《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1 除了你,我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
1除了你,我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
3个小时了,元书已经站了3个小时了。
惨白的亮光穿透落地窗印在元书的眼睛里,一道惊雷突然炸响时,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
她有些愣地将漆黑的雨夜看了好一会儿,满是茫然的杏眸这才一点点明亮起来。
将这简约奢华的酒店房间扫视了一圈,她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盈绯色的唇撩起微微的自嘲弧度,元书动了动已经快要僵硬的身体,朝紧闭的书房门走去。
她的手指刚触到门把手,房门率先朝里打开了。
元书怔了怔,一抬头就看见了他:跟传闻中一样,他好看得的确让人不能移目。
五官完美,轮廓如凿刻般邃然立体,身材精实而颀长。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成绝世风景。也给人无形压迫。
他的眼睛尤其地好看,只是过于地幽深无波,如深林中久存的古潭一样,冰冷,让人生畏。
没想到,时隔四年再见面,他越发地矜贵不可攀,而她元书……岂止是狼狈不堪。
元书在他高大身形笼罩出的阴影里挺直脊背。
“楼先生,别来无恙。”她的嗓音又甜又软,满含恭敬。
前一刻楼郁霆看见她时,他眼睛里分明有不耐甚至嫌恶,但这一刻他又给出一个让人看不出含义的薄笑,显得平易近人似得。
他说:“还没走?”
连语调似乎也亲切。
但不等元书回答,他已抬步往外走。
元书没来得及思考,侧身让在了一边。
楼郁霆在沙发上坐下来,元书跟了过去,但她只是在他面前站着,没有坐。
她身上太脏,而沙发太干净。
“我从婚礼现场一路追着您来这里,好不容易才进了您的门,就这样走了,好像很划不来。”
楼郁霆斜靠在沙发扶手上,骨节分明的长指轻点着自己的眉骨。
他闭着眼睛,唇角却又带点笑:“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嗓音沉哑中混点温润,配合着他的语气,好听是好听,可也真是凉薄。
元书凝了眼自己那被泥水浸透了的、因此而脏污不堪的婚纱。
“家人没了,现在连未婚夫也逃婚了。”她说得无关痛痒,抿唇一笑的时候将声音放得更加绵软乖巧,“楼先生,你现在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桃花眼缓缓挑开,楼郁霆看了眼元书后又将眼睛重新闭上。
元书的指尖微微蜷握了下,正想说话,却听到楼郁霆的声音。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在向你的…仇人寻求庇护,嗯?”
元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据我所知,楼先生如今是燕城最矜贵的人物。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只要能留在楼先生身边,我…做什么都行。”
2 那你就该怕我,而不是靠近我
2 那你就该怕我,而不是靠近我
元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那问题的答案再明显不过。
她只是说:“只要能留在楼先生身边,我…做什么都行”
楼郁霆打开眼睛,就那么斜靠在那里、支着脑袋、微眯着眼睛看她。
明明他的举止这么轻佻,但偏偏他周身又流淌着成熟又禁欲的气息。
“可我要你没用。”他给出判决。
元书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微勾了勾唇角,“客气地”问她:“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请你出去?”
听到这样难堪的话,元书反倒有点抑制不住地笑了:他果然是这样绝情。
见楼郁霆站起身往里走,元书依旧跟了上去。
“楼先生,其实这由不得你来选择。毕竟,我对你知根知底。”
楼郁霆在浴室前停住,终于正眼看她。
她大抵是在大雨里淋了很久,新娘发髻都被冲得快散了,坠在脑后的头纱灰扑扑的,那些带着钻石的发夹也都摇摇欲坠。
她脸上的妆也都一点没有了,偏圆的鹅蛋脸白净无瑕,越发显得星眸如水,唇比花嫩。
她的肤色不是那种偏冷的瓷白,而是软糯的白,像是煮得刚好的白糯米圆子。
眼角微挑,唇如樱桃、鼻尖挺翘。
她的外表,自带一股子仙气。但仔细看她的眼眸深处,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并不大众化的顶尖美人。20岁,也是最娇妍的年纪。
“楼先生,我会乖的。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被他盯得久了,元书打破沉默。
一会儿威胁,一会儿卖乖,自由转换。
挺有意思。
“元书,既然你对我知根知底,那你就该怕我,而不是靠近我。”
他的笑浮于表面:“是不是以前摔得不够痛,所以没长记性?”
元书的眼睛眨了下,而后她拎着婚纱、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他,直到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个拳头、她才停下来。
她仰头望他:“我这么客客气气跟你说话,你也礼尚往来答应让我留在你身边,不就好了吗?这样交流很累的,楼先生。”
意味不明的笑意更深,楼郁霆盯着她眼睛:“我没有自找麻烦的习惯。”
那就是不答应咯。
元书很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受挫:“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明星,自从落魄以后就有很多男人盯着我。现在没了我的未婚夫护着我,你又不答应我的话,那我会过得很难。”
然而这样过于露骨的直白,反而更没有说服力。
“那是你的事情。”神情起了变化,楼郁霆的耐性流失。
元书看了他一眼,表现出无奈。
她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她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就躺在了床上。
3 明天你不会偷偷走掉吧?
3明天你不会偷偷走掉吧?
元书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就躺在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疲惫地说:“既然没得谈了,那楼先生请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楼郁霆用最后的耐性提醒她:“这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啊。”元书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可这大半夜的,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没钱又没地方去,难道你让我出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而且,我知道你的秘书和助理就住在隔壁,只能麻烦他们再帮你安排一间了。”
“……”楼郁霆。
见他仍看着她,元书打了个哈欠:“好累好困。”
很快,元书听到楼郁霆离去的声音。
元书突然想起什么,忙起身追了几步:“楼先生,明天你不会偷偷走掉吧?”
楼郁霆的步子都没顿一下,径直出了房间。
元书在原地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无意间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的婚纱,在眼眶猩红起来之前,她靠着墙壁就那样滑坐到地上、双臂圈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蜷缩、保护。
……
楼郁霆果然丢下她走了。
元书用微信给酒店的一位女员工转了钱,拜托她帮自己买了一套衣服来换上以后,也离开了房间。
在房门关上之前,她侧身,遥遥地凝了一眼房间的某个方向。
那件原本应该陪着她走过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并在那之后被珍惜被收藏的昂贵婚纱,因为男主角顾原的缺席,此刻正脏污不堪的躺在垃圾桶里。
变成一堆破布。
真是糟蹋了设计师的心血。
……
从楼郁霆所入住的酒店出来以后,元书去了自己之前住着的香山酒店、拿行李。
香山酒店,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顾原为她安排的酒店。
她和顾原的婚礼,也……本该在这里举行。
只是现在…
电梯门缓缓打开,元书收住思绪,准备上楼。
“书书。”黯哑、愧疚与惊讶并重的男音。
听到这声音,元书的脊背僵了一下,大脑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再然后她抬起头时,一瞬不瞬地盯着眼电梯里面的男人。
“你去哪儿了?”元书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她的本意也是想要云淡风轻,可她不由自主地问了这句话。
本来嘛,怎么可能真的漫不经心又云淡风轻。
他是顾原啊,是她元书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赖的人了。
她本该在昨天就成为名正言顺的顾太太的,可现在顾原让她成了一个移动的大笑话。
顾原的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然后什么也没说,倾身过来将元书拉进电梯,裹进自己怀里。
“书书,我们回房间去说。”
回房间去说。原来他还知道要脸面。
元书脸上的笑意褪下去,也就任由着他这么摆布自己。
被顾原带进房间以后,元书很平静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顾原反倒在玄关处停留了会儿才走到元书面前。
4 原来你是这样理解辜负的
4 原来你是这样理解辜负的
顾原反倒在玄关处停留了一会儿才走到元书面前。
他单膝跪在元书面前,一手捏住她的手,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
“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他犯了大错,再见面,不是道歉,而是抱怨、彰显自己的辛苦。
不过,他的声音沙哑至极、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茬,看起来确实憔悴。
元书机械地笑了下:“嗯,我很感动,你辛苦了。”
捏住她手的大掌骤然一紧,顾原默着看了元书一会儿,最后还是避轻就重:“吃早饭没,我让人……”
元书不想再浪费时间:“你去哪儿了?昨天婚礼之前,你去哪儿了?”
她明明知道答案,还是执意要得到他回答。
顾原面部的肌肉绷起来,躲开她的视线后站起身走到窗边。
“书书,我们的婚礼我会补办,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用军人的身份发誓,我不会辜负你。我……”
这种时候,顾原的誓词越是好听铿锵,元书越发觉得讽刺。
她低下头,叹息般地说了句:“顾原,原来你是这样理解辜负的。”
不等顾原说话,元书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顾原笑。
“那你就不怕给我补办婚礼,会辜负了昨天陪你玩儿车·震的、我那边的那位姐姐?”
顾原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神情急切地走向元书。
他扣着她的肩,直接将她提得站了起来,他强压着激动的情绪使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
“书书,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看着他的十指掐在自己肩上,元书突然觉得好脏。
连他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都是脏的,连他的声音都是脏的。
脏都脏了,还提什么爱。
紧绷的情绪在那一刻陡然失控,她咬着牙,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他。
可她越是挣扎,顾原将她抓得越紧。
顾原是军官,力气大的惊人,元书没办法,情急之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顾原的母亲就是在这时候冲进来的。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打,秦文柯在极力克制情绪的前提下,只是将元书猛地推开了。
元书跌摔在沙发上的同时,秦文柯将顾原护在身后。尽管顾原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
顾原想要过来扶元书,也被秦文柯下死力拉住了。
元书闭着眼睛缓了下,然后拨了拨头发站起身来,刚才的失控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绕过秦文柯,吐字清晰地对顾原说:“顾原,我们分手了。”
不是分手吧,也不是分手,是分手了。
“不行。”顾原也突然冷静地可怕。
“当然不行!”秦文柯提高音量。
她拿捏出商量的口吻:“元书啊,你也知道我们顾原是军人,这军人结婚、分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况且昨天的婚礼,也是你率先缺席,顾原虽然晚到,但到底没有像你一样逃跑。”
逃跑?
呵呵,倒成了她元书的错了。
真有意思。
5 不好意思,顾家少奶奶这么高端地职业,我胜任不了。
5不好意思,顾家少奶奶这么高端地职业,我胜任不了。
倒成了她元书的错了。
听秦文柯这么说,顾原咬着牙根闭了闭眼睛:他说的“不行”,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但这不是重点。
他现在只想留住元书,用秦文柯的办法也未尝不可。
元书背对着他们,小脸一片煞白。
“如果我非要分手呢?”
秦文柯慢慢地笑,故意地叹气,“今时不同往日,你什么也没有了,就只有我家顾原,你应该抓住机会才是,而不是任性。”
她顿了顿:“况且,当初订婚的时候给你母亲的那3000万礼金,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就算你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也要掂量一下我们顾家是不是愿意拿这3000万买个教训?”
3000万。
是了,当时订婚的时候,她和母亲负债累累。
若不是顾家的礼金…
“3000万,我会还给你们。”元书转过身,只是看着秦文柯,不看顾原。
顾原正想说话,秦文柯再次抢先一步:“元书,不是阿姨看不起你。莫说3000万你还不起,现在就是30万你也未必还得起。再说,我家顾原对你有多好,你自己还不清楚?你这丫头就别跟自己的终生大事过不去了,也别故意影响顾原的声誉仕途,本本分分地当顾家少奶奶有什么不好?”
元书撩唇,倨傲:“不好意思,顾家少奶奶这么高端地职业,我胜任不了。”
秦文柯没想到元书软硬不吃,沉着脸不说话。
元书不再管他们,走进卧室拿了自己的行李箱和包包后径直往门外走。
顾原本来是过来追她的,但一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便将元书的手松开了。
元书的心被他这个动作狠狠地剜了一刀。
门外站着的女人,正是那个和顾原玩儿车·震、元书那边的姐姐。
“你怎么来了?”顾原的嗓音突然低沉,带着嫌恶和愤怒。
在那边的那位姐姐开口之前,元书绕开她,快步走了。
直到元书坐进电梯,顾原都没有追上来。
……
出了香山酒店,元书没有给自己任何喘息机会,径直回了燕城。
从飞机落地到她坐进出租车这一段路,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她。
元书在15岁的时候就因为一个仙气飘飘的古装角色而大红大紫,即便后来她在16岁的时候就去英国念书再也没回来,但是时常还是有国内的娱乐杂志偷拍她的行踪,偶尔还会被推上微博热搜。
不为别的,只为她当年那角色太过深入人心,也为她的脸蛋实在漂亮特别得让人难以忘怀。如今过了4年,她的容貌越发精致,只是眼眸深处的冷傲疏离更甚。
不过,曾经她是风光至极被众人簇拥,如今是落魄不堪被人指指点点:顾家小公子顾原和元书的婚礼,本来就有诸多媒体见证着。
元书强行吐纳了口气:唉,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小姑娘,走哪儿?”满脸探究的出租车师傅侧身问她。
元书回过神,想了下后试探性地问,“师傅,您认识燕城的楼郁霆吗,知不知道他住哪儿?”
6 要不你先打电话问问先生的意思?
6要不你先打电话问问先生的意思?
“小姑娘,瞧你说的。楼先生那是什么人物,他住的地方那哪能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就能知道的。再说,像他这种豪门贵公子,那居所肯定不止一两处。”
元书点头:嗯!师傅所说很有道理!
“小姑娘,你要是不走,我可就招呼别的客人了啊!”出租车司机大多是急性子,每天为了几百块钱得分秒必争。
“那…您载我去楼家的老宅吧。”元书给司机报了地址。
既然不知道楼郁霆在哪儿,只能去楼家老宅碰碰运气了。
……
……
楼家老宅的地段并不是太好,周围的配套设施也远远比不上普通的别墅区。
但这是元书外公的老宅,所以一直被保留着。
因为是旧式的别墅区,安保并不是太严格,出租车司机直接将元书送到楼家的别墅门口。
不过才四年,别墅前的雕花铁门上已经有了很深的锈迹。
元书顺着鹅暖石铺就的小道朝里望,目光最后落在那些斑驳了的墙壁上。
“啊…”一坨庞然大物突然撞到自己怀里,元书猝不及防、一个没站稳被撞得坐在了地上。
她忙低头去看,等看清了怀里的那坨后,连痛都忘了。
“坨坨!”元书将它抱在怀里,拿自己的脸在它软白的毛上蹭。
被叫做坨坨的萨摩耶狗两只爪子不停地在元书身上抓挠,一颗大脑袋不停地去拱元书、嗷嗷直叫。
元书被它拱得痒痒的,想推开它却没推动,这才发现坨坨相比四年之前肥了n圈。
“坨坨,你变种成猪了吗?”
元书始终带着笑,见到坨坨比见到亲人还开心。
“这…这不是元书小姐?”
就在元书和坨坨说话的时候,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元书脸上的笑意顿了下,但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深。
“柳妈,您买菜回来啦?”
看了眼笑容甜软的元书以及她身边的那只行李箱,又看了眼身后两个佣工提着的食材,柳妈的神色不由得就变得尴尬起来。
“书书小姐,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柳妈轻摆了摆手,示意提菜的两个佣工先进去。
“楼郁霆没跟你说吗?那大概是他忘了。”元书嘻嘻一笑,亲昵地上前,挽住柳妈的手臂。
“柳妈,我好饿,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我们进去吧,您做饭给我吃,我可想念你的手艺了!”
柳妈更加尴尬,看了眼别墅深处后将手臂抽了回来。
见柳妈这样,元书脸上的笑意只是淡了点,并没有消退。
“书书小姐,你也知道我不过是这个家的一个下人,做不了主的。要不你先打电话问问先生的意思?”
柳妈的意思很明显:要想进门,得楼郁霆点头。
其实可以理解,当年元书与楼郁霆之间闹成那样,只要是知道点内情的都不敢把元书往楼郁霆面前带,除非找死。
元书爽快道:“也可以。那您叫他出来,我亲自跟他说。”
柳妈赔笑:“先生现在不在家。”
话音刚落,一个男佣工小跑过来,将黑色大铁门全部打开。
几秒过后,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缓缓地从别墅侧后方驶出来。
通过降下的车窗,可以看到后座坐着一个神情冷贵的男人。
元书抿唇笑看柳妈:这男人不是楼郁霆,那是鬼?
7 我不要钱,我就要吃你家的饭。
7我不要钱,我就要吃你家的饭。
不过元书也不打算真的怪柳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算和苦衷。
眼看着楼郁霆的车子就要驶到铁门处,元书紧走了几步,将自己的那只银色的行李箱提了过来,放在了大门中间。而她自己,则快速地让在了一边。
柳妈本想过去将行李箱拿开的,但最后低着头没动。
之前来开铁门的男佣工动作倒是快,很快将箱子拿到了一边。
特么的。
元书咬了咬牙:看来只有自己上了。
心里想着,元书提步,直接拦在了门中间。
车子停了下来。
驾驶座上的司机通过后视镜去看楼郁霆的神色。
闭目养神的楼郁霆好一会儿过后才缓缓挑开眼镜。
元书偏头,朝着楼郁霆露出软而乖巧的笑容:“楼先生,我们谈谈?”
楼郁霆就看着她,不说话。
元书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在楼郁霆身上坐下。
她侧身面向他,一双软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遒劲而硬的大腿上。
“楼先生,你这么有钱,养我这么个小姑娘就如九牛拔毛,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吝啬呢?”
“把手拿开。”楼郁霆盯着她的眼睛。
虽然他的嗓音不高甚至平淡,但前座的司机已经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元书却当没听见:“楼先生,你不会忘了吧,你现在住的可是我外公的房子。”
楼郁霆脸上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出来了,他问元书:“究竟是什么缘由,让你这样着急地追着我?”
“饿啊。我都五顿没吃饭了。”元书伸出一只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一本正经,“五顿哎,再饿下去要出人命了。”
“你要多少钱,用来吃饭?”
“我不要钱,我就要吃你家的饭。”
“有水喝的情况下,活人要饿7天才会死。你还有五天半的时间,可以用来想其他的办法,最好不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元书。
好了,这天被聊死了。
楼郁霆脸上的笑意也消失,看了前座的司机一眼。
前座的司机立马下了车,元书看到他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一分钟不到,另外一辆元书不认识牌子的豪车停在别墅门外。
而身边的楼郁霆已经打开车门要下车。
元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要去拉楼郁霆,却只拉住他黑色大衣的衣摆。
楼郁霆根本没在意,阔步往前走了两步,那衣摆就从元书手中脱走了。
看着楼郁霆坐另外的车离开,元书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车上下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柳妈毕竟是从小看着元书长大的,见她被这样对待,到底是有些心疼,不过碍于人多眼杂,到底是没有靠近元书。
凡是楼郁霆身边的老人,没人敢跟元书有交集。
倒是坨坨,摇着尾巴趴到元书身上,亲热地不行。
元书抱住它,摸它的脑袋,“还好有个你不避着我,朕心甚慰啊!”
一旁的柳妈听到这句话,一张老脸终是有点挂不住了,走了几步后还是与元书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元书小姐,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8 红唇潋滟、身姿玲珑、长腿胜雪。
8红唇潋滟、身姿玲珑、长腿胜雪。
“元书小姐,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打算?
打算是留给那些有饭吃有房子住的人的。
她,只想活命。
突然觉得好累,元书低着脑袋摇头。
柳妈心中一酸,但也无可奈何,轻声对元书说:“家里等着我做的事情还多,那我先进去了。”
元书心中一动:“柳妈,我不进门,但我可以站在这儿等楼郁霆回来吗?他晚上总归得回家吃饭吧。”
“先生晚上有应酬,他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柳妈赶紧住口。
“原来有应酬啊。”元书若有所思。
元书从小就是个鬼灵精,柳妈不敢再跟她多呆,狠了狠心带着坨坨进去了,还把大铁门关上了。
元书靠在铁门上想了会儿,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
晚上九点。
元书出现在燕城的顶级私人会所,上京俱乐部。
上京俱乐部的会员大多是政商界的精英,除了工作人员、会员和受邀人员,一般人其实很难进得去。
像楼郁霆那样的身份如果有应酬,那极有可能是在这个地方。
元书借用莫堇西的会员身份,成功地混了进去。
她并没有盲目地乱走,而是找了一间卫生间,等在里面,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孩儿就走了进来。
“书书,真的是你!”年轻女孩一把抱住元书,紧紧地。
元书也回抱着她:“翎桐,好久不见,好想你。”
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再相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好多话。
“怎么样,帮我打听好了吗?”元书回到正题。
叶翎桐有点犹豫:“书书,我有点害怕,要是被查出来我泄露客户资料,我肯定会被开除的,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元书默了下,表示理解:“没关系,那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找看,碰碰运气。”
叶翎桐咬唇,犹豫了半天还是凑到元书耳边,说出了一个包厢的号码。
元书将身上的长款羽绒服脱下来,递给叶翎桐:“能不能帮我保管一下?”
叶翎桐呆呆地看着元书,好半天没眨眼睛。
元书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红色连衣裙:“有什么问题吗?”
叶翎桐又将元书打量了一遍,这才噘着嘴不满道:“上天真是不公平,给了你这么完美的脸蛋,还给你这么完美的身材!真是嫉妒!”
元书捏她鼓着的脸:“别以为我不知道有多少富家公子在追你。好了,我走了!”
叶翎桐在背后嘀咕:“那有什么用,我已经有一个男朋友了。”
元书没在意,拉开门就走了。
……
……
到达楼郁霆所在的包厢门前后,元书捏着拳头长舒了口气,这才一把推开门。
包厢里的男人女人们谈笑甚欢,一时都把目光转向突然出现的元书身上。
女人们看得渐渐皱了眉,而男人们全都直了眼。
元书长长的卷发披散着,身上只穿了一条款式最简单的吊带连衣短裙。
红唇潋滟、身姿玲珑、长腿胜雪。
元书将包厢里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楼郁霆。
额。
翎桐搞错了?
9 你不打算介绍一下我和你之间的那点关系么?
9你不打算介绍一下我和你之间的那点关系么?
元书又在包厢里搜寻了一圈,楼郁霆确实不在。
“是楼先生介绍我过来的,我是不是走错包厢了?”元书不打算放弃,往包厢里面走了几步,问一个看起来脑满肥肠的、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的老男人。
元书打听过,这个男人刚和原配离了婚,准备物色个年轻媳妇儿再婚。
那老男人正准备说话,元书身后的门被重新推开了。
元书转过身,看到面无表情的楼郁霆走了进来。
面对突然出现的元书,楼郁霆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微蹙了蹙眉头就回到沙发上坐下了。
他一坐下,他两边离他比较近的男人女人都自觉地挪开了些。
大家看眼元书,又看眼楼郁霆,原本该热闹的包厢一时安静异常。
元书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然后款步朝之前那个老男人走去。
“王总,我能坐你身边么?”元书虽然在询问,但已经拨开王总身边的女人,往下坐了。
王总欣喜不已,忙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王总疲于仕途、加上年纪大,对元书这个昔日明星并没印象。
元书弯唇一笑,挪了挪使自己靠得离王总越近。
一个仙气满满的美人儿投怀送抱,王总脑壳都昏了,抬手就圈住了元书的腰。
元书内心翻涌,无奈沙发另一头的楼郁霆对此全然无动于衷。
“王总,听说你最近在相亲却一直没碰到中意的。”元书的身体有点僵,但说话的嗓音还是软软绵绵的,听着特别诱人。
王总连连点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书咯咯一笑:“楼郁霆先生说您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所以今天专程让我过来见见您,培养培养感情。”
王总乐开了花,哈哈大笑。
楼郁霆不知道是对王总的大笑声不满还是对元书不满,墨色眉宇很明显地拧了拧。
元书继续:“王总您今年多少岁了?”
“快到50了。”王总压低声音,但仍旧式全包厢都听得到的,“不过你放心,我绝对能满足你!”
包厢里哄堂大笑。除了楼郁霆。
元书也跟着笑,等大家都笑完了她才提高声音:“50岁也不算很大年纪,我今年20岁,我和你中间,刚好差一个楼先生。”
王总这才舍得从元书脸上移开点目光,转向楼郁霆:“哎呀楼先生,我没想到你今晚还给我留了这么大一个惊喜,感谢之情无以言表!”
说着,王总端着一杯酒站起身:“来,楼先生,我敬你一杯!”
楼郁霆看了眼王总伸到面前的杯子,没搭理,把目光移到了元书身上。
元书也站起来,走到楼郁霆面前勾住王总的手臂,话却是对着楼郁霆说的。
她笑:“楼先生,你不打算跟大家介绍一下我吗?以及我和你之间的那点关系。”
10 是不是后悔了,舍不得我了,打算带我回家?
10是不是后悔了,舍不得我了,打算带我回家?
那点关系。
包厢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从元书暧昧的语调中听出点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众人纷纷平息敛神,望着楼郁霆。
特别是王总,尤其紧张:他可不敢当楼郁霆的“隔壁老王”。
而楼郁霆垂下眼眸,菲薄的唇勾出点笑意。
他说:“我倒还真有些记不清了,不如你自己跟大家介绍介绍。”
“……”元书盯了他一眼,清灵的眸子微微一转,笑:“楼先生故意不说,就是笃定我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把这种关系说出口。”
四两拨千斤。
有些东西越是说得模糊不清,越是让人深信。
包厢里的人这下又把目光齐刷刷地移到了楼郁霆身上。
楼郁霆抬头,一双幽眸无声地碾着元书。
对上他的视线,元书撇撇嘴,露出委屈神情。
那表情挂在她本就纯灵仙美的精致脸蛋儿上,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她小声嘀咕:“你要是不让说,你该早点嘱咐我,现在才凶我,算什么嘛。”
嘀咕完,元书主动勾住王总的手臂。
王总只觉得自己被元书挽住的那条手臂都僵了僵。
特别是当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对元书又搂又抱所表现出的亲热,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他连忙避开元书一米远,这才赔着笑对楼郁霆说:“楼总,原来这小姑娘是你的故人,多有得罪。”
楼郁霆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王总捏了捏手里的杯子,油腻的目光不舍地在元书身上快速地溜了圈,这才讪讪地坐了回去。
元书有点不高兴:“楼先生,你这么专制地把王总从我身边吓跑了,是不是后悔了,舍不得我了,打算带我回家?”
楼郁霆不再看元书,他站起身来,姿态矜贵地将自己原本散开的西装扣了起来。
“各位,我在另外的包厢还有个聚会,先失陪了。”楼郁霆对着众人亲和一笑,然后与元书擦肩而过,径直离开。
这已经是楼郁霆第三次,无视她。
这一次,元书没有再追。
王总和另外几个男人倒是追了几步,送了送楼郁霆。
包厢里剩的几个女人,则一脸八卦或者轻蔑地打量元书。
元书静静地、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没有理会她们。
演了这么久,真的有点累。
……
……
从包厢里出来以后,元书给叶翎桐打了个电话,想找她拿回自己的羽绒服。
不过打了几次,都被对方给挂断了。
元书抱着自己的手臂站在走廊里,看着来往的人,很迷茫。
“元书姐姐?”少女感爆棚的女音。
元书怔了下,还是转过身。
“真的是你啊元书姐姐!你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想死你了!”齐刘海的姑娘一下子冲过来,将元书抱住。
元书迟疑了下,还是将手落在了女孩儿身上。
“我也是临时决定要回来的。”元书将八爪鱼似的女孩从自己身上拉开,让两人保持距离。
女孩儿丝毫没感觉到元书对她的疏离,一脸迷妹表情,激动得不行:“元书姐姐,过了4年,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我活了20岁,就没见过比你好看的!”
元书扯扯唇:“元瑶,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元瑶拉住她:“元书姐姐,你都回来了,跟我回家吧!”
11 我没意见,你就按照你的打算准备婚礼吧。
11我没意见,你就按照你的打算准备婚礼吧。
“跟我回家吧!”
家?
这个字眼,让元书的眼眸被迷茫占据了那么几秒钟。
“我不记得我有家。”元书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身又要走。
“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元瑶又拉住她。
“元瑶。家人并不是指某些和你有着血缘关系或者法律上的亲属关系的人,而是彼此之间有感情在牵绊着的人。”元书缓缓弯唇,“而且,我在这世界上如果还会有……所谓的家人,那也与你们无关。”
这个“你们”,自然也包含元瑶。
元瑶的眼圈都红了:“元书姐姐,你以前虽然也不爱回家,但是你绝不会说这种伤感情的话,你究竟是怎么了?”
“因为我讨厌你姐姐。”元书语调淡淡的,平铺直叙,“你以后也离我远点,知道吗?”
元瑶眼泪都滚下来:“你为什么讨厌我姐姐?我姐姐以前对你比爸爸对你都还好。”
元书的耐性尽失:“这种私密的事情你该问你的姐姐,而不是我这个…元书姐姐。”
“元书姐姐,你……”
“瑶瑶!”
元瑶听到声音,转过头去,有些委屈地道:“顾原哥哥。”
“你先去你姐姐那儿,嗯?”顾原拍了拍元瑶的肩。
元瑶看了眼元书,乖乖地走了。
姐姐。
原来她的那位姐姐也在啊。
也就是说,顾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在陪那边的姐姐。
“书书。”顾原看着元瑶走远以后,这才转过来看元书。。
心里很难过但是面上又不想失掉自尊,所以元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顾原来拉元书的手,元书想都没想就躲开了。
“书书,我已经跟你爸爸解释过了,婚礼会在三个月后补办。过几天我也会开记者招待会,解释我婚礼当天……没有出现的原因。”
元书看着顾原一脸的理所当然,只觉得嘲讽。
即便是养只猫,它不高兴了还要抓人呢。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无视得这么厉害?
真是没半点存在感。
捕捉到元书的表情,顾原抬手按了按眉骨,再抬起头看元书时表情已经冷硬:“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元书,我们的婚事不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两个家族的事情。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只是告知你事实。所以,你乖一点,别再闹了。”
“啊,是这样啊。”元书抿唇想了下,然后乖巧笑着点头,“那我没意见了,你就按照你的打算准备婚礼吧。”
顾原眉眼一展:“你同意了?”
元书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原,然后笑出了声。
顾原压住恼羞成怒:“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你最终会知道,只有我才是你的依靠。”
说完,顾原转身走了。
顾原离开好一会儿过后,元书才朝会所的大门而去。
而走廊另一头的角落里,一个lob头的女人敛眸看着元书离开后,这才恨恨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
出了大门,雨夜的风迎面刮来的时候,元书才察觉到,自己忘了去找叶翎桐拿羽绒服。
即便是再伤心,元书也不习惯亏待自己。所以她几乎没犹豫就转身往回走。
却,迎面就碰上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楼郁霆。
12 我就这样坐进去,你确定我不会被他给踢下来?
12我就这样坐进去,你确定我不会被他给踢下来?
楼郁霆身边,还有一个与他几乎一样挺拔高大的男人。
元书认得,那男人是莫寒宵。
就在元书晃神的时候,楼郁霆和莫寒宵已经走到她面前。
毫无意外地,楼郁霆连步子都没顿一下、甚至连目光都没掠过她,直接走了。
莫寒宵倒停了下来,与她保持1米的距离。
“元书,我帮你,嗯?”玩世不恭的调调混合着烟草熏染过后的沙哑,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元书扬起头:“莫先生说笑了。与其说帮,不如说你想跟我合作交易。如果是交易,恐怕我付不起你想要的酬劳。”
莫寒宵眯着眼睛吐了口烟雾,本就上翘的嘴角经他一笑,更不羁且邪妄。
他说:“不管是不是合作交易,好像都由不得你选择。元书,我说帮,便要帮。”
说完,莫寒宵朝门口望了眼。
很快,两个穿着身材壮实的男人就快步走了过来。
莫寒宵用下巴划了划元书,两个保镖就一左一右将元书无形困住。
看着莫寒宵离去的背影,元书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莫寒宵等在一辆黑色豪车的后座门边,两个壮实男人将元书带到莫寒宵面前后,莫寒宵亲自替她拉开了车门。
元书往车里看了眼,后座已经坐了人。
尽管只看到男人那将西裤微微绷紧的长腿和他露出西装袖口一节的白色衬衫,元书还是立马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我就这样坐进去,你确定我不会被他给踢下来?”元书笑问莫寒宵。
“要踢也是我踢他,这是我的车。放心上车。”
元书抿唇想了下,矮身坐进车里。
她的红裙裙摆,落在男人的黑色西裤上。
她身上淡而好闻的香气,在她坐进车子里的那一刻就萦绕上了男人的鼻端。
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这才缓缓挑开桃花眼,侧目过来。
他一眼看见的,是只被红裙遮着了一小半的、元书雪白匀细的腿。
视线顺着她紧实纤细的腰肢再经过她起伏的挺/翘,最后落在她脸上。
嫌恶、再怎么也是不耐的神情几乎是转瞬就在他脸上弥漫开来。
元书对上他的视线,也不觉得受伤,但也不像之前那样刻意微笑、靠近他。
她只是淡然地移开了视线。
既然莫寒宵说要帮她,那她就等着看他怎么帮。
前座的司机看了莫寒宵的手势,很快启动了车子。
男人瞥了眼元书那依旧搭在自己腿上的红色裙摆,重新闭上了眼睛。
而元书看着窗外,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顾原的样子,以及顾原对她好的那些画面。
越是回忆,越是心痛难当。
但元书挺直着脊背坐着,脸上并不透露半点情绪。
这诡异的安静,是被元书的手机铃声给打破的。
元书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她现在没心情接电话,何况楼郁霆就在旁边。
但对方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元书滑了接听:“你好。”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元书要将电话挂断的时候,那边的人才缓缓开口。
“元书,因为你一直都太天真了,所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13 你的身体这么厉害,你怕什么?
13你的身体这么厉害,你怕什么?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元书想了一会儿,才通过声音想起对方是谁。
她那边的姐姐,元景善。
元书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电话那端的元景善等了一会儿,见元书没回应只好自己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被顾原逃婚,只是一个偶然导致的结果?”
偶然吗?
当然不是。
只是,元书一直没敢去深想而已。
元书没有回答元景善的提问,而是侧眸去看了眼就坐在她身边的楼郁霆。
两个人坐得太近了,加之车内狭窄而封闭。
想了下,元书决定将手机换到另一边来听。
“其实早在两年前,我和顾原就已经在一起了。我们第一次做/爱的时候,你才刚满18岁。”
元书的动作呆住:原来背叛,早在两年前就发生了啊。
“元书,你太小太天真了。顾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他是有需求有生理欲/望的。我承认精神恋爱很崇高也很美好,可是现实就是,你的精神恋爱输给了我的身体。”
元书依旧没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
落在裙子上的另一只手,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
元景善还在继续:“元书,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谁能豁得出去、谁肯去付出,谁就理所应当地得到更多。你不肯给顾原的,我给了,顾原以后就该是我的。所以,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追到上京来、对顾原死缠烂打了,行吗?”
见过脸皮厚的,厚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元书还真就只见过元景善一个。
哦,还有一个顾原。
元书松开一直攥着的手,好脾气地说:“你既然能靠你的身体破坏我和顾原的婚礼,那你以后就靠你的身体来阻止顾原被我死缠烂打啊。你的身体这么厉害,你怕什么?给我打电话不要话费么?”
元书这话一出,坐在前座的专业司机都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了元书一眼。
而她身边坐着的楼郁霆,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睛。
他唇角,还带了点笑意。
只是元书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来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所以根本没发现。
元景善咬牙切齿:“元书,我知道你一向伶牙俐齿,我不跟你争,我…”
“伶牙俐齿有什么用,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你的身体,你别生气呀。”元书截住她的话。
一两秒过后,元景善先行将电话挂断了。
元书脸上本就没感情的笑容彻底消失,呆坐了好一会儿后才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既然这么难过,就该花心思去把自己的男人追回来,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楼郁霆大约是喝了酒,嗓音沙哑,眼神也连带着朦胧。
也许正是因为他微醺,才会主动跟她说话。
可见,酒这个东西,有时候也可以被称好的。
元书抿了抿唇:“被你听到了?”
楼郁霆将手撑在车门上支着脑袋,半眯幽眸里倒映着她模糊的影子。
元书当他默认了。
安静了一会儿,元书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转过去想跟楼郁霆说话。
楼郁霆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元书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很大胆地将他的手臂给抱住,继而将自己的身体靠上去,脑袋也靠上他肩。
她也闭上眼睛,声音低低轻轻的:“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就不瞒你了。”
14 不要,我不习惯随便穿男人的衣服。
14不要,我不习惯随便穿男人的衣服。
她将他手臂给抱住:“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就不瞒你了。”
其实在元书的手碰上楼郁霆的那一瞬间,楼郁霆就将眼睛睁开了。
“别动,行么?我就靠一分钟,一分钟就好。你就当做好事吧,好人会有好报的。”元书早已经料到楼郁霆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在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的同时落寞地说了这么一句。
楼郁霆的幽眸越发深暗,但…他到底不是锱铢必较的男人。
他没有推开她,只是眉间心上都是不耐。
等了几秒钟过后,元书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便安安心心地靠着他。
一分钟整时,楼郁霆提醒她,“时间到了。”
元书轻轻地“嗯”了声,但是没动。
楼郁霆侧眸去盯她的脸,一眼就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他有一两秒的失神:他记得,元书在她最亲的外公去世的那年,她都没什么情绪、更没掉过眼泪。
元书虽然闭着眼睛,但她察觉到他在看她。
她语调嗓音里都是荒凉的迷茫,她问他:“不是都说军人是祖国最英勇顽强的存在么?可是顾原作为军官,怎么连那种诱惑都抵挡不了呢?”
“楼郁霆,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还有我那个姐姐…”
“算了,不说她了,还是说顾原吧。”
“楼郁霆,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首先考虑的是下半/身的幸福,嗯?”
“楼郁霆,你…”
元书一到发泄情绪的时候就爱唠叨的毛病,楼郁霆很早就见识过。
他自然不会理会她这些问题,皱着眉将头偏到另一边。
而元书也没指望着他能回答,说着说着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
……
车子在楼家老宅门前停下的时候,元书还没醒。
先他们一步到的莫寒宵走过来,夹烟的手撑在车顶往里看。
元书依然紧抱着楼郁霆的手臂,布满泪痕的脸蛋也贴着他的身体。
莫寒宵咧唇而笑:“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此时的楼郁霆已经彻底摆脱了酒精对身体和意识的麻痹,毫不犹豫地抬手推开了元书,长腿一迈,准备下车。
他的衣角,却被元书拉住了。
楼郁霆扯了下,没扯动。
他看似好脾气地淡笑了笑:“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元书很认真摇头:“不玩。我只穿了一条裙子,冷。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
“……”楼郁霆。
莫寒宵在一边看好戏:“元书,他不懂怜香惜玉,我的给你穿。”
“不要,我不习惯随便穿男人的衣服。”元书果断拒绝。
“……”莫寒宵。
元书殷殷地盯着楼郁霆。
楼郁霆大概是不想耗时间,最终将衣服脱给了她。
元书接住衣服并没穿,速度很快地跟着下了车。
看着楼郁霆径直走进楼家老宅的大门再到大门被关上,元书之前在楼郁霆面前的娇软消失殆尽,但她对莫寒宵说话时虽然疏淡但仍旧礼貌客气。
“莫先生,我们是来送他回家的?不是说要帮我?”
莫寒宵懒洋洋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指针:“不急。”
15 她微卷的长发散落一地,凌乱地遮盖住她的脸蛋。
15她微卷的长发散落一地,凌乱地遮盖住她的脸蛋。
不急?
“莫先生,你有车有房子住,你当然不急。我就不同了。”元书看了眼这冷清的夜,“再晚点,这周围就真的打不到车了。”
莫寒宵举到嘴边的烟放下来,睨着元书,最后也只是笑了笑后就移开了视线。
元书抿抿唇,觉得自己将期冀放在莫寒宵身上也是太过天真。
“我不打扰你赏夜了,先走一步。”元书礼节性地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莫寒宵看着她大概走出十来步的距离后,才幽幽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她?”
她。
元书顿住脚步转过身,笑:“听说莫先生男女通吃,这个‘ta’我还真不知道具体指的是哪个字的ta?不如请明说。”
莫寒宵坐在车头,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后蹬在保险杠上。
听见元书这么说,他低下头,将烟喂进嘴里,慢悠悠地吐烟圈。
元书即便是看不见他的脸,也知道他的脸色臭的可以。
“呵。”好一会儿过后,莫寒宵笑着抬起头,打趣元书,“我要是楼郁霆,我也不会将你放在身边。伶牙俐齿,一天天的,被你气得兴致都没了。”
“谢谢夸奖。”
莫寒宵朝旁边站着的一个人伸出手,那人立刻用双手递了一块折叠手帕给他。
然后,莫寒宵朝元书走过来。
元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莫先生,你……唔……”
直到元书的身体软下去,莫寒宵才将那手帕从她的嘴鼻上拿开。
“扔到门口。”他很嫌弃地将元书扔到地上,吩咐一边站着的司机。
在司机小心翼翼地将元书往楼家老宅的大门前抱得时候,莫寒宵捡起楼郁霆的西服外套也走了过去,然后随手将那西服外套扔在元书身上,像扔垃圾。
做完这一切,他坐上车,“开车。”
司机望了眼大门前躺着的元书,咽了咽口水,最终什么都没敢说,乖乖地开车。
他跟在莫寒宵身边快10年,清楚地知道:莫寒宵这人对女人一向“心狠手辣”。
除了,那个女人。
……
车子驶离楼家老宅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后,莫寒宵才拿出手机,拨了楼郁霆的号码。
“人,我扔你门口了。”
“莫寒宵,你是嫌我过得太轻松了么?”楼郁霆的嗓音没什么起伏。
“嗯,这两年的生活太平静了,给你找点乐子。”
挂断电话以后,莫寒宵叹笑:应该会挺有意思。
……
楼郁霆随手将手机扔在一边,继续处理工作邮件。
但3分钟过后,他重新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柳妈,去大门口看看。”
柳妈犹疑了下:“先生,现在已经是11点了,别墅里的工人都下班了。我孙女最近身体不好,我9点也就下班了,我跟您告过假的。当然,您如果有急事,我现在就赶过来。”
楼郁霆沉吟了会儿:“不必了,您早点休息。”
重新扔掉手机,楼郁霆径直去了大铁门处。
铁门外,侧躺在地上的元书还是穿着那条大红裙,以至于他的手臂和一双纤长的腿尽数果露在这寒冬中。
她微卷的长发散落一地,凌乱地遮盖住她的脸蛋。
毫无生气。
楼郁霆隔着一道铁门看着元书一双桃花眸暗寂幽冷。
这时候,一坨白色从也暗影里蹿出来,直接从铁门角落的一个专属小门挤了出去。
它用嘴拱了拱元书,元书不动,它就咬住元书的裙角,想要将她往里拖。
自然是拖不动的。
于是,它朝楼郁霆叫唤。
楼郁霆只冷眼看着。
坨坨便钻进铁门里来,咬住楼郁霆的裤管,将他往门外拉。
16 所以,她这算是成功地进入楼家老宅了?
16所以,她这算是成功地进入楼家老宅了?
坨坨咬住楼郁霆的裤管,将他往门外拖。
楼郁霆低头看坨坨焦虑的样子,默了那么几秒,最终还是提步,停在元书面前。
坨坨撒欢似地叼起元书身上的那件西装就往别墅里跑,跑到一半后转过来看楼郁霆。
而楼郁霆在元书身边蹲下来,大拇指指腹在她红/唇边缘轻刮了下后送到自己鼻下闻了闻。
他知道,这是莫寒宵手下的新药,可以让人意识模糊但还会有本能地动作反应。一般是某些有特殊嗜好的权贵玩儿爱性场景用的,所以有轻微的情催作用。
楼郁霆直接捞起元书,往别墅里走。
自从那年以后,这是楼郁霆第一次与女人有身体的触碰。他的右手五指,更是直接与元书果露在外的大/月退/肌肤相触。
他能够感觉到她身体的柔弱无骨,肌肤娇软。她一双匀称小腿,也随着他的走动有一下没一下地挨碰他的大腿。
许是在夜里冻了太久,而男人的身体温厚灼热,元书本能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腰,脑袋也往他怀里钻。
“唔,好暖好舒服,再抱紧点。”元书梦呓般地嘤了声。
楼郁霆面上无波,但加快脚步。
回到别墅后,他直接将元书放进沙发里后,起身就想离开。
但元书明明是昏迷的,动作却出奇地快,竟将他的右腿给抱住了。
楼郁霆低头去看时,那视角刚好是元书一颗脑袋,在他的俩/月退/之间。
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作为一个欲禁多年的、气血刚方的男人,刚才所见让楼郁霆的脑海中已经翻涌出无数的喷脏画面,多年前所看到的那个女孩儿的鲜美身体,也一遍又一遍地敲打他的神经。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直接将元书从自己身上剥离,阔步进卧室拿了一床厚被子给她盖上以后,就去浴室冲了澡。
……
元书醒过来的时候,天仍是漆黑面目。
她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等昏昏沉沉的感觉褪去一些后才坐起身。
适应了黑暗,她慢慢看清这是她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甚至,屋子里的摆设都没怎么变动,一如从前。
那些好的坏的事、爱着的讨厌着的人,都与这个地方相关。
她压下心底那些翻涌回忆,慢慢弯唇:所以,她这是成功地进入楼家老宅了?
莫寒宵的方法虽然粗暴,但还是挺管用的嘛。
不过,她可不要睡沙发。
站起身,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元书并没有开灯,循着记忆找到自己的房间,拧开老式的门把锁走进房间。
她本以为楼郁霆那样厌恶她,她的房间应该布满尘土才对。
但房间分明是有人住的。
而那人,此刻正靠坐在床头。
17 楼太太我是当不成了,不过……
17楼太太我是当不成了,不过……
他没穿衣服,肌理分明的胸膛果露在这暗夜房间。
虽然他闭着眼睛,但元书知道他没睡着。
她挂上笑:“楼先生,这是你惩罚自己的一种方式么?”
楼郁霆没有回应。
元书将房间的灯打开。仍旧昏暗。
“按照你厌恶我的程度,你应该让人把这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扔掉甚至把这个房间都封起来才对。可你非但没有这样做,现在还躺在我睡了十几年的床上。”
元书看着他的脸,加深笑意:“还是说,当年的事情让你上了瘾,使得你忍不住地想要重温?”
她一再地提起旧事。
见男人还是没反应,元书委屈:“楼郁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眉尾忍不住轻抽了抽,但他到底睁开眼睛:“所以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
元书迎上他的视线:“我的目的不是在我俩刚见面的时候就说了么?因为你是我剩下的唯一亲人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元书,我也记得我说过,我不会留一个麻烦在身边。”
元书微微讶异:“我怎么会是麻烦呢。我既然把你当亲人,那我自然也是你的亲人。不都说亲情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么?”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卖乖弄巧,楼郁霆问她:“在你眼里,我是一个需要亲情这种东西的人?”
元书抿唇:“哦,那倒真不是。可我需要、想留在你身边。”
进了楼家老宅,不等于留在了楼郁霆身边。
“我如今唯一缺的,是楼太太或者供我肉/体/欢/愉的女人。”他捏住她下巴、眯眸,“你能给?”
元书撑在床单上的手指蜷缩了下,下一秒她抬起手摸上楼郁霆的手。
她故作娇媚:“楼太太我是当不成了,不过我的皮相还不错,你要是想睡,我也可以啊。”
楼郁霆盯了她好一会儿,元书也就一直笑着与他对视。
大约五六秒钟后,楼郁霆缓缓勾唇:“既然要陪我睡,还要我帮你脱衣服?”
听到这话后,元书的羽睫颤动了下,然后二话不说就站起来,慢慢将红裙腰侧的拉链往下拉。
在这期间,四目一直相对。
拉到一半,元书错开视线,撇嘴:“今天不要,我晚上没吃饭,没力气。再说我还没卸妆呢,多伤皮肤。”
边说着,元书又将拉链拉了回去。
“既然不行,那就出去。”楼郁霆幽寒吐字,闭上眼睛。
元书听话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后停下来:“我肚子好饿,可我不会煮东西,你要不要起来帮我弄点东西吃?”
“……”楼郁霆。
……
元书从柳妈的房间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她迷糊了好一会儿,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竟然还是顾原,随后才慢慢想起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
有那么一刻,那些刻意压制的孤独和脆弱全部翻涌上来,让她几乎窒息。
柳妈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己床上睁圆了一双眼睛躺着元书,着实是吓了一跳。
元书立马从那浓稠的情绪里抽身,边坐起身来边朝她温软而笑。
“柳妈,楼郁霆呢?”
18 不是你在我心里不重要,正是因为太重要了……
18不是你在我心里不重要,正是因为太重要了……
“柳妈,楼郁霆呢?”
“先生一早就走了。”柳妈答得快,但当她意识到元书已不是这里的正经小姐后,脸上又浮起尴尬。
元书看清她的神色:“柳妈,我不是偷偷溜进来的。您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柳妈又是尴尬又是心中酸涩:曾经在这个家甚至在燕城都称王称霸的姑娘,如今回来却只能睡在她的佣工房,还…理不直气不壮。
…
元书刚将柳妈悄悄给她煮的面条吃完,别墅大门外就有车子鸣笛的声音。
元书冲去卫生间漱口后,跟柳妈打过招呼便跑了出去。
远远看见铁门外停了一辆白色的法拉利,元书脸上挂着的笑终于变得生动而温暖。
元书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
驾驶座上的人却只给了她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上车。”
元书乖乖地在副驾驶坐下了。
“要去哪儿?”黑色长直发的美丽女孩气质淡静但语气冷。
“玑玑,你生我气了?”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虞玑冷淡。
这还叫不生气?
“……”元书垂眸搅了搅手指,“对不起嘛,玑玑,在当年那种情况下,我实在没勇气来跟你道别。我不跟你道别,不是你在我心里不重要,正是因为太重要了,所以我怕你一留我,我就走不掉了。”
虞玑咬住唇,将头偏到车窗外。
眼圈已红。
元书捧住她的脸,迫使她面对自己:“玑玑,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我们十几年的友谊之船又可以扬帆了,嘻嘻。”
见虞玑要落泪,元书越加故作轻松。
虞玑见她这样,越是心疼,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她说:“元书,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装了。你要是难过,就倾诉、就哭出来,嗯?”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元书弯唇一笑,“通过这么一些事,看清一些人的嘴脸,不是挺好的么?这是收获,不是失去。”
元书害怕虞玑将这个话题再蔓延开去,忙笑意盈盈地问她:“玑玑大大,你现在越发地标致,那些贵公子是不是把你家花园都踏出洞了?”
虞玑这才扯唇一笑,却没接话。
元书看得清楚,虞玑眼眸深处慢慢弥漫上很浓稠的忧伤。
车子安静了一刻,随后两人很有默契地避开某些事某些人,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到达商场,两个人先是吃了饭,然后开始逛逛买买。
一晃天色暗下去,正在试口红的虞玑突然想起什么,对同样在试色的元书担忧道:“因为婚礼,顾氏企业貌似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我听说为了应对危机,顾氏企业的公关部已经制定出了计划。”
元书的动作顿住,看向虞玑。
“我听说,他们打算把脏水泼到你身上。”
“倒是意料之中。”元书又拿起一支口红,在虞玑面前晃了晃,“你觉得这个色号怎么样?
“你皮相好,颜色无所谓。跟我一样。”虞玑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元书表示赞同:“也是。”
过了会儿,虞玑很正经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大约…我得主动去见见那个人了。”
19 你妈妈之前不是有个弟弟叫楼郁霆么?(修)
19你妈妈之前不是有个弟弟叫楼郁霆么?(修)
隔天晚上。
元书打车到了元家,去见…自己的那个父亲。
佣工带着元书进了餐厅,元书礼貌地打了招呼,在元振岐和沈瑛对面坐下。
元景善和元瑶都不在。
“我记得你肠胃不好,喝点汤,暖暖胃。”见元书坐下,元振岐虽然板着脸,但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你爸亲自给你熬的,赶紧喝,冷了就没那滋味了。”沈瑛开口,看起来贵气和蔼。
元书乖巧地捧起碗喝汤。
元振岐这才露出点笑容,忙又给元书夹菜。
元书不想破坏吃饭的气氛,所以直到餐毕、佣工开始收拾碗筷的时候才问元振岐:“我能跟您去书房谈谈吗?”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坐在一起商量,不是更好?”沈瑛笑着插话。
元书看向元振岐。
元振岐避开元书的视线:“就在这儿说吧。”
元书听话地开口:“您可能也听说了,顾原在婚礼当天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但事后仍旧坚持要跟我结婚。我接受不了这种婚姻,但我不过是一个年过20的后辈,在顾家面前说话完全没分量,所以我想请您出面帮我退婚。您是我…亲生父亲,您有这个权利。”
她没说那女人是元景善,毕竟元景善也是元振岐的亲生女儿。
元振岐没说话,倒是沈瑛再次开口:“书书,你也知道顾家在军政商三界的地位。你爸爸不过是一个上市公司的小老板,人微言轻。”
顿了下,她突然想起什么:“你妈妈之前不是有个弟弟叫楼郁霆么,他如今在燕城的地位无人能及,你可去…”
“沈瑛,住口!”听到“楼郁霆”的名字,元振岐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桌上。
元振岐一向是个很温和的人,已经快十年没这样发过脾气了。
元书垂下眼眸。
沈瑛震惊地看着元振岐,似乎极力地想要隐忍,但最后她还是颤抖着声音问:“老元,你可从没直接叫过我的名字,更没像这样吼过我!”
元振岐侧过身低下头,不搭理她。
见他非但不给她台阶下还这样,沈瑛不顾元书在场,霍地站起身朝卫生间小跑过去。
不一会儿,卫生间就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元振岐往卫生间的方向望了好几眼,但碍于元书在场、没有过去。
将元振岐的为难都看在眼里,元书也不打算再提“退婚”的事情、以及顾家那个所谓的危机公关。
总不能因为她一个,就让元振岐疏离了沈瑛母女三人。
想了想,元书起身道别:“爸,太晚了,我得走了。”
元振岐愧疚地望了元书一眼,点了点头。
元振岐一直把元书送到铁门外。
“书书。”元振岐欲言又止。
“嗯?”
元振岐叹了口气,到最后也只是说:“路上要小心。”
元书还以为,他担心她这么晚一个人离开不安全,要她留宿。
虽然她并不打算留宿在这儿。
*
元书运气好,拦到一辆出租车,径直回了楼家老宅。
夜太深,别墅里很安静,楼郁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财经新闻。
看着沙发里的那个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元书有一种回到家的莫名心安感觉。
元书换了鞋,走到楼郁霆身边,挨着他坐下。
“楼先生,这么晚还不睡,是在等我么?”
20 元书,我现在就要知道你的选择。
20元书,我现在就要知道你的选择。
“楼先生,在等我么?”
楼郁霆的注意力仍旧停在新闻上,没反应。
元书抿唇,伸出手用葱白的指尖捏住楼郁霆的衬衫袖口,轻拉了拉他、正打算说话,新闻里突然提到了顾原的名字。
元书不自觉地将楼郁霆的衬衫袖口攥紧,转眸去看。
主持人快速回顾了下顾原和元书的婚礼告吹过程,然后放出股市行情k线图来分析这失败的婚礼对顾氏企业股票涨跌的影响。
元书从小逻辑性就不太好,那些专业名词更加让她听得云里雾里。
反正结论就是:受婚礼的影响、顾氏的股票下跌幅度还不小。
其实这点风波对顾氏来说本不算什么,但就怕有心人借机分裂。
加之,顾原是军人。名誉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舆/论的力量还蛮可怕的。要是处理得不好,再庞大的企业也可能慢慢销匿,对吧,楼先生。”元书仍捏着他的衣袖,自己却浑然不觉。
楼郁霆淡勾了勾唇:“如果有人顺势打压,顾氏覆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元书立马又说:“那如果是一个人被卷进了类似这样负面的舆/论漩涡,还被权势之人打压,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毁了?我以前在娱乐圈认识一个姐姐,因为出轨被爆料了,最后被网民骂得抑郁,跳楼自杀了。”
这过于明显的诱导话题,使得楼郁霆不自觉地勾唇了笑了笑,然后抬眸盯住元书的眼睛。
他问她:“所以呢?”
他的一双桃花眸深暗而幽邃,像是要把将人溺毙。
元书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捏在他袖口的手指也收了回去,笑眯眯地:“我想请楼先生帮个忙。”
“说说看。”
元书有点受宠若惊:嗯?他居然愿意听?
“在豪门,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或者纷争,感情这种东西非但不会被珍惜,还会被视为累赘。”说到这里,元书垂下眼眸掩藏掉情绪,“也就是说,若这场风波持续发酵的话,我很可能会被顾氏推出去做挡箭牌。虽然顾氏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名义去往一个势单力孤的女人身上泼脏水,但他们肯定有办法就对了。”
元振岐大概是指望不上了,但她对楼郁霆其实也没报多大的希望,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但…
“如果我为你出手,你能给得起什么?”楼郁霆将一支烟喂进薄唇间,含着。微眯长眸。
从视觉上,他这个样子极端地性感不羁,但眼眸深处明明又是清冷禁欲。
这种混合的男性气质,足以勾得元书以外的任何女人为他沉/沦。
“那就得看楼先生你需要什么了。”
“一个可以取悦我肉体的女人。这话,我之前说过。”
只不过上次是随口一提。而这一次,是给元书的…必须选项。
“就没有其他的了?”元书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类似于小时候那样对他撒娇。
“当然有。你也可以向我提供他的最新消息。”
元书的笑不受控制地凝滞住。
这个“他”指的是谁,元书非常清楚。
楼郁霆的笑意却更深:“元书,没有太长的考虑时间,我现在就要知道你的选择。”
21 我需要的又不是一个楼太太,只是一个…女人。
21我需要的又不是一个楼太太,只是一个…女人。
“告诉我,你的选择。”
元书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她左手仍旧挽着他的手臂,右手的食指指尖无意识地将他的衬衫布料捏成褶皱、又压平,重复这个动作。像个孩子。
楼郁霆知道,这是她的情绪到了临界点、但还要极力掩饰的一种方式。
所以说那个“他”对她而言,跟她的清白一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所以她才这样难以抉择。或者她已经做出抉择,只是还不想接受事实。
楼郁霆生出不耐烦的情绪,将自己的手从她臂间抽了出来,站起身就要离开。
元书的身体僵了下,下意识地就抬手去抓他,而且是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温厚有力。
而她的手娇软、柔弱无骨。
元书没发觉,自己将他的手抓得有多紧,像是生怕失去了这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她将唇咬了又咬,抬眸去看楼郁霆的时候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挂着笑,而是满满的真诚,甚至是乞求。
她说:“楼先生,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你先帮我处理这件事情,然后借给我3000万,我以后再一并还给你。”
楼郁霆的眼眸眯紧了些,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元书还是试着补充了句:“你也知道我曾经是个演员,有些底子和人气,后面我会找机会重新回到娱乐圈。你知道,要是红了以后挣钱很快的。”
“我不想把金钱和时间赌在你自己构造的未来上。”楼郁霆的语气并不冷漠,但就是无情得厉害。
元书放开他的手,垂下脑袋:“真的就没有其他选择了么?”
一直没有将视线从元书身上移开的楼郁霆在听到这句话后,转过身,再次提步要走。
元书再次去拉住他,但因为情急只拉住了他的一根小拇指,她便将其紧紧握住。
“其实我倒是没关系,我只是怕楼先生你会觉得委屈。”说话时,元书又已经变成了在脸上时刻挂着乖柔笑容的那个女孩儿。
她说这话,是已经做出了最终的选择:保“他”,而做他楼郁霆的肉体爱人。
楼郁霆将自己的手指从她指间抽了出来,俯首睨她。
他本就稀薄的笑中带着点讽刺:“我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用来泄/欲的女人,又不是一个正牌的、需要带出去的楼太太。”
这句话很伤人,所以楼郁霆说完后,一瞬不瞬地凝着元书的表情反应。
但元书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我原本还担心我刚跟顾原办了婚礼。转眼就跟你在一起,别人会骂我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呢。既然楼先生你只是打算让我当秘密晴人,那我就放心多了。”顿了顿,元书意味深长地降低语调,“毕竟,我俩之间的渊源也不适合成为公开的男女关系,对吧?”
楼郁霆发出一声类似于嗤嘲的淡笑。
“元书,你凭什么觉得当我的晴人、会比出卖他来得更容易?”
22 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
22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
“元书,你凭什么觉得当我的晴人,会比出卖他来得更容易?”
楼郁霆垂首,将一直捏在手里的那根烟点燃,吐了口眼圈后才似笑非笑地继续。
“取悦我和成为我的晴人,那是两码事情。如果你不能取悦我,我又凭什么为你出手?只要我愿意,燕城有的是能替代你的女人。”
“或者说,我该怎么确保,你有能力取悦我并且乖乖地待在这个位置上?”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元书本就交叉在一起的十指越握越紧。
“当个晴人还有这么多讲究呐?我还以为,只要陪/睡就可以了。人生,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艰难。”说完,元书略委屈地撇了撇嘴。
楼郁霆含着烟,透过缥缈的雾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尤其地好奇,在元书这总是云淡风轻的皮相底下,真实存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书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我既然要当你的晴人,就一定会尽我最大努力取悦你并且乖乖的啊,不然你不高兴我也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那多划不来。”
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样事关终生的事情,楼郁霆低下头,心底无端地就生出一股子郁躁情绪。
“不过,楼先生,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条件么?”元书问。
“说说看。”
抿唇一笑,元书有些不好意思:“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对我这么冷冰冰的?既然我是你的小晴人,你可以稍微对我热情点、好点么?”
心脏像是被轻轻地刺了下,过往的一个零碎片段自脑中闪过。
楼郁霆嗓音微哑:“这又怎么说?”
“虽然我一向乐观,但你都不对我好的话,我可能会忍不住地觉得活着很累。我觉得活着累、心情就会不好,心情不好、不就影响了我取悦你时的质量了么?其实我这还是在为你着想。”
听她这么说,楼郁霆垂眸,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回答她:“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
虽然无关感情,但这也算是承诺。
元书挂上满意的笑容。
“不仅不会让你受委屈,而且我也会对你更热情,尤其是在…床上。”冷不丁的,楼郁霆突然补充了这么一句。
元书一向很会掩藏情绪,但突然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她的表情还是有些失控。
楼郁霆慢悠悠地将烟碾灭:“既然你为了他要做我的小晴人,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如何?”
过于危险的距离和他过于危险的笑容,让元书的大脑空白了那么一瞬间。
然后她突然主动圈上他紧实的腰,踮起脚,将自己的唇对上他的,吻了下去。
这猝然而来的唇与唇之间的柔软触感,让楼郁霆微愣了下,他的眸色也在转瞬间就暗了下去。
23 楼先生,这样做可以么?
23 楼先生,这样做可以么?
楼郁霆的眸色在转瞬间就暗了下去。
但他没有动。
其实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两秒钟,元书很快就退开了,并且将脸蛋全部都埋进了他怀中。
“楼先生,这样做可以么?”元书尽量用柔柔的带笑的语调来问他。
但她丝毫没有察觉,她圈在楼郁霆腰上的手臂收得很紧也很僵硬。她落在楼郁霆后腰上的一双手,十指甚至紧紧地攥着他的衬衫布料。
楼郁霆眸色更暗,他毫不留情面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衬衫上扯开。
然后他捉着她细白的手腕儿问她:“你自己觉得呢?用浅尝辄止的一个吻打发我,嗯?”
元书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顺势往后退了步。
她微鼓了鼓腮帮子,略略委屈:“我第一次做别人的小晴人,没经验嘛,慢慢地就好了。楼先生,多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会很快进步的。”
元书的外貌属于纯美精致型,她要故意用撒娇无辜这一招,那她看起来就真的无辜清澈得像个孩子、让人根本没办法对她说个“不”字。
楼郁霆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元书。”
“嗯?”
“我是不是该怀疑,你装作不懂‘取悦’这个词以便拖延时间?”
元书愣了下,然后主动挽住楼郁霆的手臂。
“楼先生,你误会我了。”她将脑袋靠在他身上,手指依旧捏着他的衬衫,“以后我会主动了解你的喜好了解你的习惯来配合你、讨好你,不让你生气不让你厌烦好不好?”
顿了下,元书的声音低下去,掩饰不住的伤感:“但任何东西都是需要时间的嘛。你别看我和顾原已经订婚四年,但因为种种原因,我和他最大的尺度不过是拥抱。”
两年前她还不到18岁,顾原不碰她。等她满18岁时,顾原已经碰了别人。
她靠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怀念别的男人。
楼郁霆的薄唇绷成一条直线,面上神情是不自知的幽沉。
“还有…”元书抬起头,本想问个问题,却猛然对上他暗戾得厉害的目光。
那目光,让她有一种自己会在下一秒就会被她拆分入腹的错觉。
“我错了!”元书忙捂住嘴,软软地对他笑:“我只是想替自己解释下嘛,还不是怕你不了解而生我的气。”
楼郁霆盯着她,回到刚才的话题:“要做好小晴人,应首先让我对你的身体感兴趣,进而用你的身体来取悦我,让我为你出手效力。懂?”
他伸出左手,微微粗粝的手指落在她饱满柔滑的脸蛋儿上,贴着她娇软的肌肤一路下滑,最后停在她漂亮的锁骨上。
元书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僵硬下去。
而他却慢慢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嗓音也低哑沉晦得让人眩晕。
“元书,该说的我们都说清楚了,以后不要再明知故犯了懂吗?另外,我在床上可没现在这么好说话。”
24 否则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一个女人都看不上?
24否则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一个女人都看不上?
“另外,我在床上可没这么好说话。”
楼郁霆自己说完这句话,脑子里无端地就闪过自己将她锁在床上、困在身下胶缠的画面。
多年没碰过女人,饥饿的感觉一上来,理智就被尽数驱赶了。何况他现在对元书做什么都已经名正言顺,无须克制。
而他这句像是威胁又像是蛊惑的落在元书耳朵里,她的心脏蓦地就狂跳起来。但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躲开他。
这种感觉超过元书所能负荷,她一时有些气短,本能地微微张开丰盈粉绯又小巧的唇,想要更多的空气。
下一瞬,落在她锁骨处的手直接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猛然往怀里一带。
元书愕然抬头。
而男人趁机就低头晗住了她的唇,扣在她肩上的大掌也已经顺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先是浅浅一触,然后是掠夺式的侵占。
男人绵重而热的乎吸灌满所有神经,元书足足呆滞了有十秒钟才回过神来。
她本能性地抬手推他、反抗。
虽然她的力气对男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但男人还是停了下来。
他只是停下来,两人的唇仍旧抵在一起,他的乎吸已乱:“不听话吗?”
元书被稀薄的空气弄得有些眩晕,呆呆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要的这么快。”
“我总得先尝尝你的味道,确定是否符合口味,有问题?”他嗓音越发低哑,一听就是被情/欲裹挟得厉害。
“哦……那你继续。”
听到这认命般的语气,楼郁霆退开了些,去看她的脸。
她没有动/情的潮/红,小脸苍白得像是没有生命和灵魂的美丽木偶。
躁怒的情绪慢慢窜上来,楼郁霆露出点没有温度的笑容。
“元书,这就是你的态度么。”
元书咬住唇,模样有点委屈。
楼郁霆似乎也没想要她的答案,转身往楼上走。
眼看着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楼梯尽头,元书终于回过神来。
她快速地跟上他,挽住他的手臂。
楼郁霆停下来,睨着他。
她软绵绵地跟他撒娇:“你别生气嘛,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惊喜的。”
“玩儿欲擒故众?”
“难道你不喜欢?”元书鼓了鼓腮帮子,朝他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你也不稀罕单纯地肉体交易,对吧?否则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一个女人都看不上?”
她明明在装乖弄巧,楼郁霆还是被她勾痒了。
仙美外表狐狸心思,这样的女人最为诱人。
“那我就等着你的惊喜。”
…
辗转反侧,整夜未眠。
神经已是极致的疲累、脑袋也痛得像要炸开。
元书哀哀地想:她前两天穿着裙子冷那么久,身体怎么一点儿毛病不出呢?
忧伤。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往外看。
原来天已亮了,楼郁霆已经准备出门。
元书随手捞了一件衣服穿上,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25 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25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元书跑到院子里的时候,楼郁霆已经坐进车子里了。
她轻叩了叩车窗,玻璃缓缓地降下来。
元书双手按在车窗上,偏头去看车里的男人。
莫寒宵竟然也在,手上捏着一卷报纸。
这么早他来这里干嘛?
没有就这个问题多想,元书对楼郁霆软软笑了笑:“楼先生,能跟你借辆车么?”
楼郁霆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车。”
没车?
据元书所知,光楼家老宅的车库里,就停着楼郁霆的好几辆豪车。
他说没车,就是不想借给她呗。
人家当小情/人豪车名包的,她连借辆车都借不到,还敢再凄凉点么?
哼,楼郁霆小气鬼。
不借就不借。
“哦,那打扰了楼先生,你们去忙吧。”元书眯眯一笑,往后退开。
车窗上升到一半,楼郁霆看了眼莫寒宵手上捏着的报纸,叫住元书。
“钟离已经替你约了设计师,给你重新布置房间。你今天不要乱跑,以免浪费设计师的时间。”
“可我…”
元书一句话才说两个字,就被楼郁霆微微皱眉的神情给堵回去了。
再次凝了眼元书委屈的样子,楼郁霆降下车窗,吩咐驾驶座上的钟离开车。
细皮嫩肉、鲜肉范儿十足的钟离默默启动车子。
十分钟后,他忍不住了,问楼郁霆:“哥,我能不能问一下,我约的是哪位设计师来着?”
楼郁霆盯了他一眼,垂下头继续看报纸,没说话。
倒是莫寒宵,看了眼更加疑惑的钟离,又看了眼楼郁霆,这才低低缓缓地笑起来。
“你一大早赶过来,没事儿要说?”楼郁霆睨了他一眼。
“车子送女人了,刚好离你这儿近,过来搭个顺风车而已。不过……”莫寒宵邪气的脸上露出越发兴味的神情:“我有点好奇,你突然问这个是为了转移我的视线么?”
“最近染上了想太多的毛病?”楼郁霆语调淡淡。
莫寒宵用下巴划了划报纸:“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所以借用钟离和设计师的名义把她留在家里?可元书的性子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表面上乖巧纯澈,实际上是个会抽筋剥骨的妖精。你觉得她会坐以待毙,嗯?”
钟离也插话:“哥,虽然报纸都扔了,可元书小姐她还有手机呢。这次的新闻闹得这么大,她只要打开手机就全都知道了。毕竟,现在大家都有微博微信ins了,除了你…”
莫寒宵在一边无情地嘲笑出声。
……
元书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放在床头的手机正在响。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一双星眸顿时幽暗下来。
深吸了口气,元书调整了下情绪,笑着滑了接听:“有事么?”
顾原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声线低哑地出声:“书书,我们见一面。”
“好啊!”元书立刻道。
刚好她想要从他那儿弄点东西过来,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26 所以你宁愿牺牲我,也不愿意让她曝光?
26所以你宁愿牺牲我,也不愿意让她曝光?
元书到达顾原所定的会面地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顾原正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插袋,一手捏着根香烟。
轻烟缭绕,将他挺拔的身形衬得有些落寞。
元书没有出声,就静默地看着那背影,一直强压着的情绪慢慢地浮上来。
“来了?”顾原转过身来,睨了元书一眼后将烟喂到嘴里,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元书垂下眼眸,再抬眸时她笑着跟过去:“等很久了吗?”
顾原没有回答,只是凝眸看着元书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元书也没说话。
这还是两人自婚礼告吹以来,第一次正式单独见面。一时间,背叛的一方和被背叛的一方好像都找不到开场白,彼此沉默着。
还是顾原将烟掐灭在烟灰缸,先开了口:“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这么多天了,明知她孤苦无依,现在他才来问她过得好不好。
呵。
“好!当然好啊!”元书抿唇一笑,“如果你们顾家同意退婚、并且没有放出那些新闻的话,我会过得更好。”
顾原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地问:“你看到那些新闻了?”
“嗯啊,刚才在来的路上,无聊的时候刷了下微博,满屏都是我在国外留学寂寞难耐偷吃外国男模的消息,还有配图为证,我想看不见都难。不过也真是难为你们了,连这种照片都翻出来了。”
顾原闭了闭眼睛:“书书,那些新闻都不是我的主张,是……”
“我知道不是你的提议和主张。”元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可你是知情的,你也没有阻止。”
虽然元书用的陈述语气,但她还是希望顾原能够辩白。
但顾原没有。
他只是低下头,又摸了根烟出来,点燃,沉默地抽着。
元书等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等到,唇角渐渐溢出冷嘲的笑来,她滑开手机,将一个软件打开,再锁屏。
做完这些,她才轻轻地叫他的名字:“顾原。”
顾原沉默。
“你生在豪门,应该见多了被舆/论压垮甚至是被吞噬生命的人。当初在你的坚持下,我16岁就跟你订婚,我们当了4年的未婚夫妻…我就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顾家放出这些消息来,孤立无援的我也可能会因为舆/论压力而精神抑郁、崩溃,甚至是…自杀?”
顾原仍旧只是沉默。
指尖把掌心都要掐出血来,元书咬牙:“还是说,你宁愿我自杀,也不愿这件事影响你们顾氏企业的利益、影响你的军衔?!或者说,元景善把你伺候的太好了,所以你宁愿牺牲我也不愿意让她曝光让她被伤害?”
顾原蓦地抬头盯了元书一眼:“元书!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元书霍地站起身来,抓起桌上的纸巾盒子就朝顾原砸了过去:“顾原你特么到底是不是男人?既然你敢在婚礼当天跟元景善玩儿车/震,现在事情出来了,你特么倒是自己站出去承认啊!顾原,凭什么啊?明明你们才是做错的那一方,凭什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们到底是凭什么啊!?”
虽然元书的“情绪激动”并不是她本意,但这些话问出来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不可控制地汹涌而下。
而被纸巾盒砸到眼角的顾原终于动怒,他猛地站起身来,擒住元书捏着手机的那只手、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拽,长眸阴暗地盯着她。
27 我只能说,三观扭曲到你这个程度也是挺难得的。
27我只能说,三观扭曲到你这个程度也是挺难得的。
被捏住手的元书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去瞥一眼自己手里捏着的手机,但她忍住了。
“顾原!你不要碰我!放开我!”
这句带了哭音的话有点歇斯底里,因为元书不免又想到了婚礼当天的事情。
而顾原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元书哭了。
心头不是没有波动的,但转瞬…她的泪流满面,使得他心头的恼怒之火烧得更旺。
“元书,都是你逼我的!如果最开始你不逃婚,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明知道我们的婚礼在被多家媒体直播!如果非要有人为这件事情担责的话,那么只能怪你自己当时太冲动!”
听到这些话,元书愣愣地盯着顾原看了好几秒钟,才面无表情地问他:“所以这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不但纵容顾氏放出消息来摸黑我,你还认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引起的么?”
顾原的眸光闪烁了下,随后他将元书扯进自己怀中,强势而毫无味道地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大掌也在她脑袋上轻按了按。
他的语气很生硬的软了些:“书书,你自己也说了,我生在豪门,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中国自古有句俗语叫家丑不可外扬,我知道我和景善的事情不对,但是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私下解决,没必要闹到人尽皆知,你我都下不来台面。我和你的婚约不是我和你两个人的事情,是我们两个家族的事情,你这样胡闹,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
被他抱着的元书听到这些话,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就是她青梅竹马的顾原,而她青梅竹马的顾原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
而顾原不是没有注意到元书的变化,他眉眼间闪过不耐,将元书从自己怀里扯出来:“书书,只要你答应继续举行婚礼,我可以让他们以顾氏的名义出面为你澄清。还有,我会让顾氏再往你父亲的公司注资…”
啪!
重重地一巴掌,陡然截断了顾原的话。
捏紧刚用来扇顾原耳光的那只手,元书将火辣辣的疼痛藏进掌心,只任由嘲讽充斥着她的每一根面部神经。
“顾原,我只能说,三观扭曲到你这个程度也是挺难得的。”她牵唇冷笑,转身就要离开。
生平第一次挨巴掌的顾原反应过来的时候,元书已经推开门走出去了。
他愤怒地追了几步,最后却担心脸上留有巴掌印而选择了放弃。
暴躁地将脖子上的领带扯松,顾原抬脚就将面前的装饰书架给踹翻了!
*
内心情绪翻涌,元书的脚步越来越快,在走廊转角与一个女人迎面相撞。
元书捏在手上的手机都被撞落在地。
对方忙蹲下身,在元书之前将她的手机捡了起来。
她习惯性地按亮屏幕,检查:“还好没摔坏,给…”
四目相对,元景善率先开口:“是你。”
元书看了眼被她捏着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正在运行的软件。
她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什么也没说,快步走了。
元景善在原地看着她走远,这才朝顾原所在的包厢走去。
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书架,元景善突然就意识到什么,紧张地问道:“顾原,你刚才跟元书都说了些什么?”
28 另外,你知道…她最害怕什么。
28另外,你知道…她最害怕什么。
顾原敛眉:“怎么了?”
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元景善只是盯着门的方向,一脸担心。
顾原的性子本就不好,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按住元景善的肩:“到底出什么事了?”
元景善咬了咬唇,惊慌起来:“我刚才和她撞了一下,不小心看到她手机,她好像…在录音。顾原,你们有没有谈过我俩的事情?”
这时候也顾不得脸上可能存在的巴掌印了,顾原一把推开元景善,拉开门就追了出去。
他追到停车坪的时候,远远看见一辆出租车正停在元书面前,元书拉开车门,眼看就要坐进去。
顾原放不开贵公子的身份,明明一声“元书”就要大声叫出口,最后却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出租车离开。
跟着追出来的元景善在后面看着顾原放元书离开,一股子恨意抑制不住地滋生出来。
他这是准备毁掉自己和她,成就元书么?
想到这儿,元景善转身快速地跑开,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开着自己的车踩停在顾原身边:“顾原,上车!”
顾原站着没动。
元景善的眼泪都要掉出来:“顾原,如果我们不把那录音拿回来,元书把它曝光给媒体,那我和你就彻底完了!”
听到这话,顾原闭上眼睛,他用五秒钟的时间做了决定,然后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谈判失败,按照原定计划来吧。”顿了下,顾原又说,“我把她乘坐的出租车车牌发给你,她手上的录音文件必须给我毁掉。另外,你知道…她最害怕什么。”
元景善在一旁看着这个男人冷酷无情的吩咐手下做这些,出于对自己未来的考量,她勉强笑着问他:“我们自己去拿回来就好了,这样子对她…会不会太严重了?”
“风波过后,国内待不下去,我可以送她去国外。”顿了下,顾原睨了眼元景善,“现在正是风头上,我不是说过我们不要单独见面?”
元景善嘴唇动了动,最后说的却是:“我们跟上去看看?”
顾原默了下,然后转身去开了自己的车。
…
出租车上,元书垂眸看着被自己捏得紧紧的手机,脸上透着没有掩饰的悲凉。
“元小姐,我们被堵住了。”车子行驶到一半,出租车司机转过头来,为难地看着元书。
堵住?
之前车子停下一直不走,元书还以为是红绿灯的原因。因为这条路其实车流量很小,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堵车的。
元书这才抬起头来,降下车窗往外看。
就是她所乘坐的出租车被其他几辆车夹在了马路与人行道相接的地方。
心里涌上不好的感觉,元书正准备升上车窗,相机快门的声音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几个人在转瞬之间就跑到她面前,话筒也一个挤着一个地递到她嘴边,有一支话筒甚至戳到了她的眼睛。
难堪的问题,也一个接一个地被八卦记者们抛出来。
这个场景,一如4年前那般。
不变的,还有元书立刻就生出的恐惧和眩晕。
29 因为新闻属实,你无话可说对么?
29因为新闻属实,你无话可说对么?
指尖掐进掌心,明显的疼痛感稍稍驱散了内心的慌惧,元书这才往后退了退,躲开了那些话筒。
但几乎是下一秒,就又有几只话筒跟了过来。
“元小姐,对网上热传的偷吃新闻你有什么要澄清的吗?”
“你在偷吃外国男模跟婚礼告吹是否有直接原因?”
“你和那位外国男模是通过什么方式认识的呢?”
“元小姐,你……”
……
元书被堵在狭小的车厢里,耳边充斥的全是嗡嗡声,她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听清记者们争先恐后抛出的问题,只看得见他们或兴奋或咄咄逼人的表情。
他们躲在话筒背后的一张张脸,无限地在她脑海里放大,然后和4年前那些记者的脸重合,再飘分开。回忆的潮水在无形之间就将元书卷进了4年前的那个血腥场景里。
恐惧,自责,崩溃的情绪也跟着一并涌上来。
元书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死咬着苍白的嘴唇,连呼吸都要忘记。
而车窗外的记者见她一直不回答,有胆大的女记者直接将车门拉开,钻进了车子里。
车厢内本就狭小,女记者一坐进来,她和元书面对面的距离不足10厘米。
元书愣愣地动了动眼睛,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女记者脸上。
女记者一脸成就感。
“元小姐,你迟迟不回答我们的问题,是因为偷吃的新闻属实,而你无话可说对吗?”
“如果你背叛顾少属实,你后期打算专门开发布会道歉吗?”
元书只是无神地看着她,像是没有听见。
始终问不出什么来,女记者生出恶意,又问:“听说你刚出道的时候就跟作风豪放的汤眉走得很近,你现在偷吃是否跟她当年对你的影响有关呢?”
听到“汤眉”这个名字,元书终于有了反应,眸光蓦地就凝成锐利的刀,直直地盯着女记者。
女记者眼神微闪,但她不想错过好不容易在元书身上找到的突破口,于是又问:“据说她当年的出轨对象也是男模特,你俩……”
啪!
重重地一巴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片刻的呆滞。
在这个间隙里,元书盯着女记者的眼睛,声音颤抖:“她已经被你们逼死了,你们没资格再提她的名字!”
元书的话音落下一两秒后,此起彼伏甚至重叠的快门声音和夹杂着愤怒的提问,像是一块块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到元书身上。
被采访人殴打记者,这是比出/轨偷吃更罕见更有分量的新闻!
被打女记者近乎尖叫地朝同行喊:“别让她躲在车里,把她拉下车!”
她话音一落,另一边的车门马上被人打开,一个强壮的男记者直接伸手来拖元书。
元书面目清冷地盯着他:“放手!我自己下车!”
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元书的话被尽数淹没,那男记者下了狠力,元书整个人都被扯到车门处。
脑袋撞到门框上,元书蹙紧眉眼,正觉得无助的时候,男记者的惨叫声突然划破喧嚣。
紧接着,一道清寡的男音幽暗地占据这短暂的寂静。
“她让你放手,你听不懂,嗯?”
30 ***元小姐和顾少的婚事告吹这件事和你有直接联系吗?
30***元小姐和顾少的婚事告吹这件事和你有直接联系吗?
“她让你放手,你听不懂,嗯?”
男记者的手被穿着军靴的冷峻年轻男人反拎着,顿时疼得满头大汗,他龇牙咧嘴的想要抬起头来飙脏话,但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拎着他手的封勤给踩着压了下去。
男记者连楼郁霆的脸都没看到。
事实上,楼郁霆这个名字在燕城如雷贯耳,但楼郁霆的真实样子却从没被曝光过。所以,在场的记者们全都不认识他。
元书已经殴打记者在先,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一个阵仗更大的男人,记者们在短暂的惊诧过后,爆发出更大的挖料热情。
记者们一个个举着话筒和摄像机讯速地朝楼郁霆围拢。
“这位先生,你是为元小姐而来的吗?”
“你跟元小姐是什么关系呢?”
“先生,元小姐和顾少婚事告吹这件事和你有直接联系吗?”
“先生……”
……
相比于记者的激动和兴奋,楼郁霆神色始终淡淡的,他甚至都没有将这些堵在自己面前的记者看在眼里、当成阻碍。
他只是迈动着长腿,视线凝着元书所在的方向,用他最正常的步调往元书走去。
楼郁霆一看就不是常人能招惹得起的人物,再加上他太过淡然无波的神情让在场的记者们又多生出几层不敢妄动的顾虑。
所以楼郁霆每往前走一步,挡在他身前的摄影师和记者就率先为他让出了足够走两步的距离。
在这期间,没人再发出声音,都只是看着他往元书走去。
而车门边坐着的元书,也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容貌到身材都是完美得不能再作任何改动的,容貌俊美却男人味十足、身形挺拔却又不过于魁梧。
眼看楼郁霆就要达到自己跟前,元书调整了下情绪,自己握着手机下了车。
楼郁霆动作自然地将她圈进自己怀中,他凝了眼她过于苍白的小脸,骨节分明的长指最后落在她额角那被撞得红肿的地方。
这一看就不是寻常关系的举动。
在场的摄影师很敏感,立刻反应过来,相机快门的声音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元书害怕这种声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楼郁霆怀里靠了靠。
楼郁霆也是在下一刻就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完全地遮护在自己怀中。
元书微微一怔,意外的不只是自己在情急之下竟会想要依赖他,更意外的是、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保护她的动作。
“钟离,这里你来处理。”楼郁霆这时候,终微微蹙眉,生出不耐。
楼郁霆半搂半抱着元书,带着苍白无神得像个木偶的元书,在封勤的隔护下坐进车里。
顾原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楼郁霆搂抱着元书坐进车里的画面。
在他的记忆里,他当了元书4年的未婚夫,却从没有过这样与她亲密接触的机会!
她总有理由不让他碰她!
捏着拳在方向盘上狠狠地砸了下,顾原好一会儿过后才冷静下来。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名字,拨了出去。
31 是成熟男人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强势霸道
31是成熟男人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强势霸道
元景善的声音很快在那边响起:“顾原,我们要下车去阻止么?”
“阻止?阻止楼郁霆么?”顾原嗤笑了下,“如果你有胆子让他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在背后操作,你就下车!”
元景善看了眼停在自己车前的、顾原的车,咬着唇问:“可你安排的记者没能趁乱拿到元书的手机,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顾原疲惫地将脑袋靠到座椅上,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不是元书的姐姐吗?”
“……你的意思是?”
顾原看着楼郁霆和元书所乘坐的车子离开,面色越发紧绷:“先回去,我们当面说。”
……
车子渐渐远离喧嚣,元书靠在楼郁霆肩上,已经快要绷断的神经很快就松懈下来。
但这松懈,让她反而像是生了一场重大的疾病,她整个人的生机都被抽光了。
她细白的指紧紧地掐握在一起,似乎要将十指给绞断才罢休。
她的手指那么细那么脆生生的样子,好像只要她再加点力,真的可以将其绞断。
而且她本就留着指甲,这样用力,她的掌心已经被她自己划出好几道血印子。
楼郁霆蹙眉,冷声吩咐她:“元书,把手放开!”
元书像是根本听不见似的,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手上却又被她自己抠出血珠来。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直接侧身捉住了她的手,强行将她的一双手给分开了。
但元书似乎找不到其他的方式来承载情绪,转眼又将一双手绞在一起。
“元书,看着我!”楼郁霆说话鲜少会像现在这样有语调有情绪,像是生气,也像是紧张。
元书这才像醒过神来,呆呆地将视线移到楼郁霆脸上。
楼郁霆看着她的眼睛放柔声音:“没事了,知道吗?”
元书机械地摇头:“不,不…永远都不可能没事。因为…眉眉姐她死了,她…”
楼郁霆亲眼见过4年前她因为汤眉的事情而崩溃到何种程度,所以他不会再放任元书继续在这个漩涡里沉/沦。
他直接用手捏住她的脸,没让她再说下去,并安抚她:“小书,我说没事了就是没事了,相信我。”
元书的一张小脸被捏成了包子,猩红的一双眼盯着楼郁霆呆望了好几秒,才终于滑下两行泪来。
楼郁霆无端地松了口气,一双手改为捧住她的脸蛋儿,用大拇指抹掉她的眼泪。
“事情过去很久了,不要再想了,好吗?”
成熟的男低音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元书撇嘴,委屈得像个孩子:“我也不想回忆起那些,可是我忍不住嘛。我刚出国的那两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眉眉姐…”
她话说到一半,咬了下红唇,努力地隐忍自己的无助,梨花带雨的模样轻易地就勾起了男人的保护欲。
长眸微微一敛,楼郁霆直接将元书拦腰提到自己的腿上坐下。
他一只手将元书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胸膛间,一只手直接将她的两只小手都团握进自己的大掌。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是成熟男人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强势霸道,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元书的身体微微一僵,脸上的表情也凝了凝,但她没有反抗,任由男人这样抱着她。
32 这车里,不只有他和她
32这车里,不只有他和她
楼郁霆垂下头在她耳边问她:“这样能不能将注意力转移掉?”
他的气息喷在耳朵上,那麻痒的感觉让元书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元书抬头看他,抿唇一笑:“稍微好些了。谢谢你,楼……”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对视距离,明明就是暧昧至极。
她脸上明明带着泪,却又这样娇软软地在他怀里笑。
“那就是还没有完全转移掉的意思?”楼郁霆直接掐断她的话。
元书乖乖点了点头,然后就想重新靠进他怀里。和他的对视,让她觉得像是要被溺亡、呼吸都不顺畅。
但下巴在半途中被男人掐住,他强迫她再次抬起头。
“那我们再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
元书还没来得及思考,楼郁霆已经对着她的唇、直接吻了下来。
男人的薄唇偏凉,软软的与她的唇吻在一起,意外地让人觉得舒服。
元书的眼睛眨了眨,心跳蓦然加快。
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是:这车里不只有他和她,还有一个正在开车的封勤。
这样明目张胆的接吻,脸皮……还要不要了?
所以下一秒,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撑住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偏着头也想要躲开。
但是她彼时坐在男人的腿上,腰支又被男人的手臂圈着,下巴也被男人有力的长指捏着,在资势和体力上她全都落了下风。
挣扎完全无效。
反而是她挣扎的时候,她娇/嫩的唇不断地在他的唇上妍磨,让他本就幽深的一双眼眸越发地暗,圈在她腰上的手蓦然收紧,又将她往自己的身子帖紧了些。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让两人的唇分开。
他的动作惊到了元书,那太过紧帖的资势让元书不敢再乱动分毫,只是睁大着一双星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眉眼。
他的乎吸重起来的时候,元书的乎吸也莫名地跟着乱了。
她还莫名地紧张,浓而密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
她想出声说点什么,但又怕反而引起前座封勤的注意,所以就那么呆呆地傻着。
楼郁霆微微勾了勾唇,捏在她下巴上的长指用力,将她闭紧的嘴巴捏得微张,然后…
那温热湿软的感觉占据感官的时候,元书的脸蛋儿一下就烧了起来,耳朵更是烫得发疼。
心脏,也像是快要跳出来了…
她的味道太好,像是怎么都要不够,但楼郁霆最终还是慢慢地将她放开了。
元书彼时有些缺氧,大脑里也嗡嗡一片,在楼郁霆放开她后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还是保持着脸蛋上仰、紧闭着眼睛的……承受模样。
楼郁霆的喉头一滚,忍不住又要吻下去。
但元书在这时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楼郁霆正盯着她看的时候,她本就很烫的脸上更热了几分,目光立刻就躲闪开了。
她小姑娘家掩饰不住的害羞模样,让楼郁霆脸上的笑意不断加深,甚至笑出了声音来。
元书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封勤,然后本嗔半怒地瞪着楼郁霆。
楼郁霆抬手,大拇指指腹在元书唇上摩挲,带笑的嗓音低低哑哑的:“怎么,还想要?”
33 我总不能稀里糊涂地替别人养女人
33我总不能稀里糊涂地替别人养女人
“怎么,还想要?”
“……”元书挡开他的手,默默地将自己已经红透了的脸埋进他怀中,再不说话。
楼郁霆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用手臂圈着她。
元书坐在他怀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但这种安全感,让元书生出一股子浓烈到让她窒息的愧疚。
她怎么可以对这个男人生出这样的情绪呢。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轻吐了口气,元书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楼郁霆:“你怎么知道我被记者困在那里?”
“我派人跟着你。”
跟踪?
瞧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
不过元书倒没兴师问罪,只是软绵绵地笑问他:“楼先生,我可以理解为你这么做是因为太关心在乎我了么?”
楼郁霆嗓音淡淡:“嗯,可以这么说。我总不能稀里糊涂地替别人养女人。”
“……”元书。
替别人养女人?
他这是在怪她不该私下里再去见顾原么?
元书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和语气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楼先生,我跟顾原见面只是为了去拿点证据,以便解除婚约。”
顿了下,她移开视线,重新将脸埋进他怀里:“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我绝不会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楼郁霆好一会儿没说话。
元书看不到他的表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却突然问:“包括那个你不愿出卖的男人?”
元书愣了下,但最后还是很坚决地答:“当然。”
楼郁霆眸眼一深,但唇角缓缓勾出点笑容来。
他捉了元书在把玩他衬衫纽扣的手,看了眼她掌心纵横交错的血纹。
“封勤,让钟离通知谢医生到老宅一趟。”
封勤没吭声。
元书等了一会儿,疑惑:“直接让封勤通知不就好了么?干嘛这么麻烦?”
楼郁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俩喜欢这样。”
“…哦。”元书。
元书本来想说,她这点伤根本不用医生。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切都按照楼郁霆的意思来就好了。
车子里一时安静下去,楼郁霆没有让元书下去的意思,元书也就一直坐着楼郁霆的大腿,靠在他怀里…想事情。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很好闻,像是有安神的作用。
车子微微的颠簸,狭小而安静的空间,元书慢慢地也就睡着了。
……
车子在楼家老宅停下以后,楼郁霆看着怀中熟睡的元书,坐着没动。
封勤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情况,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关车门的声音,让元书一下就惊醒了。
看清楚车窗外的情况,她立刻就从楼郁霆身上下来,推开车门下了车。
楼郁霆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跟着下了车。
元书却没走,在车外等着他。
见楼郁霆出来,元书弯唇朝他一笑,纯澈娇美:“楼先生,一起进去啊。”
明知这是她故意,有那么一瞬间,楼郁霆还是被迷惑,直接倾身捉了她的手,带她进屋。
34 元书主动将门关上,还反锁了。
34元书主动将门关上,还反锁了。
因为柳妈提前接到了钟离的通知,所以当她听到外面的声响时,立刻就迎了出来。
“楼先生,书书小姐,你们……”柳妈的声音和表情,在看到楼郁霆和元书牵在一起的手时,戛然而凝。
元书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了般,立刻就将手从楼郁霆掌心抽了出来。
楼郁霆倒是很淡然:“她手受伤了,柳妈你问问谢医生是否已经动身过来了。”
柳妈的神色这才缓过来,急忙去拿元书的手来看,看到她掌心那血糊糊的样子,急得不行,立刻转身去打电话了。
元书失笑:其实她想说,这些真的只是小伤口而已。
不过,被人这样关心和在乎的感觉,很好,也很久都没有过了。
……
谢医生谢邗来的时候,柳妈刚把饭菜摆上桌。
元书是心情不好吃一顿就会好或者多吃几顿怎么也好了的性子,当时也顾不得楼郁霆让她先等谢医生来处理掌心的伤口的吩咐,直接就坐下开吃,还一直招呼楼郁霆和谢邗一起。
楼郁霆蹙眉,不悦地盯着她。
元书不理他,吃自己的。
谢邗推了推眼镜,轻轻地在楼郁霆肩上拍了拍,笑:“看她吃得这么香,我倒是也饿了,不如先吃。”
楼郁霆没再说什么,一起到餐桌上坐下。
……
晚饭过后,元书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澡出来、本来准备直接去找楼郁霆的,但柳妈主动到她房间来了一趟,又给元书上了一次药。
“书书小姐,睡觉前就别再沾水了,知道吗?”柳妈看着她手心的小伤口,也是心疼得不行。
柳妈在楼家十几年了,楼家的人一个个的都没了,就柳妈依然留在这里。元书是柳妈一手带大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胜似她的生母楼映雪。
“柳妈,谢谢你…还对我这么好。”元书说着,亲昵地抱着柳妈的脖子撒娇。
柳妈眼睛一酸,有点哽咽:“我都不对你好了,谁还会对你好?傻孩子。”
元书轻吐了口气,不想把场面弄得太伤感,于是松开柳妈,笑眯眯地问她:“柳妈,楼郁霆呢?”
“在卧室呢。”
“那我去找他。”
说着,元书就提步走了出去。
柳妈看了眼她那身紧贴着玲珑身体的真丝睡裙,急忙拿了件羽绒服外套给她:“穿上再去!”
元书没有停步:“不用了,柳妈。”
*
楼郁霆的卧室门关着,元书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轻叩了叩门。
叩一声门叫一声“楼郁霆。”
三声过后,依然穿着西裤白衬衫的楼郁霆将房门打开。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真丝吊带睡衣以及那被过于贴合的布料勾勒出来的玲珑曲线。
他的目光直白地从她漂亮的锁骨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她那双匀称纤细却盈满不干瘦的洁白长腿上时,一双眸渊中暗流涌动。
元书一直观察着他的目光以及表请,当他的视线停在她暴露在外的腿上时,她脸上一直努力维持着的笑意还是僵了下。
轻吐了口气,元书向前两步,双手撑住楼郁霆的胸膛,将他往后推。
楼郁霆也配合着她将自己推着往后退,直到她的手移开。
元书转过身,看了眼房间外面,这才将门关上,还反锁了。
35 男人不都喜欢直接的么?
35男人不都喜欢直接的么?
但她没有立刻转过身,而是对着门闭了闭眼睛,又轻吐了口气,这才面带笑容地转过身来。
“你在忙么?”元书偏头看他,笑问了句,然后往窗边走去。
她走路的时候,原本就长及大腿的真丝睡裙一晃一荡,将她一双迈动的细长腿和身段勾勒得若隐若现。
裙下风光,让人心痒。
嗓子眼发紧,楼郁霆一边抬手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一边提步跟了过去。
元书刚将窗帘拉上,男人坚实的胸膛就抵上了她的脊背。
彼此身上的衣服都太薄,彼此的温度清晰可被感知。
元书还捏在窗帘上的十指骤然紧收,身体僵硬到快要颤/栗。
明明早就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此刻元书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逃开。
她主动转过身,仰头软软地、尽量娇媚地对他笑:“楼先生,我之前说过要给你惊喜的。”
楼郁霆盯着她的眼睛,他淡淡地问:“为什么选在今天?”
“大概是因为…你不但把我从那么糟糕的境况里救了出来,而且还让人帮我平息了打记者这么恶劣的事件。”
她主动环上他的腰身,声音更软,“你都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了,我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对不对?”
听到这些,楼郁霆的一双深眸中明明涌起暗戾的浓光,但他偏偏低低缓缓地笑着:“既然你要表示你的诚意,那么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元书的目光凝结了那么几秒,然后她低下头…
她这才发现,他没有系皮/带。
心脏跟着手指一起紧缩了下,元书仗着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死命咬着唇,然后将手伸向他的纽扣。
手指碰到他的纽扣的那一刻,她反倒突然平静下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扣子给解开了。
然后是拉/链。
她的手腕却在这时候被楼郁霆用力攥住。
元书愣了下,然后抬起头委屈地问他:“怎么了?”
“元书,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前/戏,嗯?”
“……”元书的心控制不住地狂跳了下,她有些慌乱地错开视线,声音低低地说:“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直接就来脱我的裤子?”
直接脱他的裤子…
元书听到这句话,大脑里嗡的一声响,难堪得再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过他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打算直接脱了他的裤子,然后速战速决。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元书咕哝似地打破这磨人的安静,说:“虽然知道,但是我不会嘛,我没经验。而且,那不是你们男人该做的事情么?”
看着她眸光躲闪,语气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楼郁霆笑了起来。
他一笑,元书直接抬头盯着他,撇嘴:“难道不是么?”
“你说要给我惊喜、要拿出诚意,就是让我来完成前/戏取悦你,嗯?”楼郁霆的笑容淡下去。
“……”元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男人不都喜欢直接的么?
为什么到了楼郁霆这里,他反倒这么磨磨唧唧。
哼。
他也是很难伺候。
36 她反正已经主动了,是他自己要挑剔的。
36她反正已经主动了,是他自己要挑剔的。
见元书不说话,楼郁霆再度开口:“等你学会了再来找我,我等着你真正的惊喜。不过,元书,别让我等太久,懂吗?”
元书到底只是一个20岁出头的姑凉,脸皮到这时候也有些绷不住了,所以错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楼郁霆扔开她的手,用下巴划了划门的方向,命令的语气:“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元书咬住唇,什么也没再说,直接拉开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都主动送上门了,他就因为她没有做前/戏就生气成这个样子?
还让她学会了再来找他?
她…要到哪儿去学?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失败的“惊喜”,还是让元书松了一口气。
她反正已经主动了,是他自己要挑剔的。
…
第二天,元书洗漱完下楼的时候,柳妈正把早餐往桌上摆。
“书书小姐,今天早上做了你最爱的小米粥,赶快过来坐下!”柳妈朝她招手。
元书其实一点儿也不爱小米粥,只不过她一直肠胃不太好,大家都说小米粥养胃,她就一直逼着自己吃。
不过她还是开开心心地坐到餐桌边,不想辜负柳妈的心意和热情。
“柳妈,楼郁霆他不吃早饭么?”见餐桌上只摆了她一个人的,元书微微讶异。
要知道楼郁霆的生活习惯就跟上了发条的钟表一样,稳定规律得不得了。
“楼先生昨晚就赶飞机出国了,他没跟你说吗?”柳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楼郁霆这几年来,每过半年就要去一次英国,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去做什么,但他曾经吩咐过,在这期间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就不要找他。
听柳妈这么说,元书这才想起,昨晚她去他卧室找他的时候,他房间里确实是放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
那他当时应该是自己在收拾出差的行李…
他当时还说是因为她不会那什么,才要她出去,下次再来。
可他当时分明就是要急着赶飞机,所以才没有跟她那什么的。
这个倒打一耙的骗子。
当然,这只是元书自己的想法。
…
在楼郁霆出国的这几天里,元书除了吃饭睡觉看书陪狗玩儿就是帮柳妈打理花草,直到傍晚的时候,一辆车在楼家老宅的大门前停下来。
元书还以为是楼郁霆出国回来了,还莫名紧张起来。
因为他出国回来了,她就得继续去…取悦他了。
直到柳妈一脸为难地朝她走过来:“书书小姐,你爸…元先生派了车子过来,说是要接你过去一趟。”
元书垂着眼睛,语气没什么波澜:“我知道了,柳妈,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看着处理的。”
柳妈轻叹了口气,忍不住还是嘱咐了句:“你爸爸那个人心不坏的,只是…书书小姐,你过去要是受了委屈就赶紧回来,柳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元书弯唇,笑着对柳妈点点头:“嗯,谢谢柳妈。”
柳妈又叹了口气,这才走了。
元书并没有立刻就起身到车子那儿去,而是给元振岐打了个电话。
“爸,你派车过来接我了?”
37 既然要约我吃饭就直说好了
37既然要约我吃饭就直说好了
“书书,上次你回家来,景善和瑶瑶都不在家,我们一家人也没能好好地团聚着吃顿饭。所以我在饭店订了个包厢,你过来,咱们一家人一起聚一聚。相处得多了,感情……自然也就慢慢有了。”
听的出来,元振岐在小心组织语言。
一家人。
她元书跟她们怎么会是一家人。
元书默了下,有些遗憾地笑说:“可是爸爸,我今天……”
“书书,我们已经在等你了。”元振岐像是知道她要拒绝,连忙又说了句。
元书偏头看了眼门口依然停着的那辆车,垂下眼眸:“那我去换身衣服就过来。”
元振岐连忙说好。
看着元振岐挂断电话,元景善问他:“爸,元…书书答应过来了么?”
元振岐看了眼满桌的菜,掩饰不住地高兴:“答应了!她从虞玑的公寓过来,很快就能到,不需要太多时间,我们再等等。”
是了,元振岐一直以为元书住在虞玑的个人公寓里。
元景善也没纠正他,站起身来:“爸,妈,我先去趟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元景善关上门将整个卫生间检查了遍,这才拨通顾原的电话。
“元书答应了,你准备好了么?”
“当然。只是你爸的司机,会听你的话?”
元景善微微一笑:“放心,司机以为这都是我爸的吩咐。就算后期他发现被我骗了,他也不敢到我爸面前去揭发我这个千金小姐。”
“那就好。”
……
到达燕城口碑最好的那家饭店以后,开车的司机直接将元书带到了一个包厢前,这才离开。
元书在包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吐了口气,换上最纯美乖巧的笑容后,推开了门。
但是包厢里,只有顾原一个人。
元书立刻就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就要走。
但她的手腕,被顾原蓦地攥住,她整个人也是在转瞬之间就被顾原扯抱着拉进了包厢。
顾原攥着她的手阻止她的行动,抬脚将包厢门踢上了。
“坐。”顾原单手拉开一把椅子,将元书按在餐椅上坐下。
元书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收缩了下,很快就平静下来。
她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的顾原:“既然要约我吃饭就直说好了,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何必呢?”
“我直接请你,你会来么?”
元书笑:“当然不会!”
顾原也笑了,将自己面前早已倒好的一杯红酒递给元书:“咱们先吃饭。”
元书泰然地将红酒杯接过,捏着杯脚轻轻晃荡里面醇香的液体:“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下药?”
顾原盯了她一眼,直接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仰头一口喝下,末了还将空杯给元书看了眼。
元书脸上的笑容没变,但是耐心已经没了:“顾原,别浪费时间。咱们直接说正事,不好么?”
38 他抱我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
38他抱我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原不说话,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喝光。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
他满眼满眸都是郁结不快,充满了颓靡消极的气息。
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顾氏和个人前程的压力,也很重,也是身不由己。旁人是不会懂的。
元书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喝完第五杯的时候,顾原终于自己停下来,只是捏着酒杯的五指指关节都在泛白。
元书有点担心他会把酒杯给捏碎。
也不知道,那时候碎片会不会飞溅过来,将她的脸给割伤…
“元书。”
顾原突然叫她的名字,将走神的元书给拉了回来。
“你说。”
顾原面色紧绷,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元书的眼睛。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跟楼郁霆…现在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元书抬起手趴在桌子上,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这才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顾原:“我和他什么关系,好像不关你的事哦。”
顾原的神色在瞬间绷得更紧了,死死地盯着元书。
元书毫无惧色,仍旧笑着看着他。
顾原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所以你现在为了离开我,连他都可以接受了吗?”
元书脸上的笑意加深,带着点点嘲讽的意味。
“顾原,我想你有些时候,可能真的有点太自恋了。这个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我也不是因为你才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
顾原突然将酒杯砸在墙上,元书的话戛然而止。
“在你16岁的时候,我就不顾家里的反对跟你订婚。那时候你说你太小,让我给你时间,连拥抱的机会都从不给我!尽管我那时候已经是20出头的男人,但是你那样说,我尊重你,我等,等你长大!”
“可是我还没等到你长大,你就义无反顾地丢下我这个未婚夫,去了国外读书!现在好不容易你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你不但逃了婚,还跟楼郁霆住在了一起!你还让他抱了你!我4年的未婚妻,连我都没碰过,可你居然让他抱了你!”
到最后,顾原几乎是嘶吼出声。
“你和元景善都睡过了,他抱我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元书极淡地笑了下,看着顾原的眼睛:“如果顾公子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我就不奉陪了,再见。”
说完,元书直接起身往门口走去。
顾原在下一刻就追了过来,在门边捉住了元书的手腕。
“元书,你的自尊心和你的傲气呢?!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对待楼家怎么对待你的,嗯?!”
元书脸上的笑意彻底淡下去,垂眸,不说话。
看到她的情绪起了变化,顾原轻叹了口气,把嗓音也放得柔和了些:“书书,只要你…”
“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元书抬起面无表情的小脸,特别平静地看着顾原,“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也好好的么?难道我要把这些事情记一辈子,痛苦一辈子?我才不做那样的傻事。”
39 一刀两断只是需要这样的条件……而已。
39一刀两断只是需要这样的条件……而已。
顾原看着她淡然得好像真的已经不在意的样子,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松开元书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因为郁躁,他将一双手叉在腰上,紧皱着眉头。
她软硬不吃。
元书静静地靠在门上,因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还拿出手机给虞玑回了个短信。
她和叶翎桐约好了今天要去虞玑的学校的,在重返娱乐圈之前,她打算同时修个硕士学位。总有好处。
她这样的轻慢态度,让顾原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住脾气:“既然连他你都可以原谅,为什么就不可以给我和你的未来一次机会?我真的不愿意…失去你,书书。”
“你是不愿意失去我,还是不愿意失去我手上的东西?”元书将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也不愿两败俱伤,如果一开始你没有让媒体诋毁我抹黑我,也不会有录音这回事。”
顾原原本以为,元书拿到录音后一直都没有动作,是因为心里还有他而终不忍下手,所以他今天过来是想要缓和关系。没想到,她只是捏着他的命门,要他主动来求和。
顾原低低地笑起来:“元书,女人太傲太倔强可不是好事。既然你算计我留了录音,那我也不敢再留你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了。”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元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脸:她没想到一个人可以狂妄自大到这种地步。
“既然你要退婚,可以。但是有些账我们必须算清楚。毕竟,我们顾氏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一再亏损、弄出一大推麻烦。”
元书那时候已经不再看他,脑袋垂下去藏住表情表情,只是声音轻轻地问:“你是在跟我要那3000万吗?”
顾原的眸光闪烁了下,但最后还是说:“你外公和母亲都是商人,你也应该对利益的重要性耳濡目染才对。我这么做,无可厚非。只要那3000万到账并且把那录音文件给我,我同意退婚,咱们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对顾原来说,一刀两断只是需要这样的条件……而已。
元书没有立刻说话,仍旧只是低着头把玩手机,将软件一个个点开,再退回到主屏幕,再点开…
顾原看着她的小动作,胜券在握的笑意更深:“你是继续当我的顾太太,还是准备给我录音文件和3000万,嗯?”
元书终于抬起头来:“3000万我当然要给你,但是录音文件我已经卖给娱记了。很抱歉,你现在才来跟我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顾原一怔:“元书,你说什么?!”
“我说…”元书故意停顿了下,才笑着继续:“录音被曝光了,你和元景善都要……完蛋了。”
“……”顾原像是一时无法相信她的话。
但反应过来后,他猛地向前一步,捏着元书的肩直接将她提起来,然后猛地推撞在一边的墙壁上。
脊背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使得元书的身子蓦然蜷缩。
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撞碎了。
好痛好痛。
40 顾原,你别这么对我。
40 顾原,你别这么对我。
元书脖子一软,脑袋也跟着垂下去。
但顾原强势而粗暴地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脑袋往墙上用力压按住,迫使她必须抬着头正视他!
好一会儿过后,元书强忍着疼痛挤出笑来:“原来你也会害怕,那悠悠众口。既然你自己都害怕,当初造谣说我偷吃男模的时候,怎么就不懂得手软呢?还是说,你根本就从来不会在乎我到底是不是会受伤会难过?!根本就忘记了,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问他这些问题的时候,元书积压了很久的情绪,不知怎么就跟着释放出来了。
她很痛也很想哭,但是眼睛很干很涩,就是流不出眼泪来。
她看着顾原,看着这个她信任了将近20年的青梅竹马,妄图从他眼中看到一点温度一点愧悔。
但没有。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背负着整个顾氏的利益,我待的地方是军营!我跟你不一样!你…”
“而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活该被背叛被伤害么?顾原,你怎么这么混蛋!!”元书在顾原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是顾原生平第二次挨打。第一次是被元书打,第二次还是她!
“元书,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额角的青筋都爆裂出来。
元书什么也没说,再次挥手,又扇了顾原一巴掌。
短暂的沉静过后,顾原捏在元书下颌上的手骤然下滑,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似乎下一刻就准备掐死她!
一想到自己经营了这么些年才在军营里得到的地位已经摇摇欲坠,顾原脸上的神情已经接近狰狞。
脖子上越来越大的力道,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元书的骄傲和坚强终于丢盔弃甲,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她用手拉着顾原的手臂,用尽力气摇了摇头:“顾原,你别这么对我好不好…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怎么可以…”
她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像是没有意识的呓语。
看着她这个样子,听着她这些话,顾原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捏在她脖子上的手骤然就松开了。
元书一时站不稳,身体不可自控地向前栽去。
顾原急忙接住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脸:“书书…”
元书一站稳,就抬手去推他,想要挣脱他抱过别的女人的怀抱。
但是顾原抱得太紧了。
她仰起泪流满面的小脸,声音都哑了:“顾原,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顾原却将她抱得更紧,好像一松开她她立刻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他闭着眼睛,生平第一次有了慌的情绪:“书书,我都是被逼的,整个顾氏都盯着我,我没办法,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
元书什么也不想听,只是不停地推他,拿拳头打他,拿脚踢他。
为了从他怀里挣脱开,她无所不用其极。
顾原又想起之前元书被楼郁霆抱走的那一幕,一股子嫉妒混合着怒火突然涌上来。
下一刻,他强势的捧住元书的脸,对着她绯红的唇就吻了下去。
41 楼先生,你回来了?
41楼先生,你回来了?
一股浓烈的红酒味扑面而来的时候,元书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躲。
顾原的吻因此而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个落空的吻,让顾原心中的怒火更甚,但他没有直接退开,而是抱着一种标署所有权的恶劣心思,在元书脖子上咬了一口。
皮肉裂开的疼痛让元书整张脸都抽搐了下,几乎想也没想,她捏着手里的手机,就朝顾原的脑袋砸了过去!
但顾原是军官,他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截住了元书的手腕。
浓浓的无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元书没有焦距地看着窗户的方向:“顾原,你放开我好不好…”
顾原的手捏上她的下巴,正准备不由分说地再去吻她的唇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顾原以为是不懂事的服务员闯了进来,连头都没抬,直接不耐地吼了声:“滚出去!”
分站在两边的钟离和封勤相视一眼,钟离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才把目光看向楼郁霆。
楼郁霆看着下巴被捏住的元书,尽管垂在身侧的一双拳头已经捏得咯吱作响,但他没有动手。
元书这时候也看到了楼郁霆,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即她咬住唇,原本已经止住了的眼泪再次汹涌而下。
看到他,她所有的难过和疼痛都化作委屈,无穷无尽地委屈。
像个被欺负的孩子突然看到可以保护自己的人。
顾原这时候也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偏头去看。
一身正装、身形挺拔的楼郁霆,逆光站在门口,恍若浑身都散发着寒气的暗夜神灵。
喉结一滚,顾原掐在元书脖子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就松了力道。
“楼先生,你回来了?”开口时,他的气势在无形之间就低了头。
“放开她。”楼郁霆盯着顾原的眼睛,声音虽然不大,但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透着沁人骨髓的寒意。
顾原的眸光闪动了下,还是将元书放开了,并抬手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
被楼郁霆盯着,让他觉得呼吸不畅。
楼郁霆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看着顾原。
顾原低垂的目光将楼郁霆的皮鞋和西裤裤管凝了那么一秒,然后绷了绷薄唇抬起头来,对上楼郁霆的目光。
两个身材都挺拔修长、身高相差无几的男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对峙的火光似乎随时都能滔天。
顾原率先笑了笑:“楼先生,你这是要插手我和我未婚妻的……唔!”
顾原的话还没说完,甚至在顾原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楼郁霆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直接给了他一拳!
顾原的脑袋都被打得偏了过去!
过了好几秒钟后,顾原才反应过来,抬手,大拇指指腹在自己的唇角擦了擦。
血。
他堂堂一个武/警/部/队的的军官,居然被楼郁霆就这么给打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被打了!
楼郁霆和元书在这方面,真特么迷之相似!
这他/妈/的就不单单是伤自尊的问题了!
顾原转过头来看楼郁霆,神情之间已经是极致的隐忍和愤怒,垂在身侧的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42 那他就一直抱着她,等着她。
42那他就一直抱着她,等着她。
而楼郁霆神色淡淡的,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好像他从来没有动过。
若不是顾原确实是挨了一拳,他几乎也要以为楼郁霆从最开始根本就没动过。
心念一转,顾原反倒扯唇笑了下:“楼先生,你这么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楼先生已经染指了我的未婚妻,所以这才……”
一句话又没说完,顾原只觉得自己的脚踝猛地被楼郁霆的脚给勾住,他还没做出反应,他已经被那股强力一带而失去重心,整个人蓦地就跪了下去!
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顾原终于凭着一个军官的本能地做出反击的动作,但楼郁霆又比他快一步,手肘在他肩颈又是重重一击!
其实不过是简单的近身格斗术,但顾原失了先机、楼郁霆的动作又太快加上下手太狠,他竟毫无扭转、反击的机会。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尽管怒火混着屈辱呈燎原之势,但最后他也只是死死地咬着牙,什么都没做。
就刚才这几下,他已经十分清楚,楼郁霆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那么简单。
对于擅长权衡利弊、及时止损的顾原来说,他不会为了那点自尊和面子再选择继续吃亏。
主要是实力悬殊太大。
钟离瞥了眼楼郁霆的神色,走过来笑着对顾原说:“顾公子,不如我们送你出去?”
这听着是商量的意思,实则不然。
顾原偏头看了眼没动姿势的元书,自己站起身来,看起来很平静地整理了下衣衫,最后才对楼郁霆扯了扯唇:“楼先生,咱们……后会有期。”
封勤跟着顾原出去后,钟离将包厢的门给关上了。
一直盯着元书的楼郁霆,这才提步朝她走了过去。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缩成一团的元书面前蹲下来,将她打横抱起后直接去了车库。
依旧是冷酷到外人以为他几乎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的封勤驾车,回薄家老宅。
一路上,元书什么也没说,也没再哭,只是将脑袋埋在楼郁霆怀里。
车子在楼家老宅停下后,楼郁霆直接将元书抱回她的卧室。
楼郁霆抱着她停在她的床前,作势要将她放下去。
原本就被攥着的衬衫又被攥得紧了些,元书将自己的脸与他的身体贴得更紧。
她不愿下去。
楼郁霆低头看她,紧绷的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
他擅长很多东西,但不包括哄女人。
但她既然不愿下去,那他就一直抱着她,等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元书低低闷闷地开口叫他:“楼郁霆。”
“在。”
“你说,刚才你要是不来,顾原他真的会因为愤怒而掐死我吗?”
“他不敢。”楼郁霆的深眸不自觉地暗戾了几分。
元书没再说话。
但是,楼郁霆的胸口慢慢浸染了湿热的液体。
心脏像是被尖刀划开一条细小的口子,楼郁霆默了下又说:“元书,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顿了顿,他补充了句:“任何人都不能。”
43 你没有必要像这样对我的,我会…不习惯。
43你没有必要像这样对我的,我会…不习惯。
。元书当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深想楼郁霆这句话的含义。
她以为他不过是顺应当时的情景随便一说,以示安抚。
直到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来,她回想起他这句话,才明白他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元书好一会儿过后,才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心底的防线一松懈,元书就彻底暴露了自己一伤心难过、逮到机会就就变话唠的本性。
“明明从小到大一直对我很好,我被大水冲走的那一次,奋不顾身救起我的人是他。”
“我刚出道时被绑架的那一次,冒死来救我的人也是他。”
“还有我外公死后、楼家的东西全部被你霸占的那一年,也是他冒着风险,让楚河把我和我妈带到了国外…”
“可是现在,他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为什么我和他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楼郁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元书说这些的时候,楼郁霆始终静默地立着,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很简单,你刚才所说的这些事情,全都与顾原无关。”莫寒宵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散漫地靠在门框上。
与顾原无关?
元书从楼郁霆怀中抬起头来,微蹙着眉看了眼莫寒宵:“虽然他是个混蛋,但这也并不能磨削掉他为我做过的事情。”
顿了下,元书的声音低下去,低到几乎没有:“虽然我也很希望他根本没有为我付出过这么多。”
元书这么说,莫寒宵只是笑。
楼郁霆偏头,目光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眼。
莫寒宵朝他单勾唇角,那意思是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
楼郁霆也略略勾出点笑来,意味不明地问了句:“你看起来似乎很闲?”
莫寒宵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轻叹了口气,说了句“那我不打扰你的好事了。”就转身出去了,还将门给带上了。
被莫寒宵这么一说,被楼郁霆抱着的元书顿时觉得不自在了,于是抬起泪痕未干的小脸、轻声对楼郁霆说:“放我下去吧。”
楼郁霆的表情没变,转身,将元书放到床上坐下以后,还蹲下身,作势要给她脱鞋子。
元书吓了一跳,忙将一双脚往旁边缩。
楼郁霆不悦地抬起头,但碍着她脸上有泪,没有发作。
“楼先生,就算我俩已经确定了那种关系,我也记得你说过会宠我,但是你没有必要像这样对我的,我会…不习惯。”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楼郁霆再次抬手捉了她的脚踝,一一将她的鞋子和袜子都脱了下来,放在一边后还吩咐她,“上床躺着!”
元书的情绪本就还没褪尽,这下被他一凶,也不管他刚才是不是还替自己脱过鞋,直接撅了嘴,将自己滑进被子里,背对着他躺下。
楼郁霆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才是20岁的女孩儿该有的样子。
元书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楼郁霆出去的声音,便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
楼郁霆一手撑在床上,正好倾身朝她压过来。
44 她……有那么离不开楼郁霆么?
44她……有那么离不开楼郁霆么?
楼郁霆一手撑在床上,正好倾身朝她压过来。
元书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当时就有点呆住,也没想到要躲,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他越来越近的一张脸。
被她这样看着,楼郁霆的桃花眸紧眯了眯,也就这样俯视着她还可怜兮兮的、眼泪的痕迹犹然还在的一张脸蛋。
距离太近了。
他阳刚而成熟的气息喷洒下来,像是细细密密的微电流,渗透进她的肌骨深处,变成无数的小虫子在啃咬的神经。
他那双紧盯着她的深眸,也像是要在下一刻就将她溺亡在里面。
乎吸微微急促起来的时候,元书赶紧闭上了眼睛。
来吧。
反正要来的。
楼郁霆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眉目不悦地拧起。
然后他抬起手,长指落在元书的脖子上,检查她之前被顾原捏着的地方。
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痕迹,不像是受了伤的模样。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元书的睫毛颤了颤,这才意识到他只是要给自己检查脖子,而自己刚才……想歪了。
“没…没有啊!”元书脸一热,忙将被子拉高,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脸给遮住,更不敢看楼郁霆的眼睛。
楼郁霆失笑:“以为我要亲你,还是以为我现在就要办了你?”
“……”元书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懊恼地咬唇。
楼郁霆的手指从她的脖子上离开:“你放心,你既然已经是我名下的人了,我也不急于这一时。”
元书缩在被子里,松了一口气。
但楼郁霆马上又补了句:“我会给你期限整理心情,期限一满,我再办你也不迟。”
“……”元书本来还想问期限是多久,想了想,还是决定别给自己挖坑了。
楼郁霆没再停留,转身出了卧室,并将门带上了。
等到屋子里终于恢复安静,元书才将被子从脸上扯下去。
刚才楼郁霆给她检查的时候,其实没发现她脖子上被顾原咬破了的地方。
元书起身,到卫生间将伤口冲洗了很多次,这才重新躺进被窝里。
回想起今天的一系列事情,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感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意识昏昏沉沉,元书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柳妈进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元书的脚是不是暖和,还拿盆打了热水,动作足够轻地替她擦了擦脸。
…
第二天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元书是被柳妈给叫醒的。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老是睡不着,最近她却老是睡过头。
“书书小姐,你肠胃本来就不好,吃点东西再睡。”柳妈说着,就将一张摆着米饭和小菜的桌子端了进来。
元书心中一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柳妈将桌子放在元书床上:“虞玑小姐和叶家丫头来过了,看你还在睡觉就没打扰你。”
元书其实也是有洁癖的,从不在床上吃东西,但柳妈已经摆好了,她就乖乖地拿起筷子吃起来。
“柳妈,楼郁霆呢?”像是习惯性地一问。
柳妈愣了下,笑:“书书小姐,这已经是第三次你一醒过来就问先生的行踪了。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是吵着要找他…”
元书喝汤的动作一顿:她…有那么离不开楼郁霆么?
45 该猜到的你都猜到了,何必多此一问。
45该猜到的你都猜到了,何必多此一问。
没有就这个问题多想,元书将小饭桌端到一边,她起身下床,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对方是一家八卦媒体的资深娱记,秦磊。
之前元书一拿到录音,就跟他联系过一次。
电话很快就接通,秦磊对她意外地客气:“元小姐,你终于想通了?”
元书垂下眼眸看着阳光照在木质地板上的样子,淡淡地嗯了声:“但是我有个条件。”
秦磊连推脱都没有一句,直接说:“只要元小姐把录音交给我,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
元书轻轻地笑了下,该求人的时候语气一下就变得软而甜了:“是这样的,我想重回演艺圈…秦磊老师关系广,能不能帮我搭个线?”
其实,她完全可以找楼郁霆帮忙。但,她不想自己的事业也是依附他而开始。
秦磊犹豫:“元小姐你稍等,这个事情我得请示一下我的上级。”
“……好。”
…
隔壁书房,楼郁霆正坐在书桌后面,低头处理文件。
莫寒宵长腿随意交叠着,靠坐在楼郁霆的书桌上。
楼郁霆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百无聊赖的莫寒宵抬眸看着楼郁霆接通了电话。
“楼总,我是秦磊。”
“嗯,你说。”
“元小姐刚才打电话给我了…”秦磊将通话内容逐字逐句都跟楼郁霆汇报了。
楼郁霆倒是丝毫没有意外的情绪,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甚至还勾唇笑了下:“以你的名义答应她。”
秦磊虽然不知道楼郁霆为什么要对元书隐瞒、他在背后帮她的事情,就拿录音来说,要是没有楼郁霆开口,燕城几乎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顶风作案、得罪顾氏。
但,听楼郁霆吩咐总没错的。
直到楼郁霆将电话挂断,莫寒宵一双本就邪气的丹凤眼又眯紧了些。
他看着楼郁霆:“事到如今,还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
楼郁霆波澜不惊地开口:“该猜到的你都猜到了,何必多此一问。再说,如果要较真,现在的种种难道不是你当初硬塞给我的?”
“既然如我所想,那自从元书回来后,这诸多的巧合也就合理了…”莫寒宵恍然轻笑起来。
“哥,我们就这样协助元书把录音的影响扩大,真的没问题么?”钟离插话,有些忧虑。
顾家毕竟根基庞大,楼郁霆已经树敌太多,钟离担心稍有不慎,又添一段新仇。
莫寒宵低嗤了声:“其一,顾家小公子今天已经挨了揍。其二,只要楼大总裁留了元书,这恩怨就算定下了。”
…
录音被曝光出去以后,舆/论导向迅速反转,原先在元书的微博账号和ins里将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网友们纷纷倒戈,尤其是元书原来的一些铁杆粉丝,还自发搞了一个逼顾原出来道歉的盖楼贴。
事情越闹越大。
元书连着几夜失眠,翻看了些顾原被骂的评论,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开心吗?没有。
难过吗?也没有。
只是觉得…物是人非,怅惘不已。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心烦意乱的元书干脆穿衣服起床。
她下楼倒了杯水喝,再返回楼上的时候,她在楼梯口停了一会儿,步子一转,推开门进了楼郁霆的卧室。
46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46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窗帘是拉上的、又没开灯,屋子里一片昏暗。
元书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本想直接叫醒他的,反正距离楼郁霆醒来的生物钟,只有十几分钟了。但目光落在他熟睡的深邃立体的面庞上,她鬼使神差地就在床边蹲了下来。
双手撑在床沿上,元书趴在自己的手臂上,静静地看着面朝着自己侧躺着的熟睡男人。
楼郁霆刚来楼家的时候,大概还不到十岁,而元书那时候才刚刚出生。
元书对他最早的记忆,就是他比同龄男生高出很多的身高和偏瘦的身材、他那一头不喜欢被修剪所以老是盖住眼睛的碎发,以及他那唯一可以被人看清的、紧抿的薄唇。
尽管她的外公楼永恩那么喜欢他,她的母亲楼映雪也总是照顾着他,但他似乎永远都没办法开心,几乎没有过笑容。
而现在…
元书的视线从楼郁霆的眼睛往下,经过他高挺的鼻梁,再到他依然紧抿的薄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没怎么变过,除了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元书抬起手,戳着食指想要去摸摸他的下巴。
楼郁霆却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深眸半点没有初醒的迷蒙,静静地凝着她。
元书的手指抖了下,然后自如地收回来,笑眯眯地:“楼先生,你醒啦?”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没搭理她,再睁开眼睛时,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原本盖在身上的薄被,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滑落下去,肌理分明而宽阔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元书眼前。
元书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转移目光。
“你这么早跑过来找我,就准备在那儿傻待着,不说点什么?”楼郁霆的碎发有些凌乱,嗓音又有点低哑,给人一种他比平时更平易近人的错觉。
“啊~是这样的。”元书站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这儿虽然没住多长时间,但是也给楼先生你添了不少麻烦。你不但几次救我于水火,还替我还了顾家的3000万本金和临时多出来的500万利息…我就想给你做顿早餐,略表一下心意。楼先生,你想吃什么?”
听到这些话,楼郁霆摁眉心的动作顿了那么一下,然后淡淡地说:“早餐这种事,柳妈自然会安排,不用你操心。”
“…”元书撅嘴,“柳妈做的和我做的,能一样么?而且柳妈做的你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你可以…”
在元书说话的时候,楼郁霆直接掀开被子,就从元书这边下了床。
他身上只穿了青色的四角內库。
因为他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布料,所以元书的视线本能地就往那块青色聚焦了,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的……
她一双眼睛因为震惊而猝然瞪大,原本想说的话瞬间梗住了。
直到脸上越发滚烫的温度烧灼了神经,元书才终于反应过来,慌乱地侧过身。
元书其实是知道男人在早上会那样,完全是生理的正常反应,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特别是,他的…还尤其地…
47 一件衬衫而已,她有点不懂他在坚持什么。
47一件衬衫而已,她有点不懂他在坚持什么。
特别是,他的……还尤其地…
楼郁霆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有个词叫“自重”啊啊啊!
不过元书转念一想…确实是她自己一时脑热、主动进他的房间的。所以,就算他不穿,她也没资格有意见。
看了就看了呗,反正看一下又不会吃亏。
况且,她后面是迟早要和他…做的。
见元书半天不说话,站在老式衣橱前的楼郁霆侧眸看她,刚好看见她咬唇的懊恼样子。
略略弯唇,楼郁霆叫她:“元书。”
元书目光一顿,然后笑眯眯地转过身:“啊?”
她尽量只盯着他的脸看,可是脑袋里装的还是他那里以及他完美性/感的身材的画面。
楼郁霆的脸虽然是那种成熟禁欲的款,但他的身材特别好。肌理分明,修长有型。
是那种让你看一眼就能血脉/喷/张的好。也是他一旦将你弄上/床,就能狠狠折/腾你、弄你的那种好…
元书发觉自己真是越想越远了。而且她想的这男人还是楼郁霆,真是荒唐…
看着元书越加通红而饱满的一张脸,楼郁霆淡淡开腔:“到我面前来。”
“……”元书乖乖巧巧地走过去,在距离他一米之外的地方停下。
楼郁霆皱眉。
元书犹豫了下,很自觉地又往他走了几步。
距离足够近了。
楼郁霆抬手,微微有些粗粝的大掌准确无误地摸上她的小脸,指端用力,将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成熟男人那让人觉得压迫的气息蓦然逼近,将她笼罩,然后,男人的唇就落了下来。
他的吻强势得厉害,直接撬开她唇齿,允晗。
感官世界里满满都是他霸道的荷尔蒙,她心跳如擂鼓。
好不容易结束后,楼郁霆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幽邃不见底的深眸凝视着她。
“脸这么红,因为接吻害羞还是因为你看到的……?”
他问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
元书本就加快了的心跳凝似乎停跳了那么一下,她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从自己脸上移开:“楼先生你到底想吃什么,我做饭有点慢,你现在告诉我,我立刻就得下去做了,不然会耽误你上班哦。”
元书在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将自己与他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些。
见她面色绯红又转移话题,楼郁霆勾了勾唇,下巴往衣橱的方向划了划:“既然来了,帮我挑件衣服。”
挑衣服?
总觉得这是恋人爱人间才会做的事情,而她和楼郁霆之间…
元书看了眼衣橱里那一排几乎一模一样的衬衫,笑着摇头:“我品味不好,楼先生你自己挑吧。”
其实她已经隐藏得足够好。但楼郁霆依然轻易看穿她深浓到骨子里的抗拒。
楼郁霆只是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元书眨了眨眼睛,不妥协:“反正都一模一样,你自己随便挑一件不就好了?”
“既然一模一样,随便怎么挑也不会暴露你的品位。”楼郁霆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就接话了。
“……”元书。
就是一件衬衫而已,元书有点不懂楼郁霆在坚持什么。
僵持了几秒钟,元书还是走过去,拎了件衬衫出来递给他。
48 他关心的从来都只有…
48他关心的从来都只有…
楼郁霆看着她敷衍的态度,深眸微微眯紧,默了会儿才接过衣服,姿态优雅地往身上套。
元书转身就想出去,但还是问了句:“楼先生你还要吃我做的早饭么?我都问了你几次了。”
楼郁霆往身上套西裤,遒劲的长腿穿透西裤裤管,将裤管撑起。
元书微微错开视线。
“比起早饭,我有一件另外的事情要你替我做。”
“嗯?那你说。”
楼郁霆睨了她一眼:“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哦。”元书撇了撇嘴,带上门出去了。
现在还玩儿保密呢。
楼郁霆看着元书的背影,缓缓地勾唇:莫寒宵说得没错,元书的确是会抽筋剥骨的妖精。而且比起4年前,她现如今还是一个把自己伪装成小白兔的妖精。
妖精,最会勾人,但也会…吞心。
伪装起来的妖精么…那就是有更深的目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目的,楼郁霆并不关心,他关心的从来都只有…
**
因为录音事件的热度高居不下,元书本来打算约秦磊谈谈工作的事情,但想到自己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以免出门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就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为了消磨时间,元书拿出mac准备看个剧什么的,可她还没来得及在椅子上坐下,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元书姐姐,你快来一趟吧!”是元瑶,还在哭。
元书微微拧眉:“怎么了?”
元瑶抽泣得声音都哑了:“爸爸的公司出问题了,公司里的骨干员工集体跳槽了。你也知道公司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遇到这种事,爸爸一着急,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
“你们在哪个医院?”元书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捞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跑,跑到铁门处,刚好遇到虞玑的车在她面前停下。
几乎想也没想,元书拉开车门就上了车:“玑玑,快送我去医……”
话没说完,因为元书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个女人,温婉漂亮。
元书认得她,是虞玑的姐姐,虞晚音。
“书书,出什么事了?”虞玑一眼看穿元书的紧张焦急。
“我爸晕倒了。不过,你们要是有事的话,我去外面马路上拦出租车。”元书转身,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你别下车,我这就送你过去!”顿了下,虞玑转向虞晚音,“姐,车子不能给你用了,你去外面拦辆出租车吧!”
虞晚音弯唇微微一笑,目光从元书身上移开,对虞玑点点头,不疾不徐地开口:“既然你朋友有急事,那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你开车带她过去。玑玑,你开车小心点,别太慌,知道么?”
说完,虞晚音又侧首对元书笑了笑,元书也回以匆匆的一笑:“谢谢虞小姐。”
虞晚音这才下车。
只是,她人都还没站稳,车子在下一刻就启动了,快速地开走了。
虞晚音失笑,提步离开,视线一晃,看到楼家老宅里,一个男人正偏头和身边的人说话,长腿阔步的朝她的方向走来。
那男人成熟而俊美、身形昂藏而挺拔。
禁/欲又性/感得一塌糊涂。
虞晚音看得微微失神,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就停住了。
49 元书还真听话地…站住了。
49 元书还真听话地…站住了。
这个男人是……楼郁霆?
太多年不见,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夺目,只是多年以前他总是低着头、细碎的头发也盖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也总是忽略了他的长相。
在虞晚音走神的时候,楼郁霆和钟离已经与她擦身而过,眼看就要离开。
虞晚音心念一动,顺势伸出拿手机的那只手就拦了一下,手指碰到男人精实的身子,她本就只是用纤纤细指轻捏着的手机就这么被碰落在地。
啪地一声,手机屏幕应声而碎。
听到声音,楼郁霆这才顿住脚步,垂眸去看地上。
看到手机后,他微拧着眉弯腰去捡: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将别人的手机碰掉了,毕竟他当时在和钟离说话,没有注意。
虞晚音反应稍慢了点,也伸手去捡,手指却刚好碰在楼郁霆微凉的手背上。
像是被电了下,又像是被那凉钻进了心口,虞晚音本能地将手缩了回来。
楼郁霆面色淡淡地捏着手机直起身,看了眼手机后礼节性地说了声抱歉,然后就将手机递给钟离,吩咐他处理接下来的赔偿问题。
虞晚音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楼郁霆已经坐进了刚刚开过来的一辆车子里。
看着车子远去,虞晚音慢慢弯唇:当年学校里那个传奇的怪少年,现如今是这样啊。
*
元书赶到医院的时候,元振岐正好好地坐在病床上,沈瑛和元瑶、元景善都围在他身边,陪他说着什么。
虽个个都愁眉不展,但,是一家人的氛围。
没有人发现元书的到来。
抿了抿唇,元书还是走了进去。
沈瑛最先反应过来,忙站起身迎过来:“书书,你来了?快快快,到这边坐。”
元书看了元瑶一眼,元瑶抬手拨了拨自己的横刘海,顺势把头低了下去。
元书脸上挂着温软的笑,主动走到元振岐身边:“爸爸,您没事吧?”
元振岐在自己的床边拍了拍,示意元书坐下:“没事,老/毛病了!”
元书没有坐:“那查出公司出问题的具体原因了吗?”
“还不是顾家人搞的鬼。”沈瑛幽怨地叹了口气,顿了顿后抬眸看向元书,“书书,你做事也太冲动了些,怎么也不跟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现在惹怒了顾家,你爸爸的公司算是完了。”
元书没接沈瑛的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元振岐:“您也认为我太冲动了么?”
元振岐低着头,只是叹气。
元书抿了下唇,轻轻笑了下:“爸爸,既然您没事又不需要我留下来照顾您,那我先回去了。”
“书书!”元振岐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但沈瑛将他的手按了回去,“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去求顾家的事,我过后再去跟她说。”
“我去试试!”元景善拧眉想了下,起身追了出去。
元振岐也起身下床:“还是我去跟她说。”
**
元景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元书,还以为元书走了,却不想返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元书从元振岐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迎面撞上。
但元书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径直越过了元景善,走了。
元景善咬了咬牙:“元书,你给我站住!”
没想到,元书还真听话地…站住了。
50 元书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面无表情。
50元书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面无表情。
卫生间。
元书悠悠闲闲地靠在洗手台上,笑意盈盈地望着元景善。
元景善嘲讽看她:“要我给你来碟瓜子么?”
元书很认真地反问:“在厕所吃东西会反胃吧?”
“……现在顾原连门都不敢出了,爸爸的公司也因为顾家的打压几近破产,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元景善看着元书那张脸,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
元书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跟顾原睡过么?既然顾家打压爸爸的公司,那你去求顾原呗、或者多陪他睡几次。”
元景善咬了咬牙:“元书,你这么淡定,是不是以为你现在攀上了楼郁霆,我们元家的死活无论怎样也影响不到你了?可楼郁霆4年前既然轻而易举地就毁了楼家毁了你,你以为他现在就会一直护着你?”
元书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低着头不说话。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元景善气势更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跟楼郁霆什么关系,但是你想过没,要是哪天楼郁霆不想再睡你了,你以为你跟一个妓…”
“元景善。”元书抬头看她,“我提醒一句,我有点累、不想吵架。”
元景善嗤笑:“元书,我知道你之所以在录音文件里处理掉了我的信息,是不想让爸爸难过。可是爸爸要是知道你和楼郁霆…”
啪!
元书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动手就能让自己舒服的时候,她宁愿自己也跟着痛,也不愿意废话。
何况,这一巴掌是元景善欠她的。
元景善捂住自己被打的半边脸,震惊地看着元书。
元书微微偏头,模样无辜:“我提醒过你的,但你越说越让我不高兴了。我脾气向来不好,更不是什么好人。你既然知道我现在的靠山是楼郁霆,那就试着尊敬我、而不是挑衅我,好吗?”
“……”元景善怒极反笑,然后突然冲上来就要还手。
元书轻而易举地就截住她的手,气定神闲地推开她后,起身,拉开门,走了。
元景善怀着屈辱与不甘追了出去,一把就攥住了元书的手腕,将她向后狠狠一扯。
“啊!”元景善尖叫了声。
两个人都穿着高跟鞋,重心失衡,元书后压着元景善,两个人全都摔了下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时,元书额上顿时浸出细汗。
元振岐刚出病房,就看到两个女儿摔在一起的画面,立马疾步奔了过来。
“没事吧,啊?”
听到元振岐的声音,元书率先抬起头来:“爸,我没……”
“快起来快起来!”元振岐越过元书,抓住了元景善的手。
元书的话戛然而止。
元景善扶着元振岐的手站起身来,委屈得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爸,我脚好像崴了,好痛。”
元振岐本来准备再去拉元书,一听这话,立马蹲身给元景善检查了下,然后站起来扶着元景善就走:“医生办公室就在那边,我带你去检查!”
走出好一段距离,元振岐这才想起元书,一脸愧疚地回过身:“书书,你…”
“我没事,爸爸你不用管我。”元书仍旧坐在地上,牵唇而笑。尽管痛得额上细汗密布。
元振岐犹豫了下,元景善痛得哭出声音来。
然后,元振岐就真的没再管元书,扶着元景善走了。
这世上有很多种爱,但每一种爱一经比较,有一方总显得廉价。
元书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面无表情。
而一身正装的楼郁霆,从走廊那一头走过来,无声地停在元书身后。
51 喜欢这种方式或者…喜欢我。
51喜欢这种方式或者…喜欢我。
他逆着灯光,挺拔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元书笼罩其中。
元书从元振岐和元景善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呆呆静静地将地上的影子看了会儿,然后就这么背对着楼郁霆、朝他伸出手。
楼郁霆捉住她的手腕后在她身旁蹲下,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元书自然而然地用手指攥住他胸膛前的衬衫,脑袋也靠进他怀里。
“楼郁霆。”
“在。”
“这是第三次了,这是第三次你在我狼狈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元书闭着眼睛听着他规律而隐约的心跳声,“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对吧?”
“我记得我说过,我一直派人跟着你。”
“嗯,你确实说过。但是严格来讲,我现在连你小情/人的身份都没坐实,你这样浪费自己的时间亲自过来,是不是太屈尊纡贵了?”元书这么问,内心升腾起一股子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期待感。
楼郁霆顿住步子,将墙上的标识牌看清楚了,继续提步往前走的时候才开口:“你不喜欢?”
元书的注意力几乎全都在疼痛的脚踝上,听到他突然开口,下意识地反问了句:“我不喜欢什么?”
楼郁霆停下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喜欢这种方式或者喜欢我。”
他的语气特别淡,口吻也很随意。平铺直叙。
但他那双盯着她的眼睛,深邃而幽暗,像是暗夜的海水让人觉得立刻就要被溺亡。
元书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她的思维,也有片刻的呆滞。
喜欢?
喜欢吗?
元书错开视线后又抬起头,娇软而乖巧地朝他笑:“你是我的金主大人,我要是不喜欢你的方式或者你这个人,我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就算我现在不喜欢,我也会努力让自己…适应的,你放心吧。”
楼郁霆仍旧凝着她的眼睛,随后也低低缓缓地勾起唇角,笑。
她莫名地觉得,他这样的笑容出现在这个时候,有点刺眼。
元书再次错开视线,看了眼标识牌后转移话题:“我不去诊室,我要回家。”
楼郁霆继续往前走:“不行。”
见楼郁霆还是往诊室的方向走,元书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楼郁霆,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
“没看到你的脚已经肿起来了?如果伤到骨头…”
“我说了,我要回家!”元书猛地紧攥了下楼郁霆的衣服,抬起头凝聚着目光盯着他。
她倔强强硬的性子半点没改,甚至比4年前更甚。如果她骨子里不这么倔不这么硬…这4年也许不会有。
楼郁霆的神色阴沉下来,连嗓音都压冷:“元书,你…”
元书没等他说完,直接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就要下地。但是男人太高了,手臂像是铁做的半点松动都没有、身体也像是铜墙根本推不开。元书挣扎了半天,仍旧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
心好累。
元书闭上眼睛,声音也低了下去:“我爸爸和元景善现在也在里面…楼郁霆,我真的不想去,咱们回家好不好?”
52 别忍着,要是疼就说出来,嗯?
52别忍着,要是疼就说出来,嗯?
“咱们回家好不好?”
楼郁霆眸色沉沉地凝着她:“4年前你连你外公的葬礼都没参加,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你的心了。现在为了在一个抛弃妻子的父亲面前维持你那点傲气,连自己的脚也顾不上了?”
在楼郁霆的话没说完的时候,元书就已经睁开眼睛盯着他了。
他的几句话说完,元书反而又将眼睛闭上了。
“我们现在不是相处的挺好的么?好端端地提外公是要干嘛?如果你不想送我回家,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也可以回去的。”
她闭着眼睛说这些话,像是叹息似的。
楼郁霆没搭理她,还是抱着她朝诊室的方向走去。
元书抬起脸看着男人绷得线条冷硬的面庞,除了咬着牙看着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在体力上,她比不过他。若他真的强势起来,她更不是对手。
**
楼郁霆很高,身材挺拔峻立、脸庞镌刻英俊、气质成熟而冷贵,所以他抱着个女人一出现在诊室门口,立刻就成了焦点。
守在门口的助理医师本来是要惯常问他姓名按照排队秩序才放行的,但仰头对上楼郁霆的视线,在觉得自己的气势低到尘埃里的间隙里,已经拧开了门把手,并自觉地侧身让在了一边。
楼郁霆抱着元书进去的时候,老教授正准备给好不容易排上号的元景善治疗。
但是一看到楼郁霆,老教授立马就站起身来:“这不是楼先生?怎么,哪里受伤了?”
楼郁霆礼貌地颔首致意,就这样抱着元书在沙发上坐下来,将元书的牛仔裤卷起来:“脚踝扭伤。”
老教授戴上老花眼镜,立马从诊断桌边走过来,在元书脚边蹲下,开始仔细检查。
本来已经在椅子上坐下的元景善睁大着一双眼睛看着被楼郁霆抱坐在大腿上的元书,好几秒后才无语地嗤笑了声。
元书在屋子里望了一圈,没看到元振岐,视线在元景善脸上停留着,问楼郁霆:“楼郁霆,我们就这样突然闯进来掐了别人的号,不太好吧?”
“……”老教授内心:是哦,他刚刚直接丢了元家大小姐好像是不太好哦。可眼前这位他更不敢得罪。算了,默默检查就好。
楼郁霆顺着元书的目光看过去,视线在元景善脸上一掠而过后又回到元书的脚踝上,默了默后还是配合地回了句:“不好就不好,你在乎?”
“……”老教授内心:我还是默默检查就好。
“嗯…好像不在乎。只是,人家还在那儿站着呢,我这个人公德心又重,就是觉得有点不大好意思。”说完,元书朝元景善甜甜一笑后就收回视线,将脑袋靠进楼郁霆怀里。
“……”老教授内心:我依然默默检查就好。
元景善本来还忍得住,但看到元书那样亲近楼郁霆,一股子怒火突然就涌上来:“元书,你好歹也是爸爸的女儿,你能不能有点自尊心,你……”
楼郁霆突然抬眸,盯着元景善的眼睛。
元景善在那一刻真的感觉到一股子寒意,她转眸对上楼郁霆的视线,其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都梗在喉咙里。
楼郁霆很快收回视线,薄唇贴靠在元书耳边:“别忍着,要是疼就说出来,嗯?”
53 他不过也是暂时被元书的美好皮囊所迷惑。
53他不过也是暂时被元书的美好皮囊所迷惑。
“嗯,我不会忍的。”元书点点头,乖乖甜甜的对他笑,十足恩爱甜蜜的样子。
忍?
忍什么?忍她元景善么?
元景善咬了咬牙,转身,快步出了诊室。
看着连背影都充斥着愤怒与不甘的元景善,元书有点懊恼:“刚才不该刺激她的,要是她去把我爸给叫过来,我不被打死也会被骂死。哎,我到底还是姓元的呢。”
楼郁霆只看了她一眼,没发表看法。
**
元景善从诊室出来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一瞬不瞬地凝着诊室门口。
她真是要被元书气死了!
楼郁霆当初那么对楼家,连元家也被波及。她元书作为楼永恩的外孙女,又是元振岐的女儿,但凡有点骨气和血性,不对楼郁霆那种阴狠的人展开报复也就算了,居然还那样死皮赖脸的粘着人家!在这种公众场合也毫不忌讳!
就算她元书不要脸,她元家人还要脸呢,她元景善不要面子的哦?!
不行,她不能让元书就这么留在楼郁霆身边。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顾原是这样。
楼郁霆也不过是暂时被元书的美好皮囊所迷惑。
“景善,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元振岐被元瑶扶着,有折了回来。
元景善连忙站起身,扶着元振岐坐下:“爸,不是让你回病房待着么,怎么又来了?你身子还没好呢。”
“爸爸担心你嘛,而且这不是有我陪着爸爸吗?”元瑶嘻嘻一笑,“姐,你没事吧?”
元景善摇头,转而看着元振岐,欲言又止。
元振岐混迹商场多年,察言观色何其敏锐,立即问她:“出什么事了,景善?”
元景善为难地扯唇笑了笑:“也没其他的,我就是在想爸爸的公司…书书之前说可能有办法帮我们把跳槽的那些人挖回来。但是她说…”
元振岐立即站起来:“她说什么?”
元景善轻叹了口气:“她说我跟她求情不算数,得爸爸你亲自去…求她。”
“求?书书姐姐怎么能对爸爸用这个字呢?太不尊重爸爸了!”元瑶心思简单,说话全凭第一反应。
元振岐盯了元景善一眼,轻摇了摇头,叹气。
元瑶想了想,也叹气:“爸爸,你估计也听说了,真的是顾原跟其他女人有染、背叛了元书姐姐。元书姐姐估计也很伤心,你去看看她,顺便好好安慰安慰她…书书姐姐原来那么风光,现在变成这样,心理落差一定特别大,也是好可怜。”
元景善的指尖掐进掌心,沉默。
元振岐听元瑶这么一说,突然就想起之前他顾了元景善没顾元书的事情,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是该找个时间去单独见见书书。对了,她住在哪……”
“不是在虞玑姐姐家里么?爸,你去的时候,我开车送你吧,反正我满了18岁了!嘻嘻。”元瑶傲娇地挽住元振岐的手臂。
女儿这样可爱贴心,元振岐也是一笑,一手挽着元瑶,另一只手捉着元景善的胳膊:“走,咱们先回病房,你们妈让人炖了汤来,可香着呢。”
不远处,已经从诊室出来、只听到元振岐最后那句话的元书,面色平静地目送元振岐三父女远去。
没想到,被排除在外的温情戏码,再看一遍,心口还是疼得厉害。
她收回视线,仰头看楼郁霆:“楼郁霆,我照完片子后回到家,我也要喝那种可香可香的汤,可以么?”
“……好。”
54 现在才想起来要躲开?
54 现在才想起来要躲开?
从医院回来后,楼郁霆立马就吩咐柳妈给元书做了汤。
元书倒是略略讶异:其实她当时就是情绪不好,随口一说的。没想到,楼郁霆还…记在了心上。
元书坐在餐厅里,慢慢地喝着柳妈做的汤,其实没什么胃口。
此汤非彼汤,本质上就有着不同。
可是楼郁霆一番好意,柳妈也做得很辛苦…所以自己要来的汤,撑死也得喝完。
为难呀。
这时,楼郁霆从楼上下来。钟离提着公文包,跟在他身边。
元书心念一动,叫住他:“楼郁霆!”
楼郁霆顿住脚步,侧首看了她一眼后示意钟离先出去,然后提步走到元书身边。
“你这是要去公司么?”元书仰着糯白的小脸去看他。
元书坐着,他站着,她的脸蛋刚好与他的西裤的门襟位置齐高。
这样的姿势,搞得他很想吻她。
在医院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很想吻她。
楼郁霆的视线定在她水盈盈的星眸上,淡淡点了点头:“有事要跟我说?”
其实楼郁霆基本没有休息日,每天都是在早上7点准时到公司,晚上也回来得晚。如果有应酬,甚至要后半夜才会回来。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他眼睛下面时常会有很淡的青色痕迹。
他本来就很忙,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
元书抿抿唇,脑袋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了:“楼郁霆…谢谢。”
出自真心的…感谢。
她说完,楼郁霆一直都没反应,元书便抬头去看他。
楼郁霆在她抬头的同时俯下身,一手撑在餐桌上一手撑在餐椅扶手上,将元书圈禁其中,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元书一怔,反应过来后心跳骤然加快,睫毛控制不住地扑闪了下。
楼郁霆很快就退开了些,但仍旧让两人的唇贴在一起,只是没有困压住她。
他垂眸去看元书瞪大的一双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元书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捏了一把,呼吸都有短暂的停滞。
他的眼眸太深太暗,她抵挡不过,索性在脸红心跳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楼郁霆的桃花眸微眯了眯的同时,再度对着她的红/唇压了下去。
先是浅浅的触碰,再轻轻地咬。
乎吸重起来的时候,撬开了她的齿/关…
安静的餐厅里,唇/舌/胶/缠的声音异常地清晰响亮。
而那暧昧至极的声音,让元书全身的血液更加翻涌、机肤也更加着滚/烫起来。
她觉得自己快咬乎吸不过来了…一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本意是要推开他,但后来不知怎么就忘了。
楼郁霆慢慢地退开些距离,然后又追回去吻了吻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唇。如此几次,仍旧觉得怎么都要不够。
直到最后楼郁霆彻底离开她的唇,两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他只是将她圈在餐椅里,而她…仰着脸承受。
楼郁霆的唇离开后,元书慢慢睁开眼睛,却又立即跌进他的一双暗色深眸里。
她慌乱地错开视线,将脑袋低了下去。
楼郁霆捏住她下巴抬高她的脸,嗓音低哑地问她:“现在才想起来要躲开?”
55 当年是娱乐圈的一对金童玉女
55当年是娱乐圈的一对金童玉女
元书听到这话,僵了僵,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对哦,她怎么没有躲?
被楼郁霆这么一问,她自己也几乎在同时在心底问自己。
心底存着抗拒、行为上却不躲开和因为心底完全不抗拒所以行为上不躲开这两种情况,他能感觉并分辨得很清楚,她自己则更是心知肚明。
抿了抿唇,元书抬起脸蛋对着楼郁霆眯眯一笑:“我为什么要躲?我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可以拿来报答你的,给你吻一下当作礼尚往来嘛,是吧?”
楼郁霆的脸又往她的脸凑近了几分,脸庞一偏,薄唇贴在她耳边,问她:“小书,刚才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嗯?”
他的热息喷洒,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肩窝里,像是有细细的电流在挑衅她的神经。
元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嘴唇动了几次都没找到恰当而完美的字句来。
她再次被楼郁霆给问住了。
她的反应,让楼郁霆的笑意更深,他顺势在元书的耳垂上吻了吻,这才直起身:“这几天我会很忙,晚上不要等我,知道么?”
他自己突然又转移话题,元书心里绷得快要断了的那根弦终于松缓下来,轻吐了口气后站起身来,乖乖软软地点头:“那你快去上班吧,钟离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元书知道,因为楼郁霆插手了她和顾家的事情,惹出了一系列麻烦,需要善后。
楼郁霆提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侧首来看元书。
对上他突然而来的试探目光,正呆呆看着他的元书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敛藏住情绪,朝他弯唇一笑。
楼郁霆也回以别有深意的一笑,这才真的离开。
元书好一会儿过后才重新坐回餐椅里,无心无意地搅拌面前的那碗汤,一口都没有再喝。
**
夜,上京会所停车坪。
司机将车门拉开,楼郁霆倾身下车。
钟离先一步从后面一辆车下来,此刻已经迎了上来。
“哥,国土局的几位领导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据说中央的一位领导来燕城视察工作,刚好有空,秘书顺便一道邀请了过来。”顿了下,钟离快速地扫了一眼那位中央领导的资料,补充,“这位领导最大的嗜好就是酒,哥,今晚你可能多少得陪着喝点。”
楼郁霆点点头,默了默后,侧过身看着钟离,“说完了?”
钟离愣了愣:“哥,你还想听什么,给提醒提醒?”
楼郁霆不说话,只是唇角下压。
钟离俊秀的眉眼敛了敛,随即恍然笑道:“书书姑娘除了天天坐在花房里晒太阳、看书,见的生物体除了柳妈、就只剩下狗了。哥,我让人看着呢,有情况我会汇报的。”
楼郁霆没说什么,继续朝里走。
钟离想了想,又说,“对了,莫家小公子从剧组回来了,今晚在上京订了个包厢,我猜测书书今晚也会过来。”毕竟,元书和莫堇西当年可是娱乐圈的一对金童玉女,两人私底下的感情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后一句话,钟离很机智地没在楼郁霆面前说出来。
郁霆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提步进了电梯。
他们前脚刚进电梯,一辆玛莎拉蒂和一辆出租车前后在停车坪停下。
56 你下手还能再狠点么?!
56 你下手还能再狠点么?!
虞晚音和元书分别从玛莎拉蒂和出租车上下来。
看到虞晚音,元书稍稍愣了下,随即乖巧地跟她打招呼:“晚音姐。”
虞晚音看着自家妹妹的这个闺蜜,也是笑:“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吧?走吧,咱们一起进去。”
说着,就主动走向元书,像牵自家小妹虞玑那样牵住元书的手,边走边聊着。
元书其实不喜欢跟人有肢体触碰,但因为虞晚音是虞玑的姐姐,也就礼貌地让自己忍着。
电梯在顶楼停下,虞晚音和元书一同下楼,虞晚音笑问:“我们会不会是参加的同一个商业聚会?据我所知,你和楼先生是住在一起的,怎么没跟他一起过来?”
楼先生?
他不是说忙么?怎么还有时间和别人聚会?
哼。骗子。
元书没有多问,笑眯眯地摇头:“不是,我是来参加朋友聚会的,可能刚好包厢在一个楼层。”
虞晚音恍然点了点头,随后停在一个包厢门口:“我到了,那我先进去了。”
“拜拜,晚音姐。”元书看着虞晚音推开包厢门,本来想朝里面瞄一眼看看情况的,结果里面灯光很暗,她什么都还没看清的时候,虞晚音已经从里将门关上了。
元书微微撇了撇嘴,收回视线,推开包厢门,进了对面的包厢。
她刚一进去,蓦地就被圈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男人还将她勒得死紧。
这么轻佻这么浪,除了莫堇西还有谁!
元书忍不住咬了咬牙,本来想让他放开自己的,结果她的嘴被堵在他的胸口,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无奈,她只得抬手,在莫堇西紧实的腰身上掐住一块肉,顺时针往下拧。
“……啊…啊啊!元小书,快放手!快放手!”莫堇西惨叫,一双长腿都因为疼痛而往下弯。
元书脸上带着淡然的笑,继续拧……
莫堇西终于受不了,这才把元书放开。
元书也在同时松开了他,叹气:每次都得逼她动粗,莫堇西才肯收手。
也不知道莫堇西亿亿万的粉丝知道自家的冷酷男神其实是个逗/比,会不会怀疑人生。
被松开的莫堇西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按着自己被掐的地方,弯腰站在那里,龇牙咧嘴:“元小书,你下手还能再狠一点么?!”
元书不搭理他,视线从包厢里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友好而礼貌地打招呼:“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因为莫堇西的家族原因,今晚来参加这个聚会的都是一些长期做影视投资的商人,抑或是导演、制片人,他们几乎都是认得元书的。
特别是当年用过元书的秦安导演,微愣了愣后直接站起身,双眼放光:“这不是小元书么?4年不见,越长越精致了!”
“谢谢秦导夸奖。”元书大大方方地笑。
秦导一直盯着元书在沙发上坐下,又说,“刚好我最近在筹备一个新电影,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57 你吃醋了??
57你吃醋了??
本来,她今天来参加这个聚会,就是想借机混个脸熟、指不定就能得到资源,重回她热爱的演艺圈。
所以元书不管秦安导演说这话,到底是考虑到她和莫堇西的关系、随口一提,还是有其他的意思,她只管恰到好处的微笑:“如果秦导肯给机会,那我必定全力以赴。”
秦安导演的目光又在元书身上溜了一圈,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他和旁边一位男制片人卢安之间的那点空位,热情招呼她:“小元书,过来坐过来坐!”
元书看了眼那点根本不够她坐的位置,又看了眼秦安和那位男制片眼睛里冒出的光,笑着摇了摇头,正想明确表态,莫堇西突然窜过来,圈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扣。
他嘻嘻一笑:“秦导您就别凑热闹了,就您和卢制片中间那点位置,我嫂子那身段恐怕都挤不进去,何况是元小书这五短三粗的身板儿?嘿嘿,元小书今晚和我坐,大家谁都别抢啊!”
莫堇西突然提起自己家里那位,秦安面上闪过一刹那的尴尬,还停在那点空位上的一只手也缩了回去。
元书被莫堇西按在一个女艺人身边坐下,自己也紧挨着元书坐下来。
他们刚一坐下,元书身边的女艺人就起了身,径直朝秦安走过去。
“秦导,我不想坐他们俩旁边当电灯泡,不如我跟您挤挤?”女艺人穿着包臀裙,盯着秦安说话时左右腿还紧贴着前后交换了下位置。
秦安看了眼她的大腿,尴尬的神色一扫而空,重新挂上笑容:“坐吧!”
女艺人端着酒杯,款款坐下了,长腿一撩,交叠而放,盈盈地笑,就跟秦安攀谈起来。
元书和莫堇西一直看着那女艺人一脸坦然地见缝插针,等包厢里因为那女艺人的娇笑声又活跃起来的时候,莫堇西凑到元书耳边:“麻麻的,我算是开眼了!元小书,你以后可别他么的给老子这样,不然我砍了你的腿!”
元书转过头,就这么近距离地盯着莫堇西的眼睛。
莫堇西被她盯着,眸光闪了闪,自己往后退了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元书缓缓弯唇,然后凑到莫堇西跟前,一字一句地说:“你们男人不都吃这套么,她刚才摩擦大腿内侧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咽口水了。”
“……”莫堇西噎了噎,随即反而贼兮兮地一笑,“元小书,你吃醋了?”
元书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目光又在包厢里的一众人身上流连而过。
那个女艺人虽然变了点样子,但元书还是认得,叫苏云,以前和汤眉待过一个组。
苏云很放得开,和秦安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往他身上靠,还能同时娇笑着和其他人开尺度很大的玩笑。
包厢里大部分人,注意力和话题都围绕着她和秦安,尤其是秦安,一双手已经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元书收回视线,将自己的手袋扔给莫堇西,起身:“我去下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
58 你想揍哪里,我凑过来
58 你想揍哪里,我凑过来
莫堇西晚上没吃东西、正在往嘴里塞西瓜,看见元书出去,差点呛到,忙一口全吐在垃圾桶里,跟了出去。
元书从洗手间出来,冷不丁地就撞进了一堵坚实怀抱。
退了一步,元书咬着牙揉了揉额头,抬起头来瞪着莫堇西:“莫堇西,你是不是想挨揍?”
莫堇西嬉皮笑脸地弯下腰:“你想揍哪里,我凑过来!不过我提醒你,我身上有些地方很硬的,你要不要先摸一摸试下手感再……”
“……莫堇西,闭嘴!”元书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这世上就莫堇西一个人有这本事,随心所欲地就能惹得她想炸毛。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莫堇西抬手在元书头上摸了摸,“我给你顺顺毛,你冷静下来,咱们好好说话。”
顺……毛!
元书不想跟他继续打嘴仗,闭上眼睛轻吐了口气,提步就要回包厢。
莫堇西跟在她身边,弯着腰在她耳边低声问:“是不是经我一调解,现在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脚步顿住,元书偏头看他:“我哪儿有心情不好。”
莫堇西深看了元书一眼,忍不住抬手在她饱满的脸蛋儿上捏了捏。
元书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莫堇西也不介意,正经下来:“你要是不高兴,我明天就让那个苏云下去。”
元书抿抿唇,一本正经地说:“一个苏云倒下了,千千万万个苏云站起来了。”
她没有理由、也不会怨怪别人,本来这个圈子和这个社会都已经是这样的风气。人家苏云豁得出去,就算得意也没什么。
她只是有点懊恼……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懊恼什么。
“元小书!”莫堇西看她这样,拔高音调。
元书嘻嘻一笑,挽住他手臂将他往前拉:“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我们回包厢,你今天可是东道主!”
莫堇西站在那里,没动。
元书用足了力气,莫堇西不但没动,夹住元书的手还轻而易举地将她扯了回去。
“元小书,你跟苏云不一样,你知道么?只要你愿意,不管现在的圈子里是什么风气,你都可以利用我或者利用楼郁霆,随随便便都能拿到大资源,何必非要参加这种聚会来浪费时间?”莫堇西摇头,恨铁不成钢。
元书弯了弯唇:“我今天来参加聚会,可不是利用你么?要没有你,我哪有机会见这些导演、编剧、制片人什么的。”
顿了下,元书低下头:“至于楼郁霆么,我不想在自己的事业上利用他。”
“为什么可以利用我却不想利用他?是不是对我……嘿嘿嘿……”莫堇西一脸欠揍的笑容。
元书打断他,笑眯眯地开口:“因为他是外人,你就不同了,咱们也算沾亲带故的,对吧?”
莫堇西心情大好,手臂不自觉地又圈上元书的肩,带着她往包厢的方向走。
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以后,走廊转角这边的男洗手间门口,楼郁霆垂颈低眸,缓缓地将那根在指间夹了好一段时间的烟喂进嘴里。
不想利用他?
还是外人么?
59 我可以先留在这里照顾楼先生。
59我可以先留在这里照顾楼先生。
钟离出来找楼郁霆的时候,恰好碰见莫堇西揽着元书要进对面的包厢。
元书脚步一顿,本来还对着嫌弃的小脸儿上立马挂上笑:“钟离哥,你们要结束了么?等会儿回家的时候等我一…”
元书话还没说完,莫堇西直接捂住她的嘴,朝钟离嘿嘿一笑:“你们不用管她,我待会儿亲自送她回去!”
说完,直接仗着身高和体力优势,将元书带进了包厢。
钟离盯了眼被关上的包厢门,又盯了眼洗手间的方向,这才走过去。
“哥,你这透气的时间也太长了点是不?”钟离将自己手腕上的腕表举给他看,“里头的几位领导我已经招架不住了,哥,还是得你回去才行!”
楼郁霆靠在墙上,颀长的身形在寂静幽暗的走廊里显得寂寥。
他抬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嗓音略微沙哑:“走吧,回去。”
钟离忙跟了上去。
只是楼郁霆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却停住了,蹙眉望着对面的包厢。
钟离想了想,以为他是有些微醺了才这样,所以提醒道:“哥,你不是一直说要低调么?你这样老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人家书书面前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察觉的。按照书书那性子,要是知道你在她婚礼上做的事情……”
楼郁霆抬眸盯着钟离,淡淡地扯唇而笑,却什么都没说,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钟离也跟了进去。
虞晚音看见楼郁霆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偏过头对国土局的一把手侯元忠说:“舅舅,听说楼先生前几年受过伤,酒量不行,你等会儿可别再逼着人家喝了。”
侯元忠也偏过头来,压低声音:“我哪儿敢逼他喝酒,也只有中央来的那位才有那面子。不过,你今天跟我过来,学到了东西没?”
虞晚音看着楼郁霆和中央那位攀谈、不停地喝酒,有些心不在焉:“嗯,当然学到了。”
侯元忠循着虞晚音的目光过去,看到楼郁霆,会心地一笑。
酒过三巡,中央的那位领导终于尽兴,这才摇摇摆摆地站起身,由他的秘书和司机扶着,准备走了。
国土局的几位领导,也陆陆续续地起身,要恭送这位领导。
千杯不倒的钟离忙起身相送,走到包厢门口回头瞥了眼已经蹙眉偏靠在沙发上的楼郁霆。
虞晚音忙站起身:“你去忙吧,我可以先留在这里照顾楼先生。”
钟离微微眯眸,最后还是笑了笑:“那就有劳虞小姐了。”
封勤和秘书都要亲自送几位醉酒的领导,只好这样了。
等包厢门关上,偌大的包厢里、顿时就只剩下虞晚音和楼郁霆两个人。
虞晚音看着沙发那头的俊朗成熟男人,视线从他轮廓清晰深邃的脸庞往下,再到他那被衬衣包裹着的紧实的胸腹、再到他的一双遒劲长腿。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无亲无故的、几乎不与任何人接触的冷僻怪少年,如今已经是叱咤一方的权贵人物。
虞晚音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60 不高兴?她有不高兴么?
60不高兴?她有不高兴么?
虞晚音本想直接叫醒他,但她一靠近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动作尽量轻地在他身边坐下。
像是为了弥补年少时从没能好好看看他的长相,一旦遇到机会,虞晚音就控制不住地细细打量他。
他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碎发此刻已然有些乱了,但这反而让他褪去了平日里的禁欲冷贵的气息,平添雅痞与性/感。
这样的醉酒男人,也显得颓靡。一种需要人来照顾的颓靡。
**
元书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听着对面包厢的动静,无奈隔音效果太好、再加上苏云和包厢里的几位中年男士一直笑个不停,元书什么都听不到。
中途,元书几次想出去看看情况,都被莫堇西给按着坐了回去。
直到钟离打电话过来。
“书书,你那边可以走了不?”
元书从莫堇西腿上拿过自己的手包:“可以了,你们等我一下。”
说着,元书站起身,礼貌地跟包厢里的人一一道别后,就往包厢外走。
已经被那些导演制片人灌醉了的莫堇西在后面口齿不清地嚎叫:“元小书,你别抛弃我!”
“你等会儿会送莫堇西回家的,对吧?”
等莫堇西那没喝酒的助理点头确认后,元书这才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你们是已经下楼了还是在包厢?”元书没有直接推开包厢门进去,以免打扰到他们。
“我已经在楼下了,就不上来了。我哥喝醉了、还在包厢里,你把他带下来,咱们直接回家!”
挂断电话,元书将手机放进包包后,直接推开对面的包厢门。
在看到里面的情形时,她愣了愣。
因为彼时,虞晚音正在替楼郁霆松领带。
听到有人进来,虞晚音站直身体,转过身,看到是元书,反而松了口气:“书书,你聚会结束了吗?”
问完问题,虞晚音弯腰,继续刚才的动作,嗓音柔婉地解释:“喝醉酒的人会觉得呼吸不畅,解开领带和衬衫扣子会好受点。”
元书没接话也没笑,只是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虞晚音那双正在解楼郁霆扣子的手上。
虞晚音慢条斯理地将楼郁霆最上面两颗扣子都解开以后,这才转过身来看元书。
“怎么,聚会玩儿得不开心吗?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不高兴?
她有不高兴么?
不过,这个聚会确实挺没意思的。
轻吐了口气,元书弯唇,心道自己也太没心胸了,就因为聚会上那点小问题就不高兴。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虞晚音再度开口:“楼先生太重了,书书你过来帮我一把,我们把他弄到车上去。”
听到这句话,那种不高兴的感觉又一次袭上来,元书强压住这莫名的感觉,笑着走过去,和虞晚音一起扶着楼郁霆往电梯而去。
一直等在下面的钟离协助元书和虞晚音将楼郁霆弄进车子里以后,也跟着坐在了楼郁霆身边:“书书,你没喝酒,你来开车。”
元书正打算坐进驾驶座,这才想起之前被莫堇西强行灌了三杯啤酒。
见元书犹疑,虞晚音主动说:“我没喝酒,不如我来开车送你们回去?”
钟离眸光一闪,摸着下巴笑看着元书:“我没意见,书书你呢?”
61 原本就莫名觉得心堵的元书,这下彻底不高兴了。
61原本就莫名觉得心堵的元书,这下彻底不高兴了。
钟离笑问元书:“我没意见,书书你呢?”
元书的目光在虞晚音的脸上凝了一秒钟,笑着侧身让开:“我也没意见,晚音姐,那就麻烦你啦。”
虞晚音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元书绕到副驾驶。
元书刚刚上车,虞晚音便转过头,温声对钟离说:“楼先生喝醉了,钟离你给他系下安全带,好吗?”
钟离呵呵一笑,手脚麻利地给系上了。
元书通过后视镜瞥了眼楼郁霆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撇了撇嘴,自己把安全带系上了。
虞晚音一直看着钟离给楼郁霆弄好了,顺带说了句让钟离自己也系上后,这才转过身来,启动车子。
车子行驶的一路上,钟离和虞晚音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楼郁霆的过去和现在。
元书不知怎么有点意兴阑珊,撑靠在车门上,看着自己手袋上的图案发呆。
车子最后停在楼家老宅的大门前,元书才刚解开安全带,驾驶座的虞晚音就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并拉开后座车门,扶住楼郁霆的一只手臂后笑着要钟离帮忙。
元书看着虞晚音将楼郁霆的脑袋靠在她肩上、将他的手臂抱在她怀中……心口莫名堵得厉害了些。
真是奇了怪了,就秦安和苏云那点事,她也能难受到现在。
她的心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宽广了?
这样可不好。
元书轻吐了口气,不再看他们后座的几个人,松开都被她捏得有些变形的安全带,自己下了车。
钟离带着虞晚音直接将楼郁霆扶到了他的卧室,将他弄上了床,元书走到2楼楼梯口的时候,本想跟过去的,但走了几步才恍然般地扯了扯唇,转向回了自己卧室。
已经有两个人照顾他了,她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
算了。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卧室门,还是能隐约听见走廊那头,虞晚音的说话声和笑声传来。
元书将手袋随手一扔,决定去卫生间卸妆、洗漱。
不过,都这么晚了,虞晚音应该会留宿吧?
她记得,别墅里好像没有准备客房。
罢了。
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呗。
反正…她又不在意。
**
自从和顾原的婚礼告吹以后,元书要么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要么就是睡得很深很难醒过来,但是第二天一早,元书隐约听到外面有敲门声,立刻就醒了过来。
随手捞了件衣服套上,元书拉开卧室门,一眼就看到虞晚音背对着她站在楼郁霆的卧室前。
听到声音,虞晚音转过身来,看到是元书,半点没觉得尴尬,温婉而笑:“书书,起来啦?柳妈做了小菜和白粥,你快去洗漱了下楼,趁热吃。”
本就是顺口一提,虞晚音说完也没管元书,低头看了眼自己端着的托盘里那没怎么冒热气的白粥,抿唇想了下,直接拧开了楼郁霆的卧室门。
看着虞晚音毫不犹豫的进了楼郁霆的卧室,原本就莫名觉得心堵的元书,这下彻底不高兴了。
62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承认。
62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承认。
意识到自己不高兴,元书自己反而有些意外。
她在不高兴什么呢?
因为虞晚音浑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宅子的女主人?毕竟,这个宅子是她元书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外公的。
但…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她元书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傲娇、可以随意在这个宅子里放纵的千金小姐了。
楼郁霆现在是这座宅子的主人,虞晚音则是楼郁霆的客人,虞晚音也是…虞玑的姐姐。
再次看了眼楼郁霆那虚掩着的卧室门,元书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闷头洗漱。
也不知道楼郁霆是不是依然只穿了一条四角库睡觉。
不过,昨晚他喝醉了,不管是穿着什么睡觉,也应该是虞晚音或者钟离帮他弄的。
又有什么关系。
**
元书洗漱完出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钟离已经在餐桌上坐着了,一身黑衣的封勤坐在他旁边。
而玄关处,柳妈正帮虞晚音拿着包:“虞小姐,辛苦你送我们先生回来,还帮着煮了醒酒茶,不如吃完早饭再走吧?”
虞晚音牵唇笑笑,表情有点不自然:“不了,柳妈,我还要回爸爸的公司上班,快要迟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品尝您的手艺。”
柳妈满脸惋惜:“那虞小姐你开车慢点啊。”
虞晚音笑笑,然后遥遥地跟钟离和封勤摆了摆手,说了声再见就推门走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车子的引擎声。
元书挑挑眉,下楼,走到餐桌边坐下。
钟离笑眯眯地看了眼元书,然后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封勤,凑到他耳边跟他说了句什么,封勤在两三秒过后,寡淡地笑了笑。
封勤也就在钟离跟他说什么的时候,才会笑笑。
元书不管他们,心情愉悦地喝粥。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楼郁霆也下了楼,拉开餐椅在元书边上坐下。
柳妈赶紧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过来放在他面前。
楼郁霆蹙眉捏了捏眉心,然后抬眸冷冷地盯着对面的钟离和封勤:“随便什么女人都能进我房间,你俩是死的么?”
钟离刚喂进嘴里的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封勤霍地站起身,脸色严肃地跟楼郁霆鞠躬、算是道歉。
元书瞥了眼楼郁霆,目光又在钟离和封勤身上溜了圈,淡淡开腔:“自己招的,还怪别人。”
墨眉拧起,楼郁霆看向元书。
元书慢悠悠地放下碗,对上楼郁霆的视线,甜甜一笑:“不是么?不然你说晚音姐不进我的房间,也不进钟离哥的房间,为什么偏偏就进了你的房间、还给你送早饭?”
见元书这样说,钟离拽着封勤,直接溜了。
楼郁霆盯着元书的眼睛,缓缓地笑了:“元书,你是在因为虞晚音而不高兴?”
元书一怔,想起自从虞晚音说要送楼郁霆回来开始,自己生出的一系列情绪…
她已经20岁了,最终还是能够分得清、也想得明白自己的情绪到底是因何而起。她也不习惯自欺欺人。
好一会儿过后,元书垂眸,撇嘴:“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承认。我确实是在不高兴!”
63 声音很熟悉
63声音很熟悉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承认,我确实是在不高兴!”
正在喝粥的楼郁霆,差点呛住,侧过身,低咳了声。
元书单手托腮,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喂粥,乖乖静静地看着楼郁霆抽纸巾擦嘴、再喝水顺气。
“说说看,虞晚音哪里得罪你了。”楼郁霆干脆侧过身,直面元书。
元书眨了眨眼睛,“嗯……很简单啊,你之前不也说过,我是你的小情/人么?你也知道,我这种性格,给人当小情/人无所谓,可要当别人的|小情/人之一|就很有所谓了。因为,我会觉得脏。”
楼郁霆听完,只是扯唇笑了笑,没有只言片语。
他要是脸上没表情,那就是十足十地清冷禁欲、可每次他一笑,元书就觉得,他非但不禁欲清冷,还有点…邪痞。
而且,她这么认真这么严肃,他这是戏谑抑或轻视的态度么?
元书有点窝火,但懒得再跟他多说。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匆匆又喝了两口粥,就起身回了楼上。
楼郁霆凝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这才缓缓勾唇,眸底一片深暗。
**
元振岐出院、回到家的当天,就直接打了电话给元书,要她“回家”一趟,理由还是要聚一聚。
想着自己现在在国内也就元振岐这么一个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人了,加上元书自己也想过去拿点东西,所以还是答应了。
因为回国后还没来得及去弄驾驶证,即便可以直接去楼郁霆的书房“拿”车钥匙,元书也不敢开,只好步行了很远一段距离去打车,直接去了元振岐在城郊的别墅。
那栋别墅,是当年楼映雪央求着楼永恩给买的,打算用作自己和元振岐的婚房。
楼映雪那时候爱得很疯狂也很痴,不但将自己名下的很多财产都转成元振岐的名字,连这栋在当时就价值不菲的别墅,也归在元振岐名下。
结果后来,楼映雪终生没嫁,这栋别墅现在住着元振岐和别的女人,也就是沈瑛。
因为别墅区内部不让出租车进,元书在大门口就下车了,步行着往里走。
这片别墅区很幽静,元振岐的别墅在更幽静的深处,别墅前还有一片小树林。
元书一边信步过去,一边四处观望。
原本打算直接从大道绕过去别墅的,转念一想,还是决定穿过那片童年熟悉的小树林。
还没走几步呢,就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男与女交融在一起的喘息声。
到底未经人事,元书脸上一热,懊恼地皱了皱眉,本打算加快脚步躲开的,结果……
“原哥,别……别在这里…”是女人娇媚至极的时候、连乎吸都有点不顺畅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那个…元书不是和楼郁霆接过几次吻了嘛,所以还算是有经验的。
只是,原哥?
而且这女人的声音也挺耳熟的。
“矫情什么?快半个月没搞过你了,你不是也想得厉害么?!”
元书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僵硬下去:这是顾原的声音,裹挟着浓浓的急切、焦渴。
64 那我下次收敛点,好不好?
64那我下次收敛点,好不好?
“我…要是被我爸看到了,非得打死我不可!你家都快把他的公司弄垮了,我却偷跑下来和你…”
“和我做什么?”
“哎呀,原哥你好讨厌!”
“这就讨厌了?让你看看更讨厌的!”
“原哥,别…唔…”
元景善的声音越发地软弱下去,顾原的声音却越发地重起来。
元书僵硬地站在原地,十指指尖将掌心都掐得麻了也浑然不觉。
她很想走开,但神经像是被麻痹了、一双脚也像是被定住了般,分毫都移动不了。
而那边的声音又开始了…
“小善,要不就在这里来一次?我会速战速决的!”
“…不!不要!”元景善受到了惊吓。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又不敢跟我去酒店?我都忍不住要去找其他女人了!”
“…你敢。”元景善的声音很没底气,顿了顿又说,“你再等两天,我避开我妈,找个机会去找你,你……”
没再听下去,元书闭上眼睛,将一双拳头握得更紧。
再听下去耳朵要聋了。灵魂也要脏了,到时候洗都洗不干净。
轻吐了口气,感觉自己的乎吸顺畅了些,元书往别墅走去。
沈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元书进去,笑着站起身来:“书书,你来了。”
元瑶听到声音,也登登登地从二楼跑下来,远远地对元书笑,估计还在因为上次骗她去医院的事情担心。
“我爸呢?”元书四处望了眼。
正说着,元振岐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汤从厨房出来,小心翼翼地递到沈瑛手上:“慢点喝,小心烫。”
沈瑛嗔怪地看了眼元振岐,转而笑对元书说:“有点感冒了,你爸就给我煮点姜汤。书书,别站着,快过来坐。我让瑶瑶给我在网上找了你以前演的一部古装剧,正看得起兴呢。”
元书顺从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电视里的自己,那是她快16岁的时候演的一个小仙女的角色,其实当时演技只能算一般,会爆红完全是因为一张脸。
兴致缺缺,她睨了眼正在喝姜汤的沈瑛,随意般地说了句:“咦,景善姐姐怎么不在?出去见朋友了么?我刚才看见小树林前面停了一辆车,那车看着跟顾原的车还挺像的。”
“……啊!”沈瑛手一抖,滚烫的姜汤洒出来,不仅烫了她的嘴,还洒了她一身,痛得她低叫出声。
元振岐和元瑶立即围了过来,紧张至极。
元书表情乖乖地看着电视里的自己:嗯,她那时候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还真的挺好看的。
沈瑛盯了元书一眼,扯唇笑了笑后站起身:“老元你赶紧去做饭,瑶瑶也回房间去,我去外面透透气。”
元振岐本来要追上去,被沈瑛瞪了一眼,就没敢去。
元瑶站在元书面前,有点幽怨但又底气不足:“书书姐姐,你不喜欢我妈妈和我姐姐?”
“……我表现得太明显了么?那我下次收敛点,好不好?”元书眯眼,软糯糯地朝她笑。
元瑶的脸色紧绷了下,顿了顿又低下头,轻叹了口气,上楼了。
元书站起身,也跟了上去。
65 我怎么好意思随便动你家东西。
65我怎么好意思随便动你家东西。
虽然元书长相纯美至极、又一直笑眯眯的,但元瑶莫名有点怕她。
所以当她发现元书跟上来后,她贴着墙站着,咽了咽口水,屏息看着元书。
“我妈以前的那些东西,你们放哪儿了?”元书开门见山。
元瑶愣了下:“被爸爸给放在杂物间了,因为我妈看到那些东西老是不开…”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元瑶赶紧咬住唇,懊恼。
“带我去杂物间。”
“…哦。”
元瑶去元振岐的书房拿了钥匙,径直带着元书去了杂物间。
杂物间在别墅后面的小屋里,打开房门,尘土味和霉味迎面而来。
将那些乱糟糟堆放在一起的东西打量了遍,元书捂住口鼻:“我妈妈以前有个首饰盒,应该就在里面。”
元瑶愣了好几秒钟,才噘着嘴反问:“你自己怎么不找?”
元书偏头,笑,无辜:“这不是你家么?我怎么好意思随便动你家东西。”
“…好吧。”
元瑶在那一堆东西里翻来翻去,挺卖力地,所以很快就将楼映雪那只大红色的首饰盒翻了出来,喜滋滋地递给元书。
元书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谢谢。”
元书拿着首饰盒回到客厅的时候,元景善正哭着往楼上跑,沈瑛气得身体都在发抖。
元振岐和元瑶两脸懵/比。
“爸,我看沈阿姨今天也没心情和我吃饭了,我先回去了。”元书态度软软的,叫人发不出半点脾气。
元景善本来没发现元书的,猛然听见她的声音,转身就朝楼下奔来,扬手就想给元书一巴掌,被元书轻松截住了。
元景善怒火攻心,也不在元振岐面前装了,随手抓起遥控器,就朝元书砸去。
这次,元书没躲过,被砸中了额头。
真特么疼啊。
哎。
元书低着头轻叹了口气,再突然抬头的时候几步上前,直接用手里的5.5寸屏手机狠狠地拍在元景善脸上。
整个屋子的人都懵了,除了元书。
片刻后…
“景善,你没事吧?”沈瑛和元振岐同时出声。
元景善缓过来,眼泪一下子就砸落下来。
沈瑛心口直疼,转过来瞪着一双眼睛就朝元书走来。
谁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打!
元瑶一愣,赶紧挡在元书面前:“妈,这事本就是姐姐不对!”
元书淡淡然地瞥了眼站在元景善身边的元振岐,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振岐想起什么,赶紧追了出去。
“书书!”
元书转身:“怎么,爸爸要打我吗?”
元振岐一噎,顿了顿才说:“今天叫你回来,其实是因为爸爸公司的事情。我知道你的人缘广,跟虞家和莫家的人关系都好,你看你能不能帮爸爸想想办法?”
元书抬脚,用鞋尖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头,笑:“可以啊,但你得让她们母女三个从这里搬出去。爸爸,你以后跟我住在一起。”
元振岐面色紧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元书表示很无奈,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途经那片小树林的时候,元书毫不犹豫地就绕开了,抱着红色的首饰盒埋着头往大门的方向走。
她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侧面出来,缓缓地跟上了她。
66 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是吃醋了?
66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是吃醋了?
元书走出别墅区大门以后,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准备拦车。
黑色商务车以很快的速度往元书行驶而去,最后几乎是贴着元书、在她面前划停的,拉出尖利的刹车声。
发丝被尽数扬起,元书几乎只能凭着本能往后退了数步,惊吓的感觉很快就被升腾而上的火气给取代了。
但她现在孤身一人,很冷静地忍着火气又往后面退了数步,警惕地盯着那辆车。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双手搭在方向盘的顾原,偏着头看她。
看到那张脸,元书立刻就想到之前在小树林时听到的那些东西,顿觉胃里一阵翻涌,眉目更是不自觉地皱起。
顾原倾身过来,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元书,上车!”
“……”元书不想搭理他,也不想看见他那张脸,直接抱着首饰盒往他车尾的方向走。
顾原的眸色瞬间阴沉下来,通过后视镜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还是推开车门,连车钥匙都没拿,长腿阔步地去追她。
他一把攥住元书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跟前狠狠一扯:“你跑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元书抱着首饰盒的手臂收紧了些,冷冷淡淡的看着自己被捏着的手腕:“让我猜一下,你这只手吧,之前在小树林的时候要么就是摸过元景善的腰,要么就是摸过她的胸,或者说是更恶心的地方……顾原,你怎么好意思拿你的手碰我的?你的脸呢?”
顾原狠狠一震,捏着元书的那只手莫名就松了力道。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元书立刻趁势将手抽了出来。
虽然他从小高高在上惯了,但最基本的道德观念还是有的。
也就这件事情,会让他觉得有点在元书面前抬不起头来。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顾原将一双手不动声色地插进裤袋。
默了默后,他却突然低低一笑:“原来沈瑛之所以会突然出现来打断我们,是你告的状?书书,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是吃醋了?”
“……”元书的眉尾狠抽了抽,无言以对。
不过,按照眼下的情况,看来顾原得缠她好一会儿了。
眼珠轻转了转,元书温软笑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承认,我是有点吃醋。你们男人不都觉得自己的每一任女友、无论是否分手都永远是自己的女人么?我们女人也会有这种心理的,我现在仍旧觉得,你顾原该是我元书名下的,所以我看不得别的女人碰你。”
顾原的眸光在元书脸上凝了好几秒钟,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笑起来。
元书也跟着他笑,在笑的时候,她将自己包包上的一个小挂件给弄下来扔在了自己身后。
67 元书,你竟敢耍我!
67元书,你竟敢耍我!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想法?”顾原深凝着元书,沉浸在她的美貌里醒不了神,“也对,我和你虽然订婚四年,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连一个月都不到,自然不够了解你。”
元书呵呵一声,并不说话。
心中萌生出想要与元书多呆的想法,顾原用下巴划了划三四十米开外的车子:“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了,就我俩现在这关系,我觉得不合适。而且,你之前恨我恨得要死,现在突然又这样,我害怕。”元书拒绝。
顾氏确实因为元书的录音生出很多麻烦,但顾原更在乎自己在部队的军衔。但很意外的,他在部队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最主要的是,之前即使闹成那样,他也没真正讨厌过她,只是恨她不肯与自己在一起。现在和元书的关系彻底断了,他莫名更想亲近她……
当然,这些顾原都没说。
他只是扯唇:“这是富人区,这条路上基本上不会有出租车经过,你确定要拒绝?”
元书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他说的是事实。
顾原直接抬手,揽住元书的肩将她往自己车的方向推!
元书扭头瞪了他一眼,还是半推半就地跟着走到了车前,上了副驾驶。
眼看顾原要替她关上车门,元书讶异地低呼了声。
“怎么了?”
元书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表情焦急地在包包里翻了一圈,最后很失落地也很伤心地盯着顾原,眼泪都掉了几颗下来:“我把我外公生前送给我的最后一个小礼物给弄丢了,是个小挂件,我带在身边很多年了。”
顾原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得拧眉。
他抬手抹掉她的眼泪,轻声问:“你回想下,最有可能是在哪儿弄掉的,我陪你回去找。”
元书努力地回想了下,犹疑:“会不会是刚才你拉住我那里,我当时好像感觉有东西掉了,但我没在意……”
听她这么说,顾原二话没说,转身就朝之前的那个地方走去。
果然,远远就看见一个粉紫色的小挂件。
唇角轻勾,顾原加快步子。
元书在顾原走开以后,小脸一冷,快速地挪到驾驶座上坐下,犹疑了下,害怕关车门的声音被顾原发现,只将副驾驶的车门轻拉了拉,直接启动车子,加速离开了。
顾原彼时正弯腰捡那挂件,听到熟悉的车子启动声,还愣了一下,等他意识到不对偏头去看时,车子已经驶离出去好长一段距离了。
顾原愣了好几秒钟,意识过来后本能地就迈腿追了上去。
但他的速度哪能跟车相比,很快就被远远地抛下了。
看着那辆车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小,顾原将手中攥着的那挂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元书,你竟敢耍我!”
他怎么就忘了,元书从小就是个演员!
68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辆车……
68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辆车……
一路上,元书想了很多:与元振岐和楼映雪、沈瑛有关的往事,与顾原与元景善有关的糟心事,不知不觉就回了楼家老宅。
前来开门的柳妈一脸惊讶地望着她:“书书小姐,你这车是从元先生家开回来的?”
看着就不像新车。
愣了愣,元书这才回过神来:她这是把顾原的车,开到了楼郁霆的地盘了?!
还是在无证驾驶的情况下。
额。
原本现在楼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大公司就与顾氏在生意上呈现出一种僵持竞争关系,再加上元书清楚地记得,之前楼郁霆就对她和顾原单独见面的事情非常之反感。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拿“跟顾原见面是商量退婚”来当理由,那么这一次,她非但没有任何的见面理由,还将顾原的车给开了回来…
那真的是,纵她万般伶牙俐齿,也解释不清楚了。
她也不想为了这种乌龙的事情作出解释,更不想因此跟楼郁霆闹任何的不愉快。
不过幸好,今天是工作日,现在这个时间,楼郁霆应该是在公司,不会在家。
只要在他回来之前,将车藏起来就好了。
这么乐观地一想,元书降下车窗:“柳妈,除了楼郁霆平时停车的地方,这宅子里还有没有其他能停车的地方?”
柳妈有点懵,想了想:“有倒是有,之前大小姐住的小阁楼后面,有个凉棚。”
柳妈这么一说,元书也想起来了,她年少时和楼映雪住的那栋小阁楼后面,确实有个可以停车的凉棚。只不过现在,那边已经荒废了。
正好。
即便停个三五天,也不会被楼郁霆或者钟离发现。
二楼书房的窗户后面,楼郁霆指间夹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深眸沉静地敛着,目光一直随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移动。
直到那辆商务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甚至是车子的声音都彻底消失,他都没有动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辆车……
**
元书停好车从后面回来,直接抱着楼映雪的首饰盒上了二楼,打算回卧室。
但,书房的门开着。
她一眼就看到了昂身立在窗边的楼郁霆。
他…他竟然在家?
而且还站在窗边?
那也就是说,她刚才开车回来的全过程,都被他看到了?
不过,即便是看到了,他也不一定知道那车就是顾原的。
心里快速计较了下,元书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都没有跟楼郁霆打招呼,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
有时候,泰然自若就是最好的伪装和掩饰。
楼郁霆听着隔壁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本就绷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抿成越发冰冷的弧度。
他垂首,单勾唇角的时候,指间夹着的那根香烟已经成粉末状坠落而下。
几秒钟过后,他将捏碎香烟的那只手插进裤袋,转身,提步,直接走到元书的卧室前,将门拧开。
彼时,元书正坐在化妆台前,捣鼓楼映雪的那只首饰盒。
听到开门声,特别是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她很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69 你在走神
69 你在走神
尤其是,楼郁霆进门以后,直接将她的卧室门给关上了,还反锁了。
十指紧收了下,元书站起身来时身子不自觉地紧靠在化妆台上。
她微微偏头,朝他笑:“楼先生,找我有事?”
楼郁霆脸上仍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淡淡地睨了元书一眼,走到床上坐下的时候,很是随意地“嗯”了声。
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了,现在还坐到床上……
元书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步,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可楼郁霆沉默着,视线却一直凝在元书脸上。
这种最是煎熬人。
元书抿唇想了想,正想主动开口,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自己身前的位置:“元书,过来。”
“……”元书微不可察地迟疑了下,然后乖乖地走到他面前。
她刚站定,楼郁霆直接伸手勾住她的细腰,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
元书心里咯噔一声,蝶翼似得睫毛猛地扑闪了下,撑着他的胸膛差点就要逃开。
但最后,她只是借势攥住他的衬衫,掩饰自己的紧张的同时眼巴巴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成熟面庞,做出半嗔半怒的样子:“楼郁霆,你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她说话时,带着香气的清浅呼吸绵绵地扫在他的下颌处,带起一片湿气。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楼郁霆眯眸凑近她丰盈而小巧的唇,毫无征兆地吻了下去。
瞳眸陡然放大,一股子酸麻的感觉顺着脊梁骨猛蹿到元书的头皮,紧接着向身体各处蔓延开去。
她攥在他胸前衬衫上的一只手攥紧得连指关节都在泛白。
那时候她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楼郁霆关着门,在床上吻她。
以前不是没有和他接过吻,可这次在床上,是在床上…
楼郁霆没有继续深入,微微退开些,不悦地拧眉:“元书,你在走神。”
元书怔怔地看着楼郁霆的眼睛,好几秒后才意识到他在生气,一时有些结巴:“我……我没有。”
“没有?”楼郁霆捏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有些野蛮的按在她的唇上,将其两瓣儿唇按压得变形、挤开,“上次你来我的卧室,我们接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状态。你当时主动让我进到这里面的,你是不是……忘了?”
“……”他这话,让元书脸红耳热得像是要从耳朵里喷出蒸汽才能继续呼吸,才能活下去。
嗓子眼干涩的厉害,元书咽了咽口水,想要偏过头躲开他灼热的目光。
哪知道楼郁霆趁势偏头,菲薄的、带着异常的温度的唇,直接印在了她的脖子上。
元书整个人又是一僵,只觉得自己脖子上那被他吻过的地方似乎都要失去知觉。
她的心跳,也快得像是要骤停了。
她颤抖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原因,元书不但完全失去了往常的反应能力,还毫不自知地往另外一边偏过头,以便他能吻得更多。
楼郁霆的吻最后落在她的耳畔,嗓音沙哑似梦呓:“小书,我们做吧。”
70 元书心里发慌:“你要走么?”
70元书心里发慌:“你要走么?”
“小书,我们做吧。”
做?
做……爱?
元书用一秒钟的时间解读了这个字所包含的信息,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后有什么轰地一声炸开,炸得脑袋里嗡嗡直响,整个人都懵了。
心脏狂跳起来的时候,元书的瞳眸骤然睁大的瞬间,她内心最深处弥漫上来的恐惧迫使她突然推了楼郁霆一把、猛地从他腿上闪开了去。
因为动作太猛,她整个人都摔在了地板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但她似乎不知道痛似的,紧接着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直接奔到了门边。
狼狈至极。
一双手颤抖着去拧门把手,可是怎么都拧不开。
从楼郁霆进门就开始堆积的紧张在楼郁霆说出“我们做吧。”那句话后骤然溃不成军,到这一刻,元书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以至于,她除了一心要逃跑,已经完全忘了她和楼郁霆之间的关系,也忘了卧室的房门是被楼郁霆反锁了的。
楼郁霆依旧端坐在床上,一双深眸紧敛,冷冽而暗戾地凝着她。
如果说之前他发现元书又背着他顾原见面、还胆敢把顾原的车开回来时,他的怒气值只有3分的话,那么现在她这样的态度……他简直想直接撕了她!
顾原是谁,是元书的青梅竹马!是元书在16岁时就公开承认过的未婚夫!更是元书唯一用过心的男人!
若是别的男人还好,就算是莫堇西、他都可以接受!
但是顾原不行!顾原就是不行!
想到元书下午和顾原私会的无数可能场景,楼郁霆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捏得越发地紧,指关节泛白,咯吱作响。
但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站起身,步调平缓地朝元书走过去。
皮鞋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下地像是敲在人的心尖儿上、让人的心脏一寸寸地紧缩。
一直死咬着唇没有发出声音的元书,呆呆地转过头去看他。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元书的目光狠狠一震,理智终于慢慢地回来了。
她惹怒他了。
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是他的小情/人啊,她有什么理由逃跑?
强吸了口气,元书垂下眼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瞬,男人挺拔的暗影已经将她笼罩住了,混合着烟草味的成熟男性气息也随之扑鼻而来。
元书猛地抬起头去看他的时候,楼郁霆刚好附身下来……电光石火之间,元书捏紧拳头,就那样仰着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他要吻她。
但没有。
好几秒过后,元书睁开眼睛,不解地看向他,这才发现他只是伸出手臂握住了门把手。
他这个动作,突地就让元书心里发慌。
她急忙攥住他的衬衫袖口:“楼郁霆,你要走么?”
71 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71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很白痴。
果然,听到她这么问,楼郁霆淡淡地嗤笑了声:“元书,你不跟我做,又不让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是觉得我可以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还是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非你这一个女人不可?”
说完,他一只手扣住元书的肩将她从门板前推开,另一只手将门拉开,径直走了出去。
元书怔愣了好几秒钟,意识到她现在如果让楼郁霆走掉,以后她的麻烦可能又要接踵不断的时候,她咬了咬牙,直接跟着他进了书房,学着他将书房门反锁后,从后面抱住了他。
被圈住的腰身和后背上陡然贴上来的柔软,让楼郁霆的挺拔长身和神情也止不住地僵住了。
片刻后,他敛眸,沉声:“元书!你最好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元书没理他,等了三秒钟,也用这三秒钟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
楼郁霆已经帮她做了这么多,她总归是要把自己给他的。
早给晚给,都是要给,又何必要惹他生气。
不过一副身子而已,她留着也没用了。
三秒钟过后,她绕到楼郁霆跟前,直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原本就只穿了一双地板袜的双脚、直接踩在了楼郁霆的双脚脚背上。
她垫起脚,轻轻咬住他下半边的唇。
女人吻男人,和男人吻女人,这有着最本质的区别和天差地别的冲击力。尤其是对男人来说。
楼郁霆瞳眸骤然紧眯,紧抿的唇因为她这个动作,不自觉地就分开了。
元书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将眼睛闭得更紧的时候,按照记忆生涩地撬开他的齿关。
楼郁霆的太阳穴突突地猛跳,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猛地扣住她的细腰,将她凌空提了起来。
他避开她的唇,暗眸深灼:“元书!我警告你,不要……”
“不要警告我,不要说话。楼郁霆,你不是要跟我做么?你不是要要我么?”元书打断他,贴着他的身将攀着他脖子的一双臂收紧,第三次封住他的唇,轻卷了下…
她不敢让楼郁霆说话,不敢让自己停下来。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后悔。
房门锁着,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她…两人都有些急猝的吸呼缠娆在一起、搅出无尽的爱昧旖旎。
她的话和她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
眸渊深处暗色动荡起来的的时候,楼郁霆突然垂首下去,用了元书难以承受的力道,狠狠地吮住了她的唇!完全不用任何技巧,只凭男人的本能!
她海藻般地长发随着两人接口勿动作不断在空中摇曳,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在楼郁霆横在她细腰上的果露手臂上,勾出更深的渴望。
他也很痛。
就在混混沌沌、意识都快要消弭掉的时候,楼郁霆粗狂地拂掉书桌上的东西,将元书放了上去,再顺势下压。
在这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松开她,一直在吻她。
呼吸猛地滞住,元书的瞳眸骤然睁大。
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其实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逆来顺受的模样,还有那被海藻般的长发掩映的雪色玲珑,让他残存的一点儿理智和意识通通溃散……行为彻底失控?
72 懊恼得想让自己瞬间消失掉!
72 懊恼得想让自己瞬间消失掉!
好……痛。
“楼郁霆…”
她的声音满是压抑着的颤/抖,身体绷得像一张弓!
楼郁霆的面部肌肉绷得极其地骇人,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她的反应做出了让步。
也正是因为这让步,视线晃过的时候,楼郁霆的目光蓦地凝结……
因为现在的特殊情境,元书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楼郁霆的异样,本能地就转过去看他。
入目所及的画面是……
元书有点懵,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么快就被那什么了,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就坠落下去,身体里也像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被掏走了,空落得厉害……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抑制不住地觉得有点难过或者说是遗憾。
她原本准备给自己丈夫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心里漫过层层酸楚,脸上或多或少地也表现了一些出来。元书重新将脸埋进被子里,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可以了,你继续吧。”
“……”楼郁霆凝了眼元书那恹恹的样子,紧绷的唇角也抑制不住地狠抽了抽。
她以为这是在做什么?说停下就停下,说继续就继续?
而且,她这副表请……是以为他这么快?
呵。
他这些年来虽然从没碰过女人,但凭着男人的生理知识和无师自通的本能,他还是分得清楚自己到底弄到了什么地步。
就刚刚那种情况,完全不至于。
当然这些东西,楼郁霆不会去跟元书说。
突然被这样的巧合打断,他极度淤积,已经异常暴躁难忍!
闭上眼睛极力地抑制住自己,楼郁霆捞起西裤快速地穿上,随后扯了椅子上的薄毯将元书裹住,沉默地将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元书一直缩着自己,还以为他要继续。
但,他放下她后,根本没做停留,转身就要出去。
意识到他真的要离开,元书只觉得屈辱和委屈,想都没想,直接攥住他凌乱的衬衣角,用质问的目光凝着他,语气也非常不好:“楼郁霆!!要做的是你,做到一半停下的也是你,你到底是随心所欲惯了还是根本不懂得尊重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楼郁霆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本就紧绷的神色越发地阴沉如水。
但他只是拨开她的手,径直出了卧室,将自己关进了卫生间,打开冷水。
“……”元书的自尊心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去追他了!
元书闷闷地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这才发觉上午去元家的时候就有些隐隐作痛的肚子,又开始痛起来。
一个念头突然蹿出来的时候,她猛地掀开被子…
额。
原来是她的“亲戚”造访了!
偏偏在这样的时刻!
想起自己刚才对楼郁霆那质问的模样和语气,元书咬住唇,懊恼得想让自己瞬间消失掉!
73 …楼郁霆,你怎么了?
73…楼郁霆,你怎么了?
元书刚收拾好自己,柳妈就上楼来敲门了。
“书书小姐,我煮了雪梨百合茶,你下楼喝一点?”柳妈说话时,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元书的房间里面。
元书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柳妈的小动作,心道她之前和楼郁霆闹出的动静,一定是让柳妈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干脆不动声色地侧开身,让柳妈看个清楚。
柳妈的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了圈,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压低声音问道:“书书小姐,你和楼先生…没事儿吧?”
元书的指尖蜷握了下,笑:“没事儿啊。柳妈您怎么这么问?”
柳妈呵呵笑:“没什么,没什么!”
顿了顿,柳妈又似是无意地问了句:“书书小姐,楼先生已经30岁了,身边也没个知心的人。你觉得那天来家里的虞家大小姐怎么样?和楼先生是不是相配?”
“…我不知道。”元书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但又莫名地强扯出点笑颜,“柳妈,您在楼郁霆身边呆的时间最长、在燕城呆的时间也长,您应该比我了解才对。”
柳妈只是笑,笑意中杂糅着万千的犹疑忧虑:“书书小姐,楼先生虽然不是你外公正式收养过的,但自小就依照着映雪大小姐的条件在他身边养大。按理说,你即便不叫他一声小舅舅,也应该叫他一声叔叔。”
听到这话,元书的胸腔深处有什么东西狠狠地震荡了下,连带着视线都有片刻的迷蒙。
柳妈仔细地观察着元书的神色,主动拉住她细软白嫩的手,用叹息般的嘱咐语调继续道:“书书小姐,楼先生毕竟长你九岁,你这样没大没小地叫他楼郁霆,叫外人听见了,总归是不好。你说呢?”
那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差点脱口而出,但是触及到柳妈殷殷的目光,元书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柳妈,我以后会注意的,好吗?”
柳妈这才舒了口气,但又担心自己刚才将话说得太过了,于是又道:“我先下去看茶,你去楼先生房间叫他一声,让他也下楼喝点。”
看着元书没什么异常地笑着点头,柳妈这才放心地转身,下楼去了。
元书脸上的表情消失殆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套了件外套,慢悠悠地朝楼郁霆的房间走去。
房门没关,元书的手指尖都习惯性地触碰到门把手了,但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像被烫到了般缩了回来。
她没自己想的那般厚脸皮,特别是有了刚才和柳妈的那一番对话之后。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人从里打开,率先挤进视线的,是男人那被浴巾半遮掩住的遒劲长腿。
元书愣了愣,然后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恰好对上楼郁霆汹涛暗藏的目光。
他像是想要吞了她。
心里一咯噔,元书在下一秒将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薄唇上。
她本想借此躲避他那过于强烈的逼视,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嘴唇透着一股子过于异常地苍白。
“…楼郁霆,你怎么了?”全然忘记了之前的种种,元书在那一刻满心满眼都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关心情绪。
楼郁霆压抑着满腔郁躁,寡淡地开腔:“找我有事?”
元书拧眉,没理会他的态度,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肌肤相触以后,元书的瞳眸骤然睁大了些。
果然…她猜得没错。
74 你确定不要乖乖说实话,而是要跟我闹
74 你确定不要乖乖说实话,而是要跟我闹
果然…她猜得没错。
楼郁霆为了消弭那没办法通过自我意识解决掉的浴火,冲了冷水澡。
可,现在是寒冬。
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未必受得了。
他身上那刺骨的冰寒感,通过元书的指尖,一直凉到了她的心底,勾绕起难以言状的复杂情绪。
她将他的手臂越攥越紧,有那么一刻,她竟天真地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体温渡给他。
而楼郁霆凝着元书那紧收的纤纤五指,感受着那与自己的体温截然不同的温软触感,薄唇勾出莫测的浅笑,之前的阴郁竟也去了大半。
元书的心口有点堵,闷闷地说了句:“楼郁霆,你是不是傻?”
“……”楼郁霆的眉尾忍不住轻抽了抽,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掌心抽走了。
掌心落空的那一刻,心底也莫名其妙地空了下。
元书想,她大概是太内疚了。
要是她不回来,要是她不来招惹他,楼郁霆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今天也不会因为她而受这样的罪。
这样一想,元书就释然了,趴在门框上眼巴巴地看着门内背对着自己正在穿衬衣的男人:“柳妈做了雪梨百合汤,你冲了凉水澡,刚好下楼喝一点。”
楼郁霆没回应她。
她也就站在那里不走,静静地看着他穿衣服。在那时候,意识飘远了,脑袋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她和楼郁霆之间的一些片段。
直到他穿好衬衫,一把扯掉围在腰上的浴巾时,那铜色而精健的风景挤入瞳眸之中,元书才突然回过神来,心慌意乱地猛转过头…
“砰!”
一声闷声后,元书眼前一黑,偏还看到好多星星在眼前绕圈……下一瞬,一阵眩晕的感觉就猛地袭了上来。
她整个人都因为那眩晕的感觉往后退了两步,一双手也虚软地想要去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
楼郁霆刚穿好四角库、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时,看到的就是元书虚闭着一双眼睛,像是喝醉了般在往后退。
墨眉倏然紧拧,楼郁霆也顾不得许多了,阔步上去就将元书捞进了自己怀里。
偏偏这时候,柳妈在楼下叫了几声没人应,已经踏着木质楼梯上楼来了。
楼郁霆一手楼着元书,一手讯速地将门关上,反锁。
盈满口鼻的成熟男性气息和男人身上冰人肌骨的温度,让元书从那眩晕中很快醒转过来,撑着男人的胸膛就要起身。
楼郁霆却将她桎梏在自己怀里,垂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小书,怎么回事?”
他只听到声音,没看到事情的经过。
元书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是哪里好意思将“自己因为不再好意思偷看他换衣服,结果猛地转过头时脑袋撞在了门框上”这种事情说出口。
特别是听到柳妈已经在外面敲门了,元书忍着痛忍着已经在眼睛里打转的眼泪,压低声音一个劲儿地说:“没事!我没事!楼郁霆你放开我!”
楼郁霆微微眯眸:“柳妈就在外面,你确定不要乖乖说实话,而是要跟我闹,嗯?”
75 不安慰也就算了,还嘲笑她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75不安慰也就算了,还嘲笑她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元书每次只要有生理上的疼痛出现,双商就会不定量的下降。这是从小就落下的毛病,至今没有改掉。
此刻又被楼郁霆这么一威胁,眼泪啪嗒一下往下滚的时候,她顿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声音也弱得像蚊蝇:“我脑袋撞门上了…”
“……”虽然预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当怀里的元书用这样可怜巴巴的蠢样子说出来的时候,楼郁霆一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元书又恼又怒:不安慰也就算了,还嘲笑她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元书也顾不得疼了,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他推开以后,转身就往卧室门的方向而去。
但下一瞬,她却被楼郁霆重新扯进了怀里,困住。
自己的脊背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元书心里有点发慌,抬眸瞪他:“楼郁霆,你放开我!”
楼郁霆微挑了挑眉,握住她的一只手往自己的衬衫下摆而去、然后按下:“你确定要让柳妈看见我俩现在的样子?”
“……”
掌心所及,让元书的脑袋被炸得嗡嗡直响,无数股细细的电流在一瞬间就将她的神经麻痹了,但偏偏她的意识又异常地清晰,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元书憋得一张饱满的脸蛋儿像是立即就要滴出红血来!
楼郁霆看着她这样子,心底的愉悦无限地放大、延伸,即便是几秒过后元书突地将手抽离开并逃出他的怀抱,这愉悦也没有停止。
“楼先生,书书小姐在你房间里面没?”
“楼先生?书书小姐?你们在里面没?”
……
这时候,柳妈的声音已经有着急的意味了。
给人的感觉就是,要是楼郁霆和元书再不出去,她就要闯门进来了。
元书捏住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讯速地从衣柜里找出一条西裤,侧身递给他,表情凶巴巴地:“你赶紧穿上!”
楼郁霆慢悠悠地将那裤子打量了下,摇头:“这条前两天穿过了,换一条。”
“……”元书又扯了一条出来递给他。
这一次,楼郁霆倒是接了。
元书松了口气。
但……
“这条上次被泼了红酒,再换一条。”他语气和表情都特别淡也特别认真。
可是在元书眼里,这些西裤长得一毛一样,楼郁霆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差别、还记得哪条被红酒泼过的?!
不过,现在柳妈就在外面,元书可不想让柳妈这个自己在意的长辈烦心,只有咬着牙又给楼郁霆找了条。
这一次,元书没有再选择将西裤递给楼郁霆,而是直接拿着西裤走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是最后一条了,你什么都不许说,赶紧穿!”
楼郁霆看着这样霸道娇任的元书,神思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少女。
元书见他走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到底是着了急:“楼郁霆,你快穿啊!”
楼郁霆凝眸回神,唇角单勾,压低的嗓音透着难以抗拒的男性气息。
他说:“元书,即便是我现在穿了库子,但我们这么久在里面都没出声,你认为柳妈会……怎么想?”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元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着急,被楼郁霆给…坑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真坏。
76 咳咳,她在想些什么?
76 咳咳,她在想些什么?
等楼郁霆彻底穿好衣服,元书主动走过去,将门拧开了。
柳妈怔愣地看着她。
元书温软地朝柳妈笑了笑,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柳妈,楼郁霆刚接了个重要的公事电话,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咱俩先下去。”
一听楼郁霆刚才是在接重要的电话,再想起自己之前坚持不懈地敲门制造出噪音,柳妈面上闪过尴尬,忙走过去替楼郁霆带上了门,这才跟着元书下了楼。
元书知道楼郁霆的性子,向来不会喝柳妈煮的这些东西。
要是放在平时,元书不会管他。可今天,她知道他冲了凉水澡。
所以元书下楼以后,首先给楼郁霆盛了一碗,端了上去。
楼郁霆已经没在卧室,进了书房,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元书走到他身边,用手肘撞了撞他、引起他的注意后,将手里端着的汤朝他扬了扬,示意他要喝。
楼郁霆凝了她一眼,继续跟人说电话。
元书撇了撇嘴,转过身,决定将汤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只是目光一触及到那略显凌乱的办公桌桌面,元书的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就蹦出之前她和楼郁霆……的画面。
也不知道楼郁霆以后每每坐在这张办公桌边的时候……
咳咳,她在想些什么?
脸蛋儿上的皮肤变烫起来的时候,元书麻溜地将汤放下了,快步出了书房。
她刚在餐桌边坐下,钟离就提着一只公文包匆匆地进来,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不到一分钟,楼郁霆和钟离就一前一后地匆匆下了楼。
钟离的面部神情紧绷得厉害,楼郁霆除了步子有点快,神情倒是万年不变的…没什么波澜。
元书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坐在餐桌边没有动。
柳妈听到动静,追出来着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元书摇头。
原本她也是真的不知情,加之她也无心管楼郁霆工作上的事情,以免自己想起楼郁霆现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曾经属于她的外公。
倒是柳妈,现在看到楼郁霆匆匆离开,原本还对元书和楼郁霆在房间呆了那么久的事耿耿于怀,现在倒是彻底相信了元书之前的话,打消了所有疑虑。
**
楼郁霆忙他的,元书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她找了个人将顾原的车子开回去还了以后,在家里做了一两天的准备工作,一一联系了以前在国内认识的一切圈内人士,将国内娱乐圈的现状差不多摸清楚,这才给莫堇西打电话。
因为莫堇西正在拍戏,听说元书想见面,迫不及待地就让自己的助理过来将元书接了过去。
元书到达影视基地的时候,莫堇西正穿着一身古装白衣、吊在威亚上演大侠,剧组的其他一应人员,都在忙着。
元书挑了个不会碍别人事的地方,专心致志地看着莫堇西演戏。
莫堇西跟她一样,演技说不上多精湛,但每每演一个角色,总能将其塑造成深入人心、难以超越的经典荧幕形象。
等一场戏演完,莫堇西穿着飘飘白衣、手里捏着柄宝剑,一脸装/逼地朝元书走过来,引得周围的一众女性工作人员看得眼睛发直。
元书几乎能看到片场飘起了无数地粉色泡泡。
结果莫堇西走到一半,一不小心绊在了地上交错的电线上,整个人向前一个踉跄,差点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拥吻。
他这样子,引得周围的工作人员大笑不止,元书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77 对我负责一辈子,怎么样?
77对我负责一辈子,怎么样?
莫堇西放弃耍帅,快步走到元书面前。
“元小书,想我了?”莫堇西嬉皮笑脸地,一把揽住元书的肩。
元书转向他,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后又眯眸看向他的眼睛。
莫堇西轻咳了声,将手拿开了,但下一瞬他又将元书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掌心搓啊搓:“片场是不是挺冷的?你看看,你的手都冻僵了!”
“……”元书强制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幽幽地看着莫堇西,“三岁公子,是又欠揍了还是又欠拧了?”
三岁公子,是莫堇西以前演一个帅得惊天动地的智障贵公子时,他的迷妹们给他取的外号。
而莫堇西一听这话,贼兮兮地撞了撞元书的肩,笑着压低声音:“上次见面,我的腰被你拧青了好大一块,我都没时间找你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不如这次你直接揍断我的腿,然后对我负责一辈子,怎么样?”
“……”元书扶额。
莫堇西故作惊讶:“元小书,你不会连轮椅都买不起吧?”
“……”元书扫了眼周围的一众女性同胞射在她身上的幽怨目光,只得拉着莫堇西这个妖孽的袖子,将他带到了远离剧组人群的地方。
“我这次过来找你,一来是想要重温下片场的氛围,二来呢,是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元书为防莫堇西再耍嘴皮子,直接开门见山。
莫堇西略一沉吟,双手抱拳:“姑娘有何吩咐,小生定当……”
“……安导手上不是有个项目么?”元书直接打断莫堇西,顿了顿后继续道,“而且他下周要在燕城大酒店办再婚宴,但是据说安保非常严格,只有收到请柬的人才可以进去。”
莫堇西脸上的神情凝结成微冷的样子:“元书,你是不是疯了?”
元书抿唇,很认真地摇头:“没有啊。”
“……”莫堇西抬手在元书脑袋上敲了下,“当年你在他手上演戏,受的虐还不够多是不是?我说过了,只要你愿意,大把的好资源,我都可以送到你手上!”
元书知道莫堇西真生气了,于是软下态度,笑眯眯地放柔声音:“他当年是对我很凶,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当初之所以能一炮而红,很大一部分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的严格?而且我听说,老戏骨闫道林老师已经被定为这部戏的男主了。”
莫堇西睨了她一眼,不说话。
“莫堇西你应该最清楚的,在这圈子里,终究还是要靠实力才能最终站得住脚。我已经20岁了,没时间浪费在单纯是曝光的事情上了,我得抓紧时间学习。”元书轻拉了拉莫堇西的衣袖,用了越发低姿态的商量口吻,“你说既能到安导手下锻炼、又能跟闫老师搭戏这样的大好机会,我错过了多可惜,对不对?”
莫堇西还是不说话。
元书便一直盯着他。
莫堇西只好妥协:“让我帮你弄请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78 你师姐不会是想跟楼郁霆……
78你师姐不会是想跟楼郁霆……
“……你说。”
果然,莫堇西道:“你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必须由我亲自陪你!”
“成交。”
莫堇西不解:“不过安导那种脾气,你确定你去参加他的婚宴会达到你理想的效果?”
元书没有直接回答,往远处望了眼,“我听说安导非常喜欢他这位新婚妻子,已经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对了,我听说苏云也在你们组?”
莫堇西撇嘴:“你打听她干嘛?报仇?”
元书咧嘴,朝他嘻嘻一笑:“你先告诉我她今天在不在,我再告诉你我找她干嘛。”
莫堇西朝导演身边那个背对着他们站着的古装女人努了努嘴,不屑嫌弃:“喏,那边。”
元书看到苏云轻搭在导演肩头的手,无声地笑起来:苏云就是苏云,走到哪里都一样。
眼看元书就要朝苏云走过去,莫堇西扣住她的手腕:“你站这儿别动,我去让她过来!”
“……”元书条件反射地想要拒绝,可莫堇西长腿阔步,已经走出去好远。
元书没办法,只好尽快跟了过去。
苏云眸含轻蔑地看了元书一眼:“元小姐,你找我?”
元书也不客气,将苏云请到了一边,这才温笑着开口:“苏小姐,我听说安导的新婚妻子,是你关系很好的一个师姐?”
苏云本就是玩弄社交关系的高手,一听元书这话,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抬手,用手指搅着自己的头发:“我不喜欢卖人情,只喜欢等价交换。元小姐,想要从我这里打听消息,你得拿点东西出来才行。”
对她这种说法,元书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是在苏云说话的时候,元书就已经低头打开了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出来。
之前她去元家老宅找楼映雪的首饰盒的时候,没期待首饰盒里还能有东西、但沈瑛估计也有自己的“气节”,居然没动楼映雪的首饰盒。
“我记得4年前你就很想要聂大师的这枚玉佛、想要送给你家里的老人,只不过当年聂大师将这枚玉佛送给我妈之后就收山了。”元书打开盒子后将其递到苏云面前,“你放心,这玉佛没有人戴过,一直被我妈搁在首饰盒里。”
苏云一怔:“你还记得这种事情?”
元书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将玉佛递到她手里:“苏小姐,现在可以跟你谈谈你师姐的事情了么?”
苏云默了下,还是将玉佛接过了,却笑:“如果你是想要安导手里的角色,何不凭真本事去试镜?何必搞这一套?”
元书有点不高兴了:“苏小姐,你都收了我的东西了,就不能对我亲切点么?再说,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么,一半实力一半关系?试镜我自然会去的,但我希望试镜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为结果添砖加瓦。”
苏云低头笑,摩挲着玉佛盒子:“安导油盐不进脾气古怪,你想要从我师姐下手,的确有那个可能。但她现在什么都不缺,除了……”
“苏小姐,请直说。”
苏云凑到元书耳边,压低声音:“你知道的,这燕城的未婚女人、甚至是已婚女人,要么是中了莫寒宵的毒,要么就是总想爬上楼郁霆的床。我师姐虽然嫁的是安导,但……”
元书的手指莫名紧收了下,偏头,警惕低看着苏云:“你师姐不会是想跟楼郁霆……睡一次吧?”
79 等他等到深夜
79等他等到深夜
苏云笑而不语。
拒绝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元书忍住了。
抿唇想了下,元书婉转道:“你师姐这么做,对安导不太好吧?”
苏云掩嘴直笑:“安导那方面早就不行了,娶我师姐也不过是想再试一试。而且安导的女人也不止我师姐一个。”
“……”元书其实知道,这个圈子里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特别是那些站在权钱顶端的人,什么都享受过了,会猎奇、甚至会抛弃道德、追求一些肮脏的爱好。
许多名媛或女星、会集邮拥有美好肉体的男人,也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元书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向苏云摊开手掌心:“你把玉佛还我吧。”
苏云的眉眼狠抽了抽,避开元书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元书,你好歹也是世家千金出身,是不是太小气了?”
元书眨了眨眼睛,有点无辜:“是你自己说的等价交换嘛。既然交换不成功,我拿回玉佛有什么问题么?”
苏云咬了咬牙,实在舍不得那玉佛,只好妥协:“这样好了,我也不要你去设计楼郁霆。只要宴会当天,你把楼郁霆带过来,我就一定帮你劝动我师姐,让她在安导面前替你拿下角色。”
元书深凝了苏云一眼,微微偏头而笑:“算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既然这玉佛你家里老人一直想要,我就送给你了。”
说完,元书转身就要离开。
苏云嗤笑了声:“元书,我是看在玉佛的面子上想送个人情,是你自己不要的。但是你别认为,你不答应,我师姐就没办法…见到楼郁霆。”
十指紧收了收,元书只顿了下,就离开了。
**
元书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可是苏云的话就像一根刺似得、一直扎在元书心里。
虽然她知道楼郁霆不是那么容易被设计的男人,但凡事总怕万一…
但偏偏楼郁霆自从上次和钟离匆匆离开后,就一直很忙,基本没回来过。
元书一连几天都窝在楼下客厅的沙发里,等他等到深夜。
这天,柳妈给元书做好饭菜后提前回了家,元书将那一桌子菜重新放在蒸锅里温着、没有吃,拿了一本书、仍旧窝进沙发里,等楼郁霆。
她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这样,但转念一想,大概是自己已经跟楼郁霆发生了关系,害怕他被别的女人碰脏,所以才这么担心这么紧张。
寒夜渐深的时候,元书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听见院子外面有车子的引擎声传来。
元书睁开眼睛,迷蒙了下后立刻穿了鞋跑出去。
她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停住,楼郁霆裹着月色朝她走来。
朦胧的光线,将原本就俊美成熟的男人衬得缥缈而更加勾魂夺魄,将原本就纯美仙灵的小女人笼罩得更加仙气飘飘。
视线在静谧的夜色里交汇,他和她落在彼此眼里,都是极其地赏心悦目。
“你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彼此的眸色都微微漾了下。
楼郁霆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发地浓稠。
元书错开视线,下了台阶走到他身边,动作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我在等你啊。”
80 都几天没见了,这才刚说上几句话他就睡了么?
80都几天没见了,这才刚说上几句话他就睡了么?
等他?
楼郁霆顿住脚步,偏头看她。
他早已经习惯清冷孤寂,现在有人等他,原来还是会有喜悦。
元书看见他的笑容,心跳蓦地就漏跳了一拍。
其实楼郁霆脸上是时常都有笑容的、但那只是因为生存在这人世间而有的公式化存在。像这样有温度有感情的,以前几乎没有。
察觉到元书异样的注视,楼郁霆微微挑眉:“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元书有点呆地摇头,飞快地错开目光调整了下情绪后,才软糯糯地朝他笑:“没有啊,我只是……很少看到你这样笑而已。”
楼郁霆眸色骤深:“你喜欢?”
“…啊?”元书没料到楼郁霆会这么问,愣了下笑眯眯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喜欢看大帅哥笑啊?我也不能免俗嘛。”
说完这句,元书垂下眼眸,在楼郁霆有所回应之前赶紧又问:“你饿了么?要不要吃夜宵?”
楼郁霆彼时已经走上楼梯,闻言顿住,虽然不饿,还是朝元书点了点头。
元书的情绪很明显地高涨了些:“那你先上去洗漱,我弄好了给你端上来!”
说完,元书就喜滋滋地转身,朝厨房去了。
楼郁霆一直凝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上楼。
元书端着饭菜上楼、找了一圈,最后在书房里找到楼郁霆的时候,发现他靠在椅背上,竟是睡着了。
都几天没见了,这才刚说上几句话他就睡了么?
元书有点失望,她原本还打算跟他说说,他被别的女人盯上的事情呢。
虽然楼郁霆这样的男人被女人盯上,实在算不上新闻。但一旦出现实质性的防备对象,那说与不说的区别可就大了。
想了想,元书将饭菜放到书桌上,本打算叫醒他,但一看到他眼睛下方的青灰色痕迹和他紧蹙的眉宇,还是放弃了。
估计叫醒他,他非但不会去卧室睡觉,反而会继续工作。
她干脆脱了鞋,直接穿着袜子回了卧室,抱了一床被子回来,极其小心翼翼地盖在楼郁霆身上,生怕吵醒了他。
做完这些,元书又将窗户关得只剩下一条缝了,这才放心地出了书房,将门带上了。
在门合上的同时,楼郁霆缓缓睁开眼睛。
因为房地产项目出了事关人命的严重事故,他这几天加起来也没睡到五个小时,所以他刚刚是真的疲累到已经睡着了的。
只不过,元书的动作即便已经很轻,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
他看了眼自己那被元书几乎围成了粽子的身体,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舍得将那被子从身上拿开,就伸了两只手出来,继续操作笔记本。
看到钟离发过来的邮件,楼郁霆直接拿起手机给他回了个电话。
“小书最近在争取安靖手上的角色?”
“对。书书还特地去片场找了莫堇西,想要莫堇西帮她弄一张请柬。”钟离顿了下,“哥,安靖这个人脾气古怪,如果你想帮书书,恐怕还是得亲自出席他的再婚宴才行。”
楼郁霆几乎没有犹豫:“那就安排吧。”
“为了不让书书起疑,还是不让她知道你去参加宴会的目的?”
“嗯。”
81 替女人买礼服?
81替女人买礼服?
顿了下,钟离又问:“哥,那我要不要让人替书书准备一套晚礼服?”
楼郁霆沉吟了下:“你把我明天的行程空出一个小时来,我亲自去。”
“……”钟离有点幽怨,“哥,虽然我很清楚你对书书的态度,但是一件礼服而已,你用得着这样?你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不能拿那一个小时来补补眠?”
楼郁霆微挑了挑眉,嗓音难得染上戏谑:“管不动封勤,开始管我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钟离啪地将电话挂断了。
楼郁霆将手机放到书桌上,眉眼之间的疲惫被笑意遮盖了大半。
隔天,钟离还是按照楼郁霆的意思将他的时间挪了一个小时出来,由他亲自驾车,载着楼郁霆去了一家国际大牌的礼服店。
楼郁霆和钟离走在一起,本就极其容易被盯成焦点,何况是两个大男人一起进专营女性礼服的店。
这就是极端奢侈的消费场所,店员也见惯了非富即官的人物,但楼郁霆走进来的时候,几个店员还是微微屏了屏气息,怔愣了下不自觉地将腰弯低了,恭敬至极的迎了过去。
其是楼郁霆的名字在燕城只是一个传说,鲜少有人认识他。店员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他那高不可攀、冷贵逼人的强大气场。
其实不只是店员,在场的十几个顾客,目光一落到楼郁霆身上,便移不开了。
“先生,请问我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楼郁霆没说话,钟离上前来,笑了笑:“把你们店里的最新款,全部提出来看看。”
店员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去办,楼郁霆却淡淡地加了句:“露背的不要、低胸的不要、露腿的也不要。”
“……”店员。
“……”钟离算是明白了,这位楼大总裁为什么要亲自过来替元书挑选礼服!
他倒是想起来了,元书16岁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个慈善晚宴,因为穿了一条只到大腿的短裙礼服,被媒体拍到照片后,拿元书的一双美腿大肆做文章,后来不到三天,有关元书腿的新闻和照片,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现在想来,原来…如此。
而且,楼郁霆之所以不带着元书来试穿了再买,是知道元书那爱美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依着他的要求的!
“啧啧……”钟离瞥了眼楼郁霆,摇头。
楼郁霆挑眉盯了他一眼后,找了张沙发坐下了。
钟离跟过去,特别认真地问:“哥,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卖头盔的店,买好礼服后我们要不要过去一趟,顺便替书书买一个?”
楼郁霆凉凉地盯了他一眼:“建议不错。”
正在喝水的钟离差点喷了,呛得直咳嗽。
最后楼郁霆替元书挑了一条粉蓝色的、做工极其繁复的梦幻如精灵衣裳的礼裙。
这裙子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够保守!
而且也完全不用担心尺寸的问题,连钟离都知道,元书向来都是s号。
等店员将楼郁霆和钟离送了出去,坐在角落沙发里的元景善才摘掉脸上的墨镜,远远地望着楼郁霆离开的方向。
楼郁霆居然亲自到这种地方来、替女人买礼服?
82 自己把腿揉一揉
82自己把腿揉一揉
她怎么从未听说过楼郁霆身边有女人?
难道是……
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元景善自己先将其否决了。
毕竟,想想都不可能。
**
楼郁霆拎着裙子回到楼家老宅的时候,元书整个身子都窝在他书桌后的办公椅里、睡着了,手里还捏着本书。
书的封面被挡住了大半,楼郁霆只看到“后宫”两个字。
如果他记得没错,安靖即将执拍的新剧,好像就是这种题材,是根据一部热销的小说改编。
她倒是很想参演,这就开始做功课了?
楼郁霆凝了眼窗外灰色的天空,将礼服袋随手轻放在桌子上,准备将元书抱回卧室。
哪知道他的手刚碰到元书的肩膀,她就立即惊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元书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笑的时候眸光还有点初醒的迷蒙。
结果她的脚刚落到地上,整个人就差点摔了下去,额头眼看就要撞到书桌的桌角上。
楼郁霆眼疾手快,及时地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
元书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要真的撞上去可就要破相了。
楼郁霆圈着她的身子,语气却倏地沉了下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大意马虎!”
元书仰头,朝他撅嘴,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可能是坐得太久了,我的脚麻了。”
说着,元书站直身体,就要推开他。
楼郁霆没松,反而将她抱起,直接放到了书桌上坐着。
元书的心口突突地跳了下,立刻就想起了那天在书桌上发生的事情,挣扎着就要下去。
楼郁霆按住她的肩,本想亲自动手帮她揉一揉疏通血液,但顿了下后只说:“自己把腿揉一揉。”
哦,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她还以为……
咳咳。
元书低下头,就这么坐在楼郁霆的书桌上,乖乖地给自己揉腿。
在元书很小的时候,楼郁霆被她外公罚在这书桌上练字,元书那时候腿短,总想看楼郁霆写字,楼郁霆也总是喜欢这样,直接将她提抱到书桌上,让她看。
一个30岁的男人,一个20岁的小姑娘,这一刻好像都想起了往事,都有些微微恍神。
元书率先收回思绪,带着软绵绵的笑从书桌上下来:“楼先生,你忙,我先回卧室了。”
楼郁霆叫住她,把礼服递给元书。
元书疑惑地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那件颜色梦幻做工繁复的裙子时,试探性地问楼郁霆:“给我的?”
楼郁霆转过身,一派淡然地坐到椅子上:“你不是要去参加安靖的再婚宴?我的合作伙伴刚好送了条裙子,你拿去穿。”
元书也算混迹时尚圈,一眼就看出这条裙子是某国际大牌出的奢侈品系列,而且还是最新款。
元书提着那条裙子打量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真的…不想穿。
但一触及到楼郁霆那幽幽的目光,她还是改了主意:“那我回卧室去试一下。”
看着元书提着裙子出去,楼郁霆这才缓缓勾唇。
只是,他以为元书试穿以后会过来让他看看,但他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便知是自己想多了,埋头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83 不过幸好,楼郁霆今晚不会过去。
83不过幸好,楼郁霆今晚不会过去。
元书回到卧室以后,又将那条裙子拎着看了好几遍,本准备将其直接装起来束之高阁,但想想楼郁霆好不容易主动送东西给她,最终还是犹豫了下。
她将那条裙子铺在床的左边,又将莫堇西早就给她准备好的、那条剪裁大气、利落简洁的礼服裙铺在右边,然后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她的微信闺蜜群里。
很快,就有了回复。
虞玑:右边。
叶翎桐比较委婉:右边。左边的裙子虽然很好看也很有质感,但不适合你的风格和气质,穿出去会被人嘲笑你扮嫩吧?
元书在这边赞同得直点头,手指快速操作、输入:可左边是楼大总裁送我的,不敢不穿。
叶翎桐回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不知怎么就扯到楼郁霆好帅啊之类的话题上。
虞玑:除了应酬和商业谈判、他似乎从不参加宴会这种东西。到时候你可以把这条裙子拎过去做做样子,进场前换上自己喜欢的就可以了。
元书眸眼一亮:玑玑,给你个赞!
随后,三个人又聊了些八卦,越聊越热火。
只是,成员为“4人”的群里,有一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聊到最后,元书将那昵称为“忘”的联系人点开,输入了一行字,最后还是删掉了,并关掉了对话框。
**
安靖的再婚宴晚上六点开始,元书在当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就约了同要去参加晚宴的虞玑、打算出去做造型。
她以为楼郁霆不在家,结果她刚拎着裙子走出卧室,就碰上了站在书房门口的楼郁霆。
元书有点心虚,因为她手上其实提了两个袋子,一个是楼郁霆给她的裙子,一个是她自己特别喜欢的、莫堇西给她准备的裙子。
“…楼…楼先生,你今天没上班呐?”元书有点结巴。
楼郁霆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提着的袋子上:“这就准备出门了?”
但好在楼郁霆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
元书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嗯啊,约了玑玑做头发,现在就得出门了。”
因为楼郁霆身上穿的仍旧是西服套装,所以元书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更没察觉到他的衣服跟平时的正装有什么么区别。
楼郁霆原本是打算带着元书一起过去,但既然元书要出去做头发,他便什么也没说。
刚好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他便转身回到书桌前。
元书轻吐了口气,趁机走了。
虞玑早就将车停在了老宅门口,元书拉开车门,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了后座。
虞玑将那两个很占地方的袋子看了眼,然后推开车门下车,将元书的那两个袋子放进了后备箱,和自己的礼服盒子放在一起。
重新坐回驾驶座的时候,她解释:“等会顺道要去接下我姐和我姐的一个朋友。你也知道,我姐那个人,能不开车就不开车,也不喜欢让家里的司机接送。”
听虞玑提起虞晚音,元书的目光凝结了下,脑海里立刻冒出她之前给楼郁霆送早餐到他卧室的事情。
心里怪怪的。
不过幸好,楼郁霆今晚不会过去。
84 是…楼郁霆。
84 是…楼郁霆。
因为安靖已是三婚,所以所谓的再婚宴其实就是借晚宴的形式,让大家认识一下自己的新婚妻子,也就是比安靖小了将近30岁的柳悦薇。
宴会安排在燕城大酒店规则最高、也最奢华的厅内,元书和虞玑、虞晚音等人递交了请帖后,立即有服务生将她们带了进去。
在迷醉人眼的水晶灯的照耀下,银色的餐具和水晶色的高脚杯交相辉映、勾拉出耀眼奢华的光芒。
光鲜亮丽的男女面带薄笑、或优雅或端庄、在宴会厅里三五围聚着。
倒是没看到主人安靖和柳悦薇。
虞玑被虞晚音拉着,去跟虞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打招呼了。
元书自己找了个位置刚坐下,莫堇西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似乎永远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永远都没有任何烦忧或者不开心。
但元书此刻是有点惆怅的: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目的性的社交,但又非得逼着自己去做。而且因为她自己不肯出卖楼郁霆,所以已经失去了柳悦薇的帮助。那么今天来参加这个晚宴,想要成功入安靖的眼,就只能靠临场发挥和运气。
莫堇西做在元书身边,每每才说几句话,就有来参加宴会的小女生过来找他搭讪,甚至是要签名、合影。
元书缩在角落里,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被莫堇西的那些粉丝认出来。
正在元书走神的时候,不远处的莫堇西低低地惨叫了声。
元书抬眸去看,刚好看见莫寒宵收回自己的脚,而莫堇西躬着身子躲开的画面。
“哥,你怎么来了?”莫堇西的气势顿时就消减下去了。
莫寒宵提腿,作势又要一脚踢上去,莫堇西赶紧冲上去抱住莫寒宵,压低着声音赔笑:“哥,这么多粉丝在呢,留点面子!啊?留点面子!”
被莫堇西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莫寒宵的脸都绿了层:“给老子松手!”
“…不敢松,松了你肯定又要揍我。”
莫寒宵闭了闭眼睛:“你答应老爷子去财务部看报表,这里是财务部?老爷子要是知道你…”
元书在这边看着这两兄弟,不自觉地弯唇笑起来。
莫堇西永远都有这个本事,无论什么性格的人,都立刻能被他惹得炸毛。
即便是莫寒宵这样…
莫寒宵。
这个名字清晰起来之后,虞玑的名字几乎在同时就冒了出来。
十指微微蜷握,元书知道莫寒宵和虞玑相互可能并不知道今晚会在这样的场合碰见。或者说,因为莫寒宵是知道的,所以故意来了。
但虞玑肯定不知道,否则她根本不会来。
略略思考了下,元书站起身,准备先去找到虞玑再说。
她穿着莫堇西替她选的裙子,独自穿过人群走了一段距离,视线一晃的时候,看到柳悦薇挽着安靖的手臂,就站在不远处与两个背对着她的男人攀谈。
元书本想避开的,但视线一顿,发现其中一个男人的背影异常地眼熟。
是…楼郁霆。
糟糕。
元书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转身就想走。
但同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元书?”
85 她至于这么心虚么?
85她至于这么心虚么?
元书咬了咬牙,打算装作听不见,直接走掉。
但苏云就站在她旁边,抬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臂。
元书微拧了拧眉,一秒后抬起温软的笑脸:“苏小姐,好巧。”
苏云将她上下打量了遍,踩着细跟鞋扭着腰,将元书往安靖夫妇面前带:“看在玉佛的面子上,你来都来了,我要是还不替你引荐下,也太说不过了,是吧?”
话音落下,苏云已经带着元书停在了安靖和柳悦薇面前。
而元书,恰好就站在了楼郁霆身边。
两人的手臂,轻擦过。
尽管自己的手臂只是碰到了他的袖子,元书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只是没穿楼郁霆给她的裙子而已,她至于这么心虚么?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早已转眸过来看她的楼郁霆,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彻底阴郁下来。
元书偏头偷瞄楼郁霆的时候,恰好对上他幽邃的目光。
心里一咯噔,元书眯起眼睛、讨好地朝他微笑。
楼郁霆凝了她一眼,移开了视线。
苏云恰好在这时候开口:“安姐夫,这位是元书,以前在你手底下呆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元书只好暂时忽略楼郁霆,微微躬身,跟安靖和柳悦薇打招呼:“安导、安…太太。”
面容本就严肃的安靖睨了眼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楼郁霆,压了压唇角后,只朝元书轻点了点头:“元小姐请随意。”
算不上冷漠至极,但态度也实在淡得可以。
即便是以前在他手上拍戏,他也只能说是过于严厉,绝不像现在这样态度。
略略沉吟了下,元书便想明白了缘由。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还记着她和楼郁霆当年的事情,所以安靖见楼郁霆在这里站着,自然会权衡利弊、选择轻视元书、给楼郁霆面子。
原本还指望着安靖念及点旧情,现在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柳悦薇的“枕边风”了。
刚好,柳悦薇被元书的这一声“安太太”叫得柳眉微扬,她侧身端了两杯红酒,递了杯给元书。
元书双手接过了,主动朝柳悦薇举杯:“谢安太太。”
“元小姐,你的嘴很甜,我挺喜欢你的。”柳悦薇掩嘴直笑,跟元书碰了碰杯,仰头就将杯中红酒喝光了,并朝元书扬了扬空杯子。
虽然这不符合宴会的礼节习俗,但她的意思很明显。
苏云妩媚轻笑,像是怕元书不明白,补充道:“我师姐没太多爱好,就喜欢喝点酒。元小姐,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安太太既然有兴致,我自然不会扫兴。”元书想到自己有求于她,便也端起酒杯,准备一口喝尽。
哪知她刚刚将杯子送到嘴边,她半裸的后背便贴上来一堵坚实的胸膛。男人的衣服面料,在她的肌肤上轻擦。
元书微微一怔,正准备转头去看,一只大手就将她手上的酒杯夺走了。
楼郁霆就贴着元书的背,用一种将元书圈在怀里的姿势,将元书酒杯里的红酒一口饮尽了。
元书侧身、仰头去看他时,只看到他因为吞咽着红酒酒液,像小石头一样凸出来的、上下滚动的喉结。
极端性感的视觉蛊惑。
86 裙子的事,回家再跟你算账!
86裙子的事,回家再跟你算账!
元书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杯里的红色酒液尽数被楼郁霆吞入腹中,直到楼郁霆捏着空杯,垂首对上她的视线,她才回过神来。
她抿住微张的唇,倏地错开视线,下一瞬又忍不住抬眸重去看他的脸。
而楼郁霆始终沉眉盯着她。
元书搞不懂他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生她的气,而且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毕竟,楼郁霆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她最实质的关系。
苏云和柳悦薇这才双双从楼郁霆的身上收回视线,对视了眼后,柳悦薇扬唇一笑,挽住安靖的手臂:“靖叔,既然楼先生对咱们的红酒这么有兴趣,不如我去把我俩上次从酒庄带回来的那瓶拿出来,让楼先生品品?”
安靖看向楼郁霆:“楼先生,不如跟我到旁边坐坐,尝尝我的红酒?”
楼郁霆本就是为了帮元书而来,自然不会拒绝。
他原本打算给安靖的项目当投资人、直接要求安靖把女主给元书。但思来想去,安靖脾气古怪,他担心自己这样做会直接影响安靖对元书后期的态度,所以还是来参加宴会了,为了元书打感情牌。
“楼先生?”
楼郁霆勾唇一笑:“安先生一番美意,我自然不能辜负。”
安靖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在前引导楼郁霆。
楼郁霆提步,经过元书身边的时候步子一顿。
元书抬眸去看他。
楼郁霆有意地凝了眼她身上的裙子,后又看进她的眼睛。
元书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赶紧咧嘴、刻意地嘻嘻一笑。
“裙子的事,回家再跟你算账!”楼郁霆微微弯腰,凑近元书,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幽幽道。
呼吸浅浅一窒,元书回过神来再去看他时,他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只留给她一个挺拔昂藏的背影。
好像,他刚刚那句警告不过是她自己的幻觉。
元书莫名有一种在公众场合“偷/情”的羞窘感。
她扫了眼周围几个人的表情,确定没人发觉楼郁霆和她之间的“交流”后才松了口气。
也是,大家都记着她和楼郁霆在4年前闹得不可开交、谁会想到楼郁霆会和她元书会有那什么。
即便是刚刚楼郁霆都抢她酒喝了,林悦薇自然而然地就认为是楼郁霆喜欢酒……
元书远远地望过去,只看到楼郁霆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对面对着的林悦薇,双腿交叠在一起,端着酒杯笑得花枝乱颤,大v领后面那条雪色深勾,晃得元书的眼皮直跳。
啧啧,上次在包厢,莫堇西就盯着苏云那双腿看了好几秒钟,现在楼郁霆的一双眼睛,肯定也……
“书书。”
元书回过神来,看见穿着湖蓝色礼裙的虞玑正朝她走过来。
她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带着股子冷意的美丽。但她一双眼尾上挑的葡萄大眼却又让她显得呆萌。像个精灵。
眼看虞玑就要走近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西服的年轻男人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把掐住虞玑的腰,咧嘴直笑:“玑妹妹,找你半天了,我们都快订婚了,还故意躲着我?”
87 她要不要过去?
87 她要不要过去?
虞玑没有躲开,只是本就清冷的神情瞬间冰了下去。
上官昊却全然不介意,搂着虞玑的腰就要将她带走:“我妈在那边,走,我带你过去跟她打招呼!”
虞玑抬眸看了元书一眼,表情泠泠地跟着走了。
看着虞玑这样,元书心中一片苦涩。
元书一直看着虞玑和上官昊的背影,直到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她才疑惑回头。
她恰好看到,莫寒宵扬掉掌心的、染了血的玻璃碎片。
掌心鲜血淋漓,但偏偏莫寒宵脸上仍旧是轻佻散漫的笑意。
元书只是盯着他。
她以为莫寒宵会追上去,毕竟之前莫寒宵是因为虞玑的关系、想要她帮忙,才把她弄晕了丢在楼家老宅的大门前的。
但是莫寒宵没有,就只是在那里站着。
倒是有几个元书觉得脸熟的女人,发现莫寒宵的手在流血后,惊讶而一脸心疼地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帮他处理伤口。
莫寒宵脸上挂着轻薄的笑,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仍旧钉着远处被别的男人搂着腰的虞玑。
元书有点无语,不想再管他,转身去了洗手间,结果被莫堇西那些围堵在外面的迷妹们认了出来,强行要她签名、合影。
元书对待粉丝的态度说不上特别亲和,但一向很尊重,加上她现在已经被围住,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一一满足了她们的要求。
这一耽搁,时间就过去了将近40分钟。
元书重回到宴会厅,立即便想去找在跟安靖和林悦薇他们喝酒的楼郁霆。
但是座位上只有苏云和明显已经喝醉了的安靖,楼郁霆和林悦薇都不见了。
尽管心里知道楼郁霆没有那么轻易地就被算计、尽管她认为柳悦薇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就真的做出什么来。但,元书还是一下子就慌了。
毕竟,如果有如果呢。
闭了闭眼睛,元书握着拳,用了三秒钟时间冷静下来,然后提着裙摆、踩着细跟鞋快速地跑到通往二楼休息室的楼梯上,焦急而又强自冷静地让目光细细地在宴会厅内逡巡了圈。
没有楼郁霆,也没有柳悦薇。
握着栏杆上的手指越攥越紧,元书抿唇想了下,转身就上了2楼。
可2楼的休息室有好几十间,就算楼郁霆真的在其中一间里面,她要怎么才能快速地找到他?
正在元书捏着拳不知所措的时候,苏云也走了上来。
四目相对,苏云眯眸盯了眼元书:“元小姐,你在这儿干什么?”
指尖暗暗掐进掌心,元书轻轻浅浅地笑:“有点累,想找间休息室静一静。”
说着,元书推开其中一间休息室的门,作势要进去。
苏云大概是有急事,从元书身上收走视线后就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但是走到一半,她又回过头来看了元书一眼。
元书在同一时间推开门,进了房间。
苏云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这才踩着高跟鞋继续往前走。
元书靠在门上,一声一声地数苏云的高跟鞋落在地面上声音。
随之,外面响起极其轻微的叩门声,再然后门打开、再关上、一切归于寂静。
元书捏着自己的裙子,纤细的手指将其绞了又绞。
她要不要过去?
88 楼郁霆,楼郁霆……
88楼郁霆,楼郁霆……
如果楼郁霆真的被林悦薇给睡了,那她岂不是可以借此找理由离开楼郁霆身边?
但万一…楼郁霆即使被林悦薇给睡了,还是要睡她元书,那怎么办?
嗯,对,楼郁霆那样蛮不讲理的人,即使被睡了也一定会强迫她元书的!
那她现在要是不去,岂不是在坑自己么?
这么一想,元书立即将高跟鞋脱了拎在手里,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走到苏云之前停住的位置,然后开始数着步子前进。
步子数完,她刚好停在走廊尽头。
左右两间房,两间房的房门都是虚掩的。
但左边的房间,隐约有女人的交谈声传出来。
“我都借安靖的手给他下药了,也弄到房间来了,你现在让我放弃?而且这天底下的男人,我还没听说哪个男人被女人睡了,不会偷着乐的。”
“师姐,我仔细想了下,你看楼郁霆都30岁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他跟哪个女人有过交集。这要么说明他特别洁身自好,要么就是他真的手段狠辣…总之无论那种情况都证明,他不是那种能被算计的男人,也不是我们算计得起的男人。师姐,算了吧?”
元书在门外撅嘴:哼,苏云还是有点脑子的嘛。
“没事儿,我从黑市弄了点新药,他已经短暂性失明、而且意识模糊,只要我小心点,他就不会知道。而且他醒过来以后,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春…”
“师姐,我们不能在楼郁霆身上冒险!”苏云急了。
林悦薇好一会过后才说话:“好吧,听你的。可现在人都弄来了,怎么收场?”
“这有什么,就当做是他喝醉了,你送他上来休息不就好了?”苏云的声音有点很铁不成钢。
“真遗憾,我把他衬衣都解开了…”
“哎呀,师姐,咱们快走吧!”
听到这儿,元书赶紧钻进对面的房间里,靠在门后躲着。
既然林悦薇和苏云都打算放弃了,她还是不要出现,让两人难堪,以免结仇。
等林悦薇和苏云彻底离开了,元书才提着鞋从房间出来,进了楼郁霆所在的房间,并将房门锁了。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专为宴会厅劈出来的套间。每个休息室都像酒店套房一样,独立的起居室、独立的卧室、独立的卫生间。
元书望了一圈,直接朝房门紧闭的卧室走去。
楼郁霆果然侧躺在床上,因为他太高了,一双长腿还搭在地上。
他脸色有种不正常的苍白,眉宇紧蹙,但是他并不是昏迷状态,虽然眼睛紧闭,但正抬手摁着自己的眉心。
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地痛苦。
也不知道林悦薇到底给他喝了什么。
元书想起林悦薇之前的话,再看到楼郁霆这个样子,心尖儿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下,想也没想地就丢了鞋跑到他身边。
因为床太宽大,楼郁霆的脑袋刚好又在中间,元书只好爬上床,跪在他身边,趴在他脸边,担心地问:“楼郁霆,你没事儿吧?”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本来侧躺着的楼郁霆,突然翻转身体,将自己呈大字仰躺着。
元书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往旁边让了让。
但这一让,视线一晃,就看到他的西裤似乎要爆开了…
那天在书房的一幕又蹿了出来,元书仓惶地错开视线,正想逃开。
楼郁霆却极端痛苦地闷哼了声,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得像要炸裂了般。
有了书房那次的事情后,看到楼郁霆现在又这样,元书终究是心中不忍…而且,她本就欠楼郁霆的,不是么?
她又飞快地看了眼楼郁霆皮带的方向,脸上漫起更深的红时,她闭上眼睛趴到楼郁霆身上,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89 怎么可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89怎么可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唇,烫得像是要将她的唇烧成灰。
元书的头皮麻了下,下意识地退开了,坐直身体。
但她微凉的温软,于此刻沉沦在欲/望最深处的男人来说,像是茫茫火海里唯一的救赎,他怎会错失。
所以一两秒过后,楼郁霆直接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一双眼睛紧闭着,却不知道他是根据她的气息还是她的味道、轻易地就追寻到了元书的踪迹,直朝她逼近。
元书咽了咽口水,条件反射地往后退,直到被楼郁霆逼到床头,再退无可退。
元书看着那张因为极致隐忍而不得发泄、所以紧绷得骇人的成熟英俊脸庞,低低地叫了他一声:“楼郁……”
最后那个字,被猛然吻上来的男人狠狠地堵住了。
元书紧攥着他凌乱的衬衫,没有躲……
意识都被男人消磨折腾得迷蒙了,到最后,元书唯一的感觉就是…疼。
……
一切都结束,元书缓缓地掀开眼皮,将天花板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偏过头去看身侧那似乎已经昏睡过去的楼郁霆。
这抵死缠绵过后,不像她,他的衣服仍旧好好地穿在身上……
虽然楼郁霆是很纯粹地为了发泄而发泄,但还是费了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元书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又躺了大约十分钟,想到这是在宴会上,要是被人发现她和楼郁霆……
她忍着全身的酸软,将楼郁霆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拿开后,强撑着下了床。
幸好当时她自己反应快,身上的裙子才没有被楼郁霆撕成碎片,现在她还能穿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出去。
虽然,怎么可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元书本打算直接离开,但回头瞥了眼那床单,脸蛋一烧,她抿住唇,还是返身回去,费了很大的力气将楼郁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细致地将其妥帖地铺在床上,遮盖住原本被脏污了的床单。
收拾好后,元书又将房间检查了遍,直到将其整理为即使有人进来,只要不掀开被子,就不会发现异常的样子,又在楼郁霆身上盖了床被子,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元书走到楼梯口,看了眼宴会厅的情形。
宴会时间进行到一半,正是情绪高涨之时。好些权贵家的公子哥正拉着各路名媛在跳舞、抑或玩儿一些尺度挺大的游戏。
元书想着争取角色的事情,本打算下去,奈何双腿特酸软,脸上的妆也有些花了,干脆随便找了间休息室,决定先休息一下再说。
进了休息室,顿时安静不少,元书心里发慌,便拿出手机,本来想叫虞玑上来陪陪自己的,结果解锁屏幕,才发现虞玑给她发了微信,说是有事,已经先回去了。
元书给虞玑回了条消息:嗯,好。
虞玑立马回复:我跟我姐打过招呼了,让她送你回去。宴会结束后,你找她就好了。书书,别倔,安全为重。
元书抿住唇,还是回复了个好。
虞玑便也没再回复了。
元书捏着手机靠在沙发上,从身到心都特别困倦,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90 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90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宴会将近尾声的时候,在男人堆里游走了圈的苏云回到林悦薇身边,压低声音:“师姐,待会儿宴会结束,楼郁霆怎么办?”
林悦薇毫不在意地笑:“就让他在房间睡着呗,反正房间已经包下来了。”
“如果他是真的醉酒,那倒没什么。关键是你给人家一次下了好几味猛药,要是他一个人在房间出问题了,你能负责么?”
听苏云这么说,林悦薇的笑顿时凝住,正准备说话,却见穿着白色礼服裙的虞晚音正朝她们走过来,顿时都沉默下来,
虞晚音作为燕城最具声誉的名媛,心底里是瞧不上林悦薇和苏云这样的女人的,但她还是噙着优雅的笑,礼貌地问:“我想请问下两位,有没有看到元书?我在宴会厅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林悦薇也最瞧不上虞晚音这种名媛的惺惺作态,轻蔑地摇了摇头:“没看见。”
苏云原本不打算说话的,略略沉吟后媚媚而笑:“我和服务生之前送喝醉酒的楼郁霆先生去走廊尽头的那间休息室时,刚好碰见元小姐也去休息室。虞小姐,不如你上楼找找看。”
虞晚音深看了苏云,还是说了声“谢谢。”后就转身上楼了。
上了2楼后,虞晚音左右看了眼,直接往右边走了。
左边的走廊尽头是公共卫生间,那么楼郁霆是在右边的走廊尽头房间里。
虞晚音学生时期就被楼郁霆吸引过,后来一直忙着学业和事业,也就没想这方面的事。现在,连自己的妹妹虞玑都有了订婚对象,她在这时候与楼郁霆重逢,楼郁霆又是未婚,她自然是要为自己争取的。
她推开房门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楼郁霆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她皱了皱眉,随即又弯唇笑了,这才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慢慢地走过去,蹲在床边,抬起手,颤抖着指尖去描摹楼郁霆的眉眼…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虞晚音怕吵醒了楼郁霆,急忙手忙脚乱地将电话挂断了,确定楼郁霆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后,这才走到卧室外面,回拨了电话。
“姐,你和书书在一起没?我打她电话,怎么没人接?”虞玑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显然是着急了。
虞晚音这才想起还有个元书。
她微微沉吟了下:“你还不相信你姐姐我么?放心吧,保证把你的小闺蜜安全送回家,好不好?”
“……那好,姐,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后,虞晚音想了下,直接给早已经被莫寒宵拎回家的莫堇西打了个电话。
“堇西,没睡吧?”
“……你是晚音姐?”莫堇西挺惊讶的。
虞晚音微微地笑:“是这样的,我原本打算送书书回家的,可我这边临时有点事,应该是不能送书书回去了。书书现在一个人在宴会厅的休息室里,堇西,你现在有空没,能不能帮我个忙,过来接一下书书,我怕她一个小姑娘在这儿不安全。”
“能!晚音姐,你等着!”
91 书书,你醒啦?
91书书,你醒啦?
元书醒过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便被眼前一张放大的妖孽脸吓了一跳,原本昏蒙的意识也立刻清醒了大半。
元书闭上眼睛缓了下,再睁开时眼神迷蒙地看着莫堇西,声音也有点哑:“你怎么在这里?”
莫堇西穿着一身银色的睡衣,直接甩了拖鞋爬到了床上,趴在元书身边,双手捏着元书的脸,迫使她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圈。
元书刚醒,有些呆,也就任由着莫堇西这样折腾自己。
映入瞳眸的,是完全陌生的装修风格和陈设。
元书眨了眨眼睛,这才真正的醒过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莫堇西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下来。
莫堇西也不介意,仍旧神情贱兮兮地将自己的脸凑到元书跟前:“怎么样,我卧室的装修风格你还满意么?要是不满意,以后你住进来的时候我全让人改了!或者干脆我们重新买一套别墅,你……”
“我身上的睡衣,你家佣人帮我换的?”元书攥着身下的床单,微眯着眸子地看着莫堇西。
莫堇西狂摇头:“我家佣人昨天都放假了,整个别墅就我和你,我……啊!放手放手放手!”
元书拧着他腰上的的皮肉,毫不留情。
跟莫堇西就不能好好说话,动手才管用。
“莫堇西,能不能好好说话?”元书凉凉地看着他。
莫堇西这下狂点头了。
元书用下巴划了划床下:“你先下去。”
莫堇西忙扶着自己的腰下了床。
“昨晚我是已经回家了,但晚音姐打电话给我,说你一个人在宴会厅休息室里,我冒着被我哥揍的风险,火急火燎地过去接的你!”
听到虞晚音的名字,元书的心莫名地揪了下,但那感觉转瞬即逝。
莫堇西疼得龇牙咧嘴,揉了揉自己的腰,“委屈”地瞥了眼元书,“没想到,被某人恩将仇报!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啊!”
元书看着他的样子,抿唇笑:“谁让你刚才骗我说是你帮我换衣服的?活该!”
莫堇西故作惊讶:“我没骗你啊!”
元书不想和他说话了:“你出去,我还想再睡会儿。”
“好好好,你以后一直睡在这儿都没关系!”莫堇西嘿嘿一笑,揉着腰往外走,“我先下楼,让人给你准备早餐。”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元书才低头、拨开身上的衣服,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些青紫的暧昧痕迹,又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不可控制蹦出昨晚被楼郁霆压在身下的画面。
她没想到,自己那一“休息”,居然睡得这么沉,都被莫堇西带了回来,居然毫无察觉。
轻吐了口气,元书赶走那些记忆,起身下床,找了一圈,找到自己的手机后拨通了楼郁霆的电话。
她被莫堇西带了回来,她担心被下了药的楼郁霆会出问题。
他出了问题,心情不好了,她怕自己的日子会不好过。
电话接通,快要被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
“书书,你醒啦?”
听到声音,元书以为自己打错了,遂拿下手机看了眼。
92 这个男人真是…
92 这个男人真是…
“书书,你醒啦?”
听到声音,元书还以为自己打错了,遂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
她确实是拨的楼郁霆的号码。
那……
想了想,她便也明白了。
元书的声音染上刻意的笑意:“晚音姐,你和楼郁霆在一起啊?”
虽然元书的声音温温淡淡,也没什么起伏,虞晚音莫名有一种被质问的感觉,但一想到元书不过是个跟自己的妹妹虞玑一般大的小姑娘,便释然一笑:“昨晚楼先生喝醉了,林悦薇她们照顾不过来,我就帮忙照看了下。”
“这样啊。”元书顿了下,仍旧淡淡的笑,“那楼郁霆,他没出什么问题吧?”
“嗯。”虞晚音将楼郁霆的情况一字带过,关心地问元书:“昨晚本来答应玑玑要送你回去的,结果后来有点事就让堇西代劳了。书书,你还好吗?”
“我还好,谢晚音姐关心。”
“那就好。那你给玑玑回个电话,她一直很担心你。”
挂断电话后,虞晚音看着楼郁霆通话记录,眸光在“小书”两个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
元书穿上莫堇西给她准备的衣服,吃过早餐以后,就告辞离开了。
莫堇西本打算要送她,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从外面回来的莫寒宵。
莫寒宵一身酒气,一双狭长地丹凤眼熬得通红,走路都有些飘晃的样子。
他的衬衫领口位置,不像楼郁霆那样永远扣得一板一眼,总是敞开两三颗。他那包扎着纱布的手上,夹了根没有点燃的烟。
莫堇西赶紧上去扶他,元书与他擦身而过,却突地被他用半边肩膀隔住去路。
元书抬眸去看他,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
“她哭了。”莫寒宵一改轻佻散漫模样,满面寒霜,“你去安慰她。”
“……”元书低头,再抬头时笑出点嘲讽,“要去你自己去,我去了也没用。”
说完,元书提步便要走。
这一次,手臂直接被莫寒宵给攥住了。
元书觉得自己快要生气了。她并不喜欢被人触碰,男女都一样。
莫寒宵侧身,吩咐站在一边发愣的佣人:“给她安排车,送她去虞家。”
元书突然明白过来,莫寒宵之前帮她留在燕城,也许并不是想要她帮他跟虞玑重归于好,而是为了在类似于这种情况下,让她元书能对虞玑起了点抚慰的作用。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难道不懂,她这个局外人的作用微乎其微么?
这个男人真是…
“莫大公子。”元书本就想要嘲讽他,于是笑容里的嘲讽就特别明显,她仰头盯着他的眼睛,“你应该知道,因你而起的东西,我作为旁观者,即便我巧舌如簧,那也是隔靴搔痒。症结在哪儿,你不是应该最清楚?”
莫寒宵的眸子眯紧,盯着元书。
元书也很淡然地看着他。
气氛僵持着,莫堇西来回望了望两人,然后朝元书竖起大拇指:“哇咔咔,我家元小书同志就是有文采,刚才这句话一连用了两个成语呢!”
“……”元书。
“……”莫寒宵。
93 一脸地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93一脸地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经莫堇西这么一闹,莫寒宵抽走视线,将元书放开了。
元书提步就要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莫堇西,笑:“我先回去了,莫堇西。”
她不太习惯跟人说谢谢,尤其是跟莫堇西这么熟。
莫堇西愣了愣,然后嬉皮笑脸地给了元书一个飞吻。
若是别的女孩子、定要被电的昏古起,但元书只想翻白眼。
果然,跟莫堇西就不能正常相处。
元书刚走出去别墅区,一辆银色保时捷就在她身边停下来。
车窗降下,专业的司机叫了声“元小姐”就下了车,替元书打开车门:“元小姐,小公子让我送您回去。”
元书遥遥地看了眼别墅区里面,没有拒绝。
在车上的时候,元书想起莫寒宵的话,斟酌了下,还是给虞玑发了条微信。
她先发了一个表情:玑玑,要出来逛街么?
虞玑:我也想啊,可我快毕业了,得准备论文的事情。
其实元书知道,准备毕业的事情是一个方面,虞玑还得准备和上官昊订婚的事情。
元书正准备回,虞玑又发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过来。
元书抿唇想了下:那,有时间再约。(* __ *)嘻嘻。
虞玑:(⊙v⊙)嗯。
……
银色保时在楼家老宅前面停下,元书一眼就看见了前面停着的那辆黑色红旗。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司机已经下车,恭敬地替她拉开了车门。
元书下车以后,微微躬身算是跟司机道谢,然后看着司机驾车离开,她这才转身,走到前面停着的那辆车边。
车窗主动降下,当楼郁霆镌刻的英俊面庞倒映进元书瞳眸的那一刻,元书的心跳还是不可控地乱了,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开始自动播放昨晚的那些彼此交缠的画面和声音…
嗓子眼有点发涩,元书轻咳了声,这才抬眸去正眼看楼郁霆的脸。
他眸色阴郁,一脸地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驾驶座上的钟离一脸无辜,插话:“书书,你昨晚不是跟我哥一起参加安老头子的再婚宴的么?怎么我哥喝醉了,你扔下他一个人跟莫堇西跑了?”
嗯?
元书眨了眨眼,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盯了元书一眼,似乎有那么点幽怨地错开了视线。
钟离也幽怨:“我哥今早醒过来发现自己跟虞家大小姐待在一起,打电话把我一顿臭骂,我当时睡正香呢,直接给骂懵了。”
听钟离这么说,元书原本随意搭在车窗上的手指紧收了下,抠着车窗。
昨晚的事情,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但若是楼郁霆一个大男人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搞错或者忘记,那她元书作为女方,也不可能主动提起。
于是元书笑眯眯地、顺着钟离的话一脸八卦地问楼郁霆:“那你和晚音姐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你们…”
楼郁霆突然抬眸看她,幽邃的眸眼像是卷起狂浪的深海,让人呼吸都窒住。
元书的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点,撅嘴,忍不住又问:“难道你对昨晚的事情,一点儿记忆都没了?”
94 72小时以内是有效的
9472小时以内是有效的
元书撅了噘嘴,忍不住还是又问了句:“你对昨晚的事情,真的一点儿记忆都没了么?”
听元书这么问,楼郁霆的眸光凝结了那么一下,随即挪开视线闭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跟虞晚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他现在意识仍旧因为药物作用而模糊,一时不敢断定,自己究竟是做了一个春/梦,还是真的和元书……做过了。
若说没做过:他的唇、他的身体、和他的手似乎都还能真切地感受到女人的若无骨的柔软嫩滑、也似乎还残留着女人的温度。他更记得她在他耳畔、一声一声地叫他的名字,楼郁霆、楼郁霆……带着哭音、带着颤音、那么勾人。
若说做过了:元书明明和莫堇西走了,且虞晚音一整夜都跟他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他醒来的时候衣冠整齐、休息室内也没有任何发生过什么的迹象。
想的多了,药物的后作用让他头疼欲裂,像是头颅裂开了口子、冷风直往里灌。
不过,做与没做,其实很好印证,等他稍作恢复,去调查便知道了。
原本,他就要去查自己被算计被下药的事情。其实也不用查,稍稍回想,就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放松了警惕。
只是,元书不仅穿了莫堇西的裙子、宴会后还跟着莫堇西回家、现在还拿虞晚音来打趣他……这么多账,他会一笔一笔地跟她算清楚。
另,她现在要装糊涂,就让她装。
等他查清楚了,给她的账上再记一笔便是。
见楼郁霆半天不说话,还闭上眼睛不看她,元书期待的心思慢慢沉寂下去。
眨了眨眼睛,元书在车窗上轻拍了拍,笑:“都回来了,还坐在车里干嘛?下车吧,我先进去了,看看柳妈有没有做早餐,我快饿死了。”
说完,元书转过身朝里走。
只是转过身的下一秒,她脸上的笑意全都褪尽不见。
……
楼郁霆和打着哈欠的钟离进来时,元书正坐在餐桌边,拿着手机、用浏览器在搜索东西。
百度上说,一般情况下,72小时以内是有效的。
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去买药的元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准备等吃完早餐,再找个理由出去。
钟离拖开椅子,直接抢了元书面前的一碗白粥,开吃。
楼郁霆却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直接摁着眉心上了楼。
直到听见楼郁霆的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元书才撇了撇嘴,收回视线。
本打算忘掉之前的所有的,想了想,元书拿起筷子给钟离夹了筷子小菜,眯着眼睛笑得谄媚:“钟离哥,你去接楼郁霆的时候,就没看到什么劲爆的画面?”
钟离喝粥的动作一顿,别有深意地瞥了元书,也学着她的样子笑:“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你怎么不亲自去问我哥?说不定还能给你描述一下更劲爆的细节哦。”
“……”元书忽略掉心里那股子淡淡的酸楚,连早饭都不想吃了,直接起身,回卧室换了衣服、拿包。
95 我想证实的只是我和小书之间的事情。
95我想证实的只是我和小书之间的事情。
元书原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加上在这件事情上,她根本没有过任何要犹豫的意思。
拿了包,她就径直出了楼家老宅。
最近一段时间为了处理工程事故累得像牛,因此坐在餐桌边的钟离只看了眼元书离去的背影,对此也没在意。
不一会儿,楼郁霆换了一身衣服下楼来,拉开椅子在钟离身边坐下:“宴会上的事情,是否已调查出结果了?”
钟离大大地喝了口粥,朝厨房喊了句:“柳妈,用保温盒给我打包点粥,我带回去给封勤!”
柳妈应了,钟离才转过头来看了眼楼郁霆,单手操作了下手边的macbookpro,推到楼郁霆面前:“我派的人过去的时候,昨晚的宴会时间段里,休息室那一楼的监控录像早就被人毁了。我只找到两个服务生把你弄上2楼的片段。我仔细看过了,在你上去之后,林悦薇、苏云、书书和虞晚音确实都上去过。但林悦薇和苏云在不到20分钟后,就重新返回了宴会厅。书书是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被莫堇西抱走了。至于虞晚音……咳咳……哥,这个就要问你了。”
“也就是说,有用的信息一条都没查到?”
“那倒不是。毁掉监控录像这么欲盖弥彰的做法,再加上你所说的那瓶红酒,基本可以断定算计你的是林悦薇这个新婚女主人。”顿了顿,钟离嘿嘿一笑:“不过,书书到底有没有进过你所在的休息室,暂时还真没查出来。”
楼郁霆的脸色倒是没有多大变化,优雅且安静地喝粥。
钟离又问:“哥,你昨晚毕竟被药物控制了,你就不担心你和虞晚音万一真的……”
楼郁霆放下粥碗:“没有万一。我想证实的只是我和小书之间的事情。”
钟离鼓了鼓腮帮子,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楼郁霆往楼上望了眼:“小书上去多久了,怎么还不下来?”
钟离愣了愣:“你说书书啊,她早出门了。”
出门了?
楼郁霆微拧眉:明明她才刚回来不到半小时,这是又要去哪儿?
**
因为是第一次买那种药,元书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微的别扭,在药店里晃荡了好几分钟才去货架前找到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拿去收银台结账。
她用围巾将自己原本就小的脸蛋围住了大半,到底是害怕被人认出来给自己添麻烦。
收银员大妈瞥了眼元书,看她这样子不由得摇头叹气:“这些药的药性都是一次性的,要是你跟的那位不肯戴套,你最好多买点备着,不然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怀上了,可怎么好。”
元书很认真地考虑了她的建议,想着出来买这药总有风险,所以听话地跑回去,又拿了好几盒药片、外加好几瓶口服液回来,堆起小小地一堆、摊在收银柜台上。
“……”大妈看着元书坦然的样子,直在心里感慨世风日下,叹气叹得更凶了。
元书也不在意,安静地等着大妈给自己处理,然后刷卡结账。
96 你给我讲讲细节,嗯?
96你给我讲讲细节,嗯?
结完账以后,元书直接拿出其中一瓶口服液,仰头喝了一大口后,这才将那些盒子一一整整齐齐地放进自己特意带出来的包包里,以便不让人看见。
作为娱乐圈里的人,特别是她正处在要重返娱乐圈的关口,须得万事小心,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永不能再翻身了。
她本打算直接回楼家老宅的,但想到楼郁霆和钟离很可能还没离开,现在回去撞个正着,那就不好了。
倒不是怕楼郁霆知道昨晚两人做过,只是觉得这种吃事后药的事情完全没有让楼郁霆知道的必要。
她便沿着药房所在的长街,信步向前,边走边逛。
路过一家饰品店的时候,元书偏头去望,刚好看见门口的货架上,摆放着一些捆在一起的红绳。
她顿住脚步,定定地看着那些红绳。
她想到自己刚才喝的那些事后药、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那鼓起来的包包,略略一沉吟,就走了进去,买了一根再简单不过的红绳,慢慢地系在皓白的手腕儿上。
算是…一种仪式。
**
元书回到楼家老宅的时候,餐厅和起居室都没人。
她松了口气,换了拖鞋后直接提着自己的包包回卧室。
没想到她正正经过楼郁霆的书房门口的时候,他紧闭的书房门便立时打开了。
穿着黑色西裤和灰色羊绒衫的男人逆光站在里面,挺拔而沉静地看着她。
元书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笑着微微偏头去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时,将手里的包包反拎到了身后。
“专程在等我?”
“嗯,在等你。”楼郁霆唇角勾了点笑,毫不加掩饰。
那就是有事要谈咯。
元书眨了眨眼睛,眼波微一流转,便主动往书房里走,走到楼郁霆近前的时候,他还不让开,元书便抬起一只手,撑在他结实而硬邦邦的胸膛上,想将他向后推。
总不能站在走廊里谈。早点谈完早点散。
他眸色陡深,脑海里便咋然蹦出昨晚最激烈的时候,也是一双这样柔软的小手撑在他胸口,伴随着破碎的低泣声,让他轻、让他慢,想让他温柔……
“小书。”
“嗯?”
楼郁霆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弯腰下来,将元书打横抱了起来,按照他们之间的老习惯将她放在书桌上、坐着。
楼郁霆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凑近她。
浓郁而压迫人心的男性气息完全地将她笼罩。
元书捏着手里的包包带子,身体本能地往后仰了仰,微咬着唇看着他。
楼郁霆抬起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强势地将她带了回来。
因为他的大力,两人的胸轻撞了下,又被微微地弹开了些……
她给他的手感,她萦绕在他鼻尖的味道……让他原本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再不需怀疑。
喉结一滚,楼郁霆毫无征兆地问她:“我昨晚意识不清醒,你给我讲讲细节,嗯?”
“……”元书凝眸看他:这才不过两三个小时,就查清楚是她了?
但,让她讲细节……
眸色轻漾,元书的脸蛋儿尽管红得像番茄,却偏挑了挑眉眼,仍旧用娇软的手推着他的胸膛:“你既然意识不清醒,怎么就确定是我?钟离哥不是说,晚音姐一整晚都和你待在一起么?你可别记错了人。”
楼郁霆低低地笑了声,然后捏住元书的下巴将她的脸蛋儿抬高:“意识不清楚,自有身体替我记着。既然你不肯讲,那我只好用再弄你一次,以便……求证!”
97 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了一点温度
97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了一点温度
“既然你不肯讲,那我只好再弄你一次,以便……求证!”
话虽如此说,他却没有真的来吻她或者做出什么准备弄她的前/戏动作。
他只是定定地凝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
仿佛,他真的是对他们昨晚第一次做/爱的细节感兴趣。
若说女人很看重自己的第一次,那倒说得过去,可他一个男人……
元书眨了眨眼睛,撑在他胸膛上的手无心地去拔他羊绒衫上的毛。
元书自己从不曾察觉,她一般为了掩藏情绪的时候,手上总有小动作。
她转移焦点:“你为什么想知道,难道你跟圈子里的某些权贵一样,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你就当做是我有。”楼郁霆握住她在拔毛的手,捏在掌心,“小书,你要不要说?不说我可要开始了!”
他这几年来,做了这么多,为了把元书弄回自己身边,也做了这么多,可自己和她的第一次结合,他自己却记得感觉,不记得细节,他……很遗憾。
明明蓄谋已久,却没能将她在自己身下绽放的样子,一点一滴地烙印心上。
一想起她和自己做完,非但若无其事地离开,还拿他和虞晚音共度一夜的事开玩笑……他说不清楚,是疼,还是怒的滋味。
元书仰起红透了的脸看他,很识趣地没有惹他,因为她昨晚虽然只被他折腾了一个小时左右,但她到现在还浑身疼得厉害,尤其是……那里。
她略微做出点委屈的样子:“楼郁霆,你是不是忘了,我不过是一个20岁的女孩子,你让我说这种事情,我怎么说得出口嘛?你这人真是蛮横,你自己不记得了,现在还要为难我、威胁我……我就该这么命苦么?”
看着装乖卖巧的元书,听着她故意说出来的话,楼郁霆的眉宇越拧越深。
元书却以为他是生气了,微一沉吟,将包包放在一边后,直接勾住他的脖子,作势就要吻上去。
她说不出,那便让他检验。
但楼郁霆微微偏过头,元书的红唇擦过他的脸,落空。
心也跟着空了下。
元书调整了下情绪,退回去看着他的脸,满眸疑惑。
楼郁霆眼眸垂着,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他不是个随便就能有性/欲的男人,之前那么说,也不过是想要试探元书、也证实自己心中的疑虑。
现在证实了,就足以。
“楼郁霆,你……”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送你回房间。”楼郁霆打断她的话。
元书讶异:“我的房间就在旁边,你考虑一下让我自己走回去?”
“嗯,我知道。但我记得,昨晚你一直叫痛。”楼郁霆看着她的眼睛,他的表情一本正经、甚至有些严肃地补充,“我担心你走路的时候,下面会痛。所以,我送你。”
“……”元书脸蛋儿上原本消褪下去的红色又猛地透出皮肤。
这个男人……若是他调戏她,她倒还可以反驳回去。
可偏偏他一本正经,显得真是在关心她一样,她竟不知如何应对。
但几秒过后,她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了一点温度。
98 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味道
98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味道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楼郁霆已经将她从桌子上抱了起来,提步要出书房了。
他抱她还是像抱小时候的她那样,是用的单手,像搂个洋娃娃那么简单随意。
但元书可苦了,腰肢被勒得好疼,还随时得担心自己掉下去。
她索性抬起手,主动挂住楼郁霆的脖子,以防万一。
她的动作,让楼郁霆动作一顿。再提步的时候,他脸上不自觉地溢出笑意。
等楼郁霆将自己送进了房间,元书才想起自己那装着一大包事后药的包包还放在他书桌上。
元书坐在床上,伸出手去拽住他的衣角:“我包包还在书房呢,你干脆也帮我送它回来好了。”
“……”楼郁霆侧身,刚好看见元书扯住他衣角的那只手的手腕上,那条红绳。
元书谈不上骄奢淫逸,但因为出身,对物质的要求也很高。
这条红绳以前没有,现在出现…
“不愿意,那我自己去拿好了!”元书说着,就要起身。
楼郁霆收回思绪,将她按了回去:“等着!”
很快,包包就被楼郁霆送了回来。
他顺便说了句:“这几天会很忙,可能不会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又忙啊?”
元书这话一出口,不仅是楼郁霆,连元书自己都是微微一愣。
因为她语气间的失望意味,真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额。
她在失望什么?
不能天天见到楼郁霆?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楼郁霆走到她跟前,将她脸颊边的一缕发轻别到她耳后,嗓音徐徐:“要是想我,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来公司看我,嗯?”
他的手指划过她脸上娇嫩的肌肤,带出一串细细的电流。
元书忙别开脸,心里一慌,就画蛇添足的替自己辩白了:“我为什么要想你?”
要是往常,她一定会笑眯眯地说:“嗯,我会好好想你的。”
所以她这一辩白,越抹越黑。
倒有了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味道。
楼郁霆脸上的笑意更深,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有些事,不能急。尤其是对方是元书。
看着被楼郁霆带上了的卧室门,元书这才轻吐了口气。
几分钟后,元书突然想起什么,又跑了出去。
那时,楼郁霆手臂上搭了件大衣,已经准备出门。
元书叫了他的名字,等他在玄关处站住后才噔噔噔地跑下楼,到他身边。
“你查清楚昨晚是怎么回事了?”她先试探了他一下。
楼郁霆轻挑了挑眉;“你认为这对我来说很难?”
那就是查清楚了。
元书笑:“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的意见,这关系到我要不要再去见林悦薇一次。”
楼郁霆自然知道元书要去见林悦薇是为了什么事。
昨晚他还没来得及跟安靖绕到正题,就被下了药。
虽然昨晚没成,但楼郁霆已经想好了新的对策、也有把握很快搞定这件事情。
但现在元书这么说,他考虑了下:“你说。”
“你身家如此显赫,却被林悦薇一个女人给算计了,你不打算好好追究么?”
99 等我回来。
99等我回来。
楼郁霆凝了元书一秒钟,笑出声:“小书,你觉得我该怎么追究。”
说实话,被林悦薇设计,却设计出他和元书现在这样的状态,加之他最近本就很忙,他没怎么想过要追究的事情。
但元书既然想玩儿,他自然要陪。
他扬眉勾唇的样子,看得元书有些微晃神,她抓着他的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了一吻后很快退开。
楼郁霆眯眸,看着她。
元书错开他的视线,抿了抿唇后又抬头去看他,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谢谢你,楼郁霆。”
尽管之前楼郁霆为了她而选择和顾氏那样的世家集团对立,她只是觉得幸运,并没有多少真心要感谢楼郁霆的意思。
但是现在,楼郁霆只是答应了她这么一件小事情,她就是……觉得楼郁霆这个男人也许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坏,想要真心地感谢他。
楼郁霆向她逼近了一步,垂在身侧的手也抬起来。
元书反应敏捷地抬手撑住他的胸膛:“你不是忙么?赶紧走吧!”
说着,就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后背,将他往外推。
她将他推到门外的台阶上,这才松开了他。
楼郁霆侧过身来,凝了一眼她透着红的脸蛋儿后,勾唇而笑意味不明:“小书,你这么急切的推我走,是在怕我…会吻你?”
被猜中了心思,元书的心突突地跳了下,睫毛也跟着狠颤了下。
她强作镇定,咬了咬唇后抬眸看他:“又不是没吻过,我怕什……唔!”
“那就吻吻看。”楼郁霆掐断她的话,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来。
本就心跳突突的元书被他这猝不及防地的吻弄得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的唇瓣儿正在被他细细地吮,心跳立时就狂跳起来,一双手不自觉地就抬起来,紧抓在他的腰身两侧……
好久过后,楼郁霆才放开她,大拇指在她绯红滚烫的脸蛋上轻摸了摸:“等我回来。”
元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那还残留着他温度的红唇,不自觉地抿唇笑了下。
……
元书倒没有直接让楼郁霆做什么,而是将楼郁霆的御用律师——秦敏堂请了出来。
秦敏堂带着律师函亲自去约见林悦薇的时候,元书就坐在秦敏堂的车上,看《鬼怪》打发时间。
不到20分钟的时间,元书便看见秦敏堂从咖啡厅走了出来。
她正准备下车,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元书看了眼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和已经走到近前的秦敏堂交换了一个眼神,秦敏堂看了眼腕表、走了,元书一边往咖啡厅走,一边接了电话。
“书书啊,我是你……沈阿姨。”
元书的步子一顿,本就没表情的小脸立刻寡淡下来。
“沈阿姨?”她拖长尾音,“您找我,有事?”
上次为了元景善还差点冲上来打她来着,现在给她打电话一副小心翼翼的语气,准是……没好事。
果然,沈瑛默了一会儿后,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哽咽了:“你没住在家里,你不知道家里的难处。书书,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上次为了见顾家的当家人,去冒险拦他的车,结果被他的保镖打成重伤。”
十指紧收,元书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所以呢?”
100 这一家人,谎话连篇。
100 这一家人,谎话连篇。
“你爸爸伤还没好,现在又去顾家道歉、求情了。”沈瑛直接哭出了声,情绪有些失控,“书书啊,他好歹是你爸爸,你就这么看着他到处受辱,也无动于衷吗?”
元书听着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哭音,一会儿觉得真切一会儿又觉得遥远得模糊。
直到沈瑛再次叫她的名字:“书书,上一辈的事情是上一辈的,无论我和你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恨我,也不能不管你爸爸,对不对?”
上次元瑶打电话骗她说元振岐出事了、让她去医院,结果让她经历了一回被元振岐忽视的痛。上一次,骗她回元家别墅吃饭,结果让她被元景善用遥控器砸中了脑袋……
这一家人,谎话连篇。
所以元书没说话,刚好又看见失魂落魄的林悦薇从咖啡厅走了出来,要离开了。
她一边听着沈瑛的哭声,一边快步朝林悦薇走了过去,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林悦薇一愣,本想发火,但看到元书一脸寡漠的看着自己,她莫名地就被震慑住了。
“安太太,请稍等一下,我有点事情要跟你商量。”说完,元书弯唇朝她笑了笑,捉着林悦薇的手臂、错开视线,继续跟沈瑛说电话。
顿了顿,元书垂眸一笑:“我爸去拦车,你该带着您两个女儿一起去拦才对;他被顾家的保镖打,那你们就该扑上去护着他才算情深感人;他四处求人,您也该跟着一起去求才像样。平日里用他钱的人是你们,享受他的陪伴和照顾的也是你们,没道理该受苦该付出的时候,就轮到我这个半点好处都没沾到的女儿了,您说是吧?”
沈瑛被噎得直喘粗气,元书听见元瑶在那边尖叫着叫了一声“妈!”,接着就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元书表情漠然地将电话挂断了,转眸若无其事地朝林悦薇笑:“安太太,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林悦薇一直以为元书不过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可刚才亲耳听见她的这些话,一时有些咂舌,只得扯了扯唇:“元小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元书松开她的手,开门见山:“听说楼郁霆宴会那晚被你下药了,而且律师函已经送到了你手里。”
林悦薇怔了怔,随即瞪着一双浓妆的眼看元书:“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知道并不是重点。”元书恢复娇软可欺、笑眯眯的样子,“但是我有办法让楼郁霆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但是我有一个以此为交换的条件。”
条件么,自然是让林悦薇给安靖吹枕边风,帮她争取角色。
女一或女二、元书倒是无所谓。
不过从元书16岁开始,一般的题材,只要元书进组,就不太可能再找其他女演员当女主,因为光芒完全会被元书盖过去。当了也白当。
……
和林悦薇谈完,元书看着她开车离开,在原地站了很久,都没有离开。
她放在包包里的手机一直响,一直响。
无奈,她重新拿出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元景善。
轻叹了口气,元书正准备将手机关机,元景善却转而给她发了一条图片信息过来。
犹豫了下,元书还是点开图片看了。
101 楼郁霆,你帮我。
101 楼郁霆,你帮我。
犹豫了下,元书还是点开图片看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图片的那一刹那,她的瞳眸还是紧缩了缩。
很快,元景善又给她发来第二张,第三张…
握着手机的五指越收越紧,元书只看了三张,就没有再看下去了。
她将手机扔进包包里,准备拦一辆出租车直接回楼家老宅。
在等车的时候,元书随意地打量过往的行人。
这是她开始拍戏时就养成的习惯,为了提高演技总在没事儿的时候就站在马路边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不知是否是心境的原因,今天入眼的要么是成双结对的情侣、要么是牵着孩子的一家三四口…
似乎只有她元书形单影只,没有家人、也没有爱人。
元书收回视线,恰好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
轻吐了口气,元书拉开车门上车。
“小姑娘,走哪儿?”
师傅这么问,元书默了默,临时改变了主意:“上京。”
…
上京。
元书刚刚下车,就看到一行人正从大门走出来。
为首的,正是顾氏集团的当家人、也就是顾原的父亲,顾明坤。
他旁边,是鼻青脸肿、头上还帮着一圈纱布的……元振岐。
元振岐一米八的大个子,因为点头哈腰、腆着脸赔笑,此刻脑袋都已经在顾明坤肩部的位置。
距离太远了,元书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元振岐躬着腰似乎想替顾明坤点烟。
但顾明坤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抬手挥开了他,像是挥一只苍蝇。元振岐手里捏着的打火机都被他的大力挥得掉落在地。
元振岐弯着腰就想要去将打火机捡起来,只是他的手刚刚触到打火机,顾明坤的皮鞋便直接碾在了上面。
元振岐脸上的笑一凝,但立马又笑得更加大力,单手撑着地面很艰难地站起来,忙又跟上了已经走远的顾明坤。
顾明坤彼时已经坐进了车里,眼看就要关上车门离开,元振岐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顾明坤的行踪、见到了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忙不管不顾地上前,用手扣住了车的门框。
元书看得清楚,他的五指被砸过去的车门碾夹的时候,他整个身体都疼得抽搐了下。
但他没放手,几乎是要跪在车门边,仍旧对车里的顾明坤赔着笑,一直在说着什么。
顾明坤的两个保镖拖不开元振岐,其中一个保镖抬脚,直接在元振岐的身上、腰上猛踹。
保镖每踹一脚,元书的呼吸就跟着停滞几秒。
元景善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想要去护着元振岐,却轻易地就被其中一个保镖拎到了一边,任她怎么挣扎、怎么反抗,那保镖只是冷眉困着她。毕竟,不能打女人。
她除了哭,除了喊,什么也做不了。
元书看着眼前的画面,心脏在一下下地抽痛,但是理智却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再插手。
可…
元书转过身,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抿着唇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
元书举着手机在耳边:“上京不是你的地盘么?楼郁霆,你帮我。”
102 他这样无条件地信她。
102他这样无条件地信她。
“上京不是你的地方么?楼郁霆,你帮我。”
楼郁霆默了一秒钟,随即很明显地拔高声线:“小书,发生什么事了?”
元书看着仍旧在被保镖围殴的元振岐和仍旧在不顾形象哭喊着的元景善,声音倒没了什么起伏:“我知道上京有用来维持秩序的专业打手,我现在要两个,帮我收拾局面。”
两个上京打手,对付顾明坤的几个保镖,绰绰有余。
楼郁霆连原因都没问,转头就直接吩咐了身边的钟离。
他这样无条件地信她,连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问。
元书在这边听完了楼郁霆和钟离的对话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不到一分钟,十个穿着便装的青壮男人就从上京门口冲了出来,直朝元振岐被围殴的地方而去。
上京的十个打手,对付顾明坤的三四个保镖,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以秒计算足以。
一般来说,上京的打手只需要驱走对方就算完事,但今天不知道是楼郁霆授意还是钟离授意,一群打手将那几个保镖揍得爬都爬不起来了才断断续续离开。
看着那几个蜷缩在地上呻吟打滚的保镖,元书明白,虽然上京严格来说是钟离的产业,但钟离在楼郁霆身边做事……楼郁霆与顾氏,因她,也就龃龉再深。
这边,元景善怔怔地看着那些突然出现又很快离开的打手,满腔疑惑。
元振岐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虚弱,“景善,你怎么来了?这些人,是你叫来的?”
她哪儿请得动上京的人。
是以元景善摇了摇头,赶忙上前扶住了元振岐:“爸!上次你开着车去拦人家顾叔叔的车,差点酿成车祸!你今天怎么又……”
元振岐被门夹过的手直抖:“这个顾明坤也太不近人情,好歹我们曾经也算姻亲!即便是亲事不成,大家同在一个圈子,竟是连一点颜面也不给我留!”
为了生计被践踏的尊严,势必要在心间捂成浓恨的。
看着元振岐的手,元景善心疼得眼泪直往外滚,却忍不住抱怨:“虽然元书曾经跟顾原订婚,但那一系列事情都是楼家那边跟顾家操办的,你连订婚宴都没出席,人家顾家根本不认识你呀!你这样三番几次地跑过来,人家还以为你是捣乱的,自然要下重手!”
元振岐沉浸在愤怒凄惘和疼痛中,根本没在意元景善的话,只是叹气、再叹气。
“订婚的事情是楼家和顾家搞的,悔婚的事情是元书做的,可现在倒霉的却是我们!”元景善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恨得眼睛都红了。
“爸!明明顾家说了只要她亲自道歉,就会放过我们的!您让书书去道歉啊!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
“您知道我和妈还有瑶瑶多担心您吗?妈的眼睛都哭肿了!瑶瑶这几天连学校都没去!”
“爸,您就去找元书吧!她也是您女儿啊!凭什么不管你?而且这件事情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不是吗?”
103 我们父女俩找个地方坐坐?
103我们父女俩找个地方坐坐?
元振岐扶着腰,没有接元景善的话,却是看着打手离开的方向,眼睛里燃起希冀的光芒:“景善,这些人是你叫来的?你跟上京的负责人是不是有交情?如果有这层关系,你去求他帮帮忙,我就完全不用再去找顾家的人了!”
看着元振岐这样,元景善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可是她跟上京的管理层怎会有交情到能在这短的时间内让其为之出动上十个打手!
不过…
脑海中划过一个想法,元景善自己都被这个再次冒出来的荒诞想法吓了一跳。
她意识到什么般,忙抬起头往四处望,果然看到了就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望着元振岐的……元书。
她之前将元振岐想要进入顾明坤的包间、却被顾明坤的保镖数次推倒在地的照片发给元书,元书这时候刚好又出现在这里……那么,刚才那些打手也很有可能是元书让人叫来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出动这么多打手,除了楼郁霆能有这种权利,还能有谁?
可是楼郁霆为何几次三番地插手元书的事情,得罪顾氏?
这么一想,元景善突然又想到之前在礼服店遇到楼郁霆的事情,当时她听到钟离一直提元书的名字,并未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元书和楼郁霆之所以会住在一起,就很好解释了。
呵!
元书还真是挺豁得出去的!
冷冷勾了勾唇,元景善提醒元振岐:“爸,书书在那边!”
元振岐一愣,朝元景善指的方向看过去,与元书的目光对上。
对于元书这个女儿,元振岐的感情成分很复杂。
他轻拍了拍元景善的手:“走,我们过去。”
元景善原本是不愿意的,但为了避开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就压着情绪、扶着元振岐走到了元书的面前。
“书书你也真是沉得住气,看见爸爸被打,你还能站在这里不动!”元景善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冷笑起来显得滑稽。
“我想跟爸单独谈谈,你回避一下。”元书嗓音轻淡,却是十足的命令味道。
元景善捏拳:“元书,你凭什么支使我!”
“景善啊,你先去停车坪等我。”元振岐赶紧制止元景善,柔声细语地安抚。
元景善强吸了口气,这才不甘地转身走了。
元书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地看着元振岐佝偻着的身躯、疼得在发抖的手和他茫然却又混着期冀的神情、眸光。
他好像一下子就老了。
明明前不久他还在乐呵呵地给沈瑛煮生姜茶,现在要不是元景善扶着,他似乎连站稳也成奢侈。
“书书,我们父女俩找个地方坐坐?”元振岐大抵是这阵子到处求人成为习惯了,现在跟元书说话,脸上也都赔着笑。
元书没说话。
元振岐见元书既不搭话也无表情,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低下头去:“书书啊,我…”
“您在燕城这么多年都没办法挽回的事情,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元书,自然也帮不了忙。如果您要说的是这件事情,那么您不用跟我浪费时间了。”
104 他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嗯,我来了。”
104他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嗯,我来了。”
她也确实是没有办法,总不能厚着脸皮再去求楼郁霆。
在这燕城,有能力插手元振岐和顾氏之间的恩怨的,也只有楼郁霆抑或莫寒宵了。
但,莫寒宵不会管元振岐的死活,楼郁霆则…绝不会管。
元振岐眼中的光芒灭下去,好似在瞬间又苍老了几分。
插在口袋里的十指渐渐紧收,元书的声线没什么起伏地说:“既然您没有其他要说的,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元振岐抬起头来时,元书已经转身了,他条件反射地追了几步。
元书听见元振岐因为疼痛发出来的吸气声,还是停了下来。没有转过身。
“就因为沈阿姨喜欢那栋别墅,所以您宁愿抛弃自尊出来求人、被打成这样,也不愿意把那栋别墅抵押出去来救急?”
元振岐的公司不大,别墅抵押出去得来几千万,用来挽救公司也勉强够了。
元振岐叹了声气:“她们母女三个人过惯了富贵日子,要是没了别墅,我担心她们不习惯,她…”
话说到一半,元振岐猛地顿住了。
他,这才想起元书至今寄住在别人家里。
元书扯唇,低低地笑出了声,她转过身,看着元振岐苍老疲惫又满是歉疚的脸,心中哽着千言万语,却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元振岐抬起手想要来拉元书的手臂:“书书,我知道,我…对不起映雪也对不起你,但我也是有苦衷的!”
元书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让元景善送您去医院吧,我先走了。”
说完,元书转身便走,再没回头,沿着长街,一直走,一直走。
与此同时,楼郁霆亲自开着黑色红旗,从另外一边绕出来,跟上了元书。
因为一直没有适合靠边停车的地方,楼郁霆也就放缓车速,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元书的侧影。
喧闹的长街,人来人往,他眼中只有她。
而元书忍啊忍,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
明明元振岐都这样对她了,可看见元振岐那样,她的心还是好疼好疼。
现如今的她,可以不在乎这天下的任何人,却终究还是没办法不在乎自己血浓于水的父亲。
她有时候好恨,恨元振岐总是时不时地还是会对她好,恨元振岐没有对她坏到彻底…
楼郁霆从车前方收回视线的时候,刚好看见元书捂着脸蹲了下去。
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下,楼郁霆握在方向盘上的五指紧收,下一瞬,他挤开数辆车,直接将车靠停在了马路边。
他推开车门下车,单手撑在护栏上,纵身一跃,就到了元书所在的人行道。
他在元书身边蹲了下来,什么也没说,手臂穿过她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变轻,元书怔怔地抬起小脸,在看到楼郁霆的脸那一刻,原本只有一点点的难过、委屈如洪水陡然高涨、崩塌,眼泪也一下就滚了出来。
她主动将脑袋靠进他怀里,闷闷地开口:“楼郁霆,你来了。”
他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嗯,我来了。”
105 我可以一直抱着你。
105我可以一直抱着你。
他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嗯,我来了。”
他这一句,让元书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真的很奇怪。
自从楼永恩去世,她很久都没有再哭过了。
即便是她和顾原婚礼当天,发现自己被背叛,她都没有掉过眼泪。
可是,回到楼郁霆身边,倒是莫名地就变得懦弱了,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让楼郁霆顿住了脚步。
他垂首看着怀中的元书,一双墨眉拧得很紧。
他不擅长安慰女人,也只能在这种时候给她一个可发泄脆弱的怀抱。
身边穿梭着这尘世间形形色色的人,耳边是这世间好像永远也不会沉寂下去的喧嚣,路边的树上也仍旧是积着厚厚的一层都市的尘土……
他抱着她,看着她,等着她。
好似这世间只有他和元书两个人。
元书在两分钟之后就停了下来,自己抓着楼郁霆的羊绒衫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对上楼郁霆的目光,扯唇,哑声:“我好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如果难过,没必要逞强。”顿了下,楼郁霆加了句,“我可以一直抱着你。”
听到这句,元书的眼圈又是一酸。
她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投放到远方,本想说“不用了、我真的没事了”这种话,但嘴唇动了好几次,就是没说出来。
她好像……真的很贪恋他的怀抱。
元书抿唇想了下,问他:“你开车过来了么?”
“嗯,开过来了,就停在那边。”
元书撑着身体看了眼违规停在路边的黑色红旗,干脆说:“你要是不嫌我重,就抱我去车里吧,外面太冷了,我的手都要僵了。”
其实元书的身材管理做得很好,168的个子也就两位数的体重。
“从这里走到车里,要绕过护栏,会有一段距离。”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自己敞开的大衣,“你把手放进去。”
“……嗯?这在大街上,不太好吧?”元书看着他的胸膛,诧异。
楼郁霆唇角噙了点笑:“你靠在我怀里,不会有人看见。还是说,要我帮你?”
元书犹豫了下,然后拱了下身体调整了下姿势,就捉住楼郁霆的羊毛衫下摆、往上掀,将自己的一双手伸进去,掌心直接贴在了楼郁霆的腰上的皮肉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那刺骨的冰凉陡然传到神经上去的时候,楼郁霆整个人都懵了下,从神情、目光到动作,全部凝结住了。
他的本意其实是……让元书将手放进自己的大衣里而已,不是放到羊绒衫里去贴住他的皮肤。
元书察觉到楼郁霆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我的手是真的有点凉哈?要不我拿出来?”
“……不用了,就这么放着吧。”楼郁霆的眉尾忍不住轻抽了抽,但嗓音仍旧是淡淡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的身子还真的挺暖和的。”元书靠进他怀里、躲进他的大衣里,还很“体贴”地调整了下姿势,以免让外人看出来。
106 真的已经放松了警惕、开始接纳他、依赖他…
106真的已经放松了警惕、开始接纳他、依赖他…
楼郁霆看着缩在怀里的那一“坨”,笑着加快了步伐,往车子走去。
元书把楼郁霆身体的那一块捂冷了,还很自觉地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捂。
要说她不是故意的,楼郁霆是不信的。
……
车子一路行驶,楼郁霆亲自驾车,元书靠在座椅上,一直没说话。
天色也慢慢地黑了下来。
直到快要到楼家老宅的时候,楼郁霆侧首看了眼元书面无表情的小脸,主动找了个话题。
“和林悦薇谈的怎么样了?”
元书收回纷杂的思绪,弯唇:“应该是差不多了。”
顿了顿,元书偏头看着楼郁霆英挺的侧颜:“楼郁霆,今天在上京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
楼郁霆偏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元书将十指交握在一起,声音软软绵绵的:“如果不是你,我当时恐怕就只能和元景善一样,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打成那样,也只是能哭一哭,喊一喊,却什么都做不了。”
楼郁霆没有接话。
在孤儿院的八年,在楼永恩身边的二十几年,已经让楼郁霆养成了沉默少语的习惯。饶是在商业应酬上,他的话也一向很少。
自我封闭型的人格。
但现在,元书有跟他敞开心扉的迹象,所以他绷唇默了下,问她:“小书,我是不是没有说过,只要我在燕城一天,你无论想要什么资源,完全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或许是楼郁霆的话说得太好听了,又或许是他的嗓音太有蛊惑的力量,还有可能是,元书内心就真的已经放松了警惕、开始接纳他、依赖他…
元书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虽然有不易察觉的低落,但还是开始吐露真心:“我既然要进这个圈子,自然就得真正融入这个圈子。我若只是想要安导手里的角色,我自然找你帮忙便可以了。但人与人之间,有来有往才会慢慢熟悉、才会有交情。”
“我很久没在国内的娱乐圈了,我需要结交林悦薇和苏云这样人脉关系广泛的女艺人。”顿了顿,元书垂眸下去,“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朋友或者人脉关系,我自己总得有一点,不是么?”
楼郁霆没有再问。
他理解她:曾经任性妄为的世家千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孤身归来,想必是总想攥点什么在自己手里才会有安全感。
但他也知道,能给她安全感的所有人或物里,暂时还不包括他。
元书转眸望向车窗外,自己继续说:“就像我爸。虽然吧,他对我不怎么样,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爸爸了,我要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帮他、把彼此之间的关系彻底斩断了,那我就…连一个对我不怎么样的爸爸都没有了。”
元书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楼郁霆刚好将车子踩停在楼家老宅的大门前。
元书抬眸,看着从大门里迎出来的柳妈,之前想要倾诉的意愿顿时就消弭下去了。
她看见柳妈过来,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楼先生,书书小姐,今天怎么一起回来了?”柳妈拉开车门,偏着头往车里看,目光在元书和楼郁霆脸上溜了一圈又一圈。
107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把那东西拿出来给我。
107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把那东西拿出来给我。
最近这两个人,没有她意料之中的针锋相对,反而关系融洽得让她很奇怪。
“柳妈,您煮饭了吗?我肚子好饿!”元书挽住柳妈的手臂,佯装的撒娇也很自然。
柳妈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呵呵一笑,轻拍了拍元书的手后就弯腰恭敬地对楼郁霆说:“楼先生,您停好车赶紧进来,我这就把饭菜弄上桌。”
楼郁霆点了点头,重新启动车子朝院子深处驶去。
元书陪着柳妈进厨房。
柳妈将蒸锅打开,将一盘红烧猪手从里面端出来,递给元书:“书书小姐,帮我把这个端出去。”
正在喝水的元书刚想答应,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觉突然就涌了上来。
她强抿住唇,想将那种感觉压下去,却没成功,只好扯唇对柳妈撒了个谎,快速往楼上跑,想要回自己房间。
停好车的楼郁霆彼时正站在玄关处脱外面的大衣,见元书捂着嘴这样急切,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元书也听到了楼郁霆紧跟上来的脚步声,快速计较了下,也没欲盖弥彰地关门,只是将卫生间的门反锁了。
原本很想吐的,但是到了卫生间反倒吐不出来了。
她撑在洗手台上,难受地闭着眼睛。
楼郁霆在这时候跟了进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拧了下卫生间的门,拧不开后遂拍了拍门:“小书,开门!”
元书睁开眼睛,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的模样,见没什么异常后才轻吐了口气,将门打开了。
“身体很不舒服?”
“找我有急事么?”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只不过他是显而易见的急切,而她是故作的疑惑。
元书最先笑了笑:“你是不是看到我捂着嘴上来,以为我怎么了?”
没等楼郁霆回答,元书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声音也是染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我最近不是打算重返娱乐圈么?所以想做下身材管理,就在减肥。然后刚才看到柳妈做的那个油腻腻的猪蹄,一时觉得有点反胃,但又怕伤了柳妈的心,所以就赶紧上楼来了。”
捂着嘴跑上楼,原本就很容易让人误会什么。
元书为了阻止这种误会发生,只好随意地撒了个谎。
比起真正的原因,吃减肥药而产生副作用、因此想吐,让人能说得出口些。
楼郁霆一把攥住元书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神情凛然地盯着她:“你又在吃减肥药?!”
又?
元书倒是想起来了,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她在15岁的时候有点婴儿肥,当时为了试镜而偷偷地吃减肥药,虽然瘦下去了,却因此惹出了胃病。楼永恩当时气得要死,却又顾着她的胃不能责罚她。
既然楼郁霆以为是这样,元书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楼郁霆,你别担心嘛,我真的没事。”
楼郁霆的脸色尤其地阴郁,他捏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卫生间里带到卧室,嗓音也是低沉至极:“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把那东西拿出来给我。”
额。
她现在上哪儿去找减肥药出来给他?
事后药倒是有,一堆。
108 她自己大致也知道这种症状是出于什么原因。
108她自己大致也知道这种症状是出于什么原因。
元书盯了眼依旧装在包包里的事后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主动挽住楼郁霆的手臂:“那减肥药是我做微商的一个朋友送给我体验的,只有两三天的量,现在已经吃完了,没有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不吃了,嗯?”
嗯??
她还给他“嗯”?
楼郁霆扯唇轻笑了声。正准备说话,柳妈从楼道小跑过来:“楼先生,书书小姐,怎么都跑到楼上来了?”
元书趁着机会,轻拉了拉楼郁霆的衣袖:“走啦,柳妈都找上来了。”
说完,也不等楼郁霆回答,便错开身,笑眯眯地朝柳妈走去。
楼郁霆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将元书的卧室环视了圈,随即将屋子里能拉开的柜子抑或抽屉都拉出来看了眼。
确实没有看到减肥药一类的东西。
……
楼郁霆撤诉以后,惯会笼络人际关系的林悦薇很快就给元书带来了好消息。
“你也知道安靖的性格,想要直接把角色给你,那是不可能的。我能帮你做的,也就是让你这个4年都没有作品的过气演员得到一个试镜女主角的机会。如果你最后能试镜成功,安靖要是在你和其他人之间犹疑不决,我倒是可以继续帮你。但若是你连试镜都失败了…”林悦薇在电话那端如是说。
元书已经很开心:“我知道。如果我连试镜都无法打动正直的安导,那就说明我真的不适合。谢谢你,安太太。”
林悦薇在那头咯咯地笑:“没什么。除了这个,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朋友手上最近有个珠宝广告,本来想找个新人小姑娘和当红小生搭档的。元小姐你最近不是帮了我么,我就跟我朋友推荐你了。元小姐,你准备准备。”
见林悦薇挂断电话,正翘着手指等工作人员给自己涂指甲的苏云扬唇一笑:“师姐,这元书能搞得定楼郁霆,这往后,说不定是我们帮她还是她帮我们呢!”
林悦薇看了苏云一眼,两人俱是一笑。
这边,元书结束了和林悦薇的通话后,本想拿手机搜一下那个珠宝品牌,但反胃的感觉毫无预兆地又涌了上来。
她没有起身,只是捂着嘴缓了一会儿,那感觉便消弭下去了。
这是第二次了。
元书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日期,还是站起身来。
不管广告的事情能不能成,她都决定在这之前,去医院检查下。
其实,她自己大致也知道这种症状是出于什么原因。
元书没有惊动在书房里的楼郁霆、只跟柳妈说了声自己有事要出去,便拦了一辆车直奔医院而去了。
自己毕竟是公众人物,元书没有选择人很多的公众医院,而是去了燕城最顶尖的私人医院,西城。
西城医院是莫寒宵的私人产业,收费昂贵但人才荟萃、医疗器械也很是先进。当然,对病人资料的保密工作做得算是业内最严苛的了。
元书让出租车在距离西城医院一条街的地方停下了,在下车前用围巾围住大半的脸蛋,这才下车,低着头步行到了西城医院。
109 看来两人关系很亲密啊。
109看来两人关系很亲密啊。
到了西城医院后,元书很麻利地挂了号,然后直奔医生办公室。
一系列检查做完,元书自己大致地扫了眼检查结果,长舒了口气后这才埋着头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将单子递给男医生后,元书提起围巾遮住大半的脸蛋,只露出一双眼睛。
年轻而容貌俊秀儒雅的男医生习惯性地扫了眼元书,尽管只看到她一双眼睛,还是被惊艳得直了眼睛。
虽然平日里被这样看惯了的,但此情此景,他这赤果果的盯视还是让元书有点忐忑。
轻咳了声,算是提醒他后,元书垂下眼眸,将检查单子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看单子不要看她。
男医生略微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随即却又轻轻笑了起来。
元书疑惑地盯着他。
“你可以把围巾放下来了,挡着口鼻呼吸会不舒服。”说着,男医生扬了扬手里的那叠单子,“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元书有点囧,微咬了咬唇后大方地将围巾放下来。
男医生笑着道:“元小姐,你放心,我和医院都会为你绝对保密的。元小姐,请仔细描述下你的症状。”
元书也是找不到女医生了,只好在年轻男医生的注视下将自己的症状说了,末了补充了句:“为了以防万一,我喝事后药的时候,比说明书上的建议次数多喝了一次、剂量也稍微加大了些。”
男医生皱了皱眉,神色严肃下来:“元小姐,你这是事后药引起的假孕症状,好好调养就行了。但作为医生,你才使用一次就有这种症状,所以我建议你以后尽量不要再用了,以免对身体造成更大伤害,影响以后正常怀孕。”
听到这些话,元书耳朵有些发烫,面上却强作镇定、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谢谢。我还有点事,那就先走了。”
说着,元书拿起自己那些报告就要走。
年轻男医生一急,忙攥住她手臂。
元书皱眉,几乎是本能性地就挣脱了出来。
男医生略略有些尴尬:“元小姐,你别急着走,我给你开点药,毕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也是。
元书便重新坐下来,等着他。
年轻男医生开完药方以后,亲自带着元书去付款、到药房拿药。
元书也没在意,从他手中接过药以后跟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就准备要走。
这时候,一道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宋觅哥,原来你在这儿。”
听到这声音,元书一愣:是元景善。
宋觅哥?
看来两人关系很亲密啊。
宋觅朝元景善笑着挥了挥手,随即柔声对元书说:“我有个病人,先失陪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元书扯住他的衣袖。
宋觅愣住,转头看元书。
元书抬手,用手指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没有开口、没有发出声音。
宋觅哑然失笑,也对元书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元书这才放开他。
宋觅朝元景善走过去,元景善看了眼元书的背影,总觉得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看着元书的背影笑问宋觅:“那位小姐也是你的病人?”
110 既然遇见了,就不能不管,对不对?
110既然遇见了,就不能不管,对不对?
元景善看着元书的背影,总觉得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于是笑问宋觅:“那位小姐也是你的病人么?”
听到这个问题,本准备提步离开的元书顿住。
宋觅看了眼元书的背影,想起之前明明检查单上有名字、她还那围巾捂着脸的呆美样子,就忍不住唇角上翘。
元景善将宋觅的表情尽收眼底。
宋觅则并未直接回答元景善的问题,而是虚揽着她的肩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小师妹,上次的检查单是不是又忘记带来了?”
“没有啦!”元景善笑着从元书身上收回视线,不急于刨根问底,只是压低声音,“我们去你办公室说吧。”
元景善是宋觅的病人?
一个想法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元书慵懒地弯了弯唇。
爱怎么怎么,她懒得操心。
元书照例将药品全部塞进包包里后,这才出去拦了辆车,回楼家老宅。
……
宋觅办公室。
宋觅扶着刚抽完血的元景善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又体贴地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了点。
元景善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眉眼之间是掩盖不住的柔情希冀之意,催宋觅:“宋觅哥,先帮我看结果,好么?”
宋觅失笑,转身细细地帮元景善看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不过以后处处都要注意,尤其是情绪波动不要太大了。另外,头三个月的时候,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我等会儿给你详细列一张注意事项。”
元景善满足而略微羞涩地点了点头,心情很好地又和宋觅聊了几句,话题一转,问他:“刚刚在药房前遇到的那位小姐,好像是我熟识的人。”
宋觅神情一凝,这才想起元书是元景善的亲妹妹。
当年元振岐和楼映雪、沈瑛之间的那点纠葛,他多少听长辈提起过。
扯唇微笑,宋觅含糊其辞,想要岔开话题:“是吗?小师妹,你现在是前三……”
元景善盯着宋觅的眼睛,掐断他的话:“刚刚那个是我妹妹元书,对不对?”
宋觅的喉结滚了滚,笑得勉强:“景善,你也是学医的,应该知道我们不能随意透露病人信息。”
“病人?她生病了?”元景善很尖锐地立刻问。
宋觅失笑:“小师妹,你别这样。”
元景善站起身:“宋觅哥,且不说我和你关系很好。但你也知道,我妹妹她性子倔,就算生病了也不肯跟家里人说。但我是姐姐,既然遇见了就不能不管对不对?”
……
出租车在楼家老宅前停下的时候,元书又将包包里的那些药盒子整理了下,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因为上次买事后药回家,在书房门前被楼郁霆截住了,所以元书这次上楼的时候,将脚步放得尤其地轻,经过楼郁霆的书房的时候,才发现书房门敞开着。
楼郁霆并不在家。
元书松了口气,拎着包包慢悠悠地晃进自己的卧室,也没关门。
她本想喝一次药的,结果卧室里没水,便将装药的包包随手放进衣柜里,准备下楼倒水。
结果,她放好包包刚转身,便撞进了一堵坚实的怀抱中。
111 她倒是云淡风轻!
111她倒是云淡风轻!
唔。
额头撞得好痛。
微微有些目眩的元书惯性地往后退去,但下一瞬就被一只手臂给搂住。
她的胸,重新撞在那堵怀抱上。
元书后知后觉地心里咯噔一下,抬眸去看,一眼就看到男人阴沉至极的脸。
“……楼……楼郁霆,你在家啊!”可能是脑子撞得有点坏掉了,元书的舌头有点打结,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楼郁霆一语不发,一双暗眸紧盯着元书的同时,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包包扔在了床上。
准确地说,不是扔,是砸。
元书转眸去看,瞳眸不自觉地缩了缩。
那……那不是她用来装事后药的包包么?
咳咳,被他发现了。
其实她原本就没有要刻意隐瞒他,只是说他现在这种反应很明显地传递着一种信息:他生气了。
元书抿了抿唇,将视线移到楼郁霆脸上的时候,笑眯眯地先发制人,“楼郁霆,你翻我东西了?”
她这态度,让楼郁霆本就深暗的眼眸又眯紧了几分。
他朝她逼近了分,冷勾了勾唇:“翻你的东西,嗯?”
元书被他震慑人心的气势弄得心里有点儿发虚,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没有识相地直接认错。
但她还是定定地跟他凝视,脸上的笑意也是没减:“嗯哼,这包包不就是我……”
“你人都是我的!你跟我分这些东西?!”楼郁霆的语气很重,横在她腰上的手臂也跟着收紧了几分。
腰上紧得发疼,元书的气息一短,不自觉地就低低地哼了声,秀眉也微微蹙起。
楼郁霆察觉到她的反应,闭上眼睛缓了缓,将积压在胸腔里的怒气压下去些后,手臂上的力道也松了些。
元书也惯会察言观色,见楼郁霆松缓了神色,也顾不得自己被他弄疼了,忙抬手主动圈住他的腰,软绵绵地道:“楼郁霆,你别生气、别生气。其实那些就是普通的事后药而已嘛,又不是毒药。”
普通的事后药。
不是毒药。
她就是这么理解的?
她倒是云淡风轻!
她知不知道事后药对一个女人的身体影响有多大?
尤其是她还只是一个刚满20岁不久的小姑娘!
要是身体底子不好的,这些事后药能对她以后正常怀孕产生严重的影响!
想到这些,楼郁霆本已压下去的怒气又翻涌上来。
要不是知道元书选择吃事后药是必然结果、毕竟她正在积极准备重返演艺圈,楼郁霆真想好好地教训她一顿!
楼郁霆闭上眼睛,既气元书又气自己那晚的昏迷不醒。
楼郁霆一直不说话,元书虽然知道他的情绪没那么重了,但还是仍旧用手臂环着他的腰。想到他刚才生气的样子,她心里莫名地有点儿喜滋滋的。
楼郁霆将她从自己怀中扯出来,什么也没说,直接拎着元书装事后药的包包,将其提着一直下楼、往别墅大门外走去。
元书忙跟了上去。
楼郁霆在垃圾房前停下,直接将包包扔进了垃圾房的最里面。
没有丝毫的,犹豫。
112 我不记得我给你派任务了啊……
112我不记得我给你派任务了啊……
楼郁霆在宅子外面的垃圾房停下,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药带包全都扔进了最里面。
其实之前若不是为了让元书“认罪”,他早将这一包会毁元书身体的药给扔了。
元书穿着拖鞋跟上来,在心里为包包默哀了下,然后转眸有点幽怨地看着楼郁霆:“这只包是我上个月刚买的,五位数呢。”
“……”对于她总是混淆重点的行为,楼郁霆只盯了她一眼,便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屋子里面带。
外面太冷,她只穿了拖鞋和看起来就很薄的线衫。
他的步子太快,元书一路小跑才跟上。
他将她重新带回她的卧室,用下巴划了划她挂在一边的羽绒服,冷声:“衣服穿上!”
元书乖乖照做,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他甜甜地笑:“你扔了我的药,难不成以后你要做……措施么?”
她当然不会认为,他扔了她的药,是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哪知道她的话音刚落下,楼郁霆便接话了:“嗯,别再吃那种伤身体的东西。以后我们再做的时候,我戴/套。”
戴…戴…套?
这个词在脑海中翻滚了回,元书的脸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
唔。
就跟楼郁霆做了一回,她发现自己现在说话也挺是没羞没臊的了。
耳根子发烫,元书想要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被男人扣住了后脑勺。
元书一愣,按照往常的经验赶紧闭上了眼睛。
楼郁霆看着她饱满的脸蛋儿和还在发颤的睫毛,轻勾了勾唇,偏偏不吻下去,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笑看着她。
好几秒钟过去以后,元书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一下就对上了男人戏谑且专注凝着她的目光。
“……”他戏弄她!
楼郁霆这个男人,平时看着一副禁欲十足、老干部的模样,可是耍起硫氓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她看错他了!
元书的脸蛋儿绯红,却偏磨了磨牙,挥开他的手要转身走开。
楼郁霆勾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重新带进自己怀里。
元书也不故意地笑了,抿着唇跟他对视:“楼郁霆,你到底想干嘛?”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她还红着的耳垂,语气里一半是戏谑一般是哄骗的味道:“生气了是不是?不喜欢我戴/套?”
“……”元书强忍着脸上持续上升的温度,挑了挑眉,本想找点句子接话的,但无奈哽了半天,却终究是硫氓不过他,只得将一张红成番茄的脸低下去,认了输。
楼郁霆脸上的笑意不断地加深,捏住她的下颌、强势地抬起她的脸蛋儿,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元书为了不露怯,只好咬着唇、眯着眼睛盯他
楼郁霆的目光缠住她的:“我根据那些事后药的盒数和瓶数计算过,那些药足够女人服用三四十次。小书,你对我不满,嗯?不然为何给我派这么重的任务?”
元书被他弄得脑子有点发懵,脱口而出:“我不记得我给你派任务了啊……”
113 她突然就对他生出好感了
113她突然就对他生出好感了
楼郁霆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立马接话:“事后药,自然是在事后才需要的药。你计划了三四十次的药量,可不就是给我派了三四十次的任务,不对么?”
“……”元书的脑袋里嗡嗡直响。
这个男人,真是……
她知道楼郁霆就是在故意要她自乱阵脚、想要看她窘迫,所以很明智地不替自己解释,只是将自己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我还要研究剧本,你不是也很忙么?”
见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的脸蛋,楼郁霆英邃的面庞上全是浓浓的笑,很顺从地转身往外走。
元书怕他反悔,跟上去,想要在他刚踏出她的卧室时,就将门给关了。
哪知道他停在门框的正中间,转过身来。
元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楼郁霆脸上没了之前那种戏谑的笑意,目光稳而沉地看着她。
元书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垂首下来,在她额头上轻吻了吻,便转身离开了。
元书睁大着眼睛将楼郁霆的挺拔修长的背影看了会儿,这才转身将门关上了。
她靠在门板上,懵懵懂懂地用掌心轻按住被楼郁霆吻过的额头,慢慢弯唇。
她自己并不介意吃事后药会不会影响以后怀孕,她原本就没想过自己往后还会要结婚生子这种事,之前接受宋觅开药也不过是为了终止那种不适的感觉,以免影响她接下来有可能会拍摄的广告。她现在、往后都只想打拼事业、让自己有实打实的安全感。
但……楼郁霆承认以后由他来做措施,还是让她突然就对他生出好感了。
那东西,戴着很不舒服的吧。
以前汤眉老是在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前毫不避讳地抱怨说,她老公老是因为不愿戴,老让她吃药,导致汤眉后来内分泌完全失调、严重影响了她的情绪、性格。
…
元书对接广告这种事情,比接戏更为慎重。
一部戏要是口碑不好,撇开收视率不好这一点,影响的也只是自己的名誉。可视广告不同,要是所代言的品牌出了问题,首先会误导广大的消费者,其次也会坐连自己的个人声誉。
叶翎桐打电话来的时候,元书正窝在楼郁霆的书房里,跟业内的人打听这个珠宝品牌的详细信息。
元书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拿手机接了电话。
叶翎桐的焦急的声音掩在高亢的热闹人群里:“书书,忙么?”
元书一听她的语气,忙坐直身体:“翎桐,怎么了?”
“玑玑在上京的酒吧里喝酒,但我现在是工作时间,劝不了她,也没办法照顾她太久,但我也找不到其他放心的人选了。书书,你能过来一趟么?”
“嗯,我尽快。”元书挂了电话,回房间套了件衣服就赶了过去。
酒吧里是惯常的喧闹,元书在迷醉的人群里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相对安静的角落里找到了已经喝得微醺的虞玑和一脸焦急的叶翎桐。
114 有人欺负你了?
114有人欺负你了?
“书书,你来了!”蹲在地上像做贼一样的叶翎桐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忙站起身,“玑玑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工作岗位去了!”
“翎桐,慢点,别摔着自己!”元书看她匆匆忙忙的,差点摔倒,忙扶了她一下。
叶翎桐尴尬地吐了吐舌头,随后担心地望了一眼虞玑,还是咬牙跑走了。
元书看着叶翎桐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叶翎桐和自己相恋了3年的男友合力在燕城首付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但她男友去年毕业,因为一直嫌这嫌那,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每个月的房贷,现在全由还没毕业的、好强的叶翎桐承担。这也是叶翎桐在上京兼职的原因。
不知道,她这好强,究竟有没有好结局。
收回思绪,元书在虞玑身边坐下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趴在桌子上的虞玑偏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圆圆的葡萄大眼眨了眨,像个纯良无害的小鹿。特别是她现在脸蛋儿上红扑扑的两坨,让她看起来美萌得让人忍不住就要捏她的脸。
她抿着嘴巴嘻嘻地笑,一点儿没了平时的高冷清傲:“书书,大家都说你是仙女,果真没说错,你现在都飘起来了……”
元书将她手上快要倾倒出来的酒瓶夺过来,淡淡地道:“玑玑,仙女儿都是用飞的,女鬼才会飘。”
“这样啊。”虞玑重新趴下去,嘟着嘴,很失望似的。
元书将酒瓶子放在一边,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下巴压上去,也趴着,跟虞玑的视线保持水平:“玑玑,干嘛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有人欺负你了?”
虞玑眼神迷蒙地看了看元书,摇了摇头,但随即她的泪珠儿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滚。
她哭就哭吧,偏偏只掉眼泪,脸上的表情木木的,根本没有悲伤的意思,好像她的精神上已经忘了要悲伤,只是生理上还没将习惯调整过来。
搞得元书眼圈也是一酸。
…
陪闺蜜宁依微来玩儿的元景善为了不喝酒,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待着,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不是你那个大明星妹妹?”宁依微常年在酒吧寻找“男性猎物”,练就了“火眼金睛”,只看了元书的侧脸,就将其认了出来。
元景善一愣,顺着宁依微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两个面对面趴着的元书和虞玑。
呵。
她们这个姿势,是在搞笑么?
元景善扯了扯唇:“走,我们就去那儿坐吧。”
宁依微拉住她:“我可听说你这个妹妹脾气很不好,我看还是不要过去,免得…”
“怕什么?”元景善扫了一眼周围拥挤的人群,“她的身份是明星,无论如何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敢怎么样。”
宁依微想了想,随即眸眼一亮:“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们过去坐坐。景善,说实话,我就看不惯你妹妹这种,仗着自己出身好、又有几分姿色就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人了。”
元景善没有正面接话,习惯性地护着自己的肚子,穿过人群,朝元书和虞玑走了过去。
115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115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宁依微原本还有犹豫,见元景善过去了,便也跟了过去。
眼前一暗,元书偏头瞥了眼元景善和宁依微,当做没看见,仍旧趴着。
元景善近来诸事不顺,心火本就很旺,见元书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立时就将捏着的手包砸在了桌上,冷笑:“也是,一个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又怎么会看得见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那包包砸在桌上,包包上的链条被重力的惯性一带,力道很重的挥在了元书的脸上。
唔,挺疼的。
但元书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慵淡地坐直身体,抬眸对着元景善缓缓地笑:“姐姐,和朋友来玩儿啊。”
她这样“顺从而乖巧”地跟她打招呼,非但没有让元景善觉得自己被如愿以偿的尊重,反而觉得自己在无形之中就被元书讽刺了。
虽然她的的确确地就是被元书给讽刺了。
但现在人多,谁都知道要保持风度,哪怕是表面上的。
因此,元景善强压着脾气微微一笑,拉着宁依微在元书对面坐下来。
元书原本就打算要带着虞玑离开了,所以也没在意元景善和宁依微是不是刚坐下,就开始整理虞玑的东西,作势要走。
本就觉得被讽刺了的元景善心火一蹿,立时垮了脸:“书书,我好歹是你姐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一来,你就要走?”
元书觉得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真的是挺……莫名其妙的。
哦,她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不对,她永远都是少女。
轻叹了口气,元书连做做样子都不愿意了,没吭声,小心地扶起虞玑,起身要走。
元景善攥住她的手腕,脸上却还要保持微笑:“书书,爸爸在医院躺了几天了,你真的不准备为他做点什么?难道爸爸的公司和自尊,还比不上你的那点骄傲?去顾家道个歉怎么了?”
“元大小姐,非要逼我么?”元书看了眼自己被捉住的手腕,随即抬眸看着元景善笑眯眯地道:“现在有很多中介公司,也有很多帮忙办理抵押房产的专业人士。姐姐你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找找这些专业人士,把我妈送给爸的那套别墅、以及你们母女三人名下的那些奢侈品、小酒店都抵押出去,给爸救急,不是来得更有效?”
“你……!”元景善脸上青白交错,心口都隐隐作痛,“原来这就是你不肯去顾家道歉的原因。书书,你的仇人是楼郁霆,不是我们和爸爸!”
元书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抬眸盯着元景善的眼睛:“元景善,做人不能什么都想要,对不对?我相信你很清楚咱们爸爸和你妈的出身。要是没有楼映雪女士当年的执迷不悟,你们哪儿来的别墅和用来维持富贵生活的公司?”
这些话,元书绝不会在元振岐面前说,但她现在扶着虞玑、真的觉得挺累的,为了让元景善彻底闭嘴,随口就说了出来。
事实而已。
元景善果然像是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耳光,原本就青白交错的脸这时候已经一片煞白了。
116 如果你始终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116如果你始终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但她很快缓过来,咬牙切齿地微笑:“书书,你知道为什么你都回来这么久了,爸爸一次都没有开口说过让你回家住么?”
元书长睫一颤,连呼吸都滞了下。
有关父爱亲情这一块,似乎仍旧是她的软肋。
这无法控制的人类情感,真叫元书觉得无奈。
元景善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元书的反应,于是继续道:“因为你太现实、也太冷血了!你虽然看起来总是温淡可人的样子,但没人能从你身上感觉到温暖!”
“你和你妈一样,总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爸爸当年为什么宁愿娶平民出身的我妈也不愿意要你妈,因为爸爸不想一辈子都被你妈压着!不想一辈子都面对着一具美貌却没有温度的躯体!”
“荣华富贵又怎么样?如果一个人活着总是没有温暖的感觉,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元书之前的几句话彻底刺痛了元景善,使得她现在越说越激动,“你和顾原的失败,也是同样的道理!”
元书低垂着眉眼,真是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从外表看起来,真是异常地平静。
元景善却完全相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大约十几秒钟过后,元书才缓缓抬起眼眸来,却是给了元景善一个很清淡很清淡的笑容。
她用下巴划了划桌子上的果汁儿,关切道:“景善姐姐,说了这么多口渴么?上京酒吧的果汁儿都是免费的,的,你随便喝,权当润润嗓子。”
她歇斯底里,她淡漠不惊得厉害。
“……”元景善有一种一拳砸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但是这一拳给她的疼痛和羞恼,却不亚于砸在坚硬的石头上。
元书抬起拎包的一只手,笑眯眯地跟元景善和宁依微挥了挥手:“我还要送我朋友回去,就先失陪了,再见哈。”
元景善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疯了。
一直在盯着元书的脸看的宁依微,却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笑着挥了挥……挥到一半,瞥到元景善投过来的盯视,才僵了僵,赶紧将手放下了。
元景善捏拳,看着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元书:“元书,你在我面前,一定要随时随地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得意样子么?如果你始终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也别怪我不念及姐妹亲情!”
元书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连步子都没顿一下,径直扶着虞玑走了。
元景善看着她的背影,气得一双眼睛像是要滴出血来。
宁依微有些尴尬,一半为了安慰元景善一半也是为了替自己之前情不自禁地的行为打圆场:“你这个妹妹,性格不但没变好反而变得更坏了。景善,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就算再不喜欢她,表面上也得装作亲善的样子啊。不过她看起来这么得意这么嚣张,换我,我也忍不了。”
“得意不了多久了。”元景善近乎呢喃地冷笑了声。
如果说之前她因为自己和顾原的事情有那么点愧对元书,但现在那点愧对之情完全地被元书自己给消磨干净了!
117 作为未婚夫,是千挑万选的人才。
117 作为未婚夫,是千挑万选的人才。
宁依微看了元景善一眼,随即笑着撞了撞元景善的肩,神秘兮兮地问:“我最喜欢看元书这种落魄的千金大小姐吃瘪了,景善,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忙呢!”
元景善只牵唇笑了笑,为自己刚才一时冲动的失言而懊悔。
她元景善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千金,但也在上流社会呆了这么些年,深知谨言慎行的益处,也深知现在的闺蜜、转眼就可能就捅你最深的那个人。
因此,事关前途未来的事情,元景善连宁依微也照样隐瞒。
所以最后,她什么也没说,转移了话题:“依微,我可能不能陪伱了,我得回医院去照顾我爸了。”
若说,她之前还有顾忌,她现在已然决定,要让一直护着元书的元振岐、知道元书不堪的真面目了!
……
因为双双踩着高跟鞋,元书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虞玑扶到上京的大门口。
她本想找个服务生帮忙的,结果刚站定,一道男人的身影便快速地冲了过来,动作迅疾地将虞玑给接到了怀中,抱着。
元书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男人是虞玑的父母在前不久才替她找的订婚对象,上官皓。
虞家是正在没落的世家,特别是到虞玑的父亲虞爱民这一代,就只有虞晚音和虞玑这两个女儿。
虞爱民为了重振家门,现在正在努力把虞晚音当儿子一样培养,以期她继承家业。
而虞玑刚满20岁,虞爱民便在燕城适龄的公子哥里面,挑了于家族发展最有利的上官家族。
上官皓今年22岁,刚从国外的著名大学留学回来,青年才俊,外貌是率朗的款,言行亦是如此。
作为未婚夫,是千挑万选的人才。但虞玑,不喜欢他。
“元小姐,谢谢你替我照顾玑妹妹。”上官皓双手小心翼翼地搂着虞玑,笑容里藏着掩饰不住的贪恋和甜蜜,“其实我一早就知道玑妹妹在这儿喝酒,但是怕她反感我一直跟着她,所以一直在外面等着。”
元书牵了牵唇,没针对他的话做出回应,只说:“既然这样,你帮我把玑玑弄到她车上吧,我送她回家。”
上官皓深看了眼元书,直接笑道:“元小姐是担心我乘人之危?你放心好了,虽然我确实很喜欢玑妹妹,但我上官皓,还没有不齿到那个地步。”
心思被拆穿,元书面不改色,也笑:“上官公子你误会了。我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早便和玑玑约好了的,今晚要去家里陪她。我知道你担心玑玑,但是我没喝酒,开车是完全没问题的,你就放心把玑玑交给我,嗯?”
其实元书在撒谎。
因为她知道虞玑对感情这东西有精神洁癖,所以她不敢冒险把虞玑交给上官皓,即便上官皓真的不会带虞玑去开/房,但就是趁机亲吻,虞玑也绝对受不了的。
而且虞玑这么勾人,又醉了酒,孤男寡女的情况下,元书不相信上官皓能把持得住。
118 我女人?
118我女人?
上官皓一脸的失望,但元书都这么说了,他虽然遗憾,但还是爽朗地一笑,绅士地将虞玑抱到了车上。
在元书启动车子的时候,上官皓弯腰下来,对元书笑道:“元小姐,你们两个女生我实在不放心,这样吧,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
也不等元书回应,上官皓便快步跑回自己车里。
元书抿了抿唇,看着副驾驶昏睡的虞玑,摇头叹息:“玑玑,这一段孽缘,你往后又该如何收场。”
她都替虞玑希望着,上官皓不如是个渣渣的花花公子。
……
从虞玑走进酒吧,就一直像个“变/态大叔”一样跟着的莫寒宵坐在车里,向来漫不经心的眉眼之间,此刻全是冷寒浸骨的阴郁。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辆车一前一后地离开,直至其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好久以后,他才摘下唇间的香烟:这个元书,当初倒是没白白帮她,还有点用。
恰好这时候,楼郁霆第二次打电话过来催他。
“你还有3分钟的时间,再不回来,这单生意…”
“嗯,这就回来。”莫寒宵声线散漫地打断他,“应酬的事情,我来接手。哦,对了,你女人送我女……你女人刚护送虞玑回去了,你考虑看看要不要现在赶过去,把她从虞家接回去,以免长夜漫漫,独守空房。”
“我女人?”
莫寒宵低低地嗤笑了声:“跟我装?”
楼郁霆默了会,再开口时声音里染了笑意:“我这就下来。”
…
元书将车子驶进虞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40分钟以后了。
这是她回国后第二次无证驾驶,一路都在心虚、所以开得比较慢,但为了虞玑又得硬着头皮。
元书刚推开车门,虞玑的母亲候孝秀就跟着佣工一起迎了出来。
“秀秀阿姨,您好。”元书礼貌乖巧地打招呼。
候孝秀匆匆忙忙地应付了下元书,就吩咐佣工将醉酒的虞玑给扶回卧室:“你们动作轻点,千万不要让她爸知道。”
“书书丫头,你自己进来坐,我先送玑玑上楼。要是被她爸爸发现她竟敢去喝酒,估计又要发脾气。”候孝秀跟元书说了这么句,就赶紧跟了上去。
虞家的家教有多严苛,元书是知道的。
元书看着她们紧张兮兮的背影,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准备离开。
听到动静的虞晚音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已经走到大铁门处的元书。
“书书!”虞晚音叫住了她。
元书回头,在看到虞晚音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定睛一看——虞晚音身上确实系着围裙。
“书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点东西回去?”
“嗯?”
虞晚音嫌少地抿了抿唇,流露出一点儿女儿家的娇羞:“是这样的,我这几天跟楼先生一起工作的时候,发现他穿得挺少的,偶尔还会咳嗽,我猜想他应该是受寒了。”
“所以我亲自熬了点姜茶,本想让司机送过去的,但现在刚好你来了,所以想请你帮我带回去。”
119 现在重逢了,我想把握机会。
119现在重逢了,我想把握机会。
哦,姜茶。
元振岐煮给沈瑛的那种姜茶么。
而且楼郁霆这些天里,天天都和虞晚音在一块么?
另,虞晚音倒是挺细心的。
毕竟,她跟楼郁霆住在一起,都没发现他又受寒、又咳嗽的。
心里的感觉怪怪的,所以元书的第一反应是要拒绝,默了下,也就拒绝得很委婉:“这么用心的东西,晚音姐自己亲手交给他,应该会更有意义吧。”
若不是因为她是虞玑的姐姐,元书大抵是直接拒绝了,根本不会委婉。
虞晚音深看了眼元书一眼,不由得就想起安靖举办的宴会那晚,自己在楼郁霆手机通讯录里看到的“小书”二字。
“晚音姐,天有点晚了,我恐怕得先走了,再耽搁就打不到车了。”元书笑眯眯地跟她挥了挥手后,转身就要走。
胳膊,却被拉住了。
元书看了眼天,不得不回头。
“书书,你也知道我从未下过厨房。就是这姜茶,我也是从下午就开始反复练习,练习到现在才熬出一锅拿得出手的。”虞晚音面上温婉,但动作上却直接将元书往别墅里带,“原本我也是想亲自给他送过去的,但书书你和玑玑那么要好,就相当于我自己的亲妹妹,所以你帮我送过,是一样具有意义的。”
元书抿着唇,脸上挂着没什么温度的笑,也不搭话。
虞晚音盯了她一眼,将话说得更明朗了些:“你知道我和楼先生很早以前就在一个学校读过书吧,虽然不在一个年级,但……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关注他。现在重逢了,我想把握机会。”
听到虞晚音的最后一句话,元书的脚步不受控制地顿了下。
虞晚音原本温婉的神色也凝结了下,随即温柔地笑问元书:“书书,你怎么了?”
元书摇摇头:“晚音姐,我在客厅等你,你去装姜茶吧。”
虞晚音点点头,转身去了。
元书盯着地面,强自将心里的那点苦涩消弭下去。
虞晚音很快就抱着一个钢灰色的保温杯出来:“书书,就拜托你了。”
元书笑笑,拎着保温杯跟她告别后就径直往别墅外走了。
虞晚音看着元书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冷却下去。
她犹豫了下,还是解开身上的围裙,围了一条围巾在脖子上,遮住大半个脸蛋,也跟着出门了。
…
虞家的别墅不像楼家老宅那般偏静,处在地段最好的富人区。
元书走出虞家别墅后,抱着怀里的保温瓶、慢悠悠地往大门走。
见元书出来,喝了点酒的楼郁霆推开车门下车,让钟离在原地等着,自己则加快步伐,静静地跟上了元书。
虞晚音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楼郁霆的背影。
她面上一喜,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但视线一转…便看到楼郁霆前方不远处,元书正慢慢往前走着。
元书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停在一个岔路口。
她没有看路边的指示牌,而是看着怀里的保温杯。
“这保温杯真是怪重的,手好酸…”元书撇了撇嘴,往左右望了眼,视线最后锁定在一个垃圾桶上。
120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120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这保温杯怪重的,手好酸……”元书撇了撇嘴,往左右望了眼,视线最后锁定在一个垃圾桶上。
但下一瞬,她便将视线移开了。
与其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答应,既然答应了,掐心刮骨也得送到楼郁霆手里。
大抵是因为元振岐也给沈瑛煮过这姜茶,是以元书觉得自己才会对作为姜茶的它有点反感……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突然出现的男音,让正沉浸在精神世界的元书猝不及防,本就松松抱在怀里的保温杯直接就从她怀抱中漏了下去。
楼郁霆眼疾手快,微微一侧身弯腰,就单手将那保温杯接住了。
元书见保温杯好好地,舒了口气的同时,忙将它双手接了过来。
一接过来,元书才恍觉这姜茶本就是要给楼郁霆的,顿了顿又将其递了回去。
看着她微微撅着嘴的样子,楼郁霆没有接,挑眉看着她。
“这是晚音姐给你熬的姜茶。”元书抬眸看了他一眼,鲜见地没有跟他笑,一本正经地样子,“晚音姐说你这几天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穿得很少又咳嗽,兴许是受寒了,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这姜茶带给你。”
其实她完全不用复述这些内容的,但她……就是忍不住。
而且复述完以后,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楼郁霆的脸,想看看他的反应。
按理说,楼郁霆连柳妈熬的那些东西都不喝,更不会喝别的女人熬的东西。
但楼郁霆凝了眼元书身上单薄的羊绒大衣,视线再投放到那保温杯上的时候,他抬手将其接了过去,动作很自然地拧开盖子,倒了一盖子出来,喂到唇边,喝了一口。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元书看着那在夜色里冒着热气的浓色姜茶,有点点傻眼,心口也有点点泛酸。
原来他不是不喝这类东西,只是不喝柳妈煮的这类东西而已。
而楼郁霆原本是想尝一下温度再给元书喝的,结果那姜茶入口便是一股子苦涩呛辣,他自己都被那味道弄得不由拧起墨眉,便放弃了要给元书喝的打算。
元书当然不会知道楼郁霆的用意,她只看见他毫不犹豫喝姜茶的样子,心里酸得更厉害……她干脆不再管楼郁霆,抬头看了眼路边的指示牌就右转往大门的方向而去。
楼郁霆眸光微微一凝,边盖杯盖边跟了上去。
看了眼她明显不开心的小脸,楼郁霆明知故问:“不开心了?”
元书瞥了眼他还捏在手上的杯子,否认:“有人这么关心你,是好事啊,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楼郁霆深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那就好。”
那就好?
“……”元书心口一堵,索性不再说话,加快了步伐。
她这明显负气的模样,一下子就将原本就微醺的楼郁霆给取悦了。
他修长的腿往前跨了几步,就轻易地追上她,从后面扣住了她的手腕。
元书垂眸轻吐了口气,挤出点笑容后才转眸去看他:“楼郁霆你……唔!”
楼郁霆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刹那,直接低头吻住了她。
121 要我不说话也可以,你给点好处?
121要我不说话也可以,你给点好处?
男人微凉的唇附上来的同时,还有男人唇齿间淡淡的酒香。
很好闻。
元书懵了懵,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就去推他。这里是公众场合。
楼郁霆一边吻她,一边直接扔了手里的保温杯、一只手用来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用来阻止她的“捣乱”。
夜里的风微寒,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被昏黄的路灯在地面上投映出一个漂亮唯美的黑色剪影。
那杯还装着滚热姜汤的保温杯砸在地上、顺着有坡度的地面一直滚一直滚,滚出去好远才慢慢停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唇齿间的酒香有迷醉人的神经的作用,还是他的吻挤太过酥软神经,元书这时候已经被男人吻得身体发软了,因为被他扣着脑袋、一直仰着头,她的脖子也好酸。
舌头也被他吮得麻了。
元书的腿一软,就要坚持不住了。
楼郁霆及时地搂住了她的细腰,但两人的唇因此而分开了。
楼郁霆将她脸颊边的一缕头发别到她润白秀巧的耳后,手指一滑,又落在她的下巴上,抬起她刻意地垂下去的脸蛋儿。
元书脸上的红晕堆染,一双本就水润的眼眸此刻竟有些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扑闪。
他缓缓勾唇,眼眸中暗色翻涌:“被我吻动情了,嗯?”
“……”元书猛地咬住唇,知道躲闪不掉他的盯视,干脆瞪着眼睛不甘示弱地看他:“楼郁霆,你说醉话!”
“我怎么就说醉话了?”楼郁霆几乎是立刻就反问了句。
元书眨了眨眼睛:“刚才接吻的时候,我尝到酒味了,你可不是说醉……”
她答得太快,只等一句话都快要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又入了楼郁霆挖的坑:他故意引她说这样的话。
微咬了咬唇,元书半嗔半恼地盯了他一眼,转过身就要走。
但楼郁霆没有要让她走的意思,她又如何能走得了。
“楼郁霆,你还想干嘛?”元书对这体力悬殊很无奈,幽怨地看着他。
“想干你,可以么?”楼郁霆说这话时,横在她细腰上的手还收紧了分。
“……!!”元书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滚过了数道惊雷,炸得她心脏狂跳、头皮发麻!
虽然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此情此景,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元书还没来得及从他这句话里回过神来,楼郁霆又在她耳边问她:“为什么不问我为何知道你被我吻得动情了?”
“……”元书闭了闭眼睛,她有一种,脸上的皮肤烫得好似下一刻就要被烧穿了似得。
除非她能够做到跟楼郁霆这个成熟男人比谁说话更硫氓,否则她就只能逃跑或者默不吭声地脸红。
而楼郁霆现在桎梏着她,分明就是有心要看她羞窘却又毫无办法的模样。
她咬着牙不想让他如愿,可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我没那么强的好奇心,我不想知道!楼郁霆,你别说话了!”
楼郁霆低头、薄唇擦过她脸颊、停在她耳廓处:“要我不说话也可以,你给点好处?”
122 不敢想象,楼郁霆和其他女人结婚生子的样子。
122不敢想象,楼郁霆和其他女人结婚生子的样子。
好处?
元书抿了抿唇,十指捏住楼郁霆的衣袖,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地印了一吻。
她退开的时候,看见楼郁霆深暗的眼眸中有微光闪过,他唇角也是勾着属于男人耍坏心眼的弧度…恰好这时候远处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元书再度踮起脚尖,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说好了,给了好处你就不再说话了,你可是想反悔?”
楼郁霆笑着摇头。
元书这才将手从楼郁霆唇上拿开,但掌心有微麻的感觉,她只好将双手交握,摁住掌心掩盖掉那种感觉。
等那陌生人走过了,元书才抬起头,突然想到什么,抬眸问楼郁霆:“你来这里,是来找晚音姐的,还是另有其事?”
楼郁霆抬手圈住元书的肩,手臂用力,连带着她跟着他一起转过身:“你送莫寒宵的心上人回家,我来接…你。”
楼郁霆停顿了下,因为眼角的余光看到虞家别墅门边有一道暗影往更暗的地方躲去了。
元书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但转过身来,她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虞家别墅…
“保温杯呢?”元书这才恍觉,看了一眼楼郁霆空空的双手,转身就想去找。
但她的行为和动作全都被男人的话给截断了。
因为他淡淡地说:“我扔了,不必找了。”
元书愣愣地问了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楼郁霆睨了那暗影躲藏的地方一眼,嗓音淡漠得厉害,“那东西送到手上,就只能是这样的命运。”
“…哦。”
楼郁霆挑眉看她:“怎么不为你晚音姐的姜茶说说情?你也说过那是她的心意。”
元书眨了眨眼睛,避开楼郁霆的视线,自己快步往前走:“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的,我要充分尊重你的决定嘛。”
只是…
虞晚音若是有一天知道了她元书和楼郁霆的关系,可能会怪罪她的吧,怪她没有提前告知,害她白白浪费心意。
但这世上,谁也没资格强行插手别人的事情,谁也没义务要帮着经营别人的感情。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和楼郁霆,不过是类似于交易的两/性关系,无论从哪个角度,她似乎都没有立场去开这个口。
更何况,谁知道虞晚音的心意,是不是真的就只有一场空呢。
等楼郁霆厌倦了她元书,他也要结婚生子,不是么?
虞晚音于楼郁霆来说,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般配的选择。
心里划过这些想法,元书连系安全带的动作都顿住,心里莫名地就流淌过难以忽略的空落。
到现在,她还真的有点不敢想象,楼郁霆和其他女人结婚生子的样子。
…
直到楼郁霆和元书双双坐进车里,黑色红旗缓缓地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在自家门口却像个小偷一样藏身的虞晚音,这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垂在身侧的葱白手指紧握成拳,脑袋里甚至有些嗡嗡作响。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夜风将脸上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都吹干了,神思才醒转过来。
平日里温婉高贵的名媛,此刻脸上只有越来越深浓的……嘲弄。
123 我送出去的东西,就算是要扔,也得我自己来扔!
123我送出去的东西,就算是要扔,也得我自己来扔!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毫不犹豫地朝楼郁霆和元书之前停留的地方走去,轻易地就找到了自己那只保温杯。
她将保温杯捡起来,却又走到垃圾桶边,将其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质量很大的保温杯砸进垃圾桶里的一声闷响,同时也重重地砸在了虞晚音心上。
相较于伤心抑或难过,此刻萦绕在心间更多的其实是被侮辱,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个耳光。
她可是堂堂的燕城第一名媛…
“我送出去的东西,就算是要扔,也得我自己来扔!”
虞晚音扯唇对着冷夜强笑了下,就算是在无人的时候也努力维持骨子深处那与生俱来的骄傲。
但,骄傲归骄傲,她为了熬姜茶被烫到的手…仍旧火辣辣地疼着。
…
与此同时,燕城人民医院,高级病房的某一间里。
沈瑛刚将摆着一碗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的小桌放在元振岐面前,元景善就推门走了进来。
元振岐和沈瑛同时转头过去看她,沈瑛先开口:“景善,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瑶瑶一个人在家,那丫头胆子小。”
元景善将包包放在柜子上后走到元振岐身边:“爸,您晚上又没吃饭?”
元振岐愁容满面,但还是扯唇笑了笑:“之前打了点滴,嘴里苦,没什么胃口。”
“景善,保温盒里有汤,你给你爸爸盛一碗过来。”沈瑛指了指另一边桌子上的保温盒。
心里的话一时也不好直接说出口,元景善便点了点头。
哪知道保温盒里是鱼汤,她刚一打开盖子,并不算浓郁的鱼腥味扑鼻而来的时候,元景善胃里一阵翻涌,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宋觅说过,她的妊娠反应要强于一般人。
她心里一慌,抬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却顾此失彼,手里的保温盒应声就掉落在地,鱼汤飞溅一地。
也顾不上鱼汤和自己那被弄脏了的裙子和鞋子了,元景善捂着嘴飞快地就跑进了卫生间里。
元振岐和沈瑛俱是一愣,站在床边的沈瑛忙跟了过去,在元景善关门之前也进了卫生间。
看着元景善趴在洗手台上一阵干呕,沈瑛又心疼又着急:“景善,怎么回事,啊?”
元景善一边将那想要呕吐的感觉强压下去,一边朝沈瑛摆手。
沈瑛见她什么也不说,只能不停地在她背上轻抚,帮她顺气。
一两分钟过后,元景善才打开水龙头,涑了涑口,同时在心里快速地计较对策。
对于她已经有了顾原孩子的这个事实,除了宋觅,她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元振岐和沈瑛、还有顾原,他们一定会强行要她流掉的。
“景善,你到底怎么了?”沈瑛心里有猜想,所以将声音压得很低。
元景善慢悠悠地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眼睛看着洗手台,故意将声音拔得很高,以便被关在门外的元振岐也能听见:“我出去陪酒了!前几天喝得太多太厉害,胃好像出问题了!”
124 楼郁霆,你还挺暖和的。
124楼郁霆,你还挺暖和的。
只有这样说,既能掩盖自己妊娠反应的事实,又能逼迫元振岐狠下心去找元书。
她太了解元书,如果说这燕城还有谁能制得住她,那也只有元振岐了。
虽然她也知道就算元书真的去顾家道歉,顾家也不一定就真的放弃打压元振岐的公司。
但,总得试试,不是么。
正如元书所说,元振岐其实已经有卖掉别墅和其他一些不动产的打算了!
她元景善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怀了顾原的孩子,她得为自己将来嫁进顾家早做打算。
万一元振岐卖了别墅什么的却还是没能救回公司,那顾家……怎么会接受是这样家庭条件的她呢?
“……陪酒?”
在元景善想着这些的时候,呆愣了好一会儿的沈瑛这才怔怔地出声。
她猛地捉住元景善的手臂,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元景善咬了咬牙,近乎嘶吼地道:“我说我去陪酒了!我去陪酒了!我…”
啪!
沈瑛气得脸色青白交错,抬手就重重地挥了元景善一巴掌。
“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指望着你能嫁个好人家,你…”沈瑛胸口剧烈地起伏,倒退了几步后才扶着墙壁站稳。
在上流社会,一个女孩子的名誉是多么重要!
元景善看着沈瑛那样子,心口隐隐作痛,本来已经忍不住要上去扶她、安慰她,可转念一想,她把心一横,冷声:“不然我能怎么办?爸爸一直要护着元书,舍不得让她去顾家道歉!我作为元家长女,总不能坐以待毙,我除了去陪酒,我能做什么?!”
沈瑛狠狠一怔,所有的怒气全部都梗住,一时竟无言,只是双眼滚泪,对元景善又怒又心疼。
元景善也不忍再看沈瑛,绕过她就拉开了门。
扶着墙站在门口的元振岐也是双眼泛红,低低叫了一声:“景善……”
元景善咬了咬唇,眼泪往下掉的时候偏偏对元振岐笑了笑:“爸,书书比我小,确实应该被保护。我是元家长女,我没事的,不就是陪酒么……”
话说到一半,元景善没再说下去,低着头咬着唇就离开了。
沈瑛追出来,追了几步却又停住,回头幽怨而心痛地盯着元振岐。
元振岐低着头,闭上眼睛。
沈瑛见元振岐依旧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便扶着门框,低低地哭出声来。
比起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她当然选择把别人的女儿推出去。
元振岐一震,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环住沈瑛的肩:“我明天就亲自去找书书,无论怎样也要说服她,带她去顾家试试……”
……
回到楼家老宅以后,元书和楼郁霆一直目送钟离开着另外一辆车离开。
楼郁霆侧身,朝元书递出自己的手。
月色刚好。
元书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便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楼郁霆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进掌心,墨眉微微一拧,问她:“很冷?”
“嗯,有点。不过我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已经习惯了。”元书说着,主动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挤进男人温热的掌心,笑,“楼郁霆,你的手还挺暖和的。”
楼郁霆幽邃的眼眸暗色闪动,低低哑哑地开口:“我身上更暖和,不如以后都跟我睡,嗯?”
125 那就今晚好了,给他惊喜。
125那就今晚好了,给他惊喜。
跟……跟他睡?
跟他睡会发生什么,元书再清楚不过了。
也正是因为清楚,元书的脸蛋才不受控制红起来,一双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看哪里。
明明已经和他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了,可他每次一提起这方面的话题,她还是会害羞会心跳加快。
元书轻吐了口气,再抬眸时对上楼郁霆幽邃的视线,呼吸短了短,理智便有点脱轨了:“你今晚专程到虞家去接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这个问题一问完,元书便懊恼地错开视线:不论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个小情/人该问的问题,倒像是男女朋友间的感情质问似得。
楼郁霆的喜悦却因为她这个问题浮上眉间心上,心念一动,他没控制住自己,动情地捧起元书的脸蛋:“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个,我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也是。
她是他的小情/人而已,如果楼郁霆想要她陪/睡,只需一句话便可,何必在工作本身就很忙的情况下,特意去接她。
那如果不是这样,难道楼郁霆对她…用心了?
“动心”这个词,让元书自己都微微愣住。
怎么可能,若是楼郁霆对她有意,当年又怎么会毁了她的一切。
那就是……他对她的好,只是一个男人因为心血来潮、对自己睡过的女人的那种好而已。
是她想多了。
元书兀自扯唇笑了下,心底却是更加的空落。
楼郁霆一直注视着元书的表情,看她扯唇苦笑的时候,心口一阵钝痛,忍不住就要吻住她,但他没有。
他不能让她更深地……误会他。
墨眉微拧,楼郁霆弯腰,直接将元书打横抱起,阔步往屋子里而去。
元书从自己的意识里抽神,习惯性地就圈住了楼郁霆的脖子。
她偏头看他,看见他微拧的眉,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问题让他生气了,于是忙眯起眼睛笑了笑,主动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声音软软地问他:“楼郁霆,你生气啦?”
楼郁霆看着她故意乖巧绵软的样子,心疼的感觉,比刚才看见她苦涩扯唇的时候更为浓烈。
他没再看她,抱着她径直回了她的卧室。
“好好洗个澡,早点睡。”楼郁霆将她放在床上,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吻后,转身就出去了,还将门带上了。
元书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鼓起腮帮子,有点淡淡的忧伤:她刚才可能真的是脑子抽筋了,怎么会不知好歹地问出那种问题唔?
这确实是她越界了,他生气也无可厚非。
但,现在怎么办?
她要过去道歉还是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去取悦他?
这么说起来,她最开始说过要给楼郁霆惊喜的,却一直没有兑现。
那就今晚好了。
元书去卫生间卸了妆,然后脱了外套,将自己之前特意准备的那条吊带睡裙找出来拿在手上,走进楼郁霆的卧室。
房间里没人,卫生间里倒是有水声。
他在洗澡。
元书抿了抿唇,将自己的衣服全都脱了,套上那条睡裙,推开卫生间的门,钻了进去。
126 目光像是胶在了她身上一样,移动着。
126目光像是胶在了她身上一样,移动着。
元书套上那条吊带睡裙,推开卫生间的门,钻了进去。
因为是老宅子,加上这间房原本是元书的,所以卫生间不算大,外间是盥洗台和马桶,里间是浴缸和淋浴。
放水的声音很清晰,里间的推拉门,并没有拉上。
尽管还没进去,但是元书的脑袋里已经有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那晚在宴会厅的休息室里的画面,自然是在这时候一帧一帧地快速在她脑海里掠过……而等一会儿,她就要第二次和楼郁霆做那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楼郁霆和她都是清醒的。
浴室里面热气氤氲,楼郁霆正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手臂自然而闲适地搭在浴缸边缘。
他重要的部位都被泡沫掩盖住了,所以元书比较镇定。
可能是她的声音轻得被水声掩盖了,也可能是楼郁霆真的太累了,直到元书蹲跪在浴缸边、趴着看他,楼郁霆才缓缓睁开眼睛来看。
那张饱满而酡红的精致脸蛋儿倒映在瞳眸之上,楼郁霆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只是微眯着眸子、定定地凝着她。
在此情此景之下被楼郁霆这样盯着,元书的脸皮到底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厚,她低头、拿手指戳了戳浴缸里的泡沫,缓了缓才再抬起头看他,仍旧是甜软软地一笑:“楼郁霆,你睡着了?”
她陡然出声,让楼郁霆暗色的瞳眸骤然缩了缩,修长的十指扣着浴缸边缘,他霍地就坐起身来。
清水混合着泡沫,从他肩颈的位置一路流下来,渐渐露出他那湿漉漉的、结实而肌理分明的胸膛来。
他的动作,让浴缸里的水剧烈地荡漾,洒了好些出来,将元书胸前的衣料浸湿了一大片。
元书低头去看……丝绸质地的睡裙一经打湿,就全贴在了她的身上,曲线毕露。
极致地视觉冲击和诱惑。
这个水哦,倒是阴差阳错地帮了她的忙。
元书没有去整理自己的裙子,而是抬眸去看楼郁霆…
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被成熟男人的本能驱使着,停留在她若隐若现的曲线上。
元书咬了咬唇,觉得自己被他盯住的地方像是有一簇火苗燃了起来,然后将她那处肌骨的温度越烧越高。
轻吐了口气,元书大着胆子站起身,双手扶着楼郁霆的肩,漂亮白净的一双长腿接连撩起,迈进浴缸里,在他面前、挤开他腿,在中间跪坐了下来。
在元书做这些的时候,楼郁霆整个人一点儿都没动,除了目光像是胶在了她身上一样移动着。
元书调整好位置,将原本撑在他双肩上的手绕到他脖子后面、勾住他的脖子后,这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幽邃如深海的眸渊,只一眼,就像是要将她吸了进去,让她此生再也无法逃逸出去。
元书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咬了下下边唇瓣儿,轻轻地问依旧没什么动作的他:“楼郁霆,今晚这宅子里,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不要我吗?”
127 小书,别闹了,乖。
127 小书,别闹了,乖。
元书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咬着唇问他:“今晚这宅子里,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楼郁霆,你不要我么?”
深夜的孤男寡女,裕室,湿/身的美丽小女人,撩逗神经的话……于男人来说,任何一点都是致命的,何况现在全都集合在一起。
是以她的话音甫一落下,男人的喉结便艰/涩地滚动了下,眼眸中滚起惊涛骇浪,原本压抑着的气息也是陡然就粗了重了。
楼郁霆扣在裕缸边缘的十指越握越紧、手背的青筋都凸起,像是要将裕缸生生捏碎。
“小书,你准备干什么?”他盯着元书的眼睛,嗓音低哑沉涩得厉害。
元书眨了眨眼睛,向前一倾,面对面将自己靠在他身上。
那轻轻软软的重量压着自己,楼郁霆低低地闷亨了声,身子也是一僵。
他的反应,让元书脸上的红晕更重,她绯红的唇凑到男人的耳边,绵绵软软地回答他:“……你啊。”
原本她只是学着楼郁霆平时捉弄他的调调来返还给他的,可是说完了,还是觉得这种答案自己一个姑娘家用起来也太……轻浮了,虽然觉得羞愧的不行,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抱得更紧。
她跪在他跟前的膝盖,也向前移动到受到阻碍才停下来。她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浴缸里的水忽然哗啦一声翻响,元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她的后脑勺就被男人用力地扣住……然后,就是席卷所有乎吸和感官的吻、绵绵密密地落了下来。
……
整整一浴缸的水,都被折腾得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楼郁霆慢慢地亭了下来。
元书的意识正是混混沌沌的时候,脑袋里早就被一直激烈荡漾着的水声占据了……所以直到水声停下来十几秒以后,她才费力地睁开眼睛,掀着湿漉漉的眼睫转过去,偷偷看他。
楼郁霆趁此捏住她的下颌,轻颤着在她唇上印了一吻又一吻,再然后就将她的背抵到自己胸膛,抱着她,彻底安静下来。
这才一半。
虽然水都已经有些凉了。
幸好开着暖气。
元书窝在楼郁霆怀里,听着他的气息慢慢地平缓下来,她偏过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他,声音极低地叫他的名字:“楼郁霆……”
她其实是想问他,为什么停下来了,但问不出口,所以只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楼郁霆虽然仍旧闭着眼睛,但低下头,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窝里,让自己的脸与她的脸紧紧贴着。像极了缱绻情深的爱人。
元书有片刻的失神,醒转过来后她主动偏过头去,捧住他的脸,就又要吻上去。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但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继续。
但楼郁霆直接抬手捏住了她的脸蛋,轻易地就制止了她:“小书,别闹了,乖。”
闹?
他把这叫做闹?
这真是有点伤人自尊了。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元书自然不会再做什么,她撇了撇嘴,自己乖乖地站到地上,飞快地扯了楼郁霆的浴袍裹上。
楼郁霆看着她明显气鼓鼓的小脸,失笑的同时也站起身来,就这样将毫无防备的元书打横抱起,回到了卧室。
128 这是第一个夜晚。
128这是第一个夜晚。
楼郁霆将元书打横抱起,回到了卧室。
他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动作自然而纯熟地将她裹进被子里。
他的浴袍被她穿了,他现在身上一根纱都没有。他那被她挑得高昂着的欲念,仍旧矗立着。
元书咽了咽口水,忙侧到另一边,背对着他的同时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烫得有些异常的脸。
她这个动作,却让楼郁霆误以为她生了更大的脾气,他去衣柜边拉开抽屉,拿了一条四角库、就在元书侧躺的这一面从容不迫地往腿上套……
元书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好红着脸将自己又往被子里藏了点。
楼郁霆浅浅勾着唇走过来,掀开被子,在元书身边躺了下来。
元书脑子有点发懵,在这种情境下只想躲他的目光,于是赶紧又翻了个身,依旧背朝着他。
柔软的大床往下塌陷的下一刻,男人结实的胸膛就贴上了她的后背……元书攥紧了手里捏着的被子。
楼郁霆将她拥进自己怀中:“今晚就这么想要,嗯?”
“……”听到他这个问题,元书只觉得自己在那一刻,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整个身体和所有表情都蓦然绷住了,只有一张脸蛋憋得是越来越红。
今晚她的种种表现,给人的感觉倒真的是她特别想要,她无从辩白。
但……
楼郁霆本就是逗她,见她这反应,抬手捏住她的脸蛋两边,微一用力,将她紧闭的唇给捏开了:“小书,呼吸。”
经他一提醒,元书猛吸了口气,这才觉得胸腔里好受了点。
呼吸正常了,元书的感官却又被身后的楼郁霆给自己的触感全部填满了。
她蜷缩起身子,抿着嘴巴不说话,也不好意思看他。
楼郁霆低低地笑出声,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搂深了些,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最近忙,忘记买套了,咱们都忍一忍,你乖一点,不要再惹我,嗯?”
“……”元书。
不过,他说的“别闹”、和“乖一点”原来是这个意思……
元书抿了抿唇,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的同时,低声说:“那我回自己卧室去睡了,夜已深了,你也早点休息。”
楼郁霆躺在床上,直接将她勾回自己的臂弯:“我说过,今晚跟我睡。”
……
元书很快睡了过去,浅浅的呼吸丝丝缕缕地撩落在楼郁霆果露的胸膛上。
这是他怀中拥有她的第一个夜晚。
楼郁霆一夜没睡,近乎痴缠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每一根发丝都烙印进心里。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楼郁霆终于忍不住,对着她的唇瓣儿,轻轻地吻了下去,舍不得放开,一遍一遍地吮。
他在吻她他的时候,修长的手指挤进她的五指之间,将彼此的手交握住。
吻到动情处,楼郁霆低低哑哑地唤她的名字。
小书。
小书。
小书…我爱你。
“嗯…”本来熟睡着的元书,低低地嘤咛了一声。
楼郁霆的神情和身子俱是狠狠一震,反应过来后蓦地退开,低头去看怀中的元书。
129 喂我尝尝。
129喂我尝尝。
但元书仍旧闭着眼睛,秀气的眉毛也是微蹙着。
他还以为…她醒了。
却原来,他的吻弄得她睡觉不安稳了而已。
楼郁霆扯唇轻笑了下,在床上躺了会儿后只觉得思维越发地清醒,干脆轻手轻脚地下床,套了件浴袍,就去了书房。
他打开书桌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手机,开机,找出一个文件夹,点删除…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将手机关机后重新锁回了抽屉。
他起身站到窗边,静静地凝视这黑夜中的楼家老宅。
这些年过去,他如今还没有得到的,他如今唯一还想得到的,就只有元书了。
其实依照他的性子,想要的如果是能强取豪夺,那他便早已去夺了。
但元书是个例外…他只能耐着性子,一步步诱她进他的圈套。
…
元书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想一觉到天亮,连往日里常伴睡眠的噩梦也没做一个。
她醒来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有好几秒钟的恍惚,好像重回到了小的时候,那时候外公还在,楼映雪还在,楼郁霆也还是那个处处护着她的冷峻少年…
元书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的时候,一秒回到现实,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唔…好痛。
昨晚才进行到一半,就被那个男人折腾成这个样子…以后“给惊喜”这种事还是要少做为好。
伤身。
元书裹了薄毯遮住自己,四处找了一圈,才在垃圾桶里找到自己那皱皱巴巴、湿哒哒的睡裙。
唔,是不能穿了。
没办法,元书只能在衣柜里拿了一件楼郁霆的衬衫套上了。
在出门之前,她想了想,又裹了一床薄毯在自己身上,这才拉开门往外面看了看,心虚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元书洗漱完,换好衣服就下了楼,原本以为楼郁霆已经去公司了,却迎面碰见他从厨房出来。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裤,浅灰色的羊绒衫,英俊成熟的面庞掩映在有些凌乱的短发下…相较于平时的冷贵逼人、高不可攀,多了丝人间的烟火气息,特别是他手上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他将粥放在已经摆了几样小菜的桌子上,拉开一张餐椅,看向元书:“小书,过来。”
元书一边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一边笑着问他:“柳妈现在都敢让你给她打下手了?”
楼郁霆浅勾了勾唇,按着她在餐椅里坐下,没有说话。
元书用双手捧起那碗看起来就香软可口的白粥,尝了口,含混不清地夸:“柳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煮的粥不但漂亮,吃起来味道也更好了。”
“是吗?”楼郁霆脸上的笑意更深,也没拆穿什么,反而撑在桌沿靠近她,“喂我尝尝。”
元书微弯了弯唇,端起碗就侧身过去喂到了他唇边。
楼郁霆果然存了坏心思,薄唇不去咬碗,偏头就要过来咬她的唇。
早有心理准备的元书挑了挑眉,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楼郁霆史无前例地微微一愣。
看着他耍硫氓也有吃瘪的时候,元书没忍住,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130 是不是他逼你的?
130是不是他逼你的?
从元书和顾原的婚礼破败到现在,这是元书笑得最真心的一次。
楼郁霆看着她灵动的笑颜,一时有些失神,但随即,他也不由得就跟着她笑了起来。这笑,也是他这几年以来最真心诚挚的笑了。
两个人对着傻笑了一会儿,元书觉得她和楼郁霆这样都显得挺蠢的,于是抿住唇,压住愉悦的感觉,扬了扬手里的碗:“楼郁霆,你还要不要喝粥?”
楼郁霆没回答,直接抬手扣住了她端着碗的手腕,将粥碗凑到自己唇边……
“书书!”
一声夹杂着颤音的低喝,猝不及防地传来,元书的手一抖,端在手里的粥碗应声而落,碎裂在坚硬冰凉的地板上。
其实只听到声音,元书已经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属于谁。
元书垂眸看了眼地面那碗跟随着碗破碎掉的漂亮白粥,这才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楼郁霆的掌心抽了出来。
“爸,您怎么来了?”元书撑着桌子站起身,没敢去看楼郁霆的神色,只温淡浅笑着看向元振岐。
元振岐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原本就迅速衰老的身体此刻已经是微微的颤抖着。
他强吸了口气,蓦地就朝元书冲过来,下了死力抓住元书的胳膊,几乎连拖带拽地就将元书从楼郁霆身前拉开,穿过客厅,穿过玄关,穿过宅院,一直到楼家老宅之外才停了下来。
看着元振岐气得发抖的背影,一直神色淡淡的元书这才缓缓开口:“爸,现在能放开我了吗?我手挺疼的。”
沉浸在往事回忆里的元振岐微微一怔,这才动作僵硬地将元书的手臂给松开了。
他在同时转过身,用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问元书:“书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楼郁霆逼你的,你告诉爸爸,是不是他逼你的?”
元书看着元振岐满怀着期冀之光的一双眼睛,缓缓地勾唇:“如果是他逼我的,您打算怎么办?先收拾他一顿,然后再带着我住回元家别墅,还是说依旧当做我是寄人篱下在虞家?”
元书的话和清淡的笑意,刺得元振岐又是狠狠一震,但他哑口无言。
“您要是没事,我得回去吃饭了。您知道,寄人篱下总得自觉点,不然饭冷了,即便再饿,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热一次的。”元书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和语调都很淡然,但她就是忍不住要故意说给元振岐听。
天下哪个女孩子,不想自己的父亲在意自己、关心自己。
元振岐的眉峰紧紧皱起,再次猛地捉住元书的手臂:“只要你还是我元振岐的女儿一天,你就不准再踏进这宅子一步!走!你这就跟我离开!”
说着,元振岐拉着元书快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可他们还没走几步远,另外一辆红色奔驰就蓦地靠拢过来、并在他们身边停下。
车门推开,沈瑛和元景善双双下了车。
“老元,你这是干什么?”沈瑛几步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元振岐的手从元书的胳膊上掰开。
元振岐正是怒火中烧,怎么可能松手,反倒是朝沈瑛吼道:“你们来得正好!景善你过来,把你二妹带到你车上去!我们这就离开这个地方!”
131 我们还上车么?
131我们还上车么?
沈瑛和元景善对视了眼,这才算是明白了:元振岐到这儿来,果然最先是被元书住在楼郁霆的地方这个事实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
元景善捏住沈瑛的衣袖,轻拉了拉。
沈瑛便重重地叹了口气,挽住元振岐的手臂:“老元,书书今年也20岁了,是个完全成年的姑娘了,她既然选择住在这里,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她……”
“她能有什么考量?!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带走她!”元振岐几乎是声嘶力竭,一张还有淤伤的脸涨得紫红,扯着元书就又要往车里去。
沈瑛一急,下意识地就去拦他,却被没来得及刹住车的元振岐蓦地就撞开了……
沈瑛向后一倒,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妈!你没事儿吧!”元景善赶紧奔过去,扶住沈瑛,却不拉她起来。
元振岐惊了惊,松开元书的手臂就跑了过去,一脸歉疚地蹲在沈瑛面前:“快,让我看看,有没有摔伤?”
沈瑛挥开元振岐的手臂,眼睛一红,泪水跟着就滚了下来:“老元,你看看我们母女几个,为了公司的事情都熬成什么样子了?!景善为了救你的公司甚至不惜出去陪酒!你自己还不够累吗啊?书书吃得好穿得好无忧无虑,你为什么非要去干扰她的生活?你把她带回家去怎么办?我们家现在是什么状况?书书从小娇生惯养,她能吃得了那个苦么?”
元书看着连哭带说的沈瑛,不由得微微勾唇:她这几句话,真是说的挺漂亮的。
果然,原本一脸震怒的元振岐,脸上很快就爬满了愧疚的表情。
元景善趁势站起身来,一脸为难地道:“爸,您要是实在不想让书书去道歉,就别勉强您自己了。陪酒这个东西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实际上真的……”
“景善!”沈瑛近乎歇斯底里地低喝了声,眼泪更凶地往下滚的时候,她嘶哑着嗓子出声,“你要是再去做那种事情,你是不是不想要我活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想气死我啊?”
见沈瑛这样,元景善的眼泪也往下掉:“妈,可我能怎么办……”
沈瑛一把攥住元振岐的袖子,泪眼朦胧、以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看着他、似乎是在乞求什么。
元振岐闭了闭眼睛,还是站起身来,慢慢地看向元书。
元书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姿很闲适,小脸上的神情也寡淡得厉害,像是在看一出闹剧,还是一出丝毫都不能勾起她兴趣的闹剧。
但是对上元振岐的视线后,元书抿唇笑了笑,娇软软地叫了他一声:“爸,我们还上车么?”
这里面的嘲弄意味,真的是再明显不过了。
元振岐心中的那点残存愧疚之意,在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他咬了咬牙:“虽然我知道在退婚这件事情上你没做错什么,但是书书,就当是为了我这个父亲,你就牺牲一下你的骄傲,陪我去一趟顾家!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只是道个歉而已,不会让他们对你怎么样!”
132 元书以后由我接手,与你们再无任何关系。
132元书以后由我接手,与你们再无任何关系。
元书低下头,用还穿着拖鞋的脚尖轻轻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头,若有所思。
元振岐还以为元书在动摇了,忙向前走了两步,抬手在她肩上轻按了按:“书书,爸爸知道,以前对你的关心太少……”
“爸。”元书躲开他的手,抬眸起来看他,朝他笑:“既然以前没关心,现在突然这样,好像有点晚了。”
元书顿了下,脸上的笑意更深,更具嘲弄味道:“我早就说过,我不会管您的公司,您是不是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这么说吧,那个公司是楼映雪女士的嫁妆,既然楼映雪女士最终没能嫁给你,我倒挺希望公司能够早点垮掉的。毕竟,总不能用我妈妈的钱和房子,来养你另外的家庭,是不是?”
这话说得,是要撕破脸皮了。
元书确实是有这种打算,她已经厌倦了沈瑛和元景善的戏码,也放弃了对元振岐这个父亲的期望……她现在只希望,元振岐听到这些话后,被触碰到自尊的底线,狠狠地给她一巴掌,以此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而元振岐气得脸色煞白以后,当真就对着元书的脸,抬手就要挥下去!
元书低低地叹息了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但那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元书再睁开眼睛,刚好看见楼郁霆松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扬掉了元振岐的手腕。
楼郁霆就站在元书的侧后方,他仍旧是穿着黑色长裤、浅灰色的羊绒衫,甚至连短发也是微微有些凌乱的……但他挺拔颀长的身躯静静地立在那里,再没有了之前的亲和烟火气,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是不近人情的幽冷寡戾。
元振岐不自控地往后退了两步,随即却因为在楼郁霆面前这样露怯而感到羞耻,所以立马拔高声音怒道:“楼郁霆,我管教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话是这说,但他再没敢往前半步。
楼郁霆垂眸,低低浅浅地笑了下:“我倒是认为,在没有履行作为父亲的义务之前,好像没什么作为父亲的权利能被天经地义的行使。”
他这句话,让元振岐消化了一下,明白过来后脸上又是一白。
楼郁霆在这时候提步,修长而遒劲的双腿以极度放松且悠闲的速度向前迈动,直朝元振岐逼拢过去。
尽管他脸上仍旧挂着其实很明显的笑意,但元振岐还是忍不住往后一步步地退。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长得赏心悦目让人移不开眼睛,你说不出他具体哪里可怕,但偏偏却让你觉得他浑身都透露着危险。楼郁霆无疑就是这类人。
“元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好像姓楼,不姓元。”楼郁霆顿住步子,将脸上的笑意加深,“哪怕只是这里的一根草,我不愿意让人看让人碰的,你们都最好不要看不要碰。何况,是住在我这里的……人。”
说完,楼郁霆转身,朝元书而来。
但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半侧过身,看着元振岐:“另外,元书以后由我接手,与你们再无任何关系。”
133 他不认为他的元书会落下风。
133他不认为他的元书会落下风。
不止是元振岐,连沈瑛和元景善都瞠目结舌。
虽然元景善一直都知道元书住在楼郁霆这里,但是她一直以为是元书在下/贱地求着楼郁霆哄着楼郁霆,以便维持表面的风光。
不仅是元景善这样认为,连元振岐和沈瑛都一致有这种想法。
毕竟,当年的水火不容,即便是经过4年的时间冲刷,也不可能冲刷出这种结果来!
“楼…楼郁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元振岐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
楼郁霆本欲回应,元书却用指尖捏住了他的衣袖…她轻吐了口气,缓缓弯起唇瓣儿:“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这可能代表,即便您是我父亲,再也不能对我动手,也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顿了顿,元书将语气收放得越加嚣张:“其实您可能也知道,楼郁霆刚才有点谦虚了,莫说这地方是他的,要说整个燕城都是他的地方,那也不为过。”
看着这样的元书,楼郁霆的一双深眸越眯越紧。
而元书说完,不等元振岐等人有所反应,便转身、率先走进了宅子里面。
她实在不想再面对他们。
她累了。
对方是她的父亲,她除了累,暂时不知道怎么办。
除了不管他,她还做不到跟他…斗。
即便是斗赢了,她也难以会有愉悦。
至于元景善处心积虑地把元振岐弄到楼家老宅来这件事,她会好好地给元景善记一笔!
而元景善看努力了这么久的事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由得恨恨地盯着元书远去的背影,本就冲动的她,情急之下,直接跑过去攥住了元书的手腕。
元书蓦地蹙眉,几乎想也没想,便直接将元景善给挥开了。
站在元书身边的楼郁霆,敛眸站在一边,没有动。
他不认为他的元书会落下风。再则,女人之间的这种战争,他不会参与。
而元景善恼羞成怒,又猛地往前走了几步,碍于楼郁霆就在一边,所以压着声音对元书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楼郁霆是什么关系!元书,你要是这次不帮我和爸爸,你就别怪我对你无情!”
元书扯了扯唇:“说说看,怎么个无情法?”
元景善被元书这云淡风轻的淡漠样子一刺激,越发地口无遮拦:“我知道你从小就好强,最近也在为自己的演艺事业积极奔走。但是元书,要是让媒体给你贴上乱/伦的标签,你觉得你的演艺事业还走得下去么?当年你那个汤眉姐姐是为什么自杀,你应该没有忘记才…”
啪!
一声脆响,元景善的声音戛然而止。
尽管这不是第一次被元书打了,但元景善捂着自己的脸,还是不可置信地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元书。
元书攥紧火辣辣地掌心,将自己的脸蛋儿凑到元景善跟前,笑:“元景善,你这么嚣张,还把爸爸带到这里来逼我去顾家道歉,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把录音文件的事情忘完了,嗯?你是不是以为我当初把你的名字抹掉了,我就绝不会再把原件放出去了?”
134 不如,你帮我揉揉?
134不如,你帮我揉揉?
元景善的瞳孔骤然缩了缩,她……的确是忘了。
她的反应让元书很满意,她抬起手,像个轻浮的小公子那样轻拍了拍元景善的脸:“景善姐姐,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便乖乖地等着我,我会给你惊喜的。”
元景善脸色煞白,身体一软,直接就跪坐在了地上。
一直在门口张望的元振岐和沈瑛见元景善跌坐在地,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跑了进来。
“景善,你没事儿吧?!”沈瑛惊叫一声,去扶元景善。
而元振岐之前的那一巴掌没落到元书脸上,此刻见为了自己的公司而不惜出去陪酒的元景善被元书欺负得都跌坐在地,怒火攻心,扬起手就挥了元书一巴掌。
幸而楼郁霆眼疾手快,长臂一勾,就将元书裹进了自己怀中,护住了。
元书有片刻的呆滞,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刚才元振岐冲过来就又要扇她耳光的画面。
呵呵。
很好嘛。
元振岐这么多年一直对她这个女儿存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父爱,今天是终于忍不住了么。
元书轻勾了勾唇,掰开楼郁霆的手,再没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进了屋子。
楼郁霆敛眸,幽邃而暗戾的眸光在元景善等人脸上一一扫过,也跟了进去。
……
元书已经回到餐桌边坐下了,看见楼郁霆进来,她撅了噘嘴:“楼郁霆,粥冷了。”
楼郁霆的桃花眼眯紧,定定地看着元书:“要是难过,你可以……”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元书打断他,然后笑眯眯地站起身来,主动挽住楼郁霆的手臂:“不过,刚才打了元景善那一巴掌,我的手倒是挺疼的,不如你帮我揉揉?”
楼郁霆知道元书的个性就是如此,心里越是惊涛拍岸,表面上越是没心没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无奈,他只有握住元书的手,轻轻地替她按压有些红肿的掌心。
元书原本也不过是开个玩笑,但现在看着楼郁霆这样小心翼翼而专心致志地替她按捏手掌心,她突然就想起刚刚自己被元振岐这个血浓于水的亲生父亲彻底弄得心累不堪的事情……这对比,让她眼圈一酸。
为了不在楼郁霆面前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元书强笑着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我去厨房,让柳妈帮我们把粥热一下。”
结果,等元书跑进厨房,才突然想起柳妈前两天就说过,她孙子病得厉害,这几天不会来老宅这边。
那么,那些粥和那些小菜……就只能是楼郁霆做的了。
楼郁霆还帮她做早饭,而元振岐为了沈瑛她们的富贵生活,还要逼她去顾家道歉……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是讽刺。
血浓于水,变成血淋淋的笑话。
元书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扣着流离台的边缘,想缓一缓再出去面对楼郁霆。
而楼郁霆就是在这时候进厨房的,他强势却又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大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声音低低地哄她:“小书,我在。”
135 得离开你几天,就看你舍不舍得?
135得离开你几天,就看你舍不舍得?
一句“我在”,差点让元书泪崩。
但她咬了咬唇,仍旧努力地笑:“楼郁霆,你知道的吧,当一个女生的情绪本就不好的时候,不能安慰她的,越是安慰,她约会觉得委屈,委屈得厉害了,就会……哭。”
“这种时候,比起笑,我倒宁愿让你哭。”
“呜……”元书扑进楼郁霆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就真的哭了出来。
多年后元书回想起她和楼郁霆的点点滴滴,总是想起这个画面,想起在老宅那个略显逼仄而古老的厨房里,她第一次在楼郁霆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第一次主动抱住他、第一次想要依赖他。
她和他之间的纠葛,大概就是从这里真正开始的。
…
楼郁霆将元书哄睡以后,又用热毛巾,细细地替她将眼角的泪痕擦干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回了书房。
元书听到卧室的门关上,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拿了床头的手机,将自己一直保存着的那个录音文件调出来,然后直接用邮件的形式,发给了之前认识的娱记。
她给过元景善机会了,但她非要逼她。
与此同时,隔壁书房。
楼郁霆将电话直接打给了钟离。
“之前在元书和顾原的婚礼上弄的东西,放出去吧。”说这话时,楼郁霆垂着的眼眸里,满是杀伐之气。
钟离没有就此多问,应了后转到另外的话题:“哥,那个要安排给书书的珠宝广告,是否依旧借林悦薇之手给书书?”
楼郁霆沉吟了下:“就这两天,安排开拍吧。”
刚好用工作转移下她的注意力。
钟离在那边故意地咳嗽了声。
楼郁霆拧眉:“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哥,珠宝广告的拍摄地被广告商定在了法国,也就是说,书书如果接拍这个广告,可能……嘿嘿嘿……得离开你几天,就看你舍不舍得?”
“……”楼郁霆将电话挂断了。
电话这边。钟离看着突然就断掉了的通话,无辜地转向身边正端坐着的封勤:“封勤,你有没有觉得我哥最近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封勤不动如山。
钟离等了几秒钟,直接抬脚在封勤大腿边踹了一脚:“就知道你小子连个屁都不会放!”
封勤也不生气,脸上的表情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钟离将手机往封勤身上一扔,封勤很敏捷地就将其接住了,并将手机齐齐正正地放在与桌子边缘平行的位置。然后,继续不动如山。
“照理说,书书现在回来了,我们哥应该被滋润得如沐春风才对。你说是不是?”钟离穿着松垮的卫衣,凑到封勤面前,卫衣垂下来,露出里面紧实而肌理分明的胸肌。
“……”封勤的身体没动,目光往旁边斜了斜。
钟离站起身来,踩着拖鞋去开放式厨房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回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截香蕉,故意吧唧吧唧地嚼。
封勤瞥了他一眼,继续不动如山。
钟离抿着笑,问:“我只问一遍,要不要吃香蕉?三……二……”
封勤:“……要。”
钟离拿了节香蕉塞进他嘴里,得意的笑:哼哼,就知道香蕉能治得了你!
136 证明拍摄视频的人当时就在她的婚礼现场…那么,是谁?
136证明拍摄视频的人当时就在她的婚礼现场…那么,是谁?
元景善和顾原的名字,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几乎占据了所有门户网站的头条,元书也因此再一次被推上了微博热搜。
元书本来窝在楼郁霆的书房里看书,放在一边的手机几乎要被打爆了。
这种情况,远远超出了元书的预期。
照理说,一个已经曝光过的录音文件,根本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才对。
元书将书倒扣在一边,拿起手机点开了微博app,,热门榜单的第一条,是一位元书常见的微博营销号大v发布的一段视频,配字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元书被出轨真相。
唔?
她给的不是录音么,怎么会还有视频?
元书的第一反应,认为是营销号为了博取眼球放的烟雾弹,本准备一掠而过,但想了想,还是点开看了。
视频刚刚点开,屏幕全是黑糊糊地一片,没有画面,但里面清晰地传来男女在欢爱的时候那抑制不住地、彼此交缠却极力压制着的喘息声。
元书听得耳根微微一热,正想关掉,视频里就出现了画面…镜头大抵是贴在车子的玻璃往里拍摄的,虽然画面仍旧很模糊,但是细细去看,还是可以看见那男与女在车厢里面,彼此激烈交缠的情境。
女人的腿,高高地架在男人的肩上。
因为画面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男人和女人的长相,所以一开始,元书看得有些迷糊,直到镜头陡然一转,画面变得清晰后,身穿着婚纱、手里还拿着捧花的元书出现在画面里。
镜头里的元书,像是一帧没有灵魂的画像,安静地看着面前不断抖动的商务车。
然后,这个视频就彻底结束了。
元书窝在沙发里,手里捏着手机,直到屏幕自动灭下去,她凝结住的神情才微微松动了。
自己在婚礼那天被自己的未婚夫和姐姐背叛的所有感觉,在销声匿迹了几个月以后,因为这个视频又一点一点地回到了她的感官里。
其实到现在,元书并没有觉得多么难过,其实当初她发现自己被背叛,更多的也只是被欺骗的愤怒。
大约十分钟过后,元书解锁手机,点开那条微博下面的几十万评论,一一地往下翻看。
意料之中,有为她鸣不平的,也有极少数的声音在说元书想借机炒作。
当然,元景善和顾原被骂得很惨很惨。尤其是元景善。
我们这个社会的舆/论,总是对犯错的女性更为严苛、也更为残暴。
汤眉当初就是因为这样,才走向极端的。
元书闭了闭眼睛,想了很多很多。
林悦薇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过来的:“元小姐,你这一招很高明啊,先是放出录音文件,再紧接着放出视频,这样就算根据视频无法识别出当事男女,但一结合录音文件,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元小姐被自己的姐姐抢了男人,是最委屈不过了!你这一招,可比拍一个广告的效果来得震撼得多啊!”
面对林悦薇半酸半笑的一席话,元书未作出回应,只是软软地笑:“安太太,广告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确定了确定了,你准备准备,这两天先出来跟广告商和搭档见个面,然后就可以启程去拍摄地了。”林悦薇一顿,又绕回到刚才的话题,“不过元小姐,你手里既然有这个视频,怎么之前不放出来,白白被网民骂了那么久。”
“那个视频不是我…”话说到这里,元书顿住。
视频。
按照视频的拍摄角度,证明拍摄视频的人当时就在她的婚礼现场……那么,会是谁?
137 如果小书知道从婚礼之后的每一步都是算计
137如果小书知道从婚礼之后的每一步都是算计
按照视频的拍摄角度,证明拍摄视频的人当时就在她的婚礼现场……那么,会是谁?
而且她站在车子旁边的画面既然也被拍摄到了的话,就证明那个人当时距离她不过几米远。
但现实情况是,当时元书根本没在周围看到其他人。
要么是她当时太过震惊所以没注意,要么就是拍摄视频的人有意藏在车子的另一面,也就是她的视线盲区。
但拍摄视频的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想靠这个视频谋取利益,那么这个视频早就该元书和顾原退婚的最初、趁热放出来才对。
现在,她刚放出录音文件,这个视频紧接着就突然冒了出来,搞得好像是专程等着她,要帮她似得……难道是她之前的粉丝?
但,似乎不太可能。
“元小姐?元小姐?”
林悦薇的声音,使得元书从乱糟糟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抱歉,安太太,视频的事情让我有点走神了。”元书抱歉道。
“好啦,没关系。”林悦薇咯咯一笑,风情的味道流溢,“对了,广告拍摄地在法国巴黎,过几天就会出发,你把该准备好的准备好,比如说护照什么的。”
元书在这边点点头:“谢谢你,安太太。”
“哎哟,不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
…
楼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钟离推门进去的时候,楼郁霆正背对着门站在被冬日阳光穿透的落地窗前,挺拔高大的长身在地上拉出一道同样颀长的影子。
“哥,有个事情跟你汇报。”
“嗯。”单手插袋的楼郁霆没有动,只回应了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离轻咳了声,斟酌了下用词才道:“我们几个月以前在香山酒店做的事情,可能要暴露了。”
楼郁霆眸光微凝,默了默才淡淡开口:“继续说。”
“我把视频放出去以后,才知道书书在我之前就将没有处理过的录音文件放了出去。因为这样的巧合,这个视频可能会暴露我们。不过,是否真的会暴露要视书书的智商情况而定。何况,我已经安排了善后工作。”
听到这些,楼郁霆仍旧沉默。
钟离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水杯走到楼郁霆身侧,跟楼郁霆一起从这燕城最高的地方看下去:“不过,哥,我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在书书的婚礼上就把顾家小公子和元景善搞去车/震,还引导元书过去捉/奸,对书书这样一个20来岁的小姑娘来说,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毒辣。”
毒辣。
似乎真有那么一点。
可那有什么办法。毕竟,元书只能是他楼郁霆的女人,势必要跟其他任何男人斩断关系才行。
好一会儿过后,楼郁霆出其不意地问了句:“如果小书知道从婚礼开始,之后的每一步都是算计,你认为她会是何种反应?”
钟离听到这个问题,几乎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根据我的观察,书书的人生里就没有‘妥协’抑或‘委曲求全’这种名词,她也许更愿意鱼死网破。我估计最好的结局,她也不过是像4年前那样,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138 会议和应酬延后,先见她。
138会议和应酬延后,先见她。
鱼死网破。
抑或一如4年前那样。
楼郁霆勾唇,低低地笑了下。
这也是他违背自己的性格,一步步隐藏如此之深的根本原因。
他的元书回来了,他再不会让她像4年前那样逃走了。
钟离将一杯水喝得见底:“哥,还有个事情。”
“……说。”
“虞家大小姐过两天生日,虞爱民亲自给你递了邀请函。哥,你看…”钟离瞄了眼楼郁霆的神色,很识相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楼郁霆抬起手腕看了眼钢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给元书打了个电话。
“小书,在宅子里还是在外面?”
元书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楼郁霆脸上弥漫起有温度的笑意,嗓音也是被温度熏染过了:“嗯,今天没什么事情,下班早。你先随意逛着,我过来找你。”
“……”见楼郁霆挂断电话,钟离目瞪口呆,“我的哥,你20分钟后还有一个会,晚上也还有一个重要的商业应酬,你这是准备撂挑子就去陪元书逛街?”
楼郁霆捞起椅背上的西服穿上,再从衣架上拿过大衣套在最外面,动作优雅而从容不迫。
钟离想起楼郁霆要是走了,接下来自己又有一大堆麻烦,有些头大:“哥,陪书书逛街这种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咱们先把会开了,把应酬了了,啊?”
楼郁霆一边整理衬衫袖口一边往门外走,淡道:“会议和应酬延后,先见她。”
“……”钟离。
要知道楼郁霆在接手楼氏集团的这4年间,简直是一个工作狂魔,除了在上京应酬抑或出国出差,一般情况下都在办公室待着,有时候甚至一周都不会回楼家老宅一趟。
现在元书回来了,即便忙得再晚,楼家老宅那也是要回的。
现在为了见元书、为了陪元书逛街,会议那也是可以推迟的,应酬也是可以延后的。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红颜祸水。
秘书宋倩璃送文件进来,见钟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扬唇笑了笑:“因为楼总提前下班,在为会议和应酬的事情苦恼。”
钟离扶额,望天:“宋秘书总是这么冰雪聪明。”
宋倩璃脸上爬过一抹红晕,顿了顿又说:“虽然我才到楼氏1年,但也知道楼总对自己的工作要求是非常严苛的。不过楼总也是人,总需要偶尔放松的嘛。”
钟离顿悟:“…也是。”
宋倩璃见自己安慰了钟离,笑容抑制不住地放大,她放下文件,走到钟离身边:“不如我帮你泡杯咖啡?”
“谢谢。”
…
楼郁霆亲自驾车到了燕城的商业腹地,将车停在楼市旗下的、也是燕城最大的一家百货中心后,他径直按照元书给的地址,直接乘电梯去了4楼。
电梯门刚刚一打开,元书就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楼郁霆不明所以,挑眉看着她。
元书朝他软软而笑:“若我们要一起逛街的话,你可能得牺牲下。”
139 你见过几个秘书跟老板出门还要戴鸭舌帽的?
139你见过几个秘书跟老板出门还要戴鸭舌帽的?
“嗯,你说。”
元书抬起另一只手,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戴上这个。”
楼郁霆看了眼她手里捏着的那顶黑色鸭舌帽:“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元书才不管他要什么理由,直接踮起脚尖,将那顶鸭舌帽扣在了他的脑袋上,还将帽檐使劲儿往下压了压。
“……”楼郁霆。
元书往后退了一步,将楼郁霆打量了一遍。
楼郁霆的脸被鸭舌帽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虽然这样半隐半现让人更想一窥他全部的面貌,但元书觉得能遮一点是一点,毕竟没人敢真的去掀开他的帽子来。
“你知道的吧,因为录音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视频,我又上热搜了。”
说话时,元书担心帽檐遮住了楼郁霆的视线,于是又踮起脚尖替他将帽子整理了下:“本来我在这里逛街就够引人注意的了,现在要是不把你的脸遮住,就你这长相和气场,完全有引起围观的可能。未免影响逛街买衣服,楼郁霆,就辛苦你……装一下我的保镖好了。”
楼郁霆隐在帽檐里的桃花眼骤然眯了眯:“保镖?”
元书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的关系如果被捕风捉影,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好。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你装成我的保镖是最没有嫌疑的了。”
“……”楼郁霆盯着她的眼睛,“不如你来带鸭舌帽,装作我的秘书?”
“……”元书噎了噎,随即微扬了扬下巴,“你见过几个秘书跟老板出门还要戴鸭舌帽的?”
“……”楼郁霆勾唇,“你看,这不就说服我了?”
元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笑了出来:“楼郁霆,原来你也会幽默啊。”
“你喜欢幽默的男人?”
元书往前走,随意地提起一件衣服来看,答:“也还好,没什么概念了。”
因为楼映雪的爱情悲剧,因为自己被顾原在婚礼上背叛。所以,没什么概念了,也不会再有期待了。
楼郁霆顿住步子,静静地看着元书的背影。
元书走出去好远,才发现楼郁霆没有跟上来。
她没意识到什么,疑惑眨了眨眼睛,随即朝楼郁霆招了招手。
楼郁霆收回思绪,也就乖乖地过去了。
看着他这样,元书忍不住地想笑:他这是真的进入保镖的角色中了?
不过,即便是楼郁霆戴着鸭舌帽,元书身后跟着这么一个身高腿长、气场强大的男人,无论走到哪个区域,几乎是立刻就会引起不小的***动。
…
在元书逛的时候,楼郁霆几次想要打电话让钟离将百货中心清场,以免让元书被围观被讨论被拍照,但想了想自己现在扮演的“保镖身份”,还是作罢了。
这样,挺有意思的。
后来,楼郁霆也就真的想一个保镖一样一言不发地跟在元书身后,陪着她逛完了服装区、鞋柜还有配饰包包楼层。
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元书带着楼郁霆在一家男士品牌服装区停下。
元书逛了一圈,最后让营业员将一条暗色条纹的领带取了下来。
140 非得逼我连你人也一起抱起来,才肯乖?
140非得逼我连你人也一起抱起来,才肯乖?
因为营业员是认得元书的,所以拿领带的时候恭敬地搭话:“元小姐,是要送给父亲还是年轻的男性朋友呢?”
元书用葱白的手指捏着领带细细地看着,面不改色地道:“买给我家保镖的,他陪我逛街也挺辛苦的。”
她的那个“我家”,让楼郁霆眉眼一舒,原本紧抿的薄唇不自觉地就勾了起来。
营业员则仰头,飞快地偷看了眼元书身后跟着的男人,脸上爬起一抹红晕的时候她将另外两条领带拿下来:“那元小姐可以看看这两条,可能会更加适合这位先生的风格。”
“嗯,是么?我看看。”元书接过那两条领带看了看,确实比她之前随意拿的那条要好看多了。
不过她在两条之间犹疑不决,于是举着领带问楼郁霆:“你更喜欢哪条?”
楼郁霆根本没看领带,只看着元书的脸蛋儿:“两条。”
他一开口,年轻的女营业员一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被酥了下。
而元书愣了下,才理解过来他的意思。
她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将两条领带都递给了营业员。
“是两条都要么,元小姐?”营业员问。
元书点点头:“嗯,我家保镖既然喜欢,自然是两条都要。”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楼郁霆失笑。
等营业员开好单子,元书正准备去接,楼郁霆伸手,将单子接了过来。
“等着。”
看着他走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元书才意识到楼郁霆是要去结账,于是赶紧叫住他:“楼……,结账台不在那边,在这边。”
“……”楼郁霆步子一顿,从容不迫地转过身来,在热情的营业员的指导下找到了结账台。
元书遥遥地看着那个戴着鸭舌帽的挺拔男人,突然就觉得这个明明成熟而冷贵的男人、还挺萌的。
等楼郁霆结完账回来,元书主动提起自己那一堆购物袋,就要往电梯走。
楼郁霆朝她伸出手:“东西给我。”
“不重的,我提得动。你上班累了一天,又陪我逛了这么久,现在可以放松下了。”元书倒是真心实意的。
楼郁霆凝着她的眼睛:“非得逼我连你人也一起抱起来,才肯乖?”
元书只好把东西给他了。
这个男人,真不是一点半点的霸道。而且,总能一针见血地威胁人。
……
在回楼家老宅的路上,元书拿出手机,随意逛了逛微博,十条博文中有六条都是与她有关的。
那个视频,更是被好多微博大v重复转发。
元书突然想到什么,转眸过去看看开车的楼郁霆:“楼郁霆,你能帮我个忙么?”
楼郁霆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要我帮你调查这个视频的最初来源?”
“……这个视频出现得时间太巧合了也太奇怪了,如果能够弄清楚,当然是最好不过。”元书顿了顿,笑盈盈地补充,“不过你要是工作太忙的话,就算了,我可以想想其他办法。这种事情应该也挺好确认的。”
楼郁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叩了叩,很是随意的套她的话:“你准备如何去确认?”
141 今晚留宿,所以不会回来。
141今晚留宿,所以不会回来。
元书完全没察觉到什么,或者说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把楼郁霆当做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是以她理了下思路,娇软软的嗓音徐徐而起:“既然视频是最先从微博这个平台流出来的,自然是先去找找看最初发布这个视频的微博账号的主人,联络沟通以后,应该能大致有个眉目。”
楼郁霆一双深眸看着前方:“若是找不到呢?或者说账号的主人拒绝透露视频来源呢?”
元书眸光微凝,默了默才继续道:“如果是这样,我就更应该花费大力气去查了。我不喜欢与我自己有关的事情不受我自己掌控。对方现如今手里有我这样的视频,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弄一些其他的视频或者照片出来?”
“你所说的大力气,具体是指什么?”楼郁霆忍不住再问。
“现在这个社会,技术型人才多的是,无论是侦探还是网络黑客,只要花钱,总能找到一些线索的吧。”元书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楼郁霆偏头,深看了她一眼。
她起初信任顾原,被顾原所背叛;她一直对自己的父亲元振岐心存期冀、却也被他在情感上抛弃……
当有一天,她得知,他楼郁霆也在一定程度上的算计她,那,又当如何?
两人都各有所思,一时便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元书回过神来,还以为是她和楼郁霆之间的氛围,是因为她的这个话题才变得严凝起来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楼郁霆也受到干扰,于是弯唇笑起来,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
元书自从回到燕城以后,为了能迅速地融入圈子里,前后大大小小地也参加过不少的宴会、酒会抑或聚会了,其实对于这种东西,真的有些疲惫了。
其实上流社会举办宴会的目的都大同小异,借着一些由头邀请权贵来聚,笼络人心抑或拉近关系。有些人甚至在宴会上就可以敲定商业合作或者利益关系。
虞晚音的生日晚宴,大概也是出此目的。
元书考虑到自己和虞玑的关系,她还是决定去参加虞晚音的生日宴会。
她之前和楼郁霆一起逛街,主要也是为了给虞晚音买一份像样的生日礼物。
元书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楼郁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财经杂志。
“楼先生,我去参加晚音姐的生日晚宴,已经跟虞玑说好,今晚留宿,所以不会回来。”元书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柜子上,一边换鞋一边跟楼郁霆报备行踪。
生日宴会?
楼郁霆翻书的动作一顿,墨眉立时拧起,但他什么也没说。
元书就当做他没意见了,笑眯眯地跟他挥了挥手后就离开了。
大约一分钟过后,楼郁霆将电话打给了钟离:“虞晚音的生日晚宴是在哪儿举行?”
“哥,你不是说不去么?邀请函我都扔了。”钟离大概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楼郁霆没说话。
钟离在三秒钟以后回过神来,嘿嘿一笑:“当然,邀请函那东西也没实际价值。哥,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衣服!”
142 元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142元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虞玑派了专车来接元书,加上一路畅通无阻,30分钟以后,元书所乘坐的车就停在了虞家别墅的大门口。
专业的司机替元书拉开车门,元书微微偏头,用纤长细白的手指抓了抓头发、稍作整理后,这才从车里走了出来。
虞家别墅灯火通明,本就漂亮的花园被精心布置过。
元书穿过花园,正准备提步上台阶的时候,一道高大的暗影蓦地就罩了下来。
元书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男人时,微微一怔。
再见他,恍若隔世。
顾原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正拧着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在经历过这么多以后,这样猝不及防地相见,元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而顾原长腿一迈,就走下台阶,往元书倾轧而来。
因为两人原本就隔得很近了,他这一下来,元书躲避不及,只好往后退。
顾原直接倾身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面前狠狠一带:“你怕我?”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蛮横无理。
元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放开我。”
顾原扯了扯唇,当真也就将她放开了。
下一瞬,元书就想绕开他进别墅。
顾原却突然恶劣地往她这边挪了挪…元书的肩便毫无意外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说不上痛,只是觉得生气。
元书压下脾气,仰头看着顾原的眼睛:“有话要说?”
“元书,你突然放出录音和视频文件,是因为我太久没来招惹你,所以想利用舆/论再一次把我们的名字绑在一起,以便引起我的注意?”顾原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元书。
元书其实很想笑,然后她就真的笑出了声音:“我还以为这一段时间,变得越来越厚的只有这脚下的尘土,没想到还有顾家小公子的脸皮。顾原,你知道吗,如果不要脸是一种罪过的话,那么,你现在已经罪不可恕了。”
面对她浓烈的讽刺,顾原却丝毫不生气。
他低头,塞了一根烟在嘴里,然后点燃,吸了一口后将烟雾喷在元书脸上。
元书莫名觉得恶心,因为那里面夹杂了他的气息。所以,她躲开了。
顾原看她这样子,眉间心上都浮上暴戾:“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在这种时候放出视频,难道仅仅是因为要报复我们顾家打压元振岐的公司?元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元书瞥了眼过往的客人往这边不断偷瞄的目光,失去耐性:“如果你要追究视频的事情的话,你找错人了。不如你用你顾家小公子的身份去查查清楚,正好我也很想知道。”
顾原的神情微微一凝。
元书趁势绕开他,径直进了别墅。
这一次,顾原没有再去追:他很了解元书的性格,知道元书虽然性子不好,但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那既然不是元书,又会是谁?
正在顾原拧眉深思的时候,一辆黑色红旗缓缓在别墅门口划停。
顾原听到动静抬眸去看的时候,刚好看见楼郁霆弯腰下车。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眸底的颜色,彼此都骤然深下去。
143 楼郁霆早已进别墅,她却忘了要收回视线。
143楼郁霆早已进别墅,她却忘了要收回视线。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眸底的颜色,彼此都骤然深了下去。
但楼郁霆率先将视线移开了,恍若刚才只是偶然看到顾原的方向。
而顾原站在原地没有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楼郁霆。
在楼郁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扯了扯唇:“楼先生,真是好久没见面了,我不记得你有参加这种宴会的习惯?”
楼郁霆恍若未闻,连步子都没顿一下,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顾原的长眸骤然眯紧,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慢慢地蜷握成拳。
他半侧过身去看楼郁霆的背影的时候,早已闻风出来的虞爱民和候孝秀夫妇喜不自胜地迎了出来。
虞爱民几天前亲自给楼郁霆递了邀请,原本还以为只是奢望,没成想楼郁霆竟然毫无预兆地来了。
虞爱民平日里那样严板的一个人,此刻见楼郁霆面前,腰也弯了些笑也堆在了脸上。
他朝楼郁霆递出双手:“楼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虞某不周,是虞某不周!”
楼郁霆给出商业化的淡笑,礼节性地伸出了手。
虞爱民愣了下,然后赶紧伸出双手,只敢贴了楼郁霆的指端轻握了下,便躬身让在一边,做出请的手势:“楼总,里面请!里面请!”
“有劳。”楼郁霆朝虞爱民点了点头,便提步进了别墅。
无心欣赏别墅里面的美轮美奂和衣香鬓影,楼郁霆仗着身高优势,就站在最边缘,视线一一地扫过三五成堆的人群。
没有看到元书。
恰好这时候有人发现他,便立刻围过来,谨慎而又把握着热情与他交流。
虞爱民拉着候孝秀走到一边,严肃道:“你去晚音的房间看看,让她先不要下来!既然楼郁霆来了,就让她给我好生收拾收拾自己!”
候孝秀犹豫了下,柔声询问:“今晚虽然是借晚音的生日给她谋一个有权势的未婚夫,但今晚来的权贵也不少,不如让晚音挑一个自己满意的?”
“你懂什么?!”虞爱民一声怒喝,朝周围看了眼后才压低声音,“你给我在这些人中找一个比楼郁霆更出色的来?你就给我虞爱民生了两个女儿,我不找个权势滔天的女婿,虞家的家业怎么办?”
候孝秀不说话了,匆匆地看了楼郁霆一眼,就转身上楼了。
虞爱民本准备去跟楼郁霆趁机交流交流,但想到候孝秀的优柔寡断的性子,还是不放心,亲自跟了上去。
虞晚音穿着一袭v领的银色礼裙、头上戴了一顶极简却一看就极其奢贵的头冠。高贵优雅而美丽,世家千金该有的气质气势因她这一身打扮,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虞爱民和候孝秀推门进来的时候,虞晚音正站在阳台上,看着家里的司机将楼郁霆的那辆黑色红旗停到停车坪上。
她之前做好造型化好妆,觉得屋子里太闷就随意走到阳台上透透气,结果刚好看见楼郁霆的车停下,再看着举手投足都充满勾魂魅力的楼郁霆朝别墅走。
楼郁霆早已进别墅,她却忘了要收回视线。便一直站着。
144 嗯…这时候确实不能抢风头!
144嗯…这时候确实不能抢风头!
楼郁霆,你为何要来。
你若是不来,她今晚便能狠下心敲定有利于家族的未婚夫……
候孝秀见她在冷风里站着,赶紧随手拿了件衣服,跑过去披在了虞晚音身上,一边带着她往里走一边嗔怪她:“晚音,这大冬天的,站在阳台上,吹了凉风感冒了可怎么办?你爸爸公司里的事情也离不了你。”
虞晚音一改平日里的温婉,颇有些失魂落魄,连候孝秀说话也不回应。
虞爱民看着虞晚音这副女儿家的“黛玉气质”就来气,一把扯掉了候孝秀刚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捉着她的手腕就将她往楼下带:“客人都到齐了,赶紧跟我下楼。”
虞晚音吐了口气,打起精神来:“爸,对不起,刚才有些走神。不过您放心,今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虞爱民步子一顿,这才松开虞晚音的手,深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便好!”
虞晚音抿唇而笑,主动勾住虞爱民的手臂:“爸,我们下去吧。”
虞爱民脸上的神色这才松缓一点,带着虞晚音就往楼梯口而去。
等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两个人故意顿住,等一楼厅里的众人几乎都朝这边望过来的时候,虞爱民便带了点笑,昂首挺胸地带着同样名媛式微笑的虞晚音一步步走下楼梯。像是婚礼上父亲要移交穿着婚纱的爱女那样隆重。
虞爱民才往下走了几步,就发现了正被人围坐在角落里的楼郁霆,虽然楼郁霆低着头,神色不明,但虞爱民还是含着笑意,偏头低声对虞晚音道:“楼郁霆就在靠近餐厅的地方,等会下楼,我们直接过去。”
虞晚音原本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去看楼郁霆,但被虞爱民这样一提醒,还是忍不住朝他的方向看过去。
隔着那样远的距离,掩映在那样多的人里,她还是一样就看见了他,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虞爱民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虞晚音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满意而笑。
与此同时,在虞玑的强烈要求下,去虞玑房间换上统一白色的闺蜜礼服的元书、虞玑、叶翎桐也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元书见虞爱民正带着虞晚音“出场”,忙展臂拦住了正嘻嘻哈哈的虞玑和叶翎桐:“我们等一会儿再下去!”叶翎桐抱着元书的手臂往前伸了伸脑袋:“嗯…这时候确实不能抢风头!”
虞玑则感激地望了元书一眼。
就在虞爱民和虞晚音走到楼梯的中间位置的时候,楼郁霆无意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边缘的元书。
看到那张绝美清灵的精致面庞,他眉眼顿舒,不自觉地就勾唇对着她笑了笑。虽然元书并没发现他。
而一直盯着楼郁霆不放的虞晚音看到他这笑,却误会了什么,连脚下的步子都顿住。
虞爱民微皱了皱眉,也朝楼郁霆看过去。因为楼郁霆脸上还有笑意,虞爱民也误会了。
心里的喜悦更甚,虞爱民夹着虞晚音的手,加快步伐朝楼郁霆而去。
而元书见虞晚音已经下了楼,这才垂下手臂,左右看了眼虞玑和叶翎桐:“走,咱们也下去。”
145 她刚一看过去,堪堪对上楼郁霆深邃的凝视。
145她刚一看过去,堪堪对上楼郁霆深邃的凝视。
元书左右看了眼虞玑和叶翎桐:“走,咱们也下去。”
叶翎桐抱住元书的手臂,身体前伸,扯了扯虞玑的裙摆:“玑玑,听说你姐今晚举办这生日晚宴是为了敲定未婚夫人选,是真的么?”
虞玑眼底划过一抹黯然,随即点了点头:“嗯,我爸差不多就是这样安排的。其实我姐并不是最近生日,只不过我爸爸身体不比以前了,所以今天这个晚宴,只要我姐……或者说我爸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宴会结束后就会跟对方家族表明心意。”
“……”叶翎桐默了默,同情地朝虞晚音看过去,“嗯?那叔叔看上的,难道就是楼郁霆?”
元书那时候已经看到了虞晚音和楼郁霆站在一起,有点走神,所以不意间听到叶翎桐的问题,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条件反射地摇头:“我没有啊!我怎么会看上楼郁…”
话说到一半,元书突然反应过来,叔叔不等于书书。
果然,叶翎桐和虞玑都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同时被两位挚友这样看着,元书的心跳都加速了。
虽然她和楼郁霆的关系属于个人隐私,但在最好的朋友面前,现在任何的欺瞒都有可能在未来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轻抿了抿唇,元书正准备再说话,叶翎桐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转过来就踮起脚尖将元书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书书,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知道你恨他,但也不要为了恨,就一直让自己待在地狱里,不值得的。”
“……”元书。
虞玑也同叶翎桐一样轻叹了口气,从元书身后将抱在一起的元书和叶翎桐都抱进自己怀里,尽管抱不住:“嗯,你回来以后我和翎桐一直不敢在你面前提起旧事。但今晚既然说起了……书书,忘了吧,你永远都有翎桐和我。”
叶翎桐大力地点头。
元书听虞玑这么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虞晚音认定了楼郁霆、而她元书又和楼郁霆在一起,那么往后,虞玑…会很难过吧。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伤感的了!咱们三个抱在楼梯上,已经快要引起围观了!”叶翎桐自己挑的头,现在反而过来嫌弃元书和虞玑,拉着她们就继续往下走。
元书和虞玑对视了眼,都无奈地笑了笑。
三个人刚刚下楼,叶翎桐就被自己的男朋友拉走了,而虞玑也被候孝秀叫到了上官皓的父母跟前。
等叶翎桐和虞玑都走远以后,元书左右环视了圈,目光不自觉地就飘向了楼郁霆和虞晚音所在的方向。
哪知道,她刚一看过去,堪堪对上楼郁霆深邃的凝视。
心里咯噔一下,元书匆忙移开视线,找了个角落,本打算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晚宴结束,结果她还没坐满五分钟呢,一个年轻公子哥儿打扮的男人就凑到了她面前。
“元小姐,久仰大名!”公子哥笑着将元书上下都打量了遍后,用手中端着的红酒杯朝元书指了指:“你本人看起来比屏幕上更纯更美,不如咱们交个朋友?”
146 一看就是极其嫌弃男人的模样
146一看就是极其嫌弃男人的模样
元书凝了眼他杯中差点晃荡出来的红酒,轻淡而笑:“谢谢夸奖。”
说完,元书撤走视线看着远方。明显不会再搭理他的样子。
这里是虞家主办的宴会,稍微知晓礼仪的,见她这样,应该都会知难而退了。
是人都知道要脸的,何况是权贵。
但,公子哥儿打扮的男人敛了敛眉,又用手中端着的红酒杯杯口、直接抵在了元书的下巴上。
突如其来的冰冷而黏湿感觉,让元书在瞬间就僵住了。
但,元书也就僵了那么一两秒钟。
她扯唇轻笑了声,然后抬手,优雅而从容地抵住杯身,将被子往外推的时候,身体也跟着后仰。
男人原本以为她会和普通女人一样,面对这种近乎侮辱的行为暴跳如雷,立刻就炸锅。他一时反而有些愣住。
元书从包里拿了一张湿纸巾,淡然地将其展开,在自己那被男人的杯口沾染过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
她虽然在沉默,但一看就是极其嫌弃男人的模样。
男人非但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反而觉得自己的自尊被践踏了,咬了咬牙,他霍地伸出端酒杯的那只手,指向元书:“一个小戏子而已,你装什么清……高……”
男人的声音最后弱下去,是因为他刚才一激动,手里的酒液尽数泼洒在了元书的胸口位置。红色的酒液立刻就将元书的白礼裙给脏污了。
元书闭了闭眼睛,想到自己目前本就处在风口浪尖,极力地想要维持冷静。
但年轻男人呵呵地笑了声:“元小姐,你的裙子弄脏了,不如我也来帮你擦擦?”
说着,男人的手就朝她的胸口伸了过来。
元书再也没忍,抬手就狠狠地挥了他一巴掌!
男人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抡起手臂就要反打回来,但下一瞬他的手臂就被一道蓦然冲过来的黑影笼罩住,惨叫声紧接着发出来的时候,男人的手被对方反拎着,直接跪在了地上。
元书护着自己的胸口,这才看清突然冲过来的人。
“楼郁霆……”元书近乎呢喃地叫了他的名字。
楼郁霆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然后抬脚,狠戾地将男人的肩往下踩的同时,将他的手反拎得更高。
咔嚓一声脆响,被卸掉手臂的男人几乎痛晕了过去,脑袋一下子就垂了下去。
楼郁霆冷戾的眉眼藏着无尽的杀气,像扔一件垃圾一样将那个男人丢在了地上。
这么残忍的事情,只发生在几秒钟之间。
元书看着地上的男人,有些发怔。
楼郁霆朝她伸出手:“小书,过来,咱们回家。”
元书站着没动。
楼郁霆便主动走过来,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将元书整个裹住以后便将她打横抱起,往停车坪而去。
暗影里,一个女人举着手机,将这一切都录了下来。
而元书被楼郁霆抱着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这才恍然想起什么。
“楼郁霆,你快放我下来!”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小书,别反抗我,嗯?”
147 你这么惯我,总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147你这么惯我,总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我不是要反抗你。楼郁霆,你这样抱着我,别人会看到。”元书说话的时候,还担心地往周围望了眼。
楼郁霆紧绷的神色稍作凝结,随后恢复:“你很担心被别人看到?”
“我是替你担心。”元书顿了下,撤走视线,但语调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你从小的名声就不好,现在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要是再因为我的关系被人捕风捉影,那可怎么办?毕竟,我可是你外甥女一样的存在。”
若是以前,她提到“外甥女一样的存在”这种话,那必定是讽刺。
可现在…
“所以,你在关心我?”他问得像呈堂证供般严肃,一点点戏谑随意的味道都没有。
元书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才反问:“自从我在婚礼上逃跑转而赖上你,你为我做了多少事情,我关心你一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么?”
理所当然么?
如果没有4年多以前的一些列事情,确实是理所当然。
楼郁霆没再说话,继续抱着她往前。
元书知道楼郁霆的性格,知道自己再拒绝被他抱,也是白瞎。干脆沉默任由。
楼郁霆抱着元书走到车边,他稍稍弯腰下去,她很懂的伸出手去将车门拉开了,他便将怀中抱着的她放到副驾驶的座椅上,起身就要走开。
元书扯住他衣袖。
楼郁霆微一拧眉:“怎么了,小书?”
元书露出整齐的白牙,故意嘻嘻一笑:“你以前抱我上车的时候,都要亲自替我系安全带的…”
她在乎的倒不是楼郁霆有没有替她系安全带,而是不想楼郁霆因为自己刚才的事情而严肃不悦,所以想要缓和气氛。
楼郁霆虽然没笑,但眉眼还是松缓下来,弯腰替她系安全带。
元书趁他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时候,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很用力地在他唇角上亲了下。
楼郁霆偏头看她,眸色深暗。
两人的脸近得呼吸交融。
元书眨了眨眼睛,笑:“你替我系安全带,我亲你一口,礼尚往来嘛。我这样,你不开心?”
楼郁霆的神色反而因为她这个吻紧绷得厉害:“元书,我是你男人。你刚才受了委屈,大可以像那天在厨房的时候一样、趴在我怀里发泄,而不是在这里强颜欢笑地反过来讨好我的情绪,懂?”
被看穿了。
元书垂眸,再抬眸时眼圈虽然有点红了,但还是弯唇笑着:“这种事情我习惯了。对了,你刚说心情不好,又是因为…?”
“以前的习惯,现在可以改了!”楼郁霆立刻强势地掐断了她的话,盯了她一眼后并补了句,“我只习惯你欺负别人,不习惯别人招惹你。”
“……”他的这两句话,让元书不受控制地就被酥到了,本就隐忍的情绪更是差点因为他的话就决堤。
但元书早已是掩藏情绪的个中高手,于是半嗔着开玩笑:“你一会儿让我不顾你的情绪随意发泄我自己的情绪,一会儿又让我随意欺负别人。楼郁霆,你这么惯我,总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这个问题,夹着几分真心几分玩笑,元书自己都不清楚。
但楼郁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会。为什么不会。”
元书脸上的笑意和神情通通僵住,呆呆地看着楼郁霆。
148 她唯一想要坚守的防线
148她唯一想要坚守的防线
楼郁霆也就任由着她看。
他也看着她。
这对视大概持续了五六秒钟,元书心里弥漫上说不清楚的慌乱,于是错开了视线。
正当心里杂乱无章的时候,她回想起自己刚才喝楼郁霆的对话,这才半松了口气。
随即,她咬唇失笑,抬眸去看楼郁霆:“楼郁霆,你还真的是…随时都不会忘记把事情往那方面扯。”
喜欢她和喜欢…上她,那可完全是两码事。
唔,还好她没误会。
“你是这么认为的?”楼郁霆深看着她。
“……”元书心跳如擂,却强颜欢笑,“那我该怎样认为?难道我该认为你喜欢我这个人?”
楼郁霆什么也没说,只轻勾了勾唇角,就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绕过车尾,坐到了驾驶座上,启动车子。之后,他就一直沉默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见他这样,元书也不好再说什么或者再问什么,只好扭头看着车窗外。
擂鼓般的心跳,好一会儿过后才慢慢平复下去:毕竟他说的似是而非,她也不能自作多情,是吧?
车子在楼家老宅停下,元书正想跟楼郁霆说一声就下车,楼郁霆却也正好看向她。
莫名地,元书紧张了下。
楼郁霆敛着一双深眸:“你先上去,我抽根烟。”
元书微愣,然后乖乖巧巧地点头,推开车门下车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走。
刚好她自己现在也怪心乱的。
楼郁霆一直凝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快要隐进黑暗中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下车跟了上去。
元书回到房间,习惯性地转过身来关门,可她才将门关到一半,门便被人从外抵住了。
虽然看不到,但元书知道,门外的人就是楼郁霆。
尽管元书已经和楼郁霆有了实质关系,但此刻,她心里就是警铃大作:毕竟,喜欢上,那是血肉之躯的事情,而喜欢…那就是情感的事情了。
而情感,如今已经是她所剩无几地、甚至可以说是她唯一想要坚守的防线。
心里划过这些想法的时候,元书用了所有的力气来撑堵着门框。
徒劳无功。
楼郁霆轻易地就进来了。
他挺拔长身镌刻面容,样样依旧。可此刻,元书就是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蚀骨的危险和侵犯气场。
指尖掐进掌心,元书扯唇乖软地笑:“楼先生,还有事么?”
楼郁霆什么都没说,只是提步逼向她。
元书脸蛋发烫,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
楼郁霆微拧了拧眉,抬手就扣住了她的细腰:“我只是过来帮你脱裙子,你紧张什么?”
“……”元书瞠目结舌:你一个大男人在深夜过来声称要帮我脱裙子,我还不能紧张一下下?
脸蛋微微发烫,元书有点结巴:“我……我自己能脱的,不劳烦你了。”
今晚,她想静一静,理一理思绪。
“嗯,那你自己脱,能脱下来我就不帮忙。”楼郁霆的语气和语调都很平缓,一本正经。
元书的理智还被淹在之前楼郁霆所说的那个“喜欢”和后续的心乱里,一时脑袋空白,乖巧地“哦”了声,就反手去拉自己背后的裙子拉链,要证明给楼郁霆看,想让楼郁霆出去。
她丝毫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149 你是打算和我一直耗在这里么?
149你是打算和我一直耗在这里么?
她丝毫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直到拉链拉下去十公分左右,她顿住动作,蓦然抬眸去看眼前的男人。
楼郁霆面色淡然,仍旧是一副正经十足且严肃的模样。
好像,他关心的,真的就只是她的裙子能不能脱得下来。
元书抿了抿唇,然后将已经拉下去的拉链又重新拉好。
她迎上楼郁霆深邃幽暗的目光,笑:“如果今晚我不脱裙子,你是打算和我一直耗在这里么?”
楼郁霆的神色冷峻得厉害:“你可以试试!”
“……”元书抿唇想了下后,偏头将长发拢在一起,便转过身,将自己的背面向楼郁霆,“那我脱不下来了,楼郁霆,你帮我脱,嗯?”
楼郁霆的神情没有变化,也站着没有动。
元书等了一会儿,只好转过身来看他,见他一副越加不高兴的样子,她微撅了噘嘴:“楼郁霆,从虞家开始,你就说你心情不好,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你说出来,我说不定可以帮你分忧解难。”
“……”楼郁霆深凝了她一眼,正准备说话,元书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元书本不打算在楼郁霆本就不高兴的时候接电话,但瞥了眼放在床边的手机,看到来电人是玑玑,这才拍了拍额头,拿起手机滑了接听。
“书书,你走了?”
元书看了眼一边站着的楼郁霆,柔声答:“嗯啊。突然有点不舒服,就回来了。玑玑,对不起啊,原本说好要留宿、我们三个人趁机聚一聚的……”
“虽然很失望,但是这也怪我,把你叫过来却把你一个人丢在一边。”虞玑默了下,“书书,那身体哪里不舒服,叫医生看过去了么?要不要我叫一个医生过去看看?”
“不用了,玑玑!”元书越发觉得歉疚,但也只得接着编,“就是多喝了点饮料,肠胃不舒服。你知道的,我肠胃一直不好。”
“既然是老/毛病,就更要注意,找个时间,我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虞玑嗔怒地反驳元书,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元书,别老是不把自己当回事!懂吗?还有啊,你……”
被虞玑这样教训,元书一直抿着温暖的笑意,乖乖地应了。
可虞玑说着说着,却突然不说话了。
元书微挑了挑眉:“玑玑,怎么了?”
虞玑轻咳了声:“我……没词了。”
“噗……”元书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爸妈和我姐平时训我,用的词儿就这么多嘛!”虞玑被笑得很不满。
元书止住笑:“嗯,我知道。我全都听玑玑大大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哼,这还差不多。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姐在催我,我得进去了。”
“嗯,拜拜,玑玑。”
“自己注意身体!”虞玑挂断电话,转身挽住虞晚音的手:“姐,爸爸不是在找我么?咱们进去吧!”
虞晚音弯唇笑了笑,一边跟着虞玑往里走,一边似是无意地问她:“书书回家了?她一个人?”
150 和楼郁霆住在一起的,就只有她一个
150和楼郁霆住在一起的,就只有她一个
“嗯,我强硬把她叫过来,却完全没顾及到她。”虞玑皱着秀眉,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虞晚音的眼珠轻转了转:“那倒是挺巧的,楼郁霆刚好也回去了。是不是书书和楼郁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便直接走了?”
虞玑脚步一顿,抬眸看着虞晚音:“姐,你的意思是?”
虞晚音笑:“我只是觉得,元书回来以后,不但能和楼郁霆住在一起,而且她的麻烦事,也全都奇迹般地被解决了。所以我猜想,也许元书和楼郁霆早就重归于好了,毕竟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孤男寡女。
虞晚音想表达的意思,虞玑立刻就听懂了。
她呆呆地将虞晚音望了好几秒。
虞晚音微微扬了扬下巴:“我也只是猜测,玑玑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虞玑错开视线,随即对虞晚音扯了扯唇:“姐,我知道你和爸爸都很钟意楼郁霆,但是也没必要弄得这样草木皆兵,连书书都怀疑。”
“和楼郁霆住在一起的,就只有她一个年轻小姑娘,我没有草木皆兵。”虞晚音正在混迹商场,逻辑性很强。
“……”虞玑咬了咬唇,犹豫了下尽量扯出点笑来,“姐,你不要恶意揣测书书。你是我姐姐,但是书书在我心里,有着和你一样的位置。如果书书真的和楼郁霆有你说的那样的关系,那么也是他们先在一起的。姐,你就更没有理由这样说书书。”
虞晚音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虞晚音到底是自己的姐姐,是以虞玑默了默,重新挽住虞晚音的手臂,笑着岔开话题:“姐,我们进去吧,别让爸爸等久了。”
虞晚音轻叹了口气:“玑玑,你太单纯了。”
虞玑没接话,撑着笑意和虞晚音进了别墅:“对了,姐,书书还专程给你买了生日礼物,放在我房间里的,不如你现在就跟我去看看?”
虞玑不希望虞晚音和元书之间发生任何的不愉快。她不想再第二次经历这种左右为难的痛苦。
“好啊。”虞晚音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得回房间补下妆,你帮我拿到房间来吧。”
虞玑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回房间拿了元书的礼物,送到虞晚音房间后就被虞爱民叫下了楼。
虞晚音从包装袋里拿出那个丝绒的红色盒子,都没打开,直接将其扔在了垃圾桶里。
……
而这边,结束了和虞玑的通话后,元书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视线一晃,这才发现楼郁霆仍旧站在那里。
而楼郁霆见她接完电话,什么也没说,直接提步朝她走了过来。
元书对上他幽邃至极的深眸,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就朝后退了一步。
但她也只是退了一步,就被楼郁霆强有力的手臂勾住了腰。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整个人就兀地撞进了男人的胸膛。
唔……她的胸,被男人坚硬的胸膛撞得好疼。
151 你先让我去换一件衣服?
151你先让我去换一件衣服?
唔…她的胸,被男人坚硬的胸膛撞得好疼。
元书没忍住,轻哼了声。
楼郁霆本就深暗的眼眸蓦然紧敛了下,捏住元书的下颌就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元书的神经蓦然就紧绷起来了,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用了所有的力气将他往外推。
虽然她的力气不足以撼动男人,但男人还是因为她的抗拒而生出浓重的不悦。
他放开她的唇,用很近的距离凝视着她。
元书眨了眨眼睛,小声地说:“我身上脏。楼郁霆,你先让我去换一件衣服?”
“不用换了!”楼郁霆重新吻住她的唇的同时,一双大手落在她背上的裙子拉链上,熟练地将其一拉到底。
元书被他吻得脑子缺氧,感觉到背部一凉的时候,丝质的礼裙已经从她身上滑到了地上。
下一瞬,她被男人丢到柔软的大床上,随即被压住。
他用了全力在吻她,像是疯狂的掠夺。
他的手也用了全力在柔她,像是恨不得捏碎。
元书疼得受不了,可是嘴被他吻得严严实实,连叫都叫不出来。
到最后,元书被他吻得恍惚得像是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男人闷哼了声,亭了下来。
元书的感官被男人前所未有的激烈冲刷得都有些麻木了,此刻全凭着本能,一双手紧紧地攀在男人的果露的背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蒙蒙的睁着。
楼郁霆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那股子燥气因为这一通发泄慢慢地褪尽。
他从元书身上起身,自己躺好以后,将元书也捞进自己怀里,用被子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蛋后,他垂首,叫了她的名字:“小书。”
听到他的声音,元书的心颤了颤。下一瞬,她将眼睛闭上了。
见她没回应,楼郁霆垂首去看她…她似乎是睡着了。
楼郁霆失笑,垂首在她额角轻轻地印了一吻后,转身关了灯,便抱着元书,安静了下去。
好久好久以后,直到身边的男人传来极轻却平稳的呼吸声,元书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抬眸看着男人线条完美的下颌,脑海里慢慢地就涌现出许多的片段。
从她逃离婚礼赖上楼郁霆开始,再到她每一次狼狈困顿之时、楼郁霆总是能准时出现在她身边,再到今晚在虞家,他说的那句似是而非的“喜欢”。
喜欢。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猛地砸在元书的心海,巨大的水花重落回水面以后,涟漪一层一层地推远。
元书轻吐了口气:喜欢而已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难不成她还希望楼郁霆讨厌她么?
再,楼郁霆这阵子为了她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累?
当初她在婚礼上被顾原和元景善背叛,若不是宿命般地碰上了楼郁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是何种命运。
仔细想想,她活了20年,除了楼永恩和楼映雪,为她付出得最多的,便只有楼郁霆了。
这样一想,元书就彻底释然了。
她抬眸望了眼男人熟睡的面庞,没忍住,撑着他的胸膛往上挪了挪,对着他的唇,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
152 为何你还要费尽心思地帮她?
152为何你还要费尽心思地帮她?
元书没忍住,撑着楼郁霆的胸膛,对着他的唇,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
吻完后,她慢慢退开,仔细观察了下楼郁霆的脸,确定他没有醒来,这才抿着笑,主动缩进他怀里,额头贴抵在他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睡去。
在黑暗里,男人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唇角微勾了勾。
……
虞家的公司坐落在燕城最繁华的写字楼里。
虞晚音穿着一身利落简约的职业套装,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冬日里难得阳光从玻璃里穿透进来,寸寸落在她身上,将她勾勒得一半明一半暗。
虞爱民的特助秦彦淮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幅画面,镜片后面的眼神立时凝住。
还是虞晚音听到动静回过身来,看到是他,温温柔柔地笑:“彦淮哥,你来了。”
秦彦淮低头推了推眼镜儿,将手里的一叠文件递给她:“去年和楼氏签了一个项目,因为设计方案的问题,一直迟迟没有启动。最近设计图出来了,董事长让我先拿给你看看。”
见她手里端着咖啡杯,秦彦淮很体贴地就将文件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虞晚音瞥了眼那文件,低头去闷声喝咖啡。
秦彦淮太了解虞晚音了,便温煦一笑:“音音,有什么事你直说就好,跟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虞晚音将咖啡杯放在一边,抽了张纸巾在唇上轻沾了沾:“彦淮哥,你应该还记得楼家的元书吧?”
“当然!当年那个小姑娘演的那个小仙女,让我家彦雪疯狂地迷恋了她很长时间。那时候,彦雪的房间里,全是元书的海报和明信片。就算是近两年,整容风潮兴起来以后,要不是家里人拦着,彦雪还要去整成她的样子……”说到这些,秦彦淮脸上是宠溺又无奈的笑。
虞晚音没心思听他说这些:“书书现在在燕城安定下来了,想要重返娱乐圈却没有门道。我家玑玑又跟她很要好,见不得她受苦……”
话说到一半,虞晚音欲言又止地对秦彦淮笑了笑。
秦彦淮凝了她一眼,通透而笑:“刚好,我和华影的高层有些交情,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虞晚音抿了抿唇:“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彦淮哥?”
“能为音音你办事,那是我的荣幸。”秦彦淮略略沉吟了下,“最主要的是,元书的个人条件很好,如果她真的回来了,即便是我不帮她,估计也有很多其他公司会找她。只是说华影一家独大,若是能进去,资源会更好而已。”
虞晚音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彦淮哥。”
秦彦淮顿了下,微微叹气:“音音,你依旧这样心软,永远替别人考虑。”
“有吗?”虞晚音垂眸看了眼地面,笑,“书书也相当于是我自己的妹妹,我当然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有一个好的前途。”
秦彦淮又深深地看了虞晚音几眼,这才转身往外走:“音音,我先去忙了。”
秦彦淮走后,虞晚音的助理兼心腹陆佳珂跟着进来:“大小姐,按照目前的情势,难道我们不应该是将元书狠狠地往下踩么?为何你还要费尽心思地帮她?”
153 我特意赶过来送你,你就没什么要表示的?
153我特意赶过来送你,你就没什么要表示的?
“若是别人,当然可以用这种方法。但是元书现在有楼郁霆护着,我想踩也踩不下去啊。不如,把她推到巅峰,受万人瞩目。”虞晚音说完,喝了口那杯已经有些凉掉的咖啡,皱了皱眉后,又将它吐了回去,递给一边的陆佳珂,“拿去倒掉。”
陆佳珂接过咖啡杯:“大小姐,现在我该做点什么?”
虞晚音默了默,问:“我听说,前阵子有个录音文件和视频被炒得火热。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偶遇下元书那同父异母的姐姐。”
陆佳珂疑惑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笑着应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虞晚音叫住她,“帮我嘱咐一下秦彦淮,让他不要让人知道我帮元书的这件事。”
陆佳珂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免元书知道是有人在帮她,让她觉得有心理负担。”
虞晚音看着自己的这个助理,满意地笑了笑,又补充了句:“我听说玑玑说元书要去法国拍广告,这件事情,就等她从法国回来以后再办吧。广告拍摄团队里,安插一个我们的人进去,给我盯着点。”
等陆佳珂出去以后,虞晚音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近乎呢喃地问镜中的人:“虞晚音,值得吗?”
……
这天,是元书启程去法国拍摄珠宝广告的日子。
元书一早起来,收拾了行李箱后将所需要的证件又检查了遍,这才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下楼。
她原本以为,这座宅子里就她一个人。毕竟,楼郁霆自那晚和她睡过以后,就在她醒来之前去楼氏集团处理项目上的急事了。而柳妈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孙子,已经好久没来。
哪知道,她拖着行李箱到了二楼楼梯口的时候,手臂上搭着一件大衣的楼郁霆,堪堪站在玄关的位置。
他正看着她。
这是自那晚、元书认同了他的“喜欢”以后,两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
元书错开他的视线,稍微整理了下情绪,才居高临下地对着他笑:“你回来了,楼郁霆?”
“你要走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而两人都是在明知故问。
随即,两人又都同时轻笑了笑。
楼郁霆将手臂上的大衣挂在一边后,缓步朝元书而来。
元书一直看着他,在他就要走到自己近前的时候,她抬手将脸颊边的碎发压在了耳后。
楼郁霆单手拎起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朝她递过去,习惯性地用了命令的语气:“我送你去机场。”
元书瞥了眼他眼睛下面的青黑痕迹,原本准备说点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行驶,楼郁霆眉宇紧锁、还时不时地抬手摁压眉心,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元书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他。
一路沉默。
直到楼郁霆将车子停好,一直握着元书的手将她送到了隔离区外。
元书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弯腰去拿自己的行李箱:“给我吧,我该进去了。”
楼郁霆没松手。
元书只好抬眸去看他。
楼郁霆虽然满脸倦容,但一双深眸仍旧幽如深海,他静静地看着她:“据我所知,这支广告的拍摄,前前后后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元书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所以,我特意赶过来送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或者,你就没什么要表示的?”
154 楼郁霆,这是公众场合!
154楼郁霆,这是公众场合!
元书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楼郁霆看到她笑,脸色有些难看。
元书往他走了一步,压低染了细细碎碎的笑意的声音:“楼郁霆楼先生,因为你特意过来送了我,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要奖赏么?”
楼郁霆垂首望着面前这张被围巾遮掩住了大半的精致绝美的脸蛋,视线最后落在漂亮的眼睛上,竟然控制不住地连她眼睛都要吻一吻。
但最后他只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元书怔住。
楼郁霆一双桃花眸越敛越紧:“怎么?就因为我说了喜欢你,你就抗拒得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想遵守了?”
尽管之前对他的“喜欢”已经释然了,但此刻听他亲口确认一遍,元书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狠跳了下。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鲜红的指甲,咬了咬唇后才抬起头来,笑眯眯地道:“谢谢你帮我提行李,楼先生。”
说完,元书趁他不注意,拿了自己的行李箱就往隔离区里面而去。
看着元书“逃难般”地背影,楼郁霆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元书走了大概十步远的距离以后,还是顿住了。
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五指紧收了收,元书转身,快步走回到楼郁霆跟前,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一只手拉下自己的围巾,垫着脚就吻了上去。
因为这里是公众场合,元书怕被人看到,加上心里乱乱的,所以吻得匆匆忙忙的情况下,没有吻到楼郁霆的唇,反而吻在了他的下巴上。
但她是不可能再重新吻他一遍的,几乎是在吻到他下巴的下一瞬就退开了,想要转身回去。
楼郁霆深眸一凝,扣住她的细腰就将她重新带回自己怀中。
元书有点被吓到了,慌乱地推他:“楼郁霆,这里是公众场……唔!”
楼郁霆扣着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就闭上眼睛吻住了她。
他想吻她,又怎会在乎这是公众场合。只有元书自己在乎。
因为她在乎,所以楼郁霆只狠狠地晗了晗她的唇,就将她放开了。
元书获得自由的瞬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围巾赶紧拉起来,遮住自己红透了的脸蛋儿。
她瞥了眼周围人投过来的暧昧目光,咬牙盯了楼郁霆一眼。
看着她这样子,楼郁霆反倒勾唇笑了。
元书原本就不是真的生气,看着满脸倦容的他终于笑了,也忍不住跟着抿唇笑。
楼郁霆看着她弯起来的眉眼,心里一动,忍不住又朝她走过去。
元书心里咯噔一下,怕他又像刚才那样,赶紧小跑着走了,推着行李箱一直进了隔离区。
在安检口的时候,元书忍不住回头看向楼郁霆所在的位置。
目光穿越人海,她一眼就看到了楼郁霆。
他仍旧静静地站在那里,长身挺拔如玉,面容镌刻而目光幽邃。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元书弯唇朝他笑,还忍不住朝他摆了摆手。
楼郁霆也笑。
两个人就这么遥遥地望着,像是一对……不忍分别的小情侣。
尽管并不是。
155 关心意味太过明显
155关心意味太过明显
顾原隐在人海里,将楼郁霆和元书的一切互动都看在眼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楼郁霆彻底转身离开以后,他才摘掉脸上的墨镜,拿着机票和行李箱过安检、进隔离区。
……
离登机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元书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第一时间就是将手机拿了出来。
翻出楼郁霆的号码,没有任何犹豫就拨了过去:“你走了么?”
“嗯。”
元书笑着抿了抿唇:“我看你没休息好,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知道么?”
这一次,楼郁霆连“嗯”都没有了,沉默。
虽然楼郁霆说过喜欢她,但元书也不至于得寸进尺的以为,这句“喜欢”就一定是代表着什么或者说意味着她和楼郁霆的关系因此而有什么改变。
但说出口的话,说出去就是说出去了,元书并不想遮掩。
是以,尽管元书很清楚自己刚才那句话的关心意味太过明显,也没打算解释什么,于是让声音染上笑意:“要不你在机场等一等,打电话让钟离哥过来接你?”
楼郁霆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说:“我让钟离给你安排了助理,已经在法国等你。你到了法国以后她会联系你、照顾你。”
“……嗯,谢谢你,楼郁霆。”
“谢谢这种东西,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元书眨了眨眼睛,“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条法国斗牛犬?”
“……”楼郁霆将电话挂断了。
……
元书很快登机,一上飞机,她就将手机给关了。
等她将手机放进包包,再抬起头来时,带着似笑非笑神情的顾原,就这么闯进了她的视线。
水眸紧眯了眯,元书当做没看到,很快移开了视线。
即便是顾原就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元书的脸蛋儿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要搭理他的意思。
就当做是巧合吧。
顾原除了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最初也没说话,直到飞机起飞以后,他才转向元书:“怎么?现在有了楼郁霆当靠山,就可以不把前未婚夫放在眼里了?”
元书从窗外收回视线,笑眯眯地看着顾原:“你作为堂堂的顾家小公子,需要我一个落魄到需要依附家族仇人来生存的前未婚妻来把你放在眼里么?顾公子,你不仅脸皮更厚了,也更无聊且幼稚了。”
听到这句话,顾原原本还似笑非笑的神色蓦然冷戾下来,若不是在飞机上,他恐怕又要像往常一样,直接对她动手了。他本就性情暴躁。
他闭了闭眼睛,强行冷静下来:“你既然知道我是堂堂的顾家小公子,就不该把这叫做无聊且幼稚,只能说,这是作为世家公子的任性。”
元书扶额,闭上了眼睛。
虽然顾原现在才二十几岁,但也实在不应该盲目自信到这种程度。
顾原瞥了她一眼,本想拿出手机给元书看点东西,但想到这是在飞机上,只好作罢。
他转向元书:“上次在虞家别墅,你不是让我替你查视频的事情?我查到了。”
156 元书和楼郁霆之间的那个吻
156元书和楼郁霆之间的那个吻
他转向元书:“上次在虞家别墅,你不是让我替你查视频的事?我查到了。”
元书抿唇而笑:“替我查?顾公子你才是当事人之一好么?”
顾原的眸眼紧眯了眯:“元书,我早说过,做女人像你这样伶牙俐齿、这样强硬,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元书眨了眨眼睛,凑到顾原跟前,压低声音:“顾公子,像你这样又要操心我元书这个前女友,又要操元景善那个现女友,你不觉得累么?”
顾原额上的青筋都暴突出来,一双手将身侧的椅子扶手都几乎要捏碎。
元书弯唇笑了笑,身子后撤,重新靠回自己的椅子上,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顾原用了好几秒钟,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元书,你和楼郁霆进行到哪一步了,现在竟可以坦然地将这种话说出口,嗯?!”
元书眼睫一颤,没有回应他。
顾原哪里受得住她的沉默,抬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腕:“元书,你说话!”
顾原的愤怒,很快就吸引了周围的乘客的目光。
元书抬起手就想呼叫空姐,但她的手刚刚抬起,就被顾原攥住了。
元书突然觉得好累。
“顾公子,我知道今天我们同坐一班飞机、你甚至屈尊来坐这舱位,这绝不是巧合。”顿了下,元书抬眸看着顾原的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说了吧。这是在飞机上,这样闹,实在难看。”
顾原这才偏头望了眼周遭的乘客,拧着眉将元书的手放开了。
元书低着头,慢悠悠地揉捏被顾原捏痛了的手臂。
顾原靠在椅背上:“下飞机再说吧,证据都在手机里,说也说不清楚。”
“……”元书偏头看着窗外,想到这接下来漫长的乘机时间都要和顾原这样紧挨着坐着,飞机才刚刚起飞,元书就已经有心力交瘁的感觉了。
好在,顾原虽然是军官,但一贯也是被人捧着的,现在屈伸在这舱位,没几个小时,自己就已经因为不习惯而眉头紧皱了,没再招惹元书。
…
在法国下了飞机以后,已是深夜,元书拿了行李箱,还没出机场大门,就被顾原再次拦住了。
“人生地不熟,我送你。”顾原连询问都没有,直接拿了元书的行李。
元书看了眼大厅外漆黑的夜,没有拒绝:毕竟她现在没有签约公司,更没有经纪人抑或助理会陪她。
骨气和面子远没有自身的安全重要。这是元书的为人准则。
顾原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和元书在行李箱在前面走了一段距离,回头见元书乖乖地跟着,不由得轻勾了勾唇。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顾原仍旧不会否认,元书的外貌对他有着非常致命吸引力。
这大概也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元书踩着高跟鞋跟上顾原:“你不是说查到视频的事情了么?反正现在没事,不如说来听听。”
顾原脚步一顿,想到了之前在燕城机场时,元书和楼郁霆之间的那个吻。
157 在这种深夜,应该没人会来敲她的门才对
157在这种深夜,应该没人会来敲她的门才对
顾原脚步一顿,想到了之前在燕城机场时,元书和楼郁霆之间的那个吻。
如果说他现在在证据还不完全确凿的情况下,就将矛头指向楼郁霆,按照元书现在和楼郁霆的关系,他不敢冒险。
是以他拧眉盯着元书:“我现在帮你提着行李还要送你去酒店,你就不能存点感恩的心思,让我先休息休息?”
元书转了转眼珠,深看了眼顾原,也不再说什么。
到了广告拍摄团队给元书订的酒店后,顾原一直坚持着将她送到房间门口。
“开门,我看着你进去。”
元书捏着手里的房卡,笑眯眯地看着顾原:“顾公子,谢谢你送我回来。不过这深更半夜的,我孤身一人,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哪怕你是故人。”
顾原盯着她:“元书,我虽然是背叛了你,但我还没有无耻到……”
“算了!”顾原说到一半,扯唇笑了下,将元书的行李箱往她身边推了推,看了眼元书的房间门,便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
元书站在门口停着脚步声远去,这才脱了高跟鞋拎在手上,提着行李箱走了好几步,在另外一个房间门前停下,刷房卡,开、关门。
都已经走到电梯口的顾原,想了想还是不舍的离开,推着行李箱又折了回来。
但是叩门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出来的却是一位中年的银发男人。
顾原朝房间里看了眼,看到一位穿着浴袍的女人也慢慢走过来,这才意识到,他又被元书给耍了!
咬了咬牙,顾原用熟练的法语跟人道歉后,目光在就近的几个房间溜了圈,最后才拎着行李箱下楼,给自己订了一件跟元书同楼层的房间。
想要查清元书的房间号,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元书进了房间以后,全然忘记了要将手机开机,只去卫生间洗漱过后,就缩在被子里沉沉地睡去了。
她早已习惯了不被人关心、不被人在乎,所以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期待。
主要是,一路都提防着顾原,神经紧绷得太厉害,她太累了。
…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元书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最初元书也没在意,她以为那敲门声发生在别人的房间门上。
毕竟,在这种深夜,应该没人会来敲她的门才对。
就算是真的敲她的门,她现在也不大敢开。
从17岁起就一个人生活,安全活到现在,全靠谨慎小心。
直到那敲门声将其他房间的客人全都吵了出来,甚至惊动了酒店的安保人员,元书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裹了件羽绒服后开门。
门外的一大大群人突地安静下来,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元书的目光粗略划过那些异乡人的脸,本来就刚醒、意识不清醒,现在就只是懵懂地睁着眼睛和他们对望着。
几秒钟过后,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年轻的中囯女孩儿哇呜地哭出声来的同时,冲上来就将元书给紧紧地抱住了。
元书没防备,被她这拥抱的力道一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茫然地看着怀中的女孩儿。
158 羞的。
158羞的。
女孩儿将元书抱得越发地紧后,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元书有些无奈地轻拍了拍女孩儿的肩:“你没事儿吧?”
女孩儿在她怀中猛地摇头,抽抽噎噎地说:“我有没有事儿都没关系,关键是你不能有事儿!你要是出事了,我可就完了!元书姐姐,你可吓死我了!”
嗯?
叫她元书姐姐?
看来是认识她的。
不过,元书还是没放松警惕,按住她的双肩就将身材娇小的她从自己怀中扯了出来:“你先别哭,不如先说说你这样……卷卷?”
听到元书叫自己的名字,女孩儿这才抬手擦了擦眼泪,但转瞬眼泪却掉的更凶了,重新将元书给抱住:“元书姐姐,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我!”
“……”元书的眉尾止不住地轻抽了抽,扫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众人,这才拖着身上的女孩儿挪到门边,一一地跟门外的人礼貌地致歉后,将门关上了。
看着还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女孩儿,元书抬手在她头顶乱揉了揉:“好啦,卷卷,不哭了?”
白卷噘着嘴松开元书:“对不起啊元书姐姐,我本来是要去机场接你的,结果我吃得太撑了就想躺床上休息会儿,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手机也刚好没电了……”
说到最后,白卷的脑袋都差点垂到地上去了。羞的。
元书捧住她圆圆的脸蛋儿,抬起来:“所以你就是楼郁霆派给我助理?”
白卷吸了吸鼻子,点头:“我是被酒店的工作人员给从床上拖起来的。这才知道我一觉睡到了深夜,不仅错过了接机,还让楼总担心得发了好大脾气。据说钟离大人被我连累,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着说着,白卷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元书看着她可怜巴巴地样子,有点哭笑不得:钟离给她安排的,确定是一个助理而不是一个需要她反过来照顾的小妹妹?
虽然白卷只比她小了不到一个月,但是在性子上,白卷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吃货。虽然这个吃货基本不长肉。
元书将白卷按到椅子上坐下,去卫生间拿了毛巾浸了热水,拿出来站在白卷面前,细细地替她将眼泪鼻涕擦干净。
白卷也意识到自己今晚有点太夸张了,咬着唇羞涩地笑:“以前我姐姐给你当助理的时候,我跟着一起玩儿,就觉得元书姐姐你是脾气最好也最善良的大明星。四年过去了,你一点儿都没变,根本没传言中那么奸恶嘛。”
奸恶?
元书拿毛巾摁她的脸,正想说话,白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白卷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元书没注意,被她的头顶猛地撞到了下巴,痛得她直抽气,眼泪都差点飚出来了,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白卷按着自己的脑袋,也是痛得不行,不过还是先去接了电话:“钟离大人,我找到元书姐…”
但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并不是钟离。
白卷听到那男人透过听筒就能冻死她的声音,咽了咽口水忙哆哆嗦嗦地将手机递给了元书。
159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恨她
159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恨她
元书疑惑看了白卷一眼。
白卷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将手机拿远,趴在元书耳边悄悄道:“是楼总,他联系不到你,以为你出事了,特别特别生气!元书姐姐,你完蛋了!”
被白卷这么夸张地一渲染,元书的困顿的意识算是全部清醒过来了。
元书拿过手机,默了默才出声:“楼郁霆,我是元书。”
楼郁霆没说话。
但属于他的、明显粗重的呼吸声,通过听筒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
元书让自己的声音裹满绵软笑意,乖巧又讨好地道歉:“对不起嘛,我一下飞机就想着要往酒店赶。然后太累了,就直接睡了,也忘了要将手机开机。”
顿了下,元书补充:“你知道的,我平时除非必要的时候,一般都不爱碰手机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不爱碰手机这个习惯,当时下了飞机,一半是是因为太累了,一半是因为当时顾原就在旁边,而她确实也很想知道与视频有关的事情,就一时恍惚,完全给忘了。
听着她情真意切的乖声软语,其实是一听到她的声音,楼郁霆原本高悬的心就落了下去。毕竟,四年多以前,元书连夜出国、也是像这样突然失联,而后他就彻底失去她的消息。虽然,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恨她。
好一会儿过后,楼郁霆终于开腔:“你好好休息。”
元书眨了眨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样大动干戈地找到她,就说这么一句话?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才正常:也许楼郁霆要找她的急切,只是被他身边的人、被胆子小的白卷放大了。而且,楼郁霆本就不是多话的人。
挂断电话,楼郁霆将手机扔在办公桌上,偏头的时候一把松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后,就闭着眼睛沉默了下去。
钟离给身边的宋倩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宋倩茜不敢发出声音,蹲下身将高跟鞋脱了,这才赤脚小跑了出去。
钟离拿杯子接了杯热水,递到楼郁霆面前:“哥,喝点水。”
楼郁霆没有动,但钟离却借此试探,知道自己可以说话了。
略略斟酌了下用词,钟离就地半坐在楼郁霆的办公桌上:“哥,不如我把白卷给换掉?”
“不换。”楼郁霆没有睁开眼睛。
“按照白卷的这办事能力,留她在书书身边,我担心自己以后要跟着遭殃。”钟离扶着额头,幽怨地瞥了眼楼郁霆,“人是你选的,出了事挨骂的可是我啊,我的哥!”
楼郁霆微勾了勾唇,睁开眼睛看着钟离:“小书肠胃不好、胃口也跟着不好,从国外回来后也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性格…放白卷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也许能让她跟着多吃些,性格也会慢慢释放出来。”
钟离轻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给楼郁霆倒的那杯热水,慢慢地喝。
顿了顿,楼郁霆近乎自嘲地补充了句:“她时刻都在戒备都在筹谋,身边总要有一个能让她彻底放下防备的存在,松松她的神经。”
听他这么说,钟离喝水的动作顿住,安静地将楼郁霆看了好一会儿。
160 扼杀在萌芽状态
160扼杀在萌芽状态
被他盯得久了,楼郁霆抬眸看他,微微挑眉:“我今天太煽情了,不习惯?”
钟离低头笑:“确实不习惯,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台只能工作机器,没想到还会表达人类感情,还会说人话。”
“……”楼郁霆盯了他一眼,随即却也只是轻笑了笑,并不计较。
钟离又喝了口水:“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上一辈的恩怨,如果你当年没有迁怒而恨她,你和书书,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已经结婚,甚至有孩子了?”
楼郁霆垂下眼眸,掩下一眸深暗,没有说话。
两个男人浑然忘了,元书才20岁,刚到法定结婚年龄。
沉浸往事,看现在的万般无奈。
钟离站起身,单手插袋单手端着水杯走到落地窗前,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偏过头来看向楼郁霆,声音遥远似又缥缈:“哥,这种居高位、住高楼的日子,我好像有点厌倦了。”
楼郁霆闭上眼睛。
钟离将一杯水喝完,随手一丢,就将杯子扔进了垃圾桶,一改刚才的颓废迷离,扬声问楼郁霆:“哥,要不我再安排一个办事周密的放到书书身边,顺便看看有没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小年轻有没有对咱们的小书书动歪主意,以便在第一时间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楼郁霆淡淡道:“封勤已经动身过去了,你不用再费心。”
“哦。”
一秒钟后,钟离扬声:“你把封勤派过去了?!”
楼郁霆早已料到他这种反应:“我身边还有比封勤身手更好的?你推荐给我,我把封勤撤回来。”
钟离噎了噎,没话说了,转而拿出手机将短信微信什么的都翻了个遍,最后将手机锁屏后才冷冷扯了扯唇。
楼郁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慢悠悠地给自己接了杯水,明知故问:“怎么,他出远门没跟你这个同住一栋别墅的室友说一声?”
这个问题要别人来问,就显得八卦、有取笑的味道了,但偏偏从楼郁霆口中说出来,就偏偏给人一种极其正经且贵漠的感觉。
钟离将手机滑进裤袋,往门外走:“哥,你猜书书在接下来的这几天,会不会主动给你打电话?”
楼郁霆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如常。
…
将近年关,加上这珠宝广告本就是补拍、急用,拍摄团队的工作热情前所未有地高涨,将既定的拍摄日程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因为元书的复出,加上广告的男主角是国内最当红的实力派男星耿炀,广告拍摄期间,一些刻意的路透花絮流到国内的社交网站,俊男靓女的搭配,很快就掀起了不小的热度。
最后一个拍摄场景在巴黎的街头,尽管天空微雨,元书在经验老道的耿炀的带动下,很快就进入状态,拍摄进度出奇地快。
所有的拍摄工作结束后,拍摄团队的主要成员商量着在回国之前要聚餐庆祝庆祝,元书没有参与讨论,站在一边陪着白卷吃小吃。
白卷吃到一半,眼睛都直了,怔怔地看着前方。
元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也蓦然凝结。
161 结束了?
161结束了?
不远处,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举着黑伞的英俊男人,正静静地伫立在黑色汽车前。
在这微雨的法国街头,异常地养眼,沾染上一股子言说不出地浪漫情调。
他的出现,好似将这法国长街全都融进了有他在的童话里。
元书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而男人撑着伞,踩着街头的地砖,一步步地朝她而来。
直到他将他罩进自己的黑伞之下,元书才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
她抬手碰了碰他大衣的袖口,寒凉的温度没入指尖,她将她的袖口攥住,才真的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抬眸问他:“楼郁霆,你怎么来了?”
楼郁霆垂眸望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子里全是她的倒影:“出差路过。”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元书却心潮涌动。
楼郁霆抬手,指尖拨了拨她那被微雨打湿了的头发:“结束了?”
他的指腹刮过元书的脸颊,元书那一块的皮肤都麻了下,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先回酒店等我,我晚上还有个应酬。”楼郁霆的手自然地落在元书的细腰上,将她往黑色汽车的方向带,“我们先送你回酒店。”
对于楼郁霆的突然出现,元书一时回不过神,心里也不是没想过,他是专程为了她而来。
但一上车,看到拎着一只公文包、手上还抱了一堆文件的钟离,她的这种想法就打消了。
也是。
楼郁霆时30岁的成熟男人,也是杀伐决断的商人,时间金贵,平日里为了工作对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残忍,又怎么会专程花费那么长的路途时间,就为了看她。
不过,即便是他出差而顺便过来看她,她也很感激,也很开心。
即便经历再多,她防备恶意,也依旧让自己尽可能多的珍惜好意。
……
这边的黑色轿车里,顾原降下车窗,眯着眼睛,一直看着载有元书的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驾驶座上的秘书兼助理穆永亮提醒般地叫了他一声:“小少爷。”
顾原这才收回视线,夹烟的手也从窗外收了回来。一根烟全都被雨淋湿了。
穆永亮皱着眉:“小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顾原冷嗤,“楼郁霆都亲自来了,我们还能怎么办?等着回去被顾明坤骂吧!”
穆永亮皱着眉沉默。
顾原升上车窗,颇不在意地道:“回酒店。”
……
楼郁霆的车上。
副驾驶的钟离转过头来,笑:“广告拍得还顺利吗?”
元书点头,语调轻快:“嗯。耿炀老师很有经验,跟他搭档一切都很顺利。”
看着她那副“高兴劲儿”,钟离瞥了眼某人的脸色……果然很臭。
见元书对某人的反应浑然不觉,钟离继续点火:“耿炀可不比时下的一些小鲜肉小偶像,虽然称不上戏骨,在现在的青年演员里,已经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了。你说对吧,书书?”
元书赞同地点头,好像因为是说起这个,脸上的笑意都越发地深浓了些。
162 如果是要牵手
162如果是要牵手
钟离其实不太知道圈子里的事情,但还是继续:“我听说耿炀这个为人也十分不错,这次广告拍摄期间,是不是对你也不错?不如你给我讲讲他和你相处的细节?”
见钟离突然对耿炀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元书默了默,正想说话,一直沉默的楼郁霆突然冷声开腔:“封勤,前面路口,把钟离放下去。”
钟离的眼皮跳了跳,看了眼外面的渐大的雨势,转而对楼郁霆呵呵一笑:“哥,我要淋湿了,待会儿还得回去换套衣服。你知道,bourbon非常注重仪表和时间,耽误了生意就不好了对不对?我听说,顾家小公子为了见bourbon,已经到了法国。
听钟离提起顾原的名字,元书的眼睫轻颤了颤。
原来,顾原过来,果然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她前阵子确实听说顾原在部队已经待不下去了,没想到他还没彻底退伍,就已经转战商场了。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封勤已经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元书推开车门下车的同时,楼郁霆也跟着下车了。
“我送你上去。”楼郁霆的嗓音很淡,但就是完全不留任何拒绝的余地。
并且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绕过车尾,过来扣住了元书的手腕。
现在在异国他乡,想着反正也没人认识他们,元书跟着他走了几步以后,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楼郁霆的步子顿住,敛眸看着她。
元书主动将自己的五指穿插进他的五指之间,握住后又将他的手指一一按捏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才抬眸朝他笑:“扣住手腕总让我觉得,你下一刻就要朝我发脾气。如果是要牵手,这样才是正确的。”
说着,元书将他和她十指相扣的手举起来,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
楼郁霆盯了一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转而看元书的时候眼神自然是蓦地就暗浓了下来的。
元书被他看得心脏突突一跳,连与他紧握在一起的手都有些发热。
她忙不动声色地错开目光,拉着他往前走:“你不是还要去谈生意么,咱们赶紧上去,别误了时间。”
楼郁霆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单勾了左边唇角:“怎么,怕我借此机会又要吻你?”
“……”被猜中了心思,元书的脸蛋儿又烫了些,微凝了凝身后故作不满地盯着他,“跟我在一起,你除了想吻和想做,能不能想点别的?”
楼郁霆微眯了眯眼,似是认真考虑过才回答,却是压低了声音:“能。还可以想摸,想咬,想……”
他喜欢用这样的荤话题逗她。这时候的元书因为无力招架他,会害羞,也真实。
“楼郁霆。”元书顿住脚步,明知不是威胁的理由,却还是威胁道,“你非得老是在公众场合说这些?”
楼郁霆一本正经:“别怕,他们不懂中文。”
“……”元书竟无言以对,只是恼怒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既然你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不说了,嗯?”
元书微扬了扬下巴,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这还差不多。”
楼郁霆一直凝着她的侧颜,只是笑,过了几秒后突然又说:“光说说也没什么意思,反正马上到房间了。”
“……”元书。
163 这是要搞事情啊。
163这是要搞事情啊。
硫氓还得比硫氓更硫氓的人来治,元书自知不是楼郁霆的对手,干脆闭嘴,不再说话了。
不过,楼郁霆说等会回房间…
想到这儿,元书的脸不免又红了层,尤其是进了电梯以后,整部电梯就她和楼郁霆两个人。
元书摁了楼层,就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扣住了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打开…单手插袋的顾原,似笑非笑地站在电梯门外。
“书书,回来了?”顾原对元书笑了笑,目光一滑,落在楼郁霆脸上,微微挑眉,“楼总?”
楼郁霆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根本没感觉到顾原的存在。
只有元书知道,他捏在她手上的五指,又用了些力道。
楼郁霆不说话,元书也不…敢跟顾原。虽然她原本就不想搭理顾原。
顾原和穆永亮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就站在元书和楼郁霆面前。
本就狭小的电梯里面,四个人都没说话,气氛相当诡异。
好不容易等电梯门开了,顾原慢悠悠地走出去,穆永亮似是无意地问起:“小少爷,回程的机票是否还将位置同元书小姐安排在一起?”
顾原顿住脚步,侧身来看了眼元书,笑:“那时候没有楼先生,元小姐愿意和我一起坐,愿意让我送她回房间,现在楼总来了,你认为还有那个必要?”
“……”元书。
顾原这是要搞事情啊。
抿了抿唇,元书正准备抬眸去看楼郁霆的神色,顾原却又笑了声:“楼总,书书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斜对面,你初来乍到,不知道方向,跟在我后面走就好了。”
“……”元书眉尾忍不住地轻抽了抽,偏头就去看楼郁霆,却只看到他冷硬的下颌线条。
他盯着顾原的眼睛,周身都萦绕着冰寒冷戾的气息,偏还微微勾唇笑了笑:“有劳。”
他居然会答应…顾原和穆永亮的神色都微微变了下。
元书却垂下了眼睫,她想她应该知道楼郁霆的用意:要是顾原真的知道她元书的具体房间,而且顾原也真的住在同一楼层,那…她的罪名就尘埃落定。
虽然自从那晚顾原送她回来以后,她和顾原就再也没联系过,但楼郁霆不会管这些…
还好,那晚顾原送她以后,她故意说错了房间号,而且顾原也不可能真的在这段时间里就和她住在同一楼层。
想到这些,元书稍稍松了口气,乖乖地跟着楼郁霆向前走。
但……当走过拐角,元书看到顾原准确无误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元书的呼吸都凝了凝。
楼郁霆完全不给她任何机会,直接将她带到了房间前面。
“要我帮你开门?”顾原单手撑在门框上,眉眼带笑。
“……”元书偷瞥了眼楼郁霆的神色。
楼郁霆恰好敛眸看着她,声线冰寒:“你可以告诉我,这不是你的房间,我听着。”
顾原的神情也并不好看,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
元书咬牙看了他一眼,轻吐了口气后从包包里拿出房卡刷了下,门,开了……
164 压抑着的嫉妒
164压抑着的嫉妒
虽然房门要拧了门把手才会真正打开,但房卡刷上去的那一刻发出来的声音,谁都清楚。
何况,元书拿房卡刷门的行为,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元书抬手将门打开:“楼郁霆,我们进去吧。”
楼郁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却只是看着面前与他自己身量相当的顾原。
顾原冷勾了勾唇,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装有房卡的钱包,一边朝斜对面的房间走去,刷卡,开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他盯着楼郁霆的眼睛,开口说话时满是挑衅:“楼总,是否需要进我房间参观参观?”
看着顾原这样子,元书都想揍他,何况是楼郁霆。
但楼郁霆轻笑了笑,抬手圈住元书的细腰:“我和小书还要回房间办事情,参观就免了。”
回房间办事情?
“……”元书低着头,看着地面。
而顾原看着楼郁霆将元书带进房间,又看着那扇门紧紧关上,将拳头捏了又捏,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拳砸在了门框上。
站在一边的穆永亮嘴角狠抽了抽:“小少爷,你难道真的对这个元书余情未了?”
顾原的眼眶都红了,眯眸盯了穆永亮一眼,阔步进了房间。
“……”穆永亮摊手:瞪我有毛用?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摇头叹了口气,穆永亮跟进去,在顾原对面坐了下来。
顾原盯着他。
穆永亮轻咳了声,转移话题想说点让顾原高兴的:“小少爷,视频的事情,我已经有证据了。”
顾原眸光一动:“具体说说。”
“所有的监控都提前被人毁了,我调查无门,就从其他门道下手了。当初你和元书小姐举办婚礼,元书小姐朋友少,你亲自安排了几个年轻姑娘去当她的伴娘。其中一个伴娘是咱们顾氏的员工。婚礼当天,她说你曾经叮嘱过她让她看着元书小姐,所以元书小姐当时跑去停车场的时候,她也跟去了……”
穆永亮顿了下,瞥了眼顾原才继续道:“当时你和元家大小姐在车里办事的时候,她在远处录下了全过程,并且刚好拍到了一些另外的人。虽然只有短短一个画面,但也可以看清楚,当时贴在车窗上拍视频的人,就是楼郁霆身边的钟离。”
……
楼郁霆将元书带进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就将元书给松开了。
他兀自走进房间,冷眸将房间里的每一处都细细打量了一遍。
因为元书素来有轻微的洁癖加强迫症,要不是桌上放着护肤品、墙角放着行李箱,房间整洁得像是根本没人住过。
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当然知道元书不可能跟顾原有什么,可即便是简单的接触、他也如鲠在喉!
元书站在一边,什么也没说,乖乖静静地等着他看完、检查完。
虽然并没有什么值得解释的,但元书抿了抿唇,还是走上去主动挽住他的手臂:“让我解释一下?”
解释?
楼郁霆抬手扯松了领带,将胸腔里的情绪强压下来后,才转过身面向元书。
165 是不是就真的没有了…顾原。
165是不是就真的没有了…顾原。
楼郁霆抬手扯松了领带,将胸腔里的情绪强压下来后,才转过身面向元书。
他的冷戾气场太过强大,元书咽了咽口水,才忍住了没有松开他。
没等元书开口,楼郁霆抬手勾住她腰,将她提着坐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目光冷凝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来问,你来答。”
只要不像以前,一生气就将她往床上压、要弄她,元书很接受这个方式,所以忙点了点头。
“你和他同一一个航班?”
“嗯。不过我事先……”
“你和他位置相邻,一起呆了将近20个小时?!”
“嗯。不过……”
“你们一起下飞机,他送你回酒店,一直到房间门口?!!”
“嗯……”元书被他拷问得脑袋都快垂到腿上去了,声音也越来越弱。
她原本还问心无愧、理直气壮呢,现在却无端生出极浓的愧疚感。
楼郁霆发出一声冷音,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委屈了?”
元书眨了眨眼睛,知道这种时候跟男人理论根本不是正确的办法,她更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和他吵了起来,于是抬手就圈住了他的脖子,身子也跟着贴到他身上。
楼郁霆怕她摔下来,下意识地就抬手托住了她的臀。
他这个动作,让元书多了几分底气,清亮的眸光在他侧颜上微微一流转,抱着他的脖子就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脸。
男人的身体僵了僵,原本固定在她细腰上的一只手贴着她的脊背上抬,蓦地就扣住了她的脑袋,冷声:“元书,别跟我来这套!我…”
元书没让他说完,这一次直接吻上他的唇,将他没有说完的话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小时候就最擅长跟楼郁霆撒娇,现在换个方式跟他撒娇,她也得心应手。
这样的娇软在怀,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但此刻,楼郁霆生着气,元书越是这样,他眸中的冷光就越是满盛,抬手便将她从自己怀中扯了出来。
脑袋中再次划出顾原之前的那些话和元书刚才的回答,他忍不住就设想了无数可能!
哪怕是元书的头发丝儿被顾原碰一下,他都如鲠在喉!
理智被嫉妒吞没,所剩无几。
“你这样吻我,是为了遮掩什么?”他的嗓音都因为极端的情绪而寡淡得沁骨。
遮掩?
他不信她。也误会她想息事宁人、不想让他继续生气的亲密行为。
元书垂了垂眼睫,再抬眸时依然弯唇对他笑,但声音也不可抑制地凉薄了下来:“我和顾原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仅此而已,没什么更多的东西值得遮掩了。”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捏成拳,他盯着元书的眼睛,说话时却缓缓地笑,好似浑不在意:“你和他青梅竹马,又差点步入婚姻殿堂,要真有什么余情未了,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值得理解。”
他恍觉:虽然元书和顾原看起来像是分开了,但他从未深究过,元书心里,是不是就真的没有了…顾原。
166 从后面抱住他
166从后面抱住他
如果,元书心里还有顾原呢?
想到这个,楼郁霆闭上了眼睛。
元书看着这个情绪异常反常的楼郁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乖乖地沉默着。
两两对峙,总是在乎得多的那个人更难熬。
是以这沉默,叫楼郁霆的心肝肺都像是在被钢刀一寸一寸的磨。
大约一分钟后,他抬手将脖子上的领带彻底扯了下来,砸在地毯上。
元书偷瞥了他一眼,将红唇抿得更紧了些,但还是没反应。
若是她最初回燕城的时候,楼郁霆这样,她一定想方设法地要去讨好他。但现在…哼,谁还没点脾气呢。
楼郁霆“扔领带”并没有砸出任何涟漪,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加诡异……楼郁霆抬手摁了摁眉心,干脆转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门被重重摔上的那一刻,元书的心还是跟着突突地跳了下,更是条件反射地追了几步。
但随即,她反而舒了口气。
在细雨里拍了那么久的广告,她身上都湿润润的,头发也黏在脖子里,怪不舒服的,是以她打算去洗个澡。
她将楼郁霆扔掉的领带收好以后,这才将头发扎成随意的丸子头,又慢悠悠地找出带来的一套家居服和内依内库,正摁着后脖子想要浴室走,敲门声传来了。
因为有白卷的事情在先,所以这次元书很凝神细听了下,很快就将门打开了。
看到门外立着的挺拔男人时,元书有片刻的错愕:“楼郁霆,你……”
楼郁霆盯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一堆衣物,本就阴沉的面庞越发地黑了几分。
那个,他刚才那么生气的走了,她还若无其事地打算去洗澡,好像是不太好。
元书有点尴尬,轻咳了声后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在一边,将抱着衣物的一边藏在了里面的一方。虽然这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
楼郁霆一双桃花眼几乎眯成一条缝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恨不能变成刀,剜出她的心看了一看。
就这么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元书抬手勾住他的小拇指,小心地软软而笑:“在拍广告的时候,我身上都被雨淋湿了,所以想先洗个澡,以免感冒了,不但要给你添麻烦,还有可能传染给你。”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找理由,楼郁霆差点就被她给气笑了,但他紧绷着薄唇,绕开她走进屋子里:“我领带落下了,回来拿领带!”
墨黑的瞳眸轻转了转,元书走过去将领带拿出来,双手递给了楼郁霆。
楼郁霆看了眼躺在她手上的领带,又看了眼元书依然波澜不惊的神情,总觉得自己会被她气得连下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
元书偏还问认真地问他:“楼郁霆,你不是赶时间么?”
言外之意是,你怎么还不拿了领带走人?
“……”楼郁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领带,转身就朝门口阔步而去。
但在下一步就要踏出房间的时候,他虽然没转过身,还是顿了下。
就是这一下,让一直在后面看着他的元书,心口狠揪。
心疼他的感觉密密麻麻地爬起来的时候,元书再也没忍住,跑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167 你确定这样能好好系领带?
167你确定这样能好好系领带?
元书再也没忍住、跑了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但当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的那一刻,元书自己便先愣了愣。
那一瞬间的感觉支撑起冲动的情绪和冲动的行为,但是冲动一旦落到实处,理智和意识便瞬间回来了。理智和意识一旦回来,心疼的感觉便立刻被顾虑、甚至后悔给取代。
元书现在就是这样。
往常,她很多时候强迫自己去关心他、恪守一个小情/人在身体上尽她所能的、甚至几次主动地取悦他……那不过是因为她总记得自己欠他的,她又没其他东西能拿来偿还。
毕竟,没有谁总是该无偿地替谁付出。
再,她欠了楼郁霆,她即便是用了这样不入流的方式还了,她心里也总是觉得好受些。
她也是自私的。
可刚才那种心疼感觉太过强烈清晰,那不是一个恪守本分的小情/人该有的东西。
她,好像越界了。
这个认知,让元书本来紧圈在他腰上的一双手臂,立时就垂落了下来。
楼郁霆恰好在那时候转过身来。
挺拔高大而成熟英俊的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而她垂着眼眸,被男人看得越发地心虚,眼神躲闪无处安放。
她局促而懊恼的样子落在楼郁霆的眼睛里,使得他原本沉郁的心情瞬间好转。
元书抬头偷瞥他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小书,你…”
元书夺过他手里的领带,忙掐断他的话:“刚才是我惹你生气了,我帮你打领带,算是赔罪吧!”
说着,元书就胡乱地将领带整理了下,想往楼郁霆的脖子上套。
但楼郁霆本就比她高很多,此刻又存着逗弄她的心思,是以元书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将领带套上楼郁霆的脖子。
手都酸了。
元书也知道自己这表现太过反常,只得垂眸深吸了口气,再抬眸时强自镇定地笑看着楼郁霆:“不让我给你系领带,是不要原谅我的意思?”
“人你也抱了,话你也说了…”楼郁霆说这话时,向里走了几步,侧身将门关上后朝元书微微俯身,“小书,你这么霸道,让我怎么办?”
这句话,几多宠溺味道。
本就心虚的元书,听得心脏突突直跳,却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了,只得眨了眨眼睛掩藏情绪,但无话可说。
她突然发现,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攀附楼郁霆,但实际上楼郁霆非但替她遮着风挡着雨、他自己也从未给过她任何委屈。
是因为楼郁霆这个男人在对待女性的时候本就这样完美么?
也许是。
毕竟楼郁霆这样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人,智商情商都极高,对待女人…自然也是有一套的吧。
这样一想,元书轻舒了口气,抿了抿唇后抬起头看着楼郁霆的眼睛,正想说话,楼郁霆却率先勾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便使得她的双脚踩在了他的皮鞋之上。
元书捏着领带的五指都紧了紧,怔愣地看着他。
楼郁霆垂首在她红唇上吮了吮,嗓音微哑地笑说:“不是想替我系领带又够不到?这样省力。”
“……你确定这样能好好系领带?”元书垂首看了眼她和他紧贴在一起的胸口,心跳有点乱。
168 别的…别的什么?
168别的…别的什么?
“你确定这样能好好系领带?”元书垂首望了眼她和他紧贴在一起的胸口,心跳有点乱。
心跳之所以会乱,大约是被…挤压住了。
元书想到这一层,自己先红了脸,撇开了视线。
楼郁霆眯眸看着怀中的小女人:“既然不适合系领带,不如做点别的?”
他说话时,嗓音低低哑哑又一本正经地,混合出一股子特别抓挠人心的调调。
他暗如深渊的目光,也近距离地、直勾勾地锁着她。
元书莫名地就被他扰乱了意识,明明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傻很不明智却还是呆呆地问:“别的…别的什么?”
问完,她就懊恼地咬住了唇,想要撇开脸去。
楼郁霆就是在这时候朝她撇开脸去的那一边偏过头,精准而又略显粗鲁地吮住了她的红唇。
男人的舌撬开她的齿关的时候,似乎是嫌两人的姿势太不方便了,于是横在她腰上的一只手臂将她往上提的时候,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臀,以此来辅助。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强势而又略带狂野的动作,让元书低低地闷哼了声,星眸也陡然睁大了几圈,怔怔地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的一角。
而她的这一声低哼,让原本沉浸在她香而软的滋味里的楼郁霆微拧了拧眉,缓缓退开了些。
“弄痛了?”
元书看了眼他那被水泽浸润得红了些的薄唇,心慌意乱地摇了摇头,本能地说了句:“你放我下来,腰快被你勒断了,好痛。”
她的话音刚落,楼郁霆便松开了她。
对此,元书有些猝不及防,往后退了步的时候忙伸手扶住了他还没有撤开的双臂,紧攥着他的衣袖。
楼郁霆忙又伸手去扶她……一来二去,元书就被楼郁霆圈在了他的身体和墙壁之间,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楼郁霆故意。
“腰还痛不痛,给你揉揉?”楼郁霆看似是在问她,他的右手手掌却已经落在她的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老想着自己越界了,元书反应有些迟钝,全凭着本能在反应:“还有点痛…”
楼郁霆没再说话,只将她那件极薄的羊绒衫推高,大掌轻车熟路地就钻了进去,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细嫩软腻的皮肤上,一本正经地给她揉腰:“这样有没有好点,舒服吗?”
元书的脑子像是生锈了,竟然乖乖点头:“嗯,舒服。”
听到她的回答,楼郁霆的动作一顿,凸起的喉结也是上下滚了滚。
他逼近她,在她耳边征求她的意见:“我们做点更舒服的?”
还没等元书反应,楼郁霆再次提抱住她的腰,一个转身,就将她丢在了大床上。
身子跟着柔软的大床往下塌陷的时候,元书原本被楼郁霆勾撩得混沌不清的意识,终于醒了过来。
“楼郁霆,钟离哥和封勤还在楼下等你!不是说这单生意很重要么?你就不怕耽误了?”气息不匀地说着这些的时候,元书抓着身下的床单,稍稍有些狼狈地、几乎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并往床的另一头的缩了缩。
169 “冷静”十几分钟
169“冷静”十几分钟
面对楼郁霆要求的这种事情,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躲的。
但她一意识到自己好像越界了后,就忍不住想要躲。
毕竟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越界的原因,是不是起源于她和他的身体关系。
就在元书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的时候,对她的情绪毫无察觉、对她的话也毫无回应的男人,已经欺身压了过来,再度将她吻得躺在了床上。
在男人将她身上的羊绒衫褪去的时候,元书没有再躲,乖乖静静地配合着。只是,有些过于乖了。
楼郁霆这一次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微眯了眯眸后便吻了吻她的红唇,将她那被他弄乱了的衣衫慢慢整理好,还细心地用手替她把歪了的丸子头扶正后,就起身退开了。
他的***,从此不再比她的意愿重要。
元书看着他绷着一张脸和那高鼓的……,心里却又不争气地浮上之前那一模一样地、对他的心疼来。
这心疼是不合时宜的。
双手攥着身下的床单,元书垂眸,没再看他。
楼郁霆去卫生间“冷静了”十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元书已经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扯唇轻笑了笑,楼郁霆将落在地上的领带拾起来,提步出了房门。
……
楼郁霆从元书的房间出去、并进入电梯以后,顾原的房间门再一次打开。
叼着根烟的顾原,冷冷地看着楼郁霆离开的方向。
穆永亮害怕性格偏暴躁的顾原会因为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跑上去跟楼郁霆打起来,却给自己增加工作量,于是忙跑到顾原身边,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少爷,这视频的事情,是否需要我找人放出去?说不定可以把目前对你不利的舆/论形势扭转过来。如果这件事情有楼郁霆的势力参与进来,我们可以将其引导为一场商战的交锋。”
见顾原没什么反应,穆永亮斟酌了下,继续道:“如果你真的还对元书感兴趣,说不定这个视频还可以破坏她和楼郁霆的关系。一举两得。”
顾原这才凉凉地瞥了眼穆永亮,默了默后看着元书的房间低低地笑起来。
穆永亮一脸见鬼地看着他。
顾原抽了口烟,这才道:“光一个视频能成什么气候?”
穆永亮凑近他:“那小少爷你的意思是?”
顾原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里。
穆永亮很懂的将门关上,颠颠地跑到顾原对面坐下。
顾原睨了他一眼:“元书现在贴着楼郁霆,那就好好地让她贴着。我知道她最近正在努力地想要回到娱乐圈。咱们就等到她站稳脚跟、重新红起来。到那时候,那我们就好好地帮燕城人民和元书都回忆回忆,楼郁霆那沉寂已久的、当年杀亲夺财的事情。事情一旦闹起来,楼郁霆和元书迫于舆/论压力,非但别想在一起,楼氏集团也该尝一尝我顾氏现在受的苦楚!”
穆永亮不免多看了顾原两眼,默了默后提出疑问:“可当年的事情,真正知情的人却并不好找。何况我们要闹,总得拿出证据。”
顾原嗤笑了声:“元振岐之前不是一直在求着我们顾氏拉他一把?他作为楼家的女婿,总该是我们要做利益交换的最佳人选。”
170 野心
170野心
听顾原这么说,穆永亮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后才点头。
“当年楼郁霆能全盘接手楼氏集团,外面流传了各种版本,上流社会也盛传是他亲自了结了楼永恩。”
“但传言总归是传言,根本不能对楼郁霆的名誉和楼氏集团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和打击。若元振岐手上真的有证据,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顿了顿,穆永亮瞥了顾原一眼:“小少爷,我知道你想做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是想把元书从楼郁霆身边逼开,想整楼氏集团是其次。”
“不过我说句不好听的,我早就听说这位元书小姐同她母亲楼映雪一样,是个六亲不认只管自己快活的主儿,不然她现在也不可能还在楼郁霆身边。”
“要是到时候,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指责她不该和自己的家族仇人在一起,她却完全不在乎,那你极有可能白忙活一场……”
“……”顾原蓦地将指间的香烟都给折断,盯了穆永亮一眼,“就你话多!”
穆永亮被吼得愣了愣,随即赔笑脸:“原本我们拿楼郁霆和楼氏集团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次这单法国生意虽然黄掉了,但是小少爷你找到这个突破口,也算是一个办法。要是成功了,也有助于你在顾氏立足。”
顾原眯了眯眸,接的却完全是另外的话题:“我只能说你太不了解楼郁霆和元书了。楼郁霆当年能从孤儿院爬到楼永恩身边,后来又夺了楼家的一切,你觉得一个女人对他来说,会比他自己的野心和抱负还重要?”
“楼郁霆是从孤儿院出来的??”穆永亮目瞪口呆。
顾原瞥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话题:“而元书虽然是个女人,你别看她外表娇软可人,骨子里的野心比普通男人都要强得多。”
“她热爱的事业本就是受万人瞩目的,到时候要是她和楼郁霆的关系阻碍了她的事业,我断定她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的。”
穆永亮对元书的事情根本没任何兴趣:“小少爷,你是从哪儿听说楼郁霆是孤儿院出身的?给我讲讲啊!”
“……”顾原:老子是招了一个助理还是八卦问询机?!
……
回国以后,很快就到了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春节。
各行各业都差不多缓歇下来了,但楼郁霆因为顾氏的竞争和从中作乱,再加上好多高层陆陆续续休假,工作便全都堆在了楼郁霆一个人身上。
元书自从从法国回来以后,很少能和楼郁霆碰面。
大年三十晚上,元书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宅子里,抱着一本书发呆,脑海里断断续续地就涌现出年少时候,这宅子里的热闹场景。
过往越喧嚣,现今就越是清冷沁骨。
尤其是万家灯火都团圆的时候。她却一个人在这里。
元书弯唇,在心里笑自己越发矫情了。
她站起身,正想拿着书进房间睡觉的时候,大铁门突然响起汽车的声音。
心里隐隐埋藏的期待陡然提高,元书怔住,呆呆地看着那辆车慢慢停在院子里。
171 直到我死。
171直到我死。
是…他回来了。
元书所有的动作都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楼郁霆推开车门下了车,他的目光融进冬夜朝她笼罩过来,她才微微回神,不由自主地就重新转过身,双手撑在栏杆上,朝他笑:“楼郁霆,你回来啦~”
楼郁霆抬起手腕,就着月色看了眼,这才仰头对二楼的她回以一笑:“距离除夕还有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我回来陪你。”
除夕,本就是最大的团圆夜。
有人陪,元书抑制不住地开心,抿着笑微扬了扬下巴:“四个小时多短呐,晃眼便过了,有什么好陪的!”
反话。
楼郁霆凝住目光看住她:“四小时是太短,陪你四十年如何?”
他的目光太过认真,语气也太过严肃正经…元书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下,随即垂下眼睫。
双手在栏杆上轻拍了拍,元书微偏头,笑得没心没肺:“四十年后我才60岁,你陪我40年就不陪了,到那时候,我一个老太婆怎么办?”
“那便陪你一辈子,直到我死。”楼郁霆脸上没任何表情的补充,使他看起来异常地肃然,像是在入党宣誓。
听到这句话,元书的心突突了下,随即越跳越快。她觉得缺氧,大脑一片眩晕,但楼郁霆的面容和他坚定目光神情,却在她眼中越来越清晰。
她低着头呆呆看着他,他也就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元书放在手边的那本书被夜风吹得翻了页发出响声,才惊醒了她。
明明已经对望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意识醒过来,她好像这时候才被他的目光烫到,被他之前的话烙到了心脏,匆匆地错开视线,转身快步进了房间。
楼郁霆看着那空荡荡的阳台,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才扯松领带,捏着车钥匙走进别墅。
他原以为元书躲在自己卧室,结果他刚一进客厅,元书抱着米桶正从厨房出来,看见他,却当做没看见,转身又返回了厨房。
几秒后,厨房里传出厨具掉落外地而摔得乒乓作响的声音,以及元书的低呼声。
楼郁霆连车钥匙都忘了放,几乎是几个箭步就进了厨房:“小书,没事吧?!”
元书捏着锅盖站起身来,没看楼郁霆的眼睛,神情之间也有些微的尴尬:“今晚毕竟是大年夜,我本来想准备点饭菜什么的我俩一起吃,结果家里除了米,没有泡面也没食材…其实最主要的是,我除了煮泡面,什么都不会。”
厨艺,是她的死穴。
她单独生活的时候,除了外卖,也就会在煮泡面的时候,在里面加鸡蛋、青菜、土豆条什么的。
楼郁霆将她手里的锅盖拿过来放好,又将她的手捉过来,挽高她的衣袖后给她洗手:“你想吃年夜饭,我带你出去吃?”
元书看着冲刷的流水下,自己的一双手在他一双大掌间被轻轻揉搓,她的心跳慢慢地又快了。
额,她最近真是有点儿不正常了。
楼郁霆见她耳根慢慢地红,微敛了敛眸后低头叫她的名字:“小书,你想吃什么?”
元书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往后退了步:“一时想不出来。”
楼郁霆拿过毛巾替她擦手:“慢慢想,我今晚一整晚的时间都是你的。”
172 想要和你一起
172想要和你一起
楼郁霆拿过毛巾替她擦手:“慢慢想,我今晚一整晚的时间都是你的。”
一整晚的时间……都是她的?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引人遐想呢。
而且,楼郁霆在那方面的时间那么久,折腾得那么厉害,她元书哪儿能要得了一整晚,一个小时她都受不了。
不只是他的话,在这略显逼仄而古老的厨房里,楼郁霆的这动作,也使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地暧昧。
楼郁霆的手明明是在她的一双手上动来动去,元书却觉得他每动一下,都像是挠在她的心口上,痒痒的,也酥酥的。
她和顾原当了四年的未婚夫妻,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挺危险的感觉,像是将要失去什么一般。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楼郁霆将毛巾放在一边,又重新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后将她带出厨房:“还没想好?”
他成熟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就响在元书耳边,元书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顺势就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掌心落空,楼郁霆的眼眸暗了几度。
元书咽了咽口水,看着他明显不高兴的脸,想了想后主动将一只手插进他的大衣口袋,仰着脸蛋朝他笑:“我也不是非要吃大餐,只是今晚是除夕夜,想要和你一起吃点东西应应景。”
话说到一半,她抬起手腕看了眼那块和红绳一起系在手腕儿上的腕表:“何况现在这么晚了,你也刚从外面回来,再开车出去,就为了吃东西,折腾起来也挺累的。算了吧。”
楼郁霆看着她的眼睛,歪着嘴笑,坏坏的:“不吃了?那我们接下来做点什么?睡觉还是做/爱?”
“……”元书错开视线,强行略过他的话题,“楼郁霆,你还记不记得老宅后面那条街上的小店?”
“嗯?你说的是哪家?”
元书微撇了撇嘴:“小时候外公从不允许你吃零食,我心疼你,总是让你在小店旁边那根电线杆下的长椅上坐着等我,我去那家小店买了零食后拿给你吃,你都忘了?”
楼郁霆的情绪被元书带回过去,语调也变得有些悠远:“给我吃?我怎么记得那时候那些零食,都是我帮你撕开口子,给你捧着,你挑三拣四地吃?”
“……”元书轻咳了声,挑了挑眉,“是这样吗?不过这不是重点。不如我们现在步行过去,再去找找那家店?”
楼郁霆凝着她好不容易发光的眼睛,自然舍不得拒绝:“你先上去穿件衣服,今天温度低,尤其是夜里。”
见他答应,元书展颜而笑,飞快地上楼,套了件衣服后便像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般雀跃,挽住他的手臂就将他往外拉。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楼家老宅周边的建筑物都没怎么变样。只是这是老的富人区,不再热闹。
在寂静清冷的夜里,元书一只手插在楼郁霆的大衣口袋里,楼郁霆便用胳膊夹着她的那只手,两个人相依偎着,剪影美好,气氛也刚刚好。
173 矛盾在后来深化得那样激烈
173矛盾在后来深化得那样激烈
在寂静清冷的夜里,元书一只手插在楼郁霆的大衣口袋里,楼郁霆便用胳膊夹着她的手。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剪影美好,气氛也刚刚好。
像是回到了年少、两人相处最融洽的时候。却又胜似那时候。
元书边走边看周遭那些笼罩在月色里的熟悉建筑和街道,楼郁霆一边看着她小脸上的笑意,一边顺着她的目光所去,将那处所发生过的美好往事娓娓道来。
但他刻意避开了元书15岁以后的所有事情。
元书听着他说,时不时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我那时候在你眼里,就这么骄纵任性?”
“是不是骄纵任性,你自己不清楚,嗯?”
“……”元书噎了噎,只得低下头,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
楼郁霆见她这个动作,笑着将她圈得更紧。
恰好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那家小店的所在地,元书脸上的神情瞬间便有些黯淡。
楼郁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家记忆中的小店已没有了,被一家规模不算大的超市给取代了。
“小店不见了,像是连着记忆也坍塌了一块,无形之中就失去了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元书自己先愣了愣,她没敢去看楼郁霆的神情,轻吐了口气后便先往超市走,“换了超市当然更好,商品应该比当时那家小店更多才对。”
看着元书推门进去,楼郁霆也跟了进去。
店主是一对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夫妇,听见有人进来,两个人相互搭着手撑着彼此,从正在播放电视剧的电脑屏幕前站起来。
“小楼,你来啦!”老奶奶一见楼郁霆,和蔼的脸上立马堆起情真意切的笑意,迈着小碎步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了。老爷爷在后面虚扶着老奶奶,也笑着跟了出来。
楼郁霆伸出双手迎住老人家,脸上的神情从未有过的平易近人,特别真实有温度。
站在货架前的元书静静站着,目光一刻也未从他们身上移开过:那两个老人她认得,就是几年前那家小店的店主夫妇,他们唯一的一个儿子曾经是警察,早就牺牲。
“小楼,当初我们那家小店被拆,要不是你找关系帮我们老俩口开了这间超市,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老婆子说得对!小楼啊,你虽然是楼永恩领养来的,却比他那个亲生丫头的心好一万……”
老奶奶视线一晃,看到一边站着的元书,愣了愣后忙拉住自己的老头子:“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
老爷爷一愣,顺着老奶奶的视线看过去,第一眼看到元书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忙折返身去拿了老花镜戴上,将元书又细细地打量了遍。
元书弯唇一笑,主动走过去跟两位老人家打了招呼:“以前在您家蹭了不少零食吃,还从没好好跟您两位道过谢呢。”
因为楼映雪是搞声乐的,曾经也红极一时,享有天籁之音的称号。所以元书自打生下来开始,楼映雪就严苛地控制着她的饮食和生活习惯。
元书在出国以前吃的所有零食,都是在楼郁霆的陪伴之下。
如此一想,楼映雪和楼郁霆之间的矛盾在后来深化得那样激烈,大概也有掺杂着一部分她的原因。
174 如果她没有提前出去,她一定能知道。
174如果她没有提前出去,她一定能知道。
老爷爷原本还因为自己在元书面前说了楼映雪的坏话,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见元书这么说了,立马顺着台阶下来,笑眯眯地:“书书丫头,你可总算是回来啦!”
总算是……回来了?
元书疑惑地看了老爷爷一眼。
老奶奶笑着睨了眼楼郁霆,走上前来捉住元书的手,悄声道:“你没回来以前啊,小楼一个月总要来超市几趟,买几罐啤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的小桌上喝上一两个小时。自从你回来以后,他可是有一两个月没来了!”
话说的隐晦,但意思很明显:楼郁霆来店里,是因为怀恋和元书的那段时光。现在不来了,是因为身边已经有元书。他对元书,情很深。
看着老奶奶一脸暧昧表情地捂着嘴笑,元书脑袋里空白了下,明白过来老奶奶想表达的意思后,她不由自主地就偏过头去看楼郁霆,却正好对上楼郁霆的视线。
和他的目光相撞的时候,元书的神思微微荡漾,却没有移开视线,弯唇笑看他:“奶奶说的,可是真的?”
这个问题问得不清不楚,回答得不好就会一下子暴露所有。
尽管元书是笑着的,楼郁霆看着她的眼睛,也勾出点笑,还是选择四两拨千斤:“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元书。
原本就是文字游戏,元书没想到自己会被他问住。
若是以前,就算不回答,她也会在心里第一时间希望是假的,她也不屑于它是真的。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很危险的征兆。
也像是她和楼郁霆之间的一层什么东西,就快要被捅破了。
元书抿住唇,敌不过他,还是率先错开了视线,走到一边去拿了几瓶罐装啤酒,抱在怀里后又走到结账台。
尽管店主老夫妇一再声明不要钱,楼郁霆看都没看货架上的价格,拿钱结了账,没有多给,也没有少给。
若是元书没有先一步跟老夫妇告别继续推门出去,看到结账时的楼郁霆,她一定能知道,楼郁霆确实是这里的常客。
……
虽然元书接拍珠宝广告差不多是为了复出而免费工作,但因为是和时下最火热的男性耿炀搭档,元书几次被推上了热搜。
年后,正入虞晚音身边的秦彦淮所说,很多经纪公司和娱乐公司都找上门来,其中也有当初在她最落魄的时候、一脚把她踢出门的青鸟经纪公司。
综合考虑,元书最后选择了华影。
签合约之前,华影相关的负责人许尉明约元书在华影大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元书没有发现,在她进门之后,元景善也跟着进了门,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咖啡馆另一边的角落里,虞晚音从元书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元景善微隆的肚子,这才笑着对元景善招了招手。
能被燕城第一名媛几次三番地邀约,元景善当然是高兴的,但又极力掩饰、努力作出端柔样子,款步走了过去。
175 我不贪心的。
175我不贪心的。
元书虽然已经提前到了,但许尉明仍旧比她更早。
在坐下之前,元书礼貌地跟他道了歉后,这才在他面前坐下。
许尉明是一个戴眼镜儿的典型商务男,说话做事都很圆融。
元书安静而礼貌地听他说完,这才说了自己的要求:“许先生,你是专业的,应该很清楚这个圈子的淘汰更替。年轻漂亮的演员如雨后春笋永不绝,没有谁可以一直靠美貌在圈子里屹立不倒。现在但凡还在荧幕上活跃的,除了后台过硬便是演技过硬。我没有后台,唯有不断磨练演技。虽然我现在没什么资格提要求,但我还是希望贵司到时候不要给我安排过多与演戏无关的通告。如果有能够磨练演技的,哪怕苦,我也接受。”
许尉明赞赏地看了元书一眼:“现在的演员大多数只顾着捞钱,肯吃苦的本就很少。元小姐既然有这个诉求,我当然尽力满足。”
虽然知道他打的是官腔,到时候有要她替公司捞钱的时候、照样推她出去,元书还是笑:“当演员挣的钱,也完全够花了,我不贪心的。”
两人又说了些细节问题,许尉明这才拎着包起身:“我会尽快将合约拟定,到时候我们双方都再仔细斟酌考虑一番,如果彼此都觉得合适,到时候还请元小姐亲自到我华影一趟,正式签约。”
元书点点头,起身送他。
也是这时候,元书才看见咖啡馆另一端坐着的虞晚音。
虞晚音也“恰好”看见了她,并朝她笑了笑。
毕竟是虞玑的姐姐,元书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决定过去打个招呼。
虞晚音将自己身边的一张椅子拉开,温柔地说:“书书,这么巧?一起坐坐吧。”
元书大方地坐下,这才看见对面坐着的人,是元景善。
元景善不好在虞晚音面前发作,只得拿眼刀看元书。
元书也不在意。只当没看见。
虞晚音自作主张地帮元书叫了杯咖啡,目光在元书和元景善的脸上逡巡了圈,对着元书笑:“我记得年前你到法国拍广告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元书还没来得及回答,元景善捏拳,倒先开口了:“你也是年前去的法国?”
元书抬眸,将虞晚音的眼睛看了好几秒,才波澜不惊地笑答:“谢晚音姐关心,一切都挺顺利的。”
虞晚音收回视线的时候顺带看了眼元景善咬牙切齿又隐忍的模样,低下头,笑着抿了口咖啡。
元书陪着两人坐了会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元景善一直看着元书推门出去,才收回视线,强挤了点笑容,装作闲聊般跟虞晚音道:“虞小姐你看我们姐妹的关系,我也只能从网络上知道她去过法国。”
虞晚音脸上露出点抱歉的表情,随即安慰元景善:“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书书去法国住的那家酒店,刚好是我留学时认识的一个华人师兄的家族产业,我那师兄在巡察时认出了书书,就随口跟我提了句。”
其实哪儿有什么华人师兄。
元景善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经捏紧,面上笑着:“我能问问是哪家酒店么?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想多了解点元书。”
虞晚音“信了”,认真地想了想后,在手机上搜索了下,直接找了图片给元景善看。
元景善看清那家酒店的地址和名字,握着手机的手都不可抑制地抖了下。
176 我只是个传递工具,而已。
176我只是个传递工具,而已。
在元景善看手机的时候,虞晚音低头喝咖啡,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元景善的反应。
她何尝不知道顾原也在那期间去过法国,更知道顾原和元书同住一家酒店的事情。
只是,眼前既然有元景善可以用,她暂时也不想亲自动手去对元书做什么。何况,她现在也有点下不了手,倒不是良心会痛,只是觉得有损自己的身份。
因为自己和顾原的那点事情现在已经人尽皆知,是以元景善强压下心中的那口恶气,自以为不让虞晚音看出端倪来,笑着将手机递还给了她。
虞晚音接过手机并看了眼时间,接着就起身:“不好意思啊,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参加,我们改天再约,可以吗?”
元景善赔着笑脸站起身,还是加了句:“虞小姐,我爸爸的公司现在已经在顾氏的帮助下度过危机。我知道虞氏最近有个项目刚好与我爸爸的公司所经营的范围重合,如果可以的话……”
“景善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已经跟相关负责人提过了,后期我也会继续跟进。”顿了下,虞晚音笑看着元景善的眼睛,“我和你既然是朋友,能帮忙自然会帮忙的。以后我要是有事相求,景善你也不会拒绝我,对吧?”
“谢谢你,虞小姐。”元景善感激得不由自主地朝虞晚音微微鞠了一躬,“你有事要我帮忙,那是我的荣幸。”
虞晚音无奈地笑摇了摇头,走了两步、亲昵地抱了抱元景善:“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你干嘛还这么礼貌客气地说话,多伤感情是不是。”
元景善被虞晚音抱着,身体都僵了僵。
因为童年的经历,在面对权贵的时候,她永远也做不到像元书那样大气、波澜不惊,骨子里便觉得矮人一截。
……
虞晚音从咖啡馆出来,站在街边打车的元书刚好结束与楼郁霆的通话。
这一次,元书没有主动跟她打招呼。
虞晚音扯唇笑了笑,主动走上去:“书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元书凝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她的态度,到底还是让一贯被尊的虞晚音恼了恼,原本还想委婉的,这下便直接说了:“上次我让你帮我给郁霆带姜茶,你好像一直还没告诉我,效果怎么样。”
元书的注意力着重在虞晚音对楼郁霆的称呼方式上,莫名地不高兴,所以语气也很淡:“由于我只是个传递工具,我能说的也只是我确实将东西交到了楼郁霆手上,至于效果,你还是去问他本人比较准确直观。”
虞晚音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连外面罩着的大衣都极其利落简单,而元书踩着长靴,长卷发散着,打扮风格偏森系,越发地纯美慵懒。
两个人站在街边,对视着。
虞晚音看着元书的这张脸,笑着,眼睛里却没有:“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姜茶确实是到了郁霆手里,但被外力或者人为的因素影响,他并没有喝呢?”
元书微微眯起眼睛:虞晚音这是,什么意思?
177 上来找你。
177上来找你。
元书微微眯起眼睛:虞晚音这是……什么意思?
但一两秒后,她对虞晚音笑:“晚音姐,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的作用只是将姜茶交到楼郁霆手里,至于效果和是不是被影响之类的后续,也只有楼郁霆才有资格回答你。”
虞晚音眼神暗了暗,也仍旧笑着:“你说得对。只不过我听玑玑说,楼家老宅现在就住着你和郁霆两个人,想着你应该是最知道实情的,所以便顺便问问看,你别多心。”
“晚音姐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说话做事必然都是思虑再三,我想多心也没机会呐。”元书将脸上的笑意加深,继续:“不过,自从我回来,玑玑从未进过楼家大门一次,所以说,她对楼家老宅里面的了解,应该还不比晚音姐你多吧?”
说完,也不等虞晚音的反应,元书向前一步,抬手拦车,上车。
虞晚音站在路边,一直看着元书所乘坐的车子离开,表情晦暗不明。
一直在后面看着两人的元景善微勾了勾唇,这才上前:“虞小姐,原来你还没走?”
“嗯,刚刚碰到元书,聊了几句。”虞晚音转过身,看到元景善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满神色,这才补充,“她毕竟是我家玑玑最好的朋友,就算是为了玑玑,我也得多照顾她一些。”
本就没什么城府的元景善一听这话,脸色明显地好看了些。
虞晚音又看了眼元书离开的方向,似是叹息:“书书现在好歹也是明星,老是坐出租车,总该是不安全。只要司机稍稍伪装,就可以让她陷入不可挽回的险境,到时候不光是前途,恐怕一生都要毁掉。”
元景善眸光亮了亮。
虞晚音睨了她一眼,随即叹笑:“景善你别见怪,我最近搞项目策划,染上多思多虑的毛病了。”
元景善扯唇赔笑,却有些心不在焉。
……
和许尉明见过以后,元书一直待在楼家老宅研究华影和华影旗下的艺人。
第三天的时候,许尉明没有选择发电子邮件的方式,而是直接让人将纸质合约送到了楼家老宅。
因为以前在合约上吃过亏,元书没有立即签字,而是拿着合约直接去了一趟楼氏集团,想要先通过楼郁霆、找秦敏堂帮她看看再说。
元书给楼郁霆、钟离、封勤都依次打了电话,却没一个人接听。
他们向来很忙,元书也没多想,决定带着合约自己去一趟楼氏集团。
元书刚上车的时候,正在听广播的出租车师傅看了她一眼,忙将广播给关了,元书只听到“最大危机”几个字。
一路安静沉默,只是出租车师傅时不时通过后视镜打量元书。
车子在楼氏集团的大楼下停稳后,元书付了车钱,径直走进1楼大厅。
她正想去前台报备,楼郁霆却在这时给她回了电话。
“小书,你在哪儿?”楼郁霆的声音尤其沙哑,似乎是疲惫到一种境界。
元书不自觉地拧了拧眉,语气也就跟着不太明朗:“我在大厅,正准备上来找你。”
电话那端,楼郁霆的呼吸明显地沉了下去。
178 你都看到了?
178你都看到了?
元书眨了眨眼睛,正想问他出什么事了,楼郁霆率先开口:“在楼下等着,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
元书的话说到一半,楼郁霆将电话挂断了。
微抿了抿唇,元书也没纠结,顺势走到旁边的会客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等待无聊,她想到自己有一两天没刷社交软件了,便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她又被推上了热搜。
只是这一次,她的名字旁边,还有楼郁霆的名字。
心跳莫名地漏跳了拍,元书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了进去。
最热的一条消息里,其实并没有她和楼郁霆的名字,不过是一则标题为“燕城某l姓权贵为夺财上位、亲手拔掉其‘养父’氧气管!”的长微博。
某l姓权贵?
元书挑了挑眉:这跟近期网络上盛传的“某l姓当红男艺人染毒”真是一样一样的。
这种含沙射影的手段最阴毒。
某l姓男星不辟谣吧,人家吃瓜群众心里都知道那位l姓男星是谁。听说片方现在都不敢用他了,对其影响相当严重。
但当某l姓男星自己跳出来辟谣吧,某些吃瓜群众又会说,全国l姓男星那么多,又没指名道姓说是你,你干嘛对号入座?你跳出来是想干嘛?是不是想红?
反正吃瓜群众大多不分是非、不辩真相、只图嘴上快活,哪管当事人死活。
轻叹了口气,元书漫不经心地点开了图文并茂的长微博。
微博里没有任何一个字提到了元书、楼郁霆、楼永恩甚至楼映雪,但将元书外公生前的病情和住院期间的病房号这样的细节都替代性地公布出来了。智障都看得出来,某l姓权贵,便是楼郁霆无疑。
爆料人也真是厉害,对当年的事情知晓得如此详尽。
在将近50万的评论里,排热门第一的评论,评论博主直接艾特了元书和楼氏的官博号。
继续往下拉,评论是清一色的负面样子,极尽辱骂之词。
甚至还有一条热评,直接将一个灵堂牌位上的名字p成了楼郁霆。
全都不堪入目。
网络红卫兵们大概从不去想,被骂的人承受起这些来,是不是跟他们骂人时、就张张嘴、敲敲字、pp图那样轻松、一略而过。当年汤眉就是这么被逼得自杀的。
元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在评论里随手点进楼氏集团的官博,发现楼氏集团的官微已经关评论了,她转而又点进自己那弃用已久的微博账号,她发的最后一条微博下面,评论果然已经好几十万了。
不出所料,大部分评论都在义愤填膺地鼓励元书去找楼郁霆报仇,还有一些热门评论在猜测她和楼郁霆的关系,甚至有一条热门评论直指她和楼郁霆同住楼家老宅、已然成为情/人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
元书的视线在“情/人”两个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眼前一暗的时候,她抬眸,楼郁霆深邃镌刻面容就印进了她的瞳眸。
楼郁霆看着她的手机屏幕没有看她的脸,嗓音微哑地开口:“你都看到了?”
元书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将手机锁屏后站起身来,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嗯,都看到了。”
179 如果有用的话。
179如果有用的话。
元书捏着手机站起身,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嗯,都看到了。”
楼郁霆的身子和面庞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下去。
他只是看着元书,很久都没有说话,像是想用目光穿透元书的肌骨、看清她的心。
元书率先移开视线,侧身绕过他,走了几步后又停住、侧身问他:“总裁专用电梯还能用么?我们去你办公室说话?”
楼郁霆的喉结滚了滚,沉默着朝元书走去。
……
楼郁霆的办公室和休息室占据了将近半层楼的空间,也仍旧是楼永恩当年的办公室,连办公室里的陈设装饰都基本没变。
元书熟门熟路地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端着宋芊璃送进来的花茶,慢悠悠地喝了几口后,才从包包里拿出那份合约,笑眯眯地递给楼郁霆。
“我打算和华影签约,这是新拟定的合约,专程拿过来,想要让你帮我转交给秦敏堂,帮我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楼郁霆没有接,凝眸看了她一眼后侧过身,控出一根烟喂进嘴里,却忘了要点燃,就那么含着。
元书也没觉得不满,自觉地站起身,将合约放在了楼郁霆的办公桌上。她今天穿着平跟鞋,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放完合约一抬眼,她便看见了那个样式古老而浮夸、与办公室的氛围和装饰都格格不入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张合影,有楼永恩、有楼映雪、有楼郁霆,还有她。
心潮浮动,元书抽走视线,软声对楼郁霆道:“我知道你这几天挺忙的,不过还是拜托你抽点时间让秦敏堂帮我看看,毕竟这合约有签约时效,拖久了不太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说完,元书就朝办公室门走去。
只是她的手刚触到门把手,手腕就被男人狠狠地攥住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身体被男人拉得翻转了个面……她被男人抵在了门板和他自己的胸膛之间。
这个男人,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旧是这样子的霸道,没有点做错事该有的心虚和悔悟样子。
被他这样留下,元书脸上唯一的一点笑意也消失殆尽了。
她偏过头,视线刚好落在楼郁霆办公桌上的那个相框上。眸光微冷。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没有按照往常的习惯,强势地去将她的脸蛋儿扳过来以便跟自己对视。
他低着头,视线落在元书的锁骨位置:“你是没有什么想要问我,还是已经在心里给我定了罪所以觉得没必要?”
世人都说元书冷血无情,但楼郁霆知道,那不过是元书骗世人太深。
元书收回视线,也没去看楼郁霆的脸,只是将视线落在他胸膛上的某一处,声音和语调都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你看不出来我在尽力规避这个话题么?”
她只想和平相处。
楼郁霆的眸渊震荡,一两秒后却扯唇:“如果仅仅是规避话题就有用的话。”
如果只是规避话题就能解开她与他之间的心结的话,如果只是规避就能当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话……
顿了顿,楼郁霆见元书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眉眼渐敛的时候他再度开口,一字一句:“元书,你外公的氧气管,的确是我拔的。”
180 没有留她。
180没有留她。
听到这话,元书突然突觉身上的力气在瞬间被抽干了。
她抬手攥住楼郁霆的西服,才没有滑坐下去。
楼郁霆看见她这个动作,拧眉时下意识地就扶住了她的腰。
元书的身体只微微僵了僵,便恢复如常。
办公室里有几秒钟的绝对安静,像是落灰可闻。
元书松开楼郁霆的西装,一边用指尖慢慢将她捏皱了的地方抚平,一边缓缓弯唇地笑:“我四年前就知道啊,不然你以为我的心理素质到底是有多强大,才能像现在这样坦然赖在你身边?”
她确实在4年多以前就知道。她当时从国外赶回到病房,刚好看见了那一幕。
她本想冲进去,只不过被楼映雪身边的保镖给捂着嘴拉走了。
楼永恩的去世原因错综复杂,楼映雪作为楼永恩的亲生女儿都参与其中。否则,凭着楼映雪的性格,后来怎么可能将楼氏“拱手相让”给楼郁霆,自己却远走他乡。
而楼郁霆听到元书的话,眸光狠狠一震,原本垂落在她锁骨处的目光蓦地上抬到她的脸蛋儿上,紧盯着她眼角微微上挑的眼。
觉察到他的注视,元书抬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将他往后推了推…许是他没有戒备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她竟轻易地就将他推得退了几步。
元书收回手、垂落在身侧的时候紧握成拳,仍旧没有看他:“我知道外公的脑溢血、也知道是他自己要求尽快结束痛苦…我只恨过他轻易做出要永远离开我们的选择,只怨过你狠心执行了他的选择。但那点怨,根源并不在你,所以早就消散了。”
正是因为太依恋楼永恩,所以年少的她才那么倔强,连一滴眼泪也不肯为他流。
“在我心里,你唯一对不起我的,就是在那之后,毁了我的事业。”元书终于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却是软绵而笑,话锋陡转,“虽然我在国外过得挺苦的,但是留学期间,我也收获了很多。最主要的是,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她向来更注重现实,知道执着于恨怨非但不能生出一朵花来还会沦为焦土。
至于那点怨的消散,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时间太久了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她对楼郁霆的态度…变了。
“再说,自从我和顾原的婚礼告吹以后,要不是碰巧在婚礼上遇见你、我恐怕早就认怂成为所谓的顾太太了。要不是我赖上你,你也不会跟顾氏结仇,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也不会为了善后工作总是疲惫不堪。楼郁霆,这些我都记在心里的。”
看着眼前这个淡然甚至善解人意得可怕的小女人,楼郁霆的喉结艰涩滚动了下,盯着元书的一双桃花眼越眯越紧。没有任何字句,可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碰巧。
她在别的城市的某家酒店办婚礼,他刚好就在那天去了那个城市的那家酒店,他又刚刚好、在她被背叛后正无所适从时出现在她面前…
元书见楼郁霆走神,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笑:“我知道你这几天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元书转身便走。
楼郁霆没有留她。
元书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去了一趟卫生间,将自己在隔间里关了好一会儿,这才补了妆整理了头发出来。
她都已经朝电梯口的方向走了几步了,想起自己的合约,心念一动,还是折返了回去。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元书推门进去,看见楼郁霆正背对着门坐在沙发上,他面前放着一台正在播放视频的笔记本。
他许是太过专注,竟不曾察觉元书去而复返。
元书朝他走了几步,正准备叫他的名字,视线晃过笔记本屏幕,愣了愣,视线最终定在那视频上。
视频里的她,穿着婚纱拿着捧花、正静静呆呆地看着面前晃动的车子。镜头一转,一个男人举着手机贴在车窗上…再就是那个拿着手机的男人转过身的画面。男人是钟离。视频在一两秒钟的黑屏后,楼郁霆出现在画面里…
视频播放到这里,坐在沙发上的楼郁霆突然察觉到什么,蓦地就抬手将笔记本盖了下来!
做完这个动作,楼郁霆绷紧薄唇闭上了眼睛:如果被元书所看到的这段视频只是有端倪指向,那么他刚才这出于本能地掩耳盗铃行为,便足以盖棺定论了。
元书一直以为是她赖上他,现在当知道,从最开始,便是他设计她。
再睁开眼睛时,楼郁霆用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再转身来看元书。尽管是此刻,他依旧身姿笔挺、眸色幽深。
元书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已经被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神色异常地平静,让人辨不出半点情绪。
181 多一次两次也无大碍。(3000字+)
181多一次两次也无大碍。(3000字+)
楼郁霆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再转身来看元书。
尽管是此刻,他依旧身姿笔挺、眸色幽深,半点没有面临“东窗事发”后的狼狈与慌乱。
他刚才其实是在她去而复返的最初,就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看到她的映影、察觉到她站在他身后的……她既然已经看到,那便索性让她看。
他后来之所以做出那个盖上笔记本的动作,不过是他突然察觉到,这个被有心人放出来的视频,接下来出现的画面,很有可能是作为新郎的顾原发现新娘元书不见,仓惶而焦急地追出来的模样。而他,不想让元书知道顾原在乎过她的这一事实。
尽管他这样做于事无补,毕竟这个视频元书迟早会在其他地方看到。但在当时,他就是下意识地那么做了。
而此时的元书,视线还停留在那已经被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上。她静静地站在那儿,让人无法从她脸上看出半点情绪。
绝对的死寂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楼郁霆抬手扯松了领带,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向元书。
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元书突然从电脑上抽回视线的同时,快速地往后退了几步。
楼郁霆的双眼蓦地紧紧敛起,但脚下的步子只微微顿了顿就更快地走向她,不由分说地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元书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也就只是一下。然后她便任由着自己的手被他扣着,低着头沉默。
她不跟他吵不跟他闹,不发脾气不反抗也不对这真相表态,只是低着头沉默。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更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楼郁霆这一辈子都不曾真正怕过、慌过,除了此刻。
男人的劣性因子被这无法掌控的局面弄得滋滋沸生,他扣在她手腕上的五指渐渐加力。哪怕是她被他捏得受不了,叫叫痛也好。
但即便是楼郁霆自己都觉得只要他再加点力气,元书细白的手腕就要被他捏断了,元书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将她的手腕松开了。倒不是他认输了,他只是怕她太痛。
元书在他松开她的手腕的下一秒,就转身想要离开。
“元书!”楼郁霆近乎狂躁地叫了她的名字,同时紧走一步向前,直接扣住了她的细腰!
许是他这次用的力气真的过大了,元书身子一缩,低低地闷哼了声。
楼郁霆拧了拧眉,微微松了些力道,而后半搂半抱地将她带到办公桌边,强制性地将她放到办公桌上坐下了。
从元书能坐稳开始,他便习惯了这样抱她。从前从未觉得费力,现在做来依然轻而易举。
为防止她跳桌逃跑,楼郁霆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挤进她腿间的空间后,又将她双腿往自己身体两侧一拉,使她抵着自己的身子。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半点不温柔,霸道而强势。
即使是这样暧昧至极的姿势,元书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楼郁霆咬了咬牙,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元书的看着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无法辨别情绪,而楼郁霆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声音微哑地咬出几个字:“小书,说话!”
元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攀住他捏在自己下巴上的那只手、将其推开,这才慢慢弯唇:“你只手遮天,如果还想听什么,知会我一声便好,又何必这样动气呢?”
楼郁霆墨眉紧敛:在元书沉默时,他也异想天开过,对于这个真相,也许元书会像对待楼永恩那件事一样淡然甚至是…理解。但元书的性子摆在那儿,异想天开就只能是异想天开。
元书以手撑在楼郁霆的胸膛上,想要将他推开,但怎么可能推得动。
非但没推动,楼郁霆还将她作乱的一只手给握进了掌心。
元书原本压抑着的怒气因为他一再的强势行为一下子翻涌了出来。
她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仍旧扯出点笑意:“你毁我的事业前程,让我颠沛流离了4年!你毁了我的婚礼让我当众落魄不堪、被记者围攻、被网民唾弃!”
“看着我在婚礼上被自己的未婚夫和姐姐同时背叛,再看着我眼巴巴地贴上你、在你面前摇尾乞怜,看着我傻兮兮地对你心存各种感激……楼郁霆先生,让我挫骨扬灰一次还不够是不是?不管是4年前还是现在,玩弄我于鼓掌之间也很过瘾对不对?”
楼郁霆凝着她的眼睛,思量了好几秒钟才开口:“要是觉得生气,就不要再笑了。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有很多发泄的方式可以选择。”
元书偏将脸上的笑意加深:“我在楼先生的眼里不过蝼蚁般存在,我怎么敢。我消失了4年却依然像个蠢货一样落入你的算计,我要是再得罪你,我的这条小命还要不要?”
果然,在她眼里,他就只是在算计她……而已。
在这种时候,他越解释,她只越会觉得他在掩饰。何况,他本就不擅长做解释那种事情,他更擅长在元书生气的时候,怎么将战火削减得最弱。
是以他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捏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要是能解气,打我一巴掌,我也能受着。”
元书强忍着怒气,狠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被他像个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还差点因为他伪装得好就……元书的心火就又旺了些。
楼郁霆仗着现在的姿势,也不气馁,又抓住元书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然你用拳头打这里?”
说着,楼郁霆捉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砸。他的表情仍旧是一成不变地一本正经,像是真的在做什么严肃得不得了的事情。
因为手臂被他拉得一前一后,元书的身体也跟着前后晃动……若是此时有第三人在场,一定可以被那略显滑稽的场面逗笑。
看着这样幼稚且颇不要脸的男人,元书真是被气笑了,但笑里是化不开的嘲讽:“楼先生是不是觉得,我仍旧是你拿一颗糖一把瓜子就可以哄好的那个小姑娘?嗯?”
楼郁霆的动作顿住,元书趁势就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她没再看楼郁霆,撑着身体往后退了些距离,右腿轻轻一撩,轻盈地踩落在地。
再没有只言片语,再没有任何停留,元书拉开门就要离开。
楼郁霆低垂着头,仍旧站在办公桌前,嗓音低沉而平稳地开口:“元书,我警告你一句,若是你敢搬出楼家老宅或是离开燕城半步,那你最好提前做最坏的打算。”
“……”元书也没有转过身,“我不觉得你还有什么能威胁我的,原本我现在也是一无所有。”
“你是不是不记得楚河了,我听说他在国外开的那家滑雪场收益还不错。”顿了下,楼郁霆继续,“或者说,燕城虞家的虞玑、在上京打工而拼命维持生计的叶翎桐,你也不在意?”
元书在心里觉得楼郁霆不是毫无道德底线的人,所以只停顿了下,就拉开了门。
她前脚刚跨出门半步,楼郁霆继续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会滥杀无辜,只不过要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艰难、甚至是穷困潦倒,也不过是几句话就能办到的事情。”
元书咬住唇,却仍旧没有回头:她对此虽有顾虑,但并不会被轻易威胁。
“我可以拔你外公的氧气管、可以毁你的事业,他们作为跟我毫不相关的人,应该更容易下手。”楼郁霆慢悠悠地从烟盒里摸出根烟,喂进嘴里含着,“刚好楼氏最近打算扩张,不如先吞并虞氏,如何?”
一旦涉及到商业,元书知道楼郁霆跟楼永恩是一样的铁血手腕。
元书4年前离开之前,楼郁霆放出过更狠的话威胁她,但她仍旧毫不犹豫地走了。但这一次,他这几句威胁并不具有十足重量,她却莫名地就将她威胁住了。
不知是她现在更害怕失去,还是因为……
元书终于侧过身看他:“楼郁霆,你做人这么蛮不讲理,真的没问题吗?”
楼郁霆侧过身,看着她的侧影,摘下唇间未点燃的香烟,勾唇而笑:“蛮不讲理惯了,多一次两次也无大碍。”
“……”
竟然还笑。
元书不想和他说话了,拉开门便走。
“先别走,我让人送你回家!”楼郁霆跟上去。
元书没理他。
楼郁霆将那根一支没点燃的烟捏碎在掌心,看着在电梯口等电梯的元书,敲了敲钟离的办公室门。
钟离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将门打开了:“哥,找我啊?”
楼郁霆盯了他一眼;“让封勤送她回去。”
钟离看了看元书:“封勤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哥,你放心。”
楼郁霆又看了钟离一眼:“偷听了?”
站在一边的宋芊璃担忧地看了看钟离。
钟离当然不会把自己刚从楼郁霆的办公室门外奔回自己办公室的事情说出来,只稳重地笑:“我能在你身边站稳脚跟,还是得有点本事不是?若是事事都要你亲自吩咐再去办,那岂不是也太草包了,况且…”
楼郁霆没再听下去,因为元书此时已经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元书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慢慢消失,楼郁霆心口上压着的石头也越来越重。
他扯了下脖子上本就已经很松垮的领带,还是沉敛着眉宇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本就还有太多棘手的公事要处理。
在办公椅上坐了不到一分钟,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眉心,始终觉得不放心,遂拿着车钥匙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将车子开了出来。
182 男人发起狠来,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3000字+)
182男人发起狠来,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3000字+)
元书刚走出楼氏大楼,一辆黑色商务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她愣了下,本能性地想避开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衣的封勤就绕过车头朝她走了过来,动作利落地拉开后座车门后,转眸来看着元书。
元书默了下,对他客客气气地笑:“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说着,元书就提步想要绕开他。
封勤什么也没说,毫不客气地扣住她的肩膀,手腕一用力,直接将元书按进了车子后座。
元书反应过来的时候,关上车门的封勤已经绕过车尾,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元书抿了抿唇,心知自己再挣扎也是徒劳,干脆朝车窗外扭过身,接受现实。
封勤却误会了她的这行为,通过后视镜盯她的时候将车门上锁了。
“……”元书看着封勤冷峻的侧颜,被虐得完全没脾气了,只好转过头继续看车窗外。
封勤这才启动车子。楼郁霆开着黑色红旗,跟了上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就这么一直开到了楼家老宅。
等元书推开车门进了宅子以后,楼郁霆才降下车窗,封勤则很自觉地走过去,默默地在车窗前站着。
楼郁霆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无意地在方向盘上轻叩了几下:“替我看着她,有没有问题?”
封勤摇头。
封勤有童年阴影,能不说话便不说话。放在平日里,楼郁霆完全可以纵容他。但现在碰上元书的事情,他怕理解有误,于是又问了遍:“封勤,帮我看着她,随时报告她的行踪,有没有问题?”
封勤默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后说:“没问题。”
他的声音其实极其好听,带着一股子与他的面容极其相符合的冷峻磁性。
楼郁霆又看了眼楼家老宅,这才慢慢升上车窗,车窗升到一半,他停住:“集团最近出了点事,钟离这几天会很忙。”
封勤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楼郁霆的车子离开。
……
元书回到楼家老宅以后,什么也没做,去浴室洗了个澡穿了舒服的家居服,拉上窗帘后就把自己窝进了厚厚的被子里。
脑子里断断续地涌出一些片段,过去的现在的和在国外那4年的、也有关于楼永恩楼映雪楼郁霆的,纷杂交错。
元书将被子拉过头顶,在闭上眼睛之前将快要决堤的眼泪逼退了回去。
接下来,不管要做什么决定,她都按照习惯、选择先睡一觉再说。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被噩梦惊醒过来的时候看了眼昏暗的屋子,忙起身将灯打开了。
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元书才按了按眉心,抬起头来……
“……你怎么在这里?”元书的身子一僵,忙将掀了一半的被子给重新盖了回去。
仍旧是穿了一身黑衣的封勤身姿笔直地站在门边,犹如面瘫般盯着她看。
许是这场景确实有点引人遐想,封勤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居然开口了:“他让我看着你。”
元书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才想明白能支使得动封勤的除了楼郁霆便只有钟离,那么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的楼郁霆。
楼郁霆这个男人还真是……
掀了掀唇角,元书斟酌着笑问封勤:“封勤,虽然我很不赞同楼郁霆这话总类似于监视的做法,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的那种看着我,并不是要你做到要……在卧室看着我睡觉这样的程度?”
封勤的眸光动了下:他当然知道楼郁霆说的那个“看着”是什么意思,只是钟离后来打电话过来嘱咐过他,宁愿采取非常手段,也不要让元书再从楼郁霆身边逃开。否则,他和钟离都得完!
不过这些,封勤并不打算跟元书说。
元书等了半天,也觉得挺没劲的,掀开被子重新下床。
她的双脚刚落在地上,院子里便传来了车子的引擎声,元书下意识地就朝外面看了眼,封勤则仍旧专业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
元书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往卫生间走了几步,转过头来警告封勤:“卫生间除了这道门就没有别的出口了,除非我会挖墙,否则是跑不了的,你别跟进来了。”
已经走了两步的封勤,停住了。
元书闭上眼无奈地吐了口气,这才走进卫生间,将门反锁了。
等她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已经不再是封勤,而是楼郁霆了。
他倒不像封勤那样远远地贴着门站着,而是姿态闲适地坐在她床上。他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听见声音,楼郁霆抬眸来看的时候,元书将视线错开了,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冷了下去。
楼郁霆也不介意,看了眼她身上的家居服,站起身的时候将身边的厚外套拎起,走到元书面前:“今晚就穿这件怎么样?”
元书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用意,抬眸看着他:“楼先生,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楼先生。
您。
楼郁霆眯眸盯了她一眼,没再询问她的意见,将衣服披在她肩上后,捉起她的一只手就往袖子里塞。
他大概从未给别人穿过衣服,动作很生疏,搞了半天也没搞好。
元书反而被他弄得心里很乱,往旁边躲了两步后,主动将衣服给穿好了,然后抬眸望着他,一副乖乖要听他指示、绝不反抗的模样。
楼郁霆又上前两步,弯下腰将她的外套拉链给拉上了,继而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门外带。
在出卧室门之前,楼郁霆还弯腰将身边的一个手提包给拎在了起来,提在另外一只手上。
元书看着自己身上的家居长裤,下意识地就抬手扒住了门框:“楼郁霆,你到底是又想干什么?”
楼郁霆侧身睨了她一眼:“现在是晚上,没人看得到你穿家居服、头发蓬乱的样子。”
“……”元书抿了抿唇,再也不像以前要故意讨好他时那样软绵绵地笑了,“就算是你养在院子里的坨坨,你喂它狗粮的时候,它还有权利挑食呢。楼郁霆先生,我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老是对我这么随意,真的妥当吗?”
楼郁霆朝她扬了扬手中提着的手提包:“你要用的东西和要穿的衣服我刚才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元书的大脑空白了一秒钟,随即挑眉:“所以,你这是嫌我离开得太慢,在赶我走?”
“……”楼郁霆没说话,回过身,轻易地就将她扒在门框上的那只手给抠了下来,“如果想要我用强抱你出门,你就尽情反抗。”
元书看了眼他手上拎着的那只挺大只的手提包,心里没来由地空落。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样被别人赶走,真的挺伤人自尊的。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元书抿住唇,乖乖地跟上了他。
楼郁霆一路牵着她的手一路沉默。
元书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燕城的冬夜,似乎从未这样冷得浸骨过。
两人走到车边,这一次元书没有再让楼郁霆动手,自己主动将后座的车门拉开了,坐了进去。
已经将副驾驶车门拉开的楼郁霆凝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默了默后将装着她的东西的手提包扔到了副驾驶座上。
……
车子在依旧喧闹的夜街上平稳地行驶。
元书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那些刚眼熟起来的建筑物,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小脸儿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到后来,她干脆不再看,靠着座椅上闭目养神。
楼郁霆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元书,很快就将车停在了楼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库里。
他率先下车,拿了副驾驶的提包后才拉开后座车门,弯腰捉住了元书的手腕:“到了。”
元书的睫毛颤了颤,动作过于缓慢地睁开眼睛……竟是很熟悉的地方,竟是楼氏集团的地下车库。
她之所以认得这地方,一来是因为年少时来过多次,二来是因为周围的柱子上和墙壁上印有楼氏集团的logo。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元书心潮翻涌,有些发懵。
“除了封勤,我不放心别人。但封勤晚上要休息,所以我亲自看着你。我还有很多公事必须要在办公室处理,所以这两天你住在我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他给她收拾手提包是为了让她住他的休息室?
她还以为…
元书想也没想,拒绝:“我不要。”
“元书,这由不得你。”
“……”元书将心里的情绪压下去,平静道,“楼郁霆,这里不仅是外公曾经用过多年的办公室、如今因为你的存在,这里更是整栋大楼最引人瞩目的房间。你让我住在这里,是想丢楼氏的脸,还是想丢你自己的脸?”
楼郁霆眯眸看她时勾出点笑:“在你心里,楼氏的脸面和我的脸面,比你自己的利益还重要?”
“……”元书错开视线,看着落地窗外璀璨的夜色,“楼郁霆,我不会住这里的。”
楼郁霆没再说话,一手拎着手提包,一手圈着她的肩,强势地将她带进休息室,“我说过了,还有很多公事要在天亮前处理完,你听话点,自己去睡觉。”
“我不要睡这里。”
但男人发起狠来,元书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楼郁霆没再多说话,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上。
183 反正我现在插翅也难逃。(3000字+)
183反正我现在插翅也难逃。(3000字+)
但男人发起狠来,元书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楼郁霆没再多说话,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上。
虽然床和床上用品已经换过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外公曾经在这件休息室里日日待过,元书心里就很不舒服。
她撑着身体就坐了起来。
楼郁霆冷眼瞧着她,脸色黑沉得厉害:以前因为要隐瞒,所以处处顾忌着她的感受。但现在他既然已经被拆穿,他已然决定要破罐子破摔,不再掩盖自己的本性。他想用强,那便是要用强,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一双黑眸定定地碾着她,脸色也非常不好:“非要闹?”
她闹?
他还摆脸色?
元书咬了咬牙,心里莫名地觉得委屈:这个男人真是恶劣,明明她才是一直被欺负的那个好么?!
她没理会他的威胁,双脚踩在地上就站起身想离开。
与楼郁霆擦身而过的时候,手腕不出意料之外地被扣住了。
元书十指紧收了下,偏过头去瞪他:“楼郁霆,你……”
后脑勺突然被男人扣住,在她的唇被男人堵上的时候,男人原本扣着她手腕的一只手转向抱住她的腰……他一边狠狠地吻住她,一边提抱着她将她重新压回了床上。
元书的身体刚刚沾到被子,男人随即就将她压得深陷了下去。
她的意识深处仍旧把自己当作那个硬赖上楼郁霆、为了能留在他身边的小情/人般的存在。所以一开始,元书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愣了愣,非但没有做出反抗,还赶紧闭上了眼睛。
但一两秒后,她重新睁开眼睛,见自己没办法反抗他,便主动张开原本紧闭的双唇,让他进来。
楼郁霆的动作连顿了都没顿一下,直接扫了进去。
暧昧至极的融水声和湿腻的触感,还是让元书的神经都紧紧绷了起来。她犹豫了一秒钟,闭上眼睛的同时还是对着他的舌狠咬了下去。
楼郁霆闷哼了声,身子也跟着狠震了下…元书的心脏也跟着一颤,忙松开了牙齿。
楼郁霆在下一瞬就退开了些,却仍旧覆压在她身上。
从元书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完全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用舌头舔了下下嘴唇,继而用手背去抹了把自己的唇。
“呵。”楼郁霆看着手背上的血,眯着眼睛来看元书,“就这么狠心?”
元书睨了眼他手背上的血,又看了眼他唇上沾染的血迹,咽了咽口水才挑眉笑道:“楼郁霆,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答应做你的小情/人,不过是我以为我在攀附你。但如果婚礼上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和顾氏之间的恩怨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而设计,那就是你骗我,而非我赖上你、欠你,我现在完全没有义务再履行作为小情/人的义务?”
楼郁霆凝着她的眼睛,淡声道:“嗯,如此说来,你确实再没有义务。”
“……那你还不从我身上起开?”
楼郁霆非但不让开,反将身体往下压了压。
他的呼吸绵绵密密地落在她的颈窝里,声音也染上似邪非邪的笑意:“不起开。你就当做我是在强/女干/你好了。”
“……楼郁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能这么不要脸?”元书被他噎得脾气都没了。
“嗯,一直这么不要脸,还可以让你看看更不要脸的。”说着,楼郁霆也不顾自己的舌头还锥心地疼着,俯首就又吻了下来。
元书蓦地将头偏开,躲过了他的吻。
楼郁霆眸眼一眯,干脆将那个吻直接落在了她的锁骨上,还狠吮了口。
“……”元书的感官震颤般地麻了下,被他压得也有些气短,无奈她的一双手仍旧被男人单手按压在头顶,只好本能地就弓起腿去抵他。
“唔!”
楼郁霆的这一声闷哼,比方才被她咬到舌头的那一声更重。
元书甚至清晰地看到,他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在那一瞬间暴突了出来。
有些懊恼地咬了下唇,元书看了眼自己的膝盖抵在他小腹下方的那个位置后,忙心虚地将腿收了回来。
她生气归生气,反抗归反抗,可她确实是无心要伤他……那里的。
她偏过头去看伏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言辞之间却无半点悔意:“楼郁霆,要是痛得厉害,你放开我,我打电话帮你叫医生,嗯?”
还“嗯”?
楼郁霆拧着眉伏在她身侧,又疼又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坐起身。
元书忙不动声色地也跟着坐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后就想下床。
楼郁霆轻易地就将她的手腕扣住,微一用力,就将她拉得趴在了自己身上。
“……唔!”元书的/月匈/撞在他肩上,疼得她忍不住低哼了声。
楼郁霆看着她小脸儿都皱起的模样,墨色的眉宇这才松缓了些:“痛?”
元书咬了咬牙:“废话可以少说两句!”
呵。
火药味儿这么浓。
楼郁霆作势就要去拿放在床头的手机:“痛得厉害的话,我帮你叫医生。”
元书见他真的要拨号,忙将他的手机夺了过来:“痛在这种地方,怎么给医生看?”
“你也知道,这种私密的地方不能给医生看?”
“…既不给医生看,那就各自忍着。”元书。
“忍着?你能忍?我忍不了!”楼郁霆在说话的时候,夺走元书手里的手机,直接扔在一边后就勾住元书的细腰,重新将元书给压倒在床上。只不过这一次,他没再给她攻击自己的机会,直接挤进了她的双/月退之间。
青丝铺了满枕。
元书因为他这个进攻性地动作,细腻瓷白的脸蛋还是不可抑制地染上酡红。
但她还在生气,又怎么会让这个男人得逞。
所以在男人再度吻下来的时候,她抬手抵住了他的唇:“你不是正痛着么?就不能消停点?楼郁霆,你是不是又忘记了,我现在不是…”
楼郁霆的耐心早已经被消耗干净,直接掐断她的话,声音里都染上危险:“正是因为痛的忍不了,所以才要当场试试,不是么?”
他这几句话说得并不直白,却叫元书听得面红耳赤。
加之他说话时,喷薄的热息和张合的嘴唇,像一把刷子刮挠着元书的神经,连心跳不争气地乱了。
她面红耳赤地暗咬了咬唇,憋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驳他的话来,干脆只拿眼睛瞪着他。
此时,楼郁霆那处的痛也终于消减到他能够如常地忍受的程度了,便再不多言,推高元书的衣服就对着她之前被他的肩撞痛的地方吻了下去。
元书的眼睛蓦然睁大,4年前在病房门口看到楼郁霆拔掉楼永恩氧气管的画面,4年前那个寒夜她仓皇逃离燕城的感觉话画面、在那4年间颠沛流离的一切苦楚,还有被楼郁霆设计因而在婚礼上尝够背叛落魄滋味……全都一下子朝她涌了过来。
被他这样玩弄于鼓掌之间、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这不仅仅是关乎她尊严的问题了。
如果她被他这样对待,她还能坦然地跟他做,那她就真的要看不起自己了。
是以她的身体虽然已经在他的强烈攻势下寸寸失守,但她一直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尽自己所能地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可她越是挣扎,男人的动作反而越发地粗鲁,像是在她身上寻到了发泄口一般。
元书被他弄得好痛,神思迷蒙间,她抬手就朝楼郁霆的脸挥了一巴掌过去。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引起的误差,巴掌并没有打在楼郁霆的脸上,而是落在他的下颌处。
但啪地一声脆响,还是阻断了男人的所有动作和一切旖旎氛围。
楼郁霆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猩红。
“元书,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再闹?”
看着蛮不讲理得让人匪夷所思的楼郁霆,元书缓缓勾唇,刻意露出嘲讽的笑容:“楼郁霆,你有没有想过,除非我心甘情愿,否则你做这些,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甚至逃离你?”
楼郁霆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敛眸盯着她的眼睛:“今晚放过你,就不会抗拒我?就不会再逃跑?”
他在问这话时,再没有半点之前的暴虐和不耐,眸光之中还隐隐含着期待。
元书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愣住。
“元书,你还有三秒钟的时间回答我的问题。”顿了顿,楼郁霆俯下身来,薄唇贴在她的脸蛋儿上,“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今晚都到这个程度了,我都不跟你做上一次,岂不是亏了?你说呢?”
元书咬咬了咬唇,这才回过神:“在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之后,我现在如果说我不会抗拒你不会逃离你,你信吗?”
楼郁霆的眼眶慢慢泛红,捏在她下巴上的五指也渐渐紧收。
她不知道他还能有什么好生气的,但她知道,他就是生气了。
元书被他捏得很痛,强吸了口气后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笑:“要做就快点,反正我现在插翅也难逃。”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184 用“吃醋“这个词更为合适。(3000字+)
184用“吃醋“这个词更为合适。(3000字+)
楼郁霆看着身下这个一副英勇就义模样的倔强小女人,紧敛的眼眶里生出的光亮明明灭灭,最后彻底暗寂了下去。
他松开她的下巴,最后看了她一眼后便下了床。
他背对着她站着,低头去整理自己的西裤拉链:“我会一直在外面,你安心睡觉,不要白费力气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等休息套间的门被彻底关上了,元书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还以为楼郁霆丝毫不会顾及她的感受,会对她用强,但都进行到这一步了,他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放弃了他自己箭在弦上的***么?
心里乱糟糟的一片。连之前坚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都彻底忘记了。
她干脆睁开眼睛,开始细细地回想这整件事情。
先是有人含沙射影地放出楼郁霆为夺财而害命的传闻,再放出钟离***顾原和元景善车/震以及楼郁霆“碰巧”出现在婚礼上地点的视频。看似凑巧的两件事,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就是顾氏想利用舆/论,将当初顾原和元景善的苟合,引导成为一场“楼郁霆为了商业利益而故意设计、栽赃嫁祸顾原、想要打压顾氏”的商战大戏。
原本豪门间的恩怨不会被闹得这么大,但因为有元书这个明星夹卷在其中,热度不降反升。她算是间接地成了加大楼氏危机、加大楼郁霆工作量的“罪魁祸首”。
这么一想,元书咬了咬唇,心底不可抑制地就生出点愧疚情绪。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能怪她,全怪楼郁霆自找。
“算了,睡觉吧。”元书轻叹了口气,将被子往上一拉,闭上眼睛。
……
因为认床,加上心弦一直紧绷,害怕外间办公室的楼郁霆又突然闯进来,元书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
元书迷迷蒙蒙地在床上躺了会儿,这才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她不能就这样呆在这里。
她翻身下床,洗漱过后打开楼郁霆给她收拾的手提包,挑了羊绒衫和牛仔裤出来穿上后,直接就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但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楼郁霆…居然不在。
元书将空荡荡的办公室环视了圈,撅了噘嘴,自言自语道:“还说要亲自看着我呢,现在就不怕我逃……”
一句话咕哝了一半,元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了,多半会认为她很期待被楼郁霆看着!
不过,楼郁霆既然不在,元书便转身回了房间,连手提包都没要,拿了手机后又去楼郁霆的办公桌里拿了几张红色的现金,一派淡然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却不想,迎面就差点撞上了一堵黑色的墙壁。
元书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稳了稳气息后才抬头去看……是封勤。
额,她怎么就忘了,楼郁霆昨晚说过,封勤晚上休息,白天会继续看着她?
抿了抿唇,元书绕开他就想要出去。封勤身子往旁边跨了半步,直接便将她挡住了。
“……”元书压了压脾气,抬起头笑眯眯地对封勤道,“楼郁霆只说让你看着我,没说不让我出这间办公室的门吧?我即便是出去逛街,你也能跟着我、看着我,不是么?”
封勤看了她一眼,默了几秒后侧身让开了。
元书舒了口气,没有立即提步离开,而是又问了封勤一句:“楼郁霆去哪儿了?”
封勤的神情都没变一分,更没回答。
元书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眼往四处望了望,这才往电梯口走。
电梯门打开,刚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钟离。
“书书,要出去?”钟离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早已经迎上来的宋芊璃,神色疲惫地问元书。
“嗯,打算出去逛逛。”元书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去哪里,而且现在楼氏集团正遭受着巨大的舆/论风波,她也知道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到外面抛头露面。
但,以目前的形势,她又实在不应该待在楼郁霆的办公室里,还在他的休息室里起居。
被封勤和钟离这样的亲信知道了倒无妨,要是被集团公司里其他的一些有心之人知道了,恐怕又有人要大做文章,到时候有“楼郁霆为了元书一个女人而害死楼永恩并设计顾氏”的八卦新闻出来,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她对楼郁霆个人再生气也好,但她不能枉顾楼永恩的心血,不能为了一己自私再将楼氏集团陷入更大的困境中去。
她以为自己是在替楼氏集团考虑,不可是在为楼郁霆考虑。毕竟,她刚刚才得知楼郁霆一直在设计她。
心里想了这么一通,元书抿唇看了眼身边的钟离,求人时那副软绵绵的笑意又出来了:“钟离哥。”
钟离故意做出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样子,缩着肩戒备地望着她:“干什么?”
元书也不在意,仍旧笑:“楼郁霆的休息室太小了,我实在住不惯。不如你安排辆车,送我回楼家老宅?”
钟离扯唇看了她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笑:“书书,你钟离哥好大你几岁,你是不是以为我的智商有问题?我安排车子把你送回楼家老宅,你要是跑了,到时候谁来替我受死?”
“……”元书。
钟离看着她明明一脸郁闷却还强装淡然的样子,愉悦地抬起手,像小时候那样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啦,书书!你要是觉得无聊,我……我还是先把手拿开吧!”
说着,钟离忙松开了元书那已经被他揉乱了的头发。
要不是跟钟离从小就认识,被他这样揉头发,元书说不定已经发脾气了。
现在,见钟离将手拿开,她也只是微微撇了撇嘴,抬手将头发理顺了,什么也没说。
钟离轻咳了声,往旁边挪了步、离元书更远后,这才展唇而笑:“哥,你从医……”
“很闲?”楼郁霆黑沉着一张脸,打断了钟离的话。
钟离看了眼元书,自如地转换了话题:“我跟公关部还有个会要开,就先回办公室了。”
走了几步,他抬脚在杵着的封勤小腿上轻踢了踢,低声:“当了路灯杆子还不够,还准备连灯泡一起承包了?”
封勤没太听懂,但微微愣了愣后还是转身跟着钟离一起走了。
总裁办公室外的这这条长而安静的走廊里,顿时就只剩下元书和楼郁霆了。
因为昨晚的经历和刚才的那番考虑,元书现在面对着他,走也不是,留也别扭。
垂眸想了下,元书整理了下情绪,这才尽量淡然地抬头去看他。
楼郁霆黑沉着一张脸,突然提步朝她走了过来,并朝她伸出手来。
元书以为他要在这随时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忙往后退了步。
但楼郁霆只是将自己的五指穿进了她的头发,动作尽量慢地替她整理了下那被钟离揉乱了的地方。
这个动作,在此情此景之下,反而比楼郁霆直接亲吻她或者拥抱她更具有亲密度。
元书又是微微一怔。
在她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楼郁霆无论对她做什么、哪怕是在她受委屈的时候抱她哄她、哪怕是他借着工作之名到法国看她,哪怕是那晚因为没有套、他不想她吃事后药而将那箭在弦上的***压下去,她都可以坦然接受楼郁霆对她的好。
因为,她总觉得那不过是楼郁霆对她这个小情/人的额外恩赐。
但现在知道真相以后,知道楼郁霆是故意要把她留在身边以后,楼郁霆再做这些,她总觉得……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楼郁霆嗓音淡淡道:“元书,有件事情得事先给你打个招呼。”
元书避开他的手:“楼先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了。”
楼郁霆低头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才眸眼深深地开口:“你既然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女人,以后就不要再让任何别的男人触碰你的身体。”
“……”元书眨了眨眼睛:所以楼郁霆刚才一直黑着脸,是因为他看到了钟离揉她头发的画面?
“我该用幼稚来形容你,还是用小气比较合适?”毕竟只是头发而已,而且那个男人还是钟离,他用得着这么煞有介事?
其实用“吃醋”这个词更为合适。
楼郁霆深凝了她一眼,拉着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的时候淡淡道:“随你。”
元书没有挣扎,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反正她现在不适合出现在公众场合,更不适合自己打车回楼家老宅。
楼郁霆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全英文的名著,将其塞到元书怀里后便将她按在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则转身往办公桌走去。
元书看着怀中的书,叫了他的名字:“楼郁霆。”
楼郁霆侧身过来看她。
“楼郁霆。”元书这才笑着抬头去看他,“我可不可以问一句,如果我打算一辈子都不原谅你的行为,你是准备也一辈子都把我像现在这样困在这里么?”
185 现在有外人在……(3000字+)
185现在有外人在……(3000字+)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元书异常地乖。
白天楼郁霆处理公事、他的办公室有人来往送文件或者谈事情的时候,元书就静静地待在楼郁霆的休息室里,看看剧或者就看看书。
三餐是钟离亲自送进来,元书也陪着楼郁霆一起吃。
晚上,等公司的人都基本下班了以后,元书会用自己“不冷不热”的方式逼得楼郁霆陪着她上顶楼种满品种各异的小花园,在花园里待半个小时后她总要随手采几朵颜色各异的人工培植花朵,带回楼郁霆的办公室。
找不到花瓶,她干脆直接拿楼郁霆的水杯将花插了,拿回休息室供自己赏玩。毕竟,这样的插花若是留在楼郁霆的办公室里,只会引人怀疑。
楼郁霆每每都要加班到凌晨,眉宇之间的疲惫不是装出来的。除了工作,他反而鲜少和元书说话。
元书有时候心情好,也会将自己窝在他办公室的沙发里,看书。
这天,元书照例从书架上抽了本全英文的名著出来,正窝在沙发上将书翻开,楼郁霆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将她看了好一会儿。
将传闻和视频的风波解决得差不多了,他稍稍空闲了些,这才意识到,元书已经乖乖地在这个区域呆了好几天了。
世界上没有比她再乖的“囚犯”了。
他站起身,将办公室的灯光调亮了几度,远远地看着元书:“你这是真的打算跟我耗一辈子?”
元书的睫毛颤了下:他这是先动摇了么?
很好嘛。
视线没有从书上离开,元书漫不经心道:“楼先生都不怕,我反正是闲人一个,我怕什么?”
楼郁霆凝眸将她看了会儿,扯唇轻笑了声后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他拉开抽屉,将元书之前拿给他看的那份合约拿出来,一页一页地翻看。当看到违约赔偿那个数字时,他敛眸想了下,随即勾唇,捏着钢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元书对此浑然不知,因为她此刻也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20分钟后,元书瞥了眼依旧在操作笔记本电脑的楼郁霆,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后就起身将书放回书架,回了休息室。
她在门后站了会儿,确定楼郁霆没有跟过来,这才回到卧室,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
虞玑在第二天一早便直接来了楼郁霆的办公室。
彼时,楼郁霆刚穿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一抬眼看见她,没等她开口,便直接问她:“过来带元书走?”
“……”虽然元书昨晚就说过楼郁霆会一眼看穿她的来意,但没想到楼郁霆这么直接,她还打算演一演呢,这下只得点了点头,“我过一阵子就要订婚了,这几天在选礼服,想要接书书过去,帮我参考参考。”
楼郁霆矮身坐进办公椅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虞玑的睫毛扑闪了下,按照事先与元书商量好的台词,继续道:“我知道你怕书书逃跑,但是你也将她关了这么些天了,就不怕原本就因为生你气而心情不好的她真的被闷坏、而生病么?”
元书站在门后,听着虞玑不急不缓地说着这些,抿着唇忍不住笑:虞玑恐怕是燕城最乖的世家千金了,极少说谎。她没想到她面对楼郁霆,语气还能这么泰然。
元书之所以昨晚才给虞玑打电话让她过来,也不过是因为楼郁霆昨晚跟她对话时,她看出了他的犹豫。是以元书让虞玑说的这些话,全都是照着这个点来的。
毕竟,她现在想要跟楼郁霆耍别的花招,既没条件也没段数。
“就算是我现在带她去帮我参考礼服,你也一样可以叫封勤跟着我们,书书总归是跑不掉的。”顿了顿,虞玑看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我作为书书的朋友,我跟她分开了4年,你认为我会允许她再一次逃跑、去过那颠沛流离的生活?”
这后一句,却并不是两人商量好的台词。元书脸上的笑意微凝了凝,心下浮起感动。
而门外,楼郁霆听虞玑说完这一句,这才慢悠悠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虞玑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握成拳:“我不知道你跟书书之间的恩怨是什么,我也不管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书书是我亲人一样的存在,现在看着她被你监禁在这里,我知道我没能力改变什么,但我只是……想带她出去走走而已。”
这也不是事先设计好的台词。
“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记者在等着她?”楼郁霆对其他女人说话时,语气和神情一向寡淡得厉害。
虞玑眨了眨圆葡萄一样的眼睛,默了默后本想走到楼郁霆的办公桌前,但瞄了眼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还是放弃了,转身走到会客沙发边,将包包拉开,一一从里面掏出鸭舌帽、装着眼镜的眼镜盒和一条墨绿色的大围巾,还一本正经地一一展示给楼郁霆看。
“明星要出门,基本都要伪装一下。直接戴口罩的话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如戴这样时髦的鸭舌帽和大框眼镜,再围上这条可以遮住大半张脸的围巾,被认出来的几率很小的。”
说着,虞玑还认真地将那个顶上有一个大毛球的鸭舌帽戴在自己头上、又戴上大框眼镜、再围上围巾……展示给楼郁霆看:“楼先生,你看,效果是不是挺好的?”
“……”楼郁霆眯眸盯着她头顶上的那个大毛球,再看着虞玑那一脸正经得显得有些呆傻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莫寒宵为什么会喜欢这一款。
难道是逗着好玩儿么?
抬手摁了摁眉心,楼郁霆考虑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径直朝休息室走去。
他的步子太快,走路又没声音,当他将休息的门拉开的时候,正趴靠在门上的元书没注意,失去重心,直接就跌撞进了他怀里。
楼郁霆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元书怕摔,根本来不及多想,顺手就紧紧地抱住了楼郁霆的手臂。
等她稳住身子,意识到自己的偷听非但被抓了个现行,还主动抱了楼郁霆后,一张小脸上红白交错,懊恼地咬了咬唇。
“现在有外人在,想抱的话晚上让你抱个够。”楼郁霆垂首睨着她的样子,连日来被工作压抑出的阴霾心情莫名地就愉悦起来。
元书赶紧松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稳了稳情绪后,尽管脸上仍有些微微发烫,元书还是端着表情看站在门框中间的男人:“楼先生,借过一下?”
楼郁霆抬起手腕看了眼钢表:“现在是上午八点,我会让封勤在下午六点以前送你回这里。”
完全是下达命令的口气。
有虞玑在场,元书没理他,绕开他就想从他身体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挤了出去。
两人的身体相触时,楼郁霆却往她这边小跨了步,直接将她夹在了她的身体与门框之间。
“……”元书的心突突地跳了下,慌忙去看了眼虞玑,虞玑刚好低下头去收拾自己的包包。
元书轻舒了口气,忙抬头去瞪楼郁霆,用眼神让他赶快放开自己。
楼郁霆不但不放开她,还侧过身,手臂往她腰上一横,将她往自己怀中勾了勾:“先告诉我,能不能在六点以前,乖乖地跟着封勤回来?”
元书的呼吸都乱了,再次瞥了眼依旧在收拾东西的虞玑,咬了咬牙,只得对楼郁霆点了点头。
楼郁霆却不饶她:“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小书。”
“……能。”元书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
楼郁霆这才将她放开了。
元书深吸了口气,这才逃一般地快步走到虞玑身边,一手拎着虞玑收拾了半天的包包,一手拉着虞玑的手,带着她直接进了总裁专用电梯,才停了下来。
狭小的电梯空间内,两个女孩儿并肩站着。
虞玑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一声不吭。
元书默了默,还是偏过头,声音轻轻地叫她:“玑玑。”
“嗯。”虞玑没抬头,语气粗粗一听,跟平时并没什么异样。
元书张了张红唇,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刚才楼郁霆抱着她腰、还用正常的音量说了那些话,虞玑非但没有“正常”地看见、听见,还一直低着头翻来覆去的收拾那几样东西,本就很可疑。
她一定是看到了并且敏锐地猜出并断定了什么,才做出那样反常、假装平静的行为的。
可越是平静,心里恐怕越是对她的隐瞒感到失望难过吧。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虞玑率先走了出去。
元书顿了下,还是跟了上去,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在她身边坐下。
虞玑等元书系好安全带后,面色如常、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
与此同时,封勤开着车,也跟了上去。
车子在市中心的路上行驶了好一会儿,元书抬手按了按额头,偏过头去看虞玑:“玑玑,我们聊一聊?”
虞玑专注地看着前方,转移话题:“你今天跟我出来,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再次逃跑么?如果是要逃跑,有用的得到我的地方可以直说。”
186 我最坏,都是我的错。(2000字+)
186我最坏,都是我的错。(2000字+)
如果是要逃跑,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可以……直说。
这句话听着客气礼貌可周到,可此情此景,尤其是放在元书和虞玑这样深的感情关系里,却像一把利刃明晃晃地地搅人心脏,让人难受心堵得厉害。
元书偏头看了眼车窗外,抿住唇沉默了会儿后才重新转向虞玑:“玑玑,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啊。”虞玑仍旧看着车子前方,但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五指却紧捏得、连手背都隐隐泛出青色痕迹。
元书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
虞玑瞥了她一眼,咬了咬唇后又笑:“本来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个成年人还没有点自己的隐私嘛。”
“4年前我和你那样好,你都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悄悄离开,何况是我们分开了4年的现在,感情被时间冲淡了的情况也是有的……如果是这样,不管你跟楼郁霆已经在一起多久了,尽管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说,但你仍旧选择隐瞒,那自然也是你的权力,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玑玑……”元书听着虞玑的这些话,心里酸酸的,可百口莫辩。
“真的没关系啊,我真的可以理解。”虞玑笑得更浓了些,尽管那笑一看就是刻意的,“我只是觉得相比较起你来,我自己显得挺傻的。4年前在你走后,完全做不到像你那样潇洒,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多天,每次走在学校里、走在街上,总是习惯性地跟你说话,等不到回应时才发现你早已经离开了。我也突然觉得,自己挺肤浅的,没有任何隐私、心里也藏不住任何的事情,总是事无巨细地跟你说跟你倾诉……”
说到后面,虞玑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掩藏不住的哭音。
元书被她弄得也眼眶酸涩,忙眯起眼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那时候的她和虞玑,确实是好得让旁人以为她俩有不正当的关系。
“不过可能是因为我除了你和翎桐,本就没另外谈得来的朋友,所以在你走后我才变成那样的吧。你不必有心理负担。”虞玑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后继续看着前面,尽量专心地开车。
虞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健全的家庭里,又有候孝秀的溺爱,并未经历过真正的落魄和苦难,虽然有世家千金惯有的高冷通病,但在至亲挚友面前,心思往往清澈纯粹,表达起来也不太爱遮掩。
元书则不同。经历了太多,她因为太害怕失去反而有些抵触接受温情、更已经不习惯表达温情、煽情了。
是以虞玑都说了这么多,她除了又歉意十足地说了声“对不起”,便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眼眶红红的虞玑听完了她那一声“对不起”,又等了好半天,却什么也没等来。
开始她还能绷住,可后来越想越觉得元书过分:她刚才都说了那么多了,元书是不是也太淡定了?元书难道听不出,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用来激她的反话么?!
虞玑咬着牙,终于忍不住,偏头盯了元书一眼。
元书觉察到虞玑的目光,忙弯唇笑着转过头去看她,她却立马掉转过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车前方,好像从未看过她一样。
元书眨了眨眼睛,也没在意。
可后面这样的情况又出现了两次,元书这才觉察到什么,没忍住,抿住唇笑出了声:虞玑这个幼稚鬼。
虞玑瞥见她笑,自己莫名地就差点跟着笑起来了,但她咬了咬唇,忍住后故意粗声粗气地质问元书:“你的心就这么坏?看见别人不高兴你反而开心?”
元书忙不迭点头:“嗯,我最坏,我惹玑玑大大不开心,都是我的错。”
虞玑轻哼了声,没说话。
元书顾忌着她在开车,没去碰她,只是做出可怜巴巴地神情凑向她:“玑玑,你别生气了?嗯?我和楼郁霆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只是…”
元书垂眸,顿了下才继续波澜不惊地道:“我当初落魄成那样,为了过得更好选择主动赖上楼郁霆,跟他睡在一起。虽然我一向不太在乎别人的目光,可我在乎你的,所以才不敢跟你坦白,担心你……鄙视我,继而疏远我。”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当元书亲口说出她和楼郁霆睡在一起后,虞玑的大脑还是空白了那么一秒钟。
下一瞬,她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明显倾慕着楼郁霆的姐姐,虞晚音。
命运弄人。看来,那两难的滋味,她怕是再要尝一次了。
见虞玑不说话,脸色也不好,元书已经隐约猜到了她此刻的想法,便也不再说话。
车子开到路口的时候刚好遇到红灯,虞玑将车停下,转眸看着元书:“书书,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家人一样的存在。就算你杀了人抢了银行,我不但不会看不起你,还会尽我所能地维护你的。”
元书心口的位置重了重,轻吐了口气后对虞玑笑眯眯道:“放心吧,玑玑,我不会抢银行也不会杀人的,我可害怕坐/牢了。”
“……”虞玑撇了撇嘴,眸子一转,又语含警告地问她,“你和楼郁霆在一起的事情,翎桐不会已经早就知道了吧?”
元书摇头:“我没告诉过她。”
其实这件事情,除了她自己和楼郁霆,恐怕就只有做为楼郁霆心腹的钟离知道。
封勤虽然也直接参与了所有事情,但是他的性格,不会像略略八卦的钟离那样,去猜去探楼郁霆和元书究竟进行到哪一步了。
元书原本就没打算过要告诉任何人,被虞玑知道纯属偶然,她后面也不会专程将这件事情告诉叶翎桐。不是因为不想让叶翎桐知道,只是觉得没必要刻意让她知道。
如果元书可以预料未来,如果她能提前知道这小小的一念之差在未来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她一定不会这样草率地就将这件事情做了决定,她一定会在此刻就打电话约叶翎桐出来,把自己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亲口告诉她、解释给她听。
187 楼郁霆按住她的脑袋,没让她动。(2000字+)
187楼郁霆按住她的脑袋,没让她动。(2000字+)
但世上没有如果,有些决定哪怕再小,错了就是错了,再也无法挽回了。
虞玑听元书这么说,这才抿唇笑了笑:“这样还差不多!要是翎桐知道,就我不知道,那我们俩真的可以友尽了!”
“……幼稚鬼。”
虞玑挑眉:“就幼稚,你管我!”
元书看着她傲娇的样子,甘拜下风:“嗯嗯,不管不管,只要玑玑大大不继续生气就好!还有啊,以后你要再说那些伤感情的气话,我可就当真了啊,知道么?”
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若是不好好经营,也迟早会被蹉跎干净,又何况是排在亲情和爱情之后的友情。有些东西,说坚固也坚固,要谈脆弱,又何其脆弱。
虞玑撇了撇嘴,不说话。
她也知道元书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淡,但她离开了4年,不知道叶翎桐在这4年间经历了太多,已经变得敏感多疑,所以想要建议她尽快将这件事分享给叶翎桐。但绿灯恰在这时候亮起,虞玑忙启动车子,转眼就给忘了。
在快要到达礼服工作室的时候,虞玑看了眼后视镜里那辆一直跟在后面的车:“书书,你打算怎么办?楼郁霆那么不通人情,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荒唐地陪他耗着?如果你过得太难,打算逃跑,一定要告诉我,嗯?”
元书也看了眼后视镜里、封勤开着的那辆车,没说话。
虞玑将车停在停车坪,和元书同时拉开车门下车。
封勤也在与此同时推开车门下了车,朝她们走过来。
虞玑看着已经引起围观的封勤,犹豫了下还是提醒元书:“书书,你有没有想过,楼郁霆这么大费周章地要把你留在身边,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当年那点恨,也不是因为单纯地就稀罕和你……睡,而是真的对你有心?”
“而且,在知道真相后,按照你的性子,你却依然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天,其实……你也并不是真的在气他,对不对?”
听到这些话,元书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地震荡了下,连带着大脑都有片刻的缺氧。
她扯了扯唇,笑得有些勉强:“我没有闹没有按照往常的性子离开他,是因为他在设计我的同时,的的确确是帮着我认清了渣男,不然等到我和顾原真的结婚,我恐怕永远也跳不出顾家那个火坑。仅此而已。”
“书书,你也知道我姐她…”虞玑看着她,坦荡地笑了笑,“我希望你尽早地看清自己的真心,如果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仍旧决定跟楼郁霆在一起,我会回去劝我姐放弃。毕竟,确实是你和楼郁霆先在一起。但如果你不愿意跟楼郁霆在一起并且做出了决定,我也会尊重我姐的任何决定。她毕竟也是我姐姐。”
默了默,虞玑咬了下自己的红唇:“虽然我知道这么逼迫你很自私很自私,但是书书,我真的很害怕再在你和我姐之间做出选择…书书,对不起。”
元书垂在身侧的十指紧收了收,轻吐了口气后抬手拥住虞玑,心疼地在她背上轻拍了拍:“我知道,我都知道。”
**
元书陪着虞玑试完上官家为她准备的十几套礼服,走到停车坪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虞玑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封勤,低声道:“书书,要不今晚你跟我去住我在学校旁边的那套私人公寓?尽管那公寓比较好,但总比闷在楼郁霆的休息室里要强。而且,我们……”
话说到一半,虞玑突然顿住。
元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姿态落拓不羁地靠在车身上抽烟的莫寒宵。
他的衬衫扣子永远解开了三两颗,指间也依旧把玩着一只钢灰色的打火机。
他唇上染了点似笑非笑,散漫地静站在那里,一双凤眼一瞬不瞬地黏在虞玑身上。
元书又转过头来看虞玑,呆住的虞玑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连安全带都忘了系上,直接启动了车子,走了。
她的这一系列动作太快,元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想要提醒她注意安全,却哪里还来得及。
元书只好忙转过身,去看莫寒宵的方向。
莫寒宵早已经坐进车子里…他的车子猛飚出去,在眨眼的功夫就拦在了虞玑想要离开的通道上。
好在虞玑及时发现,讯速地将车踩停后就打转方向,想要从另一条道上离开。
莫寒宵的车动作更快,在虞玑的车刚刚调整好方向的时候,他的车便已经再次拦在了虞玑的车前方。
元书从远处看过去,降下的车窗后,虞玑咬着牙,一脸焦躁。
而莫寒宵闲适地搭在车窗上的那只手还在把玩打火机,表情散漫地勾着唇、看着虞玑,十足十地恶劣。
而虞玑被莫寒宵这样逗弄着将车开了好几圈,终于不再调头,一边直直地朝他的车开过去,一边发了脾气地按喇叭。可莫寒宵非但不躲避,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地玩味深浓,就那么看着车玻璃后面,虞玑那张充斥着又气又急又怕等复杂表情的小脸。
眼看两辆车的不过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虞玑没有要减速更没有要停、莫寒宵也绝没有要避让的意思,在这边看得胆战心惊的元书情急之中一慌,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提步就要朝那边跑过去。
可她才刚刚做出要跑得动作,手腕便蓦地被人扣住了。
她微微一愣,下一瞬又反应过来:“楼郁霆,你放开我!”
楼郁霆神色平静,看都么看虞玑和莫寒宵那边,将元书往自己怀中一拉,就将她抱进怀中。
元书的下巴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的下一秒,担心着虞玑的元书就要推开他。
“莫寒宵是什么人你忘了?他不会让自己心尖儿上的女人受伤的。小书,你操心太多了。”楼郁霆按住她的脑袋,没让她动。过了一天时间,重新看见她、拥她进怀中,楼郁霆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回地上。
可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下一刻,“砰”地一声重响突地在耳边炸开。
是……两车相撞了。
188 带你一起走,恐怕有点为难。(2000字+)
188带你一起走,恐怕有点为难。(2000字+)
可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下一刻,“砰”地一声重响突地在耳边炸开。
是两车相撞了。
元书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秒钟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就将楼郁霆推开了,转过身去看…
也许是虞玑在撞上去的最后一刻还是打转了方向盘想要避开,所以她车子的车头并没有朝正对着她的、坐在自己车里的驾驶座上的莫寒宵直直地撞过去,而是斜撞在莫寒宵车头的一角。
从元书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到虞玑的情况,只看到莫寒宵眯着一双凤眼,盯着虞玑所在的驾驶座。
要是虞玑有事,莫寒宵应该不会这么淡定才对。
元书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些,但还是朝虞玑所在的地方一路小跑过去。
楼郁霆遥遥地盯了莫寒宵一眼,脸色微沉地跟上了元书。
*
因为那一撞,虞玑被震得脑子都有点发晕,她抓着方向盘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眼睛,一抬眼,就撞进了莫寒宵那一双似乎永远没什么温度的眼眸里。
抓在方向盘上的十指骤然捏紧,虞玑咬了咬牙,瞪着本就很圆的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他!
莫寒宵颇为无辜地耸了耸肩,干脆整个人都趴靠在车窗上,探着头眯眼笑看她:“虞小姐,咱们下车谈谈赔偿问题?”
“……”虞玑瓷白的脸蛋儿都气得胀红了,“莫大公子,明明是你蓄意阻拦我的去路,我逼不得已才撞了你,你哪儿来的脸找我要赔偿?就算撞了你,也是你活该!”
莫寒宵这个男人,每次一出现,轻易地就能让她发飙。
而莫寒宵看着虞玑微扬着下巴炸毛的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深,凝聚在她脸上的眸光也越发地浓了。
他不说什么,就这么眯着眼睛笑看着她。
虞玑被他看得别扭,干脆错开视线,推开车门下车。
莫寒宵开的是一辆劳伦士g级,车身很高,是以虞玑的车前盖都被撞得有些微的拱起,莫寒宵的车其实也就被她的小轿车撞得碎了一只车灯而已。
虞玑看了眼自己这辆刚买没多久的红色小轿车,越想越气,刚好莫寒宵这时也下车走了过来,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模样雅痞又散漫……虞玑忍不住又狠盯了他一眼。
“你这车恐怕是开不走了。”莫寒宵装模作样地推了推她的车前盖。
“……”虞玑一边弯腰去车里拿手机,一边没好气地道:“我谢谢你的好心提醒哦!”
莫寒宵睨着她翻号码的动作,慢悠悠地开腔:“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保险公司过来需要时间,我帮你修?”
虞玑皱了皱眉,没理他,为防他打扰,还转过身背对着他,拨通了保险公司的电话。
无奈她一连拨了两三遍,对方都一直占线。
莫寒宵直接抬手夺了她的手机,五指灵活地一动,就将虞玑的手机插进了自己的西裤口袋。
虞玑愣了愣,下意识地就想去抢回来,可视线一追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隆起的西裤门襟,一张瓷白的脸蛋儿刷地一下就红了,忙飞快地错开视线。
莫寒宵勾唇眯眸,懒洋洋地提步朝她逼近…虞玑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却很快抵上了车身。
她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盯着莫寒宵的眼睛:“把手机还我。”
莫寒宵弯下腰来,凑近她的脸后看了眼自己小腹下方的位置:“想要?你自己把它掏出来,嗯?”
“……”虞玑愣了愣,随即被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弄得一阵眩晕,羞愤得让她觉得脑袋里像是有大片的礼花一齐冲天炸开了般。
莫寒宵勾着唇低低低笑,一手撑在虞玑身侧,一手摘掉自己一直叼在唇间的香烟,强势而直接地将其塞进虞玑微张的嘴里:“既然你不愿掏,那就帮我含着它,我替你修车。”
虞玑被迫含着莫寒宵叼过的、未点燃的那根香烟,整个人都僵住了,饱满的脸蛋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一双圆眼睛瞪得越发地圆,看着呆萌得厉害。
莫寒宵凤眸紧眯……
见虞玑没事儿后,就一直没走近、以免插手过多或者打扰两人的元书在这边看着莫寒宵的所作所为,都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脸上微微发烫的时候,她没让自己再听下去,不自觉地往楼郁霆身边走了几步,几乎靠挨靠在他身上才停下。
楼郁霆睨了眼她脸上腾起的红晕,本就不悦的脸色越发地沉了分:“可以跟我走了?”
元书微怔,像是这才意识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就自动靠到了楼郁霆身边,加上刚才听了莫寒宵逗虞玑的那些话,她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轻声道:“嗯。”
楼郁霆习惯性地扣住元书的手腕,突然想起上次在法国酒店大厅元书所说过的话,犹豫了下还是松开她,改将自己的五指穿插进她的五指间,扣住。
元书睫毛微颤,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会牵手?”楼郁霆眯了眯眸,像是又不高兴了。
“……”元书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从他指间抽了出来。
这个以前她明明可以主动跟他做的平常动作,就像前两天楼郁霆自然地为她整理头发一样,虽然仍旧微小平常,但她已经不能坦然面对了。
不是抗拒,就只是不能坦然面对。
这样别扭的感觉,挺让人心烦的。
被拒绝,楼郁霆的脸顿时就黑了下去。
元书自知现在不必像以前一样高讨好着他,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对他的反应视而不见,提步就主动朝他的黑色红旗走了过去。
“书书!”
听见虞玑叫她,元书顿住脚步回过头。
“书书,我跟你一起走。”虞玑说着,就紧紧地挽住了元书的手臂。
“……”元书没说话,看了眼不远处的莫寒宵,莫寒宵眯着眼看着她,虽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但元书莫名地就感受到了一股子浓浓的威胁意味。
她虽不受他威胁,但她自己的事情都还一团糟,也无意插手虞玑和莫寒宵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虞玑若真想和莫寒宵拉开距离,其实根本不用她帮忙。
虞玑不过是在人前,拿她当借口罢了。
元书收回视线,轻咳了声后还是尽量委婉:“玑玑,你知道的,我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带你一起走,恐怕有点为难。”
189 将唯一的给了他(2000+)
189 将唯一的给了他(2000+)
果然,虞玑非但没有失望,原本紧绷的神色反而松缓了下,但转瞬她又将元书的手臂挽得更紧,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要走:“我不管,我今天必须跟你一起走。”
元书正为难,楼郁霆沉着脸走到两人跟前,冷冷地看着虞玑挽在元书手臂上的那只手。
他的目光太过慑人,虞玑小时候便有些怵他,这下被他一盯,挽在元书手臂上的双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些。
楼郁霆抬手,直接捉着元书的手腕,将她扣进了自己怀里,淡淡道:“我们还有事要做,她没时间陪你,你自便。”
“……”虞玑咬了咬牙,转而看向元书。
元书仰着头看昏暗的天空。
莫寒宵在这时候走过来,盯了一眼“凶”过虞玑的楼郁霆,继而一把将虞玑扯进自己怀中,长指拨弄了下她脸颊边的碎发,嗓音幽懒又性感:“他们欺负你,我帮你揍一顿?”
“……”他说话时,带着烟草味的男性气息喷薄在脸颊,虞玑缩了缩脖子后就想挣脱开,没成功。
楼郁霆根本不搭理莫寒宵,圈着同样没敢看虞玑的元书,阔步走了。
“书书!”虞玑几乎是咬着牙在背后叫了一声元书。
元书心虚又歉疚地抿了抿唇,偏过头笑眯眯地对虞玑轻挥了挥手:“再约啊,玑玑大大。”
**
封勤驾车,楼郁霆和元书并排坐在后座。
车子一直行驶到楼氏集团的地下车库,三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元书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等楼郁霆也下车以后,这才率先往电梯口走去。
楼郁霆凝了一眼她的背影,缓步跟了上去。
封勤则直接开了另外一辆车,回了他和钟离同住的别墅。
狭小封闭的电梯空间里,元书和楼郁霆并排站着,莫名地就想起了虞玑在礼服工作室前的停车坪上问她的那两个问题,越发觉得这样和楼郁霆站在一起,让她的心口憋闷又乱得慌。
所以电梯门一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地快步走了出去,穿过楼郁霆的办公室进了休息室里,将门关上后就贴着门框这样靠站着,然后听着楼郁霆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轻音,一步一步地朝她靠拢过来。
那声音越近,元书的的一颗心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悬得更高,紧张得连呼吸都有短暂的凝滞。
尤其是叩门声蓦地响起的时候,元书的心跳漏跳了拍,身子也微微紧绷起来。
“小书,开门。”
元书此刻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是以犹豫了下。
大约十几秒后,等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转身要给他开门的时候,门外的男人却转身走开了,皮鞋踩在底板上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在这寂静里尤其地清晰。
元书眨了眨眼睛:这男人是长了一双透视眼,故意的么?
不过,他既然走了,她也去做自己的事情好了。
因为在陪虞玑试礼服的时候,元书和虞玑都已经吃过了工作时提供的晚餐,是以元书直接去卫生间卸了妆并简单冲了个澡就穿着家居服窝到了床上。
看着这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卧室,元书心底染了点怅然:原本今天还打算借着陪虞玑试礼服的机会,创造条件离开这里呢。哪知道莫寒宵突然搞了一出撞车,连楼郁霆都亲自找到工作室来了。
抬手轻按了按眉心,元书本打算看昨晚未看完的那本书,临时想起一件事情,便拿出手机来看……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华影那边的许尉明也没再主动联系她询问合约的事情。
对了,合约。
想到这儿,元书起身,拧开门走出休息室。
“楼……”元书的声音顿住,因为她看见楼郁霆正趴在办公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垂眸想了想,元书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捏住他衬衫袖口轻拉了拉:“楼郁霆。”
她原本是想说要是累了就去卧室睡,趴在这里非但不舒服还容易着凉。尽管办公室有暖气。
但叫了他的名字后,后面想说的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就省略了。
楼郁霆半点反应都没有。
元书默了默,本打算不再管他就这么离开,但视线一晃,看到办公桌的另一边堆着高高地一叠文件,亮着的笔记本电脑上还有满屏的未读邮件。
所以说,他是累得受不了了,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么?
想到楼郁霆之前为自己做的种种,心下终归不忍,元书仍旧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又抱着床上的那床被子轻手轻脚地回来,动作更轻地将被子围在楼郁霆身上。
末了,她又从楼郁霆身后绕过去,将楼郁霆用来透风而开着的那推窗也关小了些。
做完这些,元书又仔细地将楼郁霆的周身都打量了遍,这才舒了口气似得,小心地从他身后绕出来,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看到空荡荡的床她才意识到,她刚才将这休息室的唯一一床被子抱给楼郁霆。
总不能因为她自己没被子盖,就去将被子抱回来吧?挺不厚道的。
抿唇想了想,元书将房间的暖气调高了点,又去衣橱里捞了一件楼郁霆的黑色大衣出来,混合着自己的厚外套,一齐盖在身上。
自己的衣服盖上半身,用楼郁霆的衣服裹着小腿和一双脚。
竟然也挺暖和的。
元书满足地弯了弯唇,将灯摁灭后就缩在床上准备睡觉。
但几分钟后,她猛地床上上坐起来。
如果楼郁霆醒来,发现她将这里唯一的一床被子都给了他,她自己却只裹了两件外套可怜兮兮地缩在床上,那…他会怎么想她?
是认为她元书表面上生气、对他抗拒,背地里却对他嘘寒问暖,毫无自尊地玩儿欲擒故纵那一套么?
元书懊恼地咬了咬唇,发现自己虽然没有玩儿欲擒故纵的心思,但她现在所做的事情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
这个自我认知,让元书突觉好伤自尊,也有一种暗搓搓的丢人感。
不过,这种丢人,自己知道就好了,还是别让楼郁霆知道了。
其实丢不丢人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和楼郁霆现在的关系特殊,若是因为她一时心软给他盖的一床被子就引发更大误会的话,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还是趁楼郁霆没醒,去把被子抱回来好了。
元书掀开身上的衣服,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就径直出了休息室,抬头朝楼郁霆的方向看过去。
楼郁霆居然…醒了。
190 按逻辑,不是该我来报答你么?(2000+)
190按逻辑,不是该我来报答你么?(2000+)
他端坐在那里,身上也仍旧被那床被子严严实实地围着,只是盯着她看的一双眼睛幽深沉遂得厉害,像是一汪暗潭,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吸溺进去。
元书眯起眼睛,然后笑着走近他:“你醒了?刚好我准备睡觉了,想要拿回被子。”
这解释牵强,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
楼郁霆没开腔,只是目光一直凝在她脸上,跟着她移动。
元书被他看得很是心虚,但还是撑着笑颜尽量淡然地走到他身边,俯身过去想要将自己之前一点点围裹在楼郁霆身上的被子扯出来,但她一低头,没有束起的卷长发便垂落在男人的面庞上。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脸上和身上扫过,但勾痒的却是他的心和他小腹下方的***。
呼吸骤沉的时候,楼郁霆偏过头去看身侧正在忙活的小女人…由于他坐着她站着,他这一眼看过去,目光所及刚好是她那掩映在轻薄面料下的一对,喉结又是一滚的时候,属于女儿家的馨香盈入鼻端。
元书这时候也刚好觉察到什么,一低头,就看见被自己的长发遮掩住了面庞的楼郁霆。
她往后退了一步的时候慌忙抬手将自己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抱歉啊,没注意。”
因为元书的这一退,被子掉在了地上。
两人的视线同时朝地上的被子挪去,元书弯腰去捡的时候,楼郁霆也同时弯腰…后果就是,两人的头毫无意外地撞在了一起,力气完全不及楼郁霆的元书被撞疼得叫出声来,本能性地就往后退了步。
楼郁霆只微微蹙了蹙眉头,害怕元书跌倒,眼疾手快地就起身要去拉她。
元书本就在慌乱中,见楼郁霆朝自己冲过来,又往后退了两步,脊背蓦地就撞在了身后那装饰性的置物架上。
微微一愣,元书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就看见那置物架上摆放着的几只花瓶晃了晃,转眼就朝下砸落下来。
元书眼睁睁地看着那花瓶朝自己的脸砸下来,一时间完全忘了要反应或者说吓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楼郁霆想都没想,动作迅疾地奔过去,但也只来得及将元书护进自己怀中…
下一瞬,两只花瓶一前一后地落地,清脆的碎裂声此起彼伏,砸得四分五裂的碎片飞溅了好大一块面积。
元书看了眼地上的那些碎片,心里咯噔一下,不管不顾地紧抓住楼郁霆的袖子,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都轻颤:“楼郁霆,你是不是被伤到了?”
薄唇紧抿着,他默了默才摇头:“并没有。”
元书本能地不相信,因为刚才花瓶坠落之前,她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下。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没穿鞋,提脚就想绕到他身后去亲自查看。
但她迈出去的脚还没落到地上,整个人便被楼郁霆拦腰抱了起来。
他神情仍旧紧绷,不悦地垂眸看她:“地上这么多碎片,你是有多迫不及待要伤着自己?”
他一边训着她,一边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再次这样被他抱着,元书觉得有些不自然,便又问他:“楼郁霆,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受伤,嗯?”
“没有。”楼郁霆答得干脆,脸上的神情绷得也没刚才那么紧了。
元书仔细地观察了下他的表情,但完全无法从喜怒向来不形于色的男人脸上看出任何东西来。
楼郁霆将她放在床上,瞥了眼一边放着的两件大衣,动作自然地盖在她身上后,又转身去柜子里拿了双元书的厚袜子出来,捉过她的脚,作势要给她穿袜子。
刚才他已经帮过她一次,她怎么好意思再让他给自己穿袜子。
元书尝试着将脚收回来:“我自己来……”
“刚才若不是我,那花瓶砸下来,你这张脸即便是不毁,短期内也没办法接通告了。这样的救命大恩才刚过,你就不能给我听话点。”他一边用完全陈述的语调说着,一边开始给她穿袜子。
“按照救命之恩的逻辑,不是该我来报答你么?你怎么反倒对我这么好?”她的脚被男人的大掌捏着,元书觉得痒痒的,回了这样一句话来转移注意力。
楼郁霆给她穿好了一只脚,又捉过她的另一只脚,在穿袜子之前,他先用大掌将她冰凉的脚包裹住,等它稍微有点温度了,这才开始给她穿袜子。
元书以为他不会再接话了,哪知他突然说了句:“都是我愿意,你受着便好。”
他说这话时,目光专注在她的脚上,所以元书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他眼下有很明显的青黑色痕迹,一看就是连日来都没休息好的缘故……他似乎总是这么忙,但似乎也总是对她这么细心这么好,好得元书突然就恍惚了,觉得要是跟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也许真的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元书在他穿完袜子要抬头之前,匆忙从他身上抽走了视线。
楼郁霆凝了她一眼,站起身的时候墨眉轻抽了抽,随即将卧室的灯摁灭了:“乖乖躺着,我去把被子抱回来。”
元书起身下床,将灯重新打开,边穿鞋边道:“我自己去吧,刚好把花瓶的碎片处理一下。”
楼郁霆没反对,拧着眉捞过元书之前用来裹脚的那件大衣穿上后,才背转过身,率先朝外走去。
元书定定凝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走路确实没什么异常后才跟了上去。
楼永恩当年尤其喜爱古玩里的花瓶,曾经这个高高的置物架上错落着摆放了好些花瓶。大抵是楼永恩去世后,许多花瓶都被搬回了楼家老宅,现在这个高高的置物架上,只放了三只。有两只都被元书撞落下来,摔碎了。
因为有一只花瓶放在置物架最高的那个格子里,落下来摔成的碎片也格外细小。
楼郁霆坐在办公桌后,静静地看着元书将那一块地清理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坐着没动,也没吭声。
元书收拾完抬头去看楼郁霆的时候,楼郁霆正凝眸看着摊开的文件,她便没有打扰她,回了休息室。
大概十几分钟过后,确定元书应该不会再出来,楼郁霆单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动作缓慢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了,背对着文件柜上的装饰镜站定,扭头去看自己的后背。
他并不是受不住疼痛的人,但此刻额上也开始隐隐冒汗。
前几日受过的伤,被花瓶这样一砸,已经渗出血迹。
191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2000+)
191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2000+)
他并不是受不住疼痛的人,但此刻额上也隐隐冒汗。
前几日受过的伤,被花瓶这样一砸,已经渗出血迹。
回头看了眼办公桌上的堆叠起来的文件,楼郁霆默了下,将之前的那件大衣穿上了,拧着眉坐回办公椅上,继续处理文件。
他在25岁末尾,在一众董事和高层的强烈反对下,只凭借着楼永恩身边一位老人和集团内部少数势力的支持。坐上这位置。4年以来,他从未有过半点懈怠,步步踏血,不仅坐稳了楼氏集团在燕城总部的位置,还在几个主要经济大国创立了几个重要分支。
燕城的楼氏,他是为楼永恩守的。在其他几个经济大国的分支,是他自己的野心。
4年来,除了工作,他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4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为了工作,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末尾。
**
原本楼郁霆的伤口就已经发炎,这几天因为处理视频带来的风波和项目上的恶意破坏已经过度劳累,再被花瓶一砸,饶是把身体当钢板的楼郁霆,到黎明时分也有些受不住了。
脑袋昏沉发胀,连落在文件上的视线都有了很轻的重影。
他搁下钢笔,抬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
指尖所触,一片滚烫。
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
再度重重地摁了摁眉心,楼郁霆看了眼窗外的迷蒙之色,疲惫地后靠进办公椅里,偏过头就闭上了眼睛。
**
休息室里的元书辗转反侧,几次想要再出去看看楼郁霆,最后还是放弃了。
到快要黎明时分,才忍不住困倦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她再次惊醒过来,看了眼时间,也不过才早上八点多钟。
睁开眼睛,意识清醒后,元书便偏头去看身侧的位置…楼郁霆不知道是已经起了还是根本没睡过。
她也无心再睡,掀开被子下床,简单洗漱换过衣服后就走出休息室。
彼时钟离正站在楼郁霆办公桌边,抱着双臂、鲜有地紧蹙着眉头:“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
楼郁霆抬起头来,刚好看见元书正静静地站在休息室门口。
他没有抬头去看身边正在说话的钟离,而是将手上正握着的钢笔重重地按在了办公桌上。
啪嗒一声轻响,钟离的话截然而至。他只愣了一秒钟,就转过头来看休息室的方向…果然看见元书站在那里。
他就知道。
上次元书准备出去逛逛,几人在电梯口碰到,他便准备将楼郁霆在项目上受伤的事“无意”说出来,却被刚好从医院处理完伤口回来的楼郁霆用一个眼神阻止了。
“得得得,我让人去给你们准备早饭,你们自己聊。”钟离有气的哼了哼,摔上办公室便走了。
办公室的门被摔得发出重重一声砰响。
元书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
楼郁霆看着元书,声音沙哑地开口:“你准备一下,许尉明再过半个小时,会过来跟你签合约。”
“……”元书走向他,先问的却是,“你昨晚一夜没睡么?”
“担心我?”
元书在他办公桌边停下来,无意地翻看堆在一堆的文件,转移话题:“视频风波不是已经压下来了么,怎么还这样忙?”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句:“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在这里待了好几天,有点待不下去了。”
“你的合约我已经让秦敏堂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对于她提出的问题,他一个也未回答,却又把话题转到她的合约上,元书翻看文件的动作顿住,抬眸去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郁霆连日加班、昨晚又熬夜的缘故,元书总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带着薄唇都有些微的泛白。
她本想问问看的,但一想到自己刚才提的几个问题他都没回答,好似只准备谈她的合约,也就没问,但也莫名地不想开口谈合约的事情,就沉默地站在那儿。
办公室一时之间沉默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有些怪怪的。
“钟离很快就让人送早餐过来,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等许尉明过来,签完合约,我让人送你回楼家老宅,或者你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也让人送你。”楼郁霆微哑的嗓音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妥协和温柔味道,似乎对这场对峙先低了头。
明明那么希望要有人身自由、明明一开始就不想呆在这里,可是此刻听到楼郁霆这么说,元书的心还是不受控制揪了起来。
难道她还真的有受虐倾向不成?
元书抬手撩了脸颊边的碎发压在耳后,笑:“如果能这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刚说完,钟离拎着一大袋装着食物的餐盒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楼郁霆,视线自元书身上掠过后往休息室走:“趁还是热的,都赶紧进来吃。”
在楼郁霆身边这些年,他一个好好的大男人,硬生生地简直了劳心劳命的保姆职位,也是糟心。
元书跟着钟离走了几步,见楼郁霆没动,便侧身看了他一眼。
她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想让他先一起去吃饭。
但楼郁霆墨眉紧锁,视线仍然垂落在桌面摊开的文件上。
元书抿了抿唇角,没再说什么,独自走进休息室。
钟离已经将各式的早点都摆出来,此刻正端着一碗粥,慢悠悠地喝着。
元书在他对面坐下,笑着问情绪明显不太好的钟离:“我们如果不等楼郁霆,他不会不高兴么?”
钟离一边伸筷子去夹饺子,一边别有深意地盯着元书:“他现在这状况,恐怕吃不下东西。”
元书将钟离的这句话联系到楼郁霆的工作上,也没多想,也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
早点很丰富、色香味俱全,但元书只吃了两口,就将筷子扔了:“钟离哥,你慢慢吃。我先去收拾东西,你吃完后叫我一声,我来收拾桌子。”
“收拾东西?”钟离挑眉看她。
元书点头,仍旧是温软又乖巧地笑答:“嗯啊,楼郁霆答应放我离开了。还说,让我人送我。”
钟离想了想:“可封勤今早已经陪着一个高层领导去外地出差了,还有什么能看得住你的人送你?”
元书的步子一顿,不甚在意地笑:“那也许是他觉得没必要再看着我了。”
192 玩儿…累了?(2000+)
192 玩儿…累了?(2000+)
至于是哪种“没必要”,元书都不会去深想。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钟离干脆将餐盒放下,看着元书脸上的笑:“书书,他放了你,你就这么高兴?”
“嗯。高兴啊。为什么不高兴。”
楼郁霆至始至终都没有进休息室吃早餐。
元书将自己的东西一一装进手提包后,又将休息室全部恢复成她来之前的样子。
做完这些,许尉明便到了。
元书说好要元书去华影大楼签约的,现在许尉明却亲自过来一趟,元书知道楼郁霆的面子占了绝对的作用。
“许先生,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实在抱歉。”
许尉明瞥了眼对面坐着的楼郁霆,推了推眼镜后笑道:“既然决定合作,那以后大家既是同事也是朋友,元小姐不必客气。”
许尉明说了话,元书这才微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许尉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将里面需要元书签字的文件全部拿出来,整齐而规整地放在桌上。
他自己先特意翻到其中一页,看了看后才盯着元书:“元小姐,你再确认一遍,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正式签字了。”
元书正想去接,一直在旁边沉默坐着的楼郁霆突然伸手,将合约给接了过来,转而递给另一边坐着的秦敏堂:“元书不懂律法上的东西,由秦律师帮忙看会更好。”
秦敏堂接过早已经熟记于心的合约,还是一页一页地翻看。
元书倒也没表现出异议,只是偏头看了眼楼郁霆。
楼郁霆对上她的视线:“现在走的只不过是个形式,这份合约本身就没什么问题,相信你自己也看过了。”
元书乖乖地点头。
许尉明的目光在元书和楼郁霆的脸上不动声色地溜了圈:元书自从回国,身上的事就没消停过,要不是因为来自于两方面的压力、上头亲自下令,他个人就算是再看好元书,也是不敢签她的。
将近10分钟的沉默后,秦敏堂和楼郁霆对视了眼后直接将合约翻到需要元书签字的那一页,连合约带笔推到元书面前。
事关荣辱和命运的合约,元书在三个男人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打算翻阅一遍,毕竟她在合约上吃过亏,也在楼郁霆手上吃过亏。
许尉明瞄了眼楼郁霆和秦敏堂的神色,镜片底下精光一闪,先将自己面前的一份合约签好了,推到元书面前后直接将她正打算看的一份抽走了,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元书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还是抬眸对许尉明笑:“许先生赶时间么?”
许尉明恍然一笑:“你看我,在公司时与人签合约习惯了速战速决。刚才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元小姐不要见怪。不过元小姐既然问起,我确实有些赶时间,更怕路上堵车。”
没等元书说话,他又笑:“不过元小姐请放心,这份合约秦律师亲自看过,而且更是在楼总的办公室签的……元小姐就算不信任我,也该信任楼总和秦律师才对。”
这话说的圆滑又意有所指。
元书不懂其中因有、没听懂,加上想着许尉明亲自跑一趟、楼郁霆和秦敏堂也为她费心,就没再翻看合约,利落地在合约上签了字。
许尉明将合约收进自己的公文包里:“至于经纪人的指派等后期事宜,还会有一些后续的手续要办,元小姐可以先休息几天,到时我们再详细谈。”
顿了下,他站起身,弯腰朝楼郁霆鞠了一躬:“楼总,那我就先告辞了。”
端坐着的楼郁霆朝他点了点头:“有劳了。”
许尉明往外走,元书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秦敏堂也借机告辞,很快,办公室就只剩下了元书和楼郁霆两个人。
楼郁霆单手撑在沙发上支着脑袋,偏着头看她。
她这模样,与两人四年后在酒店房间初见时一模一样,唯一少了的就是他唇角那抹淡寡又莫测的笑意。
元书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扯唇朝他笑:“合约的事情,谢谢费心。”
楼郁霆微眯着眼睛,也没表态,仍旧只是看着她,但嘴角已勾起抹难以揣测的笑意。
元书错开视线看了眼休息室的方向:“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楼郁霆垂了垂眸,站起身:“我已经安排了钟离的助理送你,你愿意去哪儿,跟她说便是。”
钟离的助理,是宋芊璃,一个比元书大不了两岁的小姑娘。
看来,楼郁霆是真的没打算再看着她了?
是因为签了合约就不再担心她跑了?还是说他已经对这场游戏玩儿累了?
元书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尖,后知后觉地嗯了声,又干巴巴地笑着补了句:“你也太客气了,那就谢谢了啊。”
元书没再看楼郁霆,回休息室拿了自己的手提包,提步就往外走。
拉开门,一只脚都已经跨出去了,她还是回头看了眼休息室里的陈设。
短短几天,竟像是住了很久很久。
大概是,楼永恩还在世的时候,她经常往这儿跑的缘故。
宋芊璃已经等在外面了,见元书出来,她忙迎了过来,扬起一个真诚甜美的笑容:“元小姐,我来拿包包吧。”
元书的视线旁落在仍旧坐在沙发里的楼郁霆的背影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包包已经被宋芊璃拿过去了。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对元书做出专业的“请”的手势:“元小姐,这边请。”
元书从楼郁霆身上收回视线,笑着对宋芊璃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我可一直是元小姐你的粉丝,能为自己的偶像做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元书只是笑。
宋芊璃笑嘻嘻地替元书拉开门,同时对楼郁霆道:“楼总,那我先去送元小姐了。您要是有吩咐,可以直接打给秘书处,我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了。”
元书也停住,顺着宋芊璃的视线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交叠的长腿上摊开着一份文件,没回头:“好。”
宋芊璃又对元书道:“元小姐,我们走吧。”
元书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往电梯口走去。
宋芊璃将元书的手提包放进后备箱的时候,元书自己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后面的后座,靠着车座看着光线昏暗的车库。
宋芊璃系上安全带,转过来问元书:“元小姐,你想去哪儿,我都听你的吩咐。”
193 谁会是楼太太……(2000+)
193谁会是楼太太……(2000+)
听到宋芊璃这么问,元书随意散落的目光一凝,抿住唇没有回答。
严格来说,在楼永恩去世以后,她在燕城已经没有家了。
之前所住的楼家老宅,在楼永恩去世之前她和楼映雪也只是寄居,在楼永恩去世之后的现在,她用了点小手段住进去,也只能算是寄居。
寄居的客人,若是不受主人的邀请或不受主人的欢迎,那住着着实没什么意思。
宋芊璃见元书走神,也就没催她,转过身,想要静静地等着,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虞晚音。
因为楼氏和虞氏一直有商业合作,尤其是近期楼氏屡屡为谣言风波所累,虞氏的虞晚音借用自己母亲家一方的势力,其实间接地也给楼氏帮了不少忙。
“元小姐,我跟虞总监打个招呼,可以吗?”宋芊璃甜甜一笑,“虞氏使我们楼氏的重要合作伙伴呢。”
听到虞晚音的名字,元书的睫毛颤了下,笑着“嗯”了声。
宋芊璃便推开车门,朝虞晚音走过去。
两人站在车外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不过一会儿,虞晚音就提着一只手包过来叩响了车窗。
元书闭了闭眼睛,降下车窗,笑:“晚音姐,好巧啊。”
虞晚音的眼睛微微一眯,没说什么,绕过车尾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在元书身边坐了下来。
狭窄的车窗内,元书鼻端全是虞晚音淡而不俗的胭脂水粉气息。
“书书,你知道我现在在忙公司的事,一向很忙。”虞晚音优雅地将包包放在自己与元书中间的位置上,她左手背上、还包扎着纱布,“你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我对郁霆的心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元书睨了眼虞晚音的手,微弯唇角,也没接话。
虞晚音笑看着元书的侧脸:“听说你和顾原的婚礼之所以会黄掉,是因为在楼郁霆的设计之下,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元景善突然跑了过去,还准备找顾原大闹一场,顾原为了安抚她,将她带去偏静的停车场,然后才有了视频上的那一幕…”
元书笑眯眯地打断她:“晚音姐,咱们直接说重点好吗?”
虞晚音愣了愣,随即继续笑:“书书,你是不是也以为,楼郁霆当初之所以出现在你的婚礼现场,真的完全是因为想要诱你回他身边?”
元书的笑意微不可察地凝了凝,然后等着虞晚音继续。
虞晚音看着元书的眼睛:“你4年不曾回来,还不太了解燕城的局势。在你回来之前,一直被楼氏压着一截的顾氏就已经在伺机想要作乱。郁霆当初之所以会去你办婚礼的酒店,不过是因为当时正好在和顾氏争一个项目,而弄砸你和顾原的婚礼,大概只是计策之一,想要让顾氏自乱阵脚。”
“晚音姐,你自己都用了‘也许’两个字,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愿意相信,是因为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对不对?否则他当初究竟是因何原因而去,对你而言又有什么重要。”虞晚音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已经不在了。
元书错开视线,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晚音姐,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想不明白,最终楼太太会是谁,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楼郁霆自己决定的,你在我身上花费再多心思也没什么用啊。而且就算你想方设法把我从楼郁霆身边搞走了,也还会有其他女人找上他啊。”
虞晚音没接她的话,只说:“书书,你也了解虞家的情况,我想要当楼太太,为的是楼氏、更为的是虞氏。若单单是因为点感情,我这个当姐姐的,就算是看在玑玑面子上,也不会与你争。可一旦我成为楼太太,能为楼氏虞氏带来的利益,是你在娱乐圈打拼半辈子也捞不来的。”
书书轻笑出声:“晚音姐,你这样直白真的好么?”
虞晚音拿起自己的包包,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踩在地上后却又回过身来:“看在玑玑的面子上,明话暗话我都已经说过了。书书,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你是不会懂的。如果有朝一日我俩终要为楼郁霆而争锋相对,那我很抱歉。”
“晚音姐,我元书虽然落魄,但还没沦落到要去跟人抢男人的地步。若那个男人不能一心一意地在心里装着我,我就算再爱,我更宁愿剜心断骨也不会去争。”元书偏头靠在车窗上,懒懒地加了句,“对了,麻烦晚音姐你帮我把宋芊璃叫回来啊,她站久了也挺累的。”
虞晚音走后,宋芊璃很快就回来了。
宋芊璃并不知元书与虞晚音之间的对话,所以仍旧笑嘻嘻地。
“芊璃,麻烦送我回楼家老宅。”
“好嘞。”
车子启动,一直驶出了楼氏的地下车库,在车子就要汇入车流之前,一直抿唇看着窗外的元书突然出声:“芊璃,麻烦你停下车,我…好像有东西忘了拿了。”
…
虞晚音拿着设计方案进入楼郁霆的办公室的时候,楼郁霆仍旧以元书离开时的姿势靠坐在沙发里。
虞晚音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这才款款走向楼郁霆:“楼先生。”
楼郁霆没动,也没任何反应。
虞晚音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还是撑着笑容在楼郁霆对面坐下。
楼郁霆双眼紧闭,已经有些微发白的薄唇亦是紧紧抿着。
微拧了拧眉,虞晚音忙站起身,走到楼郁霆身边,大着胆子推了推他:“楼先生?”
楼郁霆身子一偏,兀地向虞晚音所站的这边倒过来。
心里咯噔一下,虞晚音忙弯腰将他扶住。
可男人的身体很重,穿着高跟鞋的她反而被撞得往后退了步,情急之下忙将楼郁霆给抱住了。
楼郁霆的脑袋,刚好撞在她胸口的位置,虞晚音从未与男人这样亲密接触过,被撞得呼吸都凝了凝。
她低头去看靠在自己胸上的那张成熟而英俊的脸、平时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般的脸,犹豫了下没有将他推开,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被挤压得呼吸微乱的时候,虞晚音抬起手,慢慢地将指尖都在发颤的手落在了楼郁霆脸上。
194 跟上楼郁霆的那辆车。(2000+)
194跟上楼郁霆的那辆车。(2000+)
被挤压得呼吸微乱的时候,虞晚音抬起手,慢慢地将指尖都在发颤的手落在了楼郁霆脸上。
男人的皮肤滚烫。
虞晚音像是被蛊惑般了的心,也被这滚烫的温度瞬间灼烧清醒。
胸口剧烈地起伏了数下,虞晚音慌乱地回头望了眼办公室门的方向,确定没人看到后才不舍地将楼郁霆放了开来。
“虞大小姐,你果然在这儿。”钟离推开门进来,正好看见虞晚音将手从楼郁霆身上拿开。
虞晚音心跳骤停,在一秒后站直身体,脸上端着公式化的淡笑:“我事先跟楼先生约过,加上已经来过多次,就自作主张直接进来了。不过,楼先生好像身体不太熟悉,似乎是发烧了。”
钟离翻找文件的动作一顿,快步朝楼郁霆走过来,覆手在他额头。
果然是发烧了。
“嗯,果然是发烧了,而且烧得还不轻。不过还能救一救。”钟离抽回手,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简单交代了几句。
很快,两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就推门走了进来,跟钟离点头示意后,就相互协助着将楼郁霆背了出去。
钟离还没跟上去,虞晚音道拿着包包紧跟了上去。
看着虞晚音的背影,钟离眯了眯眼睛,随即扯唇笑了声,提步跟了上去。
视线一晃,看到楼郁霆之前坐过的地方,放着两份文件。
本着职业习惯和强迫症,钟离将文件拿起来翻看了眼…是元书签过字的合约。
既然楼郁霆要留着,钟离看过后,便将其锁进了楼郁霆的抽屉里。
…
忘记拿合约的元书还没走到楼氏集团的大门口,就远远看见神情紧绷的钟离快步走了出来,将安保人员开到他面前的黑色红旗的车门拉开。
很快,闭着眼睛、明显意识不清醒的楼郁霆也被两个高壮的男人架着往车子走去。
元书的视线定在楼郁霆脸上,思维有很短暂的空白,直到楼郁霆被塞进车子里,虞晚音也跟着坐进去以后,她的心脏突突地跳了下,垂在身侧的十指蓦然紧收。
看着黑色红旗在钟离的亲自驾驶之下快速地离开,元书转过身,踩着细跟鞋,不管不顾地朝宋芊璃跑过去。
“元小姐,你……”
“跟上前面那辆车。”元书坐上副驾驶,眼睛一直凝着那辆黑色红旗。
宋芊璃也机灵,忙启动车子跟了上去。
钟离开得很快,宋芊璃毕竟是小姑娘,经过几个红绿灯之后,便被甩下了,再看不到黑色红旗的踪影。
元书降下车窗,凭着记忆看了眼周围的建筑物、没看出什么来,忙又拿出手机,打开自己常用的地图软件看了看,果断地对宋芊璃道:“去西城医院。”
等元书和宋芊璃赶到西城医院的时候,楼郁霆常用的那辆黑色红旗果然停在停车坪上。
西城医院对病人的资料信息一向保密意识很强,更何况是楼郁霆的信息,所以饶是宋芊璃打着楼郁霆秘书的旗号也没能问出楼郁霆的半点相关信息。
元书站在一边看着宋芊璃着急又无奈的样子,犹豫了下还是提醒她:“宋助理,你不是有钟离哥的电话么?不如打个电话问问看?”
宋芊璃一拍脑门儿,尴尬地笑了笑,忙拿出手机给钟离拨了个电话。
大约一分钟后,宋芊璃举着手机有点沮丧:“钟先生不接电话啊,估计在忙。”
元书心下一空,想了下:“宋秘书,不如这样吧,你先回公司。刚好我有个朋友在这儿住院,我过去看看她。”
宋芊璃疑惑地看了元书一眼,不过还是没什么,答应后便离开了。
元书等她走后,握着一只手机直接去了楼梯口。
她一层一层楼梯的爬,一层一层地找,明明心里挺着急的,非要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给自己看。
到第六楼的时候,元书靠着墙壁停下来,垂眸轻笑:“元书啊元书,你也真是挺虚伪的。”
自我感叹完,耳边就传来高跟鞋匆匆踩在地面的声音。元书抬眸,看见虞晚音一边急匆匆地走路,一边低着头看手里捏着的一叠单据。
元书垂眸想了下,灵巧地避开了。
想了想,她没有直接往虞晚音出来的那个病房去,而是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又将身上的大衣脱了,跟上了虞晚音。
虞晚音进了一个教授的办公室,在十几分钟后出来的。
等虞晚音彻底走远了,元书才穿上鞋子,整理了下头发,进了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您好。”元书礼貌乖巧地朝老教授鞠了个躬,才继续道,“刚刚晚音姐过来处理楼郁霆先生的事情,好像将一张挺重要的单据落在您这里了,让我过来找找。”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扫了一眼自己堆了很多东西的桌子:“那好,我找找看。”
元书忙走过去,假装帮忙找:“教授,楼先生还有多久才能醒过来呀?”
老教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推了推眼镜儿后将头埋得更低:“伤口感染发炎引起的高烧其实并不至于昏迷,他只不过是过于劳累,才因为高烧昏睡了过去,你们不必过于担心。”
元书的动作顿了顿,莫名就想到了昨晚楼郁霆替自己挡花瓶时的那一僵。
不过,如果是昨晚受的伤,不至于在今天就到感染发炎的程度。
抿了抿唇,元书又声音乖软地问:“他伤得有这么重?”
老教授这才抬起头来,威严的一张脸上透出淡淡狐疑。
元书笑:“我是今天才过来服侍楼先生的,有些情况不太了解,就想跟教授您打听打听,以免到时候在楼先生面前出错,要挨骂的。”
老教授低头继续找东西,声音里略有不满:“被生锈的铁器挂开的口子,要是他听劝,前几天肯好好地待在医院里,也不至于感染发炎还到发烧的地步。可你们楼总偏是牛脾气,受伤的当天,只随便处理了下就回了办公室!”
元书红唇微张,冷静了下后又问了楼郁霆受伤的日期,恰好是楼郁霆将她强制”关押“进他休息室的那天晚上。
怪不得第二天她在电梯口遇到他时,他满脸疲惫。
从教授的办公室出来,元书直接往楼郁霆所在的病房走过去。
195 报复或攀附,你更喜欢哪种答案?(2000+)
195报复或攀附,你更喜欢哪种答案?(2000+)
元书的手指刚触上门把手,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四目相对,钟离先笑起来:“我昨晚没睡好,眼花了?”
眼巴巴地跟过来又找到病房门口,元书本就硬着头皮,现下被钟离一调侃,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我过来看一个朋友,刚好看见你和晚音姐带着楼郁霆过来,出于人道主义,过来关怀一下。”
说完,不等钟离接话,元书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他还好吧?”
钟离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自己进去看看?”
元书往病房里瞄了眼,可什么也没看到,遂抿了抿唇:“我看你神色这么轻松,那他一定没什么大碍,我也赶时间,就不进去了。”
钟离低低一笑,用肩膀将元书撞进病房后,从外面将门带上了。
元书被他撞得急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她也没计较钟离的粗鲁,还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
虞晚音大约是已经走了,病房里就只有楼郁霆一个人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
教授说过,楼郁霆不肯休息,便给他用了些有助于安眠的药,此刻的楼郁霆倒不是昏迷不醒,大约只是在昏睡。
元书也不担心他会醒过来,放心大胆地将自己冷得冰凉的手放在他额头,摸了摸,仍旧很烫。
也是,他才被送到医院这么一会儿,怎么可能退烧退得这么快。
元书找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就那么趴着看他。
中途医生护士都来过几次,到晚上的时候,楼郁霆的烧就已经完全褪下去了,只是人还没醒。
元书舍不得离开,就搬了张椅子,趴在床边,一边看他一边想些事情,想到后来,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她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了。
周遭漆黑一片,唯有窗户渗进冷薄的光。
她耳边,是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元书眨了眨眼睛,也大致猜到了原本坐在凳子上的自己是怎么跑到了楼郁霆的病床上,还被楼郁霆搂在怀中的。
她轻吐了口气,轻轻地抱住了楼郁霆横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想要将其拿开后,自己好偷偷地溜下床去。
哪知她使了很大力气,男人的手臂非但纹丝不动还似乎越来越沉。
元书咬了咬牙,偏过头去看黑暗里男人的脸:“楼郁霆,你装睡?”
楼郁霆的呼吸仍旧平稳,也没给出任何反应。
难道是她误会了,力气没使够才没将他的手拿开?
于是元书又试了试……情况仍旧是一样的。
“……楼郁霆,你非要玩儿装睡这么幼稚的把戏么?你把手拿开。”
楼郁霆仍旧没反应。
元书闭了闭眼睛,也不去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拿开了,而是撑着身体想要直接坐起来。
然而,她还没坐稳,腰上一紧,蓦地就被男人重新带了回去。
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他身上。
元书的第一反应不是顾着被撞疼的自己,而是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他虽然不知道他那已经感染发炎的伤口在哪儿,但一直记得他身上有伤。
但男人抱得太紧了,她完全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分毫。
她声音低低地叫他:“楼郁霆……”
楼郁霆没有应她,片刻后搂着她一起坐起身,将病房里的灯给摁开了。
元书被陡然的亮光刺得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刚好撞进楼郁霆深邃的眼眸里。
在亮如白昼的环境里,这样的四目相对,元书陡然想起自己的去而复返、再想起自己眼巴巴地跟到这儿来,一时自尊心有些受不住,便强自将脸上的表情放冷了些。
她错开视线,推开他的手就要下床:“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就在她的双脚都踩到地上的时候,手腕再一次被扣住。
一直沉默的楼郁霆在他身后,嗓音沙哑地问她:“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
对啊,她为什么要回来。
明明一开始是她吵着闹着要离开楼郁霆的在楼氏的休息室的,是她一直在说楼郁霆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但之前他明明已经派人送她去她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了,她却自己回来了。
楼郁霆这么问,是在疲惫过后责问她为什么还要回到他身边添乱呢?还是只是单纯地问她原因?
元书垂眸看着地面,:“不管是4年前还是4年后,我都没逃开你的算计,我现在即便是要走,谁知道还不会不会有下一个陷阱在等着我?而且我突然发现,离开了你,我的生活,只会更加如履薄冰、步步维艰。”
这样说,无非是在缝补自己在楼郁霆面前那点早已破碎的自尊心而已,其实言不由衷。
顿了顿,她没听见楼郁霆说话,便主动转过身去看他,继续为自己的自尊心而在他面前笑出一种慵懒和凉薄:“你问我为什么会回来……报复、或者攀附,楼郁霆,你更喜欢哪种答案?”
楼郁霆靠在床头,硬挺深邃的眉目没有半点波动,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元书,声线也出奇地平缓冷静:“元书,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在元书住进休息室的时候,就在建筑项目的现场受了伤,但为了得到元书那颗纯粹的心,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伤势,没让她看出半点端倪。即便是后来刚好被花瓶砸到伤口处,他仍旧将这个消息刻意隐瞒。虽然他惯常就是个不习惯将自己显山露水的性子,但刻意隐瞒和不主动将受伤的事情告诉元书,那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他不想他和元书之间的关系,因为同情或者怜悯而转折或者开始。
但当他在病床上醒过来的那一刻,看见床边趴着的小女人,他便打定了主意,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要定元书了,再也不会动让她离开的念头。
元书一时没明白他所谓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一颗心却因为他的目光而跳动得失去了规律。
之前说的那句话本就是为了自尊心而做的最后的装腔作势,现在元书只好沉默下来,动了动自己那被他扣着的手腕:“楼郁霆,你放开我。”
楼郁霆眸光暗了暗,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蓦地倾身过来,轻易地就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捏着她的下巴,近乎粗鲁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刻,他只想要她。
196 这个男人,还把她的话当真了是吧?(2000+)
196这个男人,还把她的话当真了是吧?(2000+)
元书蓦然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就要偏头躲开。
明明前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在表面上还是剑拔弩张的,怎么也不至于一晃眼,男人就来了欲/望才对。而且还这般凶猛。
元书躲开了唇,楼郁霆干脆重重地吻住了她的耳垂……她再挣扎,他便去吻她的脖颈。
男人的吻绵绵密密,带着重重地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喷薄,元书一边抗拒着,一边敏感得将整个身子都缩成了虾米。
“楼郁霆,你要不要脸?这里是病房,不是你的卧室也不是你的休息室!”元书咬着牙、连抗议的声音都压抑着颤抖。
在元书出声抗议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将她身上的羊绒薄衫推到了她肩膀的位置:“元书,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回头路了。”
虽然他之前答应放元书离开,但其实他早已经安排周全。若是元书真的敢再一次逃开,他也会捉他回来。
然而,他捉她回来,跟她自己主动回来,带给他的震撼,全然不能相提并论。
身上一凉的时候,元书惊了惊,刚想拿手去推他的时候,男人已经俯首吻住……
元书整个人都僵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和意识都被积聚到楼郁霆吻住的那一处。但是十几秒后,她抓紧纯白的床单,僵硬的身体又慢慢地软了下去。
楼郁霆在这时只勾着元书的细腰直起身来,跪在床上的同时仍旧吻着。
元书猝不及防,抓在手上的床单都被她跟着拎了起来,脑袋后仰着,一头青丝凌乱地飘荡。
楼郁霆就用两人现在所呈的姿态,捻开两方束缚后,抱着她往自己对准……
……
完全没办法反抗的元书是在第三次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已经被折腾得昏睡了过去。
意识彻底垮掉之前,她用迷糊的视线瞥了眼身后一次比一次时间久的旺盛男人,脑袋里盘旋的唯一一个想法是:这个男人不是身上有伤么?这个男人不是刚刚退掉高烧么?他到底是哪儿来的精力?
然后她就彻底睡了过去。
楼郁霆结束后,用自己的胸膛贴住元书的细腻光滑的背,捉着她的一只手意犹未尽地把玩时,一双深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熟睡的脸蛋儿上,勾唇轻笑。
大约三十分钟后,楼郁霆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医生很快就要过来查房,遂恋恋不舍地在元书脸上、肩上、手背上都留下自己的吻后才下床,自己简单地冲了个澡后,又将干净的毛巾用热水浸湿了,重新回到床边。
他分开她紧闭的双腿,一边用毛巾替她清洗擦拭,喉结也一边艰涩地滚动。
简单地擦洗,他硬生生地用了将近30分钟的时间。
等他替她穿好衣服,窗外冷薄的夜色已经渐渐被黎明冲破了。
很快,就是新的一天。
他原本打算重新躺回元书身边,但想了想元书的身份,还是拿了件大衣,在沙发上坐下了。
…
因为对陌生环境有一种本能地抗拒,元书即便是再累,也在一个多小时后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眼所感,便是铺天盖地的酸痛感。
她强力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房间内的陈设后,这才断断续续地想起昨晚的那激烈情事。
窗外已经大亮,幸亏她身上穿戴整齐。要不是因为身上的酸痛,她几乎要以为那不过是一个荒唐的梦。
元书咬着牙,挪着两条已经快要被废掉的腿下了床。
楼郁霆从卫生间出来,凝着她的眼睛:“醒了,睡得好吗?”
元书彼时正挪着腿走路,正酸疼着,被楼郁霆这样一问,脑袋里立马就蹦出昨晚的片段,眼睛更是不由自主地就盯向楼郁霆皮带下方的位置。
看到那高高的一团,眼睛又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地收了回来。脸上依然是晕染上红晕。
她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声。
已经穿戴整齐的楼郁霆走过去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要是没睡醒,回休息室再补个觉。”
元书一愣:“你这是准备出院了?”
楼郁霆未置可否,只朝她伸出手:“小书,过来。”
元书没动:“医生说你身上的伤已经感染发炎了,你就不能在医院多呆两天?”
楼郁霆嘴角勾起笑意,眸光深深的看着她:“昨晚强了你,非但不生气,还关心我?”
“……”元书脸上一热,错开视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即便是被强了,我也认了,没心力去计较那么多。况且,你那晚为了救我被花瓶砸过,我担心你,也不过是礼尚往来,你也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楼郁霆只是看着她笑。
元书被他这笑弄得脸上的温度越发地高,加上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昨天眼巴巴地跟着跑过来还跟楼郁霆在病房里做了,怎么都是她面子上过不去,索性从楼郁霆手里拿回手机,要走。
“该报的恩情我也还了,就不打扰你养病了。”
元书说着,提步就朝病房门口走去。
她的手指都触到门把手了,也没见楼郁霆有反应,她就有点不开心了。
在这场僵局中,她已经这么主动了,她现在稍稍说点使小性子的话,他居然都不留她?
她拧着眉转过身,不满地看着楼郁霆:“哪怕是最基本的礼尚往来,我来看望你,你也该拿出被看望者的理解和感激之心来,如果没有客套性地挽留,也该送一送我是不是?”
楼郁霆微挑了挑眉:“如果如你所说,你回来不过是为了报复或者攀附,我有什么理由跟你礼尚往来?”
“……”元书咬牙:这个男人,还把她的话当真了是吧?
好。
走就走。
元书带着脾气拧开门把手,刚将门拉开,腰就被男人从后抱住了。
身体翻转,转瞬她就被男人按在了门板上。
元书的双手条件反射地撑在他的胸膛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楼郁霆,你干嘛?”
“昨晚已经干过了,暂时不了。”楼郁霆捏起她的下巴,抬高,“现在,先接个吻。”
197 你现在抓着我衣服的样子,和昨晚一模一样。(一更)
197 你现在抓着我衣服的样子,和昨晚一模一样。(一更)
“昨晚已经干过了,暂时不了。”楼郁霆捏起她的下巴,抬高,“现在,先接个吻。”
他这句话说得直白露骨,元书的心突突地跳了下,还没顺过气儿来,红唇就已经被男人吮住了,舌强势地搅进她的口腔,翻缠着她的舌。
元书闭上眼睛,脊背紧贴在门板上,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紧攥在楼郁霆胸前的衣襟上,以此才勉强抑制住了那从唇舌开始一直蔓延到她全身的酥麻瘫软感觉。
尽管如此,她还是抑制不住地腿软,被男人吻着吻着,就开始往下滑。
正在兴头上的楼郁霆顿住动作,深允了口湿软而红肿的红唇后这才往后退了些。
元书眨了眨眼睛,怕楼郁霆看到自己的囧态,慌忙偏过了头,双手却是将他的衣衫攥得更紧。
楼郁霆垂头瞥了眼她紧抓着自己衣衫的十指,低低哑哑地在她耳边问她:“起反应了?”
头皮兀地炸了炸,元书咬着牙看着地面:“你胡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受着伤在病床上都还能做那回事么?”
楼郁霆用猎食般的深邃危险眼神凝着元书发颤的睫毛和抿着的红唇,用双手捧起她的脸。
她的脸被他挤压在双手的掌心,像一只糯白软萌的包子,小而精致的包子。
视线避无可避,元书与他对视着,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他看穿了,整个人都因为紧张而呆呆的,只是一双盈了水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眨啊眨。
楼郁霆看着眼下这个全然褪去了平日里的骄傲和乖软面具,只剩下害羞和紧张不安的元书,一颗沉寂清冷了多年的心,无声无息地就沾染了暖融融的春色。
他一边用大拇指轻刮着她软腻的脸蛋,一边低低笑道:“昨晚我们做的时候,你抓着床单的样子,和现在抓着我衣裳的样子,一模一样。”
陡然听到这句话,元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慌忙松开了自己抓在楼郁霆身上的一双手。
堪堪才松开,元书自己就先意识到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的行为,遂懊恼地咬唇。
她的一应小情绪小反应全都落在了楼郁霆眼里,楼郁霆心情大好,就那么看着她,低低地笑出了声。
元书被他看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无奈又脱不了身,遂咬了咬牙,重新抓住楼郁霆的衣衫的同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薄唇。
两秒钟后,元书就飞快地退开了。
她稍稍整理了下自己有点混乱的心跳,朝桃花眼紧眯的男人挑眉挑眉:“你不是说要接吻么?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早点吻完我可以早点走人嘛。”
说着,元书有点心虚地推开他,拧开门把手就逃了出去。
楼郁霆刚好来了个电话,便转身回去接电话了。他不认为经过昨晚和今早之后,元书还会逃跑。或者说,无论元书怎样,他都早已安排妥当。
她还没走几步,迎面就在走廊上碰见了提着一袋餐盒的虞晚音。
虞晚音在看见元书的那一刻,下意识就看了眼楼郁霆那间半开着的病房门。
她的视线再落到元书脸上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水润红肿的唇。
她作为一个轻熟女,即便自己没亲自经历过,也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作为堂堂的虞家大小姐,一早提着餐盒赶过来,没有将自己的关心在乎落到楼郁霆是身上,却凭空遇见了她最不想遇见的元书。情何以堪。
她勉力扯了扯唇:“书书,你这么早。”
元书从小就在名利场浸淫,即便是在暗里与对方斗得头破血流,当面见着人,不会为了点傲气和性格就给人甩脸色。
这个社会,面子上是先要过得去的。
更何况,她也确实没把虞晚音当成自己的阻碍或者竞争对手,从未对她在意过。她既然屡屡挑衅,她适当疏离、戒备便好。
是以元书微微一笑,礼貌回道:“晚音姐,早。”
说完,元书没再看她,提步继续走自己的路。
只是,在经过虞晚音身边的时候,虞晚音突然侧身来看着她:“书书,怎么我一刚来,你便要走?是因为昨天我在车上对你说了那些话,你记仇了?”
元书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细细的红绳:“我不是刚来啊,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这里。”
“昨天明明是我和钟离……”话说到一半,虞晚音顿住,扯唇轻笑,“你昨晚睡在病房里?”
元书也转过头,看着虞晚音的眼睛,默认:“晚音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虞晚音的腿都软了下:“书书,你没有自尊的么?尽管4年前被害得那么惨,之所以能回燕城也不过是因为楼先生与顾氏的商业之争,你都……”
“晚音姐,我希望这是我与你的最后一次口舌之辩。”元书轻叹了口气,“晚音姐,你是在商场上混迹的女强人,看事情懂道理应该比我更为通透才对。”
“4年前我被楼郁霆毁了事业,我逃了,然后呢?4年后的现在我仍旧落魄。既然4年后再经历一次同样被楼郁霆设计的事情,我如果做出跟当年一样的选择,意义又在哪儿呢?”
虞晚音提着一口气:“所以,你现在之所以不离开,而是不顾尊严留在他身边,不过是为了利用他,成就你自己?”
元书笑着反问她:“晚音姐,你呢?你昨天不也说过,楼氏若是与虞氏联姻,带来的利益不可估量么?既然你与我都是同样的性质,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我记得昨天在车上,你说过你不屑于为了一个男人跟去争去抢。怎么,书书,因为自己年纪小,就可以出尔反尔么?”虞晚音自己都没察觉到,为了楼郁霆,她已经在渐渐失去自己的骄傲,失去自己的作为职业女性的干练利落,竟开始和元书一个小姑娘争论这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问题。
多陪她说几句话,就叫争了?
元书轻叹了口气,不想再说:“晚音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虞晚音捏着指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提着餐盒走进了病房。
198 要彻夜陪着他才放心…(二更)
198要彻夜陪着他才放心…(二更)
虞晚音捏着指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提着餐盒走进了病房。
楼郁霆向窗而站,仍旧在说电话。
“嗯。这次有事耽搁了,过两天就启程来英国。”
电话那边不知道回了什么,楼郁霆又嗯了声后,挂断了电话。
虞晚音垂下眼眸,假装不知道他已经挂断电话,仍旧在那儿认真地摆放早点。
多年的虞家大小姐和燕城第一名媛的架子,让她无法在主动送早餐过来之后,还要主动去跟楼郁霆寒暄。她仍旧丢不掉自己的骄傲。
楼郁霆转过身来,看了眼桌上的早点,才看向正在忙碌的虞晚音:“虞总监。”
虞晚音微微一顿,笑着直起身来看向他。
他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插在裤袋里,气场挺拔的长身逆光立在那里,只看得见他那双被毫无褶皱的西裤裤管包裹着的壁纸长腿以及他似乎还没来得及完全扣好、还敞开着三两颗扣子的白色衬衫,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楼郁霆这样的商场权贵,再配上这样的身材这样的相貌,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能抑制住春心。
如果能成为他的太太,就能沾染他的一切。他的财富、他的地位、他的身体甚至他的心。
虞晚音甚至想,即便是不能拥有他的心,单单是成为楼太太,她也幸运至极。
虞晚音就这样呆呆地将楼郁霆看了好几秒,直到隐约感觉到他似乎皱了眉,这才扯唇婉笑:“我打扰到你说电话了么?”
楼郁霆面色淡淡:“虞总监这么早过来,是有工作上的急事要跟我商量?”
工作。
虞总监。
他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划分得这么清楚。
虞晚音脸上的笑意淡上去,又强自浮上来:“昨天去你办公室找你,倒确实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过当时见你已经因为发烧昏迷了,所以跟钟离一起送你来这里…”
说明了是自己发现他生病并送他来医院后,虞晚音看了眼楼郁霆侧腰的位置:“那天我去考察建筑项目,险些被楼上掉下来的建筑材料砸到,要不是楼先生你出手帮我,我现在恐怕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而不只是擦伤手背这么简单。”
“楼先生,你是因为我受的伤,医生说你发烧也是因为伤口感染,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有义务过来看望你、关心你…的伤情。”
“当时那种情况,任何人站在我身边,我都会做出一样的反应,虞总监不必放在心上。”楼郁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抱歉,我赶时间,先失陪了。”
说完,楼郁霆拿起衣架上的大衣,阔步出了病房。
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
虞晚音垂着头,十指紧握成拳,唇畔勾出冷冷的嘲讽笑容。
她付出过时间和精力的人和事,她决不允许到头来会是一场空!
……
元书出了病房以后,拿着手机在电梯门口等电梯。
电梯门打开,元书正打算进去,才发现一对年轻男女在电梯里接吻。
男人背对着电梯门,元书只看见女人的一双手紧紧地抱在男人的腰身上,不时发出细细碎碎的低吟声。
元书错开视线,轻咳了声。
电梯里的男女都是一震,忙停下了痴缠。
打扮甜美的女人探头过来了看了眼元书,羞红着一张脸在男人胸口锤了拳:“都怪你,丢死人了。”
俊朗年轻的男人转过头来看元书,在看到元书的那一刻神情蓦地僵硬,忙默不吭声地拥着女人匆匆出了电梯。
男人的步伐太快,女人觉得奇怪,娇娇弱弱地嗔怪道:“肖鸣,别走这么快嘛,人家刚怀孕,前三个月很危险的。”
肖鸣?
正打算进电梯的元书睫毛一颤,蓦地就转过身去看那男人。
肖鸣并没有转过身,反而搂着女人走得更快。
元书看着那年轻男人瘦而高的背影,总觉得熟悉。
“肖鸣”这个名字,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元书也没太在意:她参加过的宴会太多,兴许是在哪个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也有可能。
走出医院大门,元书原本准备打车自己回楼家老宅,但宋芊璃竟然早已经开着车在楼下等她。
“元小姐。”宋芊璃永远都是甜笑着的。
“……宋秘书,专程在等我?”
“楼总在一个小时以前打电话给我,吩咐我过来接你。”宋芊璃看了眼腕表,“我刚到十几分钟。元小姐,外面冷,上车吧,我送你回老宅。”
嗯?
楼郁霆非但预测到她这会儿会离开,还知道她想回楼家老宅?
元书抿了抿唇,有一种永远都逃不开楼郁霆的魔爪的奇怪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却并不让她觉得反感,反而…
元书轻摇了摇头,拉开车门上车。
车子匀速行驶,元书想起自己之前在病房门口和虞晚音的对话,有些失神。
她最初回到楼郁霆身边,确实是为了利益、利益不成便毁他声名,多多少少也要让他尝一尝自己在4年多以前遭受过的苦楚。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她自己都已经有些恍惚:她回国以后做的这些事情,除了利用他重新进军了娱乐圈,还做过哪件真正伤害他的事情。
没有吧。
非但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自己还借着“小情/人履行义务”的名义,担心他、在乎他,甚至介意他和虞晚音的一切相处。比如说现在,她人虽然已经在车上,心里却老是在想,楼郁霆此刻是不是待在病房里,是不是正在和虞晚音一起吃那些虞晚音亲自买过去的早点。
她非但没有真的做过,自从回到他身边后,甚至没有生过要害他的心思。否则前阵子顾原联合元振岐利用旧事将他推到巅峰的时候,她应该助顾原一臂之力才对,而不是看见他发个高烧都要彻夜陪着他才放心…
元书从车窗外收回视线,闭了闭眼睛后又重新睁开:“宋秘书,能问你个问题么?”
宋芊璃点点头:“元小姐是想问与楼总有关的问题么?”
元书深看了宋芊璃一眼,没有否认:“嗯。我想问问,在过去的几年里,楼郁霆他身边有没有什么…未婚妻之类的存在。”
宋芊璃果断地摇头:“楼总这些年来连个绯闻都没有,他那冷漠至极的性子,以他为圆心的三米之内,都不敢有女人近身的!元小姐,你放心吧!”
元书也不知道是被宋芊璃的话逗开心了,还是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反正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宋芊璃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楼郁霆每隔一阵子都要去英国待几天…但楼郁霆在英国那边的情况,她一无所知,也就没跟元书说。
199 往他怀里拱了拱,主动轻抱住了他。(三更)
199往他怀里拱了拱,主动轻抱住了他。(三更)
宋芊璃将元书送回楼家老宅以后,就驾车离开了。
元书重新站在大铁门前,再看着这明明没有离开几天的院子,不只是因为心境改变还是其他原因,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自从柳妈的孙子生病,就被柳妈带回家养的萨摩耶听到动静,从院子里狂奔过来,一下就扑到了元书怀里,用脑袋一个劲儿地蹭她。
元书挽着唇角,一手抱着它一手去揉它的脑袋:“好久不见了,坨坨。”
坨坨抬起头来,天生的笑脸对着她,一个劲儿地摇尾巴。
元书还以为它在跟自己示好呢,但它转瞬从她怀中离开,猛地朝院子里跑去。
跑了一段距离后回过头看元书,见她还在那儿对自己笑却没有跟上,忙又吭哧吭哧地跑回来,对着元书叫了两声后又往院子里跑。
元书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忙跟了上去。
坨坨一直带着元书跑到了楼映雪之前住过的那栋小楼前才停下。
元书疑惑地看了它一眼,绕过花丛去看,一眼就看到了正倒在地上的柳妈。
元书惊了惊,也顾不得脚上还踩着细跟鞋,踩着鹅暖石铺就的小路跑了过去。
柳妈双眼紧闭,脸色明显地青黑,元书心里一慌,就地跪在柳妈身边,拿手推了推她:“柳妈……”
柳妈全无反应。
坨坨急得团团转,在一边不住地狂吠。
元书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探了探柳妈的鼻息,微松了口气忙拿出手机打了120。
根据接线员的导引,元书详细地将柳妈的情况说了后,她没敢随便移动柳妈,而是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柳妈身上后犹觉得不够,忙又回房间拿了一床厚毯,加盖在柳妈身上。
等她忙完,便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坨坨,你看着柳妈,我去带人进来!”
坨坨朝元书叫了两声,在柳妈身边蹲了下来。
元书干脆脱了高跟鞋,朝大门口跑过去。
她不知道柳妈有过什么病史,但楼永恩的去世,让她明白,有些病,分秒必争才有希望。
医护人员很快将柳妈抬上救护车,元书跟了上去。
柳妈被送进人民医院的急救室以后,元书才在长椅上坐下来等着。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当时因为过于匆忙,都忘了要将脱下的高跟鞋穿上。
而且当时她为了搭配衣服,穿的是一双露脚背的单鞋。经过这么一折腾,她的一双脚现在已经冻得通红。
想了想,元书没有先给正处理视频余波的楼郁霆打电话。如果柳妈没什么大碍,有她照顾着就够了。
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叶翎桐见面,元书便找了个借口将电话打给了她。
很快,挎着一只大包包的叶翎桐就提着一双自己的小白鞋找到了元书。
她心疼地看了眼元书的一双脚,在元书身边坐下后皱着眉从包包里拿出一双袜子和一包纸巾递给她:“柳妈进去多久了?”
元书接过湿纸巾慢慢地擦脚,秀眉不展:“不知道,我没看时间,不过总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
叶翎桐正想说话,她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响了数下。
抿唇笑了下,叶翎桐起身,一边往楼道口走一边对元书道:“我先去接个电话啊,书书。”
元书看着她甜腻得像是要滴出蜜来的神情,故意撇撇嘴:“哼,重色轻友。”
叶翎桐嘻嘻一笑,拿着手机就小跑到楼道口位置,接了电话。
“怎么还不过来?”
听对方语气不好,叶翎桐看了眼元书的方向,柔声道:“你别生气嘛,肖鸣。我朋友遇到点事情,我先过来陪她一会儿,最多耽误四十分钟,就把资料给你送过来。”
肖鸣不知道又在那边说了句什么,叶翎桐沉默了会儿:“肖鸣,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吧,你至于这样用这样的态度对我?”
肖鸣沉默了好一会儿:“抱歉,你也知道为了养房子,我的压力很大,工作又忙。”
叶翎桐缓了缓:“好啦,我知道你压力大工作又累,我尽快给你送过来。不过以后你别再随便对我发脾气了,否则过几个月我可不跟你拍婚纱照了,哼。”
挂断电话,叶翎桐返回去,重新坐在元书身边,虽然心里着急,但又舍不得走。
元书打趣她:“准备什么时候把你那位校草级别的男朋友带出来见个面?上次在晚音姐的生日宴上,明明他已经来了,你都不带给我认识认识。”
叶翎桐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睛:“下次吧,他最近刚升职,有点忙。”
元书点点头,表示理解。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直到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告知因为高血压和连日来的劳累而昏迷的柳妈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后,叶翎桐才匆匆离开。
元书也松了口气,用applepay付清各项费用后,去柳妈的病房待着。
柳妈一直在昏睡,元书本想通知柳妈的家人,但早已没了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她目前唯一能为柳妈做的事,便是守着她。
…
楼郁霆在酒店见完客户又参与了国外分公司的视频会议后才辗转得到柳妈生病如愿的消息。
他开着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元书正趴在柳妈的病床边沿,睡着了。
轻拧了拧眉,楼郁霆走过去抱起元书。
因为这是普通病房,并无西城医院的病房那么讲究、设施齐备,是以楼郁霆抱起元书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将她放下,干脆自己矮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想抱个熟睡的小孩子般,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窝在自己怀中。
元书其实是在楼郁霆将她抱起的那一刻便醒了过来的,但不知道是什么蛊惑了她,或者说在想通了有些事情后,她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便没有睁开眼睛,继续装睡。
她的脸靠在男人的胸膛上,男人的胸膛结实坚硬,隔着两层布也能感觉得到的肌理分明。
鼻尖萦绕的,是他衬衫上淡淡的新香味,那种香味带来的愉悦感,让元书想起了小时候开学时,翻开新书时所闻到的那种味道。
正想着,楼郁霆突然垂首,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吻。
只是简单的一吻,他的唇在她额上停留了一秒的时间都不到,就很快退开了。
这个吻,像是一种安抚、一种心疼。
元书心里一动,往他怀里拱了拱,主动轻抱住了他。
200 元书,我们在一起,嗯?(四更)
200元书,我们在一起,嗯?(四更)
元书心里一动,往他怀里拱了拱,主动抱住了他。
腰上那两只温软环着的手臂,让原本已经移开视线的楼郁霆再度垂眸去看她。
但怀中的小女人闭着眼睛,仍旧是一副沉睡的模样。
勾了勾唇,楼郁霆也不拆穿她,只抬手捏住她耳垂,将她的耳垂在手指间捻揉。
元书的敏感点很多,耳垂便是其中之一。
男人的手指像是带了电流,元书缓缓打开眼睛,撑着他的胸膛坐起身来:‘楼郁霆,你来了。”
楼郁霆嗯了声,面色淡然地问她:“怎么醒了?”
“……”元书脸上微红,错开视线时从他身上下来,走到柳妈床边,一字一句地跟他汇报柳妈的病情,末了又问他:“你有柳妈家人的联系方式么?柳妈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通知她的家人比较妥当。”
楼郁霆站起身,颀长的身子遮住了大半光线:“柳妈的情况,和那晚我们去的那家超市的老夫妇情况差不多。柳妈的儿媳在生下孩子后跟人走了,柳妈的儿子一个人养不活孩子,也在前两年外出,再也没回来。”
元书好一会儿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柳妈。
不过4年,却沧海桑田。
回首看看,曾经辉煌一时的楼家,除了楼郁霆还守着那座越加清冷荒凉的宅子,几乎什么都变了。
也许她该庆幸,4年过去了,还有一座宅子,还有一个楼郁霆依旧在这里。
“你先回家,我安排人过来照顾柳妈。”楼郁霆倾身捉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元书起身的时候反握住他的手,即便是说话的时候也没放开:“宅子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回去也没意思。反正我也不放心将柳妈留在这儿让别人照顾,不如我就留在这里。”
元书向来喜欢热闹。哪怕那种热闹衬得她越发地孤寂,那都没关系。总比连表面上都孤寂要好。
而楼郁霆偶尔也会有男人劣性的一面,但寻常时候总是清冷无波的。他倒是真的习惯了由里到外的孤寂。
此刻听元书这么说,他也突然觉得那座宅子确实过于冷清,连地段都已经算是偏僻。
“你要是不喜欢冷清,我们到热闹的地方重新买住处,地段和房子都由你决定。”
元书垂下眼眸,掩藏掉情绪,只留了笑在面上:“你说我们?我们这个关系,如果是住在老宅里,那不过是延续了外公在世时的格局。若是要重新买住处,那也只是你的住处,我没似乎没有立场还要跟你住在一起。”
楼郁霆眸中的目光深暗下去:“没有立场,那就创造立场。”
元书的心咯噔一下,转瞬却抬起头,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往外抽的时候软绵绵地笑:“好啦,楼郁霆,别再说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题了,我们…”
元书的手都抽出去一半,楼郁霆突然将她的手攥紧:“元书,我们在一起,嗯?”
脑袋里空白了那么几秒,随即有惊雷从远处滚过来…元书的脑袋里一片嗡嗡直响。
等到元书能自如地运用脸部肌肉做出表情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在一起?”元书笑眯眯地仰望着他的眼睛里,像是在开玩笑,“啊,我还以为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呢,原来还没有啊。”
楼郁霆的桃花眸骤然眯紧,正准备重新抬手来扣住元书的手腕时,柳妈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低浊地哼了声。
元书和楼郁霆同时朝她看过去,元书忙过去扶她:“柳妈,您醒了?”
柳妈朝元书笑了笑,转而歉疚地看向楼郁霆:“先生,实在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其他的不用想,好好养身体便是。”跟柳妈说话时,楼郁霆的表情和语气都是少有的温和。
自从自己的小孙子查出先天性心脏病以来,楼郁霆已经帮过楼郁霆多次,柳妈将感谢的话都快说完了,此时只是低着头皱眉,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元书为了缓解柳妈的压抑心情,声音清清灵灵的开口:“柳妈,您睡了这么久,也饿了吧?您想吃什么,我出去给您买。”
柳妈连连摆手:“小小姐,不用了不用了!”
元书知道柳妈的性子,也不再问她:“那我就随便买一些清淡的餐食回来,顺便给您买一碗白米清粥。”
柳妈还想再拒绝,元书已经出去了。
楼郁霆嘱咐了柳妈两句,也走了。
他原本想追出去将之前未说完的话跟元书说清楚,但他一直追到医院大门口,都没有看见元书的身影。
他看着茫茫车流和晃动人群,扯唇失笑:跑得真快,还怕他吃了她不成?
而元书躲在走廊转角,一直看着楼郁霆进电梯离开好久以后,才轻吐了口气,慢悠悠地从楼提往下走。
想着柳妈可能很久没吃东西了,元书后面倒没再耽搁,给柳妈买了些吃的,又回楼家老宅,让虞玑过来接走了没人照顾的坨坨后,又收拾了一些自己和柳妈的日常用品和衣物,回了人民医院。
刚好碰见宋芊璃正在帮柳妈办转院手续,元书帮着忙了一会儿,也就跟着一起去了西城医院。
……
照顾柳妈的这几天,元书虽然觉得累,但有一种莫名的满足、充实感。
原本她就像一朵浮萍,只管把自己飘在水上便好。
但现在,她也重新开始有需要被她在乎、需要被她关心照顾的人,心里灌满了烟火气息,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在一次次地需要与被需要的事件中逐步建立的。
柳妈出院的那天,楼郁霆去别的城市参加商业谈判,宋芊璃也跟着钟离出了国,元书便独自去替柳妈办了出院手续。
她办好手续正准备回病房,一转身,就看见穿着一身黑的顾原,敛眸站在她身后。
经历过这么多事,元书只看了他一眼,就垂眸想要绕开他。
但在经过顾原身边的时候,顾原身子一侧,恶劣地用肩膀将她撞了下。
元书身子一偏,其实原本没有要摔倒的趋势,但顾原眼疾手快地勾住了她的腰,一个用力就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顾原,你放开我!”挣扎无用,元书几乎是咬牙切齿。
顾原冷笑:“元书,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对我温柔点?想要我放开你,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地求我?”
201 委屈时候,不能听他声音。(一更,2000+)
201委屈时候,不能听他声音。(一更,2000+)
顾原冷笑:“元书,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对我温柔点?想要我放开你,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地求我?”
被他搂着,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元书觉得又气又恶心,差点直接挥起手里的手机就朝他脑袋上砸去,最后忍住了。
要是真砸伤了,还得赔医药费。
闭了闭眼睛,元书再睁开时好声好气地跟他说:“顾原,你有没有听过‘好聚好散’这个成语?”
“好聚好散只适用于和平分手。元书,我俩从最开始的分开,都不是我所情愿,你跟我谈什么好聚好散?”顾原嗤笑,“更何况,但凡是一个男人,曾经有过你这样姿色的未婚妻,谁都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你说是不是?”
元书握着手机的五指都轻微地颤抖起来,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可楼郁霆现在不在,她要是打了顾原,毫无自保能力。
心里一番天人交战,元书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元书,楼郁霆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他比你大十岁,等你需求正旺盛的时候,他说不定已经不行了。”顾原说着,又是冷冷地笑。
哪怕是楼郁霆在自己面前说再下硫的话做再下硫的事情,元书除了脸红心跳从不觉得恶心,可现在,听到顾原说这些,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反胃得想吐。
挣扎也无用,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也无用,元书干脆将脸撇在一边,看他准备怎么办。
顾原瞥了眼走廊转角的方向,冷勾了勾唇,偏过头就要去吻元书。
男人的气息喷薄而来的时候,元书整个人都炸毛了,挥起自己手里的手机就朝顾原的头砸去。
但堪堪要砸到的时候,顾原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手腕给截住了。
与此同时,元景善护着自己的肚子,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了过来,阴冷着一张脸,恨意十足地看着元书。
顾原不耐地看了眼元景善,微勾了勾唇后将元书扔开了。
元书往后退了数步,稳住身体后转身就想离开。
“书书啊。”元景善似是叹息般地叫了她一声。
元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下,莫名地就停了下来。
元景善吸了口气,一眼都没看顾原,仍旧是护着自己的肚子,走到元书面前。
元书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看着元景善青白交错的一张脸。
元景善微微仰起脸来看元书,对上她清冷的视线后,倒先扯唇:“书书,我怀孕了。”
元书的瞳孔缩了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元景善丝毫不理会元书的冷漠,强行捉住元书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元书几次想要抽回来,都失败了。也不知道元景善突然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元景善按着元书的手,一遍一遍地在自己已经有些明显的肚子上来回地游走。
尽管元景善肚子里确实是有一个纯净的小生命,但元景善的这个动作,让元书莫名地头皮发麻。
“元景善…”元书的手被她捉得太紧了,她顾忌着她肚子里的生命,也不敢强行推开她,只好出声提醒她。
元景善从自己的肚子上移开视线,抬眸望着元书,扯唇笑起来:“书书,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好歹也是你的亲外甥。就算你恨我到巴不得我死,可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元书看着她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有些无语:“元景善,你究竟想说什么?”
元景善的嘴唇颤抖起来,她咬住唇沉默了好一会后,再抬眸来看元书的时候虽然仍旧是笑着的,可一双眼睛里突然扑扑簌簌地就滚下泪来:“就因为你,就因为这个孩子的爸爸忘不掉你,这个孩子很快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书书,你放过我,也放过孩子的爸爸,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元书愣了愣,将元景善的话消化了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
看了眼一边事不关己地站着的顾原,元书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怪不得顾原今天见到她就对她搂搂抱抱,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却原来是想借住她,让已经怀孕的元景善死心、甚至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男人薄情起来,真是什么卑劣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顾小公子,下次你在处理自己的家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拉我陪葬?”元书的神情冷下来,“你跟元景善在一起这么久,她的性子和气量,你还不清楚么?明明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把我硬生生拉扯进来,非但不能以此让元景善死心,还会让她平白记恨上我。你是太无聊了才玩儿这种把戏,还是嫌我最近过得太轻松了?”
不等顾原说话,元书又转向元景善:“你不是知道么?我跟楼郁霆在一起了,我没有理由还跟顾原搅在一起。”
听到元书亲口这么说,原本只是拿她当枪使的顾原,神情蓦地就黑沉了下去。
元景善敏锐地将顾原的神情捕捉到了,然后对着元书低低地笑:“这就是有些女人让人可恨的地方啊,并不满足于一个。去法国拍个广告也要和人家的男人住一家酒店,我绑着他来医院陪我做个产检,也能偶遇到你。你说,这世界上怎么就那么多巧合呢?”
说不清楚了。
元书捏了捏眉心,懒得再理她,提步就想走。
“说不清楚就想走么?元书你怎么总是这样?!”元景善哪里肯甘心,突然上前一步,捉着元书的手腕就将她狠狠往自己的方向拉扯了下。
元书对此全无防备,更没料到元景善一个孕妇会这么猛,猝不及防的她因为惯性差点撞在墙上,慌乱稳住身体的时候,小腿重重地撞在长椅的尖角上,顿时疼得她轻嘶了声。
顾原冲过来:“元书,你没事吧?!”
元书咬了咬牙,粗鲁地挥开顾原的手:“顾公子,以后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就当时给我一个恩赐,嗯?!”
顾原绷了绷唇,转眸看了眼元景善。
元景善气得发抖,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顾原,你还护着她?”
顾原看了眼元景善的肚子,绷着一张脸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走廊另一头拖:“元景善,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被留下来的元书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护士和病患,觉得异常地疲惫心酸。
她不过是过来办个出院手续,招谁惹谁了嘛?
元书没有回病房,而是转去了卫生间。
她将自己锁在隔间里,为了转移注意力而胡乱地翻看自己的手机app。
翻着翻着,也不知怎么就翻到了楼郁霆的号码。
咬着唇想了下,她迷迷瞪瞪地就将电话拨了出去。
“小书。”电话很快被接起,楼郁霆润中带低哑的嗓音在那边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元书眼圈一涩,委屈的情绪顿时就翻涌了上来。
202 楼郁霆,不要累到自己…(微甜二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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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声音,元书眼圈一涩,委屈的情绪顿时就翻涌上来。
她来不及去挂断电话,却又不想让自己的软弱暴露给他,只好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将脸蛋儿深埋进双膝。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透过指缝往外钻,发丝都被染湿。
她最开始其实并没有多么难过,只是觉得烦闷。
但是一听到楼郁霆的声音,那点烦闷裹挟着过去了很久了的那些情绪一起、突然就被无限放大了,脆弱感和委屈感横地突起。
这世上没有几个女生不脆弱,只是心理上没依靠之前,不敢脆弱。
楼郁霆等了将近十秒钟:“小书?”
元书也就哭了这十秒钟,捡手机拿远的同时用手背将眼睛上的泪全部抹干,深吸了口气后将笑容先挂在脸上,用手指压着嗓子轻咳了声,才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楼郁霆,你在忙啊?”
楼郁霆那边刚好有人在汇报工作,楼郁霆似乎出声打断了,才转而回答她:“不忙,在闲聊。”
站在楼郁霆身边的市场部经理手一抖:excuse/me?闲聊?
明知道他在忙,元书就是不想挂电话,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但…好像只是听听电话那端的他的呼吸也是好的。尽管隔着千山万水,但是还有一个他在陪着她、等着她说话。
不像在国外时的有两年,不管是在深夜时被病痛折磨得辗转难眠,还是为了生计磨穿鞋底,她一概只能将苦楚拆吞入腹。
“元书,怎么不说话?”元书的反常沉默,让楼郁霆的音量显见地拔高了。
他虽连名带姓的叫她,但语气之间裹带的语气让元书知道,他在担心她。
元书垂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自己的牛仔裤:“没事啊,就是柳妈今天出院,我想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自己的那点小情绪,实在没有说出口的必要,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我刚才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说话,不是问你有什么事。”
“……”元书咽了咽喉咙,一时竟接不上话。
“柳妈生病住院你都没想过要打电话给我,出院的时候倒想起来了,嗯?”
“……”元书蜷握起手指,“我是想着,也许柳妈出院的时候,可能想要被你关心一下嘛,所以打给你了。”
“嗯。”楼郁霆顿了顿,“在关心柳妈之前,我想先关心关心你。现在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元书咬住唇,声音轻轻:“我现在身体康健、情绪稳定、有吃有喝有穿还有你挣的钱供我挥霍,我有什么好被关心,我好得不得了。”
楼郁霆不说话了。
元书想着他现在一定很忙,自己已经占用他好一会儿时间了,便说:“你空闲下来的时候给柳妈打个电话,我办完出院手续就带她回家了。”
“这边的工作我会争取提前结束,尽早回来。”楼郁霆突然开口,语气寻常。
“不用,我真的……”话说到一半,元书咬住唇,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后改口:“我真的可以一个人就照顾好柳妈的。”
电话那端发出男人低低的笑声。
元书听着那笑,脸蛋儿上的温度渐渐升高。
“我会给柳妈打电话。小书,你等我回来,嗯?”楼郁霆的笑只维持了一两秒钟,再说这句话时已是寻常的口吻。
元书的心跳有点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柳妈还在等我,我先挂了。”
也不等楼郁霆回答,元书率先将通话结束了。
元书坐在马桶盖子上,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回病房。
柳妈双手举着手机,正站在窗边说电话。
“好的,好的,楼先生,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楼先生?
元书挑了挑眉:还挺听话的么,让他给柳妈打电话便打了。
楼郁霆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柳妈连连点头:“好的,先生。”
三两句话,柳妈与楼郁霆的通话结束,柳妈一脸惊恐加受宠若惊地转过身:“小小姐,你说楼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我不中用了,想要好好地把我从楼家打发出去,啊?”
额。
元书走过去圈住柳妈的肩:“柳妈,您别多想。您在楼家呆了几十年,我和楼郁霆都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现在生病了,我来照顾你,楼郁霆关心你,都是我们应当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们心里,您已经是亲人了。”
柳妈怔怔地将元书望了好一会儿,随即却低下头背过身去,抬手抹眼睛。
元书弯腰去看她,声音轻轻地:“柳妈,我说错话了么?”
柳妈连连摆手,又抹了一把泪后,将抹过眼泪的手在自己身上使劲擦了擦,这才去握住元书嫩白的手:“小小姐,我……”
柳妈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要她如何说?
毕竟在元书最初拖着行李箱回到楼家老宅的时候,她还因为怕惹祸上身,连话都不敢跟元书多说,甚至还向元书隐瞒了楼郁霆当时就在家的事实。
即便是后来元书已住进了楼家老宅,她也再没有把她当做当年那个在楼家最大的小小姐了,万事只以楼郁霆为先…
想起这些,再想到之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在楼家横行霸道的元书,在她住院的这几天毫无怨言、照顾她时事无巨细的样子,她那颗已经跳得不灵动的老心脏啊,就抽抽地疼。
元书见柳妈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利用身高优势抱住她,在她背上轻拍:“好啦,柳妈,您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您真的不用担心,楼郁霆完全没有要赶您离开的意思。楼郁霆刚还打电话跟我说,要提前结束出差的工作,以便回来看看您。”
楼郁霆是什么性子,柳妈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
他性子那样清冷内敛的人,他即便是关心她,也只会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何曾像现在这样亲自打过电话?
“小小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也谢谢楼先生,工作那么辛苦还要记挂我…”柳妈一辈子也憨厚纯实,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也只这两层意思。
元书细细地帮柳妈擦了眼泪,在柳妈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她弯唇拿出手机,想了想后给楼郁霆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内容是这样:柳妈说她已经全好了,有我照顾便行了。她让你合理安排工作时间,不要为了提前回来而累到自己。身体为重。
203 小姑娘玩儿的那一套,她还挺熟练。(三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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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发出去,元书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条信息,直到柳妈出来,她才慌忙将手机收了起来,抢先着将打包好的东西拎了起来,挽着柳妈的手臂往外走。
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三个人。
柳妈步子一顿,不安地看向元书。
彼时元书正偏着头和柳妈说话,察觉到柳妈的异常便抬眸去看。
那三个人逆光而站,其实看不太清楚五官,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元书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将柳妈的手臂挽紧:“柳妈,走吧。”
柳妈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元书拖着走了。
“元书姐姐!”
元书当没听见,继续走。
元瑶将自己手上抱着的蓝色丝绒小背包往沈瑛手里一塞,跑过去堵在元书面前。
元书抬眸,双眸清冷无波地盯着她。
她的眼神,让元瑶觉得心虚又心酸,她低头看了眼元书手上拎着的提包:“元书姐姐,你来这里,是因为生病了?”
元书没回答她,小脸上儿上没什么表情。
柳妈也不敢说话。
而元振岐听到元瑶的问话,一只脚都已经朝元书的方向跨过去了,还是停下来,看了眼沈瑛的神色。
原本紧拧着眉头的沈瑛微微一笑,也没看元振岐,自己朝元书的方向走过去:“书书,身体不舒服么?”
元书看着沈瑛的那张笑着的脸,也笑:“劳烦沈阿姨关心,虽然现在是有点反胃,但是忍一忍、等会儿去医院外面看点别的东西,很快就会好了。”
沈瑛脸色一变,嘴唇张了张,正准备说话,元振岐走上来,朝元书一声低喝:“元书!你宽宏大量没学会,冷嘲热讽的本事是越发地长进了!你沈阿姨好歹是你长辈,你就是这么跟她说话的?!”
“有什么不妥吗?”元书疑惑地挑了挑眉,“您还是我亲爸爸呢,不照样为了公司想要我去跟顾家下跪道歉、不照样跟背叛我的顾原合作、在卖楼郁霆的时候连我一起利用了?爸,小时候您不是叫我背过三字经么?不记得里面有一句叫做‘养不教、父之过’?”
被元书明晃晃地戳到阴暗处,元振岐被噎得往后退了步:“爸爸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把我逼上绝路,我有什么办法?!”
看着自己的父亲护着不相干的别人,有时候不去想也就蒙混过去了,可真要想起来或者直面的时候,因着他是自己血浓于水的父亲,你即便是再伤心再生气,你总不能拖一把刀去砍他也不能言辞激烈地骂他……心理上总是憋着气的。
元书原本都打算避开他们了,却一再地被拉入这个令人窒息的漩涡,此刻见元振岐这样,偏是软绵绵地笑:“您还知道自己是我爸爸啊?那您应该还记得,您在小时候教我背的《三字经》里面有一句‘养不教、父之过’吧?撇开遗传基因不说,我此刻就是说出让沈阿姨从我妈妈的别墅里滚出去这种话,也是……”
一句话才说到一半,沈瑛猛地转身,捂着嘴低着头就跑了。
元振岐拿手指了指元书,忙跟了上去。
元书看着那场面,撇了撇嘴:沈瑛真是不服老,一大把年纪了,小姑娘玩的那一套,还玩儿得这么熟练。
“柳妈,我们走吧。”元书不想再管他们,挽着柳妈就又要走。
“元书姐姐。”元瑶眼眶泛红,“爸爸妈妈做的事情,我知道不对,但我无力改变什么,也没有办法左右他们的心思。我知道他们做的事情不值得原谅,但我还是想代他们跟你道个歉。对不起。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如果一人让一步,也许……”
“还有事,先走了。”元书打断她,挽着柳妈径直走了。
元瑶遥遥地看着元书高挑窈窕的背影消失,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自从前几天沈瑛突然发现元景善怀孕,家里就翻了天。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原本强烈反对元景善跟顾原的元振岐也不得不放下面子,对此是松了口不说,还将这事告诉了顾原。
顾原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打掉孩子,元景善因为元振岐的自主主张,闷在家里好几天不说话。
还是沈瑛在万般无奈之下,连骗带求地让顾原答应来医院产检。
顾原原本一直以为元家拿孩子的事情骗他,结果一到医院,发现元景善确实怀孕了,顿时暴跳如雷。
他刚在顾氏勉强站稳脚跟,怎么会让元景善来破坏自己的前途。哪怕是有孩子。更何况在他眼里,没生下来的生命,根本就不叫生命。
在他和元景善在医生办公室争执无果后,他摔门出来,恰好就遇见了元书,于是才有了那么一幕。
这时,元瑶推门进去以后,元振岐、沈瑛和元景善各自站在休息室,脸色都很不好。尤其是沈瑛,脸上的泪水更多。
顾原似乎是已经走了。
元瑶在心里叹了口气,默不吭声地站着。
元景善抽了一张纸递给沈瑛,眼睛却是看着元振岐:“爸,元书究竟对妈说了什么,让妈难过成这样?”
元振岐没说话,也抽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递给沈瑛:“阿瑛,别哭了,伤眼睛。”
元景善一把夺过元振岐递过去的纸巾:“爸,你还要护着元书?你看看,就因为她一个人,我们这个家现在过成什么样子了?!”
自从怀孕以后,元景善的脾气越发地难以控制,此时说一句这样的话,就有些歇斯底里。
沈瑛却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抓住元景善的手:“顾原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去哪儿了?”
元景善看着自己的肚子,好几秒后才吐出两个字:“走了。”
“走了?你和他吵架了?”沈瑛强忍着屈辱感,“我知道你心气儿高,可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先忍忍,不要再把自己的脾气放在首位了。只要嫁进顾家,一切不都是你的?”
元景善咬牙:“我有什么办法?本来好好的,之前在走廊上碰见元书后,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待了。”
沈瑛盯了元振岐一眼:“又是她……”
“对啊,又是她。”元景善冷冷地笑。
笑过后她什么也没说,兀自走出休息室,在走廊转角的位置停下,拨通了虞晚音的号码。
204 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是初醒的娇憨。(四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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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甜腻腻:配合点,就不用求饶了,懂?(一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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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你不听话,我习惯用强,刚好相配。(二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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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长睫下搭:“你……想聊什么。”
“那天在柳妈的病房里,我们没聊完的话题。”
他一起提起,元书立马就明白了他所说的那个话题指的是什么。
在一起么?
元书没说话,装糊涂。
在一起的意义,其实很宽泛。
像他们之前的关系是情/人的时候,那也是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这样躺着,其实也是在一起。
在一起的终极意义,也不过是夫妻。但成为夫妻,也有身体在一起、心不在一起这种情况。
元书觉得,既不是表白也不是求婚,“在一起”这个话题没什么值得单拎出来聊的。
而且,她和楼郁霆要明目张胆地在一起,哪儿有那么容易。
她抿住唇默了两秒钟:“睡觉吧,被你吵醒,我一直按耐着火气呢。”
说完,元书翻了个身,背对着楼郁霆。
楼郁霆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元书以为他不会再坚持的时候,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的脊背贴上自己的胸膛后,又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低头在她耳边问她:“刚才不是说痒得睡不着?”
元书咬了咬红唇又松开,声音闷闷地:“现在不痒了,睡得着了,行么。”
“小书,逃避没用。”
元书不说话,装睡。
“小书,我早就说过,有些事由不得你。”顿了顿,楼郁霆用冷凝的声音继续,“我跟你谈,无非两种情况。谈得拢,皆大欢喜。谈不拢,我做决定,你接受便可,没有任何退路。”
元书将眼睛闭紧了些,有点心烦、心跳又有点乱:她记得他设计她的事情还没被爆出来之前,楼郁霆作为金/主这个角色时,似乎更为通情达理、温情体贴,从不会逼迫她什么。
反而是事情爆出来之后,这个男人突然就变了样,蛮横又霸道:想把她束缚在休息室里就束缚在休息室里,在医院也没有任何前兆、欲/望来了覆身便上,现在他说要在一起那就非得在一起。
元书突然发现,她对楼郁霆的记忆,除了年少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便只有4年前因为跟楼映雪之间的恩怨而对她也下狠手的男人。
4年后的现在,她回到燕城也已经有几个月,却对楼郁霆的性情喜好没有半点了解。
她和他的交流,除了身体交流,精神层面的交流全都停留于很浅显表面的程度。
她久久不说话,楼郁霆便当她是默认了,大掌在她脑袋上轻揉了揉:“睡吧。”
元书却突然抬头:“不管是4年前还是现在,严格来说,好像都是你对不起我,怎么我反而总是受苦受剥削的那个?”
她倒不是要计较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只是不满楼郁霆的态度。
要是照他现在这副样子,以后要是两个人真的结婚,她几乎敢肯定,自己在夫妻关系里完全没有存在感。这个男人要是不高兴,再次干涉她的事业也完全有可能。这是隐患。
但转念一想,人家楼郁霆现在都只说了句“在一起”而已,她真是想得太多太远了。她和楼郁霆究竟会不会走到结婚那一步,还是未知。
理智告诉她,她从小就跟在楼郁霆身边,要是楼郁霆真的对她有意思,爱到要用尽手段设计她回到他身边,那么当年,他又怎么会安然无波地看着她和顾原订婚呢。
越想越心烦意乱。
楼郁霆倒是依旧淡定,慢悠悠地开口:“我好好跟你说,不剥削你不让你受苦,你会乖乖地听话?”
“不会。”元书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了句。
“那不就对了。你不听话,我习惯用强,刚好相配。”
“……”元书被他的逻辑噎住了,干脆吐了口气,“我睡了,你再说话…我就换间房睡觉。”
“你可以试……”
楼郁霆的话才说四个字,元书翻身而起,作势就要下床走开。
楼郁霆一把将她捞回来,按进自己怀中:“好了,睡觉。”
**
第二天,元书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到身边躺着的男人时,还懵了懵,神志清醒点后,她见男人还在睡,轻手轻脚地下床,到阳台接电话。
对方是华影的工作人员,通知她去一趟华影大楼。
结束通话后,元书刚回到卧室,外面就响起了叩门声:“小小姐。”
元书习惯性地快步走过去开门,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转身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一双秀眉紧紧蹙起。
她要是开了门,柳妈看到这副情形,不知道会是何反应。她还记得她刚回这里时,柳妈还扔自己尊称楼郁霆为舅舅,最起码也要称一声叔叔。
不光是在柳妈眼中,在燕城所有人眼中,元书和楼郁霆根本就不是一个辈分的。
她和他睡在一起,在旁人眼里,不仅是乱轮,更显得她元书没有自尊心。
虽然元书不大在乎这些,可她现在的处境本就已经很艰难,若是再让柳妈知道而添一宗事,她也是不愿意的。
想了想,元书返身回去,将衣柜里的大衣全部拿出来,胡乱地堆在楼郁霆身上,迅速地把他遮得严严实实后,拿手指戳了戳他。
男人懒缓地掀开眼皮,看见她后一抬手,就将她的脖子勾住,吮了口她的红唇。
这个动作自然而又亲昵,元书的心跳漏跳了拍,沉声在他耳边警告:“我去给柳妈开门,你待在床上不准动,要是被柳妈发现,我跟你翻脸。”
楼郁霆看着她急慌慌的样子,只是勾着唇笑。
元书咬了咬牙,将一件大衣往楼郁霆脸上一盖,这才去给柳妈开门。
柳妈手里端着粥和小菜,笑着就要往房间里挤。
元书拦住她:“柳妈,我下楼吃吧,房间里太乱了,也没地方吃。”
柳妈顺势望了眼元书的床,收回视线的时候将手里的托盘往元书手里一塞,侧身就挤进了房间:“你先吃着,我帮你收拾,很快就好了。宅子里新来了人,我刚好闲得厉害。”
元书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动作灵活的柳妈已经走到床边,弯腰就去拿元书之前盖在楼郁霆脸上的那件大衣。
来不及阻止了,阻止了也是掩耳盗铃。
元书端着托盘的手抖了抖,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几乎是以竞走的速度下了楼。
那个,楼郁霆,阿弥陀佛保佑你哦。
207 元书觉得自己憋得…怕是快不行了。(三更,2000+)
207 元书觉得自己憋得…怕是快不行了。(三更,2000+)
元书端着托盘,面色淡然地在餐桌边坐下。
因为没有洗漱,加上心里到底还是记挂着楼上的情况,元书也没真的开始吃早餐,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碗里清香的米粥。
专管三餐的白玉海双手背在身后,挪着胖胖的身子到元书身边,声音和和气气恭恭敬敬:“小小姐,粥不合口味呀?要不我重新给你做一份?”
元书微愣,然后笑着摇头:“不用了白叔,这粥就已经很好。”
白玉海笑眯眯地盯了眼元书手里的粥,心道:既然很好你咋一口都不吃哩?
“不要怕麻烦,我本就是做饭的。你想吃啥啊小小姐,只管吭声,我做起饭来老快了,不会耽误你时间滴!”
元书彼时正舀了半勺子粥往嘴里喂,一听这喜感满满的东北口音,没注意,白粥呛进气管里,忙侧过身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玉海一慌,习惯性地就拿手去拍元书的背,拍了两下才意识到身份不对,忙将手缩开,又去给元书抽了几张纸巾出来。
将纸巾递给元书后,他双手撑在双膝上,弯着腰偏着头关切地看着元书:“小小姐,你可没事儿吧?”
元书本来止住咳嗽了,一听白玉海说话,一憋笑,又开始咳起来。
白玉海有点手足无措,双手在膝上一拍:“这可咋整啊,你说这咳个不停,要不我给你端杯水呗,小小姐?”
元书觉得自己憋得…怕是快不行了。
她的生活中,莫堇西虽然很逗,但老师气她,也就无所谓活跃她的心。
但白玉海则完全不同,她一开口,元书完全是忍不住地觉得愉悦,想要发笑。
就在白玉海着急的时候,木质的楼梯上传来略显慌乱的脚步声,是柳妈下来了。
元书的心脏突突地跳了下,朝柳妈看过去。
柳妈攥着胸前的围裙,一张脸青白交错,低着头就匆匆地往厨房里走。
经过元书身边的时候,她的步子顿了下,白着脸看了眼元书后就钻进厨房了。
看着柳妈这样子,元书歉疚地抿了抿唇。
柳妈的身份特殊,因为在楼家呆了太久,虽是佣工却肖似楼家亲人。
但肖似也只是肖似,根本的身份摆在那儿,楼郁霆和元书的事情,她也不好在明面儿上就指手画脚。
但柳妈心里,此刻必定已经翻江倒海了吧。
看着碗里的白粥,元书是彻底没了胃口,推开椅子起身,对白玉海笑笑:“白叔,我今天实在没胃口,改天您再按照今天的样式,重新帮我做份早餐吧。”
“中中中!那小小姐你再回去补会儿眠!”白玉海豪气一挥手。
元书走了几步,转过头来看,看见白玉海背着一双手,像一只胖胖的企鹅,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元书的心情好了许多,回以一笑后便上了楼。
楼郁霆竟然已经不在她的卧室,元书吁了口气,快速地搭配好衣服、化了个淡妆后便再度下楼。
柳妈和白玉海都在厨房,白玉海时不时飘出几句话。
元书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厨房门口:“柳妈,白叔,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柳妈没回应,白玉海挥挥手:“快去吧快去吧,白叔做好饭等你回来啊!”
元书看了眼正背对着门蹲在地上给土豆削皮的柳妈,顿了顿还是转身走了。
一个柳妈已经让她挺头疼了,要是待会儿楼郁霆下来,两人再撞见……她还是快点溜比较好。
这种事,躲一时是一时。
……
元书的身影刚刚没入华影大楼的大门里,一辆黑色红旗也缓缓往华影的停车坪滑去。
在秘书的带领下,元书先是去见了许尉明,细致聊过经纪人和助理等相关安排后,许尉明站起身。
他做出请的姿势在前引领:“元小姐,接下来我带你去一趟总裁办公室。”
元书没在华影待过,不知华影的规矩,也没多想,便起身跟了过去。
乘坐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室后,许尉明推开门便侧身让在一边:“元小姐,请进。”
见许尉明完全没有要一起进去的意思,元书牵了牵唇,笑得温软单纯:“许总,我能问问我要见的人是谁么?”
许尉明笑笑:“都到这里了,元小姐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元书深看了许尉明一眼,还是走了进去。
许尉明从后将门关上了。
元书快速地将装修奢华却简约现代的办公室环视了圈,却没有看到人。
呼吸微凝,年少时经历过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浮上心头,元书不自觉地就将目光转向了紧闭的休息室。
“请坐。”冷不丁的,一声稚嫩却故作成熟的童音,凭空在办公室响起。
元书僵了僵,缓缓朝声音的源头方向转过头。
这……没人啊。
捏住拳,元书正准备走过去看看,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就从高而宽大的办公桌后冒了出来。
再然后,是一双小手臂攀住办公桌桌沿…办公椅的椅背一晃,他的脸才彻底露了出来。
那孩子,四岁左右的样子。
别人家这样年龄的孩子都在冬天穿有颜色的羽绒服,他似乎和楼郁霆一般,里面穿灰色的羊绒衫,外面穿西装领的外套。
本来精致胜似洋娃娃的相貌,被这身装扮一衬,少了活泼调皮,倒有点冷沉的味道。
他双手规矩地交叠在桌子上,墨黑如琉璃的眼睛在元书身上溜了圈,抿了抿薄而小的嘴巴后开口道:“翟总去见叔叔了,姐姐你先在沙发上坐一坐。”
元书从未和小孩子单独相处过,尤其是这样冷静无波到与年龄极其不相符的孩子。
她点点头,听话地在沙发上坐下。
那小男孩儿似乎轻吐了口气,偷偷地瞄了眼元书,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辆很小的玩具小汽车,沿着桌沿“开来开去”。
直到办公室外隐约传来交谈声,小男孩儿一怔,熟练而飞快地将小汽车收了起来,恢复成双手交叠、一本正经端坐的模样。
元书忍俊不禁,也忙站起身朝办公室门口望去。
一个身材高大、神色峻沉的男人推门而入。
元书只看了他一眼,心理上便莫名生了浓重的…被压迫感。
208 她有点心虚,他这是要跟她算账?(1/4,2000)
208她有点心虚,他这是要跟她算账?(1/4,2000)
一个身材高大、神色冷峻的男人推门而入。
元书只看了一眼,心理上便莫名生了浓重的…被压迫感。
男人的轮廓如刀凿斧刻,气质也是相应相生的冷硬,一掀眸一抬头、举手投足都带着绝对不容冒犯的威严。
只是,微蹙眉眼似乎隐有悲伤。
这个莫名的发现,让元书自己倒先愣了愣。
男人盯了眼小男孩儿,在元书对面坐下,长指在桌面轻叩了声:“坐。”
成熟的嗓音浑厚,意外地好听。
尽管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比楼郁霆大不了两岁,但元书仿佛回到了初中时、因为收了太多情书而被叫到校长办公室的感觉,心理上的压迫感总销减不掉。
元书在他对面坐下。
身材高挑的女秘书适时端着饮料进来,深看了眼元书后将一杯白开水放在她面前,淡淡地说了句:“元小姐,请喝水”后就转向男人,双手递上一杯黑咖啡,声音柔柔:“翟总,这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浓咖啡。”
翟总?
看来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只活在传说中却从未曝光过的华影总裁,翟胤北。
元书之前在了解华影的时候,看到过一则似是而非的报道,大致是说翟胤北在两三年前痛失爱妻而至今未娶,他独自一人将孩子拉扯大。
更有传闻将此事细化到令人叹惋的细节:翟胤北的办公桌边,早年的时候放着一辆婴儿车,现在则放着一张小桌子一把小椅子。平日里翟胤北工作的时候,他儿子便乖乖地坐在那椅子上读书写字。
元书瞥了眼仍旧在那边规矩坐着的小男孩儿…传闻大概是真的。
而且这位进来送饮料的秘书,似乎也在时刻警备着她元书。
她才进这办公室不到15分钟,却有一种勘破汹涌暗潮的唏嘘感。
也是,这种失妻又深情的男人,几个女人不想染指。
只是元书想起那小男孩儿之前偷偷玩儿玩具车的样子,不免觉得有点点心酸。
翟胤北缓缓淡淡的喝了口黑咖啡,脸上的冷硬似乎淡漠下去了分:“今天请元小姐过来,是有件事要请元小姐帮忙。”
“翟总请说,我尽力而为。”跟翟胤北这种人说话,元书觉得单刀直入似乎更好。
“因为投资商的原因,你已经被内定为女一号,安靖的新戏开拍,你便要进组。”
“……”元书愣了愣:她自己怎么还不知道这事?
不过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静静地听着。
“舍妹翟思可也被内定为女二号,跟元小姐会有很多对手戏,到时候还请元小姐耐心些。”翟胤北似乎很不愿提起这件事情,本舒缓了分的眉宇又蹙得紧了些。
翟思可这个名字,元书从未听过。不过刚出道便是女二号,后台也是够硬。
但根据她对小说原著的了解,女一号与女二号确实有不少的对手戏。而且,是明争暗斗你死我活的对手戏。女一号初进宫时,挨了不少女二号的耳光。
元书原本还以为翟胤北是考虑到翟思可刚出道,并同时认为她元书的演技不错,所以才单独为了这个事情会见她。但后来进组以后,元书才明白翟胤北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
从翟胤北的办公室出来,元书看了眼时间,快到午饭时间了。
早上被柳妈撞见她和楼郁霆睡在一起的事情,趁着这空隙又钻了出来。
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叫元书本能地生了逃避之心,有点不想回去了。
她磨磨蹭蹭地乘电梯下了楼,缓步走出大楼,正准备去路边拦车,一抬眼,就看见楼郁霆身姿笔直地站在不远处。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总不至于就为了早上那点事情,就等在这里要跟她算账么?
元书咽了咽喉咙,装没看见,低着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因为莫名的心虚,步伐越来越快。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踩着高跟鞋的元书脚腕生疼,才轻吐了口气,停下来。
她扶着店铺的落地玻璃,弯腰揉了揉自己的脚腕,本打算继续往前走一段路去打车,一抬眸,瞥见落地玻璃上那道颀长的身影时,心脏都漏停了拍。
她闭上眼睛吸了口气,转身也不是,不转身也觉得怪怪的。
若是她一直走,这个男人难道打算一直跟着她么?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身体陡然一轻……她竟是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元书的一双手臂下意识地就攀住了他的脖子,他下巴上剃须水的味道混合着他的味道,浅浅地萦绕在她鼻端。
稳了稳心神,元书用下巴划了划旁边:“楼郁霆,你是不是看不见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感受不到他们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
楼郁霆步伐稳健而匀速,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看不见。”
“……”元书。
楼郁霆又道:“我现在大约只看得见柳妈掀开衣服,在你的床上看到我时那一脸的惊恐和慌措。”
“原来是记仇呢。”元书弯着唇看着他深邃的眼,理直气壮,“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没得选择。毕竟你一个人尴尬总比我们俩一起尴尬要划得来的多。两害相权取其轻,你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该是最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楼郁霆:“呵。”
呵?
“……”元书也知道自己有点理亏,遂抱着他的脖子摇了摇:“这是公众场合,你一直抱着我成什么样子,放我下去吧。”
“不放。”
元书眯了眯眼,目光在周围那些暧昧的笑意神情上溜了圈,翘了翘脚尖,拿出好好商量的口吻:“我刚才停下来揉脚腕也不过是因为累不是因为疼,现在已经好多了,可以走路了。你放我下去,好么?”
楼郁霆顿住脚步,定定地凝着她的眼睛:“谁说我抱你是因为担心你的脚?”
元书有点尴尬,面色微红的时候她错开视线:“我知道你这人心好,你就别谦虚了。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我的脚,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穿着灰色羊绒衫、西服套装、外罩与西服同色大衣的楼郁霆继续迈动被西裤裤管包裹住的两条遒劲长腿,淡淡地吐了三个字:“惩罚你。”
209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最易让人沦陷(2/4,2000)
209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最易让人沦陷(2/4,2000)
惩罚?
“虽然我早上丢下你一个人去面对柳妈这种行为,确实有点上不了台面,你要记仇要惩罚我都可以理解。”元书瞥了他一眼,“不过,你这个惩罚的方式我有点搞不懂。”
楼郁霆彼时已经抱着她走到马路边,元书怕被人看到,缩着脖子将脸埋在他胸膛里。
等绿灯亮起,楼郁霆重新迈步的时候,他才说:“很难理解?不过是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体会体会我早上被柳妈时的心情。”
不过,他倒不是真的因为被柳妈发现而像元书此刻这般心慌或者尴尬,只是他向来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而已。
柳妈掀开他身上的遮挡衣服时,他那一刻总归是掩饰不住地不悦。
别人都不是元书,不可以在他近身处放肆。
元书想明白楼郁霆的意思后,一时竟是无言。
她以为,按照楼郁霆近来越发强势霸道的脾性,逮住她后必定要为早上的事情而跟她发顿脾气。
但他居然把这种方式叫做惩罚?这到底算哪门子的惩罚?
这个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很容易就会让那些无知无畏的小姑娘轻易地就沦陷进去?
不过也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他这样做,好像确实达到了惩罚的效果。
元书掀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决定由着他去。
看起来挺长的人行横道,转眼间便到了。
楼郁霆抱着她走到车子近前,才放下她。
元书自己拉开车门走进去,在副驾驶上坐下。
楼郁霆在驾驶位上坐下以后,习惯性地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他的肩膀和手臂在她胸前摩擦,元书脑子一热:“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幅画面,一定以为你特别爱我,才会敛去楼氏集团大总裁一贯的冷贵架子,亲力亲为地为我系安全带。”
一句话完整地说出口,楼郁霆刚好替她系完安全带,准备撤身退回。闻言,他就保持着那个半侧身的姿势,定定地看着她。
元书低头,看似很认真地将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安全带整理了下,才抬头看他。
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她一副迷惑的样子:“难道我说的不对么?顾氏把视频爆出来以后,旁人要么以为你是为了重新制裁我才那样费尽心机,乐观点的便认为你是爱我爱到痴狂才不择手段。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最初住进楼家老宅的那段时间里,你对我的冷漠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旧怨,都是真实的。尽管,我每一次狼狈之时,你都及时出现。”
准确地说,在最初的那段时间,楼郁霆对她的维护和对她的冷漠,其实是相辅相成的,根本分不清哪一面更真实哪一面占的比重更大。
其实即便是现在……
额……人啊,一旦起了贪念,就止不住地开始矫情了。
楼郁霆为了替她拿到安靖手上的女一号,都开始做影视投资了,她还要奢求什么?
一切顺其自然吧。
元书把手撑在车窗上,手臂撑着脑袋,眯眼看了眼车窗外的天空,又转过头来笑看楼郁霆:“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是吧,楼郁霆?”
那时候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元书的饱满白皙的半边脸蛋儿被暖光笼罩着,连脸颊边的青丝都在发光。
美得不真实,却又更加地勾魂夺魄。
他彻底栽了。
成熟内敛不多言的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眸渊沉沉:“嗯,春天要来了。”
……
元景善挽着闺蜜宁依微从华影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停在显眼处的那辆黑色红旗。
垂落在身侧的五指捏紧,元景善问宁依微:“你刚才说,你姐姐跟元书即将进入同一个剧组?”
“你说宁曼熙啊?”穿着一身皮草的宁依微将手机锁屏,“我这次让你陪我来华影,不就是过来帮我姐拿资料么。不过,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元景善扯了扯唇:“没什么。”
她能做什么?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除了偶尔利用元振岐能伤一伤元书那颗高傲的心,她似乎从没在元书身上讨到便宜。更何况,元书现在还有一个楼郁霆这样的靠山。
即便是再不甘心再恨,她也得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惹得起。毕竟,元振岐的公司才刚刚有起色。当初得罪一个顾氏就差点破产,要是得罪楼氏,只有万劫不复的下场。
正是因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越发加重了元景善心中的恨和不甘。
恰好这时候黑色红旗慢慢启动,掉转头离开。
宁依微往那个方向看了眼,元书那张精致到她都没力气嫉妒的精致脸蛋,慢慢地隐没在缓缓升上的车窗后面。
转头盯了眼元景善,宁依微主动挽住她手臂:“景善,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让你觉得很煎熬。但是我觉得你可能陷入死胡同了。”
元景善从那辆早已消失的黑色红旗车上收回视线:“你什么意思?”
“呐,元书和顾原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为了退婚,元书和顾家也算是撕破脸皮。”宁依微顿了顿,压低声音,“你不是说顾原已经被部队无限期休假,现在正在努力在顾氏立足么?”
元景善愣了愣,随即反手挽住宁依微的手,笑:“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现在脑子不太好使,不如你说明白点,别跟我打哑谜。”
“元景善,我真嫌弃你,我都说这么明白了!”
“你知道的嘛微微,我上学的时候就没你聪明。”元景善赔笑。
宁依微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说,要是顾原对元书的心思阻碍了他在顾氏的发展,他会怎么选择?或者说,顾原那个最是疼他的母亲知道元书还想勾搭顾原,顾原的妈会怎么做?”
宁依微又扬扬唇:“有些烫手山芋呢,不一定非得自己捧在手里,要懂得往外扔,笨蛋景善,你懂了么?”
元景善的瞳孔缩了缩,茅塞顿开。
但一两秒过后,她眸光含忌惮地瞥了眼宁依微,扯扯唇:“我现在一个孕妇也折腾不起了,随他们去吧。”
宁依微恨铁不成钢:“听宁曼熙说,开机仪式之前,华影会搞一个内部的酒会,会借机邀请燕城的名贵名流和各路投资商,元书和宁曼熙一样作为华影重点培养对象,肯定也会参加,到时你带上顾原,我帮你!”
210 他对她冷冷吐了个字:“滚。”(3/4,2000+)
210他对她冷冷吐了个字:“滚。”(3/4,2000+)
被确定为安靖新剧的女一号后,元书很快就正式投入了工作。
安靖的这部古装宫廷剧改编自一部大火的网络出版物,为了让自己到时候的演绎更贴合原著女主华拂雪的气质和感觉,元书在房间里窝了两天,将原著小说又通读了一遍还做了笔记,又花了几天时间将剧本研究了一遍,最后又结合了原著和剧本的特点,给自己的这个角色搭了一个大致的框架。
这天下午她看剧本看得累了,不知不觉地就歪在阳台上的吊椅里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手中握着的签字笔给抽走了。
睫毛轻颤了颤,元书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眸中的是一脸尴尬神情的柳妈。
自从上次柳妈撞见楼郁霆在自己卧室以后,柳妈这些天反倒一直躲着她。
元书坐直身体,盖在身上的薄毯滑落下去。
她伸手将薄毯抓在掌心,朝柳妈甜甜一笑:“柳妈。”
柳妈没看她,低着头将她的签字笔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后,又弯腰来拿元书手中的薄毯:“小小姐你既然醒了,那这毛毯我就拿回去了!”
掌心一空,柳妈抱着毛毯就转身走了。
原本被薄毯盖住的身体陡轻了轻,尾冬的凉风直往衣衫里钻。
元书从吊椅上站起来:“您躲着我,是因为对我很失望么?”
柳妈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子一僵,回过头来匆匆地看了元书一眼,扯着嘴笑:“小小姐和先生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管得着的。白玉海在做饭,我先下去帮忙了。小小姐要是忙完了,也赶紧下来吃饭吧!”
元书一直看着柳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过身来,收拾了自己摆了一桌子的书和剧本,进了房间。
与此同时,大铁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封勤开着黑色红旗、载着楼郁霆和钟离进了宅子。
元书下楼的时候,钟离已经拉着封勤坐在了餐桌边,楼郁霆正站在玄关处脱外面的大衣。
她便站在那里,看着那个风姿卓绝的男人,目不转睛。
楼郁霆挂好衣服,抬眸看她时勾了勾唇。
元书也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抿抿唇后就继续往楼下走。
站在餐桌边布碗布筷的柳妈暗暗瞥了两人一眼,又低下头去。
元书习惯性地拉开椅子在楼郁霆身边坐下,犹豫了下拉开身边的椅子,转而笑着去看柳妈,正准备说话,柳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转身就钻进了厨房。
抿了抿唇,元书也没觉得有什么,拿起筷子夹了点米饭,喂进嘴里慢慢地嚼。
脑袋里乱糟糟的时候,一双夹着菜的筷子伸过来,将菜放进了她碗里。
元书微微愣了下,偏头去看,正对上楼郁霆的视线。
他用下巴划了划元书的碗:“先好好吃饭。”
“哦。”元书心里好受点了,也伸出筷子夹了点菜,放进楼郁霆的饭碗里。
对面的钟离转向封勤,张开嘴:“封勤你帮我看看,我这牙怎么突然酸得厉害?”
面色冷峻的封勤放下碗筷,当真转过身凑近钟离,态度认真的往他微张的嘴巴里看。
“……”元书。
“……”楼郁霆。
钟离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饭菜就这么卡进喉咙里,他一把推开封勤,弯腰埋头在桌子底下,狂咳起来。
被推的封勤一脸莫名。
好不容易咳完了,钟离一边拿纸巾擦嘴一边对着封勤摇头叹息:“哥,你说封勤这个木头桩子,以后可怎么办?会不会一辈子都找不到女人?”
楼郁霆淡淡地睨了钟离和封勤一眼:“你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
“……”钟离夹了筷子菜,送到封勤碗里,“多吃点菜,好好吃饭。”
封勤看了眼自己碗里的菜,伸出筷子夹了满满的一筷子,像是怕菜掉落下去,还拿另一只手在下面护着,一直送到钟离碗里。
钟离抖了抖腿,笑眯眯地看了楼郁霆一眼。
楼郁霆偏过头,看着元书。
元书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实在抵不过他的盯视了,才抬头看他:“你看着我干嘛?”
“给我夹菜。”
他倒是直接!
不过,幼不幼稚啊楼先生?
元书犹豫了下,还是象征性地夹了筷子菜放进楼郁霆碗里。
站在厨房门框后的柳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本就皱纹很深的脸庞,此刻皱得纹路更深。
……
虽然华影的酒会是以商务交流为主要目的,但是在参加酒会之前,元书没有喷香水、也尽量使用不会干扰人嗅觉的化妆品。
楼郁霆也收到了邀请,原本与元书说好一起前往酒会场地,但临时被会议拖住,元书便自己打了车,到了目的地。
在等电梯的时候,元书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脸颊边的碎发。
“不用这么刻意,无论如何,都没几个人能抢得过你的风头。”一道沉沉的男音,幽幽地响在身后。
真是冤家路窄。
元书微愣了愣,然后淡然地继续整理头发,等她整理完,电梯门刚好打开,等里面的人出来后,她径直走了进去,按了楼层后还是有些沉不住气,连按了几次门按钮。
顾原冷眼看着她的动作,等电梯门就快要合上之时,他伸出一只脚,卡在门中间…然后他便走进来,与元书并排站在一起。
电梯缓缓上升,元书的眼神半点偏转都没有,一直看着变换的楼层。
顾原则一直明目张胆地凝着元书冷淡的小脸,几次都忍不住要动手去碰她。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眼看着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的元书走出去,顾原紧走一步,攥住了元书的手腕。
“顾原,你是不是有毛病!”自从上次医院被顾原利用着去气元景善的事情后,元书对顾原的最后一点耐心都被消耗干净了。
顾原长眸一眯,颀长精壮的身子都微微僵了僵。
元书自从在婚礼上逃走以来,在他面前哭过脆弱过,也对他冷嘲热讽抑或视而不见过,但无论是何种,都比不上现在这一刻,她对他的疾言厉色,以及那眸底深处堪称的浓烈的…厌恶。
她竟然已经厌恶他,是真的厌恶。
这个认知,让顾原的心脏蓦地抽痛起来。
这史无前例的疼痛感觉,竟然单单是因为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态度而已。
这种不可控地端倪,让顾原突然莫名烦躁。
他扔开元书的手,冷冷地吐了个字:“滚。”
211 女人与不要脸的男人的对峙,就是憋屈(4/4,2000
211 女人与不要脸的男人的对峙,就是憋屈(4/4,2000
他扔开元书的手,冷冷地吐了个字:“滚。”
“……”元书闭上眼睛,指尖掐进掌心冷静了好几秒钟才冷静下来,转身走了。
女人与不要脸的男人的对峙,就是这么憋屈。
力气不够、打不过,再骄傲再伶牙俐齿都是白搭。
她现在唯一的奢望,就是不要再跟顾原正面遇上。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你最信任、以为能相伴一生的人,会在后来成为你避之不及的厌弃对象。而曾经那个毁了你一切、你以为这一辈子都会相互恨之入骨的人,却反而成了最亲近的依靠。被命运操控的人生,也真是有趣。
在侍应生推开门的时候,元书轻吐了口气,带了点笑在脸上后才捏着手包走进去。
一直站在转角处的元景善咬着牙将录像完毕的手机装进手包里,深呼吸了数次才款款向顾原走去。
“原哥,你来了。”为了遮住明显的孕肚,元景善穿了腰间呈花苞状的套裙,绯红的颜色,衬得她眸中亮光星星点点,姿色其实已经过人。
顾原偏头看了她一眼,跟脑袋中元书那张脸一对比,本就脸色不好的他不耐地冷嗤了声,错开元景善便往举办酒会的大门走去。
元景善那只原本准备去挽顾原胳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她仰起头闭上眼睛,将快要汹涌而下的眼泪尽数逼了回去。
元书啊元书,这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老是压着我、不让我如意呢?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好让我生气啊。
……
元书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翟胤北被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围着,正在交谈。
翟胤北身边,站着那天在办公室给她倒水的那位秘书。
脱掉正装换上大红露背长裙的秘书妖娆而风情,说话谈笑时有意无意地往翟胤北身上靠。
元书撇开视线,从侍应生那里要了一杯红酒,将杯子掐在掌心轻晃了晃那红色液体,眸光漫不经心地流转,最后定在一处,提步就要走过去客套交际,却被人叫住了。
是不熟悉的声音。
元书转过身,回以交际化的一笑:“宁小姐。”
宁曼熙穿着墨绿色的旗袍,尖端的剪裁和上好的面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婀娜玲珑,与她古香古色的相貌和气质十分相称。
光从外形上看,给人一种很娴静无害的感觉。元书记得,她将要在剧中饰演的角色,也是这个路数。
因为即将合作,两人在过往也并无任何牵扯,元书习惯性地对人存了两分真心三分戒备。
宁曼熙也从侍应生手上端了杯酒:“听说今晚的酒,绝大多数都来自于翟总在国外的酒庄,不知道元小姐品了多少,可有偏爱?”
虽说是酒会,但一般人都知道这不过商务交流的一种手段,鲜少会有人会这样正儿八经地聊酒,尤其是女人。
元书看了眼杯中酒液,温软而礼貌地朝她笑笑:“抱歉,我对酒没什么了解,也不胜酒力。”
宁曼熙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尴尬,随即自嘲地笑笑:“元小姐大约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无趣得很,也不擅长社交,参加这种场合简直是一场折磨。若不是因为他要来,我……”
话说了一半,宁曼熙突然顿住,神情哀伤地看着入口方向。
元书转身,恰好看到依旧是白衬衫暗色西服的楼郁霆缓步走进来。
不自觉地抿唇笑了笑,元书对宁曼熙说了声“先失陪一下”,便提步朝楼郁霆走过去。
可她才刚走两步,便停住了,脸上的笑意也不可控地淡下去。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元书才看见楼郁霆身边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有着燕城第一名媛之称的虞晚音。
穿着一身宝蓝色礼服长裙的她此刻满面笑容,保持着与楼郁霆相同的步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地抵达酒会厅的最中心处。
灯光太晃眼,元书眯了眯眼睛,捏着酒杯往嘴里为了口酒。
宁曼熙在这时候走到元书身边,随着她的步伐迈动,两条雪白纤长的腿若隐若现,十分勾人。
元书百无聊赖,就只盯着宁曼熙的腿看。
宁曼熙站在元书身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元书聊两人即将合作的新剧,一边有意无意地看楼郁霆所在的方向,目光偶尔也会旁落到站在他身边的虞晚音身上。
到中间,有一些投资商或者一些还算知名的编剧、制片人也会主动过来,跟宁曼熙简单聊几句后就只顾着跟元书深聊。
元书脸上一直挂着温温软软的笑,酒会过半,竟也与好些人联络了感情。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顾原,和与宁依微在酒会上穿梭的元景善,则一直拿眼睛盯着元书的动向。尤其是一直只有跟在宁依微身边的元景善,见元书如鱼得水,又见顾原的一双眼睛恨不能黏在元书身上,她本来姣好的姿色,都因为无限膨胀的嫉妒而变得狰狞。
元书对此毫无察觉,她再没有往楼郁霆那边看一眼,只是摸出手机看了两次,不过没有未读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
意兴阑珊的厉害。
元书抬手轻拍了拍额头,笑:“各位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
楼郁霆在远处瞥见元书步态翩翩地往外走,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侍应生,意欲跟过去。
虞晚音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衣袖:“楼先生,你去哪儿?”
楼郁霆眉眼骤敛,盯着自己那被虞晚音捏着袖口的地方。
虞晚音心尖儿一颤,慌忙就松开了他。
她用一秒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脸上是公事公办的笑容:“楼先生,法国那边来的跨企老总会事先离开,我们的合作举足轻重,既然在这种场合碰见,不顺势过去打个招呼,似乎说不过去。”
不等楼郁霆接话,虞晚音已经朝那边紧走几步,用英文跟对方打过招呼后,指引着对方朝楼郁霆看过来。
那位老总看见楼郁霆,立即笑着朝楼郁霆走过来。
……
到了洗手间,元书从手包里拿了那支不易晕染的口红出来,便将装着手机的手包放在一边,用口红细细地涂抹红唇。
涂着涂着就顿住了,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斜靠在门框上的男人。
男人单勾着唇角,一看就是酒后微醺的危险状态。
212 那你记得敲门。(一更,2000+)
212那你记得敲门。(一更,2000+)
男人倚在女卫生间的门框上,单手插袋单勾着唇角,一看就是酒后微醺的危险状态。
元书收回视线,当没看见般,继续用空红细细地描摹红唇。
男人也就那么站着看着她。
烟灰色的裹身礼服裙长直脚踝,背部是镂空设计,若隐若现。
她此刻微微弯着腰,背部曲线玲珑而婉转,挺而翘的臀微微撅着……
男人的喉结艰涩滚动了下,单手插袋、身姿昂藏地缓步走进来。
元书从镜子里看见男人反手将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握着口红的五指微微收紧的同时,一颗心也砰砰地跳起来。
她咽了咽喉咙,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男人已经从后面拥住了她。
并不浓烈的酒气和男人的透过薄薄衬衫的体温,暖融融地将她包裹住。
元书心里对他的那点小怨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但言语之间仍不肯认输:“什么时候到酒会来的,我都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到的,你不清楚?”
元书垂下视线,撇嘴:“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楼郁霆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蛋抬高,然后看着镜子里她的脸:“再说一次,你不知道?”
元书看着镜子里被男人紧紧抱住的腰和被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的下巴,顿生一股子被凌辱的羞耻感。
她极力从镜子上撇开视线,脸红心跳地扭了扭身子:“楼郁霆,你别这样困着我,不舒服。”
因为她的下巴被捏着,说出来的话含混不清低低软软的,非但没什么说服力和攻击力,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挠心效果。
楼郁霆手臂用力,将她的身子又往自己贴紧了些:“你这样乱动,是不是我给的反应还不够明显?还是说,你想就在这里乱来?”
元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贴着他的身体扭动的时候,她翘起的臀刚好摩擦在……意识到这个,元书大囧,脸蛋爆红的时候拿手去掰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到底是谁先乱来的?楼郁霆,你是不是喝醉酒了不认字?外面的标识牌上那个大大的‘女’字你是不是不认识?”
“要是不认识,我会跟着你找到这里?”楼郁霆大约是真的有点醉了,言辞语气间有着平日里没有的散漫与轻佻。
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跟着她来这里的,但当他自己亲口说出来,元书还是忍不住挽起唇角。而且他既然在第一时间就跟了过来,那么必定是从酒会开始不久就一直注视着她的行踪。
“谁要你跟着我过来,你跟晚音姐陪你的客户就好了,我又不闲,也有自己的交际圈要施展拳脚好不好?”
满满的娇嗔味道。
楼郁霆不说话了。
元书忘了可以从镜子里去看男人,习惯性地偏过头想要去看他。
楼郁霆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就用那样的恣势,吮住了她的红唇。
元书微微一愣,当时脑袋里想的居然是自己刚擦了口红,这下全然白费了。
她的走神,让楼郁霆蹙起眉宇,蓦地将她的身体翻转,托住她就把她放坐在洗手台上。
两人的唇分开。
元书的心跳得厉害,抿住刚才被他亲过的唇就低下了头,一双手却还紧紧地攥着他胸前的白色衬衫。衬衫都皱了。
楼郁霆捧住她的脸,垂眸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和抿住的唇,声音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元书。”
“干嘛。”元书掀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视线晃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他的衬衫都抓皱了,忙松开了他,一双无处安放的手双双握成拳放在自己腿上。
楼郁霆往后退了步,原本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下滑,最后落在她细腰的两侧,然后偏过头再次吻撞过去。
元书偏头躲他,被他满是淡淡酒香的唇舌堵着,字音含混不清:“楼郁霆,这里是卫生间,你别这样,要是……被人……唔……”
男人吻得更深,更用力。
心尖儿猛地一颤,元书被他吻得身子后仰,急忙再度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楼郁霆落在她腰上的大掌也在同时收了收,元书条件反射地挺了挺胸,脸蛋儿也跟着上仰了些。
不时有细细的喘/息声从两人胶缠的唇齿间泄出来,混合着暖融融的灯光,将宽大干净的卫生间充盈得缱绻暧昧。
吻到后来,连衣衫也乱了。
等楼郁霆离开她的时候,元书才发现楼郁霆原本熨烫得服帖的衬衫,早已经被她揉皱得不成样子了。
“孺子可教。”楼郁霆用大拇指在自己那被元书的口红晕染了的薄唇上擦了擦,勾唇低笑。
“什么意思?”元书偏过头,用微凉的手背冰了冰自己滚烫的脸蛋,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自己的衬衫:“以前的每一次都是我在强迫你,这一次,你也开始学会享受了,学会主动了。”
“……”元书本已经冷却下去的脸蛋瞬间又红透滚烫起来,她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楼郁霆站直身体,抱着元书的腰将她放到地上,那原本在接吻中被推高到大|月退|跟部礼服长裙,顺着元书笔直雪白的腿就往下滑落下去。
元书抬眸望了楼郁霆一眼,一边用掌心去摁平他衬衫上的褶皱一边问他:“我俩现在这样子,还回酒会上见人?”
“酒会上还有人等着你?”楼郁霆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帮她整理脸颊边的头发。
“那倒没有,该笼络的关系都已经差不多了。只不过你也知道,这是华影的翟总阻止的,总不好突然就消失掉。”他在为自己整理头发时,指腹无意地触碰在她皮肤上,叫她敏感得一直缩着脖子。
“你不用管他。”楼郁霆牵着她的手开了卫生间的门,要往外走,“我在楼上有个套房,你先上去休息。”
元书警惕地往周围望了眼:“那你大概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如果还早,我可以自己先行回家。”
“今晚不回了,你在房间等着我。”楼郁霆摁了电梯楼层,圈着她走进去。
“那你记得敲门。”许是刚吻过的缘故,元书总觉得他那句“在房间等着我”包含了太暧昧的意思。
213 你们虞总监很会玩儿招数。(二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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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郁霆将元书送进套房后,自己从柜子里拿了一件衬衫换上,又洗了脸,才带上门出来,走向电梯口。
从楼郁霆进入洗手间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的虞晚音,在楼郁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之后,才捏着手包缓缓地从走廊转角走出来。
她将元书所在的那间套房盯了好久,最后冷冷地扯了个笑容,转身往另一边的电梯口走去,回到了酒会现场。
楼郁霆彼时正在跟之前那个被撇下的法国富商交谈。
他洁白熨帖的衬衫被他的上身撑得挺括,黑色的西裤裤管包裹着两条笔直而修长的腿…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就足够风姿卓绝让人移不开眼。
在虞晚音眼里、甚至在所有上流社会的眼里,楼郁霆到30岁仍旧没有半点与女人相关的传闻,该是为了野心而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一类。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为了元书一个21岁都不到的小姑娘,丢下重要合作伙伴,跑到卫生间去缠绵风|流!
虞晚音仰头,一口将杯中的红色酒液喝尽,却因为喝得太猛而被呛住,捂住胸口咳嗽起来。在这样名流齐聚的地方,她燕城第一名媛出现这样的状况,已然是丑态。
元景善站在一边,冷冷地瞧着这位大小姐,步子都没挪一下。
她想利用她还不帮她,真让人心里不爽!
倒是法国富商身边的那位男助理,因为合作关系和虞晚音见过几次,作为华人的他早就倾慕她姿色,今晚被酒壮胆又遇到了机会,遂穿过人群停在虞晚音身边。
“虞小姐,我扶你到旁边坐一会儿吧?”已三十几岁的男人抛开工作,声音和行为举止都轻浮毕现。
虞晚音皱了皱眉,强忍着喉咙里的呛辣烧灼感,抬起头来看他时还是柔柔带笑:“高特助,不用麻烦了,我没事。”
高特助直接捉住她手臂,将扶着桌子的虞晚音拉了起来:“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得是,虞小姐不要跟我客气。”
这话里,有含沙射影的威胁意思。
虞晚音看了眼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楼郁霆,将手从高特助的掌心挣脱,还是提步朝休息区走去。
高特助咧唇一笑,抬起另一只手,虚扶在虞晚音腰上。
虞晚音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好不容走到休息区,刚坐下,高特助便坐到她身边,后靠在沙发上的时候将一只手横搭在虞晚音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虞晚音虽然不乏追求者,但在这燕城,从未碰到过敢这么明目张胆想打她主意的男人。
尤其是这个高特助跟她交谈时越凑越近、喷薄的酒气让她一度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一边与高特助虚以为蛇一边时不时地用目光去追寻楼郁霆,负面情绪被酒液冲刷,她不禁哀哀地想:她和楼郁霆好歹在工作场上合作了这么多次,两人还一起在建筑项目上经历过生死瞬间。可,元书单独去卫生间他都要不放心地跟上去,而她虞晚音被酒呛到、被高特助这样的男人纠缠了这么久,他连看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或许,他也曾注意到过,只不过她在他心中还不如蝼蚁,是以根本未曾动过任何念头。
这么一想,她倒宁愿楼郁霆是完全不知情而已。
“虞小姐,我看你接二连三地喝了好几杯了,是不是醉了?不如我送你回房间休息一下?”这一次,高特助的手直接搭在了她肩上。
回房间?
听到这三个字,虞晚音脑海中快速地划过一个念头。
她没有立即躲开高特助的手,抿了口酒后站起身:“我确实是有点累了,想要回房间休息,高特助,先失陪了。”
高特助看着虞晚音袅袅婷婷地离开,嗤笑了声,起身重新回到人群中间。
虞晚音走到空寂的走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站着,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按了按太阳穴,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偏职业化的女人走到高特助身边,礼貌客气地问:“高特助您好,我是虞晚音总监的助理,请问您是否有看到我们虞总监?”
高特助挑了挑眉,眯着细长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举了举怀中抱着的皮草:“刚才有人看到虞总监在跟您喝酒,等我从车里拿完虞总监的皮草出来,转眼便找不到虞总监人了。可我现下有点急事要回公司一趟,这才冒昧过来打扰您。”
高特助晃了晃杯中酒,恍然一笑:“不如,你去忙你的,你把你们总监的房间号告诉我,我替她送过去?”
“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举手之劳而已。”
女人状似犹豫了下才将手里的皮草和房卡一并递给了高特助。
高特助举起手臂上搭着的皮草闻了闻,笑:“你们虞总监……很香,也很会玩招数。”
女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也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一直看着高特助走出自己的视线,女人这才按照虞晚音的吩咐,朝一直等在一边的两个小姑娘理招了招手,跟她们交代了两句后便让她们挽着手,看似随意地走到顾原身边。
小助理a:“我刚才回房间补妆的时候,好像看见那个因为一个广告重新火起来的元书跟一个男人进房间了。”
小助理b:“怎么可能,我听说她和自己的舅舅楼郁霆暧昧着啊。你看楼郁霆现在还在那边站着呢,元书她这么大胆?”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他们进了8号套房!”小助理a压低声音,“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看元书好像是喝醉了,那个男人面生得很,看着也特别清醒…”
顾原将酒杯往身边的侍应生手里一塞,敛着神色快步离开了。
和宁依微站在一起的元景善看着顾原的背影,几乎将手里的酒杯都要捏碎!
…
听到房门刷卡的声音,元书正窝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弯了弯唇,闭着眼睛软糯糯地说了句:“你终于回来了。”
虽然没看到脸,但那娇媚清软声音,就已经听得一路上都在畅想与虞晚音颠鸾倒凤的高特助心里一酥,将怀中抱着的皮草随意往地上一丢,一边朝沙发走、一边解皮带。
214 既然你玩得开,那咱就玩点花样出来!(三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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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迷迷糊糊地,似乎听到了抽皮带的声音,脑子里慢吞吞地转着一个念头:楼郁霆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脑子里一天怎么净是这些事情。
原本睡的正酣被吵醒,元书隐隐压着脾气,想到等会儿自己还要被折腾,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随手抓个抱枕就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扔过去,软绵绵的声音隐隐夹杂怒气:“你今晚能别闹么?我真的累…”
咕哝完,元书拉过薄毯,盖住自己脑袋继续睡。她原本
原本还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高特助被这抱枕软塌塌地砸在身上,原本还勉强克制着的***登时便被点燃了,褪下西裤就跪在了沙发边,将沙发上的被薄毯遮盖住的玲珑曲线扫了眼。
他摸了摸下巴,走到元书脚的那一头,将薄毯往上一掀,本准备跨上去直接开始。但女人那双笔直匀称却又不干瘪的长腿,看得他一时竟移不开眼。
平日里看虞晚音裹着职业套装,没想到是这样***!
穿着睡裙的元书并未睡沉,双腿微微一凉的时候,她皱着眉,挥开盖在脸上的被子就拔高了声音:“楼……”
她才喊出一个字,那被她掀开的被子又重新盖在了她脸上,一只手还粗鲁将被子的边缘固定在她头顶,以防她再掀开。
元书怔了怔。
高特助单膝贵在沙发上边缘,咧着唇笑:“既然你这么玩儿得开,那咱们就玩儿点花样出来!今晚,我看你这双腿就可以了!”
陌生男人的声音,让元书蓦地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怎么回事?她一开始就在这个房间,而且这个男人似乎是刷卡进来的,难道楼郁霆为了商业需要,把她卖给别人了?
在那一两秒钟的时间里,元书脑袋里滑过这些猜测的时候,她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猛地往外一滚,就连人带被子的滚下了沙发。
尽管地板上铺着地毯,元书的肩膀撞在地上,还是一阵钝痛,但她什么也顾不得,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敢缓,几乎连滚带爬地、狼狈至极地想要逃离开沙发。
在当时那一刻,她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一个男人趴在自己身边还对自己说那些话,她的第一个念头就只有逃跑!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她只有这一次出其不意的机会!
原本松松挽在头顶的微卷长发,在这短短一两秒的折腾里散落开来。
高特助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呆了好几秒钟,随即他看着地上趴着的女人,骨子深处的浪/荡属性反而被激发得越加高昂:这个虞晚音,欲擒故纵的手段还要玩儿一次么?
他站起身,几步就走到元书身后,一把就捉住了她的脚腕,将她往自己狠狠一拖。
身子不受控制地极速后退,元书惊恐地睁大眼睛,连挣扎连求救都忘了,大脑被空白和更深的恐惧充斥着,原本还残存的一点理智彻底分崩离析!
如果她连仅剩的这幅身体都守不住了,那她还能有什么站在楼郁霆身边?!
以前每个道理都叫女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要冷静,可是力气的悬殊和无人救援的绝望,很快就可以将理智摧毁。
一个男人想要强一个女人,速度可以快得只用几秒钟的时间。何况她现在还穿着酒店的睡袍,除了一条内库,里面什么都没有!
高特助扔开她的脚,就在她身边跪下来,抬手就要去拨开她的头发。
这时候,一阵猛烈的砸门声传来。
这声音像是这世界唯一的救赎,极度惊恐中的元书蓦清醒过来,不顾一切地就想往门口的方向逃跑。
高特助心中也是一惊,在进房间之初就萌生过的不对劲感觉在这一刻陡然强烈了些。
元书在这时候已经奔到门边,她在慌乱地去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匆匆地回头观察了下他的动向……这个女人不是虞晚音!
而此时,元书已经将门打开,她看着外面这个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男人,近乎呢喃地叫了声他的名字:“顾原……”
顾原早已将房中那个连裤子都没穿的男人看的一清二楚,气得额头青筋都爆起的他被元书这一叫,一把便将元书紧抱进了自己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顾原咬着牙,大手在元书后脑勺上轻颤着抚摸,一边极尽可能地用轻柔的声音安抚她。
元书整个人呆呆的,脑子全是刚才她被那个男人捉着脚腕往后拖的场景。
被顾原抱着,她这才觉得安全,近乎呢喃地说了句:“顾原,幸好你来了。”
听到这句话,顾原的心脏剧烈地抽痛,他将怀中的元书推到一旁酒店工作人员的怀中,偏头扯松领带的时候阔步进入房间,拎着已经懵逼的高特助的衣领,挥拳就是一顿狠砸!
高特助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军官出身的顾原砸得牙都掉了一颗。
酒店工作人员担忧地对元书道:“元小姐,你快劝劝顾公子吧,这样下去如果出了人命,对我们酒店的影响真的难以估量。”
已经差不多缓下来的元书冷冷地看了眼同她说话的工作人员,默了默才说:“好。”
她倒不是要顾着那个想要强她的男人,只是顾原现在与她元书毫无瓜葛,他犯不着为了自己惹上麻烦。
与此同时,走廊那头的电梯门打开,后一步从电梯里出来的虞晚音皱了皱眉,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那边好像出事了。”
楼郁霆彼时正低着头疲惫地按捏眉心,并没怎么在意。
走了几步之后他抬起头,无意看过去,刚好看见穿着睡袍、头发凌乱的元书转过身,走进了房间。
门口站着好几个面色惶然不安的酒店工作人员。
一向冷静自持、不动如山的男人,在那一刻心脏都漏跳了拍,长腿一迈就急速跑了过来。
他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用手攥着门框,才在门前停了下来。
215 你是孕妇,站久了、气多了伤身。(四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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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边的酒店工作人员有人认出楼郁霆,惊了惊,又看了眼刚才被他们催着去劝架的元书,登时慌吓得叫了声:“楼先生……”
楼郁霆看着元书攥在顾原衣袖上的那只手,声线冰寒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工作人员各自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硬着头皮道:“好像是元小姐差点被…被强/暴了,然后顾公子赶过来救了元小姐,再然后顾公子就和那个男人打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楼郁霆的声音并不大,但字句之间的阴狠冷戾像是穿透了人的骨髓。
几个工作人员各自退了步,再没敢吭声。
楼郁霆缓缓松开攥在门框上的那只手,迈着一双像是灌了铅的腿,缓步朝元书走去。
元书并未察觉到楼郁霆的出现,仍旧攥着顾原的衣袖,声音冷静的劝他:“顾原,不要再打了。”
顾原仍旧紧紧地攥着高特助的衣领,捏着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却顾忌着元书还抓着他,没有再动手。
元书向前一步,微微踮起脚尖将顾原的那只拳头也按住:“再打下去,你就要彻底被部队除名了,而且还会背负上刑事责任。顾原,够了,真的不要再打了,我已经没事了。”
顾原救了她是真,为了帮她出气不顾一切地揍人也是真,元书顾忌着这些,对他说话的语气语调都透着关切的意思。
楼郁霆目光寒戾地盯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捏拳听着元书对顾原的温声软语,绷了绷薄唇后还是把元书的感受放在了首位,低低地叫了她的名字:“小书。”
元书的背影微微一僵,转过身来看了眼楼郁霆,面庞上还带了点笑意:“你回来了。”
她这样淡然,楼郁霆心口一阵钝痛,身体行为先于理智,直接将元书从顾原身边扯了过来,圈进自己怀中紧紧抱着。
元书也没抗拒,仰着头看他紧绷的下颌:“楼郁霆,我没事了,你别紧张。”
楼郁霆没接她的话,而是看着躺在地上那个蜷缩着的、没穿裤子的男人,一双桃花眸猩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虞晚音在这时候踩着高跟鞋进来,看到屋中景象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担忧地看着元书:“书书,你没事儿吧?”
元书看着虞晚音一片情真意切地脸,莫名有点烦躁,但还是秉承礼貌摇了摇头:“谢晚音姐关心,我没事。”
虞晚音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即皱眉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楼总,这不是法国富商身边的那位高特助么?怎么会……”
她在这时候叫楼郁霆“楼总”,一副公私分明的正派模样。
楼郁霆的神情阴鸷得吓人,虞晚音说到一半,就住了口。
这个男人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他护着元书沉默站在那里的模样,已经叫人胆战心惊。
整个套房,除了顾原在甩手活动手腕以外,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恨不能将自己缩到地毯下面去。
很快,酒店负责人便亲自赶了过来,一看房间内的情状,也是吓得立时就弯了腰小跑到楼郁霆跟前:“楼先生,今天的事情我方万难辞咎,我先让人把肇事者丢出去,再来跟楼先生和元小姐赔罪?”
一个法国富商的特助,再加上是一个已经被揍得生命气息微弱的特助,楼郁霆没有像顾原那样选择动手,从表面上看,只态度寡淡地说了句:“先带下去,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房间里的俱是一惊,连虞晚音都提了口气,忙去看元书。
元书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又看了眼顾原。
她害怕楼郁霆一怒之下真的闹出人命,毕竟莫寒宵是从黑/道世家出来的,想要帮楼郁霆弄死个人轻而易举。
但如果报警,为了替她出气而将人揍得半死的顾原,在这件事情中肯定会被牵连至深。他现在虽是无限期休假的状态,但毕竟是军人身份。如果这件事情闹到警察局,他的军籍就彻底毁了。
正当元书为难之际,一个酒店工作人员匆匆进来,埋着头走到酒店负责人跟前:“老大,警察已经到了楼下了。”
原来酒店负责人在知道出事了的最初,就已经报了警。他得以酒店的利益为先。
此刻被自己下面的人在楼郁霆和顾原面前当面拆穿,酒店负责人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幸亏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推门而入。
……
因为当事人中的元书和顾原都身份贵重,来的几个警察分量又不够,最后只带走了奄奄一息的高特助。
酒店负责人火速地给楼郁霆和元书另外安排了间房间,元书被楼郁霆搂着肩膀带出去的时候,在门口顿了顿。
她回过头来看了眼顾原鲜血淋漓的手,有点分不清那是他的血还是沾染的血,但还是真挚地对他说了句:“顾原,我之前好像有看到你的助理穆永亮也参加了酒会,你…让他带你到医院包扎一下吧。今天的事情,谢谢…”
元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楼郁霆强行半搂半抱地带走了。
想起元书的那句嘱咐,顾原觉得这一架揍得意外地舒心,勾了勾唇后就提步往外走。
走到一半,他看了眼还站在房间里的虞晚音:“虞大小姐,不走吗?”
虞晚音扯唇笑了笑:“当然要走。”
顾原没再管她,迈步出了房间。他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元景善被宁依微扶着,朝这边小跑过来。
而虞晚音在众人都走了后,在前来做清洁的保洁去了卫生间打水时,将掉落在地上的那张房卡用纸巾包着,捡了起来。
她本来准备去卫生间处理下这张房卡、以便将房卡重新放回这个房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但刚好从卫生间出来的清洁员连看了她数眼,疑惑她为何还不离开。
虞晚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带着房卡离开。
等她出去的时候,顾原和元景善正站在电梯口的位置争执。
元景善拉着顾原的手臂,满脸泪水,神情凄婉得厉害,却只是咬着唇,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顾原一把挥开元景善的手,提步就进了电梯。
虞晚音抿唇想到自己包里的房卡,走过去挽住元景善的手臂:“景善,你是孕妇,站久了气多了伤身。”
顿了顿,她挽着元景善往楼郁霆之前的那间套房走:“我先扶你到房间坐一下,你缓缓情绪。”
元景善咬着唇,表情木木然地跟着虞晚音进了房间。
虞晚音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紧贴着她坐下的同时,一边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一边拿眼观察清洁员的动向。
216 楼郁霆,我要生气了。(1/2,3000字+)
216楼郁霆,我要生气了。(1/2,3000字+)
虞晚音扶着元景善在沙发上坐下后,自己则看了眼正在房间里忙碌的清洁员,想了想后才提着包包站起身,寻了个要给元景善拿毛巾擦脸的由头,在卫生间将那张沾了自己和高特助指纹的房卡,冲洗了一遍又一遍。
没过一会儿,虞晚音捏着湿毛巾出来:“景善,你妆都哭花了,这里没有卸妆产品,你先将就着清理一下。”
元景善接过毛巾:“虞小姐,你说元书怎么就那么贱呢。自己明明傍上了楼郁霆,还要别的男人为她打架。”
虞晚音微微一愣:只是今晚这样的程度,元景善便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么?
见虞晚音不说话,元景善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低下头,用毛巾轻轻蘸眼角。
“书书年纪小,又混迹在三纲五常都混乱的娱乐圈,有时候对于男女关系的尺度把握,也许是有些问题。”虞晚音似乎是叹了口气,“虽然我不太赞同她的行事方法,但是她也算我半个妹妹,忍让包容便好了。”
元景善看了眼虞晚音一脸无奈但唇角含笑的模样,突然有点分不清她究竟对元书是个什么态度。
皱了皱眉,元景善很识相地没再说话。
虞晚音拿过她手里的毛巾,主动替她擦脸上脏污的地方:“不过景善,顾小公子今晚好像受伤了,这种时候,你倒应该按耐住性子,抓住机会主动陪他去医院检查。”
元景善本来还因为虞晚音突然的动作有些尴尬,此时听她这么说,突然愣了愣,懊恼情绪陡然而生。
“我知道你心疼他在乎他,可既然是心疼是在乎,就不该用闹脾气的方式表现出来。即便是你自己,在受伤、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希望拥有的也是温柔细腻的体贴和在乎,而不是大吼大叫和责怪。”虞晚音温柔地笑了笑,“不过我也是旁观者清,景善你还是要自己拿捏尺度。”
元景善咽了咽口水,想起顾原满手是血,自己心里虽然心疼他但却只顾着质问他的场景,后悔不已,忙起身去了卫生间:“虞小姐,我去整理一下。”
虞晚音点点头,见清洁员也进入到卧室后,她快速地将那张用餐巾纸包着的房卡拿出来,弯腰塞进了沙发底下。
这张房卡,是之前她与楼郁霆到这家酒店开项目提案的视频会议时,楼郁霆当时忘了一份资料,但视频会议开始在即,便吩咐自己的秘书去房间拿。而楼郁霆的秘书刚好要去接一位同来开会的公司高层,陆佳珂便主动提出帮忙。
而陆佳珂当时到楼郁霆的套房后,心念一动,便将房间里闲置的一张房卡一并带走了,并在事后给了虞晚音。
虞晚音当时其实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楼郁霆似乎从未在这间套房过夜,要么是回有元书在的楼家老宅,要么是在公司办公室。却没想到,这张房卡在今天能派上这样的用场。看来,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
往后,楼郁霆若是要查,也绝不会记得这样一件曲折蜿蜒的小事,更无从调查。
因为事关法国富商,楼郁霆若是强硬追究,只会因为元书而损失重要资源。虞晚音就不相信,老是出变故的元书不会让正在拓展商业帝国、野心极强的楼郁霆生出厌烦之心。
若是楼郁霆顾及到这一点、或者说元书要替楼郁霆考虑而不让深入追究,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她能高枕无忧,元书也只有吃了这个哑巴亏,总算是出了口气。
今天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除了她安排过去找高特助送皮草的小姑娘,再没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与她虞晚音有关。只是,这位她为了维持名媛良好形象而一直资助着的小姑娘,会是个问题。不过,也无太大关系,明天一早寻个理由,让她回国外所就读的学校便好了。
再则,那件皮草根本不是她虞晚音的。
若高特助说起陆佳珂,其实真正的陆佳珂此时却并不在燕城,而在外省……另外,当时高特助为什么要进有元书在的套房、又是怎么顺利进去的,只要这张房卡消失在沙发底下,这整件事情就只能是一笔糊涂账。让外界去猜、让流言去传便好。
虞晚音水眸轻眯了眯,打量着这还没收拾好的狼藉房间,还是有些惋惜:如果高特助能够真的强了元书,也不算白白挨揍。
元景善跟清洁员要了酒店备好的卸妆产品洗了脸出来,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匆匆地跟虞晚音说了声,便走了。
虞晚音看着元景善挺着肚子的卑微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顾原都已经那样厌恶她,这时候她赶过去,无论态度再好,顾原估计也只会更加厌恶她而已。
只要顾原和元景善的矛盾越深,有元景善对元书的恨意在前道上搁着,她虞晚音多多少少也能少费点心思。
而且,顾原这么冲动地揍了法国富商的特助,顾氏与法国富商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往后顾氏想要跟这位富商圈子里的关系合作,恐怕是很难。
清洁员在这时候从卧室出来,见虞晚音还没走,先是疑惑,随即恭敬地对她打了声招呼。
虞晚音捏着手包从沙发上站起来,宝蓝色的礼服长裙衬得她脸上的神采越发地光彩照人,她对清洁员回以一笑,款款走了。
只是,虞晚音以为她今晚打了一手好牌,却不知这是她坠入深渊的开始。
……
楼郁霆刚带着元书进入酒店方新安排的套房,外面就有人敲门。
楼郁霆不悦地拧了拧眉,还是将门打开。
身材高大的翟胤北单手抱着个孩子,神情轮廓皆冷硬无澜的站在外面。
楼郁霆看了眼双手抱着翟胤北脖子,正趴在翟胤北肩上的那个孩子,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墨生睡了?”
是问句,他用的却是陈述语气。不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而问,更像是一句见面后的开场白。
翟胤北点点头,原本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抬起、护住翟墨生的脑袋。
男人的手干净、长指骨节分明,手腕上的腕表表盘被走廊的暖光晕出光晕。
他问:“有没有受伤?”
问的自然是元书。
楼郁霆侧身往房间里面看了眼,没有回答,反而抬手搭了搭眉骨。
“有需要说一声。”翟胤北完全没有要进房间的意思。
他本来也只是看在楼郁霆的面上,过来问一问。
楼郁霆点点头,翟胤北便抱着翟墨生走了。
两个男人的对话其实挺干巴巴的,但元书听着,觉得莫名的暖心。
其实她也知道,像楼郁霆和翟胤北这种身世坎坷或者经历过重大变故的男人,在对方有事时,这样简单的一两句对话,就已经包含了他们这种沉默寡言的男人的所有心意,也胜过太多旁人的喋喋不休式的关怀。
楼郁霆关上门转过身,看见元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背靠着墙壁站着,微卷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酒店的白色浴袍将她的身子裹得纤细而略显消瘦。
她脚上,还穿着酒店的专用拖鞋。
“小书。”他嗓音暗哑地叫了她一声,快步朝她走过去,将她从墙边打横抱了起来。
元书将双脚脚腕交叠在一起,攀住楼郁霆的脖子笑问他:“楼郁霆,你给我讲讲这个翟总呗?”
她全然不提之前在套房发生的事情,还这样笑问他与别的男人有关的事情。
楼郁霆抱着她往卧室走,神色越发地紧绷,一言不发。
元书好似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攀在他脖子上的双臂摇了摇,温温软软地笑:“翟胤北以后就是我的上司,对自己的上司想要多了解一点,总没错,对不对?楼郁霆,你就告诉我嘛,我看你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她这样撒娇,她重回燕城后,从未真正跟他撒过娇。
楼郁霆紧绷的神色缓了些,忍不住要顺着她:“以后告诉你。”
元书不依:“你那样忙,别跟我说以后。现在我俩就在一起,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你都要推脱么?”
楼郁霆单手搂着她的腰,弯腰掀开被子后将元书放进去,等元书躺好后他却没有立即替她盖好被子,深邃幽暗的目光不自觉地就在元书的两条长腿上停留了瞬。
元书自己撑着身体坐起身,将被子拉起来将自己的身体盖住以后才重新躺下去。
微卷长发铺了满枕青丝,元书娇嫩纯美的脸蛋映在其间,越发显得她眸如星光唇若樱桃。
她脸上仍旧是带着不灭的笑意,眼神软而柔地凝在楼郁霆脸上。
楼郁霆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并将她捞到怀中,抱在自己臂弯。
元书脸上的笑意僵了那么一瞬,顿觉自己的脚腕又被人猛地攥住。
她闭了闭眼睛,主动往楼郁霆怀里钻了钻,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楼郁霆,你说嘛,再不说我可要生气了。”
楼郁霆闭上眼睛,将自己的下巴与她的额头抵得更紧:“家族联姻的时候娶了一位世家千金,那位千金生下孩子后两人和平离婚,千金留下孩子后便杳无音讯。”
大家都以为翟胤北至情至圣,却不想真相却是如此。
元书若有所思,喃喃地问了句:“翟总这么在乎这个孩子,后来就没试着找找这位千金么?”
217 楼郁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2/2,3000+)
217楼郁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2/2,3000+)
楼郁霆默了会儿才答:“没有。”
元书嗓子一涩,竟为那位千金心堵:“我累了,咱们睡觉吧。”
楼郁霆垂眸去看她,却看不到她的脸,心中郁躁顿生顿强,他扣住她的肩将她从自己怀中拉了出来。
“楼郁霆,你到底怎么了嘛?”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楼郁霆压抑着胸腔里的心疼和着急混合起来而生出的躁怒,嗓音生寒。
元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想睡觉而已。”
楼郁霆单手捧住元书的脸,眼眶猩红:“小书,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告诉我,嗯?”
对于情况的未知、对于元书发生事情过后过于淡然的态度,楼郁霆心如石碾。
男人落在她脸上的那只大手,竟隐隐在颤抖。
“啊,你说这个啊。”元书扬唇一笑,垂眸下去掩盖掉满眼酸涩,“只是…差点被强/奸了而已啊。”
只是……而已。
楼郁霆落在元书脸蛋儿上的手、原本还在轻微颤抖着的手骤然僵了僵。
这种情绪变化体现出来的行为,是无法伪装也无法演绎的。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元书还是很清晰地感觉得到,楼郁霆比任何一个人都在乎她紧张她。
她一直紧绷的心和身体因为男人的变化,也莫名就松缓下来,原本冰冷的心脏也慢慢萦绕上温暖的感觉。
轻吐了口气,元书抬眸去看他的时候,握住他那只僵住的大掌、紧紧捏住。
楼郁霆喉头一动,垂眸来看她。
元书弯唇对他甜甜一笑:“楼郁霆,你是在紧张我么?”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好像做了这个动作润了喉才能发出声音来:“他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我反应太快,他甚至都没碰到我,顾原便来了。”
听到“顾原”的名字,楼郁霆眸中又添浓浓暗色:想到在元书孤立无援的时候,自己不是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心口便堵得像是压了一个巨大的醋缸,又酸又沉且痛。
“今晚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楼郁霆没有多说,将元书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后,将她身后的被子掖了掖,“你先休息。”
元书抿了抿唇,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尽管她应该会整夜都睡不着,但也实在没精力再多说什么。
楼郁霆见她闭上眼睛,又补了句:“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醒过来。”
“你保证?”元书没有睁开眼睛也没动,声音低低地问。
“我保证。”
尽管男人已经将她抱得很紧了,元书还是往他怀里钻了钻,又拉过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而放在自己腰上:“你这样抱我,我会觉得更安心。”
“好。”
**
元书还以为自己会彻夜不眠,没想到醒来时已经有阳光从窗外透进来。
她眨了眨眼睛,意识慢慢醒转后才半撑起身体去看身侧的男人,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一夜不见,男人的一双眼睛通红、下巴上竟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元书看着他这个样子,头一次觉得楼郁霆这个男人确实已经30岁了。
楼郁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眯眸看了眼窗外的阳光:“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元书深看了楼郁霆一眼,知道他大概是担心自己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抑郁。
她翻了个身,趴在楼郁霆胸口上,不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拿指尖按压他青色的胡茬,像是在思考。
楼郁霆被她的手指头弄得下巴发痒,却没去阻止她:“不急着做决定,你先去洗漱,嗯?”
“楼郁霆……谢谢你。”元书抬眸看他,在下一瞬又闭上眼睛,对着他的薄唇吻了吻。
楼郁霆微微抬起些脑袋,配合着去反吻她。
元书知道早上的男人招惹不得,忙飞快地下了床:“我先去洗漱!”
楼郁霆只嗯了声,没有跟着从床上起来。
一直听到元书关上卫生间的门,楼郁霆才疲惫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全凭着腰上的力量坐起身,动了动一夜没变过姿势的手臂……那酸麻的感觉,让他脸上的肌肉都止不住地轻抽。
昨晚他也尝试过要动一动手臂和换一换姿势,只是每当他稍微动一下,睡得不安稳的元书便立即蹙眉、隐隐有醒转的迹象。
不过,能换她一夜安眠,都值得。
楼郁霆睡前便没有脱衣服,手臂上的酸疼感觉褪去些后,便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给钟离打了个电话。
翟胤北昨晚已经跟钟离通过消息,钟离很快就将事情理清楚了,并且利用关系去医院见到了那位高特助。
“哥,那位法国富商很是钟爱这个犯事儿的特助,昨晚在医院闹了半夜,吵着说要亲自见你,要你帮忙处置打人的顾小公子。”
楼郁霆没说话,神情阴冷。
钟离继续:“高特助一口咬定他是按照陆佳珂的请求去给虞晚音送皮草,而且是拿着房卡开的门。但根据我的调查,陆佳珂当时并没在燕城,那件所谓的皮草也并不是虞晚音的。更为重要的是,我让人重新搜过你住过的那间套房也排查过酒店方面,房卡并没有丢失或借用的情况。”
“虽然不排除酒店方面撒谎或者时候有人将房卡重新放进套房的情况,但这件事牵涉的重要人物太多,事发时也有太多人进入房间,根本没有任何证据。”顿了顿,钟离有些没底气的补充了句,“哥,除了高特助的片面之词,暂时也没有其他指向性的线索了。”
楼郁霆和钟离都是在商场混迹的人,如果没有指向性的线索或者确凿的证据,他们习惯怀疑任何一个人,但绝不会单独怀疑其中一个人。
不过,虞晚音……
“楼郁霆,我弄好了,你去吧。”元书从卫生间走出来,正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楼郁霆朝她点了点头,对电话那边的钟离说:“没线索,就继续找线索。”
“好的,哥。”钟离意有所指地补了句:“不过哥,我们楼氏最近风波不少,昨晚的事情又已经牵涉到警方,我们自己无论是找证据或者想要教训谁,未免要畏手畏脚,也最好遵循法治来。正如翟大哥所说,这件事情要办,但不能急。”
房间里太安静,元书那时又站在楼郁霆身后,便将钟离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楼郁霆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用把范围拉得太广,既然关键问题在房卡上,便从事发后进入过房间的人身上下手,一个个地排查。”
等楼郁霆挂断电话,元书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昨晚的事情,能不能让我自己试着去解决?”
楼郁霆眯眸:“小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关键性的线索没告诉我?”
“你就当做是有吧。”元书扬了扬唇,故作不满地看着他,“怎么?你不相信我能自己解决好?”
楼郁霆还没来得及说话,叩门声响起。
两人相互看了眼,元书用下巴划了划门的方向,示意楼郁霆去开门。
原本脸色阴冷的楼郁霆默了一秒钟,便去将门开了。
已经换上职业套装的虞晚音先是朝房间里面望了眼,视线才回落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没有换过衣服,身上还是昨晚那身西服西裤,只不过无论是衬衫还是西裤都已经皱了。
他的眼睛布着一层淡淡的红,成熟冷贵的矜漠气质被他有些凌乱的短发和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消减下去了些,更有些居家男人不可抵挡地的性感。
她虞晚音放在心上的男人,似乎昨晚为别的女人熬了一夜。想到这儿,她又有些后悔昨晚不该让元书遇险。
楼郁霆异常地冷漠地看着她:“虞总监,有事?”
虞晚音收了收神,掩饰住尴尬和自尊心受到伤害的窘迫,将手里提着的服装袋双手递给楼郁霆,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公式化:“钟离和你的秘书都在忙着处理昨晚的事情,我便让我的秘书顺手准备了两套衣服,给楼总你和书书送过来。”
楼郁霆抬起手看了眼腕表,这才将虞晚音手中的袋子接过:“有劳了。”
“楼总客气了。”顿了顿,虞晚音面露关切地问道。“书书没事了吧?”
楼郁霆的态度寡淡得厉害:“虞总监在过问我的私事?”
虞晚音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尴尬,随即笑:“那我不打扰楼总了。”
说完,转身便走。
走出去好远,她才冷冷勾唇:元书的事情对他楼郁霆来说,已经是私事了么?呵。
……
楼郁霆将服饰袋随手扔在沙发上,回到元书身边,直接接回刚才和元书聊的话题。
“有我在,你没有为这种事操心的必要。”楼郁霆捉住元书的手,将她带进卫生间,拿了吹风机要给她吹头发。
“楼郁霆,我又不是废物,你让我试试嘛。要是不行,你再出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有效的线索了。”
楼郁霆打开吹风机:“先吹头发。”
暖风肆虐进头皮的时候,元书的心也跟着暖起来。
楼郁霆为了她和顾氏结怨所造成的一切麻烦和后果,她时刻都记着。如果这次那位高特助是楼氏的重要合作伙伴,那她又怎么忍心再让楼郁霆为了她而再结新梁子。
毕竟,现实不是童话,楼郁霆也不是操控一切的神仙、不过肉体凡胎。
其实她对这件事情完全没头绪,跟楼郁霆声称要自己解决,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不想他再因为自己而招惹更深的麻烦,找了个借口。
心里想着这些,元书转过身,抱住楼郁霆的腰,将脸埋进他胸膛。
“小书,头发还没吹干。”楼郁霆想将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元书将他抱得更紧:“我不管,吹头发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
“……好,我自己想办法。”楼郁霆看着耍赖的小女人,勾唇失笑,长指穿进她发丝,继续给她吹头发。
元书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喃喃地说了句:“楼郁霆,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218 楼郁霆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死?(一更,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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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喃喃地说了句:“楼郁霆,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听别人表白收别人的情书,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对别人说“喜欢”这个词,感觉挺复杂,也挺……羞的。
说完,她自己的心倒先砰砰地跳起来了。
脸上的温度热起来的时候,她咬住唇,将楼郁霆的腰搂得更紧,生怕下一秒就被他从怀中扯了出去,怕他看见自己的窘态。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男人都没什么反应。
元书睁开眼睛,犹豫了下还是厚着脸皮去看他,却只看到他依旧紧绷的下颌线。
楼郁霆停下动作,关掉吹风机,垂眸望着她:“我弄疼你了?”
他没听到。
他居然没听到。
原本的羞,顿时变成了窘迫、还有懊恼气愤混迹情绪之中。
元书撇撇嘴:“嗯,弄疼了,你轻点行不行。”
看着突然闹小脾气的元书,楼郁霆懵了下。
但他顿了顿后,还是将本已经很轻柔的动作放得更缓更柔,但身高挺拔的成熟男人无论是神情抑或动作,都变得有点僵硬不知所措。
元书暗暗地抿唇笑了笑,心情这才好了点。
没听到就没听到吧,反正她刚才……估计就是被楼郁霆感动得太厉害了,所以一时混淆了概念而已。
**
酒店的事情过后,楼郁霆连续几天为了法国富商的事情而在公司加班。
在商场混迹的男人,手段惯常的强硬狠戾,而法国富商那边吃了亏丢了颜面,也自然不会低头,除了一口咬定是被人设计,完全拒绝配合调查。
最主要的是,在这件事情上,元书除了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警方多有顾及、几经权衡采取了拖延等死的方式。
眼见事情没有半点进展,而楼郁霆和法国富商之间的合作也悬而未决,元书便谎称约虞玑逛街,直接去了医院。
在快要进入病房的时候,虞玑拉住元书:“书书,这件事情终归是你受了委屈,你干么要为了楼郁霆委屈自己来做这种事情?”
元书眨了眨眼睛,笑:“玑玑,法国分部的规模和盈利仅次于燕城总部。据我所知,这位法国富商在法国政商界的地位都很高。首先,楼氏的法国分部若是失去与这位富商的合作机会,非但会立即损失几十亿,还会在法国因为这位富商的打压而严重影响未来的发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道理,玑玑你是知道的。”
元书并不认为,自己受的那点委屈值得起那几十亿,也并不认为自己的那点委屈比楼郁霆花费了好几年精力财力的法国分部的前途重要。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打落牙齿混血吞的事情。忍忍就好了,她没那么刁钻。
而且,如果这件事情迟迟不解决,顾原也会面临很大的麻烦。她并不是心疼顾原,只是就事论事,该感激的要感激,该报答的要报答。她并不想亏欠顾原。
“我不管什么几十亿和楼氏法国分部的前途,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太遥远了也与我无关。你是我的闺蜜,在这件事情中我只在乎你的委屈,只想让恶人得到惩罚和报应。”虞玑哼了声,补充了句,“既然你和楼郁霆都在一起了,遇到这种事情,他这么做也是天经地义的。要是他为了利益就枉顾你,那我真要好好鄙视他。”
元书眨了眨眼睛:“那……要是你受了委屈,好不容易快要从家族里脱离出来的莫寒宵为了替你报仇,重新动用家族的那些关系把人给宰了,你愿意么?”
“不愿意!他要敢这么做……”话说到一半,虞玑意识到自己失言,瞪了瞪元书,“我马上就要和上官皓订婚了,你还跟我提什么…莫寒宵。”
元书用肩膀轻撞了撞虞玑的肩,弯唇笑她:“你的车,他帮你修好了么?”
想起那天的事情,虞玑咬了咬唇却又赶紧松开…她莫名地就想起,那天元书和楼郁霆走后,莫寒宵将她压在车前盖上,从她嘴里叼走那根烟的事情。
脸蛋儿上的温度腾腾地往上冒,虞玑绕开元书往前走:“你还要不要去办事情?我时间可是很紧的,不去我可回去了!”
元书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的慌乱脚步,可以等她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才慢悠悠地提醒她:“玑大大,病房就在这儿,你走过了。”
虞玑背影一僵,而后红着脸转过身,瞪着元书:“到底是哪间?!”
元书看着极容易害羞脸红的虞玑,轻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的,你当初救了莫寒宵的命,现在他帮你修个车,就当是报/恩呗,你……”
“元书,你还要说是不是?!”虞玑咬牙,一双眼角上挑的葡萄水眸瞪得更圆了。
元书看着她凶巴巴却反而越显萌动的样子,连日来并不怎么美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她逗逗虞玑,虞玑便是这样子,要是莫寒宵那样的老司机来逗,不知道虞玑会是什么样。还真是让人挺期待的。
可惜,虞玑与上官家族的联姻,势在必行。
想到这里,元书主动走上前去,挽住虞玑的手臂,将她往病房拉:“我不说了不说了。”
虞玑撇嘴:“算你识相。”
“这次不说了,下次再说。”元书飞快地补充了句。
虞玑正准备继续说,元书已经敲门了。
来开门的是一名警察,元书搬出楼郁霆的身份并说明情况后,警察便出去了。
因为考虑到这件事情中牵涉到虞晚音的名字,为了不毁坏虞晚音在虞玑心目中的形象、毁坏她们两姐妹的感情,也为了让虞玑留在外面有个照应,元书没让虞玑进病房,只让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等她。
元书看了眼病床上那个将脑袋包扎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高特助,淡然而大方地将手中抱着的一束鲜花放在了一边。
高特助看到元书,犹疑地撑着身体、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虽然那晚只在房间里匆匆地看过元书一眼,但元书这张脸美得太醒目也太仙灵个性,加上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这辈子怕是想忘也忘不了。
元书站在离病床一米以外,温软笑看着病床上的男人:“高先生,您好,我是元书。”
高特助毕竟是商场里和风月场所的老油条,虽然忌惮着元书背后的楼郁霆,但到底还是拿出点架子来。他也扯唇笑了笑,但意识到自己的笑被纱布遮住了,便轻点了点头:“元小姐只身一人到我这儿来,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元书开门见山:“高先生,我是过来跟您谈和的。”
高特助眸眼一眯:“你想玩儿什么花样?”
“那晚的事情我也详细了解过了,知道高先生也是被人误导被人算计了,本就无意对我这个陌生人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元书顿了顿,笑容真挚地继续,“我只是觉得,我和高先生都是受害人,应该齐心协力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不是互相对峙,平白让幕后的那个人逍遥自在、看我们的笑话。”
高特助不由得多看了眼元书,没有说话。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高特助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楼郁霆那边一直施压,他本就吃了亏又怎么甘心退步。
“高先生应该也知道,您的上司现在虽然为了颜面偏袒着你,但一旦他的耐心被耗尽,你自己完全没有对抗楼郁霆的能力。但若是作为当事人的我和你协商解决,楼氏与你们的合作继续,冰释前嫌,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楼氏,都是好事一件。”
“高先生,您自己考虑吧。只是您现在不答应,我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说完,元书不等他说话,起身便走。
这件事情不能拖。
“既然元小姐这么有诚意,我作为男人,总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顿了顿,高特助补充,“那就私了。”
真是有趣。这种时候还摆谱。
元书也没在意,转过身:“不过高先生,我有一个条件。那边是您必须一字不漏的、将那晚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实地告诉我。不是您在面对警方调查时说的那些大概,我需要的是每个细节。”
“好。”
**
从病房出来,元书再看见坐在椅子上等她的虞玑,再想起高特助刚才描述的那些细节,心境不可逆转地起了变化。
“书书,你出来了?”虞玑站起身,捉住元书的手臂,将她前后左右都检查了遍,这才放心。
元书看着虞玑紧张的样子,也不顾现在是在医院的走廊里,直接将虞玑抱住。
虞玑愣了愣,看了看周围正在看她们的医护和病人,脸红着压低声音:“书书,你突然这么煽情干嘛?”
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元书闭着眼睛:“玑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俩都不会友尽的,对不对?”
虞玑将元书从自己身上拉开,看了眼病房后又看着元书的眼睛,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勉强了:“书书,你怎么了?”
元书摇头,继而笑眯眯地道:“你说楼郁霆要是知道他为了我劳心劳命的想要弄高特助,我却偷偷跑到这儿来跟高特助将事情私了了,他会不会被气死?”
虞玑略过元书刚才的异常,想了想后认真地点头:“气死倒不至于,他大发雷霆是有很大可能的,你就等着死吧。”
219 她幸灾乐祸:你看那边是谁?(二更,3000
219她幸灾乐祸:你看那边是谁?(二更,3000
虞玑自从略过元书刚才的异常,想了想后认真地点头:“被气死倒不至于,大发雷霆倒是有可能,你就等着死吧。”
元书抿住唇…楼郁霆生气的样子,她还真有点害怕。
正想着,元书的手机铃声突然在包包里震动。
虞玑怔住:“不会是楼郁霆那老男人吧?”
元书摆摆手:“怎么可能这么巧嘛。”
拿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楼郁霆。
元书强吸了口气,抓住虞玑的手才将手机滑了接听,声线软软地:“楼郁霆,有事找我?”
电话那边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沉沉开腔:“你在哪儿?”
元书轻咳了声:“和玑玑在外面逛街啊。”
楼郁霆不说话。
元书本来想坦白,但想着这种事情还是她和楼郁霆当面解释比较好,所以心虚地将手机举到虞玑脸颊边:“玑玑,你说句话给楼先生听听。”
虞玑张了张唇,正准备说话,但一想到元书之前打趣自己的事情,非但不说了,还将唇瓣儿故意抿得紧紧地,微扬着下巴,傲娇地将脸偏到另一边。
“……”元书失笑,转了转眼珠后像捏莫寒宵的腰那样,在虞玑的手臂上掐了把。
虞玑:忍。
元书再掐。
虞玑:再忍。
元书输了。
“不是说你在和虞玑逛街?”楼郁霆语调凉凉地拔高尾音。
元书挑了挑眉:“我真的和虞玑在一起,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楼郁霆好一会儿后才说,“这就是你的态度?”
元书正准备说话,一边的虞玑扯了扯她的衣袖。
元书偏头一看,看见顾原正从走廊那头过来。
“楼郁霆,先这样,我回来跟你解释,拜拜哈。”说完,元书便将电话挂断了。
显然,顾原是冲着她而来的。
若是不挂断电话,让楼郁霆听见顾源的声音,那真的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过来看我?”顾原一如既往地不客气和自信。
虞玑想到顾原的渣,没忍住,故意轻嗤了声。
顾原半点没觉得尴尬,反而对虞玑道:“你先走,我有点事情要跟书书说。”
“……”虞玑。
“……”元书。
虞玑知道元书这次被顾原救了,在面对现下的这种状况时可能会为难,所以没等元书说话,便为了元书而主动道:“书书,你们聊,我去停车坪等你。”
元书抱歉地对虞玑点了点头。
没碰到便罢了,既然碰见了,她也确实是有些话想要跟顾原说清楚。
顾原看着虞玑走远,正想伸手去扣住元书的手腕,转念一想自己以往这么做元书所给出的反应,还是放弃了。他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留给元书的好感,被耗光。
他用下巴划了划虞玑离开的方向:“刚好我也要去停车坪,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元书松了口气。
经历过酒店的事情后,两人之间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两人都似乎有些不习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肩并着肩、沉默着进了电梯并出了电梯。
元书看着医院大厅满目的陌生人,转向顾原:“那晚的事情……”
“你没事儿了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即都微微一愣,再是相视一笑。
单手插袋的楼郁霆捏着车钥匙进入大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出众人一截的顾原,以及他身边站着的元书。但他们皆半背对着他,他暂时看不清两人脸上的神情。即便是这样,他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压着怒气慢悠悠地朝两人靠过去。
顾原真是好久没看见元书对自己心平气和地笑了,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会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还会有机会这样相处。”
元书抿唇笑了笑,没有接他的感慨,而是将话题引到正事上:“我刚才去了一趟高特助的病房,我们……”
“你去那种鬼地方干什么?!”顾原暴躁地掐断她的话。
元书抬眸看着他。
顾原抬手插在腰上,冷静了下:“你继续。”
“我跟高特助仔细地谈过了,我们已经决定将这事私了了,驻守在病房外的警察已经在帮我们走程序了。”
顾原一脸的不可思议,忍了忍才将用词委婉了些:“元书你是不是脑子被吓坏了?”
“没坏啊。”元书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只是觉得再追究下去,得不偿失。毕竟我和高特助并无仇怨也没见过面,我相信他的本意并不是要侵犯我。最主要的是,不管怎样,你已经帮我揍过他了,也算帮我出气了,再追究下去得不偿失。”
顾原抬手扶了扶额,匪夷所思地看着元书。
元书又解释:“顾原,你再怎么说也是在职军人,如果高特助执意要起诉你,你因为我的事情被部队除名甚至被处分,我会过意不去。就算不管部队那边,你现在正在顾氏打拼,如果因为我的事情再影响了你的事业,我更是难辞其咎。”
楼郁霆听到这里,脸色阴沉得像是能催生一场翻天覆地的暴风雨。他狠捏了捏掌心的车钥匙,没再听下去,转身便走了。
好你个元书!
原本还暴躁烦闷、认为元书浪费了自己一番心意的顾原,听元书这么说,脸色明显地好转。
元书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什么,连忙补充:“顾原,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都不想亏欠你什么。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我之间都不再有亏欠。”
顾原的脸一下子又阴沉下来:“我帮了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跟我划清界限?!”
“不是我要划清界限,是我们俩之间,本就不适合再有任何牵连。”元书顿了顿,“不管你和元景善的开始有多么不堪,但她现在既然有了孩子,我也不再是你未婚妻,为了避免误会,我俩以后要是不小心碰到,互相绕道走都是应该的。”
顾原冷嗤了声:“元书,他特么的真是个白眼狼!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干嘛这么激动。”元书态度淡淡的,“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先走了,玑玑还在等我。”
顾原正准备去攥住元书的手腕,哪知元书似乎早有预料,灵巧地避开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老子他么的好歹救了你,又不是瘟神!”顾原抬手扯松了领带,无奈地冷嗤了声。
孕肚已经很明显的元景善踩着一双平底的粉色雪地靴,一手挎着包包一手挽着秦文柯的手臂:“伯母,我们回去吧,要是被原哥发现我们跟着他,估计又要发脾气。”
秦文柯皱了皱眉:“顾原便顾原,叫什么原哥,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顾原有个私生妹妹呢!”
元景善挽在秦文柯手臂上的那只手缩了缩,勉强撑着笑容:“伯母,我一贯都是这么叫的。”
秦文柯将眉头拧得更深,盯了元景善的肚子一眼,终究还是将话忍住了。
元景善捏了捏拳,笑着柔声细语地道:“伯母您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叫原哥顾原就是,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没关系的。”
秦文柯没再理她,眸含厌恶地朝元书离开的方向盯了眼,将自己的手从元景善臂间抽出来,走向顾原。
“妈,你怎么来了?”顾原拧着眉看了眼秦文柯,在看到秦文柯身后的元景善时,眉宇拧出厌恶。
“你还脸问我?”秦文柯恨铁不成钢地在顾原胳膊上拧了下,“你小子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因为元书这个女人,你已经吃了多少亏,还敢跟她来往?!”
顾原不置可否,却是冷笑着盯着元景善:“是她带你过来的?”
秦文柯瞥了眼在一边孤独站着又不敢过来的元景善,压低声音:“你最好给我注意点,再怎么也要看在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的份儿上。你难道不知道,要不是你有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爷爷会让你一个被部队抛弃的人回顾氏?”
秦文柯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些,顾原心中对元景善的厌恶情绪更浓。
秦文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看不上元景善这种上赶着贴上来的女人,我也不瞧不上这样的。不过谁让你自己不小心,和谁有了孩子不好,非要和她…”
元景善其实就站在很近的地方,秦文柯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也许秦文柯就是故意要说给她听,好让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也让她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唯一的资本。
可是凭什么啊。
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疼爱的富家千金,她也有过人的姿色,可就因为元书那个贱人一直霸占着顾原的心,顾原丝毫不顾及她不维护她还反而厌恶她,那秦文柯又怎么会重视她元景善!
自从元书重回燕城,她元景善越来越不顺心、越来越被轻视!
全都是因为元书!
全都是!
**
元书径直到了虞玑车边,弯腰叩了叩紧闭的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虞玑趴到车窗上,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元书心里有点发虚:“玑玑,发生什么事了?”
虞玑戳着手指头指了指元书侧后方:“你看看那边,有惊喜哎。”
元书半信半疑地转过身,一开始还没发现什么,都已经转回头了又猛地朝虞玑指的方向看过去。当看到那辆静静停着的黑色红旗时,元书的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黑色红旗降下的车窗后面,楼郁霆坐在驾驶座上,敛着一双深眸,正盯着她。
220 你是觉得,你比他更高贵还是更重要?(一更,3000)
220 你是觉得,你比他更高贵还是更重要?(一更,3000)
黑色红旗车降下的车窗后面,楼郁霆坐在驾驶座上,敛着一双深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一看,就是很生气的样子。
怪不得刚在在电话里,他的语气就不怎么好,肯定是最开始便知道她来了医院,却故意诈她的话,却没想她会撒谎。
元书心里快速地计较了翻,将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遥遥地朝楼郁霆挥了挥手。
楼郁霆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仍旧只是盯着她。
元书有点讪讪的,有些尴尬地缩回手,往后退了步,咬牙切齿地对虞玑道:“玑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楼郁霆来了,却不告诉我?!”
虞玑仍旧一副悠闲看好戏的样子趴在车窗上,仰着脑袋看元书的侧脸:“可不能冤枉我啊,我也是坐进车里以后才看到他的。”
元书偏头看了她一眼:“玑玑……”
虞玑嘿嘿一笑:“好了,既然楼先生来接你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先走一步哈。”
说完,虞玑毫不留恋地启动车子,还朝元书咕哝:“这位美女,麻烦你站得离我车子远点,到时候发生擦挂我可不赔钱的哦。”
“……”元书咬了咬牙,乖乖地往一边走了几步。
虞玑弯着腰笑她,笑着笑着就将车开走了。
元书低头看了眼脚尖,清咳了声后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走向楼郁霆的车,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楼郁霆看她淡然得厉害的一副样子,憋闷得连唇角都忍不住轻抽了抽:“你倒是自觉,就没想过我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你而来?”
“恩?”元书一本正经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侧身就将车门打开了,将一只脚迈出了才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跟楼郁霆说:“如果楼先生有事的话,我自己去打车也可以的。那我先下去啦。”
说着,元书起身就要钻出车子。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里的那口恶气,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上的力道一重,元书抿唇偷笑,然后才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楼郁霆:“楼先生,你还有话跟我说么?要是没其他的话,我得……”
楼郁霆看着她认真得厉害的神情,被她气笑了,捏紧她洗白的手腕将她往车里扯了扯,沉声:“上车!”
“哎,好的。”元书没管自己被他捏得好疼的手腕,欢快地应了声,就钻进车子里重新坐好。
坐好后,她还“得寸进尺”地问楼郁霆:“你要帮我系安全带么?”
“……”楼郁霆甩开她的手腕,再不看她,只是原本憋着的怒气,被她这一折腾,竟消减得差不多了。
元书偷偷瞥了眼楼郁霆那已经不再紧绷的薄唇,颇有成就感地低声笑了笑,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一路上,楼郁霆都没再说话。车子在楼家老宅的院子里停下后,楼郁霆径直回了书房,元书跟着上了楼。
楼郁霆的书房门没关,似乎是在给元书什么暗示。
元书回房间放了包包,在心里斟酌了下用词,才走进书房,并将房门带上了。
楼郁霆站在窗前,光线将他的背影拉得挺拔而幽暗,带着一股子难以靠近的沉敛气场。
元书知道楼郁霆派了人在医院看着高特助,此时怕是早已经知道她去医院究竟做了什么了。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她还是要亲自跟他解释比较好。
元书也走到窗前,与他并肩站着,看着楼下院子里的青草地,和正在草地上坐着晒太阳的柳妈和白玉海、以及正在欢快玩儿球的坨坨。
“转眼已经是初春了,时间过得真快。”元书找了句开场白,然后转向楼郁霆,“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去医院找高特助的。我了解你的脾气,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意图,一定不会允许我跟高特助和解。”
元书见他没有半点反应,原本准备好的话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生气,元书其实是很能理解的。
谁也不愿意自己的执拗付出到最后收不到任何效果,非但没被对方珍惜还由对方亲自结束掉。
人心热血慢慢沉寂冷却总有因有,谁愿意总是到头一场空。
这件事情上,总归是她元书负了楼郁霆和顾原的好意。
元书虽然也觉得有点委屈,但她这个被帮助的人总不能还在这时候耍脾气。
犹豫了下,元书主动挽住楼郁霆的手臂,扬起脸蛋儿甜甜地朝他笑:“楼郁霆,你别生气嘛。你对我的好你为我做过的事情,我都记得我也都知道。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情,我们总得以现实利益为重。”
“我的那点自尊和委屈,就算是拿出去卖,根本不会有人买!我们又何必为了分文不值的东西去白白找那么多麻烦、放弃那么多的财富呢,是不是?”
楼郁霆寡淡地勾了勾唇,微微侧过身来看着元书。
元书的理论和她满脸带笑的脸,让他本就不悦的一颗心莫名地裹上一股子难以控制的郁燥!
事情发生的最初,他没有及时赶到她身边,成为那个将她救出来的人,他已经愧悔难安到现在。
他后来这么努力地坚持着要让高特助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不过是想尽最大可能的弥补她!
合作没了可以发展新的,钱没了也可以再挣,他从头到尾所看重的,无非是想让她心里更好受些。
可她倒好,为了顾原的前途为了顾原的发展,竟委曲求全地主动去医院要求和解!
她元书将他楼郁霆置于何地??将他楼郁霆这连日来的奔波周/旋置于何地??
心里翻滚过这些想法,楼郁霆冷冷地勾了勾唇:“照你这么说,你的自尊和委屈这么无关痛痒,以后若是你再遇到麻烦,我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财富,远远避开以免找麻烦,冷眼瞧着你便可以了?”
元书噎了噎,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还是甜笑着解释:“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嘛,只是说在发生一件事的时候,自然是大局为先,个人为后。而且在……”
“个人?”楼郁霆截断她的话,“你所谓的个人,究竟是指你自己,还是即便我楼郁霆在你回国后做了这么多,也抵不上你前未婚夫个人的前途和军籍重要?”
元书怔住,完全没料到楼郁霆会这么说。
而楼郁霆见元书一脸呆住的样子,加上他本就听到了元书和顾原的对话在先,这下更加确定元书之所以会选择和解,不过是为了那个在关键时刻救了她清白的顾原。还扯什么大局、财富和楼氏在法国分部的前途,都是…放屁,都是幌子。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顾原。因为顾原救了她。
而他楼郁霆事后就算做了这么多,也比不上顾原对高特助的那一顿拳打脚踢。
“楼郁霆,你不要这么说。”元书咽了咽口水,顿了顿后还是扯出点笑容。“我找高特助和解,其实……”
“其实什么?其实不是为了顾原?”楼郁霆再次掐断她的话,唇角笑容更冷。
自从回国以后,楼郁霆从未真的对她冷过脸。今天是她不该瞒他,可她从之前就一直在赔笑脸了,他用得着还这样阴阳怪气么?
元书突然就不想解释下去了,心底的委屈越发浓郁。
她想这么做么?
她也不想。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夜半不知道几次被噩梦惊醒,总觉得有一双黏腻的手抓在自己的脚脖子上、
不管是被人设计还是高特助本就意欲侵犯她,她私心里还不是希望高特助的下场越惨越好。
有哪个女人希望在遭遇这样的事情之后,还看着那个恶心的男人逍遥法外、依旧风生水起?
她这么做,诚然是有顾原的因素,可更多的、最根本的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楼郁霆既然不懂,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
算了。
“说不出来了,恩?”楼郁霆眯眸,语调冷沉地问她。
元书眯着眼睛看了眼照不进这扇窗的阳光,笑:“没什么。楼先生在燕城只手遮天,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通通早就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说完,元书偏过头,扬起脸去看楼郁霆,饱满白皙的脸蛋上笑意浅浅。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捏得咯吱作响:“元书,你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么?”
“什么是破罐子?”元书将笑意加深,“楼先生是觉得只有你付出的东西才叫付出么,别人无论做了什么都无关紧要,不值得一提?”
楼郁霆眼角跳了跳,深眸渐渐漫上猩红。
元书错开视线:“我就算是为顾原考虑,好像也没什么错吧?他确实是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也为了我进了医院,还有被起诉的风险…”元书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条简陋至极的红绳,语调语气越发地散漫,“我难道不应该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考虑考虑,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我而被卷进麻烦里,还要拍手叫好?那我成什么了?”
楼郁霆觉得自己快要被元书气死了,几乎一字一句地问她:“就因为他救了你这一次,你连以前被背叛的滋味全都忘干净了?”
其实楼郁霆还有一句没问:就为了他顾原,你全然记不住我楼郁霆为了你做过的种种?你就为了他这样糟践我对你的心意?
“我能原谅你毁了我的事业,他只是背叛了我一次,有什么不能忘的?”元书心里憋着一股子委屈和怒气,说话越来越刺,“还是楼先生觉得,你是要比顾原更高贵还是更重要?”
221 刚才我家先生和小小姐在书房吵了一架(二更,3000)
221 刚才我家先生和小小姐在书房吵了一架(二更,3000)
元书心里憋着一股子化不开的委屈和怒气,说话越来越刺,“还是楼先生认为,你比顾原要更高贵更重要?”
“元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楼郁霆猛地扣住元书的下巴,手指指骨捏得咯吱作响!
元书被他捏得轻嘶了声,楼郁霆动作一顿,手指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些。
元书一把挥开楼郁霆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楼郁霆你别老是对我动手动脚!我们的情/人关系早就结束了,你到底凭什么对我这么随便?”
楼郁霆完全不知道拿现在像个刺猬的元书怎么办,猩红着一双眼睛将她盯了好几秒才冷嗤了声:“你现在问我凭什么?你跟我在床上交/欢,被我撞得直叫的时候,你的贞洁烈女品性去哪儿了?你怎么不问我凭什么?”
听到这话,元书陡然瞪大眼睛,一股子血液直冲到脑门儿,脑袋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了。
原来楼郁霆心里是这么想她元书的……原来是这么想的么?
呵。
也是,结束情/人关系后,是她元书自己放纵了,没有底线了。
包括她之前,在他帮她吹头发的时候,她情不自禁说的那“喜欢”,也是她元书自作多情了!
低低地笑了声,元书抬眸看着楼郁霆:“谢谢你提醒了我,也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我自己的劣性。”
说完,元书转身便要走。
楼郁霆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猛地攥住她手腕。
元书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猛地挣脱开了,走了几步后转过头凉凉地对楼郁霆笑了笑:“我们结束情/人关系后做的那几次,就当是我卖给你的好了,反正在当情/人的时候,也是卖,并没什么分别。”
这话,让楼郁霆的胸腔里像是有什么猛地坠落下去,让他整个人在那一刻都有些恍惚。
等他反应过来后,元书已经重重地摔上门,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楼郁霆扫了眼空荡荡的书房,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还以为是一场梦。
柳妈和白玉海听到动静,谨慎小心地在书房门口张望,最后还是从小看着楼郁霆长大的柳妈大着胆子走进来,战战兢兢地问:“楼先生,这是……怎么了?”
柳妈以为,元书回来的最初,两人既然没有剑拔弩张,以后就会一直和平相处。没想到,元书都回来这么久了,照理说应该磨合的差不多了,居然还吵得这样厉害。
她看着楼郁霆从八/九岁长到现在这么大,哪怕是当年被楼映雪大小姐几次三番地将他逼入绝境,他后来即便是动怒,从表面上看也总是寡淡的……她从未见楼郁霆和谁大声说过话,更没见过楼郁霆和谁争执过。
她还以为,楼郁霆这种人生来就没有愤怒和脾气…元书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能让楼郁霆这样大发雷霆?
元书回来,真是已经给楼郁霆添了不少事端。
真是不让人省心。
楼郁霆没有理会柳妈的询问,闭上眼睛,用手摁了摁眉心,却是越摁越头疼,越摁越心烦气躁,难以平复。
他早已习惯了掌控一切,商场上的挫折他自有他杀伐决断的一套策略,可是今天这样的状况、这样的元书,他从未遇到过,根本无所适从。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走过去捞起椅背上的西装,就阔步走出了书房,在他转身向楼下去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元书那扇紧闭的房门。
最终,楼郁霆离开了老宅,去了楼氏集团。
元书在房间里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眼眶一涩,操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朝墙上砸去!
等到汽车的声音彻底消失,宅子里彻底归于平静,元书没忍住,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楼郁霆这个臭男人,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就算了,居然还讽刺她,还大声吼她、和她吵架……
越想越委屈,元书死死地咬住唇,不想自己为了楼郁霆这么没出息,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这儿哭。
……
白玉海将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见元书的房间里有压抑的哭声,着急地朝仍旧站在书房门口的柳妈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这可咋整?你在这儿呆这么久了,快想个法子进去哄一哄吧!”
柳妈叹了口气,心有不忍,还是走过去,学着白玉海的样子贴在门上听了听。
元书确实在哭。
柳妈犹豫了会儿,面对白玉海的催促,叹气:“让她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那玩意儿哪儿行呢?怎么让她就这么哭呢?”白玉海急得脸都红了。
柳妈狠狠心,想到元书回来给楼郁霆添的这些麻烦,觉得元书也该是时候受点委屈以便收收任性的性子了,遂拉了拉白玉海:“走吧走吧,咱么别在这儿添乱。”
白玉海没动,顿了顿还是下了楼,一头钻进厨房。
柳妈坐在沙发里,愁眉苦脸地想些事情:因为楼郁霆是孤儿院领回来的,所以从小柳妈就对他生了怜悯照顾之心,从小就想着法子对他好。从一定程度来说,楼郁霆就相当于她的大半个儿子。
元书虽然是楼家正牌的小小姐,可从小性子骄纵,加上楼映雪总是明里暗里欺负楼郁霆,柳妈虽然对楼映雪和元书也有感情,但总归是比不上楼郁霆在她心里的地位。这也是为什么楼永恩死后,佣工全都离开,唯独她留了下来的原因。
尤其是后来楼郁霆总是让下面的人明里暗里地资助她和她孙子,她对楼郁霆的维护之心,便更重了。
这种情感的偏向,其实并无任何错误。
没一会儿,白玉海便端着一盘小点心从厨房出来,扭着肥肥的身子跑上楼。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小姐,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点心,还热乎着呢,你出来吃点?”
元书在里面听到,尽管自己再不开心,还是尽量客气的答:“白叔,我现在不想吃,您自己吃吧。”
白玉海听她这么说,愁的两条眉毛都皱起来了,却也毫无办法。
柳妈看着白玉海将点心原封不动的端回来,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都说了让你不要折腾了。”
白玉海用菜罩将点心盖起来:“我家里有个姑娘,我懂小姑娘的心性儿!虽说她没吃吧,可她知道有人在关心她在乎她,心里终归是要好受很多。”
柳妈面上闪过尴尬,随即却想到在盛怒状态下离开的楼郁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将之前虞晚音送醉酒的楼郁霆回来时留下的联系方式翻了出来,给虞晚音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虞晚音大概是在忙,语气很淡漠。
柳妈连忙将声音放低,笑着道:“虞大小姐,我是楼家老宅里的柳妈,你现在忙不忙啊?”
虞晚音那边默了下,再开口时语气态度都亲和起来:“柳妈,您好!您找我有事么?”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没事,柳妈您说,我又不是外人。”
听虞晚音这么说,柳妈欣慰又荣幸地笑了笑:“是这样的,刚才我家先生和小小姐在书房吵了一架,先生气得摔门而出了,我在先生面前也说不上话,我想麻烦虞小姐帮忙劝劝我家先生,气大伤身啊。”
“柳妈,您知道他们吵架究竟是为了什么吗?”顿了顿,虞晚音解释道,“如果要劝,总得对症下药,否则有可能越劝越糟,您说是不是?”
柳妈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具体的我没听清楚,只听到说什么医院和解,为了顾家小公子的前途。”
“……恩。柳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不过柳妈,我俩这通电话就不要对别人说了,毕竟您知道楼先生,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私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柳妈再见,有空的时候我来看望您。”
挂断电话,虞晚音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垂眸轻笑。
看着她心情大好的样子,陆佳柯将一份文件翻开递到她面前:“大小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虞晚音拿起文件,看完后签了字才道:“佳柯,你尽快帮我查查,看元书今天是不是去过高特助住院的那家医院。”
陆佳柯恍然一笑:“大小姐,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听说元书亲自跑到医院,单独跟高特助呆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就说要跟高特助和解,也不知道元书脑袋有什么毛病,还是说那个高特助太会忽悠女人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虞晚音仔细回想了下柳妈刚才的话,笑:“元书清醒得很,她这么做虽然很憋屈但是很明智。不过她和楼郁霆会因为这件事闹矛盾,倒真是让我非常意外,我还以为楼郁霆永远都会顺着她呢,舍不得对她发火呢。”
陆佳柯一时没理解过来,没说话。
虞晚音站起身:“我记得,今晚楼郁霆在上京有个应酬,你帮我找个由头,咱们也去参加。另外,你回虞家别墅,帮我把那套新买的套裙取过来,我今晚要用。”
陆佳柯点点头:“好的,大小姐,我这就去办。”
陆佳柯都走到办公室门口了,虞晚音又补充了句:“还有我上次购物从法国买回来的那只香水,也带过来。”
222 一旦订婚,牵涉到的可是两个家族。(一更,3000)
222 一旦订婚,牵涉到的可是两个家族。(一更,3000)
陆佳珂都走到办公室门口了,虞晚音又补充了句:“还有我上次购物从巴黎带回来的那支香水,也带过来。”
“好的,大小姐。”顿了顿,陆佳珂笑着问,“大小姐,还有其他吩咐么?”
虞晚音垂眸轻笑,表情里莫名染了点落寞:“我这样是不是太没自尊了也太刻意了?”
陆佳珂知道她是放不下自己燕城第一名媛的架子,尤其是在她陆佳珂这个助理面前,是以她便语气坚决地道:“大小姐,现在这社会,不光是男人有追求所爱的权利,女人也有。更何况,楼总并不是一般的男人,就算你喜欢他为他费心,那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平常的女人,连惦记他的心思都不敢有。”
虞晚音被陆佳珂说得轻笑出声,默了默又想起一件事:“帮我准备一份礼物,以你的名义去医院看看柳妈的孙子。”
陆佳珂理解了下,回道:“好的,大小姐,我会以虞总监助理的名义去看望柳妈的孙子的。”
虞晚音赞赏地看了眼陆佳珂:“好了佳珂,你去忙吧,我利用这几个小时看看下面递上来的报表,你出去的时候通知秘书办,三点半在大会议室开骨干会议。”
……
元书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窗外已经夜色弥漫。
铃声依旧在响着,元书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件事情,是她和楼郁霆吵架了,而且楼郁霆还开车走了。
元书闭上眼睛,翻过身拿过床头的手机,滑了接听后又闭上被手机屏幕光亮晃得发疼的眼睛。
“玑玑。”
一听她无精打采得有点沙哑的声音,虞玑的声音立马拔高了几度:“书书,你怎么了?”
元书恹恹的:“没什么啊。”
“……不会是因为下午的事情,你和你家楼先生吵架了吧?”
元书的睫毛颤了颤:“你觉得和他吵架就能影响我的心情么?”
“呵呵。”虞玑顿了顿,“我说元小姐,你这样骗自己真的好么?这也不像你的性格,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元书没说话。
虞玑继续:“你别闷在家里,我开车来接你,我们出去散散心?”
“大半夜的,散什么心。”元书兴致缺缺。
“要不这样吧,我们和翎桐也有很久没聚了,不如我们把她约出来,我们三个一起聚聚?”
“……也好。”
等元书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白玉海忙迎了过来,说是给她准备了晚餐,让她好歹吃一些再出去。
元书不想破坏了白玉海对自己的关心,坐到餐桌上匆匆地吃了些才起身出去。
而在元书吃饭的期间,柳妈一直待在厨房忙来忙去。
元书吃完饭本想跟柳妈打声招呼,转念一想她也许并不待见自己,便跟白玉海说过以后,直接出门了。
走到路口的位置,虞玑刚好把车开过来。
元书看了眼车里,没有去坐空着的副驾驶座,而是在后座叶翎桐的身边坐了下来。
虞玑等元书坐定了,转头来问:“等会儿翎桐要去上京兼职,我们是直接去上京还是……”
虞玑的话还没说完,叶翎桐忙道:“你们不用管我的,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了。”
“没关系,翎桐,反正我和玑玑也只是想找你聚一聚,自然是要配合你。”元书顿了顿,“而且我和玑玑也没其他想去的地方,去上京是最合适的。”
叶翎桐扯了扯唇:“可即便是你们去了,我可能也没时间和你们聚。你们也知道,我要挣钱,不能像你们一样随时随地、无忧无虑地想消遣便消遣的。”
她这话一出,元书和虞玑对视了眼。
虞玑扬唇笑了笑:“从这里到上京,也有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呢,我们在车上说话也是一样的嘛,是不是翎桐?”
元书则没说话。她现在的心情本就不太好。
叶翎桐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酸,懊恼地低头,随即才勉强笑了笑:“对不起啊,我这阵子太累了,所以说话有些难听,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哈。”虞玑摆了摆手,主动挑起话题,“翎桐,你最近和你家师兄发展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肖鸣,叶翎桐脸上的神色才自然了些:“除了他忙我也忙,缺少交流以外,其他都挺好的。不过,再过几个月等我们拍了婚纱照、结婚后住在一起了,情况肯定会好很多。”
元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了句:“你们至今还没住在一起?”
叶翎桐摇了摇头:“没有。”
她和肖鸣为了节省房租,她至今仍住在学校宿舍里,而肖鸣和自己的朋友在外面合租了房子。
她本来想说自己和肖鸣跟元书和虞玑这样的富家小姐不一样,光是为了有房子住有钱用就已经很辛苦了,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
车子一直行驶到上京,叶翎桐率先下车,看了眼时间后本准备直接赶紧去的,想了想还是等元书和虞玑下了车,跟她们说了声后才进了上京。她还得花时间去换工作装。
虞玑看着叶翎桐匆匆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句:“书书,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和翎桐在一起,已经完全没了以前在学校时的那种感觉了?”
其实虞玑没说,在元书不在的这4年间,她和叶翎桐单独相处起来,叶翎桐还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表现得大方活泼……自从元书回来以后,叶翎桐就变得怪怪的,有时候好几天不搭理她虞玑,有时候天天找她,有时候吧,也会提起元书,说要聚一聚。
元书彼时的注意力都落在楼郁霆平日里专用的停车位上,正看着停车位上的黑色红旗出神,听到虞玑的话,她也没在意,挽住虞玑的手臂便将她往里带:“走吧,进去。”
虞玑抿抿唇,一边跟着元书往里走一边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刷到一半,她心脏突突一跳,偏头瞥了眼元书。
“怎么了?”元书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动作,眯眸问她。
虞玑飞快地将手机锁屏,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啊,就是突然想起我和上官皓的订婚日期只有几个月了。”
一听虞玑这么说,元书轻叹了口气,抬手在跟自己一般高的虞玑头上揉了揉:“要是真的不喜欢上官皓,趁订婚之前跟人家说清楚,嗯?一旦订婚,牵涉到的可是两个家族。你看到我跟顾原的结局了吧?由此引发的恩怨,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消减干净。”
虞玑心里想着刚才在微信朋友圈看到的东西,有些走神,没有像往常那样拍开元书的手,反而拉住元书,提议道:“书书,反正翎桐没时间,不如我们去逛街购物?”
元书想起楼郁霆停在外面的那辆黑色红旗,加上自己本就没什么逛街的兴致,遂摇了摇头:“包间都订好了,别墨迹了,走吧。”
虞玑脸色有点发白,但知道自己若是再坚持,元书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干脆硬着头皮跟元书去了定好的包厢。
在包厢里待了20分钟不到,虞玑便借口要去厕所,从包厢溜了出来,找了个隐蔽安静的地方,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还没接通呢,她举在耳边的手机便被人突然抽走了。
虞玑一愣,心里冒出个想法后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身。
果然,莫寒宵薄唇微勾,正捏着她的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虞玑想起上次被他喂烟的事情,本就脸皮子薄的她立时便红了脸,捏紧拳头顺了顺气息后才咬着唇去抢自己的手机。
莫寒宵只一个侧身,虞玑就扑了个空,还被莫寒宵趁势勾住了腰。
“一到没人的地方,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莫寒宵抱着虞玑一个翻转,自己背靠着墙壁悠闲地立着,将虞玑往前一带,倒靠进他怀里与他的胸膛贴着。
虞玑胸上一紧,低头看到自己的胸都因为两人的姿势而挤压在他的胸膛上时,脸蛋腾地一下便犹如火烧般烫了起来。
虞玑咬了咬牙,闷不吭声地低头,双手并用地想要掰开他的手臂以便逃走。
可是男人的手臂像铁长在了她腰上了般,无论她怎么挣扎,他非但纹丝不动,脸上的玩味神情还越发地浓郁。
“莫寒宵,你到底想怎么样?”虞玑有些气馁,又怕待会儿有人会过来看到,只得开口跟他说话。
莫寒宵弯了弯腰,尽量将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
他看着她的眼睛,偏着头往她的红唇凑:“想咬你。”
咬……
虞玑脑袋里嗡的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莫寒宵就已经将她给吻住了。
他的吻跟他的人一样,散漫又轻佻,半点温柔缱绻的样子都没有,好像是纯粹为了接吻的欲/望而吻,直接就撬开了她的唇舌,肆意翻搅舔咬……他这种肆意,也像是不管这里是不是公众场合,下一秒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脱掉她虞玑的衣服,在这里就对她攻城略地。
偏偏,他这种肆意,半点没有下硫的味道,反而充斥着男人的强势甚至是狂野……
223 那,他今晚要是不回呢?(二更,3000+)
223那,他今晚要是不回呢?(二更,3000+)
他一只手紧紧地圈着虞玑的腰,一只手发了狠般扣着她的后脑勺,平日里散漫无心的男人像是突然发了疯,要将她拆吞入腹。
他吻得额上的青筋都暴突而起,像是一头很久未进食过的猛兽突然尝到了食物的味道…
虞玑最开始还极尽所能地想要推开他想要逃脱,可到后来,她原本攥在他身上的一双手,慢慢地垂落下去,不再做任何挣扎。
怀中女人的异常,让不知餍足的莫寒宵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啃咬了虞玑那已经被他吻得红肿的唇,反复缠绵好久后才真的彻底从她唇上退开,睁开眼睛去看她。
虞玑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水光被走廊的暖光氤氲出刺目的光晕。
喉头艰涩地滑动了下,莫寒宵一改常态,神情阴鸷地盯着她。
虞玑抿住红肿的唇,唇瓣儿上一阵刺痛的时候她尝到了血腥味,这才知道自己的嘴唇被男人给恶劣地咬破了。
接吻的过程中她慢慢痛得麻木,没察觉到这个男人真的咬了她!
虞玑什么也没说,从口袋里摸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想要去擦自己唇上的血…但她拿手帕的手在半路上被莫寒宵猛地扣住。
虞玑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下,猛地瞪住莫寒宵:“莫寒宵,你能不能放过我?”
“你猜?”莫寒宵勾了勾唇,攥住虞玑的手腕将她往自己一扯,就重新吻住了她的唇,在虞玑反应过来之前,他伸出舌,在她唇瓣儿上一遍一遍地轻刮。
尽管理智告诉自己这样很可耻、告诉自己要推开他,可是莫寒宵的所有动作对虞玑来说都是一种剧烈的冲击,他太放肆太没底线了,脸皮子薄经历单纯的虞玑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除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和一双腿发软,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好一会儿过后,莫寒宵才重新放开她,眯眸看着她的眼睛时故意用舌尖轻勾了下薄唇,笑得坏到极致:“舔干净了。有我在,就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手帕,手帕不如送给我?”
“……”虞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数下,第一反应是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想将手帕往身后藏。
可莫寒宵似乎只是抬了抬手,虞玑掌心一空,手帕就已经在莫寒宵掌心躺着了。
虞玑咬了咬牙,瞪着一双眼睛看莫寒宵。
莫寒宵朝几步之外的她挑了挑眉:“想要手帕,自己过来拿,我还给你?”
“……”这个男人不要脸得厉害,虞玑心知再继续下去,自己只会被他耍得团团转,毫无半点招架之力。
是以她扬了扬下巴:“一块手帕而已,莫公子想要,送给你好了!”
莫寒宵点点头,抬手搭了搭眉骨,又问她:“那刚才的吻,是送给我的还是要我负责?”
“……”想起刚才那通吻,再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和上官皓订婚,虞玑只觉得羞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担心虞玑,在走廊转角这边站了好一会儿的元书,看到有人朝这个方向过来,犹豫了下还是走了出去。
她轻咳了声,然后看着虞玑:“玑玑,上厕所上这么久?”
“……”虞玑大囧,睫毛狠颤了颤后又瞪了眼还捏着自己手帕的莫寒宵,埋头就往元书走。
莫寒宵带着轻慢的笑意盯着突然出来的元书,眸光却阴冷到极致。
元书看了眼鲜见地将黑色衬衫纽扣全部扣上、还规规矩矩地打了根暗蓝色暗纹领带的莫寒宵,没搭理他,在虞玑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挽住她的手臂,回了包厢。
回到包厢后,虞玑一直低着头,都不敢看元书的眼睛。
元书抱臂站在门边,幽幽地看着虞玑。
虞玑终于受不了了,抬头飞快地看了眼元书,毫无底气地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的嘴唇。”元书没有多问,缓步走向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拿出小镜子递给虞玑:“你回家要怎么跟你心细如发的妈交代?或者说,要是等会儿就不小心碰到上官皓,你要怎么找借口?被蚊子咬的?在门上撞的?”
虞玑接过镜子看了看,小脸一下就白了下来,懊恼地咬住唇,可刚一咬住,就痛得她立马将嘴唇松开。
她用手虚捂着嘴唇,意气用事地低哼:“怕什么,大不了闹掰,本来我也不想订什么婚!”
元书挑眉看她。
虞玑错开视线,几秒后牵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书书,其实你和楼先生这样挺好的。只要你们自己愿意,就没人能阻止你们,不像我……”
元书轻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玑玑。”
虞玑扬起脸蛋儿对着天花板笑了下,很快恢复轻快模样,对元书眨了眨眼睛:“走吧,呆在这包厢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先送你回楼家老宅,再开车回我自己的公寓躲一躲。”
这样会绕很远的路。
元书心中一动,拿出手机一边翻电话一边勉为其难地道:“我刚看到楼郁霆的车在这里,不如我问问他,跟他一起回去好了。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开车回去我也不太放心。”
虞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紧走两步就要来夺元书的手机,元书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避让了下,结果本就没怎么捏稳的手机登时摔落在地。
两个女孩儿都愣了下,然后同时朝对方看过来。元书压着疑惑、表面神情十分淡然,虞玑明显地神情慌乱。
虞玑率先错开视线,将元书的手机捡起来后却捏在自己手中,勉强扯唇:“你们不是吵架了么?我送你回去就可以了,你不用给他打电话。”
元书看着眼神躲闪又行为反常的虞玑,突然就想起之前在进门的时候,本来在玩儿手机的虞玑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提议说要去逛街的事情。
慢慢走到虞玑面前,元书从她掌心抽走自己的手机,笑:“是不是怕我被楼郁霆抢走了,所以才这么紧张?”
虞玑愣了愣,随即抬眸看元书:“书书…”
她知道,元书不傻,不可能什么都没察觉到。可元书非但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还反过来缓解她的窘迫,照顾她的心情…虞玑越发地愧疚。
“好啦,你对我这么热情,我让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元书佯装撒娇地摇了摇虞玑的手臂,将她往外拉,“走吧走吧,别不好意思了!”
虞玑终于被元书软腻娇嗔的模样给肉麻得笑了:“你再这样,我鸡皮疙瘩要出来了你知道么?”
元书笑,拉开包厢门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虞玑傲娇地抬了抬下巴,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包厢门,脸上的笑意便凝住了…走廊那头,一看就精心打扮过的虞晚音,和正在抽烟的楼郁霆并肩站在一起。
虞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想要转身阻止元书时,元书已经出来了。
但她只往那个方向瞥了眼,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挽着虞玑的手臂便往电梯口走去。
元书时不时还会主动说几句话,虞玑因为心里忐忑,一直在强颜欢笑。
直到车子行驶了好一会儿,在一个红绿灯停下的时候,元书的语调和笑容一如平常地道:“玑玑,我有点累,先睡会儿,到了叫我哈。”
说完,元书便面向车窗外的一边,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尽管元书演技再精湛,可女人对有些事情实在是太敏感了,虞玑知道,若是她再不主动交流今晚的事情,她和元书之间的裂缝将由此开始。
强吸了口气,虞玑偏头看了眼元书:“书书,我们谈谈吧。”
元书的睫毛动了动,没说话,像是睡着了。
元书的反应,让虞玑心中立马被堵得酸涩不已。
她也偏头看了眼车窗外,想到元书想到自己的姐姐虞晚音:“今晚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明知道我姐和楼先生在一起的情况下,还反倒想要把你带离上京,还要隐瞒你,可是…”
“没关系的,玑玑。虞氏和楼氏在这几年间都有合作,你姐新官上任,就算是和楼郁霆在上京应酬,也是情理之中,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元书睁开眼睛,看着虞玑,“玑玑,真的没事。”
虞玑摇头:“如果我不知道我姐的心思,我会觉得没什么,也不会刻意隐瞒你。关键是我全都知道,我非但刻意隐瞒你还想把你带走,怎么想都像是在给我姐制造机会。可不是这样的,书书,我只是……”
我只是有私心,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所以希望用隐瞒来避免、哪怕是拖延时间。
绿灯,后面有车子在摁喇叭催促。
虞玑吐了口气,重新启动车子。
元书抿唇看着虞玑,过了会儿才开口:“玑玑,其实我有晚音姐的微信,她发在朋友圈的、她和楼郁霆的应酬合照,在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我看到了。”
虞玑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蓦地紧了紧,对自己的刻意隐瞒越加懊恼。
元书继续:“相互隐瞒最易生出嫌隙和矛盾。我只是希望,以后你如果因为左右为难而做不到坦诚,至少不要刻意隐瞒,好么?”
虞玑咬着唇点了点头。
元书伸手抱了抱她,安慰:“好啦,说开了就好了。玑玑,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没必要把所有的负担都加诸到自己身上,懂么?”
虞玑再点头,平复下去眼圈的酸涩感,问元书:“那你和楼先生,打算一直僵持下去么?”
“不啊。”元书笑,“僵持有什么意思。如果今晚他回家的话,我就主动找他好了。”
“那,他今晚要是不回呢?”虞玑问得小心翼翼。
224 那娇俏易害羞的模样(一更,3000+)
224那娇俏易害羞的模样(一更,3000+)
上京,包厢走廊外。
虞晚音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元书和虞玑离开,她才轻勾了勾唇,继续用公事的由头,跟正在因为烦闷而抽烟的楼郁霆说话。
楼郁霆没听进去多少,时不时抬手搭一搭眉骨,末了实在觉得心烦,便冷淡地打断虞晚音:“虞总监,虞氏和楼氏的合作并不是我今晚的主要目的。如果虞总监实在着急,可以找钟离单独谈。失陪。”
说完,他绕开虞晚音,进了包厢。
虞晚音几度捏了捏拳,最后往楼家老宅打了个电话。
这么晚了,柳妈居然还等着。
“柳妈,抱歉啊,我没能把楼先生劝好。”顿了顿,虞晚音建议道,“不过既然两人都在气头上,您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人暂时先不要见面,以免再吵起来雪上加霜。等过几天,也许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就缓和了。”
柳妈虽然一时没想到用什么方法让楼郁霆和元书暂时不见面,但听虞晚音这么说,连连答应。
她在楼家老宅这么多年,在楼郁霆身边这么多年,无论是从理性考虑还是从个人感情上,都觉得只有虞晚音这样的世家大小姐和职场丽人,跟楼郁霆才是最般配的。
虞晚音自然也完全参透了柳妈的那点心思,满意地结束通话后才重新进入包厢。
楼郁霆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左右都是空位。
虞晚音犹豫了一两秒钟,还是款款朝楼郁霆走去,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刚好,这包厢里被那些老总和上京的包房公主一占,也只有楼郁霆身边有空位。
她坐下的时候,刻意将自己的套裙裙角散落在楼郁霆的西裤裤腿上。好像,这样就可以离他更近一点。
楼郁霆并没有察觉到虞晚音的小动作,只是在她坐下的那瞬间将眉宇拧得更紧,低着头输入一串座机号码,就在包厢里拨了出去。
虞晚音就坐在他身边,包厢里的人见楼郁霆在打电话,自然而然地、不动声色地全都压低了压低了声音。
楼郁霆对此毫无察觉,语气冷沉地问电话那头的人:“她呢?”
柳妈犹豫了会儿才道:“小小姐被虞家小姐接走了,说是要出玩儿,今晚…今晚应该不会回来。”
听到“出去玩儿”几个字的时候,楼郁霆的脸色已经很阴沉了,又听到柳妈说“今晚不会回来”,他周身都在瞬间浸出一股子寒气。
“楼先生,您看……”柳妈在那边小心翼翼地。
“我知道了。”楼郁霆眯着眼睛,薄唇紧紧绷着,将手机扔在了一边的空位上。
虞晚音看着楼郁霆的手机屏幕暗下去,暗暗地松了口气。
等会儿,她只要再想个办法,让楼郁霆今晚直接不回楼家老宅,他和元书有了“隔夜仇”,按照元书那高傲的性子和楼郁霆这喜怒不形于色又寡言的习性,恐怕两人会僵持很长一段时间。
虞晚音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啊,最怕的就是这样绵软而无声息的消磨,迟早彼此生厌。
只不过几分钟后,楼郁霆重新拿起手机,明明没有任何未读消息,他还是将短信、通话记录都检查了遍。他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闭了闭眼睛后,郁躁地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
莫寒宵在沙发的角落里坐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掌心那方素色的手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楼郁霆说着话。
视线偶尔飘过楼郁霆身边的虞晚音,莫寒宵轻勾了勾唇,心里想的全是虞玑那娇俏易害羞的模样。
楼姓男人和莫姓男人在这应酬的包厢里坐着,心里想的全都不是“正经事”。
最后楼郁霆一扔手里的打火机,站起身找了个借口跟包厢里的各位老总告了别后,捏着车钥匙走了。
而虞晚音心里的那股子得意和高兴才刚升腾而起,见楼郁霆突然起身,一时没克制住,跟着站起身来追了几步:“楼先生,你去哪儿?”
楼郁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总之没给任何回应。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赤果果地漠视,虞晚音瞥了眼包厢里的众人,脸上青白交错,强行镇定下来,重新坐回沙发上。
楼郁霆一走,莫寒宵觉得更没劲了,一边把玩掌心的那方素色手帕,一边散漫地瞥了两眼虞晚音。
……
院子里传来车子的声音,元书正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往面前的玻璃杯里倒水。
是楼郁霆回来了。
元书想起自己之前跟虞玑说,要是楼郁霆今晚回来她便主动去和解的话,眼角不由得轻抽了抽:楼郁霆怎么就回来了呢?难道她真的要主动去跟他和解?
天哪。想想那场面,都觉得有些伤害颜面。
就在元书犹豫的时候,元书听到柳妈叫了声“楼先生。”
楼郁霆的嗓音很淡,似乎问了句:“还没回来?”
柳妈却反问了句:“楼先生,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您先上楼,我去给您准备点宵夜?”
“不用了。”楼郁霆扔下这句,没有再问柳妈任何问题,直接上楼,准备回自己的卧室。
但是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他顿了顿,然后步子一转,去了元书的卧室。
元书的卧室门开着,房间里整整齐齐,床上连一丝褶皱都无。
看来那小女人,是真的出去玩儿,今晚都不打算回来了!
敢情当真是他楼郁霆一个人在这儿较劲儿!她倒是心宽得厉害!
本就紧绷的薄唇绷得越发地紧直冰冷,楼郁霆转身,阴沉着一张脸回了自己的卧室,动了脾气,将门摔得重重一响。
站在厨房里还没动的元书,都被那声音震得微微一愣。
元书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见楼郁霆摔门,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和她吵架了,心情不好得厉害?
虽然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武断,但元书还是忍不住扬起唇角,心情不错地端着水杯,拿起放在一边的包包,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亲眼看过了一脸阴郁的楼郁霆,此刻见刚回来不久却满面轻松还带笑意的元书,柳妈心里的天平,几乎已经完全偏落在了楼郁霆那一边。
……
楼郁霆回房间后,刚扯下脖子上的领带扔在一边,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他遥遥站着,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没有理会。
他原本打算直接去卫生间洗澡,几经犹豫后在房间里站了大半天也没去。
他一直以为,元书的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要她留在他身边,她便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可是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跟元书起了争执并且让事情失控到现下的程度。
他第一次感到无力,这种情绪的脱缰让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运筹帷幄。
他一直以为,元书像四年前那样闷不吭声地逃跑,已经是这辈子他遇到的最大的挑战。可这一次小小的争执,却完全刷新了他对“掌控”这个词的认知……如果他得不到元书的心,那么他永远没办法真正掌控元书这个女人。
脑袋里毫无头绪地涌进来一些想法,在他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的时候,楼郁霆一边解开领口的纽扣,一边举步走到了阳台上,任初春的冷风穿透骨髓。
已经收拾了东西打算睡觉的柳妈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客厅里的座机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已经凌晨一点多,是谁还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
柳妈略略一想,害怕吵到楼郁霆,还是赶紧过去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开口便是一口纯正的英文。
柳妈懵了几秒钟,然后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问:“您好,您…您找哪位?”
电话那头默了几秒,然后那女人很快切转为标准的普通话:“你是宅子里的柳妈?”
柳妈愣了愣,不知为何莫名就想到了楼郁霆之前每隔几个月就要固定去一趟英国、在英国待一段时间的事情,忙问:“你是?”
“我刚才打世脩…我刚才打郁霆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我也是没办法才扰您清梦的。”顿了顿,那边的女人恍然道,“哦,对了,麻烦您见到郁霆的时候让他给我尽快回个电话,就告诉他英国这边找他有点急事便好。有劳了。”
对方挂断电话好一会儿后,柳妈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有个英国那边的女人三更半夜的找楼郁霆有急事?能是什么急事?
225 元书曲起腿,想要护住肚子。(二更,4000)
225 元书曲起腿,想要护住肚子。(二更,4000)
她挂断电话,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座机上那个号码记下来了,以防后期有用。
柳妈刚记完号码,就听到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抬头一看,楼郁霆已经长腿阔步地下楼来了。
柳妈正准备将刚才的事情转告给楼郁霆,楼郁霆连外套都没穿,捏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楼郁霆沉着一张脸坐进车子里,启动车子后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元书在哪儿,于是强行将脾气压了一些下去,拿出手机给元书打了个电话。
手机的震动,惊醒了正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想事情的元书。
她犹疑地看了眼来电显示,滑了接听。
电话那端首先传来的是汽车启动后微微的嗡鸣声,随后才传来男人沉哑的嗓音:“在哪儿。”
元书愣了下,没有立即回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院子里停着的那辆黑色红旗。
车子刚好停在一盏夜灯下,加上车内开了灯,从元书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楼郁霆绷得很紧很冷的下巴轮廓,以及他敞开的衬衫领口。
他这是,准备出去…找她么?在这凌晨一点多钟?
如果真是这样,元书突然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后来也仔细回忆过两人吵架的经过,也知道楼郁霆似乎是被什么误导了,才一直揪着顾原来说事。
他因为顾原那样生气,是因为她;现在他这样主动给她打电话,其实也是为了她啊…
许是因为元书久久没说话,楼郁霆突然意识到什么…元书亲眼看到他抬手拧了下车钥匙,车子熄火了。
元书正准备告诉他自己在家,结果楼郁霆再度开口:“元书,说话。”
水眸轻转,元书看着夜灯下的那个男人:“你找我有事?”
楼郁霆默了好一会儿…元书看到他将手机换了一边。
“我有个朋友想要借我收藏的那本《双城记》,我找不到了,我记得你上次翻阅过。”楼郁霆的语调很平缓也很淡漠,但是细听,藏着一股子与他的年龄气质都全然不相符合的别扭。
好幼稚啊,楼郁霆原来也这么幼稚。
老一辈的人常说男人是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孩子,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楼郁霆平日里都是一副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现在的他,给元书的冲击感实在有点强……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理由到底有多牵强?
越想越觉得有趣,元书没忍住、扑哧一下轻笑出声:“你朋友大半夜的要查尔斯.狄更斯的这本书?”
“……那是他的事情,你无须多问。”楼郁霆顿了下,大约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了,语气更加冷漠地补充,“他一早的飞机,你尽快回来,给我把书找出来。”
元书憋着笑:“你朋友在飞机上打发时间,非要看这种收藏版的才能读得下去?”
“……”楼郁霆没再说话了。
即使是透过听筒,元书都感受到了楼郁霆的窘迫。没错,就是窘迫。
而且他现在用沉默,来掩饰这种窘迫。
想着他这样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男人,没有像上次那样强势霸道地将她困在休息室、困在他身边,也没有像上次那样盛怒之后就直接不管不顾地将她压倒在床上;而是像现在这样,找一个蹩脚的理由、主动靠近她、联络她。
元书觉得,楼郁霆当初即便是花了那么多手段把她弄回燕城、弄到他身边……那样的声势浩大其实远远比不上他上次在酒店卫生间为她吹头发所带给她的感动、也远远比不上他现在为了给她台阶而用这样的方法所带给她的震撼程度。
一个男人怎样才称作在乎你把你放在心上:不是本就呼风唤雨的他玩弄权势就控制你、也不是利用天生的体能优势强迫于你,而是愿意放下身段来配合你的感受。
元书轻吐了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楼郁霆轻轻说了句:“楼郁霆,你抬头看看。”
楼郁霆一贯地敏锐,几乎在下一秒就抬眸朝元书所在的房间看过来。
元书转身回房间,将阳台的灯光摁亮后走到阳台上。
楼郁霆的桃花眸是在那一瞬间就眯紧了的,随后,他挂断电话,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但依旧仰着头看着元书。
元书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煽情了,抬手朝他挥了挥手,笑眯眯地道:“你不是要查尔斯.狄更斯的书么?上来啊,我给你找出来。”
提到这个,楼郁霆的眸光闪动了下,却没有移开目光,只掀了掀唇,随即捏着车钥匙往房间里走。
元书一直看着他进门,想到一会儿过后,她就要跟他面对面,一颗心不知为何就突突地乱跳起来…她竟然有点儿紧张。
抬手轻拍了拍莫名热起来的脸蛋儿,元书听到楼郁霆上楼的脚步声,赶紧扔了手机,快速地跑到梳妆镜前,将自己已经乱了的头发拨了拨,还飞快地扭开一管口红,新瞄了点颜色。
耳听着楼郁霆马上就要走到她房间来了,元书慌乱地扔掉口红,快步走到自己衣柜前,踮着脚尖假装翻东西。
在衣柜前站定,她想起自己方才这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和小心思,顿觉羞得不行,但此时此刻…咳咳,只能继续强装着找东西。
有点尴尬也有点甜蜜,像极了初恋时、第一次吵架过后又和好的那种羞涩感觉。
楼郁霆进来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门关上了。
门锁啪嗒一声锁上的时候,元书的心也跟着啪嗒地重跳了下…
她不得不转过身来,强作淡然地对楼郁霆笑笑:“你这么快就上来了,我书还没找到呢。”
楼郁霆昂身挺立在她五步左右的地方,眸色深深,静静地看着她。
大概是他回房间后本已经打算洗澡了,此刻的他,衬衫扣子已经从领口往下解开了三四颗、隐约可见偏蜜色的紧实胸膛。衬衫下摆,一半已经扯出,一半还扎在西裤深处…笔直的裤腿往下,将他一双长腿拉得长而有力的样子。
衣衫不整,带着一股子危险的落拓。
元书有些发慌地回过头,毫无章法地继续翻找衣柜。
找着找着,才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层已经找的太久了,于是忙装模作样地踮起脚尖,去找更上面的一层。
楼郁霆的身体就是在这时候突然贴上她的脊背的,男人低哑而压抑的嗓音裹挟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我帮你,嗯?”
元书只觉自己的心脏都抖了抖,被他的胸膛贴着的脊背迅速地流窜起一股让人禁不住软掉的麻痹和温暖感觉。
到了这种时候,之前吵的那一架闹得那点别扭,突然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甚至觉得,世间之所以会有吵架这种东西,就是为了来烘托这一刻。
好像,身边有这个人,两个人能这样在深夜凌晨相互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就已是最大的满足感。
咽了咽口水,元书偏过头去看他,本想说点什么的,结果她刚一转过头去,下巴便被男人的长指陡然捏住了……然后男人就用这种别扭的姿势,垂首便吻住了她。
男人的唇舌带着黑云压城后骤来的狂风暴雨那般的架势,对她又啃又咬一番后直接捏开她的嘴巴,用强有力的舌去搅动她的。
口腔里、唇舌都被男人弄得酸麻不堪,元书脑袋里嗡嗡作响,脑袋里唯一还残存的念头就是这样的姿势接吻,真的太不舒服了。
是以她被吻得浑浑噩噩之时,主动转过身。
两人的唇舌因为她的动作分开了…吻得正到情绪深处的楼郁霆扣住她的腰,在一瞬又将她按压在衣柜上,曲起一只腿抵在她的双|月退|之间,偏头寻到她的唇,用了更深更浓的欲,狠狠地吻住了她。
元书有点被这样的楼郁霆吓到了,整个人都呆了下。
楼郁霆觉察到她的走神,薄唇慢慢吻到她耳边,声音低哑地问她:“吻得你不舒/服,嗯?”
他的嗓音因为被情绪浸润得过于沙哑,发出的声音含混不清,却反而带着一股子致命的性感味道,那声音震颤着她的耳膜,让她的身体都跟着微微抖了下。
听到“舒服”两个字,元书恍惚想起以前两人在做到最缠绵之时,他总是喜欢问她“是不是舒/服”…这个男人真是,接个吻也要问么?
要吻就吻,要做就做,这么逼问她,她现在的脸皮实在…招架不住。
因为这一次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元书被他这样一问,脸蛋儿羞得通红,猛地朝一边偏过头,咬着唇一副死也不回答的样子。
她偏过头,楼郁霆干脆就趁势顺着脖子往下去,元书一慌,低低地叫了他一声:“楼郁霆……”
楼郁霆的吻停住,又问她:“告诉我,舒服还是不舒/服,喜欢还是不喜欢?”
“……楼郁霆,这种问题我答不出口,你以后都别问了!”元书硬着头皮,顶着一张番茄一样的红脸望着他。
楼郁霆从她肩颈间抬起头来,在她红/唇上啄了口,勾唇而笑:“正是因为舒/服、正是因为喜欢,所以答不出口?”
“……”这样羞于启齿的心思都被他猜中,元书顿觉血液直往头顶涌去,被憋得大脑一片空白,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和灵活心思通通像是被楼郁霆给抽走了,调用不上了。
楼郁霆看着她羞窘得方寸大乱,彻底被她取悦,原本压抑心间的隐忧和郁躁,一扫而空,抑制不住地低低地笑起来,拿更坏、只能在爱人间耳鬓厮磨的时候才能说出口的话来逗她。
他弯腰,捧住她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问她:“小书,想不想要更舒/服,嗯?”
“……”元书的呼吸都滞了下,险些没呼吸过来。
她以前也跟大家一样,觉得在这种时候野蛮强势的男人更能让女人的心砰砰乱跳,但是一旦原本强势霸道的男人存了心的要用这种话来挑诱你、慢慢地勾磨你的心智和你的底线的话,那简直是见血封喉的效果!
尤其是这个男人说完这些后,见元书是这样的反应,默了默后若有所思地继续:“以前每次我虽然都尽了全力,你也总让我慢一点,说受不了,可从不见你这副模样…小书,你更喜欢我用言语来刺激你的…”
元书唯恐他说出更让她无地自容的话来,一冲动,猛地勾出他脖子,将他的薄唇给堵住后,学着他平日里吻她的样子,去吻他。
楼郁霆原本就为了逗她而忍着胀痛的煎熬,这下被元书这样火上浇油,立时便忍不住了,搂抱着她的细腰,就将她压得深陷进床上。
元书曲起膝盖,莫名地想要护住肚子:“楼郁霆,你太重了。”
…极尽的缠绵,到晨光熹微。
元书窝在男人怀里,没想什么贞洁也没想什么名义…和他,能有一刻的快乐便享受快乐,能有一时的畅意,那便珍惜这畅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却是被一阵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给硬生生地憋醒的……
226 她安慰自己,应该没那么容易就怀孕(4000+)
226 她安慰自己,应该没那么容易就怀孕(4000+)
元书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却是被一阵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给硬生生憋醒的……
她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依旧躺在身边的男人的气息。
“醒了?”
大约他也刚醒,清润的嗓音微哑。
元书轻轻地嗯了声,闭着眼睛缓了会儿,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慢慢褪下去些,但更深的疲惫和酸软感浮上来。
她记得,今天下午还得去华影见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
轻吐了口气,元书没有睁开眼睛:“楼郁霆,我不想动,你扶我起来。”
楼郁霆微愣了愣:“不舒服?”
元书的心跳莫名滞了下,随即睁开眼嗔怪地看着他:“叫你伺候我一下而已,你就这么不盼我好?”
“昨晚伺候得你不够舒服?”楼郁霆没扶她,手却在乱动。
元书脸蛋一红,缩着身子推开他的手:“你到底扶不扶嘛?”
“扶。”
元书得意抿唇笑,当真半点力气都没用,任凭楼郁霆将她扶起来后继续吩咐他:“帮我穿鞋,抱我去卫生间。”
楼郁霆唇角噙着笑深凝了她一眼,勾住她后颈将她带过来,动情地吻了吻后才按照她的吩咐给她穿鞋,抱她去了卫生间。
元书扶着洗手台站定,见他这样百依百顺,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般突然道:“查尔斯.狄更斯的那本书!楼郁霆,怎么办?书我还没给你找到呢。”
说完,元书一脸歉疚地看着楼郁霆。
她亲眼看到楼郁霆的唇角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而且原本凝在她身上的目光倏地错开。
元书憋住笑,继续盯着他……
楼郁霆低垂着头,将原本已经接好的漱口水倒掉,又慢悠悠地重新接了杯。
元书凑到他面前,一脸担忧的模样:“楼郁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因为我没找到书,你生气了?而且你朋友不是一早的飞机么?你睡到现在也没给人送过去,你朋友会不会生气啊?”
漱口杯的水已经满出来了,楼郁霆关上水龙头,将杯子往洗漱台上一放,偏头来看元书。
“元书,你要是想再被弄一次,你直说。”说着,楼郁霆便开始解睡袍纽扣。
“你回房间洗漱吧,我这儿也没你的牙刷。”元书立马转移话题的同时,使劲儿将他往外推。
楼郁霆将手中握着的牙刷塞进元书嘴里,警告般地盯了她一眼。
元书含着牙刷,等楼郁霆刚走出卫生间,就将门关上了。
刚才和楼郁霆打趣还不觉得,现在一安静下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元书没多想,撑着洗手台缓了会儿后开始洗漱。
…
等元书洗漱好走出卧室的时候,楼郁霆正好站在楼梯口,有点儿像是在故意…等她。
收拾好自己过后的楼郁霆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上身套了件浅灰的羊绒衫,下身也是偏休闲风格的黑色长裤…依旧身姿挺拔而修长,但面容神情不似往日那般寡峻。
楼郁霆遥遥地朝她伸出手:“还不过来?”
元书看了眼他骨节分明、干净而修长的手指,心口微微一动,走过去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楼郁霆将自己的五指挤进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地往楼下走。
“老白,你先做着,我上楼去叫先生……”柳妈端着汤从厨房出来,一抬头看见楼郁霆和元书牵着手正从楼梯上下来,一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本就不怎么会掩饰情绪的她更是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她的眼神里,不满多过震惊。
元书垂了垂眸,不想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激化矛盾,便尝试着将手从楼郁霆的掌心抽出来。
但楼郁霆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元书偏头去看他,楼郁霆从柳妈身上收回视线,与她对望:“这是楼家老宅,是你外公的房子,你是这里最正牌的主人。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说一声,我马上替你换掉。不管是人还是物。”
楼郁霆这话来得有点突然又莫名,元书一开始没听明白,倒是端着汤的柳妈手一抖、汤洒在手背上,烫得她立马就甩了汤盆。
汤汁溅了满地,汤盆也碎了。
元书看着柳妈狼狈地而又慌乱地想要去收拾那些碎片,这才明白:原来楼郁霆在第一时间就洞察了她想缩回手的真正原因,所以才说刚才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给柳妈听,意在警告。
想通这个,元书不由得又看了楼郁霆一眼。
要知道,楼郁霆被楼永恩从孤儿院正式接到楼家以后,楼永恩除了在学习教育上管教过他,其余生活方面,几乎全是由柳妈一手打理照顾。
从某种程度上说,柳妈真的相当于楼郁霆半个母亲。
但她却为了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对柳妈说了这样的重话。
柳妈大约也很震惊也很伤心,是以连汤盆都摔了。
楼郁霆拉着元书在餐桌边坐下,全程都没有看柳妈一眼,倒是白玉海听到动静,从厨房奔出来,关切地问来问去,还帮忙打扫。
柳妈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一片烫红,低着头用裙角擦了擦眼角,本准备直接回厨房的,但犹豫了下,还是走到楼郁霆身边,勉力笑着道:“先生,昨晚英国那边来电话,说是有急事,让您尽快回个电话过去。”
英国那边?听这种词和柳妈的语气,元书总感觉楼郁霆在那边也有个家一样。
“好。”楼郁霆寡淡地应了声,给元书盛了碗粥,放到走神的元书面前,“小心点,烫。”
柳妈脸上挂着辛酸的笑,站在一边。
元书低头吃东西,没再去看柳妈也没说什么。
她不知道柳妈对她的不满到底源于什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柳妈住院的时候,是她元书照顾在左右。
想到这个,元书喝粥的动作猛地一顿:她突然想起来,她上次跟楼郁霆在医院做过以后,因为柳妈突然出事,她为了照顾柳妈在医院呆了几天,连事后药也没吃。
因为在医院,那晚楼郁霆强着她做那几次,自然都是没有戴|套的。
元书看着碗里原本清香的白粥,突然就没了胃口。不过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楼郁霆的命中率应该没那么高才对。
**
因为安靖的电视剧《海兰珠》开拍在即,华影公司在电视剧开拍之前,给元书安排了经纪人和助理。
元书赶到华影的时候,照例是先去见了许尉明,然后才由许尉明带着,去了经纪人的办公室。
“公司经过综合考虑,决定让咱们的金牌经纪人江子琪来统管你的事务。不过,江子琪毕竟是金牌经纪人,你虽然是她的重点培养对象,但不是她手底下唯一的艺人。元小姐,还希望你不要介意。”许尉明面上带笑语气柔和,几句话却说得相当直白。
拥有专门的经纪人、特别是拥有一对一的金牌经纪人,那是国内一线的大牌艺人才有的待遇。现在在华影眼里,元书自然是不够格的。
元书还没来得及回答,许尉明就推开了江子琪的办公室门。一如上次去翟胤北办公室那般,许尉明没进,元书独自走了进去。
“江姐,您好,我是元书。”元书礼貌地跟低头坐在办公桌后的成熟女人打招呼。
常人都以为经纪人不过是给明星打工的,但大部分的经纪人、特别是像江子琪这样的经纪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明星的管制人、领导。何况元书现在是重新起步。
穿着一身纯暗色职业套装的江子琪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将元书全身上下都打量了遍:“来了。”
元书点点头:“江姐,你要是忙的话,我可以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不用。”江子琪说了句,拿起电话打给秘书室:“端两杯咖啡进来。”
挂断电话,江子琪指了指一边的沙发:“坐,我们简要地谈两句。”
江子琪看似寡淡的态度下,是凌人的雷厉风行气质。
虽然早就听说江子琪严厉得不近人情,但亲眼见到这样强势的女人,元书心里还是有点打鼓。谁不想有个和蔼可亲的领导或者合作伙伴呢。
“你在娱乐圈待过,大致的规矩你都懂,我就不多说了。”江子琪又将元书打量了遍,“我这个人一向不爱拐弯抹角,有些话我便直说了。我知道你的外貌在娱乐圈艳压群芳,只要稍加包装完全可以再度爆红,代言广告和真人秀节目很快就会找到你。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只是为了赚钱当花瓶的人,我是看不上的。而且,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艺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这一番话虽然冷漠无情,但元书也看出来了,江子琪其实有点愤青特质,而且颇有抱负。
江子琪继续:“如果元小姐是为了捞钱,那么在华影有比我更适合是的经纪人,我奉劝你从最开始就不要到我这里浪费时间。”
“江姐,我会努力达到你的要求。”毕竟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是以元书只简单说了这一句。
以往的女艺人,要是听到她这番话,要么摔门走人要么几句话给她顶回来,元书的话虽然不多,但她淡然而又谦虚的样子,倒是让江子琪脸上终于出现点笑意。
“那好,今天先到这里,公司给你安排的助理在隔壁会议室等你。”
秘书室的人还没将咖啡端上来,这通谈话就已经结束。
元书跟江子琪告别后,刚走出办公室,迎面便碰上了一个人,不过她没在意。
“元书?”
元书脚步一顿转过身,因为面前的人没什么辨识度,好几秒钟后她才隐约记起面前的女人,好像在上次的酒会上见过。
叫宁曼熙?
宁曼熙看了眼江子琪的办公室门,又回头看着元书:“你也被分到江姐手上了?”
照理说有古典气质的美女给人的感觉应该是淡雅而舒服的,可宁曼熙给元书的感觉,总是忧伤而…负面的。
是以元书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聊:“我还要去见其他人,先走了。”
宁曼熙颇为失落:“嗯,好,那我们以后剧组再聊。”
元书推开小会议室的门进去的时候,一转头,见宁曼熙还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抗拒感。
不过视线已经对上,元书还是朝她笑了笑,才真正走进会议室。
“卷卷?”
白卷正低着头喝咖啡,听见有人叫自己,猛地抬起头来看时,上嘴唇上还沾着褐色的咖啡汁液。
“元书姐姐!真是太好了,我果然是你的助理呜呜呜!我好高兴!”
眼看着白卷就要朝自己冲过来,元书咽了咽口水,忙往后退了步。
白卷人虽然不胖,但异常生猛,还是一把就将她抱住了。
元书看着一直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脑袋,有点哭笑不得。
如果白卷是自己的助理的话,她对自己未来的演艺生涯还真有点……担忧。
227 要不解释下,否则矛盾只会越来越深。(一更4000)
227要不解释下,否则矛盾只会越来越深。(一更4000)
白卷在元书怀里蹭够了,这才抬起头来,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笑得眯起来:“元书姐姐,你是不是在嫌弃我啊?”
元书面不改色地摇头:“怎么会。”
白卷嘟了嘟嘴:“我知道自己是个大老粗,什么事都做不好,上次你在法国拍广告,我还在酒店给你丢人呢。不过元书姐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我会努力变得成熟稳重,争取做你的左膀右臂!”
元书眨了眨眼睛,抬起自己的两只胳膊一本正经地担忧道:“那我原来的这两条胳膊,怎么办?我还挺喜欢它们的呢。“
“噗哈哈…”白卷听元书这么说,登时就被逗笑了,乐得像个小孩子,“走吧,元书姐姐,你别逗我了,我们出去。”
白卷拉开办公室的门,这才想起会议室还有一个女孩儿,于是甜笑着跟对方挥了挥手:“莉莉,拜拜!”
被叫做莉莉的女孩儿寡淡地回以一个点头,目光很快就飘到了元书身上。
元书回过头来,恰好对上她的目光。
女孩儿的目光闪烁了下,元书也没多想,友好地朝她笑了笑,便拉着白卷走了。
一直等到元书和白卷彻底走出会议室,女孩儿紧皱着眉看着会议室门的方向,黑框眼镜背后的一双眼睛耀着阴凉的光,垂放在桌上的一双手也是越握越紧。直到去见过了江子琪的宁曼熙推门进来,她才恍然回神,站了起来,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小腹前。
宁曼熙将这个黑长直发、五官也寡淡平常的女孩打量了眼:“你是我的助理?”
女孩点了点头,语气神态都有些唯唯诺诺的感觉:“宁小姐你好,我是你的助理,秦莉。”
宁曼熙笑笑:“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你不用跟我太客气。对了,你刚才看到元书和她助理了么?我和元书都在江姐手底下,马上又要进同一个组…这样的缘分让人觉得挺美好的。”
顿了顿,宁曼熙继续道:“我很欣赏元书也很喜欢她这个人,莉莉,以后我们可以多和她走动,你跟她助理也可以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秦莉低垂着眉眼,一直没做出反应。
过了会儿,宁曼熙又怅惘地叹息了句:“我的外貌要是能有元书一半的出挑,我如今也不至于快30岁了,还总是演名不见经传的小配角……”
**
陆佳珂拿着自己的手机进办公室的时候,虞晚音正端着杯咖啡坐在会客沙发上,拧着眉头想事情。
“大小姐,那边来消息了。”陆佳珂将捂住的手机拿得很远,对虞晚音说话时又将声音压得很低。
虞晚音慢慢睁开眼睛,接过陆佳珂递过来的手机:“说吧。”
电话那边的女音很谨慎小心:“陆小姐,今天在华影又跟元书打过照面了,从外界条件来说,我跟她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应该会天天都能见面、甚至待在一起,探听点她的行踪应该是没问题的。”
原来只是这样,本就烦心的虞晚音顿时有些兴味索然:“嗯,有消息就打这个号码。”
电话那边的女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虞晚音扯了扯唇,放柔声音:“可能我的规矩你还不太明白。你做了事,该给的我一点都不会少你的,但你若是总像这样讨价还价,我可能会心烦,届时别说你应得的你拿不到,很有可能还会受到…你想象不到的打压。”
陆佳珂在旁边看着虞晚音表情冷漠地挂断电话,本忠心耿耿的她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担心:虞晚音目前做过的那些不好的事,似乎全是用的她陆佳珂的由头。
如果将来有一天,她陆佳珂不想再做了,那么……虞晚音会毁了她吧?
“佳珂,你怎么了?”虞晚音已恢复平日里柔婉亲和的样子,笑看着她。
陆佳珂赶紧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二小姐的事情。”
虞晚音脸上的笑意也淡下去:“她还被我妈关在家里?”
陆佳珂点点头:“虽然上官家的公子过来承认说,二小姐的嘴唇是被他咬破的,但夫人问上官公子,二小姐的嘴唇具体是破的哪个地方,上官公子不仅红了脸,还答错了…”
“这个上官公子还挺有趣的。”虞晚音喝了口咖啡,“好了,我继续工作了。”
陆佳珂愣了下:“大小姐,需要我想个办法帮帮二小姐么?被这样关着总不是办法,她…”
“佳珂,我知道你从小就跟玑玑一起长大,但是你该清楚,你现在是我身边的人。”虞晚音停在办公桌边,背对着陆佳珂说了这样一句。
陆佳珂身子一僵,随即忙低下头:“我知道了,大小姐。”
虞晚音回过身,走到陆佳珂身边,亲昵地抱了抱她,柔声软笑道:“好啦,工作吧,玑玑是头小倔牛,你我都帮不上忙的,全都得看她自己。你要是实在心疼她,就找个机会让元书知道,让她过去陪陪玑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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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赶到虞家的时候,虞玑的母亲候孝秀披着披肩,正站在小花园里给花剪枝。
见元书过来,愁眉不展的她勉强扯出点笑容:“书书来拉。”
元书笑容乖巧地将怀中抱着的一盆雪素兰双手递给候孝秀:“伯母,这是上次我和玑玑逛花市时,玑玑看中后想要买给您的,刚才我过来路过花市,就代玑玑买了,送给您。”
“亏她还记得我喜欢。”候孝秀小心结果兰,脸上的笑意才有了点光彩,“你上楼吧,她在自己房间关着呢。”
看着元书往屋子里去,站在候孝秀身边的一个佣人担忧而谄媚地道:“夫人,外面都在传这个元书作风不良,跟自己舅舅一样的人有难以启齿的关系。让她就这么跟咱们二小姐来往,会不会把二小姐给带坏了?”
另一个佣人也忙附和:“我看自从她回来以后,咱们一直听话乖巧的二小姐就突然叛逆了不少。而且啊,听说这个元书还想抢咱们大小姐看上的…”
“乱嚼什么舌根!要是老二那么容易被带坏,那也是她自己修养不够!”候孝秀话是这么说,却将原本小心抱在怀里的雪素兰往拥人怀里随便一塞,便回了自己房间。她想来想去,还是给虞晚音打了个电话。
根本没有走远的元书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只轻勾了勾唇,根本未放在心上,直接去了虞玑的房间。
房门打开,元书看着面前的虞玑,目光在她全身上下逡巡了圈,一时有点被骗了的感觉。
“被关禁闭的人难道不是应该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么?你这是什么情况?”
虞玑撇了撇嘴,将元书拉进房间后将门反锁了才撇嘴:“你忘了我是谁家的女儿?虞家啊。我妈这些年一直自责没有给我爸生一个继承家业的男孩儿,所以把我和我姐当做名媛机器来培养。就算是我现在被关在家里,早上7点必须起床,梳妆打扮,一日三餐定点定量,晚上还有什么鬼瑜伽得练…”
说到后来,虞玑捞起沙发上一个抱枕甩出去,望着窗外再不说话了。
元书光是想想,便觉得这样的生活压抑至极。
是以她转移话题:“你妈是不是已经发现,你在和莫寒宵来往?或者说,你妈要怎样才肯放你自由?”
虞玑摸了摸自己唇上那已经差不多好了的伤口,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我妈倒是其次。我爸爸,说只要我答应下个月就和上官皓订婚,就放我回学校准备毕业的事情,否则一切免谈。”
虞玑至今还没被放出去,那就是没有答应提前订婚的事情。
元书想了想,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即便是你不同意,再被关几个月以后,你还不是要跟上官皓订婚,这跟你现在答应下个月就订婚有什么区别么?”
虞玑朝元书翻了个白眼:“当然有。我可不像姓元名书的某个人,明明喜欢姓楼的,却不敢承认。虽然我没跟莫寒宵在一起,也在躲着他,可我就是只喜欢他啊,再也没办法喜欢别人。再拖几个月,要是我突然就有勇气反抗我爸妈了呢?或者莫寒宵突然就来抢婚了呢?”
“……”元书看着虞玑一脸花痴陶醉的模样,嘴角忍不住轻抽了抽。
要是出了逃婚抑或抢婚这种事,尤其是特别注重颜面名誉、在政界又有诸多中央级别的姻亲关系的家族,恐怕会为了维护名誉、不计一切后果的展开报复。
莫家本就是黑/道世家,上官家和虞家要是联手要搞莫家,于公、对社会来说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功一件,于私、更是出了一口恶气。
豪门世家的爱情,从来都是利为先。有情不过是锦上添花、无情不过常态。
元书知道虞玑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也没打击她的美好幻想,只将话题转移到轻松的层面上,咕哝道:“我要是真的喜欢上楼郁霆了,我自己会不知道么?玑玑,你别再瞎说了,行么?”
“瞎说?你要是不喜欢他你会让他跟你肌肤之亲还…啪啪啪?”虞玑自己说完那三个字,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家里了?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啊?”
元书正准备说话,外面响起了叩门声,元书和虞玑对望了眼,虞玑以为是候孝秀,忙到镜子前检查了下自己的仪表才去开门,却是叶翎桐。
叶翎桐手上抱着一叠资料,脸上的笑意很勉强:“玑玑,这是我去你们同学那儿帮你拿的资料,你看看。”
元书站起身来,有点高兴:“翎桐,你也来啦。”
叶翎桐深看了眼元书:“嗯,玑玑被关起来的第一天,便如实跟我说了情况,我这已经是第三次过来给她送资料了。”
叶翎桐的语调和表情非但有些阴阳怪气,还意有所指:好像在强调虞玑对她元书的隐瞒而对她叶翎桐坦诚,又好像是在责怪她元书对她叶翎桐隐瞒了什么。
虞玑赶紧出来解释:“书书,因为我和翎桐在同一个学院,第一时间告诉她,是想让翎桐帮我注意着学校里的最新情况。我不告诉你,是觉得你已经很忙了,不想让你担心,我……”
解释到一半,虞玑没再说下去,扶了扶额:大约她这样的解释,又要伤叶翎桐的心了。
果然,叶翎桐的脸上那点强扯的笑意都没了。
元书的目光在两个女孩儿的面上转了圈,一方面为这还会青涩的友情欣慰,另一方面也挺无奈的。还有,叶翎桐刚才在门外大概听到了她和楼郁霆的关系,所以才这么大反应。
抿了抿唇,元书还是走向叶翎桐:“翎桐,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我…”
“我还要赶去上京打工,时间来不及了,如果有什么下次再说吧。”叶翎桐捞起自己的背包,转身就出了门,往楼下去了。
“翎桐自从和肖鸣在一起以后,变得越来越敏感了,有时候我也觉得挺无奈的。”虞玑颇为无奈地扯了扯唇:“书书,咱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也挺不容易的,要不追上去解释下吧?不然,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228 她好像…真的怀孕了。(二更,4000)
228 她好像…真的怀孕了。(二更,4000)
“解释,解释什么?而且翎桐她……”话说到一半,元书蓦然顿住,抬眸盯着虞玑。“你刚刚说,翎桐她男朋友叫什么?”
“……肖鸣。”
肖鸣,肖鸣…元书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了下,脑海里很快就跳出在医院电梯里接吻的那对年轻男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那年轻女孩儿说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而且称呼她身边的年轻男人为……肖鸣。
如果此肖鸣就是叶翎桐的那位师兄肖鸣,那么就太糟糕了。
“书书,你怎么了?”虞玑看出元书的不对劲,捉住她胳膊轻拉了拉。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还没见过这位肖鸣师兄。玑玑,你有肖鸣的照片么,给我看看?”
“你等等啊,翎桐以前在微博上发过他俩的合照。”
元书没有叶翎桐的微博。
虞玑很快翻出几张照片递给元书,元书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将手机还给了虞玑。
叶翎桐,的确是被背叛了。不管肖鸣是不是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但确实是跟其他女人接吻了,还在公众场合。
但元书没告诉虞玑,也没让虞玑看出端倪,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她没有任何权利传播叶翎桐的私事,哪怕对方是虞玑。
只是,她原本打算离开虞家以后就把自己和楼郁霆在一起的事实亲自分享给叶翎桐,但一想到叶翎桐的感情现状,她实在没心思再去跟她说自己的这些事情。虽然叶翎桐并不知道,但元书总觉得自己有在她伤口撒盐的嫌疑。
至于该怎么、或者说该不该把肖鸣劈腿的事告诉叶翎桐,元书有些拿不定主意,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她做不到像别的闺蜜一样,不顾一切地跳到闺蜜面前,将不堪的事实赤果果地挑破。还有,元书认为女人对于自己男人的行为和品行的洞察力其实特别惊人,也许叶翎桐早就知道肖鸣的异心,只是不愿意拆穿而已。那么她元书跑去告诉她,她只会尴尬、甚至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做人真难。
从虞家出来,元书低着头走在别墅区里面,正心烦意乱,冷不丁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在身侧。
她猛地抬起头,才发现转角处一辆车正朝她划过来。她自己尚未做出反应,手臂突然被人攥住,紧跟着猛退两步后,她的身子就摔进一堵坚实的怀抱。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原,你怎么在这里?”元书被喇叭声从沉思中惊醒,神情有点呆。
顾原看着她敷了一层懵懂茫然的漂亮水眸,唇角不自觉勾起,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了点:“你说我怎么在这里?”
元书眨了眨眼睛:哦,顾家的主宅,好像原本就跟虞家别墅在一个区。
她以前跟顾原订婚的时候,最高兴的事情便是,以后若成了顾太太,就可以天天跟虞玑厮混在一起了。那样天真而纯粹的想法,以后恐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今天的元书老是发呆,神情言语间的刺都隐去,让顾原的眸光越发地移不开,他圈在她肩上的手不可控制地上抬,大拇指犹疑了下,还是按在了元书的脸蛋儿上。
这触感,让顾原眸底狠狠地震荡了下,却让元书彻底醒过神来,推开他便往旁边躲了几步。
“虽然刚才那辆车开的很慢,并没什么危险,但还是谢谢你拉开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元书说完,绕开顾原便走。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顾原在元书走出几步远之后,突然出声。
等元书重新转过身后,他才勾着唇继续:“元书,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在酒店莫名其妙被法国富商的助理侵犯的时候,那法国富商口口声声说,他是给虞晚音送皮草?”
酒店被袭那件事,元书不是没有怀疑过虞晚音。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因为虞玑的关系,她从心底里希望虞晚音是干净的。
元书眯了眯眼睛,往回走了几步:“你继续。”
顾原侧身看了眼虞家别墅的方向,故弄玄虚地顿了顿,正准备说话,元书先开口了。
“你现在之所以会和我巧遇,也和虞晚音有关?”
“……”顾原烦躁地从长裤口袋里摸出包烟,控出一根含在嘴里点燃,吐出烟雾的时候轻嗤了声.“元书,你这样的女人一点情|趣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元书没理他:“如果虞晚音故意让人通知你,你还来见我,给我招麻烦,你难不成也想当帮凶?”
“……随你怎么想。总之,你提防虞晚音就对了。”顾原又吐了口烟雾,眯着眼睛补了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便开口,我能帮的,必定帮你。”
顾原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轻易把虞晚音的名字这样明晃晃地提出来。
元书垂眸看了眼地面,突然觉得有点压抑:如果她和虞晚音真的有了争锋相对的那一天,那虞玑到时候……
算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先不要杞人忧天了罢。
她抿了抿唇,再次抬眸看向顾原:“顾原,谢谢提醒,我先走了。”
……
顾原在原地站了会儿,等元书走远了才斜着眼睛盯了眼不远处,然后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被挂断,然后秦文柯绷着一张脸走过来,瞪着顾原:“你小子脑袋是不是有包?现在为了元书,连虞家你也去招惹?!”
顾原不耐地弹了弹烟灰:“妈,我的事儿你少管!”
秦文柯正想发飙,顾原长腿阔步地便走了。
秦文柯按着胸口顺了口气,转而用愤恨的目光遥遥地盯着元书。
顾原这里找不到切入口…看来,她得单独找个机会警告警告元书了,总不能再让元书毁她儿子一次!
……
从虞家回来后不久,元书便参加了《海兰珠》的开机仪式,她和闫道林作为主演,跟导演以及各组代表上过香、见过各路媒体以后,便跟着剧组一应人等去往开机宴所在地,也就是顾氏旗下的酒店。
在路上,白卷凑在元书耳边咕哝:“元书姐姐,难道他们不知道你和顾氏有大仇么?怎么燕城这么多酒店不选,偏偏要选顾氏旗下的酒店办开机宴?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元书正低着头刷手机,正好看到媒体们放出来的与开机仪式有关的一些视频或者图片、动图。
点赞最多和评论最多的一条博文,配的九宫格动图,全是她和闫道林谈笑的画面。
闫道林虽然已经作为戏骨一样的存在,但实际年龄也才30出头,身高体长、成熟英俊、气质儒雅,被人称为娱乐圈行走的荷尔蒙大叔。
白卷见元书没听自己说话,一把夺过元书手里的手机:“看来网友们和我一样,全都觉得你和闫老师格外地相配!只是我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开机仪式,你和闫老师就被网友认定为国民cp了!”
白卷一脸花痴地将手机举到正在开车的闫道林身边:“闫老师,你看看,我家元书姐姐和你是不是挺配的?放眼整个娱乐圈,也只有闫老师你能配得上我家元书姐姐这样仙女儿一样的…”
彼时元书正在喝水,猛然听到这话,被呛得一阵猛咳。
白卷扔掉手机,紧张道:“元书姐姐,你没事儿吧?”
闫道林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元书,勾唇雅笑。
元书轻轻地掐了掐白卷的手臂,压低声音:“卷卷,别乱说话,行么?”
白卷一脸无辜,声音还特大:“反正元书姐姐你没男朋友,闫老师又这么好,不如……”
“卷卷。”元书咬牙。
闫道林温润一笑:“既然连卷卷都这么诚心诚意,元小姐,不如我们试一试?”
“……”元书有点儿难堪,“闫老师,您就别跟着卷卷胡闹了,这样的玩笑可不能乱开。”
要是她和闫道林在正式拍戏之前就闹出点什么绯闻或者生出点什么暧昧的东西来,那以后还怎么在一起演戏?
闫道林只是笑,将方向盘向右一打,将车拐进了酒店的长道。
下车以后,元书特意先闫道林一步,在宁曼熙身边唯一一个空位上坐下来。
哪知道导演安靖一见闫道林进来,特意吩咐宁曼熙让位,说是让闫道林和元书两位主演坐在一起,以便交流心得。
被吩咐让位的宁曼熙努力掩饰尴尬,起身让开了。
闫道林也不客气,在元书身边坐了下来。
元书眨了眨眼睛,礼貌客气地叫了声“闫老师”,心里却在打鼓:虽然她没把网上那些用来炒作的新闻放在心里,可楼郁霆不是圈内人,要是他在看到那些新闻的情况下,等会儿来接她的时候又看到她和闫道林坐在一起,那……
轻吐了口气,元书决定先不管那么多了,先吃饭。
她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闫道林先一步替她将餐桌上一道清淡的菜转到她面前:“他们店里的这道菜还不错,味道正宗热量也低,你应该会喜欢,试试看?”
元书大方地点点头:“好,谢谢闫老师。”
只是她正准备拿筷子去夹菜,闫道林先一步拿起一双布菜筷,夹了些放在元书碗里。
他做这些动作不疾不徐,让人看不出半分殷切。
但元书将笑容放得更疏离了礼貌了些:“闫老师,夹菜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这一桌这么多人,闫老师若是一个个照顾过来,自己恐怕吃不了两口。若是闫老师只照顾我一人,恐怕大家都要不高兴,都要误会您了。”
拒绝得冠冕堂皇。
闫道林温润俊雅的眉眼微挑了挑,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海兰珠》上。
既然是工作问题,元书自然没有再逃避,一顿饭吃到一半,两人已经交流了很多心得。
闫道林有真功夫在身,一向崇尚实力派的元书,非但很快就对他放下防备,还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前辈的崇拜和仰慕。
想当初,她之所以费尽心思地想要演安靖这部剧,为的就是能和闫道林合作。
一顿饭吃到一半,服务员给餐桌上新上了一道海鲜,闫道林一边跟元书交流心得,一边又用布菜筷夹了一只虾,将虾处理好后不动声色地放进元书碗里。
元书没太注意,心里想的全是闫道林刚才教她的那些东西,一筷子就将那只虾喂进嘴里,可她才嚼两口,一股子反胃的感觉突然就涌了上来。
元书捂住嘴,霍地站起身,惊得一桌子的人都抬眸来看她。
“不好意思,我刚才吃东西咬到舌头了,我去洗手间缓一下。”元书忍住那强烈的感觉,随便跟众人解释了下便往洗手间快步而去。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句:“我看她这样子,倒像是反胃,莫不是怀孕了吧?我以前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随便吃点什么都忍不住想要吐掉。”
众人愣了愣,随即有人笑:“谁这么傻,会在新戏开拍这种节骨眼上怀孕?我估计她就是吃坏东西了,也不好意思说。”
这个话题,就被这么一带而过,大家很快又回归到各自的话题上。
宁曼熙狐疑地看了眼元书离开的方向,又侧身去看了眼在另外一边的秦莉,秦莉和她对视了眼,自作主张地跟了上去。
元书在卫生间,摁着胸口憋了好一会儿,虽然没吐出什么东西来,但反胃的感觉好歹消失得差不多了。
她用水漱了口,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眸去看镜中的自己,视线却是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她好像…真的怀孕了。
229 若是您家的司机没我这位司机有本事的话…(一更3000
229 若是您家的司机没我这位司机有本事的话…(一更3000
元书用水漱了口,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眸去看镜中的自己,视线却是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她好像真的…怀孕了。
这种念头一出来,元书顿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若不是双手撑着洗手台,几乎要站不稳。
她回到燕城,从一开始赖上楼郁霆、再接近安靖再到拿到这个角色,步步为营、处心积虑,不是为了回来怀孕的。
她最开始想利用楼郁霆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现在却怀上了楼郁霆的孩子么?
命运,真是半点都不会让人占便宜。
轻摇了摇头,元书勾唇轻笑:她现在怎么老是杞人忧天?是不是真的怀孕,得确认过才知道。万一不是呢。
这么一想,元书站直身体,抽了张纸巾出来将手擦干净,正准备重返包厢,挺着明显孕肚的元景善冷着脸走了进来,还反手将们给带上了。
元书往外瞥了眼,恰好看到穿着一身暗色职业装的秦文柯站在走廊远处,正双手环臂,不耐地看着这边。
看来,现在身份尴尬的元景善是被秦文柯当枪使了。
“元书,我们谈谈!”元景善的语气很怪,屈辱和恨意杂糅。
元书盯着她的肚子,有点走神,问了句:“你是怎么发现你自己怀孕的?”
元景善一愣,随即冷嗤:“元书你有毛病么,你觉得我会回答你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觉得我有没有毛病?”元书扬唇,温软一笑,“那你怎么就觉得我愿意浪费时间和你谈谈?”
说完,元书绕开她,拉开门就要走。
元景善噎了噎,情急之下没了办法,只好快走了两步,将元书给拉住了。
大概是她动作不便、而元书又走的太快,是以她只拉住了元书的大衣衣角。
元书微愣,转头看见她将自己的衣角攥得紧紧的,遂眯了眯眼去看元景善的脸。
她脸上是说不要清楚的复杂神情,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急切得可怜。
对,可怜。
“元景善,你这是……换花样了么?”元书有点笑不出来,便没有笑。
元景善紧紧地抿住唇,朝旁边偏过脸后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但眼泪还是滚出来一颗。
她飞快地抬手擦掉眼泪,然后再看向元书的时候努力地笑:“元书,我们好好地谈一谈,反正我也没办法拿你怎么样。”
其实无论她怎么笑,但她一开口的时候,更多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连带着声音都有点哽哑。
即便是这样,她都没敢放开元书的衣服,生怕她走了。
元书从她的泪眼朦胧上移开视线,看着她仍旧紧攥在自己大衣上的手:“我这件大衣很贵的,你要不要先把手放开?”
元景善这样抓着她的衣服,总让她觉得自己的同情心也被她攥在手里了一样,不受自己把控。
不喜欢这种感觉。
元景善迟疑了下,这才将元书放开了。
“说吧,你想谈什么,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够不够?”
见元书这么说,元景善咬了下唇,却没有像以往那般炸起来,默了会儿,她转过身,背对着元书才开口。
“这么多年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你……”说到这里,元景善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也同时在心里将自己说服以后才继续,“元书,我放弃了,我不跟你比了。我现在只求你,不要再针对我,不要再…跟顾原纠缠不清。”
元书有点生气,冷冷地扯了扯唇:“听你这语气,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一个被原配找上门还嚣张不已的小/三呢?”
元景善咬着唇,不说话。
“……看来你心里就是这么定位我俩的立场的。”元书觉得这场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于是拉开门就要走。
衣服再一次被攥住。
“元景……”
“我知道,你现在根本不屑搭理顾原,因为你已经有了楼郁霆。”元景善绕到元书面前来,“我知道现在是顾原一头热,是他非但忘不掉你,现在还反而对你更加上心。所以元书,我求你,以后……”
元书打断她:“你既然知道,那就应该知道你来找我没什么用,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以为我想来找你么?!”元景善突然失控地吼了句,但一两秒后她又冷静下来,“我现在在顾家,还不如一条宠物狗有地位。我得不到顾原的心,我只能通过努力去得到他家里人的认可,让他们接纳我。”
“你刚刚肯定也看到顾原的母亲就站在外面。若不是她要求我来警告你离顾原远点,我不会自取其辱地来找你。元书,你应该知道,你要是和顾原走得太近,不仅会影响你自己和楼郁霆的感情,也会影响顾原在顾家的地位、在顾氏的发展。顾原的爷爷现在尤其地厌恶你,若是他老人家发现你和顾原还在纠缠,他一定会觉得顾原不是可造之材,也怕顾原再次为了你给顾家惹麻烦,进而限制他在顾氏的发展。”
听元景善说了这么一大堆,元书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你下次可以不要用‘厌恶’这个词,我听了会觉得不舒服、不高兴。”
“……”元景善没接她的话,继续,“如果我今天能够劝动你,答应以后避着顾原,秦伯母就答应让我暂时住进顾家养胎。”
顾家人明显把她当生育工具,她还想住进顾家?
元书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元景善,但什么也没说。
元景善自嘲地笑了笑:“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有什么办法?我若是一个人,我可能还能够下狠心全身而退,可我现在肚子里有一个孩子,我就不能只顾我自己,我得让他姓顾。”
孩子。
为了孩子。
元书烦躁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心力搭理顾原。既然今天你找过来了,就帮我带句话给你的秦伯母和顾原,让他们以后也少来招惹我,免得浪费我时间和精力。我现在回到娱乐圈,比他们顾家更害怕招惹麻烦。当然,元景善你也是一样,以后别再来找我,懂了么?”
元景善脸上青白交错,最终她咬了咬唇,挤出点笑容。
元书拉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偷听的秦文柯…也许不叫偷听,从秦文柯的面部表情来看,她听得理直气壮。
元书懒得多说,绕开她便走了。
秦文柯挑眉看着元景善:“专程给你找的机会,你就谈成这样?”
元景善低眉顺眼地站着:“伯母,我与元书这人这么多年了,深知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若是我们羞辱她逼迫她,她下次若是再跟顾原碰到,只会报复性地纠缠。可我若是跟她服软、那我肚子里的孩子跟她说事,也许她还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跟顾原保持距离。我们既不能绑着她也不能绑着顾原,我能想到,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秦文柯盯了眼元景善这副忍辱负重言听计从的样子,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便快步走了。
一转角,恰好看到元书站在走廊尽头的大厅里,似乎正低着头在看手机。
秦文柯昂着头走近她,瞟了眼她的手机屏幕,见她正在用打车软件叫出租车,便阴阳怪气地笑:“我们这家酒店开在影视城附近,地段有些偏,出租车一般不愿过来的。不如这样,看在你是我前儿媳的份儿上,我让我家里的司机开车送你一段路?”
元书微微一愣,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的正前方后才转过头来看秦文柯。
见她一脸的尖酸嘲讽表情,元书温温软软地笑,声音也恭恭敬敬地:“不知道秦女士家里的司机长得帅不帅?”
秦文柯微微一怔,随即冷嗤:“不过是说两句场面话,小元你还当真了?还要求司机要帅,你真以为自己……”
元书往前两步,勾住楼郁霆的胳膊将身姿挺拔墨眸深邃的他从柱子后面拉出来,带进秦文柯的视角:“若是您家的司机没我这位司机帅气又有本事的话,那我还真的挺不想坐您家的车的。”
秦文柯看见楼郁霆的那一刻,原本刻薄的神情顿时僵住,像是吃了苍蝇般,嘴唇动了好几下后才干巴巴地扯唇:“原来楼总也在。”
230 楼郁霆,你明天有事么?(二更,3000)
230 楼郁霆,你明天有事么?(二更,3000)
哪怕楼氏对顾氏的打压再厉害,哪怕秦文柯贵为顾氏的副董事,见到楼郁霆,也不得不摆出笑脸来,称一声“楼总”。
“楼总大驾光临,应该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我好让下面的人好好招待。不知楼总在哪个包厢,我跟经理说一声,给楼总免单,也算是我一番心意?”秦文柯双手交握在一起,只让尴尬神情在脸上维持了一秒钟,便熟门熟路地笑着套近乎,还作势拿出手机要给经理打电话。
相比起来,楼郁霆的反应就寡淡很多。
他抬手圈住元书的细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后才淡淡慢慢地开口:“我专程过来,是为了来接小书回家,其他的事就不劳秦副董费心了。”
秦文柯原本准备说话,陡然看见楼郁霆放在元书腰上的那只手,表情不可控制又是一僵。
楼郁霆的这动作代表什么,秦文柯是一看便明白了。
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绯闻的他,居然专程跑到离燕城市中心这么远的地方、只为接元书回家?
反应过来后,她不敢去看楼郁霆,只拿眼睛盯着元书。
那眼神里,裹挟着对元书浓浓的不屑与嘲讽,但更多的却是不甘和不可置信。
怪不得刚才她问元书要不要安排司机送一段路,元书还那样笑眯眯地反问她司机帅不帅,一定是楼郁霆一早便跟她面对面站在一起,只不过她秦文柯站在走廊与大厅交接的地方,视线又刚好被柱子挡住,才没有看见楼郁霆!
元书这个小妮子,就是要故意要借着楼郁霆的存在让她秦文柯难堪。
没想到她一大把年纪,却还被个小姑娘摆了这么一道!
只是,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现实摆在这儿:她顾家不要的人、她顾家现在极力想要摆脱的人,现在居然攀上了楼郁霆这样的高枝儿,关键是楼郁霆看样子还挺护着元书的!
她一直以为,之前楼郁霆为了元书跟顾氏作对,不过是看在了楼永恩的面子上。但原来,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么?
被秦文柯盯的久了,元书轻摇了摇楼郁霆的手臂,语带责怪:“我这边的聚会还没完呢,不是让你晚半个小时再来接我的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楼郁霆深凝了她一眼,顺从而嗓音温柔回道:“等不及想见你,便来了。”
“……”他的神情和语气,让元书微微失神,反应过来后脸蛋微红。
她刚才这么说只是为了膈应秦文柯,楼郁霆这却是赤果果地说情话额。
楼郁霆看着元书微红的脸蛋,薄唇微弯,轻笑了笑后才转向秦文柯:“秦副董,我的人我自己带走了,以后也烦请秦副董不要在我的人身上费心。先走一步。”
前一秒才见识了楼郁霆和元书的亲密互动,这一秒又被楼郁霆这样警告,秦文柯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地自己的表情和情绪,正想开腔放出一句刺话,楼郁霆却根本不看她,而是垂眸看向怀中的元书,语气变得近乎宠溺,“今天累不累?要不要我抱你回车上,嗯?”
抱她回车上?
元书惊了惊,正想拒绝,楼郁霆已经将她打横抱起,长腿阔步地往停车坪走。
瞥了眼将一双拳头捏得死紧却还要保持微笑的秦文柯,元书轻拉了拉楼郁霆的脖子:“等一下。”
楼郁霆听话的停下:“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水眸轻转,元书朝秦文柯挥了挥手,乖巧软笑地跟她告别:“秦副董事,再见。”
秦文柯咬了咬牙,正准备狠狠地瞪一眼特意来膈应自己的元书,岂料楼郁霆突然也转过身来看她,她便立马憋出笑容,“亲和友好”地也跟元书挥了挥手:“好的,再见。”
元书甜甜一笑,吩咐楼郁霆:“现在可以走了。”
楼郁霆看了眼她舒畅而小得意的神情,忍不住轻笑出声:“可让你解气了?”
元书遥遥地看了眼仍旧站在原地紧盯着这边的秦文柯,继而才朝楼郁霆用力地点点头:“看着一直踩低自己的人吃瘪,真的挺让人高兴的。估计在秦女士心里,我这个被顾家抛弃背叛的落魄千金,活该到大马路上乞讨,才符合她在心里对我的人生设定。哪知道我不仅过得好好的,还有你这么一个钻石级的、比顾原好太多倍的男人来百般维护我、宠爱我、在乎……”
楼郁霆步子一顿,打断她的话:“我比顾原好多少倍?”
“……”元书眨了眨眼睛,“楼郁霆,你也会在乎这个啊?”
“我问你,我比他好多少倍,你回答便好。”楼郁霆不悦地拧眉,但深眸中似乎隐隐有期冀的光亮。
元书一拍脑门儿,错开视线:“我还没帮卷卷打到车呢,也没回包厢跟众人说一声,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楼郁霆,要不你放我下去,我回去跟…”
“元书,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楼郁霆眯眸,眸光阴暗地看着她。
元书深知刚才自己小得意的时候一时口快,一不小心就说了心里话,这下想要遮掩是遮掩不过去了。
她抬起头,笑眯眯地看了眼楼郁霆紧绷的下颌线,伸出两个手指头比了个圆:“就这么多,不能再多了。”
零倍?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本就紧绷的面部表情顿时蒙上一层浓重的阴暗。
眼看着是要发火了。
元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楼郁霆,你幼稚白痴起来,真的有一种强烈的反差萌。”
楼郁霆盯了她一眼,不搭理她,拉开车门后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座后,自己绕到驾驶座,沉着一张脸启动了车子。
元书抿着笑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还是不忍心,主动握住他的手:“上次我们在书房吵架,也是因为顾原。这一次,难道我们又要因为顾原冷战一次么?”
楼郁霆眯了她一眼,没说话。
元书轻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后撑着楼郁霆的手臂,趴到他耳边,飞快又小声地说了句话。
楼郁霆微微愣了一秒,随即满意又满足地笑出声,洁白整齐的牙齿也鲜少地因为笑得太多而露出来。
元书见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这么开心,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心里也跟裹了蜜糖般,香而甜腻。
“还有上次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做那些全然是为了顾原的前途考虑,但我现在要跟你解释。”元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他,傲娇地挑了挑眉,“我真的只解释一次哈,以后再碰到与顾原有关的误会,我可不会再解释了,你得自己想明白,不许跟我吵架?”
楼郁霆瞥了她一眼:“嗯,不会再好脾气地跟你吵架,你往后胆敢再为了其他男人牺牲自己、委屈自己,我便直接罚你。至于我罚你的方式,你应该很清楚!”
她当然清楚那方式是什么,不就是……在床上……咳咳。
元书红着脸躲开他的注视,抿着唇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自己对顾原的态度。
楼郁霆上次会误会她,她以为是楼郁霆占有欲太强的缘故,可是现在秦文柯带着元景善来叫她离顾原远点,就说明她和顾原的相处,给外人留下的印象,确实容易让人误会。虽然元书清楚,让人误会的,不过是她和顾原的前未婚夫妻关系,而并非现在的她和顾原的实际关系。
“上次我去医院跟高特助和解,确实是害怕高特助起诉会影响顾原的前途。但这只是所占比重很小的一个原因。而且即便是这个原因,我也不是因为心疼顾原、在乎顾原的前途。我只是不想因为我自己的事情再对他有所亏欠,一旦有了亏欠,就会有牵绊…”元书低下头,声音低下去,“而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去和解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你太辛苦了,不希望你永远皱着眉头。”
楼郁霆一直没有说话。
元书偏头去看他,只看到他绷得越发紧的下颌线和紧紧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看她,但元书就是觉得,他现在要不是在开车,一定会…狠狠地吻她。
元书轻吐了口气:幸好他在开车,否则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毕竟她肚子里…
想到这个,元书重新转头看向楼郁霆,犹豫了下还是问他:“楼郁霆,你明天有事么?”
231 确认妊娠。恭喜你,元书。(一更,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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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元书再度转头看向楼郁霆,犹豫了下还是问他:“楼郁霆,你明天有事么?”
“小书,如果可以,我希望上次在书房中那样的争吵,以后可以有很多次。”楼郁霆几乎是在同时出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尽管元书的问题已经先说完,但楼郁霆半点没受影响,用他自己强势又淡然似乎又郑重的语调,将这一句话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你希望那样的吵架能有很多次?”元书以为楼郁霆在揶揄自己,抿了抿唇后笑嘻嘻地回,“我刚刚都解释了,你怎么还这样小气?”
“你就当我小气,可我确实是希望以后能和你有很多吵架的机会。”他说得认真,语气是一贯的沉稳无澜。
元书见他不像是开玩笑,默了默后盯着他:“人家都希望天天开心和和美美,楼郁霆你是什么脑回路,偏偏希望多吵架?”
楼郁霆微勾了勾唇,没有将心目中的想法说出来:元书看似娇软俏皮,不过那都是她在面对世人时的伪装,其实淡漠疏离深埋她骨。而他自己,性子一向寡淡不惊、寡言少语。他们两个人,都是不会把感情这种东西挂在嘴边、再没有机缘的情况下更不会宣之于口。
正是因为这样,他绝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知道元书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更无法窥探她的内心。
可吵架,能让元书把她平日里深埋心中的想法全都倾倒出来,让他换一种方式了解她、走近她的心。
而吵架过后两人和好,比平日的正常相处更容易也更快地增进彼此感情。
就当他另辟蹊径好了。
元书见楼郁霆久久不说话,拿手指轻戳了戳他腰侧的位置:“楼郁霆?”
等楼郁霆偏过头来看她,她眨了眨眼睛,问他:“如果你希望多多吵架是真心话,那以后我们吵架了,我可不会先服软低头,你就不怕我俩越吵越不可开交、甚至渐行渐远么?”
“不怕。”楼郁霆伸手过来,将元书的一只手团在自己掌心,承诺,“以后每一次吵架,都由我来认错、由我低头、由我来哄你。”
元书好一会儿没说话,随即咬了咬唇将眼眶里的酸涩感压下去,才故作玩笑般地问他:“楼郁霆,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干嘛要主动提出希望吵架,还做出这样的承诺?”你到底知不知道,忠言逆耳,可是甜言蜜语总易让人轻信又沉溺。
后一句话,元书没说。
特别是现在,她怀揣忐忑,差点就因为楼郁霆这‘变\态’的要求,就把自己有可能怀孕的事情告诉他,让他陪自己分担这复杂的情绪。
但最后,她没有。是否怀孕,还是等确定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他说吧。否则,平添烦恼或新矛盾。
楼郁霆最后也没做过多解释,只是将她的手越握越紧。
……
因为《海兰珠》已经开机,元书在开机宴之后的一周内都待在影视城旁边的酒店里,并没有找到机会去医院检查。直到一周以后她被放了一天假,回到楼家老宅时楼郁霆刚好去外地考察建筑项目了,元书才找了个机会,径直去了最能保证隐私的西城医院。
挂号以后,元书按照指示牌径直去了妇产科,没想到医院随机分配给她的医生,恰好是元景善的师兄,宋觅。
若不是在开单子的宋觅主动提起,元书几乎都要忘了,自己不久之前因为吃了事后药不舒服,还来这家医院检查过。
一些列检查做完,元书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餐厅,虽然味同嚼蜡、但还是耐不住肚子饿,吃了许多。
一直到下午两点,元书才慢吞吞地结完账,重新回到医院。
因为西城医院所有病患的检查单都会由检查科室按照惯例送到各主治医生的手里,所以元书在走廊里站了大约五分钟,才轻吐了口气,推开宋觅的办公室门。
宋觅见她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元小姐,请坐。”
元书实在没什么兴致搭理他的热络,直奔主题:“宋医生,我来拿检查结果。”
宋觅神色一顿,随即笑:“你们两姐妹真是一模一样,上次景善来检查以后,进我办公室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元书更没兴趣知道元景善的事情,是以没接话,更没坐。
宋觅只好从一堆文件袋里抽出其中一个,又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单子,仔细地看了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元书:“确认妊娠。元书小姐,恭喜你,你怀孕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元书陡然从专业的医生听到这个判定,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面上没什么异常,甚至连表情反馈都没给出丝毫,但她的身躯像是一个突然被刺破了的气球,所有力气都从那个破口流泻了出去。
什么时候怀孕不好,偏偏在《海兰珠》开机这种时候。
手指慢慢掐进掌心,元书好一会过后才扯了扯唇,期盼地看着宋觅:“你们医院有没有过…误诊的先例,比如说……”
说到一半,元书没再说下去。
宋觅也知道元书最近有一部新剧,是以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但他明确地粉碎了元书的期冀:“元小姐,你不仅做了血检hcg,而且还做了腹部b超,误诊的可能性基本已经排除了。”
元书点点头,又摇摇头,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看,宋医生不要放在心上。”
宋觅一脸怜惜地看着元书:在西城医院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女强人在不适当的时机有了孩子、或是某些豪门千金在不到20岁的年纪就怀上了来路不明的孩子。哪怕是连最初知道自己怀孕了的元景善,也是愁眉苦脸。无论是哪一种,她们脸上都有着与元书一样的茫然和无措。
“我下午还有工作,宋医生,能把报告给我么?”元书虽是询问语气,但已经伸手从宋觅手中拿过了自己的单子。
元书拿着单子走到了门口,又转过头来,朝宋觅笑了笑:“宋医生,虽然我接下来的话会有冒犯的嫌疑,但为了我自己的饭碗,我还是得说两句。我怀孕的事情,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过。现在,除了你我,我不希望第三个知道这消息的人,是从你…”
“元小姐请放心,我能在西城呆这么多年,自然有我的职业素养。若是做出泄密这种事,我以后也会被医学界除名,害的只是我自己。”宋觅义正言辞。
元书点点头:“冒犯之处,还请宋医生见谅。”
说完,元书转动门把手,就要出去。
宋觅叫住她:“元小姐。”
元书转过头,看着他。
“如果你有其他需求,或者有什么其他想要问的,随时打电话给我、”宋觅拿了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元书。
元书接过名片,拉开门走了,还顺手将门带上了。
宋觅笑着摇了摇头,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看元书刚才的反应,这个小生命,估计不会在她的肚子里延续多久。
不到一分钟,办公室门被人重新推开,元书重新出现在宋觅的视线里。
“你刚才说,如果我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你。”元书的眸光有些闪动。
宋觅点点头:“当然。”
元书咽了咽口水,默了默后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问:“她……健康么?”
“你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非常健康的。但以后得定期来做检查,才最为保险。”宋觅答得飞快,作为医生当然希望元书能留住这个孩子。
得到这个答案,元书似乎有些失望。但等宋觅再凝神去看,她分明又是满脸庆幸的。
……
从医院出来以后,元书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站了很久,视线最后落在自己手腕儿上的那根简陋至极的细细红绳上。
那是她第一次去买事后药的时候,为了纪念那些有可能被她给扼杀的小生命而买的,其实那时候更多的想法是为了提醒自己,让自己万万不要怀上了楼郁霆的孩子。
谁知道楼郁霆发高烧的那一次,她因为于心不忍跟过去,就这么种下了一颗小种子在自己肚子里。
命运从不强迫,总叫人自食其果。
轻吐了口气,元书从手上摘下那条红绳,扔进一边的垃圾桶,然后拿出手机,拨了楼郁霆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却是钟离的声音:“书书,等一下啊,我把手机拿给我哥。”
元书微愣,忙道:“如果他在忙,我可以后面再打的。”
“我哥说了,即便是再忙,你的电话他也要亲自接。”
元书心中暖了暖,安靖地听着电话那边钟离快速上楼的脚步声。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钟离便将手机递到了楼郁霆手上。
他的架势,让元书觉得自己被楼郁霆这个燕城最高不可攀的男人重视到了极致、她俨然已是比这个男人更高级别的存在。
楼郁霆润而微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响在元书耳边:“小书,你找我。”
232 明目张胆地关心我,嗯?(二更3000)
232明目张胆地关心我,嗯?(二更3000)
“小书,你找我。”
他用的陈述句。
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元书之前被各种复杂情绪和诸多担忧而压抑着的一颗心,顿时缓松了许多:“楼郁霆,你在忙么?”
“不忙。”楼郁霆几乎是立刻就回了句,“你慢慢说,不着急,嗯?”
元书的心突突地跳了下,心道楼郁霆怎么知道她打电话给他是为了跟他说事情。
但转念一想,他想表达的意思,大概只是为了强调他有时间跟她讲电话而已。
元书抿了抿唇,思绪被岔开,反而有点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语气或者用一种怎样的方式将自己已经怀孕了的这件事告诉他。
直接跟他说:楼郁霆,我怀孕了,是你的。
或者问他:楼郁霆,你喜欢孩子吗?如果喜欢的话,我刚好怀了一个?
想来想去,都觉得在电话里跟他公布这种重大的消息,很是不妥。
毕竟,她和楼郁霆现在都没有正式在一起。楼郁霆虽然一直表现得很在乎她很宠她,但从未明确地跟她说过“元书,我爱你”、甚至没有表露过半点要和她结婚、要和她走一辈子的意思。
在上流社会,很多男人都有宠女人的习惯,却没有爱一个女人的习惯。
宠和爱的区别,于元书来说、特别是对事业刚刚重新起步的元书来说,有很大的区别。
元书还是决定等楼郁霆回家以后,当面跟他说这个消息,她也好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每一丝每一毫的表情反应看在眼里、以便根据他的表情做出自己的判断。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楼郁霆已经被身边的钟离催了好几次。项目上,监工和许多施工经理都正在等着他一个人。
是以他拔高声音:“小书?”
元书回过神来:“楼郁霆,你什么时候回来?”
楼郁霆默了默:“如果你想我,我尽快回来。”
“谁要想你…”元书撇撇嘴,还是忍不住笑出来,“我也没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你慢慢忙,注意安全。上次不就是建筑项目上受过伤,后来还伤口发炎引起发烧了?”
也正是因为那次发烧的因由,才有了肚子里这颗小种子。
元书不自觉地抬手轻按住自己平坦的小腹,听见楼郁霆在那边愉悦地低笑:“元书,你现在开始明目张胆地关心我了,嗯?”
嗯?
嗯个屁,还嗯。
元书挑了挑眉,故意酸溜溜地说:“你这次要是再搞出什么英雄救美的事情,以至于伤了自己,我可再不会担心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是这么说,但楼郁霆若真的看着一个女人在他面前陷入危险而冷漠旁观的话,她怕是要看不起他了。
“嗯,好。”楼郁霆顺从而听话地答。
元书抿抿唇,顿时觉得和楼郁霆这样像个闷葫芦一样的男人打情骂俏没什么意思,于是道:“你先忙,我也要赶去影视城了。你回家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好么?”
“好,我从这边回来,直接去接你。”
元书的心情又好了些:“嗯,好。”
**
元书赶到影视城的时候,打扮贵气的林悦薇正从一辆房车上下来,她的两个助理拎着几大袋奶茶咖啡,跟了上来。
看样子,林悦薇是过来探班,顺便发放咖啡奶茶给剧组人员,帮一向严苛的安靖笼络人心。
元书本来不打算过去凑热闹,但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那颗小种子今后可能带给自己的麻烦,还是主动朝林悦薇走过去。
很多时候,枕边香风本就***蚀骨、比努力敬业要管用太多。
若是到时候怀孕的事情暴露了,安靖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元书很可能还得仰仗林悦薇。
看到元书,林悦薇从助理手里接了杯咖啡过来,笑意盈盈地递给元书:“我家安靖这几天回家老是夸你,说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敬业又能吃苦的年轻演员了。元书,你倒是挺让人刮目相看的嘛,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花瓶。”
元书双手接过咖啡,温温软软地笑了笑:“谢谢安太太的肯定。我能参演安导的这部剧,还得感谢安太太之前的鼎力相助。没有安太太,就没有现在的元书。”
林悦薇被元书捧得掩嘴大笑,心情大好的她以一副贵太太的姿态揽住元书的肩,将她往安靖面前带:“我早就听说你从小就傲得厉害,从不肯趋炎附势笼络关系。我不管是你是什么居心,就凭你元书都几次三番地攀附我这个导演太太,我便罩定你了。来来来,我跟老安嘱咐嘱咐,让他以后在执导的时候,少骂你几句!”
被带到安靖面前,元书笑眯眯地跟他打了招呼。
等林悦薇和安靖说完话,元书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安导,我的兰珠戏份,大概需要几个月能全部拍摄完成呢?”
因为是清宫戏,如果她的戏份只需要三四个月就能杀青,那她完全有自信能保证不影响上镜。
安靖敏感地瞪了她一眼:“元书,我可是清楚地记得,在我这部戏拍完之前,你再不能接其他任何的活动。我这部戏不会为了配合你的形成去搞什么替身或者后期抠图!”
安导的大嗓门,将旁边好些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执行导演和刚好在场的制片人甚至直接走过来,拧着眉看着元书。
元书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声音温软、笑眯眯地道:“安导您放心,我一定会谨守条约,不会有除这部戏以外的任何通告的。”
“你知道就好!”安靖哼了哼,“既然来了,就去化妆准备吧!等会儿有一场哭戏,你先研究研究剧本,酝酿酝酿感情!”
安靖这么凶,元书完全不敢再把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已经怀孕的事实告诉安靖。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为了这个突然出来的小种子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事业机会,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更何况,是安靖执导、搭档是戏骨闫道林的这种机会。
且不说安靖年纪已经很大、以后会不会再执导新剧都很难说,闫道林已经是影帝,本已经不再演周期长的电视剧,这次完全是给安靖面子。
错过这一次,元书很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磨炼演技的机会。后期即便是依仗楼郁霆,估计也只能出演一些快餐性质只为捞钱、或者靠抠图后期处理的影视作品。
一边,穿着一身宫装更显气质阴郁的宁曼熙眸含羡慕地望着元书离开的方向,跟站在自己身边的秦莉感叹:“你看看人家女主角就是不一样,连导演太太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还主动递咖啡给她。”
宁曼熙朝秦莉扬了扬手中已经喝了一半的奶茶,苦笑:“哪像我,虽然勉强拿到了一杯奶茶,还是人家分剩下的口味。”
秦莉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她不过是踩着别人爬上来的而已。”
宁曼熙听到这话,深看了秦莉一眼却突然问:“对了,开机宴那天,你跟着元书去卫生间,可是发现什么异常了?”
“别的异常我不知道,不过她确实是去卫生间干呕了好一会儿。那天宴席上,不是有人说她怀孕了么,我看还挺像的。”秦莉说话时,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只有嘴唇在动。连语调,都透着一股子低眉顺眼的卑顺感。
“莉莉。”宁曼熙朝四周看了眼,压低声音,“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安导耳朵里,可是要影响元书的前途的。”
秦莉将头埋得更低了点,没再说话。
宁曼熙默了会儿,又问秦莉:“对了,不是说华影总裁的亲妹妹也在咱们剧组么?叫什么翟思可,怎么没看见人呢?”
秦莉答:“据说过两天才会正式进组,听说她和元书的第一场对手戏,就是狠扇了元书所演的海兰珠几个耳光。”
宁曼熙像是感觉到了疼似得,捂住自己的脸叹到:“也不知到时会不会用替身,否则元书那娇贵的脸蛋,可怎么受得住。”
*
因为上一次的安全事故,楼郁霆这一次在项目上呆了两天才回到燕城市中心。
因为太过疲惫,他又记着自己给元书的承诺,便让封勤开车,直接去了元书拍戏的影视城。
他到达影视城以后,钟离凭着一张脸,直接刷开了剧组的封闭区域,让封勤将车开进了内部。
在人造的纷飞白雪里,穿着一身绯色宫装的元书正低头跪在一座宫门前,撑在地上的一双手已然冻得通红。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推开宫门出来,也不知跟元书说了什么,只野蛮地将一个布包样式的东西狠狠砸在了元书身上后就重新将宫门摔上了。
看着重新关上的宫门,元书颓然地跌坐在一旁,缓缓地将那布包攥紧掌心的时候,泪如雨下…
坐在车里的楼郁霆被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引得心口发痛,推开车门便要下车,幸好钟离眼疾手快又足够了解楼郁霆,忙拉住他:“哥哥哥!人家书书在演戏呢!你要是出去搞破坏,人家还得重演一次!”
楼郁霆经钟离这么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般,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重新坐回位置上。
钟离憋着笑,却又又由衷地感叹:“这也不怪你,实在是咱们书书的演技确实可圈可点,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演的什么情节,但就刚刚这一段,我的情绪都被她代入进去了。”
楼郁霆没吭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元书。
没过一会儿,钟离兴奋推开车门:“哥,书书好像收工了!”
233 然而事实证明,是真的没问题的。(一更,3000)
233然而事实证明,是真的没问题的。(一更,3000)
楼郁霆没吭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正在演戏的元书。
没过一会儿,钟离兴奋道:“哥,书书好像可以收工了。”
说着,钟离推开车门下车,遥遥地朝元书招了招手:“书书,这边。”
楼郁霆正准备推开车门下车,放在西服口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来。
他原本准备挂断,看了眼英文备注名,还是滑了接听。
而钟离本就身形高挺面容俊美韩范儿,比《海兰珠》的男二号都要帅上几分,他朝元书这遥遥的一声高呼,立时就将片场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彼时元书正站在安靖身边,听安靖对刚才那场戏的评判,陡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愣了愣才循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一眼看到满脸灿烂笑容高调得不得了的钟离,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钟离既然来了,那么楼郁霆此时必定是坐在车里的。
虽然楼郁霆之前有说过要过来接她,但她以为顶多就是到酒店等她,哪知道他会直接把车开进片场。
元书生怕楼郁霆在下一秒就比钟离更高调的出现在众人眼中,忙跟安靖说了声,踩着脚上的花盆鞋便朝黑色红旗一路小跑过去。
楼郁霆一边将电话一边看着元书提着宫装过来,有些恍惚,视线再落到她脚上的那双花盆鞋上,心念一动,推开车门就下了车,正准备疾步过去扶她,一道穿着古装的挺拔身影蓦地闯进视线,以很快地速度扶住元书的手臂。
元书微愣,停步、转头去看身侧的男人。
穿着青色常服的闫道林嗓音温柔低润:“路不平,鞋子高,跑太快会摔倒。”
元书抿唇笑了笑,尽量动作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从闫道林掌心抽了出来:“谢谢闫老师。”
闫道林略略勾唇,也没收回手,依旧虚扶着元书,随她一同往前走:“整个剧组,也就只有你叫我闫老师。另外,你老是闫老师闫老师的叫我,搞得我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很老的错觉。”
看了眼闫道林唇角勾出的略微苦涩,元书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他,立时便觉得有些歉疚,忙弯唇朝他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那闫老…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连名带姓总显得我没礼教、若是像导演那般叫你小闫又太没大没小了。”
在说这些的时候,元书全然没有注意到,楼郁霆已经下车了,而且此刻正脸色阴沉地盯着她和别的男人说笑。
闫道林凝了眼元书笑起来饱满而略带薄红的精美脸蛋儿,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深了些:“其实我的本名不叫闫道林。”
元书的心早就飞到楼郁霆那边去了,但还是礼貌地问了句:“那是?”
“席幕臣。”
元书的步子一顿,喃喃地将这个名字重复了遍:“席幕臣,确实比闫道林这个名字文艺好听很多。”
闫道林失笑,略作责怪地笑问她:“你这是在嫌弃我闫道林这个名字?”
元书没承认也没否认,抿唇而笑的时候一抬头,蓦地就跟楼郁霆深邃冷沉的视线对上了。
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元书的心在那一刻就是咯噔了下,莫名地心虚。
倒是穿着一身皇子常服的闫道林主动笑着跟楼郁霆打招呼:“楼总,久仰大名。”
楼郁霆略略勾了勾唇,朝闫道林点了点头后再没看元书,转身就重新坐进了车里。
闫道林看着楼郁霆升上车窗,眯眸笑了笑后转身朝元书走了一步:“我还有场戏,先失陪了。”
元书从楼郁霆那边收回视线,有点迷茫地点了点头:“嗯。闫老师,明天见。”
闫道林失笑:“不是说好不叫我闫老师,怎么又叫上了?”
“……可你也没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元书有点心不在焉,但越是这样,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有一股子娇俏软腻的味道,像是在娇嗔。
元书的声音本就遗传了楼映雪,清灵缱绻,她用这种语气,闫道林眸光又是一浓,不自觉地抬起手,替元书拨了拨她旗头上坠着的绯色穗子:“至于叫什么,明天再告诉你。”
他替她整理穗子的动作太快,元书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手拿开了。
元书只得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闫道林这才走了。
元书如释重负,拉开车门就想上车。
但车门…居然锁了。
但总不可能是楼郁霆故意锁了车门,他不会做这般幼稚的事情,也没理由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元书转头看了一直靠站在车身上的钟离一眼,钟离满面忧愁地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一副事不关己只管看戏的模样。
没办法,元书只好叩了叩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楼郁霆一脸淡漠地坐在座位上,根本没看她。
元书有点迷茫,猜测他大约是工作上遇到了问题,心情不太好,是以她弯下腰,笑眯眯地地、语气软软腻腻地道:“楼郁霆,车门上锁了,我打不开。”
已经有撒娇的意味了。
哪知楼郁霆非但没有要帮她开车门门锁的意思,都没转过来看她一眼,只淡漠问了句:“忙完了?”
听到这个问题,坐在副驾驶的钟离没忍住,噗一声笑出了声,下一秒又赶紧恢复正经。
元书瞥了他一眼,继续好声好气地跟楼郁霆解释:“嗯,早忙完了,只不过刚跟剧组的同事谈论了下剧本,耽误了会儿。”
楼郁霆的脸色又阴沉了度的时候,钟离接话:“嗯嗯!哥,我可作证,书书不仅跟人家讨论了剧本,人家还替她整理了吊在脑袋上那装饰物还扶了书书一把呢!”
“……”元书咬了咬牙,盯了钟离一眼。
钟离晃了晃脑袋,委屈:“书书,我帮你作证你还瞪我?这个世界真是太没天理了,好人难当,怕是要绝种了!封勤,你说是吧?”
“……”元书没再搭理他们,从降下的车窗伸手进去,自己把车门打开了。
她看着坐在靠门边的楼郁霆,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她伸出食指戳了戳楼郁霆的肩,语气语调也露出点凶巴巴的样子:“楼郁霆,你坐过去,给我挪点位置!”
这赤果果地吩咐语气!
钟离一愣,即便是封勤都偏头过来看了眼楼郁霆的神色。
楼郁霆这些年来,燕城有谁敢这么跟他说话,还戳他的肩膀!
在钟离的认知里,楼郁霆这样的存在,早就将自身的威严和冷贵埋藏于骨髓深处,即便是再亲近的人,跟他说话也应该拿捏态度,不可随意造次才对!
原本,在上流社会,权贵们与自己女人相处时,本就没什么平等而言。
元书在有他们这些下属在场的情况下,对楼郁霆又是戳肩膀又是吩咐的态度,真的没问题么?
然而事实证明,是真的没问题的。
被元书吩咐戳肩膀的楼郁霆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是微怔了下,但不过一两秒后,他便沉着脸、沉默而顺从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元书腾出位置。
元书全然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小小得意地挑了挑眉,继续“吩咐”楼郁霆:“我这鞋子不好上车,你把手伸出来,扶我一下。”
钟离和封勤见元书这样,全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从元书身上转到楼郁霆脸上。
楼郁霆没有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顿了顿后还是将伸出手,递给了元书。
元书一把握住他的手,这才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
钟离和封勤对视了眼,钟离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埋怨道:“我的哥,你刚才可是在吃醋啊,你刚才还在因为书书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而生气而垮脸回了车上呢,你现在转眼就这样被呼来喝去的控制了,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楼郁霆的薄唇绷了绷,蓦地抬眸来看钟离。
钟离赶紧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轻咳了声。
元书眨了眨眼睛,将脸凑到楼郁霆面前:“你刚才吃醋了?就因为我和别的男人说了几句话、还生气了?”
被元书接连逼问,楼郁霆一如既往地冷贵淡然,英俊成熟的脸上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234 学会习惯,不然往后这一辈子,有得你熬(二更5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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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郁霆,你吃醋、生气了?”
被元书接连逼问,楼郁霆一如既往地冷贵淡然,英俊成熟的脸上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是一秒后,他撇开脸转向车窗外,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不存在。”
“咳咳咳!”钟离一听这话,用拳头挡着嘴,一阵猛咳。
元书看了眼钟离,水眸轻转了转后将自己往楼郁霆挪了挪,有点遗憾地道:“我还以为你因为太在乎我,吃醋了生气了呢,原来没有啊。也对,我就跟人家闫老师说几句话而已,有什么值得吃醋生气的。是我想太多了,唉~~”
听着元书故意拖长叹气的尾音,钟离又是一阵咳嗽,咳完了,他还撞了撞封勤的肩,作势要下车:“封勤,赶紧下车,不然我还不到30岁,这一口好牙被酸掉了,这后半生可怎么过日子?!”
封勤见钟离下车了,也当真乖乖地跟着下了车。
车里,顿时只剩下元书和楼郁霆两个人。
元书眨了眨眼睛,白皙柔嫩的一双手捧住楼郁霆的脸,想将他的脸掰向自己,却没成功,只好就这样看着他的侧脸问他:“楼郁霆,现在就我俩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楼郁霆依旧没转过脸来,也没给出回答,但元书明显感觉到,他面部的肌肉动了,唇角似乎也上扬了。
她心里一动,起身跪在座椅上,攀着他的肩趴过去看他的脸……
“楼郁霆,你羞不羞,居然在偷笑。”元书看到他的笑,心里像是化开了蜜般。
楼郁霆脸上的笑意更胜的时候,终于转眸来看她的同时,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就用这样的姿势,吻上了她的唇。
元书惊了惊,在男人的唇舌搅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肚子里的那颗小种子。虽然她也知道,只是接吻对这颗小种子并没什么影响。其次,想到的才是现在是在片场,这样接吻若是被人看到,影响会很不好。
她的走神,让刚尝到滋味的楼郁霆不悦地停了下来,原本扣在她后脑勺上的手也转而捏在她下巴上,骨节分明的五指用了很大力气。
“……嘶!楼郁霆,你干嘛?”因为下巴太痛而回过神来的元书条件反射地拍了拍楼郁霆的手,拧着眉不满地瞪着他。
见她走了神还敢这样发脾气,楼郁霆刚才压下去的怒气慢慢重新泛溢上来。
他加重指上力道的同时,一双墨眸越眯越紧:“又在想那个男人?!”
话题和气氛都转变太快就像龙卷风,元书有点懵,呆呆地看了楼郁霆一眼,才反问他:“你什么意思?”
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楼郁霆冷勾了勾唇:“怎么,这么快就把你的国民cp给忘干净了?”
国民cp?
元书眨了眨眼睛,随即噗地一声笑出来:“之前那些新闻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没想到你不是不在意,你是根本一桩桩一件件地记在心里!”
顿了顿,元书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将他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扯开,扯开后又将他那只大手紧紧握住,继续笑道:“楼郁霆,关于这种问题,我只说一次啊。你也知道这个圈子,很多时候都靠这种暧昧新闻来博眼球,但那并不代表它是实际存在的。最主要的是,我元书是什么性格什么品行,你楼郁霆还不清楚么?”
楼郁霆根本不搭腔,只眯着一双深眸看着她。
元书知道他性子就是这样,想了想后故意小声嘀咕:“而且,就算我跟别的男人有点什么,那不也是正常的么?别的女孩子像我这个年纪,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男朋友了。我现在啊,也该考虑着找个男朋友了。”
说完,元书还不忘瞥了眼楼郁霆,见他果然脸臭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撕了她,她顿时有点怂,忙往另一边挪了挪。
但她才往旁边挪一厘米,下一秒,她的腰蓦地就被男人勾住,她在转瞬间就被男人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重新掐住她下巴,喷着粗气咬牙切齿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看着因为生气连眼眶都骤然猩红起来的楼郁霆,元书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开玩笑太过了,心疼他的感觉漫天的涌上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有了一颗他种下的小种子,她就突然变得感性了。
她没有控制住自己,再也没去想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前因后果、甚至是前程后路,就这么撑着他的胸膛凑上去,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盛怒中的楼郁霆神情陡然滞住,垂眸看着怀中吻他吻得正神情且专心的小女人。
因为记着这是片场,元书的吻只持续了两三秒便结束了。
她本想撑着他的胸膛退开,但男人在下一瞬追过来,再度封住了她的唇,有力湿软的舌强势地搅入她的口腔,强迫地勾绕她的舌……
元书全然身不由己,身体和理智都慢慢地被他消磨着,很快就软在了他怀里。
狭小封闭的车厢里,是暧昧至极的暖融水声和或粗或娇的喘息声。
一通吻结束时,元书紧闭着的眼睛连睫毛都在发颤。
楼郁霆又在她唇上啄了啄,才真正恋恋不舍地退开。
元书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几乎是完全躺在了楼郁霆身上,这个姿势太羞耻了,而且还是在车上…是以在楼郁霆退开后便连忙攥着他胸前的衬衫,跟着坐直了身体。
心跳乱乱的,脸上的温度持续不下、好烫。
元书抿着红肿的唇,因为害羞低着头、她的视线刚好落在自己肚子上,不免又想起了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
虽然她很在乎她的事业,也很烦恼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怀孕了,但是那并不代表她不想要肚子里的她。
楼郁霆在这时候捏住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被之前的一系列甜蜜和亲吻软化了所有盔甲的元书不自觉地就蹦出一句话:“楼郁霆,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前几天去医…”
但在她开口的前一秒,楼郁霆也近乎宣誓主权地警告她:“元书,做了我的女人,就不能再有别的心思,你记清楚,嗯?”
元书听他说完,抿住唇压了压砰砰乱跳的一颗心,强力正色道:“既然说到这个问题了,咱们就说清楚。我可不想咱俩以后的关系模模糊糊,不清不楚地。”
其实在这种时候说清楚最好。刚好她现在怀孕了,总不能用这种模糊的关系告诉楼郁霆这个消息。
万一楼郁霆本来对他们两人的未来没有打算,只是单纯地要留她在身边,结果就因为她怀孕了,便提出正式在一起或者结婚,她元书在心理上是接受不了的。
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在最开始若都不是纯粹地是因为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而是为第三方因素所迫,那这捆绑在一起的一辈子,就实在太没意思。
而楼郁霆看着她一本正经地深思样子,挑眉失笑:“原来在你眼中,我和你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小书,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就说过,既然你已经回了燕城,要不要留在我身边,已经不是你能有选择权的问题了。”
这些话,元书都听腻了,但又实在不想自己亲口将某个定义说出来。
于是她轻咳了声,问他:“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就没有其他表达方式了么?”
楼郁霆眯了眯眸,深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说话,他放在西服口裤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拧了拧眉,没有管它:“小书,你想说什么,直接告诉我?”
元书被他震动的手机弄得挺心烦,干脆探身过去,将手伸进他西裤口袋,想将他的手机掏出来。
因为楼郁霆坐着,元书费了点力气才勉强将其掏出来:“你就不能动一下么?”
楼郁霆勾唇:“下次你若是想从我裤子里掏别的东西出来,我会配合着你动的。”
“……”元书立马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不甘示弱地挑眉:“那能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来么?那只能从拉链后面掏出来。”
这句话太硫氓了,元书说着说着,声音越说越小,为了掩饰忙将依旧在震动手机翻转了个面。
屏幕上的名字是:小烟。
小……烟。
小……书。
原来楼郁霆口中的这个“小”字,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利啊。
元书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原本横淌心田的那些甜蜜到飞起的雀跃情绪,慢慢地就泄了气,往下坠落。
“喏,万一人家找你有急事呢?接吧。”元书将那些只因为一个名字就莫名翻腾起来的情绪压下去,温笑软语地将手机递给楼郁霆。
楼郁霆墨眉微拧地结果手机,顿了顿还是划了接听。当时,元书就坐在他大腿上。
电话那端是一个温柔得能滴出温泉水的年轻女音,元书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忙撑着楼郁霆从他身上下来了,沉默地紧靠着车窗坐着,让自己努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车窗外。
窗外,闫道林,哦不,席幕臣正在拍一场打戏。
元书断断续续地听楼郁霆用一些特别简短的“嗯”“是”之类的词语回答对方,但在最后挂电话的时候,他说:“我已经让钟离订了明天一早飞往英国的机票,尽快过来。”
电话挂断了。
元书的心也跟着落下去了,她不禁有些感性地想:她刚才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楼郁霆都不打算接的电话,她为什么非要掏出来让他接?
可若是不接,那种未知带给她的后果,恐怕更是折磨人心吧。
所以,幸亏接了。
“小书,我记得,你刚才说有件事情要告诉我。”楼郁霆将手机随意扔在一边,衬衫袖口半挽起,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臂,手腕上的钢表名贵高看,衬得他单是一只手都衿贵养眼。
元书没有回答他,而是试探性地笑着反问:“你明天要去英国啊?”
楼郁霆的眉宇不动声色地拧了分,点了点头,却没有说更多。
“先卖个关子,等你从英国回来以后我再告诉你。”元书轻吐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旗头上的穗子,笑眯眯地继续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卸妆呢,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卸妆换衣服。”
楼郁霆在她一只脚已经迈下车踩在地上的时候,攥住了她细白地、还戴着一只道具手镯的手腕儿。
元书的睫毛颤了颤,在唇角抿出笑容来后才回过头来,娇娇软软的嗓音也没任何异常:“怎么啦,舍不得我么?”
“嗯,舍不得。”楼郁霆接话很快,语气也很笃定。
元书看着他认真又英俊的脸,刚才的那点低落的情绪很快就不见了。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道具玉镯和他的手表相撞,发出“叮”地一声低音,挺悦耳的。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吧?”元书顿了顿,故意拿捏着语气看着他,“况且,楼郁霆你都30岁了,怎么幼稚得像个孩子一样粘人?”
楼郁霆伸手在她脸蛋儿上轻揪了揪,低低地笑:“你要学会习惯,不然往后这一辈子,可有得你熬。”
一辈子。
好像这三个字很平常,但从楼郁霆这样性格的人口中说出来,元书感动得有点想哭。
虽然她自我感觉、不久前才对楼郁霆真正动心,但他现在说出这三个字,元书就是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感。
抿唇压了压情绪,元书摇了摇自己被他捉住的手:“好啦,你放开我,我要去卸妆了。”
“刚才想告诉我什么事情,说。”楼郁霆反将她握得更紧。
元书眨了眨眼睛:“等你从英国回来,一定告诉你。”
楼郁霆看着她倔强不让步的样子,妥协:“去卸妆,我等你。”
……
元书刚坐下,卸妆的工作人员还没将她头上的旗头取下来,宁曼熙带着助理秦莉就款款地走了进来。
元书以为她也是进来卸妆的,出于礼貌朝她笑了笑。
哪知道宁曼熙直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面上带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元书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便笑笑,问她:“宁小姐找我有事么?”
宁曼熙摇了摇头:“以前我没见过你真人的时候,总是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长得像你这么仙气儿这么精致好看的女演员,现在同在一个剧组,我才信了。怪不得连从未传过绯闻的闫道林都不离你左右,就是我这个女人,看到你的脸也总移不开眼睛。”
尽管从小到大已经被夸得有些麻木了,但被夸的时候心情总归是好的。是以元书瞄了眼镜中的自己,笑意更深了点:“宁小姐,你也很漂亮,像是古画中走出来的世家千金。”
宁曼熙掩嘴轻笑,默了默才犹犹豫豫地问了句:“我刚才见你进一辆黑色红旗车里坐了许久,那辆车…是你的用来休息用的?”
正在帮着化妆师取头饰的元书动作一顿,凝了宁曼熙一眼后软软一笑:“宁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被反问,宁曼熙有点尴尬,十指搅了搅一直拿在手里的手帕:“没什么,只是觉得那辆车眼熟,尤其是那车牌号,我记得那车好像是楼郁霆先生的。”
明知道是楼郁霆的,还来问。
元书垂眸,一边取手上的手镯,一边淡淡回答:“嗯,确实是楼郁霆的车。”
“楼先生是专程过来探班么?”宁曼熙几乎是立刻又问了句,问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语调有些太过激动了,忙又补了句,“如果是这样,元小姐你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容貌出挑家世出挑,在剧组不仅有闫道林这样的男演员照顾你、戏外还能跟燕城最衿贵的楼先生在一起。”
听宁曼熙这么说,整个化妆间的人都朝元书看过来,目光各异,或探究或不屑或嘲讽或如秦莉那样,掩饰不住的满眸厌恶。
235 世脩,你终于过来了。(6000字)
235世脩,你终于过来了。(6000字)
宁曼熙的话,使得整个化妆间的人都朝元书看过来,目光各异,或探究或不屑或嘲讽。
甚至如秦莉那般,掩饰不住的满眸厌恶。
元书其实完全可以理解她们的心态。
她和楼郁霆之间的那点恩怨旧事,这里的很多人恐怕都知道。
而她元书现在要是真的和楼郁霆相处愉快,那么按照她元书和楼郁霆目前的身份地位,恐怕每一个人都会认为是她元书为了荣华富贵、不要脸不要自尊地贴着楼郁霆。
她的这种不要脸不要自尊,恰好激发了这些人的道德正义感,或者说是嫉妒心。
元书把玩了下刚从手腕儿上褪下来的那只道具镯子,抬眸笑绵绵地看着宁曼熙:“我这些天拍戏太过专注,倒没有注意到我竟这样备受关注和照顾。闫老师和楼郁霆有没有对我关护备至暂且不谈,我就想问问宁小姐,你对我的一举一动都知晓得这么清楚,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元书说话时笑眯眯的,声音也软腻至极,听在耳朵里舒服软柔至极,但落在心上,却是绵里藏针的尖锐刺痛。
宁曼熙脸色一白,目光在化妆间内各人探究的目光上环视了圈后,她站起来,做出一副紧张难安又歉疚十足的模样。
“我只是…太喜欢作为女主演的你了,所以情不自禁地就总是关注着你。但我的这份儿喜欢若是让元小姐你觉得不舒服不开心,那我…现在就跟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这话说得,可怜又委屈。哪里是在道歉,分明就是在控诉她元书目中无人。
元书抬手摁了恩眉心,实在不想让这里的其他人看戏,便微勾了勾唇,温软乖巧地对宁曼熙笑:“道歉就不必了,我…”
元书还没说完,宁曼熙打断她:“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不该谈论元小姐的私事,可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也把这化妆间的所有同事都当朋友,所以才没有防备地说了这些。”
“可能是我接的戏太少了,在演艺圈的身份也太低了,所以不知道像元小姐这样的演员,是不习惯把谁都当朋友的,也不是随便什么身份的人都能被元小姐当成朋友的。”
给元书扣了这样一顶帽子后,宁曼熙抬手擦了擦眼泪,又补了句,“是我太天真也太高看自己了,真的对不起。”
谁愿意被别人看低,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若是有半点看低别人的行为,便定会被群起而攻之,认定她仗着钱势地位便目中无人。
经宁曼熙这样一说,化妆间的其他人哪怕是平日里有脑子的,在本就累得没日没夜还被有些耍大牌的演员给了气受的情况下,戾气本就很重,这一下都被宁曼熙的哭戏给代入进情绪了、将不满转移到了元书身上。
尤其是此刻正在给元书弄头发的化妆师,想起元书平日里都是最不爱跟人讨论八卦、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心里一堵,在拆一个发夹的时候,几乎是直接将发夹从元书头发上扯下来的。
元书没注意,被那一下扯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化妆师见那发夹上的一小撮头发,心里一惊,也知道自己过于冲动了,忙将发夹藏在身后:“对不起,元小姐,我有些走神。”
元书原本不打算搞出动静来的,想着忍一忍便算了。
但现在看来,她这一次若是忍了过去,恐怕人人都会觉得她好欺负,以后会给她搞更多麻烦出来。
她闭上眼睛顺了顺脾气,再睁开时微微一笑:“谁都有出错的时候,只要你不是故意的,那就没关系。”
言外之意,若是有意,便要追究。
说完,元书瞥了眼宁曼熙:“宁小姐,刚才的事情,若不是你故意的,那也没关系。”
宁曼熙听到这话,脸色同那位化妆师一样,也是僵了僵。
在宁曼熙说话之前,元书又笑眯眯地补充了句:“既然宁小姐说你把这化妆间的每一个人都当朋友,那么我想问问宁小姐,站在角落里那位正在整理服装的、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漂亮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兴趣爱好是什么?”
宁曼熙的脸更白了,看了眼元书所指的那个女人,咽了咽口水后没有底气地反问了句:“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想知道嘛。”元书站起身,看着宁曼熙的眼睛,“宁小姐你是不愿意告诉我、怕我抢了你的朋友,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认识她?”
宁曼熙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攥成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你指的这一位,刚好是我之前没见过的。”
“好,那她呢?”元书又转向另一位在戏中演小宫女的女演员。
宁曼熙哑口无言。
元书轻勾了勾唇:“那好,我们再换一个。这位帅哥,你应该认识吧?”
宁曼熙的脸色已经青白交错了。若不是她身后站着的秦莉扶着她,她几乎已经要站不稳。
元书垂眸笑了笑,在看戏的众人面前,将自己刚才点的这三个人的名字和在剧中的工作一一说了出来,这才转向宁曼熙。
“宁小姐刚才说把这化妆间的所有人都当朋友,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在公众场合谈论我的私事,看来不过是个幌子。”
“其实我倒无所谓,本就不是什么要刻意隐瞒的事,只是宁小姐这次恐怕要伤了在座各位朋友的心了。”
若说之前宁曼熙想要利用大家的道德感正义感抑或同情心来让元书难堪的时候,大家“鄙视”元书的时候还忌讳着她是女主演而稍显偷偷摸摸的话,元书的这几句话一说完,大家已经是明目张胆地鄙夷抑或嘲笑宁曼熙。
被打脸打得啪啪啪直响的宁曼熙,本就没什么段数的宁曼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对策来,只得咬着牙跟秦莉走了。
元书转头去看的时候,刚好看见戴着黑框眼镜的秦莉回过头来,盯了她一眼。
抬手轻摁了摁眉心,元书笑着环视了圈化妆间内的人,起身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抱歉,耽误你们的工作时间了。”
她这样亲和礼貌,众人忙纷纷附和,表示没关系。
尤其是刚才那几个平日里默默无闻却被元书清楚地记住了名字的人,甚至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宁曼熙。
元书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帮着化妆师给自己卸妆。
这一场闹剧,真够叫她心累的。
不过,也要感谢宁曼熙闹这一出,否则剧组这些人怕是要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她元书。
只希望,这闹剧别上新闻才好,否则又要被安靖骂一顿。
……
元书卸好妆换好衣服,刚走出化妆间,怀里抱着一件羽绒服的白卷就红着脸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
“元书姐姐,这个宁曼熙是不是有病,咱们又没得罪她,干么这样针对你?”白卷自豪地撇了撇嘴,“不过幸好你棋高一着,不然真要叫她得逞。”
“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元书面容淡静地拿过羽绒服穿上。
白卷点点头:“不过传出来的版本不一样,有说你好的也有说你欺负人的。不过我知道哪个版本是真实的,才不会上那些谣言的当,更不会相信你欺负人!”
元书看了眼远处仍旧停在那儿的黑色红旗车,没怎么在意白卷在说什么。
白卷扯了扯元书的衣袖,有点担忧:“不过元书姐姐,宁曼熙跑到安导那儿去装可怜了,安导好像不太高兴,说你进组之前就事儿多,现在进组才这么点时间,又搞事情出来…”
元书神情微僵。
密切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的白卷有点自责:“元书姐姐,我说话是不是太直太不懂婉转了?可我想把原话转达给你,你可能会更容易做出正确的判断,以免你被被好话蒙在鼓里。”
元书轻拍了拍白卷的肩:“没事儿,你是对的。”
白卷犹豫了下:“元书姐姐,通过这阵子的接触,我总觉得宁曼熙和她那个助理都怪怪的,但我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怪。”
“昨天你去上卫生间,还看见宁曼熙那个助理好像在跟踪你。我原本还以为自己疑神疑鬼,但通过今天的事情看来,她俩确实有问题。元书姐姐,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宁曼熙啊?我总担心你被她算计……”
经白卷这么一提醒,元书回头想想,宁曼熙和她助理秦莉对她元书的敌意,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宁曼熙似乎对楼郁霆有意思,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说宁曼熙真的要算计她的话,她现在又刚好怀孕了……偏偏,她和宁曼熙的经纪人还是同一个。
轻摇了摇头、没再深想,元书圈住白卷的肩,将她带到自己怀中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既然你察觉到了,后面帮我好好观察观察,嗯?”
白卷连连点头:“不过元书姐姐,宁曼熙有一点倒是说得挺对的,那个闫道林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
每次被白卷叫“元书姐姐”,才21岁的元书总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突然便明白了闫道林被她成为“闫老师”的心态,遂不自觉地笑了笑。
见元书笑了,白卷立马兴奋道:“你也觉得他很不错对不对?元书姐姐,你知道么?据说闫道林其实是那种隐秘的世家名门里出来的贵公子,为了体验生活才来拍戏的。”
“而且我还听说,他本来已经打算退出娱乐圈了,但是看在安导的面子上,答应再演一部戏就正式宣布退圈、回归到家族企业。也就是说,你将会是跟闫道林搭档的最后一位女演员。”
元书原本没兴趣听下去,陡然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愣住,但想了想后还是觉得不可能:“卷卷,这个圈子本就复杂,很多时候要学会少说话,尤其是这些沾惹是非的小道消息,若是哪天惹了祸,我都不一定保得住你,知道么?”
“真的!”白卷急得脸蛋儿泛红,“剧组都传开了,还说他的本名根本不是闫道林,而是叫席幕臣!”
席幕臣?
如果闫道林真的拍完这部戏便要退圈,元书觉得自己真是赚到了。
跟好演员搭戏学到的东西,胜过在学校里呆十年所学。
只是希望,肚子里的小家伙能够顽强一点,往后几个月能玩强地抗住辛苦。
心里零零落落地划过这些想法,元书的视线不自觉地便朝闫道林飘过去。
没想到闫道林也正好在看她。
四目相对,闫道林温润俊逸的眉眼溢出满满的笑意,朝元书点了点头。
元书抿唇回以一笑后,跟白卷交代了一声后便朝楼郁霆的车子走去。
**
回楼家老宅呆了一晚后,楼郁霆是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
等他收拾好自己、西装革履地到元书房间的时候,元书的闹钟刚好响起。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眸光迷蒙地攥住楼郁霆的领带,撇嘴:“你要走了么?”
她不满又不舍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粘人的猫咪。
楼郁霆单膝跪在床边,骨节分明的长指穿过她略微凌乱的长发,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轻轻地拢向自己,在她额头印了一吻。
“嗯,到了该去机场的时间了。”
元书意识还没清醒,声音低软又朦胧:“楼郁霆,你平日里工作那么忙,又老是出差,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又去英国……”
她没说完,睡意朦胧地闭上眼睛,余下的话都融进她紧攥在他衬衫袖口的细白手指上。
像楼郁霆这样的身份,出门在外衬衫西裤都是半点褶皱不能有的。但元书不管,只想攥着他。
楼郁霆一向清冷惯了,陡然面对这样粘人又娇软的元书,一时有点不敢妄动,像是害怕他弄出动静就破坏了这难能可贵的情境,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何说才能延续或者加深这份温存。
是以,他挺拔的长身就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固定在床边,安静而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抱着元书的姿势。
直到元书的意识慢慢清醒,主动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对他体贴一笑:“你快走吧,要是碰上堵车可能会误机。”
楼郁霆一时没从刚才那种氛围中回过神来,不由分说地就重新将元书揽入自己怀中,抱紧。
元书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楼郁霆的意思后忍不住笑起来,也主动抱住他紧实的腰身,任凭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盈满自己的嗅觉系统。
在这个初春的清晨,时间静谧得让人心安。
好一会过后,楼郁霆吻了吻她的发顶,开口时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我会尽快回来,好吗?”
“嗯,好。”元书在他怀中点点头,然后退开,手掌撑在他胸膛,将他往外推,“你赶紧走吧,我刚刚听到钟离哥已经在摁喇叭催你了。”
楼郁霆握着她的手站起身,胸前的暗纹领带在元书仰起的脸蛋儿上轻扫而过。
元书心念一动,抬手就攥住了他的领带,将他往下扯的同时跪起身来,继而单手攀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那好看而性感的薄唇。
楼郁霆只愣了不到半秒钟,便一边回应她的吻,一边搂住她的腰托住她的臀,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元书灵巧地贴着他的身体,纤长的双腿攀上他的腰身便盘在了他身上。
吻得难舍难分。
原本压抑太久。在起初越是不显山露水的感情,一旦被引发便如洪水猛兽。正如此刻的元书,正如此刻的楼郁霆,不管不顾地只想与对方温存缠绵。
一通吻,吻得元书因为气短而胸口剧烈地起伏,才慢慢停下来。
元书舔了舔被男人口中的水泽润养过的微肿红唇,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男人的额头上,撇了撇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楼下再次传来车子的鸣笛声,楼郁霆顺手在元书挺翘的臀上轻拍了拍:“我该走了,小书。”
听到这句话,元书的心莫名地沉了沉,但还是松开他的脖子:“你把我放回床上去。”
楼郁霆动作轻柔地将她重新塞进被子里,起身离开。
元书听着他下楼的声音,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再也躺不住了,连鞋都没穿就跑到阳台上。她突然就觉得,现在就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楼郁霆,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等她在阳台上站稳,那辆载着楼郁霆的黑色红旗已经堪堪驶离出宅子的大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只穿着一件很薄的家居服的元书被初春早晨的冷风一吹,突然就觉得很冷很冷,连带着一颗心都被吹得空落零乱。
都说一孕傻三年,人也会变得特别情绪化。
元书拨了拨自己的长发,扯唇失笑:看来,俗语是不假的。
送完楼郁霆的柳妈一回身,见元书衣着单薄的元书呆呆地站在阳台上,本习惯性地想要劝她进房间别感冒,但蓦然想起之前在餐厅,楼郁霆因为元书而对她所做出的警告,便顿时将关心的话咽了回去。
就因为元书回来,楼郁霆的麻烦事接连不断,现在连她这个楼家老宅的老人,也开始被楼郁霆疏离。糟心。
**
元书拍完一场夜戏,卸完妆回到酒店房间,百无聊赖地翻手机,翻着翻着就拨了楼郁霆的号码。
她就是无撩拨着玩儿的,没想到却很快被接通了。
“小书,还没睡?”楼郁霆略显疲惫的微哑声音,显得情绪并不高。
元书坐直身体,斟酌了下才问他:“刚下飞机么?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
简短的两个字后,楼郁霆那边传来纯正的英音,有男音也有女音。
楼郁霆的话虽然很少,但元书听得出来,他正在回应那些人,同样是标准好听的英式英语。
被楼郁霆这样忽略,元书也没有不高兴,就是不想再说话了,就这么举着手机听着,想看看楼郁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重新想起她。
好一会儿过后,楼郁霆才重新跟元书说话:“小书,早点睡,我明天再打给你。”
元书在电话这边点点头,意识楼郁霆看不到后,这才开口:“嗯,好。那你……”
电话挂断了。
电话…居然被挂断了。
元书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随即撇嘴:“我真是瞎操心,还是睡觉吧,哼。”
而楼郁霆这边,他刚结束通话将手机放进西裤口袋里,一位姿态雍容的贵妇挽着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走过来,隔很远的距离便朝楼郁霆伸出手:“世脩,你终于过来了。”
236 去西城医院做个检查。(一更,6000字+)
236 去西城医院做个检查。(一更,6000字+)
一位姿态雍容的贵妇便挽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过来,隔很远的距离便朝楼郁霆伸出手:“世脩,你终于过来了。”
单看面容,贵妇不过才40岁左右,而她身边那位年轻女人,也不过25岁左右。
楼郁霆听到声音,眉眼微舒,缓步走了过去。
贵妇加快脚步,一直伸着的手落在楼郁霆的小臂上,五指紧紧攥着楼郁霆的西服袖子,中指上那颗红宝石珠宝戒指被机场大厅的灯光拉出十字的光晕,贵气奢华。
“世脩,这次你迟了足足有一个月,我都作出要去一趟燕城的准备了。”贵妇说着,拧眉将楼郁霆的脸细细地看,“才几个月不见,你似乎又瘦了圈。早跟你说过,不要把工作看得那么要紧,身体是最重要的。”
面对贵妇的嘘寒问暖和情真意切,楼郁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我身边有谢邗,一直在为我做健康管理,您不必过于担心。”
他的寡淡态度,让贵妇有些微的难堪。
被称作小烟的女人,目光在两人脸上快速走了圈后,温柔开口:“谢医生也不是总跟在你身边,伯母却是时刻都想着你。”
“在来之前,伯母还特地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件外套。这份细心,是其他关系的人都比不上的。”说着,司烟走向一边,将随从手上的一件大衣接过来后走向楼郁霆。
在她走路的时候,她内里那件长及脚踝的灰粉色长裙蹁跹摇荡,将她脚上踩的那双精致漂亮的银色高跟鞋勾拉得若隐若现,长及后腰的黑色长直发打理得蓬松漂亮。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古画里走出来的江南女子,五官柔和漂亮、身姿婉约,一举一动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都是古时世家千金那般楚楚柔雅、莲步轻移。
“英国不像国内,现在外面还很冷,世…郁霆哥,你先穿上这件衣服。”司烟绕到楼郁霆身后,微微踮起脚尖,想要将衣服披到楼郁霆肩上。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一如她的气质,像是夏日凉夜倾泻在廊间窗柩上的银色月光。
楼郁霆侧过身,抬手去接衣服,略略勾唇:“我自己来。”
司烟将手中提着的衣服往旁边躲了躲,微微偏头,连责怪的语气都是温柔含笑的。
她仰头看着楼郁霆的眼睛,有点无奈:“郁霆哥,咱们这么多年了,给你披件衣服你也跟我客气。”
楼郁霆还是从她手中拿过衣服,也并没有穿,只是搁在手臂上,视线从司烟身上移到那位贵妇身上:“爷爷他老人家还好吗?”
贵妇笑着轻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先回答楼郁霆,而是朝司烟伸出手,司烟温柔浅笑着走过去,重新挽住贵妇的手臂,柔柔地叫了声“伯母。”
贵妇这才回答楼郁霆:“老爷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这不,听说你过来了,早早地就吩咐我们这一群人过来接你。世脩,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看看是先回家还是先去医院看爷爷?”
“既然爷爷还在医院,那我先去看他老人家。”楼郁霆说着,提步朝外走。
贵妇拢了拢身上的皮草,跟上他:“也好,你爷爷奶奶都在医院,着急着见你。不过我得先回家准备准备,就让小烟陪你过去。”
“也好。”
楼郁霆放缓步子,司烟踩着高跟鞋跟上去,由于走的太快,差点踩到长裙裙摆,不由自主地低低叫了声。
楼郁霆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伸出左手,扶了她一把。
司烟双手扶抱着楼郁霆的手臂,缓了一两秒钟后才松开楼郁霆的手臂站直身体。
她一只手轻按着自己的胸口,微微吐了口气:“郁霆哥,要不是你,我恐怕又得出丑了。”
楼郁霆看着她脸都吓白了的样子,唇角微勾:“无妨,你从小便是这样粗心大意,我已经习惯了。”
司烟掩唇轻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捏住楼郁霆搭在手臂上的那件大衣上:“咱们走吧,爷爷奶奶一定等急了。”
第一次跟着楼郁霆来英国的钟离一直看着楼郁霆和司烟走远,都还有些发懵,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即便是他跟在楼郁霆身边多年,从来不知道楼郁霆在英国这边既然还有……这么一大票的亲戚还是啥的。
反正,钟离觉得挺受伤的。这个老楼,藏得挺深啊。
贵妇主动走近钟离,吩咐随从将钟离和楼郁霆的东西搬走以后,笑看着钟离:“你就是一直跟在世脩身边的钟离吧?”
钟离朝对方微微鞠了鞠躬以示礼貌后,笑问:“夫人认识我?”
“两年前在世脩的手机里看过一眼你的照片,便记住了。”贵妇笑答。
钟离微愣:楼郁霆的手机里居然有他的照片??
但他很快缓过来,不失涵养的开玩笑道:“夫人两年前看过一眼我的照片,到现在还记得,也不知是我太英俊还是我太丑,才给夫人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
贵妇被钟离逗笑,伸手在钟离肩上轻拍了拍:“我当时抱着要多了解世脩的相反偷看了他的手机,他手机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你和世脩并排坐在会议桌后,你面前的名牌上写着你的名字。”
“原来如此。”钟离尊敬地问,“不知夫人是?”
贵妇摸了摸手上那颗红宝石戒指:“我叫宋兰懿,是世脩的…生母。”
钟离之前没听到过“世脩”这个名字,只点了点头,便跟着宋兰懿一起往前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想到什么,犹疑了下才问:“您说的世脩,难道是我哥…是楼总?”
宋兰懿点点头,但笑容略微有些苦涩。
钟离下意识就想问刚才那位跟楼郁霆一起离开的司烟又是谁,但想了想实在觉得不妥,只好忍了。
**
燕城。
自从上次给楼郁霆打电话被挂断以后,元书就再也没主动给楼郁霆打过电话发过消息。
而楼郁霆那厮,一连三天,也没给元书来过电话、更别说信息。
再加上,元书考虑到自己越往后肚子会越明显,在演戏的时候总是打起十足的精神,接连拍了几天,身体隐约有吃不消的症状了。
这天一早,元书在上妆之前,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安靖请个假,再去医院检查一次。
安静自然是十分不高兴的,但来探班的林悦薇在旁边帮她说了两句好话,安靖便松口了。
因为影视城的地段有些偏,元书跟白卷交代了几句后,就踩着平底鞋往影视城外走,想要打车直接去西城医院。
白卷远远地看着元书,总担心她会被媒体或者粉丝什么的围攻,想了想后自作主张地去找了闫道林,闫道林当时本在拍一场打戏,见白卷犹犹豫豫地盯着她,便主动走过去问了她情况。
面对闫道林这样一个成熟英俊又气质温雅的大帅哥,白卷舌头有点儿打结,埋着脑袋娇娇羞羞地说了好几句,闫道林才勉强听明白她的意思,匆匆去卸妆间换了衣服摘了发套后,便开着车沿着道路一路找出去。
所幸剧组所在地离影视城大门口距离还挺远,他开到影视城大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元书被十来个小姑娘围着,那些小姑娘一个个地举着手机,要跟元书合影。
闫道林将车开到元书身边,丝毫犹豫也没,推开车门下车后,仗着身高优势直接越过围着她的一群小姑娘,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元书一愣,她身边的一群小姑娘也俱是一愣,都循着这只手看过来,在看到闫道林的时候有一秒钟的面面相觑,随即发出抑制不住的尖叫声,有两个小姑娘甚至失控得直接抱住了闫道林。
元书被她们的尖叫震得耳膜都疼,缩了缩脖子就想往后退。
闫道林对身边的小姑娘好脾气地说了句“抱歉,我们还有急事,请让一让。”后,护住元书的肩就将她解救了出来,转而把她塞进副驾驶座。
元书为了避免自己跟闫道林传出更多的绯闻,反应过来后连忙拒绝:“闫老师,我还有点事要出去,我……”
“我送你。”闫道林嗓音温润谦和,但按在元书肩上的那只手却是强势不容拒绝的。
元书笑着摇了摇头,坚持要下车:“真的不麻烦你了,闫老师,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闫道林只展唇笑了笑,也不管元书如何,直接探身往车里钻。
元书只好往后退。
在两人的距离已经非常近的时候,闫道林拿过安全带,意在要帮元书系安全带。
元书赶紧将安全带从他手中夺过:“闫老师,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要是被误会就不好了。”
闫道林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松手:“好,你自己来。”
元书松了口气,速度地就将安全带系好。
闫道林很快坐上驾驶座并启动了车子,元书看着车前方的景象,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直到车子彻底驶离影视城,元书才懊恼失笑,她终于明白是哪儿不对了……
也怪她自己,刚才有些过于担心会造成绯闻,所以才被闫道林利用了她的紧张,把她“不想搭车”的注意力转到了“不要他给她系安全带”上面,结果就变成了,她确实没让闫道林给她系安全带,最终却还是坐了他的车。
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也许闫道林做的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
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闫道林,恰巧闫道林也正眯眸笑看着她,他神情之间那种奸计得逞的痕迹十分浓重。
元书咬唇失笑,但想到闫道林出于一番好心也确实帮了她,一时除了说些感谢的话竟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痛苦?”闫道林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问。
元书抬手摁了摁自己的额头,也笑:“凭闫老师你的洞察力,我不信你不知道。不过闫老师,你是刚好要出去么?”
总不可能是专程追过来要送她。
闫道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打算去哪儿,我先送你。”
元书犹豫了下,知道推脱不过了,干脆直言相告:“我要去西城医院做个检查,闫老师你要是有事的话,就把我放在路边吧,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的。”
“怎么,身体不舒服?”闫道林将车速放缓,偏头来看了眼元书后又将原本半降的车窗给升了上去。
元书摇了摇头:“只是做个常规检查而已。”
见她总是刻意拉开距离,闫道林颇为无奈地笑:“传闻都说你性子骄纵随性,可通过这几周,我看你大多时候宁愿抱着只水杯窝在角落里看剧本琢磨演技。非但不像剧组其他小姑娘小伙子,到处与人结交走动,似乎还有些抗拒别人的好意和接触。怎么,难道我认识的是个假元书?”
假元书?
元书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闫老师也爱刷微博,还知道这些时下的网络用语。”
同样是30岁的年纪,差别就真的挺大的。
闫道林平日里总是能将自己搭配得时髦而优雅、经常能在他身上看到时下流行的单品元素,说话也跟时下的小年轻一样,谈不上幽默却能谈到一起。
而楼郁霆常年都是黑灰白三种颜色、不是白衬衫便是黑衬衫、不是西服套装便是黑色或灰色的大衣。就连脖子上的领带,也总是以暗色为主。至于性格更是清冷无波、淡漠少语、生活习惯更像个没有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老干部。
唔,真是的,就这么个词语,就能想到楼郁霆。
看来自己中毒已经不浅了。
不过,不浅就不浅呗。
元书美滋滋地勾了勾唇:她很庆幸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还没有失去希望,还能…敢去爱。
而正在开车的闫道林自然不知道元书这些心理活动,盯了眼车前方的路标,方向盘右打、拐进去往西城医院的那条道以后,才故作不悦地拧眉:“看来在你心中,我不仅是个老男人,还是个老古董。”
没等元书接话,闫道林继续:“书书,我们都已经这么熟了,以后别叫闫老师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本名,席幕臣。”
闫道林已经两次跟她提到称呼的问题,元书抿唇犹豫的时候,不自觉地重复了遍这个名字:“席幕臣……”
“嗯,本王在。”闫道林答得飞快,还用戏中那种一本正经的口吻和神情。
元书被他的模样逗乐,没忍住,再度笑出了声。
闫道林也一改刚才正经的模样,跟着元书展唇而笑,露出一口整齐而好看的白牙。
车里的气氛,很快就从最开始的拘谨变得轻松。
闫道林看着元书精致美丽的侧颜,很想说一句‘书书,你笑起来特别美’,但考虑到元书的性格、又考虑到这句话实在有些俗不可耐,便什么都没说。
**
影视城这边,因为上次宁曼熙被元书打压后,宁曼熙为了笼络人心,这些天一直让助理秦莉在给剧组的人买咖啡买饮料。
彼时,秦莉带着热饮店的两名员工从影视城外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闫道林将元书塞进副驾驶座。
秦莉当时将手里端着的咖啡往工作人员手里一塞,什么都没想,匆匆拦了辆出租车,就跟上了闫道林的车子。
出租车上,秦莉一边盯着闫道林的那辆车,一边跟宁曼熙汇报:“熙姐,我刚才看见元书跟闫道林单独出去了。”
宁曼熙那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过了会儿后才传来压低的声音:“莉莉,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秦莉平淡的眉眼微皱:“既然熙姐不感兴趣,那我就不跟了,现在就回来。”
“等一下!”宁曼熙默了默,似乎对自己突然反悔有点下不来台,“既然你都去了,就当做是关心同组同事,跟上去看看应该没什么吧?”
“……那好,我跟上去看看。熙姐,拜拜。”
“记得保持联络,要是发现什么情况先告诉我,知道么,莉莉?”宁曼熙叮嘱道,语气也一改平日里的有气无力。
“嗯。好。”
宁曼熙想起什么,又叮嘱了句:“如果有机会的话,用手机拍点有价值的照片。”
秦莉挂断电话没过一会儿,闫道林就将车子驶进了西城医院的地下车库。
但西城医院的地下停车库是不允许出租车进入的,秦莉只好下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埋头走进了西城医院。
**
闫道林的车子停稳后,元书解开安全带,朝闫道林笑笑:“闫老……”
“嗯?又叫我什么?”闫道林皱眉打断她,还有点严厉的味道。
元书拍了拍脑门儿:“好吧,席幕臣,谢谢你送我过来,我先上去了。”
元书本就是20岁的姑娘,能做到真心不计较自己和楼郁霆那些恩怨旧事,在面对闫道林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总是扭扭捏捏、做出一副如临大敌、总是防备着的模样。
只要不违背道德法律,元书喜欢愉快轻松的相处方式。再说,人家闫道林作为最年轻的影帝和戏骨都愿意将就她这个黄毛丫头,她还有什么理由老是端着副脸摆架子。
所以,让她叫席幕臣,她就叫席幕臣呗。
席幕臣一手握着方向盘,偏头深凝着元书:“你确定不要我送你上去?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种又是打车又是一个人来医院的女明星,实在太稀缺了,我有点担心你是在故意逞强。”
“那你见过穿得像我这么呆板的女明星么?”元书抬手拨了拨有点乱的长发,示意席幕臣看自己身上穿的牛仔裤和军绿色羽绒服,笑着补充,“既然你没见过,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嘿嘿,席幕臣,你回去吧。”
见她已经这么放松这么毫无戒备地跟自己说话了,席幕臣也不想强迫她、破坏了这份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熟稔感,便点点头:“好,我看着你上去,然后便回剧组。”
元书也没扭捏,跟他挥了挥手后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而去。
闫道林见元书进了电梯,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拿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因为元书事先和宋觅联系过,所以一出电梯她就直接去了宋觅的办公室,找宋觅开单子。
秦莉从楼梯爬上来,刚好看见元书走进宋觅的办公室。
她推了推眼镜,突然就想起上次开机宴的时候,元书去厕所呕吐的事情,心念一动,埋着头跟了上去,并且在元书将门关上以后,左右望了眼,大着胆子将耳朵贴到了门框上。
237 你慢慢想,我可以等。(二更,3000+)
237 你慢慢想,我可以等。(二更,3000+)
办公室里,宋觅一边开单子一边叮嘱元书:“元小姐,你现在还不到两个月,除了妊娠反应比一般人稍微严重,不用担心太多,除了确认是否怀孕或是否有胎心胎芽、不用做其他检查。只是,我听说你最近在剧组演戏,平日里吃的东西和化妆用的东西还是要多多注意,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自备些对孕妇安全的化妆品。”
元书听得认真,想了想后又问:“那能穿高跟鞋么?”
宋觅笑:“若是你走路小心或者是你已经习惯了穿高跟鞋,原则上是没问题的。不过为了胎儿的稳定,少穿当然是最好。”
说完,宋觅站起身,用手中捏着的单子指了指门的方向:“元小姐,你一个人总不方便,我带你去缴费吧。”
元书双手从他手中接过单子,笑眯眯地、客客气气地拒绝:“你是西城医院出名的妇产科医生,若是待会儿在外面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脑袋转得稍微快点的人都会很快联想到什么,恐怕我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会被挖出来。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哈,宋医生。”
宋觅一愣,没想到元书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要知道元景善之前怀孕,同样不想走露风声,但还是央求着他陪她缴费、检查甚至去药房拿药。
看来,都姓元,并不能代表什么。
扯唇笑了下,宋觅抢先一步替元书拧开办公室门:“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坚持了。元小姐,你检查过后若是赶时间,可直接离开,我可以用打电话的方式将结果告知你。”
在门锁转动的时候,站在门外的秦莉忙转身埋着头走了。
她匆匆地绕过转角,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门便打开。
秦莉正准备进去,一抬头,一个身材秀挺的男人先迈步走了出来…是闫道林,哦不,现在大家知道他的故事后,其实都开始叫他席幕臣了。
席幕臣捏着车钥匙,也看了她一眼。但那一眼,只是无意间地、因为两人差点对装上的匆匆一瞥。
秦莉心里还是一咯噔,咻地埋下头让在了一边,长腿阔步地走了。
秦莉偷瞥了眼他毫不迟疑的背影,心道自己长相这么平凡剧组又那么多人,他应该不会认识自己才对。
她本打算直接走掉,但想起宁曼熙的叮嘱和其他一些原因,捏了捏自己的手机,还是硬着头皮返回去了。
……
用头发和拉高的羽绒服将脸蛋遮住大半的元书缴费完后,捏着单子乖乖地跟在人后排队,却不想没过两分钟,一个护士长走进来,目光在排队的人中溜了圈,最后走到元书身边。
她客客气气地,但声音大得整个检测室都能听到:“小姐,按照上面的吩咐,我们可以优先为您服务。你不用排队了,直接跟我到前面来吧。”
说着,护士长拉着她往最前面走,将元书手中的单子抽走后递给抽血的医务工作者。
见单子都已经递了,本还有点发懵的元书也就没再拒绝,只是队伍后面的抱怨声,实在有点让她心虚。
她又往自己的羽绒服里缩了缩,轻咳了声后凑到那位护士长耳边,压低声音:“护士长,咱们下次开后门的时候,能低调点么?”
护士长笑,朝玻璃门外看了眼:“没事的。”
元书顺着护士长的目光看过去,一眼看到戴着那种医用蓝色口罩的席幕臣正站在外面,见元书看他,他还抬手朝元书挥了挥,动作优雅好看,举手投足都是迷人的味道。
元书微愣了愣,随即朝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刚好这时轮到她抽血,她便收回视线坐到椅子上。
虽然被席幕臣这样的人知道自己孕检,还劳烦他给自己开了后门,元书虽然觉得多少有些别扭,但想了想,让席幕臣知道自己怀孕了也好。
抽完血,元书摁着棉签出去,席幕臣将车钥匙放进西裤口袋,迎了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盯了眼元书用棉签摁着的地方,便将一直捏在手里的车钥匙塞进长裤口袋,将元书为了抽血而脱下来的羽绒服拿过搭在自己手臂上后,又一手捏住元书皓白而细的手腕,一手拿过她手里的棉签,看了看后重新将针口按住。
席幕臣为人温润,但是做事好似从来都是迅速麻利不给人半点反应时间。
元书感觉自己不过是眨了眨眼睛,再定神去看的时候,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要抽血,她的衣袖是挽上去的,此刻被男人的手这样手臂,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但自然是没有挣脱掉。
席幕臣还不悦地拧了拧眉:“别动。刚才你便没有正确摁对位置,再动针口处说不定会鼓包。”
说着,席幕臣捉着元书的手臂将她带进旁边的休息室坐下后,就那么弯着腰站在她面前,保持着给她摁着棉签的姿势。
这世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要么因为特定关系要么带着特定目的,没有空穴来风。
轻抿了下唇,元书仰头看着席幕臣的眼睛:“席幕臣,我怀孕了。”
这句话陡然一听有些怪,但元书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席幕臣,我怀孕了,你作为其他男人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怀孕了,你刚才做了孕检。”席幕臣的语气语调一如平常,声音里还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元书又补了句:“因为我…男朋友出差了,所以我才一个人过来孕检。”
席幕臣脸上的笑意不变,不过原本凝在元书手臂上的目光转落到元书脸上:“书书,你想告诉我什么?”
元书仰着头,席幕臣又弯着腰,两人的对视距离有些过于近了。
元书抬手拨了拨头发,顺势往椅背上一靠,笑眯眯地道:“没有啊,我们不是朋友么,随便聊聊天嘛。”
席幕臣深凝了她一眼,嗓音温柔:“自己摁着棉签。”
元书松了口气,忙将棉签摁住。
席幕臣这才松开元书的手,将搭在手臂上的衣服展开,拢盖在元书身上。
若是一般人做这种事,要么会因为带着目的性而透露出猥/琐,要么就是因为在乎而表现出来的关心,但是席幕臣做的自然又淡然,就好像…元书只是他的一个病人,而他只是一态度特别好特别暖的医生那般,就像无限升级版的宋觅。
这样的他,真是让元书连拒绝的神情都做不出半分。
只是,元书隐约能感觉到,席幕臣的笑淡了许多。
算了。
也许真的是她元书过于自恋、想得太多了哈哈哈。
短暂的静默过后,元书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下才转向席幕臣:“我怀孕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安导说,你能不能帮我保密?若是现在说了,依照安导的脾气,即便不把我踢出剧组,也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能,当然能。”席幕臣凝眸盯着元书,话锋一转,“不过有条件。”
“……”元书把眼睛眯成月牙形,摆出求人的样子,“席幕臣,咱们是朋友,能别这样现实么?”
“不能。”
“……”元书咬了下唇,“那你说说你的条件,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席幕臣拨开元书摁着棉签的手,说了句“可以了”,拿过棉签将其扔进垃圾桶后,一手拿过盖在元书身上的衣服一手捉着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带起来。
在元书露出抗拒的神情之前,他已经松开她的手腕并将衣服递给她:“条件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元书接过衣服穿上,眼珠轻转了转:“是不是在没想好条件之前,你便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那是自然。”
元书憋出失望的神情:“那你慢慢想,想再久都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说完,元书将拉链拉到最顶端,将脸蛋埋进衣服后便率先走了。
席幕臣看着她那被宽松的羽绒服裹住的高挑身段,摇头失笑。
他若是真的迟迟不想好条件,说不定等他想好的时候,元书已经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安靖了。
没想到,他也有被反套路了的一天。
现在的元书,早已不是几年前他拍戏时,在隔壁剧组见到的那个、只有骄纵和美貌的小姑娘了。
238 再过20分钟,她就可以见到楼郁霆了。(6000)
238再过20分钟,她就可以见到楼郁霆了。(6000)
从医院出来,元书跟着席幕臣直接回了剧组。
被席幕臣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元书的心态反而轻松了许多,跟席幕臣相处起来也更自在。
回到剧组以后,元书首先跟安靖报道,然后便去上妆了。
而虞晚音看到照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彼时,她正靠站在办公桌旁,端着杯咖啡、低头翻看一份会议纪要。
陆佳珂捏着手机进来,愁眉不展地看了眼虞晚音,没敢主动说话。
虞晚音瞥了她一眼:“财务部的账又出问题了?”
陆佳珂摇摇头,将自己的手机解锁后,双手递给虞晚音。
虞晚音没有接,凝眸看着手机屏幕,认出照片上的元书和席幕臣后,愉悦地笑了笑:“看来,把她放到元书身边,还是有点用的,连这种尺度暧昧的照片都能拍出来。”
陆佳珂勉强笑了笑,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大小姐,元书她…怀孕了。”
连好像都没说,而是直接说的“元书怀孕了。”
虞晚音听到这句话后,还优雅地抿了口咖啡,待她消化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将咖啡杯猛地往桌上一放,连咖啡溅了满手都没注意到。
她死盯着陆佳珂的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陆佳珂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去给虞晚音擦手上的褐色咖啡汁液。
虞晚音避开她的动作,又问了遍:“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陆佳珂看着虞晚音这样子,有点心酸:“大小姐,你明明听见了,何必要这样呢。”
虞晚音默了一两秒,往后踉跄了步的时候,原本端直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抽走支撑,连带着职场丽人那股子利落干练的神情,都跟着消失不见。
她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压得委顿了下去。
陆佳珂心疼地虚扶着她:“大小姐,你别这样。”
虞晚音扯唇笑了笑,而后又突然一把挥掉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连带着那杯咖啡都摔落在地。
陆佳珂从未见过虞晚音有过发脾气的时候,此刻见她突然这般发狂,一时怔住。
虞晚音又拿起自己的总监名牌,狠狠地砸出去。
“大小姐……”
虞晚音捏着拳,眼眶猩红却没有泪:“她怀孕了,我还有什么希望?!”
陆佳珂咬了咬牙,转身将办公室的帘子全都放了下来,将办公室门反锁了,才重新回到虞晚音身边。
虞晚音用手盖住眼睛,只用了30秒钟不到的时间就冷静了下来。只是一动不动地靠着办公桌站着,低垂着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佳珂大着胆子劝她:“大小姐,不如就此放弃吧,天下的好男人多…”
“天下的男人确实很多,可除了楼郁霆,谁还配得上我虞晚音?”虞晚音唇角勾着笑,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况且我虞晚音快30岁了,迄今为止就看上了这么一个男人。我看中的、我想要的,我就必须要得到。这是我的原则。”
陆佳珂没再接话,她知道虞晚音的性格:当初虞爱民本想让虞晚音这个大女儿跟世家大族联姻,但虞晚音为了不被完全操控着联姻,去国外学习了几年,回国后硬生生地凭着实力坐上了如今的总监位置,成了虞爱民最得力的左右手。
只是,联姻的“重任”便落在了虞玑身上。
其实虞晚音并非有多爱楼郁霆,也许她更看重的,是嫁给楼郁霆后,她能有更多的底气来拓展自己的野心、彻底掌控虞氏。
毕竟,虞爱民养在外面的那个儿子,也不是吃素的。
“佳珂,先找个娱记把这些照片透出去,给她招点麻烦也是好的。”
虞晚音将纸团扔进垃圾桶,慢悠悠地补了句:“她不是在拍戏么?拍戏是个多么危险的职业,我怕她那个孩子恐怕没那么命大。”
陡然听到这话的陆佳珂吓得心脏一抖,喉咙发干:“大小姐,如果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虽然她跟着虞晚音,坏事做过不少,但那都不伤人性命。
何况,这一次还是一个没出世的孩子。
虞晚音阴冷的盯了她一眼,平素温柔优雅、总是眉眼含笑的模样消失得半点不见。
“佳珂,你应该是最清楚我这个总监当得有多么艰辛的。若是我爸知道我已经完全没办法拿下楼郁霆,你认为我这个总监的位置还能坐多久?我会在多短的时间内就被踢出虞氏?”
“可是大小姐……”
“没有可是。若是你能安排就交给你,若是你不行,马上递辞职信给我。”
陆佳珂攥了攥拳头,知道自己已经跟虞晚音这么久,想要说走就走,哪儿有那么容易。
到时候不止她陆佳珂会倒霉,她那个靠虞家的关系一路升官的父亲,也很快就会遭殃。
陆佳珂犹豫了下,给出建议:“大小姐,反正现在有这个闫道林还是席幕臣什么的男人陪元书产检的照片在这里,不如我们就利用舆/论,让人以为元书这个孩子是席幕臣的……”
“这种手段只能给她造成一时的麻烦,反而会暴露我们自己。”虞晚音不耐地打断她。
陆佳珂只好点点头:“大小姐,我会尽快安排的。”
“不过既然拿到照片,如你所说将元书和席幕臣绑在一起,可以同时安排进行。”虞晚音盯住陆佳珂的眼睛:“趁楼郁霆在英国,做事不要拖,犹豫不决非但不能成事,还会更快地把自己搭进去,懂么?”
听到“搭进去”三个字,陆佳珂整个人都僵了下。
如果元书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楼郁霆的,那么这件事情势必会查到底,她陆佳珂就算是彻底栽了。
虞晚音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环住她的肩,笑着安慰她:“这件事如果要做,肯定会牺牲一个人。我前些天让你查宁曼熙身边那个助理的资料,你查到了么?”
陆佳珂点点头:“她原本是汤眉身边的一个小助理,结果因为贪图钱财,将汤眉出轨的事情爆料给秦伟了,秦伟顺藤摸瓜拍到了汤眉出轨的照片,后来……汤眉迫于舆/论压力,自杀了。”
“元书和汤眉当初那么要好,为什么没认出这个助理来?而且她去宁曼熙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陆佳珂微拧了拧眉:“当初汤眉死后,元书得知真相后到处找过秦莉、连带着整个秦家都被打压,秦莉的父母躲回乡下后、秦莉也狼狈不堪的逃出了国,还整了容。”
“她原本在汤眉身边时就没什么存在感,现在整了容就更没人认识了。估计再次潜伏到元书身边,是为了报复元书。”
虞晚音抿唇低笑:“这么深重的仇怨啊。那佳珂,你去见见这个秦莉好了。”
**
安靖一向只走口碑路线,所以《海兰珠》这部剧初步预定只有26集。
但为了兼顾成本和质量,安靖一周最多只允许走两集的进度。
特别是遇到需要演技爆发和情绪爆发的戏,安靖对演员的要求会更高。
是以元书从医院回来后,光是一场感情戏,就和席幕臣拍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直到两人的细微表情都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安靖才点头通过。
收工回到酒店,元书将帮着白卷把一堆零食送回她房间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她疲倦地给自己按了按肩,脱了衣服刚准备进卫生间洗澡,手机铃声响起。
是楼郁霆。
居然是……楼郁霆!
元书连衣服都没顾上穿,快速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后拿起手机,却故意等了会儿才滑了接听。
“小书,在忙?”
好几天了,陡然听到楼郁霆的声音,元书居然有点眼睛发酸,但她拿捏着语气,故意漫不经心地:“嗯,挺忙的。你不也挺忙的么?这么多天都没个消息。”
抱怨情绪,挺重的。
哪知道楼郁霆根本没听出来,反而特别认真地解释:“我不算太忙。”
元书本来不打算把心里那点小怨气表现出来的,但一听楼郁霆这话,胸腔里那簇愤怒的小火苗哧地声就燃了。
“嗯,不算太忙也没想起来主动联系我。”元书重重地叹了口气,“想当初我刚回燕城的时候,姓楼名郁霆的某人,不管多忙,只要我有事都能立马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吃干抹净了,姓楼名郁霆的某人,出国这么多天,连通电话也没有了。啧啧啧,都道光阴似箭人心易变、果然是不假的!”
电话这边的楼郁霆无意识地抬手搭了搭额头,将手重新插进裤袋后,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回复。他强取豪夺惯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女人这样的抱怨,更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能让元书满意。
元书骨子里的脾气本就不太好,此刻见自己都明显不高兴了,楼郁霆却无动于衷,心里的小火苗又旺了些:“我要去洗澡了,先这样吧。”
“小书。”楼郁霆叫住她。
元书撇了撇嘴:“干嘛?”
“你生气了。”楼郁霆默了好一会儿,说了这么一句。
元书正准备说话,楼郁霆又补了句:“别生气。”
“……”元书被他给气笑了:这种哄人的方式,真的有够简单直接的。
听到她的笑声,楼郁霆紧皱的眉宇微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赶紧补了句:“小书,不出意外,我明天晚上会到燕城。”
元书的眼眸亮了亮,刚才那点小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机票定好了么?别到时候又临时有事,不能回来。”
“嗯,钟离已经订好机票,一定会回来。”楼郁霆听到她雀跃的音调,薄唇也忍不住跟着弯出笑意来。
元书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声音柔柔的:“那我等你。”
楼郁霆看了眼端着一碗点心推门进来的司烟,又跟元书简单说了两句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元书抿着唇盯着手机看了会儿,给白卷发了一条微信语音。
白卷很快回复:元书姐姐,根据通告安排,你明天大概下午四点就可以休息了。
四点就可以结束?
那她去机场给楼郁霆接机好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他、更想当面看看楼郁霆这块冷冰冰的石头一样存在的男人、会有何种反应。
**
因为元书记挂着要去机场接楼郁霆,所以第二天一早她便拉着白卷到了片场。
原本以为她们会是最早到的,结果元书走进化妆间的时候,宁曼熙已经戴好旗头,正在往脚上套一双花盆底鞋。
见元书进来,秦莉轻轻地碰了下宁曼熙。
宁曼熙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扯唇朝元书笑了笑:“元小姐,早啊。”
元书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神色淡淡:“你也早。”
宁曼熙被她的态度一噎,咬了咬牙后想起秦莉劝她的那些话,还是硬着头皮道:“元小姐,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在这里跟你道歉……对不起。”
正如秦莉昨晚所说,光靠给剧组的人买卖饮料和咖啡,根本不能挽回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元书重归于好、以和气的模样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才会真的闭嘴并且看得起她宁曼熙。
最主要的是,脾气本就暴躁的安靖自从知道这件事后,曾经无意跟宁曼熙提过,让宁曼熙主动提出和解,以免搞得剧组乌烟瘴气的,让他心烦。
哪知道元书看都没看她一眼,飞快地就答了句:“没关系。”
宁曼熙和秦莉对视了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谈话。
短暂沉默的间隙,席幕臣手里端着杯饮料,推门走了进来。
他笑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也没刻意跟元书多说什么,便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看手机。
过了会儿,平素不爱在众人面前说话的秦莉,此时却拔高声音对元书道:“元小姐,这是熙姐为了跟你道歉,亲自去买的热饮果汁儿,你就看在熙姐醉心于古典文化中不太懂人情世故的份儿上,原谅她吧。”
说着,秦莉转身,端起自己之前放在桌上的那杯饮料,双手递给元书。
元书没有接:“我最近减肥,不喝这些的,你自己喝吧。”
秦莉盯了眼元书,将杯子递给宁曼熙:“熙姐。”
宁曼熙接过杯子,强吸了口气以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站起身,再次用双手将杯子递到元书面前:“元小姐,我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不肯喝么?”
元书闭了闭眼睛:“非要喝了饮料你才相信我真的没怪过你?”
过来找席幕臣的安靖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实在懒得听下去,便含着根烟走进来,瞥了眼泫然欲泣的宁曼熙,转而盯着一脸淡漠的元书:“她给你喝,你喝了这件事就解决了!搞那么多架子干什么?!元书,你就喝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谁敢再提,就给我滚!”
被安靖这一通吼,原本还睡意迷蒙的众人瞬间清醒了,气都不敢大声出一丝儿。
平时在拍戏的时候,元书虽然被安靖吼惯了,但此情此景,她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坚持着不喝,倒真的矫情了。
她接过宁曼熙手上的杯子,仰头喝了口后笑眯眯地对宁曼熙道:“饮料我喝了,上次的事,曼熙姐你就不要再记在心上了,本来也是挺小一件事,我早就忘了。”
明明自那件事情以后,元书就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现在却说什么从未放在心上,宁曼熙沉不住气,正准备呛她,安靖瞪着眼睛盯了她一眼,宁曼熙只好忍了。
安靖转向席幕臣,语气神情立马转变:“幕臣,咱们开工了,走走走。”
席幕臣起身,将手机递给身边的助理,朝元书笑笑:“书书,化好妆赶紧出来,咱们对对台词。”
元书点点头:“嗯,好。”
等安靖和席幕臣出去以后,宁曼熙拉着秦莉也赶紧跟着出去了。
秦莉回头,看着元书手中那杯饮料,勾了勾唇。
等一行人彻底出去以后,气得眼圈都红了的白卷一把夺过元书手中的饮料杯,狠狠地将她砸进垃圾桶:“安导根本就是偏心,竟然为了宁曼熙那样的人吼你!宁曼熙再这么狂,看我不去林悦薇那里揭发她,她平时和安导在片场眉……”
“卷卷!”元书叫住她。
白卷意识到自己失言,更加委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元书冷着脸:“卷卷,我说过多少次,要你管住自己的嘴?你要再这样,我会跟子琪姐申请换助理,你就不用待在我身边了。”
白卷原本还摇摇欲坠的眼泪彻底滚下来:“元书姐姐,对不起。”
元书捏着指尖,狠着心没理她:像白卷这种单纯粗心的性格,若是不这样吓她几次,她永远不会长记性。
白卷死皮赖脸地挽住元书的手臂:“元书姐姐,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她这样,像个摇尾乞食的博美狗狗,可怜巴巴又有些搞笑。
化妆间的几个工作人员全都被她逗笑了。
元书强力忍着,最后还是没绷住,失笑。
白卷立马抹了眼泪,嘿嘿一笑:“元书姐姐,你不生气啦?”
元书绷着脸推开她:“好啦,去帮我拿剧本,我再去跟席幕臣对对台词。”
白卷屁颠屁颠地就跑了。
元书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一想到几个小时以后就可以见到楼郁霆,刚才的那点不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踩着花盆底鞋,慢悠悠地往外走。
席幕臣见她出来,主动走过来,将手臂举在她面前:“我扶你。”
元书看了眼脚底下的鹅卵石小道,也没扭捏,将手搭了上去,还不忘开玩笑:“瞬间感觉自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
席幕臣挑眉失笑:“言外之意是,我便是那皇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
元书明明笑得连一口整齐白净的细米牙都露出来了,偏偏否认:“我可没这么说哈。”
席幕臣凝着她的眼睛:“今天心情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说出来给我这个朋友分享分享?”
“我心情好有这么明显么?”元书笑着咬了咬唇,“也没什么,就是待会儿收工后,要去机场接我男朋友。”
“原来如此。”席幕臣脸上温雅的笑意不变,扶着元书继续往拍摄地走。
走了一段路,元书突然顿住。
“怎么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一掠而过,元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摇了摇头:“没事儿,走吧。”
……
拍摄进度并不如元书所想像的那般顺利,加上元书时不时觉得肚子不舒服,原本可以很快过的戏,因为表情细节不到位,ng了好几次。
真正拍摄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元书原本还打算好好打扮一番再去机场的,但看了眼时间,随随便便穿了套衣服,连妆都没化、简单涂了点口红,便直接奔往机场。
她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6:20,而楼郁霆的航班落地时间是6:30。
也就是说,大约再过20分钟,她就可以见到楼郁霆了。
239 我不喜欢她。(一更,3000)
239我不喜欢她。(一更,3000)
元书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6:20,而楼郁霆的航班落地时间是6:30.
也就是说,大约再过20分钟,她就可以见到楼郁霆了。
也可以,把自己怀孕的事实…告诉他。
楼郁霆已经30岁,一定会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将这种欣喜表现出来,像普通父亲那般喜极而泣、抱着她转圈圈…转圈圈。
元书自己都被这个词逗笑了。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每个人面上不同的面部神情,轻叹了口气:按照楼郁霆那般清冷寡言的性子,大概不会因为太高兴就抱着她转圈圈,多半只会叫她再说一遍、然后给她一个沉默有力的拥抱而已。
不过这样也挺好,只要他是喜欢这个消息喜欢这个孩子的,那么很快就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年少的时候,她虽然有楼映雪,但楼映雪几乎没给过她正常的母爱。
而楼郁霆年少的时候,除了楼永恩对他严厉的教育、便只有柳妈对他的生活照顾。
她和他,都是没有真正拥有过父母之爱的人。
正是因为没有,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
知道这其中的痛苦,她和他便彻底地会对这个小生命负责、也会不遗余力地去爱护这个孩子……
“唔…”肚子里蓦地传来一阵剧烈地绞痛,打断了元书关于未来的甜蜜期冀。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绞痛,元书的心跳都出现了短暂的跳停。
脑袋里有无数不好的想法翻腾而过的时候,元书强力保持着镇定,用手轻按着自己的肚子,弯着腰快步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那阵绞痛却在她坐下之后,快速地消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元书低下头,缓缓拿开覆在肚子上的手,看着自己仍旧平坦的肚子,眼神有些呆。
仅仅是一天不到的时间,肚子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有过好几次了。虽然之前的几次并不如这一次的强烈,但是也足够元书意识到什么了。
宁曼熙的那杯热饮。
之前一直都没事,可自从喝了宁曼熙那杯热饮,她的肚子就开始出现感觉。
那杯热饮里,会是什么?
是……堕胎药么?
这个想法像惊雷在脑袋里炸过,元书的瞳孔骤然紧缩,原本轻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五指也骤然捏紧。
可是,目前除了宋觅和席幕臣,并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她怀孕了,宁曼熙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而下手害她、还用着这么明目张胆的方式?
没有人在害人的时候,会这么笨的。
这么一想,元书强迫自己弯了弯唇,强迫自己相信,她肚子出现异常感觉,只是因为吃坏了东西、并不会影响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
不会的。
恰好这时vip通道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元书微微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是过来接楼郁霆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6:46.
楼郁霆也该下飞机了,出来了。
轻吐了口气,元书捏着包包站起身,本打算直接走过去,但转念一想,还是走到一边,凑到柱子旁边的一面装饰性的镜子上照了照,还拿出口红重新描了描红唇。
因为生怕错过了楼郁霆,一向讲究的元书匆匆地将口红塞进包包里,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就转过身,朝vip通道看过去。
恰好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左手臂弯搭了件深色大衣的楼郁霆、长腿阔步的走出来。
元书勾了勾唇,提步朝他走过去,但走了不到十步,她停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同样停了下来的楼郁霆。
她看着楼郁霆,但楼郁霆却没有看她,而是侧身看着正缓步跟上他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那个女人手里拎着一只名牌包,在距离楼郁霆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将手里的包递给楼郁霆,楼郁霆面上并什么特殊的表情,但他接过了女人的包。
元书静静地看着,心里那一刻的想法是:楼郁霆都没有帮她拎过包,现在却帮另外一个年轻貌美的、她元书根本不认识的女人拎包。
而且他们两人的模样,一看就是搭乘的同一个航班:一起上飞机、一起坐飞机、一起下飞机,接下来,是要一起回楼家老宅么?
就在元书心里这么想的时候,那个将包递给楼郁霆拎的女人,勾住了楼郁霆的手臂。
垂在身侧的十指骤然紧捏,元书一瞬不瞬地看着楼郁霆那只被陌生女人给挽住的手臂。
他们走了一步、两步…十步,楼郁霆没有推开她,两个人的背影在元书瞳眸中的倒影越来越小。
元书看着楼郁霆颀长而挺括的背影,其实也知道自己仅仅因为一个画面一个情境就自己臆想这么多,很不客观也很不理智。是以她低下头酝酿了下情绪,然后提步追了上去。尽管疼痛的感觉,又一次袭上来。
在距离他们还有十几米距离的时候,元书觉得自己这样默默的追有点傻,所以干脆停下来,叫了声:“楼郁霆。”
楼郁霆…居然没听到,连步子都没顿一下。
元书咬了咬牙,拔高声音打算重新叫一次:“楼…唔。”
一阵比刚才更猛烈的绞痛,让元书蓦地弯下腰,眼疾手快地扶住一边的落地广告屏才勉强站稳。
这次的感觉比上次更为浓烈,元书疼得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连视线都有片刻的恍惚。
她缓了下,抬起头看了眼楼郁霆离开的方向。
刚刚还在十几米之外的男人,此刻却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元书想大声叫他的名字,让他过来抱自己,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疼。疼得她摇摇欲坠。
正当她绝望到准备倒在地上等别人来救她的时候,她的腰蓦地被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臂勾住。紧接着,她被人打横抱起,身体远离地面的时候,她心底却升起莫名的安心感。
意识有点恍惚,元书只觉得男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也很安全,她懒得睁开眼睛,攥着男人胸膛前的衣服,靠在男人怀里便昏睡了过去。
这边,楼郁霆和司烟刚在到达口站定,封勤便将黑色红旗停在了两人面前。
封勤从驾驶座下来,看到司烟搭在楼郁霆手臂上的那只手,没去看司烟的脸、反而盯了楼郁霆一眼,才转身去拉开后座的车门。
楼郁霆的眉尾轻抽了抽,转身往机场大厅看了眼,没有看到应司烟的要求去买饮料的钟离,这才不得不吩咐封勤:“封勤,你先送陆小姐去燕城酒店。”
听到这话,司烟和封勤的面部神情同时凝了下。
随后,封勤依旧沉默,司烟却主动放开楼郁霆的手,温柔地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刘海:“即便我常年不回国,也知道燕城酒店的口碑是最好。郁霆哥,谢谢你为贴心为我做的安排。”
楼郁霆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掌心抽了出来:“小烟,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在燕城酒店等你,她会照顾你。”
陆司烟抿唇柔笑:“虽然我的眼睛不太好,但是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不受影响的。况且,我这视力也并不总是这样,正常的时候居多。郁霆哥,你别太为我费心了,我总怕给你添太多麻烦。”
“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必觉得自责。”说完,楼郁霆示意封勤扶陆司烟上车。
封勤没动,冷峻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见封勤这样,陆司烟柔和的五官微凝了凝,什么也没说,自己提起长裙,摸准车门便坐进了车子里。
她正准备转过头来看楼郁霆,说点什么,封勤抬脚将车门一勾,用脚把车门摔上了。
比元书大不了的封勤鲜少会出现情绪这样明显波动的时候,楼郁霆抬手搭了搭眉骨,有点无奈地看着封勤。
封勤绕过楼郁霆,往驾驶座走,走了两步他又退了回来,定定地看着楼郁霆的眼睛。
楼郁霆微微挑眉:“钟离回来了,在后面,你很快会见…”
“我不喜欢她。”钟离打断楼郁霆,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提步走向驾驶座,启动车子,载着陆司烟走了。
而陆司烟此刻堪堪降下车窗玻璃,想要跟楼郁霆说两句,车子却疾驰而走。
陆司烟精心打理的长发,被风一扬,糊了一脸。
240 今天的事情,我们找个时间说清楚。(二更,3000)
240 今天的事情,我们找个时间说清楚。(二更,3000)
楼郁霆看着车子走远,将搭在手臂上的大衣穿上后,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元书拨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楼郁霆等电话自然挂断后,又重拨了一次。
仍旧无人接听。
恰好这时后宋芊璃将车开到楼郁霆面前,楼郁霆刚拉开车门坐进去,端着杯饮料的钟离从大厅疾步出来。
他端着饮料在车里坐下后,扫视了圈,没看到陆司烟,便将手里的热饮递给宋芊璃:“小宋,喝吧!”
宋芊璃怔了怔,随即脸蛋儿上迅速漫过红晕,双手将饮料接过,心慌意乱地喝了口。
结果饮料太烫,宋芊璃烫得脑袋发昏。
偏偏这时候钟离笑问她:“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不错?我考察了好几家店最终才选的这家!”
宋芊璃的口腔里火辣辣地疼,此刻也只好抿着唇,笑着连连点头。
见她这么说,钟离用手托着杯底,将杯子往她嘴边推:“那赶紧喝赶紧喝,趁热!”
宋芊璃心里哀哀地想:可是也太热了!
但钟离从没对她这么好过,她即便是被烫得舌头起泡,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硬着头皮又大大地喝了口。
那一口饮料下肚,宋芊璃有点生无可恋:好了,这下真的要起泡了。
钟离笑呵呵地从宋芊璃身上抽走视线,落在眉宇紧锁的楼郁霆脸上时,瞬间恢复严肃:“哥,你先别给书书打电话了,人家也有自己的交际圈,不能总以你为主对不对,而且…”
话说到一半,钟离接收到楼郁霆投过来的明显不悦的冷寒目光,立马住嘴。
楼郁霆收回视线,将第三次拨通的电话主动挂断了。
钟离这才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份儿文件,神色认真地递给楼郁霆:“哥,主要是咱们……还得立马回集团公司开个会,公司高层还在在等着我们。咱们在英国呆了这么久,事情已经堆起来了,有些紧急事项,明天之前必须有个处理结果。”
楼郁霆抬手搭了搭眉骨,没有回应钟离,而是转而将电话拨给了翟胤北。
电话接通后,那边率先传来的是翟墨生低低轻轻的声音:“我不是故意要打架,是他们先说我是个没妈妈的怪物……”
楼郁霆闭上眼睛,等了几秒钟,才传来翟胤北冷硬的声音:“抱歉,刚才在训人。”
“我想知道元书今天的拍摄行程,尤其是今天和明天的通告安排。”
听楼郁霆这么说,翟胤北说了句“稍等”后,便用座机打给了江子琪,江子琪声称需要点时间,毕竟剧组的具体拍摄流程时有变动。
结束和翟胤北的通话后,舌头起了泡的宋芊璃闷不啃声地将车开上了高速路,钟离则用手机查看邮件,有时遇到需要请示楼郁霆的,便递给过去给他看。
楼郁霆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工作吸引。
而且在江子琪给出回信前,楼郁霆一行几人很快到达公司,加班会议更是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
西城医院。
元书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昏沉,病房里的灯光晃得她眼睛很疼。
她抬手遮住眼睛,在意识还没清醒之前,一道温润的男声响在耳边。
他问她:“醒了?”
元书微愣,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后,这才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席幕臣走过去,用绝不逾矩的动作将她扶了起来,并在她身后塞了个枕头,以便她轻松地靠坐着。
元书素白的小脸儿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直勾勾地看着席幕臣的眼睛,视线半点没敢偏移到自己的肚子上。
她用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的颤抖声线请求他:“席幕臣,你能帮我叫医生过来下么?”
有些结果,她不想听别人转述。
席幕臣深凝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而是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她:“书书,你先喝点水。”
“你帮我叫医生。”元书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话,语气坚决而执拗。
席幕臣将水杯放在一边,然后单手提了把椅子放在床前,坐下后一瞬不瞬地看着元书的眼睛。
见席幕臣这样,元书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恐惧情绪,但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她一双眼睛骤然就变得猩红了。
心里好像已经认定了,但是偏偏又不甘心,元书死死地咬着唇,害怕那宣判又非要亲耳听到那宣判。
席幕臣微愣了愣,意识到什么后忙展唇笑了笑:“书书,你别这样紧张。”
元书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她咬着唇将病房环视了圈,联想到自己之前在机场时那种腹部绞痛的感觉,用近乎质问的语气问席幕臣:“都到这步田地了,你叫我别紧张?”
席幕臣眸光微凝,站起身来,本准备用手去替她抹掉眼泪,但转念一想,还是抽了张纸巾递给元书。
元书自然没有接,眼泪一直滚,却倔强着、沉默着盯着席幕臣。
席幕臣见元书这样在乎这个孩子,即便心里弥漫过难以控制的、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但他再不忍心继续瞒下去,斟酌了下用词后,用简洁明了的话将结果告诉了她。
听到席幕臣的话,元书的眼泪和神情全都僵住,双眸一瞬不瞬地却又呆呆地看着席幕臣。
尽管知道她已经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但元书这样的姑娘就像致命的迷魂药,让席幕臣再没忍住,倾身将她轻轻抱住,下巴顺势就抵在了她的发顶。
席幕臣后来回忆起自己从对元书见色起意到真正动心的转变时刻,总想起在医院的这一幕。
他没忍住,抱住了那个为了别人的孩子泪流满面的元书,让元书柔软的发蹭着自己的下巴,鼻端充盈的也是元书身上淡而好闻的清香。他轻搭在她肩背上的手臂,轻易地就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娇软无骨。
元书好一会儿过后才回过神来,但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本已经停住的眼泪却更加汹涌地涌了出来。
这一次,她还哭出了声音,低低呜呜的,让听到的席幕臣忍不住地心生怜惜、甚至还泛起不易察觉地心痛感觉。
正当他准备出声安慰她的时候,元书却抬手推开了他。
席幕臣自然没有用强,眉目轻敛的时候顺势也就退开了。
元书用席幕臣之前递给她的那张纸巾擦掉了满脸的眼泪,正想将湿坨坨的纸巾扔掉,席幕臣想也没想,从她手中拿过纸巾,转身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元书面上闪过尴尬,毕竟她用纸巾擦过鼻子,连她自己都觉得挺脏的。
轻咬了咬唇,元书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抬眸诚恳地对席幕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在机场又恰巧在我要晕倒的那一刻就到了我身边,但还是谢谢你带我来医院,并且在这儿照顾了我这么久。”
其实元书很想问席幕臣更多的问题,但她和席幕臣都是公众人物,若不严格自律,恐会招惹很多是非。
现已是深夜,孤男寡女的说法虽然保守,却是真理。
席幕臣失笑:这个元书,先是直白地怀疑了他一通,在言语上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而后又用些感谢之词来宽他的心。颇有点恩威并济的意思。
在有品性的基础之上,美貌与心机并存的女人,真的远远要比只有美貌的女人更能勾引男人的心。而且这种勾引,对男人来说,鲜少能有转圜的余地。
尤其是像席幕臣这样的男人,见惯了无数美丽的皮囊缺鲜少能碰到干净有趣的灵魂,陡然遇到元书这样的,便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心。
更何况,他这种男人,对于婚恋方面的道德感,其实本就很低。
不过,元书显然不是单身了,而且还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是以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在最初的时候仅仅因为元书的外貌便一直插手她的事情,以助于让自己有泥足深陷的危险。但现在,后悔,显然来不及了。
“好,我会离开。不过你先喝点水。”席幕臣重新将那杯水端给元书。
元书接过,喝完之后自己将杯子放到一边,然后看着席幕臣。
有生以来都是被人捧着围着,席幕臣第一次这样被人嫌弃,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拉开门,打算要走。
元书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今天的事情,我们找个时间说清楚。”
“当然。非但会说清楚,我还有个计划要送给你。”席幕臣勾了勾唇,拉开门出去了。
病房里恢复安静,元书拿起自己的手机,本准备打个电话给楼郁霆,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她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本准备等手机有电了再打给楼郁霆,结果等着充电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席幕臣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拿着根没有点燃的烟,一边想事情一边把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还是站起身,重新推开元书的病房门,走了进去。
在他反手关上病房门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衫的楼郁霆,满眸暗戾、一身煞气地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241 孩子之所以还在…(6000)
241 孩子之所以还在…(6000)
席幕臣进去的时候,病房里的灯没关,元书侧身睡在床上,手里还握着正在充电的手机。
她细白的手指被黑色的手指屏幕映衬,像是泛着柔光的玉脂。
席幕臣缓步走过去,本想将手机从她手上拿开,目光旁落,看到她微微敞开的领口,糯白的肤色刺得他双眸微眯。
他错开视线,望了眼窗外后,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重新落在元书脸上。
他已经看过她很多次,却从未用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安静而肆无忌惮地打量过她的眉眼。
她的皮肤很好,糯白细腻,不像其他女明星那般因为化妆太多而暗哑粗糙甚至有痘。长长的睫毛像把卷翘起来的小扇子轻盖在下眼睑。挺翘的鼻子也秀气好看。
再到她天生唇角微翘的唇,是樱粉色的樱桃小嘴…感觉一口吻下去,完全不够男人尝到味道,得吻得更深更多……
席幕臣的喉结滚了滚,弯腰下去,朝元书的唇伸出手去,但在他的手堪堪要触碰到元书的唇时,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遂闭上眼睛勾唇笑了笑。
虽然是男人骨子里的欲念,但这样到底挺卑鄙的。
轻摇了摇头,席幕臣从元书脸上移开视线,动作尽量轻地将她握着的手机拿开,又捉住她细白的手腕,放在被子里。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手从元书手腕上拿开,元书便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因为之前升腾起来的欲念还有残存,席幕臣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心虚的念头,所有的动作和神情都凝固住,就那么与元书对峙着。
但元书大抵是太累了,席幕臣能从她的目光明显感觉到她迷蒙、丝毫不清醒的意识。
果然,一秒钟后,元书重新闭上眼睛,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席幕臣松了口气,正准备将握着元书手腕的那只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另外一个身姿颀长挺括的男人就已经站在病床边,目光阴冷地盯着他们。
准确地说,是盯着他席幕臣握着元书手腕的、被被子盖住一小节的那只手。
在上流社会混迹了这么久,加上之前与元书有关的那点流言蜚语,席幕臣很快就判断出来人是谁。
燕城权贵之巅的人物,楼郁霆。
席幕臣没有直接将手从元书的被子里抽出来,而是用另一只手掀开被子,给楼郁霆看了眼自己只是握在元书的手腕儿上后,这才将手拿开,重新替元书盖好被子后才勾了勾唇,主动走向楼郁霆。
他朝楼郁霆伸出手:“楼总,久仰大名。”
楼郁霆将视线从元书身上移到席幕臣脸上,原本紧绷成一条冰冷直线的薄唇略勾了勾:“郦城席公子,幸会。”
楼郁霆的声音,让原本就睡得迷糊的元书突然惊醒。
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房间里差不过高的两个挺拔男人,呆了一两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这边站着的两个男人,在元书坐起身后,同时朝她看过去。
元书却是看着楼郁霆的,下意识地想要跟他笑跟他说话,但一对上他那双眸光冷寒得可以冻死人的眼睛,顿时就没兴致了,撇了撇嘴后将视线转移到一边站着的席幕臣身上。
“席幕臣,已经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元书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表,因为态度客气,所以显得声音很软很乖。
见元书先跟席幕臣说话,完全忽视掉自己,楼郁霆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面部肌肉紧绷得额头的青筋都爆起。
而席幕臣满眸笑意地收回自己那只没被楼郁霆理会的手,身体也偏转向元书:“那你好好休息,咱们片场再见。”
元书点点头:“再见,席幕臣,开车小心点。”
席幕臣轻笑了声,盯了眼楼郁霆后绕开他,朝病房门走去。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拳捏了捏,看着元书的眼睛,话却是对着席幕臣说的:“既然我家小书这么担心席公子,不如我替我家小书送送你?”
元书深看了眼楼郁霆,随即如释重负般地吐了口气,笑:“既然楼先生愿意帮我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楼郁霆气得牙疼。
已经将门拉开的席幕臣略默了默,转而客气地对楼郁霆道:“那请吧,楼总。”
“有劳了,楼先生。”元书在席幕臣话音落下的下一瞬,也笑眯眯地对楼郁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楼郁霆勾出点笑意来,转身走向病房门。
在走到席幕臣身边的时候,楼郁霆步子一顿,偏头盯了眼席幕臣,席幕臣展唇,回以一笑。
楼郁霆也勾了勾唇,继而抬步率先走了出去。
男人们有力的肩膀轻擦,勾出不可见不可言说的暗潮汹涌。
席幕臣笑着跟元书挥了挥手后,这才带上门,缓步跟上楼郁霆。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在电梯口停下,并排站在电梯门前。
电梯门光亮可鉴,清晰地映出两个男人彼此的面容。
大约可以通过镜面看到彼此的表情,两个男人脸上都是若有似无的笑意,只不过楼郁霆的笑意清冷暗含戾气,席幕臣则是一惯地温雅淡逸。
在电梯门打开之前,两个人就彼此站着,谁也没说话。
电梯门打开,席幕臣提步走进去,在电梯里站定后后看着楼郁霆笑:“楼总,请回。”
楼郁霆略略勾了勾唇,没说话。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的时候,楼郁霆向前一步,用手扣住了半边电梯门,等电梯门重新打开,他才收回手。
“席公子,我不在的这几天,很感谢你对我家小书的照顾。我家小书欠你的恩情,便是我欠你的恩情,以后席公子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可以来找我。”
楼郁霆一口一个“我家小书”,生怕席幕臣没听清。
席幕臣只展唇笑了笑:“再会,楼总。”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楼郁霆脸上的笑意顿时消褪了个干干净净。
他站在电梯口没有动,想要从衣服里摸烟和打火机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江子琪那里听到元书进医院的消息后,连衣服都忘了穿,就直接赶了过来。
他单手叉在腰上,低下头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这才转身往病房走。
他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元书面朝着窗户的一方,双眸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不过短短两三分钟,她竟然睡着了?
想想都不可能。
楼郁霆憋着脾气走到元书所朝向的那一边,低头看着她的脸。
他站了好一会儿,元书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楼郁霆的薄唇绷紧了分,片刻后还是叫了她的名字:“小书。”
元书没反应。
“……元书。”
元书仍旧没反应。
楼郁霆抬手摁住眉心,闭上眼睛想要将脾气压下去,但再度睁开眼睛时看到元书那张白净且安静的脸蛋儿,脾气反而腾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怎么?现在只有席幕臣能让你开口说话了?既然我帮你送走了他,不如我再帮你追他回来?”
楼郁霆的这话一出口,元书的睫毛颤了颤,但她仍旧没有动。
楼郁霆瞥了眼元书放在一边的手机,心下更是烦闷不堪。
一种他在商场上都从未出现过的危机感,将他清冷寂静的心搅得混乱。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泰然和理智,也统统下线。
他习惯了把控一切的感觉,不允许事情出现与他的预期出现任何偏差。
哪怕是他想要占有元书,那也是在他彻底掌握楼氏、在燕城站稳脚跟后,他步步为营将她困在自己身边,独占她。
他只预想过元书会逃离他身边,即便是她打算逃离、他也早已布好应对之策。
他只想过要拥有元书这个人,他没想过,在他彻底占有元书的这个过程中,还会有其他男人出现的这种情况。
最为关键的是,元书似乎对这个“其他男人”很是…在意。
这种在意的程度表现为,她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和他这个从英国回来的人说话打招呼,而是先关心其他的男人。
现在,那个男人走了,她竟然给他装睡!
很好,很好。
想到这些,楼郁霆原本还能压制住的怒气顿时被撕了个缺口,他俯身,长指蓦地捏住元书的下巴:“元书,你说话!”
元书被他捏得眉眼轻皱,但仍旧不给出反应。
眼看事情越来越不受自己掌控,楼郁霆单膝跪在床上,略显粗鲁地将元书从床上捞得坐了起来。
元书穿着医院的蓝色病服,衣服单薄,加上她身子骨本就很轻很软,轻得像个没什么重量的洋娃娃。
楼郁霆的力气有些过于大了,更显得元书娇弱毫无对抗之力。
怎么看都像是他在仗着力气欺负她。
尤其是被迫坐起来的元书终于睁开眼睛,寂静无声地看了眼楼郁霆。
楼郁霆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下,怒气一下子就委顿下去大半。
他眯了眯眸,一手撑着元书的背,另一只手拉过被子,将元书脖子以上全部用被子裹住后,他自己在她身后坐定,继而将元书的身体拢进自己怀里。
元书看了眼楼郁霆圈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下午在机场所见: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好像就是挽的楼郁霆这只手臂。
他现在却用这只被别的女人挽过的手臂,来抱她。
轻吐了口气,元书就以这么背对着楼郁霆的姿势问他:“楼郁霆,你去了英国这么久,现在见到我,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么?”
楼郁霆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小书,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进医院。”还是和席幕臣一起。
他避而不答的行为,让元书更加清晰地回忆起楼郁霆在机场和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并肩而行的画面。
在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依照元书这种孤高而绝不肯委曲求全的性子,又怎么会将自己的情况告诉楼郁霆。
但,如若她没有承认自己爱上楼郁霆之前,她确实可以转身便走不再追究任何。
现在的事实是,她已经爱上了楼郁霆,那么她就不会再那样消极地应对问题,以免产生误会。
只要楼郁霆坦诚相待,她也会和盘托出。
所以元书默了默后,换了种方式问他:“你在英国呆了那么久,不如跟我讲讲你在那边的事情吧。比如说遇到些什么人,处理过怎样的事情,在…飞机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人或者有趣的事之类的。总之,随便聊聊吧,我挺想知道的。“
事实上,在楼郁霆提出要去英国的时候,元书就曾表达过想要知道他此次行程的详细目的,但楼郁霆当时什么也没说。
这一次,楼郁霆见元书老是顾左右而言其他,皱了皱眉后抱住她的腰,轻易地就让她换成了骑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
四目相对,楼郁霆盯着她的眼睛:“书书,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元书脸上带着笑,却也很坚持:“我想先知道你在英国做过什么嘛,你先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行么?”
“英国的事,以后再告诉你,你……”
元书掐断他的话:“那好,我的事情,我也以后再告诉你。”
“……”楼郁霆拿她没办法,略一考虑,也不急于这一时,等明天天亮,医院的人正常上班,他稍加调查就可以知道一切。
是以他起身让开,将元书放在床上躺好:“那你先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明明之前不想回答他,可现在当他真的不再逼问,元书心里陡然一空,酸涩的感觉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她不禁矫情地想,如果楼郁霆再多问她两次,说不定她就说了。
可没有如果。
元书将自己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再没说话,可脑袋里纷繁思绪,却是越堆越多。
如果今天在机场见到的那个女人跟楼郁霆有任何男女关系上的牵扯,元书觉得自己会退出。毕竟,并不是任何女人都胆敢去挽楼郁霆的手臂、楼郁霆还不发怒、推开她的。
正如她之前和虞晚音说过的那样,她元书要的是一个男人的全心全意,而不是像后宫那般为了点爱情尔虞我诈。若那个男人的心思不专一、会让她卷入三人之间的纠葛,那她会果断舍弃。她已经被顾原和元景善背叛过一次,可没精力再来个“夺夫大战”。怪没意思的。
在没搞清楚那个女人和楼郁霆的关系之前,她不会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楼郁霆。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他可能会因为她怀孕了就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即便到时候楼郁霆选择了她,她也并不想要。
如果她在楼郁霆去英国之前就告诉他,自己怀孕了,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和楼郁霆现在已经将结婚的事情提上议程了呢?毕竟,孩子都有了。
可是现在,楼郁霆从英国带回来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女人,而她元书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也欠了席幕臣人情……
有些事情啊,一旦错过了那个时机,命运的轨迹便会朝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而去,是人力无法扭转的。
**
元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她刚想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一个女人便快速地靠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元书微愣了愣,凝眸去看,才发现病房的桌子上,放了好几束花和好几个果篮。
这阵仗,让元书有一种自己立刻就要与世长辞的感觉。
元书的眉眼忍不住轻抽了抽,转眸去看身侧站着的宁曼熙和秦莉、以及在病房门口站着的楼郁霆。
秦莉照旧低眉顺眼的站着,宁曼熙双手交握,脸上虽然笑着、但是掩饰不住地尴尬。
见元书看自己,宁曼熙的十指收了收:“听说你病了,剧组派了我当代表,过来看看你。桌上的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希望你早日康复。”
在宁曼熙说这些的时候,楼郁霆一直盯着元书,没有移开视线。
元书抿唇想了想,声音淡淡地吩咐门口站着的男人:“楼郁霆,我和我同事有话要说,你能先出去么?”
“……”楼郁霆眯了眯眸,转身出去。
元书加了句:“顺便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然后楼郁霆便把门带上了。
宁曼熙一脸惊愕地看看楼郁霆离开的方向,然后又一脸惊愕地看着元书:这还是那个传说中冷清无情、杀伐决断的楼郁霆么?怎么,这么…听话?
元书瞥了眼宁曼熙的神情,又想起昨天在化妆间的那杯热饮,默了默后虚弱地笑了笑:“曼熙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惊讶?”
宁曼熙赶紧闭上嘴巴,顿了顿后又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楼先生。”
元书主动接回之前的那个话题:“曼熙姐,你的消息挺灵通的。我昨晚才进医院,还没来得及跟安导说,你今天便来了。”
宁曼熙脸色一白,随即解释:“不是我消息灵通,是席幕臣说你病得挺严重的,现在在医院躺着,所以按到才任命我为代表,过来看看你。你也知道,安导可能是想借此缓和我俩的关系。”
是席幕臣道剧组去宣传她住院的消息?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元书深看了眼宁曼熙的眼睛,视线撤走的时候,顺带看了眼她身边站着的秦莉,原本一直低垂着眉目的秦莉那时刚好抬眼来看元书。
视线相接的一瞬间,秦莉迅速地将头低下了。
元书眯了眯眸,突然就明白了席幕臣昨晚临走前所说的那个、要送给她元书的计划:席幕臣是想让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误以为,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原来,席幕臣之所以会那么突然地出现在机场大厅、并将她送来医院,大概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洞穿了某些人想要加害她元书。
所以,昨天早上,席幕臣才会在那么早的时间就端着一杯饮料进了化妆间,还故意坐在秦莉放饮料的那张桌子旁边。
而她元书肚子里的小生命之所以还健康地存在着,大概也是席幕臣在那个时候就将饮料作了交换,她元书喝下去的那杯,是席幕臣进化妆间时端着的那一杯。
可元书想不明白,宁曼熙和秦莉怎么那么快就知道她怀孕了,而且还动作迅速地要对她的肚子动手脚?
而席幕臣作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又是怎样洞察了宁曼熙和秦莉的心思,还帮了她元书呢?
无论怎么想,席幕臣都是最脱不了干系、心思最深的那一个。
243 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了(6000)
243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了(6000)
元书咬牙问他:“楼郁霆,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就只是拿来用的存在?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还是住院状态?”
“嗯,拿来用的。”楼郁霆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味道。
“……”元书反而被噎住了,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得咬着唇,幽怨地看着他。
楼郁霆用大拇指指腹碾压了下她咬着的唇,低低地笑:“你也可以用我。随便用。”
“……”元书的脑袋里嗡了声,意识清醒不清地回了句,“我用你干嘛,你……”
“嗯,干。”楼郁霆说着这些,偏还规规矩矩地什么也不做也不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笑看着她。
元书觉得,自己再跟他说下去,根本讨不到便宜。毕竟,以前关于这方面的经验教训,实在是太多了。
“我说不过你!不过关于偷看那件事情,你别冤枉我,我没有就是没有。”她当时…当时只是去他房间找他,经过浴室的时候无意间瞥了眼,可只是那一眼她已经羞吓得赶紧逃了,根本没看第二眼!遑论偷看!
解释完这个,元书怕楼郁霆又接话,忙声音轻轻地追加了句:“楼郁霆,我腿软了。”
楼郁霆看着她低垂着的小脑袋,想起她刚才那句“我现在还是住院状态”,便抱着她的腰,终是将她放坐在床上,再次用被子将她裹住。
元书看着细心为自己做这些的楼郁霆,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衬衫已经很皱了。
好像,从昨晚来这里开始,他身上一直就穿着这一件衬衫。
春寒料峭,他一个30岁的男人了,这是在耍哪门子的帅?
“楼郁霆,你的外套呢?”
“在办公室。”楼郁霆顿了下,眯眸将元书全身上下都打量了遍,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病房外间的小休息室。
很快,就传来柜子被拉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元书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楼郁霆已经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不过几分钟,身穿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的挺拔男人,重新走进病房,停在床边。
看着他单手抱着的那床被子,元书的眼圈略略有点发酸,遂撇开了视线。
楼郁霆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将新拿进来的被子展开,一边往元书身上裹一边声线淡稳道:“空调这东西容易叫人憋闷,你本就需要新鲜空气,所以就不开了。若你还觉得冷,我再给你想办法。”
元书没吭声:春寒料峭。她只是担心他穿得太过单薄,他却以为她冷。
像楼郁霆这种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偶尔做出这些平凡而充满生活感的小事来,其实最能勾磨女人心。
本就怨得不深,那些细细碎碎的感动弥漫上来的时候,元书也就没再遏制,再度跪起身的同时,抬手勾住了正在弯着腰替她裹被子的男人的脖子。
楼郁霆微愣了愣,随即轻声而笑,手臂圈在元书的身子,大掌不自觉地在她背上轻拍了拍。
元书将勾在他脖子上的一双手臂收紧,声音很清晰地说了句:“楼郁霆,其实我昨天去机场了。”
楼郁霆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一两秒后他将元书从自己怀中拉出来,凝眸看着元书的眼睛。
元书仰着头跟他对视,手臂仍旧攀在他脖子上没有松开。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昨天收工以后,赶去机场为你接机了。我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后来看到你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手挽着手出来了。”
说完,元书的手顺着楼郁霆的肩臂向下,握住了他精壮有力、袖口半挽的小臂,斩钉截铁地继续:“当时那个女人,挽住的就是你这只手臂,我亲眼看见的。而且,你还给她拎包了。”
说着,元书的另一只手滑落下去,握住楼郁霆的另一只手。
楼郁霆垂眸看了下自己被握住的两只手,在抬眸看元书的眼睛的时候,他问她:“就因为这个,你被气到医院来了?”
“……”元书觉得,她和楼郁霆已经没有办法好好沟通了。
她扔开他的手,挪了挪膝盖后就往床的另一边去,想要离开。
手腕却在下一瞬被男人扣住,紧接着,她被男人强制性地拖抱进胸膛间。
元书在那一瞬只想着自己的肚子,在两人的身体就要撞上的瞬间,急忙用手捂着肚子且将腹部往后弓,以免被撞到。
这已经是第二次,而且动作太过明显。
楼郁霆看了眼元书的肚子,又盯了眼元书的眼睛:“肚子不舒服?”
……不舒服?
虽然她不明白楼郁霆这样拥有通天本事的人,为什么还没查到她怀孕的事情。
但,没查到就没查到吧。
而且,在搞清楚那个陌生女人与楼郁霆的确实关系之前,元书即便是与楼郁霆像现在这样好,她不会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说出来。
是以元书摇了摇头:“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嗯。以后别再为了拍戏减肥,懂?”
“……好。”元书轻抿了抿唇,因为不甘心,又主动提起刚才的话题,“那位挽着你手臂的小姐,是你朋友还是…合作伙伴?”
楼郁霆捉住元书的手:“小书,你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那……”
“对,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我不喜欢别的女人碰你,也不喜欢你帮别的女人拎包包。所以,楼郁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元书掐断他的话,连珠带炮地说出这些后,盯着楼郁霆的眼睛。
楼郁霆看了元书良久,最后轻勾了勾唇:“小书,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嗯?不如,我把这一双胳膊卸下来给你,嗯?”
他这话,多少带着些玩味的意思。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
她说了这么多,他却总是避轻就重,说不到点子上也没透露任何他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信息。
元书突然觉得好泄气,更开始怀疑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是不是过于感性而激进了。
轻吐了口气,元书垂眸:“我要你的胳膊有什么用?如果要我消气要我不担心的话,除非往后你都别跟那个女人来往了。”
跟虞晚音的单方面执着不同,楼郁霆让那个女人挽了手臂,所以元书特别有危机感。
其实让楼郁霆别跟人家来望也不过是气话,她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楼郁霆对那个女人的态度。
但楼郁霆默了默,说的却是:“小书,小烟只会在燕城待一个月。而且,我和她……”
“算了,我开玩笑的。”元书听到“小烟”两个字,突然就不敢再听下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楼郁霆竟然为了别的女人说话!
这时候的元书并不清楚,楼郁霆之所以会这样回答,不过是因为这就是他这种成熟男人的理性思维作祟,并不是因为他在刻意替陆司烟说话,或者说有了别的心思。
就像很久以后,元书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一个段子说:下雨了,我让我老公去阳台把衣服收进来,他就真的只收了衣服,没收裤子。
很多直男的思维就是这样,你说什么,他的思维只能停留在理性的字面意思,理解不到文字背后的深意。
若是楼郁霆当时能懂元书的这份儿小女儿家的心思,他这时候也断不会这样回答。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只有结果。
隐患和误会累积到一定程度,大厦轰然倾之。
**
元书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如常地跟楼郁霆说话,楼郁霆竟也没察觉到什么。
后来,钟离给楼郁霆送来衣物,楼郁霆因为一个紧急会议,跟钟离回了楼氏。
电梯里,楼郁霆问钟离:“小书的情况,还没查清楚?”
钟离嘿嘿一笑:“哥,我既要忙陆小姐的事情又要忙书书的事情,实在有些分身法术。”
楼郁霆蓦地抬眸,盯住钟离。
钟离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步:“哥,你自己不也亲自问过院长了么,院长也说书书不过是过度劳累和肠胃炎发作才进医院的?我去查过书书的就诊记录,病历上确实也是这样记录的。生病这种事情,总不会有人这么刻意地造假吧,对吧?”
楼郁霆抬手搭了搭眉骨,回想起自己之前和元书相处时的细节,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时完全没头绪。
钟离看着楼郁霆为元书忧心过度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于是转移话题:“根据陆夫人给的地址,我亲自带人去拜访了那位中医教授,虽然没见到老教授,但我留了名片,他家里人说等周教授回来,会主动跟我们联系。”
钟离口中的陆夫人,自然是指楼郁霆的生母宋兰懿。
楼郁霆偏头看了钟离一眼,镌刻般深邃的眉眼透出高位者的惯有威严气势:“尽快,不要拖。”
钟离点点头:“哥,你放心,我会以陆小姐的眼睛为重,不负陆夫人所托。”
两人走出电梯的时候,钟离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着手找自己的亲人的?你在英国还有个家这件事情,竟然将我也蒙在鼓里,是不是也太不够意思了?你这样叫我很是伤心啊我的哥!”
楼郁霆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钢表,眉目沉陈,没有理他。
见他没发火,钟离笑嘿嘿地继续:“还有那位陆司烟小姐,虽然她也姓陆,可我见她明显不是陆家的人。在英国见到陆夫人的时候,我这颗八卦心就扑通扑通狂跳了,哥,你给我讲讲?”
楼郁霆拉开车门,弯身坐进后座。
钟离绕到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不懈地努力着:“哥,我跟在你身边也这么多年了,你跟我多交流交流,也有助于增进兄弟感情不是?而且我跟你说,这个……”
“你只需要尽快联系到周教授,替小烟治好眼睛便好了,其他的事情,你没有知道的意义。”楼郁霆抬手摁住眉心,一副疲惫的模样。
“……”钟离的手掌在方向盘上摩挲了下,随即勾唇笑着对楼郁霆道:“哥,你看我也好久没休息了,不如我申请休个假?”
“你休假,小烟的事情谁去办?”
“这不还有哥你自己么?”钟离咧着嘴笑。
“我要兼顾工作和小书,没多余的时间。另外,小书不喜欢。”楼郁霆很干脆。
“……”钟离俊美的眉眼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在心里腹诽:你没时间你还答应陆夫人,把陆司烟回来!你的小书不喜欢,你就把这个毫不相干的陆司烟扔给老子?!
人生真特么憋屈啊憋屈!
见楼郁霆再没半点反应,钟离气哼哼地启动车子。
等车子汇入主干道的时候,楼郁霆突然又说:“你打个电话给封勤,让他来西城医院守着小书。”
钟离不解:“医院里不是有人照顾这么?封勤一个男人,是不是不方便?”
楼郁霆没接话。
就在钟离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楼郁霆又突然补了句:“若是席幕臣再过来,让封勤在病房外就拦住他。”
“……说到这个……”钟离搭在方向盘上的食指习惯性地在方向盘上轻叩了叩,想说又不说的样子,还装腔作势地轻咳了声。
“……有屁就放。”楼郁霆说这种脏话也是一派淡然清冷的样子,半点没有粗俗的味道。
钟离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两三秒钟过后,楼郁霆突然抬腿,一脚踹在钟离所坐的驾驶椅背上。
遇到元书的事情,有人总是忍不住打破习惯、忍不住失控。
钟离吓了一跳,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楼郁霆阴寒的眸光,忙语速飞快地汇报:“就在我们回国的那天,主流媒体纷纷转载报道了咱家书书和席幕臣的八卦新闻。爆出来的照片上的事发地,就是西城医院。根据照片上书书和席幕臣的穿着,我查到,书书在几天前就和席幕臣来过一次西城医院。”
说完,钟离已经不敢再去看楼郁霆的面部神情了,因为他即便是现在这样坐着,也能明显感觉到后背传来一股子沁透骨髓的寒气。
车内维持了将近一分钟的死寂之后,楼郁霆终于开口:“我记得十几分钟以前,你告诉我,小书只是因为肠胃不适和过度劳累才进的医院。”
钟离轻咳了声:“根据调查结果,是这样的。”
“在我不在燕城的这段时间里,小书两次进医院都恰巧有席幕臣陪着。”楼郁霆用的陈述句。
“哥,书书和席幕臣是同事,这个现象其实很好理解嘛。”钟离瞥了眼楼郁霆,声音虚下去,“你要是不放心,我再派人仔细查查,给你一个交代。”
“而且这种八卦新闻,要么是为了炒作要么就是有人故意要放出来的。不过哥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压下去了。”
钟离说完这句话,车子里很快安静下去。
大约20分钟后,正当钟离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已经翻阅完那些照片的楼郁霆声线淡淡地再度发问:“小书和席幕臣,看着很相配?”
“配……”意识到自己说了真心话,钟离赶紧顿住,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继续,“配,还是不配,这其实根本不足以构成一个问题。这世上,除了我哥你,谁还配得上我家书书?!”
可事实上,钟离觉得,跟元书最相配的,除了莫堇西,便数席幕臣了。书书毕竟才21岁,要么配莫堇西那样年轻活力的,要么就配席幕臣那样时常带笑的翩翩暖男嘛。
也不是他嫌弃自家的哥,但自家这位哥大多是时候太老干部了,清冷得没人情味儿。
但让钟离没想到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像楼郁霆这样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也需要从别人口中来寻求虚无缥缈的慰藉。
人世变幻无常,他还能说什么?
**
病房里。
元书正在收拾柳妈让钟离给她带过来的衣服,宋觅推门走了进来。
“宋医生,你来了。”元书朝他笑笑,停下手里的动作。
穿着白大褂的宋觅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遍:“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没什么问题。不过元小姐,既然你怀孕了,很多事情还是要多多注意,像混合着芦荟汁的饮料这种东西,就不要再碰了。”
芦荟汁饮料?
元书知道,因为有些女星信奉芦荟汁美容养颜的功效,所以有家饮品店有好几款饮料里面,都加了芦荟汁。
因为购买习惯的原因,好像剧组的同事平时都喜欢去那家店买。宁曼熙和席幕臣那天拿的饮料,也是出自那家店…
“宋医生,如果不小心喝了过多的芦荟汁,时不时就会出现肚子绞痛的症状?”
“对。甚至会引起流产。”宋觅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元书,“这是我替你列的一张食物清单,你空闲的时候可以看看。”
“谢谢。”元书接过,匆匆地看了眼后小心叠好,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宋觅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元书这样珍惜,很欣慰,于是就多说了两句:“不过有席先生时常待在你身边,也不需要太过谨慎。”
元书的笑意僵了僵:“宋医生,你为什么这么说?”
宋觅挑了挑眉:“那天席先生送你来医院以后,担心娱记们抓到你怀孕的新闻,特地动用了关系做了不少工作,将你的就诊记录之类的东西全部更换成了肠胃炎和过度劳累。原本我们院长还觉得席先生多虑了,不过当天晚上就真有娱记找上门…”
元书想到席幕臣那个人的心思和城府,没太注意宋觅后来说了些什么,反正无非就是夸他的一些话。
只是西城医院照理说应该在楼郁霆和莫寒宵的掌控之下才对,为什么席幕臣轻易地就能做到这些?
正是席幕臣事先做了这些,所以楼郁霆至今都不知道她怀孕了?
这一幕幕的阴差阳错,真是有趣。
看来,现在真的不是让楼郁霆知道她怀孕了的时机。
心里这么想着,元书便换了个委婉的方式、将自己对席幕臣和西城医院的关系方面的疑问,表达给了宋觅。
宋觅的眸光闪了闪:“至于这些,我就不便透露了。我相信依照元小姐和席先生的关系,元小姐若是问起,席先生一定会如实相告。”
这个宋觅。
元书也没再勉强他,又问了些与养胎相关的问题。
宋觅很耐心,除了元书问的,还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都嘱咐给了元书。
最后,宋觅看着元书拿着那张单子研究,忍不住笑:“其实按照元小姐的条件,现今怀孕了,完全可以请专业的人士来照顾调理身体,像景善,除了她父母在照顾她,还…”
话说到一半,宋觅陡然想起自己所听说的那些事,赶紧住了嘴:“sorry,我不是有心的。”
元书笑眯眯地,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没事,要当我的孩子,从小就要养成吃苦耐劳的优秀传统美德,从肚子里开始,我便不会娇惯她。”
尽管元书看着一脸轻松,但宋觅一个男人都看得出来她极力掩藏着的无奈心酸感,但他没再多说,跟元书说了声后就出去了。
元书当时在看那张打印出来的食物列表,没在意,听到宋觅说再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但入目所见的,却并不是宋觅,而是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的…封勤。
封勤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已经在那儿多久了。
244 反正空房间多,不如…(6000)
244 反正空房间多,不如…(6000)
一身黑衣的封勤站在病房门口,定定地看着元书。
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更不知道,她和宋觅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元书眯了眯眼睛,笑眯眯地走向封勤:“封勤,你怎么突然来了,是楼郁霆忘了什么东西在这儿么?”
因为封勤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且封勤就是被钟离当做弟弟一样养着的存在,元书从小就习惯了对他直呼其名。
封勤看了眼元书手上捏着的纸,这才来看住元书的眼睛。
元书的眸光闪了闪,被他这个闷葫芦看得竟然有点心虚,于是侧身让在一边:“你是来拿东西的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封勤走进病房,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后,将手机递给元书。
元书心里咯噔了下,没有接:他这是要她立刻就给楼郁霆打电话坦白的节奏么?
封勤就一直举着手机,单眼皮的好看眼睛也像是定在了元书身上。
元书抿了抿唇,将那张食物禁忌列表随手塞进衣服口袋,扯着封勤的衣袖,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封勤,,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告诉楼郁霆,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亲口跟他说,这样才会有感觉,你说是不是?”
顿了顿,见封勤完全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元书继续苦口婆心地道:“这样说吧,比如说你中了五千万,这种消息你肯定想第一时间跟钟离哥分享对不对?而且当你跟他分享的时候,那种看着彼此兴奋开心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但是,我如果在你之前将你中了五千万的消息告诉钟离哥了,你自己再去说一次的时候,早就知情的钟离哥是不是就没最初那么兴奋了?尤其是我怀孕这种事,就更需要这种感觉了,你懂的吧?”
封勤仍旧没有任何面部表情,还将手机往元书面前又送了送。
“……封勤,你就答应我呗?我现在真的不想这么突然地跟楼郁霆说这个事,但我保证,过几天我一定会说的。”面对封勤这样没有字言片语的木头,元书有点欲哭无泪。
封勤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然后他张开薄唇,蹦了几个字出来:“我要wifi密码。”
“……”元书的嘴角忍不住轻抽了抽,随即有些悻悻地将他的手机给接了过来。
搞了半天,原来他只是要她帮他输病房的wifi密码。
元书快速地输好密码,没好气地将手机塞到封勤怀里:“你这不爱说话的毛病,真的该好好改改了。心累。”
说完,元书站起身,从包包里拿出剧本,再也不想理他了。
也是,按照封勤的这种只接受指令的机器人,怎么可能会“多管闲事”。
封勤拿起手机,确定自己的手机连上无线网了,这才打开微信。毕竟,他手机没流量了。
聊天窗口,除了置顶的钟离,其余的全是一些订阅号发来的消息。
封勤毫不犹豫地点开钟离的对话窗口,修长偏白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了敲,编辑了一条五个字的信息,发了出去。
再然后,他看了眼在收拾东西的元书,认为她只会在病房里收拾东西不会出什么事,便打开了手机上的文档。
结果不到10分钟,元书将自己的包包递到封勤手上:“你送我回家,我不想待在医院。”
封勤没动,将自己那句敲了一半的句子敲完。
元书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愣了愣后瞪大眼睛:“封勤,你在写书??”
封勤一听,突然就将手机给锁屏了,猛地站起身后就拿过元书的包包,阔步朝病房门外走了。
“……”元书分明看到,他一向冷峻而无表情的脸,诡异地浮出一层红晕。
尤其是他转身走开的时候,元书一眼就看见了他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子。
元书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后兴奋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将刚才在封勤文档里看到的那个名字输入搜索框。
看到显示出来的信息列表,元书终于体会到了传说中那种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的感觉。
如果封勤真的在写连载武侠小说的话,那么他笔名下早已完结的一部作品,正是莫堇西现在正在拍摄的那部ip大剧。
要是莫堇西知道自己崇拜得不要不要的那部小说的创作人就是封勤,不知道莫堇西会不会***。不过,在取得封勤的同意之前,元书不会给莫堇西透露任何。
元书止不住地翘起唇角,害怕封勤走远了,赶紧将病房扫视了圈,确认没有东西遗落后,这才赶紧追了出去。
封勤已经将车开到医院门口,元书想要拉开副驾驶座方便跟他说话,结果封勤似乎早有预料,将副驾驶的车门给锁了。
意料之中。
元书抿唇笑笑,拉开后左车门坐进去后。
钟离耳根处的红晕还没褪尽,见元书上车,一向冷峻没表情的他,略略有些扭捏,一会儿检查排挡一会儿打开储物格看看。
见他这样,元书抱着驾驶座的椅背,温温软软地道:“封勤,你能有这样的爱好和成就,是一件我都觉得骄傲自豪的事情。你没必要瞒着大家,要是一直特别担心你自闭的钟离哥知道了,也一定会特别开心的。”
元书原本还打算跟封勤交换互相要保守的秘密,但想想还是算了。
因此她又补充了句:“不过,你要是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我也不勉强你,我以后也不会再提这件事,你放心,好么?”
封勤回头看了元书一眼。
元书朝他点点头:“相信我。”
封勤仍旧什么都没说,回过头去启动了车子。
在快要到达楼家老宅的时候,封勤突然冒了句话:“如果我有5000万,钟离哥真的会很兴奋很开心?”
元书当时正在揣摩自己的角色,猛然听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一抬眸,发现封勤正通过后视镜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封勤真的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元书有点受宠若惊:“会……会的吧。”
**
封勤载着元书在楼家老宅的院子里停下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停了一辆车了。
车子倒没有多么奢华,价值几十万的白色奥迪a7.
虽然元书不太了解车子,但是最近开始拍戏,不太方便总坐出租车,所以有在了解车子,想要入一个,因此认得。
只是,她认识的人中,好像没有开这款车的。
元书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刚好白玉海拎着菜从大门进来。
“小小姐,你可有好一阵子没回来啦!”白玉海挪着胖胖的身子,一脸开心地朝元书走过来。
元书声音甜甜地唤他:“白叔。”
“哎哎哎!”白玉海笑得脸上的肉直颤,停在元书面前时看见白色奥迪,也惊了惊:“这车是啥时候搁这儿的?”
元书从白玉海手里接过一些菜来,拎在自己手里后摇了摇头:“大概是家里来客人了,白叔,我们进去吧。”
“咋可能恩!咱们这儿怎么会有客人来!连鸟都不带过来拉屎的!”
白玉海猛地摇头,又看了看那辆车后突然眼睛一亮:“会不会是楼先生给小小姐你买的?你看这车贼新贼新的,一定是楼先生体谅你经常打车不方便,所以买了辆车给你,以便你出行方便!”
元书心里一动,不免又看了眼那辆车。
如果真的是楼郁霆买给她的,那她倒真的挺喜欢的。
对她来说,这种价位的车舒适又不高调,正适合。
见元书笑,白玉海笑得更开心:“小小姐,你瞅瞅,你也觉得是楼先生买给你的,是不?”
元书抿了抿唇,笑:“白叔,咱们进去吧。”
“好好好!”
元书拎着菜进屋,刚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系着围裙的柳妈就从厨房出来了。
看见元书,她愣了愣。
“小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柳妈一边弯腰去提菜,一边朝楼上望了眼。
这种强列不被欢迎的感觉,让元书心口堵得厉害,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柳妈的异常。
她淡淡地答:“嗯,突然想回家看看,所以就回来了。”
柳妈面上闪过尴尬,顿了顿后说:“那小小姐你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和你白叔去做饭,很快就好了。”
“您忙,我回自己房间。”元书换了鞋,上楼。
柳妈追了两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脸担忧地进了厨房。
**
元书一上楼,便发现自己的房间门开着。
微眯了眯眸,元书无意识地加快步子,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基本没变,也没任何人在里面。
心里松了口气,元书扯唇笑自己太过紧张。
轻吐了口气,她去衣柜里找了件家居服穿在外面,拿起剧本就走向阳台。
玻璃门推到一半,一个修长纤瘦的背影猝不及防地就撞进了元书的瞳眸。
仅仅只是一眼,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元书便立刻知道了她是谁。
小烟。
是楼郁霆口中的那个小烟。
是在机场挽着楼郁霆手臂的小烟。
陆司烟许是听到声音,慢慢转过身来。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那种天生的磁场不合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但下一瞬,元书勾唇温软笑了笑:“这位小姐,其实我这个人吧,不太喜欢任何人随意进我的房间,还站在我的阳台上看风景晒太阳。”
盯了眼她身上穿的衣服,元书又加了句:“我对擅自拿我衣服穿的人,尤其没有好感。”
因为心里清楚她是谁,元书根本不想磨磨唧唧。
陆司烟定定地将元书的脸看,好几秒钟才恍然回过神来,她懊恼地蹙了蹙眉,随即才露出微微惊讶和歉疚并重的神情,声音温柔得元书险些没听清。
“抱歉。”陆司烟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我以为这里是郁霆的宅子,当我提出要参观的时候,柳妈让我随意,我就……总之,很抱歉,我这就出去。”
说着,陆司烟提着素色的长裙,踩着一双裸露脚背的高跟鞋,就想绕开元书出去。
元书闭了闭眼睛:“麻烦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那是我的粉丝送的。”
这件衣服是元书一位土豪粉丝送的,价值五位数的限量级高定,元书自己都不好意思把这么重的心意拿出来穿。
她倒是会挑。
陆司烟温柔的眉眼依旧弥漫着浅笑,她咬了咬唇:“实在,我不知道衣服是你的。”
在她脱衣服的时候,元书温温软软地笑,一脸的亲善无害:“嗯,没关系。你以为这是楼郁霆的宅子嘛。在楼郁霆的宅子里穿了别的女人的衣服,肯定也是不知情的,不是故意的。”
陆司烟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随即她勾了勾唇:“真的抱歉。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下去等郁霆哥了,按照约定,他应该快回来了。”
元书冷而嘲讽地勾唇,转身将衣服重新挂进了柜子里。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陆司烟也在此时顿住脚步,极力想把元书那张精致到让人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的脸驱逐出脑海,但越想驱逐反而越是清晰。
她咬了咬唇,提着裙摆,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下楼。
她刚下楼,柳妈就从厨房迎了出来,见她身上仍旧穿着来时那单薄的夹克,不由皱眉担忧道:“陆小姐,楼先生专程来电话,让我照顾你,你穿这么少,若是感冒了我怎么向先生交代?”
陆司烟亲昵地揽住柳妈的肩:“虽然有点冷,但您放心,没什么大问题的,我忍忍就好了。”
柳妈有些受宠若惊:“我刚才拿给你的那件衣服……”
话说到一半,柳妈陡然想起元书回来了,遂柔声细语地安慰陆司烟:“小小姐的脾性一向是这个样子,陆小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这样,我上去,给你找一件先生的外套穿上!”
陆司烟点点头:“麻烦您了,柳妈。”
“不麻烦不麻烦!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给我买的那些进口保健品呢!”柳妈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些年来,一直是您在照顾郁霆哥,我就算给您买再多东西,也是应该的,您别记挂在心上。”陆司烟的声音温柔亲切得能腻死人。
柳妈被她的话甜得笑哈哈的,忙小跑着上了楼,没过两分钟就将楼郁霆的一件灰色大衣拿了下来,殷勤地给陆司烟披上。
陆司烟穿上后,在柳妈跟前微微展开手臂,问:“柳妈,我这裙子是灰色,外套也穿灰色,会不会看着很怪,不好看?”
见她向自己征求意见,柳妈忙说:“不怪!不怪!我就没见过比陆小姐更美的人了!你穿什么都不怪!”
陆司烟挽住柳妈的手臂:“那我相信您,听您的。”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陆司烟眼睛一亮,但没动声色。
倒是柳妈推了推陆司烟,也不知在兴奋什么:“陆小姐,我家先生回来了!”
陆司烟不接话,反而一脸无奈地看着柳妈:“都让您别那么生分地叫我陆小姐了,叫我小烟就可以了。”
这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人家又是从英国回来的,柳妈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看陆司烟那样真诚恳切、半点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和娇气,只好低声叫了句:“小烟。”
陆司烟温柔而笑,将柳妈的手臂挽得更紧时,抬眸去看刚好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楼郁霆和钟离。
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尤其是楼郁霆。
陆司烟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松开柳妈,款款朝楼郁霆走过去:“郁霆哥,你回来了。”
楼郁霆眯眸看了她一眼:“眼睛不好,怎么还跑到这儿来了?”
“郁霆哥,你先给责怪我嘛。”陆司烟咬了咬唇,“是伯母嘱咐我,一定要抽时间过来看看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也嘱咐我买些礼物过来看望一直在身边照顾你的柳妈。”
“为了不辜负伯母的期望,但我又怕你担心我的眼睛不让我来,所以就先斩后奏,到了这里才跟你说明。”
陆司烟搬出宋兰懿,楼郁霆没再说话,往沙发走去。
陆司烟跟过去,一个没注意,小腿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轻嘶了声。
“郁霆哥,这宅子的灯光有些暗,你扶我一下。”陆司烟说着,顺手就攥住了刚好站在她身边的楼郁霆的衣袖。
但她很快又松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
楼郁霆拧着眉,在她对面坐下。
钟离则在单人沙发上坐下,默默地拿出笔记本处理工作:若不是陆司烟突然跑到老宅来,他和楼郁霆现在应该在会议酒店准备视频会议。
楼郁霆锁着眉心看着陆司烟:“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安排的人过来,你便跟着她回酒店。”
陆司烟没有立刻说话,原本随手搭在腿上的一双手骤然捏了捏,这才眸含楚楚的点点头:“现在在燕城,我自然都听郁霆哥你的安排。不过,不用特意麻烦人家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你送我的那辆白色奥迪就停在院子里呢,我等会儿自己开车回去也是可以的。”
楼郁霆很敏锐地注意到了陆司烟的小动作,敛了敛眸:“安排过来的人,亏待了你?”
陆司烟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照顾我的青青,她很…尽责。”
随即她苦涩地笑了笑:“是我自己太麻烦了,因为眼睛不方便总要麻烦人家。我其实可以理解,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一定限度的。郁霆哥,你千万不要责怪照顾我的青青,否则她也太委屈了。”
她这明明受到了委屈却又要极力隐忍的样子,看得在一旁站着的柳妈心疼不已。
她忍不住插嘴道:“先生,反正宅子里空房间多,宅子里又经常只有我们几个干活的老年人在,冷冷清清的总觉得没人气。小烟这种情况住在酒店里,孤身一人也实在不方便,现在的小姑娘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哪还能照顾好小烟。我看不如让小烟住进宅子里,既热闹也方便照顾。”
陆司烟看了眼楼郁霆明显不悦的脸,赶紧自己拒绝:“谢谢柳妈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是住酒店比较合适。”
顿了顿,陆司烟站起身:“郁霆哥,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话落,陆司烟扶了扶沙发,拿着手包往外走。
不过走到光线很暗的玄关处时,她不小心又在玄关处的柜子尖角上撞了下。
但她没有转过身,用手按着被撞的地方,继续往外走。
柳妈看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对楼郁霆道:“先生,不如你送送小烟,她这个样子,要是路上开车出了事,那可是后悔也没用了!”
245 只警告一次,再这样我要揍狗了。(6000)
245 只警告一次,再这样我要揍狗了。(6000)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看向钟离。
钟离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一脸“我很忙我没听到你们说话没看到你看我的眼神…”
柳妈着急:“先生?”
楼郁霆抬手搭了搭眉骨,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
二楼。
元书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站着,微卷的长发铺了满肩,更衬得她的脸越发地小而白。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幅镶嵌在纯色墙壁上的壁画。
哪怕是追着陆司烟出去的楼郁霆已经在她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动。
柳妈一抬头,看见元书站在那里,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像是做了亏心事:“小……小小姐,你站在那儿做什么?怪吓人的。”
钟离没料到元书竟然在家,毕竟封勤自从去了医院后就没跟他汇报过行踪。
他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元书投过来的目光、冷漠而寡淡。
“书书……”钟离看了眼楼郁霆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元书时莫名地有点心虚。
他是被元书那眼神看得心虚的。
元书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尖,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钟离恼怒地呲了呲牙,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质问封勤,为什么不给他汇报行踪,结果电话刚一接通,铃声就响在不远处。
钟离循声跟过去,才发现封勤在卫生间。
“靠,封勤,你给老子出来!”
很快,捏着手机的封勤就从厕所出来了。
钟离发飙:“你小子怎么不给我汇报行踪?”
封勤没说什么,抬手夺过钟离捏着的手机,打开钟离的微信后往下翻到自己给他发消息的地方,举给钟离看。
好几条未读消息。
钟离闭了闭眼睛:不是钟离没给他发,是他工作上的消息太多了,他刚从英国回来又太忙,结果根本没看到!
“行,你继续蹲去。”钟离将封勤往卫生间推了推,转身上楼。
他一边走楼梯,一边点开他与封勤的聊天窗口。
陡然看到封勤发给他的那条消息时,钟离没啥反应,但一两秒后他猛地瞪大眼睛,提起一半高的脚也蓦然踩下去,差点摔在了楼梯上。
what??!
书书怀孕了。
书书……怀孕了?!
钟离扶着楼梯栏杆,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了声,将手机放进西裤口袋里,走进元书房间。
元书窝在阳台上的椅子里,手里捧着剧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好似刚才站在走廊里那个眼神冷漠寡淡的小姑娘根本不是她。
钟离拖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笑呵呵地开口:“书书,在看剧本呢?”
元书的睫毛颤了颤,没抬头:“那辆白色奥迪,什么时候买的?”
钟离眯了眯眼睛,打哈哈:“最近拍戏累么,要是累的话,咱们就不拍了,在家养身体。”
元书抬起头来,看着钟离的眼睛。
钟离错开视线:“书书,那位陆小姐小时候遭遇过火灾,眼睛被浓烟熏过,一直不太好。我哥是看在她眼睛不好的份儿上,所以给她备了辆车。你也看到了,那车根本不叫车,便宜得很!”
元书轻轻地笑了下:“原来她姓陆啊,原来眼睛还不太好。”
钟离噎了噎:看来与女人打交道,真的防不胜防!
元书眯眸看着院子里正在撒欢的坨坨:“那辆车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楼郁霆怎么连一辆不怎么样的车都没有想过要给她元书买呢。
她是公众人物,她每次坐出租车都要伪装,就很方便?
而且,她回燕城都这么久了。
但楼郁霆却在那个女人到燕城的第二天,就给买了辆不怎么样的车。
她元书吧,在今天之前其实并没有过要楼郁霆给她买车的任何想法,她自己现在也不缺一辆车的钱。
但是吧,有些事情就是经不起比较。
她元书一旦在感情里有了被比较的感觉,就不怎么想委曲求全了。
有趣,却真心挺没意思的。
钟离在生意场上混迹惯了,根本搞不清元书的心思,还以为她只是想要一辆车,遂安抚她道:“其实我哥一直在考虑要给你买车,只不过这次去英国耽误了。等忙过这几天,我和我哥一起陪你去,挑……”
“你们去英国干嘛了?”元书掐断他的话。
钟离知道元书之前已经将客厅里几人的对话全都听了去,多半也猜到了大概,所以只得如实相告:“我哥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这次过去也是去见他们。”
元书很久都没说话,一直眯着眼睛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钟离作为一个男人,在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免有些受伤。所以此刻,他多少能理解元书的感受。
“书书,你知道我哥的性子,宁愿多做百件事也不愿多说一句话,他性子一向封闭不爱多言,你……”
“钟离哥,你们都知道了,连柳妈都知道了,你解释这么多,难道就能掩盖我这个像蠢货一样的局外人事实么?”元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娇娇软软的,脸上也是笑眯眯的神情。
那模样好像在说:钟离哥,就算你说我丑,但是能掩盖我其实艳冠群芳的事实么?
钟离俊美的眉眼轻皱:“书书,你和我哥已经浪费了四年,咱们不看那些不好的。”
元书笑着点点头:“我要看剧本了,钟离哥你出去。”
“……”钟离看了眼她的肚子,又看了眼她故作轻松的神情,这才起身出去了。
钟离本来不打算过多参与楼郁霆和元书的事情,但是他下楼以后,越想越担心元书那倔强极端的性子,在今天的事情之后,一个狠心就去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拿掉了,因此他最后还是给楼郁霆打了个电话。
楼郁霆没有接。
钟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没有再打,赶紧收拾了笔记本电脑和公文包,开车赶往会议酒店。
元书怀孕的事情,当面跟楼郁霆说,也许会更好。
30分钟后,钟离将车钥匙扔给门童,提着公文包和笔记本直接进了会议室。
几分钟后,整理着领带的楼郁霆阔步进来。
几国分公司的视频会议很快开始。
算上中场讨论时间,这场全英文的视频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会议结束后,楼郁霆又跟合作方的虞氏负责人虞晚音就一个合作方案进行了洽谈。
在这期间,钟离带着目的性让人重新去西城医院查了元书的就诊记录。
大抵是西城医院方面的人知道已经瞒不住,很干脆地就将元书的真实就诊记录给交了出来,钟离手底下的人细致到还找到了宋觅,但宋觅很硬气,以保护病人资料为由,什么都没说。
医院那边的人刚把证据资料拿过来,楼郁霆和虞晚音的洽谈也堪堪结束。
自从楼郁霆从英国回来后,虞晚音就一直关注着楼郁霆方面的动静。
越来越有女强人风范的虞晚音一边给秘书递上来的资料签字,一边笑着跟身边正摁着眉心的楼郁霆说话:“楼总,我们合作的建筑项目,一期很快就要完成,不如我们借此机会办个落成仪式,借助媒体的报导做做宣传?另外,听我舅舅说,燕城边界有块地的开发前景不错,但以我们虞氏目前的资金实力吃不下,要是楼总有兴趣,我倒可以配合楼氏将其拿下。”
楼郁霆缓缓睁开眼睛,转眸看着虞晚音:“这件事情,我会让人跟虞总监约个时间再详谈。”
虞晚音只得点点头,站起身后看了眼腕表又道:“转眼就到晚饭时间了。我听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不如楼总一起过去尝尝看?”
楼郁霆站起身,看都没看虞晚音:“我一向公私分明,但我和虞总监似乎没什么私交。所以,吃饭就不必了。”
看着楼郁霆长腿阔步地往外走,看着楼郁霆颀长高大得性感无比的背影和他那一双一看就遒劲有力的笔直长腿,虞晚音连被拒绝的尴尬都忘了,痴痴地看着。
还是陆佳柯进来,她才恍然回神。
虞晚音将收拾好的文件资料重新摔在桌子上,抱臂看着陆佳柯:“上次让你办的事情到底办妥没?若是元书真的没了孩子,依照她的性子,怎么会那么风平浪静地忍着、而没有闹翻天?”
陆佳柯正想过去收拾资料,闻言后点了点头:“元书当时确实是喝了放了安眠药的饮料,安眠药这东西不会来得太快,估计元书还在想办法抢救孩子呢。”
如果元书在医院,楼郁霆没道理跟个没事人一样才对。
难道元书连自己怀孕的事都根本都没有告诉过楼郁霆?
陆佳柯犹豫了下:“大小姐,我前几天陪二小姐出去逛街,看到二小姐在给元书选生日礼物。要是你实在担心、不确定的话,我可以借着送二小姐去给元书过生日的机会,再去确认一次。”
虞晚音冷着眸光想了想:“到时候我自己去。”
……
钟离跟着楼郁霆出了会议室后,一直到两人坐进黑色红旗里,他都拧着眉宇没说话。
楼郁霆眯眸看了眼车窗外渐渐亮起的霓虹万丈,语态疲惫地吩咐钟离:“去西城医院。”
钟离咳了声,没有启动车子。
过了好一会儿,楼郁霆才提脚踢了踢驾驶座的椅背。
钟离俊美的脸紧皱着,做了番思想挣扎后,还是拿过公文包,将里面的一叠资料尽数递给楼郁霆:“哥,你先看看这个。”
楼郁霆凝了眼一向吊儿郎当现在却突然严肃正经的钟离,接过资料。
看文件成了习惯,楼郁霆翻开最后一夜先扫了眼,在看到最后那行字的时候,他一双深眸骤然眯紧,随后抬头盯着钟离。
钟离挑了挑眉:“别看我,看资料。”
楼郁霆捏着资料的五指紧收了收,这才重新低下头去,从资料的第一页开始看。
其实加上检查结果单子,那些资料统共就五六张纸,按照楼郁霆看东西的速度,不过一两分钟的事情。
但,他就是看了将近十分钟、倒不是他看的慢,而是他将那几张纸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
他低着头坐在那里,钟离根本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本就狭窄的车厢里,气氛低沉压抑得可怕。
楼郁霆始终没反应,钟离也不敢吭声,偷偷偏头瞥了眼后座的楼郁霆。
刚好看见他衬衫袖子半挽起而露出来的小臂,肌肉都绷成一条一条的,手背上的青筋也鼓着。
势头不妙。
钟离赶紧缩回脖子,安安静静地、乖得像个娘/炮一样坐着。
久到钟离都要打瞌睡的时候,后座的楼郁霆缓缓地吐出三个字:“去医院。”
他的语气乍听之下与平时的清冷没什么不同,但钟离待在他身边多年,很明显地就听出了异常:楼郁霆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体内那头狂躁而愤怒的巨兽,连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但似乎又不是。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楼郁霆,却骤然对上楼郁霆猩红的一双眼。
他的眼,像是新饮过血。
钟离很清楚楼郁霆在愤怒什么:不过是元书非但对楼郁霆隐瞒了自己怀孕这么大的事,还几次跟席幕臣去产检,更将自己的就诊记录给篡改了。
她这么做,给人的直观感觉是:她想瞒着楼郁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给弄掉。
就诊记录里的芦荟汁造成的腹部绞痛,从某一方面起着佐证作用。
就算这里面有疑点,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楼郁霆,也不可能察觉得到。
但这种时候,饶是钟离,也不敢多说,只硬着头皮答了句:“书书不在医院,已经回宅子了。”
楼郁霆闭上眼睛。
钟离忙启动车子:“我这就飞速将车子开回老宅!”
**
楼家老宅。
在钟离离开后,元书又在阳台上坐了许久,莫名其妙、杞人忧天的想法倒是造出来不少,但剧本是一点儿没看进去。
其实一旦进组每个人的工作都会排得很满,尤其是像元书这样的主演。
元书害怕自己耽误了剧组的拍摄进度、拖了大家的后腿,加上呆在这宅子里实在没件开心的事情,也就顾不得要装作刚流产过后的样子,回房间收拾东西,去剧组。
因为元书打算在剧组的安排的酒店长住,所以元书给白卷打了个电话,让她开车来楼家老宅接自己后,便找出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将自己能用的东西全都收拾了进去。
她收拾好行李箱,自己将其弄下楼时,柳妈和白玉海正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家里的其他佣工已经下班了。
而封勤大约回房间补觉了,也没见人。
元书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站了会儿,为了不弄出声音,硬生生地拎着箱子,走出了房间。
在院子里撒欢的坨坨远远地看见元书拖着个箱子出来,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围着元书转了个圈,用爪子去扒拉元书的箱子。
元书不想耽误时间,没有理它,继续朝前走。
坨坨就一直摇着尾巴,迈着小碎步在她身边跟着走。
直到走到大铁门处,元书终是不忍心,停下来,蹲下身去抱了抱它,声音柔柔地吩咐它:“在宅子里乖乖的啊,少出去和别的狗鬼混,懂不?”
坨坨用爪子来扒拉元书的手,尾巴摇得更欢了。
元书又抱住它,坨坨也不动。
这让元书想起,自己最初回燕城时,重新站在宅子门口,对她最热情的,也是坨坨……
身后传来车子的引擎声,白卷脆生生的可爱声音传来:“元书姐姐,你等很久了吗?你身体好了吗?这就要去剧组了?”
元书放开坨坨,站起身:“卷卷,你帮我把箱子放到车上,我中午没吃饭,没力气。”
白卷笑嘻嘻地朝貌美的坨坨挥了挥手,这才来拖元书的箱子。
坨坨就一直贴着元书的腿站着,一人一狗看着白卷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
元书回头看了眼宅子,又低下头跟坨坨笑笑:“我走了哈,小坨,你进去吧。”
说完,元书提步朝车子的副驾驶座走去。
可没走两步,却感受到一股子很大的拉力。
元书低头,看见坨坨正咬着她的大衣衣摆,她的身子向后弓着。
元书咬住唇,抬头望了望天后才低下头,笑它:“小坨,你干嘛?”
坨坨嘴里呜呜地叫着,两只后腿往大门里面蹬,努力地想要将元书拉进去。
元书没防备,被它拉得被迫往里走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元书眯着眼睛,用手攀住铁门,看着坨坨的漂亮眼睛仍旧蓄着笑意:“坨坨,你放开。”
坨坨不放,身子往地上趴,眼皮也耸耷了下去。
元书抬手遮了遮眼睛,没再跟它说话,攥住自己的衣服,狠力一扯,就将衣服从它嘴里扯了出来。
而后,阔步往车子走。
坨坨叫了两声,跟上来。
元书猛地顿住步子,回头冷眸盯着它时,伸出食指指着它,冷声:“我只警告你一次,再这样我要揍狗了。”
坨坨停住,顿了顿试探性地往元书走了一步。
元书瞪它。
坨坨又退了步。
元书不再理它,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驾驶座上的白卷看得眼泪花花的,噘着嘴看元书:“元书姐姐,你家的狗真感性啊,你去拍个戏而已,它却像要长久地分开一样舍不得你,留你。”
元书偏头看了眼追到副驾驶车门这一边的坨坨,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卷卷,天黑了。”
白卷擦了擦眼睛:“嗯,天黑了,等我们到剧组的酒店,估计赶不上晚饭了。听说今晚有红烧酱肘子呢。”
元书等她说完,仍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低声说了句:“开车吧。”
白卷终于察觉到元书的情绪很低落,但她猜测是那狗太煽情了,引得元书也跟着感性了。
她体贴地替元书系好安全带,笑嘻嘻地主动调节气氛:“元书姐姐,你要是累了,就睡会儿啊,到酒店了我叫你。”
元书嗯了声,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卷卷,谢谢你来接我。不过你别担心,等到了酒店,你想吃什么,我另外点餐给你。”
另外点餐?
白卷听得眼睛直冒光,吞了吞口水后满怀憧憬地启动了车子。
246 现在让她去哪儿找拖把刀来圆谎?(6000+)
246现在让她去哪儿找拖把刀来圆谎?(6000+)
白卷听得眼睛直冒光,吞了吞口水后满怀憧憬地启动了车子。
车身刚一动,坨坨便在外面狂叫起来。
元书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将车窗给升上了。
白卷看了眼倒车镜,隐约看见那狗跟着车追来,眼泪巴拉地、呜呜地道:“元书姐姐,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还没被一只狗给感动得想哭呢。是不是长得漂亮的人养的狗也不是一般狗啊?”
“……”元书刚才那点伤感气氛,被蠢萌迷糊的白卷弄得瞬间消弭掉大半。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无奈地看了眼白卷:“卷卷,咱们把眼泪擦一擦,好好开车行么?”
白卷点点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我好好开车,元书姐姐你休息吧。”
元书看着她的样子,失笑。但是同时也很羡慕白卷这样的单纯。
身世单纯、工作单纯、性子也单纯。感觉这世界上能让白卷不开心的事,除了这家卖完了的鸡腿,便只有那家售空了的零食……
没再多想,元书抿唇轻笑了笑,将自己的注意力尽量集中在《海兰珠》上。
因为怀孕的关系,她这两天得找个机会跟安靖坦白了,以便安靖对她的戏份作出调整,免得到时候因为她一个人拖累了整个剧组。
按照安靖的脾气,一定会把她骂的狗血淋头的。还有她的经纪人江子琪……
元书抬手摁住额头,看了眼在反光镜里、笼罩在夜色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楼家老宅,突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空茫感觉来。
这时候的元书没有想到,等她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
白卷的红色奔驰刚拐出楼家老宅面前的那条路,楼郁霆的黑色红旗便从路的这一头极速地朝楼家老宅的大门靠拢。
钟离刚将车子踩停在大门口,楼郁霆已经推开车门下去了。
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元书的卧室方向。
卧室没有灯光,难道是睡了?
楼郁霆步子没停,直接进了屋子。
柳妈认识楼郁霆车子的声音,在车子停在大门口的时候,她便已经快步从厨房出来,正好在客厅里迎面碰上气势冷沉凌厉的楼郁霆。
“她呢?”
柳妈反应了下,才有些紧张地答:“小小姐在楼上呢,刚才叫了几次吃饭也没答应……”
她说着话得时候,楼郁霆已经上楼了。
不过一分钟不到,楼郁霆脸色更加寒戾地下了楼,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妈。
柳妈往后退了步:“先…先生,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再问一次,元书呢。”楼郁霆这一次的声音,听着很淡也很平稳。
柳妈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茫然地看了眼楼上,这才突然想起之前她在厨房帮忙做饭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还有坨坨一直不停狂叫的声音。
难道……
脸色一白,柳妈一时有些腿软,忙扶着楼梯栏杆跑上了楼。
结果她到元书的房间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原先房间里的一些东西,现在统统不见了!
柳妈心下一颤,赶紧去看元书放在柜子里的那只行李箱,行李箱……没了。
糟了。
这跟4年前元书逃走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现在元书还是在她和白玉海都在别墅的情况下,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身体的力气在瞬间都给抽干,柳妈两眼一昏,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从自己看到元书和楼郁霆睡在一起以后,她对元书的不冷不热和抵触,隐隐的后悔和自责感让她心头揪痛。
柳妈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下楼,声音低低地跟楼郁霆汇报:“先生,小小姐她…她把自己着急用的东西都带走了。她会不会是…又逃了?”
逃…了。
这两个字,像两颗巨石,压得楼郁霆的心脏有一种立时就会碎裂开来的错觉。
心口猛然刺痛的时候,他扶住一边的沙发椅背,才稳住身体。
柳妈在一边看得胆战心惊,忙看向一边站着的钟离,求救。
钟离双手叉着腰,一脸头疼地皱着眉宇。
在这寂静中,白玉海捏着把菜刀的手往上举了举,小心翼翼地插话:“那啥,不如咱给小小姐拨个电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
楼郁霆立马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熟练地输入元书的号码。
拨通的那一瞬间,楼郁霆紧绷得骇人的面部肌肉立时松缓了许多。
但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却是无人接听。
楼郁霆又播了一遍。
结果一样。
楼郁霆再拨……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钟离想了想,拿过封勤的手机试了下。
响了几声后,那边传来元书有些迷糊的声音:“封勤。”
钟离忙用另一只手也握住手机,尽量语气平场地笑道:“书书,在哪儿呢?”
见钟离拨通了,楼郁霆的眸光亮了亮,还不受控制地朝钟离走了两步。
钟离担心楼郁霆一说话,元书便不肯再说话了,忙侧过身子。
楼郁霆这才意识到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下来,几乎要将掌心握着的手机都捏得变形!
钟离挂断电话,长舒了口气:“哥,书书只是去剧组安排的酒店了。”
话音刚落下,楼郁霆便已经阔步往外走了。
钟离从未见过楼郁霆这般不冷静的样子,一时有点犯愣,直到看见封勤身形迅速地跟上去,钟离才反应过来,也跟了上去。
钟离追上封勤,好奇搭住封勤的肩:“你小子平时默不吭声,今天这么主动,是是不是中邪了?”
封勤偏头看了钟离一眼,居然开口说话:“有情敌,会打架,我去帮忙。”
“……”钟离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
要知道,他平时和封勤说话,不过是抱着“开发”封勤的语言功能和解闷儿的心态,从没指望过封勤会回答,跟别说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在钟离愣神的时候,封勤已经将一辆车子开到他面前,还动作利落地替他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钟离手动将下巴合上,上车,关门。
车子一下疾驶出去,很快就追上了楼郁霆驾驶的那辆黑色红旗。
钟离松了口气,不免又转过头来看封勤。
“你小子今天很反常啊,我心里发慌。”钟离用下巴划了划前方的黑色红旗车,“你什么时候对我哥的事情这么主动了?平时不是只听我的命令么?”
封勤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的楼郁霆,娴熟地把握着车速跟着。
好半天后他说:“我喜欢她。”
钟离差点晕过去:“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哥的?!”
封勤看了眼钟离,一向冷峻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有点笑意:“我喜欢书书。”
钟离这次直接“晕了”三秒钟,“醒过来”后他抬手摁着眉心,想了想后才苦口婆心的开导封勤:“虽然我对你情窦终于开了这件事表示欣慰,可书书不行啊,你最清楚不过,那是大哥的女人。喜欢大哥的女人那是要断手断脚的你懂不……”
后来,任凭钟离说再多,封勤也没再开口,更不会做解释这种事。
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元书的这种“喜欢”,跟他对陆司烟那种“不喜欢”,完全是一个性质的。
**
楼郁霆的车子和封勤驾驶的车子一前一后地在酒店门口停下。
楼郁霆下车站定,都有功夫在身上的封勤和钟离便一左一后地在楼郁霆身边站定,俨然一副保镖加打手的姿态。
酒店门口的门童面面相觑,一时有点不敢上前。
楼郁霆将手里的车钥匙抛给身边的钟离,阔步走进酒店。
钟离连同自己和封勤的车钥匙一并交给门童后,急忙跟了上去,殷勤地将自己在来时的路上打听到的、元书房间号告诉了楼郁霆。
楼郁霆本就身高腿长、面容深邃,此刻他气势冷厉地往电梯口一站,周围人再将他身边两个同样气势不凡面容不善的男人一看,纷纷往后退了退。
钟离在商业场上混迹惯了,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一时觉得回到了少年时期,兴奋地朝封勤眨眨眼。
结果,封勤……没看见。
钟离耸了耸肩,跟着楼郁霆走进电梯。
**
下了电梯后,钟离拉住封勤,没让他再跟着楼郁霆到元书的房门口去。
而楼郁霆看了眼房间号后,原本那样气冲冲地他,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叩门。
里面隐约传来元书的声音,但楼郁霆脑袋里有杂音,没听清,于是又压着脾气叩了叩门。
元书在里面拔高声音:“不说话不给开门哈。”
“……”楼郁霆绷紧薄唇,没开腔,等着。
结果他等了好一会儿,元书真的就没开门。
楼郁霆只好再敲。
“我说第三遍了,不说话不报姓名不给开门。”
楼郁霆左右望了眼,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是我。”
“你?你是谁?”元书是真不知道。自从上次在燕城酒店差点被侵犯,元书住酒店时,神经紧绷得厉害。
楼郁霆原本可以将她撕碎的那股子怒气,经她这么一折腾,连他自己都觉得混进了搞笑的味道。
他是真的拿她没办法,玩儿不过她。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见元书还是不开门,他拿出手机给元书拨了个电话。
直到拨第二遍的时候,元书才接,声音还懒洋洋的。
她问他:“楼先生这么忙,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哇?”
楼郁霆才刚被她磨掉了的脾气,又轻易地被她一句话给勾出来了。
他的元书,真是有本事!
抬手搭了搭眉骨,楼郁霆问她:“在做什么?”
他本来还想问他怎么不开门,但心念一转,没问。
元书信口撒谎:“拍戏啊,有一场夜戏,男主角出轨其他女人,女主角拖刀去砍人……反正,就是感情破裂的戏。我现在手上拖着刀呢,怪重的,就不和你说了啊,拜拜。”
说完,元书真把电话给挂了。
楼郁霆的眉眼忍不住地抽了抽,左手叉在腰上,垂首失笑。
钟离和封勤在一边看着自家顶梁柱一样的大哥被大哥的女人关在门外,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的,都隐隐有些担忧。
还好,没过几秒钟,楼郁霆再次抬手敲门,力道颇重,还对着里面说了声:“元书,开门……我是楼郁霆。”
元书当时挂断电话后,正拿着手机发呆呢,陡然听到门外传来楼郁霆的声音,还愣了愣,随即看了眼手里的手机,这才反应过来楼郁霆刚才是站在门外给她打的电话……那什么,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刚才可说她正拖着刀呢,可现在让她去哪儿找刀来圆谎?
抬手拍了拍额头,元书担心楼郁霆等会儿被人看见,还是憋着没发出来的闷气,将门打开了。
门一开,逆着走廊的灯光站着的楼郁霆的高大身影,顿时将元书给笼罩进其中。
元书本就有点心虚,这下更是有点不自在。
可恶。明明是楼郁霆惹她生气了,可现在他突然出现在她门前,她就……没那么生气了也没那么消极了。
不过,她不能总是被欺负还做出退步的那一个,陆司烟的存在,始终都是一根插在心脏上的刺。
元书抿了抿唇,将小脸儿上的表情放冷,这才抬头去看楼郁霆:“你来干什么?”
她其实看不太清楚楼郁霆的面部神情,但莫名就感觉他正眸光深浓的盯着自己。
元书觉得自己有些绷不住了,害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跟他和好。
不,不是和好。他们根本没吵架,一直以来,好像都是她元书一个人在欢喜、在难过、在生气而已。
她吸了吸鼻子,不再管楼郁霆,转身往房间深处走。
楼郁霆看着她的背影,喉结一滚,将门带上后跟了进去。
元书甩掉鞋子,窝进柔软的沙发里,拿着剧本看,权当没有楼郁霆这个人。
楼郁霆看了眼她那双因为曲着而抵压在肚子上的腿,沉着眉宇走过去,在她面前弯下腰,精壮的小臂强势地穿过她的腿弯,勾着她的小腿往下拉了拉,就将她的一双腿给从肚子上拉离了。
元书一脸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后换了个方向,又将一双腿缩到了沙发上,蜷坐着。
楼郁霆在她身边坐下,长臂一揽就将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为防她再用腿抵着肚子,他还将一只手臂横压在元书的大腿上。
元书偏头看他:“楼郁霆,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大半夜地跑过来,就为了折腾我的腿?”
楼郁霆绷着薄唇不说话,大掌却突然就覆盖到元书的肚子上。
因为怀着孕而又瞒着他,元书特别敏感,立时就踩在地毯上,从他身上逃开。
掌心落空,楼郁霆双眸立时眯紧了些:“小书,过来。”
元书抿紧唇,看着他总是一脸高高在上、强势不讲理的模样,没有理他。
两个人之间,不是只靠强势就够了。
强势可以让彼此的身体在一起,关系在一起,但是不能让心在一起。
元书觉得有点累。
她最开始觉得,只要楼郁霆对自己好就够了,可是现在他渐渐发现,很多矛盾,并不能靠一味的喜欢或者一味地强势对对方宠就能解决。
相反,矛盾如果迟迟得不到解决,反而会慢慢消磨原本那点喜欢和宠。
一味地粉饰太平,接下来等待两个人的,只会是分道扬镳。
以前没有遇到问题,她只注意了自己爱上了楼郁霆的美好感觉,也只看到了楼郁霆对自己的宠。
可现在,只是一个陆司烟,就引发出这么多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元书突然不明白,自己对楼郁霆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已经找到亲生父母这样大的事,她半点不知,哪怕是到了现在,连钟离和柳妈都已经知道了,而楼郁霆似乎都没有要和她分享的打算。
呵。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真是高估了自己在楼郁霆心目中的位置。
但做人吧,总得积极点。
元书垂眸想了下,主动问楼郁霆:“你专程过来,是想跟我说点什么吗?如果要说,你抓紧时间,我明天五点就得起床准备拍戏,得抓紧时间睡觉了,不然会耽误席幕臣的时间。”
席幕臣跟她提过,他明天拍完和她的对手戏,有点私人的急事要去处理。
她已经几次耽误人家的时间,总不能连这点都不配合人家。
“席幕臣席幕臣。元书,自从我从英国回来,你可知道这个名字在我面前出现过多少次了?”楼郁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元书,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元书无语地勾了勾唇,随即却又低低地轻笑了笑:“啊,原来只是提一下名字你便受不了了啊?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不再让陆司烟碰你?可你不仅让她去了我外公的宅子,还送车给她、还追出去送她回酒店?!”
楼郁霆的瞳眸狠狠震了下,薄唇动了动,最后只简短的说了句:“小烟她眼睛不好,若我不送她,她会出事。”
默了默,元书点了点头:“嗯。是我狭隘了,是我小心眼了,我错了。楼郁霆,现在你可以走了么?我真的要睡觉了。”
楼郁霆的喉结滚了下,抬手扣住元书的双肩,因为太过用力,手臂上的肌肉都绷成条状。
元书被他弄痛,眼圈一红:“楼郁霆,你到底还要强势到什么时候?!”
楼郁霆看着她瞬间红起来的眼眶,实现一晃又看到她的肚子,一颗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他用大拇指轻刮了刮她略显瘦削的肩膀,弯腰与她平视,还是尝试给她作出他最不擅长的解释。
“小书,我知道你在吃醋,可若是因为小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带她回燕城,不过是情势所逼。我和她也没有任何可能,懂么?”
“你要是和她有可能,我现在根本不会见你。”元书撇开视线,“楼郁霆,除了跟我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解释,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要跟我分享跟我坦白的话,你还是…别耽误我睡觉的时间了。”
楼郁霆将双手从她肩上撤开,站直身体看着她。
元书的心,也跟着一空。
她也不想这样,她也不想跟他闹别扭,可楼郁霆对她隐瞒太多了,他仍旧是什么都不肯给她说,却想她元书乖乖巧巧地把他当做毫无隔阂的另一半。
她也想直接质问楼郁霆,为什么不把他已经找到亲生父母、并且在英国还有一个家的事情告诉她。
但是,不能每一次都是她元书来做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她元书不要面子不要自尊心的哦?
毕竟,上一次两个人在病房里闹矛盾的时候,她已经主动将自己去机场给他接机、撞见陆司烟挽他手臂的事情问了出来。
可即便是她都问得那样明显,也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那样明显了,可结果呢,楼郁霆对陆司烟该如何还是如何,楼郁霆不想告诉她的依旧不告诉她。
算了。
顺其自然吧,何苦让自己不高兴呢。
元书绕开他,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后侧身看着他,笑得眼睛成月牙。
“夜深了,楼先生请回吧。”
247 元书,我们结婚。(6000)
247元书,我们结婚。(6000)
元书绕开他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后测深看着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夜深了,楼先生请回吧。”
楼郁霆眯眸盯了眼她,当真提步朝她走了过来。
元书垂眸,闷闷地想:挺听话的嘛,让他走就走。
但那双做工考究的黑色皮鞋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停住,紧接着,男人微微粗粝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脸蛋,将她的脸蛋儿抬高。
那触感,让元书的心还是轻颤了颤。
她抬头看他。
楼郁霆深凝着她的眼睛,喉结滚了数下才发出微哑的声音。
他说:“元书,你在这里,你让我还能回哪儿去?”
一秒的怔愣后,元书蓦地偏过头,错开视线。
她原本想说“去照顾你的小烟、回你的老宅……”等等之类的话。
可那些话在喉咙里打转,最终也说不出口。
她还是轻易地就被他的一句话给感动了。
可是这样没骨气的自己,总让元书觉得不甘心,她吸了口气,将楼郁霆摸在自己脸上的手给拍开:“楼郁霆,看来你这趟英国之行收获挺大嘛,连煽情的本领都学会了。”
这句话里虽然夹着刺,但元书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将握着的门把手给松开了。
这个动作,直观的意思就是,她心里其实已经放弃了要赶楼郁霆离开的想法了。
“看来我的这趟英国之行,让你的怨气颇深,早知道这样,我该带着你一起去。”楼郁霆说着话时,瞥了眼敞开的门,不动声色地绕过去,动作自然地将门给重新关上了。
元书瞥了眼他这个小动作,忍不住笑他:“你以为把门关上,你就能堂而皇之地赖着不走了?”
楼郁霆的眸光闪动了下:“你不是怕你剧组的同事看到我和你共处一室,我这是为你着想。”
“……”元书没说话。
她总觉得,一向清冷的楼郁霆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最明显的是,他在她面前,话变得多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冷贵气质也褪去了不少。
轻抿了抿唇,元书转身走到衣柜前,一边找自己的睡衣一边淡淡道:“早知道这种话,是最没用的废话。再说,我可从没奢望过你还能够带我去英国,更没奢望过你会为我考虑多一些。”比如说考虑到她是公众人物,给她置办辆车什么的。
将自己的粉色波点睡衣和内库抱在怀中,元书关上衣柜转过身来,对着楼郁霆笑:“不过,我元书吧,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给我点石头缝我也能长出来活下去。所以你的英国你的考虑和在乎,还是留给你那位眼睛不好的小烟比较恰当。给我,反正也是浪费。”
她的这些话,听到楼郁霆的胸腔隐隐作痛。
他抬手搭了搭眉骨,再抬起头来时也没有看着元书:“小书,关于小烟,我已经解释过了。”
元书乎吸一滞,随即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恍然笑道:“啊,你看看我。你确实已经解释过了,我怎么还老是揪着这个不放,老是提她呢,是我不对。”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将视线重新落到元书的脸蛋儿上,声音低哑地叫她:“小书,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书抱着衣服绕开他,走到沙发边,弯着腰低着头去包包里翻自己的面膜。
她海藻般的长发垂落下去,将她的脸蛋全部遮在楼郁霆的视线之外。
“这么说吧,楼郁霆。在没有你的那4年里,我每天只要想着怎样更好地活下去,怎么样在学校里学到更多的专业知识就够了。”
“可是自从回到燕城,我有了你以后,我对于你的一切处处都想要独占,这也想要那也想要。要到了这样那样,可没过一阵子,又有新的东西想要霸占。”
“我变得太贪心了,我也变得太累了。”
尤其是陆司烟回来以后。
但元书没再提陆司烟,因为她其实也很清楚,楼郁霆和她之间可能就是存在着某种,类似于楼郁霆欠陆司烟、所以现在必须帮她的关系。
况且人家眼睛不好,你不可能真的放任人家不管。那也太不人道了。
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元书之所以不再在楼郁霆面前提陆司烟,是因为她害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楼郁霆,楼郁霆真的不管陆司烟了,到时候陆司烟真的出了事,那么她元书和楼郁霆就真的算完了。
元书本来还想提提柳妈。她原本以为自己至少是柳妈看着长大的,上次又算是救了柳妈一命、还在医院陪护了那么久。柳妈至少该是喜欢她元书的、该是要先护着她元书的。
可人家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该向着虞晚音向着虞晚音、该向着陆司烟还是向着陆司烟。
但元书终究也没在楼郁霆面前说柳妈的不是。
柳妈毕竟年纪大了,又有个生病的孙子。
她在柳妈那里受的那点委屈,比不上柳妈的生计、也比不上柳妈孙子的医药费。
就像,元书觉得自己在高特助那里受到的屈辱,比不上楼氏的一单生意、比不上顾原的前程。
没有踩到她元书的底线,加上在国外受了太多苦,元书觉得现在所遭受的这些,其实对她的影响很小,她挺想得开的。
但想得开,不代表她会主动找虐。
避开,就好……
心里想了这么多,其实现实的时间不过十几秒而已。
元书又将包包里翻了遍,还是没找到面膜。
楼郁霆也还是没说话。
元书换了个讨人喜欢的笑脸表情后,这才拨了拨头发站起身来,转向楼郁霆所在的方向。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楼郁霆突然就将她给抱住了。
他一只手紧搂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的大掌扣在她后脑勺上,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压。
微愣了愣,元书踮起脚尖。
毕竟,她的脖子刚好卡压在他的肩头。
要是不踮脚,过会儿就会因为呼吸不畅而断气的。想想都可怕,她明天还得早起拍戏呢。
垫好脚了,元书转眸去看将自己抱着的男人。自然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但通过他抱她的力道,元书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动了深情了。
元书眨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刚才随意说的那些话似乎把自己塑造得太可怜兮兮了,于是抬手在楼郁霆背上轻拍了拍,安慰他:“刚才那些话,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楼郁霆你也别太有心理负……唔……”
一句话说到一半,原本抱着她的男人突然用双手捧着她的脸,发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但他也只是就这样吻住了,不像往常那样攻城略地般地强势。
像是,纯粹地为了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元书能够感觉到,楼郁霆的唇和楼郁霆的手、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这个发现,让元书怔怔地睁大着眼睛,看着男人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微微颤抖着的浓密眼睫。
许久以后,楼郁霆才缓缓放开她的唇,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元书的额头。
元书咽了咽口水,叫他:“楼……”
“我们结婚。”男人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元书有点恍惚,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
她有些无措地咽了咽口水,随后又尽量挤出点笑意:“你…你说什么呢。”
像是问句又像是陈述句。
楼郁霆的喉结滚了数下,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退开些距离。
他猩红似有湿意的一双暗眸定定地凝在元书的眼睛里,捧在元书脸蛋上的一对大拇指极其怜爱有小心地摸了摸。
性感好看的薄唇动了数次,他才再一次发出声音来:“我们结婚。元书,我要娶你。”
元书也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可是她的神智好像全都被楼郁霆的那幽邃的暗眸给卷走了,一点儿不留。
以至于她脑袋里明明十分清楚楼郁霆说了什么,也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可她就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半点反应也做不出来。
楼郁霆看着她呆呆傻傻、嘴唇微张、似乎连呼吸都停了的样子,同样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
要跟元书结婚这种想法,以前从未有过。
刚才突然说出这句话,好像也是中枢神经系统避开了他的意识和理智,突然又直地给他发出的指令。
像是时候到了,自然而然。
所以说完以后,楼郁霆觉得,元书是时候该成为他的楼太太了。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他的……孩子。虽然她对此刻意隐瞒。
想到这儿,楼郁霆分神向元书的肚子看去。
他的目光移动,让元书陡然回过神来。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朝后退了步,避开楼郁霆的拥抱后,匆忙地用睡衣遮住自己的肚子,埋头就想往卫生间冲。
但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手腕,自然是立刻就被男人扣住了。
元书咽了咽口水,心脏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像是要冲破胸腔跳出来。
喜悦吗?
是喜悦的。
震惊也是无疑的。
但太突然了,措手不及也是必然的。
加上他似是有意地看了眼她的肚子,她又是抗拒的。
从未有过如此复杂又如此紧张不安的情绪。
理想中的求婚,应该是感动甜蜜得想要流泪……根本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元书强吸了口气,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侧的男人正偏着头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而且,男人扣住她手腕的五指也在加重力道。
“元书,说话。”楼郁霆的声音虽然强势依旧,但隐约有颤音。
元书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然后也偏过头去,笑着对上他的视线:“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跟我结婚?”
楼郁霆镌刻深邃的轮廓在此刻越发地弥透出一种成熟而逼迫人心、不容抗拒的高位者气质。
他侧过身来,被西裤包裹着的笔直长腿朝元书迈动了一步后停住,将自己精壮而挺拔颀长的身子正对着元书。
他俯视着她,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不想嫁给我?”
元书的眸光闪动了下,她错开视线,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
有了孩子的事情不告诉他也就罢了,现在连是否要跟他结婚也不知道?
楼郁霆单手扯松脖子上的领带,顿了顿后又将衬衫领口处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这才觉得乎吸通畅了些。
他一向容不得不确定的变数存在,因此他没再询问元书的意见:“不知道就是不拒绝,不拒绝就表示同意。况且,小书,我记得我不止说过一次,有些事,由不得你。”
由不得她。
由不得她。
又来了。
这个男人大概永远也意识不到,她元书不是他的下属他的员工也不是他的商业对手。他真的无权命令她。
扯了扯唇,元书霍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楼郁霆掌心抽了出来,退了步后才嗓音平常地开口。
“楼郁霆,大多数女人喜欢强势霸道的男人,但是这种强势霸道玩儿一次两次或许很有新鲜感,但是两个人之间若是一直用这一招,那就没意思了。”
“两个人若是真的要结婚,一辈子在一起,靠的是相互理解相互体贴、懂得为对方考虑、为了顾及对方的感受而作出适当的让步。不是像你这样玩儿强硬手段,像圈地画押一般。”
听到这些,楼郁霆的一双桃花眼中怒气隐隐浮动,但他压着脾气,跟元书解释:“我表达的方式或许不对,但是元书,你只需要知道,我楼郁霆是真心实意地要娶你就够了。”
“娶我?”元书的声音低下来,“楼郁霆,我们之间的问题和矛盾,不是你娶了我就会消失不见的。不会因为我们结婚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出现问题了。”
不会因为结婚了,陆司烟就凭空消失了。
对她和楼郁霆来说,陆司烟是从一开始就特别明显存在着的一个变数。在这个变数造成的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她怎么可能答应结婚。
元书错开视线,微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被灯火渲染过的夜空,继续道:“楼郁霆,你在这种时候说娶我,是不是因为根本没有耐心来想办法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
或者说,你只是知道了我肚子里有个你的孩子,你才突然这么说。
当然,后面这句话元书没有说出来。
楼郁霆看着元书,好一会儿没说话。
在今天之前,楼郁霆虽然知道元书性子强硬而追求纯粹,但她的年龄摆在那儿,是以他一直把她当个爱耍脾气的孩子,他哄一哄便好了。
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醒悟,元书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好“摆平”。
焦躁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捏住元书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所以,你认为,我现在跟你说结婚,是害怕矛盾带来的麻烦,所以用的缓兵之计?”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觉得,在你没有养成那种跟我平等交流沟通而非用强的习惯之前,咱们最好不要结婚。免得到时候问题依旧解决不了……离婚也麻烦。”
元书的话刚一说完,下巴被男人骤然捏疼。而且他看着她的目光,让她陡然间遍体生寒。
“连结婚都还没答应,就想着离婚?!元书,你还真是越发地有本事了!嗯?!”
元书拍开他的手,但是没成功。
她轻叹了口气,不想再跟他就此争论下去:“我现在待在剧组,没时间考虑太多事情。结婚的事情,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还是慎重考虑比较好。”
楼郁霆松开她的下巴,往后退了步,将元书深深地看了眼后,勾唇笑了笑。
他有些无奈,他发现自己对元书越来越没办法,在商场上社交场上向来享受主动权的他,面对元书一个20岁的小姑娘,竟然感到无力。
她根本不怕他,软硬不吃,还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头疼。
元书也知道两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但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楼郁霆毕竟跑了这么远过来专程找她,折腾了这么久,也该够了。
她将怀中抱着的睡衣举了举:“很晚了,我先去洗澡。”没有再叫他离开。
说完,元书不等楼郁霆说话,便埋着头往卫生间走。
只不过才走几步,身体骤然一轻。
元书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被楼郁霆打横抱了起来。
明明前一刻两人还陷在僵局里,这一刻就被男人抱起,元书有点不自在,脸蛋儿微微发热,声音轻轻地说:“你放我…下去。”
“你不是说我强势又缺乏体谅你的自觉?在我没达到你的要求之前,你除了忍着点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楼郁霆的下颌线仍旧绷得很紧。
看着男人几次三番地被自己惹得跳脚,元书抿了抿唇,有点想笑。
她越发觉得,自己现在和楼郁霆待在一起,像足了一个神经病,轻易地就生气、轻易地就消极、但也轻易地就高兴、开心。
她现在又是怀孕又是恋爱中,智商大概已经是负数了。
已经将她抱进卫生间的楼郁霆低头盯了她一眼,恰好撞见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不由得也微勾了勾唇,声音却仍旧是带着脾气的:“笑什么?”
元书摇摇头,却又说:“你刚才不是在生气么,你又笑什么?”
楼郁霆没回答,成熟英俊的面庞仍旧神情寡淡。
他弯下腰,将元书放下去,因见元书没穿鞋,怕她踩在地板上凉,就让他踩在自己的双脚上,一只手去给浴缸防水,一只手落在元书的臀上护着她的身体。
自己的屁/股被他用手掌护着,元书的心跳没出息地乱了。
她瞥了眼楼郁霆完美而好看的侧脸,轻声说:“你已经抱我进来了,现在可以出去了,热水我自己来放就可以了。”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抱你进来?”楼郁霆转过头来。
因为两人本就面对面隔得近,他突然转过来说话,热气喷洒在元书脸上,两人的鼻尖也几乎触碰在一起。
元书还在发愣,楼郁霆已经偏头,凑过来就在她唇上吻了口。
元书反应过来的时候,楼郁霆又已经偏过头去看浴缸中的热水了,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明明他刚刚突然过来吻压她唇的触感和他薄唇留在她唇上的温度都还在…。
元书将怀中的睡衣抱紧,咽了咽口水后正想说点什么,楼郁霆突然又转过头来。
他问她:“不是要洗澡?等我帮你脱?”
248 你怀孕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说?(一更)
248 你怀孕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说?(一更)
她将怀中的睡衣抱紧,咽了咽口水后正想说点什么,楼郁霆突然又转过头来。
他问她:“不是要洗澡?等我帮你脱?”
“……谁要你帮我脱?”元书撇撇嘴,将手里的睡衣和小内一股脑儿塞到楼郁霆怀里,吩咐他,“帮我把衣服放到架子上,然后你可以出去了。”
说完,元书还反过手去,想要将楼郁霆抓落在自己臀上的大手给拨开。
楼郁霆却抓得更紧了,还皱眉训她:“别乱动,你想摔下去?”
“……”元书的眉眼忍不住轻抽了抽,咬着唇不说话,推不开他,她就攥着他的衬衫使劲儿扭动了下身子,想要扭逃脱开。
元书其实有些瘦,四肢纤长腰肢也细,但是屁股翘而饱满,有些类似于欧美那些让人***的妖娆身材,看着很有力量,不会因为瘦就看着很羸弱。
楼郁霆本就心猿意马,他这一扭,他咽了咽喉头,一时没忍住,就势搂住她,将她往自己猛提了提。
元书正妆模作样的摆女王的谱儿呢,冷不丁地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微怔了怔后瞪他:“楼郁霆你干嘛?”
看着她那两汪像盈了水的眼睛和她因为故作生气而嘟起来的粉红色樱唇,楼郁霆也顾不得自己的另一只手刚试过水温还是沾满了水,就那么猛扣住元书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元书塞到楼郁霆怀中的睡衣和小内全都掉落在了地上,散落开来。
……
铺天盖地的一通吻,吻得毫无挣扎抵抗之力的元书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才慢慢停下来。
元书连攥着他衬衫的手指都软了,因为气短胸口起伏,闭着眼睛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楼郁霆看着她娇娇软软的样子,忍不住又低下头去,舌头轻扫过她的上唇唇珠,就势又吮住她的唇。
这简单的一下,让元书敏感得头皮骤然发麻,身子轻颤的时候她腿部用力,攀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回去。
楼郁霆身子一僵,用男人的方式回应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楼郁霆缓缓拉开了元书,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元书。
元书咬了咬唇,知道再吻下去有些事情就避免不了了。
因此她轻吐了口气,拿手推楼郁霆的胸膛,声音娇软得人心直发麻:“楼郁霆,你出去吧,再耽误下去我今晚就没办法睡觉了,明天拍戏的时候精力不集中,会被安导给骂死。”
楼郁霆托按着她的臀,将她往自己腰腹出抵去。
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是不是说过,不要乱动?现在都到了这幅局面,你让我出去?”
一股子滚烫的温度在元书的肚子上弥漫开来,元书惊了惊,惊慌地拿手去推他:“那也只能怪你自己,若不是因为你赖着不肯离开,还非要跟我进浴室,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自己管不住自己,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这些话说得毫无底气,因为元书知道,若是自己不回吻回去,也许一切早已经结束了。而且,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被楼郁霆给吻得…好想…要。
楼郁霆抓了她一把:“强词夺理!”
元书身子一僵,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只得抿着唇,识相地不再说话。
楼郁霆瞥了眼她的双腿,薄唇附到她耳边,声音低低地、语气恶劣到极致的问她:“要是忍不住了,我们回房间,或者就在浴缸?”
“……”元书一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喘过气来,不敢看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说了一百遍了,我要洗澡了!”
楼郁霆哄她:“没事的,我就在外面,嗯?”
“……楼郁霆,你出去!”元书面红耳赤,只得虚张声势地来掩盖自己的窘迫,完全没有注意到楼郁霆那句“就在外面”,更没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楼郁霆自己也是忍得连额头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可他闭了闭眼睛,什么都没做。
在来时的路上,他专程打电话咨询过谢邗,问过注意事项。他很清楚,前三个月不能有这种事情,极其容易导致流产。
其实他对孩子的概念很模糊,他更担心流产会给元书的身体带来负面影响。
是以他再睁开时,强行将胸腔小腹里的东西给压了下去,去替元书解扣子:“不闹了,咱们单纯地洗澡。”
“……你……你要跟我一……一起洗?”
“怎么,我看起来像是不用洗澡的人?别耽误时间了,把手拿开。”
“……”
**
楼郁霆最后自然是没有离开,和元书一起洗完澡后,就用浴巾裹着她,将她抱回了床上。
元书害怕出事,在洗完澡后,楼郁霆替她擦身上的水珠时,她便装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尤其是楼郁霆抱着她出来,她已经完全“睡着了”。
为了先抱元书出来,身上什么都还没穿的楼郁霆将她裹进被子里,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极其温柔地在她脸上吻了吻,这才重新回了卫生间。
颀长的身子站在浴室的玻璃门后,楼郁霆的拳头撑在墙上,闭着眼睛压制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奈地冲了个凉水澡。
躺在床上的元书隐约听见卫生间传来水声,疲惫的意识有些飘忽,一会儿想到陆司烟、一会儿想到虞晚音和虞玑,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和楼郁霆、以及他说的…结婚。
但最后她吐了口气,又开始考虑该怎样去跟安靖说自己怀孕的事……
目前为止,肚子里的孩子和她自己的事业最为重要。至于其他,看缘分吧,不强求。
……
元书是被闹钟给闹醒的,她眯着眼睛摸过手机,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五点三十分,该起床了。
她闭上眼睛又缓了两分钟,这才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手指似乎碰到一团火热的什么,元书愣了愣,转过头去看,看见楼郁霆正睡在她身边。
他果露着的两条精实手臂,全都放在被子外面。
元书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将他已经冻得冰凉的手臂给放进被子里,手指触碰到他的身体时,才发现他木有…穿衣服。
元书咽了咽口水,心道他不会什么也没穿,就这样睡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元书慢慢掀开被子,探过头去看……在看到……她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了,赶紧缩回脑袋,逃也似地下了床。
楼郁霆睁开眼睛,看着元书的背影,疲惫而又痛苦地勾了勾唇。
元书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楼郁霆还在睡着,她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点了剧本和手机后就拉开了房间门。
一抬眼,刚好看见走廊另一头,席幕臣正缓步往这边走。
准确地说,是往电梯口走。因为她和席幕臣住在走廊的两端,要去电梯口只能走到走廊中间的位置再转弯。
想到自己房间里还睡着个楼郁霆,元书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抿唇朝席幕臣笑了笑后,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前走。
席幕臣则是一直笑看着元书,等到两人在中间汇合时,他先让元书右转,他再左转跟上她。
“抱歉,因为我的私事,让你也跟着起这么早。”
元书摁了电梯的下行键:“以前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总该要还的。再说,我只是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而已,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嘛。”
席幕臣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紧了些:“原来你一直在这么见外地想着要还我?”
“礼尚往来而已。毕竟一味地付出和一味地只知道享受别人的照顾,这种关系都不会长久,会让人生厌的。”元书说的时候,其实不过随口一说,根本没想那么多。
但席幕臣的眸光却深了深,只是笑。
他还以为自从上次他在医院和楼郁霆面对面以后,元书会疏远他,但她此刻说要保持长久的关系,还是让他新生喜悦。
电梯门打开,元书也不客气,率先走进去,等席幕臣进去以后才说:“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好好地跟你说声谢谢。席幕臣,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谢,但是以后你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说来说去,元书还是不想欠他。
席幕臣没有直接回答,默了默后反问她:“你怀孕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跟安导说?你思维缜密,应该知道,若是安导知道了,整个剧组的人都会知道。”
249 看来真有情敌。(二更。)
249 看来真有情敌。(二更。)
元书想了下:“我在医院呆了不到两天就回剧组复工,要是宁曼熙和秦莉聪明,应该知道我根本没有流产。若真的是虞氏有人在操控的话,那么虞氏的那个人,也会立刻知道。瞒不住了。”
席幕臣点点头,直到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他才再开口:“若是这样,你倒要先下手为强。剧组的工作群体庞大、人员构成也复杂,你即便是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也不一定能防住有心之人。”
元书叹了口气:“我也想先下手为强,可是我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席幕臣勾勾唇:“别跟我说你没有想到办法,那不是你的智商。”
元书顿住脚步,转过身、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席幕臣。
席幕臣也停下来,始终盈蓄着温浅笑意的眼睛也定在元书脸蛋儿上。
他没有问元书为什么突然停下来看着他,而是说:“我知道我这个办法你自己也想到过,只是始终没办法下定决心。或者说,始终没有机会去实施,是不是?”
听他说完,元书笑出声音来:虽然席幕臣并没有明确说出她在心里其实已经确定好的那个办法,但仅仅是通过席幕臣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她也知道,席幕臣是真的猜准了她的、是真的了解她的。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像是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与爱情无关的知己。
元书开玩笑道:“席幕臣,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蛔虫?”席幕臣嫌弃地皱眉,“难为你这么年轻的姑娘还知道蛔虫这种存在。不过,你见过我这么优秀好看的蛔虫?”
“噗……”元书再次笑出来,“那确实没有。”
席幕臣看着元书的样子,除了眸光深浓,脸上却没有平日里的笑意。
但是在元书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先一秒撤走了视线,眸光平淡地看着前方:想来都觉得匪夷所思,他席幕臣有生之年竟然会对一个已经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的、才刚20出头的小女人上了心…动了情。
这种控制不住的感觉,很不妙。
而元书当然不知道席幕臣在想什么,只是依然笑着说:“席幕臣,虽然我们相差了十岁,但是我们之间好像确实没什么代沟。”
代沟?
席幕臣被她给气笑了:“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变相地暗示我老?”
元书转了转眼珠:“我想表达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啊。”
“……”席幕臣失笑。
元书的心情也颇好:一直以来,很多接近她的男人大多都怀着目的,这让厌烦暧昧不清的她已经习惯了对男人敬而远之、保持距离。
因此,这么久以来,她身边除了莫堇西那只疯猴子一样的异性朋友,就只有楼郁霆这个爱人一样存在的男人了。
但莫堇西时常能惹得她炸毛,而楼郁霆又强势清冷,反正两个都不是能心平气和、好好交流沟通的存在。
但是席幕臣不同,给她一种很放松也能交流、很懂她的感觉。人这一辈子,能碰得到一个能说话能聊天的异性朋友其实很不容易。
而且,元书猛然发现,别人有父母有姐妹兄弟还有其他一大堆亲戚,她元书目前除了楼郁霆、虞玑、叶翎桐、莫堇西、钟离以及封勤,似乎就没有真正跟她亲和的关系存在了……如果能有席幕臣这样的朋友,其实是人生幸事。
元书这么想的时候,当然想不到席幕臣会对她一个孕妇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把两人归类为朋友关系。
席幕臣提步,继续往外走:“我听卷卷说,过几天是你的生日。若是你能下定决心,借着过生日的时候邀请人过来,演一场戏试探试探人心,也是不错的选择。”
元书微愣,这才想起自己过几天就要满21周岁的事情。
但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敢面对。若真是虞晚音,到时候她和虞晚音撕破脸皮,虞玑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因此元书苦涩地牵了牵唇:“让我再想想。”
席幕臣拉开车门:“今天是你为了配合我起早床,就别坐剧组的车了,上车吧。”
坐个车而已,元书也没扭捏。但她没坐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副驾驶,而是自己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席幕臣摇头轻笑了笑,坐进驾驶座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总之,书书你记住,咱们是朋友,有什么需要,我一直都在,别跟我客气。”
元书用力地点点头。
**
看着席幕臣的车子走远,坐在副驾驶座的钟离靠向驾驶座的封勤:“看来真有情敌。不过封勤,你不是说要打架么?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书书被接走,你却坐在这儿一动不动?怎么,是不是突然想通了,决定放弃喜欢大哥的女人了?”
封勤面容依旧冷峻,转过身将后座的服饰袋子拎过来,扔到钟离怀里。
钟离一愣,随即眯眼看封勤:“我发现你小子是越来越反常了,现在居然敢这么对你哥我了?”
将袋子重新扔给封勤,钟离训他:“再来一遍,好好递到我手里!”
封勤的长指捏住袋子,依旧面不改色地直接扔给钟离。
“……”钟离的嘴角轻抽了抽,习惯性地抬脚想要踹封勤,奈何车里空间太小,根本施展不开,只得作罢:“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给我哥送衣服!”
……
楼郁霆是围着一条浴巾来给钟离开门的。
钟离将服饰袋子递给他,正准备自觉地离开,楼郁霆叫住他,并示意他进去。
钟离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楼郁霆去卫生间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一边扣衬衫纽扣一边对钟离道:“下午的董事会议结束后,你把时间空出来,去提辆车。”
钟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现在才去提车有些马后炮的意思,不过提一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书书现在怀孕了,又长期在剧组拍戏,我会给她定一辆房车,再派两个人过来照顾着”。”
一边说着,钟离就打开手机,将调工作日程的事情告知了宋芊璃。
听钟离这么说,楼郁霆突然就想起元书昨晚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她不止一遍地说他强势。
楼郁霆拧眉,想到元书的性子,一向冷静又手段凌厉迅速的他,此刻竟有些犹豫。
若是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打算给她安排了这一切,她会不会又不高兴?
楼郁霆仰起脖子,对着镜子系好领带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搭了搭眉骨的时候无奈地扯了扯唇:哪怕是最开始接手楼氏的那一年,他都没有这样犹豫不决过。
他一直说元书越发地有本事了。实际上,元书也确实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钟离在一旁看着楼郁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又觉得有些惊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楼郁霆这是怎么了?
轻咳了声,钟离凑过去,将镜子中的自己看了眼后问楼郁霆:“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
话说到一半,楼郁霆放在床头的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
钟离很上道的走过去拿起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将手机递给楼郁霆:“哥,是陆小姐。”
楼郁霆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滑了接听:“小烟。”
陆司烟在电话那头默了默,开口时声音温柔如水:“郁霆哥,我今天打算回我们小时候住的那家孤儿院去看看。听说孤儿院要被政府拆迁用作他用了,但是赵院长对孤儿院感情很深,跟政府对峙上了。”
听陆司烟提到孤儿院、提到赵院长,楼郁霆整理领带的动作顿住:“小烟,你继续说。”
“孤儿院的员工和孩子都已经被转移了,但是赵院长一个人死守在孤儿院里,无论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开。郁霆哥,你也知道,赵院长有先天性心脏病,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所以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陆司烟又顿了下,似乎有所犹豫:“郁霆哥,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但是赵院长以前是最疼我们两个的,现在遇到这种事情,我们既然都在燕城,无论如何都该去看看。尤其是你,你亲自去一趟会比我这个在燕城毫无人脉的人要有用的多。”
言外之意,她想要楼郁霆一起过去。
250 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因由。(一更)
250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因由。(一更)
“郁霆哥,你现在在燕城的地位,如果能亲自去一趟,无论是对孤儿院的问题还是对赵院长的心理安慰来说,都会远远超过我这个在燕城没有任何根基和人脉关系的作用。”
听陆司烟这么说,楼郁霆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院长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我怕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郁霆哥,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陆司烟的声音本就温柔,加上语调言辞间全是担忧之情,颇有一股子让人没有办法拒绝余地的味道。
最终,楼郁霆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我上午有个会,会议结束后我们一起过去。”
“嗯,好。”
结束了和陆司烟的通话,楼郁霆将手机扔在床上,低头摁着眉心。
“……哥,你和陆小姐,是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那她的眼睛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你?”因为钟离跟楼郁霆站得近,又被八卦心怂恿着,所以将他和陆司烟的对话,听去了大半。
楼郁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钟离没再说话:不过他算是清楚了,为什么楼郁霆这样的性子,会插手去管陆司烟的事情。
像这种情况,若是换作他钟离,他同样没有其他选择。
……
这边,陆司烟结束了和楼郁霆的通话后,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将自己带回来的衣服一件件地试穿、搭配好一套出来后,又去敷了个面膜,开始化妆。
被钟离安排过来照顾她的小姑娘青青在这时候开门进来,将早餐放在桌子上。
她走到陆司烟身边,颇有些讨好意味却又不得章法的夸她:“陆小姐,你化妆的技术真好,虽然你眼睛不太好,但是妆容一点都没歪没花,真是太美太精致了。”
正在用口红描摹唇形的陆司烟动作一顿,偏过头来看着青青。
青青原本就有些怕她,被她这么一看,本就性格略有些羞涩的她顿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陆小姐,我的意思是…其实你本身就特别漂亮,化了妆之后更加漂亮了!”
见青青根本没有捕捉到重点,陆司烟这才继续动作。
比起元书,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后来当了富家养女的陆司烟其实更有大小姐的做派,观念里的地位等级划分得很清楚也看得很重。
在她眼里,青青就只是一个楼郁霆付了工钱的、起着照顾她的作用的存在而已。
所以面对青青的局促不安和慌乱解释,她未发一言、甚至都没有给出点表情。
直到青青觉得在房间里站着尴尬,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陆司烟仍旧看着镜中的自己,检查自己的妆容:“青青,你照顾我也有几天了,应该知道,我这眼睛时好时坏,对不对?”
扎着马尾一脸青涩模样的青青心中虽然对此存疑,但还是赶紧点了点头。
因为陆司烟的声音虽然是一贯地温柔,但她没有笑,青青反而觉得这比疾言厉色更加让她害怕。
陆司烟抿了抿唇,让口红在唇上均匀晕染开,继续:“做你们这一行的,应该受过专业的培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中应该有个清晰的判断才对。”
青青紧张地攥着手指,不敢说话。
陆司烟继续端坐在梳妆镜前:“你刚刚的那几句话,要是让不知情的人听去了,误以为我陆司烟眼睛不好的事是个谎言,这误会再被人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好做人?你以后又怎么在这行混下去?”
青青眼睛都红了,忙做出保证:“陆小姐,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我保证。”
陆司烟将口红的盖子盖上:“不好意思,我没办法相信你的保证。为了我自己的名誉和你以后的发展,我唯一能替你做的,就是不主动辞退你,给你保全颜面。你收拾一下东西,自己走吧。”
“陆小姐,真的对不起,以后我保证不再乱说话了……”青青的眼泪一下就砸了下来。
陆司烟看都没看她,声线依旧温柔表情依旧柔和:“至于你因为言辞不当而引起主顾不满的辞职原因,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相信你自己也不会主动拿这种不光彩的事去宣传,是吗?”
说到这里,陆司烟中雨转过头,看着青青。
青青抬手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后,一脸沮丧地告别:“谢谢陆小姐手下留情,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嗯,好。”
在青青收拾东西的时候,陆司烟给宋兰懿拨了个电话,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也将楼郁霆在燕城的一些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给宋兰懿听。
最后,宋兰懿问她:“小烟,我最近听到些流言蜚语,说我家世脩最近和一个小明星走得很近?我倒不是对小明星这种职业有偏见,只是听说那个小明星还是楼家的后人,这就……”
陆司烟笑看着正在哭着收拾东西的青青,摇了摇头:“伯母,您别担心。郁霆哥是您的儿子,您应该最清楚他的品性才对。”
宋兰懿叹了口气:“小烟,其实我最在乎的还是你的感受。若世脩真的和别的小姑娘暧昧不清,我怕你难受。”
“……伯母,有您这份心,我哪怕是遇到天大的事也能撑过去。”
顿了顿,陆司烟继续,“伯母,您和郁霆哥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就算郁霆哥真的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愿意您为了我去伤了郁霆哥的心。比起我和郁霆哥的事,我更希望伯母您和郁霆哥能解开心结。”
宋兰懿的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好孩子,谢谢你。”
“伯母不要跟我见外,您看您对我好的时候,我可从没跟伯母您客气过呀。”
听到这话,宋兰懿在电话那头开心地笑,又问了些与陆司烟的眼睛相关的情况。
两人一聊,竟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末了,陆司烟温柔地跟宋兰懿撒娇:“伯母,我和郁霆哥约好,一会儿要去我们小时候生活过的孤儿院去看看,我得准备准备,自己开车去跟郁霆哥汇合了。”
“你眼睛不好,自己开车怎么行?你不是说世脩专程安排了人照顾你,叫她开车便好,你自己开车多危险!”宋兰懿着急。
陆司烟笑笑,声音低下去:“可能是照顾起我这个半瞎的人,确实太累了,我身边的人已经辞职走掉了。不过伯母,我近几天眼睛还好,自己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的,您放心吧。”
“不行!”宋兰懿语气严厉,“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给世脩,让他亲自过来接你。”
“伯母,我……”
陆司烟还想再说,但电话已经挂断了。
见青青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陆司烟从沙发上站起来,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后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递到青青手上。
“我这个人是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通过这次教训能记住‘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以免给你的主顾和你自己,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青青往后退了步:“这钱我不能要,我…”
“拿着。”陆司烟将钱塞进她怀里,用下巴划了划门的方向,“你走吧。”
青青惶惑不安地抱着钱和自己的包,赶紧埋头走了。
陆司烟将门关上后,从柜子最底层摸出一包女士香烟、抽出一根,都喂进嘴里准备点燃了,想到等会儿楼郁霆可能会过来接自己,最后还是将烟给塞回了烟盒。
抽烟的毛病,是她在法国读大学的时候染上的。
她出身于孤儿院,从小学、初中、高中一路冲上来,遭遇的痛苦和毅力折磨,非常人所能想。
所以后来被法国的一所知名大学录取后,她因为语言不通吃了许多苦,被压力折磨到极致的时候,染上了抽烟的习惯。
这个习惯,就像是她从小就依赖楼郁霆的毛病,一旦染上了,就再也戒不掉了,反而越陷越深。
或者说,这二十几年来,为了能配得上楼郁霆,是她活下去并死命努力向上的唯一动力和因由。
……
在将近十点钟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端坐在沙发上、正在浏览元书的百度百科资料的陆司烟站起身,迅速地将自己浏览器上搜索记录和历史记录都删除干净后,这才款款走过去,将门拉开。
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陆司烟微眯着眼睛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又惊讶道:“郁霆哥,你怎么来了?”
251 也许书书还没看到照片!(二更)
251也许书书还没看到照片!(二更)
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陆司烟眯起眼睛将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后才恍然又惊讶道:“郁霆哥,你怎么来了?”
“钟离在忙,封勤不愿意,所以我来了。不是要去孤儿院?走吧。”楼郁霆没有要进房间的打算,回答的几句话也没什么特别的温度,很平常。
陆司烟咬了咬唇:“那郁霆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房间拿下包包。”
楼郁霆点点头,仍旧在门口站着。
陆司烟的右手习惯性地往前伸着,慢慢走回卧室,几分钟后才拿着自己的包出来。
这一次,她没有撞到任何东西也没有被什么东西给磕绊到,除了用的时间稍久,一切都很正常。
等她走出房间,两人一起往电梯口走去,楼郁霆才问她:“钟离已经跟我汇报过情况了,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新的人过来。不过小烟,这一次我希望听听你的意见,以免再次出现今天这样没人照顾你的情况。”
陆司烟一愣:“郁霆哥,你认为是我太过刁钻,所以钟离安排过来照顾我的人才离职的?”
楼郁霆看了眼她极力掩饰却仍旧一脸受伤的表情,没说话。
陆司烟抿唇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我太过刁钻了。以前在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我虽然眼睛不好也没人照顾,但还是顺利地完成了学业。现在生活好起来了,这点困难反倒克服不了,需要专人照顾…”
越说到后面,陆司烟的声音越发地低。
楼郁霆的墨眉拧起,掐断她的话:“小烟,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我自己也知道,我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你的工作和生活。”
陆司烟善解人意地仰头笑看着楼郁霆,补充,“郁霆哥,不如你把周教授的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他老人家的宅子上求诊也是一样的。”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既然我当初决定带你回来,就不会丢下你不管。你放心,你的眼睛因我而伤,我便会尽我所能还你眼睛的健康。”
陆司烟没再说话,低着头。
楼郁霆也没再说话。
一直到两人坐进楼郁霆的黑色红旗车,楼郁霆将车子驶入主流干道,陆司烟才幽幽开口:“郁霆哥,我如果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甚至训斥我。”
她将视线转到车窗外:“虽然我的眼睛变成这样跟你有关,但是我从没想过要你还我什么。这次若不是伯母的朋友恰好知道国内有这样一位周教授,我也不会跟着回来。”
“可是说句很现实的话,我回来,你照顾我,其实是你的责任和义务。”
“就好像你在路上开车撞伤了人,你也会一直负责他的医药费并且时常亲自看望。”陆司烟转过头来看着楼郁霆,眼圈发红,“就因为我陆司烟是一个女人,所以郁霆哥你就对我有偏见,就可以堂而皇之以避嫌为理由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么?就可以将你对我的该有的感恩之情大大折扣么?”
一直没有反应的楼郁霆,在这时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陆司烟的眼泪滚下来,本就温柔的眉眼五官顿时透出凄楚的味道来。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没有发出声音,但双肩一下下地耸动着。
在哭。
楼郁霆其实没什么感觉,但陆司烟的话其实颇有道理。
出于人道主义和人之常情,他拧着眉说了句:“小烟,这事是我做得不妥。你眼睛不好,医生说过尽量不要有过激情绪导致流泪。”
说完这句话,车子里陷入了很久的沉寂。
楼郁霆依旧面容清冷的开着车,完全没有要哄一哄的意思。
陆司烟自己慢慢停下来,再抬起头时她主动说:“郁霆哥,前面遇到商场的时候你靠边停一下,我去找个卫生间补个妆。我总不能这样子去见赵院长,对不对?”
楼郁霆点点头,继续往前开了十分钟左右才看到一家商场,便将车开进了停车坪。
陆司烟自己安静地下车,但还没走几步,就一连撞了好几下。
楼郁霆抬手摁了摁眉心,还是推开车门,走到陆司烟身边。
陆司烟咬了咬唇,一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扶着楼郁霆的样子,往商场里走。
这家商场,其实是属于闹市区中心最繁华的一家商场。
燕城的很多名流权贵的家属,逛街都会选择这里。
楼郁霆扶着陆司烟,刚走进商场,便碰见了熟人。
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听见有人叫楼郁霆,陆司烟一慌,挽住楼郁霆的手臂就将自己往楼郁霆怀里靠。
楼郁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按住她的肩,想要将她给推出去。
陆司烟紧紧地攥住他的袖子:“郁霆哥,我脸上的妆花了,你替我挡一下就好。再说,我这个样子,若被人看见我的脸,恐怕会说闲话。”
陆司烟的话刚说完,那带着家属的熟人便已经走到楼郁霆跟前,热情地打招呼:“没想到在这儿也能偶遇到楼总,有缘有缘!”
顿了顿,那人看了眼埋首在楼郁霆怀中的女人,很上道地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又将话题扯到旁的方面去了。
楼郁霆昂身站着,除了被陆司烟攥着的那只手臂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偶尔回复几句话。
出来给元书买生日礼物的虞玑和叶翎桐从二楼的电梯下来,虞玑低着头在包包里翻车钥匙,举着手机在玩儿的叶翎桐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楼郁霆,以及他怀中抱着的那女人。
叶翎桐用肩膀撞了撞虞玑:“玑玑,你快看你快看!那不是书书家里的那位楼总么?”
“看见他,你这么激…”虞玑淡淡然地抬起头来看了眼,正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猛然看见他怀中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明显不是元书啊!
所以楼郁霆这是在背着元书…偷吃?!
虞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拿在手里的包包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也顾不上去捡,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楼郁霆、看着他怀中的那个女人。
叶翎桐举起手机咔嚓咔嚓地对着楼郁霆拍了几张,兴奋得嘴角直翘:“我要把这些照片发给书书,让书书看看。”
虞玑突然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不要告诉书书,她要是知道楼郁霆出/轨、背叛了她,她一定会……”
听到“出/轨”/“背叛”几个字,叶翎桐的神情僵住。
一时情急的虞玑这才意识到,叶翎桐好像一直不知道元书和楼郁霆其实早已经在一起了。
她懊恼地蹙了蹙眉,错开了视线。
叶翎桐明明满眸的受伤,却还挤出点笑来:“玑玑,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虞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内疚得不行,再也没办法不对叶翎桐坦白。
毕竟,若是她们三个人中,她是被隐瞒、毫不知情的那一个,她一定会难过得要死。
“其实我也是偶然间撞破书书和楼郁霆已经在一起的事情的,不是书书自己告诉我的,翎桐你千万不要误会。”虞玑因为歉疚,眉毛都快皱成一条线了。
叶翎桐扯唇笑笑,然后她躲开虞玑的手,转过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没说话。
虞玑跟上去:“翎桐,书书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你别替她解释了。反正事实就是只有你知道这件事,而我一直不知道,跟个傻子似得被蒙在鼓里!”叶翎桐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向敏感的她顿时觉得自己被孤立被排挤了。
虞玑有点无措:“翎桐,你别这样嘛。我们三个之间的事情都好解决,现在我们先一起想想楼郁霆和书书的问题好不好?你也知道,按照书书的性子,要是看到你的照片,肯定会天下大乱的。”
见虞玑这么快就将关心和在乎转移到元书身上,本就受伤的叶翎桐心头一梗,冷冰冰地说:“在你抢我手机之前,我已经将照片发给她了。想撤回都来不及了。”
说着,叶翎桐从虞玑手上夺过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后将自己和元书的聊天窗口举给虞玑看。
“……”虞玑闭了闭眼睛,垂在身侧的手都捏成了拳头,“也许书书在拍戏,还没看到照片。这件事情也许有误会,我们先不要…”
正说着,叶翎桐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来电人:书书。
252 在我这儿,可没那么多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更)
252在我这儿,可没那么多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更)
虞玑不知所措的时候,叶翎桐接了电话。
元书问:“翎桐,手机有流量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本在负气中的叶翎桐愣了下,随即冷冷地问元书:“你问这个干嘛?”
”既然拍到了照片,翎桐你一定是在现场。这样,咱们通个视频电话吧,给我直播看看,到底有多精彩。”
尽管元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和波动,但同时,也没有任何温度。
元书完全没有任何生气时该有的语调和样子,但叶翎桐就是知道,元书不仅仅是…生气了,那夹杂在平淡语调中的失望和疲惫,像是平地起的、看不见的寒风,让叶翎桐的心脏都跟着缩了起来。
她突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因为自己的那点觉得受伤的小心理,就冲动地把这件事捅到元书面前。
抿住唇,叶翎桐看向一边站着的、急得一双眼睛都红了的虞玑。
虞玑对着叶翎桐使劲儿地摇头,用口型说着:“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看着虞玑这样子,叶翎桐心中又是一梗,对着电话那头的元书脱口而出:“好啊,你等下。”
”翎桐,你……“怎么这样。
一句话说到一半,虞玑抬手摁住自己的额头,将火气压下去,好声好气地劝叶翎桐:“翎桐,之前我让你百度地图,你不是说手机没流量了么?咱们就不要给书书直播了,好么?”
”反正书书已经看到照片了,直播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虞玑听叶翎桐这么说,突然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一向脾气很好的她顿时炸毛,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你刚才把照片发给书书,已经捅了书书一刀了,你现在给她直播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么?!我知道你因为我们隐瞒你,你生气,但你也不能这样对书书,是不是?”
“所以你认为我是在报复?”叶翎桐委屈,但更生气,”是!你们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我是很生气!但是更主要的是,我把书书当做最好的朋友,遇到这种事,我第一时间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我作为朋友作为闺蜜最基本的职责而已!“
“到底是不是在报复,你自己知道。”虞玑很快地接了句。
“你说什么?”叶翎桐咬住唇。
虞玑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重了,但一想到元书现在的心情,她什么都不想再说。
恰好这时候元书给叶翎桐发起了视频通话,叶翎桐一咬牙,接受以后直接将镜头对准了楼郁霆和陆司烟所在的方向。
在同时,叶翎桐不自觉地就去看屏幕上的元书。
元书应该是在拍戏,一副宫装打扮,额心一点朱砂,美得不像话。
叶翎桐从她精致美丽的脸蛋儿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因此根本没有办法捕捉她的半点情绪。
她心里有点发慌,不自觉地叫了句:“书书。”
视频这端的元书一只手里拎着花盆底鞋,一只手举着手机就地蹲在摄像机和剧组工作人员都发觉不到的角落里。
她像是听到了叶翎桐叫她、又像是没听到,原本就凝在屏幕画面上的一双眼睛仍旧一动不动地。
大概是叶翎桐离楼郁霆太远,所以画面里楼郁霆和那个女人的身影只有很小一点,但是足够元书看清楚了。
确实是楼郁霆,而他怀里的那个女人、用手攥着他衬衫的那个女人,大概、应该…除了是陆司烟,还能是谁。
尽管两人是这个姿势,楼郁霆仍旧和旁边的人自如地说着什么,还真是…挺淡定的。
元书扯了扯唇:好像是昨晚吧,她和楼郁霆还因为陆司烟吵过架呢,而且楼郁霆还说要跟她元书结婚、要娶她元书……
想到这儿,元书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刚好听到虞玑在视频那端叫她的名字。
元书勾出点笑意和表情来,问:“你们在逛街么?”
没等虞玑和叶翎桐回答,元书自己很快又说:“那你们继续逛吧,执行导演叫我了,我也去忙啦哈。”
然后,元书挂断了视频通话。
挂断视频通话的那一秒,元书有一种想将手机砸出去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砸了还得费钱买手机,就为了楼郁霆那破事儿,多划不来啊。
轻吐了口气,元书扶着一旁的道具站起来,决定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回归到工作。
但是她还没完全站起身,那股子被她自己强子压制住的失望、愤怒、难过的情绪还是冲破理智翻涌了上来,冲撞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元书又重新蹲下去,没再忍耐,直接拨了楼郁霆的号码。
好一会儿过后,楼郁霆的声音才从电话那端传来:“小书。“
元书扶着额头,先自己笑了笑,才问:“你在干嘛呢。”
楼郁霆默了大约三秒钟:”跟客户谈点事情。“
撒谎。
居然…会撒谎了。
“……哦,这样啊。”元书拉长尾音,继续问,“什么客户啊,不重要么?跟她谈事情的时候还能接我电话。”
“嗯。”楼郁霆这次答得模糊,转而问她,“小书,打电话给我是有事?”
元书从两个道具的缝隙里看着外面正在忙碌的同事,声音有些缥缈:“有事啊,怎么会没事呢。”
“你说。”
虽然楼郁霆一向话少又言简意赅,但此时此刻他用词用语都这么简洁,一副想要她元书快点挂电话的模样,元书突然就觉得挺可笑的。
倒不是觉得别人或别的什么可笑,是觉得她自己对楼郁霆这样上赶着的态度,挺可笑。
元书低头,刻意地将脸上的笑意加深:“你昨晚不是说要跟我结婚要娶我么?如果你是认真的、且经过深思熟虑的话,我也有两句话想要跟你说。”
没等楼郁霆说话,元书继续:”你知道的吧,我从小就缺爱,性格也极端。一旦我认可了别人对我的好、相信了别人对我的承诺,我就会牢牢抓住不放手。若是对方中途放弃了或是懈怠了,我非但不会感激他之前为我做过的一切,我还会彻头彻尾地…恨他。所以,楼郁霆,我再问一次,你说要跟我结婚,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在楼郁霆接电话的时候,那些搭讪的权贵已经离开,是以楼郁霆一把攥住陆司烟的手腕,将她从自己怀中拉开,并用下巴划了划卫生间的方向。
陆司烟脸上闪过一刹那的尴尬,而后她低着头,转身准备离开。
楼郁霆在同时回答电话那端的元书:“我既然说要娶你要跟你结婚,自然终生不反悔。小书,等你拍完《海兰珠》,咱们就举办婚礼。”
陆司烟的步子一顿,而后继续往前走。
而元书沉默了好一会儿,非但没有接话而是漫不经心地反问:“你不是在和客户谈事情么?跟我聊这些话题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楼郁霆看了眼已经走远的陆司烟,本准备把自己和陆司烟一起、准备去孤儿院的事情告诉元书,但想到元书之前因为陆司烟一再地生气难过,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尤其是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
所以楼郁霆是这样回答的:“老客户,无妨。”
元书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下,然后用那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道:“啊,原来是老客户。不过我总这样打扰你,似乎不太好。不如先就这样吧,好不好?”
楼郁霆抬手松了下脖子上的领带:“嗯,好。”
好像真的巴不得她立刻挂断电话似得。
电话这端的元书扔掉手里提着的花盆底鞋,然后抬手按住眼睛,又说:“楼郁霆,我可能不会像有些女人那样贤惠大度。在我这里,不会有那么多改过自新的机会。或者说,触及到原则问题,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都给不出来。你理解到我的意思了么?”
“…我理解到了。”楼郁霆回答简洁,但格外的顺从态度使得他这个强势的男人有一种别样的反差萌。
但元书此刻感觉不到。
她只知道,从这通电话开始,她给了楼郁霆数次机会,楼郁霆都没有坦诚相待如实相告。
所以,元书低低地笑了声:“楼郁霆,光是嘴上理解到了可没什么用。而且,嘴上说着知道了理解到了,行动上却反其道而行之还要各种隐瞒遮掩,只会加重罪行。所以,我再问你一遍,楼郁霆,你…在干嘛呢?”
253 都别互相耽误了。(二更)
253都别互相耽误了。(二更)
听到这个问题,楼郁霆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将周遭扫视了圈,并没有看到元书。
而且元书那头,隐约也传来剧组拍摄过程中的一些行话,证明元书确实是在剧组,而非跟他在同一个商场……
“楼郁霆,你不想回答吗?”元书嗓音软软的,还有点笑意,丝毫没有逼问的味道。
楼郁霆看着卫生间那边有人神情急切地跑过来,语气如常地答了句:“跟客户谈合作。”
商场上最忌讳的就是犹疑不决、出尔反尔,在多年的商场混战中,楼郁霆也早就练就了杀伐决断的性格。他一向的习惯是,这次错了,下次就决不再犯错。而这一次,就让它一错到底。
“好,那你继续谈,我继续拍戏。”顿了顿,元书补了句,“都别互相耽误了。”
下一秒,元书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楼郁霆随意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指慢慢收紧。
刚好这时,那个从卫生间跑过来的中年女人在他身边停下,仰着头、拘谨又恭敬地问他:“先生,你赶紧跟我去一趟卫生间吧!”
楼郁霆眯眸看着她。
中年女人被他一看,顿时觉得被一股子无形的力量给压迫住了,忙咽了咽口水道:“刚才跟您您站在一起的那位小姐,在卫生间里摔倒了!”
楼郁霆的心思还停留在方才和元书的通话内容上,依旧没动:“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呢!刚才我和我几个姐妹将你俩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呢,还说我们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女婿,那就太……”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中年女人忙拉回话题:“那位小姐好像是踩滑了,脑袋磕在了洗手台上,这会儿人怕是已经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墨色的眼眸骤然眯紧了几分,楼郁霆捏着手机,长腿阔步地朝卫生间而去。
到了女卫生间后,楼郁霆并没有立刻进去:这里是商场,正在使用卫生间的而顾客一定很多。
他转身面向身边那个跟上来的中年女人:“麻烦您进去帮我打个招呼,我再进去。”
正说着,陆司烟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搀扶着,正从里面走出来。
楼郁霆看见她,身子往前倾了倾:“小烟,你怎么样了?”
在英国的时候,医生就说过,陆司烟的眼睛不能再受强大的精神刺激或生理刺激,否则会越加地严重。那样的话,她留在国内治疗的时间,只会越加地久。
听到楼郁霆的声音,陆司烟微愣了愣,随即像是做错了什么般,忙将自己的手从年轻女孩儿掌心抽了出来,扯出一个温柔平常的笑来:“郁霆哥,你怎么来了?”
楼郁霆尽量不把目光往卫生间里面散落,看着陆司烟的眼睛朝她伸出手:“小烟,过来。”
陆司烟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眼眶一红,蓦地背过身去。
楼郁霆只看到她低下头去,似乎还抬手擦了擦眼睛。而她的后背,浅色衣裙上确实有摔倒后留下的脏污印记。
而她的后脑勺上,头发濡湿一团。楼郁霆立刻就想到了之前中年女人说、陆司烟的后脑勺磕在洗手台上的话。
喉结一滚,楼郁霆再次出声:“陆司烟,我让你过来!”
周遭的人见楼郁霆满眸的不耐,顿时纷纷低语起来。
尤其是之前扶陆司烟出来的那个年轻女孩儿,愤慨地看着楼郁霆:“你你知道你女朋友刚才几乎摔晕过去了吗?!你不仅不关心,还这样吼她,算什么男人?再说,这种时候,难道你不应该冲进来,直接把她抱走去医院么?还在门口……”
楼郁霆眯眸盯了那个年轻女孩儿一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像元书那样对他楼郁霆大呼小叫的。
年轻女孩儿被他盯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步,咽了咽口水后撇开视线。
陆司烟主动握住那年轻女孩儿的手,然后拥抱了下她,柔声道:“美女,谢谢你帮我。不过,我不是这位先生的女朋友,只是他的朋友。”
说完,陆司烟放开那女孩儿,转身朝楼郁霆走过来。
经过年轻女孩儿这么一闹,楼郁霆原本朝她伸出的那只手早已经收回去了。
此时她都走到他面前,他也只是侧身让开,示意她先走。
陆司烟心里异常地苦涩: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但她记得很清楚,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那时候还拒绝开口跟人说话的楼郁霆,总是最护着她的那一个。哪怕是她擦破点皮,楼郁霆也要一直牵着她扶着她到医务室。
现在,时过境迁,她因为他伤了眼睛、还帮他找到了父母,他就因为有了元书,就连最基本的、哪怕是好朋友间的关怀都不肯给她了么?哪怕是路人们都说她摔得差点晕过去了,他见她自己能走,还是让她自己走么?
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明明她才是跟楼郁霆在孤儿院开始就同甘共苦的那一个,明明她才是为楼郁霆付出更多、牺牲更多的那一个,明明从她记事起到现在,她眼里都只有楼郁霆这一个男人,可凭什么现在从楼郁霆这里得到的,却只有苦涩?
想到这里,陆司烟步子一顿,停住,转向楼郁霆:“我今天恐怕去不了孤儿院了,郁霆哥,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我好像…完全看不清楚了。“
楼郁霆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眼睛,薄唇绷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时还是坚守递给了她:“扶着我,我带你去医院。”
陆司烟顿了下才抬起手,没有直接放到楼郁霆手上。
楼郁霆看着她眼睛的深浓目光淡了些,用另一只手扣住她手腕,搭在自己抬起的小臂上后又松开,提步往前走。
陆司烟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握成拳,但还是跟上,温柔地笑出一种无奈:“郁霆哥,你不用这样处处防着我。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那次红楼梦的阅读风潮么?虽然当时很多人心疼林黛玉,但是老师让男生们在林黛玉和薛宝钗中选一个当自己的伴侣时,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选择了身体健康性格更圆融明朗的薛宝钗。”
“通过那次的事情我便知道,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会更喜欢能带给自己快乐、至少不会给自己添堵的人。我今日这样,实在是不得已,并不是可以营造娇弱形象,来博取你的同情和照顾。”
楼郁霆偏头看了她一眼,看见陆司烟昂首挺胸,温柔却一副坚韧的样子。
他收回视线:“我现在有了元书,还正准备结婚,和女人保持应当的距离,不过是我对元书的尊重,也是一个将要结婚的男人该有的自觉。”
陆司烟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的五指收得越发地紧了几分。
她就走在他身边,她甚至能闻到他衬衫上的新香味和淡淡的烟草味,他却口口声声地要为了别的女人和她陆司烟保持距离。
陆司烟没再说话。
楼郁霆拉开后座车门,扶着陆司烟坐进去:“小烟,你放心,将你的眼睛治好,是我楼郁霆的义务和责任,我不会撒手不管。你别再多想,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是否因摔倒造成内伤。等确诊后,我会联系周教授,尽可能快地为你展开治疗。”
陆司烟低眉顺眼地答:“对不起,郁霆哥,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楼郁霆没说话。
“我也希望,我能用一双好的眼睛,参加你和元小姐的婚礼。”陆司烟补了一句。
话题回到这里,楼郁霆想到元书、想到她肚子里那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不自觉地勾了勾薄唇。
陆司烟虽然不知道元书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但是知道楼郁霆这笑是为了元书。
……
一直在旁边没有走远的虞玑和叶翎桐跟着追了出来,咬着牙看着楼郁霆的黑色红旗远去。
叶翎桐为了印证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对的,咬着牙说:”你看楼郁霆都这样了,要是我们还瞒着书书,那我们算什么朋友?“
虞玑咬着唇没说话:看到楼郁霆和别的女人这样,按照元书那样眼中含不得半点沙尘的性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一想到元书的难过,虞玑控制不住地跟着难过起来。
要知道,四年前的家族巨变、元书逃走后,如今回来,心上早已经有一块不能触碰、再也不会好的伤疤。可是现在,她好不容易卸下心防依赖了楼郁霆,楼郁霆却这样…
长长地吐了口气,虞玑看了眼自己拎在手中的礼物:“翎桐,这次书书生日,我们好好给她过一下吧,让她开心下。”
叶翎桐好一会儿后才点点头:“当然要好好弄了。上次在你家,你姐不是也让她的助理给书书准备了礼物么?到时候除了你姐,肯定还会有其他人也要参加书书的生日party的。书书没有家人替她操心,只能够靠我俩。我们不能因为她的生日party,让她丢人。”
虞玑的眉眼止不住地跳了跳:“我姐让陆佳柯给书书准备了生日礼物?”
“你不知道么?”叶翎桐转了转眼珠,恍然道,“我那次从你房间出来,经过花园的时候,也是偶然听到的。”
虞玑垂眸:虞晚音要给书书过生日,是不是……只希望是她把自己的姐姐想得太坏了。
254 难以想象,他会以男友身份出现(一更3K)
254难以想象,他会以男友身份出现(一更3k)
西城医院。
楼郁霆刚扶着陆司烟在病床上躺下,院长谢志成便亲自带着检查结果走了进来。
“结果如何?”楼郁霆站直身体,看着谢志成的眼睛。
谢志成看了眼床上躺着的陆司烟,笑:“没什么大碍,后脑勺上的淤肿就可以消下去了。”
楼郁霆没说话,但紧绷的神色到底松缓了些。
坐在床上的陆司烟朝谢志成点了点头,礼貌致谢:“麻烦了谢院长,不知我是否需要住院?”
因为配合着席幕臣隐瞒元书怀孕的事情,谢志成有点怵楼郁霆,此刻见楼郁霆带过来的人这么客气,忙将腰弯下去:“不客气不客气!不过,住院倒不用了。”
顿了顿,见惯了权贵们的风/流的谢志成转向楼郁霆:“而且,医院的环境也不利于陆小姐这眼睛的康复。我看过陆小姐的病情描述,她这种情况类似于假性近视的性质,养大于治,更适合在环境清幽、绿色植被环绕的地方将养。”
陆司烟抿唇笑笑:“英国的医生也给出过这样的建议。不过在这燕城市中心,恐怕没有这样合适的地方。”
怎么没有,楼家老宅那不就是现成的嘛。宅子占地大、环境好又安静。想当年楼永恩在世的时候,那可是燕城的一绝。当然,这些话,谢志成不会越俎代庖的说出来。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是个人都明白谢志成说的那种地方是哪儿。
是以,谢志成和陆司烟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捏着手机,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小烟,为防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意外,你先在这里住着。”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我下午还有个会,得先走一步。至于照顾你的人,钟离手底下的宋芊璃会过来安排。届时你若有任何需要或者要求,尽管跟她提。”
见他要走,陆司烟攥着床单,但面上仍是柔柔的样子:“嗯,郁霆哥,那你开车小心。”
楼郁霆没再说什么,提步便离开了。
谢志成见楼郁霆没有要就元书的事情问责便走了,顿时松了口气,也跟着退了出去。
病房里,陡然就剩下陆司烟一个人。
陆司烟呆坐了许久,转眸看了眼这一片白色的病房,最后将头偏向窗外。
好一会儿过后,她拿起手机,给宋兰懿打了个电话。
**
楼郁霆回到车上,第一时间给元书打了电话。
只是,意料之中的,一直未被接听。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后靠进座椅里后摁了摁眉心,然后启动车子,径直回了楼氏。
半路上,钟离给他来了一通电话。
“哥,你下午和陆小姐在商场的时候被拍了,上了新闻。虽然我及时将其撤下了,但估计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书书那边,你看……”
楼郁霆原本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骤然捏紧,什么都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
影视城。
元书去厕所吐完出来,看见白卷举着个手机气喘吁吁地朝她跑过来。
一眼看见她,白卷激动地大喊:“元书姐姐,楼郁霆先生给你打电话了!还打了三个呢!”
“……”元书瞥了眼周遭同事投过来的目光,赶紧对白卷使了个眼色。
白卷……没看到。
好在,白卷这时候已经将手机递到了元书面前。
元书瞥了眼自己的手机,没有接,而是问白卷:”席幕臣和翟思可的那场戏,完了么?“
白卷有点疑惑,但还是摇了摇头:“没呢,席影帝要求高,翟思可年龄太小演得又太夸张,重来很多次了。元书姐姐,你不给楼先生回电话么,问这个干什么?”
“他若是有急事,会再打过来。”敷衍地回了白卷这么一句,元书提步朝前走,“走吧,我们去看席幕臣和翟思可演戏。”
之前,翟胤北还让她在片场关照翟思可呢。
不过翟思可这个演技,她……确实是有心无力,只能多看看再说。
白卷捏着手机,乖乖地跟上,小声嘀咕:看来传言是真的,元书姐姐和楼先生真的是情侣哦。
元书听到了,问她:“怎么,你觉得我们不合适?”
白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合适。而是在大家的印象里,楼郁霆那种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性格,要么终生孤寡要么就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当楼太太了事。我从来不敢想象,他会以某个女人的男朋友的身份出现。简直太惊悚了!”
元书在宁曼熙身边空着的折叠椅上坐下,勾了勾唇:好像,真的是这样。
旁边,宁曼熙和秦莉对视了下,非但不打招呼反而还轻蔑地勾了勾唇。
自从上次医院过后,宁曼熙见元书并没能把她和秦莉怎么样,加上她有虞氏和安靖撑腰,现在越发地不怎么把元书放在眼里。
元书早已不在意,只看着席幕臣和翟思可。
白卷凑到她耳边继续问她:“元书姐姐,你是不是和楼先生吵架了?”
白卷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宁曼熙和秦莉还是听见了。
宁曼熙将自己手上的道具镯子摘下来,摸了摸后学着剧中她所饰演的人物、拿腔拿调地说:“莉莉,我这镯子也戴了好几周了,都看厌了戴腻了,你说我是不是该跟道具组说说,把这个腻了的给丢了,换个新的也更好看的?”
秦莉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元书后答:“熙姐想换就换吧,用腻了的东西反正迟早都会被换。虽然这镯子是个死物,但它也一定不喜欢被主人厌烦的感觉,咱们还不如给它个痛快。”
“是吧?道具终归是道具,比不了那些货真价实的玉镯子。戴一时还有新鲜感,时间久了……哎,你瞧我多薄情多势力。”
说完,宁曼熙和秦莉又对视了眼,随即都低低地笑起来。
这话里话外的浓烈酸讽,饶是单纯的白卷也听出来了。
她顿时气恼得脸蛋儿通红,捏着拳恨恨地看着宁曼熙和秦莉!
宁曼熙做出惊讶的样子叫元书:“元小姐,你这助理是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地这么瞪着我?”
秦莉接话:“对啊,我们只不过是讨论下这徒有其表的道具镯子,白卷怎么就这么生气?难道白卷是把这道具镯子的命运当成那…谁的了?”
白卷气得快哭了,可是一句话都说出来。最主要的是,她一个小助理其实也不怎么敢得罪宁曼熙。若是吵起来,到时候被开除的,只能是她白卷。
元书淡淡地收回视线,转向宁曼熙,温温浅浅地笑:“宁小姐就这么没用么?我们家卷卷瞪你,你自己瞪回去不就好了?你跑来告诉我,是想让我为你申冤出头还是想让我帮你瞪回去?”
“……”宁曼熙。
“……”秦莉。
“……”白卷。
她这种逻辑思维,让宁曼熙好几秒后才从目瞪口呆里反应过来:“元小姐,你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助理,这么跟同事相处……”
元书不耐地皱了皱眉,掐断她的话:“关你屁事。”
简单粗暴的四个字,终结一切拐弯抹角指桑骂槐。
“……”宁曼熙。
“……”秦莉。
“……”白卷咽了咽口水,“元书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骂脏话了?”
“知道啊。”元书掀开身上搭着的羽绒服,根本不顾周遭的同事明里暗里投过来的目光,站起身,“我今天心情不好,谁想当出气筒,欢迎来惹我。”
说完,元书提步朝安靖走去。
现在这个社会,有其实上流社会,谁吵架不还得装出和气的样子,元书这么直白算什么?
她宁曼熙不要面子的哦?!
宁曼熙气得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之前不是还搬出楼郁霆来压我么?怎么,现在被楼郁霆给甩了,就放飞自我了?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露出真面目了?!”
元书半侧过身,旗头上用红珊瑚珠制成的流苏随她动作摇曳,更加衬得她唇红齿白绝丽仙佳。
宁曼熙一时看得有些目光发直,待两三秒钟后反应过来,发现自自己在这种彼此交锋的时候竟然沉溺于对方的美貌,顿觉得十分耻辱。
元书面无表情地问她:“谁告诉你我被甩了?”
255 元书今天很奇怪,像个神经病似的。(二更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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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蓦地转身,面无表情地用近乎逼问的语调问她:“谁告诉你我被甩了,嗯?”
宁曼熙到底是性格呆板又懦弱,被元书这样一盯,像个纸老虎被戳破,一时就有点愣住。
她身边的秦莉将手机举给元书看:“照片都出来了,你还强撑什么?你别说楼郁霆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是你,你今天明明一直待在剧组!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女人明显不是你。“
元书将视线移到秦莉的手机屏幕上。
秦莉生怕她看不清楚,还往前走了几步,“贴心地”将手机举到最方便元书看清的距离,还替她翻页了。
屏幕上,楼郁霆与陆司烟的姿势,跟叶翎桐之前发给她的,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角度不同而已。
看了几秒种,元书抬眸看着秦莉的眼睛,问她:“看到这种照片,你的第一反应是楼郁霆现在和这个女人的关系暧昧不清对不对?”
秦莉以为她在质疑自己,遂昂了昂头:“岂止是暧昧不清。这种照片一看,就知道两人是男女关系,你见过几个普通朋友在公众场合用这样的姿势站着?”
元书扯了扯唇,点头:“啊,这样啊。我原本还以为自己小题大做太斤斤计较了呢,看来我的三观和判断都没问题嘛。”
“……”秦莉看着元书再度转身离开,有些茫然地回过头看着宁曼熙。
宁曼熙走上前来:“你难道不觉得,元书今天很奇怪,像个神经病似的。”
秦莉推了推眼镜,一改之前沉默寡言不起眼的形象,扬声道:“被甩了的人,自尊心多少都会受到伤害!我看她是因为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吧!”
白卷咬了咬牙:“你们别瞎说!我元书姐姐这么美,怎么会被甩?!”
拍完戏过来喝水的翟思可飚了句:“漂亮有什么用?漂亮就不能被甩了?我楼叔叔是那种贪念美貌的人?你知道照片上的那个女的是谁么?”
“那是从小就和我楼叔叔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那种患难之交,是美貌就能比下去的?得了吧,承认自己被甩,有什么大不了的!”
翟思可虽然才十几岁,但毕竟是华影总裁翟胤北的妹妹。
她这话一出来,就相当于将“元书被楼郁霆甩了”这种传言坐实了。
顿时,周遭看热闹的同事不免都看向静静站在那里的元书,有同情,但更多的是讥诮。
毕竟,元书四年后复出就能拍安靖的戏,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元书攀附楼郁霆的结果。
虽然娱乐圈这种攀附和被保养的行为屡见不鲜、但这世上的很多人都是道德红/卫/兵,亲身遇见这种行为,自然是不明就里地、顺势地唾弃一番的。
元书没落难还好,一听说她现在失去了楼郁霆这个依傍,自然都要过来“捍卫道德、以彰显自我的正义感。”
但好在,大家都在同一个剧组共事,大家也只是用“目光杀“和“交头接耳”杀,并没有像在网络上那样肆意辱骂、言辞激烈地嘲笑。细想,这世界的人心真是可悲。
但尽管是如此,元书站在那里,仍旧感觉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恶意。
那些目光将她围裹着,像是毒蛇用毒液、一寸寸地在她身上啃噬、让她衣不蔽体。
在她和楼郁霆的关系中,明明她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现在承受恶意的,却也是她。
孤立无援。
元书咽了咽口水,捏紧身上的宫装,极力忽视着身边的一切,朝安靖走过去。
安靖皱眉看着元书:“我说元书,你自己回忆看看,这剧组的闲言碎语和麻烦,有几件事是与你有关的?!”
元书低垂着眉眼:“对不起,安导。”
“对不起有什么用?!”安靖提起一把椅子又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你别以为你有点演技,就可以把老子的剧组搞得乌烟瘴气!”
因为那响声有些突然且声音很大,周遭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元书的身子也微微颤了下,她咬了下唇,抬起头来乖乖巧巧的跟安靖笑,声音也软绵绵的:“安导,您以前每次骂我的时候,还让我别仗着有楼郁霆撑腰呢,今天就说让我别仗着有点演技了。”
安靖一噎,正准备再度发火。
元书马上朝安靖鞠了个躬,笑眯眯地道:“第一次被安导夸奖有演技,我有点太高兴了。谢谢安导,我会继续努力的!”
安靖又是一噎。
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元书作为女主演,已经这样放得下架子,安靖看着元书那张笑眯眯的精致脸蛋,火气顿时消减下去大半。
他不耐地朝元书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别耽误工作!”
元书垂在身侧的细白手指将宫装攥得越发地紧,却将脸上的笑意加深,乖顺地走到安靖身边,听他讲戏。
哪知道宁曼熙在这时候带着秦莉走过来,叫了声“安导”。
安靖看到宁曼熙,脸上的褶子松了松,指了指身边的空椅子:“先坐。”
宁曼熙款款地坐下了,侧着身子凑到安静身边:“安导,你对元小姐可真好,你就不怕我们这些其他的演员吃醋么?“
安靖将剧本往元书怀里一塞,转过去跟宁曼熙说话。
宁曼熙时不时拉一下安靖的衣袖,时不时碰一下他的手背……一向不苟言笑的安靖,也被逗笑了。
元书抱着剧本,安静得像空气。
她看着宁曼熙努力做出娇媚却仍旧拙劣的样子,想起自己最初在酒会上认识她的时候,她面带忧郁和小心翼翼的古典模样,挺有感慨的。
元书穿着花盆底鞋站了好一会儿,因为怀着孕,所以还是客客气气地打断安靖和宁曼熙的对话:“安导,我的这场戏……”
安靖将脸一拉:“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宁曼熙出来说好话:“安导,你别生气嘛。人家元小姐现在没了楼总当靠山,自然要敬业一点、要更加尊敬你这导演才行,不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尽管在年少时就见惯了娱乐圈的声色混乱,但是这一刻,感情和事业都不顺利的元书,突然就觉得好累…好累。
白卷轻将自己的脸往元书肩上轻靠了靠,快哭了:“元书姐姐……”
她哽咽的声音,差点将元书的心理防线击溃,元书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依旧比较平坦的肚子,决定等着。
宁曼熙时不时瞥一眼元书,跟安靖说:“其实我挺羡慕元小姐的,要是我有这么张漂亮的脸蛋,我也早就当女主角了,不会混到现在这个年龄,还总是女二号女三号。”
安靖大手一挥:“当女主角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认真听话,下部剧的女主角就是你的!”
“真的吗?”宁曼熙喜出望外,随即却又泄气,恢复成忧郁的样子:“等到你下部剧,我都老了。”
因为有机器和道具挡着,其他的人根本看不到坐着的安靖和宁曼熙。
安靖在宁曼熙的大腿上拍了拍:“想当我《海兰珠》的女主角?”
“安导,看您说的,我能不想吗?这剧组那个女演员不想呢?不过,现在除了改剧本或者重拍,我哪儿还能当女主角啊。”宁曼熙失落。
“那就改!”
听安靖这么说,元书眉心一跳,小脸一下就煞白了。
宁曼熙笑着看了眼元书:“我开玩笑的,元小姐又没犯错又没有出问题,这么对人家也太不好了。”
其实,宁曼熙也知道,安静不过是哄她,在呢么会愿意为了她大费周章。她就是之前一直被元书压着,想膈应下而已。
但安靖刚才这些话,听在元书耳中,却完全是一种警告、一种预示:如果她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安靖,安靖会不会一气之下,真的…换掉她。尤其是,在大家都认为她和楼郁霆已经闹掰了的状况下。
更主要的是,如果陆司烟的问题解决不了,她也确实是不会再和楼郁霆继续下去了。
在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元书并没有发现,片场已经隐隐有***/动:因为一辆黑色红旗车后面,跟着一辆一看就很豪华的房车,正在不远处缓缓靠停…
元书闭了闭眼睛,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顿时又翻涌上来。
她极力忍住,抓着白卷的胳膊跟安靖道:“安导,不好意思,我先去趟卫生间。”
说完,元书扶着白卷就转身要走。
本来上个洗手间也没什么,但是也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我们这么多同事准备了这么久,就准备开拍了,但女主演的架子就是大,说走就走。”
当然,也有为元书说话的,但声音特别小。
安靖觉得尤其烦,霍地站起身:“开始开始!拖半天了!”
元书只好咬唇,轻吐了口气调整了情绪,准备入戏。
可等到机器就位,元书正准备开始演,她到底是没忍住,身子一弯,因穿着花盆底鞋站立不稳,猝不及防地就跪趴在了地上……吐了出来。
256 做错了事,准备当保姆来赎罪么?(一更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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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猝不及防地跪趴在地上……吐了出来。
现场有一两秒钟的死寂,大家面面相觑后,白卷是先于其他任何工作人员冲上去的:“元书姐姐,你怎么了?!”
其他工作人员这才纷纷上前,递纸的递纸、慰问的慰问。也有看热闹的。
被人围着,呕吐过的元书心里发慌,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怀孕的事情,恐怕再也瞒不住了。瞒不住的话,安靖会不会……
心脏像是被蛛网给缠住了,连正常的跳动都困难。元书抬手攥住白卷的衣袖,将半跪着的她拉了下来,然后将她当成唯一的依托,紧紧抱住。
可是难过惊惧的情绪还是排山倒海般袭来。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元书低低地叫了声:“卷卷……”
听她这么叫自己,白卷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唯有将元书抱得更紧:“元书姐姐,我在我在!”
元书将脸埋在白卷的胸前,声音仍旧很低:“卷卷,你跟我说几句话吧。随便说点什么。”
“我……我……我说话,随便跟你说点什么……可我说什么呀……”白卷急得舌头打结,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着,觉得好笑又心酸。
因为白卷知道元书现在和楼郁霆吵架了、又被宁曼熙和秦莉奚落了,还被安靖给当众吼了,现在又出现事故、元书的情绪一再堆积,一定特别难过。越是知道她的难过,白卷越是心疼慌乱。
正当白卷不知所措的时候,本来围在一起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身材挺拔的男人,迈着一双长腿,正阔步而来。
白卷看得有些呆住,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男人已经单膝跪在她身边……
尽管潜意识里知道楼郁霆不是为自己而跪,白卷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她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楼郁霆。
楼郁霆没有理会任何多余的目光,伸手过去,他那姿势一看就是要将元书从白卷怀里抱出来。
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极度浪漫极度梦幻的场景……但是……因为元书死命攥着白卷的衣服,楼郁霆没防备,抱着元书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居然没有顺利站起来。
非但如此,连白卷都被那股力道扯得往前栽了栽,惊叫了声后眼疾手快地撑住了地板,才没有摔倒楼郁霆身上去。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姿势的楼郁霆,神色阴沉得吓人,紧绷的眉眼多多少少透露着一股子丢面子后的戾气。
不过他没有对着元书,反而是敛眸盯着被元书攥着衣服的白卷。
白卷委屈又害怕,忙去掰元书的手指:“元书姐姐,你快松手啊……”
将脸埋在白卷怀里的元书眨了眨眼睛,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动。
被这么多人盯着、尤其是被楼郁霆以一副快要杀人灭口的神情盯着,白卷几乎又要哭出来了:“元书姐姐,我还不到22岁啊,还有好多东西没吃过呢,你快松手啊,拜托拜托……”
元书几乎要被白卷逗笑了,略略勾唇的时候犹豫了下,攥在白卷衣服上的手指也松了松。
白卷敏锐地做出反应,几乎是逃命一般地往后猛撤,挣脱掉了元书的“魔爪”。
在元书掌心一空的同时,她只觉身子骤然一轻……她被楼郁霆给抱了起来。
元书偏头盯了眼白卷,白卷吐了吐舌、摊了摊手,表示“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无奈很绝望啊。”
楼郁霆走了两步,本准备直接离开,但一眼扫到元书之前吐在地上的那小小一滩,想到在他过来之前,元书被安靖吼的样子,眉心微凝的时候,他将怀中的元书放了下来。
元书不明白他心中所想,意识到自己才被他抱起来又这么快放下,微微有点发懵……主要是被这么多人看着,有点尴尬。毕竟,方才的气氛因为白卷那一哭,多少有点悲惨的味道。
等元书站稳以后,楼郁霆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方蓝白条纹的手帕,又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跪下去,面无异色地用手帕将元书方才吐的那小小一滩给清理了。
因为楼郁霆的这个举动,整个片场的人都像是在看鬼片般,全都一脸惊悚和不可置信。
看着这个活在传说中、快要被供奉在神坛的男人屈膝跪在那里,元书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上前阻止他。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可是下一秒,元书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不过是因为自己爱的太多,以至于有些自轻自贱了。
他再怎么样衿贵,为她做点这种事,又有何妨。
但,到底还是震撼的、还是感动的。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放下身段放下面子,为她这样。
……直到有思维活络地几个工作人员率先反应过来,帮忙的帮忙,去搬垃圾桶的搬垃圾桶。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大概是因为现场特别寂静,以至于楼郁霆处理的过程特别的漫长。
楼郁霆处理完,将手帕扔进工作人员搬过来的垃圾桶里,这才重新转身,朝元书走过来,还勾唇,略有讨好意味地朝她笑了笑。
因为他和陆司烟的事情,元书原本打算独自转身走掉,但他刚才的举动加上他的笑,让元书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近,任由他重新将自己抱了起来。
元书攥紧十指,没有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攥住他的衬衫抑或袖口。
楼郁霆眸光轻转,扫了一眼众人后将目光转向安靖,盯了他一眼后才开口:“抱歉,我家小书最近身体不好,我先带她去休息。她耽误的时间所造成的损失,我造价赔偿。”
这句话,听似客气,实则是威胁还是警告,各人心里都清楚。
尤其是他的那句“我家小书”,让在场的人皆是怔了怔,尤其是以宁曼熙和秦莉这类,前一刻还以为元书被甩了、这一刻看着楼郁霆巴巴地赶来对元书这样,脸色都想吃了粑粑般难看。
安靖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虽然仍旧板着一张脸,但是态度明显变了:“这能有什么损失,我让执行导演统筹统筹就好了!楼总,你带人去休息吧!”
楼郁霆点点头,说了句“稍后我会把人送回来,不会耽误太久”后,就抱着元书走了。
众人一直看着楼郁霆的背影走出去好远,才依次收回视线。
被楼郁霆给过下马威后,色心醒转的安靖,盯了眼宁曼熙。
宁曼熙捏着拳,一张脸青白交错。
……
楼郁霆将元书抱到房车的沙发上坐下后,沉默着去旁边倒了杯水才再度转身回来。
他没有选择将水递到元书手上,而是直接喂到她嘴边。
元书微微偏开头,从楼郁霆手中接过水后,喂到嘴边喝了一口。
她正想起身将水吐掉,楼郁霆已经拿了垃圾桶过来,递到她面前。
元书瞥了眼他捏着垃圾桶边缘的那只手,犹豫了下还是将漱口水吐掉了,而后又喝了两口吐掉,这才将杯子放在一边。
楼郁霆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元书接过擦了擦嘴,将纸巾揉成一团的时候,楼郁霆伸手过来,将纸巾夺走,扔进垃圾桶里。
元书这才正是抬眸去看楼郁霆的脸:“怎么?因为做错了事,准备当保姆来赎罪么?”
楼郁霆盯了她一眼:“说说看,我做错了什么?”
居然不是来道歉的,还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没错。男人的思维真是厉害。
“……”元书眯了眯眼,笑,”楼郁霆,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楼郁霆颀长的身子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小书,我解释一次,我和小烟什么都没有,我碰过的女人、我心里装着的女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懂?”
”……好像对你来说,我懂与不懂,似乎从来都不重要。“元书摸了摸自己旗头上坠下来的假珊瑚珠流苏,站起身来要走,“我拍戏挺忙的,你回吧。“
说完,元书顿了下,但楼郁霆只是看着她,似乎没有要拦她的意思。
元书扯了扯唇,毫不犹豫地就往车门处走去。
257 怀着我的孩子,你跟我说分手?(二更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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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扯了扯唇,毫不犹豫地往车门处走。
在她一只脚都要踏出去的时候,手腕蓦地就被男人扣住了。
元书难以形容自己手腕被扣住时的那种感觉,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东西而陡然松了口气,又像是因为又被牵扯而有些失望。
元书下意识地挣扎了下,嫌弃地盯了眼楼郁霆的手:“你快松开我!”
顿了顿,元书补充:“你刚才帮我清理完脏东西以后,没洗手吧?”
“……”楼郁霆被她气笑了,“所以我现在是好心没好报,反而被嫌弃了,是这意思?”
元书的眸光闪动了下,低低地说了句:“你先放开我,脏死了。”
“……”楼郁霆将她的手松开了。
元书忙往旁边退了步,正想抬头跟他说话,楼郁霆突然抬起刚才那只手,重重地在元书的脸蛋上摸了把。
他这恶作剧般的动作,与他的性格、年龄和形象全都不符合,元书一时呆住,怔怔地看着他。
楼郁霆勾唇:“你的脸和你的手都被我摸过了,跟我一起进去,一起洗?”
“……楼郁霆,你幼不幼稚?”元书抬起手背揩了把脸,瞪着楼郁霆。
楼郁霆低低地笑了声,重新攥住元书的手腕,将她往车里拉了拉的同时,将车门关上了。
元书拗不过他,只得跟着他往里走。
楼郁霆将她带到水龙头前,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后才打开水龙头,吩咐她:“手伸出来,给你洗手。”
“……”元书最见不得他这副强势的样子,非但不伸出手,还负气地将手背到身后。
楼郁霆微拧了拧眉后,随即单勾唇角,将自己原本后弓着的身子,往前送了送。
“……”掌心陡然贴过来的一大坨,让元书骤然睁大眼睛。
因为紧张,她的五指下意识地就收紧了……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贴在她身后站着的男人身子僵硬了下。
元书懊恼地咬了咬唇,想把手收回来,可她已经被男人抵在洗手台上了,两只手臂也被男人的手臂给压制着,根本动不了。
脸上的温度渐渐攀升,元书的心也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她咬了下唇,偏头去瞪楼郁霆:“楼先生,这里是片场,咱们的节操呢,是不是该拿出来用一下?!”
楼郁霆低头吻住她的唇,一顿搅绕后才放开她,却用低低哑哑的性感嗓音在她耳边道:“节操能怎么用,你若是想用你手里握着的东西,我倒是可以立刻给你。”
“……”元书又尝试了次,仍旧没有将手成功撤回来。
其实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但此刻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起了变化,而且是非常明显的变化。
元书闭了闭眼睛,正准备用言语威胁他,楼郁霆又问她:“小书,你喜欢从正面用,还是从背面用?你告诉我,我配合你,嗯?”
“……”元书咬牙,“我对你真是服气的,平常想从你嘴里多听到两个字,简直是做梦。可每到这种时候,那张嘴就跟装满子弹只管扫射的机关枪似得,不仅威力大火力猛还弹弹相连!我就好奇了,你是怎么做到这样切换自如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威力大火力猛还弹弹相连?”楼郁霆的声音鲜见地哑了,他的薄唇凑到她耳边,问她,“小书,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手里的东西?”
手里的……东……西……
元书咬着唇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威胁他:“你再不让开,我给你捏碎!”
“你可以试试看!”
“……”元书一狠心,使劲儿用力。
男人的身子一僵,原本直着身体站着的男人突然弯腰,闷呼了声后,还脑袋埋进了她的肩窝里。一副痛不欲生的反应。
元书赶紧松开,犹豫了下还是问:“你……你没事儿吧,楼郁霆?”
楼郁霆好一会儿才说话:“目前还不知道,你继续。”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委琐的一面!”
“楼郁霆,不知道你有没有回忆过,这已经是第几次,在我和你遇到问题遇到矛盾的时候,最后你都是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元书又想到陆司烟,顿觉如鲠在喉。
她吸了口气:“但缓解也只能是缓解,问题始终是存在的。而且这一次,除非你能说服我或者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否则我和你,暂时就不要……再见面了。”
楼郁霆霍地从元书肩窝里抬起头来,一双大掌落在元书肩头,将她掰得面向自己。
他眸光阴冷地盯着她:“元书,你说什么?!”
“你明明听见了,何必要我再重复一次?”元书错开视线,“我记得上午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工作、照顾陆司烟,我安安静静地拍戏,彼此互不耽……唔!楼郁霆,你干什么?!”
肩胛骨被他捏得像是要裂开了,元书本能地缩着肩,皱眉瞪着楼郁霆。
楼郁霆也敛眸盯着她:“我说过多少次了,元书?我和小烟之间什么也没有,我们之间也就更不存在需要解决的问题!你若是因为我没给你买车,想跟我闹,就用车子的理由跟我闹,不要扯无关痛痒的人进来,嗯?!”
元书眯起干涩的眼睛,将楼郁霆盯了好一会后才自嘲地勾了勾唇:“我该理解为,你这是为了陆司烟在凶我,还是说原来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一辆车在跟你闹啊?我元书的目光就那么短浅,因为一辆车就得罪自己的大金主和靠山,让自己在片场因为失去靠山而备受欺辱?!“
擅长工作的男人一向都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跟元书这种性子的女人打交道。
是以楼郁霆看着炸毛的元书,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最后做出让步的时候也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句:“小书,对不起。”
元书转过身,单手扶着洗手台不再跟他对视。
楼郁霆英俊成熟的面庞线条紧绷,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解释道:“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因为一直不开口讲话,被其中一个老师屡次责罚。有一次,我被责罚以后,把自己藏到一间废旧的仓库里。小烟找到我、想带我离开,但我选择忽视了她,她便陪我一起坐着。结果半夜的时候,小烟带来的蜡烛点燃了仓库里的废旧木头,整个仓库都烧了起来……“
“后来,我率先被救了出去,但因为我不开口说话,导致救援的人一直没搞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等他们进去将小烟救出来的时候,她虽然没被烧伤,但吸入大量浓烟,对身体造成很大伤害。尤其是眼睛在那次发炎以后,落下了时常视物不清的病根。“
在楼郁霆说这些的时候,元书一直低着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甚至连她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楼郁霆上前一步,捏住元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后才继续:”小书,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放任她不管、一直因为这事亏欠她,还是将她的眼睛治好,从此两不相欠。你说我怎么办,嗯?”
“你问我怎么办?如果这些问题需要我来解决,楼郁霆,我要你做什么?”
元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定定地看着楼郁霆的眼睛,突然又问:“你和陆司烟出身于同一家孤儿院、你和陆司烟一起经历了生死之劫……你说过你最开始从不肯开口说话,那么,你后来开口说话,也是因为……陆司烟吗?”
楼郁霆的眸光闪动了下:‘小书,这并不是重点,至始至…”
看来真的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心理想着陆司烟与楼郁霆之间的渊源,元书的胸腔里一片厚重黏腻,让她陡然就觉得异常地烦躁难安!
她一把挥开他的手,往后退了步,“陆司烟对你意义非常,现在她眼睛不好,你一直感念于心!我外公、楼家对你恩同再造、我从小在你身边长大,可4年多以前,你毁我前途的时候可有半点犹豫和不忍?!”
“小书…”
“你别叫我的名字。你欠陆司烟,你宁愿让我生气也要留她护她。你不欠我么?可你是怎么对我的?除了凭你喜好的用强和耍手段,你可舍得让陆司烟滚蛋?”元书浅浅淡淡地笑,嗓音温温软软地继续,“本来在你来之前,我还觉得我和你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现在你若是这态度的话,咱们就此…算了。分手。”
何必彼此纠缠、彼此为难。
元书绕开楼郁霆,再次往车门走去。
可这一次,她还没走两步,男人阴沉又冷戾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他一字一句地问她:“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你跟我说分手?”
听到这话,元书的脑子里嗡了下,几乎没站稳。
258 她能不能活,全凭我说了算。(一更3K)
258她能不能活,全凭我说了算。(一更3k)
他一字一句地问她:“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你跟我说分手?”
听到这话,元书的脑子里嗡了下,几乎没站稳。
两三秒钟后,她咽了咽口水,干涉的喉咙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她没有转过身,问同样背对着她的楼郁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怀孕的?”
楼郁霆转过身,迈动长腿走到元书面前。
元书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对上他深浓的视线。
“或者我该问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怀孕的事实。”楼郁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继续补充,“还是说,你下一次产检的时候,仍旧打算让席幕臣陪着你。”
元书的眼睛眨了下,随即低低地笑起来:“你陪着陆司烟去逛商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怎么,就不允许席幕臣陪我去医院产检吗?”
“是,不允许!”楼郁霆斩钉截铁,本就成熟清冷的男人一旦有了怒意,在气势上就会尤其地压迫人。
他这样的态度,让元书越加地想要反叛、激怒他。
她扬了扬唇:“你是不是久居高位养成被捧着的习惯了?凭什么不允许?席幕臣是抱了我还是摸了我或者说他……”
“元书。”楼郁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了她的名字,一双桃花眼因为极力隐忍着愤怒而变得猩红一片。
他额上的青筋都暴突而起,像是一头随时都会发狂、随时准备将她拆吞入腹的猛兽。
从他的样子,元书看得出来,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是爱她的,在意她的。
元书错开视线,不再看他:“换做我是你,我也不可能丢下陆司烟不管。但是,也许我没有爱你爱到那种肯为了你、跟你一起去照顾陆司烟以便报/恩的程度吧。你可以说我作说我矫情,但我就是不行。这种不行,就像你不能忍受席幕臣陪我一起去产检一样。”
“也许你跟我一样,都是被现实所迫,你和她同框也只是因为她的一厢情愿或者巧合。但是呢,有些东西出现了就是出现了,并不能因为你是被迫的、因为巧合,它就可以被忽视过去。”
“但我跟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你大概不知道。那就是我跟席幕臣没有过去相互也没有亏欠。在你因为他吃醋的时候,我从未维护过他、替他说过一句话。尽管我和他共事,尽管他对我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但我一直在刻意保持距离。而你又不同,是你带陆司烟回国的,是你宁愿和我吵架也要留她在身边的。”
在元书说话的期间,楼郁霆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数次,但是最终,他一个字也没说,只用一双深眸,紧紧地盯着她,好似生怕她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不见。
那样成熟冷贵、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在这时候,也透出一种…无措。
他唯有,紧紧地攥住元书的手腕。
元书没有看他,笑出一种无奈:“我和你都太自私了,总是希望对方纯粹至极地对自己,但我们自己却无法用同样的标准要求我们自身。楼郁霆,这样吧,反正我要拍戏、你要照顾陆司烟,不如我们刚好都趁势各自冷静下,等这段时间过去以后,我们……再看看要不要继续。”
其实元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准备要放弃自己和楼郁霆的关系了。
先不说楼郁霆抵死也不愿意就陆司烟的问题松口,就陆司烟和楼郁霆的过往,也让元书耿耿于怀、或者说,对自己和楼郁霆的关系更加没信心。
光是复出、为了拍戏,她已经争抢得很累了,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再去争去抢,就如很久以前,她对虞晚音说过的一样。
男人可以抢过来,爱情和幸福感强迫不出。
元书说完,车厢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和僵持,以至于她被男人攥着的手腕,都疼得发麻了。
良久以后,楼郁霆眯眸靠近她,字字森冷:“元书,你生气,我亲自过来哄你,你是觉得我今天的表现不够好?还是说你以为我惯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随心所欲,嗯?!”
亲自?
亲自!
元书突然用力将自己的手从楼郁霆掌心抽出来。
楼郁霆眉眼骤敛,向着元书走了一步。
元书在同时向后退了两步:“我真是受宠若惊,不过是生个气而已,竟然劳烦楼总大人亲自跑一趟。”
看着她满眸的讥诮,楼郁霆眉宇间闪过懊恼,他声音哑哑的解释:“元书,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是性格和习性使然。
元书当然知道,也无心再计较。
轻抿了下红唇,元书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楼郁霆,爱情对我来说,可能没那么重要。你可能也知道,我这个人有些没心没肺,只图活得开心。现在我不开心了,我想退出了。毕竟,世界上也没有条款规定说,两个人就算再痛再累,也非要一直绑在一起。”
“最主要的是,我厌倦了和你这样无休止争吵、交锋。我更厌倦这样因为一个旁的女人,就这样小肚鸡肠地逼迫你。我不想因为你,把自己变成一个狭隘的怨妇。”元书将指尖掐进掌心,“总之,结束了。”
就当她自私,就当她矫情。可性格摆在这里,她有什么办法。
如果她可以委曲求全,四年前她也不会不管不顾地逃走。
深吸了口气,元书第三次转身离开。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楼郁霆本能地想要追上去。但那一刻他的身体关节像是发僵了,一时竟没能将腿提起来。
直到两三秒过后,楼郁霆才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元书,你该知道,我这个人那么好说话。不管你是否愿意,我要的,就只能是我的。”
这个男人,好像也就只会强势、威胁这一招了。翻来覆去都是这一招。
“那你也该知道,我说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元书没有回头,“你也知道,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她能不能活,全凭我……说了算。”
楼郁霆的瞳眸狠狠一震,原本就猩红的一双眼睛似乎就要滴出血来。
良久以后,他将元书的手放开了。
元书在下一瞬就提步离开,打开车门,下车,离开…
“这辆房车是我亲自选的,你先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让人立刻去换。”楼郁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追上来的,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语调语气一如平常,陈述到带着命令的强势味道。
元书咬了下唇:“不喜欢,你让人开走吧。”
“我已经在让人安排婚礼的事宜,等你的档期空出来,我陪你去选婚纱选婚戒。若是你都不喜欢,我安排设计师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打造。”男人强势的命令语气里,这一次掺杂了嘶哑的颤音。
这是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挽留的一种方式。
元书眯了眯眼睛,再没回答,直接举步离开。
楼郁霆站在车门口,一向昂藏挺拔的身子却站成一种更加显眼的萧瑟……而已。
但他也只是看着元书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毕竟,男人的骄傲和自尊,哪那么容易抛得开。
因为对房车有兴趣而跟过来的莫寒宵推开车门,慢悠悠地踱步到楼郁霆身边。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走远的元书:“元书这么硬气,伤你自尊了?”
自己在女人面前受挫,被自己的好兄弟全程围观,楼郁霆的一张脸更黑了,没说话。
莫寒宵从元书身上收回视线,看了眼楼郁霆后低低地笑起来:“憋了快30年,现在好不容易吃上肉,结果肉味儿还没尝清楚,肉自己跑了,这可真叫人扼腕。”
说完,莫寒宵还遗憾地摇了摇头。
楼郁霆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说得好像你尝过肉味一样。”
“……”莫寒宵立时就变脸了,但下一瞬他脸上又浮起一如平常那种散漫的笑意来:“你当老子平时在上京天天喝白开水?”
楼郁霆勾了勾唇,视线直接落在莫寒宵的西裤门襟上。
莫寒宵俊美偏冷偏邪的眉眼控制不住地抽了抽:“楼郁霆,这才被女人拒绝,你特么就转性了,想打我的主意?”
“那倒不是。”楼郁霆迈动长腿,往莫寒宵走了一步,“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用它。”
“……”莫寒宵。
259 如果我无能到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证不住。(二更3K)
259 如果我无能到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证不住。(二更3k)
楼郁霆眯了眯眸,抬手在莫寒宵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了句“要是生锈了需要修的时候,我资助你医药费。别跟我客气,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莫寒宵低头看了眼自己那隆起的地方,随即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跟了上去。
两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一前一后地坐进车里。
楼郁霆启动车子的时候,莫寒宵懒散地靠坐在副驾驶椅上,摸出手机,解锁屏幕。
楼郁霆恰好瞥了眼,看见他的屏保图片……居然是虞玑。
还是一张镜头很近的、时下小姑娘流行的那种自拍。
莫寒宵注意到楼郁霆的视线,当即将手机锁屏、将屏幕朝下,眯眸看着楼郁霆:“你偷看我女人,几个意思?”
“……”楼郁霆面无表情地答了句,“眼睛那么大,怪吓人的。”
莫寒宵将长腿交叠起来:“你懂个屁。”
楼郁霆脑袋里全是元书之前说要跟他分手那些话,他抬手扯松了领带,为了分散注意力又随口问了句:“据我所知,她不会主动发照片给你。说吧,照片哪儿偷的?”
莫寒宵偏头看着车窗外:他能把他注册了个微信号,冒充别人的身份加了虞玑后,将她朋友圈的照片都保存到手机的事情说出去?
光是自己想想,都觉得委琐丢人。
楼郁霆偏头,看了眼莫寒宵那被精良衬衫包裹住的宽肩,嗓音幽冷:“看来时过境迁,你肩上被砍的那一刀,是好得差不多了。”
莫寒宵凤眼骤眯,随后用手搭着眉骨,唇角勾着若无似无的笑意、只是一双凤眼眯着,将眸中的锋芒冷戾掩盖掉了大半:“我只不过是纵容我的玑玑,给她时间缓缓。谁让虞氏还真以为,我看上的女人,能被别人染指?”
楼郁霆只看了莫寒宵一眼,没再说话。他再一次想到自己的元书,他已自顾不暇。
他吩咐一边的莫寒宵:“给我点根烟。”
莫寒宵将手机插进西裤口袋、同时摸出烟盒,摸了根烟出来含在自己薄唇间,点燃后才又摸出一根递给楼郁霆。
楼郁霆彼时正在换档,便偏过头来。
莫寒宵将烟喂进他嘴里,懒得再掏打火机,便直接将自己燃着的烟递过去供他燃烟:“就准备把她扔在这儿不管了?”
烟雾寥寥升起,楼郁霆含着火光明灭的烟,眯起眼睛:“找人盯着,让她闹。”
“……”莫寒宵俊邪的眉眼挑了挑,“咱们翟大哥最后好歹还能留个孩子在身边,就你这副德行,最后连根头发丝都别想捞到。”
楼郁霆唇角上挑:“如果我无能到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证不住,你的担忧可以成立。”
“……当我什么也没说。”
楼郁霆看着莫寒宵一脸掩饰不住的郁闷,悠悠地补了句:“我打算再过两三个月跟元书结婚,楼氏最近风波太多,你闲下来的时候,帮我去国外考察考察。”
又是孩子又是结婚。
莫寒宵唇角勾出冷冷的嗤嘲,不耐地眯了眯眸,语调仍旧是慵懒散漫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朗了?开个车也这么多话?提速,老子急着回家。”
**
从房车回来,元书原本打算直接回去拍摄,但是心里空落得厉害,身体也像是失去了可以支撑自己的骨架。
她还以为自己那么骄傲那么没心没肺,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太难过,可现实是,她难过得快要死了。
在转弯之前,元书扶着墙壁站定,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往房车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虽然房车还在,但是她刚好看到黑色红旗快速驶离,转弯,彻底消失不见。
他走了。
元书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缓缓地弯唇笑了笑。
但是她垂在身侧的十指,越收越紧,指尖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
好。
很好。
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
干脆利落、一刀两断。
元书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等她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后,她眯起眼睛望了眼天,发现天气居然还不错,微风有阳光。
地球照样转,万物一如平常。
长长地吐了口气,元书径直回了片场。
安靖见她回来,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但是语气比之前好了很多:“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靖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即便是势力也是理直气壮的势力,不会有半点羞愧。
元书只抿唇笑了笑:“安导,我可以开始了。”
安靖点头。
白卷在元书身边呆的久了,加上元书平时跟个铁人似得,拍戏的时候哪怕是再苦再累都不会皱下眉头。平时被安靖骂得连亲妈都不认识,她也总是笑眯眯的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所以这会儿,元书那透出肌骨的低落情绪,她轻易地就捕捉到了。
不过她暂时也没办法,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元书拍戏。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元书就过着片场和酒店两点一线的生活。
除了每天收工以后,元书看着其他演员的车子陆陆续续地来将人接走,会不经意间地看一眼楼郁霆之前开来的那辆房车。
白卷几乎看不出元书有什么异常情绪,除了拍戏睡觉吃饭就默默地坐在一边,捧着剧本看。
这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元书的情绪刚好到位,她同席幕臣拍对手戏的时候,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脸上却还带着笑,那种对情感起伏的细微表情把握,简直就像是她正在真实经历那种情感般。
席幕臣更不用说,平日里演技就十分精湛、现在见元书演成这样,他眸中心疼却要隐忍的样子,看得在场的一应女性工作人员心疼得几乎要跟着哭出来。
几场戏下来,元书和席幕臣几乎没有被要求严格的安靖打断。
拍摄顺利,安靖临时决定加大工作量,一直到将近凌晨才真正收工。
见元书和席幕臣正站着讨论人物塑造的专业问题,白卷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元书突然抬手摁住嘴巴,转身就往卫生间跑。
席幕臣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
白卷懵了懵,陡然想起元书出现这样的状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脑海中有个念头冒出来,吓得她慌忙跟了上去。
宁曼熙本来已经坐进车子里了,见元书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回跑,立马用手撑住快要被秦莉关上的车门。
秦莉察觉到异常,也转头去看。
“莉莉,上次我们去医院的时候,元书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她已经流产了么?可你看这阵子她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流产的人该有的样子。”宁曼熙皱眉。
上次在饮料里下药的事情,虽然宁曼熙事先并不知情,但是后来元书流产,虞晚音还是通过关系给了她一个代言。尝到甜头的宁曼熙也就没再追究秦莉这个小助理借自己的手对付元书的事情。
这下见元书似乎真的没有流产,宁曼熙害怕自己的好不容易得来的代言会飞掉。
秦莉回头看了眼,刚好看见元书捂着嘴消失在转角的画面。
她寡淡的眉眼立时皱起:“熙姐,我跟上去看看。”
宁曼熙还没来得及说话,秦莉已经跑走了。
宁曼熙看着秦莉的背影,下定决心:她真的得好好找个机会问问,秦莉究竟是虞晚音手底下的人,还是说,秦莉她本身对元书怀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敌对。不过根据她最近的观察,秦莉对元书,明显是属于后者。
可元书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让秦莉对她这样恨之入骨?毕竟,在这之前,元书明显地、根本不认识秦莉。
不过也好,既然身边有一个这样的秦莉,她宁曼熙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不会脏手、也不用提心吊胆。
卫生间里,元书吐完了,这才拧开水龙头,漱口、洗手。
席幕臣站在卫生间门口:“书书,吐完以后舒服些没?”
这阵子拍戏太累、加上刚刚吐过,元书有些头晕眼花,便只是点了点头。
虚扶着元书的白卷立马当传声筒:“元书姐姐吐过以后,感觉好多了。”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问元书:“元书姐姐,你……肠胃不好吗?最近怎么老是吐啊?”
元书也知道瞒不住了,正打算缓一缓后将事情告诉白卷,站在门外的席幕臣像是猜到了元书心中所想:“卷卷,书书怀孕了,你以后照顾她的时候,多费点心。”
“……”好一会儿过后,白卷抬手将自己快掉了的下巴按回去,看了看门外站着的席幕臣、又看了看元书,“怀…怀孕了?!”
元书点点头,本想说两句的,但猛然一阵头晕目眩,蓦地就朝一边倒去。
白卷吓得尖叫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将她拉住,但她的手才刚伸出去,再抬眼去看,原本站在门口的席幕臣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冲进来的,已经将几乎晕倒的元书给扶住了。
席幕臣将元书打横抱起,疾步往外走:“卷卷,拿上书书的东西,我们现在就去西城医院!”
260 来一个灭一个不就好了。
260来一个灭一个不就好了。
席幕臣将元书打横抱起,疾步往外走:“卷卷,拿上书书的东西,我们现在就去西城医院!”
白卷懵了下,这才想起元书的东西自己全带在身上,应了声后忙跟着席幕臣跑了出去。
在走廊的时候,白卷视线一晃,看到低着头站在墙边的秦莉,也没多想,只孩子气地瞪了她一眼。
秦莉等他们都走远以后,想了想,拨通了陆佳珂的电话。
陆佳珂接完电话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了口气。
虽然是逼不得已,但陆佳珂一直以为自己害死了元书的孩子,这些天来老是做噩梦,梦见孩子的哭声。现在知道元书的孩子其实还在,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要担心如何跟虞晚音交代。
陆佳珂站在虞家别墅的小花园里,考虑了良久后才转身上楼,叩门进了虞晚音的书房。
虞晚音正站在书架前,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来。
她太了解陆佳珂,只看了眼她的面部表情,便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陆佳珂低头:“大小姐,元书上次……没有流产,孩子真的还在。”
“……你说什么?”虞晚音拿在手中的书都掉在了地上。
陆佳珂被那声响吓了一跳,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大小姐,前几天有关楼先生的新闻,你也看到了。他已经跟元书在一起了,可还是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也许他并不值得你花费这样大的心思。你条件这么好,咱们完全可以……”
虞晚音冷笑了声,定定地看着陆佳珂:“谁让你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陆佳珂着急:“大小姐,楼先生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你这样只会得不偿失,还有……”
“你懂什么?!”虞晚音斥断她的话,“正因为他有了元书还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那证明他并不是非元书不可,那证明我更有机会!”
“大小姐……”
虞晚音捏拳:“佳珂,你也看见了。我爸已经将他那个私生子虞靳祁给带回家来了!如果我不能当楼太太,我拿什么去守住我在虞氏的地位?现在虞靳祁进的只是虞家的大门,若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现状,来日他进的就是虞氏的大门!”
看着几乎要失控的虞晚音,陆佳珂毫无办法:“可是大小姐,如果我们做的事情被楼先生知道,到时候你只会被彻底毁掉,你知道吗?”
虞晚音扯唇,低低地笑起来:“佳珂,你应该最清楚,我为了能入爸爸的眼,拼命工作到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你每天端进我办公室的咖啡有多少杯,你也应该最清楚。我勉强维持现在的情状已经如此艰难,如果不能成为楼太太,我对虞靳深母子做过的那些事情,爸爸和虞靳深迟早会找我算账!”
“可是大小姐,就算元书的孩子没了,楼先生身边还会有其他女人啊。前两天的新闻,你也看到了……”陆佳珂不想再做毒害未出世的孩子的事情,极力劝说虞晚音。
虞晚音背对着她,一字一句:“来一个灭一个不就好了。在这燕城,别的女人除了有一张皮囊,有谁能像我虞晚音一样,在工作和社会地位上,都能跟他有共同话题。我有我的资本,楼郁霆总会看到我的。”
陆佳珂再无话可说,问虞晚音:“大小姐,那你这次打算怎么办?既然上次的事情没成功,元书肯定早就有防备了。”
“根据我对元书的了解,她跟我家玑玑一样,最是心高气傲、性子决绝、眼睛里揉不得沙。既然现在有一个现成的……”话说到一半,虞晚音停住,朝门口望了眼后放轻脚步走过去,陡然将门拉开。
虞玑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大眼睛里的黑亮瞳仁儿泛着冰冷的亮光。
叶翎桐怀里抱着装满了鲜花的编织篮,站在虞玑的侧后方,一脸尴尬。
虞晚音面不改色,皱眉质问她:“这么晚了你不睡觉,站在我书房门口干什么?”
“姐,你准备对书书做什么?”虞玑来得晚,其实并没有听到元书已经怀孕了的事实,只听到陆佳珂和虞晚音筹谋着要怎么设计元书。
虞晚音凝眸看了眼虞玑和她身侧的叶翎桐,叶翎桐自觉地抱着花退开了、回到虞玑的房间。
虞晚音这才开口:“玑玑,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姐姐?”
“我没忘。可是书书也是我的姐妹,她…”
“好了,别抬高你的那点友情了。”虞晚音打断她,“你自己扪心自问,我和元书在你心里,就真的是一样的吗?”
虞玑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捏紧,还没来得及说话,虞晚音突然上前,笑着抱了抱她:“好了,傻妹妹。我承认我是喜欢楼郁霆,我也想书书能和他分手。可是很多时候狠话不过是说说而已,难不成我这个姐姐还真的狠心去做么?”
顿了顿,虞晚音继续:“就像你前一阵拒绝和上官家联姻,吵着闹着要跟爸妈断绝关系,最后不也什么都没做么?”
虞玑咽了咽口水:“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可如果你一旦先起了坏心,我会站在书书那边的。”
虞晚音叫住她:“所以你打算把我和佳珂说的话,告诉元书?”
虞玑没说话。
“我的傻妹妹。”虞晚音上前握住虞玑的手,“先不说我不会真的狠下心对书书怎么样。其次,你也看到了,爸爸的私生子现在已经进门了,你如果把我这些气话告诉书书,她再去楼郁霆那儿告状,那我和楼氏的合作肯定会泡汤。一旦泡汤,爸爸就会逮着机会让虞靳祁取代我…”
“玑玑,我为了你和妈妈不被虞靳祁母子挤出去,一直不要命的工作、努力维持我们三个在爸爸心目中的分量,你对我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是不是也太叫我伤心了?”
虞玑咬了咬唇,眼睛发酸。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回了自己的房间。
虞晚音带着陆佳珂重新回到书房,关上门。
“大小姐,二小姐会不会…”
虞晚音笃定:“她知道轻重,暂时不会告诉元书。她性子谨慎,就算不怕影响楼氏与虞氏的合作,也怕她自己贸然说了,影响她和元书的感情…我毕竟是她姐姐。”
“不过,玑玑以后一定会防着我。不过没关系。至于那个叶翎桐该怎么用,先让我想想。”
…
元书是被低低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你说要是元书醒过来发现,楼郁霆的另一位相好就躺在一墙之隔的隔壁,会不会发飙啊?”
另一个女音低低地说:“肯定会,别说元书的性格本就不好。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会爆炸的。”
“不过也不一定,我听说上流社会的男女都很玩得开,也许人家还能串个门和睦相处呢。”
耳边传来两个女人低低的笑声,紧接着又有人开口:“不过我觉得隔壁那个,就是个炮灰。我要是个男人,我即便是再贪图新鲜感,最后也还是会选择元书的。她这张脸,实在是太完美太经得起看了。演仙女的时候,别的女演员是吊威亚,我看元书的时候,就是觉得她真的会飞!”
“我觉得容貌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听说,元书已经怀了楼郁霆的孩子了。”
“嘘!这种病人资料你也敢乱说,不怕被开除么?不过,怀了孩子又怎样,楼郁霆现在还不是待在那位的病房里,连看都没来看元书一眼。”
“算了算了,别说了,走吧,越说我越心疼元书。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曾经一度想整容成她的样子…”
等议论声彻底消失,传来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元书才缓缓打开眼睛。
睁着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元书努力想要忘掉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不过越想忘记就越是清晰。
麻蛋。
元书从床上坐起来,拿过自己的手机,随便下载了一个游戏,极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既然已经说了分手,楼郁霆对谁好,那都是他的自由,她不会干涉。
当然,她即便是再难过,那也是她元书自己的,她自己会消化。
元书心不在焉地玩了一会儿游戏,白卷打电话过来了。
元书滑了接听:“卷卷。”
白卷在电话那头问:“元书姐姐,你想吃什么,我刚交完费,去…咦?楼…楼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您…您是来看我们元书姐姐的么?可我们元书姐姐的病房不在这边哎,您…是不是走错了?”
“……”元书的眉眼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
261 他质问她:刚才那个,是送饭的?!
261 他质问她:刚才那个,是送饭的?!
“楼先生,您…是来看元书姐姐的么?可我们元书姐姐的病房不在这边哎,您是不是走错了?”
“……”元书扶额,叫她,“卷卷,你可以闭嘴了。”
白卷装作没听到:“好好好,那楼先生我给你带路。”
顿了顿,白卷压低声音跟元书说:“元书姐姐,楼先生命令我带他来看你,你赶紧准备准备!”
“……我准备什么?”元书咬牙。
白卷吞吞吐吐地:“准……准备什么呢?就是我怕你没穿衣服,你把衣服给穿上啊。先这样啊,不说了,楼先生已经在瞪我了!”
不等元书再说话,白卷赶紧将电话给挂断了。
其实她身边哪有什么楼郁霆,都是骗元书的。
她握着手机长舒了口气,偷偷瞄了眼周围人投过来的疑惑目光,顿觉脸上发烧。
尤其是其中一个单手插袋的年轻男人,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透露出来的讯息就是:她白卷刚才很搞笑很搞笑!
白卷盯了他一眼,可那个男人意外地挑了挑眉后,反而笑得更深了。
脸上的温度更高,白卷又示威般地瞪了他一眼。
年轻男人这次直接笑出声。
“……”白卷觉得自己镇不住他了,她自己反而被他笑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霍地转过身,埋头就想跑掉。
哪知道背后是墙……白卷听到砰得一声闷响,紧接着,她看见好多星星在眼前飘啊飘……再然后,她那被厚厚的羽绒服裹着的身子就往后直挺挺地仰去了。
在倒地的前一刻,白卷心想:完了,我又要在那个陌生男人面前出丑了。嘤嘤嘤,那男人还长得那么帅。
男人眸光一紧,本想接住她,但无奈距离太远,还是晚了一步……摔倒在地上的白卷,一动不动地躺着。
她额头上,好像已经起了一个包。
因为她穿得厚,而且脑袋刚好睡在了她羽绒服那个夸张而大的毛茸茸的帽子上,没砸在地上。
她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眨啊眨的。
她这副样子,让男人忍不住笑起来。
他在她身边蹲下,看着她。
白卷的眼珠子就跟着转,傻不拉几、懵卜冷登地盯着他,就是不动不说话。
男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的包:“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白卷眨了眨眼睛。
男人俊朗的眉眼都噙着笑,一手穿过她脑后、一手穿过她膝下,正想将她抱起来,白卷自己突然蹭地一下坐起来……
年轻男人对此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往后一退。差点坐在了地上。
他再抬眸去看白卷时,白卷的脸蛋在瞬间爆红,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后,爬起来就捂着额头上的包,跑了。
男人失笑。
一个保养得当、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捏着一叠单子过来,皱眉看了眼蹲在地上的男人:“靳祁,你这是干什么?”
被叫做靳祁的男人站起身来,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中年女人手里的单子:“妈,检查结果怎么样?”
“小毛病,回去吃点药就好了。走吧,咱们回家。”
虞靳祁点点头,陪着中年女人走了几步后突然顿住,回头朝白卷逃走的方向看了眼。
唇角,不自觉地就勾了笑。
有些人突然出现,就像是阳光突然透过缝隙照进地下室,夺目而温暖。
**
白卷捂着额头上的包,一直逃到卫生间才停下来。
她在隔间里平复了好一会儿,那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还是没有平复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出丑出得太大了,还是因为在一个大帅哥面前出丑出得太大了。
不过,额头上的包真的好痛啊。
白卷撇撇嘴,想到自己还有事情没做,赶紧出了隔间往外走。
经过镜子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我的妈呀!这个包这么大,我明天就可以去做女版的南极寿星了!”白卷一激动,去按自己的那个包,却用力过猛,痛得她眼泪水都出来了。
旁边的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白卷撇撇嘴,赶紧埋着头出了卫生间,径直去了陆司烟所在的病房外。
她刚才假装骗元书说楼郁霆要去看她,不过是想要元书高兴点。
现在,她打算去陆司烟病房里,把楼郁霆给“骗”到元书那儿去!
可第一次做这种事,楼郁霆又那么吓人,白卷心里有点打鼓,低着头站在病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最后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后,她抬起头,正准备视死如归地敲门时,视线一晃,吓得差点跳脚。
她往后缩了缩,讪讪地笑:“元书姐姐,你怎么不躺在床上,站在病房门口干什么?”
元书抱臂靠站在门框上,抿抿唇,淡淡道:“卷卷,你知不知道,你很不适合撒谎?”
“是吗?”白卷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忙一昂下巴,“我哪里…哪里撒谎了?”
元书看了眼白卷头上的那个包,轻摇了摇头:“回来吧,别去打扰人家。”
说着,元书用下巴划了划自己的病房。
看着神情坚定的元书,白卷撇嘴:“元书姐姐,楼先生肯定是不知道你生病了,不然他一定会来看你的。你就……”
“卷卷,我现在说话,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分量了是不是?”元书掐断她的话,神情严肃。
白卷还是觉得不甘心,看了眼陆司烟的病房门,没动。
元书直接走出来,作势要来拉白卷。
白卷下意识地往另一边缩了缩。
元书没抓到。
眉眼微拧,元书正要生气,陆司烟的病房门,突然打开了。
十指骤然紧收,元书都没有去看出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自己的病房走。
看到门前的情形,陆司烟先是一愣,但随即看到一个身影闪进旁边的病房,她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那是元书。女人的直觉和对某些事物的记忆力,精准长久得可怕。
陆司烟心中一凛,侧身看了眼自己病房内,正背对着门和周教授说话的楼郁霆,当做什么也没看到,重新转过身,回到病房内后,果断地将门关上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白卷目瞪口呆,陆司烟的行为气得她额头上的包隐隐作痛。
咬了咬牙,白卷想着反正自己今天已经出丑出得差不多了,她干脆狠吸了口气,狠狠地敲了几下陆司烟的病房门。
站在房间里的楼郁霆听到声音,眉心微拧地看着陆司烟:“不是说要去小花园透口气,怎么回来了?”
陆司烟笑笑:“突然有些累,就不想去了。”
楼郁霆也没多什么:“外面有人敲门,你去看看。”
陆司烟垂眸笑了笑,不得已地转过身,将门打开。
没等白卷开口,陆司烟说:“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
说完,她便想将门给关上。
白卷的圆眼睛一瞪,撑住门框:“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元书姐姐的病房里?!”
白卷特意拔高声音,以便让房间里的人听到。
陆司烟温柔的眉眼狠跳了跳,下意识地就转身去看里间的方向,刚好看到楼郁霆阴沉着眉眼阔步出来。
白卷瞅准形势,忙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啊,抱歉抱歉,是我走错房间了,我元书姐姐在旁边的病房呢!不好意思哈,我最近脑子不好使,嘿嘿!”
说完,白卷就溜了。
几乎是在下一刻,男人高大颀长的身躯从陆司烟身边擦过,想要跟着白卷走了出去。
陆司烟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就抱住了楼郁霆的手臂。
楼郁霆顿住,眯眸盯了她一眼。
陆司烟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突兀,忙松开楼郁霆,温柔地笑了笑:“周教授一共给了两个治疗方案,你只听了一个,还有一个没听。我想让你都听听,然后帮我选一下,到底哪个会更可行。”
“刚才的那个小姑娘,是送饭的?”楼郁霆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却是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
陆司烟先是一愣,意识到楼郁霆在说什么后,身体一软,脸色瞬间煞白,却还是笑:“因为以前遇到过太多次了,我开门看见是个小姑娘,就以为……”
楼郁霆没再听她说下去,提步便走。
“郁霆哥!”陆司烟向前一步,想要利用狭窄的门框挡住他。
哪知道楼郁霆根本未做停留,本就力气很大的男人因为前进的动作,撞上了她的肩。
“唔…”陆司烟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前一栽,一张本来精致漂亮的脸蛋顿时砸磕在门框的棱边上。
好痛。
262 我认输,我送她走,高兴了?
262我认输,我送她走,高兴了?
“唔……”陆司烟猝不及防,被楼郁霆撞得向前一栽,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顿时砸磕在门框的棱边上。
好痛。
站在里面的周老教授全程目睹了这一幕,顿时走过来:“小陆,是不是撞到眼睛了?!”
与此同时,陆司烟捂着眼睛蜷缩着身子,蹲了下去。
都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的楼郁霆闭了闭眼睛,终究还是转身走了回来。
无论如何,身为男人,即便是因为意外对女人动了手,丢下不管都不是人办的事。
何况陆司烟,是她的恩人,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熟人。
“小烟。”楼郁霆攥住陆司烟的手腕,将蹲着的她扯了起来。
陆司烟低着头,捂着眼睛,眉眼紧皱着。
楼郁霆拧眉,直接扯开她的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陆司烟的手被扯开的那一刹那,一滴眼泪一下子就从她紧闭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但是她很快转过身,将眼泪擦掉。
再转向楼郁霆的时候,她虚睁着眼睛跟他笑:“没事,只是撞到脸了,现在已经没那么痛了。”
她说话的时候,楼郁霆看到她的右边脸上,有一道凹印。应该是刚才撞的。
根据那凹印的走向,倒是的确可能撞到了眼睛。
陆司烟见楼郁霆的神色有松动,忙将笑意加深,补充道:“我刚才也是一时心急了,害怕你走了以后就不回来了。我太想让你尽快帮我选出一个方案,以便尽早治好我的眼睛。你知道的,郁霆哥,这样一直拖着,于我于大家来说,都是麻烦事一件。”
楼郁霆绷了绷薄唇,语气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硬。
他没对陆司烟说什么,而是转向周老教授:“麻烦您再帮我仔细检查检查小烟的眼睛,我稍后再回来与您商量。”
周教授挥挥手:“去吧!小陆,你进来坐着,我看看眼睛被撞得怎么样了。”
陆司烟朝楼郁霆温柔一笑,然后转身走进了病房。
白卷站在元书的病房门口,眼见陆司烟又出幺蛾子,忙装腔作势地敲元书的门:“元书姐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么?可是你不要因为太伤心了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啊,你这样有人不心疼,我会心疼的。”
“元书姐姐,你开门呀,我知道你在里面……”
病房里,背靠着门而站着的元书听见白卷这样,原本心情沉郁的她,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而楼郁霆走到元书的病房门前后,白卷瞥了眼楼郁霆阴沉的神色,立马怂了,缩到旁边去,一边拿手指在墙上划来划去,一边拿眼睛偷瞄楼郁霆的脸色。
楼郁霆盯着她,用下巴划了划病房门。
白卷懵了下,福至心灵,奇迹般地就懂起了楼郁霆的意思。
楼郁霆是怕元书不给他开门,让她白卷给把门骗开呢。
白卷轻咳了声,往病房门挪去。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元书姐姐,你给我开门吧。我在这边折腾了这么久,楼先生那个混……楼先生也没来,我也觉得怪没意思的。”
在说这些的时候,白卷只觉得有道阴冷的目光快将自己给冻伤了。
好在,元书很快将门打开了。
但看元书脸上淡然的神情,显然不是因为被她白卷“骗到了”才打开的。
白卷心虚地朝元书笑了笑,捂着额头上的包,快快乐乐地、满怀憧憬地退下了:情侣之间吵架嘛,只要把他们弄到一个房间里,两个人抱一抱、亲一亲、再摸一摸……就肯定和好了!
明天,她的元书姐姐就又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元书姐姐了!
……
元书身上仍旧只穿着西城医院淡蓝色条纹的病服,脚上同样穿着西城医院样式统一的白色拖鞋。
她海藻般微卷的长发略微有些凌乱的铺散在肩头,将她本就巴掌大小的糯白脸蛋衬得越发地精致小巧,也越发地惹人怜爱、动人。
只是她原本灵动清亮的眼眸一池清冷,樱桃的红唇也是淡淡抿着。
她抱着双臂,微扬着下巴靠在门上,一副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几天不见,她现在不用开口说话,就能让楼郁霆被气得半死。
但她现在病着,楼郁霆决定无条件地顺着她。
就在楼郁霆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元书眯起眼睛笑了笑:“楼先生,来串门啊?”
“……”楼郁霆眯了眯眼睛,昂藏的身躯压向她,“不准备让我进去,嗯?”
元书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我……啊!”
元书的话还没说完,楼郁霆突然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阔步走进病房后反脚一踢,就将病房门关上了。
元书对他这种行为很是生气:“楼郁霆,你以为这里是你的三宫六院么?你想进哪个门就进哪个门?!我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他几天不跟她联系也就罢了,现在竟然直接从陆司烟的病房进她元书的病房!
楼郁霆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中挣扎。
元书自然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力气都快用完了,还是被男人稳稳的抱着。
她只能拿言语刺激他:“刚才你没用你这两只手碰过陆司烟吧?你要是碰过,等你走了,我这被你碰过的两条腿和肩背都得去卸掉才行。”
嘲讽的意味不要太浓烈。
元书自己都没发觉。
楼郁霆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直跳:“元书,你是不是忘了,现在这房间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你要再这样伶牙俐齿,信不信我立刻收拾你?”
他说的“收拾”是什么意思,元书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楼郁霆久居高位,在气势上本就远远高于常人,加上性子清冷的他突然发起火来,元书一时竟有点怂,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但骄傲作祟,元书想着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现在反倒被楼郁霆吼得巴巴的,本就处在情绪低谷的她一时没忍住,委屈地撇了撇嘴。
楼郁霆垂眸看她,刚好捕捉到她的这个表情,心口一窒,顿时心疼得不行。
他叹了口气,垂首下去,用自己的下巴在元书额头轻蹭了蹭,低声哄她:“好了,别生气了。”
元书眼圈一酸,但为了躲他的亲近还是撇过头去,声音闷闷地吩咐他:“你放我下去。”
楼郁霆眯了眯眸,往旁边走了两步,将元书放到了床上。
元书立刻将自己裹进被子里,低头平复了下情绪后才抬头看他:“你来干什么?”
“你选择这间病房,又让白卷唱一出戏,难道不是为了让我来看你。”楼郁霆知道元书的骄傲又执拗的性子,不会做这种事,但为了逗她,还是这么说了。
元书头一次真正被人气笑了:“楼郁霆,你这么侮辱我,不太好吧?”
“先不说这西城医院的顶级病房就这一层楼的几间,就算不小心住在了隔壁也不是稀罕事。其次,我都跟你分手了,我才不屑去管你和陆司烟的那点纠葛,更不会让我们卷卷去做这种事丢面子。”
元书偏头,用细白的手指抓了抓头发,越发觉得好笑,也就冷嘲出声了。
楼郁霆身姿笔直地站在床边,看着她一脸不屑的样子,他冷着一张脸:“我说你费心思耍手段想要见我,你觉得是侮辱了你。你口口声声地把我和小烟绑在男女关系上,难道不是在侮辱我,嗯?!”
元书咬牙:“我没有侮辱你,我只是在控诉你。控诉失败,我选择退出还不行吗?你既然给不起,你干什么又来招惹我?!你出去!”
说着,元书操起一边的枕头,狠狠地向楼郁霆身上砸去,憋了好久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因为哭着,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楼郁霆单手接住她砸过来的枕头,扔在一边后弯下腰去,近乎粗鲁地将元书从床上捞进自己怀中抱着。
扣住她的后脑勺就狠狠地吻住了她用牙齿咬住的红唇,唇舌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肆意地勾绕、翻搅了一通,才将她放开。
他眼眶猩红地问她:“还闹不闹?”
元书在他胸膛前的衬衫上重重地擦了几下被他吻过的唇:“楼郁霆,你这个蛮不讲理又强势的混蛋!”
“……好,我蛮不讲理又混蛋,我认了。可你性子这么决绝,我不强势,我们难道真的分手,嗯?”
元书不意他是这种想法,竟怔住。
楼郁霆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红红的眼眶,一时心软得不行,终是认输:“你若实在不喜欢小烟,我让人安排她去别的地方。小书,别跟我闹了,我这几天,日夜都在想你。”
他突然松口还说情话,元书彻底呆住,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263 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扇你一耳光。(3K,一更。)
263 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扇你一耳光。(3k,一更。)
楼郁霆心软地捧着她的脸,终是认输:“你若实在不喜欢小烟,我让人安排她去别的地方。”
元书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楼郁霆又大拇指指腹在她细嫩的脸蛋儿上轻刮了刮,声音柔下来:“等她眼睛的治疗方案定下来,我让人送她走。”
因为他这话说得太过突然了,元书将他的眼睛盯着看了好几秒钟,才确定他是认真的。
很奇怪。
两人因为陆司烟的出现争执了这么久,但是现在楼郁霆承诺将陆司烟送走,元书竟然没有丝毫该有的喜悦或者说感动。
相反,心底弥漫起一股子难以忽视掉的怅然、迷惘。
难道是她太贪心了吗?
元书躲开楼郁霆的手,抿住唇侧身而站,不说话。
因为西城医院的环境很好,半开的玻璃窗外面,有淡金色的阳光在笼罩着偶尔传来鸟的清鸣。
楼郁霆好像一直扣着她的手腕、又好像是突然扣住的。
元书突然觉得疼的时候,听到楼郁霆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
他问她:“你醋性大,我送走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嗯?”
听到这个问题,元书突然就明白自己怅惘的原因是什么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至始至终想要的,只是楼郁霆的态度而已。但他从未觉得有错,即便现在做出让步也是一副恩赐的姿态。
她看着地面,看着自己的鞋尖和楼郁霆那黑色皮鞋的鞋尖,缓缓扯唇,然后就带着那样的笑意抬头去看他。
“楼郁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好想扇你一耳光哦。”
楼郁霆的眸子骤然紧眯:“你说什么。”
“你这张脸没被人打过吧,尤其是没被女人打过吧?所以你大概不知道被女人扇耳光的感觉。你同样也没有机会知道,在有些时候啊,三言两语真的说不清那种失望和愤怒,只想动手。何况我很多时候真的不想讲话,只想动手。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习惯,是吧?”
楼郁霆的眼睛里堆积起猩红的怒意,但他松开元书的手,往后退了步的时候勾唇一笑。
猝不及防地,他往后退的时候,元书的心也跟着猛然空落下去一大块。
她那被他松开的手,像是突然失去力气,恹恹地落回身侧。
这几天一直绷着的脆弱情绪,突然就被他这个动作给击溃了。
元书咬着唇,将脑袋重新低了下去。
楼郁霆略微嗤嘲的声音在同时响起:“你和楼映雪女士血脉相连,天性习惯自然是一脉相承。我当然最清楚不过。”
听他这么说,元书突然就想起楼郁霆十几岁时的那几年。
那时候,楼永恩饶是再严厉都不舍得动楼郁霆一根手指头,可楼映雪不一样,常常寻着由头就要扇楼郁霆一巴掌或者想其他办法侮辱他…
有一次,楼映雪做得太过火,差点弄瞎了楼郁霆的一只眼睛,导致楼郁霆左眼眼角,到现在都还有明显的伤疤。
虽然是自己母亲做过的事情,但自己现在这样说起,有一种在刻意揭这个男人伤疤的感觉。
元书吸了吸鼻子,将话题转回到两人之间的问题上:“楼郁霆,其实我挺怀恋我刚回燕城的时候,我俩之间的状态的。那时候我和你都不谈感情,只谈彼此利用,互相利用得开心就行了。可是现在呢……”
“互相利用上升到感情以后,问题就太多了。”
“我之前也一直以为我和你之间的问题,只要陆司烟不在了,就解决了。可是我突然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陆司烟只是我和你产生的矛盾的承载体,是一个表象。我真的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继续了。”
或者应该说,因为陆司烟的出现,两个人之前的那种状态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破罐子,即便补好了,再勉强使用,总有后患。
“……”楼郁霆捏着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再度软下语气,“以前楼映雪女士和你父亲闹矛盾的时候,楼老先生总说,两个人之间无论有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平心静气的交流、解决。你为了安靖的戏,倾尽所有努力。但我们之间遇到问题…元书,你做了什么?”
元书不想接话,楼郁霆继续:“你说我们之间是因为小烟,我既然已经承诺要送她走,你为何一再提出要分手?”
“为何?”元书低声重复了句,像是反问又像是问自己。
沉默了一秒后,元书说:“这世界上那么多情侣分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不合适或者有一方背叛。你是燕城第一权贵,我是有点名气的演员,不代表我们之间分手,就能免俗就得惊天动地,不是非得有点天崩地裂的大事发生才行。”
“或者说,两个人分手,就跟在一起一样,根本不需要原因。全凭心意。既然我跟你在一起全是不开心,不分留着过年吗?”
元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楼郁霆。
而楼郁霆则一直紧敛着双目,用目光一瞬不瞬地碾着她的脸。
他绷成一条冰冷直线的薄唇,以及他额角凸起的青筋,都证明这个男人很生气,很生气。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昂藏的身躯伫立在元书面前,被怒意翻搅的嗓音透着一股子要吞噬一切的寒意。
“元书,你执意和我分手,究竟是因为小烟,还是因为你现在有了席幕臣,所以不再需要我这块垫脚石了。”他用的陈述语气,完全不是问句。
听到这话,元书的指尖骤然掐进掌心。
就像一个气球,被鼓到一个程度,突然就炸了。元书几乎是在楼郁霆的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抬起手、狠狠地朝楼郁霆的脸挥了一巴掌过去。
楼郁霆是连顾原一个军官都轻松压制的存在,饶是元书的动作再快,他完全有时间避开或者将元书控制。
但他没有躲也没有阻止,一动不动地站着。
只是看着元书的手朝自己的脸挥过来,他眸眼微眯的时候,眼睛里的光亮讯速地黯淡了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女人扇巴掌是一道他在心理上无法逾越的障碍和疤痕。
如果第二个对他挥巴掌的女人是楼映雪的女儿、是他一辈子想要留住的女人,是元书的话……这种二次伤害只会更大更深。
元书的巴掌都要落在他脸上了,但电光石火之间的心口抽疼,元书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将巴掌停住了。再然后,她看到了楼郁霆的那种眼神。
他眼睛里没有光,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好似她这一巴掌若是落下去,他和她,就真的完了。这种完了,不是她元书天天挂在嘴边的那种完了。而是从楼郁霆的角度来说的……完了。
元书突然很庆幸,自己这一巴掌没有扇下去。她又很后悔,这一巴掌没有扇下去。
不过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最终还是会舍不得吧。
被这种复杂的情绪包裹着,元书的心口疼得像是被人用带着无数木刺的尖头木棍翻搅着。
她无力地后退了步,弯腰去扶一边的斗柜。
看见她的动作,楼郁霆下意识地就想去扶她抱她,但下一秒,他将已经挪出去的半步收了回来,仍旧只是眸光晦暗的看着她。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只有短暂的两声,然后席幕臣提着保温盒,走了进来。
楼郁霆没有转过身去看,只是插在西裤口袋里那只手,捏得指关节都似乎要断掉了。
元书听到声响,抬头去看,看到是席幕臣时,尽管觉得尴尬,还是出于礼貌尽力憋出点笑容。
“席幕臣,你…没有通告么?”怎么来我这儿了?
看到元书脸上的笑,看着元书对席幕臣的好颜色,楼郁霆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席幕臣看了眼背对着他而站的楼郁霆,没有再往里走半步,只对元书笑了笑:“过来探望一个朋友,刚好手上有多余的补汤,所以给你拿了些过来。”
说着,席幕臣倾身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上:“汤放在这儿,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元书知道席幕臣是为了给她避嫌才那么说,其实自从席幕臣知道她怀孕以后,时常找理由给她带补汤。
反观作为孩子亲生父亲的楼郁霆呢?
呵。
“谢谢你,席幕臣,我会喝的。”元书站起身,朝席幕臣走了两步,却被刚好站在面前的楼郁霆挡住。
席幕臣赶紧说:“我先走了,你们聊。”
看着席幕臣带上门离开,元书觉得身上没力气,便转过身,想要去沙发上坐下。
她还没走两步,陡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远去的脚步声。
微微一愣,元书转过身去看,刚好看到楼郁霆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咚地一声就落了下去,愤怒、失望、伤心、嘲讽的情绪一齐朝元书倾轧而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滚的时候,元书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抬手就将斗柜上的摆件全给掀了!
264 她…是不是死了啊?(3K,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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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件里面的玻璃制品砸在地上,碎出一连串的清脆响声。
走廊上的楼郁霆听到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转过身,想要返回去。
但最后,他没有,只是脸色阴沉、眸光暗戾地立在走廊里。
病房里很久都不再有声音传出来。
她是不是有可能…受伤了?
楼郁霆抬手搭了搭眉骨,还是提步走了回去。
但就在他一只脚就要踏进去的时候,病房门砰地一声被元书给关上了。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还是抬手去拧了下门把手。
但,房门居然被反锁了。
在元书这里的接连受挫,是的楼郁霆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耐着最后一分性子,用拳头砸了砸门:“元书,开门!”
没有回应。
楼郁霆又砸了下门。
病房门突然被拉开了,没等楼郁霆做出反应,元书用冷而讥诮的语气跟他说:“楼郁霆,我拜托你别再来烦我!”
说完,又砰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心里难过的要死。
元书背靠着门框,就这样滑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可想着楼郁霆就在外面,自己决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脆弱,便硬生生地忍住了。
直到好一会儿后,再一次听到楼郁霆快速远去的脚步声,元书才像个委屈的孩子似的,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哭到一半,元书觉得地上太凉,怕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拿手背抹了把眼泪,撑着身体坐起来。
将那些被自己挥落在地上的东西清理后,元书本想直接把自己窝到床上,视线一晃看到席幕臣送过来的汤,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倒了两保温盖喝了以后,给白卷留了些。
席幕臣每次带来的东西味道都特别好,白卷尤其喜欢,每次都眼巴巴地望着,要尝几口才甘心。
想到心思单纯又可爱的白卷,元书的心情才好了些,但她再也不想待在这破地方了,去卫生间换了衣服以后,就想离开医院回剧组。
但恰好那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元书将门打开,在看到面前站着的人的脸时,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陆司烟身上同样穿着西城医院的蓝白条纹病服,只不过她脸上仍旧有淡妆,黑长直的头发编成一个侧搭在肩头的森女风辫子。穿着病服也挺精致的。
“元小姐,不介意让我进去坐坐吧?”陆司烟的声音是天生的温柔,但脸上的笑意却很勉强。
元书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病房,拎上自己的包就要走。
陆司烟原本以为元书是默许她进病房,没想到元书是拿包要走。
尴尬愤怒到脸色煞白的陆司烟一时情急,在元书经过自己身边时,下意识地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元书挣脱了下,居然没挣脱掉。
她将包就势扔在地上,转向陆司烟的时候笑眯眯地问她:“陆小姐,你不是要进来坐么?我给你腾地方,你还不高兴?”
陆司烟也转头看她,近距离看到她光滑白皙、不施脂粉却毫无瑕疵的脸蛋,心中的嫉妒和不甘源源地涌上来。
她抿唇笑了笑:“元小姐可真任性。我两次见你,你都是素面朝天、不修边幅的样子。怎么,你现在是打算用这种样子去公众场合么?你就不怕郁霆哥……”
元书掐断她的话:“就算是素面朝天,难道不也比陆小姐你的脸好看太多么?”
“……”陆司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居然没有底气反驳。
元书懒得跟她废话,动了动自己被她攥住的手:“陆小姐我跟你说哦,我这个人吧,暴躁粗鲁的很,要是你再不放手,我等会把你打哭了,你可别跟你的郁霆哥告状,不然他还以为我吃醋呢。”
“……”有那么一刻,陆司烟觉得自己和元书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交流。
见惯了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明里和气暗里交锋,她根本适应不了元书这种跳脱的思维。
最为关键的是,元书讲出这些直白粗鲁的话,能很清楚地让你知道她并非真的没脑子,而是……非但有脑子,还可能有脑子的真的揍你。
强吸了口气,陆司烟还是将她的手给放开了。
元书撇撇嘴,弯腰拎起包就要走。
“既然你对自己的脸那么有自信,为什么还要装无辜让郁霆哥把我送走?”陆司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楼郁霆还真的要送走她,办事速度还这么快?
元书捏包的手指紧收了下,然后低低地笑了声:“陆小姐,你是觉得我是会帮你留下来还是会安慰你受伤的脆弱心灵?”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陆司烟转过身,面向元书,“我过来只是有几句话想要说给元小姐你听。”
“我不想听,再见。”元书拧开门把手,就要离开。
陆司烟速度很快地走过来,用身体护住门板。
元书眯了眯眼睛,眸光带了快要发怒的凉意。
陆司烟看了她一眼,随即错开视线后才开口:“元小姐,你可能是小时候被宠的太厉害了,所以现在有些认不清自我。”
因为陆司烟比元书矮一些,所以元书微微俯首看着她,略作惊讶的问她:“陆小姐是准备要教育我么?”
因为知道自己跟不上元书的节奏,所以陆司烟干脆自动屏蔽了元书的回应,继续道:
“我知道,以前你外公还在世的时候,郁霆哥在楼家还是一个连养子都算不上的存在,所以大家都惯着你、将就着你。毕竟,郁霆哥那时候什么都没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郁霆哥他有自己的商业帝国,自己的亲生父母、有自己的朋友、也有他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如果跟他有点关系的人都像你这样,因为看不惯他另外一个在乎的人,就要跟他闹跟他决裂,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有多累?”
“这样啊。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哎。”听完陆司烟的话,元书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陆司烟微不可察地愣了下。
元书在这时拿出手机,作势去翻楼郁霆的电话号码,“那我不跟他决裂了,我这就打电话跟他和好,跟他结婚生孩子。”
“……”陆司烟咽了咽口水,没来得及多想,就将元书的手机给夺过来了。
元书眯眸看她。
陆司烟错开视线,捏着元书的手机往里走,顺势就将她的手机给扔在了病床上。
元书自然而然地就跟着走了进来。
陆司烟自顾自地继续:“这一次你可以闹得让郁霆哥送我走,那下一次呢,要是郁霆哥在英国的父母或者弟弟、妹妹也让你讨厌了,你难道要如法炮制,让郁霆哥只成为你一个人的,你才满意?”
元书根本不想听她瞎比比,压着怒气拿了自己的手机就又要走。
陆司烟再一次来拽元书,元书早有意料,躲开了。
掌心落空的陆司烟,不想放弃元书这里的最后一丁点希望,连忙又往前追了两步,终是将元书的包包带子给攥住了。
元书这一次也没再磨叽,反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重响后,陆司烟整个人都有点懵逼了,一双自带楚楚可怜效果的美人垂眼几乎瞪圆了。
“痛吗?要是痛的话,就该长记性,别再来烦我。”元书皱眉看了眼自己也挺疼的掌心,“这一巴掌本来是要扇在楼郁霆脸上的,但现在你既然找上门来,又是诚心诚意地为了你的郁霆哥,那就为了他受着吧。”
元书刚说完,在头上包扎了块纱布的白卷推门进来。
她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在两人身上转了圈,立刻用母鸡护崽的姿势挡在元书面前,瞪着陆司烟:“你干嘛?想对我们元书姐姐动手么?!”
元书颇为欣慰地看了眼白卷,随即松开捏着包包的手:“卷卷,等陆小姐什么时候舍得松开我的包了,你帮我带回来,我先走了。”
白卷急了:“元书姐姐,我这就给你把包抢回来,你等我一起走!”
元书挑了挑眉:“那好啊,你给我抢回来,我等你。”
“……”看着元书和白卷的互动,陆司烟柔和的眉眼几乎要僵硬了。
她明明是来迂回示威的,不但反被元书扇了一巴掌,现在还要被这样忽视么?
元书也就算了,这个长得就傻白甜的小助理竟然也敢!
她陆司烟,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大的侮辱。
简直是侮辱!
心中恶念一起,陆司烟咬了咬唇,攥着包包带子,用了最大力气,想要将面前的白卷给推开。
元书眼疾手快,生怕白卷被推得往后倒,撞在了斗柜的角上,于是忙向前两步,尽了全力想要护住白卷。
结果白卷见元书冲过来,脑子里嗡嗡地发出警报,一紧张便松开了包包带子,就要反手去推陆司烟。
陆司烟向旁边躲了躲…在同时,冲过来的元书对方向的精准度不够,再加上有点刹不住车,直接将本就失去力道支撑的陆司烟给推倒了。
“砰”地一声闷响。
元书和白卷都呆了呆,面面相觑。
白卷看着擦着斗柜柜角倒下去、现在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陆司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是不是死了啊?”
“再等等。要是死了的话,被撞到的脑袋很快就会流一大摊血出来。”顿了一秒,元书“淡定”补充:“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白卷看了眼元书,又直勾勾地盯着陆司烟的脑袋看,答了句:“哦,那等等看。”
元书的心,这才擂鼓般地跳了起来。
265 我已经这么卑微地来爱你。(3K,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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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地上躺着的陆司烟,元书的心,这才擂鼓般地跳了起来。
那浓重的声响,让元书的脑子有点发昏。
白卷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元书的情绪变化,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元书姐姐,其实刚才真正把她推倒的,是我,你那一下其实是推在我手臂上了……”白卷搅着手指,声音都发颤了,“她要是死了,我会不会坐牢啊?我还不到22岁……呜……好可怕!”
当时的情况有些混乱,但元书仔细回想了下,她过去的时候,陆司烟确实是已经倒下去了。她当时碰到的,也确实是白卷推到陆司烟后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不过现在,这根本不是重点。就算是白卷推的,白卷也是为了她,她得负责。
元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蹲身下去,握住陆司烟的肩轻摇了摇:“陆司烟,你没事吧?”
陆司烟完全没反应。
元书转头仰看白卷:“卷卷,去叫医生。”
白卷的小脸一下就白了:“我不要!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立马就得坐牢!我起码还得回家泪别亲人再说吧……”
“……”元书拨开陆司烟脸上的头发,看了眼她的脸后拿手指在她鼻下探了探,“她没死,可能只是撞昏了。卷卷,快去叫医生。”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个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你跟一个20岁出头的小姑娘生气,不觉得……”
一句话说到一半,过来的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站住,昂藏挺拔的身躯将门口的光线几乎全部遮完了。他们同时定睛看向里面。
正蹲在地上的元书听出来人的声音,手指蜷缩了下,却没回头。
白卷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陆司烟、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担忧地咬住唇。
楼郁霆凝了眼地上躺着的陆司烟,桃花眸紧紧眯起,一字一句地问:“你们在搞什么?”
楼郁霆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躺在地上的陆司烟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下。
元书正想回答,白卷连连摆手:“是我把她推倒的,不关元书姐姐的事!”
说完了,白卷才发现,自己好像越抹越黑了。
懊恼地咬了咬唇,白卷赶紧走到陆司烟身边:“其实陆司烟说不定是装晕的,不信我想个办法试给你看!”
说着,白卷蹲下去,用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在陆司烟的人中上狠狠地掐了下去。
但陆司烟……没反应。
白卷急了,再掐。
陆司烟仍旧没反应。
眼看白卷又要去掐,元书攥住了她的手腕:无论她有多厌恶楼郁霆和陆司烟的关系,但是她和白卷伤了人家就是不对。
若是陆司烟装晕,那还好。
但陆司烟若是真的摔晕了,像白卷这般对她,终是有些不人道的感觉。
元书将陆司烟从地上扶起来,转向楼郁霆,好声好气地开口:“陆小姐可能撞到脑袋了,你权势大,赶紧安排最好的医生过来检查吧。有时候多拖延一分钟,都有可能让伤患陷入无法挽回的危险境地。”
元书这认真的模样,让叼着根烟倚在门框上的莫寒宵眯眸轻笑了声。
而楼郁霆单手插在裤袋里,秀挺的身姿昂立在那儿,将门口的光线几乎全部遮住了。元书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楼郁霆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元书心里着急,甚至没有发现楼郁霆淡定得异常,她转向白卷:“卷卷,我再说最后一次,去叫医生。”
白卷心里对陆司烟有怨气,磨磨蹭蹭地往外挪,挪到距离挡在门口的两个男人还有好几步的地方,就再不敢往前了。
元书咬了咬牙,将陆司烟重新轻放在地上后,挤开楼郁霆和莫寒宵就跑出去叫医生了。
白卷害怕,忙趁着机会逃出了病房。
莫寒宵看着地上躺着的陆司烟,淡淡悠悠地问楼郁霆:“人都这样躺在地上了,你不管管?”
“你怎么不管?”楼郁霆说话时,目光未曾离开陆司烟。
莫寒宵笑:“关老子屁事。我若是管了,我家小玑玑指不定该怎么误会我。”
楼郁霆眉眼轻敛,定睛看了眼莫寒宵:“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莫寒宵眯眼,将楼郁霆看了好几秒才勾了勾唇:“原来你一直以为,你家元书对这件事的反应,只是她的个例?”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五指微收了收:“她和楼映雪一样,性子桀骜又太过骄傲自我,我这样想,有什么稀奇。”
莫寒宵好一会儿没说话。看表情,似乎是无心再继续这种与别的女人有关、他本就没什么兴趣的话题了。
他一向比较喜欢看热闹。
他用长腿勾了下自己旁边的椅子:“站着不累?”
楼郁霆回想着莫寒宵刚才的话,拧眉走过去,在一脸慵懒神情的莫寒宵身边坐下了。
陆司烟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保持着那个姿势都快要肌肉僵硬了,非但没有等来楼郁霆将她从地板上抱起来,反而等来的却是另一把插往她心脏的尖刀。
楼郁霆,你也是真够让人心寒、真够狠的。
先是让手底下的人传话给她陆司烟,让她确定治疗方案后就准备离开燕城市区。
现在,她被元书白卷联合推倒在地而“昏迷不醒”,他竟然毫不紧张还和友人在她“晕倒”的旁边坐下了!
居然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楼郁霆,就因为元书跟你闹一闹,你便忘了我为你付出的整个青春以及我替你做过的那许多事情吗?!
我陆司烟,在你楼郁霆眼里,当真是连只蝼蚁都不如了么?!
我已经这么卑微地来爱你,你竟…这样对我。
……
恰好这时,元书带着一群医务人员过来。
为首的医生本来行色匆匆,一眼看到病房里静默坐着的两个男人,一时有些懵/逼,站着没动。
跟着进来的元书疑惑地望了眼里面的情形,还是理智地催促医生救人。
医生这才回过神来,忙吩咐护士将地上的陆司烟给抬到了床上,讯速地将她推去了急救室。
元书拿了自己的包包后,急忙跟了过去。
莫寒宵扫了眼空荡荡的病房,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我原本不好奇,现在突然想知道,你今天怎么就这么稳得住?”
楼郁霆眯了眼陆司烟躺过的地方:陆司烟从小的时候就有一个习惯,一旦紧张或者忧虑的时候,习惯性地会抿紧唇。
而晕倒的人,即便是嘴唇不微微张开,也不会紧紧抿起。
更何况,他之前进来的时候,确实看到陆司烟的睫毛颤动了下。
这些话楼郁霆虽然没说出口,但再次想到这些,他眉眼心上都表露出一股子不耐、甚至嫌恶。
莫寒宵有时候挺受不了楼郁霆这种闷葫芦式的性格的,真是大大打击了他看热闹的兴致。
他站起身,拎了拎西装外套的衣襟:“走了。”
莫寒宵走后,楼郁霆独自静坐了会儿,还是提步去了急救室的方向。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见他过来,忙脸红心跳地上前来:“楼先生,刚刚元小姐说她有事先走了,急救室里的陆小姐就交给您照顾了。不过后续的医药费和相关责任,她会全权负责,请您放心。”
楼郁霆一身清冷,连个“嗯”字都没回,便神色冷寒地转身走了。
他一直追到医院大门口,才遥遥地在马路边看见了扣着白卷手腕、正在拦车的元书。
他眉眼一舒,正想提步追上去,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元书面前划停。
席幕臣从车上下来,替元书拉开了后座车门。
元书似乎转头盯了白卷一眼,但最后,两人还是上了席幕臣的车。
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楼郁霆一直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在视野中消失,这才冷冷地勾了勾唇,垂眸将一直在西裤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掏了出来。
接到要送陆司烟离开的命令后赶过来的宋芊璃,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楼总,陆小姐醒了。”
楼郁霆没接话,正准备挂断电话,早已经了解他习性的宋芊璃赶紧补了句:“可是陆小姐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楼郁霆站在西城医院的大厅里,鹤立鸡群。
长久的沉默过后,楼郁霆再开口时嗓音暗哑:“你先看着她,我马上上来。”
挂断电话,楼郁霆莫名地转身看了眼元书之前离开的方向,这才重新转身,提步往电梯口走。
266 非要逼我当面拆穿你?(3K,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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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郁霆回到楼上的时候,陆司烟已经被转移回病房了。
在进病房之前,楼郁霆去了一趟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没想到,莫寒宵竟然早已坐在里面了。
看到楼郁霆进来,莫寒宵脸上的神情少有的郁凝。
陆司烟的主治医师则吓了一跳,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楼总,有事你让人吩咐我一声,怎么还亲自过来?”
楼郁霆反手关上门:“我想知道陆司烟眼睛的具体情况。你捡重点说。”
主治医师掂量了下楼郁霆的话,又看了眼已经问过一遍这种问题的莫寒宵,老实回答:“陆小姐的眼睛的确有些小…有些问题,但是这问题是否是导致陆小姐视物模糊不清的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言外之意,陆司烟的眼睛不好,根本找不出具体原因。
见楼郁霆的神色骤然紧眯,主治医师赶紧补充:“现在的医学毕竟不发达。陆小姐这种情况,在生理上虽然检查不出原因,但受到童年遭遇的严重影响导致心理上出现问题以至于影响视力也说不定,而且……”
楼郁霆往前走了一步,主治医师抖了下,声音戛然而止。
“我看起来很好骗?”不等主治医师接话,楼郁霆寒声继续,“你的意思就是,陆司烟着眼睛,既然查不出病症,要么病因太过奇特,要么就是……装的?”
听到“装”这个字,主治医师额上顿时沁出汗来:他看过陆司烟的病历、据说她眼睛在这最近的几年间都是这样。既然别的医生一直在给她开药治疗,他没道理来出这个头。
用手背抹了把汗,主治医师害怕自己越说越错,于是用了一句话来总结:“楼总,陆小姐现在的确是看不见了。”
楼郁霆捏着手机的五指无意识地紧收了下,他看着主治医师的眼睛:“既然连原因都不确定,你又如何负责任地告诉我,她确实是看不见了。”
主治医师又擦了把汗:“我们检查过陆小姐的脑袋,她的后脑勺,确实有被重物撞击的痕迹。眼睛本就是敏感的器官,如果本身就不好,经过这一撞,倒的确是很有可能影响到视觉系统。”
顿了顿,主治医师还是决定不把陆司烟被推进急救室后就醒过来、并且发生过的小插曲告诉楼郁霆。以免引火烧身。那位陆小姐在急救室做的一切,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楼郁霆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放的画面是当他和莫寒宵走进元书的病房时所看到的的情景。
如果陆司烟的眼睛真的有问题,现在又是因为元书抑或元书身边的白卷而彻底看不见的话…
“她的脑袋到底被撞得有多严重,这么快就看不见了?”楼郁霆睁开眼睛,语气突然变得平常:“有没有一种确切地医疗手段,可以检测出她的眼睛是否真的看不见了?”
主治医师为难:“医疗手段再高明,最终还是服务于病患。如果陆小姐真的看不清,我们这些医疗手段不过是形同虚设。不过我们当时有用粗暴的手段测试了下,一个小护士拿着针尖对准陆小姐的眼睛作势要扎过去,陆小姐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楼郁霆没再说话了。
主治医师小心翼翼地、沉默地陪着,再不敢开口。
莫寒宵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在经过楼郁霆身边的时候,他抬手在楼郁霆肩上重重地拍了拍:“要么还债,要么昧着良心过日子,选一个。”
说完,莫寒宵出去了。
大约一分钟以后,楼郁霆偏头,单手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攥在掌心,拉开门出去了。
他径直走向卫生间,将门拉上以后,就势靠在门板上,摸了根烟出来含上,点了几次才将烟点燃。
烟雾缭绕而起的时候,他眯起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孤寂异常。真是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错开视线,低头吐了个烟圈出来。
忍了良久,他最终还是摸出手机,给元书打了个电话。
突然,很想跟她说说话。只想跟她说说话。
……
影视城。
席幕臣刚将车停好,元书就推开车门下车,并嘱咐白卷:“卷卷,安导已经两次打电话来催了,我先过去上妆,你帮我把包包和衣服拿过来。”
在路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白卷点了点头,声音糯糯的:“嗯,知道了。”
席幕臣拔下车钥匙准备下车的时候,踩着平跟鞋的元书已经跑远了。
“卷卷,下车。”席幕臣弯腰叩了叩后座的车窗,温声提醒还闭着眼睛睡觉的白卷。
白卷闭着眼睛皱了皱眉,额头上的纱布都跟着耸动了下,人也没醒。
看着元书的这个小助理,席幕臣无奈失笑,正想再叫她,被白卷抱着的包包里,传来手机铃声。
白卷幽幽醒转,意识到手机铃声来自于元书的手机后,急忙坐起身,将手机拿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居然是楼郁霆!”白卷的瞌睡顿时醒了,举着手机一脸惊恐。
会不会是打电话过来,责问与陆司烟相关的事情。
想到这个,白卷的小脸皱成包子,一把将元书的手机塞到席幕臣怀里:“席公子,你接吧!就说我和元书姐姐都不在!”
席幕臣下意识地接住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展唇而笑:“我不适合接这通电话。卷卷,你要么拿给书书,要么你作为助理代接。”
“不行。元书姐姐正生气呢,要是再听到楼先生为陆司烟打抱不平,肯定会难过死的。”白卷看着一直响的手机,咬了咬牙,滑了接听后,又将手机扔给了席幕臣。
席幕臣微凝了凝眸,还是将手机举到耳边:“楼公子。”
从电话里听到席幕臣的声音,楼郁霆原本疲惫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打错了电话。
但下一秒,他冷勾了勾唇,低低地笑了声:“席公子出身世家,怎么养成了乱动女人东西的习惯。”
席幕臣将元书的手机捏紧了些,遥遥地看了眼正站在安靖面前挨训的元书,又看了眼睁眼巴巴地、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白卷,也笑了笑。
“楼公子,书书正在拍戏,若是你有急事的话,请稍后,我把手机拿给她,她…”
“不用了。”
没等席幕臣说完,也许是在听到席幕臣叫元书“书书”的那一秒,楼郁霆就已经没有了要再和元书说话的***。
是以,他冷声打断了席幕臣,随即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楼郁霆再次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
他将手机滑进西裤口袋,用成熟而冷静的模样走到镜子前,将那之前被自己拽下来的领带又重新打好。而后他转身拉开门,去了陆司烟的病房。
……
原本坐在床上的陆司烟,听到隐约的脚步声,几乎是立刻就辨认出了那来自于楼郁霆。
全身的肌肉都在瞬间紧绷起来,她无意识地就将指间的那支没有点燃的女士香烟折断,紧紧攥进了掌心。
很快,楼郁霆的脚步声就在她的床前停住了。
陆司烟的眼睛上裹了一块遮光用的白色纱布,那纱布在她后脑勺的位置凸起。应该是之前被撞到的地方,上了消肿药。
楼郁霆将目光定在陆司烟的脸上:“眼睛看不到了?”
陆司烟闻言,似乎特别勉强地弯了弯唇:“我眼睛都裹上纱布了,郁霆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还是说,你不想让元书对今天的事情负任何责任,所以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承诺?”
楼郁霆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陆司烟忍不住要再度开口的时候,楼郁霆突然说:“你眼睛的一切治疗费用、以及你在治疗期间的一切用度,我会让钟离全程跟进、负责。至于其他的,你好好想一想,只要是合理的,我都可以满足你。集团还有事,我先走了。”
这是要摊牌的意思么。
陆司烟听着楼郁霆果真远去的脚步声,心口一紧,不由自主地拔高音调问他:“郁霆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从我出现在燕城开始,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楼郁霆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就那么背对着陆司烟站在那里。昂藏高挺的背影拒人于千里之外。
陆司烟只得自己继续:“我什么都没做过,又怎么会错呢。以前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那么要好,在我帮你寻找到宋伯母的下落时,你也曾一度对我和颜悦色…我们本来该是谈笑风生互相取暖的关系,就像在孤儿院时那样。”
“可是现在呢,我的眼睛几乎是因你而坏的,你照顾我怎么就变成不仁不义的事情了?我被元书和她的小助理推倒在地以至于晕倒,我想要从你那里得到关心和在乎,怎么就变成奢望了呢?我现在眼睛都看不见了,你还要因为元书,就急切地要跟我撇清关系、划清界限么?”
陆司烟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眼泪将白色纱布都染湿了。
她摩挲着走下床来,向楼郁霆走了几步后却撞到东西,疼得抽气。以至于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发颤的。
她质问楼郁霆:“郁霆哥,你没有心吗?你…”
“陆司烟。”楼郁霆咬字清晰地叫了她的名字,而后转过身来,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的脸,“非要逼我当面拆穿你?”
陆司烟身子一颤,愣了好几秒后才咬住颤抖的嘴唇:“拆…拆穿我什么?”
267 所有的人,都在逼他!(一更,3K。)
267 所有的人,都在逼他!(一更,3k。)
楼郁霆一瞬不瞬地凝着她:“陆司烟,非要逼我当面拆穿你?”
陆司烟瘦弱的身体狠狠一震,愣了好几秒后才咬住颤抖的嘴唇:“拆…拆穿我什么?”
看着陆司烟的样子,楼郁霆眉眼之间弥漫起明显的不耐。
他没说话。
病房里异样的安静,让被白纱蒙住眼睛的陆司烟越来越恐慌。
“郁霆哥,如果你是为了维护元书,你完全可以明目张胆地维护她,没必要为了包庇她的错误来糟蹋我的清白!”陆司烟越说声音越大,像是一只极度讨厌洗澡的猫被慢慢按进了水里。
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毛发被水凝粘住,不再美好的瘦骨嶙峋很快就会显现出来。
“今天出事的地方是元书的病房,不是在你的病房!陆司烟,难道你准备告诉我,是元书让人把你强拉硬拽到她的病房的?”楼郁霆的表情声音皆是冷寒又平常:“还是说,你准备继续做戏,嗯?!”
陆司烟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她即便是正扶着桌角,也险些要站不稳。
她强吸了口气:“郁霆哥,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明白。
呵。
楼郁霆耐性尽失,提步就要离开。
陆司烟心里一慌,有一种从此就要永远失去楼郁霆的错觉,再也顾不得之前对楼郁霆的那点怨气和自己的自尊了,惶然地就想要追上去。
楼郁霆是她唯一想要的了,她不能失去,决不能。
但眼睛蒙着纱布,西城医院病房的雅致装饰摆件也挺多,陆司烟没走两步就将一个花瓶装饰架给撞翻了。
花瓶碎裂一地的时候,陆司烟紧跟着就扑倒在了碎片上。
钻心的疼痛让陆司烟乞求的声音带着让人揪心的颤抖:“郁霆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算计利用你的情谊。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郁霆哥,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个孤儿,我什么都没有,最初连名字都没有,现在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说到这里,陆司烟停下来,压抑着剧烈起伏的情绪、无声地落泪。
楼郁霆偏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一双手,被花瓶的碎片割得鲜血直流。
她的眼泪,也不知是因为真心悔过,还是因为太疼了。
再次转过身,楼郁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说看,你怎么算计利用我了。”
陆司烟被包裹在纱布里面的瞳眸转了转:刚才她说自己没有名字、眼睛也看不见的时候,楼郁霆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也就是说,楼郁霆对她眼睛的事情,是认同的。
除了眼睛,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呢?
陆司烟忍着掌心的剧痛,声音低低地开口:“之前我被元书推倒,确实没有晕倒。只不过当时太痛了,我脑袋发昏,所以才一直躺在地上没动。后来你和莫公子进来,我看到有外人在,觉得自己那姿势太过让自己难堪,就一直没敢醒过来面对你们。”
尽管陆司烟看不见,但还是仰起头“看”向楼郁霆:“郁霆哥,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哪怕是现在在医院,我再怎么都要画个淡妆的。”
楼郁霆的神色没什么变化,继续问:“除了这个,还有呢。”
陆司烟吸了吸鼻子,再开口时声音柔弱得要滴出水来:“郁霆哥,你可不可以先扶我起来,我的手被花瓶割伤了,真的好痛。”
楼郁霆站着没动:“陆司烟,你的眼睛因我而伤,我只负责你的眼睛。关于这个事实,我只提醒你这一次。”
听到这话,陆司烟的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跌落下去,碎成能被风扬走的粉末。
但几秒后,她温柔地挽起唇角:“我知道。是我奢望了,我自己起来。”
反正这二十几年的生活,她早已习惯了抛弃自尊,以便得到自己想要的。
对她来说,自尊和面子远远没有弄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来得实在。
这种情景下,她越是笑,越是给人一种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味道。
一直站在病房门口的宋芊璃,看得有些不忍心,出于对同是女性的同情,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扶一把陆司烟,被闻讯赶来的钟离用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宋芊璃听话地点了点头,再转头回去看时,陆司烟已经扶着桌子站起来了。
她的手扶过的地方,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护士长在门外看到这情形,又看了眼那一看就气势逼人的冷贵男人背影、最终也没敢进去给陆司烟做治疗措施,只敢在门外观望。
陆司烟摸不准楼郁霆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但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回到燕城后,除了今天的装晕,她实在也没做过什么事。
加上,她的手现在实在是痛得难以忍受,她便只顾着握着自己的手腕以便减轻疼痛,没再吭声。
就让手上的血留着,看楼郁霆到底能狠心对她到什么程度。
在接下来的几十秒钟里,病房里安静到诡异。在场的几个人,几乎能听到陆司烟的血滴在玻璃碎片上的轻微滴答声。
楼郁霆凝了眼陆司烟的手,还是转过身,看了眼钟离。
只一眼,钟离便懂了他的意思,忙叫在一边观望的护士长去给陆司烟处理手上的伤口。
护士长招呼了帮手,忙不迭进来扶陆司烟的时候,楼郁霆冷沉着眉眼,阔步走了出去。
钟离嘱咐宋芊璃留下来照顾陆司烟,自己跟上了楼郁霆。
尽管知道不合时宜,钟离还是硬着头皮道:“哥,以陆小姐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合送她走。若是真的再出了问题,到时候咱们只会更加麻烦。”
楼郁霆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想都没想就点上,吸了一口才恍觉这是医院,遂摘下烟,将明亮的烟火捏在掌心,徒手将其按灭了。
钟离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甚至能闻到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看着这个伟岸的、从28岁起就能独自扛下整个楼氏的压力的男人,钟离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在一直跟在楼郁霆身边,知道他的所有苦所有累都不是常人能忍受,但他都一声不吭、几乎没有情绪的忍过来了。
但这一次,楼郁霆大约是疲惫了,是心和精神疲惫了。
“哥。”钟离嗓子眼有点发涩,“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除了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钟离能做的,他已经全部做了。
楼郁霆从脖子上扯下领带,疲惫地递给钟离,嗓音沙哑又低迷:“帮我拿着领带就好。”
钟离喉头一梗,还是接过了领带。
楼郁霆都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回头嘱咐了句:“这是上次我给元书当‘保镖’的时候,小书送的。你保存好。”
说完,楼郁霆迈动长腿跨进电梯,摁了地下车库的楼层。莫寒宵还在车库等他,两人等会儿还要去上京和国外的投资商谈生意,不能迟到。
楼氏的内部矛盾因为那一批老股东、一直没停。
法国分部最近在和地方政/府打交道,需要燕城总部的各方支撑…
一大堆事,是他必须亲自处理的。
钟离就站在原地,看着楼郁霆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本来早就要上来请示的宋芊璃这才敢走上来,也看着钟离盯着的方向,叹气:“楼总太可怜了,所有的东西都要自己扛着。集团的那些古董逼迫他、竞争对手各种算计他,现在连他身边的人也……真是所有的人都在逼他,可他却要扛着所有。要是元小姐能和楼总好好的,至少楼总心理上不会这么累吧。”
钟离仰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将手里握着的那条领带整理好放进自己的西服口袋:“小宋,说正事。”
其实钟离比宋芊璃大不了两三岁,被他叫小宋,宋芊璃的耳根子红了下,但还是讯速地调整好状态,把自己对陆司烟的后续安排跟钟离说了。
最后,宋芊璃补充:“虽然我挺同情陆小姐的遭遇,但为了楼总,我会尽量把陆小姐安排到离燕城市区更远一些的郊区,一来免得陆小姐打扰楼总,二来也可以让元小姐能舒心一些。钟先生,你觉得如何?”
钟离凝眸看着手里的领带,听得有些不专心。
268 不如,我们冒充楼总的名义。(二更,3K。)
268不如,我们冒充楼总的名义。(二更,3k。)
宋芊璃见他紧锁着眉宇走神,不由自主地轻轻叫了声“钟离哥。”
钟离回过神来,扯唇笑看了眼宋芊璃:“陆小姐的事情,以后交给你全权处理。以后遇到突发事情,不要直接跟我哥汇报,先递到我这来。”
宋芊璃点点头,顿了顿后试探性地说:“钟离哥,虽然我知道作为下属不应该沾染楼总的私事。但同时我们也是作为楼总的身边人,看到楼总这样,我实在有些不忍心,所以……”
钟离捏着楼郁霆的领带,凝着宋芊璃的眼睛:“你继续说。”
宋芊璃咽了咽口水,低着头道:“楼总和元小姐骨子里都是孤傲清绝的性子,按照现在的情境,他俩只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说不定会闹到更糟的境地。所以我想,不如我们找个机会,让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下。”
“怎么缓和。”
宋芊璃默了默:“其实我们女生有时候生气,就是看男人的态度,尤其希望男人能主动。我以前追过元小姐的电视剧,特别的喜欢她,所以知道她的生日好像就在最近几天了。不如我们冒充楼总的名义,在元小姐的生日上为她做点什么吧。”
“我们女生?”钟离挑眉。
宋芊璃耳根子又是一红,忙转移话题:“钟离哥,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钟离眯眸想了想:“我听说虞家的二小姐,在虞氏旗下的一家度假山庄给书书搞了个生日宴会。到时候书书肯定会过去。这样,在书书生日那天,你给我哥的工作日程做个手脚。”
宋芊璃点点头:“那我先去处理陆小姐的事情了。”
钟离看着宋芊璃走远,想起她刚才的话,轻摇了摇头,无声地笑了笑。
封勤走廊的远处,看到他的笑时,本就冷峻的神情又冷了分。
…
陆司烟的双手被包扎好再度被送回病房时,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听见医护人员将病房门关上,陆司烟抬手摘掉眼睛上的纱布,从旁边最下层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来,用指尖捏出细长的一根来喂进嘴里,点燃。
动作娴熟又顺畅。
一连吸了数口,她才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那边响起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烟姐。”
陆司烟用夹烟的手蹭着下巴:“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什么时候能过来?”
“处理好了。宋兰懿也已经在准备来燕城了。”年轻女孩儿顿了顿,“烟姐,我定了今晚飞往燕城的机票,到时候直接过来见你么?”
陆司烟想了好一会儿才答:“先帮我去看望下柳妈和她孙子吧。不用急着过来见我。”
年轻女孩儿疑惑:“烟姐,我浪费时间去看她干嘛?”
“尊重长辈总会让你得到回报的。”陆司烟抽了口烟,苦涩地笑了笑,“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郁霆哥身边皮囊最好的,可现在……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比起元书,我确实是差了一截。既然我在某些方面有所缺,那么在元书短缺的方面,我就要做得更出色更完美才行。”
年轻女孩儿心疼地叹了口气:“可是烟姐,我担心你的眼睛不好,没人能好好照顾你。”
陆司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笑:“没事,老/毛病了。”
年轻女孩儿妥协:“那好,我到燕城以后,先以你的名义去看望柳妈何她孙子。”
陆司烟叮嘱她:“凡事都要师出有名,你这么凭空去,若是被郁霆哥知道了,总要被怀疑。”
“放心吧,烟姐,这点正当理由我还是能编造出来的。”
一支烟抽到一半,陆司烟弯腰下去,在地砖上将其摁灭,又用纸巾将烟灰烟屑清理干净:“如果陆伯母过两天就要来燕城的话,你先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来,不要来见我也不要跟我联系,等我联系你。”
“好的,烟姐。”顿了顿,倪瑶若继续,“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做的么?”
“帮我看着点陆伯母。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真心的长辈了。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倾尽一切地帮她。”
……
元书生日前一天,虞玑凭借着虞家二小姐的身份,成功地带着叶翎桐到片场探班。
穿着蛋青色风衣和普通牛仔裤的虞玑在工作人员和一众演员之间穿行,引得旁人纷纷将惊艳的目光投注过来。
虞玑害羞,拉着叶翎桐的胳膊一路快走,最后在元书拍戏的宫里停了下来。
彼时,元书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宫装,正站在安靖身边,听他讲戏。
尽管是有人来探班,安靖也丝毫不给元书面子,讲完戏后,又让元书连拍了几场,才勉强放她离开了。
元书跟安靖好声好气地道过谢后,脱掉脚上的花盆底鞋便朝虞玑和叶翎桐小跑过来。
虞玑看了眼元书踩在地上的脚,想也没想就跑过去,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双小白鞋扔在元书面前:“穿吧,知道你拍戏穿这鞋辛苦,特意给你带的。”
元书看了眼那小白鞋,笑嘻嘻地学着嫔妃的样子给虞玑行了个礼:“谢玑娘娘。”
虞玑微扬了扬下巴:“自家姐妹,不必如此拘礼,反倒是生分了。起吧。”
“噗!”元书没忍住,笑出声来。
虞玑也憋不住了,露出小白牙,笑得弯了腰。
叶翎桐捏着包包带子在一边站着,瞥了眼周围人的目光、又看了眼元书和虞玑,一是觉得自己特别多余特别没有存在感,但唯有尴尬地赔笑。
虞玑笑够了,也不拘泥自己世家千金的身份,蹲下身去,拿起一只小白鞋,恶声恶气地吩咐元书:“猪蹄子抬起来。”
元书扫了眼,见四周确实没有可坐的地方,正准备按着虞玑的肩抬起脚来,一眼看见叶翎桐满眼的尴尬,便朝她笑了笑:“翎桐,我单脚站不稳,你能扶我一下么?”
叶翎桐愣了愣,忙上前扶住元书。
元书轻握住她的手,这才抬起脚,让虞玑给她穿鞋。
虞玑给她穿完两只鞋后,想起自己刚才穿着平底鞋在这边站了几十分钟都小腿酸痛,又仰头问元书:“要不要来个按摩?”
元书眨了眨眼睛:“收钱吗?要是收钱的话,我可没钱!”
“抠死你算了!”虞玑咬牙,在元书的小腿上狠狠捏了把。
元书痛得拧眉,但心里却觉得像是化开了蜜般,有一种久违的甜丝丝的感觉。
虞玑察觉到元书的情绪,遂抬头“打击”她:“不过是因为你明天生日,我今天才对你这么好,要是平时,我才不搭理你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西娅,你也收工了么?”元书瞥见自己在《海兰珠》中的亲信姐妹,温声跟人打招呼。
辛西娅一边摘掉自己旗头上的道具珠钗,一边笑着回元书:“嗯,收工了。对了,明天的戏,我们找个时间对一下剧本。你今晚回酒店吗?要是不回,明天开拍之前你留点时间出来。”
元书看了眼虞玑和叶翎桐:“今晚大概是回来不了了,明天早上我早点。”
虞玑站起身来,笑嘻嘻地挽住元书手臂:“我们书书明天生日,今晚得陪我们疯呢。”
辛西娅恍然:“生日快乐,元书。”
元书还没接话,另外一个女演员走过来:“原来是要过生日了。我说书书怎么突然招了两个这么勤快的小助理呢,又是穿鞋又是扶人的,比我们身边的小助理可贴心太多了。”
见自己被当成了元书的小助理,叶翎桐更加尴尬,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遂不自觉地就将元书的手给放开了。本来平日里,她便觉得自己的出身跟虞玑和元书两人相差太多,相处起来本就不平等。
虞玑瞥了眼说话酸不拉几的女演员,反而将元书挽得更紧,笑着道:“我给我们家书书穿鞋,看起来像小助理么?看来我家书书咖位太高,连我这个虞家二小姐也不放在眼里了。”
元书瞥了眼故意给自己撑场面的虞玑,抿唇失笑。
女演员一听到“虞家二小姐”的名号,顿时有点讪讪。
辛西娅垂眸低笑,不想参与其中,跟元书说了声后就带着助理走了。
虞玑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书书,咱们也走,再晚就没什么时间来替你庆祝生日了。”
元书还是礼貌地跟女演员告别了,这才带着虞玑和叶翎桐往化妆间去,卸妆后便跟着坐上了车里。
等到一行三人到达虞氏在燕城城郊那个依山傍水的度假山庄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三人下车后,元书主动挽住叶翎桐的手往前走,虞玑将车钥匙给了门童后,快走几步跟上来,喜滋滋地来挽住元书,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山庄内里。
几分钟后,钟离开车载着楼郁霆,也慢慢地将车划停在度假山庄的停车坪上。
269 叫声哥哥,我放开你。(一更,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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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解开安全带,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楼郁霆,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他在楼郁霆身边多年,知道楼郁霆最厌烦的就是被人算计,尤其是被他身边的人算计。
这也是,楼郁霆对陆司烟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的直接原因。
虽然今晚他是为了缓和楼郁霆与元书的关系,但说到底还是有算计欺瞒的成分在。
犹豫了下,钟离正想坦白,车窗门突然被人叩响。
楼郁霆降下车窗,里面穿白色ol风长裙、在肩头披了件红色西装外套的虞晚音弯腰跟他打招呼:“楼总,你来啦。”
她眉眼之间的喜悦之情,难以掩饰。
楼郁霆点了点头:“麻烦虞总监让一让,我要下车。”
虞晚音脸上闪过尴尬,忙让到一边。
楼郁霆刚推开车门下车,一辆黑色悍马从路的那一头急速驶来。
虞晚音下意识地就往楼郁霆身边躲了躲,楼郁霆眉心微凝,提腿走开了。
被一大票工作人员看着,虞晚音更加尴尬了,正想不动声色地跟上去,那辆悍马突然蹿到她面前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拉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车子的边缘,几乎是擦着虞晚音的手包停下的。
虞晚音被吓得脸色煞白,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悍马车的车窗缓缓降下,莫寒宵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慵懒地看着虞晚音,跟她打招呼:“虞大小姐,好久不见。”
在看见莫寒宵的脸的那一刻,虞晚音脸上立时弥漫起深浓的不屑和嘲讽:“我还以为是谁这么没教养,原来是黑/道世家的太子爷莫公子。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莫公子去年答应过我们虞家,再不触碰我们虞家的任何东西,尤其是虞玑。怎么,莫公子今天来这里的意思是要打自己的脸吗?”
莫寒宵勾唇笑了笑:“抱歉,我最近听力不太好。虞大小姐刚才好像说了很大一堆,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虞晚音咬牙,吩咐一边的工作人员,“今天谁放他进去,就等着明天被开除吧!”
莫寒宵推开车门下车,扫了眼欲走上前来拦他的一众安保人员。
一时间,虽然有一两个想要跃跃欲试的,但大多都不敢再动。
莫寒宵似笑非笑地扯掉脖子上本就系的不端正的领带、绕在左手上,然后将另一只手插进裤袋,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往里走。
他脸上带着笑,颀长挺拔的身子似乎都没站直……可一直等他走到大厅里面,任凭虞晚音怎么威胁,都再没人敢上前拦他。连跃跃欲试的都不再有,大家一致保持队型往后撤退。
莫寒宵作为太子爷的名声、断人手脚都不带半点犹豫的性子,燕城混安保界、尤其是在虞家混的,几乎人人都知道。
楼郁霆一直看着莫寒宵走到自己面前,这才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来,控出一支递给莫寒宵,莫寒宵直接用嘴叼过来含着,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了,又替楼郁霆点了。
两个男人对着抽了口烟,吐出烟雾的时候,并肩往里走。
钟离看着两人的背影,俊美的眉眼忍不住轻抽了抽:这俩大爷倒悠闲!
轻咳了声,钟离转向被气得脸色发青的虞晚音,笑呵呵地给俩大爷善后、笼络关系:“虞大小姐,你今天过来,也是参加书书的生日聚会?不如咱们一起进去?”
虞晚音不得不捏了捏拳,笑:“我等佳珂帮我拿点东西过来,你先走吧。”
钟离巴不得,忙溜了。
……
包房内,元书看着墙上那用气球和鲜花贴的歪七八钮的“心形”和“生日快乐”几个字,心情有些复杂。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那些鲜花大概不是新摘的,全部都焉了。整个包间里,有一股子淡淡的花木腐烂的气息。
叶翎桐仔细观察着元书的神色,心中弥漫抑制不住的委屈和不满。
虞玑却微扬了扬下巴:“这些全是我和翎桐亲手布置出来的,虽然美观程度确实不够,但是心意却是十足的。为了摘这些花、把这些花粘到墙上,我和翎桐熬了两个通宵呢。还有,翎桐的手指被花刺扎了,肿痛了好几天。还有,给你看看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
“这是我给你买的折叠椅子。你平时拍戏太累了,用这种折叠椅坐着休息会很舒服的。”
“还有这个,这是心灵手巧的翎桐亲手给你编织的坐垫。还有这个还有这个,是我跟翎桐学过以后,给你织的一双毛线袜,你不是一向体寒么?剩下的这一堆,我就不介绍了,你回去慢慢看。”
顿了顿,虞玑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用钱能买到想要的一切,所以我和翎桐给你办这个生日宴,就想着凡事亲力亲为,才能让一向都没有安全感的你感受到我们的心意……”
“书书,你怎么眼睛红了?”叶翎桐一愣,突然出声。
元书咬住唇,忙将脸撇到一边。
虞玑和叶翎桐愣了愣,忙朝元书围过来:“书书,你怎么了?”
元书不想被人看见自己掉眼泪的样子,就势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臂弯里。
虞玑和叶翎桐一左一右地蹲在元书身边,虞玑眼睛酸酸的:“书书,你怎么了??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69 叫声哥哥,我放开你。(一更,3k。)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70 让元书再得意一会儿,也算过了生日。(二更,3K。)
270让元书再得意一会儿,也算过了生日。(二更,3k。)
听完叶翎桐的话,元书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松开了叶翎桐的手,垂眸站着。
见她这幅态度,叶翎桐有一种自己一片真心受到漠视的屈辱感。
“反正该跟你说的我都说了,不管你怎么想我,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能安宁点。”叶翎桐说完,见元书还是一副毫不生气的模样,又补了句,“你这次过生日,本来我提议安排在上京的,但玑玑听从了陆佳珂的意见,才安排在这里。总之,书书,你自己今晚小心吧。”
说完,叶翎桐抓起自己的包包,快步就往门口走去。
她要离开。
元书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抓住她,但没抓住。然后她抬头去看时,叶翎桐已经走了出去,将门摔上了。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元书仰头看了眼包间里的布置,自嘲地扯了扯唇:原本还以为,今晚能借着过生日,跟两个好朋友待在一起,彻底放松下身心。
可是,事与愿违。
真是,从来没有过这般身心俱疲的感觉。
真的好累好累,累得快要撑不下去了。
元书走到墙边,靠墙站定后摘了一朵还没完全干枯掉的花,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扯下来往地上丢:仔细地回想下,虞晚音在她元书身上动手脚的次数还真是不少了,可她元书也真是太过于仁慈了。连席幕臣都几次提醒她,对虞晚音这种人,要先下手为强……
元书抿住唇,将那被摘掉一半花瓣的花扔在地上,拿了包包后也拉开门走出去。
看到门边站着的男人时,元书愣住,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弯唇露出疏淡的笑容来:“楼先生,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楼郁霆眯眸看着她,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她精致娇小的脸蛋儿上游走。
元书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陆小姐的伤怎么样了?我上次让护士小姐帮我传话,说我会负责,也不知道……唔!”
楼郁霆突然向前一步,扣住她的后脖颈便吻了下去。
他太想她,原本也只是打算吻一吻便放开她。
但一沾染上她的唇,便食髓知味上了瘾,再也不愿放开。
他干脆用双手捧住她的脑袋,更深更用力地吻下去。
元书没他高,被他吻得连身体几乎都要悬空了,只剩脚尖点地支撑着,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来反抗。
被男人吻到后来,元书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动不动地任凭着男人折腾,直到他最终放开她。
被男人吮得酸麻肿胀的唇舌刚被放开,元书便低低地笑了声:“我还以为楼先生是来替陆小姐向我问罪的,没想到楼先生是起了色心。怎么,你对陆小姐百般呵护,陆小姐连让你吻一吻,也不愿意吗?”
话还没说完,元书那被男人捧着的脸,就被男人骤然发力的十指捏得好疼。
但她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还仰头去看楼郁霆的脸:“不过楼先生,你即便是买房,还有70年的产权期呢。我最初确实是甘愿做你用来泄/欲的小情/人不假,但我现在好像不是了。所以,楼先生,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能不能对我礼貌点,把我当做元书元小姐,而不是你的玩偶?”
楼郁霆被她的话刺激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最后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无奈地看着元书:“你这张嘴,总有一天得把我气死,你才甘心是不是?”
元书眯了眯眼睛:“楼先生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随便你自己好了。”
楼郁霆的眸渊中的那点亮光,彻底沉寂下去:“小书,你就这么恨我?”
“不恨。只是没感觉了。”说出这句话,元书的心还是不可控制地刺痛了下。
她挥开依旧沉默寡言的男人的手,低着头要离开。
楼郁霆扣住她的手腕,却是过了好几秒后才说话。
他的声音突然就沙哑下来:“我累了。”
短短的三个字,让元书的心脏突然就一阵绞痛。
这三个字从楼郁霆这样的男人口中说出来,有一种可以让泪腺崩溃的辛酸感。
哪怕是元书认识他这么久,除了有幸见到过几次他愤怒的样子,从没有看到过他流露出半点软弱。哪怕是他平时因为工作累得疲惫不堪,也只是像机器人快没电了而已、根本不包含半点情绪在里面。
可现在,他突然跟她说,他累了。
尽管那么怨他将陆司烟放在她元书之前,元书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地心疼他,特别特别心疼他。
她何尝不知道楼郁霆跟自己的处境一样,孤军奋战。
但他要面对的压力,比她元书又远远要大得多……
她紧紧闭上眼睛,没有动也没有再出言刺激他。
楼郁霆扣着她的手腕绕到她面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强势地将她揽入怀中,而是声线低哑地征询她的意见:“小书,我抱抱你,嗯?”
他这颇有低声下气意味的征询,差点让元书泪崩。
但她仍旧低着头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楼郁霆仍旧紧握着她的手,试探性地要来抱她。
就在男人的手臂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身体时,元书还是果决地往后退了步。
在元书后退的同时,楼郁霆猛地就将她压扣进自己怀中,本就强有力地的手臂越收越紧。
元书被他勒得好难受,正想反抗,楼郁霆突然说:“小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瞳眸狠震,元书的下巴磕在男人坚硬?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70 让元书再得意一会儿,也算过了生日。(二更,3k。)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72 元书面无表情,在包间门口站了许久。
272元书面无表情,在包间门口站了许久。
元书看着他:“我这么信任你,你不会再次让我失望吧?”
楼郁霆抬手将她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只勾唇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你是叱咤商界的权贵,会觉得参与我的计划来对付虞晚音一个女人很不磊落。但是楼郁霆,虞晚音对我动心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若是再不教训警告她,我怕以后会在我没防备的时候,被她算计而付出无法挽回的惨重牺牲,比如说…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敢!”楼郁霆突然出声,声音低却满含寒戾。
元书垂眸苦笑:“有时候不是敢不敢,而是一念之间的取舍。”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说:“虞晚音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安心拍戏养好肚子里的孩子。”
“不行。”元书微眯起眼睛,想到了虞玑,“即便是虞晚音过去算计过我,但我们当时没有追究,现在凭空又提,总要落人口实而且霸道不近人情。如果今晚她不会上钩那么皆大欢喜,如果她上钩了,我既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又能够对教训她师出有名,让…让玑玑没话说。”
楼郁霆敛住墨色的眉宇,看着元书。
元书眼神坚定地对上他的视线:“只要你今晚一直按照我的要求守着我,就不会有问题。其实,你若是没来,我早已经离开了。因为有人跟我说过,就算我今晚不出手,虞晚音也会对我动手。楼郁霆,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不会。不论有没有你的计划,今天你生日,我也应该一直守着你。”楼郁霆顿了顿,“不过,为了一个虞晚音,用得着这样折腾你自己?”
“不逼真一点,虞晚音那么高的智商怎么会被骗到?”元书有点傲娇的哼了哼,“其实我也不怕你会临时有事就走了,就算你不在乎我,肯定也会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我对你肚子里那个没见过面的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元书,我不允许我自己让你再受到任何的危险。”楼郁霆的脸色阴郁,但为了宽元书的心、让她放心做自己的,还是说了这样一句。
元书嘻嘻一笑:“那就好。对了,你既然知道我今天生日,总该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吧?来,拿出来让我看看,看看我们高高在上惯了的楼大总裁,会给别人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楼郁霆的上半身往后挪了挪,抬手摸进自己的西装内口袋……看着他的动作,元书的心跳竟然开始加速,意外地期待。
但楼郁霆的手还没抽出来,他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机便强烈地震动起来。
元书几乎是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被他的手机突然一震,她的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抖。紧跟着,心里弥漫上一股子怪异的失落情绪。
楼郁霆将手从西服内口袋里伸出来,空手去摸出了西裤口袋里的手机。
元书自动往旁边让了让,方便他的动作。
但楼郁霆只看了手机屏幕一眼,就将其摁断了,将手机重新放回了西裤口袋。
元书的心,也像是那只被藏进西裤口袋的手机一样,瞬间偃旗息鼓了下去。
但不过两秒钟,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元书站起身,走到桌边去给自己倒茶,背对着楼郁霆,语含笑意:“只是过个生日而已嘛,接个电话还是可以的。就算是在考察期,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嘛。接吧,万一是集团的紧急事件呢。”
楼郁霆看着元书的背影,眸光晃动了下,最后还是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上、陆司烟的名字,他的眉宇很深的蹙起:元书不喜欢陆司烟,他此刻接陆司烟的电话,定是不妥的。
元书转过身,精致的脸蛋儿上仍旧是笑意满满,但在光线不明朗的包间里,那种毫无温度,恰巧被模糊了。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的可怕。
她端着茶杯:“接吧,这样一直打过来,也挺让人心烦的。”
楼郁霆凝了元书一眼,还是将其挂断了,而后主动坦白:“是陆司烟的电话,你会不高兴,我便不会接。”
元书脸上的笑意僵了下,但随即又觉得,楼郁霆能这样说,她原则上是该欣慰的,否则就真的是她元书太作太矫情了。
她又倒了一杯茶端到楼郁霆面前:“我估计再过一会儿,玑玑就该回来了,然后等虞晚音过来,我们就开始计划。在这之前,我想去下厕所,你陪我,楼郁霆。”
完全是吩咐的语气。
“好,遵命。”楼郁霆失笑,站起身来。
元书张开双臂:“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太苦了,走路都觉得累,你抱我。”
楼郁霆深看了这样傲娇又充满个性的元书,垂眸低笑了声,一向寡冷的胸腔里顿时被一股奇异的暖意填满。他长腿向前迈了两步,轻易就将元书抱起,阔步往洗手间而去。
“小书,你重了。”
“……肚子里还有一个,能不重吗?你要是不想抱,就直说,哼!”
“没有不想抱。”顿了顿,楼郁霆加了句,“再重也得抱,我没其他选择。”
“……”元书被气笑了,“这种时候,你抱不抱我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重!还有啊,虽然我知道你想表达非我不可的意思,但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容易被甩的你知道吗?”
两人正说着,楼郁霆已经抱着元书走到了女士洗手间门口。
楼郁霆将元书轻轻放在地上,等她站稳后还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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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躲起来或者求饶,总之要保护自己。(一更,3K。)
273 躲起来或者求饶,总之要保护自己。(一更,3k。)
她没有车,不能自己离开。这度假山庄档次很高,附近也不会有出租车。
莫寒宵也还没来。
想到莫寒宵,元书习惯性地摸了下外衣口袋。
还好,包包虽然不在了,但手机还在外衣口袋里。
她从通讯录里翻到了莫堇西的电话,要来了莫寒宵的号码,主动拨了过去。
通话占线中。
元书便也没再拨了:她也许真的是太紧张了。
今晚到这里来,是虞玑和叶翎桐为了给她过生日而已。
叶翎桐的话,她自己的计划,其实全都是未知的、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她实在有点草木皆兵、杞人忧天了。
这边,莫寒宵靠在栏杆上,一边眯眸看着虞玑一路小跑着逃开,一边跟电话那头的楼郁霆说话:“你家元书,长到现在这么大,就没有过被人欺负的先例。你这么紧张,是对她的战斗能力不自信了还是太高估其他女人了?”
顿了顿,莫寒宵问:“倒是你,这么急急忙忙地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
楼郁霆一边用钟离的手机翻阅着重点建筑项目上的突发事件现场图,一边拧着眉回答:“重点建筑项目上出了严重的安全事故,有两名工人从高层的脚手架上摔下来,一人重伤一人身亡,身亡者家属请了记者和政/府人员,已经闹上了。”
从楼郁霆的语气语调里,莫寒宵能明显听出他的焦灼。
楼郁霆在商场上手段狠辣,但对待下属抑或工人的合法权益和人身保障一向最为重视,何况是出了人命,立刻赶过去不过是情理之中。楼郁霆的这种理念,大概也是他这些年来能迅速凝聚人心,爬到现在位置的关键因素。
再开口时,莫寒宵的神色难得正经严肃:“既然出了人命,那我立刻开车跟上你们!”
因为车子里太安静,钟离清楚地听见了莫寒宵的话,一时也顾不得太多,转头劝楼郁霆:“哥,这种时候,能有莫公子在旁边相助,场面会更容易被我方掌握。如果这件事闹出去,明天楼氏的股票就……”
“别的人我不放心。5分钟之内给我过去守着人,我已经另外派了车过去接她,你只需要花费40分钟的时间。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直接开车帮我把她带……”楼郁霆掐断钟离,话却是对着电话那头的莫寒宵说的。
“给别的女人当司机这种事,我不习惯。我这就回去给你看着人。”顿了顿,莫寒宵补了句,“项目上的事,有需要你说一声。我先派手底下的人过去帮你镇住场子。”
挂断电话,莫寒宵翻了下通话记录,发现除了来自与莫堇西的几个为未接,还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他先给莫堇西回了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莫堇西便在电话那头嚷嚷:“哥哥哥!我家元小书刚找我要电话的时候好像不太对劲,我现在打过去她没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跟我说说!”
一贯的吵死人了。
莫寒宵拧了拧眉,正想回答,眼前陡然暗了下来。
他神色骤然紧绷,展目去望,这才发现整个山庄都在突然之间,全部陷入了一片漆黑。
这是停电了?
几乎是在莫寒宵想到虞玑怕黑的同一时间,一声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划破了整个度假山庄的夜。
是虞玑。
莫寒宵眉峰一凛,单手撑住栏杆纵身一跃,直接跳下将近两米的高台。
躬着身子落地的他,掌心在地上轻轻一撑便站起身来,飞速朝尖叫声传来的地方飞速奔去。
但是度假山庄本就建在山上,不像市中心灯火通明,度假山庄一停电,再走进建筑内里,基本是伸手不见五指。
因为他之前带虞玑来的是本就清幽的度假山庄的最偏僻安靖的地方,所以周围连其他活人都没有一个。
莫寒宵烦躁地扯开领口的扣子,一边在黑暗里前进,一边叫虞玑的名字。
不远处,隐约传来虞玑呜呜的声音,等莫寒宵再去细听,又没有了。
尽管知道这是虞氏的地盘,但莫寒宵绝不会让自己心上的女人有半点出意外的机会,便想也未想的循着声音过去了。
虞晚音听着脚步声过来,拉了拉身边同样没穿鞋的男人,示意男人带着虞玑往更深的地方挪动。
就这样,虞晚音利用虞玑,一直把莫寒宵引到了一间在紧急时刻给重要客人避难的房间里后,才将虞玑放下,带着男人离开了。
莫寒宵很快跟了上来,并进了屋子,直奔被捂着嘴但还能发出呜呜声音的虞玑身边。
虞晚音在黑暗里勾了勾唇,拿出包包里的遥控器,将房间具有防爆破功能的门和窗,全都关上了。
随即,虞晚音低声吩咐身边的男人:“屏蔽手机信号的东西,拿出来用上吧。接下来,咱们去看看元书。”
男人谨慎地问虞晚音:“这样把二小姐和莫寒宵关在一起,要是让虞先生知道……”
“如果被我爸知道,你这辈子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同样,今晚的事情若是露出破绽抑或风声,你也该知道后果。”虞晚音已是“殊死一搏”的心态,开口说话时声音虽然很轻,但其中的阴冷之意,还是让坐尽了坏事的男人舔了舔嘴唇。
**
给莫寒宵打电话失败后,元书找了一会儿包,仍旧没找到以后,转而给虞玑打了个电话。
虞玑没接。
心头燃起隐隐不安的感觉,元书焦虑地站起身,正想再给莫寒宵打个电话,门外传来叩门声。
元书警惕地问了句:“谁?”
“元书姐姐,是我,卷卷!”
元书微微愣了下,确定时白卷的声音后心下竟是陡然轻松下来。
这下,不只是她一个人在这里了。
将门打开,白卷抱了一个比她人还大的玩偶挤进门来,吭哧吭哧抱着玩偶、将其放在了沙发上后,这才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元书。
“元书姐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过生日居然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听那个讨厌的女演员的小助理偶然提起,我可就要错过你的生日了!哼。”白卷撅着嘴,一副生气的样子。
元书看着她的样子,原本低落的心顿时暖意流溢。
她主动走过去,拥抱住白卷,声音低低地说:“卷卷,谢谢你。”
白卷没察觉到元书情绪的异常,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先别谢我。元书姐姐,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但是你可不准生气……”
“……嗯?”
“咳咳!”白卷咳了声,心虚地朝周围看了看,发现没有楼郁霆的踪迹,这才松了口气,“我来之前碰见席幕臣了,他问我去哪儿,我就…我就告诉他了。他好像是去给你挑生日礼物了,再过十几二十分钟,也会到这里来。”
说完,白卷又直起脖子:“反正楼先生对你那么差,我觉得你跟席幕臣也许更合适,所以我就说了!也许借着这次生日,你和席幕臣还能升华下感情呢。”
元书看着她一会儿心虚不已一会儿又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由失笑:“就算我和楼郁霆就此算了,你这么快就给我张罗其他男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白卷哼了哼:“能有什么不好的?你看你今天生日,楼先生都不陪你,还要他干嘛?可席幕臣就不一样了,他今天本来有很重要的事的,还不是推了要来给你庆祝生日。而且就算你暂时对席幕臣没意思,今晚也可以借此让楼先生知道,元书姐姐你是很抢手的,也好叫他长长心……”
白卷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电路切断的啪嗒声,紧接着整个房间都骤然陷入了黑暗里。
白卷条件反射地挽住元书的手臂:“这么大的山庄,难道还兴断电的哦?”
元书却是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就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她这显而易见的紧张和身体僵硬,让白卷心里有点发慌:“元书姐姐,你…你怎么了?”
尽管根本看不见门,但元书还是凭着记忆,在黑暗里紧盯着门的方向,嘴唇动了几次才发出微微有些哑的声音。
“卷卷,如果待会儿出事了,你不要管我,在房间里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求饶保护自己,都是可……”
“砰”地一声重响,将元书的话戛然截断!
这一声响,让元书的呼吸都僵滞住了,一两秒过后,再次传来的一声重响,这才将元书的神智拉回来。
有人在踹门。
274 她将男人抓牢,问:“是你来了吗?”(二更,3K。)
274 她将男人抓牢,问:“是你来了吗?”(二更,3k。)
有人在踹门。
脑袋里形成这个认知后,元书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最糟糕的情况。
如果待会儿……
元书没敢再想下去,咽了咽口水后一把将一脸懵/逼的白卷护在自己身后。
但随即她意识到,如果真的有人进来,她这样根本保护不了白卷,又急忙拉着白卷,在黑暗中朝沙发摸过去。
元书的慌张,让白卷心头弥漫上层层恐慌,她颤着声音问:“元…元书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踹门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一下比一下更猛。
元书强行维持着理智,捂住白卷的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卷卷,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么?如果遇到危险,不要从窗户往外跳,这里是十几楼,你别犯傻。如果没被找到就一直躲着,被找到了就把抱着头求饶,嗯?”
饶是再迟钝的白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本就胆子小,此刻声音已经抖得不行了:“元书姐姐……”
元书打断她:“我不能让旁人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一心为我的你。卷卷,算我求你。”
算我求你。
白卷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我不!如果我不在这里倒还好,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了,纵然我是个胆小鬼,我也要和你一起面对,不然我算什么朋……唔!”
元书咬了咬牙,没再让她说下去,几乎是连拉带踹的,将白卷塞到了沙发后面。
元书正想将那只白卷带来的玩偶给放到白卷藏身的地方,砰地一声撞响,房门被踹开了。
脑袋里嗡了声,元书僵站在那里。
几秒钟后,传来房门被重新摔上的声音。
然后一只手电筒的光束往元书的方向晃了几下,最后定落在元书的脸上。
黑暗里陡然出现的强光,让元书的眼睛一时被刺得生疼。
她本能地侧过身,抬手护住眼睛后,眯眸去看房门口的方向。
可是这样的光线对比,她根本没有办法看清。
甚至,来人是男是女、是鬼是人她都完全看不到。
这种视线受阻带来的未知、勾发出难以抑制的恐慌。
尤其是元书还处在这种孤立无援,还要担心白卷被无辜殃及、担心自己肚子里那本就还处在脆弱不堪阶段的小生命的时刻。
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脑袋里和胸腔里,像是有无数面小鼓,在咚咚地被人乱锤。
根本没办法冷静。
尤其是元书听到那似乎正朝自己而来的脚步声。
她骤然抬头去看,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猛地朝自己窜过来…她心中一凛,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用双手横护住自己的肚子,蹲了下去!
可是这一下动作太急,她身上又没什么力气,这一蹲,导致她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她都没来得及去管臀下那骤然而来的疼痛感,双手撑着地板就要往后退。
那个黑影不动了,似乎正在看着她。
元书咽了咽口水,正想说话,那个黑影先开口了:“元大美人,棒球棍和手术刀,你选一个?”
是个男人。
声音很尖细。
像个人格失常专好折磨女人的得宠太监。
他的声音,比一个声音很粗很凶恶的壮汉,更让元书通体生凉。
元书几次动了嘴唇,都没能说出话来,身体里的力气也慢慢流失。
她紧紧握住双拳,尽量以一种谈判的口吻跟对方说话:“如果是有人雇你们来的,我可以让楼郁霆给你们数倍之多的价钱。我想比起成倍的事后代价,你们更愿意选择钱才对。而且……”
“元大美人,我们今天过来,你就该知道你的事不是钱能解决的。我们今天来,是来清理绊脚石的,不是来谋财的。没有谈判的余地,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吧?”说完,那男人先是缓缓抬起左手,将手上提着的那根棒球棍暴露在手电筒的光柱以内。
元书咬住唇。
男人低低地笑了声,垂下提着棒球棍的左手,又举起右手,将手中那柄细而小的手术刀,在手电筒的光亮里翻转了几圈。
手术刀偶尔泛出的森锐冷光,让元书脑袋里莫名就出现了自己的肚子被……
拿手电筒的人在这时候出声:“陆…上面的人吩咐过了,别磨磨蹭蹭地,尽快解决,以免露出破绽。”
陆?
尽管那举着手电筒的男人很快就更改了说辞,但这个“陆”字,还是被元书捕捉到了。
是…陆司烟吗?
陆司烟在燕城,已经有这么大的能力了?
这个想法在元书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时候,那个提着棒球棒的男人突然就走到了她面前。
元书怔然瞪大眼睛去看的时候,那男人突然朝她倾身过来,既没有用棒球棍也没有用手术刀,而是将一方带着刺激性气味的手帕捂在了她的口鼻之上。
元书的意识,几乎是在分秒间便慢慢涣散了。
在她最后失去意识以前,她听到男人说:“先弄肚子吧,再毁脸……”
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了,在下一刻,元书便觉得自己腰腹上陡然传来一股子凉意,好像是她的衣服被人给掀开了……与此同时,白卷尖叫出声:“元书姐姐!!”
元书心中一梗,彻底晕了过去。
**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元书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这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眼皮像是有千斤之重,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刺痛着。
元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但入目所及,仍旧是一片漆黑。
她睁着眼睛将这黑暗看了良久,才慢慢地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先弄肚子……再毁脸……。
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刺激得元书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骤然就坐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尽管根本看不到。
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痛,连心脏都在痛,元书根本分不清楚,自己的肚子到底有没有被怎么样,自己的肚子……到底痛不痛。
她两只手虚抬着、想要去摸自己的肚子,可她迟迟没有勇气将手落下去。
如果落下去,摸到那好不容易有些隆起的肚子已经……已经没了呢。
那要怎么办。
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元书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滚,两只虚抬在空中、距离肚子只有几厘米距离的双手,跟着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她其中一只手臂,却在这时被人陡然攥住:“书书?”
元书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要去触摸那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然,男人快她一步,竟在黑暗中精准地将她的手给握住了。
那温热而有力的触感,让元书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即便是晕过去以后都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断裂。
元书也顾不得什么了,撑着男人的手便跪起身来,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将男人紧紧抓住了、抓牢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席…席幕臣,是你来了吗?”
她的声音原本那样好听而灵动,此刻却已经沙哑干枯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半点相似。
席幕臣心口一阵钝痛,不管不顾地就将元书抱进了自己怀中!
待到那期待已久的温软身体带给自己明显的感觉后,席幕臣自己也愣住:刚才的心脏钝痛和刚才的情不自禁,竟是让他自己也吃惊不已。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元书是见色起意,即便是后来在剧组接触以后,对她也不过是多了些逾越规矩的关照和心思而已。
可刚才的感觉,分明证明,他…已经真正爱上她了。
意识到这个,席幕臣无奈又苦涩地牵了牵唇:跟楼郁霆做情敌,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
也许,他今晚在冲动之下来这里给元书庆生,本就是一个错误。
不过仔细想想,他为了元书而冲动的次数,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罢了。
席幕臣将元书抱得更紧了些,大掌在她背上轻拍了拍:“别哭,有我在。除非我死,否则不会再让你受伤。”
元书虽然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但还是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重点。
“我们,还没脱离危险。”
席幕臣嗯了声:“我们只是暂时躲起来了,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
元书猛地攥住他的衣衫,颤哑着声音问他:“卷卷呢?席幕臣,我的卷卷呢?”
275 于他们而言的变数,是我唯一救赎。(3K,一更。)
元书颤哑着声音问他:“卷卷呢?席幕臣,我的卷卷呢?”
席幕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没说话。
尽管当时席幕臣只有两三秒钟的沉默,但元书的情绪几乎是立刻就崩溃了。
她原本就紧攥在席幕臣衣服上的十指越收越紧,想要去晃动他,逼他说话。
可是她已经拼尽所有的力气了,男人的身体根本纹丝不动。
元书只能近乎哀求地又问了一次:“我的卷卷…席幕臣,你有没有救我的卷卷出来?达”
席幕臣反手捉住元书那用力地快要被她自己绞断的手指,再一次将她拥进自己怀中:“书书,你别这样。”
他越是不说,元书越是恐惧。
她努力想要推开他,推不开后只能一拳一拳地砸在席幕臣身上:“卷卷到底怎么了,席幕臣你回答我啊回答我!!”
“我赶到你和卷卷所在的包间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清楚之前具体经历了什么,我用手机照亮视线的时候,卷卷躺在地上,正死死地抱着一个举着棒球棍男人的腿,她…”席幕臣脑袋里回放出那幅血腥画面,没有就此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我解决掉那两个男人后,带着你和卷卷一起出来了。因为通往出口的路被封死了,这个山庄又离市区太远,我只能暂时带着你们到这个房间躲一下,等待救援。但卷卷…”
卷卷受伤太重,已经昏迷。
现在是死是活,往后还能不能活,他不知道。
听完了席幕臣的话,元书静默了大概有长达十秒之久。
然后她缓缓地推开席幕臣,嗓音异常平静地问他:“那卷卷现在在哪儿,我要和她说话。”
席幕臣默了好一会儿才捉住元书的手,将她带着站了起来。
走了几步后,他捉着她的手往沙发上躺着的白卷伸过去,直到元书的手臂猛然僵了僵,他确定她已经摸到白卷了,这才放开她。
元书却立马将手缩了回来:那黏腻一片,让她无端害怕。
尽管眼睛在黑暗里看不见东西,但脑袋里分明有清晰地有画面、也有关于现实的认知。
元书偏不承认。她不敢承认。
她强迫自己扯了扯唇,然后再度抬手伸向白卷,在她身上的某个地方特别轻特别轻地戳了戳,苍白的嘴唇动了数下才发出声音:“卷卷。”
白卷毫无反应。
元书狠咬了下唇,又叫了她一声:“卷卷,你起来。”
白卷仍旧没有回应。
元书只好拿手去推她,掌心落在她身上,却是沾染得整个掌心都湿黏了。
元书心里一跳。
但她缩回手,将手握成拳头藏在身后,然后转向席幕臣,好声好气地请他帮个小忙:“卷卷肯定是吓晕了。席幕臣,你帮我掐她一下,让她醒过来吧,不然等会儿我们逃命的时候,她还晕乎乎的就不好了,你说对不对?”
说完,元书还乖巧让开了。
这样的元书,让席幕臣的心口痛得连呼吸都困难。他抬手叉在腰上,仰头闭上眼睛。
元书等不到他的动作,只好凭着直觉走向他,温软的手落在他腰侧的位置,然后摸索着找到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然后将他往白卷所在的沙发带去。
席幕臣被她拉着往前走了两步,终是不忍心,还是出声打断她:“书书,卷卷……”
“也好,就让她先这样吧。”元书突然松开席幕臣的手,轻笑了声后,语调轻松地问,“席幕臣,你的手机还在身边么?我想给楼郁霆或者莫寒宵打个电话。”
席幕臣垂了垂眸,将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了元书。
元书接过手机,明知道她现在转过身,只要拿手机看看白卷,就知道白卷是什么模样了,但她没有。
她打开拨号键盘的时候,甚至主动忽略了她那双早已经被染成暗红色的手。
电话拨出去,元书的心提了起来,但很快又坠落下去。
楼郁霆将电话给挂断了。
元书抬手抹了把脸,扯唇朝席幕臣笑了笑,然后重拨了一次。
仍旧是被挂断了。
元书握着手机想了下,又给虞玑打了个电话。
她只记得楼郁霆和虞玑的号码。
给虞玑的这通电话倒是很快被接听了。
元书在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开了口:“玑玑,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默了会儿,随即响起虞晚音温笑着的声音:“是书书啊?玑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就带她回家了。她本想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但打了几次你都没接呢。书书,你在哪儿呢?”
虞晚音一连串的话,让元书体内的那些恐慌啊脆弱啊顷刻间便消失了。
她低低冷冷地笑了声:“虞晚音,你等着我。”
而后,快速地将电话挂断,且关机了后才还给席幕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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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书,怎么了?”
元书这才后怕地咽了咽口水:“没什么,这里是虞氏的地方。我只是担心,如果这件事情是有预谋的话,我刚打这个电话出去,很可能会暴露我们自己的位置。所以我关机了。”
席幕臣点点头:“不用太过担心,大约再过十几分钟,我的人就会过来接我们。如果今晚的事情是有人预谋的,只要我们不被发现,暂时就没有危险。毕竟,这个山庄这么多工作人员,谋事之人必定还是会有所顾忌。不然,我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就能将你和卷卷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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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3K,二更。)
很快,门外传来连续四声的叩门声。
席幕臣没动。
几秒钟后,又接连传来两声用脚踢门的声音。
席幕臣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松,打横将元书抱起:“书书,我们可以走了。”
元书怔然地睁开眼睛,有些呆愣地看着席幕臣。
等她看清席幕臣的脸时,她的瞳眸骤然紧缩了下,连带着脸蛋儿都在瞬间煞白了下去达。
席幕臣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但他只是展唇对她笑了笑,看了眼她抓着白卷的手,还是先将她放了下来,确认她站稳后,这才去给自己的人开门。
门外为首的男人看见席幕臣,粗犷硬气的一张脸也是绷了绷:“大公子……”
席幕臣打断他:“成釜,先让周医生进来,里面有个小姑娘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说着,席幕臣侧身让开,脸上神情依旧温润,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肃威严的味道。
成釜只犹豫了一秒钟,便转身吩咐自己带来的一干人等陆陆续续地进屋。
在白卷被席幕臣的人抬到简易担架上的时候,元书才鼓起勇气,慢慢转头去看那个平日里活泼得异常、此时此刻却毫无生气的白卷。
白卷全身都是血,衣服破破烂烂。连额前的头发都被血给凝固住了。有几道血印子i,将她原本白净可爱的脸蛋分割成狰狞的几块区域……
她好像哪儿都没受伤,可是好像全身都被刀割遍了。
那把手术刀,那把原本要刺在她元书肚子上、脸上的手术刀。那把森冷而锋利的手术刀。
白卷那样胆小又纯真的性格,当时究竟是被什么支撑着,才敢去跟两个恶鬼一样的男人叫板?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元书!
心口一阵钝痛,元书跪在地上,用了全力按住心脏的位置,慢慢地低下身去。
好痛,真的好痛。
她痛得攥紧拳头,痛得哭出很大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卷卷,对不起……”
席幕城抬手盖了盖眼睛,阔步过去,将元书从地上抱起来,而后在两个男人的护送下,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
走廊里间隔地站着几个穿着山庄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一见席幕臣这群人出来,纵然惊疑不已,还是纷纷后退,靠墙站着让道。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在席幕臣一行人走过以后,拿出手机走到了僻静处。
…
席幕臣抱着元书,一直走到山庄大门处的宽阔空地上,才停下来。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人将白卷弄上了车,这才抱着元书朝一辆黑色跑车而去。
元书没有再哭,一双眼睛至始至终都定在白卷的方向。
见席幕臣要抱着她走开,她轻拉了拉他的衣服:“我想和卷卷在一起。她胆子那么小还特别怕疼,等她醒过来以后,我怕没人安慰她。”
席幕臣看了眼那辆加长林肯:“好,都听你的。”
说完,席幕臣转身,抱着元书往林肯走去。
…
席幕臣一行人到达西城医院的时候,其实不过才晚上十一点多钟。
白卷被送进急救室后,元书坚持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席幕臣便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沉默地陪着她。
元书呆呆地将紧闭的急救室大门看了好久,才恍然察觉到席幕臣的存在,继而想起她之前在席幕臣脸上看到的那条刀疤。
那刀疤斜切在席幕臣的左脸脸颊,一端恰好在他左眼眼尾下大约一厘米处,另一头在他颧骨下方。当时大概流了挺多的血,他左边的衣领都被染成暗红色。
他脸上那伤口处的皮肉,都有些微的外翻。像是卷了口的铁皮。
这个靠脸的吃饭的男人,也因为她元书,受到了这样的牵连。
元书动了动嘴唇,本来想要让他去检查处理脸上的伤口,可是她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始终发不出声音来。她的胸腔里,偏偏又有一股子急需要发泄出去的复杂情绪。
这两股力量的冲突,让元书本就苍白的脸蛋煞白一片。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弯下腰去,想起被自己连累的白卷和席幕臣,她便难受得像是立刻就要死掉了。
可是这一次,她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席幕臣蹲下身去,想要将元书从地上抱起来。
元书在同时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她只用了两三秒钟来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弯唇对席幕臣笑了笑:“席幕臣,我陪你去检查。”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甚至带着一股子吩咐的味道。
席幕臣看着她虚弱的笑容和她眸子里坚定异常的光亮,点了点头:“好,你陪我去。”
元书松了口气,将手从席幕臣的手臂上拿开,率先提步往前走。
席幕臣跟在她身后,一只手虚扶在元书身
后,以防明显体力不支的她摔倒。
因为在部队待过几年,席幕臣之前给元书检查过,她被迫吸入的气体,在短期内对人的精气神和体力有很强的削弱作用。万幸的是,那种药物对元书肚子里的孩子基本没有影响。
看着元书紧绷的小脸,席幕臣准确地猜出了她在想什么,是以展唇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脸上的伤会留疤。原本《海兰珠》之后,我便已经做好了退圈的准备。而且对我这样一个男人来说,这疤也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让元书觉得眼睛发酸,她偏过头,牵出一个苦涩而感激的笑容,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自己会为他脸上的伤负责?她要怎么负责?论钱论能力论社会关系,她能拿得出来的,捧到席幕臣这样的男人面前,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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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我因为楼郁霆栽的跟头,不止这一次了。(3K,一更。)
277 我因为楼郁霆栽的跟头,不止这一次了。(3k,一更。)
等看清那个人的脸后,元书不自觉地就低低冷冷地笑出了声。
然后,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走廊那端的人也在这时候看见元书,脚步微微一顿,而后步子加快,朝元书而来。
在距离元书大约五步距离的地方,那个人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
来人抿唇,温柔而笑:“元小姐,怎么这么巧,咱们俩又见面了。”
元书看着她怀中抱着的男士外套、以及那外套前襟口袋上的钢笔,眸光越来越暗。
陆司烟捕捉到元书的眼神,而后她抬手,似是无意地在男士外套上轻抚了抚,柔声低语道:
“郁霆哥今晚忙得厉害,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所以脱了这外套,让我帮他把衣服拿着。元小姐,你知道,郁霆哥的外套口袋里喜欢顺手放些他自己随身携带的贵重东西,不让自己信任且熟悉的人拿着,他总不放心。”
说着,陆司烟低头,将楼郁霆前襟口袋上那支钢笔取了下来,送到元书面前给元书看:“元小姐应该认得这个钢笔吧?这是元小姐的外公、也就是郁霆哥的养父楼老先生送的。郁霆哥特别珍爱,用了这么多年一直舍不得丢掉。”
“这也是我眼睛不好,郁霆哥无论如何也要把我接回他身边治疗的原因。毕竟,我和他是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有很多别人难以取代和盖过的过往。”
明知道陆司烟是故意说这些话给自己听,可此时的元书听着,竟比以往刺心千倍百倍。
指尖掐进掌心,元书缓缓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司烟:“这支钢笔原本是挺珍贵的,也值得珍爱。不过被陆小姐的手摸了…不对,一旦沾染了陆小姐的气息,它也只是一支废笔了。”
陆司烟握着钢笔的纤细手指微微一颤,而后她将钢笔重新插进楼郁霆外套的前襟口袋里,自己转移话题:
“元小姐,你是不是来见郁霆哥的?怎么坐在这里?要不要我带你过去?”顿了顿,陆司烟恍然一笑,“不过郁霆哥现在忙得厉害,我即便是带你过去,他也不一定有时间呢。”
“你想多了。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你这么下/贱,明知道他跟别的女人上过床、连孩子都有了还一个劲儿往上贴。”元书往前走了两步,勾唇一笑,“对了,你上次被推到昏迷,醒来以后眼睛不是瞎得看不见了么?怎么,现在好了?”
陆司烟的眸光闪了闪:她刚才接到虞晚音的电话,知晓元书在西城医院后,光想着要抓紧时间,竟大意地忘了这个。
垂眸想了下,陆司烟对元书嫣然一笑:“既然在元小姐的认知了,我已经是一个下/贱得不行的人了,我又何必浪费力气在你面前装瞎子、维持好人形象呢,你说是不是?”
“不过若真论起下/贱,我其实是比不上元小姐你的。我听说4年前,郁霆哥夺了你外公的楼氏,逼走了你母亲还毁了你的事业。可你被顾原当众背叛以后,转眼就跟作为你外公的养子、跟郁霆哥上/床了。元小姐,做人可不能这么双标,这对别人多不公平。”
说完,陆司烟抬眸去看元书的眼睛。
但元书并没有如她意料之中那般恼羞成怒。
相反,她脸上的笑意温温淡淡的,还慢慢悠悠地开腔:“陆小姐,等你能让楼郁霆费尽心思地耍手段把你弄到他身边、等你能跟他上/床、等你也能让他跟你有一个孩子,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双标啊。”
陆司烟的十指骤然紧捏,她暗咬了咬牙,随即笑:“论斗嘴或是动手,我自知不是元小姐你的对手。不过元小姐,你上次在病房看见我的时候,下巴扬得多高、眼神也是那般不屑,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你今晚…这是怎么了?”
她此话一出,元书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猛然重击了下,脑袋里嗡嗡直响。
元书好不容易恢复的唇色,顷刻间又苍白了。
陆司烟这才露出胜券在握的微微笑意,也向前了一步。
这一下,两个女人几乎脸贴着脸站在一起了。
陆司烟微仰着脸,声音轻轻柔柔地问:“元书,到了这一刻,是不是也觉得特别地恐慌,是不是也觉得你和郁霆哥之间好像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所以你再也没办法像上次那样蔑视我,见到我后跟我据理力争那点所谓的输赢。可是,你争赢了我又有什么用呢?”
元书垂在身侧的手越收收紧,她想说点什么,可是他看着陆司烟那张讨厌至极的脸,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司烟继续:“也是。若我是你,害得自己的小助理生死未卜、害得席影帝毁了脸,恐怕也是再不敢跟郁霆哥沾上关系的。因为一旦沾染,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因为自己,害得更多的人因你而被毁了呢?”
“陆司烟,你威胁我。”元书的眼眶都猩红了,可是她的声音再没有底气。
白卷还躺在急救室里,席幕臣也还在处理脸上的伤口,她实在没办法找到底气了。
陆司烟摇了摇头:“我一个孤儿,哪儿有能力威胁你。我只不过是看元小姐你现在太可怜了,提醒你一句而已。还有啊,郁霆哥稀罕你的时候,在你的情敌面前,你连眼睛都可以被穿上坚不可摧的盔甲。可若是他不稀罕你了,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说完,看着元书苍白道摇摇欲坠的模样,陆司烟轻抿了抿唇,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楼郁霆的手机,特意慢吞吞地解锁了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后又锁上屏幕:“我还有点事,就不陪元小姐说话了。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你的小助理能早点醒过来。”
元书一直看着陆司烟走远,眼睛眨也未眨。
席幕臣在这时候推门走了出来,他看了眼陆司烟远去的背影,最后抬手亲拥住元书:“书书,你……”
“你都听到了对不对?”元书转头去笑看席幕臣,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滚。
席幕臣点了点头。
元书错开视线,也莫名连连点了几下头:“你不用安慰我、陆司烟刚才说的,都对。我因为楼郁霆栽的跟头,也不止这一次了。4年前我搭上的是我的事业和大好前途,现在我搭上的是卷卷的生死安危和你的脸……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不会……不对,我不能再有下一次了。不能了。”
席幕臣心疼地将她抱紧,没有再提与此相关的事,而是说:“书书,我让人送了衣服过来,你先去换上、稍作清洗,然后陪我下楼做检查?”
“…嗯,好。”
**
陆司烟抱着楼郁霆的外套回到楼郁霆所在的病房外面,踩着高跟鞋气质雍容卓然的宋兰懿,正拧着眉端坐在门边的长椅上。
看见陆司烟回来,宋兰懿站起身迎上来,捉住她的手:“小烟,你去哪儿了。你眼睛不好,别到处乱走。”
陆司烟将楼郁霆的外套和手机递回给宋兰懿,看了眼病房,避开她的问题,担心的问:“陆伯母,郁霆哥他忙得怎么样了?”
宋兰懿叹了口气:“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又有政府和警察局的人参与进来,他此刻肯定是焦头烂额。又要安抚死亡工人的家属、又要安排人全力治疗重伤的工人,还要跟政府和警察局的人周/旋…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他,有几家媒体也收到风声过来挖消息了。在这种情景下,所有事必定是得世脩亲力亲为。世脩此刻,怕已经是比焦头烂额更糟糕了。”
陆司烟没说话:之前虞晚音给她打电话,已经说过由她虞晚音来攻身制陷阱,她陆司烟只作为后备,在元书侥幸逃脱后,攻心便好。那么今晚这项目上的巧合,大概也是虞晚音早就安排好的一出戏而已。
低下头,陆司烟弯了弯唇:这样也好。等元书被逼离开之后,她倒是可以好好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把虞晚音给踩下去。
宋兰懿见陆司烟久久地不说话,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小烟,你怎么了,眼睛又不舒服了?”
陆司烟赶紧摇了摇头:“没有,伯母。我只是在想,幸亏您恰巧回来了,不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另外,现在有您在这儿陪着郁霆哥,郁霆哥就算再忙,他心理上也一定会觉得好受很多。”
宋兰懿的眸光亮了亮:“我在世脩心里,当真这么重要?”
陆司烟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了,伯母。”
宋兰懿正准备接话,病房的门推开,楼郁霆和燕城警察局的最高领导曹紫恩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278 楼郁霆,没用了!(二更,3K。)
278楼郁霆,没用了!(二更,3k。)
两人在走廊上站定以后,楼郁霆朝曹紫恩微微鞠了一躬:“曹局,劳烦你费心了。”
曹紫恩也赶忙弯了弯腰:“今晚的事,是手底下的那几个不懂事,才闹得这么大。不过你放心,这件事虽然出在你的项目上,但我会尽快让人还楼氏一个清白。”
楼郁霆点点头,跟曹紫恩又寒暄了几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我送您下楼。”
曹紫恩没有推脱:“楼总,请。”
楼郁霆先走一步,曹紫恩提步跟上,一起朝电梯口走去。
楼郁霆摁了电梯楼层,又同曹紫恩说了些话,电梯门才缓缓打开。
电梯里有人。
楼郁霆本想侧身让人先出来,视线一晃,看到电梯里站着的两个人,便再也没能移开。
一两秒的对视后,楼郁霆看了眼元书身边站着的席幕臣,视线再落回到元书身上时,眸光骤然就深暗下去。
他开口叫她:“小书。”
元书原本低着头,被楼郁霆一叫,她的身体突然抖了下,隔了好几秒才怔怔地抬起头来。
在看到楼郁霆的那一刻,她原本有些失焦的双眸、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下,几乎是出于潜意识和本能地,她向前跨了一步,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也抬起了一半。
但脑袋里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之前在山庄,楼郁霆匆匆走掉的画面。
她的理智才陡然醒转过来,一双手像是被现实烫到了般,忙缩了回来。
她还往后退了两步。
站在她身边的席幕臣,将她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原本骤然失去神采的双眸,终究是慢慢重新有了些亮光。
楼郁霆的心却是被巨石骤然压住,他顾不得曹紫恩还在一旁,长腿跨进电梯,就要去捉元书的手腕,想要将她从席幕臣身边带离开去。
元书往席幕臣身边缩了缩,顺势挽住了席幕臣的手臂。
楼郁霆的指尖都已经触碰到元书的皮肤了,但元书给她的反映,立刻就让他所有的动作和神情都僵住了。
曹紫恩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久,自然是认得电梯里的几位的,知道这种豪门秘辛还是少知道为妙,于是便跟楼郁霆和席幕臣、元书说了句道别的话,匆匆地往楼梯口去了。
元书听着脚步声远去,又往席幕臣身边站了战:“席幕臣,走吧。”
说完,元书拉着席幕臣就要离开。
席幕臣便只是任由她拉着往前走。
偏偏,楼郁霆此刻就堵在电梯门口,他们根本没办法出去。
元书仍旧低着头,连楼郁霆的西裤裤管和鞋尖都避免不看:“楼先生,你挡着我们了,能不能麻烦你……”
“小书。”楼郁霆成熟英俊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他再度向前一步,直接将元书的手从席幕臣的臂间抽了出来,紧紧地桎梏在自己掌心。
意料之外的,元书竟没有挣扎,只是低着头,任由他握着。
楼郁霆被项目上的事情弄得疲惫不堪,此时又被盛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察觉到元书的异常,而是转向席幕臣。
“我家元书年纪小不懂事,生***玩儿爱闹,怎么席公子作为席家世族的大公子,也这么不讲规矩?”
席幕臣儒雅一笑:“书书既已挽住我的手,我身为一个男人,总做不出将她的手给拨开这种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
“嗯。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楼先生一样洒脱。”元书掐断席幕臣的话,低低地笑了笑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楼郁霆,“不能像楼先生一样,在我再三请求你不要离开山庄、让你不要离开我身边的情况下,还是洒脱的离开了,抛开了我。”
听到这话,席幕臣懊悔地拧了拧眉:若他知道有这一层事情在,他方才定不会说那样的话,来揭元书的伤疤。
而楼郁霆眸中一痛,还是出声解释:“小书,我离开也是迫不得已,我……”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元书笑着,使劲儿地摇头,“没有用了,一切都没有用了。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怪缘分错了,怪命运错了!楼郁霆,一切都错了!没用了!”
到最后一句,元书近乎声嘶力竭。
她因为吼出这一句话,连身子都绷成了一张弯弓,一张颤抖难以抑制的弯弓。
元书的这样子,让楼郁霆的眼眶都忍不住跳动了数下。
席幕臣捏着拳站在一边,极力忍着想要去拥住元书的冲动:这种时候,他其实没有参与进去的资格。他若参与,只会让楼郁霆对元书的误解更深,也难以让元书将一直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
因为被楼郁霆挡着,席幕臣忍着心痛,反而是往后退了步,尽力远离他们两人,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楼郁霆怔了大约有两三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弯腰下去,想要去扶住元书,却被元书猛地将其挥开了。
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这一挥,竟让楼郁霆这样的男人往后退了半步。
元书直起身体,用一种满是沧桑无力的眼神看向楼郁霆。
楼郁霆抬手扣住她的肩,后知后觉地问她:“小书,发生什么事了,嗯?”
元书眸?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78 楼郁霆,没用了!(二更,3k。)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79 刺下去,可以。放你走,绝无可能。(3K,一更。)
279 刺下去,可以。放你走,绝无可能。(3,一更。)
手机不在。似乎是之前在忙乱之zhong,将自己的外套和手机一并给了宋兰懿拿着了。
楼郁霆抬手抹了把脸,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安。
他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扯松脖子上的领带,却发现领带早就不知在何时被他给扯下扔掉了。
掌心落空的感觉,让楼郁霆太阳穴突突地狠跳了下,连带着他的心,都跟着猛然空落下去,一种强烈的、将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剧烈地将他席卷。
他骤然抬眸去看元书的同时,再也顾不得什么,再也不想由着她,提步就朝她走去。
整个人都紧绷着的元书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楼郁霆的动作,她立刻站直身体,像一只处在警戒状态的狮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楼郁霆。
楼郁霆每往前走一步,她就将握在掌心的剪刀往自己的肚子凑近一分。
楼郁霆沉着脸,脚下的步子非但不停反而加快。
元书的心,被他逼得好痛,她的身体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自己知道,剪子的尖端,已经刺破了肚子上的皮肤。
她的手颤抖着,却终是没有再刺下去。她不敢,也是真的做不到。
不知道是哪里太痛了,元书的眼泪往下滚,近乎乞求地跟楼郁霆摇头:“我求你了,求你了……我们就这样吧。跟你在一起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楼郁霆,我求求你,就这么算了吧…就这么算了吧,我们……”
看着她这样,楼郁霆眼眶猩红地将剪刀从元书手里夺了过来,紧握在自己掌心。
而后他攥着元书的手腕,强势不减:“若是可以说算了就算了,我们之间就不会有开始。小书,打消跟我分开的念头。现在我在这里,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嗯?”
现在,我在这里。
元书突然觉得嘲讽又无奈,是以似哭似笑地叹了声:“你真是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我现在即便是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我需要你在的时候,我请求你要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不在,那你就永远不需要在了。”
楼郁霆现在根本听不进其他的。
若是元书现在下落不明无法联系,他可能会急的发疯近乎崩溃。
可元书现在,正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他此刻除了心疼元书的伤心和难过,想知道的,不过是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明明在山庄过生日的元书,怎么就和席幕臣在一起了,元书和席幕臣之间,究竟又生出了怎样的纠葛。
元书和席幕臣之间的纠葛,让他心生恐惧。
被项目上的事情消耗掉几乎所有精力的他,目前只有心力关心这两件事。
虽然,在他眼里,席幕臣那点伤根本不值一提。但有可能,在元书这样一个小女人眼里,是不得了的事情。
是以,他此刻完全是耐着最后一点性子,又问了一遍:“小书,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元书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隐隐潜藏着的不耐甚至怒气,她突然有点搞不懂,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到底还在不耐什么、愤怒什么?
良久的沉默过后,元书闭上眼睛:“我现在真的好累,累的不得了,没力气跟你吵架。你放开我,我要去陪席幕臣检……。”
“元书!”听她提起席幕臣的名字,楼郁霆的最后一点理智和耐性尽数崩塌了。
他攥着元书的手腕将她向自己猛地扯近了些,眼眸眯成危险的弧度:“元书,告诉我?嗯?!告诉我,我才能帮你解决问题,嗯?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现在跟我走,我自己去查。总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在深夜寂静的走廊。
在将近五秒钟的死寂之后,楼郁霆将眸子眯紧,一字一句地问元书:“打了我这巴掌,可消气了些?若是消气了,跟我上楼,我让钟离去查,我让谢志成亲自给席幕臣治伤,我立刻……”
啪!
元书抬起手,又在楼郁霆脸上甩了重重地一巴掌!
楼郁霆的脸,都被打偏了。
英俊的脸庞上,挨过巴掌后的五指印,清晰而又浓烈。
一个久居高位、尊严和骄傲都常年被捧在顶端的男人,又刚在项目上因为人命案而疲惫不堪、焦躁异常的男人,被无缘无故地连续扇了两巴掌,若说不会愤怒,那是假的。
楼郁霆的薄唇绷得冰冷骇人,似乎是为了隐忍怒气,他就那样偏着头闭上了眼睛。
元书看着他的样子,冷勾了勾唇,收回手的同时往后退了步,想要将自己被楼郁霆握着的那只手抽回来。
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还引得楼郁霆近乎出于本能地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
元书的眼睛一下子就被愤怒充胀得鲜红一片:“楼郁霆,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本就哭哑了,此刻这样情绪崩溃地嘶吼,让人听着一颗心狠狠地揪起来。
楼郁霆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弯下腰去,想将她打横抱起来,强行带回自己之前所在的楼层,以便吩咐钟离去调查发生在元书和席幕臣身上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元书对他的抵触情绪已经达到巅峰,又怎么会让楼郁霆碰她、甚至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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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3K,二更。)
280那么,我们,就此别过。(3k,二更。)
硝烟,无声无息地弥漫。
席幕臣微眯了眯眼,率先开口:“楼公子,我原本无意干涉你与书书之间的事情。但到现在这境地,我想提醒你一句:你既已经逼得她到不是要伤你就是要伤自己的地步。如果继续下去,按照书书的性子,不知楼公子觉得,你是能将她逼得心甘情愿而乖顺的可能性大一些,还是将她逼得走投无路、鱼死网破的可能性大一些?”
闻言,楼郁霆挺拔的长身骤然一颤,幽深瞳眸亦是狠狠一震。
席幕臣继续:“还是说,在楼公子眼里,比起让书书觉得内心安定舒适,你的占有欲能不能得到满足更为重要。在……唔!”
席幕臣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蓦地就被楼郁霆挥起的一拳,砸在了本就受伤的脸庞上。
他与楼郁霆一般挺拔的身子,都被楼郁霆那一拳的力道打得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
席幕臣佝偻着腰,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本经过处理后的伤口又涌出血来,沾染得他整个手背都是。
他站直身体,没有冲回去还手,而是展唇、露出招牌式的儒雅笑容:“怎么?楼公子这是被戳中什么了,恼羞成怒了?”
席幕臣本就是楼郁霆心上的一颗刺,此刻被这棵向来闷不吭声的刺接连狠扎了数下,楼郁霆在元书身上、在项目上的所有郁结全都被挑了出来!
他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突然向前紧迈两步……席幕臣在瞬间敛去笑意,眸中寒光乍现,亦迎了上去!
楼郁霆曾经简单一招就将身为军官的顾原制服,此刻全凭怒意不凭章法,竟在出手的时候就被席幕臣一拳打在脸上!
他被打得往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后猩红的眸子一眯,曲臂就又冲了上去……
依照两个男人打架的姿势来看,都是有深厚的功夫底子在的。元书靠在墙上,只看得见两个男人快速交换、躲闪的身形和他们脚下的昂贵皮鞋在走廊的地面刮过的摩擦音。
两个男人打架打得异常安静,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安静的深夜走廊,只有拳脚落在彼此身上的闷音、偶尔甚至有类似于骨头断裂的声音。
元书很清楚席幕臣揍了楼郁霆多少拳头、也十分清楚楼郁霆被席幕臣踹了多少脚,可是她却完全没办法去在意,席幕臣被楼郁霆当胸踹了一脚后、喷出的那一口血来。
愧疚,无穷无尽地愧疚。
心痛,绵绵长长的心痛。
元书护着自己的肚子,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嘴唇动了几次,才大声喊了一句出来:“楼郁霆,你住手!”
两个男人已经打得眼红,自然是无动于衷。
看了眼楼郁霆已经迅速肿起来的脸,元书再顾不得许多,走上前去就尝试着要去拉两人。
因为楼郁霆是正对着她,自然是首先看到靠上来的元书。
他害怕元书被殃及,手上的动作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先停了。
背对着元书的席幕臣在楼郁霆愣神的这个间隙里,抬脚便踹在了楼郁霆胸口。
注意力全被元书吸引了的楼郁霆被这一脚踹得,当即就往后退了数步,后背撞在医院的走廊墙壁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好像骨头都被撞碎了般。
元书脑袋里嗡地一声巨响,见席幕臣还要上前,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她上前紧紧挽住了席幕臣的手臂。
席幕臣一愣,硬生生地将力道收住了,转眸过来低声叫她:“书书,这里危险。”
元书愣愣地从佝偻着身体、靠墙站着的楼郁霆身上收回视线,对着席幕臣摇了摇头:“不要再打了,我们…我们走吧。”
席幕臣看了眼她紧挽在自己手臂上的双手,又看了眼楼郁霆,将满眸的无奈和心酸掩盖住,微笑着对元书点了点头。
元书挽着席幕臣,转身走开。
楼郁霆那因为太痛而佝偻着的身体抖动了下,猩红的眼眶里似乎有莫名的水汽。
他撑着墙站直身体,往前跨了一步,对元书的背影笑了笑:“小书,我好像伤到骨头了,你送我去检查,嗯?”
听到这句,身体里的血液在突然之间全部涌向一处,元书差点向前栽倒,被席幕臣眼疾手快地扶住。
“书书,我先去外科等你。”说着,席幕臣就要将自己的手臂从元书臂间抽出来。
元书愣了下,然后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将席幕臣的手臂抓住:“不,我们一起走。”
但她却没有动,默了下后下意识地想要转过身,但最后她没有,就这么背对着楼郁霆。
她语调平常地说:“楼郁霆,我这21年,因你而遭受的风波已经太多了,我累了,要离开你了,所以……所以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敢管你、也不会管你了。你的骨头断了,你流血了,都自己解决吧。很抱歉,我现在有点忙,要陪席幕臣去检查。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顿了下,元书终究还是转过身,却没看楼郁霆的眼睛,只看着他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我们如今也算是好好告过别了,以后彼此放过再别纠缠。”
话音落下,元书挽着席幕臣的手臂,离开。
元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转角的时候,楼郁霆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他一只腿笔挺地横在走廊上,一只腿曲着,一只手臂搭在曲起那条腿的膝盖上……垂着脑袋闭着眼睛静坐了许久。
最后,他想起元书挽着席幕臣的手臂决绝离开的模样,缓缓勾唇,低低冷冷地独自笑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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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一直挽着席幕臣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直到再无前路,她才不得不停下来。
席幕臣也不提醒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静默地陪着她。
元书有些不敢看席幕臣的眼睛,席幕臣却每一次都能猜中她心目中的想法。
他笑了笑,柔声道:“不用觉得你刚才利用了我,更不用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感到愧疚。书书,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是我心甘情愿。不要让这些成为你的枷锁,也不要让我成为你的负担。”
元书松开席幕臣的手,仍是继续朝前走了几步,直到自己的脚尖已经抵到墙了,她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席幕臣,不要对我好,不要爱我。我不会给你回报,只会带给你灾难。”
席幕臣一怔,却反而将语调放得更轻松随意,笑着说:“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爱上你了?”
元书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我从小到大,因为我的外貌,有许多男人对我会好得超乎寻常一些。但这种好,也仅仅是因为我的外貌想让他们亲近、让他们自己愉悦,过一阵也就算了。一开始,我以为你不过也是这样。但我错了。”
“没有一个男人,仅仅会因为我的外貌,就让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元书说完这些,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看着席幕臣,“可是你看我多坏啊?楼郁霆以前对我那么好,可我觉得累了、觉得因为爱付出太多了,我便果断放手了。我对他尚且如此残忍,更何况……更何况我根本不爱你。”
似乎是嫌这话说得不够绝情,元书马上又看着席幕臣补了一句:“于我来说,并不是非楼郁霆即你这种二选一的选择。没了楼郁霆和元书,并不代表就有了元书和席幕臣。对现在的我来说,元书就是元书。”
席幕臣脸上的笑意维持了两三秒钟,然后他将其加深:“书书,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赶我走?”
元书挤出点笑,然后摇头:“不是啊。我就是觉得你刚才跟楼郁霆打架,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又不喜欢搞暧昧玩儿拖泥带水,所以跟你说清楚,免得给彼此添麻烦。我最怕麻烦了。”
席幕臣轻笑了声:“你不是坏、不是残忍、也不是怕麻烦,你是太骄傲、绝不肯将就、绝不肯勉强别人、绝不肯低头依赖别人、更是绝不肯亏欠别人。你的性子非黑即白,不允许有灰色地带。在你不爱我的情况下,你如若纵容你自己依赖我,你会对我歉疚、你会因为这样的自己而感到耻辱。”
他这一连串的句子,连点停顿都没有,像是早已存寄在心。
他的语气半点犹疑都没有,是真真确确地陈述句、斩钉截铁的判断之词。
他,这么了解她。
元书将指尖掐进掌心,连身子都在颤抖,努力维持着自己狼心狗肺的模样,却一个反驳之词也找不出来,只能那么站着。
席幕臣眯了眯眸,提步走到元书面前,将她圈入自己怀中。
她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我说过了,书书,我自愿的。在我自愿的时候,你可以趁机好好利用我,没人会怪你,你自己也不要怪自己。请你心安理得。”
元书靠在他肩头,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好不容易撑着痛楚跟过来的楼郁霆,堪堪看到这一幕。
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地从他身边跑过,在席幕臣和元书旁边停下,慌张而又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是白卷的家属吗?”
281 可……可我怎么拦得住他?(3K,一更。)
281可……可我怎么拦得住他?(3k,一更。)
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地从楼郁霆身边跑过,在席幕臣和元书旁边停下,慌张而又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是白卷的家属吗?”
元书急忙从席幕臣怀中退出来:“卷卷她醒了吗?”
小护士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没有呢!病人需要手术,但她自己昏迷着,我们医院需要有人签字确认。我找你们半天了!别愣着了,情况紧急,赶紧跟我上楼吧!”
说完,小护士转头就跑。
元书脸色煞白地跟了上去,连站在一边的楼郁霆都没发现。
席幕臣滞后一步,和楼郁霆对视了眼后也跟了上去。
楼郁霆抬手捏住自己胸口的衬衫,将那被血黏住的衬衫拉离皮肉后,也拧着眉头跟了上去。
但从项目上赶回来的他,已经精疲力竭,在跟席幕臣交手的时候,虽然没落下风,但是他胸腹右下侧的肋骨,确实被席幕臣踢断了。
他的行动,比起本就急匆匆的元书和席幕臣,慢了许多,很快就被抛下了。
宋兰懿和陆司烟听到小护士的议论而从休息室找出来的时候,一眼看见靠墙站着的楼郁霆,脸色双双变了。
“世脩,你的脸……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宋兰懿的双手举着,想要去触碰楼郁霆青紫一片的脸却又不敢,最后老泪往下一滚的时候,她也只是颤着指尖,碰了下楼郁霆那被血染透了衬衫。
陆司烟的眼泪掉得更凶,不管不顾地就朝楼郁霆扑过去。
却不想楼郁霆侧身一让,陆司烟刹不住车,扑了个空,尴尬地撞在了墙壁上。
宋兰懿一怔,却哪里还顾得上陆司烟,小心翼翼地扶着楼郁霆:“世脩,快,我扶你去医生办公室!你忍着点,转角就到了,啊。”
“我的手机。”楼郁霆闭了闭眼睛,闷声问了这样一句。
宋兰懿本想责备他这时候还管什么手机,但想到母子俩目前的处境,只得从包包里拿出手机,递给楼郁霆。
楼郁霆靠墙站稳以后,才拿过手机,拨了钟离的号码。
“出事了,她出事了。钟离,你给我……”
“哥。”钟离打断他,“刚刚莫三哥已经来过电话了,书书她……被人设计了,生死……未卜。不过哥,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也已经报警了。但据说当时整个山庄都停电了,所有的摄像设备全都成了摆设,现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目前还没人清楚。封勤赶去现场,拍了照片给我。”说到“照片”两个字,钟离的声音都明显地抖了下。
“小书已经平安在西城医院,不用找了。”楼郁霆顿了顿,“把现场照片发给我一份。”
钟离原本还怕现场图太血腥而不敢发给楼郁霆,此刻听楼郁霆说元书平安了,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后就将照片发给了楼郁霆。
楼郁霆看着那张照片,看着照片里那间用已经快要干枯的花朵和各色气球装扮的房间,看着地板上那无数的血脚印和长长的拖曳痕迹……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伤口和断掉的肋骨,突然疼得他倒抽了口凉气,差点没站稳。
宋兰懿和陆司烟皆是吓了一跳,一左一右地凑上去要扶他。
“世脩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从没见过你这样子,这才短短的十几分钟,究竟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宋兰懿对楼郁霆亏欠太多,此刻为了在自家儿子面前表现,多少有些将情谊夸张了,两行老泪扑扑簌簌地落。
“我没事。”楼郁霆说了句,手在墙壁上一撑,借力站起来后就提步走了,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看着两人,“我要去处理些私人的事情,你们留在这儿吧。”
陆司烟看着楼郁霆走远,抱着宋兰懿的手臂摇了摇,轻声而心痛:“伯母,郁霆哥都这样了,您就别让他再去办事了。”
“可……可我怎么拦得住他?”宋兰懿叹气。
陆司烟咬了咬唇,转眸看了眼宋兰懿从英国带回来的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伯母,现在就算是强迫郁霆哥,也不能由着他对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安全胡来啊,您看他身上的血……”
宋兰懿的双手交握了下,用英文对两个保镖吩咐了句。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靠近楼郁霆。
楼郁霆尽管受伤了,反应能力仍旧很强,蓦地转过身来就做出防御动作。
但两个壮汉只听宋兰懿吩咐,加之楼郁霆此刻的体力已经被消耗殆尽,人力悬殊,没过几招,楼郁霆就被两个壮汉保镖扣押住了。
楼郁霆眼眶猩红,本还想反抗,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直接抬手将楼郁霆劈晕了。
见此情景,宋兰懿气得身体发抖,陆司烟却喜上眉梢,赶紧道:“伯母,我们快送郁霆哥去急救室吧!”
宋兰懿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再度捡起楼郁霆的手机,跟着一起去了急救室。
**
不同楼层的急救室门前,护士长手里拿着文件,最后确认信息:“请问你们跟白卷小姐的具体关系是什么?这场手术风险很大,主刀医生必须得到白卷小姐的亲属签字才敢动刀,否则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元书从她手里夺过文件,拿起笔就要签,却被席幕臣和护士同时拦住。
元书的眼泪急得直往下掉:“我知道一旦签字就要对卷卷的一切手术后果负责!我知道风险很大!可是如果不手术,我们卷卷就活不成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席幕臣,你们不要拦我,我怕卷卷等不起!”
席幕臣拧眉:现在再去联系白卷的家人过来,确实来不及。可是白卷的情况他是亲眼所见的,能成活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元书现在签字,几乎是主动在将一条人命一辈子背在自己身上。
到时候白卷的家属要是闹起来,元书又如何承受得住,她自己肚子里都还有个孩子要去周全……
“我是白卷的大哥,我来签字!”席幕臣说着,就想从元书手里抽走文件。
元书似乎早有防备,将文件捏得死紧:“席幕臣,让我签吧。卷卷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是我该还她的。”
席幕臣看着元书的眼睛,默了两秒钟:“你签,出事了我和你一起负责。”
护士却不依:“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必须确认两位的身份……哎,元小姐!”
在护士来夺的时候,元书已经签完字并将文件递到了护士怀里。
护士还想说什么,席幕臣说:“进去吧,具体情况我会和谢志成院长亲自说明。”
护士犹豫了下,急忙转身进去了。
看着急救室的大门重新合上,元书身子一软,被席幕臣扶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元书转眸看他,席幕臣却先笑了笑:“西城医院已经是全国最好最有名的私人医院,荟萃了许多名家,所以你别担心,卷卷虽然会吃点苦,但最后不会有事的。我让成釜过来陪你,我先去处理脸上的伤。”
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席幕臣却已经将她想说的全都说完了,她只有点了点头。
席幕臣给成釜打了个电话,成釜来了以后,席幕臣低声跟他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提着两袋子东西过来。
她恭敬地跟元书打过招呼后,将其中一个袋子里的外套和薄毯拿出来,将外套轻轻搭在元书身上,又用那薄毯替元书围住肚子和双腿,最后又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杯子,递给元书。
“元小姐,我估计你现在也吃不下东西,所以只给你热了些牛奶,你勉强喝两口,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白卷白小姐要保重自己。”
元书眼圈一热,咬着唇点了点头。
女人也没再强迫她,安安静静地沿着走廊离开了。
绕过转角,席幕臣昂身站在那里。女人低下头,恭敬地叫了声:“大少爷。”
席幕臣点点头:“怎么样,喝了吗?”
女人摇摇头:“大少爷,需要我再给元小姐准备些别的东西吗?”
“暂时不用了。江笙,你安排几个人去将今晚的事情查清楚。另外,我受伤的消息,封锁住,不要让郦城那边知道了。”席幕臣顿了顿,“还有明天一早,记得提醒我给安靖打电话。”
江笙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少爷。”
等江笙走了,席幕臣挺拔的身子顿时萎顿了下去,脸上一惯若有似无地笑也被紧绷到极致的神情代替。
他慢慢地解开后来才罩在外面的大衣,大衣里面,白色的衬衫被锋利的刀片划开一条足有十几厘米长的口子,口子里面的皮肉,血肉模糊地一片。
他,撑得太久了。
现在,他是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282 心情不好,我可能会想做更脏的事情。(3K,二更。)
他撑得太久了,现在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席幕臣咬了咬牙,将外套又重新裹上,而后朝谢志成的办公室走去。
等席幕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后,陆佳珂举着手机,从走廊拐角的地方转出来。
她将镜头转向自己的脸,对着屏幕上的虞晚音说:“大小姐,看来你猜测得没错,确实是席幕臣打伤了我们的人,把元书给救走,并送到西城医院来了。”
虞晚音身上裹着大红色的睡袍,端坐在自己书房的椅子上,她将杯中的红色酒液轻晃了下,压着性子问:“元书呢?是重伤还是昏迷?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还在不在?”
陆佳珂朝左右望了眼,生怕虞晚音的声音被听到了,忙从包包里拿出耳机塞上了,才如实汇报:“我跟医院的人打听过了,除了元书身边的白卷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席幕臣受了点伤以外,元书她……她依然好好的,连点擦伤都没……达”
啪地一声脆响,将陆佳珂的戛然截断。
陆佳珂定睛一看,才发现在跟自己视屏通话的虞晚音将手里的红酒杯子给狠狠地摔出去了。
“大小姐……”
“你还有脸叫我大小姐?!”虞晚音腾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敛眸盯着陆佳珂,“这次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你交给我的,就是这样的答卷?!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陆佳珂将头埋低了些,等虞晚音又坐回椅子里了,她才敢再开口:“大小姐,你以前不是也说过么?像元书这种性格,我们就算把她弄成残废,她要是打定主意要跟楼总在一起,那也是要在一起的。可如果是元书不想跟楼郁霆在一起了,就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干的。”
虞晚音眸光轻荡:“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们这次并没有伤到元书,可是伤了她最看重的身边人,席幕臣也为了她受了伤……”陆佳珂犹豫了下,继续,“目前的情况也印证了我的猜想。元书这种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性子,但她身边的人因为她和楼总的关系而受了伤,比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者毁了元书的容貌,效果更为显著。我查证过,之前元书为了逼迫楼总分手,还戳伤了楼总。”
虞晚音低头捡起一块酒杯的锋利碎片,用指尖缓慢地摩挲,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慢慢地笑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白卷如果最后因为她死了,效果岂不是更好?”
陆佳珂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意识到虞晚音在说什么后,脑袋里嗡了声,喃喃地叫了句:“大小姐……”
虞晚音眸光一厉:“佳珂,我知道你心软!可是你既然已经陪着我走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能回头也不能半途而废了!如果我在虞氏失去立足之地,你父亲的那个主任和你母亲的医药费,还有你那两个在国外上学的弟弟和妹妹,可就全都要走下坡路了!”
陆佳珂心口一颤,竟是无奈地笑了笑:“大小姐,我自然是一心向着你的,可我觉得有时候……”
“没什么有时候和你觉得!佳珂,只有做和不做两种选择。”
陆佳珂靠住墙:“大小姐,楼总他,真的值得你变成现在……”
“陆佳珂。我警告你最后一次。”
陆佳珂将眼泪咽回心里,笑了笑:“大小姐,这次的事情每一个细节几乎都是由我经手的,哪里还有我的退路。就算他日东窗事发,我也会全盘招认的。大小姐,你放心吧。”
陆佳珂何尝不明白,虞晚音纯粹是拿她当替罪羔羊。即便是现在,虞晚音都狡猾得只跟她视频,却不现身……
虞晚音没再说什么,挂断了视频。
她站起身,绕过玻璃渣走到窗边,看着虞家别墅静谧而风景大好的院子,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被逼的离开这儿。
陆佳珂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坏她的事儿。
想了想,虞晚音回到书桌前,拿起手机给秦莉打了个电话。
等电话被接通后,虞晚音跟秦莉确认了身份,便开门见山地说:“据我所知,当年元书那个亲爱的圈中大姐姐汤眉还在世的时候,你是她的超级粉丝。为了给她买东西几乎将父母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后来自己还去夜店卖过,得来的钱…”
秦莉声音阴冷而低地打断她:“虞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虞晚音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汤眉有着一种有别于常人的、甚至变太的感情。当初她出|轨被爆料,也是你的手笔,就是因为看不惯汤眉躺在别的人怀里撒娇卖媚。后来汤眉面对舆/论压力不堪忍受折磨时,你因为痛恨那时候的元书没有出面给汤眉洗白、还害得汤眉在陪她逛街的时候被媒体围堵而自杀身亡,所以现在才混到元书签约的华影……”
没有再说下去,虞晚音默了默后又道:“我听说你每晚抱着汤眉的照片入睡,出租屋里几乎全是与汤眉有关的东西,你现在活着,就是为了能折磨到还在独活的元书……我这里,现在刚好有一个机
会,可以让你好好地报复报复元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秦莉几乎连点犹豫都没有,回答时声音里竟隐有兴奋:“你说!”
“元书身边有个白卷,你……”虞晚音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说完后,她正准备再叮嘱几句,陡然听到门外走廊里有很轻的谈话声。
她急忙挂断电话,走过去将门拉开。
身上还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的虞靳祁,正和虞爱民站在她书房门的不远处,交谈。
见虞晚音出来,虞爱民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这么晚还不睡,还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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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连骨头都还没断一根,就心疼了?(3K,一更。)
一个面生的小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拍了拍元书的肩:“元小姐,你快出去看看吧!”
一直神经紧绷又没休息好的元书愣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站起身来:“怎么了?”
小护士嘴唇张了张,挽住元书的胳膊就将她往外拉:“我解释不清楚,你跟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元书不动。
小护士不得已,只得说:“好像是这位白卷小姐的家人听说她出事,找了过来。元小姐,他们要见你呢,我们医院的人也没办法处理这样的事情。撸”
听到这话,元书急匆匆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
她问小护士:“他们来了多少人,情绪看起来很激动么?达”
“……差不多吧。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甚至动手打了我们的护士,我们也没人敢还手。”
“那我现在不出去。”元书几乎是斩钉截铁的。
小护士彻底愣了,呆呆地将元书看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串:“元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我听说这位白卷小姐是因为你才伤成这样的,现在她的家人过来,你……你再怎么也该出去跟人家解释下吧?”
元书没说话。
小护士有点着急:“虽然他们情绪激动,但这里是医院,他们总不可能对你一个女的动手吧?再说,你不出去,我没办法跟我们领导交代……”
元书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白卷,闭了闭眼睛后还是跟着小护士出去了。
自从白卷出事,她和席幕臣都没有联系过白卷的家人。现在白卷的家人都主动找过来了,她元书这个罪魁祸首,就算此刻出去、会被白卷的家人打一顿,确实是应该出去的。
她刚推开门,抬头去望走廊里拥挤着站着的一群人,一个男士的手拿包啪地一声就砸在了元书的脑门儿上!
周围的人俱是吸了一口凉气,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
元书一时有点懵住,低着头呆呆地看着那掉落在地的黑色男士手拿包,过了好几秒钟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打了。
指尖骤然掐进掌心,元书努力挽起唇角带出笑容后,这才抬起头,去看那围成一圈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精瘦、颧骨很高的光头中年男人。
见元书抬头看他,他用手指头戳向元书,恶狠狠地问:“就是你害得我们家卷卷被人捅了几十刀?!”
元书捏着拳将脸上的笑意加深:“…对不起。”
光头中年男人一声冷笑:“对不起?姑妈,你听听这个婊货说什么?她害得你女儿连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她还有脸说对不起!”
元书这才看到,中年男人后方,一个打扮得体、发丝却有些花白的中年女人,正被两个小年轻扶着,一瞬不瞬地、似乎期待又似乎绝望地盯着元书的脸。
元书知道她是白卷那单身的母亲,陈静兰。元书有些不敢跟她对视。
陈静兰推开扶着她的两个人,踉踉跄跄地朝元书扑过来,佝偻着身子、抓住元书的手臂,近乎无力地摇晃她:“我女儿……他们说我女儿挨了几十刀……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啊?”
元书反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陈静兰,看着她双鱼尾纹很深的通红眼睛,两行眼泪无声无息地就跟着滚落下来。
陈静兰猛地将元书往后推了下:“你哭什么?你说话啊你说话!我女儿她是不是……她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元书的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可她却觉得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元书的话间接地证明了什么,陈静兰整个人都僵住,两三秒后她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元书下意识地就抬手抓住了她,她却猛地将元书的手挥开,指着元书的眼睛质问她:“你胡说什么?!我女儿平时连削苹果的水果刀不敢碰!手指破了个口都要掉眼泪,她怎么可能为了你去挡刀!你胡说八道!”
元书十指紧攥,连对不起都没脸再说出口了。
中年男人在这时候走上来,捡起之前他扔过来砸元书的手拿皮包后,动作粗鲁地将陈静兰往后一拉:“姑妈,你跟她废话什么?!她这种在娱乐圈混的婊货,怎么会在乎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死活!照我说,对付这种婊/货,就该找人把她轮/奸一顿,再找人揍一顿!她才真的知道痛!”
听着他的粗言秽语,元书只是低着头。
中年男人转过头,遥遥地朝走廊那头看了眼。
戴着鸭舌帽的秦莉,朝中年男人亮了亮自己的拳头。
中年男人朝秦莉回了个眼神,转过头来的同时,抄起手中的手拿包,又朝元书砸了过去!
元书本能地朝旁边躲了下,她的动作却反而激怒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龇了龇牙:“哟嚯!个死婊货!你还敢躲!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元书已经被困在了角落,即便是眼看着
中年男人从旁边人手里抄起一个输液用的架子要朝她砸来,她也不肯示弱不肯躲闪,用手臂护着肚子后,她将脊背挺得笔直,准备就此受着。
只是,她突然想到,明天的微博热搜,会不会有“元书被打”这四个字。
要是被安靖知道,她又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要是安靖知道席幕臣还背伤了脸,估计安靖会去买一支火箭筒,把她元书炸上天……
钢管砸在?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83 连骨头都还没断一根,就心疼了?(3k,一更。)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84 她还要不要揍人,我想帮她一起揍。(3K,二更。)
心疼?
“……”元书的眸光闪了闪,随即也抿唇笑了笑:“楼先生,你又擅做主张地插手我的事情,真是让人头疼。你若是替我挨了这一顿打,我岂不是又要被迫欠你点什么?你走吧,别老是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觉得真是……挺碍眼的。”
碍眼。
这两个字,让骄傲和自尊心一向被养在云端的男人骤然眯紧眼睛。
但他也只是眯了眯眼睛,什么也没说,再度转向那站在一边的中年男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达”
中年男人有点发懵,反应过来后脑子里一堆骂人的词乱飞,可就是不敢对着楼郁霆吐出来。
妈|的,憋屈撸!
他将手上的架子扔在地上:“你都已经被人打成这样子了,我要是再对你动手,那我以后还混不混?!老子不想打你!也不吃你这……”
“好。”楼郁霆略略勾了勾唇,“机会已经给过你了。以后就不要再因为这件事再来找元书的麻烦。”
中年男人吞了吞口水:“老子凭什么听你的!我们卷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掐死这个婊……”
“掐死她?”楼郁霆截断他的话,眯了他一眼后,垂下头低低地笑了声后他侧身让在一边,用下巴划了划元书,依然笑着,“给你个机会,试试看。”
中年男人没说什么,秦莉借着虞晚音的手派给中年男人的几个专业医/闹起哄,“怕什么陈哥?我们这么多人,他一个人!试试就试试!”
“……”中年男人瞪了瞪眼睛,瞬间就脸红脖子粗了,“你他么别激老子,以为老子不敢吗?试试就试试!老子还不信邪了!”
说完,中年男人紧走了几步,抬手就要去掐元书的脖子。
在他的手堪堪就触碰到元书的脖子时,只听咔嚓一声的骨头断裂声响起,紧接着,男人的惨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医院。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中年男人已经捂着手臂跪在了地上,而楼郁霆似乎连动都没动一下,依旧身姿笔挺地站立在那儿,一只手甚至闲适地插在裤袋里。
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又是在何时收手的。
中年男人疼得冷汗直冒,之前被激起来的情绪瞬间跌落到实处,才知道自己为了那10万块钱,似乎是真的惹上了不该惹的事。
眼看着楼郁霆的皮鞋又朝他移动过来,中年男人急得也顾不得什么了,忙撑着站起来,朝走廊那头的秦莉大喊:“秦莉!秦莉!你快救我!我不干了,这事儿我不干了!”
原本还在观望情况的秦莉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压低帽檐离开,却陡然发现楼郁霆正眯着眼眸,遥遥地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下,秦莉腿一软,狠狠地瞪了眼元书后,扶着墙借力,拔腿便跑了。
楼郁霆长腿一迈,本能地就要追过去,但转念想起元书目前面对的困境,没动,而是去西裤口袋里摸手机。
在她的手指触碰到手机的同时,一道人影突然拨开人群,朝秦莉离开的方向快速地跑了过去。
所有的人,包括楼郁霆一时都愣住,等他看清时,那道人影已经跑到秦莉之前站过的地方了,并且转瞬就绕过了拐角,消失不见了。
速度之快,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楼郁霆的太阳穴突突地狠跳了下,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现在的孕妇,就这么不娇贵?
来不及想太多,楼郁霆拨开人群,立刻跟了上去。
等他绕过转角的时候,看见眼前的情形,一时有些不敢妄动。或者说,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做什么。
因为,元书已经仗着身高优势,一手死抓着秦莉的头发,一只手死攥着秦莉的后衣领,将其死死地压在了墙壁上。
秦莉的一双眼睛通红,龇牙咧嘴地反抗:“贱\人,你放开我!”
比秦莉高出大半个头的元书面部表情冷冷的,她抓着秦莉的头发往后一扯,而后又猛地往墙上一撞,秦莉顿时就有点翻白眼了。
秦莉缓了缓,双拳一捏,又要奋力反抗,元书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抓着她的头发,将她往墙上狠狠一撞。
秦莉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身子越软,她的头皮就被扯得越是生疼,这种屈辱且疼痛的感觉,让她的情绪一下子陷入了癫狂。
她一改平时的文静木讷,对着元书破口大骂:“元书你这个婊|子/,贱|人,你他么再不放开我,老子就替汤眉弄……唔!”
第三次被元书将脑袋撞在墙上的秦莉,这下脑袋晕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看着像杀红了眼的、凶残得有些异常的元书,楼郁霆几次想上前阻止,怕她闹出了人命,但他太了解元书,知道秦莉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触到了元书的底线。
更何况,元书本就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嘴的性子。
就让她发泄好了,有什么,他都替她担着。
他太过于专注地看着
元书,以至于都没看见匆匆赶来的席幕臣也在他身后停住。
两个男人俱是不可置信地又一脸担心地看着元书。
而此时的元书,双眼通红,红/唇都在轻微地颤抖。
她抓起快要瘫软在地的秦莉:“汤眉?你跟我提汤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我们第一次在华影的会议室见面的时候,我为什么总觉得你的眼神似曾相识!秦莉,换了张脸换了个名字,你就敢回来?!你害死了汤眉姐姐,现在又想来害我的孩子!卷卷,卷卷的事情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秦莉瞪着眼睛来看元书:“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元书,你没发现,你总是害得你身边的人倒霉吗?以前是汤眉,现在是白卷,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不过,你现在除了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也没谁了!元书,你别出来害人了!有多远滚多远吧!”
(你没发现,你总是害得你身边的人倒霉吗?)
(以前是汤眉,现在是白卷。)
(下一个,会是谁呢?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84 她还要不要揍人,我想帮她一起揍。(3k,二更。)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85 燕城的楼先生,咱们言归于好。(3000字1)
等楼郁霆重新回到原地的时候,他找了一圈,哪里还有他的元书。
他担心元书出了什么问题,连忙给元书打了个电话。
电话被接通,说话的人却是席幕臣。
“楼公子。”
“……席公子。撸”
自从之前在走廊里打了一架后,两个男人站在电话两端,尽管彼此都是轻声淡语的模样,但却有一股子连空气都能随时能引燃、将大火瞬间烧到对方那一端去的架势。
席幕臣笑了笑,声音仍旧刻意地压低:“自从白卷出事以后,书书一直紧绷着神经没有休息,刚才又受了不小的刺激,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未免吵醒她、又怕楼公子担心,所以我代替她接了这个电话,还希望楼……达”
楼郁霆没有继续听下去,将通话摁断了。
他面部肌肉紧绷成冰冷的线条,举目望了望几分钟以前还有元书存在、现在却空荡荡的走廊,满眸萧索。
有时候那分秒之差的巧合,就是命运,无能为力的命运。
他捏着手机靠在墙上,想起项目上的事,想起楼氏那几个老股东的肆意挑衅、想起元书……头疼欲裂。
一直在远处观察着情况没有靠近的陆司烟,在这时候抱着一件衣服,慢慢地走到楼郁霆身边。
“郁霆哥,现在虽然是春天了,你又受了伤,还是加件衣服,好不好?”
楼郁霆默了好几秒,站直身体的时候这才恍觉胸腹侧面疼得钻心。
他拧紧眉头,想要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却没摸到。
陆司烟明知道楼郁霆这时候抽烟不好,还是赶紧从抱着的西服外套里摸出烟盒来,熟练地抽了一根出来,递给了楼郁霆。
楼郁霆没看她,接过烟和打火机后,垂首点上了。
陆司烟静默地站在一边。
一根烟燃掉了大半,楼郁霆突然问了句:“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陆司烟猛地咬住唇,随即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彻底看不见东西,只不过是头部受到撞击的临时症状。这症状,都没劳烦到周教授,谢院长随便派人便帮我调理好了。”
烟雾缭绕而起,漫过楼郁霆的眼睛。
楼郁霆眯着眼睨了陆司烟一眼:“陆司烟,你的戏,挺多的。”
陆司烟的心脏咚咚地狠跳起来,那声响几乎盖过了她所有的听觉系统。
她将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故意地深吸了口气:“郁霆哥,前段时间我刚回国,唯一的依靠只有你,被恐惧和孤单的情绪蒙蔽了心智,所以做了一些不太理智的小气事。但是现在,我自己也想通了,知道自己错了。”
她抬头对上楼郁霆讳莫若深的视线,弯唇释然一笑:“我用那样的方式,无异于是在消磨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在消磨我自己的人格。郁霆哥,在我找时间正式跟元小姐道歉之前,我先跟你道歉。郁霆哥,真的对不起。再过几天,我就跟着陆伯母一起回英国了,不继续留在燕城。”
楼郁霆眸光一动:“决定了?”
陆司烟点点头,随即又轻叹了口气:“中国有句古话,叫距离产生美。通过待在燕城这段时间,我算是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所以,我想通了,陈陆伯母回来这次,再过一阵子,我便跟她一起回英国了。最主要的是,英国还有我的事业,我总不能连事业也丢掉,是不是?”
楼郁霆将陆司烟的脸凝着看了好一会儿。
陆司烟偏了偏头:“郁霆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加班太晚也太过专注,把会议桌上的胶水当牛奶喝了的事情?”
提起这件事,楼郁霆终是勾了勾唇,却没说什么。
陆司烟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将怀中的衣服提着展开:“来吧,燕城的楼先生,咱们言归于好,你穿上我为你带来的这件外套,好不好?”
楼郁霆将烟喂进嘴里,将衣服接过来,穿上了。
陆司烟温柔而满足地笑了笑:“走吧,陆伯母还在楼上的休息室等着我们呢。”
楼郁霆侧身,想要摁灭烟的时候,这才想起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一连串的事情,已经折腾得他有些恍惚了。顾此失彼。
陆司烟看着楼郁霆徒手掐灭掉香烟并将其扔进垃圾桶,又等到楼郁霆率先提步走开,她才慢慢敛去脸上的笑容,跟了上去。
*
元书是被一股子诱人馋虫的香味给香醒的。
眼睛还没睁开,她便先咽了咽口水,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有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她睁开眼睛,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入目的便是一个以白色为主调、好看的淡灰色为辅的装修风格的房间,整个房间看起来利落简单而又极其整洁。
她垂眸望了眼,发现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几乎都是刻意抹平过的,几乎没有褶皱。
一看,就是
一个有强迫症的男人的房间。
元书大致猜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便也没有慌,掀开被子便下了床,推开门,循着香味走了出去。
开放式的厨房里,一个穿着淡灰色时装毛衫和黑色休闲长裤的男人,正低着头在搅拌锅里的食材。
有时候不得不?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85 燕城的楼先生,咱们言归于好。(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86 这般看着,依然让人很有胃口。(3000字2)
286 这般看着,依然让人很有胃口。(3000字2)
“西娅,发生什么事了么?”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记得你自己没车,若是你需要的话,我派助理过来接你。”一向性子淡薄的辛西娅,语气鲜有的严肃和紧迫。
元书转身走了几步,看见席幕臣正在淡然地收拾碗筷,便知道辛西娅的着急似乎只与她元书一个人有关。
默了默,元书还是坚持:“西娅,先告诉我具体发生什么事了,好么?我想提前做点准备。”
辛西娅沉默了会儿:“虽说这样背后道人长短并不好,但我为你破一次例。元书,同剧组的宁曼熙在化妆间里,不小心将你怀孕的事情说出来了,安导听后大发脾气。”
顿了顿,辛西娅补充了句:“我知道宁曼熙平日里虽然与你有些过节,但造谣你怀孕这种事,她大抵是不敢的。所以,元书,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通知你。”
元书闭上眼睛:“谢谢你,西娅。”
挂断电话,元书握着手机就势蹲了下去,脸庞埋进膝盖建,缓缓地扯唇笑起来:刚才还说以后要好好演戏,因此跟席幕臣讨论了半天的演技磨练。这才没过几分钟呢,她怀孕的事情就这样被捅到安靖面前了。
安靖那个人,你跟他主动坦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被告状,几乎是死定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是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所以也太奇怪了。
元书长长地吐了口气,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振作起来,而后站起身,唇角埋笑地走回餐厅。
“席幕臣,你能借我辆车么?过两天便还你。”
席幕臣微愣,下意识地看了眼元书握在手里的手机后,放下手中的碗碟:“我送你。”
连她要去哪儿都没问,直接说要送她。
元书看了眼他脸上的伤,存了私心,也就坦荡地讲出来了:“我要回剧组一趟,但你若一起去,安导看见你脸上的伤,估计会气到抑郁,然后…”
然后她的事情就没有“几乎”这回事了,“绝对”是被换掉,事情再传出去,以后圈内还有谁敢拥她。
终究是觉得歉疚、也觉得自己的私心太上不了台面了,元书顿了顿,莫名其妙地转移话题:“席幕臣,对不起。”
席幕臣将元书的眼睛凝住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儒雅一笑,转身去斗柜抽屉里拿出一串车钥匙,递到元书手里:“你先下楼,我安排人送你。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国内驾照,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实在不适合开车。”
元书低下头,犹疑了下才接过钥匙:“谢谢。”
说完,元书提步就朝玄关处走去。
席幕臣叫住她:“书书,你还没洗漱。”
“……”元书转过身,愕然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席幕臣憋着点笑意:“你大抵是太饿了,所以起床后便直接吃了东西。衣服没换,也没洗漱。”
“……”元书:所以她刚才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用一张“隔夜脸”跟席幕臣在餐桌上谈笑风生了将近一个小时?
想想都觉得好崩溃。
席幕臣看着满脸涨得通红的元书,忍不住走上前,在元书乱糟糟的发顶轻揉了揉:“没关系,你即便是这样,也很美。看着…依然让人很有胃口。”
元书抬手摸了摸自己烫得异常的脸蛋,并没有听出席幕臣的弦外之音,埋头匆匆地往里跑:“我先去洗漱。”
尽管掌心落空,席幕臣脸上的笑意还是加深了。
没过一会儿,元书走回来,声音低低地问:“席幕臣,你家洗手间在哪边啊?”
席幕臣没忍住,笑出了声。
元书更加尴尬了,捏着拳在那儿站着。
席幕臣提步,轻揽着元书的肩将她带到洗手间门口:“我助理心细,已经替你买了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护肤品和简单的化妆用品,就放在右手边的柜子里。”
听到是席幕臣的助理准备的,元书多多少少松了口气:“你帮我跟你助理说一声,改天我把费用全部折算给她,并当面感谢她。”
席幕臣面不改色点头:“你洗漱化妆,我收拾碗筷。”
……
等元书收拾好出来,席幕臣还站在厨房里,正在将碗碟按照花纹的纹路摆放。
元书跟她说了声,便捏着车钥匙去了车库。
她原本还打算找一下车在哪儿,没想到她刚走进车库,一辆白色法拉利就停在她面前,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下车,朝她鞠了一躬后,一声不吭地替她拉开了车门。
元书近来经历了太多,戒备心越发地强,对男人笑了笑后,给席幕臣拨了个电话:“席幕臣,我刚到车库,便见到了你安排过来送我的先生。因为我不认识影视城的路,所以麻烦你跟这位先生说一声。”
说完,元书不由分说地将手机递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电话,恭敬地答了几个“好”后,又双手将手机递还给了元书。
元书礼貌地朝他笑了笑,继续跟席幕臣通话。
席幕臣安抚她:“书书,放心。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靠谱。”
自己的心思总能特别轻易地就被席幕臣拆穿,尤其是现在,元书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匆匆结束通话后,元书上了车。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车子驶进影视城基地,在《海兰珠》所在的剧组场外,缓缓划停。
元书在车里犹豫了好几分钟,才推开车门下车。
她轻叩了叩驾驶座的车窗,有些不好意思:“先生,你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一个给我,并且在这儿等我么?”
她现在,真的有些顾不得骄傲了,只想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壮汉什么也没说,推开车门下车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拨了个电话出去。
元书的手机很快就响了,她愣了愣,随即想明白定是席幕臣将自己的号码早就给了他。
元书存号码的时候,犹豫了下,壮汉摸了摸肚子,有些扭捏地说了句:“就存席家大叔呗。”
席幕臣身边的人,挺有趣的。
笑着抿了抿唇,元书输入“席家大叔”四个字存好号码后,这才跟席家大叔告别,真的转身朝剧组场地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元书视线一晃,看到至今仍旧停在那里的那辆房车,只觉得自己和楼郁霆之间的那些事情,已经恍若隔世。
这辆车,按照楼郁霆的性子,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开走了,可能要就此废掉了。真是可惜。
轻吐了口气,元书绕过宫墙,正准备往化妆间走,宁曼熙酸不拉几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这不是我们的女大主角元小姐么?今天怎么有空回剧组了?”
娱乐圈真是个汤池子,才这段时间的洗练,妖魔鬼怪该是什么样,这么快现形了。
想想初见宁曼熙的时候,她还是个会在酒会上因为交际能力不行而黯然伤神的人,如今拿捏人的本事也是渐长。
元书看都没看她,甚至连步子都没顿一下,继续朝前走。
已经化好妆的宁曼熙抽出手帕子轻擦了擦手背:“前两天不是说要过生日么?怎么看元小姐这样子,这生日过得似乎不怎么样呀。”
生日。
元书停步转眸看她:“你的消息,怎么就这么灵通?”
宁曼熙眸光微闪,随即笑:“这世界多少人等着看人笑话啊,你不知道么?你倒了霉,自然传得快。”
元书眯了眯眼睛,骤然就响起白卷的家人也是很离奇的就收到了消息,还知道白卷身上挨了刀。
照理说,那晚山庄的事情应该没几个人知道真相,西城医院的保密工作也很好,更不会泄密。可这些人,究竟……
“嚯!我当这一清早的是谁呢?原来是元大小姐!”一声冷意十足的低喝,骤然截断了元书的思绪。
元书呼吸一滞,而后低眉顺眼地跟安靖打招呼:“安导。”
安靖脸色铁青,一步一步地走到元书跟前,围着元书走了一圈、视线从她肚子上移到她脸上。
元书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开口说话,安靖突然抄起旁边的一把折叠椅,狠狠地砸在地上。
那声响,让在场的人俱是惊震,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唯有宁曼熙犹豫了下,走上前去轻拉着安靖的衣袖:“安导,您发这么大火,气得最厉害的是你自己。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您一样,把《海兰珠》当做头等大事的。”
这话,看似劝和,实则是火上浇油。
安靖气得额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什么也没再说,指着大门的方向:“元书,你滚吧!《海兰珠》供不起你这樽大佛!”
宁曼熙眉头一扬,洋洋得意地看着元书。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元书没动,而后缓缓抬起头来,朝安靖温软地笑:“安导,让我滚,恐怕是不行。”
287 楼郁霆,你又算计我!又算计我!!
287楼郁霆,你又算计我!又算计我!!(4000字)
这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元书没动,而后抬起头来温软地朝安靖笑:“安导,现在让我滚,恐怕是不能。”
安靖愣了愣,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看着元书。
脸色铁青的安靖没有立即说话:元书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但宁曼熙的脑子就没那般好用,尤其是此刻见安靖一声不吭,她沉不住气,立马跳了出来。
她倒没蠢到去逼迫安靖,而是朝元书冷笑了声:“元书,这个剧组,是你是导演,还是我们安导是导演?还是说现在的世道变了,一个女主演已经凌驾于导演和我们所有人之上了?”
顿了下,宁曼熙继续:“元书,如果你怀孕了还要继续忤逆我们安导而呆在剧组,届时影响的可是我们《海兰珠》整个剧组!我们整个剧组几百上千人,加上后期宣发,人员更难以计数!”
“难道元小姐你认为,我们这么多人,就应该等着你怀孕生产完再完全恢复身材以后,再重新开工?”宁曼熙抬眸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如果大家都愿意调整早已经安排好的通告……那也好,我就陪大家一起等你。”
宁曼熙此话一落,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大家都准备好过河了,元书就像突然从河中间横长出来的高山,告诉大家要过河,就得先花一段时间等她慢慢沉降下去。
谁愿意?谁也不愿意。
副导演王青平瞥了眼安靖的神色抬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元书,你如今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三四个月,到生产还有半年之久,再到生产恢复身材,前后少说也要十个月之久。论情论理,也没有任何一个剧组敢等你,也等不起。”
王青平几句话说得温和而中肯,大家一时都静默下来。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元书挺直着脊背,并不理会其他人的冷嘲热讽或者愤怒质疑,只仍旧用温软而恳切的目光看着安靖:“安导,我能和您单独谈谈么?”
安靖沉着脸,怒目看着元书,并不说话。
元书知道按照安靖的性子,他这是多半默许了,只是碍着众人全都在场,拉不下颜面。
元书稍稍松了口气,继而提步上台阶,朝安靖走去。
宁曼熙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忙走出来拦在元书面前:“怎么了,你难道还想对安导动手?!”
元书偏头看她:“宁曼熙,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助理秦莉已经因为某些只有你知道的原因,被人给捉了?你现在还有心思管我的事情,是不是一点儿的都不担心你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
宁曼熙习惯性地想要反驳,陡然意识到元书的意思后,脸色突然就变得煞白了:“莉莉她……她被谁给捉了?”
元书没搭理她,而是客客气气地将房间里站着的几个人请了出去,最后直接将宁曼熙直接给推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阻挡了门前场地上的一众目光和议论。
房间里,只剩下安靖和元书两人。
安靖冷哼一声,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
元书乖巧地走到安靖面前,笑着开门见山:“安导,当初您答应让我当女主角,确实是我的形象和演技以及态度都符合您的预期。我唯一的短板、也就是4年缺席国内娱乐圈,在您那儿也被楼郁霆那笔巨额投资给弥补了。”
言外之意:当初选我,是你自己的决定。
眼看着安靖立马又要动怒,元书马上将语气放得更软:“但是,我在拍摄期间意外怀孕,而且没有及时将怀孕的事情向您坦白。其实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明白。”
“我辜负了安导您对我的信任和期待,给您和《海兰珠》都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麻烦,但这真的不是我有意,我……”
“就算有楼总的投资,就算有当初选你是我的决定!”安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但你自己也说了,这整件事情都是你自己的疏忽导致的,所以与我无关!我不管别的什么理由!老子只要《海兰珠》的拍摄顺利进行!”
元书默了默,正想说话,安靖突然转过身来:“元书,你想要呆在剧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给你十五天时间,自己去把你的麻烦解决掉!然后给我滚回剧组!”
顿了顿,安靖嫌弃地看了眼元书:“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未婚先孕,在平凡人家已经足够丢人,你身为娱乐圈里的女演员,事情传出去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不用我多说,相信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说完,安靖再不说其他,推开门就出去了。
门,被他摔得哐当作响!
元书被那声音震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过了好几秒钟后,安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越来越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回荡。
身上的力气在分秒之间流泻赶紧,元书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才扶住红木椅子稳住身子。
(给你十天时间,把麻烦解决掉。)
这句话的意思,具体是指什么,元书很清楚。
她啊,这是遇到选择题了。
要她放弃好不容易重新拾回的事业,不可能。
要她放弃孩子……
**
看着元书从剧组片场往外走,一直在按照席幕臣的吩咐跟着她的席家大叔,立马从旁的通道先溜了出来。
眼看着元书要走近了,席家大叔推开车门下来,一本正经地朝她微微鞠了个躬:“元小姐,你忙完了。”
元小脸苍白,后知后觉地回以一笑,拉开车门默默地上了车。
席家大叔坐上驾驶座后,恭敬而担心地看着她:“元小姐,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元书偏头靠在车窗上:“席家大叔,我现在有点累,能不能就这样在你的车上坐一会儿?”
她的语气之疲惫无奈孤独,听得席家大叔一个糙汉子,顿觉无比心酸,忙点了点头。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元书都不太记得自己在车上坐了多久。前座正在打瞌睡的席家大叔被元书的手机铃声震得一个激灵,忙去摸自己的手机。
元书都没力气去提醒他,拿了手机滑了接听:“子琪姐。”
江子琪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元书,你怀孕了。”
元书的眸光闪了闪,低下头去:“对不起,子琪姐。”
“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将子琪陡然发怒,怒过后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元书咬住唇,眼睛发酸,不说话。
“元书,你说你想专心演戏,你签到我手上几个月,除了一次杂志封面拍摄和内页采访,我几乎没有给你安排任何其他通告!其他艺人在这几个月里天南地北的跑!”
“在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相信我已经把我的规矩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了!现在我也不想跟你多废话!”
“我虽然不管你们的私生活,也不管你们的私生活有多混乱,但我不允许像你这样,因为你的私生活影响工作!”
“我只要你一句话,解决掉你肚子里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需要多长时间?五天还是十天?”
等江子琪发泄完,一直闭着眼睛的元书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江姐,如果我和华影毁约,你可不可以帮我跟华影总裁翟胤北求下情,我那三千万毁约金,给我缓一缓?”
听到这话,江子琪气得险些吐血,她猛然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三千万?元书,谁告诉你毁约金是三千万?你不会连你自己签的合约都搞不清楚了吧?”
元书猛然睁开眼睛:“子琪姐,你的……意思是?”
“不然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敢毫不犹豫地收下你?因为在你签的合约上,你自己把毁约金加到了一亿!“顿了顿,江子琪恍然,”我当初还以为你是决心太强,原来你自己并不知道?”
“一亿?”元书扯了扯唇,“江姐,我签的是普通合约,我自己看过那合约,还专程请楼氏的御用律师秦敏堂帮我……”
说到这里,元书恍惚意识到什么,突然回想起正式签合约那天,自己其实并没有看过合同。
当时她原本准备翻阅一遍,但当时有人似是无意地阻止了她。
“元书,你不会是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江子琪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看你是疯了。娱乐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你这次再出问题,你就永远别想回来了!孩子往后还会有很多个,可是你的前途你的路,断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江子琪说完这些,啪地将电话截断了。
元书握着手机,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席家大叔小心翼翼地的问:“元……元宵节,你怎么……”
元书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席家大叔,麻烦您送我去一趟楼氏集团。”
……
浑浑噩噩地几十分钟过去,车子刚在楼氏大楼下停下,元书推开车门,不顾安保秘书的阻拦,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宽阔的会议室里,坐满了楼氏高层。
元书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全都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坐在最上首的楼郁霆,本侧身看着投影布,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一眼看到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女人。
桃花眸骤然紧眯了眯,楼郁霆还以为自己最近太过疲惫,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直到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他才慢慢站起身来,近乎呢喃地叫了声:“小书。”
元书没有回答他,而是提步,面无表情地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楼郁霆推开椅子,也阔步迎了过去。
在两人中间距离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元书和楼郁霆同时停了下来。
楼郁霆抬手想要去捉元书的手腕,元书也在同时抬起手,对准楼郁霆的脸便挥了一巴掌!
那清脆的一声响,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连空气都凝固了。
尽管这一巴掌让楼郁霆的眼睛没眨一下,但是楼郁霆眸中的亮光,在一瞬间便湮灭了下去。
在这种地方,于骄傲的男人来说,尊严和威慑被折辱的严重性,让男人隐忍着就要发怒。
在这死寂里,楼郁霆一字一句地问:“元书,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
他还问她干什么。
他也知道生气么?
元书的眼泪从猩红的眼睛里一滴一滴地往铺着华贵地毯的地面砸。
她动了好几次嘴唇,想要说出话来,可是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得生疼。
“楼郁霆,你又算计我……”
这声音轻得太过厉害,以至于没有人听清。包括站在她对面的楼郁霆。
元书觉得好生气又好心痛,她抬起手想要再去扇楼郁霆巴掌,可是她的手臂突然就没力气了,抬不起来。
她只能转而攥住楼郁霆胸前的白衬衫,试图摇晃他的身体:“楼郁霆,你又算计我,你又……你又算计我!又算计我!!”
288 元书,你走吧。(3000字1)
289 是否阻止,你可要想清楚。(3000字2)
说完这些,元书提步离开。
但她的手都握在门把手上了,她还是停了下来,转身过来看着楼郁霆冷沉的侧脸。
“你就不问问我,我打算做什么么?”
楼郁霆抬手,将烟从唇间摘下来,侧身在烟灰缸里将其摁灭后,又摸了根烟出来点上,吸了两口后才开口:“你想做什么,去做便好。若是告诉我,我忍不住管了,你岂不是又要安一个操控你的罪名在我头上,嗯?”
听到这些话,元书差点就负气离开。
但她肚子怀着的,毕竟是一条命。
她闭着眼睛吸了口气,还是厚着脸皮开口:“楼郁霆,我怀孕的事情……”
“我说过了,元书,不用告诉我。”楼郁霆掐断她的话,并转过身看着她,“你要我送走小烟,我如你所愿。你要我不强迫你,我现在尊重你的一切决定。怎么,现在又有新的不满足了?不如说给我听听,你要给我的下一个罪名,是什么?”
他言语之间的嘲讽又冷淡之意,听得元书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身子一软,背靠着门站定后扯唇笑了声:楼郁霆给她的从来不是宠不是爱,而是一种从始至终的恩赐。她元书就像他喂养的一只金丝雀,她这个金丝雀若是乖巧还好,若总是尝试飞出牢笼、若总是喳喳地叫闹个不停,楼郁霆便觉得她这只鸟不知好歹、有病!
垂眸望了眼自己的肚子,元书声音轻轻地说:“就因为我打了你一巴掌,你的态度转变得也是挺快的。可是你似乎忘了,你算计我而给我带来的那些痛苦到底有多严重。我的一切苦楚,到底是连你的一点颜面都及不上。”
说完这些,楼郁霆仍旧不接话,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元书在门口站了将近一分钟,最终也再没办法厚着脸皮跟楼郁霆说什么,沉默而安静地离开。
楼郁霆听着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他抬手摁了摁眉心,只觉得异常疲惫。
自从陆司烟回到燕城以后,他被元书闹得,常常这般疲惫。
自从那天在西城医院的楼道里、元书挽着席幕臣离开,尤其是今天元书冲进来便给了他一巴掌后,这种疲惫和无奈的感觉,就越发地浓烈了。
钟离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他小心地将楼郁霆打量了一遍,轻咳了声后说:“哥,我让他们散了,会议改到明天下午了。”
楼郁霆“嗯”了声。
钟离心头有点打鼓,但还是慢慢挪了过去:“哥,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书书的性子也是有点太倔强了,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但是吧,书书跟我们男人不同,她一个21岁的小姑娘,着实是经历得有点太多太苦了,现在肚子里又怀着孩子,情绪失控,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楼郁霆往嘴里喂了口烟,仍旧一言不发。
钟离也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吸了两口后,见楼郁霆没有发怒的迹象,才继续:“哥,要不去把书书追回来,你好好哄一哄?小姑娘嘛,就是使性子,你态度好,多顺着她点,她也就好了。”
“我就是太顺着她了,所以她才一桩桩一件件地找我麻烦,没个尽头!”楼郁霆的音调不高,但怒气已然十分明显。
钟离沉默:他知道,失控的元书,在会议室里扇的楼郁霆的那一巴掌,是彻底激化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最主要的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楼郁霆在楼永恩军事化的教育之下,其实性格上早已埋下强势、不通人情的个性。
换句话说,楼郁霆对待所有的关系,都不知变通地以他自己强势惯了的个性支配着。他也许深爱着元书,但他对待元书的方式,跟他对待楼氏的员工、下属其实是一种方式。
楼郁霆的性子里,就只有占有,根本没有温情这一块。
“死穴啊死穴!”钟离摇着头感叹,“哥,你这种性格,就只适合喜欢那种傻白甜的可爱小女生,根本不适合书书这种个性太过鲜明的主儿。你俩现在,要么你削磨自己的个性顺着她,要么她完全顺着你,否则完全是死路一条,你别想着等过一阵子,你俩就好了,不可能的!”
见楼郁霆还是不说话,钟离想到元书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不由得有点着急,便直接说了句狠话:“哥,你是不是忘了,4年多以前,书书逃走以后,你那段寝食难安的日子了?既然你把人家算计回来了,你是不是该顺着人家点?”
楼郁霆抽烟的动作顿住。
钟离知道他已经发怒了,但还是不怕死地继续:“哥,人的这一生,没有几个4年的。你难道要等书书再消失一次,你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句话,楼郁霆往嘴里喂烟的手轻抖了抖。
钟离抚额叹息:“我的哥啊,你的情商再不进化进化,注孤生啊注孤生!”
说完,钟离几乎将一根烟抽到只剩下半截,楼郁霆才暗哑着嗓音开口:“你也认为,是我错了?”
钟离差点被一口烟雾呛住,他本来准备说实话的,但瞄了眼楼郁霆的神色,还是婉转了些:“也不是说你错了,只是两个人要在一起嘛,总要有人做出让步。人家书书,原谅了你4年前对她做的事不假吧?上次在酒店差点被折辱,最后为了咱们法国分部为了咱们的订单,还主动去跟人言和这事不假吧?别的不说,就这两件事,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有几个能有这气度?”
“再说句不好听的。哥,你给书书的,从来都是你想给的,你毫不费力气就可以给的。可人家书书不一样,先不说跟你在一起她所面对的来自于元振岐、来自于舆|论的压力,光是人家现在在事业重新起步期,从来没有动过要拿掉孩子的念头,就已经很难得了。”
“哥,咱总不能既喜欢书书这样个性鲜明的主儿,又嫌弃她的个性鲜明带来的烦恼吧,你说是不……”话说到一半,钟离突然发现楼郁霆正看着他,他忙咧起嘴嘿嘿一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那个,我今天话有点多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文件要审,哥,我就先走了啊。”
钟离溜掉以后,楼郁霆又点了根烟。
又接连抽了好几根烟后,楼郁霆才转身拿了车钥匙,阔步离开了办公室。
**
元书从楼氏出来以后,她站在地面上,回过身望了一眼这几乎高耸入天的建筑物,被全玻璃的楼面折射出来的阳光晃刺得眯起眼睛。
目前的处境,让她前所未有地怅然而迷惘。
放弃事业保住孩子、找楼郁霆拿白卷的治疗费用和毁约费用,以后继续跟楼郁霆相互折磨么?
或者说,干脆放下自尊,依附席幕臣……算了,她想都不敢想,她余下的一生,都会唾弃自己。
她目前的唯一出路,好像只有靠自己,只有靠这部戏崛起。那就得牺牲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楼郁霆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孩子,他没有看过这个孩子的b超影像,也没有陪她产检过,更没有要为这个孩子置办什么的迹象……
元书站在春日的阳光底下,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她远远地看着席家大叔朝她走过来,她突然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跑开。
在席家大叔追上来之前,元书拦了辆出租车,催促师傅开车。
“小姑娘,去哪儿啊?”
元书很平静:“西城医院。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我怕您开慢了,我撑不住就后悔了。
……
席家大叔眼看着元书离开,忙开车跟了上去。
他原本还以为元书不过是去医院看白卷,结果看到元书挂了号之后,直接去了妇产科,这才隐约意识到不对劲,急忙给席幕臣打电话汇报。
“你说她去了楼氏后便径直去了妇产科?”席幕臣默了默,陡然拔高声音,“你给我拦着她,别让她在冲动之下动了孩子!我就在医院处理白卷的事情,马上就能上来!”
席家大叔有点发懵,反应过来后嗫嚅了句:“大少爷,我知道你喜欢这位元姑娘。我也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太不是个人了。可我听说她这个孩子可不是你的。她要是怀着孩子,想要进席家,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如果她没了别人的孩子,你和她立即结婚,老夫人也不会反对。是否阻止,大少爷你可要想清楚。”
290 她这次住进来,是楼先生点过头的。(3000字1)
290她这次住进来,是楼先生点过头的。(3000字1)
席家大叔满脸不忍,但还是说:“大少爷,你要真喜欢元小姐,想娶她进门,那你可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阻止她流掉别人的孩子。”
席家大叔说完,好一会儿没听到席幕臣回答,他还以为电话挂断了,正准备拿下手机来看,才发现席幕臣已经从这一层楼的电梯上下来,正神情紧绷地往这边来。
“大少爷。”
席幕臣神色慌张地往四处扫了眼:“她呢?”
席家大叔指了指手术室的等待区间:“进去了快十分钟了。”
席幕臣一把按住席家大叔的肩,将其推开后直接走了进去。
站在咨询台的小护士愣了下,意识到以后急忙来拦他:“闫先生,男士不可以进里面的!里面有女士正在换衣服!”
圈子以外的人,并不知道席幕臣这个名字,只知道演员闫道林。
席幕臣硬生生地顿住步子,努力压制着焦虑和冲动:“我朋……我老婆在里面,我现在必须立刻带她出来!她是元书,你应该认识,你立刻把她给我带出来!”
小护士愣了好一会儿,捕捉到的重点却是:“闫先生,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看着之前还一副为公而大义凛然、这一刻却泫然欲泣的模样,席幕臣的眉眼忍不住轻抽了抽,瞬间就失去耐性,也顾不得许多了,绕开小护士就往里阔步而去。
席家大叔犹豫了下,还是上来拉住他:“大少爷,你要想清楚!”
席幕臣闭了闭眼睛:“我懂你的意思,可我今日若是不尽力阻止,我会愧悔一生!你放手吧。”
“你这小子!哎,去吧去吧!”席家大叔也不是狠心的人,将席幕臣的手松开了。
……
按照正规程序,在确定手术前,元书本应该还有一大堆检查要做、确定一切身体条件都符合手术要求后、才能进手术室。
但元书在来西城医院的路上,已经跟宋觅通过电话。
宋觅不知道元书肚子里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尤其是听到元书说要是不能立刻拿掉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就得立刻被赶出剧组后,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最主要的是,他一直以来都了解元书的身体状况,便凭着自己在西城医院妇产科的地位,很快就给元书预约了口碑最好的医师。
但元书换上手术服以后,看着手术室的那扇小门,浑身却一片冰凉。
护士几次叫她的名字,她都像是没听见似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最后一次,两个护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默契地走上来,一左一右地来扶她。
元书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惶惶然地往后退了几步,本能地想要逃走,但转念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咬住唇,任由两个护士扶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手术里挪。
其实真正决定了那一刻,元书脑袋里空白一片,只是身体软得厉害,每往前迈一步,都感觉越发地吃力。
眼看着其中一个护士将手术室的门推开,元书一只脚都已经踏进手术里了,她的手腕突然就被人给大力攥住了。
元书呆了呆,随即眸光一亮,骤然回过头来,在看到身后男人那张英俊异常的脸时,眸中光亮却慢慢地湮灭了下去。
元书将自己的手从席幕臣手里抽出来,弯唇笑了笑:“席幕臣,你怎么来了?这里是男士禁止入内的呢,你不知道么?”
席幕臣看着她严重快速暗下去的亮光,看着自己落空的掌心,看着她在这种时候还客气温软地对自己笑,他的心脏就像是在被刀片刮一样,疼得他的喉结吞咽了数次,才将呼吸顺通。
他重新捉住元书的手腕,第一次对她用强,半拉半抱地想将她往手术室外带。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是劝,就越想反着来。
就比如此刻的元书,反而前所未有地想要拿掉这个孩子。
她在力气上敌不过席幕臣,只好用婉转的方式阻止他:“席幕臣,我身上还穿着手术服呢,你这样带我出去……”
元书的话还没说完,席幕臣放开她的手,只用了一两秒钟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了元书身上。
元书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发懵。
“还有没有其他理由,我一一给你解决以后,再带你出去。”席幕臣盯着她的眼睛,拿目光好似能穿透元书的灵魂。
元书抿了抿唇,默了默后见之前的两个护士已经自觉离开,这屋子里只有自己和席幕臣两个人。
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席幕臣,虽然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也很感谢你来阻止我,但是这个孩子……我已经决定了,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好么?”
“书书,我知道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更没有立场来劝你留下这个孩子。但是,书书,人在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往往会悔恨终生。”顿了顿,席幕臣抬手,小心翼翼地拨了拨元书脸颊边的头发,“我们在一起虽然不久,但是已然经历了这么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入一个将会折磨余生的火坑。”
“书书,今天不是你拿掉这个孩子的时机。如果你冷静下来之后,仍旧做出这个决定,我不会再劝你、再干涉你,好吗?”
元书错开视线,没有说话。
席幕臣看了眼她的侧颜,知道她动摇了。
他圈住她的肩,柔声说:“更衣室在哪儿?你去换衣服,然后跟我离开这儿?”
元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那么站着。
席幕臣不敢催她也不敢再劝她,就陪着她一起站着。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元书又想了许多。她本就不坚定,被席幕臣一劝,就再也没办法狠下心了。
最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到外面等我吧,我去换衣服。”
席幕臣凝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去换衣服。”
元书也不再勉强他,埋头进了更衣室后,这才听到自己放在储物柜里的手机在响。
因为心里对楼郁霆始终抱了期望,元书拿出手机,连号码都没注意看就滑了接听。
电话,却是楼家老宅打来的。
柳妈在那头喊了声“小小姐”后,便吞吞吐吐地问:“小小姐,是这样的,陆小姐昨天搬进了咱们宅子里,我暂时来不及打扫房间,就让她住你的卧室了。昨天,陆小姐去郊外踏青,因为要装很多东西,所以用了下你的那个大的包包。结果回来时太匆忙,包包给丢了…”
柳妈嗫嚅了下,声音惭愧地低下去:“小小姐,我记得你挺喜欢那个包包的,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你说说这件事。”
“……柳妈,你说什么?”元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妈赶紧解释:“陆小姐这次住进来,是经过了楼先生同意的!不是我私自放进来的!至于包包……包包……是我觉得一个包包而已,用用也不会损失什么,就……可哪知道陆小姐大意了,就给弄丢了。小小姐,实在对不起啊。”
指尖将掌心都快掐出洞来,元书却依旧嗓音平常地问:“你说,陆司烟住进我外公的老宅,还住进我的房间,是楼郁霆同意过的。是这样吗?”
“啊?这个……”柳妈转头看了眼一边站着的陆司烟,陆司烟眸光一动,从柳妈手里接过电话,柔声对柳妈说:“柳妈,您去忙吧,不用替我担心,我自己来跟元小姐道歉就好了。”
她这话虽然是对柳妈说的,可元书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很快,陆司烟便在电话那头叫她:“元书小姐,那个包包,我真不是有意的。当时离开时,风太大,郁霆哥可能太过担心了,一直催促我离开,我一慌,就……”
元书没再听下去,将电话挂断后转而就打给了楼郁霆。
楼郁霆这次接电话,倒是挺快的,却率先问她:“小书,你在……”
“楼郁霆,陆司烟住进了楼家老宅,是吗?”元书声音都在轻微地颤抖。
楼郁霆默了好一会儿,才答:“她过几天要回英国,这两天就和我母……”
“那就是住进去了。”元书往后退了步,让自己的脊背抵着墙壁,才有力气笑出点声音,“楼郁霆,你真的是…好样的。”
说完,元书直接将自己的手机砸在对面的墙壁上,然后转身,决绝地走进了手术室。
291 看来楼先生很舍不得那个孩子。(3000字2)
291 看来楼先生很舍不得那个孩子。(3000字2)
席幕臣一看元书的神情就知道肯定又出了变故,忙阔步上去拦住她:“书书!”
元书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塞到席幕臣怀里:“别拦了,没用的。”
“书书!”席幕臣情急之下,将她的身体拥按进自己怀里,“咱们不是说好了,别冲动?书书,你听我一次,我不会害你!”
元书这一次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席幕臣抱着。
等席幕臣将她放开了,她才平静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席幕臣,如果有人阻止我用安全科学的办法拿掉这个孩子,那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动手。你看过民/国时代的电视剧吧?那时候,有些女人没办法用医疗手段堕胎,就去山上采草药、或者直接让自己的男人在肚子上踩上…”
席幕臣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书书,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元书摇头:“没有误会,我是真的想通了。这个孩子,也许不被我生下来,才是最幸福的。没了她,我就可以好好工作不受牵绊;没了她,我就可以……彻底地和楼郁霆斩断关系,再也不会心存幻想、再也不必彼此纠缠。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席幕臣眯起眼睛,扶着元书的肩问元书:“你之所以想要拿掉这个孩子,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就因为她有可能会连累你被安靖开除,就因为你想利用这个孩子彻底和楼郁霆断了联系?”
元书垂眸看着地面:“你既已明白了,就放开我,不要再拦我。”
说完,元书将自己的手从席幕臣手中抽了出来,提步走进手术室。
席幕臣追了两步,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书书,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说完以后,你再进去。”
元书闭了闭眼睛,纯粹是为了礼貌而敷衍他:“你说。”
席幕臣将薄唇凑到她耳边,将声音无限压低,说了几句话。
元书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去看席幕臣。她的唇动了几次,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书书,你相信我。相信我。”席幕臣眸光恳切,温润坚定的声音也让人心安。
元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眼席幕臣后,这一次真正地进了手术室。
席幕臣看着手术室的门被关上,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
不到20分钟,坐在轮椅上的元书就被护士给推了出来。
退到走廊里等着的席幕臣瞥了眼元书苍白得异常的脸蛋,心口还是突突地跳了下。
他没有立即迎上去,而是远远地看着她。
元书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吹着眼眸,呆呆地望着地面。
席幕臣最终还是走了上去,没有跟元书说话,而是问一边站着的护士:“我现在可以带她回家了,还是有后续的治疗?”
护士说:“因为刚做过手术,还得去输液室挂一瓶消炎药水。”
席幕臣点点头:“你去忙,这件事我会让谢院长亲自安排。”
等护士离开后,席幕臣在元书面前蹲下,将她一双冰凉的手团握进自己温热的掌心:“书书,你还好吗?”
元书终于掀了掀眼皮,抬眸来看席幕臣。
在对上席幕臣关切的温柔眸光时,元书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席幕臣,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楼郁霆他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却能做到这样不闻不问,而你不过是我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却要这样百般地为我周折?”
席幕臣轻叹了口气,继而抬手替元书抹掉脸蛋儿上的泪珠,当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元书的目光突然顿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身后的位置。
席幕臣眸光一动,将元书的手紧握了下才松开:“有人来找你,我先回避。等你谈好了,我再过来接你。”
元书没有回应席幕臣,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走廊那头、朝自己越走越近的挺拔男人。
楼郁霆捏着车钥匙,在距离元书两三步的距离之外停住。
他看了眼元书苍白的脸,又看了眼元书身后那妇产科和人/流手术室的标志,目光再次回落到元书脸上的时候,他垂落在身侧的一双手捏得咯吱作响。
他极力隐忍着愤怒,一字一句地问:“元书,你做了什么。”
元书看着这个男人的样子啊,之前所有的期盼却在他来了以后通通破碎掉了。
她弯唇笑了笑:“楼先生,你的洞察能力这么强,为什么还要问这种答案已经十分明显的问题呢。”
说完这句,元书觉得还不够,便偏头笑望了眼手术室的门,声音温软地补充:“我刚被护士从人/流手术室里推出来,你说我做了什么?不过就是把你那个在我肚子里长了两三个月的孩子,给……拿掉了而已。”
“元书!!”楼郁霆的一声暴喝,是在元书的话音落下的下一瞬就响彻了整个走廊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元书还是被吓得轻抖了抖。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轮椅的扶手,对上楼郁霆猩红阴鸷的视线,笑的越发地漫不经心了:“楼先生,不知道你是在心疼我,居然一个人就来做了这手术,还是单纯地觉得,我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敢背着你就把你的孩子给拿掉了?嗯?”
楼郁霆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他猛地向前两步,垂首弯腰下去,将元书的下巴扣住,用了最大的力气!
“我让你冷静!这就是你冷静后作出的决定?!”之前那一巴掌带来的愤怒本就只是被钟离的话暂时浇灭,此刻元书的话,刺激得楼郁霆恨不能将元书的下巴捏碎!
元书痛得脸都一片煞白了,但她仍旧撑着笑着:“看来,楼先生不过是过来心疼我的,是来心疼那个你以前根本没怎么在意过的孩子的。可惜呀,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楼郁霆的身躯狠狠一震,捏在元书下巴上的手都重抖了抖。
元书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那被愤怒充胀的红色,让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这个自己曾经抛弃一切也要原谅、也要爱上的男人,是真真切切地被她惹毛了、愤怒到极致了。
尽管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已经愤怒心痛得要从眼睛里滴出血来,但是好奇怪,元书仍旧觉得这样还不够。
她慢悠悠地抬起手,指尖在楼郁霆捏着自己下巴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轻轻抚过:“看来楼先生真的很舍不得那个孩子。要不这样吧,我去手术室里的垃圾桶里帮你找找?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毕竟,她还那么小,还没一个拳头大呢,那……”
“不……不要说……了……”楼郁霆像是突然失去足以支撑站立的力气,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元书面前,最后单手扶住元书的轮椅,才勉强站稳。
元书抬头去看他的时候,看见一滴眼泪从他眼睛里砸出来。
平日里那样挺拔而高高在上的男人,睁着眼睛砸出一滴泪来,尤其地怆然悲凉。
但元书冷眼看着:“怎么能不说呢。楼先生你专程赶过来,没看到那个可怜的孩子被拿掉的过程,我给你讲讲,也费不了什么精神的。”
顿了顿,元书偏头,将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然后就那么偏着头,笑意盈盈地看楼郁霆:“我说的拳头,是指我的拳头。如果楼先生想要知道得具体点,那么他可能只有楼先生的半个拳头大。不过,她呀,可没楼先生的拳头这么高贵这么漂亮,她不过血淋的一团………”
“我让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楼郁霆似染了血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落的时候,他抬手捂住元书的嘴,有生以来第一次情绪失控到浑身都在颤抖。
他力气太大了,被他捂住嘴的元书整个人都向后仰倒着。连轮椅都快要翻了。
明明那么痛,元书却仍旧努力地笑,一直笑看着已经怒到发狂的楼郁霆。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席幕臣,眼看楼郁霆的情绪已经达到失控到可能会杀人的边缘,不得不站出来,强行将他与元书隔开了。
毫无防备地楼郁霆被席幕臣挥开,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陡然发觉到席幕臣的存在,额头两边的青筋暴突得像是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292 元书,你不是要分手?我答应你。(3000字1)
292 元书,你不是要分手?我答应你。(3000字1)
毫无防备的楼郁霆被席幕臣挥开,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发觉到席幕臣的存在,额头两边的青筋暴突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他看了看元书,又看了看席幕臣,看了看元书,又看了看席幕臣,最后低而阴鸷地冷笑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
听到这话,元书的太阳穴处突突地跳了下。
她用手攥住轮椅的扶手、旋即却又松开。
她低下头,用左手手指去轻轻按捏自己的右手手指,一副悠悠淡淡的模样:“是啊。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自私且虚荣的。难道楼先生竟然真的以为,我爱上你了?”
楼郁霆的眼眶紧缩了数下,一双拳头紧捏得像是要到筋骨尽碎才罢休。
他不发一言,他这样愤怒,但依然无法掩盖他眸眼中的…受伤。
元书不知道他这“受伤”,是因为她刚才说的话伤了他的颜面、伤了他的自尊,就跟之前打了他一巴掌一样。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她居然不爱他。
不过,不要紧了。
元书将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微眯着眼睛看着楼郁霆:“楼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答应做你的小情|人,不过是因为怕你去查楚河的下落而已。现在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弄掉这个绊脚石般存在着的孩子,楼先生是觉得这对我来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么,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说完这些,元书不再开口,就那么与楼郁霆对视着。
只不过,她浅笑淡淡、一派悠然无谓。而他那么愤怒,脸上的肌肉都绷得快要僵硬,猩红的桃花眸如饮热血,似乎随时都准备上来,掐死她。
席幕臣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骨子里都各自强硬的男人和小女人,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彼此都碰撞得头破血流、两人的关系也几乎到了再也无法延继的地步。
他只是心疼,心疼这口是心非、明明心痛难过得快要支撑不住,却偏要笑得越加漫不经心的元书。
不过他也懂,在这种时候,元书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弥留她自己在楼郁霆面前的那最后一点骄傲。
席幕臣也深刻地知道,像楼郁霆和元书的这一类人,现在是不懂得怎样为对方让步为对方牺牲,所以才落到今天这样的结果。
一旦他日,楼郁霆突然开窍、元书再度心软,就没他席幕臣什么事了。
内心陡然翻涌起苦涩,席幕臣抬手搭了搭眉骨,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那么强硬地要坚持的那些原则。但,就算最后没结果,他非但没有后悔爱上元书,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冒险一试的决心。
就在席幕臣心里想这些的时候,楼郁霆和元书的对峙大概到了再也无法进行下去的地步,或者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楼郁霆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提步便朝手术室阔步而去,在经过席幕臣身边的时候,席幕臣下意识地挡了他一下。两个男人的肩膀撞在一起,席幕臣身子一偏,楼郁霆则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但楼郁霆没有停下,径直进了手术室。
里面很快传来护士的尖叫声和手术器械被打翻的声音……
元书垂下眼眸,内心毫无波澜:楼郁霆是不死心,觉得她没有拿掉孩子?还是真的想要去手术里找找看,那个他还没见过就已经失去了的孩子?
席幕臣看着元书:“书书,要我带你走么?”
“别啊。”元书弯唇温软地笑,“我还没见过楼先生吃瘪的样子呢,让我再多看两眼,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元书的话音刚落,一名小护士领着多达十来人的安保团队,急匆匆地就进了手术室。
席幕臣微拧了拧眉:就算楼郁霆在手术室里打砸东西甚至对人动手,但西城医院稍微有点资历的,都该认识楼郁霆这位大股东才对,怎么会有人通知安保队过来、甚至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席幕臣,麻烦你推我进手术室,我想看看热闹。”
“……”席幕臣叹了口气,“书书,你这又是何必。”
元书笑看着他:“席幕臣……”
席幕臣闭了闭眼睛,然后推着元书,进了手术室。
他们进去的时候,楼郁霆正揪着一名男医生的衣领,嗓音阴鸷而冷戾地逼问他:“我再问最后一次!到底,是谁,给元书做的手术!?”
楼郁霆身子太过高挺,男医生被他提着衣领,只勉强用脚尖撑点着地,冷汗涔涔地答:“我…我是过来检查工作的,我…我不清楚!”
听到这搪塞之词,楼郁霆的手臂骤然用力,用单手就将男医生给完全提了起来!
眼看着他要动用武力,一直拿着甩棍围在一边的数十名安保人员一拥而上,举起手中的甩棍一齐就朝楼郁霆的后背和腰腹砸去。
楼郁霆闷哼了声,身子向前一弯,被他攥着衣领的男医生趁势就逃脱开去。
只缓了一秒钟,楼郁霆便缓缓站直身体,转身朝揍他的一群安保人员看过来。
他只是微眯着眼睛淡淡地扫了眼,数十名安保人员便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步,只有一名身材干瘦的安保人员毫无底气地吼了句:“愣着干什么?给我上!给我打!”
安保人员面面相觑,只看着楼郁霆那身高身材和眸中冷寒,一时都不敢向前。
那干瘦安保人员一咬牙,捏着甩棍就朝楼郁霆的脑袋砸去!
楼郁霆连看都没正眼看他,一抬手,就将那棍子给握住,还将其从干瘦男人的掌心抽了出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实力的过分悬殊,让干瘦男人惊惧得步步后退,想要逃却似乎又不敢逃。毕竟拿人钱财、受人所托。
楼郁霆抬手摁了下自己右侧腰腹处的位置,拧着眉头缓了缓,这才慢慢地转过身,一步步朝那干瘦男人走去。
干瘦男人咽了咽口水,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楼郁霆在这时候突然步子一顿,眯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一个方向。
干瘦男人顺着他所看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楼郁霆是正在看着元书。
趁着这空档,干瘦男人眼中精光一闪,给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众人一咬牙,抑或举着甩棍、抑或拖起椅子、手术器具,对着楼郁霆就是一通乱砸!
楼郁霆昂身立在那里,除了越拧越紧的墨色眉宇,任砸任打,身姿岿然不动。
他就只是看着元书,一瞬不瞬地看着元书。
元书也看着他,看着这个身高体长的英俊男人立在那里,任由那些尽数比他矮半个头的安保人员像一些矮人在爬树般地对他动武,看着那一根根棍子和一把把椅子、钢管朝他身上砸。
她也只是那么坐着看着,精致美丽又有些许苍白的脸蛋儿上,,甚至还蓄着一分看热闹的笑意。
这一刻,也不知道是谁的心累得再也无法起波澜,也不知道是谁的心寒得连自己筋骨上的疼痛都麻木。
他们虽然看着彼此,但彼此眸中却渐渐再没了对方的倒影,浑然视若无物。
直到那群突然出现的安保人员突然又一致而讯速地撤离、消失掉,手术里重新安静下来,元书声音低而缥缈的开口:“楼先生,你找了半天,没找到吧?你也别为难人家医生了,大家都不容易。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指指。”
说完,元书用下巴划了划一张手术床前的医用垃圾桶。
楼郁霆的视线,不自觉地就跟了过去。
可是他只看了那垃圾桶一眼,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铁锤,痛得他骤然弯下腰,差点跪坐在地上。
元书看着他这样,面无表情,既不离开也完全没有心疼他、甚至关心他的意思。
席幕臣转过身,再不看这两个人。
楼郁霆在十几秒钟之后,扶着一边的桌台站直身体。
他原本垂眸看着地面,在站直身体后慢慢地抬起头来,再度对上元书的视线。
元书感觉得到,他看她的目光再也不一样了,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清楚。
就是,不一样了。
楼郁霆松开他撑扶着的桌台,提步,朝元书走来。
元书的视线,没有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一直定在楼郁霆原先站立过的那个位置。
所以她从最开始能看清楼郁霆的全貌、到只能看见他的半截身体到楼郁霆绕开她、最后到她的视线里再没有楼郁霆。
楼郁霆走出手术室的门,在元书身后两步的位置停下。
他没有转过身,语气平静:“元书,你不是要分手?我答应你。”
元书原本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直到楼郁霆离去的脚步声都消失不见了,元书才点点头。
“嗯。好。”
293 白嫩嫩的萌团子轻轻地叫:“麻麻。”(5000字2)
293 白嫩嫩的萌团子轻轻地叫:“麻麻。”(5000字2)
楼郁霆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整个走廊、整个医院,不对,是整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下来了。
元书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席幕臣蹲在她面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神情紧张、好看性感的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大力呼喊着什么。
但元书只看得见他的动作,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也很想回应他,可她就是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她觉得要动一下嘴唇,都好难啊。
直到脸上的有湿热的液体一道又一道地覆盖着滚落而下,元书才眨了眨眼睛,听到了席幕臣的声音。
席幕臣将她紧紧地拥在自己怀中,大掌一遍又一遍地轻拍她的背:“书书,要是难过,就哭出声音来,别忍着。”
元书呆呆地看着凌乱的手术室,眼前还时不时地能浮现出楼郁霆被众人围攻的画面。
好一会儿过后,她抬起手,一遍又一遍地去擦自己的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反而越擦越多,手背也越来越湿。
元书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用手摁住席幕臣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
她的力气轻得几乎没有,但席幕臣感觉到她的意图后,还是慢慢地将她放开了。
他看着她素白无妆仍旧美得动人心魄、此刻却浸染了泪水和悲伤的脸蛋儿,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用自己的大拇指在她的脸蛋儿上轻刮了刮:“书书,你不要哭,不要哭……”
他也是好矛盾,前一刻还让她哭让她发泄,这一刻真正见到她的眼泪,却又因为自私的心疼而让她不要再哭了。
元书的眼泪越滚越凶,可她没有眨一下眼睛,反而努力地弯起唇角,极力地想要维持自己的礼貌和教养。
她笑着哭着请教席幕臣:“我听说,女人说一万次分手都不是真的。可是男人一旦说分手,那就真的是分手了,对不对?”
席幕臣的喉结滚了下,英俊迷人的面庞上布满心疼和犹豫。他又轻抹了抹元书脸蛋上的泪水,没有回答。
元书等了一会儿,自己哭着笑着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吧。肯定是就真的分手了。何况是楼郁霆那样清冷孤傲的性子。”
“可是席幕臣,这明明是我希望的结果,为什么我却这么难过?”
“席幕臣,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命贱,所以才……”
“书书!”席幕臣打断她,再一次将她拥进自己怀中,抱紧,“书书,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这样说你自己……”
你可知道,你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这样伤心欲绝,我既要心痛你,又要可怜我自己?
元书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当真也不再说了。
她咬着略显苍白的唇色,固执地睁大眼睛。
过了好久以后,她才轻轻地说了句:“席幕臣,我好像有点不舒服,但我现在好想去看看卷卷,你能带我去么?”
席幕臣点点头:“好,我带你去。从今往后,无论你去哪儿,我都带你去。陪你去。”
……
看过白卷后,元书被席幕臣强行安排进一家私人疗养中心,休息了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席幕臣每天开车来看她,便只有虞玑和叶翎桐前后给她打过几次电话。
元书脑子里很乱却同时也空白,便没有接任何电话,就只是一个人待着。
一段时间过后,元书不知道席幕臣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安靖,非但让她重返剧组继续拍戏了,还专程让执行导演把她的戏份全部优先安排。后期,元书的小腹已经明显鼓起的时候,安靖还让剧组给她找了一位与她肖似的舞蹈演员替身。
这样一来,元书原本还需要三个多月才能拍完的戏,后来只用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便拍完了。虽然,宁曼熙仍旧跟她待在一个剧组。
在元书杀青这天,安靖还特地给元书定了一个蛋糕,态度较之之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元书知道,这都是席幕臣的功劳。短短几个月,她欠席幕臣的,恐怕是用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
陪着剧组同事吃完蛋糕后,元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乘坐剧组的车回到了剧组集体下榻的酒店。
她刚走到大厅,便听见一个隐约有些颤抖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
元书步子一顿,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回头。
虞玑和叶翎桐,双双一脸歉疚地站在酒店大厅的等候区,有些手足无绰地看着她。
元书弯唇朝她们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动。
虞玑咬了咬唇,率先朝元书走过来,叶翎桐紧跟其后。
“书书,我和翎……”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元书掐断虞玑的话,顿了顿后又笑着建议,“旁边的咖啡厅环境不错,我们就去那边,可以么?”
见元书这样,虞玑和叶翎桐对视了眼,虞玑的眼圈一下子就变得水红了:“书书,你别这样,好不好?”
叶翎桐也赶紧接话:“书书,不如我和玑玑陪你回房间吧?你一个人在酒店住了这么久,肯定都闷坏了!我们三个好久都没聚在一起了,我们好好谈谈心!”
元书看了叶翎桐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我房间里挺乱的,就不带你们上去了。你们要是想跟我说什么,就到旁边那家咖啡厅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虞玑侧过身,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叶翎桐看了眼虞玑,轻拉了拉元书的衣袖:“书书……”
元书将自己的衣袖从叶翎桐手中扯出来,对于虞玑的难过不为所动:“若是你们不愿去,那我还有点其他事情,先回房间了。”
说完,穿着平底鞋和宽松衣服的元书,提步便走了。尽管已经怀孕将近6个月,她的身姿看起来仍旧轻盈而修长。
叶翎桐看着元书的背影,再看着虞玑难过内疚的样子,一时气急,喊了句:“书书,你到底怎么了嘛?虽然你上次在山庄受到了危险,可是那也不是玑玑的错啊!而且玑玑她……”
“翎桐。”虞玑微微一愣,忙攥住叶翎桐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越是被阻止,叶翎桐也觉得越发委屈:“就算玑玑有错,可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我好心好意地提醒…对你好、关心你,你为什么连我的电话也不接,见到我也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
虞玑眼眶红红地瞪着叶翎桐,“我们是来跟书书道歉的,不是来指责她让她更加难过的!”
叶翎桐被虞玑一吼,再看看周围来往人的目光,顿觉被羞辱,眼圈也是一红:“我本来就没做错,我为什么要道歉!玑玑,咱们又不欠她的,干嘛这么委屈自己?就因为她是明星么?就因为她被人追捧惯……”
“叶翎桐!”虞玑听叶翎桐说出这些话,震惊得红唇都微微颤抖。
叶翎桐心中早已埋下因,近日被彻底点燃:“算了,我高攀不起你们这样的朋友,我走了!”
虞玑本能地追了两步,最后咬了咬牙,决定先不管叶翎桐,而是转向元书:“书书,原本我和翎桐说好,过来陪你。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所以……”
“别说她了。”元书清楚,虞玑到现在也不知道叶翎桐在山庄那晚,说的那些虽不专为挑拨离间,但她用词造句却又挑拨离间嫌疑的那些话。
顿了顿,元书问虞玑:“你说你过来道歉,那好,我听着。你说吧。”
虞玑看着这样的元书,看着昔日亲密得胜过亲姐妹的元书变得这样疏离冷淡,只觉心口阵阵钝痛:“书书,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我也害怕。”元书再次掐断她的话,“当我被两个拿着手术刀和棒球棍的男人堵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的时候,我也害怕。当我看见拼命护我的卷卷满身是血的时候,我也害怕。”
“书书……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对啊,你不知道。你只是明知道你姐有可能会伤害我,但为了维护你的姐姐,你选择不告诉我、选择让我羊入虎口、陷入你以为不可能会发生的险境中去。”
“可是玑玑啊,你对你姐的绝对信任、你放在我身上的侥幸心理,不过是因为我命大,所以才让你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再者,我跟你姐这仇算是结下了,我迟早会找她还的。所以你啊,也尽快选好阵营。”
“书书,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姐她虽然性格很强,但是她不至于……”话说到一半,虞玑触及到元书凉薄的目光,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元书错开视线,看着未名的远方:“玑玑,看来你选择了你姐姐。”
虞玑赶紧摇了摇头,可是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元书低头,笑,语气里没有任何埋怨,唯有无奈:“其实我真的理解你。若是生而为人、不能本能地维护偏袒自己的骨血至亲,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也想过,我若和你疏远,不过万千友谊中决裂的一段。没人会指责什么。可你若是为了我弃了你姐姐,你的亲人、朋友甚至这个社会,都不会理解你的吧。”
“书书,拜托你不要这么说,你不要……”虞玑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要去抓住元书。
元书往后退了一步:“以如今情状,要我再毫无芥蒂地跟你保持以往情谊,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就此疏远,往后我报仇你恨怨,咱们各不相干。”
虞玑落空的手凭空一抓,声音因为难过,嘶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得:“书书,如果真的是我姐做的,我代替她跟你道歉。我没有其他朋友了,你不可以……不可以跟我说这些的。”
“你没有朋友,还有家人,还有亲人,还有同学,也还有莫寒宵。”元书扯了扯唇,“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书书!”虞玑追了一步,“我知道你是怨楼郁霆一直以来都没来找你,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书书,他真的在忙,自从项目上出了死人的事情以后,我爸他们也一直很忙!还有,我听说楼郁霆在国外的亲人中,有一位快要病逝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亲人,大概很重视,所以一直在两地飞,他……”
说到这里,虞玑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谁都知道,忙,只是一个借口。
元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最后又细细地看了虞玑一眼:“玑玑,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
虞玑的声音都哽咽了:“书书……”
元书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提步走了。
虞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已经走出去好远的元书突然停下,慢慢转过身,看着虞玑。
虞玑眸光一亮,忙跑了几步……元书却说:“玑玑,再见。”
若再见,我再不是书书,是元书。
若再见,你再不是玑玑,只是虞玑。
虞玑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地往下滚落下来。
元书再不看她,进电梯、回房间,一气呵成。
将包包随手扔在地上后,元书在沙发上呆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恍然醒悟的时候,她在房间里看了看,突然特别迷茫。
戏也拍完了,这酒店是不能能住了。
楼家老宅也不能回了。
除了酒店和楼家老宅,她竟再没有去处、更没落脚的地方……
林林总总,将元书的所有思绪都搅扰得混乱不堪,越想越困。
到最后,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那样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大约30分钟过后,席幕臣也不知怎么就将房门打开了,一步一步地走到睡着的元书面前。
他单膝跪在元书面前,小心翼翼地捉住元书的手。
江笙带着成釜和席家大叔也紧随其后地走进来。
她看了眼熟睡的元书,压低声音向席幕臣汇报:“大少爷,车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见席幕臣不动,江笙和成釜对视了眼,又补了句:“因为元小姐是孕妇,所以我们只用了无害的少量安神香薰,估计过不了多久,元小姐就会醒过来。”
见席幕臣仍旧有所顾虑:“大少爷,家里催得急,你以后很长时间都得待在郦城处理打理家族企业。如果你不忍心用这样的方式带元小姐走,元小姐估计是断不会跟你走的。元小姐现在无依无靠,你不带她走,你又不在燕城,往后她的安全……”
席幕臣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扯过一边的薄毯将元书裹住以后,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了起来,并吩咐:“江笙,你将书书的东西收拾好。我先带她下去。”
江笙恭敬地点点头:“好的,大少爷。”
席幕臣抱着元书,再没回头。
**
3年后,初夏。
郦城,东郦别墅区。
一栋装修风格为极简主义的白灰色调为主的别墅,黑色的雕花大门紧闭。
院子里,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头上扎了一个朝天辩的小团子,怀里抱着一床薄毯,迈着白嫩嫩的小短腿,正吭哧吭哧地往别墅后面的小花园跑。
还没跑几步呢,她一不小心踩到了那条有一半都拖在地上的薄毯,连人带毯子都摔在了地上。
小白嫩团子被摔得愣了下,随即意识到自己摔跤以后,粉嫩的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可她往周围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两只小手撑着地,两条腿蹬着地,将小屁股慢慢地往上撅,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爬了起来。
她两只小肥手交叠在一起正经又认真地拍了拍灰,又蹲下去,将那薄毯毫无章法地裹成一团,又抱了起来,吭哧吭哧地往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跑。
跑到一个躺椅面前,小团子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将薄毯放在矮桌上,转而凑到躺椅边上,看着正拧眉睡着了的元书,轻轻软软地叫了声:“麻麻。”
294 不知为何,绵绵今天格外粘人。(3000字1)
294 不知为何,绵绵今天格外粘人。(3000字1)
小团子踮着脚尖,将薄毯放在矮桌上,转而凑到躺椅边上,将拧着眉睡着了的元书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在元书的眉上轻按了按。
元书卷翘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即轻勾了勾唇,但没有睁开眼睛也没动,继续“睡”。
小团子眨了眨黑亮的葡萄大眼,转过身,将那条抱毯抱过来,踮着脚尖放在元书身上后,小手攥着薄毯的边角,将其一点点地拉开。
她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元书给盖严实了。
她背着小手仔细地瞧了瞧自己的工程,最后又怕元书的脸冷,又跑过去,拉过毯子,将元书的脸也给盖住了。
元书的嘴角忍不住轻抽了抽,还是决定不再“睡”了。
但为了不伤害小团子的劳动成果,她还是装作刚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后才眼神迷茫地坐起身来。
小团子眼睛一亮,一下就朝元书扑过来:“麻麻!你醒啦!”
元书弯腰下去,展臂将她捞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嗯,醒了。绵绵,你不是在睡午觉么?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林奶奶呢?”
绵绵用小胖手指头指了指别墅里面:“林奶奶在给我兑奶奶。”
林奶奶在给我兑奶奶。
听着绵绵用奶声奶气的小糯音将这话说出来,元书忍不住在绵绵的脸蛋儿上亲了亲。
绵绵嘻嘻一笑,抱住元书的脖子,也在元书脸上吧唧了口。
元书嫌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眉看着绵绵:“你又偷吃糖了,对不对?”
绵绵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立刻红透了的小脸蛋全都埋进元书的肩窝里,一只小手还不忘伸到元书那刚才被自己亲过的地方,摸了摸,自己却马上又嫌弃地缩回了手,轻轻地嘀咕:“麻麻,你的脸黏黏的,感觉脏脏的……”
“……”元书挑眉:这小屁孩儿,现在还反过来嫌弃她了是吧?
元书在绵绵圆嘟嘟的小屁股上拍了拍,正准备训她,视线一晃,看到林妈正拿着一只奶瓶往这边来。
元书赶紧抱着绵绵站起身,朝林妈快步走过去。
绵绵也远远地就朝林妈张开小手臂:“林奶奶!奶奶!”
慈眉善目的林妈听到这一声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张开手臂就将元书怀里的这只软糯糯的、瓷一样的娃娃抱了过来。
绵绵在林妈脸上吧唧了口,转而就用双手去抱住奶瓶,专心而津津有味地喝起奶来。
她头上那只用粉色蝴蝶结扎起来的冲天小辫子,随着她喝奶的动作一闪一闪的,格外地可爱。
她水嫩嫩圆嘟嘟的脸蛋儿上,那一双黑葡萄样的眼睛垂着,看着自己怀中的奶瓶,浓密而卷长的墨色睫毛,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扑闪着。
林妈笑看着绵绵,一双眼睛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对于林妈这样的情态,元书已经见怪不怪了:凡是见过绵绵的,都是这副痴汉脸。
元书有时候都忍不住要多看自己这只女儿两眼,可往往看到最后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比起她元书小时候,好像也没美萌多少嘛。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反正林妈从元书到郦城的第二天就已经被席幕臣安排到她身边照顾她了,此刻绵绵被她抱着,元书也放心,跟林妈说了一声后就决定去忙自己的事情。
林妈的眼睛凝在喝奶的绵绵身上,敷衍地嗯了嗯。
元书撇了撇嘴,自己往别墅里走了。
她回到二楼的房间,习惯性地拿过笔记本电脑查看工作邮件,她刚将经纪人韩菲发过来的邮件看完,韩菲就打电话过来了。
“菲菲大侠。”
“滚!”韩菲咬牙崩了一个字出来。
元书抿唇笑:“你不会是在监视我吧?怎么每次打电话过来都这么巧?”
“呵呵,监视?”韩菲顿了顿,故意拉长语气,“你也用得着我监视?娱乐圈的女明星,有几个像你一样,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少年女,偏偏活得像个年过半百的老干部?你的作息啊,我只要稍微那么掐指一算,就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元书抬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耳垂,“人家只是想低调踏实一点,这也有错哦?”
“……滚!”韩菲气得龇了龇牙,“你就仗着自己的那副皮囊使劲儿作吧!算了算了,本大小姐不跟你扯这些了,扯了也没用,说正事吧!”
“之前你可答应过的,作为cl亚洲区的代言人,今晚为新系列手袋的宣传推广而举办的晚宴,你可得参加啊!”韩菲哼了声,“以前能帮你推的,我都替你推了,可是这种重要级别的,该参加还是得参加,你是演员也是艺人,总需要时尚资源的,不能只知道拍戏。”
元书轻轻地说了句:“还说该推的都帮我推了,菲菲大侠,你可别忘了,我去年看的秀和代言,你可是一样……”
“嘿嘿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哈!老规矩,赞助商的衣服我先发给你过目!”韩菲赶紧截断元书的话,噼里啪啦地说了这几句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元书失笑,将手机扔到一边的沙发上,然后点开韩非发过来的一系列图片。
决定好细节后,元书看了眼时间,下楼跟林妈和绵绵说了声,本准备按照往常的习惯一样,一个人开车过去,可不知为何,绵绵今天格外地粘人,抱着元书的脖子就不肯撒手,小嘴巴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直负责照顾绵绵的小保姆萱萱心疼得不行,跟元书建议:“书书,要不我和林妈跟你一起去,你忙的时候,我和林妈就带着绵绵在旁边等你,你看行么?”
元书看了眼时间,没办法,轻拍了拍绵绵的小屁股:“那我先抱绵绵出去。萱萱,你替我开车。”
萱萱急忙答应,跟林妈熟练地替绵绵收拾了几样东西装好后,就跟着元书坐进了车里。
等萱萱将车子启动以后,绵绵已经抱着元书的脖子,在她肩上趴着睡着了。
元书偏头看,她圆嘟嘟的小脸被她的肩挤扁了,小嘴巴微微张开,一线亮晶晶地口水,在她嘴角挂着。
元书嫌弃地拿纸替她擦了口水,又怕她睡得不舒服,动作尽量轻地想将她放平躺在自己腿上。
绵绵却像是受到了惊吓,小小的身子缩了缩,闭着眼睛抓紧了元书的衣服,又往元书怀里拱了拱,迷迷糊糊地用小奶音叫了声“麻麻。”
元书赶紧将她搂紧了些,用下巴挨了挨她的小脸蛋,绵绵这才又安稳地睡着了。
坐在旁边的林妈不免感叹:“绵绵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好像缺乏安全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萱萱带得不够细心。”
“林妈,您别这么说,您和萱萱对绵绵的爱护和照顾,已经超过我这个亲妈了。”元书说完这句,自己也有点感叹。
林妈从包包里拿出一条绵绵专用的小薄毯子,围在绵绵身上后,才怜爱地看着元书:“你一个小姑娘,自己都还没长大,能做到这程度啊,够了。”
萱萱也连连点头:“对啊!我跟你一样年龄是24岁,虽然我的专业是照顾孩子,但我到现在,连我自己都照顾不好呢!”
元书只笑了笑,低下头去看自己怀中抱着的这个两岁多的小娃娃,回想起自己当初被席幕臣带到这郦城,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在这里留下、生下绵绵…一切,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转眼间,绵绵都已经会跑会跳会撒娇、成了一个有洁癖的小屁孩儿了。
不过,现在的孩子两岁多了还在吃奶,也是让元书挺费解的。
…
大约30分钟后,萱萱将车停在车库。
元书抱着熟睡的绵绵,林妈和萱萱拿着绵绵的用品跟着,一行四个人,径直去了主办方早已准备好的化妆间。
元书将绵绵交给林妈后,本准备让林妈和萱萱就带着绵绵在化妆间旁边的休息室待一会儿再说,穿着一身暗色挺括西装的席幕臣,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化妆间的其他知名男星女星,纷纷起身,跟席幕臣问好打招呼。
席幕臣礼貌而疏离地回应后,朝元书笑了笑,先是走到抱着绵绵的林妈面前,轻轻地捏了捏绵绵胖乎乎的小手后,轻声吩咐林妈:“我在楼上订了一间房间,书书忙完之前,你们带着绵绵现在房间休息。这里不够安静,以防小姑娘睡得不好,睡醒后要闹脾气的。”
295 盒子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3000字2)
295盒子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3000字2)
听席幕臣这么说,抱着绵绵的林妈先是别有深意地笑看了眼元书,这才回答席幕臣:“还是席先生想得周到,我这就和萱萱带着绵绵上去。”
席幕臣点点头,又轻捏了捏绵绵软乎乎的手指头后,侧身让开了。
林妈和萱萱带着绵绵离开,席幕臣跟出去,一直看着她们跟等在外面的成釜汇合,他才重新返回化妆间里,也就是临时转为元书准备的房间里。
他通过镜子看了眼元书,展唇温润一笑,随后单手拖了把椅子,在元书身边坐下来。
正在弄头发的元书也通过镜子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过来了?还未卜先知地知道我要带绵绵过来,专程给她们订了房间?”
席幕臣眸光微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单手提了把椅子放在元书身边,坐下。
他看着镜子里的元书,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这家酒店隶属于席氏,我刚好下来做调研工作,听说你在这里参加活动,所以过来看看。”
元书微挑了挑眉:“这3年以来,你的‘刚好’,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话音刚落,元书自己倒先不自在地垂下眼眸,当自己什么也没说过。如果可以的话。
席幕臣眸眼微眯,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凝着元书的侧颜,很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伪装得这么好,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说说看,准备怎么处置我,我但凭发落。”
元书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席幕臣一眼,略有责怪的意思:这里还有好几个旁的人呢!
席幕臣脸上的笑意更深,看着她的目光也更浓。
元书瞥了眼旁人全都暗自偷笑的模样,“专心地”去口红架上挑口红。
正在给元书编头发的工作人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哟喂,我们整天工作已经够辛苦的了,这还成天成天地得被迫吃一大把一大把的狗粮!席总,你和书书还让不让我们活啦?”
席幕臣只是笑,眼角余光都在元书脸上。
另一个正在给元书整理晚宴礼裙的工作人员接话:“席总和书书啊,真是我见到的最难能可贵的一对!席总这一两年替书书做的,我们这些在书书身边工作的老人,那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韩菲在这时候推门进来,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席总为我们书书费的心,那确实不可否认。不过咱家书书为了席总,为了尽可能少地抛头露面,放弃了多少大好的资源呐!要是咱家书书也像别的女明星多接代言多参加真人秀,火爆程度绝不是现在这个样!”
元书见韩菲越是越离谱,无奈地盯了她一眼:“菲菲大侠,夸张了啊。”
韩菲哼了哼,鼻子朝天:“我说得又没错……”
另一个工作人员赶紧救场:“不过就算咱们书书推掉了很多资源和代言什么的,可咱们书书仅仅凭着演戏就能火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同寻常了。想想圈内多少人,穷极了青春,也达不到咱们书书的一半的高度!够了够了!”
韩菲自豪地一笑,站起来走到元书身边,一手叉腰,一手在元书肩上重重地拍了拍:“她呀!是老天赏饭吃!有了一张好皮囊,才可以这么任性!”
元书知道韩菲的性格,忙双手抱拳,朝韩菲拱了拱:“是是是,谢谢菲菲大侠夸奖,菲菲大侠说得都对。”
听见“元书”一连叫了几次“菲菲大侠”,周围知道这个绰号来历的工作人员,全都毫不掩饰地“偷笑”。
韩菲脸一红:“元书我警告你啊,再叫我什么菲菲大侠,我跟你翻脸!”
虚张声势完,韩菲一扭头,红着一张俏脸,快步逃了。
元书看着韩菲气鼓鼓地离开的样子,忍俊不禁,一转头,才发现席幕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目光,似乎恨不能将元书溺死在里头。不对,是腻死,非溺死。
脸上的笑意僵了下,元书问他:“你准备就这么一直坐在这儿,还是说找我有事?”
席幕臣把椅子往元书身边又挪了挪,他重新坐下的时候,他的腿太长了,膝盖恰好抵在元书的大腿外侧。
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那相触的感觉,都让席幕臣的心微微荡漾。
元书当时正仰着头,方便造型师给她弄头发,所以没在意。
席幕臣抬手松了松领带:“书书,我四叔从国外回来了,奶奶准备借此机会办个家宴,让席家分散在各处的子孙都回来聚一聚。书书,你到时候把时间留给我,跟我回家?”
元书的睫毛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你那个传说中的四叔,终于从国外回来啦?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公事,还是依然为了那个叫做世欢的女孩子?”
席幕臣默了默,随即笑出一种苦涩:“你关心我四叔和世欢,倒是比我还多。”
看着席幕臣这样一个翩翩世家成熟公子这般伤情模样,旁边的女性工作人员心都碎了,纷纷来劝元书:“书书,你要再这样不知道心疼我们席总,我们可就合力把他抢走了啊!”
“对对对!席总这样只应天上有的男人,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可是眼馋了不是一天半天了,你要不看紧了,我们这就把他给抢了!”
元书本想开玩笑说:“抢吧抢吧,谁抢到了归谁”,席幕臣自己倒先说话了:“我谢谢诸位的好意,不过我席幕臣这辈子,就认定了元书,就是用起重机来吊,也恐怕是吊不走了。”
他这话一出来,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元书,在周围暧昧起哄的笑声中,也忍不住红了脸,拿起一管口红,专心致志地描唇。
自从生了绵绵、又换到郦城这种以前完全陌生的城市来后,元书收敛了很多以前在燕城时候的锋芒,在人多的时候,大多时候会选择一笑而过或者沉默。
席幕臣在这时趁势捉住元书的手:“书书,陪我参加一次家宴而已,答应我?”
像席家这种世家大族,所谓的家宴其实也会趁机邀请一些极其重要的政商界权贵。
而且,席幕臣要带她参加这种家宴,其实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元书的指尖轻颤了颤,轻抿了下唇后说:“这件事去我们私下谈,你先去忙?”
“你不答应,我今天就赖在这儿了。”席幕臣一本正经地撒泼。
“……”元书干脆站起身,挽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他带出去。
席幕臣本不愿意动,见她挽着自己的胳膊,便跟着站起身来,跟着她往化妆间外走。
元书一直把他拖到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才松开他:“席幕臣,你下次再这样利用大家对你的喜欢来围攻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席幕臣往前走了一步,元书微愣,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墙壁上。
席幕臣只展唇朝她笑了笑,没有将自己的内心话说出来:他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之所以每次都喜欢让大家来开他和元书的玩笑,是因为在这时候,他才真实的觉得,元书是跟他席幕臣绑在一起的。
元书见他笑,瞪了瞪眼睛:“我先回去化妆了,品牌晚宴就要开始了,我快来不及了,你也去忙吧。”
席幕臣抬手拦住她:“抱一下?”
元书微愣,席幕臣已经将她抱住了,就在她喊出他的名字时,他却又已经将她放开了。
“……席幕臣,你每次都这样!”元书也知道自己玩儿不过他,只能拿眼睛瞪他。
席幕臣扣住她的肩:“家宴的事,你考虑考虑,明晚之前给我答复。”
完全是陈述的语气,哪里有商量的味道。
最初在燕城一起拍戏的时候,元书觉得席幕臣似乎永远都只会尊重对方的意见。
可是经过这三年的了解,才知道像这种在世家大族里长起来的衿贵男人,骨子里其实都有一股子强势霸道的权贵通病。
但席幕臣这个人,倒不会一味地霸道强势。
在原则性的问题上,他仍旧很懂得照顾、也尊重别人的感受。
换句话说,他的强势霸道,不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很多时候反而会让你生出一种少女心砰砰乱跳的感觉。大抵是他平日里温润惯了,一旦霸道起来,有一股子反差的魅力在里边。
席幕臣见元书不说话,伸手弹了弹轻弹了弹她的脑门儿:“考虑了这么久这么认真,看来你立马就可以给我答案了。好,你现在告诉我,陪不陪我?”
元书心里有点慌,说了句“我先回去问问菲菲大侠,看我能不能有时间再说”后,就逃也似的回了化妆间。
席幕臣看着关上的化妆间门,静默地站了会儿后,他勾唇笑了笑,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缎面的小锦盒。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璀璨的钻石戒指。
296 一个气质冷贵得威慑人心的…男人。(2000字3)
296一个气质冷贵得威慑人心的…男人。(2000字3)
这枚戒指,还是1年前,席幕臣在巴黎买的。
现在,也是时候了。
拧紧眉峰,席幕臣将盒子盖上,并将盒子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西服内口袋里。
在离开以前,席幕臣去了一趟之前他替绵绵安排好的房间里。
林妈替他开了门:“大少爷,绵绵还睡着呢。”
席幕臣点点头,去卫生间用热水洗了手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里,在床边单膝跪下,看着规规矩矩地睡在床中间的那个团子,33岁的成熟男人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子属于父亲的慈爱暖笑。
他照旧只是用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了捏绵绵的小手。
哪知道绵绵这次哼唧了声,小身子朝着席幕臣翻过来,将席幕臣的大手抱住。
席幕臣还以为自己弄醒了她,一时没敢动。
绵绵却没睁开眼睛,只是抱着席幕臣的手,用圆嘟嘟粉嫩嫩的脸蛋儿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小嘴巴朝上咧,甜甜地笑了下。
尽管绵绵在做这些的时候,全程都是闭着眼睛、像是在梦游,但席幕臣的的情绪还是一阵翻涌。
林妈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看着绵绵在睡梦中对席幕臣这样依赖和信任,一时感动得老泪纵横,忙捂着嘴出去了。
席幕臣也地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后却又仰起头,慢慢地笑。
过了许久许久,席幕臣才不舍地而动作又极轻地将手从绵绵怀里抽出来,起身走了。
林妈将他送到走廊上:“大少爷,你和书书说的怎么样了?家宴,她参不参加?”
席幕臣没说别的,只笑:“她会参加的。”
林妈神色一松:“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老太太这几天天天给我打几次电话,要我带着书书和绵绵回家,说是想绵绵,想得饭都吃不下了,偏偏她老人家年龄大了,家里人又不让她出来,老太太可急坏了!”
席幕臣笑:“这事,我会打电话跟奶奶说,让她老人家安心吃饭。”
林妈笑呵呵地摇头:“按理说绵绵这小丫头也不是古灵精怪的那种、反而还比普通的小娃娃害羞些,可就是这个害羞的瓷娃娃啊,可把咱们席家的大半人心,都给勾住咯!尤其是老太太!”
席幕臣听着这些话,脑海里却全是元书的影子,就没说话。
林妈瞥了眼席幕臣,正准备打趣她,萱萱探头出来叫她:“林妈,绵绵醒了。”
林妈条件反射般地往回赶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停住:“大少爷,要不要跟绵绵待会儿再走?”
席幕臣心动地往回走了两步,却又摇头:“算了,小姑娘粘人,我怕一时半会儿走不掉。我还有要事,不能迟到。”
林妈会心一笑:“哪儿是我们绵绵粘人,分明就是有人粘书书和我们绵绵。”
席幕臣笑出声来,温润如玉的成熟英俊模样,让林妈也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不禁在心里感叹:她活了这大半辈子,看来看去,也只有元书配得上她家这位大少爷了!她家大少爷啊,也配得上元书!
林妈没再耽搁,赶紧回了房间。
一进门,看见绵绵在床上坐着,眼睛还没睁开,小嘴儿瘪着,一副要发起床气的模样。
林妈跟萱萱对视了眼,赶紧走到窗前,哎哟一声,将绵绵给抱了起来。
“我看看,这不是我们家绵绵醒了吗?”林妈轻轻地将绵绵头上那个快要垮掉的粉色蝴蝶结拿下来,“绵绵,林奶奶和萱萱阿姨都在这儿呢,我们带你去洗脸,扎辫子好不好?”
绵绵终于睁开眼睛,初醒后的迷离小眼神在屋子里搜了圈,委屈巴巴地叫:“麻麻。”
林妈一看她那小眼神儿,心疼地将她抱紧了些:“麻麻在忙呢,一会儿奶奶就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绵绵瘪着嘴点了点头,默了默后却又摇了摇头,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林妈:“我想麻麻了,麻麻…”
林妈心都碎了,赶紧把她抱起来,跟萱萱替绵绵换了套衣服,又给她扎了个冲天小辫子,急急忙忙地抱着绵绵往楼下去,想赶在元书正式出席晚宴之前,让绵绵见见。
哪知道刚走到元书所在的楼层,绵绵突然将林妈的脖子抱紧,林妈脚步一顿,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一看到绵绵憋得红彤彤的小脸蛋,瞬间明白了。
她往走廊两头看了眼,问萱萱:“这层楼有厕所没,绵绵快憋不住了。”
萱萱忍俊不禁:“这层楼是包厢式的娱乐聚会楼层,走廊尽头就有厕所。林妈,来,我走得快些,我来抱绵绵吧!”
听萱萱这么说,绵绵自己主动朝萱萱伸出手。
萱萱喜滋滋地将绵绵报过来,就往走廊那头的厕所跑。
林妈看得心惊,紧张地叮嘱:“慢点慢点!小心摔到!”
她本准备跟上去,哪知道席家那位老太太恰在这时又打电话过来,林妈又喜又怕,只得接了:“哎哟,不巧得很,绵绵正被萱萱抱去上厕所了呢。老太太,等绵绵出来,我给您录个小视频再发两张照片?…哎哟,瞧您说的,我这哪儿是要把绵绵藏着掖着,不给您看哪?您可真冤枉我了…”
…
在林妈打电话的时候,她身后不远处的一间包厢门被推开,一个身形挺拔昂藏、气质冷贵得有些威慑人心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在包厢门口停顿了一秒钟,将指尖夹着的香烟喂进嘴里,眯着眼睛吸了口后,这才含着烟,长腿阔步地朝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297 他这是在跟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聊天?(3000字1)
男人在包厢门口停顿了一秒钟,将指尖夹着的香烟喂进嘴里。
他用打火机将烟点燃后,吸了口、吐出烟雾,这才眯起眼睛朝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这家集住宿与娱乐于一体的酒店,本来每个包厢都有单独的洗手间,但他跟人谈生意谈到一半,无端地觉得烦闷,便想借机出来透透气。
大抵是每个包厢都有单独的卫生间的缘故,走廊尽头的这间卫生间一个人都没有。
他背靠在洗手台手,脑子里一边想着刚才看过的那个方案的可行性,一边半眯着眸子抽烟。
…达…
女卫生间里,萱萱替绵绵洗过手后,用纸巾替绵绵擦过,就将绵绵放到地上。
看着绵绵睡眼迷蒙的样子,萱萱觉得萌得不行,便拿出手机,在绵绵面前举着录视频,一边录一边往后退,还时不时让绵绵看镜头啊摆个pose啊什么的。
绵绵也不会摆别的什么pose,见萱萱在给自己录视频,就配合着用两只小肥手很用力地按在自己的小脸蛋儿上,微微偏着脑袋跟着萱萱往外走,就算是pose了。、
举着手机往外退的萱萱,还是被绵绵这笨拙的pose给萌得不要不要的,没注意到后面正好进来两个手挽着手的女人,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
萱萱跟人道歉后,炫耀的用下巴扬了扬绵绵:“不好意思啊,在给我们家萌娃录视频呢,太专心了没注意到。”
两个女人朝绵绵看过去,眼睛立马成桃心状,两个人弯着身子就往绵绵跟前凑,“小宝贝”“小萌娃”地叫个不停。
绵绵有点怕生,被两个女人一夸,小脸蛋立刻就红了,捂着脸埋着头就想往萱萱冲过来、抱大腿。
结果萱萱站的地方正好是男厕的方位,绵绵埋着头,一下冲过头了,直接给冲到男厕去了。
冲到男厕去了不说,她跑着跑着,看见前面有堵墙挡了道,还自己拐了个弯,彻底进了男厕里面。
绵绵心想:怎么还没到萱萱阿姨的大腿呢。嗯,我埋着脑袋再跑跑看看。
结果因为这一分心,她没注意到自己前方出现了一堵新的“墙”,想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砰地一下就撞了上去。
她人太小了,一撞上去后,还被那堵墙给弹得往后退了两步,重心失衡,小短腿小短手挣扎着扑腾了几下,啪嗒一下就摔得往后坐在了地上。
肉嘟嘟的小屁股砸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还真的挺疼的。
绵绵小嘴一瘪,本准备哭来着,想起麻麻不在,只得忍住了,往左右看了眼,想要爬起来。
原本靠在洗手台前抽烟的男人,看着那个突然冲进来又突然撞在自己腿上的瓷娃娃,也微微愣了下,随即看向卫生间的门口,不悦地拧了拧眉:这是谁,把自家的小姑娘往男厕所放?没教养。
绵绵原本就没怎么睡醒,这一“坐摔”,摔得她更晕了,一双小手在左右摸来摸去,也没能靠自己的本事站起来。
她这才发觉自己面前似乎站了个人,于是眼泪汪汪地将头往上抬,一直抬到她能望到天花板的时候,这才看见了也正低着头看着她的男人。
视线相对,男人的眸光闪了闪,但眉宇依旧拧着,一副不耐且威严的模样。
绵绵仰着脖子咽了咽口水,抬起手,五根白嫩嫩的手指头朝男人抓了抓:“鼠鼠,你可以抱我起来吗?”
男人夹烟的五指微微紧了紧,语气生硬地说了句:“自己爬起来。”
坐在地上的绵绵瘪了瘪嘴,又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可就是没成功。
男人闭了闭眼睛,还是往她走了两步。
看见自己面前突然多出来的皮鞋和西裤裤管,绵绵眼睛一亮,身子向前弓,两只小手抓着男人的西裤裤管,吭哧吭哧地就爬了起来。
“……”男人看着这个小东西,原本清冷不耐的脸上,多出一分复杂的神色。
绵绵太矮了,哪里知道这些。
她攥着男人的西裤裤管爬起来后,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小手,结果低头一看,手掌心居然有两团黑黑的印记。
她的小眉头一皱,小短腿往前迈了一步,顺势就在男人的西裤裤管上擦了擦。
“……”男人。
擦了一遍,绵绵嫌弃地看了眼自己摊开的掌心,见还没擦干净,又换了只裤腿,擦了擦。
“……”男人。
擦完了,掌心黑色的印迹没了,她的小眉头才松缓开,仰起头去看这两条裤腿的主人。
男人的神色已经非常不好了,菲薄的唇抿得像是要吃人的怪物。
绵绵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步,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这样在别人身上擦手的行为,似乎真的不太好。
咽了咽口水,绵绵小声地说了句:“鼠鼠,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绵绵又走上前去,用自己的干净的小手
背,在男人刚才那被自己擦过手的西裤裤管上擦了擦。
一边擦,她还一边抬头,咧起一口细白整齐的小白牙,对着男人笑。
看着这故意讨好自己的小姑娘,男人紧绷的神色毫不自知地就舒缓了下来,甚至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绵绵敏锐地捕捉到男人的神色变化,见男人不生气了,绵绵开心得嘻嘻一笑:“鼠鼠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97 他这是在跟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聊天?(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98 那这位,请还是不请?(3000字2)
另一位副局在这时候围上来,忙接话:“咱们楼总是什么人物?怎么会临阵脱逃呢!”
之前说话的一位局长忙哈哈大笑:“是我失言!是我失言!”
在一片阿谀之声中,楼郁霆清冷神色不变,淡然走进包厢,落座。
副局朝旁边一位小姐使了个眼色,那小姐虽然也很想去楼郁霆这样的男人身上摸一摸、靠一靠,但一看他眉宇之间的气质气度,还是朝副局摇了摇头:这位楼总一看便不近女色,谁敢招惹。
副局气急败坏:虽说名义上是楼郁霆在求着他们这帮人谈合作,但实际上,抛开合作不说,有几个人敢把这位大人物招待不周?
副局没办法,直接揪住距离他最近的一位小姐的衣服,往楼郁霆那边推去达。
那小姐猝不及防,高跟鞋一崴,直接跌进了楼郁霆怀里。
包厢里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尤其是刚推门进来的钟离,看到这幅景象,魂儿都吓飞了!
几年了,从没有一个女人敢靠近楼郁霆三步之内。
别说像现在这位小姐一样直接跌坐在他的大腿之上,这几年来,任何女人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敢碰过!哪怕是陆司烟她作为……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拉回了钟离的思绪。
钟离抬眸去看的时候,那原本跌坐在楼郁霆腿上的小姐,不知怎么就已经跌坐在了地上,两只手后撑在地上,正一脸痛苦又惊恐地看着依旧神色寡冷的坐在沙发上的楼郁霆。
楼郁霆指间捏着酒杯,看都没看那小姐,吐了个字:“滚。”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的色彩,甚至声音的大小算得上和颜悦色,但听到这个字的人,皮肤不由一阵冷寒,心脏莫名地滞跳了拍。
那小姐完全不顾形象,几乎连滚带爬地奔出了包厢。
那位将小姐推过去的副局,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脸上想要赔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大气不敢出一口。
钟离抹了把冷汗,赶紧进来打圆场:“我哥口味刁钻,各位的心意我替我哥领了,咱们还是继续喝酒、继续喝酒!来来来,秦副局,我先敬你一杯!”
众人找到台阶,赶紧纷纷往下奔,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楼郁霆,瞥了眼自己那被女人碰过的大腿,眸光阴鸷得越加厉害。
……
元书接到席家老太太的电话,已经是参加完晚宴的两天以后了。
“我书丫头啊,在干什么啦?”席家老太太已经快90高寿,说话却生鲜明晰、一副老顽童的模样,总带着笑意。
元书将剧本合上,放在一边,亲昵地叫了声:“席奶奶。”
席老太太呵呵直笑:“我书丫头啊,奶奶可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咯!更是有十四天没见过你啦!”
十四天。
见老人家记得这么清楚,元书有点不好意思:当初初到郦城的那段时间,尤其是她快要生绵绵的那两三个月,这位席老太太天天让人给她送汤送点心过来,有时候甚至还亲自下厨给她做吃的。
轻抿了下唇,元书用尽量甜软的嗓音回答:“奶奶,我过几天,一定会来园子里看您的,我……”
“不用不用!”席老太太连连道,随后却又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呐,都忙,我理解!我要是想你和绵绵宝贝了,我让司机送我来你那儿,我到你那儿住个十天半个月,住够了再走!也是一样的!”
“……”元书的唇角忍不住轻抽了抽:她到不是不愿意老太太过来住。关键是这位席老太太可是联络席家各脉的中枢存在,住到她这儿……
元书只沉默了一两秒钟,席老太太又叹气:“我就知道谁都不欢迎我这个糟老太婆了,老了被人嫌咯!我书丫头啊,你忙啊,你也别总想着来看我,我也不来耽误你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挂了!”
“……”元书失笑,“席奶奶,您什么时候有空,您告诉我,我一定过来看您。”
席老太太哼了声:“我算算啊,后天要去打麻将,再后天还是要去打麻将……好像就只有明晚有空。我书丫头啊,你明晚过来吧,啊?”
“……”元书。
明晚,明晚不就是席幕臣之前说的那个家宴么?那个几乎可以集齐席家所有家庭成员的家宴。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是诚心想来看我!算啦算啦!我老太婆没那个福分,没那个面子哟!你忙吧你忙吧,哎……”
听着席老太太那长得似乎快要窒息的一声叹气,元书有点哭笑不得,只得答应:“奶奶,您别这样。那我明晚一定过来拜访您和您的家里人,好吗?”
“欧耶!”席老太太一听这话,兴奋地抬起手,想要跟身边正在偷听电话的席幕臣击掌。
席幕臣一愣,看着自己这个活宝一样的奶奶,举起手跟她击掌后,又忙指了指电话的话筒,示意席奶奶低调。
席奶奶忙捂住
嘴狂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白发苍苍的卷发老人,却还是忍不住偷笑。
元书眨了眨眼睛,问:“奶奶,席幕臣在您身边么?”
席奶奶连连否认:“没有啊没有啊!他去公司看报表了!不在家的!”
元书挑眉:“奶奶,您对席幕臣的工作内容和行程,了解得这么事无巨细哦?”
席奶奶迷茫的转向席幕臣: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98 那这位,请还是不请?(3000字2)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99 三年了,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3000字1)
华音点头附和,随后又问:“那这位,请还是不请?”
席老太太双手一拍:“请!”
顿了顿,席老太太又说:“对了,音音丫头,这份名单,给老大看过以后,再拿给我臣孙儿看看。他新进席氏,说不定有他自己想要邀请的宾客。”
华音眸光微闪:“好的,等大少爷给元小姐买完衣服,我把名单拿给他。”
席老太太盛棠亲昵地握住华音的手:“音音丫头,你虽然是我们席氏的员工,但是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现在在家里,就没必要叫臣孙儿大少爷了,还是按照往常叫幕臣哥,我听着顺耳!撸”
华音眸中有哀伤的情绪一划而过,呈露给席奶奶的仍旧是知性优雅的美丽笑容。
“奶奶,以前叫幕臣哥,是因为幕臣哥那时候的心是空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个个都知道大少爷对元小姐的情意有多重,我再叫毫不避嫌地叫幕臣哥,一来怕元小姐多心,二来也怕给大少爷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达”
席奶奶眸光一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音音丫头,你的懂事可真叫我老太婆心疼。可是音音丫头啊,你这么优秀,没了我臣孙儿,以后会有更好的小伙子的,啊。”
华音瞥了眼周围站着的佣人,有些微的尴尬,但很快被浓浓的惆怅情绪替代。
她往后退了步,恢复职业化的笑容:“奶奶,那我先回公司了。”
“好好好,你慢点啊,音音丫头。”席奶奶起身,将华音送到了门口。
华音坐进车里,跟席奶奶挥了挥手后,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是华音的助理,是一位保养得到的中年女人,薛君。
她只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华音的面部表情,便问:“华小姐,你心情不好?”
华音扯了扯唇:“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薛君多看了她一眼,转而问道:“华小姐,你手上拿的是这次家宴的名单么?”
华音默了默,将那份名单展开,盯着“楼郁霆”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问:“君姐,你之前告诉我,这位燕城的楼总和大少爷喜欢的元小姐有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渊源,他们……”
薛君掐断华音的话:“华小姐,这件事情还是我上次去燕城出差时,道听途说,具体是否可信,我还不知道。不过不管这位楼总和元小姐有没有那段渊源,反正这次家宴,这位楼总都是被邀请的首要对象,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在车里也做得身姿端正的华音默了默:“若是不知情还好,现在知道了这层关系,总觉得像是做了亏心事。”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这样,君姐。在我下午要参加的会开始之前,你先送我去一趟集团大厦,我把这份名单按照奶奶的要求给大少爷送过去。”
薛君呵呵笑:“华小姐,又何必这样赶时间。你把名单给我,我送你去会议酒店后,再开车把这份名单送给大少爷就好了。下午的视频会议,你还有资料没有准备呢。”
华音抿唇想了想:“好,那你记得这件事,并跟进这件事。”
……
东郦别墅区。
黑色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劳斯莱斯慢慢划停在别墅的院子里。
林妈怀里抱着绵绵的几条小裙子,兴冲冲地迎出来。
“大少爷,你来啦。”
席幕臣点了点头:“书书和绵绵呢?在楼上吗?”
林妈还没回答呢,席幕臣便已经迈动一双大长腿,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了。
林妈赶紧在后面提醒他:“不在楼上!不在楼上!书书和绵绵都在别墅后面的玻璃花房里呢!”
席幕臣猛地收住步子,转身又往别墅花房走。
林妈看着自家这个“越来越不成熟、越来越猴急”的大少爷,摇头失笑。
席幕臣绕过别墅,一眼就看见玻璃花房里,元书抱着个绵绵,母女俩窝在花房的宽大沙发里,像是都睡着了。
笑意抑制不住地在脸上荡漾开来的时候,席幕臣像个大男孩儿似得,一路小跑、又将脚步极尽可能地放轻,进了花房,到了元书和绵绵跟前。
元书头靠在沙发的靠枕上,半仰躺在沙发上,绵绵趴在元书身上,一双肥肥的小手紧紧地攥着元书的衣服。
初夏的阳光透过花瓣儿和绿叶儿的缝隙散落下来,在元书和绵绵身上投下片片金色的光影、在她们几乎同样白嫩的肌肤上映照,以至于席幕臣几乎能看清她们脸上那细细的绒毛。
元书的栗色的、海藻般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她这样躺着,有几缕头发还垂落在地上。
这母女俩,躺在这个搭理得精细的花房里,像是一副难以用普通笔触描摹的画。
席幕臣往后退了步,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元书和绵绵连拍了十几张照片,仍旧觉得不够,还悄悄靠近,对着元书的脸和绵绵的脸,各自来了几张特写。
就在他低着头纠结要用哪张照片设置为手机壁纸的时候,元书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迷蒙地盯着他看。
席幕臣的喉结滑动了下,下意识地将手机锁屏、快速地滑进西裤口袋。
他温润浅笑着走到元书身旁,单膝跪下:“我吵醒你了?”
元书的意识这?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299 三年了,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0 我想给你买条睡裙。(3000字2)
席幕臣也看着元书笑:“书书,我给你挑了套衣服,你跟我回房间,试试看?”
元书挑眉:“为了家宴,特意给我买的?”
席幕臣没再回答,单手揽住元书的肩,将她往别墅的后门带。
元书偏头看了眼男人横在自己肩上的手臂,轻抿了下唇,最终还是顺从地跟他上了楼撸。
“你先回房间,我先把绵绵放到她房间里。”席幕臣在元书肩上轻按了按,抱着绵绵走进绵绵的儿童房。
元书本想跟上去,但转念一想,席幕臣照顾绵绵的能力其实已经不比她差,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抬眸,就看见落地窗前的落地衣架上,挂着一条灰粉色的连衣裙。
连衣裙上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剪裁达。
利落而大气,最主要的是尤其符合元书的气质。
穿这种裙子参加席家这种世家大族的家宴,倒是尤其地合适,褪尽浮华却又勾勒美丽。
元书在时尚圈也算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了,也被街拍了无数次,对这条看似简单的裙子自然有所了解。搞定限量版,价值五位数。
看得出来,为了这家宴,席幕臣…很费心。
元书从那条裙子上抽走视线,眯眸看了眼落地窗外被阳光普照的树啊房子啊,前所未有地迷茫。
虽然已经答应了席奶奶要参加这家宴,可是席幕臣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元书心里,考虑的已经不是她接不接受席幕臣这个问题了,而是纵观了席幕臣和席家人的热情和善良……她觉得自己老是倒霉不说、现在还带着一个绵绵,其实与出身于世家家族的席幕臣,是完全不相配的。
席幕臣就该找一个与他家世相当的、名副其实的、美好的世家千金……
“书书,发什么呆呢?”席幕臣关上门,用下巴扬了扬那条裙子,“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让人重新送几条新的过来?”
元书摇了摇头,而后直直地看着席幕臣的眼睛:“席幕臣,你……真的想好了么?”
席幕臣细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书书,你还要我想好什么?”
被他这样反问,元书十指紧收,错开了视线。
席幕臣绕到她跟前,双手按住她的肩:“书书,如果你觉得这3年,还不能够让你看到我的诚意,那我再用3年也无妨。”
再用3年?
元书骤然抬头,正想说话,席幕臣突然捏住她下巴,对准她的唇就吻了下来。
元书的眼睛骤然睁大,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像是整个寂静得快要消失了。
席幕臣只是吻住了元书的唇,却没有再继续进一步的动作。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的嘴唇在颤抖。甚至于,他捏在元书下巴上的那只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只是这浅浅一触,她温软柔腻的唇,已经叫他沉沦而难以自拔。
就在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进一步继续这个吻的时候,元书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席幕臣在下一瞬就将她纤细如豆蔻少女的软腰给扣住了。
元书想要挣脱开却不能,只好偏过头,下巴勉强抵在他的肩上,声音低而慌乱地叫他:“席幕臣……”
“书书。”席幕臣将元书抱得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书书,从3年前开始,我便想这样吻一吻你,这样抱一抱你。我忍了3年,熬了3年。书书,我忍不住了,熬不了了……”
他嗓音一向温润,润中含笑,几乎从没有过像现在这般压抑得沙哑、甚至每个字的字音都在颤抖。
元书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昂藏挺拔的身躯,也同样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这样失态。
元书脑海里突然就涌现出这3年以来,这个男人为她做过的点点滴滴。
眼圈不可控地就酸涩下来,元书的心口隐隐作痛:她元书何德何能,她元书何德何能……
元书咬住唇,慢慢地抬起原本想要推开他的两只手,慢慢地抱住他紧实有力的腰身。
她的手触碰到席幕臣的身体的那一瞬间,席幕臣的身体狠狠一震,过了好几秒钟她才不可置信地慢慢松开元书,去看元书的脸蛋儿。
元书眸中泪光闪烁,对上席幕臣的视线后,弯唇朝他笑了笑:“席幕臣,我住得这么偏,你再不放开我,让我去收拾,恐怕咱们就要迟到了。”
席幕臣的眸子骤然紧眯,似乎仍旧不肯相信元书会主动抱他。
元书被他看得心跳都有点乱了,双手撑在他胸膛,一边想要将他推开一边低声说:“你要再拖延时间,我可不去了啊,席幕臣……额!”
席幕臣突然捧住元书的脸,目不转睛地、近距离地看着她。
元书怕他又要吻下来,忙攀住他的两手手腕,拿眼睛瞪他:“席幕臣,你到底还要不要放
开我?”
“不放开!不放了!”席幕臣拧着眉,偏还笑。
元书看着他这副没来由地傻样子,有点哭笑不得,脱口就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就抱了你一下,你就这么高兴?”
“高兴,岂止是高兴,是兴奋,是癫狂。”席幕臣语无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0 我想给你买条睡裙。(3000字2)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1 贵客。(3000字1)
郦城,席家庄园。
楼郁霆的黑色红旗在院子里的停车坪上缓缓划停,立即有席家的佣工上来,替他拉开车门。
黑色的手工皮鞋踏出车门,紧跟着,身材挺拔气质冷贵卓然的男人便从车里站了出来。
他戴着腕表的一只手垂落在身侧,单手扣上了自己西服外套的那颗纽扣。
席家的当家人席培林听到动静,亲自上前迎接。
他一手按住自己的腹前,身体前倾,朝楼郁霆伸出手:“楼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达”
楼郁霆满眸清冷疏离,跟席培林握了握后,寡声道:“久等了。”
席培林中气十足地爽朗一笑:“楼总哪里话。按理说,我们该派车来接,不该让楼总驱车自来,实在是失礼!楼总,里边请!”
楼郁霆微微颔首,礼节性地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迈动修长遒劲的长腿,往灯火璀璨、台阶上还站着一群人的房子走去。
盛棠远远地看见楼郁霆过来,也笑着迎了两步:“小楼啊,你可算来了?是否还记得你盛阿姨?”
盛棠之所以自称为楼郁霆的阿姨,是把楼郁霆当做楼永恩的儿子一般看待。
也就是说,在盛棠眼里,楼郁霆就相当于是席幕臣的父亲、也就是跟席培林一样的老一辈了,比不得自己的孙子席幕臣这年轻的一辈。
楼郁霆见到盛棠,脑海里很快地浮现出楼永恩当年带着他在生意场上结交权贵的场景,清冷寡淡的神情不免松动,主动朝盛棠微微鞠了一躬:“盛董事长,您好。”
席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哎哟,你小子怎么就教不会呢,还盛董事长的叫呢!我现在退啦!叫阿姨,亲切!”
楼郁霆不为所动,只略微勾了勾唇角,虽没有带出半点笑意,却也算作回应。
席老太太在他肩上拍了拍:“走走走,咱们进屋说,别一直站在外面。”
楼郁霆步子一顿,等席老太太走出去两步后,他才抬步,静默地跟在后面。
席培林、席家三小姐席文澜,以及席文澜丈夫秦副局长秦德秋赔着笑,跟在后面,一起走了进去。
席老太太直接将楼郁霆带去了、席家佣工专为这次家宴在后花园里劈出来的大型临时餐厅,带着楼郁霆在主桌坐下了。
……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一辆劳斯莱斯也慢慢划停在庄园的院子里。
车子刚一停稳,站在院子里的几个佣工认出车后,一拥而上地朝车子围过去,一脸兴奋地等着。
席幕臣率先下车,叮嘱围在一边的佣工:“小姑娘刚睡醒,你们今天看看便好,别惹她了。”
佣工们相视一笑,有人说:“大少爷,您放心吧,我们哪能是人人都有资格去抱这个小宝贝,我们就看看,看看心里高兴!”
其他人全都点头附和。
席幕臣失笑,随后拉开车门,弯腰进去,看了眼元书后,这才去将绵绵从儿童安全座椅里抱了出来。
绵绵揉了揉眼睛,一睁开时看见这么多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儿立马就红了层,还害羞地往席幕臣肩颈处躲了躲。
席幕臣在她背上轻拍了拍,正想说话,绵绵又主动朝在场的人全都认真又害羞地摇了摇手:“阿姨好、奶奶好、叔叔好……”
被一个个点名打招呼的众人,再看着绵绵那双黑亮盈水的大眼睛,一时心都要化了。
绵绵今天没有按照林妈和萱萱的搭配喜好而穿那些粉粉嫩嫩的公主裙,而是按照元书的喜好,穿了一件灯笼袖的、领口有点木耳花边的白色小衬衣,衬衣的领口,还配了一个小领结。
下装,搭配了一条灰色格纹、类似于西裤样式的小背带裤,脚上配的也是一双英伦风的小皮鞋。
至于辫子,因为头发不够长,仍旧是扎了一个冲天小辫。
那模样,比平时的又美又萌,更多分灵动俏皮的味道。像个耍酷的小精灵。
席幕臣看着怀中的这个小人儿,一口整齐的白牙也笑得露了出来。
那样子流露出来的宠爱,显然已经是把绵绵当作自己的骨肉来宠,甚至更甚。
绵绵跟人打完招呼,胖胖的手指头指了指车里,小奶音糯糯的跟席幕臣说:“席鼠鼠,麻麻……”
席幕臣微愣,忙抱着绵绵,想要绕到车门的另一边,却见元书已经拿着手包,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
一众佣工不免又将目光集中到元书身上去。
席幕臣扫了眼那些佣工,笑:每次元书和绵绵出现,他家的这些佣工,不分老少,都要集体陷入痴迷状态。
虽然经常在镁光灯下被关注,但被席幕臣家里的人这样看着,元书仍旧会觉得不好意思。
在脸上晕出跟绵绵一样的层层红晕后,元书礼貌地跟众人微微鞠了躬、打过招呼后,走到席幕臣身边,低声催他:“咱们进去吧。”
席幕臣不动:“被他们看你便这样紧张害羞,等会到了里面,你岂不是要缩到我怀里躲起来?”
席幕臣的声音故意拔高,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不免哄声而笑。
他就是故意要打趣她!
元书咬了咬牙,不再理他,自己提步朝房子走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绵绵着急地在后面叫她:“麻麻,我还在这儿没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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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元书笑:“楼总,幸会。”(3000字2)
席老太太朝他们招了招手:“快过来快过来,过来见见我们今晚的贵客。”
席幕臣的目光全在元书身上,元书被席家的所有人注视着,有些拘谨地低着头,没发出声音也没去看桌上坐着的人,被席幕臣半推半抱地往席奶奶身边带。
席奶奶在这期间一直朝着元书伸出手,等元书走进了,她将元书的手握住,慈爱地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两个空位:“来,你俩坐这儿。”
席幕臣习惯性地扫了眼桌上的众位权贵和长辈:“奶奶,我和书书作为后辈,见过各位长辈后,去旁边的桌子坐便好。”
他其实是主要怕元书不自在,他不想元书有任何的不自在。
他了解过元书的成长史,知道她从小就鲜少与长辈待在一起,席家又这么多人,她一时不习惯也是情有可原的达。
席奶奶瞪了瞪席幕臣,拉着元书的手就将她按在自己右手边的空位上:“我书丫头是第一次参加我们席家的家宴,今晚必须坐主桌、坐在我身边,也好让咱们席家年长的一辈好好认识认识!”
元书没再扭捏,极有教养地跟桌上的人统一打过招呼后,这才款款坐下。
席幕臣自然在她身边坐下了。
席奶奶跟桌上的人隆重地介绍过元书后,又将座上的几位贵客和席家除了她最年长的几位介绍给元书。
“本来今晚是因为老四那家伙才组织的家宴,不过那家伙临时又放了我们的鸽子,说是有比家宴更重要的事去做。书丫头,我就不给你介绍他那个不肖子了,你就当席家没有这个人就好。”
介绍完、又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席奶奶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空位,一拍额头,笑:“还有一位贵客刚巧去洗手间了,等他回来,我再介绍给你们认识……哎,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回来了!”
席老太太这样一说,尽管之前都已经见过了,众人还是齐刷刷地将目光聚拢过去。
元书被站着的席老太太挡住了视线,加上她对来人并无太大兴趣,所以没有去看。
但是她身边的席幕臣,原本捏在她手上的大掌,在骤然间就收紧了。
男人的力气很大,元书被他捏疼,一时错愕,抬眸去看他,却愣住:一贯神情温雅和煦的席幕臣,此刻却满眸……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席幕臣此时的神情,也许是惊慌失措、也许是阴鸷、也许是愤怒。但即便是将这些所有的词杂糅在一起来形容,仍旧是不恰当的。
元书轻眯了眯眸,顺着席幕臣的视线就想看过去。
席幕臣却突然扣住她的肩,极为勉强地扯唇笑了笑:“书……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你陪我去?”
元书看着席幕臣,看着这个一向虽然温润儒雅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出身名门而气度不凡的男人,在突然之间却这样惊措、着急到失态的模样,几乎是在瞬间就猜到了那位从洗手间回来的贵客,应该是……故人。
然而席老太太并没有察觉到席幕臣的情绪变化,她看着从洗手间回来的男人在自己左手边的座位上落座以后,笑呵呵地转向自己右手边的元书和席幕臣:“臣孙儿,书丫头,我跟你们单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的、来自于燕城楼氏集团的一把手,楼郁霆。”
在“楼郁霆”三个字被席老太太说出口的时候,席幕臣眼眸中的光亮,彻底湮灭了下去。
但一两秒钟过后,他将元书的手握得更紧,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的眼睛。他眸中,是与他身份严重不符合的期冀和……乞求。
元书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或者说她脸上毫无表情。
她在席老太太的话音落下后的两三秒后转过身,看向席老太太左手边的那个男人,一如刚才那般,只是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然而那时候,楼郁霆眸眼轻垂,修长的手指正捏着水晶杯的杯脚、轻晃杯中酒液,并没有看向元书和席幕臣。
直到席老太太接着向他介绍到:“小楼,这就是我大孙子,席幕臣,还有我未来的孙媳妇儿,书丫头,元书。”
杯中原本轻晃的酒液在席老太太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因为杯身的突然停顿,在杯中撞起小小的涟漪。
大约一秒钟后,他停止晃动水晶杯的动作,缓缓抬眸看过来,幽邃清冷目光,直直地落在元书脸上。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元书一如平常那般由教养支撑着,勾出礼节性的疏淡笑容:“楼总,幸会。”
楼郁霆毫无波澜的桃花眸微微一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漠然地抽走了视线。
元书几乎也是在同时,从楼郁霆脸上抽走了视线。
旁人并没有看出任何玄机,唯有席幕臣握在元书手上的五指,力道稍稍放轻了些。
他没有搭理楼郁霆,一只手仍旧在桌下捏着元书的手,另一只手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白灼青菜放在元书面前的碗里。
元书
抬眸去看他,抿唇笑了笑。
席幕臣借机深看了元书一眼: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跟楼郁霆说了一声“幸会”后,楼郁霆是半点没有影响到她、她与楼郁霆、似乎也再无半点相干。而且看楼郁霆对这重逢的反应,似乎也是同理。
席老太太本还想训一句席幕臣,见他和元书的腻歪样子,顿时乐得呵呵笑,跟楼郁霆解释:“小楼,你可别见怪啊,我这孙儿和孙媳妇儿,一直以来都这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除了高兴,也不好意思说他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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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你是不是还爱……他。(3000字1)
楼郁霆抬手去端酒杯,整场滴酒未沾的他,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那酒液化作无形的冷戾之气,一点一点将他的墨色眉宇凝结成寒霜。
席老太太也不解地从离开的席幕臣和元书身上收回视线,在心里暗自奇怪:按照她的猜测,席幕臣今晚应该借着家宴的机会,当众跟元书求婚才对,怎么突然而莫名地就走了呢?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席家今晚邀请的几位贵客才是当务之急,尤其是这位后生可畏又难以捉摸脾气的楼郁霆。
席老太太给席培林使了个眼色,席培林便端着酒杯站起身,朝楼郁霆举了举杯子:“楼总,我今天作为东道主,于情于理都该单独敬你一杯,还请楼总不要推拒。撸”
席家是书香门第,但自席老太太和其丈夫开始,便进军商界,到席培林这里,行事说话都已经是商人的作风。
楼郁霆礼节性地勾了勾唇,在佣人给自己杯中倒满酒后,他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又提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仰头喝了达。
楼郁霆这样给面子,席培林喜上眉梢,又陪着喝了几杯。
桌上的其他人,无论是官是贵,都对楼郁霆这样的财阀、大资本家有一种本能地接近心理,所以到后来,一桌的人,几乎挨个都跟楼郁霆敬过酒。
这场原定两个小时就会结束的家宴,因为这一轮又一轮的酒,直到深夜十一点多才彻底结束。
席老太太自从年龄大了,已经鲜少熬夜了,但今晚大家都在,她便一直撑着。
在家宴快结束的时候,她看了眼已经喝得脸色有些苍白的楼郁霆,朝一边站着的周婶招了招手。
“小周,你去准备几间客房,好好安排这几位留下的贵客。顿了顿,席老太太又说,“这位楼总,安排到后面那栋别墅里去,他恐怕喜欢清静。你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以防有个什么突发状况。”
周婶点头:“老太太请放心,早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元小姐以前过来,向来都住在2栋别墅的客房里,把这位楼总安排过去,是不是不太妥当?”
“怕啥?书丫头不是有我臣孙儿陪着么?”
“老太太,您忘了。您之前为了维持元小姐的声誉,特意把元小姐的临时住处和大少爷的卧室隔开了很远。也就是说,2栋别墅里,除了两个佣人,就只有元小姐和绵绵宝贝呢。”
听周婶这么说,席老太太考虑了下:“这样吧,小花园后面不是有栋专门待客的小楼,就安排给这位小楼算了!”
周婶应下,突然想起什么,又问:“老太太,外面传回四少爷的消息了,说是在什么会所里打了人还是出了车祸什么的,现在已经被逮到局子里去了,您看这……”
席老太太的手猛地一拍椅子扶手:“这个不肖子,不管他!让他作!”
周婶为难:“这孩子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本性不坏,就是他那个娘没教好。如果真出了车祸,老太太您还是派个人过去看看?”
席老太太一声叹息:“我这个野娘是真不好当啊!可是你看这家里,能办事的要么连夜走了要么喝醉了,有几个能出去办这事?”
周婶想了想:“眼下也只有大少爷还清醒着,不过大少爷一个人过去,我也不放心。”
席老太太站起身来:“那就让我臣孙儿过去。我看这个家里啊,只有我臣孙儿跟四小子关系好,让他去才有效果。小周,你把安排客人的事情交给小沈,你亲自过去跟臣孙儿说说。要是实在找不到人跟他一起过去,也只好给音音丫头打个电话。这放眼望去,能帮忙着处理咱老席家的私事的人,也只有音音丫头了。若说真进了局子,音音丫头是省公安厅厅长家里的千金,多少也能将办事程序简单化。”
“好的,老太太。”周婶交代好安排事项后,径直去了元书歇息的2栋别墅。
在进2栋别墅之前,为确保安排事项万无一失,她先绕过小花园,去2栋别墅后面的那栋小楼里检查了番。
……
2栋别墅里。
席幕臣带着元书回到别墅的时候,席幕臣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元书说。
但一上2楼,怀里抱着一只粉蓝色小碗的绵绵就吭哧吭哧地跑过来,一下就扑进了元书的怀里。
“麻麻!”
元书蹲下身去,展臂接住她。
她没注意,绵绵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碗里,还装着佣人替她煮的食物。
绵绵自己在吃的时候,将水果啊和汤全都混进了碗里,她这往元书身上一扑,她小碗里的汤汤水水和水果什么的,全都洒了出来,不仅弄得元书的裙子一片狼藉,绵绵那白色的小衬衫也被染得不能看了。
元书素来有强迫症加洁癖,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跟席幕臣说了声后,就抱着绵绵进了浴室。
等元书收拾好自己和绵绵,又把绵绵哄睡以后,再出来,席幕臣已经在起居室的阳台上,站了许久了。
元书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在他身边停下,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仍旧灯火通明的1栋别墅。
她没说话,就陪着席幕臣那样静静站着。
席幕臣也没有转过身,以原来的姿势和神情站着,只伸出一只手来,准确地握住了元书的手,并将自己的五指挤进她的五指指缝间,紧紧扣住。
元书看了眼自己被扣住的手,偏头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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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楼郁霆裹着一身酒气,径直朝元书而来。(3000字2)
“书书,我不要公平,我只要你。”
“嫁给我。书书,你现在便答应我。”
席幕臣尽管只说了两句话,但咄咄相逼的意味,相当深浓。
经历了这么多,元书原本以为自己会生出反抗情绪。尤其是席幕臣平日里又格外地注重她的感受。
但她没有撸。
然而在同时,元书的内心也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她很想心潮澎拜、激动,或者说,哪怕是生出抗拒的情绪也好达。
但统统都没有。
在这3年间,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是不是还爱着楼郁霆,或者说是不是已经对席幕臣动心了。
或者说,她也曾经尝试着去爱上席幕臣,哪怕是那个男人不是席幕臣、能有个其他的男人能让她动心也好。但是没有。
元书垂眸看了眼席幕臣手上举着的那枚钻石戒指,突然没来由地恨自己。
正当席幕臣想再度说话的时候,元书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席幕臣的眼睛。
她声音低低地叫他:“席幕臣。”
席幕臣的喉结滚动了下,但没有发出声音来,唯有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好像生怕她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了般。
元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过去。我年少的时候虽然不受父亲的重视、我母亲也没有放过多的心思在我身上。但是我整个童年,因为有一个极端宠我的外公,我过的物质生活和心理生活,其实比普通的世家千金还要骄逸。加上年少成名,我的性格更是跋扈骄傲。”
“但是后来,我外公突然去世了。即便是我外公去世了,那时候的我任性到全然不管我外公的痛苦,只怪他突然抛弃了我,连他的葬礼都未曾参加。紧随其后,我如日中天的事业也被楼郁霆一手掐断。墙倒众人推,我彻底落魄、逃往国外。但是我想,至少我还好好地活着,我还有未婚夫顾原。然后我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的未婚夫顾原身上。”
“但是,顾原和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元景善……背叛,还是在我的婚礼上。”
“好,背叛就背叛,没关系。那我就厚着脸皮去跟楼郁霆做交易,主动赖上他。就在我以为是我算计了他的时候,结果才发现我已开始就在被他设计。我从头到尾,就只是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玩物而已。”
“好!那也没关系,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加上也是我自投罗网,我都认了,我不计较了。”
“然后,我爱上了楼郁霆。再然后,为了一个陆司烟,我和楼郁霆都能彻底决裂……”
说到这里,元书顿了下。也是这时候,元书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些,可是这些话她第一次在席幕臣面前说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在这一件件事情当中,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
席幕臣看着她面无表情却泪如雨下的样子,一时心如刀割:“书书,别说了。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宽慰我抑或拒绝我,可如果拒绝我需要你如此再揭开伤疤,我宁愿……”
“不,我必须说。”元书摇了摇头,弯唇笑了笑,“席幕臣,我到现在还记得之前虞晚音对我说过的话。”
“她问我,元书,你仔细想想,你身边有几个人是真心为你。而那些仅存的几个真心为你的人,到现在又还剩下几个?一个个都没了,白卷倒下以后,就只剩下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了。”
席幕臣闭了闭眼睛,嗓音颤抖的阻止她:“书书,别说了。”
元书转头看着窗外,又低低地笑了声:“我看着你们席家庄园这美好的月夜,我时常在想你们席家的声势地位、在想你们席家的这些人对我的情深义重、我也掂量过无数次我如果成为席家的长孙媳妇,我会得到多少、我自己努力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和声誉、我的生活会过得多么轻松和惬意。”
“席幕臣,谁不想要成为席家长孙媳妇的生活啊。谁愿意守着那栋地段偏远的别墅、一个人带着孩子又当爹又当妈的?我也不愿意。”元书闭上眼睛,“虽然我一向只追求安逸、一向自私,可我做不到,连我都做不到。今天既然你表明心迹,那我也……”
席幕臣突然按住元书的肩。
元书的身体也随之被狠摇晃了下,她原本盈蓄在眼眶的泪水,潸然而下。
席幕臣努力地勾唇而笑,放柔声音:“书书,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不过我不在意,席家也不在意。你如果是因为爱情嫁给我嫁进席家,那皆大欢喜,如果你是因为安逸是因为自私嫁给我嫁进席家,我和席家也照单全收。于我来说,我只有娶你这一个目的。我不管前因后果。我来成全你的自私,我来成全你的骄奢淫逸。”
听到这些话,元书的眼泪汹涌而下,她猛地往后退了步的同时,抬手挥开席幕臣搭在她肩上的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现在不是故意不爱你故意不想嫁进席家!而是我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除了养
活绵绵,我再也没有其他的能力了!没有能力比我自己不想更加严重更加让人绝望!”
“我知道!既然我没有能力了,那我就安安静静地当个席太太就当报/恩不好么?!我就满足一下你们大家的意愿不好么!可是?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4 楼郁霆裹着一身酒气,径直朝元书而来。(3000字2)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5 楼总,您这是在跟我耍酒疯么?(3000字1)
月夜里,楼郁霆正闲散地靠在路灯的灯柱上,抽烟。
元书水眸轻颤,正想转身离开,那男人站直身体,裹着一身的酒气,竟朝她走了过来。
指尖掐进掌心,元书的步子只顿了顿,仍旧提步离开。
“躲我?”
男人的声音突地从身后传来。大抵是五脏六腑都被酒浸润过,他的嗓音异常地沙哑幽暗,让人觉得极其地不真实撸。
尤其是之前在家宴上,这个男人都不曾多看她一眼、更不曾跟她有过言语交流。此时此刻、在这幽静的即将黎明之际,她突然听到他的声音,真真切切觉得恍若隔世。
那些不愿想起的、或者说那些几乎已经忘记的,在元书的脑海里波澜再起达。
但这波澜,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这波澜,也不过是因为往事的遗憾而生的。
并不是……为他。
只不过一两秒,波澜消失,元书的心再度悄无声息的寂静下去的时候,她第三次举步要离开,却不想步子才迈到一半,一股扑鼻的酒气已经在她身侧了。
男人的身体向她一歪,身体正前倾的元书,堪堪撞在男人的肩膀上。
她被撞疼的时候,可能正醉着的男人本就体力不支,竟也往旁边退了半步。
元书面无表情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看都没看男人一眼,绕开他就又要离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手腕被男人扣住了。
元书用了十二分的力挣扎了下,显然不会成功。
这一次,她不得不正面面对他。
“楼总,您要是不舒服,我帮您叫人送您回房间。”说着,元书抬起自己被他扣住的手腕,笑,“请您放开我。”
楼郁霆嘴上叼着烟,眼睛大抵是被烟雾熏了或者是酒醉太深,所以眯得很紧。
他就用这样一双眼睛瞧着元书的脸,也不说话。
他几乎高出元书一个头,昂藏的男性躯体将本就昏暗的路灯光线全都挡住了,彻底将元书笼罩在自己的暗影里。
他身上的酒气混合着烟草的味道,把男性的危险性和压迫性彰显到浓烈的程度。
再加上,元书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耐烦的情绪已经快要压制不住:“楼总,您这是在跟我耍酒疯么?”
楼郁霆这次终于有了点反应,但他也只是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摘下薄唇间的香烟,弹了弹烟灰后又喂回去抽了一口。
元书对这个男人,已经极其不耐烦了,可是手腕被扣住,她进退两难。
深吸了口气,元书正想再说话,楼郁霆突然问她:“被他睡过几次了,嗯?”
元书懵了懵,随即脑子里像是有火花炸开。
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她克制着笑:“楼总,在人家的地盘问人家的未婚妻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失礼吗?”
“未婚妻。”楼郁霆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将烟喂进嘴里又抽了一口后,才不紧不慢地再度开口,“我还以为,按照你当初用在我身上的那套把戏,你现在该早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席家长孙媳。元书,你用了3年时间才当上人家的未婚妻……”
说到这里,楼郁霆用夹烟的那只手突然捏住元书的下巴,将她的脸提掰起来,才说剩下两个字:“无能。”
元书的太阳穴控制不住地突突地跳了下,屈辱的感觉让她彻底失去耐性,猛地抬手挥开了男人捏在她下巴上的手。
那一挥,她的手重重地打在男人的手上,在寂夜里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尽管掌心弥漫开火辣辣地疼痛,元书咬着牙,又去掰他一直捏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
可是男人修成而冰冷的手指犹如钢筋铁骨、纹丝不动。她越是去扣去掰,他反而将手指收得更紧。
在元书做这些的时候,楼郁霆悠闲地将烟喂进嘴里的时候,视线一晃,看到了她纤细的手指上戴着的那枚不小的钻石戒指。
他那喂到一半的烟,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中。烟灰被夜风吹落,洋洋洒洒地坠落在地上。
而此时用过各种办法仍旧徒然无功的元书,内心滋生出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恨意。
其实她在这3年里,也曾几次设想过自己和楼郁霆重逢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
直到之前在家宴上,席老太太介绍起这个男人的时候,元书心里毫无波澜情绪毫无起伏的时候,她便真的知道,自己这几年来的某些执念,只是基于自己以往受过的苦难和经历的一切事情,并不是因为楼郁霆。
她是真的放下了。
当席幕臣牵着她的手离开家宴的时候,她甚至清楚地知道,就算往后和楼郁霆再有一百次一千次的碰面,她和他也只是陌路。说不定时过经年,再见面还可以笑着跟他说一声“好久不见”、还可以真的做朋友。
但现在,这个男人的蛮横无礼和强势,成功地
激起了元书对他的厌恶和恨意。
而这时的元书不知道,她和楼郁霆的再相遇,如果不是因为楼郁霆的性子使然、再度让她生出浓烈的情绪,她和楼郁霆,恐怕是真的也再无可能。
恨和厌恶,比起毫无感觉的再无可能,也是再度开始的一种牵绊、一种勾连、一种缠绕。
因为,你对他的厌恶和恨,让他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5 楼总,您这是在跟我耍酒疯么?(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6 楼郁霆的衬衫,被一只小胖手抓住了。(3000字2)
楼郁霆看着元书弯着腰在花草间谨慎仔细的样子,将手插进西裤口袋,再也不看她,转身离开了。
等到他重新回到小楼二楼的卧室里,他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一边朝阳台走去。
小楼前的小花园里,元书没有离开,仍旧还在寻找戒指。
楼郁霆眯了眯眸,将手伸进西裤口袋,从其中摸出一枚钻石戒指来撸。
他将戒指举到自己眼前,就着月色看了两眼,然后又将其重新放进了自己的西裤口袋。
他再度看了元书一眼,冷冷勾了勾唇:他倒要看看,她为了这枚戒指,到底能找到什么时候。
……
因为一枚戒指,元书整夜未睡达。
在头天因为各种缘由没有见到绵绵的席老太太,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就派周婶来了元书的2栋别墅。
彼时,元书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劲儿地摁自己的眉心,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
听见动静,元书抬起头来,发现朝卧室里探头探脑的周婶后,笑着跟她打招呼:“周婶,早。”
周婶转眼看她,吓了一跳:“元小姐,你这眼睛怎么红成这样?这是过敏了还是……”
元书笑着摇了摇头,信口开河:“看了一晚上的剧本,忘了睡,熬红的。”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拼命呢?这样,我叫人给你把早饭送过来,你先睡会儿。”周婶摇了摇头,朝卧室里走,“我们的绵绵宝贝,醒了没?”
元书正想说还没醒呢,卧室门口就传来绵绵软糯糯的奶音:“周奶奶,我醒了。”
微微愣了下,元书偏头去看,看见穿着粉蓝色睡衣的绵绵,自己披了条薄毯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正赤着脚踩在地上。衣服睡眼惺忪的模样。
周婶一见,低低地叫了声“哎哟”后,忙冲过去将绵绵抱在怀中,并拿手去握住绵绵的一双小胖脚:“哎哟我的绵绵宝贝,怎么自己下床了呢?怎么不等周奶奶过来抱你?你看看这小脚丫子凉得!元小姐,不是我说你,就是工作再怎么要紧,也不能让绵绵宝贝自己起床呐!”
听到这话,元书的眉尾忍不住地轻抽了抽。
正是因为席老太太和喜家德上下,再加林妈一个,对绵绵太过宠爱,所以平日里元书对绵绵相对来说是比较粗暴直接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养成娇嗲嗲又自视甚高的、自以为是的性格。
元书认为,女孩子可以活得精致,但性格还是相对糙一点比较能适应这个社会。
不过周婶显然不这么想,训完元书后,忙不迭地抱着绵绵回了卧室。
元书不时地能听到周婶在里面问绵绵:“绵绵宝贝,今天我们穿这件白色的裙裙、再配这双鞋鞋,好不好呀?”
元书偏头朝卧室里看了眼,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唯有皱皱眉头而已:席家的人已经极尽所能地对绵绵好了,就算她元书有时候觉得过于娇惯并不好,但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
轻吐了口气,元书从沙发上站起来,本准备回卫生间洗漱,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元书拿起手机,解锁,这才看到席幕臣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了。
而最新的一条是:我和四叔一起回来了。书书,我在主别墅,等你吃早餐。
元书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指,刚才松缓了些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在去主别墅吃早餐之前,她还是再去小花园找找算了。
昨天夜里光线极其不好,也许白天去找,很快就能找到了。
不过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元书轻咳了声,走进卧室帮着周婶一起,快速地把绵绵给收拾好了。
“周婶,您先帮我带着绵绵去席奶奶那儿吧,我想洗个头再过去。”
周婶的注意力全在绵绵身上,笑着点头:“好,那你快点啊元小姐,我们等你。”
“好的,周婶。”
元书一直看着周婶抱着绵绵离开,便赶紧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换衣服。
……
周婶抱着绵绵下楼以后,想到后面小楼里还住着一位贵客,便步子一转,抱着绵绵一起去了小楼。
一位佣人在底楼的起居室等着,见周婶进来,恭敬地朝她鞠了鞠躬:“刚才已经安排人给楼总送过衣服了,楼总这会儿也应该穿戴完毕了。”
周婶点点头:“那敢情好,刚好该用早餐了,老太太还特意叮嘱过,我上去请一请。”
佣人眼睛一亮,抬手就想来将绵绵接过去。
绵绵其实怕生也害羞,但看见佣人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下还是朝佣人张开胖胖的小手臂。
周婶却身子一转,笑:“没事儿,我抱着绵绵小宝贝一起上去也可以。”
“……”佣人尴尬又失落地笑,“那也好。”
周婶在
绵绵背上轻拍了拍:“绵绵宝贝,咱们要上楼梯了,抱紧奶奶的脖子好不好呀?”
绵绵看了眼那长长的楼梯,赶紧点点头,抱紧了周婶的脖子。
一个软绵绵的小萌物这样贴着自己,周婶心花怒放,没注意到在她才走到一半的时候,楼郁霆就已经从走廊那端走了过来。
不过,楼梯不宽,周婶抱着个孩子上来,他便在楼梯口顿住了脚步。
周婶年龄毕竟是大了,?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6 楼郁霆的衬衫,被一只小胖手抓住了。(3000字2)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7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绵绵趴在楼郁霆的宽肩上,认真而严肃地摇了摇小脑袋:“奶奶累了,鼠鼠不累,鼠鼠抱。”
说完了,绵绵抬起小手,胖胖的手指头轻轻地捏了捏楼郁霆的衬衫衣领,讨好地朝他笑了笑,一口洁白的小米牙露出来,又萌又乖巧。
周婶却看得一阵心酸,不免就说了两句:“绵绵这个孩子,从小就不怎么哭闹,尤其是能听懂大人的话后,虽然时常也会撒娇任性,但是在很多时候,她很懂得体贴大人、讨大人的欢心。”
这多多少少,还是沾染了元书在这方面的秉性。在这3年里,周婶看得清楚,元书虽然性子清傲,但遇事从不多言语,全都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撸。
周婶说完,见楼郁霆的面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于是小心笑道:“楼总,我这腿脚确实不怎么方便了,既然绵绵这孩子这么喜欢你,不如楼总帮帮忙,替我把绵绵宝贝抱下去?”
楼郁霆偏头看了眼绵绵,绵绵眨了眨黑亮亮地葡萄大眼,像是害怕楼郁霆将她给扔掉似得,捏在楼郁霆衬衫领口上的小手,又攥紧了些。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绵绵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某张小脸蛋儿隐约地重叠。
再睁开时,尽管不悦的情绪十分浓重,但他还不至于跟一个老妇和孩子较劲儿,就那么单手搂着绵绵、像是平日里搂一件西服外套那般,姿态僵硬地往楼下走达。
周婶终于松了口气,活动了下手脚,忙扶着栏杆跟了下去。
而楼郁霆抱着绵绵,原本打算一到底楼就将她放在地上,但他弯腰下去的时候,绵绵像是不懂似得,半点没有要松开他脖子的意思。
楼郁霆眉峰蹙起,冷声吩咐她:“松手。”
绵绵到底还是孩子,被气质本就清冷的楼郁霆这样一吩咐,小嘴巴一瘪,大大的眼睛里眼看就要滚出金豆子来了。
楼郁霆微微一愣,英俊成熟的面庞上有无措和茫然一闪而过。
绵绵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后,乖乖地松开了楼郁霆。
楼郁霆看着她委屈的小模样,心头莫名地涌出一丝柔软。
但这柔软一闪而过,像是错觉。
周婶在这时走上来,垫着脚将绵绵从楼郁霆怀里抱回来:“谢谢楼总,谢谢楼总!”
怀中一空,楼郁霆的手自然地垂落下去。
绵绵眨巴了下湿漉漉的大眼睛,也跟着道谢:“谢谢鼠鼠。”
楼郁霆正想说点什么回应下,周婶一边轻轻地给绵绵擦眼睛,一边柔声教绵绵道:“绵绵宝贝,你可不能叫楼总叫叔叔,按照辈分啊,你这个最小的人儿,得叫楼总楼爷爷呢。”
“……”听到“楼爷爷”三个字,楼郁霆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地跳了数下。
他抬手摁了摁眉心,再也未做停留,在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佣人的带领下,径直朝前厅而去。
楼郁霆都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绵绵还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楼郁霆的背影看。
周婶看着绵绵这样子,更加心疼了:这小姑娘,从小就没有爸爸的陪伴,肯定是看到楼郁霆啊,憧憬羡慕呢。
周婶轻捏了捏绵绵的小手:“绵绵宝贝,我带你去找席爸爸,好不好啊?”
“嗯!”绵绵开心地点了点头,这才从楼郁霆身上收回视线。
而楼郁霆隐约听到“带你去找爸爸”这句话,步子一顿。
他再度提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无端地就阴鸷下来。
……
元书又在小花园里找了一通,仍旧没找到戒指。
在佣人过来催请了两次后,元书不得已,只得跟着去往主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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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绵绵,你也得给叔叔个见面礼。(3000字1)
元书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慌乱。
钟离转头去看,看到一只白嫩嫩的小团子,手上抱着个龙猫的小玩偶,正吭哧吭哧地往这边跑。
元书看了眼钟离,又偏头看了眼站在庭院里的楼郁霆,半点犹豫都没有,向前快走了几步,一把就将绵绵给抱了起来,然后停在原地。
她抱着绵绵所站的位置,恰好在楼郁霆的视线死角之内。
而钟离所站的位置,又恰好能将抱着孩子的元书和站在庭院里的楼郁霆全部看清达。
楼郁霆毫无察觉,仍旧站在庭院里和席老太太说话。
而元书嘛,此时则一本正经地在哪个萌糯糯的小女孩儿的圆嘟嘟的脸蛋儿上捏了捏,教训她:“跑这么快,摔倒了可没人会扶你。撸”
绵绵却也一本正经地答:“麻麻,你说过了,睡到了自己爬起来就好了。我自己会爬起来的。”
“……”听绵绵又叫了声自己“麻麻”,元书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训你你就听着,一个小屁孩儿哪儿来那么多道理。”
见元书这样,绵绵眨巴了下大眼睛,微微偏了点脑袋去观察了下元书的表情后,双手推着元书的身体,身体也努力地往下拱:这是想要下地。
元书心里想着事,也就顺着她,把她放了下去。
绵绵下地以后,把手里的龙猫玩偶塞给元书:“麻麻,你帮我拿。”
眼见绵绵又在一直盯着自己的钟离面前叫了声“麻麻”,眉尾忍不住地轻抽了抽,轻咳了声还是依言帮绵绵接过了龙猫。
绵绵往后退了两步,鼓起腮帮子吸了口气后,甩起小肥手就往前快跑了几步。
“……”元书明白过来绵绵想做什么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在她想要阻止的时候,绵绵却突然自己停了下来。
她回想了下以往自己跑的太快,摔倒了,还是很痛的。
所以她停站在那里,先小心翼翼地蹲下去,然后两只小手臂向前伸,直到双手的掌心都触碰到地上,她才将膝盖跪在地上……摆好“万无一失”的姿势后,她“啪嗒”一声就将自己摔下去了。
“……”元书。
“……”钟离在一边看得忍俊不禁。
绵绵偏头看了眼元书后,自己又用手臂撑起身体,两只小短腿不断地往前挪,自己爬了起来后,又认真而稚气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拍完灰以后又拍了拍手,这才走到元书跟前,仰着脑袋望着她:“麻麻,你看,我可以自己爬起来的哦,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元书咬了下唇,随后蹲下身来,与绵绵保持平视:“嗯,妈妈不生气,绵绵最懂事最坚强了。”
绵绵这才开心地笑了,小肥手捧住元书的脸,在她脸上吧唧了口,撒娇地叫她:“麻麻。”
被萌得快吐血的钟离在这时候走过来,也在元书和绵绵身边蹲下。
元书心下一沉,偏头去看钟离,却正好对上钟离的视线。
钟离满脸笑意,但眸中深意裴然。
元书捏在绵绵手臂上的十指紧收了下,而后镇定地错开视线去看绵绵:“绵绵,叫叔叔。”
绵绵转过头,将钟离细细地看了眼,往元书怀里缩了缩,才微红着脸蛋儿轻轻地叫:“鼠鼠好。”
钟离失笑,随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元书一眼:“叔叔?书书?看来以后我得对这个称呼适应一辈子了。”
元书只弯唇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
钟离转向绵绵,朝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绵绵,到叔叔这儿来。”
绵绵看了眼元书,元书点头后,绵绵才抿着小嘴巴,将自己的小手递给钟离。
钟离轻握住那只小手,再看着绵绵那双清澈灵动的葡萄大眼,顿觉一颗心都要融化成水了。
内心的柔软,让钟离秒变痴汉脸,不自觉地对着绵绵笑。
被钟离这样看着笑着,绵绵圆嘟嘟的小脸上红晕更甚,她眨了眨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的时候,往钟离走了一步,抬起另一只小手,去把玩钟离衬衫袖口上的那只金色纽扣。
绵绵平日里虽然不会拒绝别人,但碰见生人总是害羞的,不会有这样主动的行为。
这样的绵绵,让元书有点心慌,她正想抬手去将绵绵拉回来,钟离突然笑问绵绵:“绵绵,叔叔把这颗纽扣送给你,好不好?”
绵绵懵了懵,瞪着眼睛看钟离,不明白钟离的意思。
钟离勾了勾唇,捏住自己袖口的那枚金色纽扣,轻易地就将其扯了下来,然后握住绵绵的小手,将纽扣放在她掌心,然后强行将她的小手捏成拳、握住了那美纽扣。
钟离又挑眉问绵绵:“这是叔叔送给你的礼物,绵绵可一定要收下,好不好?”
绵绵看了眼钟离,又摊开掌心,捧着那枚精致好看的金色纽扣看了看,这才朝钟离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钟离微不可察地
眯了眯眸,再度朝绵绵摊开掌心:“那绵绵,是不是要给叔叔也送个见面礼?”
绵绵还没反应过来,元书抬手,啪地一下拍在钟离的手腕儿上:“钟离哥,你合适吗?第一次见面,就跟人家小孩子要礼物?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钟离笑,“这样年龄的孩子就得接触不同性格不同种类的人,往后的性格才会饱满有层次,不能小小年纪就被环境弄得只会压抑自己的童真、过早地贴心懂事,你说是不是?”
这话,意有所指。
元书立刻就听明白了,再想到自家绵绵的性格,心中顿时一阵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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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他显然,生气了。(3000字2)
钟离补了句:“哥,你知道那躺在你脚边的小东西,我从谁那儿换来的么?”
楼郁霆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
“……”钟离看到楼郁霆这反应,一直憋在胸口的一口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本打算沉默下去,但他将当年的事情重新滤了一遍、又反复地推敲了下之前绵绵突然冲过来时,元书在刹那间生出的反应,还是再度开口:“哥,你在席家呆了一晚上,是不是已经见过……书书了?”
饶是钟离如今这样的身份,在楼郁霆身边的地位,再度在楼郁霆面前提起元书时,说到“书书”两个字时,还是不自觉地就压低了声音撸。
毕竟当年,楼郁霆抛下骄傲去剧组的酒店找元书的时候,得知元书已经跟着席幕臣远走高飞后,雷霆震怒。
尤其是后来,有狗仔记者拍到了元书和席幕臣共赴妇产医院,说是为备孕而做准备的消息弥漫整个网络的时候,正赶上英国陆家的掌权老爷子病逝,楼郁霆就几乎彻底把楼氏交给了钟离打理,而他自己几乎常年都待在英国,在宋兰懿的乞求和协助下,以陆氏长子的名义,用了两年的时间重振了陆氏的经营达。
也是在楼郁霆将工作重心几乎全部转移到英国和法国分部的时候,“元书”这个名字,就真的再也没人敢在“工作铁人”面前提起了。
而楼郁霆有时候在机场,路过元书的巨幅广告位时,他也从不曾多看半眼、更不曾驻足半秒。
于是3年过去,连钟离都以为,不管是于楼郁霆来说、还是对元书来说,他们彼此就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
可是命运会开玩笑。
楼郁霆让陆氏重回正轨后,突然宣布退出陆氏,并将所有的经营权全部给了宋兰懿在陆家的亲儿子陆玺阅,重返燕城,并迅速宣布扩张楼氏的经营范围,这才有了到郦城出差的这一档子事。
这3年,除了工作和陆司烟这个小插曲,他竟也再也想不出楼郁霆还做过什么其他事情了。
或者换句话说,自从元书离开后,楼郁霆就是工作机器。机器,是没有生活的。
钟离脑海里快速地闪过无数画面,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楼郁霆竟没有像往常那般雷霆震怒,而是毫无反应。
天知道,这毫无反应,简直就是最大的反应。
钟离立刻来了精神,反手指了指楼郁霆脚边的那只小龙猫:“哥,我觉得你还是把那只叫龙猫还是什么的小东西捡起为好,否则我怕你以后会悔得肠子都青掉!”
楼郁霆微微拧眉,深看了钟离一眼:“有屁就放,一个大男人也玩儿欲擒故纵那一套?”
“……”钟离本打算直接将绵绵有可能就是楼郁霆的孩子的猜疑说出来,但转念一想,楼郁霆和元书的性格,若是直接被他这样拆穿,恐怕只会引发新一轮的的性格交锋,情况可能会反而越来越糟。
楼郁霆这强硬的性格,就得有件事或者有个人先来磨一磨,才适合用来生活。
而元书那性格,也势必要有什么让她来妥协来低头、才会达到理想效果。
而绵绵,无疑就是那剂对两个人和两个人的关系都有奇效的旷世良药。假如绵绵真是楼郁霆的亲女儿的话。
那么这味良药怎么用呢?
钟离看了眼自己那缺了颗袖扣的的袖口,脑海里浮现出绵绵用小肥手紧捏着那枚袖扣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对,常常往来嘛。
只要常往来,有些真相被揭开,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毕竟,楼郁霆没情商,智商还是有的。
不过,要怎么带着自家这位冰山一样的哥,去跟人家绵绵来往呢?
想想办法。
楼郁霆在后座看着钟离一会儿笑一会儿捏着下巴皱眉的样子,恍若看一个神经病。
他懒得搭理他,从他侧脸上抽回视线,略过那只躺在他脚边的龙猫,继续闭…目…养…神!
那只明显很可爱的、绵绵最爱的龙猫,此刻尽管标志性地咧着嘴笑,可怎么看都有股子可怜兮兮的味道。
……
元书和席幕臣一起抱着绵绵回到餐厅后,席老太太等人也跟着回餐厅了。
席老太太对绵绵是宠爱得不得了,那么大的年纪了,还端着绵绵的小饭碗,追着绵绵在餐厅里跑来跑去地喂饭,搞得家里的的一大票佣人全都提着一颗心,跟在后面。
那场面,看着暖心又有些哭笑不得。
元书坐在席幕臣身边,只用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握成拳头,放在桌子下面。
通过这3年,席幕臣对元书的一切行为习惯了如指掌。
是以,她只偏头看了她一眼,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拿筷子给元书夹了一只蒸饺放在她碗里:“书书,上次我听林妈说,你很喜欢吃这种蒸饺。这几天刚好做蒸饺的大厨在,不如
你跟绵绵就在家里住下来?”
元书眸光一闪,偏头跟他笑:“好吃的东西不能天天吃,吃腻了就没盼头了,你说是吧?”
席幕臣眸子一眯,随即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我怎么记得你常常说我太好。所以,我这是让你腻了?”
元书心口突突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男音突然从旁边插过来:“腻了好!元书小姐,你若是腻了,换我这种口味尝尝鲜?”
元书微愣,转眸去看,看到一个俊美得?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09 他显然,生气了。(3000字2)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0 元书觉得,手指已不是自己的了。(3000字1)
面对元书的沉默,席幕臣又问了次:“书书,戒指呢。”
问句,却是陈述语气。
席幕臣真的从未这样过。
元书咽了咽口水,想要抽回被席幕臣握着的那根手指,却没成功。
她不得不面对席幕臣,面不改色地给出一个答案:“昨晚绵绵认床,我就带她去小花园玩了会儿。小姑娘觉得我手指上的戒指新奇,就闹着要玩儿,然后……就给丢了。撸”
为了安抚席幕臣的情绪,元书仰头朝他笑:“不过我找了一整个晚上。不信你看我的黑眼圈和红肿的眼睛。”
席幕臣深凝了着元书的眼睛,不说话达。
被他这样看着,元书有点心虚,正想要错开视线转移话题,席幕臣突然捉起她的那根手指就往自己的嘴里送。
他,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元书疼得身子一缩,眼泪水都快疼出来了:“席幕臣,你干嘛?”
席幕臣的牙齿,这才松开元书的手指,并将元书的手指从自己的两片薄唇间抽了出来。
元书的心突突地跳了数下,脑袋里像是有什么在噼里啪啦地连续爆炸着,身体和神情却全都僵住,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那根手指。
她的指尖,湿漉漉的,很明显地沾染了席幕臣的……
席幕臣挑眉看着她:“嫌弃我?”
元书的指尖颤了颤,随后往左右望了眼:“席幕臣,这里是花园,你家又这么多佣工,你还要不要声誉?”
“声誉?”席幕臣逼近元书,“你弄丢了戒指,我拿你没办法,只好用这种方式惩罚你、泄泄气,怎么就跟声誉扯上关系了?”
“……”元书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那根被他捏住的手指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尽管心中郁火烧得正旺,但席幕臣看着元书慌乱无措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书书,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以为我要在这花园里行禽兽之举?”
“……”元书的睫毛颤了颤,又羞又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其实在席幕臣面前,元书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席幕臣对她越是好,她越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就会引起他的误会,是真心实意地怕惹他不快。
这跟她最初跟楼郁霆在一起的时候不同。
虽然那时候她也会各方权衡,尽量避免惹得楼郁霆不悦,但那不过是虚与委蛇,不过是……
元书一愣:她怎么突然就想起楼郁霆了呢。
席幕臣不知道元书的心理活动,展臂将她拥进自己怀中,在她发顶吻了吻:“戒指丢了便丢了,反正是求婚戒指,无妨。过两天,我带你去试试咱们的结婚对戒。”
元书蓦地从席幕臣怀中抬起头来:“结婚对戒?”
席幕臣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松开她,笑:“我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不然奶奶又该打发人到处找你。我也还有点事情,要陪四叔去处理才行。”
元书蹙眉看着席幕臣,拒绝的话和答应的话全都说不出来。
席幕臣看着她的样子,实在不忍这样强迫她,但还是补充了句:“书书,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的话。这场婚姻,请你成全,我后果自负。”
元书的心口一阵钝痛:“席幕臣,你不要这样……”
席幕臣却无所谓地温润一笑,反过来安慰她:“我知道一个人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心去爱某一个人。但是这世上无爱的婚姻这么多,我和你,能有我爱你,你也并不厌恶我,这就足够幸运了,对不对?”
元书闭上眼睛。
“好了,回奶奶那儿去吧,我要走了。”席幕臣在元书背上轻拍了拍,转而朝不远处站着的年轻佣工招了招手,“带元小姐回主别墅。”
元书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越说越错,就没再说什么,跟着佣工走了。
直到元书的身影在视线范围内消失,席幕臣才收回视线,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含了一根在唇间,点燃,一连吸了好几口。
找过来的江笙和成釜相互看了眼,走到席幕臣身边。
江笙有些担忧:“大少爷,您以前从不怎么抽烟的,这么抽会不会不太好?”
席幕臣扯了扯唇,精雕细琢般的眉目间隐有嘲讽,嘲讽命运、嘲讽爱而不得。
其实他这两年,抽烟很厉害,只不过不在人前抽,以免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在那些他想念元书的深夜,他冲了多少个冷水澡、抽了多少根烟,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必须要娶元书了,再不会拖延。
席幕臣将一根烟抽完,转头问江笙:“对了,四叔养的那个世欢,底细查清楚了吗?”
江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个世欢,背景很复杂,我们找了许多渠道,都只能浅尝辄止。目前唯一知道的是,她卷了四公子的钱还捅了四公子一刀,跑得无影无踪
。有消息说她回了郦城,但她人具体在哪儿,没有确切的线索。”
席幕臣垂头失笑:“我这个四叔……算了,咱们还是去找四叔,听他安排。”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0 元书觉得,手指已不是自己的了。(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1 只看到男人的西裤裤管,她心脏便是狠跳(3000字2)
东郦别墅区。
元书自从从席家回来以后,想到那天钟离与绵绵互相交换礼物的事情,总是心神不宁。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总是找一些老的电视剧和电影出来重温,也为了丰富自己演戏的感觉。
这天,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元书,正在厨房给萱萱和绵绵准备晚餐要用的食材,萱萱兴冲冲地跑进来:“书书,你等一下等一下!我要给你个惊喜!”
元书看着萱萱满脸兴奋的模样,思绪一晃,蓦地就想起了3年前,自己身边也有一个跟萱萱性格差不多的姑娘,明明年龄比她大,却总追在她身边、“元书姐姐”、“元书姐姐”地叫达。
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萱萱见元书发呆,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书书,你怎么了?撸”
元书回过神来,笑:“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萱萱嘿嘿一笑,双手合十,连着击了几下掌,朝厨房外朗声道:“绵绵格格驾到!”
绵绵格格?
元书微愣,朝厨房门口看过去,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厨房门框边弹出一只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不好意思地抿着小嘴巴笑。
萱萱着急,走过去牵住她的小手:“哎哟,咱们的绵绵格格怎么还害羞了呢?快来快来,过来见过你的母后。”
看着一身宫装打扮、头上还用发箍戴着旗头的绵绵,原本正往嘴里喂一片黄瓜的元书,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绵绵被元书一笑,眨巴了下眼睛后,转而就扑向萱萱,抱住她的大腿,将自己的小脸蛋藏在萱萱腿后,奶声奶气地咕哝:“萱萱阿姨,麻麻笑我,我要换掉……”
萱萱不开心了:“书书,你到底是不是亲妈?”
元书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她这么打扮?”
“天哪!你不觉得很萌吗?”萱萱将绵绵抱起来,摸着她旗头上垂坠下来的红色穗子,“你前几天不是在看《还珠格格》么,然后我就按照小燕子的装扮,在网上给绵绵买了个儿童版的。书书,你不知道,我刚给绵绵收拾好的时候,我被惊艳死了,一连拍了几十张照片才舍得带她……”
“元小姐。”一道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
萱萱和元书同时转头去看,才发现站在厨房门口的人是席幕臣安排在这别墅的三名安保人员之一,张俊。
其实东郦别墅区本身的安保就很严格,但席幕臣还是坚持放了三名专业的保镖在这里、轮流换班,自身纪律十分严明。
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进别墅里面的,只在大门口旁边的两间小屋里活动、值班。
元书和萱萱对视了眼,然后走过去客气地问:“张叔,出什么事了吗?”
身材魁梧的张俊双手背在身后:“是这样的,元小姐,大门外停了辆车,据车主说,跟你和小小姐都是朋友,但我不敢擅自放进来,毕竟天色已经擦黑了,所以进来请示下。”
“朋友?”萱萱下意识地将怀中的绵绵抱紧,疑惑,“书书,除了席家的人,你还有其他朋友?”
元书连身上的围裙都忘了解开:“张叔,麻烦您陪我出去看看。”
张俊点点头,侧身让开,等元书走在前面后,他跟上了上去。
等元书走出别墅,他打开一把伞微元书撑着,保持着专业的距离和姿势,一直跟着元书走到大门口。
被雨水淋湿了的黑色雕花大铁门外,静静停着一辆被笼在了雨水水雾里的黑色轿车,轿车的前灯在将黑未黑的初|夜里,洒出朦胧的光。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男人,没有打伞,正低着头靠站在不断往下滴水的车身上。
距离有些远,加上雨势太大天色太暗,她看不清来人是谁,便带着张俊一直走到了大铁门前。
靠在车身上那个高而精瘦的男人听到动静,也在这时抬起头来。
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他那俊美的脸上还有商人特有的精芒,但一看到元书,他立刻用手扶着车身,“有气无力”地朝元书勾了勾唇:“书书,你出来啦?”
元书看了眼钟离身上那被雨水尽数淋透了的衣衫,终究不忍,只犹豫了一瞬间便示意身边的张俊用钥匙开门。
等门打开,元书将张俊推到旁边的小房子的屋檐下站定后,拿过伞就朝钟离走去:“钟离哥,进去吧。”
钟离微讶:“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让我进去了?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你的问讯了。”
顿了顿,钟离见元书要说话,忙抬手扶住额头,一副痛苦万分的煎熬模样:“不过暂时是不行了,我今天本就在发烧感冒,现在被雨一淋,暂时是没什么精力说太多话了。”
“……钟离哥,别装了。你放心,你既然找过来了,我就不会连家门都不让你进,就赶你走的。”元书看钟离的打扮,还以为他性子变了,看来还是老样子,她无奈地弯唇笑了笑,挽住钟离的
胳膊,“咱们进去吧,钟离哥,不然真该感冒发烧了。”
钟离跟着元书走了两步:“我这车停在你这大门口也不太好,不如我把车开进去?”
元书看了眼那车:“那我送你去驾驶座。”
“这两步,还送什么送?”钟离长腿一迈,三两步就绕过车头钻了进去。
元书挑了挑眉,也不强求,侧身让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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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三年前那个孩子,若是个女儿…
看着这个睡着了的、但味道太大的帅叔叔,绵绵的一只小手撑在他胸口,几乎是以趴在他身上的姿势稳定后,另一只小手慢慢地、轻轻地去摸了摸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
男人短而硬的胡茬扎在绵绵白白嫩嫩的掌心,又痛又痒,绵绵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时被吓得小手一缩,赶紧将那只被扎痛了的小手藏到了自己身后。
萱萱在一边看着,本准备把她抱过来,但看到绵绵愿意主动这样亲近陌生男人,只顾着心疼一直没有父亲疼爱的绵绵,也就没忍心管她,由着她去了。
而绵绵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没什么问题了,又把手伸出来,摊开掌心,眨巴着眼睛细细地看了看,发现真的没问题后,她抿着小嘴巴偷笑,又把手掌心朝楼郁霆的胡茬上按去撸。
照样是那种有点疼有点痒的感觉,绵绵收回手,掌心在自己身侧不停地搓来搓去,转头对着萱萱笑,压低着声音说:“好痒哦。萱萱阿姨,你也来玩儿。”
绵绵没注意到,她偏过头的时候,她旗头上的装饰珠玉,有一下没一下地刮在楼郁霆的下巴上。男人眉心微拧,但是没动。
“……”萱萱看了眼那个尽管已经睡着、但一看就是她惹不起的男人,忙如捣蒜般地摇了摇头,“我谢谢你,我可没这兴趣爱好。”
原本萱萱跟绵绵相处,还遵循着学的那一套,总是柔声细语、尽量贴近孩子的行为方式,但在元书洒脱的教育方式的引导下,她现在很多时候不自觉地就向元书靠拢了,跟绵绵说话总是以一种成人间交流的方式达。
绵绵也早已经习惯了,也不管萱萱,继续津津有味地去玩楼郁霆的胡茬。
刚开始,她还能想着楼郁霆在睡觉,偷偷摸摸地捂着嘴巴笑,结果多玩儿了几次,全然忘了,整个小人儿趴在楼郁霆怀里,笑得咯咯的。
萱萱看着楼郁霆这么被闹都没醒,也大着胆子凑过去,蹲在旁边,一边示意绵绵小声点,一边还指挥绵绵在楼郁霆身上恶作剧,玩儿得没个样子。
那时,萱萱正教绵绵用自己旗头上的穗子去扫楼郁霆的脸,一抬头,看到楼郁霆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半眯着一双幽邃至极的眼眸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声,萱萱整个人都软了,一个没控制住,吓得啪嗒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绵绵根本没发现异常,正认真地去捉那随着她脑袋的晃动而晃动的旗头穗子。
小小的人儿动作有点笨拙,捉了半天才把那“不听话乱动”的穗子给捉住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对着已经吓得坐在地上的萱萱笑了笑,然后一只手撑着楼郁霆的胸口支起身体往上拱,按照萱萱的教导把那穗子往楼郁霆脸上戳、戳了一戳,就再戳一戳……戳到第四下的时候,绵绵掀起卷翘的睫毛去看楼郁霆的脸,看到楼郁霆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她想起之前在席家,楼郁霆一副很不情愿地抱她的模样,然后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下,默不吭声地低下了头,原本捏着穗子准备扎楼郁霆脸的、这下默默地调转方向,低着头在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上戳啊戳,戳几下后,还不忘抬头偷偷地瞄一眼楼郁霆的反应。
醉意朦胧的楼郁霆,看着面前这个清朝格格模样打扮的小丫头,脑子里无端地就想起了3年以前,他去元书的剧组送房车,当时元书和他在房车里吵架的时候,元书身上也是穿着类似的服装。
如果3年前,元书没有倔强而蛮横地拿掉他们的孩子,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2 三年前那个孩子,若是个女儿…(加更。)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2 三年前那个孩子,若是个女儿…(加更。)
312三年前那个孩子,若是个女儿…(加更。)
看着这个睡着了的、但味道太大的帅叔叔,绵绵的一只小手撑在他胸口,几乎是以趴在他身上的姿势稳定后,另一只小手慢慢地、轻轻地去摸了摸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
男人短而硬的胡茬扎在绵绵白白嫩嫩的掌心,又痛又痒,绵绵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时被吓得小手一缩,赶紧将那只被扎痛了的小手藏到了自己身后。
萱萱在一边看着,本准备把她抱过来,但看到绵绵愿意主动这样亲近陌生男人,只顾着心疼一直没有父亲疼爱的绵绵,也就没忍心管她,由着她去了。
而绵绵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没什么问题了,又把手伸出来,摊开掌心,眨巴着眼睛细细地看了看,发现真的没问题后,她抿着小嘴巴偷笑,又把手掌心朝楼郁霆的胡茬上按去。
照样是那种有点疼有点痒的感觉,绵绵收回手,掌心在自己身侧不停地搓来搓去,转头对着萱萱笑,压低着声音说:“好痒哦。萱萱阿姨,你也来玩儿。”
绵绵没注意到,她偏过头的时候,她旗头上的装饰珠玉,有一下没一下地刮在楼郁霆的下巴上。男人眉心微拧,但是没动。
“……”萱萱看了眼那个尽管已经睡着、但一看就是她惹不起的男人,忙如捣蒜般地摇了摇头,“我谢谢你,我可没这兴趣爱好。”
原本萱萱跟绵绵相处,还遵循着学的那一套,总是柔声细语、尽量贴近孩子的行为方式,但在元书洒脱的教育方式的引导下,她现在很多时候不自觉地就向元书靠拢了,跟绵绵说话总是以一种成人间交流的方式。
绵绵也早已经习惯了,也不管萱萱,继续津津有味地去玩楼郁霆的胡茬。
刚开始,她还能想着楼郁霆在睡觉,偷偷摸摸地捂着嘴巴笑,结果多玩儿了几次,全然忘了,整个小人儿趴在楼郁霆怀里,笑得咯咯的。
萱萱看着楼郁霆这么被闹都没醒,也大着胆子凑过去,蹲在旁边,一边示意绵绵小声点,一边还指挥绵绵在楼郁霆身上恶作剧,玩儿得没个样子。
那时,萱萱正教绵绵用自己旗头上的穗子去扫楼郁霆的脸,一抬头,看到楼郁霆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半眯着一双幽邃至极的眼眸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声,萱萱整个人都软了,一个没控制住,吓得啪嗒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绵绵根本没发现异常,正认真地去捉那随着她脑袋的晃动而晃动的旗头穗子。
小小的人儿动作有点笨拙,捉了半天才把那“不听话乱动”的穗子给捉住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对着已经吓得坐在地上的萱萱笑了笑,然后一只手撑着楼郁霆的胸口支起身体往上拱,按照萱萱的教导把那穗子往楼郁霆脸上戳、戳了一戳,就再戳一戳……戳到第四下的时候,绵绵掀起卷翘的睫毛去看楼郁霆的脸,看到楼郁霆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她想起之前在席家,楼郁霆一副很不情愿地抱她的模样,然后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下,默不吭声地低下了头,原本捏着穗子准备扎楼郁霆脸的、这下默默地调转方向,低着头在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上戳啊戳,戳几下后,还不忘抬头偷偷地瞄一眼楼郁霆的反应。
醉意朦胧的楼郁霆,看着面前这个清朝格格模样打扮的小丫头,脑子里无端地就想起了3年以前,他去元书的剧组送房车,当时元书和他在房车里吵架的时候,元书身上也是穿着类似的服装。
如果3年前,元书没有倔强而蛮横地拿掉他们的孩子,那么那个孩子若是个女儿,穿起这套衣服来,也该和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样地漂亮可爱。
心里想着这些,意识不清的楼郁霆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抬起手,大掌轻轻地落在了绵绵的背上。
成熟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掌那么大,也那样宽厚,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温馨感。
绵绵眨了眨眼睛,确认楼郁霆做出这个动作代表的是不讨厌她、还有可能喜欢她的时候,她眼睛一亮,朝楼郁霆趴过去就抱住了他的脖子,还软糯糯地叫了声:“鼠鼠……”
萱萱在一边看得费解又心惊,有些呆愣。
而元书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恰好就是绵绵趴在楼郁霆胸前,而楼郁霆轻抱着绵绵的画面。
她大脑里嗡地重响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陡然坍塌了,正往下一步台阶迈去的步子都虚浮了,要不是扶着栏杆,差点摔下楼来。
已经快速冲过澡、穿着张俊的保安装的钟离一眼扫过所有,忙站到元书身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攥住元书的手臂:“书书,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看着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元书的眼眶都似乎跳了跳,挣脱开钟离的手臂:“钟离哥,你也已经整理好了,我就不留你,你带着人走吧。”
钟离笑着打哈哈:“确实,我身体这么不舒服,我得赶紧去趟医院,不然拖垮了,可没人心疼我喔。”
听他这么说,元书心底其实很愧疚。毕竟,钟离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不该也对他如此冷漠。
但,她没办法。
看着钟离往楼下走,一副真的要离开的样子,元书错开视线,实在不忍再看。
哪知道钟离直接一个人出了屋子,然后快速地启动了车子,绝尘而去了。
元书反应过来后追出去,哪里还看得到钟离的半分影子。
元书算是明白了:钟离,根本就是故意要把楼郁霆丢到她这里来!
313 给我扔出去。(3000字1)
313给我扔出去。(3000字1)
元书算是明白了,这个钟离,根本就是故意要把楼郁霆丢到她这里来!
看着面前的雨幕,元书想起那晚在席家,楼郁霆无端地讥讽她、还将她的戒指给扔掉的事情,心中的厌恶和愤怒顿时升腾而起,蓦地转身便回了房子里。
她径直走到沙发旁边,将楼郁霆身上的绵绵抱在自己怀中,尽量客气地开口:“楼先生,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走快点,我们要睡觉了,要休息了。”
彼时,楼郁霆的一只手还保持着抱着绵绵的姿势。
听到元书的话,他抬起那只手,用手摁了摁眉心,似乎清醒了点后才掀眸来看元书。
那双被岁月沉浸过的桃花眸,尽管被酒精熏染得轮廓模糊,但眸中冷光,仍就叫那被它盯着的元书,微微提着一口气。
他也只是就那么看了元书一眼,而后就重新闭上眼睛,墨色的眉宇紧拧,也不知道是极度不悦还是因为醉酒而身体不舒服。
元书看着他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转身将一脸茫然的绵绵塞到萱萱怀里,而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张叔,麻烦你和黎叔进来一下。”
挂断电话不到3分钟,张俊和黎伟便一同走了进来。
元书用下巴划了划沙发上似乎又已经睡着了的楼郁霆:“张叔、黎叔,麻烦两位帮我把这个男人扔出去。”
张俊和黎伟对视了眼,一时没动。
萱萱吓了一跳,但元书鲜少这样情绪浓烈,她一时也没敢说什么,只将怀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元书的绵绵抱紧了些。
元书转头看了眼张俊和黎伟,笑:“两位若是不愿意,那我自己动手好了。”
说完,元书走向楼郁霆。
张俊和黎伟立马走过来,恭敬地将元书请开后,一人扣住楼郁霆的一只肩,只一个用力,就将楼郁霆从沙发上提着站了起来。
张俊和黎伟身材高大魁梧精神满载,而被他们架在中间的楼郁霆,气场挺拔的身子软塌塌的,就连脑袋也偏在一边。对比强烈,实力悬殊太过明显。
绵绵不太懂元书的意思,还以为元书是要让张俊和黎伟把楼郁霆带去楼上的客房睡觉,于是有点小兴奋地从萱萱怀里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楼梯口停住,回头看着张俊和黎伟,想要给他们带路。
哪知道她等了半天,张俊和黎伟直接架着楼郁霆往门口走去。
绵绵疑惑地“咦”了声,摇了摇手指头后,又忙跟了过去。
直到张俊和黎伟架着楼郁霆走到可以淋到雨的庭院里,看着楼郁霆的衣服一下就被浇湿,绵绵才隐约地意识到什么,小嘴一瘪,求助地看了眼萱萱,萱萱撇撇嘴,摇头,用手指戳了戳元书,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绵绵于是又走到元书身边,用小手去捉住元书的一根手指头,仰着头委屈巴巴地叫了声“麻麻。”
元书垂眸看了眼绵绵,看着她泪光闪闪的大眼睛,心脏莫名一阵钝痛。
她很快从绵绵脸上抽走视线,再抬头去看,作为席幕臣的心腹的张俊和黎伟,已经将楼郁霆直接给扔在了大铁门。
张俊退回铁门里后,黎伟开始关门锁门。
有小轿车从雨里驶过来,车灯照在那被扔在地上、醉的很深的楼郁霆身上,像是那小轿车的车轮,下一刻就要碾在楼郁霆身上。
绵绵在这时候,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就往下滚。
她一手紧紧地拉着元书的手,一只小手遥遥地指着被扔在大铁门外的楼郁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萱萱看着绵绵那可怜的小模样,眼圈也跟着酸了,于是尝试着劝元书:“书书,这么大的雨,这位先生还醉酒了,就这样扔在外面,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元书不为所动。
萱萱有点急了,一边轻轻地抱着正在大哭的绵绵,一边继续劝:“要不这样吧,书书,我们开车把这位先生送出去,在外面给他开个房间,也总比扔在这里人道些。”
元书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我们东郦别墅区有多偏,你不知道?再说,送他去酒店,是你去还是我去?或者说,你指望席幕臣的两个心腹去送?”
萱萱一时哑口无言。
元书低头看了眼绵绵,吩咐萱萱:“把绵绵抱进去,哄一哄吧。”
萱萱不忍心地看了眼铁门外的楼郁霆,还是依言去抱绵绵:“绵绵宝贝,萱萱阿姨带你进去好不好?”
绵绵使劲儿地摇头,然后躲开萱萱的手,用两只手去握住元书的手,可怜巴巴地叫元书:“麻麻,鼠鼠……鼠鼠……”
元书根本不知道绵绵已经跟楼郁霆有过几面之缘,只当绵绵是因为孩子的善心,于是将手从绵绵掌心抽出来,再度吩咐萱萱:“抱她进去。”
说完,元书自己先转身,往屋子里走。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萱萱大喊:“绵绵宝贝!”
元书转头去看,看到本应该站在平台上的绵绵,已经迈着小短腿在往大铁门的方向冲了。
看着在雨中奋力奔跑的绵绵,元书想也没想,提步就朝她跑了过去。
平日里走个路都磕磕绊绊的小人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现在已经冲到了庭院的中间。
等萱萱追过去的时候,绵绵像是怕自己被萱萱捉住拖回去,一边回头看萱萱一边捏着小拳头跑得更加卖力了。
结果就在她还有大约一米的距离就要到大铁门处时,她一个不小心,啪嗒一声就摔在了地上,把头上戴着的小旗头都摔在了地上。
彼时元书刚好追到她身边,蹲下身去就想将她抱起来。
绵绵抬起小手抹了把眼泪和雨水,然后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大铁门外躺着的楼郁霆。
她那么小,伸出的那根手指头肉乎乎的、都没打直。
元书心脏钝痛,但她没管她,捉住她的手就想把她拉起来。
绵绵却推开她的手,哭得小奶音都有点沙哑了,伤心地指了指楼郁霆,又来指元书:“麻麻是坏人……我要鼠鼠我要鼠鼠!”
听到绵绵的话,元书想起自己这几年来所经历的的一切,情绪也跟着上来了。
她霍地站起身:“萱萱,把绵绵给我抱进去!”
萱萱还没动,绵绵抬手飞快地抹了把眼泪,噌地一下就爬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就跑到大铁门边,窜过黎伟的腿边,从那还没来得及完全关上的门缝里挤出去,蹭蹭地跑到跑到楼郁霆身边蹲下。
看着趴在泥水里的楼郁霆,绵绵小嘴一瘪,无助又伤心地四处看了看,只好摊开一只小手,遮在楼郁霆的脸上方,另一只小手摸到楼郁霆脸上,轻轻地把那脏脏的泥水给抹掉。
大雨中的这场景,看得萱萱的情绪直接崩溃了,也跟着大哭:“书书,就把那个人弄进来吧,你看绵绵这么喜欢他……”
元书咬住唇,眼睛酸胀得极其厉害,十指也几乎将掌心给掐出洞来。
她也知道这样很过分,可是她不能……也不忍让席幕臣伤心,她即便是狠心也必须和楼郁霆保持绝对的距离啊。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做。
萱萱再也顾不得元书了,从门房里抽出一把伞就跑过去蹲下,将绵绵和楼郁霆都给遮住后,转头吼张俊和黎伟:“两位叔,你们快别站着了,就算看在绵绵宝贝这样大哭这样淋雨的份儿上,也该帮我把这个人弄进去吧,是不是?”
张俊和黎伟看了看元书,不动。
绵绵平日里虽然有些害羞,但是极其聪明,一见萱萱跟张俊和黎伟求救,她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强行止住眼泪后,走过去可怜巴巴地看了眼张俊,而后踮起脚尖拉住张俊的手,又拉住黎伟的手,将他们带到楼郁霆身边后,戳着根肉肉的手指头指着楼郁霆,又仰头去乞求地看着张俊和黎伟:“鼠鼠……我要鼠鼠……鼠鼠好可怜……呜呜……”
张俊和黎伟根本没办法拒绝,安抚地在绵绵湿漉漉的小脑袋上摸了摸,便再度架起身上可以沥出水来的楼郁霆,将他重新架回了别墅里面。
萱萱抱着绵绵也跟了进去。
在经过元书身边的时候,萱萱和绵绵都没有看她。
元书一个人站在雨里,雨水混合着汹涌而下的眼泪。
314 小书,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在…(3000字2)
不过,元书没有虐自己的习惯。
在雨里站了不到一分钟,她便快速地整理好情绪,转身进了屋子。
楼下客厅没人,看地板上和楼梯上的水渍,楼郁霆应该是被萱萱直接安排进了楼上的客房。
元书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等张俊和黎伟下楼并离开后,她才换了鞋,也上了楼。
在经过客房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元书“无意地”看了眼房门没关的客房,果然看到楼郁霆被人扔在了床上。
他的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了,他身下的床单,都被他身上滴下的雨水浸湿了一大片达。
元书抽走视线,回了自己房间。
她安静地从衣帽间找了一套衣服出来,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淋浴并吹干头发,这才换上一身家居服出来了。
她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本准备再去吹吹头发,视线一晃,看到半开的卧室门外,探过一个小脑袋,正睁大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元书微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绵绵。
已经被萱萱收拾过换了衣服也吹了头发的绵绵,见元书看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有点小扭捏地从门框后站直身体,走进元书的卧室后也不说话,直趴在元书的床沿边,一边玩儿自己的手指头一边偷偷地瞄元书。
元书心头一软,主动跟她说话:“找我有事么?要是没事儿我要去吹头发了。”
元书突然开口,绵绵立马站直身体,有些着急地看着元书。
元书放下吹风机,主动走到她跟前,蹲下,看着她:“还不准备说话么?”
绵绵瞄了元书一眼,脸上立马腾起两朵红云。
她捏着手指头,大大的两只眼睛也看向别处。
元书起身,提步就要走。但下一瞬,她的大腿被绵绵用双臂给抱住。
元书心中一暖,低头去看,恰好看见绵绵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朝她笑:“麻麻,你抱我…”
“好,妈妈抱抱我家绵绵。”元书矮身,将绵绵给抱了起来。
绵绵立马抱住元书的脖子,小手在元书红红的眼睛上轻摸了摸。
元书心里有事,暂时也顾不上绵绵,抱着她走进儿童房,将她放在床上:“绵绵,你自己玩儿一会儿好不好?等萱萱阿姨出来,让她给你兑奶,嗯?”
绵绵乖巧地点点头。
元书欣慰地笑了笑,低头在绵绵额头上亲了亲,起身就要走。
绵绵赶紧抱住她的一只手臂,轻轻地说:“麻麻,你不是坏人,绵绵才是坏蛋…麻麻,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好不好…”
听到这话,元书眼睛一酸,重新蹲下去,将绵绵抱在自己怀中:“谢谢绵绵,都是妈妈不好。”
绵绵不过是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子,她怎么会懂大人的恩怨纠葛。
她看到的,就只是元书仗着人多,在欺负一个还击之力的楼郁霆而已。毕竟,所有人都告诉过她,欺负别人的孩子,是坏孩子。那么欺负楼郁霆的元书,自然就是坏人。
小孩子的世界,就这么简单。
一直以来,元书倒希望绵绵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刁蛮胡闹些。可她的绵绵,懂事得让她心疼、让她愧疚。
绵绵在元书怀里摇了摇头,小手还煞有介事地在元书背上轻轻地拍着:“麻麻…”
元书心里很乱,隐约听到萱萱已经出来了,便放下绵绵,出了儿童房,与萱萱在走廊上相遇。
萱萱穿着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吞吞吐吐地道:“书书,那个男的好像在发烧哎。之前张叔他们将他扔在床上的时候,我不是帮忙嘛,不小心碰到他的额头,可烫手了…”
元书抬手摁住眉心,没说话。
萱萱是做儿童有关的工作的,心地善良又心软,在这种时候同情心更是泛滥,于是又劝元书:“书书,咱们既然都让他住进来了,你还是想个办法帮他处理下吧,不然穿着一身的湿衣服,这样睡一晚上,铁打的筋骨也要重病。绵绵还没吃晚餐呢,我先去陪绵绵了啊。”
看着萱萱逃也似地离开,元书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还是回了自己房间。
…
夜半的时候,窗外的惊雷大雨依旧没有停歇,元书睡意全无,心中郁躁难安。
楼郁霆穿着一身湿衣服躺在客房里的画面和萱萱说他已经发烧的话,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回荡。
凌晨两点的时候,元书还是起身,出了自己的卧室。
她先是去了绵绵的儿童房,见绵绵在自己的小床上、搂着一只龙猫公仔睡得香甜,便返身退了出来。
她原本打算再度返回自己的卧室,可是步子一顿,她转身去了客房。
客房里没有开灯,房门依旧开着。
元书走进去,通过偶尔诈起的闪电的光,看到在床上躺着的楼郁霆,连姿势都没怎么变一下,脸色更是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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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下,元书还是走过去,单手撑在楼郁霆身侧,俯身下去,拿手背在他额上试了下温度。
萱萱没有骗她,真的滚烫一片。
元书皱眉: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身体这么虚,连绵绵淋个雨都没事,他居然还发烧。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3年前有一次,楼郁霆也因为伤口发炎而发过烧,还瞒着她来着。
撇了撇嘴,元书正想将手从楼郁霆额头上拿开,她的手腕却蓦地就被男人扣住了。
元书微愣,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攥着她的手腕突然一用力,直接将她给扯得跌落下去,前胸砸在男人湿润而坚硬的胸膛上,疼得元书眉目紧拧,忍不住低低地嘶了声。
疼痛过后,湿润的感觉慢慢浸透她薄薄的衣衫…元书咬了咬牙,本打算撑着身体坐起来,一抬眸,看见男人正睁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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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完了,这下什么都瞒不住了。(3000字1)
看着楼郁霆身边的绵绵,元书脑袋里炸了炸,正想阻止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绵绵抬起小手,五根胖胖的手指头朝元书空抓了抓,奶音糯糯地叫她:“麻麻,鼠鼠醒了,你过来。”
绵绵的话音落下,客房里有一秒钟的死寂,元书捏着拳蓦然抬起头去观察楼郁霆的神色时,楼郁霆正偏头看着绵绵。
许是察觉到了元书的注视,楼郁霆突然转过头来,敛眸盯住元书撸。
心虚的元书本能地想要抽走视线,可是旋即意识到这样也躲闪的太过明显,干脆就一直硬着头皮跟楼郁霆对视着。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面上看起来淡漠平静,可是一颗心如擂鼓、嗓子眼更是越发地干涩。
楼郁霆坐在床上没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元书的眼睛。
元书还是率先错开视线,转而看着绵绵:“绵绵,过来。达”
绵绵跪坐在楼郁霆身边,小手抓着楼郁霆的衬衫,摇头:“麻麻,我想跟鼠鼠一起玩儿。”
“……”元书没再说什么,直接走过去将绵绵抱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客房。
楼郁霆看着趴在元书肩头的小女孩儿、看着这个和小时候的元书几乎眉眼一致的小女孩儿,突然觉得胸腔里像是被人丢砸进一块巨石,压堵得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脑袋里,更像是有一根弦、在突然之间绷断了!
眼看着元书抱着绵绵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他猛地站起身,遒劲的长腿不过迈了三两步,就追上了元书,将她的胳膊给攥住了。
元书的身体僵硬了下,她也明显感觉到被她抱着的绵绵瑟缩了下身体。
为了不吓到绵绵,不得不转过身,对上楼郁霆幽暗慑人的眼眸。
有点被楼郁霆吓到的绵绵也跟着转过来,小手紧紧地攥着元书的睡衣,一双葡萄大眼在元书那被捏着的胳膊上看了看,又去看楼郁霆。
元书抬手在绵绵背上轻拍了拍,对着楼郁霆笑,尽量柔声细语:“楼总,您这是……酒还没醒么?”
楼郁霆一双暗眸隐隐泛上猩红,他不知为何有点不敢再去看绵绵的眉眼,只用下巴划了划绵绵的方向,嗓音晦涩而艰难:“她,是你的……女儿?”
尽管早在几分钟之前就预想过会被问这个问题,但是当楼郁霆真的问出来后,元书的心跳还是短暂地停滞了下,大脑也有瞬间的空白。
但她很快缓过来,依旧笑:“楼总,您不过是一个强行借宿的外人,不懂基本的礼数倒还勉强值得谅解,毕竟您高高在上惯了。不过,您是有什么资格,对着我这个主人又是动粗又是质问的?”
顿了顿,元书意有所指地补了句:“楼总,您别忘了,这里是我待了3年的郦城,不是以你为尊的燕城了。你这么认不清形势,不会是对某些既定的事实却还心存幻想吧?要真是这样,那恐怕会让您大失所望,而且……”
他将她的手臂又攥紧了数分,满眸阴暗,一字一句:“我再问一次,元书,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嗯?!”
元书错开视线,默了一秒后重新盯住楼郁霆的眼睛,笑:“是。她是我女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这个回答,让楼郁霆的瞳眸骤然紧缩,捏在元书手臂上的五指也蓦然加力,但随即却像是失去力气,又松开了。
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席家,那个来请他用早餐的席家佣人,说要带绵绵去找爸爸的话……
他的手臂无声地垂落下去,嘲讽的笑意攀爬上来:“当初拿掉我的孩子,是为了尽快给席幕臣生一个,嗯?”
“对啊。楼总真是智慧过人,稍稍一点拨也就明白了。”元书答得飞快,顿了顿后还握住被吓到的绵绵的小手,教她,“绵绵别怕,叫楼叔叔。”
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珠儿的绵绵盯了眼元书之前那被楼郁霆攥过的手臂,再看向楼郁霆时,她躲进元书怀里,闷闷地叫了声,“楼鼠鼠。”
听着这“楼鼠鼠”三个字,元书的心到底还是微微痛了下:这样,其实对绵绵不公平。
而楼郁霆听到这三个字,原本就敛住的眉眼骤然又眯紧了分,本就清冷的神情更添十分阴鸷。
他看着面前这个眉眼和小时候的元书如出一辙的小女孩儿,突然又想起3年前那个被元书拿掉的孩子,心脏突然前所未有地钝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这3年间,他也无数次想过那个孩子,可是那无数次中,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难以承受那种悲伤。
想到这儿,也不知是因为宿醉过后的惯性头晕还是因为胸腔里的某种情绪压垮了他,楼郁霆突然发力,双腿发软的时候,他往后踉跄了数步,直到腿弯撞在斗柜上才停下来。
他的身姿昂藏挺括,气质又冷贵卓然,这一踉跄,反衬得他比实际上更加地狼狈不堪。像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让人倍感悲凉。
他单手扶在墙上,佝偻着身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着他这样,元书本打算抱着绵绵直接离开,但是最终她没有,仍旧站在那里。
也许,她应该是想借机看一看,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鲜少会露出来的狼狈和脆弱,以此来慰藉自己这3年间所遭受的一切苦楚和那些无眠的深夜。
而一直强忍着不安的绵绵却被这一幕吓到,憋着的小嘴巴没绷住,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元书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忙将她抱紧:“没事,绵绵,没事,别哭。”
&nb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5 完了,这下什么都瞒不住了。(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6 是在这里坦白,还是回房间?(3000字2)
听到“席鼠鼠”三个字,元书知道,这下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了。
元书将指尖掐进掌心,垂眸去看茫然不知、正皱着小眉头认真地要把她的手和楼郁霆的手凑拉在一起的绵绵,唯有默默叹一声:绵绵,你可真是……亲生女儿啊。
这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楼郁霆。
尽管她没有抬头,也能明显感受到楼郁霆正眯眸瞧着她,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她被他看得如坐针毡撸。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绵绵那小丫头成功地将她和楼郁霆的手给拉在了一起。
指尖相触所带来的感觉,让他和她俱都瞳孔微缩达。
元书率先想要把手指缩回来,却被楼郁霆突然扣住了手腕儿。
她不得不抬头去看他,四目相对,他眼底深浓的探究意味让元书心里发慌。
她再也镇定不了,往后退了步的时候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粗粝而温热的掌心中抽出来,但一如既往地失败了。
元书闭了闭眼睛,也知道自己有点方寸大乱了,一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干脆破罐子破摔,沉默。
楼郁霆眯眸盯了眼元书,又垂眸去往了眼正仰头盯着自己的绵绵,一时心绪复杂难以言喻。
绵绵被他盯得久了,到底有点不好意思,圆嘟嘟的脸蛋儿红了红,低下头去捏自己的手指头。
这母女俩,一个偏着头一声不吭、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一个低着小脑袋、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这画面,让楼郁霆福至心灵,隐约便明白了什么。
但他的性格使然,在不确定的事情面前,他强行抑制住那股子要冲涌上来的狂喜,就这样扣着元书的手腕蹲下身去,单手将绵绵给抱了起来。
元书和绵绵都愣了下,错愕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权当没看见,一手抱着绵绵,一手扣着元书的手,将两人往门外走廊上带。
元书被他拉得一个踉跄,顿时恼了:“楼郁霆,你要干嘛?”
楼郁霆不发一言,一直带着母女俩到了楼梯口才停下来。
在客厅里给绵绵兑奶的萱萱听到动静,抬头往二楼看,陡然看到这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脑袋里闪过的第一感觉竟是:这一家三口太特么养眼了。
不对,元书不是快和席幕臣结婚了么?
意识到这个,萱萱猛地站起身来,一脸茫然和惊讶地望着一手抱绵绵一手牵着元书的楼郁霆。
楼郁霆看着萱萱的眼睛,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吩咐萱萱:“上来。”
“……啊?”萱萱有点懵,转眸去看元书。
元书正一脸无语地看着楼郁霆。
茫然的萱萱只好再次去看楼郁霆,楼郁霆的桃花眸轻轻一眯,不悦的意味便分外明显的彰显出来。
而被楼郁霆抱着的绵绵,以为萱萱没听懂楼郁霆的话,忙伸出小手,掌心向上,五根手指头卷了卷:“萱萱阿姨,鼠鼠让你上来。”
“……”元书看着自己这只女儿,心情有点复杂:她跟楼郁霆不过是第一次见面,遇见生人就会害羞的她,怎么就和楼郁霆“这么熟了”?
萱萱咽了咽口水,根本来不及多想,放下绵绵的奶瓶就赶紧上了楼,在距离楼郁霆三步以外的地方停住,一脸恭敬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主动像萱萱走了两步,倾过身去,将怀中的绵绵递给她,并吩咐:“带她去楼下。”
这个男人气势太强太威慑人,尽管被一再吩咐,萱萱竟然半点没有被轻视的感觉,理所当然地遵照吩咐……但她没敢直接去男人怀中捞绵绵,而是等绵绵朝她伸出手靠过来,她才将绵绵给抱进自己怀中,噔噔地就下楼了,很快就消失在元书的视野范围之内。
元书突然觉得,这个社会有时候真特么不公平。
楼郁霆在这时候转向元书:“是在这里坦白,还是回房间?”
“……”尽管知道挣扎无效,元书还是挣扎了下,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不明白楼总在说什么,我也没什么好向您坦白的。”
楼郁霆看着元书,轻勾了勾唇,难得的好脾气:“元书,你是准备告诉我,郦城的习俗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得称呼自己的亲生父亲为‘叔叔’?还是准备告诉我,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席幕臣的孩子?”
“我也从未说过我女儿就是席幕臣的。”元书慢慢弯唇,笑着抬眸去看楼郁霆,“楼总自己误解了,总不能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是不是?”
楼郁霆脸上的笑意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问:“既然不是席幕臣的女儿,那她……是谁的女儿。”
元书微张了张嘴,本还想扯什么“我私生活混乱,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女儿”这种话来遮掩,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她低下头,看着楼下某个无名的地方:“楼总一向神通广大、权利滔天,你想知道的东西,你便自己去查啊,
问我,不过是浪费时间。”
顿了下,元书捏拳补了句:“不过,到时候要是让你失望了,可别再来找我麻烦。”
补这句话,无非就是虚晃一招,其实并没实际用处。
她就是,不想让楼郁霆这么轻易地就知道绵绵是他女儿。
楼郁霆看着元书这副软硬不吃、死扛到底的模样,再没说什么,直接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元书仍旧没有看他,抬起手,捏了捏自己被他攥疼了的手腕,转身便回了自己房间。
走了几步后,她顿住脚步:“楼总,这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6 是在这里坦白,还是回房间?(3000字2)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7 我和元书的婚期,在两周以后。(3000字1)
作为多年来被围绕追捧、性子清冷无波惯了的男人,专程跑来跟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告别这种事,本就在他的荒唐事范畴之内,哪里还禁得起钟离在人前的嘲笑。
所以,钟离一笑,楼郁霆本就紧绷的神色霎时氤氲上层黑雾,插在西裤口袋里的那只手更是不自觉地攥紧了。
尽管他面上轻易地就维持着一贯的冷贵、不动如山的形象,但在绵绵和萱萱面前,被钟离嘲笑而油然而生的窘迫情绪,叫楼郁霆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庞发热。
这种感觉,陌生,也让他无端生出一股子恼意,遂眸光冷寒地盯了钟离一眼撸。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钟离一般情况下是不怕他的。
非但不怕他,钟离还朝他挑了挑眉,做作地咳了声后走到绵绵跟前蹲下,尽量使自己的视线与绵绵齐平后,和颜悦色地开口:“绵绵,叔叔上次送你的那枚袖扣,有没有好好保管啊?”
被楼郁霆弄得一脸茫然的绵绵这才点头,还主动朝钟离走了步:“麻麻给了我一个小盒子,我把扣子装起来了,藏在麻麻房间的一个柜子里。”
看着她一本正经、大眼萌动的样子,钟离的心都快被萌得融化了,主动捉住绵绵的一只小手轻轻捏住:“那就好。你送我的龙猫,我也好好保管了。叔叔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做,这就要走了,下次过来,再陪你玩儿好不好?达”
绵绵乖巧地点点头。
钟离举起绵绵的小手,在她肉嘟嘟白嫩嫩的手背上轻吻了吻,笑;“再见,小天使。”
绵绵不好意思地缩回手,脸蛋儿又红了的时候,她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圈住钟离的脖子,在钟离的面庞上吧唧了口,又飞快地、红着脸退回去了。
这意外之息,叫钟离愣了一两秒钟,反应过来后突然之间就舍不得走了。
绵绵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然后抬起一只小手跟钟离挥了挥:“鼠鼠,再见。”
钟离笑着站起身,不舍地在绵绵的冲天小辫子上捏了捏,这才转过身,轻蔑地睨了眼一边黑着脸沉默站着、像个局外人的楼郁霆,那意思是:看看,看看!这才是跟小孩子告别的正确方式!
“耀武扬威”完,钟离单手插进西裤口袋,长腿一迈,再也不看楼郁霆,哼着小曲儿悠闲自在地走了。
绵绵还跟着他走了几步,恋恋不舍地看着钟离的背影。
楼郁霆像尊石像般站在花房门边,特别特别地没有存在感。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挫败感,萦绕眉间心上。楼郁霆抬手扯松了领带,紧锁着眉宇,野阔不走了。
绵绵在这时候察觉到他的存在,远远地葡萄大眼里亮光盈动,忙抬起小手想要去捉他垂在身侧的手,但楼郁霆根本没看到,直接走了。
眼见绵绵失望地瘪了瘪嘴,萱萱赶紧将自己手里的一朵花塞到绵绵那只落空的小手里。
小孩子忘性大,绵绵捉住花,咧起小嘴就笑了,也就把楼郁霆给抛在了脑后。
……
楼郁霆走到庭院中央的时候,步子一顿,抬头望了眼别墅的二楼,按照记忆看向元书卧室的窗户。
窗户半开,白色绣花的纱帘在风中轻轻摇曳,遮挡了卧室里的全部情境。
哪里有元书的半点影子。
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躁情绪,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将那情绪压下去后,这才真正走向大门口,坐进车子后座。
坐在驾驶座上的钟离依旧哼着小曲儿,手上还捏着一只龙猫看来看去。
楼郁霆看着那只有些眼熟的龙猫,这才想起来钟离前几天就让他好好收着这只龙猫、以免将来后悔的话,之前强压下去的那股子焦躁情绪又涌了上来。
他盯着钟离,嗓音冷寒地吩咐他:“开车。”
钟离微眯了眯眸,然后捏着那只龙猫在楼郁霆跟前晃了晃,认真道:“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哥,不如你先帮我拿着?”
楼郁霆的神情间闪过不自然,但犹豫了一两秒后还是伸出手,想要去拿那只龙猫公仔。
他的手指尖都已经碰到公仔了,钟离却突然缩了回去,还一副恍然的样子摇了摇头:“我想起来了,上次我把这龙猫扔在你脚边,你都懒得多看一眼。我还是别让你帮我拿了,以免你给扔出去。算了算了,我自己收着吧。”
钟离将龙猫公仔在副驾驶座上摆好时,只听见后面某人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钟离没敢转头去看,只是后背还是忍不住窜起一股子寒气。
以拳掩唇轻咳了声后,钟离再不敢作妖了,将车窗全部降下,让初夏雨后的清新空气涌进来后,这才神清气爽地启动了车子。
“哥,我们接下来是回酒店,还是……”
楼郁霆也眯眸看着车窗外:“回酒店换衣服,然后你给我找到元书当年生产的医院。”
钟离面上一喜:“这是准备开查了?啧啧,有人是终
于开窍了,也不枉费我一番苦……”
钟离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将车开到与一辆路边停放着的车的驾驶室相齐平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席幕臣。
降下的车窗后面,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的席幕臣,正似笑非笑的、一瞬不瞬地看着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7 我和元书的婚期,在两周以后。(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8 让她嫁了吧,我们就别再打扰她了。(3000字2)
318 让她嫁了吧,我们就别再打扰她了。(3000字2)
“两周以后?!”听到这个,华音终究是失控了,嗓音中夹着尖利。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平日里的优雅溃散:“之前不是说要等到年底,等……”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席幕臣睨了华音一眼,笑,“不过,你强加了楼郁霆这个变故进来,我没办法,只能提前。”
华音咬住自己颤抖的红唇,尽管努力遏制但还是颤抖着声音质问席幕臣:“幕臣哥,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元书她根本不爱你!根本不爱你!在过去的3年里,没有楼郁霆,她都不愿意和你结婚!现在楼郁霆出现了,你以为……”
“华音,够了!”席幕臣突然出声,截断了她的话。
华音被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怔住。她从未见过因为情绪波动而使双眼充血到猩红的样子。
席幕臣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警告华音:“楼郁霆的事情,我原谅你一次。华音,如果再有下一次,或者说我和元书的事情再出现任何波折,我会一一算在你头上,明白吗?”
华音看着席幕臣现在的样子,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幕臣哥,你变了。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元书,你这样,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席幕臣抽走视线,紧抿着唇不说话。
得不到他的回答,华音又哭又笑:“我知道,你们席家,已经有太多无爱婚姻的悲剧发生了,所以这一次你爱上元书、元书又深得奶奶的喜欢……即便是元书已经有一个女儿,不过那对于你们席家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你们西甲不会养不起这样一个孩子,也不再会多一位来历不明的千金,也不代表你和元书以后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正是因为这样看似天造地设、地利人和的局面,让你更加放不下元书,即便是赌上一切也要娶她……”华音闭上眼睛,眼睛里的泪水因此汹涌而下,“可是幕臣哥,我也爱你啊,爱了你十年。既然你和元书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和你这样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可以成就一段婚姻。你放开元书,娶……我,不也可以吗?”
席幕臣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华音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席幕臣偏头,盯着她:“华音,放手。”
华音丢掉一切伪装,性格里本有的脆弱敏感尽数彰显,泪如雨下:“幕臣哥,你这么执着这般决绝,你就没有想过,即便是你绑着元书跟你走进了婚姻殿堂,万一她临时悔婚或者逃婚,你们席家的声誉、你的颜面,从今往后要怎么办?”
席幕臣恍若未闻,将自己的手从华音手中扯出来,摔上车门便走了。
华音看着这个在元书面前温柔周到的男人,看着这个永远只会给自己留一个绝情而冷酷的背影的男人,抬起手就朝方向盘上狠狠地砸去!
而席幕臣一直走到元书的别墅大门口才停下来。
张俊看到他,立即迎了出来,恭敬地道:“大少爷,你来了,我给你开门。”
席幕臣点点头,却很快又制止张俊:“不用了,我只是随便过来走走,就不进去了。”
张俊疑惑地看着他。
席幕臣往后退了步,将自己隐在视线的死角里后,才叮嘱张俊:“不要让书书知道我来过,我怕她多心。”
“大少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席幕臣从西裤口袋里又摸出烟盒来:“如果楼郁霆刚从她的别墅离开,我紧跟着就出现,她以后再不会信任你们,也不会再信任我。而且我了解她,楼郁霆突然出现在这里,她现在心里一定很乱,如果看见我,她会愧疚。”
席幕臣在元书身边3年,深知元书的一切苦楚。所以,他总是尽可能避免让自己也给她增加思想负担。
张俊不再说话,也就站在大门里面,安静地陪着。
一根烟燃到一半,席幕臣吩咐张俊:“明天我会让人过来接书书去试婚纱,在这之前,不要再让昨晚的人进来了。另外,如果书书要出门的话,你给我亲自……全程保护。”
张俊点头。
席幕臣吐出一口烟雾,眯眸看了眼别墅内里后,转身离开。
……
钟离很快就将元书当年生产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但是为了确保准确性,给楼郁霆“致命一击”,钟离趁萱萱带绵绵去上课的时候,搞到了绵绵的头发,拿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钟离亲自去医院拿了结果后,没敢看,而是带着结果赶去了酒店,一直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开完视频会议的楼郁霆给等出来。
钟离莫名地紧张,内折检查报告跟着楼郁霆走进房间以后,才将检查报告递给了楼郁霆:“哥,你想知道的结果,就在里面,你自己看吧。”
楼郁霆掀眸看了眼那牛皮纸的文件袋,没有动。
钟离疑惑,但也没吭声,就等着。
这时还穿着睡袍的莫寒宵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把夺过那文件袋,抬手就将其扔在了垃圾桶。
“哎,莫三哥,你这是干什么?你知道我为了这份儿报告费了多大的力气么?”钟离弯腰就想去捡。
莫寒宵捏着玻璃杯的手横过去,将钟离的手隔开,话却是对着楼郁霆说的:“燕城人尽皆知,你已经有一位楼太太了。而郦城稍微有点地位的家族,也知道元书就是未来的长孙媳。你们现在搞这份儿亲子报告,是想干什么?搞事情?”
这话经由语调一如既往地散漫的莫寒宵说出来,钟离心下却是猛地一沉,连眼皮都跳了跳。
而楼郁霆低垂着头,只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色筋络。
房间里陷入绝对的死寂。
眸光在楼郁霆和钟离身上淡淡一扫后,莫寒宵仰头喝了口酒,将玻璃杯往桌上一放,自己却又弯腰捡起那文件袋,将里面的鉴定结果纸张抽出来,一行一字地看了。
钟离紧张地看着莫寒宵,楼郁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抬起头,一双桃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莫寒宵将那张鉴定纸页重新塞回文件袋里,让人看不出意味地勾唇笑了笑,然后转身,拿出打火机,连带着文件袋都给烧了。
钟离正想上前阻止,楼郁霆霍地站起身来,抬手就想要去夺那张纸。
当初了为虞玑,本已经靠经商洗白得差不多、现在却重新回归黑|道太子爷身份的莫寒宵,其身手早已经在楼郁霆之上,他不过是稍稍侧了侧身,就躲过了楼郁霆的抢夺,还在文件袋的另一角上又添了火。
很快,那个文件袋就统统燃成了灰烬。
莫寒宵一扬手,那仅剩的最后一点纸片便随着灰烬,跌落进垃圾桶里。
他拍了拍手,挑眉看着满眸阴鸷的楼郁霆,笑:“当初为了一个孩子跟人家元书决裂,现在又要因为一个孩子跟人家复合?”
低低地笑了声,莫寒宵重新端起酒杯,晃了晃杯中酒液后慢悠悠地道:“老楼啊,论厚颜无耻,你兄弟我甘拜下风。”
这话的分量之重,让钟离的太阳穴突突地狠跳了数下,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地,提步上去就拦在了莫寒宵和楼郁霆中间。
但他忘了,这两个同样心思深沉的男人,再不会像当年那样一言不合通过动手然后翻篇儿了,他们如今的交锋,是无声无息、是噬骨吞魂的硝烟。
楼郁霆敛眸将莫寒宵盯了好一会儿,这才往后退了步,在沙发上靠坐下,两条长腿随意地一交叠,这才低低缓缓地笑起来:“我是厚颜无耻,你是卑流,难道不是谁也没占上风?莫公子,你跟我谦虚什么,嗯?”
莫寒宵深凝了楼郁霆一眼,随后用捏着玻璃酒杯的手点了点楼郁霆,也低低地笑起来。
楼郁霆桃花眸微眯,也跟着笑。
钟离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两个,确定他们不打算再“交流”的时候,这才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莫寒宵将一杯酒喝完,玻璃杯一放,又重新回了卧室,那本该是楼郁霆的卧室的卧室。
莫寒宵没说,钟离还没察觉。莫寒宵这一出,陡然让钟离清醒过来:如果说楼郁霆没有根本性的认识和改变,他即便是创造再多机会,让两人再在一起,那也很可能不过是一个“四年过后三年,三年过后又几年”的新悲剧。
这种破镜重圆,根本没有意义。
钟离缓了口气,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养神的楼郁霆,斟酌了下还是走过去:“哥,有件事我也提醒提醒你。这孩子是一回事,你和书书又是另一回事。你这回可真得想清楚,你到底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书书,还是只是因为一个孩子。”
见楼郁霆不说话,钟离冒死补充了句:“哥,如果只是因为孩子,那就……让书书嫁了吧,咱们就……别再打扰她了。”
319 一直以来,都是他楼郁霆无能。(4000字1)
见楼郁霆不说话,钟离冒死补充了句:“哥,如果只是因为孩子,那就……让书书嫁了吧,咱们就别再打扰她了。”
楼郁霆蓦地掀开眼眸,眸光直指钟离。
钟离的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退了几步,本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但转念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自己这几年来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撸。
“哥,你好好想想,书书如今才24岁,这人生的四分之一,已经经历过几次浩劫了?而这几次浩劫,几乎全都是由你带来的。”话说到这儿,钟离也知道某人已经在震怒的边缘了,所以干脆不去看他,以免给自己增加压力。
他看着地毯继续:“7年前,书书才十几岁的时候,人家如日中天的大好事业,是你给毁的吧?然后她和顾原的婚礼也是你给搅黄的吧,虽然这件事做得没毛病。再到3年前,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就因为你觉得书书把孩子拿掉了,然后又跟着席幕臣走了,你就彻底放弃人家了……”
钟离说到这里,自己倒先为为元书这个等同于自己亲妹妹的姑娘心痛。
那时候他钟离被当做楼氏未来骨干培养的时候,几乎也跟楼郁霆一样,经常待在楼家。
那时候外界都说元书性子骄纵,以至于那时候正处于叛逆期的他,还没了解元书就开始厌恶这个世家千金,数次害得元书差点出事。结果不打不相识,后来在无形之间,元书也已经是他钟离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员了……可就因为要照顾楼郁霆的感受,这几年来他对元书也是不闻不问。
想想,他钟离也真特么不是人达。
想到这些,钟离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忘了要去照顾楼郁霆的感受,而是弯腰从矮桌上拿起一包烟,控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口后才继续:“这3年来,你自己不找不看不关心,还不准我们身边的人去找去关心。哥,你做人太强硬、太霸道了。”
说到这里,钟离转过身,俊美的脸上隐隐压抑着愤怒,却笑:“哥,要是书书的外公还在世、或者说她身边但凡有个真心疼她的至亲,你早就被人给弄了。因为在这3年里……我他/妈就无数次想揍你。”
全程缄默无声的楼郁霆仍旧盯着钟离,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你可以试试看。”
看着楼郁霆这样,钟离真特么有点烦躁了。
他仰头嗤笑了声,再垂眸去看坐着的楼郁霆时,语气已经很不好了:“楼郁霆,你他/妈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老子好说歹说你就给我这么一句?!”
面对陡然拔高音调、面对这个在商界被称为“笑面虎”、从没有负面情绪的钟离,楼郁霆骤然眯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钟离,我只警告一次,注意你的措辞和态度!”
呵呵,还警告他。
“滚他/妈的什么态度!”钟离郁躁地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狠狠地砸在地上,眸子猩红地看着楼郁霆,“老子他么的一天像个婆子妈样叨叨比比地是为了谁?!楼郁霆,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老子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在老子面前还要端你燕城楼总的高贵架子?!”
楼郁霆的威严和自尊何时受到过这样的挑衅,即便是当年在楼永恩身边,人人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楼少爷!
楼郁霆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看就要是暴怒的边缘了。
听到动静的莫寒宵在这时重新走过来,朝钟离挑了挑眉:“光说有屁用?要是生气,直接揍。像我上次那样,揍得他在床上躺一周再下床。”
钟离咬了咬牙,不吭声。
莫寒宵低低地笑:“怎么,不敢?这样吧,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我帮你揍,揍到瘫痪还是缺胳膊少腿,你定个要求,怎么样?”
“……”钟离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无语地看着莫寒宵,“莫三哥,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上次你把我哥弄得重伤,他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说到底,钟离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楼郁霆的人。
他知道,楼郁霆的成长环境导致了他的性格缺陷。没有得到过父爱也没有得到过母爱也几乎没有过友情的人,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尊卑等级和为了得到某种东西而运筹帷幄、强取豪夺。
他也许是懂情的,但他没被人真正关爱过,所以不知道正确的方式。即便是后来作为亲生母亲的宋兰懿找到了他,也不过是利用居多……
钟离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向楼郁霆:“哥,你要是再这样,我也不会再帮你了,免得害了人家书书。这样吧,反正你现在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看你和书书也没戏了,我这就让宋芊璃订机票,咱们明天一早就回燕城。”
说完,钟离捡起自己之前扔掉的西装外套,拍了拍灰,提着就往门口走。
他将门拉开,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哥,这个世界上,连我都在冒死说你的时候,你真该好好想想了,别到时候木已成舟,悔之莫及。”
说完,钟离出去,将门砰地一声重
重摔上。
此时的楼郁霆已然面色铁青,一双桃花眸中燃着暗浓的怒火,死死地盯着钟离离开的方向。
莫寒宵坐进楼郁霆对面的沙发里,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嘲讽他:“楼郁霆,挺有能力啊。你身边先走了一个元书,再走了一个封勤,现在我看哪,钟离也快了。你说说,他们这些贱民,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竟敢统统离你伟大的楼郁霆而去呢。”
煞有介事地拧眉思考了下,最后莫寒宵嗤笑了声:“这样,我先预祝你,不日就将成为彻底的孤家寡人。不过你也别气馁,你的商业帝国无人能及,以后你也可以学学秦始皇他老人家,全部都带进自己的坟坑里。”
莫寒宵的话,让楼郁霆的瞳眸狠狠一震,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是有针在扎,快要溢出血来。
“我还有事,也要走了。不奉陪了啊。”莫寒宵放下二郎腿,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身姿落拓的及拉着拖鞋,真走了。
偌大的套间起居室里,陡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楼郁霆一个人。
楼郁霆眼眸中的猩红渐渐褪下去的时候,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后靠坐进沙发里后,抬手摁住自己的眉心。
脑子里很乱,从孤儿院的生活,再到楼永恩身边,再到他接手楼氏,然后是现在……
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每到吃饭的时候总要冲在最前面才不会饿肚子。
后来在楼永恩身边,楼永恩知道自己的那个女儿不是经商的料,所以培养了好些接/班人,他虽然是唯一一个作为养子般被培养的人,但也不过是诸多竞争者中的一个。
后来接手楼氏,内忧外患、各方虎视眈眈,他更是将自己强硬霸道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
当他站在巅峰的时候,他在年少时期因为生存而失去的那些骄傲和自尊,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无形之间就成了他现在的样子。
他想要元书吗?
想,从未停止过的想。
他……恨元书吗?
恨,一直没有停止过的恨。
恨他们从最开始就悬殊的身份差距,恨元书的母亲带给他的一切伤害,更恨元书拿掉他的孩子、为了席幕臣而背弃他楼郁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19 一直以来,都是他楼郁霆无能。(4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0 在西裤口袋里,你自己去摸去拿。(3000字2)
元书被宋芊璃带到北庄1号包厢门口的时候,才早上七点不到。
等宋芊璃离开后,元书在包厢门口站了会儿,然后推门进去。
包厢里很暗,非但没有开灯还没有拉开窗帘。
微拧了拧眉,元书按照经验摸到开关,啪嗒一声将灯打开了。
光线刺眼,元书偏过头躲了下,再回过头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正靠着斗柜站着的男人。
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达。
元书与他对视了眼后直接走过去,在距离他三步以外的地方停下来,伸出手,朝他摊开掌心。
楼郁霆瞥了眼她依然白净小巧的手掌,明知故问:“干什么?”
“……”元书压了压脾气,笑,“楼总,不是您让人接我过来,要还我戒指,以便彻底两不相欠、抹清干系么?既然是这样,咱们谁都别废话,你把戒指还我,我也好立马走人。”
楼郁霆凝了眼元书的脸蛋,却侧身绕开她,走到她身后的桌子边,拉开一张椅子。
“先过来坐下,用完早餐再说。”
“……”元书转过身,扫了眼桌子,果然看见桌上摆了好些吃食、中式西式地摆了一桌。
元书抿了抿唇,有些无奈:“楼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楼郁霆没有理会她,而是走过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行带到餐桌前,按在餐椅上坐下。
他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拿起一只小碗盛了一碗白米粥,轻放在元书面前。
那白米粥还在冒热气,看起来就软糯可口勾人味蕾,可元书没有半点食欲。
她也不想和楼郁霆起任何冲突,于是就这么偏头看着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楼郁霆见她不吃,重又端起那碗粥,捉起他的一只手要递到她掌心。
元书将手缩回来:“楼总,你身边那么多人,要是想要有人陪你吃早餐,你随便叫个人就行了,又何必让我扰了你的兴致。你明知道,自从那晚你丢了…假装丢了我的戒指后,我就不可能对你有好脸色。”
“我马上就将戒指还给你,你现在可以把好脸色摆出来给我看看了。”楼郁霆说完,端起那碗粥喝了一口,嗓音淡淡地评价:“这粥不错,你可以尝尝。”
元书不动。
楼郁霆的桃花眸眯了眯,威胁的话都到嗓子眼了,最后还是强压住,换了种他自认为比较温和的语气,哄她:“既然你这么在乎那枚戒指,你想要拿回去,陪我吃顿早餐,你也不亏。”
听到这话,元书自己拿了只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粥,不怕呛不怕烫的、三下五除二地就将粥给吃光了。
她将碗一扔,又朝楼郁霆伸出手:“戒指。”
看着她为了席幕臣的一枚戒指拼命到这个份儿上,楼郁霆不生气,那是假的。
他忍了忍,抬手在元书掌心打了一下:“急什么把你的手给我收回去。”
被楼郁霆打手心,元书虽然觉得不痛,但那“啪”地一声脆响,还是让元书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她只觉得那被男人打过的掌心发烫,自己便给收了回来,握成了拳。
楼郁霆瞥了眼她的动作,轻勾了勾唇,用筷子夹起一小节煎香肠喂到她嘴边:“张嘴。”
那香肠已经触到了元书的嘴唇,那强压上来的焦热温度,让元书的睫毛控制不住地轻颤了颤。
她飞快地躲开楼郁霆夹着的那节香肠,撑着桌子就想要站起身,哪知道楼郁霆有防备,在同时按住了攥住了她的手臂。
被重新拉回椅子上坐下的元书,火气蹭蹭地就涌了上来:“楼郁霆,你到底想干什么?”
楼郁霆微眯了眯眸,一手捏住元书的下颌,另一只手将夹着的香肠强喂进元书那被他捏开的小嘴里。
他这种行为,让元书陡然生出一种被凌辱的感觉,脑袋往后挣扎的时候,她用舌头一推,就想将那小节香肠给吐出来。
楼郁霆像是早已洞穿她的心思,捏住她的下颌,就对准她的唇压下薄唇来。
那节香肠被他的唇片压住,元书是吞也不行吐也不行,只能瞪着眼睛,极力地想要推开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尽管听不清,却是明显地在骂人。
楼郁霆不管不顾,微微后退了些:“是自己嚼,还是要我嚼碎了再喂你吞下去?”
“……”听到这话,元书脑袋里轰地一声响,还以为楼郁霆真的要这样对她,正想着该怎么应对,楼郁霆却已经松开她,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去,却仍旧看着她,仿佛她不把那香肠吃下去,他还会有更变太的招数对她。
元书想到席幕臣给自己戴上戒指时那神情而豁出一切的样子,想起那枚价值几百万的戒指,最终还是捏着拳,咬牙切齿地将那节香肠嚼碎,给咽了下去。
楼郁霆将元书脸上的怒意看得一清二楚,他垂了垂眸,突然生出一股子隐约的挫败感来:他只是想要她陪自己
吃个早餐,只是想让她吃点他特意让人准备的早餐。
“楼总,现在粥也喝了,香肠也吃完了,您还有其他吩咐么?要是有,请一次性说完,要是没有,请您把戒指还给我。谢谢。”因为吃过香肠,元书的红/唇上泛着淡淡的油光,将她本就樱红的唇色?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0 在西裤口袋里,你自己去摸去拿。(3000字2)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1 为了追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缺胳膊断腿也要上。
元书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听到那句“我们重新开始”,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几秒钟后,她才在男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回过神来。
她的心,在这几秒之间,像是过山车突然冲到最顶端,在一瞬的失重和停滞后,又猛然向下俯冲下去。
她就迎着楼郁霆的注视,慢慢地弯唇笑,一字一句地问他:“楼郁霆,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儿啊,陪你玩过家家?今天跟你结婚跟你离婚,明天拍拍手上的泥灰再重新若无其事地玩一次?”
楼郁霆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哑声:“小书,我是认真的,我……撸”
“我特么还是认真的呢!”元书陡然掐断他的话,“楼郁霆,你是觉得我元书太好糊弄还是说我元书元书天生就是贱性难改?!或者说你以为你楼郁霆是谁,你想结束就结束,你想开始就开始?”
越说越生气,元书只觉得自己这3年来所受的苦楚和堆积的委屈一下就被楼郁霆的话给翻搅出来点燃了达。
她极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越是控制那情绪就越是往上拱,将她的理智尽数击溃。
她咬了咬牙,抬头看着楼郁霆的眼睛:“楼郁霆,你这么随意这么强势,你怎么不去招/妓呢?要是不想招,网上还有充气的卖呢!你来招惹我做什么?你忘了那晚在席家花园,你是怎么嘲讽我的了?”
看着面前这个情绪失控、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般的小女人,楼郁霆长臂一伸,强行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可以骂我嘲讽我甚至对我动粗,我毫无怨言。小书,我……”
“我不会骂你打你。”元书慢慢冷静下来,“楼郁霆,你没有觉得自己错了,你也不是想要真正地重新开始。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在得知绵绵是我女儿之前,你对我是什么态度,在得知绵绵是我女儿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又是什么,你就会明白,你不是因为我,你只是因为绵绵。”
“胡说!”楼郁霆一把将元书从自己怀中扯出来,双手按着她的肩,紧盯着她的眼睛,“小书!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该知道我对孩子这种存在并没什么概念!我……”
元书再一次掐断他的话:“那是你对别人的孩子没什么概念,可一旦知道绵绵是你的女儿,你以前的那些所谓的理论就统统失效了,不作数了!你喜欢女儿想要女儿,那就对她好就可以了,干嘛非得拉我垫背?!”
元书吼完,这才发现楼郁霆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震惊不像是装的,而是从灵魂深处穿透而来的。
元书疑惑:“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
“所以……所以……”楼郁霆的薄唇似乎在颤抖,他将元书的肩膀又紧按了几次,才发出沙哑的声音、顺利吐出句子来,“所以,绵绵确实是我女儿,嗯?”
元书的眼睛眯了眯,一瞬不瞬地看着楼郁霆,像是要辨别他话中的真假和参透他情绪的真伪。
但楼郁霆那种强压制住的复杂情绪,不是装的。
看来,楼郁霆要么没有去查,要么就是没有查到。
总之,他目前为止,是真的还不知道绵绵是他的女儿。
虽然明知道楼郁霆已经见过绵绵,就算他暂时不知道绵绵是他亲生女儿但迟早会知道,但这件事被自己给亲自确认,元书懊恼地咬住唇,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挥开楼郁霆的手,埋头就逃了出去。
之前那两个保镖想要追上去,楼郁霆摇了摇头。
等两个保镖复位后,楼郁霆往后退了步,动作缓慢地将门关上。
然后他靠在门上,从口袋里摸了烟盒出来,控出一根点上,喂进嘴里。
可他才刚刚吸了一口,抽烟技术娴熟地的他却猝不及防地就被烟雾呛了口,咳得他整个身躯都弯了起来。
那烟雾像是呛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呛进了他的骨血肌肉,将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渗透……激动、紧张和些微不知所措的感觉,将他围裹。
他站起身来,本来想要去桌上端杯水来平复咳嗽,可他走到桌边,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于是他又走回门后……他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了好几圈,最后他单手撑着餐桌边缘,不小心碰掉了之前元书用过的那只粥碗,这才恍然醒神。
脑子里划过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有女儿了。绵绵是他女儿。他女儿都快3岁了。
意识到这些,楼郁霆扶着餐桌,慢慢咧唇,笑弧越来越大、笑意越来越深,最后一个人在那儿傻笑出声音来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知却仍旧没有感情的宋兰懿,终于有了个与他楼郁霆骨血相连的小人儿了。
笑到后来,楼郁霆大抵也察觉到自己这样笑有些不符合常理,于是慢慢收了笑,拉开餐椅,恢复神情寡淡的样子,静静坐着。
坐了大概五分钟,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看了看,点了莫寒宵的名字,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后,楼郁霆说:“莫寒宵,我有女儿了。”
电话那边的莫寒宵沉默好一会儿,最后冷冷地吐了个“滚”字后,便将电话掐断了。
楼郁霆非但不生气,还拿下手机盯着屏幕看,又笑了。
……
元书刚走出北庄大门,宋芊璃就开着一辆黑色红旗,停在了她面前。
宋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1 为了追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缺胳膊断腿也要上。(加更)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2 嗯,受伤了,伤得…还挺重。(3000字1)
楼郁霆勾唇笑,并不作答,只是颇为春风得意的掸了掸裤腿上的烟灰,然后昂身而立,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钟离:“接下来,给我打起精神。”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撸。
钟离又赶紧喝了口粥,抓起餐布在嘴上一抹,一溜小跑跟上楼郁霆:“哥,我听说书书和绵绵宝贝在席家的地位很高、也很受人欢迎……这要从席家抢人不容易啊,你有什么计划还是准备见招拆招?”
楼郁霆步子一顿,脸上笑意尽失。
钟离心里有点发虚:“我又说错什么了?”
楼郁霆看着钟离的眼睛:“你认为我应该从席家手里抢人?”
“不…不…不然呢?”
楼郁霆低下头,将烟喂进嘴里含了口,缓慢地吐出烟雾:“三四年以前,我从顾家小公子手里把人抢过来,现在又要从席家抢人……”
说到这里,楼郁霆抬头,眯眸看着走廊那一头的不知名方向,眉宇紧锁。
钟离看着他这样子,有点心寒,遂似笑非笑地问了句:“哥,你是觉得当初为了书书得罪顾家已经付出了太过严重的代价,所以面对比顾家更树大根深的席家,你权衡利弊,觉得……不值得?达”
听到这话,楼郁霆收回视线,转眸看着钟离,目光复杂而无奈。
钟离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意气用事,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收回的意思,就等着楼郁霆发火。
要是楼郁霆发火,他就跟他打一架。反正,在这3年里,他早就想象莫寒宵一样,揍他一顿了。
哪知道楼郁霆根本没生气,只摇头轻笑了声。
他说过,就算缺胳膊断腿他也要上,何况是权势地位上的损失抑或代价。
只是,被钟离这么一问,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光是懂别人手里把元书抢过来就有用的话,那么3年多以前,他从顾原手里把元书抢过来,元书就该一直在他身边而不会离开了。
所以,抢这个办法,不是说没用,只是它可能并不是留住元书的最根本的办法。
他真的该好好想一想,元书当年和他闹、非要放弃一切也要离开燕城离开他的真正原因。
否则,就算他从席幕臣把元书抢回来,元书说不定也只能在他身边待个一年半载…
楼郁霆又往嘴里喂了口烟,然后吐出烟雾遮挡住自己的神情,问钟离:“根据你的经验,要想讨好…要想跟老婆孩子友好相处,有哪些根本的方式方法,回头你做份报告,递交到我手里。”
说完,楼郁霆提步,继续往前走。
钟离在原地站了两秒钟,就将楼郁霆的心思给摸了个透彻。
“原来这次想玩儿走心这一套。啧啧。”他咧唇一笑,跟上楼郁霆:“你想要讨好书书就是讨好书书呗,说什么友好相处?!不过,我没老婆孩子,这方式方法嘛,我还真没办法给你作报告。”
见楼郁霆的脸色黑了层,钟离继续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补充:“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哄去,自己作下的孽自己想办法消去。不过我哥啊,依照咱们书书的性格,你想要哄好人家,恐怕有点难。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看似腼腆害羞、实际聪明得要人命的绵绵宝贝……”
钟离在楼郁霆肩上重重一拍,长叹一声:“哥,我会为你祈祷为你加油的!”
“……”楼郁霆的眉尾忍不住地轻抽了抽,心情不错的他一抬脚,一脚踹在钟离的裤腿上。
钟离愣了下,随即大笑。
看来,那个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工作机器要开始觉醒了。
从今往后,生活总算开始有点滋味有点盼头了。
好事!
喜事!
…
东郦别墅安保严格,不让出租车进,所以元书自觉地让司机师傅把车停在了别墅区的大门口,决定自己走进去。
一直跟在元书后面的席幕臣,等元书进了大门以后,他才启动车子,也跟了进去。
他没有像之前那般,远远地躲在后面,以便顾及元书的心情。
这一次,他想要自私些。
所以他跟进去以后,直接开着车跟上元书,与人行道上的元书保持齐平的位置和速度,往前行进。
元书身上穿着蓝粉色的、材质轻盈、剪裁宽松的套装。
上衣是一字肩的长袖、类似于腰部收紧衬衫款式。下半身是同色的飘逸宽松的阔腿裤、长及脚踝。上衣和裤装的腰部,随着她走路的姿势,会隐约露出她匀称而盈盈一握的蛮腰。
她的栗色长发,因为代言的关系,是一贯的长及腰部的大波浪微卷。
她这样秀眉轻蹙地走在这别墅区安静、而景色秀美的初夏早晨,让席幕臣一时看得忘我。
元书的粉丝都说,别的女演员是演仙女,而元书根本就是天仙下凡。
的确是是这样。
元书的清灵绝尘的样貌、
毫无瑕疵的五官和皮肤,以及她即便是生过孩子依旧轻灵纤瘦有致的身材,组合出一种极其纯澈的气质。
生活在世家的席幕臣、几乎已经站在娱乐圈顶端的席幕臣,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可他偏偏就是对她元书着了迷。
若是元书只有貌、性子肤浅而虚荣,也许他席幕臣早已抽身。
可偏偏元书不是。
所以,最初的见色起意发展到如今,他席幕臣的一颗心已经是覆水难收。
席幕臣的五指在方向盘上捏了捏,想起自己和元书的这几年,眸中?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2 嗯,受伤了,伤得…还挺重。(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3 席粑粑,我好想你!(3000字2)
席幕臣看着元书的眼睛,笑:“嗯,受伤了。伤得好像……还挺重。”
元书心脏紧缩,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那点痛和复杂心绪,又把头探进车子里,一双眼睛飞速地在席幕臣的腿上划过数遍,最后也没看出到底伤在哪儿了。
席幕臣也不动,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难得全心全意、所有的情绪只为了他的元书。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真的希望自己的腿受伤了,或者这一辈子站不起来了,元书就再也没有理由离开他了。
然而,希望,也只是希望撸。
着急的元书也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这姿势有多么不方便,于是退出去,拉开车门后,才再度跟席幕臣说话:“这里离家里已经不远了,你要是不能动,我就……”
席幕臣突然抬手,将元书搭在车门上的那只手给捉住达。
元书一愣:“席幕臣,你很痛吗?”
席幕臣点点头,用空闲的一只手拉开自己的休闲西服外套,然后捉着元书的手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用自己的手,将她柔软纤小的手压在自己的胸膛肌骨和自己的大掌之间,紧紧按住。
“书书,这里受伤了,这里很痛。”席幕臣的喉结艰涩的滑动了下,脸上仍旧有点笑意,“书书,你要不要给我治伤,要不要给我止痛?”
席幕臣这么说,元书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可能并非是真的受伤了。
被他按在胸膛上的五指微微地颤抖了下,元书的目光也闪烁了下,突然就不敢跟席幕臣对视了。
元书眯眸看了眼仍旧可以看见的别墅大门口,再度转眸回来与席幕臣对视的时候,她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是不是从我离开别墅,你就知道了?”
席幕臣后靠到座椅里,将整个人的重心都托付到上面,才笑着答:“书书,你的聪明透彻是我爱上你的最根本的原因,但是有时候,你的聪明和透彻,让我有些无力招架。”
元书抿了抿唇:“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愧疚。”席幕臣垂首,自己看着自己将元书那只在他胸膛上的手给握进自己的大掌里,“书书,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当初是我在你昏迷的状况下把你强行带到郦城的。在郦城的这3年,我利用席家长孙给你提供的资源,你一次都没有用过。”
“别人都以为你元书在事业上没有上进心,所以除了拍戏和经纪公司安排的广告,其他的通告你统统拒绝。只有我席幕臣自己知道,你是在拒绝我的身份带给你的一切资源和一切机遇。我在郦城市中心买给你的那套房子,至今仍然空置、落满灰尘。书书,你就是在拒绝我想要给你的一切。”
元书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不想有太多工作,我只是想多陪陪绵绵而已,我真的不是……”
席幕臣抬头看着元书的眼睛,截断她的话:“你是。书书,你是。从最开始,你就怕亏欠我。我给你的,你总是想尽办法也要还给我。就像之前卷卷的治疗费和给卷卷及其家人的几百万,你后来也用你的方式还给我了。我的家人、我的奶奶对你的好,你也总是想方设法地归还了。”
“我不是说非要还你。只是卷卷是因我而伤,所以这笔钱只有我自己出,我的良心才会好过一点。席幕臣,我真的不是……”
席幕臣一改常态,再度掐断她的话:“如果你接受了我,你和我之间,又分什么你我?书书,你就那么害怕亏欠我,那么害怕跟我牵扯到更多的关系?”
元书的红/唇动了动,想要反驳想要解释,可是席幕臣的话直击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她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开口说:“席幕臣,我没有想过要还清你和你们席家对我的好,我也没想过我能还得清。当初在燕城,若不是你,我的绵绵早就没有了。当初,若不是你在安靖导演面前帮我说话,《海兰珠》早就没我的戏份了,我就更不可能靠着这部戏重新在圈子里站稳脚跟。”
顿了顿,元书自己也笑了笑:“这两件事,全都是我人生的转折点,而你全都参与了、而且替我扭转了局面。所以说,即便是在郦城的这3年,我拒绝了多少、还清了多少,或者说我为了你和席奶奶做过多少,那都只是我的心意,不是还债,你懂吗?”
席幕臣仍旧靠在座椅上、仍旧紧抓着元书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心意,我只需要你离我近一点,再近一点,而不是永远遥不可及、若即若离。”
“书书,就在刚才,我倒真的希望我的腿受伤了,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因为这样的话,即便我不是因你而伤,这辈子你恐怕也再也没理由离开我,不管爱与不爱,都得被我捆在身边。”
“席幕臣,你瞎说什么。”元书有点生气,“我的一生,远远值不起你的腿。”
“值不值得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比起要这一双腿,我更想要你的余生。”
听到这话,元书
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突然就决堤了,眼圈一涩,眼泪滚出来的时候,元书吸了吸鼻子,挽住席幕臣的胳膊,转移话题:“你先下车,车 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3 席粑粑,我好想你!(3000字2)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4 现在,消息应该已经放出去了。(3000字1)
绵绵眼睛一亮,又展开小手臂,朝席幕臣哒哒地跑过来:“席粑粑,我好想你!”
听到“席粑粑”三个字,元书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不知为何,突然就对楼郁霆生出一股子微不可查的愧疚感。
毕竟,先不论她自己与楼郁霆的关系,但是对于绵绵来说,她即便只有两岁多,也应该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她也能自己做出抉择的权利。
可现在,因为身边的人、尤其是席家的人周婶一直在教绵绵叫席幕臣叫“席粑粑”,已经在心绵绵心里形成了习惯撸。
元书看着绵绵扑进席幕臣怀里后、抱着他的脖子撒娇的小模样,那点愧疚感突然又没了:管她呢,绵绵自己开心就好。
席幕臣将绵绵抱起来,一只手提着绵绵的小拖鞋,一只手捏着绵绵一堆白嫩的小肉脚,转身来看元书:“书书,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咱们进屋。”
绵绵也朝元书伸出小手,五根手指头卷啊卷的,召唤元书:“麻麻,快过来,席粑粑在叫你嘛。”
“……”元书看着自己的这只女儿,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走上去握住她的小手,“你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干嘛,你萱萱阿姨呢?达”
绵绵用手捂住嘴巴嘻嘻一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麻麻,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萱萱阿姨,她在拉臭臭呢,好臭好臭的……”
“……”元书的嘴角止不住地轻抽了抽,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席幕臣,恰好看到席幕臣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元书转头瞪了眼绵绵,正想开口训她“泄露这么天大的秘密”,视线一晃看到萱萱正往这边走。
元书轻咳了声,低下头不做声。席幕臣也专注地捏着绵绵的小手指头,沉默。
萱萱走近,疑惑地看了眼两人:“大少爷,书书,你们怎么了?难道吵架了?”
元书赶紧摇头:“没什么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件事还没做,我先回房了。”
说完,元书直接走了。
席幕臣抬眸看了眼元书那被头发遮住的后颈,低头跟绵绵说了句待会儿再找她玩儿后,将绵绵递给萱萱,也跟着进屋了。
萱萱抱着绵绵,一脸茫然:“他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吵架了?”
绵绵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摇晃自己的小脑袋:“我也布吉岛哎。”
……
元书刚进房间,席幕臣便跟着进来了。
看着席幕臣将房门关上,元书没来由地紧张,便自己找了个话题:“绵绵还小,跟萱萱也是没大没小的,有时候说话就没把管,我后面会教……”
元书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席幕臣突然走过来,一手按住她的肩,一只手拨开了她脑后的长发。
之前被车窗边缘刮过的地方见了风,又泛起针刺的疼痛。
席幕臣看着她通红的后脖子,拧眉:“我没受伤,你倒真的受伤了。”
“这点伤,没事,我等会自己……涂点药就好了。”
元书的话才说到一半,席幕臣已经熟练地从她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找了一管药出来:“你坐在床上,我方便给你涂药。”
元书抿住唇,犹豫了下还是坐下了,并自己乖乖地拨开头发。
席幕臣先是动作极轻地、用消毒湿巾在元书的后脖子上擦了擦,这才开始涂药膏。
元书忍着痛,想了想后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我今天之所以去见楼郁霆,其实不是因为想和他重修旧好,而是因为……”
元书一顿,觉得还是不要把戒指的事情再提出来,让席幕臣心塞的好,于是接着说:“是因为那天钟离强行把他丢到我这里来,他知道了绵绵的存在,所以我过去……只是跟他谈绵绵的问题。”
正在给元书擦药的席幕臣手一抖,一颗心像是突然被巨石给压住了。
他的反应,让元书的心也跟着特别难受起来。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除了尽量照顾席幕臣的感受,再没其他办法。
席幕臣没有追问,继续擦药:“书书,谢谢你的坦白。”
元书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房间里沉默下去,直到席幕臣给她擦完药,又低头在她被刮伤了的地方轻吹了吹,这才小心地把她的头发给理顺。
元书正准备站起身来,席幕臣突然按住她的双肩,就站在她身后说:“书书,我父亲已经按照奶奶的吩咐,把我们将要大婚的消息公布出去了。文稿已经送到各媒体,按照正常程序,现在消息应该已经放出来了。”
元书将这则消息消化了下,层层的顾虑排山倒海的朝她压来。除了顾虑,还有一丝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抗拒和被操控的愤怒情绪。
但那抗拒和被操控的愤怒情绪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就被她自己强行拉出来的、与席家、席幕臣这几年来对她的恩情给压制下去了、淹没掉了。
所以最终,元书并
没有强烈的反应。
或者说,她几乎没有反应。
她能有什么反应呢。
就像席幕臣之前所说,她因为亏欠了席幕臣太多,在无数次拒绝席幕臣仍旧无果后,她只希望来一次她不可抗拒的变故或者力量,来逼迫她自己作出决定。
现在,既然席家在完全没有跟她商量的情况下做了这样的决定,那她……接受吧。
可是……
元书咬住唇,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而是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打开她自己最常用的微博,点到“发现”页面,果然看见席家长孙将要大婚的?你现在所看的《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4 现在,消息应该已经放出去了。(3000字1)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香满路言情进去后再搜:新婚第1天,总裁先生难招架
325 看到这画面,绵绵立刻就被吓哭了。(3000字2)
325 看到这画面,绵绵立刻就被吓哭了。(3000字2)
钟离拿着手机匆匆走进楼郁霆的套房的时候,楼郁霆正站在落地窗前,跟宋兰懿通电话。
宋兰懿不知道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楼郁霆清冷的面庞上掠过微不可察的笑意:“好,我知道。”
钟离知道宋兰懿的性子,每次打电话,尽管楼郁霆半天才回复一句,但宋兰懿可以一个人在电话那边说一大堆。
但事情紧急,所以钟离走到楼郁霆面前,压低声音:“哥,我有书书的事情要跟你汇报。”
楼郁霆盯了眼钟离的神情,马上跟电话那边的宋兰懿说:“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今天就这样。”
“哎!”宋兰懿急了,“世脩,你现在已经是多家跨国公司的总裁了,燕城的楼氏也有钟离在打理着,你就别让自己太累了。你看看你,都33岁了,我也老了,你也该考虑考虑给我添个孙子的事情了。”
楼郁霆薄唇一动,本想将元书和绵绵的事情告诉宋兰懿,但转念一想,这件事情也许该征求元书的意见,加上燕城还有一些人和一些事没处理,现在说出去,也不妥当,于是只说:“您先休息,我挂了。”
说完,不等宋兰懿接话,楼郁霆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他拧眉看向钟离,威严透出一贯的清冷,直逼人心:“小书怎么了,慢慢说。”
钟离知道楼郁霆平时除了看文件就是看正儿八经的新闻,所以干脆直接把网上的消息提炼了:“哥,席家发大招了。席家长孙和当红女演员将要大婚的消息,已经在各大媒体和门户网站的首页刷屏了。”
听到这个消息,楼郁霆面上没有明显的变化,可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握着手机的五指,骤然收紧了。
钟离也一改在商界混迹时的笑面虎形象,俊美的脸上满是忧肃:“哥,席幕臣和书书都是公众人物,这婚讯一旦公布出去,到时候要么如期举行,要么就会带来毁灭性的伤害和后果。”
楼郁霆垂眸看着地面,但脸上的肌肉线条已经绷出阴鸷冷厉的味道。
他转过身,遒劲的长腿缓慢地前后递进,最后停在沙发边上,却迟迟没有坐下去。昂藏威拔的身姿莫名地透出一股子萧瑟与无奈的意象。
钟离原本以为楼郁霆在想怎么压下这条新闻、抢回元书的办法,结果沉默了许久的楼郁霆突然声音粗哑地问他:“查过没有,这婚讯的公布,是席家单方面的行为,还是……小书亲自答应过的。”
“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书书打过电话了。可那丫头跟我打太极,根本没有回答我的任何问题。”钟离摇头苦笑,“哥,书书这丫头当妈以后,看着性子温和了不少,没棱没角的,可实际上她只是更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更狡猾了。”
楼郁霆没说话。天花板上的灯光倾泻下来,将他挺括的线条切割得有些支离破碎。
人一旦开始真正领略爱情以后,会变得盲目,也会变得犹豫。
若是按照楼郁霆之前的性子,定然是勃然大怒,已经拎着所有的锋利冷芒杀到元书跟前,不管不顾地把她捉回燕城,囚禁在自己身边。就像3年前那次,因为担心她会逃跑,直接将她关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连关了几天。
可也许正因为是有了经验教训,楼郁霆现在遇到类似的情况,所以才终于明白他以前那样的方式,是行不通的,根本没办法改变最终的结果。
所以这一次,楼郁霆在考虑良久之后,最后只是捞起沙发靠背上的西服外套,勾在手臂上就往外走。
“哥,你这是要去席家还是去书书那儿?”钟离赶紧跟上去。
“不用管我,你处理工作。”楼郁霆拉开房门,长腿阔步地走了,只留给钟离一个冷肃的背影。
…
楼郁霆将车开到东郦别墅区的大门口时,因为是新进车辆,自然而然地就被拦住了。
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坚持要楼郁霆出示证件或者跟别墅区的业主通过电话后,才放行。
心里本就着急的楼郁霆,一张脸已经冷黑得不能看了,但还是耐着性子拨了元书的号码。
听到手机铃声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元书从脚边拿起包包,拿出手机看了眼,总觉得号码熟悉,便犹豫了下,没有接。
驾驶座上的席幕臣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柔声问她:“是朋友还是工作,怎么不接呢?”
被席幕臣这么一问,元书才突然想起,这号码就是那天早上楼郁霆让她过去拿戒指时所用的号码。
咽了咽口水,元书将电话挂断,并将手机调成静音后重新将手机放回了包包里,若无其事地笑道:“不是朋友也不是工作。我最近不是在给绵绵物色幼儿园么,对方大概是不小心把我的资料泄露了,所以最近老有推销电话。不用管的。”
席幕臣也不拆穿她,顺着她的话接下去:“等我们今天试过婚纱,再过十来天办了婚礼,你和绵绵在法律上彻底入了我们席家的宗籍,绵绵上幼儿园的事情,你这位席家长孙媳,再不用为这件事情操心了。一切有我。”
元书觉得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硬了,所以强压着心里的情绪,主动开玩笑:“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要是不答应做你们席家的长孙媳,你就绝不会帮我/操心绵绵的事情,对吧?”
席幕臣将车停在门口,等东郦别墅区大门口的安保确认并放行之前,偏头看元书:“在你没有成为席家长孙媳之前,我若是帮你,你确定你不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元书有点无言以对,在他的注视里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这时升降杆升了上去,元书赶紧提醒他,“好了,放行了,咱们走吧。”
席幕臣雅润地轻笑了声,从元书脸上撤走视线,启动了车子,很快就汇入了主干道。
东郦别墅区大门口,车辆入区的这一边,楼郁霆坐在车子里,已经第三次拨打了元书的号码,仍旧无人接听。
他冷沉着一张脸挂断电话,直接将电话打给了钟离。
大约两三分钟过后,东郦别墅区的一位安保队长开着安保小车匆匆地赶过来,亲自给楼郁霆赔礼道歉,并放了行。
安保队长一直点头哈腰地目送着楼郁霆的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才回过身,目光凌厉地在几个安保人员脸上一扫。
其中一个安保小哥赔笑:“队长,我们也是依照规章制度办事,这也不能怪我们。”
另一个小哥接话:“是嘛。而且刚才他被我们拦在入口这边的时候,元小姐和席家的公子刚好同乘一辆车离开了别墅区,我们就更不敢放行了。”
安保队长叹了口气:“行了行了,以后办事的时候机灵点,把眼睛擦亮点就行了。对了,你们都给我记住刚才这位大人物的脸,以后可别再给我瞎拦了。”
几位安保小哥看自家队长这架势,全都连连点头。
……
楼郁霆将车开到元书别墅门前,熄火后就下了车,他摔上车门,长腿紧迈几步,就到了大铁门前。
楼郁霆并不知道,因为席幕臣和元书刚离开,所以原本一直紧闭的铁门这时还开着。
他直接就走了进去,可还没走两步,两道魁实的身影在瞬间就靠拢他,且两人分站到他两边,动作及快地就分别扣住了他的双肩。
楼郁霆眉眼陡拧、戾气骤生,双臂一抬身体一撤,就躲开了来人的钳制。
张俊和黎伟都对楼郁霆的身手暗自惊心,相识了眼后张俊尽量礼貌:“这里是私宅,还请楼总不要擅闯,让我们难做。”
楼郁霆的桃花眸微眯,目光极其寡淡地在两人面一扫而过,像是没听见般,再度提步,就向房子阔步而去。
张俊和黎伟对了个眼神,合力一拥而上,直接动用武力去拦他。席幕臣底下的江笙特意交代过,若是楼郁霆再出现,他们可以在阻拦他这件事情上,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尽管张俊和黎伟已经是保镖中身手在尖端的存在,在面对楼郁霆时,仍觉得有些吃力。
二对一,三个男人在交手的时候,张俊和黎伟彻底抛开了之前的“客气礼貌”,已经咬着牙,脸红脖子粗了。
宣萱听到外面的动静,急急忙忙地抱着绵绵出来。
绵绵看到这幅凶残的缠斗场面,吓得抓紧萱萱的衣服,呜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326 绵绵,别怕,爸爸在这儿。(3000字1)
326绵绵,别怕,爸爸在这儿。(3000字1)
宣萱听到外面的动静,急急忙忙地抱着绵绵出来。
绵绵看到这幅凶残的缠斗场面,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彼时楼郁霆一心想要进屋,所以面朝着屋子的方向。一听到哭声,他脑袋里立刻就闪现出绵绵的样子,遂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去看绵绵。
张俊和黎伟趁机抡臂、弓腿,一人用手肘重重地击在楼郁霆的背上,一人用膝盖在楼郁霆的腰腹上狠狠一撞。
楼郁霆有旧伤,被击到痛处,闷哼了声,直接吐了口血出来。
这口血,彻底激怒了他,他眼眸瞬间猩红,猛然攥住张俊的胳膊,就要将他贯摔出去。
萱萱在这时候大喊:“你们快别打了!绵绵都被你们吓得哭得抽搐了!”
听到这话,楼郁霆的身体一僵,心里漫过心疼感觉时,他心中那股子狠戾莫名就消减下去,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张俊和黎伟再次抓住机会,一个侧摔,猛地将楼郁霆摔到地上,两人一拥而上,对着楼郁霆就是一顿狂揍。
楼郁霆死咬着牙,偏头看着不远处被吓得哭的撕心裂肺的绵绵,愣是强自忍着,再没有还手。
在他被揍得脑子有点发晕的时候,他朝绵绵勾了勾唇,声音极轻极哑地说:“绵绵,别怕,爸爸在这儿……唔!……”
这时,黎伟抡起一拳,下了狠劲儿地砸在了楼郁霆的侧脸上,楼郁霆闷哼了声,顿觉眼冒金星,可他耳朵里,还是依然可以清晰地听到绵绵的哭声。
而萱萱看着绵绵哭,一时也心疼得不知所措,但她自知自己没办法阻止张俊和黎伟。
毕竟,张俊和黎伟都是席幕臣身边的老人,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耳闻,张俊和黎伟一心向着席幕臣,现在找到机会,还不狠狠地揍一顿楼郁霆,那才是怪事!
他们可不会管绵绵是不是会害怕这种场面,只想帮席幕臣出气!
万般无奈之下,萱萱只得抱着绵绵,转身就要进屋去躲一躲。
可哭得泪眼朦胧的绵绵却急得直拿小手在她背上急拍,萱萱只得停下来:“绵绵宝贝,别哭了别哭了!你想说什么?”
绵绵的眼泪珠子顺着圆嘟嘟的脸蛋儿一直往滚,哭得嗓子都有点哑了,一时张着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
萱萱看着绵绵因为大哭而涨得通红的脸蛋,心都要碎了:“绵绵宝贝……你快别哭了,我都要哭了。你别着急,告诉阿姨,你想干嘛……”
绵绵抬起小手抹了把眼睛上的眼泪,然后又用被眼泪水沾湿了的、湿漉漉的小手指着楼郁霆的方向,终于含混不清地叫了句“楼鼠鼠……”
萱萱到底是在绵绵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她的,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担心,但她见张俊和黎伟已经有收手的意思了,所以还是抱着绵绵走了过去。
一到被揍得趴下了的楼郁霆跟前,绵绵便从萱萱怀里滑下去。
可绵绵毕竟只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所以当她看见楼郁霆满脸的青紫和嘴角的血,到底还是害怕地站在一定距离之外,一边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抹眼泪,一边拿短胖的手指头指着楼郁霆,却转头,可怜又无助地看着萱萱。
萱萱吸了吸鼻子,瞪了张俊和黎伟一眼,忙跑到楼郁霆身边,尝试着要将他扶起来,可这男人即便是现在已经被揍得躺在地上了,身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冷贵气势,叫萱萱根本不敢拿手去碰他,只能干着急。
楼郁霆掀眸看了眼自己那个无助站在一边、哭得尤其可怜的女儿,自己单手在地上一撑,将身体撑成半跪在地的姿态后,缓了缓腰腹上复发的旧伤带出的剧烈疼痛,这才霍地站直身体。
正在哭的绵绵,在楼郁霆站起身的时候,她落在楼郁霆脸上的矮矮的视线也跟着上移,等楼郁霆站直的时候,绵绵的后脑勺已经后仰得挨着背了。
楼郁霆凝着绵绵的眼睛,看着这个纯澈的孩子毫不掩饰的、对自己的担心,心底顿时涌起一股子奇异而复杂的温暖感。
他勾了勾唇,那因为缠斗而沾了不少泥土的西裤裤腿被遒劲的长腿一绷,楼郁霆提步走到绵绵面前,微微弯下腰时他伸出手去,犹疑了下才伸出手去,用自己的手背将绵绵眼角的泪珠儿给轻轻刮掉了。
楼郁霆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落在两岁半的绵绵眼里,有多吓人,所以绵绵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往萱萱身后躲的时候,楼郁霆给绵绵擦眼泪的那只手立刻就僵住了,他眸子里原本柔软的光亮也立刻就沉寂而归于彻底的幽暗了。
萱萱立刻将绵绵抱了起来,心疼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好了好了,绵绵宝贝,他们没打了,绵绵宝贝别害怕了。”
绵绵吸了吸鼻子,目光还落在楼郁霆脸上,一副委屈至极又特别害怕的神情。
楼郁霆收回自己那只落空的手,主动往旁边避开了两步,才声音晦涩地开口:“我来找小书,她是否起来了?”
萱萱一愣,才意识到楼郁霆在跟自己说话,急忙答道:“书书她吃过早饭就已经出去了,现在真的没在家。”
楼郁霆掀眸看着萱萱,眸光寡淡却有明显地警告意味。
“楼先生,我真的没骗你。书书真的出去了,就在你进来之前,她和…她就已经走了。”
绵绵吸了吸鼻子,对着楼郁霆摆了摆手,也抽抽巴巴地用小奶音说:“麻麻走了,妈妈不在家。楼鼠鼠,我麻麻真的不在家。”
这小姑娘主动和自己说话,让楼郁霆的眼睛中又泛起丝丝光亮。
他凝着绵绵那被泪水浸润得更加黑亮的葡萄大眼,有些生硬的扯出一个笑来:“好,我知道了。”
说完,楼郁霆在原地站了会儿,见绵绵歪着小脑袋,悲伤地靠到了萱萱肩上,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再舍不得也还是转过身,径直走出了大门。
萱萱看着这个明明占尽上风、最后却好像是因为怕吓到绵绵而任由被揍的英俊男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抱着绵绵跟了过去。
在楼郁霆坐进车子里以前,萱萱瞥了眼站在远处的张俊和黎伟,小声地跟楼郁霆说:“楼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书书以前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书书和我家大少爷已经到了试婚纱的程度了,你以后就不要再过来了吧。”
见楼郁霆冷眸望着自己,萱萱补充:“经过今天的事情,我们大少爷一定会加派更多人手的。下次你再过来,你自己也吃亏,我们绵绵宝贝也禁不住惊吓,她还小……”
楼郁霆的厚街艰涩地滚动了下,又看了眼眼角还挂着泪珠儿、趴在萱萱肩头的绵绵,哑声问了句:“他们,去试婚纱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萱萱,懊恼地咬了下唇,干脆什么也不再说,抱着绵绵就转身往屋子里走。
绵绵突然从她肩上抬起头,偏着脑袋往楼郁霆这边看。
楼郁霆低垂着眉目,却并没有看她。
绵绵把手指头放进嘴巴里咬了咬,又用自己咬过的、沾着口水的手指头去摸自己的脸,委屈巴巴地跟萱萱说:“痛……”
萱萱吓了一跳,忙去检查绵绵的脸,却并没有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可绵绵还是摸着自己的脸,眼泪珠子又要滚出来:“萱萱阿姨,痛……鼠鼠流血了……”
萱萱松了口气,紧跟着却一阵心酸,问声细语地哄绵绵:“叔叔不痛,他是大人了,不痛。只有小孩子流血了才会痛。”
绵绵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妥协了,用一双白嫩的手臂抱着萱萱的脖子,恹恹地说:“萱萱阿姨,我想麻麻了,好想麻麻……”
……
楼郁霆将车驶出东郦别墅区。汇入主干道后,连嘴角的血都没来得及擦,直接打了钟离的电话:“小书去试婚纱了,你用尽一切办法,给我把地址查出来!”
男人阴狠至极的声线,让电话这边的钟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紧说:“我已经让人跟踪了席幕臣手底下的人,我这就把书书试婚纱的所在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楼郁霆只扫了一眼钟离发过来的地址,就扔掉手机,猛地一转方向盘,将车掉头。
这剧烈而突然的变动,使得车轮在地面上拉出尖利的摩擦声。
327 今时今日的元书,已与你无关。(4000字2)
327 今时今日的元书,已与你无关。(4000字2)
因为席幕臣给元书订的婚纱是从国外空运回来的,所以试婚纱的地点自然不在市中心普通的婚纱工作室,而是在偏郊区的一家靠海的度假山庄里。
东郦别墅区离市区本就较远,从东郦别墅区再到度假山庄的距离就更远。
但原本需要1个小时左右才能到目的地的车程,在楼郁霆这样的开车状态下,只用了40分钟不到。
在这40分钟里,楼郁霆的一双眼睛几乎眨也没眨过,只是紧盯着车子前方的道路。
加速,再加速。
但这家度假山庄是席家的私人用地,是以楼郁霆的车才到度假山庄的大门口,自然而然是无法通过门禁的。
安保看了眼这辆并不华贵的黑色红旗,还是客气地叩下车窗:“对不起,这位先生。这是私人山庄,并不对外开放。若您是被邀请的,请出示邀请函文,我们才能放行。”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想起席老太太对自己的恩重,还是强压住脾气:“我来找你们席家大少爷,席幕臣。”
听到这话,安保人员一愣,随即转过身和身后的两名安保人员对了个眼神,其中一个安保人员迅速解锁了自己的手机,将手机上的照片看了眼,对着楼郁霆身边的安保轻点了点头。
楼郁霆车边的安保人员这才转过头来深看了眼脸上太多淤伤的楼郁霆,笑着斟词酌句:“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大少爷今天没有来过这儿,您恐怕是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尽管只扫了一眼,但楼郁霆还是讲几个安保人员之间的微妙互动尽收眼底,瞬间了然。
捏在方向盘上的修长五指狠狠一握,楼郁霆推开车门,长腿一迈,沾满泥尘的身躯昂然立在几个安保面前。
几个安保同时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就握紧了挂在腰上的电棍。
楼郁霆反手摔上车门,西装外套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凌冽的弧度。
他扫了眼几个安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薄唇绷紧,迈动遒劲精实的长腿,一步一步朝山庄里走。
安保人员步步后退,退到一定地步,眼见是拦不住这个满身戾气、一看就不容易对付的男人,几个安保相视了眼,抡起电棍就想朝他身上砸。
也正是在这时候,一辆黑色宾利自来路缓缓驶来,停在楼郁霆的黑色红旗车后,车窗缓缓降下。
车窗后面,是席幕臣儒雅温润的笑脸。
他曲着五指,在车身上轻叩了叩,等楼郁霆回过身、看过来,他才开口:“楼总,你来了。”
楼郁霆的桃花眸骤然一眯,下意识地就去看席幕臣身边的位置,却只看到一双正紧攥着自己的衣裙的手。
那手,纤细润白,是他熟悉的。
那紧攥着衣裙的动作,也是他熟悉的。
以前元书紧张的时候或者撒谎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要攥住他胸前的衬衫、抑或攥着他的袖口。他都记得。他都知道。
席幕臣也知道楼郁霆在看什么,是以他推开车门下了车,用自己高挺的身子将车窗遮了个严严实实。
“楼总,不知道安保人员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席家这小山庄不做生意买卖,只是拿来家用。楼总……”席幕臣拖长尾音,将脸上的笑意加深,“您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楼郁霆将视线从那被挡住的车窗上抬高,落在席幕臣脸上:“我是不是来错了,席公子说了可不算数。”
听到这话,席幕臣的瞳眸微微一缩,脸上的笑意也微不可察地僵了下,但随即他客气地轻笑了声,模糊焦点:“也是。我席幕臣不过才经商三年,才疏学浅不说,权势地位也元元及不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楼总。说起来,席某人实在惭愧。”
楼郁霆眯了他一眼,冷戾的气势将他整个人笼罩成一头焦躁不安的猛兽。
他没有再跟席幕臣废话,而是直接绕过车头,走到元书坐在的那边,弯腰就要去拉开车门。
席幕臣看着这一切,虽然没有阻止,但是他的眼眶都快因此而疵裂开来。
哪知道,楼郁霆的手刚碰到车门把手,车门边被元书自己从里给推开了。
楼郁霆微愣,在看到元书面无表情的脸蛋儿时,自觉地往后退了步,让她下车。
元书下车后,侧身关上车门后,抬手将自己那被风吹乱了的长发压在耳后,然后她看都没看楼郁霆一眼,绕过车尾就要走开。
楼郁霆看着她的背影,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就轻抬了抬,但最终又垂落了回去。
元书用手压住自己的裙子,抿唇朝席幕臣笑了笑:“既然车子开不进去,咱们先走进去吧。”
席幕臣眸光一动,深凝着元书因为微笑而微弯的漂亮眼睛:“书书,从这门口走进去,距离可不近,你确定?”
元书挑了挑眉:“没什么啊,就当锻炼嘛。你不是说工作人员都已经到齐了,咱们与其在这儿僵持着浪费时间,还不如走进去,免得大家久等。”
看着元书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席幕臣偏头看了眼此刻正独自、满脸是伤、满身是泥的站在车身另一边的楼郁霆,笑着点点头的时候,他抬手圈住了元书的细腰,将她往怀里一带。
元书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下,但最终她没有反抗,精致漂亮的脸蛋儿上也仍旧有温软的笑意。
席幕臣等到“她的不反抗”后,又垂首在她额上轻吻了吻,宠溺道:“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咱们走吧。”
元书垂在身侧的十指,到底还是因为席幕臣的这个吻而蜷握了起来,她正想抬头跟席幕臣说话,却刚好看到楼郁霆一拳挥在席幕臣的嘴角。
席幕臣早就料到楼郁霆会有此动作,但他没有躲也没有反击,甚至还自己往前送了送,结结实实地就挨了这一拳。
被楼郁霆这样有功夫底子的人揍一拳,席幕臣的整个身子都跟着那强劲的力道往旁边一偏。
一声类似于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时,席幕臣整个人向后踉跄了步,后背直接抵砸在了车身上。
而几乎是在楼郁霆冲上来揍席幕臣的同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几个安保同时冲过来,其中两个安保的警棍更是接连着狠狠地砸在了楼郁霆的后背和后腰上。
楼郁霆重重地闷哼一声,原本昂藏的身躯立刻就躬跪了下去,膝盖骨与坚硬的地板相撞,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席幕臣眉心狠狠一跳,急忙阻止:“够了!你们都给我退回去!”
吼完了,席幕臣立刻转头来看元书的神情。
被揍得单膝跪在地上的楼郁霆,距离元书不过一步之遥,可元书笔直地站着,视线半点都没偏移到楼郁霆身上。
见席幕臣看她,元书一片空白的脑袋里这才渐渐涌回点意识,忙疾步走过去:“席幕臣,山庄里面有医务室吗?我陪你进去看看吧。”
说着,元书挽住席幕臣的手臂,埋着头将他往里带。
席幕臣也任由着她这样拉着自己往里走,却一直偏头看着她、看着她紧锁的秀眉和抿住的红/唇,以及她苍白的小脸。
在这个过程中,元书心里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想快点跟席幕臣进入山庄里面、给他看伤、然后试婚纱。
她原本以为都到这个程度了,自己跟席幕臣再怎么也能走掉了,可是就在她的一只脚已经跨在山庄大门里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蓦地就被一只温热却粗粝的大掌给扣住了。
她的步子戛然而止,不得不回头去看,却堪堪对上楼郁霆充血得红肿的暗眸。
她这时候才看清楚,楼郁霆脸上那青青紫紫的伤和那只因为被揍而有些肿起来的眼睛。
她撤走视线盯住自己那被扣住的手腕,面无表情的开口:“楼总,你这总爱对人动手动脚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
楼郁霆像是没有听见般,只是沉默不言地扣着元书的手腕,而且力道越来越大,像是害怕在他的稍不注意之下,元书就会从他手中溜走。
与此同时,被元书挽住手臂的席幕臣一动也未动,只是被挽住的手臂不断地用力夹紧,以免元书那本就纤细的手臂滑脱掉了。
这时候,什么都没用,比需要元书来抉择。
被两个同样高大挺拔却同样沉默地紧盯着的元书,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她抬眸直视楼郁霆的脸:“楼总,请您,放开我。”
楼郁霆看着元书脸上的决绝,喉结滚动了数下,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扣着她的手腕。
这僵持,眼看就没有尽头。
元书偏头,眯着眼睛看了眼山庄远处的风景,再回头时她看着身边的席幕臣:“给我点时间,我跟他谈清楚,好吗?”
席幕臣眸光晦涩、既不答应也没拒绝,但就是站着不动。
元书将自己的手从席幕臣臂间抽出来,掌心轻落在他胸膛上,将他往里推了推:“拜托了。”
席幕臣原本均匀分布在身体各处的力气陡燃全部下沉,最后全都从脚心溜走了。
骤然觉得失去了一切。
后来,席幕臣回想起来,也许正是因为他犹豫和不够强硬,所以大意失了他最爱的荆州。
短暂的犹豫过后,席幕臣看着元书恳切的眼睛,还是展唇笑了笑:“那你尽快,里面还有工作人员在等着你,我也……等着你。”
元书看着席幕臣的眼睛,咬住唇后点了点头:“我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进来的。”
席幕臣勾了勾唇,别有深意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几个安保,这才走进山庄。
一直等到席幕臣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元书才转向楼郁霆,开门见山:“楼郁霆,既然今天你追到这儿,那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免得彼此纠缠也给他人增添麻烦。”
“事到如今,就算我确实是自作多情了,我也不想这样糊里糊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让你费心也让我费神,更让席幕臣为难。”
听见”席幕臣“三个字从元书口中说出来,楼郁霆一向冷硬的心也不由得突突地跳了下。
事实上,3年前的时候,元书每一次提到席幕臣,他的心脏都会猛地向下一沉。如今想来,确有因由。
楼郁霆一声未吭,尽管知道元书接下来说的话不是他爱听的,可他强压着要直接把元书给带走的冲动,隐忍着、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元书根本没管楼郁霆的反应,继续:“如果你是想要绵绵,那么我们可以协议解决绵绵的抚养问题,你这样来纠缠我也不说目的的行为,根本没用!”
“如果你是突然发现我元书好像还不错,突然又想跟我继续双人关系,那么很抱歉,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是那个爱着你的元书了。”
元书将指尖掐进掌心,抬眸看着楼郁霆那双似乎要滴出血来的双眼,一字一句地继续:
“今时今日的元书,是已经跟席幕臣定下婚期的元书,是马上就要去跟席幕臣试穿婚纱礼服的元书,是想要彻彻底底地远离你的元书!”
第328章 328 小书,跟我走。(3000字1)
听到这些话,楼郁霆终究再也抑制不住本性,眯眸,阴鸷地看着元书的眼睛,森冷的字句一个个地从齿缝里往外吐:“你是哪个元书,你说了不算!元书,这个世界上,能娶你的人,只有我,只有我!想要跟席幕臣结婚,你大可以试试看!”
元书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仍旧盲目专横的男人,好一会儿过后才嘲讽地笑起来。
看着元书这样,楼郁霆的眉峰越蹙越紧,最后他闭了闭眼睛,再度强行将自己的脾气压下去,将元书拥抱进自己怀里:“对不起,小书。对不起……对不起……”
元书的手撑在他腰腹的位置,将他往外狠狠一推,躲开了他的怀抱。
这一推,刚好推在楼郁霆伤得最重的旧伤上,楼郁霆墨眉倏然紧拧,往后退了一步醢。
心累到近乎崩溃的元书也同时往后退了数步:“楼郁霆,别再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别再那么强势霸道,别再逼我,给我一条活路不行吗?!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你才甘心,才能看清楚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们没有缘分,彼此不合适,那就彼此放过不行吗?!”元书特别不想在这种地方哭在这种时候哭,可是眼泪就是被楼郁霆逼得往下不断掉落,“楼郁霆,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好累!我求求你,别再来找我了,就看在我外公的情分上,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对你来说,我也许只是你的一时情动,可是若再与你纠缠,我就负了整个席家。这些话,元书自然没说缇。
楼郁霆一手摁着自己的伤处,尽管疼得额头上的汗水都往下滴落,但是看见元书的眼泪,他还是强撑着往她走去,想像之前替绵绵擦眼泪那般,去擦元书的泪水。
元书抬手,啪地一下就将他的手给挥开了。
那一声脆响,也突然让元书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无端地就激动起来的情绪,匆匆地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几个安保后,元书转身,就朝山庄里疾步而去。
楼郁霆怔然了一秒钟,便疾步追了上去。
安保人员相互交换了眼色,齐齐涌上来,左右开弓地扣住了楼郁霆的左肩右臂,迫使他难以继续前进。
楼郁霆看着元书的背影,嗓音干涩而颤抖地叫她:“小书!”
元书的步子终究还是一顿,半侧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掀翻区区几个安保、在燕城尊贵无比、此刻却任由自己被几个安保给困住欺凌、满脸是伤满身是泥的他。
见元书转身,楼郁霆幽暗的眸中光华流动,一把甩开困住自己右臂的安保,遥遥地朝元书伸出手:“小书,不要…不要去试婚纱,跟我走,嗯?”
尽管他现在在席家的地盘上,被弄得这样狼狈不堪。但他镌刻的眉目依旧威冷慑人,清冷尊贵仍旧埋在骨髓深处。
但是,此时此刻,他将自己的一切性格和强势习惯置于元书的之后,抛弃自己在人前的骄傲和尊严,确确实实是在跟她商量,甚至带着几分乞求意味的在征询她的意见。
元书久久地看着楼郁霆,最终心平气和地说:“楼郁霆,你回去吧。以后有时间了,我征询过席幕臣的意见后,会带绵绵来看你,让她知道你是她…父亲。”
说完,元书再没停留,转身彻底离开。
一直到元书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楼郁霆朝她伸出的那只手才颓然地垂落下去。
之前在挽留元书时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柔软立即遁地无形,浓烈的戾气和冷严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几个安保人员隐隐都察觉到什么,都很有默契地松开了他,往后退了数步。没必要自讨揍挨,不是么。
楼郁霆抬手搭了搭眉骨,而后转身回到自己车子的驾驶室旁,弯腰从车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来,靠在车身上时将烟喂进嘴里。
他眯眸看了眼山庄里面,然后垂首,一只手抬起拢住烟头挡风,另一只手用打火机将烟点燃。
狠狠地吸了数口,心中那股子郁躁却反而越发地浓烈。
他偏头,单手解开自己最上面两颗衬衫纽扣,而后习惯性地又将烟喂进嘴里,喂到一半,他却闭上眼睛,夹烟的手往下一坠,徒手将燃烧着的香烟捏了个粉碎。
道路转角处,一辆停了好一会儿的车子,车窗缓缓降下。
将刚才的全部情境全都看在眼底的席老太太盛棠摘下老花镜,拍了拍车门:“开车。”
司机赶紧应下,将车开往山庄的大门口。
因为中间的那条道已经被黑色红旗和黑色宾利堵住了,司机选择了旁边的一条入口通道。
车子经过楼郁霆身边的时候,席老太太拍了拍车窗,车子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席老太太的脸依旧慈祥:“小楼。”
楼郁霆听到声音,微顿了顿后,先是站直身体,这才抬眸看向席老太太,并朝她微微颔首:“盛董事长。”
席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但是此时此刻端坐在后座的她自有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仪。
面对楼郁霆的打招呼,她没有多说,只朝一边站着的安保招了招手:“这位楼总是我们席家的贵客,不要这么不讲礼貌,请进去吧。”
尽管席幕臣之前打过招呼,但席老太太的话,没人敢不听。
是以等席老太太升上车窗,并等她老人家的座驾进去以后,这才又尴尬又恭敬地请楼郁霆进去。
…
席老太太的车子里,坐在副驾驶座的席家老三席文澜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回头看了眼席老太太,四五十岁的人了声音还依旧有些嗲声嗲气:“妈,我在就告诉过你吧,这个娱乐圈出来的小姑娘没几个干净的,你不听我的也就算了。现在你看看,都在咱们家山庄门口闹这么一出了,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让人把这个楼什么给放进去?”
席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沉着脸不说话。
倒是坐在席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咯咯地笑了声。
那笑声清脆如银铃,又如黄莺出谷般地带点软媚。俏皮中带点酥人心骨的东西,好听又悦耳。
席文澜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啪地一声合上镜子,回过头来等着那姑娘:“世欢,你是在嘲笑我?”
小姑娘大得有些不同寻常的丹凤眼无辜地眨了眨:“我没有啊,文澜姑姑您又冤枉我。”
席文澜眼睛一瞪,还想再说什么,席老太太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身边的小姑娘:“世欢,跟奶奶说说看,你笑什么?”
世欢原本乖巧地搭在自己腿上的手挽住席老太太的手臂,整个人都靠过来,脑袋更是直接枕在席老太太的肩上,委屈地撒娇:“奶奶,您和文澜姑姑也太霸道了,这笑也不许人家笑了?”
席老太太看了眼自己肩头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小姑娘:“少跟奶奶装傻,说吧,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顺便也让你傻白甜了一辈子的席家三小姐、让你文澜姑姑长长心眼。”
世欢从席老太太肩上抬起头来,嘻嘻一笑:“那我可真说了啊?待会儿文澜姑姑要是怪我,奶奶您可得护着我!”
席老太太没说话,只看着世欢的眼睛。
世欢天然上翘的嘴角越发地上翘了几分,她笑起来的时候,细白的牙齿透出珍贝的光泽。
“文澜姑姑,这楼总是奶奶自己请过来的贵客,再加上奶奶既然这么看重他,那说明这个人不是席家轻易能得罪得起的。”
“还有啊,不管这个元书和这个楼总之间有什么故事、这个元书干不干净,幕臣哥哥肯定是最清楚的一个了。依照幕臣哥哥对元书的在乎程度,能做的事他肯定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奶奶他老人家还能做什么呢?”
“奶奶还能做的,就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静观其变再对症下药,以免盲目反帮了幕臣哥哥的倒忙嘛。”
世欢说到这里,席文澜倒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席老太太看着她的目光却很复杂,但还是很慈祥地笑着说:“世欢,你继续。”
世欢笑得咧出一口小白牙:“还有哦,这个楼总,反正是拦也拦不住的。奶奶,您是不是想干脆把他放进去,要是他真把元书带走了,那这就是他先挑事,不怪咱们席家了。可若是他不带走元书或者带不走元书,今天让他当面看着这个元书和我们家幕臣哥哥恩恩爱爱地试婚纱,也算是给这个楼总敲个警钟、顺便往他心口插插刀。我说的对吗,奶奶?”
席老太太抬手,在世欢额头用力戳了戳:“老四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妖精!”
世欢又是咯咯地笑,显得单纯而毫无心机,她又抱住席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奶奶,山庄里有爆米花和小零食么?等会儿看戏的时候,我想一边吃着,不然多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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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329 洞房花烛之夜,我再单独肉麻你一个。(3000字2)
席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看着世欢,在世欢的手背上轻拍了拍:“看戏?你还想看戏?你这丫头,真是越发地没心没肺了!若是我们老席家出了什么岔子,你以为你的四叔能保住你?”
世欢立刻接话:“奶奶,就算是席家和姓楼的闹翻了,关我什么事嘛,反正我也不是席家的骨血,更不是四叔亲生的嘛。这话,是您说过的啊。您忘了,当初四叔要让我姓席,是您非得让我跟着咱们郦城姓郦,取名郦世欢的嘛。”
顿了顿,世欢又往席老太太身上一靠,把声音拿捏得像个十八岁的世家小姐该有的那副娇滴滴的样子,撒娇:“好啦,奶奶,别说我了嘛,咱们赶紧进去吧,您不是专程赶过来看那个元书试婚纱的么?待会儿要是错过了重头戏,可就太没意思啦。”
席老太太呵呵一笑:“好好好,咱们这就进去!让我们世欢看戏!”
“妈,您还这么惯着这个死丫头!你瞧瞧她都说的什么话?咱们老四,迟早被她给害死!”席文澜咬了咬牙,瞪着郦世欢,“不管姓席还是姓郦,你总归是我们席家养大的吧?醢”
郦世欢依旧笑嘻嘻的,纯真灵澈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记得,我是我四叔养大的啊?文澜姑姑,你是不是贵人多忘事,给记混了?”
席文澜被气得脸一白:“郦世欢,你……妈,你快管管这个死丫头吧!”
席老太太也是个在商界摸爬滚打过的人物,非但不会觉得这个年纪这么小就这么重心思的世欢有什么危险,相较于席文澜这个女儿,她倒更欣赏世欢这种有脑子的小姑娘缇。
所以席老太太皱眉看了眼席文澜:“好了好了,一个快50岁的人了,斗嘴斗不过一个18岁的小姑娘,尽知道叫妈!你\妈老了,管不动咯。”
正说话间,司机将车停在山庄的主建筑的大门前,席文澜磨了磨牙,推开车门就气冲冲地下了车。
司机忙专业而迅速地下车,拉开后座车门,伸手要去扶席老太太。
席老太太自己动作利落地下了车,对着司机使了个眼色。
司机立即会意,赶紧绕到郦世欢的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世欢小姐,我扶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啊。”郦世欢咧开樱桃小嘴笑得明媚而青春洋溢,同时将自己的两只手伸了出去。
男司机看了眼她那白中透粉的纤纤十指,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这才埋着头抓住她的手,将她带下了车。
恰好这时,楼郁霆的车子也紧跟着开了进来。
席老太太盛棠和席家三小姐席文澜同时从这个满肚子坏心眼的郦世欢身上抽走视线,看向推开车门下车的楼郁霆。
席老太太依旧亲热地上前,朝楼郁霆伸出手:“小楼啊,快进去快进去,我先找个人帮你把脸上的伤看一看!”
楼郁霆没说话,只秉承着教养给以微微颔首的回应,然后便跟着席老太太进了房子内里。
……
元书被工作人员带到专门辟出来给她试婚纱用的房间时,席幕臣并不在。
这房间有一个小型的宴会厅那么大,里面装修奢华,有一个角落里,用白色纱幔围成了两个面积不小的试衣间。剩余的宽大空间里,零散错落地摆放着一些落地、金属质地的衣架。衣架上,分散着挂着十几套风格迥异地婚纱和质地精良的男士西服、礼服。
那些婚纱被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灯光笼罩,光华耀生,璀璨奢美。
元书觉得自己大抵是在戏里演过两次这种场景了,所以内心毫无波澜,视线只在那些婚纱上匆匆略过后,便转身走到墙边摆放着的皮质沙发上坐下。
在一名女性工作人员满脸艳羡地给她送上饮料的时候,元书问她:“席幕臣呢?他没有进来过么?”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随即暧昧地笑:“元小姐,你要是着急的话,要不给席公子打个电话?”
“……不着急,我等他就好了。”元书垂眸,端起饮料喝了口。
只是,元书的饮料还没完全咽下去呢,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房间里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纷纷跟来人打招呼:“席公子。”
听到这声“席公子”,元书的心骤然提起:席幕臣来了。
她端着饮料杯的五指隐隐收紧,最后又将其放在桌上,弯唇带了点笑后才站起身来看向席幕臣,恰好对上席幕臣深凝着她的目光。
元书呼吸微滞,然后主动走上前去:“你脸上的伤还没处理,我陪你去。”
元书永远都是这样,不会在明明看你受伤了的情况下还问你“没事儿吧?”、或者明明看你没有处理伤口还问你“为什么没处理”。
她只会说决定,拉着你实施。简单利落。也显得不近人情,像是公事公办。
这一次,席幕臣没动,仍旧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元书。
元书这才疑惑地笑问他:“怎么了,席幕臣?”
席幕臣长久地看着元书脸上因为流过泪而留下的痕迹,最终却摇了摇头,展臂将元书圈进自己怀里:“书书,要是难过,要是觉得累,可以在我面前说,也可以在我怀里哭一次,知道吗?”
而不是在我面前是永远平静如水、无扰无忧的模样,却在楼郁霆出现的每一次,都被牵起他席幕臣所见不到的真实情绪。
听到这话,元书微微一怔,一两秒过后她从席幕臣怀中抬起头来,笑着看着他。低声说:“席幕臣,还有外人在呢,你说话能不能别老是这么…肉麻。”
此时,房间内的席幕臣、元书,以及各个工作人员都没注意到,席老太太带着几个人,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而站在席老太太身后的楼郁霆,看到自己的元书被席幕臣怀里,一双桃花眸登时充血到暗红一片,垂在身侧的十指捏得骨头都快要碎掉。
席老太太只当做不知道,安静地站在门的中央。
而席幕臣深凝了元书的眼睛,随后转眸笑问身边的工作人员,开玩笑般地问了句:“你们也觉得我肉麻?”
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纷纷点头,其中一个胆大的说:“席公子,你跟元小姐要再这样,我们的就快要被狗粮给撑死了,待会儿还怎么服务你们试婚纱试礼服呀!”
其他几个一听这话,都一哄而笑,纷纷附和。
席幕臣也笑,在元书背上轻拍了拍:“好了,为了看到我的书书穿上婚纱的样子,我还是忍一忍,等到你成为我的新娘,洞房花烛之夜,我再单独肉麻你一个。”
洞房花烛夜。
肉麻你一个。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的少女心都炸了,一个个按着胸口、一脸羞红。
饶是元书的心已经平静了这么久,在此情此景之下,也禁不住红了脸,有些慌乱地推开席幕臣,想要强作镇定地去一边的落地衣架上选婚纱来试,结果视线一晃,看到门口站着的席老太太,以及她身后,高出席老太太一整个头的…正双目通红、似乎隐忍到极致地看着她的楼郁霆。
立刻就察觉到什么的席幕臣也蓦地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的方向。
席老太太这时立刻呵呵一笑,精神抖擞地往里走:“哎哟喂我的臣孙儿、我的书丫头,你们怎么墨迹了这么半天了,这还一套都没试呢?”
元书立刻从楼郁霆脸上抽走视线,主动迎向席老太太,温温软软地开口:“奶奶,您怎么也来了?”
席老太太捉住元书的手:“我盛棠活到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别的盼头了,这辈子也就盼着我的臣孙儿和我的书丫头终成眷属,再生个和我绵绵宝贝一样聪明可爱的曾孙儿,我也就可以安心入土啦!所以,这不,听说你要和我臣孙儿试婚纱礼服,我这起了一个大早,催着赶着的让人把我送了过来!”
元书正想说话,席老太太将元书的手捉紧,看着元书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叹了声:“书丫头啊,你可要满足我这个身子已经半截入土的老太婆的心愿,好好地把我臣孙儿给你订的每一套婚纱都试出来给奶奶看看!”
楼郁霆的突然出现,和席老太太这一番话,让元书不过在两三秒间就猜到了因因果果。
席老太太,一定是已经知道了…她元书和楼郁霆的过往。
第330章 330 楼郁霆,你已一无所有。慢走,不送。(3000字1)
楼郁霆的突然出现,和席老太太的这一番话,让元书很快猜到:席老太太一定是已经知道了,她元书和楼郁霆的过往。
或者说,就算席老太太不知道,也已经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见元书走神,席老太太笑呵呵地握紧元书的手,一边将她带着往挂着婚纱的落地衣架走,一边抬手招呼边上站着的工作人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给咱们书丫头拿过来试。这结婚可是最繁重的大事,尤其是咱们老席家的长孙结婚,更是重中之重,婚讯放出去以后,各界可都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呢……”
顿了顿,席老太太转向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的楼郁霆:“哎,小楼,进来坐啊,一直傻站在门口干嘛?这里是我们老席家自己的地方,你就当做是自己家一样,不要拘谨客气。”
听见席老太太叫楼郁霆,元书的心跳都跟着漏跳了拍:不管楼郁霆现在跟她纠缠到底是为了绵绵还是真的也有为了她元书的原因,总之席老太太这样做,只会将这纠缠的程度加深,让她、席幕臣、楼郁霆,三个人全都不痛快醢。
心里这么想着,元书没有去看楼郁霆,而是转眸去看席幕臣,想要知道他的情绪。
那时席幕臣正好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他立刻展唇微微一笑,然后提步过来,将元书的手从席老太太的掌心抽了出去。
席老太太一愣时,席幕臣的另一只手揽住席老太太的肩,笑着压低声音:“奶奶,书书的性格保守,您是知道的。您邀请楼总一个成年男人到这房间来坐着,我的书书会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奶奶,我可舍不得让我的准新娘,第一次为我穿婚纱的样子,就被别的男人看到。缇”
席幕臣当知道自家奶奶的心思。
但他之前躲在暗处,也看到了元书跟楼郁霆单独聊的样子、听到了元书跟楼郁霆单独说的那些话,所以,他也要同时兼顾元书的心思。
他看得出来,元书在极力地躲避楼郁霆,她很辛苦地在努力,那么他席幕臣自然也要为她的努力拓路保航,也为他自己的婚礼能如期举行而添砖加瓦。他只考虑元书,不考虑席氏的声誉和利益。
听见席幕臣的这番话,席老太太别有深意的目光在席幕臣和元书脸上溜了圈,笑呵呵地也压低声音:“小楼来都来了,这样的贵客,我总不能赶人家走是不是?臣孙儿、书丫头啊,你们就放开点,当做现场没有他这个人不就得了,是不是?“
元书怔怔地看着席老太太依旧慈祥和蔼的脸,突然觉得这样的席老太太很陌生。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席老太太才正常:平日里万般和蔼可亲的老人,在遇到事关席家家族或家人的事情上,她理所当然地不会让步、也会用权用谋。这是她作为席家当家主母的天性也是人性。
但是,元书突然感觉到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以前从未有过要嫁进席家的意愿,所以她也从未在意过席家这个庞大的世家家族,因为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们的当家人最注重、在根本上注重的,只会是利益、声誉,而不会是亲情和爱情抑或其他虚无缥缈的感情。
也就是说,她元书和席幕臣这婚,要么“结”大欢喜,要么就是不结也得结,大不了像席家大多的怨偶一般,到最后同床异梦。
站在元书身边的席幕臣,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元书的情绪变化,是以他偏头看了眼一直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外的楼郁霆,再没争取席老太太的意见,而是直接转身走向楼郁霆。
她在楼郁霆面前停下,用自己挡住楼郁霆刺在元书身上的视线。
等楼郁霆终于转动猩红的一双眼眸、将目光落到他脸上,他温润浅笑,礼貌周到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楼总,我和你也单独聊两句?”
仍旧是不等回应,席幕臣提步,挺拔的身子擦过楼郁霆的肩时,停住,压低声音:“楼总,不想让我奶奶对书书的印象一落千丈、因而让书书更加痛苦,你可以选择不跟我聊,继续跟我僵持,我席幕臣虽然不及你楼总权势滔天,但勉强与你抗衡的能力还是有的。毕竟……这是我席家的地方。”
说罢,席幕臣阔步离开。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松开,又看了眼元书的背影,转身跟上了席幕臣。
席幕臣随意拉开一间空置包厢的门,站在门边等脸色阴沉的楼郁霆进去以后,他才跟进去,并将门带上了。
将外表狼狈不堪却仍旧身子昂立、气势反而更添强戾之态的楼郁霆上下打量了遍,席幕臣一边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接连控出两根,一边主动走到楼郁霆跟前。
他垂首,自己含了根烟后,将另一根烟递给楼郁霆。
楼郁霆眯眸凝了眼那根烟,过了两三秒后抬手接过,喂进嘴里含着。
席幕臣单手摁出打火机的火苗,送到楼郁霆跟前。
楼郁霆垂首将烟头喂到跳动的火苗里,一连吸了两口后才退开。
席幕臣随之将自己的烟点燃。
这全程之中,两个男人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厌恶缭绕而起的时候,两个英俊挺拔气质迥异的男人,同时眯起眼睛。
在鼻端心上都被香烟的气息占据后,包厢里的两个男人并排立着、俱都看着窗外的远海和近处的初夏葱翠,有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直到指间的一根烟燃了大半,席幕臣才率先轻笑了声。
他转身将那支没有燃完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被烟雾熏染过的嗓音失了温润:“楼总,其实我和你之间,要说单独聊一聊,实在没什么能聊的。”
楼郁霆脸色寡淡,紧眯的桃花眸幽邃而暗戾,只看了席幕臣一眼,并没说话。
“在这3年之间,我用尽一切办法向家里人隐瞒、甚至编造了书书和绵绵的身世,为的不过就是今天和即将到来的婚礼。我不过是……”席幕臣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唇,想了想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吸了口后继续道:“我不过是没有把握让你继续待在那里。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愿意跟我过来这一趟。”
楼郁霆摘下唇间的香烟,嗓音幽淡:“我不是为了你。”
席幕臣用夹烟的手搭了搭眉骨,低低地笑:“这个,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接下来的话,楼总可要好好想一想。”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大手蓦然收了收,直觉自己会被要挟。
果不其然,席幕臣继续:“据我所知,书书虽说深得楼老先生喜爱,但他老人家的身份毕竟只是外公。在书书16岁以前,她的亲情几乎只能维系在她外公一个人身上。16岁到21岁,就更不必说,除了数不尽的麻烦和灾难,她就没有好好生活过。”
楼郁霆明知道席幕臣接下来还想要说什么,却偏偏抑制不住下胸腔里的郁躁,哑声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席幕臣继续:“可是在郦城的这3年,书书在工作上一帆风顺节节攀高,她家里有尽心忠实的林妈和萱萱,外有我们席家上下对她的喜爱与来往,更有她自己的层次社交圈……”
故意顿了下,席幕臣偏头看着楼郁霆:“可是楼总,不用我提醒你,你应该很清楚你给书书带来的,除了痛苦,还剩下什么?”
楼郁霆蓦地转过身,一只手凌厉地上抬。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扼住了席幕臣的咽喉。
他的力道之重,让席幕臣一个有身手的男人都紧提了口气,太阳穴两边的青筋很快就暴突出来。
但席幕臣没躲也没反抗,只是咬着牙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紧盯着他,眼眸中的暗红阴鸷在几秒后褪去了些,然后他五指一松,扔开席幕臣的脖子,并往后退了步,将那节没有燃尽的烟往嘴里喂去,狠狠地吸了口。
看着楼郁霆这样,席幕臣慢慢弯唇,嗓音越发地儒雅了:“楼总,为了满足你自己的一腔私欲,还是执意要在我奶奶面前让书书难堪,让书书继续跌入孤立无援的深渊,我相信依照楼总过人的智慧和异于常人的决断能力,你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说完,席幕臣看着楼郁霆那半边身子都被笼在暗影里的侧影,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自己那被弄皱了的衬衫领口,往门外走:“天时地利人和,楼郁霆,你已一无所有。慢走,不送。”
第331章 331 私交嘛,以后会有的,我先跟你预支。(3000字2)
说完这些,席幕臣的一只脚都已经跨到门外了,他却停住,垂首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后他又转过身,脸上再无笑意:“楼总,你在燕城无论如何身份尊贵,但是一旦回到燕城,书书和绵绵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3年前书书经历过的事情,你到底清楚多少,或者说你查到了多少。我所说的书书经历的,并不只是指在虞氏度假山庄的那一次,还包括书书在酒店房间险些被侮辱、在拍戏期间差点流产,最后才是虞氏度假山庄那件事。”
楼郁霆原本挺拔的身子,在席幕臣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蓦地僵住。
好几秒后他才瞳眸紧缩地转过身,死盯着席幕臣:“你说什么?流产?”
席幕臣见他这样,不免又笑了:他有时候看着并不爱他的元书那样疲惫那样为难,他甚至想过要放元书离开,不再绑着她。可是现在看到作为绵绵父亲的楼郁霆竟然这般无知,他席幕臣怎么敢放手,或者说,他又找到了一个捆绑元书的理由醢。
“楼总,很抱歉,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任书书再跟着你。因为,在郦城,即便是我无心顾及她们母女,也还有我席家这个家族在庇佑着她们,也还有书书自己的朋友在相助她们。而一旦回到燕城,她们母女连你都靠不住,连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障,又遑论幸福欢心?”
确认自己能说的所有都真的已经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席幕臣最后转头看了眼逆光而站的楼郁霆,这才稍微安心地离开了。
他席幕臣,终究也是因为没有底气,才说这么多缇。
如果说楼郁霆利用一贯的强硬手段要带走元书,说到底,他席幕臣又能如何、他席家又能如何。
席幕臣很清楚,在其他任何方面,他都威胁不了楼郁霆,他只能卑鄙地、无耻地利用他唯一在意的元书来要挟、再要挟。
这场感情的交锋的关键,唯有一个赌字。
可是席幕臣没有想过,他自己对元书3年,尚且不能做到放手,何况是参与了元书的整个童年、3年多前不惜得罪顾氏也要把元书农弄回自己身边、如今更是绵绵的亲生父亲的楼郁霆。
……
席幕臣走后,楼郁霆在原地站了很久。连心急火燎的钟离赶过来、出现在门口都没发现。
他一直在想席幕臣的话,在想席幕臣的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他和元书之间隔了一个4年,又隔了一个3年,连正常的感情交流都很少。
地利:诚如席幕臣所说,这里世家大族盘踞百年的郦城,不是以他楼郁霆为尊的燕城。
至于人和……
楼郁霆想起在席家家宴上,元书再见他时之情绪无波无动之淡然;在席家小花园的深夜,他靠近她时她对他的厌恶;钟离强行将他送到元书的别墅里时,她决绝地让人把他扔出大门;以及,就在刚刚,元书声嘶力竭地要他放她一条活路。
元书大抵是恨透了他。
可他,随着3年时间的累积、尤其是在再遇元书后,他想要她的心,也已经达到巅峰。
可是怎么办?像3年前那次,利用权谋把她弄回自己身边,或者直接用强硬手段把她抢回去?
如果他真这样做,不过是重蹈覆辙,只会把元书的心推得离他更远。
全都行不通。
他楼郁霆好像是,确实一无所有。
或者说,他真要……就此放弃元书?
楼郁霆的指尖颤动了下,突然觉得腰腹处的旧伤钻心地疼起来。
他慢慢弯了点腰,抬起一只手想要去按一按自己的伤患处,可最终他没有,而是将一直夹在指间的香烟喂进嘴里……直到长长的一截烟灰坠落下去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香烟,早已经燃尽了。
失去香烟对精神的麻痹和慰藉,伤患处的疼痛让楼郁霆几乎再也强撑不住,他抬起一只手抓按在痛处,要不是及时撑住了桌角、险些再度跪下去。
钟离终于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他身边扶住他。
楼郁霆一怔,拧着眉抬头看他,嗓音压抑着颤抖,却仍旧冷硬低沉:“你怎么来了?”
钟离蹙着眉,俊美的脸上表情复杂:“对方是有多少人,能把你揍成这样?”
楼郁霆扔开他的手,自己在桌角借了下力,咬着牙霍地站直身体,闭着眼睛缓了下后提步往外走:“书书在隔壁房间,你跟我来,我们……”
钟离摇了摇头,没等他说完,一个手刀在楼郁霆后颈狠戾一劈。
楼郁霆的背影僵了下,随后身体像是失去支撑的人偶,倒地。
钟离动作敏捷,立即将他扶住了,架着他往门外走。
等在门外的江笙见他们出来,上前两步,朝钟离微微颔首:“需要帮忙吗?”
钟离眯了眼一身黑色西装西裤打扮、利落冷艳却面无表情的江笙,咧唇一笑:“不用了。不过既然是你替你们席公子通知我过来,你也替我告诉你们席公子一声。我哥身上的这旧伤发展到如今这地步,他席公子也有一份功劳,我们,应该不会忘的。”
江笙微不可察地笑了下:“看情况。”
“……”钟离笑着挑眉,意在要她解释。
江笙:“既然你不是席公子,那你就无权命令我。另外,如果我没解读错的话,你刚才的话满含警告意味,不是什么好话,我何必要去席公子面前自讨没趣。”
钟离笑着往她面前凑了凑:“我问的是,什么叫看情况?”
因为距离太近,江笙将眼睛眯起了些,身子却岿然未动:“看情况的意思就是,看私交,有私交,自然会牺牲些自己的利益为你转达。”
钟离低低地笑了声,俊美却隐有成熟男人味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他又凑近了些:“那江笙小姐,我们有私交吗?”
两人的脸的距离,不足两厘米,江笙的呼吸滞了下,反问:“你说呢,钟先生?”
钟离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后偏头,作势要去吻她。
江笙动作迅捷地往后退了步,一脸警告地看着他,却并无愤怒。
她这反映,让钟离愉悦低笑,最后洋溢灿笑:“私交嘛,以后会有的,我先跟你预支。记得替我和我哥转告席公子,让他把放在书书身上的心思收一收,免得到时候太难过就不好了。咱们楼氏的人,其他人也许可以暂时碰一碰,想据为己有一向都是不可能的。”
说完,钟离扶着被砍昏了的楼郁霆,离开。
江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等钟离的脚步声消失以后,她才捏着拳,转身进了卫生间,拧开了冷水的水龙头。
奉席幕臣的命令过来帮江笙的成釜,站在走廊转角,视线一直追随着江笙进女士卫生间,都没有移开过。
……
元书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试完那十几套婚纱的,只记得自己每穿一套出来,房间里的每个人都眼睛发光赞叹不已,最后席幕臣问她喜欢哪件的时候,她随意指了件款式最简单的,结果被席老太太一口否决,最后由席老太太决定,定了那件最贵看起来也最奢华的、拖尾足有两三米的婚纱。
元书对这些没什么概念,只是最后在席老太太要坐车离开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彼时,席老太太已经坐进车子后座了,那个似乎眼盲又似乎是腿脚有问题的少女,也已经被安置在了席老太太身边。
所以元书弯腰站在车窗边,有些犹豫,只恳求道:“席奶奶,我能跟您单独谈谈吗?”
以前席幕臣一直说席奶奶身体不好难得这么喜欢一个后辈,所以不让她将自己的过去。但是现在,席老太太既然已经知道了,元书觉得于情于理,她都跟主动跟席奶奶讲清楚了。
但是席老太太笑呵呵地拍了拍身边郦世欢的腿:“今天难得高兴,你也该和我臣孙儿去过过二人世界。刚好,我个世欢丫头,身上不太好,我还要陪她去一趟医院。”
元书不由得抬眸去看郦世欢。
郦世欢怀里抱着包薯片,卡茨卡茨地吃得正欢。
元书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席老太太便吩咐司机将车开走了。
席幕臣刚好出来,元书主动坐上车,让席幕臣把自己送回了东郦别墅。
席幕臣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将她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元书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张俊跟她打招呼,她才转身进了别墅。
她刚在玄关处换了鞋,穿着白纱公主裙,往日只在头顶扎了个冲天小辫子、今天却一左一右地扎了两个冲天小辫子的绵绵就朝她跑了过来,奶音糯糯地叫她:“麻麻!”
元书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正想展开双臂迎接她…结果绵绵也不知道踢到什么了,啪嗒一下摔趴在地上,她自己还惊讶地“哎哟”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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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332 绵绵,愿意和楼叔叔住在一起么?(3000字1)
看见绵绵,元书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正想展开双臂迎接她,结果绵绵也不知道踢到什么了,啪嗒一下就摔趴在地上,她自己还惊讶地“哎哟”了声。
看着绵绵摔趴在地上,抬起小脑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元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绵绵看到元书笑,也咧起小小的嘴巴不好意思笑了笑,自己挪一挪地爬了起来,拍了拍小手又朝元书跑过来,一把抱住元书的脖子:“麻麻,你回来了!”
元书在绵绵背上轻拍了拍,然后也没抱她,就这样蹲着问她:“萱萱阿姨呢?”
绵绵戳起一根小手指,正想指某个方向,突然黑亮亮的大眼睛里闪过光亮,然后她拉起元书的手:“麻麻,你跟我来。醢”
元书也没多问,一边想着些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事情,一边跟着绵绵往里走。
绵绵径直将元书带进了自己在1楼的玩具房,松开元书的手指钻进一座粉色的小城堡里,从里面找出自己藏起来的一个白色的玩具首饰盒后,一手抱着首饰盒一手撑地,吭哧吭哧地爬出来,又站起来跑到元书面前,献宝似地将盒子往元书面前举了举。
等元书蹲下后,她自己也蹲下来,将盒子放下,然后拉出底层的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颗红色的大草莓,喂到元书嘴边:“麻麻,你吃。缇”
“……”元书瞥了眼那颗大草莓,又瞥了眼她那个看起来很干净的玩具首饰盒,其实不太想吃,所以问她,“这是专门留给我的?”
绵绵认真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萱萱阿姨今天买了好多好多草莓,可是……”
说到这里,绵绵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抿着小嘴巴笑:“可是我和萱萱阿姨差一点点就吃完了,只有这一个了。”
元书捏了捏绵绵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蛋:“所以这一颗,是你特意留下来给我吃的么?”
绵绵认真地点头:“麻麻,你不是最喜欢吃草莓么?有一天晚上,你还起床偷偷吃了。”
“……”|元书的眉尾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绵绵说的没错,确实有这么回事。那是前一阵子,她为了更瘦一些,信誓旦旦地跟林妈和萱萱说,自己要减肥巴拉巴拉的,所以连林妈洗好了放在客厅的一应水果她都没碰。
结果有一天晚上,她本来是起床倒水喝的,结果看到冰箱里的草莓,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吃了几颗。
哪里想到,被绵绵给看到了。
元书轻咳了声,将绵绵手里的那颗草莓往自己嘴里一喂,开始嚼咽。
绵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嘴巴,元书每嚼两下,她都要咽一次口水。
元书只当做没看见,故意延长了吃完那颗草莓的时间,吃完后还跟绵绵比了个赞的手势:“草莓很甜很好吃,谢谢绵绵。”
绵绵目不转睛地盯着元书嘴巴的视线这才移开,咧开小嘴巴甜甜一笑,又往元书怀里扑过来。
元书拍了拍绵绵的小屁股,又忍不住在她脸蛋儿上亲了亲,这才抱着她往楼上走。
绵绵趴在她肩上,特别地黏人:“麻麻,你今天去哪儿了,我好想你哦。”
其实元书早上走的时候跟绵绵说过的,但是绵绵这么小记不住,也是正常的,所以元书只说:“麻麻有点事情必须要做,但是麻麻做完事情以后,立刻就赶回来陪我家绵绵了啊。麻麻也很想绵绵,希望绵绵永远开心永远幸福。”
绵绵听得似懂非懂,趴在元书肩上不做声,一副没什么精神、恹恹的样子。
元书觉得异样,偏头去看她,这才发现绵绵的眼睛有点红肿,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忙托住她的小脑袋问她:“绵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绵绵摇摇头,将元书的脖子抱紧,仍旧一声不吭。
元书知道问绵绵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转而去找萱萱,萱萱很快捏着奶瓶跑上楼:“书书,你回来啦?咦,绵绵宝贝这是睡着了么?”
元书抬手在绵绵的额头上摸了摸温度,问萱萱:“绵绵眼睛有点肿,也没什么精神,是不是白天发生过什么事?”
“什么事?没有……啊……”萱萱的眼神闪烁了下,突然想起楼郁霆来过却被揍了一顿的事情。
她本来不想将这些告诉元书的,但是她的专业和义务是照顾绵绵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所以偏头看了眼恹恹地趴在元书肩头的绵绵,她还是实话实说了。
“上次那位楼先生来过了,然后被张叔和黎叔给狠揍趴在地上、还流血了。这些都被绵绵看见了,绵绵大哭了场,可能是吓到了,今天连雷打不动的两个多小时午觉都没睡。所以我这会儿给她兑了奶,想哄她睡觉,可她非要熬着等你回来。”
萱萱说完,元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了句:“按照楼郁霆的身手,张叔和黎叔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还被揍得趴下、甚至流血?”
问题一问完,元书意识到什么,兀自轻蹙了蹙眉。
萱萱倒没察觉到意外,反而有点犯花痴的解释说:“书书,你别看这个楼先生看起来一副冷硬不近人情的样子,可是今天哦,他本来可以一个人放倒张叔和黎叔的,但一听我说绵绵被吓哭了,他立刻就没动手了,任由张叔和黎叔拳打脚踢,连哼都没哼一声。最后,他爬起来,还小心翼翼地给绵绵擦了擦眼泪呢。”
顿了顿,萱萱见元书没有任何反应,遂有些忐忑地笑了笑:“书书,我也不知道跟你说这些合不合适,但是从我的专业角度来说,其实小孩子还是要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一起比较好。按照很多案例,继父在教育孩子上,要么不用心,要么碍于自己的继父身份,在有些问题上只能溺爱纵容,不方便……”
“萱萱。”元书截断她的话,转移话题,“绵绵应该是困了,你帮我准备洗澡水吧,我今晚自己替她洗澡、哄她睡觉。”
萱萱看了眼元书,轻叹了口气后还是坚持:“书书,我也在你身边几年了,我不像林妈是席家的人,我看重的,首先是绵绵和你。其实有时候,你没必要一个人扛着,倾诉出来,会好很多的。”
元书抿唇对萱萱笑了笑:“萱萱,帮我放洗澡水吧。”
萱萱也不再多说,转身去准备绵绵要洗澡用的一应物品。
……
元书替绵绵洗好澡后,用浴巾包着她,将她抱回儿童房,用吹风替她吹干头发,又给她换好她自己挑的小睡衣,这才把她抱到她的小床上。
原本还恹恹的绵绵,跟元书待了会儿后,尤其是洗完澡后,精神很快就恢复了。
她自己缩进香软的被子里,小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麻麻,你和我一起睡,我想听故事。”
“好,今晚我给绵绵讲故事。”元书起身,走到绵绵的小书架前蹲下,快速浏览了遍那两排故事书,最后随意抽出一本,拿着回到床边,掀开绵绵的被子,躺在她身边,靠坐在床头。
绵绵见元书躺下,眨了眨眼睛后动作敏捷地翻身坐起来,往元书身上爬,爬得骑坐在元书腰上后,她往下一趴,趴在元书胸前,一双小手臂抱不住元书的身子,就紧紧地抓着元书的衣服。
元书低头看了眼自己这只一到特别没安全感的时候就特别黏人的女儿,想了想后将故事书丢在一边,一手托住绵绵的小屁股、一只手拢住绵绵的小脑袋,声音低低地叫她:“绵绵。”
绵绵卷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在元书怀中仰起小脸朝元书笑,软糯糯地叫:“麻麻。”
元书看着她这样,心里柔软的不行,低头在她脑袋上亲了亲。
绵绵也有样学样,仰起小脑袋,在元书锁骨的位置亲了亲。
元书笑出声,趁势就逗了绵绵一会儿,小姑娘很快就笑得咯咯的。
儿童房里再度安静下来的时候,元书的红/唇动了数次,最终还是问绵绵:“绵绵,你喜欢席叔叔吗?想不想以后天天都跟他住在一起?”
“喜欢!”绵绵猛地点头,过了会儿却又皱了皱小眉头,“可我不要天天和席叔叔住在一起。”
元书的心莫名狠跳了下,过了好几秒才问绵绵:“为什么不要和席叔叔天天住在一起?”
绵绵似乎没想好怎么回答,过了会儿有些语无伦次:“我不喜欢天天到别人家作客,我只喜欢和妈妈在自己家里。”
别人家。
原来,小孩子虽然不会表达,但其实是真的……什么都清楚明白、什么都懂的么?
元书眼睛一酸,沉默了许久。直到绵绵玩儿够了她衣服上的配饰,抬头叫她,神思有些恍惚地元书才问了句:“绵绵,那你喜欢楼叔叔吗?想不想天天和楼叔叔住在一起?”
第333章 333 见她朝自己而来,楼郁霆还以为看错了。(3000字2)
元书问绵绵:“那你喜欢楼叔叔吗?想不想天天和楼叔叔住在一起?”
问完这个问题,元书自己倒愣了下。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把楼郁霆纳入了考虑范围之内。
但转念一想,也许不过就是因为,他是绵绵的亲生父亲而已。
绵绵虽然小,但她有自己的的思想和权利,不能因为她小,她就擅作主张醢。
自从楼郁霆出现在绵绵面前以后,元书其实想过很多次要告诉绵绵真相,但一直不知道这样对绵绵的成长,究竟是好是坏。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绵绵声音低低地答:“我不想要叔叔,我想要爸爸。班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
元书愣了下,意识到绵绵在说什么后,她的心脏像是骤然被人捏住,疼得气都喘不上来缇。
闭了闭眼睛,元书将绵绵抱得更紧,再睁开眼睛时她勉强挤出点笑容,这才低头去看绵绵。
绵绵趴在她怀里,圆嘟嘟的半边脸蛋都被挤得变了形,小小的嘴巴也被挤得张开,一线晶莹的口水正滴下来……小姑娘的眼睛眨啊眨的,显然已经困得快要睡着了。
元书咬住唇,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绵绵抬起小手,用白嫩嫩的手背擦了擦口水,擦完了又在元书的衣服上擦了擦,睡眼迷蒙地咧起小嘴朝元书笑,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昊昊哥哥说……爸爸会举高高麻麻不会……爸爸会长扎人的胡子……麻麻却……”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但元书却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绵绵在叫“爸爸”两个字的时候,不会像叫“鼠鼠、麻麻”那样音似、尤其地字正圆腔。
以前绵绵还小的时候,没有接触到外界,所以对“爸爸”这个存在没有概念,可是现在绵绵开始去跟其他小朋友一起上早教课,自然会知道别的孩子有的、而她没有的。
这种缺失、会让她渴望、会让她羡慕……
元书就那样抱着睡着了的绵绵在绵绵的小床上坐了许久,好几个小时后她才从自己的思绪漩涡里抽身出来,小心翼翼地将绵绵放到床上后,她动作尽量轻地下了床,提步走出去的时候,连房门都忘了关,径直走到儿童房外面的起居室,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
起居室没有开灯,一片昏暗,唯有夏夜的窗外有薄光、透过白色绣花的纱帘透进来,淡淡地在窗下的地板上铺了一个方正却缥缈的形状。
元书的双手枕在膝盖上、下巴又枕在手臂上,就这样偏着头盯着那一抹薄纱似的光亮看。
想了很多。
从小时候到离开燕城、到4年后回到燕城、到3年前再度离开燕城,以及在郦城的这3年多。
这兜兜转转的8年时间,关于离开燕城之前的记忆,其实已经遥远得很模糊了,反倒是在郦城的这3年所发生的的一切,历历在目。
从最初到郦城的情绪激动到后来为了养好肚子里的孩子而妥协、再到后来为了养育孩子到各处碰运气找工作,再到现在恍然深陷席家的恩泽深渊,眼看着,就要跟席幕臣结婚。
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孩子无底线地牺牲自己委屈自己,可是真正当了母亲以后,在这3年里,她几乎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需求,凡事以绵绵为先。也是为了给绵绵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和值得信任的稳定人士来照顾,她才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这栋当时郦城最偏的别墅,给了绵绵一个家。
她以为,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可是事到如今,她欠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累。
这种累,她没办法告诉席幕臣,因为在无数次的拒绝之后,席幕臣对她却越来越好,好到她元书现在行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席幕臣的心,给自己的亏欠和愧疚再添一笔账。
这种累,她更没办法告诉席家那个宠她疼她的席老太太,更别说席家的其他人。
至于身边最亲近最相熟的萱萱或者林妈……算了,自己扛吧。
窗外有夏夜的凉风吹进来,元书本就发酸的眼睛被风一吹、有些不舒服、便闭上了眼睛。
因为这个动作,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悄然滑落。
而眼泪一旦决堤就再也止不住,所有强力压制的情绪像是找到了治标不治本的突破口,越加汹涌地往外冒。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的24岁就得这么累。
凭什么她才24岁就要顾全这么多。
元书咬住唇,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孤独和委屈,终于哭出声来。
一开始,元书还能控制自己的哭音,哭到后来,尽管她紧紧地咬住唇捂住自己的嘴,但声音还是飘开了。
……
儿童房里。
绵绵白天看到楼郁霆被打,心里一直有点疙瘩,本就睡得不安稳,隐约听见有压抑的哭声传来,她闭着眼睛摸了摸自己身边的位置,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元书,这才赶紧睁开眼睛,借着床头幽暗的小灯将整个房间看了圈,没有发现元书。
她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叫了声“麻麻”。
没有等到回应,绵绵掀开被子,两只小手扒着被子,撅着小屁股一步一步地往床下滑,直到一双小脚踩到地毯上了,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站稳后抹了把视线迷蒙的眼睛,凌乱地小辫子一摇一摇地往门外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用小手扒着门框,有点害怕地往漆黑的起居室里看,正准备放声叫妈妈呢,突然听到从沙发那边传来的哭声。
她吓得小小的身子一僵,猛退两步就往房间里逃……逃到一半,她又停住,这才发现那声音好像是元书的。
她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捏成肉肉的小拳头,自己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后,又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将半边身子藏在门框后,绵绵偏着脑袋去看沙发那边。
眼睛适应黑暗,绵绵很快就发现将自己缩成一团、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的元书。
看着元书因为哭泣而一直在颤抖的身体、和那压抑在黑暗里的哭声,绵绵迷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元书在哭。
她从没见过元书哭,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于是小嘴一瘪,眼泪珠子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小嘴巴动了动,喊了声“麻麻”,却没发出声音来。
元书的情绪到了最深处,把头埋在自己的膝上,眼泪汹涌地往外流、她自己又极力地想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和哭声,可是越是压抑、那股子情绪就越是要冲破出来。她几次想要不管不顾地想要放声大哭一场,可是每一次都死咬住唇忍住了。
元书那起起伏伏的哭声,让绵绵的眼泪珠子也越落越凶。
绵绵一只手抓着门框,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的方向,等眼泪水把视线模糊了,她又抬起小手给自己抹抹眼泪,吸了吸鼻涕泡后继续看着元书。不知所措。
到最后,绵绵见元书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于是一边掉眼泪一边怯生生地把自己挪过去,终于把“麻麻”叫出了声。
听到声音,元书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想到绵绵有可能会醒,她还是立刻收住了情绪,从双膝上抬起头来。
一抬头,就看见满脸泪水、正瘪着小嘴儿的绵绵正站在她面前。
元书愣住:“绵绵,你怎么醒了?”
绵绵上前一步,抬起小肥手,圆圆的手指头在元书的眼睛上轻摸了摸,颤着小奶音说:“麻麻,你不哭。”
听到这句,让元书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她猛地偏开头,手忙脚乱地将眼泪擦了些后,再回头时她用手臂勾住绵绵的小圆腰,将她拥进自己怀中,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妈妈没哭,妈妈在演戏呢。绵绵以前在电视里看见妈妈哭,妈妈不是跟你讲过了么,妈妈是在演戏。我的傻女儿,你怎么就记不住妈妈的话呢。绵绵,你快别哭了,不然傻傻的。”
绵绵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元书,最后不好意思往元书怀里拱:“我没哭,我不傻,我也是在演戏。”
元书失笑,抱着她哄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把她给再度哄睡了,本打算让她跟自己睡,转念一想,还是把她放到萱萱房间了。
重回到自己卧室后,元书洗了把脸,仍旧辗转反侧,干脆下楼,用林妈的编织菜篮装了十来罐罐装啤酒,拎着去了花房。
花房里,翻墙进来的楼郁霆,刚点燃一根烟准备进行下一步,远远看见元书过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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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334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收拾你?!(3000字1)
花房里,翻墙进来的楼郁霆,刚点燃一根烟准备进行下一步,远远看见元书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他还以为自己看错、出现幻觉了。
毕竟,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将近两秒钟,眼看元书隐在月色里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才恍然回神,掐灭了香烟后,将自己隐进了花房深处。
在一丛藤花后站定,楼郁霆抬手搭了搭眉骨,鲜有地觉得心跳有些失律:早知道,不该听信钟离的馊主意、翻墙进来。可若是不翻墙,从大门口直接进,免不了又要跟门口的两个人动手,惹得绵绵害怕、惹得元书反感。
他没想到,他楼郁霆也有沦落到像今天这样要翻墙的地步醢。
不过……
在如今的情境下,他熬不过想要见元书和绵绵的念头,唯一简便又不招人烦的方法,似乎只有这个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才刚进来,元书倒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缇。
在楼郁霆走神的时候,元书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并且拧开了一罐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因为极少喝酒,这下又灌得太猛,元书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楼郁霆墨色的眉宇紧拧,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但最后怕惹得元书心烦,到底还是把脚收了回来,只笑着轻摇了摇头,低低地叹了句:“傻瓜。”
元书隐约听到有声音,给自己灌酒的动作一顿,哭得有些肿了的眼睛也往楼郁霆的方向望过来。
不过元书的情绪本就处在最低谷、加上喝了点酒,对外界的警惕性和戒备心大大下降,所以她也只是朝那边看了眼,又继续喝酒了。
等元书撤走视线,楼郁霆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扯松领带,这才发觉今天没有系领带。
他的那只手在脖子前僵了下,有些不自然的垂落回身侧。
虽然出于男人的心理,他很不想承认,但他确确实实就因为元书这随意地一瞥,就紧张了。
对于自己这种变化,楼郁霆无奈地勾了勾唇。
但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觉得有一种别样的趣味和莫名的幸福感。
他,大概是病了。
……
眼看着元书将带过来的一篮子啤酒喝得只剩下两三罐了,深知元书酒量的楼郁霆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绕出花藤,朝她阔步而去。
彼时,元书一手扶在沙发扶手上,正弯着腰去摸篮子里的啤酒。
楼郁霆在她面前蹲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捏着的那罐啤酒重新扔回篮子里。
做完这个,他抬头的时候,恰好在月色里对上元书醉得迷蒙的视线。
楼郁霆的心突突地跳了下,生怕元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请他立刻离开。
但元书没有,只嘟哝了句:“席幕臣,你干嘛不让我喝?”
听到“席幕臣”三个字,楼郁霆的心像是被人攥住,然后徒手撕得四分五裂,疼得他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突突地跳了起来。
而元书没再看他,又弯腰下去,摸了罐啤酒,打开,仰头又给自己灌。
楼郁霆的薄唇紧绷了下,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疼痛,再度将她的酒给夺了过来,随手扔在了一边。
因为酒量太浅,此时已经脸蛋通红的元书,呆呆地看着那罐被扔掉的啤酒,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头来,孩子气地瞪了眼楼郁霆后,又弯腰下去拿起一罐啤酒……
楼郁霆照旧动作迅捷地给她夺了,嗓音不悦:“别喝了,够了。”
喝醉了的元书才不管那么多,撑着沙发就要去夺……楼郁霆捏着那罐被冻得冰凉的啤酒往自己身后一藏,元书没收住动作,堪堪就趴靠在了楼郁霆肩上。
楼郁霆也没料想到她会“主动投怀送抱”,微微一愣后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机能反应,横臂就将她给抱住了、按进了自己怀里。
她温软若无骨的馨香玲珑身体,让楼郁霆那被她贴着的坚硬肌骨都陡然起了一股细细的战栗感。
他有3年多没有抱过她了。
在他不由得将手臂收紧的时候,元书闷哼了声,拿拳头在他背上软绵无力地敲了下:“席幕臣,你……你轻点……痛……”
虽然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楼郁霆听到这句极具暧昧色彩的话,心脏上刚刚褪下去了些的疼痛,又再卷而起、势头更甚。这疼痛,将之前那股子强烈压制住的愤怒给勾带出来,让他伟岸的肩膀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扣住元书的双肩,将她拉出自己怀中,正想提醒她,眸光一扫,却看到她脸上挂着泪,双眸溢满苦楚。
他怔住,原本暴怒疼痛的一颗心被她的眼泪瞬间给浇柔了。
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元书的一双眼睛红肿得异常,很明显在来花房喝酒之前,她已经哭过很久了。
紧抿了抿薄唇,楼郁霆起身,将元书打横抱起后、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把元书放在自己大腿上坐下,像抱着一个闹情绪的小孩子那样将她拢护在自己怀中后,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
元书其实已经醉得很深了,被男人这样抱着,只觉得男人怀里温暖,而且男人身上是她熟悉的、席幕臣身上会有的烟草气息。
喝了好几罐冰啤酒的她,现在浑身又冷又烫,被男人一抱,她就下意识地往男人温暖的怀抱里拱了拱,双手攥住男人的衣衫,低低地叫他:“席幕臣,我冷……”
楼郁霆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下,随后他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
再睁开眼睛,他捏住元书那被冰啤酒冻得沁骨生凉的手,团握在自己掌心,问她:“这样可有好些?”
元书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嗓音模糊不清地开口:“席幕臣,肚子……肚子也好冷……”
楼郁霆闭上眼睛吐了口气,然后一边将她冰凉的小手往自己的衬衫里面塞,让她贴在自己没有绑绷带的温热皮肉上,一边冷声训斥她:“有事说事,别每说一次话就叫一次名字!”
元书的反应总是慢很多,这次被训了也是过了好几秒才问:“什么名字啊……”
“……”楼郁霆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别叫我的名字!我知道我叫……席幕臣,不用一直提醒我!”
元书不吭声了,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太难受根本睡不着。
楼郁霆心里憋着火,没有管她快皱成包子的小脸,而是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戳到掌心发热的时候他才掀开元书的衣服,将掌心贴在她的肚子上。
醉酒了的元书傻里傻气地弯着唇角笑:“席幕臣……你的手……好热……好舒服……”
因为她吐字不清,那个“手”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来,听得楼郁霆的血直往一处涌,眸光阴鸷地盯着明明不省人事的元书,“元书,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要收拾你?!”
男人的语气很重,说话的时候大掌还在她肚子上狠捏了下,元书低哼了声,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重影,干脆直接闭上了,只是嘴里轻哼:“席幕臣……你以前没这么凶……唔……”
楼郁霆再也忍不了了,将元书的身体往上一抬,捏住她的下巴就封住了她乱说话的小嘴。
这变故,让元书原本贴在他肌肤上的一只小手蓦地在他皮肉上轻抓了下,那不重不轻的一下,挠得楼郁霆的身子都僵了下,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极速沸腾了起来!
偏偏元书毫不自知,在安静了一两秒钟后,一只手攀上他的脖颈。在他衣服里面的那只手就那样贴摸着他坚硬的肌骨往上爬,最后穿出领口,就那样也攀上了他的脖颈。
她这软绵而宛如水蛇的妖娆动作,让楼郁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骤然兴奋起来。
正当他扣住元书的后脑勺就要将她压在沙发上的时候,趴在他胸前的元书突然低低地叹了句:“席幕臣……你要了我吧……要了我……”
你要了我,一切的纠结一切的恩怨,就当板上钉钉了,给我一个痛快。
而楼郁霆只听到了元书说出来的这句话,原本兴奋的每一个因子都被暴怒、嫉妒点燃!
他双眸通红地将元书盯了好几秒钟,最后垂首附在元书耳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元书,我3年多没碰过女人了,你别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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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335 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3000字2)
楼郁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元书,我快4年没碰过女人了,你别逼我!”
醉酒的元书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愤怒,反而用一双手臂软绵绵地勾着他的脖子,一双腿也拱了拱,跪在他的腿上,攀着他的身体跪起身来。
最后,她不知道是懒得睁开眼睛,还是因为哭过、醉了,所以眼睛已经痛得睁不开,总之原本攀在他脖子上的手,顺着他的脖颈、耳廓、脸颊、一路摸到他的薄唇上……
摸到他的唇时,她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然后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楼郁霆的薄唇绷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冷眼看着这个当他当成了别的男人、还迫不及待地要献身的元书,性格里的冷硬翻搅成滔天的怒意,恨不能将她抽筋剥骨、却又哪里下得去手醢。
他只好咬着牙,看看她到底能进行到哪一步!
而元书在呆愣了两三秒后,摸在他薄唇上的手指慢慢移开。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朝着他的身体压过来,就这么面对面对的、将自己的高、软贴在了他身上后,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下去缇。
尽管元书明明在醉酒的情况下,这吻也是明确要给席幕臣的,楼郁霆最终都没有办法躲开。
彼此的唇相触的那一刻,楼郁霆喉中一梗,猛地扣住元书的后脑勺,狠咬住她的唇后,反身就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多年没有尝过滋味,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楼郁霆都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把元书身上的衣服给撕开的,直到他将她的一双腿架在自己肩上,那进入遇到前行的困难,他的理智才稍微清醒了些。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元书将头偏在一边,既没吭声也没反抗,像是彻底睡了过去。
就算是醉得再厉害,也不应该是这样。
楼郁霆心头突突一跳,舍不得离开,就用那样半截在她身体里的姿势,用手臂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捞进自己怀中。
他扳过她的脸蛋儿,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被月光笼罩着,苍白、煞白得吓人。
紧皱的秀眉下,两行泪水正无声无息地汹涌滑落。
“小书…”楼郁霆的心猛地一沉,压抑着低哑的嗓音叫她。
除了泪水落得更凶,元书毫无反应。
看着她这样,楼郁霆的心阵阵抽痛,终究还是退了出去,然后将元书身上不着寸缕的元书拥进自己怀中:“小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鲁莽了,你别哭了,嗯?”
元书确实是醉了,窝在楼郁霆怀里没有任何反应。
楼郁霆垂首在元书苍白的脸蛋儿上极其小心翼翼地吻了吻,等自己的感觉彻底消软下去后,他将元书放在沙发上,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西裤后,脱下自己的衬衫,将元书比3年前更加瘦了些的娇软身体裹住,打横抱起来后,四下观察了下,便阔步往元书的卧室而去…
楼郁霆没有开灯,将元书放在床上后,又捞过旁边的被子,细致地给元书盖上了。
他刚将被子给元书盖上,原本被他平放在床上的元书翻了个身侧躺着,然后曲起双腿,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这才紧皱着秀眉,再没动了。
看着元书这即使睡着了也紧皱着眉头、还把自己摆成一副因为极其没有安全感而嫉妒防御的姿势,心头一软,单膝在她床边跪了下来,轻拨了拨她脸颊边的头发,又将她的手捉进掌心,团握住,柔声说:“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
值守上半夜的黎伟刚简单洗漱完,正准备跟睡醒的张俊换班,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大门口。
张俊和黎伟俱是愣了愣,同时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但张军很快反应过来,立马过去将铁门拉开。
席幕臣将车开进来,停在张俊和黎伟面前,降下车窗,儒雅而笑:“我有点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张俊其实表示理解:以往席幕臣但凡来这里,至少要待一个小时后才会离开。今天傍晚他送元书回来,连大门都没进便走了。这会儿,席幕臣应该是忙完自己的事情,所以立刻就赶了过来。
席幕臣脸上确实满是疲态,他拉开车门下车,给张俊和黎伟各递了根烟后,自己也点了一支,一边吐出烟雾一边眯眸看着二楼、元书的卧室。
张俊将烟别在耳朵上:“大少爷,元小姐很早就睡了。”
席幕臣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微失落。
但他展唇笑了笑:“书书身份特殊,毕竟是公众人物,这越是临近婚期,你们就更是要多费点心,别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滋生事端。”
白天,楼郁霆被钟离给扛走了,他总觉得楼郁霆不会善罢甘休。
张俊也理解他的意思:“放心吧,大少爷,我和老黎一直看着,没有特殊情况。”
黎伟双手背在身后:“大少爷,这么晚了,开车回去也不方便,不如上楼休息吧。”
席幕臣一时没说话,又抽了几口烟后才用夹烟的手指了指车:“那好,替我停停车,别挡在大门口。”
说完,席幕臣提步朝房子走去。
…
元书的卧室里,楼郁霆见元书虽然依然皱着眉,但明显已经睡熟了,便动作很轻地将元书的手给放开了。
他昂身在床边站了会儿,瞥了眼自己腰腹上缠着绷带的果露上身,还是俯身,将自己的衣服从元书身上取了下来,穿上。
穿上以后,他看了眼他抱元书回来的时候,顺便把元书那些顺带带回来扔在床边的衣物,本打算再找一套衣服给元书穿上,但又怕弄醒了好不容沉睡的她,是以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想起自己明天一早还有个会,楼郁霆本来打算走,但视线一晃,看到元书那把瓶瓶罐罐按照一定的规则摆得整整齐齐的梳妆台,不免想起以前在楼家老宅的时候,有强迫症的元书,也是喜欢这样严格规整自己的东西。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的习惯…没有丝毫变化。
楼郁霆提步走到化妆台前,将元书摆在口红架在左上角的一只口红拿出来,拧开。
看样子,已经用了三分之一。好像是元书最喜欢的颜色,接近于她自然的唇色。
记得以前,他还问过她一次,既然跟唇色相同、为什么还费事再涂一层,元书只回了他一个白眼。
略勾了勾唇,楼郁霆盖上口红盖子,本准备将口红放回原处,但突然想起自从元书走后,老宅里几乎没有她的东西留存下来,如果这一次……心念一动,楼郁霆将那管口红放进了自己唯一可以放东西的西裤口袋。
在卧室里转了圈后,楼郁霆又望了眼在床上躺着的元书,再度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这才拉开门,径直去了绵绵的儿童房。
小床上,没有人。
楼郁霆陡然一空,本打算去其他房间找的,但想到绵绵很有可能跟元书雇佣的那个叫萱萱的睡在一起,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见到绵绵,楼郁霆就在绵绵的儿童房里也转了圈。
看着那张小小的床、那张小小的书桌、椅子和凳子、还有那个只有他腿长的、装满故事书的小书柜…楼郁霆向来冷硬的面容上,不自觉地溢出温柔而宠溺的笑意。
一想到自己那只小小的女儿在这个房间里睡觉、玩闹,楼郁霆不免想象了下她用糯糯的小奶音扑向自己、叫自己爸爸的场景。
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笑的太欢了,尤其是楼郁霆这样的人笑得太欢了,不免就有点傻气,所以笑到后来,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便脸一沉,收了笑,转身就想离开房间。
结果视线一晃,看到儿童房的墙角,一个摄像头,堪堪对着他。
以前翟胤北一个人抚养翟墨生的时候,也在翟墨生的儿童房里安装过这个,所以楼郁霆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他今晚的夜探,若是被这个摄像头记录下来,总归是失了初衷。
拧眉想了下,楼郁霆将整个儿童房打量了眼,然后直接返回元书的卧室,按照记忆中元书存放东西的习惯,在衣帽间的一个斗柜上,找到了操作用的电脑。
他的本意只是想删掉今晚的录像资料,但想到自己对元书和绵绵缺失的这3年,干脆将抽屉里、元书编过号的录像资料,全都塞进了自己的西裤口袋。
做完这些,他表情很不自在地拉开卧室门,穿过走廊,往楼下走。
第336章 336 麻麻也问过我这个问题。(3000字1)
做完这些,楼郁霆表情很不自在地拉开卧室门,穿过走廊,往楼下走。
而与此同时,在玄关处换了拖鞋的席幕臣,也抬脚跨上了楼梯台阶。
在这静到落针可闻的深夜,两个都是极其敏锐又有功夫在身的男人,加上天生的磁场不合,正往楼下和正往楼上走的两个男人,几乎同时顿住了脚步,眯眸看向各自的方向。
但元书的别墅走廊是有转角的,加上走廊上连壁灯都没有开,几乎不能视物,所以两个男人也只是感觉到对方了,并没有真切地看见对方。
席幕臣只在楼梯上站了不到两秒钟,心绪猛地一沉的时候,他加快了步子,更快地往楼上走醢。
而楼郁霆一贯地面色冷沉,本打算就这样走下去面对面的,但他低头瞥了眼自己那个因为装了元书的口红和与绵绵成长有关的录像资料而鼓成一个大包的西裤口袋,又偏头望了眼元书安睡着的卧室……到底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依照他楼郁霆一贯的个性,即便他现在身上的伤不轻,他也是要直接下楼,反将席幕臣从元书的房子里给轰出去的,绝不会违背自己的尊严和骄傲而退步。
可是,他这样做,会惊动元书、吓到绵绵……他舍不得缇。
算了。
就在席幕臣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的时候,楼郁霆果断转身,闪身进了距离他最近的一间、元书用来堆放赞助商和各大品牌送来的各类衣饰、包包以及护肤彩妆等用品的房间。
他刚动作极轻地将门关上,席幕臣刚好上了二楼的走廊。
席幕臣将二楼入目所及的每一处都快速地扫了眼,随后气息一沉,果决地拧开一扇房门,动作敏捷地开搜。
楼郁霆本打算在储物间忍一忍的,听到席幕臣搜查的动静,他抬手搭了搭眉骨,几次想要坦然走出去,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动作尽量轻地推开窗户,快速目测了下翻窗而下可以落脚借力的点,然后双臂搭在窗沿,长腿往窗台上一跨,几个借蹬后,纵身就滚落在了一楼的草地上。
虽然用的是巧劲儿,但身上有伤,这一滚又要避着门口的两个保镖,楼郁霆的腰侧不知道磕在什么地方,还是忍不住地闷哼了声。
但情境在此,他还是立刻撑地而起,本打算立刻离开,可动作过猛,扯动了伤口,他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伤口被撕裂、血往外流的时候,他步子一顿,立马按住伤口,疼得他颀长的身子都躬了下去,脑袋里一阵眩晕,还往后踉跄了步。
但他只缓了两秒钟,摸了摸西裤口袋里的口红和录像资料后,咬着牙阔步而去。
席幕臣听到动静,立刻就追了过来。
等他从大开的窗口探头出去看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团滚缩在草地上的黑影。
即便是看不清面貌,席幕臣几乎立刻就确定了那是楼郁霆。
他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叫张俊和黎伟,但看到那团黑影起身后的那一躬身和踉跄,最后莫名又忍住了,脑子里闪过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这个念头甚至让他怀疑,楼下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无论是表面和内里都永远一副高不可攀模样的楼郁霆。
但定睛细看,那个人,不是楼郁霆,还能是谁。
在席幕臣分神的这几秒间,楼郁霆已经蹂身攀上围墙,一跃离开了。
席幕臣站在窗前,盯着楼郁霆离开的方向看,站了许久后才转身回了房间里,依次去绵绵的房间、萱萱的房间检查了遍,最后才站到元书的房门前,默了会儿才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元书在床上安静地睡着,席幕臣犹豫了下,还是叫了两声“书书”。
元书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真的睡熟了。
席幕臣本还想走过去试探下,但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是怎么了,在怀疑元书跟楼郁霆私自夜会?
元书的品性和性子,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才对。
席幕臣关上房门,自己折身回了客房,拉了把椅子在窗前坐下,看着夜幕,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接近黎明的时候,席幕臣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第一遍和第二遍都被挂断了,第三遍终于被接通的时候,虽然对方没说话,但席幕臣无端地感觉到一股子戾气。
席幕臣抬手揉了揉眉心,笑:“四叔,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席燕爵低低地笑:“你早上五点给我打电话,谈事情的成功率恐怕为零。”
“四叔,事出紧急,我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席幕臣又抽了口烟,再开口时嗓音更为沉哑,有条不紊地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给说了。
……
阳光在户外草坪上铺洒开的时候,绵绵从萱萱的床上爬起来,照旧是小心翼翼地爬下床,然后赤着一双肉肉的小脚蹬蹬地往元书的卧室跑。
正在擦护肤品的萱萱一边抹脸一边跟过去,见元书还在睡,忙一把将要爬上元书床的绵绵给抱住。
被抱住的绵绵悬空蹬了蹬小短腿,不满地撅起小嘴巴:“我要麻麻……”
“嘘……”萱萱轻轻捂住绵绵的嘴巴,在她耳边轻声哄,“妈妈累了,咱们别打扰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绵绵眼巴巴地看了元书几眼,最后还是点点头。
萱萱看了眼床上紧皱眉头睡着的元书,欣慰地在绵绵脸蛋儿上轻啄了口,抱着她走出元书的卧室,把门带上后才哄她:“绵绵宝贝,今天早上给你煮南瓜粥好不好?”
听到吃的,绵绵眼睛一亮,正想说话,一抬眼看到正从客房出来的席幕臣,圆圆的葡萄大眼瞬间大亮了亮,对着席幕臣就展开双臂:“席鼠鼠!”
本来疲惫不堪的席幕臣听到声音,原本紧绷的神情也随之一松,阔步朝绵绵走来。
绵绵往他怀里一趴,抱住席幕臣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脸在他有青色胡茬的下巴上蹭了蹭,咯咯地笑:“席鼠鼠,好扎呀……”
萱萱怕她吵到元书,忙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绵绵惊讶地瞪了瞪眼睛,赶紧用白嫩嫩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又轻轻地跟席幕臣说:“麻麻在睡觉,席鼠鼠,我们小声一点好不好?”
“好,我们小声一点。”席幕臣配合地重点了点头。
绵绵咧嘴一笑,黏人地靠趴在席幕臣肩头。
席幕臣捏住绵绵的小手,一边抱着她往楼下走一边问她:“绵绵,以后天天跟席叔叔住在一起,好不好?”
绵绵眨了眨眼睛,从席幕臣肩头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席幕臣一眼,什么也没说,又趴在他肩上了。
满心期待的席幕臣见绵绵这样,正苦涩牵唇,却又听绵绵说:“席鼠鼠,麻麻也这样问过我。”
席幕臣步子一顿,偏头看着绵绵的眼睛,尽量表现得自然:“妈妈也问过?”
绵绵点点头:“麻麻问我,喜不喜欢跟席鼠鼠住在一起……还问我,要不要跟楼鼠鼠住在一起……”
席幕臣本就半悬着的一颗心,像是突然被一颗巨石砸落进水底、压住,半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了。
……
元书到底还是被吵醒了。
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在头疼欲裂的情况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睁开眼睛。
陡然入目的光线刺得她眼睛针扎似的疼,脑袋里也是一片眩晕。
喝醉酒,每次最痛苦的就是这种时候了。
元书缓了缓,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起初她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胸前凉飕飕的,她不经意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片刻的怔愣之后,一些零碎的片段挤进脑海。
她攥了攥身下的床单,掀开被子下床,火速去衣帽间找了一套衣服穿上。
她刚穿好衣服回到床边,卧室门就被推开,萱萱探了个脑袋进来:“书书,你醒啦?”
元书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萱萱咧嘴一笑:“那我下去准备早餐,你收拾收拾。哦,对了,席家大少爷过来了,现在正带着绵绵在楼下玩儿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元书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很淡定地回了句。
萱萱带上房门就要离开,视线一扫,看到元书床边地毯上堆着的衣服:“书书,你不是有强迫症加洁癖么,怎么把衣服扔地上堆着呢?”
元书抬眸去看,果然看到自己的昨晚穿的那一身衣服正凌乱地堆在那里。
等萱萱离开后,元书走过去,捡起那被撕破的衣服,关于昨晚醉酒后的记忆,似乎又清晰了些。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混乱的话,她昨晚似乎是要求男人……要了她……
而且男人也真的就撕了她的衣服,还……
“书书,发什么呆呢?”
在元书咬着牙后悔不已的时候,席幕臣推门进来,并且长腿阔步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元书的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了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手忙脚乱地就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那被撕破了的衣服给塞了进去。
第337章 337 三年来,他第一次对元书动怒!(3000字2)
衣服才塞到一半,元书自己就后悔了。 乐文移动网
这欲盖弥彰的意味,太过浓烈。
元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还是坚持将衣服塞了进去,然后站起、转过身去看席幕臣。
席幕臣从元书塞了衣服的抽屉上收回视线、垂落在元书眼睛上。
他既没说话、也没笑,但也不是愤怒、不满,更不是面无表情醢。
元书难以形容他当时的神情,只是觉得被他那样看着,元书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要控制方式和轻重。
元书不喜欢这样,所以她兀自撤开视线,走到梳妆台前:“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晚没有加班么?”
“昨晚加完班我就过来了。”席幕臣说完这句,看到元书的背影特别明显地僵了僵缇。
跟元书认识3年多以来,席幕臣第一次对元书生出了愤怒的情绪。第一次。
这种愤怒的情绪并不重,但就是愤怒了。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昨晚错信了元书的品性、而元书是真的跟楼郁霆夜会了、并且发现他席幕臣来了以后、一个逃走一个装睡,那股子本来并不明显的愤怒,就越发地、不可控地膨胀起来。
他席幕臣不是圣人,是男人,是一个极其害怕失去元书的男人、是一个不希望自己爱了3年、处心积虑地守了3年得女人,只是想要最终娶到这个女人的男人而已!
他知道元书不爱他、也接受元书不爱他,可无法接受元书用这样的方式欺骗他、或者说伙同楼郁霆来愚弄他!
他是男人,他也有最基本的自尊。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元书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爱憎分明的、灵魂纯澈的女子了,他爱的那个元书,似乎在这3年间变得越来越安静、性格也越来越模糊…
而元书并不知道席幕臣此刻内心的想法,她听到席幕臣说昨晚加班完就过来的话,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是落了地,但很快又悬了起来:昨晚她哭得太厉害了,又喝醉了,只记得自己跟一个味道很熟悉的男人有过亲密之举,她也隐约记得自己一直叫着席幕臣的名字。
她当时确确实实把那个男人当成了席幕臣。可是在刚才、她醒来后,她却觉得昨晚那个男人应该是楼郁霆。
所以刚才在见到席幕臣的那一刻,她慌乱地把衣服往抽屉里塞,是觉得自己背叛了席幕臣,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但如果席幕臣真的是从昨晚就来了的话,那么昨晚和她亲密的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是楼郁霆呢。而且按照楼郁霆的性子,他怎么会偷偷摸摸地来偷偷摸摸地走,没有跟席幕臣的人杠上…
是以,元书一方面庆幸那个人是席幕臣,可另一方面,一想到自己和席幕臣真的已经发展到那一步,她就…
不过,终究是她元书欠席幕臣、也欠席家的。
即便是楼郁霆出现了,她也从未想过要背弃席家、背弃席幕臣。
一副身体而已。
元书和席幕臣心里各自快速地划过这些想法,其实现实时间里也不过才几秒钟。
元书咬了咬唇,率先转过身。
她只飞快地瞥了眼席幕臣的眼睛,没有仔细看他的神色:“昨晚我……”
元书毕竟快4年没有跟任何男人有过亲密行为,一想到昨晚是自己主动“勾/引”,心理上到底有些不自在,所以她把话说到一半,又背对着席幕臣,低下头一边摆弄自己梳妆台上的东西,一边低声说:“昨晚我心情不太好,然后喝了很多啤酒,后来就醉了,所以我做了什么,我自己也记不太清……”
“书书,昨晚你做了什么?”席幕臣掐断她的话,声音算不上疾言厉色,但是于他来说,失去往常的温润平和,就已经叫人能明显听出区别来。
元书微怔了怔,随即转过身来看着席幕臣,这才发现席幕臣的的面部肌肉绷得很紧。像极了之前在拍摄《海明珠》之时,饰演皇帝的他,发现宁曼熙饰演的妃子与太医私通时那种神情。
威而不怒、怒而不发。
元书被他盯着,红唇动了好几次才哑着声音问他:“席幕臣,你…怎么了?”
席幕臣一步步走向她,直直地看着元书的眼睛,却在同时倾身下去,扣住元书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书书,昨晚,你是不是和…楼郁霆见过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元书的瞳眸骤然紧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席幕臣将她的手腕捏得更紧,在薄唇上牵出点笑来:“书书,你和他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重逢以后想要单独见一见、聊些过去,我都可以理解,我真的可以理解。我真的可以。”
元书看着席幕臣的眼睛,无力地摇了摇头:自从重逢,她出于各方面的考量、避楼郁霆如蛇蝎,又怎么会想要单独见他?
席幕臣继续:“可是书书,不要瞒着我。我们还有十天不到就要结婚了,你若是瞒着我偷偷见他,我会嫉妒,会嫉妒到失去理智,你懂吗?”
“下一次,你想见他的时候,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一起去见他,好不好?或者说,像上次试婚纱的时候,你跟他单独聊,我去一边等你都可以!我唯一的要求是,我得知道你们在见面!”席幕臣说着,脸上强撑出来的笑意已经没有。
他想象了下昨晚元书和楼郁霆偷偷相会、楼郁霆竟然愿意翻墙逃跑、元书竟然在他面前装睡,他就越发觉得元书和楼郁霆旧情复燃了,他……就快要疯了。
看着席幕臣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暴突出来,看着这个从没在自己面前黑过脸发过火的男人,即便是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尖都快要被冤枉而生的愤怒驱使着、将掌心掐出洞来了,但元书最后还是很快忽略掉自己的情绪,抬手轻轻攀住席幕臣的手腕。
她摇了摇头,笑,温言细语地解释:“上次试婚纱的时候,我说要跟他单独聊聊,是想要跟他说清楚,以后斩清纠葛,让他不要再给你我、再给席家添乱,仅此而已。我真的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意愿要跟他单独见面。”
席幕臣眼眶猩红,口着元书的手腕不发一言,只是直直地盯着她。
这是明显不信她。
元书轻吐了口气,继续解释:“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容易引起误会,我也知道我和你之间的种种情状让你不安,可是席幕臣,你就算不相信我的言辞,可是3年了,你也该信任我的人品,不是吗?”
说到这里,元书想起这几年为了报答席家、为了不让席幕臣因为她而烦忧、她都快失去了原本的自己,现在却被席幕臣这样误解,她就已经有些压不住脾气了。
闭了闭眼睛,元书再睁开时,她眯眸看着窗外:“我既然要和你结婚了,基本的洁身自好我还是知道的。就算我真的对楼郁霆旧情复燃,我也不会用这样扭扭捏捏的方式。毕竟,我元书没有偷/情的习惯,更没有那样过硬的心理素质!”
席幕臣整个人都僵了僵,炖了好几秒后才嗓音沙哑地问元书:“你对他真的…旧情复燃了?”
毕竟,童言无忌的绵绵刚才还说过,元书问过她,愿不愿意天天和楼叔叔住在一起!
听到这个问题,元书的心跳都漏跳了拍。
而后她看着席幕臣的眼睛:“我说过了吧,席幕臣,我元书这一辈子,不是非你即他!我可以不要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为什么非得这样呢?以前我一次次地跟你说我和你不合适甚至直言我不爱你的时候,你总说没关系!现在楼郁霆出现了,我不爱你,就变成了是因为我对楼郁霆旧情复燃了么?我元书就那么不堪就那么…”
意识到以前那个性格尖锐的自己就快要现形了,元书撇开视线,自己停住了。
席幕臣看着这个情绪突然就激动了的元书,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元书了?快两年了吧?
他身姿挺拔如玉地立在那里,不发一言地看着发脾气的元书,明朗成熟的面庞上是一种又怒又喜又愁的复杂形态。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元书抿了抿唇,脑海里大致过了下这几年来席幕臣对自己的好,于是又主动转向席幕臣,柔声道:“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了。”
顿了顿,元书又很快笑着补充,将声音放得越加温软:“我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虽然醒了,可能是脑子依旧有点不清楚,所以胡言乱语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可以么?”
其实元书自己也知道,席幕臣这么反常,一定是有原因的。也可能,昨晚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她不敢再问,害怕打破自己与席幕臣之间这3年来的平衡。
而席幕臣依旧只是扣着她的手腕,没有表态。
元书以前从未见过席幕臣生气,所以不知道他生气、愤怒的方式,就是不发一言。
正僵持的时候,绵绵双手抱着个奶瓶。小嘴巴咬着奶嘴,蹬蹬蹬地跑到两人身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仰着头看看席幕臣、又看看元书。
大抵是也感觉到气氛不好,绵绵也就只是怯生生地看着,不敢靠近也不敢吭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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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338 抢婚(1)(3000字1)
看着绵绵这样,元书心疼地皱了皱眉。
她动了动被席幕臣扣住的手腕,示意席幕臣放开她,但是席幕臣似乎没有领略到她的意思,反而在她摇动手腕的下一刻,五指倏然又加了力。
就好像这3年来,元书每一次稍微表现出要更加远离他的意思,他就用他的方法将她困得更紧。
“席幕臣。”元书温声叫他的名字,在他的目光跟自己对上的时候,她弯唇笑了笑,用眼角的余光示意了下脚边站着的绵绵。
席幕臣的喉结滚动了下,这才偏头去看一边站着的绵绵醢。
绵绵刚好也看着他,见他看向自己,忙松开一直咬着的奶嘴,咧起小嘴吧、露出细米白净的牙齿朝他可爱地嘻嘻一笑。
席幕臣那被愤怒一时蒙蔽的心因为绵绵的这一笑,顿时散开云雾,恍然回神般地也朝绵绵笑了笑。
绵绵这才一手抱着奶瓶,小跑到席幕臣脚边,主动拉住席幕臣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的小手指缇。
见席幕臣还没松开元书,绵绵仰头看了眼席幕臣后,只用嘴巴用力地咬住奶瓶,踮起脚尖、朝席幕臣展开双臂,奶声奶气地轻哼:“席鼠鼠,抱抱。”
席幕臣怎么会不懂绵绵的小心思,一时间觉得愧疚异常。
他歉疚地深凝了眼元书后,没有将元书的手放开,而是就这么握着元书的手蹲下身来,将绵绵抱在怀里后站起身,原本扣住元书手腕的那只手也改为圈住元书的肩膀、将母女两个都搂抱进自己怀中。
“我刚刚上楼的时候,萱萱已经在准备早餐了,我们一起下去?”席幕臣恢复一贯雅润的样子,柔声询问元书的意见。
见席幕臣的情绪似乎真的消散下去了,元书自然也释然一笑:“你没有吃过萱萱做的早餐,等会儿不要太惊讶就行了!”
席幕臣左手抱着绵绵、右手牵着元书往楼下走,却全心全意地凝着元书的笑:“这是在夸萱萱呢,还是在提醒我?”
“噗……”想到萱萱的早餐,元书忍不住笑,随即用下巴指了指绵绵正抱着的奶瓶,“以前林妈在家的时候,我们绵绵早上可从不闹着要喝奶的,可你看看现在……”
席幕臣理解到元书的意思,恍然地低笑了声,但还是说:“你这么说,我怎么反而更想试试看呢?”
元书撇撇嘴,低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受虐狂啊?”
席幕臣眉眼微挑,凑到元书耳边压低声音道:“被你说对了,我还真是。等我们结婚以后,尽管虐我,我都受着。”
他凑得太紧,说话时属于男人的热息喷洒在元书的耳垂上,让元书微微僵了下,下意识地就去看绵绵的反应。
还好,绵绵正抱着奶瓶,正专心致志地大口大口地吞。眼见着,一瓶奶就快要见底了。
席幕臣原本圈在元书肩上的手在这时候下滑,横落在元书的细腰上。
元书怔然抬眸去看他的时候,席幕臣手臂收紧,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依旧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补充了句:“书书,刚才的事,是我错怪,对不起,我向你赔罪。”
元书眨了眨眼睛,笑:“这也算是我俩第一次吵架,算是开了个头,没什么好道歉的,哪儿来那么多对错嘛,是吧?”
席幕臣深看了元书,最后也只是笑着将绵绵放下,然后替元书拉开一张餐椅,等元书坐下后他才在元书身边坐下。
……
席幕臣走后,元书立刻回答房间,将自己之前塞在抽屉里的衣服拿出来细细检查了遍。
衣服的确是被撕破了,那证明她记忆中的事情,确实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可席幕臣的态度太模糊了,她有点搞不清楚昨晚到底是……
仔细考虑了下,元书将电话打给了钟离。
钟离看了眼备注名字,起身挪到楼郁霆身边坐下:“哥,你昨晚败露行踪了?”
楼郁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腔:“她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别人。”
钟离长长地“哦”了声;“书书小时候喝醉了就有这毛病,现在还没改掉?原来是把你当成了席幕臣,这就说得通你怎么偷了这么多录像资料回来,还看了一晚上不睡。”
“……”楼郁霆冷瞥了钟离一眼,“接电话,别让她等久了。”
“……”钟离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站定,才滑了接听。
“钟离哥,你……离开郦城了么?”
钟离偏头瞥了眼靠在沙发上假寐的楼郁霆,不动声色地笑答:“怎么这么问,莫非是咱家书书突然舍不得我这个钟离哥哥了?”
“……”元书咬了下唇,“毕竟是旧相识嘛,现在几年不见,好不容易重逢了,即便是装模作样,也要例行寒暄一下,你说是不是,钟离哥?”
钟离没有再跟元书绕弯子,而是直接道:“可惜你钟离哥哥最近忙啊,不然我直接闯到你的小别墅,赖个十天八天,让你例行寒暄个够。”
元书立即接话:“有那么忙么?总不会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吧?不过我听你的声音倒是有点疲惫过后的沙哑,怎么,昨晚出去做事了,一夜没睡么?”
钟离低头,无声地笑了笑后才一本正经地答:“那倒不至于一夜没睡。昨晚我和我哥在会议酒店里加班到一点钟,回房间后伺候着我哥又跟分部总裁搞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会议,累得够呛。我哥是累得连洗漱都没做,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夜开会?”
“你知道国内国外是有时差的,有时候为了处理国外的紧急工作,半夜开会处理工作也是常态。”钟离眯了眯眸,语气陡然一转,故意打趣元书,“听你这语气,像是在查我的岗?怎么,突然发现你钟离哥哥这块沧海遗珠了?”
“……”元书心虚地抿了抿唇,默了秒后一本正经地微微叹了口气,“既然被你猜中了,那钟离哥,你考虑考虑我?”
“那还考虑什么?既然你我彼此都有意,你打扮打扮我也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俩在民政局门口见啊!”
“……这么着急啊?”
钟离勾唇:“你钟离哥哥我如今也30岁了,还迥然那一身,能不着急么?最主要的是,你这么个国宝级的仙女儿主动送上门,我能不抓紧机会积极点么,是吧?”
开玩笑到这里,元书忍不住低笑出声。
钟离在这端听着元书发自心底的愉悦笑声,也发自肺腑地跟着浅笑。
“好啦,钟离哥,你先休息吧,我家绵绵也在找我了,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聊。”
“好。”挂断电话,钟离捏着手机转过身,堪堪对上楼郁霆幽冷的视线,不免愣了愣。
钟离知道楼郁霆这个人阴晴不定,也不打算主动招惹他,捏着手机就想进卧室。
“去哪儿?”
听到这问题,钟离用下巴划了划卧室,自然而然地答:“睡觉,休息。怎么,我的哥,有指示?”
楼郁霆抬手搭住墨色眉宇,闭上眼睛后靠在沙发上:“不是要去民政局?”
连这飞醋也吃?
“……”钟离的眉尾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随即却挑眉而笑,“怎么,你要派车送我?”
“……”楼郁霆掀眸盯了他一眼,随即坐起身、随意摁了个键,然后看着亮起的笔记本屏幕上,刚刚学会走路的绵绵正张着小肥手臂,向同样张开着双臂的元书扑过去。
这画面,让楼郁霆原本清冷疲惫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钟离看着他这样,又返身回来,在他对面坐下:“哥,书书跟席家长孙的婚礼,可就在这几天了。你现在窝在房间里看绵绵的成长录像,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楼郁霆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屏幕上,没给出任何反应。
钟离早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自己继续:“这席家也是做得够周全的。席幕臣作为最年轻的影帝,本身的知名度已经十分之高了,因为《海兰珠》的播出,书书更是相当于一炮而红,之后的热度就再也没下去过。席家在我们跟书书重逢后,立即就放出大婚的消息,并且任由各家媒体肆意炒热度……”
“换言之,对于席幕臣和书书这样的公众人物来说,只要席家放出这个消息,其效力就已经发挥了。毕竟,若是婚礼举行还好,若是不举行,席家陷入舆/论风波是一,当年因为和顾原的婚礼就已经遭过罪的书书,若是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恐怕以后在娱乐圈的发展,就真的难了。”
钟离说了这么多,楼郁霆的神情也在不知不觉间紧绷到极致。
除非元书真的特别想嫁给席幕臣,否则这件事情无论怎么发展,在现如今的舆/论狂潮之下,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元书。
钟离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定定地看着楼郁霆的眼睛:“哥,我知道你最近处处顾忌、一来是求原谅求好感、二来也是顾忌席老太太那儿。但是我的哥,你打算就用这种方式耗着,眼睁睁看着书书嫁进席家?”
楼郁霆掀眸看他:“你觉得呢?”
钟离默了会儿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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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339 抢婚2:明天一早跟我的婚车一起么?(3000字2)
“抢?”钟离一愣,但一两秒过后又恍然而笑,“席家步步紧逼,这也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顿了顿,钟离话锋一转,挑眉笑道:“不过,你别看书书现在一副温温柔柔好相处好说话的样子,不过她既然没有反抗跟席幕臣结婚,说明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哥,你这一抢,你这些天的处处妥协,可就要功亏一篑了。到时候你就算把书书绑回燕城,也不一定留得住她。”
楼郁霆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钟离想起当年的事,现在看着楼郁霆这样,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一个没忍住,也就笑了出来。
楼郁霆眯了他一眼,倒没跟他计较,而是道:“这件事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为了最大化地降低这件事对小书的影响,我们要在婚礼前动手。醢”
钟离捏着下巴想了想,点头:“而且最好选在婚礼前夜动手。这样一来,可以让席家措手不及,二来,也可以让书书毫无反悔的余地。不过,在做绝之前,我建议你亲自出面,跟席家的人谈一谈,讲明你和书书过去的关系,万一席家老太太通情达理,咱们也可以少许多损失,少树敌。另外……”
楼郁霆低低地嗤笑了声,掀眸盯着钟离:“你在商场上也混了十几年了,考虑事情还这么乐观?如果谈判有用的话,我又何必用这强硬的手段,再次让小书心烦。”
“哥,我不是乐观。虽然我知道席家老太太不可能真的对咱们书书的出身一无所知,不过我评估了下3年多以前跟顾家的那次交锋,觉得再这样跟席家来一次,实在有些让人吃不消。对咱们楼氏的股票影响,我现在都可以预见到。缇”
楼郁霆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站定:“就算是把整个楼氏赔进去,我也在所不惜。再次失去小书、失去女儿,就算让席家都跟着姓楼,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四年又三年,从今往后,哪怕是让我跟小书再来一次一个月的分离,我都经不起了。”
这样煽情而掏心窝子的话,从楼郁霆口中说出来,让钟离不自觉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凝眸看着他低垂着头的背影,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楼郁霆似乎又低低地笑了声,带着难以名状的苍凉:“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属于我自己的家……钟离,我想要个家了。”
钟离喉间一涩,默了默后沉眉拿起烟盒和打火机,点燃后一连吸了几口,俊美的脸上鲜有地露出苦涩笑容:“家。”
他又有多久没有回过自己的那个家了?
当初被楼永恩选中后,他一直在拼命地学习、打拼,成为楼郁霆的左右手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好一会儿过后,楼郁霆转过身来:“你派几个人盯着小书的别墅,我有事要先回一趟燕城。”
钟离站起身,狐疑地看了楼郁霆一眼,但最后也只是问:“确定婚礼前一晚动手么?”
楼郁霆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钟离的眼睛:“对。以备周全,让翟胤北亲自把私人飞机开过来。”
席家毕竟不同于顾家。或者说,顾家连半个席家都及不上。
钟离嗓子眼有点发涩,猛抽了两口烟、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那我让人去准备。”
……
席幕臣从东郦别墅离开后,径直去见了婚礼策划团队。
这一忙,便一连忙了几天。
将所有的事情都基本处理完后,距离两人的婚期,只有一天了。
这天傍晚,席幕臣直接回席家庄园,接了郦世欢和林妈以及另外的几个佣人后,径直去往元书的别墅。
因为即将大婚,席家又没打算藏着掖着,所以各路媒体已经开始对两位当事人的行踪开始关心。
为了保证元书和绵绵的安全,席幕臣早就让席燕爵把他手底下最得力的手下都派了过来,几乎将别墅围了个水泄不通。
元书和绵绵都不习惯这种阵仗,所以这几天以来,都躲在二楼,蜗居着。
所以席幕臣一行人所乘坐的几辆车先后驶进别墅庭院后,席幕臣直接就上了二楼,在二楼的花园阳台上找到了元书和绵绵。
彼时,元书坐在藤椅上,纤白的手指上正捏着一颗葡萄,在剥皮。
而绵绵坐在一个白色的小凳子上,一双小手扒拉在元书的膝头,正仰着小脑袋,一双黑亮的圆眼睛正大大的睁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元书手里那颗葡萄。
元书剥完葡萄皮,故意做了一个要把葡萄往自己嘴里喂的动作,急得绵绵腾地一下站起来,举起一只小爪子就要来抢那颗葡萄。
元书被她着急的可爱样子都得笑出声,也不忍再逗她了,将那颗葡萄塞进她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小嘴巴里。
葡萄太大了,绵绵嘴巴太小了,绵绵嚼了两口后,又戳起一根胖胖的手指,将那葡萄往自己嘴巴里戳了戳,然后吧唧吧唧地嚼啊嚼。
元书嫌弃地皱眉:“绵绵小姑娘,你手洗了吗,就往嘴里塞,脏不脏?”
绵绵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睛,然后往元书面前一凑,突然把自己那根小胖手指往元书嘴巴里塞:“脏麻麻,麻麻脏!”
元书一愣,随即眯了绵绵一眼,就势将她那根手指给轻轻咬住,含糊不清地“威胁”她:“还想反将我一军,现在怎么办,嗯?”
绵绵也不怕,趴到元书腿上,在她腿上滚了滚小身子,咯咯直笑。
元书拿她没办法,松开她的手指后,摸了摸她已经有些圆滚滚的小肚子:“好了,不能再吃了,不然真的要变成小胖子了。”
一听这话,绵绵站起身、背对着元书站定后,一双小手往背后一背,撅起小嘴:“哼。”
元书挑眉,也哼了哼。
过了会儿,见元书不理她,绵绵自己转过身,偷瞄了元书一眼后,踮起脚尖从水果盘里抓起一颗葡萄,垫着脚往元书嘴里喂:“麻麻,你吃。”
元书瞥了眼绵绵亮晶晶的眸子,虽然嫌弃她那沾满口水的小手,还是低头,将那颗葡萄给咬进自己嘴里。
等元书开始嚼以后,绵绵缩回手,皱了皱小眉头后,转身抽了张纸,将自己的小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元书:她这是反被自己这只女儿给嫌弃了么?
嘴角噙笑、一直在一边静静看着的席幕臣,这才提步走出去。
正在往下咽葡萄的元书陡然看见席幕臣过来,心头一慌,就被葡萄给呛到了,忙扶着桌子弯下腰去,压抑着咳嗽起来。
席幕臣眉峰紧敛,急忙走过去,一手扣扶着元书的肩,一手在元书背上轻拍:“书书,没事儿吧?”
元书摆摆手,胀红着一张脸缓了缓,就急忙站直身体,躲开了席幕臣的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上次我俩闹别扭以后,我就不打算再理你了?”席幕臣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元书对自己的躲闪,走近她后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细腰,笑意润泽。
被猜中了心思,元书抿了抿唇,向前一步,端起装着葡萄的水果盘,递到席幕臣面前:“萱萱买的葡萄还不错,我和绵绵吃了好多了,你也尝尝看?”
席幕臣没有接,搂在元书腰上的长指在她腰上轻捏了捏:“我刚开了车,手脏,你喂我?”
他说得理所当然,理由又真的挺充分的,元书犹豫了下,然后大大方方地捏了颗葡萄,喂到他嘴边。
席幕臣低头,张开嘴咬那颗葡萄的时候,薄唇在元书的手指上轻轻刮过。
因为有绵绵在旁边,元书尽管心里觉得有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表现得足够坦然坦荡。
就在元书喂完席幕臣,准备将水果盘放下的时候,席幕臣扣住她端着水果盘的手腕,笑:“味道确实不错,再来几颗。”
元书眨了眨眼睛,转向正仰着脑袋盯着他们看的绵绵,笑眯眯地开口:“绵绵小姑娘,席叔叔想吃葡萄,你来喂叔叔好不好?”
绵绵重重地点头,踮起脚尖,深处一双小手臂往上、要来接水果盘。
元书也不管席幕臣正扣着自己的手腕,顺势蹲下身,用另一只手将水果盘放到方便绵绵操作的藤椅上。
绵绵一手抓了一颗葡萄,高高地举起,甜甜地叫席幕臣:“席鼠鼠,这个葡萄很好吃的哦。”
席幕臣深凝了元书,这才松开元书的手腕,蹲下身,用手接过绵绵递给他的葡萄,喂进嘴里。
绵绵赶紧又拿了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席幕臣。
见席幕臣被绵绵困住,元书往旁边退了几步,在距离席幕臣最远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席幕臣一边应付绵绵的喂葡萄,一边笑看着元书:“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得有几个年轻姑娘到你家里住一夜,然后明天陪你出嫁。”
正在走神的元书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有些窘迫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可我没有关系好到能陪我出嫁的年轻女性朋友哎,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带了人过来。世欢她们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元书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有些走神的问了句:“世欢她们今晚陪我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跟我的婚车一起走么?”
席幕臣垂眸看着绵绵手里捏着的葡萄,没有看元书,好几秒后才答:“是。”
第340章 340 抢婚3:我老婆大人脸皮薄,容易害羞。(4000字1)
席幕臣没有看元书,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
一个“是”字,让元书的心莫名地停跳了下。
其实她想向席幕臣求证的,不是郦世欢她们今晚是不是要在她这里住一夜,而是她元书和他席幕臣,是不是真的就要结婚了。
3年的相安无事,在楼郁霆出现以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却突然就要结婚了。
从家宴后席幕臣跟她求婚,到席家突然宣布婚讯、到试婚纱、再到作为伴娘的郦世欢等人入住她的别墅,这短短的大半个月里,元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醢。
元书起身,走到栏杆边,看着院子里那几个围在郦世欢身边站着的几个年轻女孩儿、看着她们真实地存在着,这才从梦中醒来。
尽管荒唐而仓促,但事实是明摆着的。
而梦醒以后,慌乱、害怕、惶惧的情绪,这才一股脑地朝她袭来缇。
原本轻搭在栏杆上的十指慢慢紧收,元书垂下头,正打算闭上眼睛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她的腰,突然就被人从后抱住了。
男人的气息紧跟着喷洒在她颈侧,男人温润柔雅的嗓音也跟着钻过来:“书书,你是不是紧张了?”
元书本能地半侧过身,抬起双手就要将席幕臣推开:“别这样,绵绵还看着呢。”
席幕臣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我已经让萱萱把绵绵抱走了。书书,现在这个阳台花园里,就只有我和你。”
“可……可是,楼下庭院里还有很多人,而且房子周围还有那么多你派过来的保……”
“书书。”席幕臣掐断她的话,双手扣着她的肩将她的身体掰过来,使她正对自己以后,凝着她的眼睛,无奈又宠溺地问她,“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明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你还这样排斥我的亲近,莫不是明晚也打算让我独守空床?”
“……”元书呼吸一滞,慌乱地错开视线。
席幕臣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躲开一样,动作迅捷也温柔地扣住她的下巴,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蛋儿抬高,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力道控制和动作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强硬不尊重人但又叫人无处可逃。元书只好将目光飘向一边,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看着她这样,席幕臣展唇轻笑了声,然后垂首下去,轻吻了吻元书的右边唇角,还用舌尖轻舔了舔。
“……”元书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从不知,席幕臣也会这样明显地色晴对她!
席幕臣没有再继续,而是将僵住的元书用力地压进自己怀中,用略略低哑的男性嗓音在她耳边轻语:“书书,原谅我一时失控。我等了3年了,一想到明晚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你,我就有些情不自禁。”
他不解释还好,越是解释,元书的身体就越是僵硬。
虽然她知道一旦结婚,有些事情就避免不了,但是有些事情吧,不到最后一刻,她就是无法逼迫自己去接受。
尤其是这种亲密的事情,能顺从自己的本能躲一时,那就是一时吧。
这3年来,为了尽可能多地偿还席家和席幕臣给予她的一切,她已经压抑了太久了,她想在结婚之前,自私一次,纵容一次自己的本能。
轻抿住唇,元书抬手将席幕臣给推开了。
席幕臣眸眼微眯,脸上的情动之色有片刻的僵凝。
元书瞥到他的神色,愧疚的情绪到底还是轻易打败了自己的那点放纵之心。
在元书考虑要怎么安抚他的情绪的时候,席幕臣倒先展唇笑了笑,跟她道歉:“书书,我知道,在结婚这件事情上,一直是我们席家把你逼得太紧了。你紧张、甚至是抗拒,我都十分理解你。”
席幕臣侧身,单手拎过一把藤椅放在元书身边:“明天会很累,你先坐下,别消耗了体力。”
看着如此体贴人的他,元书沉默不语,顺从地坐了。
席幕臣在元书面前单膝下沉地蹲下,将元书的两只手团握在自己掌心,嗓音更柔更宠:“可是书书,我跟你发誓,奶奶决定单方面公布婚讯这件事,事先我并不知情。婚讯公布以后,我见你并没有过激情绪,所以才跟奶奶商量,定下了婚期。”
元书那被席幕臣握住的手指不自在地蜷握了下,弯唇笑:“我知道,我并没有责怪你和奶奶的意思。”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席幕臣低头,在元书手背上亲了亲,才继续,“你知道吗?在这3年间,我曾经武初次想要利用席家的权势,强硬地把你娶进门。可每每想到我最初在没有征求你的意见的情况下,把你带到郦城,你有两周都拒绝跟我说话的事情,我最后都放弃了。”
“所以在公布婚讯之后,我见你并不像当年那样情绪激动,我多么后悔,没有在两年以前就强硬地娶了你,而是生生地拖了3年。”
元书脱口而出:“如果不是这3年的经历,你就算再强硬我也绝不就范,我现在不反抗,不过是因为……”
话说到这里,元书意识到自己失言,顿了下。
但一两秒后,她还是将没有说完的话说了:“现在不过是因为你和奶奶对我太好太好了,我完全找不到理由拒绝,一旦拒绝,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话音落下,元书明显看到席幕臣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元书咬了咬牙,将手从席幕臣的掌心抽了出来:“席幕臣,现在我们还没有真正结婚,有些话我还是想再说一遍,我不能骗你。我之所以答应嫁给你,是因为感恩,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尽管我这3年在尽我最大的努力爱你,但每次在我觉得我自己已经爱上你的时候,我自己有很清楚地知道,那只不过是感动。”
“席幕臣,你确定你想要相伴一生的妻子,是我这样一个只会对你感恩、对你完全没有爱情的人么?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对你的亲密行为仍然明显地抗拒,你确定你不会心生厌烦?”
“席幕臣,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我跟你结婚。但是正因为我不想伤害你,我更希望你能别和我结婚。一旦结婚,两个人被捆绑,有些伤害会绵延一生、也会被放大到数倍。”
说到这里,元书眼眶猩红地、主动地捉住席幕臣的手腕:“如果你现在放弃,也许你这一生会更幸福。趁着我们还没有真正结婚,你还有得选择的。席幕臣,你真的好好想…”
“我已经好好想过了。”席幕臣打断她,反手重新握住元书的手,笑,“书书,如果不能和你结婚,我的结婚对象是华音。比起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来折磨我的一生,我宁愿娶一个自己爱的女人来过完这一生。”
良久以后,元书才点点头:“你想起清楚了就好,你想清楚了就好…”
席幕臣握着元书的手,圈着她的腰将她往屋里带:“好了,明天就是咱们的大喜之日了,别愁眉苦脸的。我带你下楼,让世欢她们几个小姑娘跟你打个招呼。”
元书一开始没说话,直到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元书突然反手攥住席幕臣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们顺利结婚,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那就是我会竭尽全力地对你忠诚。”
……
席幕臣带着元书见过世欢等几个陪嫁的小姑娘后,又跟别墅里临时安插进来的一大票佣工和保镖交代了些事情,事情还没交代完,席老太太亲自打了数个电话过来催,让席幕臣赶紧回席家庄园。
席幕臣没放在心上,席老太太只好把电话打到了元书手机上。
“书丫头啊,你赶紧劝劝我臣孙儿,这新郎新娘前一天见面,本就不吉利,他这拖拖拉拉的,都快过了下午三点了,还不从你那儿走,那可怎么行?你快替我催催他,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元书虽然有过一次婚礼经历,但那时候她从国外回来,被顾原的人直接拉到酒店,化了个妆就给送到婚礼现场了,哪里知道这些细节,现在听见席老太太这样痛心疾首、说得这般严重的样子,也不敢耽搁,立即将绵绵丢给萱萱,就下楼去庭院里找席幕臣。
彼时,身长玉立的席幕臣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张纸在看,嘴上还在跟主要负责安保的张俊说着什么。
元书本想等他们说完再过去,可是席老太太都再次打电话过来了,席幕臣他们也没说完,元书只好走过去,在张俊和张俊身后整整齐齐站成三排的保镖的注视下,轻拉了拉席幕臣的衣袖:“我有点事要找你。”
转眸看到元书,席幕臣眸光大亮,速度极快地将手里还燃着的烟递给张俊后,转身就把元书搂进自己怀中,却还侧身跟一众保镖朗声说:“我老婆大人有事,只好劳烦各位多等我一会儿了。”
这话,引得一众魁梧的保镖接连哄笑,还有人暧昧地吹了口哨。
“……”元书大囧,饱满精致的脸蛋倏然就胀红了,忙轻捏了捏席幕臣的手臂,压低声音不满道,“你瞎说什么呢?”
席幕臣笑,却又朝众人无奈地笑了笑:“我老婆大人脸皮子薄,容易害羞,你们别瞎起哄。不然到时候私下里,倒霉的可是我。”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来劲儿了,哄笑声、玩笑声此起彼伏,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张俊都忍不住插了句打趣的话。
“……”元书禁不住一群男人的哄笑打量,咬着牙、埋着头,自己先离开了。
席幕臣赶紧追上,长臂圈住她的腰,偏头柔声问她:“还真生气了?”
元书知道后面有一大群人看着,不想被他这样抱着,就拿手去掰他的手。
可男人的手跟铁一样,长在了她腰上似得,非但没有被她挪开半分,反而越收越紧。
元书自暴自弃地停住脚步:“席奶奶刚才来过两次电话了,说是按照习俗,你是再不能在我这儿呆了,得赶紧回你自己家去。”
元书极少极少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脸红、又气鼓鼓的模样,几乎所有时候都是温软而善解人意,所以席幕臣此刻看着她鲜活灵动的样子,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又哪里听得进元书说的话。
“……席幕臣,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元书瞥了眼依然望着自己的那群男保镖,越发地觉得难堪,偏偏席幕臣还照旧这样看着她,所以不免拔高了语调。
席幕臣情不自禁、捧住元书的脸,重重地在元书的诱人的红/唇上吮了口。
在元书愣神、那群保镖起哄吹口哨的时候,席幕臣将呆住的元书拥进自己怀中,闭着眼睛展唇朗笑:“书书,你不会知道,这一刻,我有多幸福!”
元书原本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的,但一听到他这话,再想到此刻周围的那么多双眼睛,也就没忍心。
她犹豫了下,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抱住席幕臣的精实腰身,柔下来的声音像哄:“好啦,你快回去吧。你再不回去,席奶奶该亲自开车过来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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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341 抢婚4:你也忍一忍,就一个晚上。(3000字2)
元书的声音柔下来像哄:“好啦,你快回去吧,不然席奶奶该亲自过来抓人了。``”
在自己的腰被元书抱住的那一瞬间,席幕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愣了一秒后偏过头,切切实实地看到元书正用手臂圈着自己的腰,他才狂喜般地睁大狭长的眼眸,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只猛地提抱起元书,像一个毛头小子那样,抱着元书在原地转了一圈。
元书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坏了,紧攥着他的衣服:“席幕臣,你干什么?”
席幕臣将元书放下,却舍不得松开她,只是眸光流动若星光:“书书,对不起,我太高兴了。醢”
看着这样的席幕臣,元书脑袋里突然冒过一个想法:若是这婚结不成了,席幕臣会怎样?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怎么会结不成呢,毕竟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席幕臣又捧住元书的脸,低头吻住了她的额头,过了好几秒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缇。
被这么多人看着,元书始终觉得窘迫,于是又一次推他:“好了,你快走吧。”
“好,我走。”
话是这么说,席幕臣仍旧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元书的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他都走出去好几米远了,却又突然折步回来,抱住元书:“老婆大人,等着我,等我明天来娶你。”
还没等元书反应,席幕臣又很快松开她,并往后退了步,眸光深浓地将她凝了眼,这才真的转身离开。
元书扫了眼那些依旧看着这边的保镖和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佣工,是没脸再待下去了,立即转身,埋头回了房子里面。
而席幕臣走到张俊身边后,回头看着元书匆匆的背影,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他脸上洋溢不住的笑意才慢慢消退。
他回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张俊。
张俊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大少爷,您放心吧。”
席幕臣没再说什么,视线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快速扫过一遍,这才真正提步离开。
…
元书回到房子里后,站在楼下客厅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转身去了卫生间。
刚才为了顾忌席幕臣的面子,又总想着马上就要结婚了,不该再反抗,可是现在一个人静下来,想到席幕臣刚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心理上难以承受。
是以元书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用洗面奶洗了脸、又用眼唇卸妆液仔仔细细地洗过嘴唇。
做完这些后,元书这才面无表情地径直上了二楼,回了自己的卧室,一推开门,看见一个身量苗条纤细的女孩儿站在她的梳妆台前,似乎正在摆弄什么东西。
听到开门的声音,站在梳妆台前的郦世欢也回过头来,看到是元书,她笑着晃了晃自己手上捏着的护肤品瓶子:“我带过来的护肤品没地方放,借你的梳妆台用用哈。”
虽然郦世欢这话没有半点诚意,但莫名就让人反感不起来。哪怕是元书是一个很注重私人空间的人,对于郦世欢私自闯进自己房间的行为,也无半点不悦。
她反手带上门,看着已经自顾自地将自己包包里的护肤品一样一样地继续往她的梳妆台上摆的郦世欢,笑着走到她身边:“你今年才18岁吧,就用紧致防衰老的产品了?”
哪知道郦世欢眨了眨眼睛:“我四叔说过了,做女人,就要紧一点。不仅皮肤要紧,下面也要紧,才能讨得男人欢心。”
“………”这姑娘说得一本正经,可说出来的话,让元书这个已经当了妈妈的人都面红耳赤。
郦世欢似乎完全没察觉,只低着头摆弄自己的瓶瓶罐罐。
元书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声,碍于身份和彼此的关系,也不好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只好委婉地问:“你高中毕业了么?现在在哪儿上学呢?”
郦世欢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麦穗烫的长发,笑嘻嘻地看着元书:“元小姐,查户口呢?”
元书深看了眼郦世欢,也笑:“不喜欢啊?那咱们换个话题。不如你找个话题,你闯进我的卧室,我俩就这么干站着,也怪尴尬的,不是么?”
郦世欢轻笑了声,然后咬着唇看着元书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我在别人家寄人篱下地过惯了,所以有些时候,也就由着自己高兴,养成了自觉自立的习惯。你要是不乐意我用你的梳妆台……”
顿了顿,郦世欢弯起月牙般漂亮的眼睛,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儿上全是嘻嘻笑意:“那也没办法,你也忍一忍,就一个晚上。你家的客房太少了,比起跟其他人挤一间,我优先选择你的卧室。”
元书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挑挑眉:“你这么说,那我就觉得荣幸一下,然后咱们和平相处,嗯?”
郦世欢没有立即理元书,整理好自己的瓶瓶罐罐勾,单手拎着空背包,转身,腿一跛一跛地往床边走。
尽管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亲眼见到郦世欢这样一个外表明媚得极其漂亮、身材也纤细有致的小姑娘这样跛着腿走路,元书的心脏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给无声无息地罩住了,一时有些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郦世欢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却笑着问元书:“以前是不是没见过我这样的瘸子,所以才这么惊讶?”
被戳破了心思,元书面上一热,有些尴尬。
郦世欢将自己的包包往元书的落地树枝状的衣架上一挂,扶着衣架转过身来,无所地歪了歪头:“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你又不是第一个,不会在我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哎,你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吗?幕臣哥哥来得太匆忙了,我都没来得及带足够的零食过来。我一闲下来,就特别想吃东西。”
明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元书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的腿,是先天的么?”
郦世欢听到这话,原本明媚的脸冷寂了一瞬间。
元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下一瞬,郦世欢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你对我这条腿这么感兴趣,我把它卸下来送给你?”
明明是讽刺意味十足的一句话,经她软中带俏的好听声音说出来,偏偏就像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
元书也知道自己因为同情心泛滥,反应得有点过度了。可能是因为现在的郦世欢的所表所现,跟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有些相像,过早地伪装圆滑、伪装成熟、伪装得无坚不摧,所以她才会接连多嘴。
但元书同时也知道,这种越是漂亮、身世越是坎坷、加上身体有缺陷的女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所以轻抿了抿唇,她提步往门外走:“萱萱房间里应该藏了零食,你等我下,我去给你拿一些。”
那次在试婚纱的时候,郦世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的尽是薯片一类的膨化食品,元书看到过,所以也没问她喜欢什么,就直接出去了。
等元书出去以后,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郦世欢脸上的笑意尽数褪下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那只明明看起来笔直纤细、没有任何异样的腿。
片刻后,她自己又仰起头,被一头蓬松麦穗烫的头发掩映的脸蛋显得越发地精致和小巧了,也就凸显得她脸上的看起来单纯的笑意更加地明显:“郦世欢,你瞎惆怅个什么劲儿呢,傻不傻?还是先把幕臣哥哥交代的事情做好再说吧。”
…
元书给郦世欢拿过零食以后,郦世欢就半躺在元书卧室阳台上的吊椅里,优哉游哉地吃自己的小零食,看着院子里的各人忙来忙去。
而婚礼在即,元书则被林妈叫到一个房间,说是有事情要跟她交代。
元书推开林妈平时住的房间,一眼看见房间里除了林妈,还有另外一几个不相识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少。
其中一个银发的、手里摇着把青色绸缎香扇的银发老太太特别显眼。
见她进来,林妈赶紧拉过她的手,将她按在银发老太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银发老太太快速地将元书全身上下了打量了一遍,笑着对林妈点了点头。
林妈这才笑着道:“书书,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席老太太亲自请过来的陈阿婆,是专门负责讲规矩的。”
元书一愣:“讲规矩?”
林妈笑:“席家是世家大族,席老太太又特别注重传统,所以这次大婚,就尤其重视。书书,你别觉得咱们席老太太迷信啊,只是这但凡嫁进席家的,都要遵循这些传统。”
听林妈这么一说,元书表示理解。
林妈又一一跟元书介绍另外几位:“这几位都是婚礼策划团队过来的人,要跟你讲讲明天的婚礼流程。”
元书照旧温软而笑,默认点头,洗耳恭听的模样。
介绍完以后,由婚礼策划人员先跟元书对了下流程,最后才由那位银发老太太给元书一一地讲婚礼传统、将婚礼上的规矩。
说实话,光是要记住婚礼流程上的注意事项,元书已经有些吃力了,银发老太太再砸出一大堆规矩,元书忍不住地脑袋发晕,但还是一直保持微笑听完了。
大约四个多小时后,在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的情况下,元书才被林妈千叮咛万嘱咐地放出来,一路唠叨着把她送回房间,才罢了。
元书走进黑漆漆的卧室,靠在门板上,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去衣帽间找衣服洗漱,一抬眼,看到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人。
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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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342 抢婚5:把灯关了,咱们再说话。(加更。)
她卧室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人。
看身形,是个男人。
元书攥紧手指,往后退了步。
她凭着记忆,熟练地将顶灯的开关给摁亮了。
陡然亮起的强烈光线将元书的眼睛刺得眯了下,她睁开眼睛再去看落地窗前站着的那个男人时,愣住醢。
那男人原本侧对着元书站着,见元书开了灯,便也转过身来,正对着元书,朝她勾了勾唇。
“吓到你了?”
元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遍缇。
席燕爵不像普通的上流社会的男人那般,总是西装西裤。
他现在就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身上也穿着一套再平常不过的黑色运动装。
兴许是由于他的长相,他这身运动装非但没显现出明朗阳光的意味来,反而衬得他越发地邪魅而神秘。
元书偏头看了眼正躺在她床上、却并没有睡着、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郦世欢,这才转向男人,弯唇礼貌而笑。
“席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和世欢了?”
这句话,多少有点不善的味道。
郦世欢闯她的卧室,她可以不计较,但是席燕爵作为跟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这样在深夜堂而皇之的进来,始终是有失分寸。
何况,她明天就要结婚了。
听到元书的问话,席燕爵也偏头看了眼床上的郦世欢。
将麦穗烫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的郦世欢,看起来更加地清纯无害了,尤其是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的时候,真让人不忍心怪她。
她耸了耸肩:“元小姐,他是我四叔哎,你能打扰我们什么,别说让人误会的话,让有心人听到了,我又得无缘无故地被人撕/逼。”
元书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就没插话,压着情绪静默地站着。
席燕爵摘下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拿在手里随意地把玩了下,这才掀眸看郦世欢:“谁又找你撕/逼了,告诉四叔,四叔替你收拾他。”
郦世欢把眼睛弯成月牙,期待地看着席燕爵:“收拾怎么够?四叔,不如你帮我直接弄死她?”
席燕爵俊邪的眉眼骤然一沉,敛眸盯着郦世欢:“给你点颜色,你还无法无天了?”
“哼,明明是你自己说要帮我的,现在又凶我。”郦世欢撇了撇嘴,负气似地滑进被子里,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再也不吭声了。
席燕这才转向元书:“我的世欢从小缺少母爱,所以性格奇葩,让你见笑了。”
“……”元书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你俩跑到人家的卧室来打情骂俏,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奇葩。
席燕爵将鸭舌帽重新扣在头上,唇角上挑:“今晚不是为了她过来的,我在等你。”
“……等我?”元书诧异,一双水眸也不自觉地瞪大了些。
席燕爵单边勾唇,用下巴划了划顶灯的开关:“把灯关了,咱们再说话。”
元书看着他:“席先生,我想……”
席燕爵像是懒得跟元书多说,长腿一迈,直接朝元书走过来。
元书愣神的时候,席燕爵绕过她,啪地一声将灯给关了。
“席先生,你……”席燕爵给人的感觉,总像是坏得没边的,所以屋子里重新恢复黑暗的时候,元书很紧张。
“好了,别再说话了,耽误了我睡觉的时间,我心情已经不够美丽了,懂吗?”席燕爵一手扣住元书的胳膊,明明是在警告她,却偏偏语含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
晚上十二点,长郦大酒店。
钟离部署好人员,又重复了遍各人员的主要任务和相应计划、确定万无一失后,这才返身回到楼郁霆所在的套房。
套房里没有开灯。
钟离进去的时候,楼郁霆正站在落地窗前,垂首给自己点烟。
打火机的火光跳跃而起的那两秒,钟离瞄了眼楼郁霆冷沉到极致的神情,缓步走到他身边:“哥。”
楼郁霆低头抽烟,烟头上的火光明明灭灭。
他问钟离:“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钟离有些疲惫,给自己点了根烟后才继续,“虽然这么做很不光彩,但是为了把这件事对书书的声誉损害降到最低,也只能如此了。”
楼郁霆问:“东郦别墅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底下的人回来汇报过几次。”钟离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后继续,“上午席幕臣接连送了好多佣工过去做准备工作。还安排了几位郦城的名门千金过去住下,说是要给书书当伴娘。对了,之前在英国跟咱们打过交道的席燕爵的那个养女郦世欢,也被安排进了书书的卧室住下。我调查过了,席家注重传统礼教,所以才做此安排。”
顿了顿,钟离笑:“我听宋芊璃说,你下午从机场回来后,亲自去了一趟东郦别墅区了解情况,怎么,哥,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楼郁霆没说话。
“放心吧,哥。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是,席幕臣安排了将近30个保镖,将书书的别墅围了个水泄不通。再加上别墅里的佣工、伴娘和婚礼策划团队的人,我们要怎么在尽量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把书书和绵绵带出来,才是关键。”
楼郁霆嗓音暗哑:“除非遁地通天,否则没有这种可能。”
钟离苦笑:“哥,到时候若是书书和绵绵再不配合,咱们可就真的连脱身都难了。”
……
直到一支烟在指间燃尽,楼郁霆才抬手捏了捏眉心:“再难,也要试过之后才知道。失去今晚的机会,如果再动手,书书在演艺圈的这条路,恐怕再难走下去了。我已经毁过一次她的事业,这一次,是决计不能再损害她前途半分。”
钟离点点头:“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书书摊上你,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哥啊,这一次你若是抢到人了,并且顺利把人带走了,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母女,不然……”
“废话。”楼郁霆声音极轻地训了句,弯腰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时间差不多了,走。”
见楼郁霆往门外走,钟离也赶紧将烟头扔进烟灰缸,跟了上去。
……
一直等在门外的宋芊璃见人出来,忙颔首打招呼:“楼总,顾总。”
钟离“嗯”了声,正准备掠过她,却又步子一顿,将她打量了遍后咧嘴笑:“小宋,今天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啊。”
听钟离夸自己,宋芊璃微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自从2年前跟钟离告白失败后,她自此总是穿很正经的工作装,头发也毫无变化地、总是用一根皮筋规矩地扎在脑后,脚上踩着职场女白领一贯样式的高跟鞋。
但因为今晚要有行动,圆脸的、长相本就偏可爱风的宋芊璃,将头发扎成了丸子头,上身穿一件简单至极的白色卫衣、下面配牛仔裤和帆布鞋,清爽,十足地校园清纯小女神模样。
微咬了咬唇,宋芊璃再抬起头想要回答时,钟离已经跟着楼郁霆走出去很远了。
遥遥地将那两个似乎永远忙碌的长腿男人默看了一两秒,宋芊璃恍然回神,紧迈步子跟了上去,生怕一不小心就追不上了。
钟离见她跟上来,侧身笑看了她一眼:“莫三哥呢,去他房间叫过他了么?”
宋芊璃低着头答:“莫先生起床气有点大,可能要拖一会儿。不过我料想到这个结果,所以已经提前让人叫他起床了,所以即便是磨蹭,这会儿应该也快要出房间了。”
钟离脸上笑意更深,凝着宋芊璃的眼睛:“小宋,不错,越来越优秀了。”
宋芊璃将头埋得更低,没说话。
一行人很快下楼,酒店的地下车库里,已经有一排车在整装待命。
其中一辆经过改装的吉普车面前,莫寒宵靠在车身上,正眯着一双凤眼在抽烟。
见楼郁霆他们过来,他轻飘飘地睨了他们一眼,将烟往嘴里一喂,然后拉开车门坐上去,摔上车门后启动车子,速度很快地就窜了出去。
莫寒宵的车一走,他带过来的十来个人也不管楼郁霆,接连飙车跟了上去。
楼郁霆冷眼瞧着他们的车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后,才偏头问钟离:“他这么冲出去,他知道书书的别墅地址么?”
“……不知道。”钟离笑着舔了舔唇,然后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一边往黑色红旗走,一边给莫寒宵打电话。
宋芊璃赶在前面,一一替楼郁霆和钟离拉开车门,等两人坐进去以后,她关上车门,自己又立马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上去,拴好安全带待命。
莫寒宵没接电话,是以钟离坐进车子里以后,单手系安全带单手操作手机给莫寒宵发微信。
后座上,楼郁霆后靠进座椅里,嗓音低泠:“小宋,开车。”
宋芊璃恭敬地点点头,没开导航,而是在脑子里默想了遍自己之前去东郦别墅区踩点后记熟的路线,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启动了车子。
楼郁霆的车子一走,剩下的几辆车也一一跟了上去。
---题外话---
(⊙v⊙):大家节日快乐。
第343章 343 抢婚6:我们作为娘家人,总要有点表示(3000字1)
楼郁霆的车子一走,剩下的几辆车也一一跟了上去。
一行五辆车彻底驶出车库后,深夜的车库里又恢复了彻底的寂静。
大约20分钟后,一辆车的车灯映照进昏暗的地下车库,缓缓停靠在楼郁霆一行人刚才停靠过的车位上。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高体长但略显削瘦的男人才推开车门下车,将之前嘴里叼着的那根烟抽完后,才绕到后座,拉开车门。
…醢…
东郦别墅区虽然安保严格,但是钟离事先已经找了物管和安保团队最高领导打了招呼,所以畅行无阻。
莫寒宵虽然先到,但是第一次来,不能刷脸,只好停车等在大门外,直到钟离下车跟人打过招呼了,他才跟着一起将车开了进去。
除了事先要保密,原本楼郁霆抢人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所以一行将近十辆车,除了楼郁霆和莫寒宵的车一左一右地停在了大门口,其他几辆车也声势浩大地、以等间距的形式将元书的小别墅给围了个严严实实缇。
楼郁霆不擅长逞凶斗狠这一方面,没有下车,稳坐黑色红旗的后座。
莫寒宵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双方的人马几乎是在分秒之间就隔着一道铁门对峙上了。
来者不善、守者决然,几十道属于练武之人的森狠冷绝目光彼此交汇,在深浓的月色里彼此交锋。
莫寒宵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抽了两口给自己提了提神后,这才眯着眼睛扫了眼大门里以某种防御阵势站着的十来个赤膊男人,漫不经心又带着点瞌睡没睡醒的不耐目光,最后停在为首的、身材魁梧面庞肃然的成釜脸上。
将烟喂进嘴里,莫寒宵主动走到铁门前,从烟盒里摸了根烟捏在指间,手臂穿过铁门、递给成釜。
成釜不接,戒备地看着莫寒宵:“这位先生,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莫寒宵含着烟咧唇笑:“没走错地方。你别紧张,咱们先抽根烟,再慢慢谈。”
成釜见莫寒宵一头碎发都乱糟糟的、身上的衬衫扣子扣得歪七八扭、原本精实的长身都懒散得站不直,所以他犹豫着,没有动。
莫寒宵有些不耐,递烟的手垂落到身侧,将那根烟在自己掌心转了个圈,又笑:“大家手底下的兄弟都不容易,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你轻松我也轻松。这……真要动起手来,若是残了几个死了两个,医疗费赔偿费倒还可以商量,你们席大少爷的大好喜事被毁了,那就不好交代了,你说是不是?”
见成釜和他身后的一众人眼中都划过忧虑之色,莫寒宵又笑眯眯地补充了句:“我听说席老太太她老人家特别注重传统,你说在这婚礼前夜、这新娘子的房子里要是死了人,这老太太心里膈应不膈应?”
听到这里,成釜和身边的张俊对视了眼,这才提步朝铁门边靠过来。
莫寒宵微不可察地勾唇,在同时抬起捏着香烟的那只手,递给成釜。
成釜满眼戒备地盯了眼莫寒宵,又看了眼他身后停着的那辆车窗紧闭的车,这才抬手来接烟。
成釜接过烟后,莫寒宵变戏法儿似地摸出打火机,摁亮火苗,作势要给成釜点烟。
成釜没做多想,或者心里想着有一道铁门,所以含着烟,低头就来够那火苗。
看着成釜的后脑勺,莫寒宵原本漫不经心的凤眸骤然一眯,手腕翻转……只听铁门被撞得重重一声闷哼,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成釜的脖子上已经抵了一把冒着森冷寒光的短刀。
而成釜魁梧的身体此刻被莫寒宵控制着背靠在贴门上,一双腿因为惊慌失措而叉开、腿上的肌肉绷得僵硬成块。
莫寒宵单手捏着刀,将刀往成釜的脖子又凑近了分……成釜的瞳眸骤然紧缩,脖颈触到刀锋的边缘一阵刺痛,他出于本能地尽其所能地将脑袋往铁门的缝隙里挤,双手呈投降状举着,以免被割喉。
首领在眨眼之间就被控制,铁门内的人迅速围龙过来,却没人敢轻举妄动。
莫寒宵优哉游哉地用空闲的一只手摘下唇间的香烟,抬高后做了个前进的动作。
他等在一边的五个手下,也迅速朝铁门围拢。
两军对垒。
莫寒宵扬了扬下巴,笑着跟张俊“商量”:“行个方便,帮我们开开门?”
张俊额头的青筋血管都突突直跳,眼见着成釜脖子上已经见了血,只犹豫了一秒钟,就上前来要开门。
成釜嘴巴一张,作势要大吼阻止,莫寒宵早有预料,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帕子、干净利落地往成釜嘴里一塞,然后又笑着跟张俊道:“我刚混社会不久,这力道掌握不太准,他要再这么挣扎一会儿,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误割。”
虽然席幕臣事先吩咐过要竭尽所能阻止有可能的威胁,但也说过不能出现伤亡,何况这伤亡有可能是成釜!
张俊咬着牙,上前就将铁门给打开了。
莫寒宵将成釜交给手底下最得力的人控制住后,捏着沾血的刀回到黑色红旗车边,叩了叩车窗:“搞定了,滚下来。”
楼郁霆推开车门,下车,然后目不斜视地走进别墅。
因为成釜被人控制着,周遭又被人包围了,张俊和黎伟只能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楼郁霆旁若无人地走进房子里。
林妈听到动静,匆匆地披了件针织外套就冲了出来,堪堪在黑暗里撞上楼郁霆。
被撞的楼郁霆顿住脚步,林妈却被反弹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匆忙扶住一个柜角站稳。
楼郁霆本来没打算管她,但顿了顿还是尽量客气地问:“绵绵睡了?”
尽管他自认为客气,但天生地慑人气势摆在那儿,见惯了席幕臣那样温雅脾性的林妈,一时被楼郁霆震得有点怔住。
她张着嘴看了看一屋子的人,结结巴巴地问:“这是……这是干什么啊?啊?这大半夜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离笑呵呵地上前:“我们找书书有点事情要商量,您不用怕,我们也不伤人。”
顿了顿,钟离转向那些听到动静、全都围出来的人,朗声:“大家也不用慌,我们不劫财不劫色,就是来找我们的老朋友书书说说话。她这不是要出嫁了么,我们作为娘家人,总要有点表示嘛,你们说是不是?”
楼郁霆扫了眼惊惶不安的众人,没在里面看到一直带绵绵的萱萱、也没见到元书,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但是那个念头划过得太快,他一时没抓住,只是眉宇不自觉地拧起,提步就要朝楼上走。
张俊飞快地上前,拦在楼梯口:“这位先生,楼上是我们大少爷未婚妻的闺房,陌生男人不能上去!”
楼郁霆什么都没说,只偏头看了眼身边的钟离。
钟离看了眼已经自顾自地靠在沙发上闭眼假寐的莫寒宵,只能自己笑呵呵地走上前,以商量的口吻在张俊身上轻拍了拍:“这位老兄,我哥就是上去说两句话,你看看你这么紧张,弄得…”
“不行!大少爷交代过,在婚礼之前,除了化妆造型师,谁也不能上去!”张俊声音很大,正气凛然、誓死守护的模样。
他的嗓音,震得钟离的脑门儿都隐隐作疼。
钟离闭了闭眼睛,原本轻轻搭在张俊肩上的手骤然用力,同时闪身到张俊身后,一手扣住张俊的肩臂,膝盖往他后膝盖窝重重一撞…张俊一声闷哼,捂着自己被卸掉的手臂,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钟离眼中狠戾一闪而过,双手提住张俊的肩,利落地将他推向一边,也就彻底地清理了楼梯入口的障碍。
做完这些,钟离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一贯的呵呵笑意,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袖一边拿眼扫过众人:“好久没动手了,有点手生,大家见笑了啊。”
在钟离说话转移大家注意力的时候,楼郁霆提步就要上台阶,林妈却在这时候突然冲上来,骤然往前一趴,紧抱住楼郁霆的腿,开始撒泼打浑,又哭又喊地说楼郁霆一行人欺负人。
面对着这样一个银发老太太,钟离软硬兼施地磨了半天,偏偏人家什么都不听,就是死抱着楼郁霆的脚不撒手。
钟离头疼:“哥,这老太太是打不得骂不得、威胁也没用,我是真没办法了。要不你就这么拖着她,一起上楼?”
楼郁霆的耐性几乎已经快要消磨干净了,但是正如钟离所说,面对林妈这样的,他几乎束手无策。
他抬头往楼上望了眼,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突然就明晰起来。
心脏骤然一沉,楼郁霆偏头去看坐在沙发上的莫寒宵。
莫寒宵刚好也看着他。
两个相爱相杀了快3年的男人,只对了个眼神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莫寒宵翻身而起,身子迅捷地绕开楼郁霆上了楼。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望着楼上,静静地等着。
不到一分钟,莫寒宵重新出现在楼梯上。
楼郁霆的呼吸都滞了下,对上莫寒宵的视线。
莫寒宵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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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344 抢婚7:为了安全,我得带走绵绵。(3000字2)
见莫寒宵下来,楼郁霆的呼吸陡然停滞住。
他对上莫寒宵的视线时,莫寒宵朝他摇了摇头。
楼郁霆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失重,下一瞬他浑然忘记了正抱着自己腿的是个老人家,只将腿猛地一抽,就朝楼上奔去。
他站在走廊上,犹豫了一秒钟。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冲进元书的卧室,在看到床上那个早已被莫寒宵拎了起来的郦世欢,瞳眸狠狠一震醢。
郦世欢双手捏着被子,看见楼郁霆后笑嘻嘻跟他打招呼:“楼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上次在英国一别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十指捏得骨节咯吱作响,眯了眼郦世欢,他转身走进绵绵的儿童房。
没人缇。
再走进萱萱的卧室,没人。
客房以及其他所有的房间、连阳台花园都找了!
整个二楼,除了郦世欢,半个人影都没有,哪里又有他的元书和他的绵绵!
楼郁霆颓然地后退了步,背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眼睛。
他重新回到元书的卧室的时候,莫寒宵和钟离已经在房间里了。
郦世欢穿着睡衣打着哈欠,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楼郁霆走到她面前,嗓音森冷、一字一句:“元书呢?”
郦世欢眨了眨偏圆的杏仁儿眼:“我也刚被你们吵醒,我也不知道哎。”
说着,郦世欢掀开被子下床,撑着床站起身后跛着一只脚朝他们走,诚恳地道:“你们找她有急事啊?要不我帮你们一起找找?不过,这大半夜地不睡觉很伤皮肤,你们等我一会儿啊,我先去敷个去水肿的面膜,我明天还得当伴娘呢,要是太丑了,就……”
楼郁霆不耐地扫了眼钟离和莫寒宵,率先提步走了。
莫寒宵和钟离跟上。
听着几个男人相继下楼的脚步声,郦世欢放下手里的面膜罐,长长地吐了口气后,跛着脚挪到落地窗前,掀开一角窗帘,一直看着楼郁霆一行人将别墅里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最后一无所获地开车离开。
她这才返身躺到床上,拿过手机给席燕爵打电话:“四叔,人已经走了。可紧张死我了。”
席燕爵不知道说了什么,郦世欢又紧张又期待地问:“那我还能当伴娘么?明天早上四叔你可一定要派车来接我!”
得到席燕爵不耐的肯定答复后,郦世欢才小得意的抖了抖腿:“人家从来没当过伴娘嘛,何况是当大明星的伴娘,兴奋点不是很正常么,干嘛这么嫌弃我嘛?”
…
吉普车上,莫寒宵单手捏着方向盘,偏头看了眼副驾驶座的楼郁霆一眼。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楼郁霆的手搭在车窗上,骨节分明的长指用力地摁着眉心,良久后才咬出一个字:“查。”
“怎么查?你说要抢婚,所以这次带过来的人只擅长动武不适合搞情报。况且,就算你我的面子再大,现在相关部门全都下班了,至少要明天早上八/九点才上班,在这短时间里,我上哪儿去给调动人力?”
楼郁霆蓦然掀开眼皮,猩红的眼像是方饮过鲜血。
尽管情绪已经濒临失控,但他到底没有大吼大叫,只是嗓音阴冷得吓人:“那就竭尽所能。”
一旦天亮,或者说即便是现在,恐怕也已经有媒体蹲守在要举行婚礼的大酒店里面了。
而那时候想要再带走元书,只会难上加难,而且会……伤害到元书。
看着楼郁霆的这副样子,莫寒宵难得正经,摸出手机:“那好,我先让我这边的朋友帮我四处看一看。”
……
长郦大酒店。
席燕爵挂断和郦世欢的通话后,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只要熬过这三个小时,我对你的承诺也算是完成了,可以回家睡觉了。”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席幕臣起身,递了根烟给席燕爵,笑:“四叔,辛苦了。”
席燕爵没有接烟,瞥了眼席幕臣后往沙发上一躺,把自己头上的那顶鸭舌帽盖在脸上:“我不喜欢听废话,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就行。”
席幕臣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坐回沙发里,本来想点烟的,想了想后又将烟扔在了烟灰缸,只是垂眸坐着。
……
就在席幕臣所在房间的楼上的一间套房里,被席燕爵匆匆带过来的元书刚把绵绵哄睡,房门就被人叩响了。
自从3年多以前在酒店被法国富商身边的那个高特助险些侵犯以后,元书现在住酒店,警惕心总是很强。
她转头示意萱萱不要出声,然后走到房门后,看了眼猫眼后,神情微怔。
经过再三确认后,元书才打开房门:“席奶奶,现在这个时候,您怎么…”
席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笑了笑,在周妈等人的簇拥下走进房间,亲昵地握住元书的手:“书丫头,被折腾了一夜,一点觉都没睡成吧?”
听席老太太提起这个,元书勉强笑了笑:“原来,奶奶您也知道。”
席老太太看了眼在萱萱怀里睡着了的绵绵,又才转向元书:“书丫头,我臣孙儿这么做,我其实是表示理解的。你想想在这3年里,我臣孙儿在你和绵绵宝贝身上用的心思,我这个做奶奶的都嫉妒啦!”
元书乖巧地点点头:“奶奶,我都记在心里了。”
周妈在一边插话:“你奶奶说这个,不是要让你记在心里。你奶奶啊,是看着你们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心里高兴,所以忍不住要感叹两句。”
“对对对!”席老太太拍了拍元书的手背,“这人老了,总想着要儿孙绕膝想要热闹。我这个老太婆,也活够了,想着你和我臣孙儿终于要成家了,我心里高兴,睡不着,所以特意过来,陪你聊聊天。”
说到这里,席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的身世也坎坷,这出嫁这么大的事,身边连个帮忙操办的娘家人都没有,也真真是可怜哟。”
周妈“嗨”了声,笑:“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有老太太和大少爷在,既顶了婆家人又顶了娘家人,这不是把书书出嫁需要的东西,样样都置办得精精致致的嘛?书书啊,你这辈子啊,就等着明天嫁进席家,好好地享福吧!你这福气,是多少姑娘都羡慕不来的哦!”
跟进来的其他佣工见周妈这么说,纷纷附和,其中一个还插了句说:“当然啦,元小姐嫁进咱们席家以后,也要好好孝敬老太太才对。另外啊,给咱们大少爷赶紧生个胖娃娃,一家老小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那多美啊!”
席老太太被说得哈哈直笑,末了又将元书的手握紧了些:“这才是正经话,奶奶啊,就等着你和臣孙儿给我生个重孙子呢!”
面对众人的唱唱和和,元书心里其实有抗拒的情绪在,但席老太太已经是高龄了,在这深夜来看她,已经是情深义重得厉害。
是以元书脸上带着温软乖巧的笑,点头,也附和。
笑着笑着,本已经睡着了的绵绵轻哼了声,随即瘪嘴,就要哭出来。
元书正准备转身去哄,哪知席老太太身姿矫健,几个健步就停在了萱萱面前,捉着绵绵的小手亲昵慈祥地叫:“绵绵宝贝,快看看,祖奶奶来看你来啦。”
绵绵的起床气向来比较厉害,这种初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谁惹她跟谁翻脸。
何况是今晚,她已经被弄醒过几次了。
果然,绵绵连眼睛都没睁开,两只小短腿一蹬,一双手也乱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元书的耳膜被她的哭声刺得一疼,抬眸去看席老太太,果然看见席老太太一脸惊愕地看着绵绵。
席老太太平日里见到的都是清醒的绵绵、是乖巧懂事的绵绵,这会儿看到耍浑的绵绵,正愣着,周妈赶紧扶着她老人家的手臂,将她往后拉了拉,怕绵绵一不小心就蹬到老太太了。
哪知席老太太躲开周妈,耐心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绵绵接过来,用自己的脸挨了挨绵绵的脸蛋儿:“好了好了,我的绵绵宝贝,是祖奶奶不对,都怪祖奶奶吵醒了绵绵宝贝…”
说着,席老太太还捉起绵绵的一只小手,往自己的脸上扇巴掌:“使劲儿打祖奶奶,绵绵宝贝别哭了别哭了…”
元书见席老太太这样,有点吓到了,忙上前阻止。
席老太太抱着绵绵往旁边一躲:“我疼我重孙女儿,应该的,你怕什么?”
元书自己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见绵绵眨巴眨巴了泪眼又趴在席老太太怀里睡着了,便也没说什么了。
周妈转身,从旁边沙发上拿起一块小毯子,细致小心地裹住绵绵。
席老太太也怜爱地看着睡着了的绵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压低声音:“书丫头,你和臣孙儿举行婚礼的时候,萱萱一个人照顾绵绵可不行。为了绵绵宝贝的安全,这样吧,萱萱带着绵绵宝贝,今晚就跟着我一起,先住进庄园里。”
---题外话---
(⊙v⊙):5月了,继续努力。
第345章 345 抢婚8:除了我,她就只认你。(3000字1)
席老太太道:“书丫头,婚礼的时候你也顾不上绵绵,就让萱萱带着绵绵宝贝,今晚就跟着我一起,先住进庄园里。就爱上 ”
“不行!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激烈,元书轻抿了下唇,挽住席老太太的手臂后才温声软语道,“席奶奶,绵绵她其实是个脾气很大的小姑娘,从小又在我身边长大,特别黏我。要是她性子上来了,除了我,谁都哄不住的。”
席老太太笑:“怎么会呢?你看你以前去家里,绵绵宝贝跟我那几个小重孙一起,玩儿得多开心?我记得有两次,你和臣孙儿在后花园里帮你周婶整理花草,绵绵宝贝一整天都没找你呢!”
“白天是有可能不会找我,但是晚上……”
“晚上?”席老太太打断元书后,笑着跟周婶对了个眼神,“书丫头啊,这一到晚上,你不就已经嫁进我们席家了吗?这绵绵宝贝晚上要是哭要是闹,我也舍不得。到时候啊,就算打扰了你和我臣孙儿的好事,我也要你先出来把我绵绵宝贝给哄好!醢”
元书从心里不愿意跟绵绵分开,还想再说什么,可席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你看看你,紧张什么?你明天晚上也就跟着要住进庄园了,就让你跟绵绵宝贝分开一天,你就舍不得了?”
周婶也插话:“何况再过一个多小时,化妆团队就该来了,你让我绵绵宝贝怎么睡得安生?你和我们大少爷结婚虽然是喜事,可绵绵宝贝这么小,要是一直跟着婚礼流程跑,那多遭罪是不是?”
见元书拧着眉,还在犹豫,席老太太轻叹了口气:“书丫头,这样,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老太婆不睡了,我跟萱萱一起,亲自照顾我绵绵宝贝,行不行?你奶奶我有多疼绵绵宝贝,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了!缇”
“奶奶,我不是不放心您和周婶,只是我家绵绵平时虽然很乖,但一旦耍起横来……”
席老太太敛去脸上笑意,隐有怒色:“你这丫头,怎么好说歹说都不愿意听劝呢?”
元书咬住唇,仍旧不想妥协。
周婶出来打圆场:“书书,你看你奶奶本来已经睡下了,跟我念叨起你的难处,突然想到绵绵宝贝的尴尬处境,这连觉都睡不着了,立马爬起来就赶了过来。一是为了安抚你陪伴你,这二也是为了绵绵宝贝啊。你要相信,我们都不会害你,更不会害我们的绵绵宝贝,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元书即便是再不愿意,除非不惜得罪席老太太死扛,否则也只能让她们先带走绵绵。
元书转念一想,席家的传统规矩多、请的媒体和宾客也多,自己今天一天恐怕都无心顾及绵绵,让萱萱一个人在这乱中带着绵绵,她确实也不放心。
元书将绵绵的小肉手塞进小毯子里,妥协:“奶奶,还是让萱萱抱着绵绵吧,绵绵还是挺沉的,我怕您一会儿就手酸了。”
席老太太这才又笑了笑:“没事儿,平常绵绵宝贝醒着的时候,哪儿机会能抱这么久。”
话是这么说,席老太太还是将绵绵重新交给萱萱,又跟元书嘱咐了些事情后,便带着人走了。
元书将萱萱送到门口,在她手臂上轻捏了捏。
萱萱眼眶有点发红:“书书,我会照顾好绵绵的。就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有点不忍心,哪里有人是像你这样冷冷清清出嫁的呀……”
元书自己倒不在意这些:“没事。你照顾好绵绵就行,除了我,她就认你了。”
萱萱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周婶过来,挽着萱萱,将其带走了。
元书看着他们的背影,不自觉地跟了几步,直到他们一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她才返身回房间。
既然尘埃落定,她什么也不想了,直接回卧室,和衣而卧,给萱萱发了几条嘱咐的微信后,便扔了手机准备睡觉。
既然还能休息一个多小时,那就休息一个多小时呗。
不然明天顶着双红肿眼睛,是要影响形象的,说不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某个厂商或代言公司给pass掉了。
……
席老太太把抱着绵绵的萱萱、还有另外两名专门请过来照顾孩子的小保姆安排进了后面一辆房车,自己则和周婶坐了前面一辆小轿车。
车子刚刚启动,席老太太正打算闭眼休息一会儿,周婶放在布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周婶愣了下,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席老太太。
席老太太连眼睛都没睁:“接吧,肯定是我那臣孙儿。”
周婶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大少爷”,忙滑了接听后递给席老太太。
“奶奶!”席幕臣喘着气,像是在快速奔跑。
席老太太挑了挑眉,将手机拿开些后拍了拍司机的椅背:“开利索点啊。”
等车子明显提速后,席老太太才将手机贴回脸边:“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步呢?”
席幕臣的嗓音很急:“奶奶,您不能带走绵绵!”
席老太太挑眉:“我怎么就不能带走绵绵了,啊?她才两岁多,跟着她妈妈一起出嫁,那要是被媒体拍到了,成什么样子?书丫头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啊?”
那边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下一瞬席幕臣喘息声更重的声音传来:“奶奶,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这个时候带走绵绵,书书会怎么想?这不是相当于变相的绑架吗?而且……”
“你把你奶奶我想成什么人了,啊?!”席老太太掐断席幕臣的话,默了默才又道,“以前家里给你安排了省公/安厅厅/长家的千金华音,你非是不听,为此还几年不回家。好,奶奶我心疼你,也就由着你去了。”
“然后你回家,就给我带回来书丫头和绵绵宝贝。你奶奶我也不是思想僵化的愚钝老妇。心想着你既然喜欢,那么我也接受,反正咱们席家的家族联姻已经够多了,让你任性任性也无妨。”
“不可否认,这书丫头确实遭人喜欢、绵绵宝贝虽然不是我亲孙子,我也喜欢得紧。可是臣孙儿,你别忘了,我到底还是席家的当家主母、你也是席家最出色的后辈!在考虑感情之前,你得先考虑席家的利益和声誉!”
席幕臣追出酒店,举目四望,却哪里还看得见席家的车,一颗心顿时就一沉:“可是奶奶,咱们也不能利用人多,这样捆绑书书一个!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方式,我们不能这样对她!”
席老太太好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时已经很不开心:“你给我说说,怎么就叫捆绑了?啊?难不成都到这个关头了,书丫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嫁?难不成还打算着要闹一出逃婚?”
席幕臣皱眉:“奶奶,书书她不会。我只是……”
“好啦!”席老太太再次掐断他的话,“既然不会,那她嫁进我们席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事先把绵绵接过去,就没有任何不妥当!如果她没打算嫁或者打算逃婚,那我把绵绵接走,那才叫绑婚!威胁!”
说完,席老太太将手机往座椅上一摔,闭上眼睛、嘴角下沉,一脸地不高兴。
周婶赶紧拿起手机,小声劝席幕臣:“大少爷,您就别再固执了,老太太这是考虑周全。虽然有维护席家的考虑在,但也是真的心疼绵绵宝贝,你不能以偏概全伤了老太太的心呐。”
席幕臣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周婶。就这样。”
周婶赶紧嘱咐:“你也该从酒店出发回家了,迎亲车队还在家里等着你呐。”
挂断电话,周婶将手机装进布袋里,笑着跟席老太太说:“大少爷是性情中人,老太太您也别怄气。”
席老太太叹气:“我也不是怄气,只是心疼我这臣孙儿。不是说那个小楼已经带着人闯进书丫头的别墅准备闹事抢人了么?你说我这臣孙儿,还一门心思地护着书丫头的喜好!”
周婶笑:“大少爷疼妻护妻,那是好事!不过你看咱们大少爷也不是等闲的,这不早就料到姓楼的可能会来这么一出,这才悄悄地让老四把书书和绵绵给带到长郦大酒店了么?那个姓楼的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咱们大少爷会来这么一招,而且还把人安排在了他下榻的同一家酒店!”
席老太太笑:“要不是看在我臣孙儿这么有脑子的份儿上,我会这么格外地疼他?还纵容他为了一个书丫头,硬生生把年龄拖到三十几岁?还纵容他为了一个书丫头,胡闹到这步田地?”
周婶也笑着摇头:“为了一个书书,弄到如今,确实有些荒唐了。不过,这也证明了咱们大少爷是真的对书书用了真心啊。老太太,您是不知道,咱们大少爷的深情专情,现在可是传遍了各大家族,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伸长了脖子看着呢!”
“是吗?”席老太太愉悦大笑,笑完了回头望了眼紧跟着的房车,吩咐周婶,“你给后面车里的打个电话,让他开车稳点,这天黑又精神疲乏的,别一个不小心把我绵绵宝贝磕着碰着了。”
周婶连连点头。
席老太太想了想,吩咐副驾驶坐着的家庭秘书:“你再给老三打个电话,让她在原有邀请的媒体基础之上,再多加些。另外,到场媒体的红包也再清点一遍,别到时候丢了席家颜面闹了笑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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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346 抢婚9:晚上还有体力活,我怕精力不够(3000字2)
元书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
她原本以为绵绵被带走以后,自己刚好清静了,能安心睡一会儿的,结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好久,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干脆爬起来,拿手机给萱萱发微信。
但萱萱折腾了一晚上,又被房车一晃,早就把绵绵护在怀中,躺在房车的床上,睡着了。
得不到萱萱的回复,元书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起床算了,林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醢。
“书书,我带着化妆团队和几个伴娘过来了,现在就在你房间外面呢,你起床没,给我们开下门?”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化妆团队过来了,元书心里还是咯噔了下,长长地吐了口气后才翻身下床,快速地给他们开了门。
林妈身上穿了新衣服,一脸喜气洋洋的走进来缇。
化妆造型团队的人一一客气恭敬地跟元书打过招呼后,也一涌而进。
看着化妆造型团队的人在房间里摆弄工具做准备工作,林妈将保温盒摆到桌上,一边往外盛粥一边招呼元书:“今天会很累,你又吃厌了酒店的东西,所以大少爷特意吩咐我给做的青菜小粥,清香养胃,书书,你快过来吃点。”
元书其实根本没心思吃东西,但不忍心扰了林妈的兴致,还是走过去坐下,端过粥碗、用勺子往嘴里喂。
林妈在她身边坐下,笑眯眯地道:“几个伴娘就在隔壁房间化妆换衣服呢,你要是闷得慌,也可以先过去和她们说说话。”
喝粥的动作一顿,元书问林妈:“她们吃东西了吗?要是没吃,我打电话让酒店的人送些上来。”
元书在郦城3年多,不管圈内圈外,能够请来当伴娘的朋友还是很多的。只不过这次婚礼……她也就无心去请,由席幕臣全权决定。虽然是席幕臣请来的伴娘,但毕竟是为了她这个新娘子,所以元书担心她们会被忽略亏待。
林妈摆摆手:“正在吃正在吃!这种小事情,怎么会让你这个新娘子来操心呢!书书,你就放心吧,大少爷细心体贴得很,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到了!”
元书没说话了,安静地低头喝粥。
喝完粥,她去厕所漱了口,又按照化妆师的要求敷了个面膜后,化妆就正式开始了。
元书按照化妆造型师的要求,安静地坐在镜子前面,听话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像一个空有美丽的木偶。
晨光大亮的时候,元书在造型师的帮助下,将之前那试过的、有几米长的拖尾的婚纱穿在身上,走到落地的全身镜前,配合做最后的造型调整。
几个造型师围在元书身边,一个个惊叹不已:“元小姐,虽然以前在戏里见过你穿婚纱,也觉得美得不像话,可是那都远不及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太美了!”
“是啊是啊!我觉得元小姐是属于上镜特别美特别美,但是本人比银幕上要美十倍百倍的那种存在!真叫人连羡慕嫉妒的力气都没有!”
“是的是的!怪不得咱们席先生对元小姐这么深情!别说是席公子了,就是我一个女的,都想把元小姐偷回家,天天看着也好啊!”
“你想的美!元小姐可抢手了!之前我听朋友说,有一个当红的男明星在休息室遇到元小姐,为了跟元小姐拥抱一下,还专门却厕所洗了手、脱了外套呢!他跟元小姐拥抱的那张照片,到现在还在他微博贴着呢!”
夸奖的话听得太多了,元书现在真的有点麻木了,眼下也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林妈就不一样了,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夸了一样,一脸骄傲地捉着元书的手腕:“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哈,搞得我们新娘子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笑。
林妈从自己的大包包里掏出一叠红包来,挨个挨个地发:“辛苦各位了,这是咱们书书的一点心意,大家不要嫌弃就行!”
元书听到这话,微愣,转头去看,刚好看见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将红包里的钱抽出来。
那小姑娘惊叹道:“六千块?!元小姐,你真是太大方了,我当助理造型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红包!”
元书抿唇看向林妈,林妈朝她眨了眨眼。
等把人全都打发走以后,林妈笑:“大少爷知道你没有经验,所以早就吩咐我被备下这些红包了。另外还有些地方要用红包,我已经按照大少爷的吩咐放在世欢小姐和另外几个伴娘手里了,你不用操心。”
听到这话,元书眼圈有点发酸:席幕臣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少爷,连这些细节都替她考虑到了。而她元书到现在却还在犹豫退缩……这对比,让元书心里难受得厉害。
正想着,林妈将元书放在一边的手机递给她:“哎哟,说曹操曹操到!书书,大少爷给你来电话了。”
元书忙敛住情绪,拿过手机。
“书书。”席幕臣大概是累到了,声音明显地沙哑。
元书抿了下唇,在这种时候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了,只干巴巴地回了句:“嗯。”
席幕臣笑,满是幸福感:“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太紧张了?”
“都有一点。”元书诚实地答,偏头看了眼窗外的金色阳光,心里才明媚点,于是主动问他,“你呢?是不是也没休息好?”
席幕臣默了会儿,随后压低声音:“嗯,没休息好,所以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席幕臣低低地笑了声,那笑声中有男人坏而不淫的调/情意味:“今晚还有体力活,我怕精力不够,你会留下遗憾,会怪我。”
“……”元书的心脏漏跳了拍,倒不是因为羞,而是每次席幕臣跟自己说这种话题的时候,她都觉得不自在,甚至是难堪。
隔着电话,席幕臣自然不会注意到元书的神色,但他极有分寸,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刚给萱萱去过电话,绵绵已经睡醒了,萱萱正带着她在后花园里替家里的佣工摘花、逗狗玩儿,没有闹,你放心。”
元书在电话这边点点头:“那……先这样吧,我这边还没准备完。”
其实已经准备完了。
席幕臣柔声道:“辛苦你了,书书。我现在已经在车上了,大约八点半,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来接我此生最爱的新娘。”
听到这话,元书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八点了。
还有半个小时。
……
郦城的主干道上,已经在郦城各个主干道上支道上盲目地转了无数圈的黑色红旗,终于缓缓地停靠在了马路边。
因为一夜没睡、加上情绪一直处于暴躁崩塌边缘的楼郁霆,双眼充血红肿得厉害,一双墨色眉宇和桃花眼,敛得像是下一刻就要冲上街去乱杀乱砍了。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已经完全大亮的郦城、看着远处钟楼上、时针已经掠过八点的巨大指针,脸上的肌肉已经紧绷得快要僵硬了。
一无所获。
自从从元书的别墅出来,他一直找到现在,一无所获!
而现在,他几乎已经失去了要无声无息地带走元书的机会了。
楼郁霆闭上眼睛,后靠到座椅上,一直像是被紧攥住的心脏,此刻已经疼痛到他都难以承受的地步。
他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起。
那突兀的铃声,使得楼郁霆的精实的身子狠狠一震,他骤然睁开眼睛,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莫寒宵的名字后,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这才手指微颤地拿起手机,滑了接听。
“不用找了,席幕臣迎亲的车队,已经出发了。他总归是要去接新娘子的,我已经让人跟上了,你直接过来。”莫寒宵的声音同样沙哑疲惫,说完就挂了电话。
楼郁霆脑袋里嗡嗡作响,过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扔掉手机的同时,立即启动了车子,猛打方向盘掉头!
结果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又根本没看后视镜,他这一掉头,直接跟后面的一辆来车撞上。
一声重响过后,才刚起步、几乎没什么车速的黑色红旗,被那辆速度很快的来车直直撞滑出去好几米远。
尖利的刹车声过后,传来来车车主的放声大骂!
楼郁霆的神经本就已经绷紧到极端,这一撞,震得他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位了,大脑里轰地一声炸响后,出现了好长时间的空白,唯有眼前似乎有金星在冒出来打转。
楼郁霆闭着眼睛趴在方向盘上,之前一直压在身体里的戾气和暴怒,全都在顷刻间流泻了出去。
前所未有地觉得无力。
前所未有地觉得挫败。
他甚至悲观地觉得,自己似乎要永远地失去元书了,也要失去自己的女儿了。
他已经败了,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直到一两分钟过后,被撞的来车车主走过来,猛拍他的车窗并继续破口大骂时,楼郁霆才抬起头来,掀开眼皮看了眼那车主。
他没有理会那车主,看了眼自己那已经被撞瘪了的车门和被护栏撞得翘起的车前盖,沉眉打火、重新启动车子,一退一进,开着破烂的黑色红旗,疾驰而去。
第347章 347 抢婚10:书书,我来接你了。(4000字加更)
楼郁霆的车刚从这边离开,穿着精良白色礼服的席幕臣,立刻就收到了电话。
“大少爷,楼郁霆的人已经围拢过来了,我们已经没办法再拖延了。”是成釜。
席幕臣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迎亲车队太显眼了,瞒不住拖不住也正常。没关系,尽量拖延就行,不必担心太多。”
“好的,大少爷。”
结束了和成釜的通话后,席幕臣想到楼郁霆和那个传说中的黑/道霸王莫寒宵,还是忍不住拧了眉醢。
驾驶座上亲自驾车的席燕爵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单勾了勾唇角,有那么一丢丢鄙视含在里面。
席幕臣自是注意到了,不由得苦笑:“四叔,不是我怂,是对手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席燕爵用线条分明的下巴划了划车子前方,邪气一笑:“你在迎亲车队里安插了个替身,混人耳目、又让我这个玩儿车另选道路送你去长郦酒店…为了个女人,玩儿的这么大,还这么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你也真是给你们老席家长脸。缇”
席燕爵对席家的旧恨,波及到姓席的每一个人。这一点,席幕臣非常清楚。但他也知道,这并不能怪席燕爵。
席幕臣并不反驳,也不去拆穿席燕爵之前为了郦世欢做的那些事情,只是笑:“四叔,虽然咱们之间是交易,但我还是要再次跟你说一声感谢。如果没有你,这次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呵。”席燕爵低嗤了声,瞥了眼席幕臣,“我就想知道,现在老楼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你就算是成功接到元书,但在你回程的路上、或者说老楼无能到在你开始举行婚礼的时候才赶过来,但他也执意要搞破坏,你难道还不是一场空?”
席幕臣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下,但随即他摇了摇头:“他既然昨晚已经动手,证明他非常在乎书书的声誉。那么,他今天就不会当众轻举妄动。等书书成为我们席家名正言顺的长孙媳,他再想做什么,只会更加没有理由。”
席燕爵往嘴里喂了根烟,根本没认真听。不过是打发时间,他根本不关心。
席幕臣现在也无心管席燕爵,再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前方的道路。
很好,很快他就能抵达长郦酒店了。
顿了顿,席幕臣拿出手机,又给江笙打了个电话。
“江笙,原本安排在酒店大门口的那批记者,直接挪到书书的房门口。”
“知道了,大少爷。”江笙恭敬道。
结束了和席幕臣的通话后,江笙的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看到“钟离”两个字时,江笙的心不受控制地突突地跳了下。
她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将电话挂断了。
但很快,钟离又重新打了过来。
江笙直接将钟离给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快步朝安置记者们的房间而去。
之前为了隐藏动静,席幕臣给了红包,让这些记者安静地待在一间房间里待命。
江笙等在房间门口,直到席幕臣打电话跟她说已经到了长郦大酒店的电梯口前,江笙才退开门,一扫众位记者,利落干脆道:“各位,请吧。”
…
跟席幕臣通完电话后,元书提着繁复奢华的婚纱走到沙发边坐下,握着手机,脑子里一会儿想到这个一会儿想到那个,原本心无波澜的她此时像是被关进了一间空气稀薄的房间里,呼吸困难,连带着脑子都一片空白。
林妈以为她是太过紧张了,轻笑着摇了摇头后,悄悄出了房间,没过一会儿便将郦世欢给带了过来,并嘱咐郦世欢多陪元书说说话。
郦世欢已经换上珠光粉的伴娘礼服了,头上戴着用碎钻制成的统一花环,再配上她一张青春明媚的精致小脸,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俏皮的花仙子下凡。
她捏着两个厚厚的红包走到元书身边,上上下下将元书打量了好几遍,没有掩饰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惊艳。
元书被她盯得久了,转眸去看她,恰好对上她打量的视线。
郦世欢脸上闪过一刹那的小慌乱,但随即她撇了撇嘴,遗憾地说:“你的风格也真是挺局限的,无论是穿什么,最后都只有一股仙气,完全没有妩媚啊知性啊艳丽这样多元化的气质,挺可惜的哎。”
看着故意说话带刺、但眼睛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郦世欢,元书被她逗笑了,配合地点头:“我自己也觉得挺可惜的,不如你给我找个办法破一破?”
郦世欢愣了下,随即笑嘻嘻地、用甜软的嗓音反问元书:“我跟你很熟吗?要不是为了拿红包、攒下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怎么会来给别人当伴娘。”
这下轮到元书愣了:“你还要自己攒……”
话说到一半,房间外传来叩门声。
元书霍地站起身、和郦世欢对视了眼,郦世欢眨了眨眼睛,道:“应该是幕臣哥哥已经过来了。”
听到这话,元书身上的力气瞬间下坠,从脚底流失。
她咬了下唇,明知道没有意义,还是喃喃地说了句:“现在才八点十几,他刚才说要八点半才能来呢。”
郦世欢眯了眯大大的杏眼:“元书,你紧张得脸都发白了,连腮红都快盖不住了。你快调整调整吧,等会门一开,就是无数台摄像机照相机对着你哎。”
“……”元书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求助地看着郦世欢,“世欢,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郦世欢深看了元书一眼,嫌弃地给她翻了个白眼后,还是跛着脚,快速地走到元书身边,用双手将元书的手给紧紧挽住了。
元书觉得自己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抓在郦世欢手臂上的五指也越来越用力。
郦世欢被她抓得特别疼,但见元书紧张得连嘴唇都有点发白了,最后也就算了,忍着,陪着元书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看。
………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这个风俗还是因为席家的地位,并没有传统意义上“伴娘整蛊新郎才给开门”的这一环节,满脸喜气洋洋的林妈,直接就将门给打开了。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元书紧绷到极致的紧张情绪像是一根已经不能再坚持的弦、砰地一声就端了,她整个人在那一两秒之间,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茫状态,但脑袋里偏偏又一下子涌出好多好多事情,但绝大部分都是关于楼郁霆的。
元书突然明白,如果说当初跟顾原结婚是因为婚约、是因为想要有个落地生根处才愿意嫁,那么此刻穿着最华贵的婚纱的她,尽管她一再蒙蔽自己的心,但她是真的不想嫁给席幕臣。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她切切实实地、因为爱情而想要嫁过的人,就只有楼郁霆了……
门外忽然涌过来的相机咔擦声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以及一声声地“元小姐,请看下这边”,彻底将元书拉回到现实里。
元书抬眸去看,只隐约看到一道高大颀长的白色身影站在门前,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就被那些闪光灯闪得眼睛生疼,忙把头偏到了一边。
手里拿着捧花的席幕臣见元书偏头躲开,忙转身笑着示意各位记者:“大家先把相机关一下,留着摄像机就行,我家书书昨晚没睡好,有点紧张,眼睛也不太舒服。多谢各位、多谢各位!”
说着,席幕臣一边示意江笙给大家发红包、一边礼貌客气地给各位记者鞠躬。
记者们也是拿捏的清楚形势的,接了红包更是配合,就只是涌进屋子里,围成一圈站在元书周围,纷纷起哄,要还拿着捧花站在门口的席幕臣过来接人。
已经回过神来的元书,除了将郦世欢的手越攥越紧,脸上也已经配合地牵出笑容来。
那时候她半侧着身站在落地窗前,窗外金色的阳光铺洒在她洁白的婚纱上,将她精致的脸蛋也照亮了半边,映照得她那样美好那样圣洁。
连站在她身边的、明明姿色过人的郦世欢,都成了毫不起眼的摆设。
在起哄声中,席幕臣丝毫不受影响,目光痴痴地盯着元书。
世界恍然失色、周遭是半点声音也无,所有的背景都被虚化柔焦……他的眼中,只有她,只有她。
他越是这样看,周遭的起哄声就越是强烈,连站在外围的林妈都忍不住掩口大笑。
元书只觉得尴尬和愧疚,只能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席幕臣终是回过神来,却被大家笑得莫名紧张起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了,此刻竟也脸颊微微发热,像个被人围观的、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
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这才紧握了握捧花,看着元书的眼睛,迈动长腿,一步步地朝元书走过去。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元书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竟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要不是郦世欢攥着她的手臂,她可能还会继续退。
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因为在一声声尖叫和口哨声中,席幕臣双手举着捧花,已经在元书面前跪了下来。
他的膝盖落地的那一刻,元书那颗被翻搅得乱七八糟的心,也咚地一声坠落了。
所有的情绪和焦灼,在刹那间碎成粉末,轻飘飘地、洋洋洒洒地散落一地,像是尘埃落定、再不会起风。
席幕臣仰着头,成熟雅俊的脸上满是宠溺而期待的笑容,他对元书说:“书书,我来接你了,嫁给我。”
元书低头看着席幕臣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的真诚和期待……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而下。
旁边有女记者艳羡地带头鼓掌:“新娘子都被感动哭了!”
“是啊!我都被感动了!”
“元小姐,赶快接捧花啊!赶快答应啊!我听说但是这捧花,就值上百万呢!”
“是啊是啊!你再不答应,我可就答应了啊!”一名男记者粗声道。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元书只是掉眼泪,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并没有动。
席幕臣站起身,抬起手,一脸心疼地用手指替元书轻刮去眼泪:“书书,别哭。”
元书咬住唇,抬眸去看席幕臣的眼睛,默了默后才点点头,努力地弯唇:“好,不哭,我不哭了。”
席幕臣松了口气,展唇笑了笑后,又往后退了步,重新跪在元书跟前,举起捧花,神色郑重而庄严:“书书,嫁给我。”
元书的手指颤动了下,努力地想要抬起手,却像是怎么都没力气。
几秒钟过后,她咬住唇,抬手就将席幕臣手中的捧花给接了过来。
在记者和伴郎伴娘的起哄声中,席幕臣心头被狂喜碾过,激动得一颗心跳得砰砰作响。
他站起身来,用力将元书拥进怀中,感受着她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将她抱了好久好久。
周遭的记者这时候才想起正事,对着两人一顿猛拍。
元书捏着捧花的那只手,慢慢地垂落下去,静止在身侧不动了。
好一会儿过后,席幕臣才松开元书,目光深浓地将元书凝了好一会儿,突然弯腰,直接将元书打横抱起,阔步朝门外而去。
重记者和伴郎伴娘自然紧跟而上。
一行人簇拥着两位主角、浩浩荡荡地下了楼、穿过酒店大厅,直接出了酒店,踩着刚才临时铺好的大红长地毯、在礼花地缤纷坠落中,往酒店面前早已停好的迎亲车队而去。
见席幕臣抱着人出来,开着主婚车的成釜,立即下车,将加长林肯车的后座车门拉开,静静地侯立在一旁。
而跟着迎亲车队过来的媒体主力军,更是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对着这盛世场面一顿猛拍猛照。
……
与此同时,一辆车前盖都卷曲起来、车门都被撞瘪了的黑色红旗,从不远处冲出来,最后急急地划停在人潮包围圈之外。
碎发凌乱、双目赤红的楼郁霆从车上下来,遥遥看到被席幕臣抱在怀中的、穿着婚纱的元书,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使得他挺拔的长身猛地向后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第348章 348 抢婚11:他来了。(3000字1)
车门摔上。
楼郁霆循声望过去,遥遥看到被满面笑容的席幕臣抱在怀中的、穿着婚纱的元书,心口骤然剧痛,一个踉跄,他险些向前栽倒。
堪堪赶过来的钟离将他扶住:“哥,你没事吧?”
楼郁霆本能地偏头去看,可是脑袋里嗡嗡作响,连带着视线都有些模糊,只看到钟离一个跳跃的、极其模糊的剪影。
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失真,从心脏那儿蔓延出来的疼痛在瞬间扩散到他的全身,他的整个身体都好痛、痛得像是要爆炸了醢。
但他没管没顾,在钟离臂上一个借力,猛地迈腿出去,就要往元书的方向跑。
可是骤然的气血上涌、急火攻心,使得如楼郁霆般铁打的身子都瘫软了下来。
他那一步跨出去,脚还没落地,这一急,他闷哼一声,反而吐出一口血来缇!
“哥!!”
“楼总!!”
钟离和宋芊璃惊叫一声,忙一左一右地上前,将险些再度栽倒的楼郁霆给架住。
楼郁霆闭上眼睛,缓了一秒钟后又睁开,第一时间去找元书的身影。
而此时的元书,已经在车前跟席幕臣完成了给媒体交任务的摆拍,正要坐进车子里。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道又从喉间翻涌上来,嘴角挂着血、面色苍白的楼郁霆越是想要冲上去、身上反而越是没力气,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元书,可偏偏越是看不清。
眼看着元书那落在他眼里的模糊剪影都要彻底消逝掉了,楼郁霆猩红的眼眶一阵刺痛,一滴泪从他眼角悄然滑落的同时,他伸出虚软无力的食指遥遥地指了指元书的方向,声音晦涩沙哑到他的嗓子像是刚被烙铁给烫过:“钟离,小书……”
看到楼郁霆这样,钟离的眼眶有点泛酸:楼郁霆这一生,强硬清冷,何时有过这样窘迫狼狈的时候。即便是在生意场上、在成长路上受挫,他也是站着挨到挨枪也绝不吭一声、躲半分的性子!
他楼郁霆何尝……何尝像这样无力无奈到吐血、流泪!
元书之于楼郁霆的重要性,钟离这一刻算是才真正明了。他估计,按照楼郁霆的性子,估计也是看到元书真正被别人娶走了,也才真正明白元书于他自己而言的重要性吧。
后来赶上来的莫寒宵,一眼看到楼郁霆这样,没有上前,而是烦躁地踢了一脚自己的悍马车,而后摸出一根烟点上,一脸狠抽了数口。
钟离悄吐了口气,远远地看了眼已经缓缓启动的主婚车,又扫了眼已经围观在周围的一些人和极少数的一两家媒体,压低声音对楼郁霆说:“哥,我们已经晚了。”
正低垂着头在平缓那股子眩晕的楼郁霆,听到这话,身体骤然僵住。
钟离轻摇了摇头:“从最开始,我们就晚了,席幕臣掐准了你的心态,知道你一定会为书书的声誉考虑,所以才设计了这一出。我也让人查过了,从昨晚席幕臣把人接到长郦酒店开始,他就已同时安排了好几家权威媒体同在酒店守着。”
“哥,也就是说,就算我们在席幕臣前来迎亲之前找到书书,除非我们能带着她凭空在房间里消失,否则只要我们一出房间门,媒体就会蜂拥而上。”
楼郁霆躬着身子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像是早就已经失去了呼吸。
钟离神经紧绷地补充:“哥,如果我们真的要在意书书的事业、惧怕给她的事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那么席幕臣玩儿的这一出,我们玩儿不过,也已经输了。”
钟离和楼郁霆身高差不多,看不到躬着身子低着头的楼郁霆的表情,可是宋芊璃看得清清楚楚,他太阳穴两边的血管、他手背上的血管,全都鼓凸得像是立刻就要爆裂开来。
偏偏楼郁霆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钟离和宋芊璃对视了眼后,又求助地望向莫寒宵。
叼着烟的莫寒宵盯了楼郁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走过来,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元书的婚车走远了,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钟离,“莫三哥,在全民直播的这种情况下,我哥要是追过去,书书的名声就算是完了,楼氏和席氏结仇,这往后的恩怨,一辈子都理不清!”
宋芊璃声音低低地补了句:“况且楼总已经毁过一次元小姐的事业了,要是楼总再这么做,元小姐肯定不会再原谅楼总了。”
钟离偏头看了眼已经快要在视线范围之内消失的婚车,默了默后低叹:“就算不论强抢带来的后果,但书书的性子也那么极端,我们要是这么做,即便是暂时抢回来了,往后能不能留得住也是问题。”
“呵。”莫寒宵嗤笑了声,然后他低头,动作散漫地抽了口烟后才抬头,“你们人格这么高尚无私,那别玩儿了,撤吧,回去补个觉、我他么早就想离开这狗屁不通的地方了。”
说完,莫寒宵当真转身就走。
不过走了几步他停住,又转回来:“楼郁霆,这婆婆妈妈的风格,你要是不喜欢,就早点丢。”
楼郁霆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双目殷红地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朝他勾唇笑了笑:“我走了,你多看看我孤单寂寞冷的背影,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而楼郁霆当真就这么看着莫寒宵的背影,甚至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莫寒宵所开的车子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都没有收回视线。
钟离正准备说话,楼郁霆却先开口说:“钟离,你和小宋先回去。”
说完这句,楼郁霆转身,拉开自己那辆已经被撞得残破不堪的黑色红旗的车门坐上去,启动,迅速朝婚车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哪知道他的车才刚刚汇入主干道,两辆路虎突然从旁冲出来,一左一右地将他夹击,三两下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楼郁霆捏在方向盘上的五指骤然紧收,森冷眸光乍然迸射的时候,他猛踩油门,直接不顾死活地冲撞了出去。
黑色红旗本就已经受损,现在跟两辆完好的路虎相撞,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么神勇地冲了出去,而是立刻就熄火了!
楼郁霆闭了闭猩红的眼睛,再睁开时他侧身,一脚猛踹开车门,双手一撑一挪就下了车!
路虎车的车主看到这个几乎发狂了的、嘴角还带血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正想开车躲避,也不知道楼郁霆从哪儿找了个东西,砰地一声就将他的车窗玻璃给砸裂了!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楼郁霆弯起手肘,对着他已经开裂的车窗玻璃就是一顿猛捶!那车窗玻璃根本不经砸,没几秒钟就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来!
楼郁霆看都没看路虎车司机一眼,伸手进来开了车锁,而后眯眸拽住人高马大的司机的衣领,直接将他给从驾驶座上拎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到地上!
而另一个路虎车的司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下车来想要帮忙。
可此时楼郁霆已经将路虎车开出去好远了!
……
自从上车以后,激动而难抑喜悦的席幕臣,就一直抓着元书的手。
主婚车都在路上行驶了将近20分钟了,席幕臣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还将元书越握越紧。
虽然手上戴着与婚纱配套的白色手套,可元书还是被捏得很不舒服。尤其是副驾驶座上的那个摄影师,一直对着两人一顿猛拍猛录。
元书轻抿了下唇,委婉地跟席幕臣说:“你把我的手松开下,我想弄下头发,有点不舒服。”
席幕臣立马担心地柔声问:“哪里不舒服?”
“……就是头发黏到脸上了。”元书说着,尝试着想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席幕臣反将她的手握紧,笑:“你别动,我给你弄。”
说着,席幕臣就抬手,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往后轻拨了拨:“这样好点了吗?”
元书垂眸看了眼自己仍旧被握着的手:“嗯,好点了。”
席幕臣笑,又将她拿着捧花的手也一并给握住:“书书,以后你这一双手,除了拥抱我,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其余的事情,一切都有我。”
这肉麻到极致的话,让车里的其余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元书的睫毛颤了颤,抿着唇很牵强地笑了下。
然后她降下车窗、为了避开席幕臣的视线而偏过头看向车窗外…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她再定睛细看时,分明看到隔壁车道上,那辆车窗降下、正在行驶的路虎上,一脸狼狈、嘴角挂血的楼郁霆,正暴戾又眸眼沉痛的…看着她。
元书的心突然无限地下坠,整个人都在瞬间失去了呼吸和感知世界的能力,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他来了。
楼郁霆,他最终还是来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元书脑子里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声就炸开了。
明明讨厌他恨他的!
可,也不知为何,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滚了下来。
第349章 349 抢婚12: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在抢婚?(4000字2)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坠落而下的时候,元书却像是被烙铁灼烫到了。
她恍然回神,忙慌乱地移开视线、去找车窗控制按钮,想要把车窗玻璃给升上去。
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当做刚才什么都没看到过一样。
可是她的手好抖,被眼泪围裹了的视线又好模糊。
她手忙脚乱了好几秒,都没有成功醢。
心里的挫败感和慌乱感在那一瞬间几乎将元书的意识给击垮。
她无助地咬住唇的时候,这才突然感觉到那一道紧盯着自己脸上的视线。
泪眼朦胧的她缓缓偏过头,又正好对上近在咫尺的、还紧握着她的手的,属于席幕臣的视线缇。
看到楼郁霆来了以后的情绪,在跟席幕臣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全都戛然而止,悉数变成了难以承受的愧疚和自责。
在席幕臣开口以前,元书动了动描摹得精致到极致的红/唇,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无论什么解释都是苍白的,她也说不出口,便只有满眼歉疚、满眸泪光地看着席幕臣,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席幕臣,真的对不起。
可是……可是,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席幕臣没有从元书脸上撤走视线,而是倾身过来,将车窗给升上以后,才将元书拥进怀中,在司机和摄影师等人的打探目光中,柔声哄元书:“别哭,书书。你别担心,我会永远抓住你的手,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人、亏待你,也绝不,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会尽我席幕臣毕生所能、竭尽全力地守护你!你相信我!”
听在别人眼里,这是铮铮誓言。
而只有元书心里清楚,席幕臣到底要表达什么。
眼泪越是控制不住地汹涌往下落,元书就越是对席幕臣愧疚。她的心脏,快要被突然就涌上来的真实情绪和对席幕臣的愧疚这两股力量,给搅碎了。
但她已经答应和席幕臣结婚,现在都到这个程度了,她不能对不起席幕臣。
所以她死咬住自己的唇,抬起手也抱住席幕臣,不住地在他怀里点头:“我不会…不会离开你的。”
席幕臣一双眼睛盯在车窗外的那辆路虎上,却嗓音温柔而宠溺地对元书道:“我知道你也一定不会负我,不会辜负我们这3年的时光,不会让我遗憾。书书,我都知道,我也相信你做得到。”
听到这些话,元书将唇咬得更紧,然后点头:“嗯。”
得到元书的肯定答复,席幕臣闭上眼睛,一颗颤抖不已的心,这才稍稍平复了些。
他没想到,他已经把他和元书乘坐的主婚车从过来迎亲时的林肯加长换成了现在的劳斯莱斯、又让人盯着楼郁霆而方便拦住他的人和车,楼郁霆还是好本事,居然开着他席幕臣派出去的路虎车,追上来了。
他楼郁霆昨晚已经输了。
而他席幕臣今天已经把自己的新娘抱到车里了、去往婚礼的现场了。
可楼郁霆,非要逼他。
而他,又怎么可能让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只差一点就可以把元书娶回家的婚礼就此泡汤呢。
不可能的。
再睁开眼睛时,席幕臣一手抱着元书,一手摸出一直放在礼服口袋里的手机,调出江笙的号码,手指快速滑动,一连发了两条信息出去。
第一条: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第二条:必要的时候,伪造交通事故给我困死他!
发完这两条,席幕臣本打算把手机放回去,可他看了眼怀中的元书,最后还是又补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不要伤及性命。
……
楼郁霆看着席幕臣拥抱住元书,再看着席幕臣升上车窗,楼郁霆最后的理智防线几欲崩塌。
他攥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越捏越紧,因为成了他目前唯一的发泄口,骨节被捏得森然发白,咯吱作响,似乎下一刻连指骨都快被捏得碎裂开来。
楼郁霆根本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开车,他极力压制自己要拦婚车的冲动,脑子里一直在用元书的立场来考虑事情,来阻止真实的他自己。
如果没有7年前的事情,没有3年前的事情,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拦住婚车,抢走元书。
可是7年过后的现在,他若还是这么做,极有可能给自己和元书之间,造成再也无法逾越和填补的鸿沟,一辈子都不会被原谅。
正当楼郁霆脑内天人交战的时候,车身猛地一震。
他霍然睁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撞到了,结果车身又是一震……很明显是后方有车正在剧烈地发动攻势、在撞他。
楼郁霆偏头看了眼元书所乘坐的那辆依旧在匀速前行的劳斯莱斯后,薄唇唇角骤然下沉时,楼郁霆的理智骤然崩塌。
他猛地一带方向盘,森然决然地就要去拦婚车,可与此同时,对面车道上的一辆车,突然就朝他撞了过来!
轰地一声巨响后,路虎车再次熄火。
这还不够,后面的那辆车,再次启动,一连将楼郁霆的车又往前撞了两次!
本就没有系安全带的楼郁霆的胸腔猛烈撞击在方向盘上,身子惯性后摔的时候,他的脑袋也砰地一声撞在车身上……他有片刻的眩晕,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快要麻木的疼痛。
几秒种后,腿上的抽疼,让楼郁霆慢慢醒转过来。
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元书所乘坐的那辆劳斯劳斯。不过才十秒左右,劳斯莱斯已经开出去好远了,变成了一个越来越小的小黑点。
楼郁霆动了动手指,随后攥着方向盘坐直身体,本来想推开车门下去,这才发现他的右腿被卡住了。
他尝试着动了下,顿时疼得连嘴角都忍不住抖动了数下。
像是伤了骨头。
楼郁霆趴到方向盘上,闭着眼睛缓了两三秒,想到自己的元书被别的男人带得越来越远,他咬了咬牙,再度坐起身,将座椅往后调到最远,这才费力地把右腿给掰了出来。
他推开车门下车,右腿落地的那一刻,疼得他都忍不住低哼了声。
而那两辆车的车主,眼见楼郁霆下车,则各自快速地倒车离开了。
楼郁霆被阳光刺得眯了眼,再抬头的时候,一辆悍马在他面前停下,莫寒宵疾步过来,攥住他的一只手臂就一声不吭地将他往悍马上拖扶,塞到副驾驶后,自己则翻身上车,快速启动了车子!
钟离开车跟上来的时候,原本准备停车在悍马边,见悍马飞驰出去,也立即加速。
…
劳斯莱斯上,司机恭敬地问席幕臣:“大少爷,距离举办婚礼的地方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了,前面有一座桥,您要不要和元小姐下车?”
听到还有十几分钟,元书心脏跳停了下,随后将手中的捧花捏得更紧。
席幕臣则眯眸想了下:席老太太交代过,要尊重传统和习俗。而按照习俗,婚车遇到桥,是必须停下,由席幕臣背着元书过桥的。
如果没有楼郁霆的存在,席幕臣当然希望自己能在万众瞩目下跟元书完成这个习俗。可是眼下……罢了。
“不用停了,直接到目的地。”席幕臣展唇笑了下,柔声跟元书解释,“我们这次迎亲,已经过于声势浩大了,若是这一整排的车都停下,势必会引起交通堵塞。”
元书有点心不在焉,只轻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席幕臣见元书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吩咐司机:“直接走。”
顿了顿,席幕臣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前面的一辆车:“为了尽量减少对公众的影响,也为了避免破坏迎亲队形,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不要拉得太远,不要有让其他车横切进来的可能。”
他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迎亲车队的每辆车在放缓车速的同时,很快就将车与车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没有留下让任何车“插队”的可能。
所以莫寒宵开着车追上来的时候,眼看着劳斯莱斯就在旁边,却偏偏找不到机会拦住它。
莫寒宵低笑:“能让你楼郁霆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瘪,这位席家大少爷挺让人刮目相看。”
楼郁霆目光痴怒地看着旁边那辆坐着元书的车,默了默后声音涩哑而微微颤抖地说:“堵头车。”
楼郁霆的声音很淡也很轻,像是在说晚上要吃一道什么菜那般寻常而简单。
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这种寻常和淡然反而更透出一股子尘埃落定、不计后果的决绝。
莫寒宵也不免收了笑,偏头深看了眼楼郁霆后,猛地加速。
在追上并超越头车后,莫寒宵猛打方向盘,车身一甩,便将车横切在了正在慢速行驶的迎亲头车前面,堵住了整个车队前进的路。
车子停稳后,楼郁霆并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在座位上很平静地静坐了将近五秒钟,这才推开车门,迈着快要疼得废掉的右腿,很明显地一瘸一拐地往往元书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而去。
那时候,在场的所有摄像机和照相机,都开始敏锐地将镜头往他身上投放。
连跟拍的无人机都往他的头顶聚拢。
这一次,势必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惊天动地。
……
车子突然停下的那一刻,席幕臣的心就骤然沉了下去。但有些事情,来了,不得不面对。
而元书心里其实也隐约预感到,明明席幕臣刚刚才吩咐人不要停车,现在车子却突然停下……
一定是楼郁霆最终没有忍住,做了什么。
楼郁霆每次都这样,只考虑他自己的所想所要,根本不顾及她元书的感受!
他啊,这样一闹,叫她元书以后怎么做人,怎么面对席幕臣和席家人!
她现在,都不敢去看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席幕臣!
而席幕臣神情苦涩到极致的看着元书,没有等到元书的回眸,只好让司机开了车门锁,本准备直接下车,但想了想后又返身回来握住元书的手,强撑着笑颜,依旧温柔:“书书,出了点情况,就在车里等我,我一会儿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元书那边的车窗透进来的光亮骤然暗了些。
下一瞬,车门被人从外拉开。
席幕臣身上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干,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
元书怔了怔,刚想转头去看,手腕已经被车窗外那突然出现的男人给大力扣住了。
这熟悉的感觉,让元书心里的那根弦、怦然断裂。
但她看着席幕臣的眼睛,看了眼自己那只被席幕臣紧握住的手。、
然后她缓缓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楼郁霆,盯着他的眼睛,眉眼清冷,一字一句问他:“楼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的样子,这样冷绝而充满厌弃。
楼郁霆弯着腰、瘸着腿,双眼似在滴血,也声音沙哑、字句决绝地反问:“元书,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在抢婚,嗯?!”
---题外话---
昨天没更,今天多更千字,么么哒,各位。
第350章 350 哪怕是这种消失,是你去死,那都没关系(3000字1)
抢婚。
尽管在这之前,元书心里有过万般猜测,可是当楼郁霆真的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眼神茫然而惊愕地看着楼郁霆。
脑袋里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一瞬间就重播了她元书这一生所受的那些苦难的映象,还有7年前、3年多以前,她和楼郁霆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明明这3年多以来,她元书一直活跃在屏幕上,凭着他楼郁霆的手段,若是真的想找她,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而现在,她都已经做出这人生的重大决定了,她却在这时候不管不顾地跑出来,跟她说他要抢婚醢?
呵。
楼郁霆,你真是好样的啊,真是任性。
当她元书是什么呢缇。
可是,尽管心里这么恨、这么厌恶楼郁霆、厌恶他的行为,但是她现在看着他用这幅狼狈的样子对自己说抢婚,元书的心还是会痛,也突然就觉得委屈。
明明这3年多以来,明明他早就可以找到她的,她又没像7年前那般躲起来,他却还是任由她活得这么辛苦这么累,但现在却跑来跟她说抢婚……
但元书还是告诉自己,自己这些委屈和心痛,不是为了楼郁霆,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因为楼郁霆而平白受的这些苦楚。她只是在不甘而已。
而且,她现在已经和席幕臣在去往举办婚礼现场的路上了。
司机刚刚才说过,距离婚礼举办地,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对于席幕臣,她辜负不起。
……
可是元书自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这些的时候,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就滚落下来。
元书的眼泪,让楼郁霆瞳眸狠狠一震,原本还狠戾凶残的面部神情,瞬间就软了下来,因为心疼,他近乎呢喃地叫了声:“小书。”
在同时,他抬起手背还沾着血的手,想要来替元书擦掉眼泪。
但他的手还没触碰到元书的脸,元书猛地朝席幕臣这一方偏过头,将额头靠在席幕臣肩头后,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剩下的,就让席幕臣来解决吧。
她靠向席幕臣的这个动作,让楼郁霆的面部神情和全身的动作都陡然僵凝住,而一直高悬着一颗心的席幕臣,则立刻将手臂圈上元书的肩。
这个时候,元书的态度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才是唯一致命的利器。
席幕臣眯了眼楼郁霆,视线最后落在元书那被楼郁霆扣住的手腕上,仍旧是展唇一笑,恭谨客气道:“楼总,抢婚这种事,听起来就不太光彩也太幼稚了。现在不是封建社会,谁抢到的女人就归为谁所有。在现代社会,我们得充分尊重女性的思想和意向。而且,就算……”
“小书,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嫁!”楼郁霆看都没看席幕臣一眼,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长篇大论般,一双眼睛直盯在元书身上,说话也是斩钉截铁。
元书靠在席幕臣肩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谁都没办法看到她此时的面部表情。
而楼郁霆似乎也无心再说下去,偏头看了眼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莫寒宵后,探身进车子里来,直接单臂勾住元书的腰,像提抱一个没什么重量的玩偶,将她往自己这边猛地勾抱……与此同时,席幕臣身后的车门突然被拉开,腹背受敌的席幕臣只愣神了不到一秒钟,双手就已经被莫寒宵反剪在了身后。
席幕臣心下一惊,朝呆住的司机和摄影师怒吼:“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在司机和摄影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楼郁霆冷沉着双眸,动作极快地将已经被自己抱住的元书,直接抱出了车子。
他和莫寒宵的动作太快、配合得又太过完美,元书反应过来的时候,楼郁霆已经打横抱着她,一瘸一拐地在往前走了。
视线一晃,元书看到周围迅速围拢过来的众媒体和工作人员、路人,脑子里轰然炸开,连挣扎都忘了。
顷刻间,楼郁霆和元书就被媒体给包围了,相机和摄像机、还有话筒都已经戳到了她身上,她脸上!
记者们群情激奋的问题像是一个接连一个丢过来的炸弹,将元书的意识和最后的冷静炸得破碎不堪、兵荒马乱!
她根本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耳膜生疼、身上也被戳得好痛,阳光和此起彼伏的闪光,将她的眼睛都快晃瞎了。
关于这场荒唐至极的抢婚,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头上的、那最为漂亮的头纱,被疯狂涌上来的记者给生生地踩掉了,拉得她头皮像是撕裂开地疼。
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元书软绵无力地靠进纵然被万人围攻仍旧身姿笔直地、面容寡淡地站在立在人潮中心的楼郁霆怀里,眼泪往下滚的时候,她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对不起。”
……
元书醒过来的时候,是郦城的凌晨两点钟。
医院的夜晚,被消毒水的味道和满目的白色渲染得格外地清冷和安静。
元书睁开眼睛,双眼无神而空茫地将黑暗中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才零零碎碎地涌出一些晕倒前的零零碎碎的画面。
元书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弯唇笑自己,一定是因为就快要和席幕臣结婚了所以太过紧张。
她重新闭上眼睛,想要再缓一会儿,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沙哑的男音在黑暗中响起。
他问她:“醒了?”
元书一怔,霍然睁大眼睛,偏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原本立在床边的黑影朝她靠过来,最后在她床边停下,嗓音又哑又柔地问她:“饿了没有,要不要开灯?”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元书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原本零碎的那些画面被她的记忆快速规整、很快就拼出一块完整的画面。
直到“抢婚”两个字明晃晃地在她脑海里炸开的时候,元书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一场梦,而是一场被现实印证了的梦魇!
在元书沉默的时候,男人已经倾身过来,将她床头的小灯给拧亮了,并且又问了她一遍:“饿了没?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元书缓缓握起拳头,偏头去看他。
对上男人的视线后,她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席幕臣呢?”
楼郁霆面色微凝,随即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提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一边翻电话号码一边说:“医生说你这阵子以来都没怎么睡觉,又长期心情抑郁,所以在受到巨大刺激下,才会晕。不过你放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好好休息并补充营养,很快就能……”
“我问的是你怎么在这里,席幕臣呢?”元书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冷冰冰地打断他。
楼郁霆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将手机举到耳边:“小宋,给小书送一碗白粥过来,再配几个清淡的小菜。……对,速度快点。”
元书看了眼楼郁霆的右腿,再不管他,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径直往病房门口走。
楼郁霆侧身过来,眯眸看了她一眼后,提步跟了过来,却并不阻拦,就只是一瘸一拐地跟着,沉默不语的跟着。
元书在走廊里走了好长一段距离,看到两人倒映在地面上的暗影、看到身后那身高体长的男人那一瘸一拐地的姿势,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她没有转过身:“楼总,您玩儿够了么?要是玩儿够了,我还要活命,还要生存,不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楼郁霆的左脸上包扎了纱布,连带着将他左边的半只眼睛都遮挡了些。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答非所问:“席幕臣回席家了。”
听到这话,元书怔住。
楼郁霆垂首看着元书的侧脸,又补充了句:“他没有受伤,你可以不用担心。”
从楼郁霆口中听到这些话,元书觉得莫名的讽刺。
,元书转过身,温淡的神情里满是嗤嘲:“楼总,您真是喜欢给人惊喜。前脚在众目睽睽之下破坏人的婚礼,后脚又在人家的未婚妻面前说这些,有意思么?”
楼郁霆凝着元书的眼睛,紧绷的薄唇动了动,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我以为,你想听的,你关心的就只有这个。”
听到这话,元书的眼圈莫名一酸。
她快速错开视线,将脸上的嘲讽意味加深,又问:“好一个‘你以为我想’!那么,我接下来想要你别跟着我,我要去席家找席幕臣,你能别跟着我了么?”
元书不知道楼郁霆到底是怎么了,面对她这么针锋相对的话和态度,他也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淡问了句:“为什么不能?”
元书将指尖掐进掌心,心里想着席幕臣对自己的种种,眼睛看着这个将席幕臣几乎要拖进地狱的楼郁霆,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烦你啊。我烦透了你,厌恶极了你。楼郁霆,我不想你跟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所以我希望,你从我面前永远地消失,有多远滚多远!!哪怕是这种消失,是你去死,那都没关系。”
第351章 351 按照楼郁霆的性子,他能忍得下么?(3000字2)
元书一字一句:“哪怕这种消失,是你去死,那都没关系。”
饶是性子清冷寡淡的楼郁霆,在听到这句话后,墨色瞳眸还是骤然紧缩。
他将原本一直凝在元书眼睛上的目光稍稍错开了些,喉结滚动了下后,他垂眸去看自己的腿的时候,桃花眸中的光华到底还是黯淡了下去。
他习惯性地去口袋里摸烟,但什么都没摸到,于是就顺势将手给插在了西裤口袋,静默地立着。
他的心,也不是钢铁铸的,也是肉做的醢。
他的皮肉筋骨,也是皮肉筋骨,不是钢筋混凝土。
他只是性子清冷强硬、不善言辞不会表达。
元书偏过头,不再看他缇。
恰好这时候,电梯门打开,元书提步就走了进去。
在她准备按电梯楼层的时候,楼郁霆还是瘸着腿跟了进来,并抬手摁了地下车库的楼层。
元书捏拳,不耐地闭上眼睛。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楼郁霆说:“医院大门口潜伏着很多记者,走地下车库会相对安全。”
听楼郁霆提到记者,元书的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了下。
之前一醒过来,就被楼郁霆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现在她想起被楼郁霆抢婚时那完全失控的场面,想到这场抢婚将会带给席家和席幕臣、以及将会带给她自己事业的影响,她的脊梁骨上顿时窜起一阵恶寒,大脑也紧随着一阵眩晕,站都有些站不稳。
楼郁霆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住了。
元书微愣,脑海中划过席幕臣的样子后,她厌恶地盯了楼郁霆一眼,正想挣脱他,他自己却率先将手给撤开了。
元书看着这个高出自己大半个头、明明英俊挺拔气势十足、现在却这副逆来顺受、半点强硬都不再的样子,心里腾烧起一股子无名火。
她冷漠地看着他,明明有好多话想要说,可是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干脆不再看他,等电梯门打开后,她埋着头直接走了出去。
楼郁霆瘸着腿从后面追上来,扣住她的手腕、动作强硬霸道地将她困入自己怀中,用手臂将她的脸给完全地遮住。
元书咬牙:“楼郁霆,你……”
“不要吵,有记者在蹲守。”楼郁霆眯眸扫了眼车库,“我让钟离把车开过来,你安静等着。听话。”
元书虽然生气,可是现在这种关头,脑子是个好东西,她也不能为了自己的一腔情绪就大呼大叫地把记者招过来,给自己惹麻烦、也给别人添麻烦。
但是被楼郁霆这样抱着,元书始终觉得极其地不自在,犹豫了下,她还是大力将楼郁霆的手给挥开了,退出了他的怀抱。
楼郁霆墨眉紧拧,下意识地就想将她重新捞进自己怀中,但他最终没有。
元书往墙根站了站,与楼郁霆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后,她抬手扯掉自己头发上的皮筋,用手指将栗色的长卷发拨了拨,然后用头发将自己的脸蛋遮住了大半。
恰好这时候钟离将车开过来,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钟离低头,朝元书呵呵一笑,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车。
元书习惯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这才意识到不对:她被楼郁霆给弄昏了,怎么就听话地跟着他一起来了地下车库,还要上他的车?
就在元书犹豫的时候,楼郁霆上前来,用手臂圈住她的腰,直接将她带到车子跟前,拉开后座车门后将她像塞一个布娃娃样塞进车里,自己也紧跟着坐了进去。
纵使心里有千个不愿意万个不愿意,可是此时此刻,元书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她在郦城本就没什么亲信,除了林妈,唯一一个萱萱,现在还和绵绵一起待在席家庄园里。
而她之所以一醒来就要去席家庄园,除了是为了席幕臣,也是因为绵绵还在席家。
出了这种事情,元书不敢想象,萱萱和绵绵在席家会是一种怎样的处境。
到这时候,元书仍旧没有觉得,昨晚席老太太带走绵绵,除了真正心疼绵绵,也是为了牵制她元书。
…
郦城的凌晨街道,寂静清冷,偶尔有车呼啸而过,也很快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建筑和昏暗的灯光,衬得这个城市的夜没有任何温度和烟火味道。
明明白天这个城市、甚至就在这条主道上,还举行过一场盛世婚礼,可是现在,街道上干净冷清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切像是一场荒唐的梦。
元书也多么希望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和席幕臣好好地结婚,用尽一生来偿还自己欠下的种种。
可是现在,她非但什么都没还清,还更加罪孽深重了。
…
车子里,也安静地可怕。
钟离通过后视镜将后座的两个人打量了眼,笑呵呵地开口:“这么安静,让人瘆得慌,不如我们来聊聊天?”
没人理他。
元书满腹心事。而且现在的情况,她只觉得愧对席家和席幕臣,是能不和楼郁霆有交流抑或交集、那就绝对不会有。每次多和楼郁霆说一句话、甚至是自己多看楼郁霆一眼,她对席幕臣和席家的愧疚,就多一分。
而楼郁霆本就不是多话的性子,何况他现在浑身的伤,接连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已经快要将他铁打的身子都拖垮了。
钟离等了一会儿,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了点,也没再说话了。
…
车子在40分钟后,停在了席家庄园的门口。
从紧闭的大铁门望进去,席家灯火通明,料想是人人未眠。
钟离将车停稳,面色凝重地将楼郁霆和元书看了眼。
元书想到自己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所有人和所有局面,紧紧攥了一路的拳头,反而缓缓地松开了。
事到临头,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反而没有那般忐忑和不安了。
而楼郁霆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推开车门下车了。
他绕到元书的一边,替元书拉开车门后,静默地站在一边,等元书下车后他关上车门,跟上去。
元书了解楼郁霆的性子,知道即便是他现在表现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但他楼郁霆想要做的事情,她也拦不了他,干脆就不再费口舌,任由他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大铁门前站定。
元书深吸了口气,正想开口让一旁装作没看见她的佣工开口,楼郁霆已经上前,嗓音冷寡地对那佣工道:“麻烦通报席老太太一声,楼郁霆前来请罪。”
听到“请罪”两个字,元书的呼吸还是微滞了滞。
那佣工将元书和楼郁霆打量了遍,默不吭声地转身进房子里去了。
不过一会儿,周婶就和那个佣工一起走了出来。
元书强撑出笑颜:“周婶,席奶奶睡了么?”
周婶先是瞥了楼郁霆一眼,后又才瞥了元书一眼,什么都没说,只让佣工开了门,等楼郁霆和元书进门以后,她才淡声道:“跟我进来吧。”
…
进入主别墅的客厅,通明的灯火晃得元书脑袋有些发晕,她在玄关处站了一两秒钟,这才深吸了口气,进入客厅。
楼郁霆始终保持着走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跟着。
席老太太坐在宽大奢华的欧式复古的长沙发上,周围也坐满了席家的后辈以及华音一类的家臣。
连席燕爵和郦世欢都在,唯独不见席幕臣。
宽阔的客厅里,没有一点声音,但偏偏那股子沉肃压抑的气氛、萦绕在每个角落。
除了席燕爵和郦世欢,其他所有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腿上搭着一床薄毯的席老太太,抬眼见元书和楼郁霆一起进来,隐在老花镜后面的眼睛、锐利地眯了眯,随即却笑:“来了?”
席老太太一开口,元书心一抖,然后撑着笑意、在众人针尖一样的盯视中,谦恭地走到席老太太面前:“席奶奶。”
“哎哟,这丫头还叫我奶奶呢!”席老太太偏头,跟身边坐着的席文澜朗声笑过后,这才回过头,仍旧笑着跟元书说,“这声奶奶啊,我老婆子现在可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来受哦。”
这话说得笑呵呵的,但其中的意味,元书不是不明白。
她抿住唇,正想开口道歉,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楼郁霆突然向前一步,与元书并肩站立后,表情没什么波澜地对着席老太太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与小书无关,所有的责任我楼郁霆一力承当。这件事对席家和贵家公子造成的影响,我也会倾尽所有地弥补、偿还。”
元书忍不住偏头看了眼楼郁霆:在楼郁霆开口之前,她一直以为,楼郁霆今晚过来席家,多半是要逞凶斗狠、发挥他一贯的强势霸道和蛮不讲理。未曾想,他是跟她来道歉的。
而且他道歉说的这几句话,没有半句废话,字字句句都落到实处。
而席老太太听到楼郁霆的话,仍旧是一如往常地笑,笑完了才看着楼郁霆:“负责?弥补?小楼啊,你当这件事情对我们老席家造成的影响,是你楼郁霆一两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解决的啊?”
席文澜也在一边阴阳怪气地插嘴:“对啊,你以为你是谁?是上帝还是玉皇大帝怎么着?之前家宴,把你当贵客,你就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啊?要不要脸?这是我们席家的地盘,我即便是现在就让你立刻滚出去,你也不敢不滚!”
这话,已经难听到极致。
席老太太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元书不自觉地捏拳:按照楼郁霆的性子,他能忍得下么?
第352章 352 今晚,我要带走绵绵。(4000字加更。)
而楼郁霆昂身立着,只看着席老太太,根本不搭理席文澜。
席文澜虽是个老千金大小姐了,可脾气和冲动程度半点不比年轻的小千金差。
见楼郁霆这样赤果果地无视她,又想到这次席家因为楼郁霆的一场抢婚,成了整个郦城的笑柄,害得她现在都不敢出去和闺蜜团打麻将了做脸了,火气便蹭蹭蹭地往上涌!
她霍地站起身的同时,随手抓了一个东西就朝元书和楼郁霆站的方向砸过来:“我说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席文澜自己没注意,但她抓起来的是佣人刚给席老太太倒的一杯暖胃的花茶醢。
那装着滚烫茶水的茶杯往这边砸来的时候,楼郁霆原本可以避开,但元书那时恰好低着头,根本没注意,是以楼郁霆向侧前方疾跨一步,挡在了元书面前。
虽然楼郁霆拿手挡了一下,但那茶杯和滚烫茶水,砸在楼郁霆的腰腹上,茶水顺着他的西裤往下流泻、腾起一片热气,茶杯也应声而碎落在地。
元书一愣,怔然地看着那只碎在她脚边的茶杯缇。
这动静有点太大了,席文澜咽了咽口水,随即却庚虚张声势地呵斥一边站着的佣工:“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奸/夫/淫/妇给我赶出去啊!免得站在这里碍眼!脏了我们席家的地方!真是晦气!”
元书瞥了眼楼郁霆那被茶水烫红的手背,决定不理会冲动型人格的席文澜,而是抬眸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席老太太:“席奶奶,我想见下席幕臣,可以么?”
在这件事情中,席家人虽然也受到了伤害,但是这之中最受伤害的,除了席幕臣,再不会有别人了。
席老太太掀眸瞥了眼元书,最初的那种笑意再没有一星半点:“你都带着你的老相好闯到我老婆子面前了,还嫌不够啊?还要把你的相好带到我臣孙儿面前,让他再痛苦一回?”
元书嗓子一涩,有点哽咽:“席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席老太太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老席家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就别再添些鸡飞狗跳的东西来添乱了。你俩的道歉我老婆子受到了,至于这席家上上下下能不能都原谅你们闹这一出带来的影响,我老婆子也做不了主啦!”
说完,席老太太就要起身离开。
席文澜赶紧扶着席老太太绕过矮桌,在经过元书身边的时候,席文澜嫌恶地瞪了她一眼,略略肥胖的屁股狠狠地往元书一拐,企图把元书撞开。
元书没想到席文澜这么幼稚,满腹心思又在席幕臣的感受上,一时没注意,当真被她撞得往旁边一个趔趄……一直特别沉默的楼郁霆抬起手,将她稳稳地搂住了,没有让她摔倒。
他俩的这动作,落在席家上上下下的眼里,都分外地刺眼,尤其是席老太太,顿时有一种往日对元书的好都喂了狗吃的愤慨和不甘!
她推了推老花眼镜,冷冷地瞧着楼郁霆横在元书腰上的那只手。
元书察觉到席老太太的视线,刚站稳的她慌乱地就想要推开楼郁霆。
可这一次,楼郁霆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圈进自己怀中。
枉顾元书的挣扎,他垂首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席老太太,嗓音仍旧平常却自带一股子难以被违逆的决绝:“老太太,我感念您当年的情分和前不久的款待,加之这件事确实是我楼郁霆做得冲动、欠缺妥当,所以今晚我坚持过来,一是为了请罪,二是为了向您、也向众位阐述一个事实。”
“你腰杆挺得这么直,这态度可不像道歉。”席老太太要笑不笑地看着楼郁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老席家缺的不是你的道歉。说说看,你所谓的事实是什么?”
楼郁霆垂眸看了眼因为一直挣扎他的桎梏而脸蛋涨得通红的元书,再抬眸看向席老太太的时候,他说:“老太太,我是绵绵的亲生父亲,所以我绝不可能放任我的妻儿流落在别人家里而撒手不管。这不是我楼郁霆的作风。”
此言一出,连慵懒地窝在沙发里抽烟的席燕爵和抱着一包零食吃得置身事外的郦世欢,都停住动作,朝楼郁霆和元书看过来。
席老太太更是老脸僵住,狐疑地和身边的席文澜对视了眼后,很快反应过来:“小楼,我不管你是谁的亲生父亲,那都无法构成你破坏我老席家名誉、破坏我臣孙儿姻缘的理由,懂不懂?”
这话说得,好像在这件事情中,席家就没有过任何算计、就没有任何责任。
席家人只知道他们的名誉他们的损失,但现在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楼郁霆一直记着,在这件事情中,一直受伤最深的,只有他的元书。
是以,尽管楼郁霆耐心尽失,但他将薄唇抿成直线,什么都没说:这时候他只能和元书站在一起,和元书保持一致的态度,才能尽量减少元书对席家的愧疚之感,才能变相地替她减压。
席老太太以为楼郁霆无话可说了,又补了句:“既然要负责要赔偿这个话你自己也说了,那这样吧。我们老席家操办这次婚礼的所有花费,还有这次让各家媒体封锁消息的封口费,零零总总算下来也得有小一亿,这笔钱,你先打到我们席家的户头上。”
见席老太太这样,元书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矫情,做错了事还期望别人在乎自己的感受。可是现在看到席老太太这么快就将她元书给这么明细地计价后,她还是有点眼圈发酸。
毕竟,以前她跟席老太太之间的情谊、席老太太对他和绵绵的恩情,都不是假的,那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也曾无数次让她感动在心的。
席老太太似乎猜到了元书在想什么,她看了眼元书泛红的眼睛,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在席文澜的搀扶下走了。
看着席老太太上楼的背影,元书猛然想到什么,正打算追上去,楼郁霆已经先于她出声了。
席老太太回过身来,看着一瘸一拐走到自己近前的楼郁霆,皱眉:“你还想说什么,莫不是不想认这笔钱?!”
楼郁霆身姿昂藏地立在那儿,成熟俊廓的面庞上是常年居于高位的男人特有的逼人冷贵气势。
他说:“老太太,我女儿还住在贵府,今晚我要将她一起带走。”
尽管他今晚在席老太太面前一直以后辈的姿态自居,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一贯地淡然没有动怒而已。
所以他说出的这句话,是肯定、是陈述,不留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到这里,谁都看得出来,他表现出来的那点敬重,不过是流于表面。
正当气氛僵持到要爆发的点时,元书上前,温声细语地跟席老太太商量:“席奶奶,绵绵她还小,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知情也不懂,她…”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钟!”席老太太突然拔高声音,一声厉喝。
元书抿住唇,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成拳头。
楼郁霆看了眼元书,再看向席老太太的时候,他勾唇笑,却半点笑意也无:“老太太,既然事情已经到如今的田地,绵绵这个筹码也就已经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不如您体恤体恤我和小书为人父母的心,让我们带走绵绵。”
他没有用问句。
而元书听到这句话,脑子里轰然一声,怔然地去看席老太太。
不是她圣母过头,而是她真的不愿意把曾经那般疼爱自己和疼爱绵绵的席老太太,想象成一个能拿两岁多的绵绵来作筹码的人!
但现在,由不得她不信。
这种理念的崩塌,让元书一时有些缓不过来,一想着自己在这郦城唯一敬重唯一信任爱戴的长辈,有一天竟然为了成人世界里的这些恩恩怨怨,来利用她只有两岁多的女儿,她真的有些受不了。
可席老太太根本没有察觉到元书的情绪,只是看着楼郁霆。
她头一次觉得这个后辈这么刺眼。仿佛他只是站在自己席家的这栋房子里,席家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了,席家那原本挺高的天花板都瞬间矮了一大截,让人觉得压迫不堪。
席老太太摘掉脸上的老花眼镜,闭了闭眼睛后,又重复了一遍:“绵绵宝贝已经睡下了,你们要接人,明天再来吧!老四,替我送客!”
见席老太太的态度这么强硬,楼郁霆正想开口,元书突然从旁边冲上楼梯,试图跑到席老太太身边拦住她,却被一个站在楼梯口的佣工拦住。
元书只好仰头望着席老太太,眼眶红红的,声音微哑而颤抖:“席奶奶,这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席家,是我对不起您和席幕臣,都是我的错!可是绵绵她真的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就算您把她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对不对?她晚上会哭会闹,要是我不哄她,她会哭一整晚,也会吵到您休息,她……”
“小书。”楼郁霆沉眸走到元书身边,心疼地抱住她。
席老太太一看这画面,想到那个被自己软禁在房间里的席幕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冷哼了声后,更加快地往楼上去了。
“席奶奶……”元书想要去追,可这次不但是佣工拦着她,连楼郁霆也困着她,不让她上去。
一想到绵绵,元书的理智就基本离线,她咬牙看着楼郁霆:“你放开我,你干什么?!”
楼郁霆绷了绷唇,大掌在她背上轻拍了拍:“小书,我可以用强。可是用强,会吓到绵绵,你懂我的意思么,嗯?”
听到这话,元书花了一两秒的时间平复下情绪,终于冷静下来。
她偏头看了眼席老太太离开的楼梯,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楼郁霆跟上去了,但他的速度,已经不及来时了。
……
元书连步子都没顿一下,径直出了席家庄园。
大门口,靠在车身上抽烟的钟离远远地看见元书出来,忙将燃烧着的烟扔在地上,用皮鞋鞋尖碾灭后,便拉开车门,笑呵呵地看着元书:“书书,你出来啦?”
元书听到声音,神情有些呆将钟离看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扯了扯唇:“钟离哥,是你啊。”
钟离眯眸瞧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身上还穿着医院病号服的元书,也是心疼地不行,忙走上前去,抬手在她发顶摸了摸:“没事没事,这不是还有你钟离哥在么?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和谁在一起,你钟离哥都会护着你的,啊!”
本来处在崩溃边缘的元书就一直强压着情绪,此刻被钟离这么突然一安慰,元书没忍住,眼泪水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钟离心脏一疼,忙圈住元书的肩,叹了口气:“钟离哥知道你很辛苦,知道你很难过。哭吧,索性就哭出来,好好发泄发泄。”
他越是说,元书越是觉得委屈。
这3年以来,她因为一直知道自己亏欠席幕臣和席家,所以一直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表露给她们,永远在他们面前笑眯眯的。在自家别墅里,因为是一家之主,更不能有软弱的时候。
因为身边没人帮她支撑没人为她分担,她一直一直一个人扛着所有。
楼郁霆出现以后,以她和他之间的情状,她更不可能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和无助,只是一门心思地和他撇清干系。
可是现在,当她的情绪到达顶端的时候,跟她毫无利益关系、又是她自小就熟悉的、堪比兄长的钟离恰好出现在她面前,她顷刻间就卸下所有防备,脱掉所有伪装,趴在钟离肩头失声痛哭。
“钟离哥,你问过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我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好累啊钟离哥,我真的好累……我快撑不下去了,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听着元书哽咽着说这些,钟离一个笑面虎都被搞得有点眼眶湿润。
他抬头看天,视线一晃,看到楼郁霆正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然后停在元书身后。
钟离轻叹了口气,轻拍了拍元书的肩,柔声道:“书书,其实我哥这些年一直在想你。你是不知道,他有一个专门的抽屉,抽屉里面全是与你有关的东西。他常常晚上彻夜不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看你演的电视剧和电影……”
---题外话---
作者玻璃心,觉得不好看的读者,默默走掉就好了,不要特意告诉我。谁都喜欢听好话,没有谁喜欢天天看到负面的东西。相信大家都一样。本来不想说这些,但今天心情奇差。
第353章 353 席幕臣,你来了。(3000字1)
钟离轻叹了口气:“书书,我哥这几年其实一直在想你。他常常彻夜不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看你演的电视剧和电影。”
这话一出,楼郁霆和元书同时怔住。
钟离敏锐地感觉到两个人的变化,咧唇笑了笑,干脆趁热打铁地继续:“你和我哥,其实都是同一类人,自尊心奇高,又特别拉不下面子,遇到任何事情都习惯自己死扛也不愿意跟身边的人吐露半个字。而且我哥…”
元书从钟离怀中退出来,快速地用手擦掉眼泪,并打断钟离的话:“钟离哥,我还有点事,我…”
钟离捉住她的胳膊:“书书,别有事了,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无非就是觉得,在这3年里,席家和席幕臣对你很好与你有恩,所以你其实根本对席幕臣没感觉,为了报/恩,才跟他死磕。醢”
元书本来想挣脱钟离,但一侧身,看到楼郁霆正站在自己身后,想到钟离刚才那些话,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心里发慌,于是更加用力地想要挣脱:“钟离哥,你放开我!”
钟离嬉皮笑脸地低下头来,一口苦口婆心的样子:“书书,我哥他是不对,可席幕臣对你的付出是付出,我哥对你的付出就不是付出了?你非要这么区别对待?”
元书睫毛微颤,哑口无言地避开钟离的目光缇。
钟离捉着元书的胳膊,将元书拉到楼郁霆跟前,空闲的一只手戳起一根手指头,在楼郁霆身上一连指了好几个地方:“书书,你看看我哥这全身上下,有几处好的地方?他身上的伤被衣服遮住了,你看不见,那你看看他这条右腿。他今天跟你身边走过这么多次了,他腿瘸了,你不会没看见,对不对?”
元书拼命地咬住唇,原本不想去看的,可是目光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就跟着钟离所指的地方看过去。
钟离叹气,又用下巴扬了扬席家庄园的方向:“书书,你只看到我哥的缺点,看不到席幕臣的缺点,是不是?”
元书的红/唇动了动,想阻止钟离。毕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尤其是像席幕臣这种出身复杂世家的少爷,身上和性格里,又怎么会完全干干净净。这是她元书一早就知道的。
而且,她不能因为现在和席幕臣走到这程度,就马上要毁掉席幕臣在自己心目中的良好印象。
可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钟离就已经继续了:“先不说上次你试婚纱的时候,席幕臣在你的别墅和席家度假山庄两次揍我哥的事情,就讲前天晚上,我和我哥本来打算在婚礼之前就把你带走、把影响降低。可是,是席幕臣用尽了手段,虚晃一招后把你藏到了长郦酒店,还请了几乎所有能请的媒体,堵在各个地方进行蹲守。”
“与此同时,席家老太太还带走了咱们的绵绵小姑娘。你说,他们这么做,就不卑鄙就不无耻了?还有啊,我哥今天开车来追你的时候,席幕臣两度派人开车来撞我哥。”
听到这里,元书再也没忍住,脱口问出:“你说什么?”
钟离想到席幕臣的狠辣程度,嗤笑了声后继续;“第一次,他让人用两辆路虎,撞得我哥的黑色红旗直接歇菜。然后我哥抢了其中一辆路虎来继续追你,席幕臣又派出两辆车,前后夹击,两辆车蓄意将我哥狠撞了数次!我哥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那是我哥命大!只是瘸了一条右腿!”
说到这里,钟离双手叉腰,仰头望了望夜空,压下自己的愤怒和激动情绪。
尽管元书一直清楚,每个人都有狠戾无情的一面,尤其是像楼郁霆和席幕臣这样心思本就深沉的男人。但是此时此刻,听到席幕臣的所作所为,元书的心,还是动摇了。
但她也只是一直盯着楼郁霆的那条腿,没有抬眸去看他的脸。
钟离瞥了眼元书的侧脸,知道元书这丫头心大而且在有些事情上特别理智且聪明,不容易被动摇,是以他又加了句:“书书,这不是我栽赃陷害。我已经让小宋亲自去调查过,也抓到了其中一个肇事司机,他都认了。本来我是想让莫三哥重办这件事,势必要以蓄意谋杀等类似的罪名要席幕臣好看的,但我哥说,你欠席家,就相当于他欠席家。这一次就此算了,就当是他给席家还债。”
“另外,我哥从婚车里将你抱出来以后,被席家安排的各路记者围在马路上,我们势单力薄、加上席家纵容甚至帮腔,我哥被挤得跪在地上抱着你,弯着腰将你护在那些记者的话筒相机之下,混乱中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脚、挨了多少拳头。”
钟离顿了顿,俊美的脸紧绷着继续,“你也知道,按照我哥的性子,他做的这些他永远也不可能说出口,但我旁观着,我清除一切,我不能不说。书书,我哥就算是有罪,那么到现在,他也赎罪赎得差不多了,你说是不是?”
元书将指尖掐进掌心,仍旧不断地催眠自己,依旧嘴硬:“钟离哥,你说得对,大家都不光彩。严格追究起来,也分不清楚谁对谁错。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自为各自的所作所为负责就好了,你也不必跟我说这些。即便是说了这些,对我的选择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听元书这么说,钟离下意识地就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的脸色和唇色都透着股子异样的苍白,他只是凝眸看着元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钟离抬手捏了捏眉心:“诚然,大家都不光彩。可是书书,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哥公平点,不要总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偶尔也对他和颜悦色一点,他也挺不容…”
“钟离哥,我先走了。”元书掐断他的话,并快步朝前面走去。
楼郁霆在下一瞬就提步要去追,可他的腿本就伤得厉害,已经支撑了这么久,现下已经快是不行了。
钟离为难地看了眼楼郁霆,还是赶紧提步追上了元书,捉住她细细的胳膊后拦住她:“书书,我的话…”
元书背对着楼郁霆、正对着钟离站着,无声地朝钟离摇了摇头。
钟离眸眼微眯,俊美的脸上满是疑惑。
元书弯唇,努力地笑了下,然后故作轻松地低声跟钟离道:“钟离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替我想一想,想一想我的处境。你说的同时兼顾席幕臣和楼郁霆,这种情况是不能成立的。我承认,我对席幕臣是报/恩。可我对他报/恩,是以一个单身女人的身份向一个单身男人报/恩的方式在进行。”
“也就是说,我即便不爱他,但我既然选择了他,我就不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厌恶他离弃他。更不能因为他做过不好的事情,我就马上对另外的男人和颜悦色、给另外的男人希望,尤其是这个男人是楼郁霆。”
“钟离哥,我知道我对楼郁霆很过分,我甚至说过让他就算是去死也要永远从我面前滚蛋、消失。可这段关系,除了这样处理,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钟离听元书说完,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按照席家现在的态度,你和席幕臣已经不可能了。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耗着?”
元书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我要见一次席幕臣,我和他的关系,决定权在他手上。”
钟离静默了好一会儿,随即叹惋般地笑:“也是,要是你跟席幕臣的关系还没理清楚,又同时还能对我哥和颜悦色,那你就不是你了。也好,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东郦别墅。”
元书的指尖蜷握了下:“我自己想办法,你送楼郁霆吧。”
钟离笑:“小宋就在附近,我打电话让她过来带我哥去医院,我送你。”
元书没再拒绝。
…
元书一连在自己的别墅里待了两天,每天除了跟萱萱通几次电话,并佯装在在外地工作,跟绵绵视频两次,其余的时间她都窝在二楼的吊椅里,看着自己这个住了三年的小院子,看着钟离自主主张安插过来的四个保镖和一个打理家务事的大婶在屋子周围忙活,迷迷糊糊地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想通。
在这期间,席幕臣没有联系过她。
准确地说,除了她的经纪人韩菲打电话过来将她咆哮了几次又安慰了几次,再没有其他人联系过她。
大概是席家处理得太好,尽管“抢婚”闹得那么大,但消息在第二天就几乎被尽数压下去了。
…
席幕臣是在第三天的入夜时分来的。
那时候,元书正站在流离台前,系着围裙给自己熬粥。
席幕臣推门进来,站在厨房门口,声音沙哑地叫了她一声:“书书。”
元书的心脏抖了抖,咬着唇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胸腔里那些复杂的情绪给压下去。
然后,她将勺子放好,又将身上的围裙给摘掉放在一边,并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后,这才转过身,看向席幕臣。
三天过去了,席幕臣身上还穿着婚礼那天所穿的那身礼服样式的衬衫和西裤,但全都已经皱巴巴的了。
他的头发特别地凌乱,青色的胡茬也密布了他线条明朗好看的下巴。他那双被娱乐圈称为最迷人的一双眼睛里,此刻密布着交错的红血丝。眼眶下面,青黑色的痕迹也尤为地明显。
他看起来,憔悴不堪。
但他眉角眼梢,偏偏是一同往常的儒雅笑意,温柔而和煦地看着她。
元书也只好努力地弯唇对他笑:“席幕臣,你来了。”
席幕臣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笑:“抱歉,书书,让你等太久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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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354 书书,去帮我盛碗粥吧。(3000字2)
“抱歉,书书,让你等太久了。乐—文”
听到这话,元书咬住唇,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弯唇对他笑:“别在厨房站着了,我们出去说吧。”
席幕臣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他点了点头,但是站在厨房门口不走。若说他双目正痴望着元书,却又其实没有。
看着他这样,元书的心痛得厉害,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说说点什么。因为无论是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于此时此刻这个被她辜负的席幕臣来说,都分量太轻太轻了。
她也就低着头,盯着席幕臣那双沾满尘土的昂贵皮鞋的鞋尖,静默地陪他站着醢。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席幕臣自己先轻轻笑了声。
元书立刻抬头去看他。
席幕臣抬手指了指元书熬的粥:“书书,粥很香。缇”
元书转身去看那刚刚熬好,还在冒着热气的粥,立刻走过去,用一只瓷色的碗盛了一碗出来,连同之前准备的佐粥小菜,一起放在托盘里,端到席幕臣面前,看着他柔声道:“去餐厅坐着吃吧?”
席幕臣的手指动了下,但最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托盘从元书手里接过来,而是点点头后,就兀自走到餐桌前,拉开一把餐椅坐下,等着。
元书将托盘放在他面前后,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拿筷子和勺子来,忙又返身回厨房,拿了筷子和勺子,放在托盘上:“你慢点吃,粥才刚刚熬好,会很烫。”
席幕臣扯唇笑:“没事。我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也不在乎烫不烫了。”
说完这句,席幕臣定定地看着元书的眼睛。
元书在一两秒后错开他的视线,站起身,拿勺子将碗里的粥轻轻地翻搅、以便让粥能冷得快些。
她看着低垂着酸涩刺痛的眼睛,看着自己正在搅拌的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被奶奶关起来了。”席幕臣一反往常“报喜不报忧”的习性,继续,“奶奶很生气,我又跟她唱反调,所以这几天,就只喝到了几口水。”
元书搅拌粥的动作僵了僵,随即恢复如常:“那你今天是逃出来的,还是席奶奶放你出来的?”
席幕臣始终看着元书的眼睛:“我跟四叔求了情,四叔答应我,只要我能自己摆平看守我的那十个人,他就当做不知道,放我走。书书,我想来见你,所以我用了我剩的这点力气,摆平了那十个人,然后开车来了你这里。”
元书搅拌粥的动作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了,她将自己的唇瓣儿都咬破了,最后还是掀眸去看席幕臣。
一对上席幕臣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她终是没忍住,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滚,近乎呢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席幕臣,真的对不起……”
席幕臣坐着没动,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在这时候彻底湮灭下去。
但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书书,现在说对不起,是最没用的。”
“我知道……我知道……”元书赶紧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了,她是伤人的那一个,她实在没有脸还在席幕臣面前哭。
元书将粥碗往席幕臣面前推,将勺子往他手上递,努力保持微笑:“你不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么?你先吃东西,先吃最上面的一层,应该冷得差不多了。要是实在不行,你先吃点菜吧,总之先填填肚子。对了,你要喝水么?或者是喝饮料,我去厨房……”
一连说了数句话,席幕臣没有打断她,元书自己却停下来了。
她抬眸对上席幕臣那看似波澜不惊却面无表情得厉害的脸:“席幕臣,你报复我吧,报复我,也报复楼郁霆。是我欠你的,楼郁霆也欠……”
“元书。”席幕臣突然冷声掐断她的话。
这么几年了,席幕臣从未用这样的口吻跟对元书直呼其名。
元书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滚,但她睁大着双眼,正视着席幕臣,答:“我在。”
“不!你不在!”席幕臣霍地站起身,猛地将自己面前装着粥碗和拼菜的托盘给掀了!
他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一双本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此刻猩红怒睁:“元书!你不在!你答应过要嫁给我!你答应过我!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你永远都不会在了!永远都不会了!!”
元书攥着拳,明明席幕臣那双猩红的眼睛就在她眼睛的两三厘米之近,明明他刚才终于失控怒吼的时候,他喷薄出来的气息似乎都把她的头发向后扬开了,哪怕她的耳膜和太阳穴都一阵刺疼,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正视着席幕臣,也正视自己的罪孽。
元书松开那被自己咬住的、在颤抖的嘴唇,哑着声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席幕臣却又低低地笑了,笑着笑着,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身体疲软地坐回餐椅上。
他又恢复那种一贯地儒雅笑意,声音也骤然就莫名柔和下来:“书书,在这种时候,我只是难以接受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在我们举办婚礼之前,你避他如蛇蝎。可是现在,你一遍又一遍地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就好像……就好像在提醒我,从今以后,连元书自己,也甘愿和这个名字绑在一起了……”
元书的瞳眸颤了颤:她伤席幕臣太深了,以至于他已经敏感到这副样子。
席幕臣则抬手按了按眉心,想起自己刚才莫名的怒吼,苦涩地勾唇笑了下后,马上又对元书柔声道:“书书,能再帮我盛碗粥么?”
说完,席幕臣起身,走到那被自己掀翻了而摔落在地上的粥和破碗面前,一边捡起托盘、徒手将那些还残留着粥的温度的瓷碗碎片一一捡起来,一边笑着道:“你去帮我盛粥,我来收拾这里。”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仍旧试图努力维持他和元书之间那种关系的平衡、相处方式的平衡。
看着那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的席幕臣,元书站着没动,哑音微颤:“席幕臣,你不要这样,你没有必要这样的……”
席幕臣动作一顿,然后转头对元书越发温柔地笑:“只是收拾一下碎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去帮我盛粥就好了,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乖。”
元书咬住唇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说了一遍:“席幕臣,我说了,你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这样了!”
席幕臣没有回头,继续收拾,只是回答时语气较之寻常更为宠溺:“没事的,书书。”
怎么会没事呢,怎么会没事!
眼泪终于忍不住,元书快步过去,猛地抢过席幕臣手中的托盘,远远地扔了出去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攥着席幕臣的胳膊就将他给拉得站了起来。
席幕臣看了眼那自己好不容收拾起来却又被元书扔得满地都是的碎片,叹气,然后笑着揉了揉元书的头发:“书书,别生气,嗯?”
他还让她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难过,我真的好难过…”元书仰着脸看着席幕臣带笑的猩红眼睛,不住地摇头。
她抬起双手攥着席幕臣的衣袖,紧紧地攥着,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像是歇斯底里的控诉:“席幕臣,我宁愿你恨我骂我甚至是拿刀捅我,我也不愿你总是这样委屈你自己!席幕臣,你别这样别这样真的别这样!!我求求你,你别这样……”
席幕臣深深地凝了眼元书的泪眼和她的歇斯底里,然后偏过头,看着不知名的地方,看了好久。他看起来平静的不得了,可是太阳穴两边、手背上和手臂上的血管,暴突得像是快要炸裂开来了。
好久好久过后,席幕臣才回过头来看着元书的眼睛:“书书,去帮我盛碗粥吧。”
他如此执着于此,元书本已经忍住的眼泪又滚落。
席幕臣抬手,替元书擦眼泪:“我饿了。也害怕自此以后,再也吃不到你做的东西了。”
听到这句,元书身体里像是又进驻了多年的东西,轰然坍塌了。眼泪更凶地往下坠落。
席幕臣也像是累极了,但顿了顿后还是抬手,屈着食指替元书刮去眼泪:“书书,去帮我盛碗粥,好吗?”
说完,席幕臣抬手捉住元书的一只手,将她细软嫩白的手全部团在自己的掌心,然后牵着她,朝厨房走,一直将她带到了熬粥的砂锅面前,将盛粥的勺子摁进她的掌心,这才松开她的手。
元书慢慢蜷握五指,将那勺子握住,拿了一只碗,一勺又一勺地往那碗里盛粥。
她的视线很模糊,动作也特别机械。连那滚烫的粥落在她手背上,她仍旧浑然不觉。
而在元书盛粥的时候,席幕臣靠在流离台边,眯着眼,目光一毫一厘地在这再熟悉不过的厨房里碾过。
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不甘心,怎么也看不够。
席幕臣看着元书的侧脸,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最终还是哽咽地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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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355 不要通知我,我不会来送你。(3000字1)
元书往碗里盛粥的动作僵住,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席幕臣,你说什么?”
席幕臣的薄唇蠕动了下,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又将那句话重复了遍。
元书的睫毛颤动了下,泪珠儿翩然滚落。
她吸了吸鼻子,强力保持镇定,又低下头去继续盛粥。
可是,手上和身上都慢慢失去力气,到最后,她连碗都没端住,盛满粥的粥碗滑落下去,啪地一声摔落在她脚边醢。
席幕臣还是出于本能反应的一把攥住元书的手臂,将元书给拉进了自己怀中。
元书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加上心理负担一直过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在自己被席幕臣拉进怀中抱了好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仰头去看席幕臣。
正在低头看着她的席幕臣,眼圈透出另一种红缇。
元书哑着声音问席幕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真的是奶奶的意思。”
席幕臣俊雅的脸被下巴上的胡茬渲染得颓唐不堪,他绷了绷唇又松开,哽咽不再:“是我的意思,也是奶奶的意思。或者说,这是我们整个席家的意思。”
将指尖掐入掌心,元书就仰着脸望着他,没有说话。
席幕臣勾唇笑了笑。
他原本捏在元书手臂上的五指慢慢松开后,自己往后退了两步,主动将自己的怀抱抽离了元书,使自己与元书隔开一定的距离。
元书的指尖颤动了下,本想拉住他,但最终没有。
席幕臣看着地上那碗再也吃不成的粥,又重复了遍刚才的话:“书书,你带着绵绵离开郦城吧。不管是对我们席家来说,还是对你和绵绵来说,都是最恰当也最圆融的选择。”
“席幕臣,我……”
“书书,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给你这个建议。至于你的选择是什么,书书,那由你自己做决定。”
席幕臣掐断元书的话后,又往后退了步,距离元书更远后,他侧过身不再看元书,而是望着餐厅,望着餐厅再往外的客厅,继续:“如果说当初强行把你从燕城带过来,是我自信太满自视过高,那么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结局,我席幕臣愿赌服输。”
元书挺直着脊背站着:“就是说,这件事情出了以后,我彻底消失在郦城,你就能一定程度上觉得好受些么?”
“好受?”席幕臣轻声反问了句,随后又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元书的问题,“书书,我席幕臣也是一个俗人。当初更名为闫道林当演员,也是怕自己有可能会行为不端给家族蒙羞。后来,我对你见色起意、然后又机缘巧合地冲动了一回。虽然这冲动一不小心就维持了3年,但是通过这次事情,尤其是牵扯进我整个家族,我多多少少也会顾忌。”
“也许声誉这个东西并不适实质上的东西,但是书书,当我每个家人都因为我的执着和冲动,现在每次出去都由最先的被处处尊敬到直面流言蜚语和异样眼光的时候,我也会愧疚难安。”
元书强颜欢笑地点点头:“所以,如果我离开,你的家人会感受到你对他们的在乎和尊重。如果我离开,在你的家人遭受这些不白之冤的时候,他们在心理上至少会多多少少觉得欣慰。”
席幕臣偏过头,深看了元书一眼,随后又撤走视线,却没有再多说。
元书也没再说话:她也知道,席幕臣这样强势地要求她离开,反而可能是在为她元书考虑。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拆穿了。
如果说,以前她欠席幕臣的,还可以通过自己来还得清。那么这次牵涉到席家整个家族,元书何德何能,能弥补得了。以前的那些寻常恩惠她都没还清,往后就更加不可能还得清了。
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是时不时就要让席家觉得刺痛的一根眼中刺而已。
也就是说,相较于她元书留在这里弥补报答,席家可能更想她远远离开而还他们和席幕臣各自慢慢安宁。
……
厨房里明明站着两个人,却死寂得可怕。
良久后,席幕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掌心被下巴上的胡茬刺得百爪挠心般郁躁。
他没看元书,提步往外走了两步后才又停住,就那么背对着元书,说:“那就这样吧。书书,你离开的时候,不用通知我了,我…应该不会来送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席幕臣完全没有任何要停留的意思,提步离开了。
看着席幕臣的背影,元书的心脏像是瞬间被铁爪给猛地攥住了,那一下滞闷,疼得她喉头一甜,眼前也同时一黑,差点向前栽倒。
她扶着流离台,很快缓过来。
再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席幕臣已经走到餐厅外面,在往玄关去了。
眼看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元书的脑海里飞速地掠过这3年间和席幕臣的种种,想起自己亏欠席幕臣和亏欠席家的就要这样画上句号,一时心痛难当,泪如雨下:“席幕臣……席幕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席幕臣没有回头,拉开门,径直走出了这栋他曾经想方设法都要来的房子。
元书听到院子里传来车子的引擎声,最终回过神来,咬着唇想要追出去,可她只追到玄关处,就硬生生地停住了。
她背靠着墙,十指恨不能掐进钢筋混凝土做的墙里面去。
可她不能追出去。
追出去,又算什么呢。
……
席幕臣坐进车子里、关上车门却没有升上车窗,然后吩咐驾驶座上的江笙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大门向右转弯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偏头,朝门的方向望了眼。
可是,没有元书的身影。
元书没有追出来。
席幕臣升上车窗,然后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声音沙哑而极端疲惫:“江笙,先在城里绕一圈。”
江笙点点头。
坐在副驾驶的成釜一心护主、性格又粗,见席幕臣这样,忍不住抱怨了句:“大少爷,这个元小姐除了长得好看,到底还有哪点好的,就值得你这么为她?”
江笙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多话。
成釜等着一双圆眼睛,也料想席幕臣会不高兴也不会回答,正准备坐正,席幕臣却缓缓展唇笑了笑。
除了容貌极其出众,元书到底有哪里好,其实席幕臣自己也不知道。
毕竟在最初的最初,他对元书也不过就是见色起意。
是从哪里就开始错了呢?
大概是两人机缘巧合地成了一部戏的男女主角,不该渐渐彼此了解,他更不该,在元书那次一个人要外出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戏服,也要开车出去追上她,非要送她。
对,是从这里开始就错了。
然后后来,他送她去医院陪她产检、再到帮她破解宁曼熙的毒害,再到后来给怀孕的她炖汤送汤,再为了她跟楼郁霆动手,为了她保下孩子、在安靖面前为她求情,再到后来自主主张将她带回郦城。
大概是见惯了娱乐圈不贞不忠、暧昧成常态的现象,以至于他那时候认为没有结婚的元书就还是自由身、觉得自己跟她适当发展也不过是正常。
但即便是这样的心态,他当初把她带回郦城,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更别说服这么大的精力物力和代价去娶她。
这3年之间的相处,他不记得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在什么时候就生出了要娶她的想法,又怎么会为了她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也许是鬼迷心窍,也许是自私的觉得,他席幕臣能在一向不谈爱情的席家走到这种地步,放弃了也实在不甘。
但现在,不甘又如何。
他的机会用完了,他再强行继续也是枉然。
只是,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会自私的、让元书在当年就拿掉那个牵绊着她和楼郁霆的孩子。
但当时,他既然那么做了,大抵是也没想过究竟要和元书怎么样,更没想过要和她厮守一生,所以才那么武断果决吧。
一切,都是命,是命运的棋。棋法天衣无缝。
……
想着这些,席幕臣笑出声,越笑声音越大。
笑着笑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竟也流出眼泪来了。
……
江笙和成釜对视了眼,犹豫了下还是将车停在路边,转头轻声对席幕臣说:“大少爷,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要太难过了。”
成釜完全忍不住脾气,怒不可遏得像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一拳砸在车门上:“怎么可能不难过!笙笙你是不知道,婚礼前夜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摆了姓楼的一道!可是哪知道他第二天竟然做出抢婚这么荒唐的事!老子肺都要气炸了!!你说说这个元书也真是冥顽不化!3年呐!就算是块石头也特么该被捂热了!!她这个女人,还这么铁石心肠!!还有那个姓楼的,他/妈的也欺人太甚!”
江笙皱了皱眉,并不太赞同成釜的说法:其实她一直跟在席幕臣身边,有关元书的,席幕臣也都是叫她去操办的。所以她很清楚,元书和席幕臣一开始的相处方式就不对。
第356章 356 我最后,再看一次绵绵宝贝。(3000字2)
元书从3年前一到郦城,对席幕臣抱着的就是感恩和要报答的心态。
后来,席幕臣给她的越多对她越好,她只会觉得背负得更多、也同时想要还更多。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元书就没有把自己和席幕臣摆在一个平等的位置来相处。
而这种相处方式历时越久,元书反而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
没有平等,就不可能生出两厢情愿的爱情。这是很简单的道理醢。
就像当初席幕臣将她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出钱让她读书让她练跆拳道,再让她在他身边做事…这么些年了,席幕臣从没有对她说过重话。
席幕臣也是对她没有半点脾气,她就越是恪尽职守、巴不得把自己所有能做的都替席幕臣做了。
这是一种越来越深化的感恩心态,不单单是因为感情在变深变浓缇。
如果说席幕臣脾气很差,时常对她江笙又吼又叫,可能按照人最根本的劣根性,她江笙多半还会起逆反心思,就不会那么时时刻刻记得席幕臣的恩情,而至始至终的那么小心翼翼。
世事和人性就是这么讽刺,适当的脾气和不善解人意,反而可能会为你迎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而一味地好脾气和付出,对没有良心的来说,只是好欺负,对于有良心的人来说,那是恩赐、不是感情。
席幕臣一心想要用更多的好来赢取元书的心,而元书一心想偿还自己欠下的债。双方都不断地给自己加压,最终在这怪圈里越陷越深。
也许,席幕臣和元书的性格,根本就不合适。
适合席幕臣的,也许是一个从来不怎么懂付出、只懂得享受、没心没肺的女人。
但偏偏,席幕臣爱上的不是一个那样的女人。
真是……越想越讽刺。
不过,席幕臣今晚虽然一时和元书说断了,但是这么多年的执著,怎么可能就此斩断。
再一次的纠缠,会在多久之后出现,谁也说不准……
一阵嗡嗡的震动,将江笙的思绪拉回来,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钟离”两个字,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断了,再度将钟离给拉进了黑名单。
将手机收起来以后,江笙回头去看席幕臣。
席幕臣已经没再笑了。
他靠在座椅上,颓唐地坐着,整个人低靡而凄惘不堪。
原本的满心欢喜满心期待,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
江笙重新启动车子,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对席幕臣说:“大少爷,我们送你回家吧。”
……
席幕臣的车子离开好一会儿以后,钟离将手中的烟蒂扔进一边的垃圾桶,习惯性地烟后眯眼看身边站着的楼郁霆:“哥,咱们还不进?”
楼郁霆脸上的纱布已经取了,留了一道看起来特别狰狞、大概有3厘米左右长的疤痕。
那疤痕向上蜿蜒到他眼角边缘,将他紧敛的眼眸衬得九分暗戾一分凄壮。
他凝望着元书别墅的大门,心里划过无数刚才席幕臣和元书之间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心烦气躁,没有说话。
钟离也就陪着他站着。
楼郁霆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来,将烟围在围墙与自己的身体之间,想要点烟。
一连点了几次,都没点燃。
钟离摇了摇头,直接将他的烟给夺了过来:“哥,抢婚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以后就养好你的身子对人家负责。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抽烟就是自虐。”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紧拧的墨色眉宇,问:“你昨天去谈判,结果如何?”
“除了代价有点大,结果还不错。”钟离侧身,将烟扔进垃圾桶,“席老太太是修炼得道的人精,提出的交易条件虽然咂舌,但刚好在我们楼氏最大的承受范围边缘,我想着书书和绵绵小姑娘对你的重要程度,没跟你商量,直接答应了。”
楼郁霆墨般暗的眼眸里,终于燃起一丁点亮光。
“对了,按照约定,今晚我们就可以去席家接绵绵小姑娘。”说着,钟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正是月黑风高好办事的时候,能一定程度避开那些不怕死的记者的耳目。哥,咱们要不要叫上书书?”
经历过一场几乎耗费了所有理智和心血的抢婚,再加上这几天为了把绵绵从席家带出来、跟席家的老太太和四公子席燕爵周/旋,楼郁霆的精力和体力也已经达到了顶端。
挺拔昂藏的身躯在平日里是不可冒犯的威势,此刻他悄悄站在元书的墙根底下,就越发显得萧条和颓靡孤寂。
他又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不经意想到钟离刚才的话,又将烟盒给塞了回去。
他没有回答钟离的问题,而是问:“媒体那边,处理得如何了?”
“消息肯定是已经走露出去了,毕竟当天有太多直播。”钟离顿了顿,“不过,当天的媒体都是席家自己请过来的,红包也给的丰厚,加上席家三小姐席文澜在传媒界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后期无论是买消息还是封锁消息或者是公关,其实都做得很到位。”
“不过,因为书书是公众人物,席幕臣在这次婚礼上露了面,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位席家大孙少爷就是娱乐圈赫赫有名的影帝闫道林,所以万能的网友也扒出了不少东西。这其中,包括你和书书的过往、书书和顾家小公子的过往。”
“在这一批网友中,书书的铁杆粉丝到处维护书书,一部分倒还客观,另一部分就极其偏激。这也是一个隐患。同理,席幕臣的粉丝也很疯狂,还把席幕臣息影的原因全部归结到书书身上。小宋跟我说,席幕臣的一部分粉丝还专门开通了一个微博,叫‘元书滚出娱乐圈’。”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继续发问:“席家在这次事件中的具体损失,你估算过没有,到底如何。”
钟离挑眉:“哥,你的意思是?”
“我对席老太太承诺过,这次的事件归根结底是我的过错,我会竭尽所能地弥补、负责。”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席老太太提的要求,尽量满足就好。”
钟离睨了楼郁霆一眼,笑:“哥,这件事其实对书书和席幕臣的影响会大一些。毕竟他俩前年因为《海兰珠》大火,焦点全都被转移到他俩人身上了。而席家,之前是大爷,就永远是大爷,大家也就一时想不开敢看他们席家的热闹,要不了两周,谁还敢?”
楼郁霆没再说话了,又转头看了眼元书的别墅,说了句“多加派人手,好好看着小书”后,就提步朝停在远处角落里的黑色轿车走去。
钟离赶紧跟上去,启动车子后,直接往席家庄园的方向开。
车子行驶到一半,钟离问楼郁霆:“哥,这绵绵小姑娘接回来以后,是我们带着,还是给书书?”
楼郁霆掀开眼皮,敛眉看他。
钟离轻叹:“哥,你应该很清楚书书的性子。现在发生这种事,她肯定已经对席幕臣愧疚到濒临崩溃。她现在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合带一个孩子在身边。”
……
席家庄园。
席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周婶的搀扶下一步步地往楼上走。
周婶看着席老太太有些吃力的样子,一时眼睛泛酸:“老太太,我怎么感觉你头上的白发一夜之间就又多了呢。”
席老太太呵呵笑,眼角纹路深深:“都90岁的人了,就是一夜白头,那也正常。”
周婶摇头叹气:“您呐,是操心太多了。”
席老太太扶着栏杆停下来休息:“能不操心嘛。臣孙儿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从小就是我带在身边养。要不是这个缘故啊,我哪里由得他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胡闹几年。我家老四总说我偏心,我总不承认,可我这颗心呐,是确确实实只偏重我这个臣孙儿一个人哦。要是我能不偏心,我老席家也不会全是一对对怨偶。”
周婶抬手抹眼睛:“原本以为大少爷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可谁知道…哎!这个元书也真是,太不知道珍惜福气了!”
席老太太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快扶我一把,我再去看看我绵绵宝贝。”
……
席老太太推开门,萱萱正在收拾东西,绵绵正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正撅着小嘴,专心致志地给洋娃娃穿裙子。
周婶本来想出声,席老太太忙制止了,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笑呵呵地看着绵绵。
还是萱萱看到席老太太和周婶,忙打了招呼,绵绵才眼睛一亮,撅着小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展开双臂朝席老太太扑过来:“祖奶奶!”
“哎!我的绵绵宝贝哟!”席老太太忙将拐杖递给周婶,蹲下身去就要迎接绵绵。
绵绵开心地往席老太太怀里一扑,席老太太没稳住,向后坐在了地毯上。
周婶和萱萱都吓坏了,席老太太干脆就坐在地上,笑呵呵地挥手:“没事没事!来,绵绵宝贝,到奶奶怀里来。”
绵绵见自己做错了事,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红着圆嘟嘟的小脸蛋挪到席老太太怀里,轻轻地抱住了席老太太的脖子,又轻轻地在席老太太脸上亲了口,奶音软软糯糯地叫:“祖奶奶。”
席老太太眼眶莫名一热,紧紧将绵绵抱住:“祖奶奶在这儿呢、祖奶奶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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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357 楼郁霆提醒绵绵:“跟奶奶说再见。”(3000字1)
绵绵被席老太太抱得太紧,但也觉察到席老太太的情绪跟平常很不一样,所以即便是嘴巴和鼻子都被席老太太的肩给捂住了,她也憋着,憋得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才抬起肥肥的小手,轻轻地在席老太太身上推了推。
席老太太回过神来,忙将绵绵从自己怀里推开。
绵绵大大地吸了口气,又鼓着腮帮子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副终于得救了的小模样。
席老太太看着她,看这个脸蛋圆嘟嘟白嫩嫩、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小巧好看得好像只有一颗樱桃那么大点的小嘴巴的绵绵,想到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个可爱灵巧的小姑娘,一颗苍老却坚硬了许久的心,非但没有因为元书和楼郁霆的缘故而迁怒眼前这个小姑娘,反而被她融化得易发地柔软易悲了醢。
席老太太抬起手,想要去摸绵绵的脸蛋儿,又怕自己枯枝似的手擦破了她娇嫩的皮肤,便停在半空中不动了,就那么哀哀地笑望着绵绵。
绵绵眨眨眼睛,看了看席老太太的脸又看了看席老太太的手,最后她主动走了一步,偏头将自己的脸贴靠在了席老太太的掌心。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还咧开小嘴,露出那么几小颗牙齿,对席老太太腼腆害羞地笑了笑缇。
席老太太本就发热的眼眶骤然一酸,一时间没忍住,顿时老泪纵横。
看见席老太太哭,绵绵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无措地看着一旁站着的萱萱。
萱萱虽然不喜欢席老太太这几天的霸道作风,但她看得出来,这个老太太是真心喜欢并疼爱绵绵的,再想着自己和绵绵等会儿就要离开了,便也不准备再计较,于是忙蹲下来,轻轻抱住绵绵的小腰。
“祖奶奶伤心了、哭了,咱们绵绵宝贝应该怎么做啊?”
绵绵看了看萱萱,似懂非懂,但顿了顿后还是转身,哒哒地跑到一边,一手扶着斗柜的边缘,踮起脚尖,从斗柜上面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后,又哒哒地跑回来,捏着纸,动作笨拙地给席老太太擦眼泪。
一边擦,绵绵还一边用小手在席老太太肩上轻轻地拍,并用糯糯的奶音哄慰地说:“祖奶奶不哭哭。麻麻说过,哭多了眼睛会变丑的哦。”
席老太太的眼泪越流越多,但还是配合地努力点头:“好,祖奶奶不哭,祖奶奶不哭!”
说着,强势了一辈子的席老太太瞥了眼身边站着的周婶和萱萱,自己将绵绵手中的纸巾拿过来,三两下将眼泪擦干净了,又笑着问绵绵:“绵绵宝贝,要是祖奶奶变丑了,绵绵宝贝还喜不喜欢祖奶奶啊?”
“不会!”绵绵斩钉截铁地答,还用力地摇了摇头,摇完头她自己又懵了下,反应过来后又赶紧点头,“不会不喜欢祖奶奶。麻麻说过,要永远喜欢祖奶奶、也要永远喜欢席鼠鼠的。”
席老太太心中一梗,不愿意把话题往元书身上扯,又轻声问绵绵:“那绵绵宝贝自己喜不喜欢祖奶奶呢?”
绵绵认真地点头,点完头了又往前走了两步,在席老太太身边站定后,蹲下去,小手一撑地,贴着席老太太也坐在地上后,两只小胖手抱住席老太太的胳膊。
席老太太眼含热泪,偏头去看这个心思玲珑的小姑娘。
绵绵抱紧席老太太的手臂,仰着小脸蛋儿,对席老太太咧嘴儿笑。
席老太太忙又抬手去抹眼泪。
萱萱看着这一老一小在地上并排坐着,也于心不忍,忙拿过绵绵的洋娃娃的小裙子,递给绵绵:“绵绵宝贝,让祖奶奶给你的娃娃穿衣服,好不好啊?”
“嗯,好!”绵绵接过洋娃娃和洋娃娃的裙子,献宝似地递给席老太太。
席老太太接过后,绵绵跪起身来,趴在席老太太腿上,认真地看着席老太太毫无章法地将小裙子往洋娃娃身上套。
席老太太弄了半天,也弄不好,便笑着叹气:“绵绵宝贝,祖奶奶不会穿,祖奶奶真是太笨了。”
绵绵猛地摇头:“祖奶奶不笨!麻麻也不会穿,绵绵也不会穿。”
席老太太正准备回话,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原本在元书身边的林妈进来说:“老太太,他们过来接人了。”
席老太太的手一抖,原本那在掌心的洋娃娃掉落在地。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席老太太抬起手,一边站着的周婶立刻弯腰,双手将她扶住了。
席老太太站起身来,问萱萱:“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萱萱点头。
席老太太默了默,也点了点头,看着正坐在地上给洋娃娃穿衣服的绵绵,脸上笑意不再:“走吧,下楼。”
周婶叹了口气,扶着席老太太先行一步。
林妈过来替萱萱拿包,萱萱则抱起懵懂不知的绵绵,跟了出去。
……
席老太太拄着拐杖在楼郁霆和钟离面前站定,一双精明的老目在两人脸上淡淡一扫,什么都没说,侧身看了眼萱萱。
萱萱在心里叹了口气,抱着绵绵站到了楼郁霆身边。
绵绵有好一阵子没见过楼郁霆了,现在一见他,大大的葡萄眼里溢出丝光亮。
可楼郁霆当时看着席老太太,并没有看她。
绵绵眨了眨眼睛,抬起小肥手,用圆圆的手指头在楼郁霆手臂上轻轻地戳了戳。
楼郁霆心里一动,偏头看她,目光不自觉地就柔软下来。
得到自己被喜欢的讯号,绵绵抿起小嘴巴害羞地一笑,并声音甜甜低低地叫了声:“楼鼠鼠。”
楼郁霆的目光一凝,但还是转身面向绵绵,并作势要去抱她。
绵绵看了眼萱萱,萱萱点头后,绵绵才小身子往楼郁霆怀里一趴,一双小手臂也向他张开,要他抱。
席老太太看着这幅画面,心里又感慨又不甘。但血缘这种东西,真的说不清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仍旧是一副稳操胜券的高高在上模样:“自此,咱们两家也没什么交情可谈了。我现在把人交给你,也希望楼总不要食言,要严格履行自己的诺言,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
楼郁霆双手抱着绵绵,恭敬客气地答:“请您放心。”
话不多,就四个字,但他说出来,完全足够让人信服。
席老太太也不再多说,最后看了眼绵绵,拄着拐杖就要上楼。
绵绵目不转睛地看着席老太太的背影。
楼郁霆低声提醒绵绵:“绵绵,跟奶奶说再见。”
“祖奶奶,再见。”绵绵抬起小手,乖巧地对着席老太太的背影摆了摆手。
席老太太身子一颤,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强忍着老泪,笑:“绵绵宝贝,再见。”
话说完,席老太太终是没忍住,泪还是掉下来。
她自己笑着打圆场:“这人一老,这神经就是脆弱,一点事儿都经不起咯!”
楼郁霆难得福至心灵,理解到了席老太太的心思,便蹲下身去,将绵绵放在地上,在她背上轻拍了拍。
绵绵也是真心喜欢席老太太,没要楼郁霆多说什么,便哒哒地跑过去,小手拉着席老太太的衣角,仰头看着她。
见席老太太一直掉眼泪,绵绵小嘴巴一瘪,眼泪珠子也往下滚,转头看着萱萱,抽抽巴巴地问萱萱:“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祖奶奶了?”
听到这话,萱萱差点泪崩,忙拿着绵绵的洋娃娃走过去,哄她:“我们只是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以后我们随时可以过来看望祖奶奶的。这样吧,绵绵宝贝,你把这个洋娃娃放在祖奶奶这里,以后我们再来拿,好不好?”
绵绵抬手抹了抹眼泪,点点头,然后从萱萱手里拿过洋娃娃,踮着脚递给席老太太:“祖奶奶,娃娃给您。”
席老太太接过娃娃,因为强忍情绪而嘴唇颤抖。
萱萱咬了咬牙,抱起绵绵,也不管楼郁霆和钟离了,直接就快步出了房子。
席老太太忍不住跟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来。
楼郁霆转身,面对着席老太太,将腰弯成九十度,隆重的鞠了一躬:“盛姨,这是我一生,对您和席家的亏欠。”
席老太太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转过身,边走边说:“亏欠不亏欠,都是老天爷说了算的。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为了元书?”
摇了摇头,席老太太笑:“我只恨,绵绵宝贝不是我自己的亲重孙女儿。我只恨,我那臣孙儿跟你一样,都是个死心眼。小楼,你走吧,我老婆子经不起折腾咯!”
楼郁霆一直站着,一直看着席老太太上楼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他才转身,往门外走。
钟离将房子内部打量了遍,叹了口气,也转身跟了上去。
楼郁霆的腿还没好全,走路仍旧有点一瘸一拐的,是以钟离很快就跟了他。
两人一直走到席家庄园的门口,钟离让萱萱抱着绵绵坐上车以后,正准备替楼郁霆拉开车门,一辆宾利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地停靠在楼郁霆的车后。
车门推开,钟离看到车上下来的席幕臣,眼皮突突地跳了下,立即转眸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站着没动,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正朝他走来的席幕臣。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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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358 大少爷,是时候收手了。(3000字2)
而外表看起来颓唐不堪、落魄异常的席幕臣,那一双因为充血而猩红的眼睛,却并没有半点落在楼郁霆身上。
他一直目不斜视地迈步往前走,似乎只打算经过楼郁霆身边,然后进庄园。
然而就在两人擦肩的时候,席幕臣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两个同样挺拔高大、但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男人反向并排站着,各自都目视自己的前方。
钟离凝聚着目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两人。而江笙和成釜也屏气凝神,再没敢动醢。
几秒钟后,楼郁霆的喉结率先滑动了下,主动偏过头去看身边站着的席幕臣。
而变故,就是发生在楼郁霆偏过头的一瞬间:席幕臣突然抡起拳头,一拳就砸在了楼郁霆的脸上。
一声闷哼过后,猝不及防地楼郁霆被那一拳砸得向旁边一个踉跄,本就有点瘸的腿更是没稳住身体,直接摔砸在了旁边停着的车子的车身上,那坚硬的撞击,疼得他又闷哼了声缇。
坐在车里的绵绵被吓得小身子一抖,就要回过头来看,萱萱赶紧将绵绵抱住,哄骗她:“绵绵宝贝,你闭上眼睛,萱萱阿姨跟你玩儿个游戏好不好?”
绵绵眨了眨圆溜溜的黑亮大眼睛,没点头也没摇头。
萱萱也顾不得了,抬手就将绵绵的眼睛给轻轻捂住,开始哄她、转移她的注意力。
而车外,楼郁霆靠着车身缓了下,抬手用手背抹了把自己被席幕臣一拳抡过的地方,这才发现刚拆了纱布、原本好得快差不多了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这一擦,又是一手背的血。
他略略勾唇笑了笑,然后单手撑着车身站直身体,看向仍旧捏着拳头、浑身都似乎在颤抖的席幕臣:“席公子的手劲儿,倒是不如3年前了。”
听到这话,席幕臣的眼睛骤然一眯、像是有熊熊的火光喷出来。
他什么都没说,垂在身侧的一双拳头捏得骨节咯吱作响!
楼郁霆抬手,单手将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眼眸眯成似笑非笑的弧度,又道:“还是说,传说中堂堂的席家大少爷,就这么点本事和胆量了,嗯?”
楼郁霆的话音刚落,原本在五步之外的席幕臣骤然冲过来,抡起拳头,有一拳狠狠地砸在楼郁霆脸上!
楼郁霆也不只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被砸了个结结实实,连闷哼声都没发出来。
这一次,因为愤怒而青筋迸裂的席幕臣没给楼郁霆半点反应的时间,几乎在砸下那一拳的下一瞬,就揪住楼郁霆的衣领,将撑着车身的楼郁霆猛地提起来,再往旁边猛地一掼摔,将他摔在地上后,对他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最开始楼郁霆还反抗了一手,直到席幕臣提起脚,一连几脚狠踢在楼郁霆的腹腔位置后,楼郁霆痛苦地拧眉,颀长的身子蓦地蜷缩起来的同时,他原本紧绷的薄唇蓦然张开,喷出一口血来。
一直站在一边的钟离在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上来插手,从后一把控制住席幕臣的双肩、扣住他的双臂,将他往后猛拉:“够了!”
席幕臣已经打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
全程一声不吭的他,从第二次动手的时候,所有压抑的情绪顿时就流泻出来,此时此刻只想将楼郁霆置于死地!
所以一个钟离,哪里拉得住现在的席幕臣,反而再被席幕臣仰头向后一个猛撞后,被撞得头晕眼花后就让席幕臣挣脱了。
钟离眼冒金星,向后一个踉跄,极快地缓过来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席幕臣已经将蜷缩在地上的楼郁霆一把又提了起来,将他往车前盖上猛地一丢后,按着他的脑袋,朝车前盖上竭尽全力地撞去!
楼郁霆眼前一黑,意识暂时地失去空白,却仍旧能感觉到脑袋上面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流。
“席幕臣!”眼看着席幕臣抓着楼郁霆的头发,还要将他第二次往车前盖上砸,钟离一声暴喝,飞速过去,飞腿就是一脚,踹在席幕臣身上。
席幕臣猝不及防,被踹得向旁边急退了几步。
本就对楼郁霆主动找打还不还手的行为十分不满的钟离,此刻见席幕臣这样没轻重,一时也急了眼,没有去管瘫软在地的楼郁霆,反而是拎住席幕臣的衣领,将他几步逼退到围墙上按着,对着他就是一顿狠揍!
护主心切又性子粗暴冲动的成釜,本就从婚礼前夜就对一肚子怨气,再加上江笙的缘故,此刻见席幕臣被揍,再也按耐不住,猛地冲过去,在背后对准钟离的腰背,也是狠狠地一脚踹过去!
钟离重哼了声,还没反应过来,成釜攥住钟离的后衣领,力气大得惊人的将他往旁边一扯,钟离反应奇快,返身就跟成釜扭打在一起!
江笙咬着牙盯了眼钟离和成釜扭打在一起的身影,没再管他们,而是蹲下身去,快速地检查了下躺在地上似乎没了生息的楼郁霆。
恰好这时候被钟离走过的席幕臣走过来,江笙神情凝重地道:“大少爷,该住手了,再这样下去该出人命了!”
席幕臣瞥了眼地上的楼郁霆,眼睛里的猩红颜色慢慢褪去了些。
江笙看了眼席幕臣,连叫了几声楼郁霆,等楼郁霆费力地睁开眼睛后,她才架着楼郁霆的胳膊,吃力地将他给扶着站了起来。
“楼总,你伤得太重了,应该立刻去医院。”
楼郁霆推开江笙的胳膊,勾唇笑了笑,这笑使得他的气息不匀,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咳嗽使得他身体颤抖,以至于他被血染湿了的那一边的碎发不断地抖动,看起来极其地骇人。
他右边白衬衫的领口,都染红了。
江笙看了眼席幕臣,想要寻求他的意思:毕竟发泄是一回事,闹出人命那又是另一回事。
结果视线一晃,江笙看到本来应该在和钟离殴打的成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里拖了一把他以前混社会时的西瓜刀出来,双手抡着就要往正叉着腰歇气、头发都被全部汗湿了而完全没有防备的钟离砍去!
江笙惊骇过度,一声“成釜”卡在喉咙里,愣是在那一刻没有喊出来!
而席幕臣察觉到江笙的不对劲,忙转身去看,眼看着成釜那把刀就要落在钟离腰上,席幕臣没来得及多想,猛地冲过去,就挡在了钟离面前。
几乎是在电石火光之间,江笙只感觉到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楼郁霆突然动了下……等她再去细看的时候,成釜的那把西瓜刀,没有砍在席幕臣身上,反而是砍在了楼郁霆的腿上!
血瞬间湿了西裤。
楼郁霆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而被楼郁霆在电光石火之间推开了的席幕臣,一声暴喝,忙又奔回去,猛地攥住了还要往楼郁霆身上去西瓜刀的成釜。
成釜双眼爆红:“大少爷,你今天就让我替你杀了这够两个狗/娘/养的!我成釜不怕死!我今天就替你出气!我…”
席幕臣喘着粗气,偏头看了眼已经倒地的楼郁霆,颤着嘴唇对成釜怒吼:“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大少爷,我没疯!我早就看不惯他们了!我要给你报仇!!”
席幕臣没再跟他多说,将西瓜刀从成釜手里夺过来后,赶紧吩咐江笙:“赶快打电话,赶快帮钟离救人!”
因为这场变故而满头是汗的江笙赶紧点头,一边看着钟离手忙脚乱地帮楼郁霆止血,一边给医院打电话。
席幕臣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过身,去看躺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的楼郁霆。
钟离急得眼睛都红了,对着席幕臣吼:“你他/妈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啊!!”
席幕臣默了一秒,飞速返身回了庄园内,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拿出医用急救箱,找了止血颗粒出来救急止血!
钟离是懂得一定的急救知识的,动作沉稳而快速地替楼郁霆包扎后,指挥席幕臣帮着自己把楼郁霆移上了席幕臣的车子。楼郁霆的车上,还坐着萱萱和绵绵。
钟离要全程照顾楼郁霆,席幕臣主动安排江笙开车。
安排完后,席幕臣正想退出车子,满手沾满了楼郁霆的血的钟离攥住他的手臂。
席幕臣眯眸看着他。
钟离不复平日的笑呵呵,一脸阴鸷:“抢婚的事情是我哥对不住你!但是能弥补的我们已经弥补了,我哥今晚也是故意要让你出气!而且在关键时刻替你挡了刀!席大少爷,你也该好好管管你的手下,有些事也要知道适可而止!有些事,我哥可以忍,我钟离可忍不了太久!”
席幕臣看了眼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楼郁霆,随之将钟离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掰开,冷漠:“他替我挡刀,不过是因为他不想我受伤,不想书书再因此而在我身上费心。”
钟离咬了咬牙,没说话。
席幕臣转头看向江笙,说了句“开车吧”后,就退出了车子,关上了车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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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晚上11点左右还有一更4000字。
第359章 359 非逼我把你绑起来是不是?!(4000字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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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360 被他这样看着就已经是一种罪过。(3000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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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361 书书,你真的要走?(3000字2)
楼郁霆看着元书的背影,薄唇动了数次,但一向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他,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元书等得久了,回过身来,眼神淡漠地看着他:“楼总要是没事,我真的要走了。”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明明想让元书留下来,可最后却憋出一句:“那我让钟离送你。”
连“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这句话都没说出来。
听到这话,元书攥紧指尖,默了默后点了点头醢。
可是再转身离开的时候,元书要离开的心就没那么决绝了。
楼郁霆看着已经再度转过身的元书,终是没忍住:“你就这么恨我?”
恨缇。
元书摇了摇头,然后笑,尽管那笑意不达眼底:“我记得我以前就说过的吧,我这人从小缺爱所以性格也极端得厉害。一旦我认可了别人对我的好、确定了别人的真心,我就会牢牢抓住不放手。若是对方突然先放了,我就会将他之前对我的所有好全部消减干净。”
楼郁霆嗓音平缓地补充:“你当时还说了一句。你说你还会彻头彻尾地恨他。”
元书猛地咬住唇,但随后说:“我现在不恨了,只是不想记得了。”
“是因为席幕臣?”楼郁霆眼眶一瞬不瞬地盯着元书,“为了席幕臣,连你自己的原则和极端都丢了,只知道感恩、只知道为难自己了,嗯?”
一语中的。
元书低头想了下,再抬起头来时尤其地平静。
她偏头,水眸微眯地看着窗外:“如果说我因为席幕臣把自己的原则和极端都丢了,那也是因为席幕臣他值得我这样做。”
“就我不值得。”就在元书的话音落下的同时,眼眶陡然猩红的楼郁霆接了这样一句话。
元书心尖微颤,蓦地转头来看楼郁霆。
楼郁霆却错开视线,闭上了眼睛。
元书看着他的侧脸,很久都没有说话:这个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般怯弱委屈。
他委屈什么?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世间感情不就得这样么,干净利落决绝,何必拖泥带水抱团纠缠。
元书也错开视线,浑然不提席幕臣已经要求自己离开郦城的事情,反而说:“楼郁霆,当初我们分手以后,如果我没有离开燕城,也许这就没席幕臣什么事,那是你跟我之间的纠缠。可是我当初既然离开燕城来了郦城,不管这当中的缘由,3年后的现在,没你的事情就是没你的事情了。你要是觉得累要是觉得不值得,你回去吧,干干净净地放手,你我都轻松。”
“放手?”楼郁霆低低地笑了声,掀眸看过来,“元书,你让我放手?”
他的笑,让元书眯起眼睛,没有接话。她知道他听得很清楚。
楼郁霆拔掉手背上插着的针管扔在一边,然后掀开被子,拧着眉拖着那条腿下床来,拖着腿挪向元书。
看着他这样,元书的眼眶都隐隐地刺痛。但她没动。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浑身绑着纱布的楼郁霆才在她面前停下。
元书已经有169的身高了,可这个身姿因为伤痛而佝偻的男人此刻立在她面前,她平视过去,也只能看到男人布满青色胡茬的下巴。
楼郁霆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字字句句铿锵又暗哑:“元书,我34岁了,不是14岁,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我都有我自己详细的考量和后果估算。旁人以为我是冲动是暴躁,于我而言却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也是非死即生的选择。”
“元书,我既已走到这一步,你就应该很清楚我的用意和执拗程度。你可以避我逃离我,但你不能再叫我放手!”
楼郁霆抬手捏住元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直视,一字一句地补充最后一句:“我楼郁霆这辈子,对你元书是放不了了。”
猛地错开视线,元书本能性地抬手,一把将他的手挥开。
但楼郁霆此刻瘸着腿、右腿根本不能用力,此刻元书这一挥,使他的重心失衡,他没站稳,一下朝斜旁边栽过去。
元书心里突突一下,根本来不及多想,赶紧挪过去,抬起双手将他撑抱住。
楼郁霆自己也本能地用右腿使了力,痛得闷哼一声。
好在,他自己的反应加上元书的撑抱,楼郁霆没有倒下去,勉强站稳了。
但是他身上的重量,几乎全部依靠在了元书身上。
元书撑抱着他的胸膛,像个拐杖支柱一样,两只脚在地上死蹬着,因为太吃力,一张饱满精致的脸蛋儿涨得通红。
她缓了口气,气息不稳地问:“楼郁霆,你站稳了没?我要松手了。”
楼郁霆垂眸痴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元书,尽管胸膛上的伤口和腿上的疼痛疼得他额头冒汗,他也不敢吭声,生怕打破了这难得的和平。
见楼郁霆不说话,元书将他的身体往后轻推了推,尝试着要放手、要退开:“你自己站稳,我要放手了。”
楼郁霆眸光微动,但还是哑声说了个“好”,并自己咬着牙去用右腿着力、以便站稳。
元书感觉他已经自己站稳了,便慢慢松开手,退开两步后抬头去看他。
这才发现他额上的细汗密布,一张脸也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重抿了抿唇,元书重新扶住他的手臂:“我扶你回床上躺着吧,要是出了事,我可负不起责任。”
“好。”
……
悄悄溜进来的钟离、在外间听墙脚的钟离,看到这里,真是牙痒痒。
他家哥哎,怎么就是块榆木脑袋呢?
要是别的男人,这都天赐良机地抱上了,再怎么也要趁机揩揩油、装装柔弱来博取同情、来增加相处机会啊!
他家哥倒好!
他千辛万苦地把元书带过来并劝进病房,他一开口要么是让他送元书回家,要么就是半点幺蛾子整不出来,老实巴交地让元书甩脱他!
恨铁不成钢啊恨铁不成钢!
这要是回了燕城,手术万一不顺利的话,这以后哪儿还有什么机会有这样跟元书搂搂抱抱的机会哦我的哥哎。
……
元书将楼郁霆扶到床上坐稳后,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退到一边站着。
楼郁霆也就保持着被元书放开的姿势,静坐在那里。
本已经敞开了的心扉和打开了的话题,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冷凝下去,彼此沉默着。
楼郁霆本就是个话极其少的人,元书此时也不可能主动找话跟他说。
大约十几秒钟之后,元书率先开口:“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等楼郁霆回答,
元书径直离开。
楼郁霆撑着床站起来,几次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就那么望着,一直望着元书走出房间,再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的下一瞬,楼郁霆蓦地跌坐回床上,手臂撑着身体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力地躺了下去。
……
事先退出房间的钟离在门口拦住了元书。
“书书,劝好了?”钟离之前的暴躁已经消减的差不多了,但是也不似往日那般总是笑呵呵的。
元书点点头,没有多说其他的,只说:“既然要动手术,就赶紧带他走吧。我知道,燕城的东城医院是你们的私人产业、凝聚了最尖端也最昂贵的医疗团队,会比这为人民服务的郦城人民医院要好。”
钟离深看了元书一眼:“这是……开始担心我哥了?”
元书笑,笑的很无力,连带着声音都轻得有些虚幻缥缈:“钟离哥,现在就算是一哥小动物在我面前奄奄一息,我也得把我的人性拿出来亮一亮,是吧?”
钟离马上意有所指的接话:“可我好像记得,你让我哥永远消失在你面前,哪怕是去死都没关系?”
元书指尖微颤,撇开视线:“那是我的气话。哪怕别人做的事情会给我带来严重困扰,也不代表我有权利要求命令对方。我只是,只是希望撇清关系,活得轻松一点。”
说白了,就是自私。
钟离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控出一根想要抽,元书抬手就将他的烟夺过来:“钟离哥,这是医院。”
钟离愣了愣,失笑。
元书将烟还给他:“钟离哥,你能派个人送我么?我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去打车。”
“确实不适合,恐怕你刚坐上出租车,媒体下一刻就会围上来。”钟离顿了顿,“我哥待会儿要做一个大检查,刚好这段期间我没事,走,我送你。”
元书没有拒绝。
…
钟离将元书送回东郦别墅区后,下车跟自己安排在元书别墅里的安保人员叮嘱了些东西,便直接离开了。
元书站在院子里,将钟离安排的那些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遍,这才低头走进房子。
绵绵大概还在睡觉,萱萱抱着平板电脑,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发呆。
见元书回来,萱萱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书书,你回来啦。”
元书有点恹恹的点点头,往楼上走:“萱萱,你跟我上来下。”
萱萱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一直跟着走到元书的卧室。
元书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个容量挺大的手提名包,用手撑开后,捡了几件她平时常穿的衣服放进去。
萱萱懵了懵,反应过来后奔过去:“书书,你真的要走?”
元书没有抬头:“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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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362 我不希望你透露给任何人。(3000字1)
得到元书的肯定答复,萱萱一下子就炸毛了。<她快步过去,一声不吭地将元书手中的手提袋夺了过来。
元书有点无奈:“萱萱,我……”
“我不管!我不让你们走!”萱萱将手提袋胡乱往柜子里一塞,“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也得考虑下绵绵宝贝吧?绵绵宝贝从3个多月就开始在这边的学校上早教课,她的小伙伴和小闺蜜全在这边!”
听到萱萱提起绵绵,元书垂眸,心尖弥漫上说不出的难过和惘然。
一想到自己会和元书、绵绵分开,性子有点炸的萱萱都忍不住眼圈发红了醢。
她发泄般地往地上一坐:“我知道,席家要你离开嘛,你觉得对不起席家,所以要离开。可是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了,你现在在郦城,不是你自己选择的,那是当初席幕臣替你选择的。凭什么到现在你还要继续听任他给你的选择?”
元书抿了抿唇,走到萱萱面前盘腿坐下后拉住她的一只手,避开了席幕臣的话题:“萱萱,你对我和绵绵的好,我一直知道,也会永远记在心里。”
以防萱萱继续说其他的,元书赶紧拉着她站起身,将她带到衣帽间深处,指着装包包的一个柜子说:“这些都是各大品牌送的,我已经拍过照在社交平台上感谢过了。萱萱,你要是有喜欢的,就随便挑,都是新的。对了,还有这边的这些衣服和护肤品彩妆什么的,也都是新的,你也随便挑。缇”
萱萱撇开脸:“我不要!自从开始带绵绵以后,我用的这些东西不是几乎都是从你这里挑走的么?我哪里用得到那么多,你自己留着吧!反正衣帽间的空间大!”
元书轻叹了口气,然后上前拥抱住她:“萱萱,我是必须要走的。我身边没有其他亲近的人了,只有你。这些衣服护肤品之类的东西,只要是新的你都拿走,不要扔掉,也是品牌的心意。就当做是我感谢你帮我把绵绵带得这么好,也当做是我走后,你帮我把别墅售卖出去的一部分报酬。”
“都要卖别墅了?”萱萱一下没忍住,眼泪珠子滚出来,脾气一炸,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手从元书手里抽出来,“要卖你自己卖!我凭什么帮你卖!”
元书走过去重新捉住她的手,柔声:“萱萱,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嗯?”
萱萱泪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是打算带着绵绵彻彻底底的消失,以后哪里还会有机会再见!”
元书微怔,默了默后笑:“你想多了,我……”
“你就继续哄我吧!”萱萱推开元书,“你这次离开,肯定是想带着绵绵去国外定居,不但让席家的人再也找不到你,也不会让绵绵的亲爸爸找到你!书书,我在你身边3年了,我还是了解你的,你别想骗我!”
元书垂眸,默了好一会儿后没有抑制住情绪:“萱萱,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好吗?席家和席幕臣都对我太好了,当这种好我难以回报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再顺从。你那晚说的那些话,有一句是对的,那就是与其留在这里让席幕臣在他的家族和我之间为难,我干干净净的离开才是给他最好的解脱。”
萱萱气得一梗:“可你在顺从的时候,你也得想想他对你的不好啊!不能因为他对你的不好都打着爱的名义,他就全都是对的,你懂不懂啊?”
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元书精疲力尽,连话都不想说了,但是为了安抚萱萱,元书还弯了弯唇,笑:“萱萱,席幕臣没有对我不好,他……”
“我说的这种不好,不是他打了你骂了你!”萱萱举起双手又往下摔,情绪激动,“因为要带孩子,我学过心理学也学过哲学!他对你的不好,就是意识形态的侵犯和逼迫啊!别的不说,就说这次结婚,他们家擅自公布婚讯就是一种逼迫和侵犯!”
元书失笑:“萱萱,没有那么严重的。公布婚讯后,我自己也没反抗啊,不能全怪……”
“反抗?”萱萱冷冷一笑,“书书,就从席家擅自公布婚讯这件事的做法,你知道我怎么想么?他们就是杜绝了你反抗的可能。因为你是公众人物,一旦消息公之于众,你就已经被绑架了。这种时候你如果再反抗,你会考虑到这种反抗带来的严重后果和对自己事业的影响。”
“书书,你想象一下,如果席幕臣不是先公布婚讯,而是先要求跟你登记结婚,你有没有可能出现很激烈的反抗?因为这时候你主要考虑的是你不爱他而不是反抗会造成的严重舆/论后果!”
“而一旦你在登记结婚的时候就激烈反抗,后面这些什么婚讯啊什么婚礼啊就全都不可能发生了!”萱萱顿了顿,平复了下气息,“我是主攻理念教育的,所以我特别在乎这些东西。书书,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偏激,但我就是不喜欢席家这种,更不喜欢你这种做法。你现在移居,对绵绵影响很大很大。”
元书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还是耐着性子劝慰萱萱:“萱萱,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单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一些污点。但是不能因为这样,我就否认席幕臣和席家对我的好。尽管我心里清楚一些东西,但是他们对我的好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些可能存在的污点,这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啊,萱萱,现在陷入死局了,也许我离开会打开新的局面呢。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萱萱知道自己再也劝不动元书了,之前高昂的情绪一下子就跌落下来,身上像是失去了力气。
她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哽咽着说:“那你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是准备明天一早就走吗?非要这么着急?”
元书走过去将衣帽间的门关上,轻声说:“钟离哥的人一直在别墅里守着,我要是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走,肯定走不掉的。”
萱萱抓了张纸巾、一边擦眼泪鼻涕一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要你帮忙。”元书将萱萱之前塞进柜子里的手提袋重新拿出来,“萱萱,先帮我收拾东西,好么?不然绵绵一会儿该醒了。”
萱萱愣了愣:“难道要我像电视剧里那样,假扮成你,把人给引开么?”
“噗……”元书没忍住,笑出声,顿了顿后轻声道,“我要你先帮我把东西带出去,剩下的,我后面再告诉你。不过萱萱,我要离开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我不希望你透露给任何人,好吗?”
萱萱低下头,垂眸掩去目光:“我知道。”
……
钟离回到人民医院,楼郁霆刚做完检查回到病房。
穿着黑色尖跟鞋、一身同色女士时装西服套装、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的江笙,将窈窕修长的身站得笔挺,正面对着楼郁霆,说着什么。
钟离的目光在江笙身上溜了圈,俊美得看不出年龄的脸上蓄起不正经的笑:“江小姐,你怎么又来了?”
听到钟离的声音,江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握了下,随之转身,神情冷艳地跟钟离打招呼:“钟先生。”
钟离看了眼床上的楼郁霆,一边解开领口的扣子一边绕到江笙面前,笑呵呵地:“江小姐来得这么勤,是……”
江笙拧眉打断他:“我是根据老太太和大少爷的意思,过来察看楼总的情况。”
“哦……”钟离拉长尾音,随即又笑,“不如江小姐顺便连我也一起察看察看?我也受伤不轻。”
江笙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没说话。
钟离站在江笙面前,开始解第二颗扣子:“那我开始脱衣服了啊。”
“……”江笙捏拳,转向楼郁霆,“楼总,那今天我就先走了。”
楼郁霆轻点了点头,江笙立即转身离开。
钟离跟了几步,看着病房门被关上,钟离才返身回来。
见楼郁霆眯眸瞧着他,钟离挑眉:“席家打发个丫头来天天跑腿,纯粹看不惯。”
莫寒宵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嘴巴上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身上的黑色衬衣照例是松松垮垮。
钟离看见他:“啧啧,莫三哥也在啊。我还以为当年的那件事情过后,你是第一个希望我哥早点嗝屁的那一个,没想到莫三哥大发慈悲,还亲自来医院看我哥来了。”
莫寒宵掀眸瞥了他一眼,然后朝她走过来,举起两只才洗过、水还没干的手,悠然自得的在钟离身上擦干,末了还略微嫌弃地说了句:“没找到干手纸,用你衣服也算将就。”
“……”钟离。
莫寒宵拖了把椅子,在楼郁霆的床前坐了下来,双腿往床上一搁,靠在椅子上,睨着一双丹凤眼瞧了瞧楼郁霆:“伤着哪儿了?”
楼郁霆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钟离过来,指了指楼郁霆的右腿:“这儿挨了一西瓜刀,全身伤得最重的地方。”
莫寒宵问:“那疼吗?”
钟离正准备答,微一眯眼:“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很好奇,要不自己问问我哥。”
莫寒宵略略勾唇,抬起一只脚就蹬在楼郁霆的右腿上。
楼郁霆疼得重重地闷哼了声,身子都微躬缩了起来。
莫寒宵神情散漫地转向钟离,道:“看来有点疼。”
钟离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也发现了。”
363 告别:萱萱,我们走了。(3000字2)
被莫寒宵正中伤患处地踢了一脚,楼郁霆缓了两三秒才缓过来。
他额上渗出细汗,掀眸来看莫寒宵和钟离的时候,眸中不悦显而易见。
钟离撇开视线,假装整理衬衫袖口。
莫寒宵倒是无所谓,靠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跟楼郁霆对视着,还怼他:“看不惯?起来打一架?看在多年情分上,我坐着,如何?”
楼郁霆的薄唇绷得更紧,不搭理他。
莫寒宵摊手:“这样,我再让你三招。带”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知道莫寒宵在因为当年的事情刻意挖苦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接话。
莫寒宵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拿在指间把玩,也不说话了。
钟离轻咳了声,出来和稀泥:“莫三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跟我哥计较了。不如帮我安排一架直升飞机,我得尽快把我哥送回东城医院做手术。”
莫寒宵将烟慢悠悠地插进烟盒里:“直升飞机,小事。就是看在某人自己当初拽得上天,现在命都快丢了也没捞回什么,我也该出于人道主义帮这个忙。”
“……”楼郁霆心口一痛,墨眉又拧紧了分。
钟离和莫寒宵都注意到了楼郁霆这细微的反应,两人对了对眼神,钟离本来不想笑的,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这样乘人之危地嘲笑楼郁霆,以后自己的日子可能不好过,钟离赶紧又补充:“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哥。书书当年一走,刚好英国陆氏的当家老爷子去世,宋兰懿都几次跪下来求我哥了,我哥也不能不管陆氏。莫三哥,你说是吧?”
“呵。”莫寒宵轻嗤了声,没搭话,起身往外走,“直升飞机明天一早就到,你们自己准备好。”
“等等。”一直没有吭声的楼郁霆,突然哑声开口。
许是因为太疼或者太虚弱了,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莫寒宵顿住步子,侧身来看他。
楼郁霆撑着身体坐起来,成熟英俊的面庞被纱布遮住了大半,只看到他一双清冷幽沉的眼。
他说:“钟离说过,自从婚礼过后,席幕臣只去过一次东郦别墅,而小书则再也没去过席家。据我推测,席幕臣很可能已经在家族压力下跟小书做出了断了。如果是这种情况,按照小书的性子,她最近很有可能会有打算和行动。所以,我需要你们加派人手,给我好好看着人。”
原来是说这个。
莫寒宵不耐:“你的女人孩子,我没兴趣。”
说完,莫寒宵干脆地离开了。
钟离微微沉吟了下:“哥,你觉得书书会悄悄离开?”
楼郁霆抬手轻按了按自己脑袋上包扎的那圈纱布,没有多说:“总之,好好看着总没错。”
钟离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
元书将自己必须要带走的东西用一些不起眼的名牌手提包装起来,让萱萱每天假借回家的由头,一包一包地带了出去。
直到自己身边只剩下一些证件啊存折之类的、只需要一只手提包就可以带走的东西后,元书才抱着绵绵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跟绵绵、萱萱自拍了好多照片后。
一转眼,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元书这才提着那只手提包、连大门都没关,就抱着绵绵出了房子。
钟离安排的人,立刻警惕地盯着她们。
元书抿唇想了下,放下绵绵,一边替她整理小裙子上的蝴蝶结,一边故意跟她说:“绵绵,萱萱阿姨的妈妈今天过生日,我们要去萱萱阿姨家里做客,你等会儿要听话,不要乱跑,知道么?”
绵绵有点睡眼惺忪,抬起小肥手揉了揉眼睛,对着元书点点头后,又仰头望着站在一边的萱萱,糯声糯气地说:“萱萱阿姨,那我可以给奶奶唱生日快乐歌吗?”
萱萱眼圈有点发酸:“当然可以啊,咱们绵绵宝贝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把萱萱阿姨的家给拆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眼看着萱萱要暴露情绪了,元书正准备提醒她,绵绵猛地摇头,她头上用小布花头绳扎起来的两个小辫子也跟着晃荡。
“萱萱阿姨,我不会把你的家给拆了的。麻麻说,只有叫二哈的狗狗才会拆家,我不是二哈,我是绵绵哦,绵绵不会拆家的!”
绵绵的本意是想拍胸脯保证,结果小肥手拍在了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上她也没发觉。
萱萱被她稚气十足的一本正经给逗笑了,笑过后心里更加舍不得,于是蹲下身,将绵绵抱起来,就带进了车子里坐好。
元书将自己的手提包扔到副驾驶,故意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在钟离手底下的人的观察下“找了一会儿东西”后,才把空荡荡的后备箱给关上。
坐进驾驶座后,元书启动车子,将车开到大门口时还停下,降下车窗后特意跟守门的两个保镖叮嘱:“我今晚带孩子参加生日宴,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也可能明天上午才能回来。在这期间,要是有客人到访,先给我打个电话,要是是媒体过来,一律不要放行。麻烦你们了。”
两个保镖连连点头,一起看着元书开车离开。
等元书的车子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后,其中一个保镖马上给钟离打了电话,将自己刚才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和元书跟他们说的话,事无巨细地报告给了钟离。
彼时,钟离用肩将手机抵在耳朵上,正在洗手,他又确认了遍:“你进房间看看,看看房间里的东西是不是一切如常。”
刚好另外一个去察看的保镖回来,对打电话的保镖点点头,保镖于是马上说:“钟先生,房间里一切如常。”
钟离重新拧开水龙头,默了默后还是说:“找两个人跟上去,看着。”
挂断电话后,钟离立刻返身回病房,本打算将这个情况汇报给楼郁霆,但楼郁霆刚吃过大量的药,已经睡着了。
想到明天一早莫寒宵的私人飞机就要过来,还有一番折腾,钟离也就没叫醒他。
…
萱萱本来跟自己的单身母亲一起住在市区中心的高层公寓里,但在元书的请求下,萱萱和其母亲将“生日宴”设在了他们那套在老旧小区的旧房子里。
元书的车不算豪车,就是一辆白色的中型suv奔驰,所以停在院子里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萱萱抱着一坐车就睡觉的绵绵先下车,等她们走进楼道以后,元书才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挡住大半脸蛋,低着头跟了上去。
其实天色已经全暗了,但为了绵绵不被曝光,元书还是尽可能地谨慎。
而等元书一进楼道,钟离手底下的两个人,也将车停在了旧楼院子的另一边。
…
萱萱家的房子在1楼,元书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萱萱的妈妈已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了。
听见有人进来,胖而满面笑容的萱萱妈妈立刻迎出来,对着元书又是握手又是鞠躬的,兴奋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哎哟,原来我家闺蜜真的是在替明星做事!”萱萱妈妈紧握着元书的手,“你是不知道元明星,以前我家萱萱拿着一些名牌东西回来说是雇主送的,我担心死了!”
“尤其是她那次在市中心给我娘俩买房子,一下子拿出来40万给首付,把我给吓坏了,还以为她被人给包/养了!原来真的全都是你给的!”
“哎哟,我谢谢你啊,谢谢你把我闺女当成亲妹对待,我也要把你当亲闺女…”
元书被萱萱妈妈弄得特别不好意思,忙向萱萱投去求助的眼神,萱萱把绵绵放进房间后,赶紧将她妈妈推进厨房,让她做饭去了。
元书松了口气,捉着萱萱的手问:“我让你帮我买的行李箱呢?”
萱萱转身,从房间里拖出一只大号的行李箱出来,又把之前那些手袋一一拿出来,默不吭声地往里装。
元书知道她的情绪,因为她自己心里同样舍不得。
这3年,元书把自己对亲人的所有寄托都放在萱萱身上了,把她当做亲姐妹对待。
元书也蹲下身去,往行李箱里放东西,没再说话。
倒是萱萱妈妈出来,见她们忙活,咋呼道:“哎,这是怎么回事,先吃饭啊!”
萱萱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行程,但来都来了,就吃顿饭再走吧。”
元书看了眼那满桌子的菜,点点头。
萱萱将元书拉到桌边坐下,为了调节气氛,压低声音说:“我妈做的菜其实不好吃。但我平时都不敢说,因为我妈说过,她做的好吃就多吃点,做的不好吃我就别吭声,自己少吃点就行了。要是一边吃一边还挑三拣四,她会揍我。”
元书配合地笑了笑,也无心等萱萱妈妈了,匆匆吃了些,就回房间,用背带将睡意绵绵的绵绵背在胸前后,挎上包包,推着行李箱就从旧楼的另一个出口走了。
走到自己早已安排好的车前,元书拉开车门后还是顿了顿,回过头来朝萱萱笑了笑,告别:“萱萱,我们走了。”
萱萱猛地跑过去,一把将元书和绵绵一齐抱住,骤然泪崩。
364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3000字1)
被萱萱的情绪感染,原本还能绷住的元书猛地咬住唇,眼圈也红得厉害。
大约一分钟过去以后,萱萱突然又松开元书,退了步后将头偏向一边:“书书,你赶紧带着绵绵走吧!”
元书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确认箱子已经被放上车子后,转身就护着绵绵的脑袋钻进车子里,关上了车门。
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萱萱咬着牙、忍着不去看,可是等到声音远去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猛地转过身就去追。
可是她才追了几步,车子就已经转弯,消失在老旧小区昏暗的街道上了抒。
萱萱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瞬间哭出声音:“书书……”
萱萱妈妈看到这幅场景,走过来将萱萱抱入怀中,一边在她肩上轻拍一边感叹:“我还以为像她这样的明星那都是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呢,没想到也这么命苦。哎……带”
听到“命苦”两个字,萱萱泪眼微凝。
她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毅然转身回房间拿了手机,可一时居然不知道打给谁。
她其实很想打给绵绵的亲生父亲楼郁霆,可她没有他这一方的任何联系方式,更不知道钟离的人此刻就隐藏在这个老小区的院子里。
最后,她还是打给了席幕臣。
…
放在花园小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席幕臣和席燕爵正并排站在花园的小莲池旁边抽烟。
郦世欢坐在对面,正坐在小莲池边上,低着头认真地给池中鱼喂食。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席燕爵不耐地拧了拧眉,拿夹烟的那只手遥遥地指了指那只手机:“要是不想接,我让世欢帮你掰碎了喂鱼。”
席幕臣弹了弹烟灰,锁着眉宇返身走到桌边,心不在焉地瞥了眼手机屏幕,看到“萱萱”两个字的时候,他喉结一滚,犹豫了下还是滑了接听。
“萱萱。”
“席先生。”萱萱顿了下,做了最后的挣扎,“听说你要求书书带着绵绵离开郦城。”
肯定句。
席幕臣低下头,又往嘴里喂了口烟,才低哑着声音回答:“这话,我是说过。”
萱萱的声音再度哽咽:“嗯。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因为书书她刚才已经带着绵绵离开了。”
听到这话,席幕臣举着烟在嘴边的那只手在短暂的凝滞后无力地垂落下去。
喉间顿时干涩得厉害,席幕臣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用手撑着桌子开口:“你说,书书刚才已经离开了?刚才是什么时候?她去了哪个机场?又准备去哪儿?”
“对。已经离开了。至于其他的,我不清楚。”萱萱很明显地有了哭音,“席先生,你知道吗?书书她虽然是单身母亲,可她是大明星啊,她的生活也算养尊处优,就算带绵绵,除了我是固定的一个帮手,还有林妈以及其他的一些兼职老师……”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公平。书书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我真的难以想象她以后一个人要怎么来应对……”
萱萱后面说什么,席幕臣已经没有听下去了,他捏着手机转过身,发足狂奔般地往庄园的停车坪跑。
在花园略显朦胧的路灯灯光下,郦世欢看着席幕臣远去的身影,转眸朝席燕爵甜甜一笑:“四叔,祖奶奶可是让您看着幕臣哥哥的,你现在不打算追上去?”
席燕爵嘴里叼着烟,慵懒地笑:“我看着你都没时间,你认为我会真有闲情管他?”
“这样啊。”郦世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却又仰着脸对席燕爵笑得更浓,“你天天这样看着我,我的准四嫂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弄死我?”
席燕爵慢慢眯眸,笑:“她有那个本事?”
郦世欢也笑,然后也不说话,继续低头去喂鱼。尽管鱼早已经不活跃了。
……
席家庄园的停车坪在席家主别墅的大门侧边,席幕臣拉开自己的车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华音扶着席老太太正站在大铁门前跟周妈聊些琐事。
席幕臣根本没注意到席老太太和华音的存在,还是华音看到席幕臣似乎不对劲,所以在席幕臣的车就要开到大铁门处之前,就提醒了席老太太。
席老太太瞪了瞪眼睛,亲自上阵站在铁门中间,将席幕臣给拦住了。
席幕臣降下车窗,满眸无奈:“奶奶,我……”
席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将拐杖往地上一跺:“你眼中要是还有我这个奶奶,你就给我立马下车!”
席幕臣的五指在方向盘上紧捏了捏,看了眼站在席老太太身边的华音,还是下车,摔上了车门。
席老太太盯着席幕臣的眼睛:“你这是又准备去哪儿?”
席幕臣沉着脸不说话,席老太太立时就明白了七八分。
她也不多说,一脸威严地道:“席幕臣,我盛棠今天在这里跟你说清楚。你今天要是胆敢跨出这大门一步,以后休怪我席家没有你席幕臣这号人,我盛棠也再不敢当你奶奶了!你自决定吧!音音丫头,我们进去!”
华音歉疚又纠结地看了席幕臣一眼,跟着席老太太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站在席幕臣身后两部的距离,低低地叫了声:“幕臣哥。”
席幕臣一张五官俊雅温润的脸、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瞬间肌肉紧绷。
华音的两只手搅在一起,咬了咬牙说:“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反感,可是幕臣哥,我虽然在为我自己争取,可我没有突破自己的底线,更从来没有迫害过元书和她的孩子,没有损毁过她的声誉。”
顿了顿,华音其实特别害怕席幕臣真的就出去了,所以又补了句:“幕臣哥,我知道你是一个男人,你有自己的家族担当和责任,我也理解你的身不由己。但是既然放下了,就真的放下吧,不要为了元书一个,让奶奶这样的高龄再每夜不能寐了。”
话不在多,点到为止。否则适得其反。
华音说完这句,立马转身走了。
但她却并未真正走远,而是将自己藏在角落里,捏着拳,目不转睛地盯着席幕臣的背影看。
席幕臣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去外面办事回来的江笙开车进来,车灯无意照在席幕臣脸上,席幕臣才真正回过神来。
江笙下车,恭敬地走到席幕臣面前:“大少爷,您有事吩咐吗?”
席幕臣近乎呢喃地说了句:“江笙,书书走了。”
江笙讶了讶,随即看了眼主别墅的方向,压低声音问席幕臣:“大少爷,需要我安排人手吗?”
席幕臣侧身,看了眼笼在月色和灯光中的席家主别墅,最终还是笑:“不用了。”
江笙冷艳的脸上鲜见地划过情绪:“大少爷,你要是担心元小姐,可以先把她追回来,再做定夺。我跟她接触最多,很清楚她一个人带孩子会尤其地困难、艰辛。”
席幕臣身姿萎靡下去,往后退了两步后他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住别墅走去。
……
郦城人民医院,楼郁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将近十点了。
他拖着腿费力地坐起身,沉声叫醒了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钟离。
钟离翻了个身,疲惫而含混不清地叫了声“哥”后,就没动静了。
楼郁霆抬手摁了摁眉心,问钟离:“小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过了好几秒,钟离睡梦悠悠的声音才响起:“去倪萱家里参加生日宴了,我已经让人跟着了。”
顿了顿,钟离见楼郁霆没吭声,补充了句:“倪萱就是书书身边带你女儿的那个年轻丫头。”
楼郁霆听到这话,心头没来由地弥漫上一股子焦灼和郁躁,脑袋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是他没抓住。
病房里寂静了大约十秒钟。
楼郁霆猛地坐直身体,桃花眸紧眯地问钟离,因为太过着急声音里满是压抑的颤抖:“她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异常情况?身上带了哪些东西?离开以后,又有多久没在你的人的视线范围内出现过了?!你的人又有多久没跟你汇报过情况了?!”
因为情绪的焦灼,他像一头猛兽失控地嘶吼着将一个个问题砸出。
钟离被吓得立即弹坐起来,意识却还没太清醒:“哥,你的意思是……书书又逃了?”---题外话---感谢:13416312973的3张月票!胡雅轩的花花!爱你们(づ ̄3 ̄)づ╭?~!
365 不,就在这儿等她自己出来。(3000字2)
尽管心里已经有概念,但是“逃”这个字被钟离说出来以后,楼郁霆的瞳眸骤然紧缩,一双桃花眸顷刻间就变得猩红。
他猛地掀开被子,单手撑着床就下了地,半拖半用地就往门口跑!
钟离朝从沙发上弹起来的时候,楼郁霆已经瘸着腿到门口了。
定睛细看,他腿上包扎着纱布的地方,已经隐约有血浸出来了抒!
钟离太阳穴突突一跳,迅疾地奔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哥,你疯了!你的伤口刚…”
“备车!”楼郁霆一把拉开房门,青筋暴突。
钟离咬了咬牙,知道也劝不动楼郁霆,干脆一手扶着他手臂配合着他往电梯走,一手飞快地操作手机,一连拨了几个号码出去。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被钟离派过去的那两个冲到萱萱家的房子里检查过、确认元书已经离开后便立刻给钟离复电了带。
钟离听到这个消息,握着手机的手都软了软,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才转向身边双目猩红的楼郁霆:“哥,那个……那个书书她已经……已经离开了。”
生平第一次,钟离说话还打结。
楼郁霆绷着唇看了钟离一眼,随后转过铁青的、额上细汗直流的一张脸,抬起手去按电梯楼层。
可他手抖得厉害,一连摁了几次都没将电梯楼层摁亮。
在楼郁霆的特意叮嘱之下,自己办事还出现这么大的疏漏,钟离吞了吞口水,忙过去按了楼层。
“哥,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已经让人开车在楼下等着了,立刻就可以出发。不过,我让人逼问了倪萱,倪萱只知道书书去了机场,但是具体去了郦城的哪个机场又是哪个航班,她完全不知情。”
钟离有点头疼:元书心思太过缜密了,悄悄把行李转移出去了不说,还假借参加生日宴的由头去了一个周边道路连摄像头都没装的老旧小区。
最主要的是,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完全不知道她的具体计划。一如7年前那次一样,就连作为元书最好朋友的虞玑,都是在元书消失好几天之后才知道消息。
楼郁霆似乎完全没在听钟离在说什么,他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焦灼还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太过厉害,他整个身体又僵又硬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要不是钟离攥着他的手臂,他估计早就支撑不住维持不了重心,倒了下去。
哪怕是元书7年前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紧张绝望过。
哪怕是看见元书被席幕臣抱上婚车,他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这一次,如果元书真的再一次离开了,他和元书之间,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完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7年。
元书现在若是离开,哪怕是离开一个月,他都会疯!
…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钟离忙扶着楼郁霆坐进车里,莫寒宵亲自驾车,疾驰而去!
钟离偏头看着唇色苍白、汗水直往脸颊往下淌的楼郁霆,痛心:“哥,目前为止还没有书书的任何线索,我怀疑书书早就谋划好这件事情,并没有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离开。或者说她跟倪萱说去了机场,根本就是虚晃一招。”
“没有用真实的身份信息?还虚晃一招?”驾驶座上的莫寒宵笑得挺愉悦,“老楼,时隔3年,你女人玩儿花招玩儿得是越来越顺溜了,现在也能把你楼郁霆玩儿团团转。有趣。”
钟离看着连坐都坐不太稳的楼郁霆:“莫三哥,这种时候把我哥气死了我俩又得多桩事,你少说两句。”
莫寒宵单勾了勾唇角,因为好一阵子没有剃须而长出来的小八字胡性感得荷尔蒙爆棚,成熟中混着玩世不恭的邪气。
他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因为之前下病床、走了和上车都动作太猛以助于好几处伤口都撕裂的楼郁霆,这时候才缓过来。
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小书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一旦发现她有想离开的念头,就绝不会让她轻易地就能离开。她既然是先把行李转移出去、又计划得这么周密,她不管是出境还是去其他城市,一定会选择速战速决、不会拖泥带水。”
说到后来,楼郁霆的声音弱下去,他缓了会儿才继续:“她7年前离开的时候,在法国待得最久,那么她对法国也最为熟悉。”
钟离见他说话都艰难,连忙接了话:“可是我们能想到,书书肯定也会考虑到。按照她那鬼灵精的性格,她不见得会去法国。”
“她会去。”楼郁霆按着自己的右腿,继续,“她虽然不会去以前生活得最久的nantes,但是她一定会去法国。因为…因为她现在带着女儿,她会尽量选择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规避可能出现的风险。”
钟离立即领会到了楼郁霆的意思:“好,那我马上查一下今晚飞往法国的所有航班!并让两拨人分别在两个机场守着!”
…
郦城江北机场。
穿着最普通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外加一件灰粉色防晒衫的元书,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渔夫帽、又戴了一架将脸蛋遮去大半的伪近视眼镜,做了最不不起眼的打扮。
低头看了眼怀中睡得极其不安稳、圆嘟嘟的小脸蛋儿都被背带的边缘挤压得有些变形的绵绵,元书微弯了弯唇,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应证件后,这才一手拖着绵绵的小屁股、一手推着行李车,往机场大厅深处而去。
除了在检验证件和核对本人的时候,工作人员多盯了两眼刻意化过妆的元书,其他人都没有将元书认出来。
办了行李托运以后,元书在看了眼腕表,找了个候机室最边缘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待。
原本以为绵绵不会醒,哪知道元书坐下的时候,因为太过担心被认出来而过于紧张,将绵绵吊在背带外面的一只小肥腿给磕在了椅子上。
绵绵撇了撇嘴,眼看就要哭出来,元书情急之下,赶紧捂住她的小嘴巴,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哄她:“绵绵,别哭别哭,我刚刚是不小心的,不是故意要弄到你,你给妈妈哥面子,少哭一次,后面等我们到新家了,我给你多买一袋你喜欢的糖果,好吗?”
绵绵的水哒哒的、像把小扇子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来。
她习惯性地是醒过来后要伸个小懒腰的,结果现在做这个动作,才发现自己的两只小手被束缚了,根本抬不起来。
她茫然地偏过头去,下巴越过背带边缘,睨着黑亮圆的大眼睛想去看自己的小手,结果看不到,她就努力地往上抬,胖乎乎的手指头抓了抓……还是很茫然,她于是抬起头,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元书。
元书也眨了眨眼睛,只是笑。
绵绵瘪瘪嘴,刚睡醒的小奶音听着特别委屈巴巴的:“麻麻,眼睛有点痒痒的,可我的手抓不到眼睛。”
“那怎么办呢?绵绵,你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么?”元书不帮她弄,也无奈地撇撇嘴。
绵绵想了想,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可还是痒痒的。
她又想了想,然后将整张脸都埋进元书的胸怀里,在元书的衣服上用力地蹭来蹭去、拱来拱去。
她头上的两只小辫子,因为她的动作左右甩啊甩的,全都扫在元书脸上,弄得元书的脸也被扫得好痒。
元书有点后悔:早知道抬手给绵绵擦一下就好了,非要给绵绵挖坑,也给自己挖坑。
绵绵蹭完了,眼睛终于舒服了,这才仰起小脑袋看着元书:“麻麻,我想尿尿。”
“……”元书看着远在另一边的厕所和厕所前的人来人往,有点犹豫,“绵绵,可以憋一下么?”
绵绵用力地摇头,委屈:“憋不了了,就快拉出来了…”
元书有点后悔没有给绵绵弄一个尿不湿:因为林妈之前说过,绵绵是女孩子,用尿不湿给她捂着不太好,所以元书一直没怎么给绵绵用。
想着等会在飞机上可能会不方便,元书还是起身,将手提包中备用的那个尿不湿拿出来,带着绵绵去了厕所。
绵绵特别喜欢尿不湿,一见元书拿出来,她两条小肥腿兴奋地晃来晃去:“麻麻,给我拿给我拿。”
元书赶紧将尿不湿递给她,并轻声叮嘱她:“不是答应过麻麻,不要说话更不要大声说话么?”
绵绵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紧紧抓着尿不湿,抿着小嘴巴满足地笑。
…
元书自己没有发现,她刚带着绵绵走到厕所门口,冷汗涔涔的楼郁霆,就被钟离用轮椅推着,出现在了候机室。
钟离扫视了圈,一眼就发现了身姿窈窕还带着个孩子的元书。
钟离激动:“哥,这周围我已经让人围起来了,我是现在就去把书书逮过来?”
楼郁霆一瞬不瞬地望着厕所门口:“不,等她出来。”
366 楼郁霆说:我没有凶妈妈,我在教育她。(3000字1)
等着?
钟离犹豫了下:“哥,这都看到人了,还等着?要是等会儿再给跑了……”
“我何尝不想立刻扣住她的手腕叫她再也逃不出我的掌心!”楼郁霆压抑着越加焦灼的情绪,顿了顿后才平复下来,扫了眼周遭的人来人往,继续,“可这里人多眼杂,小书本身就是话题人物、更何况她现在还带着不能被曝光的、我家那个小姑娘。”
楼郁霆的话说了一半,但钟离立刻懂了:“这里不是vip候机室,是我疏忽了这一点。如果今晚我们处理不当引起了注意和围观,势必会给书书和你家小姑娘造成不必要的舆/论伤害。”
他们一口一个“我家小姑娘”、“你家小姑娘”,让后来刚过来本准备和他们说话的莫寒宵,听得一阵牙酸,顿时没了说话的***,便掀眸散漫扫视达。
结果一抬眸,就看见戴着帽子、在胸前背了个娃娃的元书,正低着头从厕所门口出来。
不过她没有朝她原来所坐的座位这边而来,似乎是时间已经到了,准备登机了撸。
莫寒宵偏头去看身边的楼郁霆,堪堪看到他原本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骤然捏紧,甚至听到他的气息重重地沉了下去。
楼郁霆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一个借力霍地站起身,他身上穿着的那条被剪一大块的病服长裤洞里露出来的纱布,上面的红色几乎是在他站起来的同时就蔓延开来一大圈。
……
元书在厕所给绵绵洗了手,但人多眼杂没敢在厕所多呆,所以三两下将绵绵绑好后就带着人出来了。
楼郁霆穿着一身病服、瘸着腿红着眼往她这边走的时候,她正埋着头从背带自带的口袋里拿出纸巾,一边向前走一边捉着绵绵的一只湿漉漉的小肥手在仔细地擦着。
结果冷不丁的,一堵暗影快速地笼罩过来并停在了她的面前。
元书一愣,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抬起头。
绵绵的后背被撞了,她拧了拧小眉头,本想转过身去看,却发现自己现在被捆着没办法转身,于是就使劲儿地向后仰脑袋、瞪大着一双本就黑亮浑圆的眼睛,想要去看……
元书眼疾手快地抬起手,摸住绵绵的后脑勺就往自己胸前扣压。
与此同时,她仍旧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没有变,脚步一转,默不吭声地就想要绕开面前这堵“墙”。
“……”楼郁霆心口一梗,明知道元书已经不再可能逃得出自己的掌心了,可在元书转身想要错开他的那一刻,他还是近乎惊慌失措地倾身过去,一把就将元书的手腕给紧紧攥住了!
手腕被扣住的那一刻,那种熟悉的力道和熟悉的触感还有那熟悉的温度和气势,顿时坐实了元书没有抬头去确认之前的猜测。
自己确实是,被楼郁霆给逮住了。
元书闭上眼睛,没有动。
楼郁霆也就红着眼湿着眼,脸色苍白气息粗重的看着元书。
在这短暂的静默里,绵绵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楼郁霆一会儿看看元书,最后她转向楼郁霆,抬起那只还湿漉漉的小肥手朝楼郁霆挥了挥,甜甜地笑,糯糯地叫他:“楼鼠鼠。”
“……”元书咬唇。
而脸部肌肉紧绷到极致的楼郁霆,在听到绵绵这糯甜的奶音后,瞳眸微缩了缩,忙竭尽所能地调整了表情,才自认为笑着地转向绵绵,但梗了梗,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就只有僵着脸“笑了”会儿,然后转向将自己的整张脸蛋都埋进帽子里的元书:“小书,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走,嗯?”
元书缓缓睁开眼睛,抿了抿唇后冷声:“这位先生,你能先放开我,咱们再说话么?”
“我不放!”几乎是在元书的话音落下的同时,楼郁霆立刻嘶哑着嗓音低吼出声。
因为理亏因为焦灼,他声音中的颤抖,越发地明显。
绵绵抓着元书的衣服,将圆嘟嘟白嫩嫩的脸蛋贴在元书胸前,委屈巴巴地跟楼郁霆说:“楼鼠鼠,你是男孩子,你不要凶我麻麻好不好?”
闻言,楼郁霆身子一僵,默了默后他抬手轻捏了捏绵绵的小手指头:“我没有凶妈妈,我只是在…教育她。你不要误会,嗯?”
“……”元书的眉尾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一时没忍住,抬头盯了眼楼郁霆。
她这才发现,楼郁霆满头是汗,脸色苍白得像……林正英电影里的僵尸。
“麻麻,什么是教育?”绵绵迷茫地看向元书,却刚好看到元书瞪着楼郁霆。
绵绵对这个眼神是熟悉的,以前她做错事的时候,元书也会这样瞪她。
是以绵绵瘪了瘪嘴:“哼,楼鼠鼠没有凶麻麻!麻麻,你在和楼鼠鼠吵架对不对?”
看到绵绵撅着的小嘴,元书心里突突一跳,生怕这个有时候会突然爱讲道理的小姑娘突然搬出萱萱平时教她的那一套,所以赶紧弯唇笑,笑得眯起眼睛:“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和楼鼠鼠吵架。绵绵,你想太多了。”
“麻麻,你骗我。”绵绵使劲儿地摇脑袋,本来被元书这样带着折腾了这么久就有小情绪,这下瘪着小嘴吧,眼看就滚金豆子了。
绵绵一般情况下不哭,但一哭起来就会有点惊天动地。
所以元书眼看绵绵这个架势,怕她一哭就彻底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急忙往周围望了眼,想找个隐蔽的角落、方便隐蔽地哄好绵绵,而不暴露。
而就是在这时候,楼郁霆有些费力地举起元书被扣着手腕的那只手到绵绵眼前:“我和妈妈真的没有吵架,你看,我们不是牵着手吗?牵着手的人,是互相爱着对方的,不会吵架。”
顿了顿,楼郁霆看着元书的眼睛,哑声问:“小书,你说呢?”
绵绵将信将疑,跟楼郁霆一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元书。
“……”元书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对着绵绵笑,“对啊,你楼叔叔说得对。”
顿了顿,元书又转向楼郁霆,咬牙切齿地笑着补充:“我们怎么会是吵架的关系呢,是吧,楼、先、生。”
楼郁霆瞥了眼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绵绵,也强撑笑颜:“嗯,不是。我们是一家三口的关系。”
“……”元书猛地咬住唇,本想回话,可看到绵绵这个鬼灵精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而且楼郁霆这样高挺的一个男人却穿着这样一身破破烂烂的病服、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便也不再说话,只低着头沉默。
强撑了这么久,楼郁霆自觉一双眼睛视物都有些模糊了,知道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于是又将元书的手攥紧了分,丢掉所有的骄傲和自尊,明明白白地恳求:“小书,不论是7年前的事情,还是3年前的事情,不论是我怀疑你与席幕臣的事情,还是我维护陆司烟的事情,都是…都是我楼郁霆错了,是我错……”
楼郁霆的话没说完,元书只觉得手腕上一松,她愕然抬眸去看的时候,眼前那原本挺拔的身子一歪,紧接着就听到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声。
楼郁霆倒了,后脑勺重重地砸在了大理石铺就的冰冷地面上。
他腿上的纱布几乎已经染红,面色煞白的他闭着双眼,再没动了。
周围有女人尖叫了声的时候,钟离和莫寒宵同时以箭步的速度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将楼郁霆架了起来,转身就往出口的方向狂奔。
而元书望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被钟离和莫寒宵像拖一只绵软的麻布口袋一样拖走的时候,全身都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可心上的疼痛、却像是有人在一刀一刀地剜。
心上的肉被剜走得越多,没有更痛,反而麻木得近乎空茫。
元书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一直抓着她的衣服不放手的绵绵,泪眼巴巴地轻声叫了句“麻麻”,她才骤然回神。
仓惶四顾,元书这才发现刚才的变故,已经使得很多人都站在一边,开始打量她。
甚至有人在轻声议论。
“刚才这个昏倒男人好眼熟啊,有没有?”
“对对对!我也觉得好眼熟!”
“不止这个男人眼熟吧?我看这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也蛮眼熟的,长得特别像元书!”
367 回家。回燕城。(3000字2)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不过她戴着帽子又戴着眼镜,看得不太清楚。”
“别瞎说了,元书根本没有孩子!而且她那么大的明星,怎么会穿这么普通的衣服,还一个人带着孩子?”
“那也是。不过真的越看越像…”
“我觉得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你看那个男人都伤成那样了,还在这个女的面前晕倒了,这个女的还站在这儿无动于衷,真是有够铁石心肠的!撸”
“我也觉得。你说这个社会怎么了?以前都只说负心汉,现在的女人怎么也这么狠心啊?”
“这不叫狠心,我看就是毫无人性!还有啊…”
绵绵有点被吓到了,一直紧抓着元书的衣服不放手,红着眼圈、默不吭声地趴在元书胸前。
元书咬住唇,没再听下去,护住绵绵的脑袋后,转身就朝登机入口快步而去达。
她一直走到廊桥入口的地方,才最终顿住了脚步,没有再走下去。
周围匆匆的旅客一个个与她擦肩而过。有的人撞她、也有的人提醒她抓紧时间。
可是元书就在那里站着,楼郁霆倒在地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有时候,你的理智会帮你分析,这个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掉的。
可是你的感情会恐吓你,万一他真的就这么死掉了呢?你又当如何?
那,又当如何呢。
眼泪骤然滑落的时候,元书猛地转过身,用手护着绵绵,竭尽所能地越过堆积而来的人潮,朝出口的方向跑。
朝,楼郁霆被带走的方向跑。
元书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绵绵的脸蛋儿上,绵绵抬头望了眼元书,大概是感觉到了元书的情绪不同寻常,也不吭声,主动将元书抓得更紧地趴在她怀里,原本晃荡着的两只小短腿,也用力地攀住元书纤细的腰身。
元书跑得太过急切也太过认真,连绵绵脚上的白色小单鞋被挤掉了,也浑然不觉。
可是等元书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她迷惘而急切地搜寻了一圈,却哪里还找得到楼郁霆他们的影子!
元书原本还尚存的理智,因为这茫茫人海的阻隔瞬间分崩离析,根本不能进行任何的思考!
直到绵绵终于憋不住,害怕地哭出声音来,元书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背着个绵绵,急忙歉疚地低下头,用脸贴着她的额头,跟她道歉。
绵绵也乖,很快就忍着不哭了,还用小肥手在元书身上轻轻地拍,像元书平时哄她那般哄元书:“麻麻乖乖的,麻麻不哭…”
被这样一个两岁多的小姑娘这样哄,元书又心疼又自责,眼泪反而掉得更凶。
但是理智,在这时候慢慢回来了。
等哄好绵绵后,元书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开机以后将电话直接打给了钟离。
钟离的喘息声很重,没等元书说话就直接语速很快地道:“我派人看着你,你要是过来,只要找到人,直接吩咐就可以了。”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元书捏着手机,最终犹豫了下后,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后,用湿纸巾擦干净了绵绵和自己的脸,微微眯起眼睛,去打量自己周围的人。
大多数乘客都在很有目的地前行或者正常的停驻,
只有一个广告灯箱后面和一根柱子旁边站着的几个男人,体格健壮,却低着头在那儿玩儿手机、要么就是在整理自己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唇色t恤的短袖,整理半天也整理不完。
元书锁定柱子旁边那个人,一直看着他。
果然,没过几秒钟,那个男人掀眸朝她看过来。
一触及到元书的视线,他的目光闪烁了下,“自如”地移开了,开始“看风景”。
元书径直走过去,在男人面前停下。
男人有些尴尬地看了元书一眼,然后侧过身子、避开元书的视线继续站着。
他这种反应,让元书最终确定。
她又绕到他跟前,男人更加尴尬而且快速地偏过头。
元书也只好偏过头去看他:“不是吩咐你看着我么?看着我的目的就是怕我跑了,现在我不跑了,你带我过去吧,我想去看看他。”
听到这些话,再意识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元书这样一个漂亮小姑娘给拆穿了身份,男人一张粗犷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点了点头。
元书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确定了遍:“他们现在在哪儿?”
男人挠挠头:“钟先生说,要是万不得已,就直接把你逮回楼总住院的人民医院。”
元书这才提步:“好。那咱们尽快。”
…
元书带着因为奔波而被折腾得睡着的绵绵到达人民医院的时候,楼郁霆还没从急救室出来。
莫寒宵靠坐在座椅上,一贯衣衫不整、态度散漫,仿佛他只是坐在这儿歇歇脚,还在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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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则没有这般淡定,在急救室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望一眼急救室的大门。
莫寒宵被他的脚步声弄得不耐,他掀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晃会死?”
钟离双手插着腰,又晃了圈后才在莫寒宵身边坐下来:“三哥,我这不是着急嘛。要是我哥死了,燕城的楼氏、法国和美国的分部,以后可就全是我一个人的事,可能真的会累死。”
“……”莫寒宵凉凉地瞥了眼钟离,“瞧你那点出息。”
钟离扯了扯唇,勉强地笑了笑后又望着急救室的方向。
莫寒宵也望了眼急救室的方向,站起身来:“我去抽根烟,一会儿就…”
眸眼一眯,莫寒宵看着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元书,抬手在钟离肩上按了按:“看看谁来了。”
钟离转眸看过去,在看到元书的瞬间眸眼一亮,霍地站起身来,疾步走过去。
莫寒宵没管,一边摸烟一边步态悠闲地往吸烟区走。
…
主治医生觉得楼郁霆不是个省事儿的主儿、伤口一再地复发,而且楼郁霆一看就位高权重,他怕自己失手,承担不了责任,所以在做过急救之后,和人民医院的院长极力建议钟离和莫寒宵尽快转院、增加手术的成功率。
但是莫寒宵事先没有预料到这个突发情况,所以无论是私人飞机还是直升机都还没到位。
但为了尽快给楼郁霆转院,莫寒宵自然是安排,将原定于明早到达的飞机尽可能快地弄过来。
在等待飞机的这个间隙,楼郁霆醒了过来。
钟离立刻走了过去,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哥,书书来了。”
楼郁霆原本半睁的眼睛,费力地全部睁开,偏头来看元书。
察觉到楼郁霆的视线,元书站在距离病床十步开外的地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直到钟离走到自己面前了,她才没什么表情的抬起头。
钟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反正就是看着她。
元书越加地不自在,像是做了什么出尔反尔的事害怕被嘲笑般,于是主动开口,没有跟楼郁霆说话,而是跟钟离说:“听说他伤得很重,有生命危险。”
陈述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钟离俊美的脸上划过揶揄:“瞎说!我哥哪儿有生命危险,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元书脸蛋儿一白,垂下眼眸不知道怎么接话。
钟离俯下身、抬手揭掉元书的帽子后又偏头去看她的眼睛,继续笑着问:“不过,你是听谁说,我哥有生命危险?我哥受伤的程度,目前为止只有我和莫三哥清楚,其他人一概不知。”
“……”元书抿着唇,不说话。
钟离“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啊。难道是莫三哥?也不对,你应该没有跟莫三哥单独通过话才对,而且莫三哥…”
元书突然抬头,笑眯眯地打断他:“可能是你手底下的人以讹传讹吧。”
“我手底下的人在这3年里,几乎已经全部大换血了,没有你熟识的人了…”钟离故意顿了下,“还是说,你已经在意我哥到了愿意轻信陌生人的一句半句话的程度?书书,你隐藏得够深的啊!”
“……”元书被钟离说得哑口无言,却又生怕楼郁霆听到这些后会误会什么,于是还是不自觉地偏头看了眼楼郁霆,想要观察他的神色。
楼郁霆已经虚弱到一定程度了,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唇色都苍白。元书突然想起来,从重逢后不久,她每一次看见楼郁霆,他不是伤着就是瘸着,从未完好过。
可此时此刻,他那双眼睛,却比他记忆中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有充满亮光、更加坚定且…满足地痴望着她。
元书发现,楼郁霆是在笑的。
而他插着针管的、搭放在床沿的那只手的手,此刻也朝他的方向抬走。
他叫她,声音苍哑低弱地叫她:“小书,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这一句,让元书猛地将指尖掐进掌心的同时,抽走了原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也就是在这时候,莫寒宵带着一堆医生推门进来:“飞机准备好了,走。”
元书忙退开,看着一众人将楼郁霆弄上行动病床,然后推着他往门外去。
在行动病床经过元书身边的时候,楼郁霆拍了拍床沿,示意停下。
然后他偏过头,朝元书伸出手:“小书,跟我回去。”
元书的脑子里瞬间涌过许多东西,但又太乱反而一片空茫,她没有动,近乎呢喃地问了句:“回哪儿去?”
“回家。回燕城。”
368 刚刚落地燕城,就遇到“故人”。(3000字1)
听到“回燕城”这三个字,元书的心像是被烫到了般、骤然紧缩起的时候,她惊慌地往后退了步,用力地将自己的手从楼郁霆掌心抽了出来。
楼郁霆本就才从急救室出来,元书一挣脱开,他的手就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眼眸中期冀的亮光,也一点点湮灭下去。
元书双手护着怀中的绵绵,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后再没看楼郁霆,而是转向钟离:“钟离哥,别耽误时间了,你赶快让人把他抬走吧。我……是不会再回去的。撸”
钟离和莫寒宵对视了眼,没有说话,而是垂眸去看行动病床上的楼郁霆。
楼郁霆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元书,过了将近十秒后他才闭上眼睛,声音很低很暗哑地说了句:“好,你若是不想回去,那便不回去。”
听到这话,元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下,这种撞击力使得她微不可察地往后踉跄了步,身上的力气也在瞬间被抽干。
钟离和莫寒宵对视了眼,心里着急却没有任何解救燃眉之急的办法达。
而莫寒宵微眯着一双丹凤眼,锐利又散漫的目光在楼郁霆脸上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勾唇,问:“我这一批人、一架飞机彻夜赶过来,合着你逗着我们玩儿?”
钟离愣了下,但立即就明白了莫寒宵的意思:“哥,你打算留在这里?”
听到这个问题,元书愕然抬头,去看行动病床上的楼郁霆。
而楼郁霆在这时候费力地、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元书:“从今往后,元书在哪里,楼郁霆便在哪里。”
元书看着楼郁霆的眼睛,轻慢地笑:“楼总,我元书现在在这里,不代表下一秒我还会在这里。我……”
“你要逃,我不会再拦。小书,我跟你一起逃。”楼郁霆掐断她的话,尽管嗓音这么虚弱,可其间自带的威势冷贵却没怎么被削弱。
“随你。”元书将指尖掐进掌心,将脸上的笑意加深,“不过,依照楼总现在这副身子,想要追逃我,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所以我劝楼总你,还是保命要紧。”
楼郁霆慢慢地勾起苍白的唇:“到如今,是你重要,还是命重要,我心里有数。”
“我楼郁霆这半生,已经过够了清冷无波孤寂苍茫的日子,余生要妻离子散地继续这样过下去,也着实没什么意思。”
楼郁霆又闭上眼睛,缓了会儿才声音很轻很轻地跟莫寒宵说:“老三,带着你的人回吧。”
莫寒宵转眸睨了眼元书,有些不耐地吩咐等着的一堆人:“把他扔回去,咱们撤回去睡觉。”
那些医生和莫寒宵手底下的人,当真动作迅疾地将楼郁霆给重新弄到了病房的固定病床上,并且讯速地往外撤。
耳听着莫寒宵一行人的脚步声远去,已经将掌心都掐破了的元书,终于还是败给了自己性格里软弱的一面。
在当时这一刻,她已经来不及去想莫寒宵是不是真的会离开、就这样不管楼郁霆了,但她满脑子想的是:楼郁霆不能因她而真的出现生命危险。
她闭上眼睛,紧咬住自己的唇,默了两秒钟后又骤然睁开眼睛,直接转向钟离:“我跟你们回去。跟你们…回燕城。”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病床上的楼郁霆骤然狂喜地笑出来,但很快就晕了过去。
钟离一个箭步冲出病房外:“莫三哥!你们他么的全部给我滚回来救人!快!”
………
楼郁霆被转移到直升飞机上以后,元书也抱着绵绵跟着坐了上去。
随着直升飞机在夜空中越升越高、元书纵眼望着这个自己生活了3年多的郦城,之前那些不经意的、早已经被遗忘掉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全部冲破记忆的枷锁,瞬间涌灌了她的全部意识。
她知道,这一别,很可能是一生。
她在郦城亏欠的席幕臣、席家,在郦城最亲近的倪萱、林妈和经纪人韩菲,都将成为她的过去。
………
江笙推门进去的时候,席幕臣正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里捏着一罐罐装啤酒、仰着头往嘴里灌。
他灌得太猛,酒水一部分落进了他口中,一部分顺着他的下颌和脖颈、灌进了他的衣领里。
江笙看了下,他胸前的衬衫,几乎已经全部湿透了。
而他身边的地上,已经堆了十几个空的拉罐。
席幕臣咽下酒液,抬手抹了把下巴上的酒水,偏过头来,醉意迷蒙地眯着眼睛笑看江笙:“你…回来了?”
江笙走过去,恭敬地朝他点点头:“大少爷,我回来了。”
说了这句后,江笙没再说话。
而席幕臣又开了一罐啤酒,喝得里面的酒液几乎没有之后,他将空拉罐扔在一边,低着头问江笙:“她走了?还是……”
江笙没有隐瞒:“元小姐本来已经准备登机去往法国了,但是楼总临时过去,将元小姐给截住
了。在重伤在身的楼总晕倒后,元小姐就跟着楼总一起回医院了。”
后面的事,江笙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知道席幕臣懂。
而席幕臣像是没有听到般,低着头如常地喝酒。
就在江笙以为席幕臣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席幕臣突然说了句:“走了挺好,走了挺好的。”
当初,当成釜的那一刀砍在了楼郁霆身上,而没有砍在他席幕臣身上,有些结局,他早就预想过了。
只是在今天以前,他从来不敢深想,还带着一丝期冀,也有他自己的自私。
他无数次自私地想过,就算自己不能与元书在一起,那么他宁愿元书远走他乡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要再回到楼郁霆身边。也许那样,他会好受些。
他曾无数次唾弃过自己的这种自私,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沉浸在这种自私有可能会成真而带来的喜悦里。
爱情极有可能使人颠魔,也很大程度上的会让人不知不觉地变得盲目。
席幕臣一手捏着酒,一手撑着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落地窗前,拨开窗帘看着外面,看着这万家灯火。
以往的这3年,他每每在夜里看着这些灯火,心情总能很愉悦,因为他知道,那其中总有一盏是元书的,是他看得见也能摸得着的。
可是自此开始,这些灯火中,属于元书的那一盏彻彻底底的灭了,再也不会燃起了。
不过,事已至此,这样的结局,挺好的,挺好的。
总比元书带着孩子离开,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要好。
很久很久以后,席幕臣回过神来,看着一直静静站在房间里的江笙:“奶奶跟楼郁霆走了一个生意上的交易。而这笔交易,需要我们席家派一部分人过去燕城接洽。”
江笙睁大眼睛,往前走了步:“大少爷,我……”
“我身边可靠的人不多。”席幕臣掐断她的话,继续,“你这两天跟成釜做个交接,然后尽快去燕城,尽你所能地把情况了解清楚。”
江笙捏着拳:“大少爷,我跟在你身边十几年了,我不想离开。”
席幕臣很久之后才回答:“只要你还在为我做事,就不算离开。下去准备吧,我也要休息了。奶奶还在等着我,席家也还在等着我。”
………
直升机在燕城落地后,东城医院的谢院长带着医院最尖端的医疗团队,早已经候在了东城医院后面的停机坪。
楼郁霆一被推下直升飞机,谢院长就带着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楼郁霆送进了急救室。
钟离和莫寒宵,也在这时候才稍微松懈了下来。
莫寒宵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照例去吸烟区抽烟了。
而钟离也没闲着,亲自吩咐院里的人,在顶级病房的旁边房间里,让人收拾了一下,便来劝元书去休息。
元书从急救室大门上方的红灯上撤走视线,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钟离叹气:“书书,你一直背着小姑娘,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我哥醒来要是看到你还这么背着小姑娘,不利于他身体康复。听你钟离哥的,你先去休息,一旦有情况,我立即通知你。”
元书仍旧没动。
钟离用下巴划了划绵绵:“就算你不在意,小姑娘被你用带子绑了这么久,身体也该受不了了,去吧。”
元书这才转身,跟着人朝临时休息室走去。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拿了钱,央求一位护士帮忙,去给钟离和莫寒宵买了些饮料和吃食。
小护士拿了钱,很激动:“元小姐,你真是好久没在燕城出现过了。我知道你肯定不记得我了,可我自从3年多前见过你真人以后,到现在都还觉得好激动,你实在是太美了。”
元书微怔,细细去看那小护士,发现她确实有些眼熟。
没想到,这才刚刚落地燕城,就碰见了“故人”。
那么就意味着,她在这里呆的越久,碰到的故人、真正的故人就会越多。
而元书的担忧没有错,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在第二天一早,就那么快地碰到了一位“故人”。
369 原来,你还是这么在乎他。(3000字2)
小护士提了一大推吃的东西回来以后,元书看到钟离和莫寒宵开吃以后,这才又看了眼急救室的大门,进了休息室,将门反锁了。
大约是这一天奔波得太厉害,即便是这样折腾,绵绵都没有醒,睡得脸蛋发红。
元书将她从自己身上解下来,轻轻放到床上后,率先给她取下了尿不湿,又用婴儿湿纸巾替她清理了下小屁股撸。
她本打算给绵绵铺一个自己带的小毯子在床上、再让绵绵睡在上面的,结果她在房间里瞎转了圈,这才发现自己的行李箱已经办理了托运,现在恐怕……
元书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正拧着眉想办法的时候,钟离走进来。
“书书,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让人去给你准备。”
元书原本不想给钟离添麻烦,但是绵绵之前有一次睡了酒店的床单出现过皮肤过敏,所以元书尽量简洁地说了句:“我想找个东西给我家绵绵垫一垫。钟离哥,你有干净的外套么?”
钟离凝了眼绵绵白嫩小胖的身形,笑:“我哥在顶楼有个办公室,平时会在里面放几件备用的衬衫和西服外套,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
…达…
不过十分钟,钟离就提着两件衬衫和一件西服外套走了进来,手里还另外拎了一袋小孩子吃的零食进来。
“书书,你先照顾着自己和小姑娘,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下去。”顿了顿,钟离又说,“书书,你先在这里将就一下,现下这种情况,我得保证你和我哥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谁都不能再有半点差池。”
元书点点头,送钟离出去后又将门反锁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拿起楼郁霆那件连褶皱都没有的白色衬衫,铺在床上、将绵绵抱上去。
抿唇想了想,元书又将绵绵的两只小胖胳膊塞进楼郁霆的衬衫衣袖里,继而把衬衫纽扣一颗一颗地扣上。
看着绵绵这个软糯白嫩的团子被那雪白的、属于楼郁霆的衬衫包裹着,元书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起身后又将楼郁霆的西服外套轻轻盖在了绵绵身上。
做完这些,元书去厕所,用试用装将脸上的妆卸了,扎了个清爽的丸子头后,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去急救室。
但是走到门口,她生生地顿住了脚步,折身回来,在绵绵身边躺下了。
……
元书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楼郁霆还在急救室。
她偏头看了眼房间门口,房门紧闭。
她又凝神听了下门外走廊上的动静,可是整个世界都一片寂静。
她的心,突然莫名地狂跳起来。
她翻身下床,快速地穿了鞋后,就用楼郁霆的西服将绵绵裹住,抱在怀中后立即出了病房,想要去急救室。
可她一双脚刚踏出房门,就被人给拦住了。
“对不起,元小姐,没有钟先生的吩咐,你不能随便离开房间。”
元书根本没心思跟他计较这种变相的软禁:“我要去看楼郁霆,你们要不要给我带路?”
两个保镖交换了眼神,对元书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一左一右地“护着”元书,将元书带到了楼郁霆的病房。
……
楼郁霆的病房里。
从急救室出来的楼郁霆早已经醒过来了,不知道是西城医院的医生属于华佗再世,还是因为楼郁霆对燕城就水土很服,他现在虽然仍旧半躺在床上,但脸色和神情,早已不像昨晚在郦城那般虚弱得眼看就快要死了。
钟离单手将一碗白粥递给他:“喝吧,哥,你也真是挺累挺不容易的。”
楼郁霆幽沉的眸渊有光微闪,然后抬手接过粥,姿态稳沉、不紧不慢地往嘴里喂。
钟离故意摇头叹气:“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躺在沙发上闭眼假寐的莫寒宵单勾唇角、漠声嗤笑:“知道长见识就好,学着点。”
钟离也笑,看着一脸淡漠、满眸清冷无波的楼郁霆,“好奇”道:“哥,我就想采访采访你,你是怎么做到演得这么逼真这么惟妙惟肖的?要我说,席幕臣这个影帝,比起我哥你,那都……”
“不接受采访。”冷声打断钟离后,楼郁霆继续姿势优雅的喝粥。
其实楼郁霆的伤和昨晚的晕倒,都是他身体给出的最真实的反应。
只不过在以前,他一贯的强撑、一贯地不以为意。这一次,他只是放任了身体给自己的信号和恶果,没有苦撑、任由发展而已。
眼看着元书要离开,他又再做不出像以往那般算计元书、或者直接捆绑元书回来。
他那时候实在是穷途末路,所以唯此一博。
他想过自己会失败,也想好了失败以后自己就真的打算最大可能地发挥牛皮糖的属性,
死跟。
他当然也想过自己会成功,甚至想象过自己成功后会有多么欣喜若狂。
可是,当元书真的自愿跟着他回到燕城以后,他体内涌出来的那种喜悦,几乎要叫他控制不住地癫狂了。
心里这样想着,楼郁霆一手端着粥,也就没控制住,任由那喜悦无边无际地蔓延,想象着往后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竟然枉顾旁人地、一个人在那儿将唇角越咧越高,在那儿笑出了声音。
“……”莫寒宵睁开眼睛,看着楼郁霆这样,只觉得脊背一阵恶寒。
“……”钟离完全是目瞪口呆,顿了顿后有些担忧,正准备问莫寒宵、楼郁霆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结果视线一晃,看到病房门被推开,而抱着绵绵的元书,眨眼间就已经走到了病床前。
楼郁霆端着粥低着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还在傻笑,根本没察觉到元书的到来。
可元书就不同了,她几乎是在进病房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楼郁霆的异常。
她怔怔地将楼郁霆看了好几秒,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地问钟离:“钟离哥,是不是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楼郁霆的手术失败了?他……他脑子出问题了是不是?”
“啊?……”钟离瞥了眼元书身后,因为突然察觉到元书的到来而猛然收了笑、整张脸都将的黑了下去的楼郁霆,故意叹了口气。极力忍住笑,“痛心疾首”,“我哥目前是有这么个情况。不过,书书,你放心,我哥这个脑子还有转圜的余地,不会立刻就变成一个智障的。”
莫寒宵淡淡悠悠地搭腔:“成了智障,岂不是更好。钟离你继承他的全部财产。元书,你不是一直想踹了他,摆脱他么?”
顿了顿,莫寒宵站起身,随手将花瓶里的花抽出来扔在一边,然后捏着花瓶晃到元书面前:“我给你放风,你用这花瓶对着他的脑袋砸下去,你和钟离的事儿基本就算成了,一举两得。”
莫寒宵说完这句,楼郁霆的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而钟离因为憋笑,紧紧抿着好看菲薄的唇,但腮帮子两边已经鼓起来,快要不行了。
而元书因为背对着楼郁霆和钟离,根本不知道情况,只看着莫寒宵手中的花瓶,眼圈越发地红了。
莫寒宵仍旧一本正经,他不耐地将花瓶往元书面前举了举。
元书往后退了步。
“是抱着孩子不方便?”莫寒宵拧了拧眉,颠了颠手中的花瓶,“那这样,反正我跟他也有旧仇,我干脆帮你们动手,也挣个清净。”
说完,莫寒宵越过元书,提着花瓶就朝楼郁霆走去。
元书也知道莫寒宵可能是在开玩笑,而且昨晚在郦城人民医院的病房,她就已经上过钟离设下的类似的圈套,所以她没动,也没转身。
莫寒宵停在床边,偏头看了眼元书站得笔直的背影,回过头对上楼郁霆冷寒幽沉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问:“不如你们给个意见,是对着脑门儿砸,还是对着后脑勺砸?”
元书咬住唇,仍旧没有动也没说话。
钟离双手插袋,自然也不会说话,只准备安安静静地看戏。
“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随意。”莫寒宵屈指、在花瓶上弹了弹,“那就后脑勺吧,砸起来顺手!”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莫寒宵猛然拔高声音,透出一股子狠绝至极的坚毅。
这种时候的这种语调变化,已经是一种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元书心里突突一跳,猛地转过身的同时,咬着牙说了句:“莫寒宵,你敢!”
可就在她声音响起的同时,花瓶撞击到坚硬物体上而骤然破裂、碎片四处飞溅而落地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还没来得急完全转过身的元书,脑袋里轰隆一声,在那一刻几乎没有站稳,视线也在那一刻变得尤其地模糊。
好几秒钟过后,元书才慢慢地转过身,正打算去看那自己不敢看的血腥场面,莫寒宵却又突然补充了句:“很久没出现过这么大的失误了,竟然砸偏了。”
元书一怔,蓦然抬头去看楼郁霆。
而楼郁霆正好好地坐在床上,正眼眶湿润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而钟离也低叹:“书书,原来你还是这么在乎我哥。”
“……”元书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次又被莫寒宵给挖坑了,一时心绪慌乱,忙抱着绵绵,转身就想逃出病房。---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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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 三年过去了,三年了……(3000字1)
可猎物入圈入套,哪里是她元书想逃就能逃的。
她还没走两步,钟离长腿一迈、轻易地就挡在了她面前。
元书抱着绵绵、埋着头,侧身就想绕开他继续逃离这里,可钟离每次只要稍稍一侧身,就能将她的路给完全堵死。
“……”元书抬头瞪着钟离,“钟离哥,你为虎作伥!”
钟离挑眉、咧唇笑:“我就愿意,怎么办?”
“……”元书咬着唇,一如当年离开燕城时那般精致而饱满的脸蛋儿,此刻涨得通红达。
但她却无可奈何,只能站在那里埋着头,作最后无用的僵持。
钟离呵呵一笑,抬手就将她怀中的绵绵给夺抱了过去。
怀中一空,元书越发地没安全感。
“书书,小姑娘我先帮你抱回你休息的房间,亲自守着,你陪我哥叙叙旧说说话,顺便放松一下。”说完,钟离学着元书之前的姿势,动作笨拙地抱着绵绵就走出了病房。
元书捏着拳,在原地呆愣了一两秒,这才反应过来,提步就想要追上去。
可她才走两步,一只手的胳膊就被人从后捉住了。
元书一愣,随即咬牙:“莫寒宵你放开我!”
莫寒宵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根本不搭理她,单手插袋,直接拎着她就把她给拖到了楼郁霆床前。
元书的力气根本敌不过莫寒宵,被莫寒宵这一扔,她毫无反抗余地的摔在了楼郁霆身上,双手处于本能地撑在了楼郁霆胸口。
楼郁霆身子一弓,闷哼了声,头上立刻就沁出了薄汗。
被几个男人耍了一通的元书本来一肚子气,眼下发现自己似乎弄到了楼郁霆的伤口,愣了愣后忙有些慌地想要撑着站起身。
楼郁霆却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她撑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腕:“小书,不要走。”
男人低哑而略带虚弱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元书的心跳不可抑制地跳停了下。
“……”莫寒宵脊背上又窜出一股子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时候,他双手插进西裤口袋,转身“逃”了这很可能肉麻恶心死人还找不到偿命对象的地方,并将门给带上了。
可是就在关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元书用另一只手撑着床,飞快地就站直身体,被朝后退了两步。
楼郁霆神情一寞。
元书原本涨得通红的一张脸,此刻也恢复了一贯温淡无波的模样。
病房里有片刻的寂静,最后由楼郁霆打破沉默:“小书,刚才……”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一条人命。所以刚才的事情,你不要误会。”元书飞快地截断他的话,并错开了视线。
顿了顿,元书始终觉得这个“人命”的理由不够充分,于是又补充了句:“最主要的是,你总归是绵绵的亲生父亲,我不想我的女儿以后有需要了,连想要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是为了你,更不是像钟离哥所说的那样,我是…在乎你。我只是为了绵绵而已。”
楼郁霆眸眼深邃的盯着元书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是这样,也好。”
元书松了口气,然后转眸盯着楼郁霆:“既然说清楚了,那我出去了。”
“不行。”元书的话音才落,楼郁霆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元书微微眯眼,盯着楼郁霆。
而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一边的粥碗:“喂我喝粥。”
“……”元书的眉尾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楼郁霆,你脑子不会是真的坏掉了吧?你认为我们是那种,我可以喂你喝粥的关系?”
“我认为是。”
“……可我认为不是。”元书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楼郁霆嗓音幽沉而平稳地道:“你不是说要为了绵绵,为了绵绵能有一个亲生父亲?”
“……你什么意思?”
楼郁霆面不改色:“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是为了绵绵而担心我被莫寒宵整死,现在喂我喝粥,也同样是为了绵绵。”
“……”元书。
楼郁霆神情淡漠而正经地继续:“你现在若是不喂我喝粥,我就会饿死,绵绵同样会失去亲生父亲。”
“……”听到这个理由,元书在那一瞬间真有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可她忍住了,而是表情冷冷地、声音恶狠狠地回答说:“那你就饿死吧!”
说完,元书再不管他,快步出了病房。
看着病房门被某个小女人重重地摔上,楼郁霆想起她刚才的恼怒的样子,反而心情大好地勾了勾唇。
而元书走出病房后,在关上的门前站了会儿。
想起刚才楼郁霆那披着清冷的皮而实则无赖至极的样子,也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
…
意识到自己想到楼郁霆,竟然也会笑了,元书咬住唇,连忙压制了那种感觉,提步就想要回自己休息
的房间:既然楼郁霆没事了,她和绵绵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可她还没走几步,后面突然传来一记犹疑的女音:“小…小小姐?”
初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元书还有些恍惚,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
可一秒钟过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她花费了3年时间才忘得差不多了的旧事,因为这道声音,一瞬间全部在她脑海中鲜活跳跃起来。
那种窒息而痛心的感觉,而随之涌出来。
元书很希望刚才听到的那记女音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很快,又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小小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元书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本准备当做没听到而直接离开的,可那声音的主人,此刻已经绕到了她面前。
她仰头看着元书,苍老了不少的面容是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张了张嘴,抬起手用手指指着元书,手指颤抖,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小小姐,小小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元书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温淡而疏离地弯了弯唇:“柳妈,好久不见,没想到您还认得我。”
听到元书跟自己打招呼,头上的银丝被灯光耀得发亮的柳妈,眼眶立即红了。
她将元书上上下下打量了遍,视线最后落在元书脸上,抬起的那只手想要来触碰元书却又不太敢,于是就那么悬着,哽咽着声音说:“小小姐,3年了,已经3年了……”
元书笑,越笑而越发地疏离:“您记性挺好的。”
柳妈知道元书在怪自己,原本忍住的眼泪顿时滚下来:“小小姐,当年的事情是……”
“柳妈,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就先不陪您聊了。”元书截断柳妈的话后,朝柳妈礼貌至极地微弯了弯腰告别,然后绕过她,径直走了。
柳妈追了几步:“小小姐,小小姐!”
元书步子没停,抿着唇一脸淡漠。
只不过,她原本打算回自己休息的房间的,但她不想让柳妈知道自己的休息室、更不想更多的人知道绵绵的存在,所以她先绕去了洗手间。
元书看着洗手间里的自己,看着这张跟3年多以前一模一样的这张脸、可眼睛里的内容却再不相同的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与荒芜。
她突然有些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当初在燕城的时候,是过得自我身边却很多恶人的时候更轻松快活,还是在郦城的这3年间,处处压抑自己的本性却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凶险更轻松快活。
或者说,16岁以后,她元书何曾真正的轻松快活过。
如果继续带着绵绵离开,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同时摆脱恶人和压抑自己,过上真正自由而轻松的平凡日子?
…
元书走后,柳妈提着一大袋换洗衣物和粥啊汤啊的,赶紧转身进了楼郁霆的病房。
楼郁霆见她匆匆忙忙地进来,原本微勾的唇角顿时坠了坠,眯眸看着她。
柳妈被他一看,顿时佝偻着腰有些抬不起头来:当年元书离开以后,楼郁霆已经明确放话,让她自行收拾东西离开。她当时也确实是被赶出了楼家老宅。
可是后来,阴差阳错的,因为宋兰懿的关系,她还是重新进老宅做事了。
楼郁霆那时候已经常常在国外,两年多的时间,才回过一次楼家老宅,而且才呆了不到一小时,也就没管她。
在这几年里,柳妈一直在找尽各种机会,想要弥补。
这不,她辗转听说楼郁霆住院了,这就赶紧提着东西过来了。
她猜想按照楼郁霆的身份,应该是住在最高级的病房,于是就擅自找了过来。
没想到,没有先找到楼郁霆,倒是先在走廊里碰见了元书。
…
柳妈低着头,将自己提来的一应东西都给放在桌子上,这才躬着身子、恭敬地朝楼郁霆笑了笑,并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楼先生,我炖了些补汤,对你身子的康复有帮助的,你抽时间喝点?”
楼郁霆保持着对老人家最基本的礼教,淡淡地点了点头。
柳妈生怕楼郁霆给自己下逐客令,赶紧道:“先生,你猜我刚刚在走廊上遇到谁了?”
看着柳妈眼睛泛光的兴奋神情,楼郁霆这才给了一个稍微长的句子:“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去招惹小书。”
371 希望,绵绵不要“说错话”。(3000字2)
招惹?
柳妈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楼郁霆早已经知道元书回来了。
自己原本还想在楼郁霆面前邀个功,没想到反讨了嫌。
柳妈低下头,又搓了搓手,老脸挂不住,一时有些讪讪的。
楼郁霆端起一边的粥碗,慢条斯理地喝钟离从外面买回来的、已经冷掉了的粥达。
柳妈抓到机会,赶紧笑着问楼郁霆:“先生,我从家里熬了你爱吃的、养生的粥过来,我给你盛一些热的?”
“不……”楼郁霆话锋一转,“东西留下,您回吧。撸”
柳妈还想说什么,可看了眼楼郁霆的神色,最终还是忍住了:“那,先生,我先回去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可以给宅子里打电话,我做好了立马给您送过来。自己家做的,总要比外面买的营养卫生些。”
楼郁霆点点头:“要是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
柳妈听到这话,感觉到自己还是被需要的,立刻喜笑颜开地退出病房了。
柳妈一走,楼郁霆放下粥碗,拿起手机给钟离拨了个电话。
没两分钟,钟离嘴里啃着个面包,一边嚼一边走到楼郁霆跟前。
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旁边桌上:“柳妈刚才来过了。”
钟离没有半点惊讶,转身去看,看到那几个保温盒,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好吃的啊这是!你不想吃,全给我的?”
楼郁霆没吭声。
钟离将手上的面包往垃圾桶里一丢,乐呵呵地用餐巾纸将手擦干净了,对着保温盒就要摩拳擦掌。
等钟离拧开保温盒,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的时候,楼郁霆才幽幽开口:“不是给你的,给小书和小姑娘补身子的。”
“……”钟离的口水在喉咙里一梗,呛得他忙将头转到一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咳嗽完了,钟离看了眼那保温盒里的美味食物,又看了眼刚被自己扔到垃圾桶里、至少还可以果腹的面包,一时可以说是十分幽怨!
“一将功成万骨枯哦,这世道,就是这么鲜血淋漓!”钟离故意拉长尾音,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恋恋不舍地盖上保温盒的盖子,然后看也不看楼郁霆一眼,拎着保温盒就出了病房。
看着钟离这样,楼郁霆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然后他端起那碗粥,有慢悠悠地往嘴里喂。
虽然冷了黏了,但是意外地可口。
……
钟离拎着保温盒进来的时候,元书刚好给绵绵洗了脸穿好随身带的换洗小裙子,正在给她穿小袜子。
钟离将保温盒和保温桶放在桌上:“这是宋芊璃让人给弄来的汤和粥,我哥让我给你和小姑娘送过来,补补精气神。”
听到有吃的,原本还睡眼惺忪的绵绵,立刻睁大眼睛,看着那些保温盒和保温桶,眼睛珠子滴溜滴溜地转,还一连咽了好几口口水。
元书瞥了绵绵一眼,失笑,一边继续给绵绵穿袜子一边随意问钟离:“你们吃了吗?”
钟离靠坐在桌子上,一双长腿交叠着搭着,眼睛同绵绵一样看着那些保温盒,有点漫不经心地答:“吃了,刚啃了一个面包。”
因为钟离、封勤和楼郁霆还有元书一样,从小就待在楼永恩身边,所以对于他们四个来说,柳妈做的饭菜,其实就相当于“妈妈的味道、家常菜的味道”。
一个人无论吃过了多少山珍海味,最终铭刻于心、始终惦念的,始终是这种味道。
所以,元书理解钟离的心情。
元书给绵绵穿好袜子后,搂着她的下胖腰将她放到地上,绵绵立刻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桌子边,双手扒着桌沿,踮着脚尖,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保温盒看,狂咽口水。
元书去卫生间洗了手,在钟离和绵绵的注视下将那些装着小菜的餐盒一一打开,又分别盛了两碗汤和两碗粥,放在钟离和绵绵面前。
钟离眼睛冒光,却故意推辞:“这样不太好吧,我哥说了这些都是你和小姑娘的。”
“……那好吧,你不吃算了。”元书挑了挑眉,抬手就要将钟离面前的碗给端走。
钟离忙速度飞快地将粥和汤端起来,一边喝了一口后才啧了声:“书书,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没有一点幽默感!”
“噗……”元书没忍住,笑出声,“喏,筷子给你,没人跟你抢。我和绵绵也抢不过你。”
钟离嘿嘿一笑,拖开一把餐椅就坐下来,开吃。
绵绵有点着急,小手着急地拍了拍桌子:“麻麻,我也想吃,我也好饿!”
“好好好,我家女儿也饿了。”因为没有儿童餐椅,元书从书架上拿了两本厚的书下来,叠放在地毯上,让绵绵坐在书上后,这才去端粥、拿筷子。
绵绵大概也是饿坏了,元书这一筷子刚喂进去,绵绵就着急地用小胖手指头来抓碗沿,一个劲儿地叫:“麻麻,没有了,
没有了!麻麻,喂!”
“好好好,绵绵小姐饿了,我这就喂!”元书失笑,尽量加快动作。
绵绵眼巴巴地望着,等元书又喂到自己嘴边的时候,她张开嘴巴都要去接了,突然想到什么,遂用手将元书拿筷子的手一推:“麻麻吃一口。”
元书抿唇,摇头:“妈妈现在不饿,绵绵先吃。”
绵绵撅嘴,用力地摇晃小脑袋:“麻麻吃!”
元书看了眼绵绵那还沾着米粒和汤渍的小嘴巴,有点为难,在心里说:麻麻实在是有点不想吃啊,绵绵小姐。
顿了顿,元书说:“麻麻以前是不是说过,要讲卫生讲礼貌?你非要麻麻用你吃过的筷子吃饭,是不是不太好啊?”
“……”一边的钟离听到这话,一脸的黑人问号:普通妈妈遇到绵绵这样懂事的小姑娘,难道不是应该感动得眼泪涕流?元书这是哪个星球来的?
而绵绵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默了默后又用小手去扒拉元书捏着筷子的那只手,将筷子往自己嘴边拉,然后低下头去,用小嘴巴将粥吃了。
“麻麻,我饱饱了。”
元书深看了眼自己这只女儿,温柔道:“我要是真的饿了,我会告诉你,好吗?现在不要担心妈妈,你快点吃饱饱,妈妈就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嗯?”
绵绵点点头,又摇摇头:“麻麻,我真的饱饱了。”
说着,绵绵还挺起自己的小肚子,用小手拍了拍。
元书看了眼绵绵那虽然有点圆鼓鼓、但完全不像往常吃饱饭后那样圆鼓鼓的小肚子,也不勉强她:“那好吧,你既然吃饱了,那我去吃了,你可别后悔。”
绵绵一本正经且坚定地摇头:“不后悔!”
钟离看着这对母女,笑着放下碗筷,起身:“我要回楼氏处理些事情,书书,要是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元书点点头。
钟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元书笑:“书书,你要是吃饱了还有剩的,可以给我哥送点去,我估计他也能吃得下。”
……
元书目送着钟离走了,又拿了碗筷给自己盛了半碗粥,没吃两口,就有些吃不下了:钟离之前将这些东西送进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却是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也就是说,楼郁霆他作为病人,自己一点没吃么?
而且之前,楼郁霆要她给他喂粥的时候,那碗粥已经黏稠没有一点热气和香味了……
想到这儿,元书内心升腾起一股子抑制不住的罪恶感。
想了想,元书起身,用干净的餐盒将每一样小菜都装了些,又用餐盒装了些青菜浓粥,将装补汤的保温盒盖好,一并提着,然后朝绵绵招了招手。
正趴在床沿上偷玩儿元书手机的绵绵赶紧将元书的手机给塞到被子里面,迈着小短腿、红着耳根子跑过来,将脸蛋儿埋在元书的腿上,轻轻地叫了声:“麻麻。”
元书也没拆穿她,蹲下身来道:“绵绵,楼鼠鼠生病了,到现在都还没吃饭,你给楼鼠鼠送点吃的进去好不好?”
绵绵抬起头,用力地点点头后,就要去抱过元书手里提着的全部东西。
元书失笑,轻刮了刮绵绵的小鼻子:“你一个人拿不动这么多,我送你到楼鼠鼠的病房门口。”
…
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元书将这一层楼入口处、西城医院特有特设的**大门给关上后,又观察了下,确认周围没外人了,这才牵着绵绵的小手朝楼郁霆的病房走去。
在楼郁霆紧闭的病房门口停下后,元书蹲下身,又轻声跟绵绵交代:“绵绵,记住,是你非要给楼鼠鼠送吃的,懂么?”
绵绵头一次做这种事,有点小兴奋,根本没听清元书在说什么,便用力地点头,还迫不及待地要去抱元书怀里的保温桶。
元书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先将装好的两个保温盒拿给绵绵抱住,并交代:“我在外面等着你,你把东西交给楼叔叔以后就马上出来,知道么?”
绵绵又点头:“麻麻,你帮我敲门好不好?”
元书起身,直接拧开门把手,低头看着绵绵走进去后,又忙将门关上,侧身站在一边。
明明没有做亏心事,可是元书提着保温盒,前所未有地紧张。
希望,绵绵不要“说错话”。
372 楼郁霆抽了两张纸,默默递到元书手边。
绵绵抱着两个餐盒,迈着小短腿,探头探脑地走进安静得像是没人在的病房,左望望又望望,最后才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楼郁霆。
彼时,楼郁霆闭着眼睛,正要因为精神疲惫而睡过去,恍惚间感觉到有人进来,便掀眸看了眼,却没看到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又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
绵绵的个子本就不够高,加上楼郁霆的病床又挺高的,绵绵抱着餐盒站在床边,只有头上扎着的那冲天小辫子,高出了床沿撸。
绵绵努力地踮了踮脚,声音轻轻糯糯地叫了声:“楼鼠鼠。”
没人应。
绵绵眨了眨眼睛,撅着小屁股将餐盒放在地上后,一只小胖手扒着床沿踮起脚,用另一只小手在床上拍了拍:“楼鼠鼠。”
就快要进入睡梦的楼郁霆骤然睁开眼睛,依旧抬眸去看门的方向,却仍旧没看到人,不免觉得自己是思念过度,竟然出现了幻觉。
他略略勾唇,又闭上眼睛睡了。
绵绵久久得不到回应,苦恼地拧了拧小眉头达。
她四处望了望,然后踩着名品小单鞋哒哒地跑到一边,小身子往一个布艺软凳子上一趴,将凳子给抱住,鼓着腮帮子卯足劲儿,吭哧吭哧地往床边挪。
等终于挪到她自己理想的位置了,她撑着凳子站直身体,满足地拍了拍小胖手,然后又扒着凳子、艰难地爬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手扶着凳子一手扒着床沿,小短腿往床上一迈,爬上了床。
她坐在床边,很累很累地吐了口气,这才又动作很轻地爬到楼郁霆脸边,趴在他耳朵边,又轻轻地叫:“楼鼠鼠……”
楼郁霆的眼皮动了动,还是睁开眼睛来,偏过头来看。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绵绵那双大得过分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绵绵见他终于回应自己了,开心地咧起小嘴巴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缩起脖子:“楼鼠鼠,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哦。”
小姑娘悦耳软糯的声音那样真实,楼郁霆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出现幻觉了,忙撑着身体坐起来。
绵绵见他起来,也跟着爬起来,捏着手指头乖乖巧巧地坐着。
在那一刻,楼郁霆看着自己的女儿,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是什么,激动?幸福?失而复得的狂喜或是不知所措?
其实都有。
最后,楼郁霆也只憋出一句:“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嗯?”
“有……就是好吃的!”绵绵说不出来有什么好吃的,于是撅起小屁股爬起来,站着往宽大的病床旁边就要跑过去。
楼郁霆心里咯噔一声,忙倾身过去,抬手就护在了绵绵面前。
看着楼郁霆的手,绵绵自己也突然意识到危险,忙抬起双手抱住楼郁霆的手臂。
楼郁霆忍着伤口的疼痛,温声道:“爸…我保护你,现在不用怕了。”
“谢谢楼鼠鼠。”
楼郁霆心中一梗,但也无话可说,就默默地护着绵绵。
绵绵扶着楼郁霆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后,轻轻地推开楼郁霆的手,扒拉着床沿,就想要下地去。
楼郁霆忙挪过去,抱着绵绵将她放到了地上,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绵绵蹲下身去将餐盒重新抱起来,举到楼郁霆跟前:“楼鼠鼠,给你。”
楼郁霆赶紧接过来,顺手就放在了床上,问绵绵:“绵绵,这是妈妈叫你送给我的?”
绵绵正准备点头,想起元书的嘱咐,赶紧摇头:“是我想送给楼鼠鼠的。”
“……”楼郁霆眯眸,又问,“那妈妈呢?现在在哪儿?”
绵绵毫不犹豫地拿手指头指着门口的方向,“麻麻在门口等我。”
楼郁霆看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拆穿了自己的绵绵,一时忍俊不禁,最后也笑了出来。
绵绵迷茫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朝绵绵招了招手:“小丫头,过来。”
绵绵乖乖地走过去,站着床前仰头望着楼郁霆。
楼郁霆掀开被子,再不虐待自己,尽量小心地拖着腿下了床,一手拿着餐盒、一手牵过绵绵的小手,走到餐桌边坐下。
他尽量抛却自己清冷的习性,嗓音压低又压低:“爸爸不想一个人吃饭,绵绵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绵绵虽然很渴望爸爸,但是长到现在这个年龄,其实对“爸爸”这两个字特别的陌生,所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听到要吃东西,便赶紧点点头。
楼郁霆不由自主地笑,单手搂着绵绵的小胖腰,将她抱到自己没受伤的那条腿上坐下、把她抱在了胸前,并让绵绵跟自己帮忙,单手打开了餐盒。
楼郁霆用手背试了下餐盒的温度,自己没有先吃,而是认真地想了下、并看了眼绵绵那只有一丁点的小嘴巴、这个身体这么小的小人儿,最后用筷子夹了一根胡萝卜丝,喂到绵绵嘴边
。
绵绵看了眼那根胡萝卜丝,又疑惑地看了眼楼郁霆,然后默默地把脸撇开了:她最讨厌吃胡萝卜了,只要元书不在,她就坚决不吃。就算楼鼠鼠现在只喂一根,她也不吃。哼。
楼郁霆碰了壁,看着绵绵拧着的小眉头,有点不知所措。
两三秒后,他才顿悟过来,问绵绵:“不喜欢吃这个?”
绵绵诚实地点点头。
楼郁霆失笑,问她:“小丫头,那你想吃什么,嗯?”
绵绵戳着小指头,指了指餐盒里的肉丝儿,却又实诚地又有点小幽怨地补了句:“我喜欢吃肉肉,可是麻麻说,吃多了会变成大胖子。”
楼郁霆差点脱口说了句“不怕,你已经是小胖子了,多吃点也无妨。”,但他忍了下,最后说:“既然你喜欢吃,那咱们就吃这个。”
说着,楼郁霆夹了根肉丝,喂到绵绵嘴边。
绵绵张大嘴巴,一口咬住,满足得摇头晃脑地嚼咽。
楼郁霆看着怀中的,自己的这个女儿,心口像是被一团蜜给浸裹得密不透风,甜腻得有些忘我。
直到绵绵仰着头看他:“楼鼠鼠,我想喝粥。”
楼郁霆没有经验,端起那碗已经不烫了的粥,就递给了绵绵。
绵绵用双手接过,端着就喂到自己嘴边。
她刚吃了肉,其实是觉得有点噎,所以想喝骤里的汤。
可是粥太浓了,她吸了两口没喝到,于是猛地仰起小脑袋的同时,将粥碗也用力地一抬。
只听奶糯的一声闷哼,楼郁霆低头去看,看到绵绵的脸时,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了下。
原来,绵绵用力过猛,粥碗又抬得太厉害,直接将一碗粥全部倒落在了她自己脸上。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楼郁霆脑子一时短路,抬手就准备去将绵绵脸上的粥被拨下来,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传来的。
楼郁霆和满脸是粥的绵绵,同时转头去看,看见提着保温桶的元书,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元书原本是看绵绵进来太久,怕有什么意外所以忍不住就进来看看,却没想到,楼郁霆和绵绵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看着绵绵那一脸的粥和她刚换的白色小裙子上的污渍,和一脸茫然无措、一只手还僵在半空中的楼郁霆,无名之火顿时蹭蹭地往上冒。
她将保温桶往桌上一摔,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将绵绵从楼郁霆怀中抱过来,然后走到垃圾桶旁边蹲下,用手将绵绵脸上的大部分粥粒给拨下去。
楼郁霆的喉结滚了滚,忙起身,拿过纸巾盒,拖着腿走到元书身后,默默地抽了两张纸巾递到元书手边。
元书看也未看楼郁霆一眼,抬手夺过纸巾,给绵绵擦脸。
楼郁霆眸中幽涩一闪而过,薄唇也倏地绷成一条直线,但最后……他又默默地抽了两张纸巾,递到元书身边。
元书没接,抱着绵绵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楼郁霆转过身,看着元书的背影,又去看绵绵。
一直没敢吭声的绵绵,对上楼郁霆的视线后,用小手捂着嘴巴偷笑。
楼郁霆看着这个看似乖巧、实则有着他至今才发现的鬼灵精的一面的女儿,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元书怎么会感觉不到绵绵在偷笑,因为她笑的时候,小身子都一抖一抖的。
心念一动,她骤然回头,盯向楼郁霆。
楼郁霆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然后尽量自然地错开视线,也收了笑意,一脸清寡孤高地站着。
元书咬了咬牙,转过身继续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在绵绵的小屁股上“恶狠狠地”拍了拍,训她:“就这么一套衣服了,你弄脏了就没换的了,你还笑!”
……
等元书抱着绵绵进了卫生间后,楼郁霆再度勾唇笑了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给钟离打了个电话。
“哥。”
楼郁霆瞬间恢复在人前那副清冷权贵的淡漠模样,嗓音也寡淡无波了下来:“你安排两个人,去给小书和小姑娘买些日用品和换洗衣物过来。”
“好,我这就去安排。”见楼郁霆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签文件的钟离顿住动作,“还有其他事情么,哥?”
楼郁霆垂眸:“要给小书买的东西,我等会儿列个清单给你。至于小姑娘,我还不了解她的习性。不过,她还不到三岁,你去了解了解,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需要的东西,你全给买一份过来,免得需要用的时候,小书和小姑娘都着急。”
“好,我知道了。”顿了顿,钟离突然想起什么,挥手让秘书出去以后,才又问,“不过,哥,总让书书和小姑娘住在医院里,始终不是办法。你看……”
楼郁霆半点犹豫都没有,沉声:“我不能再让她们离开我身边。”
钟离没说话。
片刻
后,楼郁霆低头,抬手捏了捏眉心,哑声道:“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再休息两天,就办理出院,也好让小书和小姑娘不再住在医院。”
“哥,你是不是又疯了?”钟离有点烦躁,“你还真以为你这身子骨是钢筋铁打的?就是钢筋铁打的也禁不起撞禁不起火烧!”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继续工作。”楼郁霆结束乐这个话题。
钟离也只有妥协的份儿:“先不考虑书书是不是会答应,我就想知道,两天以后,你是打算把书书安置在哪儿?是楼家老宅,还是3年前你购入的那套、打算用作婚房的别墅?你定一定,我也好提前做准备。”
“自然是婚房。”
他要给元书和绵绵一个更加安全而且全新的、无人打扰的空间。
“好,那我们接下来讨论讨论,怎么把书书骗进去住的问题。”
听到钟离这话,楼郁霆头疼地拧了拧眉。
楼郁霆的沉默,让钟离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哥,这求人回来的事情,好像是不怎么好办哈?而且这个人还是书书,还真让人头疼得厉害。”
“……”楼郁霆黑着脸,过了会儿却又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你只管提前过去准备便好,其余的事情,我会安排好。”
钟离一梗,一声不吭地挂断电话。
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扔,钟离站起身,正想喘口气,桌上的内线电话再度响起。
秘书恭敬道:“钟先生,有位江小姐想要见你。”
“说过多少次了,没有预约不要……”钟离猛然顿住,眉峰一挑,“哪位江小姐?”
“江小姐说,她的名字是江笙,代表席氏过来谈合作的事情。”
“江笙啊。”钟离俊美的脸上升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默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我先午睡半小时,她要是愿意等,就给她端杯饮料,让她等着。”
秘书有些犹疑,压低声音问:“钟先生,我要如实告诉江小姐,她需要等待的原因么?”
“当然。”钟离扬声,“告诉她,小爷正事务繁忙,先午睡、再喝杯咖啡提神,才有时间见她。”
顿了顿,钟离补充:“我的意思是,把我的话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明白我的意思?”
秘书:“……好的,钟先生。”
挂断电话,钟离抬手看了眼钢表上的时间,随后抬手扯松了领带,迈动长腿往休息室走。
都走到休息室门口了,他顿住脚步站了会儿,又转身走出办公室,往江笙所在的待客区走。
可他走待客区找了一圈,却没找到江笙。
钟离抬手叉腰:哟,还挺有脾气,真走了?---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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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既然是你请我,地方由我定?
钟离抬手叉腰:哟,还挺有脾气,真走了?
得,皇帝不急太监急,罢了。
钟离转身,正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结果一抬眸,看到江笙站在那里,正看着他。
她问他:“钟总,您是在找我吗?”
眸眼微眯,钟离没回答,而是目光大喇喇地将江笙上上下下地给仔细打量了遍撸。
今天的江笙,不再是以往他见她时、她那种黑色西装西裤或者黑色西裤白色衬衫的标准女保镖打扮,她的黑直长发,也不再像以往那般规规矩矩地扎在脑后。
今天的她,黑长直发变成了栗色微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将她原本就冷艳、今天又化了淡妆的精致面庞衬出几分她自己独特的妩媚达。
而她纤长玲珑有致的身,今天穿了一件时装的灰粉色衬衫,下半身搭配飘逸的阔腿裤,脚上踩的高跟鞋款式极其简单,没有任何装饰。
典型的职场丽人的打扮,偏婉约风。
但她脸上的表情,仍旧是面无表情得冷冰冰的。
钟离的目光最后回落到江笙脸上,轻撩了撩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江小姐,几日不见,你这一见面就给我来个冰火两重天,我实在是……”
江笙捏了捏手里拿着的文件袋,纤细白净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看着江笙虽然仍旧冷冰冰但明显恨不得要吃了他的样子,钟离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深。
江笙瞥了眼一旁站着的秘书,平下心来:“钟总,我来找你是谈正事的,不如我们去你办公室?”
钟离挑眉:“去我办公室?江小姐,依照我们燕城的规矩,我们谈工作,一般在会议室。我的办公室,那是私人的。”
“……”江笙以前一直待在席幕臣身边,做的事情大多是私人助理的性质,所以她不太了解这种正式合作的规矩,所以一时生出点局促,忙道,“那就去……”
钟离立即掐断她的话:“不过来者是客,江小姐既然提出要去我的办公室,那,请吧。”
江笙动了动红唇,也没反驳,转身就往外走,在钟离的指引下进了钟离的办公室。
钟离看着江笙在她的会客沙发前站定,也不坐,玲珑有致的身姿挺得笔直。
披了职场丽人的皮,仍旧是在席幕臣身边时、那种保镖的站姿。
钟离失笑:觉得这样的江笙,竟有点可爱。
会不会,江笙其实原本的性格也不是冷艳冷冰冰的,只是常年当保镖,所以习惯了这种表情。
心里想着这些,钟离一边捏松自己的领带结,一边迈着长腿走到江笙身边。
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抬眸笑看着她的时候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江小姐,请坐。”
江笙右脚一动,几乎是处于一种职业本能地就要迈步去坐到钟离身边。
但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听命于钟离,所以马上顿住脚步,默了默后又往后退了步,在自己身后的沙发上坐下了。
将江笙的这一系列细微反应都看进眼中的钟离,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江笙根本不搭理钟离的笑,抿着唇垂着眸将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推到钟离面前:“钟总,这是我方拟定的交易条款,还请你……”
“江小姐。”钟离打断她。
江笙抬眸看他,没说话。
钟离将那份文件推了回去,俊美的脸上是一贯的,似乎永远不会消褪的笑意。
他问:“江小姐做席幕臣的保镖太久了,是不是不太懂生意场上的规矩?”
江笙脸上快速地划过一抹不自在,随即硬邦邦地问:“什么规矩?”
“江小姐了解酒桌文化么?”钟离顿了顿,倾身过去按住那份文件,将其调转了哥方向,一边看似不用心的看着,一边继续,“凡事都有一个过程,江小姐这样一见面,二话不说就谈正事的合作对象,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江笙深凝了眼钟离,然后从钟离手中抽走文件,利落地装进文件袋后就站起身:“钟总,你喜欢喝什么酒,我请你。”
“……”钟离抬眸看了眼江笙一本正经且严肃冷冰的样子,笑得更愉悦了,“江小姐,这要是不知道的,看见你这副模样,还以为你要以吃饭的名义绑架我呢。”
江笙慢慢捏拳,问钟离:“钟总,你走不走?”
“……”钟离站起身,“好好好,走,我走。”
……
江笙走在前面,钟离也乐得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看着她挺得笔直、走路堪比女兵的样子,竟也觉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到了地下车库后,江笙直接走到自己的车子边,还习惯性地替钟离拉开了后座车门,并在车门边等着。
看着江笙,脸上的笑意就没淡下去过的钟离越发地觉得好玩了。
不过他没去坐那后座,而是夺过江笙手
中的钥匙,绕到驾驶座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笙一愣,但默了默后还是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主动坐了上去。
钟离的长腿被憋着,他一边将座椅调到最后面,一边问江笙:“既然是你请我吃饭喝酒,地方由我定?”
江笙做得很直很正,双腿并拢:“当然。”
“那就好。”钟离启动车子,瞥了眼江笙捏住的文件袋,“那我们先去中心路的西地。”
西地?
就是那个很有名的西地?
江笙问:“那里不是奢侈品聚集的商场么?也有适合谈工作的餐厅包厢?”
“嗯,不错,还知道西地是奢侈品店的聚集地。”钟离将车开出地下车库,阳光顿时投射进来,金色光芒在钟离俊美的轮廓上淡淡投映。
江笙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看到他的侧脸,微微愣了下,随即她飞快地回过头,看着前方:“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钟离没有正面回答:“为了让某位初入职场的女人,能有一只装文件袋和口红的包包。”
“……”江笙脸上有点发热,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捏着的文件袋,和自己因为没地方放,而顺手放在阔腿裤口袋里的那管口红。---题外话---
(⊙v⊙):明天见。
374 说过多少次了,不用这么尊敬我。(3000字1)
那管口红,是她带来补妆用的。
她一直在当保镖,没有化过妆,更没有用过包。
就算是今天的这一身装扮,都是跟她到燕城散心的郦世欢帮她搞定的,她之所以会带这管口红,也是郦世欢的建议。
不过,她一心想着要尽快过来谈工作,倒是忘了包包这回事。
大抵也是习惯使然:她之前当保镖的时候,活得像个男的,手机啊钥匙什么的,从来都是放在西裤口袋或者西服外套口袋里,从未用过包包。
现在被钟离一说,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样手拿文件袋、用裤子口袋装口红的行为,的确有些……怪达。
不过……
江笙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钟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做这种事情,直接去吃饭喝酒好了。”
“钟总?”钟离拧眉,俊美成熟的脸上浮出淡淡的不悦,“平日里大家都称我为钟先生,你这个钟总真是又别致又奇怪,听起来怪不吉利的,江小姐,你说是不是?”
江笙想也没想:“是你要姓钟。”
“……”钟离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他撩唇失笑,“好。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的,以后这个钟总,就算是你江小姐的特权了!”
江笙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什么言外之意,可想了想,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没再说话。
钟离不动声色地盯了眼做得身姿笔直、面容冷艳的她,撩唇:这么快就忘记包包的茬了?
哎哟,江小姐这保镖生涯能持续这么多年,真是席幕臣给面子。
不过,见惯了元书那样狡黠分明的、也见惯了虞玑那样清冷软萌于一体的、更是时常与宋芊璃那样细心温柔而周到相处久了,江笙这样实际迷糊的冰山美人,让他觉得怪有趣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了叩,钟离笑:看来,和席氏的这个项目,可以稍微谈久一点。
……
而楼郁霆和钟离通完电话以后,想了想,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接通以后,电话那边的男人没等楼郁霆开口,直接说:“我现在刚好在西城医院,您稍等,我直接过来。”
听到这个“您”字,楼郁霆胸口上的伤口莫名疼深了几分,一时没说出话来,等他再想说话的时候,那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楼郁霆拧着眉将手机扔在一边,走到病床上半躺下,闭目养神,等着。
大约两分钟后,一个身量偏瘦但秀挺颀长的男人走进来。
他走到床前,将楼郁霆打量了遍:“您找我有事?”
虽然称了一个“您”,但他的语气可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楼郁霆胸口的伤又痛了痛,然后慢慢掀开眼皮去看他,看到他明明朗眉星目、却总是眉宇微锁自带一股子忧郁气息的脸,终究没忍住:“说过多少次了,不用这么尊敬我。”
年轻的男人略略弯了弯薄唇,单手提了把椅子在楼郁霆床前坐下:“当年您助我一手夺下虞氏,我尊敬您爱戴您都是应该的,不是么?”
“……”楼郁霆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虞氏撤走视线,“靳祁,你去替我办件事。”
虞靳祁点点头:“您说。”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眉心,缓了缓胸口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事情。
……
在楼郁霆住院的这两三天,元书一直尝试着想要突破钟离手底下人的包围、带着绵绵离开。
可是钟离手底下的这些人完全不像在郦城时的那些那样好骗好忽悠,一个个就死盯着她和绵绵,就连她和绵绵上厕所,也有女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
最主要的是,以前在郦城,还有萱萱配合她帮她,现在回到燕城,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帮手。
绵绵倒还好,天天除了吃喝睡,一会儿跑去楼郁霆的病房里玩一两个小时、一会儿又跟钟离手底下的那些保镖玩儿躲猫猫,倒是乐在其中。
不知道是因为周围的人变多了,不像在郦城时每天面对的除了宣萱就只有林妈,绵绵的性子似乎都开朗了些。
但是元书就不行了,在医院呆了三天,每天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西城医院的后花园,已经快闷得头顶冒烟了。
楼郁霆住院的第四天,元书哄睡了绵绵,正准备去找楼郁霆谈谈的时候,钟离手底下的一个叫做易容的中年女保镖走了进来。
面容和善而身材微壮的她看了眼床上的绵绵,轻声笑说:“元小姐,外面有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找你。”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元书在脑海中搜寻了圈:就算是以前在燕城的旧识,也没有现在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啊。
她没有站起身:“容姐,你帮我问过她的身份了么?”
易容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元小姐你放心,既然能到这一层楼来的
,肯定是我们自己人放行的,不会有危险。”
听到易容这么说,元书习惯性地拨了拨头发,这才站起身:“容姐,麻烦你帮我照看下绵绵,我出去一下。”
易容忙不迭点头:“求之不得呢,我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哎哟喂,你看这水嫩嫩的小脸蛋小胳膊……”
对于易容在绵绵面前的这种“痴汉脸”,元书见得太多,已经有点麻木了。
元书去卫生间洗了手,这才拉开门,但她抬眸去看,并没有发现门外有人。
正当她准备迈步出门去,这才陡然意识到不对劲……她正准备低头去看,只见一个黑影突然从她脚边窜起来,猛地就朝她扑过来,将她的腰给紧紧地搂住了!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使得元书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脊背更是直接撞在了门板上,门板撞到墙壁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一两秒钟过后,元书闭了闭眼睛,这才缓过来,低头去看怀中那个抱着自己的、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扎着个马尾的女孩儿的侧脸…
尽管只看到四分之一的侧脸,元书的心脏还是骤然紧缩了下、有一刻甚至跳停。
其实从自己的腰被这个女孩儿抱住的那一刻,元书就有一种特别莫名地熟悉感、眼圈发酸的感觉。
而此刻抱着她的、她怀中的女孩儿,虽然一声不吭,但是肩膀正微不可察地耸动着。
在哭。
元书也眼圈一酸,极力忍住才没有落下泪来。
她慢慢地抬手,然后手指尖都微微颤抖着的将怀中的女孩儿也拥抱住,然后越抱越紧。
大抵是感受到了元书的力道,怀中的女孩儿这才呜地一声就哭出声音来,两只手紧紧地捏着元书的衣服,抽抽噎噎地、近乎呢喃地叫了声:“元书姐姐……”
元书一直强力忍着的眼泪,在听到这声“元书姐姐”后,啪嗒一下就汹涌而下。
她的红/唇颤了颤,本想要回应点什么,可是嗓子眼异常地干涩,最后她只有咬住唇,将怀中的女孩儿抱得越发地紧了。
而她怀中的女孩儿也哭得更厉害,哽咽着、抽抽搭搭地说:“元书姐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元书的眼泪只是啪嗒啪嗒地掉,脑海里却是不可自制地回想起3年前那些、她在这3年间最不敢回想却又回想得最多的那些画面。
想到那些,元书慢慢地将怀中的女孩儿与自己分开,带着特别想看又不太敢看的复杂情绪去看女孩儿的脸。
在看到女孩儿仍旧皮肤白净无瑕、泪眼巴巴的脸时,元书鼻子一酸,落下更多的眼泪来时却又忍不住欣喜地笑了:“卷卷,你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
白卷猛地点头,然后推开元书,往后退了两步后抬起手臂,在元书面前一连转了好多圈,一边转一边流着眼泪笑着说:“对啊!我早就没事了!元书姐姐,你看我现在多有精神身体多好!简直是……额!”
眼看着白卷大概是转得有点昏头了、控制不住地就要往一边倒了,元书赶紧抹了把眼泪,想要去扶她。但,她才迈出一步,一个身材秀挺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把就攥住了卷卷的手臂,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稳住了她。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帅男人,看模样,应该不到30岁。
元书顿住脚步,没有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
而白卷应该是真的转昏了,在男人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陡然瞪大眼睛,正想说什么,可那男人在她开口之前,手臂用力,利落地将卷卷扶正站稳后,松开她的手臂、绕开她直接走了。
整个过程大约有五六秒钟,而那男人一个字都没说,只留给人一个背影。
一直等着那男人走远了,元书才眨了眨眼睛,眯眸盯着白卷。
白卷还撇着嘴,一脸愤愤地看着那个已经走出去好远的男人。
差察觉到元书的盯视,白卷还带着眼泪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红晕,然后低着头挪到元书面前,挽住元书的一只手臂,埋怨元书:“元书姐姐,你也太不仗义了,这3年不联系我也就算了,现在回来了也不主动联系我,气人!伤心!”---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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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用来拴住元书的心的,第一根绳。(3000字2)
元书不接她的话,故意压低声音、八卦暧昧地问她:“卷卷,刚才那个像漫画男主角的大帅哥,是谁啊?”
听到这个问题,白卷一双大眼睛左瞟瞟右瞟瞟,眼见躲不过了,最后才不耐地说:“你看他扶了我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啊,咱们就叫他……雷锋吧!”
“噗……”元书没忍住,笑了出来,顿了顿后又问,“那你对这个雷锋同志,有什么……”
“哎呀元书姐姐,咱们别说他了行么?”白卷赶紧掐断元书的话,然后盯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不满地咕哝,“我和你重逢的温馨悲情气氛,全被他给毁了,讨厌死了!”
“……”元书忍不住又要笑,笑过了,她垂眸看着白卷一如3年前的可爱包子脸,心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对白卷的歉疚,是这一辈子都无偿还清楚的。
可是,3年前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白卷却依旧这样性子纯粹美好,依旧健健康康蹦蹦跳跳,真好。
白卷被元书看得久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瞪了瞪眼睛:“元书姐姐,3年不见了,你的口味不会变了吧?我可要事先跟你说清楚哈,我是不会喜欢女人的!”
“嗯,我知道,你喜欢刚才那位帅哥。”元书飞快地接话。
“啊,你怎么知道我喜……”白卷反应过来,忙捂住自己的嘴,瞪了眼元书憋笑的脸后,恼羞成怒,“元书姐姐!你变得越来越坏了!”
元书挑挑眉:“有刚才那位帅哥对你坏么?”
白卷的包子脸一红,用手遮住眼睛,用指缝看元书:“啧啧啧,元书姐姐,你真是越来越污了,我都没眼看你了。”
“污者自污咯,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脑袋瓜里装了不纯洁的东西。”元书微微偏头,故意别有深意地看着白卷。
“……”白卷说不过元书,只得把话题拉回正轨,“元书姐姐,你这次回来,是准备以后都留在这里,还是待几天就走呢。”
“当然是……”元书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其实还没想好,有可能明天就走,有可能以后都留在这儿了。”
“这样啊。”白卷失望地低下头,“我还想着你会留下来,以后我可以经常找你玩儿呢。”
元书看着白卷,心自歉疚,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沉默。
白卷突然眼睛一亮,抬头看着元书的眼睛:“既然这样,那元书姐姐,你去我家里玩儿一次吧。当时你不是给了我好几百万医疗费么,我根本没用完。结果后来楼先生又补偿了一笔钱给我,我就用这些钱买了栋别墅!”
顿了顿,白卷得意的朝元书眨了眨眼睛:“元书姐姐,我也是有别墅的人了。不过,你可别笑话我啊,拿了你们这多钱,买了别墅,还喜滋滋地炫耀。不过我当时想把医疗费以外的钱还给你们的,可是我找不到你人,楼先生直接不搭理我,然后我就……”
元书看着白卷这样子,低低地说了声:“卷卷,对不起。”
别墅算什么,我元书和绵绵的命,都是你白卷给的。
白卷一愣,随后连连摆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嘛。虽然我当时挺害怕的,不过自从我好了以后,我就只剩下开心了,非但没死,还一下子成了富婆!”
“元书姐姐你知道么?我现在没有做助理了,我开了一家自己以前梦寐以求的花店,生活真是幸福到飞起!”
元书抿着唇,眼眶很红地看着白卷这样眉飞色舞又真正开心的样子,心里的歉疚并没有减淡半分。
这3年来,她元书何其自私: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回来看过白卷一次,只是给白卷钱而已。而面对这样生死攸关的恩情,钱又何其廉价。
这一辈子,是她元书幸运,才遇到卷卷这样舍身为她、事后非但没有半点埋怨还以此为乐的姑娘。
但这些话,以元书的性子,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也不习惯说出来。
元书没敢问卷卷身上的那些伤,有没有留疤,也没敢直接问卷卷,那些伤到底有没有给她留下后遗症。
最后,元书想把话题转移到轻松点的上面,于是问她:“卷卷,你刚开始为什么要蹲在地上?我出来没看到人,吓了我一跳。”
卷卷眸光一闪:“没什么啦,当时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了,元书姐姐,你去我家嘛,好不好?你要是不去,我可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元书回眸望了眼房间里面,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那我们约个时间,我……”
“不要约时间了,我今天是专程来接你的,你现在就跟我走!”白卷说风就是雨,攥着元书的胳膊就要将她往外拉。
元书心里想着绵绵,用手扒拉着门框没有动:其实,她原本是不想让燕城的任何一个故人知道绵绵的存在的,以免绵绵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虽然白卷不会伤害绵绵,可是多一个人知道绵绵的存在,就有被更多人知道的风险。
再加上,元书一直打算找机会带着绵绵离开这里,让绵绵安安静静地长大。
不过,把绵绵一个人放在这里,她实在不放心。
对了,说不定可以借着这次去白卷家里,借机甩脱钟离和楼郁霆的人,顺势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呢?
想到这个,元书不免小窃喜地弯了弯唇。
见元书犹豫了这么久,卷卷鼓了鼓腮帮子,幽怨地看着元书:“元书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
“……”元书眨了眨眼睛,“那你先等我下,我进去拿个货再跟你走。”
白卷忙不迭地、兴奋点头。
元书都往里走了几步了,又回身问她:“卷卷,你开车了么?你住的地方安保措施好么?你家里都住了哪些人呢?”
“开车了,措施好,就我一个人。”
“那,你的车停在哪儿呢?”
“就在地下停车库啊,在很安全的地方。元书姐姐,你放心好啦,不会被人拍到的。”
元书这才点点头,不过今天的白卷,总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
也有可能,是3年没见了的缘故吧。
白卷见元书终于答应,并且进去收拾东西了,紧张得抬手拍了拍胸口:麻麻呀,骗人可真的是门技术活儿!要是再多磨一会儿,她可能就要穿帮了。
不过,等会儿到了地方,元书要是发现她骗了她,会不会把她给捏死啊?
白卷脊背一凉,忙抱住自己的胳膊,将身子靠在墙上,忐忑地等着。
…
元书回房间,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收拾了,然后用那天钟离拿给她的、楼郁霆的白色衬衫,将绵绵给包裹得连脸蛋都遮住大半以后,这才提着包包、抱着绵绵出了房间。
与她所预料到的一样,白卷在看到她怀中抱着的这个小人儿以后,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因为太过惊讶,瞪得像两颗小黑球!
白卷指着元书怀中的绵绵,嘴巴张成型,过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不会是……”
元书掐断她的话:“卷卷,咱们先上车去你家,然后我们再谈论这个问题,嗯?”
白卷呆呆地点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又问:“元书姐姐,你都有孩子了?这是你跟别人生的……天呐,这不会就是3年前你怀孕怀的那个孩子吧?”
…
楼郁霆站着走廊转角,看着抱着绵绵的元书被叽叽喳喳的白卷骗走,他不免自得的勾了勾唇。
站在一边的虞靳祁嗓音平缓无波地问:“楼总,您的思路是?”
楼郁霆带笑的薄唇瞬间抿紧,转身回了病房。
钟离单手插袋,笑呵呵地在虞靳祁肩上拍了拍:“虞小公子,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慢慢学啊。”
虞靳祁跟着钟离进病房:“那烦请钟先生授课。”
钟离在沙发上坐下来,捏松自己的领带结:“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口渴?”
虞靳祁转身,动作利落地倒了杯水,递到钟离面前。
钟离撩唇笑,喝了几口后又将杯子递还给虞靳祁:“谢谢啊。”
虞靳祁也不恼,将杯子接过放好后又站到钟离面前,一副真的准备虚心受教的模样。
钟离笑着看正在自己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的楼郁霆:“哥,你说虞靳祁这小子平时不温不火的,这两年缠着我们学了多少生意上的手段,现在还拓宽了学习道路,连这个都要刨根究底,是不是有点欠收拾了?”
楼郁霆没搭理。
虞靳祁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如果您觉得欠收拾,那就先收拾一顿再教也无妨。”
“……”钟离一脚踹在虞靳祁裤腿上,“你小子跟谁您啊您的,啊?”
虞靳祁岿然不动。
钟离失笑,用手撑着脑袋:“你看到的,只是我哥把书书骗去别墅这个表象。可是小伙子,你想想,要留住一个人,最根本的还是留住人的心。”
“是,即便是我们现在把书书骗过去,她也可以随时找机会逃。可若是我们把她的心给拴住了,到时候她就是想逃,也是无能为力了。而白卷,就是我哥用来拴住书书心的……第一根绳。”
376 小书,做人要愿赌服输。(3000字1)
钟离说完了,虞靳祁惯性地微拧着眉,没什么反应。
钟离挑眉:“没听懂?”
“自然是听懂了,我谢谢您。”虞靳祁答。
“……”钟离。
虞靳祁转过身,“真诚地”看着楼郁霆:“当然,也要谢谢您。”
“……”楼郁霆。
钟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对上楼郁霆的视线,真诚地建议:“哥,要不我们一起把他给揍晕了丢出去吧?”
楼郁霆收回视线,拉上包包的拉链,没搭理他,直接走了。
钟离看着这位还瘸着腿、还有一定生命危险,却迫不及待要回家的老男人,眉尾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也是毫无办法。
眼看着楼郁霆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虞靳祁幽幽地问了句钟离:“人元小姐前脚过去,楼总后脚就跟过去,是不是太过司马昭之心。”
钟离微微眯眼,笑:“有些人能不知道吗?可有些人就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而已经走到门外的楼郁霆,想到自己眼看就要和元书、绵绵同住一个屋檐下了,控制不住地扬起唇角时,脚下的步子也就更快了。
……
因为最近休息得都不太好,所以直到白卷将车子停在别墅的宽阔庭院以后,靠在后座上不小心睡着了的元书才醒过来。
白卷拉开车门,甜美得脸上缀满笑容:“元书姐姐,到地方了,你下来吧。”
元书弯了弯唇,将怀中的绵绵递给白卷:“卷卷,帮我抱下,我下车。”
白卷眼睛一亮,手都伸出来了却又赶紧缩回去:“还是不要了,我没有抱过小孩子,我不敢抱!”
元书也没多想,抱着绵绵就下了车,并习惯性地将四周打量了遍。
这别墅区不同于普通的别墅区,别墅所占的面积更大,庭院也更宽阔,看起来宏伟而低调奢华。
从庭院看出去,夏日的绿植葱葱郁郁、洁净小道隐于其间,给人一种独居山林的错觉。
白卷捏着钥匙,挽着元书的胳膊往里走:“元书姐姐,这里环境很不错,是不是?”
“嗯,是我见过的、环境最好的别墅区了。”环境太好,元书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没想到,燕城还有这样的别墅区,我以前从没听说过。”
白卷本来想接话的,但怕自己说错话,就赶紧转移话题,将元书带进了别墅里面。
别墅里面的装修,不是一贯的那种欧式复古风格,而是现代简约的极简风格,这种风格使得原本就宽大的别墅内里显得更加地明亮宽阔,反而给人一种特别的、家的感觉。
是元书喜欢的风格。
白卷指了指旁边的楼梯:“元书姐姐,把咱们家小公主放楼上睡吧,你这样抱着她,她会不舒服的。”
元书想了想,点头:“那你陪我上去,我把她放到你的房间。”
白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自己上去就好了嘛,就二楼最好看的那个卧室就是我的,或者你随便放一个就好了,反正都是…都是我的。”
元书盯了白卷一眼。
白卷赶紧将元书往楼上推:“你快去你快去,我要去厨房给你弄点水果、泡点花茶出来。”
元书也没再多说什么,抱着绵绵就上了楼。
上了二楼以后,元书一连推了几个房间,奇怪的是,几乎都是锁着的,只有走廊尽头一个房间开着门。
元书走进去,微愣了愣:这个房间的装修摆设,完全就是给绵绵这样的小女孩儿定制的般。
不过元书也没多想,毕竟,白卷以后也会结婚生子,买了这么大的房子,装修一个儿童房出来,也算是提前打算。
……
白卷眼看着元书上了楼,赶紧找了个角落,给虞靳祁打电话。
这边,坐在车里的虞靳祁看了眼屏幕上的“未成年”三个字,慢悠悠地滑了接听,吐了个字:“嗯。”
“那个虞……您要我帮你做的事情,我都做好了,我现在有支撑不住了,我想…我想先回家,可以么?”
听着白卷刻意压低却仍旧甜美的声音,虞靳祁没吭声。
白卷拔高音调:“您在听么?”
听到这个“您”字,虞靳祁习惯性地微锁的眉宇锁深了分:“你可以叫我主顾大人,也可以叫我靳祁哥哥,但绝不是‘您’这个字,记住了吗?”
“……啊?”白卷顿了顿,“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好么?你……”
“我问你记住了吗?”虞靳祁声音很温和、但神情却不。
“……记…记住了吧。你赶快告诉我嘛,我到底可不可以走了?楼总还有多久才会回来?”
虞靳祁修长却较于普通男人肤色要白很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了叩:“先叫一声,叫对了我再回答你。”
“……”白卷的包子脸再度涨得通红,咬了咬牙正准备叫,一转眸,发现楼郁霆提着只包,正缓步进来。
得救了!
白卷也不管虞靳祁了,直接挂断了电话,恭恭敬敬地走到楼郁霆面前:“楼总,元书姐姐上楼了,那我…我就先走了啊,再见哦!”
说完,白卷直接溜了。
……
楼郁霆等白卷开车离开了,返身穿过庭院,直接将大铁门给关上后,才转身往后走。
结果视线一晃,看到元书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正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楼郁霆的眸光闪了闪,接住元书的视线,也就那么仰头望着她。
元书眯了眼白卷离去的车,红/唇微弯后才再度将视线落在楼郁霆脸上:“楼总,快4年了,你的老/毛病还是没改。”
楼郁霆的喉结滚了滚,随后却单勾了勾唇角:“小书,做人要愿赌服输。”
“……”元书猛地咬住唇,下一瞬却眯着眼睛笑,“楼总,不管是3年前还是现在,都是你在算计我,你还要求我愿赌服输?”
楼郁霆错开视线,唇角眉梢依旧隐有笑意:“3年以前的所有算计,都是我的错,我会用这一生来弥补你。但是从你重回燕城开始,这是你跟我之间的较量,你输了,自然要愿赌服输、”
指尖攥紧掌心,元书咬牙:“能不能麻烦你要点脸?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什么都是你有理是不是?我搞不懂,3年前和现在,你的算计到底有什么不同,你还那么理直气壮地要我愿赌服输?”
“知情权。”楼郁霆重新抬头,将目光凝在元书脸上,继续,“3年前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那叫我算计你,所以一切的过错都在我身上。”
“但是小书,现在不同了。你事先对一切都是知情的,你自己走进圈套,与我无关,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十指攥得越紧,元书脸上的温软笑意反而越深,“我真是搞不懂了,你什么时候让我知情过了?”
楼郁霆也笑,但他冷贵逼人的面庞上溢出来的笑反而不如不笑。
他声音很淡,不重很缓:“小书,从我去郦城开始,我阻拦你跟席幕臣试婚纱开始,你就当知道我的心意,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是佐证。所以,你不能当做不知情。”
“前几天我在郦城病危,我没有让人像3年前那般软禁你、强行困住你,是你担心我真的死了,自愿跟着我回到这里、回到燕城。你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和企图,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元书瞪着漂亮的眼睛,咬牙:“不对。我事先并不知道你的心意,当时跟你回来,也是你以命威胁我才……”
“你明知道是威胁,你为何没有直接拒绝威胁,嗯?”楼郁霆淡缓掐断元书的话,盯着元书的眼睛。
明明自己站在2楼、此刻也是俯视着这个男人,但元书咽了咽口水,还是错开了视线,一时没有说话。
楼郁霆立在庭院中央,依旧仰着头看着元书,笑着积蓄:“再说今天的事情。在白卷出现的前几天,你即便是下楼去花园,都有至少四个人跟着你。可今天,白卷突然出现再带着你离开,却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你为何没有怀疑?”
元书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脱口而出:“因为卷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
楼郁霆点点头:“那就对了,你自己被旧情浓恩蒙蔽了心智,忽略了这么容易看出来的破绽,是你自己失算,与我无关。”
“……”元书。
“还是不服气?”楼郁霆见元书已经气得张红的脸蛋儿,继续,“你在燕城生活了那么久,不会不知道,这铂郡别墅区,放在燕城乃至全国都是寸金寸土的地方。这里的别墅早在开建前一年就被预订一空。而白卷在3年前,又是怎么买到早已被卖空了的别墅的,嗯?”
元书捏了捏拳,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只能梗着脖子答:“楼总高高在上惯了,大概不知道还有二手房这种东西吧?”
“二手房?”楼郁霆被她逗笑了,“即便是二手房,按照现在的市价,一栋铂郡的别墅至少也要五千万。据我所知,你给白卷的医疗费和术后修复费也就400万左右,剩下的几千万,她从哪儿来?”
377 是感觉不到,还是在暗示我?(3000字2)
“……卷卷说过,你给了她一笔钱。”元书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已经因为没有底气、因为懊恼而不自觉地低下去了。
“我只给了她医疗支持和500万。”
“……”元书轻抿了抿唇,恢复镇定,“楼总您在燕城位高权重,大手一挥,随便送一套市值几千万的别墅给卷卷,也是有可能的。”
“送?”楼郁霆继续淡淡悠悠地遛元书,“可我分明吩咐过,让白卷告诉你,这栋别墅是她用补偿款买下的。是她没遵守约定还是你失忆了,嗯?”
听楼郁霆说到这里,元书已然什么都明白了,但心里越是虚面上反而就越是表现得强硬。
是以,元书抿唇轻笑,低低缓缓地答:“楼总玩儿的一手好牌,不过我并没有兴趣陪你赌什么,你自己高兴就好。另外,不管这栋别墅是你送给卷卷的也好,还是卷卷自己通过其他方式得到的也好,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元书转身,走进房间。
她讯速地将再小床上酣睡的绵绵抱起来,拿了自己的包包后就转身往楼下走。
却在玄关处被楼郁霆堵住。
元书抬眸望着他,客客气气地道:“楼先生,麻烦您让一下。”
楼郁霆凝着她的眼睛,没说话也没动。
元书被罩在男人高大的阴影里,被他身上淡淡的药味萦绕,有点心烦气躁:“楼郁霆,你让开。”
楼郁霆仍旧不动,只是望着她。
在这僵持对峙中,元书的不耐情绪慢慢地攀升,嫌恶地看着楼郁霆。
而楼郁霆一双深眸中的亮光明明灭灭很多次,最后彻底湮灭了下去。
就在元书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楼郁霆突然低下头,侧身让在了一边。
微微一怔后,元书埋头就往外走。
大约走了三步的时候,楼郁霆幽沉而似乎落寞的声音在元书身后响起。
“小书,不管是我给了白卷一笔钱,还是如你所说,我直接送了一栋铂郡的别墅给她,你有没有哪怕是一次,去深思过我这么做的因由。”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问句,其实是个陈述句。
而这因由,哪里需要深思,明摆着的。
只是,有人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因为楼郁霆的话而顿住步子的元书,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儿,站了很久。
楼郁霆抬手摁了摁眉心,喉结艰涩地滑动了数下后,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到元书身边,在她面前站定。
他习惯性地捏住元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元书手上抱着绵绵,没法拍开他的手,所以在惯性地抬眸瞪他的时候,想要往后退避。
但在看到男人那一双眼圈通红、满是哀漠的桃花眼时,她的动作滞住,怔怔地看着他。
楼郁霆的薄唇动了动,再开口时声音越发地沙而哽咽:“小书,不要走,嗯?”
他的声音他的神情,甚至是他显而易见地乞求,编绞成一张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蛛网,让元书嗓子眼发涩,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来。
但拒绝的话说不出来,并不代表她改变了自己要离开的心。
很久很久之后,元书错开视线,平缓了下情绪后才显得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楼郁霆,你知道吗?3年前我被席幕臣带到郦城以后,最开始我也像现在一样,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想要离开。可是后来,因为妊娠反应太过严重,心力交瘁的我就暂时松懈了要离开的决心。”
“再后来,绵绵出生,看到她那么小那么脆弱,我更是不敢再轻易换地方。一拖再拖,我很快就泥潭深陷,想要再离开却已经身披太多枷锁,根本行不通了。最后,我留在了郦城。”
“如果当初我没有留在郦城,后来对席家对席幕臣的伤害,就不会发生。”
顿了顿,元书抬眸看着楼郁霆的眼睛:“在同一个地方、在同一件事上,我不想、也不会栽两个跟头。”
听着元书的这些话,看着元书这张每一夜都萦绕在自己睡梦深处的精致脸蛋、绝代眉眼,楼郁霆的思念和占有欲,慢慢地将他的理智和隐忍吞噬,他已经没有在认真听元书在说什么了。
而元书还在继续:“所以啊,楼郁霆,你就放我走,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也许许多年过去以后,我和你再见面,已经不会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不……唔!”
楼郁霆捏着元书的下巴,突然垂首下去,粗鲁而毫无章法地吻住了元书的唇,堵住了她所有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这猝不及防地吻,让元书陡然瞪大眼睛的同时,手臂不自觉地用力收紧,将怀中抱着的绵绵“抱”得哼唧了声。
而楼郁霆的另一只手,在与此同时直接掐扣在了元书的腰上,用力地捏住,薄唇也更加用地掠夺那日思夜想了几年的香软味道。
元书整个人懵住了,唇舌间那如电流淌过的熟悉的酸麻颤栗感觉,让她脑袋里轰然炸响,随后却陷入一片空白……
直到男人捏在她腰上的大掌越发地用力粗蛮、那疼痛这才将她从那片无法控制的恍茫中拽回来。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元书慌不择路地往旁边猛退,挣脱开了完全动情了的男人。
那丝因为动情而牵出的银线,在元书低头逃开的时候啪嗒断裂。
注意到这个的元书,心跳又是陡然一滞,更加慌乱地往后又退了步。
可她只顾着退,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柜子,导致她的臀直接撞在了柜子的尖角上,疼得她低低地哼了声,秀眉蓦地就拧了起来。
楼郁霆在下一瞬就追了上来,桃花眸紧敛:“别动。”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元书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地乱跳。所以他让她别动,她反而更努力地想要逃离开。
楼郁霆微眯了眯眼,大掌直接捏在了元书之前被撞倒的那个地方。
“……”元书陡然睁大眼睛,“楼郁霆,你信不信我告你非礼!”
“非礼什么?我在帮你减轻疼痛,看不出来还是感觉不到?或者你是在暗示我加重力道?”楼郁霆微拧着眉,永远都是一副禁/欲而正经的清冷模样。
男人的大掌带给自己的感觉特别特别地强烈,但偏偏楼郁霆用身子将她完全地禁锢住了,她动弹不得,只得咬着牙笑:“楼郁霆,你不要脸的本事真是见长,搞歪理邪说这一套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真让人佩服!”
楼郁霆凝眸看着她:“你这么说,我觉得很冤枉。不如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非礼?”
元书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疑惑而戒备地看着他。
而楼郁霆的手突然向上移了点的同时,另一只手也绕到元书身后,两手并用地攥住元书雪纺料子的白色衬衫……只听“刺啦”一声,元书还没反应过来,楼郁霆已经捏着从元书背上撕下来的那块料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到了没?这才叫非礼。”
“……”一想到自己背上现在的那个大窟窿,元书气得嗓子冒烟,可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地将情绪平缓下去才睁开眼睛,“楼郁霆,你是不是不打算要你这张脸了。”
楼郁霆的手下滑,落在元书明黄色的长裙上:“小书,这还不是最不要脸的。”
即便是说这种话,这个男人都是一副淡漠平静的样子,却比肆意张狂让人更加地觉得被威慑。
元书紧抿着唇从楼郁霆脸上抽走视线,害怕他真的会在下一步就对她的裙子动手。
楼郁霆的大掌在元书臀上轻拍了拍,声音柔下来,像是做出了让步似的:“你现在这样子,也不适合离开了。去房间待着,我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
“不用了,我让……”话说到一半,元书懊恼地咬住唇:她原本想说让卷卷给她送,可现在突然发现,她根本没留卷卷的电话。
楼郁霆淡勾了勾唇,也不多说了,就那么看着元书。
元书低头看了眼怀中、已经在用小肥手揉眼睛的绵绵,也没再扭捏,抱着绵绵就转身重新上楼。
之前上来的时候没察觉,现在再上来一看,这别墅里的点滴,全都是按照她元书喜欢的风格打造出来的。
……
楼郁霆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上楼后,这才往后退了步,背靠着柜子站定,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那条腿。
随后,他拿出手机,给钟离打了个电话。
“哥。”
“别墅里的东西,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钟离笑:“放心吧,哥,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好了。别墅里除了小姑娘的东西是全备的,保证让书书找不到一件她可以穿来救急的衣服。”
楼郁霆淡淡地“嗯”了声,又问:“小书若是打电话让你送东西,知道怎么回答么?”
“哎哟我的哥,你就放心吧!”钟离顿了顿,“先就这样,我这边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我赶时间,挂了。”
结束掉与钟离的电话,楼郁霆捏着手机,本打算也上楼去,可他还没走几步,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墨色眉宇骤然敛起。
他没有先接电话,而是抬头看了眼元书所在的二楼。
378 替他吹头发。(4000字加更)
二楼,自然是没有元书的身影。
而手机铃声,仍旧在继续响着。
大约两秒钟后,楼郁霆从二楼收回视线,然后干净利落地将通话给挂断了。
按照对方的秉性,楼郁霆以为她会再打过来,可很意外地,竟没有。
楼郁霆拧着眉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将原本锁住的那些房间一一打开。
那些房间里,有他和元书作为婚房房间的主卧,也有小孩子专用的儿童房、玩具房以及客卧、书房等等。
在3年以前,他决定要和元书结婚的那一刻起、他在悄悄装修婚房的时候,预想的是要和元书生至少两个孩子。所以别墅里,除了现在元书所在的那间属于绵绵的小公主式的房间,还有一间属于小男孩儿的小房间。
将这些房间全部打开后,楼郁霆轻轻地将绵绵的房间推开一条缝,看到元书已经换上了她之前用来包绵绵的、属于他的那件男士衬衫。
而绵绵已经醒了,正趴在元书怀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撒娇:“麻麻,好饿哦,我想喝奶。”
在绵绵面前,元书全然没有在楼郁霆面前的那种尖锐,而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轻刮了刮绵绵的小鼻子:“可是我们现在是在别人家做客,没有奶奶可以喝,怎么办?”
绵绵失望地垂了垂纤长浓密的睫毛,默了默后又掀眸眼巴巴地看着元书:“麻麻,那别人家里有没有糖果?”
元书摇头。
绵绵追问:“那小饼干呢?”
元书还是摇头。
“啊……没有糖果,没有小饼干……”绵绵用胖胖的小手“绝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小小的身子因为突然失去了力气、直接瘫软在元书怀里,嘴巴撅的老高。
元书将绵绵从自己腿上捞起来,轻声哄道:“绵绵,忍一忍好不好?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能走了,妈妈就去给你买吃的,嗯?”
绵绵撇嘴,眼泪巴巴地点点头后,用小手圈住元书的脖子,趴在她肩头,默不吭声,恹恹地。
楼郁霆看着绵绵这样,默默转身下了楼,把水烧上后,从柜子里找出钟离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奶粉和奶瓶,又打电话跟翟胤北学习了下冲泡奶粉的步骤和技巧,最后也算是成功地将奶冲泡好了。
他本准备直接拿着奶瓶上楼,想到元书可能也饿了,于是又转身回去,洗了些水果用果碟装了,一并带了上去。
…
楼郁霆端着果碟、捏着奶瓶默不吭声地走进房间的时候,是绵绵最先发现他……手上的奶瓶的。
绵绵蹭地一下从元书怀中站直身体,两只小手直直地朝楼郁霆…手中的奶瓶伸去:“奶奶!”
元书一愣,这才回过身去看,堪堪看到楼郁霆笑着将奶瓶递到绵绵的小手上。
绵绵抱过奶瓶,迫不及待地吸了好几口后,才咧起站着白色奶液的小嘴巴朝楼郁霆咧嘴甜笑:“谢谢楼鼠鼠!”
看着绵绵满足又开心的软糯激萌样子,楼郁霆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不自觉地勾唇,抬起大手在绵绵脸蛋儿上轻摸了摸。
绵绵咯咯地笑,一边咬着奶嘴一边将自己圆嘟嘟的小脸蛋儿往楼郁霆掌心贴,睫翼扑闪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楼郁霆。
元书看着楼郁霆那一副快要被萌化了的神情,实在没忍住,悠悠道:“你别以为她是在看你,只不过是她认真吃东西的时候,视线刚好落在你脸的方向了而已。”
楼郁霆眸光一凝,深表怀疑地盯了元书一眼。
元书挑眉:“你不信啊?那你往旁边挪一挪,看看她的目光会不会跟着你走。”
“……”楼郁霆本来不想动,可是眼下他实在太想确定自己在自己女儿眼里的存在感了,是以表情极其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
绵绵双手抱着奶瓶,黑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果真没有随着他一起移动。
楼郁霆绷了绷菲薄的唇,又往旁边移了几步,而绵绵的目光仍旧没有追随他而动。
看着楼郁霆抑制不住地黑沉、失落下去的神情,元书撇撇嘴,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楼郁霆吃瘪,元书莫名地觉得心情愉悦得厉害。
而楼郁霆绷着一张脸,将手中的果碟放在元书面前:“要是饿了,先吃些填填肚子。”
元书看了眼那切得奇形怪状的水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除了泡奶,你还会切水果啊?不过你这水果切得可不怎么好看,摆盘也没有,看着叫人挺没食欲的。我不吃。”
楼郁霆睨了眼元书,一边瘸着腿往外走一边嗓音寡冷道:“不是我切的,你可以放心的吃。”
元书偏头看着他的背影:“你不是说要让人帮我准备衣服?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你没看到我现在瘸了?”楼郁霆拉开房门,“底下的人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也很无奈。你也跟着忍一忍吧,总归会送来的。”
“……”元书。
看着房门被重新关上,听着楼郁霆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元书才收回视线,看了眼绵绵抱着的、已经快要被喝完的奶瓶。
绵绵虽然爱吃,但一张嘴被萱萱养得很叼。
这瓶奶若是冲泡得不好、浓度不恰当,她是一口也不会喝的。
看来,在冲奶这件事上,楼郁霆还是用了心的。当然,也可能是瞎猫碰上了那啥。
不过,元书觉得,他对自己的女儿好,天经地义,没什么可记挂在心上的。
…
那一套衣服,足足送了两天,也没有被送过来。
而在这两天之间,除了有阿姨固定过来做一日三餐或者做卫生,有医生过来替楼郁霆换药检查情况,其余时间,整栋别墅里就只有元书、楼郁霆和绵绵三个人。
楼郁霆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书房处理文件。但他大概是真的伤了元气,很多时候元书通过大开的房间门看进去,只看到他用手撑着脑袋,在打瞌睡。
而楼郁霆之所以在工作时还留着门,是为了方便绵绵时不时地过去“打扰”他。
在这两天里,绵绵是最开心的那一个,在玩具房里玩儿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而元书在这两天里,只能从楼郁霆的一件衬衫换到另一件衬衫。
这故意用“送衣服”来拖延时间的法子,在第三天的时候,终于让元书忍无可忍。
她跟绵绵说了声,就拿着手机下楼,将别墅的具体号牌记住后,就站在庭院里,在网上下单了几套衣服。
…
而楼郁霆站在书房的窗前,将元书看门牌号和拿着手机在网上逛衣服的动作看在眼里,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元书大概不知道,快递员根本进不了铂郡别墅区里面,而所有的快件都会放在铂郡固定的收发室,再由收发室的工作人员一一送上门。
而元书买的那些东西,应该是永远也不会被收发室的工作人员送过来的。
不过,用衣服拖延的这个法子,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楼郁霆嘴上说着要元书愿赌服输,但那不过是为了暂时压制住元书的缓兵诡辩,是暂时走投无路的做法。
要想让元书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始终是难题。
…
正当楼郁霆走神的时候,头上扎了个冲天小辫子、小胖手上抱了个粉色的小手提包的绵绵,怯生生地站在门框边,声音轻轻地叫了声:“楼鼠鼠”。
楼郁霆转过身,在看到绵绵的那一刻就不自觉地露出笑颜。
他扶着一边的沙发蹲下身,朝绵绵招了招手:“绵绵,过来。”
绵绵喜笑颜开,抱着自己的小手提包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地就往楼郁霆面前跑,扑进楼郁霆怀里。
楼郁霆扶着沙发,单手将绵绵抱着站起来,走了几步后将绵绵放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中央坐着。
他用大掌轻揉了揉绵绵的小脑袋,柔声问她:“包包里是什么好东西,抱得这么紧?”
绵绵眨了眨眼睛,瞄了眼洞开的书房门,伸出个白嫩嫩的手指头,做了个稚嫩又笨拙的嘘声动作。
她嘘声的时候,腮帮子鼓得老高,结果用力过猛,“咘”地一声,一不小心喷了些口水出来。
绵绵茫然地看着自己被口水喷得湿漉漉的手指头,一抬头看见楼郁霆正笑看着她的时候,圆嘟嘟的小脸蓦地一红,忙将自己那根手指头藏在了身后。
楼郁霆笑得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倾身过去,动作轻柔地将绵绵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捉出来,捏住她那根白嫩嫩的手指头后,低头在她的手指头上亲了亲。
绵绵红着小脸蛋儿,不好意思地缩着小肩膀,甜甜地笑。
楼郁霆有心逗她,眸光一动,他张开嘴巴,捏着绵绵的小手就要往自己嘴巴里送。
绵绵连包包都不要了,一边咯咯地笑,一边用另一只手来使劲儿推楼郁霆的脸。
楼郁霆微眯了眯眼,干脆将绵绵的两只手都捉住,作势要一起往嘴里喂。
绵绵的小身子使劲儿地往后缩想要躲开,可是小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开心,咯咯地笑得整栋别墅都能听到。
眼看绵绵快笑得没力气了,楼郁霆这才停下来,抱住绵绵的小腰,将她从桌上抱起来,坐好。
看着绵绵笑得脸蛋儿都泛起粉红颜色的脸蛋儿,看着绵绵那既像元书又像自己的眉眼,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犹豫了下还是问绵绵:“绵绵,你喜欢爸……喜欢楼叔叔吗?”
绵绵认真地点头,然后一边将自己的小包包打开,一样一样往外那东西,一边像个小话痨似得念:“喜欢麻麻,喜欢萱萱阿姨,喜欢祖奶奶,喜欢昊昊哥哥,喜欢……”
话说到这里,绵绵顿住了,因为她往外拿一只元书的口红时,卡住了,拿不出来。
楼郁霆的一颗心被悬在半空中,屏气凝神地看着绵绵的动作。
绵绵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口红给拿了出来。她撅着小嘴巴吐了口气,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继续往外拿她的那些宝贝。
眼看着绵绵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那茬,楼郁霆又耐心问了遍:“绵绵,你喜欢楼叔叔么?”
正低着头专心往外拿东西的绵绵默了默才用小奶音道:“喜欢麻麻,喜欢萱萱阿姨,喜欢祖奶奶…”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正生无可恋的时候,绵绵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两排小牙齿,甜甜一笑:“喜欢楼鼠鼠。”
楼郁霆不免勾了勾唇,思维突然短路,问了句:“那绵绵是更喜欢楼叔叔,还是更喜欢…席叔叔?”
绵绵眨了眨眼睛:“一样喜欢。”
“……”楼郁霆能明显感觉到绵绵这个小姑娘没有用真心回答,可面对这个披着乖巧外衣的小鬼灵精,他竟毫无办法,唯有苦涩一笑。
也许,是他太操之过急了。
他这个亲生父亲,缺席了三年,现在却想通过一个从小姑娘嘴里问出的答案就肯定自己,也是痴心妄想,有点像元书所说的“太不要脸了”。
罢了,来日方长。
…
当天晚上,元书哄睡绵绵以后,一边拿着手机刷自己那些衣服的物流信息,一边往楼下走,准备去倒水喝。
一楼的客厅没有开灯,元书也没在意,去厨房倒了水喝后,提步往楼上走的时候,视线一晃,透过月亮的光线,看到沙发上似乎躺了一个人。
元书下意识地捏紧十指,往旁边挪了几步将灯摁亮,这才看到躺在沙发上的人,是楼郁霆。
他似乎是洗完澡后就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他身上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连一头碎发都还是湿的、似乎还在滴水。
元书拧眉:这个男人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身上那么多伤口还去洗澡就算了,现在居然这样躺在沙发上睡?
在原地站了会儿,元书远远地叫了他几声,没得到回应后她又走过去,力道并不轻地推了推他,但楼郁霆仍旧没什么反应。元书也就没再管他,关了灯后径直上了楼。
五分钟后,一楼客厅的灯重新被摁亮,元书怀里抱着一床薄毯,神情淡漠地走到楼郁霆身边,身体站得笔直的将薄毯往楼郁霆身上一扔后,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她闭了闭眼睛,又折回来,将那薄毯拉开,仔仔细细地盖在楼郁霆身上。
做完这个后,她看了眼他那还在滴水的头发,站起身,从柜子里找出吹风机,蹲在他身边,调了最小的档,慢慢地替他吹头发。
379 我肩膀会酸,不想给你靠。(3000字1)
元书从柜子里找了吹风机,蹲在楼郁霆身边,调了最小的档,慢慢地给他吹。
吹了几秒钟,元书瞥了眼楼郁霆的脸,见他没有要醒转过来的迹象,这才拿着吹风继续。
直到元书将他的短碎发完全吹干,楼郁霆也没醒过来。
这不正常。
元书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摸了摸楼郁霆的额头。
一片冰凉。但温度也不是不正常的凉。
“楼郁霆,你醒醒。”元书拿手推他,顿了顿见他仍旧没反应,又用指尖掐了掐他的胳膊上的皮肉,“楼郁霆?”
除了墨色眉宇轻皱了皱,楼郁霆仍旧没醒。
元书放下电吹风站起身,本准备回楼上拿自己的手机给钟离打电话,但是视线一晃看到楼郁霆的手机就放在旁边,她就懒得上楼,倾身拿过了楼郁霆的手机。
以前,楼郁霆的手机要么没有密码,要么就是四个零。
但元书试了几次,竟然没有成功将他的手机解锁。
撇了撇嘴,元书侧身,捉住楼郁霆的大拇指按在home键上,完美解锁。
只是,在看到主屏幕的壁纸时,元书愣住:壁纸上的人,是她。
但是这张照片,不是她任何一张杂志封面的照片,也不是那些她看秀或者参加活动时放出来的那些盛装打扮过而拍出来的照片,而是一张她戴着黑框眼镜和鸭舌帽、在超市推着手推车买菜的照片。
元书根据照片中的自己的这身打扮回忆,这应该是她刚生完绵绵的第三个月。
因为她那时候私下出门,不太爱穿自己的衣服,老是穿萱萱的衣服。而且那段日子,元书只要出门,必定就会有席幕臣陪在身边。
尽管是这张照片,依然可以看到席幕臣同样搭在手推车上的一只手、以及他手上戴的那只他特别喜欢的牌子的手表。
但是,因为席文澜在传媒界的身份地位关系,元书的私照从没有被媒体曝光过,更别说这样在超市买菜的私照。
可楼郁霆怎么会有一张、明显就是***的照片?
轻抿了抿唇,元书偏头看了眼楼郁霆,没再继续深想,打开通讯录往下拉,将电话打给了钟离。
“哥,你……”
“钟离哥,是我。”元书往旁边走了几步,“楼郁霆好像有点不对劲,你要不要找个医生过来看看,或者说你过来把他送去医院?”
钟离呵呵一笑:“书书,我加班呢,你自家里的事就自己处理哈!先这样,我挂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元书眨了眨眼睛,本准备跟钟离一样撒手不管的,但默了默后还是拿着楼郁霆的手机,继续翻通讯录。
就在元书犹豫着要不要将电话打给3年前之前就在楼郁霆身边当私人医生的谢邗时,楼郁霆缓缓睁开眼睛,偏头来看她,声音低而沙地叫她的名字:“小书。”
元书微愣,意识到楼郁霆醒来后,她尽量淡然地将楼郁霆的手机放回到桌上,温淡而漠然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正准备帮你叫医生。既然你醒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上楼睡觉了。”
说完,也不等楼郁霆反应,元书提步就要走。
楼郁霆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元书转过身,眸光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被楼郁霆这样扣住手腕太多次了,以至于她现在都没了反抗的心思,只等着他开腔说话。
楼郁霆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扣着元书的手腕将她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
元书不耐地抿着唇:“楼郁霆,你又……”
楼郁霆低下头,脑袋重重地落在了元书肩上,默不吭声地靠着。元书的话,戛然而止。
楼郁霆就那么面对着元书,靠在元书肩上。
尽管他一声未吭,连呼吸都若有似无,但元书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异常疲惫。
元书轻吐了口气,拿手去推他:“楼郁霆,你要想睡觉,自己躺下睡,我肩膀会酸,不想给你靠。”
“十分钟。”楼郁霆低低哑哑地回了句,默了默后像是怕元书继续拒绝他,于是又补充了句,“我保证,就十分钟。”
元书咬着唇,没说话,也没动。
大约三分钟后,楼郁霆突然捉住她僵硬地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将自己骨节分明而指腹粗粝的手指挤进她的五指指缝间,然后紧紧握住。
元书没有挣扎,因为挣扎也没用,是以只声音微嘲地笑:“楼郁霆,到了你的地盘,耍完无赖了,现在又迫不及待地要耍硫氓了么?”
楼郁霆没有回应,靠在她肩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多少分钟过去了,元书动了动肩,又拿手去推他,这才发现,他竟然又睡着了。
眉尾轻抽了抽,元书小心翼翼而又艰难地扶着他,将他慢慢放倒在在沙发上,给他重新盖上了薄毯。
等她重新回到房间,准备睡觉的时候,钟离给她来了电话。
元书接听以后,没有说话。
钟离在电话那边笑,笑得意味深长又含着感慨:“书书,你别担心我哥,我哥的恢复情况还挺不错的。我刚也问过医生了,我哥是因为长期的神经紧绷和精神压抑突然间就放松下来了,所以现在不仅嗜睡而且一入睡就会睡得特别沉。”
“……好吧,那我睡了。”
就在元书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钟离突然又说:“书书,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去翻翻我哥的手机相册,也可以去别墅一楼的那个储物间,有惊喜哦!”
挂断电话,元书没理会钟离的话,把手机扔在一边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
这边,正在参加商业酒会的钟离挂断电话后,径直走到另一边正在和人交谈的宋芊璃身边:“小宋,我哥吩咐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宋芊璃谨慎地望了眼周围的人,跟着钟离走到偏僻一点的地方后才恭敬地答:“因为元小姐与郦城那边的经纪公司的合约本就只有3年,距离正式解约还差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所以赔偿金额很好解决。”
钟离点点头:“继续。”
“但是我查过了,郦城那边的经纪公司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依然给元小姐安排了通告。我已经尽力将这通告减少到一个了。而在这一次通告上,应该会有相关影视公司的负责人来跟元小姐接洽。但接下来,元小姐是否会被打动,就要看元小姐自己的意思了,我们可能也勉强不得。”
“放心。”钟离撩唇、志在必得的笑,“虽然我不如我哥那样了解书书,但我也十分清楚,书书在事业上的野心。她去年跟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一定会心有不甘、找机会再战的。”
……
元书接到韩菲的电话时,她正准备将钻到桌子底下去捡玩具项链的绵绵给拖出来。
韩菲性子很炸,电话一接通就对着元书一顿排山倒海式的咆哮。
元书将手机拿得离耳朵很远,等韩菲咆哮完了,她才笑眯眯地跟她说话:“菲菲大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打电话了?”
“呵呵!”韩菲一声冷笑,“有些人心里还不清楚吗?还好意思问我?!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既然你现在还在国内,那么该参加的活动还是要参加!你上次杀青的那部电影还记得吧?现在导演希望你能跟他们一起去院线跑跑宣传!”
“……”元书为难地看了眼正在地上、学着玩具狗爬来爬去的绵绵,“菲菲大侠,我只是那部电影的友情演出演员,跑宣传这种事,我就……”
“我知道你是友情演出!可你也知道这位电影导演跟咱们老板的关系!你要是不想跟咱们老板产生合约纠纷,你就乖乖地去!利用你的人气给人家增加宣传效果!”
元书扶额,半响后才答:“那我得跟他们去几个点啊?不会每一场都得去吧啊?”
“那倒不用。”韩菲那边传来翻纸页的声音,“老板说了,你现在既然就在燕城,燕城又是全国最核心的城市,你只需要跟着跑燕城的这一个点就行了。”
元书闭上眼睛:“可不可以不跑燕城,其他城市我都愿意去。”
“可以啊!”韩菲一字一句,“等我当你老板的时候!或者等你自己当老板的时候!元书啊,你这几年一直避开去燕城工作,我也隐约猜得到为什么。不过,你始终是公众人物,总归会有一次身不由己的时候得去那里!而且啊,只要不是你在那边杀过人放过火做过什么恶心事,那你就偏要出现,去恶心那些恶心过你的人啊!”
元书陡然睁开眼睛:“你什么时候开始查我的?”
“嘿嘿嘿……这不叫查,这叫关心!关心懂不懂!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个软包子小怂货!”
……
元书答应后,电影的女导演在隔天就带着团队,浩浩荡荡地到了燕城。
跟女导演通过电话后,元书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这个幽静又奢华的地方,心虚莫名地复杂:前几天她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现在,当她马上就可以离开这儿的时候,这儿反而给了她一种保护壳的感觉。
因为一旦她踏出这里、去参加宣传活动,她人在燕城的消息,就彻彻底底的曝光了。
曝光以后,她会遇到哪些故人、或者哪些“故人”会找上门来,她…难以预料。
380 替我联系陆司烟,告诉她,元书回来了。(3000字2)
不过,不管会遇到谁,就像韩菲说的那样,不能因为那么某几个人,她元书就得躲避一座城、甚至因此拒绝一些工作。
而且现在,她已经离开郦城、也暂时摆脱不了楼郁霆了,她也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是绵绵…
元书身进屋,直接去了楼郁霆的书房。
楼郁霆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用手支着脑袋,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睡觉。
元书一手撑在书桌上、另一只手伸到楼郁霆面前、在书桌上轻叩了叩。
楼郁霆缓缓睁开眼睛,掀开幽邃的桃花眸,就看见元书笑眯眯地趴在自己面前,一头栗色的长卷发垂落下来,衬得她精致仙灵的五官在明亮的光线下尤其地如梦如幻,让人有一种恍若入画的错觉。
元书见他睁开眼睛了,站直身体:“醒了吗?醒了有事跟你商量。”
瞧着她那副公事公办、故意将两人的关系撇得公正清白的小模样,楼郁霆就那么用手撑着脑袋、慵懒而肆意的偏着头,勾唇笑看她:“但凭元小姐吩咐。”
对上他深邃而光线明灭的眼,元书眸光一闪,错开视线:“我有工作要出去一趟,所以……”
“我批准。”楼郁霆掐断她的话,并在同时站起身,“我送你。”
“……”元书也不说话,就看着他整理好了书桌上的文件、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再绕过书桌走出来,才慢慢悠悠地说,“哦,我不是来跟你申请我要出去这件事的,我也没打算要你送我。”
楼郁霆步子一顿,眯起眼睛看着她。
元书用下巴划了划书房外面:“在我出去工作的这期间,你负责照顾好绵绵,别让她哭也别让她磕着碰着。”
“我?”楼郁霆的眉心抑制不住地跳了跳,生平第一次有一种失了主心骨的感觉,有点懵地又问了句,“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
“你不行啊?”元书挑了挑眉,然后转身往外走,“既然你不行,那我带绵绵离开这儿,去找一个行的好了,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和表情。”
“……”楼郁霆脸上的肌肉线条绷了绷,对着元书的背影沉声道,“元书,你给我站住!”
元书顿住脚步,漫不经心地转过身:“那你要我怎么办?这3年以来,我一直把绵绵保护的很好,没让她曝光。现在回了燕城,我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手,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你这个亲爹,你又不行,我……”
“你再说一句我不行试试看?”楼郁霆鲜少发怒,说这句危险意味十足的话时,他一边缓步走向元书,一边盯着元书勾唇淡笑。
看着男人右腿微瘸的挺拔高大身影朝自己笼罩过来,元书戒备地微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楼郁霆走到她面前,手臂一抬,在元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圈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勾一带,温热的气息几乎在同时喷洒在她耳蜗:“再说就收拾你,信不信?”
成熟男人故意压低声音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致命的勾魂夺魄在里面。
元书的身体微僵了僵,下意识地就想挣脱:跟楼郁霆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总有一种把自己跟一头看似懒洋洋的猛兽关在一起的感觉。他看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你猜不准他什么时候就饿了,冷不丁地就会朝你冲过来。
但她挣脱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出来,楼郁霆搂着她的腰,掌心略微粗粝的大掌隔着一层薄薄的夏日衣裳面料按在她的小腹上,迫使着她往书房外面走:“挣脱什么?我对小姑娘的生活习性还不太熟悉,你总要叮嘱我一些东西,这在情理之中。”
“又想用你的那套歪理把我绕晕?”元书西掀了掀红唇,毫不留情地将楼郁霆的手掰开、从他怀中退出来,“叮嘱你一些东西是在情理之中,可这跟你耍流/氓有直接关联么?”
楼郁霆清冷的眼眸溢出浅浅的笑意,只看着元书不说话。
元书没再搭理他,走过去推开绵绵的房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绵绵。
楼郁霆跟过去,贴在元书身后站着,也通过那条门缝去看绵绵。
男人腰间冰凉的皮带扣抵在自己的后腰处,磕人。不但如此,男人坚硬的胸膛,也几乎完全贴在了自己背上。她都能听见男人的呼吸自上喷洒而下,将她完全笼罩。
元书偏头,拧着眉警告地看着他。
楼郁霆眉宇微动,似乎这才发现自己离元书太近了,是以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元书也不想浪费时间计较这些,转身下楼,看着跟上来的楼郁霆:“因为绵绵一向被我带得很糙,所以你不用过于紧张。按理来说,她这个觉可以睡三个小时左右。醒来以后可能会哭一会儿,你想办法哄好就行了,然后给她兑奶喝、弄点水果吃就可以了。”
楼郁霆盯着元书,成熟的男低音淡淡缓缓的:“就这么简单?”
“你想怎么复杂?”元书反问。
楼郁霆绷着薄唇,不说话:他这几天总是在深夜恶补带孩子、与孩子相处的知识。请教过单身爸爸翟胤北,也自己在网上耐着性子看了些亲子节目。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别人家的孩子每一个时间节点都需要做一件固定的事情,比如奶粉之后喂辅食啊。
可他的小姑娘,就需要醒来喝个奶给点水果?
元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快来不及了,先走了。”
看着元书的背影,楼郁霆的喉结滚了滚,想问什么最后也没问出口,直到元书就快要走出玄关了,他才叫她:“小书。”
“嗯?”元书特别自然地转过身。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眉心,表情有些不自然:“要是……”
“不会搞不定,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更何况,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女儿会比平时更加地乖巧,她会自己玩儿自己的,你只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别让她出意外就好了。”元书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多像一个又要操心孩子又要安抚丈夫的小妻子。
楼郁霆凝着元书的眼睛,继续自己未完的话:“要是遇到自己搞不定的事情或者危险,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会赶过来。”
“嗯?”元书反应了下,才意识到楼郁霆并不是想要说绵绵,而是在关心她嘱咐她。
她飞快地转过身,往外走,声音淡淡地道:“谢谢关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的。你照顾好你女儿就够了。”
元书走到庭院,早已经根据楼郁霆的吩咐等在庭院的易容连忙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元小姐,请上车。”
“容姐,辛苦你了。”元书坐上车,车子便很快驶离了铂郡。
楼郁霆在2楼的阳台上看着元书乘坐的车离开后,立马转身进屋,提了把椅子,轻放在绵绵的小床前,矮身坐下。
绵绵是侧躺着睡的,头上的小辫子已经松散了,圆嘟嘟的小脸蛋儿也晕染出一层淡淡的粉。
坐了一会儿后,楼郁霆拿出手机,表情特别严肃且认真地对着绵绵,找了各个角度、拍了数张照片。
在翻看照片的时候,楼郁霆几度想把绵绵的照片换成主屏幕壁纸,但看了看元书的照片,终归是舍不得换下。
最后,他去appstore里面下了个拼图软件,特别粗暴又粗糙地将绵绵的照片和元书的照片拼接在一起,保存了。
在将这张拼接照片设为壁纸之前,楼郁霆微眯了眯眼睛,在绵绵的小床前坐了良久,默默地打开了相机,开了前置摄像头。
但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实在做不到自拍,于是起身去书房、将自己的护照找出来,对着护照上自己的照片拍了张,又赶紧回到绵绵的房间。
再拼接出来的照片,终于是“一家三口”了。
…
元书到达地点后,先去了一趟电影团队所在的房间。
从车库到房间,易容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元书身边。
但是电影的女导演并没有让元书一开始就跟着团队上台,而是让元书留在房间,等宣传过去大半的时候,才安排她这个大牌“姗姗来迟”,以便制造话题。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元书在易容的陪伴下,除了时不时看一眼楼郁霆有没有来电话,就只是闷坐在沙发里。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元书水都快喝饱的时候,终于有人来通知元书,让她可以过去了。
工作人员一个劲儿地跟元书说对不起,这是我们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元小姐你就帮帮忙之类的,元书踩着高跟鞋走在走廊的地毯上,脸上挂着温淡的浅笑,也不接话,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上台。
而等元书彻底走过的时候,站在走廊另一头的两个女人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其中一个穿着朴素些的女人问另一个盛装的女人:“曼熙姐,你认识元书啊?”
宁曼熙盯着元书离开的方向很久很久,脸上的表情从担忧、惶恐,最后变成咬牙切齿。
她对身边的助理说:“给我找到陆司烟的联系方式,然后告诉她,元书回来了。”
381 男人对陆司烟笑:放轻松,楼太太。(3000字1)
听到宁曼熙的话,一边的小助理一脸懵/逼。
宁曼熙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偏头去看身边的小助理时,自己也愣了下。
重新看到元书,她意识有点混乱了,一时忘记了,自己身边的人早就不是秦莉了,而是一个对她的过去完全不知情的新助理。
而秦莉,早在3年多以前,在医院被楼郁霆的人捉住以后,就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年轻的小助理见宁曼熙一脸的恍然和失望,咽了咽口水,忙轻声解释道:“曼熙姐,我入行还不太久,不认识你说的你这位陆小姐,要不我先试着找找这位陆小姐的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宁曼熙低垂着眉目,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故意不回答,总之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就在小助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准备再度弥补的时候,宁曼熙抬手,在小助理肩上拍了拍:“你先过去帮我准备衣服,我去趟卫生间。”
小助理松了口气,赶紧走了。
宁曼熙转身进卫生间,将卫生间的每个隔间都检查了遍,确认没人后,又将卫生间的门给关上了,并靠站在洗手台上,眼神哀怨而忧愁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一会儿过后,她从包包里摸出手机,辗转打了几个电话,这才要到陆司烟的号码。
一开始,电话时陆司烟的秘书接的,后来宁曼熙提了元书的名字,陆司烟才亲自接了电话。
宁曼熙的手紧捏在洗手台的边缘,赔笑地跟陆司烟打招呼:“陆小姐,你好。”
陆司烟轻柔和悦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抱歉,我现在有点忙,请问你是……?”
“陆小姐,我是宁……”宁曼熙顿了顿,一时突然不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陆司烟,更是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实在太过冲动。
要想让陆司烟知道元书已经回燕城了,实在是还有太多办法了。
犹豫懊恼了几秒钟,宁曼熙捏着拳再度开口:“陆小姐,之前虞大小姐进监/狱之前曾经嘱咐过我,要是元书再回到燕城,让我务必要通知你一声。所以陆小姐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元书已经回了燕城这个消息就可以了。”
等宁曼熙说完,陆司烟那边只沉默了一秒钟,随即像是根本无所谓地淡淡轻笑,语调也轻松随意地答:“原来是这样。”
又顿了顿,宁曼熙听到陆司烟在那边对秘书说:“小冉,下次再遇到这样的电话,不要再接到我这里来,知道么?”
“……”宁曼熙的十指又收紧了分,正想说话,电话已然挂断了。
宁曼熙将手机塞进包包里,将这宽大明亮的卫生间扫视了眼,眉眼越发地哀愁。
三年多以前,元书离开以后,楼郁霆多狠呐。
先是秦莉无缘无故地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没多久,连作为虞家大小姐、燕城第一名媛的虞晚音都锒铛入狱。
当时眼看着楼郁霆就要查到她宁曼熙头上,要不是她当时带着安靖捉了林悦薇的奸、成功成为安靖的新欢,而楼郁霆那时候又突然去了英国,她宁曼熙哪儿还有今天的风光日子。
可是现在元书回来了,自己若是被元书撞见,依照元书的性子,一定会有仇报仇找她算账的。
她原本想当机立断地将元书回来的消息捅到陆司烟面前,让陆司烟先来对付元书,以便忽略掉自己,或者说,自己至少可以跟陆司烟表表态度、声明自己跟她在同一战线。
可现在,陆司烟的态度,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她宁曼熙快28岁才通过《海兰珠》而小有名气,这才过几年好日子啊,可元书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
而英国这边,陆司烟接完电话重新坐回沙发里后,低垂着眉眼,有一会儿没说话。
对面沙发里的男人用不熟练的中文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陆司烟摇摇头,但温柔的眉眼之间弥漫着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没什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没谈几句,陆司烟抬手拨了拨头发,有点无奈地笑:“sorry,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们喜下次再一起用早餐,好吗?”
“好。”
陆司烟起身,将英国男人送到电梯口。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英国男人笑着对陆司烟挥挥手:“放轻松,楼太太。”
听到这个称呼,陆司烟眉眼一舒,也朝男人挥手告别:“再见,威廉先生。”
等电梯门彻底合上,陆司烟敛下笑容,转身,踩着高跟鞋款步回了自己办公室,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
最后,她转身,拿手机给宋兰懿打了个电话。
宋兰懿似乎刚起不久,雍雅的声音异常地温和:“小烟,是不是又已经去公司了?”
陆司烟垂首轻笑:“伯母,我最近都忙着工作,好久都没跟您一起吃饭了。您最近几天有时间么?我想跟您一起吃个饭。”
“有有有。”宋兰懿笑得越发地慈祥,“我们家小烟约我吃饭,怎么能没时间呢?”
……
元书原本以为,那次“抢婚”事件的所有消息,都被席家三小姐席文澜给全部压下来并封锁了,自己参加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导演的电影宣传活动,并不会引起什么风波。
而事实也是,席文澜出于席家的利益考虑,确实也把婚礼当天的所有消息都压下去并封锁了,除了郦城的很多现场目睹的群众和一些属于元书和席幕臣的资深粉丝隐约知情外,外界基本没人或者公司敢再提。
但是元书不知道,在她还没答应出席宣传活动的时候,女导演就已经把她的名头给放出去了。
到时候,要是元书不答应来,就以元书耍大牌为由头来为电影制造话题。要是元书答应出席宣传活动,就利用元书的热度炒新闻,一箭双雕。
元书更低估了铁杆粉丝的力量,尤其是那些作为席幕臣的铁粉的力量。
所以宣传活动当天,活动现场人满为患,元书上场没一会儿,现场几度差点失去控制,甚至有男粉丝拉着横幅,直接让元书滚下去。
元书只在台上呆了不到五分钟,就被安保人员给半拉半架地带走了。
回到房间,易容有些局促,想找语言安慰元书又词穷,就只好一直问元书要不要喝水。
元书原本撑着脑袋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后来直接被易容这憨厚又手足无措的样子给逗笑了。
“容姐,我手机是不是在你那儿,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在在在!”易容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双手递给元书。
元书接过后,想都没想,就拨了楼郁霆的号码。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起,男人稳沉而照旧清冷的嗓音在电话那端响起:“结束了?”
“嗯。”元书有些敷衍地答了句,就问:“绵绵呢?醒了吗?”
楼郁霆看了眼在玩具房里的绵绵:“醒了,但很乖。”
元书点点头,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再说什么,于是说:“你可能要再多坚持几个小时,我这晚点还有一个聚会得去参加。一时半会儿回不了。”
其实哪里是还有什么聚会,而是活动当时情况不太乐观,主办方担心元书的人身安全、怕担责任,所以现在不放元书离开,想要让她等到深夜、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再走。
不过这些,元书都没说。
“好。”楼郁霆也没多问。
……
挂断电话,元书捏着手机,想起之前在台上时,席幕臣的粉丝一遍又一遍地大叫着让她滚下去的画面,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吐了口气,解锁手机,决定刷刷微博或者ins打发时间。
微博的消息提示,又已经爆表了。
元书有强迫症,接受不了有未读消息或者评论的提示在那儿显示着,于是就一一去点开。
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地就被私信或者评论里那些脏污不堪的词句给吸引了。
荡/妇,你怎么还不去死,万人捅……这些词语,原本只是一根在元书可以忍受范围之内的刺,可是这些刺一根根的堆积起来,就变成了万箭扎心的疼痛,彻底地击垮了元书的淡然。
网络暴力的力量,不是当事人,根本体会不到它给人带来的打击和影响力。
元书将手机扔在一边,强忍着情绪跟易容请求:“容姐,我有点累,想睡一觉,等会儿要是有人来了,你记得提醒我。”
这个房间,是用来给电影的主演用的,现在宣传活动结束,大家其实都已经走了,也不会有人再过来。
易容连连点头:“好的,元小姐,你睡吧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元书靠躺在沙发里,用头发遮住大半的脸蛋儿,闭上眼睛。但她一双手,十指紧紧地攥着,一直没有松开过。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元书隐约听到易容在低声跟人说着什么,她也没在意,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昏暗一片。
元书头昏脑涨,撑着沙发坐起来,本想叫易容,还没开口,一道属于男人的高大暗影罩过来,倾身下来就圈住了她的腰,将她抱着、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熟悉的味道和怀抱,让元书微愣,借着窗外的微光抬眸去看男人的脸。
男人在她额头轻吻了吻:“睡醒了,小懒猪?”
382 我跟席幕臣一样,放弃你,如何?(3000字2)
听到“小懒猪”三个字,元书懵了懵,随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咬着唇踮起脚尖,抬手轻按住楼郁霆的额头,一本正经地问:“楼郁霆,你没事儿吧?”
楼郁霆捉住她的手,揉进自己的掌心:“你小时候,我不是一向这么叫你?”
那的确是。
元书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尤其是在惊雷暴雨的夜晚,从来都是楼郁霆坐在她床边的地毯上,一直握着她的手、守着她入睡。
很多时候,楼郁霆在元书睡着以后并不会离开,而是一直坐到天亮。
元书那时候只觉得楼郁霆是个怪人:明明是该阳光明媚的青少年,他却似乎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神情淡寡和生人勿近。
从小,也就只有元书敢欺负他。
但小时候是小时候,今时已不同往日。
是以,元书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楼郁霆侧身,将灯摁亮。
元书被突然而来的光线刺激到眼睛,正想抬手去挡,楼郁霆已经率先抬起手,挡在了她眼前。
微愣了愣,元书还是抬手将他的手给推开了,转身绕开他:“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你别这么叫了,听着怪叫人恶心的。”
楼郁霆微瘸着腿跟在她身后:“好,你长大了,不叫小懒猪了。”
元书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果然,一秒钟过后,楼郁霆补充:“以后都叫你大懒猪。”
“……”元书抬手按了按额头,不想跟他继续这种亲昵的话题,所以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我女儿呢?”
楼郁霆挑眉:“我女儿在家里玩儿得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你把绵绵一个人放在家里?楼郁霆,我该说你智商不够还是勇气可嘉?!”元书强吸了口气,连自己的手机都忘了拿,疾步就往门外走。
在经过楼郁霆身边的时候,楼郁霆将她的手腕给扣住了。
元书蓦地转眸,本想要瞪他,可对上他那略显无奈的眼神,原本不清醒的意识这才陡然回明晰起来。
元书错开视线:“我不管你把绵绵给谁带了,但我都不放心,所以我现在要立刻回去。”
楼郁霆向元书走了步,将她拥入怀中:“你之前在郦城的时候,不是挺放心交给她带的?换了个地方就不放心了,是对我这个亲爹没信心?”
他这话将元书绕的有点晕,她呆了呆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怔然地望着他:“你竟然把萱萱弄到燕城来了?”
楼郁霆凝着元书的眼睛:“我以为你会觉得惊喜。”
他已经让元书和绵绵经历了颠沛流离之苦,本意是想将元书和绵绵熟悉的生活方式和熟悉的人都弥补回来,所以才自作主张,让人把萱萱和她的母亲一并给接了过来并安置下了。
元书默了会儿,错开视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萱萱毕竟是郦城人,你如果是利用你的权势威逼的话,总归是让人接受不了。”
用权势威逼利诱。
楼郁霆发现,现在无论做什么事,落在元书眼里都是利用权势威逼他人才达到一种结果。
事实也是,他久居高位,已经习惯了用权势和财富来解决问题,已经快要忘记了怎么单纯地用心意来做事情。
但听元书这么说,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被冤枉的意味在里面。
就像萱萱这件事,并不是他利用权势迫使的结果,而是他让钟离专程跑了一趟,给出只要萱萱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女儿、他在燕城给萱萱母女在市中心购置一套三居室安家、并给出月薪十万的承诺,萱萱自己考虑过后才赶过来的。
可以说是利诱、但绝非威逼。
但楼郁霆没替自己解释,他只在元书腰上轻拍了拍:“听易容说,你没吃晚饭,我们先去吃饭。”
“不用了,我想直接回去。”元书避开他那温度并不烫人但却烫心的大掌,提步往门口走。
楼郁霆再度拽住了元书的手臂。
元书没有回头,用力地挣扎了下。但自然是没有挣扎掉的。
楼郁霆昂藏挺拔的身子就站在距离元书一步距离的身后,两个人的手还在一起。
但是楼郁霆头一次觉得,尽管隔得这么近,两个人的距离却在无形之间被分割得越来越开。
之前那些被自己可以忽视掉的、掩藏在两人这段时间平和相处之下的裂痕却越来越大。尤其是像在这种、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那裂痕带给他的窒息感,尤为地强烈。
楼郁霆单手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挤出一根含在薄唇间后,将烟盒放回西裤口袋的时候拿出打火机。
呲地一声,火苗跳跃而起的时候香烟的味道萦绕开来。
楼郁霆低下头,一双没有亮光的桃花眸隐藏在烟雾之后。
他从唇间摘下香烟,徐徐地吐出烟雾:“小书,你是打算让我即便是得到你的人也永远得不到你的心吗?”
元书的心狠狠一震:他得不到吗?
但她现在很害怕跟楼郁霆谈论这种话题。这种害怕的程度,远远高过于她被楼郁霆锁在身边。
她被锁在他身边,不管是两个人针锋相对也好、还是楼郁霆强势霸道抑或没脸没皮地对她耍流/氓耍无/赖也好,她都似乎可以接受。
但楼郁霆一旦问她这种问题,她即便是绝不会让楼郁霆得到答案,但她自己会在心里控制不住地、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
而那个答案,让她难堪让她自己难以接受。她害怕面对自己的软弱和那种人性的劣根性。
是以元书咬了咬唇,当做没有听到楼郁霆的问题,淡淡地说:“楼郁霆,你别闹了,绵绵还在家等我,我已经出来太长时间了,她会哭的。她要是哭起来,有可能连萱萱都…”
“元书。”楼郁霆掐断元书的话,并在同时将她往自己怀里狠狠一拉,又抱着她将她逼退在自己的身体与墙壁之间,围堵着她的全部出路。
元书背靠在墙壁上,胸脯因为压抑突然涌上来的情绪而剧烈地起伏着。
她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楼郁霆,与这个男人对峙。
楼郁霆双手扣在她的双肩上,身子朝她躬着、成熟镌刻的面庞上,肌肉绷成隐忍而愤怒的线条。
他同样也呼吸粗重地喘息着,一双桃花眸紧紧敛着、用那么近的距离盯着元书。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非常清楚,明明前一刻两个人似乎还在用“懒猪”开玩笑,怎么这一刻就情绪崩溃如斯。
他想要突破想要答案,她坚决不肯给而已。
这场对峙,最后势必要由有所求的楼郁霆来低头、打破僵局。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再睁开眼睛时他以哄慰的声线开口。
“小书,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嗯?”
元书错开视线,温淡地笑:“如果你说的是我对我跟你的关系的态度的话,那么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楼郁霆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元书捏着拳、身子站得笔直,不说话。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楼郁霆咬了咬后槽牙,无奈:“你用愧疚折磨自己,他不会知道,但心痛的人,却是我。”
元书猛地咬住唇,随后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我对谁愧疚、我怎么折磨自己,那是我的事情。楼先生你非要这么博爱,我也没办法。不如,你好好反省下自己。”
听到这话,楼郁霆捏在她下巴上的五指控制不住地加力。
元书忍着疼痛,却觉得不够痛。
看着她这受虐不够的模样,楼郁霆气得心口隐隐作痛,却又拿她毫无办法。
最后,他颓然地松开捏在她下巴上的五指,忍着胸腔深处传来的一阵强过一阵的钝痛:“小书,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你才会彻底放下对他的愧疚,嗯?”
原谅吗?
放下吗?
元书掀眸看着楼郁霆的眼睛,笑得漫不经心:“其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楼郁霆,不如你来替我想个办法?”
“你确定要接受我的办法?”楼郁霆强忍着怒气和胸腔里的疼痛,“元书,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欺欺人!我已经给了你够多的时间了,不是么?”
元书咬着唇,反问:“我欺骗自己什么了?你又知道了?”
楼郁霆低低地笑:“元书,依照你的性子,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和他在一起,即便是我抢了婚,但在后来的那几天,你即便是自己穿上婚纱你也要自己走进席家!可你最终为什么没有?!因为你根本不想嫁!但你自己又做不到不嫁!”
元书呼吸一滞,慌乱地错开视线后就拿手去推楼郁霆,想要彻底地逃离掉,不想被他看破真心。
元书越是想逃,楼郁霆就越是压抑不住自己那股子压抑已久的冲动。
“楼郁霆,你放开我!”
“我若是不放呢?!”
元书被逼急了,猛地抓住楼郁霆的手臂,对着他的手腕就狠狠地咬下去。
可是但凭她怎么用力,楼郁霆非但没松开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元书颓然地松开他,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滚:“楼郁霆,你到底要怎么样?”
楼郁霆抬手,屈指刮掉她的眼泪,沙哑道:“是不是,我跟席幕臣一样放弃你、放弃绵绵,才是你所希望的结果,才是化解我们之间僵局的唯一办法,嗯?”
383 元书,你到底羞不羞?(3000字1)
听到楼郁霆的话,元书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给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目前来看,这当然是最好的出路。我带着绵绵离开,不跟你在一起,我对席幕臣的愧疚也就没那么深重,席幕臣可能也会觉得好受些。至于你……”
“至于你,你也终究会有自己的另一半,不管是陆司烟也好,还是其他某某女人,总比我要好,要比一个心里总是对其他男人深怀歉疚之心的女人要好……”
元书侧过身,然后低头,用指尖去抚平自己裙子上那并不明显的褶皱:“听起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吗?”
楼郁霆长久地凝视着元书,元本就深暗的眼眸里,此时此刻透不出半点光亮。
元书鼓起腮帮子重重地吐了口气,本想掀眸来看楼郁霆,楼郁霆原本扣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突然就松开了。
他在与此同时说:“那好,我成全这个结局。”
在楼郁霆的手垂落回身侧的时候,元书身上的力气也仿佛跟着被他的手给带走了。
尤其是在楼郁霆转身提步并拧开门把手走出去、房间门被重新关上的时候,元书差点没站稳,纤瘦的身子往后一个踉跄,脊背重重地撞在了坚硬而冰冷的墙壁上。
脑袋里在那个瞬间闪现出很多的映象,又像是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思考不了。
可是胸腔深处,一股子说不清楚是什么的浓稠情绪很快地渗透四肢百骸,拖曳着她整个人向一个看不见地深渊无限地下坠。
元书努力地将指尖掐进掌心,强吸了口气扶着墙壁站直身体。
她茫然地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呆愣了一会儿后又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机拿起来。
她原本打算立刻就离开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出去,很可能跟刚刚才离开的楼郁霆撞上,所以很“理智”地在房间里磨蹭了漫长的几分钟,这才拧开门把手走出去。
深夜的走廊上,除了亮白的灯光照耀在地摊上、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寂静得让人脊背发凉。
就因为要成全她,所以连之前安排在她身边的易容也一并叫走了么?
元书弯了弯唇:也对。既然要放,这样干净利落才好,免得还留点小恩小惠地拖泥带水。
稳了稳心神,元书将走廊两边打量了眼,这才谨慎小心地加快脚步,往电梯口的方向走。
来时没有发现,现在一个人要离开了,这才发现这条走廊好长好长啊,她似乎已经走了好久,不知为什么就是走不到头。
只是走个路而已,元书头一次觉得这么委屈,连脚上穿惯了的细跟鞋,在这一刻都不合脚了,磕磕盼盼地、几次差点害得她摔跤。
元书没来由地觉得烦躁,干脆停下来将脚上的高跟鞋给脱了拎在手上,就这么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继续往前走。
可还是走得不顺心,走得烦躁而委屈。
明明没有导火索,元书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这些年来自己受过的苦,懊恼悲伤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元书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没忍住,呜地一声就哭出声音来了。
既然哭出来了,元书干脆放任自己,赌气似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就开哭。
越哭越委屈。
哭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元书隐约感觉到有一道暗影朝自己笼罩过来。
她蓦地抬头,就用那朦胧的泪眼去看…在看到男人模糊却异常熟悉的面部轮廓时,元书愣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男人轻叹了口气,在她呆愣的眼神里慢慢蹲下身,抬手轻抹了抹她眼睛上的泪水。
当男人粗粝的指腹触碰到自己的肌肤时,元书这才恍然回神地往后缩了缩。
男人的手一顿,下一瞬还是摸上了她的眼睛,一边替她揩眼泪一边问她:“我就离开了不到五分钟,是谁用这么短的时间让铁骨铮铮的元小姐哭成了这副傻样?”
听到他这明显带着揶揄口吻的话,元书脸上一阵发热,急忙心虚而又慌乱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她本想趁乱逃走,但一想到这样做也显得太过欲盖弥彰,所以稳了稳心神,居高临下地看着正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的男人,语气淡淡地问:“你是有东西忘带了么?怎么回来了?”
男人单勾了勾唇角:“你不是要跟我彻底分开,怎么还对我的私事这么关心?”
“……”元书一噎,顿了顿后道,“买卖不成还情义在呢,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就当做是我这个人太有礼貌了吧。”
说完,元书拎着高跟鞋绕开他就想离开。
可她才踏出去一只脚,她的另一只脚的脚腕,就被男人的大掌给捉住了。
男人掌心温凉的触感像是一股电流,顺着她的腿迅速上窜,引得她整个身体都起了一股子微不可察的痒麻感。
元书的心跳也漏跳了拍,忙慌乱地往周围看了眼,确定没人看到后才低头去瞪他:“楼郁霆,你干什么?!”
楼郁霆好像也没怎么用力,但就是极其轻易地就捉着元书的脚腕将她的脚给从地毯上提了起来。
元书一下子重心失衡,又找不到东西来扶,于是连忙弯腰,用双手撑在楼郁霆肩上。
稳住身体之后,她咬着牙拿拳头砸他的肩:“你快……”
“元书。”楼郁霆突然抬头,神色正经而似乎严肃地看着她。
元书抿了抿唇,拧眉跟他对视:“不管你要说什么,你先把我的脚放开,这像什么样子?”
楼郁霆当然不会放,还将她的脚往上提得更高。
元书只好用手指攥紧他的衬衫,也更用力地扶着他的肩后,仍旧瞪着他。
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元书的脚尖方向:“你自己看看。”
“……看什么?”元书茫然。
“你的五个脚趾头。”楼郁霆故意顿了顿,等元书的视线落在她自己的脚趾头上后,他才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淡淡徐徐地继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每次在床上,你的身体被我弄得有反应的时候,你的脚趾头都是像现在一样,又紧又用力地弓起。”
“……”元书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烙铁炙烤过般,烫得她怀疑人生。
但偏偏,被楼郁霆这么一提醒,这么几年都没有想起过的画面和那时候的感觉,突然就异常清晰地涌进脑海里!
将指尖掐进掌心,元书努力将那种感觉逼退,刻意地将脚趾放松后,低下头正打算推开楼郁霆的时候,偏偏对上楼郁霆那双幽暗却带着笑意的眼睛。
在她发飙之前,楼郁霆问她:“因为我刚才说要放弃你,所以觉得委屈、觉得烦躁,忍不住就哭了?”
“……你想多了。”元书冷笑。
楼郁霆也不恼:“小书,你的嘴巴可以撒谎,但你的脚趾头却没有。因为我记得很清楚,你的脚腕也是你的铭感点之一。”
“……”这些东西,在3年多以前,楼郁霆就把她摸得一清二楚,还无数次用这些来“折磨”过她,元书根本无法反驳。
她唯有咬着唇,撑在楼郁霆的肩上借力,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脚腕从楼郁霆掌心抽出来。
可楼郁霆捏着她的脚腕突然起身,等元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楼郁霆扛在了肩上!
“楼郁霆,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身体突然失去重心和陡然增高的视野,让元书心里发慌,赶紧抓住了楼郁霆的衬衫,以防自己摔下去!
而仍旧只是单手捉着元书的一只脚的脚腕的楼郁霆,冷贵淡漠的眉眼间溢出笑意,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答:“你自己的一双手将我抓得这么紧,你还让我放开?元书,你羞不羞?”
元书噎了噎,下意识地就想放开他那被自己攥住的衬衫,可又怕摔,于是咬着牙冷静下来,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楼郁霆抬手摁了电梯:“我说过了,先带你吃晚饭,再回家。”
“好,我同意吃晚饭,你现在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没穿鞋,怎么走?”
元书反手,朝楼郁霆扬了扬自己手中拎着的高跟鞋:“你眼睛是不是不好?”
楼郁霆撇眼那双鞋,抬手,动作迅捷地夺过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那双鞋就进了垃圾箱。
“现在,你没有了。”
“……”元书闭了闭眼睛,“楼郁霆,我真是从没觉得你这么厚颜无耻和无赖过。”
楼郁霆扛着元书进电梯,样子轻松地像是在肩上搭了件西服外套。
电梯缓缓下行的时候,他笑:“你和我之间,从小到大不都是我主动、我厚颜无耻?现在的情境,我若是不更厚颜无耻和无赖一点,我们哪有相处的机会,嗯?”
听到这话,元书眼圈一酸,半响后才撇了撇嘴、声音轻轻地说:“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好不好?搞得好像从小到大,你都在受我的欺负一样。明明从我16岁以后,一直都是你在算计我、欺负我。而且啊,我小时候就算欺负你,也会跟你道歉、事后会讨好你,可你呢,欺负完以后要么变本加厉地算计我,要么就不闻不问,还……”
话说到这里,元书突然咬住唇。
她这才意识到,她这话里的埋怨和委屈意味,太过直白而浓烈了。
384 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可以的。(3000字2)
电梯里本就狭窄,元书的话说完后,就更是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里。
元书懊恼地拧了拧眉,因为暴露了心迹而心虚,于是赶紧又拿手推了推楼郁霆的肩,声音轻而淡地道:“楼郁霆,你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了不好。”
楼郁霆提步往电梯外走,走了几步后停下,握着她的脚腕将她的身体往下轻轻一扯,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腰身,让她从自己肩上滑落下来。
元书的双脚刚刚落地,就想推开他后退,楼郁霆却勾住她的腰,将她提得悬空,使她的双脚踩在自己的皮鞋之上,这才没了后续动作。
好几秒钟的寂静后,元书还是轻抿着唇,抬头去看他。
彼时,楼郁霆也正垂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所以元书一抬手,恰好撞上他那幽深、似乎可以将人立刻溺亡的深眸。
心里咯噔一下,元书下意识地想要错开视线,但下巴,却被男人用更快的动作捏住了。
准确地说,元书的脸太小,男人的一直大掌几乎捏住了她半个脸蛋儿。
元书也就不得不看着他,只是哭过的一双眼睛,老是有意无意地躲闪。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垂首就吻了下来。
元书陡然瞪大眼睛,双手近乎本能地撑在了男人的胸膛来抵抗。
她越是想要退,男人横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就越是用力,到最后似乎恨不得将她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粗重的乎吸和小女人抵抗而不得的低吟声,在深夜昏暗而安静的地下车库,涤涤荡荡地飘开去。
元书的身体被男人吻得无尽地向后仰,一双手也仍旧很努力地推拒在他胸膛上,可她踩在他皮鞋上的一双脚的脚趾,绷得很紧很紧……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元书才终于因为呼吸不畅而努力地挣脱开男人的唇/舌。
“楼郁霆,你放开我,我的腰被你捏得好疼……”她埋首在他怀中,拿手去推他的手,声音不自觉地好轻好柔。
楼郁霆的喉结又是艰涩地滑动了数下,被润泽过的薄唇透着薄亮的淡红色。
他偏过头,追着元书的耳垂又吻了下。
元书心跳又是一乱,缩着脖子躲开。
他哪里会让她躲,反而是将她的腰搂得更紧,大掌更是控制不住地在她纤细而柔弱无骨的腰上又重揉了把。
“楼郁霆,痛……”元书的本意是用生气的神情去瞪他的,可不知道怎么一开口,声音竟低软成那个样子,倒像是成了撒娇和打情骂俏。
于是,她又急忙飞快地低下头去,懊恼地咬住唇。
楼郁霆提抱着她,低低地笑:“痛也忍一忍。小书,可还记得我今年多少岁?”
“……33啊,怎么了?”
“嗯,33岁。”楼郁霆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低低哑哑的声音和热息全部喷洒在她的耳蜗里,“正是龙虎之年,又憋了3年多,揉痛你的腰,算是照顾你了。”
“……”元书的脸一热,掀眸去看他了他一眼,不说话。
楼郁霆眼眸中的笑意不减,然后抱着元书、半提半搂地将她丢进了副驾驶座。
在他低头替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元书握住他的手腕:“我来开车吧。”
楼郁霆眯眸看她。
元书瞥了眼他一直瘸着的右腿,也没解释为什么,转身就爬到了驾驶座上坐下,安安静静地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楼郁霆微勾了勾唇,也没拒绝,矮身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元书启动车子,将车驶离地下车库、开上了寂静而宽阔的主路。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将近十分钟,楼郁霆也就一路看了她将近十分钟。
右拐进了支路后,元书终于忍不住,偏头对上他的视线:“你能不能别看了,这深更半夜的,怪瘆人的。”
楼郁霆并不听,仍旧面色严肃地看着她。
元书决定不再管他了,专心开车。
过了一会儿,楼郁霆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元书漫不经心地偏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开车。
楼郁霆也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小书,如果恨我刺我能让你对席幕臣的歉疚少一点,那就尽情地恨我刺我,不要总是一味地委屈自己压抑自己,知道么?”
听到这话,元书没敢偏头去看楼郁霆的神情,而是咬着唇直视着前方:她又何尝真的恨他、真的想刺他。所以她一直想要走,想要独自承受这些,而不是拖着楼郁霆一起。可……
她很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今晚既然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元书也不想再扭捏下去,也不想再继续这个僵局,是该给自己、也给楼郁霆一个决断。
这样拖着,耗费的是彼此的心力。
可有些话,明明就在嗓子眼了,有些感情明明已经足够清晰、或者说一直都很清晰,但只要一想到席幕臣,元书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种辜负带来的心理枷锁,死死地锁着她。
漫长的沉默过后,元书才开口,声音轻得有些缥缈:“楼郁霆,你给我点时间做决定,我现在真的没办法……”
其实对楼郁霆来说,他从未想过要逼着元书做决定,他只是想要她,并且在他要她一辈子的时候,她的心能好过一点。
不过,既然元书动摇了,楼郁霆自然是求之不得。
是以他微眯着眼睛凝着元书,并不显山露水地答:“好。这两天我会回公司处理一些堆积的公事。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若是不在你身边,你来找我,嗯?”
“嗯,好。”
……
英国。
陆司烟将车停稳后,率先下车,替宋兰懿拉开车门后,伸手去扶她:“伯母,您慢点。”
宋兰懿笑着在陆司烟的手腕上轻拍了拍,扶着她的手下车后,主动捉住她的手往前走:“小烟啊,这种事以后交给司机做就好了。你现在好歹是我们陆氏的总经理,怎么还来做这种开车门的事情,让人看到了,多影响形象。”
陆司烟微拧了拧眉,随即又无奈地笑:“伯母,您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我在您面前,哪里是什么总经理,我就只是敬爱您的一个晚辈而已。替你开车门、扶您下车,那都是我这个晚辈该做的,是分内之事嘛。不过,你这么想也是应该的,因为您呐,到现在都还把我当外人呢。”
“你个丫头!”宋兰懿在宋兰懿手臂上轻拧了下,失笑,“要我不把你当外人,你就赶紧加把力,搞定我家世脩,嫁进我们陆家,当陆家的儿媳妇儿,再给我生两个大胖孙子!到那时候,你猜我还敢不敢把你当外人?”
“加把力”、“嫁进我们陆家”。
陆司烟心里划过一阵嘲讽,但面上还是笑着:“伯母,您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可以的。现在郁霆哥又回了燕城,我……”
正说着,一道男音突然从旁边传来:“烟烟?”
陆司烟和宋兰懿都是一愣,宋兰懿看了眼那英俊高大的男人,又看着陆司烟:“小烟,这位是?”
陆司烟眸光微闪,一阵异常的局促和紧张后,正准备宋兰懿介绍男人,那男人主动朝宋兰懿伸出手:“您好,我是烟烟的大学同学。”
顿了顿,那男人目光浓稠地看了眼陆司烟,再度转向宋兰懿的时候,他说:“我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追求烟烟,到如今,已经快10年了。”
宋兰懿微眯起眼睛,笑意不改地问:“这10年你们一直在联系?”
男人苦涩一笑:“那倒没有。烟烟一再拒绝我的追求,中途几次还想方设法地断了跟我的联系。只是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她,这种缘分,真是让我欣喜若狂。我……”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别说了。”陆司烟打断他,又主动挽住宋兰懿的手臂:“伯母,我们走吧。”
宋兰懿点点头,正想走,那男人却失控地冲到陆司烟面前,猛地攥住她的手臂:“烟烟,快10年了,你也快30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陆司烟往后退了步,柔弱无力地将手从男人掌心挣脱出来,即便是生气,声音也是婉婉柔柔、很悦耳:“你现在贵为uo全球的太子爷,不需要我这个快30岁的大学同学来给机会吧。我和伯母还有事,就先走了。”
听到uo全球这个名字,宋兰懿不自觉地将身体站得更直,开始细细打量男人。
而陆司烟挽着宋兰懿的手臂,径直往餐厅走。
“烟烟!”
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宋兰懿回头看,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痴望着陆司烟。
宋兰懿垂眸想了下,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随即偏头去看陆司烟,这才发现陆司烟紧咬着唇,一双眼睛红红的。
微微一怔,宋兰懿捉住陆司烟的手:“小烟,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伯母。”陆司烟摇了摇头,可下一瞬,她柔弱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猝不及防地就扑到宋兰懿怀里,“伯母,我快30岁了,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这一辈子,郁霆哥都不会开口说娶我。”
“伯母,您说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还是说我不够漂亮,郁霆哥他怎么就……伯母,您说我怎么办呐?”
“你能有什么不好的?你漂亮又知书达理,样样都好!”看着一向稳重体贴的陆司烟这样声泪俱下,宋兰懿叹了口气,拿手在陆司烟背上轻抚:“小烟,你对我们母子有恩,也为世脩付出了太多太多。你放心,我不会再由着世脩这么耗着你了。这样,你赶紧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我跟你一起去一趟燕城。”
陆司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哽咽地说:“谢谢伯母。”
宋兰懿叹笑,看了眼来时的方向:“我这也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儿媳啊,不然呐,你可就被别人抢走咯!”
385 楼郁霆,咱们要注意影响。(4000字加更)
宋兰懿这么说,心里也自然是这么想的。
顿了顿,宋兰懿有些感慨地继续道:“小烟,我能和世脩重逢并相认,虽说不全部是你的功劳,但你至少占着八分之八十的功劳。”
“后来咱们当家老爷子突然去世,陆氏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也是你极力从中调和,世脩才肯来英国……”
听宋兰懿说到这个,陆司烟的指尖微微蜷握了下:当初楼郁霆无论如何也不肯来英国,宋兰懿甚至给楼郁霆下跪乞求。其实当时在宋兰懿下跪以后,楼郁霆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楼郁霆那种性格,当时并没有将这个决定说出来,只是吩咐身边的人开始做准备而已。
陆司烟也是听自己安插进楼氏的人汇报过后,为了增大自己身上的筹码,安排了个小插曲、拖延了楼郁霆的行程后,并跟宋兰懿说,自己决定再最后试一试去劝楼郁霆,然后匆匆赶回国内。
那时候她回到燕城后,因为元书的因由、她甚至没敢在楼郁霆面前现身,后来打听到楼郁霆去英国的行程后,她买了同一航班的经济舱、既能在飞机上避开楼郁霆又能跟楼郁霆同时抵达英国,作出楼郁霆是被她陆司烟带到英国的假象给陆家、给宋兰懿看。
因为宋兰懿跟楼郁霆的母子关系如履薄冰、而且待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不谈家事,所以宋兰懿也就一直以为,楼郁霆之所以能去英国,全是陆司烟的功劳……
“小烟?”
听到宋兰懿的声音,陆司烟从自己的思绪中恍然回神:“伯母,您刚才说什么?”
宋兰懿替她抹掉眼睛上残留的泪水,柔和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伯母会为你做主的,好吗?”
陆司烟抿着唇,眼泪又往下滚,没说话。
……
跟宋兰懿吃完饭、并亲自将宋兰懿送回陆家以后,陆司烟并没有按照宋兰懿的要求留在陆家过夜,而是坚持回了自己的住所。
她神色阴郁地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将包包扔在沙发上后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陆小姐。”
陆司烟靠在柜子上,闭着眼睛:“打听得怎么样了?”
“宁曼熙说得没错,元书确实已经回到燕城了。而且,根据我这几天的调查,她似乎不准备再离开了。”顿了顿,倪瑶若为难而小心地继续,“自从元书在燕城出现以后,楼先生再也没回过楼家老宅了,也不再像往常一样,要么睡在公司要么就是出门应酬,他……”
“他每天都会回铂郡别墅,到第二天清晨才离开去工作。根据我的调查,元书这两天外出以后,也是回的铂郡别墅。”
陆司烟的身子僵住,然后慢慢睁开眼睛,有些恍惚地问:“你查清楚了吗?有没有那种可能,就是……铂郡别墅区那么多别墅,会不会他和那个贱……他和元书并没有这么快就住在一起?”
倪瑶若没说话。
陆司烟像是极力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尖利而又颤抖地追问:“你到底调查清楚了没有?!”
问完了,陆司烟自己在电话这边痴狂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她顺着柜子滑坐在地上,揉住自己的头发抱住自己的脑袋。
很久之后,倪瑶若在电话那边轻声问:“陆小姐,接下来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陆司烟慢慢地抬起头、凌乱的头发衬着她苍白而泪痕斑斑的脸:“帮我寄份快递吧。”
……
铂郡别墅。
自从那天跟楼郁霆谈过以后,元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总是有点心不在焉,做事情也总是走神。
这天早上,元书起床以后,楼郁霆一手抱着正在专心喝奶的绵绵,一手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元书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就想躲开、装作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楼郁霆睨了眼元书蹑手蹑脚的背影,然后用手轻捏了捏自己怀中的绵绵。
绵绵眨了眨黑亮亮的大眼睛,咬着奶嘴迷茫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元书的方向,在她耳边轻声说:“妈妈起床了,跟妈妈打招呼。”
绵绵偏过小脑袋,看着眼看就要走出餐厅的元书,用软糯的奶音响亮亮地叫了声:“麻麻!”
“……”元书轻吐了口气,镇定自若地转过身,对上楼郁霆似笑非笑的视线后,秀眉微挑,“早啊。”
“不早了。”楼郁霆将装着煎蛋、火腿和吐司等食物的碟子放在餐桌上,并拉开一把椅子,吩咐元书,“过来坐下。”
元书老大不情愿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楼郁霆单手将刀叉递到她手边,清晨的成熟男音低醇而充满磁性:“尝尝看。”
看了眼那被煎糊了而边缘焦黑的煎蛋,元书撇撇嘴,掀眸去看楼郁霆:“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我想换换口味,行不行?”
楼郁霆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元书的声音低下去,“我说的换口味,是说从楼郁霆做的早餐口味换成萱萱做的、或者张嫂做的那种口味,吃什么倒是无所谓。”
元书低着头说完了,好一会儿没听到楼郁霆的回应,只听到绵绵吧唧吧唧咬着奶嘴的声音。
轻叹了口气,元书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楼郁霆这几天每天都提前起床给她做早餐、做完早餐后还要去重新淋浴换衣服了再去公司。
虽然他做的早餐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光想想他做早餐的这个过程,连她都觉得挺麻烦的。她却还在这儿嫌弃这嫌弃那,实在不太好。
这么一想过后,元书伸手拿过刀叉,正准备开吃,楼郁霆突然将那餐碟给端走了。
元书微愣,忙抬头去看他:“我刚才开玩笑的,我……”
“我以为味道不错。”楼郁霆转身,干净利落地将餐碟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垃圾桶里。
原本不想吃,现在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倒掉了,元书又挺舍不得的。
楼郁霆捏着餐碟往厨房走,元书起身跟了上去。
她问他:“楼郁霆,你这几天,干嘛要一直给我做早餐?萱萱的厨艺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有张嫂啊。你每天要上班,本来就休息不够,不知道多睡一会儿么?”
楼郁霆将碟子放进水槽里:“你不是说要我给你时间考虑?”
“嗯?”元书一时没理解到他的意思,顿了顿后才明白过来,遂有些犹豫地问道,“因为我说要考虑,所以你就想通过做早餐来表现?”
楼郁霆转过身,昂藏的身子将原本宽阔的厨房衬得逼仄矮小了些:“你们女人喜欢的包包衣服鞋子和名车,我买了一大堆回来也不见你多笑一笑,于是我试试这个办法,没曾想,还是得不到你的欢心。”
“不过,即是我讨你欢心,这早餐我为你做了,你不吃也是理所应当。”说到这里,楼郁霆走过来,抬手拨了拨元书那因为没有整理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他的指尖触碰到皮肤,像是渡了细细的电流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元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语气酸酸的问了他一句:“衣服包包我表现得不喜欢,以后你就不准备买给我了?还有这早餐,你现在做的不好吃,我不吃,你以后也不打算做了是不是?”
问完了,元书撇开视线,转身就要走。
楼郁霆一把勾住她的腰,将她给重新带了回来。
元书瞥了眼被楼郁霆抱在另一边的绵绵,拿眼睛瞪了楼郁霆一眼后,拿双手去推他:“楼郁霆,咱们要注意影响。”
楼郁霆也垂眸去看自己怀中的绵绵,绵绵仰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楼郁霆,喝奶喝得正起劲儿。
楼郁霆对绵绵柔声说:“妈妈昨晚睡得不好,你亲下妈妈,安慰安慰她。”
元书挑眉:楼郁霆怎么知道她昨晚睡得不好?两人明明是分房睡的。
绵绵猛吸了口奶后,也不吭声,敷衍而又匆匆地在元书脸上吧唧了口,就抱着奶瓶继续。
看着绵绵小嘴巴周围沾着的奶液,元书正准备抬手去抹掉绵绵亲自己时粘在自己脸上的奶液,楼郁霆突然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元书拧眉去看,却堪堪对上楼郁霆一双斟满笑意的眼睛。
楼郁霆问绵绵:“我也安慰安慰妈妈,好吗?”
绵绵咬着奶嘴点头,还抬起一只小手摸在楼郁霆脸上,将楼郁霆往元书轻推了推。
“……”元书:楼郁霆这个男人,花招怎么就这么多?
“好,我听绵绵的。”说着,楼郁霆垂首下来的同时将元书的脑袋往自己一按,就吻在了绵绵刚才在元书脸上吻过、并留下奶液的地方,并用舌尖在她脸上轻轻刮了下。
元书的身子一震,原本撑在楼郁霆身上的十指将他的衬衫骤然抓紧了。
楼郁霆勾了勾唇,偏过头去,在她耳边低语:“帮你舔干净了,不用擦了。”
“……”元书的心跳不可抑制地乱了节奏,连呼吸都不稳了。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在旁边,元书真是又羞又慌,只好咬着唇低着头不说话。
楼郁霆慢慢地放开她,然后将绵绵递进她怀中:“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上班。再过十几分钟,张嫂会过来,我让她好好给你做顿早餐。”
元书抱住绵绵,轻吸了口气,盯了楼郁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楼郁霆站在餐厅里,一直看着自己的妻女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才一边解自己的衣服纽扣,一边往楼上走,准备去淋浴、换衣服。
……
没过多久,正当张嫂将早餐摆上餐桌,元书正准备吃的时候,萱萱举着元书的手机匆匆地进来:“书书,电话!”
元书看了眼那号码,只觉得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所以犹豫了下还是滑了接听。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随即传来一道熟悉的、赔着笑的、小心翼翼的女音:“小小姐。”
元书放下筷子,垂下眼眸:“您找我有事?”
“小小姐,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拿点东西给你。”柳妈顿了顿,声音里的讨好意味更加浓烈,“小小姐,我现在就在铂郡别墅的大门口呢,这门口的安保不让我进,你看……”
默了默,元书才淡淡地说:“您放在门口就好了,稍后会有物业的人专程送进来。”
“小小姐,我做了些小菜、炖了些汤,特意打车送过来的。之前我弄错了地址,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还跟那个出租车司机吵了一架呢!……”说到这里,柳妈一个人在那边尴尬地笑了笑,“出租车司机把我扔在路上,我又走了好远的路才打到车,这才找到这里。人老了,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连出租车司机也嫌弃得不得了……”
元书不说话。
柳妈又说:“小小姐,我都送来了,不如你给这里的人打个电话,让我进去一趟?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的。”
386 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男人。(3000字1)
元书偏头看了眼正躲在窗帘后面和萱萱玩儿捉迷藏的绵绵,然后才站起身:“那好,您在那儿等着,我自己出来拿。”
柳妈嗫嚅了下,最终才恹恹地答:“那也好,那也好。”
元书挂断电话,本准备直接出去,但想了想,还是重新坐下,慢吞吞地吃完了张嫂做的早餐,这才慢吞吞地拿了车钥匙,开车去了大门口。
将车远远地停下后,元书坐在驾驶座上,远远地看着佝偻着背站在门外、正不断向里面张望的柳妈。
想到之前的种种,元书后靠进座椅里,静坐了好一会儿后才推开车门下车,朝大门外的柳妈走去。
柳妈远远地看见她,一双老目中又是惊又是喜、又是羞愧,将手中的提着的布袋捏了又捏,局促不安地往这边靠了几步。
元书在她面前停下,低头去看她。
也不知道是柳妈老得太快了还是元书之前没发觉,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柳妈佝偻着背,头顶还不到元书的肩。
柳妈双手将手里的布袋举高到元书跟前,像是害怕元书不接,忙腆着脸笑,笑得脸上褶皱又深又长:“小小姐,都是我做的,每一道菜都很干净,你拿回去,跟楼先生一起尝尝,要是好吃,以后我再给你们送点来。我现在老了,身边又没个说话的人,一个人待在那么大的宅子里,闲不住……”
面对这个衰老得过于快的老人,看着她那两条又弯又枯瘦的腿,元书终究有点心软,双手将布袋接过后,神情并不热络地说:“来都来了,进去坐会儿再走吧。”
柳妈一喜:“不用了不用了!小小姐,我就不进去了,汤和菜给你了,我也就没事了,这就走了!”
话是这么说,柳妈却在原地站着,并不走,还眼巴巴地看着铂郡别墅区里面。
元书也不多说,转身往里走:“走吧,我车就停在那儿,从这儿走到别墅,挺远的。”
柳妈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还是跟着元书一起走了进去。
元书拉开后座车门,等柳妈坐进去后又替她关上,然后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
一路上,柳妈扒在窗户边上,瞪大着眼睛看着铂郡别墅区里面的气派风光,想要跟元书和楼郁霆住在一起的愿望就更加浓烈了。
元书将车开得很慢很慢,想了下后拿出手机,给萱萱发了条微信,让她带着绵绵去别墅俱乐部旁边的儿童公园,没等到她的通知就不要带回来,并让张嫂用最快的速度将家里属于绵绵的东西都收拾了下。
萱萱很聪明也很了解元书,帮着张嫂收拾了绵绵的东西并锁了绵绵的房间后,嘱咐张嫂不要乱说话后,就带着绵绵去了儿童公园,并给元书汇报了情况。
元书这才提速,将柳妈带回去了。
柳妈一进到别墅,艳羡不已,还不停地跟在别墅里做工的张嫂攀谈。
元书并没有表现的很热络,将柳妈带来的菜和汤交给张嫂后,就安静地坐在沙发里。
没过一会儿,柳妈装作不经意地朝元书靠过来:“小小姐,你回来这么些天了,怎么也不回老宅去看看?”
元书眯了眼柳妈:“您希望我回去么?我记得3年多以前,您倒是不怎么喜欢我,更喜欢陆司烟一些。”
元书的话说得这么直白,柳妈的老脸顿时涨红,嗫嚅了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元书,“小小姐,这里有个东西,我觉得还是给你看看比较好。”
元书没接。
柳妈更尴尬了,手往回缩了缩:“如果这东西是别人给你的,那我也不好随便往你面前拿。关键这东西,是你以前最好的小姐妹、虞家二小姐寄给你的。所以我这才亲自跑一趟,给你送过来。”
听到“虞家二小姐”几个字,元书的嗓子眼像是突然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因为气短而难受得厉害。
柳妈瞥了眼元书的神色:“这虞家二小姐也挺可怜的。自从虞家大小姐进了监狱,这虞家二小姐就带着自己的妈离开虞家别墅了,据说现在住在出租屋里,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给什么画廊画画来挣钱……”
柳妈后面说什么,元书已经没怎么听进去了。
思绪飘飘乎乎地、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又像是回到了3年多以前和虞玑在酒店大堂决裂的时候。
很久很久以后,元书才抬起头,声音有些哑地问柳妈:“她给我寄什么了?”
柳妈赶紧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元书。
元书看着那个小布包,犹豫了下才接过,然后一层一层地打开。
……
落地燕城后,陆司烟架着墨镜,第一时间给倪瑶若打了个电话。
“东西送过去了没?”
“我以虞家二小姐的名义将东西寄到了楼家老宅,又让人打着帮助柳妈跟元书修复关系的名义,给柳妈出了个点子。现在,柳妈应该已经将东西送到元书手里了。”
“应该?”陆司烟提着自己的裙摆,一步步地下台阶,“我要的是确定答案。”
倪瑶若说:“确定答案得等柳妈出来以后才知道。铂郡别墅的安保太严格了,我们目前虽然在铂郡的物业公司安插了人,但进入元书所在的别墅里面打探消息,暂时没有可能性。”
陆司烟没说话。
倪瑶若又问:“陆小姐,您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跟着宋兰懿一起回来的,我方便做准备。”
“她?”陆司烟冷笑了下,“她手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但我耽误不起了。只要一想到元书现在和我的男人住在一起,我的心……”
闭上眼睛,陆司烟没有再就此说下去,而是突然问:“对了,我不是听说元书当时离开燕城的时候,是被一个叫席幕臣的世家公子带走的吗?你安排一个靠谱的人,去给我查查这个人,看有没有可利用的地方。”
“好,我会尽快去办。陆小姐,今晚你是住希顿酒店还是住燕城大酒店?”
“不用了,我先去一趟楼氏吧。”
……
送走柳妈以后,元书看了眼桌上那个被重新用布包住的东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拿手机给莫寒宵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莫寒宵没说话。
元书知道他的德性,是以直接开门见山:“我要虞玑的地址,但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找你要过她的地址。”
莫寒宵慵懒的嗓音透露着满满的不耐和漫不经心:“我现在心情不好,没空陪你玩儿绕口令。”
“心情不好?”元书撇撇嘴,“反正你常年心情不好,你就心情不好地把虞玑的地址给我就好了。”
“要地址,找你自己的男人要,能别来烦我?”莫寒宵更加不耐。
元书也学着他的口吻:“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男人,就应该也很清楚,他不会去关注别的女人的地址,更加不会知道别的女人的地址。”
说完,元书回想起自己刚才说得太顺口的“他是我男人”,不免咬了咬唇,一阵心虚。
好在,莫寒宵也没心思打趣她。当然,也没心思跟她继续废话,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元书看着手机屏幕,也是有点无奈。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
元书点开一看,居然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备注是:莫。
加为好友后,对方直接给她发了一个坐标和“她地址”三个字过来。
元书飞快地回了几个字:你现在跟她在一起?
对方没回。
元书又问:难不成你一直在暗中跟踪她?
对方还是没回。
元书又发了一个疑问的表情过去,却显示已经被对方删除拉黑了。
“……”元书。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地址,又看了眼柳妈所说的、虞玑寄给她的那个东西,元书几次想要给楼郁霆打电话,最后都没有。
她和他的关系本如危楼、现在又刚刚缓解,再加上,她现在实在没有任何立场去质问楼郁霆什么。
那就,先见一见虞玑吧。
总归,也该见一见虞玑。
……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元书叫上了楼郁霆安排给自己的专职保镖易容,并且把自己要去的地方跟萱萱说了。
车子从市中心开到虞玑所在的远郊,用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
元书看着面前显得破旧而古老、像是危楼的破旧小区,很难想象虞玑那样的世家千金,会真的住在这里。
元书往四周浮动的人影看了眼,细细去寻,果然在远处的梧桐树下,看到一辆黑色的悍马、静静地停在路边。
莫寒宵在,那虞玑,势必是住在这里无疑了。
易容在一边提醒她:“元小姐,这里人多,还是不要在门口久站的好,以免被认出来。”
元书点点头,推了推脸上的墨镜,正想提步往里走。
一道清软的女音从旁边传来:“元书,你回来了啊。”
元书身子一僵,然后转过头,看着那个与自己身量身材都极度相似的年轻女孩儿,看着那个身上穿着最简单的白色体恤和牛仔裤、再不见任何名牌饰物在身的女孩儿,也慢慢地弯唇:“是啊,我回来了,好久不见。”
387 她叫楼太太的时候,口吻挺熟练的啊。(3000字2)
元书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下去。
两个女孩儿就这么距离着一米左右的距离站着。
身量身材都相同,一个身上穿着全球知名的名牌、连耳朵上的耳钉都是五位数,另一个呢,不施脂粉、身上的衣服鞋子加起来连一千块都不到。
3年的时间,境遇各不相同。
虞玑率先错开视线,笑笑:“回来了也挺好的,在家乡以外的地方奔波流离总不是办法。”
元书动了动红/唇,最终却没说话。
虞玑往上提了提装着食材的塑料袋,客客气气地对元书说:“我妈还在家里等我给她做饭,就不陪你说话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虞玑礼貌又周到地朝元书挥了挥手,还跟元书身边的易容笑着道别了,然后绕开元书,走进那破旧小区的大门。
元书站在那里,一直看着虞玑走出去好远,她才后知后觉地追了几步,叫了声:“玑玑。”
虞玑的步子一顿,但随即她像是没听到般,继续往前走。
元书追上去,都没弯腰,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虞玑往后退了步并抽出自己的手,宛若精灵的漂亮眼睛笑得有些眯起:“你找我有事啊?但你可能得说快点,我真的有点赶时间。”
元书看着虞玑脸上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貌和善笑容,淡声:“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是想过来问问你,你是不是给我寄过东西。”
虞玑眸光微动,随后笑着摇头:“你可能是搞错了,我没有给你寄过东西的。”
元书的心落下去但很快又悬起来,她没再说话,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那我走啦。”虞玑笑着转身走开。
元书望过去,看到院子里一个银发的老奶奶朝虞玑招了招手,虞玑快步走过去,笑着接过老奶奶手里的那桶油,拎在自己手里后,还腾出一只手去扶那位老人,有说有笑地上楼了。
虞玑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很久以后,元书还站在那里,最后在易容的催促下才转身离开。
……
破旧楼房的3楼,虞玑拎着菜用钥匙打开门,将菜放在边缘已经磨损、已经锈迹斑斑的铁质桌腿的暗黄色餐桌上。
她捏着钥匙在餐桌边站了会儿,最后还是走到客厅窗户边,躲在裂纹横生的玻璃后边,看向院子里。
院子里,衣着光鲜亮丽的元书还站在那里,看着她之前离开的方向。
虞玑眼圈一酸,忙咬住唇。
没过一会儿,元书转身走了。
虞玑眼眶的酸涩感也慢慢消减下去,她轻吐了口气,挤出笑容后进了唯一的一间卧室。
候孝秀半躺在床上,正看着窗外发呆。
虞玑走过去,跪在候孝秀身边后用手抱住她的肩黑暗,撒娇:“妈,您在想什呢?连您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您也不知道?”
候孝秀有点迟钝地回过头,原本呆滞的眼神在看到虞玑充满青春气息的笑脸后,慢慢地焕发出光彩:“玑玑,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虞玑站起身,神情雀跃地问候孝秀,“妈,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基围虾,你等等啊,我很快就去做出来,咱们就可以吃中午饭了!”
看着虞玑走出房间,候孝秀突然叫住她:“玑玑。”
虞玑一边用皮圈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丸子头,一边答:“怎么了,妈?”
候孝秀的眼泪往下滚:“玑玑,要不,我这病就不治了吧?为了给我治病,咱们先是从你市中心的公寓搬到出租房、再搬到现在这个地方…我实在是不忍心再拖累你了。”
虞玑扎丸子头的动作一顿,随后无所谓地笑:“这房子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妈,只要能和您待在一起,我觉得怎么都是好的。您就安安心心地养病,然后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好了!”
候孝秀抬手抹了抹眼泪:“自从你姐姐入狱、你爸爸又不肯相帮以后,我为了我自己的骨气把你带出来,现在却…玑玑,要不你去求求你爸爸,他一定会……”
“妈。”虞玑走过去,轻抱了抱候孝秀,“您再说这些,我可要生气了啊。上次不是已经答应我了,既然走了就走了,不再想那些了么?”
候孝秀流着眼泪摇头,抬手摸了摸虞玑的脸:“我刚才都看见了,你那个最好的朋友元书来找你了。玑玑,明明你们的出身都差不多,可现如今,我的两个女儿,一个入狱一个被我拖累成这样,我这心呐,实在是好痛好痛!”
虞玑没有接候孝秀这悲伤的情绪,反而是耸了耸肩,笑:“我可没想这么多!比起这些,我更担心我等会儿做出来的午餐,是不是符合您的口味,能不能让您更开心点。”
顿了顿,虞玑一边笑着替候孝秀抹眼泪,一边俏皮地问:“妈,您老实说,那天看见周奶奶被女儿带出去吃牛排,您是不是也馋了?”
被这么一问,候孝秀终于笑了笑:“你这丫头,总没个正经。你妈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还有馋不馋的?”
虞玑得意的撇了撇嘴:“还想骗你女儿呢!我可都把您看穿了!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学会怎么做牛排了,再过两天,我就给您做啊!今天,我先给您做基围虾!”
说着,虞玑起身,带上门后进了厨房。
她将小得快不能转身的厨房的门给关上,拿过虾倒在盆子里,一边哼歌一边洗虾。
可是洗啊洗啊,哼歌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就低了下去,还夹杂着一丝哽咽。
虞玑看着自己手上那几道因为学做菜而划伤的、结痂后却留下印记的刀口,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了下来。
自从虞晚音入狱、舅舅侯元忠被双/规、她跟候孝秀搬出虞家别墅以来的这两年多,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还活着,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很多时候,她还是觉得好苦好苦啊。
心里这么想着,虞玑扬手就把捏在手里的那只虾给砸了出去,撒气。
可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抹了把眼泪,还是走过去,将那只虾给捡起来,重新洗干净。
撒气有什么用,得赶紧给候孝秀做完午饭,再赶去公司上班,迟到了又要扣钱。
……
从虞玑那里回来以后的第二天的上午,元书将柳妈送来的那个东西装进自己的包包里,然后又让张嫂做了几个菜,将饭菜用保温盒装了,自己提着、在易容的陪同下,直接去了楼氏集团。
不知道是因为楼氏集团大换血了、还是其他原因,元书竟连大门都没进到,直接被拦在了外面。
大堂秘书很恭敬地跟元书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元小姐,没有预约,您真的不能上去。”
易容在旁边道:“元小姐过来,不需要预约。”
大堂秘书笑笑:“抱歉,我们这里有规定。要不这样吧,元小姐您跟我们楼总打个电话,楼总要是说您能进,我这就放您进去。要是楼总不发话,那我真的也无能为力。”
易容还准备再说什么,元书点点头:“好。我自己给他打电话。”
在元书低下头去拨号码的时候,似乎看到大堂秘书很鄙夷地盯了她一眼,可等到元书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大堂秘书分明还是之前那副公事公办的笑容。
元书也没多想,给楼郁霆打了电话后,楼郁霆在开小会走不开,秘书长宋芊璃亲自下来迎接了元书。
不过,宋芊璃似乎也对元书突然出现在楼氏有些意外,且跟元书说话的时候,也在小心地回避着什么。
元书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跟着宋芊璃进了楼郁霆的办公室后,将保温餐盒一一摆在了楼郁霆里间的休息室的餐桌上,一边打量着这间跟3年前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的休息室,一边等着他。
大约20分钟后,外间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元书站起身,正准备拧开门把手,她面前的门突然被人叩响。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轻柔恭敬的声音:“楼太太,是你在里面吗?”
楼太太?
元书微挑了挑眉,将房门打开,看着门外这个完全眼生的年轻女秘书。
而年轻女秘书看见元书,惊讶得微张了张嘴巴,随后有些惊慌懊悔地朝元书弯腰致歉:“元小姐,原来是你在里面,我还以为……”
元书真准备接话,宋芊璃突然推开门走进来,对那个年轻的女秘书低声喝道:“李晴,你到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被叫做李晴的女秘书急忙转身,低着头就想出去。
“等一下。”元书叫住了她。
宋芊璃还是将李晴往外推,并对元书笑:“元小姐,你要是有什么吩咐,我去做会更稳妥些,李晴她刚来不久,做什么都还不熟练。”
元书弯唇,温温软软地开口:“可是刚才她叫楼太太的时候,口吻挺熟练的啊。”
“元小姐,李晴她真的……”
“芊璃,你先出去吧,我有点事想问李晴。”元书截断宋芊璃的话,然后笑着让李晴在沙发上坐下。
李晴哪里敢坐,宋芊璃也更不敢出去。
正僵持着,身穿正装的楼郁霆推门进来,一眼扫到屋中的情形,墨眉微蹙地看着宋芊璃:“都待在这儿干什么?出去。”
宋芊璃和李晴如蒙大赦,赶紧埋着头出去了。
388 我给你送饭,楼太太不会生气么?(3000字1)
等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了,楼郁霆一边捏松领带一边朝元书走过来,捉住元书的手就要将她往休息室里带。
心中本就诸多顾虑的元书瞥了眼楼郁霆眉眼之间的疲惫之色,暂时也不说什么,默不吭声地任由着楼郁霆捏着自己的手,跟着他一起走进了休息室。
楼郁霆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开的保温餐盒,墨眉骤然舒缓开:“专程过来给我送午餐?”
“你不喜欢啊?”元书趁势挣脱开他的手,拖了把餐椅,在他对面坐下后,将保温盒的盖子一一打开,最后拿了双筷子递给还站在对面看着她的男人,“怎么不坐下来?难道你已经吃过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待遇突然升级,不免让我不自觉地就想多了、想远了。”
元书将筷子放在他面前的米饭保温盒上,然后垂下眼眸将餐盒与餐盒之间的位置又调整了下,并不看他:“给你送顿饭而已,没有那么多潜台词和隐喻。不过既然说到这儿了,反正吃饭无聊,不如你给我讲讲?”
楼郁霆盯了她一眼,这才在她对面坐下来,却并不拿筷子:“我初到郦城的时候,你避我如蛇蝎恨我如糟粕。但我受伤垂危、你在我拿生命的胁迫之下答应跟我回燕城,这是你对我的态度转变之一。”
“后来,我让白卷把你骗回铂郡别墅,弄烂了你的衣服并且不让任何人给你送衣服、你为了能离开仍旧想办法在网上买了衣服。”
“再后来,你出席宣传活动,没有拒绝我吻你还起了生理反应……”
说到这里,楼郁霆故意顿住,一双幽暗的深眸蓄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定定地凝着元书。
元书咬了咬唇,很不喜欢这种主动权尽数被对方掌握的感觉,于是干脆自己接下去:“对,我一步步退让妥协了,后来还答应你说要好好考虑、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你赢了,你高兴吧得意吧!”
说完,像是怕楼郁霆接话似得,元书霍地站起身,弯腰拿住楼郁霆面前的筷子,气呼呼的往他手边一送:“你到底要不要吃?不吃我就倒掉了。”
看着她饱满的脸蛋儿因为拉不下面子而涨得通红的模样,楼郁霆轻笑出声,点点头:“吃,当然要吃,我已经很饿了。”
听到“我已经很饿了”这句话,元书的心莫名地突突地跳了下,正疑惑地想去看楼郁霆的神情,握着筷子的那双手却突然被男人扣住。
男人修长的手指所蕴藏的力量,带得本横撑在身体在桌面的她,差点趴在了上面。
稳住身体后,元书忍着情绪抬起头,咬着牙就要去瞪楼郁霆。
哪知,她才刚扬起脸蛋儿,下巴蓦地就被男人的长指给捏住了。
“……楼郁霆,你……”
“乖一点,别动。”楼郁霆仍旧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椅上,吩咐了元书这样一句后,他的薄唇慢慢地凑过来,将触未触地抵在元书娇嫩的红/唇上后,嗓音哽哑地“询问”元书,“想吃你,可以吗?”
“……”男人喷薄的热息和成熟的男低音混合在一起,搅绕得元书的头皮一阵发麻。
本就是这样趴在桌上的屈/辱姿/势,这个男人还问什么问?!
元书强吸了口气:“要亲就亲,哪儿那么多……唔……”
楼郁霆就那么坐着,微微偏头,堵住了元书剩下的、还没说完的话。
但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楼郁霆很快就将她放开了。
元书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渐渐清晰的,是楼郁霆同样微眯的眼睛。
羞窘的感觉腾地一下弥漫上来,元书挣脱开楼郁霆的手就惊慌失措地退了回去。
楼郁霆轻勾了勾唇,然后起身走到元书身边,将筷子递给元书,沙哑未退:“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不动你了。”
元书抿着唇夺过筷子,低着头开始扒饭。楼郁霆也坐回餐椅里,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只顾着扒饭的元书夹菜。
张嫂的手艺,虽说也挺好的,但是比起记忆中的味道,总是不同的。
两个人沉默着吃了好几分钟后,元书的动作一顿,掀眸盯了楼郁霆一眼。
没想到楼郁霆还挺上道的,主动开口:“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没有发脾气,我以为不过是小事情。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元书微眯了眯眼睛:“难道你从进门开始就察觉到我情绪不对了么?”
“看来,你情绪果然不对。”楼郁霆又给元书夹了一筷子菜,“我进办公室门的时候,宋芊璃的神色已是不对,刚来的李晴,惊慌失措。至于你,向来能做到不显山露水……”
听楼郁霆这么说,元书轻笑了声:“既然早就察觉到了,那你还挺稳得住的嘛。不仅稳得住,还敢吻我,不怕火上浇油么?”
“人生总要冒险。”
“……”元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很多话已经堆积在嗓子眼了,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现在既没有答应楼郁霆什么,楼郁霆也没有口头承诺过她什么身份,她实在没有立场说什么。可是,一想到李晴所谓的那个“楼太太”,她心口就像压了块石头、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她的呼吸,那种难受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原来,她介意的,她真的特别特别介意,介意别人成了楼太太。
如果说在给楼郁霆送饭之前,她还在犹豫、还看不清自己的心,那么李晴的那个“楼太太”,让她彻底撕破了自己给自己镀的那层伪装。
她明明,还爱楼郁霆。
甚至于因为3年多的所谓的恨或者思念,这种因为爱情而想要独占的情感似乎反而更加浓烈了。
明明横空出来一个“楼太太”,但自己居然悟到了这个事实,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元书垂下眼眸,抿着唇不说话。
楼郁霆凝眸看着元书,他深知她的性子和顾虑,但又怕她憋着难受,所以他站起身,直接拿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小宋,你进来一趟。……对,直接进休息室。”
见楼郁霆给宋芊璃打电话,元书隐隐也猜到了他的用意。
不过,楼郁霆作为楼氏的总裁,让底下的员工参与进自己的私事,对他的威信始终影响不好。
但,这既然是他自愿作出的决定,元书暂时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想为他考虑那么多了。
女孩子,太善解人意也是缺点,不是么?
……
宋芊璃很快就进来了,但她大抵很少进楼郁霆的私人休息室,所以显得有点不安。
楼郁霆开门见山地问她:“在我进来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宋芊璃快速地瞥了眼低垂着眉目坐在那儿的元书,老实地汇报:“元小姐是我亲自带进休息室的,李晴事先并不知情。所以后来李晴在明知您在开会的情况下、发现休息室有人,就以为是…以为是昨天来过的陆小姐又过来了。李晴她初来乍到,工作过于热心不理性,所以……”
“所以。”元书打断不知怎么措辞的宋芊璃,小脸儿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所以,李晴口中的楼太太,就是指陆司烟陆小姐么?”
听到“楼太太”三个字从元书口中说出来,楼郁霆的眸眼骤然一眯,一瞬不瞬地凝着元书的眼睛。
但元书正看着宋芊璃,在等她的答案。
宋芊璃看了眼楼郁霆,最终还是如实回答:“是。”
明明元书脸上之前没有表情,可是在宋芊璃回答后,她分明感觉到元书的表情就是根本性地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她只好转眸去看楼郁霆,等待他的指示。
楼郁霆仍旧凝着元书的脸蛋,元书在听到答案后的几秒钟后,转向楼郁霆。
她看着他的眼睛,给出一个没有任何内容的笑容:“那我今天这样堂而皇之地给你送饭过来,也不知道传到楼太太的耳朵里,楼太太会不会很生气?”
没等楼郁霆说话,元书又笑着说:“说起来,我跟陆小姐也是旧识了。在陆小姐已经成为楼太太的基础之上,我还做这么搞不清楚界限的事……如果换做我是她,我估计就不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说完,元书站起身,看起来很平淡地拿了自己的包包,脚步也很从容地往房门走。
眼看着元书就要拧开门把手走出去了,宋芊璃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看着没什么动静的楼郁霆。
直到元书已经走出休息室了,楼郁霆才站起身,长腿紧迈,三步并作一步地拦在了元书面前。
元书看着面前这堵挺拔的人墙,过了会儿抬头去看他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笑容里的嘲讽:“楼先生,你这样跑过来堵我、拦着我不让我走,就不怕你的楼太太生气么?”
“我的楼太太,现在已经很生气了。”
元书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本就气闷堆积的胸腔里梗了梗,眼泪差点就滚下来。
但是她咬着唇,绕开楼郁霆后就想离开。
宋芊璃眼疾手快,跑过去赶紧用身体堵住门。
389 你说,我们是不是根本就不合适?(3000字2)
元书盯着宋芊璃:“芊璃,你让开。”
宋芊璃的圆脸上透着丝尴尬,瞥了眼仍旧没有转过身的楼郁霆,小心翼翼地跟元书说:“元小姐,我们楼总其实也不想你走的。”
“你是他的秘书长,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元书尽量心平气和,“宋芊璃,我再说一次,让开。”
宋芊璃没有让,神情焦急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没有转过身:“元书,我们因为种种而导致沟通交流失败,已经错失了3年多的时光,难道还要在同一件事上再栽一个跟头?”
元书瞳眸微缩,也知道自己现在不明就里的负气离开,实在不明智,可是只要一想到陆司烟的名字,她就心堵得厉害。
当年,她和楼郁霆的矛盾,就是从陆司烟开始之后出现的,然后裂痕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完全分开。
楼郁霆走上来,双手扳过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元书,我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都已经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今天想到要解释了?”元书咬着唇,眼圈止不住地泛酸,“还是说,今天我要是没有突然来这里给你送饭、李晴又没有恰好把我错认成楼太太,你就根本没打算解释?”
看着眼眶泛红的元书,楼郁霆拧起墨眉:“我何时表露过这种意思?”
“不是你表不表露的问题,而是事实!”元书尝试着挥开楼郁霆的手,没有成功后她吸了口气继续,“楼郁霆,解释的机会是自己创造的,不是在事情败露后来争取的!”
楼郁霆瞥了眼还站在门口、一脸纠结的宋芊璃,宋芊璃立即会意,赶紧拉开门出去了。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楼郁霆将元书拥进自己怀中,大掌在她背上轻拍了拍:“你先冷静下来,再听我跟你解释。”
元书不是无理取闹的性格,刚才一时情急要离开已经让她有点情绪失控的懊恼。
此时此刻,她闭上眼睛捏着拳,也真的很想冷静下来,但越是想冷静,陆司烟的影子在自己脑海里就越加清晰,尤其是想到陆司烟被楼氏的人称为楼太太的时候,她的情绪反而更加高涨。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她懊恼地狠咬了下自己的唇,结果咬得太狠也太痛了,本就眼眶泛酸的眼睛里,啪嗒就滚出几滴泪来。
“楼郁霆……”元书攥紧楼郁霆的衬衫,哽咽着出声,“3年前,我们吵了那么多次,最后还是分手了。现在,我才回来这么短的时间,我们怎么就又吵架了,遇到困难了呢?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根本就不合适?”
听到这话,楼郁霆弯腰,捧起元书泪眼朦胧的脸蛋,用大拇指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这天下间,有哪一对夫妻是不吵架的,嗯?”楼郁霆轻叹了口气,拦腰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元书提抱起,然后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将元书放在办公桌上坐定、并用手臂将她圈住以后,才凝着她的眼睛,继续:
“原来你不过是一只纸老虎?外表看着牙尖嘴利、盔甲盈盈,实际上是只不能经历任何挫折的小白兔,嗯?”
元书掀起被眼泪沾染得湿漉漉的睫毛看着楼郁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和你之间的分歧、矛盾,都有解决的办法。不是说两个人之间无争无吵、一帆风顺,那才叫夫妻。”
元书抿了抿唇,突然蹦出一句:“可你以前说过,我俩吵架以后不管是谁的错,都由你来低头你来认错的啊。可是后来,陆司烟出现以后,我俩吵架,你没有一次兑现过你自己的承诺。刚才也是,要不是宋芊璃拦住我,你根本不会拉我。”
说完,元书才发觉今天的自己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让她又想起席幕臣,一旦想起席幕臣,就让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狼心狗肺。
楼郁霆并不知道元书的内心活动,但看着她这怨气的小模样,忍不住勾唇轻笑:“如果我说我知道宋芊璃会拦住你,所以我才没动,你会不会信?”
“……你猜。”元书没好气地回了句。
“既然不信,现在怎么又愿意跟我好好说话了,为什么没有更生气?”
听到这个问题,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元书在他怀中撇了撇嘴:“如果陆司烟已经是你的楼太太了,你还跑到郦城挨揍被砍、还用命威胁我回燕城,那你岂不是有毛病,你说对吧?”
“……我若说对,是不是就证明我没毛病?”楼郁霆失笑。
元书忍不住弯唇笑笑了笑,然后板着脸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将他推开:“不是要解释么?别扯那么多旁枝末节的。我洗耳恭听。”
楼郁霆幽暗的眼眸微眯了眯,默了一两秒才说:“陆司烟的这件事情,我其实也不清楚。”
事情发生的时候,楼郁霆在英国。
后来回来听到很多人称呼陆司烟微楼太太,那时候的他因为元书的离开、加上英国的陆氏和燕城的楼氏,已经被公事弄得身心疲惫、心力交瘁,就更加没有关注这回事。
只是,在这3年里,他从未与陆司烟见过面。后来,也是宋兰懿强行将陆司烟安排进陆氏后,两人因为工作,偶尔会坐在一个会议室里。除此之外,就再无交集。
但是在这件事情中,若说楼郁霆全不知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当时,当他听说陆司烟被媒体赞颂为“最善良的楼太太”时,楼郁霆也是抱了私心的:那时候元书跟着席幕臣离开,始终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他那时候,也想用陆司烟“成为”楼太太这根刺,刺一刺元书。
为了刺元书,楼郁霆甚至还专程让郦城一家报纸报导了此事。但元书无动于衷。
再后来,英国陆氏的危机全面爆发,楼郁霆也就分身乏术,彻底将这件事忘了,知道最近回到燕城,“楼太太”这个称谓再度被提及。
“……”元书并不知道这其中曲折,所以直接推开楼郁霆,就要离开。
楼郁霆手臂轻抬,就将元书重新拎回桌上坐着了:“别着急。我让知情人进来,详细地跟你讲陆司烟成为楼太太的这个过程。”
说完,楼郁霆搂握住元书的腰,侧过身去,单手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号码:“小宋,你进来,把资料带上。”
默了默,不知道宋芊璃那边问了什么,楼郁霆很满意地微勾了勾唇:“对。”
……
不过三分钟,宋芊璃就在外面叩门。
元书微愣了愣,撑着桌面就想从桌上下来,却被楼郁霆制止住。
楼郁霆偏头答:“进来。”
办公室门被推开,率先进来的却是莫寒宵,再就是钟离,最后才是手里拿着文件袋、抱着一台笔记本的宋芊璃。
几人一抬眸,看见被楼郁霆圈着坐在办公桌上的元书,钟离和宋芊璃的神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莫寒宵则是一副牙酸拧眉的表情。
元书自己也很囧,面上爬上一层红晕的时候,她扯了扯楼郁霆的领带,轻声道:“你快放我下去,这样像什么样子。”
楼郁霆没有理会元书,而是不悦地看着莫寒宵和钟离:“你们进来干什么?”
“那个…”钟离在莫寒宵身边坐下来,用手肘撞了撞他,“莫三哥,我哥问你话呢,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莫寒宵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闲得无聊,听说这里可以看戏。”
钟离朝楼郁霆和元书嘿嘿一笑:“我怕莫三哥看戏看得太激动了,过来盯着他点。哥,书书,你们放心,我不会让莫三哥打扰你们的!”
“……”元书。
“……”楼郁霆不想搭理他们,转向宋芊璃:“东西带来了?”
宋芊璃赶紧点头,从文件袋里拿出几份纸质资料后,最后又打开笔记本,调出一份录像资料后,这才站起身,看向元书。
“元小姐,在看录像资料之前,不如我先跟你简单讲一下事情的始末?”
元书还没来得及说话,楼郁霆点了点头。
宋芊璃于是说道:“大概3年以前,陆小姐和宋女士一起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晚宴的主题是拍卖一些珠宝字画之类的东西。”
“其中有一副画是一个山区残疾儿童的作品,但在慈善晚上一直无人问津。最后陆小姐站出来,以200万的天价将那张用作业本画的画给买了下来。”
“这件事在慈善晚宴上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陆小姐也因此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有人赞颂也有人嘲讽。但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媒体在报导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直接用陆小姐的名字,而是冠以‘楼太太’这个称谓。”
“当时楼总在英国,当我们想把这件事情报给楼总的时候,受到了宋女士的百般阻拦。等我们将消息真正上报给楼总的时候,楼总…楼总身边的秘书估计将消息给压下来了。”
宋芊璃的停顿,很敏锐地被元书捕捉到了。但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390 我让医院压着消息,她还不知道。(加更章)
宋芊璃继续:“在慈善晚宴之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陆小姐又以公益发起人的身份去了一趟那个残疾儿童所在的贫困区县,再次以楼太太的名义募集资金,给那个区县一连建了三所学校。”
“当时我辗转了解过陆小姐的意思,陆小姐说既然媒体已经误报了她的身份,她为了给山区的孩子筹集到更多物资,只好又借了一次‘楼太太’的光。”
宋芊璃的话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地寂静。
连莫寒宵一向慵懒散漫得厉害的成熟俊脸上,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匪夷所思。
钟离抬手松了松领结,只觉得脊梁骨窜上一股子淡淡的凉意:“小宋,要是没说完,就继续。”
宋芊璃想了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了,咱们楼氏之所以都以为她是楼太太,是因为当时的事情过后,公司里不知道怎么就多了很多报道楼太太善行的报纸。几乎每个员工都看过,并且……广为传颂。”
“后来但凡有新员工进来,咱们楼氏人力资源有个主管,在做入职培训的时候,总要提一提这个事情。”顿了顿,宋芊璃转向元书,小心道,“元小姐,李晴她不知前因后果,真的不是有心冒犯你。”
元书有点发懵,默了默后才意识到宋芊璃在跟自己说话:“没关系,我没有要怪她的意思。”
见自己的下属被元书赦免,宋芊璃松了口气,又问元书:“元小姐,我现在开始播放慈善晚宴的录像么?”
“这种东西,我们就不浪费时间看了。”楼郁霆话是这么说,却敛着眸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又问,“后来有关慈善晚宴的报道,为何她会被称为楼太太的原因、以及后来楼氏为何出现那么多与此相关的报答的原因,可查清楚了?”
听楼郁霆这么问,元书不自觉地拧了拧眉:这种事还需要查原因、查是谁做的么?太明显了好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世间的事情阴差阳错,万一真的另有隐情也说不定。而且,楼郁霆既然问起了,要是有证据证明是陆司烟全盘主导的,也是一件好事。
“只有线索,没有确切证据。”宋芊璃将那几份纸质材料双手递给楼郁霆,楼郁霆接过后快速地翻看过后,递给了元书。
元书微拧着眉接过,随意翻看了下后,考虑着有莫寒宵和钟离、宋芊璃在场,也没表露出什么个人情绪,看完后就将纸张递还给宋芊璃:“我知道了。芊璃,辛苦你了。”
“元小姐不生气了就好。”宋芊璃看了眼旁边总是成熟而清冷矜贵的挺拔男人,心中有感慨,不免多说了句,“元小姐,你不在的这3年,我们楼总大多数时候都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从没有见他笑过,在他手底下工作起来,整天胆战心惊,压力大得我都瘦了好几斤。还有啊……”
话没说完,宋芊璃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凉意,下意识地就去看楼郁霆,对上那双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睛,宋芊璃的腿不自觉地一软,忙低头收拾东西:“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文件没做。楼总,元小姐,我先出去了。”
看着宋芊璃出去,楼郁霆瞥了眼沙发上坐着的莫寒宵和钟离。
钟离轻咳了声,问莫寒宵:“莫三哥,你不走?”
莫寒宵瞥他:“我不走,你打算陪我?”
“……你想多了。”钟离起身,长腿紧迈,很快就消失了。
楼郁霆定定地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你当真以为我对你们这点破事感兴趣?我有事找元书,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的时间。”
“……”楼郁霆的眉尾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
元书推开楼郁霆,从办公桌上下来,走向莫寒宵:“要我跟你一起去跟踪虞玑么?”
莫寒宵瞥了元书一眼,将杯子放下后起身往外走:“我的车在下面,我们边走边说。”
元书点点头,拿了自己的包包,提步就要跟莫寒宵走。
“……”楼郁霆紧追几步,扣住元书的手腕,双眸不悦地敛紧。
元书看着他的眼睛:“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但是我需要时间去消化。再说,我们并不急于一时,对不对?楼郁霆,你午休吧,我猜莫三哥应该是有与虞玑相关的急事,才会来这里找我。”
有些决定和情感,要慢下来看才能辨别真伪,不能临时做决定。
楼郁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点了。
他在郦城逗留了太久,堆积的公事太多,午休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马上一点半,又有新的行程。
楼郁霆绷了绷薄唇,将元书拉进自己怀中,抱了抱后才松开她:“他要是提了你不喜欢的要求,可以不用搭理他。”
元书点头。
……
元书到停车坪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莫寒宵的那辆黑色悍马。
她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坐上去。
莫寒宵见她上来,将指尖捏着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又将车窗降下。
“三哥。”元书轻声叫了句。
莫寒宵靠在座椅上,左手搭在车窗上,用手支着脑袋,极其不走心地嗯了声。
见他现在似乎心烦意乱不愿说话,元书也就没吭声,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莫寒宵又摸了根烟出来含在唇角微翘的薄唇间,却没有点燃,就那么咬着。
“候孝秀,得的是绝症。”
元书反应了下,才将“候孝秀”这个名字与“虞玑的母亲”联系起来。
指尖慢慢掐进掌心,元书想到现在将候孝秀当成精神支柱的虞玑,嘴唇动了几次,最终却不知道说什么。
莫寒宵终于还是没忍住,将烟点燃了,狠吸了几口后,再开口时声音沙沙的:“我让医院压着消息,她现在还不知道。”
元书偏头,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我跟她现在的关系,我恐怕也不能帮你做什么,更帮不了她。”
“我找你来,不是想听到这种答案。”莫寒宵语气中的不耐和不悦更加明显,但默了默后却又单勾唇角,轻嗤了声,“元书,我既然找你了,你就没有选择退缩的权利。”
对于莫寒宵这种为了让虞玑高兴而完全枉顾别人感受的行为,元书已经见怪不怪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元书说:“如果虞玑会接受经济支持,那么你早就给了她几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了。如果是她需要医疗支持,你也根本不会跑来找我。或者说,她需要有人替她母亲被赶出虞家、为她姐姐坐牢的事情买单,你也知道我买不起。剩下的……”
“剩下的就只有让我这个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去陪陪她了。”说到这里,元书的语气里有止不住地失落和道不明的自嘲情绪。
她和虞玑的友情、还有她后来跟虞玑的恩怨,其实都好荒唐。都不过是因为一个虞晚音。
那时候虞晚音尚且还是风光的燕城第一名媛的时候,她元书和虞玑就已经出现那么大的裂痕了,现在虞晚音入狱、而且多半是因为她元书才入狱,她和虞玑的关系,如若强行见面,只怕会是更奇怪吧。
莫寒宵抽了口烟,慢慢吐出烟雾的时候他闭上眼睛:“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去给我试一试。”
元书偏头看了眼莫寒宵胡茬密布的下巴,答:“好。”
“莫三哥,你要是没别的事了,我就下车了。”说完,元书等了一秒钟,推开车门下车。
就在元书的双脚都已经踏在地上,准备返身将车门关上的时候,莫寒宵突然叫她:“元书。”
元书回身看他:“你放心,我也不想虞玑她……”
“3年前在虞氏度假山庄,楼郁霆将你的安全托付给我,是我没尽到责任,我跟你说一声。”莫寒宵仍旧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嘴里叼着的那根燃烧着的香烟,在他说话的时候一颤一颤的。
元书默了默,随即弯唇:“莫三哥,你这是在跟我道歉么?”
莫寒宵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都没看元书,倾身过来,将车门给拉上,然后快速地启动车子,很快就驾车离开了。
……
楼氏,楼郁霆办公室。
楼郁霆坐在办公桌后,刚结束了与法国那边的通话,钟离就捏着手机,疾步走了进来。
钟离走到办公桌前停下,默不吭声地将亮着的手机屏幕举到楼郁霆面前。
楼郁霆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后,最后还是拿过手机:“您找我。”
听到楼郁霆的声音,本来坐在沙发上的宋兰懿立马站起身,另一只手也虚握住手机,嗓音柔慈地道:“世脩,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楼郁霆脸上没什么表情,成熟的男音淡漠冷沉得高不可攀、拒人于千里之外:“您有事?”
宋兰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仍是笑:“是这样子的,世脩,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楼郁霆后靠进座椅里,嗓音更淡了:“您说。”
……
车子再次停在虞玑所住的那个破旧小区大门外时,元书跟预计上次的装扮一样,只穿了最简单的灰粉纯色衬衫和一条微喇的蓝色牛仔裤、脚上也穿着一双平底的单鞋,没有化妆。
她去的不是时候,楼下的老太太告诉元书,虞玑很早就会出门,中午会赶回来给候孝秀做午餐,下午要到七点左右才会下班。
知道虞玑不在后,元书没有贸然去敲门,而是在虞玑的房间大门前等了一整个下午。
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元书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垫着塑料袋坐在门口的她心里咯噔一声,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赶紧撑着潮湿脏污的地板站起身来,双手交握在身前,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元书咽了咽口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
大概是上一次的见面,虞玑表现得太生疏而礼貌了,所以元书才对这次的见面尤其地紧张:谁也不知道,虞玑对她,是会继续戴着生疏冷漠的面具、还是突然就受不了她了、直接轰她走。
反正,两两抱着姐妹情深的戏码是绝对不会有的。
正想着,脚步声戛然而止。
之间攥紧掌心,元书掀眸去看,看到虞玑拎着两个塑料袋,站在两步台阶之下,正盯着她看。
老旧小区的楼道里光线尤其地昏暗,元书只看得到她一个模糊面庞影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大概虞玑看她,也是一样的。
轻抿了抿唇,元书嗓子有点发干,嘴唇动了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站着。
虞玑似乎很累,盯着元书看了一两秒后也没开腔,走完那两步台阶后,从包包里拿出钥匙后,将手里拎着的挺重的两个塑料袋放在脚边,站起身就旁若无人地去开门。
看这架势,虞玑是打算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直接无视她。
这种情况,怕是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找机会进门了。
元书眨了眨眼睛,赶紧弯腰,将虞玑之前放在地上的那两个塑料袋给提了起来。
391 家里没地方给你坐,你走。(3000字1)
虞玑开门的动作一顿,还是没忍住,偏头看了元书一眼。
元书弯唇,眯起眼睛跟她笑了笑。
虞玑抿紧唇,将门推开并拔掉钥匙后,没跟元书说半个字,直接将塑料袋从元书手里拿回去,拎着进了屋后,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真的只是关,而没有气冲冲地摔。
就如同之前从她手里拿回塑料袋一样,完全当她不存在,没有半点情绪。
哪怕是愤怒或者冷嘲热讽或者像那天做表面功夫,都是好的。没情绪,就像你再怎么努力都掀不起波澜,挺让人绝望且无措的。
元书看着那扇紧紧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眼越加昏暗的楼道,一时犹疑不决。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下午,如果就这样走掉,实在有点不甘心。
最主要的是,她实在很想知道,虞玑和候孝秀到底住在一个什么样的房子里。
虞玑跟她不同,没有那么多小心机。她就算是16岁那次逃去国外,也裹了楼郁霆好大一笔钱才走的。而虞玑,性子很清傲。
站在门口想了想,元书还是抬手轻敲了敲门。
自然是没有反应的。
元书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尽管清楚虞玑不会给自己开门,她还是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房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并不明亮的光线立时扑面而来。
元书忍不住弯了弯唇:“玑玑。”
虞玑眼睛一酸,咬了咬唇后冷冰冰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心软,出来给我开门的。”元书笑。
虞玑翻了个白眼,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垃圾袋:“你想多了,我出来丢垃圾的。”
说完,虞玑走出来,提着垃圾袋就往楼道转角走。
元书看着虞玑走下去,在她走上来的时候,弯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
虞玑一只脚都已经跨进门里了,还是偏头看了眼元书。
元书微皱着眉,朝虞玑渴求道:“你家里有白开水么?我在你家门口站了一下午了,好渴好累好饿。”
其实也没有很渴很累很饿,她包包里有吃的也有水。
虞玑没理会元书,径直进了房间里面。但她没关门。
没过一会儿,虞玑端了半碗凉白开出来,冷冰冰地递给元书:“给。”
元书双手接过,一口气喝完了,又双手递还给虞玑。
虞玑侧身让在一边,小脸上尽是嫌弃:“喝完了就自己进来把碗给洗了,难道还要我替你洗么?”
微眯了眯眼睛,元书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啊,我自己洗。哎,要脱鞋么?”
虞玑转过身,拎了双拖鞋扔在元书脚边。
元书脱了鞋,乖乖地穿了,然后进屋,将一眼就可以看完的屋子扫视了圈,径直去了厨房。
虞玑等元书进去以后,瞥了眼她脱在外面的鞋,还是弯腰下去,表情不自然地替她拎进了房间里面,随后将门给关上了。
……
元书一进厨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元书拧开厨房里唯一的一个水龙头、一边洗碗,一边打量这个小得只能刚好转身的小厨房。
厨房虽然很小,但是被收拾得很干净,锅碗瓢盆全都被整齐地堆放在本就很窄很短的灶台上。
灶台的另一边放着一个落地置物架,架子上有一个熬得发黑了的砂锅,架子的下层,全是一包包还没有打开过的中药。
元书难以想象,曾经只会弹钢琴画画的虞玑,会做到这些。
“洗完了就出来吧,别在那儿浪费我的水,水费也挺贵的。”
微愣了愣,元书转过身去看,看到扎了个丸子头的虞玑,正皱眉站在厨房门口。
元书一边关水一边将碗放进碗篮里,本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虞玑见她放下碗了,侧身让开:“天也晚了,你走吧。”
“不能坐一会儿再走么?我才刚进来哎。”元书撇嘴。
虞玑偏头看了眼这个房子里唯一的那间卧室,声音低下去:“家里没地方给你坐。”
元书敏锐地捕捉到了虞玑刚才的小动作,也没再勉强她,埋着头走出去,穿了鞋,自己拉开门就要走。
她这么干脆,虞玑别开视线抿了抿唇,随后叫住元书:“楼道里没有灯、太黑了,我拿手电送你下吧。别到时候摔了,赖上我了。”
元书刚想说自己的手机自带手电功能,但转念一想,虞玑又何尝不知道呢。
…
虞玑拿了手电,两个生日只相差20天的年轻姑娘,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沉默地往楼下走。
一直走到小区的大门口,虞玑关了手电,低下头,率先开口了:“不管你是受人所托还是自己想要来看看我,现在你都已经看过了。以后就别再来了,我们曾经那么好、现在这样相处起来,彼此都挺尴尬的。”
元书没说话。
在昏暗的夜里,虞玑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红:“我知道,是我姐做了那些伤害你的事情,我姐就算入狱,也怪不到你头上,我完全没有理由恨你或者是责怪你。”
“就像你离开燕城以后,楼郁霆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把我姐从虞氏拉下来、把虞靳祁扶上去、还让我舅舅也牵连得被双规。后来我去求莫寒宵,让莫寒宵去楼郁霆面前帮我姐说说情,可是莫寒宵没有帮我……”
虞玑捏紧手里的手电低下头:“你没有错,莫寒宵也没有错,错的人,至始至终都是我姐。我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每当我看到我妈提起我姐时、每当我去探监看到我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就……”
“你没办法原谅的,从来都不是我或者莫寒宵、也不是楼郁霆。”元书扯了扯唇,抬眸看着夜空,“你一直没办法原谅的,只有你自己。你以为敌对我、敌对莫寒宵、甚至恨楼郁霆,可以让你好受点,但其实反而更难过了。”
“因为这样一来,你对你姐的心疼没有办法得到缓解,但是却又多了对我、对莫寒宵的歉疚。这种矛盾而复杂的情感与日俱增、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压得你茫然无措、越来越累。玑玑,我都懂的。”
虞玑抬手抹了下眼泪,眼角微微上挑的湿漉漉大眼睛里却蕴出点强装的笑来:“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即便我现在这样是掩耳盗铃,可能对大家来说都更好吧。”
“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的自欺欺人,在伤害更多关心在乎你的人罢了。”元书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虞玑,“玑玑,你妈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不是几幅中药就可以解决的。也不是你足够努力足够孝顺就可以感化病魔的。有时候,我们自己的感受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面子而已、虚无缥缈的自尊而已,在你妈妈的健康面前,没那么重要的。莫寒宵一直想要帮你,你一直都在拒绝。”
虞玑猛地咬住唇,像小鹿斑比的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元书,白皙的脸蛋也涨得通红。
但从小到大,她都说不过元书。此时此刻即便是被元书的话扇了狠狠的一巴掌,她也无从反驳。
末了,虞玑负气似地转过身:“道理这个东西永远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时候才显得那么高大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事!为了那个什么席幕臣,你不也对楼郁霆针锋相对、变相地各种虐楼郁霆么?!”
元书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随后绕到虞玑面前:“是!我是这么做了!但是我现在知道这种做法一点意义都没有!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我不想你跟我一样,还继续沉浸在这个漩涡里走不出来!到头来悔之莫及!”
虞玑猛地抬头、盯着元书,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元书,你真是莫名其妙!我招你惹你了,你自己跑过来对我一通教训!我怎么做,要你管啊?神经病!”
说完,虞玑也不等元书说话,转身就快步走了。
元书看着虞玑的背影,咬了咬牙后大声说:“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啊?我就是有病怎么了?我就是因为有病才跑到这儿来硬生生站了一个下午、各种腆着脸讨好你!我做错什么了,你要给我摆脸色?你才神经病!”
虞玑身体一僵,顿住脚步回过神来,瞪着同样来气了的元书。
元书往前走了数步,停在虞玑面前:“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反驳我啊!”
虞玑捏了捏拳,本就涨得通红的小脸涨得更红了。
她将元书瞪了好几秒,最后憋出一句:“神经病,我懒得跟你吵!”
“我还懒得跟你吵,平白无故跑过来受一通气,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元书说完,转身便走。
虞玑也在同时气呼呼地转身,往楼道走。
…
小区大门外的马路对面。
莫寒宵靠在黑色悍马的车身上,一边看着小区里各自走开的两个女孩儿,一边漫不经心地给身边端正挺立地站着的楼郁霆递了根烟。
楼郁霆接过含在薄唇间,没有点燃,视线仍旧凝固在气呼呼往小区外走的元书身上。
眼看着元书就要上自己的车了,楼郁霆偏头看了眼莫寒宵:“先走一步。”
莫寒宵没回应,过了会儿也站起身,将烟碾灭并丢进垃圾桶后,往小区里面走。
392 要进去了再出来了,那才算完事。(3000字2)
元书一抬头,看到楼郁霆朝自己走过来,有些不自在地错开视线:跟虞玑那样幼稚的吵架场景,一定被他看到听到了。
成熟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很快就笼罩过来。
元书正准备抬头,她垂在身侧的手,就被男人温热的大掌给包裹住了。
“平时跟我吵架的时候不是挺牙尖嘴利的,怎么一遇到自家人,就只会翻来覆去地用‘神经病’三个字了?”成熟男人的低沉声音带着细细碎碎的笑意。
元书有点囧:这种在公众场合吵架还被人围观,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不怎么光彩。
她转移话题:“你今晚不加班么?怎么过来了?”
楼郁霆牵着她的手往车子走:“易容说你现在还没回家,我不放心,就赶过来看看。”
说着,楼郁霆替元书拉开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家。”
……
虞玑走到二楼转角的时候,听到身后隐约的脚步声,愣了下后,忙警惕地加快了脚步。
可她加快脚步,后面的脚步声也更快了。
深吸了口气,虞玑停住并转过身、拿着手里的手电照过去。
陡然而来的光亮,刺得莫寒宵微微偏过头,一双丹凤眼也眯起。
看着那个站在几级台阶之下、穿着黑色长裤、纽扣也被他扣得散乱不羁的黑色衬衫的男人,虞玑咽了咽口水,想逃又怕露怯,就那么瞪着他看。
适应了光线的莫寒宵回过头来,眯着眼睛朝虞玑扬了扬下巴:“手电关掉。”
“……我用来照路的,你让关就关么?你是来搞笑的么?”虞玑没好气地道。
莫寒宵慢悠悠地提腿、往虞玑走:“你确定不关?”
看着那身高体长的男人朝自己来,明明他站在自己下方、比自己矮一截,可虞玑没来由地觉得嗓子眼发紧。
她没听他的话关掉手电,但也没敢再继续用手电照着他,而是立刻转身,加快步子就想上楼、回家。
其实这两年多以来,莫寒宵很少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但是每一次出现,她都应付不了他。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莫寒宵像是遛猫一样,也不着急,就那么一步步地跟在虞玑身后上楼,始终与她保持着两三步台阶的距离。
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虞玑自己先慌了,瞥了眼身后的莫寒宵后,犹豫着要不要把钥匙拿出来开门。
可又怕自己开门以后,莫寒宵会跟着自己进家门,要是被候孝秀发现,候孝秀又要发脾气了。
她之前不敢让元书在自己家里久留,也有怕候孝秀发火的因素在里面。
现在的候孝秀、受不起任何的刺激了。
“愣着干什么?等我帮你开门?”莫寒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虞玑身后,他的胸膛,甚至有意无意地抵在虞玑的脊背上。
虞玑轻吐了口气,正想开口让莫寒宵不要再跟着自己,莫寒宵的手突然从她腰侧伸到她面前、再插进她的牛仔裤口袋,男人有力地的长指在里面搅了搅后,在她耳边问她:“钥匙不在口袋里?”
虞玑脑袋里嗡嗡的,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男人喷洒在自己耳边的呼吸给凝聚了,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根本没听清莫寒宵问了什么,还呆呆地反问了个,“啊?”
莫寒宵勾唇,还插在虞玑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指、隔着布料在她腿上重按了按:“我问你,你把钥匙藏哪儿了。”
虞玑身体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忙弯腿侧身、从莫寒宵怀里挣脱出来。
她紧张地用背贴着门板,盯着莫寒宵:“莫寒宵,我说过多少次了,这里不欢迎你,你别再来了。”
“嗯,你确实说过。”莫寒宵往前一步,抬起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然后弯腰低下头盯着虞玑,“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打算听你的话。我再问一遍,钥匙在哪里。你要是不说,我就用我的办法开门了。”
虞玑被男人圈在身体与门框之间,毫无反击之力:这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元书、牙尖嘴利能跟人争锋相对半点不带怯场的。
“还不说话?”莫寒宵的身体又往下压,性感的薄唇都快贴在虞玑脸上了。
虞玑赶紧抬手撑在他胸膛,自己也努力地往后缩:“莫寒宵,我妈现在在里面,她不会想见到你的。你应该也知道,我妈现在不能受一星半点的刺激。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莫寒宵有一会儿没说话。
虞玑默了默,抬起头想要去看他。
可她才刚刚抬起头,莫寒宵突然偏过头垂首下来,吻住了她,一点都不温柔。
虞玑想要挣扎,莫寒宵就吻得更加用力、吻得虞玑的后脑勺在门板上抵得好痛。
虞玑就用手去推他去打他,男人却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双手,还将她的一双手按在了门板上、压住。
手被压住,虞玑就抬起脚去踩他、踢他、还用膝盖恶狠狠地去顶他。
莫寒宵终于放开她,却在她耳边“警告”她:“乖乖地被我吻吻就算了。你再这样,我撕你衣服了。”
虞玑呆了呆,随即不可置信地瞪着莫寒宵:“在这儿?”
“你要是愿意,我们去酒店撕。”莫寒宵垂首下来,又重重地啄了下她的樱粉色的唇。
又麻又痒的感觉,让虞玑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寒宵,你怎么这么无赖?!”
“你声音这么大,是想让你妈听到?”说完,莫寒宵晗住她的下边唇瓣,用牙齿轻咬了咬。
虞玑咬牙:“你别老威胁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莫寒宵吻她的动作一顿,薄唇浅浅一勾:“是吗?你要是不咬给我看看,我可不会饶你。”
“……”虞玑咬住唇,偏过头不说话。
莫寒宵偏过头追过去,用自己的薄唇抵住她嫩软的唇,哄:“你乖一点,我满足了,就放你进去。”
“……莫寒宵,你脸皮这么厚,怎么不去申请吉尼斯纪录呢?你要是去申请,谁敢跟你争,我第一个不服。”虞玑从最初见到莫寒宵跟踪自己的那种惊慌中慢慢冷静下来,顿了顿后无所谓地道,“反正我现在不过是个落魄了的富家千金,你现在是莫家的太子爷,我根本没能力反抗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虞玑虽然心里依旧扑通扑通乱跳,但面上却做出一副放弃抵抗、任君随意的样子。
哪知道莫寒宵盯了她一眼,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当真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又用力地吻住了。
虞玑整个人都不好了,呆愣了好几秒钟才因为嘴唇被男人吻得酸麻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她只好在心中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骂:莫寒宵,你这个大混蛋!
……
末了,莫寒宵终于放过她,还屈指刮了刮她红肿的唇瓣儿。
虞玑被吻得眼圈发红,却冷冰冰地偏过头:“你别碰我,痛!”
“早点学乖,就不会这么痛了。”莫寒宵这句话,似乎有言外之意。
虞玑没有察觉到,表情愤怒的看着地面:“你完事没?完事了我要进去了。”
莫寒宵看着她真的生气了的模样:“完事?你现在也许还不太懂,要进去了再出来了,那才算完事。我现在只是动动你的嘴,连完事的边都沾不上。”
“……”不知道为什么,虞玑一下子就听懂了,脸蛋儿一下子爆红的时候她强吸了口气,不再理会莫寒宵,拿出钥匙开了门,就要进去。
莫寒宵捉住她的手臂:“我在西城医院给伯母安排了专家会诊,在两天以后的早上八点。到时候,我让元书陪你。”
“不……”虞玑垂下眼眸,没有再说下去,进去以后将门给关上了。
都已经是夏天了,候孝秀身上披着冬天的绒睡衣,扶着墙走出来:“玑玑,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工作出问题了吗?”
虞玑赶紧收敛了情绪,走过去挽住候孝秀的手臂,将脑袋轻轻靠在她肩头:“刚才有个男同事非要请我吃东西,我拒绝不了,就跟他去吃了点东西。妈,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
候孝秀看了眼虞玑红肿的唇:“哦,你跟你男同事去吃什么了?”
“……麻辣烤串啊,给我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虞玑故意羞涩地笑,“想起来挺丢脸的,我男同事当时还觉得挺尴尬的,请我吃东西却把我吃哭了。”
候孝秀不疑有他,跟着笑,一脸憧憬地嘱咐虞玑:“玑玑,要是这个男同事靠谱,就好好发展,以后我要是不在了,还有个人照顾你。”
“妈!”虞玑不高兴地拽了拽候孝秀的手臂,“您瞎说什么呢?再过几个月,姐就可以出狱了。她的工作能力和社交能力那么强,一定会比我挣更多的钱。到时候,我们母女三个就可以好好地过日子了。”
候孝秀低头抹眼泪。
虞玑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控制不住地淡下去,默了默后却又笑得更开心:“妈,我最近有幅画卖了个好价钱,不如我带您去西城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吧?就用我自己挣的钱,好吗?”
393 真的对不起,烫伤了绵绵宝贝。(3000字1)
听到“西城医院”四个字,候孝秀立即就情绪激动了。
她甩开虞玑的手,转身气冲冲地往自己的房间走:“我不去!我这中药喝得好好的,还去那个什么狗/屁医院浪费钱做什么检查?!”
虞玑垂了垂眸,还是笑着跟上去:“妈,您不要一听到与过去相关的事物就条件反射地拒绝嘛。我是觉得,只要能对您的身体好,其他的……”
“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候孝秀紧攥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告诉你玑玑,你赶快给我忘掉这个念头!不仅不准去西城医院,最好连以前的那些人也别再给我见了!尤其是那个元书!别让她来看我们的笑话!”
“妈,书书她……”
“好了,别说了。”候孝秀撑着床沿坐下去,平复了下气息后说,“你去做饭吧,晚上不是还要画画吗?别耽误时间了。”
虞玑看着这个曾经是虞夫人时处处谨慎小心、温婉贤淑得完全没有自己的立场和脾气、自从搬出虞家后却性情大变、极易发怒的母亲,也知道再劝下去只会让她更加抗拒。
“那妈你拿手机看看综艺节目,我去做饭,饭好了再进来叫您。”说完,虞玑笑盈盈地走出房间,还轻轻地将房门给带上了。
带上房门后,虞玑脸上可以伪装出来的轻松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觉得异常地辛苦和累。
不过,这几年都撑过来了,以后应该会更加强大才对。
长长地吐了口气,虞玑揉了揉自己的脸,走向厨房。
……
狭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木制衣柜的卧室里,候孝秀眼神呆滞地看着被关上的卧室门,浑浊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流。
以前在虞爱民身边的时候有多软弱,现在跟虞玑相依为命就有多强势,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就可以找回一点万般委曲求全却还是丢掉了的尊严。
她心里也清楚,是自己拖累了这个原本可以嫁进上官家族当少夫人的女儿,可……
候孝秀抬手抹了把眼泪,眼泪却更凶地往外涌。
哭到末了,她端起那碗放在门边斗柜上的中药,想也没想,就倒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她不想活那么长了,她只想再撑一撑,撑到自己的大女儿出狱、让自己的小女儿有个依靠就行了。
……
铂郡别墅。
车子在庭院里的停车坪上缓缓划停,元书正准备解开安全带,就隐约听到别墅里面传来绵绵的嚎啕大哭。
微愣了愣,元书望了眼开车的楼郁霆,就赶紧低头去解安全带。
她自己以为动作已经够快的了,哪知道等她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楼郁霆早已经长腿紧迈地走到了门口了。
元书赶紧跟上去,等她走进别墅的时候,看到绵绵已经被男人抱在怀里,而旁边的萱萱,正一脸歉疚地站在一边。
看了眼哭的撕心裂肺、满脸是泪的绵绵,元书心疼不已,忙走过去想要抱过绵绵。
沉着脸的楼郁霆一边用大掌轻拍绵绵的背一边侧过身,躲开后立马就抱着绵绵上了楼。
元书的手落了个空,顿了顿后转身问萱萱:“怎么回事?”
萱萱自责不已、脸色苍白,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张嫂感冒了,我就趁着带绵绵的空隙给张嫂熬了点红枣姜茶,在滚烫的时候用杯子装了放在餐桌上,我本来准备去厨房拿点东西的,结果东西还没拿到,就听到绵绵哇地一声哭了。我跑出来一看,才发现绵绵把杯子打翻了,一杯滚烫的姜茶全都洒在了绵绵的手背上。”
光是听着,元书就觉得疼。尤其是想到绵绵那样白嫩的小手,被姜茶烫到,心口就隐隐作痛。
萱萱没忍住,眼泪一下子滚下来,声音更抖了:“书书,对不起,我真的太大意了。”
说着,萱萱还抬手,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元书的眉心轻跳了跳,忙捉住她的手:“别打自己了,赶紧叫医生吧。”
萱萱捏着自己的手,眼泪直掉:“在你进来之前,楼先生已经亲自叫了。”
元书点点头:“你准备点冰块之类的东西,拿上来,我先上去看看。”
萱萱忙点点头,疾步往厨房去。
元书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在绵绵的房间里找到了人。
彼时,楼郁霆坐在绵绵的小床上,正抱着绵绵,捉着她那只被烫红了的小手,轻轻地吹着。
绵绵瘪着嘴,努力地不哭,可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无声地往下掉。
元书看得眼圈发酸,忙走到楼郁霆面前蹲下,轻轻捉住绵绵的小手臂:“绵绵,是不是很疼?”
绵绵眨了眨眼睛,眼泪珠子跟着圆嘟嘟的脸蛋儿往下滚。
她将自己的小肥手往元书面前凑了凑,抽抽嗒嗒地说:“麻麻,吹吹…”
元书看着绵绵手背上那块通红的皮肤,咬了咬唇,低头给绵绵吹了吹。
吹完了,绵绵又把小手举到楼郁霆面前,是要楼郁霆也给吹一吹。
楼郁霆眸眼泛红,脸部肌肉的线条绷得很紧。元书能明显感觉到他压抑隐忍着的怒气。
但看了眼泪眼巴巴地绵绵,楼郁霆还是低下头,握着绵绵的小手,给她吹了吹。
等楼郁霆吹完了,绵绵自己把小手举到嘴边,用力地吹了下,还喷了几滴口水出来。
看着自家女儿稚气的模样,元书忍不住弯了弯唇。
楼郁霆却突然问:“绵绵,手是怎么受伤的,告诉爸爸。”
听到“爸爸”两个字,元书的心里咯噔一下,遂凝眸去看绵绵的反应:这已经不是楼郁霆第一次在绵绵面前自称爸爸了,按照绵绵的鬼灵精劲儿,她不会不懂的。
绵绵仰起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楼郁霆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元书,最后低下头去,自己给自己的小手背吹气。
元书赶紧道:“刚才我已经问过萱萱了,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绵绵打翻了姜茶,所以才烫到了。”
“嗯,这是萱萱的说辞。”楼郁霆将视线从元书脸上转移到绵绵脸上,声线一下子就柔和下去,“绵绵,现在你来告诉爸爸妈妈,手是怎么受伤的。”
虽然知道像楼郁霆这种人,已经习惯了绝对客观和根据绝对的证据才下决断和定论、不会偏听偏信,但是现在问绵绵这个,显然不太现实。
元书有点无奈:“她还不到3岁,她怎么说得清楚嘛。”
楼郁霆不接元书的话,仍旧垂头看着绵绵,耐心地等着。
绵绵眨了眨眼睛,浓密睫毛上的泪珠像露水一样往下滚落,她抬起自己的小手给元书看,含混不清地组织出语言。
……
厨房。
张嫂见萱萱红着眼睛进来,忙上去前握住她的手:“萱萱,小千金没事吧?”
萱萱将自己的手从张嫂掌心抽出来,看了张嫂一眼:“您要是忙完了,就悄悄回去吧,免得等会儿楼先生下来,发现你明明在家却没有出现,要起疑心的。”
张嫂担忧的望了厨房外一眼,忙上前去帮着萱萱拿冰块:“小千金金贵我也是知道的,可是萱萱你也看到了,我确实不是故意要把姜汤泼在小千金手上的,我也是太…”
“张嫂,要不是我挡了一下,绵绵的手现在就该被烫的起泡了。我也是看您一把年纪了,怕您被训了或者开除了面子上过不去才撒谎骗书书的。但您现在还在这儿推脱责任为自己辩解,让我觉得自己做的挺不值得的。”萱萱看了眼自己那被烫得已经肿起来、快要起泡的手背,没再理会张嫂,拿了冰块就出了厨房。
张嫂沮丧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赶紧取了围裙,偷偷地走了。
……
萱萱拿着冰块和纱布等物上楼的时候,楼郁霆叫来的谢邗已经简单地在为绵绵处理了。
看见萱萱进来,绵绵还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叫了声:“萱萱阿姨。”
萱萱赶紧走过去,将冰块放在一边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谢邗替绵绵擦药膏。
元书看了眼眉眼冷沉得厉害的楼郁霆后站起身,拿了用纱布装好的冰块,往门外走:“萱萱,你出来下。”
萱萱朝绵绵鼓励地笑了笑,这才转身出去。
“书书,怎么了?”萱萱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被烫伤的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
元书走过去,直接倾身将她那只手的手腕给扣住,看了眼她手上的红肿后,沉默地盯着萱萱。
萱萱有点尴尬地笑:“下午烧开水的时候…”
“忍着点。”元书打断她的话,小心翼翼地将冰包落在她手上。
萱萱别开视线,有点想哭:“书书,你不用管我的,绵绵她还那么小,她…”
“绵绵是很小,可她身边有医生也有楼郁霆了。可你不同,在这个家里,你只有我。”元书认真地给萱萱冰敷,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萱萱眼圈一酸,落了泪:“书书,真的对不起,烫伤了绵绵宝贝。”
元书默了默才说:“烫伤了没关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可是萱萱,我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不希望你为了袒护其他人,还来骗我,明白我的意思么?”
394 陆司烟笑:元书,好久不见。(3000字2)
萱萱微愣了愣,一时搞不懂元书到底什么意思。
元书停住冰敷的动作:“萱萱,楼郁霆问过绵绵了,绵绵虽然说得不清楚,但是几次提到张奶奶。可在你的说辞里,张嫂的名字一次都没出现过。”
垂眸盯了眼萱萱被烫的手,元书没什么语气地继续:“还是说,在你心里,张嫂比我更重要,所以你千方百计地要护着她?尽管,是她烫伤了绵绵。”
听到这话,萱萱这才恍然大悟。
她犹豫了下:“书书,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我看到张嫂的年龄跟我妈差不多、我就动了恻隐之心,楼先生又特别紧张绵绵,我怕到时候张嫂……”
萱萱没有就此说下去,而是挽住元书的手臂:“书书,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元书偏头看着萱萱:“可是你看,绵绵哭得那么厉害,张嫂出来关心过么?她既然一把年纪了,连自己做的错事都不敢出来认,我放她在这栋别墅里,怎么安心?”
萱萱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确实觉得道理如此。
本来元书的身份就特殊、现在又刚回燕城,如果身边有贪生怕事的人在,很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那书书,你打算直接让张嫂离职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
元书还没来得及回答,楼郁霆抱着绵绵从房间里出来。
萱萱立刻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站着。
楼郁霆睨了她一眼,萱萱顿时觉得遍体生凉,咽了咽口水后将头埋得更低了。
元书一时也忘了张嫂的事情,忙走过去,看了眼绵绵的小手后,想要将绵绵给抱过来。
楼郁霆照例侧过身体,不让元书将绵绵从自己怀里抱走。
元书撇了撇嘴:怎么有种绵绵是楼郁霆一个人的女儿的感觉?
关键是绵绵窝在楼郁霆怀里,乖巧得厉害,一点都没有要黏元书的意思。
元书还以为是血缘关系在作祟,殊不知小孩子其实最敏感最聪明,能够很准确地知道一个大人有多喜欢自己在意自己。
再加上,在别墅的这些天,楼郁霆跟绵绵的互动而生出的亲情感,远远超过元书的想象。
戴着眼镜一派斯文的谢邗提着药箱从房间出来,笑着跟元书点头示意后,嘱咐道:“因为涂了药膏,所以最好让人一直看着,以免不小心误食,虽然不至于中毒,但对孩子来说还是有一定伤害。保险起见,明天还是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看。”
“谢大哥,你都出马了,就不用去医院了。”元书立马拒绝:如果不是必要,她不想绵绵离开铂郡别墅区、出现在别人的视野范围之内。
……
到晚上的时候,除了萱萱替绵绵洗澡的时候,楼郁霆没有守着绵绵,其他时间则一直在守着绵绵。
特别是萱萱给绵绵兑了奶送来以后,楼郁霆都没让绵绵自己拿,而是蹲在她的小床前,一直替她举着奶瓶。
元书站在房间门口,有点看不下去了:“你这样过度保护她,会娇惯她的。烫到了处理就好了,弄出这么大阵仗,会让她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楼郁霆瞥了她一眼,迫使不悦地答:“小书,我女儿的手受伤了。”
绵绵咬着奶嘴看向元书,像是配合楼郁霆似得,把受伤的小手往元书举了举,然后用地点头,含混不清地跟腔:“麻麻,痛痛。”
“痛可以忍。”元书虽然很心痛,但还是在绵绵面前摆出态度。
顿了顿,她走过去,想将奶瓶从楼郁霆手中夺过来,让绵绵自己拿。
可楼郁霆不知道是早有防备还是原本就握的很紧,元书竟然没抢动。
更“不幸”的是,绵绵意识到元书的动作,还不满地撅了撅小嘴巴,赶紧将奶嘴咬得更紧了。
“……”元书微愣了愣,眼角的余光瞥到楼郁霆见此情景、似乎还勾唇笑了下。
元书也撇了撇嘴,起身就要走出房间。
绵绵以为元书真的生气了,赶紧撅起小屁股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麻麻!”
元书故意顿了顿才转过身,一脸地不高兴:“怎么了?你跟你楼鼠鼠待在一起啊,叫我干嘛?”
绵绵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楼郁霆后又转向元书,裂开小嘴巴、龇着一排小白牙朝元书嘻嘻地笑了笑,然后朝元书展开一双小胖手臂,软糯糯地叫:“麻麻。”
元书忍不住弯唇笑,服软地走过去,轻捏了捏绵绵的脸蛋儿:“好了,你跟你楼叔叔一起玩儿吧,我要去做事情了。”
绵绵乖巧地点点头。
元书起身,看了眼楼郁霆后就起身出去了。
因为有新导演主动联系了她,元书直接去了书房,研究导演拿过来的资料,又去网上搜了下导演和他作品的资料。
等她从工作中回过神来,一看时间,已快凌晨一点。
她赶紧关了笔记本,起身去了绵绵房间。
推开房门,在床头微弱的灯光里,元书一眼就看到了仍旧坐在床前的楼郁霆。
彼时,楼郁霆正屈着手指,轻轻地替绵绵拨去脸颊边碎软的头发。
而他另一只手,依旧轻握着绵绵那涂着药膏的小手。
元书在门口站了会,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用手指戳了戳楼郁霆的肩:“她既然已经睡着了,你去洗漱了休息吧。”
“嗯。你先去睡。”
听他这么说,元书也没再劝他,看了眼绵绵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那间卧室。
但她睡得并不踏实,到凌晨两点的时候,她还是起身,决定把绵绵抱来跟自己一起睡,可推开绵绵的房间门,发现楼郁霆仍旧坐在那里。
元书怔怔地看着他,心底的情绪有点复杂。
楼郁霆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谢邗说过,得看着,不能让她误食药膏。小姑娘睡觉的时候有吮手指的习惯,所以我在这儿坐着。”
元书默了默,抿着唇走过去;“小孩子磕着碰着烫着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整晚都看着她的。你要是实在担心,我把她抱过去跟我一起睡就好了。”
楼郁霆扣住元书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自己大腿上坐下。
元书对他的动作猝不及防,在屁股磕坐到他坚硬的大腿上时,她出于本能地、赶紧勾住了楼郁霆的脖子。
楼郁霆偏过头,趁势就吻住了她。
这个吻来得突然又仓促,男人的唇舌强势地挤进来的时候,一股麻痒直从脊梁骨猛窜上来。元书控制不住地低吟了声。
楼郁霆身子一僵,原本落在她腰间的大掌贴着她的背上移、扣住她的后脑勺后更深地吻了下去。
元书生怕绵绵一不小心就醒了,忙攥住他的衬衫,含混不清地低声道:“楼郁霆…不要了…这是绵绵…房间…”
楼郁霆终是慢慢地停下来,埋首在元书肩颈上,大手依旧扣着元书后脑勺,将粗重的呼吸慢慢地压得平缓下去。
元书咬着唇,想要从楼郁霆腿上站起来,却被楼郁霆按住肩。
“楼郁霆…”元书看了眼绵绵,警告地盯着楼郁霆。
楼郁霆略勾了勾唇:“刚才不是还心疼我,让我不要整夜坐在这里?”
元书没说话。
楼郁霆将元书的一双腿拢了拢,勾住她的腰:“这样,你今晚就这样坐着,陪我一起守着咱们的女儿。”
“…我不行,我已经很累很想睡了。”
“想睡,就坐在我腿上睡。”楼郁霆顿了顿,抬手将元书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压,“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医院。”
“去医院干…楼郁霆,绵绵的手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看了。”元书立即反对。
“女儿的事,小心为上,你说了不算。”
元书还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自己也不可能永远都将绵绵藏在这铂郡别墅。
那,去就去吧。
…
第二天一早,仍旧由萱萱抱着绵绵,元书乔装打扮过后跟在后面,一行几人先后进了西城医院。
进了医院的大门后,楼郁霆转身对元书道:“我先去一趟院长办公室,你和萱萱先上去,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元书点点头,让抱着绵绵的萱萱先走一步,自己在后面跟上。
虽说西城医院的保密工作很好,但是自己已经有一个将近3岁的女儿的事情,还是一个爆炸性新闻,禁不住有的医生护士会忍不住曝光出去。
元书将萱萱和绵绵送到医生办公室门外后,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
萱萱带着绵绵进医生办公室看诊并开了单子以后,走出来将单子递给元书:“书书,你去缴费,我抱着绵绵就在对面的休息室等你啊。你等会把缴费单子拿过来,我再带绵绵去检查。”
元书点点头,翻看手里的单子:“你自己的手,问过医生了么?”
萱萱笑:“当然!我可不会亏待自己!”
元书重新戴上墨镜,将帽檐压低,转身往缴费处走。
在等电梯的时候,元书给楼郁霆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就被楼郁霆接起。
但还没等元书说话,楼郁霆说了句“小书,我马上就过来。”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元书也没多想,把手机放进包包里后就进了电梯。
缴费完以后,元书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就在她低着头洗手的时候,一道温温柔柔的女音自她身后响起:“元书,好久不见。”
元书微楞,连头都没抬,淡淡道:“陆司烟,我们好像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
395 刚才我跟郁霆哥在病房……(3000字1)
陆司烟偏头,拨了拨自己的长发,然后笑着走进来,跟元书并排站在洗手台前。
她看着镜子里的元书,看着她那张满是胶原蛋白、不施脂粉却仍旧精致白皙的脸蛋儿,原本随意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重新笑起来:“郁霆哥跟我说你也在医院,我还不信。”
听到这句话,元书洗手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陆司烟。
陆司烟将自己的头发压在耳后,也探出手去洗手,状似不经意地、用老朋友叙旧般的口吻笑问元书:“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在燕城,都没听说过你已经回来的消息。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大明星回来,再怎么也会有引起上流社会的的轰动。”
元书站直身体,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扯了两张干手纸,慢条斯理地擦干手纸。
面对元书的冷漠,陆司烟似乎也不介意,用温柔而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道:“元小姐,你比3年前更漂亮了。怪不得郁霆哥刚刚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跟我提起你。我更没想到,我出来上个卫生间,竟也能跟你偶遇。缘分这东西,还真的挺奇妙的。”
几句话说得不动声色,听着像是在夸赞元书也像是在夸赞楼郁霆在乎元书,却也最能恶心人。
元书将纸扔进面前的垃圾桶,本没有心思搭理她,可陆司烟突然又惶然地“啊”了声:“难道刚才我跟郁霆哥在病房的时候,他接的那个电话,就是你打给他的?”
元书闭了闭眼睛,转过身,终于正眼看向陆司烟。
在对上元书的视线时,陆司烟尽管一如既往地笑着,却不自觉地将下巴微微抬高了些。
元书看着她的脸,免不了也勾了勾唇:“陆小姐,你也保养得挺好的,明明已经快30岁的人了,看着跟25岁的差不多。”
陆司烟脸上的笑很快地僵下去。
元书撇撇嘴:“夸你呢,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算了,我还有事,就不陪陆小姐你聊天了。”
说完,元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司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不自觉地追了几步。
最后她攥着门框,一直看着元书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她这才恍然回神般都转身。
她在洗手台前站了良久,最后慢慢地、像是不敢面对般地抬起头,去看镜中的自己。
明明镜子里的那张脸眉眼依旧婉约美丽,可一想到元书刚才的话,她就觉得自己的脸越看越丑,甚至比30岁更老了!
她第一次恨、也第一次觉得,自己之所以一直输给元书,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老了。
她也越发地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陪着丈夫一路走来、吃尽苦头不说,还任劳任怨地伺候、讨好丈夫的家人,但最后却被丈夫嫌弃甚至淡忘的原配,而年轻貌美的元书,就是那不要脸的、专好勾夺别人的男人的狐狸/精!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恨!
……
萱萱正在逗绵绵玩儿,看见元书进来,忙站起来:“书书,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有吗?”元书将单子递给萱萱,转移话题,“你一个人带着绵绵去可以吗?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
“有什么不可以?”萱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肩膀撞了撞元书,“倒是你自己,到底在因为什么不高兴?都这么明显了,就别在我面前装了!”
“你别管那么多,带着绵绵去检查,我在这儿等你。”顿了顿,元书往周围扫了圈,“楼郁霆呢,还没过来?”
“没啊!估计忙去了吧!”萱萱心不在焉地答了句,一边逗绵绵一边往外走。
元书犹豫了下,还是跟上去。
没跟几步,就看见楼郁霆身后跟着西城医院的院长谢志成和另外两名她不认识的医生和护士、正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楼郁霆在抱着绵绵的萱萱面前停住,然后就看见楼郁霆从萱萱怀里接过绵绵,在那医生和护士的簇拥下,朝走廊那头走了。
萱萱跟了一段距离,楼郁霆侧身,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萱萱又转身,往她这边跑过来。
“书书,楼先生说他带着绵绵去检查就好了,怕你一个人待着无聊,让我回来陪你聊天!”
元书的眼睛看着走廊那头,声音温淡没什么起伏地说:“陪我就不用了,你利用你交流能力强的优势,去帮我打听点事情。”
萱萱本准备掏出手机玩王者荣耀,一听这话,问:“什么事?做间谍?”
“……去帮我打听下,顶楼的病房里,是不是住了一位看起来特别温柔特别漂亮的女病人。顺便问问,咱们的楼大总裁,刚刚是不是去过这位女病人的病房搞过探望工作。”
萱萱狐疑地盯了眼元书,凑到元书面前:“书书,你既然这么想知道,直接去质问楼先生不就好了,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干嘛?”
元书挑眉:“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昨晚刚从楼大总裁身上学到的技能,不用白不用。所以,你去还是不去?”
萱萱将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耸耸肩:“怎么不去?去咯!”
看着萱萱走远,元书在原地站了会儿,脑袋里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些连接不起来的念头和片段,直到看到一位奶奶模样的人抱着一个婴儿从自己面前走过,元书的瞳眸骤然紧缩,因为太过紧张而在原地僵站了一秒钟后,蓦地转过身来,朝之前楼郁霆带着绵绵去检查的方向跑去。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绵绵的安全之前,她不能让陆司烟知道绵绵的存在。
不能。
……
因为本身是烫伤,加上楼郁霆的身份贵重,一路检查都是享受优先待遇,连十五分钟的时间都没用到,楼郁霆就带着绵绵将所有的检查做完了。
所有见过楼郁霆抱着孩子的医生护士、包括一直跟在楼郁霆身边服务的谢志成,全程尽管好奇得要死,都没人敢对这个孩子的身世都问一个字。
只是,绵绵实在是太可爱太萌了,所经之处,大家都忍不住偷偷地对她使小眼神、逗她笑。
绵绵依旧害羞,躲在楼郁霆怀里,乌黑圆亮的大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一边偷偷打量那些逗她的人,一边抿着小嘴巴腼腆地偷笑。
楼郁霆不是没注意到自己的女儿这么受欢迎,尽管心里已经因此而自豪得乐开了花,但面上仍旧秉承这一贯在人前的淡漠冷贵、不苟言笑。
谢志成看着楼郁霆怀中这个水灵灵的女娃娃,一个地中海大叔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
他搓了搓手,毕恭毕敬地问:“楼总,这个女娃娃怕是快要3岁了吧?”
楼郁霆双手抱着绵绵,其中一只手护着绵绵的脑袋,没吭声。
绵绵从楼郁霆怀中探出小脑袋,大眼睛眨了眨,朝谢志成戳出一个胖乎乎的手指头,奶声奶气又腼腆地轻声说:“我4岁了。”
她那呆萌稚气的模样,不仅一下子逗笑了谢志成和旁边的医生护士,连楼郁霆也不免勾了勾唇,一时没忍住,垂首、用自己的下巴轻挨了挨绵绵圆嘟嘟的脸蛋,又捉住她那根手指头,溢出不自觉地宠溺,柔声道:“不要跟陌生人随便搭话。”
绵绵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地睫毛像蝶翼扑闪了几下后,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将小脑袋缩回楼郁霆怀里,躲起来了。
“……”谢志成一脸尴尬,讪笑着站在一边。
楼郁霆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伤”了,嗓音惯常地疏人于千里之外地道:“谢院长不必介怀,这不过是泛指,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
谢院长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轻抽了抽:这泛指里面,难道不也包括他么?
这样一来,谢院长不由得更好奇了:这个女娃娃究竟是楼郁霆的什么人,竟让一向没有烟火气息的楼郁霆紧张成这样子?
电光石火间,谢志成不由得想到3年前,席幕臣找自己给明明已经怀孕的元书作假报告的事情,以及当年元书那在医院高层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堕/胎事件。
按照时间推算,如若那个孩子还在世,应该就跟楼郁霆怀里的这女娃娃一般大。
那么现在被楼郁霆抱在怀里的这个女娃娃,难不成就是…
“谢院长。”
楼郁霆幽沉的声音,瞬间将谢志成的思绪截断。
对上楼郁霆那双明明毫无波澜却似乎又带着不可造次的威严,谢志成赶紧闭上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巴,将头低了些:“楼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楼郁霆看了眼趴在自己怀里的绵绵,楼郁霆迈动遒劲的长腿缓步往前走,跟躬着腰跟在自己身边的谢志成说:“我今天带小姑娘过来做检查的事情,我不希望从别人口中被提起,希望谢院长做好工作。”
谢院长想到今天见到过这场景的一众人,冷汗涔涔,在心里叫苦不迭:我的亲楼大总裁哎,您既然不想被人知道,你一开始就别亲自带着女娃娃过来、那么高调地做检查啊!
396 我是你女人,陆司烟是你楼太太,对么?(3000字2)
当然,叫苦也只是在心里,面上,谢志成赶紧说:“楼总,这种小事您就放心好了,我院的员工,在安全保密意识方面,一直都很自觉自律!”
“哦。”楼郁霆扔下这个字,用大掌将绵绵的小脑袋全部护住、确保别人再看不到一丝半边绵绵的面容后,这才继续往电梯口走。
元书本来早就赶过来了,但是听到谢志成和楼郁霆的对话,她站在走廊转角,并没有走过去:按照一般人的智商,尤其是知晓当年内情的谢志成,肯定已经有所猜疑。如果她这时候贸贸然冲出去,就相当于将这猜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落实了。
不过,元书的内心跟谢志成是一样的:对于楼郁霆这种自己先高调、后面又威胁恐吓别人要绝对保密的行为,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
等谢志成和医生护士散去、楼郁霆抱着绵绵在电梯口站定以后,元书才拨了拨头发,走过去。
元书在楼郁霆身后方半步的位置站定,偏头看他,刚好对上楼郁霆投过来的视线。
他眸眼之中似乎蓄了点笑,原本护着绵绵小脑袋的那只手伸过来就想要来捉她的手。
元书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步,忽略了楼郁霆摁过的电梯下行按钮,而是按了上行按钮。
她没有看楼郁霆,神色和语调都有点淡淡的,显得闷闷不乐地道:“来医院,并不是做完检查就算数了,还得拿着检查结果去医生办公室开药、看结果。”
楼郁霆看着元书的侧脸:其实他知道,只不过他之前以为元书在楼下,想先下楼找她,再跟她一起回医生办公室。
但楼郁霆默了默后,依旧过来,将元书的手捉住以后,才回答了个字:“好。”
元书瞥了眼自己被握着的手,没说话也没挣脱。
其实她真的挺不想闹情绪的:楼郁霆是风光无限的总裁没错,可是他不算富二代更不是富几代,虽然背靠楼永恩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打拼得更辛苦…这总裁身上背负的压力和精确到分秒的行程排在那儿。
虽说作为一个父亲带自己的女儿过来做个检查并不值得称颂。但不值得称颂,不代表他不会知道累。
元书自己都觉得挺累的。
可是陆司烟的存在本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现在这根刺突然自己往她眼睛里扎过来,她想忽视、眼睛都不答应。
在两人的沉默里,电梯门打开,元书仰头看了眼,率先走进去。楼郁霆单手托着绵绵的小屁股、捉着元书的手紧随其后。
电梯门合上,元书摁了楼层后,楼郁霆突然拽了她一下。
元书心里想着事,没注意,被他拽得往他身上一撞,站稳后遂瞪着眼睛看他。
楼郁霆略勾了勾唇:“不高兴?”
“……被你看出来啦。”元书撇了撇嘴,也不想藏着掖着地闹,挺漫不经心地道,“我刚才在厕所,碰见那位眼睛不好的陆司烟陆小姐了。”
楼郁霆眸光微凝,没说话。
元书仰起脸蛋儿,瞥了眼楼郁霆的神色后继续:“我看她身上还穿着病服呢,陆小姐的眼睛还没治好啊?”
“她现在住院,不是因为眼睛。”楼郁霆答得很快,丝毫没意识到他这回答有什么问题。
听到楼郁霆的回答,元书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气闷得厉害。
她垂眸,默了默后又抬起头,正想直接问楼郁霆为什么对陆司烟的现状知道得这么清楚,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看着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元书所有的话都梗住,忙低下了头。
楼郁霆重握了握元书的手,然后松开,就势揽住她的肩,拥抱着她走出电梯。
……
因为走廊上一直有人经过,元书不想跟楼郁霆拉拉扯扯,也就任由她抱着,一直往前走。
趴在楼郁霆怀里的绵绵,睡眼迷蒙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见元书一直走在旁边,就伸出小胖手,轻轻捉住元书的头发玩儿。
元书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绵绵给吸引过去了。
之前想问楼郁霆的问题,就这么忘掉了。
一家三口,一起进了医生办公室。
原本萱萱抱着绵绵进去的时候,医生不过以为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例行公事地给看了看,这才陡然看到楼郁霆亲自抱着孩子进来,惊讶得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忙站起身:“楼总。”
楼郁霆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松开元书,抱着绵绵在沙发上坐下,并将手里捏着的检查单子递给医生。
医生双手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发现真的不过是再简单不过、只要涂点药膏就好的那种烫伤。不过他担心自己把症状说得太轻了,楼郁霆觉得自己没有用心,所以抹了把汗,斟酌着用词说了一大堆。
连元书都听得出来,这医生就是在用各种专业名词讲道、根本没抓到重点,但是偏偏楼郁霆听得尤其地认真、时不时还略略点头。
中途绵绵还趴在楼郁霆怀里睡着了,楼郁霆将绵绵在自己怀中换了个姿势、捏着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白嫩的小腿,继续听医生讲。
眼睁睁地看着20分钟快过去了,元书实在有点忍不住了,这才委婉地提醒楼郁霆,可以结束了。
楼郁霆听话地站起身,又跟医生问了遍后续的保养注意事项,这才抱着绵绵,真的离开医生办公室。
刚好萱萱等在外面,元书觉得楼郁霆太招摇了,强行让他把绵绵给萱萱抱以后,打电话让易容在停车坪的电梯口等着萱萱,等易容到位后,元书才让萱萱抱着绵绵先行一步,自己和楼郁霆则等着下一次的电梯。
在等电梯的时候,元书酝酿了下,本打算将之前在电梯里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给问了,哪知道她刚想开口,楼郁霆倒先开口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唇瓣上的牙印:“在想什么?”
男人的指腹粗粝又温凉,元书心跳滞了下,拍开他的手:“公众场合,别动手动脚。”
楼郁霆也不恼,勾住她的肩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现在没有绵绵在身边,元书倒没顾忌那么多了,也没再挣扎:虽然她和楼郁霆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没有完全地捅破,但好像也习惯了被他搂搂抱抱加亲吻了,抗拒心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消逝了。
电梯门打开,元书被楼郁霆拥着走进去,电梯门再合上的时候,元书看着地面,问:“那天在楼氏,你问宋芊璃有没有查清楚陆司烟为什么会被称为楼太太、以及那些出现在楼氏内部的报纸的原因,现在查清楚了么?”
楼郁霆垂眸看她:“我还以为你不会再主动跟我提起这件事。”
“所以你也没打算要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就准备这么糊弄过去?”元书立即仰起脸蛋儿,盯着他的那双过于幽深的眼眸。
每次她朝自己仰起脸蛋的时候,楼郁霆总忍不住想要吻下去。
而此时,他也确实没忍住,顺势就吻住了她。
“……”元书心里的火气莫名地就腾了起来,动作粗鲁地推开他,“楼郁霆,你要不要这么混蛋?我跟你说事你就只想着这些事?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就陆司烟的事情给我一个交代,只是想睡我而已?”
楼郁霆脸上的肌肉绷了下:“你是我女人,我想睡你,有什么不对?”
元书没好气地笑了下,随即又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啊,我是你女人,陆司烟是你的楼太太,对吧?”
“元书。”楼郁霆的声音不重也不大,但短短的两个字眼承载的怒气和幽寒,却太过明显。
但元书从来不怕他,甚至还故意嗤笑了下:“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不择手段只求利益最大化的商人呢。是不是因为用来睡我的身体比较好用,而用来当楼太太,陆司烟比较合适,你又可以顺便报答她当年对你的恩情?或者说……”
元书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楼郁霆骤然倾身过来,大掌也猛然捂住她开合的嘴巴。
咬了咬牙,元书掀眸去看他,看到他额上的青筋在瞬间就暴突出来,一双桃花眼也猩红一片,他脸上的肌肉更是绷得极致愤怒的线条。
他缓了缓粗重的呼吸,声音低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元书仍旧瞪着眼睛看着他,用一双手攀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离自己被捂住的嘴巴。
楼郁霆似乎也快速地冷静下来,没要元书怎么用力,就把手移开了。
电梯门刚好打开,元书一边用手背蹭了蹭自己被摁痛了的嘴唇、一边往电梯外走:“楼郁霆,想要我闭嘴,用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你到底是不懂还是根本装作不懂?”
说到这里,元书偏过头看着昏暗的地下车库,眼圈莫名突然酸涩:“是,当初是我主动跟你回燕城的没错。可如果你一直是这种态度的话,我其实真的不太想跟你继续浪费时间了。3年前的事情,我不想也不会再经历一次。”
397 好好问问那个小孩儿的事。(3000字1)
再经历一次3年前的事情…
楼郁霆不自觉地回忆了下3年前的事情,以及在这3年间,自己渡过的这日日夜夜,他的太阳穴都不自觉地突突地跳了下。
“不会。”
楼郁霆跟出来,将元书按进自己怀中:“小书,你相信我。”
相信?
元书满脑子都是陆司烟的模样,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你要我怎么相信你?!3年前我们因为陆司烟分开了,可是现在呢?陆司烟她还不是好好地活着?!她现在还不是在西城医院住院?!”
楼郁霆微微敛眸,将元书从自己怀中拉出来,看着她:“小书,我们要去动一个人,需要证据,不能只凭怀疑。”
元书咬住唇,错开视线不看他:其实她也知道,陆司烟她不是苍蝇,不能想拍死就拍死,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元书自己回想起来,自己倒还动手打了陆司烟一巴掌、还推了她导致她昏迷。
严格说起来,陆司烟虽然很擅长于过来恶心她,但是她很会拿捏分寸,都没有做过任何出格或者犯法的事情。
即便是陆司烟被误认为是楼太太这件事情,她也打着多么高尚的旗帜啊。为了慈善。
而且很多事情,她也清楚,不是光凭权利就能办到。
楼郁霆扣住元书的后脑勺,在她发顶轻吻了吻:“3年前你在和白卷在虞氏度假山庄出事,我后来私自处理了秦莉,再查到虞晚音。我在黑/道没有势力、全凭莫寒宵。我本打算让莫寒宵用道内的法子替你和白卷以牙还牙。”
楼郁霆闭上眼睛,因为遗憾和愤怒而绷紧薄唇,没有再说下去。
元书苦涩地笑了笑:“玑玑还以为莫三哥没有帮她,其实莫三哥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是吗?”
“嗯。”楼郁霆扣在元书后脑勺的大掌轻摸了摸她的头,手腕上的腕表拉出淡淡的光晕,印照得男人的指骨越发地幽白冷寒。
楼郁霆没跟元书说,自己当初跟莫寒宵因为惩治虞晚音产生分歧而差点反目,更没跟元书说他后来决定亲自动手的时候,莫寒宵瞒着他报了警,警察当时连他一起抓了。在虞家请来的律师的纠缠下,楼郁霆因为“杀人未遂”还去警局呆了将近半个月。
最后,楼郁霆只说:“小书,他们欠你的,我一定会让他们连本带利还给你,你放心。”
他话中的颇多无奈和隐藏更深的狠戾坚定,元书也听得出来。
上流社会的关系构成错综复杂,他楼郁霆再怎么尊贵,也总就只是一个万事只凭自己的人,能牵制他的东西绵延跌宕,太多太多了。
元书吸了吸鼻子,也不再纠缠这些,而是有些委屈地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陆司烟怎么会在西城医院?而且你怎么知道陆司烟不是因为眼睛在西城医院住院?还有啊,你刚才是不是单独去见过陆司烟、还当着她的面接我的电话并匆匆挂断了?”
楼郁霆挑眉,清冷惯了的眉眼被笑意慢慢侵染:“这是一个问题?你欺负我算术不好?”
“……”元书磨了磨牙,幽幽叫他,“楼郁霆。”
“在。”
“做人呐,要学会抓重点。你算术不好,连语文也没学好么。”
楼郁霆笑,然后就这样将元书提抱起来,一边往车子走一边答:“离开你和小姑娘的那段时间,我确实去过住院部,但我顺道去看望的,并不是陆司烟,而是法国的一位、我安排进西城医院的旧友。”
“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要进电梯,身边又跟着谢志成等人,所以我没有多说。”
“另外,我之所以知道陆司烟住院不是因为眼睛,是因为宋女士曾经打过电话给我,让我过来照顾。关于这一点,钟离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明白自己终究受了陆司烟的挑唆、白白地跟楼郁霆闹了一场,元书的面子有点挂不住,故意撇了撇嘴,高冷地问:“没有其他的要补充了么?”
楼郁霆顿住脚步,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一字一句地汇报:“那位法国旧友,是位性取向正常的男性。”
“噗…”元书没忍住,笑场了。
…
等楼郁霆和元书所乘坐的车子离开以后,一直在地下停车场守株待兔的陆司烟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怔怔地盯着黑色红旗离开的方向看。
好一会儿过后,她才恍然回神般地收回视线,又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茫然四顾。
最后,她眼圈一红,眼泪就在她茫然又似乎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落而下。
你能想象吗?
就是从小跟你生活在一起的男孩子,你们经历了欢与悲、甚至经历过直面生死的劫难。
你从小就喜欢他,百般照顾他贴近他…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悉心培育的名贵花朵、好不容易开花了快要结果了,但是却被一个横空出现的人突然就摘掉了。要她怎么甘心。
这样也罢了。
可她陆司烟没有尊严的吗?真的就那么不知羞耻么?
她用自己的眼睛来绑架楼郁霆、用装病来博取楼郁霆的关注,在这3年间更是想方设法地、竭尽全力地提升自己、加倍地讨好宋兰懿讨好陆家人,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又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元书回来了。
回来得多么随意又轻飘飘的,可是却毁了她陆司烟的全部希望。
她连楼郁霆的一片衣角也难以触摸,可元书却可以对着楼郁霆又吼又叫还可以推他!
凭什么。
凭什么啊。
在心里的情绪越发翻涌的时候,陆司烟自己都不知道,她眼睛里的幽恨和怨毒有多么强烈。
她匆匆地转身,纤白的手指狂躁地摁了数次电梯楼层后,电梯终于关上了。
她回到自己的病房,连病服都没换,只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后又返回地下车库,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将手机扔在一边,连安全带都没系,就将车启动、快速地驶离地下车库汇入主干道。
置身茫茫车流,听着车窗外时不时传来的鸣笛声,陆司烟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她恍然地想了想,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不甘心想要追上楼郁霆的车。
她放缓车速,开了导航后却又突然后悔了:她现在跟过去,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什么用?
后方的鸣笛催促声,将陆司烟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了眼路况,想到掉头已经不可行了,干脆就跟着导航一路往前走。
等她将车开到铂郡别墅区的大门时,哪里还看得到楼郁霆的车影子。
她将车停在路边,定定地看着那道大门,终于冷静下来。
她拿过手机,给倪瑶若打了个电话。
“给我查一下,楼郁霆和元书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城医院。”
倪瑶若那边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就莫名有点低沉:“陆小姐,我有件事要先跟你汇报。”
倪瑶若说:“陆小姐,我们安插在楼氏的人,昨天晚上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躺着,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陆司烟抬手轻按住胸口:“怎么会突然出事呢?”
倪瑶若没有直接回答:“楼先生和元书今天之所以会去医院,我通过他家佣人张慧娟的家人那里辗转打听到,据说是因为张慧娟粗心大意做错了事,让主人家的一个小孩儿受伤了。”
听到倪瑶若的话,陆司烟的嗓子眼发干,嘴唇动了好几次才说出话来:“小孩儿?什么小孩儿?”
“张慧娟的嘴很紧。她家人说她平日里除了跟人吹嘘元书有多少名牌、对家里的另一个年轻佣人有多大方云云的,几乎不说其他的。只不过昨晚像是受到了惊吓、后来又突然收到了被辞退的消息,这才发泄般地说了些东西。”
说了一大堆,倪瑶若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提到重点:“据说张慧娟过两天会去铂郡别墅收拾行李了。陆小姐,要不我现在赶过去堵住她,好好问问那个所谓的小孩儿的事情。”
陆司烟原本轻按在胸口的手不知在何时握成拳头:“你就不用过来了,把张慧娟的照片发给我就好了。”
届时,她要亲自过来。
…
铂郡别墅里。
元书从绵绵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一抬头,被吓了一跳。
张嫂手里拎着一个包包,正躬着腰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
元书本就是个骨子里挺淡漠的人,不太跟人亲近,何况她跟张嫂相处的时间又这么短。最主要的是,昨晚的事情,让她对张嫂的印象一落千丈。
张嫂见元书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张嫂越发地局促。
本身人对权贵就有敬畏之心,要是对方又身材高挑脸蛋儿极其漂亮的时候,便更会觉得自己似乎低到尘埃里去了。
是以张嫂将头埋得更低,怯懦地开口:“元小姐,我不敢去找楼先生,所以…所以想过来跟你求个情。”
元书靠着门框站着:“辞退你是楼郁霆的决定,你即便是求情,跟我说没用,还不如直接去找他。他就在书房。”
张嫂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吓得连连摆手:“元小姐,千万别惊动楼先生!”
398 不能像您一样对楼先生痴心如一(3000字2)
看着张嫂一脸惊恐的样子,元书轻抿了抿唇:“张嫂,你不用浪费时间了,这件事情既然楼郁霆做了决定,我也没办法。”
元书也挺不想得罪人的,所以一再强调这是楼郁霆的锅。
原本这就是楼郁霆的决定,她也只是强调一下而已。
看着元书坚决的样子,张嫂眼睛里的希望湮灭下去,但她双手交握在一起,没有要走的意思。
元书本想直接绕开她去做自己的事的,但一想到张嫂一把年纪了,而且绵绵的手只是被滴到了几滴、因为皮肤太嫩、当时才红起来了,跟平常她自己带孩子磕到碰到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元书觉得,尽管是被辞退也该受到应有的尊重,她就站着没动。
张嫂嗫嚅了半天,最后声音极小地说:“萱萱以前跟我聊天,说元小姐很大方,那个……”
元书垂眸,勾唇笑了笑后站直身体,然后往自己的衣帽间走:“张嫂,您跟我来吧。”
张嫂面上一喜,随即却又神情更加尴尬地跟元书进了衣帽间。
元书在自己的衣帽间里看了圈,最后拉开装首饰的大立柜的抽屉,从里面拿了只珠宝商送的翡翠玉镯出来,双手递给张嫂:“这玉镯的颜色挺适合您的,送给您。”
张嫂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没有接:“元小姐,我这实在是……我现在被辞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工作了,我就是想……”
“我知道。”元书上前一步,主动拉过张嫂的手,替她戴上后又将她的手轻放下,“这玉镯我闲置着也是浪费,我只是想到适合您,作为告别礼物而已。”
张嫂又羞又眼眶发酸,连连点头。
顾全了张嫂的面子,元书下逐客令:“我还有点资料要看,就不送您了,我让萱萱开车送您到大门口吧。”
张嫂再无可说的了,匆匆地打量了眼元书这间跟自己住的那套房子的面积差不多大、堆满了各种名牌的衣帽间,便埋着头出去了。
……
燕城的夏日、太阳挺毒。
陆司烟坐在车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了,有些心烦气躁。
她摘到墨镜,从储物盒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烟,抽了一根细长的烟出来,抿在嘴里,又低头去找打火机,将烟点燃了,抽了几口后,这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在英国的3年,抽烟的毛病本来戒掉了,最近因为精神不太好,又染上了。
有时候也想过,既然楼郁霆已经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自己又这么辛苦,不如干脆放弃了算了。她也尝试着去接受别的男人,可没有任何一个,能比楼郁霆更完美了。
终究是不甘心。她陆司烟这么努力这么好,凭什么就不能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正想七想八的时候,一辆白色的法拉利在大门里面靠边停下,然后一个中年妇女人拎着一只包从车上上来,又趴在驾驶座上跟一个年轻女孩儿说了话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大门。
陆司烟将烟掐灭在车用的烟灰缸里,又吃了颗糖,刚好那辆送张慧娟的车已经返回了,她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她没有走过去,就站在车边等张慧娟走过来。
陆司烟脸蛋很漂亮,高挑的身材,身上又穿着一套印花的飘逸连衣长裙,看起来温柔仙气。张慧娟经过陆司烟的时候,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陆司烟弯唇朝她笑了笑,礼貌又语气柔婉地主动道:“这位女士,我能耽误您一点时间么?”
张慧娟愣了下,随即赶紧捏着自己手上那只玉镯点头:“没问题,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最近打算自己出来创业,想创办一家家政公司,所以出来考察一下市场。”陆司烟作势打量了下围墙里面的铂郡别墅区。
张慧娟眼睛一亮:“说到做家政,我可算是老资格了……”
陆司烟耐心地听她说完,亲热地道:“那您留个联系方式,等我创办了家政公司,我第一个录用您,或者让您当主管。”
张慧娟也知道这种话听听就好,可就是听得心花怒放,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陆司烟装作不经意地道:“可惜您现在已经在职了,我觉得好可惜。”
张慧娟叹了声气,委婉地将自己被辞退的事情说了,还抱怨主人家太小气、犯了个小错都不给人机会。
“谁家的小孩这么金贵?”陆司烟不满地皱了皱眉,替张慧娟打抱不平。
张慧娟虽然没直接说元书和楼郁霆的名字,但是将楼郁霆与元书之间的关系全都讲了,期间还不小心提到了绵绵的名字。
随着张慧娟的话越来越多,陆司烟原本高悬着的、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心砰然坠落,摔得支离破碎。
张慧娟看到陆司烟往后踉跄了步,忙虚扶住她:“小姑娘,你怎么了?”
陆司烟不悦地挥开张慧娟的手,顿了顿后又笑:“没什么,我好像有点中暑了,先回车里了。”
说完,陆司烟拉开车门坐进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张慧娟在原地站了会儿,走了。
陆司烟趴在方向盘上,一想到楼郁霆和元书之间已经有了孩子、现在还生活在一起,她的心就钝痛得厉害,嗓子眼也像是堵了一团蛛网、呼吸越来越不畅。
最后,她实在无法排解心中的情绪,她突然抬起头,胡乱地抓起一些东西一通乱丢乱砸、最后仍旧觉得不解气、难过得快要崩溃了,她干脆举起双手、在方向盘上一顿猛砸!
砸得一双手都痛得麻木、都因为肌肉抽筋而颤抖了,她才无力地停下来,靠在座椅上哭起来。
刚开始的声音哭得很小,到后来情绪彻底崩溃,嚎啕大哭,直到声嘶力竭。
……
倪瑶若接到陆司烟的电话,听到她那堪比巫婆般嘶哑的声音时,吓了一跳:“陆小姐,你怎么了?!”
陆司烟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之前让你寄的快递,没起到任何作用。那我让你查的人呢,有什么进展吗?”
倪瑶若赶紧道:“我已经让上次在宋兰懿面前假装ou太子爷的广涛亲自去了一趟郦城。广涛查到了元书在郦城的那套别墅、还查到元书差点跟席幕臣举行了婚礼的事情。元书在郦城的3年,虽然一直带着孩子单独住在一边,但据说席幕臣一周至少要去两次元书的别墅,元书也经常带着孩子去席家。”
陆司烟睁开眼睛,里面泛出点点亮光:“你的意思是,那个孩子不是元书跟郁霆哥的,而是元书跟席幕臣生的?”
听着陆司烟嘶哑如老妇的声音,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倪瑶若沉默了下,答:“应该是这样,只不过元书手段高超、瞒过了楼先生。而我,现在一时也找不到证据。毕竟,一个女人孤身在席幕臣的地盘上呆了3年,两人之间没发生关系,太匪夷所思了。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陆小姐您一样贞烈、对楼先生痴心如一的。”
陆司烟的手指紧抓着方向盘:“那就赶紧查。要是一时查不到,就让席幕臣那边出点事,让元书不得不再次去面对他。”
“好的,陆小姐。”顿了顿,倪瑶若说,“对了,陆小姐,宋兰懿就这几天,应该就会来燕城了。”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机场接机。”
……
张嫂离开以后,别墅里平静了两天,但最终还是因为没人会做出像样的饭菜,楼郁霆不得不再次让手底下的人去找靠谱的家政过来。
但元书亲自面试了将近十个,最终都没有找到满意的。
萱萱抱着绵绵坐在一边,跟着犯难:“书书,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
元书窝在沙发里,一边往嘴里喂草莓、一边叹气:“我可能是看微博上那些保姆家政虐待小孩的视频看多了,所以疑心病重,看每个人都觉得可疑。其实我对饭菜的东西要求不高,就想找个知根知底、可以有小毛病,但是本性得是善良和善的。”
“就面试一下就得知道骨子里是否和善,书书你以为自己是火眼金睛啊?”萱萱顿了顿,瞥了眼元书,“不过要知根知底,不是现成的就有一个嘛!干嘛还费那么大的力气面试过来面试过去的,书书,你不觉得怪累人的嘛!”
元书默了默:“你说柳妈?”
萱萱点头:“嗯,就是她!虽然我知道你们之前可能有一些过节,但是反正有我天天看着绵绵,与其找个不知根知底的,还不如就让她过来!”
听到这个提议,元书想起柳妈先是跟虞晚音示好、后来又跟陆司烟示好、唯独不喜欢自己的那些往事,出于本能地起了抗拒的心理。
对于曾经间接伤害过自己的人,对于曾经那么明显不喜欢她的人,元书还做不到不计前嫌地任用。
但…萱萱的性子纵然一向非常随性、信马由缰的,遇到事情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考虑那么多,可她的话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元书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还不能马上做决定,等哪天我回楼家老宅看看再说吧。”
399 我劝你最好不要跟他拉关系。(3000字1)
元书说是要过几天才回楼家老宅看看,但在第二天一早,她就给易容打了电话,等易容开着车等在庭院里以后,她拎着包包就匆匆下楼了。
在庭院里,遇到了楼郁霆的车从外面缓缓开进来。
钟离降下车窗,探出个脑袋,笑眯眯地将元书上下打量了眼:“敢问元大美女行色匆匆,是要去往西天取经还是要回东土大唐呢?”
元书眨眨眼睛:“大概是回东土大唐吧。赶时间呢,不跟你说了,再见。”
钟离一手捏着方向盘,回头去看后座的楼郁霆:“要回东土大唐呢,哥,你……”
看着已经推开车门下车的楼郁霆,钟离还是将自己没有说完的话说了:“……跟还是不跟呢?”
同样坐在后座的虞靳祁看了眼自说自话的钟离,然后收起原本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也推开车门下了车。
钟离觉得挺没劲的,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看到“江小姐”三个字,俊美的眉眼间慢慢溢出笑意,然后慢悠悠地滑了接听。
…
元书并不知道虞靳祁的身份,只是那次在医院见过他、知道他跟白卷的关系暧昧不同寻常,所以当她看见单手捏着个笔记本的虞靳祁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将这个身姿秀挺、明明一派少年模样但一双眼眸深得不见半丝光亮的男人上下打量了遍,觉得他跟卷卷还真的挺配的,就不自觉地对着虞靳祁弯唇笑了笑。
楼郁霆自从下车后,目光本就一直粘在元书身上,自然是将元书对虞靳祁的“友好”全部看在了眼里,清冷的面庞瞬间镀了层霜。
然而,元书并没有注意到楼郁霆的浓重不悦,一想到卷卷,还上前一步、友好地朝虞靳祁伸出手:“帅哥,你好,我是卷卷的…姐姐、元书,上次见面我们还没有互相认识过。”
听到“帅哥”两个字,楼郁霆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见元书还胆敢朝别的男人伸出手,楼郁霆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步,抬起手里的捏着的商报、对着元书的手腕就敲了下。
“……”有外人在,元书很隐忍地笑了笑,又看向虞靳祁,正想说话,楼郁霆幽幽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跟他拉关系,以防自己后悔。”
顿了顿,楼郁霆转向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虞靳祁:“去我书房等我。”
虞靳祁点点头,都没正眼看元书,就绕开她和楼郁霆往房子里走。
“……”元书撇撇嘴,也不想管他们了,提步就要往自己的车走。易容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楼郁霆却攥住她的手臂:“打算去哪儿?”
元书犹豫了下,垂眸看着地面:“其实从回到燕城之后,我就一直挺想回老宅看看的。这两天,我刚好有点事情想要考察下,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去。”
“你等我两分钟,我上楼换件衣服。”说着,楼郁霆松开元书的手就往房子走。
元书追了两步:“楼郁霆你不用陪我的,而且刚才那位帅哥不是还在书房等着你么?”
然而楼郁霆连步子都没顿一下,挺拔昂藏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还不到两分钟,楼郁霆就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
因为他睡眠不好,依旧是让易容开车,他捏着元书的手、两人并排坐在后座。
从铂郡到楼家老宅,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这也是那天柳妈拎着汤啊菜的过来,元书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她进了屋的原因。
…
楼郁霆本就话少,有元书以外的人在,他的话就会更少。
刚开始元书专心拿手机看着资料,还没察觉到什么,后来无意间偏头去看,才发现楼郁霆眉宇紧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偏头靠在车门上睡着了。
随着行车的晃动,楼郁霆的脑袋时不时会撞在车门上。尽管撞得咚咚响,楼郁霆都没醒。
元书这才想起,楼郁霆刚出差回来。大概,出差的这几天,本就没有休息好。
犹豫了下,元书侧身挽住楼郁霆挨着自己这一侧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些距离后,又用手扶住他的脑袋,想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可楼郁霆身高体长、这样靠过来的话,自己的肩太矮,反而会让楼郁霆的脖子更难受。
元书瞥了眼前面目不斜视的易容,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楼郁霆肩上,又让楼郁霆靠在自己脑袋上。与此同时,她尽全力挽着楼郁霆的手臂、让他不至于因为行车而晃动,以便能休息得更好、更舒适点。
…
本来元书的脖子酸痛得厉害,但是随着自己距离楼家老宅越来越近、周遭的建筑物也越来越熟悉,元书的心还是莫名地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甚至比那次离开4年之后回到楼氏老宅时更紧张。上一次回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接近楼郁霆并顺利留下来。
可是这一次不同,心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与感慨。
距离楼家老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元书将身边的楼郁霆推醒。
楼郁霆捏了捏眉心,看了眼车窗外,又凝了眼元书,没说什么,但是将元书的手团握进自己掌心,重重地捏着。
车子很快在楼家老宅的大门前停下,元书紧张感慨的心,在看到那比3年前锈得更加厉害的大铁门、以及那本该是草坪现在却一片荒芜被野草占领的庭院时,一颗情绪复杂的心却突然就沉寂了下去,被漫天的荒凉感彻底取代。
元书没有立即下车。
楼郁霆陪她坐了一会儿后,先行下车,替她拉开车门,朝她递出一只手。
元书轻吐了口气,然后扶着楼郁霆的手下车。
易容很有眼力见,立刻上前,在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拍了拍:“有人吗?”
喊完以后,易容默了默,元书也屏气凝神去听去看着院子里面。
几秒种后,倒是没人应,但是院子里有半人高的杂草丛里出现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只狗从草丛里探出头来。
在看到元书和楼郁霆的时候,它似乎还愣了下,一两秒过后,它吼叫了声,突然从草丛中蹿出来,两只前爪子扒拉在门上,一直朝着元书呜呜地叫。
看着这只已经年迈、原本漂亮的白毛都似乎变灰的狗,元书的眼睛陡然就酸涩了。
她挣脱开楼郁霆的手走过去,在它面前蹲下,握住它的一只爪子,轻轻地叫它的名字:“坨坨,你还认识我啊。”
坨坨像是能听懂元书的话似得,另一只爪子透过铁门的缝,使劲儿去扒拉元书的手,呜呜地低叫着。
元书忙将她的两只爪子都握住,安抚地去摸它的脑袋。
它的毛发再没有3年前那样柔顺了,摸在掌心像是在摸堆积在一起的细铁丝、硬邦邦的。
坨坨老了。
元书咬着唇,抬眸望了望天,努力忍住泪水后又低头去看坨坨:“3年多以前我回这里的时候,是你最先跑出来迎接我。过了3年,我再回来,好像一切都变了,但你还是没变,你依然是最先出来迎接我、欢迎我的那一个。”
坨坨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一个劲儿地用自己的脑袋来蹭元书的手,嘴里一直呜呜地低叫,全然不似3年前见到元书时、活蹦乱跳地差点将元书扑倒,还一顿狂吠。
楼郁霆昂身立在元书身后,看着这一人一狗,正想上前,视线一晃,看到柳妈从房子里出来,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又惊又喜、忙从一边的小道上跑出来,手忙脚乱地将铁门打开了。
元书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坨坨就从刚开的大门缝隙里小跑出来,两只前爪搭在元书腿上,一个劲儿地摇尾巴。
柳妈看见这场景,忍不住感叹:“坨坨这狗认家,中途几次想给它换个更好的环境养它,它都自己跑回来蹲着。哎,楼先生,小小姐,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去吧,进去坐!”
元书没说话,轻握了握坨坨的前爪,就带着坨坨一起往里走。
楼郁霆跟在元书身后,柳妈则走在最后,时不时还探身上前,把那些刮擦到楼郁霆裤腿的杂草往旁边拨开。
一路走一路看,楼永恩在世时的盛景全都被岁月消褪掉。
元书原本以为房子里的情况会更糟,没想到细看各处摆设和墙壁,却反而比她3年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更加整洁整齐了。
像是看出了元书的疑惑,柳妈双手紧攥着围裙,笑:“自从我孙子不在了以后,我就没什么指望了。就念着楼老先生的恩情,带着坨坨,一心一意地守着这宅子、打扫这宅子。”
元书低垂着头,抚摸坨坨的脑袋,轻声问:“那庭院里的草,您为什么不修剪呢?”
柳妈眼里划过黯然,看了眼楼郁霆后才答:“小小姐,自从你走后,楼先生统共就回过两次这宅子,而且从没将车开进来过。我想着,这庭院反正也没车会停进来了,就干脆让它一直长着吧。等哪天你和楼先生重新回来了,我再修剪出来,看着就喜庆热闹了。”
柳妈说完,元书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她看着柳妈的眼睛:“柳妈,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要征求您的意见。”
400 我现在要借你妈妈用用。(3000字2)
听到元书的话,柳妈怔愣了好一会儿,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遍:“小小姐,你要征求我的意见?”
不光是柳妈,连楼郁霆都敛眸盯着元书。
“嗯,征求您的意见。”元书走过去,主动将自己的手递给楼郁霆。有些事情,得由楼郁霆来说。
楼郁霆微眯了眼元书,很快就明白了元书的意思。而元书的这主动,让一贯淡漠自持的他、瞬间有些欣喜若狂。
元书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的行为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了:她表态了,她明确答应要重新接受他楼郁霆了,她……愿意重新跟他在一起了。
他将自己因为压抑欣喜而微颤的手指挤进元书的指缝间,与她五指相扣后才看向柳妈。
在这3年里,尤其是自己的孙子最终没有熬过心脏病这个坎而走了以后,柳妈其实已经反省并想通了很多事情。但是这一刻,看着自己从小带到的两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这样十指相扣,她的呼吸还是短了短,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青白交错。
楼郁霆身姿高挺地立在那儿、将光线尽数遮去:“可能3年前我没有就自己与小书的关系明确表过态,导致您产生误解并擅自做了些您认为对的事情。所以今天我跟您表个态,我楼郁霆这辈子有且仅有元书这一个。希望您不要重蹈覆辙、认清楼家女主人的这张脸。”
尽管楼郁霆的几句话是对柳妈说的,但元书忍不住仰头去看他、看到他镌刻面庞上鲜少露出的坚毅笃定神情、看着他像个宣誓的少先队员时,还是心中微暖。
柳妈的嘴巴张大,一会儿看看楼郁霆,一会儿看看元书,连身边蹲着的狗也看了两眼,最终她低下头,笑得沧桑又慈祥:
“以前是我糊涂,总想着不能让你们在一起丢了老先生的颜面。可是这3年,我一个人待在这宅子里,我算是想明白了。老先生他就算在世、恐怕也不在乎丢脸,而是更加在乎楼先生你和小小姐过得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以前是我糊涂啊!”
柳妈一边落泪,一边悔恨地拍自己的大腿。
但元书和楼郁霆就那么站着,都没说话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
元书本就不是个适合煽情的人、一般都很冷静且很难被打动,楼郁霆就更不用赘述了。
于是柳妈就那么哭了一阵,自己用围裙抹了眼泪、慢慢地停了下来。
元书轻抿了抿唇,这才开口:“柳妈,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带您和坨坨一起搬到铂郡别墅去。至于您的工资,我相信楼郁霆也不会亏待你。”
元书将话说的很明白:接过去,仍旧是聘用关系,不是不计前嫌地接她过去养老。
元书始终认为,该疏远的关系就是要明确地保持疏远,不想再一次出现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
柳妈自然是愿意的,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还问元书,是不是现在就等等她、她去收拾东西。
“您去收拾,我到房间里和庭院里转一圈,看看。”
听元书说要转转,柳妈欲言又止,向楼郁霆投去求助的目光。
楼郁霆凝了眼元书的侧脸,对柳妈淡淡道:“您去收拾您自己的。”
柳妈松了口气、旋即却又提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看元书。
元书专心地看着房间里的一件一物、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根本没察觉到柳妈的异常。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眉心,从烟盒里空出一根烟含在薄唇间想要提神、想了想后没有点燃,就那么含着,长腿缓步地跟在元书身后。
等元书逛到以前楼映雪的卧室门前的时候,楼郁霆在她身后不急不缓地开腔:“等柳妈跟我们离开以后,我会找专人过来看护这宅子,确保它不会变样或者被毁坏。你可以放心,不要搞得像跟它告别。”
“我只是太久没回来了,想要随便看看而已。”元书转身往楼下走,“我去后院看看,你继续跟着我。”
瞧她吩咐命令人时的模样,跟小时候要他必须某点某分过去接她放学时一模一样。
楼郁霆还是忍不住点燃了香烟,抽了口眯着眼睛吐出烟雾后,这才迈动长腿跟上去。
在元书查看坨坨的狗舍时,楼郁霆问她:“给了我这么大个意外,不准备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元书立刻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但却先着急地解释了句:“你别以为我主动在柳妈面前拉你的手,你就以为自己被赦免了,我都是为了绵绵。”
“哦?”
元书很认真地跟楼郁霆分析:“虽然这次张嫂烫到绵绵是无心之过,但也同时提醒了我。你我都不像那些有父母可以全盘信任并依仗的人,指望萱萱一个人护绵绵周全也太不切实际了。”
“所以,你想收拢几个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楼郁霆喂了口烟,被烟草浸染过的嗓音越发地低醇暗哑,“但纵观3年前的事,柳妈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你错了。”元书站起身来,顺便拔了根草戳了戳楼郁霆的脸,“我说了,我是在为绵绵考虑,不是在为我自己,所以我要尽可能地忽略我自己的感受。”
“是,3年前柳妈对我各种看不顺眼还引狼入室。可归根结底,不管是因为偏私还是因为狭隘,她都是为了你。绵绵既然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就算依然不喜欢我,但她也会为了你而看重我家绵绵的。她这种看护、总比我从外面找来的、那些全然没有感情基础的佣工要强。”
“不担心柳妈被收买,给咱家女儿找后妈,嗯?”楼郁霆问这个,纯粹为了逗她。
“……”尽管知道他是开玩笑,元书抿了抿唇,还是答,“即便是被收买,也会比外面仓促找来的更难,毕竟有一层感情屏障在那儿摆着。即便是最后依旧被收买,她想要伤害的也是我、绝不会动绵绵的。只要绵绵没事,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看她说得一本正经地样子,楼郁霆心口一阵钝痛,将元书抱紧:“你的想法,蠢得不可救药。”
元书仰头看他:“那你就好好对我,别让我犯蠢。”
“这是必然。”楼郁霆垂首在她额上,重吻了吻。
“易容在门外看着呢。”元书轻轻推了推他,“其实最主要的是,柳妈做的菜,是最合我胃口的。这是最大加分项哎。”
楼郁霆笑出声。
元书瞥他:“你笑什么?你不是也最喜欢柳妈做的菜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楼郁霆倾身,捉住她的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也就是说,只是利用,没有原谅?”
“我这个人挺记仇的,要我因为原谅接她过去,在我自己这里都说不通。我人格没那么高大上。”
……
柳妈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了,走之前她还去各个房间转了圈,一一检查门窗和水电气。
元书带着坨坨先行一步,去门外等着,楼郁霆则利用身高帮柳妈做些防范措施。
柳妈站在客厅的玻璃窗内,远远地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元书、将窗帘拉上,压低声音叫了在往玄关走的楼郁霆一声。
楼郁霆侧过身。
柳妈从自己刚换过的、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缎面的盒子,献宝似地递到楼郁霆面前。
她以为楼郁霆自己不记得了,笑呵呵地介绍:“楼先生,3年前小小姐离开后,你把这东西扔在了垃圾桶,我收拾的时候看见了,一看盒子里是对戒指、这女戒上的钻石还这么大,我就悄悄给留下来了。现在想来,这应该是你当时想要送给小小姐的吧?”
楼郁霆接过盒子,打开,看着里面那枚仍旧难掩光芒的钻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柳妈犹豫了下,用更低而忧愁的声音问楼郁霆:“那件事,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小小姐?”
楼郁霆没有回答,抬眸看了眼二楼后,转身往外走。
……
自从柳妈住进铂郡别墅以后,日子仿佛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之前的所有纷扰都在柳妈的饭菜香里消失不见了。
这天,元书正陪着绵绵,在庭院的角落里给坨坨布置新的狗屋,白卷在身后大叫了声“元书姐姐”,吓得正蹲在地上的绵绵一个猝不及防、重心不稳、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看着绵绵茫然的小表情,元书忍住笑,将她提着站起来后才看向白卷:“卷卷,怎么啦?”
白卷奔过来,抱歉地捏了捏绵绵的沾满泥土的小手,一本正经地说:“小萌神,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现在要借你麻麻用用,你能进去跟那个什么萱萱阿姨一起玩儿么?”
绵绵眨了眨眼黑亮的葡萄大眼,看看元书又看看白卷。
白卷硬将自己的脸凑到绵绵跟前,眨了眨比绵绵更大更圆的眼睛,嘻嘻一笑:“我保证,用完麻麻,很快就把她还回来给你噢!可以吗可以吗?小萌神,你快答应姐姐嘛!”
401 我就是有点吃醋嘛……(加更)
绵绵还没回答,元书忍不住问白卷:“你跟萱萱一样大,为什么她是阿姨,你就是姐姐?这辈分有点乱啊。”
白卷哼了哼:“你比我小几天,你还是我元书姐姐呢!辈分这个东西,认真你就输了,还不是看长相!”
元书正准备说话,一道凉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反正你开心就好啰。”
元书、白卷和绵绵同时回头去看,看见身上围了个围裙、抱着一堆装饰物的萱萱,正微扬着下巴走过来,那白眼快翻到天际去了。
额,这个……元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白卷看到萱萱,一张圆而可爱的包子脸登时皱起,哼了声,转过身,也不回敬什么,就是不看她。
萱萱也撇了撇嘴,若无其事地走到狗舍面前,将装饰放在地上后、拍了拍手,朝绵绵展开双臂:“绵绵宝贝,到萱萱阿姨这儿来。”
绵绵咧开小嘴巴笑了笑,哒哒地跑过去,扑进萱萱怀里。
萱萱满足地在绵绵的脸蛋儿上亲了亲,故意拔高声音:“我家绵绵宝贝还是跟我最亲了,对不对?”
绵绵根本没听太明白,就听到萱萱说了“亲”这个字,还以为萱萱要求自己亲亲她,于是就踮起小脚、两只小胖手抱住萱萱的脸,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下。
萱萱喜上眉梢,挑眉看了眼正在往这边偷看的白卷,为了炫耀,又去挠绵绵的痒痒、逗得绵绵咯咯直笑。
白卷撇撇嘴,闷不吭声的往前走了几步才回头对元书说:“元书姐姐,我去门外等你算了。”
元书正准备说话,萱萱抢话道:“书书很忙的,你没看我们正在搭狗舍么?”
“……”元书。
白卷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跟元书姐姐说话呢!关你什么事?”
萱萱扬眉:“你觉得不关我的事,你不听就好了,这么激动干嘛?”
“……”白卷磨了磨牙,咻地转身,转身就往门外走了。
“卷卷!”元书追了几步,见白卷并没有负气离开,而是在门外停下等她,她才松了口气,一边解围裙一边瞄了几眼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萱萱。
萱萱被元书看得不自在了:“书书,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怎么了嘛?”
元书轻咳了声,笑:“在我的印象中,你跟卷卷以前好像没单独见过面啊?怎么两个人之间火药味这么重?”
“见过!上次你不在家,她来过一次!她一来,就在大门口鬼鬼祟祟地朝里望,还把绵绵宝贝哄过去,一连给了绵绵好几颗糖吃!我当时又不认识她,自然以为她不怀好意,就可能态度不是很好,说了她几句!她差点跟我吵起来了,还质问我是谁,怎么在你家!”
“啊,原来是这样。”元书斟酌了下用词,“她叫白卷,虽然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但身份证上的年龄跟我们差不多的。”
“我对她的事没兴趣!关我屁事!”萱萱抱着绵绵站起身,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若无其事地逗绵绵笑。
轻叹了口气,元书跟上去:“萱萱,以前我在燕城、肚子里还怀着绵绵的时候,遭人陷害,遇到过一次危险……”
说到这里,元书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般,那种被恐惧和绝望包裹的窒息感觉瞬间又涌了上来,致使元书一时没办法说下去。
萱萱察觉到元书的异常,担心地捉住元书的胳膊:“书书,你没事吧?”
扯唇笑了笑,元书脸色有些苍白地摇摇头:“总之要不是卷卷挡在我面前,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绵绵了,连我可能也早已经不在了。当时我们被席幕臣救出去以后,卷卷浑身都是血、身上有不下于……不下于十道刀口,虽然刀刀都不致命,但是血留了满身……”
说到后面,元书的声音不自觉地就颤抖了。
萱萱瞥了眼大门外站着的白卷,用一副不服气的口吻说:“看她一副天真幼稚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嘛。”
元书反握住萱萱的手:“萱萱,因为卷卷救过我和绵绵,所以我自己在真心对她好的同时,其实也自私地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善待她。至少,我希望我身边的人能和颜悦色地、真心对她。”
萱萱不自在地错开视线:“全世界都和颜悦色地对她,那她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哎呀,书书,她既然骨头这么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放宽心好了!你跟她去吧,我要带绵绵宝贝进去吃水果了!”
说完,萱萱抱着绵绵就快步走了。
“……”元书回身看了眼白卷,刚好碰到白卷正盯着她这边看。
不过白卷一对上她的视线,立马就回过头了,撤走了视线。
元书忍不住轻笑出声,赶紧摘了身上的围裙,回了自己房间,换了一套衣服过后就拿了包包匆匆下楼。
白卷明明听到元书的脚步声了,却并不转过身,假装看风景。
元书主动挽住她的手臂,偏过头去看她,揶揄道:“怎么了?咱们家卷卷生气了?”
“没有啊,我能生什么气,你又没跟我吵架又没对我凶。”话是这么说,白卷吸了吸鼻子低下头的时候,一向活泼俏皮的神情里鲜见地溢出丝落寞。
元书偏头看了眼已经将车子开到她和白卷身边的易容,揽住白卷的肩,在她肩上拍了拍:“好啦,别不开心了!你放心吧,你元书姐姐永远都是你元书姐姐,不会变成别人的元书姐姐的,懂么?”
白卷抬了抬卷翘的眼睫毛,明明听了挺开心的,偏要哼道:“你又没和我天天住在一起,小萌神最喜欢的人也不是我,你说这些都是在哄我。”
“卷卷,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元书拉开车门,将白卷塞到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上去。
白卷见元书坐上来,主动挽住她的手臂,眼睛弯成月牙笑,一秒变脸:“我开玩笑的啦元书姐姐!其实我也知道你对我好得不得了,也知道那个萱萱照顾小萌神照顾得很好,我就是有点吃醋嘛……嘿嘿……你别笑话我。”
元书故意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易容抓住这个间隙,问元书:“元小姐,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呐?”
“完了!”白卷一拍脑门儿,拍得啪地一声响,“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元书姐姐,我来找你,是因为虞家二小姐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赶快带你过去一趟。”
说完,白卷忙说了一个地址给易容。
元书眯了白卷一眼,问她:“她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而是给你打电话?你以前跟她并不熟啊。”
“以前是不熟啊,后来你离开以后,她来医院看过我好多次呢。有一次她给我削水果、还把手指划了好长一条口子……”白卷打住,“我又差点跑题了。不过,她今天给我打电话,其实没有说让我带你过去。但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好意思直接叫你过去,让我来当这个搭线人。”
……
车子最后在上京的停车坪停下。
白卷莫名兴奋地下车,替元书拉开车门:“元书姐姐,快下来啊!”
元书看了眼车外,那熟悉又不熟悉的上京建筑群,一时有些晃神,默了默后才收回视线,下了车:根据以往的经验,每次来上京这个聚集着燕城整个上流社会的人的地方,总是很容易碰到一些熟人、故人。
这些熟人、故人里,包括相见的、抑或不想见的。
白卷挽着元书的手臂,穿过大堂,一直往里走。
元书在电梯口拖住白卷:“卷卷,你说玑玑着急要我过来,却来这个地方,难道她是急着请我喝酒么?”
白卷眨了眨眼睛:“嘿嘿,其实实话告诉你吧,元书姐姐,我是觉得你和虞玑原来那么好现在却一直僵持着,浪费了这段友情,真的很划不来的。所以我就各自约了你和虞玑,想让你们见一见解开心结,以后大家就能开心地在一起玩耍啦!”
“我……”元书本想告诉白卷,自己和虞玑其实已经见过两次了,虽然两次都不欢而散。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能破坏掉白卷的一番心意和热情,也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说起来,自从上次跑过去跟虞玑吵了一架,她一直想找个理由再跟她见一次的,刚好,白卷就安排了这一出。
…
电梯门打开,元书被白卷拉着,正准备进去,却被人叫住。
元书转过身,看到钟离和一个身形很熟悉的女人逆光走来,等到近了,元书才看清,那个女人正是席幕臣身边的江笙。
江笙看到元书,一贯冷艳的脸上倒是没有过多的神情。
但元书看到江笙到底还是微怔,没想到她会在燕城,而且还跟钟离出现在一起。
江笙像以前在郦城那样,仍旧恭敬地跟元书打招呼:“元小姐。”
元书自然笑着回应:“江小姐,钟离哥。”
钟离笑了笑,用手上拿着的文件袋在元书肩上轻拍了拍、算是打过招呼了。
随后他转过身跟江笙说了句“先去办公室等我,我随后就来。”后就走了。
元书跟江笙点点头,正准备跟白卷进电梯,江笙出声叫住了她。
“元小姐,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402 元书眯了眯眼:“那我真是谢谢你了。”(3000字1)
看着电梯门关上,江笙的脸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元书在原地站了会儿。
按照江笙的性子,她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犹豫性格,那么她是……想提醒自己什么,又因为某种原因不便直接说么?
可是,这提醒的内容,元书想不到。
或者是,与席幕臣有关么?
“元书姐姐……”白卷等了她半天,也没见她跟上来,便返回来,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
在白卷的带领下进入包厢的时候,虞玑正盘腿窝在沙发上,趴靠在沙发扶手上…似乎是因为太累而睡着了。
看着她这样,走在白卷身后的元书轻抿了下唇,眼圈微涩。
而本来喜滋滋的白卷,张着嘴巴正准备欢乐地跟虞玑打招呼呢,陡然看见虞玑趴睡在那儿,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阻断了自己的声音。
她一边猫着腰往里走一边转过身,拉住元书的胳膊将她拉进来后,又轻轻地将门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其实很轻,但元书看见虞玑的身子瑟缩了下,立刻就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看见元书和白卷,她愣了愣,眼睛里的茫然渐渐褪去,盯了元书一眼后,她撇了撇嘴,错开视线去的时候,将一双脚放下来,低头去找自己的鞋来穿。
元书见她这样,想起上次两人吵架的情形,也错开视线不再看她,走到沙发的另一头坐下了。
谁还没点脾气怎么的。谁先低头,谁就傻!
大大的包厢里面,陷入诡异的安静里。
白卷看看元书、又看看虞玑,眨了眨眼睛后偷笑了下,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两人中间,蹲在矮桌前开始摆弄茶壶、作势要给两人泡茶。
结果泡着泡着、白卷大声地哎哟一声,着急忙慌地就将自己手上原本捏着的茶杯给扔在了地上。
元书和虞玑几乎是同时站起身,奔向白卷:“卷卷,你没事儿吧?!”
白卷捏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酝酿了下情绪后满脸痛楚的抬起头来:“我被茶水烫到了,好痛,火辣辣地!”
“起来!到卫生间用凉水冲一下!”元书和虞玑一左一右地提着白卷的一只胳膊,异口同声的同时,也同时将白卷往上拉。
这一下,元书和虞玑都愣了愣,同时掀眸去看对方,视线相触的时候,又同时故作嫌弃地撇开视线,将白卷的胳膊一扔,不管了。
白卷的两只胳膊摔在桌子上,哭笑不得:“宝宝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呜呜呜……”
看着白卷故意趴在桌上子哭的可怜样子,元书和虞玑都忍不住抿着唇笑,笑完了又都重新蹲下去。
元书推了推白卷的胳膊:“没事儿吧,卷卷?是真烫到了还是假装的,嗯?”
“嘿嘿……”白卷抬起头来,俏皮活泼地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两只手伸出来晃了晃,“当然是假装的!我就是看你们不说话,又找不到办法来调和,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嘛!元书姐姐,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元书挑了挑眉,不搭理她了。
白卷不死心地转向虞玑,虞玑扶着白卷站起身来:“嗯嗯嗯,你最聪明了!好了,起来吧!我让服务生进来打扫下杯子碎片,不然等会儿被误划伤就不好了。”
白卷乖乖地站起身,跟元书和虞玑说:“人的一辈子很难会遇到特别真心特别真心的朋友了,尤其是年龄越大、这种朋友就会越来越少的。”
元书和虞玑看着白卷认真地惆怅样子,互相望了眼,没说话。
白卷撅起樱桃似的小嘴巴,一左一右地将元书和虞玑的手抓在,然后强行将自己连同她们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元书姐姐、虞玑姐姐,我不希望你们俩因为我的关系就浪费了那么好的友情。”
“你想多了,谁说是因为你。”
“才不是因为你,你别乱说。”
元书和虞玑,又同时反驳。
白卷嘻嘻直笑,像个小妹妹般在元书肩膀上靠靠、又在虞玑肩上靠靠,说:“我平时虽然看着挺蠢挺天真的,可我又不是真的傻。若是当时是元书姐姐自己受伤了,她这种性格,肯定不会因为旁人就迁怒到虞玑姐姐你身上的。因为是我受伤了,所以她才那么内疚,内疚到恨自己也恨所有与此相关联的人和事。”
顿了顿,白卷又看向元书:“虞玑姐姐也是一样的。元书姐姐,你可能不知道,虞玑姐姐之所以会做饭熬汤,其实不是因为后来要给伯母做饭,而是因为我住院的那段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弥补我,所以开始学做饭学熬汤,三天两头就把那些用贵得要死的食材药材熬的汤,拿来给我喝。”
听白卷这么说,元书还是忍不住抬眸去看了眼虞玑,而虞玑咬着唇、低下了头。
白卷吐了口气,很满足地笑:“虽然住院那阵子很害怕也很痛,可是我是因祸得福啊,收获了你们两个这么好这么好的姐姐!所以我希望我的两个姐姐也都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承担一起分享,不要还浪费时间闹别扭,好划不来的哎!”
元书抿住唇:其实自己和虞玑之间的隔阂,看似没有什么严重的,但其实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
她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中,她和白卷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以在自己和虞玑的关系中,她的性子也很尖锐也很倔强、是不可能还去主动求和的。
即便是前两次她主动去找虞玑、一次是因为柳妈送来的那个东西给了她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一次也是莫寒宵的相托。
而对于虞玑来说,因为虞晚音的关系,她只是不断催眠自己要保持距离,而非主动示好。
所以白卷的这种“调和”,也许并没有很强的力度,但最重要的是,她同时给了元书和虞玑一个台阶、一个“理由”。
她们现在这种现状,需要的也是一个别人强加的、自己又需要的台阶和理由。
……
元书想到自己16岁时离开燕城后的那段日子、虽然辛苦,但是钱财不缺、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可虞玑不同,她现在过的日子,是真的在煎熬。
她就让步吧。
心里这么想着,元书抬起头去看虞玑,却堪堪对上虞玑刚转过来看她的视线。
元书微挑了挑眉,本想开口求和,但虞玑突然伸手过来,在她手背上重重一拍,打得啪地一声响。
元书拧眉,不悦地掀眸去看虞玑,虞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幼稚了!以后遇到好吃的好穿的,记得叫我就行了,知道么?”
元书眯了眯眼睛,反手就在虞玑腰上狠掐了下:“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虞玑痛得一声低叫,按着被元书掐过的地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白卷预感到一场大战即将来临,正想溜之大吉,结果虞玑一下朝她扑过来,将她和元书全都扑在了沙发上。
一时间,三个女孩子笑闹的声音,充盈了整个包厢。
也就是在这时候,包厢的门被突然推开。
正扭打嬉闹在一起的三个年轻女孩子同时眼神迷茫地转头去看,看到包厢内相对昏暗的光线与门外走廊上更为明亮的光线的交替处,一道颀长挺秀的身影逆光而立。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压在元书和白卷身上的虞玑,立刻就收了所有笑意和情绪,坐直身体后,又倾身去端了杯茶,却捏在手里并不喝,低着头坐着。
而白卷也是,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也慌忙地从元书身上起来,坐直身体后一边悄悄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一边偷偷地脸红心跳:完了完了,之前努力塑造的好形象,这下全毁了。
反而是平时最为端庄、现在却最为狼狈的元书,满不在乎的、慢条斯理地撑着身体站起身来,淡淡地问门口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这位先生,你找谁?”
看虞玑和白卷的反应,加上来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的压迫感,应该不是素不相识的服务生。
男人这才往包厢里迈了一步,侧身将门关上。
适应了光线后,元书这才看清,这个男人不就是白卷的那位……谁么。
虞靳祁将沙发上的白卷和虞玑都扫了眼,然后迈动长腿走到矮桌前,将手里捏着的文件袋放在桌上上推到虞玑面前。
站起身后,他却看着白卷:“听说你们的包厢叫了服务生,所以我过来看看。”
元书正准备说话,虞玑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包包后、一便埋着头往外走一边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却不想,虞玑在经过虞靳祁身边的时候,虞靳祁往旁边迈了半步,直接拦住了虞玑的去路。
虞玑仰起头,咬着牙看他:“你让开!”
虞靳祁非但不让,反而又往旁边挪了半步,让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挡在虞玑面前:“看见我就让你这么生气么?我的…虞玑妹妹。”
403 我已经看上你很久了。(3000字2)
“妹妹?”虞玑咬了咬牙,一双像精灵般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水红。
她往后退了一步,又红着眼睛笑了:“虞靳祁,你怎么敢叫我妹妹?你怎么好意思叫我妹妹?”
虞靳祁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用下巴划了划矮桌上的文件袋:“这是西城医院的专家组给出的治疗方案,你要是有兴趣,可以…”
“不用了。”虞玑打断他,绕开他就又想要离开。
虞靳祁侧过身去看她,他挺秀的身子偏瘦、衬衫在腹部的位置凹进去了一点,看着越发地像漫画书里的男主角。
“虞玑,你自己最好想清楚,是自尊比较重要,还是你妈的命比较重要。”
虞玑顿住步子。元书看得清清楚楚,她低头站在那里的时候,肩膀在轻微地耸动,大概是整个身体都因为某种情绪在颤抖。但在这种时候,她不便插手。
虞玑在好一会儿过后转过身,跟虞靳祁一样偏瘦的身子像是正在承受什么重压一样,有点站不直。
她眼圈红红的看着虞靳祁:“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你来跟我说这些?我和我妈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虞靳祁将矮桌上的文件袋拿起来、又走到虞玑面前,将文件袋递给她、却无意多说。
虞玑看了眼那文件袋,又仰起头看虞靳祁的时候,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声音也哽咽得有些听不清了:“虞靳祁,我爸呢?他在干嘛?是我爸叫你做这些的么?是他叫你过来见我的么?”
“不是。你别想太多。”虞靳祁眉心微凝,但分明没有任何情绪。
“……”元书看着虞玑的眼泪在听到虞靳祁的话的下一瞬落得更凶,还是没忍住,走上去轻握住虞玑的手。
虞玑咬着唇偏过头,默默地落了会儿眼泪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她挣脱掉元书的手,再没说什么,拉开门就走了。
元书转头,匆匆地看了眼白卷,白卷跟她使劲儿点点头后,她马上就要跟出去。
在经过虞靳祁身边的时候,元书顿了下:“把这治疗方案给我吧,我试试看。”
说完,也不等虞靳祁答应,元书抽走文件袋,急忙拉开门出去了。
见元书走了,白卷飞快地将自己的包包和元书的包包都收拾了,拎着两个包也想跟着跑出去,却一下子就撞在了虞靳祁怀里。
白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只敢看着虞靳祁的胸膛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气鼓鼓地说:“虞靳祁,你让开!”
虞靳祁就站在那里不动,就笑着也不说话。
白卷等了半天,见他不吭声,不得不红着眼、瞪着一双眼睛去看他。
尤其是看到虞靳祁脸上的笑,对上他那双碎发下好看的眼睛,白卷的脸腾地一下红得更厉害了。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白卷咽了咽口水,又干巴巴地凶他:“虞靳祁,我让你让开!”
虞靳祁抬手,用两根手指捏住白卷肩上的吊带裙的裙带,往旁边拉了拉,说:“你自己往旁边挪挪,试试看能不能绕开我。”
“……”白卷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暴击,羞得一张脸蛋儿红得像快要滴出血来。
她抱紧怀中的包包,往后退了两步,快速地将身体调转了哥方向,埋着头就往外面冲跑了!
虞靳祁看着那扇被重重摔上的包厢门,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过去这么些年了,从初遇到偶然再遇再到现在,白卷每一次在他面前出现,都给他一种被阳光沐浴的感觉,心头的那些阴暗灰霾,会短暂地消失不见。
…
上京会所行政楼,钟离的办公室。
江笙熟门熟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看以钟离微封面的商业杂志,一边想事情。
自从上次和元书在这上京偶遇后,她心里一直觉得有点不舒服。
其实,在过去的3年间,除去席幕臣和成釜,元书应该算得上是她接触得最多的人了。
而且元书这个人虽然惯性的性子淡漠,但她尤其懂得尊重人并且感恩。
所以当时对于席家来说只是一个保镖的她,在元书那里却从来享受的是朋友的礼遇。
但现在,因为有命在身,她却没办法对元书做出提醒。
江笙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燕城的这个原本陌生现在却莫名分外熟悉的城市,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快到燕城一个月了。
而在这期间,她只回过郦城一次,还是席老太太盛棠召她回去的。
而她之所以会被席老太太召回去,除了公事,也有一部分元书的原因。
因为那天在席家庄园里,席老太太问完她在燕城跟楼氏的合作情况后,像是不经意地提了句:“你现在待在楼氏,跟那丫头见面的机会,应该挺多的吧?”
她当时微愣了愣,抬头去观察席老太太的神情,席老太太正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品着,让她并不能看出深意。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答:“回老太太,我跟她只见过一次。”
“那倒是挺少。”席老太太低头吹了吹茶叶,“还有其他事情要跟我好好汇报的?”
若是以前的江笙,大概会直接说没有了,但跟钟离打交道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钟离潜移默化了,默了默后竟然听懂了席老太太的深意。
她恭敬回到:“自从元小姐离开郦城、我去了燕城以后,大少爷没有跟我问过元小姐的情况。”
席老太太掀眸看她,笑呵呵地问:“一次都没有?”
江笙坚定地点头:“没有。”
“那就好。”顿了好一会儿,席老太太放下茶杯,站起身。
江笙赶紧跟着一起站起来。
席老太太看着她:“小江啊,我不管臣孙儿把你一个保镖安排去燕城谈合作是什么用意,不过老婆子我希望你记住一点,你始终是我们老席家出去的人,以后也是为我们老席家服务的,可别起了外心。”
听到这话,江笙心里莫名一咯噔,随即却低头:“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老太太。”
席老太太盯着她看了一两秒,又笑:“以后不管听到了跟那个丫头的什么事,都不要往我臣孙儿面前传,更不要浪费力气去帮忙周/旋。既然她回去了,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咱们老席家都不会再插手。懂我的意思吗小江?”
“懂。”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钟离一边扯领带,一边偏头去看江笙的脸。
江笙一愣,偏头看到钟离的脸和他扯领带的动作时,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冷艳的精致面庞上出现显而易见的慌乱。
钟离眼睛一眯,依旧笑着迈动长腿,追了两步。
江笙咽了咽口水,因为突然被打断思绪、所以现在有些无法保持平日里的思维和冷静,最主要的是被钟离这样逼着,从未有过这方面经验的她,只能处于本能地继续往后退。
直到她的脊背抵在了墙壁上。
她冷冰冰的脸上千年一见地出现了一抹绯红,目光也是各种躲闪。
钟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又抬腿,将原本两人之间仅剩的一步距离彻底缩短为零。
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江笙挺/翘的胸/脯因为紧张而上下起伏,她努力想要控制却越是起伏,到最后她只好拿手去推钟离:“你站的太近了,请你让…”
“江笙。”这是钟离第一次没有叫她“江小姐”,而是连名带姓。
一直没有抬眸去看钟离的江笙,因为他叫她,不自觉地就抬头去看他了。
对上男人那双平日里总是蓄满笑意此刻却一片幽深浓稠的眼睛,江笙的腿软了下。
但,她却没有移开视线,就那么仰着头看着钟离。
钟离又往前走了半步,使得自己的胸膛与她的紧紧挤压在了一起。
江笙垂在身侧的双手陡然捏成拳,脊背在瞬间绷得僵直。
但她的一双眼睛,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钟离,唇形好看、唇瓣儿丰盈的嘴巴紧紧地抿着。
钟离也盯着她的眼睛,然后慢慢地垂首下来…
在两人的唇将触未触的时候,钟离抬手摸了摸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地说:“江笙,我看上你很久了。”
听到这话,江笙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等她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嘴巴,踩着高跟鞋的双脚更是轻垫了垫…
钟离突然将她的腰紧紧搂住往上一提的同时,喘息粗重地吻住江笙。
江笙的头皮一阵发麻,意识崩乱的她,不知不自觉地就抬手攀住了钟离的脖颈,踩着高跟鞋的一双脚垫得更高,由一开始的笨拙到后面的无师自通,热烈又像是出于本能地回应钟离。
意识到她的回应的钟离,扣着江笙的后脑勺,将她从自己的吻中拉出来,眯着一双醉得很深的眼去看同样闭着眼睛的江笙。
江笙微睁了睁眼睛,与钟离的视线对上,被吻得红肿的唇微抿了下。
钟离低骂了声,一边重新吻住江笙,一边将她提抱起来,将她扔在沙发上后,自己也跟着压了上去。
404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是不是想我死?!(3000字1)
吻到深处,衣衫自然剥落。
沙发太窄,他的吻往下走的时候,身高体长的男人是单膝跪在地上的。
这个姿势在求婚的时候是神圣而虔诚的,可是在这种时候,带着一种无端的致命性感和神经刺激。
他一边往下吻,还一边抬眸看着她。
江笙咬住唇,撇开脸蛋儿的时候从旁边抓了个抱枕抱在怀中,本想将脸蛋上的表情和胸前的风光尽数藏掩住,身上仍旧穿着衬衫西裤侧钟离却突然起身,跪在她侧,将沙发瞬间压得矮下去一截。
他一边吻她一边抽掉她用来作遮挡的抱枕扔在一边,吻到她耳边轻声问她:“第一次,所以害羞?”
江笙咬住唇,偏过脑袋闭上眼睛。
钟离吻了吻她的脸颊,一只手撑在她身侧,一只手去解自己的皮带:“江笙,我要进去了。”
听到这话,江笙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一颗心突突地狂跳的时候,她莫名开始害怕起来,一双手紧紧地攥着钟离的衬衫。
钟离拨开她的腿……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兀而又恰逢其时地响了起来的。
江笙猛然睁开眼睛,撑着身体就想爬起来。
钟离一把扣住她的肩将她重新压了下去:“别动!”
江笙咽了咽口水,瞥了眼自己和钟离现在衣衫不整、尤其是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裙子的自己,脸蛋儿瞬间爆红。
她慌慌张张地去推钟离:“我有电话。”
钟离扣住她的手:“江笙,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是不是想我死?!”
“……”江笙低下头,“我突然觉得我们有点太快了。”
这样一来,自己会不会给钟离留下一个水性杨花、没有底线和原则的印象?
钟离仍旧利用男人的力气优势压着她,并不回答她,捏着她的下巴就继续吻她。
手里铃声还在响。
江笙被铃声闹得,意识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抵触。
她原本攥在钟离身上的一双手骤然用力,出于抵抗情绪、不知怎么就突然启动了保镖的防御本能,她自己都没注意,是怎么一下就翻身就将毫无防备的钟离给踹翻在地上,并讯速地拿过衣服、只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将衣服给穿好了。
穿完衣服,她才去看被自己踹在地上的钟离。
彼时,钟离大约是被踹到了关键部位,正单膝趴跪在地上,脊背紧紧地弓起,垂着脑袋像是在极力忍耐。
“……你……你没事吧?”江笙在他身边蹲下,纤白的指尖在他肩上轻拍了拍。
钟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俊美的脸上、面部肌肉紧绷成哭笑不得的样子:“你说,我有事没事?”
江笙脸上红晕未退,低低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钟离咬了咬牙,然后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苦笑:妈/的,第一次就被女人踹下来,以后得有多大的心理阴影!
江笙一脸歉疚地跟着钟离站起身,手指搅在一起,想想又有点想笑。
钟离转过身,刚好瞥到这个万年的冰山美人在偷笑,之前的郁闷倒是瞬间消褪了大半。
正在气氛怪怪的时候,江笙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来。
钟离昂首,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带一边往里间的小休息室走:“你接电话,我去冲个澡。”
江笙等着钟离进去并关上门以后,才赶紧走过去拿起手机。
是席幕臣。
深吸了口气,江笙再度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这才滑了接听:“大少爷。”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席幕臣的声音照常地温润和煦,好似元书离开他,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后患。
打扰么?
好像确实是打扰了。
额……她在想什么。
“阿笙?”席幕臣等不到回应,又叫了她一声。
江笙闭了闭眼睛,懊恼地皱了皱眉,这才急忙答道:“大少爷,我听着,你说。”
席幕臣笑了笑:“我们的阿笙是怎么了?以前是反应最为敏捷迅速的,今天总是在走神。是不是跟楼氏的合作太过棘手、工作太累了?”
“工作很好,大少爷。”
“不用跟我客气。”席幕臣顿了顿,“阿笙,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了这么多,实在是难为你了。这样,我在郦城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打算过几天就来燕城,跟你一起整理整理,让燕城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江笙知道席幕臣可能有某种不言而喻的私心,加上她也隐约知道,元书现在跟楼郁霆已经住在一起,席幕臣再过来,不过是多一层落寞罢了。
所以犹豫了下,江笙说:“大少爷,这边的事情我勉强还能处理,你其实可以不用亲自跑一趟的。”
席幕臣没有接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转入正题:“听说奶奶单独见过你。”
陈述句。
江笙没有否认:“是的,大少爷。”
“所以,郦城这边发生的、于书书不利的事情,你听从了奶奶的意见,并没有提醒书书?”
“……对不起,大少爷,我没办法违抗老太太的意愿。”
席幕臣笑:“你我之间,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倒是我,让你左右为难了。”
江笙垂下眼眸,又说了遍:“大少爷,对不起。”
席幕臣拔高声音:“好了,别说对不起了。你把手里的工作整理整理,我过几天过来,你给我一个条理清晰的工作报告,可有问题?”
江笙在这边习惯性地点点头,意识到席幕臣看不见後才赶紧回答,顿了顿还是问了句:“大少爷,那……那件事情,需要我现在去告知元小姐么?”
“暂时不用,等我过来。”
……
郦城,3年前元书生下绵绵的医院。
倪瑶若手里捏着文件袋,跟身边的男人说:“广涛,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找个地方给陆小姐回个电话。”
广涛作为一个家里破产了的、又“很具姿色”的落魄富二代,根本不将倪瑶若放在眼里,更是从心里不耻来做这些跑腿打杂的事情,于是叼着根烟靠在栏杆上、不耐烦地朝倪瑶若挥了挥手:“去去去!”
倪瑶若本想提醒他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但转念一想,也就什么都没说,捏着报告就去了楼道里。
进了楼道以后,她将大门关上,上下观察了下才将电话打给陆司烟。
彼时,陆司烟正窝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抽烟,进来查房的护士委婉地劝她:“陆小姐,你因为长期精神紧绷,精气神已经受到很大影响了,最好就不要再抽烟,有时间多睡睡觉对神经康复会比较好。”
陆司烟温柔的眉眼里透着一种吸/毒后的颓靡感,尤其是她窝在沙发里抱着双膝、看起来尤其地楚楚可怜。她最后还是顺从地将烟掐灭在自己买来的烟灰缸里。
护士怜悯地望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出去了。
陆司烟这才拿起手机,滑了接听:“我听着,瑶若,你说吧。”
倪瑶若小心地措辞:“陆小姐,我们查遍了所有的资料,事实证明…”
她本想说“事实证明元书的孩子确实是楼郁霆的”,但她换了一种说法:“事实证明,元书的孩子好像不是席幕臣的。”
倪瑶若说完,因为熬不住而又去倾身去拿烟盒的陆司烟整个人都凝固住,下一瞬又好像是身上的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差点从沙发上跌落下去。
最后她依然颤抖着葱根一样的手指将烟盒摸过来,看似极其平静地摸出一根烟点上,含在嘴里吸了口后彻底平复下来:“你们查清楚了吗?就敢说这种话?”
倪瑶若没敢回答。
倪瑶若的沉默,触怒了陆司烟,陆司烟抬手就掀翻了面前桌子上的果盘:“元书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她要是没点手段能迷倒我的郁霆哥?!继续给我查?我要我想要的、真实的结果!而不是你们能力不够而查到的那些元书作假弄出来的资料!我要证据!我要撕开元书的假面!让她再也没办法在我面前得意!”
尽管倪瑶若近一阵子已经习惯了温柔的陆司烟突然的歇斯底里,毕竟陆司烟已经被确诊为神经方面出现问题,但此时此刻,她仍旧凝气凝神。
这么些年,她对陆司烟也是有感情的,所以犹豫了下说:“陆小姐,虽然证据证明元书的孩子不是席幕臣的,但是并不能直接反证为元书的孩子就是楼先生的。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陆司烟的情绪这才好了点:“那就去查吧。别再跟我说其他的,直接带证据回来见我。”
……
倪瑶若回到走廊的时候,似乎站不直的广涛趴在栏杆上问她:“怎么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去燕城,跟她待在一起了?”
广涛对陆司烟的觊觎、倪瑶若只能当做不知道,而是很冷静地跟广涛说了自己跟陆司烟的通话内容。
广涛听完,嗤笑,抬起夹烟的手拍了拍倪瑶若的脸:“我平时说你蠢呢,你不相信!”
倪瑶若忍着:“你什么意思?”
广涛笑:“亏你还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连这点都想不通!烟烟她当真是需要你来给她证明那个小孩是谁的种?她不过是想要一件武器,一件可以用来对付元书的武器!至于这武器,来源是不是合法、是不是合情合理,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给她弄一个、然后送到她面前就行了。”
405 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3000字2)
武器。
广涛这么一说,倪瑶若自然是明白了。
“可是,如果拿不到实锤,我们这样做,到最后被查出来,陆小姐的处境岂不是更糟?”
广涛又是一声嗤笑:“现在我们若是不做,那就直接死在这一步了,还不如拼一拼、搏一搏?等烟烟当上楼太太,我俩的好日子,还会远?”
“再说了,既然你想到后面后有人来查,那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能更改真相,就把真相给毁了,到时候查不到证据,光凭元书一张嘴,肯定是越描越黑的。你想想,元书是到郦城以后才生的孩子,没了证据、谁相信她的孩子就是楼郁霆的?”
被广涛这么一说,倪瑶若才吐了口气:“那好,咱们去弄证据、毁真相。”
…
燕城机场。
陆司烟戴着墨镜,站在到达口向里张望。
不一会儿,看到一位同样戴着墨镜的中年贵妇人推着行李手推车从里面出来,陆司烟赶紧摘了脸上的墨镜,快步迎过去。
“伯母,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您一定累坏了吧?”陆司烟将手里的保温水杯递给宋兰懿的同时,赶紧接过了她的行李手推车。
宋兰懿接过保温水杯,欣慰地笑:“我长途跋涉后最爱喝温开水的习惯,只有你最有心,一直记着,还给我准备了。”
陆司烟微微偏头,在宋兰懿肩上虚靠了靠:“伯母,我不对您有心,还对谁有心?我从小没有父母,早把您当成我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哪儿有女儿不孝顺亲生母亲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宋兰懿拧开水杯,慈爱地调侃她:“你这个丫头,别净说好话来哄我,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陆司烟抿唇笑,一手推着车一手挽住宋兰懿的胳膊,亲昵地靠在宋兰懿手臂上,但只是挨着、并没有将自己的重量真的落在她身上。
“伯母,您就被拆穿我了。本来您为了我专程过来见郁霆哥,我已经很不好意思很愧疚了,现在被您一说,我都羞愧得不敢跟您说话了。”
宋兰懿笑:“好啦好啦,不说咱们的小烟了。其实我这次过来,也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的儿子世脩。世脩也快34岁了,到如今还迥然一身,我担心他再拖下去,要像某些人家的公子哥,单一辈子,连个孩子也没有。”
听到“孩子”两个字,陆司烟站直身体,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宋兰懿顿住脚步,偏头看着陆司烟:“小烟,难不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可不要瞒着我,知道吗?”
陆司烟咬了咬唇,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
宋兰懿的一颗心悬得越发地高了,于是忙攥住陆司烟的胳膊:“小烟,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呀?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赶紧告诉我,我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陆司烟犹犹豫豫的,还是不说,其实只是在吊宋兰懿的胃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表现自己不是个随便嚼人口舌的人。
而且陆司烟知道,她越是不说,就越能激起多疑的宋兰懿的情绪:其实宋兰懿除了楼郁霆,在英国也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陆玺阅、现今英国陆氏的执行总裁,英俊挺拔、可惜前不久跟自己的英国男友公开了恋情。一个女儿陆雪妮,现在年龄还小,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
所以,对楼郁霆这个儿子本就很重视的宋兰懿,目前将自己抱孙子的全部希望都落在了楼郁霆身上。
陆司烟的这些心理活动,宋兰懿自然是不知道,经过着急、陆司烟又不说以后,宋兰懿反而冷静下来,抓住陆司烟的手臂就要加快脚步:“你不方便说!我现在就去找世脩,亲自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毫不知情的!”
陆司烟见时机已成熟,这才急忙拉住宋兰懿的胳膊:“伯母,您千万别去找郁霆哥问!”
“他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宋兰懿叹了口气,深看了陆司烟一眼,“你放心,我不会让世脩知道,是你向我透露了消息的。”
听见宋兰懿这么说,陆司烟咬住唇,本就眼角微微下坠显得楚楚可怜的眼睛泛了红:“伯母,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考虑,我是为了您和郁霆哥的关系考虑。您别误会我。”
顿了顿,陆司烟低下头:“伯母,先不说我没有向您透露过任何消息。再就是,您跟郁霆哥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郁霆哥又是一个极其有主观意识和掌控习惯的人,您要是一回燕城就去指摘质问他的生活,您想想看,郁霆哥会怎么看您?”
听陆司烟这么说,宋兰懿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小烟啊,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是一听到与孩子有关的事情,我就忍不住地要激动、失去理智。归根结底,还是我太想要一个孙子了。”
陆司烟忍下自己的情绪,又主动挽住宋兰懿的胳膊:“伯母,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的,可看到您这样,我又实在不忍心不告诉您。其实,我这次回来,都没有单独见过郁霆哥。”
宋兰懿讶异:“怎么会?之前你去医院,我还打电话让世脩过来照顾你。我知道他工作忙,还特意嘱咐他,即便是不能亲自过去照看你,也得安排几个得力的人过去照顾着。”
陆司烟眼眶微呲:别说亲自照顾、楼郁霆却又哪里为她安排过什么来照看她的人。
“郁霆哥他……”陆司烟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郁霆哥他大概很忙吧,所以一时忽略掉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以前跟您说过的那个元书,最近又突然回燕城了,还带回了一个已经快3岁的孩子。郁霆哥大概……在照顾她们吧。”
宋兰懿一时没办法消化掉陆司烟的话,恨铁不成钢地道:“世脩这孩子也真是,放着自己未来的妻子不顾,跑去管那些不相干…”
话说到一半,宋兰懿注意到陆司烟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世脩现在跟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在一起了?”
陆司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撇开脸,委屈的咬住唇的时候,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接收到这个事实,宋兰懿按住自己的胸口,嘴巴微张,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因为陆玺阅公开出/柜,她的颜面已经被消磨得太多太多了。现在,要她如何接受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喜当爹?
她万万接受不了。
陆司烟瞥了眼宋兰懿的神色,擦了擦眼泪主动道:“伯母,也许那个孩子就是郁霆哥的也说不定。这样吧,我让人去元书当年产子的医院查一查,那个孩子的具体情况。”
其实她早就查好了,但现在不立刻拿出来,不过是为了不引起宋兰懿的猜疑而已。
宋兰懿闭了闭眼睛:“有什么好查的?我当初就已经查过了,那个元书跟着一个叫什么道林的演员厮混在一起,在郦城待着就不愿走了!女明星这种出身的,我原本就不喜欢更不看好,私人作风混乱!我看那个孩子,会是咱们世脩的可能性啊,微乎其微。”
见宋兰懿的多疑毛病被自己酝酿成快要熟的果实,陆司烟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却还是劝道:“伯母,还是查一查吧。即便是她的作风很乱,但万一那个孩子真的是郁霆哥的呢,我们总不能冤枉了人家。但是这件事,咱们肯定不能让郁霆哥知道,否则,他该对我和伯母您,存上很大的隔阂和意见了。”
宋兰懿还想说什么,陆司烟戴上墨镜:“好啦,伯母,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先带您回酒店,然后去我订好的餐厅。”
“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什么餐厅。”宋兰懿按了按眉心,“小烟啊,你给我找个机会,我一定得当面问问世脩的态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的儿子,就这么葬送在了一个小戏子的手里。”
陆司烟这下有点笑不出来了:若是宋兰懿现在就去找楼郁霆,那就暴露了。楼郁霆现在本就在抓她的把柄,要是这样一来,她的计划肯定还没开始就会结束。
指尖掐进掌心,陆司烟眸眼亮了亮:“伯母,您真的别为了一个元书就破坏了自己在郁霆哥心中的印象。这样,我现在就让人去郦城调查,等调查结果出来,您也许可以先去见见那个元书,凭借您的的威严和能力,说不定就让她自己知难而退了,又何必要去跟郁霆哥起争执呢?”
宋兰懿想了好一会儿:“也好。”
…
元书本来窝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翟胤北重新让人给她发来的签约合同,结果一阵凉风吹进来,让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以前她小时候,楼永恩跟她说过,这样无缘无故地打喷嚏、要么是有人在想她夸她、要么就是有人在骂她。
元书不迷信的,可她莫名就想到了那天在上京,席幕臣身边的江笙对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轻摇了摇头,元书站起身,本想去卧室拿一件外套披上,一起身,看到楼郁霆的座椅上搭着一件西服外套,她便偷了懒,捞过来就要披上,结果太用力,一个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406 绵绵将洋娃娃往怀里一抱,也跟了过去。(3000字1)
元书捡起盒子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一对婚戒,而且并不像新近买的。
心里划过种种猜测,最后元书干脆取出女戒,想要试下大小,来确定楼郁霆是不是买给自己的。
可她刚戴上,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而且听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应该是去楼下陪绵绵玩儿的楼郁霆上来了。
额。
偷戴戒指这种事情,好像并不怎么有面子。
元书一慌,想要将戒指取下来。
可,明明将戒指戴进去的时候很轻松的,现在偏偏怎么也取不下来了!
啊啊啊,怎么办,楼郁霆马上就会进来了!
到时候得多丢脸!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还处在一种混沌状态,而且谁知道这枚戒指他是买来干嘛的!
总之,不能让楼郁霆发现自己发现了戒指还戴了戒指!
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要到达书房门口,元书轻抿了下唇,然后快速地将那盒子装回楼郁霆的西服外套里,又快速地将那西服外套重新搭在椅背上。
她原本还想回到沙发里窝着、装着继续看合同的样子,但时间显然是来不及了,所以干脆一屁股坐在楼郁霆的椅子上,一只手随意摆弄楼郁霆的钢笔,戴着戒指的左手垂在大腿上攥着拳。
她刚摆好姿势,楼郁霆就从外面进来了。
元书“漫不经心”地掀眸去看他:“你女儿呢?睡了么?”
其实元书现在没有在绵绵面前回避楼郁霆就是她爸爸这件事情了,但也并没有人直接告诉过绵绵,楼郁霆就是她爸爸,并且让她称呼楼郁霆为爸爸。
楼郁霆自己平时也并没有这样可以跟绵绵强调过或者刻意要求过。
绵绵那小姑娘,平时感觉也挺喜欢挺粘楼郁霆的,而且小脑袋瓜子也很聪明活络,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这层含义,并且叫楼郁霆爸爸。
楼郁霆大概也在咀嚼“你女儿”这三个字,过了好几秒才显得有些失落地嗯了声,慢吞吞地往书桌挪:“我让萱萱陪她了,我有几份文件必须尽快处理了。”
在楼郁霆朝自己走的时候,元书把两只手都伸到桌子底下,借助办公桌的遮挡,继续取戒指。
就在那戒指卡在手指关节处就要被她取下来的时候,楼郁霆已经停在她面前,站在书桌的一角处,而且突然叫她:“小书。”
专心致志的元书动作一僵,慢半拍地抬起头:“啊?怎么了?”
楼郁霆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要是取不下来,就别取了。”
“……”元书的脸蛋儿瞬间腾红,“你…你站在那里,你是怎么看到的?”
因为平时她也老爱站在楼郁霆现在站的那个位置跟楼郁霆聊天说话,明明看不到楼郁霆腰部以下的位置啊!
楼郁霆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朝她递出一只手:“你过来。”
因为偷戴戒指而被楼郁霆逮了个现行,元书已经羞得脑袋里有点思维短路了,他让她过去,她也就真的站起身,乖乖地走到他面前。
楼郁霆手臂一揽就抱住她的腰将她抱进自己怀中,猝不及防地元书低哼了声,正想说话,楼郁霆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提住她的臀就将她抱得与自己等高。
元书也自然而然地就攥住了楼郁霆的衣衫。
楼郁霆看着自己面前这张精致的脸蛋儿,低声问她:“还是这么怕摔,嗯?”
因为两人现在几乎是脸贴脸的姿势,他这样一说话,热息喷洒本就让人有点痒。他一贯成熟淡漠的声音还鲜见地这样轻这样柔、饱含着能腻死人的宠溺……
元书咽了咽口水,微微偏过脸,略傲娇地挑眉,但声音却也意外地轻柔:“你不怕摔不怕痛么?”
楼郁霆看着她那微微撅着的绯色嘴巴,没忍住,微微偏头就吻了上去。
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楼郁霆又突然这样吻她,尤其是当男人湿热的舌在她唇上轻刮过,元书的头皮一阵发麻,一双脚的大拇指不自觉地就用力地弓起。
一瞬的意识混沌后,元书用推了推楼郁霆,蓦地就将身子往后仰了。
“猎物”突然逃跑,楼郁霆不悦地拧了拧眉。
元书瞧着他那副明显郁闷的样子,也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潮动,故意挑眉,高冷地道:“就不给你亲!凭什么你想亲我就得顺从你嘛?”
不等楼郁霆开口,元书赶紧又问:“对了,你干嘛又突然抱我?要是没事你可以放我下去么?这样的姿势挺不舒服的。”
“自己转头看看。”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椅子的方向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想要看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在转过头之前,元书心里快速地划过一个念头、但她没抓住,直到她转过头去去看那书桌后的椅子,能将椅子的椅腿都看到小半截后,她才恍然大悟:她站在这个位置看不到的地方,不代表楼郁霆这种身高也看不到啊啊啊!
她怎么突然间这么蠢了:她才169,楼郁霆将近190,这么大的身高差距,视角怎么会一样嘛!
亏她之前还自以为聪明的,一般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应付楼郁霆一边嘿咻嘿咻地费力摘戒指!
元书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根本不敢再回过头去看楼郁霆的表情。
而楼郁霆看着元书极力掩饰懊恼的样子,饶是那样成熟清冷的样子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一笑,元书觉得自己的面子更是挂不住了,低下头就拿手去推楼郁霆,有点气呼呼地道:“你放我下去!”
楼郁霆微挑了挑眉,当真也就将元书给放到了地上。
元书连戒指也忘了摘了,埋着头就想出书房。
还没走两步,腰肢却再次被男人有力地的臂膀勾住,脊背也在下一瞬贴上了男人坚硬宽阔的胸膛。
元书咬着唇低着头,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楼郁霆的另一只手从她身后绕出来,捉住她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用骨节分明、指腹微微粗粝的长指慢慢摩挲她的那根手指和那枚戒指,很是认真地低哑着声音评价:“摘了这么久都没摘下来,看来的确是尺寸不对。”
“……”元书还以为他现在这样抱着自己,会说‘戴了我的戒指还想跑’之类的话,没想到他给出这样一个只要不智障就能做出的判断。
元书轻咬了咬牙,扭着脖子转头看他,笑得眯起眼睛,脆生生地说:“楼总真是火眼金睛,元书实在是佩服、佩服。”
这明显不对劲的回复,楼郁霆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微眯了眯眼睛,将元书的身体翻了个面、与自己面对面,解释:“我买这对婚戒的时候,是3年前我第一次跟你提结婚的时候,所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尺寸可能有些太小了。过一阵子,我们重新去买适合你手指尺寸的,嗯?”
作为女演员,元书对这方面的话题尤其地敏感。尤其是楼郁霆还说这戒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尺寸还是……太……小了些。
是有多“太"?
元书磨了磨牙:“楼郁霆,你是在变相地说我长胖了吗?”
“我有这么说过?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来了?”楼郁霆昂身立着,俯视着元书,拧眉。
“……”元书懒得跟他多说,蛮横地推开他后,将那已经褪到关节处的戒指用了蛮力取下来塞给楼郁霆后,就快步出了书房。
楼郁霆捏着那枚戒指,身子依旧昂藏挺拔五官轮廓依旧成熟也如镌刻,但眸眼之间,透着一点淡淡的迷茫。
他,说错什么了?
……
元书先是回了习惯性地回了绵绵的小卧室。
正趴在床上玩儿洋娃娃的绵绵见她进来,眯起一双葡萄大眼朝她礼节性地笑了笑后,又埋着头玩儿自己的了。
元书在绵绵的小床上坐了会儿,将自己明明纤细的手指举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觉得不够,干脆起身去了自己的衣帽间。
绵绵见元书走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将洋娃娃往怀里一抱,也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跟了过去。
元书到了衣帽间后,脱掉拖鞋,往体重秤上一站,长吐了口气后才敢低下头去看体重。
明明是很轻的两位数,而且比3年前怀绵绵之前还稍微轻了那么点。
楼郁霆那厮,居然敢说她胖!
元书低哼了声,扬眉吐气地从体重秤上下来,穿上拖鞋后本想出衣帽间的,可目光不知怎么就被自己最近新买的几条印花长裙给勾住了,遂走过去提起来往身上比了比。
绵绵目睹了元书称体重的全部过程,等元书走开了,她跑到体重秤旁边,先是搂着洋娃娃亲了亲后、又蹲下去将洋娃娃轻放在地上。
放完以后,她就势坐到地上,弯下腰去拿两只小手扒拉自己的小鞋子,费了好的劲儿将鞋子都脱掉以后,她才撅着小屁股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站上体重秤。
她都不太明白那体重秤具体的作用是什么,只是称了称后,学着元书的样子哼了哼,又慢慢地退下来,坐在地上,尝试着自己给自己穿鞋。
407 咱们一定要好好地…叙叙旧。(3000字2)
元书通过镜子看着自家女儿的一些列行为,忍俊不禁。
看着她自己在那儿很努力地穿鞋,元书也不吭声也不上前帮忙,就让她自己弄自己穿。
相比起萱萱有时候忍不住的溺爱和楼郁霆毫无底线的宠溺,元书总是对绵绵很糙,能从简的都从简,能让她自己做的都让她自己尝试。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是个千金小姐,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无论经历什么、走到哪里,都能从容应对。
也是在有了自己的女儿以后,元书其实也才慢慢明白,以前自己小时候,楼映雪有些时候的严厉和不近人情。
虽然楼映雪为人母的方式并不是全对的,但元书不得不说,自己现在这样的性子,几乎遗传了楼映雪的大半。
这么多年了,元书莫名地、突然就有点想念她了。
意识正游离着,楼郁霆捏着一只正在震动的手机出现在衣帽间门口。
睨了眼故意不看自己的元书,楼郁霆在绵绵面前蹲下去,将手机递给正在穿鞋的绵绵,轻声教她:“妈妈有电话,让妈妈接电话。”
绵绵眨了眨眼睛,忙扔了自己本该是左脚她却一直往自己右脚套的那只小鞋子,还拍了拍手,才用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接过手机,朝元书举着:“麻麻有电话,让麻麻接电话!”
“……”楼郁霆。
“……”元书忍不住抿唇笑,走过来拿了手机就往衣帽间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一看,果然看到楼郁霆单膝跪在绵绵面前,正准备给她穿鞋。
算了。
……
元书捏着手机走到宽大的花园阳台上,才滑了接听:“翟总,您找我有事?”
翟胤北硬朗偏领导人那种中正的声音自电话那端徐徐传来:“我过几天会出趟差,想把翟墨生在你那儿寄放几天。”
元书没说话,等着他继续:因为翟胤北若是单纯要寄放翟墨生,不会打电话跟她说,而是会找楼郁霆。
果然,过了一秒,翟胤北继续:“另外就是签约合同的事情。鉴于你3年前有过违约记录后又在其他公司签约过,所以你在我出差之前来一趟华影,参加一个会议,自己准备准备。”
“……”元书抿了抿唇,笑着讨好道,“翟总,这个会议我能不参加么?”
翟胤北没说话。
元书泄气: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经历有点复杂了,要不是看在楼郁霆的面子上,翟胤北的华影不会这么快就答应签她。而且翟胤北现在拓展了自己的商业领域,华影这一块他已经很少插手了,主要决定得尊重高层的意见。
但是元书一想到自己参加会议的时候,要在会议上对自己的那些复杂经历进行“洗白”,再自卖自夸让那些高层满意地点头,就有点头皮发麻。
虽然楼郁霆提过要给她搞一个工作室,但元书志不在此就拒绝了。
是以元书只犹豫了一秒钟,马上规规矩矩地答:“谢谢翟总,我会好好准备的。”
“好。”顿了顿,翟胤北又道,“我稍后会以邮件的方式将翟墨生的作息计划发给你方,请查收。”
还……还有作息计划?
元书愣了愣,想到自己第一次在翟胤北的办公室看到翟墨生的情形,也就有些理解这个“作息计划”了。
……
翟胤北出差在周六早上,周五中午,元书收到华影的通知,赶过去参加了那个会议。
原本元书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跟楼郁霆的关系,所以还专门为她组织了一个会议,结果到了以后她才发现,翟胤北并不在,而且会议上还有许多其他的经纪人和艺人。
其中就有江子琪和宁曼熙。
宁曼熙和江子琪并肩坐在一起。从元书进去以后,江子琪没有看过元书一眼,倒是宁曼熙坐在位置上看了几眼元书后,在会议快开始的时候站起身,笑意盈盈地走到元书身边,朝她递出一只无名指上戴着鸽子蛋的手:“书书,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咱们还能再次聚在一起,这几年,要不是偶尔看见你有影视作品和广告,我还以为你退圈了呢。”
元书瞥了眼那些明里暗里看热闹的人,没有去握宁曼熙的手,而是站起身来,恭敬地朝宁曼熙鞠了一躬,温软而规规矩矩地笑:“我也挺意外的,但是比起意外,今天能跟曼熙姐坐在同一个会议室里,我觉得很荣幸。虽然我这几年没有回过燕城,但是听说曼熙姐现在已经是华影的一姐,更是名闻圈内的安太太……”
顿了顿,元书的目光故意在会议室扫了一圈,微微讶异地问宁曼熙:“咦,安导今天没跟你一起来么?”
在元书说自己是“华影一姐”的时候,宁曼熙的脸色已然变了,后面当元书提到安靖的时候,会议室里不知谁窃笑了声,宁曼熙的神情差点就没绷住。
其实宁曼熙的华影一姐不过是炒作,真正的一姐其实是为人低调演技又很过硬的、在这3年间凭借一部综艺而突然爆红的辛西娅。
而且抛开曝光率不说,光凭演技和作品,谁都知道宁曼熙和元书谁才是真正的实力派。
宁曼熙咬着牙、看着元书笑得毫无破绽的一张恭敬脸憋了半天,最后捏着拳笑,声音低下去:“书书,几年不见,你不仅明显长得更漂亮了,一张嘴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呀,可说不过你。好啦好啦,会议快开始了,我先坐回去了啊,等会议结束咱们再约,好好地叙叙旧。”
尽管被暗讽“整容”,元书还是眯起眼睛笑:“好的呀,曼熙姐,会议结束后咱们一定要好好地…叙叙旧。我当时走得太匆忙,曼熙姐你之前对我的好,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呢。”
这故意的停顿,让宁曼熙的心咯噔一声,一双腿顿时就有些软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元书一眼,元书一边偏头朝她笑,一边很是惬意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
一整场会议下来,元书都能感觉到宁曼熙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眼神,虽然她并没有搭理她。
当元书站起来发言的时候,宁曼熙一边盯着元书说话,一边跟身边的、作为华影金牌经纪人的江子琪说话。
性格执拗又有些古板的江子琪本就对元书3年前的突然爽约不满得厉害,现在经宁曼熙有意无意地挑拨,更是对元书生出浓重的抵触感。
所以在华影高层作出了让元书签约的决定、开始让在座的经纪人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意向的时候,江子琪首先发言,很明确地表示自己不跟元书这样没有诚信的艺人合作,言辞之间毫不留情面。
因为江子琪在华影的地位,高层都要给两分薄面,所以会议室一时陷入了一种尴尬至极的沉默里。
元书缓缓弯唇,笑得真挚而又恭敬:“子琪姐,就如同我刚才跟曼熙姐说的一样,我当年走得太匆忙了,以至于该报答的恩情没有来得及报、该道歉的人也没能去道歉。对于当年的爽约,虽然有一定的外力因素在,但我欠华影的、欠你的道歉,我在这里厚着脸皮弥补回来。”
说着,元书站起身,郑重地朝在座的所有人鞠了一躬,目光淡淡在众人面前一扫:“当年的事情给各位大来了工作上的困扰,确实是我不对,我也不找理由。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在海滨餐厅定了位置,各位要是肯原谅我的话,今晚咱们在海滨餐厅再见。”
元书说得不卑不亢、既不拿捏架子也不显得卑微惧怕,所以等她说完后,有几个特别喜欢她的长相的高层马上就出声打了圆场。
其中一位领导还笑着看了众位经纪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江子琪脸上:“既然小元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咱们华影也要给一个机会。这样,接下来我们就来确定一下小元的经纪人的事情。有哪位经纪人自告奋勇,愿意跟小元一起合作的,来,举个手。”
现场一片静默,在几秒之后,江子琪还以自己有事要处理为由,直接提前离场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更是一时陷入了冰点。
就在宁曼熙低下头,掩唇笑元书的窘境的时候,一道听声音就很明艳的女人的笑声在会议室里低低缓缓地响起。
元书循着声音去看,堪堪对上一个女人的视线。
这女人其实看着不过26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精致而明艳,但因为她的大卷发和烈焰红唇、使得她看起来妖娆又透着丝妖精般的妩媚。
她一只手撑在桌上,慵懒地托腮:“既然你们都不要,那这块宝就由我来捡好了。到时候她大红大紫的时候,你们可不要羡慕我哦。”
说完,她直接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的玲珑身材更添妖娆感。
她在元书面前停下,朝她伸出纤白柔嫩、指甲同红唇一样鲜妍的手:“打个招呼吧,我是你的新经纪人,靳薇萝。”
元书起身,看着这个看起来嚣张得过分的大美人,笑:“你好,靳小姐,我是元书。”
靳薇萝笑,伸出手臂将元书往自己怀里一揽,对着众人道:“以后元书就是我的人了,大家说话做事都小心点,最好不要给我们添麻烦,我脾气不太好,大家都是知道的哈?”
408 请我过来,是让我过来罚站的么?(加更)
会议结束,从华影出来,元书都走到停车坪了,却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还以为是华影的工作人员打给她的,便顿住脚步,滑了接听。
“元书是吧?”
对方显然是位中年贵妇人,这高高在上的口吻,让元书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楼映雪。虽然对方的声音跟歌手出生的楼映雪并没有半分相似。
“你是听不见我说话?”在元书这一两秒的走神里,对方再度出声。
元书继续朝自己的车子走:“能听见。请问您是……?”
“我现在就在你所在位置的马路对面,你走过来,我们见一面。”
“……”听着对方这颐指气使的语气,元书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唇,“这位女士,我再请问一次,您是哪位?我似乎并不认识您。”
宋兰懿被陆司烟卑躬屈膝地对待惯了,哪里受得了元书这态度,当即就不耐地皱了皱眉,但顿了顿还是说:“我是世脩的母亲,不知道这个身份有没有资格见上你一面。”
坐在宋兰懿旁边的陆司烟轻声提醒她:“伯母,元书可能不知道郁霆哥这个名字。”
宋兰懿顿了顿,又补充:“你不知道世脩,总该知道楼郁霆。”
元书的动作一顿,这才抬眸去看马路对面,果然看见一辆白色的奥迪正静静地停在那里。
收回视线,元书抿唇想了下,本着尊重楼郁霆母亲、尊重长辈的原则,还是答:“伯母,就在这附近有一家咖啡馆,不如我们都过去,在那儿见面,会比坐在车里聊天舒服些,您觉得呢?”
宋兰懿的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靠回座椅上、端着冷淡的架子:“也好,那就在咖啡馆碰头。”
没等元书再说什么,宋兰懿率先挂断了电话。
宋兰懿吩咐司机开车,车子启动以后,陆司烟观察了下宋兰懿的神色,便笑着捏起拳头,在宋兰懿肩上轻轻敲打:“伯母,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的。”
“也不是动气。”宋兰懿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世脩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分开了,现在好不容易重逢相认,我是希望啊,我这个儿子样样都挑最好的,而不是去碰那些不入流的女人、还替人家养孩子!”
陆司烟给宋兰懿捶背的动作一顿,随即低垂下眉目继续敲。
宋兰懿虽然多疑却也很精明,马上坐起身,问:“对了,上次你不是说让人去查那个孩子的身世,可有眉目了?”
陆司烟作势瞥了眼前座的司机,然后微抿着唇打开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又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装订在一起的纸张,双手递给宋兰懿。
宋兰懿看了陆司烟一眼,迟疑了下才接过,从第一行开始,一字不漏地将几张纸看完了。
其实很多专业名词她都看不懂,不过最后的断定结果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陆司烟见宋兰懿看完了,轻声叹道:“元书是3年前离开燕城的,自那以后再没跟郁霆哥见过面。可是这个孩子却是元书在离开燕城满了整整一年后才在郦城的医院生下的,所以……所以这个孩子是郁霆哥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岂止是很小?!根本就不是!”宋兰懿将那几页报告随手一扔,“世脩糊涂啊,糊涂。”
陆司烟将那报告捡起来,眼看司机就要将车停在咖啡馆的停车坪上,她忙安抚宋兰懿:“伯母,有时候也不能怪郁霆哥。您可能没见过元书本人,不知道她那种漂亮对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而且啊,我听说元书的母亲楼映雪在年轻的时候就几次破坏过别人的家庭,可能元书受到的教育本就不太好吧……”
顿了顿,陆司烟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其实元书也挺可怜的,一个人带着孩子。郁霆哥虽然面上冷漠,可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小烟,你这脑袋瓜子是不是也跟着坏了,嗯?”宋兰懿用手指轻戳了戳陆司烟的脑门儿,无奈叹气,“好了,你别替她说话了。我知道你心地一向善良,总爱先替别人想。可你也不看看,这个元书现在是在抢你的丈夫,你应该生气啊傻孩子。”
陆司烟眼圈发红:“我知道,可我一想到那个被元书利用的孩子就挺难过的,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
“好了好了。”宋兰懿拍了拍陆司烟的肩,推开车门下车,“到地方了。”
陆司烟忙擦了擦眼睛,跟着宋兰懿下了车。
……
元书的车子停在咖啡馆的停车坪上后,易容问元书:“元小姐,需要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元书拨了拨被风吹到额前的头发,眯着眼睛看了眼炎炎烈日:“嗯,你跟我一起进去。”
易容本以为元书是需要自己保护,赶紧下车,没想到进了咖啡馆以后,元书给她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些甜点,让她在角落里等着自己。
元书安排完易容后,这才抬眸将咖啡馆内部扫了一圈。
她一眼就看到了陆司烟。
而陆司烟也正看着她,并且笑着站起身来,朝元书招了招手。
元书看到她的笑脸,又瞥了眼坐在陆司烟对面的那个中年贵妇的背影,顿时就没了要跟楼郁霆的母亲见面的心思了。
不过,宋兰懿在这时候顺着陆司烟的目光转过头,速度很快地、不动声色地将元书打量了遍,立即皱了皱眉。
元书本就才24岁,加上肤白而长相仙灵,看上去就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小了。
在宋兰懿看來,自己的儿子已经快34岁了,而元书才20出头的样子,不但有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跟自己的儿子更是相当不配。
既然对方已经看到自己了,元书也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在宋兰懿面前停下,恭敬地打招呼:“伯母,您好。”
宋兰懿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也不叫元书坐,更不看她,就冷淡道:“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自己面子不够,请不到你。”
原本元书还以为宋兰懿的性子就是像吃了火药的感觉,但现在看见陆司烟陪着宋兰懿,她也不觉得奇怪了。
元书微抿了抿唇,看着温软又乖巧地笑:“伯母,您说笑了。”
宋兰懿若有似无低哼了声,就不再说话,把元书晾着。
元书就没怕过什么人,微挑了挑眉后,她走到陆司烟身边:“陆小姐,麻烦你让一下,我坐进去。”
听到元书这话,陆司烟和宋兰懿同时愣了。
陆司烟抿着唇、一副为难地样子看着宋兰懿。
宋兰懿将手里的咖啡勺扔在被子里,呵笑了声:“你这小姑娘,我请你坐了吗?”
“那倒是没有。”元书看着宋兰懿,笑着眨了眨眼睛,“难道您请我过来,是让我过来罚站的么?那您该提前通知我,我也好将高跟鞋换成平底鞋。现在我叫上踩着高跟鞋,确实站不了太久,还请您原谅我这一次。”
说完,元书用手隔开陆司烟的腿,自顾自地坐进里面的卡座里,还淡然自若地叫了服务员过来,给自己点了杯咖啡。
宋兰懿早已经习惯了陆司烟跟自己的相处方式,此刻见元书这一系列的动作,微张着嘴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元书她放肆吧,可她说话笑眯眯的、行为举止也不招人讨厌。
可正是因为她这样,一开始就端着架子来想要压着元书的宋兰懿,就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挑衅。
而元书似乎全然不觉,拿着勺子慢慢地搅拌咖啡,还掀眸看着宋兰懿,仍旧笑得温软又乖巧:“伯母,听说您一直在英国,没想到您突然回来了。楼郁霆要是知道了,心情应该会很不错的,要不我打个电话让他现在就过来,让他和我一起陪您喝咖啡?”
见元书这样伶牙俐齿善于伪装,宋兰懿反倒笑了,像是最终确定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般。
她动作习惯性地端庄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并用纸巾轻按了按唇角后才说:“小姑娘,我知道我家世脩从小就在你外公身边长大,按理说你该叫他一声舅舅,可我看你这楼郁霆楼郁霆的叫的顺口,是不是太目无尊长了?”
元书微眯了宋兰懿一眼,有瞥了眼身边的陆司烟,最后对宋兰懿乖巧一笑:“没办法,习惯了嘛。”
看着元书这副挑不出毛病却偏偏气得她心口疼的模样,宋兰懿守着自己最后的修养:“小姑娘,我今天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今天过来,不是跟你聊天的,是想让你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离开我家世脩的别墅,别再破坏我家世脩跟小烟的姻缘。我家世脩今年34了,经不起你这种小姑娘的耽误。”
元书安静地听宋兰懿说完,知道自己在宋兰懿心里肯定也没什么好形象了,加上她自己也实在没有讨好未来婆婆什么之类的习惯,但她没说话,以示尊重长辈。
但宋兰懿错解了她的态度,于是从包里摸出一张卡推到元书面前:“我知道你现在无亲无故,贴着我们世脩就是为了钱为了有个靠山。我们陆家也不缺钱,就是想图个清静。喏,这张卡里有80万,你拿了钱,就从我们世脩身边离开,去找你的下一个金/主吧,我就不多为难你了。”
409 经常吃狗粮的人,还能好好当人么?(3000字1)
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男方母亲甩钱让女主角离开,包括自己在演这类剧情的时候,元书其实都觉得挺搞笑的。
但她没想到,现实世界里,还真的有这样的母亲会用这样的戏码。
说实话,元书觉得挺难堪的。
不为别的,而是那张卡里的80万。
元书眯眸看了眼窗外,最后转头重新看着宋兰懿的时候,她委婉地道:“伯母,您可能不太清楚我的职业。这么说吧,如果我在微博用我的账号发一条广告,得来的报酬可能都比这个数额多。”
看着元书一本正经地解释的样子,陆司烟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元书真的不知道,宋兰懿这是在故意羞辱她么?
宋兰懿也以为元书是在要价,心底就更是鄙夷她:“小姑娘,做人、尤其是做女人,最主要的是要脸,不是要钱。”
元书很赞同地点点头:“嗯,伯母教导的是。”
看她这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宋兰懿终于失了耐性:“小姑娘,刚才我也说过了,我们陆家家大业大,不像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今天专程花时间过来见你,是念在你年轻可怜,给你留个颜面,你要是不领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您随便吧。”元书也失了耐性,站起身后朝宋兰懿微勾了勾唇,“伯母,我还有点事,就不陪您聊了,免得惹您生气就不好了。不过以后您就别再找我了,要是不想我跟楼郁霆在一起,您应该找自己的儿子谈,而不是跟我这个外人浪费时间。毕竟……”
元书故意顿了顿,“毕竟您跟他是血脉相连的母子,那么亲近的关系,他肯定会听您的话的,对吧?”
“你……”宋兰懿想发火,可顾及到这是咖啡馆,只能咬着牙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元书。
而元书拿自己的手包拍了拍陆司烟的肩:“陆小姐,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陆司烟瞥了眼宋兰懿那被元书气得铁青的脸,心知在这时候让元书离开,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她没有直接给元书让座,而好似匆忙着急地站起身,奔到宋兰懿身边,拿手在她背上轻抚:“伯母,您别生气,可能元小姐就是这种性格,她并不是故意的……”
元书觉得自己有点想吐,连忙加快脚步往门口走,一直观察着元书的动向的易容,赶紧跟了出来。
……
等元书彻底离开后,宋兰懿瞥了眼仍旧站在自己身边的陆司烟,越发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面上越发地挂不住了。
陆司烟冷眼看着宋兰懿压抑隐忍的神色,心道宋兰懿跟楼郁霆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他们俩在性格的执拗程度和对人对事的掌控和操纵欲/望,其实有着共通之处。
想了下,陆司烟给了宋兰懿一个台阶:“伯母,您也别太生气了。这个元书的性子就是这样,我听说她的亲生父母她都不放在眼里的。以前她的亲生父亲元振岐被她害得公司差点破产,到处求人而被殴打、元书连眼睛都不眨一眨的。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对您这个长辈,已经是最为客气的了。”
宋兰懿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似乎有得意之色:“是吗?”
“当然了。”陆司烟一顿,又低声补充道,“因为您是郁霆哥的母亲,她现在就指望着郁霆哥了,自然不敢得罪您。”
宋兰懿脸上那点得意之色转瞬被嫌恶之情取代:“不过我看这小姑娘不要脸得厉害,想劝她离开世脩,是不太可能了,我得去找世脩谈谈了。”
“伯母,依照你们母子的性格,要是当面谈一定会谈崩的。”陆司烟抿唇思考了下,“伯母,郁霆哥的性子您是了解的,很专注也很固执强势。我们得另辟蹊径才行。”
宋兰懿除了一个贵太太的身份和多疑的性格,本就没什么自己的思维体系和察人本事,加之想着陆司烟是一心一意跟自己在一条船上的,也没怀疑任何,只问:“小烟,你有什么办法?”
陆司烟笑:“伯母,你先回酒店好好休息,下午我陪您逛街,其余的事情,我会让人安排好的。”
……
出了咖啡馆以后,易容斟酌了下,还是问她:“元小姐,这件事要不要跟楼先生汇报一下?”
元书将包包扔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后,脸蛋儿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
等易容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以后,元书才有些疲惫地说:“现在正是忙的时候,等晚上回家的时候,我自己跟他提一下吧。”
其实她是不愿意把芝麻大点的小事都捅到楼郁霆面前。她也不是那种只会在外面受委屈然后回去吹枕头风的性子。
就比如说今天和宋兰懿陆司烟的会面,她并不觉得给自己造成了任何困扰,也没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受了委屈。
想来想去,好像真的没什么说的必要。
尽管心里这么想,到晚上的时候,元书看着萱萱哄睡了绵绵,她一边翻看那天虞玑没有接受的治疗方案一边等着楼郁霆下班。
直到快晚上11点的时候,才传来汽车开进庭院、车门被关上的声音。
元书放下治疗方案,忙起身到阳台上看,本准备装作漫不经心地跟楼郁霆打招呼的,却发现楼郁霆是被钟离扶着站在车边的,连谢邗也提着医药箱站在一边。
心里突突了下,元书转身,立刻下楼,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直接跑到庭院里,担心地将楼郁霆上下打量了遍:“怎么回事?又受伤了?”
楼郁霆本在跟谢邗说话,见元书突然出现,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推开了扶着自己的钟离,自己站定后才略略勾唇:“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顿了顿,楼郁霆看了眼楼上,又问:“我女儿呢,可睡了?”
对于他老干部的说话风格,元书早已习惯了,只是攥着他的手臂问他:“楼郁霆,你别跟我绕,我在问你话呢。”
楼郁霆抬手圈住她的肩,嗓音仍旧低低淡淡地,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元书耳根一热。
他垂首在她耳边说:“回房间再悄悄告诉你,不让他们听见。”
元书觉得,男人这种物种,不管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但撩情这种技能,真的是天生自带的。
钟离和谢邗对视了眼,谢邗只是推了推眼镜,斯文一笑,但钟离则很酸地啧啧了声,长叹了口气后叹道:“这年头,想要好好当个人是真的挺不容易的。”
谢邗没太听明白他的话,习惯性地问:“何出此言?”
钟离耸耸肩:“因为一不小心就被喂了狗粮。经常吃狗粮的人,还能好好当人么?”
谢邗失笑。
再抬眼去看楼郁霆和元书,也不知道是元书扶着楼郁霆还是楼郁霆楼着元书,两人早已经走出去好长一段距离了。
谢邗有点为难:“你说,我这是进去,还是不进?”
“你自己决定,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说完,钟离同情地拍了拍谢邗的肩,钻进车子里就走了。
看着钟离的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谢邗苦笑:还是进去吧,不然楼郁霆那条伤口突然发炎的右腿,该废了。
……
谢邗刚进门,就碰到元书正匆匆地出来。
看到谢邗,元书的眼睛亮了亮,甜甜地叫他:“谢医生,你进来啦。楼郁霆在楼上卧室坐着呢,你快去给他看看呗。”
谢邗跟楼郁霆同龄,也算是看着元书这个小姑娘长大的,遂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元书的头发:“好。你准备点热水,我可能要用。”
元书点点头,正准备去厨房,闻声起来、身上披着件衣服的柳妈赶紧摆摆手:“小小姐,你去陪先生吧,我去烧开水。”
元书抿着唇点点头,就跟着谢邗上楼了。
…
等谢邗处理完楼郁霆腿上的伤口,被柳妈安排进客房睡下以后,柳妈在门口站了会儿,也不进门,恭恭敬敬地跟元书说:“小小姐,要是有事,尽管叫我,我不锁门,啊。”
“好,谢谢柳妈。”
柳妈的老脸红了红,将门带上关好了,就埋着头下楼了。
偌大的主卧里,瞬间就剩下了元书和楼郁霆两个人。
元书是知道这间主卧的存在的,但是因为跟楼郁霆的关系始终不明晰,所以从未真正进来过。
今晚她扶着楼郁霆上楼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跟着楼郁霆进来了。
因为楼郁霆之前说过,这是他准备用来当做他和她的婚房、洞房用的,所以元书现在单独和他呆在这里面,总感觉怪怪的。
默了默,元书站起身:“你早点睡,我也去睡了。”
为了方便治理伤口,身上只穿了一条家居短裤的楼郁霆离床不远的沙发上,也不吭声,一直看着元书走到房门口,才不紧不慢地开腔:“小书,伤口复发了。”
元书眨了眨眼睛,转过头看他:“所以呢?”
楼郁霆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我自己洗澡会不方便,所以你来帮我。”
410 钟离:哥,没睡啊?(3000字2)
“不要。”
元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她的拒绝,不是冷冰冰的抗拒,反而像是在傲娇。
“方才在楼下,当着众人的面,尚且忍不住对我表达关心,怎么现在反而要冷漠了?”楼郁霆说这话时,不紧不慢,眉眼之间始终蕴藏着笑意。
元书干脆彻底转过身,懒懒地靠在门板上,抱着手臂看着他:“不帮你洗澡,就是冷漠了?”
她这姿势传达出来的信息,让楼郁霆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站起身来,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的挺拔身材看起来更加地昂藏而具有危险性。
他右腿大概是因为真的有点疼,走路的时候不怎么受力,所以使他看起来有点瘸。
但他上半身,肌肉精实肌理分明,但上面的好几道伤口纵横着深浅不一……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地笼罩住了。
呼吸微短,元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就只好仰着脸蛋儿,只看着楼郁霆的脸。
她挑眉:“怎么啦?不给你洗澡你有意见还准备家暴我么?”
“家暴?”楼郁霆微微俯下身,“现在就我和你,身后还有一张大床,你怎么不觉得我会强/奸你而是家暴你?”
“……我懒得跟你说,你总爱诡辩。”说完,元书转过身,拧开门把手就想逃出去。
眼看着门已经被自己拉开一条缝了,她的腰肢,自然而然地就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扣住了。
元书咽了咽口水,正想说话,楼郁霆却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把门关上。”
“不要。”元书咬着牙,像是小孩子赌气,反而将门拉得更开了。
楼郁霆瞥了眼外面:“不打算关门么?我还打算就在这里强/奸你,若是被家里的其他人看见,届时你可不要害臊。”
说着,楼郁霆就以站在元书身后的姿势,搂着她的腰将她往旁边一提,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近乎粗蛮地将她抵在一边的门框上。
“……”元书脑子里轰地一声,反手就去推楼郁霆的胯,回过头咬着牙瞪他,“楼郁霆,你敢!”
“敢与不敢,试试就知道了。”楼郁霆就只是用了一只手,就将元书桎梏得紧紧的,让她完全没有挣脱的余地。
…………
3年多了。
…………
元书的手空抓了下,脑子里像是有火药炸开,火星四溅一片轰隆,炸得她整个身体都僵滞了那么一瞬间。
元书缓了缓,纤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门框,声音细细碎碎地咬出来:
“楼……楼郁霆,你这个混蛋,大王……八……唔…”
…
记不清是三次还是四次还是五次了,总之元书被男人各种折腾,等她终于被放过的时候,她习惯性地看了眼被薄纱掩住的窗外,似乎已经天色将明。
然后,她的意识就彻底消靡了下去,睡沉前,她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什么。
而全然没有睡意的楼郁霆默了默,轻拨了拨她脸颊边被汗水黏在脸蛋儿上的碎发,用低哑而半满足的声音问她:“说什么?”
元书闭着眼睛,不耐烦推开他另一只像黏在了自己身上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后,嘟囔:“下次……没洗澡之前,不要碰我,脏死了……”
被嫌弃的楼郁霆,脸色顿时黑了层。
但他默了默后,又在元书鬓边吻了吻,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捞了件浴袍就去了卧室。
在进卫生间之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窝在大床上的元书,勾唇笑:他的元书就这点好,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在这件事情上再做扭捏纠结。
…
第二天早上六点三十分,距离楼郁霆平常的/雷打不动的作息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而因为某种原因而彻夜未眠的楼郁霆仍旧睁着眼睛躺在睡得酣甜的元书身边。
直到顺路过来接他的钟离过来敲门,他才从床上爬起来,将门开了一条缝、浓重不悦地吩咐钟离去书房等着。
钟离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显得有点吊儿郎当又有点莫名羡慕:“哥,一夜没睡啊?”
楼郁霆嘭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结果等他转过身,一个枕头从床那边飞过来,等他反应敏捷地单手将枕头抓住的时候,元书坐在床上,一脸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又倒下去,睡着了。
“………”楼郁霆重捏了捏枕头,最后还是将其轻轻地放回床上,又轻手轻脚地进卫生间洗漱。
…
钟离本想在书房打个盹儿,结果他刚坐下十分钟,楼郁霆就已经穿戴整齐的过来,推开门盯了他一眼,就下楼去了。
钟离低低地叹了声,整理了下领带后跟上。
车子启动以后,钟离虚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哥,你看现在书书也回来了,要不我亲自出国一趟,见见封勤那混小子,让他回来算了。”
听到封勤的名字,楼郁霆的眼皮动了动,但终究没有睁开。
钟离摸了摸下巴,鲜有地面色凝重下来,也没有再说话。
倒是车子快要行驶到楼氏集团的时候,楼郁霆主动开口:“上午的会议,通知席氏的江笙一起参加。这个项目不要再拖,他们提的条件,尽量满足他们即可。”
“啊…好,不拖,不拖。”说完,钟离满腹忧郁地盯了后视镜里的楼郁霆一眼。
楼郁霆连眼睛都没睁开:“自己看上的女人,就用自己的手段拴着,别指望楼氏给你创造机会。”
钟离打哈哈,笑。
…
陆司烟带着宋兰懿到达楼氏时候,楼郁霆和楼氏的一众高层刚好全都进了会议室。
秘书长宋芊璃深知宋兰懿的身份,但同行的陆司烟让宋芊璃并不敢将两人带进楼郁霆的办公室,所以想将两人安排进了待客室。
宋兰懿并不会服从一个秘书长的安排,而是按照习惯径直往楼郁霆的办公室去了,宋芊璃也不敢硬拦,只好趁着会议还没正式开始,进去请示了楼郁霆。
“楼总,宋女士和陆小姐来了,我没拦住,现在正在您的办公室,您看…?”
听到“陆”这个字,楼郁霆的眉眼便蓦地敛起。
宋芊璃见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补了句:“宋女士看起来情绪不太好,像是有急事。”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眉心,还是站起身来,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出了会议室。
眼看着楼郁霆走出会议室,会议室里的一位经理推了推眼镜,然后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机。
…
楼郁霆的办公室里。
宋兰懿端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秘书刚进来给泡的茶水,沉着一张脸慢慢地品着。
陆司烟没有坐,捏着手机站在一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办公室门的方向,所以当楼郁霆迈着长腿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的眸眼亮了亮,忍不住往楼郁霆迎了过去。
“郁霆哥,你来啦。”陆司烟笑着,抬手就要挽他的手臂。
楼郁霆看都没看她一眼,微微侧过身后径直走到宋兰懿身边。
“您突然过来,找我有急事?”
宋兰懿回头望了眼因为被楼郁霆无视而落寞尴尬的陆司烟,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抬手往下压了压:“世脩,别站着,坐啊。”
陆司烟踩着高跟鞋,长裙摇曳地走过来,也笑,声音柔婉若水:“郁霆哥,距离开会还有一会儿,先坐下跟伯母聊一聊吧,我出去让秘书也给你泡一杯茶。”
说着,陆司烟捏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拉开门就出去了。
宋兰懿也站起身,抬手来拉楼郁霆的胳膊:“来,先坐下。”
楼郁霆没让宋兰懿碰到自己,向前一步,在宋兰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
办公室外,陆司烟抬手招了招专管茶水的小秘书,等她走过来后,她亲昵地搂住小秘书的肩,有说有笑地跟她一起去茶水间。
在小秘书专心泡茶的时候,陆司烟站在茶水间的门口,一边跟小秘书闲聊,一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随意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后,就挂断了。
刚好小秘书将茶泡好了,陆司烟从她手里接过茶盏,温柔又善解人意地道:“你去忙吧,我送进去就可以了。”
411 你刚才说,你去见过元书了?(3000字1)
陆司烟端着茶盏进去的时候,不知道宋兰懿和楼郁霆谈到哪一步了,两个人虽然都没说话,但是办公室里的气氛让人明显觉得异常压抑。
陆司烟微凝了凝神,摇曳生姿地走到了两人身边,弯腰将茶盏放下后,又端了杯茶双手笑着递给楼郁霆:“郁霆哥,我亲手泡的,你试试看。”
楼郁霆的目光凝在宋兰懿脸上,几乎是一字一句:“你刚才说,你去见过元书了?”
“是,没错!”宋兰懿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楼郁霆的反应后又软下语气,叹成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世脩,我让人调查过她了。她有一个一辈子都没结婚的母亲我尚且不谈,元书那个小姑娘从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复杂的演艺圈里浸淫,据说在16岁的时候还一个人到国外生活了三四年,跟一个叫楚河的男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好,我知道你觉得那已经是年代久远的事情了。我就说说她去郦城的这3年,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竟然迷得席家的长孙晕头转向还差点结婚……这,这哪里是一般的小姑娘可以做到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在宋兰懿说这些的时候,楼郁霆一直低垂着眉目,像是很认真地在听、并且没有被激起任何情绪。
宋兰懿以为自己这个母亲在楼郁霆眼里分量很重,就放松了尺度继续:“她在燕城的时候,也许是一心一意地跟你在一起,可是世脩啊,你想过没有,她在国外、在郦城的时候,同床共枕的可不是你,而是你可能都不知道的无名之辈。这种小姑娘,你玩玩儿,我不反对。”
“可世脩,你如今已经34了,我也老了,我作为母亲,还是希望你能安安心心地娶个太太,好好地过日子,再给我生几个大胖孙子。”宋兰懿的眼睛望着虚空的地方,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儿孙环绕的场景。
好几秒的静默后,楼郁霆才缓缓抬起头来:“说完了?”
宋兰懿目光一顿:“世脩,我……”
“说完了,我让秘书送你出去。”楼郁霆站起身,提步就要走。
一直站在旁边的陆司烟一急,出于条件反射地就拦住了他。
楼郁霆的眸眼骤然紧敛,进办公室这么久了,这才正眼去看陆司烟。
但这一眼,却让陆司烟身子一僵,只觉得一股冷意讯速地从脊梁骨里窜上来,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冻伤了。
他看着她时,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清冷淡漠的,可他那双眼睛里弥漫开来的嫌恶,太过明显了。
陆司烟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楼郁霆,眼眶不知不觉地就红了。
“让开。”
要不是自己明明看见楼郁霆的嘴唇动了,陆司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郁霆哥,伯母从英国飞过来一趟也挺累的,你就陪伯母多聊一会儿吧。”她没有让,原本已经泫然欲泣的她非要挤出一个尽量柔然地笑容。
她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受尽了委屈却咬着牙独自隐忍,哀婉极了。
楼郁霆看着她这样子,想起过往种种,不由低笑了声。
陆司烟不明所以,看了眼同样迷茫的宋兰懿后,又看着楼郁霆,却不知再说什么,咬着唇低下头去。
“陆司烟。”楼郁霆却又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
陆司烟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但还是抬起头去看他。
楼郁霆抬手捏了下自己的眉心:“以前没动你,不是因为念在旧日情分上,只是单纯地没有动你的证据。我希望你好好听明白我的话,也真正听懂我的话。”
把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楼郁霆侧身绕开陆司烟,连一片衣角都没沾到她,长腿阔步地出去了。
宋兰懿不知很多事情的缘由,根本没听明白楼郁霆的话,于是站起身:“小烟,世脩他刚才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像是警告?”
陆司烟低头,一边用手抹自己的眼泪一边低声说:“伯母,以前元书不在的时候,郁霆哥对您这样冷淡过么?他没有。但是现在元书回来了,郁霆哥再也不把您这个亲生母亲放在眼里了,也不把我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人……或者说,他现在对我们,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
陆司烟自己不觉得,但宋兰懿听着,很明显地听出一股子怨恨的意味。
宋兰懿是多疑,但她并不蠢。
但她认为,这是陆司烟爱楼郁霆至深,被伤得太厉害了才会这样。
所以她走过去,将陆司烟轻轻抱着往办公室外走:“小烟你也别太难过了。感情这种事,毕竟急不来,我们也要给世脩时间处理。”
陆司烟的情绪濒临崩溃:“伯母,不能不急了!我跟在郁霆哥身边这么多年了,我都快30岁了!要是再不着急,郁霆哥就要真的被贱…被其他女人抢走了!”
“我也想着急,可你也知道世脩的性子多么强硬。”多年的侍奉陪伴、让宋兰懿对陆司烟生出心疼,她握着她的手,“小烟,不然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
陆司烟咬着唇,挽着宋兰懿的胳膊就疾步往前走:“我知道郁霆哥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楼氏了。我有办法让郁霆哥不得不打算放弃元书!”
宋兰懿想了想,还想问点什么,陆司烟却已经将一个文件袋塞到宋兰懿手里,接着就将两扇紧闭的大门给推开了。
人在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往往会让人后悔一生。
而陆司烟在后来回想起自己今天做的这个决定,常常悔恨大哭到彻夜不眠。应为这并不英明,甚至愚蠢。
不过,人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只能放手一搏,得一个非此即彼的结果。
……
楼郁霆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播放着一段影像,而会议长桌上坐着的各位高层和秘书等人,全都扭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楼郁霆眯眸去看那屏幕,刚好看到穿着婚纱的元书被席幕臣抱进婚车的一幕。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楼郁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头,咯吱作响。
这时,一位女总监才率先发现楼郁霆进来了,忙霍地站起身,恭敬而又声音微颤地叫了声“楼总。”
这一声“楼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那屏幕上给吸引了过来。
一看到楼郁霆那张面部肌肉紧绷到极致,额上的青筋都暴突出来的楼郁霆,众人吞了吞口水,纷纷跟那名女总监一样,陆陆续续地站起身,唤一声“楼总”。
自从元书回到燕城后,八卦杂志早就报道了这件事情,还重提了元书和楼郁霆的关系。
而元书前几天亲自来公司、在楼郁霆办公室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事情,迅速就在楼氏上下流传开来。
所以现在众人看到这元书跟别人举办婚礼的录像、却被楼郁霆撞见,自然是又兴奋又害怕又尴尬。
谁都喜欢看热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领导的热闹。
楼郁霆从屏幕上收回视线,然后如常地迈动长腿,一步一步地走到会议桌的那头,在自己的位置旁边站定。
他用下巴划了划屏幕上仍旧在放映的影像,不过两秒钟,被吓呆了的、专管会议设备的小秘书匆匆忙忙地就将影像给关了。
关完以后,小秘书脸色惨白,磕磕巴巴地解释:“楼总,这不……不是我放的,我出去拿…拿文件,回来的时候这个就已经在播放了……我本来想关的,可是人事部的……”
“时间到了,开会。”楼郁霆截断声音已经在发抖的小秘书的话,拉开椅子,坐下。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让一应准备继续看热闹的人好生遗憾,可是过了一会儿细想起来,却又觉得楼郁霆这态度让人后背发麻、坐立难安。
尤其是去而复返的钟离端着杯水进来、凉凉地将众人扫了眼后,在座的大部分人,就更是心里发毛。
……
钟离也如常地主持召开会议,就在各部门的秘书准备正式进行会议记录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去看,看到门口逆光站着的两个女人时,都屏住了呼吸。
而被陆司烟拉着走进来的宋兰懿,扫了眼会议室里的人,拧眉低声提醒陆司烟:“小烟,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还准备在会议上闹么?”
陆司烟攥着宋兰懿手臂的手都在发抖,可是她咬着唇,仍是将宋兰懿往里拉。
最后,她拉着宋兰懿在长形会议桌的这头站定,遥遥地望着端坐在会议桌那头、坐于右侧上首的楼郁霆,还没说话,眼泪就扑扑簌簌地往下掉。
会议室里的气氛,因为哀婉凄楚的哭相,顿时就陷入寂静无声里。
所有人都在等她说话。
陆司烟的眼泪落了好几十滴,她才很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声音微颤地唤道:“郁霆哥,我知道你在开会,我知道这是很正式很重要的场合。可是郁霆哥,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412 楼郁霆:陆司烟,你真是让我倒尽胃口。(3000字2)
“郁霆哥,我没有办法看着你跟大家一样,继续被骗下去了。”
陆司烟说完,闭上眼睛轻摇了摇头,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连成水线又滴滴坠落。
楼郁霆手里捏着支钢笔,仍旧端坐在会议椅里,姿态一如既往、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陆司烟。
而陆司烟缓缓睁开眼睛,吸了吸鼻子的时候她仰起脸看了眼天花板,这才勉强将自己的泪水给止住了。
她的泪眼在会议室里的众人脸上慢慢地扫过,最后落在楼郁霆脸上:“郁霆哥,我从小跟你在一个孤儿院、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年,后来你被楼永恩领养、我后来也被人领养。即便是这样,我和你也从未断过联系。”
“几年以前,在我和你的共同努之下,我们还替你找到了你的亲生母亲,还替你找到了你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名字,陆世脩。”
“再后来,英国陆氏面临重大危机,在那些你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里,也是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为你分担工作上的烦恼也照顾你的私人生活……”
听到这里,钟离挑了挑眉:居然还有这等事?这叫他这个在燕城英国两地跑、像个机器一样跟楼郁霆共奋战的队友怎么想?怎么在他的记忆里,那时候楼郁霆除了在工作上不得不跟陆司烟坐在一个会议室里,从未单独见过她呢?
而此时的陆司烟咬住唇,似乎说到了动情处而无法继续。
她缓了好一会儿,温柔的声音因为颤抖而透出一股子隐忍的可怜:“郁霆哥,我现在之所以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也绝不会背叛你。就算所有的人都欺骗你离弃你,我也绝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
她的语气,像极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原配,在苦口婆心忍辱负重地规劝自己的丈夫回心转意。
听到这里,钟离没忍住,在陆司烟营造的一片痴情悲情氛围里笑着问:“我哥现在位高权重,好像不太会有被背叛离弃的可能啊,陆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一两秒钟的绝对寂静后,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陆司烟难堪至极,脸色陡然变得一片煞白,几乎要将自己的唇咬出血来。
“咳咳……”钟离瞥了眼楼郁霆,对陆司烟勾了勾唇,“抱歉抱歉,我多嘴了,陆小姐,你继续你继续。”
陆司烟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却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猛地转过身,从一直皱着眉站在自己身边的宋兰懿手里夺过那个文件袋,踩着跟鞋就往楼郁霆的位置快步走去。
走到楼郁霆身边的时候,陆司烟犹豫了下,还是将那份“证据”摆在楼郁霆面前的桌子上,声音很低很低地说:“这是我和伯母让人查到的证据。郁霆哥,你自己看看吧。”
楼郁霆微掀了掀眼帘,然后就像平时看秘书递上来的文件一样,神情平常地将那份证据给看完了。
看到绵绵的出生年月以及实际年龄那一栏的时候,他本就幽暗的眸渊微不可察地暗了层。
眼看着楼郁霆合上纸页的时候,陆司烟拔高声音,足以让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郁霆哥,前有元书跟别的男人结婚的视频流传出来,现在又有元书那个孩子的真实年龄摆在这里,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元书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那个孩子她……”
楼郁霆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看着陆司烟。
他只是看着她,陆司烟余下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不可自控地往后退了半步,眼泪又往下滚落:“郁霆哥,你就算不相信我这个二十几年来一直在你身边的人,你也要相信你的亲生母亲、相信伯母啊!我们都不会害你的,我们……”
“陆司烟。”这是今天,楼郁霆第二次连名带姓、毫无语气地叫她。
陆司烟的身子一颤,本想抢话,楼郁霆站起身来,盯了她一眼后捏起那份报告,在她面前举了举,似笑非笑:“看来刚才在办公室,你没有听懂我对你的忠告。”
楼郁霆往陆司烟走了一步,陆司烟不自觉地就往后退。
楼郁霆一边将她步步逼退,一边慢条斯理地撕手里的那份报告。
他唇角依旧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甚至有点和颜悦色地问她:“陆司烟,我楼郁霆什么时候这么无能了,需要你来插手替我搞这些调查,嗯?”
陆司烟一边踩着高跟鞋后退一边摇头,眼泪落得更凶:“不是的……郁霆哥,不是的,只是她骗术太高超了而你又太忙了,我和伯母只不过是……”
楼郁霆突然顿住脚步。
陆司烟一愣,这才发现那份报告已经被楼郁霆完全撕碎了捏在手里。
楼郁霆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消失不见:“陆司烟,你装糊涂,我今天就最后提醒你一次。尽管你被某些人误认为是所谓地楼太太,但在我楼郁霆眼里,只要我活着一天,楼太太这个名头就只能是元书的。”
他不紧不慢却字字如尖刀***心脏的说完,侧身将在座的所有人粗略扫过。
他笑得很明显,语气也像一个温和的领导:“大家也最好听清楚我今天说的话,也给我好好认清楚陆司烟这个人,以后谁若再与她有任何交集交易、放她踏进楼氏大楼一步,那便是与我楼郁霆作对。”
这话一出,众人互相交换神色过后,鸦雀无声地点头。
而陆司烟如遭雷击。五脏六腑都被震麻了,唯有呆愣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遥遥地看了眼跟着陆司烟一起进来、此刻正站在长形会议桌那头的宋兰懿,转身要回自己的座位。
陆司烟看见他的背影,心底突然窜起一股子诀别的悲痛,她的手指动了动,近乎无声地叫了声“郁霆哥……”
楼郁霆自然没有回头。
陆司烟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突然之间身上就有了力气,眼泪汹涌而下的时候,她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去追楼郁霆,狼狈至极地攥住了楼郁霆的袖口。
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不断地摇头不断地乞求:“郁霆哥,你相信我,那个孩子真的不是你的,那个孩子……”
楼郁霆睨了眼自己被攥住的衬衫袖口,缓慢地转过身。
陆司烟浑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正被那么多人看着,一见楼郁霆转过身,惊喜得眼睛一亮,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抱住她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的、楼郁霆的那精实而肌理分明的腰身,就想扑进她渴望了这么多年的那个怀抱。
可是楼郁霆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在下一瞬就像丢破布一样将她往旁边一丢。
陆司烟一惊,踉踉跄跄地刚站稳就去看楼郁霆,楼郁霆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陆司烟,这3年以来,你真是让我倒尽胃口!滚!”
陆司烟的身子晃了下,随即又要朝楼郁霆扑上去:“郁霆哥,你不能这么说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全世界对你最真心的女人了,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在乎更真心了!元书她都是骗你的骗你的骗你的啊!郁霆哥……”
楼郁霆郁躁地捏了捏眉心,对着钟离一声暴喝:“愣着干什么?给我拖出去!”
同样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钟离被吼得一激灵,这才意识到楼郁霆是自己的哥,忙窜起身拉开会议室的门,快速地吩咐了句。
不过两三秒,就有四个安保进来,在钟离的指示下将陆司烟给拖了出去。
因为陆司烟一直哭一直坐在地上不肯走,四个安保也就真的只有用拖的方式。
随着陆司烟哭泣着喊“郁霆哥”的声音逐渐淡去,会议室里因为楼郁霆突然的震怒而陷入诡异的绝对安静。
而似乎被吓到了而仍旧站在会议室里的唯一一个楼氏的外人、宋兰懿瞬间就成了下一个焦点。
宋兰懿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会儿响起楼郁霆对陆司烟说得那个滚、一会儿又响起陆司烟哭得哀婉凄绝的声音,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她今天过来之前,不过也就是想着跟楼郁霆谈一谈、利用自己作为母亲的威势和陆司烟找来的证据给楼郁霆“擦擦眼睛”,即便是后来陆司烟带着她闹到会议室来,她也觉得楼郁霆会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不会发火、再怎么也要留几分颜面……
而且最开始在陆司烟说那些的时候,楼郁霆看起来也确实像是不会生气,所以她才没阻止,可哪里知道……
不过也还好,楼郁霆只是当众对陆司烟说了重话,并没有真的对陆司烟怎么样。
陆司烟那孩子,伤心个三两天,兴许也就好了。
事情还不算太糟糕。
宋兰懿这样一想,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气,这才从会议室大门收回视线。却不想视线一晃,堪堪对上站在会议桌那头的、楼郁霆的视线。
楼郁霆问她:“宋女士,是我让人请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走出去。”
413 在元书出现以前,一切都是好好的。(3000字1)
尽管,相比起对陆司烟的态度,楼郁霆这话已经说得相当客气了,但宋兰懿心头一梗,一张老脸在众目睽睽之下顿时青白交错。
她稳了稳神,很快调整好状态、努力在众人维护自己作为楼氏总裁的母亲的尊严,绝不会被楼郁霆
她叹了口气:“世脩,我跟小烟今天也不是有意让你难堪,主要是元书那个小姑娘的手段太……”
“非要逼我把你也拖出去,你才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楼郁霆昂身立在那里,目光绝对冷戾地盯着宋兰懿。
宋兰懿面上努力维持自己的姿态,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却紧紧地攥成拳:一方面为楼郁霆对她的态度,一方面为会议室里所有的人盯在她身上的目光。
这往后,叫她还有何颜面昂首挺胸地走进楼氏?当下,她又怎么可能因为楼郁霆的一句话,就灰溜溜地离开这会议室?
到底是好几十岁的人了,宋兰懿的思维快速地转了转,然后一边摇头一边长长地叹气:“世脩,你现在糊涂,听不进去,也罢。就当我这个做母亲的,拿你没办法。”
这话说得,态度模糊又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顿了顿,宋兰懿扫了眼众人,语气又恢复成作为楼氏总裁那般的高高在上而间杂亲和:“今天的事情,是我家小烟冲动了,打扰了大家的工作时间,我代她跟大家道歉。”
其实在宋兰懿再次说话的最开始,原本就耐心尽失的楼郁霆就已经准备呵斥她让她跟陆司烟一样滚出去,但会议桌那头站着的中年女人,到底是血脉相连的母亲,楼郁霆紧攥着拳头,忍了忍。
在这个间隙,宋兰懿看了楼郁霆一眼,又是失望而无奈地摇头叹了叹气,自己拎着包包,转身就出去了。
宋兰懿出了会议室后,在身后已经关上的会议室门口呆站了几秒钟,然后她泰然自若地抬手招了招站在一边的小秘书:“去把你们的秘书长小宋给我叫过来。”
小秘书点点头,很快就将宋芊璃领来了。
宋芊璃朝她微微鞠了一躬:“宋女士,您找我。”
“嗯。”宋兰懿将自己手里的包包递给宋芊璃,“替我拿着。你现在手头没什么要紧事吧,你送我下去一趟,给我按排辆车,送我回酒店。”
宋芊璃愣了下,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
因为陆司烟的抗拒,钟离安排的四个安保一直把陆司烟押着“送”到了楼氏集团的底楼大厅的门禁以外才松开了她。
原本在会议室陆司烟因为情绪上的“破釜沉舟”,根本没有顾及到颜面的问题。
现在远离了会议室、当自己被扔到人来人往的大厅以后,陆司烟这才察觉到那些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纷杂目光。
陆司烟心里一个激灵,忙埋下头,拨了拨长发后就朝大门外走去。
她脸上挂着泪水,一直埋着头走出离楼氏大楼好远一段距离后,她才背靠着被太阳炙烤得滚烫的墙壁,在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她看着远处街上川流的车流,意识不知怎么的有点恍惚。
脑袋里好像一直在回荡着自己在会议室的时候,被楼郁霆当众呵斥的场景。
她当时明明都忘记了要去看那些围观者的表情,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围观者的或嘲讽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倒反而比楼郁霆凶她的记忆浓重得多。
她被那么多人看了笑话。
陆司烟仰起头,尽管此刻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站着,可是却仍旧觉得那些人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扣都扣不下来了。
眼泪又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陆司烟逐渐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明明证据都已经摆在面前了,楼郁霆怎么就是视而不见,还要继续相信元书那个贱/人呢?为什么?他为什么宁愿包庇一个跟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脏女人,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陆司烟从小到大,只爱了楼郁霆一人!
为了爱他,为了能追赶上他的脚步他的高度,她一直拼尽全力地去学习去提升自己!
可是她的郁霆哥,怎么能这样对她?
还能为什么。
在元书出现以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不管是3年前还是3年后。
都是因为元书。
都是因为元书!
……
良久以后,陆司烟彻彻底底地想清楚了:犯下的错误已经犯下了,她得谋划新的出路。
她就站在墙角,从包包里拿出眉笔和口红等东西,细致地给自己补了个妆,深吸了口气后,才找出自己的手机。
让她意外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的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宋兰懿也没找过她。
呵。
可是没办法,她现在手里的筹码已经没有多少了,更不能放弃宋兰懿这个靠山。
清了清嗓子,陆司烟拨了宋兰懿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宋兰懿倒是先开口了:“哎哟,小烟啊,你可终于给我来电话了,让我担心坏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陆司烟心里冷笑一声,随即声音极低极颓靡的说:“伯母,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安全到酒店,我担心您……”
“到了到了。”宋兰懿叹了口气,“小烟,你也赶紧回来吧,啊?”
“……”陆司烟抬头望着碧日晴空,觉得好讽刺好讽刺啊,可是顿了顿她还是嗯了声,“伯母,您到了就好。”
……
楼氏集团,会议刚刚结束,江笙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因为楼郁霆在会议上第一次大发雷霆,当场提案开除了两个经理级别的人,会议结束后也一直坐在那儿没动,所有人也都不敢走,江笙就更是不敢接电话。
直到十几分钟以后,楼郁霆将手里捏着的钢笔往会议桌上一扔,站起身来走出会议室,众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纷纷收拾文件跟着出去。
江笙跟自己带来的小秘书说了声,让她帮自己收拾东西后,就赶紧踩着高跟鞋去了卫生间,给席幕臣回电话。
“大少爷,抱歉,刚刚在开会,有点事耽误了。”
“没事。”席幕臣笑,“现在会开完了,有空了么?”
江笙很快反应过来:“大少爷,你来燕城了?”
席幕臣默认。
“那我马上开车过来机场接你,大少爷你可能要等一会儿,这边过来挺远的。”说着,江笙就转身往卫生间外走。
“不用了,阿笙,我已经在燕城酒店住下了,你忙你自己的,先不用管我。”
江笙微愣:“大少爷,你怎么住到燕城大酒店了,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果然,过了一秒钟,席幕臣自己解释:“我听说书书正准备签约华影,华影有活动的时候,惯常都是在燕城大酒店。我住这里,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偶遇书书。如果能,我想跟她见一面。”
说完,席幕臣自己自嘲地笑了笑:“一大把年纪了,偶尔做点这种守株待兔的事情,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江笙尽管觉得很心酸,但她抿着唇,没就此说什么,只说:“那我回去拿了工作文件,再过来找你,大少爷。”
“好。”
……
燕城大酒店。
易容将车停在停车坪后,元书看了眼外面,戴了鸭舌帽和墨镜后才下车。
在她推开车门的时候,易容叫住她:“元小姐,燕城大酒店因为它自身的特殊性,所以一直是很多狗仔蹲守的地方,不如我下去接翟小公子,你在车里等我?”
元书想了下:“因为翟大哥吩咐过让我亲自去接,所以还是我去吧。毕竟受人所托,你找个地方等我,随时注意手机就好了。”
易容也就没再多说。
但是看着元书进了酒店以后,易容担心发生万一,还是跟了上去。
……
燕城大酒店交通位置好、又基本是翟胤北的私人资产,所以翟胤北平日里基本不会回家,就带着自己的儿子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里。
对于他这类没有家室的人来说,住处本来就仅仅是一个休息的地方而已。
顶层总共只有几个总统套房,每一个总统套房基本都享有一个独立的走廊,元书虽然知道号,但因为路痴、在走廊里绕了几圈,最后反而绕到下电梯的地方了。
元书有点懊恼地摘掉头上戴着的鸭舌帽,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鸭舌帽对着墙上挂着的楼层分布图虚点了点,嘴里轻声念念有词:“先左转、再左转,然后分叉的这里右转…我刚没走错啊,怎么就绕回来了…”
因为安插了人在门口守着而得到消息的席幕臣神色匆忙的从房间里出来、再绕过走廊走到电梯所在的走廊转角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嘀咕的元书。
席幕臣说不清楚自己在那次分别以后、再次看到元书的感觉具体是什么。
只是,在看到元书的第一眼,尽管只是一个看不到脸的侧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而元书对此全然不觉,认认真真地将分布图又看了一遍后,拿着鸭舌帽的那只手往席幕臣的方向一指、往旁边迈了一步:“对,没错,首先往这边,然后再……”
转过头,元书在看到席幕臣的那一刻,整个人就以那种向左迈着一只腿、拿着鸭舌帽指着席幕臣的奇怪姿势僵住了。
414 席幕臣笑:“书书,好巧。”(3000字2)
席幕臣却笑了,是那种久别重逢后满足的笑。
他的轻笑声,让元书仿佛被冻结的思维意识恍然醒转。
她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和脚,攥紧手里的鸭舌帽后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好久不见”么?
或者是“席幕臣,你怎么在这里?”
都不对。
她也说不出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甚至都有点不敢看席幕臣,但她还是怔怔地看着他。
席幕臣脸上的笑意淡下去,然后长腿缓迈,很快就走到元书面前。
他低头凝着她的脸,眼角眉梢都是淡而温暖的笑意:“书书。”
听到他的声音,元书这才真正确定自己确实是偶遇了一个活的席幕臣,而不是自己出现了完全可以逃避的幻觉。
她努力地牵了牵唇,努力装作是偶遇了一个寻常的故人那般,跟他笑跟他打招呼:“真的挺巧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顿了顿,元书接机错开目光,往周围扫了圈:“你是来这里出差么?还是参加什么商业聚会之类的?”
席幕臣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她今天没有化妆,仙灵精致的脸蛋儿肤若凝脂饱满无暇,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
她上本身也只穿了一件花朵图案的白色t恤,下半身穿了一条略微宽松的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平底的贴花白鞋。
没有盛装的玲珑身体和脸蛋反而更是让人动心,灵动轻盈得像一个梦幻中的十八岁邻家女孩儿。
元书有点强装不下去了,她抬手将脸颊边的一缕碎发压在耳后,用手指了指席幕臣身后:“我受人所托,要过来接一个小孩儿。我好像已经迟到了,我就……我就先过去了。”
席幕臣脸上的笑意淡下去,还是温和地问:“很着急吗?书书,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我们很久没见了。”
“倒不是很着急。”元书嗓子眼发涩,眼神一直在躲闪,她低下头轻吐了口气,仰起脸蛋儿对席幕臣笑了笑,“就是…就是那个孩子是我未来老板的儿子,我总要表现得热心积极点,怕丢饭碗。”
这明明是一句为了活跃氛围的玩笑话,可是说完后,元书自己先咬住了唇:她说的什么呢。宁愿去讨好未来老板也不愿跟他席幕臣多花点时间聊天么?
元书突然发现,在这个自己深怀愧疚的男人面前,平日里思维清晰牙尖嘴利的自己,像一个钝口钝舌的笨蛋。
元书轻吐了口气,干脆将拿在手上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可她刚将鸭舌帽戴上,席幕臣一抬手,直接将她的帽子给摘掉了。
元书微愣,看了眼席幕臣仍旧笑着的脸后又去看那被他捏在指间的鸭舌帽。
席幕臣又笑着将鸭舌帽往自己身后藏了:“书书,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是不是给你心理压力了?”
“没有。怎么会呢。”元书急切地否认,可是否认过后,她完全说不出理由。
她想要干净利落地拒绝席幕臣然后走掉,可是拒绝告别的话在喉咙里盘旋了一遍又一遍,只要一对上席幕臣笑着的眼睛,她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席幕臣呢。
席幕臣既不急着说要跟元书去哪里叙叙旧聊聊天,也并不怎么跟元书说话。他就只是一直垂眸看着元书。
沉默,占据了两人在一起这几分钟的五分之四的时间。
可是元书不知道、于她来说的僵局、对于席幕臣来说,却是争分夺秒的凝望。
最后,元书抬头对上席幕臣的目光,嗓子又干又涩地笑着开口:“抱歉啊,我真的得过去了,不然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一会儿会怎么样,她想不出理由也无法在席幕臣面前说谎,于是自顾自地跟席幕臣摆了摆手:“我先过去了。”
她连再见都没说,就埋着头疾步要走。
可还没走出几步,一顶鸭舌帽轻轻地扣在她头上。
元书顿住脚步,抬眼去看的时候,席幕臣已经在她面前站定。
席幕臣专心地替她戴好鸭舌帽,然后又微微弯下身子,用手指替元书稍稍整理了下头发。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元书几乎处于本能地就往后退了步,避开了。
席幕臣眸光一凝,随即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见你刚刚在看楼层分布图,大概是在摆设相似的走廊里绕晕了。你在郦城就时常出现迷路走丢的事情,今天既然我在这里,我就顺便送你过去。书书,来。”
轻抿了下唇,元书拒绝:“不用了,我刚刚看了分布图,已经记住路了。”
顿了顿,元书看着席幕臣的眼睛:“席幕臣,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的。”
席幕臣像元书走了一步,揽住元书的肩,不由分说:“你不是已经迟到了?不是要讨好未来的老板?我反正闲来无事,送你过去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元书抬手,将席幕臣揽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地推开了。
她低着头,说:“不是举手之劳。对于没心没肺无关紧要的人,你不要总是让自己去做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情。即便是举手之劳,也会耗费你的精力耗费你的时间,不值得的。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席幕臣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他只是弯下腰来捉住了元书的手,在掌心触到她的手背、捏到她的手指后,突然用力地攥住,下一瞬就将她往走廊里带。
“席幕臣!”元书被拉得一个踉跄,稳住身体后一边被席幕臣拉着向前走一边尝试着挣脱他。
跟上来的易容一出电梯,就看见元书被一个男人拉着手绕过走廊转角。
她刚想出声叫元书,想到什么,犹豫了下,等她再想出声的时候,元书已经被那个男人给拉着手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易容犹豫了下,考虑到各种因素和自己日后与元书的相处,没有再跟上去。
她重新进了电梯,下到一楼大厅后、她想来想去,还是给楼郁霆打了个电话。
她受到的专业培训,就是要对雇主诚实。
而她的雇主是楼郁霆,不是元书。
……
元书挣扎得太厉害,席幕臣有一两次都差点没抓住她。
席幕臣停下来,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他看着元书的眼睛,还是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书书,这么久没见,我只是希望送你一段路,只是短短的一百米左右的一段路。”
或者说,他这次借着公事为理由而专程来燕城,不过是终究忍不住了,就是来见她并且希望尽可能地跟她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听到这话,元书的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狠狠地捅了下。
她撇开脸蛋儿,沉默了一两秒后还是态度坚决: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她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将自己的手从席幕臣的指间掌心给挣脱了出来。
在挣脱掉的那一刻,元书本来想直接走开的,但一想到过往种种,还是抬头看了席幕臣一眼。
那匆匆的一眼后,元书捏着拳转身离开。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让席幕臣觉得自己过往的所有付出都喂了狗,也许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
爱比恨美好。
可是爱而不得却又恨不起来,该是世间最痛苦的了吧。
与此纠缠不清的话,只是为这痛苦增加砝码而已。
何必。
……
实际上,在元书提步离开的下一刻,席幕臣就提步跟在了她身后。
地上铺着地毯,元书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可是却能明显感觉到男人颀长的身影将自己笼罩。
元书很想停下来再说一些足够清晰的、划清界限的话,可她始终下不了那个狠心。
她慢慢地停下来,闭上眼睛捏着拳站在那里,却并不转过身。
席幕臣看着面前的姑娘,苦涩地勾了勾唇,不知道在笑谁。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还是将那个答案已经很明显的问题问出来:“书书,他…他对你好吗?”
“嗯,很好。”元书慢慢地转过身,僵硬地笑,“我们住在一起了。”
住在一起了。
席幕臣的身姿似乎被走廊里的灯光照的萧索了些,但他笑着点了点头:“住在一起挺好的。你在郦城的那3年,你和绵绵单独住在一边,我很多时候总是在担心你们的安危,恨不能彻夜守在你们身边。现在…现在,有人守着你们了,倒是叫人放心了。对了,绵绵那小丫头长高了吗?”
元书的眼泪差点就滚下来了,却强撑着笑着点头:“嗯。绵绵还是矮矮胖胖的,个子没怎么动,脸蛋儿倒似乎圆了点。”
席幕臣看着元书,也莫名地跟着元书点了点头,脑袋里浮现的是绵绵甜甜地叫他“席鼠鼠”的模样。
默了默,他抬手似乎想摁摁自己的眉心,可是手抬到一半又垂落回身侧。
然后他又抬起手来,指了指元书侧后方的那道门:“这里就是你要找的套房,你进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好。那我进去了。”说完,元书转过身,走到那门前,再未看他一眼。
415 元书,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加更)
在元书要敲门的时候,席幕臣突然又唤她:“书书。”
元书举着的手一颤,还是转过头看他。
席幕臣笑了笑:“书书,这次见面以后,往后这辈子我们大约都不会再见了。我……可以抱抱你吗?”
元书咬住牙撇开视线,没有回应,然后抬手叩了叩门。
很快,房门就打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侧身将她让了进去:“元小姐,小公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立刻出发。”
元书反手带上门,对着翟墨生抱歉地笑了笑:“抱歉啊,我迟到了一会儿。我可以先去用下卫生间么?”
翟墨生点点头:“请便。”
……
席幕臣站在走廊里,看着元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尤其是那扇门关上的时候,那很轻的“砰”地一声,像是将他心里的某种东西彻底击碎了。
然后,一切都寂静下来。
豁然开朗好像就在前面,可他怎么也揭不掉蒙在这中间的那张纸。
席幕臣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看到屏幕上的“华音”两个字,席幕臣犹豫了下,站直身体往来时的路走了数步才滑了接听。
他没说话。
华音在电话那边问他:“我事先问过江笙了,你现在没有处理公事,所以我才打过来的。你别又找理由拒绝我或者怪我。”
“有事?”席幕臣摸出房卡,刷卡进房间。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华音顿了顿,“世欢当时不是跟着江笙一起去燕城了么,然后一直没回来。最近四叔也跟过去了,奶奶怕出事,所以让你有时间去看看世欢。你别问我,为什么这种事奶奶不亲自给你打电话。奶奶本来是想亲自给你打的,可是我想找个理由给你打电话,所以就把机会争取过来了。”
席幕臣动作一顿,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
楼氏集团。
楼郁霆站在办公椅旁边,一手捏着文件一手举着手机在耳边。
电话接通后,楼郁霆首先出声,出于修养解释道:“刚才在开会。现在你可以说了。”
易容赶紧坐直身体、瞥了眼燕城酒店的大门,确认元书没有出来后才斟酌了下用词。
但最后她选择了将事实平铺直叙:“楼总,元小姐进了燕城大酒店的顶层后,跟一个男人手牵着手进了走廊。我看那男人的侧影,倒是有点像前两年跟元小姐演过电视剧的男主角。就是《海兰珠》那部剧的男主角。”
楼郁霆自己都没发觉,他在听到这话后骤然就将手中的文件给捏得弯折皱起。
一两秒的沉默过后,他将文件扔在桌上:“你从业十几年,应该很清楚搬弄是非所要付出的代价。”
“楼总,我不敢。”易容顿了下,“虽然我当时没有拍到照片,但是如果调取酒店的监控录像,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况且,莫先生对我们的管教很严,要是有行业违规会受到我们难以承受的处罚。”
楼郁霆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易容也就一直没敢挂电话。
“我知道了。有情况继续实事求是的汇报。”说完,楼郁霆连电话都忘记挂断,捏着手机的那只手直接垂落回身侧。
……
他在办公椅边站了将近十分钟,从一开始的静站到后来随意去翻阅桌上的文件。
最后,他将文件合上,举起手机就调出了翟胤北的电话,并拨了出去。
“说。”翟胤北简单干脆。
楼郁霆的面部肌肉绷了绷:“我要燕城大酒店顶层的监控录像,在过去这一个小时之内的,立刻……算了,没事,我挂了。”
挂断电话,楼郁霆将通讯录又毫无目的地往下划,划到最后他顿了顿,然后直接打给了元书。
他不能调查元书,他想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元书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先跟旁边的翟墨生嘱咐了句什么,这才正式跟他说话:“你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楼郁霆立即反问了句。
元书噎了噎:“能啊。”
楼郁霆眯眸望着远处,视线没有聚焦:“接到墨生了?中途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意外?能有什么意外?”元书坐进车里,坐到翟墨生身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跟席幕臣的偶遇,但她看了看车里坐着的人、又考虑了下,最终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楼郁霆,至少不是现在告诉他。
于是她说:“一切都很顺利,没有被人认出来也没遇到阻碍,我到了燕城大酒店接了墨生后就下楼了。现在我们已经在车里,准备出发了。哎,我要给墨生系安全带了,不说了啊。”
也不等楼郁霆反应,元书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扔在包包里后,就去给翟墨生系安全带。
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比带自己的孩子更要小心翼翼。
……
楼郁霆听着电话那端的忙音,本就清冷的面部神情已经胶凝了层寒霜。
等他去上京应酬的钟离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推门找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楼郁霆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哥,大家都等着呢,走啊。”钟离见他不动,遂走进来,一边看手表一边继续说,“我听江笙说,席幕臣也来燕城了,今晚的应酬,他也会来参加。”
顿了顿,钟离故意笑望着楼郁霆;“哥,你不会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不敢,哦不对,不想去了吧?”
“你说什么?”楼郁霆明明听清了,他也没有反问的习惯,可是听到钟离的话,他就是反问了句。
钟离这才看清他略微猩红的眼眶,顿知自己似乎撞到了枪口上。
轻咳了声,钟离的声音又低又模糊:“我也是刚才跟江笙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的。”
楼郁霆再联想起易容的话,顿觉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塞住,一股子无名鬼火蹭蹭地往上冒。
他将手里那快要被他捏弯了的手机扔在桌上,突然发火:“跟席氏的项目,交到你手上已经多少个时日过去了,到如今仍旧悬而未决!你是不是这个位置坐久了还是被女人毒害了,不知道什么才叫效率了,嗯?!”
“……”钟离十脸懵/逼,喉结滚动了下跟楼郁霆笑,“哥,你这是被书书给骂了还是怎么滴了?行行行,要是朝我发火可以让你好受点,来来来,我敞开怀抱站到你面前!”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眉心,绕开办公桌走出来,声音恢复如常:“走吧。”
“好嘞,我的哥!”钟离屁颠屁颠地跟上,“那哥,这席幕臣是让他来还是不让啊?”
“他爱来不来。”
……
元书带着翟墨生回到铂郡别墅的时候,萱萱正坐在庭院一边的阳光房里玩儿手机,柳妈在给坨坨梳毛,而站着看柳妈给坨坨梳毛的白卷,是最先一个冲上来的。
白卷兴奋地喊了声“元书姐姐”后,本卧在柳妈脚边的坨坨也突然站起身,摇着尾巴就朝元书冲过来。
元书将坨坨搂进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后让它站在一边,然后弯下腰对坐在车里不动的翟墨生说:“墨生,下来吧,到了。”
翟墨生俊俏的眉眼之间弥漫着一丝极力压抑的不自在,时不时瞥了瞥站在元书脚边摇着尾巴的坨坨。
元书抿唇失笑,这才想起来,在翟胤北给她的“翟墨生寄养手册”里,有“怕狗”这一条。
“卷卷,你把坨坨带到狗舍里先关起来,我带墨生进房间。”
卷卷没有立刻动,而是从元书身边探出个脑袋来,瞪着一双大眼睛将坐在车里的翟墨生上下打量了遍,眼睛直冒光:“哇咔咔,我居然真的见到真人了!我以前就听说翟家的小公子帅得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现在看来,全都是瞎说!明明就是一百个王子的颜值叠加起来嘛!”
看着翟墨生的耳根子迅速蹿红、表情之间却一派老成持重的贵族成年公子模样,元书用肩膀推了推白卷:“好了好啦,全世界就你最花痴。你去弄坨坨。”
白卷撅了噘嘴,后又嘻嘻一笑:“那我把坨坨关好以后,你让我跟墨生小公子一起玩儿会呗?”
“……”元书没搭理她,看着她将坨坨关进笼子后,这才侧身让开,柔声道,“没事了,下车吧。”
翟墨生红着耳根子、表情端重地点点头,这才背着自己的书包下了车。
因为翟胤北给了她一份翟墨生的严格作息表,元书眼看着翟墨生自我学习的时间到了,就直接把翟墨生领进了为他安排的房间。
在下面等着的白卷见元书一个人下来,失望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元书走到白卷身边坐下:“今天没去上课么?”
“去上课啦。不过老师让我回家练习水墨画,我偷懒就来你这儿了。”白卷抱住元书的胳膊,靠在她身上,“对了,元书姐姐,你有没有听说之前发生在楼氏集团的那件大事?”
“大事?”元书从没听楼郁霆说过什么,于是问,“有多大?”
416 楼郁霆那种性子,为什么会勃然大怒?(3000字1)
“咦?”白卷偏头看元书,“你是不是因为最近没工作,所以就待在别墅里没出去过?”
“嗯。前阵子太累了,所以最近总觉得很疲惫,有时间就在别墅里睡觉看书。”元书喂了一颗草莓到白卷嘴里,“别跟我绕弯子,直接说。”
白卷吧唧吧唧地将一颗草莓吃完,自己又拿了两颗吃,才一边恋恋不舍地看着草莓一边说:“之前被我俩在病房推倒的那个让人讨厌的陆司烟,前几天带着楼先生的生母还是谁的,去大闹了一场。”
元书替白卷拿草莓的动作顿住,但也只是那么一下:“然后呢?”
“然后?我都不好意思说。”白卷嫌弃地撇了撇嘴,“前因后果我不知道就不跟你乱讲了。我只知道,当时楼氏高层全都聚集在会议室里,有人把你之前在郦城和别人举办婚礼的视频给放了出来。然后紧接着,陆司烟就带着一份类似于亲子鉴定的东西出现在会议室里,当众说咱们的小萌神不是楼先生的,还一个劲儿地说她才是最喜欢楼先生的那一个……我当时听到这个,都恶心坏了,有好几个小时连东西都没吃下。”
白卷说完,元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低垂着眉目问:“楼郁霆看到那份所谓的亲子鉴定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撕了啊。当场就撕了。”白卷笑,一脸花痴,“听说楼先生当时勃然大怒,不仅撕了亲子鉴定,还直接让陆司烟滚蛋了,陆司烟当时是被四个安保直接给拖出去的,可惨了。”
勃然大怒么?
如果不是因为触到了某个点,楼郁霆那种性子,为什么会勃然大怒?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白卷将她的胳膊挽紧:“元书姐姐,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觉得陆司烟那个人挺阴险挺装的。楼先生越是站在你这边,她可能会越发地把怒气全部转移到你身上。所以啊,你最近出门都小心点,尤其是带我的小萌神出门的时候,更加地要小心。”
“你也小心。”元书又拿了颗草莓喂到白卷嘴里,在她嚼得汁液都流出来的时候,她用自己的手背替她擦了擦,“3年前,你跟我一起面对了她很多次,尤其是那次在病房她被我们推倒的事情,她估计也没忘。这样,我让楼郁霆给你安排两个保镖,一直跟着你好了。”
“咳咳咳!”白卷被草莓噎了下,将草莓咽下去后她眼神躲闪地拒绝,“不用啦嘿嘿嘿,我不会有事的……”
元书挑眉,正打算问白卷原因,白卷撑着手臂从沙发上站起来,很快就蹿到玄关去了,一边拿起自己的背包一边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道:“元书姐姐,我约了虞玑姐姐要跟她学绘画技巧呢,眼看时间就快到了,我先走了啊。”
元书追出去的时候,白卷已经开了自己的小宝马,走了。
……
晚上七点,柳妈将饭菜摆上餐桌,萱萱抱着绵绵上楼叫了元书,元书从书房出来,穿过走廊去了楼郁霆给未来不知道会不会来的男娃娃准备的房间。
她轻轻地推开门,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去看,笑眯眯地轻声道:“墨生,吃饭了。跟我一起下楼吧。”
翟墨生似乎不适应这种温柔亲昵的方式,耳根子略红了红,沉默地点了点头后,合上自己正在看的那本全英文的金融类书籍,规整地放进元书特地给他买的书架里,这才滑下椅子,朝元书走过来。
元书知道,翟胤北的性格本就冷硬,翟墨生又从小是被翟胤北带大,虽然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但性子已经跟翟胤北相差无二了,寡言少语、小小年纪也是一身的贵族气质,气场颇为强大。
下楼的时候,元书是跟在他后面下去的。
……
翟墨生不像寻常的孩子,身上穿体恤穿休闲短裤,他身上穿了一件很规整的白色衬衫,衬衫的衣摆扎进了黑色的小长裤里,腰上一根小皮带。
他的五官很深邃、眼睛很大也很黑、掩映在碎发下,高挺的鼻梁下,是菲薄的两片小嘴唇,一脸英气但皮肤却又是白亮无暇的。
看着他小小的身板笔直地走进自己餐厅,元书还真有种小王子空降自己的感觉,将原本她已经看腻了的餐厅都笼罩出一层梦幻的童话色彩。
柳妈在这时候从厨房出来,双手端着一盘专为元书做的少油青菜,看见翟墨生,她步子一顿,移不开眼睛,和蔼可亲地笑:“小公子,下来啦。来来来,赶紧坐。”
元书拉开一张餐椅:“墨生,你坐这里。”
翟墨生正准备转过身走过来,一团“不明物体”一边咯咯直笑一边从厨房冲出来,一下就撞在了他怀里!
尽管被撞了,他只微微拧了拧眉,小身板岿然不动、还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护住了怀中的那团。
那团倒好,反而还奶声奶气地“哎哟”了声。
翟墨生低头去看,恰巧看见怀中那个穿着白色小裙子的那团扬起肉嘟嘟的脸蛋儿来,茫然地朝她眨了眨黑亮亮的两只大眼睛。
看了眼那团紧紧抓着自己小衬衫的两只白嫩嫩的小手,向来讨厌被人触碰的翟墨生没动,也朝那团眨了眨眼睛。
元书走过去,轻轻地将绵绵抓在翟墨生小衬衫上的两只小手一一拍开后,将她往后拉了点距离:“绵绵,你撞到墨生哥哥了,该跟哥哥说什么?”
绵绵将自己那双被元书拍过的小手背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说:“哥哥,对不起。”
翟墨生这才松开护在绵绵手臂上的那只手,也将那只手老成地背在身后:“嗯,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
绵绵咧起小嘴跟元书甜甜一笑:“麻麻,哥哥原谅我了。”
“嗯,原谅你了。”元书屈指轻刮了刮绵绵的鼻子,然后站起身,看着翟墨生,“墨生,坐这儿,吃饭。”
绵绵在一边踮着脚尖扯元书的衣角:“麻麻,我要跟哥哥坐。”
元书在忙,没搭理她,翟墨生却偏头看了绵绵一眼,绵绵眨了眨眼睛,立马机灵地凑过来,小声音软糯糯地说:“哥哥,我想和你坐……”
翟墨生心里其实已经答应了,但是沉默少语的性格让他没有立即说出来。
元书在这时候却一把将绵绵抱起,塞到自己和萱萱之间的儿童餐椅里:“别打扰哥哥吃饭,哥哥晚上还有学习任务。”
绵绵的小手气呼呼地一拍餐椅桌面,撅嘴:“哼,我想要哥哥……”
元书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将翟墨生可能爱吃的菜都换到他面前,招呼他吃饭后也没跟他再继续客气,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开吃。
绵绵偷偷地瞥了眼元书,知道自己的要求是没戏了,稚气地轻叹了口气后,等萱萱给她系了围兜,便自己乖乖地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翟墨生看见绵绵开始吃了,这才松了口气,同样稚气的眼睛里流淌过偷偷的笑意,也开始吃饭。
……
晚饭过后,翟墨生照例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书桌前坐定,抽出吃饭之前看的那本书,摊开放在面前后,却没怎么看进去。
看着陌生的房间,不免就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这时候,他的房间门的门把手传来被拧动的声音,翟墨生立刻坐直身体,双手拿起那本书开始看。
门外,绵绵垫着脚尖趴在门上,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将门给拧开了,可是还是不行。
她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最后搬起自己的小首饰盒又抱着跑回到翟墨生的房间门口。
她将首饰盒垫在地毯上,自己小心翼翼地踩上去,这才成功地将门给拧开一条缝。
拧开一条缝后,她有点紧张地、动作更加轻地从小首饰盒上下来,然后慢慢地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小身子扒拉在门框上,从门缝里探进去个小脑袋,偷偷地看坐在书桌前、正认真看书的翟墨生。
绵绵没出声,因为一直记得元书说过,不能打扰哥哥学习。
而翟墨生听到门被打开,半天不见有人进来,这才转过头去看,目光下移,就看到了那个从门缝里探出来的小脑袋。
翟墨生的大眼睛轻眯了眯,当做没看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那团,继续看书。
绵绵见翟墨生不看自己了,又将门给推开了些,然后将自己的小身子给挤进来,有点怯怯地、又小心翼翼地往翟墨生的方向挪了几步。
翟墨生在这时候又转头看她。
绵绵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停下来,低着头玩儿自己的小手指。
翟墨生想跟她说说话,可是没跟这样小的小女生相处过,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又回过头,继续看书。
绵绵掀起浓密卷翘的睫毛飞快地看了翟墨生一眼,又往翟墨生挪了几步。
翟墨生看她,她就停下。
等到第四次翟墨生转头去看的时候,绵绵的一双小手已经攀在桌沿、垫着脚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捧着的书。
417 听说,楼总有位旧爱。(3000字2)
察觉到翟墨生在看自己,绵绵咧起樱桃小嘴巴、甜甜地朝翟墨生笑了笑。
翟墨生也禁不住笑了笑,抬手就学着元书之前的样子,屈指在绵绵鼻梁上轻刮了刮。
得到讯号,绵绵朝翟墨生展开小手臂:“哥哥,抱抱!我也想学习!”
“好。”翟墨生从椅子上下来,本准备单手将绵绵给抱到椅子上、结果没成功,最后用双手、费了点力气才将绵绵给抱到椅子上。
…
上京会所,包厢。
席幕臣端着一杯酒起身,从沙发这头走到沙发那头,在楼郁霆面前停下。
包厢里的人都多多少少听过楼郁霆与席幕臣之间的关系传闻,看见席幕臣的这行为,声响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湮灭下去、寂静无声。
席幕臣轻晃了晃手中捏着的杯中酒液,掀眸看着沙发上靠坐着的楼郁霆,展唇略略一笑:“楼总。”
楼郁霆往嘴里喂烟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继而还是慢悠悠地将烟喂进嘴里抽了口,徐徐吐出烟雾的时候,他淡漠的眉眼隐在烟雾和包厢原本就昏暗的灯光后面,微眯起眼睛来席幕臣和手中捏着的酒杯。
他也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没有说话。
“楼总,这个项目能进展这么顺利,我代表席氏敬你一杯。”说着,席幕臣倾身,笑着将手中捏着的酒杯举递到楼郁霆面前。
楼郁霆用下巴划了划坐在一边的钟离,冷漠:“那你找错人了,主管这项目的,不是我。”
说完,楼郁霆又将烟喂进嘴里,慢条斯理,连视线的余光都没有半点旁落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席幕臣身上。
包厢里本就不好的气氛,因为楼郁霆的回答,而降至冰点,众人尴尬不已,又无人敢吭声来打破沉默。
江笙看着席幕臣,用手肘撞了撞坐在自己身边的钟离。
钟离原本打算站起来的,结果被江笙这一撞,他反而不乐意地拧了拧眉,没动。
江笙没办法,正准备自己站起来给席幕臣解围,并不觉得尴尬的席幕臣又笑:“那楼总,我谨代表我个人跟你喝一杯酒。”
不再是敬。
他说这话,不疾不徐,像是早就料定了楼郁霆不会接他的招而早已准备了后手。
以个人的名义,楼郁霆若是不喝,那只能是他楼郁霆小气、不入流或者是架子太高、连席氏长孙都不放在眼里。
楼郁霆这又才掀眸去看席幕臣,略勾了勾唇后坐直身体,作势要去拿自己的杯子,他的手指刚触到杯脚,就有有很有眼力见地替他注了半杯酒。
楼郁霆端起杯子,在席幕臣的杯身上略碰了碰,就仰头将其饮尽了,朝席幕臣微扬了扬空杯,就将杯子给放回去了。
席幕臣昂身立在那里,捏着酒杯笑看着楼郁霆的这一系列动作,自己却并不喝,也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而是似是而非地说了句:“看来比起公事,楼总似乎更注重私人交情。”
听到这话,原本又准备往嘴里喂烟的楼郁霆,立时掀眸盯着他。
席幕臣就在楼郁霆的注视下,站在那里:“这也就很好解释我所听到的传闻了。听说楼总有位旧爱,叫做陆司烟,是楼总自孤儿院时期就一直陪伴在左右的女子…”
说到这里,席幕臣别有深意的顿了下:“圈子里都说,楼总对这位陆小姐相当庇护。3年前聘请专业的顶尖医疗团队为其治疗眼疾,在这3年间更是将其安排在楼总你自己的生母宋女士身边,两人时常以婆媳的形象出入各种晚宴、聚会、酒会,甚至商业场合。”
“既然楼总受了我以个人名义并喝了这杯酒,那么席某就出于个人好奇再问一句,楼总,你跟这位陆小姐要是有完婚的打算,记得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也好早做……打算。”
至于他要做什么打算,他相信楼郁霆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等席幕臣说完,楼郁霆看似平淡无波地将那根不知何时被他徒手掐灭了的烟扔进烟灰缸里,又摸了根出来准备点燃,却没成功。
他不自觉地将烟折断再次扔进烟灰缸,捏了捏眉心后,笑:“对于我的私事,你倒是比我更清楚。要不是我深知席公子你的为人,该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眼线?”席幕臣低头笑了笑,“我是不是在楼总身边安插了眼线,楼总现在竟也只靠我的三言两语和自己的‘怀疑’来断定事实了?楼总,以前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开玩笑的爱好。”
硝烟味可以说是已经非常浓郁了。
包厢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钟离笑着坐在那儿,“品酒”品得眉开眼笑的。
楼郁霆竟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包厢里的人都知道陆司烟的传言,自然暗暗都觉得楼郁霆是心虚理亏了。
席幕臣唇畔的笑意不免更深:“楼总,你…”
“我从不跟人开玩笑。”楼郁霆掀眸眯了席幕臣一眼,“席公子也最好清楚一点,强拉我陪你练习嘴上功夫,结果可能让你很失望。席公子要是太闲,可以好好地去查一查,我楼郁霆的女人,到底是姓元还是姓陆,查清楚了,席公子你就不必浪费时间做任何准备了。”
“我做不做准备,好像不是楼总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席幕臣笑意不减,别有意味地补充了句,“如果,楼总你自己始终搞不清楚她姓元还是姓陆的话。”
说完,席幕臣也无意再纠缠,捏着来时的杯中酒液、回到自己在另一头的沙发上,温雅落座。
“咳!”钟离掩唇咳嗽了声,在这个适时的时机站起来,举着酒杯朝包厢里的众人举过,“大家别愣着,都冷场了,来,咱们继续!”
敬完大家、待气氛稍稍活跃起来,钟离笑得眼睛都眯起,恭敬地对席幕臣道:“席家大少爷,来,我作为楼席两氏合作项目的甲方负责人,敬你一杯,以后咱们合作愉快,互惠互利啊。”
席幕臣点点头:“不用客气。”
而这边,本就坐在角落里、又无人敢近身的楼郁霆,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喝完。
他一连喝了数杯。
他回燕城以后,先是忙着养伤和用计留下元书,紧接着继续养伤和处理堆积下来的公务,倒真是把很多事情都忽略了。
不过,前有易容汇报元书跟某男人手拉手、后席幕臣就到他面前挑衅,这真是……
他冷勾了勾唇,仰头又灌下一杯酒。
…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
包厢里的一行人断断续续地都被自家的秘书或者助理给接走了。
原本处在身份顶端根本不用怎么喝酒的楼郁霆和席幕臣倒是反而比其他人都醉得厉害,一个瘫坐在沙发这头,一个瘫坐在沙发那头,脸色发白。
江笙和钟离送完人回来,看了眼包厢里的这两个男人,对视了眼朝自家的老大哥走去。
江笙很温和,轻推了推席幕臣后,席幕臣酒品很好,所以自己扶着沙发上撑坐起来,在江笙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钟离一边睨着眼观察江笙和席幕臣,一边漫不经心地提腿,用脚背踢勾了勾楼郁霆:“哥,醒醒,该回了!”
楼郁霆身上有很多并未痊愈的伤口,其实是并不能喝酒的,现在不但喝了还醉了,整个人头昏脑涨得相当厉害,尽管被钟离踢,也只是无力地拧了拧眉,并没有动。
而此时,江笙已经扶着席幕臣走到了包厢门口。
钟离抬手扯松了领带,叫住了江笙:“你等等!”
江笙微愣,很不想在席幕臣面前暴露自己跟钟离的关系,于是抿着唇、警告性地盯着钟离。
“你一个人不行,等着,我给你叫个人。”钟离拿出手机给自己一直驻扎在上京的一个手下打电话。
江笙没有拒绝。
很快,那个壮汉就推门走进包厢:“钟先生。”
钟离本想安排壮汉跟江笙一起送席幕臣回去,但转念一想又变卦了。
他吩咐壮汉:“你和江小姐一起负责把我哥送回铂郡别墅,我送席大少爷回酒店。”
江笙没来及拒绝,钟离就将她从席幕臣身边挤开,扶着席幕臣就走了。
江笙本想追上去,但随即突然领悟到钟离此举的深层含义,于是顿了顿,就跟着壮汉一起,扶着楼郁霆下了楼。
…
自从在会议上闹过就一直找机会、想要单独见一次楼郁霆的陆司烟隐约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忙从趴着的方向盘上抬起头来,去看那辆已经启动的黑色红旗,只来及看清驾驶座上坐着的钟离,黑色红旗就驶离了上京的停车坪。
陆司烟为自己的走神懊恼不已:明明已经在这里蹲守了这么久,却偏偏错过了最为关键的时刻,竟然没能拦住楼郁霆,等人家上车了才发现!
她捏拳砸了砸方向盘,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启动了车子,遵循着内心的本能跟了上去。
这边,钟离开着的黑色红旗和陆司烟的白色奥迪刚刚离开,江笙和壮汉就扶着楼郁霆走出上京的大厅,往江笙的法拉利走去。
418 我走错房间了!你不要走!求你!(3000字1)
江笙开自己的车往铂郡别墅去,而钟离则开着惯常开的黑色红旗往燕城大酒店去。
陆司烟跟到分叉口的时候,要不是之前看见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钟离和确认了车牌号,还以为自己跟错了。
但她还是犹豫了一秒钟,保持距离跟了上去。
黑色红旗缓缓驶进燕城大酒店的地下车库时,陆司烟在外面停了一小会儿才敢跟进去。
她将车开进地下车库的时候,看见钟离架着喝醉了的男人的胳膊,刚好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
陆司烟本来想借机看看被钟离扶着的男人,但男人大约醉得太厉害了,脑袋低垂得让人完全看不到脸。
心里挣扎了下,陆司烟在电梯门彻底关上后,慌乱地将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就踩着高跟鞋跑到电梯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屏上最后定格的数字。
顶层。
楼郁霆明明喝醉了酒,钟离不带着楼郁霆回铂郡别墅却将他带来距离更远些的燕城大酒店,是因为楼郁霆终于肯相信她、相信那个孩子不是他的种,所以跟元书闹翻了么?
尽管这只是自己的推测,可陆司烟一想到这个,就禁不住有些心花怒放,觉得元书的真面目似乎已经确定被自己给撕开了。
而楼郁霆身上有伤还喝醉、明显是借酒浇愁心情不佳。
这个时候的男人,最是空虚脆弱。
陆司烟咬住唇,抬手摁了电梯上行键,手指竟有点微微的颤抖。
电梯门打开后,她径直上了顶层,刚下电梯,就听到钟离的声音从走廊转角的那边传来。
似乎是在交代酒店的工作人员,在他安排的人没回来之前,帮忙照顾一下房间里喝醉了的男人,还让煮醒酒茶。
陆司烟大着胆子听完,然后估摸着钟离就要往电梯这边来的时候,赶紧绕到另一边,从弯弯绕绕的走廊绕到了钟离之前站的大概方位。
因为顶层每一个套间都独享一条走廊,所以并不难知道楼郁霆究竟在哪个房间。
钟离虽然走了,但被钟离交代过的酒店工作人员还在开着的房间门口站着。
见陆司烟过来,她立马恭敬地跟她打招呼:“陆小姐,又来找宋女士吗?宋女士好像已经睡下了。”
“我知道。”陆司烟径直往开着的房间门里走,“这里交给我,必去忙别的吧。”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拦她,只是委婉道:“陆小姐,刚才钟先生……”
“我知道。”陆司烟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抽了一张卡出来递给她,“你去帮我买点东西吧,等会我煮给他喝。”
工作人员也知道陆司烟的楼太太称谓,但还是说:“陆小姐,要不问问钟先生的意思?”
陆司烟看了她一眼,随即拿出手机:“你要是不信我,我给钟离打个电话就好。不过我懒得费这功夫,你看这顶层的套间,除了翟胤北和莫寒宵常用的两间,剩下的不几乎都是我们楼家自己人的么?”
工作人员也不好再三多说,也就走了。
……
钟离大概走的急,连房间里的灯都没开,陆司烟原本是想开灯来着,又怕一开灯惊醒了楼郁霆直接轰她走,所以也就忍了,只是去将落地窗的窗帘尽数拉开、只留了一层纱幔、让外面的光透进来。
做完这些,她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毯上、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着床上那个穿着衬衫西裤的长腿挺拔男人,脑子里不免浮现出自己楼郁霆同床共枕的情形。
脸上弥漫过燥热,陆司烟轻轻关上门,拿了自己包包里随身携带的化妆包,去外间的卫生间里,将镜子里的自己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遍,然后拿出一应化妆品,细致地给自己补了补妆。
她其实对身上的裙子不甚满意,可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原本都准备出卫生间去卧室了,结果转念一想,又拿出自己常用的香水,喷了些在空气里,仰着脸微微张开双臂让其飘落在自己脸上身上。
喷完后,她自己又仔细地闻了闻,确定香味的浓度刚刚好之后,这才真正走出卫生间。
她依旧是轻手轻脚地将化妆包放回自己的包包里,然后站在沙发旁边,重重地吐了口气,抬手轻摁了摁自己潮红发热的脸,最后一咬牙一抿唇,像是豁出去了般,快步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光线比之起居室更加昏暗,陆司烟只能隐约看见床上躺着男人精实颀长的躯体,却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
尽管如此,陆司烟的心还是心如擂鼓般地跳了起来。
她快30岁了,却从未跟人有过男女亲昵之举,她一直都把最纯洁最干净的身体给楼郁霆留着。
而她今晚,决定将自己交给他了。3年前拿眼睛拴不住她,如今就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些,她微微闭紧双腿,觉得奇异般地发热。
这种如同那些深夜的欲/潮难耐,此刻在面对着男人的时候,让陆司烟觉得羞愧。
她稳了稳神,先是在男人双脚边蹲跪下来,手指微颤地轻按在了男人的皮鞋上。
她满足而虔诚地替男人将双脚上的皮鞋脱了下来,像是摆放艺术品般摆放在床边后,这才一根一根拉开连衣裙上的系带,从肩部将连衣裙往下褪。
她一松手,丝质质地的连衣裙就骤然滑落、坠落在地上。
陆司烟抬手环住自己的胸,咬着唇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用手撑着床沿,跪了上去,目光从男人的双脚沿着长腿往上的时候,她的身体也跟着往男人脑袋的那头缓缓爬过去。
陆司烟强吸了口气,抬手解开了男人白色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后,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遂本能地去盯看男人的脸。
那猛地一眼看过去其实并没有真正看清,可是心里的直觉却让她的心脏骤然跳停了下。
陆司烟正准备再凝神去细看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的同时,灯光也猛然大亮。
在那一瞬间,陆司烟就像一只不能见光的妖一样,低叫了声的同时猛地撇过脸、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本来仰躺在床上的席幕臣被灯光刺了眼睛,也抬手遮住亮光,慢慢地醒转过来。
…
陆司烟适应了光线,慢慢睁开眼睛回过头,刚好看见床上躺着的男人正撑着身体坐起来。
在看清那男人的长相时,陆司烟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随之如遭雷击,炸得她整个人呆若木鸡地跪坐在那里。
席幕臣坐起身体,看到自己身边的只挂着几片遮羞布料的女人,也受到了惊吓,往床边猛退的时候没注意,直接摔在了地上。
酒,顿时醒了大半。
而成釜举着手机站在门口,一边录像一边笑得脸上的络腮胡子一抽一抽的。
他刚才进来,发现沙发上有女人的包时,没来记得多想就推开门进来了,没想到撞见这样一幕。
凭借敏锐的夜间视力,成釜看到床上趴着的那个“尤/物”时,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打开录像的同时将灯给开了。
他知道席幕臣是不可能跟女人乱/交的。
他嘿嘿直笑:“大少爷,瞧把你吓得,你看这女的的身材,前凸后翘皮肤雪白的,要是……”
“啊!!…”一声锐利的尖叫声将成釜的话截断,陆司烟像屈辱地抓起自己身下的被子,手忙脚乱地想将自己给裹住。
可是她越是慌,就越是没办法将自己给裹住。
她看了眼成釜举着的手机,流着眼泪、脸色煞白、神情狰狞地尖叫:“快关了快关了我让你快关了!不准再录了!”
成釜粗糙的眉眼之间反透出一种兴奋,哪里会听陆司烟的。
而席幕臣醉酒了,本就头疼欲裂,现在被陆司烟的尖叫声嚷得耳膜生疼,撑着身体坐起来后就要往外走。
成釜叫住他:“大少爷,这女的怎么办?你得给个话,不然我不好处理。”
席幕臣嫌恶地回望了眼床上缩作一团瑟瑟发抖的陆司烟:“随你。不要犯事不要闹出人命就行,这里是燕城不是郦城。”
陆司烟是认识席幕臣的,也大约知道席幕臣看不上她不会对她怎么样,可那个举着手机的就不一定了,于是也顾不得身上没穿衣服,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就抱住了席幕臣的胳膊、像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
她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整个身体都在发颤连带着声音都异常地嘶哑难听:“席公子,我走错房间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席幕臣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不知道是因为醉酒反胃还是被陆司烟给刺激得,只觉喉间一阵翻涌、好似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了。
他极其不耐地拧了拧眉,恨不能将自己那被陆司烟抱过的手臂给卸了,扬手就把陆司烟给甩了出去,加快脚步就要去卫生间。
“席公子!你别走!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走错房间了我跟你道歉!你别走!我求求你!”
陆司烟撕心裂肺地叫了声,还想去追,却被一直举着手机的成釜用肩膀一撞,撞得往后急退了几步,小腿在卧室里的斗柜柜角上狠撞了下后,因为疼痛跌坐在地。
席幕臣步子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419 楼郁霆将自己的手从元书掌心抽了出来。(3000字2)
在席幕臣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陆司烟眸光大亮,忙撑着身体跪起来,嘴里喃喃地、惊喜地叫了声:“席公子……”
席幕臣往回走了两步,在起居室与卧室交接的地方停住。
他看着陆司烟的脸,眉目之间的嫌恶之色难以掩抑。
但陆司烟却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只穿了遮羞的一套粉色内/衣,连忙朝席幕臣爬了爬:“席公子,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要知道是你我绝不会这样的,我这……”
“她不是走错房间了吗?”席幕臣截断陆司烟的话,转向成釜,“那就送陆小姐出去。”
“就这么便宜她了?”成釜觉得扫兴不已:虽然他成釜心里有人、一点儿都不想上这女人,可他已经想到其他法子了。
陆司烟却欣喜若狂:“谢谢席公子谢谢席公子!”
席幕臣冷勾了勾唇,在转身彻底离开的时候看了眼陆司烟那在地上的裙子,又深看了眼成釜。
成釜立刻就懂了。
陆司烟根本没注意到这主仆俩的眼神交流,又哭又笑地转过身,就要去拿自己的裙子,想要赶紧穿上离开。
她的指尖都触碰到自己的裙子了,可手腕蓦地一疼,她低叫一声,想要将手收回来,却是不能。
成釜踩着她的手腕,狠狠地碾压了下:“不好意思,大少爷只让我送你出去,可我说让我送穿着衣服的你出去。”
陆司烟心里咯噔一声:“你……你什么意思?”
成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捡起陆司烟的连衣裙,几下就将其撕得粉碎,然后揉成一团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一只手的手腕被踩着的陆司烟看着成釜的动作,心如死灰,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
可是下一瞬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成釜脚底抽出来、翻身就爬了起来,想要撞开成釜去随便抓一块什么布来遮羞。
可她哪里是成釜的对手,她这狠狠一撞,非但没能奈何成釜分毫,反而将自己的脑袋给撞昏了,向后踉跄了几步就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她都还没来得及缓过来,成釜上前,拽住她的头发,直接将她往外拖。
……
铂郡别墅区。
江笙的车子开到铂郡别墅大门口的时候被拦住,尽管降下车窗让安保看了楼郁霆的脸也不管用,最后还是打电话给元书,获得元书的同意后,才真正放行。
挂断电话,原本已经睡下的元书在床上赖了会儿,想着江笙也来了,还是换了套家居服、下楼开灯。
她下楼的时候,柳妈已经听到动静起来了。
柳妈大约是真的把楼郁霆当成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了,每晚,她都势必要等到楼郁霆回家,她才会真正睡下。
元书跟着柳妈一前一后地走进庭院,等江笙将车停稳后,柳妈只是在一边站着,没有越过元书跑上去扶楼郁霆。
元书不太喜欢酒味,原本没打算上去扶的,但也不好意思眼睁睁看着江笙一个外人来动手,就赶紧走了上去。
江笙见元书过来,立即就将楼郁霆交到了她手上、等元书扶稳后,她往后退了两步:“既然楼总已经到家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元小姐。”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你一个人开车回去我不放心,不如就先住这儿吧。”元书确实是不放心,不是客套。
江笙抬起手腕儿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元书真诚的眉眼,点了点头,没拒绝。
“柳妈,你帮江小姐安排客房。”顿了顿,元书又补充了句,“江小姐不喜欢粉红色,床单被套就不要用粉色的了。”
江笙微愣。
元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记错了么?”
“没有。”江笙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在地说,“那我就客气了,先跟柳妈上去了。”
……
楼郁霆其实没有醉得很深,元书一个人也挺轻松地就将他扶到了主卧。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倒在床上,轻按了按他那条受伤的腿、确定没有裂开出血后,这才在他身上盖上薄毯,转身出了卧室,先是去江笙所在的客房,检查了柳妈是否安排妥当、跟江笙说了几句话后就转身下楼了,给楼郁霆煮醒酒茶。
她端着醒酒茶重新走进卧室的时候,楼郁霆竟没有在床上了。
元书抿唇想了下,先去卫生间,见没人后就直接去了书房。
楼郁霆果然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只手撑靠在椅子扶手上、正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元书反手将书房门关上,朝他走:“都醉成这样,还跑到书房做什么?就不怕看文件看飘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么?”
楼郁霆的眼皮动了动,最后没睁开:“你很担心楼氏的收益抑或损失?”
“当然。”元书走到他身边,将醒酒茶放在桌上,“那可是我外公一生的心血。你把眼睛睁开,把醒酒茶喝了。”
楼郁霆微不可察地冷勾了勾唇,嘶哑的嗓音低淡道:“不用了。”
元书怔了怔,凝眸去看他。
虽然楼郁霆向来一副清冷而激不起波澜的神色,但是元书还是很明显地分辨得出,这清冷之间,掩藏着的其他情绪:他很冷漠、也似乎在抗拒她。
微默了默,元书还是端起桌上的醒酒茶,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拉起来:“你不是喝醉了?喝点醒酒茶会舒服很多的,喝点吧。”
楼郁霆就任由着元书捏着自己的手腕,她纤细而指骨柔软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肌肤上,带给自己的触感尤其地强烈。
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问:“墨生睡了?”
“睡了。你先喝醒酒茶,太凉了可能不太好喝。”
楼郁霆又问:“去接墨生的过程中,顺利吗?没有发生意外的状况?”
元书心里莫名咯噔了下,又凝了眼楼郁霆的眉眼:怎么又问了遍这个问题?
想是白天工作太忙、又喝了酒,所以记忆混乱了。
而且她跟席幕臣偶遇的这个小插曲,她不想跟楼郁霆提起。
怎么说?
偶遇?
谁信。
可能越描越黑。
而且按照楼郁霆的性子,他一定会耿耿于怀,而且元书知道,楼席现在有一个重大的合作项目,她不敢保证楼郁霆会不会因此就公私不分。
所以元书答:“没有啊,一切都挺顺利的,墨生也很懂事很安静。”
楼郁霆没有再说话了。
元书将醒酒茶往他指间递:“楼郁霆,你快点,我都说几遍了,这……”
楼郁霆将自己的手从元书掌心抽了出来。
元书的动作僵住,直直地看着楼郁霆的脸。
“你先去睡,我一个人坐会儿。”楼郁霆掀眸看了眼元书,又很快闭上了。
元书没动,在那里站了大约六秒钟,楼郁霆仍旧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再没有要看她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元书将醒酒茶放在桌上,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着书房门被重新关上,楼郁霆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醒酒茶,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大腿上非但没有痊愈还反复发炎的刀口,隐隐作痛。
……
元书没有回主卧,而是回了自己之前住的那间小卧室,本来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拥着薄毯站起身来。
她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走到阳台上,偏头去看书房边,看到灯盏仍旧亮着,不免又想到楼郁霆之前对她的冷淡。
真是憋屈。
她好心好意地给他煮了醒酒茶送到他手边,他还摆什么架子。
元书收回视线,趴在阳台上看着黑夜下的庭院,莫名就想到了之前卷卷跟她说的事情。
所以说,楼郁霆之所以突然对她这样冷淡,是因为陆司烟到楼氏的高层会议上闹了,楼郁霆真的对绵绵的身份……产生怀疑了么?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元书自己先吓了一跳。
她自己笑着摇了摇头:楼郁霆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怀疑他的,不可能,而且绵绵那么喜欢他、一开始就跟他莫名其妙地亲昵,还有……
元书慢慢站直身体,搭在栏杆上的十指收紧:如果,如果楼郁霆真的是因为这个有所芥蒂而又不知如何开口问她或者要什么证据呢?
是啊。
楼郁霆怎么就不能怀疑她、不能怀疑绵绵的身份呢?
她元书可是彻底远离他楼郁霆,在别的城市呆了3年之久呢。
可是楼郁霆大约是不敢问她的,也只能是跟她闹闹别扭、甚至冷漠以待……一旦问了,只有鱼死网破。
“呵……”元书低头,轻轻地低笑了声。
他不问,便不问吧。
她总不可能主动跟他说:楼郁霆,要么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而且,她也不绝不会让绵绵被弄去做那种证明。
她就等着,看楼郁霆怎么办。
……
燕城大酒店。
陆司烟被成釜攥着头发,从卧室拖出来,经过宽敞的客厅,一直往大门去。
因为地上铺着地毯,根本不像地砖那般顺滑,陆司烟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攥掉了,身上的皮肤也被地毯刮擦得好疼好疼。
420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活了。(3000字1)
尽管那么疼,但是她死死地咬着唇、很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屈辱,可是那种疼痛还是让她狼狈至极地、一边低声尖叫一边去按住自己的头皮。
在这挣扎中,陆司烟那条粉色内库都往下滑了一截,若隐若现。
而她肩上的肩带,有一根也滑落下去,整个内/衣都歪歪扭扭不成形了。
成釜铁石心肠、手上然过头少血,陆司烟越是叫,他就越是用力地拖她。
眼看着成釜就要将大门打开,已经被屈辱弄得有点神志不清的陆司烟突然醒转过来,尖叫一声后,猛地抱住成釜的腿。
她不惜去求起平日里她最看不起的、一个跑腿的莽汉:“不要不要不要!我求你了!我错了!”
成釜二话不说,猛拽起陆司烟的头发将她往上一个猛提,在陆司烟的凄厉的尖叫声中将她给丢到了走廊里。
陆司烟捂着自己的胸,惊慌地朝四周望了眼,翻身爬起就要往门里冲:她真的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成釜眼疾手快,在陆司烟的一只手已经攥住门框的时候,他冷笑一声,拿准了力道后将门摔过来!
手指被门夹压的尖锐疼痛,让陆司烟的整个身体都狠狠地战栗了下,随之捂着自己的手指连连后退。
成釜冷眼看了看她,从里将门彻底地给关上了。
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那砰地一声响,仿佛将陆司烟的整个灵魂都给震碎了。
她如坠冰窖、惶然四顾,连疼得颤抖不止的手指都顾不上了,呆呆地又走到那扇门前,一下一下地砸门,嘴里喃喃地念着:“开门……开门……我要拿衣服……我要拿衣服……”
成釜被那不轻不重地敲门声弄的心烦,加上本就无聊的厉害,他又将门打开了。
陆司烟一怔,还没来及欣喜,成釜又一把攥住她的头发,直接将她拎着往电梯走去。
等电梯门打开,成釜带着她进去,陆司烟才恍然明白成釜要干什么,腿一软,当即扑通一声跪下来,不断地摇头:“不要……不要……我求你了……”
成釜哪儿管她,等到了一楼大厅后,自己没下电梯,将陆司烟丢出去后,又回了楼上。
……
尽管已经是深夜,可是大厅里的安保人员、工作人员和顾客听到动静,还是以陆司烟想象不到的速度围拢过来。
一看这场景,嗤笑的嗤笑、指点的指点,疑惑的疑惑、拍照抑或录像。
还有个轻佻的年轻男人感叹:“看起来身材很不错,可惜看不到脸……”
陆司烟缩着四肢抱着双膝将自己的脸躲在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里,缩在墙根底下,只是觉得好冷好冷,抖得越来越厉害。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活了。
……
陆司烟被围观的情况只持续了两三分钟,因为燕城大酒店的年轻健壮的安保队长很快赶过来,匆匆回工作室拿了一条薄毯就再度回来,走上前去就将陆司烟的身体尽数地围裹起来。
他蹲在陆司烟身边,尽量声音轻地问她:“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咱们燕城大酒店的顾客?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身上一暖,听到安保队长温暖的声音,陆司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直到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被遮住了,她的眼泪才猛地一下就坠落下来。
她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薄毯,极力压抑、还是哭出声来了。
安保队长站起身,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的陆司烟,客气礼貌地跟大家说:“这位小姐一定遭遇了重大变故,还请大家不要围观。以免给造成更加严重的心理伤害。拜托各位。”
说完,又示意自己的下属将顾客半拉半劝地带走,这才重新蹲在陆司烟面前:“小姐,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陆司烟连连摇头,把这个好心的安保队长当作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声音嘶哑地说:“你送我回房间,我要回房间……回房间……”
安保队长犹豫了下:“小姐,你现在没有房卡,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不能擅作主张替你开门。”
陆司烟的脑袋里空白了下,随即她眼睛又是一亮:“那你送我去顶层,我伯母住那里,她会帮我。”
“那行。”安保队长动作绅士地扶起陆司烟,摁了电梯后,全程护着她、一直到了顶层、宋兰懿的房门前。
可是安保队长摁了门铃后,陆司烟突然想到什么,缩到安保队长身后,又反悔了:“你赶紧带我走赶紧带我走!”
说着,陆司烟就抓着安保队长的衣服,使劲儿将他往电梯那边拉。
她不能,不能让宋兰懿看到自己现在这样子。
她不能让自己努力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形象毁之一旦,不能。
安保队长不明所以,但见陆司烟这样,犹豫了下还是跟着她走了。
……
宋兰懿本就睡得不踏实,之前隐约听到走廊里传来尖叫声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做噩梦了,遂起身倒了杯水,坐在沙发里按捏自己的太阳穴。
听到门铃声,她又恍惚了下,直到门铃第二次传来,她才确定了,迟疑地放下水杯就朝大门走去。
可是打开门,却并没有看到人。
宋兰懿关上门以后,怔怔地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一度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撞邪了。
她重新坐回沙发以后,想着陆司烟就住在楼下,干脆起身拿了手机,想打电话让她上来跟自己一起睡。
铃声没响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
宋兰懿习惯性地挂起笑:“小烟啊,我……”
“大半夜打电话,你他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宋兰懿一愣,拿下手机看了看,再三确认这号码确实就是陆司烟的,她才问电话那边:“你是谁,小烟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男人声音更加粗犷不耐:“你说怎么在老子这里?特么废话多!”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嘟嘟声,被吼得有点发懵的宋兰懿回过神来,心底窜起一股子火气,因为被吼而缺失的颜面威严让她老脸微微发烫。
她拿起手机,又拨了过去。
可是这一次,却被告知关机了。
……
房间里,正准备在沙发上睡下的成釜将陆司烟的手机在大理石的桌面一顿狠砸,然后将弯了的手机扔进陆司烟的包包里,又起身,拉开门,将陆司烟的包包给丢了出去。
关上门,重新回到房间后,成釜反倒有些睡不着了,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给江笙打电话吧,又怕打扰了她睡觉,也就作罢。
他翻了个身,翻到自己之前录下的那些视频和拍下的照片,这才发现陆司烟有点面熟。
他霍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这不是那谁吗?!
几年以前来着,当时江笙接到席幕臣的命令,让她亲自去办封锁一条新闻的消息,他成釜跟着一起去的。
当时,那报纸上印着的女人,不就是这女人?
他当时无聊随意翻看了下,内容是什么来着?
哦,对,楼太太!
这女人他么的原来是楼郁霆那龟/孙的女人?!
哎哟我/擦!
成釜咧嘴笑了下,想起不久前自己砍在楼郁霆腿上去没砍过瘾的那一刀,突然觉得可以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啊。
他兴冲冲地翻起身,偷偷拿了席幕臣的笔记本电脑,在那种网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把陆司烟的那些视频啊照片啊全都给发了上去。
席幕臣洗漱完出来,见成釜在那儿两眼冒光,问:“处理好了?”
成釜吓得一缩,掩耳盗铃的将电脑往怀里收了收:“啊。”
“早点睡,明天回程。”席幕臣没再多说,转身回卧室的时候补了句,“别老睡沙发,旁边还有卧室。”
“哎哎哎,好!大少爷,你赶紧睡你的,我就睡!”
……
安保队长将陆司烟先带回了自己那间不足十个平方的小休息室,然后将自己的手机借给了陆司烟。
陆司烟多么庆幸自己还记得倪瑶若的手机号码。
陆司烟打完电话,不到半小时,倪瑶若就带着广涛冲进了保安室。
一看陆司烟的模样,倪瑶若的心咯噔一声,正准备问,广涛二话不说就抡了拳头砸在了那安保队长的脑袋上。
幸亏安保队长身手不错,躲开了。
陆司烟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一巴掌就扇在了广涛脸上:“你是疯狗是不是?见人就咬?”
广涛被打得懵了懵,涨红着一张脸道:“我他么在替你教训这狗/杂/种,你打我,是不是有病?”
陆司烟心力交瘁,不想跟广涛这个没脑子的人多说,抱歉地看了安保队长一眼后,就拉着倪瑶若的手走了。
广涛青筋暴突,冷静下来才想明白安保队长不可能是欺负陆司烟的人,于是转身跟了出去。
广涛坐到驾驶座以后,回头去细看陆司烟,陆司烟身上裹着毯子、窝在座椅上,正恹恹地靠在倪瑶若身上,无声地掉眼泪。
暴发户出身、钱财很快挥霍掉而再度落魄后的广涛,差不多就一直被陆司烟养着,对陆司烟也垂涎已久,此刻只觉体内义气蹿涌,猛砸了下方向盘:“你告诉老子,是哪个狗杂种动的你,老子现在就开车去撞死他!”
421 你是视力变差了还是故意看不见(3000字2)
回到自己熟悉的车上,枕靠着自己最信任的人,陆司烟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平复下来了,思维也跟着平静下来。
所以听到广涛的话,陆司烟抬了抬眼皮,却没有立即说话。
广涛一直想睡陆司烟,所以极力表现自己:“烟烟,你现在就告诉我!老子撞不死他也要找人弄残他个狗/日的!”
陆司烟还是没说话,脑袋里却已经有千百个念头闪过了。
倪瑶若嫌广涛聒噪粗俗而不分青红皂白,不耐地皱了皱眉。
她轻轻地捏住陆司烟的手腕:“陆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性子轻浮的广涛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陆司烟,声音没那么高昂了:“我擦,烟烟,你搞成这副样子不会是被强/奸了吧?”
他这话一出,不不止是陆司烟自己。连倪瑶若的眉心都忍不住突突地跳了下。
见陆司烟不说话,广涛有点烦躁:“还真是被强……”
“没有。”陆司烟冷冷地截断他的话。
每两个人走到一起、都是有某种羁绊的、或是利益或是欲念。
陆司烟深知,广涛一直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办事,先是为财后是欲念。
她一直都知道广涛对自己的那点心思,她也一直在利用广涛对自己的那点心思。
而她将继续利用下去,所以决不能让广涛觉得自己已经被玷污了,那会大大削减他以后的积极性。很多男人,喜欢的就是有些女人的那点清高纯范儿。
所以陆司烟补充说明道:“我在回酒店的时候,遇到情敌请过来的人了,我被一帮女的拉进房间,被扒掉了裙子,然后趁机逃出来,又被酒店的安保队长给救了。情敌那帮人大概是怕被曝光,没敢追出来。”
陆司烟很聪明,没有指名道姓、并将过程说得与真实经过大致相似,以免广涛万一去打听。
但这个“情敌”,会让倪瑶若和广涛立刻就听明白,她指的是元书。
果然,广涛一拳捶在车门上:“我/操!这个贱/人现在这么嚣张了!老子哪天逮到机会,不日/死她!”
听着他粗俗不堪的话,陆司烟眼泪一滚,忍不住低低抽泣出声。
广涛看着她那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越是心疼心里的涟漪就翻搅得越厉害!
总觉得,他这次要是能帮陆司烟出气,陆司烟就能答应让他睡了。
想想,睡燕城第一权贵楼郁霆的女人,都是一件让人兴奋得起鸡皮疙瘩的事情。
……
这一夜,陆司烟跟着倪瑶若回了倪瑶若在燕城的单身公寓,广涛在就近的小酒店开了间房。
陆司烟去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倪瑶若忙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拥着她在餐桌边坐下来。
“陆小姐,我给你熬了点粥,你稍微吃点。”
“我不饿。”陆司烟摇了摇头,脑袋里全是自己穿着那么点布料在电梯口被围观的画面、以及在房间里的时候,被席幕臣二人给羞辱的画面。
她恨啊,恨得牙齿发痒。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都对她陆司烟这么坏!
倪瑶若看着她攥得紧紧的拳头,犹豫了下还是说:“陆小姐,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合时宜,但我怕再不跟你说,就晚了。”
“没事,你说。”
“是关于广涛的。”倪瑶若抿抿唇,“陆小姐,我最近总有点怕他。倒不是为别的,只是他现在完全没有最开始那般受人管控了,还几次对我动手动脚。我担心将来即便是你当上楼太太,广涛也会成为你的永久要挟你的一个存在。”
陆司烟显得有点漫不经心的:“永久的要挟么?”
倪瑶若叹了口气,斟酌了下又说:“陆小姐,以后不如尽量疏远广涛,或者别让他知道咱们的真实情况。”
“你觉得可能么?”陆司烟看着倪瑶若,嗤笑,“广涛那种无赖,我现在若是刻意甩开他,他一定会狗急跳墙。”
倪瑶若的嘴唇动了动,本来想问,但最终没有:她知道陆司烟最近的情况很不好。
首先是她自己因为从孤儿院出来以后一直太想出人头地、常常太过拼命、工作后待在陆家更是劳思过多。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出了相对严重的问题。
其次是最近的这一系列事情,都对陆司烟不利。
还有就是广涛。
内忧外患、千疮百孔。
很久以后,陆司烟拿起勺子搅拌了下碗里已经凉了的粥:“去给我热热吧,我吃了去睡觉,明天还有事得去做。”
“陆小姐,你……明天,不如休息一天,好好养养身体吧?”
陆司烟摇头:“不行啊,不能休息。广涛不是要为我出气么?我得给他创造机会啊。”
再休息,她可能就真的当不成楼太太了。
她必须,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
这一夜,月色依旧,夏日的凉风擦落烈日布下的灼热。
三人,彻夜无眠。
楼郁霆在书房坐了一夜。
元书在阳台上吹够了风,在将近黎明的时候回了房间。
陆司烟躺在倪瑶若的单人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看着燕城的夜空从漆黑的一片慢慢地变白、等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的时候,她直挺挺地坐起身,下了床。
……
铂郡别墅。
早上7点30分左右的时候,元书记着翟胤北的“寄养手册”,换了衣服洗漱后就去了翟墨生的房间。
翟墨生已经起床了,自己穿戴好衣服,已经坐在书桌前看书。
元书轻轻柔柔地笑说:“墨生,再过十几分钟下楼吃早餐,然后我让萱萱送你去学校。”
翟墨生点点头,继续看书。
元书从他房间退出来,本打算下楼,但心念一动,还是去了书房。
她推开半掩的门,没有在里面看到楼郁霆,倒是看见了书桌上那杯动都没被动过、已经变了颜色的醒酒茶。
愣是没喝呢。
挺有骨气的。
元书咬住唇,走进去将那杯醒酒茶端着走出书房,进了厨房后,连带着那装醒酒茶的杯子都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那砰地一声响,吓得正在做饭的柳妈身子一抖,想去捡那个漂亮的杯子又顾着元书的情绪,不敢捡。
她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笑呵呵地问:“小小姐,今天早上想吃点什么特别的,柳妈给你做。”
元书默了默,一边拿新的杯子给翟墨生倒牛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楼郁霆呢,他吃什么?您随便给做一份一样的就好了,不用太麻烦的。”
柳妈正准备说话,已经穿好白衬衫黑西裤的楼郁霆就从厨房门进来,高大的身影和无声的气场立刻让原本宽大的厨房显得逼仄了。
楼郁霆早起都有自己进厨房倒水喝的习惯,元书是知道的。
柳妈很识趣,默不吭声地退出去了。
元书瞥了眼那向自己靠过来的、男人的皮鞋和西裤裤管,又拿了只杯子出来,将柜子门关上。
楼郁霆在她身边停下,正准备伸手去拿杯子,柜子门却被元书关上,他便偏头看了她一眼。
元书没搭理他,继续倒牛奶。
楼郁霆的薄唇绷了绷,拉开柜门拿了只杯子出来,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水。
元书这时候已经倒好牛奶,一只手端着一杯就要往厨房外走。
“元书。”他叫住她。
元书的心脏莫名地突突跳了下,转过身来:“有何指教?”
她这淡漠又好像带着嘲讽的态度,让楼郁霆捏在水杯上的手指重重地收紧了下。
他转头看着元书的眼睛:“你是视力变差了还是故意看不见我进了厨房的事实?”
“楼先生。”元书微微偏头,笑,“你这话听着就有意思了。你的意思是我随时随地见到你,还得跟你三跪九叩么才算完么?”
看着她越发锋利的笑容,楼郁霆瞥了眼她那捏着牛奶杯的手指,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
分不清楚是嫉妒还是愤怒,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他收回视线,手指紧紧地捏着水杯,往嘴里灌了口水。
元书见他不说话了,也不打算再停留,转身就出了厨房。
楼郁霆偏头看着她的背影,脸色越发地冷戾。
柳妈又重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先生,你这是和小小姐……吵架了?”
楼郁霆没吭声,又给自己到了杯水喝了后,就出了厨房。
因为翟墨生一直跟在翟胤北身边,所以自小吃的早餐都不是传统的粥啊面啊之类的,而是吐司三明治一类。
楼郁霆走到餐厅的时候,翟墨生已经在和暂时接送他的萱萱吃早餐了。
元书站在两人身边,正单手撑在桌上跟翟墨生说着什么。
看见楼郁霆出来,翟墨生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楼叔叔,早。”
站在翟墨生身边的、手里捏着个翟墨生给的小草莓的绵绵听到了,也探出个小脑袋来,朝楼郁霆甜甜一笑:“楼鼠鼠,早。”
听到从自家女儿口中冒出来的这句“楼鼠鼠”,原本脸色就黑沉得厉害的楼郁霆更加郁躁。
但他还是跟自家女儿嗯了声后,这才提步走了,还让柳妈上楼给他拿公文包。
422 陪我熬一熬,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3000字1)
元书站在餐桌边,看着楼郁霆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心里难受得厉害:
以往楼郁霆上班之前,尽管也不怎么说话,可总是要抱抱绵绵、有时候还抱着绵绵坐在自己大腿上一起吃早餐。
如今,突然之间就这么冷漠了么。
陆司烟真是挺有本事的。
元书扯了扯唇:随便吧。借这次的事情,看看楼郁霆的真心也好。
……
吃完早饭,萱萱开车送翟墨生去学校,元书这才抱着绵绵去了江笙所在的客房。
江笙有点认床,收拾洗漱完已经是将近两点了,后来勉强入睡也快四点了。
所以元书来敲门的时候,睡过头的江笙这才从床上翻坐起来,懊恼地一拍额头,下床给元书开门。
元书笑眯眯地问她:“江小姐,早餐你想吃点什么,还是白粥和花卷么?”
“我随意。”江笙也礼貌客套地笑了笑,“抱歉,我睡过头了。我先去洗漱、随后就下来。”
元书点点头,抱着正在啃全麦面包片的绵绵转身下楼。
江笙等元书走后,却没有立即去洗漱,而是拿起手机给席幕臣拨了个电话。
其实按照以往的习惯,她会直接打给成釜。可是自从来了燕城,她总是避免跟成釜通话甚至见面。
可席幕臣大约在忙、电话还是被成釜给接了。
“阿笙,你昨晚怎么没回来?”成釜劈头就问了句。
江笙垂下眼睛:“大少爷呢?醒了吗?”
“醒了,在卫生间洗漱。阿笙,大少爷说了,这边的项目完了,你等会儿跟我们一起走。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你的秘书全都给你收拾好了,拎到大少爷的房里来了。到时候你直接过来找我们,要么在那么直接去机场汇合也行!”
成釜说了一大串,全都是既定事实。
江笙没再说什么:“好,那我直接去机场跟你们汇合。”
挂断电话,江笙在原地站了会儿,将手机拿起来又放回去,将钟离的号码翻出来两次,最后还是没有打出去,将手机锁屏后就转身去洗漱了。
……
江笙下楼时,元书已经帮着柳妈把丰盛的早餐全都摆了出来。
之前在郦城时,虽然江笙也在元书的别墅里留宿过十来次,但是现在是在燕城,加上自己与钟离的关系,江笙有些拘束。
一顿早饭吃完,再到元书送她到庭院的车子前,江笙统共也说了不到十句话。
江笙系好安全带,降下车窗:“元小姐,谢谢招待,那我就走了。”
“下次再来啊。”元书弯着腰偏着脑袋,正准备继续下一句,江笙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江笙抱歉地跟元书笑了笑,滑了接听,还没等她说话,成釜就在电话那边气急败坏地说了个地址,吼着让江笙过去。
江笙捏紧方向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在去机场的路上,大少爷被一个疯子给撞了!发生了车祸!”
“大少爷发生了车祸?!”江笙的脊背一凉,还准备问,急吼吼的成釜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一直站在一边的元书听到江笙重述的那句话,心里咯噔了下,忙双手按住车窗:“车祸?是……席幕臣出车祸了?”
江笙的嗓子眼干涩得厉害,顿了顿后才点点头,点完头后手忙脚乱地就去点火启动车子。
转眼一看元书的十指还扣在自己的车窗边缘,她没有多想,问:“元小姐,你要跟我一起么?”
身上还穿着家居服脚上踩着家居拖鞋的元书,连半分犹豫都没有,拉开江笙的后座车门,就坐了上去。
萱萱抱着绵绵出来,看见元书坐进车子里、车子疾驶出庭院,和同样茫然的绵绵对视了眼:“你妈这是去哪儿?”
绵绵眨了眨黑亮亮的大眼睛,摇了摇小脑袋。
萱萱耸耸肩,知道元书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没有再管了。
……
看着江笙的车子在铂郡别墅区的大门前停下,降下车窗被安保确认过后,倪瑶若从储物盒里拿出手机,将电话拨给了陆司烟。
“陆小姐,我不知道元书是否就在车里,太远了,没办法准确判断。”
陆司烟没什语气地说:“放心,我了解她。席幕臣被车撞了,不明情况只知道出了车祸的元书,是不可能不去的。”
其实陆司烟不知道,元书因为一直没看手机,根本没看到她让人故意发给她的图片。
倪瑶若没出声,总觉得心里害怕:跟在陆司烟身边这么多年,不犯法的坏事干了不少,可今天这样蓄意安排车祸的违法事项,还是第一次。
陆司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放心,瑶若,这件事情都是广涛一手安排的,到时追究起来,你只管按照我们事先对好的说辞就好了,不要担心。”
“我知道了,陆小姐。”
陆司烟默了默:“时间差不多了,通知郁霆哥吧,让他也过去看看,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在给他带回个野孩子后、又是怎么样为别的男人痛哭流涕的。我就不相信,他就永远会被元书蒙在鼓里。”
“陆小姐,其实……”倪瑶若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倪瑶若很想告诉陆司烟,根据她和广涛最先查到的资料,真的可以证明元书是在郦城住下的三四个月后就生了孩子的,而不是像他们给陆司烟的“证据”那样,是一年后才……
可是,都到这种时候了,除了增添陆司烟的烦恼,告诉她完全无济于事了。
倪瑶若低下头:“没什么。陆小姐,我这就用事先定好的方式告诉楼总。”
“好,辛苦你了,瑶若。陪我熬一熬,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
楼氏。
楼郁霆去公司的集体食堂吃过早餐回到办公室,宋芊璃紧接着进来,将之前楼郁霆去吃早餐之前给她的公文包给送了进来。
看到楼郁霆不像往常一样立即就坐在办公桌后处理公事,而是站在落地玻璃墙前面,点了根烟,宋芊璃将公文包轻放好后,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楼总,刚刚我收到一则短讯。”
楼郁霆眯眸看着玻璃墙外,没有回应。
宋芊璃直觉周身被一股子更加低闷的气压笼罩着,于是更加小心措辞:“对方说,席氏的席幕臣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在快要上高速的时候,被一辆货车给撞了。”
楼郁霆夹烟的手指一颤,随即淡淡地问:“人怎么样了?”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让人调查了下,席公子是真的出车祸了。”宋芊璃又瞥了眼楼郁霆的神色,“还有就是,元小姐已经赶过去了。”
楼郁霆蓦地转过身来,一双可以啃噬人心的深眸定定地看着宋芊璃。
宋芊璃咽了咽口水,问:“楼总,要我帮您备车吗?”
楼郁霆面上的肌肉绷成隐忍的线条,默了默,他转回身,继续抽烟:“不用。”
宋芊璃沉默着退了出去,但出去以后她还是立即吩咐下去,让司机把车准备好,以防楼郁霆突然要用。
……
宋芊璃出去以后,楼郁霆徒手将烟捏灭,转身拿了手机,打给了元书。
铃声响了好久,那边才接起,响起的却不是元书的声音。
“元书呢?”
接听电话的萱萱没有听出楼郁霆的异常之处,答:“书书她……出去了。”
“去哪儿了。”
“这个……书书她只让我照顾好绵绵,没说啊。可能是出去办事或者是去华影了吧,她……”
楼郁霆的眼眶弥漫上一层鲜红,没等吞吞吐吐的萱萱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
大约十分钟后,楼郁霆面色阴沉地走出办公室,吩咐宋芊璃备车。
宋芊璃急忙应了,先跑过去帮楼郁霆摁了电梯,一直将楼郁霆送到车库,并将地址告知司机、看着专职司机载着楼郁霆离开,这才放心地回了办公楼。
……
江笙一路超速、元书则时不时用江笙的手机给席幕臣或者成釜打电话。
席幕臣的手机一直显示关机,而成釜则是根本不接。
元书原本还不觉得紧张焦躁,越是临近车祸发生的地方、一颗心就像在油锅里煎着一样。
她不禁回想起之前在燕城大酒店偶遇席幕臣的那次,席幕臣跟她说以后再也不会再见面了、要最后拥抱她一次的那些话。
如果,如果这次车祸……她将会为自己当时的拒绝悔恨终生。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啊,就算不爱又何必那么吝啬、何必要那样泾渭分明……
“元小姐,我们到了。”
江笙的提醒,让元书的心突然一空,习惯性地就朝车前方看过去。
江笙已经下车并且习惯性地替她拉开车门:“警察已经过来了,前面的路被临时封了,我们得走过去。”
“哦,好。”元书点点头,转身就要下车,可她忘了要低头,额头一下撞在车门的门框上,砰地一声响。
江笙愣了愣,急忙伸手去扶元书。
太阳已经出来了。
元书在地上站定后,眯着眼睛问江笙:“还要走很远么?”
江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元小姐,你别过度担心了,我们大少爷应该只是受了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成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重点就不是让我快点过来这种话了。”
423 栽了。早就栽了,还能如何。(3000字2)
“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元书弯唇笑了笑,转身就朝那边走。
可是在弯腰穿过那黄色的警戒带的时候,她的腿还是软了下,差点没站起来。
江笙出于保镖的本能,扶了她一下。
随着越走越近、其实已经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车祸现场了。
一辆黑色轿车,被一辆水泥罐车挤压在已经变形的护栏中间,黑色轿车的引擎盖都翻了起来。
一对警察和交警围在一起,包围圈里各有两个人被警察给死死压制着。
其中一个是成釜。
元书扫视了圈,没有去黑色轿车那儿,而是快步奔向了停在一边的、大约也刚到现场的救护车后边。
她被不明所以的医护人员推了一把、拦在一边,元书没办法,只得一边朝里张望一边大喊了声席幕臣的名字。
彼时,席幕臣正坐在救护车里,一位护士正在帮他包扎手臂上的刺穿伤口。
他那手臂流了太多血,整条手臂都是血、被血染透的白色衬衫袖子还没来得及被完全剪下来。
突然之间听到元书的声音,他愣了愣,随即不管是否幻听,推开正在帮自己处理伤口的医护人员,扭着骨折了的那条腿就跳下了救护车。
因为受力重心不稳,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等他被站在救护车边的医生扶住,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被拦着的元书。
眼睛在那一刻才被阳光照耀到,泛出奇异的光泽来。
元书看见席幕臣活着,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口气这才真正落下来。
她推开拦着自己的两名男医护,跑到席幕臣面前,有点想哭去偏还笑:“席幕臣,你没事,真好。”
席幕臣将自己那条其实已经没什么太大只觉的手臂往后藏了藏,笑:“小时候奶奶给我测过八字,我命硬,得活到九十九岁才得摆脱,没办法。”
元书眼圈发红,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还有你那手臂,别藏了,赶紧回救护车上,去医院吧,别耽误时间。”
说着,元书挽住席幕臣好的那条手臂,就要将他往救护车上拖。
席幕臣没动,笑着将元书全身上下了打量了一遍。
元书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家居服和脚上踩着的家居拖鞋。
看起来太心急着赶过来了。
元书解释:“当时江笙接到电话,说你出车祸了,江笙急着走,我就跟她一起过来了。你别站着了,回救护车上吧,我和江笙赶过来,不是为了拖延你的救助时间的。”
“不着急,可以再聊会儿。”席幕臣笑着,仍旧是开玩笑的语气。
元书正准备说话,一道成熟淡漠的男音低冷地响起:“席公子要是想聊,我倒是可以作陪。”
众人同时抬头去看,看到同席幕臣一样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楼郁霆,孤身一人、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在几人身边停下。
他看着席幕臣的眼睛,右手却准确无误地伸出去攥住元书的手腕,将元书的手从席幕臣的臂弯里抽出来,转而夹进自己的臂弯里。
席幕臣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依然笑着:“没想到我出个车祸,还惊动大忙人楼总,真让我觉得荣幸又惭愧。”
楼郁霆只微勾了勾唇,并不对此給予回应。
元书没想到楼郁霆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没个好脸色、对人家受伤了的席幕臣连点场面上的慰问都没有也就罢了,现在还一副高深莫测的冷嘲模样,看着叫人心烦。
最主要的是,想到楼郁霆和自己之间的矛盾和隔阂,元书咬了咬唇,将自己那只被楼郁霆夹在臂弯的手抽出来,往前走了一步,虽没有再度挽住席幕臣的手,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席幕臣,上救护车吧。”
席幕臣从脸色已经黑沉得不像话却不动声色的楼郁霆脸上撤回视线,对元书笑了笑:“好。”
然后,席幕臣转身上车。
尽管已经有医护人员在帮席幕臣了,元书还是站在旁边,一双手紧张地虚扶着席幕臣。
席幕臣受伤的那只手其实看起来触目惊心,元书猜不出他的手到底伤得有多重,也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心里特别难受特别难受。
有一刻,她甚至希望出车祸的是自己,自己代替席幕臣受下这些,她对他的歉疚、也因此可以少一些。
……
楼郁霆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插在西裤口袋里的那只手,越捏越紧,咯吱作响。
可是,没人鸟他,更没有人注意到他。
……
席幕臣上了救护车以后,心里知道车外不远处还有个人在那儿咬牙切齿却又死命装/逼维持威严,不免觉得有趣,就低笑出声了。
旁边给他做初步包扎的医生不免训他:“再耽搁你这条胳膊就废了,你还笑得出来!还有腿上的骨折,也够你受的!”
元书原本还心说以免节外生枝,不跟着席幕臣的救护车一起过去的,可现在听医生这么一说,想着哪怕是个普通朋友出了车祸、她也会一直跟去医院,难道就为了跟席幕臣划清界限就要连最基本的道德行为就要抛弃吗?
咬了咬牙,元书偏头瞥了眼还站在一边的楼郁霆,上了救护车。
江笙看了眼那边仍旧被警察押着的成釜,没有上车,而是嘱咐元书:“元小姐,我们家大少爷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我一会儿再赶过来。”
“嗯,你先去忙。”
很快,医护工作人员就将救护车的车门关上,救护车也很快就驶离了车祸现场。
……
救护车扬起路面的灰、无声而又扑扑簌簌地落在楼郁霆的皮鞋鞋面上。
也落在他的心上。
他侧身转向路边绿化丛的一面,低下头,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烟盒,控了一根出来含在嘴里。
因为有风在吹,他点了几次才点燃。
在他将一根烟抽了三分之一后,司机过来小心翼翼地请示他:“楼总,接下来您是回楼氏还是……”
楼郁霆徐徐地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睛看着很远很远的方向,以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的姿态低冷反问:“你说,我该去哪儿。”
司机当即吓到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听您的指示。”
楼郁霆转头望了眼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自己提步往自己的车子走的时候,说:“跟上。”
除了跟上,还能有什么办法。
早就栽了,在她面前爬不起来、也一辈子都挺不直腰杆了。
…
救护车上。
等医护人员替席幕臣做完基本的抢救,得了空隙,元书才问:“这起车祸发生得太突然了,是蓄意还是偶然?”
有那么一刻,元书是怀疑过楼郁霆的。毕竟之前在郦城抢婚的当天,席幕臣几次三番用车围撞楼郁霆的事情,元书是知道的。
但她自己又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楼郁霆可能会耍手段弄席氏,但不会耍这种伤人性命的手段。
但是楼郁霆突然出现在车祸现场,始终是太奇怪太奇怪了:当时别墅里只有柳妈和萱萱、绵绵,易容不在。而且当时事发突然,她们就算要高密也不可能知道元书就是来了这里。
席幕臣默了默,语气肯定:“书书,这与楼郁霆无关。”
男人就是这样,一码是一码、光明磊落、绝不趁机栽赃陷害。
元书微眯了眯眼,立马反问:“所以是蓄意。而且你自己大概知道是谁。”
“书书,你…”席幕臣无奈,“我下次跟你说话得好好斟酌再开口,以免一不小心就被你找到破绽。”
元书没心思接他的玩笑,心里一阵冷寒:“那个蓄意撞你的人,跟我有关系么?”
因为席幕臣在燕城,除了在生意上跟楼郁霆有往来,没有其他交集关系了。
“没有。”席幕臣立马否定,可是他的急切却反而给人一种讯号。
他颇有些懊恼地抬手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撞得脑袋有些发昏了,才这么沉不住气。可是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是!席幕臣,你就是故意想让元书知道,你就是想借此跟元书有更多牵扯!
席幕臣绷了绷薄唇,强行将心底的声音给压下去后,又对着元书苦笑:“我现在身受重伤,书书,你让我休息下?”
“啊…对不起。”元书忙往后退了退,“那你休息,应该很快就到医院了。”
…
西城医院。
席幕臣做完手术出来,已经快要天黑了。
他被医护人员从手术里推出来的时候,大概是麻药还没退,人是昏睡着的。
郦世欢、江笙和成釜赶紧都迎了上去。
元书则走到手术主刀医生旁边:“医生,他的伤怎么样?”
医生笑得挺轻松:“没事,除了骨折,没伤到筋骨,只要在医院养个个把月就好了,不用太过担心。”
听到这里,元书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看见郦世欢和江笙陪着席幕臣进了病房,她没跟进去,而是又去找了一趟谢院长,跟他说了下席幕臣受伤的事情,让他多费心。通过3年前的事情,元书知道谢院长和席幕臣是有深交的。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元书这才走向病房。
她在病房门口站定,正准备推门进去,听到成釜在里面嚷嚷道:“你们以为大少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出车祸?还不是因为那个姓元的!我看那个姓元的,就是个灾星!”
424 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守着?(3000字1)
元书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垂落下去。
病房里面,隐约传来江笙的劝解:“成釜,大少爷还在昏睡,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不要吵?”
被江笙嫌弃,成釜顿时脸红脖子粗、但声音还是低下去了些:“这次要不是为了过来看姓元的,你以为大少爷为什么非要来燕城?!照我说,我昨晚就不应该对那个贱/女人手软,该直接弄死她,今天大少爷就不用受这罪了!”
听到这话,门外的元书和门里的江笙都愣了下。
江笙问:“你这话的意思是,昨晚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成釜不清楚昨晚是钟离送席幕臣回酒店的:“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来了,阿笙,你昨晚送大少爷回酒店房间以后,你跑去哪儿了?那个贱/女人又是怎么进的大少爷房间?”
江笙眸光微闪,解释:“昨晚是楼氏的钟离送大少爷回酒店的,我和另外一个人送楼氏的楼郁霆回家,我昨晚留宿在元小姐家里。”
听到元书的名字,成釜的情绪立刻又抑制不住:“阿笙,不是我说你,你自从来了这个鬼地方以后是越来越奇怪了!好好地你不送大少爷你跑去送什么楼郁霆!我看昨晚就是那个什么姓钟的跟那个贱/女人串通一气,故意要恶心我们大少爷!”
江笙捏着拳,保持冷静:“你一直在说的贱/女人到底是谁,恶心我们大少爷又是什么意思?”
“我昨晚不是出去吃了个饭喝了个酒嘛?回到大少爷房间,一看沙发上有个女人的包,我赶紧进卧室一看,看到一个脱得精光的女人正趴在我们大少爷身上!”
江笙和一直没出声的郦世欢对视了眼,又问:“那个女人是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姓钟的那个主子的女人!姓陆!叫什么鬼烟的!”
“怎么会是她?”江笙不自觉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不是她?!”成釜以为江笙不相信他,当即摸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出自己昨晚拍的视频,点了播放。
病房里,立刻就响起陆司烟的求饶和尖叫声。
……
元书在病房外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最开始听到成釜说那些,她还认为陆司烟是突然又想耍什么花招去恶心席幕臣,但是后来听到江笙的话和视频里陆司烟的求饶和尖叫,元书相信,真的如陆司烟自己所说的那样,她走错房间认错人了。
因为钟离开了黑色红旗送席幕臣、江笙开了自己的车送楼郁霆回家的这个横生的插曲和变故,陆司烟只认了车没认清人,本想把自己的身体托付没想到却给自己挖了个坑。
紧接着,席幕臣就出了车祸。
成釜把车祸直接归结到陆司烟头上,其实完全可以这么理解。
若是她,她也会这么想。
可陆司烟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却还反过来找人撞席幕臣的话…
元书觉得身上没力气,转过身正想在墙壁上靠一会儿,视线一晃,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楼郁霆。
她没想到,他会跟过来。
短暂的怔愣过后,元书收回视线,当做没有看见他。
楼郁霆的薄唇绷成一条冷戾而隐忍着愤怒的直线,还是主动朝元书走过去。
“席公子生死未卜,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守着?”
他的语气极淡,可越淡,里面的嘲讽之意就越是尖锐。
元书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一想到陆司烟找人撞了席幕臣,就止不住地把火气转移了些到楼郁霆身上。
她没力气笑,就那么面无表情地仰起脸看他:“我还以为是哪位好心人真正担心席幕臣的安危,所以过来探望。既然来的人是高高在上、不动世故人情的楼总大人,那我很遗憾地告诉您,您走错地方了。”
在车祸现场被丢掉、一路跟过来的楼郁霆似乎已经隐忍到极致。
他站在元书面前,很久都没有说话。
元书抿住唇,也不看他。
僵滞的气氛最后还是由楼郁霆来打破,他问她:“元书,席幕臣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他受伤,你就这么紧张,这么在意和…难过,嗯?”
“嗯,重要,很重要。也很在意也很紧张更是难过。”元书想也没想,顺着他的话就答了,斩钉截铁。
楼郁霆的神色僵凝了下:他当初被席幕臣的人殴打、被席幕臣手底下的人砍了一刀,元书除了最开始被他以命相逼回了燕城,后来就再也没过问过他的伤势。
很久后,楼郁霆点点头,低低地笑了声,说:“好,我知道了。”
元书的心莫名空了下,忍不住掀眸去看他的时候,刚好看到楼郁霆转身离开了。
他一步也没停,昂藏挺拔而坚决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转角。
元书扯了扯唇:想想以前的时候,哪怕她再怎么拿话刺他,他也仍旧死皮赖脸,可是现在呢,三两句话就受不了了么。
她其实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到后来都会疲累的嘛。或者说,对于绵绵的身份感到怀疑,却也不能摆到台面上来,所以借此跟她疏远,倒也顺其自然。
随便吧。
…
接到司机的诉苦的宋芊璃,担心司机办不好事,亲自来了西城医院一趟。
她刚跟司机了解完大概情况,就看见楼郁霆从大门出来,正往这边走。
宋芊璃赶紧将车开过去,停在楼郁霆面前后又赶紧下车替他拉开车门。
楼郁霆站在车门旁边,尽管脸色阴沉至极,却似乎没有上车的打算。
宋芊璃小心翼翼地问:“楼总,元小姐应该一天都没吃东西,要不我让人买点东西给元小姐送上去?”
楼郁霆看了宋芊璃一眼,随后弯腰坐上了后座。
宋芊璃松了口气,弯下腰去恭敬地说:“楼总,我先让司机送您回楼氏,我上去看看元小姐,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楼郁霆闭上眼睛:“给她准备一套衣服一双鞋。”
“好的,楼总。”
默了默,楼郁霆阴沉着脸又补充了句:“她肠胃不好,但是已经吃腻了小米粥,就不要再买了,给她换一种。”
宋芊璃连连点头,一直目送着楼郁霆离开,这才拿出手机安排事项。
可是等到她准备好衣服和吃的东西上去找元书的时候,却被已经醒过来的席幕臣告知,根本没见过元书。
…
其实楼郁霆走后,元书只在病房门口站了会儿,就碰到了出病房来透气的郦世欢。
郦世欢看到元书,目光大喇喇地将她上下打量了遍,笑:“你一直偷听我们说话来着?”
“嗯,是差不多听完了,所以没敢进去。”元书也说得坦然。
郦世欢噗嗤一笑,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元书的衣服:“我背包里有两套换洗衣服,要不要借给你穿穿?”
元书为了转移自己跟楼郁霆相处留下的难受情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随身带着衣服干吗?”
“兼职嘛,总是到处跑,很多时候来不及回到住处,所以就带咯。”说着,郦世欢就取下背包,拉开拉链拿了一件一字肩的印花条纹衬衫和一条白色短裤递给元书,“都是一两百块的平价物,你将就着穿。”
元书接过衣服,又朝郦世欢摊开手:“那你就好人做到底,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呗。”
“不要,我这长途漫游呢,话费好贵的。”郦世欢缩脖子,抱紧自己的包包。
“别骗人了,我听江笙说了,你跟她一起到燕城快一个月了,还长途漫游呢。”顿了顿,元书就直接动手要去她包里拿了。
郦世欢也不真的躲,撇嘴:“是啊,一个月了,可是没人给我打电话我也没人打电话,我的话费还一毛钱没少呢。”
拿到手机的元书动作一顿,看着手里那只有点被磨掉漆的iphone4s,还是忍不住看了郦世欢一眼:这个被席家老太太盛棠成为孙女的女孩儿,似乎真的过着挺糟糕的物质生活。
“不打我把手机收回来了啊!”郦世欢挑眉,就要来夺手机。
“打。”元书侧过身,熟练地拨了萱萱的号码。
很快,萱萱就来医院接了她,元书回家换了一套衣服、化了个淡妆后就自己开了车去学校接翟墨生了。
在争取了翟墨生的同意后,元书带着翟墨生直接去了燕城大酒店。
元书将车停稳,原本以为可以借着翟墨生小公子的面子,让安保室的人调监控出来,结果人家不买账,说要翟胤北先生亲自出面才行。
元书懊恼地带着翟墨生出来,很想看监控确定陆司烟和席幕臣之间的事情,但又绝不愿意找楼郁霆开口。
翟墨生看了愁眉苦脸的元书一眼,礼貌地建议道:“书书姐姐,我想到一个人,可以帮我们的忙。”
“下次还是按照辈分叫阿姨吧。”元书紧接着又问,“那你现在可以让她过来么?”
翟墨生双眼莫名亮了亮,从书包里摸出一只手机,在通讯里翻到“小姨”的号码,拨了出去。
翟墨生打完电话后,不到10分钟,元书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玲珑、长卷发披肩的明艳女人踩着高跟鞋朝他们走过来。
元书站起身来,笑:原来是她。
425 我这人,最禁不起别人的邀请和刺激。(3000字2)
而原本跟元书一起坐在酒店大厅沙发上的翟墨生,远远地看见女人过来,立刻就站了起来。
元书还以为他是紧张。
很快,那女人就走到自己和翟墨生面前,自顾自地在元书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翟墨生叫了声“小姨”后,这才坐下来。
靳薇萝只是很敷衍地朝翟墨生笑了笑,就将目光转向了元书:“我还以为我们再见面,会是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这样快就被私事牵扯到一起。”
说着话的时候,靳薇萝靠在沙发上,一副慵懒又漫不经心的模样,看起来妩媚明艳又冷漠得嚣张。
这与元书第一次见她时,她帮她解围时的态度有些不同,元书一时拿捏不准该怎么恰当开口,就没有说话。
而一向很少说话的翟墨生在这时候转向元书,稚气地解释道:“元书姐姐,我小姨平时对待任何人都是这样的,她不是故意针对你。”
他的解释,到让元书微微愣了下。
而坐在对面的靳薇萝,却是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有些不高兴地盯了翟墨生一眼。
翟墨生也不甚在意,又默默地坐下了。
元书很费解:明明翟墨生一个不到8岁的孩子打了个电话、靳薇萝就立刻下楼了,可为什么在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却这么明显的表示出对翟墨生的不喜欢?而且翟墨生,竟然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且,既然翟墨生的小姨就在燕城,而且就住在燕城大酒店,为什么翟胤北要把翟墨生放到她元书这儿?
不过,这始终是别人的家事。
微抿了下唇,元书笑:“靳小姐,我今天带墨生过来,是想调看一段监控录像,墨生说你可以帮我,所以我就请墨生帮我打了电话给你。”
“这样啊。”靳薇萝一挑眉,笑起来唇红齿白分外明艳,“我是这酒店的股东之一,这种小事确实能帮你做到。可是元书,我们俩是工作关系,你现在求我的可是私事。你是不是忘了,那天我在会议室说过的,我这个脾气不太好?”
元书脸上笑意不减,更甜了些:“我当然记得,可我还是想试试。靳小姐,看在墨生的面子上,就帮我一次?”
翟墨生又站起身来,一只手背在身后捏成拳头:“小姨,拜托你。”
靳薇萝瞥了翟墨生一眼,仍旧没跟他说话,而是直接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出去好几步以后才说:“来吧,别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不知为什么,元书有点小兴奋地望了翟墨生一眼,而翟墨生的一只小手仍旧背在身后,只出于礼貌地笑了笑,又恢复了靳薇萝不在的时候那种小大人的持重模样。
元书不想翟墨生跟自己一起受罪,就打电话让萱萱和易容过来,把翟墨生先行送回家了。
……
与此同时,楼氏,楼郁霆办公室。
宋芊璃在医院跟丢元书以后,立即让人查了元书的行踪,得知她带着翟墨生去燕城大酒店调看监控录像后,宋芊璃让酒店负责人给自己也发了一份,并整理出来,拿到了楼郁霆的办公室里。
楼郁霆神色淡淡地将录像看完,掀眸看着办公桌另一边的宋芊璃:“她现在还在燕城大酒店?”
宋芊璃赶紧摇头:“对。据说在靳薇萝小姐的帮助下,元小姐已经成功进了监控室,现在大概还在看录像。”
楼郁霆又问:“席幕臣车祸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钟先生已经亲自去警局了,在曹紫恩局长的亲自过问下,得到的回复是,这场车祸确实是蓄意的,根据肇事司机的招认,主使这场车祸的,是一个叫广涛的破落富二代。”
“但我查过了,广涛的父亲是暴发户出身、即便是后来破产也跟席家毫无关系、没有任何交集。他没有动机。不过钟先生跟曹紫恩局长打过招呼了,已经下令追捕广涛了。”
楼郁霆垂着眼睑,静静地听宋芊璃说完:“查过广涛跟陆司烟的关系没?”
宋芊璃一愣,倒是完全没将陆司烟和广涛联系起来。但她自己也看过视频,很快就明白了楼郁霆的意思。
“楼总,那我这就去告诉钟先生,让他提点下警局那边。”顿了顿,宋芊璃问,“楼总,要我帮您备车去燕城大酒店吗?”
楼郁霆站起身:“嗯。”
……
燕城大酒店,元书将监控录像反复地看了数遍。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司烟被成釜整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元书心里并没有觉得好受些,反而生出更多的厌恶。
如果陆司烟之前还只是会恶心人的话,现在的她,几乎已经丧心病狂了。
元书简直难以想象,如果当晚陆司烟没有认错人,而是真的上了楼郁霆的床,她该怎么办。
“元小姐,你要是看完了,我要收起来了。”工作人员见她走神,恭敬提醒她。
“嗯,好,麻烦了。”元书拿了自己的包包,站起身就往外走。
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酒店大厅坐着,整理自己乱糟糟的思绪:
成釜说得没错,席幕臣之所以会出车祸,完全是因为她元书。
因为按照席幕臣的性子,如果错进他房间的人不是陆司烟,他不会纵容成釜对陆司烟做出那样的惩罚。
可是如果车祸真的是陆司烟主使的,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助席幕臣找到证据呢?
元书正想着,一声低低的轻笑声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她觉得笑声熟悉、抬眸去看,在看到正朝电梯口走的那对身影的时候,她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下,立即起身就走了过去。
她拦在她们面前,先是微微一笑,跟看见她后已经垮了脸的宋兰懿打了招呼,很快转向戴着口罩披着头发的陆司烟:“陆小姐,好巧,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
陆司烟的眸光闪烁了下,牵强地跟元书笑了笑后就挽着宋兰懿的胳膊要走。
元书再次拦住她:“陆小姐,我们聊聊吧。”
“聊?”宋兰懿一脸嫌恶地看着元书,“我们家小烟跟你这种小姑娘可没什么好聊的!小烟,咱们走。”
元书也不再拦她们,而是转过身,看着陆司烟的背影笑着说:“我刚从监控室出来,看了昨晚的一些监控录像。”
陆司烟的背影狠狠一震,掩藏在口罩之下的嘴唇蓦地咬住。
宋兰懿奇怪地看了陆司烟一眼。
元书又说:“陆小姐,你要是不想单独聊,咱们就在宋伯母面前聊,也是一样的,我这个人向来挺随意的。”
陆司烟的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她缓了缓,跟宋兰懿柔声说:“伯母,免得她再纠缠、又说出些让您心烦的话来,我就跟她聊聊吧,您先回房间,我马上就来找您。”
宋兰懿不傻,疑心又重:“小烟,你这是要支开我?”
陆司烟的眼皮一跳,随即低下头:“伯母,不瞒您说,我自己已经有点忍不了她了。我也有些话想要警告她跟她说清楚……我不想,让您看到我跟人吵架的模样,破坏了我在您心目中的形象。可是您也看到了,这个元书多嚣张,我怕我到时会忍不住。”
宋兰懿笑,拍了拍陆司烟的手:“那我先回去,你替我好好给点颜色给她看看,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陆司烟抿唇笑,目送着宋兰懿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并确定电梯已经上行过后,陆司烟脸上的笑意顿时湮灭下去。
她转过身,恨恨地看着元书:“你都知道了?”
“嗯啊,我还把过程看了好几遍。”元书娇俏一笑,偏头将陆司烟全身上下都打量了遍,“陆小姐,没想到你的身材辣么好,真让我羡慕。”
元书的讽刺,让陆司烟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但她不想在这里丢脸,就往旁边的角落移了几步。
元书懂她的意思,也不在意,跟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
“你今天过来,就是专程拿这件事情要挟我?”陆司烟扯唇一笑,“元书,你别打如意算盘行么?我不会接受你的要挟的,我也不可能会放弃郁霆哥。”
“随便你放弃不放弃,我懒得关心。”元书开门见山,“陆司烟,我今天过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就因为昨晚的事情,所以你让人开车撞了席幕臣,以此报复他,嗯?”
陆司烟定定地看着元书的脸:“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你问我我就回答?然后你再像当初对付你的未婚夫顾原那样,给我录个音什么的当证据?”
“你错了。”元书偏头,温淡又嘲讽地笑,“我当然明白你陆司烟不会蠢到不打自招。我要单独跟你聊,就是觉得你恶心了席幕臣,特地叫你过来,要扇你巴掌替他出气的。”
话音刚落,元书扬起巴掌,狠狠地就扇在了陆司烟脸上。
猝不及防的陆司烟被打得偏过头,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结果视线一晃,看到楼郁霆就站在元书身后十米远的地方,正身侧阴沉地看着元书的背影。
陆司烟连忙装作没看见楼郁霆,视线回落到元书脸上时她的眼泪一下就滚了下来,她又笑又哽咽着对元书说:“我知道你跟席幕臣关系匪浅,我也知道你在乎他在乎得不得了。既然这样,你想出气,就继续打我好了。”
元书根本没察觉到楼郁霆的存在:“我这个人吧,最禁不起别人的邀请和刺激了……”
说着,元书挥手,又是一巴掌甩在陆司烟脸上。
426 那就打。打死了我负责善后。(3000字1)
也不知道是元书下手太重,还是陆司烟太弱不禁风了,元书这一巴掌扇下去,陆司烟往后踉跄了步,尖细的高跟鞋没稳住她的重心,她直接捂着脸摔坐在了地上。
元书拧眉,总觉又哪儿不对劲,便静静地盯着她。
陆司烟缓了一两秒,才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面对元书站定后,她摘掉脸上的口罩,顶着一张已经红肿的、布满泪痕的脸说:“元小姐,你打够了么?要是打够了,我要回房间了。”
元书掀了掀唇:“够?怎么会够呢?陆小姐,我元书这辈子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讨厌过一个女人,你是第一个。”
陆司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她猛地向前两步,蹿到元书面前:“我知道,你元书现在红得发紫又有人撑腰,你谁都不怕!我陆司烟不过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你既然说不够,那你就继续打好了,我受着就是了。”
说着,陆司烟就抓住元书的手腕往自己的脸上扇去。
元书本就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何况是陆司烟。
她当即抽出自己的手腕,但并没有退开,而是扬起手腕,真的又要给她一巴掌。
可是她的手扬到半空中,手腕蓦地就被人从旁扣住了。
她习惯性地挣扎了下,才转头去看,看到楼郁霆的脸时,她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冷凝了下去。
元书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捏成了拳,却笑着问楼郁霆:“楼先生,你这是在护着陆小姐么?”
楼郁霆瞥了眼旁边已经在围观的人群,指间的力道微松,然后将元书的手握进自己掌心,低淡道:“小书,够了。”
元书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有人在围观、也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公众人物。她今天的行为、若是被不明缘由的人拿来炒作,她又得惹麻烦。
眼见元书有偃旗息鼓的架势,陆司烟却用力地摇了摇头,声泪俱下地道:“郁霆哥,你别拦着元书,你就让她打吧!”
“……”听着陆司烟的话,看着陆司烟的脸,楼郁霆没表现出什么来,可使头皮抑制不住地一阵发麻。
而陆司烟还在继续,她的眼泪掉得更凶,声音哽咽而颤抖:“只有元书打开心了、消气了,我就放心了,不然我总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陆司烟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捏住楼郁霆的衬衫袖口:“郁霆哥,你放开元书吧,不要拦着她……”
看着陆司烟精湛绝伦的表演,元书自愧不如地错开视线,转而盯着楼郁霆的脸。
楼郁霆正低头看着自己那被陆司烟攥着的衬衫袖口,他像是挥掉一只让人厌烦的苍蝇般挥开了陆司烟的手。
陆司烟的手垂落下去的同时,楼郁霆也将元书的手松开了。
元书和陆司烟同时转头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却是看着元书的,他的下巴朝陆司烟划了划:“那就打吧。打死了我负责善后。”
“郁霆哥……”陆司烟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呆怔地看着楼郁霆。
“真的么?”元书挑了挑眉,一边将自己的手机从包包里拿出来一边跟楼郁霆确认,“那我可真打了,嗯?”
楼郁霆没说话,显然是默许了。
元书小时候就有恃宠而骄的德性,现在又想借此试探下楼郁霆真正的态度,也就捏着自己的大屏手机,狠狠地在依然呆怔而满脸难以置信表情的陆司烟扇了一手机。
那“啪”地一声响过后,元书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机,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扬手就要扇在元书脸上。
站在一边的楼郁霆眼疾手快、忙地向前一步就将元书的脸护住、拥入自己怀中。
去而复返的宋兰懿的那巴掌、那本来要替陆司烟打在元书脸上的那巴掌,好巧不巧地扇在了楼郁霆脸上。
这响亮的一巴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元书。
宋兰懿大概下了死力要打她,因为楼郁霆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个鲜红的掌印。
“世……世脩……”宋兰懿结结巴巴地喊了句,这才惊慌失措地收回自己那只同样痛得微微颤抖的手。
她收回手,却又向前走两步,想要抬手来摸楼郁霆的脸。
楼郁霆偏头躲开了,还搂着元书的腰,往后退了两步。
那一巴掌虽然没打到自己身上,可是楼郁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元书却有一种比自己被打了更难堪、难受的感觉。
她轻攥着楼郁霆的衬衫,低声问他:“你没事吧,楼郁霆?”
“可有打到你?”楼郁霆几乎在同时出声。
元书的鼻子顿时酸了酸,摇头:“我没事,没有打到我。”
楼郁霆没再说什么,而是缓缓转过头去看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宋兰懿。
母子情分本就淡薄难以维系,这一下,宋兰懿险些落下泪来,哽咽着跟楼郁霆道歉:“世脩,妈不是故意的,妈只是想替小烟教训下这个不要脸的小姑娘,哪知道你会…”
“不要脸?”楼郁霆莫名笑了下,可眼睛里毫无笑意反而冷厉肆意蔓延,“宋女士,你在燕城呆得太久了,是时候离开了。”
“世…世脩,你的意思是我在燕城呆的太久了,是我不要…不要脸?”宋兰懿很努力地想要笑,可是口齿磕绊,跟陆司烟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亲生母亲,尽管他不爱表达情感可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抑制不住地弥漫过失望:对于这个母亲,从最开始相认的欣喜到后来聚在一起的无话可说、毫无母子之间的温情,楼郁霆始终觉得,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冷漠、是自己的问题。
他一直记着她是自己多年后才失而复得的母亲,在执掌陆氏权利的那段时间查明自己与陆家毫无关联后,更是把宋兰懿当做这世间唯一一个有血脉关系的亲人。
可现在,他对这种血脉关系的母子关系厌烦之极,失望透顶。
宋兰懿稳了稳神,强撑着笑走上前来:“世脩,妈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别生气,我以后…”
“我没有发火。”楼郁霆昂身立在那里,高出众人一大截,他垂首看着宋兰懿,像是王在无情宣判,“我在跟宋女士你,划清干系。宋女士,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动元书一根汗毛,否则你当知道惹怒我的后果,不只是打我一巴掌这般轻松。”
这是宋兰懿与楼郁霆母子相认以来的几年,楼郁霆一次性跟她说的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可她整个人完全怔在那里,看着楼郁霆拥着元书离开的高大背影慢慢模糊,万万想不到自己这次专程为来行使楼郁霆母亲权利的燕城之旅,竟反落得一个母子决裂的下场。
…
陆司烟站在宋兰懿身后,瞟了眼围观的人群后赶紧将口罩给戴上了。
她轻吐了口气,上前几步轻轻挽住宋兰懿的手臂:“伯母,您不要伤心,郁霆哥他只是一时被元书迷惑,说的气话,过两天就好了。”
宋兰懿仍旧望着楼郁霆离开的方向。
“伯母,咱们回房间吧。”陆司烟轻拉了拉宋兰懿的手臂,压低声音,“伯母,走吧,别白白给人家看了热闹。”
宋兰懿收回视线,转身就往电梯走。
陆司烟赶紧跟了上去,帮着摁电梯帮着挡电梯门让宋兰懿先下,在宋兰懿拿出房卡的时候,赶紧抢拿过来,把门打开让宋兰懿进去。
看着宋兰懿进了房间,陆司烟在房间门口站了几秒钟,反手关上门,泡了杯热茶后,这才端着走到宋兰懿面前。
“伯母,这是你爱喝的大红袍,您喝点吧。”
此刻陆司烟的声音听在自己耳朵里,宋兰懿觉得由此地厌烦且刺耳,一股无名火窜起来,她抬手将陆司烟端着的茶给掀了!
“啊!”陆司烟猝不及防、被茶水烫得低叫了声。
…
回铂郡别墅的车上,楼郁霆只是捏着元书的手,全程都闭目养神,一个字都没说。
元书也没有说话,只是反手将楼郁霆的手握着。
回到铂郡别墅,楼郁霆也只是沉默不语地给元书换了拖鞋后,又给自己换上,捉着元书去洗了手,就上楼进了绵绵的小房间。
绵绵还在小床上贪睡,小胖身子扭着侧躺在床上,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蛋儿睡得憨红。
楼郁霆在绵绵的小床上单膝跪地蹲下来,屈指轻刮了刮自己女儿的小脸蛋儿,成熟英俊面庞上的冷戾神情这才消褪下去。
看着自家女儿,楼郁霆没忍住,又轻捏了捏绵绵的脸蛋儿嘟嘟。桃花深眸中的宠溺和疼爱,元书看得清清楚楚。
绵绵哼唧了声,缓缓睁开眼睛,意识朦胧地将楼郁霆看了一两秒,随即有点傻憨憨地咧开小嘴巴朝楼郁霆笑了下,很快又闭上眼睛睡熟了。
绵绵的这一笑,让楼郁霆原本冷凝坚硬的心骤然柔软下来。但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元书在一旁看得心酸,轻声问他:“楼郁霆,你没事吧?”
楼郁霆站起身,扣住元书的手腕出了绵绵的房间,一直走到主卧。
元书看着他站在衣橱前解开脖子上的领带,反手关上门卧室门后,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
她看了眼他脸上还没褪去的巴掌印,然后抓住他的领带踮起脚尖:“你松手,我帮你。”
楼郁霆果然乖乖松手了。
元书替他将领带解下来扔在一边后,又去检查他脸上的巴掌印,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有点哽咽地问他:“是不是很疼?”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就捏住了元书的下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元书呆了呆,随即踮起脚尖、攀住了他的脖子…
427 楼郁霆,对不起。(3000字2)
小女人的回应,让男人的乎吸在骤然之间就粗重了起来。
他猛地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一边吻她一边将她提抱了起来往床长腿阔步而去。
在他的膝盖抵到床沿的时候,他掐着她的腰将她从自己怀里拉离出去,醉眼迷蒙般地看了眼怀中同样眉眼间透出微醺绯红的小女人。
他将她给丢在了床上。
他随之覆身而上。
……
极致而粗猛地一番缠绵过后,元书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
她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般,连汗湿的头发都黏在了潮红未退的脸蛋儿上。
她趴在床上,线条美好的雪白脊背在铺开的长卷发的掩映之下、若隐若现。
楼郁霆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喉结艰涩地滚动了数下,刚刚才发泄过的身体瞬间又给出明显的讯号。
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的他走到床边,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从元书腰腹穿过,手臂勾住她柔弱无骨的细腰,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
元书完全提不起精神、身上也被折腾得酸软得厉害,就任由着他折腾自己。
楼郁霆坐在床沿,大掌拖住她的腰使她马/奇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子势,到底还是让元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哼着挣扎了下。
楼郁霆的两手捉住她的一双脚腕,将她往自己的身体一拖,等她保住自己的脖子趴在自己肩上不反抗后,他才用低低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问她:“还不想洗?”
“累,没力气。”元书有气无力,手指之间无意识地在楼郁霆胸前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上游走,“都怪你,太用力了太没节制了……”
说完,元书自己咬住唇,红了脸,不免将楼郁霆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些。
楼郁霆的身子很明显地僵了下,元书自己也僵了下,这样的肌肤相亲,跟手指之间与他的胸膛肌肤相触的感觉,完全不同……
元书的脸更红,忙弓起身子,往后退了些。
却在下一瞬就被楼郁霆给强按了回去。
心跳咯噔一下,随即像疯了般狂跳起来……元书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男人给摁在了床上。
……
元书是被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给刺醒的,她偏头去看,看到平常用来遮挡刺眼眼光的纱帘被风扬起,明亮的阳光就趁机泄了进来。
她缓了好几秒钟,脑海里就断断续续地自动播放起昨晚那让她完全吃不消的两次。其实在第一次做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行求饶了,可……
元书闭上眼睛,羞于再想这些,长吐了口气后翻身坐起来,赤脚踩着地毯捞了件楼郁霆的睡袍就溜进了卫生间。
等她洗漱好出来,竟意外地看到楼郁霆正站在窗前。
见她出来,楼郁霆眯起眼睛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遍。
元书挑眉,娇嗔:“你盯着我看什么?难道还不许我穿穿你的浴袍?“
“你过来,我告诉你我在看什么。”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衫黑色西裤的楼郁霆逆光站在窗前,朝元书递出手。
有那么一刻,元书有些恍惚:这个男人、英俊好看得恍若上古仙神,有着令她完全无法抗拒的魅力。
元书抿住唇,乖乖地走过去,将手递到楼郁霆的掌心。
楼郁霆捏住她的手,顺势就将她圈入怀中,让她的脊背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垂首在她耳边,用成熟微哑的声音问她:“元书,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生过孩子,嗯?”
元书的心无声无息地凉淡下去,她没挣脱楼郁霆,而是低笑了声:“昨晚见你对绵绵那样疼爱宠溺,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再怀疑绵绵的身份了。没想到,你依然没有打消疑虑么?”
顿了顿,元书转过身,仰起眉眼精致的脸蛋儿,对上楼郁霆那双骤然紧敛的桃花深眸,依然笑:“看来陆小姐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嘛,她找了个证据说绵绵不是你的,你终究是相信了证据而被动摇了。不过,也真是辛苦你了,陆司烟都把证据交到你手上那么多天了,你现在才问出来,挺能憋的。”
楼郁霆看着她明明难过得要死却非要强装着的笑脸,不免觉得有趣:“说完了?”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元书被他眼角眉梢的笑意给激怒了,“难道要我去证明,绵绵是你的……”
“元书。”楼郁霆恢复正经神色,“我从没怀疑过绵绵的身份,我……”
“你别跟我说这些。若是没怀疑,你这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地疏淡我是为了什么?我好心好意给你煮的醒酒茶你为什么不喝?你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楼郁霆楼总裁!”
楼郁霆低笑出声。
元书瞪着他:“你笑什么?觉得我很蠢吗?”
“的确很蠢。”楼郁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元书,我承认,我这几天却是在故意疏淡你,但你可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
“在告诉你之前,我先把我对你我女儿的态度解释清楚。元书,在我最初到郦城、发现你有个孩子在身边的时候,钟离就去调查过事情的原委。”
“抛开绵绵确实是我女儿的这客观事实,若绵绵当真不是我女儿,当初你在郦城避我如蛇蝎,你早就把绵绵的身份抛出来甩开我。”顿了顿,楼郁霆捉起元书的手,“最重要的是,在这世上,我若是连你都不能信,我还能信任谁。”
元书心里一动,抬眸去看楼郁霆,尽管楼郁霆在下一瞬就别开脸眯眸去看窗外,但元书还是看到他的眼眶泛出猩红的颜色。
他又补充了句,声音透着与寻常截然不同的疲倦和萧索:“元书,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和女儿了,你们谁都不能再离开我。”
“…好,不离开你。”元书吸了吸鼻子,环住楼郁霆坚实而肌理分明的腰身,紧紧抱住。
但两三秒过后,楼郁霆却掰开她的手臂,将她从自己怀中拉了出去,并且迫使她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
“说完我的,现在我来说说,为什么这几天我一直故意疏淡你。”
听到他这话,电光石火之间,元书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随之,她自己立刻就想通了楼郁霆疏淡自己的原因。
在楼郁霆再度开口之前,元书朝他甜甜一笑,走过去就又要抱他:“哎呀,说清楚了就好了嘛,我还以为你真的在怀疑绵绵呢。既然没有,那我不生气了。哎,楼郁霆,你饿了么?我肚子好饿,你等我下,我回衣帽间找套衣服换上,咱们下楼去吃东西。”
说完,元书就想溜。
楼郁霆向前一步,手臂一伸就勾住了她的细腰,轻易地就将她重新压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语气不善:“元书,我的话还没说完。”
“……对不起嘛,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你的,而且真的是偶遇,我不是故意要见他的。”元书故意做出委屈脸,“你刚才不是还说在这世界上最信任我么?你只要相信我绝对没有任何……”
楼郁霆微眯了眯眼,没等元书说完,就侧身绕开元书,丢下一句“嗯,先是无缘无故怀疑我再是再三地隐瞒我,你还有理。”就长腿阔步地出了卧室。
“……楼郁霆,对不起。”元书追到门口,弱弱地说了声。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楼郁霆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随即一脸淡漠地转过身:“我这个人高高在上惯了,一向都没有接受口头道歉的习惯。”
他这是拿她之前说过的话在回怼她呢!
元书咬牙:“那你要如何?”
楼郁霆低低淡淡地道:“用你的紧,取悦我到我满意为止。”
“……”元书迷蒙了好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楼郁霆之前为什么问她是不是真的生过孩子!
楼郁霆这个…老硫氓!
元书追了几步,看见楼郁霆消失在楼梯口,本来想让他帮忙查席幕臣车祸的事情,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件事的合适时机。
…
隔天,倪瑶若的单人公寓。
外面响起急躁地门铃声的时候,陆司烟正坐在沙发上跟人通电话、一边拿着冰袋敷脸。
正在做饭的倪瑶若匆匆地跑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了眼,脸色顿时有点发白地看向陆司烟。
陆司烟三两句结束通话,看着倪瑶若:“怎么了?”
“广涛。”倪瑶若咽了咽口水,“陆小姐,是正在被警方搜捕的广涛。”
陆司烟皱眉:“广涛怎么会突然被警方搜捕?”
倪瑶若说:“广涛找去撞席幕臣的那个司机不是被抓住了么?然后那个司机没熬住,就把广涛给招出来了。”
“既然他在被警方追捕,他跑到咱们这儿来做什么?”陆司烟的眉眼皱得更深。
“估计是实在没办法了,想来我们这儿躲躲吧,或者让你帮他想办法。”
“他是不是疯了?”陆司烟闭了闭眼睛,“这种时候,他只会把我们也拖下水。”
倪瑶若正准备说话,外面的广涛显然已经极其不耐烦了,连门铃也不按了,直接开始拿拳头砸门。
陆司烟怕引起注意:“开门,让他进来。”
“陆小姐…”倪瑶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现在就我们两个女人在,广涛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进来要是对我们做点什么,我们完全没有办法反抗…”
陆司烟缓缓地笑:“那不是更好?”
428 她这种,本就他心痒痒的类型。(3000字3)
更好?
倪瑶若没明白陆司烟的意思,怔怔地看着她。
门外的砸门声还在继续。
陆司烟见倪瑶若不动,自己朝门走过去,要去开门。
在经过倪瑶若身边的时候,却被倪瑶若攥住了手臂。
陆司烟转头看着倪瑶若,看着这个曾经为自己办事果断果决得像是没有情绪没有感情的下属,现在变得犹豫不决又怯懦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种兵败如山倒的末世之感。
“瑶若,你相信我就行了。”陆司烟轻轻地拥抱了下倪瑶若,转身就将门给打开了。
下一瞬,一个身材瘦长的男人就蹿了进来、并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他抬手扯掉头上的鸭舌帽和脸上的口罩、随手一扔后,又抬起双手去抹自己的头发。
站在他身边的陆司烟和倪瑶若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和一股子说不清楚的奇怪味道。
“妈/的!这几天给老子憋屈死了!我……”广涛一眼瞥见陆司烟和倪瑶若明显嫌弃自己的神情,顿时不爽了,“你们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陆司烟睨了眼倪瑶若,示意她别说话后、自己弯唇朝广涛温柔一笑:“刚才和瑶若在做饭。你这几天去哪儿了,也不给我们通个电话?”
广涛以为陆司烟还不知道自己被通缉的事情,就没说,立马就笑:“烟烟,那你们先做着,我去洗个澡洗个头!”
一转头,广涛对倪瑶若道:“小瑶若,你开车去商场,给我买几套衣服!我那些衣服都旧了,不想穿了!”
……
看着广涛将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贴身的四角库还大喇喇地站在旁边不进卫生间,陆司烟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忍不住翻涌起浓重的恶心感。
陆司烟转头跟倪瑶若说:“瑶若,那你去给广涛买衣服,我继续做饭。广涛,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出来帮我做饭。”
“陆小姐!你……”倪瑶若一惊。
广涛眼中却是光芒乍现,连忙应好,去了卫生间。
倪瑶若攥着陆司烟的手,因为害怕广涛听见而只用忧虑不解的眼神看着陆司烟。
陆司烟转过身,拿自己的手机在备忘录里面打了一行字、递给倪瑶若看。
倪瑶若看完,眼泪都差点滚下来,咬着唇一个劲儿地摇头。
陆司烟很冷静地将自己刚才打出来的那行字删掉,然后从自己的钱包里摸出一张卡塞到倪瑶若手里,就将她给推出门去了。
倪瑶若站在门外:“陆小姐,一定要这样做么?”
陆司烟点头:“靠你了,去吧。”
等倪瑶若走后,陆司烟并没有将房门彻底关上,而是虚掩着,只用一只拖鞋故意伪装成在横在了门后,确保门不会被平常的风给吹开来。
……
广涛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身上依旧只穿了那条进去时穿着的四角库。
他一边用倪瑶若的毛巾擦头发、一边咧着两条瘦细的腿往厨房走。
正在厨房洗菜的陆司烟听到动静,只当做没听见。
广涛停在厨房门口,将背对着自己在洗菜的陆司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咧嘴露出白牙笑着走到陆司烟身后,探头去看陆司烟在洗的菜:“烟烟,还在忙呢?”
陆司烟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转过头来,故意拧眉,不高兴地道:“广涛,以前跟你说过是不是,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了,你退开点。”
广涛的笑容一僵,想到自己往后还要找陆司烟拿钱还要陆司烟帮自己,心里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悻悻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陆司烟在那儿忙活,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陆司烟那被牛仔裤包裹着的两条腿和腿根上头的挺翘屁股。
他站在那儿才几秒钟,心里已经将陆司烟用几百种姿势给干过了。
在灶台上、在餐桌上、在沙发上……
陆司烟这种温柔清纯派的,本就他心痒痒的类型。
可眼下不能动手,过过嘴瘾也没意思。
广涛干脆退出了厨房,在倪瑶若的房间里荡来荡去,一会儿翻翻这个一会儿翻翻那个。
……
厨房里,陆司烟放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陆司烟拿出来一看,是倪瑶若发过来的消息:大约十分钟以后“回家”。
陆司烟将手机放回围裙口袋,酝酿了下转身就出了厨房。
彼时,广涛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倪瑶若的床上,拿着倪瑶若的ipad刷《跑男》。
陆司烟走过去、在广涛身边的床沿边缘坐下,一只手撑着身体朝他靠过去、假装去看他屏幕上的内容,温柔一笑:“啊,在看这个节目啊?好看吗?我以前看过一期,后来就再也没看了。”
广涛看着陆司烟,一时搞不清楚她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女人都坐到自己床沿了,广涛吞了吞口水,将自己的身子往陆司烟挪了挪:“好看!当然好看!里面的这个angbaby,一看就让人很想上……”
陆司烟偏头去看他,广涛尴尬一笑,忙将ipad凑到陆司烟面前:“你看你看,你们女孩子应该喜欢这里面的李晨,身强力壮的!”
陆司烟也不躲,还主动往屏幕凑了凑,撑在床上的那只手还有意无意地蹭到广涛果露的、像瘦排骨的胸腹上。
陆司烟的皮肤很好,被她轻轻地蹭那么一下,广涛一颗心立时就酥了大半。
他又吞了吞口水,原本搭在床上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从后虚揽住了陆司烟,陆司烟只当做在认真看节目,并未注意到。
广涛心里琢磨了下,嚷嚷了句:“这样看手软,我把ipad给放下了啊!”
“好啊,你找个地方放吧,我能看到就行。”陆司烟很配合,温柔的眉眼配上温柔的声音,让广涛剩下的半颗心彻底酥透了。
广涛瞥了眼陆司烟,然后直接将ipad放在了自己身上唯一穿着的四角库的地方,顶着。
陆司烟的视线跟着移过去,到底是目光闪了闪,撑在床上的那只手的手指还很明显地紧收了收、抓了抓床单。
不过,她最后什么也没说,仍旧“专心地”看节目,实则,她一直盯着进度条的时间在看。
广涛像是得到一种讯号,原本虚揽着陆司烟的那只手这些直接抱住了陆司烟的腰。
“唔……”陆司烟轻哼了声,没有躲,只是扭头瞪了半躺着的广涛一眼,“你干嘛呀?”
她这一声,哪里是呵斥,分明就是邀请!
“烟烟,早就想干你了!”广涛翻身而起就将陆司烟给压在了床上,猴急地就要往陆司烟身上凑。
陆司烟仍旧那双手撑住他感受的胸膛:“广涛,你别乱来!”
广涛哪里还听得进去,蛮横地将陆司烟的手一抓、举到头顶后就要去吻陆司烟。
陆司烟偏头躲,却仍旧是声音不温不火地说:“广涛,你别这样,你别……”
直到这时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和敲门声,陆司烟抓住广涛的胳膊,一声尖叫:“别这样!广涛!求你不要!”
广涛根本不知其中玄机、陆司烟越是叫、他越是兴奋,一手按住陆司烟、另一只手就去把自己的四角库往下拉掉了。
陆司烟又是接连几声尖叫……
就当陆涛把陆司烟的衣服给撕了的时候,几个便衣警察突然冲进来,接连喝斥出几声:“住手!警察!”
呵斥间,已经有两个警察冲过去,一左一右地将广涛从陆司烟的身上给拽了起来,往地上狠狠一摔。
广涛整个人都懵了。
陆司烟则是声泪俱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个劲儿往后瑟缩,躲在床角抱着自己、身子不停地颤抖!
一个警察好心地扯过一床薄毯替陆司烟围上:“小姑娘,没事了,我们是警察。”
陆司烟也不说话,只是咬着唇一劲儿地发抖一个劲儿哭。
其中一个女警察一个男警察留下了解情况,另外几个给广涛戴上手铐、扭着他就要往外走。
直到广涛被拧着走到门口的时候,广涛才突然明白过来,大吼一声:“陆司烟,你他么的是不是早就报警了?!你特么的算计老子!算计老子!”
直到广涛的声音彻底远去,男警察过去关了门,女警察柔声问陆司烟:“这位小姐,我们要了解下情况、可能还需要你去警局做个笔录,你现在能行吗?”
陆司烟一个劲儿摇头,哽咽着声音惊惧地说:“我差点被强/奸了,我差点被强…了…”
……
广涛落网的消息传到局长曹紫恩耳朵里的时候,钟离正坐在曹紫恩的办公室里喝茶。
因为是楼郁霆亲自关注的案子、受伤的又是席氏的长孙,所以下属在第一时间就过来汇报了消息。
曹紫恩将下属打发出去以后,松了口气的大笑:“钟离小兄弟,现在你也可以回去回话了,这车祸的主谋,刚才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抓住了!而且在抓捕当场,还阻止了一场悲剧的酿成。”
“哦?”钟离笑,“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听得我好奇心大起。不知道这算不算机密,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429 楼郁霆说:不动陆司烟,放了广涛。(3000字4)
“这能是什么秘密?”曹紫恩在钟离对面坐下。
他给自己端了杯茶,吹了吹茶面:“车祸主谋叫广涛,是个破落的暴发户二代,在我们追捕他的这几天,没成想他跑到一家住户里头去了。”
“我们接到报警赶过去的时候,他倒好、衣服裤子都脱了、正准备强/暴女主人…”
钟离听曹紫恩说完,默了默,又状似不经意地问:“谁家的女主人,这么幸运?要是咱们的人再去得晚一点,可不就被毁了么?”
曹紫恩只知道大概案情,不清楚其中因有,没听出来钟离的言外之意。
……
钟离从警局回到楼氏的时候,楼郁霆也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
钟离跟着楼郁霆回办公室,一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个人,不禁挑了挑眉:“哥,你有客人啊?”
“嗯。”楼郁霆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一边拧松领带一边朝会客沙发走,并吩咐钟离,“你端点饮料过来。”
这言外之意其实是,叫钟离一起坐下。
郦世欢一听要端饮料,忙朝举了举手:“我要奶茶,有吗?”
钟离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他旁边的席燕爵拧眉,用脚踢了下郦世欢的小腿:“你给我注意形象。”
不轻不重地一句话,说的时候还带点笑意。
郦世欢眯起眼睛笑:“吃吃喝喝的时候,还要注意形象,那多累啊。”
顿了顿,她转向楼郁霆:“楼总,您说是吧?”
楼郁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钟离:“那就给她来杯奶茶。”
“谢谢楼总。”郦世欢站起身,朝楼郁霆鞠了一躬,坐下后又说,“虽然你抢了我幕臣哥哥的婚,但是说句实在话,你确实比我幕臣哥哥要帅一点。”
郦世欢说话的时候,楼郁霆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大概两三秒,同时不免微勾了勾唇:他没有见过18岁时候的元书是什么样的,此时看到这个与元书的性子有几分相像的郦世欢,他不免想象起他的元书在这个年龄的模样。
以前他刚接手楼氏,夜以继日地只为站稳脚跟、后来又去英国稳扶陆氏,同样日夜兼程。
那时候,他倒没有那么深重的思念。可是现在元书回到身边了,他反而越发地遗憾、遗憾他在元书生命中错失的这7年时光。
席燕爵在一边盯着楼郁霆,俊美得妖异的脸上划过一抹阴戾。
他抬手强行捏住郦世欢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后,笑:“你给楼总这么高的评价?”
郦世欢看着他越是笑眉眼间的阴戾却越是浓烈的俊美脸庞:“四叔,我这评价已经很保守了。”
“是吗?”席燕爵笑意更深,“那你给你四叔我评价评价?”
“啊,四叔啊。”郦世欢特别仔细地将席燕爵的脸打量了遍,最后很认真地道,“四叔的长相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不出评价的词来哎。四叔,你别为难我,行不行?”
说完,郦世欢强行掰开席燕爵捏在自己脸上的手,笑嘻嘻的,特别无所谓地揉了揉被捏痛的脸,又跟楼郁霆说话:“楼总,不好意思啊,让您见笑了。我四叔他就是幼稚也不会分场合。对了,上次我遇到元书,她邀请我去你们家玩,我当时没时间,不如我等会儿等你一起下班,蹭你的车一起回去?”
楼郁霆神色淡淡,像是没听见。
席燕爵脸上的笑意已经深浓到一定程度了,他慢条斯理地问郦世欢:“你做这个决定,问过我的意见了?”
“啊。我忘了。我忘了我只不过是四叔养的一只小麻雀……”顿了顿,郦世欢抬起自己的那条腿晃了晃,甜甜地笑,“还是一只瘸腿的。那,四叔,我现在请示您一下,我能去我朋友元书家里玩两天么?”
席燕爵靠坐在沙发上,散漫又轻邪的笑:“随你。”
“谢谢四叔。”郦世欢视线一晃,看到钟离真的端着奶茶进来了,郦世欢眉眼之间闪过一刹那的抱歉和愧疚,随即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不懂事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朝钟离伸出手,感叹,“你们楼氏待遇真好。”
……
等钟离在沙发上坐下后,席燕爵才开口:“我被家里老太太派过来处理车祸的事情,辗转听说楼总也在调查这件事情。刚好我这个人挺怕麻烦的,所以干脆过来跟着楼总混。楼总,你不会有意见吧?”
楼郁霆垂首,微勾了勾唇,没说话。
钟离看了眼楼郁霆,随后转头朝席燕爵笑:“我知道,席四公子过来是对我哥有所怀疑、担心我们之所调查这件事情,是自导自演抑或想要包庇。”
席燕爵也笑:“钟先生多心了,我这么说过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打个预防针嘛。”钟离一手向外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将桌上的文件朝席燕爵推过去,“席四公子,这份资料本来是我拿给我哥看的,现在你是客,你先请。”
郦世欢腾出一只手,将那文件拿起来递给了后靠在沙发里散漫坐着的席燕爵。
席燕爵接过文件,翻开,一页一页地看了。
最后,他将文件随意搁在自己交叠起来的一双长腿上,翘着的二郎腿也轻晃了晃:“事件主谋,广涛。可是据我所知,这个广涛跟咱们席家毫无过节和交集,既然这起车祸是蓄意、那还得楼总替我解释解释,这所谓的广涛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有趣。”钟离笑出声,微眯着眼睛看向身边的楼郁霆,故意以抱怨的口吻道,“席四公子还说他自己怕麻烦不想去调查,你看这其实对个中缘由清楚得很。席四公子,咱们谈正事的时候,还是不要相互谦虚的好。”
席燕爵菲薄的唇微撩了撩,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也后靠进沙发里靠坐着,这才眉目淡淡的、慢条斯理地开口:“广涛确实是车祸主谋,但必然不是最终主谋。席四公子想必也很清楚,在车祸前一晚、席幕臣和陆司烟在燕城大酒店发生过的事情。”
席燕爵当然清楚,不然今日,他也不会来楼氏。
楼郁霆继续:“席公子之所以来楼氏,不过是觉得这为陆司烟与我关系匪浅、所以我事先把不利于她的证据全都销毁掉了。”
席燕爵笑:“哦?楼总这样高瞻远瞩?”
这言外之意,完全就是在肯定,楼郁霆将不利于陆司烟的证据给销毁掉了。
“席四公子取笑了。”楼郁霆嗓音无波无澜地继续,“陆司烟的嫌疑是最大的,证据我也在让人寻找,但目前连警方都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的意思是……”席燕爵坐直身体,双臂撑在自己腿上、身体向楼郁霆倾过来,“楼总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让你那位陆姓旧爱逍遥法外?”
楼郁霆掀眸看他:“席四公子要是能找到证据,我欢迎你将其绳之以法。”
席燕爵深看了眼楼郁霆,随后低低地笑了声,又重新靠坐回沙发里:“开个玩笑,楼总你也太过严肃了。我不过是不想我席家人的平白受罪,想主事之人也尝尝苦头而已。”
苦头。
楼郁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他抬头看着席燕爵:“席四公子,我希望你能答应,由我出面跟警局交涉、在不动陆司烟的情况下,把广涛尽快释放。”
……
倪瑶若出门买菜回到公寓的时候,陆司烟正窝在沙发里玩儿王者荣耀。
自从上次在燕城大酒店跟元书起了冲突后,陆司烟看着没什么,但整个人明显地消沉下去了,也很少像往常一样、天天都要去陪宋兰懿逛街或者吃饭了。
一股子大厦将倾的感觉,无声无息地占据着这间公寓的每个角落。
倪瑶若不太懂陆司烟这种为了感情、像是在打江山那般激烈壮怀的行为,她只是有点担心陆司烟也担心自己。
“陆小姐,我买了些你爱吃的山竹,你吃一点?”
“放那儿吧,我现在不能停。”陆司烟应了声,又继续玩儿游戏。
倪瑶若就坐在一边。
大约几分钟过后,陆司烟将手机锁屏扔在一边:“广涛那边有什么新进展么?”
倪瑶若说:“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估计会被判个几年吧。等他出来的时候,咱们的局面也不像现在这样了,没必要怕他了。”
“不行。”陆司烟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不管我们的局面如何,他都不能出来。”
倪瑶若没敢说话,她已经预感到陆司烟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陆司烟说:“他存在一天,对我来说就永远是威胁。我身边已经只有你一个人了,我已经有元书这个敌人了,不能让席家也成为我的敌人。瑶若,你想办法,让广涛在监狱里好好吃最后一顿饭吧。”
倪瑶若捏紧因为畏惧而微微发抖的指尖:“陆小姐,你的条件这么好,也许没有楼先生,你也可以……”
“瑶若,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跟你解释了。你只说,是否帮我就行了。”
倪瑶若很久之后才点点头:“好的,陆小姐。你还有其他吩咐么?”
陆司烟摇头。
就在倪瑶若要站起身离开的时候,陆司烟突然攥住倪瑶若的衣服,自己先突然惊喜地笑了起来。
“……陆小姐,你怎么了?”
陆司烟满面期待与惊喜:“我突然想到一个人,她一定是比我还恨元书的人。”
430 楼郁霆:我承认,席幕臣是好人。(3000字5)
倪瑶若被陆司烟的情绪感染:“陆小姐,你说的是?”
“瑶若,你去帮我办广涛的事情,顺带帮我去看看她。”陆司烟说着,站起身来,去自己包包里拿出信用卡来,“你去看她的时候,帮我买点贵重的东西送给她。”
倪瑶若接了银行卡。
陆司烟却又说:“瑶若,你觉得我需不需要自己亲自己去见她呢?”
倪瑶若被她搞糊涂了:“陆小姐,你到底在说谁啊?”
陆司烟笑:“我们都忘了,3年前,我们有个做事狠辣果决的盟友。”
“…你是说,那个已经坐牢了的虞晚音?”
陆司烟点头。
倪瑶若却并不看好:“陆小姐,虞晚音太阴狠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跟她合作的好。而且,陆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她……她想当楼太太想疯了。”
“我知道。”陆司烟不以为意,“在成为楼太太之前,我的目的是搞垮元书。只要没了元书,对郁郁霆哥来说,有且只有我才是他最为熟悉的女人了,届时虞晚音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倪瑶若又问:“可她现在在坐牢,能帮我们什么?”
“她不是很快就要被释放了么?咱们想个办法,让她尽快提前出来,不就好了?”
…
送走席燕爵和最终还是被席燕爵拎走了的郦世欢,楼郁霆又去上京参加了一个应酬,在晚上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才由秘书宋芊璃送回铂郡别墅。
他一边捏松领带一边回到书房,一推开书房门就看到了窝在他的书桌后面的椅子里睡着了的元书。
原本酒后头疼欲裂,一看到椅子里那个小女人,他脸上的神情转瞬边如云开。
他轻手轻脚地、缓步走过去,将公文包轻放在沙发上后走到元书身边,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腋下,轻易地就将她抱了起来。
元书眼皮没动,手臂却穿过、将男人精实的窄腰给抱住,声音迷糊而娇软地说:“楼郁霆,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楼郁霆步子一顿,随之又往卧室走:“吵醒你了?”
“没有,原本就没睡着,也听到你进门了,就是不想动不想睁开眼睛。”元书的脸往楼郁霆怀里蹭了蹭,又继续用那种软得不像样的声调说,“楼郁霆,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像我俩现在这样,感觉真好。”
楼郁霆一脚轻踢开卧室门:“现在这样,具体是指什么?”
“没有争吵,没有误会更没有争锋相对,更没有除你我之外的任何人人和事左右我和你的心情和感情,整个世界安静得,就仿佛只有你和我了。”
听着她说这些,楼郁霆眸渊微动、没说什么,只走到床边,将已经洗过澡穿着粉蓝色睡袍的元书放到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
他没有洗漱,本准备起身坐在床沿,元书大抵以为他要走,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却又力气很大的将他往下一拉。
楼郁霆没防备,就这么被她给拉了下去。
但他怕自己压痛了她,一只手还是撑在她身侧承载着自己身体的重量。
她在下、他在上,两人的脸隔着几公分的距离,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短暂的寂静过后,元书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楼郁霆。
她拿纤白的手指轻摸了摸楼郁霆的脸:“楼郁霆,我们谈谈吧。”
“谈谈?”楼郁霆微勾了勾唇,“每次听到你说这两个字,我都头皮发麻。小书,你这次要跟我谈,是给温柔一刀还是直接给冰锥?”
听楼郁霆这么说,元书其实就已经知道,她无需在开谈之前先解释什么了。
其实自从上次她误会楼郁霆在乎绵绵的身份、而他介意她和席幕臣的见面的事情过后,两个人虽然和好了,但真正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其实仍旧在回避、仍旧没有解决。
所以元书就那么攀着楼郁霆的脖子,用那样近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是温柔一刀还是冰锥。楼郁霆,我想要跟你聊的心思已经生出过很久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嗯,现在就是合适的时间,你说。”
元书吞了吞口水,真正要开口时还是觉得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想跟你聊聊席幕臣。”元书很注意地看了下楼郁霆的反应,见他点了点头她才继续。
“你会介意我跟席幕臣的见面,其实我可以理解的。就像你单独见陆司烟我也会极其地不高兴。这种不高兴,不是因为我断定你对陆司烟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因为我知道,她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
“嗯,接下来说说你和席幕臣。”楼郁霆的语气低低淡淡地,眼角眉梢的笑意也让元书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意。
元书微微错开视线,把玩着楼郁霆衬衫上的纽扣:“其实,经历过我在郦城的3年后,经历过我和席幕臣之间的事情后,我现在再回想起3年前你要帮陆司烟治眼睛的事情,才觉得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过是人之常情。如果说陆司烟对你没有那种心思,你那样做更是善举一件。”
“陆司烟对你有恩,就如同席幕臣对我有恩一样。虽然陆司烟和席幕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是你对陆司烟的态度,已经很清晰了。所以我想说,楼郁霆,以后在你和陆司烟的事情上,我不会再怀疑你、也不会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再跟你闹别扭,我会跟你沟通。”
“嗯,思维很清晰,用词也很精确。”楼郁霆顿了顿,“尤其是‘沟通’二字。”
元书脸颊微热,狠揪了揪楼郁霆的衬衫,咬牙:“好,以后我也不会再隐瞒你,就算跟席幕臣见面了也绝对跟你坦白。因为你很介意。但你也得跟我保证,我跟你坦白之后,你不会找任何人的麻烦。”
楼郁霆这才略勾了勾唇,却说:“看你表现。”
“……”元书瞪大眼睛,“楼郁霆,虽然我们俩的大致情况差不多,但是我俩有一个根本的不同,就是陆司烟她会做坏事、她会搞破坏,但是席幕臣他是好人、他不会做卑鄙的事情。”
楼郁霆的脸色沉下去了些:“你所谓的根本的不同,其实却是最根本的相同。”
“你的意思是,席幕臣和陆司烟是一类人?”元书攀在他脖子上的手,松了下。
“有何不同。”楼郁霆看着元书的眼睛,“他呈现给你的行为和心意之所以好上加上,那是因为他对你有目的。而这种目的,与我楼郁霆毫无干系,甚至当我威胁到他的目的,他也会对我使劲各种手段,只是你不知情而已。”
听楼郁霆说完的那一刹那,元书竟然有点无言以对:好像被他这么一说,席幕臣跟陆司烟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又是楼郁霆的诡辩。
她撑着身体坐起身来,与楼郁霆拉开距离,神色也冷淡下去:“楼郁霆,你真的认为,席幕臣跟陆司烟是一类人么?”
楼郁霆垂了垂眼睑,随后侧过身去、不再正对着元书。
元书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起身就从床的另一边下去了,就在她赤脚踩在地毯上准备去落地窗前换口气冷静下的时候,楼郁霆的声音幽幽地从她身后传来。
他的声音有点低有点闷:“我承认,他是个好人。”
这个“他”,自然是指席幕臣。
元书忍不住笑了,转身看着他坐在床沿的背影:“席幕臣当然是好人,那陆司烟呢,你也觉得是好人么?”
“我的道德观念这么低下?”楼郁霆站起身,迈动着被西裤裤管包裹着的长腿一步步走向元书,“若席幕臣不是好人,你以为他还能好好地在这燕城自如行走,楼席两氏的生意还能如此顺利地进行?若陆司烟是好人,我能让人当众把她拖出去、纵容你当众扇她巴掌,嗯?”
见楼郁霆能如此坦然地跟她谈论陆司烟和席幕臣,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彼此都对这两个名字讳莫若深闭口不提,元书轻抿着唇,看着楼郁霆笑。
有些事情有些人,在能够被彼此坦然说出来的时候,那才算是真正不介意真正放下了。
元书上前一步,又主动去环住楼郁霆的腰,楼郁霆也在同时伸出手来,将她拥入自己怀中。
两人都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后来,元书闭着眼睛靠在楼郁霆怀里:“楼郁霆,以后我们别再因为旁人的事情吵架了,好不好?我累了,真的好累好累。”
楼郁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垂首在元书发顶吻了吻。
他何尝不累。
过了会儿,元书掀了掀眼皮,犹豫了下还是说:“既然我俩已经解开心结,接下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楼郁霆眸光微闪:“想让我帮你调查席幕臣车祸的事情?”
“…嗯啊,原来你都知道啊。”
“你铺垫了这么久,我还猜不到岂不愚蠢?”楼郁霆顿了顿,将元书从自己怀中拉了出来,看着她的眼睛,“车祸的事情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并且我已经做了决定,不动陆司烟,并且让曹紫恩释放了陆司烟手底下主导车祸的广涛。”
431 忍了3年,没拆了你,算你幸运。(3000字6)
既然楼郁霆都这么说了,元书自然也不再多问。
她松开楼郁霆、将他往卫生间的方向推:“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洗漱了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呢?不再跟我一起洗一个?”
“我已经洗过了。”元书的耳根子蓦地一红,更加用力地想要将男人推开,可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洗过了?让我检查检查。”楼郁霆微挑了挑眉,一只手就滑进了元书睡袍的领口里。
“唔……楼郁霆……”元书猛地摁住自己的胸口就弯下腰去。
楼郁霆被她的“呵斥”弄得眉宇骤然紧皱,身子都僵了僵。
元书趁着这个契机,玲珑身子灵活地就从他怀中躲蹿了出来。
她双手横在胸前,红着脸躲得很远:“你工作了一天不累么,很晚了,别闹。”
楼郁霆眉宇向下压碾着,不急不缓地朝元书走:“嗯,很晚了,也累得不想动,你去帮我放洗澡水?”
“……”元书咬了咬唇,眼看着楼郁霆又到自己近前,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他高大而成熟的身躯笼罩得有点呼吸不过来,于是赶紧投降,“好,我去帮你放洗澡水,你自己找衣服。”
说着,元书就咬着唇溜进了卫生间。
楼郁霆习惯在工作了一天之后在浴缸里泡一会儿,元书进了卫生间以后,自然是给浴缸放了温度适宜的水,又滴了点精油进去。
她原本打算尽快弄完就赶紧出卫生间的,可她刚将精油放好,楼郁霆就已经大喇喇地进来了。
明明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那猛地一眼瞥过去,元书的脑袋里轰地一声,还是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因为太大了。
她吞了吞口水,匆匆地将精油小瓶子往浴缸旁边一放,就想起身逃开。
可是精油小瓶子一滑,直接滚进了浴缸的水里面,发出咕噜一声响。
元书慌慌张张地捞了两下,还没捞起来,楼郁霆就已经走过来,并从容不迫地坐进了浴缸。
元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在楼郁霆坐下去、温水从浴缸边缘冒出来的那一刻,元书也不管精油瓶子了,起身就想逃开。
“站住。”成熟男人略带严厉的低喝,吓得本就慌张的元书身子一僵。
她吐了口气、装作不甚在意的转过身,看着那个惬意地躺在浴缸里的男人,挑眉:“怎么了?你这么凶?”
楼郁霆缓缓挑开桃花眼,用下巴划了划那个还漂浮在水面的精油瓶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准备逃逸?”
“……”元书咬牙:这个挑三拣四的男人!自己捡一下会死么?
“怎么?说你两句还不高兴了?”楼郁霆拧眉,一副大爷爆了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元书三两步走过去,一手撑着浴缸边缘一手去捞那个精油瓶子。
楼郁霆看着元书气呼呼的侧脸,微不可察地轻勾了勾唇角……水声轻响,随之就是重物砸进水中的声音伴随着元书的一声猝不及防地尖叫。
等元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经被拖进了浴缸里,而且还是以跪在浴缸里的姿势被楼郁霆禁锢在怀里,被他粗鲁又温柔地吻着。
元书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挣扎着推开楼郁霆,逮着机会瞪了男人一眼:“楼郁霆,你干什么?!我睡袍和头发都湿了!”
“我看你是做不好了这点小事了,我决定直接惩罚。”说着,楼郁霆翻身坐起,将元书的脑袋抵在了浴缸边缘。
迷迷糊糊、不知进行到哪一步的时候,元书声音破碎地抗议:“你……不觉得……你太……频繁了么?”
男人的声音沉哑又模糊:“忍了3年,没拆了你,算你幸运。”
“……”元书用牙齿咬着他的肩,涂得嫣红的指甲也掐进他脊背的皮肤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断断续续地、声音轻得快没有了的叫他的名字。
楼郁霆掐着她的腰:“小书……我们再要个孩子……”
……
第二天,楼郁霆上午出席了一个会议后,亲自去了一趟警局。
本来有事要外出的曹紫恩专程等在办公室,眼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曹紫恩立刻就从办公桌后起身迎过来,言语表情上却并不表现得十分热络,只伸出手:“楼总。”
楼郁霆伸手跟他握了握:“曹局,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曹紫恩请了楼郁霆坐,“上一次见面,还是3年前的蓄意谋杀案,后来依法把虞家大小姐弄进去以后,莫大公子可是再没给过我曹某人面子了。不过,也好,这虞家大小姐眼看就要熬出头了。”
楼郁霆眉眼微动,眸光幽深地看了曹紫恩一眼。
曹紫恩大约猜到楼郁霆想说什么,忙抢先道:“莫大公子前几天还亲自见过我,让我对虞家大小姐出狱的事情再也不要横加干涉、否则我曹某和他的交情,算是要彻底断送掉了。”
楼郁霆盯着曹紫恩的脸,缓缓勾唇笑了。
曹紫恩很能在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牵扯中,简明扼要。
曹紫恩也笑,转移话题:“楼总,您今天过来是?”
“请曹局放个人。”楼郁霆顿了顿,直接站起身来,示意曹紫恩跟他一起,“曹局,我不是要妨碍你们的公务,只是这起车祸的主使人还有隐情,我希望曹局能先放一放成规体制,过一阵子,我保证给曹局您一个交代。”
尽管楼郁霆没有说得十分明白,但是钟离一直在跟进席幕臣的车祸事件,所以曹紫恩很清楚,楼郁霆要求放的人是谁。
但……
“既然是楼总有心协助办案,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这种小事,楼总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曹紫恩跟着楼郁霆往外走。
楼郁霆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我想跟广涛打个照面。”
……
元书头天晚上被折腾得太厉害,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才脑袋昏沉浑身酸软得从床上爬起来。
在下楼梯的时候遇到正抱着绵绵上楼的萱萱,萱萱一看见她,就故意挑眉挤眼地跟她笑:“书书,我瞧你面色红润印堂一朵桃花乍现,我掐指一算,昨晚……嘿嘿嘿!”
“……”元书强装着浑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下楼了。
到了厨房,柳妈一见她进来,忙搁下手里的菜,从蒸锅里给她端了一碗汤出来,一边用布垫了一边往餐厅端:“小小姐,趁着汤还热乎着,赶紧来喝了,暖暖身子也补一补。”
“……”柳妈毕竟是长辈,元书不可能不理,也就跟着走了出去。
柳妈将她上下打量了遍,抿着嘴笑:“来喝了吧,小小姐,你这么瘦……”
她没说下去,元书的脸却越发地滚烫了。
好像这个家里,除了绵绵,每个人都知道她昨晚和楼郁霆那个什么了。
她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她和楼郁霆那个啥了以后,睡到第二天快下午的时候起来,萱萱和柳妈的反应也是这样的。
额……她下次一定不能睡这么晚了。
……
吃完柳妈给她留的午餐,元书换了套休闲的衣服、踩着平跟鞋戴着鸭舌帽就自己开车去了西城医院。
在去往西城医院的路上,元书想了想还是给楼郁霆打了个电话、楼郁霆没接,她随后又给他发了个短信汇报了下。
楼郁霆大约在忙,没有回复。
不过,元书并没有打算去席幕臣的病房,而是去了席幕臣的主治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说,席幕臣的伤本就没什么大碍,关键的就是要靠静养,还嘱咐元书过去劝劝,让席幕臣身边的人不要再争着吵着要在这种时候把席幕臣转院。
元书一开始还以为教授说的“身边人”是指江笙抑或成釜,直到她在走廊里跟那个被人簇拥着与她迎面而来的席老太太。
席老太太一看见元书,当即就将手里拄着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脸色也在瞬间就沉了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郦世欢、华音、成釜等人,自然也赶紧刹车、在席老太太身后停了下来。
元书轻捏了捏拳,低垂着头主动走到席老太太跟前,鞠躬后恭敬道:“席奶奶。”
“别叫我席奶奶,我当不起你的奶奶!”席老太太冷哼了声。
元书微咬了咬唇,没再说话,侧身让在了一边。
席老太太怒火中烧,冷冷地盯了眼元书后拄着拐杖就又要走,可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重新看着元书:“忘了问了,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元书默了默,很知趣地回答:“您放心,我不会去打扰席幕臣的,我正准备离开。”
席老太太威严的眉眼皱了皱,随即又冷笑:“我家成釜说,是你害得我臣孙儿出了车祸,非但如此,你还给楼郁霆吹了枕边风,让他释放了把我臣孙儿撞伤的肇事司机。”
“不可能,楼郁霆他一直…”元书顿了顿,“不知道您从哪儿听到的消息,但据我所知,楼郁霆一直在让人调查……”
席老太太根本不听元书的话,又是一记冷笑:“我说元小姐,你要是嫌我臣孙儿揪着你缠着你给你添了麻烦,你给我老婆子说一声就罢了,我自会拿出办法来处理。你找人出来搞这么一出,是想撞死我臣孙儿,方便逍遥快活,是也不是?”
432 你确定不去告别?机会只有一次。(3000字7)
元书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倒是郦世欢挽住席老太太的手臂,笑嘻嘻地说:“奶奶,您这么说可就太伤人了。您想想,元书要是真是那样的人,幕臣哥哥还这么喜欢她,那您不是在间接地骂咱们幕臣哥哥眼瞎么?”
“世欢小姐,你到底是咱们席家的、还是别人家的人?怎么还帮着别人顶撞咱们老太太呢?”成釜不敢大声,只敢在一边咕哝。
可这咕哝声,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席老太太虽然没说话,但也敛着一双锐利的的眼睛盯了郦世欢一眼。
郦世娇俏精致的脸蛋儿上依旧盈满笑意:“我到底姓席还是姓其他的什么,奶奶是最清楚的了。奶奶,您说是吧?”
席老太太脸色又是一绷,随即却不再搭理郦世欢,而是又转向元书。
元书柔声而恭敬地解释:“奶奶,我跟席幕臣虽然没有姻缘,但是我一直希望他一切都好,我更不会刻意让席幕臣受伤,我……”
“成釜。”席老太太沉声开口,将元书的话打断。
成釜上前一步:“老太太,您吩咐。”
“你去大少爷的病房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放一些阿猫阿狗进去,打扰了我臣孙儿养身。”席老太太说完,故意盯了眼元书。
元书低垂着眉目,没有再解释也没有再开口。
席老太太又说:“元小姐,你去给你那位高枝儿带个话,不管他在燕城有多一手遮天,但是动了我席家的人的这笔账、该怎么还就怎么还!只要我老婆子还在,我就要为我臣孙儿讨一个公道!另外……哟,这不是楼总嘛。”
闻言,元书抬起头,顺着席老太太的目光去看,果然看见楼郁霆正朝这边走过来。
他逆着光,挺拔颀长的男性躯体被成熟又衿贵的气质萦绕着,似乎永远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印象。
他走过来,首先微微倾身牵住了元书的手,这才转向席老太太,恭敬却又显得淡漠:“盛姨,您亲自来了。”
“我要是不来,我臣孙儿还有没有命回去都还不一定!”席老太太盯了眼元书和楼郁霆握在一起的手,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我听说,是你逼迫了这医院的院长和医生,非不签字答应让我臣孙儿转院?”
“是我没错。”楼郁霆倒是干脆。
席老太太老眼一眯,又问:“是你护着那位陆小姐、还放了肇事司机,是也不是?”
席老太太问完这个问题,元书偏头,也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自然注意到了元书的目光,于是他转过头来看着元书的眼睛,默了默后答:“是。”
元书的指尖颤了下,但最终她只是错开视线,没有发怒也没有将手从楼郁霆掌心抽出来。
楼郁霆深看了元书一眼,笑意在眼中蔓延开的时候,他忍不住轻捏了捏元书的手指头。
浑然不将对面的席老太太一行人放在眼中。
席老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努力压着自己莫名的火气,将拐杖在地上又是重重地一敲。
“小楼,你现在连我们老席家的事情也要管也要过问,你的手未免伸得过长了。”
这已经算是警告了。
“盛姨,就在刚才,您身边的人还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小书害得席家长孙出了车祸,您更是质问我家小书,是否想要撞死喜爱纠缠的席家长孙、好方便和我逍遥快活……”
楼郁霆似乎是出于礼貌地勾唇笑了笑,继续:“在每个人都把车祸责任归结到我家小书身上的时候,我这个做丈夫的、自然要做些事情来确保席公子的安危和痊愈,以期粉碎那些对我家小书不公的流言。”
席老太太心底也知道,元书和楼郁霆大抵也做不出真的伤害席幕臣的事,可在看到元书、尤其是看到楼郁霆和元书成双成对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是生气、故意要在言语上找补。
因为她料定了元书的性子,不会做任何反驳。
可此刻却被楼郁霆驳了面子,于是脸色越发地难看:“那么你放了车祸主使,又当作何解释。”
楼郁霆喉结一滚:“这是我跟席四公子的交易、也是谈好的条件,暂时不方便透露,抱歉。”
席老太太一听席燕爵知晓此事,知道再纠缠下去说不定只能让自己更生气,于是冷哼了声,拄着拐杖就走了。
跟在席老太太身边的华音,在经过元书身边的时候,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
等一行人彻底离开以后,楼郁霆牵着元书的手往席幕臣的病房走。
元书瞥了眼站在病房门口的成釜,摇了摇楼郁霆的手臂:“楼郁霆,咱们回去吧。”
“嗯?”楼郁霆侧身看她,神情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她,“你觉得欠他,我就陪你一起还。”
言外之意,我能接受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去见席幕臣。
元书失笑:“我原本就没打算要去见他,只是始终觉得心里难安,所以才过来问问情况。”
楼郁霆很“大方”地说:“你不必在意我的感受,你也不必害怕门口站着的人,我送你过去。”
元书摇头。
楼郁霆“皱眉”:“真不去了?”
“原本就没打算去,你怎么不相信我?”元书挑眉,唇畔却隐约有笑意。
楼郁霆侧过身,背对着元书,嗓音极低极淡地说了句:“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担心你不能去,心里越发觉得歉疚难安,偷偷一个人难受。”
元书的心跳微微凝滞了下,随即她绕到楼郁霆跟前,仰头看着这个“别扭”的男人,笑:“虽然会歉疚,但是不会难受。”
楼郁霆绷着脸部肌肉,一副很严肃很淡漠的样子。
元书抬手捏住他腰侧的衬衫:“楼郁霆,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楼郁霆微微敛眉:“方才那些话不过是说给席老太太听的,你别放在心上。”
“嗯,我要放在心上,也会放在心上。”元书将楼郁霆的衬衫捏得更紧,“我刚才已经了解过了,你花了很大的力气去调查车祸的事情,也让目前最好的医疗团队来治疗席幕臣的伤……”
“你愿意为席幕臣做这些,你愿意承认席幕臣是好人,让我真的很感动。而且,你做了这些,真的减轻了我对席幕臣的歉疚感。楼郁霆,……”
习惯了和楼郁霆针锋相对,习惯了跟他伶牙俐齿,元书说到这里,已经觉得肉麻了,所以剩下的半句“楼郁霆,谢谢你。”她没说出口,而是用“我们走吧,别站在走廊里”取代了。
楼郁霆被她拉着向电梯口走,步子明明轻快又迫不及待,却偏偏问:“真的不去病房看他了?”
元书在前面摇头:“不去了。你送我回家。”
“席老太太已经亲自来燕城,我估计席幕臣最晚明天一早便会被接走,你确定不去见一面?”
元书步子一顿,转过身来默看了楼郁霆一眼,然后埋头就要往病房走:“那还是去看看吧,告个别。”
“……”楼郁霆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拉,“你敢。”
元书看着他没掩藏住的吃醋表情,故意迷惑地问:“不是你让我去的么?”
“……”楼郁霆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神色端肃、公事公办道,“不是你要让我送你回家?我接到你的汇报赶过来已是耽误了工作,我等会儿还有个会,没时间了。”
“啊,你没时间了?”元书眨了眨眼睛,“那我一个人去见席幕臣就可以了啊,你先走吧,我自己也可以回家的,不一定非要你送的。”
“……”楼郁霆再不说话、直接扣住元书的肩膀就将她往电梯口带。
元书偏头看着满脸不高兴的楼郁霆,第一次发现两个人在一起,能够这么好这么有幸福感。
纵然对席幕臣的歉疚再深再难以根除、可是没办法,她一开始就爱上楼郁霆了,也从没停止过爱他。
她希望席幕臣能永远幸福,所以她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两个人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楼郁霆垂首看着元书,喉结滑动了数下,很艰难地说:“小书,你若说想去,就去,不必在意我。”
元书仰着头看他。
楼郁霆这次没有撤走视线:“我是认真的。而且机会只有一次,你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叮地一声,电梯门刚好打开。
元书挽住楼郁霆的手臂,将他带进了电梯。
她不要这个见席幕臣的机会,也不需要这个告别。
她也要跟楼郁霆摆正自己的态度。
……
后来,一直到楼郁霆将元书送回铂郡别墅,再到楼郁霆紧接着离开铂郡别墅回楼氏,元书都没有问起那件事:为何要命令底下的人都不准动陆司烟、为何要放掉买通人去撞伤席幕臣的广涛。
她决定、也尝试着要去信任楼郁霆,信任这个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
后来过了几天,当她听到陆司烟的遭遇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尝试信任”,终究是信对了人。
433 这一次,她大概是活不成了。(3000字8)
陆司烟在遭受这场人生重大的变故之前,还亲自去监狱里见了一次虞晚音。
见完虞晚音回来以后,她还曾经充满期望地跟身边人倪瑶若说:虞晚音恨元书,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那天,陆司烟心情不错,还专程去餐厅定了位置,跟倪瑶若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还喝了点酒。
等她被倪瑶若扶着回到倪瑶若的单人公寓的时候,微醺的她一进门就脱掉了踩在脚上的高跟鞋。
她一手扶着墙脱另外一只跟跟鞋,一边转头跟倪瑶若说:“瑶若,餐厅里的红酒喝得我心痒痒的。你辛苦一下,去楼下超市再帮我买几瓶啤酒回来,再买点我平常都不敢吃的薯片类的零食回来,今晚我俩彻底放松一下。”
倪瑶若自然不会扫了陆司烟的兴头,应了声后就提着包包下楼了。
陆司烟觉得头有点晕,将门给关上后,半眯着眼睛摸到灯的开关,将灯给摁亮了。
刺眼的光线让她一时有些不适应,抬手挡了下,等她适应了光线放下手去看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广涛略微有些模糊的身影和面庞。
陆司烟心里咯噔了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忙抬手摁住额头,再仔细去看……真的是广涛。
除了广涛,旁边的床上,还坐着两三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广涛嘴里叼着根烟:“哟,这不是咱们的陆大小姐么?终于回来啦?”
原本只是微醺的陆司烟瞬间清醒过来。
她往后退了步,努力扯出点笑:“广涛,你不是……你怎么也不打电话说一声,就突然到这儿来了,吓我一跳。”
“我要是提前说了,陆大小姐你还能回这儿么?”
“怎么不会,我们不是朋友么。”陆司烟顿了顿,忙说,“你既然带了朋友来,那我跟瑶若说一声,让她多买点啤酒和吃的回来,咱们好好聚一聚。”
说完,陆司烟就装作找手机的样子,往门边靠。
广涛和自己带来的那些“朋友”对视了眼,顿时哄笑了声,但似乎没人发现陆司烟想逃。
陆司烟站在门口,飞快地瞥了眼广涛,然后猛地抓住门把手,拧开门就像逃。
眼看着她都已经将门打开一条缝了,当她准备迈脚逃出去的时候,广涛突然窜过来、一脚就将门给蹬得重新关上了。
陆司烟整个人都颤抖了下,不管不顾地又要去开门。
广涛已经不耐烦了,将烟往嘴里一塞,攥住陆司烟的头发就将她往屋中间拖去。
陆司烟脑袋里嗡地一声,在她感觉到头皮上的疼痛时,她已经被广涛给扔在屋中间的地板上了。
她顾不得疼了,忙抬起头惊惶地去看广涛,却发现之前坐在床周围的那三个男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围了过来,全都笑看着她。
他们的笑,好脏好脏。
广涛在陆司烟面前蹲下来:“陆大小姐,你怎么在发抖?这是害怕了还是怎么地?上次你跟我躺在床上看《跑男》的时候,不是挺风/***的么,啊?”
陆司烟咬住自己颤抖苍白的嘴唇,双手撑着身体往后退了退:“广……广涛,我知道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知道错了,你先叫你的几个朋友出去,我单独跟你谈,好不好?”
“单独谈?”广涛故意拔高声音,引得旁边几个或短或粗的男人们又是一阵哄笑。
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还在陆司烟的腰上掐了一把,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陆司烟瞬间就有些崩溃了,她红着眼睛往广涛跟前凑、拉着广涛的手:“广涛,你让他们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广涛发出一声干笑,一边摸陆司烟的脸蛋儿一边问:“我想在沙发上干你,你也答应?”
陆司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旁边有个看起来好多天没洗澡的快六十岁的老头开始解皮带,对广涛嚷嚷:“你找我们来之前可是说好了的,有好货,你可别被这小娘们儿给迷惑了。咱们哥几个可都有好一阵子没开荤了!你们不动,我可就先上了!”
说着,就抓住陆司烟的一只脚的脚踝,将她往沙发那边拖。
一阵铺天盖地的恶心让陆司烟猛然回过神来,她几乎是绝望地抱住广涛的腿:“广涛,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广涛笑了笑,然后一把掀开那个老头,然后问陆司烟:“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陆司烟几乎要将一口牙咬碎,想着等这几个男人出去了,她还可以跟广涛周/旋一下,还有机会等倪瑶若回来救她,于是点了点头。
广涛一阵哈哈大笑,一把攥住陆司烟的手臂就将她给拎到了沙发上,伸手就将陆司烟身上的衣服给撕碎了!
陆司烟尖叫了声,瑟缩着身子、眼泪终于也疯狂掉落:“广涛……你让他们出去……你让他们出去……”
“让他们出去?”广涛掐住陆司烟的脖子,“陆大小姐,怎么可能呢?等我上完了,他们都要干你一遍呢,他们怎么可能出去得了?”
尽管心里已经预想过一万遍这种可能,可是当广涛说出来的时候,陆司烟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她僵愣的这个间隙,广涛已经将她身上的衣服扒得快差不多了。
等她再反应过来要挣扎的时候,广涛已经架起她的两条腿……
陆司烟的那声尖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撕裂的疼痛让她的面色瞬间死灰一片。
但下一瞬,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广涛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敢算计老子!你他么给老子老实点!”
陆司烟被那一巴掌扇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她不记得那个漫长的过程是怎样结束的,只记得自己在那期间一次又一次心如死灰和一遍又一遍地反抗,以及那些男人在她耳边嚷嚷的话:
“你小子快点!老子忍不住了!”
“麻的,忍不住了!我先用她的嘴!”
“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不留点东西在上面,太可惜了……”
“哎!你特么的录像就录像,别把老子的脸给录进去了!”
……
陆司烟是在西城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双目无神地左右四顾,当两腿之间的剧烈疼痛牵动她的记忆、使得她脑海里闪现出一些片段的时候,她一边摇头一边喃喃地说:“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
外面驻守的警察听到声音走进病房,看到就是陆司烟像着了魔一样在哪儿自言自语。
他摇了摇陆司烟的肩膀:“陆小……”
“啊!……”陆司烟尖叫一声,猛地翻身坐起就惊恐地朝床的另一边躲去,却因为动作过猛而跌下床去,摔在了地上。
陆司烟就抱着自己,顺势就往床底下缩去。
有护士听到动静进来,忙去扶她起来:“陆小姐,你现在不宜行动。”
她看了眼旁边的男警察,压低声音提醒陆司烟:“你的下/体撕裂了缝了针,要是……”
啪地一声重响,陆司烟狠狠地在小护士脸上扇了一巴掌。
小护士捂着脸,慌忙往后退了一步,警察也迅速过来,制住了陆司烟的双手。
陆司烟恶狠狠地看着小护士:“你胡说!你胡说!!”
警察让小护士先出去了,强行让陆司烟睡回床上后,自己也知道陆司烟现在经不起刺激,也退了出去。
自此,陆司烟被轮/奸到下/体缝针的消息,很快就从小护士开始,迅速地在医院里流传开来。
因为母亲候孝秀陷入昏迷、在莫寒宵和元书的帮助下把候孝秀送来西城医院住院的虞玑,自然很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但她被候孝秀的病情占据了全部心思,在听到消息的头两天并没有告诉元书,直到候孝秀的病情稳定下来,元书再次过来探望候孝秀的时候,虞玑才将她带出病房,去了西城医院后面的花园。
元书还以为虞玑是因为候孝秀的事情心烦,于是主动安抚她:“莫三哥已经去国外找更有经验的医生了,玑玑,你别太担心。”
虞玑摇了摇头,没有就候孝秀的问题多说,而是眉心隐有不忍的说:“书书,陆司烟大概是活不成了。”
听到这话,元书凝了眼虞玑的的眉眼:“哦,是吗?”
“要是我,我肯定是不会活了。”虞玑叹了口气,心底的那种不忍倒不是对陆司烟,而是对同为女性的陆司烟所遭遇的那极其肮脏和残忍的事情。
“玑玑,她到底怎么了?”
虞玑看着元书的眼睛:“书书,我知道陆司烟是个很坏很让人厌恶的女人,可是当我听说她因为被反复轮/奸而导致……导致下/体缝针的时候,我真的畅快不起来,反而有一种…”
“反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或者说是有一种可怜她的意味在里面,是么?”元书的手指,收紧。
“你也有这种感觉对不对?”虞玑轻舒了口气,随即又摇头,“书书,我现在突然希望,我姐永远都不要从监狱里出来了。”
434 一个跟绵绵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儿。(3000字9)
元书没有接虞玑那关于虞晚音的话题,而是弯唇笑了笑:“玑玑,我确实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虞玑转头看元书。
元书也看着虞玑的眼睛:“在陆司烟怂恿人去撞席幕臣之前,我其实也真的没想要陆司烟怎么样,只是想她彻底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而已。”
“可是在她撞了席幕臣之后,我无比地希望她能够付出代价。但我所希望的代价是她得到法律的制裁是她坐牢、甚至说我也找人去给她制造一起车祸。所以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知道那是她罪有应得,可我并不能获得一种满足感,只是觉得她可悲。”
因为候孝秀的病,好久没笑过的虞玑点点头:“嗯啊,往往要以牙还牙才最解气,她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倒是叫人再也没办法能下得手去整治她,甚至把人对她的恨都显得多余了。”
“哎……”元书长叹一口气,将这话题掠过去,她笑着圈住虞玑的肩,“玑玑,现在伯母的病情也稳定下来了,你就被整天愁眉苦脸的了,咱们聊聊别的,嗯?”
“聊什么?”虞玑掀了掀卷翘的睫毛,不甚在意地瞥了元书一眼。
“嗯……不如聊聊你跟莫三哥?我感觉你俩最近有些不对劲哎。”元书故意拖长尾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虞玑。
虞玑的脸红了层,侧过身去摸花坛里的花叶,低低地说:“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就是……睡了嘛。”
“……”元书睁大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虞玑的侧脸。
虞玑偏过头,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他不是一直在为我妈的事奔波么?然后我就报/恩呗,然后就睡了。”
“……逻辑上是没错。”元书偏头看着虞玑躲闪的眼睛,“可是玑玑,要报/恩可以有很多种方法的,不一定非得以身相许的哎。”
虞玑的脸更红,却扬着下巴睨了眼元书:“我就喜欢这种方式,要你管,哼。”
“噗……”元书看着虞玑那样,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虞玑一扭头,便走了,“我回去陪我妈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可没钱给你买晚饭吃。”
…
元书从医院出来,没有直接回铂郡别墅,而是让易容将自己送到了楼郁霆在应酬的上京。
她没有直接去找楼郁霆,而是自己要了个包厢,相等楼郁霆应酬完再去找他。
她一个人坐在包厢里,脑袋里很混乱,想到自己两次离开燕城再两次回到燕城,最后想到陆司烟的遭遇,有一种身在幻境中的不真实感。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以后,元书觉得闷得慌,便起身出了包厢,想去每层楼尽头的阳台花园里透透气。
小花园里已经有人了,元书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刚准备坐下,只听一个小女孩儿发出“啾”的一声,元书只觉得腿上一凉,低头去看,她的百褶九分裙裤已经被一大片水渍弄得黏在她的腿上。
因为她的百褶裙裤是垂坠料子又是浅色,被水一打湿、几乎将她腿的颜色全都显露了出来、连她穿在里面的四角小内的边缘都给显现了出来。
元书抬头看了眼周围,才发现一个看起来跟绵绵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正举着水枪对准着她,此刻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略略一眼望过去,元书只觉得那小女孩儿的眉眼熟悉,于是又往周围看了眼,但这个小女孩儿似乎并没有家长看护。
元书只当小孩子不懂事,也没在意,从包包里拿了纸巾出来,想要简单处理下。
结果她纸巾还没拿出来,那小女孩儿举着水枪又朝她“开了一枪”。
这一下,水直接从元书的脸颊边流了下来。
元书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她一边用纸巾擦脸和头发一边走向那个小女孩儿:“小姑娘,你故意的?”
那小女孩儿也不怕人,瞪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着元书,手里还抱着男孩子爱玩儿的水枪。
元书微拧了拧眉:虽说这小女孩儿跟绵绵差不多大,但眼睛里透出来的光亮却完全不同。这个小女孩儿这么小的年纪、已经隐约有一股争强好胜的戾气。
来燕城上京的人、非富即贵,那么这里的孩子也必然是出自殷实之家。
元书没等到小女孩儿的道歉,反倒是易容匆匆地过来:“元小姐,楼先生那边已经结束了,正在等你。”
元书最后望了眼那个小女孩儿,越看越觉得眉眼熟悉得厉害,而那个小女孩儿已经抱着水枪,有点瘦的小身子挪到花坛边,对着那些开得正好的花“开枪”。
要是绵绵这样,元书觉得自己能捏死她。
可眼下这个孩子是别人家的,她也不想花时间替别人教育孩子,便转身走了。
…
刚下小楼梯,元书就看见楼郁霆站在走廊里,手里捏着根并没有点燃的烟。
元书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烟后,自己拿着把玩:“这东西就这么好?戒不掉了?”
楼郁霆眉眼之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倒不是好,只是可以用来提神。”
元书看着那根烟,没说话。
“专程过来找我,就是为了从我手里抢一根烟?”楼郁霆揽住她的肩,带着她让电梯口走。
“当然不是。”元书也抬手,主动搭在楼郁霆的腰上,“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情,不知道你听说了没。”
“可能已经听说了,也可能没有。”楼郁霆抬手摁了电梯的下行键。
元书挑挑眉,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直到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元书才又仰着头去看他:“楼郁霆,陆司烟的事情,全都是你安排的?”
“你用了疑问句,证明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楼郁霆侧过身,垂首看着元书,“不如你先说说,我再解惑。”
元书错开视线,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升腾起来。
她说:“之前席奶奶说你让人不要动陆司烟、而且放了广涛,我没有问过你因由,我也想过原因。我当时认为,你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因为警方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陆司烟有罪的话,那么警方会直接找陆司烟而不是抓广涛。”
“我也一直在等着陆司烟被捕入狱的消息,但我也没有预想过,陆司烟没被证明有罪反而是被轮/奸了。”
“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楼郁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错开视线的。
他低垂着眉目,元书看不透他的情绪,但能断定:楼郁霆对陆司烟的事情,是完全知情的。
元书也低下头:“我知道陆司烟很聪明,她自己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违法犯罪的事情,她手底下的人替她做的,就像广涛替她去雇人撞席幕臣,广涛即便控诉是她指使、他也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
“我也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总不能判定陆司烟的意识有罪她的精神有罪。”元书顿了顿,抬头看楼郁霆,“所以,你放了广涛,让他回去跟陆司烟自相残杀,对么?”
否则,陆司烟只要一直够聪明,这僵持的局面找不到其他办法来打破了。
“为什么你不认为,就是我让人对陆司烟做了这件事?”楼郁霆反问。
“你不会。”元书几乎是斩钉截铁,“楼郁霆,如果说在这件事情上你确实推波助澜了我相信,但你不会让你去做这种事。”
楼郁霆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眼角眉梢都溢出笑意:“你倒是很信任我。”
“也不全是信任,还有了解。”元书在车门前停住,习惯性地等楼郁霆给她拉开车门,她自己坐进后座、等楼郁霆也坐进来以后,她才继续,“如果你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克服心理障碍去对付一个女人的话,3年前我们俩也不至于就那样分开。”
楼郁霆将元书扣进自己怀中,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后,低低淡淡地说:“3年前的事情,是我一手造成,如今我总要想办法弥补。只是这结果、似乎并不怎么能让你满意。”
“不。”元书将脸贴靠在楼郁霆的胸膛上,“我对陆司烟的结局的满意不满意,并不重要。我和你在一起,你对我满意、我对你满意,那才最重要的,也是最根本的。”
元书又在心里补充了句:楼郁霆,谢谢你,愿意为我做这些。
但楼郁霆闭上眼睛:“这还不是她的结局。”
他一定程度上是了解陆司烟的性子的,如果那一刀插不到她的心脏上,你在她身上插再多刀也没用。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二十几岁的年纪就稳坐陆氏总监职位之一的孤儿,凭的不是运气不是关系,是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这种人的性格里,有一种坚持可怕得厉害。
换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她凭的是一股子“打不死的小强”式的精神,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和身份。
而陆司烟的这种“坚韧”,在几天以后就得到了印证。
彼时,楼郁霆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车子刚在楼氏集团的停车坪停下,他人还没来得及走出车门,就被拦住了。
435 陆司烟要跳楼了,你赶紧过去。(3000字10)
在在被拦住之前,还在回楼氏的车上,钟离就给楼郁霆来过电话,汇报了陆司烟的事情。
当时,楼郁霆听钟离汇报完后,只极淡地“嗯”了声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他更没有按照钟离所建议的,去网上搜索那个视频和那些照片。
陆司烟被广涛一应等人轮/奸的视频、以及早在之前陆司烟误闯席幕臣的房间、被成釜拍下的那些衣衫不整的照片。
他对那些照片和视频没有任何兴趣,也是他对陆司烟最后的尊重。
所以,当车子在停车坪停下,一只脚已经跨出车子的楼郁霆被突然之间就扑上来的陆司烟给抓到衬衫的时候,他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攥住她的手、将她从自己身上给挥推开了。
陆司烟被楼郁霆那凌厉的一掌挥推得坐在那被太阳炙烤得滚烫的水泥地面,还没愈合的伤口也因此似乎撕裂开来了。
陆司烟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哪里特别特别疼,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满眸厌恶地从车上下来,被西裤裤管包裹住的两条笔直长腿在他眼前伫立了大概一秒钟,然后那道挺拔高昂的身影就绕过了她,径直往楼氏大楼里面去了。
“郁霆哥!”陆司烟这才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站起身,就直接转身爬了几步、攥住了楼郁霆的西裤裤管。
楼郁霆顿住脚步,垂首看她。
陆司烟也仰头看他、对上他那遥远得似乎永远也触碰不到的视线时,她还是有些欣喜若狂。
她赶紧爬起来,在楼郁霆面前站好,温柔又楚楚地说:“郁霆哥,我……我有事找你,我能跟你一起上去,去你的办公室谈么?”
楼郁霆微眯了眯眼,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从她脸上抽走视线后就又要离开。
陆司烟十分清楚楼郁霆的性子,知道自己若是不能立刻想办法让他心软,自己将永远都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于是,她拦在楼郁霆面前,然后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膝盖撞在坚硬而灼烫的水泥地面上,将陆司烟的心烧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但是她没办法。
她仰头去看楼郁霆,努力地笑:“郁霆哥,现在没有人帮我了,瑶若也被抓了。郁霆哥,我只有你了,你帮我把网上的那些视频和照片删掉,好不好?”
楼郁霆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但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垂首看着陆司烟。
见他不说话也没离开,陆司烟轻拉了拉楼郁霆的西裤裤管:“郁霆哥,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在这件事情中,我本就是受害者,我不该被这样对待的。郁霆哥,你…”
“陆司烟。”楼郁霆突然叫她的名字。
陆司烟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郁霆哥…”
“你跪在我面前,还能凭什么来求我帮你?”他面无表情,口吻听起来像商场上最无情的谈判。
陆司烟怔了怔,看了眼自己跪在地上的双膝,眼泪这才因为铺天盖地的屈辱感而汹涌而下。
楼郁霆懒得再看她这副模样,迈动长腿,几步就将她扔在了身后。
陆司烟看着楼郁霆的背影,突然站起来,指着楼郁霆的背影:“郁霆哥,你非要对我这么无情?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后悔!”
楼郁霆连步子都没顿一下,径直进了楼氏大楼。
…
办公室里,同时等着席燕爵和虞靳祁两个人,一个穿着时装休闲、露出脚踝的黑色西裤和印有暗纹的白色衬衫,样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一个头上戴着顶鸭舌帽、身上只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白色体恤和一条黑色长裤,此刻正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里抽烟。
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同样地容貌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给楼郁霆送资料而跟进来的宋芊璃,一眼看到了,差点没移开眼睛,在门口呆在了好几秒,直到收到楼郁霆那不经意地一瞥后,才慌忙低下头,双手将资料递到了楼郁霆的办公桌上。”
“你可以出去了。”楼郁霆一边讲究地挽起衬衫袖口,一边朝席燕爵和虞靳祁所在的沙发走。
虞靳祁见他过来,站起身,恭敬地道:“您回来了。”
“……”楼郁霆步子一顿,本就郁气堆积的胸腔里又添一笔新账。
他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谁也没看:“说吧,什么事。”
虞靳祁看了眼旁边他并不认识只耳闻过名声的席燕爵,没有吭声。
果然席燕爵慢条斯理地吐了口烟雾:“楼总,现在陆小姐已经得到惩罚、车祸主使人也重新归案,我和你之间的交易,是不是…”
他没说完,只是看着楼郁霆笑。
“郦世欢?似乎是叫这个名字?”楼郁霆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按捏自己的眉心。
席燕爵默认了。
楼郁霆掀眸看了席燕爵一眼:“席四公子,我一向很难得才会跟人做一次交易,你把这机会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可想清楚了。”
席燕爵似乎嗤笑了声:“楼总为了个女人连脸皮都不要,我为了个女人做个交易怎么能被称之为浪费呢?”
楼郁霆也同样不屑地勾了勾唇。
一直没出声的虞靳祁在这时候出声跟席燕爵“好心地”解释:“楼总的意思大概是,除了他的女人,这世界上的其他任何女人都没什么存在价值。”
“是吗?”席燕爵抬手将自己的帽檐往上挑了挑,“那真是巧得很,我也这么想。”
虞靳祁勾唇,脑海里不免就浮现起白卷的模样。
席燕爵似乎失了耐性:“楼总,我们…”
“楼总。”宋芊璃很不合规矩地匆匆推开门,神情之间也时常日难以见到的惊慌失措。
楼郁霆站起身来:“冷静下来再说。”
宋芊璃深吸了口气:“楼总,陆小姐闹自杀了,就在咱们楼氏对面的那栋楼的天台上,她口口声声地嚷着要见你,否则就要从楼上跳下去。”
席燕爵似笑非笑地看着楼郁霆:“楼总是打算跟我继续谈交易,还是先去英雄救美?”
“由她。”楼郁霆冷冰冰地对宋芊璃扔下这两个字,然后就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
宋芊璃只好从楼郁霆的办公室退出来,但是她派过去观察情况的男秘书给她打来电话,说已经有很多媒体到场,陆司烟对着镜头一直叫楼郁霆的名字,控诉楼郁霆这一生都负了她。
影响极其恶劣。
宋芊璃正六神无主焦头烂额的时候,正好遇上钟离从外面回来。
“钟先生,你快想想办法。”
钟离听宋芊璃说完,还笑:“这陆小姐真是挺有意思,不是听说她精神出了问题么,怎么还能想到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
宋芊璃急死了:“钟先生,咱们楼氏在楼总手上经历过多少大波大浪了?董事会原本就有很多人对楼总不服、不满,要是任由这件事情闹下去,到时候生出麻烦,底下多少加班的员工又要抱怨楼总,甚至抱怨元小姐?另外,要是楼总连人命关天的事情都不出面,楼氏的股市涨跌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钟离还是笑,在宋芊璃肩上拍了拍:“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书书打个电话。”
“给元小姐打电话?”宋芊璃不解:给元书打电话确定不是帮倒忙么?元数被陆司坑害得多厉害,难道不是最希望陆司烟就此跳下去的人么?
这时候,钟离已经拨通了元书的电话:“喂,书书啊,我是你钟离哥。…对,打电话给你,就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陆司烟要跳楼了,估计要不了半小时,就可以彻底从你和我哥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顿了顿,钟离故意疑问道:“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你放心好了,书书,就算陆司烟跳了,那些媒体也不敢真的如实报道、把陆司烟的死归结到我哥身上、进而影响点楼氏的股市什么的…”
元书在电话这边咬牙:“钟离哥,那你怎么不等陆司烟跳了以后再告诉我?”
“这个…你和我关系不是好么,我迫不及待要让你知道这好消息嘛。”
“……”元书闭了闭眼睛,睁开后立刻就拿了包包起身,跟靳薇萝说了声后就匆匆往华影大门的方向跑,“你发给坐标给我,我马上过来。”
“在你过来之前,先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先过去,哪怕是给媒体做做样子。你知道的,陆司烟就算要死,也不能由楼氏来背锅。”
“好。”
…
楼郁霆正准备给席燕爵签字,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本不打算接,只是习惯性地瞥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后,只犹豫了一秒钟便放下钢笔,拿了手机走到一边后滑了接听。
“楼郁霆,陆司烟要跳楼了,你赶紧过去。”
楼郁霆不悦地拧了拧眉:“谁把这消息捅到你面前的。”
“钟离哥啊。”元书跑得有点喘气,“我现在赶过来了,我希望在我到达现场之前,你已经在那儿了。还有,我不希望再因为这件事情给你打第二次电话,我现在已经跑得很累了。就这样。”
“……”楼郁霆捏着手机,在通话结束了好几秒后才转过身,一边朝办公室门走一边低冷地跟席燕爵和虞靳祁道,“抱歉,有点要事,要先离开一会儿。”
436 就算是为了我,我求你去劝她。(3000字11)
陆司烟选的这栋楼很有意思,与楼氏的大楼仅一江之隔,却也是顾氏企业的办公楼。
在顾氏的大楼天台闹着要跳楼,嘴里却口口声声地叫着楼郁霆的名字、陆司烟即便是到了末路,即便是神经方面被确诊为有一定问题,但她依旧很聪明。
元书赶到顾氏的顶楼天台时,天台上已经有不少人在了,除了这栋写字楼的一些看热闹的员工,大多数都是扛着摄像机和照相机的媒体。
当然,还有负责营救的警察和消防官兵。
楼郁霆个子很高,即便是被围在人群中央,元书也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背影。
元书推了推脸上戴着的大框眼镜,又将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这才轻轻地挤开人群,一点一点地往前靠。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楼郁霆和隐约听得见声音的陆司烟身上,所以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戴着阔檐遮阳帽和墨镜的女人的鞋子……她忙歉意地转过头去跟对方说对不起。
哪知对方根本不搭理她,只弯下腰去捡那被元书撞到了的钥匙,动作慢吞吞的,一副很不耐的样子。
元书轻抿了抿唇,也没再看她,继续往前移动。
等她移动出去好一段距离后,戴着阔檐遮阳帽的女人才站起身来。
她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往下摘了一半,一双目光尖锐的漂亮眼睛,直直地盯着元书的背影。
……
元书移动到距离楼郁霆之间还有几个人的距离的时候,停住了。
在她现在这个位置,不仅可以清楚地看到楼郁霆冷沉得厉害的侧脸,还可以看见正扒着栏杆、站在天台栏杆外围的陆司烟。
陆司烟的衣裙被天台的风吹得翻飞作响、以往每次见到她、她那都打理得完美而一丝不苟的长卷发,此刻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将她那张布满泪水的温柔脸庞切割得支离破碎。
摇摇欲坠。
似乎风再大一点,陆司烟就真的会从这栋有三十几层楼高的高楼下坠下去。
而旁边这一群人乱哄哄的一片,尽管有警察在呵斥制止,但依然有人吹口哨起哄:
“要跳就赶紧跳!别耽误大家时间!”
“对啊!这种要死要活的戏码我们见多了,快别浪费咱们警察同志的宝贵时间了!”
“快跳快跳!我还得赶回去打卡上班呢!”
……
元书尽可能地不去听身边的这些声音,只是专注地看着楼郁霆和陆司烟。
楼郁霆站在那里没动,即便是在烈日下依旧站成一尊冒着幽幽寒气的尊贵雕塑。
而陆司烟显然已经有些绝望,连扒着栏杆的手都开始颤抖:“郁霆哥,你当真不帮我了是么?”
楼郁霆没说话,绷成冷冽线条的面部肌肉彰显了他极度的不耐和厌烦。
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向来不喜欢被威胁。何况是被一个女人以这么下作的手段威胁。
陆司烟痴痴地望着楼郁霆,却怎么等也等不来他的一字半句地挽留,甚至完全等不到他开口的希望。
她的眼泪汹涌地往下滚,然后又纵声地笑起来。
她又哭又笑地吼出来:“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遇见你的,更不该在往后的这所有的日子里,都在做靠近你这一件事!”
“可是郁霆哥,命运已经对我这么不公平,你是最清楚我活得有多么不容易的那一个,为什么连你也要对我这样不公平?!为什么?!”
她的质问,并没有在楼郁霆的心里激起一丝波澜,除了眉眼之间显露出来的更多更浓烈的厌恶,再没有其他。
围观的人中倒是起了一阵哄笑。
此时此刻,陆司烟觉得,就连之前一直在努力营救她劝说她的警察和消防官兵都变得冷漠起来。
这个世界,因为楼郁霆对她的不理不睬,变得真让人绝望啊。
陆司烟转头望了眼自己的脚下,望着那万丈高楼铸就给她的悬崖,咯咯地又笑起来,笑了会儿后神情突然变得坚定决绝起来。
她只用一只手抓扶着栏杆,另一只手颤抖着举起来,食指遥遥地戳着楼郁霆的脸。
“不过楼郁霆,我今天要叫你知道,我陆司烟也有我陆司烟的自尊!我陆司烟也有我陆司烟的清高!”
眼看陆司烟转身就要纵身跳下去,而楼郁霆完全没有要开口要阻拦的意思,元书狠吸了口气,推开自己的面前的人就走了出去。
“陆司烟,你就这么去死了么?”
在场所有的人原本都屏气凝神地等着陆司烟跳,结果元书的声音一出来,大家愣了愣,随即全都转头朝她看过去。
而同样过来的钟离和宋芊璃对视了眼,示意手底下的人堵住出入口,以便事情结束后将所有媒体的影视资料全部“买下来”。
陆司烟看到元书,眼睛里闪过一刹那的惊诧,随即望了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元书身边并以一种护着她的姿势站着的楼郁霆,嘲讽而又怨毒更是不甘地看着元书:“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还是告诉我你现在有多得意?!”
不等元书回答,楼郁霆扣住元书的手腕,低声训她:“谁允许你来参与这种破事?跟我来,我送你回去。”
言罢,楼郁霆不由分说地就带着元书往出口走,围观的人迫于他的气势,自动给他让路。
元书却将手从楼郁霆掌心挣脱了出来:“我不能走,你更不能走。”
“元书,别胡闹,别忘了你的身份。”楼郁霆拧眉,又要来拉元书。
元书躲开了,没管楼郁霆,而是重新回去,弯腰穿过警方拉的警戒线,走到离陆司烟最近的位置。
楼郁霆几乎是在下一瞬就跟了过来,而且攥住了元书的手臂,像是生怕已经在悬崖边缘的陆司烟对处在重重保护区的元书生出不利。
楼郁霆紧攥着元书的手臂,显然已经动怒,但因为人多,他还是尽力压低声音:“元书,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疯了,可我没办法不疯。”元书偏头看着陆司烟,将声音压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到,“比起因为这件事,董事会可能对你生出的不满或者即便是楼氏的股市因此震荡,我都没那么在乎。可是楼郁霆,我不想陆司烟打着你的旗号去死、我更不允许她真的死在你面前。我不允许,你知道么?!”
“因为,我不想她被你记在心里一辈子。”
顿了顿,元书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楼郁霆:“楼郁霆,如果你和我还想好好过这一生的话,你现在必须去把陆司烟劝下来。”
“她的死与我毫不相关,我不……”
“不,你必须去劝。”元书截断楼郁霆的话,“楼郁霆,就算是为了我,我求你去劝她。”
“元书,你告诉我,我怎么劝?答应她的要求帮她处理那一堆麻烦事还是以此为开端,在往后的日子里让她继续纠缠你我的生活?嗯?”
楼郁霆的质问,让元书一时之间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向后踉跄了步。
她偏头去看那个此刻摇摇欲坠、明明处在极端弱势条件之下的陆司烟,却发现这个女人在算计人心方面,真的高明得让人绝望。
这让元书和楼郁霆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该是她最高明的棋局。
楼郁霆的态度很坚决,见元书再不说话后,扣着她的手腕就又要带她走。
“楼郁霆……”元书的眼睛因为胸腔里弥漫上来的疼痛而难受得眯起。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他扣着元书的手腕,又往陆司烟走了一步。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真的跳下去了!”陆司烟近乎尖叫地说了声,作势就移动了下她踩在天台最边缘的一双脚。
元书赶紧拉住楼郁霆的手臂,没让他再往前去。
楼郁霆偏头看了眼身边紧张得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的元书,菲薄的唇紧绷了绷,这才看向陆司烟:“说说你不寻死的条件。”
陆司烟微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成功了。
她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喜上眉梢:“郁霆哥,在说我的条件之前,你让元书走开,我看着她的脸,我说出不出来。”
“陆司……”
元书忙拉了拉楼郁霆的手,又看了眼旁边正打算上来劝自己走开的消防官兵,轻声说:“我到边上等你。”
等元书退开,陆司烟才流着眼泪继续:“郁霆哥,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条件,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旧时的情谊,不要赶我走。”
“好,我知道了。”楼郁霆点头。
陆司烟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楼郁霆:“郁霆哥,你是真心的么?”
而站在一边的元书,在听到楼郁霆的话后,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坠落下去了。
楼郁霆拧眉:“你再多问一句,我不能保证我是不是会马上准备离开。”
陆司烟赶紧抿住唇,可是却并不从栏杆外回到天台。
她正犹豫着,视线一晃,看到楼郁霆身后,虞晚音摘掉脸上的墨镜,动作幅度极轻地朝她点点头。
陆司烟一愣:虞晚音竟真的提前出来了?
就在她愣神的档口,反应迅捷的一名消防官宾,猛地窜过去,一把就攥住了陆司烟的双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直接将她给拉了回来,并远远地脱离天台边缘。
陆司烟很快地被围制住,陆司烟慌慌忙忙地站起身来,看着楼郁霆:“郁霆哥,你答应过我的,你要记得……”
元书上前一步,站在楼郁霆面前,挑眉:“他答应你什么了?”
437 我不信,你不会这么对我的!!(3000字12)
陆司烟一怔,忙去看楼郁霆的脸,却堪堪看到楼郁霆微勾了勾唇。
心底弥漫过满天满地的恐慌后悔恨,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你们合起伙来耍我?骗我?!”
“陆小姐,你是不是跳楼没跳成,吓坏了,所以导致理智错乱?我们何时又骗你耍你了?”元书慢悠悠地摘掉脸上的大框装饰眼镜,温软笑看着陆司烟。
陆司烟的嘴唇都颤抖起来:“刚才郁霆哥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忘记我们的旧情,还会帮我处理掉麻烦,不会将我从他身边赶走,他……”
“陆小姐,你活了快30年,连基本的理解能力都没有么。”
元书有点无奈的撇了撇嘴:“刚才楼郁霆他问了你条件、你确实说了很多。可他只说他知道了,何曾答应过你又何曾允诺过什么?谁听见了?又有谁可以为你作证?”
“答应了!明明就是答应了!”看着元书的那张脸,陆司烟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挣脱掉两名消防官兵的押制、猛地朝元书扑过来。
元书早有防备,只微微一侧身,就躲在了楼郁霆身后。
而陆司烟原本要去抓元书的脸的那只手在触碰到楼郁霆的胸膛时生生地顿住,但下一秒她突然扑进楼郁霆怀里,一双手死命地紧攥着楼郁霆的衬衫。
她仰着头看着楼郁霆,声泪俱下:“郁霆哥,你答应我了对不对?你答应我了,对不对?”
楼郁霆仍旧一声未吭,只是尝试着要将陆司烟从自己身上扯开。
可陆司烟抓着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即便是连楼郁霆的手劲儿那么大,竟也没将她的手从自己衬衫上扯开。
陆司烟一边将楼郁霆抓得更紧,一边将自己的身子使劲儿地往楼郁霆的胸膛上贴:“郁霆哥,要是没有元书这个贱/人,我们早就在一起了!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郁霆哥,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为什么为什么啊?!郁霆哥,我爱你啊!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比任何人都在乎你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郁霆哥啊,你……”
楼郁霆脑子里嗡嗡一片,厌恶的情绪将他多年来的冷静自持都给击溃了,他抬手摁了摁眉心,突然朝一边正在笑嘻嘻看戏的钟离暴喝一声:“你他麻是死的吗?!滚过来把他给老子拖开!”
这一声暴喝,让在场的人脊梁骨一凉,旁边的消防官兵和警察几乎跟钟离的速度一样快,赶紧过来要将陆司烟给拖开。
陆司烟看着那一堆人朝自己涌过来,心中突然涌起巨大恐慌的她,突然就松开了楼郁霆的衬衫,而是用自己的双臂将楼郁霆精实的窄腰给紧紧抱住了!她将自己的十指紧紧地扣在一起,为了不让人将自己和楼郁霆分开,她甚至用她的一双腿、将楼郁霆的一只腿给缠住了。
在做这些的时候,陆司烟仍旧不断地在跟楼郁霆哭着求道:“郁霆哥,不要让他们带走我,我求求你……郁霆哥……”
本就已经因为厌恶而暴怒的楼郁霆,这下被几乎挂在了自己身上的陆司烟弄得理智溃散……他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直跳的时候,他猛地一下扣住陆司烟的肩,用力一扯、直接将她像扔破布一样扔了出去。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过后,脊背撞在水泥铸就凸起地上的陆司烟扑哧一声就吐出口血来。
谁也分不清她到底是被撞得吐出血来、还是因为气急攻心而导致的。
谁也没想到楼郁霆会被逼迫得下了这么重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谁都知道楼郁霆的身份。
而楼郁霆铁青着一张脸,迈着长腿踏着名贵皮鞋、一步步地走到陆司烟面前,在她面前蹲下。
等陆司烟抬起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来看他时,楼郁霆略勾了勾唇,说:“陆司烟,你不该求我为你处理麻烦,而是该求我、不要再给你添麻烦。就像我亲自去警局、将广涛保释出来。”
伤身劳神都不如诛心。
陆司烟怔怔地看着楼郁霆,像是没听明白,还努力地挤了点笑出来,问楼郁霆:“郁霆哥,你……你刚才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对对不对?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怎么可能这么对我呢?我不信,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对你死心,是为了我不是……”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楼郁霆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陆司烟看着楼郁霆,多么想像往常一样,抛下自尊抛下骄傲甚至抛下自己的所有、去抱住他的身体、哪怕是抱住他的腿,求他不要走求他帮帮自己,可是一想到自己被广涛带来的人轮/奸到下/体缝针、自己如今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楼郁霆“送”给她的,她无论如何就再也开不了口、再也伸不出去自己的那双手……
她就说,广涛明明被逮捕了、她还托人要尽快了结他,怎么就突然说出来就出来了呢……原来……原来是楼郁霆啊。
“呵……哈哈哈哈……”陆司烟嘴角渗着血,开始笑、到后来仰天大笑,她戳着手指指着已经回到楼郁霆身边的楼郁霆。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爱我,你只是还没有爱上我……所以我一直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地想要靠近你,为了让你爱上我而努力……可是你……你居然……算计我!!把我害得这么惨!”
陆司烟突然挣扎着坐起来,面部肌肉紧绷得特别狰狞,她遥遥地朝楼郁霆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而怒吼道:“楼郁霆!我真想挖开你的心看一看!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石头做的还是铁做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对我这么不公平!对元书这个贱/人百般维护百般纵容却连一点活命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要这么样对我?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给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你告诉我!”
楼郁霆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个陆司烟,脑海里却浮现的是在孤儿院时,那个对谁都热心对谁都善良自己却永远都坚强乐观的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不叫陆司烟,没名没姓只被叫做“娅娅”。
但是娅娅早就已经不在了,现在只有眼前这个让他彻底失去耐性、厌恶至极的女人,陆司烟。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给过你机会了。上次我命人将你拖出楼氏大楼的时候便警告过你,是你自己没有珍惜。陆司烟,我对娅娅的情分,早在那个时候就被你完完全全地消磨干净了。”
听到“娅娅”这两个字,陆司烟像是遭到点击,身子痉挛般地颤了颤,突然就跌落在地。
楼郁霆再不愿多看她一眼,眸光沉寒、彻底离开。
元书看了眼陆司烟,跟着一起离开了。
直到看热闹的人全都散去,陆司烟仍旧在喃喃地念着“我输了……从我自乱阵脚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输了……我输了啊……输了啊。”
虞晚音看了眼天台上剩下的几个警察和消防官兵,这才彻底摘下脸上的墨镜,走到陆司烟面前。
陆司烟像是失了魂魄,呆呆地看着虞晚音,像是认不出她似得,只不停地跟她说:“我完了……我的人生毁了……爱情也没了……郁霆哥也不要我了……”
虞晚音没有回应她,过去跟领头的警察交涉了几句后,就默不吭声地扶着陆司烟,下了天台。
……
楼郁霆的步子太快,元书没跟上。
在她追到顾氏大楼的一楼大厅的时候,眼看着就要出大门了,她却被人叫住。
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元书有一瞬的恍惚,尤其是当她转过身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错觉。
下巴上有青色胡茬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脸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后也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
元书主动朝他笑笑,顶平常地跟他打招呼:“顾原,好久不见。”
明显已经成熟了许多的顾原牵唇笑了笑,朝元书伸出手:“书书,早就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咱们现在才见面。”
“嗯,是回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元书低头看了眼顾原的手,笑着开玩笑,“鉴于我俩过去的关系,这个手还是别握的好,刚才看热闹的那些媒体估计还在你家大楼的角落里潜伏着呢。”
顾原笑着收回手:“好不容易遇到,咱们去旁边的咖啡馆坐坐?”
“不了,楼郁霆还在外面等我呢,我要再磨蹭,他该生气了。”说着,元书笑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快步走了。
顾原看着这一身邻家女孩儿打扮、精致脸蛋儿被鸭舌帽遮去了大半,他连她的整张脸蛋儿都还没看清,于是他追了两步:“书书……”
元书一边继续快步走一边笑容疏离又不是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顾原停下脚步,看着元书像逃避瘟神一样逃避自己,不免抬手搭了搭额头,扯唇失笑。
438 回家以后,加倍补偿给你,行了吧?(3000字13)
元书埋头走出顾氏,一抬头,就看见楼郁霆站在台阶下,正神情不明地凝着她。
弯唇朝他笑了笑,元书快步走下台阶,本想去挽住他手臂的,结果在元书距离他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楼郁霆率先转身,钻进了黑色红旗的后座。
“……”元书撇撇嘴,也自觉地跟着坐了进去。
开车的易容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楼郁霆偏头靠在座椅上,一言未发。
元书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也就没说话。
其实她跟楼郁霆很像,不擅长哄人。
针锋相对、言语搏击,她和他倒都比较擅长。
……
车子经过跨江大桥、一路行驶到楼氏大楼下,楼郁霆在车子刚停下的时候就下了车,元书顿了顿,还是下去了。
她以为楼郁霆会自己走掉,没想到楼郁霆仍旧像之前在顾氏大楼的台阶下时一样,正看着她等着她。
有了前车之鉴,元书抿着唇,直往他走去,没有尝试着要去挽他的手臂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果然,楼郁霆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两三步的时候,照旧转身走掉了。
元书慢吞吞地跟上。
很奇怪的是,楼郁霆的步子那么大腿那么长,依旧将自己与元书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四步到五步之间。也不知道他的后背上是不是长了眼睛。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楼郁霆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元书摘掉大框眼镜和鸭舌帽,借着挂放鸭舌帽的机会挪到坐着楼郁霆的书桌旁边。
楼郁霆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扶着脑袋在闭目养神。
“咳……”元书轻咳了声,走到楼郁霆身边站定,装模作样地把玩楼郁霆的那支钢笔。
楼郁霆微微挑开眼睛,眯了她一眼后又闭上。
元书赶紧说:“你这支钢笔,好像用了挺长时间了,是么?”
“现在是跟我谈钢笔的时候?”
“……”元书眨了眨眼睛,在楼郁霆身边蹲下来,两只手攀搭在椅子扶手上,“你不开心啊?”
故意的明知故问。
楼郁霆没有睁开眼睛:“你能看出来,真让我觉得意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嗯?”
“我一直都不笨啊。”元书眯起眼睛笑,“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我高兴高兴?”
楼郁霆的眉眼微敛,然后他坐直身体,偏过脸来看着元书:“不如你猜猜看。”
“又让我猜?”元书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不过看在你现在心情不好的份儿上,我就猜猜看。”
“要不要我谢谢你?”楼郁霆问。
“那倒不用。”元书又笑笑,再度开口之前还是斟酌了下,“因为……因为我刺激了陆司烟,结果我躲你身后了,让陆司烟抱了你,攥了你的衬衫?”
“元书,士别三日,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那就是猜中了。”元书站起身来,靠站在书桌边,“其实你没必要因为这个生气的。怎么说呢,这种事情,其实吃亏的是陆司烟,捡了便宜的是你。”
听到这话,楼郁霆菲薄的唇片绷成冰冷的直线。
随后他眯起眼睛凝着元书:“元书,你在现代社会也待了二十几年了,怎么连最基本的平等观念都还没弄清楚?还是在你眼里,男人就是恃强凌弱、占便宜的代名词?”
“……”元书笑,“我不是为了安慰你么?”
“那你的安慰走错方向了。”楼郁霆收回视线,眉眼之间还残留着极其浓重的嫌恶。
元书叹了口气:“那不然怎么办?要不我把你身上被她碰过的地方全都割下来丢掉?”
“……”楼郁霆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那你打算先割哪里?”
“嗯,让我具体回忆下你哪些地方被她碰过……”元书的目光在楼郁霆身上逡巡,戳着食指在他身上点点,最后食指指向他那条被陆司烟用腿缠过的大腿,“那个场景让我觉得挺反胃的,要不先卸了你这条腿?”
楼郁霆点头:“你来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我来呗。”元书从旁边的笔筒里拿出一把美工刀,嗤嗤地划出刀片,“你都要失去一条腿了,还让你亲自来动手,那多残忍啊。”
说完,元书捏着美工刀对准楼郁霆的大腿根部、对准后仰起脸蛋儿问楼郁霆:“就从这个位置开始卸,可以么?”
“嗯。”楼郁霆神色淡淡,一本正经。
元书抿住唇,低下头去,眼看着美工刀的刀口已经压在楼郁霆的西裤上了,她突然站起身,将美工刀片滑进刀鞘、然后将美工刀放回了原位。
“怎么不继续了?”楼郁霆挑眉看她。
元书低头捏自己的手指:“我想了想,还是不卸你的腿比较好,卸了以后,麻烦的是我自己。”
“怎么说?”
元书侧过身,不让楼郁霆看自己的脸,终究是忍不住翘起唇角:“很好想明白啊。你这个人那么强势很多方面的欲/望也那么强,这要是以后没了腿,很多东西全都得我自己来动手,那多麻烦啊。”
楼郁霆偏过头来看元书,眼睛里的阴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笑意取代。
元书也偏头看他、咬了咬唇后问他:“你看什么,你笑什么?”
楼郁霆脸上的笑意更深:“你方才说往后要自己动,嗯?”
“……”元书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脸蛋儿腾地就热了却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疑惑,“你都没腿了,我不自己动还能怎么办?到时候我想要喝杯水也不能叫你、得自己去倒,我想让你陪我逛街了,你也不能去、只能我自己去……”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的隐患,不如在把我的腿卸掉之前,你先自己动试试看。要是还行就卸,要是感觉糟糕就留着。”楼郁霆的语调平平常常的,但言语深处的那股子致命的诱惑、元书很清楚。
元书咬住唇,偏头看了眼办公室门的方向,霍地转过身,朝楼郁霆扬了扬眉:“那我试试?”
楼郁霆勾唇,一抬手就掐住了元书的腰,将她拉得面向自己、跪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猝不及防的元书低哼了声,急忙攀住了楼郁霆的脖子。
两人的眼睛对视着,彼此胶着,气息突然就急促了。
楼郁霆横在她腰上的大掌用力,将她往自己一推……元书趁势闭上了眼睛,低头就吻住了楼郁霆。
……
元书抱着楼郁霆的脖子,趴在楼郁霆肩上,气息慢慢地平缓下来。
她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把玩着他的衬衫纽扣:“现在心情好点了么?”
“目前还不错,不过可以更好点。”楼郁霆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了亲。
元书从他怀中抬起头、睁着眼睛看他:“你什么意思?”
楼郁霆趁势偏头就吻住元书,好一番缠绵后他慢慢吻到她耳根处,低低哑哑地问她:“去休息室,嗯?你应该记得,里面有床。”
“……不要。”元书缩着脖子躲开他。
“不要?”楼郁霆又吻上她的脖颈,“看来你更喜欢在我的办公椅上、或者在我的书桌上。或者,我们都来试一试,嗯?”
“……”元书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一阵僵麻,随即脸蛋滚烫像是要被岩浆灼烧穿皮肤。
她挣脱不开,只好在楼郁霆在她身上漫无目的的亲吻中强自镇定地道:“楼郁霆,亏你还是楼氏的堂堂大总裁。你想想,要是你底下的人知道你在自己的办公室乱搞,以后你再主持召开会议的时候,谁还听得进你说话?”
“谁说我在乱搞?”楼郁霆猛地掐住元书的腰,吻她,“我在搞我自己的女人,搞我自己的楼太太,谁敢说是乱搞?”
“……”元书的脑袋里噼里啪啦地一顿乱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心脏里跳出来了!
“楼……楼郁霆…你真是越来越…”元书完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楼郁霆的无耻程度了,只好咬牙推开他的手,从他腿上逃了出来,慌乱地跑到办公桌这一边后,才瞪着眼睛看他,“你工作吧,我要回华影了,我跟靳薇萝谈事情谈到一半便跑出来了,她还在等我的回复。”
楼郁霆敛眸:“元书,我不喜欢做事情半途而废的人,你是知道的。”
“我也不喜欢啊,所以我才要赶紧赶回去跟…”话说都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完全误解了楼郁霆的话。
脸上不由得又腾起红晕,元书咬牙:“楼郁霆,你不是心情不好么?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好好待着,怎么脑袋里就是清净不下来呢?”
“我现在不仅是脑袋清静不下来,还有个地方也躁动得厉害。”依旧坐在办公椅上的楼郁霆用下巴向下划了划,“不信你自己过来检查。”
“……”检查你个大脑袋!
元书咬了咬唇:“管你躁动不躁动,我真的要走了。”
说完,元书拿了自己的大框眼镜和鸭舌帽,就朝办公室门快步而去。
楼郁霆在她身后冷声道:“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元书将指尖掐进掌心,转过身,“晚上回家以后,加倍补偿给你,行了吧?”
说完,元书没等楼郁霆回复,红着脸,埋头就跑出了办公室。
439 你……怀孕了?(3000字14)
元书出了楼氏大楼,坐进易容开过来的车子后座以后,脸上的红晕和笑意早就褪下去了。
她闭着眼睛在座椅上靠了会儿,给靳薇萝打了个电话,确定靳薇萝现在没时间了后,她让易容把自己送到西城医院。
在去往西城医院的路上,元书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给楼郁霆拨了个电话。
楼郁霆很快就接听了:“东西忘拿了?”
“没有啊。”元书有点不自在,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就是刚才走得太急了,有几句话忘了要跟你说。”
其实是,有些话,元书没有勇气、也不习惯跟楼郁霆当面说。
“你说。”
元书偏头看着车窗外,再不像之前跟楼郁霆一本正经开玩笑的语气,而是很认真地道:“楼郁霆,我知道,现在的陆司烟无论有多么让你厌恶,但是她现在变成这样,你终究还是会有些难过。”
元书说到这里,楼郁霆明显有些紧张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小书,我没有对她生出人和难过的情绪,我也绝不会因为陆司烟自食其果的现状而感到难过。小书,你相信我。”
顿了顿,楼郁霆又补充:“刚才在办公室我的不高兴,只是跟你开玩笑,你不要过度解读,嗯?”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楼郁霆,你不要紧张。”元书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我知道,你的难过并不是为了陆司烟,而是为了在孤儿院里和你共同渡过艰难的童年时光的那个小女孩儿,为了那个‘娅娅’。”
这一次,楼郁霆没有反驳。
但元书竟莫名觉得松了口气,也有点开心。
她跟电话那头的楼郁霆说:“尽管在根本上,陆司烟就是娅娅,娅娅就是陆司烟,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楼郁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抓着不放的。”
“我只是希望,在你为了爱我为了跟我在一起而做了这么多、甚至摧毁掉你童年时期最珍贵的那个娅娅以后,你能够对我敞开心扉,就算是难过也可以跟我坦诚跟我倾诉甚至是找我要安慰。”
“我只是想说,你的难过没有错。因为当你在孤儿院认识陆司烟的时候,你并不知道她会变成今天这样。即便是3年前你要给她治疗眼睛,其实也没有大错,那不过是人最基本的感念之心。”
“同时我想说的是,也许我们3年前的分开,陆司烟起到的破坏作用真的很小很小,最根本的还是在我们自己。”
“小书……”
元书弯唇笑:“楼郁霆,我真的可以理解的,真的可以。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回办公室陪你,我也可以立刻就折回来陪你。哪怕你什么都不说,只要让我知道你在难过、你需要我陪就行了。”
楼郁霆在电话这边闭上眼睛,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元书也在电话这边沉默着。
最后,楼郁霆低笑出声:“你想陪我,晚上给足你机会,嗯?”
“……”元书咬住唇,低声道,“你想的美,过时不候。”
楼郁霆又笑:“再过十分钟我要出发去参加应酬,你自己小心。”
这是不要她回去陪他的意思了。
也是,楼郁霆这种男人怎么会有情绪脆弱的时候呢。
即便是偶尔偶尔会有,也绝不会展露给旁人,哪怕是展露给她元书。
…
楼郁霆刚结束了和元书的通话,宋芊璃就拎着公文包进来了。
“钟离呢?”
宋芊璃恭敬地大答:“钟先生说今天席家老太太要接席幕臣公子回郦城,之前一直在跟我们合作工作的江笙江小姐也要在这次离开燕城回到郦城,所以钟先生说……说他……”
楼郁霆微微皱眉。
宋芊璃赶紧补充完整:“钟先生说他失恋了,要罢工一天调整心情。”
楼郁霆一边整理自己的衬衫袖口一边朝办公室门外走:“之前陆司烟跳楼的时候,他不是还在?”
“嗯,那时候还没得到江小姐要离开燕城的消息。”
“……”楼郁霆脚步一顿,“他还说了什么?”
宋芊璃抿住唇,顿了顿后碍于楼郁霆的威严,还是说:“钟先生说,他恨你,因为是您做事办公太雷厉风行、导致楼席两氏的合作结束的太快就像龙卷风。额,这是钟先生的原话。”
楼郁霆勾唇,低笑出声,又问:“他打算恨我多久?”
“钟先生说,大概就恨今天一天,明天他恢复工作以后,希望您忘记他恨过你。”
“那你送我去上京以后,亲自去他别墅告诉他,让他做好恨我一辈子的准备。”
“啊?……”宋芊璃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后忙跟上楼郁霆的步伐,“楼总,您的意思是?”
楼郁霆说:“我上次在上京跟一位书香门第家的出来的老总过了点交情,老总执意要把他女儿介绍给钟离,我答应了。”
“……”宋芊璃心情有点复杂,“楼总,您这是要给钟先生包办婚姻么?”
楼郁霆睨了宋芊璃一眼,笑:“如果可行,为什么不试试?”
宋芊璃极力掩藏住自己心底突然就涌上来的难过情绪,忙笑着转移话题:“楼总,宋女士大概是听说了陆小姐的事情,刚才已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希望能见见您,您看?”
“没时间。”
……
西城医院。
因为候孝秀一直在昏迷没有醒过来,所以元书便没有回避、直接去了候孝秀的病房找虞玑。
她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外间的休息室和里间的病房都没人,唯有卫生间的门是虚掩的。
元书本准备出声叫虞玑的名字,卫生间里突然传来呕吐声。
微微一愣,元书忙走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玑玑,是你么?”
正趴在洗手台边的虞玑听到声音,忙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水匆匆地漱了个口,确保自己的呕吐物被水冲干净后,这才转过头去看:“书书,你怎么突然来了?”
“玑玑,你……怀孕了?”元书看着虞玑脸蛋儿苍白的模样,想起她刚才呕吐的声音,脑袋里几乎立刻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怀孕?”虞玑又低下头,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漱了漱口,“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怀孕,可是我查过了,不是。”
元书知道虞玑的性子,也特别清楚虞玑在撒谎的时候会脸红。
但是她现在脸色苍白,而且如此淡定自若,元书一时有些分不清楚,想了下后就替虞玑关掉了水龙头,扣着她纤细的手腕就将她往外拉:“我不敢相信你,你现在就跟我出去,我陪你去检查。”
虞玑也不反抗,任由着元书将自己拉出卫生间,却不跟她出病房门,而是反拽住元书:“书书,我真的检查过了,没有怀孕。你不信你过来,我把我做检查的单子全都拿给你看。”
说着,虞玑松开元书的手,转身就去拿了自己的钱包,这儿找找那儿找找,找出来一堆单子后双手塞到元书手里:“我才检查了没几天呢,要是怀孕了,我还会在这儿呕吐么?我早把孩子拿掉了。”
正准备看单子的元书心里咯噔一下,单子差点没拿稳:“玑玑,你……”
“你觉得我现在这种情况,适合要孩子么?当然得拿掉。”虞玑慢条斯理地拆掉自己有点乱了的丸子头,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又重新绑了一个后,转身去餐桌边,拿了一袋炸鱼片递给元书,“书书,你待会儿出去帮我把这袋水果扔了吧。”
元书有点走神:“嗯?”
虞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书书,你也知道西城医院的饭菜有多贵,对不对?周围的一些饭店也特别贵,所以…”
“上次我外婆那边来了个亲戚,来看我妈,带了这袋炸鱼片,我一直没舍得扔,有时候不想拿钱买饭吃,就吃这个垫肚子,结果我大约是食物中毒了,上吐下泻。但是这袋炸鱼片毕竟是人家的心意,我自己一直没好意思扔掉,既然你来了,你帮我给扔了呗,减轻一下我的负罪感嘛。”
元书接过那袋子所谓的炸鱼片,打开闻了闻,一股子让人略略有点反胃的味道窜上来,使得元书赶紧合上袋子。
她拧眉看着虞玑:“都已经臭了,你不会一直还在吃吧?”
“当然没有,我吃了两天,开始呕吐拉肚子以后,我就没再吃了啊,只是一直没扔。书书,你是不知道,自从我自己赚钱养家和自己做饭以后,我就变得有点过分节俭了…”
“玑玑…”元书眼圈蓦地一酸,“玑玑,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把自己过成这样的。只要你愿意,不论是我还是莫寒宵,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虞玑别开脸,不让元书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睛,“我姐姐害死了人还坐了牢,我和我妈这几年过得穷困潦倒、连好多原本的亲戚和朋友都不再认识我们了。我和我妈已经过得这样惨了,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没有这点其实毫无用处的尊严来支撑我们的话,我们就真的找不到理由继续撑下去了。”
440 姐,你终于回来了。(3000字15)
虞玑长吐了口气,抿唇笑了笑后,又说:“书书,你知道的嘛,我们人就是这样子,拥有的越少就越是固执,就越要守护那点东西。因为害怕生命中仅剩的这点东西也没了。”
元书点点头,然后看着虞玑的眼睛:“说完了?”
“啊?”虞玑微愣了愣,然后猛地点头,“说完了说完了。书书,这炸鱼片拿着是不是有点太臭了?那你赶紧拿去扔掉吧。”
“玑玑。”元书举起双手,“自从我进病房听到你呕吐以后,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你先是找了这一堆单子出来证明你的清白,然后又拿了这袋炸鱼片给我,好像特别顺其自然地给我解释了你为什么会呕吐的原因……”
虞玑纤细的手指立刻收紧了些,咬着唇笑:“书书,是你不相信,所以我才证明给你看的啊。”
“嗯。可是玑玑,你的证明用力过猛了。”元书侧身,将那袋炸鱼片就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拉着虞玑的手就要往外走,“玑玑,我女儿都三岁了,即便是怀孕了也没那么可怕的。你要么告诉我实情,要么我们现在就去检查。如果检查出来没有,那好,我相信你。”
“……书书。”虞玑将自己的手挣脱出去,神情失落,“连瞒你都瞒不住,看来要想瞒住莫寒宵,几乎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要瞒他?玑玑,莫三哥一定会很高兴的。他都三十岁了,他也等了你这么多年。”元书的情绪有点急,像是害怕下一刻虞玑就会拿掉孩子。
虞玑侧过身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候孝秀,然后回头过来看了眼元书,上前一步就将元书抱住了。
“书书,我好累啊。”虞玑没有哭,反而笑得很平静,“这3年来,我已经很累了。最近我妈昏迷,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我没有精力再去养护、顾及一个脆弱的生命。我的能力只有这么点,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何况,她的姐姐马上就要出狱了。她还不知道,她的姐姐出来后会给她带来什么。
当然,这些她没办法开口跟元书说。
元书抬手,拥抱住靠在自己肩上的虞玑,问她:“那你准备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再过几天,莫寒宵就会回来了。我想在这之前,做手术。”虞玑的语气平淡得厉害。
元书还是听得脊背一凉,她吞了吞口水,“玑玑,也许不用这么冲动。而且你现在才刚刚怀孕,也不一定适合做手术。还有,你……”
“我查过了,我现在是拿掉孩子的最佳时机,还没超过50天。”虞玑从元书怀里退出来,笑得特别云淡风轻地在元书脸蛋儿上拍了拍,“你看看你,就是做个小手术而已,你怎么比我还紧张?这次拿掉了,以后又不是就永远都没孩子了。好啦,书书,放轻松。”
……
虞玑以要去给候孝秀按摩为由、将元书从病房推了出来。
元书也了解虞玑的性子,知道她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无论怎么劝都是枉然。而且最主要的是,虞玑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她和莫寒宵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元书都不清楚,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所以在病房门口站了会儿,元书也没再停留,转身离开。
她先去了一趟卫生间,想了想后还是给莫寒宵打了个电话。
莫寒宵大概是在睡觉,声音暗哑而不耐:“在睡觉,要不是与虞玑有关的事,你最好缓一缓。”
“莫三哥。”元书抿了抿唇,斟酌用词,“玑玑妈妈的病,有新的希望么?”
莫寒宵没说话,元书只听到那边传来打火机点燃香烟的声音。
“莫三哥,我知道你为了玑玑妈妈的病到处奔波找相关方面的专家名医,很辛苦也很疲惫。但是……但是玑玑她是女孩子,情感会脆弱身体也会吃不消,你要是有空的时候,多关心关心她的情况。”
“元书,你知道你三哥的个性,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直说。”莫寒宵显然来了精神,且不悦。
元书却不方便再说更多,只笑:“我要说的话都告诉你了,三哥你应该听得懂才对。三哥,抱歉,打扰你了,我这就挂了。”
结束了莫寒宵的通话后,元书径直去了电梯口。
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她低着头给白卷发微信,白卷一个劲儿地给她发自己近期画的那些水墨画,元书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元书察觉到有人出来,忙侧身往旁边让了让,这才锁了手机屏幕抬起头来。
恰巧那时候电梯里出来的一个女人与元书擦肩而过,元书也没在意,提步就进了电梯。
可是等她人都已经在电梯里面了以后,她突然觉得刚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女人给她一种特别浓烈的熟悉感。
她忙走出电梯去看,并快步绕过走廊转角,可走廊上除了零星的几个医护人员,并没了刚才那个女人的影子。
元书抬手摁住自己额头,自嘲地勾了勾唇:大概是自己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情,所以有些草木皆兵了。
……
等元书彻底离开,虞晚音才摘掉脸上的墨镜,从角落里走出来。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去了候孝秀的病房。
她进去的时候,虞玑正窝在靠窗的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晚音皱了皱眉,摘掉脸上的墨镜往候孝秀的病床上一扔。
啪嗒一声轻响,虞玑这才回过神来,一眼望过来看到虞晚音,愣了好几秒,随即意识到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姐姐,身子和神情还没动,眼泪却啪嗒一下就滚了下来。
虞晚音主动朝她走过去,虞玑的带泪的目光就一直呆呆地跟着她移动。
虞晚音伸出根手指在虞玑额头上轻戳了戳:“傻了?”
听到虞晚音的声音,虞玑才像突然被解除封印般,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扑进虞晚音怀里:“姐,你终于回来了……”
虞晚音拍了拍虞玑的背,情绪到底有点触动,眼圈也不免有些发酸:“好了,别哭了,都多少岁了,还一副小女孩儿的心性。”
虞玑吸了吸鼻子,因为心理上突然有了依靠而又哭又笑。
她从虞晚音怀里退出来,纤白的手指却依旧紧攥着虞晚音的衣服:“姐,你不是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你应该早告诉我的,告诉我以后我会第一时间去接你。”
因为在牢狱里的遭遇,虞晚音对别人的触碰有障碍,所以她不动声色地推开虞玑,避轻就重地答:“早点回来不好吗?你觉得我这个姐姐太丢人,所以不希望我早点回来?”
“……”虞玑一愣,忙站起身来,“姐,你瞎说什么呢?虽然你做过错事,但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改变不了你是我姐姐的事实。你已经得到惩罚了,以后我们俩守着妈妈,一起好好生活,不就好了么?”
过去的就过去了。
虞晚音笑:说得多容易啊。
虞玑看到了虞晚音的那一笑,总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劲。
大概是,在监狱那种地方呆久了,性格方面终究会发生点变化吧。
虞玑努力不去深想,走到候孝秀的床边,一边抽纸巾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一边跟虞晚音说:“姐,妈妈已经昏迷了有一阵子了,但是莫……但是我朋友已经去帮我想办法了。”
“我都想好了,等妈妈醒过来,我们就带着妈妈去韩国,去外婆的故乡生活。到时候……”
虞晚音打断虞玑的话:“你刚刚还说不是嫌弃我丢人,怎么我才刚出来,你就急着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你有个曾经坐过牢的姐姐么?”
“……”虞玑咬了咬牙,但最终顾及到虞晚音的心情,还是笑说,“那我们先不说这个,我们先等妈醒过来再做决定。”
虞晚音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打量这奢华的病房一边回忆自己在牢房里度过的那些日子。
她显得漫不经心地问虞玑:“刚刚元书是不是来过了?”
彼时,虞玑正拿着杯子想要给虞晚音倒水,猛然听到虞晚音的问题,她没将杯子拿稳,直接摔碎在地上。
虞晚音看着虞玑手忙脚乱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皱眉:“你紧张什么?”
虞玑慢慢地站起身,看着虞晚音:“姐,我觉得相比起书书,你其实更应该多问问妈的病情。你从进门开始,就没有问过一……”
“你刚才不是已经告诉我了,你朋友已经在帮忙想办法了?还说妈会醒过来?”虞晚音语气怪怪地掐断虞玑的话,随后自己却又懊恼地皱了皱眉。
默了默后,她站起身离开:“我有点事情要先去处理,等会儿再过来。”
“姐!”虞玑追了几步,看着虞晚音头也不回的背影,她背靠着门板,站了许久。
最后,虞玑轻吐了口气,回病房拿了手机,拨了元书的号码。
441 我觉得你女儿快要被人家给拐跑了(3000字16)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拨出去,莫寒宵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虞玑的心脏突突一跳,犹豫了下才滑了接听。
“你……回来了?”
“你很在意?”莫寒宵不答反问。
“没有啊!”心虚的虞玑立马否定,顿了顿后始终觉得自己可疑,于是装作不经意地补充,“毕竟咱们时差不同,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理由,虞玑暗暗地吐了口气,为自己的机智反应默默点赞。
这样一来,莫寒宵应该就没什么说的了。
虞玑很多时候觉得挺心累的:她身边人,一个个的卧室门都这么神经敏锐而且难以瞒骗。
莫寒宵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虞玑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他才道:“刚才你的好姐妹元书给我打过电话了。”
“她都告……”虞玑懊恼地咬了咬唇,又急忙装作平淡地问,“她都告诉你什么了?根据我对书书的了解,她一般应该不会给你打电话才对。”
“嗯,你确实很了解她。”莫寒宵的成熟微哑的透着一股子狩猎的慵懒,“那你猜猜看,她打电话跟我说什么了?或者准确地说,她把你的什么秘密告诉我了。”
“……”虞玑捏了捏拳,脑袋里快速地转了圈,在一两秒后松开拳头,“我能有什么秘密,除了没有按照你制定的健康作息表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我最大的秘密可能就只是我的生理期了。不过,你要知道吗?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作为你为了我和我妈妈前后奔波的报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啊。”
“……”莫寒宵半靠在床头,眯了眯眸:他的虞玑,果然不再是当年那个轻易就能套话、哄骗住的女孩儿了。
岁月的磨砺,让她变得越加的棘手。
但显然,如果虞玑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元书显然是知情的。
不管如何,他靠电话是无从得知了。只得等到他回到燕城,才能拿到消息。
这么一想,莫寒宵的睡意顿时就消减下去,那种渴望知道虞玑的秘密的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他郁躁地绷紧面部肌肉。
最后,他只得冷声威胁虞玑:“小玑玑,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虞玑每次听到莫寒宵这么叫她这么威胁她,她的心跳都要漏跳好几拍。
因为这个称呼、这句威胁,只有她和莫寒宵各自知道,里面充斥着多么浓烈的情/色味道。
虞玑心跳一乱,自作主张地就将电话给掐断了。
结束掉和莫寒宵的通话后,虞玑看着通讯里元书的名字,神情又落寞下去。
她在想,也许虞晚音已经洗心革面,而她这样贸然地告诉元书、虞晚音已经出狱的消息,是不是等于在变相地告诉元书,要小心地戒备虞晚音呢?
而且虞晚音现在已经如此地敏感,她作为她的亲妹妹,却这么武断的就做了这种决定,对虞晚音来说,是不是也太残忍了。
虞玑闭上眼睛:再等等吧,等几天,让她先看看虞晚音的表现,再做定夺吧。
……
元书回到铂郡别墅的时候,楼郁霆还没回来。
柳妈迎出来,帮她接过包包,热络又关切地道:“小小姐,我和萱萱刚照顾墨生小少爷和绵绵宝贝吃过晚饭,你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做。”
元书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她对柳妈笑了笑:“我不吃东西了,柳妈,家里有榨菜么?”
“榨菜?”柳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笑,“小小姐,你不用怕麻烦我,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算给你单独做两个菜,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柳妈,我不是不想让您帮我做菜,让我饱口福。”元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最近跟华影又签约了,我的经纪人是墨生的小姨。她让我最近管理下身材,晚上六点以后就算饿死也不能吃东西。但我最近习惯了夜宵,所以您帮我拿包榨菜,我嚼一两根过过瘾就行了。”
“哎哟我的天哪!小小姐,你看你这么高挑的身材,一百斤都不到,你还要瘦?!”柳妈夸张地惊呼了声。
元书没再多说,只是抿唇笑笑,正准备问绵绵和墨生呢,就看见萱萱从绵绵的玩具房出来。
看着萱萱一脸地不高兴,元书轻声问她:“怎么啦?”
“书书,我问你,这位墨生小公子,什么时候才会被他爸给接回去啊?”
“……”元书压低声音,“墨生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
“对,而且是非常不高兴的事情。不信你问柳妈。”萱萱脸上写满了抗议,“书书,你是不知道,自从这位墨生小公子来了以后,我在绵绵心目中的地位是急速下降。以前绵绵宝贝天天粘着我,现在好了,天天粘着墨生,对我时常都是视而不见的状态!”
元书挑了挑眉,正准备说话,一抬眸,看见穿着规规矩矩的白色小衬衫和小西裤的翟墨生,小身子挺得笔直的从玩具房出来。
他看见元书等几人,忙礼貌又自带衿贵气息的一一打了招呼,然后跟元书说:“元书姐姐,我上楼看书了。”
“嗯,好,你……”
“墨生哥哥,等等我。”元书的话还没说完,依旧在头上扎了个冲天小辫子、穿了一套粉蓝色小睡衣的绵绵,迈着小短腿从玩具房跑出来,一直跑到翟墨生身边才停下。
翟墨生偏头看了眼绵绵,很淡很淡地笑了下,然后迈着小长腿往楼梯走。
绵绵学着翟墨生的样子,将一只小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似得跟在翟墨生身后走。
翟墨生上楼梯,她也迈着小短腿艰难地往上移动。
只是,翟墨生走了五六步,绵绵撅着小屁股连走带爬地,也才走两三步。
“哥哥……”绵绵有点着急,奶声奶气地叫了翟墨生,等翟墨生转过头来后,她才皱着小眉头朝翟墨生伸出小手,五根白白胖胖的手指头对着翟墨生抓了抓,“哥哥,爬不动,等我。”
翟墨生又走回来,停在绵绵上面的一级台阶之上,抬手在绵绵的小脑袋上轻摸了摸后,又弯腰下来,将自己的一只手递给绵绵。
绵绵眨了眨黑亮亮的葡萄大眼,将自己的小胖手往翟墨生的掌心放,还调皮地在翟墨生掌心轻拍了拍,翟墨生没笑,绵绵自己倒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
“来,我牵着你,小心摔跤。”翟墨生又下了两步,站在绵绵所站的下一步台阶之下,用自己的身体护在绵绵身后,又教绵绵用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栏杆,耐心地教她一步一步往楼上安全地走。
全程,元书、萱萱和柳妈都恍如空气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走到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绵绵轻轻地哎哟一声,像是累坏了。
翟墨生觉得绵绵这个小妹妹太可爱太好看,又忍不住轻摸了摸绵绵的冲天小辫子。
绵绵咧开小嘴巴,甜甜地朝翟墨生笑:“谢谢墨生哥哥。”
“不客气。”翟墨生像翟墨生教他的、而他这两天又教给绵绵的那样伸出一只手。
绵绵很“懂行”地也伸出自己的小手,主动握住翟墨生的手后,用力地晃了晃。
这算是社交礼仪中的握手了。
……
元书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女儿跟人家握完手后还一本正经地又当着小跟屁虫跟人家进了翟墨生的小房间,突然就很能理解萱萱的感受了。
萱萱在旁边抱怨:“看见没看见没?什么叫透明人?这就叫透明人!”
元书收回视线,低低淡淡地道:“我第一次感受不到我这个亲妈的重要意义了。”
柳妈在一旁笑:“哎哟我的小小姐!绵绵宝贝整天都闷在别墅里,这刚回燕城又没什么玩儿伴,家里突然来了个小哥哥,自然就走得近了些。小孩子与小孩子之间嘛,自然是相互吸引的。”
正说着,楼郁霆从外面进来,柳妈赶紧迎过去:“楼先生,您回来啦?来来来,公文包给我,我给您送到书房。”
楼郁霆将公文包递给柳妈,看着元书闷闷不乐的脸:“刚才听到你们在讨论我女儿,怎么回事?”
“没……”元书眨了眨眼睛,“楼郁霆,我觉得你女儿快要被人家给拐跑了。”
……
翟墨生的小房间里。
翟墨生将绵绵抱到自己书桌旁的小椅子上坐好、将一本图画故事书翻开放在绵绵的小腿上后,在绵绵面前蹲下来,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再过半小时,你就回自己房间睡觉,好吗?”
绵绵用力地晃脑袋:“不要不要,我要跟哥哥一起玩儿。”
“不行。”翟墨生很坚决,但又耐心地解释,“我爸爸说,男孩子不可以随便跟女孩子亲近,更不可以带女孩子回自己房间。你是女孩子,也不能随便进男孩子的房间的。”
绵绵有点听不懂,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翟墨生。
翟墨生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楼绵绵,你爸爸没有跟你讲过这些么?”
442 绵绵糯声糯气汇报:爸爸!(2000字17)
翟墨生几次提到“爸爸”这个名词,绵绵别的没听太懂,倒是把这个词给记住了。
翟墨生见绵绵不说话,正准备起身坐回书桌前看书,他放在书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翟胤北每晚九点多的常例问询电话。
看见翟墨生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绵绵觉得好奇,忙将手里的故事书合好放在一边,从小椅子上滑下来,哒哒地跑到翟墨生身边,学着翟墨生的样子蹲坐在地毯上,眼巴巴地看着翟墨生的手机。
平时,元书是几乎不会让绵绵玩儿手机的。
翟墨生原本准备自己滑锁接听,瞥见绵绵瞪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便将手机伸到绵绵面前:“我爸爸打来的电话,你替我滑锁。”
绵绵眨了眨眼睛,理解了下翟墨生的话,然后戳着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方悬空着用力地滑了几下。
翟胤北被她逗得笑出声来,小小年纪就英俊得令人发指的面庞上满是宠护和无奈的笑意。
他耐心跟绵绵解释:“手指要按住这个地方,然后一直往旁边拖动,就可以接听爸爸的电话了。”
绵绵戳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头,精确地按在了翟墨生刚才教她的地方,然后瞪着眼睛憋着一股气,往屏幕旁边滑。
可是她这么用力,还是失败了。
她朝翟墨生撅了噘嘴,委屈巴巴地说:“哥哥,滑不动。”
“你再试一次。”翟墨生干脆跪在绵绵身边,将手机屏幕举成一个更方便绵绵滑动的位置。
“嗯,好。”绵绵乖巧地点点头,又规规矩矩地戳着一根手指头去按住……
翟墨生在这时候伸出手,轻轻捉住绵绵的那根小手指头,沉默地教她帮她滑锁来接听。
一次成功。
已经拨了两次电话的翟胤北略微冷硬却深藏柔怀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这么久才接电话,偷懒了?”
翟墨生一秒恢复平时小大人般严肃正经的模样:“爸爸,我没有偷懒。只是……只是耽误了一会儿。”
“因何耽误?”
翟墨生看了眼身边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绵绵,然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刚才上厕所耽误了点时间。……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楼郁霆沉着一张脸推门进来的时候,翟墨生正站在落地窗前跟翟胤北通电话,而绵绵坐在地毯上,正在认真地翻阅翟墨生之前给她的那本故事书。
楼郁霆走进来,不屑地睨了眼翟墨生那小小却挺直的背影,而后在绵绵面前单膝蹲跪下,脸色马上就变得柔和更甚带着分讨好的笑意:“绵绵,你跟翟墨生在做什么?”
绵绵听成了“翟墨生哥哥在做什么”,于是侧身指着正在打电话的翟墨生,糯声糯气地跟楼郁霆汇报说:“爸爸!”
这一声“爸爸”,使得楼郁霆的瞳孔骤然紧缩,连带着昂藏的身躯都震了震,而后却僵住了。
他脑袋里似乎嗡嗡作响,却又清明得厉害……他很想将体内的那种欣喜若狂的情绪表现出来,可是他只是紧紧地捏住自己的一双拳头,静静凝望着自己的这个女儿。
有那么一刻,他眼眶一涩,竟然有一种将要泪崩的冲动。
可是……
绵绵停顿了下,补充说:“墨生哥哥在接爸爸的电话!”
楼郁霆心中那座被狂喜和满足感讯速地堆积起来的高山,在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崩塌。
空欢喜一场。
他眼睛里的光亮讯速地湮灭下去,喉结也艰涩地滚动了数次,他才勉强在自家女儿面前扯了扯唇,保持笑意:“好,我知道了。”
由于从小的生活环境,绵绵其实很敏感也很聪慧:尽管楼郁霆那种情绪的起落从头到尾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但是绵绵感觉到了。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楼郁霆,然后她扔掉故事书,撅着小屁股爬起来,主动扑到楼郁霆怀里,踮着脚尖、用自己圆嘟嘟的小脸蛋儿蹭了蹭楼郁霆有些刺人的下巴,甜甜地跟楼郁霆笑了笑。
楼郁霆抱住自己这个女儿,一向情感迟钝的人竟在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女儿的良苦用心。
他忙将自己的笑容绽放到最浓最真,大掌在绵绵背上轻拍了拍,将绵绵抱起来后又在她圆嘟嘟白嫩嫩的脸蛋儿上亲了亲:“玩累了没有?我抱你回房间睡觉,嗯?”
绵绵将小脑袋靠在楼郁霆肩头,亲昵地抱住楼郁霆的脖子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被自家女儿这么抱着,楼郁霆连姿势都不敢变一下,就这么歪着脖子、抱着自家女儿往外走。
绵绵见翟墨生还在打电话,想跟他告别又不方便说话,于是对着翟墨生的小背影挥了挥手,声音轻轻糯糯地说:“墨生哥哥,晚安。”
楼郁霆的脸色又是一沉:看来,得跟翟胤北说一声。翟墨生这小子,是不能在这儿呆了。
……
楼郁霆抱着绵绵回房间后,绵绵自己乖巧地钻进小被窝,躺下了。
绵绵这么乖巧,楼郁霆反而有点失落,但还是守在绵绵床边,一会儿替她弄一下其实并不需要弄的盖毯,一会儿又动作极轻地捏捏她的小胖手。
绵绵眨了眨眼睛,在睡意朦胧地时候,她咧开小嘴巴朝楼郁霆笑了笑,然后软绵绵抬起一只小手,五根手指头对着楼郁霆空抓了抓,示意楼郁霆过去。
楼郁霆心里一动,弯腰低头下去。
绵绵很努力地睁开睡意朦胧的大眼睛,一双小胖手抱住楼郁霆的脸,吧唧一声,亲了亲。
楼郁霆身躯一震,等他低头去看的时候,绵绵已经睡着了。
…
楼郁霆在绵绵睡着半小时后才恋恋不舍地回了主卧。
彼时,元书刚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在拿毛巾擦拭被水打湿了的头发。
她身上穿了一件平时基本不会穿的灰粉色的吊带丝质睡裙。而且全身上下,也只穿了这么一件睡裙。
楼郁霆一双桃花眸骤然眯起,喉结也滚动了数下,故意哑声问她:“这是一种暗示还是一种明示?”
“……”元书脸一红,却挑眉,“之前不是答应要补偿你么?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的,信誉度就是这么强。”
楼郁霆长腿紧迈,一把扣住她的细腰,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问:“性……欲……强?”
443 你该恨!你该报复!不能就这样算了!(3000字1)
元书自己说“信誉强”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那发音只有细微差别的三个字从楼郁霆口中说出来,元书一下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只觉得脑子里炸了下,脸蛋上的皮肤像是被火腾地一下点燃了,变得滚烫。
她本想保持之前那种漫不经心或者理直气壮的,可这会儿被这个成熟衿贵的男人困在怀里,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她吞了吞口水,看着男人那近在咫尺的微眯桃花眼:“楼郁霆,你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人面兽心?”楼郁霆低头吻了下她樱绯色的唇,就那样单手提抱着她,往床走。
元书的心跳得越发地厉害,她不自觉地攥紧楼郁霆的衬衫,想说话,可是竟因为心跳过快而说不出来。
楼郁霆单膝跪在床上,扣掐住元书的腰将她推丢在了床上。
他没有覆身压下来,而就是那么单膝跪在床沿,垂首眯着元书。
仰躺在床上的元书被他看得一颗心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她故意瞪大眼睛,恶声恶气地:“你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么?你自己回想看看,你在公司的时候那总是淡漠不食人间的清冷样子,可是现在在我面前,你去照照镜子,看你是什么样子?可不就是人面兽心?”
楼郁霆只是勾唇笑了下:“是吗?”
而后再不说话,也仍旧就是那么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元书。
自己以这样的姿势被他看着,元书的脸蛋儿越发地滚烫,于是她凶他:“楼郁霆,你去洗澡,别傻看着我了,我不自在。”
楼郁霆不动:“你好看。”
元书忍不住笑了,笑完后觉得越发地不好意思,于是侧身抓起一边的枕头,就朝楼郁霆脸上轻轻砸过去:“好看也不准你看!”
楼郁霆任由枕头砸在自己脸上,然后任由枕头落下去。
枕头砸落在元书脸上,闭了闭眼睛,然后抬手将枕头捏着、从自己脸上拨开……
在拨开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男人那一张成熟英俊至极的、近在咫尺的脸。
元书微微愣了下,正准备说话,男人突然就那么吻了下来。
这个吻出其不意又猝不及防,在男人温凉而带着极淡的烟草味的唇贴咬住自己的唇时,元书的整个身体都微微震颤了下,然后又被男人突然汹涌粗重的给压住了。
…
又是一场筋疲力尽的缠绵至深。
元书费力地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抖动着的月色,眼角又滚出一颗泪水来。
她纤白的手指死死地攥着身下的床单,破碎又缱绻的娇软声音轻轻低低地问身后的男人:“楼……楼郁霆,……你还有多久……我真的不行了……”
狠狠的几次撞击过后,他略略放缓了点速度。
他拨了拨她脸颊边被汗水黏在她脸蛋儿上的发丝,闭着眼睛在她耳垂上吻了下。
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突然就加快了速度。
“楼……唔!”元书猛地咬住唇,纤瘦玲珑的身子像虾米一样骤然弓起,却又在下一瞬瘫软下去。
大约几秒种后,楼郁霆吻住她的唇,铁壁勾住她的细腰,又将她给捞了起来…
元书在迷迷糊糊之间,脑子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楼郁霆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忍了3年。
可是3年过后的现在,楼郁霆的“人品”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3年前的时候,每次好歹都是要洗澡干干净净的,可是3年以后的现在,每一次他都没有洗澡。
她清楚的记得,楼郁霆跟自家女儿一样,是有洁癖的。
那种洁癖不是***座那种要求别人干净要求环境干净的洁癖,而是对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都要求十分干净。
可他,这算哪门子的洁癖。
去特么的洁癖。
…
元书是被吻醒的。
男人的吻绵绵密密、沿着她的脖颈往下。
元书睡得正香,被男人吻得烦得要命,抬起一只脚就踹在了男人身上。
她也分不清自己踹在男人身上的哪个地方了,只觉得触感硬邦邦的。
可是,男人身上每个地方都硬邦邦的。
楼郁霆瞥了眼自己被踹的那个地方,拧着眉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退了点距离,用手捏了捏元书胶原蛋白依旧满满的脸蛋儿。
“……”元书抬手按住额头,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慢慢将视线移到楼郁霆脸上。
看见楼郁霆已经西装革履收拾整齐、元书疲惫慵懒地问他:“要去上班了么?”
“出差。”楼郁霆将元书从床上捞起来,让她趴在自己怀中,“家里的事情和我女儿,交给你,有没有问题?”
元书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能有什么问题。以前在郦城3年,我不都是好好的么?”
听到“郦城”两个字,楼郁霆的控制不住地黑了脸。
他脸上的肌肉绷了绷,又垂首在元书发顶轻吻了吻:“我知道你最近接了部电影,会花很大精力在研究剧本上面。但是小书,有件事你必须要引起重视。”
他的语气很严肃。
元书睁开眼睛,从他怀里退出来:“怎么了?”
“虞晚音出狱了。”楼郁霆凝着元书的眼睛,解释,“因为莫老三那边的原因,所以我没办法对她再做手脚。所以小书,在我出差的这段时间里,万事小心,可记得?”
听到虞晚音的名字,元书所有的睡意和疲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很努力地弯唇笑了笑:“你干嘛这么紧张?她就算出狱了,也再不是以前那个人脉四通八达的燕城第一名媛了。而且她都蹲了3年监狱,应该不会…”
元书自己都说不下去,于是她低下头去,看似很认真地帮楼郁霆整理了下领带:“你放心地出差吧。我知道这次因为陆司烟的事情,你原本定下的行程已经一拖再拖了。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楼郁霆没再多说什么,抱了抱元书后就退了步:“我去女儿房间跟她告别,你继续睡。”
元书点点头,一直看着楼郁霆往卧室门口走去。
楼郁霆却又在卧室门前停下,回过头看着元书:“翟墨生那小子,要是有机会,就丢给靳薇萝,不要再放在我女儿眼皮子底下。”
“……”元书忍不住笑出声,“我之前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墨生还不到8岁,我们女儿也不过才3岁,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他们只是单纯的革命情谊而已,而且绵绵不过就是人家墨生的跟屁虫。”
“那也不行。”楼郁霆满脸不悦,“另外,我女儿,永远也不会是别人的跟屁虫。”
“……”元书挑挑眉,“你开心就好了。”
…
西城医院。
虞晚音推开门进病房的时候,陆司烟正靠坐在床头,纤细却有些苍白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床头柜上放着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还有溢出烟灰缸来的烟灰。
虞晚音走过去,冷冽又强势地从陆司烟手里夺过那支女士香烟,放在自己嘴里一连吸了几口,然后将那支烟碾灭在了烟灰缸。
她在床边坐下来,看着神情呆滞、形容枯槁的陆司烟,冷笑:“我记得3年前咱们合作的时候,你脑子灵活得厉害、口才也很好。当时明明是我们合力把元书逼走的、结果只有我坐牢了、你却片叶不沾身……怎么,现在遭受了这么大点打击,你就受不了了?”
陆司烟像是笑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侧过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烟盒来,又要拿烟出来抽。
虞晚音现在的性情变得易怒易燥,挡酒就一巴掌拍在陆司烟的手腕儿上,那烟盒啪嗒一下就掉落在地上。
陆司烟也不恼,愣了愣后又撑着床沿,想趴下去捡。
虞晚音又将那烟盒给踢出去老远。
陆司烟这才偏过头去看虞晚音的脸。
她苦涩地扯了扯唇,眼睛里一片死灰、像是万念俱寂。
她声音沙哑如老妇地开口:“虞晚音,你来我病房好几次了,怎么还没放弃啊。你看看我,我已经废了,对你来说也没用了。”
“你不试着再争一争,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废了?”虞晚音压着性子。
“争不动了,医生说我已经重度神经衰弱,而且…”陆司烟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而且郁霆哥不爱我,根本不爱我,我在他心里原来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我还争什么呢……我还被轮/奸到下体缝针了,视频在网上疯传……我连我最后的资本和赌注都没了…我拿什么争呢…”
“连恨也没有了?”虞晚音眯起眼睛,神情恶毒而嫉恨地将自己的脸凑到陆司烟面前,“你变成这样是谁害的?难道楼郁霆和元书能脱的了干系?要不是他们,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你怎么会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犹如丧家之犬?!”
“陆司烟,你该恨!你该报复!让那些把你害的如此惨的人也尝尝这猪狗不如的滋味!!”
虞晚音这些话,好像是在替陆司烟控诉,其实却是在为她自己控诉!
3年的牢狱之灾,让她失去一切,她,咽不下这口气的。
444 她将被咬过的手指藏到了身后(3000字2)
陆司烟看着虞晚音愤怒的样子,低低地笑起来。
“虞晚音,你如此费力地煽动我,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去完成你的复仇。可是,我现在好累好累,我没力气了。你也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虞晚音长长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是要利用你,我是要跟你合作。”
“合作?”陆司烟还是弯腰将地上的那盒烟捡起来,抽了一根出来点燃,“当你被你最心爱的男人害得被人轮/奸的时候,你会发现,不管是争还是复仇还是合作利用,都没有意义了。”
“是吗?既然他害得你这么惨,他就不再是你该爱的那个人而是你该恨的那个人了。”虞晚音冷哼了声,“还是说,陆小姐你就这么不堪一击、就只是个被楼郁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货、就算他故意让你被轮/奸,也好像真的是你活该吗?”
“……”陆司烟猛地咬住牙,死死地盯着虞晚音,“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没有能力去争去恨,我只是累了!累了累了!!”
虞晚音又是一声冷笑:“随你怎么想。不过据我所知,你在英国陆氏的职位已经被取代,你银行卡里的钱也被宋兰懿转走了。你手底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该逃的逃、被抓的被抓……也就是说,陆司烟,你目前有且仅有的,就只有这一间能遮风避雨的病房了。”
“你说什么?我的钱我的职位……”陆司烟的话没说完,又瘫坐回床头,又哭又笑地说,“宋兰懿啊宋兰懿,你真的好绝情!”
“所以,陆司烟,到底要不要跟我合作,你自己想清楚。”虞晚音顿了顿,“或者说,你要是不能下定决心去死,还想等过一阵子就换个地方风风光光的活,你是不是需要跟我合作,好换取一笔路费和一笔生活费。”
陆司烟流着泪扯唇:“你已经不是以前的虞晚音了,别给我开空头支票,我……”
“你以为我在监狱里,就只是怪怪的坐了3年牢?”虞晚音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她,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妈的病房就在楼上,你要是想通了,就来找我。”
虞晚音脚步一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就势按放在置物架上面:“或者打给我,我会带你认识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人物。”
……
在虞晚音走后,陆司烟一个人在床上呆坐了许久。
她将第四根烟捻灭在烟灰缸的时候,她从床上爬起来,拿过了虞晚音留下的那张名片,直接将其扔在了垃圾桶。
然后她又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看,里面的钱,果然都没有了。
她的手一抖,忙去翻看短信,这才发现自己这两天没看手机,银行却是发来过钱款被转走的短信提醒。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打给了宋兰懿。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陆司烟不自觉地用双手握着手机,身子也不自觉地微微下屈。
“你是哪位?”
陆司烟拉起笑脸,将自己沙哑的声音尽量敛得温柔而充满笑意:“伯母,我是小烟。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一两秒钟后,电话直接被宋兰懿给挂断了。
尽管早有过心理准备,可是现下自己真的被这个自己尊敬并且侍奉了多年的长辈这样对待的时候,陆司烟还是呆住了。
几秒种后,她努力地扯了扯唇,就当做是意外,又给宋兰懿拨了过去。
没人接。
陆司烟又拨了第三次,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
宋兰懿向来端庄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什么事?”
“伯母,我现在在西城医院治疗。您知道的,西城医院的费用很高,我现在得交……”
“是吗?”宋兰懿语气淡漠的截断她的话,明知故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陆司烟扶住一边的桌子,手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她还是努力地笑了笑,“伯母,我银行卡里的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没有了。”
“哦,钱啊。你那张卡本也是陆氏的财务一起办的。你这些年来在陆氏捞的钱,你比我清楚,所以我让财务收回去了,就没通知你。”
陆司烟一口气有些喘不上来,明明恨得想一通乱骂,可还是得忍着,好声好气地:“伯母,那些钱是我这些年来在陆氏工作的工资,不是……”
“你的那点工资,还不够这些年来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多。”默了默,宋兰懿冷酷地道,“我还有事情要忙,就这样。对了,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免得世脩知道了不开心。”
结束了和陆司烟的通话后,宋兰懿将手机扔在桌上,朝一边站着的助理招了招手。
“小应,听说世脩出差法国了?”
应晓宇恭敬上前:“根据我得到的确切消息,楼总在昨天上午就离开了燕城,飞往法国了。”
宋兰懿点点头,又问:“替我约过元书了吗?怎么说?”
“这个……”应晓宇低下头,不说话了。
“呵呵。这个小姑娘,果然不懂得尊敬长辈是个什么意思。”宋兰懿偏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是不是以为,没了陆司烟,我就不能给我儿子找其他正派的世家千金了?小应啊,你用最快的时间去给我打通铂郡别墅的关系,我要亲自去看看,这个姓元的小姑娘到底是脸皮有多厚,才敢赖在我儿子的别墅里不走。”
……
铂郡别墅。
元书盘腿坐在阳光房里的沙发上,腿上摊着靳薇萝新给她接的那部电影的相关资料,却一边举着手机用微信跟虞玑聊天,一边跟对面同样窝在沙发里的白卷聊天。
白卷往嘴里狂塞水果,因为嚼咽而使得声音断断续续的:“元书姐姐,你帮我问问虞玑,像我这种资质的,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画画?我最近很努力地在练习,可就是越画越差了。”
元书抬起头,正想回答,透过阳光房看到庭院里正朝这边走来的虞靳祁,心念一动。
她眯了眯眼睛,问对面的白卷:“卷卷,你跟虞氏的现任总裁,到底什么关系啊?”
“……”白卷一噎,被食物给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她缓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噎得,圆圆的脸蛋儿上一片绯红。
她又一手拿起一颗草莓,故意撇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哇,这个草莓好好吃啊,元书姐姐,你要不要尝一尝?”
白卷为了转移元书的注意力,身体前倾,将一颗草莓喂向元书。
元书眨了眨眼睛,然后似笑非笑的示意白卷看阳光房入口的地方。
“嗯?怎么啦?”白卷转过头去,看到门口那个逆着阳光而站的清隽挺秀的男人身影,皮肤白皙的圆脸又红了层。
她赶紧收回视线,慌乱地左右望了望后,忙低着头假装吃草莓。
平时都一口塞两个草莓的人,这会儿突然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一颗草莓就那么点,她都咬了三四口了,那颗草莓居然还剩三分之二。
元书看不下去了,很自觉地站起身,绕过门口站着的虞靳祁,走远了。
虞靳祁缓步走进去,在白卷身边坐下来。
白卷的心跳本就乱得不成样子了,偷偷瞥了眼身边坐着的男人,一眼看到男人的手腕上戴着的名贵时尚腕表折射出的光亮,一时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居然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虞靳祁偏头去看白卷绯红饱满的脸蛋儿:“你不舒服?”
“没有啊!”白卷赶紧否认,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虞靳祁往她靠了靠,捏起她圆圆的脸、掰向自己:“那你的脸这么红?”
“……”白卷一手捏着个红红的草莓,一手捏着个被自己啃得残缺不全的草莓,大脑里嗡嗡作响,眼神闪躲得也厉害,偏偏回答不上来虞靳祁的问题,就那么红着脸呆在那里。
啊啊啊,她一定是那次受伤住院太久,被医院的消毒水把脑子给熏智障了。
虞靳祁可是她的男神啊!可她现在在自己的男神面前这么丢脸!呜呜呜!
虞靳祁突然笑了笑,捏着白卷脸蛋的手指松开,问她:“草莓好吃吗?”
“好吃好吃啊!”白卷大松了口气,又把头点得像打鼓。
可下一瞬她又觉得相比起元书那种聪明自若的样子,自己这样实在是太智障太幼稚了!不免有点沮丧。
虞靳祁将她的细微表情看在眼里,用下巴划了划白卷手里那颗残缺不全的草莓:“喂我尝尝。”
白卷一愣,也没多想,然后听话地将那颗被自己啃得残缺不全的草莓喂到虞靳祁唇边。
虞靳祁张开好看而菲薄的嘴唇,一口咬下去,却“不小心”咬到了白卷的手指。
这样的姿势,男人口腔里湿热的温度,让白卷猛地一个激灵、天灵盖儿像是被闪电击中般,她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像是生在了幻境中。
可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脸蛋儿爆红的同时,她忙将自己的手指从虞靳祁口中抽了出来,并飞快地将自己被咬过的手指藏到了身后。
445 如果真的跟你求婚,你会答应么?(3000字1)
虞靳祁慢慢地嚼白卷喂给自己的那颗草莓,常年深锁的俊俏眉眼因为有白卷的倒影,所以溢着笑意。
他看着白卷红透了的、像一颗苹果的脸蛋儿,又似乎闲聊般地问她:“很喜欢草莓?”
白卷卷翘的睫毛掀了掀、飞快地看了眼虞靳祁慢条斯理的样子,懊恼地咬唇,然后点点头,很实诚地答:“所有水果里面,草莓最甜最好吃了,所以我很喜欢。”
“原来如此。”虞靳祁咽下那颗草莓。舌尖不经意地在薄唇上轻舔了下。
白卷抬头偷看他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一颗心差点跳停了。
她顾不得虞靳祁就坐在自己身边,忙按着自己的胸口长长地喘了几口气。
心里却在哀嚎:白卷啊白卷啊!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虞靳祁捉住白卷捏着草莓的另一只手的手腕,用她的手将完整的那颗草莓也喂进自己嘴里。
但他就握了那么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白卷看着自己的手,竟然有点失落。
哼:他居然吃掉了她的最后一颗草莓!
不过转瞬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腕,又有遗憾:好不容易有的肢体接触呢,怎么他就不多握她一下呢。她都还没好好感觉下被自己的男神扣住手腕是什么感觉。
虞靳祁抽了张纸巾,一边优雅地擦拭薄唇一边站起身往阳光房外走。
走了几步后他突然顿住,然后侧过身来看白卷,正好对上白卷犯花痴的眼神。
自己犯花痴被抓了个正着,白卷羞死了,忙回过头,伸手就去水果碟里抓草莓来吃、掩饰尴尬。
可她在碟子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东西,于是……更加尴尬了。
虞靳祁忍不住笑:“我欠你的两颗草莓,下次还给你。”
“……”白卷眨眨眼睛,连忙摆手,“才两颗,不用还了不用还了!我哪儿有那么小气啊!”
虞靳祁目光深浓地看了她一眼:“还两个草莓,不是正好?”
白卷还没理解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虞靳祁已经走了。
白卷呆呆地看着虞靳祁挺秀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然后躺倒在沙发里,手舞足蹈地在沙发里弹了弹,最后捂住自己滚烫的脸蛋儿,傻笑。
她的男神,好帅好帅哦。
虽然给人的感觉就跟韩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可是却又帅太多了。
哈哈哈……好开心啊好开心!!
……
虞靳祁进了别墅以后,让萱萱通知元书去书房。
萱萱看着这个并不时常来别墅的年轻大帅哥迈着长腿往楼上走,一双眼睛里直冒星星,一直看着他完全上楼了,这才兴奋地上楼去找元书。
因为过两天要跟导演和其他演员见面,元书一直在控制体重,被萱萱找到的时候,她正坐在体重秤旁边的地毯上发呆。
“书书,虞总裁来了,在书房等你呢!”
“嗯?他是来找我的?”
萱萱抑制不住地兴奋,还动手来拉元书:“对啊。书书,你快起来嘛,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元书站起身来,没看萱萱的眼睛,“我还以为她是来找卷卷的呢,没想到是来找我。”
萱萱像是没听到,依旧兴奋地拉着元书往外走。
元书欲言又止,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一直被萱萱带到了书房门口。
元书推门进去,萱萱还很主动地替元书将书房门从外关上了。
站在落地窗前的虞靳祁转过身来,很恭敬地朝元书微微鞠了一躬,很恭敬地说了句:“楼太太,你来了。”
“……”元书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后才答,“你找我,是因为玑玑和她妈妈的事情?”
虞靳祁默了默才说:“这是其一。其二,是按照楼总的吩咐,亲自将我近期查到的有关虞晚音的资料送到你手里。”
说完,虞靳祁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我不习惯像楼总一样准备纸质材料,所以我想用下楼太太你的手机,我直接传给你。”
“……好啊。”元书将手机递给他,并看着他将资料存在自己的手机里。
虞靳祁存完以后,仍旧态度恭敬又疏离绅士的将手机递还给元书。
元书点开看了下,无非就是虞晚音这几年在监狱里的一些事项以及结交的一些人。
但是当她看到虞晚音结交的人中的最后一个名字时,她愣了好一会儿。
她有些勉强地跟虞靳祁笑问:“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这个人,怎么会跟虞晚音扯上关系。”
虞靳祁没有直接回答她:“虞晚音出狱,如果要有所动作,你和我会是她最直接的目标。所以,楼太太,必要的时候,我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好。”
虞靳祁默了默,似乎犹豫了下才说:“白卷自从上次受伤以后,对虞晚音这个人以及她的名字都有一种近乎生理的恐惧。所以我想请求楼太太一件事。”
元书攥紧指尖:“我知道。别墅里空房间很多,我会劝说卷卷,让她先过来和我住一阵子。”
“多谢。”
……
仔仔细细地看完虞靳祁给自己的资料后,元书看了眼时间,给楼郁霆打了个电话。
楼郁霆开口便问:“虞靳祁来找过你了?”
“是……”元书眯了眯眼,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你是派了人监视我还是虞靳祁跟你打过报告了?还有哦,人家家里要是有人出差,接到电话问的第一句话是,是不是想我了?你怎么就不问呢?”
电话那边的楼郁霆默了默,才说:“我很清楚,你不会想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淡漠、却又透出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寂寥和太有自知之明的怅然。
元书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绞住,一时有点呼吸不过来。
她的目光漫无目地的四处逡巡了圈,随即又弯唇,装作没什么的问:“楼郁霆,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世上,除了我,还会有谁能更了解你?”楼郁霆低声笑了下,像是浑不在意,“不过,只要你和我们的女儿能在我身边,只要你接受了和我在一起的事实,那便无妨,我已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他越是这么说,元书越是觉得心里难受。
这个男人,明明是被那么多人奉若神明般存在的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可是在她元书面前,他却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他卑弱且毫不自信的一面。
她一开始不清楚楼郁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下一秒她又知道了:她这个人吧,其实骨子里真的太多淡漠了。
或者说,因为从小的经历,没有父爱没有母爱、又过早地失去外公,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自我感情封闭、并且不去维护、珍惜、或者是需要感情的习惯。
她在感情方面,早已经习惯了自给自足。
与此同时,也忘记了那种相互在乎、相互付出的感觉和方式了。
相比起楼郁霆这个爱情里的另一半,她有时候反而会更注重对朋友、对恩人的付出和在乎。
她真怪。
“小书?”久久得不到元书的回应,楼郁霆微微拔高了声音。
元书回过神来,轻抿了抿唇,很想告诉楼郁霆,其实自己这两天真的有很多次想过他,可是就是说不出口。
最后,她也只是低下头拨了拨头发,轻声说:“我在听呢。”
楼郁霆于是继续:“虞靳祁的资料是准确的。虞晚音在狱中的时候,确实结识了莫……”
“嗯,我知道了。”元书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急忙掐断了楼郁霆的话。
楼郁霆知晓元书的恐惧,于是只说:“小书,一切要小心,知道吗?”
“嗯。”元书顿了顿,捏紧手指,“你也是,别太累了,别让旧伤又发炎了。”
楼郁霆很久都没说话,元书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头,“你别说话,我挂了啊?”
“小书,咱们视频,嗯?”
“这不是已经打电话了么?干嘛突然要视频?”
“就是突然很想看看你。”楼郁霆的声音里难得的柔情满溢。
元书忍不住偷偷地笑了下,最后却傲娇地拒绝:“不要给你看。就这样,我挂了。”
……
元书从书房出来,被吓了一跳。
她盯了眼一脸似笑非笑的萱萱:“今天发病了?要我去给你买药么?”
“我自己有。就不麻烦你了。”萱萱挽住元书的手,跟着她一起回衣帽间,“书书,你看啊,你现在跟楼总都这么亲密了,陆司烟也解决了,你说楼总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跟你求婚了啊?”
听到“求婚”两个字,元书的心脏还是跳停了下。
但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撇了撇嘴:“管他求不求婚呢,反正我也不想嫁给他。”
“哦?是吗?”萱萱嘿嘿一笑,又畅想起来,“你说楼总这次去法国,是不是就是悄悄地去给你买结婚戒指之类的东西啊?然后回国以后就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元书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我一向不太喜欢惊喜,因为惊喜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变成惊吓。”
萱萱仍旧不放弃:“书书,要是楼总这次回来真的跟你求婚,你现在会答应么?”
446 趁楼郁霆不在 (3000字2)
求婚。
结婚。
元书原本从没想过这些问题,可是现在被萱萱这么一假设这么一追问,她竟忍不住有点莫名的悸动和期待。
她自己也在心里问了遍自己:如果楼郁霆跟她求婚,她会答应么?
答案当时是肯定的。
楼郁霆这么好,她为什么不答应呢。
因为她现在只要一想象到楼郁霆跟自己求婚和跟楼郁霆结婚的场景,她的心跳就会加快,胸腔深处也没来由的像化开了蜜糖似得。
只是连想一想都觉得甜蜜的事情,当然不会拒绝。
甚至,被萱萱这么一说,元书竟然也开始幻想、期待。
好像楼郁霆这次去法国出差,真的是要给她一个求婚的惊喜。
可是当后来领略到那种失望的时候,元书才后悔,因为自己心动、期待得太早了、太自以为是了。
……
元书还以为,最先找到自己的会是虞晚音,却没想到,是宋兰懿。
宋兰懿的车子在庭院大门前停下的时候,元书刚刚目送着萱萱开车送翟墨生去学校,连庭院的大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
一个男人率先下车,然后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戴着墨镜、拎着一只包的宋兰懿姿态高雅地从车上下来。
她没有正眼看元书,而是自顾自地越过元书走进庭院,在庭院中间停下后才摘掉脸上架着的墨镜,慢慢悠悠地将整个别墅和庭院都打量了遍。
元书不知道宋兰懿怎么会突然就找到这里来、还顺利将车开到了她的家门口,所以一直站在门口没动。
不过,看着宋兰懿那高高在上又宛若主人的背影,她有点想笑。
她对楼郁霆的这个亲生母亲,始终没有好感,也装不出好感来。
倒是宋兰懿,在庭院中间站了会儿后,发现元书竟然没有主动跟她打招呼的意思,这才转过身来,不高兴又嫌弃地皱眉:“愣在那儿干什么?你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眼睛已经不好用了?”
元书挑挑眉,默不吭声地走到宋兰懿面前:“我见您似乎不太需要我,所以没敢打扰您。”
“……”宋兰懿习惯了陆司烟的卑躬屈膝和讨好、在面对伶牙俐齿甚至有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元书,自然而然地就更容易被激起怒火。
她冷哼了声,没管元书,自顾自地就走进了别墅里面,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窗明几净的淡色装修风格、让崇尚奢华的宋兰懿很是嫌弃。
她在沙发上坐定,将自己的包包往旁边一放,双腿交叠而起端坐:“我儿子家里有茶吧?给我泡一杯过来。”
“好,您稍等。”
看见元书逆来顺受却又毫无办法的往厨房走,宋兰懿终于满意了些。
……
厨房里,柳妈看元书从柜子里拿出茶叶,她忙帮着烧开水。
“小小姐,宋太太喜欢喝碧螺春,你拿的是乌龙茶。”
元书的动作一顿,看了眼柳妈后将乌龙茶放回柜子里:“柳妈,您对宋女士的个人喜好挺了解的。”
柳妈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手一抖,忙有些尴尬的解释:“小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在你从老宅搬走以后,宋女士带着陆小姐来过几次老宅,住过一段时间,我就了解了些。”
元书低垂着眉眼,点点头。
柳妈打量着元书的神色,又赔着笑解释:“小小姐,那时候我财迷心窍,也对这位宋太太和那位陆小姐不太了解,只想着她们是楼先生的亲近之人,所以就热情周到了些。”
元书没说话,随便拿了把勺子就将茶叶往茶盅里放。
柳妈知道元书不会泡茶,赶紧将茶叶等物全都接了过来。
元书在一边看着,时不时搭把手,等柳妈泡好后,她才端起来,准备往外走。
她都走到厨房与餐厅相连的门处了,柳妈突然在她身后叫住她。
“嗯?”元书转过身。
柳妈的双手在围裙上一个劲儿地搓来搓去,一张沧桑的老脸竟有些涨红了。
她的目光闪躲着,嗫嚅着开口:“小小姐,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您说。”元书往回走了两步,以示尊重。
柳妈却越发地不自在了,低垂着头:“以前一直没机会,我也拉不下这张老脸来。但是小小姐,今天遇到这个机会,我……我想跟你道个歉……”
道歉?
元书有些意外,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那么静默地站着。
“小小姐,从你3年多前回燕城、拖着行李箱想要进楼家老宅、我却拦着你开始,我就对你太狠心了。”
“后来,后来楼先生喝醉酒,虞家大小姐送楼先生回家,我对虞家大小姐的态度也让你伤了心……”
柳妈低下头,捏起围裙擦自己眼角流出来的泪,有些哽咽地继续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特别是后来陆小姐来咱们宅子,我明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进你房间,明知道你最不喜欢别人动你的衣服,可我……小小姐,那时候是我糊涂啊,是我糊涂……”
说到最后,柳妈已经低声哽咽起来。
元书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而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走到柳妈面前,有些不自在地抱了她一下:“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您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柳妈想过元书会在口头上原谅她,可是没想到一向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的她会拥抱她,当即就是一愣,愣过后更是老泪纵横,却又怕弄脏了元书的衣服,于是忙侧过身躲在一边,用围裙擦眼泪。
她一边低低地说:“谢谢小小姐,谢谢小小姐……”
“……”元书轻抿了抿唇,“您别想太多。我给宋女士端茶出去了。”
……
元书端着茶回到客厅的时候,宋兰懿的神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果然是娇贵的大明星,泡个茶也这样慢吞吞的。”宋兰懿皮笑肉不笑地睨了元书一眼。
元书弯唇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放在宋兰懿面前的茶几上。
宋兰懿却并没有要去端的意思,而是盯着元书。
元书本来打算装作不知道的,但犹豫了下还是拿了一只杯子倒了杯茶,双手递到宋兰懿面前。
“小姑娘,你这是在给我脸色瞧?你吃我儿子的住我儿子的,让你给我泡杯茶,你还这么大火气?”
元书始终想着她是长辈,是楼郁霆的亲人,她作为将要与楼郁霆相伴一生的人,总要为了楼郁霆做些什么。
那就从与他母亲搞好关系开始。
所以,元书仍旧温软的笑:“我没有给您脸色看,您误会了。”
“误会?”宋兰懿笑,望了眼元书双手端着的那杯茶,“你把杯子往我面前一举,也不说句话也不吭个气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用这杯热茶泼我呢。”
元书的手有点软了,但她将脸上的笑意加深,越加乖巧地道:“我要泼,也是泼那些无理取闹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呐。”
“……”宋兰懿的眼睛一瞪,眼看就要发怒。
元书赶紧笑着补充:“您是该受人尊敬的长辈,我怎么会想泼您呢。伯母,刚才是我不对,请您喝茶。”
宋兰懿脸上的肌肉紧绷,一把夺过元书手里的杯子。
但是元书对于倒茶这件事根本没经验,倒得挺满的,加上宋兰懿抢夺杯子的动作幅度过大……茶水溅出来,宋兰懿低叫了声“哎哟”,就霍地站起身来,捏着那杯子估计是被烫的想扔开:
“你不想倒茶就说不倒!是不是想趁我儿子不在,故意烫死我?!”
但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故意,她扔出来的杯子,直接砸在了站在她对面的元书的胸口上。
元书只听见咚地一声闷响,当即就被砸得朝后退了半步,连身子都不自觉地躬了起来。
等她意识到胸口一阵钝痛的时候,那冰裂纹的茶杯已经砸在了地板上,又发出咚地一声重响。
而后,元书低头去看,看到滚烫的茶水浸透自己的衣服、从胸口中间一直往下流、还冒着热气。
火辣辣的疼痛像是将皮肤给烧了起来,元书一声没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她很淡然地抽了两张纸巾,低着头去擦自己那杯茶水浸湿了的衣服。
柳妈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一眼看到表情盛怒却又似乎蕴含得意的宋兰懿和对面默不吭声的元书,马上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着急忙慌地跑到元书面前:“小小姐,你没事儿吧?哎哟衣服还在冒烟!那么烫的茶水啊,快快快,回房间我给你敷点药!”
“柳妈,我没事。”元书没动,看着宋兰懿的眼睛,“宋女士,您是专程趁着楼郁霆不在,所以过来教训我么?”
宋兰懿眸光微闪,随后又笑:“教训你?小姑娘,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只不过是过来看看我儿子的住处,哪知道这里面还住了些不三不四不知羞不知耻的人。”
元书抿唇笑了下,没接话。
宋兰懿眯了眼元书:其实她也很清楚,楼郁霆能为了元书把陆司烟逼迫到那种地步,她想把元书从楼郁霆身边弄走,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了。不过,她这一辈子,不听她话的子女个个都是,她不想自己未来的、本就不喜欢的儿媳妇也不知她威严。
与其说她想教训元书,不如说,她想驯服元书,让元书成为另一个陆司烟。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柳妈低呼了声:“呀,我的乖乖绵绵宝贝,你怎么出来了?”
447 请您逼迫楼郁霆和元书立刻结婚(3000字)
宋兰懿微微一愣,顺着奔过去的柳妈看过去,在看到门口那个站着的白糯糯的圆眼睛小姑娘时,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欢喜的情绪。
这个小姑娘上半身穿着一个粉蓝色的露肩小衬衣、下面穿着一条蓬蓬裙。大概是上衣短了些,她微微鼓出来的小肚子还露了点在外面。
她两只小胖手扒拉在门框上,看起来像个不染尘埃的瓷娃娃,着实可人得厉害。比宋兰懿之前在英国见过的那些外国的或者混血的小朋友更加漂亮好看。
可是当宋兰懿一看到元书走过去,将那孩子抱起来,她欢喜的情感一下子湮灭掉了。
元书给绵绵把小衬衣往下扯了扯,又把她的纱纱裙给往上提了提,给她遮住小肚肚以后,才看了眼宋兰懿,抱着她走过来。
宋兰懿将视线从绵绵脸上移开,落到元书脸上时一双纹画过的眉皱得像毛毛虫:“这孩子……是你的?”
之前陆司烟从未跟她明确说过元书有孩子,只是那次去会议室大闹的时候,她依稀听见什么亲子鉴定。后来她本来想问,也被陆司烟给模糊带过了。
“嗯啊。”元书将自己的脸贴到绵绵圆嘟嘟的脸蛋儿上,笑,“我们看起来不像吗,宋伯母?”
宋兰懿仔细看了看两人:那眉眼、果然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
元书捏了捏绵绵的小手:“绵绵,以前教过你的,见到人要怎么办?”
“……打……打招呼,问好……”绵绵其实目睹了宋兰懿朝元书扔茶杯的经过,现在看到宋兰懿总觉得害怕,所以说话的时候将自己往元书怀里缩了缩,怯怯地看一眼宋兰懿又看一眼元书。
元书朝她挑挑眉:“那还愣着做什么?”
绵绵的小嘴巴张了张,突然发现元书没有教她怎么称呼,于是默了默后她抬起小手朝宋兰懿挥了挥,稚气地说:“嗨。”
元书抿住唇,没有看宋兰懿。
宋兰懿却将眉头拧得越发地紧:“这孩子,是你跟谁生的?”
元书默了默,转身把绵绵交给柳妈、让柳妈带着孩子上楼后,这才道:“伯母。我若说这孩子就是楼郁霆的,您信不信?”
宋兰懿盯着元书,目光狐疑地看着她,反问:“你说我该不该信?你那点光辉历史,小烟都跟我说过了。消失了4年突然贴上我家世脩。后来又消失了3年,回来就带这么个孩子。”
这话,就是不信咯。
元书也没多解释,慢条斯理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宋兰懿看了眼楼上的方向,也坐下来、双腿一叠,自己端起一杯茶喝了口。
好一会儿之后,她又说:“小姑娘,既然你口口声声的说这个孩子是我儿子的,那好,咱们就去做亲子鉴定,不然你还以为我们家大业大的欺负你一个。只要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确实是我儿子的,我也承认由我们来抚养,绝不抵赖。”
听到这些话,元书闭了闭眼睛,但没说话。她实在,没力气跟宋兰懿争论。
宋兰懿以为元书心虚了,又笑:“不过小姑娘,你也知道豪门的规矩。就算你这个孩子是我儿子的,但豪门子弟流落在外的子女多了去了。更何况,你这个还是个女儿,不是能继承家业的儿子。你如果是想通过这个孩子就捆住我儿子、想当楼太太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顿了顿,宋兰懿将这别墅环视了圈:“小姑娘,不是住进我儿子的别墅就是正主了。他今天可以在这儿给你买一套别墅跟你住在一起,明天他也会在别处给别的女人买一套。”
“嗯,我知道。”元书精致的脸蛋儿反而弥漫了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楼郁霆会怎么做,与我无关。只是,要给我女儿做亲子鉴定这件事,我不同意。”
“这件事可由不得你。”宋兰懿侧身拿过自己的包包,站起身来,“如果这个孩子确实是我儿子的血脉,她也毕竟是我儿子的第一个孩子,我也不忍心让她跟着你吃苦受累、没名没分的。”
“小姑娘,你放心,到时候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我不会亏待我这个孙女儿的。对了,你带着小姑娘准备准备,过两天我跟世脩商量一下,咱们便去做鉴定。”
自说自话地说完这些,宋兰懿转身,步态优雅雍容的走了。
元书一直看着宋兰懿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那还没干的衣服,摇头失笑。
……
等宋兰懿离开后,柳妈带着绵绵从楼上下来。
柳妈不满地咕哝:“小小姐,这宋女士明显就是过来给你下马威的,态度还这么恶劣,你为什么还叫咱们的绵绵宝贝跟她打招呼?”
“让绵绵跟她打招呼,那是该教给绵绵的教养。而且上一代的恩怨跟她总归是没关系的。”元书拨了拨头发,笑,“而且我也没教绵绵称呼她什么啊,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柳妈愣了下,随即也笑:“但小小姐,我还是觉得,她既然要求做亲子鉴定,咱们就该教绵绵宝贝要提防她小心她,别跟她亲近才是。”
元书默了默,没有就此作出回应,而是抿唇低下头,思考着什么。
而绵绵从柳妈怀里滑下来,哒哒地跑到坐在沙发上的元书面前,戳着根肥肥的小手指头很轻很轻地碰了下元书的胸口,又赶紧把手指头缩了回来。
她仰头问元书:“麻麻,你是不是很痛?”
“嗯……有一点。”元书纯粹是为了逗她。
绵绵拧了拧小眉头,小心翼翼地凑到元书怀里,撅起嘴巴朝元书的胸口吹气。
她像是安慰元书似的:“麻麻,我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
宋兰懿从铂郡别墅出来、让应晓宇送她回燕城大酒店。
一路上,宋兰懿都忍不住想起绵绵那可人的小模样。
她今年已经五十几岁了,可还没有一个自己的孙子。
每每见到长得漂亮的小男孩或是小姑娘,她总忍不住要停下来看一看、逗一逗。
若是元书那孩子真是楼郁霆的,她一定要让这个小姑娘认祖归宗。
……
车子一路行驶到燕城大酒店的车库、应晓宇送她到了她的总统套房门口。
转过走廊转角,宋兰懿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套房门口站着几个人。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白色时尚西服套装的女人,看见她,忙摘下脸上的墨镜、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宋兰懿面前,朝她伸出手:“宋女士,您好。”
宋兰懿凝了眼对方长相明艳但眉眼间莫名有股戾气的脸,没有伸手:“你是?”
“哦,对,我忘了,您还不认识我。”虞晚音略弯了弯唇,算是笑了,“我是虞晚音,跟陆司烟陆小姐是朋友,我这次过来,也是陆小姐跟我商量过后的意思。”
宋兰懿没说话,看了眼虞晚音身后站着的两个保镖。
虞晚音立刻转过身,对那两个保镖道:“你们先去车库等我,我跟宋女士谈完事情,自然会下来找你们。”
两个保镖互相望了眼,有些迟疑。
虞晚音又说:“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宋女士不是外人,也不会伤害我。”
两个保镖这才一前一后地走了。
“我的那一位总担心我被旧时的一些敌对方伤害,所以有典故多紧张了,宋女士您别介意。”顿了顿,虞晚音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女士,我能和您进去说话么?”
宋兰懿对虞晚音这个名字有印象,3年前来燕城的时候听人提起过,所以犹豫了下还是带着虞晚音进了房间。
虞晚音也没坐:“宋女士,我其实也没太多话要跟您说。只不过有些话不方便被外人听见。”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宋兰懿把架子摆得很高,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来,按捏着眉心。
“宋女士,我听陆小姐说,您对元书有很大的意见,所以我这次过来,是想跟您谈谈合作。”虞晚音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兰懿的脸。
“合作?”宋兰懿掀开眼皮来看虞晚音,将虞晚音上下打量了遍后,以一个长辈的姿态笑了笑,“看你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
虞晚音莫名的强势,直接打断宋兰懿的话:“宋女士,我有办法让元书和您儿子生出隔阂继而分开。您既然不喜欢元书和您儿子在一起,您也许该听听我的办法再做定夺。”
宋兰懿沉默了会儿:“那你说说看,你的办法。”
虞晚音一字一句地道:“我希望您逼婚。”
“逼婚?”宋兰懿没好气地笑,随即却又怔住,“你莫不会是要我逼迫世脩娶元书那个小姑娘吧?”
虞晚音略笑了笑:“是,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希望您亲自出面,在楼郁霆和元书都在场的情况下,逼迫他们俩立刻结婚。”
宋兰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你这个小姑娘,到底是要过来跟我合作还是过来帮着元书那个小姑娘的?”
448 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去,上车。(4千字加更)
面对宋兰懿的质疑,虞晚音只是讳莫若深的笑了笑。
“宋伯母,我既然是陆小姐介绍过来的,就不会是站在元书那方的。”
宋兰懿还是不信:“小烟针对元书,尚且是因为她想当我的儿媳妇,可是你呢,我刚才也听说你已经有对象了,又是为了什么?”
被这么一问,虞晚音慢悠悠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低垂着眉目道:“宋伯母,我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只是我想告诉您,您如果不想元书这个不受管制的人当你的儿媳妇,您就不该放过我这个合作者。”
宋兰懿端着身板,也不吭声,就那么看着虞晚音。
虞晚音继续:“我相信您自己也很清楚,如果光凭您这个母亲的力量,楼郁霆根本就不会在元书的事情上对您做出任何妥协和让步,否则您都到燕城这么久了,元书还风风光光地住在你儿子的别墅里。”
宋兰懿的眼睛一瞪,本想说什么,可最终她咬着牙,什么都说不出来。
虞晚音睨了眼宋兰懿的神色,已经胜券在握:“您需要我,我也需要您,我们的目标也一致。宋伯母,合作吗?”
宋兰懿默了默,最后说:“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
上京。
元书站在层楼的露台花园里,双手撑着阳台,借着凉爽的夜风吹散了些醉意。
不过,吹风吹得有点久了,她觉得有点冷,正想转身回电影团队聚会的包厢,只觉身上一暖。
微微愣了下,元书偏低下头去看,看到自己身上的那件白色西装,她才转过身。
顾原昂身立在她身后,又将西装往她肩上拢了拢:“酒后吹风,对女人的身体来说,可不是个好习惯。”
“没关系的,我习惯了。还给你,谢谢你。”元书笑了笑,将西装从自己肩上拿下来,保持着距离、双手递还给顾原。
顾原双手插在西裤口袋,没接。
元书轻抿了抿唇,没办法,只好先将西装抱在怀里。
她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岔开话题:“你刚刚不是在和赵导喝酒,怎么突然也出来了?”
在来参加聚会之前,元书并不知道顾原的投资人身份,更不知道顾原今晚居然也会来。
不过,顾原既然来都来了,她也不好故意逃避。这毕竟也是她的工作之一,没有资格摆娇贵任性的架子。
顾原没有直接回答元书的问题,而是往前走了两步,与元书并排站在栏杆前。
他眯眼望了望这燕城的灯火辉煌,偏头看被风吹乱了长发的元书,笑:“看来看去,这里的风景始终是最好的。”
“是吗?我倒觉得很一般哎。”元书也去看那灯火璀璨的夜景,“而且,即便是再好的风景,那也不是自己的,没什么好值得惦念的。”
顾原挑眉,单手撑靠在栏杆上,干脆面对着元书:“你怎么知道不是自家的?不是自家的又是谁家的?”
“国家的啊。”元书笑,还用手指了指那些城楼,“顾原,你看看这么大一片,你家的楼在哪里,相信你比我清楚吧?可是剩余的这些,都是各自有主的,你可别太贪心哈。”
顾原看着元书一本正经地装糊涂却又分明在暗示或者警告什么的样子,不免低低地笑出声。
元书也笑,不过很快她又将怀里的西装往顾原递过去:“我出来太久了,该进去了,不然靳薇萝等会儿找不到我,又该凶我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顾原却偏偏看出一股子娇嗔、小埋怨的味道。
他仍旧没有接西装,元书便侧身,将他的西装搭在了她身后的那把藤椅上。
“西装我给你放这里了,等会儿你看完风景,别忘了拿。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元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原眼看着元书走出距离自己十步远之后,叫住她:“书书。”
元书垂了垂眼睫,还是笑着转过身来:“嗯?”
顾原单手捞过西装,阔步跟过来:“露台上风太大,我也回,咱们一起。”
“……”元书的指尖微微蜷握了下。
顾原偏头,看她:“怎么?就这么害怕和我一起出现在人前?莫不是你心里其实还有我,所以对这样的小事都还心虚?”
“……你想多了。”元书撇撇嘴,先行一步,“走吧。”
顾原眸光微动,提步跟上。
在快要到包厢门口的时候,顾原问她:“你跟他,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元书心里咯噔了下。
她摇摇头:“我年龄还小,不着急结婚。”
顾原失笑。
元书也笑,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顾原忙伸出手撑住厚重的包厢门,方便元书毫不费力地先进。
元书没察觉到顾原的这个小动作,可是包厢里的人抬眼望过来,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跟顾原关系好的导演赵一枫,立马站起来开玩笑:“哟,我们的顾老板这是跟我们的女主角私会去了?我说呢,当初顾老板找我投资,为什么非要钦点咱们的小元书呢!”
元书一怔,回头看着顾原。
顾原避开元书的目光,走到赵一枫身边,按着他的肩将他按坐在沙发上,挺平淡地说:“这种毁坏个人名誉的事情,就不要瞎开玩笑了。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人家元书还年轻,可不能被我毁了。”
赵一枫赶紧改口:“是是是!是我胡闹了!哈哈哈!小元书,你可别生我的气,我也就随口一起哄!来,过来,咱们再喝一杯!过几天就开机了,先好好放松放松!”
因为楼映雪的关系,元书出道早,所以圈内人稍微年长些的,都习惯了叫元书为“小元书”。
元书原本是不想再喝的,可是圈内现在对她的印象不太好,总觉得她仗着后台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就算是日常聚会的一言一行也会被人放大。
若是今晚不给赵一枫面子,又是罪过。
眼看着赵一枫朝她一个人举着酒杯,元书笑着走过去,还是拿了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刚准备端起酒杯,一只大手就横空过来将她的酒杯夺走了。
顾原捏着她的酒杯,又拿了酒瓶,将酒杯倒满,而后举到赵一枫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别倚老卖老净欺负年轻女演员,这杯酒我替她喝了,你也消停点,别让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在小辈面前丢面子。”
说完,顾原仰头,一气将那杯酒喝尽。
在整个过程中,尽管顾原没有看元书一眼,但包厢里的人还是各自窃窃私语,更有人再度开起元书和顾原的玩笑。
作为安靖力荐过来的女二号,宁曼熙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液,目光定定地看着元书和顾原,暗暗地冷哼了声。
……
聚会结束,等赵一枫和顾原都走了,元书才松开靳薇萝,跟着她最后走出包厢。
靳薇萝踩着高跟鞋,比元书高出小半个头,就利用身高优势揽着元书的肩膀,红唇烈焰地问她:“刚才那个顾老板,你旧情人啊?”
“……”元书被呛得咳了声,“靳小姐,想不到你性格这么高冷,也这么八卦啊?”
“我这不叫高冷,我只是不喜欢跟那些虚情假意的人浪费时间。”靳薇萝抬手,用涂着鲜红色指甲的手指轻戳了戳元书的额头,像管教一个小妹妹那般对元书道,“可你现在受我管制,我想知道什么,你就的告诉我什么,懂吗?”
“噗……”元书笑,“那我改天就我和顾原的关系问题,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你?”
靳薇萝咬住下边红唇,瞪了眼元书。
元书眨眨眼睛:“那次我去燕城大酒店让你帮我看监控,是你说的要公私分明嘛。我觉得写报告材料,会显得更正式,不然口头描述,就显得靳小姐你八卦我的私事了。”
靳薇萝微眯着眼睛:“很好,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元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体格挺拔健颀的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靳薇萝眼睛里勾出点点嘲讽,随即一脸扫兴地松开元书,踩着高跟鞋,因为微醺而身姿妖娆的走了,一边走一边背对着元书挥挥手:“合同已经签了,接下来好好准备电影的事情,迎接开机仪式,别让我失望发火,我再说一遍,我脾气不好哦。”
元书笑:“好的,靳小姐。”
走过来的健颀男人长得不算英俊,但嘴唇周围那点小胡子,让他看起来格外地成熟有魅力,是十足十地大叔范儿。
他原本想去拉靳薇萝的手,靳薇萝直接侧身躲开了,而后却又自己主动坐进了那个男人的车里。
元书看着靳薇萝乘坐的车子开走,这才轻吐了口气,朝自己的车走去。
一直在等她的易容看见她过来,忙从车里出来,想要过来扶她。
可她还没走到元书面前,顾原不知道从哪辆车子里钻出来,直接挡在了元书面前。
元书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步,眼眸里的戒备也毫不掩饰。
顾原用下巴划了划自己停着的车:“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去,上车。”
“不用了。”元书看了眼顾原身后,“楼郁霆一直安排了保镖陪着我,她会送我回家。你的身份太特殊了,我也不敢让你送,要是被楼郁霆看到,该和我吵架了。”
这话说得特别直接。
顾原笑笑,也没再坚持:“那我看着你上车。”
轻抿了抿唇,元书也没再说什么,绕过顾原就坐进了车子里。
易容看了眼顾原,这才启动车子,汇入了主干道。
车子行驶了好一段距离,靠在座椅上的元书睁开眼睛:“容姐,今天我遇见顾原的事情,希望你晚点再跟楼郁霆汇报。”
易容的心口突了突,尴尬地解释:“对不起,元小姐,我这是职责所在,毕竟雇佣我的人是楼先生。”
“嗯,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元书声音轻轻的,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吧,如果你先跟楼郁霆汇报了,我再去跟他说,会有事情败露了、我不得不告诉他的嫌疑。但是如果我自己先跟他说了,你再去汇报,那就是印证。”
易容点点头:“元小姐,你也别误会,楼先生就只是担心你,也担心你突然又被人抢走了,所以才会这样要求我,并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我知道。”
……
车子驶进铂郡别墅的庭院,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别墅里一片寂静,元书轻轻地关上车门,看了眼安安静静地躺在狗舍门口的坨坨,正准备进屋,两束车灯晃照过来。
元书转头去看,就看见黑色红旗缓缓地驶进来,最后停靠在她旁边。
只是看到那个人常常坐的这辆车、还没看到人,元书的酒就醒了大半,心底浮溢抑制不住的思念和欣喜甜蜜。
她不自觉地走过去,看着车门打开,那个与自己分隔了好几天的英俊成熟男人从车上下来,她便在男人站直身体的那一刻就走过去挽住了男人的手。
风尘仆仆的男人也在同时将她拥入怀中。
元书仰头看他,抿着唇笑:“你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似嗔似怨。
楼郁霆垂首在元书发顶吻了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再度跟元书对视的时候却没表现出来,只淡声问:“这么晚才回来?”
元书有点醉,身上没力气,就靠在楼郁霆怀里,环住他紧实的腰身:“嗯,参加了聚会,喝了酒。哦,还有个事情要跟你坦白。”
“嗯,你说。”
“啧啧啧……”在元书开口之前,钟离一脸地幽怨,“我麻烦二位,照顾一下单身狗加失恋弱者的情感行不行?”
元书和楼郁霆对视了眼,楼郁霆笑,而元书大概是真的有点醉了,竟然踮起脚尖,示威般地在楼郁霆唇上啄了口。
“……”钟离觉得心口有点痛。
“……”易容默默地低下头。
元书几乎没有这样吻过自己,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情不自禁地扣住元书的后脑勺,低头吻了回去。
449 绵绵这小模样,一看就是被宋兰懿吓到了(3000字1)
“……”钟离原本只有一点点痛的心口,现在受到了成吨的暴击,一阵剧烈地绞痛。
他摔上车门,提着公文包愤愤地朝别墅里走:“老子要辞职!辞职!”
听见钟离的“怒吼”,微醺的元书脸蛋儿绯红地躲开楼郁霆的吻,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怀里。
楼郁霆吻得意犹未尽,扣着元书的脑袋,又在她脸颊边吻了吻,这才慢慢松开她。
元书环在楼郁霆腰上的双臂收紧了些,在他怀里娇娇软软地说:“我醉了,没力气,你抱我回去。”
“好。”楼郁霆那像颗小石头的喉结又滚了数次,第三次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元书的耳垂,这才弯腰而下,将元书打横抱起。
在这静谧的夜里、在这幽美的庭院里,身高挺拔的成熟男人这样抱着自己,元书攥着他胸前的衬衫、闻着他身上淡而好闻的烟草味和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楼郁霆低头看她,声音别样的宠溺和情柔:“要跟我坦白什么,嗯?”
“……”元书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啊,坦白啊。就是我新接的这部电影,投资人是顾原,然后今晚聚会,他也去了。”
“但是我事先并不知道,要是知道顾原会去,我会回避的。”
说完,元书睁开眼睛,一脸诚恳地看着楼郁霆。
哪知道,楼郁霆连步子都没顿一下,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甚至连回应都没有。
元书默了默,问他:“易容已经在我之前告诉你了?”
楼郁霆这才顿住脚步,垂首看着她她的眼睛:“在你准备接这部电影之前,我已经调查过了,也早就知道顾原是投资人。”
元书咽了咽口水:“那你怎么…”
“你是我要相守一生的女人,我总要试着放手、试着让你自己作出抉择、也要完全地信任你。”楼郁霆说完,抱着元书往楼上走。
元书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楼郁霆。心底,是说不出来的感动和温暖。
但楼郁霆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被醋意浸透得没有喘息的余地。
尤其是一想到,现在的顾原是单身。
再一想到元书在拍这部电影期间,可能要很多次跟顾原打交道,他连呼吸都有些许困难了。
他很难保证,下一次元书和顾原见面的时候,他会不会爆发。
…
钟离从二楼的公用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元书的楼郁霆,当即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他夸张地扶着栏杆,一副痛得直不起腰的模样,“哀求”地看着楼郁霆:“我说我的哥,我好歹跟在你身边十几年了,照顾下我的感受,啊?”
楼郁霆直接当做没看见他,抱着元书进了主卧。
钟离看着主卧的门关上,这才站直身体,他垂眸望了眼这宽大的房子,苦涩地扯唇笑了笑后,迈着长腿进了客房。
…
电影开机仪式过后,元书跟着剧组吃了开机宴后,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元书从酒店出来,原本准备自己开车回铂郡别墅的,结果她一走到停车坪上,就看见了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色红旗。
车窗缓缓降下,坐在车子后座的楼郁霆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他这个动作轻佻极了,元书咬唇笑了笑,本不准备就范的,但一双脚还是忍不住朝他走了过去。
她在楼郁霆身边坐下,挑眉问他:“专程来接我的?”
楼郁霆只略略勾了勾唇,只吩咐司机开车。
跟着元书从酒店出来的宁曼熙,一直看着黑色红旗从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消失,这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虞小姐么?我刚看到楼郁霆过来接元书,两人现在大概是一起回家了。”
虞晚音好像在忙,身边有很多男人在粗俗地骂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好,我知道了。”
在虞晚音挂电话之前,宁曼熙赶紧又压低声音道:“虞小姐,你准备让我盯着元书盯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虞晚音冷笑了声,“宁曼熙,3年前的事情你也有份儿。你如果想像现在一样风风光光、平平安安地当安靖的情/妇,你就不该跟我提要求讲条件,本本分分地做事比较好。”
宁曼熙捏拳:“我知道了。”
虞晚音再没说什么,直接挂断了与宁曼熙的通话。
她转身看了眼包厢里这些聚在一起玩女人酗酒的赤膊男人,捏着手机出了包厢后,这才打给宋兰懿。
“宋伯母,您一直找不到元书和楼郁霆都在家的机会,我刚刚接到确切消息,机会来了,您现在可以过去了。”
宋兰懿彼时正在做按摩,连语气里都是不高兴:“小姑娘,我好歹也长你好几十岁,你这样对一个长辈颐指气使……”
虞晚音笑笑,直接掐断她的话:“您要是有能力让楼郁霆和元书都在家等着你、你再过去,那您就看着办吧。我这边也挺忙的,先挂了。”
“……”宋兰懿将手机摔在一边,躺了会儿后还是站起身来。
…
楼郁霆的黑色红旗驶进别墅庭院的时候,距离更近的宋兰懿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元书下车以后,在看到那辆车时,就无声地扯了扯唇,之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楼郁霆对宋兰懿的车并不熟悉,因为在接公务电话也没注意到元书的表情,直到走进客厅,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宋兰懿,神色在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用法语跟通话的对方说了句什么就结束了通话,捏着手机一步步走到宋兰懿面前。
宋兰懿睨了眼楼郁霆和元书,这才松开绵绵的白胖胖的小手,站起身来。
眼泪巴巴的绵绵赶紧就扶着沙发溜了,哒哒地跑到元书身边,抱着元书的腿糯糯地请求:“麻麻,抱抱!”
元书正准备蹲下将绵绵抱起来,楼郁霆率先蹲下身,将绵绵给抱了起来,并低声哄慰:“别怕,爸爸在。”
绵绵看了眼元书,还是用小胖手臂抱住楼郁霆的脖子,小脑袋靠在楼郁霆肩上,一边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怯怯地瞟宋兰懿。
这小模样,一看就是被宋兰懿吓到了。
看见绵绵这样,宋兰懿当即就皱起眉头:看来这个小姑娘是被元书给教坏了,小小的年纪竟然就会讨好卖乖、会“唱这么多戏”,让她在楼郁霆面前难堪。
楼郁霆抬起另一只手护着绵绵,脸色已经不悦冷沉至极,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看着宋兰懿。
宋兰懿发现:以前有陆司烟在的时候,楼郁霆对自己的态度还算不错,自从这个元书回来之后,楼郁霆对自己的态度真是越发地恶劣了。
这一层结果,让宋兰懿对元书的厌恶不免又增加了几分。
但现在楼郁霆在…
于是宋兰懿笑了笑,主动走向楼郁霆:“世脩,回来啦?”
“来,坐下休息会儿吧,孩子就让佣人带就可以了,哪儿能时时刻刻都黏在你身上?”说着,宋兰懿抬手招了招一边规规矩矩地站着的萱萱,“那个叫萱萱的,你过来,把孩子带下去。”
萱萱迟疑了下,不想绵绵宝贝听到不利于成长的话,还是硬着头皮,将绵绵从楼郁霆怀中接了过去,然后飞快地带着绵绵上楼了。
元书想着反正有楼郁霆来应付宋兰懿,自己也优哉游哉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了。
宋兰懿当即就不高兴了,拧着眉训她:“你去厨房,让柳妈快些准备晚餐,现在已经六七点了,世脩从公司回来,一定还没吃晚餐。”
“……”元书愣了愣,看了眼楼郁霆。
楼郁霆没有看元书,而是定定地看着宋兰懿:“宋女士,这里是燕城、是元书的地盘,不是你的英国,是谁给您勇气到这儿颐指气使的,嗯?”
楼郁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些话对于一个长辈来说,分量已经向当地重了。
果然,宋兰懿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下来。
她默了默,盯了眼元书后还是赔着笑跟楼郁霆道:“既然你舍不得让元书去厨房吩咐一声,那我去,我亲自去。”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宋兰懿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厨房,本想吩咐柳妈做哪些菜就退出来,顿了顿后想到楼郁霆现在情绪不佳,自己现在出去说不定直接会被请出去,所以干脆留在厨房,帮着柳妈“做饭”。
柳妈心力交瘁,不但要快速地做饭做菜,还要忍受宋兰懿的指责、收拾宋兰懿搞出来的烂摊子。
她只怪当初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还想跟这样难伺候的主儿套近乎。
…
客厅里,几乎从不在家里抽烟的楼郁霆,点燃了一支烟后,大抵是因为太过郁躁、直接叼着烟就去了庭院。
元书轻叹了口气,跟出去。
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别生闷气了,反正她也不会在燕城长住。而且今晚,说不定她只是吃顿饭,也就走了。你不必为了我和她,这么为难的。”
450 楼郁霆,不会跟她结婚。(3000字2)
厨房外,客厅里,几乎从不在家里抽烟的楼郁霆,点燃了一支烟后,大抵是因为太过郁躁、直接叼着烟就去了庭院。
元书轻叹了口气,跟出去。
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别生闷气了,反正她也不会在燕城长住。而且今晚,说不定她只是吃顿饭,也就走了。你不必为了我和她这么为难的。”
楼郁霆吐出口烟雾,偏头,眯眸看着元书的脸。
他什么都没说,但元书弯唇朝他笑笑:“她到底是你母亲,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将心比心,就像小时候楼映雪女士老是为难你,我除了在撞见她为难你的时候,顶撞她维护你,其他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能因为你,就当她这个母亲不存在,就直接跟她决裂、不再看她一眼不再跟她说话,就把所有事实关系都抹去。”
“如果我们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母亲,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我们不幸,有一个我那样的母亲,或者我那样的母亲,那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慢慢地去找一种反法一种办法,去解决矛盾。”
元书吐了口气,真心实意地将笑意加深:“楼郁霆,我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我们之间老是横亘着一些人或者一些人,我不想让我们总是在经历磨难。我希望不论出现什么,我都能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起面对,而不是老是把问题抛给你来解决,那你也太累太倒霉了。楼郁霆,你懂我的意思么?”
元书在说这些的时候,楼郁霆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可是在元书说完的时候,楼郁霆却只是问她:“小书,你有没有想念过楼映雪女士,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位母亲?”
“想啊。”元书错开视线,看着庭院不知名的地方,脸上的笑意也不知不觉淡下去,“小时候总觉得她强势,可是现在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没有的时候,还真的挺想她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对宋女士的态度这么宽容的原因。”
“我们活着,可以性子淡漠。但我们不是暴君,不是说谁违抗了我们的喜好和意愿,我们就要全盘将其驱逐出境。何况那个人,是血脉相连的、坐拥着母亲身份的人。”
楼郁霆捏着烟的手指慢慢收紧,又将烟喂进菲薄的唇之间。
短暂的静默过后,元书挽住楼郁霆的手臂:“咱们进去,嗯?”
楼郁霆沉默地转过身,跟着元书一起进了客厅。
餐厅里,帮着柳妈往外端菜的宋兰懿朝走进来的两人招了招手,慈祥又亲和地道:“世脩,忙了一天了,赶紧过来吃饭,我特意让柳妈做了你爱吃的菜!”
说着,宋兰懿就拉开了一张餐椅,笑望着楼郁霆,等着她过去坐。
楼郁霆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握着元书的手走进餐厅,将元书按在宋兰懿拉开的那张餐椅坐下后,自己在元书旁边坐了下来。
这无声的警告,让宋兰懿脸上的笑容僵了数秒,但她很快缓过来,在楼郁霆和元书对面的餐椅上坐了下来。
她拿起筷子给楼郁霆夹菜:“世脩,你看看你都瘦了,一定是出差在国外,吃住方面都不习惯吧?来来来,这是你喜欢吃的,你多吃点。”
夹菜过后,宋兰懿又拿了只碗、站起身来给楼郁霆盛了一碗汤,似乎是怕汤洒出来烫到楼郁霆,便用双手端着、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
宋兰懿做这些的时候,元书看得很清楚:对于楼郁霆这个儿子,宋兰懿是真的很在乎也很关心。
宋兰懿只是不喜欢她元书罢了。尽管她元书和她宋兰懿在这之前毫无交集。
楼郁霆没有喝那碗汤,脸色沉郁地看着宋兰懿的眼睛:“您吃过晚饭以后,回酒店准备一下,我明天让钟离亲自送您回英国。”
彼时,宋兰懿正准备去拿筷子,闻言,手一抖,把筷子碰掉落在了地上。
元书因为想到楼映雪,总觉得楼郁霆为了自己这样对待宋兰懿,虽然说不上残忍、但总归是武断了些,于是抬起脚,在楼郁霆的鞋尖轻轻地踩了下。
而宋兰懿那时候刚好弯腰下去捡筷子、视线一晃,刚好看到元书的小动作。
她本就对元书诸多不满,这下看到“小动作”,便立刻认定了楼郁霆之所以突然赶自己走,一定是刚才她在厨房的时候,元书又跟楼郁霆吹了风。
这小姑娘,多可恶。跟她教出来的那个戏多的女儿一样!
她原本还没下定决心跟虞晚音一个外人合作、来捣鼓自己的儿子的事情。
眼下,元书实在让她觉得讨厌!
她想都不敢想,若真是让元书当了自己的儿媳,以后自己跟楼郁霆的关系,该有多糟糕。
这样一想,宋兰懿在心里打定主意,便撑着桌子坐起身来。
她似笑非笑地重新拿起一双筷子,又恢复了那雍容高贵的做派,慢条斯理地叹气说:“世脩啊,你对元书这个小姑娘的态度呢,我也算是看清楚了。”
她这话一出,楼郁霆和元书都不禁抬头去看她。
连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柳妈都呆站在了那里。
宋兰懿又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楼郁霆的眼睛:“世脩啊,既然你认定了元书这个小姑娘,那我也不再反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元书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半分欣喜、反而像是被人在心口上压了一块悬石,让她莫名不安。
楼郁霆更是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宋兰懿。
在众人的凝视里,宋兰懿失笑:“世脩啊,既然你们连孩子都有了,你也油盐不进地非是认定了她,那就结婚吧!不然孩子都三岁了,你们这样没名没分地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结婚。
元书听到这两个字,想起萱萱之前说的那些话,竟莫名有点紧张,心跳加速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偏头去看楼郁霆的侧脸。
在她偏过头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楼郁霆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
再然后,楼郁霆放下了原本捏在手上的筷子,也垂下了眼眸。
在看到楼郁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后,元书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胸腔深处,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然后分崩离析式地碎裂开来。
她就那么看着楼郁霆,甚至都忘了要因为失望而收回视线。
只是,在这短短的一两秒的静默里,元书却恍若经历了一生那么漫长。
说不清楚的情绪和感觉,想一个越来越巨大的深渊,将她往里拖往里拽…
在楼郁霆习惯性地去西裤口袋里摸烟的时候,一直密切注视着楼郁霆和元书的一切表情的宋兰懿笑了:她一直在质疑虞晚音这个荒唐的合作决定,现在看来,这个决定真的是无比正确的。
元书在两三秒之后反应过来,近乎仓惶地从楼郁霆脸上收回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在害怕什么,总之她率先笑着打破了这沉默,并且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楼郁霆的工作挺忙的,而且我现在马上要拍电影了,结婚的事情我暂时不想考虑。”
她说的是“我暂时不想考虑”,归根结底,还是在某些真相或者在场面更加尴尬之前,率先保住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但即便是这么说了,元书还是期待楼郁霆能够说一句与结婚相关的话。
但是楼郁霆在沉默了渐近五六秒之后,转过来看了元书一眼,却是附和元书:“嗯,我们不着急。”
“不着急?为什么不着急?”宋兰懿拔高声音,质问般地看着楼郁霆,“世脩,你该不是想学某些名门的浪荡公子,就算孩子都有几个了,也仍旧要保持单身、不愿受婚姻的束缚吧?”
楼郁霆敛眸,看着宋兰懿。
宋兰懿瞥了眼一直低垂着眉目、正安静地往嘴里喂白米饭的元书,又道:“之前我反对你们,也不是要世脩你不结婚。我当时正是因为太想你们结婚了,所以才反对你和比你小这么多的小姑娘在一起。因为按照我的经验,一般的男人找比自己小这么多的,都是为了贪图美色、不是为了组建家庭。”
“既然你俩现在态度这么坚决,就不应该再拖了。世脩啊,你都是快34岁了,是时候成家了。怎么我反对的时候,你那么坚决,现在我要求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反而…”
宋兰懿后面说了些什么,元书已经听不太进去了。
但是在这之前,宋兰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针、直接扎在了元书的心尖儿上。
她脑子里混沌一片,但唯一清晰的认知就是:楼郁霆,不想跟她元书结婚。
恰好这时候,萱萱抱着绵绵下来吃饭,元书若无其事地扔下筷子、站起身,从萱萱怀里将绵绵接了过来。
绵绵撒娇地在元书脸上蹭了蹭,软糯糯地叫了声“麻麻。”
元书轻笑出声,也在绵绵圆嘟嘟的脸蛋儿上亲了口,然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将绵绵放进餐椅里,在柳妈的配合下给绵绵喂饭,还一边逗她。
451 绵绵不好意思:墨生哥哥好看呀。(3000字1)
绵绵是个笑点很低的小姑娘,被元书简简单单地一逗,就咯咯地笑出声来。
餐厅里的微妙气氛,顿时就被绵绵的笑声冲散。
连宋兰懿都忍不住偏头过来,看绵绵。
绵绵“liangliang”地发出声音来嚼元书喂给她的食物,嚼完了软糯糯地叫一声“麻麻”,戳着根肥肥的小手指头指指碗里的食物,又指指自己张得大大的小嘴巴,示意元书赶紧喂。
看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宋兰懿忍不住笑着插话:“小姑娘叫绵绵是吧?”
正张开嘴巴准备去咬元书喂过来的食物的绵绵,愣了愣,然后怯怯地、又乖巧地跟宋兰懿点了点头,还奶声奶气地“嗯”了声。
她那小绵糯音,让宋兰懿喜爱得情不自禁地推开餐椅站起身来,走到绵绵面前,直接夺了元书手中捏着的、绵绵的专用小碗。
她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食物,直接戳到绵绵嘴边:“来,奶奶喂。”
绵绵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往后缩了缩,黑亮亮的葡萄大眼无助地望了眼元书。
宋兰懿微微侧身,直接挡住绵绵看元书的视线,又将勺子抵在绵绵的小嘴巴上,笑得尽量的和蔼可亲,声音里却隐隐有不耐和不高兴:“奶奶喂你吃饭,还不吃了?来,快张开嘴巴!”
绵绵委屈巴巴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小嘴巴。
宋兰懿满意地笑了笑,正准备将那一大勺子喂进去,一只大手突然横空伸过来,直接将她手里端着的碗和勺子尽数夺走了。
宋兰懿一愣,抬头去看,堪堪对上楼郁霆那双满是不悦的双眸。
“世脩,你这是干…”
“如果你不想让我现在就请你从这儿出去的话,你最好安安静静吃你自己的饭。”楼郁霆说完,一脸阴沉地俯下身,直接将绵绵连带着餐椅一起挪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全然不管一脸尴尬的宋兰懿。
楼郁霆在绵绵面前蹲下来,脸上的阴沉一扫而光,动作轻柔地捏了捏绵绵的小手指头:“不喜欢要她喂,咱们就不要她喂,嗯?”
绵绵眨了眨大眼睛,虽然年纪小不太懂,但是也知道宋兰懿被楼郁霆凶了。
她偏过小脑袋,有点点小歉疚地看了眼楼郁霆身后的宋兰懿。
发现宋兰懿正在看她,她赶紧咧开小嘴巴,甜甜地朝宋兰懿笑了笑。
宋兰懿本来满肚子的火气和尴尬,一看到绵绵这刻意对着她的笑容,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点点滴滴的弥漫上来。
元书在宋兰懿旁边,看着自家这个天性善良又情绪敏感而聪明的女儿,第一次没有因为她的聪慧而感到开心,而是莫名的心酸。
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她总是教育她要知道顾及别人的情绪要知道感恩,她也确实在每次去席家的时候表现得很好也很招人喜欢,可是……
元书走上前去,用餐巾纸替绵绵擦了嘴巴后,将她从儿童餐椅里抱了出来。
绵绵赶紧抱住她的脖子,像是强制压制着自己的委屈,低低糯糯地说:“麻麻,奶奶。”
宋兰懿一听“奶奶”两个字,莫名地兴奋,忙又走到元书身边,要去抱绵绵:“来,奶奶在这儿,奶奶抱!”
绵绵一听宋兰懿的声音,吓得赶紧用小手抱紧了元书的脖子,一双小腿还使劲儿地往元书身上扒了扒。
在元书开口之前,满腹郁躁的楼郁霆冷冷地打断泼醒宋兰懿:“她是想回房间喝奶,不是在教你奶奶。你对我女儿和对你自己的误会,都太深了!”
宋兰懿当即就怔住了,尴尬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元书尽管很不想去回忆那被楼郁霆用沉默带过的结婚话题,但是完全忍不住地要去想。
而越想,她就越是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绵绵,还是笑得很平常地说:“绵绵大概是有点困了,我先带绵绵回房间,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还态度温软又慢条斯理地让萱萱兑点奶帮她送到绵绵的房间。
看着元书的背影,宋兰懿这才想起自己今晚此行的目的,是以赶紧喊道:“孩子让佣人去带就可以了,你先别走,咱们结婚的话题还没商量完呢!要是你们都同意了,我就开始让人操办婚礼了呀!结婚可是个大工程,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元书胸腔里难受得厉害,可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那点骄傲和自尊,她抱着绵绵在楼梯上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淡淡一笑,语气轻快又若无其事地:“您和楼郁霆商量就好了,我先哄我女儿睡觉。”
“哎。”宋兰懿叹了口气,装作很无奈的看了眼一直静默地站在那里的楼郁霆,“世脩,你妈妈我老了,等不起了。既然你认定了她,那么你就尽快选个日子,我好安排人来给你们举办婚礼。”
楼郁霆手上仍旧端着绵绵的小碗,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他再加一点点力,那只碗就会在他掌心成碎片。
他掀眸看着宋兰懿,这一眼,用尽了他对宋兰懿这个生母最后的耐性。
其实宋兰懿也隐约感觉到了,但是她鬼迷心窍地始终认为元书不配,想着既然陆司烟不行,她想塞一个对陆氏有利的世家千金给楼郁霆,所以她默了默,仍旧说:“世脩啊,我说过了,你都34了,真的该结婚了,而且最好立刻结婚,毕竟孩子都有了,还有啊……”
“砰”地一声脆响,那只碗在楼郁霆掌心碎裂开来的时候,楼郁霆再没看宋兰懿一眼,而是阔步去了客厅,拿了手机直接给钟离打了电话。
“我需要你在15分钟之内到别墅里来,替我将宋女士送回英国。”
站在餐厅里的宋兰懿听到这话,再看着楼郁霆将手机摔在沙发上,顿时有点慌了,忙走过去道:“世脩啊,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但你实在是不想跟元书结婚的话,我也不逼迫你了,你别动气,我再怎么也是你的生母是不是?”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说不清楚自己心底的情绪到底是愤怒多一些,还是……
而楼上,元书站在走廊里,在听到楼郁霆面对宋兰懿的再次逼婚之后仍旧的沉默过后,抱着绵绵,腿上如灌铅了般困难地进了房间。
她很平静地替绵绵找了小睡衣、又抱着她去卫生间里洗了澡刷了牙。
等她抱着洗漱好的绵绵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萱萱捏着奶瓶,刚好进来。
萱萱瞥了眼元书,装作不经意地问:“书书,你没事吧?”
元书的动作一顿,随即挑眉笑问:“我能有什么事?”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萱萱在地毯上蹲坐下来,跟元书一起趴在绵绵的小床边,看着绵绵专心的喝奶,“你当初从心里抗拒疏远席幕臣,我看得清楚。你现在有多在乎楼先生,我也看得很清楚。更何况,那天我问你,若是楼先生跟你求婚,你会不会答应,我分明看见了你眼睛里的期待和娇羞。”
“可是,今晚楼先生的沉默,是个女人都会大受打击吧。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书书,要是我,肯定当场就炸了,而且会忍不住质问他,到底什么意思,我…”
“炸?质问?”元书轻声笑了笑,“若是他想结婚、若是他在乎,他自己会出来解释会出来争取,不会等着你丢掉骄傲去争去质问。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除了3年前他跟我说过结婚的事情,从我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提过了。其实也好,大家都有时间考虑清楚。”
萱萱还想说什么,可发现自己越是说,元书可能越是难过,便只是叹了叹气,起身出去了。
“对了,萱萱,你等会儿记得跟容姐一起去接参加同学生日宴的墨生,尽量提前去,别让他等。”元书追了两步,顿了顿又道,“虽然他身边一直有保镖跟着,但翟总既然将他放在我这里,我们就要尽责。”
“我这就去。”萱萱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元书睡到绵绵的小床上,一边屈着手指轻轻地刮绵绵圆嘟嘟的小脸蛋,一边想一些事情。
在喝奶的时候从不走神的绵绵,抱着奶瓶一边喝一边奶音含混地问元书:“麻麻,天好黑好黑了,墨生哥哥怎么还不回家,我想墨生哥哥了……”
元书被她“愁眉苦脸”的小模样逗笑了,于是忍不住问她:“绵绵,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墨生哥哥呢?”
绵绵眨了眨大眼睛,不好意思地往元书怀里拱了拱,轻轻地说:“墨生哥哥好看呀。”
“噗…”元书忍不住笑出声,拧眉看着自家女儿童真的脸,“你就这么肤浅啊?除了喜欢墨生哥哥好看,你就看不到墨生哥哥其他优点了,嗯?”
绵绵闻着元书身上的淡浅香味,顿时就有点困了,也顾不上回答元书的问题了,抱着奶瓶又往元书怀里拱了拱,很快就睡着了。
元书侧身,将房间里的灯给关了,只留了床边一盏小灯。
…
楼下,楼郁霆看着钟离带着宋兰懿后,转身回到餐厅,吩咐柳妈将元书喜欢吃的几个菜热了热,他亲自用托盘端了,给元书送去。
452 楼郁霆,我浪费了你的心意么?(3000字2)
看着楼郁霆上楼,柳妈追上来。
“楼先生。”
楼郁霆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柳妈。
柳妈捏着围裙,欲言又止,最后只叹气说:“先生,你好好说。”
“好。”楼郁霆淡淡地答了句,端着托盘直接进了绵绵的房间。
在那盏小灯的照耀下,楼郁霆只看到元书侧躺在床上的背影。
微眯了眯幽邃的桃花眸,楼郁霆将托盘放在了绵绵的小桌子上,然后走到床边,在元书身后单膝跪下。
原本一直闭着眼睛的元书,在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气息时,眼睫还是微微地颤了下。
楼郁霆其实没看到元书睫毛的颤动,但他很清楚元书的脾性,所以压低声音兀自开口:“我让柳妈给你热了饭菜,你起来吃点。”
元书没动。
楼郁霆看着元书闭着的眼睛、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的暗影,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书,我抱你起来,嗯?”
元书的眼皮动了动,知道自己装睡也于事无补,于是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怀中熟睡的绵绵,又轻手轻脚地将她的小身体从自己怀里推出去些后,这才下了床,细致地替她盖好小被子。
她偏头看了眼楼郁霆,压低声音说了句“咱们出去说吧,别吵醒她,免得哄。”后就率先出去了。
元书原本打算下楼,但心念一转还是去了书房。
楼郁霆端着放着饭菜的托盘进书房的时候,元书已经以惯常的慵懒姿势窝在沙发里了。
微顿了顿,楼郁霆走过去,在元书身边坐下来后,直接将托盘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姿态惯常淡然从容地端起米饭拿起筷子,递到元书面前。
元书实在没胃口,但她不想跟楼郁霆唱反调也不想让自己变得矫情,所以还是乖乖地接过了饭碗和筷子。
她站起身来,将饭碗和筷子重新放进了托盘里,然后从楼郁霆腿上端起托盘,笑:“在书房吃东西总觉得怪怪的,我还是去楼下餐厅吃比较好,顺便等墨生回来。”
说完,也不等楼郁霆回应,元书端着托盘就想转身离开。
楼郁霆手一抬,一手夺过托盘的同时,另一只手扣住元书的手腕,将她给拉得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元书心里本就不痛快,被楼郁霆这样一拉,她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可在这种情景里,她心里越是愤怒、但面上却表现得越是笑意妍妍。
她朝楼郁霆挑了挑眉,似乎傲娇地说:“怎么啦?你不想让我去餐厅吃,是觉得你既然端上来了,我浪费了你的心意么?”
楼郁霆定定地看着元书的眼睛,他什么都没说,但他那双幽邃的桃花眸里,像是翻滚着浓浓的期待。
他在期待元书发火,期待她的愤怒。
可元书没有。
她笑着拿起筷子,云淡风轻地塞到楼郁霆手里:“那既然是这样,干脆你来喂我好了,嗯?”
“小书…”楼郁霆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但他终究没有将那话说出口,而是低下头,捏起筷子,加了点菜在米饭上面,然后将菜和米饭一起夹起来,喂到元书唇边。
有那么一瞬间,元书觉得自己连张开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一旦张开了,好像也没那么难了,好像一切就都过去了。
她嚼完楼郁霆喂给自己的饭,其实分不清楚那是什么味道,可她很满足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我饿了,还是柳妈的厨艺越来越好了,真的挺好吃的。”
楼郁霆看着元书的脸,默了默后问:“你小时候喜欢吃油拌饭,不如我把这些菜一样夹一点,放在一个盘子里拌开,再喂你?”
元书出于职业习惯地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了,照理说为了身材她不能这么吃这么冒险。
可今天,她不想管那么多了。
于是她点点头,指着装着青菜的、最大的那个盘子:“把饭和菜全都放在这里面吧,你帮我搅匀。”
楼郁霆就真的按照要求,把米饭弄进盘子里,开始给元书拌饭。
元书中途还戳着涂着水红色指甲的手指指挥他:“这个菜太油了,还是别放太多了,我怕胖…这个可以多放一点点,就一点点,你这也太多了…楼郁霆,你拌饭的技术差了很多啊…”
一碗饭拌出来后,其实颜色和卖相挺难看的,但楼郁霆看着元书食欲大开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跟着勾了勾唇。
他将托盘放在一边,像小时候抱着元书喂饭的时候那般,直接将元书提抱着放在自己大腿上坐下,然后圈着她,一手端着拌饭的盘子、一手拿着小汤勺,一勺一勺地喂她。
元书靠在楼郁霆肩头,眼看着那盘子拌饭菜一点点地见空,直到盘子彻底空掉,她也没等到楼郁霆说出什么来。
她很多次都差点问出口,问楼郁霆是不是不想娶她,或者问楼郁霆,不想娶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可她到底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问得出口呢。
问不出口的。
元书压下心里的情绪,就那么靠在楼郁霆肩上,懒懒地说:“楼郁霆,我吃太饱就会困,你干脆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抱我回房间的卫生间吧,我想洗漱了、等墨生回来了就睡觉了。”
在一两秒的沉寂过后,元书听到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一个“好”字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元书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自己睡着以前,楼郁霆都没有回卧室,而是在书房处理公事。
其实楼郁霆只要在不加班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会在书房处理公事。
他这习惯放在平时,元书觉得没什么,可放在眼下,她就是觉得楼郁霆在逃避什么。
而她自己现在也再不是那个因为不爱或者不怎么爱楼郁霆、所以可以完全随着性子来说话做事的元书了,她顾及这顾及那,唯有压着自己的情绪。
她在睡梦中梦见楼郁霆跟别的女人结婚的时候,她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窗外已经大亮了。
她看了眼时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匆匆地钻进卫生间,洗漱过后又去衣帽间随便套了身衣服,刚要下楼,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元书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滑了接听。
“小元书同志,距离你迟到,还有两分钟。”
元书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啊靳小姐,我睡过头了,我……”
“我可不管。”靳薇萝哼了声,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元书撇撇嘴,连妆都没化、匆匆地涂了点口红,就抓着包包出门了。
今天剧组正式开机、迟到了,耽误的可是一大片人。
…
元书刚跑到二楼楼梯口,就撞见了抱着绵绵从书房出来的楼郁霆。
绵绵甜笑着叫元书:“麻麻,你睡懒觉了哦。”
元书没有看楼郁霆,眯起眼睛笑了笑:“麻麻要去工作了,跟萱萱阿姨乖乖地待在家里,好不好?”
“嗯!”绵绵用力地点点头,一点没有元书以前出去工作时的那种不舍,“我会乖乖的,墨生哥哥也会乖乖的哦。”
“……”听到自家女儿开口闭口地提翟墨生,楼郁霆不由自主地黑了脸,但偏偏又不敢开口训绵绵,只能把气憋着,留着往翟墨生身上撒。
元书倒是习惯了,走过去,在绵绵圆嘟嘟的脸蛋儿上亲了亲:“妈妈赶时间,走了啊。”
可她一只脚还没跨出去,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掌给扣住了。
元书不得不抬眸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凝着元书的眼睛,略有些不自在地说:“没看见我?”
“……”元书踮起脚尖,很是敷衍地在楼郁霆脸上亲了口,又捏了捏绵绵的小手,提着包包便转身走了。
楼郁霆抱着绵绵,阔步跟着元书下楼,一直看着易容开车,载着她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他才抱着绵绵重新回了房间里面。
绵绵眨了眨大眼睛,将楼郁霆布满不开心的脸看了看,然后抬起小手、用白嫩嫩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楼郁霆紧皱着的墨色眉宇,学着翟墨生小大人般地安慰他:“楼鼠鼠,麻麻工作好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哦,你不要不开心。”
楼郁霆忍不住笑:“可是我现在就想她了,怎么办?”
“哎……”绵绵奶声奶气地叹了口气,小脑袋趴靠在楼郁霆肩上,一只小手在楼郁霆胸膛上笨拙地拍了拍,“我现在也好想麻麻了,可麻麻说了,要坚强。楼鼠鼠,我们一起坚强,好不好?”
楼郁霆觉得自己心口有个位置快要化开来了,他忍不住捏了捏绵绵的小胖腿的时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绵绵白嫩的脸蛋儿上亲了亲。
绵绵甜甜地笑了笑,亲昵地摸了摸楼郁霆那扎人的下巴。
萱萱在这时候过来,将绵绵从楼郁霆怀中接走,抱着她上楼换衣服。
柳妈等萱萱抱着孩子走开以后,才从厨房出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楼郁霆:“先生,你昨晚跟小小姐说清楚了吗?”
453 这根刺只会在她心里扎得越深。(3000字1)
楼郁霆垂眸:“还没说。”
“啊?这……”柳妈叹气,“这确实也不好开口。其实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现在,尤其是在昨晚之后,就更不好开口说了,怎么都会落下嫌疑。”
默了会儿,柳妈又问:“先生,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小小姐说清楚呢?这样拖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你和我都是了解小小姐的性子的,她越是心里在乎的东西,越是要表现得毫不在意。而她越是表现得毫不在意,只能证明她心里越苦越难受……”
柳妈大抵是真的老了,越发地唠叨了。
楼郁霆转身上楼:“您忙好自己的,等她今晚回来,我会跟她说。”
“好好好!那今晚的晚饭,我们就等先生您一起。”柳妈赶紧答应。
……
元书赶到跟靳薇萝约定的地点时,靳薇萝刚好结束结束通话。
她瞥了眼跑得气喘吁吁的元书,一边将手机放进手袋里一边朝自己的红色奔驰走去。
她朝元书扬了扬下巴:“可以让你的保镖先回去了,你坐我的车。”
“嗯,也好。”元书转身看向易容,“进组以后,我用车的时间会很少,容姐你可以趁机好好休息一下。”
易容点点头,离开了。
元书拉开车门,在靳薇萝的副驾驶座下。
彼时,靳薇萝正把她的花色大气而艳丽的长裙往上提了提,随即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用袋子装好后放在后座,又拿了双平底鞋出来。
元书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打趣她:“靳小姐还蛮遵守交通规则的。”
靳薇萝瞥了她一眼,一边弯腰换鞋一边说:
“赵导刚才来电话,咱们这部电影分为ab两组同时进行拍摄。现在他们会先拍b组的,因为你和男主角的戏份重、打戏也多,这两天先安排在影视城或者棚里训练,会有武术老师全程指导,所以这几天应该会很辛苦……”
“靳小姐,你是在关心我么?”元书微微偏过头,看着靳薇萝。
靳薇萝穿好鞋子,放下裙摆,开始系安全带,幽幽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有孩子,可是一旦工作起来,该认真就得认真。我是希望你不要在影视城和家里来回跑,既耽误大家的时间又消耗你自己的精力。毕竟,从影视城到你家,来回得四个多小时。”
元书的手指微微紧收了下,反而长舒了口气般:“也好,那这几天我就一直住在酒店。”
“……”靳薇萝启动车子,拨了拨头发后扬着精致好看的下巴补了句,“我只是建议。万一你特别想你的孩子,或者每天都需要过过性/生活,我也拦不住你的,是吧?”
“……”元书几乎没有跟人谈过这么私密又大尺度的话题,顿时羞得一张脸通红,忍不住咬牙,“靳薇萝!”
靳薇萝自己的耳根子其实也红了,但她还是一副社会姐轻佻模样,挑眉:“哟,不错,刚才还叫我靳小姐呢,现在直接叫我名字啦哈!”
“你都跟我开这种玩笑了,还不许我叫你名字么?我就叫!”元书撇撇嘴。
靳薇萝笑,明艳美丽:“这样子多好是不是?干嘛开工第一天就一副苦瓜脸。”
元书一愣,看了眼正在打方向盘出库、专心看着后视镜的靳薇萝,随即会心一笑。
她还以为自己把情绪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被靳薇萝一眼看穿。
不过,经过靳薇萝这么一调侃,她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车子汇入车流中后,靳薇萝状似不经意地提醒元书:“等会儿到地方了,你就立刻会被安排去培训,所以你最好现在补补觉、别到时候因为体力不支影响大家的进程,知道么?”
元书自己早上出门之前也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的黑眼圈很重,所以也没客气:“那我睡会儿,辛苦你开车啦。”
靳薇萝慵懒地开着车,没答话也没看元书。
元书睡熟以后,靳薇萝偏头看了元书一眼,默默地将原本打开透风的车窗全都升了上来。
车子在两个多小时以后到达影视城后,靳薇萝刚把元书叫醒,两人一起下车后,就碰到了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的宁曼熙。
宁曼熙现在每次看见元书、心里都会突突,总担心元书找自己算账。
她权衡了下,主动笑着朝元书走过去,还亲昵地挽住元书的手臂:“小元书,这么巧,一起进去吧。”
元书瞥了眼宁曼熙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正准备说话,靳薇萝直接将宁曼熙的手给拍了拍。
宁曼熙一僵,看向靳薇萝。
靳薇萝抱臂,一副盛气凌人的明艳模样:“把你的手拿开。”
宁曼熙脸上很不好看,但还是笑着,也没有将手拿开:“靳小姐,我跟小元书说……”
靳薇萝懒得跟宁曼熙废话,直接拉着元书就率先走了。
元书回头看了眼被气得尴尬得快要冒烟的宁曼熙,又去看靳薇萝:“靳薇萝小姐的性子,是我见过最烈的了。”
“看不惯啊?忍着!”靳薇萝拨了拨头发,直接道,“这个宁曼熙仗着安靖撑腰,凡是好点的资源她都会插一脚。我知道你是公众人物、说话做事总是有顾忌、而且念着安靖对你的恩情,也不准备把宁曼熙怎么样,所以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免得平白无故被一些人弄得糟心,懂么?”
元书客套地问了句:“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太好啊?”
“……”靳薇萝单边弯唇笑,张扬又嚣张,“怕什么,我可是翟胤北的小姨子。”
元书只是笑着道谢,没再说话了。
其实自从靳薇萝给自己当经纪人后,元书就了解过她:虽然靳薇萝是翟胤北的小姨子,但是自从靳薇萝的姐姐、也就是翟墨生的生母出走以后,翟胤北跟靳薇萝的关系就特别微妙。
有人说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但也有人说两人在暗度陈仓。
但没人可以确定到底哪种说法是真正正确的。
……
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楼郁霆结束掉一个会议,第三次打电话给家里,询问元书是否已经回家。
得到的回复自然是没有。
钟离进来汇报工作,汇报到一半,楼郁霆心烦气躁、突然起身离开。
钟离一头雾水:“哥,你这是……突然发疯了?”
“……”楼郁霆抬手摁了摁眉心,“其他的工作你看着办,我回家等小书。”
钟离还想说什么,可楼郁霆毫不犹豫地就提步走了。
但楼郁霆进入车库、坐进车子里后,几次将车子启动、最后都没有开车离开。
他坐在车里,抽了一支又一支烟,在将近晚上八点的时候,他才启动车子,回家。
回到铂郡别墅之后,他没有按照习惯将车停在庭院里,而是开进了车库。
可是等着他捏着车钥匙进入房间的时候,却正好碰见萱萱也捏着车钥匙从外面回来。
楼郁霆平素对元书和绵绵之外的人的行踪是毫不关心的,可此刻一见到萱萱,他心口莫名突突地跳了下,脱口便问:“你去哪儿了?”
“我…我给书书送东西去了。楼先生,怎么了?”萱萱特怕楼郁霆,不免往后退了步。
楼郁霆一双桃花眸骤然紧眯,甚至不自觉地往萱萱走了步:“送东西?你给她送什么了?”
“……送换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萱萱往后退了步,把头低下去,干脆全都招了,“书书说她这几天要训练,所以不会回来,让我给她收拾了些衣服和护肤品什么的送过去。因为以前在郦城也是我帮她做这些的,所以……”
“是今天不会回来,还是这几天都不会回来?”楼郁霆截断她的话。
萱萱莫名打了个寒颤:看楼郁霆这反应,元书应该是压根就没有让楼郁霆知道这事。
完了。
“楼……楼先生,具体我也不知道,书书也没跟我说明白,就说她这几天都要培训,所以我猜测她……她今天应该是回来不来了。”
萱萱刚说完,柳妈就捏着围裙从旁边过来,担忧地看着楼郁霆:“先生,要不再等几天?等小小姐回来了再说,啊?”
“等几天……”楼郁霆苦涩地勾了勾唇。
他很清楚:依照元书倔强尖锐的性子,若她真的因为结婚的事情生了芥蒂,拖的时间越长,这根刺只会在她心里扎得越深。
他已经因为沉默,让她从昨晚到现在、被那根刺扎了一天一夜,他又怎么舍得,让那根刺在她心里再多扎一分一秒呢?
可是,拔出这根刺的代价……
“柳妈,饭菜做好了吗?”楼郁霆问。
柳妈马上懂了楼郁霆的意思,赶紧就钻进厨房,没过两分钟就拖着一个袋子走了出来。
她将袋子递给楼郁霆:“这里面都是小小姐爱吃的,不过她最近为了保持身材,吃得少。先生,你过去了,一定要监督她多吃点,她原本肠胃就不好。要是时间来得及,我该给她熬点小米粥的……”
楼郁霆提了袋子,捏着车钥匙,就在玄关处就掉头,又重新出去了。
454 我又不找你报仇,你非要道歉干嘛?(3000字2)
影视城。
因为赵一枫是新兴导演里跟安靖差不多严苛的存在,加上赶进度,所以到了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有任务在身的武术老师才让休息。
一散场,宁曼熙的三个助理立刻围上来,给宁曼熙递水递纸巾、又是给她捏手臂捏腿的。
元书拖着灌铅似了的腿,自己疲惫地捏着胳膊、低着头往外走。
“很累?”
听到这熟悉的男音,元书轻抿了抿唇,不得已还是抬起头来:“顾原,又见面了哈。”
顾原看着元书那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睛,有一瞬间出现了种快要溺亡的感觉。
他笑了笑:“书书,看你这样子,好像很不希望跟我见面?”
“有点吧。”元书直言不讳,“清者自清那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们终究还是要受制于别人的评价和口舌。为了省去你和我都有可能因为见面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是不见面的好。”
顾原靠在门框上:“书书,为了那么些无足轻重的流言蜚语,你是宁愿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要了?”
“顾原,我们不是朋友。”元书的声音和笑容都很温软,但目光疏离而坚决。
顾原早已失了3年前的那种轻浮和冲动劲儿,整个人显得既成熟又有男人味儿,那种豪门公子该有的儒雅和淡然,他全都有了,眉眼之间也是让元书再也看不透的、永远的浅淡笑意。
他笑看着元书:“书书,3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成长?还是这么绝情这么任性?”
元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她只是眯起眼睛笑了笑:“我今天有点累,顾原你自己玩儿吧,我要先回酒店了。”
“我送你。我让人买了宵夜放在我车上,你顺便可以吃点东西,你不是一直肠胃不好?”顾原等元书绕过自己走出房门后,在跟上去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不用了,我的经纪人在外面等我。我的肠胃不好没关系,但我的经纪人脾气不好,我不敢不坐她的车。”元书拒绝后,加快了脚步。
顾原迈着长腿,很轻松地就跟上元书。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不恼不怒地依旧跟着元书,没有因为元书的冷淡而像3年前那样急眼跳脚。
眼看着就要到人多的地方了,而且剧组的一些同事搬着一些器材、时不时从他们身边经过。
元书实在不想自己再跟顾原牵扯在一起,于是不得不顿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顾原,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跟你叙叙旧。”顾原状似无奈地笑了笑,“书书,你这么抗拒我,其实……挺让我难过的。”
难过。
元书微眯起眼睛,有点不相信那个曾经桀骜不要脸的军官顾原,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顾原很真诚地看着元书:“书书,3年前的那场婚礼,确实是我混蛋了。如今时过境迁,我偶尔回想起自己做的这些混账事……”
他错开视线,眯眼望了眼月空后才又垂首看着元书:“书书,给我一个道歉弥补的机会?”
元书沉默了大约3秒钟:“顾原,对不起,我不打算原谅你也不打算原谅元景善。只是说,我自己现在已经让那件事在我生命中画上句号了,所以我也不想再跟你或者再跟元景善再有任何牵扯了。”
顾原的喉结滚了下。
在他开口之前,元书又说:“你没说错,我确实更冷漠无情了,所以你别浪费彼此的时间说什么道歉弥补之类的话,就老死不相往来就好了。”
“我又不会找你们报仇,你非要道歉做什么?我安安心心过我的生活,你安安心心经营你自己的家庭,不是挺好的么。”
“家庭?”顾原舔了舔唇,有一瞬间又露出了3年前那种桀骜的样子。
他问元书:“书书,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元景善结婚了?”
元书的十指不自觉地蜷握了下:“我以为并不重要,关键是我希望我的生活不再被打扰。”
顾原看着元书,竟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该怎么继续跟她沟通,因为她完全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而且说出来的话毫无转圜的余地,像一根又一根的针、针针都在逼着你后退。
可能是男人那种征服欲衍生出来的劣根性吧,顾原反而更想抓住与元书相处的机会。
所以在元书再度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没忍住,直接扣住了元书的手腕。
元书猛地转过身,结果因为动作过猛,因为训练而酸软的双腿软了下,看着像是要摔倒了。
顾原抬起另一只手,动作迅疾地圈住了元书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再一侧身,将元书护在了自己怀里。
……
手里提着柳妈用来装餐盒的布袋子的楼郁霆,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动手动脚,很是淡然地摘下薄唇间咬着的烟,吐出口烟雾后,慢条斯理地迈动着被西裤包裹着的遒劲长腿,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
顾原深知元书的性子,所以在将元书拥抱住的下一秒,就慢慢将她松开,用略微有些责备的语气说:“小心点,没看到旁边有工作人员搬着脚手架经过?若是撞到脑袋或者撞到脸,你就该见识赵一枫那无人能敌的黑脸了。”
元书本来满腔怒火,偏头看到旁边确实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搬着一些重物器具经过,反倒只能把火气忍了,将手从顾原掌心抽出来,退了两步后,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顾老板这么大的恩情,单是‘谢谢’两个字怎么能报答得了。”
听到楼郁霆的声音,元书心里到底还是突突了下:正如她刚才跟顾原所说,清者自清这种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楼郁霆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一定是看到了她跟顾原拉拉扯扯的画面的。
若是放在平时,元书一定会第一时间就走到楼郁霆身边,挽住他的手,给他心理上的自证。
但现在,因为他对结婚话题的沉默……她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偏头去看他。
楼郁霆走到元书身边站定,微微倾身扣住元书的手腕,眼睛却是看着顾原的,他一双深眸里满溢似笑非笑。
顾原看了眼元书那被楼郁霆扣着的手腕,莫名就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见元书穿着婚纱的样子。
如果那次婚礼最后没有落空,他才是该站在元书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才是该名正言顺地拥抱元书的那个男人。
短暂的失神过后,顾原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控了一根出来递给楼郁霆:“楼总,刚才事出突然,我不过是为了保护书书不被撞到,你可能误会了。”
顿了顿,顾原喂了根烟在嘴里,也不点燃,单勾唇角笑得桀痞而挑衅:“再说了,书书跟你也纠缠了这么些年了,书书的人品怎么样,楼总难道不清楚?难道还在质疑什么?你就算不相信我顾原,也该相信书书才对。你说是吧,楼总?”
元书抬眸去看楼郁霆,想看看他的态度。
楼郁霆也笑:“我要是不信任我家小书,顾老板凭什么认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嗯?”
顾原嗤嗤地笑出声来:“楼总呵楼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爱在女人面前装……唔!”
重重地一拳,砸在顾原脸上,砸得顾原的脑袋偏过去,连带着整个人都向后踉跄了步。
顾原缓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被砸了的侧脸缓过来。
他擦了口唇边溢出来的血水,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爆凸出来了,却还跟楼郁霆笑:“你就是这么信任书书的?”
元书挑挑眉,在一边接腔:“对啊,你不是该信任我么?既然信任我,为什么还要打他?”
“……”楼郁霆的火气原本降下去了些,陡然听见元书这问题,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盯着元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信任我的女人,不代表有人可以趁机占我女人的便宜!”
“……这话听着没毛病,我被你说服了,你继续。”元书撇撇嘴,往旁边退了半步,表示自己不再参与了。
“……”楼郁霆觉得自己快要被元书给气死了:她被别的男人抱了,她现在还给他摆脸色了?
元书,你真真是……好样的!
顾原盯了眼楼郁霆与元书之间的互动,原本被打还没觉得多窝火,这下突然觉得挨这一拳甚是屈辱。
楼郁霆转眸眯着顾原,淡淡道:“怎么,顾老板是觉得自己的罪行还没得到应得的全部惩戒,准备再受我两拳才准备离开?”
“呵……”顾原嗤笑了声,“自从3年多前,顾楼两氏博弈、顾家稍逊一筹之后,楼总干多了仗势欺人的事情,如今就算是被楼总再揍十拳,就当是我为这个社会那些被恃强凌弱的弱者代言算了。”
代言?
真亏顾原想得出来。
元书没忍住,笑出声。
楼郁霆扣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就加大了力道,一双桃花眸更是冷冷地盯着元书。
元书看着楼郁霆,撇撇嘴说:“怎么啦?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被揍说得这么高大上的,我连笑一下的自由都没有了么?”
455 结局篇1:你打算给我一个理由吗?(3000字1)
自由?
楼郁霆忍不住咬了咬牙:“你在你的前未婚夫面前,跟我提自由?”
话一说完,楼郁霆便自责地拧了拧眉,怪自己不该因为一时激愤而失言,遂不自觉地将元书的手腕扣得更紧了些。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
但很意外的,元书只是凝了他一眼,便听话地抿住唇,也不再笑,而是沉默下去了。
顾原还以为按照元书的性子,元书一定会当场开启对楼郁霆的“针锋相对模式”,但元书的反应让他失望了。
这失望,倒不是针对元书,而是针对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现状。
楼郁霆冷冷地盯了眼顾原,紧攥着元书的手、却动作很轻地带着元书转身离开。
“哎,就这么走了?”顾原忍不住跟了两步。
楼郁霆步子一顿,瞥了眼身边的元书,微勾了勾唇后侧身对顾原道:“顾老板,你要是闲得慌,就回去管管自己那个才三岁、就被生母带着在贵族圈里到处混迹的女儿。”
这话一出,元书的眼睫颤了颤,偏头去看顾原。
这一看,正对上顾原紧敛的双眸和满脸的寒霜。
顾原从元书脸上撤走视线,看着楼:“楼总,你对我那个女儿这么感兴趣,不如你去帮我管管,我来照顾书书?”
自己已经让元书知道顾原已经有一个女儿的事实,楼郁霆便懒得再搭理顾原,带着元书走了。
元书回头看了眼顾原,莫名就想到了那晚在上京、拿水枪喷自己的那个小女孩儿。
当时不觉得,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小女孩儿的眉目,跟元景善太像了。
“顾原有女儿了?”元书忍不住问出声。
楼郁霆听到这个问题,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盯着元书:“你很关心顾原?”
“……”元书眨了眨眼睛,眯起眼睛笑问,“那我这么问好了,元景善当年跟顾原在一起,怀孕之后生了个女儿?”
“……”楼郁霆压抑着胸腔里的郁躁,不开腔。
元书偏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生气啦?那我跟你道歉,我不该问跟顾原有关的事,让你多心了。你别生气了,嗯?”
“生气?”楼郁霆轻笑了声,“你认为我会因为顾原这样一个处处是手下败将的人生气?他不配。”
顿了顿,楼郁霆又低淡地补了句:“不过你的态度很端正,值得鼓励,继续保持。”
“……”元书暗暗撇了撇嘴,又笑眯眯地说,“既然我的态度已经这么端正了,你是不是也该把你的态度摆出来?”
楼郁霆停住,看着元书。
元书也看着他:“刚才你提‘前未婚夫’这几个字,让我挺不开心的。不知道楼先生是不是认为,我这不开心实属正常?”
楼郁霆的目光闪烁了下,一向低淡的声音藏了点别扭:“我还以为,你并不在意,因为当时你并没任何反应。”
“那不过是因为当时需要一致对外、我也要维护你的面子,所以才没表现出什么来。可是现在,楼郁霆,我需要你跟我道歉,就像我跟你道歉那样。”
道歉……
楼郁霆转过身,拉着元书继续往前走:“我知道你吃腻了外面的饭菜、也吃不惯剧组的饭菜,所以我让柳妈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让柳妈打包了,我专程给你送来,现在饭菜应该还热着。”
元书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说:“谢谢你的心意,我很感动。”
楼郁霆在心里舒了口气,偏头对元书笑了笑,正准备说点什么,元书却再度开口:“可我还是需要你的道歉。”
“……”楼郁霆的脸色很难看。
可他自己知道,那句“抱歉”明明已经在喉间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说不出口。
元书等了大约3秒钟,然后低头轻笑了声:“好啦,不为难你了,我自己也挺累的。走吧,回。”
看着先行一步的元书,身姿昂藏面庞如镌刻般深邃完美的男人,像个青涩小男儿般别扭地站在那儿,最后也没开口叫住元书,只默默地跟了上去。
快要走到停车坪的时候,元书给一直在等自己的靳薇萝打了个电话,通话被摁断,为了等元书已经有些睡眼惺忪的靳薇萝拉开车门下车,朝元书招了招手:“这边!”
元书本打算直接走过去,但想到身后还跟着个用气场就能冻死人的楼郁霆,还是转过身。
“靳薇萝等了我一天了,我…”元书不知道怎么说,于是主动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很具柳妈特色的布袋子后,才继续,“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自己开车小心点。”
楼郁霆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在我出现以前,你跟顾原尚且一起呆了那么久。元书,我是来给你送饭的,你就这么着急摆脱我?”
元书原本已经因为培训而很累了,听到楼郁霆这质问般的问题,只觉得更累。
她低头看着地面,声音软绵无力:“楼郁霆,你怎么老是抓不住重点呢。你现在应该跟我讨论的,不是顾原跟我待了多久,而是昨晚…”
“算了。”元书弯唇笑了笑,看着楼郁霆的眼睛,“我要说明的是,我不是为了摆脱你,而是靳薇萝已经在这里等我将近一天,不能因为你楼郁霆突然出现了,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得为你让道。你的情绪很重要,别人的感受也同样重要。”
“小元书,虽然你这么照顾我的感受我挺欣慰的。不过……”靳薇萝双臂横抱着胸前,踩着高跟鞋身姿绰约的走过来,笑,“不过,小元书,做人要分得清主次。我和楼郁霆于你而言,对你更重要的分明是楼郁霆,我才是不相干的那个,我的心意,辜负了也就辜负了,懂么?”
“……”元书咬牙看了眼靳薇萝,笑眯眯地道,“微萝小姐,不巧的是,我最害怕辜负那些自以为于我不相干的人。所以,你既然等了我一天了,我就不能为了一袋子饭菜就辜负你,是吧?”
靳薇萝明知道元书是想借自己脱身,但还是摇头笑道:“可是你看看你家这位,这么吓人,你的不辜负很有可能给我找麻烦,所以你还是辜负我好了。再见,我要回酒店睡觉了。”
靳薇萝都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了,可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又顿住,回过神来,专看着楼郁霆。
“不过,楼郁霆,元书现在是有任务在身的,而且电影的拍摄日程很紧张。我这么费心费力,可是指望着元书能够凭借这部电影拿个奖的。所以呢,你最好不要欺负她、更不要让她心理上出现任何不好的波动,免得影响她的发挥,浪费我的心血。”
说完,靳薇萝转身,干脆利落地上车、启动车子,红色奔驰车很快就消失在元书的视线里。
楼郁霆看着靳薇萝走远,又看了眼站着的元书,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加的冷凝了。
…
快要入秋了。
影视城的夜风送过来某个剧组的刀枪相接的声音。
元书捏着手里的布袋子,静静地站着。
楼郁霆看着元书低垂着头的侧影,提步走到她身边停下。
低着头的元书看着男人沾染了尘土的昂贵皮鞋和他的西裤裤管,依旧没有动没有说话。
回到燕城后,她已经慢慢地把这个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当做要陪伴自己一生的存在了。
可是现在,这个让陆司烟当了那么久的“楼太太”的男人,却不愿意跟她结婚,还连一个理由都不给。
一天的劳累,和心里突然汹涌起来的情绪,让元书的眼睛酸涩得厉害。
她咬了咬唇,转身就想自己离开。
也就是在这同时,楼郁霆突然抬手,将她紧紧拥入自己怀中。
元书的脸被迫贴在男人精实而温热的胸膛上的时候,楼郁霆低哑着嗓音开口:“对不起。”
元书微怔,原本忍着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莫名其妙的脆弱了。就像寒冰不怕铁锥尖凿,却最怕沸水焚烧。
她吸了吸鼻子:“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可是楼郁霆,说什么做什么是向来都不用考虑他人感受的,我元书何德何能,能享受你的格外恩遇?你不过就是无意提了‘前未婚夫’三个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楼郁霆艰涩地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嗓音更哑了:“我的对不起,不只是因为‘前未婚夫’这几个字。”
元书心里咯噔一声,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抬头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的嘴唇动了动,又说了一遍:“小书,对不起。”
手指慢慢地蜷握起来,元书咽了咽口水,随后又莫名笑了笑,问:“你的这声对不起,是为昨晚的事情而说的?因为宋女士逼婚,而你又不愿意立刻和我结婚,所以你今天特地跑过来,借着送饭的名义,过来跟我说对不起么?”
楼郁霆好一会儿没说话,但是最后他还是答:“对。”
元书错开视线,点点头:“好,现在对不起也说了,理由呢?你打算给我一个理由吗?”
456 结局篇2:楼郁霆确实已经离开了。(3000字2)
楼郁霆沉默了。
又沉默了。
元书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楼郁霆,编一个理由给我也可以的。成年人嘛,要有将场面粉饰得好看的基本技能。你这样沉默,我会觉得很难堪。我都这么问了,你至少,找个台阶给我下一下啊,是不是?”
“小书……”楼郁霆欲言又止,镌刻般英俊成熟的面庞上、眉眼间,全是隐忍的痛楚。
他说:“小书,编造的理由我不想搪塞给你。但是等你拍完电影,我会告诉你原因,嗯?”
元书笑着点点头:“这个台阶也算给得很不错了。那行吧,你回去吧,等拍完电影,我们再好好谈。”
在楼郁霆开口以前,元书又说:“既然微萝小姐已经走了,那你送我回酒店吧。我明天一早还得起来,等会儿回去也还得温习下今天训练的内容。对了,你车停哪儿了?”
楼郁霆看了元书一眼,而后从她手中接过装着饭菜的袋子,牵着她的手朝自己的车走去。
……
上车以后,楼郁霆细致地替元书系好安全带后,这才启动车子。
元书靠在座椅上,偏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闭上眼睛后低声说:“到了叫我,我眯一会儿。”
她也确实是很累了,很想休息一会儿。
楼郁霆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元书那被透进车窗的月色勾勒的精致侧颜,墨色眉宇越锁越紧。
他懂靳薇萝的意思:自从元书复出以后,在事业路上一直都走得不太顺畅。而今她已经24岁了,确实需要一部像赵一枫所执导的这种类型的电影来进一步奠定自己的身份地位。
在这个时候影响元书,确实不理智、不现实、更不明智。
最重要的是,好像他是否愿意跟她结婚,对她来说,似乎并不能造成分量很重的影响。
她该拍戏拍戏、该训练训练。
想到这里,楼郁霆又不免苦涩地笑了笑。
……
酒店不算远,不到20分钟就到了。
楼郁霆尽量平稳地停好车子,又动作尽量轻地推开车门,绕到元书一边后,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抱下车、一路进了元书的房间,将她轻放在床上。
元书其实没有睡着,但也不知道该跟楼郁霆说什么,就势就侧躺在床上,平稳地呼吸着、“睡着”。
她能感觉到男人在床边站了会儿,大约两三分钟后他提步离开,很快就传来了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房间里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声息全无。
元书缓缓睁开眼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扫视了圈:楼郁霆确实已经离开了。
重新闭了闭眼睛,元书穿鞋下床,用稿纸卷成长筒状,然后按照武术老师的教导,开始回忆那些在剧中会用到的一些招式。
才练习了十几分钟,房门处传来滴地一声轻响,紧接着,楼郁霆就提着那袋子饭菜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元书莫名有点心虚,赶紧收了姿势、撤回了视线。
楼郁霆沉默着走进来,将自己让酒店厨房热过的饭菜整整齐齐地摆在餐桌上。
他将筷子放好后,侧身看着元书说:“本准备让酒店做了给你送上来,但我亲尝了下菜式,猜测你应该更喜欢柳妈做的,所以就热了热,你先把练习放一放,坐下吃点。”
“我减肥,不吃了。”元书说完,还是忍不住偏头看了眼那桌上的饭菜已经那个专程过来给自己送饭的高大男人,还是言不由衷地走过去。
楼郁霆单手提过一把椅子,摆好,示意元书坐下。
等元书坐下拿起筷子开吃后,楼郁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抬手按在了元书肩上。
“……”元书微愣,正准备抬头去看他,男人的手指紧收了下,竟开始给她按摩。
元书其实知道楼郁霆平素的手劲儿很重,但现在他分明在刻意拿捏着力道。
只是他昂身站在那里、那样气质清冷的一个男人,单手搭在元书肩上,让元书总有一种被挟持的错觉。
她躲开楼郁霆的手:“你不是给人做按摩的材料,还是算了吧。时间已经很晚了,从这里到主城区也挺远的,你赶紧回去吧。”
楼郁霆沉默了会儿,答:“那好,你吃完早点休息。”
元书点点头,然后看着楼郁霆挺拔的背影在房门的一开一合之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
在电影正式开拍了将近一周的时候,正接过助理买来的热饮的宁曼熙,接到了虞晚音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宁曼熙有些头皮发麻,但犹豫了下还是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滑了接听。
“虞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在每天跟你汇报元书的情况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不方便接听。”
“呵,那我跟你道歉。”虞晚音顿了顿,“你是每天都在跟我汇报元书的情况没错,可是元书太正常了,不是吗?她跟楼郁霆之间的矛盾,好像没造起来啊。”
宁曼熙自嘲地说:“虞小姐,我在圈子里在燕城是什么地位,你很清楚。楼郁霆现在把元书保护得这么紧,元书肚子里又不像3年前那样有孩子,我还能做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3年前的《海兰珠》,你也是给元书作配、如今3年过去了,你还是给元书作配……宁曼熙,你就这么希望元书顺利地把这部电影拍完,然后又红透半边天,让你永远都不能望其项背么?”
宁曼熙捏了捏拳,但一两秒后她笑:“虞小姐,你别鼓动我了。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些年,我已经很清楚自己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在这个靠脸生存的圈子里,已经有元书、辛西娅等十几号人压着我了,现在脸蛋儿漂亮的人又犹如雨后春笋…”
宁曼熙偏头看了眼远处那个浑身是泥、正被威亚吊着在拍打戏的元书,继续:“我只希望,我能保持我现在的位置,我不再贪心了。也请虞小姐能够放过我,不要再一直找我了,我真的没什么能力,也不是做大事的材料。”
宁曼熙的这番话,让虞晚音想到了自己3年前的那个助理陆佳珂!
当年,要不是陆佳珂优柔寡断,她也不会被楼郁霆抓住把柄而坐牢!
怒火中烧,虞晚音阴冷地道:“宁曼熙,3年前我是虞家大小姐的时候,尚且由不得你选择,现在我背靠莫家当家人莫嵘,你就更没得选。你应该很清楚莫嵘在燕城在整个黑/道的势力,你所依傍的安靖在莫嵘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宁曼熙的脊梁骨忍不住生寒:她害怕楼郁霆、也害怕显然已经因为坐牢而性情大变的虞晚音。楼郁霆权势滔天、随时可以捏死她。但虞晚音现在已经一无所有,相比起3年前更会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她绝望地靠着墙壁:“虞小姐,我已经帮了你很多了。而且你现在的势力既然这么强劲,你为什么非得用我呢,我根本…”
“因为用你,我的计划看起来才会理所当然没有破绽,不然太突兀了,你懂么?”虞晚音声音阴而低地截断她的话。
宁曼熙将指尖掐进掌心:“虞小姐,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虞晚音低头看了眼自己摆在桌面上的那些照片,“既然楼郁霆宁愿让元书误会他自己,也不打算把事实告诉元书,从而阻断了我们的计划,那么我们就帮个忙,由你去不经意地让元书知道好了。”
宁曼熙虽然不知道虞晚音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想了想后还是想推脱掉,于是说:“虞小姐,我有些不明白。你现在都已经快要成为莫夫人了,为什么还非要用这些办法来离间元书和楼郁霆。”
“虞小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3年前的事情把他俩分开了那么久,都没能让他们分手反而重逢了,你现在做的事,顶多让他们误会一阵子,并不能根本性地改变什么。”
还有一句宁曼熙没说:你虞晚音坐过牢、现在还跟莫寒宵的二叔搞在了一起,反正是不可能再成为楼太太了,你还折腾个什么呢。还拉上我。
虞晚音本来还准备说什么,结果看到莫嵘一边脱衣服一边从外面进来,便只说了句:“过两天我会让人把东西给你。”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虞晚音将手机放在桌上,转身走向莫嵘:“老莫,你回来啦。”
已经快60岁的莫嵘嗯了声,将自己手上的衣服递给虞晚音,一双花臂依旧健硕。
虞晚音接过衣服,挽住莫嵘的手臂,陪着他往卧室走:“今晚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昨晚的那道清蒸鱼,我见你吃得还挺多的,要不今晚…”
莫嵘停住脚步,吩咐虞晚音,“关门。”
虞晚音心里一抖,还是顺从地将门关上了。
她刚关上门,还没转过身,肩膀突然被莫嵘摁住,她整个人被摁压得直接撞在门板上,痛得她忍不住闷哼了声。
莫嵘一把撕掉她身上的裙子,抓住她的头发就抵住了她。
457 结局篇3:这巴掌,就当是为书书打的吧(4000加更)
虞晚音咬着牙,因为剧烈的撞击和头发的拉扯,痛得她那双撑在门上的手、手背上的青筋都透过略显惨白的皮肤而透凸出来。
莫嵘虽然已经快60岁了,但对虞晚音的这一通折腾,还是在半小时以后才结束。
完事以后,莫嵘身心舒畅地、粗鲁地捏住虞晚音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掰过来,在她那被她自己咬破了的唇上亲了口,又笑着拍了拍虞晚音美丽的脸蛋儿,夸她:“够辣!把老子的时间都缩短了!”
说完,他推开虞晚音,脱掉裤子:“给我放洗澡水,昨晚在赌场熬了一夜,满身的烟味,呛得慌!”
“好,老莫,我这就来。”虞晚音咬着牙提上自己的内/库,又低下头快速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
看着莫嵘进了浴室后,虞晚音走到一个斗柜前蹲下,拉开最底下的那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两枚药片,就这样干吞下后,就立即站起身去了卫生间。
莫嵘已经在浴缸里躺下了,健硕的身子上不免有些地方老皮起皱,让虞晚音忍不住一阵恶心。
但她忍住了,在莫嵘的注视下笑着扭着腰走过去,一边放水一边给莫嵘按捏肩部:“老莫,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莫嵘舒爽地闭上眼睛,装糊涂:“都已经拨了二十个人供你用了,你还不满足?”
“就算是一百个人,只要你老莫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废物。”虞晚音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勾了捧水,淋在莫嵘身上,“老莫,我知道你跟莫寒宵的父亲向来不合。我这次做的事情,虽然完全是为了我自己,但也是能帮到您的。”
莫嵘低低地笑,皮肉已经有些耷拉的胸膛一抖一抖的:“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得,看在你征服了老子的份儿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莫,谢了。”
……
为了哄好莫嵘,虞晚音在莫嵘的宅子里一连待了好几天,伺候洗澡抽烟抑或是陪睡陪堵。
虞玑打电话来的时候,虞晚音刚被莫嵘从浴缸里放出来。
她在镜子前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些被莫嵘弄出来的淤青,去衣帽间找了一套衣服换上后,让莫嵘派给她的保镖给她开车,去了西城医院。
虞晚音到的时候,虞玑刚刚吐完从厕所出来,一抬头看见虞晚音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风衣,指尖当即就掐入了掌心。
她有些无助地、仓惶地往躺在病床上的候孝秀看了眼,视线再度落在虞晚音脸上的时候,她努力地笑了笑:“姐,病房里不热的,你没有必要穿这么厚的。”
虞晚音直接没理她,绕开她就进了病房,将包包随手扔在了沙发上:“你打电话给我,不是说有急事?说吧,什么事。”
虞玑没回答,而是返身将病房门从里反锁以后才重新走到虞晚音面前。
“姐,你把衣服脱了。”
虞晚音皱眉:“玑玑,你发什么疯?我乐意穿什么那是我的事情,你管好自己的事和妈就行了。还有,你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虞晚音弯腰拿了自己的包包,当真要走。
虞玑猛地咬住唇,突然上前,攥住虞晚音的领口就将她的风衣猛地向两边一扒。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虞晚音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住了。
而虞玑看着虞晚音胸口和脖子上那些青紫痕迹,小脸顿时一片煞白,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虞晚音终于反应过来,但她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风衣,整理好后,双手往口袋里一放,淡然地往病房门走。
虞玑依旧僵直着站在那里,脸色也依然煞白一片,可她的声音在抖:“他们说,你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个人,然后通过这个人又认识了莫寒宵的二叔,后来你出狱以后,就成了他的情/妇……”
说到这里,虞玑才又力气转过身,看着虞晚音的背影:“姐,你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或者你告诉我,你有意要遮住的那些青紫痕迹、与莫寒宵的二叔无关。”
虞晚音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风衣,冷漠又平静:“你看看,这人一旦落魄了,市面上与你有关的言论自然就肮脏恶心了。想想在我坐牢以前、在我还是燕城第一名媛的时候,随便走到哪儿,哪个不是点头哈腰、青睐有加?这世上的人,当真是个个都丑恶。”
虞玑完全听不进虞晚音的感叹,还是忍不住走到虞晚音面前,看着虞晚音的眼睛,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期待着问:“姐,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只要你亲口告诉我,我便信你。你告诉我,你跟莫寒宵的二叔无关。告诉我。”
虞晚音冷笑了声,微微偏着头、状似不耐地看着虞玑:“是,我现在确实是莫嵘的情/妇,而且是他目前唯一的一个情/妇。说唯一的一个情/妇也不对,也许可以说是最得宠的一个。”
顿了顿,虞晚音主动扒开自己的衣服,给虞玑看自己身上那些旧的新的痕迹:“这些痕迹,就是我当情/妇的代价。”
说完以后,虞晚音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一边问虞玑:“该说的我都说明白了,你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赶快问,因为下一次你在问我的时候,我不一定有心情回答了。”
虞玑看着这般泰然自若地说着这些的虞晚音,微张着嘴巴,所有的话都像是卡在嗓子眼了,说也说不出来,动也动不了,就只有那么看着她。
很久之后,她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的时候,她才发出声音来:“虞晚音,你曾经不是最骄傲最清高的那一个么?那么现在,你的自尊心你的骄傲呢?去哪儿了?”
“清高。骄傲。自尊心。”虞晚音用阴冷的语调重复了这三个词,继而面无表情地看着虞玑的眼睛,“你既然作为最为了解我的妹妹,你就该知道,失去了虞家大小姐的位置、失去了燕城第一名媛的光环,在坐了3年牢以后,我就要不起这些东西了。”
“所以呢?”虞玑有些站不稳,向后踉跄了步,“所以,你去给比咱们爸爸还大的人当情/妇?!你去被那么老的人虐待?!你宁愿用这么肮脏的方式活着?!虞晚音,不能风光你就选择堕落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面对虞玑的情绪失控,虞晚音异乎寻常的冷静,还不耐地揉着太阳穴:“我经历了这么多,我的人生已经全都毁了,你和咱们的妈也被虞家赶出来了,咱们这么惨……”
“可你看看元书和楼郁霆,还有在楼郁霆的帮助下成功掌管虞氏的虞靳祁,他们过得多风光多显贵。你问我要干什么,你说我这个曾经的燕城第一名媛现在献身给一个糟老头,是为了什么?”
虞玑不住地摇头:“虞晚音,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呢?你落到如今这地步,根本就跟他人无关!全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虞晚音平静地笑,“当初要不是元书突然回来,我就是楼太太了,更会成为虞氏的一把手。是元书先挡了我的路,我后来所做的那些不过是在清除障碍而已,我的傻妹妹,你怎么能说是怪我呢?”
虞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虞晚音,心里对于这个姐姐的那点因为血缘关系而铸就的信任和期待,终于轰然崩塌了。
但她抱着最后一点期待,问虞晚音:“也就是说,你现在跟莫嵘在一起,就是为了对付书书么?”
虞晚音抬头,掀眸看虞玑:“这不是很显然吗?你怎么还……”
啪!
一声重重地脆响,虞晚音的脸被打得向旁边偏过去,她被打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所以过了好几秒才缓过来,捂着脸冷盯着虞玑:“玑玑,你是不是疯……”
啪!
虞玑抬手,又是重重地一巴掌挥在虞晚音脸上!
虞晚音这一次被打得眼前发黑,有那么一刻竟差点没站稳。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抬手扶着墙站定以后,才咬着牙去看自己的妹妹、虞玑。
虞玑将自己那只因为扇虞晚音巴掌而火辣辣地疼着的掌心包裹紧拳头里,静静地握着,眼角微微上挑的大眼睛里却满是与她性格不符的决绝。
她看着虞晚音,一字一句地说:“刚才那巴掌,是我替书书打你的。算是为了教训你这些年来对她所做的一切恶事。”
“后来的这巴掌,是我替我自己打你的。”虞玑原本已经停住的眼泪又滚下来,声音也哑了,“算是教训你,让我错付了二十几年的亲情。”
啪!
缓过来的虞晚音,扬手就还了虞玑一巴掌!
她铁青着脸训虞玑:“别仗着你是我妹妹,就任性妄为。玑玑,你最好记清楚,谁是你的亲姐姐,而不是向着外人!”
被打得偏过脸的虞玑,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她眼睛里没有半点光亮闪烁,眼泪却一颗一颗地往下坠落。
她说:“你这一巴掌,就当做是为书书打的吧。打我这个一直都刻意蒙蔽自己的双眼只知道偏袒维护自己的姐姐的、没心没肺、狼心狗肺的……闺蜜。”
“3年前,若不是因为我一直袒护你这个姐姐,白卷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书书也不会跟楼郁霆分开3年,也许,你也不会坐牢。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自以为尊贵的亲情维护,从一开始就是愚蠢的,从一开始就是!”
看着一边汹涌地掉眼泪一边又笑着自言自语地虞玑,虞晚音拧着眉、一把攥住虞玑的手臂将她往自己一拖:“够了,玑玑!别在这儿跟我发疯了,去照顾妈妈吧,我还有事,要走了。”
虞玑再没看虞晚音一眼,只是等到虞晚音走到门口的时候,虞玑声音很轻地、像是呢喃般地说:“虞晚音,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了,再也不会在乎你了。”
其实作为虞晚音的亲妹妹,虞玑即便是对虞晚音再失望,可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仍旧是怀抱期待的,期待虞晚音能够悬崖勒马。
可是虞晚音连头也没回,扔下一句“随便你”后就摔上门走了。
虞玑的情绪彻底失控,对虞晚音的所有情感也彻底沦为不再会复燃的死灰。
她慢慢地走到候孝秀的病床边,跪趴在床沿,失声痛哭:“妈,一开始我是希望能两全其美的,我不想失去书书这个最好的朋友,也不想跟虞晚音的感情生出嫌隙。”
“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想要维持一个平衡,可是最后,因为我的这点私心,我差点害惨了书书,虞晚音也还是坐牢了……”
“妈,我最对不起的,是书书……尤其是想起书书和白卷遭受的一切,我的心就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妈,我好难过好难过……好希望,您现在能醒过来……”
……
病房外,都已经坐进车子里的虞晚音,仔细想了想后还是下车,让驾驶座上的保镖下车。
她吩咐保镖:“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自己开车回去。我妹妹情绪不太好,你再找两个人,帮我24小时看着她。尤其是她出去见人的时候,一定要立刻汇报给我。”
“好,大嫂放心。”
眼看着保镖要走,虞晚音又叫住他:“我记得你们之前用过一套手机通话监听系统。这样吧,你找个机会,把我妹妹的手机也监听一下,我总担心她做傻事。”
……
虞晚音走后不到一个小时,莫寒宵就来了。
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趴在床沿边缘的虞玑。
他沉着脸走过去,大手攥住虞玑纤细的胳膊,像是提一个分量很轻的布娃娃般将她提了起来。
虞玑一愣,在意识到来人是莫寒宵后,急忙擦掉了脸上残留的泪水。
莫寒宵微眯着眼看着她略显惊慌地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地笑:“怎么?我就一天没出现,就相思成疾、哭成这副蠢样子?”
458 结局4:他说,嘴巴老实点,我要真话。(3000字1)
虞玑将胳膊从莫寒宵手指间挣脱出来,低着头问他:“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莫寒宵狭长的丹凤眼轻眯、目光在虞玑全身上下细细地逡巡了圈,最后定格在一直低着头的虞玑的侧脸上。
他散漫地开腔:“把脸抬起来。”
虞玑犹豫了下,知道躲不过,也就慢慢地将脸抬了起来。
其实虞晚音坐过牢、特别是待在莫嵘身边以后,学了些基本的拳脚、手劲儿比虞玑重太多。
她那一巴掌,在虞玑瓷白的脸蛋儿上印出鲜红的五个手指印,她被打的那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莫寒宵在看到虞玑的脸时,只眼眸深处的光微微漾动了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他抬手拨开虞玑那被泪水黏在了脸颊上的头发:“有没有打回去?”
“……啊?”虞玑微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打回去了。”
在莫寒宵的威势下答完这句后,虞玑不免又想到自己与虞晚音之间的崩裂,心里的酸涩又堆积上来。
她错开视线,往桌子走:“莫寒宵,你要喝水么?我给你倒。”
莫寒宵跟过来,姿态懒散地靠坐在桌上,一双长腿交叠一搁,偏头看着虞玑:“上次我在国外,元书打电话给我,让我不要光顾着你母亲的病,要适当关心你……”
说到这里,莫寒宵故意顿了下。
莫寒宵生在黑/道世家,从小就是挨过刀子也摸过枪的,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让人觉得倍感压迫的邪性狠劲儿,非但没有被他一贯的慵懒散漫给稀释掉,反而给人一种更加讳莫若深的感觉。
他的停顿,让虞玑的心脏突突地猛跳了几下,脑袋里飞速地运转了几下,最后才谨慎地笑说:“你知道书书的,她一向不对人好,一旦对人好,就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她之所以给你打电话,大概是担心在她无暇顾及的时候,我会因为生活太苦而虐待我自己吧。”
“哦?”在虞玑说完好一会儿之后,莫寒宵才拖长尾音吭了声。
虞玑将倒好水的杯子递给莫寒宵,肿着半张脸对他笑:“说起书书,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莫寒宵接过水,指骨分明的手指捏着玻璃水杯,慢慢地将水喂进薄唇里。
他只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将水杯放在桌上:“我不关心元书的事情,也不想听。还是说,虞儿你是想转移话题?”
听到“虞儿”这个称呼,虞玑的另外半边脸也一下子胀红了。
这并不是莫寒宵第一次这样叫她。
莫寒宵第一次这样叫她的时候,是两人被困在度假山庄的湖心的那个雨夜,她浑身湿透、他抱着她给她取暖,而后强迫地要了她的时候。在那次最激烈的时候,他叫了她“虞儿”,后来就一遍又一遍地叫她“虞儿”。
而她之所以会怀孕,也是因为那一晚。
见虞玑半天不说话,莫寒宵站直身体,扣住虞玑的肩膀使她正面自己。
虞玑不由自主地抬眸去看他,立刻就被莫寒宵扣住了下巴。
他说:“嘴巴老实一点,我要真话。”
“……是真话。”虞玑咽了咽口水,“莫寒宵,你知道刚刚这一巴掌是谁打我的么?”
“是我姐……是虞晚音。而虞晚音现在…现在跟你二叔在一起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对不对?”
面对虞玑的质问般的盯视,莫寒宵松开她,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按,拥着她往沙发走:“这件事,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只是不忍心你再承受更多。
虞玑被莫寒宵按在沙发上坐下后,本想说自己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个责怪他,但转念一想,莫寒宵的注意力既然被自己转移走了,那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也罢。
于是她看着正在拨电话的莫寒宵说:“我刚跟虞晚音闹了一场之后,按照她谨慎又果断的性格,一定会派人看着我监视我的。而且就算我亲自去跟书书说虞晚音要……要害她,书书也不一定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虞玑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没脸再去元书面前说这些了。
“莫寒宵,以前你不是跟我说过,3年前在虞氏的度假山庄,楼先生托付你照顾书书、结果你因为我而辜负了所托,你觉得遗憾过。那么这一次,我希望……”
虞玑垂下眼眸,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她斟酌了下用词后继续:“虞晚音的靠山始终是你二叔,如果你出面的话,你二叔一定不会再纵容着我姐了,那么书书就会相对安全很多。而且你跟楼先生的关系,由你出面提醒他,他会更加注重保护书书。”
莫寒宵在虞玑面前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观察了下她肿着的脸,说:“我让人过来给你处理下,明天应该就能消肿。”
说完,莫寒宵站起身,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半个字。
虞玑一慌,赶紧拉住莫寒宵的手:“莫寒宵,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表个态啊……”
莫寒宵转过身,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勾唇淡笑、露出分赞赏:“分析得不错,思路清晰。乖乖坐着,我出去叫医生给你弄脸。”
说完,莫寒宵抬手将虞玑重新按坐下去,迈动长腿就往外走。
虞玑跟着站起来,追了两步:“我知道,就算我不说,只要事关楼先生和书书的安危,你也会主动去做的,对不对?”
莫寒宵侧身看了眼虞玑,脸上仍旧是散漫不羁的淡笑,让人看不透真心。
……
尽管已经嘱咐过莫寒宵,虞玑在几次尝试出医院都被虞晚音安排的人硬拦下后,她还是给元书打了个电话。
靳薇萝把手机拿过来给元书的时候,已经正式开始拍戏的元书刚刚被工作人员从威亚上放下来。
“现在想接吗?”靳薇萝一把攥住元书的胳膊,扶着精疲力尽的她,继续道,“要是不乐意接,我替你挂了?”
元书看了眼靳薇萝扶在自己手臂的手,抬眸笑看着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大美人:“微萝小姐,辛苦你了,又给我当助理又给我当经纪人。”
“你要是太感动的话,把你的片酬分我一半就行了,我也不贪心。”靳薇萝看了眼元书因为拍打戏而沾满泥土的手,滑了接听后将手机放在元书耳边。
元书微微愣了下,心头一暖后她将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拿过手机:“玑玑,伯母的病情有好转了?”
电话这边的虞玑偏头看了眼病房门口站着的护士,这才问元书:“书书,我听说你现在拍戏已经去了外地的山区风景区,你还习惯还好么?”
元书环望了眼周围的青山绿水,心情颇好地答:“除了晚上有点冷,一切都还挺好的。玑玑,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的秘密告诉三哥?”
“到时候再说吧。”虞玑岔开话题,“书书,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虞晚音现在成了莫寒宵二叔的情/妇。她那么骄傲那么清高的一个人突然这么做,我相信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非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原因。尤其是你现在在山区,更要小心,知道么?”
元书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垂下眼眸:“玑玑,谢谢你。”
“不要跟我说谢谢,不要……”虞玑咬住唇,哽咽着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枯败的某些黄叶,“你在拍戏,一定很忙,我就先挂了。”
元书能够觉察到虞玑的情绪异常:“玑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直都不会再像3年前那样跟你疏远,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在你有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你好好照顾伯母、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了么?”
听着元书的这些话,虞玑直接泪崩了,哭出声来。
跟虞晚音崩裂后的所有负面情绪,她忍着没在莫寒宵面前表露,本也不想表露给任何人,可现在却因为元书的几句话而溃败不堪。
她咬住唇,用手背擦掉自己的眼泪后,跟元书说:“书书,你忙吧,我要挂了,我真的要挂了…”
相隔太远,元书默了默后也只好说:“嗯,好。”
可是下一秒,虞玑突然说:“书书,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面对着虞玑失声痛哭的道歉,元书眯眸看着远处:“没关系。”
虞玑捂着自己的嘴,在电话这边不断地摇头,泪流满面:“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自私了……从一开始,我便在利用我于你而言的这个闺蜜身份。我知道,如果虞晚音不是我姐姐,你早就不会忍她让她,更不会发展到在虞氏度假山庄那件事的地步。”
“是我,是我一直在利用你对我的感情,在纵容虞晚音、在给虞晚音创造机会!我看起来多么高尚多么左右为难,可其实不过是自私罢了。书书,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元书偏头看了眼远处缓缓停下的车子,看着车门拉开,楼郁霆从车上下来,声音很轻又很沉地跟电话那边的虞玑说:“立场不同而已,没什么好道歉的。玑玑,若是我站在你的位置,我也不能比你做得更好了。真的。”
459 结局5:小书,你就这么想嫁给我?(3000字2)
顿了顿,元书又说:“玑玑,你放眼看看,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们身边能彼此依靠又信任的人,还有几个呢。你也不必一直纠缠在那些没有明确道理的往事里,我们应该向前看了。”
虞玑再度泪如雨下,闭上眼睛,重重地点头。
…
楼郁霆走过来的时候,靳薇萝的烈焰红唇凑到元书耳边,软媚的声音低低地笑:“今天你的戏份也差不多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先回了!”
元书瞥了眼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楼郁霆,偏过脸去打量了下楼郁霆带来的、正排成两排站在远处的男女混列的保镖,这才重新看向楼郁霆:“这次不送饭,送保镖了?”
“……”楼郁霆知道元书故意跟他抬杠是为了什么,所以尽管心里郁躁不堪还是主动上前一步,解释,“最近莫家出了点内乱,燕城里也不太平,你又离我太远,我始终不放心,所以带些人过来保护你。”
他这么一说,元书即便是有心跟他抬杠,也有点于心不忍。
这个风景区距离燕城十万八千里,下飞机后还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
但元书性子也很倔,即便是不抬杠,也拉不下脸来主动缓和气氛,于是就那么站着,撇着脸看正在拍戏的男主角和宁曼熙。
楼郁霆看着元书倔强的样子,轻叹了口气后,弯腰捉住她那一双沾满泥尘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掌心有很多道那种细碎的血痕,应该是在拍戏的时候划伤的。
眼看着楼郁霆的墨眉深蹙而起,元书抢先开口:“拍戏就是这样子,有划伤很正常。只要不从威亚上掉下来摔死,你就不用担心。”
“……”元书这话听着像是宽慰、楼郁霆却是被呛得心口一梗。
他掀眸看了眼元书,原本轻捏在她掌心的手指重重地一按,元书登时痛得腰一弯、轻呼了声。
“不是正常的划伤么,你喊什么?”话是这么说,楼郁霆还是放松了手指上的力道。
元书将自己的手从楼郁霆掌心抽出来,瞪了她一眼后就转身走了。
楼郁霆看着她赌气的纤秀背影,紧跟了两步,扣住元书的手腕,动作利落而霸道地将她的手夹在了自己的胳膊与身体之间。
元书本想将手从楼郁霆臂下抽出来,可楼郁霆夹的太紧了。
她看了眼剧组同事投过来的暧昧目光,微挑了挑眉,问楼郁霆:“你又不愿意跟我结婚,现在却在大庭广众下这样抱我,这算什么?”
话一说完,元书就后悔了,咬着唇低下了头。
果然,楼郁霆的嗓音低低哑哑地响在她耳边:“小书,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元书懊恼地闭了闭眼睛,依旧低着头,“你楼郁霆是什么人,燕城第一权贵。试问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你,不想成为风光无限的楼太太?我元书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俗人一个,想嫁给你不也很正常么?”
“嘴硬。”楼郁霆笑。
元书听到他的笑声,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神情之间的情意,绝对不是假的。
而且之前在郦城,为了让她回来,他甚至无奈到以命相要挟。
即便是后来回到燕城,他也为了她、让陆司烟和宋兰懿都灰溜溜地消失了。
他对她的感情,她想怀疑都怀疑不起来。
可为什么……
元书轻拉了拉楼郁霆的衬衫,等楼郁霆垂眸下来看她的时候,她颇为认真地问:“楼郁霆,你之所以不愿意跟我结婚,是不是因为你受到了什么不明力量的威胁?”
这个设想,不免让楼郁霆勾唇笑了下。
元书又问:“那就是楼氏陷入了什么危机,你准备把钱财全部转移到我名下,然后你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甚至是去坐牢?”
“……你很想我去坐牢?”楼郁霆不由得黑了脸。
“没有啊。我这不是在猜测么。”元书微微蹙眉,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不自觉地将楼郁霆的衣衫攥紧了,“楼郁霆,不会是你身患什么不能医治的绝症了吧?你不想拖累我,不想让我成为二婚,所以才坚决不肯跟我结婚?”
楼郁霆脚下的步子一顿,侧首过来看着元书,对最终也只是说:“小书,我们不是谈好了。等你拍完这部电影再谈论这件事,嗯?”
他的这反映和回答,让元书身上莫名一软,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好几秒过后,她才有些慌乱地扯扯唇:“楼郁霆,你不会…是不是上次在郦城,你被席幕臣派过去的车撞得太狠了,或者说那次受刀伤引发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你……”
“小书。”楼郁霆用胳膊夹了下元书的手臂,等她看向自己的时候才低淡一笑,“我身体很好,你大可以放心。”
元书有点被自己吓到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呆呆地看着楼郁霆:“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你可以一定要告诉我。绵绵还没叫过你爸爸呢。”
“……”楼郁霆抬手摸了下元书莫名就红起来的眼睛,“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追回来,怎么舍得这么快就去死。”
顿了顿,楼郁霆的身体靠向元书,偏过头凑到元书耳边:“我今晚不会离开,你可以用一晚上来检查。”
“……”元书。
…
因为是在山区的风景区,加上天气不太好,手机信号自然也受了影响。
元书的剧组所入住的酒店不像城里的正规酒店,倒像是简陋了些的民宿。
在元书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楼郁霆原本打算让萱萱带着绵绵开视频的,结果手机流量的画质太差,模糊且卡。
为了让元书洗漱完出来能看到绵绵,楼郁霆犹豫了下,还是走出比较简陋的酒店房间,到只有一间房间那么大的大堂里,在前台前站定。
在前台两个年轻女工作人员那快要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注视礼之下,楼郁霆颇不自然地要了wifi账号和密码,连接上后才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转身走楼梯上楼。
……
元书从卫生间出来后,发现楼郁霆不在,也没太在意,找了套休闲家居的衣服换上后,披着一头湿发蹲在行李箱前找吹风机。
吹风机没找到,门外倒是响起了叩门声。
元书起身,通过猫眼看了眼门外的人后,将门打开后又继续找吹风机。
楼郁霆看了眼她那头湿发,没吭声,默默地坐在路线局促的房间里、那唯一一张床上,等着。
元书在工作期间的时候,会进入她自己的“神游状态”,一边做事,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偶尔还比划两下。楼郁霆已经习惯了。
等元书全都忙完之后,楼郁霆才轻咳了声,捏着手机走到正站在镜子前敷面膜的元书面前。
元书瞥了眼他:“你要是饿了,我让靳薇萝帮你找点吃的?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里不是燕城,锦衣玉食肯定是没有的。”
“……”楼郁霆没回答,低着头操作了下手机。
大约两三秒之后,一道奶奶糯糯又有点像机器发出来的声音响在元书耳边:“麻麻!”
元书一听到这道小奶音,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连刚敷到脸上的面膜也摘掉了,擦了擦手后拿过楼郁霆手中的手机,跟视频对面的绵绵打招呼:“想妈妈了吗,绵绵小同学?”
掌心一空,楼郁霆看着元书喜滋滋地拿着手机往床上盘腿一坐、完全忘记了他,他的脸色黑了层。
但默了默后,他还是装作不经意地主动走过去,站在床边,忍不住去看屏幕上、绵绵那张圆嘟嘟的小脸蛋儿和她那双水亮澄澈的葡萄大眼。
明明绵绵是和元书聊得特别欢特别开心,可是看在这母女俩的样子,楼郁霆那样一个清冷孤傲的男人,此刻竟不自觉地露出丝憨傻的痴汉笑。
笑着笑着,他不动声色地在元书身边坐下。
元书正逗绵绵逗得开心呢,只偏头看了眼他,也没在意。
楼郁霆听着绵绵那一声又一声地、充满依赖的“麻麻”,心头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存在般。
按理说,自己也有两天没有回铂郡别墅了,绵绵那小姑娘也应该对自己有思念才对。现在没说出来,大约是她没有在镜头里看到自己而已。
喉结滑动了下,楼郁霆瞥了眼元书,抬手就捏住手机,将镜头往自己的方向掰过来。
“……楼郁霆,你干嘛?”元书敌不过他的力气,便只是一脸不高兴地盯着他。
楼郁霆看了眼屏幕,低低淡淡地答:“信号似乎不太好,我检查检查。”
“没有不好啊,画面清晰也没卡。”元书顿了顿,微眯着眼睛看着楼郁霆,“不过,你现在检查好了么?要是检查好了,可以把手松了,把镜头还给我了。”
楼郁霆的薄唇绷了绷,看了眼镜头那边没有吭声的绵绵,默默地松了手。
看着楼郁霆在镜头里消失,绵绵正想开口叫“楼鼠鼠”,视频通话、断线了。
绵绵坐在地毯上,迷茫地用小手指戳了戳屏幕,意识到什么后她用小手撑着地,撅着小屁股爬起来,拿着手机哒哒地跑到翟墨生的书桌旁。
460 结局6:小绵,到哥哥身边来。
绵绵先是踮起脚尖,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然后两只小胖手攀着桌子的边缘,吭哧吭哧地努力着踮起脚尖、努力地想要看到翟墨生。
听到动静、翟墨生偏头去看,先是看见一那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的手指头、再是用蝴蝶结发夹扎着的冲天小辫,再过一秒,书桌边缘露出绵绵的小额头,再是绵绵那一双又大又圆又黑亮的大眼睛。
自己看到了翟墨生,而翟墨生又正看着自己,绵绵咧开小嘴巴,甜甜一笑:“墨生哥哥。”
翟墨生放下手中的铅笔,抬起手摸了摸绵绵头顶上那个用蝴蝶结头绳扎着的冲天小辫子。
他的话很少,绵绵已经习惯了,知道翟墨生摸自己的辫子是搭理自己了,示意自己说话说事情。
于是绵绵继续用一只手扒拉着桌子边缘,另一只小胖手戳了根手指头在手机上点了点,然后摇头、皱着小眉头说:“麻麻不见了,我想看楼鼠鼠。”
她这语无伦次的小模样,逗得翟墨生抿起小薄唇,不免笑了笑。
他正准备跟她说话,但绵绵那本来还露在书桌边缘的一双大眼睛慢慢地滑下去,又只剩一个冲天小辫子在他视线里了。
翟墨生偏头去看书桌底下,才发现绵绵本来垫着站立的一双小脚已经落回去了。
她,大概是站累了。
毕竟是有点婴儿肥的小小胖的小胖妹。翟墨生表示理解。
他微微侧过身,伸出手臂朝绵绵招了招:“小绵,看这边。”
绵绵听到翟墨生叫她,忙又扒着桌沿踮起脚尖去看。
翟墨生忍不住又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小绵,到哥哥身边来。”
绵绵眨了眨大眼睛,这才绕过桌角,捏着自己的小手指头走到翟墨生身边。
翟墨生捉起她自己捏着的小手指头,仔细地检查了下才问:“弄伤了?”
绵绵摇头:“墨生哥哥,我不知道……”
“……”翟墨生又捉着她的手指头更加仔细地看了看,又问,“痛吗?”
绵绵还是摇头,摇了会儿她把自己的手指头藏到身后,弯着小腰不好意思地笑:“一点都不痛!不痛不痛!”
翟墨生凝着俊俏的墨色小眉头,这才切入主题:“小绵,下次要找我的时候,直接到我身边来,听懂我的意思了没?”
绵绵卷翘的睫毛扑闪了下,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自己鼓出来的小肚肚贴在了翟墨生的腿的边缘,她才抬起圆嘟嘟的小脸蛋,请示询问般地看着翟墨生。
“不错,很聪明。”翟墨生这才拿起手机,重新跟元书发出视频邀请。
视频接通后,翟墨生本打算将手机递给绵绵,结果绵绵看见屏幕上的元书,兴奋又奶声奶气地叫了声“麻麻”后,就势背靠在翟墨生身后的椅子上,根本没有要自己拿的意思。
翟墨生见此,像个小绅士般地往另一边挪了挪,让绵绵能够一只手搭在椅凳上,不必站得那么累。不仅如此,他还一直举着手机,将镜头对准绵绵。
在绵绵开心又手舞足蹈地跟元书“话唠”的时候,翟墨生都默默地举着手机,跟着她移动,确保镜头里的是绵绵。
…
跟绵绵视频通话完以后,元书将手机放在一边,视线一晃,才看到楼郁霆正站在窗前接电话,眉宇紧锁的模样让元书心头升起一股子异样的不妙感觉。
大约过了三分钟后,楼郁霆才挂断电话。
但他没有立即走过来,而是捏着手机,保持着蹙眉伫立的姿势站了好一会儿。
“楼郁霆,楼氏要是有急事,你可以先离开的。”元书从床上站起身来,走到楼郁霆身边。
楼郁霆掀眸凝了眼元书,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将元书圈入自己怀中,紧紧抱住。
元书听着他明明平稳的心跳声:“楼郁霆,您能不能别这样。你对我这样好这样体贴却不愿意跟我结婚也不跟我说原因,总让我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连我这样的冷血的性子都无法承受的事情。这种未知和猜测带给我的恐惧,其实挺严重的。”
顿了顿,元书抬起头,看着楼郁霆不自觉冷沉阴鸷的眉眼:“楼郁霆,或者你可以选择告诉我。”
楼郁霆的桃花眸微微眯了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最后他反倒勾唇笑了:“小书,你知道这世上这么多女人,也不是没有比你皮囊更好的,可我为何偏偏非你不可吗?”
见他仍旧没有要说的打算,元书错开视线,笑:“皮囊当然是最重要的。如果说我很丑或者你很丑,我们之间的纠缠连开始都不会有。双方都对彼此的皮囊满意、这是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我们之间16年的相处和成长奠定了某种他人绝对不可比拟的感情基础。”
“不然你以为,在经历了我外公意外去世、楼氏易主、我在国外逃亡了4年的这些事情之后,我为什么还能厚着脸皮找上你。说是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其实不过是在心底最深处、对你这个人的人品和脾性,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而已。”
楼郁霆看着元书明明仙灵而纯澈至极的精致面庞,眼睛里却是一种经历沧桑后的淡漠平然,他笑了笑:“小书,其实我想说的不过是,你很聪明。或者说,你也太过聪明理性了。其实很多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被情绪蒙蔽理智、让我也尝一尝被女人无理取闹、误会的感觉。”
其实在这种时候,楼郁霆倒真的挺希望元书能就他不答应结婚的事情而跟他闹、那至少发泄了。
可元书向来都是什么都不说,自己闷着、再自己想通。
楼郁霆很多时候都在质疑自己:像元书这样太过锐利和自强自立的性子,他作为他的男人,到底能在情感上给她什么依傍。
几乎没有。
他活了快34年,这么长的时间了,总是在遇到元书的时候、在元书面前,毫无安全感而言。
元书好一会儿过后才抬起头,看着楼郁霆的眼睛:“你既然不答应跟我结婚,你就应该演得像一点啊。”
461 结局7:若是这样,跟逢场作戏又有何分别?(3k字1)
元书说:“你既然不答应结婚,就应该演得像一点啊。”
听到这话,楼郁霆凝眸看她,但没说话。
元书弯唇浅笑,继续自己未完的话:“在宋女士最初逼迫你跟我结婚、而你沉默的时候,我确实多心而且生气了。在后来的几天里,尤其是我进山拍戏的这段时间,虽然我一直没有猜到你不跟我结婚的原因,但我也知道,这个原因绝不是因为你本身不愿意跟我结婚……”
顿了顿,元书往楼郁霆走了步,主动抱住楼郁霆的腰,将自己的身子和脸都靠在他身上。
楼郁霆在元书抱上来的同时,就抬手圈住了她的腰,将她抱紧。
元书觉察到他的动作,便也不自觉地将他的腰抱得更紧。
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缓缓道:“楼郁霆,是你对我太有信心了、以至于你断定我一定能够冷静下来对这件事情做出理智的判断;还是说,真实的原因,比起你我之间因为这件事而生出重大隔阂,要严重得太多么?”
楼郁霆的下巴抵在元书的发顶,闭上眼睛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小书,你…”
“那个原因,与你无关,与我有关。”元书掐断楼郁霆的话,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对不对?楼郁霆,你回答我。”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随即轻勾了勾唇,宠溺地刮了刮元书的脸蛋儿:“咱们不是有言在先,所有的事情等你这部电影拍完以后再说,嗯?”
“这部电影拍完,也许是两个月以后,也许是三个月以后,我也说不清楚。那么在这几个月里,我们就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相处么?楼郁霆,如果是这样,跟逢场作戏又有什么分别?”
听到元书这话,楼郁霆默了默后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小书,我有点急事必须赶回燕城,我先走了,嗯?”
元书的手指蜷握了下,随后偏头看了眼窗外:“夜已经很深了,山路也本就不好走……我不追问你原因了,你别走不行么?”
她说着话时,眉眼带笑,语气也极为平常。可楼郁霆突然间就觉得嗓子干哑得厉害。
楼郁霆的沉默,让元书抿唇笑了笑,再没提要楼郁霆留下来的话,而是用手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又拿了件外套穿上:“走吧,我送你到楼下,顺便去厨房给你拿两个馒头充饥。”
说着,元书便走过去拉开门,转眸来笑看着站着不动的楼郁霆:“怎么啦,又不想走了?”
“走,必须要走。”楼郁霆又将元书的房间环视了圈,看到没什么不安全的因素存在,这才提步,出了房间。
元书带上门,拢了拢自己的外套、顺势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先一步走了。
楼郁霆默了一两秒才提步跟上。
于是两人,一人单手插在裤袋,一人双手环臂,并排着沉默向前,一直走到民宿楼前的平台上、也就是正等着楼郁霆的那辆黑色越野车前。
司机是元书不认识的生面孔,一见楼郁霆和元书过来,司机便立刻过来,拉开了后座车门。
元书有意留意了司机的动作:这司机不像专职的司机,看他那动作、倒更像是莫寒宵手底下那些练家子的手下,不讲专职司机的礼仪、只讲动作利落。
莫家最近的动荡,元书也是听说过的,毕竟连莫堇西都暂停了所有的演艺活动,被控制在燕城有好一阵子了。
他们这种黑/道世家,本就多风云,元书其实有点习以为常了,但现在莫寒宵的人突然出现在楼郁霆身边,元书第一次意识到,事情也许并不像以往那样简单。
在她走神的时候,楼郁霆已经坐进了车子后座,而且车子启动,竟已经开出去好几米远了。
元书愣了下,条件反射地追了两步才停下,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子消失在浓黑的夜里、再也看不见。
…
车子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了,司机见楼郁霆还目不转睛地望着倒车镜,他犹豫了下,笑着摸了下方向盘:“二爷,既然这么舍不得嫂子,刚才走的时候,怎么一声招呼也不打、也不抱一抱,就吩咐我开车?”
楼郁霆这才收回视线,凉凉地睨了眼司机的后脑勺:“莫寒宵没教过你规矩?”
司机大汉嘿嘿地笑:“三爷他平时教咱们的规矩便是不要吃亏,其他的就没怎么教了。要不,二爷,您现在教教我,免得我下回再犯您的忌讳?”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眉心,“别再叫我二爷。”
“那不行啊!”司机大汉义愤填膺般地道,“我可是听说过的,当年你和咱们三爷都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个个豪情壮志义薄云天,还在菩萨面前拜过把子,称为那什么四兄弟来着?哎,我一时想不起了,叫什么四兄……”
“停车!”听到这段黑历史,楼郁霆冷冷斥了声。
司机大汉不敢笑了,忙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靠边停车了。
“二…二爷,哦不,楼总,您是忘了什么东西要回去拿?”
楼郁霆闭着眼睛,脑袋里想的全是元书逼问他原因时的样子。
而向来果断利落的他,因为这件事情,生平第一次优柔寡断、犹疑不决。
司机大汉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后,才听到楼郁霆低低冷冷地声音从后座传来。
“掉头。”
“……”司机大汉小心翼翼地说,“楼二爷,这是山路,想要掉头,得再往前开个十几分钟的路程,才有地方掉头。”
…
送走楼郁霆后,元书回房间吹干了头发便去了靳薇萝的房间。
靳薇萝穿着睡衣、扎着丸子头,正素颜盘腿坐在椅子上…啃馒头。
见元书进来,靳薇萝瞥了眼她,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手机赶紧锁屏后,继续啃馒头:“你家那座冰山飘走了?”
元书其实是看到了靳薇萝的小动作的,而且隐约看见她的手机屏幕上似乎是一张图片,而图片上,是一个小男孩模样。
她的第一反应是翟墨生。
可又似乎不像。
距离太远,元书其实也没太看清楚。
靳薇萝又将自己已经锁屏的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这才站起身来,从塑料袋里拿了个馒头出来,递给元书:“赵一枫说了,剧组的厨师要过两天才会来,这几天就先吃这馒头当夜宵。”
元书摇头,闷闷地在靳薇萝的床上躺下来,也不吭声。
靳薇萝最初给人的感觉是明眼嚣张又不近人情,可相处得久了,元书便不由自主地很喜欢她。
有时候拍完戏,她就算是就默默地跟靳薇萝呆在一起,就会觉得很舒服。
尤其是现在,楼郁霆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后,元书不想一个人待着,就想着今晚到靳薇萝这儿蹭睡。
靳薇萝原本打算将那个馒头放回去,想了想、干脆又喂进嘴里,咬了口,就一手捏着一个馒头坐到元书身边。
元书看着她:“你不是要减肥么?”
“……”靳薇萝狠狠地咬了口馒头,含混不清地说,“嗯,所以没吃晚饭,这会儿饿得受不了了,所以才在吃馒头。”
“噗…”元书忍不住笑出声,干脆翻过身,靠着靳薇萝,把玩着她裙子上的装饰吊坠。
靳薇萝刚准备说话,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靳薇萝用胳膊撞了撞元书,一边啃馒头一边说:“开门。”
“……”元书撇撇嘴,撑着身体坐起来,穿了鞋后将门打开。
门外是赵一枫。
赵一枫看见元书,倒愣了下,随即笑:“哟,小元书,你怎么在这儿呢?”
元书偏头看了眼房间里正在专注着啃馒头的靳薇萝,这才回头看着赵一枫笑:“赵导,我房间里好像有蟑螂,所以今晚跟靳薇萝睡一个房间。”
听元书这么说,赵一枫的脸立刻就垮了下去。
元书继续笑着问:“赵导,您过来是想安排明天的工作么?”
赵一枫直接动手来捉住元书的胳膊:“小元书,我有点事情要找小靳单独谈,你先回你自己房间或者去宁曼熙的房间待着。你和宁曼熙不是老早就合作过么?你就去她房间,去吧去吧!”
元书不动声色地将手从赵一枫掌心抽出来,依旧温软地说:“赵导,我…”
“哟,这不是赵大导演吗?”靳薇萝不知什么时候捏着两个啃得残缺不全的馒头走过来,虽然素颜却更添明艳精致感的脸蛋儿上满是蔑视的笑意。
她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目光赤果地将赵一枫全身上下都打量了遍:“赵导这一身穿得正经八百的过来敲我的门,是想干什么呀?”
赵一枫看着靳薇萝的眼睛都发光,笑说:“早就听说靳小姐性格开朗又热情,这不是刚好在一个地儿住着,我当然要趁机会过来交个朋友。”
性格开朗又热情。这话说得好听,内里代表的龌蹉意思,谁都懂。
元书不免偏头看了眼靳薇萝,正想帮忙圆场,哪知道靳薇萝侧过身,用下巴划了划房间里:“赵导都这么说了,我不让你进房间显得我多么不近人情。赵导,那请进吧。”
462 结局8:他哑声问她:“你都知道了?“(3000字2)
“靳薇萝……”看着赵一枫真的进去,元书没忍住,凝眸看着靳薇萝。
靳薇萝依旧慵懒又漫不经心地啃着馒头,倒是赵一枫听见元书的声音,步子一顿,拿手对元书挥了挥:“小元书,明天的台词你记住了吗?赶紧回房间去,别打扰我和你靳姐姐聊天。”
“……”元书看着靳薇萝。
靳薇萝走出来,很不在意的在元书肩上拍了拍:“我声名在外,早就习惯了。你先回房间,去吧!”
元书还想说什么,靳薇萝已经重新进了房间。
而赵一枫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般,竟然走过来,将门给关上了。
元书在房门外站着,本来还在纠结自己该想个什么圆融的办法去替靳薇萝破局,一个电话就直接打到了元书的手机上。
是翟胤北。
元书微微愣了下,滑了接听,恭敬地道:“翟总。”
“她呢?”翟胤北本就声线冷硬,现在似乎还带着怒气。
元书不自觉地挺直脊背,脑子里转了下才试探着说:“靳薇萝她……她现在在房间。翟总,您要是找她的话,我现在就过去帮……”
“在房间?和谁在房间?”
“……啊?翟总您的意思是?”元书装傻。
翟胤北默了好一会儿:“你替我跟赵一枫带个话,等我从国外回去,亲自接他去华影喝茶。立刻就去。”
这个男人全程没提靳薇萝的名字,冷不丁却要她元书去给赵一枫带话……元书抿唇轻笑了下:“好的,翟总,我这就去。”
翟胤北说了句“我还有事,先挂了。”后,就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元书将手机锁屏,上前去叩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脸不耐烦的赵一枫,但碍着元书是楼郁霆的人、又是顾原明显就放不下的人,于是他还是赔着点笑:“小元书,你又有什么事?”
元书瞥了眼房间里、正靠着桌子玩儿手机的靳薇萝,微微拔高声音:“赵导,刚才华影的翟胤北翟总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立刻给你带句话,说是等他从国外回来,要亲自请你去华影喝茶。”
赵一枫有点懵,但到底是人精,顿了顿后问元书:“小元书,你靳姐姐可是翟总的亲小姨子,他要请我喝茶,怎么绕这么大一圈,要你来给我带话,啊?”
“赵导,您这么聪明,肯定比我清楚其中的道理啊。”元书顿了顿,将自己手机上跟翟胤北的通话记录翻出来给赵一枫看,“不如您猜一下,翟总怎么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偏偏刚巧在您和靳姐姐交朋友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了呢?”
赵一枫一怔,莫名就想起了刚才进了房间之后,靳薇萝主动要跟他拍的那张合照。
他原本觉得那不过就是一张普通的合照,而且和靳薇萝这样的大美人同框,他也没什么吃亏的。可现在想来,这张合照倒是挺有蹊跷的。
见赵一枫的脸色起了变化,元书想到以后还要一起合作好几个月,忙又笑着给他台阶下:“赵导,我原本还以为您跟翟总不认识呢,没想到您跟翟总的关系这么好。翟总刚才说,他打了您的手机您没有理他、所以才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顿了顿,元书又似乎疑惑地问:“赵导,你是不是没带手机在身上,所以才没接到翟总的电话?要不您现在回房间看看?”
赵一枫咧嘴笑看了眼元书一眼,抬手在元书肩上拍了拍:“小元书,你是真的长大了。”
元书抿着唇,笑。
赵一枫回头看了眼靳薇萝,还是满脸笑意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说:“小靳,那你早点休息,我回房间看看手机!小元书,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咱们任务还艰巨!”
元书笑眯眯地目送着赵一枫离开,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之后,她才转过身进了靳薇萝的房间,将房间门关上后,转身看着靳薇萝。
靳薇萝将自己刚才发在朋友圈的、自己和赵一枫的那张合照、其实只对翟胤北一人可见的合照删掉,锁掉手机屏幕后,才偏过头看元书。
“很晚了,我得休息了,不送你了啊,你自己回房间。”
说完,靳薇萝转身就躺在了床上,又对元书说:“记得帮我把门关严。”
在元书看来,翟胤北刚才的举动对靳薇萝是一种在乎和维护、可靳薇萝的情绪似乎反而更加低靡。
她也不便多问,转身出了靳薇萝的房间。
听着房门关上以后,靳薇萝将身纤长玲珑的身体蜷缩起来,将脸埋进了被子里面。
在深山风景区静谧的浓夜里,靳薇萝终是落了泪。
她这么要强这么嚣张的一个人,也终于脆弱了。
……
元书捏着手机回到自己房间,一打开门,脚尖就踢到了一个东西。
微怔了怔,元书摁亮房间里的灯,这才看到地上的那个信封。
元书捡起信封,捏了捏,里面好像是照片一类的东西。
她关上房间门并反锁后,并没有立即将信封打开,而是将信封放在桌子上,自己在桌边站着,定定地凝望着那个信封。
总有一种莫名的、不详的预感。
大约好几分钟以后,元书才抬手重新拿起那个信封,撕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抖落在了桌子上。
看形状,确实是照片一类的东西,元书正准备去细看照片的内容,其中有两张照片掉落在了地上。
元书将信封放在一边,蹲下身去捡。
……
楼下,司机大汉刚将车子停稳,楼郁霆就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等司机大汉意识到楼郁霆已经下车的时候,楼郁霆已经在通往楼上的楼梯上了。
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一步。
可是到了元书的房门前的时候,他反而没有立即敲门,而是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捏成拳的手,在门板上轻叩了叩。
没人回应。
楼郁霆紧绷着脸上的肌肉,叩门的力度又加大了些。
依旧没人回应。
楼郁霆低头,摸出手机,正准备给元书打电话,靳薇萝穿着拖鞋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不用打了。”
楼郁霆拧眉,没搭理靳薇萝,继续拨元书的号码。
双眼猩红的靳薇萝在楼郁霆身边停住:“我刚才给她发微信、打电话,都没理我。”
她本来想知道元书有没有顺利回房间,但联系不上元书后,她才绷着情绪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楼郁霆。
看着因为元书不接电话、明显焦躁起来的楼郁霆,靳薇萝用手指绕着自己的长卷发:“你告诉她了?”
楼郁霆挂断电话,又拨了一遍。他没有回答靳薇萝的问题。
靳薇萝双手环抱在胸前,背靠在墙上,垂眸看着地面:“告诉了也好,这种事情,无论怎样也得该由她自己做决定。我们以为的为她好,却并不一定是她自己想要的。”
顿了顿,她看着楼郁霆:“别打了,直接踹门。你有拳脚在身,这种门,不过你一脚的功夫。”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从里打开了。
楼郁霆和靳薇萝同时都呼吸一滞。
元书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很平常地将楼郁霆和靳薇萝都看了眼,淡淡地说了句:“都进来吧。”
看着元书自顾自地又进了房间,靳薇萝偏头看了眼楼郁霆,而楼郁霆眯眸盯了眼元书的背影后,立刻提步走进去,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元书的房间给扫视了眼。
但房间里的布局和摆设、跟他之前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差别。
除了有些东西变换了位置,倒是并没有多出什么其他的东西。
而元书……
元书靠坐在桌子旁边,低着头在玩儿手机。
楼郁霆注意看了下,她并没有在使用某个app,而是将一个app点开以后、又退出、然后又点开另外一个app,毫无目的,似乎是在消磨时间,又似乎是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楼郁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慢慢走到元书身边停下。
元书抬头看了他一眼,温淡地问:“你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要我帮你找吗?”
说完了,似乎她也没有要等楼郁霆回答的意思,而是锁了手机屏幕,绕过楼郁霆走到开着的房门前,看着靳薇萝,很淡很淡地、像是没有力气地笑了笑:“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你不是说你累了要休息了么,怎么也突然来找我了?”
靳薇萝偏头看了眼里面一直目不转睛地凝着元书的楼郁霆,这又才把视线转到元书脸上:“你没回我微信、也没接我电话,我只是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事,我就不进来了。”
说完,靳薇萝转身离开。
可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看着元书的眼睛:“如果能睡得着的话,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拍戏。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有些事还等着你去努力…算了,最终还是要顺从你自己的心意、别为难自己的心。”
元书没回答,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靳薇萝踩着拖鞋慢慢走远。
楼郁霆看着元书纤细的背影,猩红着眼朝她走过去,却没真正靠近她。
他哑声问她:“你都知道了?”
很久很久以后,元书轻轻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463 结局9: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3000字1)
听到元书的回答,楼郁霆有些无措,想要问些什么,却又问不出来。
他彷徨地左右看了眼,却又什么都没看,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元书依然站得笔直的背影上。
他正准备提步走过去,元书突然上前,动作很寻常地将门关上了。
楼郁霆注意到,她关上门后,原本搭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是在瞬间就像没力气般地滑落下去的。
“小书……”楼郁霆以为她整个人都会跟着滑坐在地,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拥入自己怀中。
元书就像一片很轻的羽毛般,就被楼郁霆那样抱住了。
很奇怪,原本她自己站着的时候,挺有力气的,可是现在被楼郁霆一抱,所有的力气好似在瞬间都被抽干了。
她攥着楼郁霆的衣袖勉强站稳,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很厚的水汽,朦胧而茫然得空洞。
楼郁霆偏头看了眼她的脸蛋、她的眼神,心痛得眼眸慢慢猩红起来,又哑声叫了她一句:“小书。”
元书听到声音,像是从神游中很迟钝地回过神来,慢慢地抬头去看楼郁霆的脸。
可是过了好几秒,她目光的焦距才真正聚集到楼郁霆的脸上,那双朦胧的眼睛也才有了一点点光彩。
楼郁霆的喉结因为痛心而艰涩地滚动了下,他用大掌轻轻地按了下元书的脊背:“要是难过,就哭出来,我会一直抱着你、陪着你。”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只是有点累了,好累好累啊。”元书牵唇笑了笑,将脸埋进楼郁霆怀里。
楼郁霆将元书抱紧,闭上猩红的桃花眼,声音又涩又哑:“小书,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实在是……不忍心。”
元书在他怀中点点头:“嗯,我知道。”
她的反应太过于平淡,楼郁霆很想看看她藏在自己怀中的脸、以此去判断她的表情,可他又做不出将她从自己怀中拉出来的动作行为,于是只好咽了咽干涩的喉管,继续说:“我知道,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存有念想的血脉至亲了。我思虑了很多天,总想找一个恰当的方法告诉你这个消息,可我无能,始终没有找到……小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元书又只是在他怀中摇摇头:“没关系的,不怪你。”
“小书……”她不哭不闹这样平静,让楼郁霆都有些迷惑,不知元书是不是其实真的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她从小就和楼映雪关系不好,这几年也没有试图找过她……
楼郁霆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元书,沉默了会儿。
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
可他又担心,这沉默会让元书的心被翻搅。
于是为了转移元书的注意力,他又说:“小书,其实在你去老宅接柳妈回铂郡的前几天,我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我那时候刚刚能勉强留你在身边,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因此而再度离开燕城……我知道我的私心太重,我也知道我这行为禽兽不如。可小书,我真不知该如何跟你说。”
而且,一旦告诉元书这事实、元书奔赴美国,就一定会和楚河见面。
而楚河,可是元书当初宁愿给他当小情/人,也要维护、不愿出卖他行踪消息的男人。
楼郁霆顿了顿,又说:“小书,我不答应跟你立刻结婚,也不过是因为楼女士新丧不足两月,而她的……”而她的遗体都还未找齐全,他又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跟元书结婚。也正是因为她遗体不全、连葬礼都一直被楚河拖着,楼郁霆才不忍心告诉元书、让元书知道楼映雪死亡的真相。
“她的尸首,找齐全了吗?”元书突然掐断他的话,用平淡而平静至极的语调问他。
楼郁霆的身躯狠狠一震,好几秒后他咬着牙闭上了眼睛:他一直刻意封锁消息,只想找机会告诉元书,告诉她楼映雪的死讯,可他从来不准备告诉她,楼映雪是被她那位所谓的外国男友分尸藏尸这样残忍的事实。
可元书知道了,还这般平静。
楼郁霆不答,元书又自己回答:“应该是还没有。”
因为她刚刚看到信封里的纸条后,仔细的看了照片。那些照片应该是某国警方的取证照片,每一张都很清晰、有些难以辨认的还标注了英文描述。
楼郁霆又怒又痛,昂藏的身子因为隐隐的颤抖倒显得比理应痛苦万分的元书更为萧瑟斑驳。
他将元书从自己怀中拉出来,小心翼翼地去看她的脸、她的表情:“小书,凶手已经被抓获了。”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楼郁霆告诉她这个,希望能一定程度的慰藉她。
可元书撇过脸看着旁边,轻轻地笑了下:“都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
楼郁霆僵住,喃喃地叫了声:“小书……”
“我告诉过她的,我警告过她的,可是她不听。”元书推开楼郁霆的手,背对着楼郁霆站定,声音中仍旧有笑意,“7年前,我就告诉过她,不要跟她在一起,可是她非说什么,那个男人跟元振岐长得像、还说什么他跟元振岐一样,喜欢吃海鲜还喜欢打高尔夫……”
楼郁霆上前,本想要攥住元书的手臂,可是元书突然转过身,看着楼郁霆的眼睛,满眼冷漠地继续道:“她当初既然宁愿选择这个男人也不要我这个女儿,她就应该做好准备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真的是她活该。”
“小书……”
元书像是有点茫然地将房间扫视了圈,最后才又看着楼郁霆的眼睛,声音也突然就低下去了:“楼郁霆,我突然觉得好累好困,我想睡觉想休息了。”
楼郁霆赶紧上前一步:“我陪你,我……”
“不,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出去好不好?”元书顿了顿,近乎乞求地看着楼郁霆,“你出去,你出去。”
楼郁霆瞥了眼元书那不自觉地紧捏着的一双拳头,好似他不答应,她就要把拳头捏碎才肯罢休。
半晌之后,楼郁霆认输地点点头:“那好,我出去,你早点休息。”
说完,楼郁霆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见元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双拳头越捏越紧,楼郁霆才不得不转身离开。
他拉开房门出去后,反手将门带上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门关严,而且为了不让门被风吹开而被元书发现,楼郁霆就一直站在门口,捏着门把手稳着门。
他屏息静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楼郁霆太过于专注地注意着房间里面的动静,以至于他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转角处,送过照片后因为心里不安、过来探查情况的宁曼熙。
而宁曼熙原本以为楼郁霆已经离开了、才答应虞晚音、找了个机会将装有照片的信封塞进元书的房间的。
可眼下突然看见楼郁霆站在房间门口,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她贴着墙、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慌忙回了自己的房间。
……
元书目不转睛地看着楼郁霆出去以后,在原地站了大约一分钟后,她收回并没有焦距的目光,转身,一步一步很缓慢地朝卫生间走。
卫生间的门是木头做的,很轻。元书却推了几次、才将门推开。
进入到狭窄的卫生间后,元书返身将门关上。
明明一双眼睛是盯在门栓上的,可是她的手老是摸不到门栓,拨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门栓给闩进去了。
她有些木然地转过身,拿了牙膏牙刷、还挤了牙膏,可当她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刷过牙了。
她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牙膏,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她6岁的时候还是7岁的时候呢,记不清呢。
直接的那时候她的牙总是摇摇欲坠,一向洁癖的她总不爱刷牙,那时候楼映雪那样严厉,拿着手里的钢琴曲谱就敲在她头上,呵斥她去卫生间刷牙。
她一开始还咬着牙瞪着楼映雪、坚决不屈从。
可是后来被楼映雪打得怕了、怂了,就包着一眼睛的泪水挪去厕所,一边挤牙膏一边哭。
可是哭得太厉害太委屈了,泪眼朦胧的,挤了半天也不能把牙膏挤到牙刷上。
于是她就哭得更凶了,超委屈超委屈。
楼映雪听到声音进来,瞥了眼元书后,凶巴巴地从她手里夺过牙刷牙膏、替她挤好了,依旧是凶巴巴地递给她……
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元书吸了吸鼻子,本想将牙刷上的牙膏给用水洗了,可是她拧了半天水龙头,怎么也拧不开。
突然,不知为何,就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眼泪也突然汹涌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元书将牙刷用力地往旁边一扔,突然就失声痛哭出来。
楼映雪,我告诉过你的,你不听。都是你活该,是你活该。
可是,你从小就对我那么凶那么严厉,一点儿没有母亲该有的样子。你还没跟我道歉呢,你怎么就…死了呢。
464 结局10:你凭什么觉得我是为了拆散?(3000字2)
元书在卫生间里呆坐了一夜。
而楼郁霆也在卫生间门外站着,陪了一夜。
因为楼郁霆是知道卫生间的面积狭小的、是以他不敢踹门,怕伤到元书,便只能呆站着陪着。
在天光大亮、早上七点多的时候,赵一枫直接就带着执行导演过来了。
因为前一晚自己跟靳薇萝“交朋友”的事情被元书给搅混了,赵一枫对元书多多少少都是有意见的。
特别是他一过来,见元书的房门没关严,直接一脚将房门给踹开,举这个馒头大声嚷嚷:“小元书,你怎么回事?大家伙都在等你一个人了?怎么着,你这还没拿影后呢,就开始耍大牌了?要我说啊,你这千金大小姐的性格,就不适合……楼……楼总,您怎么在这儿呢?”
赵一枫对上楼郁霆那双猩红的眸子,腿一软赶紧改口赔笑,慌里慌张地将手里捏着的馒头给藏到了身后。
楼郁霆定定地看着他:“说下去,不适合什么。”
赵一枫咽了咽口水,一个四十出头的人了,在楼郁霆这样一个34岁的人面前,竟然直不起腰来。
他嗫嚅了下,转移话题:“楼总,小元书这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一看楼郁霆下巴上那青色的胡茬和青黑色的眼圈,就知道昨晚势必经历过一场拉锯战。
楼郁霆本想让赵一枫滚出去,但想到赵一枫是元书的电影导演,就算他自己权势滔天不把赵一枫放在眼里,但为了元书的磕绊和受的委屈能少些,楼郁霆抿了抿薄唇,从西服外套的口袋里摸出烟盒来。
他强压着脾气,尽量表现得和颜悦色地抽了一根烟出来递给赵一枫。
赵一枫愣了下,忙受宠若惊地接了。
楼郁霆低头,给自己也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才觉得神智清醒了些。
他透过薄薄的烟雾看着赵一枫:“赵导,元书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替她跟你请个假。”
“啊?”赵一枫差点就答应了,可心念一转,为难道,“楼总,您也知道,我这部电影前期准备工作都做了好几个月,后期还要搞点特效。这……这实际拍摄的日程我定了40天的时间,这女主角不到位、对剧组的影响,您应该也是清楚的。这多拖一天,这费用……”
“我三倍补偿给你。”楼郁霆垂眸抽了口烟,低淡道。
赵一枫还是犹豫了下,默了默后还是恭敬地点点头:“那行。”
……
赵一枫刚转身出去,卫生间的门就被元书从里打开了。
莫名地,楼郁霆夹烟的手一抖,烟灰掉落下去的时候,他偏头去看元书。
那时候,元书刚好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他没看到她的脸,心里莫名地更慌。
他想要开口叫她,却又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打破了什么般。
于是,他红着眼、赶紧将烟掐灭在了烟灰缸,咽了咽喉咙后,颇为小心翼翼地走到元书身后站定。
元书在行李箱面前蹲下,动作很自然又很寻常地打开行李箱,在里面找出一套衣服后、又抱着衣服站起身来。
在元书再度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楼郁霆终于忍不住,扣住了她的手腕。
元书挣脱了下,没挣脱掉,也就放弃了,依旧低着头静静地站着。
楼郁霆往后退了步,弯着腰低着头想要去看元书的脸蛋儿,声音嘶哑而晦涩不堪地问她:“小书,你想去哪儿?”
“拍戏。”元书的嗓音同样哑得厉害,低低地,“刚才赵导不是已经来催我了么?我得去拍戏了,不能让大家都等着我一个人。”
光是听着元书的声音,楼郁霆就已经心痛难当。
他将元书抱进自己怀中,一遍又一遍地轻吻她的脸颊和发顶:“小书,咱们不拍戏了,咱们休息一天,嗯?”
“不行啊。”元书在他怀中摇头,声音低哑得近乎呢喃,“3年前我怀绵绵的时候,老是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误大家,名声已经很不好了。现在我好不容易遇到这样好的资源,我要是再这样,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跟我合作了。”
“不合作便不合作,我养你。”楼郁霆心疼而怜爱地摸了摸元书那布满了干涸泪痕的脸颊,“小书,咱们不工作了,咱们回家。”
元书摇头:“不回家,要工作。”
她眼睛酸了下,有些慌乱地从楼郁霆怀中退出来,笑:“从我出生开始,楼映雪就把我抱去剧组让我演戏。在几岁的时候她为了让我红还让我去演小僵尸……现在,我好不容易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了,我怎么能放弃呢。不能放弃的。”
“你没有必要活在她的愿望里,小书,我不许你去!”看着这样倔强的元书,楼郁霆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不免声调上扬。
元书本来一脸倔强,却突然因为他上扬的严厉声线而哭了。
看着她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泪,楼郁霆歉疚得手足无措,抬手想要用手指替她刮掉眼泪。
元书撇开脸:“你一直瞒着我不告诉我,还说什么等我电影拍完以后才告诉我,不也是希望我不要受楼映雪的影响么?”
楼郁霆哑口无言。
“我去拍戏了,你也回去吧,别待在我这里了。”元书推开楼郁霆,进卫生间洗漱换衣服。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楼郁霆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昂藏的身子萧瑟地立在那里。
元书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收拾的时候,楼郁霆就沉默着,像个无声的机器跟屁虫似得,跟着。
元书一直紧抿着有些苍白的唇,也没搭理他,收拾好自己后就主动去靳薇萝的房间找了靳薇萝。
靳薇萝的房间没人,元书也没停留,直接下楼,上了剧组安排的越野车后,拉上车门就让司机开车去拍摄场地。
被关在车门外的楼郁霆,看着越野车走远,忙转身,自己开了昨晚的那辆越野车,正准备跟上。
另外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突然开过来,横阻在楼郁霆的车前。
莫寒宵身边的左膀右臂之一的许重渊从车上下来,弯腰、神情冷峻地在楼郁霆的车窗上叩了叩。
楼郁霆望着元书离开的方向,降下车窗后才看向许重渊:“你怎么亲自来了?”
于莫寒宵来说,许重渊就像于楼郁霆来说的钟离一般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留着最利落的平头的许重渊左右看了眼:“二爷,三爷的父亲已经被莫嵘手底下的人搞进医院了。莫嵘身边的那个虞晚音,趁机借用了她舅舅在政府的余部的势力,彻底把三爷的父亲给困住了。三爷目前处境不太妙,让我过来避风头的同时,跟您商量对策,顺便接您回去。”
楼郁霆闭上眼睛,指骨分明的长指重重地在眉心捏了捏。
许重渊看了眼元书离开的方向,补充:“二爷,三爷也说了,若是您有顾虑,他也理解。但是他希望,万一他出事了,你能帮忙照顾照顾虞家二小姐和她的母亲。”
“胡说什么!”楼郁霆睁开眼睛,眯眸盯了眼许重渊,“你等我30分钟,我去去就回。”
许重渊点点头,直起精硕颀长的身子,后退了两步,站到一边,看着楼郁霆的车子离去。
宁曼熙从楼上下来,尽管见惯了帅哥美男的她,在看到许重渊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微微怔了下。尤其是当他看到许重渊冷峻的面庞上那道大约3厘米上侧刀疤。
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许重渊冷戾地甩过来一个眼神。
对上那双暗黑的眼睛,宁曼熙心口重重一突突,赶紧埋下头,钻进了自己的座驾。
这辆车,是安靖疼她,特意在她进组后叫人给她开过来的。
所以车上,就她一个人。
但她还是将车子开出去好一段距离后,停在了寂静无人的一段路上,这才拿出手机。
她犹豫了许久,才拨了虞晚音的号码。
虞晚音那边传来一声很浅很低的呻/吟声,以及男人的重喘声。
饶是老是承欢安靖的宁曼熙,也不由得听得脸红耳热,忙将电话挂断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虞晚音回拨过来:“有事?”
宁曼熙稳了稳神才说:“虞大小姐,你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我希望以后,你能……不要再想起我。我已经30岁了,混到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容易,希望虞大小姐能理解一下我。”
“嗯,我会尽力理解你的。”虞晚音很快回答。
宁曼熙倒是愣住了,吞了吞口水后又觉得自己跟虞晚音比起来、似乎太冷漠了,不便跟虞晚音拉拢关系和人情,于是寒暄似的问了句:“可是虞大小姐,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
虞晚音问:“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宁曼熙看了眼车子前后,确定没有车子和人经过后才继续:“据我观察,你让我把照片送去后,元书和楼郁霆非但没有闹僵,楼郁霆还在元书的房间里呆了一夜,两人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哈哈哈……”虞晚音突然突兀地大笑起来,笑完了,她似乎意犹未尽,笑着反问宁曼熙,“你凭什么觉得,我的目的是为了要拆散他们呢?”
465 结局11:他心脏一缩,再没敢说一个字(4000加更)
“不是为了……虞大小姐,那你是为了什么?”宁曼熙没来由地感到恐慌。
之前虞晚音叫她做事的时候,她不过是觉得那是属于女人与女人之间的较量和争斗。
可现在她莫名地将虞晚音做的事同莫家的内斗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是这样的牵扯的话……
在宁曼熙自我恐慌的静默里,虞晚音说:“至于我要做什么,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对了,楼郁霆刚才不是追着元书去拍摄现场了么,你别磨蹭了,赶紧跟上去看看吧。”
“虞小姐,不是说好了会理解……”宁曼熙的手猛地攥紧方向盘,“你怎么知道楼郁霆刚才追着元书过去了?”
“呵,这么简单的问题,宁小姐下次最好不要再问了,以免消磨我的耐心,削弱了我对你的理解。”言罢,虞晚音挂断了电话。
宁曼熙握着手机,有那么一刻,如坠冰窖、全身刺骨地凉:虞晚音一定是在剧组安插了其他人。这么说,她昨晚去元书的房间放信封,一定也被虞晚音的人拍了照片留作要挟她的把柄了。
她颓败地趴在方向盘上:莫名地就想起了以前在虞晚音身边做事的陆佳珂。
她记得,当时陆佳珂也是因为一开始事事帮着虞晚音,可最后实在不堪忍受虞晚音的心狠手辣而表现出异议的时候,虞晚音竟也毫不犹豫地让她彻底消失了……
而她宁曼熙,会成为下一个陆佳珂吗?
她多想回头,可似乎,真的已经晚了。
她要不要现在就去跟楼郁霆和元书坦白、告发虞晚音呢?
可是,楼郁霆那样的人,还有元书那样性格尖锐分明的人,会放过她么?
这时,路边有剧组的车子经过,长长地摁了声喇叭。
宁曼熙赶紧抬起头来,冲着一晃而过的车子扯出点笑,随后集中了力气,重新启动了车子朝片场而去。
……
片场。
等楼郁霆到的时候,元书已经化好妆从棚里出来了。
在这部古装刺客类型的电影里,元书的装扮本就简单。
不过是一身利落的白衣,头上用祥云簪子将头发挽成一个看着颇有点凌乱但其实很具江湖儿女大气利落的发髻。
而且按照赵一枫的要求,为了塑造突出人物性格,元书被要求全素颜拍摄。
但楼郁霆下车的时候,一抬眸看见元书捏着把剑从里面走出来,饶是他早已见惯她的美貌,也微微怔住。
而旁边的工作人员,也俱是将目光投向元书。
元书的目光有些空洞,径直走到赵一枫面前。
“赵导,抱歉,我来晚了。”
赵一枫将元书上下打量了眼,原本积压在心口的不爽,在看到元书的样子后不自觉地就消减了下去。
而他当初之所以临时启用元书,也不全是因为顾原。在这个圈子里,把美的标准类型放宽,也不是没有比元书更合适的,但那些更合适的女星的演技、比起元书的演技,是在是差了不止一截半截。而那些老一点的演技更好的女星,那长相……
“哎!”赵一枫叹了口气,为了自己的电影拍出来能一鸣惊人有个好票房,对元书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道歉了,既然来了就赶紧各就各位!执行导演呢?来来来,过来!”
元书点点头,转过身走到武术指导老师身边,请教武术动作。
她不是没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楼郁霆,可是她就是装作不知道,她也尽力不让自己去想任何与楼映雪有关的事情。
楼郁霆站在那里,看着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的元书,也只是静静地伫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元书。
宁曼熙的车开过来的时候,一直等在片场的小助理赶紧走过去,声音极大的叫了声:“曼熙姐,这边!”
在这寂静的清晨,她这一声大呼,将不少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
刚刚下车的宁曼熙因为做贼心虚,被众人这么一看,在故作镇定地往前走的时候,高跟鞋不小心卡进了石子间,顿时一个踉跄,要不是小助理扶的快,她差点摔倒。
而她稳住身体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去看楼郁霆是否有所察觉,却不想,堪堪对上楼郁霆遥遥投放过来的视线。
宁曼熙心里犹如巨石崩裂,心颤胆寒的那瞬间,脸色蓦地就煞白下来,还忘了要从楼郁霆脸上收回视线。
楼郁霆原本只是对宁曼熙这个名字有着一种不悦的熟悉感,所以才跟着众人转头去看,可是宁曼熙差点摔倒后的反应,让他生疑。
当年秦莉被莫寒宵的人解决后、虞晚音身边的陆佳珂也大概是当了替死鬼被虞晚音手底下的人解决,再加上虞晚音入狱,当年的很多事情就没有了头绪、但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是以,楼郁霆根本不知道宁曼熙究竟对元书做过什么,也从来没把宁曼熙这号人物放在眼里过。
不过眼下是非常时期,元书昨晚又莫名其妙收到照片……那么这个宁曼熙,他注意到了。
……
元书像个没事人似的照常拍戏,甚至在拍摄时,有好几条都是一遍就过。
她手里握着剑跟人厮杀对决的时候,眼睛和眉目之间透出来的那股子怆然和狠戾劲儿,看得赵一枫连连拍手叫好。
在元书休息的时候,楼郁霆还是没忍住,走近她。
“小书,在我隐瞒一切而你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你照常拍戏,这没问题。”楼郁霆的喉管有些干涩,斟酌着用词,“可现在你既已知道楼映雪女士的死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美国,去……”
元书抬头看他,楼郁霆心脏一缩,再没敢说一个字。
“楼郁霆。”她看着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
楼郁霆的眸光倒闪烁了下,薄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而是握住了元书的手,同样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红肿眼睛。
元书说:“在我16岁以前,我跟楼映雪的关系是怎样的,你应该最清楚了。在我16岁以后,我费劲千辛万苦在国外找到她,可是她宁愿跟那个与元振岐有一两分相像的男人同居在一起,也不愿跟我走跟我一起生活。”
“楼映雪,她前半生全都用来跟元振岐纠缠、后面的几年用来跟一个像元振岐的男人纠缠。她的这一生,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和外公,从来没有。而现在,凭什么因为她死了,我就得丢弃我自己的一切前程,只是为了去她死去的那个地方看一看、走一走呢?”
元书这一番言论,初听起来冷漠至极冷血无情,楼郁霆差点脱口说出“死者为大、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他抿住薄唇,看着元书极力支撑着自己的精神意志的模样,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助理导演过来叫元书,元书扶着椅子的扶手,本想站起来,结果手腕一抖,又重新坐了回去。
但她像是怕被楼郁霆或者其他什么人、又或者是她自己看穿了什么,忙又双手扶着椅子,匆匆地站起身,小跑着往赵一枫的位置去。
楼郁霆追了两步,叫住她。
元书停住,但没有回过身来。
楼郁霆说:“小书,我会亲自过去一趟,联系楚河,把楼女士带回你身边。”
听到这话,元书的鼻子蓦地一酸,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咬住唇,可是眼泪还是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她抬手,匆匆地抹了把眼泪,继续朝赵一枫走。
楼郁霆看着元书的背影:回想起从元书在3年后再度回到燕城、第一次重回楼家老宅接柳妈的时候,自己便一直想找机会告诉元书这个消息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在他心中就像被水浸泡的巨大海绵一样越来越沉重。
他原本以为当元书知道这件事以后,他自己会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可没想到,如今看到元书这副样子,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错觉。
他的元书啊,连好好难过、好好痛哭都不会。
只会憋着,死扛。
……
楼郁霆最终还是离开了片场,在许重渊的护送下,在当天快要入夜的时候,抵达燕城。
许重渊按照楼郁霆的吩咐,又加派了一些身手顶尖的人去了元书身边,另外将铂郡别墅的安保措施又也加强了。
其实,除了防着虞晚音,莫嵘的势力是不敢轻易对楼郁霆动手的。
而莫寒宵让许重渊接楼郁霆回来,也不是要让他去替他厮杀涉险,是因为楼郁霆的人脉势力涉及方方面面。尤其是在政界有着深纵的人脉。
他希望楼郁霆回来,能亲自去见见那些政界要首,主要是为了要保住他的父亲莫世豪。
莫世豪在两年多以前把莫嵘的左膀右臂弄进了监狱、还差点把莫嵘也弄进去,而如今莫嵘逮到反扑的机会,势必会下狠手。
所以。楼郁霆回到燕城后,回铂郡别墅跟绵绵呆了两个小时后,就开始在钟离的行程安排下,为莫世豪的事情奔走。
……
许重渊奉命到医院见莫寒宵的时候,莫寒宵嘴唇上方的小八字胡须又长出来了,一头碎发未经打理,有些凌乱地散在头顶。
他靠站在病房门口的墙壁上,一条长腿打直前伸着、一条腿后曲着,身姿落拓颓靡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狠劲儿。
他咬着薄唇间那根没点燃的烟,掀眸看了许重渊一眼:“回来了。”
许重渊上前一步,冷着脸夺掉莫寒宵嘴里叼着的那根烟,折断后隔着一小段距离准确地投掷进垃圾桶:“三爷,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莫寒宵也不恼,依旧是那副慵淡的姿态,还撩唇笑了笑:“没打算,能保住人就是胜利。”
许重渊唇角下坠,带着股子戾气的冷俊面庞肌肉紧绷,没说话。
莫寒宵懒懒地站直身体:“老楼那边怎么样了?”
许重渊说:“铂郡别墅区本就住着燕城各界权贵、本身安保系统就很严格。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加派了人手过去保护,二爷自己也作了防范措施。只要莫嵘那老家伙不插手,即便是虞晚音有滔天的本事,也在铂郡别墅起不了什么浪。”
莫寒宵笑:“翟胤北那老匹夫倒是有先见之明,自己出国这么多次,但偏偏这次,要把自己那儿子放进铂郡别墅里。”
许重渊掀了掀唇,像笑又不算笑:“翟老大一向老谋深算,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不过翟老大来过电话,问过情况了。”
莫寒宵点点头:“站着不走,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要告诉我的?”
“有。”许重渊说,“据我所知,楼二爷最近打算出国一趟,好像是为了元小姐的母亲的事情。”
莫寒宵的眉宇这才一拧:“他已经搅进了咱们莫家这个坑里,在这时候出国,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在燕城在国内没人敢动他,去了境外,一切都是未知、于敌对方来说,也是机遇。谁都知道,只要楼郁霆一出事,我莫寒宵就等于是断了一条腿。”
许重渊默了默:“不如我届时多安排点人手?”
莫寒宵低下头:“不用了。他为我做了这么多,3年前我也曾亏欠过他,他既然要去,我陪他。”
许重渊看了莫寒宵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莫寒宵叫住他:“重渊,你本是红色世家之子,跟在我身边做这些,后悔过吗?”
“废话。”许重渊扔下这两个字,阔步走了。
……
病房里,虞玑贴着门板,将莫寒宵和许重渊的话听得一字不漏。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这些事情中,其中的来龙去脉究竟是什么,可是听到他们提起虞晚音,而以她对虞晚音的了解,她似乎隐约猜到了虞晚音要做什么。
所以在门把手被莫寒宵拧动的时候,虞玑赶紧几步走到病房里间,装作在倒水的样子。
莫寒宵盯了眼瘦得太过明显、以至于下巴都过于有些尖了的虞玑,缓步走过去,沉默地打开他之前带过来的餐盒,随后拖了把椅子放到虞玑身边:“坐下,吃饭。”
虞玑抱着水杯喝了口,乖乖地坐下。
莫寒宵没有喂人吃饭的经验,用勺子勺了一勺,像喂小猫小狗喂进虞玑嘴里。
虞玑乖乖地嚼了,吞下了,以商量般的语气跟莫寒宵低声好气地说:“三哥,我想出趟远门。”
466 结局12:若你先回来,你来接我好吗?(3000字1)
莫寒宵捏着勺子的长指微微紧收:“连三哥都叫上了,这趟远门是有多远?”
虞玑交叠起双臂,张开小口又接下莫寒宵喂过来的饭,一边嚼着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也没有多远,就两个小时多消失的飞机,再加上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也可能要不了四五个小时。”
莫寒宵终于掀眸睨了她一眼,却是说:“吃慢点,我有的是耐心喂你。”
尽管他这么说,味同嚼蜡的虞玑还是很快将食物咽了下去,也不再说话,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莫寒宵当做不知道,只是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虞玑嘴里塞食物。
直到一碗米饭全部被莫寒宵塞进了虞玑的肚子里,虞玑见他仍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才讨好地叫了声“三哥”。
莫寒宵靠坐在餐桌上,侧身将手里的碗和勺子在桌子上放好,仍旧没有看虞玑。
他摸了根烟出来,心里知道这是病房,也没有要点燃的意思,只是那么微眯着眼睛叼在薄唇间。
就在虞玑再度准备说话的时候,莫寒宵问她:“你走了,你妈谁来帮你照看?”
虞玑微微愣了下,偏头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候孝秀后,又回过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靠坐在餐桌上、一双长腿随意地一伸一曲、姿态落拓而慵懒不恭的样子。
他薄唇间叼着烟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微眯凤眸。
可莫名的,虞玑在这时候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一缕一闪而过的怅然和隐忧。这在之前,是绝不会在莫寒宵那双眼睛里出现的情绪。
虞玑站起身来,靠着莫寒宵站定:“三哥,我妈在医院里躺着,没有任何人会来动她伤害她。而且你已经安排了这么多人手在帮我照看,我每天除了陪我妈说说话,什么事都没做过。有你的人在,我妈不会有问题的。”
虞玑没说明晰,其实她的意思是,虞晚音就算在丧心病狂,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妈动手。
可是元书那边,就不一样了。
3年前她和叶翎桐非要给元书过生日、结果非但没有让元书开心,反而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莫寒宵分了心、以至于元书和白卷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这一次,虞晚音来势汹汹,她没办法对虞晚音做什么,那就只能去元书身边,守着元书,以防出现什么不测,她至少能尽她自己的力量来替她挡一挡。
莫寒宵摸出打火机,打火机在掌心里转了个圈也仍旧没有将烟点燃。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虞玑:“虞玑。”
他极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虞玑卷翘的睫毛扑闪了下,如麋鹿般澄澈清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三哥,你说。”
莫寒宵眯眸看着窗外:“3年前我们欠楼郁霆和元书的,我来还,你不用插手。”
听到这话,虞玑心里莫名怦怦一跳,突然就想到莫寒宵过几天要陪楼郁霆出国的事情。
可这出国,只不过是去办楼映雪的事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何况是莫寒宵和楼郁霆结伴而行。
虞玑暗示自己想多了,再度走到莫寒宵身边。
她犹豫了下,主动挽住莫寒宵的手臂,在莫寒宵蓦地看过来的时候,她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脸上也莫名浮现出点红晕。
她声音很轻地、明显害羞的说:“三哥,在3年前的事情里,你本来就是个局外人,要不是因为我、因为我的一再纵容和盲目信任,事情也不会发生的。而且你弥补的,只能慰藉楼先生的心。而我必须去做,是因为我也得慰藉那把我当亲姐妹看待的书书。”
莫寒宵抬手,一根手指挑起虞玑的下巴,蛊惑又散漫的嗓音淡淡响起:“虞儿,告诉我你的计划。”
虞玑瓷白的脸蛋儿因为莫寒宵的这个动作一片绯红,她目光躲闪:“我…我没有计划,我只是想过去陪着她。”
她确实没有计划,因为她只隐约感觉会出事,但的确猜不到会出什么事。
莫寒宵今天沉默得厉害,平日里的落拓不羁里裹挟着一股子森寒的胶凝感。
他有心事,很重的心事。
虞玑很心疼他,她也不想自欺欺人的掩饰这种心疼。
她一直爱着莫寒宵,最开始因为要跟上官皓联姻、因为候孝秀以死相逼的反对,所以她选择了家人而放弃了莫寒宵。
后来,虞晚音入狱、她的身份地位也发生巨大的翻转变化、加上候孝秀的病,她更是抗拒跟莫寒宵亲近。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莫寒宵为她做了这么多以后,虞玑觉得,她再没有必要自轻自贱地拖着这段感情,承认了就承认了呗,反正肚子里也有了他的孩子。
就算以后这段感情持续不了一辈子那么长,也无所谓。
做人,总要潇洒一回。
而且现在,看着一向没个正经没个思虑的莫寒宵这样眉宇紧锁,她也好想自己能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来让他心情好起来。
于是,她飞快地掀眸看了眼莫寒宵俊美的脸后又低下头的时候,她抬手,轻轻地握住了莫寒宵的那根手指,声音又低又有些羞涩地叫他:“三哥。”
莫寒宵眸光微动,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将目光的焦距凝在虞玑脸上。
虞玑也在这时候抬起头来,咬着唇红着脸摘掉莫寒宵薄唇间叼着的香烟,踮起脚尖就吻上了男人菲薄而温凉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男人的身躯狠狠一震,眸子里的光亮在瞬间就湮灭下去,一片幽暗而惊涛拍岸。
虞玑轻轻地触了触男人的薄唇,脸红心跳的厉害,身体里面像是有电流在疯狂地流窜,滋滋作响的声音搞得她呼吸紧促、脑袋里也嗡嗡作响。
莫寒宵没动。
虞玑更羞了,卷翘的睫毛不断扑闪之间,她把心一横,主动攀住了莫寒宵的脖颈。
她脚尖踮得更高,勾着男人的脖子,又羞又怯地掀眸看了眼男人,忙又垂下眼睫,心口扑通扑通狂跳的混沌思维里,她又将自己的香软唇瓣儿贴上了男人的。
细得有些过分的腰肢被男人在下一瞬猛地扣住的时候,男人重喘了声,很恶劣地,张口就咬住了她的唇,重重地吮。
他搂着她的细腰紧走几步,将她往外间休息室的沙发上一压,一双大手几乎要将她的身体给揉碎。
…
“三哥,不要…”情到深处,虞玑一声娇软的婴宁,小手又软又无力地去推埋在自己胸口的男人的脑袋。
可她越是推,男人就越用力。
虞玑自己的意识都有些不清晰,身体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口齿不清地说:“三哥,这是病房,不要…”
埋在她胸口的男人动作一顿,气息慢慢平缓了些的时候,他惩罚地将她重咬了口。
“……”虞玑痛得一个激灵,身子顿时缩成虾米,原本抱在男人头上的一双手立刻就环到胸前,好似怕他再咬另一边。
她咬着牙,红着眼眶瞪着他:“莫寒宵,你过分!”
衣衫规整的莫寒宵单勾了勾唇角,拨开她的手、在那布满红痕的地方又重捻了把。
“唔…”虞玑的细腰不自觉地往上一拱,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后她羞得并起双腿,将身子缩成一团,红着脸戒备地看着莫寒宵。
“勾了我又不给够,虞儿,你几个意思?”莫寒宵覆身下来,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她眼睛前晦涩地弹了弹,沿着她敞开的衣衫一路蜿蜒而下……
虞玑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死死地并紧双腿后,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要!”
“我不要什么?你说了能算?”莫寒宵嗤笑了声,极尽一个男人在这时候的恶劣。
“……”虞玑瞥了眼自己的肚子,也害怕自己这一次去元书那儿,会真的有什么意外,于是咽了咽口水,“三哥,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说。”莫寒宵很了解虞玑,知道她什么时候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什么时候是真的要讲话。
虞玑撑着沙发坐起身来,将自己的衣衫往中间拢紧。
真正要说的时候,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虞玑红着脸咬着唇:“就是上次我们在湖中间被困住的时候,我们俩不是…”
莫寒宵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没有打断她。
可是外面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却将虞玑的话彻底打断了。
莫寒宵仔细听了下又响起的敲门声,而后讯速地将虞玑捞进自己怀中,手指利落地替她扣好了纽扣,又将她抱回里间沙发上,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搭在她肩上。
他阔步走过去,将门开了三分之一。
外面的许重渊都没正眼看他:“老爷子醒了,要见你。”
“知道了。”说完,莫寒宵关上门,走回虞玑身边。
虞玑脸上的红晕未退,赶紧先说话了:“三哥,既然莫叔叔醒了,你先过去。”
“不着急,把你的话先说完。”
虞玑抿住红肿的红/唇,默了一秒钟,改变了主意,于是略略有些羞涩的说,“三哥,要是你先从国外回来,你来书书拍戏的地方接我,好不好?”
467 结局13:若你想一起,现在还来得及。(3000字2)
莫寒宵盯住她的眼睛:“这话,跟你刚才要说的,有因果关系?”
“……”虞玑的睫毛闪动了下,“虽然没有,但是我刚才想说的,跟这个意思也差不多。”
说完,虞玑披着莫寒宵的西服外套走下沙发,到底还是扭捏了下,才抬手抱住莫寒宵的腰,“三哥,其实,我在就……选……你了。”
莫寒宵没看过《爱情公寓》,不明白“选”这个音梗,微微拔高声调问:“选我做什么?”
“……”虞玑故意哼了哼,“原来年龄相差太大,真的有代沟!”
“有代沟怕什么,能睡就行。”莫寒宵摸出西裤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不得已捏了把虞玑饱满瓷白的脸蛋,“我先过去。”
虞玑心里一空,忙拉住了他。
莫寒宵眯眸看她,目光太过于犀利锐芒。
虞玑踌躇了下,将身上的西装取下来,垫着脚要给莫寒宵披上:“秋天了,会冷。”
莫寒宵格开她的手:“你留着,晚点我让你给你送外套。”
手机一直震动,莫寒宵离开了。
虞玑追了几步,几次想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但最终还是算了。
若这次虞晚音真的疯了,她去元书那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又何必给莫寒宵徒增念想呢。
平安度过以后,再告诉他,也算皆大欢喜。
……
莫寒宵进病房的时候,病床前已经站了一个跟他身高体型都相似的男人。
而莫堇西吊儿郎当的坐在沙发上,正捏着一个苹果在钻心地削皮。
他走过去,并肩与男人站在一起,看着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莫世豪,笑:“莫老爷子,您命挺硬,这样都死不了。”
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皮的莫堇西啧了声,捏着苹果和水果刀起身走过来,在床的另一边站定。
“哥,你说咱爸这命,还能不能更硬点?”
他问得挺认真,莫寒宵单手插在裤袋,睨了眼病床上不能动弹但一张老脸已经盛怒满满的莫世豪,朝莫堇西挑眉:“要不你试试?”
“哇靠!你怎么不试,你这不是想陷害我吗?”莫堇西俊美却又不失男人气概的脸上划过浓重的鄙夷,但顿了顿他又嘿嘿一笑,将手里的水果刀转了个圈,握着刀柄将刀尖对准莫世豪的心脏位置,“哥,要不我真试试?”
莫寒宵说:“随你。”
莫堇西将刀尖往下下插,直到刀尖的尖已经触到了莫世豪的身体,他又突然顿住:“哥,这杀人可是犯法的,到时候我进去了,你不会像当年咱爸对咱妈那样,丢下我不管吧?”
莫寒宵眼睛里的光铺天盖地的暗黑下去,却笑出声:“怎么会呢,你尽管试。”
站在莫寒宵身边的楼郁霆,扫了眼莫世豪气得脸色煞白却又说不出声音来的样子,失去耐心,抬手格开了莫堇西的刀,像兄长那般严肃低冷地盯了他一眼:“要捣乱的话,最好在我发火以前滚出去。”
莫堇西往后退了步,俊美的脸上全是做作的委屈:“哥,他凶我,你管不管?”
“他管不了。”一道低醇厚硬的男音自门口处传来。
三人同时偏头去看的时候,一身灰色暗纹西装的翟胤北,迈着遒劲有力的长腿,带着一身冷肃走进来。
他微拧着眉看了眼床上的莫世豪,威严又沉肃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淡淡一扫,如意大利雕像般线条明朗又深邃的面庞五官间,弥漫着淡淡的不悦。
他问:“这种时候,还闹什么?”
楼郁霆没说话,莫寒宵轻舔了舔薄唇,规矩地叫:“大哥。”
翟胤北昂身挺立着,宽肩挺括越加给人一种不可藐视的威严感,他将目光投向了莫堇西。
莫堇西很怂地又往后退了步,将手里只削了一半皮且已经被氧化的苹果狗腿地往翟胤北面前一递:“大爷,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吃个苹果不?”
翟胤北看着他:“滚出去。”
莫堇西将水果刀和苹果往垃圾桶一扔:“得了您咧,我的大爷,小的这就滚出去。”
说完,莫堇西还不忘又从水果盘里顺了个新的苹果,捏在手心里一抛一抛的、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出去了。
等病房里的门重新被关上,楼郁霆先开口:“我有事要出国一趟,国内能解决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余下的钟离也能处理。”
“我和你一起去。”莫寒宵立马接话。
“不用。”楼郁霆拒绝。
莫寒宵也很强势:“你说了不算。”
楼郁霆不再说话,他并不喜这种无意义的争辩。
莫寒宵也不再说,只是主意已定,更不需要靠楼郁霆的首肯来决定他自己的意志。
楼郁霆转向翟胤北:“在我出国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暂时住进你在铂郡别墅区的房子,帮我照顾我的一家老小和那个叫白卷的小姑娘,钟离和虞靳祁会听任你的差遣。”
翟胤北没搭理他们两个,而是看着床上的莫世豪说:“您老安心养病,该处理的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地处理。”
……
当天晚上,莫寒宵和莫堇西回莫家老宅赴约莫嵘的时候,虞玑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小行李箱从柜子里拎出来,又检查了遍自己的身份证等证件。
莫寒宵并没有明确答应她,让她离开。
她只能悄悄走。
收拾好一切,虞玑走到病床前蹲下,握住候孝秀的手,好一会儿后才说出一句:“妈,您要是能醒过来就好了,也许您还能劝劝虞晚音,不要再自取灭亡。”
候孝秀依旧静静地躺着。
虞玑站起身,笑着叹了口气:“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到底也是她亲妹妹,也许关键时刻,我还能拉她一把呢。”
她这一次执意要过去陪元书,是为了元书,也是期望能最后挽救一次虞晚音。
出门的时候,虞玑看了眼衣架上挂着的西服外套,犹豫了下,将它拿着一并带走了。
…
位于深山风景区的片场。
元书刚被工作人员从威亚下放下来,靳薇萝就带着虞玑从远处走过来。
看到虞玑,元书还微微愣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虞玑远远地、兴奋地朝她招了招手并朝着她小跑过来,元书才突然想起她怀孕了,而这山里到处都是碎石、崎岖不平,于是忙更快地跑过去。
她一把攥住虞玑的胳膊,盯了眼她的肚子:“你慢点!”
虞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嘻嘻一笑,反拉住元书的双手将她上下打量数遍:“书书,你的粉丝说得没错,你真的比电视上漂亮太多了。”
“我知道。”元书不客气地回了句,问,“你突然跋山涉水的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虞玑只是笑,并不回答,而是转身跟一边站着在玩儿手机的靳薇萝说:“微萝姐姐,谢谢你放弃美容觉,专程带我过来,辛苦啦。”
靳薇萝秀眉一凝,不高兴地道:“再叫我姐姐,小心我把你丢到山沟里喂野人!”
年龄,是每个女人心中的痛。尽管靳薇萝今年也不过才26岁,但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看起来永远20岁呢。
虞玑对靳薇萝不太了解,被她一凶,呆了呆后又笑了。
元书在一边帮腔,讨好地挽住靳薇萝的手臂:“我的好神仙姐姐,别生气嘛。”
靳薇萝失笑,戳了根指甲涂的嫣红的细白手指点了点虞玑的额头:“别仗着年龄小欺负我,我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的知道吗?”
虞玑和元书都忙不迭地点头,异口同声地说:“知道了,神仙姐姐!”
尽管知道是恭维,靳薇萝还是弯着红唇不屑道:“一堆马屁精!……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看着靳薇萝的背影,元书问虞玑:“莫三哥现在怎么样了?”
虞玑答,也是为了宽慰元书:“没什么,翟大哥也回来了,没什么处理不了的。”
还没走远的靳薇萝听到虞玑的话,本就穿着高跟鞋,一个没踩稳,踉跄了下。
她懊恼地皱了皱眉,怕被人看出端倪,忙微微弯下腰,提了提裙摆,装作整理了下高跟鞋后,身姿绰约的走了。
虞玑背对着靳薇萝,没有察觉到靳薇萝的动作。
元书也心事重重,强颜欢笑,默了默后还是问:“楼郁霆呢,你见过他了么?”
虞玑轻声而歉疚地说:“见过了。他为了三哥的事情,大概忙得头疼,也跟人说尽了好话。”
元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蛋儿上强撑的笑意,再也没有了。
虞玑轻轻地捏住她的手腕:“书书,对不起。我和三哥,老是给你和楼先生添麻烦。还有虞晚音,她……”
“这都是相互的。”元书打断她的话,“若是你和莫三哥没有舍命为我们付出过,楼郁霆那样的性子又怎会插手。3年前的阴差阳错,错不在你们,也并不能因此而抹消你们其他地方的付出,不是吗?”
元书总是能言善道,虞玑眼圈酸涩,说不出话。
元书轻吐了口气,又问:“之前,楼郁霆说要去一趟国外……玑玑,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启程么?”
虞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书书,如果你想跟他一起去,现在还来得及的。”
468 结局14: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3000字1)
元书最终还是匆匆赶回了燕城。
她在燕城机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她一边往机场外走,一边给萱萱打电话。
“书书,我刚在给绵绵宝贝洗澡呢,怎么啦,要跟我绵绵宝贝视频吗?”
元书将自己的鸭舌帽帽檐往下压了压:“楼郁霆呢?”
萱萱似乎是转头问了柳妈,这才确定地答:“楼总说要出国一趟,已经去机场了。”
“现在?”元书顿时止步,将整个机场大厅都扫视了圈。
“嗯啊,柳妈说楼总走得挺急的。”
“那柳妈知道他的具体航班时间么?”
“等等,我问问……”没过两秒,萱萱说,“柳妈不知道。书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先挂了,萱萱。”元书挂断电话,捏着手机想了下,又打给了宋芊璃。
宋芊璃说楼郁霆的航班在22点30分,而现在已经是22点10分了。
楼郁霆也许还没上飞机。
其实她原本可以给楼郁霆打个电话的,但她就是抱着一线希望,自己找了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走进候机室,就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簇拥着两个身形颀长挺括的男人从候机室里出来。
元书呼吸一窒,蓦地停下脚步,怔怔地站在那里,嘴唇动了下,却没能叫出男人的名字,就那么身体紧绷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和莫寒宵并排走远。
这边,楼郁霆步子一顿,偏头冷盯了莫寒宵一眼:“送到这里就够了,回吧。”
莫寒宵单手插在裤袋里,身子都没怎么站直,根本没搭理楼郁霆,径直走走了。
“莫寒宵。”楼郁霆低低淡淡地叫了他的名字。
莫寒宵顿住,背对着楼郁霆笑哼了声:“这是怎么了,连咱们的楼老二都开始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了?”
楼郁霆提步走到他身边:“在你眼里,我已经无能到连自己的命都周全不了了?更何况,莫嵘针对的是你们这一支,又怎会为我大动干戈?”
“谁不知道,如今的莫寒宵,没了楼郁霆这个依仗,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双腿?”莫寒宵轻邪地撩了撩唇,“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你?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的一双腿不出万一罢了。”
还有些话,莫寒宵没说出来:这些年,因为莫世豪的压制,莫嵘在国内得不到伸展,便接着贩卖人口走私等不讲规矩的手段,在国外迅速发展势力。
而莫世豪讲的是老一套、也过于注重规矩教义,跟莫嵘手底下那些心狠手辣的无心之徒比起来,始终是稍逊一筹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楼郁霆看着莫寒宵走远的背影,墨眸微敛,静默地站了两秒钟,还是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元书。
“小书!”楼郁霆微微怔了下,旋即转过身,三两步便走到了元书面前,捉住了她的纤白的手。
元书轻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牵出点笑颜:“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楼郁霆凝了眼她通红的眼睛,握着她的手将她带进候机室:“你应该通知我,我去接你。”
“不,不是……”元书摇摇头,“我不是回来跟你一起走的。”
楼郁霆眸色微暗:“小书,你还在怪我的隐瞒?”
“也不算。”元书低下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从情理上说,我是该怪你的。可也许是我最近太累了吧,我都没力气也没精力怪你了。我今天赶回来,只是想……送送你。”
楼郁霆神情一凝,正准备说话,元书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楼郁霆,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你我之间,不过是我分内之事。”楼郁霆抬手抚摸了下元书苍白的脸蛋,“即便是我曾经再怎么厌恶楼女士,但我要了你,她就是我的丈母娘,也是咱们女儿的外婆。”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的时候,元书笑着不住地点头:“对,丈母娘、外婆……”
楼郁霆屈指去替元书刮眼泪的时候,元书偏过头,咬住唇后声音哽咽地说:“可是她永远也没办法知道自己当了丈母娘、还当了外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这句话,让楼郁霆这样的铁血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将元书拥进自己怀中,心痛地在她额头吻了吻,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元书趴在楼郁霆胸口,很努力很努力地止住眼泪,闭了闭眼睛后再睁开时,她用手背抹掉眼泪:“都怪她自己,都怪她自己,是她自己选的……”
“小书……”楼郁霆看着她泪流满面却又满眸倔强的小脸,心疼不已。
元书后退了步,抬手推了把楼郁霆:“时间差不多了,再耽误就不能登机了,你走吧。”
楼郁霆之前还不确定元书不肯与他一起去是为了什么,但现在看着她一边怨怪楼映雪却又一边催促他赶紧离开的时候,他才真正肯定,元书正是因为对楼映雪的感情太深却又始终不肯承认,所以才会有这般表现。
也或许是,她不敢去楼映雪被残忍杀害的那地方吧。
楼郁霆紧紧地拥抱住元书,控制不住地在她苍白的唇上重吻了吻:“小书,等我回来。”
元书静静地看着楼郁霆的背影越来越远,眼看着他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她像是猛然惊醒般,突然就后悔了,奋力地追了几步。
可是她最后又放弃了。
……
楼郁霆走后,元书在机场找了个位置坐了很久。
等心中的情绪彻底平复下去以后,她给白卷打了个电话。
上次虞靳祁拜托她照顾白卷、她也允诺让白卷搬进铂郡别墅,可是白卷那丫头死活不肯,天天守在自己的花店里,一边卖花一边画画、就为了能考进她所向往、那所知名的美术学院。
可前两次,白卷都没接电话。
元书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又接连打了几次。
在第五次的时候,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元书抓起自己的包包,一边继续拨打一边朝机场大门口走。
在她刚要上出租车的时候,白卷接电话了。
“元书姐姐,你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人家的手机是新买的呢。”白卷小声地咕哝,依旧是满满的撒娇意味。
元书松了口气:“你在干嘛,这么多次都不接我电话还挂我电话?”
“我……”白卷犹豫了下,“元书姐姐,我还能不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啦,哼……”
“……”元书挑挑眉,暗想白卷是不是和虞靳祁在一起,便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好啦,不追问你了,你继续享受你的小秘密。”
白卷呼了口气:“元书姐姐,你不是在深山里拍戏么?这么着急地找我,是有急事么?”
“没事,就是想你了。”元书本来不打算回家的,犹豫了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上车,跟司机说了地址后又跟电话那边的白卷说,“我刚回燕城了,今晚要不要过来,咱们聚一聚?”
“不了不了!”白卷赶紧拒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赶紧又补了句,“我……我今晚真的不能出来,元书姐姐,咱们下次再聚,好不好?”
元书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实在无法从白卷的话里捕捉出什么信息来,于是说:“你不能出来,那我过来找你。”
“……元书姐姐,你能不来吗?”白卷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你看我从来也没拒绝过你,可我今晚真的不能陪你嘛,我都跟……别人约好了……这次见面对我真的超级重要。”
再说“别人”两个字的时候,白卷故意把声音低下去,营造出一种暧昧羞涩的意思。
元书默了默:“好吧,放过你,那我先回家了,你结束以后要是还有时间,过来找我,嗯?”
“嗯嗯,好的。”
挂掉电话,白卷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跟绵绵和元书的合影壁纸,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她咬住唇,泪眼模糊地看了眼这个陌生而奢华的超大卧室,又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虽然隔着一道门和很远的距离,她还是能隐约听见男人洗澡传来的水声。
心底的恐惧,跟她身上被男人蹂躏过后的疼痛,又一层一层地弥漫上来。
这下,她跟自己的男神虞靳祁,是彻底没戏了吧。
……
出租车不能进铂郡别墅,元书怕打扰到萱萱他们,就自己步行进去。
走了将近20分钟,她才在自家紧闭的黑色雕花大铁门前停下,低头去包包里找钥匙。
院子里已经年迈的坨坨,听到动静,立刻就迎了过来。
看到是元书,它兴奋地摇了摇尾巴,转头朝着别墅高声吠了几声。
很快,柳妈就捏着一串钥匙快步走了出来。
“哎哟,小小姐,你回来啦!”柳妈赶紧开了铁门,将元书上下打量了遍,“怎么又瘦了?”
元书实在没精力,就只是笑了笑,等柳妈关了铁门后,跟着她一起进了别墅。
在玄关换了鞋后,柳妈说:“绵绵宝贝赖在墨生小少爷的房间里,你先去看看,我给你弄点夜宵。”
469 结局15:墨生,怎么不叫醒绵绵呢?(3000字2)
元书有点恍惚,等她想拒绝的时候,柳妈已经兴冲冲地钻进厨房了。
她跟进去,本想跟柳妈说不用了,但看着柳妈一脸满足殷切的殷切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转身出了厨房。
人老了以后,就总是期望能被后辈需要。
何况是无儿无女无后的柳妈,在这个家里,更想彰显自己的价值。元书理解她。
从厨房出来,元书上楼后径直就去了翟墨生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翟墨生来给她开门,便自己拧动门把手,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挺暗的,只有书桌上亮着一盏灯。
元书扫视了圈,这才看到坐在角落地毯上的翟墨生、以及睡着了的绵绵。
翟墨生坐在地毯上,腿上摊开着一本图画故事书,而绵绵那小丫头趴在摊开的故事书上,睡着了。
翟墨生也昏昏欲睡,但似乎不知道拿绵绵怎么办或者不想吵醒她,就一直撑着。
元书走过去,在他们面前蹲下:“墨生,怎么不叫醒她呢,你不难受么?”
翟墨生耳根微红,浓黑的睫毛掩映着深邃的大眼睛,他轻声回答:“再过十分钟,萱萱姐姐就会过来带她回房间,我可以忍一忍,免得吵醒她。”
元书笑:“那你已经忍了多久了?”
翟墨生低头翻了翻自己手边那本全英文的书,满不在乎的说:“也就半小时。”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叫醒她,嗯?”元书怕翟墨生难受,从翟墨生腿上把趴着睡着了的绵绵抱起来,“还有,要是绵绵老是打扰你学习的话,你告诉萱萱,让萱萱教育她。”
翟墨生摇摇头:“小绵很乖的,我学习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坐在地毯上看故事书或者在玩具房里玩儿。”
元书看着翟墨生这懂事的小模样,笑了笑:“墨生,早点休息。还有,谢谢你照顾、迁就绵绵。”
翟墨生没有多说,从地上爬起来,挪动着两条麻了的腿率先跑到门边,替元书将门拉开了。
等着元书抱着绵绵出去,翟墨生关上门,这才长舒一口气地靠住门板,拧着墨色的小眉头,用手去捏自己的两条腿。
好麻!
……
第二天一早,以防绵绵又闹一场,元书在绵绵醒之前就再度离开了。
剧组那边只请了一天的假,她也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去,否则赵一枫又要黑脸。
元书什么都不去想,像个行走的木偶一样,坐飞机坐车赶回剧组,全心全意地拍戏。
而虞玑在元书隔壁定了一个房间,像个保镖和助理集于一身的存在一样,几乎24小时的跟在元书身边。
而宁曼熙本打算将虞玑已经到片场的事情告诉虞晚音,但几番犹豫之下,也是真的想给自己留个后路、不想再做恶事了,也就绝口不提。
……
虞晚音处心积虑,不仅没有去医院看过候孝秀,更是连虞玑已经没在燕城的消息都不知道。
在楼郁霆出国的当天晚上,其实虞晚音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她拖着,估摸着楼郁霆已经下飞机了,这才晃进莫嵘的书房。
莫嵘见她进来,老大不高兴地盯了她一眼:“没看到我们在商量正事,快出去。”
虞晚音瞥了眼旁边站着的、莫嵘的那几个手下,也没表现出难堪,依旧挂着满脸故作的落寞笑意说:“老莫,我有点急事想跟你说,你跟我回一趟卧室好不好?”
她的这暗示,是个男人都听得懂。
虞晚音是身边最倚重的一个下属介绍给自己认识的,加上这段时间虞晚音在他身边,处处表现的都跟其他那些跟过他的女人不同,莫嵘到底还是站起身,跟着虞晚音一起回了卧室。
一进卧室,虞晚音关上门,转身就抱住了莫嵘的腰,眼泪悄无声息地就落了下来。
虞晚音平时表现的冷血无情骨头奇硬,莫嵘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到底见不得虞晚音这样的大美人的眼泪。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粗声粗气地问:“哭什么?”
虞晚音的眼泪掉得更凶,就是不说话。
莫嵘急躁起来:“有事说事,别在老子面前哼哼唧唧的,晦气!”
话是这么说,见着虞晚音这我见犹怜的梨花带雨模样,莫嵘抽了张纸,递给虞晚音。
虞晚音接过纸,一边低着头擦眼泪一边低低地说:“老莫,楼郁霆和莫寒宵一起出国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啦?”
莫嵘脸一沉,转过身:“既然他走了,现在他那个小老婆落了单,你还等什么?有仇报仇有冤抱冤!你上次不是说那丫头片子刚好在深山拍戏,不是方便你动手的大好时机?”
虞晚音眼睛里透出抹狠戾,却依旧声音柔柔的说:“老莫,我当初的志向可是要接管虞氏的,收拾元书这种事,我还不想亲自去做。回头我安排几个人,替我去收拾就可以了。”
莫嵘哪里不知道虞晚音的意思,而且他现在跟莫世豪的一支斗得如火如荼、想彻底在燕城把莫世豪取而代之,刚才也本在书房跟属下商量,要不要趁机就把莫寒宵给做掉。
莫世豪已经病倒了要死不活,那个二儿子莫堇西是个不成事的,只要莫寒宵有个三长两短,他跟莫世豪这一辈子的争斗,算是要落幕了。
虞晚音最会掐算拿捏人的心思,莫世豪的这一沉默,她成竹在胸地暗笑了笑,走到莫世豪身边:“老莫,我从来没隐瞒过你,我跟着你,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有个机会教训一下当初亲手毁掉了我的全部前途的楼郁霆。你给我点人、再联系一下你国外的兄弟让他们帮帮我……”
莫嵘依旧沉默:尽管楼郁霆没有庞大的家族做撑靠、但他这些年来培养的那一窝子以钟离为首的人精,个个都不是软骨头。况且,还有个翟胤北。
动了莫世豪莫寒宵,那是家族内斗,楼郁霆和翟胤北倒始终是外人。
可他莫嵘若是动了楼郁霆,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虞晚音没办法,转身去抽屉拿了一支手机出来,调出一段视频播放给莫嵘看。
莫嵘看完,怒目圆睁,一把就掐住了虞晚音的脖子,直接将她给提了起来!
“你个表子,居然敢背着我和我的手下乱搞!还是和洪杰!”
虞晚音的手脚扑腾了几下,艰难地从喉骨里挤出几个字:“老莫,这…是…是筹码…”
莫嵘手劲儿加大,在捏得虞晚音开始翻白眼的时候,才像扔一块破布一样将她扔在地上。
虞晚音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等她稍稍缓过来后,她撑着地强迫自己站起来。
她挺直脊背站在莫嵘面前:“老莫,你让洪杰跟我一起去。要是出了事,你就拿着这视频、说是我和洪杰擅自行动而撇清干系。反正洪杰连你的女人都敢上,你留着他也是个祸害。”
“但是,老莫,如果这次我和洪杰事成,教训了楼郁霆顺带连莫寒宵也处理了,你不是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虞晚音说完,将手机锁屏塞到莫嵘的裤子口袋里:“老莫,我等了这么久了,这次好不容易把气氛造出来,算我求你,你就帮我一次好不好?”
之前一直存有疑心的莫嵘蓦地瞪着她:“这么说,之前洪杰跟莫世豪一支起的那场看似偶然的争端,也是你教唆洪杰做的,更是让这件事情成了导火索,逼得我和莫世豪撕破脸皮?!啊?!”
虞晚音梗着脖子:“老莫,你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做呢,我只不过是帮你把时间提前了而已。这样一来,楼郁霆会把自己身边能用的力量全都用来保护元书和她那个女儿,而自己又不得不出国去处理楼映雪的事情而落单。”
“虽然我没想到莫寒宵会跟他一起去,但这不是更加顺遂你的心意了吗?这样一举两得、你我双赢,到最后你却不沾丝毫腥气的机会!…老莫,错过就没有了!”
莫嵘转头盯着自己睡了这么久的女人,以前只觉得她心气高骨头硬,却没想到她城府这么深、为的根本不是寻常女人争风吃醋搞报复的那一套。
她这狠辣有手段的性子,甚至比他身边最得力的手下都略胜一筹。
莫嵘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捏在掌心:“好,我给你个机会。”
是以,当天夜里,虞晚音就带着洪杰,出发去了楼郁霆所在的地方。
…
位于风景区深处的片场。
元书刚回到房间,虞玑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进元书脚边。
元书原本准备给楼郁霆打电话的,见此情景便将手机放在一边:“玑玑,你这么肉麻地对待我,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追求我呢。”
虞玑翻了个白眼,眼尾微微上挑的大眼睛翻了个大白眼:“我刚去老板娘那里用柴水烧的水,趁着水温刚好,你赶紧泡泡脚,这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缓解一下疲累。”
“好,遵命。”元书脱了鞋子,试探地将脚往冒着热气的水里放。
虞玑知道元书怕烫,趁机就将她的一双脚给按进了水里,故意板着脸:“我一个孕妇亲自给你烧的水,你要敢把脚拿出来,你知道后果的!”
元书被烫得哇哇大叫,却愣是没将脚从水里拿出来。
虞玑满意地点点头,在元书身边坐下来。
这时,有剧组的副导演过来敲门。
虞玑开门后,副导演说:“深山里待着无聊,大家准备去附近的河湖边儿烧烤,你们来不来?”
470 结局16:我胃口很大,你最清楚的。(3000字1)
面对副导演的邀请,元书几乎是一口拒绝。
副导演靠在门口,摸着自己凸出来的肚皮,一副餍足的模样劝导:“小元书,自从你进咱们剧组之后,除了拍戏就老是和你自己的两个小姐妹待着,从来不跟我们沟通,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剧组亏待了你。”
这软刀子一样的话架在脖子上,元书犹豫了下:“实在不好意思,白天拍戏真的有点累,单纯是身体原因,没有疏远大家的意思。”
“山里的空气这么好,身体不舒畅更应该多出去透透气嘛。”副导演看了眼元书身边的虞玑,“你这位小姐妹到这边这么多天了,你也不带人家出去转一转、走一走,可别把你的小姐妹憋闷得跟你一样,整天愁眉苦脸的。”
“汪副导,您去吧,我和玑玑就留在房间里,我们……”
元书的说了一半,虞玑挽住元书的手臂,笑软软地说:“书书,去吧,反正咱们待在房间里,你也只会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去了以后就当转移注意力、散散心。”
原本是习惯性地想要拒绝,可元书转念一想,问虞玑:“你想去么?”
“想啊,当然想去,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样山清水秀空气好的地方呢。”虞玑本意是不想出去的,但她怕元书闷在房间里出问题,是以表现出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
犹豫了下,元书起身:“那我们叫靳薇萝一起。”
但是元书和虞玑到靳薇萝房间的时候,靳薇萝作为一个“网瘾少女”正非常非常认真地玩儿开心消消乐!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亚麻咖啡色的大卷发:“这关玩儿了十几遍也没通关,没心情,不去!”
元书和虞玑对望了眼,默默地替靳薇萝把门关上了。
…
山里的夜,空气很舒爽,草木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偶尔还有不知名的飞禽或远或近地鸣叫。
元书和虞玑在前面走,楼郁霆安排过来的十个保镖因为换班、有四个跟在后面。
走过游客常常经过的那一段路,要到剧组烧烤的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虞玑原本不想出来,结果一直在民宿和片场两地待着的她一路走过来,看着深山里那些以前没有见过的景色,一路流连,走得慢吞吞的。
元书原本也只是想陪虞玑出来散散心,现在见她玩儿的高兴,也不着急去参加烧烤聚会,便陪着她慢慢地走。
经过一处当地人种植一片萝卜菜地的时候,虞玑停下来:“书书,等一下。”
“嗯?”
虞玑一边从手机链条包里面拿出手机,一边不好意思地朝元书眨眨眼:“我给莫寒宵看看,他最喜欢吃的萝卜最原生态的生长样子。”
“……”元书看着虞玑对着一菜田的、有的露出来一截的萝卜喜滋滋地录像,故意揶揄她,“莫三哥看着不问俗世的样子,没想到最喜欢吃的蔬菜居然是萝卜,而且有人还记得这么清楚。”
虞玑低头给莫寒宵发视频,只当做没听到。
结果视频发出去不到一秒钟,莫寒宵就打电话过来了。
虞玑咧着小白牙朝元书笑了笑,乐颠颠地跑到田坎的另一头去:“三哥。”
元书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其实觉得很温暖,但面上还是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虞玑朝她笑笑,又往旁边走了步:“三哥,我发给你的视频,你看了么?”
“你倒是胆子肥,背着我跑了还敢跟我暴露行踪。”
莫寒宵在一个特别安静的地方,虞玑甚至能听出来那边的回应,但她也没在意:“三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你跟人一群人打架、虽然打赢了但是流了好多血。后来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才很怂地跑到你身边,哭着问你需不需要帮助,结果你问我,你有吃的么?”
莫寒宵似乎也笑了笑,一贯散漫不羁的嗓音也柔和下来:“怎么不记得。我当时躺在地上,你穿着条白裙子扎个马尾、泪眼朦胧地跑到我面前蹲下,连自己的裙子都忘了整理。”
“啊……”虞玑脸一热,“原来你当时吞口水闭上眼睛,不是因为饿了,而是因为你……你看到了……”
“嗯,看到了。小底/裤很可爱,上面是小兔子的图案。”莫寒宵笑起来,“我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问你有没有吃的,谁知道你真的从书包里掏出半根萝卜来。”
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但现在听莫寒宵娓娓道来,虞玑觉得又甜蜜又羞涩,好像又回到了初见的那天。
她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蛋,轻声说:“莫寒宵,你真坏,初中就那么坏……”
莫寒宵的声音里仍旧充满笑意,但也隐忍着嫉妒的疲惫没让虞玑察觉:“比不上你,让我这根萝卜,在你的小白兔上栽了一辈子。”
“……”他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让虞玑脑袋里像是炸了下。噼啪作响过后引得她的一颗心脏呀,也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恋爱的感觉,这么甜蜜这么甜蜜。
虞玑用脚踢了踢泥地上的、快要枯萎的杂草,轻轻按着自己的肚子说:“三哥,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累不累?”
莫寒宵坐在地上,背靠着湿冷的墙壁,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要把虞氏和虞靳祁的事情告诉她,于是仍旧笑着:“不累。”
虞玑抿唇又兀自甜蜜的笑了笑:“三哥,这边的萝卜都是当地人自己种的,据说可以拔起来抹抹土就直接吃,比咱们城里那些从大棚里出来的要甜多了。我明天去跟萝卜的主人买一些,带回去给你尝尝,你要么?”
“那你可要多买点,我胃口很大,你最清楚的。”
“……”虞玑的脸更红了,娇嗔,“我不跟你说了,你老是耍流/氓!”
话是这么说,虞玑却舍不得挂,又低低糯糯地叫了声“三哥……”。
……
虞玑在一边跟人说情话,元书等得有点无聊,摸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翻出楼郁霆的号码,犹豫了好几次才终于拨过去。
楼郁霆大概是在睡觉或是在忙,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被接听,元书反而莫名地松了口气,从耳边拿下手机便想挂断电话。
但与此同时,那边却传来熟悉至极的成熟男音。
元书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将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小书,暂时没有进展。”楼郁霆深知她心,一语道破她欲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的答案。
短暂的寂静过后,楼郁霆又满怀歉疚地说:“小书,对不起,是我无能。”
听到这句,元书突然一阵心酸,眼眶突然就湿润下来。
她望了眼被远处那些浓夜勾勒得只有线条起伏的山峦:“楼郁霆,你是不是很累?会不会也想要休息一下?”
楼郁霆的喉骨紧缩了下,哑声道:“只要能有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我便不累。”
可是他出国这么些日子,连楚河这个人都没见到,唯一的着手之处便是跟当地警方交涉联系。
可楚河才是那个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人,据警方告知、楼映雪的大部分遗体都已经交由他手。
这些没有结果的过程,于楼郁霆来说是废话,就没跟元书说。
元书吸了吸鼻子,偏头看了眼仍旧在捏着脸甜蜜傻笑的虞玑,沉淀了下情绪后说:“我知道你尽力了,如果实在不行,那也是命。楼郁霆,如果再过几天还没有进展,你和莫三哥回来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小书,我没事。我既然来了,我就一定要完整地把楼女士带回燕城。”
元书闭上眼睛:“楼郁霆,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楼郁霆默了默,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而是轻笑了声,说:“我刚才跟小姑娘视频了,小姑娘说想我了。”
提到绵绵,元书的心情这才明媚了点:“她想你了,你就这么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楼郁霆鲜少地用了上扬声调,足见他真的对此很愉悦。
元书抿抿唇:“那我要是说想你了呢,你也会这么开心吗?”
楼郁霆好一会儿没说话。
元书不高兴地撇撇嘴:“连随便敷衍一句都不会么?非要沉默让我难堪?”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书,我只是…”楼郁霆笑着叹了口气,竟然笨嘴笨舌起来,“我只是惊讶,你也会对我说这种话。”
元书的心脏微微一拧,这才惊觉自己和楼郁霆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好像真的没有好好地、认真地跟他说过甜言蜜语,连主动关心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在这段感情里,楼郁霆看似伤害她最多,可一直在付出一直在给予的,却也是他。
…
元书和楼郁霆刚结束通话,虞玑跟莫寒宵也说完了。
虞玑捏着手机,红着脸特不自在地走到元书面前,挽着元书的胳膊,不声不响地就继续往前走。
元书挺鄙视她的:“既然都已经甜成这样了,干嘛不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他,刚好可以腻死你们俩自己!”
471 结局17:新仇旧账,就在这一夜了。(3000字2)
听到元书这打趣的话,虞玑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握了下,但脸蛋儿上的笑意不减,得意兮兮的说:“就不说,急死你!”
元书对她翻了个白眼,挽住她胳膊:“还要去参加烧烤聚会么?要是你不想去了,咱们就回房间待着。反正我还有一点戏份就要杀青了,你不必在意那个副导演说的话。”
“去啊,都出来了!”虞玑向前跨出一步,“请吧。”
“……”元书回了她一个白眼。
……
烧烤摊摆在河岸边的平坦坡地上,剧组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到了。
谈笑声鼎沸在食物的香气和寥寥升起的薄烟里,连孤凉的秋夜都被渲染得很热闹。
人多的热闹气氛,多多少少还是冲淡了些元书一直羁押在心底的那些沉重而负面的情绪。
之前的那个副导演朝她们招了招手:“小元书,快和你的小姐妹过来!刚才烤了鱼,我给你们留了几份!”
元书和虞玑相视了眼,然后元书扶着虞玑的手臂、踏过有些枯黄的草地,走到副导演面前接过盘子,客客气气地跟人说了谢谢。
在剧组里最爱跟元书搭话的男主角和几个男配也结伴走过来,帅气的男主角朝元书温声道:“这鱼是咱们赵导亲自烤的,味道真的不错,你可以尝尝。”
虞玑瞥了眼男主角看元书的眼神,在一边偷偷地抿唇笑。
元书用手肘不动声色地撞了撞虞玑,仍旧是温淡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夹了一小块烤鱼,喂进嘴里。
味道确实很不错。
男主角也不是个粘人的主儿,和其他几位男演员说笑着,继续去“抢食”了。
剧组的厨师迟迟不到,大家都吃腻了民宿主人家做的饭菜,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几乎都是放开了手脚吃,演员们通通把身材形象管理抛诸脑后。
元书没什么胃口,虞玑因为反胃,虽然很馋,但什么都没吃,就看着元书吃。
途中,副导演端着一大盘食物过来,冲元书那几个站在不远处的保镖指了指:“他们也跟了你一天了,我送过去给他们也吃点,不介意吧?”
元书虽然心里对这几位保镖很愧疚,但是莫名地就有点抗拒这位热情的副导演。
但副导演笑笑,端着那盘子食物就径直送到了那些保镖面前。
那些保镖闻着烧烤的香味,早就食欲大动,其中一个没控制住,还喝了两口啤酒。
元书轻吐了口气,宽慰自己,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了。
毕竟这些食物这些酒,每个人都在吃都在喝。
而且那位副导演,也是熟人了。
……
元书心里总是不安,于是在烧烤聚会进行到才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就带着虞玑回了民宿。
剧组的人太多,剧组的人也并不是全都住在一个地方,全都七零八落地住在相邻近的民宿里。
而元书所住的这栋小楼的民宿酒店,原本就只有十几个房间,现在大家都去烧烤了,整栋楼就特别安静。
在上楼的时候,虞玑的脊背莫名一阵恶寒,一脚差点踩空。
元书急忙扶住她:“你个孕妇,能不能小心点?”
虞玑脸色苍白地撇了撇嘴:“太安静了,我有点害怕。我原本还说挺喜欢这里的环境,现在看来,我还是喜欢人多的地方。”
元书挽着她上楼:“要不我们去靳薇萝的房间待一会儿,顺便看看她睡了没。”
“不了,我们直接回房间吧。”虞玑回头看了眼跟着进来的那四个保镖,心里才稍微踏实了点,抿着唇跟元书上楼。
元书被她拉着走得急了点,大约是太累了,忽然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腿也有点软。
但她没在意,毕竟拍古装打戏时、身体也是有吃不消的时候。
回到房间后,元书去靳薇萝的房间看了眼,看她窝在床上专心致志地追剧,也就没跟她多说,又重新往自己的房间走。
腿越来越软。
连视线也有点模糊。
一阵眩晕的时候,元书急忙扶住墙,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再睁开时她吐了口气,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
她想,大概是自己连续很多天地、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白天又拍戏,所以才会出现身体虚弱的状况。
……
元书离开后,副导演端着盘子神色自若地走到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
虎背熊腰的洪杰眼巴巴地盯着浴室的门:“说!”
副导演压低声音:“大哥,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能不能把我那段视频给销毁了?”
虞晚音在这时候裹着浴巾推门出来:“谁的电话?”
洪杰狂咽口水:“赵一枫那边的。”
虞晚音从他手里夺过电话,洪杰跟着就想扑上来,虞晚音蓦地一转头,拧眉盯了他一眼。
洪杰立马赔了笑,不甘又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
“搞定了?秦副导演?”虞晚音笑笑,“你放心,只要这件事情最后能成功,我会把你出/轨的视频给删掉,绝对不会让你太太和孩子知道,好吗?”
秦副导演一听虞晚音的声音,还愣了愣,但一想到既然是敢夺黑/帮大头洪杰电话的女人,必定是不简单,于是赶紧道:“这位女士,我能做的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胆儿小、我也做不了其他的了,我……”
“你确定那几个保镖都被你搞定了?”虞晚音掐断他的话。
秦副导演点头如捣蒜:“我在他们吃的食物里加了点东西,在房间里休息的那几个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但他们具体有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了,秦副导演。不过刚才我俩的通话我已经录音了,所以你最好能管好你自己也配合好我们。”
秦副导演顿时面如土色、手里端着的盘子坠落下去、哐当一下在石头上砸成碎片。
虞晚音听着电话里头的声音,笑:“等会儿我的人会过来拜访一下元书,希望秦副导能帮我个忙,把他们带到元书的房间。”
秦副导演嗓子眼发干:“这……这……剧组这么多人,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都是很难成……成功的……”
“那个风景区刚开发出来没多久,游客挺少的。而且,你们剧组的人不都去距离挺远的河边烧烤了么,怎么会还有很多人呢。”虞晚音抱臂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异国他乡的灯火辉煌,仿佛已经在那灯光幻影里看到了元书被强/暴的画面。
所以结束掉和秦副导演的通话后,她又给派到片场的那十几个人手的领头打电话。
领头啐了口唾沫后才说话:“洪哥,我们已经到了,等你吩咐!”
“时间差不多了,开车进去吧,抓紧时间。”虞晚音顿了顿,又补了句,“你们一定要尽心尽力一点,帮我好好地报答她。”
领头的跟车里的其他几个赤膊男人一阵淫笑:“小嫂子,你放心!在伺候女人这方面,我们可是行家里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就好。可别失手了,打你们自己的脸。”
领头的问:“伺候完以后,是直接弄死还是慢慢弄死?小嫂子,你给个准话,别到时候咱们兄弟事情没办好,莫老爷子答应我们哥儿几个的那些货,到时候反悔了!”
“弄死?”虞晚音在这边低低地摇头,“弄死干什么?你们好好伺候以后,拍点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让她好好活着吧。你们是我送给她的第一份大礼、弄死了,她怎么收得到我的第二份大礼呢?”
“这么玩儿最好,虽然咱们兄弟为了钱不在乎,但手上少沾一条人命,菩萨也能保佑咱们兄弟多赚点钱!”
虞晚音在心里暗嗤:一群蠢货。
挂断电话,虞晚音直接在洪杰面前解开浴巾,大喇喇地蹲在行李箱前找衣服。
洪杰巴巴地凑过来,一把捏住虞晚音。
虞晚音心底升起一股子嫌恶,但还是笑着命令他:“就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以后,跟我出去办事,知道么?”
洪杰猴急地把虞晚音往床上抱,爬上她的身体:“知道了知道了!让我干一次,命都给你!”
……
楼郁霆因为楼映雪的事情分心,元书也落单,大好机会。
新仇旧账,就在这一夜了。
只是,莫寒宵……恐怕要让自己的妹妹伤心一阵子了。
……
元书回到房间的时候,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了。
她冷汗淋漓地撑着床沿坐下来,在视线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她用尽力气掐了下自己的皮肉,摸到自己的手机,调出保镖的号码,拨出去。
可是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都无人接听。
元书彻底慌了,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卫生间前,虚弱地敲了敲门,刚洗完澡的虞玑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裹着浴巾走出来。
看见脸色煞白冷汗淋漓的元书,虞玑吓得连声音都变了:“书书,你怎么了!”
“玑玑…赶紧穿衣服,咱们去保镖的房间。快。”
元书这话一说,虞玑吓得手都抖了,之前隐约聚集在心底的那股子不安和冷寒迅速地窜了上来,导致她大约呆滞了两三秒才猛地转过身,迅速地就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衣服和牛仔裤!
她也顾不得害羞了,抖着一双手在元书面前扯掉浴巾,抓着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472 结局18:我不确定还有没有机会跟你说(3000字1)
明明是不轻不重、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声音,虞玑却被惊吓得连手上的衣服都掉了。
元书咬了咬自己苍白的唇,看着虞玑的模糊倒影,很艰难地出声叫她:“玑玑,玑玑……”
虞玑恍然回神,这又才手忙脚乱地捡起衣服、匆匆地往身上一套,又去穿牛仔裤。
她本想去捞一件外套,匆忙中也不知怎么,偏偏就抓住了莫寒宵的那件西服外套。
她愣了下,然后突然就镇定了下来,讯速地把西服外套穿裹在身上后,跑过去将绵软无力地元书扶到床上坐下。
元书已经完全没力气,几乎是拼劲全力地攥住了想要去开门的虞玑:“玑玑,别开门,也不要给靳薇萝打电话,你把…把床单拴在床腿上,从窗户……我们在二楼……不高的……你别怕……玑玑,快去……
虞玑匆匆地在房间里望了眼,按照元书的吩咐,将床单一下扯起来,一头拴在床腿上,然后抓住另一头,把柜子里备用的一条床单也拿出来打结接上,往窗户外面一甩,就在她探头去看窗户离地的高度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立刻就顿住了。
窗户下面,也有两个男人在徘徊。
似乎是觉察到了上面的动静,那两个男人叼着烟抬起头,看见虞玑的时候交换了一个特别龌龊的笑意。
虞玑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了数步。
元书趴在床上,声音微弱地叫了声:“玑玑,你怎么…还不走…你不能…有事…”
我不能让特意来陪我的你,出事。不能的。
虞玑煞白着脸回头望了眼同样脸色煞白但大汗淋漓的元书,所有的思维和理智在那一刻全都溃散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颤栗。
而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有越发急促的架势,彰显着门外人的耐心流失。
好像,她再晚一秒去开门,门外的人就要踹破那弱不禁风的门板,直接闯进来。
虞玑紧紧地攥着莫寒宵的西服外套,终于再度平静下来。
她走到元书身边:“书书,你还能说话吗?”
元书费力地掀了掀睫毛,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好困难,可是她的意识很清醒很清醒,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虞玑的呼吸声。可她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虞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元书从床上拽了起来就放在了旁边地上。
她拿过一把椅子放在床尾,然后轻易地就将床给抬了起来,为了将椅子塞进去,她曲着自己的一只腿去撑住床,然后把椅子塞进去。
做完这些,她连抱带拖的把元书塞进床底,又随便捞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将她伪装起来。
敲门声越来越密集。
虞玑蜷握了下手指,讯速地把椅子从床底抽了出来,然后将床放了下去。
在眼前的光亮骤然湮减下去和一声轻响过后,一滴又一滴的泪无声又绝望地从元书的眼角滑落。
而虞玑做完这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了。
她一手攥着莫寒宵的西服外套、一手拿着手机去给虞晚音打电话。
拨第一次的时候,虞晚音直接给她挂断了。
虞玑的眼泪蓦地就往滚,又模糊着视线拨了第二次。
可是铃声才刚刚响了两下,虞玑自己却又猛地将其挂断了:如果虞晚音知道她跟元书在一起,她又怎么会放过元书呢。
肯定不会的。
唯有让虞晚音觉得,元书已经被她给报复了。
对,只有这样。
……
这边,虞晚音坐在车子里,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机。
洪杰讨好地问她:“音儿,是谁急着找你啊?”
“除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还能有谁?”虞晚音将手机锁屏,扔在一边。
“那你不给回过去?我听说你妹妹也漂亮得不得了。嘿嘿嘿……”
虞晚音犹豫了下:“马上就到地方了,我估计她也没什么要紧事,算了。”
今晚过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反正虞玑已经明言要跟她决裂了,就让她决裂吧,当做没有她这个姐姐,当她这个姐姐自私自利狼心狗肺地玩儿消失了吧。
洪杰从黑色手提包里摸出两把枪,递给虞晚音一把:“在这里,这玩意儿基本是合法的。”
当然。
若不是看中这一点,她为什么非要处心积虑地把楼郁霆弄到国外来呢。
洪杰摸了摸她的手:“音儿,会用吗?”
虞晚音有些心不在焉:“很难学?”
……
虞玑从寂静不响的手机上收回视线,缓缓地弯唇轻笑了声。
她转身走到床边蹲下,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书书,我不确定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跟你说,所以我想告诉你,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默了默,虞玑又说:“就算我出了事,你也不要自责,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最后拉一把虞晚音。如果我死了,你记得告诉警察,我不追究虞晚音,真的不追究。”
重咬了咬唇,虞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但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希望法官判她罪的时候能从轻。也希望她在尝到自害亲人的恶果后能幡然醒悟。毕竟,如果我妈的两个女儿都死了,她可怎么办呀……”
躺在床底的元书,眼泪都快流干了,心脏撕心裂肺地疼。可她什么都做不了,连劝一句都做不了!
虞玑偏头看了眼被踹得直颤的门:“还有啊,不要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三哥。没了我一个,他可能过两年就缓过来了,可他要是知道他自己的孩子没了,他得多难过啊……”
“还有一件事。如果我出事了,一定一定不要告诉三哥。你就告诉他……告诉他我背叛他了。用背叛让他愤怒让他恨,总比让他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要好。书书,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一定要答应我……”
说到这里,虞玑攥着莫寒宵的西服,撑着床沿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门走去。
她将房间里的灯关了,才很冷静而木然地问:“谁啊?”
回应虞玑的,是被踹开的木质门板砸在墙壁上的哐当声。
走廊上微弱的光线将门外那三个男人的影子笼成魑魅魍魉的鬼魅模样。
虞玑腿一软,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脸全部藏进暗影里。
几个男人低低地狞笑了声,相继走进来,其中一个男人反手把门关上了,直接用身体堵住了门。
虞玑紧紧地攥着莫寒宵的西服外套,颤着声音问:“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人往床上一躺:“小四,把她给推到老子身上来!老子也要试试在月光照耀下干女人的滋味!”
那个被叫做小四的男人倒犹豫了下:“大哥,你也不看看这娘们?万一咱们找错房间了,这不是那个什么元书,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还耽误时间!大哥,咱们的时间可不多啊!”
果然是为了元书而来的,果然是!
虞晚音啊虞晚音,你真的没救了!
没救了没救了!
如果他日你知道你的一切暴行最终害了自己的亲妹妹,不知道,你的心,会不会也觉得痛呢?
……
虞玑攥紧拳头,冷声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元书,你们就该立刻滚出去!我不是你们能随随便便惹得起的!”
几个男人静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为首的男人从床上坐起来:“元小姐是吧?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虞大小姐,专程吩咐下来,就是要让我们来好好地惹一惹你!”
“我知道,你的后台是楼郁霆,可是咱们哥儿些本就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在乎多那么一个两个仇家,有钱快活一时是一时!”
“既然是元书,就别跟她废话了,直接开干!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已经对着这娘们儿的照片鲁过好多回了!妈的她这张脸蛋让老子太想蹂躏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扣住虞玑的肩膀,将她往床上坐着的那个男人狠狠一推!
虞玑控制不住地尖叫了声,连挣扎的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做,身上的衣服就被撕开了。
那布料斑驳清脆的声音宣判了她的死刑。
时间和痛楚一点一点地凌迟掉了救赎从天而降的期望。
世界突然就变得安静下来,那些让她痛苦让她觉得耻辱觉得恐惧的声音和面孔,也一点一点地模糊掉。
虞玑放弃挣扎了。
意识混沌又朦胧的时候,隐约听见那个为首的男人大叫了声。
“曹尼玛!!怎么这么多血!吗的!!好他么晦气!”
另外两个兴致勃勃的男人原本打算脱衣服,一开灯看见为首那男人一老/二的血和那满床的血,顿时就瘫软下去了!
“大哥,小嫂子交代过不能出人命的!我看这架势不对啊!撤吧啊?”
“吗的吗的吗的!晦气!!”为首的男人随便捞了件衣服过来,匆匆擦了擦,提上裤子走人!
灯光太刺眼,虞玑木然地睁着眼睛,手指动了动后,慢慢地撑着床坐起身来。
她目光空洞地将房间扫视了圈,最后落在自己腿间的那滩血上。
心里好像很痛,但其实又好像不痛。归根结底也没什么感觉。
很久很久之后,虞玑眨眨眼睛,很安静地找到了自己的内/衣穿上,再穿上上衣、再穿上裤子。
最后她捡起莫寒宵那被扔在地上的西服外套抱在怀中,又拿了自己的手机,就那么赤着脚,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一次都没有回头。
血浸透裤子,一滴一滴地…坠落。
473 结局19:封勤只说了两个字:等我。(3000字2)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
整个世界都苍白了。
除了鼻端那越来越撕心裂肺的剧痛,元书眼泪都流干了。
她的意识,陷入一片荒芜,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一片。
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虞玑隐隐啜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她跟她说:“书书,我好痛啊……”
…
“书书?”
“书书?!”
恍惚间听到有人叫自己,元书缓缓地睁开眼睛,在看到眼前那张脸庞时,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那么呆怔地看着他。
一身黑衣的封勤见她醒过来,转身去倒了杯水,神情依旧冷峻薄唇紧抿地捏开元书的嘴巴,将一整杯水都灌进了元书的嘴巴里。
元书被水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但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丝血色。
封勤轻轻地给她拍了拍背,然后侧身将杯子放在一边。
他转过头的时候,他耳朵上那枚形制特别的钻石耳钉被灯光拉出一道绚丽而细白的光。
元书被晃得闭了闭眼睛,视觉陷入黑暗的时候,脑袋里猛然就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
她猛地睁开眼睛的同时,蓦地跪起身来,死死地抓住封勤的胳膊:“玑玑!玑玑!”
封勤一言不发地反扣住她的手,好看而白净的手指微微用力,示意元书冷静下来。
元书不住地摇头,眼泪汹涌地往下落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封勤,真的是封勤。
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去摇动封勤,声音嘶哑不成声:“封勤,你救救玑玑,你救救她……”
封勤瞥了眼床的另一边的那滩血迹,将元书打横抱起,径直去了楼下的越野车里。
他将元书在后座放好后,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关上车门,他左右看了眼自己带过来的两个人,示意他们照顾元书,然后自己钻进另外一辆性能更好的、经过改装的越野车,一路疾驶出去。
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元书死咬着唇,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她要去找玑玑。
去找玑玑。
…
路上,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地行驶着。
前面一辆车上,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狠狠地朝车窗外啐了口唾沫!
后座的一个男人点了根烟,打趣他:“大哥,幸亏是你先上,要是遇到老子,碰到这种晦气事,老子恐怕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别想硬起来了!我列个草,那么多血啊!我看多半是已经怀孕了,被你一折腾,结果给流产了!啧啧啧,大哥你说说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慢点整……”
副驾驶座的男人转过头,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抽烟的那男人脸上:“吗的!再说老子剁了你!”
抽烟的男人立马闭了嘴,悻悻地低头去捡被扇掉落在地上的那根烟。
他含着烟正准备抬起头的时候,车子突然一个急刹,突然就停了下来。
好死不死地,他一脸撞到座椅上,那根烟的烟头烫在他脸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咧着嘴刚坐直身体,车身又是一震,他的脸再度撞上了座椅!
“小四!你特码怎么开车的?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被唤作小四的男人也是一脸火气:“吗的,有辆越野车突然蹿到老子前面停下了!老子能不紧急踩刹车吗?!要是撞翻了,旁边可是悬崖!”
副驾驶座的男人伸出脑袋,看了眼自家兄弟跟在后面的那辆车,才发现他们反应不及时,撞到了自己坐着的这辆车上。
晦气!
果然他么的晦气!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不耐地侧过身去,对着喇叭一通狂按!
前面的越野车被浓黑的夜包裹着,寂静得像鬼魅。
毕竟刚做了亏心事,是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疑神疑鬼。
“小四,你下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拦老子们的路!”
小四犹豫了下,奈何地位最低,还是下车了。
前面的越野车停的巧妙,以一个斜角的位置停着,加上山路弯曲夜色笼罩,所以当小四站到驾驶座的一边车窗时,几乎已经看不到自己刚才开的那辆车了。
脊背有点发麻。
他大力地拍了拍紧闭的车窗,扯着嗓子吼:“里面的,你是死了吗?!”
他拍完,车窗就缓缓降下了,露出年轻男人过于俊美的一张侧脸。
小四笑着嘿了声,饶有兴趣地趴在车窗上:“小哥们儿,要帮忙吗?”
封勤缓缓地转过脸看他,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将他过于俊美的一张脸衬出一份阴柔。
小四抹了抹嘴,伸头朝车里看了看,笑得更欢了:“小哥,就你一个……唔!”
封勤看着他陡然瞪大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抽出插在他脖子上的那把染得通红的尖刀,用自己那件用来挡血的西装擦了擦刀上的血后,两根手指按在那已经快要死透的男人头上,将他往后一推。
然后他推开车门,迈动长腿下了车。
他慢条斯理地将西装外套裹在自己握刀的手腕儿上,然后一脚就把那男人踢下了悬崖。
他用手背擦了下脸上喷溅到的血,绕过自己的越野车,一步一步地往后走。
…
前面车里的两个男人坐着抽烟瞎聊,等了半天没等到小四回来,多多少少起了点疑心。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推开车门,刚准备下车,就看到浓夜里那道颀长的暗影过来了。
像是索命的黑无常。
可等他走近了点,他才看见他那张俊美得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脸。
这种皮相的男人,一看就是小受,手上没几斤力气。
警惕心顿时就松懈下来。
在他这一走神的时候,封勤已经走到他旁边了。
男人叼着烟被烟雾熏着嗅觉,隔着一道车门看着封勤:“小哥,瞧你这架势,是要求我们搭你一程还是搭我们一程啊?”
封勤走近一步,弯腰下来的时候突然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一怔,可瞥了眼他那俊美的脸和那双尽管戴着手套也能看得出来很是漂亮好看的手,嗤嗤地笑起来,然后转头跟后座的那男人说:“看来这小哥……”
手起刀落,血沫飞溅,声音戛然而止。
后座的男人咧着嘴正准备笑,冷不丁被喷了一脸一嘴的血,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抬起手想要抹掉脸上的腥血大叫的时候,封勤的手已经搭上他的肩了。
…
元书迈着被荆棘枯木挂伤得血淋淋的一双腿和一双早已痛得麻木的脚,找遍了整个村子。
那一滴一滴的血,最后在湍流的河湖边断了踪迹。
她不顾劝阻,赤脚踩着锋利的石块,沿着河岸走了一夜。
她最后瘫软在河岸边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捏在掌心的手机。
可是她又打了两次虞玑的号码,仍旧提示关机。
关机,关机,关机!!
元书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起了莫寒宵,想起了虞玑那个还躺在病床上的妈妈。
最后晨光大亮的时候,元书缩着身子躲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打给了楼郁霆。
…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地响起来的时候,楼郁霆和莫寒宵已经中了埋伏。
当地的警方声称找到线索,可能发现了楼映雪的残骸。
楼郁霆和莫寒宵因为俱都心系国内情况,便匆匆地连夜赶了过去。
在去的路上时,莫寒宵也问过楼郁霆:“如果明知这是埋伏,还去?”
但问完以后,他自己低头点了根烟,也没想要楼郁霆的回答。
楼郁霆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嗓音暗哑地道:“总要有个了结。”
…
所到之处,却是一片荒芜里的废旧厂房,原本约定好要一起过来的警察,也没有出现。
虞晚音摸了摸握在掌心的手枪,偏头跟洪杰笑:“我枪法太差了,打了几次也没打中,我如果走近一点,是不是就能打中了?”
洪杰嗤嗤狞笑:“反正咱们的楼总大人已经被撂倒在地上了,你刚好可以练练!”
虞晚音哼笑了一声,这才转向早已经洪杰叫来的二十几个外国大汉给揍倒在地上的楼郁霆,以及为了给楼郁霆挡枪,而被打中了小腿的莫寒宵。
虽然没打中要害,但是莫寒宵那只裤管,也被血染得差不多了。
虞晚音想起虞玑,到底还是心软了下,吩咐道:“先把这个中枪的给我拖开。”
两个壮硕的黑人过来,一人扣住莫寒宵的一条手臂,像拖破布一样将已经昏迷的莫寒宵给拖开了。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楼郁霆也大致明白虞晚音的意思,便没阻止,只冷凝着一双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莫寒宵中枪的腿。
那并不致命,但有可能因为医治不及时而落下终身残疾。
虞晚音看着楼郁霆那双尽管到了这种时候仍旧波澜不起满是淡漠的眼睛,心头怒火突然就膨胀起来!
她疾步走过去,抡着手里的手枪就狠狠地砸在楼郁霆的太阳穴上!
本就头晕目眩的楼郁霆被砸得眼冒金星,但他也只是闭了闭眼睛,连吭都没吭一声。
虞晚音面目狰狞得像是在脸庞上腾起了一层鬼魅的青雾,她在楼郁霆面前蹲下来,一字一句地问他:“楼郁霆,这种被折辱的滋味好受吗?”
楼郁霆缓缓地勾唇:“看着你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倒是比先前好受了些。”
虞晚音猛吸一口气,抡着手里的那把手枪,又是咬着牙狠狠地朝他笑着的脸上砸下去!
因为想尽快结束这场拉锯战,所以楼郁霆也没躲,任由着她砸下来,任由着血顺着面部轮廓往下流。
474 结局20:你该后悔对我的冷漠。(3000字1)
血,滴落在地上,溅进尘土里。
虞晚音那颗愤怒的心啊,终于稍稍得到了点慰藉。
“楼郁霆,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你有一天,也会栽在我这样一个女人手里?”
楼郁霆回过头,微眯着桃花眼看着虞晚音笑:“虞小姐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置之死地而后生,绕得莫嵘团团转,这么大本事,又何必以女人自我轻鄙呢。”
他的语调淡淡的、成熟俊朗的眉眼间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可望而不可得。
像极了3年多以前,她在楼家老宅大门前初遇他,他碰掉了她的手机时那副模样。
也像极了那次他醉酒、她亲自送他回楼家老宅、第二天亲手把早餐送到他房间时的那副模样。
她虞晚音从小被各种盛誉包裹,身边追求者数之不尽!
她虞晚音多么骄傲啊,可是后来为了她楼郁霆,她仍旧不顾自尊主动为他煮姜茶、不顾骄傲主动在生日宴上向他示好,以及后来在商业场上谈判桌上一次又一次地讨好他、接近他……
可是,他却亲手把她送进了监狱、让她失去了一切的一切!
以至于她出狱以后,只能委身于莫嵘那个60岁的老头子!受尽了他的变太折辱!
往事上心头,这曾经的一幕幕像一簇火,被风一吹,涤涤荡荡地迅速蔓延开来。
虞晚音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楼郁霆:“你说得倒是没错。我虞晚音能有今天的这能力,最应该感谢的人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客气。”楼郁霆抬手摁了摁刺痛的太阳穴,薄唇微勾、始终挂着点笑意在脸上,“虞小姐,如果你想报答我,最好抓紧时间。”
虞晚音眼睛一眯:“自知求生无门,你这是想求死么?可是楼郁霆,你仔细想想,都该知道那不可能!”
说完,楼郁霆速度极快地抬起手,长指掐扣住虞晚音手上的那把枪的枪口,就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仍旧笑看着她。
虞晚音没想到楼郁霆的速度会这么快,怔愣好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想把枪从楼郁霆指间拔出来,但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瞪着一双泛着凶光的眼睛:“我在监狱里待了3年,在里面活得猪狗不如还要被狱警强/奸猥亵!楼郁霆,如果我就这么让你死了!多便宜你啊!我受过的那种剜心剔骨的痛,我都要你好好地享受一遍!”
说完,她突兀地笑起来,笑完了才朝一边站着的洪杰伸出手。
洪杰将一只手机递给她。
虞晚音一边低头操作手机一边说:“楼郁霆,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就死了,无所谓是不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元书,有没有想过你那个可爱的、才只有三岁不到的女儿?”
楼郁霆的瞳孔骤然紧缩,但他面上仍旧未动声色。
虞晚音调出一个视频,在点播放以前,她笑着说:“楼郁霆,也许在看了这个视频之后,你才会知道,你自己输得有多彻底。在看了这个视频以后,也许你会后悔,当初你不应该对我那么冷漠、那么狠心。”
说完,她笑着点了播放,将手机屏幕举到楼郁霆面前。
几个男人的狞笑声过后,一声属于年轻女孩儿惊恐至极的尖叫声,透过手机音频、响彻在废旧的厂房里。
视频才播放了不到四秒钟,楼郁霆便错开了视线,没什么表情地沉默着。
而举着手机的虞晚音,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看不到手机屏幕,但是视频里面那个女孩儿的尖叫声,像是一把玄寒至极的尖刀,一刀接着一刀地刮在了她的心脏上、刮在她的筋骨上。
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抖得连手机都没拿稳,直接掉落在地上。
虞晚音像是不可置信般,抖着手红着眼去捡拿手机……被月光照亮的房间里,那个女孩儿的面庞,不是虞玑,又是谁呢。
她派去的人,伤害的是虞玑,是她的亲妹妹啊。
她双手握着手机,手指慌乱又胡乱地去摸去扣手机屏幕,其实连内容都没看清楚,就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在嘴里喃喃地叫:“不……不……不不不,你们快停下,她是我妹妹,是我妹妹!你们快停下!”
可是视频仍旧在播放着……
虞晚音突然发疯似地将手机扔出去,整个人狼狈又讯速地爬起来,对着那手机就是一通狂踩!
“我让你们停下停下停下!!错了错了!!是我妹妹!!她是我妹妹!”
她这样大吼大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洪杰不安地看了眼入口的方向,急忙上前抱住了虞晚音:“你疯了,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想把人给招来么!?”
虞玑的声音很快消失不见,视频里只剩下男人的咒骂声一阵匆匆离开而拉开门的哐当声。
其实整个视频持续了不过三十几秒,但虞晚音爆红着一双眼睛,心口像是被扎了千刀万刀那般漫长而疼痛。
而楼郁霆看了眼一旁昏迷的莫寒宵,收回视线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腕表。
好一会儿过后,虞晚音往后踉跄了步,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
她走到楼郁霆面前,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有着青色獠牙的女恶鬼。
她将眉宇紧锁的楼郁霆直直地狠狠地盯了好一会儿,突然从旁边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白人手里夺过钢管,对着楼郁霆砸下去!
这一棍,承载着虞晚音所有的疯狂和力气。
楼郁霆被砸中背部,当即一声闷哼,喷出一口血来。
他还没缓过来,虞晚音又是一钢管砸在楼郁霆身上,尖叫着质问他:“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我妹妹!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楼郁霆!你还我妹妹!还我前程!!楼郁霆,都是你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虞晚音剧烈地喘着气,看着楼郁霆,手里握着的钢管哐当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洪杰看着这个疯了一样的女人,想着她以前在床上对自己的百转千柔,一时不由得一阵恶寒。
她连楼郁霆这样的人物都能算计,要是自己有朝一日得罪了她,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虽然他手上也有不少人命、也见惯了杀人。
可是看着一帮子男人杀人那是一回事,看着虞晚音这样一个女人这样疯狂,那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正当他心里犹疑恶寒着,披头散发的虞晚音突然转向他:“你枪法好,给我杀了他!”
洪杰被虞晚音赤红的眼睛给怔住了,一时没动。
虞晚音突然面目狰狞地对着他大吼:“你是不是聋了!我让你给我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洪杰看了眼地上的楼郁霆,心知不管他跟虞晚音如何,他既然已经摊上这档子事了,就不能留下活口。
于是他果决地摸出枪,开了保险。
枪声,响了。
楼郁霆在枪响的同时,蓦地翻身而起,猛地就扣住了洪杰的脖颈。
与此同时,翟胤北带着人蜂拥而至……
…
元书一连拨了几次楼郁霆的号码,语音全都提示对方已关机。
心里强自压抑着的恐惧和脆弱,她紧紧地捏着手机,望着这寂静的高山丛林河流,失声痛哭。
…
之前给元书端食物的那个副导演,躲在丛林里,因为惧怕惊恐、心脏像是快要跳出胸腔了。
眼看着元书有人找过来,他腿一软、踉踉跄跄地转身就想跑。
可他还没跑两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儿的男人突然从树后走出来。
副导演惊恐至极,正想择路而逃,那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着手里的药箱就将他给砸晕了。
砸晕副导演以后,他估摸着钟离的那群人会找过来,便提着医药箱,也颇为慌张地重喘着、转身隐去了。
……
房间里。
靳薇萝和翟胤北身边的秘书通完电话后,将手机放在一边,坐到昏迷的元书身边。
从镇上请过来的医生知道元书的大明星身份,为保守起见,建议道:“元小姐心理创伤过重加上精神上的极度衰弱,最好送到市区的大医院诊治,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实在跟不上。”
等人把医生送走以后,赵一枫烦躁地吩咐剧务:“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来两个人把元书给我抬到车上去啊!”
靳薇萝霍地站起身:“你要干什么?!”
赵一枫瞥了靳薇萝一眼,烦躁地挠了挠头,还是软下语气:“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吗?要送市区医院!剧务,来来来,抬人!”
靳薇萝抬手就掀了要强行靠过来的剧务一掌,双手往腰上一插:“抬你/妹抬抬抬!全都给我滚!别在这里烦我们元书休息!”
赵一枫一脸头疼表情:“我说靳薇萝,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这件事跟咱们剧组没关系,到时候我也负不起责任!”
“瞧瞧你那死样!谁要你负责?元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给她陪葬!至于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靳薇萝本就脾气不好,眼下被惹得心烦气躁、嚣张得谁也不放在眼里。
赵一枫被吼得难堪,低骂了声神经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靳薇萝将门关上,转身的时候刚好对上一直像尊雕像一样无声无息地站着角落里的封勤的视线。
“小哑巴,你是不是也在疑惑,我为什么不答应把元书送到市区的大医院去医治?”对于封勤这个刚来的“自己人”,靳薇萝的态度相比起刚才对赵一枫那些旁观者,要好得多。
475 结局21:他问,小哑巴是谁?(3000字2)
封勤没说话,错开视线,看着床上的元书。
这是默认了靳薇萝的问题。
靳薇萝偏过头,飞快地抹掉因为极度自责而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要是她没有沉迷于玩儿游戏通关、没有为了追“九亿少女的梦”而不出门的话,也许以她这凶悍的性格,还能勉强降低点事情带来的伤害。
但一秒后,她再转过头看着封勤的时候,她抱起手臂,满不在乎的说:“只要没有身体上的疼痛,什么心理创伤精神创伤暂时都死不了人的,不必那么大惊小怪。”
“现在虞玑下落不明,我猜测元书是一定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的。我们如果把她送去市区医院,到时候她醒了、哭着闹着要回来,对她的伤害,恐怕只会更大。”
封勤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他觉得,这个不认识的女人,说得有道理。
靳薇萝看着元书苍白的脸蛋和即便是睡着了眼角也长久地挂着的泪痕,随后朝封勤扬了扬下巴:“小哑巴,你手底下的人回来了吗?难道连一点点与虞玑有关的线索都没有找到么?”
封勤垂下眼眸。
确实没有。
剧组的人和当地的人,几乎把附近的几座山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虞玑的半点影子。
当地人说,要么就是掉下悬崖要么就是被河水冲走了。
靳薇萝也明白了封勤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跟封勤说:“小哑巴,你叫你的人千万别放弃,知道么?”
封勤不说话,穿着黑色裤子黑色衬衫地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
楼下隐隐传来连续开关车门的声音,还夹着几声声线焦急的说话声。
封勤原本静静垂落在身侧的漂亮长指微握了握,顿了一秒后走到床边,垂眸去看。
楼下,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钟离,手臂上搭在西服外套的那只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遥遥地指着一个什么地方,正锁着眉宇神色严肃地跟民宿的主人交谈询问着什么。
那主人说了几句,又戳着根手指来指楼上、指的正是这间房间,钟离顿了下,抬头来看。
封勤猛地后退一步,随即转身,眉眼冷峻地疾步出了房间。
靳薇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哎,小哑巴,你去哪儿?”
封勤当然不会搭理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没过两分钟,店主人引着钟离进了房间。
看见靳薇萝,钟离跟她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元书,这才又转身从钱夹里摸出一张卡来,递给店主人:“这张卡里有十万,聊表歉意。同时希望您动员一下当地的住户,帮我们找找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儿。”
店主人捏着卡,憨厚地谢了又谢,就赶紧下楼去为找虞玑的事情而忙了。
钟离走到床边,弯腰替元书拨了拨脸颊边被泪水碾住的头发,又把手背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确定她没有发烧后,这才把自己一直搭在手臂上的西服外套给放在椅背上:“她昏迷多久了?”
“准确来说,是昏睡。自从她知道楼映雪的消息以后就一直在强撑,这次出了虞玑的事情,估计精神终于崩溃了,所以筋疲力尽,昏睡过去了。”靳薇萝手里捏着瓶药水,小心翼翼地给元书腿上那些被割伤的细碎伤口上药。
钟离沉吟了下,一改平日里的笑面虎形象,十分严肃:“你帮她收拾一下,我得送她回燕城。”
“不行,就待在这儿!”靳薇萝拧着眉反对,“元书肯定不希望在没有找到虞玑的情况下就离开这儿。刚才我跟小哑巴说了以后,小哑巴也同意了。”
钟离心事重重,各方面的压力都很巨大,但还是随口问了句:“小哑巴是谁?”
靳薇萝以前没见过封勤,并不知道他名字,刚才也不过是随口一提,所以钟离问起,她也只是说:“反正就是不行,你相信我就好了!”
钟离对虞玑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想到那是莫寒宵喜欢的人,默了下也就没再坚持。
他转身出了房间,一连拨了好几个电话出去,安排国内国外的各种事项,最后打给了西城医院的谢院长,让他安排了一支医疗团队,立即赶过来。
做完这些,他又给翟胤北打了个电话。
寥寥几句就互相交流完毕。
挂断电话后,钟离捏着手机,郁躁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混迹商界这么久,他其实很少抽烟。口袋里常备的烟,不过是一种应酬习惯。
一根烟都叼在嘴里了,突然想起元书还在昏迷着,他还是别污染空气了。
他一边将烟盒放进口袋,一边朝楼梯走,捏着打火机低头点烟。
在他一只脚踏下楼梯的时候,封勤从一间房间里露出半边脸来,俊美而偏阴柔的面庞上依旧没有表情。
看着钟离因为下楼梯而不断矮下去的身子,封勤提步,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在看到他嘴里叼着的那根燃烧着的香烟时,封勤墨色的眉宇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捏在掌心的那个青色的李子,再抬头时,对准钟离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然后快速闪身进了房间。
那猛地一下砸在头上,猝不及防地钟离不由得闷哼了声,捂着后脑勺猛地转过身来,连嘴里叼着的烟都因此掉了。
“谁?!”钟离本就心情烦躁,猛地被人砸了这么一下,火气登时蹭蹭地往上涨。
封勤背靠着门板挺秀地站着,听见冒着火气的钟离重新快步上了楼,应该是在找罪魁祸首。
封勤往里走了两步,在几乎没有发生声音的情况下,将门给关上了。
几乎是在两秒之后,他听见钟离从门口经过的声音。
但很显然,钟离找不到罪魁祸首,嘴里骂骂咧咧地往回走:“他么的,被老子逮到,弄不死你!我靠,好特么痛!”
听着钟离的脚步声再次远去,站在门后的封勤,笑了。
…
果然,元书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玑玑!”
靳薇萝和钟离对视了眼,靳薇萝急忙上前,捉住元书的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只有那么握着她的手而已。
元书缓过神来,在房间里望了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先前住过的房间里了。
而这间新房间里,也没有虞玑。
未语泪先流。
靳薇萝垂了垂眸:“你再哭,你这双眼睛就废了!”
钟离一直把元书当妹妹对待,见到元书在如此脆弱的情况下,还被靳薇萝这样凶,顿时不爽了。
“得了得了,靳薇萝你让开。”钟离嫌弃地朝靳薇萝挥了挥手,自己在元书身边坐下,神情和声音都秒变温柔,“书书,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做好了送上来。”
元书摇头:“我不想吃,我想见玑玑。”
钟离抿了抿薄唇,当做没听到:“你要是不想吃别人做的,你钟离哥亲自去给你做!你也知道,你钟离哥我的厨艺虽好,但是轻易不会展现出来的。你可别错过机会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元书咬住唇,抬手抹了把眼泪后看着钟离的眼睛:“还是没有找到,对不对?”
虞玑确实消失了,不过不是众人以为的那种消失。
只是现在虞玑的情况确实不明,钟离心里也没底,也就没有道破。如果给了元书希望,万一后面的结果不好,元书再崩溃一次……
所以钟离避开元书的目光,抬手捏松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默了默还是说,“书书,我已经把能够发动的力量都动了,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虞玑找回来,好不好?”
掘地三尺。多么不吉祥的词语。
元书的眼泪掉得更凶。
靳薇萝在一边看着,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钟离也慌了,笨手笨脚地抽了张纸巾,去替元书擦眼泪。
他柔声安慰她:“书书,哭也没用对不对?你要相信你钟离哥,我会拼尽全力去找虞玑的,好不好?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你想想,越是找不到就证明虞玑她越安全。”
元书掀开朦胧的泪眼,看着钟离。
钟离马上继续道:“如果说虞玑真的已经出了意外,那么我们这么大的力度来搜寻,肯定早就已经找到了,对不对?现在没找到,说不定她是被人救走了、或者说她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了。”
但她自己走这不太可能,毕竟楼郁霆以给虞玑保胎养胎为由安排在元书和虞玑身边的、那个默默无闻得难以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医生,也跟着不见了。本来是自己人,但这里面的错综复杂、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导致医生和虞玑双双不见,他暂时一点头绪都没有。
钟离的话,让元书终于又燃起了真切的希望,空洞无神的眼睛里,这才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来。
恰好这时候靳薇萝端着一碗瘦肉粥回来,钟离连忙接过来,用勺子舀了点,又吹冷了,这才喂到元书嘴边。
元书实在是没胃口,偏过脸躲开了。
钟离巴巴地凑过去:“书书,到时候虞玑找回来了,结果你却饿死了,我怎么跟我哥交……待。”
他这停顿,听得旁边站着的靳薇萝心口一紧,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而元书听钟离提起楼郁霆,这才重新回过头来。
钟离低头,又重新咬了一勺子粥,低着头在那儿认真地吹了又吹,盯着勺子里的粥喂进元书嘴里。
元书乖乖地张开嘴巴,连嚼也没嚼就吞了。
在钟离的第二勺粥喂过来的时候,元书声音嘶哑地开口:“钟离哥,楼郁霆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476 结局22:我以为你快死了,一时高兴没忍住。(加更)
钟离手一抖,一勺粥差点洒在元书身上。
他干脆将勺子扔在碗里,笑呵呵地对元书道:“书书,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元书静静地看着他。
钟离站起身来,将粥碗往靳薇萝手里一塞,自言自语地道:“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说着,他转过身,神情颇为郑重地看着元书:“书书,楼女士的全部遗骸都已经找到了,翟大哥已经派最信任的人去将楼女士接回了燕城,现在楼女士就在楼家老宅待着呢!等你好些了,我们就回燕城,替楼女士举行葬礼。”
元书仍旧静静地看着他,但她的眼神,跟刚才相比,分明已经不一样了。
钟离和靳薇萝对视了眼,靳薇萝在下一瞬就上前,舀了一勺粥就喂给元书:“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先吃东西养足力气!来,我亲自喂你,你一定要给我点面子,别让我被钟离比下去!”
元书抬手,缓缓地推开靳薇萝的手。
她看着钟离:“为什么是翟大哥让人去带回来,楼郁霆呢?”
“……”钟离面上维持着笑意,心里却暗暗咬牙:元书就是元书,脑子好使,即便是精神状态这么差,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他话里的破绽。
抬手摸了摸下巴,钟离沉吟了声:“接下来的这个就是我要告诉你的那个坏消息。就是……就是英国的宋女士好像出了很严重的事故,已经危在旦夕了。你知道的,我哥这个人吧,表面上很冷血,但是事关自己的生母,这种时候怎么都要去看一看的,是不是?”
做戏做全套,钟离还叹了口气:“书书,我知道我哥在这个时候缺席确实让人很不痛快,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稍稍理解一下我哥,毕竟,他也是个人。”
“是吗?这么巧吗?”元书心里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坠落下去了。
钟离没再多说什么,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第一批去搜救的人应该回来了,我下去问问情况。书书,你乖乖地吃东西,我一会儿再回来陪你。”
看着钟离离开了,靳薇萝单手端着粥碗,递到元书面前:“把手伸出来,自己吃。”
这种时候,能有什么办法让元书分散注意力,就尽量让她做吧。
元书很顺从地接过粥碗,舀了一勺子喂进嘴里咽下后,抬头跟靳薇萝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不是商量的语气。
靳薇萝站着,拧眉看着她。
元书说:“你放心吧,没有找到玑玑,我也没脸去死。”
“……”靳薇萝向来不擅长安慰人,默了默也就带上门出去了。
门刚关上,元书原本还能勉强握在指尖的瓷勺就坠落下去。
她怔怔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对面的白色墙壁,内心里的绝望和窒息感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尖叫了声,狠狠地将手里的粥碗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
门外的靳薇萝听到声音,本能性的想要冲进去,却被一边站着的钟离扣住了手臂。
他朝她摇了摇头。
靳薇萝偏头,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卷发:“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样瞒着她不正确!”
钟离忍不住又摸了根烟出来含在嘴里,并且不知不觉地点燃了,猛吸了口。
徐徐吐出烟雾的时候,他眯着眼:“楼女士的事做铺垫,紧接着虞玑出事至今没有找到,如果我们再把我哥的事情告诉她,你觉得她能不能受得住。”
靳薇萝当然听得出来,这不是一个疑问句。
她闭了闭眼睛,随后抱着手臂靠在侧靠在墙上:“当时究竟怎么回事,楼郁霆和莫寒宵不是挺能耐吗?怎么两个人都栽了?”
钟离又抽了口烟:“虞晚音做了很久的准备,然后以楼女士的死为突破口,一方面故意引导我哥和书书,一方面同时勾搭了莫家的几个权臣,惹得莫家埋藏已久的内斗终于被抬上明面。在这两件事的利益交汇的基础之上,她又利用莫嵘在国外的黑势力,事先找到了楼女士的遗骸之一,然后利用这遗骸引我哥和莫三哥进圈套。”
靳薇萝冷嗤了声:“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我倒怀疑,她和虞玑是不是真的是亲姐妹!差距太大了!……不过,楼郁霆和莫寒宵那么敏锐的人,就没发现不对劲?而且照理说,在虞晚音布局的最开始,你们就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钟离吐了口烟雾:“不然你以为,我哥为什么会去?”
靳薇萝站直身体,手指在横抱着的手臂上无意识地敲了敲:“你的意思是,明知道是圈套,所以故意去挨打送死?楼郁霆这么做的原因,是……是因为一直在依仗着莫嵘的虞晚音身上找不到突破口,所以刚好将计就计,趁此做一个了结?”
钟离低着头抽烟:“我哥其实早就察觉到虞晚音想要真正报复的人是他,但又担心在这个过程中会伤及书书,所以才执意把所有的武力重心放在了国内,却没料到,还是出了纰漏。国内这块的工作,是我和许重渊没做好。”
靳薇萝又重新靠回墙上:“既然早就知道,怎么不在暗中派人保护?你们是对楼郁霆和莫寒宵的能力过度信任了,还是也没那么在乎他们的死活?难道你们不知道,在那种地方,枪/支都是合法的吗?”
“我哥自己有部署,但我和许重渊以及翟大哥在确认虞晚音确实已经离开国内之后,就对国内的形势放松了警惕,将国内除了保护绵绵的人手加强了、其他的许多人都抽掉了,由翟大哥亲自带队,悄悄跟了过去。毕竟,国外的形势太过凶险。也正是因为我们全心全意地关注着国外的情势和绵绵那边,在这同一晚,放松了这边的警惕。”钟离抬起夹烟的手,重重地按压了下自己的眉心。
靳薇萝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你,阴差阳错而已。而且按照常理,谁都会以为只要虞玑在,虞晚音再怎么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哪儿去。据我所知,当初虞玑之所以选择寸步不离地跟着元书,也是念着自己是虞晚音的亲妹妹,如果虞晚音亲自过来,再怎么也不会对她动手。”
“我看过虞玑落下来的手机,她最后打出去的电话,就是打给虞晚音的。可是,虞晚音没接。虞玑一直守在元书身边,可能是想在最后关头,也最后救一救这个站在悬崖边的姐姐。可是谁能想到,虞晚音没来。在那样的紧要关头,她为了元书也为了自己的良心,才牺牲自己……这一切的阴差阳错,真的太让人心痛了。”
钟离唯有苦笑。
靳薇萝又说:“你也别自责了,该做的都做了。一个剧组上百号人,又住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防的过来。谁也不可能不睡觉不吃东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一个人、保护一个人。”
钟离仍旧没说话。
在这静默中,靳薇萝的卷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用脚尖无意识地戳了戳地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翟胤北赶过去救他们俩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再受伤了吧?”
钟离转过头看她、戏谑地咧唇笑:“你要是直接问翟大哥有没有受伤,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至于其他人,抱歉,我不清楚。”
“……”靳薇萝一咬牙,“那你告诉我,翟胤北有没有受伤?”
没等钟离说话,靳薇萝又飞快地补了句,“他要是死了,他那个儿子,肯定会死赖着我不放,我可不想带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拖油瓶过下半辈子!”
钟离徒手掐灭香烟,提步往楼下走。
靳薇萝急了:“钟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钟离笑:“翟大哥伤得不算重,听说在混乱中,右手中了枪,要是情况不好,可能得截肢!”
截……截肢?
靳薇萝的脸顿时一片煞白,脊梁骨在瞬间被凉意浸透。
……
直到钟离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掉,靳薇萝才扶着墙壁慢慢缓过来,扶着墙壁犹豫了又犹豫,还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翻出翟胤北的号码,又将手机锁屏了,过了会儿又再翻出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靳薇萝调整了下呼吸,终于咬着牙将电话拨了出去。
铃声每响一声,靳薇萝的心跳就跳得更快,咚咚咚地,几乎是震耳欲聋。
就在她快要喘息不上来,准备将电话挂断的时候,电话突然就被接通了。
成熟冷硬的男人低醇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时隔这么多年后,才再次响在她耳边。
他问:“有事?”
就这么短短的两个字,让靳薇萝完全分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电话这端的人是她。
靳薇萝捏紧拳头撑在墙上,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后,故意缓缓地、用裹着嘲讽的妩媚笑声开口道:“翟先生,听说你的右手都快要被截肢了,没想到您还有时间接电话呢。”
翟胤北垂眸看了眼自己正捏着文件袋、好好地长在身上的、完好无损的右手,依旧是不置可否地说:“原来是你。”
他侧身绕过一个迎面走来、身高只到他肩膀的护士,这才继续:“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可是你说除非黄泉碧落、否则永不相问。”
477 结局23:怎么不叫姐夫了?(3000字1)
靳薇萝的眉心突突一跳,继续笑:“翟先生记性既然这么好,就应该也记得你也说过,看到我这张脸,就让你厌恶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吧?”
翟胤北那边没声音了。
靳薇萝觉得有点难堪,却又不甘,于是继续满满的嘲讽:“翟先生可别误会,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不过是以为你就要活不成了,我一时高兴,就没忍住。毕竟,只要你活不成了,以后我就可以活得自由多了,不必因为某个地方有你在,我就得被迫绕着走!”
她这番话一出来,翟胤北很久都没说话。
靳薇萝的指尖掐进掌心,正犹豫着要怎么打破沉默,翟胤北本就冷硬的声线更加玄寒疏淡。
他问她:“翟先生?怎么不叫姐夫了?”
“……”靳薇萝脸一白,随即咬着牙笑,“你喜欢听是么?那我多叫几声给你听!姐夫,姐夫,姐夫!”
翟胤北似乎冷笑了声,又似乎根本没有。
一两秒过后,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靳薇萝:“……”。
所以,手到底截肢没截肢?!
没说清楚啊!!
……
这边,翟胤北跟门口守着的警察交流了几句,然后推门走进病房。
楼郁霆靠坐在床上,眉宇紧锁,正在看当地的报纸。
见翟胤北进来,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喉结一滚:“情况如何了?”
翟胤北手里捏着的文件袋无意识地在床沿敲了敲,默了默才从刚才和靳薇萝的通话里抽神出来。
他说:“既然虞晚音看到了视频,那你也应该知道了。”
楼郁霆眉宇间陡生寒戾之气,却未说话。
翟胤北挺括的肩膀微侧了侧,向来冷硬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你事先买通了莫嵘手底下的人,又安插了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在她们俩身边进行保护。你已经安排得很周全很妥当,这结果、属于不可控因素而出现的纰漏,不必全怪在自己身上。”
楼郁霆紧紧闭上眼睛。
翟胤北继续:“虞玑的失踪,跟你买通的却又无故失踪的小头目应该没有关系。我让三位资历很深的女医师分别看过那视频,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什么答案?”
翟胤北没有直接回答:“当时房间里没有开灯、唯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可勉强视物,除了那个小头目跟虞玑距离近到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旁边几个等着小罗罗应该是看不清的。”
“根据视频,虞玑看起来确实是被…撕开了衣服。但整个视频持续了不到30秒,为首的小头目便被突然出来的大滩血迹给吓退了,然后带着其余的小头目落荒而逃。从情理上来说,几个刀口舔血的男人被血吓跑本就说不通,但鉴于你已经买通小头目,这个暂且不论。”
“关键在这滩染红了小半张床的血迹、以及钟离递交过来的资料,那血迹在虞玑离开的时候还能滴落在地上。科学地讲,这是不符合常规的。看过视频的女医师分析,因为此事而流血,只有怀孕流产这种可能。别说虞玑现在根本看不出怀孕迹象,就算孕3个月以上而流产,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血迹。”
还有一句,翟胤北没说出口,但他相信楼郁霆能想到:从开始到结束、不到40秒的视频,那小头目就能弄出这么多血,这也是不符合常理的。毕竟,旁边的几个小罗罗,连衣服都还没脱下来。
翟胤北的分析,并没有让楼郁霆的怒气消减下去:“我当初买通那小头目的时候,只让他制造虞晚音的布置已经得手的假象、以便让这边的虞晚音洋洋得意而对我们出手,可没让他真的对我们的人动手!”
翟胤北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着重在宽慰自责不已的楼郁霆。
“有小罗罗在场,这小头目估计是想一方面从你这儿把好处捞完,一方面又不想在小罗罗面前露出自己已经被收买的破绽、达到双面得利的结果,所以用了自己的方式。能在莫嵘身边混到那个位置的,也是有脑子的。”
但虞玑是别的女人,他有些话也就说得很隐晦:“根据女医师的分析,从撕开衣服到小头目惊叫有血,前后不过30几秒,虞玑真正受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以及后来虞玑和那个医生的双双消失,我们没找到人,暂时也无从得知。”
“我猜测,这小头目的消失,多半是已经被莫嵘察觉,而私自处理掉了。”
听着翟胤北这些话,楼郁霆因为自责愧疚而始终没有说话。
翟胤北又看了眼腕表:“郁霆,这些事情我会回国处理。你现在该想想你自己,被当地警方落定谋/杀罪名,想要救你出去,坦白说,很吃力。”
楼郁霆想到莫寒宵为自己挡的那一枪,情绪复杂地牵了牵嘴角:“既然已经搅进来了,我便会尽我所能地咬住莫嵘,把他拖下水,给莫老三助一臂之力。”
也算报答莫寒宵,也算弥补自己这次部署的疏漏。
这过命的交情,翟胤北懂,只是这代价,可能太大了。
“你可想清楚了,可能是三五年,也可能是大半辈子都要陷在监狱里。”
楼郁霆很久很久都没说话,他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最后,他说:“没事,楼老爷子交给我的楼氏,钟离已经能完全接手了。”
翟胤北长久地看着楼郁霆。
在他转身要出去的时候,楼郁霆突然想起什么:“虞玑的消失,可以考虑往2年多以前跟虞家解除婚约的上官家头上查。”
“好。”翟胤北走了两步又顿住,声线微哑,“你自己多保重。”
在翟胤北已经走到门外,几个警察同时已经走进病房的时候,楼郁霆突然眼眶猩红地坐直身体:“帮我照顾小书和绵绵……”
也不知道,翟胤北听到没。
……
尽管语音一遍又一遍地提示对方已关机,但是元书还是将身姿挺得笔直地站在窗户边,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拨打着。
这样的重复明明没有常规的意义,可万一哪一次,他就接了呢。
心里划过这样的想法,眼泪滚出来的时候,元书飞快地抬起手将眼泪给擦掉了。
不要哭,不要哭。
哭哭啼啼,是不吉利的。不能哭。
虞玑会没事的。
楼郁霆会没事的。
莫寒宵也会没事的。
都会没事的。
元书低下头去又准备拨楼郁霆的号码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手里我这的手机夺走了。
“封勤,你把手机还给我。”元书仰着脸蛋儿看他,满眼的倔强。
封勤的睫毛颤动了下,干脆将原本捏在掌心的手机往后一扔,给扔到了好几步之外的床上。
元书咬住唇,转身就想去拿回来。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封勤抬手圈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按,拥抱住了她。
他的拥抱,不带任何暧昧的味道,像朋友又像小哥哥般,纯粹给人一种温暖又安慰的味道。
察觉到元书的身体绷得僵直,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元书背上轻拍了拍,说:“欺负虞玑的,我都杀了。”
杀人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封勤将那股子狠戾凶残全部都掩藏在了淡漠之中,用了一种他并不擅长的漫不经心的方式。
元书的思维好像迟钝了,过了半天才愕然从封勤怀中抬起头来。
封勤放下双手,微微握成拳头,想说让元书不要担心他之类的话,可憋了憋后说:“你是不是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楼郁霆。
元书的眼睛里蓦地出现亮光:“楼郁霆,他……没事?”
封勤不知道怎么来界定这个有事没事,但最后他认为还活着那就算没事,于是点点头。
这么几天了,元书第一次笑了下,尽管那笑容只维持了那么一秒钟,但是毕竟是笑了。
封勤也回以一笑,那比女人更俊美几分的面庞因为这难得的笑,更加耀眼夺目。
跟他一起已经呆了这么些天了,元书这才回过神来好好看看几年未见的他。
比起几年前那种略显青涩的冷峻,现在的封勤浑身上下都弥漫着神秘的贵族气息,像是略微有些羞涩、俊美无比的王子。
唯一没变的,他还是不轻易开口说话。
元书咬了咬唇:“封勤,谢谢你。如果那时候没有你及时出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封勤垂了垂眸:可惜,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默了默,元书不自觉地攥住封勤的衣袖:“你刚才说可以带我去见楼郁霆,是不是就是说,楼郁霆已经回来了,他并没有出事?”
封勤摇摇头,又点点头。
“没有出事,却没有回来。”元书准确地解读了封勤的意思,默了默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出去了。
封勤跟了一步,随后却又退了回去:他想,元书一定是去找钟离了。
一出门,就看见靠着墙坐在门边的靳薇萝。
见元书出来,靳薇萝松了口气,忙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急,把她刚才坐的、那个用木头做的小板凳都踢翻了。
478 结局24:没事的,她可以一直等…(3000字2)
这有点小狼狈的模样,让一向趾高气昂惯了的靳薇萝轻轻咳嗽了声来掩饰尴尬,笑眯眯地问元书:“终于肯出房间了?是不是饿了,我去叫钟离亲自给你煮吃的,好不好?”
她的神态语气,像是将元书当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来哄。
元书已经渐渐恢复理智,看着因为工作关系而刚认识不久的靳薇萝这样守着自己,到底是愧疚而感动,于是不由得就软下声音:“我没事了,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下的。”
“这是在心疼我呐?”靳薇萝笑,轻轻地挽住元书的手臂,偏头看着她,“你好好心疼心疼你自己,就当是心疼我了。”
元书抿了抿苍白的唇:“我想找钟离哥问点事情,他还在这儿吗?”
靳薇萝默了默,作出决定:“小哑巴刚才进了你房间,肯定已经跟你透露了关键信息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反正我也憋不住了……你不用找钟离了,我全都知道。元书,你想从哪儿开始听?”
元书正准备说话,封勤从房间出来,将门全部打开后侧身让在一边,示意元书和靳薇萝进房间说。
元书弯唇朝钟离笑笑,拉着靳薇萝进房间了。
封勤从外面替元书和靳薇萝关上房门,转身想要朝楼下走。
结果长腿没迈两步,就听见钟离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就传来皮鞋踏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
封勤在原地站了一秒钟,还是迅速地转身了。
……
房间里,靳薇萝将之前跟钟离对话时说过的那些情况和所做出来的分析,全都一一跟元书讲了。
“莫三哥的腿,保住了吗?”提到莫寒宵,元书的指尖掐进掌心。
虞玑被按在床上没多久,本就已经被下药的元书加上急火攻心,很快就晕了过去。
所以,她并不知道后来到底是怎样结束的。
而且后来被封勤叫醒的时候,封勤已经把现场处理过了,而且把她带到了另外的房间,所以她甚至不清楚虞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
她只知道,虞玑在尖叫,然后虞玑不见了。
“元书?”靳薇萝见她红肿的眼睛又湿润了,轻摇了摇她。
元书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后问:“我刚才没听见,你能再说一次么?”
“因为翟…翟胤北及时发现了他们的具体位置,所以莫寒宵的腿保住了,现在在国外一家医院住着。但是他的腿需要静养否则很可能废掉,所以我猜测暂时没人把虞玑的消息告诉他。以他那种性子,要是知道虞玑不见了,肯定会不要自己的那条腿而立刻冲回来的。”
良久以后,元书点点头:“对,现在不应该告诉他,不告诉他是对的。可是,当届时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估计会恨不得宰了全世界、也会终生厌恶他自己……”
靳薇萝动容拧眉:“虞玑估计会原谅他的。莫寒宵的家族不同于寻常的豪门贵族,不是斗争失败就失掉财富和股权,而是命丧黄泉。他父亲已经躺在医院里,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兄弟,再加上自己的一个亲弟弟,他如果倒了,还有很多人会死。”
元书闭上眼睛,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落在手上:当初楼郁霆坚持要弄死虞晚音,而莫寒宵因为太爱玑玑所以存了不忍之心。而现如今,虞晚音利用已经人老智昏的莫嵘搅起这一场风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害惨了玑玑,莫寒宵要是知道了,一定恨不得将自己凌晨处死。
错综复杂的关系翻搅出来的阴差阳错,所有的严重后果,却全都由一辈子都在左右为难的虞玑来偿了。
她从13岁就开始喜欢莫寒宵,后来却为了哭闹着要上吊自杀的母亲候孝秀而答应跟上官皓订婚。
后来虞家易主,上官家退婚,原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虞晚音搞出那些事儿入狱。
那么多年,她夹在家人和爱人之间左右为难,到3年后的现在,好不容易怀上莫寒宵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抛开所有芥蒂、决定把家人放在其次而首选莫寒宵,谁知道…谁知道又是一场空,可能永远成空。
这里面,谁又真正做错了呢?
虞玑护着爱着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错了吗?在这个世界上,谁能做到爱其他人而胜过爱自己的亲人、家人?或者说,她要看着自己的亲姐姐一步步走向灭亡而无动于衷、冷漠旁观才算做了一回人吗?
莫寒宵因为太爱虞玑太在乎虞玑,所以因为这爱而适当照顾虞玑的感情和处境,他又错了吗?难道当初他要真的配合楼郁霆杀死自己心爱女人的亲姐姐、才算是做了一回人吗?
不是的啊。都不是的。浓烈至深的情感,往往都是凌驾在理智之上的,这才有世间百态。
只是有人存了善意,而有人太过恶毒。
恶毒的人利用善意和忍让留出来的那一丁点空隙,一点一点地将致命的毒液往里灌溉。
……
跟靳薇萝谈过以后,元书离开了那个深山的风景区。
走之前,她没有忘记去跟赵一枫请罪。
被耽误了进程的赵一枫本来想破口大骂的,但一想到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已经因为自己招进来的那个副导演而突然失踪,而元书已经哭得一双眼睛都肿成核桃了,人心到底是肉做的,最后只是粗声粗气地警告元书,只给她最多一周的时间调整状态,一周之后,该她拍的戏份照拍无误!
好在,元书在这个片场的戏份基本已经完成了,余下的那场雨中的重头戏,到时在影视城就可以拍出来。之前楼郁霆放了话,赵一枫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
元书坐在车子里,看着后视镜里不断后退的那些熟悉的民宿和道路甚至山川风景,心中哀哀地想,既然封勤是在半路上拦截住了那几个男人,那说明虞玑并没有被他们带走。
既没有带走,这整个山区都动用一批又一批的人马和警犬搜捕过了,都没有找到,也许真的如钟离所说,虞玑是自己走了,或者被人给救走了。
钟离偏头看见她眼神空洞的模样,挺心疼的,于是抬手抱住她的脑袋捂住她的眼睛:“好了好了,别看了!你放心,并不是你走了,咱们的搜救工作就不继续了。我跟曹紫恩打过招呼了,一直会有警察抑或特警在这里轮流搜救。另外,我也放了消息出去叫着帮忙找人。”
元书轻轻地拨开钟离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指尖死死地掐在掌心,却甚为平静地问:“靳薇萝说,楼郁霆在混乱中杀了莫嵘身边的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洪杰还杀了那个开枪打中莫三哥腿的白人,被当地的警察当场捉了个现形而进监狱了,惊动了大使馆,要是处理的不顺利,可能得好几十年才能出来,是不是。”
钟离的喉骨缩了缩,盯了眼副驾驶座上的靳薇萝。
靳薇萝只当不知道,动也没动一下。
元书努力地朝钟离扯了扯唇:“钟离哥,我知道你是太在意我的感受,怕我伤心才不告诉我。可是比起什么都不知道而心安理得的生活着,我更希望知道全部真相。”
顿了顿,元书偏头,微眯着这几天因为哭得太多而视线模糊的眼睛看着车窗外那些起伏的山峦。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坐牢而已,又没有死,一定可以出来的、总会再团聚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几十年而已,只要她没死,她就可以等。
而虞玑和莫寒宵呢,还能再相见、再团聚么?
钟离犹豫了下:“书书,这次的事情闹得挺大,我哥交代过,不能告诉你真相,就让你以为他是为了宋女士才不回国。但你现在既然知道了,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想想办法。”
“不用了。如果骗我能让他心里好受些的话,那我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反正,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楼郁霆。
或者说,要是一直找不到虞玑,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她不管虞玑这次过来,究竟是为了虞晚音更多还是为了她更多,但虞玑在危难关头能反应那么快地把她保护起来,而自己去承受那一切,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
元书后来一直在想,如果虞玑没有偏偏在那个时候怀孕而碰巧没有吃烧烤聚会上的食物,如果她们俩同时都中招了,也许这种“同甘共苦”、会比现在的结局让她好受得多吧。
如果说一切的阴差阳错都是命运,那么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消失的人,偏偏要是虞玑。
不管虞玑能不能回来,那一晚,都将永远是她无法抹掉的梦魇。
……
民宿里。
封勤站在窗前,遥遥地看着那条弯弯拐拐的山路,直到路上的那一列越野车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
旁边恭敬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这才趁机走过来,将腰弯了三十度、毕恭毕敬地用德语询问:“小少爷,大少爷已经来过几次电话了,催你回德国,您看我怎么回复大少爷呢?”
封勤没说话,侧身绕过中年男人,在经过房间里的那张桌子时,他脚步一转,从桌子上的水果盘里拿了一个李子,捏在掌心后,才继续往外走。
479 结局25:几个月以后,燕城…(4000字加更)
中年男人头疼地摇了摇头,又赶紧追了出去,继续:“小少爷,我求您给个准话吧,我再不回话给大少爷,他得派人过来把我脑袋给拧咯!”
封勤脚步一顿,颀长挺秀的身子屹立在那儿,钻石耳钉在阳光下拉出一道光晕,将他俊美脸庞上的好看笑容拉得朦胧而又刺目。
但他也只是朝中年男人很淡很淡地笑了下,仍旧没说话,就钻进自己的越野车里,很快就车开走了。
……
几个月后。
赵一枫执导的电影全部镜头都补拍完毕,后期制作阶段也基本结束。
靳薇萝没有给元书任何的喘息时间,利用自己“华影小姨子”的身份,厚着脸皮给她接了一个又一个的画报杂志封面等拍摄、广告代言、独家访谈等节目,连特约客串都没放过。
忙碌起来的元书,往往在工作完成后倒头便睡。
在所有人看来,她似乎真的已经从之前的事情里走了出来。
这天,元书录完访谈节目,已经是浓夜了。
她踩着高跟鞋从大楼里走出来、在路边站定,风吹在脸上灌进脖子里,让穿着一袭长裙的她忍不住地瑟缩了下。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冬末。
元书交握着已经冻得冰凉的双手,偏头望着车库出口的方向:易容还没出来。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马路上被月色笼得只剩车灯的汪洋车流,不知不觉地就有些失神。
在燕城这样繁华至极的地段呆得太久了,她总是有些恍惚,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在一个一到夜里就只能看见月亮和星光的寂静地方住过一段时间。
嘀!
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将元书的飘忽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她怔愣了下,偏头去看,被那边射过来的强光晃得立刻转回了头。
似乎是她挡住别人的路了,她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等那辆车走过,元书稳了稳神,正准备转过身去车库出口,视线一晃,隐约看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红旗。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黑色红旗的印象已经如此深刻,深刻到在这样的夜里隔着这样宽的一条马路,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楼郁霆出行,从来都是黑色红旗。
黑色红旗车就好像是楼郁霆的另一个身份影像般。
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元书将指尖攥进掌心,这才稳着呼吸,一点一点地掀起眼帘,去细看那辆黑色红旗。
可是黑色红旗前后的车窗都紧闭着,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坐着什么人。
可能不是楼郁霆,但也可能…真的是楼郁霆回来了。
元书站着没动,但是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那辆车的后座,像是这般,就可以将那紧闭的车窗给盯出一个洞来,看一看那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小书。”一道低而成熟的男音,蓦地响在耳边。
元书愣了愣,原本因为紧张抑或期待而紧攥在一起的手指蓦地松开。
她从黑色红旗上收回视线,低头笑起来:看来这阵子真的太累了,竟然出现幻听了。
长长地吐了口气,元书打起精神来,转过身,原本准备去车库的出口灯易容,可在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人时,立即就呆住了。
她恍若木偶般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脸,努力地想要将他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的影像重叠起来,可是她突然就记不清,那个人以前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是她敢肯定,绝不是这个男人现在的样子:瘦削、胡茬布满下巴。也使得本就挺拔的他。看起来更加地高长了。
一身黑衣的楼郁霆也静静地看着元书,看着这个在这几个月以来一直支撑着自己的精神支柱。
两个人中间相距着十来步的距离,一眼望成万年。
似乎以前从来没认识过、但也恨不能用一眼就将对方的模样就烙印进自己的骨血深处。
楼郁霆的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递向元书。
元书的眼睛这才眨了下,费了很大的力气、看似平常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无声的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掌心。
楼郁霆的手指颤抖了下,而后猛地大力握住,一把就将元书扯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拥抱住,像是要用尽余生的所有力气。
闻到男人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自从出了深山风景区就再也没哭过的元书,泪如雨下。
楼郁霆也闭上猩红的眼睛,埋首在元书的肩窝里,嗓音嘶哑地说:“小书,别哭,我回来了。”
元书的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这几个月以来的所有隐忍所有难过,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因为这个男人的拥抱而通通溃败了。
她紧紧地攥着楼郁霆的衣服,哭出声音来:“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楼郁霆将元书抱得更紧。
元书却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看着他深陷的眼眶控诉:“可是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为什么?!……楼郁霆,我讨厌你讨厌你!”
楼郁霆没有说自己能回来有多艰险,只是一个劲地尝试着将元书抱进怀中,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小书,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嗯?”
可是元书的眼泪掉的越发地厉害,攥在他衬衫上的纤白手指用力得像是要生生碎裂了。
楼郁霆赶紧握住元书的手指,想要把元书的手指从自己的衬衫上弄上来。
可是元书抓得太紧太紧了,好像是在发泄情绪、又好像是生怕她一放手,他就又不见了。
“小书,乖,把手指松开,会痛……”楼郁霆薄唇微颤地在元书额头吻了吻,“小书,你乖一点,听话。”
元书这才慢慢地把手指松开。
楼郁霆松了口气,一把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用力地包裹住。
元书仰着头,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用朦胧的视线定定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扣住她的后脑勺,用薄唇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后,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就这么静静地无声地相拥在一起。
……
回到那辆熟悉的黑色红旗车上后,元书仍旧觉得不太真实。
她正想偏头去确认身边的男人还在不在,刚钻进车子里的楼郁霆便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元书眉眼间的惊慌,这才慢慢淡缓下去。
她反手握住楼郁霆的手,紧张而不安地问:“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言外之意,那些事情,都解决了吗?可以不用再因为和莫嵘的争斗的事情再坐牢了吗?
楼郁霆将元书拥进自己怀中,紧紧抱住:“不走了,再也不会走了,以后永远都陪着你、陪着咱们的女儿。”
元书咬住唇,没有再哭,而是努力地弯唇:“好,那咱们回家。”
“好。”楼郁霆轻点了点头,而后朝前座上的中年英国人看了眼,mbert。”
mbert颔首,缓缓启动车子。
元书靠在楼郁霆宽括的肩上,握着他些微粗粝的长指,一直以来紧紧绷着的神经,慢慢地舒缓下来。
……
车子开到铂郡别墅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银发mbert回过身来,正准备说话,这才发现楼郁霆怀中的元书,已经睡着了。
那像极了楼映雪的眉眼,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梦魇,正紧紧皱着……
楼郁霆看着元书的这幅模样,心痛难当,还是狠了狠心,决定叫醒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是将自己的手指从她掌心抽出来,元书便蓦地睁开眼睛。
她的神情惊惶至极,可是眼底却像是起了浓雾、空茫一片。
“小书,我们到家了。”楼郁霆赶紧将她抱得更紧,叫醒她。
听到楼郁霆的声音,元书紧绷得僵硬的身体这才慢慢松缓下来,眼睛里浓雾散开、渐渐恢复清明。
楼郁霆蹙眉看着她:照理说,元书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当时的全部真相和情况,不至于会是现在这种精神状态才对。
正沉默着,彻底回过神来的元书坐直身体,看着窗外那熟悉的大铁门和铁门里的庭院,又回过头来看着楼郁霆的眼睛。
她手指轻颤地捏了下楼郁霆的手:“咱们到家了,楼郁霆。”
家。
闻言,楼郁霆的瞳眸骤然紧缩,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后,他才抬眸,去看车窗外的别墅。
熟悉而又陌生的别墅。
之前他和元书搬进来的时候还是初夏未至,而现在的别墅庭院里、被深冬碾过,显然已经不再生机盎然……
而他的女儿,没有被那场风暴所波及,此刻正安安稳稳的睡在这别墅里。
微敛了敛神,楼郁霆推开车门下车。
元书没有松开他的手,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另外一边车门下车,而是就那么紧紧地握着楼郁霆的手,跟他从一边车门下车了。
元书一改往常自主而尖锐骄傲的性子,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这样粘着他,让他觉得又愉悦又心痛。
元书将自己的包包递到楼郁霆跟前:“柳妈和萱萱他们应该已经睡了,你帮我把钥匙拿出来开门,不要吵醒她们。”
楼郁霆乖乖地照做,拿出钥匙后,一手握住元书的手一手去开门。
刚推开大铁门,一辆黑色的跑车就缓缓地从路的另一头开过来,却堪堪擦住黑色红旗的车头停住。
元书偏头看了眼那辆车,犹豫了下松开了楼郁霆的手:“我先进去等你。”
楼郁霆是不认识那辆车的,但元书的反应,还是让他缓缓转过身。
黑色跑车里,坐在后座的莫寒宵,透过车窗看着已经瘦削许多的楼郁霆,有些走神,直到夹在指间的香烟烫到了他的手指,他眉宇微蹙,这才不动声色地徒手掐灭香烟,推开车门下车了。
他还是将那根没抽烟的香烟捏在指间,微眯着的丹凤眼也没看楼郁霆,就那么一步步地走过去。
在楼郁霆面前停下后,莫寒宵掀眸看了楼郁霆一眼,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他将那根被自己掐灭了的香烟重新喂进自己的薄唇里,又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控了一根出来,递给楼郁霆。
他这才终于找到开场白:“抽吗?”
楼郁霆略勾了勾唇,接过了莫寒宵递过来的烟,喂进嘴里。
两个男人就那么叼着烟,彼此静默地站了好一会儿,莫寒宵才想起拿出打火机,替楼郁霆点上了。
滋的一声轻响,火苗熄灭下去的时候,烟草的味道立刻就萦绕了鼻端。
楼郁霆抽了一口,却差点被呛到。
莫寒宵的心脏像是被拧了下,面上却低笑出声:“在监狱里呆久了,连抽烟都不会了?”
“……”楼郁霆掀眸看了他一眼,也略略勾唇,“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你就拿这么劣质的东西来敷衍我?”
莫寒宵自然没说自己这烟有多贵,只是从唇间摘下香烟,将脸撇在一边,缓缓地吐出烟雾。
楼郁霆打破沉默:“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莫寒宵抬起夹烟的手,颇不自在的擦蹭了下眼角:“你入狱以后的‘招供’和翟老大的辅助,成功把莫嵘困进去以后,加上他最得力的人之一洪杰也被你收拾了,我倒是没费多大的力气,已经全都搞定了。该处理的人和该打发的人搞定了,接下来就是洗白莫家,另寻出路。”
楼郁霆点点头:“最开始你入股楼氏和法国分部的股权依旧是你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入主法国分部,那边的盈利并不比国内的楼氏低。我和钟离,离不开国内。”
“不用,我已经找到路子了。”
还有一句,莫寒宵没说:你已经为做得够多了。
这种话,他在楼郁霆面前,也说不出口。
楼郁霆知道莫寒宵的实力,也并不勉强。
于是,两个骨子刚硬的男人,就又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莫寒宵用下巴划了划自己的车:“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
楼郁霆也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往别墅里走。
莫寒宵走了几步,一双丹凤眼也不知道是被烟雾熏红的还是如何了。
他狠狠地抽了口烟,将烟摘下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叫住他:“老楼。”
480 结局26:他又提到要去看女儿。(3000字1)
楼郁霆转过身,隔着薄薄的月色看着他。
莫寒宵咬着牙快步走到楼郁霆身边,很用力也很粗暴地将楼郁霆拥抱了下,又飞快地放开了。
他退后一步,暗骂了声什么后将烟喂进嘴里,又很吸了口,什么都没说,又走了,速度很快地坐进车子里,车子又很快地开走了。
楼郁霆略略有点凌乱,正在想莫寒宵是不是近来压力太过重了,导致精神出了点问题,元书就捏着手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莫三哥让我跟你说一声,你对他的恩情,他记住了。”
“嗯?”楼郁霆疑惑。
元书举着手机在楼郁霆面前晃了晃:“莫三哥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
“……”楼郁霆。
元书被莫寒宵和楼郁霆逗乐了:“我猜莫三哥是觉得你在监狱里呆的这几个月,全都是为了他。他以前跟我提过,说你要不是为了帮他,不会在当时那种已经获救的情况下还…弄死了洪杰,也不会在被警察撞到以后主动把事情搞大、把莫嵘拉下水。”
楼郁霆没有解释什么,拥住元书往别墅里走:“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当时虞晚音本来要打在我腿上的那一枪,被他帮我挡了?”
元书点点头,本来想说什么,但又不想气氛继续这样悲凉下去,便故意皱了皱眉:“你和莫三哥这互相舍身救对方的桥段,有点不对劲啊。你老实跟我交代,你和莫三哥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或者感情,嗯?”
楼郁霆凝着她的笑脸,在监狱里遭受的那些而堆积起来的阴暗,瞬间一扫而光。
他又忍不住垂首在元书的额上吻了吻,然后突然蹲下身去,握住了元书的一只脚踝。
元书一愣,低头去看他。
楼郁霆示意她抬脚。
元书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乖乖地把脚抬起来了。
楼郁霆一只手捏住她的脚踝,一只手去解开她高跟鞋的鞋带,动作温柔地给她脱鞋。
元书的眼圈蓦地一酸,挣扎着要把自己的脚给收回来。
这时候,一只鞋已经被脱下来了,楼郁霆也就顺势松开了她的脚。
元书往后退了两步,弯腰下去就要自己去脱鞋:楼郁霆在监狱里度过了这么几个月,吃尽了苦头。她怎么能又怎么忍心在他回家的第一时间,就让他来帮她做这样的事。
楼郁霆似乎早已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便站起身来,扣住了她要去脱鞋的那只手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仍旧轻易地就将她给提抱了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将她放在斗柜上坐好。
“……楼郁霆,我不要你帮我脱,我自己来!”元书挣扎着就要下斗柜。
楼郁霆也不吭声,分开她的一双腿,就将自己抵在了她的双/腿/之间。
元书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跟男性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了,所以哪怕这个男人是楼郁霆,她仍旧不适应地怔愣了下。
楼郁霆察觉到了她的细微反应,虽然刚才搂着她的腰的那一刻确实控制不住地再度想要狠狠地吻她的唇,可他还是忍住了。
他的大掌落在她的膝盖上,然后掌心和指腹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滑,准确无误地捏住了她纤细的脚踝:“乖一点,很快就脱好了。”
元书只觉得自己的那条小腿像是触电了般,然后那电流顺着脊梁骨往上爬,灼得她的心都微颤了颤。
楼郁霆将高跟鞋脱掉扔在地上,又侧身从柜子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替元书穿上,这才抱着元书,将她放到地上。
两个人的身体面对面贴着,元书的脸红了层,不自觉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间。
他看着像是瘦了许多,但是摸起来,肌肉仍旧坚实而肌理分明。
元书稳了稳神,双手撑着楼郁霆的胸口从他怀中退出来:“楼郁霆,跟我讲讲你这几个月经历过的事情,可以么?”
虽然在这几个月里,她断断续续地从莫寒宵抑或钟离那里听到过一些消息,但是始终有很多东西没有搞清楚,对楼郁霆在这几个月里经历的事情,也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轮廓。
这种未知感,让她觉得自责而愧疚。
楼郁霆看了眼楼上:“等我去看看我女儿,咱们回卧室,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嗯?”
看女儿……
元书的睫毛颤了颤,颇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眸。
楼郁霆思绵心切,错误理解了元书的情绪,还以为她是因他的拒绝而不开心了,于是连忙道:“绵绵大概已经睡熟了,我这幅样子还是先不去她跟前露面的好。小书,咱们回卧室。”
……
回到卧室,楼郁霆也没有立即便跟元书说什么,而是找了一套衣服,率先去卫生间洗漱了。
卫生间里,他的每一样用品都整整齐齐地按照他的习惯摆放在那里,只不过每一样用品,都是新的、没有用过的。
楼郁霆倒觉得意外,偏头笑问门口站着的元书:“怎么,我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你仍旧提前知道了我要回来的消息?”
“不知道啊。”她只是,每过一个月就会换掉他的生活日用品,假装他在家、用掉了而已。
顿了顿,元书抿唇一笑,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可能是心灵感应吧。”
楼郁霆轻笑出声,忍不住走过来,但也仍旧只是在元书的额头上亲了亲,便拍了拍她的小腰:“我要洗澡了,你去床上等我。”
元书也没多想,而且她和楼郁霆毕竟分别了这么久,要她站在这里看着楼郁霆洗澡,她也是做不到的。
于是她乖乖地转身走开。
楼郁霆站在卫生间门口,一直看着她坐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这才收回视线,关上了门。
……
元书在沙发里坐了会儿,随后又站起身来,走到专放睡衣的衣柜前,指尖在二十几套睡衣前流连而过,最后想到楼郁霆一回家就自然而然地替她脱鞋的举动,她微咬住唇,挑了品牌上送的、颇为性感的那套。
她听了听卫生间里的水声,又从柜子里拿了备用的洗漱用品,去了隔壁客房。
她洗了澡洗了脸,又匆匆地敷了个面膜,这才穿着那性感的睡衣,心跳砰砰地往主卧走。
结果推开门,楼郁霆居然还没出来。
白紧张一场。
元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也太那什么了,所以还是站起身,拿了件薄的睡袍、套在了性感睡衣的外面,裹住自己。
……
楼郁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元书正趴靠在沙发上想事情。
听到声音,她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抬眸去看的时候,却愣了下。
楼郁霆显然是经过精心收拾过的:挺括的白衬衫和深色暗纹的领带,笔挺的西裤将两条遒劲的大长腿包裹着。他下巴上的胡茬也没有了,原本凌乱垂落的头发也收拾成了往日那般衿贵气质的模样。
虽然他瘦了,之前的衣衫微微显得有点空,但是他站在那里,气势不减反增,自成绝世风景。
元书向他走了两步,没有掩藏住紧张情绪:“你还要出去?”
“不出去。”楼郁霆抬手摁了摁眉心,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声音特别低淡地说了句,“太久没穿这些衣服了,不知道还合不合身,所以我试一试。”
元书一时没理解过来他的意思:“要是不合身,再买就是了,咱们缺买衣服的钱么?”
楼郁霆看了元书一眼,微绷了绷菲薄的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绵绵大概已经睡熟了,我这幅样子还是先不去她跟前露面的好。)
元书突然想起这句话,这才恍然明白了。
她忍住眼眶弥漫上来的酸涩感,但声音还是微微有点发颤:“楼郁霆,你是不是傻?”
楼郁霆正准备说话,元书几步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楼郁霆,亏你还是燕城第一权贵,可是却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么?无论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你的样子变得有多糟糕,你都永远是绵绵的爸爸啊、也是我…是我最爱的那个男人啊。你在不自信什么?你有什么可不自信的呢?”
听到这些话,楼郁霆将元书抱紧,闭上眼睛:其实出狱以后,他原本打算好好收拾一番再回国的,可是一从监狱里出来,他就带mbert直奔机场。
下飞机以后,他也是打算去酒店换套衣服再去见元书,可是还是没忍住,便直接赶到了元书所工作的那个地方。
楼郁霆蹲过监狱的消息在燕城不胫而走,所以楼郁霆当时即便是到了元书所工作的大楼下,也没上去,而是mbert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他静而煎熬地等着。他怕自己现在的模样,会让元书蒙羞。
更重要的,他不知道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元书的心里是不是还有他,还愿不愿意接受他。
甚至是,在两人见面以后,他朝元书伸出手都花费了很大的勇气。还好,元书朝他走了过来。
所以眼下,元书这并不是很长的几句真心话,让楼郁霆的心啊,终于沉沉实实地落回了原处。
他将元书从自己怀中拉了出来,用指腹轻摸了摸她水红的眼睛:“我现在收拾好了,你先带我去见咱们女儿,然后我再仔细地跟你讲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以及你最关心、与虞晚音有关的情况。”
他又提到要去看女儿。
481 结局27:我认出来了,她跟雪长得很像(3000字2)
话音落下,楼郁霆便拉着她的手,径直去了绵绵的小卧室。
元书本来打算告诉他,但看着他那副极力隐忍却还是显露出来的期待表情,嘴唇动了几次都没能说出口。
在经过翟墨生之前住的那间小卧室的时候,楼郁霆步子一顿,还是停了下来。
他想到自家女儿对翟墨生的黏腻程度,老大不情愿地道:“既然经过了,先去看看翟老大的儿子。”
在他一只手都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元书挽住他的胳膊:“墨生很久以前就被翟大哥接回去了。”
楼郁霆的神色微微一僵,随即低头捏了捏眉心,牵唇笑:“是了。我刚才突然忘了,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墨生又怎会还在咱们家里。”
微顿了顿,楼郁霆牵着元书的手,要继续往绵绵的房间去。
元书拉着楼郁霆的手,没动。
等楼郁霆疑惑看向她的时候,她眯起眼睛笑了笑:“绵绵她……也没在家里。”
“什么?”楼郁霆身子一僵,不自觉地拔高音调。
元书赶紧解释说:“绵绵没事。就是我最近的情绪不太好,也很忙,不想传染给绵绵。有一次翟大哥带墨生来玩儿,绵绵粘着墨生不放,我就让翟大哥…把绵绵一起给带过去了。”
听到这话,楼郁霆满怀的期待陡然陆空,顿觉整个胸腔里都空荡荡的。
元书挺自责的:她有时候外出工作一周两周的,回到家都迫不及待地要见见自己的女儿,何况楼郁霆在经历了这么大的磨难之后回到家,那份迫切只会比她多一百倍一千倍。
“若是我一早知道你要回来,我一定会和绵绵一起在家等你的。”元书将他的手臂挽得更紧。
楼郁霆无奈地苦笑:“这么说,归根结底倒是我擅作主张的错了?”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么?”元书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却主动将脸埋进楼郁霆怀里,“要是早知道你要回来,我早就带着绵绵提前一个月…哦,不,提前三个月到你那地方等你了。”
顿了顿,元书抬手,手指尖在楼郁霆习惯性地微蹙的墨色眉宇上摸了摸:“其实在玑玑的情况渐渐明朗以后,我就动过要过去找你的念头。可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楼郁霆柔声打断她的话,“你作为演员作为艺人,身上的通告早就排到年末,你本就因为辜负过安靖和赵一枫而一直自责着,现在再要你辜负第三个,你是再也做不出来。”
“最主要的是,莫寒宵正全心全意地肃清莫家的内部之争,钟离一个人撑着楼氏已是无暇分身,翟老大一边顾及着莫家的情况一边跟钟离为我的事情奔走已是无暇分身…我的女儿,还有倪萱、柳妈,都唯有你一个人可以指望,你做事行动,又怎敢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来,必然要以大局为重。”
“同时,你要担心我若是永远都出不来,咱们这个家总得有人来撑着,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经济上。所以,你更不敢懈怠自己的事业,更不敢轻举妄动。小书,我都知道。只是,辛苦你了。”
听楼郁霆说起这些,元书回想起这几乎暗无天日的几个月,突然间倒觉得似乎没那么苦了。
她摇摇头,扑进楼郁霆怀里抱住他精实的腰身:“跟我讲讲吧,讲讲你在监狱里吃的苦。”
楼郁霆拥住元书,看着楼下那被薄光照耀的客厅,略去了自己在异国的监狱里所遭受的那段非人时光。
元书听完,眼眶湿湿的。
她趴在他怀里问:“所以,当初翟大哥说好只让墨生在我们家呆三五天才会接走,但后来翟大哥却一直没回国、没接走墨生,就是因为去提前部署你们的计划了?”
“没错。”楼郁霆顿了顿,声音微哑,“抱歉,小书,那段时间我本想找机会跟你说这些事情可你我因为结婚的事情而心生隔阂,加之我怕加重你的心理负担,也就瞒下了。
元书摇摇头,想说没关系却说不出来,但她也实在没有立场责怪楼郁霆什么。
现在,哪怕只是这样静默地拥抱在一起,她都觉得好难得好珍贵。
只是好一会儿过后,她才又声音轻轻地问:“那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么?真正解决了么?”
“解决了,都解决了。我回来了,莫寒宵已是莫家新主,而莫嵘在国外的势力也因这次的事情而被纠察、大势已去,再也无法对莫寒宵构成威胁。”
元书慢慢地从楼郁霆怀中退出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为什么你全程都没有提到虞晚音?她是不是又跑了?”
楼郁霆默了默:“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去见她。”
说完这个,楼郁霆再无意多说,弯腰将元书打横抱起,径直回了主卧。
他这一抱,将元书的注意力全都转移过来了,一颗心又砰砰地狂跳起来。
她脸颊微红,默默地将自己的脸蛋儿埋进了楼郁霆怀中。
楼郁霆单膝跪在床上,俯身将她慢慢放下。
元书怕他退开身子来看自己的脸,忙抬手攀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抱住让他失去打量她情绪的机会。
温香软玉在怀,楼郁霆下/腹骤然紧绷,明明晴欲喷薄难抑,但楼郁霆咬着后槽牙,只在元书唇上很快地啄了口,然后撑着身体起身:“我跟钟离说好,要商讨一个重要文件,我先去书房跟他视话。小书,你先睡。”
元书的心里空落了下,但很快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原本她特意换睡衣,也是为了能用这种方式安抚他的情绪。
“那你去,我先用平板看个电影,等你回来。”元书也坐起身。
楼郁霆本想说什么,但顿了顿,也只是点了点头。
……
书房,楼郁霆反手关上书房门,反锁。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里走到书桌前、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两瓶药水后,又脱掉衬衫和西裤,给自己身上那些被折磨出来的伤患处上药。
……
没过两天,趁元书没有通告,楼郁霆就带着元书出门了。
元书隐约也知道楼郁霆要带她去哪儿,便也没问,只是这时才注意到,前座上正在开车的、跟楼映雪年龄差不多的银发男人mbert。
似乎察觉到元书正在看他mbert对着后视镜里、朝元书微微一笑。
深入骨髓的绅士风格经过岁月的沉淀,让那笑容看起来魅力十足。
楼郁霆偏头看了眼元书,却mbert说:mbert,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楼女士的女儿,元书。”
mbert点点头:“我知道。那晚第一次见她,我便认出来了。她跟雪长得很像。”
顿了顿mbert主动跟元书说:“元小姐,你好,我mbert。我和你妈妈在意大利初遇后,我便一直在追求她。很可惜,我一直没有成功。我这次跟霆一起回来,是为了能送雪最后一程。元小姐,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参加雪的葬礼。”
他这样陡然提起楼映雪,楼郁霆还怕元书会有过激反应,但元书也只是微抿了抿唇,便笑着回应道:“没能答应您的追求,是我母亲这辈子最大损失。”
“不不不!mbert连连摇头,再说话的时候不仅面带微笑、连眼睛里都光亮满盈,“雪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我这辈子能遇上她,已经是上帝赐予我最大的眷顾。”
看mbert一脸真诚的模样,元书有些失神。
楼郁霆适时打破沉默:mbert先生是英国知名的建筑师,他……”
“那你还让人家给我们开车?”有点走神的元书立马接了句,但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后,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你继续说。”
楼郁霆忍不住轻刮了刮元书的脸蛋儿,mbert也并不是一个内敛的人,主动道:“我认识雪的时间太短了,没能为她付出过什么,付出的她也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我曾经在酒吧偶遇过她一次,听喝醉的她提起自己有个女儿,对女儿始终觉得歉疚,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替雪弥补一下她的遗憾,这才借着霆回来的机会,来到你身边。”
mbert似乎非常了解元书跟楼映雪的不和关系,于是在默了默后又补充了句:“元小姐,你妈妈真的很爱你。”
元书低垂着眼眸,很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她原本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动了几次,也不知道该mbert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车厢里安静下去的时候,楼郁霆突然说:“小书,咱们到了。”
车子缓缓划停,元书偏头去看车窗外,在看到大门口的那几个大字的时候,有些怔愣,不自觉地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楼郁霆没有多说,替元书打开车门后,握着她纤白的手把她带下车。
mbert留在车里等他们。
楼郁霆拥着元书进去,有工作人员大概早已经收到通知,立马迎上来,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带路,最后把楼郁霆和元书带到了走廊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
482 结局28:你会为了玑玑而选择放手吗?(3000字1)
元书将整个房间扫视了圈,视线最后落在那将房间一分为二的、用铁棍铸成的栅栏上。
栅栏大约有一米五的高度,尖端全部打磨成尖锐的形状,大抵是以防翻越。
进来时看到过门口的几个大字,此时看到这栅栏墙,元书也就没有太多意外。
只是楼郁霆将她拥在怀中,倒是一副警惕性十足的紧张样子。
没过一会儿,栅栏墙另一边的那道小门被打开,两个男性工作人员往小门两边分站,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人从门外推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门外推她的人力道太大,还是她本身就对此没有反应能力,往前急急一个踉跄后,她直接趴摔在了地上。
那咚地一声响,听得元书的眼皮都不自觉地跟着跳了跳。
小门被重新关上,那两名男性工作人员仍旧分列在门内的两边,守着。
而地上的那女人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却并不站起来,就那么坐着,像是三魂七魄都已经被人抽走,只剩一架躯壳。
她身上的衣服是这精神病医院统一的灰色,上面暗色痕迹很多,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脏污还是暗红色的血迹。
她的衣服破了很长的两道口子,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抓挠过一样,露出后背皮肉上两道很深的指甲印。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见她呆坐着不动,捏着手中的安保棍走过去对着女人的背部戳了戳:“虞晚音,有人来看你了!”
虞晚音。
尽管先前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三个字,元书的脑袋里还是有什么轰然炸开。全身的血液在瞬间一气乱流最后好像全部都堵在她的胸腔深处,使得她的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轻颤起来。
“小书!”楼郁霆捏着元书的手,压低声音叫她。
元书眼中的猩红浅淡了些,非常牵强而勉强地扯了扯唇:“我没事。”
而本来呆坐着的虞晚音,也不知是听到了那句“小书”还是听到了元书的声音,猛然抬头望了过来!
那一双眼睛里陡然升腾而起的怨毒,让元书不由微眯了眯眼睛。
虞晚音在看清楚元书的样貌后,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冲撞到铁栅栏上,把铁栅栏撞得晃荡闷响。
“是你来了…是你来了……是你来了!”虞晚音双手紧握着铁栅栏、像是恨不能将铁栅栏捏碎而朝元书冲过来、将元书掐死!
“元书!你怎么还敢来!你怎么还敢来!!是你害了我妹妹!!是你!”
元书站在那里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表情冷漠地看着她。
虞晚音透过栅栏缝隙伸出一只手来,一边咬牙切齿双目猩红地咒骂元书,一边想要抓住元书!
楼郁霆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墨色眉宇紧紧地拧着,偏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一名工作人员。
那名工作人员领会后,正想执行,元书摇摇头:“不要动她,让她骂完。”
楼郁霆本还想说什么,但默了默后也就只是像先前那样静站在元书身边、保护着。
等虞晚音骂累了,元书才垂了垂眸,再掀眸去看虞晚音的时候,她笑了下:“骂过了,是不是也并没有觉得好受,反而更难过了?”
双目血红的虞晚音一听这话,陡然怔住。
元书继续低着头笑,语气也反常地很淡:“因为你知道,就算你再怎么骂我,你造成的那些伤害也都弥补不了、挽回不了了。玑玑……再也不会回来了。”
虞晚音似乎也冷静下来了,从喉咙里发出“赫赫”地笑声。
她轻蔑又双眸裹满仇恨的地看着元书:“怎么弥补不了?怎么挽回不了?元书,等我弄死了你,我妹妹受到的伤害就有人偿了。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就行!”
元书看着虞晚音现在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好悲哀:“如果玑玑在,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她一定会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她作为你的妹妹,一辈子都在降低自己的原则为你周全偏心于你,即便是在遇到危险的最后关头,她仍旧在劝我要善待于你。可是你呢,即便是你的行为已经导致玑玑下落不明,你这个作为姐姐的始作俑者,却仍旧没有半分愧悔之意!”
“虞晚音,你可知道,若不是你在经过3年的牢狱之灾后仍旧恶心不改、执迷不悟,玑玑她不会去深山那个片场!若不是你,她现在应该嫁给了莫寒宵当了妈妈!虞晚音,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说到激动、动情处,元书再也无法将温淡情绪继续伪装,一双眼睛蓦地水红,不止是嗓音,连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虞晚音咽了咽口水,不住地摇头:“这不能怪我!这不能怪我!真的不能怪我!”
“这都怪她自己,对,怪她自己!”意识有些恍惚的虞晚音像是找到了曙光,猛地又瞪着一双眼睛来看元书,恨恨地说,“是玑玑太蠢了!她要是不去那个鬼地方、好好地待在燕城,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对!是她自己太蠢了,与我无关,真的与我……”
啪!
一声重重地脆响,响彻在房间里,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被这响声震得神经骤然紧绷。
虞晚音摸了下自己的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去的元书:“你……竟然敢打我?!”
元书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虞晚音脸上!
虞晚音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足见元书的力道有多重。
“虞晚音,我两巴掌,我打你的口不择言!”
元书往前走了一步,隔着一道铁栅栏看着虞晚音:“虞晚音,你知道吗?玑玑被侮辱的那一晚,我被玑玑塞到了床底下以后,玑玑嘱咐最多的、便是要我宽厚待你!然后,我亲耳听到你派的那几个男人进房间的声音,亲耳听到了玑玑无助的尖叫声……后来的三个多月里,我总是做梦,梦到玑玑喊我,说,书书,我好痛啊,我好痛啊……”
“别说了……别说了……”虞晚音满脸惊恐和痛楚,不住地呢喃摇头。
元书也无法再说下去,闭了闭眼睛逼出眼泪的泪水后,她看着虞晚音:“你说玑玑蠢,她倒是真的挺蠢的。不过她蠢的是,始终都学不会自私自利、始终都是把她自己在乎的人放在她自己之前。明知道会发生危险,可最后还是为了你、也为了我去了那个地方,就为了那么一丝可能出现的奇迹,就为了能让自己的朋友不受伤害、为了自己的亲姐姐挣那么一条明明就荒诞的活路!”
顿了顿,元书低低地笑出声,眼泪也越发地汹涌:“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如果有得选,我宁愿受辱失踪的是我自己!可是虞晚音,如果有得选,你会为了玑玑而选择放手吗?”
“放手……”虞晚音也已经是满脸泪痕,但听到元书的话后,她空洞的眼睛又迸射出狠戾的光亮来。
她双手死死地攥着铁栅栏:“我为什么要放手?元书,是你和楼郁霆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你们!我要报仇!我死也要报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了这么多,虞晚音还是此般模样,元书那颗愤恨的心慢慢被悲哀的情绪所压倒,最后只剩下冷酷冰凉的一片。
她原本还以为,来见虞晚音一面,如果能从她口中听到悔恨,她还勉强可以按照虞玑之前的嘱托、对虞晚音稍加善待。可是现在,除了替虞玑觉得不值,她只希望虞晚音能快点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咬了咬牙,扬起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虞晚音脸上:“这一巴掌,是为我的卷卷打的!”
言罢,又是一巴掌。
“而这一巴掌,是为了那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因你的不争气而气得突然去世的母亲打的!玑玑照顾了她3年!莫寒宵为了治好她奔波了多少地方!可全都因为你,因为你!一切都毁了!”
虞晚音整个人都呆住了,良久后她才惊慌失措地把脸贴在铁栅栏上,咽了一次又一次的口水,才问出声来:“你…你说什么?你刚刚…刚刚说我妈……她……”
“她去世了。”元书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又往下掉,“在玑玑出事不久,她一个人从医院醒过来,偶然间听到了你和玑玑的事情,然后抢救无效、去世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你出狱以后从不曾真正侍奉过她一次,可她却因你而去世了。虞晚音,你还不后悔吗?你的心,当真就已经是石头了吗?”
虞晚音如遭重击,像是心脏陡然被人挖走了,胸腔里血淋淋的一片却是空的。
她这下,是彻底家破人亡了。
……
元书看着虞晚音绝望到快要没有呼吸的神情,心底的疼痛一点点蔓延上来,几乎要阻断了她的呼吸。
她捏着拳闭上眼睛,努力地平缓自己心中的情绪。
良久以后,她转过身,轻轻地拉住楼郁霆的小拇指,像是没什么力气地说:“走吧,以后不来了。”
483 结局29:你把手松开。我只说一次。(3000字2)
楼郁霆睨了已经被工作人员控制住的虞晚音一眼,拥住元书:“好,咱们回家。”
元书点点头,一双腿像是灌了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提起来。
她走的很慢,楼郁霆也就那么陪着。
与此同时,虞晚音也慢慢冷静下来了些,两名工作人员也就一人攥住她的一只手臂,将她带出房间。
工作人员刚将虞晚音带到走廊、往外走的时候,刚好碰上从同一面墙的另一道门里出来的元书和楼郁霆。
虞晚音与他们之间的距离,隔了大约五步的距离。
工作人员见楼郁霆和元书出来,马上攥着虞晚音停下,想等他们先走。
楼郁霆拥着元书,便也先走。
虞晚音看着楼郁霆拥着元书的那手臂、看着楼郁霆那挺拔而魅力十足的身材,突然就又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楼太太梦,想到了在监狱里的那些日子……
她不禁设想,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设想:要是这世间从来没有元书这个人,是不是她就已经是楼郁霆的女人、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集无限风光于一身的楼太太了,她的父亲虞爱民也不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妹妹虞玑也不会落到现如今这样的结局,她的母亲也绝不会去世。
都怪元书啊,都怪元书。
这种想法一在脑海里蔓延开来,就如疯魔了般讯速地侵占了理智,像是野火一般撩烧了一切的一切!
这时候,押着虞晚音的工作人员见虞晚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朝几步之外的元书冲过去,只来得及大叫了声:“小心!”
元书在走神,但也因为这声“小心”而猛然回神,几乎是处于应激反应地立刻做出了反应。
但还是晚了一步,已经红了眼的虞晚音握着那柄水果刀,几乎在瞬间就已经抵在了元书的腰窝处,刀尖都已经触到了元书的衣服。
跟着元书同时转过身的楼郁霆,心下猛地一沉,一手捞住元书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按、护住的同时,另一只手直接就握住了那水果刀的刀刃!
他的这一行为,让周遭的人俱是吸了一口凉气!
光是想想,都觉得巨疼!
而虞晚音眼看自己就要成功,却被楼郁霆以这样的方式阻止了,一时也因惊愕而怔住。
她惊愕的倒不是楼郁霆的反应速度,而是楼郁霆竟然肯为了这么一个元书,而冒着手都可能被废掉的风险!
他是不是疯了才会这样?
想她虞晚音一生,父亲不爱、母亲虽软弱但对她的教育和训练也极其严苛…她很少会感觉到被别人在乎着、爱着……哦,不,一直有个妹妹爱着她在乎着她,可她却亲手害了她……
在虞晚音这一两秒的怔愣里,楼郁霆就势握着刀刃,将水果刀生生地从虞晚音手里夺了过来,远远地扔在了一边!
那刀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得怔愣的虞晚音蓦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去看楼郁霆的手。
但楼郁霆的手已经微握成拳、很自然地垂落在身侧,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虞晚音的视线上移,在看到他那双布满阴鸷寒戾的双眼时,被他刺骨的目光盯得脊梁骨顿时遍体生寒!
而元书,依旧被楼郁霆好好地护在怀中。
说不清楚是突然从哪里涌上来的嫉妒情绪,虞晚音尖叫了声,一双手完成狰狞的爪子,就又要朝元书扑上去!
“找死!”楼郁霆咬牙吐出两个字,提腿就一脚踹在虞晚音的身上!
猝不及防地虞晚音似乎听到自己身上有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被楼郁霆踹飞了出去,砸在冰凉的地板上时、又砸得像是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挣扎着撑坐起来,原本还想爬起来,结果喉间一阵腥甜,她偏头,吐出一口血水来。
“还愣着干什么?!”楼郁霆对着旁边完全呆愣住的工作人员一声暴喝!
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女人动手。
他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几乎从不这样情绪失控。
不但是旁边的工作人员被吼得遍体生寒,就连他怀中的元书,都轻颤了下。
在工作人员讯速地将虞晚音给控制住的时候,楼郁霆强行压下脾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地在元书的后脑勺上摸了摸,用还轻哑着的嗓音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这一切的发生,前前后后最多不过十来秒的时间,元书其实早已反应过来,但楼郁霆将她抱得太紧护得太严…这时楼郁霆的力道缓下来,她才勉强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她偏过头,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地上那把带血的水果刀。
心里突突一跳,元书慌忙退后一步,弯下腰去,将楼郁霆全身上下都检查了遍,视线最后才落到了他那只看似寻常地垂落在身侧的拳头上。
她握住楼郁霆的拳头,看见那从指缝间渗出来的血,心脏像是被扎了一刀般。
她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可是他握得太紧了,还把手往后缩。
她紧抿着唇,抬头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勾唇笑笑:“小书,我没事,别紧张,嗯?”
元书张开因为隐忍情绪而紧紧抿住的唇:“楼郁霆,你把手松开。我只说一次。”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命令,楼郁霆非但不觉得难堪,看着元书那红红的眼睛和极致心疼的表情,心底反而浮上些许不合时宜的喜悦。
微顿了顿,他听话地将手给摊开了。
原本因为他紧握而氤氲在掌心的血,因为他摊开的动作,一下就漫溢开来、滴落在地上。
他整个掌心都被血染红了,连伤口在哪里都看不见。
元书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
“楼郁霆,你是不是傻?”因为心疼不已,又不知道他伤口在哪儿、元书只敢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一根手指的指尖。
楼郁霆屈指替她擦了擦眼泪,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笑道:“别哭了,你可是明星,这里若是有人随便拍一张,明天你又得上热搜。乖,别哭了,保持形象。”
元书抬手抹了把眼泪,冲一边呆站着的工作人员慌张又急促地道:“能帮我去拿下急救医药箱么?或者你们这边的医疗室在哪里,他这手,得紧急处理下。”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忙向走廊那头跑,跑了几步又跑回来:“楼先生元小姐,你们跟我这边请吧!医疗室就在这附近,很快就到了,里面有专业的医生!”
“好!”楼郁霆没答,还挂着泪珠的元书倒率先答了,随后就一手托着楼郁霆受伤的手,一手勾抱住楼郁霆的腰,着急忙慌地将他连拖带拉地跟那个工作人员去。
楼郁霆却显得漫不经心的,明明一双腿那么长,却偏偏走得像蜗牛。
他整个人啊,完全沉浸在了元书心疼他在乎他的那副小模样里去了。
元书费劲了力气,好不容易把楼郁霆带进了医务室,忙把楼郁霆拉到椅子上坐下,急急忙忙地跟正在洗手的医生说:“医生,能麻烦您快点么?他真的流了很多血,我担心晚了会有破伤风的危险……”
她说话语无伦次的,楼郁霆也不纠正她,只是薄唇始终弯着,笑意越来越浓。
后来医生过来消毒处理时,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的元书,明明没有医疗知识,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的每一个动作,像是在督导医生一般。
而且,每当医生做一个步骤,元书都要不放心地问问,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那医生要不是看着楼郁霆和元书的身份,真想叫人把元书请出去。
而元书这话多且繁琐的小模样,却叫楼郁霆觉得一点儿也不痛了,心里的喜悦和幸福感,一点一点地迅速堆积起来,让他都有些合不拢嘴了。
在元书的“悉心监督”下,医生终于替楼郁霆包扎好,满头大汗地长舒了口气。
元书也舒了口气,这才扶着楼郁霆的胳膊,像是关爱弱势一样用又柔又轻的声音说:“起来吧,咱们回去。……哎,你小心点,这只手不要去扶桌子。”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瞥了眼旁边那医生的偷笑,这时候才颇不自在地说了句:“我没事,小书,你不要过度紧张。”
“我……”元书眨了眨眼睛,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也不免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她回过头,跟医生道过谢后,还是小心地护着楼郁霆的那只手,往外走。
……
竟不知,虞晚音还没有被带走,仍旧和走廊里的那几个工作人员在僵持。
看见楼郁霆和元书出来,因为又受了刺激而发狂导致精神再度失常的虞晚音,又突然大吼大叫着朝他们冲过来。但这次,工作人员们反应很快,立刻就不管不顾地对着虞晚音一顿乱砸乱打,将她给制服并拖走了。
地上有一道、长长地血迹。
元书错开视线,挽着楼郁霆的手回了车上。
mbert启动车子、沿着路口开出去的时候,元书想到虞玑之前的嘱托,还是回头看了眼。
但也只是看了眼。
大约过了十分钟、车子已经在主干道上行驶了好长一段距离后,楼郁霆的手机响起。
楼郁霆接听后,那边只说了简单的几句话,通话便结束了。
元书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犹豫了下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484 结局30:是你吩咐,还是真出了意外?(3000字1)
楼郁霆心念微转,没有急着回答。
看着他不自觉地将掌心的手机握紧,元书对于自己心中的那种猜疑,就更明晰了分。
车厢里,一时安静至极。
直到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的时候,元书偏头看着车窗外,声音轻轻地问:“她…死了,是不是?”
楼郁霆的薄唇绷了绷:“是她咎由自取。”
心中的猜测真正得到印证,元书的睫毛还是颤抖了下,显摆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
楼郁霆展臂将元书捞进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大掌握着她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没有说话。
元书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也没说话。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乱糟糟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怅然。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元书又问:“是你吩咐下去的,还是出了其他的什么意外?”
“负责人说,我们离开以后,他们没能将虞晚音的狂躁情绪控制住,她冲破工作人员的围拦跑出房间,想要来追我们,结果从楼梯上摔下来,脑袋倒砸在地、摔死了。”
摔死了。
曾经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虞氏长女、虞总监,还不到30岁,一生算计,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元书脑袋里控制不住地想象了下那种场面,顿觉胸腔里一阵干呕,恶心又难受的感觉,无边无际地蔓延上来。
她慌忙地抬手捂住嘴,摁下车窗,吹了风才稍稍觉得好受了些。
也不知道是冬天的风太刺骨了还是恶心呕吐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她怀孕那段艰苦而孤独的时光,眼角莫名就滚出几滴泪来。
楼郁霆察觉到她的情绪,在那一瞬间有些惊慌无措,以为她是被刺激了身体不舒服,于是赶紧mbert将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让元书能更好地透风。
元书也确实有些难受,便下车走到路边的绿化从边,面对着绿化从站着。
楼郁霆追上来,看着元书在寒风里飘扬的发丝,将身上的深色长大衣脱下来,披在了元书肩头。
元书转过头来,主动窝进了楼郁霆怀里,被他的一双铁一样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后,这才如恍然回神般。
楼郁霆轻轻地拨了拨她的头发,刚想叫她,元书在他怀中闷闷地开口,说:“楼郁霆,虞晚音死了,我一点都不开心,真的一点都不开心……”
“我知道。”楼郁霆眉宇紧蹙;这也是之前他没有选择直接把虞晚音弄消失掉,而是费尽心力地把她弄回国内的精神病疗养院的原因。
虞晚音对元书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敌对者那么简单。
元书吸了吸鼻子:“楼郁霆,你还记不记得,我读初一的时候,在学校里被一堆男生堵在角落里、不准我回家的事情?”
“当然记得。”楼郁霆的声音也很轻,“当我赶到的时候,你哭得稀里哗啦、一双眼睛都肿了。可是你被那时候也才16岁的虞晚音护在身后,虞晚音手里捏着一块石头,咬牙切齿地威胁那七八个男孩子说,谁若是再敢欺负她的小妹妹,她就用那块石头砸穿他的脑袋。”
“对,那年的夏天特别热太阳特别刺眼。外公心疼我、特地给我买了那时候便是限量版的公主裙。结果在去厕所的路上,就被一群男孩子给围住了,恶劣地要过来掀我的裙子,饶是我那时候那般尖锐傲慢,也被吓哭了……”
说到这里,元书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候,虞晚音就比寻常的女孩子要更狠更有魄力。当时那群男孩子,虽然也有两个比虞晚音的个头高的,但看着她那副架势,竟然也就真的没人敢上前。如果不是你赶过来,我觉得虞晚音会一直护着我,拿着那块其实很重很大的石头,一直跟他们对峙着。”
楼郁霆默了默,想说什么,却也觉得什么都不合适,唯有让元书将情绪发泄出来、倾诉出来,也许会更好。
元书吸了口气,像是陷进了回忆里:“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已经是我认识虞晚音几年以后的事情了。我还记得,以前玑玑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每次我去找玑玑玩儿,因为惧怕他们院子里的那条大狼狗,都只能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后来有一次,虞晚音发现了这件事,每次只要看见我出现在门口,她无论正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跑出来,将我护在身后把我带进去。”
“还有,我第一次来大姨吗的时候也是在虞家老宅里,那时候我不懂,看见一裙子的血吓得哇哇大哭,玑玑也跟着我一起哭。后来还是虞晚音赶过来,发现事情的原委后,一边安慰我和玑玑,一边拿了换洗衣物过来帮我换了衣服。因为我害羞,我当时穿的那套衣服,还是虞晚音背着佣人、亲自帮我洗的……”
“虽然后来虞晚音出国,我们便基本没有再见过面,感情和熟稔程度都讯速地淡了下来,但是对我来说,她仍旧是姐姐一般存在在记忆里的人。可是谁知道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个曾经拿着石头将我护在身后、那个曾经一次次地带我穿过虞家老宅的庭院、那个帮我洗衣服洗裤子的人,成了最恨我的那个人。”
“人心不足万象生。”楼郁霆屈指轻轻地刮去元书眼角的泪水,“对你好的,只是年少的那个虞晚音,后来的这个,不配也不值得,是她自己断送了前程,也是她自己葬送了身边人对她的尊重和感情。”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人是感性动物,又怎么能分割得那么清楚呢。
元书重抿了抿唇,胸腔深处的钝痛越来越明显。
她紧紧地攥住楼郁霆的衣服,嗓音低哑地呢喃了句:“其实我的感觉根本不重要,不论是对年少的虞晚音的眷念感激也好,还是对现在的她恨之入骨也好。我只是觉得…她不死,我对不起卷卷对不起曾经那些因此被伤害过的人;但她若是死了,我又对不起玑玑。毕竟,玑玑曾经那般郑重而决绝地嘱托过我。”
若是……
若是有朝一日虞玑能回来,发现自己的母亲没了,自己的姐姐也死了,不知道她到底该怎么去面对。
想到这一层,元书突然希望,虞玑能够不回来,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可若是不回来,一直等着她找着她的莫寒宵,又该怎么办呢?
这万般的思虑与牵扯,让元书的一颗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握着、拧一下又松开、下一次却又拧得她更疼。
楼郁霆为了安抚元书,最后说:“别难过了,若你觉得对虞晚音歉疚,我可以让人给她好好地安排一下后事。”
“不要。”元书低垂下眉眼,“楼郁霆,你通知虞爱民吧。候孝秀伯母是他的原配、虞玑和虞晚音都是他的亲生女儿,连续出了这么多的事,他也应该有所作为了。虞晚音的事,我要为了卷卷,而不再管了。就算是对不起玑玑,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毕竟是虞晚音做错了,我并不想当这个善人。”
“好。”
楼郁霆也不过是为了元书的感受而随口一提,元书不同意那是最好。
况且,楼映雪的尸骨火化以后,一直没有好好地安葬。
……
楼映雪的葬礼,尽管楼郁霆和元书已经办得很低调,但因为楼映雪曾经是倾绝一时的歌手,而元书又是当下大红大紫的演员,所以很多媒体还是见缝插针地报到了些内容。
那天,一行人举行完葬礼从墓园回来mbert便提出要回意大利,不再在燕城停留。
他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的那天,柳妈特地做了一大桌子中国菜招mbert,楼郁霆和元书陪mbert吃完,楼郁霆竟主动mbert提了行李箱,并提出要亲自mbert去机场。
mbert拍了拍楼郁霆的肩,跟柳妈萱萱等人告别后,就跟在楼郁霆身后走出别墅。
元书当时刚好在接一个电话,便没有立即跟出去。
等她跟人说明缘由迅速挂断电话的时候,人还没走出去,就听见已经年迈的坨坨接连的吠叫声。
仔细去听,隐约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听到那熟悉又陌生至极的声音,元书的眼眸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将掌心的手机捏紧,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步走出去。
一到庭院里,远远地就看见楼郁霆mbert并肩站在黑色红旗车旁。
而他们面前赤红着一张脸站着的人,正是她的生父、元振岐,和现任的元夫人、沈瑛。
沈瑛正拉着情绪激动的元振岐,低声劝解着什么。
而站在他们身边的、挺着个大肚子的元瑶和浓妆艳抹的元景善,几乎是在同时就看到了从别墅里出来的元书。
元瑶扶着肚子,一脸惊愕地将元书看了会儿,又偏头去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元景善。
而元景善的眼睛里怒火燃烧,仍旧一如当年,像是恨不得立马就将元书撕成碎片。
元书看着这幅景象,略弯了弯唇,便慢悠悠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485 结局31:爸爸有点事情要单独问你。(3000字2)
元景善一如当年冲动,元书还没走近,她便扯了扯唇,嘲讽又轻蔑地笑了声。
元书没心情搭理她,甚至都没有看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眼,只是走到楼郁霆身边,声音娇软笑容温暖地问:“怎么还没出发,再耽误,就要误mbert的航班了。”
楼郁霆微勾了勾唇,主动握住元书的手,柔声道:“你还没出来下达指令,我怎敢轻易行动?”
“噗…”元书笑出声,是确实是被楼郁霆故意伏低做小的模样给逗乐了。
她抿了抿唇,绕mbert身边,从他手里拿过他提着的装设计稿纸的提包,温声道:mbert,我帮你把包放在后备箱可以吗?这包若是放在车厢里,会有点占位置,我怕您坐着会不舒服。”
mbert笑,像个慈父长辈般轻拍了拍元书的肩:“小书,你和楼真是太周到了,我都舍不得走了!”
“您要是舍不得走,可以长住下来。偶尔我们还可以买些花、去墓园跟楼映雪女士说说话。”
提到楼映雪mbert眼睛里立即流溢出哀伤。
而元书这才去看了眼元振岐,却没有从他眼中看到半点与哀痛相关的情绪。
他只有愤怒。
而元振岐捕捉到元书的视线,立刻就赤红着脖子甩开沈瑛的手,疾步往元书跟前走。
楼郁霆在同一瞬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前跨了两步,将元书挡护在了自己身后。
元振岐不敢对楼郁霆怎样,咬了咬牙后梗着脖子对元书硬声道:“书书,你跟我到一边去,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楼郁霆正准备说话,元书轻轻捏住他的小拇指:“你mbert先走,萱萱和易容都在,家里还有很多其他人,我能应付。”
楼郁霆犹豫了下,最后反握住元书的手:“以前几次,我都因为疏忽导致你和你身边的人出现了意外,从今往后,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出现、也不会再冒一点点风险。”
看着楼郁霆坚决的样子,元书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感动。虽然她知道元振岐虽然不在乎她这个女儿,但也不至于真的把她陷入危险的境地,但是楼郁霆既然坚持,她也没在再拒绝。
倒是一边站着的元景善,冷哼了声:“哟!楼总,我们好歹是元书的血脉亲人,我看你这个意思,是害怕我们把元书给吃了不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元书所受的大苦大难,好像都是跟你沾染上关系以后吧?你……”
“景善!”沈瑛瞥了眼楼郁霆阴鸷的眸色,赶紧攥住元景善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元景善不服气地甩掉沈瑛的手:“怕什么?!就算我不说,我们家现在也不会更好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他做的事,难道还怕被人说吗?!”
“你给我住口!!”元振岐对着元景善一声暴喝。
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当着元书的面被元振岐这样大吼,元景善的眼圈立即就红了。
她咬着牙:“爸,你吼我干什么?”
元书对他们一家的行为真是厌烦透了,也不mbert被影响心情,便拉着楼郁霆的手转mbert,楼郁霆主动真诚地mbert道歉,解释自己不能再送他去机场,请他见谅,承诺给他安排最得力的易容送他。
mbert其实也是认识元振岐的:他以前跟楼映雪见面的时候,在楼映雪的手机屏保上见过元振岐年轻时候的照片,更是从楼映雪口中听过元振岐的名字。
而楼映雪之所以被那个外国男友杀害,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楼映雪对元振岐的念念不忘。
在没有见到元振岐以前mbert一直以为元振岐是个多么了不起的男人,可是如今一见,真是替楼映雪不值、伤心!
是以他只瞥了眼元振岐,便点点头,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我理解。楼,就算是为了雪的亡魂,你也要抽时间好好地招待一下这位元振岐先生。”
元振岐也知mbert这个看起来气宇轩昂的外国男人就是楼映雪最狂热的追求者之一,本就对他出现在在燕城、还参加了他没能参加的葬礼而严重不满,这mbert的这话出来,元振岐顿时青筋暴凸,几乎就要mbert动手。
mbert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一看元振岐那模样,绅士刻骨的男人竟突然也想动手打打架!
楼郁霆适时出声:mbert,请上车吧。”
他亲自mbert拉开车门,mbert上车后他吩咐易容:“我会给那边打电话,让你能mbert送上飞机。”
易容点点头,启动车子,载着专程为了楼映雪而来燕城mbert离开。
…
等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元书挽住楼郁霆的胳膊:“我们进去吧,那么多碗筷,我怕柳妈收拾不过来。萱萱现在沉迷游戏,也指望不上。”
楼郁霆睨了脸红脖子粗又写满尴尬的元振岐一眼,圈抱着元书往里走:“好。”
看着元书和楼郁霆的背影,完完全全、全程都被元书给忽视掉的元振岐彻底压不住脾气了。
他捏着拳头追了两步,蓦地追了两步,抬手戳出一根手指指着元书的脊背:“元书,你给我站住!”
大概是因为太过于愤怒,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元书像是没听到,继续挽着楼郁霆的手臂往前走。
“元书!!”元景善气得尖叫了声,猛地跑上前来,就想要攥住元书的手臂。
可是她的指尖还触碰到元书的衣服边缘,楼郁霆便搂着元书的腰,直接将她给提抱到自己身体的另外一边,一双冷目铺满寒冰、静静地盯着元景善。
元景善被盯得指尖一颤,缩回手后看着元书:“你耳朵是不是聋了?爸爸在叫你,你听不见吗!?”
元书知道躲不过了,这才轻轻掰开楼郁霆横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不过她仍旧没有看元景善,而是望着楼郁霆,略带责怪:“不是说铂郡别墅的安保极其严格吗?怎么现在无论什么人都可以闯进来,还跑到咱们家院子里来了?”
“在得到房产主人的许可下,被邀请人可以进来拜访。这几位之所以能进来…”楼郁霆顿了下,寒冰裹目的看着元景善,“大概是某人新近又结交了一位住在这里面的权贵之士。”
“哦,原来是这样。”元书拉长语气,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而元景善此时已经被气得头顶快冒烟了!
碍着楼郁霆那样一双冷目一直盯着她,她不敢跟元书再叫板,而是转向后面站着的元振岐:“爸,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赶紧说了咱们走!免得在这个鬼地方受窝囊气!”
元振岐脸上的肌肉紧绷,咬了咬牙根才拉下面子来,走到元书面前。
他瞥了眼旁边像尊寒冰铸就的雕像立在那里的楼郁霆,喉管吞了几次才将脾气压着开口:“书书,爸爸有点事情要单独问你,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元振岐倒是不客气,视线扫视了圈,就朝庭院里的那个阳光房走去,推开门便坐在了沙发上。
沈瑛和元景善,情绪复杂地看了眼元书和楼郁霆,忙也趁此机会跟了过去。
只有大着肚子的元瑶,一脸难堪,双手捏成拳,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元书低垂着眉目,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抬起头来时,她看了眼元瑶那大得像是要生了的肚子:“别在这儿站着了,去房间里坐着吧。我家坨坨老了,发起狂来可是要咬人的,到时候我可不想惹麻烦。”
元瑶微咬了咬唇,这才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腰,跟着进了阳光房。
楼郁霆轻捏了捏元书的手:“若是你不想理,我让人将她们请出去便是。”
“请”这个字,已经用得相当客气了,不过是念在他们与元书的血脉关系上。
元书遥遥地看了眼坐在阳光房里的那家人:“不用,问题没解决,请出去了也会再回来的。”
“那我陪你过去。”楼郁霆捉住元书的手,就要带她过去。
元书将手抽出来:“你若是在场,估计他们会不好发挥。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反正这是在咱们家里,而你也在家。况且,他们既然费尽心思地找到这里来,想必也不是抱着闹事的态度来的。”
除了那个一如当年般冲动、控制不住情绪的元景善。
楼郁霆便也没再强求,护送着元书进了阳光房以后,在距离阳光房不远的地方,站定,点了根烟,一边吞吐烟雾一边目不转睛地眯着阳光房里的情况。
…
元书走进阳光房,在大着肚子的元瑶身边坐了下来,并状似无意地倒了杯热水,放在元瑶面前。
元瑶注意到元书的这个动作,不由得眼睛一酸,再想起自己的这个家庭,心中更是苦涩。
坐在元书对面的元振岐看了眼外面站着的楼郁霆,脸色越发地不好看,却也不敢发作,只是倾身端过元书倒给元瑶的水,仰着头咕噜咕噜喝下去之后,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但嘴巴动了几次,愣是没说出口来。
倒是一边的沈瑛,扯着嘴巴笑了笑,客客气气地说:“书书,你爸爸这次过来呢,主要是有点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486 结局32:伶伶才三岁,小的也快一岁了(3000字1)
元书像是没听见沈瑛的话,低着头看着自己刚做的指甲。
一阵静默过后,沈瑛尴尬得一张苍老了许多的脸青白交错,原本交叠着搭在腿上的双手十指也紧紧攥起。
元景善向来是个冲动的,见沈瑛被忽视,当即就要起身对元书一通呵斥,但沈瑛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制止住元景善后,沈瑛偏头去看元振岐。
元振岐仍旧紧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瞪得似乎恨不能将元书整个吞进去。
又是好一阵僵持过后,元书缓缓抬眸:“您要是不说的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先进去了。”
说完,元书当真作势要起身。
“你给我坐下!”元振岐的肩膀都颤了下。
元书垂了垂眼睫,很是听话地重新坐下了,然后这才正眼去看元振岐。
视线相对的时候,元振岐盛怒的一张脸不自觉地肌肉抽搐了下。
他的目光闪烁了下,变换了一个坐姿后又叹了口气,像是打算略过元书对他这个父亲的不尊敬。
他说:“书书,这次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厚着我这张老脸来找你,实在是……”
“我还以为…”元书故意顿了下,笑,“我还以为您这次过来,是来质问我为什么没有通知你参加楼映雪的葬礼,是来问我,死的那么惨的楼映雪,现在葬在哪个墓园了呢。”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精致美丽的脸蛋儿上又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但元振岐一听这话,原本因为愤怒和隐忍还赤红的一张老脸,瞬间就被难堪袭搅得煞白一片,微张着嘴巴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还是沈瑛,抬手摸了摸元振岐的手背,对元书温柔笑说:“你妈妈的事情,你爸爸事先并不知情,要是知道,别说你爸爸,就是我也会替映雪伤心难过。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会去参加映雪的葬礼的。书书啊,你爸爸她不是有意的,她……”
“爸,您……”元书一顿,心底突然升腾出古怪极了的感觉,于是她也就真的笑了笑说,“已经好久好久没使用过这个称呼了,现在突然叫出来,我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元振岐脸上的煞白,又加了深了层。
而一再被元书忽视的沈瑛,再也绷不住,觉得屈辱异常,低下头去,偷偷地抹了把眼泪。
她这动作被元景善捕捉到,挽着沈瑛的胳膊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咱们别跟她废话了!现在人家可是楼太太,那里还认识我们这些穷亲戚!走吧!”
沈瑛被元景善拉起来走了几步,见元振岐坐着不动,于是更加尖利地道:“爸,你还做着干什么?!走啊!”
元书笑盈盈地看着元振岐,也不说话。
元振岐依然坐着不动,太阳穴处的青筋鼓着,一双眼睛通红。
“爸!”元景善过来拉元振岐,“你不记得3年前你的公司差点破产的事情吗?!当时你都差点给她下跪了她都不帮你,现在又怎么会帮我们呢?!走吧!”
元振岐甩开元景善的手,看着元书:“书书,爸爸现在真的有点急事想要你能帮帮忙。你跟楼总现在混的风光无限,其实我要你们帮忙的事情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见元书没反应,他豁出了般,嗫嚅着补了句:“以前的事情,是爸爸不对,爸爸在这里跟你道歉。”
元书指尖一颤,脸上的浅淡笑意都僵了下。
然后笑意彻底淡寂下去,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元振岐。
元振岐吞了吞口水。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始终伤了自尊,于是又说:“但是书书,爸爸也有爸爸的苦衷,这你要理解。我既然已经跟你沈阿姨组建了家庭,有了你景善姐姐和瑶瑶妹妹,我就不能三心二意地摇摆,不然两边都要辜负。而且,我……”
“所以楼映雪就是活该,您是这个意思吗?”元书掐断他的话,脸蛋儿上那种淡而漫不经心的笑意又出来了,“我以前就说过吧,你可以不管楼映雪,也可以不管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拿着楼映雪给你的别墅和公司,一心一意地为你的所谓的家庭忠心不二。”
这话一出来,不止元振岐、连沈瑛、元景善和元瑶都面如火烧。
在这静默中,元振岐又艰难地压下自己的火气和屈辱:“书书,你不该跟你妈妈一个样,总是这样咄咄逼人。你……”
“要是你没能理解到我的意思,我换种方式。”元书挑了挑眉,看着元振岐的眼睛,“在您不需要我的时候,我是死是活、无论是失踪四年还是三年您都不过问一句,好像也没把我当女儿来看啊。怎么一遇到有事要求我的时候,我就成了您女儿、我就该姓元了?”
这话真的相当难听了。
元振岐整个人都僵了下,但实在有事有求于元书和楼郁霆,所以打算绕过这个话题,直接道:“书书,爸爸的公司已经大不如前了,景善这几年一直在帮我奔走却也只是勉强维持住微薄的盈利、只供糊口的。”
“我也不求你能帮我把公司扶植起来,我现在也老了,不求显贵了。书书啊,只是你看瑶瑶现在也大着肚子,景善的大女儿也三岁了,全都靠公司的盈利来养活。”
元书低垂着眉目,没说话。
元振岐想到自己的两个外孙女儿和自己将出生的外孙,就心痛难当,默了默后摇着头说:“书书,景善前些日子得罪了教育局的一位重要领导,导致现在我的大外孙女根本没学校敢收她,她……”
“是燕城最有名的那几所学校不敢收还是整个燕城的都不敢收?”元书掐断他冗长的话。
见元书这样问,元振岐还以为元书因为孩子而心软帮忙了,一时面上浮上喜色。
沈瑛这个当外婆的一时也忘了什么屈辱,忙走过来:“那倒不是整个燕城的都不敢收,只是书书你也知道,咱们这种家庭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总不能把孩子送到那种乱糟糟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去,就像你家的那个女……”
意识到自己差点在元振岐面前说漏嘴,沈瑛急忙将话锋一转:“书书,别人家的孩子从几个月就开始上早教课了,咱们家的伶伶现在三岁,早该在幼儿园了,这样拖下去,原本比谁都聪明的孩子,会比其他家族里的孩子落后许多的呀。”
像是生怕元书会反驳,沈瑛赶紧又说:“书书,若是我或者你爸爸的事情,哪怕是景善跟瑶瑶的事情,我们都不会过来给你添麻烦。可现在事关到孩子的未来,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伶伶才三岁,小的这个也快要一岁了,眼看着瑶瑶也快生了……”
三岁。
元书掀眸看了眼一边咬着牙站着的元景善,她那模样,显得她这个来求情帮忙的人倒是受了多大的屈辱似的。
“元景善不是一向都挺厉害的吗?既然两个孩子连进个学校都这么困难,干嘛不去找孩子的父亲。”顿了顿,元书恍然般地又轻声问了句,“难道说,你已经跟顾原闹掰了,顾家现在更是不承认这个孩子了?”
“……”元景善差点把自己的嘴唇给咬出血,尤其是想到很久以前秦文柯说:我们顾家要是需要这种没名没分的私生子,整个燕城可以搜一堆出来。更何况你生的是个不能继承家业的女儿?你没看到虞家的那个虞晚音,那么厉害不还是被挤下来,被那个私生子给夺了一切?我们顾家不是福利院也不是做慈善的……你自己既然敢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生出来,你就要敢养!
被戳到此生最痛的痛处,元景善却只是红着眼睛气得内出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如果说她成功跟顾原结婚成了顾家的小少夫人、风光得意了,她倒可以在元书这个失败者面前得意一番。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元书却是最最风光的那一个,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不但自己事业有成名声大振、连楼郁霆也依旧把她当个宝捧在手心里!
她恨死了,恨死了命运的不公平!
沈瑛看着自家女儿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但也只好继续跟元书赔笑:“书书,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们不对,你看在孩子还那么小的份儿上,就帮帮吧,啊?”
元书低垂着眉目,沉默了好一会儿。
但她最后没有表态,起身后只说了一句:“我先进去了,大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你们了。”
元振岐和沈瑛没料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元书竟是用这种态度来结尾,一时摸不清元书到底什么意思,面面相觑,也不敢去拦她。
倒是元书经过元景善身边的时候,元景善控制不住脾气、抬手就想来抓元书的胳膊,元书早有防备,微微一侧身,就避开了。
元景善看着元书的背影,咬牙切齿。
一直坐着没有开口的元瑶,长长地吐了口气,眼睛红红地去扶沈瑛的胳膊:“妈,咱们回去吧。”
沈瑛在元书身上受到的火气没地儿发,当即就冲元瑶怨怪道:“要是你能像元书一样攀个高枝儿,我们一家也不用这样受气!可你倒好,非要嫁给一个穷老师!”
487 结局33:我替你们把房间门关上……(3000字2)
元瑶看了眼明明还没走远的元书,咬了咬唇后说:“嫁给老师又怎么了?虽然在你们看来他很穷很没出息,可我们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工作,一切都很好。最重要的是,他会全心全意地对我好。比起荣华富贵,我更喜欢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见沈瑛被顶撞,一直碍于楼郁霆在外面站着没怎么吭气的元振岐扬起一巴掌就要打在元瑶脸上。
元瑶下意识地一缩,元振岐最终其实也没忍心打下去。
元瑶像是受够了什么,看着沈瑛的眼睛:“妈,你觉得什么才是好的?像姐姐一样有很多钱但是两个孩子都没有父亲才更好吗?”
啪!
元景善几步过来,一巴掌就扇在了元瑶脸上。
元瑶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转过被扇的偏在一边的脸,却是看着元振岐和沈瑛:“爸,妈,我觉得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我的孩子我和楚河自己想办法!燕城这么多学校,万一真的不行,我们就带他去别的地方!我也不再跟你们住在一起了,我有我自己的家有我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每一件事情都听你们的安排!”
言罢,元瑶抬手擦了把眼泪,用手托着肚子,速度极快地往外走。
“瑶瑶!”沈瑛责怪地看了眼也有些后悔的元景善,赶紧追了出去。
而元书也不自觉地追了几步: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似乎听到了楚河的名字?
可元瑶已经跑远了,沈瑛和元景善都追了出去。
只有元振岐犹豫了又犹豫:“书书,你沈阿姨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就算是你恨我恨你沈阿姨,也要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她们,毕竟都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侄女。”
……
元振岐一家彻底走远,楼郁霆才掐灭了烟,走到元书身边。
“看这情势,似乎聊的并不愉快。”
“嗯。”元书顿了下,不自觉地挽住楼郁霆的胳膊,“元景善竟然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么?”
“具体我不清楚,只是有一次聚会的时候,听话最多的莫堇西提起过。元景善自从生下和顾原的女儿却不被顾家认领以后,元景善便把孩子完全丢给沈瑛,自己开始在上流的交际圈里游走,前前后后似乎有过很多男人,都是能与顾家相匹敌甚至赶超的家世。”
元书觉得有些悲哀的笑了下:“元景善的嫉妒心和好强心理,已经无可救药了。”
楼郁霆桃花眸微眯,带着元书往别墅里走:“怎么说。”
其实他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只不过想要借此和元书聊天说话,也便于疏解她的情绪。
元书说:“从小,元景善便处处和我比,若是赢了倒还好、若是输了便常常气得连饭也吃不下。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搞书法比赛,那时候我赢了她,她回去哭了好几个小时,后来听说,她那几天像是疯了一样,只要有空就会用来练字。可惜,她也只不过坚持了那几天,便放弃了。”
“我猜测,她和顾原的感情失败以后,她大抵是咽不下这口气、气不过顾家人对她的轻视,所以消削尖了脑袋也想要找一个甚至能与顾家匹敌的男人,挽回她的自尊心和偿补嫉妒心。”
楼郁霆有点走神,元书的眼睛敏锐地一眯,心念一动,就突然顿住了脚步。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怎么停下来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没有跟我老实交代?”
楼郁霆微微错开视线:“能有什么事?”
元书扯唇:“这就要问你了,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还问?
楼郁霆捏住她的手,没再说话,带着她往房间里走。
元书轻抿了抿唇,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楼郁霆偏头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就抬起那只手拨了拨头发。好像她把手抽出来也真的只是为了拨一拨头发。
可是她拨完头发,靠近楼郁霆的那只手也没有再落下来。总之,就是不再给楼郁霆握她手的机会。
她也没有明显的生气,可连在这方面如此迟钝的楼郁霆都觉察出什么来了。
“生气了?”
“明知故问。”
“为何生气?”
“你有事情瞒着我。”
“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这就要问你了,我怎么知道。”
“……”楼郁霆被她气笑了。
元书踢掉鞋子,一边换室内拖鞋一边瞪他:“你笑什么?”
楼郁霆扶着她的腰、以防她摔倒:“你想听什么,我保证全都告诉你。”
“……”元书眉头一皱,“我想听什么你就告诉我什么?意思就是你瞒着我的事情根本不止一件,反而是有很多的意思么?”
“……”楼郁霆抬手捏了捏眉心,勾唇苦笑。
元书掰开他的手,踩着拖鞋噔噔地就上楼了。
柳妈从厨房出来,还以为两人是吵架了,赶紧跟楼郁霆道:“先生,大小姐的葬礼才刚刚过去,小小姐有点脾气和情绪都是正常的,尤其是这段时间,你都好好哄着点,别让她生闷气,生闷气对小姑娘来说是最伤身体的。”
楼郁霆看了眼柳妈,似乎是为了辨别柳妈对元书的关心和在乎是不是发自真心。
而柳妈皱着眉看着楼上,嘴里喃喃地嘀咕:“小小姐最爱喝银耳莲子粥,我去给她做一点送上去,多多少少也能缓解下她的情绪。”
说着,柳妈便又匆匆地钻进厨房了。
楼郁霆看着柳妈的背影,回想起元书最初决定去老宅接柳妈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持反对意见的。
3年多以前柳妈虽然没有直接对元书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她的为虎作伥让楼郁霆很多次生出过想要惩戒她的心思,但最终都念在她是楼家老人又是孤家寡人,最后便决定把她一个人丢在老宅。
但现在看来,人性善的一面,还是可以感化一些人的。比如柳妈。
…
楼郁霆上楼以后,在卧室里找到了元书。
元书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抱枕,几乎把整张脸蛋儿都埋藏在了抱枕里,一看就是生气的模样。
“放着自己的男人不抱,抱着你自己的抱枕算怎么回事?”楼郁霆走过去,轻易地就将元书抱着的抱枕抽了出来。
元书咬了咬牙,没了抱枕,就将手臂抱在一起。
楼郁霆在她身边坐下,长腿交叠:“刚才在楼下碰到柳妈从厨房出来,见你生气,说要给你做你最爱的银耳莲子羹。”
元书撇撇嘴:“柳妈对我好,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楼郁霆笑:“我不是提醒你,我只是想夸你。”
“夸我?”
“没错。当初你主张把柳妈接过来的决定,是正确而明智的。”
最起码,现在的柳妈对元书的关爱和在乎,比起元振岐那个亲生父亲,要多的多。
元书傲娇地哼了哼:“那是自然。而且你不觉得么,家里有个爱唠叨、闲不住忙来忙去的老人,才会觉得生活有烟火气有更浓厚的人情味儿。”
楼郁霆笑看着她,不说话。
元书被他一看,突然撇开脸,闷闷地又懊恼地道:“我还在生气,你别跟我说话了,我也不会理你了。”
这一下,楼郁霆直接笑出声。那样清冷的一个人,笑起来,连“生气”的元书也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
楼郁霆趁机楼住元书的腰,一个用力,就迫使她以骑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成熟的嗓音带着一股子天生的蛊惑,吩咐她:“手,抱住我脖子。”
元书噎了噎,不情不愿地把他的脖子被抱住了。
楼郁霆的大掌在她腰上重重一按,元书的身体向前一栽…楼郁霆趁势就吻住了她的唇。
男人的吻技像是浑然天成,舌尖勾绕薄唇碾压,那酥酥麻麻的电流感和男人渐渐重起来的喘息声,让元书的身体很快就不受控制地软在了他怀里。
意识混混沌沌的时候,元书突然想起卧室的门没关,而柳妈等会儿要送银耳莲子汤上来……
她费了好大力气将楼郁霆从自己身上推开。
原本她是推不开的,不过这种事情要两厢情愿才有滋味,元书都反抗成这副模样了,他也强迫不来。
楼郁霆不悦地拧眉,元书红着脸道:“你别忘了,我还在生气,你这算什么?”
“这个坎儿过不去了,嗯?”楼郁霆的声音都哑了,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柳妈在这时候刚好进来,一见到楼郁霆和元书这姿势,赶紧又退了出去:“先生,小小姐,我替你们把房间门关上,你们继续啊继续,当我没来过…”
“……”元书的脸涨得通红,感觉那温度像是要把皮肤给烧穿了样。
她瞪了眼楼郁霆:“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楼郁霆忍不住又在她已经红肿的唇上吻了吻,宠溺又隐忍地将她拥进怀中,抱紧。
骑坐在他大腿根处的元书被那坚硬的一大…,便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肩膀却蓦地就被男人按住。
元书的心脏砰砰乱跳,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楼郁霆的喉结艰涩地一滚:“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488 结局34:那男人你过来,咱们聊两句(4000字加更)
元书咬了咬唇,又说了遍,但语速飞快声音也极小,但这样反而更像一只猫爪儿挠在了楼郁霆心尖儿上,痒得他更痛了。
他隐忍着扣住元书的细腰,又将她往自己身体里揉了几分:“说清楚!”
元书羞得一张脸蛋儿快滴出血来了,咬了咬牙笑过后,故意凑到他耳边,嘴唇沾染着男人的耳垂,轻轻软软地说:“楼郁霆,你太大了,也像烙铁…又烫又……唔!”
话没说完,楼郁霆似乎咬牙蹦了一句“妖精!”后,就将元书压在了沙发上。
元书羞得心跳飞快都快要窒息了,可偏偏咬着唇笑,笑着又故意躲他。
楼郁霆太阳穴两边的情境突突直跳,被她逗得每一根血管都似乎要炸开了。
情急之下,他一把就撕开了元书身上的衣服。
那狂暴地动作和衣服碎裂的刺啦一声,让元书愣了下,楼郁霆趁势分开了她的双/腿……
……
不知道十几个小时以后,全身酸软的元书动了动指尖,尝试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可实在是太软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她转动眸子,看了眼此刻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财经杂志的楼郁霆,叫他:“那边的那男人,你过来下,咱们聊两句。”
“……”楼郁霆眉宇一动,不自觉地笑出声,而后将杂志放在一边,站起身后迈着两条长腿走到元书跟前。
可是他身高太高了,将元书的光线全都挡住了不说,趴着躺着的元书也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元书费了点力气抬起手,本想示意他坐下来或者蹲下来,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楼郁霆便立即握住了她的手,在床边单膝跪下,神情缱绻地将她每一根手指都细细地亲吻了遍。
元书被他的吻弄得全身都爬过痒麻,像是有蚂蚁在一点点啃咬她的皮肤、连带着把她的意识都给痒晕了。
她就那么看着面前正专心地吻她手指的男人,只觉得心里像是灌了蜜糖那般,甜腻得她脑袋都有点发晕了,意识混沌间仿佛看见好多好多的粉色小泡泡一直往上飘啊往上飘。
可是飘着飘着,那堆粉色的小泡泡后面就慢慢露出几张脸来。
一开始那些人的脸都太模糊了,看不清,元书努力地睁了睁眼睛,这才看清那几个人的脸分别是陆司烟、虞晚音,还有一个,竟然是元景善!
她猛然一下惊醒过来,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原本正伸手想要去西服内袋里拿个东西,这下也着实被元书那双大大睁开的眼睛惊得起了一丝心悸。
元书看着他:“我吓到你了?”
“算是。”楼郁霆抬手按捏了下眉心,失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原本是要睡着了,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就醒了。”
“嗯?”
元书撑着身体坐起来,犹豫了下还是将那个问题问了出来。
听到问题,楼郁霆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下。
眉宇蓦地紧皱时,他心底抑制不住地升腾起一股子恶心厌恶的感觉。
他这表情,让元书的心也蓦地沉了下去。
“难道,她真的这么做过?”
这明知故问,怀揣着元书的最后一点希望。
但楼郁霆将她的希望浇灭了,他甚至因为心中那股子作呕的情绪,将元书抱着放在沙发一边坐下后,站起了身。
他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含在薄唇间后但控制着没有点燃。
元书闭了闭眼睛:“怪不得我之前说元景善会想方设法地找一个比顾原更好或者相当的男人时,你的神色就不对劲。原来,她真的对你起过心思。”
楼郁霆这才压制着郁躁开腔:“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这样的事情你知道了并无好处,反而恶心了你。”
元书低笑了声:“我原本以为,我跟顾原的婚礼那次,我看到他们在车里的苟合,已经让我被恶心透了。没想到,现在知道元景善竟然还对你起过心思,我只觉得更加地恶心。”
是真的真的特别恶心。
元景善她是疯了吗?
她自己也知道,她跟她元书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
抢了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未婚夫已经让人倒尽胃口了,时过境迁,竟然因为那点嫉妒和为了报复顾原和顾家,连楼郁霆也没放过么?
元书忍下心中的那种反胃感觉,又自虐地问了句:“我想听详细的过程,你告诉我?”
“……”楼郁霆原本早已淡忘了这件事,现在突然想起已经生出了很浓的厌恶情绪,还要自己重述一遍?
“小书,你这是折磨我。”
可女人对于自己的男人就是这样锱铢必较,是以元书坚持:“我虽然很不想听,但我真的很想知道。”
“……”这又是什么逻辑?
楼郁霆最终还是点燃了那根烟,三言两语地道:“你离开燕城以后,我也很少回燕城。在我第二次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在上京应酬几位外交官。我回酒店以后,她来敲门,说要进来给我煮醒酒茶。”
“……你让她进去了?”明知道不可能,元书还是止不住地脊背发凉。
楼郁霆眯着眼睛看她,满眸不悦:“你觉得呢?”
元书撇撇嘴:“那后来呢?”
“我让工作人员把她轰出去了。”
元书挑挑眉:“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第二天我便离开了燕城,后来过了好几个月才又因为工作回来了一次。”
顿了顿,楼郁霆补了句:“不过我听说,钟离差点中了她的招,导致钟离后来看了很久的男科。”
若是平时说起这个,元书一定会笑出声。可是事关元景善、这个毕竟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元书真的笑不出来。
这样想来,元书多多少少有些理解了虞玑对虞晚音的那种执拗:这种血缘关系,哪怕是你再厌恶再不想承认,可事实摆在哪儿了,你无论怎样都会或多或少地被这血缘关系给影响的。
只是元景善,真的何其悲哀。一辈子都在想着要套牢一个男人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
殊不知,自己拼命努力得来的那才是最真实的。男人亦或老公,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存在而已。
见元书走神,楼郁霆摸了摸元书的脑袋,像是摸一只猫咪:“元景善涉猎的男人太多,有一次被一位局长的夫人唯独在车里,泼了汽油。若不是元振岐及时赶到,她可能已经被烧死了。”
睫羽微颤,元书眼圈有点发酸:她倒不是心疼元景善。只是,仍旧很在意元振岐这位父亲的态度。
想想楼映雪为元振岐付出了那么多,即便是到死,手机屏保上仍旧是元振岐的照片。
而她元书,被楼永恩宠着护着,在任何人面前都飞扬跋扈,可唯独到了元振岐这个父亲面前,任何时候都是乖巧可人、甚至为了能得到自己这位爸爸的喜爱而处处讨好。
可是最终,元振岐选择了沈瑛护着沈瑛对楼映雪全无半分恩情。
可是最终,她这个乖巧懂事处处讨好的女儿,始终不如她那个道德品行败坏、尖酸任性的女儿。
人心,真是复杂而有趣。
不喜欢你的,你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喜欢你的,你就是塞给他一坨粪便,他也双手捧着护着。
元书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你知道他们今天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么?”
“为了元景善那两个孩子的前程。”楼郁霆不假思索、一语道出。
元书倒是挺惊讶,毕竟当时楼郁霆站在外面,倒是不可能听到这个的。
楼郁霆知道元书想问,便继续道:“他们因为这件事,已经找过我。我想他们今天想方设法出现在你面前,大抵没什么新花样。”
元书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问楼郁霆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他们怎么就好意思呢?”
对于元书的血脉亲人,楼郁霆即便再厌恶但也不想评判太多,就好比你自己的母校再差劲,你自己说可以,可就是别人说来那就是扎心。
倒是元书自己,低低地笑了声,自己回答了自己:“哪里有为什么。就像那个经常开主人豪车买菜被主人善待却纵火导致主人家四人罹难的保姆,就像那些殴打女性猥/亵女性的男人,就如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连事实都分不清楚只知道口诛笔伐的人,你问他们为什么,谁能回答得清楚为什么呢?不过是……”
“不过是每个人都不同,那条道德标准、那些为人的道理,有些人拿来要求了自己、而有些人则拿来要求别人。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她做了再多恶事和不要脸的事,她也不会眨眼的。被刀道德和良心约束的人,从来都不是这些不眨眼的人,不是吗?”
元书今日的感慨,似乎过于的多了。
楼郁霆也理解:母亲遭遇那样的生死结局、才刚刚举办完葬礼,而自己的父亲却在这种时候为了另外的人来找她。来找她也就罢了,元振岐那样爱面子的人,竟也肯为了元景善的两个孩子坐到此种地步。
如说说元振岐是丝毫不知廉耻的人,他今天的行为也许不能给元书造成什么伤害。
可元振岐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伤自己的颜面。但他为了元景善这个女儿,还是来了。这种最是伤人。
就像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为了在乎的人,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往里跳、不惧后果和生死。
这种父爱,元振岐从没有给过元书。
元书会因此而自我怀疑自我消沉,是自然而然的。
所以楼郁霆走到沙发面前,在坐着的元书面前单膝跪下:“小书,你缺失的东西,我一样一样地弥补给你,别难过了,嗯?”
尽管自己已经极力伪装了,但被楼郁霆一语道破隐藏最深的心思,元书的眼圈一下子就酸涩了。
她吸了吸鼻子,笑:“我没有父爱,你还能怎么弥补我?”
“把你当女儿宠。”
“……”元书愣了下,随即抿着唇笑,“这样感觉,挺变/态的,我不要。”
“变/态就变/态,你开心不就行了。”
“那楼映雪从小也对我不好,我对母爱这种东西也没什么感觉,你难道也要靠你自己来弥补我么?”
楼郁霆握着她的手亲了下,反问:“有何不可?”
“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元书眨了眨眼睛,“就是你人高马大的,怎么看都不能把你想象成女的,不是女的,又怎么代入母爱那种感觉?”
墨色眉宇拧住,随即他微挑了挑眉:“不如让钟离去帮我置办两套符合我尺寸的女装,嗯?”
“女装……”元书想象了下楼郁霆穿女装的样子,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楼郁霆见她终于笑了,这才也跟着展了眉目。
元书笑过了,看着楼郁霆的眼睛:“要是我哪天不开心了,真的让你穿女装来哄我,你会不会真的就穿了啊?”
楼郁霆作了三秒钟的激烈思想斗争:“穿。”
元书又笑了,只不过这一次,一股暖流在心底层层叠叠地涤荡开来,感觉全身的每一处都被温暖得不要不要的。
她主动抱住楼郁霆的脖子,趴在他肩头,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哭:“楼郁霆…”
她本来想说“我爱你”来着,但心念一转,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于是顿了顿后说:“我想去见一个人。”
……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楼家老宅附近的一家很幽静的咖啡馆。
楼郁霆亲自送元书过去的,车子在咖啡馆门前停下后,元书偏头看了眼一脸阴郁的楼郁霆,眨了眨眼睛后主动挽住他的胳膊,下巴靠在他肩头,用撒娇的语气娇软软地说:“要不你先去楼氏?毕竟你最近已经耽误很多工作了。这里是我熟识的地方,我跟人见完面之后,易容会送我回家的,好么?”
楼郁霆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元书咬了咬唇,正准备再说两句好话哄哄楼郁霆的,结果视线一晃,就看到远处一辆大众车慢慢地开了过来。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大众车里坐着的,就是她约的人。
489 结局35:楼郁霆脸色阴沉地道,你还有10分钟。
但感觉终归只是感觉,她也并不确定。
元书偏头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的脸色更阴沉了,估计是也已经看到了那辆车。
“还等什么,人都来了,你还不下车?”楼郁霆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嘿嘿,你别生……”哎,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
元书微眯起眼睛,看着楼郁霆:“你怎么知道人来了?难道你认识那辆车?”
楼郁霆的桃花眸中有微弱的亮光闪烁了下,倒是什么都没说,虽然她一直都特别清楚这个男人的行踪。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特别自然地倾身过去,替元书推开了车门:“快去快回,我就在这儿等你。”
“……”元书看着楼郁霆。
楼郁霆看着手表:“你还有20分钟的时间。”
元书想笑:“楼郁霆,你既然这么忙,干嘛还非要耗在这儿等我?”
楼郁霆面色依旧阴沉:“你还有15分钟。”
“……楼郁霆。”
“你还有10分钟。”
“……”元书偏头看了眼,那辆车已经在不远处的停车位上停下了,一个身高颀长戴着眼镜的斯文英俊男人,率先从车上下来。
他下车后赶紧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护着大着肚子的元瑶也下了车。
快4年没见了,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元书不由得就回忆起3年多以前,自己在国外呆了4年、从学校毕业的那天,这个男人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货车来校门口接她的情形。
那时候的他,也戴着眼镜儿,看着斯斯文文的,可是眼睛里的那股子桀骜不顺却是分外明显的。而如今看他照顾元瑶的模样,倒似乎是性子温柔了许多。
“嘶……”手腕上一阵钝痛,元书不由地低叫出声。
待她发现楼郁霆捏她的手腕捏得指骨泛白的时候,她咬牙瞪他:“楼郁霆,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驾驶座的易容忍不住笑出声:“书书,楼总这是在吃醋呢!我都闻见了好大一股子醋味儿了!”
楼郁霆轻飘飘地瞥了眼易容,低低淡淡地道:“毕竟是好几年没见过的人了,你现在又是声名鹊起的大明星,我是担心某些人心术不正,搞个什么勒索敲诈,所以提醒你要提高警惕。”
“……哦,那我谢谢你!”元书将手挣脱出来,轻吸了口气后就推开车门下车了。
看着元书的背影,楼郁霆也不知为何,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
前座坐着的易容终于忍不住了,谨慎地建议道:“楼总,您要是想跟过去,其实可以跟过去看看的。”
楼郁霆微微挑眉,板着脸问:“你是不是也觉得人心叵测,我不该让她这样单独一个人赴约,因为太危险了。”
“……”易容努力憋住笑,点点头附和,“是的,楼总。我做保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歹毒之人数不胜数,书书又这样出名,确实该小心些才好。”
楼郁霆垂下眼眸,很快敛住控制不住而微微勾起的唇角,冷然道:“你都这样说了,我如果不跟过去,倒显得我对她不尽心尽力。”
说完,楼郁霆推开车门下车,迈着一双长腿径直走进了咖啡馆。
……
咖啡馆里。
元书进去的时候,男人已经扶着元瑶在座位上坐下了,正在招呼服务员给元瑶倒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还是元瑶先看见元书,眉眼一亮、随即又有些局促难堪的站起来,喊了声“元书姐姐。”
看着元瑶身边的男人转过身来,元书也莫名地小紧张了下。
一看见元书,那戴着眼镜也掩盖不了英俊模样的男人立即展唇朝元书笑:“小元书,你来了。”
元书轻吐了口气,终于心情平静地走过去。
在她将要走近的时候,男人替她拉开椅子:“你坐我和瑶瑶对面。”
看着斯文,实际上性格阳刚而男人。这种男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对女生其实有种致命的吸引力,所以……
所以那个下午,他被楼映雪派来接元书放学,刚好碰到有小偷行窃,当时还只是作为保镖小徒弟的他,三几下便将小偷制服。
当时围观了这整个过程的一众女学生,都被惊艳了,少女的春心砰砰地就被激活了。
这群少女里面,包括元书,也包括元瑶。
那个年代,保镖就是会武功的男人,跟兵哥哥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作为楼映雪身边的保镖,能力更是一般的保镖不能比的。关键是,他长得太帅了。
…
元书在椅子上坐下后,男人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温水,用手背试了下温度后才放到元瑶面前。
他坐下的时候问元书:“你喝点什么?我记得你那时候不太喜欢咖啡,给你叫果汁儿?”
问完以后,元书还没说话,男人已经抬手招了服务员,给元书叫了果汁儿。
元瑶轻轻拉他:“元书姐姐来了以后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呢,你也太强势了。”
男人笑:“我在楼女士身边当了那么久的保镖,后来还跟着她一起出国,对于小元书这个小妹妹,很了解,不用问太多,随意就好。”
元瑶赶紧站起来:“那你们聊,我先去旁边桌等你们。”
“不用了。”元书出声,看着元瑶,虽然没笑,但是神情里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好的抗拒之意,“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而且有你在这儿坐着,我们反而会聊得更好。”
元瑶愣了愣,没明白元书的意思,但是也不敢问元书,就轻轻地哦了声,低下头去喝自己的白开水了。
男人像摸小狗一样笑着摸了摸元瑶的脑袋,跟元书笑说:“他跟来了?”
元书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嗯啊,在外面等着我呢。”
男人笑。
元书也笑,看着男人说:“楚河,经历了这么多,你还好好地在这儿,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都很好,只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保护好你母亲。”顿了顿,楚河推了推眼镜,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转移话题,“我听说当初你之所以会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逼问你与我有关的线索,你拒绝告诉他?”
这问题问得好直接。
490 结局36:说实话,我挺失望的。(3000字1)
元书正准备回答,视线一晃,看到老大不高兴的楼郁霆迈着一双长腿,慢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但他像是没看到元书似的,自己就在元书旁边的一张桌子前站定,拉开一把椅子,姿态老衿贵的坐了下去。
虽然这家咖啡馆的格调已经很不错了,但楼郁霆往那儿一坐,元书觉得整间咖啡馆都变得逼仄局促起来,完全衬不起楼郁霆的气场。
有两个服务员小姑娘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一起红着脸走到楼郁霆跟前,娇娇柔柔地请楼郁霆点单。
楼郁霆接过单子,目光像是落在单子上的,但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楚河轻笑了声,元书这才从楼郁霆身上收回目光。
对上楚河笑意盈盈的视线,元书觉得面颊有点发热。
楚河看着元书,话却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我看这家咖啡馆的所有东西似乎都不太符合这位先生的口味,不如让服务员去后厨,拿瓶陈年老醋出来?”
“……”眸眼骤眯,楼郁霆合上点单页。
元书赶紧轻咳了声,转移回楚河的注意力:“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问完,元书自己便先后悔了:这不是给自己挖坑么?
果然,楚河的眸眼也是微微一眯。
他笑着推了推眼镜,明显就是要捉弄的意思:“我刚才问你,当初为什么宁肯跟楼郁霆在一起,也不愿说出我的下落。”
元书瞥了眼旁边整个人都似乎僵住了准备要“偷听”的某人,斟酌了下用词:“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记得我之前跟有些人说过了。不过现在再说一次也没关系。”
“我当时之所以不透露你的信息,最基本的原因是我没有权利这样做。如果说我为了要从楼郁霆那里谋取利益而出卖你,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除了最基本的原因,还有便是,楼映雪当时身处的环境那么乱,身边又只有你一个身手厉害的了,我也得为她的安全考虑是不是?”
“说完了?”楚河笑得总有种算计的味道。
不知道他一个保镖转教师的人,怎么就会有这样腹黑而深不可测的气质。
元书点点头:“说完了。”
楚河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又开始装模作样的点单的某人,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当年你那般喜欢我迷恋我,我还以为最主要是因为你怕我被某位一辈子都在吃醋的某位先生下杀手。原来不是。说实话,我挺失望的。”
“……”元书下意识地就去看旁边坐着的楼郁霆,只看到他原本随意搭在桌上的手,已经捏拳捏得手背的青筋隐现。
闭了闭眼睛,元书回过头来看楚河,却恰好撞见他旁边的元瑶飞快地收回失落而伤感的目光。
得。
元书咬咬牙:“楚河,小时候不懂事,那种喜欢也很肤浅。而且我当时对你示好,也并不真的被喜欢这种情绪驱使的。只不过当时元瑶也喜欢你,我又很恶劣,只想让她不如愿而已。”
回答完,低垂着眉眼的元瑶明显地松了口气的感觉。
元书和楚河对视了眼,楚河笑,笑完了偏头去看自己身边坐着的元瑶。
元瑶抬起头,跟楚河撇撇嘴,随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更是不自觉地朝楚河身上靠了靠。
至此,元书终于明白,楚河今天故意把元瑶带来的原因。
元书偏头去看楼郁霆,明明都对上楼郁霆的实现了,楼郁霆却在下一瞬重新低下头,对服务员低淡地道:“冷萃咖啡。”
见他终于肯点单了,元书松了口气,咬牙去看楚河。
楚河耸耸肩,端起咖啡喝了口后,偏头柔声对元瑶说:“瑶瑶,我放在你包里的东西,帮我拿出来。”
“哦哦,好的。”元瑶赶紧放下水杯,从包包里拿出一部手机递给楚河。
楚河接过后,并没有立即递给元书,而是要笑不笑看着旁边桌的楼郁霆:“这部手机,曾经是楼郁霆先生的。而且这部手机里,至今保存着一些可以被称为秘密的东西。”
听楚河这么说,元书正准备偏头去看楼郁霆,楼郁霆霍地站起身,在元书都没看清楚的情况下,夺走了楚河手中的那部手机。
他那昂藏的身躯猛地压过来,迫人的气势吓得坐在里面的元瑶身子一抖。
楚河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没了。
元书赶紧起身,挽住楼郁霆的胳膊:“楼郁霆,你干什……”
话说到一半,元书才发现楼郁霆的耳根子红透了。
或者换种说法,楼郁霆似乎……害羞了。
元书觉得意外又有点惊恐,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楼郁霆将那部手机胡乱地塞进了她自己的西裤口袋。
见元书还在看他,他故作地拧眉表现出不悦又不耐:“聊完没?若是聊完了,我带你离开这破地方。”
“……”元书下意识地看了眼楼郁霆鼓起来的西裤口袋。
楼郁霆像是怕元书来抢拿手机似的,竟不自在地往另一边侧了侧身子,耳根子也更红了。
他表现给人的一贯常态都是清冷无波寡淡无情的,这突然害羞,让元书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她只好转头去看楚河:“这手机里有什么?楼郁霆紧张成这样?”
“时间差不多了,该聊的也都聊了,走。”人家楚河还没回答呢,楼郁霆便率先开口,扣着元书的手腕就要带她走。
“不要。”元书的好奇心被彻底吊起来了,哪里肯走,“这手机是楚河给我的,你给我,我就走。”
“……”楼郁霆的喉结滚了下,“你没听他刚才说,这只手机是我的旧物?”
元书往前走了步,压低声音:“手机是你的没错,可是楼郁霆,你现在不都是我的了么?难道我还没权利看一只破手机了?”
“……”楼郁霆的喉结又是艰涩地滑动了下,一时竟无言以对,唯有满眸鸷暗地盯了楚河一眼。
楚河耸耸肩,藏在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闪过精光:“楼先生,你我斗了这么多年,一回也没赢过,是不是憋屈得挺厉害的?”
斗?
元书蹙眉:她只知道,以前楼映雪对楼郁霆一直特别厌恶且态度极端,楚河作为楼映雪最得力的身边人,楼映雪的很多想法和态度,自然是由楚河来具体实施、传达给楼郁霆。
这样的境况,两人的关系不好那是自然的。
楼郁霆和楼映雪的斗争,元书也是一只知道的。毕竟,楼映雪很不喜欢楼永恩的这个养子。
但是楼郁霆和楚河斗,又是为何?
而且在元书的印象里,楼郁霆是那种从来不正眼看人的极致清冷性子,又怎么会跟当时作为保镖的楚河斗呢?
在元书走神的时候,楼郁霆低低地笑了声。
他昂身站在那里,一手插在西裤口袋握着拿手机,随意搭在桌沿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我有何憋屈的。楚河,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大又多虑。”
楚河也笑,但他并不接楼郁霆的话,只看着元书说:“小元书,我和楼郁霆先生之间的小故事,多得一天一夜都讲不完,你要是想听,改天找我,我慢慢讲给你。”
顿了顿,楚河看着楼郁霆:“如果这位楼郁霆先生不会因为醋性太大,而再次把我从燕城赶走的话。”
元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再次赶走是什么意思?”
楚河说:“不对,我用错词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尽办法要赶我走。书书,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一年多以前楼映雪女士让我回到燕城来看你开始,我倒是没见到你,这位楼先生可是用了不少的手段对付我,我……”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感激我让你在燕城活了这么久。”楼郁霆掐断他的话,满脸的不耐和郁躁,一看就是想尽快结束话题的样子。
楚河笑,也不再说了。
他扶起元瑶:“瑶瑶,咱们走。”
元书心口一紧,叫住他:“这就走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才一起聚了十分钟不到呢。”
其实,元书是想从楚河口中多听一点与楼映雪有关的事情。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楚河便因为楼郁霆的搅局而要走。
想到这里,元书仰头看了楼郁霆一眼。
楼郁霆恰好捕捉到元书这略带责怪的视线,一双原本暗鸷满满的眼眸,有什么顿时就湮灭了下去。
而楚河在这时候说话,将元书的注意力引走了,是以元书根本没有注意到楼郁霆的情绪变化。
楚河像是总能猜透元书的心思,找了个切入口,很简短地讲了几句与楼映雪相关的事情,还把楼映雪在国外用的ins账号告诉了元书。
他扶着元瑶都快走到门口,又顿住,笑看了眼一边神情沉郁地站着的楼郁霆,对元书道:“小元书,你若是想知道7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记得一定要看那只被楼先生抢去了的手机。精华,可都在里面。”
……
等楚河和元瑶走后,楼郁霆默不吭声地捉着元书的手腕,也将她带回了车上。
一上车,元书便朝楼郁霆摊开手,眨眨眼睛笑道:“手机给我。”
491 结局37:她想掰开他的手,可又舍不得。(3000字2)
楼郁霆当做没听见,吩咐易容开车。
总裁大人的不悦情绪在他开口说话时显而易见地彰显出来,易容只觉得脊背一凉,赶紧麻溜地开车。
而元书看着吩咐完易容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的楼郁霆,也努力地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不过有时候的一些无心之举,是真的想不起来。
元书也不擅长哄人,尤其是前座还坐着一个在开车的易容。
她轻抿了抿唇,便也偏头看着车窗外,没再说话。
长久的静默后,楼郁霆缓缓打开眼睛,看了眼已经在专心地用手机跟靳薇萝聊工作的元书,眸色更加地黯淡时,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
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个人之间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结果你沉默我沉默,最后气氛就越来越不对了。
一直到车子停在别墅的停车坪上,楼郁霆和元书都没有过任何交流。
车子停稳后,元书先行下车,但她装作整理包包,没有立刻走,等楼郁霆下车后,她才抬起头,先楼郁霆一步往房间里走。
楼郁霆那只刚要伸出去捉元书的手就又垂落回去,步子微顿,再提步时脸色更加阴沉了。
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走到楼郁霆脚边的坨坨,莫名感受到一股子寒气,呜呜地低叫了声,赶紧又溜开了。
一脸喜色的柳妈也是,见元书和楼郁霆相继进来,本想把自己刚做好的红豆山药糕端给两人尝尝,一眼瞅见楼郁霆的脸色,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但东西都端到两人面前了,她也只好小心翼翼地笑道:“先生,小小姐,我刚做好的,好吃,你们尝尝?”
元书瞥了眼楼郁霆的脸色,虽然很想哄他,但是她性子也傲也要强,愣是说不出口,于是点点头:“好啊。去餐厅吧,柳妈。”
“哎,好好好。”柳妈顿了顿,又小心问楼郁霆,“先生,你也尝尝?”
其实楼郁霆不太喜欢吃这类点心,但看着元书在餐厅坐下,他没忍住,还是默默地走了过去。
他在元书身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一口地,喝得又慢又衿贵。
元书都吃了两块糕了,也没见楼郁霆有要说话的意思,不免撇了撇嘴。
她低头去看自己手里捏着的糕,突然心念一动……
她咬了口糕,还没嚼两下,就像是被呛到了,自己捏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两声,像是好难受的样子。
楼郁霆眸子一眯,赶紧站起身来,动作有些急乱地替元书抚背,拧眉问:“呛到了?”
元书“难受”地点点头,又做作地咳嗽了两声。
楼郁霆赶紧将自己刚才喝的半杯水喂到元书嘴边:“张嘴。……一下别喝那么多……慢点,小心再呛到。”
元书喝了两口水,偷偷瞥了眼楼郁霆后,自己拍了拍胸口,像是缓过来了的样子。
楼郁霆眯了元书一眼,将水杯放回餐桌上的时候,莫名又问了遍:“被红豆糕噎到了,嗯?”
“对…对啊。”元书演戏演惯了的,这会儿竟有点心虚,所以她忙抬头去看楼郁霆,“真的噎到了,你不准备安慰我啊?”
更像掩耳盗铃了。
看着元书的精致眉眼,楼郁霆微勾了勾唇,在元书身边坐下:“你想我怎么安慰你?”
元书眨了眨眼睛,抿唇笑,随即用下巴划了划自己没吃完的那半块糕:“它敢噎我,你帮我把它吃光。”
“……幼稚。”话是这么说,楼郁霆还是抬手,想要去拿那半块糕。
元书先一步将那块糕拿了起来。
楼郁霆挑眉看她:“怎么?”
元书的脸微微红了下,她想起他之前不高兴的样子,于是说声音挺轻地说:“我喂你啊。”
楼郁霆胸腔里微微震荡了下,却面色冷淡地道:“不用,我自己来便可。”
说完,就当真要去拿那半块糕。
元书把手往后一缩,情不自禁地就说:“我想喂你吃嘛。”
说完,在元书的脸颊腾地烫了几个度的时候,楼郁霆的瞳眸亦是狠狠一震,眸色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短暂的静默里,也不知道是糕点的味道突然飘溢满整个餐厅里还是怎么的,总之整个餐厅里都有股甜丝丝的味道,还挺腻人的。
元书咽了咽口水,只敢看着楼郁霆的薄唇:“你再不张嘴,我可就不喂了啊。”
她声音好轻好软。
楼郁霆只觉有千万双柔软的小爪子挠在自己的心尖儿上,若不是在餐厅,恐怕早已狠狠地吻住了他。
见他还是没动静,元书干脆将红豆糕往他唇边一塞,另一只手的手指直接野蛮地去掰他的嘴唇。
男人的唇薄而温凉,元书的指尖与之相触,竟是被电了下,那股子酥麻一直蹿到心尖儿上去,叫她拿着半块小小红豆糕的手都软了软,像是失去了力气。
心跳砰砰地连自己都能听见的时候,元书撇嘴:“你不吃算了……”
可就在她要将红豆糕收回来、准备转过身的时候,男人却又突然用力地扣抱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猝不及防地元书控制不住地低哼了声,随即却又因为这声低哼而羞得脸更红了,她懊恼地咬住唇,掀眸去看楼郁霆。
楼郁霆微微俯首探头过来,张口咬住了元书握住的那半块红豆糕。
元书的指尖被他的舌尖轻轻地刮过,痒麻得他立刻就缩回了手去,手下意识地就落在了男人勾抱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臂上。
她想掰开他的手,可触摸到他那肌骨坚硬而有力的手臂肌肉时,心念一转,又有点舍不得。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的脸更红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慌。
为了掩饰,元书强撑着掀眸去看他,问:“好吃吗?”
楼郁霆吞咽了下,眼睛里全是元书的点了点头。
一时又没了话,只剩脸红心跳。
元书抿了抿唇:“这个有点噎人,你也喝口水。我去给你倒水。”
边说着,元书就从他怀里挣脱着出来,捏着水杯起身去倒水。
柳妈在这时候笑呵呵地走过来,眉眼间只剩下慈眉善目:“楼先生,小小姐,你们要是爱吃啊,以后我天天做给你们吃。”
萱萱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什么好东西啊?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啊,是我最爱吃的山药红豆糕!”
看着萱萱避开楼郁霆,小心翼翼地抓了几块红豆糕往嘴里塞的样子,元书脸上的温度才褪下去点。
“柳妈做的哪一样小吃,不是你最爱的?”她另倒了杯水递给萱萱:“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萱萱一边嚼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都不叫我,书书,柳妈,你们是不是因为天天打游戏,不喜欢我了?”
柳妈道:“倒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你这天天玩儿手机,我担心你的眼睛才是真的!”
萱萱抱住柳妈的手臂:“嘿嘿,柳妈,我就知道您最关心我了。不过我天天在家没什么事儿做太无聊了嘛,绵绵宝贝三天两头的不在家,现在是彻底迷上她的墨生哥哥了,哎,我失宠了……”
提到这个,元书很明显地感觉到楼郁霆原本已经松缓下来的神色更加阴郁了。
元书轻咳了声:“之前是一直有事,现在事情忙完了,我们这两天就找时间去把绵绵接回来。”
萱萱连连点头:“好好好!最好明天一早就去接,接完以后咱们自己送绵绵去学校!书书,你是不知道咱们绵绵宝贝在学校有多受欢迎,就李市长那两个孙子,天天围着咱们绵绵宝贝转,班上发点小点心小糖果,全都往咱们绵绵宝贝的小书包里放……”
一声闷响,萱萱的话戛然而止。
霍地站起身的楼郁霆,脸色阴沉地离开了餐厅,昂藏的背影隐隐带着一股子杀气。
萱萱吓得一口红豆糕梗在喉咙里,着急忙慌地喝了口水缓了下,才怯怯地问元书:“书书,我说错什么了?”
元书抿唇笑:“具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楼先生不太希望自己的女儿太受欢迎了。”
“怎么可能?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像个小公主样被别人捧着围着啊?”萱萱赶紧又压低声音,“而且就咱们绵绵宝贝那性格和萌炸裂的长相,想要不受欢迎,除非每天罩个丝袜在脑袋上!”
元书拍了拍萱萱的肩膀:“好了,别夸张了。”
“我哪有夸张!”萱萱撇嘴,“你是不知道,有好多老师下课以后,都故意去绵绵的教室,想要抱抱她逗逗她……”
……
元书上楼,在书房找到了楼郁霆。
楼郁霆已经脱了大衣外套,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暗灰色针织衫。
元书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弯着腰,似乎要把什么东西藏在抽屉里。
“楼郁霆。”元书一眼看清那东西,语带警告地看着他。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在元书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手机递到了元书摊开的掌心上。
是一只款式挺老的诺基亚手机。元书记得,那是最早的智能机。
她低头,想了一下才将手机开机了。
492 结局38:我一直有件事想告诉你…(加更)
看着诺基亚的开机页面,满满都是回忆感。
大概是手机太旧了,又有摔砸过的痕迹,所以反应很慢。
元书听楚河提起过一则视频,她便找了找,果然找到一则视频。
楼郁霆看到那视频居然真的还在而且还真的被元书翻了出来,原本还故作镇定的他,立刻就有点绷不住了。
他一步跨过去,抬手就要去夺拿手机。
元书早有防备,微微一侧身就躲过了。
她把手机按在怀里护住,眯起眼睛看楼郁霆神情间那藏都藏不住的不自在:“这视频到底是什么?你居然紧张成这样?”
楼郁霆没看元书:“不过是年少的时候录着玩儿的,没什么价值,你不用浪费时间看了。”
“是吗?”元书撇撇嘴,往沙发走,“反正我时间挺多的,正愁没事情让我来浪费呢。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呗。”
“……”楼郁霆的面部肌肉紧绷,站在书桌旁边不动。
元书在沙发上坐下后,故意朝他招了招手:“站着干嘛?过来一起看啊。”
楼郁霆那样衿贵清冷的一个人物,此时表情扭捏得像一个青涩的小男生,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单手插袋,“气势十足”地迈着长腿,在元书身边坐下。
反正躲不过了,楼郁霆便干脆从元书手中拿过手机,自己将视频给播放了。
好几秒钟的静默过后,视频里响起声音,叫的却是:元书。
那声音,让元书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突然回到了七八年以前的时候。
那时候楼郁霆的声音便是这样的,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声音全不像现在这般低醇而清冷,那时候他也只叫她元书,而不是小书。
听到这声音,楼郁霆自己也微微愣了下,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视频上。
画质并不清晰,但也可以看清他站在楼家老宅的后花园里,周遭白雪皑皑全被夜色覆盖,只看得清他冷冷的眉目和他身边那个堆得有半人高的、活灵活现的红鼻子红帽子的大雪人。
视频里:
他叫完元书的名字后,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低垂着眉目在那儿站了会儿,再抬起头来时,他拍了拍身边的那个大雪人,表情依旧很冷地说了句:“你说你的生日礼物想要一个雪人,这个,我给你堆的。”
说完这句,他抬手摸了摸鼻尖,呼出的白气映照得他那双被雪水浸透得通红的手更加地醒目了。那么大又那么精致的一个雪人,他一个人堆,没有两三个小时是完成不了的。
那时候身材高却有些瘦的楼郁霆又沉默了好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要不是进度条还在走,元书还以为已经结束了。
可是,没有结束。
大约有两分钟过后,楼郁霆像是决定了什么般,又说:“楼映雪不喜欢我跟你接近,更不喜欢我送东西给你,所以我不能保证明天早上你醒来的时候,它是不是已经被姓楚的给铲平了,所以我拍了这个视频留给你看。你醒过来的时候,就别吵着闹着说我没对你用心也不送礼物给你。还有……还有,元书,我一直有件事想告诉你,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像是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楼郁霆偏头看到的时候,眉心立即就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挡住身边的那个雪人。
493 正文结局上:毕竟,来日方长。
可是雪人太大了,他又怎么护得周全。
楼映雪裹着很厚的羽绒服,嫌恶地盯了眼楼郁霆和他身后的那个雪人,一个字都没说,就看了眼自己身边站着的楚河。
楚河站着没动。
楼映雪这才嫌恶而躁怒地开口:“半小时之内不毁掉这碍眼的东西,你就让你母亲从人民医院的特级病房搬出去吧。”
楚河捏了捏拳,几步走到楼郁霆身边:“立场不同,抱歉。”
见楼郁霆双眸猩红似乎要跟楚河动手,楼映雪抱着拳扬着下巴:“楼郁霆,你一个养子,确定要跟我对着干,然后惹得本来就病重的我爸心里更加为难么?”
听到这话,楼郁霆顿了两秒,然后侧身让开了。
在下一秒,楚河操起旁边的铁锹横空一挥,那个精致漂亮的雪人脑袋,就被削掉落在地。雪人脑袋上装饰的胡萝卜和红帽子散落一地。
另外两个保镖跟上去,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将楼郁霆花费了将近三个小时堆起来的雪人给踹挖得面目全非,成了一团脏污不堪的白雪散落。
楼郁霆低垂着眉目站在一边,视频里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只是那颀长而秀挺的身子立在那堆破败的白雪旁边,异常地孤寂而暗戾。
雪人被毁,楼映雪却并没有消气,盯着楼郁霆的一双眼睛厌恶更甚。
“楼郁霆,我说过很多次了,别靠近我女儿。你凭什么以为,你这个破雪人,能比得上燕城那些世家小公子送给她价值数十万的生日礼物?再说,我家元书就快要跟顾家小公子订婚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是想败坏我家元书的名声来报复我么?!”
楼郁霆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像是没听见楼映雪的话。
楼映雪被他这不理不睬的态度刺激得立刻就炸了,几步上前就想要去扇楼郁霆的耳光。
结果没走两步,就看到了楼郁霆那摆在一边、正在录像的手机。
她美目一敛,立刻就朝手机走过来。
视频画面一阵翻转之后,结束了。
……
好一阵沉默过后,元书偏头去看楼郁霆:“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楼郁霆眉宇紧锁,显然是被刚才那段视频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接下来,接下来楼映雪查看了视频,然后捏着他的手机走到他面前,扬手就想甩他一巴掌。
但他势必不会让她打,但也只是侧头躲开了:他要避免跟楼映雪冲突,让楼永恩为难。
楼映雪几次扇他巴掌不成,火气发泄不出去,越加躁怒,三言两语就让楚河和另外几个保镖涌上来对楼郁霆一阵拳打脚踢。
他没还手,被打得单膝跪在地上。
最后,楼映雪将那只手机砸在楼郁霆脑袋上后,又抢过楚河手里的铁锹,胡乱地砸了数下。不但如此,还让楚河将那个手机给销毁掉。
但那时候的楚河大抵也懂楼郁霆的困窘之境,最后动了恻隐之心把手机留下来了,并保存了这么久,直到现在交给元书。这也证明,楚河从那时候起就没有对元书动过任何心思。
其实那时候楚河也找机会跟楼郁霆解释过:元书并非真的喜欢他,不过是一种少女对于兵哥哥的一种崇拜和向往。而他楚河,也绝不会去高攀元书。
但当时楼郁霆哪里会信任他,回以他的不过是冷冷一笑。
而楼郁霆喜欢元书这件事,当时只有楚河和楼映雪知道。
但这次的雪人事件之后,楼映雪抓到了确切把柄,对楼郁霆的厌恶情绪空前高涨,一方面加强元书的工作量,一方面严防楼郁霆接近元书。元书就是在那时候拍了那部让她红透了半边天的古装剧。而楼映雪,在那段时间想尽办法给楼郁霆和元书之间制造误会……
“楼郁霆?”见楼郁霆半天不说话,元书轻轻地挽住他手臂,摇了摇他。
楼郁霆回过神来,没有再去回忆后半段更加黑暗的那些经历。
他的嘴唇动了动,原本问元书:如果我告诉你当年你的事业被毁并不是我所为,而是楼映雪为了让你厌恶我使得一种手段、结果最后你外公楼永恩突然去世、楼氏陷入动乱,楼映雪的假戏被有心人利用彻底成了真,你才会被经纪公司给踢出来……你信吗?
但他没能问出口:一来,元书已经不再介意那件事。二来,楼映雪已经去世,他也不愿再破坏楼映雪在元书心中的形象。
但元书被雪藏的事情成真以后,楼映雪紧跟着就带着钱财出国了。
而元书被楼映雪让人弄晕了以后,送到了顾家。
至于元书后来为什么突然从燕城消失,楼郁霆也是后来才查明白:元书从顾家醒过来以后,很冷静地提取了她能提取到的一切钱财,当夜就搭乘飞机离开了……
再后来,元书因为和顾原的婚期而回来,楼郁霆之所以要逼问楚河的下落,不过是因为想要知道楼映雪的下落。
那时候已经爬上燕城权贵顶端的他,在设计顾原和元景善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为了报复楼映雪和她的女儿,还是……其实是因为年少的那份朦胧的感情在作祟,始终放不下舍不得元书而已。
直到后来,他跟元书一次又一次地交锋过后,他才渐渐正视自己的内心。
而这一路走过来,他更是越加明晰地知道:他这一辈子,早就栽给元书了。
……
楼郁霆一再的不说话,元书将手机放在一边,也没再逼问他什么,只是挽着他手臂,慢慢地靠在了他肩上。
楼郁霆闭了闭眼睛,彻底从回忆里抽出思绪,抬手摸了摸元书的脸蛋儿。
男人的掌心温热干净而些微粗粝,给人的感觉尤其地心安。
有冬日的冷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动纱帘飘动,元书突然就体会到了岁月静好的那种美好感觉。
她将楼郁霆的手臂抱紧,笑:“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呢,整天都对我板着个脸也不小也不爱跟我说话,原来……原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啊。这样真好。”
楼郁霆没说话,只是将元书拥在怀中。
元书将一双脚也缩到沙发上,往楼郁霆的怀里拱了拱,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其实…我喜欢的第一个人也是你。可是那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是我舅舅。后来所谓的喜欢楚河、除了是要报复元瑶之外、也是为了气你刺激你,可你没有任何反应,连后来我跟顾原订婚,你都无所谓、没有站出来。”
“然后我想,好吧,这样也挺好的,反正你是我舅舅,反正顾原对我也挺好的我也不讨厌他,那就这样吧……”
楼郁霆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煽情动情的话,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垂首,用力地吻了吻元书的额头。
在这种时候,他真的不善言辞。
……
早上,六点。
已经收拾完毕的楼郁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元书缩在厚厚的被子里,睡得正香。
楼郁霆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本想将她推醒,但心念一动,他趴跪在床沿,垂首吻住了元书的唇,舌尖一遍又一遍地轻扫。
唇上像是有蚂蚁在咬,细细麻麻的电流感从唇上一直蔓延到全身,元书皱了皱眉,推了几次也没能将楼郁霆从自己身上推开,只好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楼郁霆直起身来,笑看着她:“醒了?”
“能不醒么?”元书嘟囔,翻了个身又想往被子里缩。
楼郁霆眼疾手快地掀开被子,手臂往元书腰下伸去,只轻轻一用力,就将元书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元书有点崩溃,跟绵绵一样的起床气立刻就出来了。
尤其是她偏头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六点刚过,跟绵绵一样的起床气立刻就出来了,她捏拳在楼郁霆胸口砸了下,闭着眼睛抱怨:“这么早叫醒我干嘛?我真的没睡醒……”
楼郁霆脚步一顿:“不如找个方法替你醒醒瞌睡?”
元书昏昏欲睡:“什么方法啊……”
楼郁霆低笑了声,虽然很想转身就将她压在床上狠狠要一次,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暂且忍忍,毕竟,来……日……方……长。
……
楼郁霆将元书抱进卫生间,这才发现她没穿鞋。
他略想了想,让元书背对着自己站在自己的脚上,将她一双纤白柔软的手放在洗漱台的边缘撑着后,双手从元书肩膀两边绕过来,替元书接了水,挤了牙膏。
元书仍旧在昏昏欲睡,人虽然被楼郁霆圈在怀里站着的,但一双眼睛还闭着的。
楼郁霆看着镜中的她,又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嗓音温柔地在她耳边哄道:“嘴巴张开,刷牙。”
“不要。我要睡觉。”元书有气无力地摇头,眼皮像是有千斤重。
楼郁霆也不再哄,捏住元书的腮帮子,轻轻一捏,就将她的小嘴儿给捏开了,另一只手拿着牙刷,开始替她刷牙。
元书挣扎了下,实在挣扎不过了她才睁开眼睛,通过镜子恨恨地盯着楼郁霆。
楼郁霆也不恼,脸上的笑意反而越发地明显而温柔。
替她刷完牙过后,楼郁霆又挤了洗面奶打了泡,慢慢地替元书洗脸。
因为以前元书洗漱的时候,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看过她,所以对元书的洗脸护肤步骤清楚得很。
虽然由他来给自己做这些,其实很不方便体验也并不太好,但他熟练地做这些,还是让元书的心里觉得惊讶而感到。但她的性子,也没表现出来。
等自己被楼郁霆强行收拾好以后抱出卫生间、往衣帽间去的时候,元书抱着他的脖子问他:“到底要去干嘛?你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494 正文结局中:相信我,这次我一定忍住,嗯?
楼郁霆只是笑,并不答,只是把元书放在衣帽间的地毯上站定。
元书刚站稳,楼郁霆的手从她腰侧伸过来,长指轻轻一挑,就将元书的丝质睡袍带子给解开了。
元书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就他这个动作做出反应呢,楼郁霆的长指又已经捏住她睡袍的两边衣襟,就在整面墙一样大的镜子面前,将元书身上的睡袍给褪了下来。
丝质的睡袍从香雪、绸缎般的香嫩肌肤上骤然滑落在地,顿时,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小内的元书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衣冠楚楚的站在自己身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她的挺拔昂藏的成熟男人,顿时羞得心脏砰砰地狂跳!
“楼郁霆!你干嘛!”元书羞叫一声,双腿下意识地并拢时,她蓦地转过身去就往楼郁霆怀里钻,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进他的衣服里!
她的膝盖,在为了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还往他的双膝间一个劲儿地顶……
在镜子里将元书的全部动作都看进眼里,此刻又看着镜子里她曲线完美而玲珑高挑的背影,楼郁霆到底是没忍住,长指猛地捏住元书的下巴迫使她她抬起头来,垂首就咬住了她嫣红的唇。
元书轻哼了声,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步,楼郁霆就势扣押着她后退,将她抵在了自己的身体与落地墙镜之间,吻得越发地粗重而狂野了。
元书的双手推拒在他胸前,一双手刚开始还有点力气,很快就被男人重重的喘息和灵活的舌尖、粗暴地吻得整个人都软绵绵了。
在她意识混沌期间,楼郁霆原本扣在她后脑勺上的手近乎粗暴地下移,最后落挤进去的那个位置,让元书整个人像张弓一样绷了起来!
她还没从那种战栗中回过神来,只听见皮带扣被解开的啪嗒声,响在衣帽间里……
……
元书再度被楼郁霆从卫生间抱出来走进衣帽间的时候,原本身体酸软的她立刻警惕起来:“楼郁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穿衣服,我……”
“相信我,这次我一定忍住,嗯?”
“傻瓜才信你。”元书咬了咬牙,挣扎着要从楼郁霆身上下来。
可她哪里是楼郁霆的对手,很快又被楼郁霆放在了那面落地穿衣镜前面。
看着镜子里自己与他的身高体格的悬殊,元书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连肩膀都缩了起来。
楼郁霆失笑:“要不我闭着眼睛替你脱替你穿?”
“……”元书眯起眼睛笑,“我谢谢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可楼郁霆根本不听,拿过自己早就替元书搭配好的衣服,往元书身后一站,把眼睛一闭,准确无误地又将元书身上的睡袍给剥了下来。
“……”元书的睫毛都抖了抖,正想反抗,楼郁霆“警告”她,“别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元书回想起刚才的那一次,到底怕了他,只好咬着牙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闭着眼睛”的他拿过内/衣往她身上套。
可他套就套吧,套之前却一直拿一只大手在她身上…
她忍无可忍:“楼郁霆,你够了!”
楼郁霆倒挺委屈,嗓音低哑地道:“我闭着眼睛,找位置,也有错?”
“……”元书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衣服,胡乱地就往自己身上套好了。
楼郁霆的喉结滚了滚,随即睁开眼睛,看着元书气鼓鼓的样子,笑意在他脸上无边无际地蔓延开去。
……
等到终于收拾好,已经快八点了。
元书连淡妆都没来得及化,涂了护肤品就顶着一张素净但更精致仙灵的脸出门了。
楼郁霆亲自开车,早起又被折腾了一通的元书上车便睡着了。
车子在绵绵就读的国际幼儿园校门口前的停车坪上停下的时候,楼郁霆也没有立刻叫醒元书。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地驶过来。
楼郁霆这才叫醒元书,而后自己先行下车,替元书打开车门,将她从车上带下来。
这时,那辆黑色保姆车也刚好停下,车门打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先行从车上下来,在车门两边分站好后,一名中年女子又下车来,最后,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从车门里伸出来,似乎是车门太高,她害怕,在要那名中年女子要抱抱。
中年女子脸上乐开了花,以一副快要被融化了的表情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双小胖手的小主人给抱了下来。
那小主人穿雪白色的中长款羽绒服,裤脚处印有小草莓的小底裤,头上戴着一顶淡粉色的细毛线帽,那毛线帽的帽顶上,有个小毛球顶着,小主人的脸颊两边,也坠着那毛线帽的两个小毛球。
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印着小鸭子大图案的小书包。不过元书感觉,那小书包也就是一个装饰作用,根本没装什么东西。
整个都是圆滚滚的既视感,像是冬日里被精心堆砌出来的一个小雪人。
那小雪人一双圆溜溜黑亮亮的葡萄大眼眨了眨,浓密而卷翘的眼睫毛扑闪了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这边的楼郁霆和元书。
圆嘟嘟白嫩嫩的小脸儿顿时就绽放出明亮软糯的笑容,像是暖阳融了春雪般的软糯小奶音也甜甜地响起:“麻麻!楼鼠鼠!”
一边叫着,一双小胖手还焦急地拍了拍掌、然后又戳着根胖胖的手指头指了指楼郁霆和元书,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巴跟中年女子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就是要赶快到元书和楼郁霆那儿去的意思。
楼郁霆准备了一早上,专程就是为了来见绵绵,原本还满脸喜色,听到那句“楼鼠鼠”,神色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地黯然了些。
元书敏锐地捕捉到了楼郁霆的表情变化,不过她当时也没说什么,而是笑着朝绵绵走过去,轻捏了捏绵绵粉嘟嘟的小脸蛋:“绵绵小同志,我还以为你都不认识我了呢,原来还认识啊?”
绵绵抿抿小嘴吧,羞涩地一笑,然后朝元书展开小手臂:“麻麻,抱抱!”
元书抱过绵绵,绵绵立刻用小手捧住元书的脸,在元书的脸上吧唧了口。
元书的心都要化了,也忍不住在绵绵的脸蛋儿上亲了亲。
绵绵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奶声奶气地说:“麻麻,我好想你哦。”
元书挑挑眉,看了眼那个在早上六点钟就收拾好自己、现在却落寞地站在原地、没过来的楼郁霆,于是悄悄在绵绵耳边说:“绵绵,要不让爸爸抱抱?”
听到“爸爸”两个字,绵绵的大眼睛眨了眨,看了眼楼郁霆后又低下小脑袋去,默默地捏着自己的小手指头。
其实跟墨生哥哥在一起呆了这么久、尤其是在翟家住了一段日子后,绵绵对“爸爸”这个称呼已经不陌生了,而且墨生哥哥也好多次跟她说过,她的楼鼠鼠就是她的爸爸,墨生哥哥还教她念了好多遍“爸爸”这两个字,她也念得很标准很标准了,可是现在突然看到楼郁霆,她就……她就害羞了,叫不出来。
元书见绵绵如此,也不想逼她。
而楼郁霆大概也知道了什么,自己主动调整了情绪,笑着走到母女俩身边来。
在楼郁霆开口之前,绵绵主动朝他伸出一双小手,抿着小嘴巴羞涩地笑了笑,意思是要楼郁霆抱自己。
楼郁霆搓了搓手,待冰凉的手稍微有了些温度后,这才忙抬起手,从元书怀中将绵绵接了过来。
绵绵也是立刻抱住楼郁霆的脖子,小脑袋也趴在楼郁霆的肩膀上,虽然没说话,但是是一副依赖十足的样子。
楼郁霆的大掌轻轻地按在绵绵小小的背上,眼睛里倒映着元书的影子,前所未有地觉得幸福而满足。
之前抱着绵绵的中年女人在这时候过来,恭敬地提醒:“楼先生,元小姐,绵绵宝贝上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呢,该进去了。”
楼郁霆点点头,转身就往里走,并示意元书一起。
元书原本是打算一起的,结果视线一晃,看到站在不远处站着的那两个人,突然就有点走不动了。
她让楼郁霆带着绵绵先进去,楼郁霆也没勉强元书,抱着绵绵进去了。
中年女人赶紧跟上去在,走到距离元书足够远的距离后才恭敬地跟楼郁霆道:“楼先生,翟先生让我转达一声,说是您要求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不再担心了,等时间到了,带着元小姐过去就可以了。”
楼郁霆“嗯”了声:“多谢。”
靠在楼郁霆肩头的绵绵听到这些话,灵动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
留在车子旁边的元书,虽然看见了那两个人,但是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而那两个人一会儿看看元书,一会儿又互相对视眼交流想法,最终,两人一横心,还是朝元书走了过来。
明明十几步就可以到的距离,两人却是一步一犹豫,走了好几分钟,才真正在元书面前停下。
元书的指尖缓缓掐进掌心,默默地轻吐了口气,这才掀眸看他们的脸。
495 正文结局下:都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冬日的空气太过凌冽,今日看他们,竟比那日在庭院里,显得苍老、沧桑了许多。
他们两人的眉目之间,都裹满了愁容。
元书这才发现,不光是元振岐,连一向保养得当的沈瑛,额头上都有了那么一两条很深的纹路、鬓边也已经可以看见白发了。
元振岐被元书盯得久了,有些窘迫别开了脸。
他清了清嗓子,嘴唇动了数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元书低垂下眉眼:“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见元振岐始终开不了口,沈瑛忙接话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到这儿来了,今天过来,也是想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这学校的校长,好给我那两个外孙儿说说情,看能不能弄进这学校来读书。”
大概是真的非常心疼自己的那两个外孙儿,沈瑛像是全然忘记了之前在铂郡别墅的不快、也安全忘记了几年以前的那些更加不快地陈年往事。此时此刻,她满面笑容,满眼都是对元书真心实意的恭敬和讨好。
元书点点头,默了会儿又问:“结果怎么样?求情有用吗?”
沈瑛搓着手温和地干笑:“我们跟校长虽有过一面之缘,但毕竟是外人。校长不比书书你…虽然我们过去的关系不太和谐,但你到底是我们自家人。”
顿了顿,沈瑛幽怨地看了眼元振岐,再跟元书说话的时候将身子躬得更低了。
她说:“书书啊,过去的事情是阿姨不对,以前那些年,也确实是我和你爸爸对不起你妈妈。阿姨都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语气和姿态,让元书的瞳眸轻震,不由自主地掀眸去看沈瑛,正好看到沈瑛抬手去擦眼角的泪。
在那一刻,虽然元书并没有原谅她和元振岐,但是看到这个和楼映雪抗争了一辈子的女人、现在却为了自己的两个外孙儿低声下气地跟她道歉,她心里没有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被触动,她也就那么一直看着沈瑛。
沈瑛大抵也感觉到了元书的动摇,于是她犹豫了下,往前走了步,小心翼翼地又试探地伸出双手来,捉住了元书的一只手,轻抖着握在掌心。
元书没料到她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一时呆住,就那么怔怔地看着自己那被沈瑛握住的手,直到两三秒后反应过来,才蓦地往后退了步,将自己的手从沈瑛掌心抽了出来。
沈瑛的掌心一空,瞬间感觉所有的希望都被抽走了,一双腿蓦地一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下一瞬,就蓦地跪在了元书面前。
这一下,不管是元书,连元振岐整个人都僵了。
周围路过的大人孩子,全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沈瑛自己也微张了张嘴,下一瞬却又毅然地抬起头,看着元书:“书书,你帮帮我的两个外孙,好不好?阿姨给你下跪了,阿姨给你认错,给你妈妈认错,你帮帮阿姨的两个外孙,啊?阿姨真的知道错了,元家现在落魄成这样,两个孩子就不能不再好好地受教育了呀!书书……”
若是常人遇到这种长辈下跪又被路人围观,一定当即就方寸大乱连忙退步妥协,可元书站着没动,听沈瑛把话说完,这才看了眼旁边呆若木鸡般站着的元振岐。
元振岐被元书一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去拉地上的沈瑛:“你快给我起来,在公众场合这样,像什么样子?!”
沈瑛的眼泪突然就往下滚,不断摇头:“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要什么形象和面子呢?我的女儿已经活成那样了,我只希望我的外孙能好好的啊……”
听沈瑛这样声泪俱下的提起这个,元振岐的手一软,一时也眼眶发酸,撇开脸去紧绷着嘴唇。
元书垂了垂眼睫,再掀开眼眸时她淡淡地说:“您别跪了,我受不起。”
像是知道沈瑛已经豁出去了、不跪到元书答应就不起来,所以元书自己又不急不缓地补了句:“孩子上学的事情,我会帮你们的。”
元振岐和沈瑛先是一愣,像是不相信似的,面面相觑了一两秒,才各自露出压抑着的惊喜表情来。
沈瑛立马扶着元振岐的手从地上站起来,三两下将脸上的眼泪抹了,不住地跟元书笑,跟元书说谢谢。
元振岐只是憋着酸涩的眼眶,绷着面部肌肉,强力掩映自己的喜悦感。
“两个孩子各叫什么名字?”元书的语调依旧很淡。其实她当时看见元振岐和沈瑛远远地站在那儿,已经有心帮他们了。就像沈瑛说的,上一辈人的恩怨是上一辈的,那两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如果是元振岐和沈瑛抑或元景善的事情,元书是绝不会松口并出手相助的。
沈瑛大概是怕出什么纰漏,所以交代得很详细:“大的一个叫顾羽伶,小的一个叫…叫元思。不……不是同一个父亲,但户口都在我们元家。哎,振岐,你赶紧把两个外孙儿的身份证号码和名字都写给书书,以免书书事情多,给忘记了。”
元振岐虽然不吭声,但还是立马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纸笔,摁在车前盖上,用正楷仔仔细细地写了,双手递给元书。
元书静默了两秒,才抬手接过:“你们可以走了,我会跟校长打招呼的。”
沈瑛连连点头,像是怕元书反悔,赶紧拉着元振岐走了。
元振岐走了几步,步子一顿,犹豫了下还是返身走回来,在元书面前停下。
元书抬头看他。
元振岐的眼睛竟有点红。
元书眯起眼睛。
元振岐做了好几个吞咽的动作,最后才将闪烁的目光定在元书脸上。
他的嗓音也有些哽咽,他说:“书书,爸爸……爸爸这辈子,真的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妈妈。”
元书没什么反应,就那么看着他。
元振岐抬手抹了把眼睛,自己又低着头笑了下:“爸爸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但是爸爸还是希望你知道,我的三个女儿,你是…你是最优秀的那个,一直都是。”
元书垂下眼睫,但仍旧没有表态什么。
元振岐长吐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老态横生,又哽咽着说:“书书,你放心,以后爸爸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也不会让她们再来给你添麻烦。你放心,你真的放心……”
指尖慢慢地掐进掌心,元书终于抬头,看了元振岐一眼。
元振岐脸上的笑容立刻因为元书这一眼而深刻鲜活起来,他像是长松了口气似的,抬手指了指沈瑛的方向:“那爸爸就……就先走了。”
元书没说话,看着他。
元振岐的手垂落回身侧,又看了眼元书,这才真的转过身,朝沈瑛而去。
可才走了两步,他又停住,没有转过身来:“对了,书书,我恐怕是没福气让你的孩子叫我一声外公了,可……可是我这个外公,会一直把这个外孙女儿放在心里的。会放在心里……”
说完,元振岐彻底离开。
元书没有看到,但沈瑛看到了:元振岐这个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落过泪的男人,在说完那句话后,眼角滚了滴泪出来。
终究是有血脉关系的,而血脉关系是最说不清楚的。
……
当天,和元振岐、沈瑛分别后,元书去校长办公室打完招呼后,就去了绵绵所在的班级,也是碰巧,赶上了班级里的亲子活动。
于是那一天,楼郁霆和元书都赖在绵绵的学校里,直到下午放学,在楼郁霆的坚持下,一家三口才坐车,径直去了“翟胤北”在燕城的别墅庄园。
这是元书第一次来翟胤北家,一下车就被等在大铁门前的一众统一穿着、并统一弯腰打招呼迎接的佣人给震到了。
正双手抱着棒棒糖吃得津津有味的绵绵倒是眨了眨眼睛,糯声糯气地问那名中年女子:“奶奶,咱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不回家呀?”
楼郁霆心里咯噔一声,忙瞥了眼身边的元书。
还好元书没察觉到,中年女子则心虚地笑了笑,赶紧转移了绵绵的注意力。
楼郁霆一手抱着绵绵、一手扣握住元书的手,牵着她慢慢地走进去。
不知道是翟胤北本身就比较浮夸还是怎么的,从元书下车的地方开始,一条大约有两米宽的红毯向前延伸,穿越过宽阔、类似于欧式古堡风格的庄园庭院,一直铺展到别墅房间的大门口。
红毯两边,也很有格调地摆放在一些冬季并不常见的鲜花垂兰。
更夸张的是,红毯上竟然还铺撒着一些玫瑰花瓣。
元书看了眼红毯尽头那灯火辉煌的房子,莫名有点心虚,偏头悄悄问楼郁霆:“你今天执意带我过来,是不是因为翟大哥家里今天要办什么喜事?或者说,他突然发横财了,今晚要举办一个欢迎会?”
楼郁霆轻勾了勾唇:“这些可能性都不大。”
元书抿了抿唇,一眼看到正在眨巴着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用小舌头舔着棒棒糖的绵绵,心中咯噔一声,脱口问出:“该不会是翟总想让墨生跟绵绵订娃娃亲吧?”
楼郁霆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翟胤北和翟墨生一前一后地从别墅里出来。
翟胤北穿得非常正式,跟在他身边的翟墨生也是,穿着合体的衬衫和西装,还打了一个领结。
元书心里正七想八想呢,莫寒、钟离、莫堇西、楚河、白卷、萱萱、元瑶也跟着走了出来。
走在最后的,竟然是柳妈。连柳妈也来了。
而且他们个个,明显都是盛装打扮过了的,男则白衬衫西服打领带,女则鲜艳裙装。连柳妈都穿了一套看起来就雍贵奢华的套装,所以她显得有点窘迫而局促不安,扭扭捏捏地走在最后。
看其他人个个的表情,除了最前面的翟胤北惯常的神情冷硬。其余人都是唇角微微上勾,并且专注而真切地看着元书。
两人为一排,一步一步地朝元书和楼郁霆走来。
元书有点被这架势吓到了,紧紧地攥着楼郁霆的胳膊,停在那儿不走了,还转身去看自己身后,以为是有什么国家级的重要领导或者世界级的大商人要来,他们是统一出来迎接的。
但她身后,除了那些分列在红毯两边站着的佣人,就什么人都没有了。
意识到这个后,元书的心脏咚咚一跳,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可转念想想,这是翟胤北的家,怎么都是不可能且不合适的,也就松了口气了。
但松一口气的同时,莫名地就生出点失落的情绪。
元书很快将那抹情绪掩藏下去,再抬眸去看的时候,翟胤北一行人,已经像之前的佣人那般,分站在红毯两边了。
那么多双眼睛,全都望着元书。
“……”元书抿住唇,仰头去看楼郁霆,拉了拉他的手臂后声音压低声音问:“楼郁霆,怎么回事?”
楼郁霆勾唇笑了下,然后侧身将绵绵递到一直在翟家负责照顾绵绵的中年女子怀中,而后侧身面对元书,修长的手指挤进元书纤白的手指之间,与她十指相扣。
他偏头凑在她耳边,宠溺又温柔:“别管他们,咱们进去。”
“……”元书张了张嘴,本来想问清楚再进去,可莫名的,她没问,就在众人的“密切注视中”,紧挨着楼郁霆、一直踩着那红毯往里走。
整个过程其实也就三四十步的距离,但因为他们都看着她、尤其是钟离对她挤眉弄眼一脸暧昧,元书莫名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干脆抿着唇低着头,不再看他们。
楼郁霆看着元书微红的饱满脸蛋儿,唇角噙着笑,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元书不好意思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房间里面的。
别墅里面的装潢,是简欧风格的,但被奢华巨大的水晶灯照耀着,室内的每一件器物都透着极尽的奢华质感。
尤其是进门右手边那宽大的餐厅里,那堪比会议桌的般大小的餐桌上,银制的餐具熠熠生光,晃得元书眼睛都眯了起来。
屋子里倒是没有庭院里装修得那么夸张,不过也恰到好处地摆放了一些插花花瓶,用素淡清新中和了奢华感,让人感觉特别舒服和有质感。
“这房子如何?”楼郁霆似是无心地问了句。
496 正文终篇:哼。
元书沉浸在欣赏这房子的情绪里,由衷地点头:“很漂亮,翟大哥的品味很好。”
闻言,楼郁霆说:“再去楼上看看。”
并不是询问的语气,元书正准备说这样不受邀请就随意参观别人的房子不太好,但被扣着手腕往楼上走了。
其实铂郡别墅已经算燕城最豪华配套也最尖端的别墅区了,但是跟这别墅比起来,型号小了一半。这别墅连上楼的楼梯都宽出一半的距离,走在上面像是公主提着裙裾回自己城堡的卧房般。
元书有点晕乎乎的,被楼郁霆拉着把楼上将近十个房间都看了遍,最后记得的,除了奢华也就只剩下漂亮的概念。
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之前在外面的一应人都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
钟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元书。
手里捏着个苹果正在啃的莫堇西窜起来,鼓着个腮帮子问:“书书,楼哥把戒指给你了吗?据说那戒指花费了上千万,是专门……啊!哥,你踢我干什么?!”
莫堇西弯腰抱着自己的腿,一脸幽怨地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又是一脚踹在莫堇西腿上。
莫堇西跟个猴儿似的,屁股一扭,就躲开了。
虽躲开了吧,但还没站稳,就莫名感觉到一股子寒气直朝自己的脊梁骨逼射而来。
莫堇西打了个寒颤,转头,恰好对上楼郁霆那阴鸷得能飚出寒针的目光!
莫堇西缩了缩脖子:“咱书书不喜欢别人玩儿什么惊喜嘛,所以楼哥你干脆直接给我家书书得了!你送给她的这别墅庄园也看过了,别藏着掖着了,我等着开饭呢!我快饿死了!我听说今天专程请了星级大厨……”
话说一半,莫堇西朝脸色越发阴沉的楼郁霆嘿嘿一笑,是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好好地气氛,被莫堇西全都毁完了。
但这也只是楼郁霆介意,但其实他更介意这个有意捣乱的莫堇西。要不是看在莫寒宵的面子上,他可以立刻过去拧断他的脖子!
元书抿唇笑看着楼郁霆阴鸷至极的侧脸,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她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楼郁霆的脸色这才缓了缓,转头过来,歉疚又有些神情不自在的看着元书,连耳根子都有些微红了。
活久见,没想到楼郁霆也会害羞。
元书忍俊不禁,将脸蛋儿凑到他面前:“楼郁霆,你打算…跟我求婚啊?”
楼郁霆的耳根子彻底红了,但他绷了绷好看菲薄的唇,低淡道:“不是求婚,但…性质差不多。”
装!
这时候还这般模样!
元书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的楼郁霆,似乎从来都只适合耍流/氓而不适合玩儿浪漫,正如此时此刻,只是他准备的这一切被莫堇西剧透了,他就先不自在成这个样子了。
元书主动扣住这个昂藏成熟但脸皮比小孩子还薄的男人的手:“没关系,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你按照你的原定计划跟我求婚,我也一样…会答应你的。”
在人前说这些,元书到底有些羞涩,所以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地就低了下去。
而楼郁霆听到元书的话,幽深的桃花眸骤然紧眯,视线深凝着她。
元书还以为他因为自己的话感动了呢,结果一两秒后他说了句:“我今天确实没打算跟你求婚。”
“……”元书瞥了眼带头哄笑的钟离,咬了咬牙,脸上羞得通红。
楼郁霆这个男人!不懂浪漫也就算了!能别拆台么?!
白瞎了她的主动!哼!
心里这么想着,元书将自己的手从楼郁霆掌心抽了出来,扭头就想下楼梯。
楼郁霆唇角一勾,眼疾手快地就勾抱住了她的腰,反身将她抵在栏杆上,垂首就强势而霸道地吻了下去。
元书害怕摔下栏杆去,本能地死死地抓住他衬衫。
“哟,书书!看不出来啊!你也有这么狂野开放的一面!你钟离哥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保守的小姑娘呢!可现在你看看,啧啧啧,这也把我哥的衣服抓得太紧了吧?!”
钟离的打趣,叫白卷和萱萱几个女孩子掩嘴、羞红了脸的笑,而翟胤北、莫寒宵和楚河,也都不由勾了勾唇。但他们也只是勾了勾唇,并不会跟钟离一样起哄或者说什么。他们性子如此,能在今晚齐聚过来、能笑观已是全情融入了。
因为是这样一群人,现场欢声笑语都只钟离和几个女孩子支撑,看似冷清,其实温暖幸福感人人能深切感知。
……
绵绵看到他们亲亲,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偷偷地笑弯了眼睛。
而站在绵绵旁边的翟墨生,一看到这幅情景,立刻就用手将绵绵的眼睛捂住了。
捂住绵绵的眼睛后,他也抬手将自己的眼睛捂住了。一本正经地捂住。
而莫堇西咬牙切齿地咬了口苹果,结果用力过猛咬到舌头,疼得他捂着嘴哀嚎了声!
这声哀嚎,让楼郁霆的吻一顿,红透了脸的元书立刻就埋着头将自己藏进了楼郁霆怀中,本就砰砰砰狂跳的一颗心啊,只要一想到客厅里坐着翟胤北莫寒宵等人正看着,就越发地跳得咚咚咚直响了,像是要撞出胸腔来了般。
楼郁霆盯了满脸写着不高兴的莫堇西一眼,垂首望着怀中的元书时,眼神立马就变得温柔了。
他捉住元书的双手,薄唇动了数次,才低低哑哑地叫了她的名字:“小书。”
元书将红/唇抿了好几次,才声音羞低地嗯了声。
楼郁霆情不自禁地在她发顶吻了吻,这才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也许我的准备跟别人的比起来太过平淡,也实在算不上是惊喜。但小书,我承诺,我已经把我所有最珍贵的都给你了。”
顿了顿,楼郁霆扫了眼客厅里坐着的这些人:“现在在这里坐着的人,是我楼郁霆此生目前为止最亲的亲人。我今天把你郑重而正式地带到他们面前,也把他们郑重而正式地带到你面前。我没有亲人来维护你照顾你,但往后这一生,他们都会无条件地维护你照顾你。”
“你翟大哥和你莫三哥、你钟离哥,都是我最亲的亲人、我的兄弟,也是你的亲人和兄长。往后这一生,你都不必跟他们客气。”
元书偏头去看坐在客厅里的那个个都能叱咤风云的男人:
翟胤北很鲜见地对元书很淡地一笑,说:“你放心,我跟他承诺过。”惜字如金。而这个他,自然是指楼郁霆。
莫寒宵也微微勾着唇,往常的那股子散漫似乎在不经意间淡去了许多。他用下巴划了划楼郁霆,只说:“他欺负你,三哥帮你揍他。”
钟离站起身来,走到元书身边,悄悄地在元书耳边说了句什么。
元书微楞,偏头去看他。
钟离朝她挑挑眉,元书噗地一声笑出来的时候,钟离也笑起来。
楼郁霆没听到钟离说话的内容,一个人站在一边,默默地朝钟离递过去一个含着千分万分警告的眼神。
钟离像是没看见似的,又跟元书对了个眼神、元书“偷偷地”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后,他才大摇大摆地回沙发上坐着了。
钟离坐回去以后,楚河正准备起身呢,楼郁霆轻敛了敛眉,像个小气鬼似的赶紧握了握元书的手,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到自己面上来了。
楚河失笑,推了推眼镜儿后又坐了回去:有些话,也不一定要说。他一日是元书的兄长,就永远都是。
而楼郁霆见楚河终于“识相”了,这才“得意地”勾了勾唇,看着元书的目光又温柔下来。
他嗓音也是自然而然地无尽缱绻:“而你在意的亲人、例如白卷、倪萱,往后我也会应你的要求、替替你照顾。”
提到白卷,元书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朝楼郁霆点点头后,偏头去看:
白卷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白净的小圆脸皱的像个包子,哭得呜呜直哽咽。
坐在她旁边的萱萱,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似的,一把拥抱住她,在她背上拍了拍,嫌弃地道:“燕城几大男神都在这坐着,你也好意思!哭起来有多丑!好啦别哭了……”
听到“男神”两个字,卷卷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可她不想破坏气氛也不愿让人看出端倪,马上使劲儿擦眼泪,笑着说:“元书姐姐,我太感动了,我以后也有人罩着了,呜呜……”
坐在一边的柳妈,也默默垂泪。
元书本来不想哭的,可是这下也跟着哭了起来。
挺着大肚子的元瑶,赶紧起身,抽了两张纸巾,给元书递过去,有些怯怯地叫了声:“元书姐姐。”
元书抿了抿唇,朝她笑了笑后,接过了纸巾。
元瑶愣了下,随即眼泪也是往下一滚:元书原谅她了、接受她了。
……
楼郁霆从元书手中拿过纸巾,轻轻地替她擦眼泪:“小书,我的准备,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不是的……不是的……”元书不断地摇头。
元书知道:因为自己的演员身份,所以现在不能公开结婚办婚礼。
而且,也正如楼郁霆所说,他俩双方都没有可以依仗的至亲,那么楼郁霆所说的、他最珍贵的,就真的只有翟胤北莫寒宵钟离、以及此时此刻不在这里的封勤这几个了。
而且除了钟离,这几个都是死都憋不出一句话的性子,倘若真的办婚礼,也根本热闹不起来。到时候到场的,也许全都是那些为了逢迎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虽然这准备确实是烟火气息十足的,而且也真的有点平淡,但两个人在一起,经历过那么风风雨雨,这平淡其实才是最真实最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不是吗?
只是,元书面对楼郁霆这样清冷的男人的煽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咬着唇,眼圈酸酸的站在那里,仰着脸蛋儿望着他。
楼郁霆像是天地万物只剩元书般地凝望着她,慢慢抬手,温柔而宠溺地替她拨开脸颊边的碎发,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嫣红的唇后,才偏头去看了眼翟胤北。
翟胤北朝一边站着的翟默生勾了勾手指。
翟墨生忙转过身,从斗柜的抽屉里拿出两个小红本本和一个缎面小盒子。
他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在绵绵面前蹲下来,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绵绵的葡萄大眼眨了眨,偏头来看了眼楼郁霆和元书后,才很认真很认真地朝翟墨生点点头,又抬起一双小胖手在翟默生面前摊开,那小表情像是要迎接一项庄严神圣的任务般,小小的粉色嘴巴抿得紧紧的。
翟墨生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将两个小红本本和小盒子放在绵绵摊开的小胖手手,等绵绵拿稳了,他才扶着绵绵的一只小胖胳膊,一步一步地往楼郁霆和元书走。
楼郁霆圈着元书的腰,也缓步往下走。
一家三口加一个翟墨生,在平地与楼梯相接的地方相遇,都停住。
绵绵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小红本和小盒子往上举了举,还踮了踮脚,意思是要把东西递给楼郁霆。
翟墨生微皱了皱眉,又凑到绵绵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绵绵眨巴了下大眼睛,圆嘟嘟的小脸蛋儿红了红,扭捏了那么一小下下后,掀开卷翘的睫毛,睁着黑亮的葡萄大眼仰望着楼郁霆,甜甜糯糯、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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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餐饭用到一半,莫寒宵起身,孤身一人走到庭院,在月色里听着绵绵咯咯的童稚笑声,抖着手点了根烟。可是抽着抽着,心口的那种钝痛似乎到了忍受不了的地步。
他往前走了几步,用手撑着栏杆站定,很久都没缓过来。
而围墙外,静静地停在暗角里的红发法拉利里,靳薇萝呆呆地望着灯火辉煌的别墅里面,已经在车里坐了快三小时了。
而白卷在元书不注意的时候,也从小门偷跑出来,慌忙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我保证,再过半小时,我就能去你那儿了。我真的保证,不骗你。”
挂断电话,白卷抬头:月色正好,可却是冬月,风凉刺骨。
497《爱上你》1:趁晕了,带回家。(3000字1)
燕城的深冬,总要下一场雪的。
白雪在灯光都照不亮的浓夜里扑扑簌簌地落下来,落在庭院里那铺着的红毯上,落在他肩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
很快,原本寂静停在围墙外的那辆红色法拉利,也开走了。
自以为很隐秘地躲在角落里打电话的白卷,也深吸了口气,重新进了屋子。
莫寒宵单手插在西裤口袋,整个人都靠在冰凉的车身上,又往嘴里喂了口烟。
这一口烟,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重渊作为他的身边人,非常了解他近来的状况,是以走上前来,冷声又痛心地劝:“你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
还能见到她吗?
低低地笑了声,莫寒宵扶着车慢慢直起身体来,目光不知道落在了何处,思念过度而导致的神思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年冬日的虞玑。
……
四年前。燕城。大雪。
虞家别墅里,灯火辉煌,庭院里停满了各个世家豪族的奢华跑车。
虞玑穿着烟紫粉的半袖长裙,手里捏着红酒杯,一边扶着栏杆往楼下走,一边打量宽阔客厅里正在热切交际的男男女女以及那些正在无所顾忌的打闹追赶的熊孩子们,视线最后落在了那被一众公子哥儿包围在中心的虞晚音。
虞晚音前一阵子留学归国,今天这个晚宴是特地为她接风洗尘的。
虞晚音发现虞玑下来,立刻笑着走过来:“玑妹,怎么换衣服换了这么久?”
盛装的虞爱民和候孝秀也走过来,虞爱民拉长着一张脸:“玑玑,你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让上官皓的父母一直等着你?!”
候孝秀也看着虞玑叹气、摇头,一副失望又无奈的样子。
虞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犹豫了下还是说:“我身体很不舒服,在楼上休息了一会儿,所以才……”
“好了!好了!”虞爱民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边转身一边说,“赶紧过来,我带你去见人!”
虞玑没动:“爸,我真的很不舒服……”
虞爱民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特别不耐烦地盯了眼虞玑,又厌恶地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候孝秀:“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现在还学会撒谎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虞玑咬住唇,看着候孝秀:“妈,我真的是肚子疼,我不是故意让你和爸爸在上官皓的父母前难堪的,您相信我。您看看家里能不能空出个佣工来,陪我去一趟医院。”
她的身体一向很好,可今天从学校回来后,就慢慢地变得不对劲了。
候孝秀什么也没说,表情特别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挽住自己的大女儿虞晚音,笑容立刻就浮上面庞,柔声道:“音儿,你刚刚不是认识了赵市长家里的大公子,你带妈妈过去打声招呼?”
虞晚音点点头:“好,我带您去。”
……
虞玑小脸苍白的看着他们全都融进宾客中,继续谈笑风生:他们全都不相信她,也不关心她这个没有大女儿优秀的二女儿。
吸了吸鼻子,虞玑撇撇嘴,也没将此放在心上,自己默默地走下楼,找了好几个佣工,想让她们陪自己去医院,可今天她们全都很忙,一个个全都推拒了她。
虞玑没办法,只好让一位佣人抽空去楼上给自己拿了件羽绒服,穿上后,捏着车钥匙自己开车出门了。
在快要到达西城医院的支路上时,一只流浪狗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
虞玑的大脑空白了一刹那,反应过来后,车子距离那只在马路中间的流浪狗已经非常近了!
她半点犹豫都没有,手指猛地攥紧方向盘,猛地向右边打的下一瞬,就猛地去踩刹车!
但还是晚了,车子还是砰地一声撞在了电线杆上。
车身狠狠一震,虞玑的脑子被震得嗡嗡直响一片空白,一颗心也砰砰地狂跳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她缓了缓,强撑着晕乎乎的脑袋打开车门,正想下车查看,刚好看见那只流浪狗窜进了对面的绿化丛里。只在薄血地面上留下一串脚印。
虞玑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己那已经被撞瘪了的车前盖,偏过身去摸手机,想要打电话求助,可这才想起手机没带。
意识越来越昏沉。虞玑头一歪,就在车门大开的情况下,晕在了座椅上。
……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大切诺基里。
黑色西裤黑色衬衫的莫寒宵懒散落拓地靠坐在座椅上,一手端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一双狭长地丹凤眼眯出幽暗而冷邃至极的光。
他偏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战战兢兢的男人:“你抖什么?”
“我…我没抖啊。”男人心虚地看了眼给自己当驾驶员的莫寒宵,结结巴巴地继续汇报,“大……大公子,老爷子吩咐过了,让您今晚无论如何也得去虞家参加晚宴,好歹也做做面子。老爷子还…还说,虞家的大小姐和程家的三小姐,你必须…必须选一个。”
莫寒宵低低嗤嗤地笑了下,可漫不经心地声线里像是裹满了寒针利剑,让人不寒而栗。
他挑眉:“必须?你来这么跟我说话,是想横着死还是竖着死?或者,你想被插多少刀?我一定满足,如何?”
男人一抖,声音更结巴了:“大……大少爷,我……我也是……传……传达老爷子的意……意思,你千万……千万别……别插我啊!我会死的!再说了,虞家大小姐和…和程…程小姐都很漂亮啊!还有,程……”
“……”莫寒宵活动了下手指,指骨咯咯作响。
小结巴男人一缩脖子,正因为怕死而吓得发抖,猛然发现前面那辆撞在电线杆上的红色小轿车,立马操起嗓子跟莫寒宵喊到:“大少爷,撞车了!救……救人啊!快!”
莫寒宵微一偏头,搭在车窗上的手捏了捏眉心,在车子刚好与红色小轿车齐平的地方猛地刹住车。
小结巴男人猝不及防、又没系安全带,差点飞了出去。
等他稳住身子,莫寒宵声线慵漠地吩咐他:“把车门打开。”
小结巴男人犹豫了下,迟疑了下,战战兢兢地把车门打开了。
下一瞬,莫寒宵连身子都没动一下,长腿一伸一缩,干净利落地把小结巴男人踹下了车!
小结巴搓了搓屁股,赶紧爬起来扒拉住车门,“泪眼朦胧”地发问:“大公子,您干嘛…嘛踹我啊?”
“……你不是要救人,成全你。感激就不用了,你自己留着。”说完,莫寒宵侧身过来,强行关上车门。
车子绝尘而去。
小结巴男人默了默,跑去红色小轿车的驾驶座查看。
一眼看到那个睫毛卷翘浓密、偏圆的小脸蛋儿上那小巧莹润的嘴巴和她那瓷白干净剔透的肌肤,呆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美色中回过神来。
这天仙般的美人,似乎是晕了。
小结巴男人哆哆嗦嗦地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
莫寒宵听到铃声,看了一眼就在眼前的西城医院,顿了好一会儿才滑了接听。
“放。”
小结巴男人嘿嘿一笑:“大…大公子,车里面是个大……大美人哎!”
莫寒宵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睛里却是万年的森寒:“所以呢?”
“嘿嘿…大公子,你不…不英雄救美哦?”
“我看起来很缺女人?”对于这个结巴表弟,莫寒宵的耐性彻底流失。
小结巴男人默了默,又是嘿嘿一笑:“那……那我可以趁她…她晕了,把她带回家睡…睡了不?”
“那我祝你睡得愉快。”莫寒宵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
大约五分钟后,莫寒宵将车子停在了西城医院的停车坪上。
摔上车门,他一手勾着黑色大衣一手捏着车钥匙,长腿不紧不慢地迈动,来到电梯口。
特级病房在顶楼。
莫寒宵去了全院收费最贵的那间,他一走到门口,就有小弟替他开了门。
他走进去,看了眼床上安静躺着、看起来毫无生气的人,静默地站了会儿后,这才转身到外间休息室,让小弟叫来主治医生。
不一会儿,院长亲自带着主治医生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在莫寒宵面前站定:“莫大公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自从这个人被安置进这间病房后,莫寒宵基本上每个月定时来一次,绝不会多也不会少。可今天,倒像个意外,他们完全没心理准备。
莫寒宵一双长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能醒的可能性,有多大?”
问的,自然是里面躺着的那个人。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但又不敢不答:“莫大公子,这个我们也说不好,短则一两个月,长则……长则几年或者……”
莫寒宵掀眸,盯了那主治医生一眼,主治医生被这位黑/道世家的公子一盯,腿都立时软了,忍不住向后退了步。
院长赶紧出来打圆场。
莫寒宵倒也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提步出了病房。
院长赶紧跟上。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一位小护士匆匆忙忙地过来:“院长,附近发生车祸了!”
院长低声呵斥道:“没看见我陪着莫公子?出车祸了救人不就完了!大呼小叫地干什么?”
小护士怯怯地道:“我们也想救人来着,可是车还在,人不见了!最重要的是,出车祸的人是虞家的二小姐虞玑啊!”
听到“虞玑”两个字,莫寒宵的心脏像是被人扎了下。
他蓦地转过身,盯着那小护士:“你说,出车祸的是谁?”
498 《爱上你》2:还要。(3000字2)
莫寒宵盯着那小护士:“出车祸的,是谁?”
尽管他的语气并不重,小护士还是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赶紧答:“莫公子,出车祸的,是虞家的二小姐虞玑。”
“你就这么确定?”
小护士连连点头:“我们护士长今晚跟她先生一起去参加了虞家的晚宴,因为要加班所以提前回来了,路过支路的时候看见虞玑小姐的车子撞在了路边。她本来想施救的,结果发现车里没人了,到处都找不到人……”
(大公子,前面出车祸了,救人啊!)
(大公子,车里是个美人哎,你不英雄救美哦?)
(大公子,那我趁她晕了,把她带回去睡……)
想到这里,莫寒宵长腿一迈,速度很快地回了自己的大切诺基上,眸色阴寒地启动车子,在车子狂飙出去后,他拿手机拨了小结巴男人的电话。
无法接通。
再拨。
仍旧无法接通。
莫寒宵开了免提,将正在拨号的手机往副驾驶座上一扔,扬起下巴,单手捏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脚下又轰了一记油门,地面上的雪被车轮碾成浑水飞溅两旁。
不过几分钟,他便将车猛刹停在红色小轿车旁。
车里没人。
四处找了一圈,没人。
莫寒宵转身回自己车边,从驾驶座上拿起手机,又拨了遍小结巴的电话。
这一次,终于打通了。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莫寒宵反而笑了声:“易璟言,在哪儿呢?”
作为小结巴的易璟言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只是嘿嘿直笑:“大…大公子,你找我…我有事啊?”
听着他的重喘声,莫寒宵勾着的唇角一僵,却仍旧淡淡慢慢地道:“能有什么事。刚才把你踹下车,我私心觉得这行为始终不妥,回来找你了,感动吗?”
“不…不用了,我现在正忙…忙呢。大公子,我挂…挂了哈。拜拜。”
“……”莫寒宵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你特么在哪儿?!”
易璟言被吓得够呛,本来就结巴,这下吞吞吐吐半天才把话说清楚。
等他说完,莫寒宵的声音像是从喉骨里溢出来的:“找一面墙,面壁站好。在我来之前,你若敢动一下,我断你的腿!”
挂断电话,莫寒宵紧绷着菲薄的唇,翻身上车,猛地调转了方向盘。
……
西城医院,某间病房。
易璟言挂断电话后,看了眼诊断床上躺着的、刚被自己公主抱进来虞玑,赶紧走到医生面前:“你赶紧给她…她看看,到底有没有受…受伤,我得去面…面壁了!”
说完,他转身就特别干脆地去墙壁前站着了,留下一脸茫然地医生。
医生心想:这小伙子长得也挺俊俏的身高身材也不错,可惜就是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医生正摇头叹息呢,诊断室的门突然就人从外推开了。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颀长而浑身萦绕着鸷暗气息的男人时,医生的腿不自觉地抖了抖,忙挂上笑脸迎过去:“莫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莫寒宵眯了眼在墙壁前规矩站着的易璟言,提步走进诊断室,径直拉开了那道帘子,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虞玑。
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慢悠悠地在沙发上坐下了。
医生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莫寒宵是个什么意思,想问问他是不是要喝茶吧、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于是就那么局促不安地在莫寒宵面前站着。
莫寒宵掀眸看着医生,撩唇一笑:“几个意思?”
要知道这莫家大公子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他笑得越是“平易近人”,就越是让人毛骨悚然,像被索命阎王扼住了咽喉般。
医生笑了笑:“莫公子,你要是有什么吩咐,我这就去办。你要是不想让这女人活命,那我也……”
“那你去弄死她。”莫寒宵笑着掐断他的话,顿了顿往沙发里慵懒一靠,又补了句,“看看虞家会不会也找人弄死你。”
医生本不认识虞玑,但一听这话,腿又软了几分,擦了擦额头的汗后委屈巴巴地跟莫寒宵说:“莫大公子,我不…不敢弄死她,我只是个小医生,我……”
“既然不敢,就别在这儿站着了。”莫寒宵捏了捏眉心,闭上眼睛,一副很累的样子。
医生完全揣测不透莫寒宵的意思,犹豫了下还以为莫寒宵要对虞玑动手、让他赶紧从现场滚蛋,于是赶紧埋着头就要出去。
这下,连站在墙面前的易璟言都看不下去了:“大…大公子…是要你赶紧救…救人呐!快别…别磨蹭了!哎哟我的肺疼!都是被你急的!”
医生赶紧又转身回来,松了口气后火速替虞玑检查。
……
大约半小时后,医生检查完毕,根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吭声的莫寒宵恭敬地汇报:
“虞二小姐应该是别人下药了,这种药具体的名称我也搞不清楚、因为市面上太多了。这种药没多大伤害,可虞二小姐现在刚好在生理期,这会加剧生理期的症状、也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严重者可能影响后期的孕育成功率。”
“我刚才已经替虞二小姐做了基本的处理,也开了药。但是虞二小姐本身就有宫寒痛经的问题,这次被药伤了,我建议今晚留院观察,并让家里人来彻夜照顾才放心。”
听到这些,莫寒宵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低垂着眉目,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短暂的沉默过后,莫寒宵问:“具体要如何照顾?”
“虞二小姐现在昏迷了,除了按时喂药,最好能准备点暖宝宝或者热水袋,替她暖暖腰腹。”
说完,医生跟莫寒宵请示了后,叫来了护士,把仍旧昏迷着的虞玑转到了病房里。
莫寒宵默了默,还是盯了眼易璟言,跟了过去。
易璟言赶紧结束面壁思过,跟上莫寒宵:“大…大公子,你不是…不救的么?怎么…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莫寒宵没搭理他。
易璟言顿觉危机感重重,赶紧“威胁”道:“表哥,你可别跟我抢!我是结…结巴,本来就不容易找…找媳妇儿,我……”
莫寒宵实在是觉得聒噪得不行,偏头看了他一眼。
易璟言闭嘴了。
莫寒宵走进病房,昂身立在那儿看着虞玑,却又自己开口:“她看起来都太嫩,你放心,我没兴趣。”
易璟言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狐疑道:“我不信!你以前可是从…从不正眼看任何一个女人的!现在突然……”
莫寒宵懒得听他再说下去:“她几年以前救过我一次,这次算我还她的。懂?”
易璟言:“似懂…非懂。那,我要…要通知她家人吗?”
“随你。”莫寒宵又转身往外走。
易璟言在他身后兴奋地道:“那就…就不通知了,这跟天仙小精灵相处…处的天大的好机…机会,我不想浪费!”
听到这话,莫寒宵步子一顿,终究还是出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刚走没多久,易璟言就被自家的妹妹给拎了回去。
……
莫寒宵从虞玑的病房出来以后,鬼使神差地并没有离开,略一思忖后又去了全院最贵的那间特级病房。
他随意抽了本全德文的书后在沙发上坐下,等合上书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
他捏了捏眉心,将书放回书架后,起身出了病房、捏着车钥匙径直去了电梯口。
摁楼层的时候,骨节分明的白净长指微微一顿,莫名就按了虞玑的病房所在的楼层。
……
虞玑还在昏睡,脸色越发地苍白,秀丽的黛眉紧紧蹙起、形似樱桃的小嘴也紧抿着,很难受的样子。
她身上,什么都东西都没搭盖,平坦而盈盈一握的腹腰,只被那烟紫色的薄薄晚宴礼裙包裹着。
莫寒宵立在那里,眉目慵淡地看着她。
虞玑卷翘浓密的睫毛在这时候颤了颤,然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便抬了抬手,发出有些哑的声音:“好渴,我想喝水…”
莫寒宵将车钥匙丢进西裤口袋,倒了杯水后将她捞了起来。
女人的身子被礼裙勾勒包裹,像是没有骨头般,盈盈的浅淡香气像是能蛊惑人心,莫寒宵原本落在她软腰上的手指,很快就捏成了拳。
尽管如此,还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几年前,穿着裙子的她在自己面前蹲下,连小兔子图案的内库被看完了也全然不知的模样。
那时候,虞玑还未成年,而他已经20岁出头。也正是因为这年龄差距,当时那么一眼,他记到了现在。
在莫寒宵走神的时候,虞玑软绵绵地靠在莫寒宵怀里,自己抬手扶了下杯子,咕噜咕噜地连喝了好几大口,将一杯子的水都给喝完了。
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那被水沾染的莹润光泽的红唇,将杯子往莫寒宵怀里推:“还要。”
“……”莫寒宵没动,很想把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给扔回床上。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差点这么做了。
只不过大掌摁住她的额头准备把她推回床上的时候,在那一瞬,所有的动作就那么生生地顿住了。
499 《爱上你》3:动作尽量轻地替她…(加更)
莫寒宵顿了下,原本要将她推开的那只手放松力道,掌心按着她的额头,试了下温度。
果然滚烫。
他记得他从病房离开的时候,医生还说一切正常,不过才两个多小时,就成这样了?
恰好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将虞玑推回床上,滑了接听。
易璟言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依旧是个结巴:“表…表哥,你赶紧去替我照…照顾下我的小精灵,我现在脱…脱不开身。”
“易璟言,我什么时候成你的私人助理了,嗯?”莫寒宵不耐,但嗓音永远不疾不徐包藏笑意。
“……”易璟言噎了噎,“那我打电话通…通知她家人,反正不许你…你单独和她待在…在一起!”
言罢,他倒还先挂了电话。
莫寒宵单勾了勾唇角,又拨了个电话给谢院长,让他安排人过来照顾虞玑后,就将手机滑进西裤口袋。
偏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大概是因为肚子疼而将自己缩成一团的虞玑,莫寒宵走过去,瞥了眼她紧皱的眉头,还是把手伸过去,动作尽量轻地替她搓揉肚子。
没过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莫寒宵立刻站起身,慵漠地立着。
等医生和护士进来,他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在他往电梯口走的时候,一个神色匆匆的年轻男人与他擦肩而过。
……
虞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她刚睁开眼睛,一张脸就凑了过来:“我的小精灵!你终于醒了!”
虞玑懵了那么一两秒钟,随即连忙双手抓住被子往上提了提,将自己遮得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露着。
虞玑本就长得美中带萌、外貌澄澈灵动如不染纤尘的孩子,此刻易璟言看着她那双麋鹿般的大眼睛那般怯怯地眨了眨,差点没被萌流鼻血!
虞玑戒备地看着他:“你是谁?我在哪儿?”
易璟言嘿嘿一笑,一张年轻帅气的脸都快笑开花了:“我当然是…是你的璟言哥哥,昨晚你出…出车祸了,是我救…救的你。”
他这么一说,虞玑想起来了。
不过听他说话,虞玑有点着急,不自觉地皱起眉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易璟言心花怒放,还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于是又赶紧过去,将虞玑给从床上扶了起来。
虞玑躲了下,自己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并往后缩了缩。
见她这样,易璟言一脸受伤。
虞玑眨了眨眼睛,弯唇笑:“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昨晚也是你一直在陪着我么?”
她记得,当时她肚子很疼,还有人一直替她揉肚子来着。
易璟言默了一秒钟,然后狂点头:“不然呢?除了你…你的璟言哥哥我,还有谁会…会这么耐心?”
“啊,原来是你啊…”她还以为……
那微微拖长的尾音,让易璟言的俊脸又沮丧了分:“你好像很…很失望?”
虞玑赶紧摇头,举起右手,模样也一本正经:“绝对没有!我保证!”
见易璟言又笑了,虞玑动作利落地从床的另一边下了地,捞起自己的羽绒服一边穿一边说:“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啊!”
易璟言:“唉,你……”
虞玑抿唇嘻嘻一笑,眼角微微上挑的灵澈大眼睛笑完成月牙。
她朝易璟言鞠了一躬:“再次郑重地感谢你救了我,咱们有缘再见啊!”
言罢,虞玑轻吐了吐舌,落荒而逃般地赶紧拉开病房门走了。
易璟言追了几步,得意的道:“小精灵,我知道…知道你是燕城大…大学的校花!我会…会来找你的!”
虞玑当做没听见,一路小跑地走了。
易璟言靠着墙,看着虞玑的背影傻笑。
这时候的易璟言不会想到,他与虞玑的相遇,是他往后永远都无法抹去的梦魇。
易灵老远就看见了易璟言的痴傻模样,恨恨地走过来,一掌拍在易璟言肩上:“哥!”
易璟言脸上的笑立马就收了:“干什么?”
易灵说:“妈妈让我带你回家,不要跟莫寒宵走太近。”
……
回到虞家,昨晚宴会的气氛已经完全散去。
虞玑进门的时候,家里的佣人正在往餐桌上端菜,见她进来,也只是看了眼,并没有多问。
虞晚音光芒过甚,一家人从上到下都围着她转,虞玑也不介意、更不会嫉妒自家姐姐,于是主动走过去,声音软软地问佣人:“我爸妈和我姐呢?”
会不会去医院找她了,而她又已经回来了,所以错过了?
佣人看了看楼上:“昨晚的宴会忙的太晚,先生和太太,还有大小姐都还在楼上睡觉呢!二小姐,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听到这话,虞玑的心还是揪了下,眸光控制不住地就黯淡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跟佣人说了声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母亲候孝秀过来敲门,让她下楼吃饭。
虞玑暗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哼,终于想起我来了。
顿了顿,她故意装出懒洋洋、不开心的语气,朝门外的候孝秀回道:“我不舒服,不想吃!”
候孝秀还没说什么呢,隐约听到虞爱民在走廊那头说:“她不吃就不吃!别管她!”
然后,门外就再也没声音了。
虞玑在床上趴了会儿,最后吸了吸鼻子,坐到书桌前,开始画设计稿。
……
燕城,半山云邸。
莫家的府邸,环山而建,几乎占据了半个山头的距离。
因为在半山腰上,视野辽阔,几乎可将大半个燕城市区的辉煌景色都尽收眼底。
被灯火笼明的三楼阳台上,莫寒宵靠着栏杆,俯视了眼这燕城,垂首点了根烟。
易璟言往他身边一站:“表…表哥,那医生说我小精灵是…是被人下药了,不如你帮我…帮我分析分析,是谁要…要害我小精灵,我好替我小…小精灵出头啊!”
莫寒宵掀眸眯了眼易璟言巴巴的眼神,吐了口烟雾后慵淡开口:“在我面前,还装?”
“啊?”易璟言一脸懵/逼的样子,“表…表哥,你什么意思?”
莫寒宵勾唇,错开视线去俯瞰燕城灯火,再不说话。
易璟言深盯了眼莫寒宵那被烟雾笼罩住的侧脸,又嘿嘿笑着,继续结巴道:“表…表哥,你自己这辈子不能碰…碰女人,你总不能嫉…嫉妒我碰女人吧,是不是?”
500 《爱上你》4:男人的手指很硬。(甜炸互动)(3000字1)
他往莫寒宵挪了步,背靠着栏杆,用手肘撞了撞莫寒宵:“帮帮我,啊?”
莫寒宵偏头看他:“易璟言,你这是在让我帮你追女人?”
易璟言笑:“我这不是能力不…不够么?”
莫寒宵撤回视线,低垂下眉眼的时候,他往嘴里喂了口烟。
所以易璟言没有看到,莫寒宵眸底一掠而过的寒光、以及他那微不可察地勾起的唇角。
沉默了好一会儿,单手插在裤袋里的莫寒宵垂首,在栏杆上放着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淡淡慢慢地道:“医生说过,这种药在生理期会成倍地加重伤害。那么下药的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想要教训教训她却误打误撞的,一种就是对她的生理期都了若指掌的…至亲至熟之人。”
易璟言静静听着,一瞬不瞬地凝着莫寒宵。
莫寒宵转过头来,易璟言立马又堆砌起笑容来。
莫寒宵只当做没发现,问:“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要我继续帮你?”
“当然要!”
莫寒宵低笑出声。
易璟言也笑。
……
隔天。
虞氏旗下的一家文化设计公司。
虞玑整理了下自己的设计稿,确定无误后拿着设计稿站起身,径直往总监的办公室去。
她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抬手去推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突然横穿过来,堵在她面前。
她睨了眼虞玑,从虞玑手里抽走设计稿,随意翻看了下,便高抬着下巴说:“我琛哥现在在睡午觉,你别进去了,等会儿我琛哥醒了,我替你拿进去!”
虞玑也不恼,灵澈的大眼睛眨了眨,笑:“我画出来的东西,我想自己拿进去。”
说着,就要从女人手里拿回设计稿。
那女人抱着设计稿,身子一偏,躲过了:“虞玑,好歹我俩也是同班同学,一起到这儿来实习,我难道还会害你?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我跟作为总监的我琛哥说好话,你一个在校学生能进得来这样的大公司?”
眼前的这个24岁的女人,打扮的成熟而妖娆,确实是虞玑的同班同学,叫许蓓妮。
不过许蓓妮和这家公司的人都不知道,虞玑是总集团公司虞爱民的亲生女儿。外界大众只知虞晚音,不知虞玑。
不过许蓓妮说错了的是,当初许蓓妮是窃取了她的创意才能进了这家公司,而且前不久才成为总监程岩琛的女朋友。
见虞玑不吭声,许蓓妮得意地笑了笑:“回座位去吧!以后我琛哥不叫你,你别老是跑他的办公室,有什么东西,你先交给我过目,我替你拿给琛哥!”
虞玑很乖顺地点了点头:“好啊,谢谢你啊,许蓓妮。”
这句话陡然听着有点讽刺的意味,但虞玑澄澈明亮的眼睛里铺着人畜无害的笑意,许蓓妮更得意了,看着虞玑回到座位以后,转身就推门进了总监办公室,对着里面坐着的男人娇嗲嗲地道:“琛哥,我昨晚熬夜画了些稿子,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嘛!”
……
虞玑回到座位上,通过反光的电脑屏幕看到许蓓妮进了总监办公室后,她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在大约两分钟过后,她拉开抽屉,拿出另外一叠设计稿,再度起身,径直推开总监的办公室门进去了。
许蓓妮戒备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哦,我刚才突然发现,我刚才给你的那些设计稿拿错了,这些才是我最终画完的成果。”虞玑挺抱歉地朝许蓓妮抿唇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蓓妮,让你帮我白跑一趟。”
说完,也不再去看许蓓妮青白交错的脸,虞玑双手将设计稿递到程岩琛面前:“程总监,您看看,这些能不能用,要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会尽快弄出来的!”
程岩琛接过设计稿随意翻了翻,掀眸去看旁边站着的许蓓妮。
许蓓妮咬着牙,恨恨地看着虞玑。
虞玑只当做没看到,甜软软一笑:“那程总监,我先出去了。”
说完,虞玑转身,樱桃小嘴的嘴角翘得高高的,把一边的许蓓妮气得头顶快冒烟了!
……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虞玑去了一趟卫生间。
她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在走廊的时候再度被许蓓妮拦住了。
虞玑“迷茫地”看着她:“蓓妮,你怎么啦?感觉脸色好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我陪你…”
“虞玑!你还跟我装!”这虞玑,长着一副不谙尘世的软萌清纯脸蛋儿,实际上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崽子!吃不得一点亏!
许蓓妮指着虞玑的脑门儿:“虞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对我这个几年的同班同学还耍心眼儿!我真是看透你了!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刚才琛哥对我有多失望,还说要跟我分手!”
顿了顿,许蓓妮的眼睛都红了,又突然软下语气:“虞玑,反正你很有才华,总是能轻易地就拿出设计来,你偶尔给我一些设计稿怎么了嘛?”
虞玑生长在世家,虽然被候孝秀保护得很好,但是也见惯了勾心斗角,许蓓妮这点苦肉计的段数,让虞玑觉得相当幼稚。
虞玑也挺无辜地皱了皱眉心,莹润水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真诚地建议道:“那,要不下次别人熬夜费脑画出来的东西,你别再拿去谎称是你自己的了,干脆对程总监说实话,程总监应该就不会跟你分手了,是不是?”
“……”许蓓妮眼睛瞪了瞪,又难堪又愤怒,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尤其是看到虞玑那张让她从大一就开始嫉妒无比的那张脸蛋儿,一个冲动,扬手就想朝虞玑脸上挥去!
虞玑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躲闪不及、本能地闭上眼睛。
可是等了半天,那一巴掌也没落下来。
虞玑缓缓睁开眼睛,掀睫去看,只看到一个挺拔颀长的男人侧对着自己站着。
而许蓓妮那只要扇她的手被截在半空,被男人修长的指骨扣住手腕,痛得许蓓妮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抽搐起来。
许蓓妮看着男人森寒的凤眸,一颗心颤了颤,眼泪都吓了出来。
莫寒宵捏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推,淡淡散散地吐了个字:“滚。”
许蓓妮如火大赦,赶紧转身跑了。
莫寒宵转过身,也没看虞玑。
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落拓地站着,问:“有手帕吗?”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气场强大的男人,虞玑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没…没手帕。不过我包包里有湿巾纸,你要吗?”
“去拿。”莫寒宵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后侧身、身姿慵懒地靠在墙上,“我在这儿等你。”
“……”虞玑被这个英俊却又邪气得有些黑暗的男人一看,心跳微乱了乱,急忙转身跑进了办公区,匆匆地拿了两张湿巾纸,又跑了出去。
可是进入到莫寒宵的视线范围之内的那段路时,她又赶紧停下来,装作镇定自若、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他走。
可是那时候莫寒宵已经点了根烟,懒散地叼在薄唇间,微眯着眼睛、一直看着她。那目光,就像雄狮在看着自己圈养的一头毫无反击之力的小鹿般。
虞玑被他看得目光无处安放,一段路走得真是辛苦又漫长。
好不容易到了他面前,虞玑微红着脸颊将湿巾纸递给他:“喏,给你。”
莫寒宵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垂在身侧,不接也不说话。
虞玑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再低下头的时候她犹豫了下,主动将湿巾纸的包装撕开了,指尖捏着湿巾纸的一角,又递到他面前。
这一次,莫寒宵抬起了自己原本垂在身侧的那只手,递到虞玑面前。
“嗯?”虞玑睁大眼睛,终于敢正视他的眼睛了。
莫寒宵叼着烟:“刚才帮你教训那女人,你替我把手擦干净,觉得委屈?”
“……”虞玑反应了下:这男人是嫌弃自己的这只手刚才握了许蓓妮的手,所以才要她特地去拿湿巾纸来帮他擦?
额,这男人真是够事儿的。
哼,不过擦就擦呗。
虞玑抬手,犹豫了下还是拖住他的手。
男人的手背都很硬,温凉。虞玑的掌心莫名麻了下。
她稳了稳心神,捏着湿巾纸仔仔细细地替他擦,每一个手指头都仔仔细细地擦过。
莫寒宵垂眸看着认真的虞玑:他从没看过哪个女人的睫毛能那么卷翘浓密,嘴巴又能像她的这般小而饱满、像颗鲜艳欲滴的樱桃让人垂涎、恨不能咬在嘴里细细品尝。
“擦好了,你检查下!”虞玑抬起头,大眼睛笑弯成了月牙,里面像是藏着浩瀚的星空。
莫寒宵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并在同时将自己那只被湿巾纸擦得湿漉漉的手放进大衣的里侧口袋里,从里面摸出来一张卡片,递到虞玑面前:“给你。”
虞玑看了眼那粉红色的卡片,心脏先是砰地重跳了下,接着就砰砰砰地狂跳起来:这个男人,难道是故意跑到她的公司,替她出头了还要跟她表白的么?
虽然她每学期收到的表白连她自己都记不清,可从没有一个男人能帅得这样灭绝人寰。
见虞玑迟迟不接,莫寒宵眯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绯红的脸蛋儿时,微怔了怔。
自己的害羞窘迫被察觉,虞玑赶紧抬手,飞快地接过卡片,就咬着樱桃小嘴,低着头不说话了。
莫寒宵收回手,非但没再说话,反而转身便走了。
虞玑愣了愣,看着男人潇洒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追了步:“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莫寒宵的步子微不可察地一顿:她不记得他了。
501 《爱上你》5:不过是个女人,玩玩儿而已。(3000字2)
莫寒宵的步子微不可察地一顿:她不记得他了。
这样也好。
所以在那短暂的停顿后,莫寒宵没有回答她,也没再停留,径直走了。
回到停车坪的时候,许重渊将车开到他面前。
见莫寒宵上车以后,许重渊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这么闲了,还帮人跑腿送邀请卡?”
莫寒宵撑靠在车窗上,万年不变的慵懒不羁模样,眸底也是万年不变的森寒、黑暗笼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们不是路过?顺水人情而已。”
许重渊冷哼了声:“到底是顺水人情,还是有人还记着当年的事情放不下,故意找借口过来跟人见面,有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莫寒宵眯眸看着车前方,不说话。
许重渊默了默,忍不住又说了句:“宵,现在莫家正是多事之秋,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
莫寒宵似乎有点不耐了,微勾了勾唇:“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陪着玩玩儿而已,你至于这么紧张?”
……
虞玑一直看着莫寒宵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才低头,打开那张粉色的卡片看了眼。
上面只写了寥寥几行字,很漂亮的行书。
与其说是一张卡片,不如说是一张邀请函。
虞玑将上面的字一个个地仔细看完,目光在最后那个落款名字上停留了许久才合上卡片,又看了眼莫寒宵离开的方向,脸蛋儿绯红地回了办公大厅。
……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擦眼泪的许蓓妮见虞玑喜滋滋地进来,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了。
她用纸泄愤似地擦了下自己的眼睛,将纸捏成团往垃圾桶里狠狠一拽,捏着手机起身了。
她反手关上小会议室的门,将已经在拨号的手机举到耳边。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听。
不等对方说话,许蓓妮恨恨地往椅子上一坐:“你不是说那个药很有效么?怎么她今天好好地、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对方男人似乎是笑了下,懒洋洋的声音分外性感:“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不过,若真是让她因为这药有了个三长两短,这个游戏就不好玩儿了,对不对?”
许蓓妮听不懂这个男人高深莫测的话,只知道他找上自己、并让她给虞玑下药那一刻开始,她就是这个男人是一个阵营的人了,所以她也没再多问,而是拧着眉问:“我不管你怎么玩,反正我希望尽快让她滚出这家公司,不然风头都让她一个人占尽了!”
以前在学校,她就一直被虞玑从各方面碾压,她可不想在工作中也这样!
男人嗯了声:“只要你听话,你会如愿的,好吗?”
只要一想到有个手段狠辣的男人在背后一步一步地算计虞玑,许蓓妮就有点迫不及待了:“那接下来,我做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
许蓓妮哼了哼:“易璟言,你可别骗我!要知道,我男朋友可是程岩琛!”
易璟言很不喜欢随便被女人叫自己的名字,当即阴沉下眉目,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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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半山云邸。
身穿白色套装、看起来英俊潇洒的易璟言伤穿一件白色毛衣、下穿一条黑色长裤,手里端着杯牛奶,越过陆陆续续下来的佣人,上了三楼后去了走廊尽头最大的那间卧室。
“大伯,您…您醒了?”易璟言脸上堆着笑,双手将牛奶递给床上躺着的莫嵘。
莫嵘作为莫寒宵的大伯,也就是莫寒宵的父亲的亲大哥,从长相上看与莫寒宵的父亲莫世豪完全不同,莫世豪看起来文雅儒秀,莫嵘顶着光头,人中很长,凶神恶煞。
莫嵘从易璟言手里接过牛奶,杯子一推便喝光了。
易璟言赶紧将杯子接过来放在一边:“大…大伯,身体好…好些了吗?”
莫嵘瞥了眼易璟言,冷哼了声:“别在你老子面前装结巴!好好说话!”
易璟言狭长的眸子一眯,可以堆起来的憨笑从脸上褪下去以后,他的身姿相较于之前都似乎更昂挺了,整个人的气质在瞬间截然不同。
见他终于恢复正常了,莫嵘才冷笑了下,问他:“你到莫寒宵身边也有段日子里,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易璟言双手往裤袋里一插,舌尖舔了舔薄唇,似笑非笑地跟莫嵘道:“大伯,我才回国几个月,到莫寒宵身边当小弟也才小两个月。他是什么人,您应该最清楚才对。莫世豪把他培养成完全没有缺点的继承人,我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让您满意的答案,您说是不是?”
“你的母亲跟莫寒宵的母亲是亲姐妹,就从这一点说,他也应该比旁人更容易信任你。”说完,莫嵘顶着易璟言的眼睛。
跟莫嵘对视了好一会儿,易璟言才眯起眼睛笑:“大伯,你怎么怀疑起我来了?要知道我跟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要莫寒宵一支死绝的人。您放心,我已经找到突破口了,相信过不了一阵子,就会有进展。”
莫嵘竖眉:“哦?莫寒宵那小子冷血无情,我这些年派到他身边的人也不下十个了,全都无功而返还被灭口了,你…当真找到突破口了?”
“嗯哼。”易璟言笑。
莫嵘质疑地眯起眼睛:“什么突破口?”
“女……人。而且他似乎已经上钩了。大伯您也知道,莫家最上面的那位老太爷,可是最忌讳继承人过不了女人这一关的。”易璟言习惯性地舔了舔薄唇,像暗夜最坏的吸血鬼,“三天以后,我约了那个女人在菲尔餐厅吃饭,届时,我……呵呵。”
……
菲尔餐厅是燕城一家露天餐厅。
它只在晴好天气的晚上六点到十二点开放,与其说是餐厅,倒不如说是给双双对对的人提供一个把月畅聊的高雅地方。因为它毗邻江畔,灯光被水色映照粼粼而泛泽,奢华而风光独好。
虞玑凭借邀请卡进去以后,找到餐位,餐位上空空落落的…对方还没来。
虞玑抿抿唇,也没多想,坦然地坐了,自己先点了饮料,一边欣赏江夜美色,一边优哉游哉地等人。
她虽然不认识莫寒宵了,可是对莫寒宵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好感。加上这江畔人多,她也不担心自己被骗被拖走之类的,所以就来了。
可她左等右等,眼看着一个小时就要过去了,她没等来想要等的人,倒是等来了另外的人。
……
一辆黑色大切诺基,正匀速行驶在通往燕城机场的路上。
许重渊驾车,穿着特别正式的莫寒宵坐在副驾驶上,单手撑靠在车窗上,正闭目养神。
莫寒宵放在一边的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莫寒宵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当时接电话的动作有多么地迅速。
“表…表哥,不好了!我的小…小精灵不见了!”电话那头的易璟言喘着粗气,似乎在奔跑着寻找着什么。
莫寒宵原本随意搭在栏杆上的手指骤然收了收,但他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缓缓的:“你今晚不是该跟她一起约会,怎么就不见了。”
易璟言更结巴了:“我就迟…迟到了半小时,等我去…去赴约的时候,我的小精灵就…就不见了!我还以…以为是她没来赴约!可听餐厅的人说,她…她被莫大伯的人带…带走了!表…表哥,你也知道大…大伯一直在找你的把柄,他肯定是想通过抓走我喜…喜欢的小精灵,进而威…威胁你!”
莫寒宵捏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却缓缓勾唇淡笑:“你喜欢的女人,怎么就能威胁到我了,嗯?”
易璟言眉目一敛,避开这个问题,只匆匆地说了句:“表…表哥,你也知道我没…没能力,要是小精灵真…真被大伯抓走了,我是没办法救…救她的!你赶紧过来帮…帮我啊!”
听着那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莫寒宵默了默,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
他甚至将电话拨到了虞家别墅,可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看见虞玑的答案。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吩咐正在开车的许重渊:“找个路口,调头。”
许重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头看了眼莫寒宵后才冷声道:“宵,老太爷还有半小时就要落地燕城机场,莫家能说得上话的都去了,你这个继承人更是必须亲自去迎接的!你这个时候跟我说调头?”
莫寒宵看了眼路边的标识牌,完全就是没有将许重渊的话听进去的模样。
许重渊咬了咬后槽牙:“那虞家二小姐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就在这时候失踪,这么显而易见的骗局,我不相信你看不穿!”
莫寒宵没有多说,又重复了遍那两个字:“调头。”
许重渊脸上的肌肉都绷成冷冽的弧度:“宵!”
莫寒宵闭上眼睛:“如果是骗局,那是最好。如果不是,她就毁了。”
“……”许重渊砸了下方向盘,“宵,如果被老太爷知道,你为了个女人而没有去接他,你……”
“调头!”莫寒宵森寒低喝了声,耐性全无!
**因为想要加快这个番外的节奏,所以这几章都铺垫,到这章基本铺垫完毕,接下来开启频繁对手戏模式!**
502 《爱上你》6:…一脚踹开她。(4000字)
尽管莫寒宵已经如此,许重渊还是紧捏着方向盘,试图劝服他:“宵,为了迎接老太爷回来,咱们为此做了多少准备,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你意气用事只会功亏一篑!”
许重渊说完,很久都没得到莫寒宵的回应。
偏头去看,对上莫寒宵勾翘得很明显的唇角。性子冷冽如许重渊,心亦是蓦地一沉。
莫寒宵的手指搭在眉骨处,笑意铺展的样子:“重渊,不如你去替我接老太爷?”
“……”许重渊咬了咬牙,在路口处调转车头。
……
虞家别墅。
虞晚音看着两个佣人将虞晚音带进房间后,反手关上了虞玑的卧室门。
“玑妹,你别怪姐姐干涉你的私人生活,可是你马上就要订婚了,这样公然去跟别的男人约会,若是被爸妈知道了,又要大发脾气。”
虞玑往沙发上一坐,顺手捞过旁边的抱枕抱在怀里,低低地咕哝了句:“订婚什么的都是你们说的,我可从来没答应过。”
虞晚音挑眉,环臂走到虞玑身边:“你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虞玑霍地抬起脸蛋儿,看着虞晚音,“姐,爸爸妈妈不理解我就算了,难道你也不理解我么?”
虞晚音笑:“上官家也是燕城的六大家族之一,能跟他们家的大公子订婚,不会亏了你的,还有啊……”
“是不会亏了我,还是不会亏了虞家和你们的虞氏?”虞玑鲜少地掐断虞晚音的话。
虞晚音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却装作没听见,提步往外走:“好啦,我去书房帮爸爸处理公司的事情了。你早点休息。”
看着房门被关上,虞玑想到什么,忙追了两步,可是最后她撇了撇嘴:就算她追上去,虞晚音也不会把手机还给她的。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没收手机了。
虞玑返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已经下了有一会儿的暴雨,皱眉:那个男人应该没那么傻吧,这么大的雨还在那儿等她。不过,她都等了一个多小时那个男人也没来,估计根本就是逗她玩儿的,也根本不会去什么菲尔餐厅。
就她傻,还特意打扮过,巴巴地跑过去,白等了一个小时。
哼。
睡觉算了!
可躺在床上以后,虞玑怎么也睡不着。
她干脆又爬起来,怔怔地将窗外的暴雨看了好一会儿,而后讯速地转身,从衣帽间找了件羽绒服裹上以后,轻轻地打开门,借着假装喝水的机会,溜了出去。
她的手机被没收了,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有事耽搁了而且到了菲尔餐厅又联系不到她的话,对方一定会着急。
她不能只管自己,不顾别人的处境。
……
虞晚音从虞玑房间出来,先是回了自己房间。
她捏着手机犹豫了下,才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今天的事情,谢了。”
电话那端的男人笑:“你我校友一场,回国又是同一个航班,这都是缘分。看到你妹妹跟不明不白的人见面,我通知你一声,不过是情分,没什么好谢的。”
虞晚音无心多说:“我还有公事要忙,挂了。”
……
这边,易璟言挂断电话,旁边的小弟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易璟言的眉目先是一敛,随即低嗤出声:“我还以为今晚的计划要空搞灯儿,没想到啊没想到,莫寒宵居然真的为了这么个嫩得能掐得出水来的女人回来了!”
旁边的小弟一脸淫笑:“言哥,正是因为嫩,水多,这才更有魅力嘛!不过言哥你才25,不懂也正常!”
易璟言抬手,一巴掌拍在小弟的后脑勺上:“走,迎接我表哥去!等会儿给我把戏演足,别露马脚!”
刚说完,一身黑衣的莫寒宵就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从暴雨里阔步而来。
易璟言看着他那副浑然天成的睥睨万物的模样,微捏了捏拳,这才提步过去。
莫寒宵大概来得太急,他身边的人连把伞都没替他准备,他整个人都雨水淋得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面部轮廓往下流成线,却半点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更添森寒暗戾之感。
他站在那里,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盯着易璟言。
易璟言心脏微缩,面上堆笑:“表…表哥,你终于来了。我的小…小精灵,她……”
“被莫嵘带走了,嗯?”莫寒宵掐断他的话,似笑非笑。
易璟言还没来得及说话,莫寒宵侧身,声线淡慢地吩咐许重渊:“带上来。”
很快,菲尔餐厅的主管就被带了上来。易璟言和那主管对视了眼。
莫寒宵转向那主管,看着态度挺好的问他:“我之前来电话,是你亲自跟我说,虞家二小姐被一群有恐龙纹身的人带走了?”
莫嵘手底下有头有脸的人,都有恐龙纹身。
那主管看了眼易璟言,接受到他警告的眼神后,那主管点头如捣蒜:“是是是!确实是这样!”
落拓不羁地站在那儿的莫寒宵点点头,而后他从旁边拎过一把椅子,笑着让那主管坐。
莫寒宵越是笑,那主管的腿越是打颤,看着那把被雨水淋湿了的椅子,他又哪里敢坐。
“不坐?那就跪着说吧。”莫寒宵淡淡懒懒地说完,自己在那椅子上坐下了。
许重渊提脚,一脚踹在那主管的腿上,主管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莫寒宵面前。
莫寒宵眯了他一眼,抬手接过许重渊递过来的一把精巧的匕首,将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最后握住的那瞬间,刀尖儿不知怎么就抵在了那主管的心脏位置。
莫寒宵还一句话都没说,那主管已经抖着交代了:“莫大公子,我说!我说!其实虞家二小姐不是被有恐龙纹身的人呢带走了,但确实是被几个男人给带走的!我绝没有撒谎!”
这话一出,莫寒宵没再多问,而是掀眸去看易璟言。
易璟言默了一秒钟,随即一脚踹在那主管身上:“那你特么的骗…骗老子!”
在那被踹在雨地上的主管缓过神来之前,之前跟在易璟言身边的那个小弟捏着手机,抖着声音道:“言哥,莫嵘他老人家来电话了!”
易璟言接过小弟的手机,放到自己耳边听了下,然后递给莫寒宵。
莫寒宵接过,没说话。
莫嵘在电话那端说:“寒宵,我听说你最近新看上了一个姑娘。你爸爸现在在国外,我这个做大伯的就想着帮你把把关。这个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可我觉得配作为继承人的你,那实在是配不上。”
顿了顿,莫嵘似乎思考了下:“要不这样吧,我手底下有个小弟,对这小姑娘挺感兴趣的,要不我做做主,这就赏给他了,我这也算跟你打过招呼了,到时可别在老太爷面前说我这个大伯欺负你啊。”
说完这些,莫嵘直接挂断了电话。
莫寒宵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捏着手机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易璟言面前。
易璟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正准备说话,莫寒宵那重重地一拳,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脸上。
易璟言被那一拳砸得向后一个趔趄,那半张脸在瞬间就肿了起来!
他借着雨水掩映,咬了咬牙后转向莫寒宵的时候立刻委屈巴巴:“表…表哥,你干嘛打我?”
“不能打?”莫寒宵抬手,像兄长般摸了摸易璟言被打的脸,“你追女人,给我添麻烦,不揍你,揍谁,嗯?”
易璟言一脸感动:“表…表哥,谁叫你对我这…这么好呢,是吧?”
莫寒宵单勾起一边唇角:“嗯,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见莫寒宵说完话就要走,易璟言赶紧追上去:“表…表哥,那现在是要去帮…帮我救小精灵吗?你也知道,莫嵘大伯手…手下的有多喜欢蹂/躏女人,小精灵要是落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莫寒宵步子一顿。
跟在他身边的许重渊立马盯住他,冷冷吐了个字:“宵。”
这一个“宵”字里面包含的意义和告诫,莫寒宵怎么也听得懂。
可莫寒宵低垂着眉眼站着,雨水顺着他面部分明的轮廓往下流成水线。
他再抬起头来,他抬手朝易璟言招了招,笑:“来,带我去救你的小精灵。”
易璟言脸上的笑容绽放到最大,赶紧过去了。
许重渊看着莫寒宵,恨不能抡起一把椅子把他敲昏,拖去机场!
……
虞玑在菲尔餐厅钱的停车坪上将车胡乱地一停,就匆匆忙忙打了伞,踩着地上积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餐厅的大门跑。
雨太大了,她又打着伞在专心看路,所以直到对面而来的那一大群男人都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发现,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要避开,结果一脚踩空,她心里咯噔一声的时候,整个人便朝那边摔倒过去!
在电光石火之间,她低叫了声,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抓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的衣袖。
莫寒宵平素是最厌恶被人触碰的,可是当这个女人在慌乱间攥上自己的衣袖的那瞬间,他非但没有一脚踹开她,反而倾身过去,一把就勾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拉了回来。
虞玑的睫毛颤了颤,长舒了口气后才发现自己的腰被陌生男人给抱住了,这让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性子纯良的她立刻就红了脸,都还没抬头去看那男人的长相呢,连忙就低头去推男人横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身子也不住地往后缩退。
莫寒宵感觉到她的动作,眉心微凝了下,立即就将她放开了。
在这个过程中,莫寒宵的眼睛还差点被虞玑举着的伞给戳到。
许重渊在这时候提醒莫寒宵抓紧时间。
莫寒宵回神,提步绕开于他来说整个都被伞给遮住的女人,长腿阔步的走了。
……
男人湿漉漉的大衣衣角扫过虞玑的手背,虞玑的心脏莫名快跳了下,急忙抬起伞去看刚才那帮过自己的男人,可是只看到那男人高出其他人大半个头的背影,却是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虞玑也无心再多想,踩着一鞋子的水噗嗤噗嗤地继续朝菲尔餐厅快步而去。
可是餐厅已经关门了,透过玻璃门还可以看见露台餐厅上那没有完全收拾走的零星的几把椅子。
她抬手抹了抹被雨水打湿的眼睛,定了定神后将一双眼睛贴在玻璃上,仔仔细细地在里面搜寻了圈:哇,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男人…果然没来赴约么?
就她跟个傻瓜似的,一个晚上还跑过来两次。
虞玑失落地撇撇嘴,不过一两秒后又弯起唇角笑:其实也怪她自己,就因为那个男人长得帅,自己就把持不住了、一改之前在男人们和男同学面前高冷的模样,巴巴地跑过来。
这样一想,虞玑抬手搓了搓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蛋,忍不住咬唇笑自己的花痴和颜控。
“没来就没来吧,至少我自己心里舒服了,这下可以回去睡觉了。”虞玑吐了口气,白净的脸蛋儿上仍旧是纯良而毫不抱怨的浅笑,看起来软萌而美好。
……
菲尔餐厅的停车坪上。
许重渊看了眼那被一辆白色奥迪完全堵在了里面的大吉普车,闭了闭眼睛后无语地看向莫寒宵。
易璟言身边的小弟靠了声:“这停车的手法和技术,一看就是个女人!”
易璟言害怕出变故,于是笑着建议道:“表…表哥,来不及了,要不你就跟…跟我一辆车?”
莫寒宵默了默,低着头淡慢道:“重渊,给我撞开。”
许重渊点点头,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捏着车钥匙就跨坐进大吉普车里面,启动车子后,薄唇一绷,轰了脚油门,直接往白色奥迪车上狠狠一撞。
白色奥迪车的尾巴,立刻就瘪了。
许重渊面色冷静地重新挂了档,又是一脚油门……
易璟言在旁边看着这简单粗暴的方式,汗滴滴的。
而从餐厅去而复返的虞玑,有点记不清自己的车停哪儿了,在停车坪上找了一圈,最后才狐疑地看了眼那个站着一大堆男人的地方。
她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
走到那群男人身后时,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了眼,刚好看到那辆看起来威武霸气的吉普车往自己的白色奥迪上猛撞而去!
503 《爱上你》7:你找个地方,我睡你,或者你睡我(4000字1)
那“砰”地一声闷响时,虞玑的白色奥迪整个车都往前耸动了段距离。
虞玑一口气提着,震惊得发怔,就那么呆呆地看着。
直到大吉普车再次发动,似乎要发动攻势再撞的时候,虞玑那口气还猛地落下去,微张的嘴巴也紧闭上了。
不过这大晚上的,前面这一堆男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虞玑就那么咬着唇站在那儿,一时没敢出声。
可是眼看着自己的车被这群人莫名其妙地撞来撞去,饶是虞玑这样的性子,咬着牙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
她瞪着大眼睛重吐了口气,然后默默地转过身,用伞将自己遮住后拿出手机,默默地拨了个幺幺零。
坐在车里的许重渊将虞玑的一系列行为都收进眼底,见虞玑拿出手机后,他给莫寒宵使了个眼色。
莫寒宵眉心微凝,顿了顿后侧过身,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打着伞、只露出一截长及脚踝的灰粉色羽绒背影。
很熟悉,是刚才那个差点摔倒、拉住了他的衣袖的女人。
莫寒宵转身,缓慢迈动长腿,走了过去。
虞玑正专心致志拨号呢,冷不丁一个男人突然矮身钻进她的伞里,伞下的空间瞬间就逼仄下来了。
虞玑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怔怔地掀眸去看,刚好看到那男人低垂着眉目,正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
看到男人的眉眼和致命的性感薄唇,虞玑有一瞬间的呼吸不畅。
因为伞下空间不够,微躬着身子的莫寒宵也在这时抬起头来,就用那么近的距离盯着虞玑的眼睛。
他嗓音散漫又性感地问她:“怎么,准备悄悄告我?”
“……啊?没有啊!”虞玑说完,赶紧将手机锁屏,并把手机藏到了身后。
莫寒宵抬手,在她面前摊开。
虞玑拧着眉咬了咬唇,眼角微微上挑的大圆眼镜也无奈又无辜地眨了眨,最后还是默不吭声地、默默地把手机给他了。
莫寒宵将她的手机关机,又重新递还给她。
虞玑将手机接过后,莫寒宵深凝了她一眼后,下一瞬就从她伞下退了出去。
虞玑看到他湿透了的衣服和头发,心尖儿微疼了下了,无意识地就举着伞追了过去。
莫寒宵步子一顿,偏头来看她。
虞玑的眸光闪了闪,有些没底气地说:“你身上都湿透了,再淋下去会…会感冒的。反正我有伞,给你遮一下也没关系的。”
莫寒宵看着这个为了把伞在风里雨里举高到能遮住他而高举着一双手的女人,问她:“你没看到我撞了你的车?还是,你看不出来这里站着的一堆人都是黑/社会?”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对虞玑自作多情又愚蠢的嘲讽。
虞玑的小脸儿白了白,随即却抿唇娇俏一笑:“怕什么,不是有你在吗?”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有星光璀璨。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澄澈表情认真、绝不弄虚作假言不由衷。
莫寒宵原本随意垂在身侧的手,十指莫名微微一收。
易璟言在这时候发现虞玑,眸中暗光划过后,他惊喜地将虞玑一把拥进怀中:“小精灵!你怎么…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以为你出事了!”
看到虞玑被抱住,莫寒宵偏过头,不知看着什么地方。
虞玑其实很讨厌被任何男人触碰,这下被易璟言一抱,她不好意思对救过自己的易璟言翻脸,但也赶紧将易璟言推开了。
易璟言也不介意,嘿嘿笑着,放佛眼睛里心里全都是虞玑一个人。
“小精灵!既然你没事,接下来我们重…重新找个地方完成我们未…未完的约会!”易璟言说着,又要来捉虞玑的手。
虞玑侧身躲开了,朝易璟言抱歉一笑后,又举着伞走到莫寒宵身边,用伞将他和自己笼罩在一方天地里面。
看着那一男一女在伞下如画般的场景,易璟言的俊脸瞬间就黑了下去。有那么一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异动。
莫寒宵敏锐地察觉到了易璟言的情绪变化,于是偏头,慵淡笑问虞玑:“怎么,你这是看上我了?”
“……”被戳中心事,虞玑的脸立刻就染上了一层薄红。
这女儿家的害羞情态,叫莫寒宵慵淡的笑容却立刻就淡了下去。
一两秒钟的沉默过后,莫寒宵又笑着问:“不如你找个地方,我睡你,或者你睡我,我们好好玩玩儿,嗯?”
听到这话,虞玑愣了愣,随即错愕地抬眸看莫寒宵,像是不敢相信般扯出点笑来:“你…你都是这样跟人开玩笑吗?”
莫寒宵继续笑:“或者你从这一堆人里再挑两个,我们也可以陪你一起玩儿,如何?”
虞玑捏着伞柄的手指攥得关节泛白,无意识地往后退了步,再看着莫寒宵的眼神变得陌生很多。
莫寒宵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低头凝了眼自己和虞玑那距离十厘米的脚尖,再抬起头来时,他蓦地抬手捏住虞玑的下巴,狠狠用力,一字一句地警告:“要是玩儿不起,以后就别再在我面前出现!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嗯?!”
这个“我们”,莫寒宵特地咬重了发音。
他的力道太大,虞玑被疼得似乎连脑仁儿都疼了起来。
可是她咬着牙,很硬气地一声不吭,就那么看着莫寒宵。
那一两秒的对视,让莫寒宵有一种被看看透了灵魂的错觉。
他眯眸,将虞玑往后重重一推:“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立刻给我滚。”
虞玑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了数步,最后还是没稳住,直接摔坐在了满地的雨水混合着的泥浆里。伞滚落在一旁,衣服鞋子一下子就被弄脏了。
她的狼狈不堪,引得旁边几个小弟忍不住嗤笑起来,还有人幸灾乐祸地吹口哨。
虞玑透过雨幕看着那个昂身挺立在那里的男人,看着这个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男人,再想到这样狼狈的自己,终究没忍住,屈辱又委屈地滚下眼泪来。
幸好现在下着大雨,没人看得见她哭了。
可她还是觉得好丢脸好难堪,忙用手撑着泥水地,连伞都没捡,狼狈地跑了。
……
易璟言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转念想到什么,反而走到莫寒宵面前。
“表哥,你发…发哪门子的疯,要这么对我的小…小精灵?”
虽是质问,但仔细听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般的不郑重。
莫寒宵低着头看着地面那把伞,雨水顺着他的湿发往下滴。
好一会儿过后,他微眯着丹凤眼抬起头,笑着问易璟言:“璟言,你说你的小精灵也找到了,接下来,我是该回家洗澡换衣服呢,还是就穿着这身衣服赶去机场接老太爷?”
易璟言面部的肌肉绷了绷,一副恍然的样子:“表哥对不起,我光为小精灵的事…事情着急了,都忘了你们莫家的老…老太爷今晚要回来,你作为继承人还有…有重要任务!”
莫寒宵只是笑,看着他的一双丹凤眼里暗无光线。
易璟言侧身,吩咐自己的小弟赶紧把自己的车开出来,送莫寒宵去机场。
等易璟言的小弟把车开出来后,莫寒宵深眯了眼易璟言,坐上车之后似是无心地问了句:“璟言,你要是有空,那天替我去拜访下莫嵘,如何?”
易璟言小小的为难了下:“行。”
莫寒宵关上车门前,看了眼远处站着的许重渊一眼。
许重渊回了个眼神。
莫寒宵这才收回视线,对不打算上车的易璟言招了招手:“来,跟我一起,我带你去见老太爷。”
易璟言踌躇了一秒钟,干脆地上车了。
……
虞玑跑出很远的距离后才停了下来。
看着越来越深的夜色,她慢慢冷静下来。毕竟只是一见钟情、感情也没来得及深化就幻灭了,虞玑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多么伤心欲绝,最多的还是被莫寒宵那么对待的屈辱感。
所以在冷静下来后,她咬着唇,委屈又镇定地走到大路边,想要尝试着拦一辆出租车,回家。
拦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女出租车司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见虞玑狼狈不堪的样子,热心的中年女司机问七问八地关心虞玑,问她是不是受欺负了。
虞玑原本已经自己调节好了,可被这素不相识的善良女司机一关心,情绪立马就绷不住了,啪嗒一下掉了几滴眼泪出来。
真的是太欺负人了,那个臭男人!
她担心他,特意跑出来,结果他居然这么对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长得帅有什么用?
还不是是个人渣!
还故意撞坏了她的车!
气死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
在远处暗处站着的许重渊,一直看着虞玑被自己安排过去的车子载着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才拿出手机,给莫寒宵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不过是一个旁人看不懂、只有他和莫寒宵才懂的符号。
……
原本以为已经避过了家里人的虞玑,最终还是被虞晚音发现了她偷偷出去的事实。
原来是家里的佣人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把虞玑偷偷藏在角落里、那件脏污不堪的灰粉色羽绒服给翻出来了,交到了虞晚音手里。
虞晚音用两根手指提着那件羽绒服:“自己老实跟我说清楚,不然我就告诉爸妈,让爸妈来跟你谈。”
虞玑莫名失眠了一整晚,一双眼睛熬得红通通的。
她抱着枕头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恹恹的,闷闷地说:“姐,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话,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虞晚音眉眼一敛:自己这个妹妹,从前都是乖巧听话从不会忤逆自己的意思的,这几天却一再地反常。
默了默,她将那件羽绒服扔在地上:“玑妹,咱们家的情势,相信不用我讲,你也很清楚。不是姐姐要逼迫你,只不过我被培养了进咱们家族的虞氏集团,而你被妈培养出来成豪门阔太,这都是最开始就注定了的。除非我们不要爸妈了,那么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我……”
“姐!”虞玑听过太多这种话了,此刻正烦闷呢,所以再不想烦上加烦,便打断了虞晚音的话。
虞晚音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
两人的母亲候孝秀在这时候端着一碟水果进来,床上躺着的虞玑,立爬起来,按照候孝秀平时教她的“名媛闺秀”的标准坐姿坐好,打起精神叫了声:“妈。”
候孝秀正想叹气,一眼看到旁边那件脏污不堪的羽绒服,惊诧得一时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最后才有些惊慌地问虞晚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晚音叹气,看了眼虞玑后将脸扭到一边,不答。
但她这行为,其实等于是把答案告诉了候孝秀。
候孝秀捏着衣服走到虞玑面前,想发怒,却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你爸爸在家,我不惩罚你,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
虞玑怎么敢说:虞爱民和候孝秀一直希望自己能按照他们的规划走,将来嫁进非富即贵、能帮助虞氏的生意更上几层楼的显赫之家,要是知道她昨晚偷偷出去见名不见经传、有可能还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儿男人,不打死她也得骂死她,估计还得被禁足!
见虞玑咬着唇不说话,候孝秀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只按着胸口一副心痛难当的模样,开始万年不变的念叨:“我这一辈子,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自己的社交,全部心思都用在培养你们两个女儿身上,可你们倒好,一个个地,不让我省心也就罢了,还让我……”
话没说完,候孝秀按着眼睛,竟然低低地啜泣起来。
虞玑见惯了候孝秀的这幅模样。她虞玑,都20岁了,一直被当成商品在增值,她又何尝有过自己的人生呢。
虞晚音见虞玑仍旧没有坦白的意思,走上前去,用手指戳了戳虞玑的额头。
虞玑皱着张心形脸,捂着额头气鼓鼓地去看虞晚音。
虞晚音朝她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去跟候孝秀坦白、作保证,哄哄候孝秀。
504 《爱上你》8:把那个女人带来见我。(2000字2)
面对虞晚音的示意,虞玑偏头去看了眼候孝秀,仍旧没动。
虞晚音又戳了戳虞玑的脑袋:“玑妹,你现在越来越不听劝了是不是?”
虞玑心里本就憋着一股子气没处发泄,这下突然就有点忍不住了。
但她的性子摆在那儿,不会跟人争锋相对,只是压抑着闷闷地说:“我也希望你们有时候能理解下我,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任人搓圆捏扁的泥娃娃……”
候孝秀和虞晚音都清清楚楚地听清了虞玑的话,候孝秀也不哭了,怔怔地看着这个一向听话得没有任何反抗情绪的女儿。
但随即意识到虞玑竟然开始反抗自己后,眼泪这才真正掉了出来。
“死丫头,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虞晚音在虞玑背上轻拍了巴掌,“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么?妈和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嫁进一个好人家,一辈子风光无限让人歆羡么?”
虞玑的眼圈彻底红了:“那都是你们希望的吧。可是我自己更希望像我的朋友、同学那样,自由自在地跟朋友们聚会、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而不是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连每顿吃什么,都要严格控制,连穿什么风格的衣服都要被制定,我……”
“玑妹!”虞晚音冷声打断她。
虞玑抬头去看,这才发现候孝秀大抵是太伤心了,竟然哭着、低着头出去了。
看到候孝秀这样,虞玑终究还是不忍心,有些烦躁又有些自责地顿了顿后,还是赶紧起身跟出去了:“妈……”
……
莫寒宵最终还是迟到了,他那晚赶到机场的时候,老太爷已经被莫嵘接回了半山云邸。
莫寒宵随后赶到半山云邸的时候,老太爷连续几天以身体不适为由,并不见莫寒宵。
这一夜,大雪。
莫家老太爷莫荣鹤才让人传话过来,让莫寒宵过去。
莫寒宵连外套都没拿,就被催着过去了。
可到达莫老太爷莫清鹤所居住的别墅小楼前时,莫清鹤身边的人又说让莫寒宵稍等。
于是只穿了一件薄毛衫和一条深色长裤的莫寒宵,就那么站在雪地里,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被放进去。
头发已经全白但面色仍旧红润健康的莫老太爷莫清鹤坐在轮椅上,腿上搭了一条华贵的厚毯。
“爷爷。”莫寒宵微微鞠了一躬,一改在人前的散漫不羁模样,恭敬。
莫清鹤像是没听见,倾身过去,端了杯佣人刚沏好的茶,端在嘴边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品了口,皱了皱眉后将茶杯递给佣人。
佣人惊慌失措地接过,赶紧又重新沏了壶茶。
莫清鹤静静地看着佣人沏茶,仍旧没看莫寒宵,中气而威严十足的声音从两片抿紧的唇间溢出来:“来了?”
莫寒宵点点头,没有多说。
莫清鹤从佣人手里接过新茶,又问:“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没有。爷爷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莫寒宵到底没掩藏住自己平日里的慵懒不羁,或者说在锐利的莫清鹤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
莫清鹤将茶杯往嘴边送了送,却又突然将那茶杯往地上一摔:“混账东西!”
茶杯碎片和茶水飞溅,吓得沏茶的佣人腿一软,一时没稳住,几乎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而莫寒宵只是看了眼那飞溅到自己室内拖鞋上的茶杯碎片,面不改色,动都没动一下。
莫清鹤这才抬头来看了眼莫寒宵,可是看到他那副做错了事还一副骨头硬不知悔改的模样,越发地来气。
可无奈爷孙两人都是绝不先妥协的性子,气氛一时僵持至冰点。
还是已经快60岁的光头莫嵘走进来,让沏茶的佣人滚下去后,在沙发上坐下来:“爸,小宵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正是有需要的时候,为了个女人没能来机场接您,您就气成这样?那要是以后咱们小宵看上了哪个您反对的女人,您不是得把咱们的小宵给剁了?”
说完,莫嵘自己沉沉地笑起来,嘴里镶的那颗金牙被灯光照得晃人眼睛。
莫清鹤看了眼莫寒宵,冷哼了声:“他要是敢,这个莫家就在容不下他。”
莫嵘笑中掠过得意,随即抬头去看莫寒宵。
莫寒宵察觉到这位大伯的视线,懒洋洋地勾起单边唇角,也回了个笑。
莫嵘暗暗地冷笑了下,又跟莫清鹤道:“爸,您看您为了培养小宵这孩子也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咱们也确实不能大意了,让小宵子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您说是也不是?”
莫清鹤没有立即说话,默了默后转头问莫寒宵:“我回来当晚,你是否确实为了一个女人而没来机场接我?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
这是给莫寒宵否认的机会,也是为了堵莫嵘的嘴。
莫清鹤一辈子有两个重要的女人,其中一个生了莫嵘,另一个生了莫寒宵的父亲莫世豪。
莫嵘与莫世豪的争斗,他早已心知肚明。
可莫寒宵眼睛里铺着真诚的笑意,明晰地答:“是。”
“……”莫清鹤一口老牙都快咬碎了。
随后他沉了沉神色:“我有没有说过,咱们莫家的男人,不能在女人身上费心思,啊?!咱们这个家族社会角色特殊,有了女人就等于有了致命的把柄和弱点!当初我这两条腿是如何废掉的,你们都忘了,想要重蹈覆辙?啊?!”
一声接一声地质问,如洪钟扣顶、雷鸣在耳。
莫嵘都被震慑得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可莫寒宵还是那副模样,仿佛很认真地在听,又仿佛完全没在听。
莫清鹤也是无奈了,决定给莫寒宵最后一个机会。
他说:“小宵,三天以后,把那个女人带来半山云邸见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把咱们莫家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顿了顿,像是怕莫寒宵反悔似的,莫清鹤又加了句:“你要是怕麻烦,我就让你大伯莫嵘代劳!”
莫寒宵垂眸,默了默后答:“不劳烦了,我自己去接她。”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满意神情的莫嵘和恨铁不成钢的莫清鹤。
505 《爱上你》9:要逼我抱你上车?
因为莫清鹤的要求,莫寒宵直接去了虞玑的学校捉人。
虞玑和叶翎桐提着画板和颜料从外面回来,女生宿舍楼下已经围了一大票女生了。
尽管里三层外三层,虞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着车散漫不羁站着抽烟的男人。
他垂首站在那儿、单手插袋,一双凤眸半眯、薄唇间叼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自成绝世风景。
他就那么站着,就引得花痴的尖叫声不断。
有大胆的女生上前去想要搭讪,莫寒宵只懒懒抬眸看了她一眼,女生便咽了咽口水后退了。
虞玑承认,这个男人是很帅,可是现在她一看到他,就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被他百般羞辱的场景,胸腔里的那股子浊气和委屈不由地又升腾起来。
咬了咬唇,虞玑说:“翎桐,咱们走吧!”
可没人回应她。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虞玑回头看,才发现刚才还跟自己聊着天的叶翎桐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莫寒宵。
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这样,虞玑心底一涩,走过去挽住叶翎桐的手臂,声音轻轻地叫她:“翎桐……”
叶翎桐身体一僵,触及到虞玑试探的目光后,她的脸蓦地就红了,慌忙低下了头。
虞玑微咬着唇,默了默后说:“翎桐,你也…喜欢上他了?”
这个“也”字,叶翎桐没听出来,虞玑自己也没察觉。
叶翎桐红着脸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就是看看帅哥而已嘛,哪有喜欢!”
虞玑心口一松,本想趁势告诉叶翎桐这男人有多坏,但转念一想,自己在这种时候说男人的坏话,怎么都有一种自私自利的嫌疑,所以最终都咬着唇没说。
这时候叶翎桐低着头咕哝了句:“而且就算喜欢又怎么样,我这样的平民出身,又不跟你这样的千金小姐一样,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虞玑默了默,正斟酌着该怎么接叶翎桐的话,莫名就感觉到一股子浓烈的压迫感。
她愣了愣,连头都没抬,便咬着牙转身要走。
莫寒宵抬手,轻易地就拎住了虞玑的衣领。
“……”虞玑大囧,挣扎了下没挣扎掉,又被一大群女生目瞪口呆的围观,登时就脸红了。
她蓦地转过身来,瞪大眼睛一副超级生气的模样:“你看着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这么没礼貌?!”
莫寒宵也不怒,也不放开她:“我专程来学校找你,你见到我连招呼也不打,还说我没礼貌,嗯?”
“……”虞玑噎了噎,随即微扬着下巴怼他,“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好像不是很熟。我……”
“不熟?不熟你那晚还跟我共撑一把伞?你若还是觉得不熟,我可以再帮你回忆回忆。”莫寒宵淡淡慢慢地掐断她的话,但用词组句却引人遐想。
“……”虞玑咽了咽口水,在一众或鄙夷或惊讶的目光中,捏着拳镇定下来,“是,我们在公众场合见过两次面,但熟悉也谈不上。而且你刚才站在那么远的地方,又被那么多人围着,我没看见你,又怎么会有打招呼这一说?”
“没看见我,你又知道了我被人围着?”莫寒宵问。
“……”虞玑懊恼地咬牙,“总之你放开我,我要回宿舍了。”
莫寒宵将她手中的画板和颜料夺过拿在自己手上,倾身扣住虞玑的手腕儿,不由分说地将她往自己的车带去。
虞玑根本不是他对手,只好红着脸咬牙问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去我那儿。”莫寒宵拉开车门,“要逼我抱你上车?”
506 《爱上你》10:反正,我…我喜欢你。(2000字1)
“……”虞玑被他的话气得噎住了,大眼睛瞪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位先生,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
顿了顿,虞玑主动往前走了步,压低声音:“你别忘了,之前是你拿着张卡片来约我,结果你没赴约,我返回去找你,你却当着那么多人把我推地上,现在你又开着车到我宿舍楼下,说要带我走就要带我走……”
虞玑原本是怕被别人听见,所以主动凑到莫寒宵跟前,可是因为身高的差距,她没能凑到莫寒宵耳边说,反倒有点像埋在男人的胸膛里叽叽咕咕的撒娇,一大股子怨气。
莫寒宵垂首看着怀中那个小脑袋,毫不自知地勾了勾唇:她这模样,跟当年初见的时候,一样蠢得…甚是可爱。
兴许是自己的出身和成长经历都过于黑暗复杂和残忍无情,所以在面对虞玑这样被保护得很好的、性子纯良的姑娘,总是不自觉地就被勾出想要跟她继续相处的兴趣、逗她的欲/望。
总觉得,跟她待在一起,好像就远离了莫家,远离了莫这个姓氏,更远离了莫家继承人这个位置。
虞玑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皱着眉抬起头来,刚好看见莫寒宵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是在嘲笑她还是在鄙视她?
虞玑瞬间更加不高兴了:“先生,我在因为你的行为生气,你能不能尊重下我?”
莫寒宵笑了,却是什么都没说,扣着她的肩膀:“上车。”
“……”虞玑撑着车门,回过头来抗议,“我看起像是那种呼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么?你别……”
“你不像。”莫寒宵掐断她的话,很认真的答。
虞玑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在虞玑放松警惕的时候,莫寒宵一把搂住她的腰,在她完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抱上了自己的副驾驶,并动作极其迅速地替她扣上了安全带。
虞玑:“……”
莫寒宵快速绕过车头,上车后启动了车子,都开出好一段距离了,却发现虞玑还在幽怨地瞪着他。
莫寒宵微勾了勾唇,单手掌着方向盘,安静地开车。
这场一个人全程参与的对峙,让虞玑有点泄气,她闷闷地撇开视线:“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总该告诉我,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吧?”
莫寒宵微微勾起的唇角无声无息地坠下去:“去见我爷爷。”
“……见你爷爷?”虞玑脑子里乱乱的,脱口问了句,“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呢,这就要见你家长了?”
莫寒宵的心咯噔一下,偏头去看虞玑。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虞玑,脸蛋儿蓦地就又红了,慌乱地撇开视线后,咬着唇的样子像是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莫寒宵收回视线,原本慵淡的眉目不知不觉地就紧绷起来。
他既不嘲笑虞玑的“自作多情”,也不给出肯定答案。或者说,他根本没给任何答案。
好一会儿过后,虞玑心里又羞又涩涩的,自己默默地摁下车窗,让窗外的冷冽空气钻进来,将自己的意识给吹得冷静些了。
就在她准备关上车窗的时候,莫寒宵突然嗓音淡淡地问她:“你认为我对你有兴趣?”
“……”虞玑心里突突了下,长睫狠颤了几下后,她咬唇低下头,“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我喜欢你。”
承认自己的心事后,虞玑又扬了扬下巴,故意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然你以为,被那么多人追求的我,怎么会因为你一张卡片就跑去跟你赴约?又怎么会明明被我姐给拎回家去了,还要偷偷跑出来确认你是不是在傻傻地等我?”
说到这里,虞玑吸了吸鼻子,有点点委屈:“可是你倒好,爽约也就算了,还…还推我……”
莫寒宵没有看虞玑,身上那股子常年的散漫不羁气质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匿得无影无踪。
自己都这么说了,男人还是没任何反应,虞玑本就脸皮薄,这下彻底有些绷不住了,便咬着唇偏头看着车窗外,再不看男人一眼。
……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车子在半山云邸停下。
莫寒宵先行下车,替虞玑打开车门,朝她递出一只手。
虞玑没看他的脸,更没将手递给他,自己埋着头闷闷地下车了。
一下车,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极具苏州园林装修风格的豪宅庄园,就被两个纹着纹身的高壮男人一坐一右地带走了。
虞玑愣了愣,偏头看了眼并没有跟上来的莫寒宵,心底的恐慌才一层一层地弥漫上来。
如果说到现在她还不没猜到莫寒宵的身份,也枉费了她生长在燕城的这些年。
……
一直看着虞玑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莫寒宵才低下头,习惯性摸出根烟叼在唇上,可点了几次,都没点燃。
易璟言手里端着杯热茶,慢悠悠地从旁边晃过来:“大…大公子,你不跟上去,就不怕老太爷他…他老人家对小精灵下…下狠手?”
莫寒宵低垂着头,终于将烟点燃。
他将手插进长裤口袋,叼着烟微眯着眼睛笑看易璟言:“既然是你的小精灵,不跟上去照顾照顾,你还有闲情喝茶?”
“呵呵。”易璟言低头喝了口茶,“大…大公子,你对小精灵的那份儿心思已…已经昭然若揭,我虽然蠢,但也不至于蠢…蠢得连这都看不出来?既然你喜欢,我就不跟…跟你争了,你留着吧。”
莫寒宵看着易璟言,缓缓地吐出口烟雾,笑得讳莫若深。
易璟言挑挑眉,做作地压低声音:“大…大公子,是不是你其实也不…不敢忤逆老太爷,所以才乖乖把小精灵带…带来、听凭老太爷发落,好稳住…稳住自己继承人的位置?
莫寒宵笑:“你都猜到了,何必多此一问?”
……
虞玑被直接推进了莫清鹤的书房里。
虞玑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这才警惕地去看书桌边,那个坐在轮椅里、闭目养神的白发老人。
这样冷的天气,老人身上只穿了件绸衫。原本搭在他腿上的厚毯,也掉落在地上了。
虞玑从小很受自己爷爷奶奶的疼爱,见此情景,心念一动,还是轻轻地走过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毯子。
507 《爱上你》11:我也不会拒绝你的…(2000字2)
捡起毯子后,虞玑稍微整理对叠了下,这才动作尽量轻地盖在老人腿上。
做好这些后,她一抬头,刚好对上老人一双犀利的眼睛。
虞玑手一抖,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后,双手交握在身前,乖巧地站着。
莫清鹤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的厚毯,下坠着的唇角透出凌然的威严感。
他问:“你就是虞家的二小姐?”
虞玑点点头,声音清软而恭敬:“是的,爷爷。”
她这一声“爷爷”,让莫清鹤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倒是不能对这个小姑娘生出厌恶的情绪来了。
他指了指旁边案几上的茶壶:“我渴了,你给我倒杯茶过来。”
虞玑赶紧点点头,走过去倒了杯茶,又用手背试了下温度,这才双手端着茶杯递到莫清鹤面前。
莫清鹤没接,却是又问:“你姐姐,就是那个被称作燕城第一名媛的虞晚音?”
“嗯,虞晚音是我姐姐。”虞玑仍旧双手端着茶杯,灵澈的大眼睛里蓄着乖软的笑意,“不过燕城第一名媛这个称号,是大家对姐姐的抬爱和厚赞,姐姐她也不会以这个自居的。”
莫清鹤仍旧没接茶杯:“据我所知,你已经被你父亲虞爱民许配给了上官家的那小子,是也不是?”
虞玑默了默,还是点了点头。
莫清鹤的唇角越发地下坠,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在虞玑脸上:“既然有婚约在身,怎的不知自爱自护,现今还跟我的两个孙子胡搅蛮缠、勾搭不清?!”
他说到后来陡然拔高的声音,如洪钟震耳。虞玑端茶的双手都抖了抖,难堪的情绪涤荡开来。
微抿了抿唇,虞玑大胆地看着莫清鹤:“爷爷,我父亲虽然有那个意思,但我现在并没有真正的婚约在身。而且,即便是有那个意向,那也是我父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愿。另外,我跟您孙子也没有…没有勾搭,我们只是正常的来往而已。”
顿了顿,虞玑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继续:“不过,虽然一开始我是有点…喜欢您的孙子,可是通过这几次的来往,我已经不喜欢他了,觉得他是一个很没礼貌、也不懂尊重的人。如果您特意让我过来,是为了逼迫我跟您孙子分开的话,您大可以放心了。”
听着这个面容纯澈眼神灵透的小姑娘不疾不徐地说出这番话来,莫清鹤不由眯起眼睛,多看了她几眼。
虞玑越想越觉得委屈,默了默后转身,将茶杯放在桌上:“爷爷,您要是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是被您孙子强行带过来的,我也还有自己的事没做完。”
莫清鹤偏头看了眼被她放下的茶杯:一开始她知道替他盖毯子、尽管他不接也依旧双手替他端着茶杯。可是等他言语难听起来的时候,她也绝不委曲求全,快速挑明自己的立场。
虽然看起来就不适合进莫家这种凶险之地,但是也确实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有教养的好姑娘。
见莫清鹤迟迟不说话,虞玑朝他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就拉开门出去了。
……
虞玑走后,管家推开书房门进去,恭敬地伺候莫清鹤喝完茶。
“老太爷,依我看,这小姑娘的相貌,配得上咱们大少爷。大少爷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现在喜欢上这么个水灵单纯的小姑娘,不如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大少爷乐一乐算了。”
“呵!”莫清鹤叹了声,“咱们家小宵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他要是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思,能是乐一乐就能算了的?他跟他父亲莫世豪一样,都是一根筋,最容易成情种!”
看了眼书房门口的方向,莫清鹤又似有所思地说:“如果这个小姑娘是个没什么脑子和骨气的,那我也刚好不费那个心去阻止了。怕就是怕这样的小姑娘,挑不出错处还反而格外出挑,任由她跟小宵发展下去,迟早成为有心人的把柄。”
管家摇头叹气:“也是。如果大少爷继承莫家家业,就势必不能被女人给拖住了脚。让刚才那个小姑娘进家门,那就是害了她。但如果想要通过大少爷洗白咱们莫家的家世,这个小姑娘也确实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论在外的声名,不如虞晚音那个丫头。论在军/政/界的背景实力,就更不如程家的那个丫头了。”
……
虞玑从莫清鹤的书房出来,没人给她带路。
莫家的半山云邸太大了,房间太多,走廊也弯弯绕绕,虞玑本就有点路痴,绕了半天才找到下楼的楼梯。
楼梯走到一半,一个光头的、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中年男人被几个男人从下面上来。
虞玑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忙侧身让在了一边。
可光头莫嵘走到虞玑身边的时候,停下来,眼神直勾勾地将虞玑从上到下都打量了遍。
虞玑被他看得遍体生寒,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觉。
所幸,莫嵘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上楼了。
虞玑轻吐了口气,赶紧加快脚步下楼。
一出门,就撞见了正依靠在门柱上懒散站着的莫寒宵。
虞玑只当做没看见他,埋着头就往府邸的大门口走。
偌大的庭院,她才走完三分之一呢,几只品种不一的大狗不知道突然从哪儿蹿出来,一下子就将虞玑给围在了中间,个个都冲着她狂吠,有一种随时都要往她身上扑的错觉。
虞玑以前被元书外公养的一只狼狗咬过,脚踝上至今还有一个疤。
此时被这么大几只狗围着,登时就被吓得小脸煞白了,慌乱地想要逃开,可是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出狗子们的包围圈。
她快哭了。
莫寒宵在这时候慢悠悠地走过来,问她:“需要帮忙么?”
虞玑想到自己自从遇到这个男人后,莫名其妙受的这些委屈,很有骨气地咬了咬牙,但看了眼脚下的几只狗子,害怕得小腿都发颤了。
她拉不下面子,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说:“你要是非要帮我,我当然也不会拒绝你的好意和美德。”
508 《爱上你》12:找个机会,好好安慰(2000字3)
莫寒宵忍不住低笑了声:“那算了,我向来缺少好意和美德。”
看着莫寒宵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虞玑没忍住,追了步,憋出了句:“你不能走!”
莫寒宵唇角一勾,转过身来:“我怎么就不能走了?”
“因为…因为这些狗都是你家的,现在它们乱了套,你有责任和义务管制它们。”
找到这么一个能保住面子又合情合理的理由,虞玑没忍住心底的那点小窃喜,唇角忍不住翘起。
莫寒宵单手插袋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问:“何以证明它们就是我家的狗?”
虞玑忍不住想给他个小小的白眼:“一开始,这些狗虽然围着我、也叫得很凶,可是一直没有真正伤害我。最重要的是,自从你走过来以后,它们连叫也不叫了,一个个地只是围着我,像是在乖乖地等待指令。动物是不会骗人的,你还敢说这不是你的狗?”
这一通藏着傲娇意味的分析,叫莫寒宵唇角一向散漫的笑意变得认真。
可他仍旧只是站在那里,完全没有要解救虞玑的意思。
虞玑正想说话,一抬头看见阳台上站着的光头男人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心底的小窃喜和小傲娇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她垂了垂眸,再抬眸时跟莫寒宵说:“你那晚不是很嫌弃地把我推在地上了么,今天带我过来也不过是为了让你爷爷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再跟你来往了。这样吧,你现在帮我把这几只狗弄走,我保证今天从这儿出去以后,就再也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了。”
到底是存了点小心思,所以只说了自己不主动出现。但如果他执意要……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再说,他们一家都这么嫌弃她了,等这个男人再来找她,她也不是没自尊、好说话的人。
莫寒宵早已料到会有此结果,可这些话从虞玑嘴里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后,他莫名就生出几点郁躁的情绪。
可这郁躁情绪,很快就又淡下去了。
他喝退那几只大狗后,侧身吩咐佣人:“替我把车钥匙拿出来,我送虞小姐回去。”
这算是默认了虞玑的提议了。
虽然跟这个男人不过见了几次,但此时虞玑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难过。但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难过是因为单纯的丢脸、没面子儿难堪,还是因为哪怕她提出再不联系、这个男人也毫无所谓、立刻就答应下来的态度。也许兼而有之。
虞玑深凝了眼莫寒宵,又抬头看了眼楼上的莫清鹤和莫嵘,兀自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口走。
莫寒宵无意识地追了两步,刚好佣人拿了车钥匙出来,叫住了他。
莫寒宵转身的时候,这才看到楼上阳台上的莫清鹤。
微眯了眯凤眸,莫寒宵仰着脸笑:“爷爷。”
莫清鹤哼了声:“怎么?准备追上去?”
“是有这个打算。”莫寒宵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眉骨,“她是虞家的千金,总不能让她这样跑出去,出了事又是一桩麻烦,您说呢,爷爷?”
“我自会安排人送她!一个虞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儿,还用不着你亲自去送!”莫清鹤将庭院扫了眼,最后盯住站在角落里的易璟言,“你去送送,保证小姑娘安全到家。”
易璟言瞥了眼莫嵘的神色,这才提步,开了辆车追了出去。
……
易璟言将车堵在虞玑面前,下车。
“小精灵,我专程来……怎么还哭了?”易璟言看见虞玑眼角的泪,神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连装结巴也忘了。
虞玑飞快地抬手、抹掉眼泪,扯出个笑来,语调却仍旧闷闷地:“是你啊。”
“……”易璟言酸溜溜地道,“我专程过来送你,你就用这句话打发我?”
虞玑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抱歉啊,我现在心情不好。”
易璟言扣住她手腕:“快天黑了,先上车,我送你回去。”
虞玑立刻从他掌心挣脱了出来。
掌心一空,易璟言狭长的眸子一眯。
人家毕竟是好心好意,虞玑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且现在天黑了,这种路段也根本打不到车,所以对易璟言笑了笑,说了句:“那麻烦你了”后就主动上车了。
不过,她坐进了后座,而非副驾驶。
易璟言咧唇,舌尖轻刮过薄唇。
转身上车。
他的车子开出去大约两百米的距离后,后面的许重渊也重新启动车子,保持距离跟了上去。
……
车上,易璟言偏头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虞玑:“刚才为什么哭?你就…那么喜欢他?”
被并不熟悉的男人这样问,虞玑眨了眨眼睛,攥紧指尖答:“我刚才哭,不是因为他好不好。”
“哦?那是因为什么?”
虞玑偏头看着车窗外:“我……我是被刚才那几只狗吓的。而且这地方这么偏,天又黑了,我害怕而已。”
“呵……”易璟言笑出声。
虞玑偏头,突然盯着他看。
易璟言被她看得心脏微拧,但面上继续笑:“怎么了?难道是突然发现我比他更优秀、爱上我了?”
“……”虞玑不搭理他,继续偏头看着车窗外的月色。
其实她刚才是猛然发现,明明结巴的易璟言突然就不结巴了。
可是,现在在这样的地段,车上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当然不会揭穿他也不会提出疑问。
……
易璟言将车停在虞家别墅大门前后,很绅士地替虞玑开了车门。
虞玑下车后,还是很真诚地跟他道谢:“你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易璟言原本随意搭在车门上的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收了收,随后朝虞玑笑得风/流又浪/荡:“你突然这么关心我,搞得我很想扑上来吻你!”
“……”虞玑转身,快步就要进别墅。
“小精灵!”易璟言叫住她,等她转过身后,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别误会我表哥,他是个好人。之前在菲尔餐厅,我以为你失踪了,让他帮忙找你。他本来有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但是为了你,他依然半路折返回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被他爷爷重重地责罚了通。小精灵,你要是跟我一样有点良心,就该找个机会,好好安慰安慰我表哥。”
509 《爱上你》13:只是露出了一点端倪而已
听完易璟言的话,虞玑很快捕捉到重点:“你以为我失踪了?”
听到这个问题,易璟言不由深看了眼虞玑这个从长相上看起来完全没有心计的女孩儿,随即他如常地笑了笑,不露痕迹地带过这个话题:“小精灵,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表哥为了你承受了这么多,你不该误会他,更不该对他发脾气,懂么?”
虞玑没有立刻回话,低垂着眉目回想了下自己遇到易璟言和莫寒宵后发生过的一系列事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抓不住头绪,只得暂时作罢。
她没有跟易璟言多说,跟他道别后就进了别墅。
易璟言没有立刻离开,看见明显心不在焉的虞玑像是被什么绊了下,终是勾唇满意而笑。
……
虞晚音和候孝秀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候孝秀沉着脸,在听到虞玑上楼的脚步声后,蓦地转过身,就要走。
“妈!”虞晚音叫了声。
但候孝秀像是没听见,拉开门便出去了。
虞晚音抿了下唇,站在原地没动,垂眸去看大门外的易璟言。
易璟言刚好也看见她,撩唇对着虞晚音灿烂一笑后,还抬手给虞晚音挥了挥。
随后,他才钻进车子里,离开。
……
虞玑回到自己房间,刚脱下大衣外套,卧室的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
“……妈。”一看候孝秀的脸色,虞玑就猜到了原委,所以开口时的语气一下便弱了下去。
候孝秀关上房门,在虞玑的床边坐下:“趁你爸爸不在家,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谈谈。”
之前在半山云邸,自己已经莫名其妙被莫清鹤给训了一通,这才刚回到家,候孝秀又跟过来要修理她,虞玑便低着头站着没动。
候孝秀见自己这个原本乖巧的女儿越发地忤逆自己了,一时气闷。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站起身来,仰着头盯着比自己高出了一小截的女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触?你倒好,现在还敢把那些乌烟瘴气的人带到家门口来?这也是幸亏你爸爸不在家,要是你爸爸在家,他……”
“妈。”虞玑打断她的话,鲜少地直直盯着候孝秀的眼睛,“您就那么害怕爸爸么?开口爸爸,闭口爸爸,是不是爸爸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您都觉得是对的?”
虞玑的语气根本不重,但候孝秀捂在胸口的手攥成拳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个家,全靠你爸爸撑起来,我负责照顾你们照顾这个家,自然是……”
虞玑拧眉转过身,后面候孝秀说了些什么,她真的听不进去。
她的母亲候孝秀虽然严格管制她,但至少还是会真的关心她在乎她,可是她的父亲虞爱民,也就真的只是白担着一个父亲的名声。
候孝秀跟虞爱民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候孝秀是能跟虞爱民同床共枕的管家、保姆!
她不喜欢自己的父母这样的关系,也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完全没有自己,脑子里完全只有丈夫的意愿!
“玑玑!”候孝秀一把攥住虞玑的手臂,将她往自己一拖,“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妈妈说话?!”
虞玑转过身,问候孝秀:“妈,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或者说,你还记不记得,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样的?”
候孝秀愣了下,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年少青葱时经历过的那些懵懂和爱恋情绪,还是忍不住浮现出来。
虞玑凝了眼候孝秀的表情,眼圈一下就涩了:“妈,既然您自己都经历过,为什么到我这里,您仍旧觉得我像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呢?”
她还没有跟莫寒宵怎么样呢,为什么候孝秀就要有这么大的反应?为什么莫寒宵的爷爷要对她说那些话?她只是有那么点喜欢莫寒宵而已,只是露出了一点端倪而已。
候孝秀最后只说:“我现在阻止你骂你都是为了你好。你只是按照你父亲的要求嫁给上官家去过更好的日子而已,你看看你姐姐,为了能继承家业,小小年纪就去国外打拼深造,她说什么了?”
虞玑确实没话说了。
……
候孝秀离开后,虞玑实在烦闷,换了套衣服后,开车去了虞家的老宅。
她到的时候,老宅的灯还亮着。
佣人秦姨看见她从车上下来,笑得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欢欣地冲别墅里喊:“老太太,您的小孙女儿来了,您的小孙女儿来看您来了!”
自己被这样热情地期待着欢迎着,虞玑失落情绪瞬间消失了大半,亲昵地抱了抱秦姨后,就快步往别墅里小跑而去。
在玄关处,正遇上披着件外套、就穿着拖鞋就要急急忙忙赶出来迎接她的奶奶柳兰芝。
虞玑一把抱住柳兰芝,脸蛋儿埋在老人家温暖的脖子里撒娇:“奶奶,我想死您了。”
柳兰芝踮起脚配合虞玑的身高,枯树枝般的手轻轻地在虞玑肩上拍了拍:“哎哟,我的乖孙女,是不是又在家里受委屈了,啊?”
虞玑鼻子一酸,没说话,只将柳兰芝抱得更紧。
……
洗漱好后,虞玑换上睡衣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柳兰芝赶紧掀开被窝,在自己身旁的空位拍了拍:“快来快来,奶奶已经把被窝替你捂热了!”
虞玑乐颠颠地跑过去,躺进暖和的被窝后,抱着奶奶的腰就不撒手了。
柳兰芝摸了摸虞玑的手,又够着身子去摸虞玑的脚,见她一双脚冰凉,她一边将她的一双脚捂进自己怀里,一边慈祥地问她:“跟奶奶说说,是不是你那个牛脾气的老爹和你那个…老娘又给你气受了。”
虞玑撇撇嘴,闷闷地说,就是不说。
柳兰芝表情恨恨地拍了拍虞玑的脚丫子:“跟你奶奶还藏着掖着的?你这样,奶奶以后可不帮你了啊。”
虞玑看着自家奶奶佯装生气的样子,忙咧开樱桃小嘴嘻嘻一笑,又赖过去、挂抱在奶奶身上。
她闻着奶奶身上好闻而熟悉的肥皂味道,声音轻而羞的说:“奶奶,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510 《爱上你》14:手腕突然就被醉酒的男人扣住了。
柳兰芝眼睛瞪大了些,随后又低下头去看着虞玑的脸:“你刚才说什么,奶奶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虞玑咬着唇,脸红得像个苹果,哪里肯再说。
柳兰芝抬手拖住虞玑发烫的脸蛋儿,想要让她抬起头来:“我的好孙女儿,你再说一遍,奶奶真的没听清嘛。”
虞玑躲开柳兰芝的手,羞红着脸往柳兰芝怀里躲:“您没听见算了!我不说了!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柳兰芝看着自家孙女儿害羞的模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虞玑红着张脸蛋儿哼了哼:“奶奶……您再笑我可就走了啊。”
头发花白的柳兰芝连连摆手:“不笑了,不笑了,奶奶不笑了。”
“这还差不多……”虞玑翘了翘嘴角,用被子把自己和奶奶裹住,仍旧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老人家。
奶奶轻轻地拍着虞玑的背,柔声问她:“我的乖孙女,喜欢上的是哪家的小伙子啊?说出来,奶奶给你参考参考,啊?”
虞玑犹豫了下,仰着头看着柳兰芝:“我怕我说出来,奶奶您也跟爸妈和姐姐一样,反对我……”
“胡说!只要是我孙女儿喜欢的,谁敢反对?”柳兰芝瞪了瞪眼睛,“你说,有奶奶给你撑腰呢!咱谁也不怕!”
虞玑笑:“奶奶,那要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欺负我,那您怎么办?”
柳兰芝一本正经且严肃:“只要他不怕我的菜刀,他尽管来欺负我的宝贝孙女儿!”
一直以为都被忽视、被数落,眼下被柳兰芝这样无条件地信任和包容,虞玑胸腔里暖暖的,犹豫了下趴到柳兰芝耳边,将自己这几天来的经历以及易璟言之前告诉自己的那些,一字不漏地告诉柳兰芝了。
其实虞玑也游移不定,毕竟双方的家长都不支持,光凭自己对莫寒宵那点“一见钟情”的喜欢根本支撑不了几天。而她之所以告诉奶奶,是想着,如果连自己最亲爱的奶奶都反对的话,她也就彻底算了。
其实柳兰芝在听到“莫”这个姓的时候,就微微有些失神。
等到虞玑说完了,从自己耳边退开了,她才回过神来。
虞玑没发现奶奶的情绪变化,期待又紧张地看着柳兰芝。
柳兰芝抬手帮虞玑顺了顺头发,语气里莫名裹了点沧桑:“玑玑啊,奶奶不劝你。人活一世,都有自己的命,有自己的路。该你走的路,你总归要走完它,你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
从柳兰芝那儿回来以后,虞玑虽然一直忘不掉莫寒宵的样子,可一想到自己答应了莫清鹤不再主动出现在莫寒宵面前,也就自己忍着。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就在虞玑以为她和莫寒宵就真的要从此陌路的时候,两人又见面了。
这天,虞玑和叶翎桐参加完论文题目的研讨会以后,老师刚说结束,叶翎桐便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抓着包包就要往外跑。
虞玑担心她,忙跟了出去:“翎桐,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叶翎桐一边跑一边说:“我在上京会所还有兼职,马上就要迟到了!”
看着叶翎桐跑远,虞玑追了两步又停住,一边摸车钥匙一边朝停车坪走去,最后终于开着车在学校大门口追上了叶翎桐。
叶翎桐看见虞玑,感动地笑了笑,拉开车门就上车了。
两个年轻姑娘说说笑笑,一路往上京而去。
在快要到达上京会所的时候,叶翎桐似是无意地问了句:“玑玑,你跟上次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因为虞玑连男性朋友都没有,所以在听到“男人”这两个字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莫寒宵。
虞玑撇撇嘴:“什么关系也没有,就仅仅是阴差阳错地见过两三次而已。”
说完,虞玑心念一动,偏头笑叶翎桐:“难道,你也……”
“瞎说什么呢。”叶翎桐脸咬着唇,一巴掌拍在虞玑手臂上。
虞玑只是笑,可是笑着笑着,心里就有些瑟瑟的。
……
停好车后,叶翎桐看虞玑为了送她,冻得脸蛋儿都有些发白了,便挽着她,非要她跟她一起进去,喝杯东西暖暖身子。
虞玑拗不过她,便跟着她进去了。
叶翎桐先进去员工间换衣服,虞玑便站在安靖的走廊边上等她。
……
易璟言捏着根烟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珠光灰大衣、长直发扎成马尾在脑后的姑娘。
他眯了虞玑一眼,又回头望了眼包厢,略一计较,便缓缓地勾了勾唇。
他推开门重新进入包厢,里面的几个男人便都笑着打趣:“易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你这肾不行啊!哈哈哈哈!”
易璟言陪着他们笑,笑完了才叼着烟眯着眼睛说:“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个极…极品货色,寻思着想下手,又担…担心吃了瘪丢了颜面,所以回来,想看看有…有没有哪位兄弟能帮我一把,先去帮…帮我验验货?”
立刻有个身材魁实的男人推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既然易公子发话,那我就替你走一趟!不过你也说了,既然是极品,自然得我先验验货!”
易璟言看着这个男人醉得一张脸油光赤红的模样,唇角微挑:“行啊。不过你自己找…找个地儿去,别让我们这一房…房间的人眼馋。”
哄堂大笑中,那个男人拉开门出去了。
本就站在门口的易璟言凑近他,大概跟他描述了下虞玑的穿着打扮,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易璟言嫌恶地推开要坐上自己大腿的暴露女人,摸出手机给莫寒宵发了条微信。
……
虞玑看见一个明显醉醺醺的男人朝自己过来,长睫重颤了下,急忙敲门:“翎桐,你好了没?”
叶翎桐正在里面和领班说话,生怕领班知道自己带朋友来了,便也没理虞玑,还忙着转移领班的注意力。
外面,虞玑眼看着那男人离自己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也顾不得叶翎桐了,紧捏着包包带子,转身就想从另一头跑开。
可还没跑两步呢,另一个小弟模样的男人,就拦住了虞玑的去路。
虞玑深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镇定下来,手腕突然就被醉酒的男人扣住了。
511 《爱上你》15:要是害怕,可以攀住我脖子。
手腕被扣住的那一刹那,从小没经历过任何危险的虞玑,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然她心里很想像元书那样,反手就给男人一巴掌,并锐利地作出反击,可惜她完全不能调动自己的身子,害怕和恐慌的情绪让她四肢发软。
而醉酒男人看着她那双勾魂夺魄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惊慌和惧怕,就像狼看见了受惊却无措的小鹿般,顿时猎心大起,转身就把虞玑往一个包厢里拖。
求生的安全意识终于在这时候战胜了天生的经验薄弱所带来的劣势,虞玑一边向后挣脱着反抗一边咬牙、拿着气势道:“你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么,你就有胆子对我动手?!”
这话一出,那醉酒男人果然晃悠悠地停下来,和小弟对视了眼后又来看虞玑。
虞玑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捏成拳,目光一边不动声色又紧张地四处游走,一边继续拿捏声势:“或者说,你们搞清楚我的身份了么?要是没搞清楚,我劝你们搞清楚以后再对我动手,不然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醉酒男人抬手扶了扶自己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些。
他眯着眼睛将虞玑从头到脚打量了遍,正准备说话,虞玑又冷着小脸儿道:“你也该知道能来上京这层楼的人,非富即贵。在动我之前,我希望你自己能掂量清楚!”
接到消息后就第一时间从楼上的包厢里赶下来的莫寒宵,一眼看见虞玑那狐假虎威的小模样,不由地勾了勾唇角,便侧身引进角落里,没再过去。
“小娘们儿,口才不错嘛!”醉酒男人被走廊里的凉风一吹,酒醒了不少、脑子也清醒了许多,立即就识破了虞玑的缓兵之计,咧嘴一笑,再度扣住虞玑的手腕,一脚踢开包厢门,将虞玑拖了进去。
在包厢门被彻底关上以前,虞玑再也顾不得平日里学的那些名媛千金的仪态口齿,尖叫着喊了声:“翎桐!救……唔!”
男人捂住她的嘴,粗暴地将她往沙发上一丢!
虞玑完全不是男人的对手,在被男人丢向沙发上的时候,露在外面的脚踝不小心撞在了大理石桌的桌角,疼得她身体都颤抖了下,整个人一下子就缩了起来。
但她咬了咬牙,赶紧爬起来,大声呼救。
“别叫了!难道你不知道,你越叫,男人就越兴奋?你这么不老实,我得捆捆你!”男人这次,直接将她往桌子上一推,就开始狞笑着解皮带!
可他的皮带刚从裤子上抽下来,身后的包厢门突然就被人一脚踹开。
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后,他那原本守在门口的小弟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刚想转头去看,一个人影突地窜过来,在他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来人讯速地抽走了他手中的皮带,眨眼间便像套一只狗般、将皮带套上了他的脖子!
下一瞬,来人一脚踹在他腿弯,使得他扑通一声跪下后,来人一抬脚,就将他的脑袋给踩在了地上!
而这时候,被按在桌上的虞玑,在意识到变故后,才刚来得及撑着身体抬起头来。
掀眸去看,一眼就看到了昏暗的包厢里,那人被走廊外的灯光笼罩出的英俊侧影。
虞玑的嘴唇动了动,试探性地问了声:“莫寒宵,是你吗?”
听着她颤抖而压抑的声音,莫寒宵的薄唇骤然绷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踩在男人脑袋上的脚狠狠地碾压了数下。
地上的男人惨叫了声后爆粗口、各种大骂!
本就受了惊吓的虞玑听着那些污言秽语,不由得又往后面缩了缩。
昏暗中,莫寒宵注意到虞玑的细微反应,微凝了凝眸,懒得去开灯,便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呲地一声,火苗蹿起,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地上的男人怔了怔,在彻底看清莫寒宵的脸后,顿时面如死灰,张着嘴、心里瞬间闪过无数种自己被弄死的情境,连告饶都忘了,更别提继续飙那些不堪入耳之词。
而虞玑借着那微弱的火光看清莫寒宵的脸后,惊恐的一颗心立时便落了地:他来救她了。
眼圈一酸的时候,虞玑像是生怕莫寒宵会丢下她不管一样,瘸着脚冲过去,不管不顾地将他给紧紧抱住!
像抓救命稻草。
那柔软的躯体紧紧贴上来的时候,莫寒宵的身子莫名一僵、瞳眸骤缩。
虞玑觉察到他的身体变化,还以为他要像上次雨夜里将她推开,心里一急,将他抱得更紧了。
在走神的莫寒宵被她这加紧一抱,一时身子没稳住,往后倒退了一小步。
虞玑蓦地就攥紧了他的衣服……在意识到虞玑这个动作后,莫寒宵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抬起手,抱住了虞玑的细腰。
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愣。
随即,虞玑却翘了翘嘴角,之前的担忧和恐惧,因为莫寒宵这一个护她的动作,顿时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了。
许重渊带着人过来时,虞玑才因为不好意思,赶紧从莫寒宵怀中退了出来。
等许重渊把那男人和小弟带走后,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自己和莫寒宵两人,虞玑反而觉得空气感和空间感都变得稀薄、逼仄起来。
尤其是想到自己之前主动跑过去抱住他的事情,她懊恼得连耳垂都在发烫了。
莫寒宵静默地站了会儿,偏头看着她:“不走?”
“走,当然走。”虞玑赶紧站起身,埋着头就往外走。
其实被撞过的脚踝很疼,但虞玑咬牙忍着。
莫寒宵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虞玑走路的姿势有些一瘸一拐地,可他跟在后面,也没什么表示。
直到走到光线明亮的走廊上,他看见她那已经流血的脚踝和脚上踩着的高跟鞋,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去,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一轻,重心失衡,虞玑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莫寒宵的衣领。
莫寒宵微一拧眉,垂眸去看她的手。
虞玑的手像是被他烫到了般,赶紧又缩了回来。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得越发轰隆震耳,虞玑的目光和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便只好低垂着头,一双手握成拳头,乖乖地并放在自己身上。
莫寒宵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忍不住说了句:“要是害怕,可以攀着我脖子。”
512 《爱上你》16:那是我的…初吻。
“啊?”虞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不久之前,他还一副特别厌恶她的样子。
莫寒宵喉结微缩,继续提步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道:“之前在包厢里不是已经抱过了,这会儿倒矜持了?”
“……”听他提起这个,虞玑羞恼地咬了咬唇,犹豫了下还是松开手指头,试探又犹疑地抱住了莫寒宵的脖子。
她的指尖掌心擦过男人颈上的肌肤,让两个人的神情都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尤其是虞玑,纤白的手指颤了颤,赶紧移开了,脸蛋儿也有些慌乱地往他身后撇过去。
眼睫轻颤,目光无处安放。最后却又无端落在了男人的侧脸上。
两人距离太近了,近得她可以看见男人脸上独属于皮肤的细细纹路。
男人的皮肤不像长久居于高楼大厦的楼郁霆那般一眼可看见的白净无暇,而是更偏向于健康的小麦色,耳根处还有一道已经长好的刀疤,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伤的……
女人清浅带着淡淡香气的呼吸就浅浅地落在他的皮肤上,莫寒宵心脏微缩了下,偏过头去看,恰好看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的样子。
只是她眸子里铺展着困惑,拧眉的样子像是在走神。
距离这样近,他可以看清她那卷翘着的每一根睫毛和小巧挺翘的鼻尖下、那轻抿的樱桃小嘴。
让人很想要撬开,尝尝里面的味道……
走神的虞玑在这时候终于察觉到男人的注视,四目相对,虞玑的心脏狂跳了下,轰隆一声将她的理智都震得溃散,竟忘了要赶紧抽走视线,就那么呆呆地、隔着两三厘米的距离,跟男人对视着。
莫寒宵的视线其实更多的是在她微微咬住的唇上,那粉嫩的颜色,让他莫名就想起了经年之前,她蹲在他面前,那条小底裤上的小兔子图案。体内的欲/念勾动、顺着每一根神经搅动上来。
喉结一滚,莫寒宵微微偏头,毫无征兆地含住了那粉嫩的颜色。
柔嫩得厉害,让人一醉沉沦。
虞玑整个人都僵住了,大眼睛蓦然睁大,原本紧抿的嘴唇也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莫寒宵的舌尖趁势而入,强势而又有些粗鲁地在她的小口里翻搅……
至今连牵牵小手的经历都没有的虞玑,从一开始的呆若木鸡般地被迫承受,很快就被不知在何时将她押扣在走廊墙壁上的男人吻得双腿发软。
男人的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承受他强势霸道却欲/念极浓的亲吻,一只手却扣着她的细腰将她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
暧/昧至极的水声和低/吟声里,虞玑一直呈现着一个有些屈辱又逢迎的姿势:她的脑袋和肩膀被迫抵靠在墙上,腰肢和胸/脯却又向前挺着、紧贴在男人滚烫坚硬的身上。
她一双被牛仔裤包裹的纤细长腿,并得分外的紧。
……
易璟言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莫寒宵那紧紧绷起的身子以及他怀中那个挣扎无效的姑娘,眉峰越敛越紧。
几秒后,他兴致缺缺又有些莫名烦躁地错开视线,低头的时候将烟喂进嘴里,狠吸了口后将未燃完的香烟往地上一丢,用皮鞋碾灭了。
他转身,推开门走进包厢。
之前的那一帮人已经被遣散了,只剩下他的亲信姜磊一个人。
姜磊见他进来,恭敬地叫了声:“小公子。”
易璟言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在沙发上坐下后端起一杯酒仰头喝光,随后捏着酒杯若有所思,脑袋里断断续续地回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姜磊问:“现在莫寒宵已经顺利掉进我们的圈套,接下来我们是不是继续跟莫嵘合作,帮他一把,继续推动?”
掉进圈套?
不见得。
如果莫寒宵连这么明显的局都看不出来,那么他早不配当莫家继承人。现在的关键是,他易璟言这么敷衍又随意而做出来的局,莫寒宵毫不犹豫地跳进去,要么就是做给他易璟言看、将计就计,要么就是他真的已经对那个虞玑泥足深陷。不过,两者兼而有之的可能性更大。
半响后,易璟言用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睛:“不着急。”
……
虞玑被吻得四肢发虚,因为缺氧而眩晕,所以在莫寒宵终于退开的时候,她险些没有站稳。
本就搂着她腰的莫寒宵,扶了她一下,发泄过后的嗓音暗沉沙哑:“没力气了?”
“……”这暧/昧至极的问题,让虞玑的脸蓦地一白,下一瞬却又爆红。
她慌乱地抿了抿被润泽得水亮红肿的唇,推开莫寒宵就想要逃。
她被莫寒宵强吻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要教训一下这个霸道的男人,而是丢盔弃甲地逃跑。
谁叫她从一开始就喜欢他。可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仅仅见过几面就这样亲密了,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虞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恰当地接受、面对。
天人交战之下,她只想逃,然后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好好地想一想。
莫寒宵扣住她手腕:“你的脚受伤了,自己走不了,我抱你。”
被他一提醒,虞玑这才感觉到疼痛,垂眸去看,脚踝处的血都快凝固了。
莫寒宵自顾自地将她重新抱起,气息沉稳地提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
就这样走了一路。
莫寒宵一直沉默,给虞玑一种他吻了就是吻了,这事儿就这么翻篇儿的错觉。
想想之前他还将她推倒在雨地里,今天说吻她就吻她,事前不打招呼事后也没任何表示。
这算什么?
但这个男人看似散漫不羁,可他在这种事情过后的沉静越发地让人难以捉摸。
虞玑这时候毕竟单纯,没想那么多,满心满眼地装着的都是被吻过后、掩藏不住的心绪。
微咬了咬牙,在莫寒宵启动车子的时候,虞玑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声音极轻地说了句:“那是我的初吻……”
莫寒宵喉骨微缩,继续开车,没有说话。
虞玑等了好一会儿,仍旧不见男人开口,便缓了缓胸腔里的那股涩意,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再次开口,莫寒宵突然偏头看她,嗓音一如既往地不起波澜:“所以,你想跟我在一起?”
“……”虞玑一噎,当即觉得特别难堪。
沉默了两三秒,虞玑微扬了扬下巴:“我没这个意思。反正今晚你也救了我,之前的事情就当做是我给你的报答好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也别放在心上。”
513 《爱上你》17:把门关上,被奶奶发现就不好了
报答。
莫寒宵开着车,但是在听到虞玑的话后,视线还是在她脸上停留了好几秒。
所幸是深夜的长直大道、车辆也少,这几秒平安度过。
然后,莫寒宵撤走视线。
捏着拳微扬着下巴的虞玑在他抽走视线的那一刻,也像是突然泄了气,低垂下了佯装无所谓地与他对视的目光。
……
车上又安静下来。
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逼仄、让人难以呼吸。
虞玑偏头看着车窗外,越想越觉得有些委屈:莫寒宵总是这样,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无端出现在她面前,许诺给她一块蛋糕,但转瞬又亲自将其碾碎在尘埃里。
她在这个表面上慵懒放/荡、实际上眸子里冷戾深埋的男人面前,像一个没有智商的橡皮泥娃娃,任其搓圆捏扁,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击。
因为她根本不能将其真心窥视半分,更因为…她对他一见钟情。
如果一见钟情只是见色起意,那么在后来这几次接触中,她早就被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勾得心境起起伏伏、越陷越深了。
但是陷进去了是一回事,保全自尊和骄傲又是另一回事了。
其实,从那晚他将她推在雨地里,她就该彻底为了自己的骄傲和尊严远离他的。
何况,还有他爷爷的言语刁难。
可是今晚她身陷险境,当她意识到他命运般地出现的时候,她就忘了所有,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去抱住他了。
后来,因为脚受伤,被莫寒宵那样的男人抱着、被自己原本就喜欢的男人那样抱着,虞玑的少女心啊,砰砰地乱跳得脑袋都昏了,以至于后来被吻了、那点挣扎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驾驶座上,同样在想事情的莫寒宵不经意地偏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姑娘,视线划过她紧捏成拳头的双手和她那受伤的脚踝时,坚硬冰冷的心脏到底微微颤动了下。
但也只是颤动了下。
他继续开车。
……
车上,唯一的交流便是虞玑主动开口,请求莫寒宵把她送去虞家老宅。
如果回虞家别墅,她脚上的伤口,势必又要让候孝秀大惊小怪。
候孝秀要是再知道她差点被人给玷污,恐怕整个虞家都要翻天。
……
到达虞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连秦姨都已经睡下了,大门紧闭,整个宅子都被院子里的一盏院灯照得昏暗甚至更加漆黑。
虞玑打开车门下车,本以为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撑着走进去,但还没走两步,那钻心的疼痛让她一个趔趄,当即就疼得她蹲下了身子。
坐在驾驶座、原本没打算下车的莫寒宵,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下方向盘,还是拉开车门,迈动长腿,在虞玑身边蹲下来。
虞玑的手被他捉住,下意识地愣了下。
看了眼男人幽暗的眸,她抿了抿唇,替自己辩解:“我不是为了要纠缠你,所以故意装脚疼来博取你的同情,你别误会。”
听到这话,莫寒宵微不可察地撩了撩唇角,但什么都没说,将她扶了起来。
虞玑以为他不信,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扭捏小气的人,于是又说:“我是认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莫寒宵本准备抱她,动作一顿,当真抬眸来看她的眼睛。
视线相对,虞玑紧张了下,随即瞪大着眼睛、极力表现自己的真诚。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模样,莫寒宵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声,视线微错时将她抱起:“大门锁了,怎么办?”
他自始至终避开这个话题。
虞玑彻底泄气了,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小失落:“这么晚了,我不想吵醒奶奶和秦姨,你能帮我从没上锁的小门进去么?”
“小门在哪儿?”莫寒宵问。
“小门……”虞玑轻咳了声,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小门有点远,从这边绕过去得走好几分钟呢。你…你要是觉得我太重了,你可以放我下来,扶着我走过去就好了。”
“已经很晚了。”莫寒宵的言外之意:没那么多时间、慢慢扶着你过去。
虞玑撇了撇嘴:她是在为他着想好不好,居然不领情。
算了。
……
奶奶柳兰芝在老宅特意给虞玑留了房间,是虞爱民、候孝秀和虞晚音都没有的待遇。
莫寒宵在虞玑一遍又一遍地“小声点、动作轻点、奶奶她们睡眠浅”的嘱咐声中,终于抱着虞玑,蹑手蹑脚地把她送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虞玑扶着沙发扶手在沙发上坐下,压低声音有点小紧张地跟莫寒宵说:“帮我把门关上,被奶奶发现亮光就不好了。”
莫寒宵很好脾气地听了指挥,将门关上了又拉上窗帘。
虞玑的房间时柳兰芝奶奶亲自看着工人重新装修过的,整个房间以粉色和白色为主,风格倒像是几岁的小女孩儿的卧室。
见莫寒宵打量自己的卧室,虞玑有点害怕他嫌弃自己房间的风格,于是转移他注意力:“那个…我脚好像肿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医药箱?”
她的语气倒是挺客气的。
莫寒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散漫地靠在她的书桌上,没动。
虞玑偷偷地撇了撇嘴,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哦,你也不知道在哪儿,还是我自己拿吧。”
莫寒宵想笑,也就真的低笑出声。
虞玑咬了咬牙,不管他,瘸着脚皱着眉往斗柜挪过去。
挪到一半,莫寒宵从她身边过来,径直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拎出一个小型的医药箱出来。那医药箱,被人做了一个粉底白花的套子,罩着。莫寒宵也是见了世面。
他转身,将医药箱递给虞玑,半点都没有要帮她处理伤口上药的意思。
虞玑闷闷地接过医药箱,抱在怀里后转身往沙发挪,低声咕哝了句:“偶像剧都是骗人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那样的男主角……”
莫寒宵很清楚地听到了虞玑的小抱怨,唇角眉间的笑意愈发地深凝。
看着虞玑那流血的伤口,莫寒宵站直身体,刚朝她走了一步,敲门声就突兀地截断了月夜的清寂。
莫寒宵顿住脚步。
虞玑有点受惊,紧张地望着门口。
门外,柳兰芝奶奶裹着床薄毯问:“玑玑,是不是你回来了?快给奶奶开门。”
514 《爱上你》18: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奶奶……”虞玑的心脏扑通一声,慌了。
要是被奶奶发现这大晚上的,她房间还有个男人的话,她自小的乖乖女形象肯定保不住了,这个家里唯一信任她的奶奶,估计以后也不会帮她了。
情急之中,虞玑也顾不得脚踝上的疼痛了,赶紧站起身,挽住悠悠闲闲的莫寒宵,将他往衣柜拖。
莫寒宵稳如泰山,凤眸半眯的睨着她。
虞玑弯眸,低声跟他说好话:“你先去衣柜里躲一下,我会尽快把我奶奶哄走的。”
莫寒宵看了眼她那个粉色的大衣柜,拒绝:“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这句话多少有点暧/昧,但虞玑正着急,根本没注意到,而且也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眼巴巴地又道:“拜托了你了嘛。要是被奶奶发现,我以后连这里也不敢经常来了。”
莫寒宵根本不知道虞玑的家教有多严。
且不说候孝秀,柳兰芝奶奶虽然对虞玑纵容宠爱,但若发现她深更半夜往房间带男人,不会生气不会误解,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莫寒宵看着虞玑急切的样子,还是决定成全她。
不过他没有躲进衣橱,而是推开窗子,巧借了墙壁上棱角和窗户架子作为支撑,纵身便跳了下去。
“……”虞玑目睹了莫寒宵的一些列动作,等震惊的她反应过来跑到窗户边上去看的时候,莫寒宵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缓步朝来时的小门方向去了,只留给虞玑一个颀长幽暗的背影。
虞玑微微张开的嘴巴,这才闭上,静静地看着莫寒宵的背影慢慢地在夜色里变淡。
他走了。
控制不住地失落,惆怅。
柳兰芝用钥匙开了门进来,看见虞玑站在窗口发呆,捏着钥匙将一双手背在身后走过去,也将脑袋探出窗外,四处瞧了瞧……
突然出现的柳兰芝、吓了虞玑一跳。
虞玑瞥了眼莫寒宵离开的方向,有些心虚地挽住柳兰芝的胳膊,将她往屋里带:“奶奶,您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我一跳。”
柳兰芝看了虞玑一眼,哼了哼,正准备说话,一下子就察觉到虞玑的不对劲,发现了她脚踝上的伤口。
老人家蹲下去,看见自家孙女儿的血肉模糊的脚踝,心口重重地一疼,老泪顿时盈眶:“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伤得这么严重?你快跟奶奶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啊?”
虞玑赶紧抱住柳兰芝,笑着安慰:“没有没有,真没人欺负我。就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小心磕在花坛尖角上了。”
“那得多疼啊我的天!”柳兰芝有些手忙脚乱,抹了抹眼泪后赶紧站起身,“你等着,我却给你叫医生!”
“奶奶!”虞玑赶紧拉住她,“奶奶,我房间里有医药箱,您以前不是当过护士么,您帮我包扎一下就好了,没那么严重的。真的。”
柳兰芝见虞玑坚决,叹了口气,扶着虞玑坐下,这才拿了医药箱,就势坐在地毯上,一边替虞玑处理伤口、一边不厌其烦地问她痛不痛、痛不痛。
……
莫寒宵回到半山云邸的时候,将车停好,还没进房间,易璟言就穿过中式的拱门,从另一个院子走了过来。
易璟言在莫寒宵面前停下,笑:“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所以站着没动。”
莫寒宵没看他也没吭声,慵懒地往车上一靠,摸了根烟处来,喂进薄唇间,却把玩着打火机,并不点燃。
易璟言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笑着替莫寒宵点燃了、莫寒宵也配合了。
青白的烟雾弥漫起来的时候,易璟言往后退了两步,与莫寒宵拉开距离:“这么多年了,终于看见你碰女人了。作为兄弟,我为你感到欣慰。”
“你处心积虑费尽心思,我再不碰,岂不是太对不起你这个…兄弟,嗯?”莫寒宵撩唇笑,凤眸自然而然地眯起,讳莫若深地看着易璟言,“现在我碰了,你连结巴也懒得装了,是不是也太心急了点?”
听到他的话,易璟言笑的时候顺势错开目光,他将双手插进裤袋,手指在裤袋里紧收了下:“表哥你这么说就有点伤人了。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治疗,毛病突然就治好了,那只能证明人家医生医术高明,对不对?”
莫寒宵没接他的话,而是问他:“你这么快在我面前暴露原形,就不怕我破釜沉舟,直接毁了你的棋子自保?”
“呵呵……”易璟言笑完了,看着莫寒宵的眼睛:“你会吗?”
莫寒宵的喉骨紧缩,那个“会”字卡在喉咙里,最终都没能吐出来。
他莫名觉得烦躁,手指夹着烟,提步离开。
易璟言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尽量压抑地笑道:“你说,你爷爷要是看到你和小精灵热吻的照片,他老人家会不会气昏过去?”
莫寒宵步子一顿:“你可以试试。”
……
莫寒宵走后,易璟言在原地站了会儿,姜磊走过来,谨慎地打量了下四周。
易璟言知道姜磊有事情要说,于是转身,回了自己在莫家的房间。
姜磊将门关上:“公子,之前被您安排过去弄虞玑的人,突然就被抓了,咱们捞还是不捞?”
易璟言双腿交叠、搭在桌上,莫名想到虞玑脚踝上的血肉模糊,便闭上眼睛:“对女人动拳脚的东西,不必捞了。”
姜磊有些犹豫:“若是他把你供出来……”
“又如何?”易璟言觉得好笑,“莫寒宵都没拿我怎么样,其他人还能做出什么文章?”
姜磊不再说,默了默后找出一份资料递给易璟言。
易璟言看过以后,眉梢一挑:“莫寒宵这么稳得住,看来我得继续给他加点真材实料,刺激刺激他了。”
姜磊接话:“公子,你吩咐。”
易璟言站起身:“听说上官皓已经回了燕城…这样,你替我约一约这位上官公子,我要跟他好好地谈一谈。”
……
虞玑已经大三,课程很少,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所实习的公司。
这天,她正坐在座位上发呆,不自觉地就又想起了那晚在走廊上、自己被莫寒宵强吻的画面,正脸红心跳呢,有人突然在她肩上拍了拍。
虞玑一僵,回过神来后懊恼抬头去看来人。
515 《爱上你》19:看在他这么温柔的份儿上。(1)
是……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见虞玑转头,浓眉大眼却俊朗阳光的年轻男人眉目一亮,看着虞玑的脸蛋儿微微怔住。
虞玑眨了眨眼睛,调整了下情绪后站起身来,恢复一惯的疏离态度:“你,找我有事么?”
有些微呆滞的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时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顿了顿,他朝虞玑伸出手:“玑玑,我回来了。”
虞玑原本还准备礼貌伸手,一听他的话又不自觉地缩了回去,凝眸去细看这个男人。
“嗨,你不记得我也正常!”不过24岁的男人灿然一笑,再开口时看着虞玑的一双眼睛光华流转,“可是,玑玑,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
明明是夸赞,可半点可以夸赞的味道都没有,像是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
虞玑被他炙热直白却不让人讨厌的目光直直盯着,脸蛋儿微热地错开视线,努力回想与这个男人有关的记忆:虽然他的长相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最终没有明确的印象。
“不好意思,我最近脑子不太好使,一时想不起来……”虞玑微咬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年轻男人却并不介意,看了眼时间后道:“下班时间到了,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吃晚餐么?”
说着,年轻男人还朝虞玑递出一只手,做出很郑重邀请的姿态。但其实这时候的男人到底年轻,自己内心忐忑又按耐不住的期待着,所以显得有些微的慌乱。
男人的情绪泄露,让周遭围观的同事们直接笑出声,个个都是一脸暧/昧地打趣、起哄。
虞玑轻抿了抿唇,虽然习惯性地对不熟悉的人高冷,但没直接在人前拒绝这个男人,只轻声说:“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可能得加班。还有,我…”
“刚才我已经去过岩琛哥的办公室了,他答应我放你准时下班。”
“……”虞玑抬眸看了年轻男人一眼,他的笑容阳光而干净,表情真诚而炙热。
虞玑犹豫了下,看了眼周围的同事,没有再继续当众拒绝男人。而且,她也不想继续被围观。
所以她说:“那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年轻男人立即走过来,绅士却又热情有度地开始替虞玑整理桌面的设计稿纸。
彼时,虞玑也正伸手去拿自己的设计稿纸,两人的手不期然地碰撞在一起。
都是微微一顿后,虞玑忙缩回手并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步,哪知腿弯刚好撞在椅子上,她没站稳,直接跌坐进椅子里。
其实人也没摔到,就是虞玑自己被吓了一跳,声音很低的惊呼了声。年轻男人肯定是听到了的。
想到自己刚才蠢蠢的样子,虞玑咬了咬牙,这才抬头去看年轻男人的反应,却正好对上男人清亮的眼眸。
男人抱歉地笑,耳根子微红、手忙脚乱地想要触碰虞玑却又并没有真正碰到。
最后他舔唇爽朗地笑了笑,收回手的同时说:“玑玑,是我唐突了,吓到你了……”
虞玑轻摇了摇头,撑着椅子扶手就要站起来。
年轻男人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肩:“你的脚受伤了,先别动。”
虞玑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之前撞伤的脚踝又开始流血了。应该是刚刚不小心擦到了伤口。
也是在这时候,年轻男人起身,阔步去了程岩琛的办公室。
没过一会儿,他提着一只医药箱回来,在有些呆愣的虞玑面前蹲下来。
他抬眸朝虞玑笑了下:“恐怕会感染,我替你包扎一下,好吗?”
虞玑正想说不用了,可男人已经双手捉起她的脚,搭在他曲起的腿上,用手肘轻轻压住后,有条不紊地开始替她处理伤口。
虞玑心脏突突一跳,慌乱地就要将脚收回来:“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的!”
原本就在看热闹偷笑的同事们,在这时候一个个地全都围了过来,女同事夸张地表现各自羡慕嫉妒恨,有年轻的男同事甚至还吹了口哨。连总监程岩琛也听到动静,从办公室出来,温笑着看着。
“玑玑,看在这位大帅哥这么温柔的份儿上,你就从了吧!“
“对啊对啊!你要是不从,我们这些年老色衰的老阿姨可就不客气了啊!三十的女人猛如虎你听过没,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哦!”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荤笑话打趣,办公大厅立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虞玑本就脸皮薄,此时被笑得快要抬不起头来了。
而年轻男人而咧着一口白牙傻笑,又趁势捉住虞玑的脚,笨拙而认真地替虞玑处理伤口。
虞玑只觉得越来越尴尬,可又顾及这个看起来就没有坏心肠的男人的颜面,只好忍着。
……
这边,许蓓妮从卫生间回来,看到大家围在一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挤进去一看,才看到一位年轻帅哥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虞玑上药的场景。
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上次有个男人出面帮虞玑欺负她的场景,顿时冷哼了声:“哼,狐狸精!”
哼完,许蓓妮下意识地去看程岩琛的办公室方向,一眼看到程岩琛默默地站在那儿盯着虞玑温笑的画面,立时气血上涌,一口牙都快被她自己给咬碎了!
为什么不管在哪儿,虞玑都要抢她的风头!为什么?!
许蓓妮捏拳冷静了下,然后拿出手机,对着年轻男人和虞玑一顿狂拍后,转身出了办公大厅。
她将照片全都发给易璟言,并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上次我答应帮你给虞玑下药后,你不是答应帮我把她从公司弄走么?她怎么还在这儿?!!!
……
易璟言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把许蓓妮发过来的图片全都转发给了莫寒宵。
哪知道他刚发完,穿着黑色衬衫和同色西裤的莫寒宵便推门而入乐。
易璟言顿了下,将手机扔在一边后仰着脸对莫寒宵笑:“大公子,找我有事啊?”
莫寒宵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看起来散漫得厉害,像极了纨绔不堪的公子哥儿。
可他微眯了眯凤眸,易璟言便莫名觉得脊背一凉,便坐直了身子。
516 《爱上你》20:你逃不过的泥足深陷。(2)
莫寒宵在易璟言对面坐下,敞开的衬衫领口扩撑出微弧,胸膛上的一道伤疤头角隐现。
易璟言将身子坐得更直了些:“表哥,我发给你的照片,看了么?”
“呵……”莫寒宵低低地轻笑了声,睨着易璟言,“去国外韬光养晦了四年,你怎么就没学聪明点,嗯?”
易璟言默了下,才理解过来他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他利用虞玑这件事么。
缓缓倒了杯热茶,易璟言将其推到莫寒宵面前:“表哥,聪明这种东西其实是相对而论的。就拿我利用小精灵的事情挑起你这个继承人和现任莫家当家人这个小手段来说,重要的不是我用了什么手段,而是你究竟会不会落入圈套。”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有些不确定,小精灵这个棋子究竟能不能拿捏你。可是车祸那晚,当我打电话给你,说我要把她弄回家睡了她,后来又安排小护士把虞玑出车祸的消息传到你耳朵里……然后呢,你来了。其实这时候我仍旧没把握。”
“可是接下来你的表现就太有意思了。居然为了小精灵连莫老太爷都敢得罪了。”顿了顿,易璟言笑,“表哥,既然我略施小计你便急不可耐,我又何必浪费自己的脑细胞玩儿那些高深的招数呢。反正无论招数多么高深你都能看透,我还不如省点力气,就给你们创造创造机会便好。”
“若是你对小精灵毫不在意,我手段再高明都不过是枉费心思。但若你自愿踏进沼泽,我再低劣的手段,你都逃不过泥足深陷。”
听完易璟言的话,莫寒宵唇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说:“易璟言,我这个莫家继承人倒了,那以后的莫家,也是莫嵘的。或者换句话说,你觉得莫嵘,会比我这个亲表哥要对你客气?”
听到这话,易璟言眯眼看了眼窗外的凌冽冬日,原本随意垂放在沙发上的手捏得指骨咯吱作响。
片刻后,他嗤嗤地笑起来,抬眼间让房间里剩余的人全都出去了。
等门关上以后,易璟言身体前倾,凑向莫寒宵:“表哥,哦,不,也许我该叫你一声……堂哥。”
“堂哥”两个字甫一落口,易璟言的面部肌肉紧绷得狰狞而嘲讽。
莫寒宵的神情只为不可察地凝滞了半秒钟,随后依旧地慵淡开口:“原来是这么回事。也就是说,一旦易家发现你是莫嵘的种,易家根本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所以你把主意打到莫家来,期冀你的生父莫嵘能在十几个私生子里面对你格外开恩?”
“不,你错了。”易璟言坐回沙发里,神情恢复正常还晕开一丝笑意,“我帮莫嵘,一方面是为了讨好我这位生父,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帮我掌控易家。这是双赢的卖卖。”
莫寒宵笑出声:“要是本事不够,没做好,这也许是送命的买卖。”
“表哥啊,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是我对你没信心。”莫寒宵端起易璟言之前给他倒的那杯茶,缓缓地喝了口,“你把这么大的秘密捅给我,就不怕我现在就替你捅出去?那么你在易家、你在莫家,可能很快就会变成风箱里的老鼠。”
“不,你不会的。”易璟言又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出几张他保存了很久的照片后,抬眸看着莫寒宵,“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是孪生姐妹这件事,我就不过多赘述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一段旧事。你的母亲当年死的那么蹊跷,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莫寒宵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心底悠然升起一股子不妙的预感。
果然,易璟言很快开口:“当年,是作为妹妹的我母亲先跟你的父亲莫世豪情投意合,可你的母亲横插一脚成了当时名正言顺的莫家少夫人。后来,我母亲实意之下嫁进易家。她们两姐妹后来也开始来往,直到你母亲发现你父亲对我母亲仍旧心存情义,然后,你母亲把我母亲关进了莫嵘的房间……”
只停顿了一秒钟,易璟言没有感情的继续:“你之所以如此厌恶莫嵘,不过是因为他对你母亲昭然若揭的不轨之心。所以,当他在房间发现与你母亲容貌一致的我母亲时,他***了她,长达一周后才放她离开。我母亲失踪了,你父亲勃然大怒,几次差点掐死你母亲,以至于你母亲在种种压力之下精神崩溃,车祸身亡。至于那场车祸是偶然还是必然,这个就要问你父亲了。”
易璟言说完,莫寒宵没有任何反应,一双凤眸深暗的盯着他。
可是易璟言注意到,他太阳穴两边无声凸爆而起的青筋。所以他志得意满地将手机递给莫寒宵:“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这些照片,里面有些画面可能引起不适,但你母亲的笔迹,你应该是认得的。”
莫寒宵盯着易璟言的眼睛,最终抬手去接手机。
可是抬手的那一刹那,手抖了下又跌落回去了。顿了一两秒,他才重新抬起手,接过手机。
莫寒宵在翻看手机的时候,易璟言仔细欣赏着莫寒宵隐忍到肤色青白交错、手背青筋暴起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莫寒宵将视线从手机上撤走,薄唇紧抿,低垂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璟言知道莫寒宵是个刀砍在身上都可以只皱一下眉头的角色,但没想到对他诛心的时候,他一样能忍得住。
不过他很识相地没有再吭声,没再去招惹莫寒宵。
在他走神的时候,莫寒宵捏着他的手机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间。
透过窗户,莫寒宵原本是打算去莫世豪养病的小别院的,但都走到拱门处了,他静默地站立了会儿,又捏着手机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莫寒宵进门的时候,有佣人正在房间里做卫生,见他进来,恭敬地喊了声:“大公子。”
莫寒宵无力地摆摆手,哑声道:“出去。”
佣人赶紧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莫寒宵一步步地走到自己的书桌边,眼眶骤然猩红下来的时候,他狂躁地踹翻了实木的书桌。
517 《爱上你》21:莫寒宵,你醒醒……(3)
虞玑被年轻男人从公司带出来后,终于松了口气。
见年轻男人兴冲冲地要去把车开过来,虞玑叫住了他。
年轻男人还以为虞玑是因为脚疼所以不想走路,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轻攥住虞玑的手臂,笑容朗朗地征询她的意见:“要不我抱你去车上?”
“……”虞玑将自己的手从年轻男人掌心抽出来,往后退了步,有点懊恼:她从小就羡慕元书,羡慕元书棱角分明的性格。如果说是元书遇到这种情况,从最开始她就不会因为担心伤害人家的面子而一再隐忍、必定会在最初的最初就拒绝。
可是她不行。她平日里的高冷不过是一种伪装,但是真遇到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时,她往往坚守不住自己的感受而先去顾及对方的感受。但这样,往往把局面弄得更加糟糕。
就像现在,犹豫得越久,越是无法在这个男人面前说出拒绝的话来。
但这样不行。
在虞玑沉默的时候,年轻男人偏头看她的眼睛,温声询问她:“或者,你在这儿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用了。”说出这句话后,虞玑轻吐了口气,对上年轻男人迅速失望下去的神情,终是不忍,所以她微微错开视线,“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有喜欢的人了,跟你出去吃饭不合适。抱歉。”
说完,虞玑害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所以赶紧转身走了。
……
年轻男人远远看着虞玑的背影,本想追上去,但又怕自己追得太紧反而容易引起反感,便笑了笑,三步一回头的往车子走。
他刚坐上车,有好哥们儿打电话过来:“我说上官皓公子,战况如何?今晚能不能带你的女神过来参加咱们的聚会啊?”
上官皓舔唇笑,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她今晚有事,应该来不了了,咱们自己玩儿也是一样的,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朋友在电话那端打趣他:“我看你不会是被拒绝了吧?”
上官皓捏着方向盘,傻笑默认。
朋友立刻明白过来:“我看你就不该玩儿这一套,直接告诉她,你就是那个势必要和她订婚的男人不就行了?”
上官皓没有多说:“你们等我,我这就开车过来。”
而他之所以在不告知姓名的情况下来跟虞玑接触,正是因为他们两家有联姻的打算。上官皓其实是了解虞玑的,如果他直接以上官皓的名义出现在虞玑面前,虞玑势必会因为联姻关系连带着反感他。
他得先让虞玑了解他、再知道他的名字。
……
虞玑接到易璟言的电话时,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
虞玑一边接电话,一边抱着一摞画稿往寝室走。
“小精灵,你就别犹豫了。我表哥真的快死了,你再不来看看他,有可能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易璟言唉声叹气,无奈又绝望的样子。
虞玑默了默:“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易璟言说:“我表哥和他父亲大吵了一架,差点对他父亲动手,结果这一幕刚好被他爷爷看到,他爷爷让人把他狠揍了一顿。后来我表哥心情郁结,就跑到上京的包厢里喝酒,已经两三天没出来过了。”
“两三天?”虞玑的脚步顿住,一颗心蓦地就悬了起来。
可转念一想:莫寒宵几次三番地那么对她,她干嘛还要这么为他悬心。
于是继续往宿舍走,可一双腿莫名其妙地就像灌了铅,怎么都有点提不动的意思。
她干脆停下来,问电话那端一直在说话的易璟言:“如果你们都劝不动他的话,其实可以打电话给楼郁霆或者翟胤北的,他们……”
虞玑的话还没说完,易璟言说:“找过了,没用。要不是所有办法都用尽了,我也不会找到你这儿来。小精灵,我表哥借酒消沉这事儿,他爷爷暂时还不知道,要是被他爷爷知道了,恐怕……”
易璟言故意不说完,虞玑的心成功地给他勾动了。
虞玑转过身,也顾不得女儿家那点所谓的矜持和颜面自尊,心里只想着莫寒宵毕竟也救过自己这一次。
可是虞玑后来想,如果这一次她就已经搞清楚她和莫寒宵的所谓的缘分深重,不过是易璟言一步步的引导、她一定不会转身,她跟莫寒宵也可以就此画上结局,而不必再经历往后的那些刻骨铭心、摧心断肠。
可世间,哪有早知道。
……
虞玑赶到上京的时候,正碰上楼郁霆和钟离从电梯出来。
因为元书的关系,虞玑对楼郁霆有一种惧怕感,于是立即低头让在了一边。
楼郁霆比元书离开之前更加地衿贵冷漠了,仿佛周身都透着寒气。
等他和钟离从自己身边走过时,虞玑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沁上了一层凉意。
她偏头看了眼楼郁霆的背影,有些走神:元书已经离开3年了,不知道此生还会不会回来。
“小精灵,这边。”易璟言从另一部电梯出来,朝虞玑招了招手。
虞玑敛了敛神,忙跟上去。
……
将虞玑带到包厢门口后,易璟言没有进去。
虞玑推开门,包厢里一片漆黑,但酒味儿扑面而来。
稍稍适应了下,虞玑才勉强看清包厢里的构造。
这种规格的包厢,虞玑只来过一次,据叶翎桐说,全上京只有八间,也并非是有权有势就能进这样规格的包厢消费。
莫寒宵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的黑色衬衣松松垮垮,黑色西裤也起了褶皱。但尽管如此,他看起来,其实并没有易璟言之前所描述的那么惨。
更关键的是,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一堆没有撤走的餐食。且一看杯盘,就是出自高级餐厅。
不过,莫寒宵确实是醉了,看起来毫无生气却比平日里显得更易亲近了些。
虞玑轻抿了下唇,将怀中抱着的画稿放在一边后,朝莫寒宵走过去。
她怕惊醒莫寒宵,所以没有开灯,就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他英俊到邪肆的眉眼。
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梁和他菲薄而性/感的唇,以及他敞开的领口……
虞玑咽了咽口水,脸上一热,正准备站起身来跟他拉开距离,莫寒宵突然抬手,在眼睛都没睁开的情况下,蓦地就抱住了她的细腰。
一阵天旋地转,虞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虞玑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连忙用双手撑住男人的胸口,慌乱地叫他:“莫寒宵,你醒醒……”
518 《爱上你》22:要和我在一起吗?(1/5)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混合着酒味儿的凌冽男人气息便堵了下来。
男人吻住了她的唇、粗鲁地堵住了她所有的气息的同时,一只手从她衣摆下方钻了进去,目标准确地抓揉住了。
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像是猎物刚刚走进包围圈,就被扼住了咽喉。
那一瞬间,虞玑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断裂了,脑袋里火光四溅、噼啪作响,偏偏思维和身体感官全都僵滞住了。
男人的掌心和指腹温凉而粗粝,像是带了电,在一两秒后终于引得僵硬的她猛地吸了口气,整个身子都颤/栗了下。
虞玑又呆又慌,原本撑在他胸口的双手颤抖着去推他的手,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低颤着声音叫他:“莫寒宵,你喝醉了,你醒醒,你快醒醒……莫寒宵,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每次都这样,我……”
“不喜欢我么?”埋首在她颈侧的男人,声音暗哑地在她耳边问。
虞玑的整个身子都在抖,却在愣了下后老实地答:“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可是我和你只见过几次面,我不喜欢这样,我家里人会打死我的,我……”
她语无伦次起来。她是被候孝秀教育出来的正统世家千金,在莫寒宵之前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
可现在她越是抗拒,男人的手就越是用力,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指骨分明的五指是怎样的粗蛮着在动她……。
他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
虞玑整个身子都被男人精硕颀长的身子给压住了,两条腿连动都动不了,完全是待宰的羔羊。
男人越来越重粗的呼吸,开始顺着她的脖颈往下,还用牙齿野蛮地咬掉了她的内搭长裙的扣子。
他的动作好似慢条斯理,可是被喷薄的酒气和他狂妄的动作渲染得炙热而刻不容缓般的激烈。
虞玑卷翘的睫毛不住地震颤:“莫…莫寒宵,你不要,我刚才没有锁门……不,不是,你这样我会恨你的,你放开我,你明明讨厌我,不是吗……莫寒宵,我求你……”
“嗯……”男人似是而非地回应了她一声,随后曲起一条被西裤包裹住的遒劲长腿,用膝盖抵开虞玑的、并跪在其间。
他抱住虞玑的腰,将她从沙发上捞了起来,一把就撕开了她的裙子。
布料裂开的刺啦声,像是一声惊雷炸碎了虞玑仅存的一点理智和情绪的克制力。
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虞玑撑住沙发,本想转身逃开,可是莫寒宵顺势勾住她的腰,将她以跪趴的姿势按在了沙发上。
男人的胸膛随之覆贴在她得背上,男人的炙热的薄唇落在她的勃颈上、一寸一里地吻上她的耳垂:“我醉了,你乖一点,不然会弄痛你,嗯?”
虞玑的手指死死地抓在真皮沙发上,柔软玲珑的身子已经僵硬的不成样子。她想逃,可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她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在男人一边吻她一边在她身后解开皮带的时候,虞玑脑袋里莫名其妙地就响起他之前那句“你不是喜欢我么?”
对啊,她不是喜欢他么。
而且,今晚也是她自己要过来的,又不是他逼她的。
就算现在被他这样对待,也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说到底,她喜欢他,虽然受思想观念的束缚抗拒他这样对她,可在心底最深处,她也一定程度上接受他这样对她。
只是……
虞玑咬住唇,身子因为男人那从她腿上蜿蜒而上的大掌而颤抖得更加厉害,可她还是声音破碎地问他:“莫寒宵,你醉了,你……知道我是谁……唔!”
手指骤然抓紧,虞玑骤然睁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只觉五雷轰顶。
……
虞玑短暂的失去了意识,等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被男人抱在怀中。
之前所经历的片段从模糊到讯速清晰地涌进她脑海之中。全身都疼,尤其是……
她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害怕,却又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音来,更不敢转头去看自己身后躺着的男人。
“现在知道害怕了?”莫寒宵幽暗沙哑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
虞玑耳朵一热,咽了咽口水后却没回答,反而是假装自己没有醒来,赶紧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了。
莫寒宵不由得低笑了声,原本横抱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捏住她握成拳头的小手,大拇指指腹缓而轻地在她手背上摩挲。
他这个动作,让虞玑忐忑不安和惊疑不定的心,莫名地就缓了下来、慢了下来,直至最终归于平静。在这一刻,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也是喜欢她的。这种直觉,不会骗人也不会错。
长睫微颤,虞玑慢慢地睁开眼睛,入目仍旧是包厢里的一片昏暗。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又没说:这种时刻,她实在做不出主动的那一个。
可是又不能继续这么僵持下去。
所以虞玑抿了下唇,另一只手的手指动了动,然后轻轻地握住了莫寒宵的一根手指头。
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子僵了下,但又似乎是她的错觉,因为下一瞬,男人抱住她的腰,轻易地就将她的身体给翻了个面儿,使得她不得不正面朝上地躺着。
虞玑挣扎不过,于是又赶紧闭上眼睛,面红心跳又忐忑不安地抿着唇。
可明明她闭着眼睛、包厢里也这么昏暗,可她就是知道,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目光灼热而复杂地盯着她的脸看。
虞玑脸皮实在薄,又是在这种时候,终究抵不过他的目光,于是往他怀里一钻,身体也缩成虾米的样子,闷闷地轻语了句:“你别看了……”
这样子的娇羞纯澈反应,让莫寒宵的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不由眸光更深地凝望缩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女人。
见惯了肮脏的人,如果没有被肮脏浸染,其实会比常人对美好的东西和感情更加敏感和更加渴望。虞玑对莫寒宵来说,便是这种美好,是他迫切的渴望。
他早就对她动心了,这次不过是终究忍不住了。
想要她,迫切地想要她。
莫寒宵轻拨了下虞玑的头发,指腹不小心触到她滚烫娇羞的面部肌肤,不由脱口问出:“要和我在一起吗?”
519 《爱上你》23:头疼,再陪我睡会儿。(2/5)
虞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犹疑了下从他怀中抬起头,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莫寒宵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已下定决心:“要不要跟我?”
这个“跟”字,拨动了虞玑娇羞震颤的神经,她眨了眨眼睛,又缩回莫寒宵怀中去。
心情太复杂,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都太快了,并不是水到渠成。
她其实想说自己考虑考虑,可是她又害怕自己这么说了以后,男人又反悔了、就像之前几次那样:明明前一刻眸眼里全是对她的关心和在乎,可下一刻又风云突变,冷漠又散漫地推开她。
几秒钟,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莫寒宵的心里同样进行着交战:他和虞玑的重逢、一次次的见面,不过是易璟言的拙劣设计。上一次接吻到底是做给易璟言看的还是情不自禁,这一次的肌肤之亲到底是情不自禁还是药物作用亦或是因为上官浩的出现使他出现了危机感,他自己都分不清。
最为关键的是,一旦他要了虞玑,虞玑将要面对的,再不可能是单纯得美好的生活。他和虞玑本就两个世界的人。他和她在一起,也意味着要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和圈子强融在一起。
若他不要虞玑,易璟言也决计不会轻易放掉她。
因为他一开始的动摇和情不自禁,虞玑已经被迫跟他沾染上了,洗不掉了。
在这左右为难里,缩在他怀里的虞玑动了动身子,声音轻轻地叫他:“莫寒宵。”
莫寒宵垂眸看她。
虞玑想了下,为显郑重,还是撑着身体坐起身来。
莫寒宵也跟着坐起来,抱着她的腰分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这个姿势,叫虞玑的脸又烫起来。
不过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这样抱着、她没挣扎,内心的甜蜜抑制不住地漫上来。
她微咬了咬唇,说:“我知道在现今社会这样的快餐文化里,我这样说可能有点矫情也扭捏。但是……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这样的一种想法。”
“你说,我听着。”莫寒宵难得没有流露出平日里的散漫不羁,认真地肯定了她。
虞玑抿唇笑了下,脸皮子薄,不习惯被莫寒宵这样注视着,于是她把脸靠进莫寒宵的肩窝里,像个小姑娘一样娇羞:“对我来说,两个人在一起,是很郑重也很严肃的事情,我也希望你把它当成一件严肃郑重的事情。如果说你提出要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因为和我发生了亲密的关系,那完全没必要。”
“我承认我已经…爱上你了,也真的特别想天天见到你、跟你一起去做很多事情。但是这种希望,是建立在你也真心并且认真地喜欢着我的基础之上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不…爱我,那就不用在一起了。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没意义,也不会甜蜜。”
虞玑说完,莫寒宵很久没说话,也没任何反应。
心里忐忑得厉害,虞玑有点懊恼:他一定是觉得她矫情了。
同时,她觉得有点受伤。
微咬了咬唇,虞玑从他怀中退出来,偏头去看他。
莫寒宵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微一偏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倒没有让虞玑像先前那么惊慌了。
她只是微怔了怔,便闭上了眼睛。
她笨拙得厉害,这一次跟上一次一样,都只是笨拙地承受着。
可男人的吻,相比上一次的粗鲁野蛮,温柔了太多。
绵长的吻结束,莫寒宵的大掌按捏在她的腰侧,在她耳边问她:“感觉如何,嗯?”
虞玑脸一红,还以为他是问她,他的接吻技巧如何,一两秒过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如何。
其实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之前的一番陈述,可被男人这样吻过后,虞玑心底的甜蜜呀,已经溢满心口了。
感觉,很甜蜜,很甜蜜。
这种甜蜜,将虞玑仅剩的那点被候孝秀教化出来的理智给淹没了,她抱住莫寒宵的脖子,闻着这个男人身上好闻的男性味道,抿着唇笑意慢慢地点了点头。
莫寒宵的心却是蓦地一沉,一股子无法解释的不好预感在四肢百骸绵延跌宕开来。
但随后,他勾了勾唇,抱着虞玑又倒在沙发上:“头疼,再陪我睡会儿。”
虞玑犹豫了下,看了眼紧闭的包厢门后,还是情不自禁地缩进了他怀里。
良久以后,虞玑闷闷地喊他:“莫寒宵。”
“叫我…三哥。”
“……三哥。”
“嗯。”
“我想去…去一趟药店。”
莫寒宵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邪肆勾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虞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捏起拳头砸了软绵绵的一拳在莫寒宵胸口。不过随后,心里又有点小庆幸,更是彻底放下心来陪他睡觉。
……
虞玑是被敲门声闹醒的。
她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望了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已经躺在了包厢里间的床上。
她霍地坐起身:“莫寒宵?”
没人应。
虞玑起身开了灯,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才在房间里发现一张纸条,是莫寒宵留的。
纸条上说:给你准备了衣服,先换上。我去一趟厨房,等我。
虞玑把纸条上那遒劲好看的几个行书字乐滋滋地看了半天,随后仔仔细细地把纸条叠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后,最后她掰下自己的手机壳,将那纸条放进手机壳上后、这才又将手机壳安上。
将手机放在一边,虞玑哼着小曲儿,拿起莫寒宵给她准备的衣服,乐滋滋地换上后,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接下来,就是安安心心地等莫寒宵了。
……
上官皓被朋友们留着玩儿了一个通宵,在清晨的这时候,大家都玩儿得累了,走的走,睡着的睡着。
上官皓从包厢里间拿了几条薄毯出来,给那些喝醉了睡着的朋友盖了,又简单收拾了下被弄得糟乱不堪的包厢,这才伸了个懒腰。
包厢里太闷,他推开包厢门,决定去小花园里透透气,顺便等朋友们的助理家佣来接人。
推开门,走廊里寂静一片。
也对,这层楼就八个包厢,而且现在是清晨。
拐过走廊转角,上官皓一边按捏眉心一边继续往前走,经过两条走廊交叉处时,他本已经错过,又往回退了几步。
他眉眼一亮,疲惫瞬间扫光,惊喜道:“玑玑?”
520 《爱上你》24:上官皓他不是我未婚夫。(3/5)
虞玑在房间里等了会儿,心里像是有头小鹿砰砰乱撞,撞得她焦虑难安,所以才走出房间,站在包厢门口等他回来。
听到有人叫她的时候,她眉眼一亮,但立刻意识到那人不是莫寒宵,于是有点兴致缺缺的抬起头。
在看到年轻男人时,虞玑礼貌地朝他笑了下。
上官皓却小跑了几步,在快要靠进虞玑的时候才慢下脚步,俊朗帅气的脸上、那双深邃的大眼睛里像是湖水在阳光下荡漾般,夺目而璀璨。
他是真的惊喜而喜悦:“玑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咱们真有缘分。”
虞玑看了眼他的眼睛,抿唇笑,似是不经意地说:“我男朋友去帮我拿早餐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他。”
上官皓脸上的笑意在刹那间僵住。
虞玑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顿了顿后客气疏离地软声问:“你呢?也是跟女朋友过来玩儿么?”
上官皓终于回过神来。
他抬起双手叉了下腰,低着头舔了下薄唇,这才勉强的跟虞玑笑了下:“你…有男朋友了?”
虞玑很认真地点点头:“嗯。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
那句“可是你家里已经答应让你跟我订婚了”差点说出口,上官皓忍了下,最终没说,心情苦涩地站着,静默下来。
虞玑推开包厢门,朝他笑了笑:“我男朋友可能还有会儿才会回来,我先进去啦,就不陪你说话了。不好意思啊。”
看着虞玑进房间,上官皓追了一步,可随后又退了回来。
他在包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再没了去小花园透气的心思了,回了自己所在的包厢。
刚好那时候有个朋友已经醒来,见他失魂落魄地进来,问他:“这是怎么了?”
上官皓扯唇笑了下,俊朗阳光的面庞上像是罩了层灰:“凯哥,你一直在燕城,有件事我想跟你打听下。”
“你说。”
“咱们这层楼的八个宝箱,据说北边的四个,都是固定有人使用的,不对外开放。我想问问,从咱们这间包厢出去,右拐后左边的那个包厢,是谁在用?”
“你问这个干什么?”那朋友抹了把脸,仔细回忆,“那四个,有一个是楼郁霆的、有一个是翟胤北的,还有一个是莫寒宵的。至于剩下的那第四个,据说是一位谁也不认识的神秘人的。不过按照你所描述的方位,那个包厢应该是莫家太子爷莫寒宵的……”
朋友的话一顿,神情惊恐地凑到他身边坐下:“我说小子,你不会才一回国,就惹上这位莫家的祖宗了吧,啊?!”
上官皓身体冰凉,勉强扯唇笑了下,没再说话。
……
虞玑在包厢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都等得快睡着了,包厢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心跳砰砰地雀跃跳动,虞玑赶紧站起身,一下子就冲到门边,本准备拉开门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样急切也太不矜持了,于是又赶紧转过身想要回到沙发上“淡定”坐好。
包厢门在这时候别人从外面推开,有冷冷的女音在她身后响起:“虞玑。”
虞玑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
有些无措地咬了咬唇,虞玑慢慢地转过身,弱弱地叫了声:“姐,你怎么来了?”
虞晚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勾勾地、失望地盯着她:“你昨晚一整夜都待在这儿?”
面对着身穿职业正装、气势强大的虞晚音,虞玑没办法撒谎,但是也没有勇气承认,于是低着头沉默。
她对这个姐姐的畏惧和敬重,远超过对候孝秀的顺从。
虞玑的沉默,使得虞晚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侧身让在一边,扬声吩咐外面等着的家佣:“进来,带二小姐回家。”
“……”虞玑往后退了步。
可进来的两个家佣,是家里最有力气的两个身材憨实的大婶儿,哪里容得虞玑的退缩反抗,一人架住虞玑的一只胳膊,就要将她往外拖。
虞玑死命挣扎:“姐,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会回去跟爸妈解释,可我现在不想回去,我……”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么?”虞晚音掐断她的话,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是你的未婚夫上官皓亲自打了电话到家里。”
“上官皓他不是我未婚夫,他……”话说到这里,虞玑愣住,“你的意思是,是上官皓告诉你,我在这里?”
虞晚音双手环抱在胸前,用无语的沉默代替回答。
那几秒钟,虞玑脑袋里涌现出很多的猜想:她和上官皓跟没有任何交集,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要么就是莫寒宵又一次玩弄了她,要么就是虞晚音在撒谎。
虞晚音的眉皱得越发地紧了:“上官皓跟他朋友就在旁边的包厢聚会,撞见你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地约会,难道不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么?玑玑啊玑玑,你的脑子能不能清楚一点?你这是在故意损害咱们虞家的名声么?”
“要不是上官皓心思不坏,选择打电话给我们虞家,而不是闹到他父母跟前,咱们家的脸,就真的要被你丢尽了!”虞晚音扶了扶额,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带回去!”
……
一路上,虞玑都没说话,虞晚音的脸色更是不好,有虞氏的员工跟她汇报工作的时候,她甚至莫名发了火。
车子在虞家庭院里停下后,虞晚音率先下车,拉开车门攥住虞玑的胳膊,将她拉了下来。
虞玑也不反抗,始终低着头跟着她走。
可是在快要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虞玑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她的双腿终究有些发软。
虞晚音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还是停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虞玑的肩:“事情都这样了、你也别太害怕,你待会儿见到爸妈,好好地道个歉,并且跟爸妈保证以后不再见莫寒宵,乖乖地跟上官皓订婚,爸妈也不会太刻意为难你,知道么?”
虞玑没说话,默了默后自己提脚,先行往别墅里走去。
拉长着一张脸的虞爱民和低着头啜泣的候孝秀全都坐在客厅里,那种山雨欲来的凝滞气氛,让客厅里规矩站着的佣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虞玑的指尖蜷缩了下,主动走了过去:“爸,妈。”
521 《爱上你》25:他问的第一句是:虞玑呢?(4/5)
听到虞玑的声音,客厅里站着的佣人,都是心口一颤,齐刷刷地抬眸朝虞玑看过去。
待看清楚从玄关走过来的虞玑后,又齐刷刷地去看分坐在沙发两边的虞爱民和候孝秀。
本在低头啜泣的候孝秀立刻就站了起来,匆匆地看了眼虞玑后,就紧张而忐忑地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虞爱民。
虞爱民将手里的财经杂志往茶几上一丢,戾眸看向虞玑:“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他这掷地一声,让在场除了虞晚音以外的人都抖了抖。
虞玑又将拳捏紧了些,站定,低着头不说话,准备挨训。
眼看着虞爱民要发更大的火,候孝秀赶紧站出来:“你这个丫头!还不快跟你爸爸道歉,傻站着干什么,啊?!”
虞玑仍旧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其实她的腿有点发软,心脏也是忐忑不安的狂跳。可是她既然已经答应和莫寒宵在一起了,就迟早要面对这样的场景的。
虞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脾气本就暴躁的虞爱民,他霍地站起身走到虞玑面前,戳着食指指着虞玑的脑门儿:“老子问你话呢!哑巴了,嗯?!”
虞玑身子一抖,不由地往后瑟缩了步。
候孝秀看到虞玑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急,赶紧挥挥手让佣人全都下去了,这才一巴掌拍在虞玑胳膊上:“你爸爸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上官皓那个小子想要悔婚,所以诬陷你?你告诉你爸爸,啊?玑玑,你快跟你爸爸说!”
虞玑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敢说出来,只轻摇了摇头。
她这一摇头,让候孝秀的最后一点期冀都破灭了,踉跄着向后退了步。
虞爱民眼睛一瞪,没有先骂虞玑,而是对着候孝秀厉声道:“你看看你带出来的好女儿!别的本事没有,现在反倒学会偷鸡摸狗搞小动作了!你让我怎么跟上官家的交代?!”
候孝秀稳了稳神,忙低声好气地跟虞爱民说:“爱民,你先别生气。咱们女儿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吗?要打要骂,总要问清楚了再说,是不是?”
虞爱民冷冷地盯了眼一直低着头的虞玑,冷哼了声后又坐回沙发里。
候孝秀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虞玑的时候眉眼又紧紧皱起:“玑玑啊,你跟妈妈老实说,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上官皓说你…说你一整夜都跟莫寒宵待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虞玑还没回答,虞晚音走过来,捏了下虞玑的胳膊:“玑妹,别赌气,想好了再答。”
虞玑的嗓子眼干涩得厉害,心念百转千回后,她攥紧自己的大衣,看着候孝秀哑声答:“我昨晚…确实是和莫寒宵在一起,我……”
候孝秀瞳仁紧缩,突然抬起手,啪地一声打在虞玑的嘴巴上。
虞玑被打得向后退了步,嘴唇周围立刻起了一个红印。
她的眼泪,也骤然就落了下来。
候孝秀的身体隐隐有些发颤,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直勾勾地盯着虞玑。
那眼神里,有震惊,也有希望的破碎,还有窒息的失望和绝望。
被打了嘴巴的虞玑咬住唇,努力地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再流出来,可是却越流越多。
虞晚音赶紧走到候孝秀身边,扶住她:“妈,您没事儿吧?”
候孝秀猛地推开虞晚音,迈动似有千斤重的一双脚走到虞玑面前,颤哑着嗓子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虞玑知道候孝秀听清了,她现在重新发问不过是想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可是虞玑莫名地倔强,声音反而更清晰:“我喜欢莫寒宵,就是喜欢他,我已经答应他了,要跟他在一起。我不喜欢上官皓,也不要跟上官皓订婚,我……”
啪地一声,虞玑被那重重地一巴掌打得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接摔坐在地。
虞爱民收回手,又指着地上的虞玑:“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说这种混账话?!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你老子说这种话?这个婚你想订是最好,不想订也由不得你!我不管你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混账事,但是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模糊了虞玑的最后一点理智,她蓦地仰起已经肿得很高的脸蛋儿:“爸,我不是你的棋子也不是你谋取利益的工具!就算跟上官皓联姻,能让虞家的财富翻倍,我说不要订婚,就是不要!死也不要!”
虞爱民鲜少跟虞玑交流,但印象中也知道虞玑是个乖巧的没有任何脾气的,这一下被虞玑这样言辞激烈的反驳,一时怔住。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指着虞玑的那根手指头颤抖着点了几下后,他气急败坏地转过身,也不知道随手抓起了什么,便直接朝虞玑砸去!
候孝秀惊叫一声,不管不顾地飞扑过去,刚将虞玑护在身下,虞爱民扔过来的烟灰缸,便蓦地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烟灰缸落地的时候,虞晚音尖叫了声:“妈!”
虞爱民一怔,偏头去看,才看见候孝秀身子一软,转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心头一颤,虞爱民往后趔趄了步,但站着没动,看着虞晚音和泪流满面的虞玑将候孝秀扶起来,在佣人们手忙脚乱的帮衬中带出了房间。
直到整个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虞爱民看着地上那一小滩血迹,这才惊出一身冷汗,忙双腿发软地跟了出去。
……
莫寒宵从昏暗的房间里醒过来,本习惯性地要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双手都被绑了起来。
他回忆了下,才想起自己本来在上京的后厨,结果莫清鹤突然带着人出现,被莫清鹤下了狠手、用拐杖将他敲昏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带回了半山云邸。而这间昏暗的房间,就是传说中曾关了他父亲莫世豪三个月的惩戒专用房。
缓缓地勾了勾唇,莫寒宵轻笑出声:没想到,莫清鹤这么快就出手了。
“醒了?”莫清鹤中正威严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
莫寒宵微微眯起眼睛,才看清莫清鹤的面部轮廓。
他问的第一句话是:“虞玑呢?您有没有对她动手?”
522 《爱上你》26: 她想去,看一看那位程小姐。(5/5)
莫清鹤哼笑一声:“你倒是个痴情种!”
莫寒宵调整了下姿势,背靠着墙壁,将一双搭在近前的桌子上,挺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如果这是一句夸奖,那我收下了。”
莫清鹤鹰眼一眯:“用在身家清白的人身上,那确实是一句夸奖没错。可是莫寒宵,用在你身上,那只是变相地在骂你愚蠢!”
“能怎么办?”莫寒宵笑看着莫清鹤,“您这么多子孙,总要出一个蠢的,来继承爷爷您的风范,不是么?”
“……”莫清鹤喉头一梗,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个臭小子!越来越不把他老头子放在眼里了!真是要反了!
莫寒宵慢慢悠悠地继续:“您当年为了我奶奶,一双腿都可以不要,我不过是蠢了点,似乎无伤大雅。”
“而且,您这么多子孙,当年偏偏最喜爱我父亲,不就是觉得他最像你?”
说完,莫寒宵的薄唇绷了下:虽然莫世豪的痴情,不是为了他莫寒宵的母亲。
莫清鹤闭上眼睛:“正因为这样,我才不希望你再走我们的老路啊,小宵!你看看我,半身不遂,再看看你父亲,为了个女人一蹶不振。你要是再这样,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真的要败在莫嵘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手上了!”
莫寒宵的薄唇动了下,但最终没能在这么沉重的话题上反驳出什么来。
爷孙俩都沉默了下去,最后莫清鹤转动轮椅转身离开。
在离开前,他这么说:“那个小姑娘已经被家里人带回去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个房间待上几天,好好儿地想一想。我也知道你在多方奔走,想要洗白莫家的产业。可是小宵,不是那么容易的。”
……
经过抢救,候孝秀终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在脑袋上,到底不容疏忽。
候孝秀醒过来后,虞爱民就称公司有事需要他紧急处理,不仅自己离开了,还让虞晚音也跟着走了。
虞晚音还没在虞氏站稳脚跟,事业心和野心都很强的她自然不会违抗虞爱民的意思,狠狠心还是走了。
转眼间,病房里就只剩下虞玑和候孝秀两个人。
虞玑看着候孝秀绑着层层纱布的脑袋,想起她为自己裆下烟灰缸的那一幕,心疼又自责,泪眼朦胧地喊了声:“妈。”
候孝秀闭上眼睛,将头偏到另外一边去了。
她不想跟她说话。
虞玑心口涩痛,试探着抓住候孝秀的手:“妈,对不起……”
候孝秀依旧将手从虞玑的掌心抽了出去。
虞玑吸了吸鼻子,眼泪落得更凶:她只是不想跟上官皓订婚,也是真的爱上了莫寒宵。可是如今这局面,是她万万想不到的,更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趴在床沿,咬着唇无声地哭。
好难过好难过。
她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
候孝秀不愿理她,虞玑去卫生间,用刺骨的凉水洗了下脸后,便出了病房。
候孝秀喜欢喝粥,虞玑给家里的佣人打了个电话,让她们熬点青菜粥再弄两个清淡的菜送过来。
打完电话,恰好有两个小护士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虞玑的眼睛哭肿了,怕被人看见,也就那么被朝着两个小护士站着,没动。
两个小护士一边走一边在谈论着什么,虞玑本来也没在意,直到从她们口中听到了“莫寒宵”的名字。
护士甲说:“听老教授说,顶楼病房的那位程小姐在最近的这个月就能醒过来了。”
护士乙惊讶道:“真的么?如果真的醒过来,估计莫寒宵公子能高兴疯了吧?”
“那当然了。”护士甲哼了哼说,“你也不看看,为了能让程小姐醒过来,莫寒宵花费了多少心思。”
“是啊。除了从世界各地寻找相关方面的名医,他自己不也三天两头的过来看她么?我听说,有一次,莫寒宵在程小姐的病房里一连枯坐了好几个小时呢。”
“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莫寒宵那种人,天生就没有感情呢!”
“他是男人好不好,怎么会没感情?就是不知道在程小姐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会不会控制不住,像其他男人那样到外面偷吃……”
“这个谁能说得准?听说莫寒宵也快30岁了,像他们那种地位的人,见到的美女太多、受到的诱惑也多,当然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啧啧啧……不过,要是我是程小姐,能有一个莫寒宵这样的未婚夫,就算他偷吃,我也认了……”
“我也是……哈哈哈……”
半开的窗户,莫名吹进来一股子刺骨的寒风,虞玑打了个寒颤,那股子凉意浸透骨髓、在瞬间流窜到四肢百骸。
虞玑抱住自己的手臂,缩着肩埋着头、快步往候孝秀的病房走。
可是她抬手去拧门把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太冷了手指冻僵了、还是莫名就使不上力气,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将门打开。
挫败的情绪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虞玑深吸了口气,也深知不能听风就是雨,所以她勉强地扯唇笑了下,这才重新凝聚了力气,将门打开,进了病房。
……
佣人将粥菜送来后,虞玑本想扶候孝秀坐起身,候孝秀看也不看地推开她,只让家里的佣人帮她吃饭。
虞玑默默地站在一边。
有佣人看不下去了,柔声对她说:“二小姐,夫人这里有我们照顾着,你也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了,出去透透气吧,别把自己也闷坏了。”
被人陡然这样关心,虞玑眼睛一酸,咬着唇摇了摇头。
佣人叹了口气,攥住虞玑的胳膊,将她往外推,低声劝她:“你们这样僵持着也没用。你先出去透透气,好好想一想。我们在这儿呢,也好好劝一劝夫人,你说好不好?”
虞玑偏头看了眼候孝秀,还是不忍心离开。
佣人说:“我看西城医院的环境很好,楼底下就有温室花园,你去花园看看花,顺便在花店里替夫人买一束她喜欢的花回来,好不好,二小姐?”
虞玑垂眸想了下,这才点点头,离开了病房,朝电梯口走去。
可是进了电梯以后,她在摁楼层的时候,犹豫了下,没有按底楼,而是摁了顶层的按钮。
她想去,看一看那位程小姐。
523 《爱上你》27:那天的事情,我只是一时情急(1/3)
程小姐的病房很好找,虞玑不过随口一问,护士便马上为她指了路。
可是真正到了程小姐的病房门口,虞玑良久都不敢进去。
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位程小姐。
她想象了下程小姐的容貌,很期望她是容貌平庸的,可转念一想似乎不太可能。
可如果是真正容貌平庸,却又能让莫寒宵这样的男人都如此上心,那她必定是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气质抑或品格。
那最好是容貌和气质、品格都跟她虞玑相当……
轻摇了摇头,虞玑牵唇笑自己:几十个小时之前她还因为莫寒宵而甜蜜得难以抑制的自己,这一刻又因为莫寒宵和一个程小姐而苦涩难当。
这种心情的起起落落,实在让人唏嘘。
轻吐了口气,虞玑推开门…候孝秀所在的病房已经是西城医院的高级病房,可这一间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温馨的小居室,里面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绿植。
程小姐的病床边,花瓶里的鲜花似乎还沾着露水。可见那人对程小姐的用心之细。
将屋子打量完了,虞玑才定了定神,目光极其缓慢地落在了那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程小姐。
她像是睡着了。
鹅蛋脸上,皮肤苍白却细腻,睫毛卷翘,鼻子挺翘带出一股子英气,菱形的唇自然地闭着。她是短发,染成了黄色。
与众多名媛截然不同的、英气的美。处处都彰显着她的与众不同,给人一种凛冽的危机感。
虞玑心里没来由地一空,慌乱地错开视线。
视线蹁跹无处安放的时候,最后落在了黑色真皮沙发上的那本相册上。那么显眼。
虞玑不自觉地走过去,一眼看到相册封面上的莫寒宵、以及他身边那个一头短发、笑得灿烂的程小姐。
心像是被一根细而长的针扎了下,伤口似乎微不可见,可是疼痛的感觉又那么深刻。
略微犹疑了下,虞玑拿起那本相册,一页一页地、自虐般地翻看。
看起来,莫寒宵和这位程小姐,应该是青梅竹马……不像她,跟莫寒宵不过几面之缘。
虞玑放下相册,转身出了病房。
……
很奇怪,之前自己以为炙热而强烈得非他不可的那股子喜欢和爱意,甚至包括那点甜蜜,这会儿突然莫名其妙就淡了下去。
想想自己之前为了要跟他在一起,忤逆自己的父母,害得候孝秀住院。
她原本就已经有些微的动摇,现在看到相册,那股子动摇的情绪就越发地浓烈了。
或者说,她开始权衡:自己跟父母较量一场,会不会在他青梅竹马的程小姐面前瞬间变得无足轻重。到最后,如果她伤透了父母的心,他还是会负了她呢?
其实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莫寒宵不是那样的人,他和程小姐也未必就是那样的关系,可是……
可是她突然害怕了,也不敢去赌去博了。
候孝秀突然住院,加上这本相册,让她彻底退缩了。
那,就这样吧。
……
上官皓拎着水果抱着花束过来的时候,虞玑正趴在候孝秀的床沿,睡着了。
候孝秀原本正在轻手轻脚地替虞玑盖一床薄毯,一抬眼看见上官皓进来,立即将那薄毯扯了回去,笑着叫了声“上官小公子”后就立即要下床。
上官皓赶紧放下花束和果篮,快步过来虚扶住候孝秀:“伯母,您别下床别下床!”
候孝秀坚持下床,扶着桌子给上官皓倒了杯水。
上官皓赶紧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光,阳光朗笑:“谢谢伯母。伯母,你快坐下休息吧,再这样客气我要无地自容了!”
候孝秀笑笑,极力掩饰自己对上官皓的讨好情绪和愧疚情绪,也极力掩饰自己的难堪。
上官皓毕竟年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于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抱歉地开口:“伯母,那天的事情,是我做得太冲动了,没想到让您还受了伤住了院,我这实在是……实在是有点没脸来见您。可不来看看您,又觉得于心难安,所以就厚着脸皮来了。还希望您千万不要嫌弃我!”
他这一番话,倒先道歉起来了,候孝秀紧锁的愁眉不由得展了展:她还以为上官这孩子要因为此事看轻了她女儿。
她忙喜悦地推了推虞玑:“玑玑,快醒醒,上官小公子来了!”
推完了,她又朝上官皓笑了笑:“这丫头太自责了,为了照顾我好几天都没合眼了,现下睡得太沉了。这样,你陪她聊一会儿,我有个病友约了我去逛花园,眼看时间也到了,我就先过去了啊。”
四五十岁的人,眼光到底是毒辣的。
上官皓耳根子发红,赶紧上前,将候孝秀送到了门外走廊上,交给了护士后才转过身,关上门。
……
听到那声不轻不重地关门声音,其实早就醒过来的虞玑抿了抿唇,还是站起身来。
她转过身的时候,正好对上上官皓的视线。
上官皓的笑僵了下,看着虞玑还没完全消肿的脸蛋儿和她通红的眼睛,愧疚不已:“玑玑,我……那天的事情,我只是一时情急,对不起,我……”
他语无伦次,都不敢正视虞玑了。
虞玑看着他的脸,没什么语气地问了句:“你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上官皓。”
上官皓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后他往虞玑走了步,像个犯了错的小男孩儿,歉疚地说:“玑玑,真的很抱歉。”
他那天之所以冲动地打了电话,不过是觉得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是莫寒宵的竞争对手,可他从小就喜欢像个公主、洋娃娃的虞玑,实在太害怕虞玑被别人抢走了,所以情急之下就利用了婚约这层关系,想利用虞玑的父母帮自己一把。
虞玑垂眸,默了默后摇头:“其实你也没错,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或者说,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只是给我爸妈打了电话,没有让你爸妈知道,保全了我们虞家的颜面。”
虞玑这么说,上官皓反而面如火烧,天性善良阳光的大男孩儿平日里也是众多女孩儿争相讨好的存在,可此刻在虞玑面前,他有些站立难安。
过了会儿,上官皓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转移话题:“玑玑,你在医院陪了伯母这么多天,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不如我陪你去附近的餐厅,顺便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
524 《爱上你》28:要负了她吗?(2/3)
虞玑心情不好,拒绝的话都在喉咙里了,可是一抬眸对上上官皓毫不掩饰的期冀和明晃晃的笑容,终究没能直接说出口。
虞玑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莫寒宵和那位程小姐,哪里有心思跟上官皓吃饭。
拒绝吧。
也一次性说清楚。
就算她跟莫寒宵往后都不可能在一起,但也不是就得要跟上官皓在一起了。
上官皓再好,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斟酌了下用词,虞玑说:“上官皓,我知道我们两家有过口头婚约。但是你和我都才20多岁,没必要为了这婚约各自委屈自己的。要是你也不喜欢这婚约,我们可以商量下,用什么办法说服各自的父母。而且只要两家关系好,生意上的事情照例可以有所合作的。你觉得呢?”
“玑玑,你认为我是为了两家生意上的合作,才急着跟你接触跟你订婚的?”上官皓的表情有点受伤。
虞玑心思微沉,抿着唇看了看他,说得挺委婉:“可是我俩之前都不认识,你从国外回来,这也不过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我俩连熟悉的程度都不……”
上官皓笑着摇头,等虞玑停住了,他才说:“玑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你5岁生日宴的时候。那时候我还住在上官家的老宅,而你不过是暑假抑或过年的时候才回你奶奶家。你那时候喜欢穿着公主裙在你奶奶家的庭院里跳舞,我那时候害羞胆小,不敢跟你结交,便常常趴在两家共用的围墙上偷偷看你……”
说到这里,上官皓又挠了挠头,毛头小子般的青涩感让人不由得生出好感。
他继续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在庭院里帮你奶奶洗头,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你和你奶奶笑得前俯后仰、还不小心打翻了水盆。我趴在墙头上,也不小心笑出了声,被你和你奶奶发现,我赶紧溜了。后来我躲在墙根下,听你和你奶奶讨论,你奶奶说是个小伙子,你非说是只狗弄出的动静……”
在他叙说的时候,虞玑自然而然地回忆起那时候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的美好惬意时光,唇角不由微微翘起。特别是听到上官皓的那句“你非说是只狗”,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一笑,上官皓只觉眼前光华璀璨,不由失神,回过神后便跟着虞玑一起爽朗而笑。
原本生疏而敌对的气氛,因为这么一段记忆,顿时就缓和下来。
上官皓也是极会拿捏人心,再不提出去吃饭的事情,只赶紧说:“伯母出去好一会儿了,我总觉得担心,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去找找伯母?”
虞玑犹豫了下,但到底是担心母亲,所以轻点了点头后,率先出了病房。
上官皓在她身后,捏着拳头轻声“耶”了下,为自己和虞玑的距离拉近兴奋不已。
虞玑察觉到动静,蓦地转过头来,恰好看到上官皓曲抬着一只腿、捏着拳头手肘弯曲的庆祝样子,微微挑眉:“你在干嘛?”
上官皓耳根子顿红,表情僵了下后赶紧松开拳头,在自己曲抬高的膝盖上敲了敲:“昨天打球伤了膝盖,有点疼,我敲一下,哈哈哈……”
虞玑也不拆穿他,只是忍不住抿唇笑。
她再不跟他说话,转身出了病房。
上官皓长吐了口气,赶紧跟上,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
在电梯口等了不到一分钟,两部电梯便同时上来了。
上官皓想到等会儿电梯的人出来可能会撞到虞玑,便虚扶了下虞玑的肩膀,示意她从往左边站一点。
虞玑心里想着事,低着头,默默地顺应了他的想法。
左边的电梯先开,里面空无一人,上官皓柔声道:“玑玑,咱们进去吧。”
虞玑嗯了声,提步走进电梯。
上官皓等她进了,自己刚提步往里走的时候,右边的电梯门在同时打开,莫寒宵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右边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莫寒宵从电梯出来后、路过左边电梯门前,左边的电梯正缓缓关上,莫寒宵在第一时间步子一顿,偏头看过去。
但虞玑低着头在笑,上官皓也偏着头在跟虞玑笑着说话,两人都没看见他。
一秒过后,电梯门关上。
莫寒宵看了眼电梯的显示屏,是下行。
是要出去么?
易璟言在旁边笑着道:“表哥,小精灵都快要跟她的未婚夫跑了,你还不追?”
莫寒宵凤眸微眯,单勾唇角,寡淡而笑:“你这么急切,不如你去帮我追?”
易璟言低笑了声:“我不敢。你爷爷还在医生办公室等着你呢,我答应他老人家带你过来,可不敢食言。”
莫寒宵脸上的笑意淡下去,满眸寒冰:“据我所知,医生办公室似乎不该在这一楼。”
“该不该在,都是你爷爷说了算的,我也不敢多问。”易璟言顿了顿,“哥,不如你打个电话问问爷爷?”
莫寒宵闭了闭眼睛,转身回电梯,径直去了顶楼,程小姐所在的病房。
莫寒宵推开病房门之前,莫清鹤刚把那本相册递给自己的助手、助手动作很讯速地将其装进了公文包里。
莫寒宵进来,只看了眼安然坐在轮椅上的莫清鹤:“爷爷。”
这间病房是西城医院视野最好的一间之一,通过莫清鹤所在的位置前的落地窗看下去,刚好可以看见楼下温室花园和花园里人工培植的绿植、花朵。
花园里,身穿病服、头绑绷带的候孝秀走在其间,虞玑和上官皓一左一后地搀扶着她,画面异常地温馨和谐。
莫清鹤对莫寒宵招了招手:“小宵,到爷爷这儿来。”
“好。”莫寒宵单手插在裤袋里,散漫懒缓的走过去。
他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楼下花园里的情形。
几秒种后,莫清鹤问他:“你说,是让虞家和上官家联姻彼此互惠互利、你和程家姑娘联姻、咱们两家互惠互利这样的结局来的好,还是你和虞家二姑娘枉顾四大家族的利益和各长辈们翻脸相杀这样的结局来得好?”
“或者我该问你,你是宁愿辜负虞家二姑娘一人,还是宁愿枉顾四大家族的利益、枉顾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和期许、也要定了虞家二姑娘?”
525 《爱上你》29:你那位程小姐就这么尊贵么?(3/3)
莫寒宵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莫清鹤横着眉目转过头看他,只看见他一双掩藏掉了一切情绪的眼睛低垂着,视线直直地落在楼下的花园里。
花园里,虞玑踩到青石地板,差点摔了一跤,站在中间的候孝秀尚且没有做出反应,另一边的上官皓倒是眼疾手快地一步上前,险险地将虞玑扶住了。
候孝秀在一瞬也反应过来,出于母性本能地也要去扶虞玑,可她一只手抓空了,没扶到虞玑不说,自己倒踩滑了,眼看就要摔下去。
距离候孝秀最近的上官皓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又去稳扶候孝秀。
这一下,他倒是把候孝秀给扶住了,可本就没稳住重心的他。自己倒先摔了个人仰马翻,脑袋一下磕在石条铺就的地上,摔得一声闷响,出现片刻的眩晕。
虞玑瞳眸骤然紧缩,忙蹲下身去:“上官皓,你没事儿吧?”
上官皓扶着自己的后脑勺,缓了下连忙笑着摇头:“没事没事!伯母,您没事儿吧?”
见他自己都摔了,却在第一时间来关心自己,候孝秀感动得要死,急忙摆了摆手,也蹲下身去扶他:“我没事我没事。来,皓皓,地上冰凉,赶紧起来,我们进去找医生给你看看!”
上官皓这会儿觉得自己这样摔了,丢脸丢得厉害,耳根子通红地跟虞玑笑了笑:“我真是太狼狈了,玑玑,你可别笑话我哈。”
虞玑抿唇将他扶起来,大眼睛眨了眨,真诚地说:“你是为了我和我妈才摔跤的,我要是还笑话你,那我成什么了?”
上官皓傻笑。
虞玑也忍不住笑了笑,软声道:“好了,你都摔到脑袋了,咱们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候孝秀也赶紧说:“是啊是啊,把你摔坏了,不仅你父母要心疼,我和玑玑也要心疼的!”
如果说之前候孝秀非要将虞玑嫁到上官家,更多的是为了虞爱民的生意,那现在跟上官皓打过交道后,便是更加地喜欢他了,也更加坚定地觉得,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
看着那一行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宇里,在虞玑差点摔倒时就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做出稳扶动作的莫寒宵,这才稍稍回神,喉结一滚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这个动作落在一旁的莫清鹤眼中,使得白发的老人无奈又怆然地摇了摇头:“孽缘啊,孽缘!”
易璟言本想趁机说两句什么,视线一晃,目光最后落在病床上。
一两秒过后,他闭了闭眼睛,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莫清鹤的助手却突然惊喜地叫道:“老太爷,程家小姐的手指刚才动了下,莫不是要醒了?!”
落地窗前的莫寒宵和莫清鹤俱是一震,同时转过头来,果然看见程家小姐的似乎要苏醒的征兆!
莫清鹤激动地胡须轻颤:若是程家姑娘在这时候醒来,他倒不必再这么费心去阻碍莫寒宵和虞玑了!
他抬起手,微颤着对自己的助手温云杰挥了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张教授李教授都过来!”
助手温云杰已年过四十,此刻也激动得一反平日里的持重,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莫寒宵也快步走到床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女人。
莫清鹤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医生过来,急切地拍了拍轮椅扶手:“这个温云杰,越发地不中用了!小宵,你亲自去叫医生,务必要快,别错过了治疗机会!”
莫寒宵在原地站了一两秒,才点点头:“是,爷爷。”
……
虞玑和候孝秀把上官皓送到医生办公室后,候孝秀不方便行走,所以留下来陪上官皓检查,虞玑先去缴了费用,随后又按照医生的吩咐去了教授楼层:上官皓的身份摆在那儿,总要叫老教授亲自看一看才放心。
教授楼层就在顶楼的特级病房的楼下,也就是倒数第二层。
虞玑下了电梯后,回想了下医生所说的类别,这才找到神经内科的教授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虞玑轻叩了叩门,没人应,她犹豫了下,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好有一位头发须白的教授捏着个档案袋从里面出来,抬眸看见虞玑,问:“小姑娘,你找哪位教授?”
虞玑礼貌地朝老教授微微鞠了一躬,一抬头正准备说话,却在看到紧跟着教授走出来的那个男人时,恍然顿住。
走在教授身后的莫寒宵也是凤眸微敛,常挂在唇角的散淡笑意也悄无声息的淡了下去。
到底还是他先开口:“替他找医生?”
虞玑一愣,还是很快明白过来。
心中酸涩一掠而过,她笑着点点头:“嗯啊,他为了扶我不是摔倒了脑袋么,所以我过来找教授过去看看。”
莫寒宵不置可否,只是那一双眼睛寒冰蔓延铺展,就那么看着虞玑。
虞玑暗暗地吐了口气,大眼萌动而无辜地笑问他:“你呢?到这儿来是为了…为了给程小姐找教授么?”
她刚才一路过来,已经听见有小护士在议论,说顶楼病房的程小姐,有苏醒的迹象。
莫寒宵还没回答,老教授出声催促:“莫公子,莫老先生催得凶,咱们别再耽搁了。另外,这位小姑娘,里面还有两位神经内科的教授,你可进去找他们。”
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莫寒宵尽快。
莫寒宵长指微收,依旧看着虞玑。
虞玑撇开视线。
莫寒宵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提步离开。
与虞玑错身而过的时候,也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臂撞在了虞玑的肩膀上。
虞玑没有防备,被他撞得向后退了步。
指尖骤然攥紧,虞玑莫地转过身,贝齿紧咬地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也侧过身来,勾唇轻笑,眼睛看着虞玑,话却是对那位教授说的:“韩教授,程小姐病情较重,爷爷特意吩咐过,不仅您得去,余下的几位神经内科教授,都得跟我去一趟。”
“……”老教授一敛为难地看了眼虞玑。
虞玑咬牙,看着莫寒宵:“你那位程小姐就这么尊贵么?你明知道上官皓受伤了,你还把教授全都叫走?”
526 《爱上你》30:我这两天就不走了。(1/3)
听到“上官皓”三个字,莫寒宵垂下眼眸,微顿后再次与虞玑擦肩而过,进去把剩下的几位教授全都请了出来。
几位教授都知道莫寒宵在燕城的名声,一个个的都不敢耽搁。
虞玑眼睁睁地看着几位教授走出病房,一双大眼睛瞪了又瞪,却是毫无办法。
莫寒宵瞥了眼她那快咬破了的樱桃小嘴和胀红的饱满脸蛋,笑着、声音却冷:“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还能死了不成?”
“……”虞玑本就不是个牙尖嘴利的,现下也被莫寒宵这句话噎出脾气来了,“你那位程小姐反正已经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了,多躺一会儿、少一位教授过去又不会少块肉!”
这话一出,莫寒宵没什么反应,虞玑自己倒懊恼地咬了咬唇:这种话,虽是负气,但到底不该这么说的这么难听的。
可是,若不是莫寒宵要这样,她也不会气急失言。
委屈气愤的情绪相互裹挟,虞玑再也待不下去了,埋头便出了病房。
莫寒宵条件反射般地追了两步,温云杰恰好过来。
“大公子,老太爷让你先去病房,我去接程小姐的父母过来。”
莫寒宵应了声,走出病房后抬眸去看,虞玑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垂头,略略勾了勾唇,还是决定先回程小姐的病房。
……
虞玑回到医生办公室后,上官皓已经站着在跟医生说话了。
倒是候孝秀左看看右看看:“玑玑,教授呢?”
虞玑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对上官皓歉疚道:“我去教授们办公室的时候,恰好他们都出去了。不过我过一会儿再去试试看,就是你可能要等一会儿。”
上官皓连忙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玑玑!不过就是摔了一跤,我没那么娇贵的,现在已经完全没感觉了!伯母,您也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候孝秀一万个不放心的样子,叹了口气后又去问了医生好多问题,在医生说先观察一段时间后,这才作罢。
上官皓赶紧趁机上前:“伯母,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我这两天就不走了,留在医院里观察观察,顺便也陪您和玑玑说说话,您看怎么样?”
虞玑正准备出生拒绝,候孝秀赶紧攥住虞玑的手,笑呵呵地道:“这样也好!哎,我突然想起来,我隔壁那间病房便是空着的,不如我让玑玑去给你办个住院手续,你留下来观察几天!”
“妈,我……”
“我自己去就好!哪能让玑玑一个女孩子去帮我跑腿!”上官皓赶紧掐断虞玑的话,对着两人璀然一笑后,赶紧就快步出了病房。
候孝秀看着这孩子,眉开眼笑。
虞玑皱着眉,扶着候孝秀出了病房后,这才出声:“妈,你把上官皓留在医院里,我……”
“你别劝我了,妈这都是为了你好。”候孝秀还没原谅虞玑,此刻没了外人,立刻就拉下脸来,“现如今的世家后代里,像上官皓这样身家清白又性格好的孩子,到哪儿找?最重要的是,连我都看出来了,这孩子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一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往你身上飘!”
“妈,眼睛往我身上飘的男生,你跟我上学校去,我能给你装一卡车,我……”
“好了!”候孝秀不由分说的掐断虞玑的话,“你也别太不知足了!上官家的身家和上官皓的品性都没得说,眼下又这样喜欢你在乎你,为了扶你还肯摔倒自己,你还求什么?等我出院了,我这就和你爸爸商量,把订婚日期提前,免得你想七想八!”
“妈!”虞玑急得脸都红了,不由脱口而出,“是不是因为爸爸对你太差了,所以你觉得上官皓多看我几眼、在情急之中扶我一下就是在乎我在乎的不得了了?学校里的同学追求我的时候,远比他做得更多,我都……”
“够了!”候孝秀一声轻喝,看了眼不远处驻足的几个护士,重重地拽了下虞玑的手臂。
虞玑抿住唇,知道候孝秀爱面子,便也没再说下去。
候孝秀扶了扶额头,随后拽着虞玑的手臂,将她强行带回了自己的病房。
……
与此同时,程小姐的病房里。
几位教授轮番给程小姐检查了一番后,都面带微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韩姓的、资历最老最权威的教授走到莫清鹤面前:“莫老,程家小姐在这两三天里就可以醒过来了。在这两三天里,最后能一直有亲近之人贴身照顾着,偶尔跟她说说话,也许能提前她醒过来的时间。”
“辛苦各位了。”莫清鹤抬手,跟几位教授一一握了握。
等各位老教授出去以后,莫清鹤喜笑颜开地问温云杰:“程家的人,怎么还没来?”
温云杰赶紧笑说:“已经在路上了、已经在路上了!”
莫清鹤点点头,随后又对一边站着的莫寒宵说:“小宵,你就在这儿等着程家的人过来,我还有点事要赶回去处理,就不久留了。对了,等程家姑娘醒过来,你帮我跟程家约一约,一起到咱们半山云邸聚一聚。”
莫寒宵眉心突突一跳:莫老太爷所谓的聚一聚,明显不只是聚一聚那么简单。
……
将莫清鹤送进电梯后,莫寒宵没有回程小姐的病房,随后乘坐了另一部电梯,径直去了候孝秀的病房所在的楼层。
在快要接近候孝秀的病房时,他反倒脚步一顿,侧身靠在走廊墙壁上,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没人能拿自己的家族大业和利益轻易开玩笑,可虞玑既已经被他沾染,那也绝不能负他。
莫寒宵生在莫家这样的家族里,骨子里有一股子楼郁霆和翟胤北都不具备的豪侠忠贞之气。
就像莫清鹤与莫世豪那般,他们耍狠、但也重义。
其实现实来讲,莫寒宵与虞玑确实已经爱上了没错,可此时此刻在背负家族大益的基础上,支撑着莫寒宵仍旧不放弃虞玑的,更多的是性格使然。
也正是因为这一开始并不纯正的坚持,才演绎成后来那纯粹而让人无望的情爱之渴望。
将近一分钟的权衡取舍,莫寒宵重新站直身体,走到候孝秀的病房门口,站定。
527 《爱上你》31:他笑:吃醋了,嗯?(2/3)
病房里。
候孝秀将虞玑拖进来后,因为气急攻心连门都忘了关,按着胸口一把将虞玑推到沙发上坐下,颤着指尖指着虞玑的脑门儿:“玑玑,你真是……你这个丫头现在真是越来越不知好歹!你非要逼我像你爸一样对你,你才肯听话?!”
虞玑捏着拳坐着,看了眼候孝秀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她头上包扎着的纱布,终究因为顾忌她的身体,没有说话。
候孝秀还以为虞玑妥协了,轻摇了摇头后叹了口气,也软下语气:“女儿啊,不是妈妈非要逼你。只是现在这个年头,情啊爱的已经不靠谱了。我知道,你现在喜欢那个莫寒宵喜欢得不得了,可是人这一辈子,青春就那么几年,往后的大半辈子都要靠柴米油盐的婚姻生活来支撑。”
“结婚就是为了让一个人安定下来安稳下来,而不是跳进一个不得安宁的坑里挣扎受苦的。”
“你是愿意天天轻轻松松地被人伺候着当富贵太太,还是愿意嫁进莫家,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就算是随便出去旅游都有可能死在异国他乡,啊?”
虞玑的心一凛,怔怔地抬眸看候孝秀。
但她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候孝秀、也不忍心反驳候孝秀,只说:“哪有你说得那么恐怖,现在都什么社会了?”
“我的傻女儿哎。”候孝秀在虞玑身边坐下,压低声音,“莫家是什么家族,不用我跟你多讲,你也清楚对不对?”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他们莫家的女人,有哪一个得了好下场的?莫寒宵的奶奶活得算是最久的了,在四十几岁也无故失踪,莫寒宵的母亲在三十几岁就车祸惨死。莫家其他几房,又有那个莫太太还在世?”
虞玑仔细想了下,好像目前为止,她的印象中真的没有“莫太太”这个存在。
再联想到上次去半山云邸,整个府邸连女佣人都少见,顿时脊背一凉。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是这种害怕,并没有动摇她爱莫寒宵的心,却动摇了她要与莫寒宵在一起的决心。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虞玑无比的失落、也无比的鄙视自己。
候孝秀仔细观察着自家女儿的神色变化:她知道,自家女儿自小生活在极其单纯的生活环境里,性子也简单纯净,那些黑暗的东西,会刺激到这个女儿骨子深处的抗拒与退缩情绪。
但她女儿,又天性倔强而善良,为别人着想总多过自己。
她清楚,自家女儿的每一根软肋。
所以默了默,候孝秀又似乎叹惋道:“假设莫寒宵并不真心喜欢你,你的痴情就白费了。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你一个清白家庭的小千金,会给他带去多少麻烦,你想过没?”
“女儿啊,要是你执意和莫寒宵在一起,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妈这辈子还怎么活?你要叫多少人为你痛苦?你……”
“可是我真的喜欢他……”虞玑的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妈,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我喜欢他,我自己也强迫过我自己不喜欢他,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我也讨厌自己这样喜欢他,讨厌我因为喜欢他而让你和爸爸生气、还害你进了医院……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不喜欢他,我越是想忘记他就越是思念他……妈,我真的做不到嘛……”
看见自家女儿这样难过这样无助而绝望,候孝秀也不禁湿了眼眶。
她将虞玑抱进自己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可是玑玑,不被亲人祝福的婚姻,注定是惨淡的。一旦你跟莫寒宵在一起,你立刻就会失去你爸爸、我和你姐姐也只会和你渐行渐远。他也一样。如果他有情有义,他就得背叛他的家族。这茫茫尘世,你们两个要怎么活,活着的滋味又怎么会好受?”
虞玑闭上眼睛,瓷白的脸蛋因为痛苦的隐忍而煞白一片。
良久以后,她无望地呢喃了声:“你们就不能支持我吗?妈,莫寒宵他很好的,他……”
“我绝不会支持你。”候孝秀打断她的话,坚决的声音隐有颤抖,“除非你想看到我死,你就尽管去跟莫寒宵继续勾搭!”
……
虞玑整理好情绪从病房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撇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红了的眼睛。
莫寒宵靠在墙壁上,单手插在裤袋里,偏头眯着她,也不说话。
其实在这种时候,尤其是她去过了程小姐的病房、刚才又跟侯晓秀谈过以后,她看到莫寒宵应该转头就走的。可是现在当她真正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她根本做不到。原本因为程小姐而自以为寡淡下去的感情,在看到莫寒宵的第一眼便蓦然又鲜活炙热起来。
甚至,她都不敢表现得太冷漠,生怕一冷漠,两人就真的再无牵连了。
是以虞玑默了默,这才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轻声说:“你不去陪你的程小姐,在这儿站着干嘛?”
莫寒宵勾唇笑:“吃醋了?”
“……”虞玑噎了噎,本想回呛他,这才意识到现在两人是站在候孝秀的病房门口,于是赶紧埋着头,越过莫寒宵快步走了。
莫寒宵顿了两三秒,才站直身体,提步缓缓跟上。
……
虞玑一直走到电梯口才停下来,电梯门开口,虞玑率先走进去,莫寒宵跟进来后,主动摁了楼层。
电梯门缓缓关上,在密闭的空间里,虞玑忍不住瞥了眼就站在自己身旁的高大男人,只看到他的大衣衣角和被西裤包裹着的长腿。
想想就觉得心酸:明明之前在包厢里,两人还甜蜜得这世界恍若只有他们二人。可转眼,候孝秀住院、程小姐即将醒来,甜蜜立刻化为泡影,未来一片迷茫。
没有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家人。
电梯门在这时候打开,虞玑仍旧是率先埋头走了出去。莫寒宵伸出手,像是出于多年习惯般地护了她一下。
虞玑察觉到他这不经意的动作,心脏又是狠狠一颤。
528 《爱上你》32:我们…我们分…分手吧。(3/3)
虞玑最后在本就僻静的小花园的一个角落里停下,面对着花坛站着,一双眼睛也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莫寒宵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动作很自然地披在了她身上。
肩头一重的时候,一股暖意在瞬间袭遍全身,虞玑莫名觉得鼻子发酸。
她最近,像个神经病似的,也太爱哭了。
她嫌弃自己。
莫寒宵在旁边看着她要哭不哭、过了两秒又咬着牙、一副要瞪死谁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虞玑心里满溢的委屈和彷徨,因为他这一笑,彻底崩塌,捏起拳头就砸在他胸口:“你还笑?!”
莫寒宵一把捉住她砸在自己胸口的小拳头,握在掌心,用大拇指指腹细细地在她手背抚摸。
被他这样抚摸,虞玑只觉得手背像是有细细的电流在滋滋作响,连带着心口都痒了起来。
她缩了缩脖子,想要将自己的手给从男人的掌心抽出来。
可,男人即刻就洞察了她的意图,非但没让她抽走,还借势一个用力、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扯。
虞玑不由低叫了声,在她栽进他怀里的时候,男人抬手便楼抱住了她的细腰。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一如那次在走廊上的强吻、一如那夜在包厢的沙发上擦/枪/走/火……
虞玑的心脏呀,突然就砰砰地狂跳起来,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她有点晕乎乎的,就那么仰起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绯红的脸蛋儿,大眼圆睁着,一脸迷愣地看着男人。
莫寒宵垂首看着她那微张反的绯色樱唇,嗓子眼突地就干涩下来。
下一秒,他抱着虞玑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呼吸粗重地吻住了她的樱唇。
男人的舌尖强势粗蛮地搅进来的时候,虞玑低哼了声,纤白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男人的衣衫……同时,被迫悬空的一双脚,脚尖也蓦地就绷直了。
越吻越深。
虞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可是有那么一刻,她宁愿自己窒息而亡,也不愿意正在热烈而炙热的吻她的男人“松懈”分毫……
绵长而浓烈的深吻,因为虞玑眼角滚下来的泪珠而慢慢停住。
两人的唇分开时,一条晶亮水线在冬日里极尽暧昧的断裂。
虞玑慌乱又羞怯地低下头,眼角却有更多的泪珠滚落出来。
莫寒宵敛着双眸,眼睛里的情/潮褪尽后,他抬手捏住虞玑尖尖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虞玑挣扎不过他,但紧闭着眼睛,就是不肯看他。
莫寒宵曲起骨节分明的长指刮了刮她湿润的眼角。
他低声问她:“你忍不住要哭,是不是准备放弃我了,嗯?”
他这话一问出来,虞玑的心脏都痛得缩了下,她很想跟他说说自己的苦恼,说说自己所遭遇的所有反对。可是若真要说,又该怎么说呢?
难道要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莫寒宵,因为我爸妈我姐姐反对了,因为我要是跟你在一起我怕生活不安定,所以我现在动摇了,甚至有点后悔跟你开始了?
这得多伤人。
所以虞玑咬着唇,只是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了几秒钟,莫寒宵缓缓勾起唇角,然后也慢慢放开了虞玑,并往后退了步。
虞玑腰上一空,心里也立刻跟着坍塌了半壁江山。
她惶然睁开眼睛,恰好看到莫寒宵脸上那一如既往地散漫却机制疏漠的笑容。
莫寒宵将一只手插进裤袋,摸了包烟出来,动作熟练地空了根出来含在嘴里。
他没有点燃,就那么含着,身姿落拓而不羁的站着问虞玑:“之前一直声称喜欢我,因为你母亲的几句话,所以害怕了?”
虞玑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是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但她也不是害怕,只是家人的反对终究是一块无法逾越的高山屏障。轻易之间,谁也无法摒弃父母、家人而选择那个心之所属。
虞玑的一再沉默,叫这个轻狂不羁而实则感情敏感的男人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明明在笑,可虞玑听到他的笑声,心疼得一张白净的脸蛋儿越皱越深。
她捏着拳,静静地看着他。
莫寒宵垂首,将含在嘴里的那根烟点燃了,吸了口后,吐出烟雾。
大约是冬日里的冷空气颓流压滞,那团烟雾像是永久地笼罩在了他的面庞之上,叫人再也看不清他的真心实意。
虞玑的手指攥了又攥,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响起候孝秀之前说的那些话。
候孝秀在虞爱民面前总是软弱没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但她若对虞玑说过要以死相逼,那么她虞玑胆敢继续跟莫寒宵来往,那么候孝秀就一定是做得出来的。
她作为女儿,总不能真的等到候孝秀闹出个天翻地覆的死伤来,才肯真的和莫寒宵断了联系……
可是,她也实在是放不下莫寒宵。
莫寒宵一边抽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观察虞玑的微表情。
他将她的愁容满面、郁闷纠结和彷徨一一纳进自己心底。
最后,他接着抽烟低下头,淡淡慢慢地道:“程小姐大约已经醒了,我出来得太久,也该回病房照顾她了。你要是真没其他话好说,我走了,嗯?”
“……”虞玑所有的纠结,在听到他这话后如遭遇一盆兜头而下的冰水,瞬间将她方才所有的犹疑自责全都敲碎了,而那些动摇的因子却慢慢凝结成可刺穿骨肉的寒冰。
她抬眸看着似笑非笑的莫寒宵:“那你回去照顾程小姐吧,我也要回去照顾我妈了。”
顿了顿,虞玑又补了句:“上官皓受伤了要住院,我还没按照约定帮他请到教授,我也该回去了。”
莫寒宵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夹着烟,笑得颠倒众生而寒彻苍生:“那你先进去,我抽完这根烟。”
虞玑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可旋即又觉得自己真是太矫情了,于是埋头,转身便走了。
走了几步后,在这寂静恍若只有她一人的冬日里,她又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看到身后笑意绵延地站着的莫寒宵,有一瞬间的恍惚,她道:“我过一阵子就要订婚了,所以莫寒宵,我们…我们分…分手吧。”
529 《爱上你》33:每个男人都不能免俗。(1)
莫寒宵低垂着头,香烟的烟雾像一层迷雾笼罩住他的眼睛。
“分手……”莫寒宵重复了遍这两个字,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义,一两秒后他才终于开口说话。
这一两秒之间,虞玑的心思百转千回复杂纷变,而且在听到莫寒宵的话后,她突然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庆幸还是更加地难过了。
莫寒宵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挑眉勾唇而笑:“怎么,我伤害到你了?”
虞玑赶紧收回视线,目光明明无处安放却强作镇定地牵唇笑了笑:“分手是我提出来的,你答应也无可厚非呀。而且,你刚才说得对,我们才见几次面、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有过两次…相对亲密的行为而已。”
顿了顿,虞玑长吐了口气,泪眼朦胧地笑看了眼莫寒宵、继续故作轻松:“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人家那些玩儿一/夜/情的不都活得好好的么,我俩这个又能算什么,对吧?”
莫寒宵笑着,就那么看着虞玑。
虞玑朝后退了步,本打算就这么转身离开,但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多在意多放不开似的,于是抬手朝莫寒宵挥了挥,笑眯眯地道:“那我先走了,我妈和上官皓都还在等着我。”
莫寒宵没说话,但在虞玑真的转身离开后,他脸上那点本就是挂在皮肉上的笑意彻底湮灭下去。
他低头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后又缓缓勾唇笑起来:真是……只要他莫寒宵愿意,会缺女人吗?
不会的。
而她虞玑,不过是比其他女人多了两分姿色而已。
但这两分姿色,跟他莫寒宵的自尊、跟家族利益比起来,似乎真的无足轻重。
就这样无疾而终,倒也落得轻松。
这样一想,莫寒宵抬起头,眯了眼这气氛冷冽的小花园,却又突然觉得形单影只。明明,刚才虞玑还站在这里。
刚刚才调节好的心态,顿时又土崩瓦解。
莫名郁躁难安的情绪从胸腔深处裹挟上来,堵得莫寒宵嗓子眼发紧。
他抬手,一把扯掉了领口处的两颗扣子。但,并没有觉得好受些。
易璟言靠在窗边,笑吟吟地将莫寒宵的全部动作都看在眼里,顿了顿后他志得意满地站直身体,慢悠悠地迈动两条长腿走到莫寒宵跟前。
“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还有牺牲自我、无私奉献的优秀中华传统美德,真叫人觉得稀奇又钦佩!”
莫寒宵正烦躁,没理他。
易璟言笑着一张脸,又往莫寒宵跟前凑了点:“你对我的小精灵明明动了真心,刚才非说自己对她只不过是见色起意、现在已经有点腻了……是不是看不得小精灵为了你和家人左右为难,故而故意放她一条生路,让她心里好过些,啊?”
莫寒宵叼着烟眯了他一眼:“在我这根烟抽完之前,你最好滚得足够远。”
“啧啧啧!”易璟言做作地摇头,“被我猜中了心事,你还不承认!喜欢女人这种事,每个男人都不能免俗,你还害羞还是怎……”
莫寒宵懒得听他聒噪,提起长腿,一脚精准地踹在了易璟言的腿弯!
易璟言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路上!膝盖那个疼呀,让他龇牙咧嘴了半天才发出声音来:“你他/妈干嘛又对我动手?!”
莫寒宵将烟从薄唇间摘下来,又提起脚,皮鞋鞋底踩在易璟言的左肩上,狠狠往下一压!
他的动作太快力道又狠辣猛戾,易璟言虽然有功夫底子在,但完全不是莫寒宵的对手,这一下被他踩得整个人直接趴跪在了地上,一张脸贴在青石上,凌冽的温度让他的面部肌肉都忍不住抽搐了下。
易璟言咬了咬牙,挣扎了数下也没成功,只好用脸贴着地、斜着眼睛看着莫寒宵,咬牙切齿:“莫寒宵,你特么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心情好的时候不见得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见得没有。”莫寒宵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自己踩在易璟言肩上的那条腿上,懒散地继续,“下次在搞事情出来让我烦躁,待遇就没这么好了,你记住。”
易璟言正准备反呛,深思一转却突然低低地笑起来,好像被踩在地上一点儿也不让他难堪生气。
他声音里都是笑意:“莫寒宵,你得有多在意小精灵,竟然在我面前也暴露了情绪,啊?哎哎哎,我问你,刚才看见小精灵转身离开,其实是不是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可是又怕小精灵因为你为难才忍着?结果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所以才把我当出气筒?”
被戳中心思,莫寒宵一时走神。
易璟言抓住这一秒不到的机会,霍地撑地而起。
莫寒宵往后退了步,呆了一秒后将烟喂进嘴里吸了口,却不知为何,反而被呛了口。
易璟言看着他咳嗽的样子,由内而外地表现出自己的喜悦,幸灾乐祸得厉害:“莫寒宵,你栽了,你真的栽了!”
“你栽得越深,我和莫嵘赢的机会也就越大。”易璟言上前,叹惋地在莫寒宵肩头拍了拍,“最初我回国的时候,总担心自己想要斗过你,简直是痴人说梦。可现实往往给人惊喜。就像刚才,我都已经被你踩在脚下了,可你分心的那一瞬间我便绝地反击。我说堂表哥啊,分心虽然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以前日天日地日祖宗的阎罗王莫寒宵,从今往后就有了软肋、有了把柄。”
莫寒宵扯唇,嗓音慵淡极了:“易璟言,你要是敢动虞玑,我让你体验体验阎罗王是怎么索命的,嗯?”
易璟言笑。
莫寒宵也笑。
莫清鹤身边的温云杰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公子,你手机也不带,我找你半天了。”
“什么事?”
温云杰道:“程家的人已经过来、程小姐也醒了。大公子,你赶紧回病房吧。”
……
虞玑跟莫寒宵分别后,没有回候孝秀的病房,更没有去给上官皓请什么教授,兜兜转转,最后红着眼睛将自己关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
在马桶盖上呆坐了会儿,虞玑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扒掉手机壳,将她珍藏在里面的那张小纸条给拿了出来,展开。
530 《爱上你》34:你别害羞,反正我们也快要订婚了。(2)
再次看到这张字条,虞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上次在包厢里醒来时,第一次看到这张字条的甜蜜和雀跃心绪。
她当时甚至还想象了下莫寒宵在写这张纸条时的神态:一定是温柔、跟她一样满怀柔情蜜意的。
可是,转眼便结束了。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的莫寒宵去厨房,到底是为了要做什么。虽然在当时,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莫寒宵要亲自给她准备早餐。
可是,看莫寒宵刚才的态度,显然是她想太多了。
因为莫寒宵刚才说:抱歉让你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可能是因为,你姿色过人又刚好对了我的胃口,所以才说了让你跟我的话。但现在程小姐已经醒来……
虞玑摇了摇头,再也不愿去回想他这些话,便霍地站起身,将那张字条胡乱地揉成一个小团后,扬手就要丢进一边的脏纸篓里……可她的动作僵了一会儿,最终没能把这个纸团给扔出去。
她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道:“关系破裂就要扔东西的行为也太幼稚了。算了,别扔了,就当是为了自己的这段乐观过头的经历留下点纪念品好了,以便时刻警醒自己、再别天真、别轻率了。……对,留着吧。”
自言自语完的时候,那张纸条早已经被虞玑塞进手机壳里了。
她摸了下自己套好手机壳的手机,重新放进大衣口袋后,推开隔间门,出去了。
……
虞玑走出厕所,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走廊对面的上官皓。
他似乎是一直等在这里。
上官皓看到虞玑,脸上立马绽出俊朗阳光的笑容,朝虞玑小跑过来。
虞玑忍不住朝后缩了步:“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皓笑着避开这个话题:“你刚才进厕所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然后我从厕所出来后,就想着等等看,等你一起回伯母的病房。”
“……你就不怕在你上厕所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虞玑情不自禁地问了句,就是单纯觉得上官皓的思路,她有点理解不了。
上官皓每每在虞玑看着他的时候,都会耳根子发红:“我……我就是感觉你应该没走,所以就等了。玑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
傻。
虞玑轻咳了声,赶紧摇头否认:“没有啊,我怎么会那么想你呢。”
上官皓笑出声:“你要是觉得我傻,我也认了。我就是怕你嫌弃我……”
面对他浓烈的目光,虞玑错开视线:“我…我妈应该等急了,我们先回病房吧。”
这个“我们”,虞玑不过是无意一说,上官皓却听得眸光大亮,赶紧点头。
……
候孝秀的病房里。
虞晚音从公司直接过来,身上还穿着白领丽人标准又不失时髦的白色套装,整个看起来利落而气势十足。
她双手环臂、站在候孝秀病床前:“我现在虽然进了公司,但是爸爸放给我的实权其实并不大。我今天无意间听到爸爸跟他秘书的谈话,爸爸最近在有意培养他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子。”
“你说什么!?”候孝秀整个人都僵住了,虽然她早已知晓这个私生子的存在。
虞晚音皱眉,继续自己的话题:“依照这个趋势,那个私生子虞靳祁进入虞氏,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是我们母女三个若是不想被挤出虞氏,玑妹就必须跟上官家联姻。只有这样,爸爸才不会轻视你,也不会轻视我们这两个女儿。”
候孝秀闭着眼睛,胸口却剧烈地起伏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玑玑已经被我说通了,你别担心。你把心思用在工作上、用在公司就行。”
虞晚音扯着唇角摇了摇头:“妈,玑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现在她能被你说通,不过是因为她太单纯、性子上也是在乎你和我比她自己更多,等哪一天她醒悟过来倔强起来,她真要不答应联姻,爸爸也不会真的逼迫她。妈,你知道的,上官家并不是爸爸的必须选项。有可能,他更宁愿不要联姻,好趁机把他的私生子弄进虞氏……”
自己大女儿的这通分析,叫一直操持家庭内务的候孝秀一时胆战心惊、头皮发麻。
她捏着背角:“音儿,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虞晚音默了默:“我们都能看出来,上官皓喜欢玑妹,能嫁给上官皓也是玑妹的福气。只是玑妹的性格看似很好拿捏实际骨子深处叛逆又倔强。但她心软是肯定的。所以现在,我们最好能想个办法,给她和上官皓创造一个不可逆转的机会。”
候孝秀咽了咽口水:“什么机会?”
虞晚音正准备说话,门外传来上官皓的说笑声。
虞晚音和候孝秀对视了眼,候孝秀低下头的时候,虞晚音朝病房门外迎过去。
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上官皓侧身让在一边,笑着让虞玑先进。
虞晚音先跟上官皓打招呼:“上官公子,你也在?”
上官皓看到虞晚音,全然不似在虞玑面前那般青涩样子,而是略为疏离但绅士地略点了点头:“虞小姐好。”
虞晚音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进来吧,我去卫生间洗点水果,感谢你一直照顾我母亲和我妹妹。”
“虞小姐客气了。你好不容易能有时间过来,肯定要跟伯母好好聊一聊,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们了。”上官皓笑笑,随后转向虞玑,神情间又浮上青涩感,“玑玑,那我先走了,我…后面再来找你。”
虞玑张了张嘴,正想说话,虞晚音婉婉一笑:“玑玑,你看上官公子跟我说话客气礼貌,可是一跟你说话,连耳根子都红了。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刚才跟上官公子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句陡然听着像是质问,但立马就能察觉到是打趣。
“姐,你瞎说什么呢!”虞玑的脸都白了层,生怕自己跟上官皓因为这些不经意的玩笑而被捆绑在一起,或者怕上官皓误会什么。
而上官皓显然乐于误会,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低声跟虞玑道:“虞小姐这么想也是正常的,玑玑你别害羞,反正我们也快要订婚了。”
虞晚音又抢在虞玑开口之前跟上官皓道:“既然你都知道快要订婚了,怎么还一口一个虞小姐的叫?你可以跟玑玑一样,叫我一声姐姐。”
531 《爱上你》35:宵哥哥,你…你什么意思?(1/5)
虞晚音对上官皓道:“既然你都知道快要订婚了,怎么还一口一个虞小姐的叫?你可以跟玑玑一样,叫我一声姐姐。”
姐姐?
上官皓听到这话,先是偏头看了眼虞玑,见虞玑想要开口反对,他连忙转向虞晚音,朗声叫了声:“晚音姐。”
“……”虞玑莫名松了口气。
虞晚音脸上的笑容却淡了。
“姐姐”与“晚音姐”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距离。
不过,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于是虞晚音说:“你俩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吧。妈已经醒了,你们陪她说会儿话,我还有事,要去一趟公司。”
……
虞晚音从候孝秀的病房出来后,径直去了停车坪。
远远看见一个男人姿态慵懒地斜靠在自己车上,她步子微微一顿,随即走过去、在男人面前停下。
“易璟言,你怎么也在这里?”
易璟言笑绵绵的瞧着虞晚音:“好歹我俩也是校友,回国以后都没怎么联系了。这不,刚才看见了你的车,就想着等等看……”
“既然回国以后都没怎么联系、更是连面都没见过,那你又是怎么在这么多车里找到我的车的?”虞晚音笑着抿了下唇,“易璟言,你要跟我说什么,直接点儿吧。”
易璟言低低地笑起来:“虞大小姐是个聪明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我有位关系很亲密的…叔叔,想要见你一面,跟你谈个合作。”
“你叔叔,是谁?”
“莫嵘。”
虞晚音皱了皱眉,随即绕过易璟言往驾驶座一边的车门走:“抱歉,我们虞氏没有能跟莫先生合作的项目,不过还是谢谢莫先生的好意。”
易璟言侧身、双手撑在虞晚音的车子引擎盖上,一双眼睛微眯着、像极了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虞小姐,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先别忙着抵触嘛。是不是关系生疏了,需要我好好跟你回味回味咱们在大学里的美好记忆,你才不这么抗拒我,嗯?”
虞晚音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她紧攥着方向盘,脸上仍旧面不改色:“你想谈什么?”
“呵,这就对了嘛。”易璟言往后退了步,然后很自然地拉开车门,坐上了虞晚音的副驾驶座,“咱们边走边聊,顺便一起吃个饭,我叔叔订好了位置,已经在等你了。”
虞晚音紧抿着唇,只犹豫了一两秒,便在易璟言似笑非笑的盯视下,乖乖地启动了车子。
……
莫寒宵从电梯出来,刚好遇见程小姐的哥哥程岩琛。
两个男人见面,互相看了眼后都撇开了视线。
程岩琛将嘴里叼着的那根没有点燃的香烟丢进了垃圾桶,顿了顿后却又摸出了根含在嘴里,温润的眉眼愁云笼罩。
莫寒宵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也一句话都没说,提步走了。
可不过走出几步,就听程岩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倒希望她一直这样昏迷下去。”
莫寒宵听完,也没有要做出回应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程岩琛转过身,看着莫寒宵的背影:“我虽然是程家的人,但我的想法跟他们不同。虽然我妹妹是为了你才受伤昏迷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对她负责。莫寒宵,你放过她,让她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那样,过正常的而非血雨腥风、黑暗的生活。”
莫寒宵垂了垂眸:“你现在是正规企业的总监,你的生活正常了么?”
程岩琛微愣了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莫寒宵刚才的语气间,似乎透着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悲凉。
“你作为程家长子,放着万贯家财不要,跑去做总监,是不是就彻底脱离了见不得光的程家,是不是就有了选择的自由?”莫寒宵转过身,看着程岩琛的眼睛,又问了遍。
程岩琛一时捉摸不到莫寒宵的用意,便如实答:“当然。”
莫寒宵点点头,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握了握,又对程岩琛笑道:“你手下要是还缺人,记得通知我一声。”
说完,转身离开。
程岩琛好一会儿后才展唇笑了笑:莫寒宵的兄弟是楼郁霆、是翟胤北,又怎会需要他来帮他留职位。
……
病房里,被程家众人围在病床上的程青襄正头大呢,一眼便看见从门外进来的莫寒宵。
“宵哥,你来了!”她眼睛一亮,掀开被子就从床上冲了下来,可由于躺得太久又刚醒来、肢体动作有些不协调,当即就差点摔倒在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小心点!”程家老太太赶紧一把扶住她。
程太太也是立即奔过去,抱住自家女儿的肩膀,将她往床上拖:“你给我好好躺着!教授刚才都说了,你虽然醒了,但还是得卧床休息!”
程青襄不满地嚷嚷:“我就不躺了!再躺下去我就真的成废人了!”
旁边的两个中年女佣也赶紧上前劝:“小姐,您就听话吧,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莫寒宵站在距离病床十步开外的地方,眉眼淡淡,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直到程青襄终于按照程老太太和程太太的要求不得不重新躺下后,程太太这才转过身,笑看着莫寒宵:“大公子,你过来啦。哎哟,你看你一来,我家襄儿这个激动劲儿!你是不知道,我家襄儿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宵哥哥呢?”
程太太这么说,莫寒宵勾着唇淡笑以示礼貌,目光越过程太太去看床上躺着的程青襄,程青襄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一触及到莫寒宵的目光,立即咧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莫寒宵收回视线:“刚才在电梯口遇到程岩琛,我们说了两句话。”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程太太反应了下,才又笑:“你和岩琛从小就喜爱打打闹闹,岩琛也是个倔脾气,他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伯母您误会了。这一次,我倒是赞同他。”莫寒宵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笑意却没有在眼底铺展,他看着病床上的程青襄,“他说他倒希望青襄能一直昏迷下去,真是凑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程太太整个人都呆住了,怔了好半响才回头去看程老太太和程青襄。
程青襄霍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置信般地勉强笑着:“宵哥哥,你…你什么意思?”
532 《爱上你》36:无情! 他也太无情了!(2/5)
莫寒宵挑眉淡笑,语调慵淡地继续铺陈:“青襄,你哥哥不希望你醒来后再跟我有任何沾染,我跟你哥哥的意见一致。”
这时,哐当一声重响,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程岩琛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抡起拳头砸在了莫寒宵的侧脸上。
莫寒宵大约是没想躲开,被那一拳砸得脑袋一偏。
程岩琛又拎住莫寒宵的衣领,死盯着他眼睛:“莫寒宵,你他/妈的在胡说什么?!”
“我记忆错乱了,这话不是你说的,嗯?”莫寒宵唇角笑意不减。
程岩琛的喉结缩动了下,瞥了眼程青襄后对莫寒宵压低声音:“我是说过没错,可襄儿这才刚刚醒过来,你也用不着在这种时候……”
“那你帮我挑个恰当的时机?”莫寒宵顿了下,眸光幽淡声线冷漠,“她已经因为我重伤过一次,现在好不容易醒过来。所以你是觉得我该过一段时间、等她纠缠我到一定程度了,或者说等我爷爷和你们程家强行订婚、局面到完全不可控的时候,再让她知道我根本不想和她在一起?嗯?”
这话绝情又无情。
程青襄英气而美丽的脸蛋儿,煞白一片:她虽然喜欢莫寒宵、但就算再喜欢,他当着这么多人这样撇开她,她也是要面子的。她撇开脸,面无火烧,但眼泪扑扑簌簌地就滚落下来。
程老太太、程太太和几位佣人面面相觑,震惊之余,程老太太将拐杖往地上一跺:“莫家小子,谁允许你这么说话的,啊?当我这个老太太不存在是不是?”
莫寒宵低声道:“不敢。”
程家老太太哼了声:“程莫两家一向交好,我孙女儿更是为了你才昏迷了这么久!我们程家可曾怪罪过你一句半句?!我孙女儿这才刚醒,你不慰问关心也就罢了,一进病房就跟我孙女儿说这些忘恩负义的混账话!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莫寒宵勾唇笑了下,不发一言。
程家老太太本想借机发泄,莫寒宵这幅态度,她反倒是被梗住,不好再说下去。
莫家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训一句两句无伤大雅,可要继续训这位莫家大公子,程家老太太也是要掂量的,于是默了默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你刚才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见!等我孙女儿身体康复了,我会亲自去见你爷爷,把两家一早就约定好的婚事定下来。”
程老太太说完,完全不给莫寒宵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对自家媳妇儿和两个佣人招了招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让大公子和襄儿单独聊聊天。”
程岩琛留在了最后。
他凑近莫寒宵,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为此伤害襄儿。”
“琛儿,怎么还不出来?”是程家老太太的声音。
程岩琛应了一句,又深看了眼莫寒宵后,才出了病房。
……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莫寒宵和程青襄两个人。
莫寒宵想到家族之间这些缠绕和约定,心情郁躁,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去看程青襄,却正好对上程青襄的目光。程青襄的目光闪烁了下,错开视线。
莫寒宵微拧了下眉,正准备说话,程青襄倒先开口了:“我哥刚才说,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是…是真的么?”
“没错。”莫寒宵回答得毫不犹豫。
程青襄只觉得心口钝痛了下,抿住唇想要守住自己的骄傲所以牵唇笑了笑,可那笑反而比哭还难看。
她吸了吸鼻子,扬起下巴看着莫寒宵:“宵哥哥,当初你被算计差点丢了命,是我带着人冲进去救了你。现在我躺了这么久终于醒过来,你就跟我说这些,是不是也太不讲良心了?”
莫寒宵就势靠在墙上,单手插袋的样子看起来要多漫不经心有多漫不经心。
“青襄,你救了我,我给你安排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疗团队,这就是我的良心。现在你醒了,我跟你划清界限,这也是我的良心。”
“醒了就能划清界限了?”程青襄英气的眉眼皱起,“那万一我还有什么后遗症呢?万一我……”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莫寒宵凤眸微眯,笑意铺展,“你是成年人,也要为你自己的行为买单。我欠你的,我已经买过了。”
程青襄的薄薄的嘴唇动了下,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莫寒宵像是耗尽了耐心:“你休息,我走了。”
可他的手刚触到门把手,程青襄隐隐含着啜泣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宵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家里人每次提起订婚结婚这件事,你虽然从不插话,但也绝没有提出过反对意见。你是不是忘了,我原本是一个很淑女的人,后来为了能尽可能地贴近你,这才剪短了头发,才……”
“青襄。”莫寒宵打断她的话,转过身后看着程青襄的眼睛,“我这个人,很不喜欢被道德绑架。你我出身大同小异,该是最清楚,我们这样的人速来冷血无情。你现在跟我讲这些,是觉得我赔给你的良心太多了是么?”
程青襄的手指攥住床单:“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莫寒宵提步,一步一步地走到程青襄的床边,垂眸笑看着程青襄:“你要是聪明,就该让我一直觉得欠你的,而不是反过来索取。程青襄,要是惹烦了我,后果你是知道的。”
心脏狠狠一震,一股子凉意兜头而下流窜进四肢百骸。程青襄微张着嘴看着莫寒宵,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莫寒宵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好休息,我走了。哦,对了,拜访我爷爷的事情,我就先谢过你们程家的好意了。”
程青襄四肢冰凉地看着莫寒宵离开,直到病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她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无情!
他也太无情了!
当她程青襄和程家人都是好欺负的么?
他不想跟她在一起,那她偏要!
程青襄拿过家里人一早给她准备好的手机,打给了程岩琛:“哥,你告诉我,宵哥哥喜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533 《爱上你》37:她在心里催眠自己:不会怎么样的(3/5)
程青襄找过来的时候,虞玑正在茶水间泡咖啡,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声地叫她名字,便端着咖啡杯走出去。
刚开始只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随着同事们的视线往她这边聚拢过来,那背影的主人也转过身来看她。
第一眼的时候,虞玑其实没认出来她就是程小姐,只知道来者不善,看她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审视。
程青襄将虞玑全身上下都打量了遍:她上身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针织衫,下半身穿着一条浅色、裤腿微喇的潮流牛仔裤,脚上也不过是一双简单不过的白色单鞋。一头微卷的长发随意地铺洒在肩头。
可就是这样简单至极的装扮,将她玲珑纤细而高挑的身材勾勒得美好而夺目,更别说她那张偏圆的心形脸,肤白如凝脂、饱满而无任何瑕疵斑点。一双眼角微挑的大眼睛水润而明亮,樱桃般小而饱满的嘴更是如雪上的一点朱红、摄人心魄。
软萌清纯而又藏了点毫不自知的妩媚。
程青襄一时看得有点呆,下一瞬心底涌过自惭形秽的悲凉感,但一两秒后,那种悲凉感被愤怒和冲动取代。
她朝虞玑扬了扬下巴:“你就是虞玑?”
虞玑点点头,没说话。
程青襄本就对她不满的情绪因为她的沉默而越发地高涨,她皱着眉朝虞玑道:“我有点事要单独跟你谈,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程青襄当真转身就走了出去。
“……”虞玑摸了摸自己的咖啡杯,盯了眼里面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是放下杯子跟了出去。
虞玑最近心情不佳,做什么都恹恹的。
……
等在露台上的程青襄见虞玑过来,忍不住多看她两眼的时候,又轻嗤了声:“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宵哥哥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毫无生气的性子!要是我,早就被你的性格给闷死了!”
听到“宵哥哥”三个字,虞玑突然就认出了眼前这女人,就是之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小姐。莫名就有了精神。
虞玑垂下眼眸,在距离程青襄三三步之外的地方站定:“我们之前好像并不认识,你找我有事么?”
“有事才能找你么?”程青襄翻了个白眼,拨了拨自己特意精心打理过的短发,“不过呢,我招你确实是有点事。”
“是这样的,我们程家和莫家是世交,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所以我和宵哥哥呢,从小就有娃娃亲,本来前一阵子就要订婚的,结果我突然昏迷了,所以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我醒了,订婚这个事情肯定很快就会被我们两家提上日程的。”
程青襄睨了眼虞玑:“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两家订婚那不光是我和宵哥哥两个人的事情,事关两家的利益关系,所以长辈们都很在乎,更不希望出现什么差池和变故。”
言里言外都是威胁,不过程青襄的话说得并不难听。程青襄是有情商的,虽冲动但也知道先礼后兵的道理。
但虞玑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甚至有些失神。
程青襄咬了咬牙,一掌拍在虞玑手臂上:“喂,你听到我说话了没?”
“……听到了。”虞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程青襄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想错过她任何的微表情,“那你就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虞玑摇头。
“……”程青襄还准备了好多话和招式来呛对虞玑呢,但现在被虞玑堵在这里,一下子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她气吼吼地道:“你这人,要么就是心机太重太会表演,要么就是缺根筋!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过来干嘛的?”
虞玑点点头,又摇摇头,像个但凭发落的小学生般。
“……气死我了!”程青襄拿手给自己扇风,吐了口气后又道,“我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不懂,反正我怕希望你记住,我和宵哥哥要订婚了,你以后最好别出现在宵哥哥面前,更别跟他搞什么暧昧。你要是敢那么做,就别怪我给你贴上小三的标签广而告之,明白么?”
听到“小三”这个词,虞玑皱了下眉,混混沌沌的意识终于彻底醒过来。但她那天已经和莫寒宵说了分手,依旧没再跟程青襄争辩什么。
程青襄见她一再沉默,忍不住拽了下她手臂:“你是不是听力不好,怎么……”
“程小姐。”虞玑的睫毛扇动了下,随后她抬起头来看着程青襄的眼睛,“你跟莫寒宵有婚约,我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我不知道是你和莫寒宵沟通不畅还是因为他纵容你来找我示威,但我和莫寒宵确实…确实见过几次,可是我现在已经跟他划清界限了。”
说完,虞玑心情很坏地往后退了步,转身便走。
程青襄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也没再叫住她。
……
虞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有同事正拿着她的手机,见她进来,忙紧走了几步将手机递到她手里:“虞玑,你的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了,怕是有人有急事找你。”
虞玑赶紧拿过手机,滑了接听。
陌生的号码,电话那头却是她最熟悉的虞晚音:“姐,怎么啦?”
虞晚音沉默了会儿:“下班了吗?要是下班了,我发个地址给你,你开车过来吧。”
“我……”虞玑的话还没说完,虞晚音那边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对方是自己的姐姐,虞玑也没多想,看了眼时间后,便开始收拾包包。
……
上京会所。
虞晚音站在走廊边上,捏着手机看着站在包厢门口看着她的莫嵘,稳了稳神后走过去。
莫嵘的目光肆无忌惮而直白地在虞晚音身上逡巡,而虞晚音的神色很冷:“莫先生,我希望你遵守承诺,我帮了你这次之后,你能销毁掉那些易璟言提供给你的证据,我更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到我爸爸面前,影响我在公司的地位。”
莫嵘抹了把自己的光头:“名媛小姐,你放心,我莫嵘是讲道义的!”
虞晚音默了下:“我妹妹很单纯,这一次过后,我希望莫先生也不要再将她牵涉进来。也恳请莫先生不要让人伤害她。”
莫嵘笑:“名媛小姐,我只不过是让你帮忙让莫寒宵和你妹妹偶遇一次,你担心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虞晚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着牙走开了。
她在心里催眠自己:只是见一次而已,改变不了什么的,不会怎么样的。
534 《爱上你》38:求复合来了?(4/5)
虞晚音都捏着车钥匙走到停车坪了,转念一想,不能太过于信任莫嵘,所以在周密地考虑了一番后,拨了个电话给上官皓。
但电话还没接通,虞晚音又赶紧挂断了。
莫嵘也不是好糊弄的,这样明目张胆地通知上官皓,总会被轻易识破。
她选了个稳妥的办法:将之前发给过虞玑的那条地址短信,原封不动的转发给了上官皓。
短信发出去不到十秒钟,虞晚音又赶紧补发了一条:不好意思,上官公子,我发错了。原本是要发给玑玑的。
上官皓很快回复:没关系,晚音姐。不过玑玑今晚是有什么事情么?
看到上官皓的回复,虞晚音满意地弯了弯唇,但也没有再回复,而是拉开车门,安心地开车离开。
……
虞玑按照虞晚音的地址找到那间私人别墅的大门前的时候,有些不确定,便低头去包包里摸手机,想要打给虞晚音再确认一遍。
后面似乎有车开过,虞玑还往前挪了挪、怕挡到人家。
许重渊将车停在虞玑身后,偏头去看副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
莫寒宵缓缓打开眼睛,抬眸去看,视线落在那抹身影上的一瞬间,凤眸便骤然微眯。
许重渊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于是低声提醒:“你别忘了,今晚程小姐的家人和老太爷都会过来。不如你坐着别动,我下车去安排她离开这里。”
莫寒宵目不转睛地看着虞玑:“你说,她在这种时候找到这里来,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放不下我,求复合来了?”
他这话,像是在问许重渊,但更多的像是对自己说的。
许重渊面色冷峻地盯着他:“你这栋别墅,除了程家人和莫家人,还有谁知道?虞家二小姐在这种时候偏偏找到这里来,你还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别有用心?”
莫寒宵觉得有些扫兴,错开视线没再说话。
许重渊趁热打铁:“而且,她有你的手机号码,也知道你在上京的固定包厢,为什么放着更简单的联系方法不用?”
“行。”莫寒宵靠在座椅上,不耐地摆摆手,“你说得有道理。”是他自作多情了。
……
在莫寒宵的默认下,许重渊下车,径直走到虞玑面前。
虞玑对许重渊有印象,知道他是莫寒宵身边的人,所以在看到他后,几乎是立刻就越过他去看了眼他身后的车子。果然看到了正闭目养神的莫寒宵。
他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许重渊开门见山:“虞小姐,这里是莫寒宵的私人别墅。正常情况下,不接受不受邀请的来客。”
虞玑咬住唇,一时有点发懵:虞晚音是最反对她和莫寒宵接触的,怎么还……
“虞小姐,如果你没开车过来,我可以安排车子送你离开。”顿了顿,许重渊补了句,“再过几分钟,跟莫寒宵有婚约的程小姐一家、以及莫寒宵的爷爷和家人都会陆陆续续抵达这里……”
话才说一半,虞玑已经捏着手机往后退了两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我这就离开。”
说完,虞玑还是忍不住朝车里看了眼,而莫寒宵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眸深如海地看着她。
虞玑心尖儿一颤,慌忙移开视线,加快脚步往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走。
她一直低着头,手指微颤地启动车子,然后视线毫不旁移地匀速前进。在她的车子与莫寒宵的车子并列的那一瞬间,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莫寒宵早已经撤走了视线。
现在的她,于他来说,是一个连招呼都不必打的陌生人了。不,有可能还不如陌生人。
在虞玑走神的这几秒,车子已经开出去好远了,她终是没忍住,看了眼后视镜里,那辆已经很小的、里面坐着莫寒宵的车子。
不过,当初说分手,是她自己的说的。
虞玑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提速,前方却有好几辆车前前后后地逆行而来。
她不得不减缓车速,直至最后停下来。
对面车里下来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士,好声好气地跟虞玑打商量:“是这样,你看我们这边好几辆车,要让路的话工程量有点大,不如小姐你帮个忙,倒回去给我们让个路?”
虞玑捏着方向盘,为难,“可是这条路,好像没有地方可以错车。我就算倒回去……”
“不会不会,我们的目的地就在前面,你只需要退个几十米,等我们的车开进别墅庭院,你不就可以走了?”
虞玑想了想,不得不答应,开始倒车。
对方几辆车的人好像有急事,她每退十米,对方就要开进九米。
就这样被追赶着般地一直倒车,直到车子最终又停在了莫寒宵的别墅门前。
莫寒宵自然是已经不在门口了,但原本停着莫寒宵的车子的地方,依次向后停了三辆车。
虞玑陡然想起之前许重渊说过的话,心底隐隐生出不安:这几辆车,如果不是莫家人的、就是程家人的。
而她虞玑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身份尴尬、意图也最易让人曲解。
可是前后都有车堵着她,她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咬着唇,期盼她前面的几辆车能赶紧开进庭院里去,给她让道。
可对方似乎是有意让她难堪,之前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过来,叩了叩她的车窗:“小姐,真的很感谢你。我们老大说了,难得碰见你这么心善的小姑娘,想请你进去喝杯茶吃点点心再走。来,请下车吧。”
虞玑刚想说不用了,文质彬彬的男人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在虞玑半降的车窗玻璃上刮了刮。
虞玑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捏得关节都泛白了,但碍于局势,她还是下车了。
文质彬彬的男人满意地笑了笑,将匕首往腋下一夹,然后拽着虞玑的胳膊,将她带进了别墅里。
他们前脚刚进,一辆宾利车便停在别墅门口。
精心打扮过的程青襄姿势帅气地下车,然后转身去扶程老太太:“奶奶,您慢点。”
程老太太笑呵呵地下了车,没急着进别墅,而是遥遥地看了眼来时的方向。
当她看到一辆劳斯莱斯开过来的时候,她整理了下衣衫,笑道:“襄儿,你可要好好表现,你宵哥哥的爷爷来了。”
535 《爱上你》39:玩儿金屋藏娇?(5/5)
程青襄习惯性地拨了拨自己的短发,难得娇羞,哼道:“我干嘛要在他爷爷面前好好表现。”
程老太太和程太太对视一眼,笑,也不多说。
这时,莫清鹤的车子已经在他们身旁停了下来。
司机打开车门,莫清鹤刚被下属安顿在轮椅上,程老太太便拉着程青襄的手过去:“襄儿,快跟你莫爷爷打招呼。”
程青襄微红着脸微微一弯腰:“莫爷爷好,我是程青襄,您以后叫我襄儿就可以了。”
莫清鹤点点头,威严不减又表亲和:“大家别在门口站着了,走,一起进去。”
于是,一行人在莫清鹤的引领下,走进庭院。
所有人已到齐,莫清鹤身边的温云杰为了确保安全,吩咐人将大铁门关了。
……
别墅里。
莫寒宵去楼上换完衣服出来,刚走到楼梯口,一眼就看见了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的虞玑。
而虞玑视线一晃,也立刻就看到了莫寒宵。
她心一慌,面如火烧地站起身,本想立刻跟他解释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可是两人距离太远,说了他也不一定能清楚。于是她就那么局促不安地站着。
莫寒宵收回视线,缓慢又慵懒地走下楼梯,最后却没有走到虞玑面前,而是停在了一楼楼梯口。
虞玑只好走过去,在距离他十步之外的地方停下来,足够他能听清自己的声音:“我今晚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是我姐…是我一个朋友错发了一个地址给我,我才赶过来的,我没想到会遇见你。”
“哦?”莫寒宵拉长尾音,凤眸微眯,眉眼间铺陈着似笑非笑,眸深如海让人看不到真心。
他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将虞玑所有的解释衬得苍白而滑稽。
但虞玑捏着手指,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还有刚才,我原本已经离开了,可是有车子故意堵住了我的去路,然后我被威胁,就被带……”
说到后面,虞玑有点说不下去了,胸腔里那股子不知道是难堪还是屈辱的情绪越发地扩散弥漫。
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信不信由你。我听许重渊说,你家里等会儿要来客人,你让人带我从后门离开吧,不然破坏了你的……好事。”
莫寒宵正准备说话,莫嵘不知道突然从哪里钻出来,手里夹着根燃着的雪茄,缓缓靠近:“哟,小宵,你这别墅里哪儿来的这么个娇嫩水灵的小姑娘?玩儿金屋藏娇?”
在莫嵘出声的那一刻,虞玑下意识地就要躲到莫寒宵身后,可旋即意识到这样无异于掩耳盗铃,于是挺了挺胸,眼睛眨也不眨地说谎:“您误会了,我是他们家佣人的女儿,今天只不过是过来帮忙的。”
她一本正经撒谎的时候,无意识地挺直脊背。莫寒宵睨了她一眼,不由勾唇轻笑。
莫嵘也笑,含着根雪茄在沙发上敲了个二郎腿坐下:“哪个佣人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虞玑攥紧指尖,没再让莫嵘说下去,转向莫寒宵,九十度鞠躬、恭敬至极:“大公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等莫寒宵回话,自顾自地就埋着头要走。
莫嵘脸上挂着老谋深算的笑,看了眼虞玑后又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摸了根烟处来,去摸打火机的时候懒洋洋地出声:“我让你走了?”
“……”虞玑一愣,但很快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反而加快脚步。
莫寒宵低头点烟,火苗呲地一声燃透烟管的时候,莫寒宵吐出口烟雾,微眯着眼睛出声:“虞玑。”
听到莫寒宵叫自己的名字,虞玑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稳住身体后,她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莫寒宵,每一个表情都在控诉:莫寒宵,你是不是疯了?
莫寒宵摘下烟,朝虞玑勾了勾手:“来,回来。”
“……”虞玑。
莫嵘也回头来看虞玑:“原来是虞家的二小姐,怪不得生得这么水灵。虞家可是政商之家,虞二小姐既然肯来我们在这种肮脏乌合之地,那就是贵客,可别急着走,再怎么也要坐下喝杯茶才行。”
他示意自己的的手下:“洪武,请虞二小姐过来坐。”
虞玑偏头看了眼那个别叫作洪武的粗面男人,捏了捏拳,自己朝莫寒宵走了过去。
莫寒宵朝她伸出手,虞玑只当做没看见,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莫寒宵也不恼,勾唇笑了笑。
这时,门外传来莫清鹤与程老太太谈笑的声音,转眼间,一群人就进了客厅。
莫清鹤气场极强,即便是坐着轮椅,他一进来,原本偌大宽阔的客厅,顿时就变得逼仄下来。尤其是当他看见站在莫寒宵身边的虞玑,笑容顿时垮下来的时候。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连程老太太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程老太太和程太太并不认识虞玑,只得面面相觑。还是程太太发现自家女儿的不对劲,忙拉住她的手,轻声问她:“襄儿,你这是怎么了?”
程青襄抬手,指尖遥遥地戳着虞玑的脑门儿:“你那天不是跟我说你已经跟我宵哥哥划清界限了么?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虞玑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解释,连莫寒宵都不信,她又怎么敢指望这些人能信呢?
她的沉默,彻底激怒了本就性格男孩子气也冲动的程青襄。
程青襄气吼吼地走到虞玑面前:“你又不说话?你又用这招是不是?!那天我就被你骗了,还以为是我自己误会你了!可今天你还用这招,你以为我就那么傻那么容易被骗?!”
自家孙女儿这么闹,不明缘由的程老太太瞥了眼莫清鹤彻底黑沉下来的脸色,连忙走过去拉住程青襄,低声训斥:“襄儿,你发什么疯,像什么样子?这里是你宵哥哥家,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程青襄甩开程老太太的手:“奶奶!不是我任性,是有的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要是再任人欺负,那我岂不是个傻子!”
程老太太一时怔愣,看看虞玑又看看莫寒宵,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青襄眼睛都红了,戳着手指头指着虞玑:“奶奶,你知道宵哥哥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订婚了么?就是因为她,因为她背着我勾引宵哥哥!”
536 《爱上你》40:是心痛还是屈辱、在那一刻,分不清。(1/3)
“勾/引”这个词用得多么严重。
虞玑的心像是在瞬间坠入无底深渊,通体生凉,但面上却犹如火烧。
她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一双拳头越攥越紧,像是恨不能捏碎自己的十根手指。
然而程青襄有一大家子的人撑腰,也想借势让莫寒宵的爷爷开口维护她,所以并没罢休。
“以前我昏迷,宵哥哥跟你有什么我可以不追究!但是现在我醒了,而且前几天我还专程去你公司找你,让你跟宵哥哥划清干系,可你呢?嘴上答应得好好地,却在今天这种日子跑到宵哥哥这里来!你说,你这样的贱性叫人怎么能不生气?!”
程青襄戳着的那根手指头,几乎都要戳在虞玑的脑门儿上了。
可她越是指着她、指责她,虞玑的脊背就挺得越直,一双莹润的大眼睛里虽然蓄满了泪水,但她的神情越发地不卑不亢。
“程小姐,你说完了吗?”
都到了这般田地了,程青襄不意她还敢反诘自己,愣了愣后扬起下巴,冷嗤:“你在这种时候主动跑到人家未婚夫的家里来,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
“不是我主动要来的。”虞玑的声音很柔,没什么声势,但此刻她眸光坚定的盯着程青襄,程青襄一时竟忘了要打断她。
虞玑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最后回落到程青襄脸上:“没错,我是跟莫寒宵见过几次面,也喜欢过莫寒宵。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我那天发现程小姐的存在之后,我立刻就跟莫寒宵断了联系,并且再也没见过面。”
“哼!得了吧!”程青襄英气的眉眼里蔓延开浓浓的鄙夷,“哦,我知道了。就是因为有一阵子没见面没联系,所以现在突然忍不住了,所以为了挽回我的宵哥哥,就不要脸不要自尊地跑到这儿来了?!”
虞玑正准备说话,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莫寒宵低淡出声:“青襄,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未曾想是个这样伶牙俐齿思维缜密的,倒是我眼拙了,差点错过了你这颗明珠。”
他说话时似笑非笑,语气间也完全没有责怪的样子。但这也绝不是真正的夸奖。这是警告。
程青襄脸一白,急了:“宵哥哥,明明是她……”
“襄儿!够了!”程老太太适时出声,拽住程青襄的手将她拽向自己,开始训她,“襄儿,奶奶有没有教过你,就算遇到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失了风度和教养。你这样在宵公子的爷爷面前大吼大叫,跟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有什么区别?倒是让人看了笑话!”
这明里暗里的撑腰和提醒,让程青襄瞬间冷静下来。
她偏头看了眼黑沉着脸一直没说话的莫清鹤,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愧悔地喊了声:“莫爷爷,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莫清鹤皱着眉,没说话。
程老太太扶着程青襄的肩,跟莫清鹤笑了笑:“老莫,今天是我家襄儿失了礼数,也是我们平时教导无方。这宵公子和我们襄儿只有口头婚约,其实也并未真正订婚,宵公子在外有个花花草草的,我们程家人也根本没有干涉指责的资格。”
顿了顿,程老太太用余光看了眼站在莫寒宵身边的虞玑,继续跟莫清鹤道:“不过,既然宵公子今天已经带了人回来,那我们程家真是没脸再赖在这里不走。”
说完,程老太太也不等莫清鹤开口,看了眼自己带过来的程家人,捉着程青襄的手就要往外走。
程青襄见程老太太来真的,一时急了:“奶奶,咱们……”
程老太太转头瞪了程青襄一眼,程青襄抿住唇,再不反抗。
莫清鹤赶紧出声阻拦:“你这是做什么?咱们程莫两家多少年的交情了?小宵胡闹,你这个作为长辈的多多包涵才是,怎么也跟着闹小孩子脾气?你带着人回来,给我安安心心地坐好,既然是我请你们来,这顿饭就是专程招待你们的!”
程老太太也哼了声,但到底是站着不动了。不过,也并没有要回到客厅的打算。程家十来口人,全都堵在玄关位置。
莫清鹤清楚程老太太的意思,是以转过头直接吩咐:“云杰,替我把虞家二小姐送出去,这里不欢迎她。”
听到“虞家二小姐”这个称呼的时候,程老太太和程太太微微一愣,相视一眼后,这才正眼去看虞玑。
温云杰走到虞玑身边,倒是很恭敬:“虞二小姐,请吧。”
虞玑咬住牙,垂下一双已经红得不像样子的眼眸,提步就要走。再不想解释再不想澄清自己,只想永远离开这里,往后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今晚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她走出去几步的距离的时候,莫寒宵终是没忍住,跟了上去。
莫清鹤察觉到莫寒宵的动作,沉声道:“莫寒宵,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莫寒宵的喉骨缩了下,到底顿住步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虞玑纤细孤单的背影,直至那抹背影眼看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低哑出声:“虞玑。”
虞玑身形一僵,随即只当做没听见,继续朝前走。可是隐忍已久的眼泪,在那一刻怦然砸落。
是心痛还是屈辱、在那一刻,她自己都有点分不清。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要彻彻底底地将莫寒宵这个人剔除出自己的生命、甚至是记忆。
看着虞玑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莫寒宵眼睛骤然变红,肌肉紧绷的同时,他已经迈腿追了出去!
温云杰早已防着莫寒宵,当即就给了他一个扫腿,扫得猝不及防的莫寒宵顿时趴摔在地。
莫寒宵恍若未觉,在下一秒便单手撑地、想要爬起来……
莫清鹤见他还胆敢如此,一时气急,猛地撑住轮椅站起身来,双手抡起自己的手边的龙头拐杖,直直地敲在了莫寒宵的背上!
莫寒宵闷哼一声,喉咙中顿时篡上一股子腥甜味道。
与此同时,温云杰大叫一声“老太爷”,火速朝因双腿不支跌摔在地的莫清鹤奔过去。
537 《爱上你》41:干脆利落地扔了。(2/3)
即便是被莫清鹤敲了一拐杖的莫寒宵在那时已经再次翻身爬了起来,可是看到莫清鹤摔倒在地,他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生生地收了回来。
房间里顿时一片大乱,程家一家也都手忙脚乱地来扶莫清鹤。
莫寒宵站在一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疲惫地朝许重渊招了招手。
许重渊眸光重暗了暗,赶紧追了出去。
……
温云杰把虞玑带到门口,替她开了门后,就再没送她。
虞玑埋着头,径直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泪眼模糊地启动了车子,可是随后才发现自己的车早已经被前后的车堵住了,根本没办法开出去。
所有的屈辱、委屈情绪因为这个小小的挫折突然决堤,眼泪汹涌而下的时候,虞玑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趴在方向盘上、终是痛哭出声。
“勾/引”、“贱/性”这样不堪的词语,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回荡,程家人和莫清鹤鄙夷嫌恶的目光更像是一根根毒针、一遍又一遍地挑着她的神经。
她是被候孝秀锁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接受过这样的谩骂。
……
许重渊从别墅里出来,本准备直接出面送虞玑回家,但转念一想,既然莫寒宵跟虞玑已经没有可能,又何必再要让虞玑知晓莫寒宵还在乎她?
虞玑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此时莫寒宵没有追出来更不管她的死活放任她离开,也许更利于斩断两人的关系。干净利落地。
一番考量过后,许重渊只在庭院里的暗处站着,没有出面。
……
虞玑只趴在方向盘上哭了不到一分钟,随即想到这里仍旧是莫寒宵的地方,是有程家人在的地方,于是强忍着眼泪下了车。
车开不出去,那便走出去好了。
虞玑咬着唇,一直走到别墅区大门口的地方,匆匆调整了下情绪,从包包里拿出纸巾擦了下脸,正准备拉上包包拉链去门外拦出租车,视线一晃,看到了自己那只躺在包包里的手机、也想起了那张她珍藏在手机壳里的小字条。
眼泪再度啪嗒啪嗒往下掉的时候,虞玑吸了吸鼻子,将手机壳掰开,毫不犹豫地拿出那张已经贴在手机壳上内里的小字条,揉成一团,干脆利落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就这样吧。
……
因为要去完成莫嵘交代的任务而姗姗来迟的易璟言,单手抓着方向盘,一只手夹着根烟伸在车窗外,正优哉游哉的减速想要进别墅大门呢,不知怎么就看见了刚从别墅大门出来的虞玑。
似乎,哭得很厉害啊。
易璟言毫不犹豫地减速,违反交规就地调转车头,将车开到虞玑前面,摔上车门下车,堵在她面前。
“小精灵,你这是怎么了?”
虞玑听出易璟言的声音,将头埋得越发地低,并不回应,绕开他就又想走。
易璟言拽住她胳膊:“天这么晚了,这地方也偏,你准备走到什么时候?”
“不用你管。”虞玑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沙哑的哭腔。
她想要挣脱掉他,却没成功,便咬着唇那么静默地站着。
易璟言看着她低垂的小脑袋和她纤细单薄的身子,心口隐隐一动,莫名有点不耐烦:“上车,我送你。”
“不用。”虞玑抬手抹了把眼泪,“我已经打电话让人来接我了,就不麻烦你了,我们本来也不熟。”
“……”易璟言倒没想到虞玑会直接这么呛他,莫名地被她取悦了,越是想要送她,“我说了要送你就是要送你,别倔了,要是出事了可没地方买后悔药!”
虞玑挣扎不过他,心情也极度不佳,便干脆任由着他拉着自己,被他用安全带绑在了副驾驶座。
易璟言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心情莫名地更加愉悦,盯着她看了会儿,这才绕过车头,正想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呢,一辆白色的跑车一个急刹,堪堪堵住了他得去路。
上官皓推开车门,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眼看到副驾驶座上泪眼模糊的虞玑,俊朗帅气的脸立刻就皱了起来。
可他尽量压低声音,从车窗探进手去握住虞玑的手,柔声道:“玑玑,别怕,我来了。”
虞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撇开了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失落情绪一闪而过,上官皓随即微笑着拉开车门,低头帮虞玑解安全带:“玑玑,我送你回家。”
安全带还没解开,上官皓的肩便被人从后拍了下。
上官皓皱眉、回头,看着易璟言。
易璟言笑绵绵的道:“我已经答应送小精灵回家了,就不麻烦你多此一举了。小精灵本就伤心难过的不得了,你还忍心让她倒腾来倒腾去的?”
虞玑没出声,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婚约这种东西。
神思恍惚间,她自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并坐进了上官皓的车。
上官皓神色欣喜、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乐滋滋地启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易璟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驾驶座,神色越发黯淡。
……
莫清鹤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程家一家人自然是不欢而散。
但程青襄本性并不坏,见莫清鹤进了医院,再三犹豫,还是跟了过去。
莫清鹤原本就年事已高,这一摔,躺在医院昏迷了整夜才醒过来。但他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昏迷,医生们全都说不清楚。
但是他醒过来以后,倒是一直表现得很虚弱,尤其是有莫寒宵在的时候。
这一日,莫清鹤正戴着老花眼镜在津津有味地看报纸,温云杰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老太爷,大公子过来了!”
莫清鹤愣了下,随即连忙摘下老花眼镜,将报纸和老花眼镜一股脑儿地塞进温云杰怀里,麻溜地躺倒在床。
温云杰咽了咽口水,隐隐听见外面守门的已经在跟莫寒宵打招呼,便慌忙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实在找不到地方,把报纸和老花眼镜全给塞到了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
他堪堪将抽屉关上,莫寒宵便走了进来。
程青襄紧随其后,也跟着进来了,恭敬又怯怯地叫了声:“莫爷爷。”
538 《爱上你》42:那么多次,也总该偶遇一次才对。(3/3)
莫寒宵从半山云邸过来,手里提着莫清鹤要的一些文件和家里的佣人特意熬的补汤。
温云杰赶紧过去,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并跟随后进来的程青襄打招呼:“程小姐,别站着啊,赶紧坐赶紧坐。”
程青襄有点不好意思,变得拘谨,笑了笑后默默地站在莫寒宵身后。
莫寒宵这才走到莫清鹤的床前:“爷爷,感觉如何了?”
“哎……”莫清鹤叹了口气,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我老了,已然是不中用了,恐怕没几天时间好活了。”
听到这话,莫寒宵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虽然他也怀疑过莫清鹤是装病,但是他老人家毕竟这么大岁数了,经过那么一摔,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莫清鹤仔细观察着莫寒宵的神色,见他抬眸要看自己,赶紧将目光移开,虚弱地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
莫寒宵将他扶了起来,并在老人家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莫清鹤看着程青襄:“襄儿也来了?你奶奶还好吗?”
程青襄赶紧上前答:“莫爷爷,谢谢您关心,我奶奶他们都还好。就是莫爷爷现在躺在医院里,他们觉得内疚又抱歉,都不好意思过来看望您。”
莫清鹤眸中精光一闪,连连摆手:“上次的事是我们莫家的不是,我摔倒住院也跟你们程家五官,你回去跟你奶奶说,等我能下床了,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程青襄动了动唇,想要拒绝,顿了顿后局促地道:“我一定转告我奶奶。”
莫清鹤便也不再说话了,也不叫程青襄落座。
程青襄站了会儿,只觉得尴尬:“那莫爷爷,我就不耽误你和宵哥哥说话了,先回家了。我改天再来看您。”
“好好好,路上小心。”莫清鹤看着莫寒宵,“小宵,你送送襄儿!”
莫寒宵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想到程莫两家经此一闹、关系本就摇摇欲坠不宜再生波折,加上他也有些话要单独跟程青襄说,便默认了,率先离开病房。
程青襄又跟莫清鹤道别后,忍住心底的小雀跃,也快步出了病房。
她在走廊转角处追上了身高腿长的莫寒宵:“宵哥哥。”
莫寒宵继续向前走,目光落在远处:“程青襄,订婚的事情别想了,我不会同意的。”
“……你说了不算,莫爷爷说了才算。”程青襄梗着脖子,嗓音微颤。
莫寒宵转过身,看着程青襄的脸缓缓勾唇,低低地笑出声:“程青襄,你真是一如既往地幼稚天真。”
程青襄捏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我。可是我看你也没有多喜欢那个虞玑。那天在别墅里,她都狼狈成那样了,我也没见你为她出头。为什么?那说明你想要保护她维护她那点情意,跟得罪我们程家、忤逆你爷爷的分量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宵哥哥,你在当时就已经权衡……”
“你错了,程青襄。”莫寒宵凤眸幽深、凉意漫漫,“在那种情况下,我若是维护她,你奶奶你母亲只会被激怒、继而做出让虞玑更难堪的事、说出让虞玑更难堪的话,我爷爷也只会越加的愤怒。”
“……”听到这话,程青襄的脸顿时青白交错,再也说不出话来。
莫寒宵执意打压程青襄,于是将话说得更加直白:“我在乎我爷爷的健康和安危确实不错,可你们程家……不好意思,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莫寒宵,你说话别太过分了!是,我们程家现在是不如你们莫家,可你就不怕我们程家联合你的大伯莫嵘,照样能给你好看么?”
“呵。”莫寒宵抬手捏了捏眉心,“那样最好,省得我再找理由劝我爷爷他老人家。”
说完,莫寒宵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程青襄将一口银牙咬了又咬,最后提起脚,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
……
莫寒宵离开医院后,去了一趟虞玑的学校。自从上次虞玑从别墅离开,莫寒宵再也联系不到她。她换了手机号码,微信将他拉黑,甚至辞去了在程岩琛手底下的工作。
莫寒宵将车停在虞玑的宿舍楼下,在驾驶室里枯坐着抽了四根烟。
直到叶翎桐红着脸上来轻叩他的车窗,莫寒宵才懒洋洋地偏头去看。
叶翎桐不敢直视莫寒宵的眼睛,只轻声问:“莫先生,你是来找玑玑的么?”
莫寒宵默认了。
叶翎桐犹豫了下:“可是玑玑已经几天没来学校了,估计是又犯了什么错,被她妈妈关在家里教育呢。”
莫寒宵不置可否,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叶翎桐站着不走,想了想又找了句话说:“莫先生,估计后面这几天玑玑也不会来了,你在这儿等着也是白等。要不这样吧,你要是找她有事,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达?”
有事吗?
有什么可以转达给她的?
好像都没有。
莫寒宵偏头看着叶翎桐:“不用了,你忙你的。”
叶翎桐有点失落,但默了默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叶翎桐离开后,莫寒宵在原地枯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启动车子离开。
……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寒宵一边跟程家为婚约的事情周/旋,一边总是试图单独见虞玑一面。但其实又并不希望真正的见面。尚且有口头婚约在身,他知道虞玑那姑娘怕是再也不愿见他。
但他的试图并不刻意,只是偶尔累了,他便将车开到虞玑的宿舍楼下,点燃一根烟,看着路过的一个个女学生,散漫又仔细地辨认那一张张脸,捕捉那一道又一道的身影。
他去过很多次,但从未在那些路过的女学生中看到过虞玑。
他渐渐明白,无非是虞玑的刻意躲避,否则那么多次,也总该偶遇一次才对。
而虞玑也确实是在躲着他:她其实在宿舍楼下看到过好几次莫寒宵的车子,但每每远远看见,她便躲开了。
到后来,莫寒宵每次来,只要他的车停在楼下,女生宿舍楼里就总会起一阵骚动,虞玑想不知道都不行。
在女生们眼里,莫寒宵成了神秘而又专情的美好传说。
但是这位传说主人,每次来都只是在车里坐着、抽烟抑或闭目养神,从不下车。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半年,直到莫寒宵的爷爷病重去世。
539 《爱上你》43:今夜之后,再无转机。(1)
莫清鹤的去世,使得本就内乱不止的莫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莫寒宵作为继承人,也被推至风口浪尖。
这一晚,上官皓一家来虞家做客,虞玑帮着母亲候孝秀给客人们安排好客房后,本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在路过父亲虞爱民的书房时,偶然听到莫寒宵的名字,便走不动了。
书房门是虚掩的,里面响起虞晚音的声音:“爸,莫寒宵虽然出身黑/道世家,但是他近几年在楼氏总裁的扶持下已经涉足商业并且迅速崛起。现在莫清鹤去世,莫家内乱,莫寒宵自己都朝不保夕危机重重、一定无暇顾及商务,我们虞氏可以趁机抢掉莫寒宵的的一部分业务、以此来壮大咱们虞氏……”
后面虞晚音说了什么,虞玑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满心都回荡着那句“现在莫清鹤已经去世、莫寒宵朝不保夕、危机重重”。
爷爷去世、自己又陷入绝难的境地……此时的他,一定难过、孤独而异常疲惫。
沉寂了那么久的感情,原本已经消失毫无踪迹,却在不经意听到他近况的这一刻,又那么好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了,其实没有。那份压抑已久的感情,像是久埋地下的佳酿、越发浓烈扑鼻。
虞玑的胸脯因此剧烈地起伏、心思流转纠绕不过几遍,她便再也忍不住,转身就朝楼下奔去。
她要去看看他,哪怕就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远远地陪他站一站也好。
……
虞玑为了不引起家人的注意,没有开车,只套了件薄外套就匆匆地出了门。
她一心想要见他,一心想要看看他现在的模样。从她决定去看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里设想了千万遍再见到他时,现如今的他是哪般模样。
但,当她从自家大铁门旁边的小门走出虞家的庭院,一双脚便生生地顿住了。
她甚至飞快地转身,退回了小门内,将自己藏进一旁的暗影角落里。
心脏砰砰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般。
她靠着围墙平复了下,缓了缓后按着自己的胸口,又慢慢地、在自己大门口像做贼似的、慢慢地探出脑袋去看……那辆车还停在五十米开外的墙根处。那辆车,是莫寒宵经常开去她宿舍楼下的那辆车。她不会记错他的车牌号。
真的是他。
她急着出去见他,他却一直就在她楼下。
这种感觉,让虞玑忍不住笑起来,可是同时,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心痛的感觉慢慢掩盖掉那种不约而同带来的至深喜悦和感动,慢慢让虞玑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她捂住自己的嘴,蹲在墙角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她多么希望过去拥抱他、哪怕是问他一句“莫寒宵,你还好吗?”。但她不能,因为上官皓一家此时就睡在她家二楼。
可是他此时就坐在五十米开外的车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见叼在唇间的那根香烟、发出明明灭灭的一点亮光。就是那么一点火光,像是能将虞玑的心,烧出一个豁口般、冷风簌簌让人疼痛不堪。
……
车里,莫寒宵靠在座椅上,微眯着凤眸看着二楼的一间仍旧亮着灯的房间,想象在虞玑在里面酣睡抑或忙碌的样子。
在他走神的时候,香烟燃过、烫到他的手指头,他稍稍回神,将烟头碾灭后扔掉,点燃了第六根烟。
这根烟燃完,他便要回半山云邸,去面对那一堆材狼虎豹之心、去处理莫清鹤突然离世留下来的庞大摊子。
他点完烟,仍旧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虞玑那间亮着灯的房间。
其实自从莫清鹤去世到现在将近十天的时间里,这是他第二次深夜来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虞玑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他待了半小时便离开了。
这一次,他盯着那个房间看了快两个小时,可是连虞玑的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其实他也没指望能看见虞玑。他之所以会过来,就跟他会去虞玑的宿舍楼下呆坐一样,不过是他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就是想找一个有虞玑在的地方呆一呆而已。
……
一根烟很快燃完,许重渊已经第十次打电话过来。
莫寒宵徒手碾灭烟头,挂断许重渊的电话,将自己的通话记录、短信、微信全都翻了一遍:他以为,在这种时候,虞玑至少会关心一句。
可是没有虞玑的消息,仿佛之前的那一场相遇那一场欢喜,不过是他一个人虚无缥缈的幻想。
莫寒宵缓缓勾起唇角,笑容很快消逝掉的时候,他将手机扔在一边,启动车子,径直离开。
……
虞玑躲在角落里,猛然听见车子启动的引擎声,心里咯噔一下,像是五脏六腑都空了般。
他要走了?
意识到这个,虞玑匆忙地擦了下眼睛,撑着地站起身来的时候,莫寒宵的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了。他一向开车很快,今晚尤其地快,透出一股子决绝和匆忙。
虞玑的心瞬间空了,悲伤空落抽干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她想追,可一想到即将要和自己订婚的上官皓就在楼上,她那一只脚,就怎么都迈不出去。
好像,好像她和莫寒宵,真的命该如此。
今夜之后,再无转机。
……
那夜之后,虞玑恢复一贯的生活,也不再刻意打听莫寒宵的消息。
可是有时候夜深人静,关于莫寒宵的消息总会不经意地冒出来。她都忘记了是从哪儿听来的。
有人说,自从莫寒宵的爷爷死后,莫寒宵这个莫家继承人名存实亡,在家族里过得潦倒狼狈。
也有人说,程家老太太也很快去世,莫寒宵与程青襄的那桩口头婚约,因为程太太心疼女儿、不愿让自己的女儿那般卑微,就那么渐渐搁置下来了。不久之后,程青襄出国,很快就嫁给了一位外国富商。
还有人说,莫寒宵遭受的打击太大,一蹶不振,开始游走于声色场所,常常夜不归宿,流连于各个女星名媛之间,甚至还染上了变/态的嗜好。甚至还有传言说,莫寒宵跟楼氏的楼郁霆走得太近,两人之间的关系扑所迷离、引人遐想。
虞玑全都没放在心上。
只是有一次,虞玑正窝在自己的床上看《权利的游戏》,叶翎桐跟寝室的同学聊完八卦后,突然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玑玑,既然现在都这样了,你要是还喜欢莫寒宵的话,干嘛不争取一下呢?”
540 《爱上你》44:莫寒宵答:“没看报纸?讨好我女人。”(2)
争取么?
虞玑怔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牵唇笑:其实仔细想想,她跟莫寒宵之间也并没有轰轰烈烈到不可割舍。别墅的事情过后,她逃避他、他也没再刻意找她。即便是有时候他会出现在她所在的地方,但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想见她。毕竟,如果他莫寒宵想见一个人,又怎么会见不到呢。
她和他,似乎真的已经是一段过去式了。
那又何必再重提。而且,莫寒宵没有婚约了,但她还有。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一帧帧一幕幕都变成过去式。然后,元书突然回来了。
因为元书的关系,虞玑跟莫寒宵碰见过几次,但也不过只是碰见,分别之后,她仍旧是那个很快就要跟上官皓订婚的虞玑。她跟上官皓的婚约因为她的原因、一拖再拖,已经到了再也拖不下去的程度。
后来,上官家将订婚这件事提上日程,虞玑开始被上官家拖着去试穿订婚礼服、甚至试穿婚纱。
可就在虞玑要与上官皓真正订婚的前夕,虞晚音差点害死白卷、元书再度消失在燕城、楼郁霆铁了心要弄死虞晚音。
候孝秀在家里哭了整整一天一夜,然后跪在虞玑面前,恳求跟莫寒宵有旧情的她,能够去求求莫寒宵、让莫寒宵跟楼郁霆说说好话。
母亲跪地相求、自己的姐姐命在旦夕…时间过去了一年多,虞玑第一次主动出现在莫寒宵面前。
虞玑抛弃所有的自尊讲了自己的诉求。
莫寒宵坐在两个穿着露骨的女人中间,半眯着眼睛抽烟,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后来,楼郁霆收手,虞晚音只是入狱。
虞晚音入狱后,在楼郁霆的推波助澜之下,虞爱民很快就让自己的私生子虞靳祁顶替了虞晚音原本的位置。再后来,上官家委婉提出退婚的意思,虞爱民一气之下扇了候孝秀一巴掌。
候孝秀气结于心,当晚就病倒在床。
第二天,虞爱民带着私生子和他那个藏在国外多年的女人回家,并介绍给候孝秀。
候孝秀当晚便搬出了虞家别墅,虞玑开着车追出去,陪着候孝秀在酒店住了将近一周。
在那一周里,候孝秀总是失神地望着窗外,偶尔虞玑从外面回去,候孝秀便会立马迎过来,但在看清来人是虞玑、没在虞玑身后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后,一双眼睛顿时又恢复成黯淡无光、死气沉沉的模样。
连日抑郁的候孝秀终于晕倒,慌措的虞玑让酒店员工帮着把候孝秀扶下楼的时候,虞玑站在酒店前的那个路口,在大雨里扶着几近奄奄一息的候孝秀拦不到车的时候,空前绝望。
然后,一辆黑色悍马穿过雨幕而来,像是潜伏已久,最终停在她和候孝秀面前。
莫寒宵穿着一身黑衣,在那个大雨磅礴里像命运的天神推开车门走下来,沉默地从她手里接过候孝秀、连带着将她也塞进车子后座。
候孝秀即使在那一次检查出来患有心脏病,还有常年郁积于心而落下的诸多小毛病。医生建议留院休养,莫寒宵付了所有费用后在深夜离开。第二天早上,虞玑便在八卦新闻里看见莫寒宵与嫩模夜不归宿的消息。
尽管过往种种,但她对他再不敢有奢念。
他的帮助,于当时的她、于当时的情境来说,更像一种可怜、一种施舍。
虞玑在两天以后,将病情已经稳定的候孝秀接出医院,带到了自己在市区中心的三居室小公寓里。莫寒宵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过问过一句。
虞玑和候孝秀在公寓里住了三个多月,但是随着虞靳祁母子频频在新闻里出现、虞爱民从不曾来看望过候孝秀,候孝秀的病情越发地恶化。
西城医院医疗费昂贵惊人,虞玑在把候孝秀送进人民医院的第十天,开始在网上挂出要卖掉自己公寓的广告。广告发出去不到6个小时,莫寒宵用两百万买下了她的公寓。
因为她的公寓是她十八岁时,虞爱民的合作客户送给她的礼物,面积不大,但是位置很好,两百万其实是个很合理的价格。而且卖给莫寒宵,她可以完全不用管卖房带来的任何麻烦和手续。
虞玑那时候没有闲情去矫情地拒绝,只是问过他:“为什么?”
莫寒宵答:“没看报纸?讨好我女人。”
虞玑心中酸涩,但还是朝莫寒宵道谢:“莫先生,谢谢你。不过,之前我妈进医院那次,花掉了三十万是你帮我垫付的,这次你只要转给我一百七十万就好了。”
她转身离开,莫寒宵在她身后后:“钱已经转到你的账户。作为旧识,我可以让人把你的东西搬到你现在住的地方。你留个地址。”
“不用了。”虞玑摇摇头,“我打算带我妈离开燕城,免得她天天关注着那对母子。”
莫寒宵也没再说什么。最后真的只给虞玑转了一百七十万。
……
不过,虞玑最终没能带着候孝秀离开。候孝秀不愿意。
于是,虞玑找了个房租相对便宜的地段,又租了个房子。
为了省钱,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开始学习煮饭。
莫寒宵见过她第一次去菜市场买菜的样子:她茫然地将整个菜市场转了两圈,最后买了两个土豆、两个辣椒、还买了一个洋葱。她在卖鱼的摊子前站了许久,最后摊主挥着刀斩掉鱼头的时候,虞玑踩着高跟鞋往后一缩,不但自己差点摔倒、还撞翻了别人的摊子。
她站在那里不断地跟摊主鞠躬道歉,最后歉疚地赔了两千块钱才匆匆离开。
莫寒宵靠坐在方向盘上,看见她赔完钱后很镇定地走出菜市场,然后在一段没什么人的路段的大树后停下,当即就蹲下身,哭了出来。
莫寒宵也还记得,后面的几天她出来的时候,原本白皙纤尘不染的脸蛋儿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总是有几个小红点。这孩子,一定不知道在倒油之前,要把锅烧干。
……
候孝秀频繁地进医院,不过几个月,那两百万就只剩下一百万出头。
为了不混吃等死,虞玑开始找工作、最后成为一家公司的小职员。
那两年里,她每天的生活除了上班便是照顾候孝秀、给候孝秀熬中药。曾经有一段时间,那浓郁的中药味、让她在吃饭的时候几乎失去了嗅觉和味觉,味同嚼蜡。
在这两年间,莫寒宵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过几次,但像是路过般,很快就离开。
直到两年后,她所在的公司安排出游,虞玑作为最优秀员工、无论如何都推脱不过,最后只得答应跟着去一个度假村。
就是那一次,她和莫寒宵的关系,发生转折。
541 《爱上你》45:呵,我想睡你,你答应吗?(1/4)
那天晚上,公司出来旅游的团队都住在度假村的湖心岛,面积不大,但环境清幽。
吃过晚饭以后,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烧烤或是玩儿牌打麻将,虞玑总担心一个人在家的候孝秀,兴致缺缺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候孝秀打电话。
“妈,我给您做好了几顿的饭菜,都用餐盒装好了放在冰箱,您拿出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候孝秀不知道在那端说了什么,虞玑抿唇笑了下:“嗯,同事们都很好,我也玩儿得很开心。哦,对了,还有中药,需要自己熬的我也熬好了放在冰箱了,在医院熬好了带回来的那些,在…”
“好啦好啦,你妈我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你好好玩儿、放松一下,别担心我。”候孝秀顿了顿,怜爱地道,“玑玑,都是妈妈拖累了你。”
虞玑抿了抿唇,随即笑着岔开这个话题:“妈,等您身体好些了,我单独带您出来玩儿。”
候孝秀在电话那头笑:“好,再过几个月你姐姐就能出狱了,到时候咱们母女三个去国外走走。”
虞玑默了默,随后甜笑着点头,用撒娇的口吻道:“好,都听您的。时间不早了,您记得喝药,然后早点休息。”
“好。”
……
挂断电话,虞玑怔怔地将手机屏幕盯了会儿,又眼神空茫地看了眼远处的夜幕湖光。
长吐了口气,她转过身,怔住……
莫寒宵靠在湖边的栏杆上,骨节分明的长指间夹了根火光明灭的烟,正看着她。
虞玑咽了咽口水,想起这几年来他对自己的帮助,终究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于是有些局促地开口:“你…你也来这儿旅游么?”
莫寒宵还没说话,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玑玑!”
虞玑一愣,抬眸去看,看到同事简盛正朝这边小跑过来。他手里,还捏着烤串儿。
简盛从莫寒宵身边经过,把烤串喂到虞玑嘴边:“玑玑,你尝尝,我特意给你烤的。你不喜欢吃太辣的东西,我特意少放了辣椒!”
虞玑瞥了眼莫寒宵,有点儿尴尬,但简盛太热情了,见虞玑不吃,忙又道:“是不是怕烫?那这样,我先给你尝尝,要是不烫你再吃。”
说着,简盛举着根烤串儿,咬掉了最上面的那颗肉,嚼了嚼,一边满足地点头,一边将刚才咬过的那根烤串儿又递到虞玑嘴边:“玑玑,不烫,很好吃,你尝尝!”
虞玑想要拒绝,但心念一转,竟也张开了嘴。机械地嚼了几下,虞玑其实并没有尝到任何味道。
简盛却无比开心,像是得到了某种暗示,以为自己终于赢得大美人的芳心,一时激动,竟控制地就在虞玑面前单膝跪下:“玑玑,我……你也知道我已经追求你很久了,这次我提出过来旅游,其实就是想在同事和老板的见证下,想跟你表白!我知道你一个人照顾你母亲很辛苦,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回到城里,我就可以跟你去办结婚手续、跟你一起承担你母亲的医药费!我的工资还不错,再过一两年,我们还可以买一套自己的房子,我们……”
一道邪肆而又散漫的成熟男音,将简盛激情澎湃的表白无情截断。
简盛皱眉,很不爽地回头来看莫寒宵。但在看清莫寒宵的面容和气度后,其实心底瞬间有一种低到尘埃的感觉。
莫寒宵将那根烟喂进嘴里,仍旧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微眯着凤眸看着简盛:“冒昧地问一句,你打算买几个平方的房子?全款还是30年?或者20年?”
这羞辱人的意味,无声无息地蔓延。
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
简盛一张脸涨得通红,霍地站起身:“你什么……”
“简盛。”虞玑拽住他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
简盛不明所以,但其实心底也清楚,莫寒宵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人物,所以也顺势没再如何,只是用一副不屑的样子看了莫寒宵一眼,抬臂圈住虞玑的肩:“玑玑,我们走吧,不必跟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
“……”虞玑本能性地想挣扎,可转念想到简盛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且极其好面子,如果在莫寒宵面前让他难堪了,那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算了,忍几秒钟吧,等走出莫寒宵的视线范围,再跟他撇干净说清楚。
莫寒宵唇角依旧勾着,像是在笑。可他一双眼睛盯在虞玑那被简盛抱住的肩上,冰寒刺骨。
在简盛抱着虞玑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莫寒宵将烟喂进嘴里,蓦然站直身体,随后只听咔嚓一声、再就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虞玑惊愕了一秒钟,反应过来再去看的时候,简盛已经在水里狼狈挣扎了。
心脏砰砰地狂跳,虞玑知道简盛不会游泳,生怕莫寒宵闹出人命,所以当即就脱了高跟鞋,作势就要跳水救人。
莫寒宵没料到虞玑会这般在乎这个男人,更没料到她会如此迅速地就跳下水去,等他抬手想要阻止她的时候,只来得及触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看着下水后的虞玑讯速地朝简盛游过去,莫寒宵咬了咬牙,也纵身跳进水里,先于虞玑游到简盛身边,只拎着他的衣领,讯速地就把他丢到了岸上,而后浑身湿透、昂身立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虞玑。
虞玑长舒了口气,但远远瞥见简盛还躺在地上没有站起来,还以为他怎么了,于是赶紧游回岸上,也不顾自己单薄的白色t恤被水打湿后将玲珑轮廓尽显,直往简盛身边跪下去,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简盛,你醒醒!简盛!”
莫寒宵看着虞玑的这模样,再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在虞玑身上耗费的精力却换不来她的一颦一笑……嫉妒、受挫又疯狂的情绪将他的一双眼睛充胀得猩红!
他猛地拽住虞玑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他为你做过什么?你就那么在乎他?!”
看到莫寒宵这副要吃人的样子,虞玑瑟缩了下:“他是我上司,平时关照过我很多,他……”
“哦,是吗?”莫寒宵俯身凑近她,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那我呢?几次救过你母亲的命,你该怎么报答我?”
虞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你…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我想?……呵,我想睡你,你答应吗?”
542 《爱上你》46:他需要这个女人对他的肯定!(2/4)
“睡…睡……”虞玑舌头打结,面如火烧,不知道是屈辱还是心跳过快。
她慌乱地错开视线,想要逃。莫寒宵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跟自己对视:“不愿意?不答应?”
不愿意吗?其实在这两年多里,虞玑自己也知道,她对莫寒宵的感情只有更深而已。只是,这些年她一心照顾候孝秀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再加上莫寒宵的态度也让她搞不清楚,莫寒宵到底是因为曾经差点要了她、后来几次帮她不过是出于男人的阔绰心理,还是其他。毕竟,自从两人说了分手以后,莫寒宵再未对她表现出过任何爱意。不仅如此,他身边女人不断。
但若说要她跟他睡,她也并不抗拒……
换句话说,就算真的是为了报答莫寒宵而跟他睡,她也毫无怨言。她欠莫寒宵太多了,也爱了他太久了。
只是这种情况下,叫她怎么答应他?她没那个脸皮。
抿了抿唇,虞玑底气不足地道:“简盛好像是溺水了,我想去看看简盛,你放开我,我……”
“若我不许呢?”莫寒宵冷声打断她。
虞玑微怔:她一直以为,莫寒宵似笑非笑的时候是最让人脊背发凉的时候,可此时此刻的他,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修罗、双眸暗红、嗓音阴冷彻骨,像是已经渗透进她的肌骨。
“莫…莫寒宵,要是再耽搁,简盛他有可能真的会死的,到时候你……”就背上故意杀人的罪名了。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莫寒宵突然单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往肩上一扛,阔步就往酒店房间去!
身体的突然失重,让虞玑脑子有点发晕,心里隐约意识到莫寒宵要做什么后,她一颗心开始砰砰地狂跳起来。
她紧紧地攥着莫寒宵的衣服,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叫他放开她……可是也不知是因为腹部被挤压住了还是太过于紧张了,竟没发生声音来。
在虞玑还在纠结自己这样会不会被同事给看到的时候,莫寒宵一脚踢开酒店房门,直接将虞玑给扔到了床上!
虞玑心里咯噔一下,纤细的手指攥紧被子,正想要爬起来,柔软的大床突然向下一沉,浑身都被湖水浸湿了的莫寒宵,已经倾身而上,大掌揉捏住那因为被水浸湿而一览无余的玲珑,将她重新吻压进了大床里。
虞玑骤然睁大眼睛,十指空抓了下,最后死命地攥住了身下已经被浸湿了的床单。
她努力地放弃挣扎、直至最后真的完全放弃了挣扎。只是男人炙热的唇吮咬着她的的肌肤。还是让她心口猛颤、整个身子僵硬得像块在颤栗的石头……
他要,她就给。反正她也想给。她就是爱得这么没自尊。
可是虞玑的停止挣扎,却叫原本埋在她胸口的那个疯狂的男人,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一双紧敛的眼睛被一头还滴着水的碎发掩映住大半。
他嗓音嘶哑地问她:“怎么不挣扎了?觉得没希望还是已经死心了?”
虞玑咬着唇,飞快地侧过身,将自己那被他推高的白色体恤往下一拉,不说话也不跟他对视。
莫寒宵隐忍了这么几年,现在即使到了床上,这个女人仍旧拒绝和他交流!明明刚才在那个什么狗屁简盛面前,她还肯吃那个破烤串,还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跳下水!
可这个女人啊,自从跟他说分手以后,就真的再也不正眼看他,只会千方百计地躲他!
积攒了几年的怨气,无边无际地翻涌起来,莫寒宵薄唇紧抿,一把将虞玑从双上捞起来,大掌钻进那湿漉漉的白色t恤,揉住她,在她的低哼声中,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问:“怎么不说话?跟我说句话、看我一眼就那么难为你?嗯?!”
虞玑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他的声音给吼炸了,情不自禁又委屈地嘟囔了句:“不是我不跟你说话,明明是你自己太忙了,你那么多女朋友,我害怕被她们打死、也不想自讨没趣……”
莫寒宵精实的身躯狠狠一震:明明她的声音那么小,可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她言语之间的抱怨和委屈,他也明明确确地感受到了。
整个酒店房间,在那一刻陷入绝对的死寂。
片刻后,莫寒宵哑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虞玑掀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想要再说,却再也没勇气说出来了。
她咬着唇,不说话。
莫寒宵心思急切,习惯性地握拳,却忘了自己掌心却还揉着那么嫩的一团。
这一下,叫虞玑心肝脾肺俱是一颤,像是被电流击过,一声低叫后,整个身子都蜷缩了成了一只颤抖的虾米般。
莫寒宵喉结一滚,小腹下方骤然又收紧了些,有个地方像是快要因为血管爆破而亡。
可他强忍着,即便是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暴突出来了。
他又问了遍:“你是因为我身边那些所谓的女人,所以才一直躲着我?其实你心里,你心里一直…有我,是我,是不是?”
虞玑缩着身子,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男人的手给攥住了,面红心跳,脑子里嗡嗡一片,根本听不清男人在说什么。
莫寒宵的手指慢慢收紧:“还是不肯说,嗯?”
“唔……”虞玑咬住唇,觉得心脏怕是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可是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越发说不出口,只是咬着唇,忍着。
莫寒宵凤眸一眯,扯过虞玑的身体又推高她的衣服……他的吻慢慢向下,连威胁的声音都含混不清:“你这是再逼我,逼我用你更受不了的方法让你开口!”
男人的唇舌绕过的时候,虞玑答大脑里轰地一声巨响,在那一刹那一片空白、火花飞溅。
莫寒宵眯了眼她向上拱起似乎到了极致的身体和她骤然睁大的一双眼睛,隐忍得快要疯掉!
可是比起眼下这种隐忍,他更想要从她口中得到肯定!
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他需要这个女人对他的肯定!
可她不说。
543 《爱上你》47:主动吻住他,再不叫他说一个字来羞她!(3/4)
莫寒宵快要疯了。
这个女人!
他脸上全是水珠,也不知道是隐忍出来的汗水还是湖水!
他在虞玑的胸口狠狠地咬了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虞玑的反应。
虞玑低叫了声,原本紧绷弓起的身子又缩成了颗小虾米。
莫寒宵趁势咬住她的耳垂,用舌尖扫过后又“威胁她”:“你上面的这张小口要是再不张开,我就弄得你腿中间的那张小口再也合不上!不信,你可以试试!”
虞玑的脑袋本就处于眩晕状态,可一听到莫寒宵这句话,她只觉一股子热血猛地冲向天灵盖,有什么东西炸得她耳朵里一片嗡嗡作响。
她整个人似乎都废了,皮肤滚烫火热得像是被灼烧出洞来!
莫寒宵捏住她下巴,凑近她,用最后的理智逼问她:“说!”
虞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看着男人那性/感的薄唇在自己眼前一开一合,她脑子里一空,突然就忍不住,直接扑上去抱住了男人的脖子,主动吻上了男人的唇……
莫寒宵脊背一僵,所有的隐忍和最后的理智在瞬间溃散。
他猛地扣住虞玑的后脑勺,发了疯般地吻她,另一只手向下…
两个湿漉漉的人,彼此都被湖水浸湿透了的男人和女人,将整张床都浸湿了。
直到后来,那一身的湿衣服全都被撕扯成碎片,被远远地丢在地板上。
……
虞玑是被噩梦惊喜的。她梦见简盛因为被莫寒宵丢下水,莫寒宵因为杀人而入狱,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她和他,很快就要面临再一次的分别。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站在窗边打电话的莫寒宵立刻就挂断电话走过来:“怎么了?”
虞玑茫然地看了眼莫寒宵,一时也顾不得自己身上青紫一片什么都没有,跪起身体、就抱住了莫寒宵:“我做噩梦了,梦见我俩又被迫分开了。”
莫寒宵身子一僵,本就没有餍足的身体之中,那血液又快速地朝一处汇聚。
他忍着,温柔又满足地抱住虞玑:“不过是梦,我会一直守着你,放心。”
虞玑在他怀中点点头,视线一晃,看到自己抵在男人胸口的那两……她脸一红,慌忙地往后一退,拉过被子就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是一眼也不敢再看莫寒宵的方向。
啊啊啊,真是羞死人了!
她刚才居然用这样的状态去抱莫寒宵!
莫寒宵眸眼深深地笑,慢慢地凑过来,明知故问:“怎么了?冷么?”
“……”虞玑硬着头皮,顺着他的话点头。
莫寒宵喉骨紧缩,一把扯掉虞玑身上的被子,将她捞进自己怀里:“哪里冷?这里,还是这里?”
“……”虞玑觉得自己的心又快要跳出来了,咬着唇去阻挡他的手。
莫寒宵故作正经:“难道说是这里?可是不应该啊,昨晚我去过这里,这里很暖也很……”
话没说完,虞玑又主动吻住他,再不叫他说一个字来羞她!
莫寒宵趁势将虞玑压进床里,免不了又是一场持久战。
情到浓时,他看见她眼角的泪,慢慢放缓速度,声音嘶哑而温柔:“虞儿,跟我在一起,嗯?”
虞玑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床单:“不……不要……我只是报答你……你别想多了……”
莫寒宵眸子一暗,狠狠一刺……
“啊!……”
……
从度假山庄后回来后,没过几天,候孝秀的病情就突然恶化。
莫寒宵将候孝秀送进西城医院,虞玑每日每夜地守在候孝秀的病床前。
候孝秀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总是问虞玑:“你姐姐是不是就快要回来了?”
虞玑使劲儿点头:“对,姐姐就快回来了。所以妈,你要赶快好起来,我们说好了,等姐姐回来,我们就一起出国旅游的。”
候孝秀眸光涣散地笑:“是啊,等你姐姐出来,咱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到国外去生活,到一个没人认识你姐姐的地方生活,这样你姐姐就可以重新做人了,不必……”
话没说完,候孝秀就昏睡了过去。
候孝秀的这模样,让虞玑的恐慌情绪无边无际地蔓延。她以前从不在候孝秀的病床前哭,总觉得不吉利。可是最近,随着候孝秀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多,虞玑再也忍不住,趴在床沿,泣不成声。
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的莫寒宵站在门外,听着虞玑的哭声,摸了根烟出来含在嘴里,然后又摘下。
站在一旁的院长低声又小心地道:“莫公子,侯女士已经是癌症晚期了,能被治愈的几率几乎为零。你还是找个机会告诉虞小姐,让她好好准备后事吧。哎……”
莫寒宵听着虞玑的哭声,低垂着眉目,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院长:“还有其他办法吗?哪怕是尽其所能地延长生命。”
院长为难:“就目前国内的医疗水平来说,基本没什么可能了。就算是放眼国外,也没什么可能。莫公子,病人长期郁结于心,不光是心脏病的问题,还有其他一大堆毛病,单拎其中一样出来都吃力。”
莫寒宵闭了闭眼睛,推开门走进去。
虞玑见他进来,赶紧抹了眼泪站起身,期待地看着他。
莫寒宵错开视线:“国内医疗技术有限,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去请国外的专家过来。你不要着急,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不忍心告诉她。
虞玑本就不愿意往坏处想,见莫寒宵这么说,她便也信了。只是后来,所谓的专家迟迟没有被请来,莫寒宵甚至亲自出国寻找拜访名医的时候,她才有过那么一两次的怀疑。
候孝秀的病迟迟没有进展,虞晚音出狱了。
但原本以为的亲人团聚所带来的快乐和幸福并没有出现,虞晚音像变了个人似的、冷酷暴戾、喜怒无常,甚至没有在候孝秀的病床前静静地坐一会儿,更没有陪候孝秀说过话。
虞玑这个妹妹,在虞晚音里,已经完全没了存在感。
后来有一次,虞玑得知虞晚音又要加害在深山拍戏的元书,为了最后挽救一次自己的姐姐、也为了自己的闺蜜元书不受伤害,虞玑在没有来得及告诉莫寒宵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的情况下,亲自去了元书拍戏的深山,日日夜夜地守着元书,也等着自己的姐姐。
可是,她最后没能等来自己的姐姐,倒是让那晚在度假村所做过的噩梦,彻底成了现实。
544 《爱上你》48:你呢?喜欢儿子还是女儿?(4/4)
在出发去元书拍戏所在的深山之前,虞玑几次想要告诉莫寒宵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但是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个经久不忘的噩梦的影响,虞玑总觉得不安、冥冥之中有一种会再生变故的感觉。
而且那时候,在莫寒宵的爷爷莫清鹤去世时被莫寒宵逼迫到国外去生存的莫嵘突然重返燕城,莫寒宵一方面为了给候孝秀寻求名医、另一方面还要与莫嵘周/旋,虞玑便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以免给莫寒宵添麻烦、甚至让莫嵘的人抓到把柄。
她一心想要等“尘埃落定”,等虞晚音真正“放下屠刀”、等莫寒宵解决完莫嵘所带来的困扰,所以她带着自己怀孕的秘密,独自去了元书身边。
但是在第二天,楼郁霆就安排车子送了一车保镖过来。
不知是不是元书跟楼郁霆透露了什么,楼郁霆还特意安排了一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医生过来。那名医生除了夜间休息的时候,其余时间几乎全程跟在虞玑和元书身边。
那一晚,那名副导演出现在房间门口,邀请元书和虞玑去河边烧烤往前的半个小时里,那名医生还特意给虞玑检查过身体,说虞玑营养不好、胎象不太稳定、还借了民宿家主人的厨房,亲自给虞玑熬了一碗中药。
然后,那名副导演来了,邀请她们去河边烧烤。
但是,元书兴致不高,拒绝了两次。
虞玑不忍心看到元书一直这样闷闷不乐,所以极力劝她。
她当时以为元书是被她劝得心动了所以才答应出去,可是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当时的元书大概是抱着和她一样的心思,也怕她虞玑在这深山里闷着,所以才答应她去河边烧烤。
正是因为她和元书彼此都把对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总是替对方着想,所以才进了别人的圈套、酿成了那样刻骨铭心的后果。
但后来虞玑也无比庆幸,庆幸当时元书被她劝了出去,更庆幸当时的自己因为怀孕而没有吃任何的食物。
否则,那一场悲剧里,元书一定会被伤害得万劫不复、再无生还的可能。
只是,后来的很多年,她仍旧会在深夜,在噩梦里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经历这件事,然后大汗淋漓地醒来。
又是一次深夜,虞玑从噩梦中醒来、惊坐而起。
茫茫然地坐了会儿后,虞玑赤脚下床,踩着冰冷的地毯,缓步走到床边。
纤细苍白的手指拨开纱幔,向外看去,雪花在夜幕里静静地飘落。庭院的草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已经是冬天了呢。
虞玑弯了弯唇,一时兴起,转身拿了件羽绒服穿上后,轻轻地推开卧室门,轻手轻脚地下楼。
可是她才走到玄关处,客厅的灯突然就被人摁亮了。
虞玑抬手遮了遮眼睛,适应光线后抬眸去看,果然看见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楼梯拐角处,正盯着她看。
男人一边缓步朝下走,一边柔声质问她:“又要偷溜出去看雪?”
听见男人的问话,虞玑那原本纯澈如精灵般的大眼睛倒显得有些空洞,她默了默后才轻声答:“我喜欢雪。”
男人轻轻地喟叹了声,随即走下来,无奈地道:“也好。不过你现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拿围巾和帽子。”
虞玑看了眼外面的雪景,乖顺地点点头。
男人握了握她的手指,转身上楼。
他拿了虞玑的帽子和围巾后,刚要下楼,他的手机铃声在书房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仍旧乖乖等着的虞玑,这才放心地去书房接了电话。
“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孩子又闹了?”
“那倒不是。弗儿跟玑玑已经好几个月不见了,孩子年龄小,估计都快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倒是粘我得很。”中年妇人叹了口气,“我刚起来给弗儿盖被子,就再也睡不着了。……妈就是想问问你,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就准备这么藏着孩子,带着虞玑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下去吗?你总要为你自己打算打算啊,你也不小了,你……”
“妈。”男人笑着打断中年妇人,“玑玑也醒了,现在正在楼下等我。我答应要带她去赏雪,就不陪您多说了,您早点睡。”
挂断电话,男人在原地站了好几秒钟,这才展唇笑了笑,拿着虞玑的帽子和围巾下了楼。
……
燕城。
大雪。
这已经是虞玑失踪以后的第三场初雪了。
莫寒宵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杯咖啡,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西裤和一件黑色衬衫。
秘书推开门,身穿毛衣外加裹着大衣的楼郁霆从外面进来,满身风雪。
莫寒宵回过身来,微勾唇角的时候唇上的那抹小八字胡将他的气质勾勒得成熟而邪肆,像极了永不回头的浪子。
楼郁霆脱下大衣,随手递给一边的秘书后,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莫寒宵单手插进口袋,将之前沉思时随手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藏起来,笑意绵展地在楼郁霆对面坐下来:“元书已经有七个月身孕,你怎么还有空到我这儿来?”
楼郁霆掀眸睨了他一眼,似是随意地说了句:“你看着倒又像是瘦了。”
莫寒宵脸上那不羁的笑容一僵,随后笑弧越拉越大:“怎么?现在倾城绝世的元书都满足不了你了,开始打我的主意了?”
楼郁霆没接话,接过秘书端过来的咖啡,姿态优雅越加衿贵。
莫寒宵后靠进沙发靠椅里,变得正经了点儿:“你已经有一个掌上明珠了,有没有想过,这一次会是个儿子还是又一个掌上明珠?”
“不知道。都好。”楼郁霆顿了顿,将咖啡杯放在桌上,看着莫寒宵,“你呢?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莫寒宵彼时正往嘴里喂咖啡,闻言动作一僵、杯子里的咖啡洒在了他的衬衫上。
他垂下眼眸,放下咖啡杯后低低一笑,随即站起身来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他抽了张纸巾、面对着办公桌、背对着楼郁霆站着,慢慢地擦拭衬衫上的咖啡,笑问:“儿子女儿我都喜欢,要不你送我一个,我试着养养看?”
楼郁霆不再看他的背影:“你想养,就自己生。”
545 《爱上你》49:你见过莫三哥哭得像个傻/逼的模样么?(1)
莫寒宵将纸巾揉成一团,远远地抛进垃圾桶,侧身跟楼郁霆笑:“怎么生?你跟我生?你家元书答应吗?”
楼郁霆不是个开玩笑的性子,当即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等莫寒宵重新在他对面坐下以后,他才低淡道:“我不行,不过可以让你女人帮你生。”
莫寒宵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般,低低地笑起来。
笑完了,他撑靠在沙发扶手上,食指轻点着自己的眉宇,看着在笑,凤眸中却是风雪百丈:“楼郁霆,你是失忆了,不记得我女人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楼郁霆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瞬不瞬地、静静地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隐约意识到什么,眼眸中风雪隐退,蒙上一层迷惘。
他死盯着楼郁霆,喉骨瑟缩了数次,才勉强发出声音:“你刚才说,我…我的女人?”
楼郁霆勾了勾唇,随后低头操作了下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推到莫寒宵面前。
莫寒宵看了眼那手机,又看了眼楼郁霆,这才颤着手去拿手机。
在那一刻,像是失去了最基本的力气,他竟没有将手机拿起来。
楼郁霆开口说话,想要缓解他的情绪,所以直截了当地道:“你找了快两年的女人,找到了。”
莫寒宵尝试重新拿起手机的手就那么僵在那里。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楼郁霆的声音带了点温度,又道:“莫寒宵,你的胡子可以剃了。好好收拾下你自己,我和翟大哥陪你一起去见她。”
说完,楼郁霆起身,再没多说,径直出了莫寒宵的办公室。
他踏出办公室的门,在办公室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回头去看,看见莫寒宵双手捧着手机,一向姿势散漫的身躯隐隐颤抖着。
他怕是在失声痛哭。
他被虞玑折磨了两年,终于快要解脱了。
只是希望,他朝重逢,他们不必再走弯路、别像当初的他和元书一样。
在秘书室转悠了圈、刚好出来的钟离看见他,急忙几步过来,压低声音问楼郁霆:“哥,莫三哥是不是高兴得发疯了?”
楼郁霆瞥了他一眼:“想知道?”
“想!”
“那你自己去看看。”
钟离咧唇笑:“好啊!”
楼郁霆顿住脚步,侧身看着钟离乐颠颠地推开莫寒宵的办公室门。
但没过一会儿,就听莫寒宵一声暴喝:“滚!”
钟离压低着声音求饶:“好好好,我滚!哎哟我的天,不就是看见你哭了么,你至于……啊啊啊,我这就滚我这就滚!”
楼郁霆勾唇,提步离开。
钟离很快追上来,半边脸已经青了。
他还咧着嘴笑:“哥,你见过莫三哥哭得像个傻/逼的模样么?”
楼郁霆挑眉:“没见过。”
“嘿嘿嘿……”钟离摸出自己的手机,将刚才冒死拍下的几张照片给楼郁霆看,“来来来,给你长长见识、见见世面!”
楼郁霆瞥了眼照片:莫寒宵双眼通红而湿润,正面目狰狞地捏着拳头要砸过来。
“啧啧啧,你看看莫三哥这架势,真怕他把我的手机屏幕给砸穿了,我最近可穷了,买不起新手机。”钟离摇了摇头,顿了顿后打了个响指,“哎,这么珍贵的照片不能我一人独享啊!等等,我有几个微信群,得发给大家看看才行!要不先发给翟大哥?”
楼郁霆对此不置可否,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偏头问钟离:“可都准备好了?”
钟离头都没抬,专心地转发照片:“急什么?这不才刚知道虞玑的消息么?明早出发也来得及。”
“你认为你莫三哥等得了这么久?”楼郁霆摸出自己的手机,一边输入元书的号码一边道,“让宋芊璃立刻订最早的机票,安排车子等在楼下。”
钟离终于抬起头来:“现在天都黑了,难不成立刻就出发?用得着这么着急,反正人已经找到了!”
楼郁霆鲜少不屑、但还是不屑地看了眼钟离:“你是单身狗,你不懂这种心情。”
“……”钟离梗了梗脖子,随后摇头叹气,“要不是我和封勤这两只单身狗啊,有的人和另外一个有的人哦,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当流浪的单身狗呢!啧啧啧,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忘恩负义之人与日俱增矣!”
楼郁霆忍不住笑了笑:“别废话,赶紧准备。不然等你莫三哥出来,你两边脸都得青。”
钟离立马切换成感激涕零的样子:“还是你是我亲哥。”
……
果然,楼郁霆和钟离刚在楼下站定,莫寒宵就红着双眼睛下来了。
钟离堵在车子门口,盯着半边青了的脸故意疑惑道:“莫三哥,你这外套都不穿一件就下来了,是有急事要出去啊?”
莫寒宵眉心一跳,抬眸去看钟离的时候单勾起唇角,温声笑问道:“哟,你这脸怎么青了?感觉不到痛,嗯?”
“……”钟离侧身,拉开车门,恭敬道,“莫三哥,您请上车。机票已经为您定好了,等您到机场,应该就可以立刻登机了。”
莫寒宵生硬的说了句“谢了”后,钻进车子。
几秒后,他探出头看着站着不动的楼郁霆:“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
楼郁霆淡淡道:“说着玩儿的,你还当真了?我家小书离不开我,晚上没我抱着、无法入眠。”
“……”钟离。
“……”莫寒宵摔上车门。
看着莫寒宵所乘坐的车子疾驰而去,钟离正准备嘲讽楼郁霆那么一两句,楼郁霆捏在掌心的手机恰好响起来。
楼郁霆赶紧滑了接听:“小书,刚才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电话那边的元书、声音懒懒的:“不接你电话还需要理由么?”
“……当然不需要,你随意就好了。”
……
虞玑所在的国家是在北半球以北,常年寒冷,下雪不过是常态。
莫寒宵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熬得通红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这漫天而下的雪花,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境,自己仍旧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燕城的大学纷落。
许重渊示意一边的秘书过去给莫寒宵撑伞,纷落的雪花戛然而止,莫寒宵才回过神来。
许重渊面容冷峻,嗓音却带着丝宛然试探:“公子,虞小姐所在的地方,距离机场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咱们是先去酒店还是直接过去?”
546 《爱上你》50:再相见,她只看了他一眼。(2)
听到许重渊的问题,莫寒宵心口骤然紧收了下,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他沉默地站着,惯常地散漫不羁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怆然又期待、更多的是忐忑。
有雪花飘落在脸上,他习惯性地抬手摸了下,不经意地摸到自己那不修边幅、还有胡子的脸。
他开口,声音竟如垂暮老人般疲惫不堪:“重渊,给我带衣服了吗?”
许重渊看向身边的秘书,秘书忙上前恭敬地答:“莫总,都搭配好了,您随便选一套就行。另外,翟总还提您安排了随行造型师。”
莫寒宵有些无力地勾了勾唇角:翟胤北不愧是搞影视的、倒是想得周到。
“那就先回酒店,我回去换身衣服。”或者说,他要先过去整理下自己的仪表,剃掉胡子。
可在去往酒店的半路上,一直靠在座椅上的莫寒宵却又突然反悔:“我想先看看她。”
……
车子最后在一栋高墙垒起的庄园外停下。
车子已经停下好一会儿了,莫寒宵仍旧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深了。
许重渊率先下车,拉开莫寒宵一边的车门,俯身看他的脸:“老莫,到了。”
莫寒宵原本随意搭在大腿上的手,长指骤然收紧,手背青筋乍现。
好几秒种后,他睁开眼睛,下一瞬,长腿一迈,下了车。
站定后,大脑里莫名有点嗡嗡作响,视线也有那么片刻的模糊、恍惚。
彻骨的雪花片片飘落在肩头,莫寒宵稳了稳神,这才真正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栋宅子有别于当地其他建筑,典型的中国豪宅风格。
积雪堆埋在墙根,黑色的雕花大铁门紧闭。
庭院里一片雪白,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居住。
莫寒宵的嗓子眼突然干涩得厉害,多此一举地哑声问了句:“确定是这里?”
许重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下巴划了划某个方向。
莫寒宵心口咯噔一下,还以为他看到了虞玑,待他屏气凝神地去看,却只看到一行脚印。
他顺着那脚印看过去,最后在一棵被积雪压着枝干的大树下看到一抹纤细而高挑的背影。
莫寒宵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般,在那一刹那几乎不能呼吸,天地万物都陷入绝对的死寂。最后只剩下那一抹背影在他眼中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是虞玑啊。
是他的虞玑啊。
真的是他的…虞儿啊。
身体在那一瞬间都不受控制了般:莫寒宵的脑袋里分明一片空白,可是他那如灌了铅般地双腿,一步一步、不由自主地便朝大门走去。
他的眼睛,从看到虞玑的背影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再眨过一次。
……
二楼,男人本站在窗边,一边打电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庭院的雪地里画画写生的虞玑。
虞玑穿了厚厚的纯白束腰毛呢大衣,肩上被他强制性地系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大红色斗篷。斗篷的帽子边缘镶了纯白色的皮毛。
她戴着帽子站在雪地里,专心描摹冬日雪景的样子,让男人几度看得痴了,甚至忘了自己正在跟电话那端的友人谈生意。
可视线一晃,他看到了大门外停着的那几辆黑色的、扎人的车,以及站在众人前面、正痴望着虞玑的背影、一步步地靠近的……莫寒宵。
莫寒宵来了。
男人手中握着的手机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他仓惶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往下奔去!
跑到玄关处时,他恍然想起什么,又赶紧撤回来拿了把黑色的大伞,这才重新踩着拖鞋慌慌张张地跑到虞玑身边。
虞玑正在兴头上,见他突然出现,遂抬头看他,疑惑道:“你怎么啦?”
“……没事儿,就是怕你冻着了。”男人撑着伞遮住虞玑、也遮住虞玑的视线。
虞玑仰着脸蛋儿,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对他粲然一笑:“那我继续画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可以完成了。”
男人垂眸看着她:她的脸蛋儿素白无暇、如美玉剔透,那一双大而黑亮的眼睛嵌在小小的脸蛋儿上、像凉汪落了星子在里面的幽泉。挺翘的鼻尖儿下,那小小的樱桃嘴巴饱满丰盈,淡淡的绯色是她自然的唇色。
她笑时,纯净无暇。她不笑时,像这冬雪堆彻出来的精灵般毫无生气又精致得夺人心魄。
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样美好的她。
所以他狠了狠心,圈住虞玑的肩:“今天太冷了,你已经在外面呆了很久了,明天再画吧。”
“可是……”虞玑还想说什么,可男人已经将她遮进伞底,匆匆地将她带进屋子里。
……
莫寒宵的步子,是在男人撑着伞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的时候,便停住了的。
他看着虞玑被那男人用伞遮住大半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疼痛和慌措、就好似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削掉了一大半,骤然缺失掉了。
他猛地奔到铁门边,双手攥着冰冷的铁门,终于叫出声音来:“虞儿……”
可不知是他的声音太小了还是虞玑根本装作听不到,总之虞玑没有任何反应,仍旧被那个男人抱着乖乖地往前走。
眼看着虞玑就要再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莫寒宵用身体猛地撞了下铁门,嘶吼出声:“虞玑,你给我站住!!”
虞玑和那男人的步子都是一顿,随后,虞玑抬手掀开黑伞的伞布、疑惑又迷茫地朝这边看了眼。
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还仰头看了眼她身边那个男人的脸色。
那男人很快就用伞将虞玑遮住、将她带回了房子里。
然后,那栋房子的门被人关了起来,没过几秒,连房子的所有窗户都被关了起来、拉上了窗帘。
许重渊皱眉:“老莫,我直接带人闯进去?”
莫寒宵终于收回视线,静默地站了好一会儿,低着头问许重渊:“有烟吗?”
许重渊微愣,疑惑地看了眼莫寒宵。毕竟,自从虞玑失踪以后,莫寒宵因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早已经被楼郁霆和翟胤北逼着戒掉了抽烟的习惯。
不过,许重渊还是递了根烟给莫寒宵。
莫寒宵颤抖着手将烟喂进嘴里,用打火机点了几次火都失败了。
547 《爱上你》51:再相见,孩子可能…早已不在了
许重渊看不下去了,拿着打火机替他点燃了香烟。
缭绕而起的烟草味,多多少少冲淡了些周身那刺骨的寒意。
莫寒宵就那样站在那儿,将一根烟抽完,再没看庭院里一眼,转身钻进车子里:“走。”
许重渊又愣住:莫寒宵找了虞玑这么久,中间几度陷入疯狂,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看一眼就要走了?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说得过去:莫寒宵这一辈子经历过太多人心的变故了,且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青涩莽撞的毛头小子了。如果说在最开始看到虞玑的时候他是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但那个男人的出现和虞玑那陌生而疏离的一眼,他冷静了下来。
这两年的疯狂寻找和将要见到虞玑的忐忑不安、不久之前看到虞玑后的茫然失措道歇斯底里,是他深爱虞玑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本能、无法控制。可那一眼和那个拥着虞玑的男人后莫寒宵提出要离开,同样也是出于一个三十几岁的成熟男人的理智和惯用的处事原则、近乎到冷酷。
换句话说,越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自尊心就越是强于常人。
找不到的时候心急如焚,找到了、自我的那一部分开始慢慢崭露头角。
尽管如此,在许重渊坐上车子后,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的莫寒宵还是说:“找人看着这里。”
……
房子内。
虞玑脱下身上的斗篷,拍了拍上面的积雪后交给一边站着的佣人。
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她抬眸看了眼正眉宇紧锁的男人,抿唇微顿后,她主动挽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垂眸去看她。
虞玑弯唇笑,声音软软地道:“天气太冷了,咱们去壁炉边待着吧?”
男人仔细地看了眼虞玑的神情,确定再三后才点点头:“好。”
虞玑满足地笑了笑,拉着男人的胳膊就往壁炉前去。
壁炉前放了两把椅子,虞玑松开男人的手,自顾自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脱掉脚上的脱鞋,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上。唇角的笑,让她看起来满足又极致单纯。
男人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上。
其实弗儿的眉眼,像极了虞玑,只是眉宇更浓些,小小年纪便透着股子逼人的英气。
他原本还打算过一阵子将弗儿接过来,可是眼下……莫寒宵找来了,他也许不得不安排人将弗儿带得更远些。
……
酒店。
莫寒宵已经枯坐了将近五个小时。
许重渊带着人进来的时候,莫寒宵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许重渊走上前来:“老莫,封勤托辞不来,不过派了他的助手来协助我们。”
莫寒宵微微拧眉,但随即扬唇勾笑,主动朝那个身材高大的德国男人走过去,用德文跟他打了招呼。
随后,德国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用流利的中文跟莫寒宵说话。
许重渊敛眉:“原来你会说中文。”
德国男人道:“我家大少爷和小少爷都是中国人,我会说中文不过是职业要求。对了,我的中文名叫吉利。小少爷吩咐过,要我全力帮助你们调查抑或安排。”
莫寒宵直奔主题:“我想见她一面,单独见。”
吉利摇头:“除非跟上官皓起正面冲突,否则不可能。因为,据我最新调查的结果来看,虞小姐自从在半年前搬到那座庄园后,从未出过那座庄园的大门。”
“……你说什么?”莫寒宵坐直身体,直直地盯着吉利的眼睛,“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半年都不出门?”
吉利不置可否:“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目前调查不到虞小姐的其他信息。而且虞小姐是在半年前才搬到此地,那么在半年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受地域所限,我照样没办法提供调查帮助。”
顿了顿,吉利又说:“不过据我所知,上官皓和虞小姐住过来后,从未有人见过一个所谓的孩子。如果按照小少爷所说,虞小姐之前怀过一个孩子,那么按照时间推算,现在也不过才一岁多,按照常理是该被虞小姐养育在身边的才对。所以莫先生,对于孩子这件事,我认为不必再抱太大希望。”
莫寒宵闭上眼睛,面色铁青:“你的意思是,那个孩子可能…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了?”
吉利没有答话,而是转换话题:“如果你非要单独见虞小姐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把上官皓支走,我……”
“不用了。”莫寒宵截断他的话,默了默后站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又顿住,就那么背对着所有人问吉利,“她和上官皓,目前是什么关系?”
……
吉利离开后,莫寒宵又在沙发里坐了很久。
他整个人像是一尊陷在了沙发里的雕像,没有情绪也没有温度。
许重渊跟着坐了会儿,随即转身出去。没过一会儿,宋芊璃进来了。
宋芊璃几年前陪楼郁霆去郦城追回过元书,又是心思细腻的女性,所以楼郁霆安排她跟莫寒宵随行。而且现如今的宋芊璃,再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一众男人们面前小心翼翼的小秘书了,她这些年不断地奋斗、如今已经是可以随便取代钟离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这几个男人的私人助理、也是朋友。
宋芊璃泡了杯热茶,轻手轻脚地、沉默地放在莫寒宵面前。
寥寥升起的热气,模糊了莫寒宵的轮廓,似乎也浸湿了莫寒宵的眼眶。
莫寒宵闭上眼睛,冷声问宋芊璃:“要是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宋芊璃坐着没动,依旧小心地斟酌着用词:“莫总,需不需要我订明天一早回燕城的机票?”
“……”莫寒宵猛地睁开眼睛,眸光冷寒地盯着宋芊璃,“怎么,你也觉得我这一趟是来错了?”毕竟,虞玑已经和上官皓登记结婚了。而且,如果她虞玑心里还有他,那么那一眼就不该那么陌生而冷漠,更不会在重逢了两天的情况下仍旧无动于衷、从不试图主动联系他莫寒宵!
是不是这两年,就如同最开始的那几年一样,一直一直都是他莫寒宵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548 《爱上你》52:再相见,他怕了。
曾经,虞玑就因为她母亲候孝秀的三言两语便放弃了他莫寒宵、果断地跟他分手。
曾经,他莫寒宵默默地在她身边守了三年,为她母亲的事情日夜奔走,她也仍旧可以做到对他视而不见。
曾经,她在度假村和他缠绵一夜,到最后也没答应和他在一起,口口声声也不过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
再后来,她明明怀着他的孩子,却仍旧为了她的姐姐、为了她的元书而做了那样危险的决定。直至她失踪,她都没有告诉过他、她有了他的孩子。
是不是在她虞玑的心里,其实他莫寒宵仍旧跟几年前那样,可有可无、无足轻重,不过是稍加衡量便可以抛弃的存在呢?
否则,明明他和她之间早已经再无阻碍、明明她还活得好好的、却宁愿待在上官皓身边、也不愿回去找他莫寒宵呢?
莫寒宵怕了。
一个刀口舔血的铮铮铁骨男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怕了。
害怕这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结局是他从不在人家心上。
回燕城的飞行时间那么长,如果是他一个人回去,又怎么能坚持得下去呢。
宋芊璃一直观察着莫寒宵的神色,默了默后大着胆子说了句:“莫总,虞小姐当年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很显然她误会了什么,所以她现在装作不认识你,很可能是因为她介意自己的那段过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而已。”
“莫说当时根本没发生什么,就算她真的被欺负,我又怎么会介意?!”提起那段往事,莫寒宵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暴突而起。
平日里的他像个没有心的浪/荡公子,可此时此刻他更像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字字句句都歇斯底里般。
宋芊璃在心里忍不住叹气,为直男的情商伤怀,但面上仍旧恭敬地道:“莫总,这是你的想法。如果我是虞小姐,我可能也不希望自己最爱的男人再看到自己。”
看着莫寒宵似乎茅塞顿开的样子,宋芊璃不得不在心里默默地佩服了下元书。就莫寒宵刚才的表现,跟元书预料得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从莫寒宵的房间出来后,宋芊璃没有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打电话,直接给自己顶头上司的太太打了电话。
“怎么样,你见到玑玑了么?她还好吗?她是不是瘦了?看起来开不开心?她有没有问起过我啊?……”
宋芊璃等元书将一大堆问题问完,才笑着答:“我还没见到虞小姐,不过莫总似乎已经跟虞小姐打过照面了。”
元书试探着问:“那他们是不是已经和好了,明天就可以启程回来了?”
宋芊璃没说话。
元书猜到了,声音讯速地低下去:“芊璃,莫三哥和玑玑重逢,你一定要帮我多多注意、变身成为一个最好最好的助攻,否则他俩若像当初我和楼郁霆那样纠缠,也太累了。”
“嗯,好。”
……
虞玑照例在半夜醒来。
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会儿,努力地回想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轻吐了口气,她像往常一样踩着地毯下床。她的卧室里,整个地板都铺着羊绒地毯。是因为她总有半夜醒来并起床的习惯,上官皓担心她着凉、特意叫人定制的。
地毯很厚也很软,踩在上面,人像是会往下陷一点,就像走在云端。虞玑有时候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有时候也会很讨厌、因为这种感觉偶尔会让她有一种身在噩梦中的错觉。
她顺手拿过斗篷披上,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以后,将窗帘拉开,照例去看外面的夜景。
虞玑最喜欢在半夜的窗户边往外看:既可以看到院墙以外的风景动态、上官皓也不会像白天那样走过来,以怕她吹了冷风要生病为由、继而关上她的窗子、将她带离开。
雪已经停了,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
院墙外面,是一条笔直地、不知要通往何方的大道。
只是,这条大道不不像往常那样一片洁白。今夜的大道上,有一排很深的车辙印。虞玑的目光顺着车辙印一直往前,最后停在大门外的那辆黑色悍马车上。
虞玑微拧了拧眉,稍加犹豫后,她转身,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尽管今晚上官皓临时有事出去了,并不在家。但蹑手蹑脚地下楼,已经是虞玑长久以来的习惯了。
……
家里的佣人也都睡得很熟,虞玑悄悄地穿了鞋,提着披风的长摆,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边回头望房子里的动静一边往大门口走。
雪很深,她走得很慢。
但还是很快就到达了大铁门处。大铁门紧闭着,虽没有人看守,但虞玑特别紧张。毕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她每天见到的人,除了上官皓,就只是这个别墅里固定的那几个佣人。
深深地吸了口气,虞玑慢慢地抬起手,指尖微颤地落在冰凉刺骨的雕花大铁门上。
那股子凉意,穿透指尖皮肤直达心底,虞玑一个激灵,紧张地回头看了看,见没人出来后,才慢慢地翘起唇角。
她在心里数了123,然后一点一点地将那大铁门推开。
……
悍马车里,本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莫寒宵隐约听到动静便立刻坐直身体、掀眸去看……
因为他的车并没有停在大门正前方,所以受视角所限,一开始根本没有看到虞玑。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再度抬头的时候,他偏头去看了眼二楼的一间房间。
这场景,让他突然就想起几年前,莫清鹤去世后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觉得孤立无援又心情郁躁,总是不由自主地便去了虞家别墅外面。他总是将车停在虞家别墅的大门斜对面的墙根处,点燃一根烟,时不时地抬眸看一眼虞玑的房间的窗户。
那扇窗户,如果还亮着灯,他便多待一会儿。如果灯熄了,他便开车离开。
时间一闪而过,莫寒宵还以为自己找到虞玑的时候,会不管不顾、粗暴地直接带她回燕城。
可是现实是,虞玑不过是用一个冷漠疏离的眼神对他视而不见后,他便兵败如山倒、成了一个只敢半夜在人家楼下偷窥的懦夫。
莫寒宵自嘲地勾唇,顿觉车厢烦闷,于是推开车门,下车透气。
双脚踩在雪地后,他本想点一根烟,但视线一晃,看到虞玑站在门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时候,他连那根烟都没拿稳……
549 《爱上你》53:再相见,我家太太身体不好
没有被点燃的香烟落在雪地上,悄无声息。
虞玑的视线顺着那根烟坠落的轨迹往下移,然后又回落到整个人都僵住了的莫寒宵脸上。
微抿了抿唇,虞玑犹豫了下,还是朝莫寒宵走了过去。
莫寒宵见她确实是朝自己走来,心脏突然跳得紊乱。他明明想快步过去、一把攥住她手腕,可身体像是被冻僵了。嗓子眼越来越干涩,喉结涩涩滚动生疼。
他突然想起自己和虞玑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当时他被父亲莫世豪的敌对势力的人打了个半死、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虞玑也是像这样从远处走过来,犹疑又担忧地在他面前蹲下……
这一次,虞玑也在他面前蹲下。
莫寒宵垂下头去看她,刚好看见她捡起地上的那根香烟,然后站起身抬起头来,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那般抿唇笑了下。
她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似乎犹豫了下,才把烟又往上举了举,轻声道:“你的烟掉了。”
听到虞玑的声音,莫寒宵的心跳滞停了那么一瞬间,然后怦怦狂跳像是要震破胸腔。
几乎是习惯性地,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虞玑,慢慢俯身垂头,用嘴从她手里叼过了烟。就像很久以前,她被上官家的人带去试穿订婚礼服,他故意撞坏她的车、将她堵在车上,也是从她手里叼过香烟。
男人的薄唇不经意地擦过指尖,虞玑心跳一滞,赶紧将手往回缩,可下一瞬,手腕便被男人大力地攥住了。
虞玑一愣,抬头去看,刚好撞见男人那双近在咫尺的丹凤眼、幽暗又深邃,像是在下一瞬就可以将她溺毙了般。
虞玑咽了咽口水,一如当年般卷翘的睫毛慌乱地扑闪了下,想挣扎却又挣扎不掉,只好沉下气来,看着男人的眼睛:“你…你放开我。”
莫寒宵的嘴唇动了下,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虞玑又挣扎了下,回头看了眼二楼,发现二楼房间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顿时慌了,急急地对莫寒宵道:“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莫寒宵也看了眼二楼那亮起灯的房间,隐隐的愤怒升腾起来。
他反而将虞玑的手握得更紧,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这么久没见了,你除了这句,就没别的想跟我说的了?”
虞玑继续挣扎,愣了下后突然停下来,怔怔地将莫寒宵看了会儿后,突然眼睛一亮:“你刚才说……”
“太太!”
莫寒宵和虞玑同时转头去看,只见一位女佣带着两位人高马大的德国人匆匆朝他们走过来。
虞玑眼睛里的那点亮光讯速地湮灭下去。
那女佣也是同样人高马大、身材像男人般魁实。
她礼貌地朝莫寒宵鞠了一躬:“这位先生,我家太太身体不好,不能在雪地里站太久,还请您立刻放……”
“身体不好?”莫寒宵拧眉截断她的话,“她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女佣默了默,一时没有回答。虞玑仰着脸蛋儿看着莫寒宵,看着他敛眸逼问着女佣、难掩急切和担忧的模样,眼睛里的细碎光亮,又一点一点地浮上来。
这个男人,好像很关心她哎。看来,以前是真的认识她,或许还是她很亲近的人,说不定是哥哥。但是看他的模样,是哥哥的可能性不太大。虽然这个男人长相极其英俊、但周身铺展的强大气场是年轻人不可能拥有的沉淀模样。她自己才20多岁,那这个老了点的男人是她……叔叔?可是,她对这个叔叔怎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呢。
在虞玑走神的时候,女佣已经攥住了她的一只手臂,跟莫寒宵道:“先生,我家太太的事情您似乎没有知道的必要,还请您立刻放开我家太太。”
“太太?”莫寒宵单勾了勾唇角,被这个刺耳的称呼弄得郁躁难安。他又回过头去看虞玑。
虞玑的大眼睛眨了眨,错开视线的时候,尽管表现得不动声色,但被女佣攥住手臂的那只手,还是轻捏了捏。
女佣敏锐地捕捉到了虞玑的这个小动作,想起上官皓出门办事时一再强调过,即便是无所不用其极,也要保证太太不能和任何人接触,更不能接触五分钟以上!
是以,女佣的眼神凶了凶,猛地将虞玑往自己身边一拽:“太太,咱们回屋吧!”
虞玑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莫寒宵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顿生戾气,但碍着女佣的性别,到底没怎么,只是看着那女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放……”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女佣又将虞玑往自己身边猛拽了下,连抓着虞玑另一只手的莫寒宵都差点被拽动,虞玑更是疼得轻嘶了声。
莫寒宵的气息顿时粗重起来,十指指骨捏得咯吱作响……可那女佣是外国人,生性彪悍而且不像燕城的人那般对莫寒宵那么了解,只是仗着这是他们的地盘,而且准确地拿捏住了莫寒宵的软肋,依旧客气地道:“先生,你要不放手,我为职责所迫,只能更加用力第拽回我家太太。我知道您可能有手段有身手,可是受苦的,就只能是太太了。”
说完,又拉着虞玑的胳膊狠拽了下。
在那一瞬间,莫寒宵听到虞玑的抑制不住地痛呼声,心脏狠揪了下,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放手了。
那女佣和另外两个一直没出声的德国人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高手,不过一两秒,那女佣就将虞玑带着退了几步,讯速地朝大门走去。
莫寒宵骤然敛眸,提步追上去的时候,两个德国男人用魁梧高壮的身体堵过来。
两人对一人。
莫寒宵这两年来当自己的身子是破铜烂铁,此时对阵,只能勉强应付这两个德国人。
等到他趁机突破两个德国人的围堵、朝大门奔过去的时候,大铁门已经被重新锁上、庭院里只余留下虞玑的一行脚印了。
莫寒宵昂身立在铁门前,并没有像毛头小子那般硬闯进去。毕竟,他在别国境内、又是外籍,身份本就敏感。加上上官皓在当地似乎有庞大的关系网,昨天还动用警察、逼迫他不得不把安排在庄园周围的人给撤走了。
稍有不慎,惹了麻烦,处理起事情只会更加举步维艰。
而且,通过刚才跟虞玑那短暂的接触,他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
虞玑身上,似乎发生过什么…棘手的事情。
550 《爱上你》54:再相见,求助。
莫寒宵在大门口站了约十分钟后,侧身看了眼一直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两个德国男人。而后,他缓缓提步,回到自己车上坐定。
他给楼郁霆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他自己却没说话。
楼郁霆说:“找我帮忙,开不了口?”
一下被戳中心事,莫寒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这才道:“封勤那小子,在德国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楼郁霆默了默:“你知道,因为当年那件事,封勤出走至今,我都没能见过他一次,更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这次虞玑的线索,他也不过是让他人转交给我。”
莫寒宵靠进座椅里,闭上眼睛,沉默了下去。
楼郁霆也没说话:当年莫寒宵跟莫嵘斗的时候,曾在德国、美国境内都犯过事儿,虽然最后都没怎么样,但这段经历毕竟是敏感的。而现在,他能猜到,莫寒宵一定是因为国籍问题被困在了局里,这才不得不打这个电话,想要通过他求助封勤。但封勤……
楼郁霆站在书桌边,手指无意识地叩了叩桌面:“你先稳住,我让钟离试着联系。”
莫寒宵的眼睛莫名有些发酸:这几年来,尤其是在莫清鹤和莫世豪都去世、虞玑也消失以后,他前所未有地孤寂难熬,时常望着茫茫人海不知自己归处。可是偶尔想到楼郁霆、想到翟胤北、钟离等人,他才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着的、隐隐也是有温度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给楼郁霆打这个电话。他当然也知道楼郁霆与封勤之间的过往,更知道楼郁霆是那种宁愿跪着爬也不愿找人帮忙的性子……
莫寒宵捏紧方向盘,哑声道:“谢了。”
楼郁霆没答,挂了电话。
他静默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提步去了绵绵的房间。
推开门,他习惯性地看了眼绵绵的书桌上,绵绵与翟墨生的合照,脸色不知不觉就阴沉了些下来。
绵绵现今已经五岁,不再像当年那样扎着个冲天小辫儿,而是扎着个漂亮的马尾辫。但依然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但她似乎看书看累了,此刻正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楼郁霆无奈地勾了勾唇,不想吵醒她,便拿了薄毯,轻轻地替她盖上,给她写了张字条放在她手边,便带上门出去了。
大约一分钟后,绵绵卷翘的睫毛如蝴蝶蝶翼扑闪了两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那双似乎比小时候更大的水亮黑瞳大眼睛眨了眨,然后抿唇偷偷一笑,将自己刚才护在怀里的手机拿出来。
手机仍在通话中,通话时间已经是15分钟。
绵绵晃着一双小腿趴在桌子上,一边看楼郁霆留给自己的小字条,一边跟电话那边的翟墨生说话:“墨生哥哥,我爸爸已经出去了,我们刚才聊到哪了呀?”
墨生似乎笑了下:“你爸爸找你有事?”
绵绵点点头,声音已是小少女的模样:“爸爸让我给钟离叔叔打电话,让他来家里吃饭。”
……
钟离作为万年单身狗,其实是很乐意去楼郁霆家吃饭的。尤其是小小年纪就已经迷倒四方的小绵绵给他亲自打电话。
这天,钟离屁颠屁颠地、乐呵呵地早早就到了铂郡别墅。
他习惯性地往沙发上一瘫,衬衫袖口半挽的楼郁霆竟然亲自从厨房出来跟他打招呼,还亲自给他泡了杯茶。其实自从元书怀孕以后,口味变得挑剔、楼郁霆开始亲自下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亲自给他泡茶就……
钟离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咽了咽口水,皮笑肉不笑地问楼郁霆:“哥,这茶……”
“没毒,喝吧。”楼郁霆转身往厨房走,“你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钟离有点方,犹豫了好久才端起那杯茶,尝试着喝了口。
哦,好茶,那喝吧,毒死也认了。
很快就开饭了。
钟离乐颠颠地起身,想要去厨房盛饭,结果刚站起来,楼郁霆已经伸手拿过他的碗,替他盛了一碗饭。
钟离忙双手接过,只是手有点发抖。
他重新坐下,求助地看了眼元书,元书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
“……”钟离瞥了眼神色没什么异常的楼郁霆,低头默默扒饭。
“怎么不吃菜?不好吃?”楼郁霆突然问他。
钟离手一抖,筷子差点掉了:“没……没有啊。”
楼郁霆站起身,用布菜筷给钟离接连夹了三筷子菜:“都是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钟离看着碗里的那堆菜,又看了看楼郁霆,快哭了,“哥……哥,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要是有事,咱……咱们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你……你觉得呢?”
绵绵坐在一边,两只小白手捧着碗,看看钟离又看看楼郁霆,最后眨眨眼睛,跟楼郁霆软声说:“爸爸,妈妈上次生日,阿离叔叔还给妈妈买了限量手袋呢,妈妈很喜欢那个手袋哦。”
钟离赶紧点头:“对啊对啊,咱家书书……啊呸,你家书书可喜欢那手袋呢!”
元书在旁边笑出声,钟离给了他一记眼刀,随后楼郁霆也看过来。
元书放下碗筷,轻咳了声:“那手袋我确实很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楼先生给我买的那颗宝石项链,钟离哥的手袋……哎,勉强排个第二吧。”
楼郁霆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垂眸淡定吃饭:“钟离,你去趟德国。”
……
德国,上官皓的庄园里。
接到佣人的电话,上官皓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连沾了雪的外套都来不及脱,直接便去了壁炉前。
虞玑安静地在椅子上坐着,已经睡着了。
火光跳跃,映照在虞玑略显苍白的小脸上,让上官皓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问一边站着的女佣:“markus医生呢?”
女佣对上官皓倒是并无多大尊敬,答:“我将太太带进来以后,markus医生立刻就替太太治疗过了,你不用太担心。”
上官皓松了口气,随后在虞玑面前单膝跪下,握着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唇边,小心翼翼地又虔诚地吻了吻,苦涩地道:“也只有在她昏睡的时候,才肯让我这样吻一吻她的手。”
551 《爱上你》55:再相见,你睡了太久了。
上官皓苦涩地道:“也只有在她昏睡的时候,才肯让我这样吻一吻她的手。”
说完,上官皓自己怔愣下,仿佛这才意识到身边还站着其他的人。
他转头看了眼那女佣,那女佣双手交叠在身前,也正看着他。
上官皓收回视线,又是扯唇苦笑了下,轻捏了捏虞玑的手背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
女佣见他起身,道:“上官先生,要是您没其他事情的话,就请回房间休息吧。我会好好照顾太太的。”
听到“太太”二字,上官皓的眉心忍不住皱起,但默了默后还是点点头:“那我先回房间了。”
女佣点头,礼貌性地送了下他。
走了几步,上官皓又停下,喉结滚动了数次才哑声跟女佣道:“玑玑的身体本就弱,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再给她吃药了。还有,她……”
“上官先生。”女佣盯着上官皓的眼睛,“上官先生,您只是我家太太的挂名丈夫,这些事就不用您操心了。我家先生已经来过电话,明天就能回来,到时候他会亲自照顾太太。”
挂名丈夫。
这四个字狠狠地刺痛了上官皓的神经。
“呵……”是啊,他上官皓只不过是虞玑的挂名丈夫。他差点就给忘了,把幻象当成了现实。
……
虞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雪停了,太阳光映照在雪地上折射进来,晃了虞玑的眼睛。
虞玑偏头躲了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就挡在她与明亮的光线之间。
那男人朝她走了两步:“醒了?”
虞玑听到这声音,眼底的迷蒙渐渐散去、细碎的光亮一点点绽放。
她抿了抿唇,笑着轻声道:“你来了。”
男人嗯了声,转身命令佣人将窗帘拉上后,这才在虞玑身边坐下来。
他修长的指骨按在床沿,食指上套着一枚简单的素圈戒指。那戒指,跟虞玑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虞玑摸了摸自己食指上的戒指,又掀眸去看男人的侧面,轻声问:“你不是说有一单大生意要做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男人从沉思中回神,偏头看着虞玑素白的脸蛋纯澈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嗯,原本是需要三两个月才能谈妥,可是对方老板爽快,所以提前回来了。怎么,提前见到我,你不高兴?”
虞玑赶紧摇头:“不啊,很高兴。虽然住在上官皓家也挺自在的,但是总不上在咱俩自己家自在。”
男人扯了扯唇,默了默后捉住虞玑的手:“你睡了太久了,来,起来,我带你去院子里走走。”
虞玑将手递给他,触摸到他手掌的温度,皱了皱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多穿点,你总是不听,你看你的手多凉。要是生病了,我可不会心疼你照顾你。”
话是这么说着,虞玑却马上转身,去衣帽间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羽绒服出来:“喏,你把这些穿上,我们再出门。”
男人看着她关心自己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恍惚。
“你在想什么呢?”虞玑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男人回神,笑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虞玑的脸白了白,“你干什么?”
“我俩都结婚了,我还不能在你面前直接换衣服了?”男人凑近她,好像下一瞬就要吻上她的唇。
虞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步,心底一如往常地升起一股子抗拒情绪:她和这男人确实是已经结婚了,而且似乎已经结婚很久了。可是她身体一直不好,而且好像还有心理上的毛病,所以其实她和这男人连最基本的肌肤之亲也无,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之下。
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这男人从未因此而对她不满、更没有嫌弃过她。
想到这里,虞玑将毛衣和羽绒服往男人怀里一塞:“你自己换吧,刚好我也去卫生间收拾下,我刚醒,还没洗脸呢!”
男人单手抱着毛衣和羽绒服,看着虞玑逃难般地逃进洗手间,男人的神色瞬间就冷了下去。
他将羽绒服和毛衣随手往床上一抛,然后一边摸手机一边往自己的书房去。
书房里,戴着眼镜的markus医生正坐在沙发里等着他。
见他进来,markus医生起身跟他打了招呼。
男人在沙发上坐下,随口说了句:“天气不好,还特地让你跑一趟,实在也是没办法。”
“上官皓的庄园离这儿并不远,没关系。”顿了顿,markus医生似乎犹豫了下才道:“先生,虞小姐的治疗进行了这么久,用药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
男人眯起眼睛看markus:“你是来给上官皓当说客,让我不要再对我太太用药?可是markus,若是不用药,你确定你的那点心理治疗能耐,能确保我太太不再想起以前的事情?”
markus也很坚定:“我到底是医生,有我自己的职业道德。以前是你说虞小姐过去有一段不好的经历,衍生出严重影响生活的心理疾病,所以我按照你的建议让她忘掉以前的事情。”
“但是在这整个治疗中,用药是一种辅助手段。而且这种药本身就有副作用。现在这种副作用很可能已经让虞小姐终生不可能再怀孕,再用下去势必要严重威胁到她的健康!继续用这种药,对她造成的伤害,会远远比回忆的痛苦带给她的伤害大得多!这样的治疗还有什么意义?!”
在markus说这些的时候,男人用手撑着脑袋,看似漫不经心地坐着,可他太阳穴两边的青筋,已经隐隐凸起。
等markus说完,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压着脾气道:“markus,你也知道我带着我太太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她远离从前生活过的环境,避免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也想就此停药。可是,markus,昨天出了点意外状况,如果不继续用药,只怕之前你我所有的努力都要功亏一篑。”
markus不断摇头:“不不不,这药是断不能再用了。”
男人按住markus的肩:“就再用一次。等这次过后,我带她离开这里,再换个环境,如何?”
552 《爱上你》56:再相见,她问,莫寒宵,你怎么了
面对男人这样的要求,markus很久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自顾自地点了根烟:“markus,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markus摇头叹息,最终还是答应了。
……
虞玑又做梦了。
男人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纤白的十指紧紧地攥着床单,额角的细汗不断地往下流,犹豫了下,还是将她给摇醒了。
虞玑缓缓睁开眼睛,眼底迷雾重重。
她望着天花板,近乎呆滞地躺着,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男人凑过去,听见她一遍又一遍地在重复着一个名字:莫寒宵,莫寒宵,莫寒宵……
即便是现在是神志不清的模样,即使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什么都忘了,唯独没有忘记这个名字。
男人咬着牙,手指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
虞玑被他捏得疼了,轻嘶了声,彻底清醒过来。
她张了张唇,有些虚弱地道:“莫寒宵,你怎么了?”
男人听到虞玑这样叫他,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绷断了、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噼啪作响。
虞玑见他神色不对地望着自己,撑着身体坐起来,往他跟前凑了凑,担心地问:“莫寒宵,你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这才缓缓笑开:“我没事。就是见你刚刚又做噩梦了,所以心疼你。”
说着,他抬手,想要替虞玑擦一擦她额角渗出来的细汗。
虞玑近乎处于本能地往后缩了下。
男人的手一僵,眼神快速地暗下去。
虞玑愧疚地抿了抿唇,犹豫了下主动将自己的脸凑到他手边,还弯唇跟他笑了下:“我刚做了噩梦,还没缓过来,你不要生气。”
在这个男人面前,虞玑总是卑微的。她时常想,自己生了这么久的病,身子不行,也没有工作更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可是他从不嫌弃她一句,还总是对她无微不至。可她呢,连让他亲近一下都做不到。她,只会给他添麻烦,只会拖累他,拖累所有人。很多时候,她找不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价值。她一直想要找一种方式,能够弥补弥补她对这个男人的亏欠……
所以默了默后,她将指尖掐进掌心,跟男人说:“我记得,明天好像是我们结婚的周年纪念日,我想明晚……明晚我们能……”
男人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
虞玑错开视线,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掐出几个洞来的时候,她咬了咬牙,说:“明晚我们就不要分开睡了吧。我的卧室比较暖和,你可以…可以过来睡。”
男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骤然握住虞玑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虞玑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数下,声音莫名有点发抖:“我说,我现在应该可以跟你…跟你睡在一起了。你明晚就搬过来吧。”
男人静默了两秒钟,随即霍地站起身来,在同时也将虞玑一把捞起来抱在自己怀中!
虞玑只觉腰身被人勒得好紧,一阵天旋地转,男人已经抱着她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他还情不自禁地发出大笑!
虞玑看到他开心成这幅模样,微愣了愣后眼睛有点发酸:她亏欠了这么久的男人,终于因为她的一句话就高兴成这样。只要他高兴就好。
对,只要他高兴就好。虞玑咬着唇,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劝自己。
……
晚上的时候,女佣带着人上来给虞玑做按摩,男人在房间里站了会儿后,转身出了房间。
之前跟在虞玑一起去了上官皓那里、并跟莫寒宵当面对峙过的女佣赶紧跟了出来。
男人偏头瞥了她一眼:“dora,东西收拾好了么?”
女佣dora恭敬道:“易先生,您吩咐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等时间一到,立刻就有可以出发。”
易璟言没说话,继续朝楼下走,走了几步,他一眼瞥到墙上挂着的照片,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dora很能揣摩易璟言的心思,恭敬发问:“易先生,除了那本相册,这些照片是不是也一并带走?”
易璟言仍旧没说话,一边抽烟一边半眯着眼睛望着墙上照片里,自己和虞玑的“亲密”合照。就是靠着这些所谓的合照,他伪造了他和她的过去、也制造了无数个小故事来构成他和她的记忆,他才成了虞玑念念不忘的那个……莫寒宵。
为了不漏破绽,他不再叫虞玑“小精灵”,而是学着莫寒宵叫她“虞儿”。
他心甘情愿地,当了近两年的替身。
天知道,他最开始接触虞玑、包括后面逼迫上官皓从那个深山里带走虞玑,不过是为了想利用虞玑来掣肘莫寒宵。
可是鬼又知道,明明他和莫寒宵的争斗早已成定局,他还处心积虑地把虞玑留在自己身边做什么。
或许是,等着有一天自己东山再起,还能拿虞玑当筹码?
想到这里,易璟言吃吃地、自顾自地低笑起来。
女佣dora试探性地叫他:“易先生?”
易璟言回过神来,单手插进口袋,眯着眼睛抽了口烟后,说:“把这些照片都毁了。相册也毁了。”
女佣dora不解:“可是易先生,这是你当年耗费了很大的心血才伪造出来的,你……”
“你也知道是伪造出来的。”易璟言继续往楼下走,叹道,“这些照片已经物尽其用啦,就不要再让它成为……他人的垫脚石。毁了,毁得干净利落些。”
女佣dora应了声,又想起什么:“易先生,那上官先生那边该怎么说?”
易璟言嗤笑了声:“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事关家族,他不敢怎么样。哦,倒是有一件事,需要用到他。你亲自去一趟,让上官皓表现好点,利用我准备好的假虞玑,给我把莫寒宵的注意力拖着,免得耽误我们今晚离开的行程。”
“好。”
……
钟离亲自去找封勤了,莫寒宵心里不安,还是一个人开车到了上官皓的庄园外面。
借着雪夜,莫寒宵看到庭院里还摆着虞玑的画架。
莫寒宵推开车门走下去,透过大铁门去看画架上的那幅画。
是一副雪景图,不过才画了一半。好像是画画的主人临时有事、才刚刚离开画架前。
553 《爱上你》57:再相见,我的世界,只有你
虞玑此刻,应该被上官皓困在别墅里。
莫寒宵眯眸看向灯火通明的房子里,只要一想到虞玑此刻正和上官皓同处一室,他便郁躁不堪,像是身体里有千万只虫子在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肌骨。他正被迫地失去此生最重要的部位。
他有些等不及了,拿起手机直接给钟离打了电话。
钟离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听,且压低声音:“我说莫三哥,咱不是说好了要等我消息么?”
莫寒宵问:“谈得怎么样了?”
钟离看了眼正从楼梯上往下走的封勤,以拳挡唇轻咳了声:“那个……我才刚见到封勤,我……”
“你已经去了快五个小时了!”莫寒宵没忍住,厉声只问了句后又闭上眼睛,“抱歉。我只是太着急了。”
“我懂,我懂。莫三哥,先这样,我挂了。”钟离挂断电话,将手机往西裤口袋里一塞,又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衬衫袖口,这才抬头,看着穿着黑色西裤黑色衬衫、衬衫外还穿了一件绅士至极的小马甲的封勤,开口道:“你小子,终于肯见我了?!”
他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像是好几年之前、他和封勤还住在一起的时候那般。
可封勤只是睨了他一眼,然后在真皮沙发上坐下,长腿一叠、一只手随意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横搭在沙发靠背上。这欧式的磅礴奢华客厅,这一看就昂贵至极的真皮沙发,还有沙发上这坐着的少年模样的封勤,像极了一幅梦幻的油画,而这少年像是某位神秘又尊贵至极的皇朝继承人。
他恣意的模样,让本来还站着的钟离瞬间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两分。
装/逼不成,钟离又轻咳了声,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后,也往沙发椅背上一靠,微眯着眼睛瞧着封勤:“怪不得当初要走,我看你小子现在混得好像不错,所以……”
“听说,你来求我。”
以前,封勤的话就不多,现在说话,不过六个字,但“一刀毙命”。
钟离立刻就焉了,乖乖地坐直身体,摆出笑呵呵的脸:“是是是,我确实有点事情要请你帮个小忙。”
……
虞玑昨晚按摩后,女佣dora手里提着几件衣服走进来:“太太,先生吩咐我替你换衣服。”
虞玑愣了愣:“我们要出去么?”
dora只点了点头:“太太,时间很紧,您赶紧站起来。”
虞玑站起身,顺从地换了衣服后,就被dora拽着手臂带下楼了。
易璟言已经穿戴完毕,正站在玄关处等她。他脚边,放了一只并不大的行李箱。
虞玑快步走到他身边,担忧地问:“我们又要逃么?”
易璟言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就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虞玑的下巴,宠溺道:“我以前跟你讲过,我做的生意多多少少有点危险性。以前我是孤家寡人无所谓,但现在有了你,我不能冒任何风险。所以你忍一忍,我们换个地方,你再好好睡觉,可以吗?”
他极尽温柔,可是眼眸之中的那股子邪气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
虞玑在那一刻与他对视着,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张面孔,但转瞬即逝,她什么也捉摸不到。
微顿了顿后,她乖顺地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易璟言像是对待小宠物般,在虞玑脑袋上揉了揉,随即单手将虞玑往自己怀中一抱,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抱着她往外走。
可等他一只脚都已经跨出门槛了,虞玑突然攥住他的衣摆。
易璟言疑惑问她:“怎么了?”
“我们俩的那本相册,你带了吗?”虞玑回头望了眼,“还有墙上的那些照片呢?你是不是也带了?”
易璟言微不可察地皱眉,随即展唇一笑,哄她:“有我在你身边,还需要那些照片做什么?”
“不,我需要。”虞玑转身往房间里走,“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了,那些照片是证明我失去记忆以前的唯一的东西了。我习惯时常看一看我们去过的那些地方,看看那些熟悉的风景。我一定要带,你等我几分钟,几分钟就好。”
女佣dora害怕虞玑坏易璟言的事、耽误了时间,于是拦住虞玑:“太太,照片我已经让人烧掉了,那些相框我也已经让人烧掉了,你不用再找了,赶紧跟先生走吧。”
虞玑怔怔地看着女佣,似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勉强扯唇笑了下,随即脸色苍白地摇头:“不,你骗我,那是我和莫寒宵的……”
“太太,真的烧了!你赶紧跟先生走吧,难道你想害死先生吗?!”
虞玑素来害怕这个人高马大满脸凶相的女佣,此刻被她一吼,被吓得身子一颤,僵滞了会儿后无措又茫然地去看易璟言:“莫寒宵,我真的很想带走那本相册,你跟dora说说好话,行不行?”
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听着她卑微又小心翼翼地乞求,易璟言的心像是被生铁敲了一棍子,顿时戾气横生,几步过去,一脚就将那dora踹在地上,青筋毕露地警告:“平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至少,你在我在场的时候也该做做样子!”
dora赶紧爬起来,连连点头。
易璟言平复了下自己的戾气,快步走到虞玑身边,将她按进自己怀里:“别怕,有我在。”
其实,markus所说的副作用,其实早就开始侵扰虞玑。近来,只有贴身照顾她的dora发现了,虞玑只要受到惊吓或者刺激,就会茫然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事又孤立无援的孩子。换句话说,虞玑的精神,已经偶尔出现恍惚了。
所以被易璟言抱进怀里后,虞玑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易璟言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道:“那些照片会威胁到你的安全,烧掉是最好的选择。另外,玑玑,因为现在太过危险,以后不要再叫我的真名莫寒宵,以后都叫我易璟言,好吗?”
虞玑抬手抹了抹眼泪,微拧着眉看着易璟言。易璟言摸了摸她的眼睛:“如果你想我俩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以后都叫我璟言,好吗?”
虞玑犹豫了良久,叫他:“璟…璟言。”
易璟言满意地笑了,随后又低下头,与虞玑保持平视:“玑玑,我的商业对手会有些人很狡猾、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如果将来有人为了报复我,来冒充我、甚至挑拨你我的关系,你一定要无条件地相信我、站在我身边,记住了么?”
虞玑用力地点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在这个世界上,在我的生活中,我只有你,我当然无条件地信任你,护着你。”
554 《爱上你》58: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怀孕了?”
从虞玑口中得到这些承诺,易璟言默了默,又捏起虞玑的下巴:“玑玑,再叫一遍璟言我听听。”
虞玑心底抗拒,可是想到两人的安危,还是听话地叫了声:“璟言。”
“再叫一次。”
“……璟言。”
“很好。”易璟言拥着虞玑直奔停在大门口的黑色轿车,“玑玑,你一定要记住,可千万不要再叫错了。从今往后,你就当莫寒宵已经死了,这世上,有且只有一直在你身边的易璟言。”
虞玑点头:“嗯,我记住了。”
易璟言摸了摸虞玑的脸蛋儿,拉开车门,扶着她上车。
虞玑莫名偏头看了眼易璟言,易璟言正准备说话,看见路的那头,一辆黑色悍马正飞驰而来。黑色悍马转眼间就停在近前,一身黑的莫寒宵摔上车门,几步走到车前。
虞玑以为这人便是易璟言的商业对手,是来寻仇,当即便往易璟言怀里缩了缩,还攥紧了易璟言的衣服:“璟言,我们怎么办…”
莫寒宵看到这一幕,脚下的步子立即就停住了。
她叫易璟言为……璟言。想他莫寒宵和虞玑相识数载,她也只是连名带姓地叫他莫寒宵。
他没看易璟言,也没再看虞玑,而是低下头,从黑色长裤的口袋里摸出根烟含住,点燃后一连吸了数口才吐出烟雾。
他掀开那被烟雾熏得微眯的凤眸来看易璟言,唇角微挑地笑:“璟言,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呢?”
易璟言耸了耸肩,也笑:“你是雇了我还是买了我?好像没权利限制我的自由吧,啊?”
“那倒是。”莫寒宵点点头,一步一步地走到易璟言面前,眯眼浅笑地盯着他眼睛,“不过,你我兄弟一场,分隔这么多年再相见,你就这么走了,也不请我去你屋里坐坐?嗯?”
“坐?我的好哥哥,你说什么糊涂话呢?你我虽是兄弟,但是正如你所说,咱们都分开这么多年了,再厚的情也淡得差不多了。何况,我亲爹都几乎是死在了你手上,我是有多不孝,才能主动请你喝茶。”
听到易璟言说的这句,虞玑眼睫微颤,不自觉地就朝莫寒宵看过去。
亏她之前还对这个陌生男人存有好感,原来她把易璟言的父亲都已经害死了么?
心里这么想着,再看着莫寒宵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带着惧怕和浓得化不开的敌对、嫌恶。
莫寒宵注意到她的目光、去与她对视,却猝不及防地被她的眼神刺痛了心脏。
易璟言在这时候咧开嘴,故意笑得谄媚,“不好意思啊我的哥,我赶时间呢,麻烦你挪挪车,别挡道儿,你看如何?”
莫寒宵侧身,夹烟的修长手指隔空点了点自己那辆横在路中间的黑色悍马,嗤笑了声后、眸眼半眯地笑望着易璟言,也不说话。
易璟言懂了他的意思,又笑着道:“哎哟你看我这异想天开的毛病还是没改。当年你便从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如今你势力越发地壮大了,怎么可能还肯心软可怜我呢?这样这样,我掉头,我从路的另一头走好了。”
他的话刚说完呢,身后就传来车辆碾轧积雪发出的扑哧声。
易璟言偏头看了眼那几辆相继在近处停下的黑色轿车,状似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骨,朝莫寒宵苦笑:“不是吧?非要做得这么绝?”
莫寒宵自从被虞玑以嫌恶的眼神看过后,一直沉默着。此刻,面对着易璟言的发问,他仍旧没有说话,低垂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璟言默了默,随即轻拍了拍虞玑的肩,柔声道:“你先上车,我处理好了在带你走。”
虞玑犹豫了下,没有上车:“我没关系,我可以站在这里等你。”
“玑玑,你……”
“我知道你性子冲动,我怕你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傻事。”虞玑顿了下,又偏头盯了眼莫寒宵后才继续跟易璟言道,“而且在这种危险的时刻,你叫我一个人躲起来,我做不到。我想陪着你、也时刻提醒你别冲动。”
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易璟言耳朵里。让易璟言不禁回想起,自己最初爱上虞玑的原因,大概便是因此。他易璟言不过是个寄养在别家的私生子,从小养父养母严苛,亲生父亲也变/态,很小的时候便被丢到国外自生自灭。他可能从来没缺过钱,但他几乎从没得到过真挚的关怀和爱。尽管虞玑对他的在乎和关爱,全都是因为他冒充了莫寒宵。可最后,他还是迷失在这种在乎和关爱里,贪恋、不愿放开。只想一辈子都这样。
她的话,也一字一句地落在莫寒宵的耳朵里。莫寒宵往嘴里喂烟,可是抽了一口后却被罕见地被烟雾呛到。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并退了一步,扶靠在黑色悍马的引擎盖上。
他不想在浪费时间,于是屈指在引擎盖上轻叩了两声。
下一秒,后面三辆轿车的车门同时被推开,第一辆车上下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后面两辆车上,各自下来五个。
车门被统一摔上的时候,十二个统一黑色着装的白人迅速围绕过来,将易璟言和虞玑以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围在中间。
虞玑看到这架势,不自觉地又往易璟言怀里缩了缩。
易璟言倒是并不惊慌,在虞玑背上轻拍了拍:“别怕,有我在。”
说完,易璟言扫了一圈这12个一看就是经过严格培训而挑选出来的精之又精的打手,知道自己若是来硬的,完全没有希望。
略略沉思后,他望了眼身边的虞玑,突然笑了:“我说,哥,你这以少胜多就没意思了啊,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你弟弟我吗?要不这样,你自己出来,我让你打,打到你消气为止?”
“璟言!”虞玑吓到了,紧张地拽住了易璟言的衣袖,不住地摇头。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伤害你。况且,你现在有了身孕,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出事。我挨一顿打,保你和孩子平安,也是值得的。”易璟言说完,轻捏了捏虞玑的手。
虞玑咽了咽口水,很快就顺着易璟言的话往下接:“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又……”
虞玑的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道暗影蓦地靠近。
等她抬头去看的时候,看看撞进莫寒宵那一双幽寒刺骨的眼眸里。
莫寒宵唇角勾着、在笑,可双目像嗜血过后的猩红。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怀孕了?”
555 《爱上你》59:你,还记得我?
虞玑紧张地捏着拳,却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目光可怖的眼睛:“对,我怀孕了。所以这位先生,请你……”
“所以我的哥啊,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次,啊?”顿了顿,易璟言往莫寒宵面前凑了凑,用莫寒宵才听得懂的威胁慢悠悠地道,“我家玑玑的身子弱得很,我和她努力了快两年,玑玑才好不容易怀上这个孩子。哥,你发发善心,放我们一马,我还得赶紧去找个气候宜人的好地方给我的玑玑养胎呢。”
易璟言越是说,莫寒宵的眼睛就越是红,像一头快要发狂的野兽。
但莫寒宵没有理会易璟言,而是死死地盯着虞玑的眼睛,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和冲动,因为害怕吓到虞玑而尽量压抑着声音,不死心地问她:“你真的…怀孕了?你怀了他的孩子?”
许是太过压抑隐忍,他的声音颤抖不堪、像是声带都快分崩离析。
虞玑看着他这样子,心脏莫名揪了下,但转瞬她又坚定地答了一遍:“是,我怀孕了。正如璟言所说,我们努力了好久,才有了这个孩子,所以先生,你就放我们一马吧。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有什么是永远过不去的。你今天就算把我和璟言都弄死了,你……”
虞玑的话突然中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这个前一秒还一副要吃人要砍死全世界般阴戾的男人,突然流泪了。
那眼泪只有一滴,从他猩红的眼角滚落下来,很快就砸进雪地里了。快得像是错觉,可虞玑看得清清楚楚,清清楚楚。她的心,也突然好痛好痛,有那么一刻,痛得她无法呼吸。可是下一瞬,那种疼痛就像这个男人那一滴眼泪一样,很快就被这冬日凛冽的风给掩埋了。再无踪迹。
易璟言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抱住虞玑的肩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再不让两人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易璟言笑:“哥,我媳妇儿身子弱、胆子也小,你就别吓她了。有什么你都冲我来,只要你不动我媳妇儿。”
顿了顿,见莫寒宵还是无动于衷,易璟言凑到莫寒宵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我和我媳妇儿做的时候,她每次都要哭鼻子,她……”
砰地一声闷响,易璟言还没看到莫寒宵是怎么出的手,一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脸上,他整个人都朝旁边偏过去,踉跄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不过,在他被砸偏的时候,他立刻就松开了怀里的虞玑,怕她被自己的力道带得摔倒。
还站在原地的虞玑,连一声尖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阴暗嗜血气息的莫寒宵已经再度提起易璟言的衣领,接连几拳、拳拳击中要害!
易璟言没还手,被打得喷出一口血。那血印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莫寒宵似乎发了疯,揪着易璟言的头发,像是提着一堆破布般往围墙墙根走。
他一把将易璟言摔扔在墙上,咬牙切齿,字字渗血地道:“当年是你把她推给我!你也明知道为了她我可以连莫家继承人的位置都不要!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女人!你还敢碰她!你还敢碰她?!!”
易璟言咧唇笑,牙齿都被血染红了:“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做兄弟要同甘共苦,你的女人由我来接手,你该感激我不嫌弃她才对,怎么反而还发火了呢?不应该啊你说是不是?”
莫寒宵被他的话刺激得眼前发晕,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丧失了全部的理智。
他紧紧地攥着易璟言的衣领:“你说什么?你……”
“我说,我睡了她这么久,不舍得再把她还给你乐。听到了吗?”
莫寒宵脑子里轰地一声,猛地提起易璟言,按住他的脑袋往围墙上狠狠一撞!围墙都被撞裂了。
易璟言后脑勺顿时鲜血直流,脖子顿时就软了。
虞玑看着易璟言像个破布娃娃那般耷拉下去的脑袋,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里却滚出汹涌的眼泪。她动不了,喃喃地叫了声:“莫寒宵,不要……”
在这种关头,她忘了易璟言的交代,像往常那样叫了易璟言“莫寒宵”。
可是,真正的莫寒宵听到这一声,却是整个人都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虞玑,眼睛里渐渐浮上亮光,哑声又断断续续地问:“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我……”
他一边呢喃一边踉跄着朝虞玑走。
可是他没发现,虞玑一直看着他身后,并没有看他。
所以当他朝虞玑伸出手、而虞玑却绕开他朝他身后的易璟言飞奔过去的时候,莫寒宵整个人在瞬间就枯败了下去。
眼睛里的光亮彻底湮灭后,莫寒宵缓缓转过身,看到虞玑跪在满脸是血的易璟言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璟言,你醒醒你醒醒!”虞玑捧着易璟言的脸,好想将他摇醒,可是看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又不敢摇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话。
可是易璟言被莫寒宵那样揍了,又将脑袋磕在墙上,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醒的过来。或者说,这种时候,他怎么会醒过来呢。
虞玑没办法,抬手抹了把眼泪,赶紧转身,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像是想要寻找帮助。她擦眼泪的时候,手上血沾到她的脸蛋儿上,看起来可怜又可怖。
可是她没有找离她最近的莫寒宵,反而是随便拉住了那12个中的某一个打手,哭着哑着声音求他:“求求你救救璟言,救救他,他会死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求求你!他流了好多血好多血,真的会死的!”
说着,虞玑跪下去,将沾满了易璟言的血的双手举起来给那个打手看:“你看,都是血,都是血……”
那个打手没动,只遥遥地看向莫寒宵。
莫寒宵看着虞玑脸蛋儿上的血、手上的血,看着她无助的样子,纵使心里如千刀万剐的痛,可只要一想到她现在这般不过是为了易璟言,就无论如何也不肯表态,更没有办法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同情。
他就那么冷冷地望着她。
556 《爱上你》60:那你陪他一起去死吧。
而虞玑此时,顺着打手的目光也望过来,恰好对上莫寒宵那可以刺人骨髓的幽寒暗戾目光。
这目光,让她害怕。
倒不是怕她会对自己怎么样,而是怕他会继续对易璟言动手。
而易璟言,显然不能再承受再多一点的拳打脚踢。否则已经真的这般模样的他,真的会死。
心里这般想着,虞玑再也顾不得去求那打手了,赶紧用手撑着雪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又往易璟言跑。
莫寒宵站在她和易璟言中间,看着她再度跑向自己,心里却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向自己而来。
可是,在虞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扣住了虞玑的手腕。
虞玑怔愣了下,垂眸看到自己的手腕被这个男人扣住以后,嫌恶加憎恨的情绪淋漓尽致地透过面部神情表露出来。
“别碰我!”她用尽全部力气,一下子便将自己的手从莫寒宵掌心挣脱了出来。
被挣脱掉的莫寒宵、被吼了的莫寒宵,身子像是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差点没站稳,向后狼狈又无力地退了步。
等他再强撑着心意去看虞玑的时候,虞玑又已经跪在雪地上,双手抱着易璟言的头。
莫寒宵看着那被她的双膝跪出两个洞来的积雪,突然低低低笑了声。
他撤走视线,眯起眼睛去看昏暗的夜空:她不是身子不好吗?不是怀孕了吗?跪在雪地里,也不嫌凉?
哦,也许是在乎的。
只不过她对易璟言情深义重,在乎易璟言比在乎她自己更多而已。
想到这里,莫寒宵撩唇,笑得身子都有些乏力,竟有些站不直了。
一直没有下车的封勤在这时候下车,踩着积雪一步步走到莫寒宵身边,看着他。
封勤的头发很浓密、又染成了银灰色。穿着一身黑色站在那里,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吸血鬼王子。
他侧身,朝自己的贴身“助理”伸出一只手,那贴身“助理”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棒球棍,双手递到封勤手里。
封勤接过以后,放在手里随意地掂了下,像是在问莫寒宵:“做了他?”
三个字,没有让莫寒宵做出回应,却是让两米之外的虞玑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仓惶地转过头来,惊愕又恐惧地看着昂身立在那里的、两个都穿着一身黑色、恍若暗夜修罗的男人。连求饶都发不出声音来,只是不断地摇头、不断地摇头,用自己的眼神乞求他们。
莫寒宵看着她这个样子啊,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恼羞成怒多一些还是心痛多一些。毕竟,虞玑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并且不计后果爱过的唯一一个女人啊。
虞玑在这时候终于发出声音来:“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再伤害他……只要你们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易璟言已经养了她这么久、为她付出过这么多……反正她也没什么社会价值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死了也无所谓,就当是报答。
可这些话落在莫寒宵的耳朵里,几乎要让他发疯了。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一片一片地削掉他的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莫寒宵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等他重新喘息过来的时候,他从封勤手中拿过那根棒球棍,就那么提在手上,一步一步地走到虞玑面前。
他没有蹲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虞玑。
他用棒球棍指了指被虞玑护在身后的易璟言:“很在乎他?”
虞玑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他。那模样就好像在说,只要莫寒宵敢动易璟言一下,她便可以立马与他同归于尽。
莫寒宵抬手摸了摸自己疼得厉害的太阳穴,又问:“你就这么在乎他,嗯?那若是……我现在就弄死她,你会怎么办?用你这一辈子来找我寻仇?报复?“
“不会。我不会找你报仇。”虞玑的眼泪往下滚,但眼神和语气都异常坚决,她说,“没了他,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和支撑。我没有能力找你报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一起死。”
莫寒宵的眼睛骤然酸涩了下,但是没有眼泪滚出来。男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流泪,只是觉得眼睛好疼。
“很好。很好……”莫寒宵勾起唇角,摇摇晃晃地退了步后,慢慢地扬起棒球棍,红着眼眶笑,“那你陪他一起去死吧。”
尽管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真的听到这句话后,虞玑还是僵住了。回过神来以后,绵延不绝的恐惧和慌乱侵袭着她所有的神经。药物的副作用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虞玑眼神惊恐地看着莫寒宵,双手撑着积雪地面不断地往后瑟缩。
她缩到易璟言身边,无措地攥紧他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地摇晃他,但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莫寒宵的。
她摇着头,眼泪往下滚,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莫寒宵……你不要……莫寒宵……莫寒宵……不……不……璟言,你不要死……你快醒过来……璟言……”
莫寒宵看着她:他还以为她失忆了,他还以为她或者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可是你看,她分明知道他是莫寒宵,分明一直与易璟言站在一边。
那一刻,他连弄死易璟言的心情都没了。就那么站着,仿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干嘛。
封勤眯了眼这三人,知道拖延下去不过是彼此痛苦。再这样下去,虞玑只会说出更多刺伤莫寒宵的话,还不如干脆利落地加快这个痛苦的进程。所以他走上前去,一把从莫寒宵手中夺走那棒球棍,下一瞬就直接挥在了易璟言的脑袋上。
易璟言闷哼了声,彻底栽倒在地。
一两秒过后,虞玑发出尖利的叫声:“莫寒宵!!”
莫寒宵浑身一震,抬眸去看的时候,虞玑已经从易璟言身上撤开视线,眸光凄厉地盯着莫寒宵:“你这个禽/兽!你这个杀人狂!!”
莫寒宵,你这个禽/兽,你这个杀人狂。
呵。
真有意思。莫寒宵笑了,笑得狰狞。
封勤睨了眼青筋毕露的莫寒宵,拽住他的一只胳膊,将他往车上拖:“回吧。”
莫寒宵被封勤拉着往后退,眼睛却一直看着虞玑,看着她尝试着要将易璟言扶起来,看着她趴在雪地上想把易璟言背起来,看着她极尽一切努力地想要救易璟言……就那么看着。
557 《爱上你》61: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直到莫寒宵已经被封勤塞进了车子里,他还看着。明明看着这些画面,心里那么痛,可就是舍不得移开眼睛。
直到封勤将车门摔上,那砰地一声响,震得莫寒宵的身子都颤了下。
这一走,此生他和虞玑,恐怕真的要曲终人散了。
曲终人散……
下一瞬,他生平第一次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下车便几乎是飞奔似地走到虞玑面前。
可是真的到了虞玑面前,看着被易璟言的血染了一身的虞玑,他却又突然不清楚,自己下车来是要干什么。
直到虞玑发现去而复返的他,死死地咬了唇后,放弃所有的自尊和尖锐,她用带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来拉住莫寒宵的衣角:“你…救救他,好不好?刚才是我错了,是我冒犯你了,你救救他,我求你……我跟你道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那双曾经纯澈如麋鹿精灵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关乎易璟言的泪光。
纵然再恨啊、再痛啊,却没办法拒绝。谁叫他在乎她、爱她,哪怕是这样,也做不到对她的难过无动于衷。
他哑声说:“好,我救他。”
……
其实封勤那一棒球棍,很有技巧地,所以易璟言的伤势看着很吓人,其实并不会危及生命。
易璟言从急救室出来,被转进普通病房后,虞玑就一直陪着他,彻夜未离、滴水不沾。
莫寒宵拜托封勤联系了上官皓,将虞玑交付于他后,便让宋芊璃给自己订了回燕城的机票。
宋芊璃订好票后,趁机给莫寒宵端了杯咖啡进来,随便汇报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莫寒宵看起来没什么怪异之处,一如往常地笑,还时不时会回应。
宋芊璃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也没有胆量在这种情况下开口,所以最后默默地出去了。
左思右想,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元书。
元书大概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
宋芊璃说了几句后,转入正题,大致地将那晚的情况说给元书听了。
元书很久都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都有点哑了:“你确定玑玑在清楚明确地认识莫寒宵的情况下,仍旧拼死护着易璟言?”
“确定无疑。”宋芊璃顿了顿,又补充道,“虞小姐和易璟言都亲口说过,他们这两年来一直在努力,好不容易,虞小姐才刚刚怀上易璟言的孩子。”
“你……你说什么?”元书那边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和佣人的惊呼声。
好一阵骚乱过后,元书有点发抖的声音才再度从电话那边传来:“不可能的,玑玑那么喜欢莫三哥,她怎么会跟易璟言在一起,还生孩子呢?不可能的,你一定是搞错了,芊璃,你再去查,再去查!”
“怀孕的事情,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会再想办法查查看。”顿了顿,宋芊璃看了眼莫寒宵的房门,“可是元小姐,莫总已经让我订了明天回燕城的机票。我在想,莫总做出这个决定,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虞小姐心里确实已经没有莫总了。毕竟,并不是每一对都能像您和楼总。大多数人,不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对方。移情别恋,不过是时光的法力之一。”
这话说完,宋芊璃能够感觉得到元书在那边的悲凉之情。她甚至隐隐听到元书哭泣的声音。
很久很久以后,元书说:“我给莫三哥打个电话。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芊璃。”
……
手机铃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三次,莫寒宵才拿过手机滑了接听。
不过一想到元书是虞玑情同姐妹的存在,他开口时就很不客气,甚至仇视。
元书理解他的感受,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便问了句:“三哥,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与你无关。”
“……”元书默了默,声音更软了些,“三哥,你跟玑玑之间,会不会还有误会?我了解玑玑,她……”
“人是会变的。”莫寒宵冷勾了勾唇,随即却低笑了声,“不过无妨。就当这几年的时光,给自己买了个教训。”
听着这话,元书心里难受得厉害。她很清楚,这些年,莫寒宵在背后,默默地为虞玑做了多少。正是因为知道,她才舍不得自己亲如姐妹的闺蜜真的就这么放弃了、错过了莫寒宵这样一个好男人,而跟什么鬼易璟言在一起了。
但她找不到理由来说服莫寒宵,更没有立场没有脸来说服一直在付出的莫寒宵继续付出、抑或委曲求全。或者说,如果真的是虞玑移情别恋了,那么她这样勉强撮合、不过是多生事端。
阴差阳错,姻缘错失,真是让人心痛不已。
元书最后还是抱着私心说了句:“三哥,如果你这次回来,以后你跟玑玑就真的再没任何可能性了。不如,你再去看她一眼,给她一个机会。毕竟,如果真的有误会呢?你应该是最了解玑玑的,她有没有真正爱过你、有多爱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莫寒宵笑:“也许她爱过吧。”
元书再无话可说,最后只是咬着唇道:“莫三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楼郁霆和翟大哥一直很关心你。”
莫寒宵把电话掐断了,手机远远地扔了出去。
……
这边,被挂断电话的元书握着手机呆坐了好一会儿。
楼郁霆从外面进来,凝了她一眼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过去拿了条薄毯,默默地裹在元书身上。
元书眼眶泛红地看着他:“楼郁霆,当初我那么厌恶你,还把喝醉的你丢到大门外,你怎么就没想着要离开呢?我看着你被席幕臣的人揍得吐血都能狠心地不管你,你也没有离开,你不生气不愤怒吗?”
“不生气,不愤怒。没有你,我哪儿也去不了。”楼郁霆将手机从她掌心抽走,看了眼通话记录后将手机扔在一边。
元书孕期,本就情绪敏感,一想到莫寒宵和虞玑的事情,眼泪瞬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莫三哥为什么不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轻易地就做出了要离开的决定?”
“傻。”楼郁霆屈指擦掉元书的眼泪,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背,“我与你分开之前,是我错是我负你,所以重逢之后,你就算拿刀捅我,也是我活该,我只会希望你能多捅我十刀八刀。便你解气。可莫老三不同,他始终是发出的那一个。这么多年了,他可能也累了。我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就这样快速地击垮了他,但他若想放弃若想回来,我们不该怪他。”
558 《爱上你》62:离开。
第二天一早,宋芊璃收拾好一切安排好车子,正准备去莫寒宵的房间里叫他,穿戴整齐却满脸憔悴颓唐的莫寒宵,自己拉开门走了出来。
宋芊璃见他真的打算离开,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还以为,元书已经把莫寒宵说通了。她之所以过来叫他,也不过是走个形式。
莫寒宵都走出去好远一段距离了,见宋芊璃没有跟上,这才侧身过来看她:“愣着干什么?”
“啊……哦,我这就来。”宋芊璃赶紧跟上,想问又不敢问。一直到莫寒宵坐上车并吩咐前往机场,宋芊璃才死了心,知道莫寒宵是决意要走了。
那便只有这样了。她宋芊璃,即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干涉莫寒宵的事情。
……
车子一路行驶,莫寒宵频繁地看时间。
宋芊璃犹豫了下还是道:“莫总,您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过去,完全来得及,世间还会有半小时左右的富余。”
莫寒宵睨了她一眼,心不在焉地反问了句:“是吗?”
宋芊璃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理不出头绪,只得恭敬地点了点头。
车子继续前行。
而莫寒宵似乎越加地不安,一双长腿交叠起又放下,放下后又交叠起来,像是座椅上生了刺,怎么做都不舒服。
到了这里,宋芊璃还没明白过来,那她真的可以立马从这群男人身边滚蛋了。
只是,该怎么说,才不突兀。
宋芊璃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斟酌了下用词才转头看着莫寒宵:“莫总,有件事我要跟您汇报一下。”
莫寒宵的眼眸里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子期待:“你说。”
看到他的目光,宋芊璃彻底安下心来:“昨天元小姐特意嘱咐过我,让我送您离开以后,再单独留下来,亲自照顾…照顾虞小姐一段时间。”
莫寒宵的眸光闪烁了下,继续看着窗外,冷淡又散漫地道:“她好得很,何须你去照顾。”
宋芊璃本就在说谎,此刻被莫寒宵一呛,多少有点心虚。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元小姐和虞小姐情同姐妹,而且虞小姐当年又是在经历过那样惨烈的事情后才离开不见的。元小姐总认为虞小姐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担心她一个人在国外吃苦又想不开,所以这才再三嘱咐我,一定不要匆忙就走掉了,一定要多陪虞小姐一段时间,至少搞清楚虞小姐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元小姐才会心安。”
宋芊璃仔细观察莫寒宵的神色,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希望能替元小姐拿到虞小姐的联系方式,否则这相隔千山万水,很有可能说散就…散了。”
这话,元书也说过。
此刻再听宋芊璃说一次,莫寒宵本就动摇的心彻底被撼动了。
喉骨滑动了数次,莫寒宵依旧看着窗外:“你也知道我们此行过来,并没有多余的车子。”
宋芊璃正想习惯性地说“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但稳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果然,莫寒宵说:“反正时间还早,我送你过去。”
宋芊璃忍不住想笑,但是在这种严肃的氛围下,她忍住了。
单车厢里的气氛变化太过明显,莫寒宵仍旧是一副正派又勉为其难的模样:“你是楼氏的秘书长、又是我公司的肱骨之臣,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马路边。”
宋芊璃抿了抿唇,忍不住腹诽:您把人随便砍在马路边都不带手软的,现在倒在乎起是不是要把人放在马路边了。
啧啧。
要是钟离此刻在这里,一定会不怕死地无情地戳穿莫寒宵并且嘲笑他的。
但也不一定,若是像楼郁霆那般是自己作的再去贴着元书,钟离还可以尽情嘲笑。
可若是像莫寒宵这般,一味地付出、最后被伤了却还是去倒贴的那个,有点良心的应该都不忍心去嘲笑。
这种爱情,看起来卑微却又是最值得尊敬的。毕竟,他们又不像易璟言和上官皓那样,知道虞玑失忆了,又不像易璟言那样、知道虞玑哪怕是失忆了,却唯独没有忘记莫寒宵。
……
车子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下,宋芊璃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莫寒宵的神色,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她绕到莫寒宵的一边,弯腰轻叩了叩车窗:“莫总。”
莫寒宵降下车窗,眸子深处氤氲着层雷雨交加的暴风云、黑云欲摧般。
宋芊璃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步:“那莫总,我先上去了。”
莫寒宵仍旧没说话。
宋芊璃只得转身离开,一直到她走进医院大门,莫寒宵都没有叫住她、更没有下车。
宋芊璃心里打鼓得厉害,不知道自己这一招是不是真的就失效了。
她捏着手指靠在墙壁上,上楼也不是、出去告诉莫寒宵实情也不是。
正纠结着,一阵脚步声响起、最后停在她身边。
宋芊璃赶紧站直身体,低下头,规矩地道:“莫总,您……您怎么来了?”
莫寒宵单手插袋,本就散漫不羁的气质被颓唐憔悴一浸,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地颓靡而危险了。
但很意外地,他没有责问宋芊璃什么,而是低下头摸了根烟处来,在嘴里含了下又塞回烟盒里去。随后他抬起头来:“不是要上去照顾她?这里是易璟言的地盘,你一个人上去,我始终不放心。”
这句话,宋芊璃是相信的。当年在虞氏度假山庄、元书在他手里差点出大事,莫寒宵在一次大醉后,无意间提起过他的追悔莫及。毕竟,楼郁霆和元书之间的那三年,也因此有了他的一份责任。
尽管这几个男人明确表态过她宋芊璃已经是朋友,可是当这几个男人中的最心狠手辣的一个主动这样来为自己着想,宋芊璃还是相当震撼的。
她过了好几秒才有点慌的道:“那……那莫总,我们上去吧。莫总,你先请。”
莫寒宵提步走向电梯,途中精准地将那根没有点燃的烟丢进了垃圾桶。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随着那条走廊越走越短,宋芊璃能够明显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的步子在变缓、步子在变重。
翟胤北、楼郁霆、莫寒宵,这三个男人当真是难兄难弟,感情路上个个都踏碎了荆棘、血迹斑斑。还有一个钟离、她一直深爱着却表现得并不爱的钟离,单身了这么多年,好像早已放弃了要拥有爱情和家庭的想法。
在宋芊璃走神的时候,还是莫寒宵提醒她:“到了。”
559 《爱上你》63:他拽住她的脚:老实点。
宋芊璃赶紧点点头,手都握上门把手了,还是问了句:“莫总,您…不进去么?”
问完这句,宋芊璃就有些后悔了:莫寒宵进去干嘛?看着虞玑是怎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上官皓的么?
好在,莫寒宵倒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往后退了两步,沉默地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了。他没有送完就要离开的意思。
宋芊璃稍稍犹豫了下,推开门进去了。
封勤倒是很大手笔的,大约也是怕虞玑受委屈,所以给了易璟言最豪华最安静的病房。
易璟言头上绑着绷带,带着呼吸器。而虞玑身上穿着牛仔裤和白色毛衣,正趴在床沿,似乎睡着了。
宋芊璃停在她身后:“虞小姐。”
虞玑并没有反应。
宋芊璃上前一步,轻推了推她的肩,她仍旧没反应。
宋芊璃还以为是她睡得太沉了,本准备退出去,但心念一动,探手摸了摸虞玑的额头。
滚烫。
宋芊璃赶紧转身出去:“莫总,虞小姐好像生病昏迷了!”
莫寒宵却并无太大反应,掀眸睨了她一眼:是元书让你这么做的?引我回来,碰巧发现她昏迷了?”
“……莫总,虞小姐是真的昏迷了。我刚摸过她额头,烧得厉害。”
“是吗?这么高级的私人医院,却让人在病房里高烧昏迷了?”
“……”宋芊璃哑口无言,想了想只得不管莫寒宵,直奔医生办公室而去。
直到宋芊璃带着医生匆匆地进了病房,莫寒宵才拧起眉心,迟疑着站起身来。
他转头去看,刚好看见两个护士架着脸色苍白额头却有密汗的虞玑出来。两个护士很着急,几乎是将没有行走能力的虞玑拖着往前行的。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莫寒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样神情骇人的冲过去并粗暴地从护士手中抱过虞玑、并对着医生怒吼,质问诊疗室在何处的了。
只是据宋芊璃后来说,当时的那些人高马大的医生护士被他的架势吓得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领着他去了诊疗室。
……
莫寒宵在虞玑的病床边守了将近一天一夜。
虞玑是在半夜醒过来的,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病房里没有开灯,虞玑也习惯了在夜半起来时不开灯,于是就撑着身体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床边。
积雪还在,却是没有下雪了。
外面的雪景也不一样了,很陌生。
虞玑有点记不起自己是因何在这个地方醒过来,便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懊恼又着急地想。
……
莫寒宵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其实是在虞玑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也跟着醒过来的。
可不知为何,他没敢出声,反而屏气凝神地看着虞玑下床并走到窗边呆站着。
他看着她赤着的一双脚,有那么一刻差点没忍住,想要过去训她,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身体弱,加上对他莫寒宵大约是恨之入骨,他在这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自讨没趣。而且,他实在做不到,对已经怀孕的她,毫不…介怀。
……
最近的记忆力越发地不好了,虞玑大概站了十分钟,才终于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了。
她低叫了声“莫寒宵”,然后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这么飞快地往门口跑去,拉开门就要出去。
可是她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跨出门外,手腕便被扣住了。
虞玑一惊,缩着身子退到墙壁上贴着,很快就借着走廊的灯光看清了男人的脸。
她的眉目立刻就冷了下来:“又是你!你还想怎样?”
莫寒宵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扣着虞玑的手腕将她往病房里拽。他并不说话。
虞玑咬着唇挣扎,却还是被男人强行按在床上坐下了。
她正想再度开口刺他,男人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她一愣,低头去看,看到男人拿了她的鞋子,正往她的脚上套。
一种背叛又惊愕的感觉侵袭了虞玑的五脏六腑,她慌忙将自己的脚往后缩:“你干什么?你别碰我!”
莫寒宵半跪在她跟前,掀眸盯了她一眼,握着她的脚用力一拽:“老实点。”
虞玑被他拽得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处于本能地扶住了他的双肩。
她纤细的手指按压在他坚硬如铁的肩上时,两个人都愣了愣。而后,莫寒宵的眼眶率先湿了。
他将头埋得更低,开始强制性的给虞玑穿鞋。
而虞玑在愣神的那一刻,心底浮现起一股子怪异的感觉,待她回过神来、赶紧缩回双手的时候,她竟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有一条泪痕。
怎么会这样?
她一定是对易璟言太内疚了。一定是。
毕竟,这个男人把易璟言打成那样,她现在却无法拒绝这个男人对她做这种亲密的行为!
等一双鞋穿好,虞玑飞快地推开莫寒宵,逃也似的出去了。
莫寒宵在地上半跪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床沿站起身。
……
虞玑跑出病房后,并没有直接去找易璟言的病房,而是靠着墙壁,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轻吐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强硬地挤出一个笑脸后,这才走进易璟言的病房。
易璟言仍旧在昏迷着,但至少还活着。
虞玑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轻轻地叫他:“莫寒宵……”
易璟言自然没有回应。
虞玑扯唇笑了下:“莫寒宵,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说完这个,虞玑静默地看了易璟言好一会儿,生怕他就真的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到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还怎么活下去。
虞玑越想越害怕,捧起易璟言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脸上,极力地想要感受到他的温度。
……
莫寒宵跟过来,推开虞玑忘记关上的病房门进去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看到虞玑用脸贴着易璟言的手,带着满满的哭腔跟易璟言说:“你不要死,真的不要死,没有你,我真的没办法活下去。我求你,你赶紧醒过来。”
“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答应过我要送我礼物,我也答应过要给你惊喜的……我现在不要礼物了,什么也不要了,只希望你能醒过来,我真的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560 《爱上你》64:突然就有了胃口。(1/5)
听着这些,莫寒宵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赶紧用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
可是还是好痛。
还是好他/妈的痛!
莫寒宵觉得自己是真特么的贱/性!
咬牙,转身,将门摔得砰地一声重响,离开!
……
虞玑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声重响吓得身子一颤,慌忙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抿唇想了下,她还是决定出去看个究竟,于是拉开门追了出去。
半夜的走廊,寂静无声,虞玑只看到一个长腿男人决绝而孤寂的背影。
是他。
把易璟言弄到昏迷不醒,刚才还非要给他穿鞋羞辱她的那个男人。他明知道,她是易璟言的名义妻子!
……
因为担心没敢离开的宋芊璃本在休息室打盹儿,听到这声响赶紧冲了出来,一眼看到匆匆远去的莫寒宵和站在病房门口捏着拳的虞玑,顿觉得胸口滞闷得厉害。
轻叹了口气,她朝虞玑走过去。
“虞小姐,你觉得好些了吗?”
虞玑深看了眼宋芊璃,警惕:“你是他的人?”
她这话其实问得有歧义,宋芊璃在楼郁霆等人身边待惯了,思维习惯性地复杂,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这个问题理解为“你是不是站在莫寒宵一边?”
所以,宋芊璃婉转的答:“我现在确实是莫总的首席助理,不过我和莫总一样,都是希望虞小姐能够平安无事、为了虞小姐你好的。”
虞玑没有听漏宋芊璃言语之间的“莫总”二字,可是出于易璟言之前的叮嘱,她也没多问,只是扯了扯唇:“是吗?那这位莫总还挺能耐的。”
这是嘲讽。宋芊璃只是不明白,虞玑具体在嘲讽什么?就因为莫寒宵差点弄死了易璟言?或者说,虞玑现在就真的这么在乎易璟言,甚至到了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嘲讽莫寒宵的地步?
宋芊璃有些搞不懂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虞玑没再管宋芊璃,转身进了病房。
这一次,她将病房门反锁了。
她重新坐回易璟言的病床边时,却有些分神。
脑袋里控制不住地就浮现起那个男人孤寂的背影,继而又想到之前在病房里,他替自己穿鞋时,自己那怪异的心情以及那莫名其妙的眼泪。
她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男人?
或者说,在她失忆以前,她跟莫寒宵是不是就跟这个男人有过仇恨,只是她把这个仇人给忘了。
想来想去,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虞玑干脆不再想了,安心地守着易璟言。
……
第二天一早,宋芊璃便带着早餐来了医院。
但虞玑似乎很敌对她,生死不肯吃她的早餐。
宋芊璃没办法,只得带着早餐去找一夜都没有离开医院的莫寒宵。
莫寒宵靠坐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搁着。下巴上,胡茬遍生。
“有事?”
宋芊璃点点头,上前一步:“莫总,你一夜没休息了,要不回酒店去睡会儿吧?”
私心来说,她倒不希望莫寒宵再这么耗在这儿了,也不打算将早饭交给莫寒宵去处理了。
莫寒宵捏了捏眉心,起身:“我去抽根烟。”
可才走两步,他又停住:“她还是没吃东西?”
宋芊璃正准备答,莫寒宵突然又嗤笑了声:“她是真的准备跟易璟言一起死了算了?易璟言不醒,她就饿死了自己?”
宋芊璃没说话。
莫寒宵抬手:“早餐给我。”
“……莫总。”这个一再抛弃自尊、委曲求全的男人,让宋芊璃看着都难过得厉害。
但她还是将早餐给他了。
……
莫寒宵提着早餐走进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在给易璟言做例行检查,虞玑乖巧地站在一边,好像还是当年那个软萌清澈的小姑娘。
医生检查完,虞玑低头给易璟言整理被子,像是没看到莫寒宵一般。
莫寒宵将早餐放在桌上,人也顺势靠在上面。
两个人都不开口,对峙了好长一段时间。
莫寒宵垂头,捏了捏自己的左手虎口:“你不是怀孕了?当初还拿怀孕打感情牌、希望我手下留情来着。怎么,现在不吃不喝,就不怕胎死腹中?”
这话说的恶毒,但其中深藏的不甘和试探,只有莫寒宵知道。
虞玑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攥了下被子,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继续装下去:“我是怀孕了,那又怎样,要你管。”
莫寒宵所有的动作都顿住,凤眸微眯地看着虞玑:“怎么?害怕我对易璟言下手,所以你连反呛的话都说得这么没骨气、这么软绵绵的?”
听见这个男人叫出“易璟言”三个字,虞玑微微恍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集中注意力想了下措辞,才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儿都懂的吧,莫总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莫总。”莫寒宵笑了下,“你叫我莫总?”
“那不然我该叫你什么?”
“现在连我的名字也不愿叫了?”
“你伤了璟言,我能称你一声莫总,我觉得已经是我的极限了。”顿了顿,虞玑低下头继续给易璟言整理明明早就整理好的被子,“要不是你后来又答应救璟言,我可能会拖着刀砍你。即便是自不量力。”
“……很好。”莫寒宵唇角的笑意越浓,眼底的温度就越是寒凉。
他站直身体:“这是你的早餐。”
“我不吃。”
“不吃?试试看。”
虞玑噎了噎:“我要是坚持不吃呢?”
“很简单。”莫寒宵用下巴指了指病床上的易璟言,“我往他心脏上插一刀。”
“……你……卑鄙!”虞玑又害怕又愤怒,终究只憋出这么三个字。
莫寒宵转过身,缓步往外走:“嗯,我卑鄙,卑鄙地用他的性命来威胁你吃早餐。”
他说这话时,嗓音语气间都带着浓浓的自嘲和落寞。
那时候,虞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语气和嗓音、以及他离开的背影,仍旧让她的心莫名地揪了下。
好奇怪。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真的好奇怪。在恨之入骨里,偶尔出现的那一刹那的莫名感觉,怪异到让她无所适从。
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不再给易璟言整理被子了,慢慢地走到餐桌边,打开袋子,将用保温餐盒装着的早餐一一地拿出来。
这些早餐,不是她在这个国家吃惯了的那些西餐,倒像是她记忆深处那些想不起却莫名觉得熟悉的餐食。
突然就有了胃口。
561 《爱上你》65:我觉得自己这几天都长胖了(2/5)
易璟言已经昏迷了好几天,虞玑也就这样守了他好几天。
在这几天时间里,莫寒宵亲自给她送每顿饭,只要她不吃,他就以易璟言的生命为要挟。但是在这期间,两人几乎没有交流。莫寒宵偶尔主动说句话,虞玑只是沉默。次数一多,莫寒宵便也不再开口。每次看着虞玑吃完饭就兀自离开。
这天半夜,虞玑照例是将自己窝在沙发里,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易璟言幽幽醒转,口干舌燥,本想开口要水喝,但看到虞玑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正浓,也就忍了。没过一会儿他自己又沉沉睡过去了。
这天早上,莫寒宵顶着一下巴的青色胡茬,照例来给虞玑送饭。
虞玑彼时正站在窗前发呆。她身上仍旧是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那么细的裤管都有些松,显得她的一双腿更加纤长了。上半身的灰色毛衣是粗毛线的款式,松松垮垮地挂在她单薄的肩上。
莫寒宵看得生气,将灿哥往饭桌上一丢:“过来吃饭。”
虞玑看了眼病床上的易璟言,不自觉地拧眉:“你能不能小声点,这是病房,不是你家,他需要静养。”
莫寒宵越加生气了,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可他单勾着唇角笑,话说得漫不经心:“那你也别忘了,这病房是我掏的钱,他的医疗费用也全部都是我出的。别说摔东西,我现在就是把他丢出去,你又能如何?“
“……”虞玑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低着头默不吭声地走到莫寒宵身边,自觉地打开那些餐盒,闻着小笼包和青菜米粥散发出来的香味,主动缓和气氛,“你家的厨师手艺真不错,我觉得自己这几天都长胖了。”
莫寒宵心口一软,意识到自己这般没骨气后又没好气地问:“哪里长胖了?”
“啊,这个……”虞玑这几年受语境的影响,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哪里”并不是真的在问她哪个部位胖了,所以结巴了下老实地回答,“我觉得我的腿好像有点变粗了。”
“……”莫寒宵的眉宇不自觉地抽动了下,拧眉看着她。
虞玑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害怕气氛又尖锐了,所以赶紧道:“真的。我每次要发胖的时候,总是先胖腰和腿的。”
顿了顿,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牛仔裤,认真地解释:“这条裤子我以前穿的时候很宽松很宽松的,现在赶紧有点紧了。”
“……”莫寒宵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转念一想,猜测她估计是怕他生气转而对易璟言下手,所以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耍宝献丑逗他开心。
心头酸涩。莫寒宵从她脸上撤走视线,自己转移话题:“你要是喜欢吃这口味的,下次我多给你带些过来。”
“我都长胖了,你还要给我带啊?”虞玑说完,觉得自己像个蠢货似的,总说不合时宜的话。这对话,怎么都像是在打情骂俏的样子。
所以她赶紧低下头,往嘴里喂了口热粥后声音却冷淡下来:“我们也没那么熟,如果你是怕我出了什么事,等璟言醒了以后找你麻烦,那大可不必。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饿死的,我还得等璟言醒过来呢。”
“你就不担心自己营养不足?”莫寒宵立刻问了句。
“什么营养?我这不是天天在吃饭么?”虞玑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心头咯噔一声,赶紧补充,“即便是我现在肚子里怀着一个孩子,可是你每天送给我吃的这些饭,就足够营养了,不需要再额外补充了。”
“是吗?”莫寒宵看着她的眼睛,“我记得两年以前,当我得知某人怀孕以后,虽然找不到她的人,但我专程跟医生了解了好多孕期知识,还买了许多孕妇必须服用的东西放在家里。最起码,也算这种东西,好像是每个孕妇都该吃的吧?”
在莫寒宵说这些的时候,虞玑正在心虚,所以微表情之间满是纠结和懊恼、惆怅。但莫寒宵把她这些微表情理解为对他这番话的反应。但她的反应也仅仅是这点反应而已。
过了一两秒,虞玑怕莫寒宵看出她的心虚,于是顺着他的话安慰他:“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谁也没有办法倒流时光,是不是?至于叶酸嘛,我觉得没必要就是没必要,每个国家的人习惯都不同嘛。而且以前怀孕的时候,条件艰苦,什么都没吃,不照样过来了?”
这些话似是而非,却将误会埋得更深。
莫寒宵几乎忍不住要问她:那我们的那个孩子呢?他就那么没了、而你又这样轻易地把她忘了?
可在他开口之前,虞玑将筷子一放,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莫总,我吃完了。我……我还要给璟言读几页书呢,莫总你能不能先……出去啊?”
莫寒宵原本随意搭在桌上的手慢慢地收紧成拳,然后他顺势撑着桌子起身,沉默地收拾那些餐具。
虞玑赶紧过去,帮着他一起收拾。
莫寒宵将一个餐盒从她手中夺过来:“你别动,我来!”
“没关系的,我可以一起收拾。”虞玑本就性格纯良,受药物影响后,有时候脑子更是转不过来。就像现在,她要收拾就继续收拾别的吧,可她偏偏执拗地去抢莫寒宵手上的那个餐盒,像是抢占失地般。
莫寒宵没料到她会这样,也没躲,然后虞玑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加角度失控,直接就把莫寒宵的手给摸住了。
男人温凉又经脉清晰的手背皮肤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带来的触感,让虞玑的心尖儿轻轻一颤,赶紧就缩了回来。
莫寒宵的喉骨猛地缩了下,掀眸去看她,看到她一如当年般卷翘的睫毛像是在逃难的蝶、一个劲儿地扑闪乱颤。
年少初见时,他就是被这完全不同于他的一双澄澈大眼睛给吸引并沉醉的。
往事上心头。
莫寒宵情不自禁地攥住虞玑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拽。
虞玑对此猝不及防,肩膀和胸都直接撞进他坚硬的胸膛里,疼得她轻嘶了声,反应过来后仰着脸就去瞪这个男人:“你干什么?!”
莫寒宵垂眸望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望着她瓷白的皮肤和那樱桃小口,强力抑制着自己,哑声叫她:“虞儿,你就真的……放下我了?嗯?”
562 《爱上你》66:原来你是失忆了,不记得了(3/5)
猝不及防的虞玑被莫寒宵的动作吓到,本能性地想要挣扎,可一听到他的话,她愣住,呆呆地去看他的眼睛,近乎呢喃地反问:“你…你说什么?”
莫寒宵已经控制不住地要吻住她,可怕她厌烦,做了好几下吞咽的动作,这才又发出声音:“虞儿,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放下我?怎么能在我面前这样无动于衷?嗯?”
他的嗓音太过沙哑,一字一句都像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挤压出来的,像细细的齿轮慢慢地碾过虞玑的心脏。虞玑看着他神情又痛苦的目光,明知道该推开他,可却怎么也动不了。
而且他说的话,不像是在撒谎。
可,这是在易璟言的病房,易璟言被这个男人害得昏迷了。
想到这些,虞玑有些慌乱地撇开视线,用力地将自己从莫寒宵怀中挣脱出来,连连后退,直到腿抵在了易璟言的床沿上。可易璟言的手搭在床沿,虞玑不小心碰到他,又赶紧往前走了一步,并将易璟言的手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莫寒宵看着她这个样子,缓缓地勾了勾唇,又是自嘲地笑了。
天知道,刚才那几句话,用尽了他多少勇气和自尊。
罢了。
再爱,她已是有妇之妇。
莫寒宵抬手,像是有些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目光空洞地将病房扫视了圈后,他转身,一步一步地往病房外走。
虞玑看着他近乎虚弱的背影,看着他拉开房门就快要走出去,她没忍住,追了几步:“你…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寒宵嘲弄地勾了勾唇,转过身来看着她,也不回答。
虞玑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差点就要放弃再问,可想到自己空白的人生、想到他刚才那种目光,她吞咽了下,还是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莫寒宵一时没反应,只是瞳孔骤然紧缩。
见他不说话,虞玑拿捏不准他的态度,又问:“你要是不想回答,那就算……”
“我们……”莫寒宵掐断她的话,喉骨吞咽了几次,才艰难地再发出声来,他问她,“我们以前认不认识,你自己不知道?”
虞玑低下头抿住唇,心里划过一些想法后,再度抬起头来时,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突然之间就红了,面上的肌肉紧绷得也很厉害、太阳穴两边的青筋更是凸得吓人。
他很安静很寻常的站在那儿,可是连虞玑都看得出来,他隐忍控制得快要失控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虞玑赶紧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事情。一年以前的事情,我全都忘记了。”
她这话说完,莫寒宵好像突然之间没了呼吸。
“莫总,你没事儿吧?”虞玑拧眉叫他。
莫寒宵站在那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虞玑,可是有那么一刻,他只看得见她,听不见她的声音,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也没办法做出反应。
虞玑还以为这位莫总是发病了,双手赶紧拽住他的衣袖用力地摇了摇:“莫总,莫总?”
莫寒宵缓缓低头,去看虞玑紧握在一起的纤白手指,再掀眸去看虞玑的时候,他突然笑起来,还笑出声音来。
虞玑又愣了,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他是不是有疯病?
还是叫医生吧。
虞玑松开他,迈开腿就要往外跑。
可是与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扣住了她的手腕。
虞玑心里咯噔一声,害怕地偏头去看他的时候,还在笑的他也正偏头看着她。
虞玑怕他发病了打自己,一张小脸已经皱成包子,正准备说话,男人转过身,用力地、紧紧地将她拥进怀中。
他已经抱她抱得那么紧了,可他还在不断地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面。
虞玑快要喘不过气来,双手撑在他胸膛,使劲儿地推他,然后就听见男人嘶哑到有些恐怖的声音自她耳边洒落。他问她:“你不记得了?你失忆了?回答我,是不是?是不是?”
虞玑害怕的不行,赶紧在他怀中点头:“我确实…确实是失忆了,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放开我……”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莫寒宵脸上的笑消失了,猩红可怖的一双凤眸里,平生第二次砸出一颗泪珠来。他慢慢低下头,将自己的下巴抵在虞玑的肩头,紧紧地闭上眼睛。
虞玑恍然之间好像听见他说:“原来你是失忆了,原来你是不记得了……不是……放下我了……”
病床上,已经醒过来好一会儿的易璟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被莫寒宵抱住,却再也没有要挣扎的意思的虞玑,他一双拳头一捏再捏,最终咬牙切齿地闭上眼睛,慢慢平复下来。
几秒种后,他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痛苦而嘶哑地道:“玑玑……不要……不要伤害玑玑……有什么冲我来……玑玑,快跑,快跑……”
听到声音,虞玑恍然回神,顿时像个出/轨被抓/奸的人般,慌张又羞愧地推开莫寒宵,赶紧回到床边抓住易璟言的手:“我没事!我没事!我在这里,好好地在这里……”
易璟言反手紧握住虞玑的手,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偏头来看虞玑。
虞玑赶紧弯唇朝他笑了笑。
易璟言唇色苍白,也笑了笑,声音虚弱地叫她:“玑玑。”
“我在呢,别担心。”虞玑将他的手又握紧了点。
易璟言缓缓抬起手,像是想要摸一摸虞玑的脸蛋儿。
虞玑明明洞悉了他的意图,心里却一直记着这病房里还有一个莫总,所以没动。
易璟言的手也就一直那么举着,还微微颤抖着,像是用尽了力气。其实他本就虚弱。
虞玑实在不忍,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的脸凑过去,贴在他的掌心。
易璟言用指腹轻轻地摩挲虞玑白皙光滑的脸蛋儿,心思却已经百转千回,所以过了几秒后他依旧虚弱地开口:“玑玑,我真害怕我醒过来,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不会的,你别乱想,我不是在这儿么?”
“是,幸好你还在。”易璟言深情地看着虞玑,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只有虞玑,“你我都没有亲人,在一起已经两年,相濡以沫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了些,我实在不敢想象没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
563 《爱上你》67:她冷静清醒得有些让易璟言心惊(4/5)
其实在这以前,易璟言几乎不跟虞玑说这些肉麻的情话。
所以他现在醒过来突然说了这么多,虞玑虽然很不习惯,但只当作是易璟言劫后余生,所以情不自禁地有感而发。
但即便是不习惯,但也是感动的。
虞玑抿住唇,眼圈发酸地点点头:“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易璟言满意地笑了,目光一转,像是这时候才发现病房里还站着一个莫寒宵。
他眼睛一眯,像是受到了惊吓,撑着身体就想从床上坐起来,可自然是失败了,重重地跌了回去,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虞玑吓到了:“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
易璟言一边咳嗽一边颤着手指指着莫寒宵:“他怎么在这里?让他滚出去!”
“好好好,我这就让他出去,你别激动,别激动,对身体不好……”安抚好易璟言,虞玑转过身,犹豫了下才来看莫寒宵的眼睛。
莫寒宵站在那里,好像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只是一双眼眶泛红的眼睛里,隐约还有水光的痕迹。他此刻的眼神,空洞又冷漠,像是一个完完全全地、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但莫名地透出一股暗戾之气。
他在看着病床上的易璟言。
虞玑害怕这个男人再度对易璟言不利,所以赶紧出声:“莫总,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莫寒宵非但没出去,反而绕过虞玑,朝易璟言走过去。
他这样沉默不语的样子特别吓人,虞玑赶紧展开双臂拦住他:“莫总,他是病人!现在不是你的对手!”
“嗯,我知道。”莫寒宵的语气意外地轻松,还带了点似乎亲和的笑容。自从知道虞玑是失忆过后,他的一颗心啊像是终于又活了过来。
虞玑怔了下,然后就看见莫寒宵对病床上的易璟言笑道:“兄弟,原来她失忆了,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嗯?”
听到这个问题,虞玑也转过头去看易璟言。
易璟言微眯了下眼睛,心里一计较,又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很艰难而痛苦,虞玑想也没想,赶紧过去帮他。
虞玑的毫不犹豫,让易璟言轻勾了勾唇。虞玑在他身后垫了枕头、他坐稳后,将虞玑的一双手都捉在掌心,话却是对着莫寒宵说的:“跟玑玑相濡以沫两年的人,是我,不是你。玑玑法律上的丈夫,也是我,不是你。莫总,请问,我有什么义务向你交代我妻子的事情,啊?”
莫寒宵的目光凝在虞玑被易璟言握住的一双手上,面部肌肉绷成愤怒而不得不隐忍的线条,自然无心回答易璟言。
易璟言又笑,继续:“或者说,莫总,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但现在你明知道玑玑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了孩子,你却要乘人之危,厚颜无耻地抢你兄弟的女人?”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锥裂了莫寒宵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和希望。他的希望再大,可现实已是如此。
好一会儿的静默对峙之后,莫寒宵缓缓勾唇:“易璟言,她失忆了,难道你也失忆了?过去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不会也忘了吧?或者,我换个方式问你。易璟言,你跟她讲过她失忆之前,你跟她是什么关系,而我跟她,又是什么关系么,嗯?”
在莫寒宵说这些的时候,莫寒宵其实也在看着虞玑,而心里有鬼的易璟言更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虞玑的面部神情。
但是在虞玑偏过头来看他的时候,易璟言却飞快地撤走了视线,等他“意识到”虞玑在看她后,他才掀眸来对上虞玑的视线。
虞玑是失忆了,有时候受药物的影响、脑子甚至有些转不过来,但此时此刻,她冷静清醒得有些让易璟言心惊。
虞玑唇角带点笑,声音依旧一如既往地娇软的,只是她问他:“莫总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我失忆以前,你还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
易璟言的喉骨控制不住地缩了下,随后他不屑地笑,笑过后神情受伤地反问:“玑玑,这两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我对你的真心,难道你到现在还在怀疑?”
这两年来被人当一个废物一样养着,本就是虞玑心底最不能触碰的铁刺。这根刺的长度和威力与日俱增,她对易璟言的愧疚和亏欠感,也就像老树根般攀枝错节、绵延纵深。
虞玑低下头:“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对自己的过去比较好奇而已,你要是不想想说,那就不说好了,没关系的。”
莫寒宵看着虞玑这样,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正想说话,易璟言率先道:“玑玑,我头疼得厉害,你能去帮我叫医生么?”
虞玑赶紧点点头,绕开莫寒宵就快步往外走。
莫寒宵几乎想也没想,转身就要跟出去。
“莫总,你还是让她一个人去比较好。”易璟言笑了声,“我跟你说过,玑玑现在的身体很不好,你最好……不要刺激她。”
都已经走到门口的莫寒宵,还是停住了。
易璟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笑:“在我开口说话之前,你最好去外面看看玑玑是不是在偷听,否则有些话被她听到,我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莫寒宵站着没动,冷冷地看着易璟言。
易璟言轻嗤一声:“不相信我啊?那我可说了?到时候玑玑要是受了刺激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别后悔。”
事关虞玑,莫寒宵咬了咬牙,还是走出病房去检查。
虞玑那实诚孩子,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几乎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
莫寒宵重新回了病房,将病房门反锁后,单手提了把椅子,身姿落拓地在病床前坐下了。
他没看易璟言,低着头低低慢慢地道:“你最好能说出点让我满意的东西,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你今天也怕是活不成了。”
易璟言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眼珠子往上瞟的姿态睨着莫寒宵,嘲弄开口:“莫寒宵,你他/妈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几年前是这个德行,为了她连莫家继承人的位置都可以不要、还忤逆你爷爷得罪程家。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轻易地就被威胁了呢?啊?”
564 《爱上你》68:我要虞玑。我要带她走。(5/5)
莫寒宵不想跟他废话,笑看着他眼睛:“你这么想威胁我,就别浪费时间。”
“哎呀我哥,你看看你,脾气还是这么火爆。”易璟言懒洋洋地指了指一边的水杯,“我嗓子干,你先给我倒杯水。”
莫寒宵低笑了声,乖乖地站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
易璟言慢慢悠悠地喝:“哥,你说说,爱情这东西真他么奇妙是不是?你说说你以前多威风,别人一刀朝你脸上砍下来,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是现在呢,啧啧啧……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美人啊!”
依照莫寒宵的脾气,要放在以前,他早就把易璟言的脑袋给拧下来丢掉了,免得看着糟心。可是现在,他笑着、忍着,只因为想从易璟言口中知道,与虞玑相关的信息。
易璟言吧唧吧唧嘴:“来,我的好堂哥,帮我再倒一杯。”
莫寒宵照做了。
可是在易璟言伸手过来接水杯的时候,莫寒宵笑着道:“把握度,懂么?你要再不说,好不容易被你支走的人,可就要带着医生回来了。我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威胁我的机会。”
易璟言动作一顿,随即接过水杯,终于切入到正题:“是,玑玑失忆了。不过我奉劝你你,最好不要让她恢复记忆。”
莫寒宵没说话。
易璟言瞟了他一眼,继续:“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她是因为怕她母亲闹自杀才跟你分手的。这就说明,在她心中,你没有她母亲也没有她家人重要。”
“再者,当初大家都以为她是为了元书才去深山风景区的,可你也应该也很清楚,她其实是以为她姐姐会过去、想要最后拯救她姐姐一把来着。这就说明,在玑玑心中,连元书都没有她亲姐姐重要。”
莫寒宵好一会儿没说话,片刻后他后靠进椅背里,并没有被易璟言刺激到,而是淡淡慢慢地道:“她当初是为了她母亲而放弃我没错,可她若是选择跟我在一起,她母亲极有可能会死。若她不选择跟我在一起,我又不会死。她的选择,不过是人性本能。还有元书那件事。她是为了她姐姐没错,可为了保护弥补元书也是事实。我不想跟你再废话做解释。”
顿了顿,莫寒宵站起身:“如果你挑拨离间的理由这么低劣,我就先走了。”
“别别别!”易璟言赶紧道,“哎哟哥,之前不是说了是要威胁你么?这才道挑拨离间呢,你就走了?那前面的时间不都浪费了吗?”
莫寒宵垂首,好笑地睨着他。
易璟言也依旧笑着:“不管玑玑当初的出发点是什么,可是她很在乎她母亲和她姐姐,在乎到可以牺牲她自己,这一点总没错吧?”
听到这话,莫寒宵心理突突了下,神色瞬间就阴冷了下去。
易璟言看到他这神情,吃吃地笑起来:“哥啊,你说玑玑这么在乎她的母亲和她的姐姐,你说她要是恢复了记忆,跟着你回到了燕城,却发现她母亲病死了、亲姐姐也因为变疯而摔死了,连那个不怎么亲的老爹虞爱民都进了监狱,你猜一猜,玑玑她会是什么反应啊?”
莫寒宵眼睛一暗,骤然出手扼住了易璟言的咽喉,将他狠狠地掐在病床的靠背上!
“易璟言,我现在就弄死你!!”
他的力道太大,易璟言挣扎了下,眼睛有那么一瞬间都看不清东西了!
可是常年行走在暴力肮脏边缘的男人,很快就缓过来了。
他任由愤怒失控的莫寒宵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惨白地挤出一丝笑容来,断断续续地说:“要是玑玑带…带着医生回来,看到这两年来她……她唯一依靠的人也…也死了,她会不会哭…哭死啊?”
莫寒宵浑身一震,明明心里怒火滔天愤可填海,可他还是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易璟言。
易璟言捂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猛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缓过来。
他看着莫寒宵猩红而颓败的眼睛,因为拿捏住了莫寒宵的死穴继续肆无忌惮:“我哥,你都是一个连她母亲都比不上的存在、是一个可以随意就被放弃的人而已,难道你要为了你那点私心和所谓的爱情,非要让玑玑恢复记忆,让她痛不欲生?她现在虽然是失忆了,可是她跟我在一起无忧无虑,过得很快乐……”
“你想要什么?”莫寒宵的喉骨艰涩地滚缩了下,顿了顿后看着易璟言的眼睛,“莫家当家人的位置?还是我现在手里的公司?或者说,你想替你亲生父亲莫嵘报仇?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易璟言神色复杂地看了莫寒宵好几秒钟,随即冷笑:“莫寒宵,你他么怎么总是这么没出息?!”
莫寒宵没动。
易璟言突然抓过放在一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为了个女人,莫家继承人的位置你说不要就不要!照样是为了个女人,辛苦打拼出来的公司你说要送就送!你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特么是不是有病?你他么怎么就能活得这么任性!怎么就能这样?!!同样留着莫家的血,老子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你怎么老是他么的弃之如敝履!?你他么当我是什么?!啊?!”
莫寒宵没什么表情地站着:“吼完了?既然吼完了,就谈正事,你没多少时间用来耗了。”
说完,莫寒宵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
易璟言闭上眼睛,靠坐着,再不说话,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莫寒宵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
易璟言在这时候开口了:“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好,我告诉你。”
他睁开眼睛,看着莫寒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要虞玑。我要带她走。”
“你要她,无非也就是用来要挟我,就像几年前你把她推到我面前来一样。现在我来了,你留着她,反而不划算。”
“呵。”易璟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般,舔了舔唇后、慢慢地凑到莫寒宵面前:“哥,你错了。我要虞玑,不是为了威胁你,而是因为,我爱她,早就爱上她了。你,听明白了吗?”
565 《爱上你》69:你原本就叫易璟言,对不对?
“你……说什么?”莫寒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易璟言就知道莫寒宵会是这个反应,是以不恼不怒地又重复了遍刚才的话,还补充说:“莫大公子,你莫不是以为你是光明正大的莫家继承人,所以在任何事情上都得高我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等吧?我可跟你说啊,当初是我布局把玑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你……”
“当初?”莫寒宵突然打断他的话,“当初不是上官皓带走了她?原来是你?!”
易璟言一怔,知道自己一时说快了嘴,随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笑道:“你说的没错,当初上官皓设计,让玑玑差点遇险。后来,虽然上官皓抢先一步跟玑玑注册结婚了,但玑玑情绪一直不稳定,是我布局从上官皓手里带走了玑玑,让医生催眠了玑玑、让她忘掉了过去的事。不然你以为,玑玑还能健康地活到现在?”
他这一席话看似毫无漏洞,但莫寒宵总觉得有裂缝,可惜一时查找不出来。毕竟他毫无线索。
短暂的沉默过后,莫寒宵的嘴唇动了动,沙哑又满怀期冀地问:“那那个孩子呢?”
“什么孩子?”易璟言只怔愣了一下,马上又道,“我说呢,我都跟玑玑在一起两年了,怎么想要怀孕这么困难。原来在我接手玑玑之前,玑玑还有过孩子。”
“那个孩子,是你的啊?”易璟言叹惋地摇了摇头,“可惜,玑玑在上官皓手里才不到半年,就被我接走去治疗了。如果有孩子,应该早就被上官皓弄掉了吧。你想想,哪个男人能允许自己的女人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呢?”
即便是听着易璟言说这些,莫寒宵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但还是能勉强维持理智。
而这时,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莫寒宵看了眼门的方向,转而看着易璟言,唇角仍是低低缓缓的笑意:“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撒谎了?或者说,在你抢走虞玑之前,虞玑已经在上官皓身边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呢?”
“呵……”易经言嗤笑了一声,“不可能。上官皓这些年做了些什么,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况且在我有事外出的时候,我通常把都把玑玑放在他那儿,他对玑玑啊,已经没那心思了。要是玑玑真的有这么一个孩子,上官皓早就送到我身边了,难道他还偷偷养着?养着干嘛?防老啊?”
说完,易璟言又低低地笑起来。
他那副张狂又肆无忌惮的样子,将莫寒宵的理智彻底消磨干净了。
可是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重已越来越急。门外的虞玑,一定是以为他又在里面对易璟言下手了。
莫寒宵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眉骨后,无声地笑了笑,算是强自忍下了这口气。
他再不跟易璟言废话,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神色焦急的虞玑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地绕过他去了易璟言身边。
莫寒宵脑子里很乱,不想再停留,提步离开。
……
虞玑看着医生替易璟言检查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后终于松了口气。
将医生送出去后,虞玑给易璟言倒了杯热水,自己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脸上全是软糯娇软的笑,声音也是:“你饿不饿啊?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外面给你买。”
“不饿。”易璟言摇摇头,捉住虞玑的手,看着她的脸舍不得眨眼睛,“玑玑,等我能下床走动了,我立刻带你离开,好吗?”
若是放在以前,虞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这一次,虞玑沉默了,还低下头逃避了他的视线。
易璟言的预感很不好,叫她:“玑玑?”
虞玑抬头,弯唇对他笑:“要不我想给你削个苹果吧?或者你想吃其他的水果我也可以……”
“玑玑。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虞玑的手指蜷握了下,目光闪躲,但最终还是说,“我总觉得,我跟那个莫总以前是认识的,而且在我去叫医生之前,他说的那些话也不想撒谎的样子。我……”
顿了顿,虞玑抬起头来,勇敢地看着易璟言:“而且我觉得,你骗了我。”
易璟言手里的水杯都差点没拿稳,喉结艰涩滑动后,他满脸受伤的苦笑:“我怎么会骗你呢?玑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
“不,你就是骗我了。”虞玑不忍心跟他对视,但又实在忍不住了,所以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我现在虽然脑子不好使了,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几天了,我还是想的明白的。”
易璟言抖着手将水杯放在一边:“我实在是……不明白我骗你什么了。玑玑,你说这话,实在让我伤心。”
听到他说伤心,虞玑抿了抿唇,沉默了下去。
就在易璟言以为虞玑不会再追究下去的时候,虞玑问他:“其实你的本名根本不叫莫寒宵,你原本就叫易璟言,对不对?而那个莫总,才是真正的莫寒宵,对不对?”
易璟言的手指收紧,看着虞玑的背影没说话,心思却在快速翻转。
得不到回应,虞玑转过身来看他。
易璟言的眸光闪烁了下,立刻切换成凄苦的模样,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他问虞玑:“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这个人毕竟照顾了自己快两年了,虞玑当然点头。
易璟言说:“在好几年以前,我确实是莫寒宵,也是莫家的继承人。那时候我的家族并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我因此跟我爷爷起了巨大冲突。而这位莫总、我的堂哥,为了当上莫家的继承人,利用我和爷爷生出矛盾的机会,找到证据证明我不过是我母亲出/轨后跟易家的男人所生的私生子。就这样,我被莫家踢了出来,改名易璟言。而这位莫总,成功地当上了莫家继承人。他当上莫家继承人后,开始利用自己的势力追杀我。你当时无依无靠,只有我,我没办法,只好带着你一起逃到了国外。至于我这位堂兄,后来为什么会用我的名字。大概是因为想继续想用我这个名字,在燕城使用我的声名所带来的资源和声望……”
566 《爱上你》70:你话里有话,想告诉我什么?
说到这里,易璟言自己停住了,说不下去了。他猛然发现,自己这两年以来,为了能留虞玑在身边,已经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而这些谎言,一个比一个离谱、也一个比一个无耻。
这个发现,突然让他觉得愤怒、让他觉得挫败不堪。
他易璟言,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变得跟莫寒宵一样懦弱、竟然已经沦落成这样!
而虞玑看到易璟言突然发怒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因为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本还存有一分半分的虞玑,因为易璟言这真实而彻底的愤怒,相信了他。
虞玑走过去,握住易璟言的手,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揭开你的伤疤的。是我太自私了,为了想起以前的事,非要逼问你。”
易璟言慢慢平复下来,宠溺地揉了揉虞玑的脑袋,笑:“我的傻姑娘。”
听到“傻姑娘”这三个字,虞玑有点惆怅:“我最近好像确实是越来越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像是总不清楚,一两个月前才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有些模糊了。”
易璟言暗暗心惊,心道这药的副作用也太过厉害。
不过他什么也没告诉虞玑,只是说:“玑玑,不要再老想着要恢复记忆、要想起以前的事。现在有我一直陪着你、对你不离不弃,难道你还不够行幸福吗还不觉得满足吗?”
虞玑没说话。
易璟言叹气:“你不说话,就是我做的还不够好。玑玑,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不是你的原因啦。”虞玑赶紧摇头,抿唇笑,“可能是我自己太矫情了,想要的也太多了。”
易璟言没再说什么,让虞玑先去睡一会儿。
虞玑也确实很快就睡着了。易璟言想了会儿,拿起了虞玑的手机。
……
莫寒宵从医院出来以后,给楼郁霆打了个电话。
他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楼郁霆后,声音沧桑而嘶哑地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让她恢复记忆却陷入失去所有亲人的悲痛中,还是选择……放手?”
“你的如果不成立,我对虞玑没感情。”楼郁霆回答得很不负责任。
莫寒宵扯唇苦笑了下,就地坐在铺满积雪的台阶上,望着眼前白茫茫地、望不到头的雪景,心内更加迷茫了。
在这静默里,元书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莫三哥,不是还有一个上官皓么?如果按照易璟言所说,他是从上官皓手里把玑玑带走的、现在上官皓又一直跟易璟言和玑玑保持联系,那么上官皓就一定知道所有内幕。”
这一点,莫寒宵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
他闭上眼睛,几乎没什么力气的问元书:“如果易璟言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他现在还存着侥幸心理,但若是真的去问了上官皓,得到的结果就如易璟言所说、他跟虞玑确实已经是实质的夫妻并且有了孩子,莫寒宵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会不会屈服于现实而放弃、因为死心而回燕城。
元书沉默了两秒钟,然后特别冷酷特别尖锐地道:“如果是真的,那是玑玑的命,也是你的命,认命吧。”
莫寒宵的心脏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开始汩汩地往外冒血。连电话那边的楼郁霆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元书依旧冷静且冷酷:“没有谁该一直为谁痛苦,总要有个度。我可以理解她为了她妈妈为了她姐姐而做的那些事,可若是她真的爱上了易璟言那个人渣,我真的理解不了。”
莫寒宵睁开眼睛,冷声:“她不需要你理解。”
“……”元书轻哼了声,“可是莫三哥,你有没有想过,易璟言拿玑玑的记忆威胁你,就表明玑玑如果恢复记忆,肯定有不利于他的地方。你怕什么?就算恢复记忆,玑玑知道了现实,那也是她命中必定要承受的。”
莫寒宵抬手捏了捏眉心:其实元书说的,他都知道、都知道。可他就是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冒险让虞玑痛苦。而易璟言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个要害。
……
跟楼郁霆和元书通完电话后,莫寒宵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开车去了上官皓的宅子。他宁愿用侧面点的法子来搞清楚,也实在不忍让虞玑直面血淋淋的现实。
他运气不错,上官皓刚好在家。
上官皓见到莫寒宵,并无意外,倒是很平和地请他在壁炉前坐下,还让佣人给他上了点心和饮料。
莫寒宵自然是没心思动那些,开门见山:“当年,是你把虞玑从那个深山风景区带走的?”
“是,没错。”其实不是。只不过上官皓一个小时前才接到易璟言的电话,所以现下他只能这么回答。
莫寒宵看着壁炉里的火光,有些恍惚,又问:“那……她的孩子呢?”
“流掉了。当时玑玑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因为要用药治疗,所以只能流掉孩子保住玑玑。”上官皓说完,已经做好了要被莫寒宵揍的准备。
可是,莫寒宵没有。
他明明手指都在抖,可是他扯唇笑了笑,语气挺平淡地说:“你做的很好,你做得很好……虞玑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皓见莫寒宵这样,胸腔里顿时蔓延出苦涩味道。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告诉莫寒宵,那个孩子虽然早产,但是现在仍旧健康地活着。可他最终没敢说出口。
莫寒宵端起一杯茶,动作很慢地喝,直到一杯茶被他沉默地喝完,他又问:“我查过了,你和虞玑才是法律上的注册夫妻,为何她却跟易璟言在一起。”
上官皓低下头,笑得无奈又悲凉:“易璟言知道你会满世界找玑玑,所以我不过是个挡箭牌。你知道的,易璟言很……聪明。总之,他跟玑玑确实是正经夫妻,玑玑现在也确实怀了…他的孩子。不然,我明明知道玑玑的踪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肯定早已把她抢回身边了。”
莫寒宵闭上眼睛,上官皓能感受到他的绝望。
上官皓沉默了好一会儿,状似闲聊般地开口:“其实平时易璟言不会住得离我这么近。只不过这次,他外出办事,所以把玑玑寄放在我这里,接回去的时候因为有事不能立刻离开才住在这边的宅子里。然后你就突然找过来了。这些都太巧合了,不是吗?”
莫寒宵转头看他:“你话里有话,想告诉我什么?”
上官皓立刻撤走视线,瞥了眼旁边站着的一个佣人,笑道:“我还能告诉你什么?只是在感叹事实。毕竟中间隔着千山万水,这种巧合就像是…命运似的。”
而命运安排给你的东西,你无论如何也不该放弃。这是上官皓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话。
只是不知,莫寒宵能不能领悟到他的用心。
567 《爱上你》71:我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莫寒宵坐在上官皓的壁炉前,抽了三根烟,才起身离开。
上官皓送他到大门口,有一个女佣一直跟着。
莫寒宵坐进车子里以后,都已经启动车子了,却还看见上官皓的一只手搭在他降下玻璃的车窗上。
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子怪异的感觉,莫寒宵只想了一秒钟,就看向上官皓身后站着的那个女佣。
那女佣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就是在这时,上官皓展开手指,将一粒药丸扔在了莫寒宵的副驾驶座上。那是上次虞玑在这里暂住时,他偷偷留下来的,边缘都有些融化了。
然后他轻叩了叩车窗,引回莫寒宵的视线后,脸上在笑,手指却指了指副驾驶座。
他跟莫寒宵道别:“莫总,路上小心。”然后他退开。
莫寒宵眯了他一眼,当然没有傻到立刻就低头去看自己的副驾驶座,而是将车开出去好远好远以后,才停下车,将副驾驶座上的那粒白色药丸拿了起来。
这药丸,跟普通的药丸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同。不过上官皓既然这么刻意的把药丸给他,必定有用意。而且上官皓的行为已经表明,他已经被控制,那么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在陈述事实,而是被逼迫?
想到这儿,莫寒宵莫名就突然想起上官皓跟他提过的、所谓的命运。
他是在暗示他?
……
为了保险起见,莫寒宵带着药丸去了封勤那儿。
封勤家里养的医生,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判断出了那药丸的的用处,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拿去做了细致的成分分析,最后自然而然地将这药丸的作用已经危害如实地禀告给了封勤和莫寒宵。
其实莫寒宵早知道虞玑的失忆必定是易璟言人为的,但没想到,他给虞玑用的药,这么凶险。
所以当他开车冲回医院、直奔进易璟言的病房的时候,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拎起易璟言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拖到了地上。
他失控地踹了易璟言好几脚,在易璟言痛得蜷缩着身体开始发抖的时候,他一脚踩在他的手指上,坚硬的皮鞋鞋底用力地碾压,一字一句地问他:“你不是爱她吗?你他么不是爱她要带她走吗?!那你他么的还给她用那种药?!易璟言,你他么的爱就是这样的?!嗯?!”
易璟言痛得眉眼直抽抽,可是他缓了缓,又开始张狂地笑:“被…被你知道了?一定是上官皓那个孙子,背叛了我……不过,你知道了也没什么,除了踹我几脚,你还能怎么办?你还敢杀了我?还敢真的让玑玑恢复记忆?你不敢的,呵呵呵,你不敢的……”
“易璟言。”莫寒宵浑身的血管都像是要爆裂开来,那种愤怒和无可奈何的绝望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让他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不知道……
他此时此刻,只想立刻就拧断易璟言的脖子,立刻!
而理智几乎已经全部丧失的他,在下一瞬也确实抓着易璟言的头发,粗暴而嗜血的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后,按着他的脑袋就要将他往墙上撞!
“不要!!”虞玑的尖叫声,让莫寒宵的动作猛地顿住。
虞玑扔掉手里的餐盒,立刻冲到莫寒宵身边抱住他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摇着头不断地乞求莫寒宵:“不要!我求你!他身体还很虚弱,他才刚醒过来,你不要这样对他,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
莫寒宵已经红了眼,全部心思都被易璟言对虞玑用药的行为牵绊住,根本冷静不下来,也绝不会放开易璟言。
虞玑见识过这个男人暴力嗜血的一面,此时更是害怕极了、无助极了,只得竭尽全力地抱住莫寒宵的手臂,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他,继续求他:“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你掐死我吧,不要动他,真的不要动他了,他经受不住的!”
莫寒宵看着虞玑,最终还是像上次一样,将易璟言松开了。
每一次,其实他都可以轻易地弄死易璟言,可是每一次,他都摆在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虞玑身上。
他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难过。哪怕是她为了别的男人哭、为了别的男人难过。
也从来没有哪一次,让莫寒宵觉得这么累,这么想要放手。
他真的好累,心脏千疮百孔。
他坚持不下去了,就像元书说的,这是他莫寒宵的命,也是虞玑的命,更是他和虞玑的命。
心里想着这些,莫寒宵身上的力气也像是慢慢地被抽干了。
他一步一步地后退,然后看着虞玑哭着去扶起易璟言,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也许他已经开始逃避,已经不想听清了。
然后,他转身,慢慢地朝病房门外走。
闻讯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冲进来的时候,撞在他身上,将他撞得偏偏倒到,摇摇欲坠。
……
宋芊璃再次接到了订机票的任务。
只是这一次,似乎一切都已经没了转机。宋芊璃订完机票后,照例跟楼郁霆汇报了下情况。
大概是因为元书怀孕的原因,楼郁霆每一次接听电话都在家。
所以宋芊璃说完后,楼郁霆没什么表示,但是元书跟宋芊璃说:“芊璃姐,我跟玑玑好歹姐妹一场,现在你们要离开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想麻烦你,再去找一次玑玑,替我问候她一声,拍张照片给我,就算她不记得我了,但让我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也好。我们已经有太久没见了,我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好,那我再去一趟医院。”
“谢谢你,芊璃姐。”
……
因为有元书的嘱托,宋芊璃改了自己的机票时间,没有选择跟莫寒宵一起走。
她在酒店大门口,看着莫寒宵坐上通往机场的车后,自己打车去了医院,直接去了易璟言的病房。
刚好有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宋芊璃便没敲门,走进去后看到虞玑正坐在易璟言的床沿,拉着易璟言的手。
虞玑没有发现宋芊璃的到来,自顾自地跟昏迷的易璟言说:“听说那位莫总已经走了,那我以后就可以不用叫你璟言了,我还是习惯叫你莫寒宵。毕竟,自从我失忆后,我唯一能记得,就只有这个名字,我不想连这个名字也忘了……”
宋芊璃听到这些,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568 《爱上你》72:你为什么叫他莫寒宵?
宋芊璃听到这些,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慌乱中,她想去扶住什么东西,结果反而碰倒了桌上的餐盒,发出哐当一声响。
虞玑一震,霍地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宋芊璃:“你们不是走了么?”
宋芊璃心口砰砰砰的狂跳,快速地整理了下情绪,明明想问好多问题,可是嘴巴张了张,一时竟没发出声音来。
她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易璟言,咽了咽口水才艰难地问虞玑:“虞小姐,你为什么叫他莫寒宵?”
虞玑张了张嘴,本想抵触宋芊璃,但心念一动,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叫他莫寒宵?”
宋芊璃整理了下思绪:“虞小姐,莫寒宵是我们莫总的名字,不是易璟言的名字。”
“……”虞玑深看了眼宋芊璃的眼睛,再开口时莫名有点紧张,“你们莫总,为什么叫莫寒宵。而易璟言,为什么又叫易璟言?”
宋芊璃奇怪地看了眼虞玑,本想如实告诉虞玑,可一想到连莫寒宵都不敢轻易在虞玑面前提起往事、更不敢让虞玑恢复记忆,所以她一时更不敢多说。
短暂的沉默过后,宋芊璃问虞玑:“虞小姐,你刚才说你自从失忆以后,唯一能记起的就只有莫寒宵这一个名字,是么?”
虞玑偏头看了眼床上的易璟言,强压着自己也莫名开始跳快的心脏,点头:“没错。”
得到肯定答复,宋芊璃没忍住,眼眶一涩,一下子就哭了。
虞玑看到她哭,怔住:“你……怎么了?”
宋芊璃赶紧擦了眼泪,用力地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也太心疼了……”
原来兜兜转转吃了这么多苦,莫寒宵和虞玑两个人都没有变。
宋芊璃没忍住,走上前去,将虞玑紧紧地抱住:“虞小姐,你真的很幸福也很幸运,真的。”
虞玑被她这样一说,明明知道有什么事情被证实了,可是她自己却完全摸不到头绪。
她几次开口问宋芊璃,宋芊璃都只是眼含泪花地摇头。
最后,宋芊璃擦干了眼泪,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转身出了病房,抖着手拿出手机,给莫寒宵打电话。
……
候机室里,助理恭敬又小心翼翼地提醒莫寒宵:“莫总,可以登机了。”
莫寒宵站起身来,长腿紧迈地往前走。
走到廊桥时,手机铃声响起。
莫寒宵连看都没看,直接将其挂断了。
不过才过了两秒,铃声再度响起。
莫寒宵看了眼屏幕上,在看到“宋芊璃”三个字的时候,反而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大约五秒钟后,助理的手机响起。
助理为难地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跟莫寒宵请示:“莫总,说不定宋秘书长有什么急事要找您呢,要不接一下?”
莫寒宵轻嗤了声:“能有什么急事?不外乎是元书一心向着虞玑,现在知道我要离开了,又故技重施,让宋芊璃玩儿个把戏让我留下。”
顿了下,莫寒宵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上飞机了,手机全关了吧。”
助理以及其他几人,自然乖乖听命。
等到他们关掉手机,再抬头去看的时候,莫寒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飞机舱门里了。
……
这边,宋芊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看了眼时间,知道莫寒宵他们肯定是已经上了飞机了,便转而将电话打给了元书。
元书听完情况后,倒是很冷静:“就算三哥飞回国了,还是可以再飞过去的。现在的关键是,芊璃姐你得好好守着玑玑,别等莫三哥知道消息飞回去以后,易璟言那个人渣又带着玑玑消失了。”
宋芊璃默了下:“元小姐,易璟言在这边也是有势力的,现在莫总走了,我一个人恐怕是没能力阻止什么的。要是易璟言醒过来,我恐怕连自保都难。”
楼郁霆在旁边插话:“小书,封勤会听你的话的。”
元书似乎考虑了下:“芊璃姐,你别怕。我现在就让楼郁霆和钟离哥过来陪你。你只要坚持十几个小时就好了。”她恨不得自己能赶过来,可她现在已经孕八个月了,已经不适合再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
宋芊璃还是不敢答应,毕竟她全程目睹了莫寒宵的不易,害怕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导致莫寒宵和虞玑再生波折。
宋芊璃看了眼远处正朝自己走过来的虞玑,压低声音匆忙道:“元小姐,要不你还是试着联系下封勤?”
没等到元书的回复,宋芊璃就挂断了电话,装作如常地跟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虞玑笑了笑:“虞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虞玑看了眼宋芊璃手里握着的手机:“你以前也认识我。”
不是疑问句。
“我……莫总认识虞小姐,我自然也是认识的。”宋芊璃斟酌用词,“不过在这之前,我只见过你一次,对你的其他状况都不清楚。”
许是对于以前的经历太过渴求,虞玑难得清醒且敏锐,立刻追问:“宋小姐,我只问了你认不认识我,你解释那么多干嘛呀?”
“……”宋芊璃的眸光闪烁了下,笑,“我的职业是秘书、是助理,出于职业习惯,所以说话做事都习惯周密,而不是等人问一句才答一句。”
虞玑挑不出她话里的错处,有些失望地哦了声。
“虞小姐,你穿的太少了,要不回去加件外套吧?”宋芊璃担心忧虑得、连虞玑的身体也得兼顾了。在莫寒宵赶回来之前,她不敢让虞玑出任何纰漏。
“你很关心我?”虞玑突然问。
宋芊璃心里有事,没留神,下意识地回答:“我当然很关心你,因为莫总他很在乎你。”
“他为什么在乎我?”虞玑立刻追问。
“因为你是他……”宋芊璃陡然打住,这才意识到虞玑给她布置了一个语言陷阱。
她可不敢把事情捅破,要是虞玑情绪出了问题,她担不起责任。
她沉默了下,不动声色地道:“你是他特意嘱咐我要照顾的人,虽然我不知道莫总的意图是什么,但是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569 《爱上你》73: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元书的人?
虞玑还想再问什么,可是看宋芊璃的样子,似乎是绝不会再告诉她,她便也不再问。
可是这种明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死活不能清楚知道的感觉快要把她折磨死了。
她转身朝病房走,突然想起她之前一直因为怕愧对易璟言而刻意忽略掉的事情。比如那位莫总每天给她送饭、逼她吃饭,比如那位莫总非要替她穿鞋,在比如那位莫总每一次看她的眼神。
而现在那位莫总离开了,是因为什么呢?
好像是因为那天她死命护住易璟言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同前一次一模一样的是,明明那位莫总已经愤怒得快要爆炸了,可她一求他,他便乖乖地离开了……现在回想起来,易璟言所说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有逻辑问题、而那位莫总早已经透露出太多端倪。
她很不想也不愿意怀疑易璟言,可是这一刻,她开始怀疑,易璟言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所以回到病房以后,虞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看着这个自己认识了、依靠了两年的男人,突然觉得异常的陌生。
但想来想去,她又想,她毕竟是失忆了,而且脑子不好使,易璟言不管叫什么名字,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但他照顾了她两年,而那位莫总,毕竟才出现不到一个月。所以,她应该等易璟言醒来,至少给易璟言一个解释的机会。
……
宋芊璃不敢离开医院,但也不可能总站在走廊里或者坐在休息室里,所以她装病,要了一个病房暂住。
夜里的时候,很意外地,虞玑竟然过来,提出要给她同睡。她给出的理由是睡沙发睡得有些经受不住了。宋芊璃自然乐得高兴,没去深究原因。
所以第二天一早,易璟言醒过来的时候,虞玑并没有在病房中。
因为莫寒宵已经放弃了,所以易璟言身边的佣人也开始来医院照顾易璟言,其中的dora还亲自做了食物带过来。
见易璟言醒过来,dora赶紧扶着他坐起来,并跟易璟言汇报说莫寒宵一帮人已经离开了。
易璟言将病房里扫视了圈,骤然失色:“玑玑呢?!”
dora赶紧安抚汇报:“太太没走,就在隔壁病房睡觉呢。先生,你先吃点东西吧,我去把太太叫过来。”
易璟言松了口气,下一瞬又紧张道:“玑玑生病了?”
dora不知道宋芊璃的身份,如实汇报:“太太跟一个中国女人似乎走得很近,所以昨晚我们过来后,她就去那中国女人的病房睡了。”
易璟言拧眉:“什么中国女人?叫过来给我看看。”
“好,先生。”
dora都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易璟言:“先生,太太已经大半个月没吃那药了,是不是继续给她吃着?”
“吃。”
“好的,先生。”
就在dora准备出去的时候,易璟言叫住她:“算了,你们过来扶我,还是我自己过去看比较放心。”
……
宋芊璃醒过来的时候,摸了摸身边,发现没人后立刻惊坐而起。
虞玑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从椅子上站起来,柔声笑说:“我没走呢,你别这么紧张。”
宋芊璃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现在几点了,虞小姐?”
“别叫我虞小姐了,跟莫…跟易璟言一样叫我玑玑就可以了。”虞玑走到床边坐下,“现在是早上,你饿了没,咱们一起叫饭进来吃吧?”
宋芊璃自从暗恋上钟离被拒绝,后来全心全意做女强人后,就基本失去了姑娘家的那些小心思。但虞玑似乎很高兴,像是已经把她当成小闺蜜了,很想要跟她一起享受下小闺蜜一起吃饭聊天一起睡觉的感觉。
想想,虞玑也挺可怜。失忆了不说,常年还被易璟言变相地软禁着,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宋芊璃也不忍心拒绝,下床后一边扎头发一边笑问她:“你想吃什么?我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虞玑抿了抿唇,满眼憧憬地道:“你平时都吃些什么,我跟你一样就好啦。哎,你手上的指甲油颜色好美,真好看。”
宋芊璃一愣,看了眼自己平时都不会注意的指甲,又看了眼虞玑那修剪得齐整的、什么都没涂的指甲,心口一软,转身从自己包包里拿出一瓶指甲油,并招呼虞玑:“你过来坐,把手搭在桌子上,我给你涂啊。”
虞玑眉眼一亮,犹豫了下还是乖乖地坐过去,按照要求把手搭在桌子上。
宋芊璃捏住虞玑那纤细柔弱无骨的手指,一边给她涂指甲油一边尽可能地跟她聊天:“我以前都是在外面做指甲的,后来工作太忙自己又爱美,所以就自己研究了下,慢慢地自己买回来的指甲油也能涂得很漂亮了。”
虞玑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眼巴巴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那你也是自己化妆吗?我昨天看见你箱子里的口红了,那一管一管的,看起来特别漂亮,涂在你嘴唇上,也很美。”
宋芊璃眼圈一涩,随即继续给她涂:“我是因为长得不够漂亮,才需要化妆啊。可是虞小姐,你已经非常非常美了,不需要再靠化妆来修饰了,就跟元小姐一样。”
“元小姐?”虞玑眨眨眼睛,看着宋芊璃。
宋芊璃只当做没听见。
虞玑等了下,又趴回去,轻声道:“总觉得元小姐这个称呼很耳熟呢。”
宋芊璃扯唇笑了下,心脏却像是快要跳出来了。
好在,虞玑很快就安静下去了。
宋芊璃还以为虞玑的注意力已经被指甲油给完全吸引住了,哪知道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她突然又问:“芊璃姐,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元……元……元书的人啊?”
宋芊璃手一抖,指甲油直接偏在了虞玑的手指上。
虞玑却很兴奋,抓着宋芊璃的手追问:“我真的认识一个叫元书的人对不对?一定是的!哎,芊璃姐,元书她是我什么人啊?是我表姐?表妹?或者是我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啊,我突然觉得她就是我特别重要特别在乎的朋友。因为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就莫名觉得很温暖……”
570 《爱上你》74:玑玑,过来,跟我回去,乖。
宋芊璃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为虞玑终于连元书都记起来了而高兴,但另一方面又害怕她突然恢复记忆、而她却完全没办法应对。
莫寒宵、楼郁霆、翟胤北都是一个性子,对自己的女人那是护得要死,别人缺胳膊断腿都是小事,他们的各自的女人掉滴眼泪都可以毁灭地球。作为平凡人,宋芊璃很多时候完全不理解这类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样的。
“芊璃姐?”
“怎么了,元小姐?”宋芊璃恍然回神,但一看到面前的人是虞玑,又咬唇、只觉失言。
她最近都被弄得精神恍惚了。可怜她一个单身女狗,却天天被这几对的爱情虐的个死去活来。
“芊璃姐……元书也是这么叫你的,对不对?”虞玑显得更兴奋了,满眼憧憬直冒星星,“原来我过去还有一个这样的好朋友么?”
宋芊璃无从否认,只得点头:“嗯,她确实是你……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虞玑抿了抿唇,朝宋芊璃眯起眼睛:“那她比我漂亮还是没我漂亮啊?”
“……噗。”果然是姑娘家的本性啊,宋芊璃忍不住笑出声。
虞玑抓住宋芊璃的手臂,假装恶狠狠地威胁道,“芊璃姐,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哈!”
宋芊璃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下:“你俩完全是不同的风格,她是仙气飘飘的类型,可你更像是深冬雪景里走出来的精灵,没办法比较的。”
虞玑迫不及待了:“那你有她的照片么?快给我看看!”
宋芊璃其实是有的。她的手机屏保上,便是楼郁霆和元书去年举办婚礼时拍得一组婚纱照。不过是一家三口的婚纱照。绵绵穿着梦幻的白纱裙,被楼郁霆和元书抱在中间。
他们的婚纱照一被放出来,因为太过养眼,公司上下的人沸腾了好几天,有好些人拿来当电脑桌面亦或手机屏保。
而宋芊璃选择的这一张,是因为在楼郁霆侧后方,站着……笑容灿烂的钟离。
“芊璃姐?你又走神?”
宋芊璃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正准备说话,病房的人被人大力推开,门板撞得哐当一响。
宋芊璃立刻站起身,将虞玑护在了自己身后。
虞玑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宋芊璃,在那一刻说不出的感动。
而宋芊璃看见一位人高马大的德国女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下一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德国女人侧身让开,脑袋上还绑着绷带的易璟言出现在宋芊璃和虞玑的视野里。
易璟言一边按着胸口慢慢地往里走,一边笑着跟虞玑道:“玑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找了好半天。来,过来,跟我回去。”
宋芊璃赶紧转过头,冲虞玑摇了摇头。
虞玑微微眯起眼睛:“芊璃姐,你反对我跟他回去,是觉得他会伤害我么?”
宋芊璃抿住唇,不说话,但仍旧以母鸡护崽般的姿态将虞玑护在身后。
虞玑心底越发地疑惑,也就静静地站着没动。
易璟言看到虞玑这样,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就有些狰狞了,连语气也开始森冷了。
“玑玑,怎么躲着不出来?是不是这个才刚出现没几天的女人跟你说了什么,啊?”
虞玑垂了垂眸,再抬眸的时候她往旁边走了步以便与易璟言对视。
易璟言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变了,声音也开始温柔:“玑玑,过来,跟我回去,乖。”
“璟言。”虞玑捏着拳积攒勇气,“你很怕她跟我说什么吗?你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我知道的,对么?”
“我怕?呵呵……玑玑,你在说什么呢?”易璟言又往前走了几步,朝虞玑伸出手,“玑玑,你一直被我保护的太好,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险恶,我只怕你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带坏了而已。乖,把手给我。”
说完,易璟言拧了下眉,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很痛苦的模样。但,他仍旧坚持伸着手。
虞玑到底只是怀疑,此刻见易璟言这样,心下终归不忍,犹疑了下还是将手递向他。
“虞小姐,你不要跟他走!”隔在两人中间的宋芊璃心里一急,一把就将虞玑的手给挥开了。
易璟言本就心虚至极,好不容易才哄得虞玑伸手过来,此刻被宋芊璃横加阻挠,一时气急,猛地上前一步,扣住宋芊璃的肩膀、将她往旁边狠狠一甩!
猝不及防的宋芊璃被甩出去,摔倒的时候将桌子上的水杯餐盒碰倒一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其中一杯水还砸在了她身上!
“芊璃姐!”虞玑冲过去就想要扶起宋芊璃,可是手腕在下一瞬,就被易璟言给狠狠扣住了。
虞玑不可置信地看着易璟言,易璟言吞了吞喉管,急忙扯出一丝笑来:“玑玑,别相信她,你跟我回去,我现在就带着你离开。”
“易璟言,你放开我!”虞玑用力地将手从易璟言掌心抽了出来,力道之大,让易璟言都怔愣了下。
虞玑失望地看了眼易璟言,转身将宋芊璃扶了起来。
易璟言给旁边的dora使了个眼色,dora立刻上前,粗胳膊一挥便又将宋芊璃挥到了一边。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拽着虞玑的小细胳膊,往自己身边使劲一扯,根本一个字都不说,拽着虞玑就往外面走。
宋芊璃也知道自己现在冲上去阻拦不理智,可是她一想到好不容易解开误会的莫寒宵和虞玑要就此分离,她只得再度狼狈地冲上前去:“易璟言,你没资格带虞小姐走,你……”
易璟言再度失控,一脚便踹在了宋芊璃的腿上。这是对男人动手的招式,宋芊璃当即跪痛得跪了下去。
“芊璃姐……”虞玑死死地咬住唇,一瞬不瞬地看着易璟言。
易璟言也知道自己经营了一两年的形象毁之一旦,再装也装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玑玑,跟我走。不然我弄死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
面对这样的威胁,宋芊璃不怕,那是假的,可是她仍旧朝虞玑摇了摇头。
照理说,当你突然发现身边最亲近的人变成禽兽、露出狰狞的一面,你一定会震惊而且失望难过得厉害,但是这一刻,虞玑意外地冷静,就只是冷冷地看着易璟言。
571 《爱上你》75:所以说,你真的一直在骗我。
易璟言从没有在虞玑的眼睛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一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无措之下,易璟言舍不得动虞玑,只好一把拽住宋芊璃的头发:“玑玑,告诉我你的选择,告诉我!”
虞玑看着宋芊璃的痛得眼睛都红了的样子,默不吭声地朝易璟言走过去。
易璟言松了口气,一把扔开宋芊璃,扣住虞玑的手腕就将她带出了病房。
虞玑也没挣扎,只是在走出病房的时候,她弯腰捡了一瓶宋芊璃的指甲油,转头看了眼宋芊璃,并朝她抿唇笑了下说:“芊璃姐,指甲油很漂亮,我很喜欢。”
宋芊璃疼得还没缓过来,视线都被泪水模糊。她还没看清虞玑的那个笑容,虞玑就已经被易璟言带走了。
她想追出去,却被那个人高马大的女佣一只手就给推了回来。
宋芊璃强自冷静下来,赶紧摔上病房门,返身打电话。
楼郁霆和钟离都关机了,大概真的已经按照元书的吩咐在赶过来的路上了。这让宋芊璃的心稍稍松缓了点。
她最后打给了元书,将情况很快地说明了下。
元书联系了封勤。
……
虞玑任由着易璟言将自己拖回他的病房,看着他明显慌张地将病房门反锁。
而易璟言关完门后,不小心对上虞玑的目光,突然就有些后悔。
这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这种情况下的单独相处以及两人之间的死寂气氛,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飞快地错开视线,埋着头拉着虞玑在沙发上坐下后,便立刻将虞玑的手松开,转过身去,拿倒水喝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平复自己。
虞玑就等着他喝完,尽管他倒水、喝水的一连串动作用了快十分钟。
见易璟言一连灌了好几杯水后终于放下杯子,虞玑淡声开口:“你要是喝完了,咱们谈一下吧。”
易璟言的心一抖,背对着虞玑强颜欢笑:“玑玑,接下来你想去哪儿?以前你说你喜欢雪,所以我带着你搬到这里来。可是看了快两年的雪景,你也累了吧?要不咱们再换个国家?去气候温暖的地方怎么样?我带你去看看阳光下的鲜花,看看绿草地。哦,我想起来了,倒是真……”
“易璟言,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虞玑顿了下,特别讽刺地笑了下,“两年了,你说到底是我太笨了,还是你伪装得太完美呢?”
“玑玑……”易璟言的喉结滚了下,却不敢转过身,“你也知道,我受伤了,而且伤的是脑袋。我知道我今天的行为失控了,对女人动手更上不了台面。可是玑玑,我是太害怕了,害怕别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我……”
“害怕别人把我身边抢走,所以不惜一直欺骗我么?”虞玑特别冷静第掐断他的话。
易璟言陡然转过身:“我那是逼不得已的,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所以说,你真的一直在骗我。”尽管这几天越来越多猜疑,但得到易璟言的亲口证实以后,虞玑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巧舌如簧的易璟言一时哑口,默了默后干巴巴地说了句:“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也许不明白,但你终究会明白的。”
说完,他转身冲病房门外:“dora!进来!”
dora很快带着人进来,飞快地扫了眼易璟言和虞玑后,恭敬地问易璟言:“先生,车子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
“很好。”身上还穿着病服的易璟言走过来,扣住虞玑的手腕儿不由分说的就将她往门外拉。
虞玑挣扎:“要走你自己走!易璟言,你别碰我!”
易璟言心里没来由地慌,没心思跟虞玑多说,只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道:“你乖一点,不然我让人弄死隔壁病房那女的,懂我的意思么,玑玑?”
“你明明很怕那个莫总,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难道还要搭一条人命在身上给自己添麻烦么?”虞玑脑子转的飞快,顿了顿又说,“你自己走吧,别再带我了,免得拖累了你。”
这两句话,让易璟言微微怔了下,转头来看虞玑: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易璟言早已习惯了虞玑软萌迷糊的模样,现在的虞玑,让他觉得陌生而又恐慌。
他一时想不到办法来挽救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只得继续威胁她:“玑玑,如果你不乖乖地跟我走,或者在跟我逃走的路上弄出什么动静,威胁到我们的离开,你该相信我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你也知道,那位莫总和他的人全都已经走了,不在这里了。没有人会再来找你,也没有人会去帮宋芊璃。你,不要挑战一个穷途末路的人的耐心,好不好?”
虞玑腿一软,往后退了步,脑子一直回荡的是:那位莫总已经走了,没有人会再来找你了。
突然觉得心口闷痛,像是喘不过气来了。好像是在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她已经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最重要的东西。
……
虞玑最终还是被易璟言带上了车。
因为在进医院以前,易璟言本就打算逃离,所以连东西都不用收拾,从医院启程后,易璟言一直让dora加速。
虞玑不知道易璟言的目的地是哪儿,而且她很少在白天出这么远的远门。
她捏着宋芊璃的那瓶指甲油,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那绵延千里的雪景。
那么寂静、又那么苍茫,地表所有的植物和建筑似乎全都被覆盖住了,让人看不清它们原来的样貌,也让人迷茫得寻不到方向。
就像此时此刻的她一样。
她的世界白茫茫一片、没有过去、看不到未来。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已经在她心理崩塌,而过往的记忆和故人却还没找回来。或者说,让她最难过的是,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把那位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故人给搞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位莫总,一定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故人吧?
可他走了。
而现在她也走了。
两人的生命线在医院短暂的交汇后,怕是要永远背道而驰了,再不会相见。
可是心底还是存了那么点期望,期望他还会来找她。
可是要怎么找呢?世界这么大呢。
旁边,易璟言在跟dora布置线路,让dora避开人多的地方,往更人烟罕至的那条路开。因为易璟言推测,若是有人追上来,一定以为他们会乘坐交通工具出国。
大约十分钟以后,dora在一个分岔路口选择了那条看起来很破旧的小路。
虞玑开窗透风,将那瓶指甲油给扔了出去。
572 《爱上你》76:却唯独记得我的名字?
易璟言狐疑地望了她一眼:“玑玑,你干什么?”
“那瓶指甲油,是芊璃姐的。”虞玑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涂了指甲油的手,“既然我们都要走了,我不想再留着了,免得看了伤心。”
易璟言对虞玑是真心的,此刻见她这样,也是真心心疼,遂捉住她的手:“一瓶指甲油而已,你要是喜欢,等到地方了,我再给你买,啊?”
虞玑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易璟言嘴唇一动,本还想说什么,但害怕虞玑又问出什么让他不好回答的问题,便答应了,只催促dora再开快点。
……
莫寒宵刚刚睡着,空姐便开始过来提醒大家收起桌板、准备降落。
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莫寒宵费力地睁开眼睛,越发地疲惫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了,确实也该到了。
大约40分钟后,莫寒宵坐进早已等候多时的车里。
一抬眼,在看到车里坐着的人后,莫寒宵一边关车门一边拧眉:“你怎么来了?”
顿了下,他吩咐司机:“直接回公司。”
“莫三哥。”元书习惯性地按着自己的肚子,犹豫了下才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如果是跟她有关的,你不必再说了。”莫寒宵眯了眼前座的司机,“怎么,我现在差遣不动你们了。”
司机咽了咽口水,赶紧开车。
“……还是别开了,等会再倒回来,挺麻烦的。反正楼郁霆和钟离哥都已经快要落地德国了。”
听元书这么说,莫寒宵手指微收,但仍旧没说话,反而闭目养神。
他看起来,是真的已经心力交瘁了。
元书都不忍心再开口,哪怕她将要说的,算是一个好消息。
犹豫了下,元书轻声说:“三哥,我知道我现在无论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可是玑玑她心里,真的只有你。”
“元书。虞玑并不是只有在我莫寒宵身边,才可以过得好。”莫寒宵默了下,声音突然之间暗哑疲惫下来,“别再说了,让我睡会儿。”
元书的确沉默了会儿:“三哥,你说一个人她如果失忆了,忘了自己的家乡忘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忘掉了自己曾经的孩子、忘记了一切的一切,但她却唯独没有忘记她那个男人的名字……是不是代表,她真的很爱很爱这个男人?爱得高于亲人高于骨肉、甚至高于她自己?”
莫寒宵缓缓睁开眼睛,情绪却并没有多大变化。
他略勾了勾唇:“很感人。所以呢,你想说虞玑忘了一切、却唯独记得我的名字?”
元书正准备说话,莫寒宵突然偏头看她,他唇角笑意更深更冷:“那又如何?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身边将近一个月她都毫无感觉,我告诉她我是莫寒宵,她就能马上爱上我了,你是这个意思?”
元书一时竟哑口无言:看来莫寒宵,是真的被伤透了。
“但是莫三哥,芊璃姐来电话说,玑玑她是把易璟言当成你了,所以她才会那么护着易璟言,所以才会处处拒绝你甚至伤害你。玑玑她失忆了,醒来后身边只有易璟言,她是不知情的。三哥,你让司机先停车,好不好?”
在说这些的时候,元书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以为,莫寒宵会欣喜若狂的。
但莫寒宵出奇地平静甚至表情寡漠。更甚方才。
元书忍不住轻轻出声:“莫三哥,如果玑玑只是因为失忆被骗了,你可不可以为了她再去一次德国,为了她再试一次?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对你提这样的要求也很自私,可是莫三哥,阴差阳错那么多次,眼看真相揭开,你不去,你自己也会遗憾的,不是么?”
莫寒宵还是没反应。
元书擅自做主,让本就开得很慢的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
元书推开车门下车,托着肚子绕到莫寒宵的一边,拉开车门:“三哥,我……求你。”
莫寒宵终于掀眸,眸色低暗地看了元书一眼。
一两秒后,他的腿似乎很艰难地动了下,再一两秒后,他下了车。
元书激动得忍不住湿了眼眶,回头看了眼机场:“这里不能调头,也许走回机场还会更快一点。只是这种路段,走路太危险了,要不还是……莫三哥!”
元书的话不过才说到一半,莫寒宵突然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了。
他的腿很长,一开始的速度很正常,就像在散步,可是不知不觉便越来越快。元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不知何时已经发足狂奔起来、与逆行的车流显得格格不入。
有一次,他的腿撞上一辆车的车头,他踉跄了下,差点跪倒在地。但是他的膝盖只在地上碰了下,他立刻撑地而起,站起身后比之前跑得更快了。
元书赶紧跟莫寒宵已经愣住的助理道:“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定好了机票!你赶紧拿着证件跟上去!别让莫三哥受伤了,他现在估计神智有点不清楚!”
助理啊了声,反应过来后才赶紧拿了证件,循着莫寒宵的路,一边跑一边高喊“莫总,你等等我啊!”,看着特别喜感。
元书忍不住笑了,不知道是被逗笑的,还是因为心里实在太过高兴。
……
虞玑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刚好在一栋看起来特别破旧古老的房子面前停下。
易璟言身上已经套了一件大衣,他替虞玑打开车门:“玑玑,咱们到了。”
虞玑默不吭声地下车,任由易璟言拉着自己往房子里走。
易璟言转身吩咐dora:“把车停远点,不要在这里留下痕迹。”
进了屋子,虞玑才发现,这房子虽然外表看起来像废弃的鬼屋,但是房子里面装修得还不错,也被人提前打扫过。只不过,房子的每一扇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给遮住了。大概是为了不让人看清这房间里面的灯光和情形。
易璟言按着虞玑在沙发上坐下,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虞玑身上,又笑着捏住她的手,搓了搓:“是不是冷坏了?”
看着他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努力粉饰太平的样子,虞玑问他:“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气候好点的地方么?这又是哪里?”
573 《爱上你》77:走,我送你去卧室。
易璟言摸了摸虞玑的脑袋:“这不是你一个姑娘该操心的。不过你放心,等我准备好了,立刻就会带你离开这里。相信我。”
虞玑扯唇笑了下,突然问他:“那我以后,是该叫你易璟言,还是像原来一样,叫你……莫寒宵呢?”
易璟言的神色一僵,还在死撑:“随你,只要你高兴,我无所谓。”
看着他坦然的样子,再想到之前的那位“莫总”,虞玑忍不住嘲讽地笑出声:“易璟言,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觉得这么恶心。”
“恶心吗?”易璟言摸了根烟处来,点燃后缓缓地吐着烟雾,倒是毫不在意地反劝虞玑,“你这两年根本没见几个人,所以容易放大自己的情绪。我这不过是正常人的表现,是你过度紧张了。不过没关系,我会陪你慢慢调节的。”
说着,易璟言想起什么,转身倒了杯水走到虞玑面前,摊开掌心将几颗白色的药丸递到虞玑面前:“玑玑,你该吃药了。”
虞玑也忍不住讥诮出声:“你觉得我还会再乖乖吃么?以前我一直以为是我身体不好你才给我吃药,事实其实是因为这药,我才越来越笨的吧?”
听到那个“笨”字,易璟言忍不住笑出声:“玑玑,你怎么这么可爱这么萌呢?叫我真是想放手都放不了。”
虞玑皱眉。
易璟言继续:“怪不得莫寒宵喜欢你喜欢得要死要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像我们这种家族出生的人,像是漂浮在下水沟里的逃亡者、到处都是肮脏的恶臭和不见天日的昏暗,唯一的目的就是挤掉对手、自己游过那狭窄的通道以便活下去。”
“而你呢,就像……像什么呢?像突然射进下水道里的一束阳光、还带着青草花朵的清香似的。我们这样的人见到阳光,自然是走不动路的,也自然容易被沉沦。尤其是像你一样,出身于干净的家庭,性子又单纯澄澈。你这双明亮的大眼睛啊,像是能溺死人似的。”
说着,易璟言抬手就要来摸虞玑的眼睛。
虞玑挥开他的手:“别碰我!你这个伪君子!”
易璟言的神色一下子就阴冷下去了:“我要不是真心爱你,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早就办了你无数次了!怎么,我的一番真心,换来的就是你现在的态度吗?!”
虞玑看着他狰狞的面孔,捏了捏拳,声音软下去:“易璟言,现在被我发现了,你就真的破罐子破摔了,就完全不介意我会怎么看待你了,对么?”
易璟言眼睛一眯,很快就又扯唇笑,声音蓦地就温柔下来:“来,你乖乖吃药,吃完了去睡一觉。”
为了不惹怒易璟言,虞玑顺从地将药给吃了。
易璟言满意地笑,捉着她的手将她往楼上带:“走,我送你去卧室。”
……
等易璟言出去以后,虞玑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很轻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她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了,哪知道窗帘后面,整个窗子都被人用木条钉上钉子给封死了!
“玑玑,别浪费力气了,好好睡觉,乖一点,啊?”易璟言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抱臂靠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虞玑。
虞玑看都没看他,转身就缩回宽大的床上了,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在那一刻,说不清楚的绝望。
她这一辈子,可能就要这样和易璟言过下去了。
……
钟离嘴里叼着根烟,提了提西裤裤腿后在路边蹲下来。
他仰头问宋芊璃:“你确定这是你的指甲油?”
宋芊璃原本很确定,被钟离一问,反而有些犹豫,只说:“我们目前没有其他线索了,倒不如就跟着指甲油这条路追下去。”
“嗯……说得有道理,那咱们继续。”钟离起身,率先往回走,不过他没有回之前和宋芊璃一起的那辆车,而是步子一转,上了封勤的车。
宋芊璃眼神一暗,随即释然地笑了笑,回了自己的那辆车。
而封勤看见钟离叼着根上车,嫌弃地皱了皱眉。
钟离叼着根烟,瞥了眼封勤:“怎么?现在能耐了,就这么嫌弃人?你小子是不是忘了,当年我俩住一起的时候,还同吃一根香蕉呢!”
听他说起往事,封勤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俊美完美的面部轮廓让人恍惚。
钟离恰好看到他微勾的嘴角,微愣了愣。
封勤在这时候转过头来,抬手摘掉了钟离薄唇间的香烟,降下车窗丢了出去,依旧惜字如金地道:“少抽。”
钟离的心跳莫名乱了下,回过神来后赶紧从封勤那皮肤白净毫无瑕疵的脸上错开视线,情不自禁地说了声:“卧/槽!”
赶紧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
……
虞玑在床上睡了会儿后,左想右想还是想尝试下。
她起身将自己的房间门反锁后,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找到了一盏很破旧的台灯,但她试了下,还是能用,并且亮光还挺强的。
她想了下,又把窗帘拉开,仔细地观察了下那些被并排定在一起的木条,在其中两个木条之间发现了一条缝隙。
她转身,翻箱倒柜地找了一把已经生锈的、一截很短很短的刀片出来,开始沿着那个缝隙一点一点地磨、一点一点削……到最后,好不容易磨到有大拇指粗的那么大一个缝隙后,她怕错过什么,赶紧把台灯插上,灯光调到最亮后对准那个那个拇指大小的缝隙。然后,她把窗帘又重新拉上,将屋子里的灯光全部都关完了。
这样一来,如果外面真的有人经过,注意到这破房子的灯光,应该会觉得奇怪吧。
可是第一晚,没人找过来。倒是易璟言来了两次她的房间,给她送药和饭。
第二晚的时候,虞玑在半夜爬起来,依旧将台灯的亮光对准那个小孔。
……
钟离已经开始焦躁了。
“哥,我们这条路都走到头了,再往下荒野一片,积雪完全没有车子经过的痕迹,你说我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楼郁霆靠着椅背:“莫老三大概还有多久到?”
“照理说应该快要赶过来了!”钟离按了按眉心,“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楼郁霆偏头看了眼车窗外浓黑的夜:“你也说这地方偏僻,能够藏身的房子其实也很少。用死办法吧,挨家挨户地敲门查。”
“……好。”
574 《爱上你》78:先松开她,咱们好好聊,如何?
钟离站在第十户人家的房门口的时候,莫寒宵来电话了。
莫寒宵没说话,钟离都觉得那股子冷气从电话里透出来了。
他讪笑了下:“三哥,你……你在哪儿呢?”
“我开车过来了。还没找到,是不是?”
“……是啊。不过我们正在找呢,总会找到的!”钟离顿了顿,“三哥,你进了咱们所在的区域后,就不要急着过来找我们了,就地开始查找蛛丝马迹吧,我们两面包抄,会更快。”
“好。”莫寒宵掐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
接连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和神经紧绷,此刻的他全靠强撑。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个人开着车行走在茫茫雪夜里,骨子深处都是浓重的疲惫感。
抬手捏了捏眉心,莫寒宵偏头,仔细地去观察车窗外的一应景色。
大约半小时后,就在莫寒宵实在有些撑不住的时候,他路过一所看起来废旧了很久、连生锈的大铁门都敞开着的房子,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检查一下,视线一晃,看到二楼窗口那束被夜色笼罩得已经有些朦胧的光亮,心脏莫名地突突跳了下。
莫寒宵赶紧踩了刹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口。
木质的门板都快要腐朽了。莫寒宵推了下,居然没推动。
一旦发现破绽,顿觉这整栋废旧的房子都透着古怪。
为了不打草惊蛇,莫寒宵用手机拍了张庭院的照片,用微信发给了楼郁霆。
楼郁霆以前被楼永恩送去当过兵、如果他之前经过过这儿,一看照片,肯定能马上想起来。
果然,两秒钟后,楼郁霆发了个ok过来。
多年的兄弟感情和默契,只需要一张照片当讯息,根本不需要多言。
发完照片后,莫寒宵静静地站在门口,等。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绝不能再冲动。如果易璟言人多势众而且有武器,他莫寒宵本事再大也抵挡不住。
……
屋子里,易璟言双脚搭在桌子上,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却被dora摇醒了。
dora示意易璟言不要出声,然后用手指了指房门口的方向。
易璟言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玄关处。
他掀开厚重的门帘,透过破旧的门板往外一看,一眼就看到了侧身靠在门柱上的莫寒宵。
易璟言冷勾了勾唇:妈/的,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dora看着易璟言疾步往楼上走:“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整天就知道问怎么办?!老子养你是做什么的?!”易璟言愤怒不已,但还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dora再不敢说话,举着手电微易璟言照亮。
易璟言强自冷静下来:“莫寒宵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否则他不可能站在门口不动!这样,你立刻打电话通知他们开车过来,你去把后门那辆用草遮掩起来的车清理出来,咱们用五分钟的时间从后门撤离!”
dora转身,易璟言进了虞玑的房间,拽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拖了起来。
虞玑刚刚睡着,迷迷糊糊地看了易璟言一眼,看见他的焦躁不安的面部心情时,顿时想起自己弄的那台灯,于是有些心虚地问:“易璟言,你怎么了?”
“别紧张。”易璟言一边往虞玑身上套大衣一边笑,“别紧张,只是事情安排妥当了,我迫不及待地想带你离开。”
虞玑狐疑地看了眼易璟言,易璟言没有跟她对视,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牵着虞玑的手往楼下走。
虞玑因为这两天又开始吃药,加上刚醒,意识本就模糊,被易璟言一拉,一脚踩空,尖叫了声,差点摔下楼去!
易璟言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压低声音吼道:“玑玑,别吵!”
虞玑惊魂未定,但一看到易璟言似乎很担心地往门口看了眼,突然就明白了。
一定是有人找过来了!
不管那个人是她所希望的人还是易璟言其他的仇家,总之,是机会!
等易璟言放开自己的嘴巴、并把自己继续往楼下带的时候,虞玑经过一张椅子旁边的时候,装作不小心,又尖叫了声,摔下去的时候还“不小心”带倒了椅子和桌子边缘的一个玻璃水杯,发出砰地几声闷响!
易璟言的太阳穴突突一跳,提着虞玑的胳膊就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他没说话,喘着粗气瞪了虞玑一眼后,这次干脆捂着虞玑的嘴巴,半扯半抱地带着她往后门而去!
虞玑被易璟言弄得好疼,一张小脸煞白,可是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在那一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感觉到,那位莫总、那位真正的莫寒宵,就站在门外!
可是他到底听到了吗?他察觉到了吗?
会不会这一次,他们还是错过了,她终究要被易璟言给带走?
深刻绝望又满怀期冀,狠狠地压榨着虞玑的心。
而这边,dora已经拉开车门:“先生,快上车!”
易璟言哼笑一声,抱着虞玑就要将她往车里塞。
虞玑不断地摇头,手指死死地扣着车门,一双脚也竭尽全力地蹬在地上,死活都不上车!
易璟言气急攻心,生怕再搞下去就失去了逃走的机会,扬起手就想直接把虞玑敲晕。
可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落下,手腕就突然被人扣住了。
易璟言喉结一滚,缓缓地转过头去。
面容憔悴、胡茬长满下巴的莫寒宵,正单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看起来明明颓靡不堪且还笑着,可眼睛里的那股子阴戾肃杀之气,让易璟言的心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莫寒宵,用下巴划了划虞玑,淡笑着跟他“商量”:“先松开她,咱们好好聊,如何?”
“好好聊……”易璟言将虞玑的胳膊拽得更紧,也若无其事地笑,“堂哥,你骗三岁小孩呢?你的手段有多毒辣,我又不是不知道。特别是这种情况下,你说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会好好聊呢?”
莫寒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反问:“所以,你已经堕落到要用一个你声称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来充当你的保护伞?”
575 《爱上你》79:你好好对她。
“你看看你,真会说笑!”易璟言将自己的手从莫寒宵掌心抽出来,身体也堵在虞玑和莫寒宵之间,扯着嘴唇无赖地笑,“这叫机变,懂不懂?我又没伤害玑玑……玑玑,你说是吧?”
虞玑此刻,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易璟言在说什么。甚至易璟言捏在她手臂上的手指那么用力,她都丝毫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只是目不转睛地、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个明明离开了却又奇迹般地在这个绝望的深夜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原来这个男人才是莫寒宵啊。原来她即便是失忆了也唯一记得的名字,是属于这个男人的啊。可是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她却像个眼睛瞎了心也盲了的废物一样,为了易璟言而一次又一次地伤他的心。他,很难过吧?
可即便是她三番五次的伤他,他仍旧回来了。为了她回来了。
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虞玑的心便揪得好痛好痛,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看着莫寒宵,哭出声音来。
易璟言怔住。
连一直没有正眼去看虞玑的莫寒宵,也微微愣住。但他仍旧没去看虞玑,目光仍旧落在易璟言脸上,看起来亲和的笑着:“璟言,咱们别让场面弄得太难看了,嗯?”
易璟言根本没听莫寒宵说什么,只是被虞玑的眼泪刺痛,顿时就狂躁起来。
他冷冷地看向一边的dora:“愣着干什么?!帮太太上车!”
dora连忙过来拽住虞玑的手臂,比易璟言粗鲁一百倍地将虞玑往车里塞!
莫寒宵眼眶一红,在易璟言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挥起长腿,一脚便将身材高大魁梧的dora给踹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猛地拽住虞玑的手臂,想要将她护到自己身边!
可拽到一半,他听到虞玑闷哼了声,便连忙停住了所有动作。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易璟言将虞玑的另一只胳膊给拽住了。
易璟言咧开嘴,笑得一口白牙森森:“堂哥,跑到我的地盘上抢我的女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哈!”
说着,他从已经爬起来的dora手上接过一把匕首,状似不经意地在虞玑的袖口上慢慢地擦拭着刀锋:“我的人还有两分钟就到。莫寒宵,你要是够聪明,现在就给我滚!不然到时候刀枪无眼,别怪我不顾及兄弟情分。”
莫寒宵死死地盯着虞玑手腕儿边上的那把匕首,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再不敢轻举妄动。不管是几年以前、还是现在,虞玑永远是他的软肋。
易璟言看着莫寒宵神经紧绷的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朝他努了努嘴:“来,把我玑玑的手放开,乖乖的,抓紧时间。”
莫寒宵的身体都隐忍得微微颤抖,纵使有一万种方式让易璟言死无葬身之地,可易璟言只用一种,就轻易地困住了他。
见莫寒宵还不肯放手,易璟言捏着那把匕首,对准虞玑的手腕,慢慢地往下压。虽然他自己的手也在抖,可是为了逼迫莫寒宵,刀口还是割开了虞玑的皮肤。
那一滴血顺着洁白的手腕滚下去的时候,莫寒宵立刻就将虞玑的手给放开了。
易璟言也急忙收了匕首,抬头去看虞玑,恰好对上虞玑的目光。
那种目光易璟言无法形容,可是易璟言知道,他在虞玑心里的位置,彻彻底底的坍塌下去了。
可是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他错开视线,再次将虞玑往车子里推。
也是这时候,莫寒宵蓄着这个空隙,猛地夺过易璟言手里的匕首,同时脚下一个勾扫,直接将易璟言给掀翻在地!
易璟言虽然受了伤,可到底是穷途末路,在下一瞬就反应过来,大叫了声“dora”后,抬手就抱住了莫寒宵的一只脚!
莫寒宵那一下,没将脚抽出去,dora不知道从哪儿操出一根棒球棍,从背后、对准莫寒宵的后脑勺就敲了下去!
莫寒宵那时候的注意力几乎全都在已经被塞进车里的虞玑身上,对此猝不及防,被敲后身体一晃,被易璟言顺势就给拖倒在地!打斗反击时,那把匕首,远远地摔落出去,谁也没注意到。
训练有素的dora抡起棒球棍又是一棍,狠狠地敲在莫寒宵的脊背上!
而这时,易璟言的其他四个部下纷纷赶来,在分秒间就齐齐地压过来,将莫寒宵的双手双脚和身体死死压住,势单力薄的莫寒宵,几乎再也动弹不得!
易璟言哼笑一声,撑着地站起身来,一边抹嘴角的血一边走到莫寒宵脑袋边上。
他抬起一只脚,用皮鞋鞋底踩住莫寒宵的脑袋,用力地碾压了下,随后蹲下去:“哎哟我的堂哥、我的继承人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你也有今天?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可见上天是公平的!”
莫寒宵脸上没有半点狼狈之情,反而一如既往地勾唇懒笑,“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
易璟言正准备说话,dora提醒他:“先生,别跟他废话了,解决了他,咱们赶路要紧!”
“那倒是。我这位哥哥肯定叫了帮手过来,拖晚了,只会对我们不利。”易璟言朝dora伸出手,“手枪给我。我这位哥哥生来就尊贵,还是由我来亲自送他上路,方显兄弟情深嘛。”
dora毫不犹豫地递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易璟言接过,还做作地调整了下姿势,才将枪口对准莫寒宵的脑袋。
他再不笑了,一字一句地说:“哥哥哎,你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是你欺人太甚!”
莫寒宵听到易璟言开保险的声音,那一刻竟意外地平静。只是他刚才因为负气,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眼他一直爱着、又差点放弃了的那个清澈软萌、如他生命中的阳光般的姑娘。
所以尽管脑袋被两个大汉按着,莫寒宵还是努力地转过头,想要去看一看车里坐着的虞玑。
可他距离车子太近了,脑袋又被按在地上,除了能看到车轮,什么也看不到。
他扯唇苦涩一笑,认命地闭上眼睛前,对易璟言说:“你好好对她。”
576 《爱上你》80: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可下一刻,虞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易璟言,我跟你走,你放了他,放了…莫寒宵。”
莫寒宵猛地睁开眼睛,想要去看,却只能看到虞玑的一双脚、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来。
而易璟言看见虞玑横在她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匕首,强扯出抹笑意:“玑玑,别拿这种事胡闹。”
虞玑没再看莫寒宵,眼神坚定而又悲凉地走到易璟言身边,重复自己的诉求:“放了他,我跟你走。”
“玑玑,你当然会跟我走,但是……”易璟言低头去看莫寒宵,“但是他不死,我们就走不了!”
“易璟言!”虞玑见易璟言似乎真的想动手,咬牙将匕首往下压,一阵尖锐的疼痛过后,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有液体往下流。
易璟言厉声暴喝:玑玑,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虞玑的眼泪混合着血珠往下滚,“易璟言,我求你,你让你的人放了莫寒宵,放了他。”
易璟言原本也没下定决心真的杀了莫寒宵,可是眼下虞玑如此,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非但没有要放莫寒宵的意思,反而将枪口往他脑袋上狠狠一戳!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就这么重要?!你宁愿自己死也要保全他?!”易璟言面部狰狞,声音嘶哑而恐怖,他瞪着虞玑,“我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为了留住你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虞玑再没跟他废话,只是又将匕首往下压了分。血珠成细线。往下流。
“你把匕首放下!否则我真的杀了他!”
“好啊。既然你要杀他,我就跟他一起死好了。到时候得到两具尸体,你一定会更高兴的,对不对,易璟言?”虞玑笑了笑,做出一个将匕首握得更紧的动作,然后往自己的脖子骤然刺去!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易璟言大吼出声,也顾不得制服莫寒宵了,向虞玑紧走两步,一双手臂做出紧张至极的下压动作。
虞玑停下动作,心跳快得她自己脑袋里都嗡嗡作响。刚才那一刻,她是真的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现在倒后怕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易璟言,怒目圆睁的一双眼眸猩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还隐隐泛着水光。
他的眸光闪烁了下,哑声道:“玑玑,把匕首给我。”
“你先放他走。”
易璟言沉默了下:“放他走可以,但你先到我身边来。”
“好。”虞玑走到易璟言身边,靠着他站着,也提出要求,“等他走了,我再把匕首给你。”
“……”易璟言朝dora使个眼色,“全都松开他。”
四个大汉刚将手松开,莫寒宵便撑地而起,率先去看虞玑,一眼便看到她脖子上的血迹。
喉结艰涩地一滚,他眼眶一下子便湿了,却什么都没说。
楼郁霆他们,还没来。
而易璟言这边,总共有两把手枪,还有数根棒球棍以及后备箱可能的数把砍刀。
硬拼,是绝对的犯蠢。
可不拼……
莫寒宵看了眼虞玑那柄还架在脖子边缘的匕首,嘴唇动了动,朝易璟言笑:“不是要带她走么?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易璟言冷笑了声:莫寒宵不死,他易璟言这辈子难道要一直逃亡,又能逃得到哪儿去?
如果说之前是虚张声势,那么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所以他又看了dora一眼,dora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反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
dora站在莫寒宵身后,所以没有看到dora的动作,可是虞玑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电光石火之间,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那一刻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活动,总值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原本横在自己脖子边上的那把匕首,已经插进了易璟言的腹部。
她呆呆地看着那红色温热的液体顺着刀柄流过来、染红她的手指,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寂静无声了。
直到一两秒后,易璟言身子一弓,向后踉跄了步,虞玑才陡然抬头去看他的脸。
易璟言的嘴巴张着,眼睛里全是震惊、痛苦和不可置信。他那么近的看着虞玑。
虞玑突然想起跟易璟言在一起的这两年,眼泪便汹涌地往下掉,她不断地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下一刻,整个世界的声音突然涌进虞玑的耳朵里,她听见dora的惊叫声和易璟言痛苦的闷哼声……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易璟言也捂着自己的腹部往后退。
将近两年的时光,那么多那么深的始料未及、阴差阳错的痴心交付,就那么越来越远了。
易璟言按着腹部跪倒在地的那一刻,有一颗心,那么痛,有一簇希望,彻底地湮灭。倒并不是觉得不值得,只是,早知道后来会爱上,一开始就不该把她推给别人,一开始就不该给自己挖下这么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归根结底,是自己把自己推下了深渊。只是他自己的一场噩梦。
……
虞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张脸,再也不是易璟言,而是胡子拉碴的…
苍白的樱桃小口动了动,虞玑叫他:“莫…莫寒宵。”
原来撑靠在床沿浅眠的莫寒宵,霍地坐直身体,看到虞玑后明明眼睛里的光芒那么炽烈,下一瞬却只是淡淡地问:“醒了?”
虞玑脑子有点迷糊,没注意到他一开始的惊喜和炽烈,只注意到他的淡漠,觉得好失落,也有点小受伤。
可是一想到他之前在自己手上吃的苦,她马上就释然了,将自己最甜最软的笑容摆出来给他看。
莫寒宵只瞥了眼,就站起身不再看她。
虞玑撇撇嘴,看着他拿杯子倒水。
之前他离开了,自己期盼着他回来。可是现在两个人单独相处了吧,她反而觉得很不自在,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
或者说,她其实很想问问易璟言,可是不敢。易璟言虽然可恶,但是罪不至死。虞玑是这么觉得的。
577 《爱上你》81:我突然没兴趣了
正在她犹疑不决的时候,莫寒宵突然说:“你不用担心他,他已经被送去抢救,虽然在重症监护室,但是命已经保住了。”
莫寒宵说话的时候,是背对着虞玑的,所以虞玑很放松,一听到这个立刻长长地舒了口气,还轻声说了句:“那就好。”
“看来,你果然很担心他。”
“……嗯?”虞玑愣了愣,偏头去看,恰好对上莫寒宵微眯的凤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的。
不过,他明显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虞玑双手抓着被子,特别心虚地往下缩了缩,想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可刚刚盖到鼻子的位置,她身上的被子反而被男人一把就给抓着掀开了,让她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无所遁形。
虞玑蜷缩起身子,不得不去看他。
莫寒宵扔掉被子,双手撑在虞玑的身体两边,似笑非笑,又问了遍:“你这么担心他,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并回答了你。”
“……”虞玑被他这么圈在怀里俯视着,心跳有点乱,她眨了眨眼睛,“我……是很担心他……”
她话还没说完呢,莫寒宵突然冷哼了声,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慵淡道,“我突然没兴趣告诉你了,想知道的话,自己去找医生!”
“……”虞玑坐起身,看着他挺拔却略略偏瘦的背影,忙叫住他,“莫寒宵。”
莫寒宵的眉心突突一跳: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叫他的名字。
他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没说话,就只是看着虞玑。
虞玑抿抿唇,因为不好意思而错开视线后又赶紧去看他,犹豫了几次才小声说:“我是很担心他。毕竟,那一刀是我刺的,要是他死了,我就成了杀人犯了。”还有,我会愧疚一辈子,他毕竟照顾了我这么久。当然这一句,虞玑很聪明的没有说出口。
可莫寒宵却立刻说:“他是照顾了你将近两年没错,可是如果没有他从中搅局,当年那件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你也根本不会被带到这破地方来,还失忆了。还有那个孩……”
话到这里,莫寒宵骤然停住。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
虞玑却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问:“当年那件事?当年发生什么事了?”
莫寒宵拉开门:“无关紧要了,后面再说。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你先睡一觉。”
“莫寒宵,我害怕,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她害怕,一觉醒来,一切又回到原点。
“别怕,我们会一直守着你,你身体太弱,先好好睡觉。”
“……哦,好。”
……
到了门外,莫寒宵又跟封勤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去旁边宋芊璃的病房。
楼郁霆、钟离和宋芊璃都坐在里面。
封勤去和当地警方周/了,并不在。(其实封勤去交涉,也就是出个面。现实是他坐在椅子里偶尔嗯一声,其他的话全由他家管家在说。)
宋芊璃率先起身:“莫总,毕竟国籍所限,我建议咱们还是立刻带虞小姐、回燕城,别再拖了。”
楼郁霆没说话,但钟离表示赞同。
莫寒宵提了把椅子坐下,摸了根烟处来又塞回烟盒里。
他说:“当年的事情,上官皓也是一知半解,而易璟言肯定是知晓每一个细节的,可他现在昏迷不醒。”
“哎哟我的莫三哥哎!”钟离着急,“这虞小姐都找回来了,你还纠结当年的事情干什么?”
莫寒宵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从来都是散漫又慵懒的模样,很少像最近这样面色沉重而疲惫。
楼郁霆有过类似的经历,多多少少能理解莫寒宵的心情,于是开口:“莫老三是不在乎,可虞玑他日若是恢复记忆,该怎么跟她交代,让她放下心结?”
“……”钟离。
宋芊璃也哑口无言。的确是,如果虞玑认定自己当年被强/奸了,那她恢复记忆以后,将可能是长达一生的精神折磨。
短暂的沉默过后,依旧是楼郁霆再度开口:“若是易璟言再也醒不过来,你又当如何?”
莫寒宵捏着烟盒的手微微一抖,面色比之前更为凝重。他脑子里现在乱糟糟的一团,什么都想不清楚。唯一清晰的念头反而是“虞玑脖子上的伤口会不会留疤、她那么爱美”。
钟离站起身来:“不如这样吧,咱们把易璟言给一起带回去不就完了?”
楼郁霆接话:“芊璃刚才也说过,因为国籍问题,咱们已经惹了麻烦,现在想带走易璟言,先不论将他平安弄回去有多麻烦,能不能带走才是关键。”
钟离笑:“咱们不是有封勤嘛?一切都不是问题!”
“封勤?”楼郁霆睨了眼钟离那张没有被岁月留下任何痕迹、仍然像20多岁那般俊美的脸,淡淡幽幽地问,“据我所知,因为你当年选择跟在我身边,封勤似乎已经不怎么将你放在眼里了。甚至你上去去找他,才跟他说了不到十句话,就被赶出来了。”
“胡说。”钟离给自己倒了杯水,背对着大家道,“昨天我还和我家封勤同坐一辆车来着!”
“你家封勤?”楼郁霆和莫寒宵同时抬头,眯眸看着钟离。
钟离的眉宇轻抽了抽,转过身来往桌子上一靠,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插进西裤口袋:“那小子6岁的时候就被我给捡了,一直养到20岁出头,他吃我的穿我用我的,不是我家的是谁家的?”
莫寒宵笑。
楼郁霆低下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用你的?用你的什么?”
“他自然是用我的……”话说到一半,钟离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哥……哥,你什么意思?”
楼郁霆神情淡淡地跟莫寒宵对了个眼神:“字面意思。”
“……”钟离这几天本就心神不宁觉得自己出大毛病了,这下被楼郁霆一问,直接噎住了,哽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我跟封勤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关系,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而且那小子现在身份尊贵,咱俩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的回答我有些听不懂。”楼郁霆故意皱眉,“我只是问封勤用你什么,比如说用你的房子、你的厨房或者其他一些日用品。钟离,你在想什么?”
“……”钟离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摔,长腿阔步地出去了。
莫寒宵笑出声。
楼郁霆也轻勾了勾唇。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宋芊璃,满心苦涩地低下头去。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楼郁霆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用医疗手段让她恢复记忆?”
578 《爱上你》82:将她扯到自己腿上坐下了
莫寒宵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我去找个厨房给她做点米粥和家常菜,她喜欢吃。”
“也好。”楼郁霆后靠进沙发里,准备眯一会儿。
莫寒宵走了几步,又停住:“老楼。”
“说。”
“情势所逼,再耽误你几天。”
楼郁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我小女儿出生的时候,把你风景区的别墅送她一套就好了。”
“……”莫寒宵。
楼郁霆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警告道:“别送给翟大哥家那小子,我拒绝我女儿和他做邻居。”
莫寒宵没好气地问:“元书还没生,你怎么知道就是女儿?”
“若不是女儿,生下来就送你家去。”楼郁霆捏了捏眉心,“你别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莫寒宵走出病房。
宋芊璃很懂得避嫌,尽管累得要死,但也跟着出去了。
她看了眼唇角带笑的莫寒宵,也禁不住有些喜悦,于是问道:“莫总,要不你去休息下,我去给虞小姐煮东西?”
“不用,之前都是我亲手做的,她应该吃习惯了。”莫寒宵顿了顿,又说,“宋秘书,风景别墅区里,我按照老楼的嘱托给你留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算是我跟老楼、还有钟离的心意,感谢你这6年来跨越公司、跨越工作与生活、心无旁骛的付出和奔波。”
宋芊璃震惊至极:要知道,在那个地段的一套三居室的公寓、起码是价值五百万以上。最主要的是,即将要住进那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她若住进去,能结交到的社会阶层完全可以上升好几个档次。这对于出身寒门的她来说,几乎是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或者,这辈子能认识到楼郁霆莫寒宵这样的老板,她的命运其实已经改变了。
等宋芊璃回过神来的时候,莫寒宵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宋芊璃欣喜若狂,什么都顾不得的大声道:“谢谢莫总,谢谢楼总,谢谢……钟先生!”
莫寒宵摆摆手:“别太高兴,只是空架子,得你自己装修。”
“……”宋芊璃的笑僵住,不过几秒后,她还是开心得飞起。她已经30岁了,本来还担心要在出租屋里孤独终老,现在却突然有了一套在燕城黄金地段的公寓。再过两三年,她怎么也能攒够钱装修了,到时候还可以把自己的爸妈接过来住……哈哈哈。
……
莫寒宵做好饭菜回到虞玑的病房外时,门口守着的人恭敬地跟他打招呼。
“莫先生,医生正在里面替虞小姐做例行检查。”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会先陪着她。”莫寒宵看着两人走远,这才推开病房。
病房里,虞玑眼睛红红地问医生:“我以后真的不能怀孕了?”
医生为难,斟酌了下用词后说:“你之前吃的药副作用太强,而起你因为常年缺乏运动,身体素质也很差,最好就不要再要了,对你和孩子本身都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虞玑仍旧不甘心:“我突然想起我们中国的中医很厉害的,如果我努力调理,是不是过一两年就能要了?”
医生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叫虞玑先好好休息,就转身出了病房,在门口看见莫寒宵,礼节性地跟他点了点头。
莫寒宵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提着东西进去了。
虞玑以为莫寒宵刚来,忙擦了擦眼睛,装作没事的样子软软一笑:“你来啦。”
莫寒宵将餐盒在桌子上摆开,虞玑自己穿了鞋走过来,闻闻这个菜闻闻那个菜,一副开心而满足的样子。她还自己率先抢过了装米粥的玻璃餐盒,用勺子喂了一大口。
结果那米粥烫得不行,虞玑眼泪都烫出来了,舌头火辣辣地疼。
莫寒宵用手指捏了捏她伸出来透气的舌头:“傻。没人跟你抢。”
虞玑给自己的舌头扇风,委屈:“太香了嘛,我又好几天没吃到了,实在忍不住了。”
莫寒宵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这不太好吧?”虞玑其实挺想坐的,但只是因为莫寒宵实在太帅了,并不是因为爱他啊什么的情感支使。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现在虽然知道了莫寒宵的身份,但毕竟失忆了,感情又几乎被易璟言的假冒给耗干净了。现在,她自己都不确定,还……爱不爱莫寒宵。
在她犹豫的时候,莫寒宵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就将她扯到自己腿上坐下了。
屁/底下那坚硬而温度有力的男人大腿,让虞玑的身体都僵住了。
可莫寒宵却特别自然地将她圈进自己怀里,还端了那碗粥在手里,用勺子舀一勺起来,放在嘴边慢慢地吹冷了,这才喂到虞玑嘴边。
虞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粥。
莫寒宵以为她还是怕疼,于是送到自己嘴边试了下温度,这才又送到她嘴边:“不烫,再耽误就要冷了,吃了对胃不好。”
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钻进她的耳蜗里,让虞玑忍不住抖了抖,连忙缩着脖子,一口咬住那勺子,胡七乱八地将粥给咽下去后,就撑着莫寒宵的胸膛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我还是自己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吃饭还是可以的。”
莫寒宵的脸色变的很不好看,默了默后将勺子往碗里一丢,递给了她。
虞玑看着他明显生气了的样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但是她还是伸手将玻璃碗接了过来,低着头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动作机械。
直到一碗粥快要见底,桌上的菜却一个都没动。
莫寒宵心烦气躁,起身。
他本是想去窗边透透气,可是虞玑大概是以为他要走,紧张得连手里的碗都没端稳,急忙拉住他的衣角。
莫寒宵看着她纤白的手指,心里像是被刺了下。
但他仍旧没说话。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反问元书的那句话: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身边将近一个月她都毫无感觉,我告诉她我是莫寒宵,她就能立马爱上我了?
而今的现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虞玑抿了抿唇:“莫寒宵,我们……我们聊聊吧。”
579 《爱上你》83:我想恢复记忆。(1/4)
“不用了,我还有事。”莫寒宵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可一两秒后,他又问,“你想聊什么?”
虞玑还是紧紧地攥着莫寒宵的衣角:“我知道你为了找我,已经吃了很多苦,所以我已经告诉过我自己,不能再因为误会而让你伤心难过。所以有些事情我想要如实地告诉你。”
莫寒宵这阵子性情大变了般,很少像以前那样散漫慵懒地随时在笑,现在很多时候,他习惯沉默、习惯不说话。
在这沉默里,虞玑继续:“我在易璟言身边待了将近两年,我认识的人,除了易璟言和那几个女佣,就基本上没有别人了。换句话说,我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有基本的社交能力和工作的能力,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我自己的有些想法和行为习惯是不是正常的。”
“所以……”莫寒宵的喉结滚了下,“所以你想说的是,就算你现在觉得对我有好感,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的圈子太窄了才导致,或者说仅仅是因为‘莫寒宵’这三个字?”
“不是的。”虞玑说完。却又马上否定自己,“我其实也不知道。如果我只是对你有好感,我不会为了你,毫不犹豫地拿刀比着自己的脖子,更不会去刺易璟言。但如果我依然是……是爱你的,但我现在单独和你在一起,我能感觉到的只有……紧张和无话可说,甚至尴尬。”
其实,这种感觉虞玑很久以前也有过。那就是6年以前,元书刚回到燕城的时候,尽管两人曾经那么好,但重逢以后,两人一时没有话题可聊,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尴尬。只是,现在的虞玑并不记得了而已。
“所以呢?你想如何?”莫寒宵问。
虞玑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我想恢复记忆。我问过医生了,可以通过医疗手段加快恢复记忆的时间。”
“不行!”莫寒宵立刻拒绝。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跟易璟言一样,也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你跟他一样想要骗我?”虞玑盯着莫寒宵的眼睛,“否则,为什么不行?恢复记忆,难道不好吗?我和你的那些美好的回忆,我都可以找回来了,我和你也不会尴尬不会陌生了!”
原来她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说这个。
真是长本事了。
莫寒宵无可奈何地看了虞玑一眼,失笑:“我不会害你,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恢复记忆,首先是要面对深山风景区的那段遭遇,再就是候孝秀和虞晚音的死,虞爱民的坐牢、还有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个孩子……
所以不行。他宁愿她没那么爱他,宁愿她说跟他呆在一起会尴尬。
见莫寒宵又要走,虞玑追上去、展开手臂拦住他:“之前你进来的时候,你肯定也听到了,医生说我很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那既然我俩要在一起,我总得做点什么来展现我的个人价值和魅力啊!我不能生孩子了,我就要恢复记忆,去工作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对不对?”
莫寒宵看着她倔强的眉眼,眉梢微挑后问她:“谁告诉你,我俩要在一起?”
“……我俩不在一起?那你这么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做什么?”虞玑又囧又怕,强撑着反问。
莫寒宵抬手摸了摸虞玑依旧饱满滑腻的脸蛋儿:“人道主义而已,你可别想多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
虞玑几乎快哭了,可自尊心作祟,她表示理解的、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趁势转身走开:“那我就放心多了,我还正焦虑呢,本来待在一起都尴尬,非要在一起还挺难为人的。”
莫寒宵轻笑一声,提步出了病房,还反手带上了门。
虞玑悄悄地瞥了眼被关上的病房门,发现他真的走了,突然就难过得不行。
她忍不住踢了脚椅子,嘟哝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呗,谁稀罕啊!”
站在病房门外、耳朵贴着门板的莫寒宵勾唇:不是说尴尬、不是说不确定爱不爱他么?这又是干什么?
不过,他可不会进去安抚她。
既然她这么不确定,就给她时间自己确定好了。他莫寒宵,也是很骄傲的。
……
易璟言迟迟不醒,而封勤因为老是惹事,似乎被自家的亲哥哥给关紧闭了。封勤跟楼郁霆等人有情义在,封勤的哥哥可不认识他们,自然是先顾及自家利益。
事情迟迟找不到突破口,莫寒宵急于知道当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没办法,只得再次去了一趟上官皓那儿。上官皓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那件事,但多少应该知道一些线索。
但,上官庄园里,已经人去楼空。
莫寒宵找到曾经在上官身边当过家佣的当地人询问,才知道,上官皓因为有把柄在易璟言手里,所以这些年一直忍气吞声帮易璟言做事。而那晚上官家的人得知易璟言带着虞玑逃跑、易璟言用来监视上官皓的人都撤离后,上官皓的母亲和亲大哥连夜就带着人过来,收拾了上官皓的东西、遣散了佣人,彻底走了。
莫寒宵又多方打听,依然没有找到上官皓的消息,
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莫寒宵只好委婉地问了下虞玑。
虞玑窝在沙发里,专心致志地削苹果,等一个苹果彻底削好了,她才站起身,献宝似地递给莫寒宵:“你吃吃看,这个苹果很甜的。”
“我不喜欢吃水果,太甜。”莫寒宵又问,“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跟上官皓在一起,照理说,你跟他应该很熟才对。”
虞玑看着都有点变色的苹果,自己咬了口,一边嚼一边说:“没有很熟。其实易璟言忙起来的时候,会把我送去几个不同的地方,上官皓那里只是其中一处。只不过因为上官皓跟我一样黑头发黄皮肤,所以我会找机会跟他多说几句话。但是我跟他也只是认识而已。”
看着她没事人一样的诉说这段非人的经历,莫寒宵缓步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里的苹果咬了口。果然很甜腻。
虞玑的大眼睛却亮了亮:“好吃吗?”
莫寒宵违心地点点头:“那你有上官皓的联系方式么?”
580 《爱上你》84:毕竟,你这么长。(2/4)
“没有。不论易璟言把我送去什么地方,dora和另一名女佣,都会严格看管我的作息和饮食。而且那个上官皓在我面前说话,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性沉默。”
“是吗?生性……沉默?”可是莫寒宵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多以前。是个一笑就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的青涩毛头小子。他那牙,白得晃眼睛,所以那时候,莫寒宵看到他老想揍他。
虞玑点点头,后来又不说话了,专心地啃苹果。
莫寒宵等着虞玑啃完苹果,看了眼窗外浓黑的夜,像吩咐小孩子一样吩咐她:“很晚了,睡吧。”
虞玑点点头,乖乖地去卫生间刷了牙又爬上床,将自己滑进被子里。
莫寒宵关了灯,松了松领带后也在沙发上躺下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玻璃窗外有月光映照着积雪、透了朦胧而美丽的一层淡蓝色光亮进来。
房间里很温暖,也很静谧。
虞玑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都睡不着,努力地想要记起一些以前的东西,可是除了零星的几个人名,其他的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元书已经确定了,那么虞晚音……是她的姐姐?还有上官皓,好像也是她以前就认识的。
越想越清醒。
“莫寒宵,你睡了么?”
没有回应。
虞玑坐起身,借着月光看到沙发上躺着的男人身材修长、一动不动。
睡着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轻轻地走到莫寒宵身边蹲下,近距离地观察这个男人的脸。
真英俊啊,英俊得让人脸红心跳。可是他下巴上和鼻子下方的小胡子,又将他这种英俊给邪魅化了,看着像个老流/氓似的。
看来她以前的眼光很不赖嘛。
这么一想,虞玑不免喜滋滋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去摸他的胡子。
扎手,像是被蚂蚁给咬了一下,痒痒的。
摸着摸着,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了男人那菲薄而性/感的唇上,让她莫名就想起了他平时含着根烟在唇间的样子。
咽了咽口水,虞玑的手指悬在他的薄唇上方,手指发颤地往下落,最终指腹终于摸到男人温热的唇时,她的心颤了颤,正想缩手,手腕却蓦地就被男人扣住了。
虞玑倒吸一口凉气,只好去看男人的脸。
莫寒宵的眼睛在暗夜里浓郁生光,他问她:“你干什么?”
“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所以想叫醒你。”虞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脸蛋儿却早已滚烫一片了。
莫寒宵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摸着我的嘴唇叫醒我?”
“对……对啊,这是当地的风俗嘛。”
“哦?”莫寒宵把玩着虞玑的那根手指,“什么问题?”
虞玑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梗了梗,好一会儿后才憋出一个问题:“我想问你,这里睡着是不是不舒服?毕竟你这么长,沙发这么短。”
“我很长?”莫寒宵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哑了。
“你觉得自己不修长么?你起码也有185吧?”虞玑心里紧张,怎么顺口怎么来,浑然不觉莫寒宵的嗓音变化。
莫寒宵依旧躺着,小腹处却突然紧绷得难受。
他吞咽了下喉管,不送声色捏着虞玑的那根手指往下走:“我很长是没错,至于是不是修长,你最好亲自判断比较好。”
到这里,虞玑再是失忆再是脑子转得慢,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修长?嗯?”
“不……不修……”虞玑脑子里嗡嗡作响,顺着他的话就答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煮沸了,快要烧穿她的皮肤滚出来了。
他重喘了声,翻身压住了她!
虞玑低哼了声,莫寒宵微怔,想到她身子单薄,便急忙用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强忍着快要爆炸的地方,颤抖着身体去吻她。
两人的唇相触的那一刻,双方的身体都是一抖……
他要了她两次,第二次比第一次时间还长。
可是那又怎样,加上多年前的那一次,总共也才三次。
可是那又怎样,就算一次一个小时,三次加起来也才三个小时。
哎,不够啊。
快要凌晨的时候,莫寒宵迷迷糊糊地醒来,有股子又满足又远远不满足的淡淡的忧伤。
他垂首去看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憨的姑娘,意识有些恍惚。
眼见天快亮了,以防到时候尴尬,莫寒宵轻手轻脚地替虞玑穿好衣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回床上后,他去了一趟易璟言的病房。
易璟言已经被转到普通病房了,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
莫寒宵在他床边坐了会儿,行色匆匆的钟离也进来了。
“三哥,咱们出来太久了,不能这么耗下去了。我决定去见见封勤,成,咱们就带着易璟言一起走,要是不成,咱们也得走了。”
莫寒宵点头:“辛苦。”
……
毫无意外地,钟离被拦在了大铁门外。
封勤和其哥哥住在哥特式的、像是教堂般的建筑里。钟离被建筑不熟,只知道这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钟离会的德语不多,跟守门的解释得烦了,干脆直接用英语,哪知道人家守门的大爷听起来毫无压力。
七说八说,钟离在大门口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被准许进入了。
钟离被带进会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30岁左右的混血男人拄着拐杖进了旁边的书房。尽管钟离只看到一个侧脸,但立刻就确定他是封勤所谓的亲大哥。两人实在很像,只不过这位大哥眼神里的沧桑和沉淀掩藏不了。
没过一会儿,封勤便下来了。
581 《爱上你》85:你比易璟言更过分(3/4)
他的装束每每都差不多,黑色西裤,白衬衫外套一件深色马甲。
在沙发上坐下之前,他都没看钟离一眼。
钟离是越看这小子越是生气,当年就因为那么点屁事儿就闹出走,这么多年不见了,还摆谱儿!典型的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就狗眼看人低了!
这么说也不对。大概是自己到这边来以后,人生地不熟、很多地方都要仰仗封勤,所以有一种自己被封勤踩在脚下的错觉。这小子,要是敢跟他回燕城,看他钟离怎么收拾他!
“你咬牙切齿地干什么?不想求我了?”封勤突然出声,还一下说了这么多字。
“……”钟离刻意地笑,俊美的脸一抽一抽的,“我有咬牙切齿?你看错了。是这样的,我们打算这两天回去了,所以过来找你帮忙找找上官皓的下落。”
“回去?”封勤的声音低下去,“要走了?”
钟离扬眉吐气地一笑:“看你这表情,是舍不得我啊?没关系,舍不得就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封勤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站在一边的、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倒是嘟哝了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还没个正形,再笑牙都要掉了。”
“……”钟离的笑僵在脸上。
封勤倒是又笑了。
老管家忒傲娇,见势故意狗腿地凑到封勤旁边:“小少爷,要不要再给你来点茶?”
封勤点点头。
钟离在外面站了很久,正冷得哆嗦,闻言赶紧说:“给我也来点,谢……”
“不给!”老管家中气十足地哼了声,还瞪了钟离一眼。谁叫钟离这小子来一次,他家小少爷都要被大少爷罚一次!
“……”钟离轻咳了声,转向封勤,“看来这里不太欢迎我,那我还是说正……”
“嗯,不欢迎。”封勤很老实。
钟离觉得自己快吐血了,但还是强撑着继续,“我还是先说正事吧,是这样的,在我们回国之前,想……”
“除了我。”封勤又蹦了三个字出来。
“啊?”钟离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封勤是什么意思。
钟离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封勤:“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喘大气,连贯点会死?”
“会。”
“……”钟离决定不搭理他了,用飞快的语速将自己的来意给说完了。
封勤听完半天没反应,直到老管家端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上来。
封勤端着杯盏慢悠悠地、贵族气势十足地……开始品茶。
“……”钟离忽然来了脾气,捞起自己的外套起身就走。
长腿阔步的,等封勤抬起头来时,他已经走到跟酒店大堂那么大的会客厅的边缘了。
封勤收紧端着茶盏的手,正不知道怎么办,钟离步子一顿,又折回来,摸了张名片出来拍在桌上,冷冷地道:“这事儿是莫三哥的事,帮不帮在你。这是莫三哥的名片,你留着,我走了!”
在钟离转身的时候,封勤像个孩子那般犹豫了下,问:“你不是要喝茶?”
“……不喝了,再见!”
钟离走了。
封勤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发呆。
老管家可疼这位不爱说话的小少爷了,见他这样,便凑上前去,心疼地道:“小少爷,上官皓的事情你别担心,虽然他现在已经出境了,但凭咱家的实力,总会找到他的。不过,你可能得去跟大少爷说两句好话。但是大少爷又十分不喜欢你跟你以前认识的这些人来往,这就愁人了……“
……
上官皓迟迟没有消息,莫寒宵等人也耗不起了,好在封勤出面帮忙,昏迷的易璟言最终成功地被莫寒宵带回了燕城。
当晚,莫寒宵将易璟言安排进西城医院之后,将虞玑带去了他位于郊区的一处新宅,安排在她身边的佣人都是不认识虞玑的、虞玑也从不认识的。
并且,回到燕城后,莫寒宵拒绝任何人来看望虞玑,尤其是元书。
莫寒宵每天处理完公务以后,连商业应酬都是能推则推,以便能多多陪伴虞玑。
那半个月里,虞玑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甚至因为新环境而变得更加开心快乐。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开始慢慢地变味。
这天,莫寒宵提着公文包进门,一边站在玄关脱鞋一边砸屋子里寻找虞玑的身影。按照往常,只要他的车一停在院子里,虞玑必定早就迎了出来。可是今天,一点声息也无。
“虞儿?”莫寒宵拧眉,将公文包一扔,连拖鞋都忘了穿,急忙上楼。
最终在主卧阳台的吊椅上找到了虞玑。
虞玑整个人都缩在吊椅里,望着远处发呆。
莫寒宵松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一边给她搓热一边训她:“傻坐在这儿干什么?”
虞玑的睫毛颤了颤:“每天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向来都是坐在这儿的。我最喜欢这个地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寒宵给她搓手的动作一顿,随后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说:“外面冷,咱们进去。”
“我不想进去。”虞玑将自己的手从莫寒宵掌心抽了出来,“三哥,你知道这里跟易璟言那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虞玑。”莫寒宵勾唇笑了下,“咱们进去,我……”
“最大的区别是,我身边的佣人都是中国人,都说中文,做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哦,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她们不会逼着我吃药、更不敢像dora那样瞪我骂我甚至动手推我拽我。”
“除了这些不同,其他的全都一样。一样的大房子,一样的大庭院。还有,一样的被监视和孤独。我仍旧像个犯了错给软禁的人一样,像个废物一般地活着。”虞玑眼圈一涩,掉下眼泪来。
但她很快擦掉,仰起脸蛋儿跟莫寒宵笑:“不对不对,还有一点不一样,就是你比易璟言更过分。我跟易璟言在一起的时候,我至少是一个人睡,可你比他过分多了,你跟我同床共枕。”
莫寒宵的心狠狠地就揪起来,可面上笑得慵淡寻常:“别瞎说,我会生气。”
“生气我也要说。”虞玑错开视线,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早上我下楼的时候,听见佣人们议论我,说我是你养的见不得光的小情/人。莫三哥,我不想当一只从这个笼子被救到那个笼子的金丝雀,我想要恢复记忆。这是我第二次……求你了。”
582 《爱上你》86:莫先生,元书来了(4/4)
莫寒宵低头看着这个外表依旧软萌的姑娘,突然想起两年多以前,哪怕经历了家族巨变,她仍旧是个遇到事情就慌乱、一/被调戏就跳脚脸红的小姑娘,可是两年的失忆和被困,没有让她的思想变得更加的单一和空白,反而激发了她好强多面的性格出来。
这一番话,换做以前的她,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岁月和非常人的经历和变故,让他的虞儿…变了。
可是,他的虞儿已经吃了这么多苦,他实在不忍心让她恢复记忆后再去面对那么多的痛苦。
心里这么想着,莫寒宵呢喃般地问她:“我陪着你就这样过下去,不好?”
“不好。”虞玑答得果断,但瞥见莫寒宵似乎有点受伤,她自责地抿了抿唇。
想了下后,她站起身来,抱住这个男人精实的腰身,脸蛋儿也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声音软软的说,“三哥,你知道专门给我做饭的张阿姨吧?她儿子是大学教授,女儿也经营着自己的品牌服装。她的儿子女儿都很孝顺她,照理说她应该天天躺在家什么也不做,只等吃饭睡觉才对。”
“可是那次她骑车摔破了膝盖和手肘,第二天还是来上班了。我给她上药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她说的有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人吧,得有自己的事情做,心里才不会空。天天赖在家里,是浪费生命浪费时间。越是年龄大了啊,越是要赶紧找点事情做,不然就没机会了。”
顿了顿,虞玑抬头瞥了眼莫寒宵的神色,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你看张阿姨这么大年纪了都还有这觉悟呢,可我才二十多岁,天天浪费光阴,会遭天谴的。”
莫寒宵等她说完,眉梢微挑后问她:“张阿姨真这么说过?”
虞玑赶紧点头:“所以啊,你不答应让我恢复记忆,那就暂时不要,可我也要出去工作,不然张阿姨会看不起我的,我自己也会看不起我自己!”
莫寒宵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是不是准备同意了?”虞玑满眼期待。
莫寒宵凤眸微眯,慵懒地开腔:“咱们家里虽然有十个佣人,可每一个的背景底细甚至性格我都非常清楚。”
“……”虞玑有些心虚地捏了捏手指。
莫寒宵就势靠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咱们家是有个张阿姨没错,可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还在读研究生。另外,上次骑车摔跤的不是张阿姨、而是李嫂。你是替她上过药没错,可当时她对你说的是:莫太太,真羡慕你,莫先生这么疼你,可以天天在家玩儿,我们这些苦命人想主动休息一天都怕扣工钱。”
“……”虞玑:被拆穿了,这下怎么圆?
莫寒宵勾唇笑看着她:“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一套一套的?”
“……”虞玑眼睛一眨,哼了声,“你居然跟易璟言一样全程监视我!我生气了!”
莫寒宵的神色立刻就冷了下去:“别再在我面前提他!更不许那我和他作比较!记住了?”
“……记住了。”虞玑看着莫寒宵冷着脸、丢下她一个人进了房间,小脸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虽然她是很想恢复记忆也很想出去工作没错,可是刚才她说的话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去哄一下他吧。
可是怎么哄?她没有哄男人的经验啊。
……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莫寒宵都没跟虞玑说话。
虞玑在厨房里帮着张阿姨做好饭之后,张阿姨本准备上楼叫莫寒宵吃饭,虞玑赶紧抢在张阿姨前面,去了莫寒宵的书房。
她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甜笑着走到莫寒宵跟前:“三哥,吃饭了。”
“没胃口,你们吃。”莫寒宵头也没抬。
虞玑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气啊?”
莫寒宵敲键盘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没说话。
虞玑绕过宽大的书桌凑到莫寒宵身边:“别生气了嘛,我只是一时口误。而且,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胃开玩笑对不对?到时候犯了胃病,疼的可是你自己。”
莫寒宵还是不动。
虞玑默了默,轻轻地抱住莫寒宵的一只手臂:“三哥,吃饭嘛。”
莫寒宵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无奈的样子:“也好,也免得你一直打扰我工作。”
“……”虞玑。
等莫寒宵在餐桌落座以后,张阿姨看莫寒宵脸色不好,赶紧给添了碗米饭,恭敬地放在他面前。
莫寒宵将饭碗推在一边,似是无意地看了虞玑一眼。
虞玑眨了眨眼睛,然后站起身,重新拿了只碗盛了同样的米饭,双手递给莫寒宵:“三哥,米饭。”
莫寒宵勉为其难地接过了饭碗,但也就只是端着饭碗、却并不动。
虞玑又拿起一双筷子,递到莫寒宵手边:“三哥,筷子。”
莫寒宵再勉为其难地接下了。
可他就一直漫不经心地夹米饭吃,似乎没什么胃口。像在数米。
这下连张阿姨都看出门道来了,连忙用手肘推了推虞玑,示意她给莫寒宵夹菜。
虞玑撇了撇嘴:明明是莫寒宵把她关在家里不给她自由,怎么她就提了一下易璟言,就错得这么厉害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虞玑起身,给莫寒宵夹了一筷子菜。
莫寒宵瞥了眼她轻皱着的秀眉,将那筷子菜给夹出去扔在一边的碟子里,冷淡地道:“你要是不高兴给我夹,就别勉强自己。”
“……”虞玑赶紧扬起笑脸,“怎么会呢,三哥。你误会我了。”
“是吗?”
“真的真的。我刚才是看这菜菜色不怎么漂亮,担心你不太爱吃。”虞玑赶紧给莫寒宵夹了一块鱼肉,甜笑着放在他碗里,“三哥,你试试这个。可是有刺,你小心点。”
莫寒宵嫌弃:“有刺还夹给我?去刺。”
“……哦,好的。”虞玑又把那快鱼夹了回来,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鱼去刺。
莫寒宵看着她气鼓鼓却又隐忍不发的认真样子,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但开口时仍旧是严厉的语气:“去干净点。”
“……哦,好的。”
就在那鱼的刺快要被虞玑挑完的时候,李嫂匆匆地进来:“莫先生,有客人来了。”
莫寒宵心口一紧:“谁?”
“来了好几位,不过其中一个好像是个明星,我记得叫……叫元书!”李嫂有点兴奋。
583 《爱上你》87:要不你把玑玑送进去?
元……元书?
听到这个名字,虞玑扔掉手里的鱼块,起身就要往外跑!
可是还没跑两步,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虞玑转头看莫寒宵:“三哥,我……”
“李嫂,带太太回房间。”莫寒宵冷声吩咐。
“三哥,我不回房间,我要见元书!我知道,她是我朋友!”虞玑也很坚决,并警告李嫂不要靠近自己。
“李嫂!”莫寒宵低喝一声,连额角的青筋都凸起。
莫寒宵平日里总是笑,鲜少这样发怒,李嫂吓得一哆嗦,赶紧上前来拽住虞玑的手臂,张阿姨也赶紧来帮忙。
虞玑身子本就单薄,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拖拽。
可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以前虽然也经常被易璟言身边的女佣粗鲁地拖拽,但是她已经习以为常,心里并不会难过。现如今连莫寒宵也这样对她,她接受不了,难过得一下子就掉了眼泪。
看到她的眼泪,莫寒宵心口一痛,但为了避免虞玑看到元书而恢复记忆,还是狠心地错开了视线。
虞玑也不再挣扎,乖乖地跟着张阿姨和李嫂往楼上走。
“这是干什么呢?”一道温笑着的女声,就是在这时候从玄关处传来的。
都已经走到二楼楼梯口的虞玑和仍旧站在餐厅的莫寒宵,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转身去看……
元书抬手抬手解开领口处系成蝴蝶结的带子,站在一边的楼郁霆下一刻便从她肩上拿下披风,抱在怀里后腾出一只手去握住元书的手。
元书笑看了眼二楼楼梯口的虞玑,转而朝莫寒宵笑道:“莫三哥,我和楼郁霆专程过来拜访你们,你还不叫玑玑下楼来?她失忆了不认识我们,你也失忆了、连待客之道都不懂了么?”
莫寒宵的眼眶都在微微地抖动,下一瞬他却撩唇轻笑:“接待你们,有我就够了。张阿姨、李嫂,还愣着干什么?”
张阿姨李嫂赶紧又拽着虞玑的胳膊将她往屋里拖。
元书冷眼看着两个中年女人将虞玑拉离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然后找了张沙发坐下来,细细地打量了下屋子,点头真心赞赏道:“装修风格挺不错的。就是还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哎,楼郁霆,你看出来了么?”
楼郁霆低着头,淡淡道:“庭院的围墙,还缺些铁栅栏和电网。为了以防有虫啊鸟啊的飞进来,顶上还可以拉几张电网。只要有什么敢飞进来,拦不住也电死了。这样安全。”
“……”莫寒宵。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元书默了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三哥,我突然想起来燕城好像新增了一所女子监狱,听说里面的设施条件还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把玑玑送过去?”
莫寒宵明知道元书在讽刺他,却答:“你的提议不错,我考虑考虑。”
“你是该考虑考虑。”元书指了指桌上的樱桃果盘,等楼郁霆端到她手上后,她一边慢悠悠地吃一边继续道,“至少进了那里面,玑玑还可以多认识人甚至交到朋友。最主要的是,我起码还可以申请探监呢。你要知道,其他的狱警可不像莫三哥你这么铁面无私跟变/态。哎,你说狱警要是强硬地跟监狱里的女子发生不正当关系,是不是属于违法犯罪可以判刑啊?”
楼郁霆依旧没什么表情地答:“算。可以判刑。”
“……”莫寒宵咬着牙,不接话。
元书诚心激怒他,又说:“莫三哥,其实你这样不好。玑玑肯定经常闹着要恢复记忆吧?是不是你觉得挺烦恼的?不如这样,你直接给她注射药物,让她成为植物人什么的,既不会给你制造烦恼还能被你圈/养着陪你睡觉,多好啊,是不是?”
“……”莫寒宵单手插进裤袋、手指越收越紧、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却慢悠悠地朝元书走过来,单勾着唇角笑:“元书,这里是莫寒宵的地方,不是楼郁霆的,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让三哥难做,如何?”
元书抿唇笑,然后仰着脸蛋儿看着莫寒宵的眼睛:“就不注意,你打我啊,一尸两命,看楼郁霆会不会放过你。”
“……”莫寒宵气得上前两步,几乎忍不住就要对元书动手。此刻,因为担心虞玑、因为刚才让人那样对待了虞玑,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致。他自己也很纠结。
楼郁霆警告他:“莫老三,你离得太近了。”
其实这时候,莫寒宵与元书之间,还有至少五步的距离。
莫寒宵眼眶发红,蓦地转向楼郁霆,情绪已经有点失控:“她胡闹也就罢了,你也跟着起哄?!”
楼郁霆摊摊手:“没办法,我不当家。”
“……”莫寒宵。
元书不想再浪费时间:“莫三哥,让玑玑下来,我要见她。”
“不行!”莫寒宵断然拒绝。
元书站起身来,尽管怀孕八个多月仍旧四肢纤细。
她冷着脸说:“莫寒宵,玑玑不是你一个人的玑玑,她也是我的!你在乎她我也在乎!她不是你的宠物,不是你喂她什么她就该吃什么!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她已经被困了两年,难道你打算再困她一辈子?!如果是这样,你救她回来干什么?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元书!”莫寒宵成功地被激怒,他死盯着元书的眼睛,“我警告你最后一次。”
“警告屁,我会怕么?”元书轻嗤了声,“莫寒宵,你跟易璟言没什么不同!只会控制女人!”
“元书!”
“小书!”
莫寒宵和楼郁霆同时出声。
元书咬住唇,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莫三哥,玑玑她只是失忆了,不是智障了。我不相信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如果她自己已经做出选择了,你为什么还要拦着?你就算拦,又能拦多久?你这样做,只会让将来知道真相的玑玑,既痛苦,又恨你!”
恨……
莫寒宵的身体狠狠一震。
良久的沉默过后,楼郁霆看了眼莫寒宵的神色,吩咐一边站着的佣人:“去带虞玑下来。”
584 《爱上你》88:易璟言……你还我孩子……
这一次,莫寒宵没再阻止。让虞玑见元书,并不是说见到元书就能让虞玑恢复记忆,而是这代表着,他愿意让虞玑去找回记忆。
佣人赶紧飞快地跑上楼。
元书突然就紧张起来,站起身,静静地看着楼梯口。
可是大约三分钟后,之前上楼的佣人却是一个人下来了。
她有些怯怯地说:“先生,太太让你上去一趟。”
莫寒宵愣了愣,元书也看向莫寒宵。
楼郁霆说:“我们可以等,你先上去。”
于是莫寒宵便疾步上了楼,可是到了主卧门口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下。
虞玑见他进来,忙擦掉眼角的泪痕。
莫寒宵走到她身边,哑声问:“怎么不下去?”
“我现在突然不想下去了。”
“为什么?”
虞玑默了默,低着头说:“虽然之前我是很想跟元书见面,但是如果跟她见面让你那么不高兴的话,我想还是算了。我不想你不高兴。”
说完,虞玑抬头,朝莫寒宵笑:“我没关系的,不见就不见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刻,听到这些话、看到她眼眶红红的笑脸,莫寒宵心如刀绞。
忽然意识到,他多么狭隘、多么自私。
他将虞玑拥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了很久。
“玑玑,对不起。”
“没关系,不要说对不起。”虞玑踮起脚,亲了亲莫寒宵的下巴。
莫寒宵垂眸望她、哑声问她:“你准备好了吗?”
虞玑犹豫了下,然后坚定点头。
莫寒宵也点点头,拥着她往外走:“那咱们下楼,去见元书。”
虞玑深吸了口气,越往外走、一颗心就跳的越是快。
……
元书越来越紧张,问了楼郁霆几次:“莫三哥是不是带着玑玑跳窗逃跑了,咱们要不上楼看看,也许还能追到呢。”
“……他家窗户高。”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嘛。还有啊,我觉得莫三哥他……”元书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目光直直地看着二楼楼梯口。
二楼楼梯口,莫寒宵抱着虞玑的肩,静静地站着。
虞玑紧张得脸都有点红了,对上元书的视线后抿唇笑了下。
元书也不自觉地笑了笑,声音很轻很轻地叫了声“玑玑。”
虞玑被元书和楼郁霆还有家里的几个佣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后柔声跟莫寒宵说:“三哥,我们下去吧。”
“好。”
在莫寒宵和虞玑往下走的时候,元书就那么一直一直看着虞玑。脑海里,不免就想起了两年多以前,在那个深山风景区里,虞玑把她藏到床底、选择一个人去面对那几个男人的场景。当时的撕心裂肺和绝望无助,即便是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一切的一切,因为这两年来的无数场噩梦,都仿佛发生在昨天。
那时候、包括这两年多以来,她都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虞玑。
而现在,虞玑又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此刻正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太不容易。
而彼时,莫寒宵已经带着虞玑走到元书面前。
虞玑看着元书的脸,说的第一句话是:“芊璃姐没有说错,你果然很美很美,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
元书终于回过神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眼角已经泛泪,且客厅里的人全都看着她。
她忙偏过头、吸了吸鼻子后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朝虞玑哼了哼:“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不是仙女你还得问芊璃姐么?”
虞玑抿唇笑,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
元书知道虞玑失忆了,也不勉强她,便也跟着一起笑。
短暂的静默时,楼郁霆对元书道:“别站太久,坐下说。”
元书这才从虞玑脸上错开视线,转身朝沙发走去。
虞玑忙上前一步,挽住元书的一只手臂扶住她。
元书微愣,偏头去看虞玑,虞玑几乎是脱口而出,柔声道:“书书,小心点。”
一声熟悉至极的“书书”,差点让元书泪崩,元书再也端不住人前的架子了,转身抱住虞玑,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虞玑也拥抱住元书,尽管记忆丢失,但是那一刻莫名地有些想哭。久别重逢,内心深处的那种至深情感是骗不了人的,在那一刻就突然被唤醒了。
“玑玑,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害怕,也好想你……”
虞玑吸了吸鼻子,也声音哽咽地说:“虽然我不知道我想不想你,可是我现在看见你,我觉得好开心好开心!”
……
旁边,莫寒宵和楼郁霆却都是愁眉紧锁,脸色臭的要死。
莫寒宵很矛盾,还是非常担心虞玑一不小心就恢复了记忆,这一刻还这般高兴结果下一刻就陷入悲痛。毕竟,母亲、姐姐还孩子,三条人命,换做谁,都会被击垮的吧。
而楼郁霆的矛盾是,他一方面不忍打扰元书与虞玑重逢的喜悦,但另一方面,他实在不希望怀着孩子的元书出现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终于,两个姑娘互相感性完了、刚刚松开彼此,下一刻,两人就各自被自己的男人攥住了手腕,远远地拉开了。最终,元书被楼郁霆带到沙发的这边坐下,虞玑则被莫寒宵带到沙发的那边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茶几的长度,遥遥相望。
元书忍不住抱怨楼郁霆:“怎么,怀了你的孩子我的人身自由权都没了么?”
抱怨归抱怨,元书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对面的虞玑听到这话,看到元书的动作,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元书的肚子上。
虞玑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无意识地抬起手,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在潜意识里,她做这个动作,应该是和元书一样,摸到一个圆滚滚的、里面孕育着生命的肚子才对。可是她的肚子,平坦得厉害,什么也没有。
一股子铺天盖地的失落感和空落感突地袭来,虞玑茫然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肚子。
看到那肚子果然平坦时,她像是被吓到了般,霍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去扒起自己的衣服!
在场的人都被虞玑的动作吓坏了,莫寒宵最先反应过来,猛地攥住虞玑的手腕,将她紧紧抱住!
“玑玑,你怎么了?”
虞玑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一种无意识的空茫之中,但她的身体却颤抖的厉害,眼泪也像断了线般地往下落。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呢喃:“孩子……易璟言……你还我孩子……”
585 《爱上你》89: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呢喃:“孩子……易璟言……你还我孩子……”
“玑玑……”莫寒宵离她最近,听清楚她的话后身子一震,赶紧抱住她,颤着声音安抚她,“咱们不要去想那些了,嗯?你累不累,我带你上楼休息?”
虽是询问语气,可莫寒宵已经拥着眼神迷茫的虞玑往楼上走了。
元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拦在莫寒宵面前:“三哥,你不能这样。”
“让开。”莫寒宵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冰,冷冷地盯着元书。
元书的心颤了颤,但看了眼虞玑后她还是坚定地道:“我知道,恢复记忆对玑玑而言是一种痛苦,可是这样空白的人生是一种更大的痛苦。而且,她刚才提到了孩子……莫三哥,难道你不想知道与那个孩子有关的事情么?而起而易璟言那么卑鄙,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孩子就真的没了?万一当时的玑玑并没有流产,而且易璟言还留着那个孩子以便后期要挟你呢?还有,你……”
“我不想知道!”莫寒宵沉声截断元书的话,神情可怕的像是要吃人,“元书,让开!”
元书还想再说什么,可一想到自己终究是外人,便侧身让在了一边。
莫寒宵立刻带着虞玑上楼。
元书仰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莫三哥,如果你真的不想知道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不想知道与那个孩子有关的而一切,当初你为什么费尽心思地要把易璟言带回国?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兄弟情深。”
说完,元书转身,挽住楼郁霆他的胳膊:“咱们走吧。”
楼郁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莫寒宵顿住的背影:“当断则断,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
虞玑睡下以后,莫寒宵想了很多。
心烦气躁之下,他不知不觉就到了西城医院。
易璟言还在昏迷状态中,莫寒宵靠窗站着,嘴里含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是家里打来的。
他接起后,电话那边却很久没说话。
正当他准备挂断重新拨过去的时候,虞玑说话了。
她问他:“三哥,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是不是?”
莫寒宵垂下眼睛,很久之后才答:“是。”
“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我不知道。”莫寒宵仰起脸,用手盖住自己猩红干涩的眼睛,“我还没来得及见过他一面。”
岂止是没来得及见他一面,甚至没来得及因为他的到来而喜悦,他就已经不见了。
虞玑那边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三哥,我突然觉得好疼好疼。”
莫寒宵立刻放下手,疾步往外走:“哪里疼?你先叫张嫂,我马上回来!”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莫寒宵的步子顿住,已经搭上门把手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还能是哪里疼。因为此刻,他也抑制不住地疼痛。
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般思念那个孩子,那般愧对那个孩子。
可是都没有用了。他已经不在了。
疼得胸腔都像是碎裂开来的时候,莫寒宵突然想起元书说过的那些话。
莫寒宵转身,一步步地走到易璟言的床边,死死地盯着他。他多想把他从床上拎起来,问问他,当初在深山风景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被他……做掉了!
可是易璟言昏迷着!
他/妈的还昏迷着!
这种无力感,让莫寒宵癫狂般地笑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往后退,直到腿撞在了桌角,他才停下来。可停下来以后,他便笑不出了,猩红的眼睛里再度水光灿灿,像是有什么要汹涌而下。
……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不过自从元书来过以后,莫寒宵开始带着虞玑出去,偶尔也会让宋芊璃带着虞玑去逛逛街买买衣服,让她慢慢地去一些她以前所熟悉的地方。
虞玑的记忆并没有明显恢复的迹象,但是宋芊璃偶尔带她走过一些街道抑或商场的时候,在她没有提醒的情况下,虞玑自己便能够准确地知道某一家店的具体位置抑或该在哪个路口转弯。
到元书顺利生下楼棣的时候,虞玑已经完全适应了在燕城的生活,甚至还自己找到了一份插画师的工作。
楼棣满月的那天,楼先生特意给……楼星辰办了个6岁的盛大生日宴。
在宴会大厅热闹不已的时候,元书窝在酒店房间的沙发里玩儿手机,而虞玑和白卷、还有靳薇萝则围着婴儿床里的楼棣,一会儿捏捏他的小胖脸、一会儿捏捏他的小脚丫子,一个个地举着手机拍照。
白卷一双眼睛都冒星星了,羡慕巴巴地担忧道:“元书姐姐,你说你家这两个小的颜值都这么高、楼先生又宝贝得这么紧,以后还能有谁配得上你家这两位啊?”
元书没说话,笑着朝靳薇萝挑了挑眉,靳薇萝赶紧摆手:“你可放过我吧!卷卷和玑玑都还没孩子,你把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好了!”
元书又去看白卷和虞玑,白卷一张脸蛋儿羞得通红:“算了算了,我这辈子不打算生孩子了!”
“你不会还想着虞靳祁吧?你放着你老公那么好的基因,干嘛不……”彼时靳薇萝正在逗楼棣,说话没过脑子,不过话说到一半,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不起啊卷卷,我一时口快。”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白卷牵牵唇,为了掩饰情绪,俯下身去捏楼棣白嫩嫩的小胖手。
靳薇萝自责不已,但怕越描越黑,便也不再说话。
倒是一边的虞玑默了默后,状似不经意地笑问:“虞靳祁是谁啊?跟我一个姓哎,是我亲戚吗?”
元书和靳薇萝对视了眼,靳薇萝咬牙,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儿上。
元书犹豫了一秒钟,随即点点头:“嗯,虞靳祁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虞玑正准备说话,楼郁霆牵着楼星辰,神色异常地推门进来。
他首先看了眼虞玑,这才把目光落在元书脸上。
元书也去看虞玑。
虞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楼先生,怎……怎么了?”
楼郁霆没说话,拉着楼星辰侧身让开,对外面站着的人沉声说了句:“进来吧。”
586 《爱上你》90:那颗连毛都还没几根的小脑袋
听到这声“进来吧”,房间里的几个美貌女人全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尤其是虞玑,自那一刻开始都有些呼吸不畅。
而房门外,上官皓抱着一个脸蛋儿圆嘟嘟的小男孩儿站在那儿,却并没有动。
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了抵小男孩儿的额头,声音已经有些哑了。
他柔声说:“弗儿,以后你会想爸……想叔叔吗?”
弗儿才一岁多一点,并不怎么会说话,怀里抱着一只小恐龙玩偶的他,见上官皓这样伤感,他眨眨眼睛,然后腾出一只手来,胖乎乎的小手在上官皓肩头拍了拍,像是安慰他似的,叫了一声:“霸霸。”
听到这声“霸霸”,上官皓复杂的情绪差点崩溃,但他赶紧扯唇笑了笑,大手在弗儿肩头也拍了拍:“好小子!去吧!”
说着,上官皓蹲下身子,将弗儿放在地上。
弗儿踉跄了步,没太站稳,急忙展开一只手去抓上官皓。
上官皓在下一瞬就握住那只小手,因为太舍不得又将他紧紧抱进怀中。
他眼眶终于湿润:“弗儿,你是小男子汉,以后都要好好照顾妈妈,知道吗?”
弗儿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看见上官皓湿润的眼角,嘴边一撇,却强撑着不哭,只是举着小手指头、动作笨拙地抹掉他眼角的泪:“霸霸,不哭。”
上官皓又捉住弗儿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跟弗儿一个劲儿点头:“好好好,叔叔不哭,不哭!好弗儿,妈妈在里面等你呢,你快进去。”
弗儿抱着怀里的小恐龙,茫然地往房间里望了眼,却不往房间里走,反而往上官皓怀里凑了凑,小脑袋靠在上官皓的肩头,抿着小嘴巴不吭声。
莫寒宵接到楼郁霆的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心头情绪千般万般地复杂,却是再也不敢靠近一步,就那么站在上官皓身后,看着那颗连毛都还没几根的小脑袋。
而上官皓扯唇笑了笑,将弗儿从自己怀中扯出来,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转向房间那边,在他的小屁股上用力一拍:“去吧,弗儿!”
弗儿跌跌撞撞得向前走了两步,稳住身子后又回过头来看上官皓。
上官皓单膝跪地半蹲在地上,看见弗儿这样子,忙眼眶湿润的撒谎:“叔叔在这儿等你,你去房间里看看,看看奶奶是不是在里面.”
弗儿的眼睛亮了亮,小奶音萌萌的叫了声“奶奶”后,就迈动小短腿往房间里去。一岁多点的孩子还不太会走路,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的,像是要摔倒了。
上官皓的双手也就一直微微上抬着,像是要在无形中扶住他一样。
站在上官皓身后的莫寒宵,看见上官皓的这动作,将脸偏到了一边。
而好不容易走出一段距离的弗儿在这时候停住,他转过身,朝上官皓咧嘴一笑,双手捧着自己心爱的小恐龙,嘴里叫着“霸霸……霸霸……”
听到这声“霸霸”,莫寒宵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可是他面前的上官皓已经快速起身,走到了弗儿面前。
弗儿将自己的小恐龙递给上官皓,小手在小恐龙身上拍了拍,意思是要上官皓先好好照顾自己的小恐龙,他一会儿回来拿。
上官皓点点头,看着弗儿……终于走进房间。
尽管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可是在弗儿的小背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消失的那一刻,上官皓所有的不舍情绪达到巅峰,一个大男人,几乎已经泪崩了。
弗儿,是他和他母亲一点一点带大的。
可是却又不属于他。所以千般万般地不舍,尽管他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他送弗儿回来,可他还是给送回来了。
曾经拥有过,远远痛于从未拥有过。
几秒的情绪平复后,上官皓站起身,有些尴尬地跟楼郁霆笑了笑:“弗儿很聪明,实在有些舍不得,楼总见笑了。那既然弗儿已经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顿了顿,上官皓看了眼手上的小恐龙,尽管特别想留作纪念,但是一想到这是弗儿最心爱的玩偶,也就不舍得带走了,于是上前两步,递给楼郁霆:“这只小恐龙玩偶,是弗儿出生时就陪着他一起睡的,哪怕是现在他睡觉,他也要抱着的,麻烦楼先生稍后转交给……莫先生。”
楼郁霆没有接:“你可以自己交给他。”
上官皓微愣,随即转过身,在看到莫寒宵那双猩红到有些恐怖的双眼时,咽了咽口水后忙解释道:“莫先生,我当初并不是有意要隐瞒弗儿的存在,只是我有把柄在易璟言手里,而易璟言又需要这个孩子消失,所以我才……”
莫寒宵没等他说完,突然走向他。
上官皓还以为自己要挨揍,没想到下一瞬,他整个人就被莫寒宵给拥抱住了。
你要问被一个可怕的情敌抱是什么感觉,那感觉就是感觉比挨揍还要惊悚。上官皓在那一刻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完了。
尤其是当莫寒宵的手握成拳头,在他背上重重地敲了两下的时候,上官皓整个人都不敢动,微张着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几秒过后,他才结结巴巴地说:“莫……莫寒宵,当初易璟言非要我……要我去把玑玑的孩子弄掉,我想尽了办法才保下弗儿的,虽然因此让弗儿早产了,但……”
他的话说到一半,莫寒宵后退一步,将他松开了。
上官皓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还吞了吞口水。
莫寒宵却没再说什么,与他擦肩而过,往房间去了。
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将小恐龙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上官皓手里夺走了。
上官皓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个拥抱,是来自于情敌最真诚最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道谢。
……
房间里。
正当元书已经等不及,准备拉着虞玑去门口的时候,一个肉肉的白胖小子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衬衣,和一条黑色的背带裤,小肚子鼓鼓的,在他往前迈动小短腿的时候,他那两只小手臂大约是为了保持平衡,还微微抬着。
他低着头在专心致志地走路,根本没发现一屋子的人全都屏气凝神地看着他。
他一边走着,还一边用小奶音念念有词:“奶奶……奶奶……”
587 《爱上你》91:吐奶
这么念着念着吧,他一不小心就走到沙发的侧面了,被挡住了。
他的小额头撞在沙发的扶手上、小肚子也撞在沙发上,沙发是皮质的,他被弹得往后退了两步,没站稳,噗噔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虽然铺了厚厚的地毯,可是小屁股还是有点痛。
弗儿皱了皱眉,挥起一只小手,学着平日里上官皓的母亲的样子,打了地板一巴掌。
打完了,他又撅着小屁股爬起来,想了想他又蹲下去,用小手摸了摸刚才被自己“打过”的地板。
元书看到他这样子,立刻就想起绵绵小的时候,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
弗儿这才发现屋子里站着的几个美貌阿姨,大眼睛眨了眨,一一看过去,在看到满眼泪花却呆滞住的虞玑时,他眼睛一亮,朝虞玑颤颤巍巍的跑过去,一下没刹住车,整个小身子都撞在了虞玑的腿上。
他撞上来的那一刻,虞玑自己非但没有去扶他,反而朝后退了一步。
而弗儿也赶紧扶着虞玑的腿站直身体,仰起小脑袋朝虞玑笑了笑,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妈妈。”
听到“妈妈”两个字,虞玑原本蓄在眼眶的泪水立刻就掉了下来。可她只是死咬着唇看着弗儿,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反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般!
弗儿也是极其聪明的,见虞玑这反应,小脸儿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下去,还有些茫然地往后退了步。
元书正准备上前,一眼瞥见莫寒宵进来了,便没有动。
莫寒宵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往弗儿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双腿像灌了铅般地沉重。
等他最终在弗儿身边蹲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此生的力气都快用完了。
他看着这个几乎有些站不稳的小胖子,朝他递出的一只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他想要跟这个小胖子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居然叫不出这小胖子的名字。那一刻,他心头的涩然和愧疚,如潮水般要将他淹没。
而弗儿打量了下莫寒宵,小手指头在自己鼓鼓的小肚子上扣了扣,还是咧唇一笑,抬起小手就在莫寒宵掌心拍了下,那副豪气潇洒又大方的小模样,让一屋子的人看得心都快化了。
莫寒宵更是险些掉眼泪,也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弗儿,下一秒就将弗儿捞到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住。
弗儿来之前,才被上官皓的母亲给喂了好大一瓶奶,此刻小肚子正涨得厉害呢,被莫寒宵这一抱,他“嗝”了声,被莫寒宵的大力拥抱给硬生生地挤出一口奶来。
尽管他很努力地憋住,憋得两边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结果最终还是没憋住,哇地一声就吐在了莫寒宵肩头。
莫寒宵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己肩头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渗透衬衫在往里钻。
旁边,靳薇萝笑出声,连满眼泪花的虞玑看到莫寒宵肩头的那滩奶,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弗儿被人一笑,耳根子立马就红了,低着小脑袋就往莫寒宵怀里缩。
到底年龄还小,小伙子又要面子。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的莫寒宵,偏头看了眼自己肩头那滩还冒着热气的奶,一时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无奈地勾唇,笑望了眼自己的亲儿子,柔声道:“这算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弗儿似懂非懂,圆溜溜却英气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见莫寒宵没生气,他才昂首挺胸地站直了身体,用小手指头指了指门外,说:“奶奶。”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找奶奶的。
莫寒宵心中一沉,忙又抱住他,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便指了指站在几步之外的虞玑,问他:“为什么叫她妈妈?你认识她?”
弗儿看了看虞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他把手伸进自己的小口袋,可是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
他有点着急了,用手指拉开自己的口袋,看着莫寒宵嗯啊嗯的叽里咕噜的。
莫寒宵听不懂,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还是元书在一边提醒他:“他想要拿东西给你看,让你帮他拿。”
莫寒宵失笑,赶紧把手伸进他的小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形制小巧的手机来。
是最老款的iphone4.
弗儿拿过手机,那么小的年纪便能熟练地翻到相册。
相册里面全是虞玑的照片,弗儿点开了其中的一个视频,视频里,是虞玑站在雪地里画画的样子。
弗儿献宝似的举着手机给莫寒宵看:“妈妈!是妈妈!”
原来,自从弗儿开始认人以后,上官皓怕弗儿对虞玑生分,便时常给弗儿看虞玑的照片和视频,一遍又一遍地教她喊妈妈。
这几声妈妈,让莫寒宵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虞玑身上,在看到虞玑的神情后,他心下一沉,低哑地叫了声:“玑玑。”
虞玑恍若回神,怔怔地从弗儿身上抽走视线,抗拒地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抱起弗儿,缓步走向虞玑,笑着柔声道:“玑玑,这是咱们的孩子,他……”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虞玑却往后退,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她埋着头,速度很快地就冲出了房间。
“玑玑!”莫寒宵抱着弗儿追了几步,转念一想,又转身把弗儿塞给元书,这才快步追了出去。
虞玑的速度很快,一直到电梯口,莫寒宵才拦住她。
他扣住虞玑的手腕儿,拉过她一看,才发现她满脸泪痕。
心下一痛,莫寒宵将她拥进怀中:“玑玑,你怎么了,告诉我,嗯?”
虞玑在他怀中闭上眼睛,没说话。
莫寒宵的眉宇越拧越深,可是嗓音却越来越温柔:“玑玑,我们都经历过这么多了,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嗯?你别哭,咱们的弗儿还在房间里等着我们呢。玑玑,你……”
“别说了别说了!”虞玑突然出声打断他。
莫寒宵一愣。
下一瞬,虞玑就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转身便去狂按电梯按钮。
她很失常。
莫寒宵赶紧扣住她的手腕:“玑玑,你到底怎么了?”
虞玑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莫寒宵看不懂的阴冷:“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我和你的孩子?”
588 《爱上你》92:你再这样别怪我对你动手了!
听到这个问题,莫寒宵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即他摸了摸虞玑的脸蛋儿,笑:“上官皓跟我解释过了,当初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孩子,他才一直悄悄地养着他。现在他虽然非常舍不得,但还是给咱们送回来了。玑玑,咱们应该高兴,好吗?”
虞玑静默了半晌,最后突然嗤笑了声:“莫寒宵,我想起来了,其实当靳薇萝提起虞靳祁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想起一些东西来了。”
顿了顿,虞玑抬头看着莫寒宵的眼睛,泪和笑一起挂在她脸上。
其实自从莫寒宵准许她一个人自由活动开始,她就一直在找医生偷偷地治疗,想要尽快地找回自己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因为停了易璟言给她吃的那种药、加上医疗手段和她在燕城的转悠,其实她已经想起来不少事情了,但是很奇怪的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和那段最重要的经历,她却怎么也没印象。
直到之前,靳薇萝不小心说出虞靳祁的名字、白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的时候,她脑袋里突然就出现了虞靳祁的模样,再就是虞晚音、候孝秀、虞爱民以及她的奶奶……
她还没来得及想起来这些人的境况,那个小胖子就这么硬生生地闯进了她的视线,还叫她“妈妈”……
妈妈。
那一句“妈妈”,像是一根导火索,首先点燃了她对自己最初怀孕时的记忆、再就是确定怀孕后的纠结……以及在深山风景区,她被那几个男人侮辱到血流不止的场景。
这些记忆突然涌上来,让虞玑当即就对弗儿产生了强烈的抗拒感。她认为,这个孩子是不干净的。即便现在仍旧好好地活着,那也不是干净的!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段不堪的过去!
当时若不是看在那个小胖子还那么小,她竭尽所能地努力克制着,恐怕她早就情绪爆发了,而不是等到莫寒宵追着她到了电梯口才爆发!
那段过去,让虞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看着莫寒宵,几乎快要崩溃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想让我恢复记忆了,因为我早在两年多以前,就被强/奸了!被强/奸了!”
莫寒宵的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怎么也没料到虞玑会在这种时候想起那段往事。
“玑玑,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莫寒宵赶紧抱住眼睛水红、因为咬牙切齿连身体都开始颤抖的虞玑,“玑玑,两年多以前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当时其实什么也没发生。真的没有。”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那么害怕让我恢复记忆?!”虞玑的情绪已经激动到一定程度,一边大喊一边努力地要挣脱莫寒宵的怀抱!
有路过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被虞玑失控的大喊声吸引,纷纷围拢了过来。
莫寒宵怕影响虞玑的声誉,当下不由分说地就将虞玑扛起,强势地将她带进一间空着的休息室,等他锁好门回到虞玑身边的时候,虞玑躺在沙发上,已经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颤抖着。
莫寒宵没有经历过那场变故,但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心痛不已。
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慢慢地走到虞玑身边蹲下:“玑玑,当年的事情我仔细调查过了,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真的不是。”
虞玑没有回答,只是身子蜷缩得越发地紧了。
莫寒宵抬手,想要替她拨开她脸蛋儿旁边的碎发,但他的手指才刚刚触碰到她的皮肤,她便尖着、惊慌失措地躲开了。
她的动作太过激烈,还差点从沙发上摔到地上。
莫寒宵顺着她的动作跪倒地上,用自己的双手托举着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玑玑……玑玑……虞儿……你别这样……”
虞玑却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尖叫、不断地手脚并用地去推他!想要从他身边逃离开!
“莫寒宵,你别碰我!我脏了我脏了!”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早就被强/奸了!你那晚在医院为什么还要碰我!为什么还要碰我!?为什么?!”
“莫寒宵,我恨你!不,我恨我自己!我都那么脏了,为什么我还要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恢复记忆!为什么?!”
……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到后来,她的嗓子都喊哑了。
等到她终于喊不出来的时候,莫寒宵才勉强能够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他红着眼睛抱住她:“虞儿,两年多以前的事情,是我跟老楼一早便精心安排好的,那个急侮辱了你的男人,也是老楼提前买通了的,还有那个跟着你去风景区的、戴眼镜儿的医生,都是我们的人。”
虞玑摇头:“莫寒宵,你还在骗我……还在骗我……当时我流了那么多血,我不会记错的……当时的我那么痛,我也不会记错的……我就是脏了,就是脏了!”
眼见虞玑又开始死咬自己的唇,莫寒宵没办法了,沉声凶她:“虞玑,你再这样别怪我对你动手了!”
虞玑本就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被莫寒宵这样一吼,被吓得脖子一缩,眼泪更加汹涌地往下落。
而莫寒宵看到她这副模样,自责不已,赶紧又抱住她,薄唇不断地亲吻她的脸颊,柔声安抚:“玑玑,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时究竟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可是我看过那所谓的侵犯视频,我敢保证你没有真的被怎么样,我保证!你相信我!咱们的弗儿是干净的,你也是干净的!”
虞玑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绝望而生无可恋的空茫之中。
莫寒宵见此,除了心痛,大脑里竟然一片空白。
除了刚才那几句苍白的解释,他拿不出有力的实际证据来证明虞玑的清白。
除非,知晓一切内情的易璟言在这时候醒过来,亲口……
想到这儿,莫寒宵的瞳孔骤然紧缩,突然意识到什么,恍然而笑出声。
他讯速地将虞玑从自己怀中扯出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虞儿,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想起了那段往事,其实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当时的情况以及后来你失踪以后的情况,对不对?你再仔细想想,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
589 《爱上你》93: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可是虞玑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莫寒宵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这才发现她颤抖的越加厉害了。
“虞儿,你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莫寒宵竭尽所能地用温柔的嗓音安抚她,决定先不急着逼问她。
大约半小时后,虞玑才真正冷静下来。
莫寒宵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自己怀中拉出来,声音轻得像是怕吵到她:“玑玑。”
虞玑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莫寒宵颤着指尖替她抹掉泪水,正想说话,虞玑哑着嗓子开口了:“我真的不记得了……当时那些男人进来以后,特别是其中一个男人把我推倒在床上以后,我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在大腿间那一阵尖锐的疼痛刺醒我之前,我一直在想我的孩子……在想我的姐姐……虞晚音为什么没来……在想他们会不会发现元书……我很想要反抗,可我没力气……我太害怕了,莫寒宵,我太害怕了……”
她在跟莫寒宵诉说这一段的时候,身体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子蜷缩得无限小、蜷缩得别人再也看不见。
莫寒宵心痛难当,几度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是他深知自己不能,不能阻止。
既然虞玑已经记起来了,而且是最痛苦的一段,他如果不继续逼她想起更多,那么这一段对她的伤害只会无限延长。
所以,莫寒宵一边紧紧地抱着虞玑,一边继续问她:“后……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我好痛,流了好多血,那些人就跑了……”
这一段,莫寒宵已经在那段视频里看过,于是他继续追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床上的血,我突然就冷静下来了。我想,我流了那么多血,用那么脏的方式弄掉了我和你的孩子,而且我的孩子,还是被我的亲姐姐给直接害死的……所以我穿好衣服出了房间,我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跟人见面了……”
“我走出房间,下楼梯,然后顺着一条我自己也看不清方向的路,越往前走,就越是黑暗得可怕……我走进黑漆漆的树林里,直到一阵冷风吹来,我才突然觉得害怕,因为我老是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我…”
“可是我一想起我流了那么多血,我的孩子没了,我就不害怕了……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又是在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然后我醒过来,看到了上官皓。”
“上官皓说要带我走、带我离开燕城,我没力气说话,我看着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上官皓跟我摇头,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孩子没了,我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上官皓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只是我从阳台望出去,周遭全是树林和草地,一幢房子也看不到、一个人也看不到。我当时心灰意冷,在一个深夜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上官皓阻止了我。”
“再然后,易璟言来了。他想带走我,可是上官皓跟他打起来了。最后上官皓输了,易璟言带来的医生让我再度陷入昏迷之中,再然后,我的记忆越来越差,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说完这些,虞玑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像一个没有骨骼和没有灵魂的玩偶、衰败在莫寒宵怀中。
莫寒宵垂首看着她湿漉漉的睫毛:“那弗儿呢。虞儿,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如何怀胎十月生下他,是不是你拜托上官皓抚养他,嗯?”
“我记不清楚了。”虞玑轻轻地摇头,声音更轻,像是陷入了一种极致的疲惫里,“一开始,上官皓阻止我自杀,我也不再尝试自杀,可我不想吃饭也不想喝水,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上官皓每天会强行我吃一次东西,还有些时候他让医生给我打针。那样子的情况好像持续了大约一个月,有一天,上官皓来灌我东西,我抵死不喝、他才告诉我,说我的孩子其实还在,说我那些天的嗜睡和厌食其实都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存在……”
“他要我保重身体,可是我一想到那个孩子都可能是被玷污过了的,我反而更加糟蹋身体。虽然现在想来,那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非常残忍,可是那时候我自己都不想活了。我不知道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活下去、该怎么面对你,该怎么面对我那个……死不悔改的姐姐……我太失败了,太自以为是,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一切、改变我姐姐保护元书……我那时候甚至还幻想着,劝服我姐以后,大家都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后,我再回到燕城,亲口告诉你,我有了你的孩子。”
“可是事实证明,我真是天真得愚蠢。我以为我可以,却把局面弄得更加糟糕。如果我一开始就没有偏袒我姐的心思,没有去求你救她、从而只让她坐了3年的牢就出来了,她就不会攀上莫嵘,她就没有势力再报仇、甚至不会间接地挑起你们莫家的内斗,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知道他有一个这样愚蠢的母亲,知道他还在肚子里就经历过那样肮脏的事情……他该有多恨我……所以我不想、也不敢让他出生!我想对他最好的结局也许是根本没机会来到这世上!我想要他死,想要他……”
“可是……”莫寒宵的喉结滚动了下,那滴眼泪顺着他俊美成熟的轮廓滚下来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可是玑玑,那是我们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虞玑咬住唇:“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太恨我自己了,真的太恨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莫寒宵却又牵唇一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做任何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谴责你,连我也不行。”
590 《爱上你》94:我的儿子,能不像我?
“你是一个妻子、是一个母亲没错,但在这之前,你是你自己,你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顿了顿,莫寒宵继续:“就像你当初为了你母亲而跟我说分手、为了你保护你姐姐而一时心软所做的那些决定一样,你首先是女儿,首先是血浓于水的妹妹,再才是某人的女朋友、妻子抑或朋友。”
“为了男朋友、为了朋友、为了儿子抑或丈夫去改变、委屈自己、去违背最基本的人性伦常,那才是不对的。所以我的虞儿,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是你姐姐辜负了你的真心。这个世界上,善良和适当的护短不该成为被谴责的理由。”
虞玑摇头:“不是的,我不是善良,我就是愚蠢,我就是!”
“不,你是善良。”莫寒宵捧起虞玑的脸蛋儿,在她额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吻了吻,“若说你唯一做错的地方,是不该总想着周全他人、而牺牲自己。为了你母亲你放弃了爱情、为了你姐姐你怠慢乐友情,难道现在还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错误而再而三地错失天伦之乐?”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喜欢那个孩子……真的做不到。”
“你可以做到的。”莫寒宵耐心而温柔地引导她,“你已经看到了咱们的弗儿,他很可爱不是吗?你应该记得他的眼睛,长得最是像你,比老楼家那两个孩子的眼睛可漂亮多了。”
听到他踩别人家孩子捧自己家孩子,虞玑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唇。
莫寒宵见她笑了,立马又挑眉问道:“难道你不赞同我的观点?这几年,老楼家那两个孩子已经把咱们周围的人迷惑得太过分了,现在咱们弗儿回来了,也该让他们醒醒神了,你说对也不对?”
她知道他在故意逗她笑,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莫寒宵的心因为虞玑这难得的笑而柔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又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
虞玑抬手摸住他的薄唇,用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其实弗儿的嘴巴长得最像你,嘴唇薄薄的、嘴角有点点上翘、像是永远都在笑一样。还有他的鼻子,也跟你一样英挺……”
“我的儿子,能不像我?”莫寒宵被她摸得心口发痒,忙捉住了她的手揉进自己的掌心,忍不住用指腹摩挲她白嫩细腻的手背,摩挲了两下又忍不住放到唇边吻了又吻。
虞玑抿唇笑,一两秒后突然又失落下去:“可是,我那时候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和自责里,都忘了要好好感受怀孕时的那种美妙感觉,也忘记了我后来到底是怎么生下弗儿的。”
“或者说,我一直以为在易璟言的威逼利诱之下,上官皓把我弄昏迷之后,真的把还不足九个月的弗儿给拿掉了。毕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可以像书书遇到的席幕臣一样,能够真心地留下一个别的男人的孩子。我怎么也没想到,上官皓会……养着咱们的弗儿。”
岂止是虞玑没有想到,莫寒宵更是没想到。
要知道,连上官皓自己也说过,他有把柄在易璟言手里。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官皓的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玩火自焚。一旦易璟言发现孩子的存在,上官皓自己会被易璟言怎样报复先不论、已经成活的孩子的命运更加堪忧。
上官皓冒险了。不管是为了虞玑、还是为了弗儿、抑或是为了良心什么其他的因素,上官皓对他莫寒宵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恩人。
“三哥。”
“你说。”
虞玑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口。
莫寒宵替她说出来了:“我问过了,上官皓和他母亲现在暂住在希尔顿酒店。虞儿,等你恢复了,咱们一起去感谢他,如何?”
虞玑抬手抹掉眼泪:“你……你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你以前看到他都恨不得要揍他的……”
“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恩人。”话是这么说,但莫寒宵的表情怪怪的,
虞玑笑着点头,然后主动抱住莫寒宵:“谢谢你,三哥。”
“我是你男人,谢什么?你开心就好。”莫寒宵是真的松了口气。
可是他没有看到,趴在他怀里的虞玑,脸上的笑意和释然全都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是咬破嘴唇的隐忍和煎熬。
莫寒宵以为他安慰了她,可是他没有。
其实是,她不想再让莫寒宵担心和难过了。
她要伪装成最好的样子来弥补他、弥补弗儿。
……
希尔顿酒店。
上官皓收拾完行李,上官皓的母亲周女士还坐在病床上唉声叹气地抹眼泪。
“妈,您别坐着了,过来帮我收拾行李。”
周女士看了一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上官皓,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弗儿不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那孩子!”
上官皓强撑着笑容,走过去抱了抱周女士:“行了行了,反正不是亲生的,过段时间也就忘了!哎哟妈妈妈妈,你快松手,你拧我耳朵干嘛啊!”
周女士松开上官皓的耳朵,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后又开始低头抹眼泪:“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他那一声一声的奶奶啊,早就喊到我心坎儿里去咯!”
上官皓一边揉自己的耳朵一边朗声嘲笑自己的母亲:“得了吧您!想当初是谁非逼着我跟虞家退婚的?当初又是谁,在我抱着弗儿回家的时候,扬言要把弗儿给丢垃圾桶的?那不都是您吗?”
“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
周女士的一句话说到一半,外面想起了敲门声。
上官皓赶紧恢复正经,走过去开门。
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上官皓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叫了声:“玑玑。”
虞玑笑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便轻声说:“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可以!”上官皓连忙让开。
虞玑一只脚都已经跨出去了,五步之外站着的莫寒宵,突然咳嗽了声。
“……”虞玑退回去,走过去挽住莫寒宵的手臂,将他“拉”过来,笑着跟上官皓说,“我和三哥一起来的,他也可以跟我一起进来吧?”
591 《爱上你》95:做了就做了
“……可以。”
周女士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见到是虞玑和莫寒宵,眼睛顿时一亮:“我小胖孙子呢?也来啦?”
上官皓赶紧阻止她“妈,那不是您孙子,您别再瞎说了。而且,弗儿他也没来。”
周女士一听弗儿没来,顿时不高兴了,垮着脸又坐了回去。
虞玑见周女士这样,心情复杂地与莫寒宵对视了眼,莫寒宵尊敬地对周女士道:“上官家之前被收购掉的那栋别墅老宅,我已经替您买回来了,别墅里外也让人打扫清理过了,您要是愿意,可以不再离开,长居燕城,这样一来,我能随时带弗儿过去看望您。”
听到这话,不止是周女士,连虞玑和上官皓都愣了愣。
要知道,上官家的那栋老宅地理位置绝佳、而且当初是被法院查封的,要想把那栋别墅弄回来,不光是钱就可以解决的。
周女士张着嘴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你……你真的给我们弄回来了?”
莫寒宵点头。
“这……这,我……”周女士的眼睛一下就湿了,语无伦次了半天后走上前去一把握住莫寒宵的手,“小伙子啊,我谢谢你!”
“……”莫寒宵被人叫惯了“老莫”,陡然一下被叫做小伙子……有点脸红。
虞玑抬头去看他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平静稳重的面部表情之后,是微红的耳根子。
莫寒宵睨了虞玑一眼,为了掩饰什么而转向上官皓:“你父亲腐败的证据,你也不必再担心。易璟言如今昏迷不醒,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势力也已经被封勤解决,那些所谓的证据,封勤也已经让人销毁了。”
莫寒宵虽然不知道上官家几年前为何突然被人举报行贿贪污,但是生意场上、按照如今的风气,有些人又跌地方你不行走,根本寸步难行。当然,这是题外话。
上官皓犹豫了半晌,还是憋了句“谢谢”出来,“不过,自从举家移民以后,我们家的生意如今都已经在国外,想要再迁一次恐怕为难。”
“为难什么?”周女士生怕上官皓得罪了莫寒宵,赶紧笑道,“小伙子,你千万别听他瞎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经历的风风雨雨太多太多,早已经把那些名啊利啊钱啊的看得淡了。只要孩子他爸爸没事了,住了几十年的宅子要回来了,我也就别无所求了,人老了都是要归根落土的,国外那种地方,我早就呆不惯了。”
“只是,莫总,我知道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脉,但是要摆平咱们上官家的事情,怎么也得耗费你小半的资产吧?你这么做,不知道你是想要咱们上官家替你……做点什么呢?”
“周伯母,您误会了。”虽然虞玑事先对莫寒宵微上官家所做的这些并不知情,但她坚信,“三哥他既然主动做了这些,那必定是他心甘情愿的,不会以此像易璟言那样要挟你们什么。”
周女士抿着唇,仍旧狐疑地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勾唇笑:“我太太说的没错,我既然做了,那就是做了。而且诚如您所说,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最重要的不再是名利财富。您家公子替我照顾过我太太,您也替我将早产的弗儿养成了小胖子,这份恩情,不是我这点小半资产可以报答得了得。”
顿了顿,莫寒宵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上官皓:“而且,我太太虞玑是个性子善良的姑娘,她欠了人情,我这个当丈夫的帮她还一还,她心里也会好受些,不会再……觉得亏欠。”
周女士多敏锐的人啊,立刻明白了莫寒宵的意思:得,这是为了斩断虞玑对自家儿子的那点亏欠情谊来着。不过这手笔,她喜欢。
上官皓默了默,笑了笑:“既然莫先生这么说,那这份大礼我和我妈就收下了。就像你说的,你是报恩,那我们日后也不会觉得有所不好意思。这样,咱们以后就两清,你的大礼就当是这过去两年以来,你付给我和我妈的报酬。”
三言两语,将自己多年的情思和付出物质化、一笔带过。
“上官皓……”虞玑抿了抿唇,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弯唇对他笑了笑,“总之,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为弗儿所做的一切。”
上官皓眼角一抹微红,却仍旧爽朗而笑地摆摆手:“玑玑,你可别太感动。当初要不是我爸爸有把柄在易璟言手里,我也不一定会一直跟在他身边按照他的命令时常照顾你。至于弗儿,我想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的。”
周女士见自家儿子这样,还是忍不住心疼:“做了就做了,夸你两句你就受着,非要贬低自己?你如今也快30岁了,还单身一人,可不都是为了她和弗儿?”
“妈,您少说两句!”上官皓扣住自家母亲的手臂,将她往后一拉,用肩膀撞了下她,“不还没到30岁吗?而且你看楼先生和莫先生,哪一个不是都30出头了才慢慢谈恋爱?”
周女士不满,还想再说,上官皓赶紧抢话:“您前阵子不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富家千金,我看照片还挺漂亮的,您安排安排,我去见见?”
周女士这才眉开眼笑:“你这小子!终于肯见了?”
“见见见!您满意您开心才是最大!”
莫寒宵看着这母子俩的互动,不免想到自己那个红颜薄命的母亲。他的生命中,从来都缺少温情,所以当初在虞玑身上感受到温暖后,一念情起、一念此生,再也放不下了。
周女士被上官皓哄高兴了,这才朝虞玑递出自己的手。
虞玑赶紧上前一步,握住。
周女士拍了拍虞玑的手,叹惋道:“你本该是我得儿媳妇、可惜最终咱们没那个缘分。当时你们虞家败落、我们提出退婚的确是出于私心但也是形势所逼,我原来还一直因为这事儿觉得愧对你愧对你母亲,不过如今你既然有了一个好的家庭、又有了弗儿那样一个聪明可爱的胖小子,我这愧疚啊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592 《爱上你》96:我们去元书家里接弗儿?
听周女士提起往事,虞玑的眼睛忍不住发酸。
那些突然想起来的记忆,她本来还没怎么适应,此刻被周女士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她才真切地感到难过。
“对啊,原本我们家,虽然爸爸脾气差了点,但是我妈和我姐都很好。可是后来,不知道是哪一步走错了,一切都变了。”虞玑吸了口气,自己抿唇笑了下,“不过,过去的都过去了,您也不必为那件事情感到愧疚。后来我和我妈搬出虞家的时候,您让人来看我们的时候,我看到您坐在外面的车子里张望。”
说到这个,周女士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当年退了婚,我实在没脸见你们,不敢露面嘛。”
“谢谢您,周伯母。”虞玑上前,拥抱住周女士。
周女士一愣,也回抱住虞玑,如一个长辈那般语重心长地道:“好孩子,以后好好和莫总一起生活,好好疼爱我的弗儿,你要敢怠慢了他,我可饶不了你,那可是我的心头肉!”
“好,我一定会的。”
莫寒宵怕虞玑又哭,看她松开周女士后,赶紧将她拥回怀中:“打扰了这么久,我们就不多留了,您保重。”
见他们说要走,周女士突然就有点舍不得了,上官皓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步,可他张了张嘴,却笑:“那我送你们出去。”
莫寒宵特别高冷地点点头,然后带着虞玑往外走。
虞玑一边走一边转过头来:“周伯母,以后您回燕城了,我带弗儿来看您。”
“好好好!”周女士也跟着送了出来。
一行四个人就这么走到了电梯口。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莫寒宵转身朝周女士鞠了一躬,视线扫到上官皓的时候,微微一顿,他上前一步,本想拥抱他来着,最后生生忍住了,说:“你要是想回燕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啊?好啊!”
莫寒宵带着虞玑走进电梯,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虞玑抬手,朝一直痴痴地盯着她的上官皓挥了挥。
上官皓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完全关上了。
他缓缓扯唇,笑了笑,还是对着电梯门挥了挥手:“玑玑,再见。”
……
回程的车上,虞玑一直偏头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寒宵握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朝莫寒宵笑了下。
没等莫寒宵问,她自己开口了:“我没有在想不好的事情,我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我虽然一直在画画,但是插画师……”
“还要撒谎?”莫寒宵截断她的话。
虞玑垂下眼睫,老实答道:“周伯母的话,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想起我爸爸、我妈,还有虞晚音。”
提到这些,莫寒宵的面色一下子就凝重了下来,默了默才说:“玑玑,虞晚音的死和你母亲的去世,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嗯?”虞玑愣了下,“就算你不瞒着我,我也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失忆以前,上官皓就告诉过我了。我当时抗拒生下弗儿和糟蹋自己的身体不想再活,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莫寒宵闭上眼睛。
虞玑觉得奇怪,柔声问他:“三哥,你怎么了?”
莫寒宵捏拳,笑:“你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想让你恢复记忆么?”
“嗯?”
“因为易璟言告诉我,当初他就是不忍心让你知道你母亲去世、虞晚音已死、咱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而你父亲也坐牢了的消息,才让你失忆、让你忘掉这些人的存在的。所以我后来即便是已经把你接回身边,我也不敢让你恢复记忆、怕你承受不住这样多的悲痛和打击。”
“……易璟言,又是易璟言。”如今,虞玑已经恢复记忆,对于这个易璟言,恨之入骨。
为了安抚莫寒宵,虞玑侧身抱住他精实的腰身,柔声说:“你别担心我了。虽然我现在想到这些也很难过,但是我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当初撑下来了,现在也就不会让那些事情影响到我和你的生活。过去不论有多黑暗,我都会走出来的,给你、也给弗儿一个明亮的虞玑。”
莫寒宵在虞玑发顶吻了吻:“不必可以勉强自己,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会永远在、永远支持你。”
虞玑笑,往莫寒宵怀里拱了拱。
莫寒宵问她:“接下来,我们去元书家里接弗儿?”
虞玑身体一僵,没说话。
莫寒宵赶紧说:“你要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去。”
……
车子在铂郡别墅门口停下的时候,虞玑推开车门下车,看到一个头发几乎已经全白的妇人小跑着过来开门。
等走近了她才发现,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柳妈。
岁月无情。
柳妈一看是虞玑,也有点老泪纵横:“虞小姐,我听小小姐说你早就回来了,却没想到现在才见到你。”
“柳妈,您身体还好吗?”虞玑挽住柳妈的胳膊往里走。
“好好好,怎么能不好。我家先生和小小姐都是大善人,见我年纪大了从不让我做事,我现在闲不住,只能偷偷地收拾收拾屋子。”顿了顿,柳妈高兴滴说,“不过今天我家绵绵去她墨生哥哥家了,先生亲自送过去的,所以家里只有小小姐和坨坨。哦,对了,你家那小胖子也在楼上。”
虞玑很牵强地笑了下,转移话题问:“坨坨?”
柳妈捂嘴笑:“不就是我家小小姐刚生的那个么?咱家先生一心想要位小公主,结果是个儿子,老大不高兴的,就取了个小名叫坨坨。”
“……”虞玑回头看了眼站在大门口跟钟离抽烟聊天的莫寒宵,“楼二哥他嘴上这么说,肯定还是很喜欢楼棣的。”
“那是当然!先生就是嘴硬,加上对儿子的态度要严厉些,所以才这样。不过他有时候偷偷地站在婴儿床边看楼棣,被我撞见好多回了。”柳妈说着,压低声音,然后推开一扇门。
房间里,元书正围着床毯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怀中,抱着同样熟睡的弗儿。
593 《爱上你》97:小胖子,准备去哪儿呢?
弗儿露在毯子外面的那只小胖手上,新添了一枚用红绳穿着的铜钱。
柳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元书掉落在地上的剧本给捡了起来,见虞玑站在门口不动,忙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弗儿的所在。
指尖掐进掌心,虞玑深吸了口气,走进房间。与此同时,柳妈转身出屋,带上了房门。
看着元书怀中的那个小家伙,虞玑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她生出来的孩子,而进都已经这般大了。
她在沙发前蹲下,将弗儿胖胖的小脸和眉眼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那段过往有可能确实很肮脏,可是这个小生命活生生地在她眼前,是那么美好那么干净纯澈。
虞玑抿住唇,终于抬起手,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弗儿的那只小胖手。软软的、糯糯的、又嫩嫩的。
泪水在那一刻差点滚落出来。她现在触碰到的,是她的孩子啊,是她生出来却在别人身边长到这么大的孩子啊。
在这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他。
可是这个小小的他,却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口叫她“妈妈”。
而她却为了自己的那点感受,一直抗拒着他……她真混蛋。
想到这里,虞玑没忍住,捂着嘴巴仍旧哭出声音。
元书的睫毛颤动了下,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虞玑蹲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傻13.
元书也没打断她,一边捏着弗儿胖胖的小手手一边默默地看着。
弗儿的睡眠本来就浅,很快就被虞玑压抑的哭声给吵醒了。
他用小胖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偏过头去看蹲在地上哭的虞玑。
他正想张嘴喊,元书赶紧捂住他的小嘴巴,并朝他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弗儿对元书的意思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睛后还是偏头去看虞玑。
虞玑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哭得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弗儿抬起小胖手,在虞玑的脑袋上摸了摸,小奶音含混不清地说:“不哭不哭。”
听到声音,虞玑微怔,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弗儿赶紧咧开小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在那一刻,虞玑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
犹豫了下,她握住了弗儿的那只小手。
可弗儿还记着她上次对自己抗拒的样子,把手给缩了回去。
虞玑的心像是被扎了下,细细密密的疼痛和失落蔓延开来。
“啧啧啧,遭到报应了吧。”元书撇撇嘴,“谁叫某些人当初不待见人家的,现在人家也不待见你,你可知道厉害了?”
“……”虞玑撇开脸,抹掉脸上的泪水后闷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很久了,看你哭的高兴没忍心打断你。”元书挑眉一笑,然后坐直身体,替弗儿捏了捏一双小胖腿后,这才把他放下沙发。
弗儿扶着沙发往后退了步,小手指头一边扣着沙发边缘一边时不时地掀眸瞄一眼虞玑。
虞玑竟然很紧张,很想跟弗儿说点什么,可完全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就傻呆在那儿。
元书摇摇头,然后笑眯眯地转向弗儿:“小胖子,去帮我看看我家坨坨醒了没?”
弗儿接到命令,忙嗯了声,虚抬着一双小手哒哒地朝婴儿床跑过去。
楼棣睡得正熟,弗儿说不来“还没醒”,就跟元书摆摆手又摇头的。
元书又说:“那你帮我摸摸看,看他冷不冷。”
弗儿领命,小胖手从婴儿床的缝隙伸进去,伸到一半他又把手缩回来,学着萱萱平时的模样,搓了搓自己的小手,又放到自己的小脸上试了试温度,这才又重新伸进去,在楼棣那只比他的手更小的小手上摸了摸。
他其实不知道冷和不冷的具体准则,只是摸完了以后,又学着萱萱的样子,握住盖毯的一角,将楼棣露出来的小手给盖住了。
做完这些,他扶着婴儿床站直身体,像是颇累般地舒了口气,这才又抬起两只小手,颤颤巍巍地、哒哒哒地跑回元书面前。
他趴在沙发边缘,指了指婴儿床那边,跟元书念叨:“弟弟……弟弟……”
“嗯,我知道了,弟弟不冷对不对?”元书温柔地摸了摸弗儿的小脑袋。
“嗯!弟弟……”弗儿用力地点点头,小身子趴在沙发上,嘴巴里咕噜咕噜地继续念叨着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元书忍俊不禁,偏头跟虞玑说:“你家儿子一点没有三哥的风范,其实是个小话痨。每天他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一会儿指指这儿一会儿指指那儿,嘴里叽里咕噜的可以一个人说上好半天。”
虞玑看着一边用手指头抠沙发一边低着小脑袋在那儿叽里咕噜地说着外星语的弗儿,心都快化了。
元书活动了下自己的双脚,朝虞玑挑了挑眉:“是不是萌死了?是不是可爱死了?”
“嗯。”虞玑忍不住点头。
元书松了口气,然后转向弗儿:“小胖子,是不是饿了?要不让妈妈带你下去兑奶喝?”
“奶奶?”弗儿眼睛一亮,转身就埋着头往门口冲,两只小手朝身后抬着,像极了一只胖胖的小企鹅,一边冲还一边喊,“霸霸……找奶奶……找奶奶……”
“……”元书赶紧推了推虞玑,“完了,肯定是又想起上官皓和他奶奶了,你赶紧过去哄哄,别一会儿又要哭。他毕竟是上官皓他们带大的,一时离不开很正常。”
虞玑赶紧站起身追过去,可是她从没带过孩子,一时有点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说点什么。
好在,莫寒宵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一把就将弗儿给抱了起来。
弗儿跑得好好地,突然被人抱起有点懵逼,小身子往后仰了仰,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莫寒宵。
莫寒宵捏住他的小手,扬唇一笑的时候凑上去就在弗儿脸上亲了口:“小胖子,准备去哪儿呢?”
大概是弗儿的身世坎坷,所以莫寒宵对待这个儿子,完全做不到像楼郁霆对待儿子那样严厉而不苟言笑。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字音,都是与他性格完全不相符的温柔和宠溺。
弗儿虽然还小,但是完全分得清楚谁是真正的喜欢自己和疼爱自己,所以懵了懵后他用小手指头指了指门外:“奶奶……要奶奶……”
594 《爱上你》98:我这个老公也很苦的
“好,带我们家儿子去找奶奶。”莫寒宵朝虞玑递出一只手,等虞玑牵上自己的手后,他才抱着弗儿往楼下走。
元书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嘟囔了句“没良心,连句谢谢都不说就带走了。”后,赶紧拿起手机给楼下的萱萱发信息,让她赶紧给弗儿兑奶。
……
莫寒宵抱着弗儿下楼的时候,正在搓奶瓶的萱萱赶紧拿着奶瓶过去。
萱萱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直接把奶瓶递给了沉默不语的虞玑。
虞玑愣了下,没接,直到莫寒宵和萱萱都出声鼓励她,她才抬起手。
可是她的指尖才刚刚碰到奶瓶,弗儿自己伸出一双小手过来,将奶瓶给抱了过去,吧唧吧唧地喝了几口,用一只手抱住奶瓶,又戳着小手指头指着门外:“奶奶……我要奶奶……”
虽说上官皓和周女士还没离开燕城,可是现在这种时候又实在不好带着弗儿再过去。
莫寒宵有点头疼,握住弗儿的小手:“你先喝奶,喝完奶以后咱们再去找奶奶。”
弗儿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周女士了,此刻突然想起来,便放不下了,撅着嘴巴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奶奶……想奶奶……”
他摇头的时候,眼睛上挂着的泪珠咕噜噜地往下滚。
虞玑看得心疼不已,在意识作出反应之前,她的双手已经超弗儿伸了过去:“别哭了弗儿,我带你去找奶奶,好不好?”
弗儿下意识地往莫寒宵怀里躲了躲。
虞玑的指尖一颤,神色在瞬间就黯淡下去了。
弗儿眼巴巴地看了虞玑一眼,下一秒又主动朝虞玑伸出小手:“抱抱……妈妈抱抱……”
虞玑险些泪崩,赶紧伸出手去,将弗儿给抱了过来。
弗儿看见虞玑哭,犹豫了下将自己原本抱得紧紧的奶瓶往虞玑嘴边递了递:“喝奶奶…不哭了哦……”
虞玑明明哭的更厉害了,可还是使劲儿点头:“好,我听话,我不哭了。”
弗儿赶紧又把奶瓶收回来,用空着的一只小手摸了摸虞玑的眼角,又说:“找奶奶。”
虞玑便抱着弗儿往门外走。
弗儿高兴,一双小腿欢快地蹬了蹬,便开始安心地喝奶了。
虞玑抱着弗儿走出元书家的庭院,装作疑惑地问弗儿:“妈妈不记得路了,弗儿给妈妈指指路好不好?”
弗儿愣了愣,一边嗦奶一边把路的两边都仔细看了看,最后他指了指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句什么,反正就是示意虞玑走右边就对了。
虞玑佯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按照弗儿的意思往右边走。
一边走,她一边跟弗儿说话。
经过一辆车的时候,弗儿兴奋地拱了拱身子:“宝马……宝马……”
虞玑微愣了愣,想了下才知道弗儿是在说,刚才经过的那辆车的品牌是宝马。
其实虞玑知道,上官皓自学生时代起就对车子有种很深的迷恋,弗儿这么小就会认车牌,大概是因为上官皓经常教他。
虞玑转念一想,也许可以利用这个转移弗儿要找奶奶的注意力,于是赶紧抱着他走到另外一辆车前面,柔声问他:“这辆呢?你认识吗,弗儿?”
弗儿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
虞玑抿唇偷笑,教他:“劳斯莱斯。”
弗儿眨了眨大眼睛,很认真地跟着念:“劳斯斯……”
“噗……”虞玑笑出声。
连跟过来、站在他们身后的莫寒宵都忍不住笑了。
弗儿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抱着奶瓶默默地喝奶。
为了挽回弗儿的小骄傲,虞玑又抱着他走到另外一辆车前,问他:“这辆车呢?”
弗儿的小眉毛一挑:“宝马。”
“嗯,对,咱们的弗儿真聪明。”虞玑忍不住在弗儿脸上亲了亲。
弗儿小小的脸红了下,笑得手舞足蹈,又开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
虞玑明明听不懂,还是笑着点头,应和道:“嗯,咱们弗儿说得对。”
弗儿说累了,靠在虞玑肩头,又开始专心地喝奶。
虞玑用自己的脸挨了挨他的脸,柔声问他:“外面太冷了,咱们回去跟弟弟待在一起好不好?”
弗儿点点头。
终于忘记要找奶奶这茬了。
虞玑松了口气,得意的朝莫寒宵挑了挑眉。
莫寒宵撩唇一笑,朝虞玑比了个赞的手势。
虞玑傲娇又害羞地一笑,然后抱着弗儿往回走。
莫寒宵跟在母子俩身边:“你可别有了弗儿,就忘了你老公我啊。弗儿很苦,我这个老公也很苦的。”
看着他故作的幽怨样子,虞玑哼了哼:“你有弗儿可爱吗?你有弗儿萌吗?”
莫寒宵磨了磨牙:“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暂时就不让小胖子回家了,就让他留在元书这儿吧。”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听虞玑这么说,莫寒宵眸渊微动:“真的?”
“当然。”虞玑眼中精光一闪,“咱们家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专业的育儿老师,弗儿回去怎么办?所以我决定跟弗儿一起待在书书家。”
“……”莫寒宵。
……
易璟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那时候,燕城的冬天都已经快要过去。
易璟言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病房里的装修摆设,立刻就知道自己已经回了燕城。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地调动了自己的四肢和感官,下床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突然就有种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错觉。
不过也对,从他被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这个私生子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拉上窗帘,摁了铃,等护士来了以后他邪性地勾了勾唇:“替我联系莫寒宵,告诉他,他的好堂弟,醒了。”
……
莫寒宵接到医院的电话时,他和虞玑正在超市给弗儿买小睡衣。
虞玑见莫寒宵挂断电话后面色阴冷,脱口问出:“是不是易璟言醒了?”
莫寒宵没有直接回答:“等会儿让重渊送你回去,我有事先走一步。”
“我也要去。”虞玑拉住莫寒宵的衣袖,很坚决,“我有事情要问他,我必须去。”
莫寒宵犹豫了下,答应了。
大约40分钟后,莫寒宵推开病房们,带着虞玑走进去的时候,易璟言靠在床上,正在吃东西。
595 《爱上你》99:一番结局上
见他们进来,他咧唇一笑,招招手:“坐坐坐,随便坐!”
顿了顿,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虞玑身上:“玑玑,我昏迷了这么久,可想我了?”
虞玑捏拳:“你觉得呢。”
“肯定想呗!”易璟言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含混不清地笑,“虽然我没我堂哥帅,可我为你做的事情,可比我堂哥多得多呐!”
莫寒宵懒得再听他废话,慵淡一笑后,单手提了把椅子放在床前,让虞玑坐下后,他说:“易璟言,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你省着点力气,别浪费刚吃的东西。”
听到这话,易璟言的神情和动作都僵了足足有两秒钟之久,然后他错开视线,又为了一筷子东西进自己嘴里,低着头沉默地嚼了咽下去。
等面前小桌板上的东西都吃完了,他才侧身砸了下按钮。
等护士匆忙地进来,他突然暴戾地掀翻了小桌板上的东西:“你们什么服务态度!这么久才来!盘子都臭了!快,给我收走!”
护士皱了皱眉,还是赶紧给他收拾了。
等护士收拾完了出去了,易璟言才咧嘴一笑,跟莫寒宵道:“西城医院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者服务态度迟早要完蛋,你说呢,堂哥?”
莫寒宵笑,不说话。
易璟言突然又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偏头看了眼窗外后,这才忍不住来看虞玑,却恰好对上虞玑那双冷漠的眼睛。
他的心头被狠狠地刺了下,却还是笑:“玑玑,就算恢复记忆了,我照顾了你两年是真事吧?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那么一点点?别这么忘恩负义行么?我现在可是病人。”
“是吗?”虞玑都忍不住冷笑了声,“当初你给我灌药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过,我会有这么恨你的一天?再说,你那是照顾我么?你明明就是为了掣肘莫三哥,你才让上官皓养着我的。“
“没错没错。”易璟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最开始我确实是为了牵制莫寒宵,才让人带走你当我的保命符的。谁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嘛不是。可是后来,后来我确实是真的爱上你了,舍不得离开你。”
“爱?易璟言,你要笑死我吗?”
见虞玑这么说,易璟言的心狠狠地揪起,嗓子眼也跟着疼痛得厉害,但他还是笑,“玑玑,你这么说可就太让人伤心了啊。你也知道我有多么地恨我这位堂哥,有多么想回燕城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手里握着你这张牌,我这位堂哥保证乖乖就范。可是你想想,我最后为什么没有用?为什么一直留在国外?那还不都是因为我爱你嘛,我真的舍不得你啊!”
虞玑已经不想再听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易璟言,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指尖掐进掌心,虞玑攥聚了生平所有的勇气,才最终问出口:“当年,我被侮辱的那件事,是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做的?当时我流了那么多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带走我的,究竟是你还是上官皓?”
虞玑问完,身体又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甚至有些不能呼吸。
她多么害怕,害怕得到的答案是另外一个噩梦。如果当年那些人是真的强/奸了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心理上跨过这个坎儿。
莫寒宵从身后捏住她颤抖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她的这个问题,在莫寒宵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只是没想到,虞玑能够这么勇敢又直接地问出来。
而易璟言看着莫寒宵搭在虞玑肩上的手,故意拖长尾音:“啊,你说这件事啊。”
虞玑以为他要开始说了,整个人都像一张弓一样绷了起来。
可易璟言默了默,叹气:“间隔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倒真的有些记不清了。”
“……”莫寒宵没忍住,几步过去又将易璟言拎了起来,青筋暴凸地警告他,“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易璟言全然不在怕的,嗤笑了声:“那就再把我弄晕、或者直接弄死好了。”
虞玑后知后觉的,赶紧过去拉住莫寒宵的衣袖,摇头。
莫寒宵闭了闭眼睛,松开易璟言。
易璟言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慢悠悠地道:“玑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些往事,不如我来帮你重头开始回忆回忆?从哪里开始呢》就从你和我这位英俊风流的堂哥的相知相爱开始,如何?”
听他这么说,莫寒宵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正想阻止他,易璟言却已经开口了。
“玑玑,你还记得那张邀请卡片吧?就是我堂哥亲自给你送过去的那张?不对不对,这并不是最开始的时候。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从你的那场车祸开始。”
“易璟言,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莫寒宵突然笑了声,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易璟言皱眉,看向虞玑时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你看,我被威胁了,恐怕有些真相你一辈子也无法知道了。”
“……”莫寒宵捏拳。
虞玑偏头看了莫寒宵一眼,莫寒宵立刻把拳头松开了。
“玑玑,还想听吗?”
虞玑犹豫了下:‘你说。“
易璟言低低嗤笑,看着莫寒宵,话却是对着虞玑说的:“当年你车祸,我说要下去救你,我堂哥却视而不见。我说要趁你昏迷了把你睡了,我堂哥还祝我睡得愉快。”
虞玑的瞳孔缩了下:“你说什么?”
易璟言凑近虞玑:“玑玑,你是不是以为,我堂哥真的是对你一见钟情?其实并不是。”
“不管是他来给你送卡片还是刚好在色男手底下救了你,都是我设计让他这么做的,包括后来他在上京的包厢里差点睡了你,也是我的设计。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我的设计,我堂哥根本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或者这么说吧,当初你以为他对你一见钟情的时候,他其实不过是在陪我玩儿一个将计就计的游戏。后来你们分手,你是不是以为他也好难过?呵呵呵,玑玑,你真是傻得可爱。”
虞玑的目光有些失焦,低声反问了句:“将计就计的……游戏吗?”
596 《爱上你》100:一番结局下。
“对,将计就计的游戏。”
易璟言观察着虞玑的表情,惬意地往床上一靠,挑衅地看了眼面色阴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莫寒宵,他笑着继续,“玑玑,在你和我堂哥的这场感情游戏里,认真又在真正伤心的那一个,其实至始至终只有你而已。你看看你,多傻。”
易璟言的话说完,虞玑低着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莫寒宵站在她身后,哑声开口:“玑玑,我可以……”
“他说的是真的吗?”虞玑突然打断他的话,转头盯着他。
莫寒宵不想骗她,最终点头。
易璟言满意地低笑:“玑玑,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是不是挺不好受的?所以啊,玑玑,你还是回到我身边比较好一点,至少我……”
虞玑却摇了摇头,像是完全没听见易璟言的话,问莫寒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的是,在我和你分手的时候,你真的不伤心吗?”
莫寒宵和易璟言都愣了愣,最后莫寒宵在虞玑身边单膝蹲下:“玑玑,你认为呢?”
虞玑看着莫寒宵的眼睛,笑:“我觉得你是伤心的。而且就算那时候的你不伤心,那又怎么样呢?就当做是我在单相思好了,那并不丢人啊。而且就算你一开始是在玩儿感情游戏,可是后来你为我做的那些,都是你爱我的证据、都是你在付出真心。”
“在我被上官家退婚、在我和我妈连生存都成问题的那几年,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也还记得,在我们分手以后,你一次又一次地到我寝室楼下呆坐的场景。我更记得,在你爷爷去世后,你开着车到我家楼下,望着我的房间窗户抽烟的场景。这些场景里、你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虞玑主动握住莫寒宵的手:“我已经说过了,我要给你和弗儿一个美好的虞玑、一个积极向上的虞玑。这样的虞玑,不会目光短浅地只在乎过去那点不怎么美好的破事,更加不会因为那点破事来干扰现在的生活。你是怎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你有多在乎我,我也心里有数。我曾经因为心软因为优柔寡断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们没有一个人责怪过我,我又怎么会因为有些人三言两语的挑拨而去怨怪你呢。三哥,我不会的。”
虞玑的这番话,让莫寒宵内心震撼,一时只是痴望着她,没有说话。
倒是一边的易璟言嗤笑了声:“莫寒宵,你这洗脑的功夫可真不赖啊,你看看咱们玑玑都被你洗脑成什么样了。哎,玑玑,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失去自我,要做一个有骨气有自我的新时代女性,别成了某人的依附品。”
虞玑转向易璟言:“是啊,我做了你两年的依附品,我现在回到三哥身边,要开始做自己了,活出自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你控制的玩偶了。”
易璟言咽了咽口水,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虞玑看着他的那种眼神,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虞玑弯唇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道:“易璟言,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知道你听了会不会高兴点。”
易璟言紧绷着唇不说话。
虞玑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后递到易璟言面前:“这是我和三哥的孩子,就是当年你非要上官皓给我弄掉的那个孩子,长得是不是很可爱?”
易璟言瞪着双眼睛:“不可能!那个孩子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
莫寒宵在这时候站起身,笑:“你觉得不可能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以为你自己掌控了一切,可其实是,你什么也没掌控住。你又想利用玑玑威胁我,可是又觉得把玑玑带在身边麻烦,所以你让有把柄在你手里的上官皓看着她。你以为上官皓对你言听计从,却没想到他偷偷养大了这个孩子。你以为你控制玑玑的记忆,可以让她永远留在你身边,可是我找到了她、她现在也恢复了记忆。”
易璟言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睛便红了。
他看着窗外:“上官皓居然敢背叛我!居然敢背叛我!早知道,我该让他们真的强/奸你才对!没有那个孩子你们就绝对不会再和好!玑玑会因为自己被强/奸过而永远拒绝回到你身边!都是因为那个孩子!”
虞玑霍地站起身来,她按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颤声问易璟言:“你刚才说,他们没有真的侮辱我?他们没有?”
易璟言咬牙:“我说过吗?你听错了!”
虞玑却再也听不进去,转身拥抱住莫寒宵:“三哥,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他们没有!没有!”
“嗯,我听到了,听到了。虞儿,你终于可以放下心结了。”
虞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拉着莫寒宵的手就往外走:“咱们回家,我突然好想好想弗儿!”
莫寒宵被她拉着,笑着走出病房。
看着病房门被重新关上,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易璟言像只可怜虫一样,呆呆地坐着。
虞玑走了。
他想起自己最初对她动心的时候,突然有些恍惚。
他真的是去了国外才对虞玑动心的么?
其实不是的。
其实是在他最初叫她“小精灵”的时候,有些东西就种下了,只不过等它长成,他才意识到。
否则,当年他帮助莫嵘争斗莫家当家人的时候,当他被莫嵘悄悄派去深山风景区的时候,在那个医生告诉他虞玑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不会一时动摇,更不会找到那个头目、联合医生给的猪血的血袋、制造了那场假的强/奸场面,更不会多此一举地拿刀逼着心理医生不断地催眠虞玑、告诉她、她被强/奸了……
他想让虞玑深信她自己被强/奸了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不想虞玑和莫寒宵再有任何可能。
到这里,他连自己当年非要带走虞玑是不是真的为了要挟莫寒宵,都有些不确定了。
以及到了国外最初的那几个月,他是真的觉得麻烦才不让虞玑留在自己身边吗?
好像也不是的。
他好像是,是怕自己对虞玑这颗棋子动情了。
可是最后,终究还是动情了。
他输了。
也许,从最开始他算计莫寒宵、把虞玑推向莫寒宵的时候,他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完)
597 《不是不爱你》1:小少女,你做了什么坏事?
她又被打了。
保姆举着鸡毛掸子追着她上楼的时候,她慌不择路,随便推开一扇门便躲了进去。
她单薄的脊背贴在门板上,屏气凝神地听外面的动静,在听到保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差点窒息,一双瞳黑如墨的丹凤大眼在奢华而敞阔的房间里慌张地扫视了圈,最后迈腿朝衣柜跑过去,将自己藏进衣柜后又将柜子门轻轻地关上了。
下一刻,中年保姆粗声恶气的声音便传来:“别躲了!我看见你进房间了!你自己出来还可以少被揍几下!”
听到这声音,她将自己又往衣柜的角落里蜷缩了些,把自己藏在那些挂着的衣服后面。尽管已经藏得如此隐秘,她小小的身子依然瑟瑟发抖。
保姆在房间里随意地找了圈,最后在衣柜前停下,抬手重重地敲了几下衣柜门:“出来!别等我拖你出来!”
保姆浑厚粗重的声音,吓得衣柜里的她连咬着的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不敢出去。她是被打怕了。
“不出来是吧?你这么不听话,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保姆一手叉腰、一手搭上衣柜门,可正要拉开的时候……
“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
保姆一愣,转头去看,在看到门口站着的高挺少年时,急忙堆起笑脸跑过去:“是翟少爷啊!我不是故意要进你房间的,是因为我们家那个没脸没皮的小私……不是,是我们家有个不听话的小女佣要偷懒,躲到你房间来了,我想把她……”
“请您出去。”少年语气恭敬,可那英气的眉宇一敛,气场顿强,不容置喙。
保姆还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这位翟少爷的身份,最后也只有不甘地看了眼衣柜的方向,悻悻地说了声“翟少爷、那你早点休息”后,躬身退出了房间。
不过退出房间后,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房门旁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大约过了十秒钟后,她哼了声,赶紧朝楼下跑,嘴里念叨着:“我得去告诉大小姐!”
……
少年等保姆出去以后,走过去将门反锁了,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返身走到衣柜前面。
他轻叩了叩衣柜门:“出来吧。”
躲在柜子里的小少女犹豫了下,仍旧没敢动。
少年等了会儿,直接将衣柜门拉开。
衣柜外面的光线刺进来的时候,小少女像是常年不能见光的存在般,急忙将脸埋进了膝盖之间。
少年看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微皱了皱眉,又说:“你准备在我的衣柜里待到什么时候?”
小少女习惯了被嫌弃,当下听到少年这么说,身子一僵,赶紧就从衣柜里爬了出来。
她站起身,两只手不安地交握在身前,都没敢抬头看少年的脸一眼,怯生生地说了句:“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进你房间了,真的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一边鞠躬一边后退着往门的方向去了。
少年皱眉,犹豫了下还是跟过去,在小少女抬手要去开门的时候,他用身体堵住了门,小少女的手没来得及收回去,纤细的手指直接按在了少年已经肌理分明的胸膛上。
小少女的身子又是一僵,紧张地往后退了数步,又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少年英气逼人的眉宇皱得越发地紧了。
他走过去,扣住一直低着脑袋在不断后退的小少女的手腕:“我又没怪你,你怕什么?”
小少女似乎僵住了,怔怔地看着自己那被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的手腕。
她那震惊又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让少年的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下。
他拉着她走到沙发前,按着她的肩在沙发上坐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点东西。”
可是等少年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转过身的时候,那原本该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又已经站起了身,而且又恢复了低着头、双手交握、局促不安地站着的模样。
少年脾气不太好,见她这副样子当即就不高兴了。
他将医药箱往茶几上一扔,发出啪地一声重响。
他原本准备让小少女自己处理她身上那些青紫痕迹的,可看到小少女被他扔医药箱的动作吓得脖子一缩,当即又有点心软了。
这个小少女,像极了惊弓之鸟。
少年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医药箱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下。”
小少女的手指头动了下,却是握得更紧,怯怯地说:“我不敢……我不用坐。”
“让你坐便坐,哪儿那么多废话?”少年有点生气了,粗声粗气地又补了句,“动作快点!”
小少女犹豫了下,在沙发的最边缘坐下了。
“……”少年都懒得再说话,直接抬手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拖。
若是换做平常的千金小姐早就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惊叫出声,可是这个小少女,抿着唇一声不吭,只是脑袋埋得更低了。
少年也不想再管她,捉起她的一只手、撩起她的衣袖看了看。
触目惊心。他如今已经18岁,见过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从没见过像她一样被打、还被打得这么惨的。
她手臂上除了那种像是掐出来的青紫痕迹外、还有那种被竹子枝条一样的东西打出来的细细血痕。
他先用酒精棉替她擦拭伤口:“小少女,你做了什么坏事?被打得这么惨?”
坏事。
小少女。
小少女咬着唇,轻声说:“他们说我偷东西……”
少年对此不置可否,为了让她的手臂放松,又问她:“你也是这个家的人?”
“……我是。”
“是?我在这儿住了快一个月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住在……”小少女本来想说自己住在后面的小房子的,最后只说,“我平时不到这个房子里来。”
上药的时候,伤口实在太疼了,小少女忍不住轻哼了声,但也只是哼了那么一声,就依旧低着头、再也没发出声音了。
少年掀眸睨了她一眼,又问她:“那你叫什么名字?”
598 《不是不爱你》2: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小少女不说话了。
少年也没再追问,专心地替她的伤口上药。
一室安静里,小少女的手指捏紧自己的裙子,鼓起勇气、慢慢地抬头,偷偷地看了少年一眼。
其实她曾经很多次在远处偷偷地看过这位天之骄子,可是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还是第一次。
少年长得很英气、眉目五官深邃又分明。他认真涂药的时候,薄薄的淡粉色嘴唇习惯性地绷着。他很好看,很俊朗,就像他们说的,那么多所学校里,不会有超过三个人比他更好看了。
他越是好看、她越是自卑。
他是众星捧月、高贵不可攀,而她低入尘埃、不会为人多看一眼。
就像现在,他给她涂个药,她都觉得是荒芜命运里的格外恩赐。
少年在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偷看被抓了个现行,小少女整个都呆住了,忘了要怎么反应,仍旧那么直勾勾地、微张着嘴巴看着他。
少年平日里已经习惯了被女生偷看,可是每每被发现后,那些女生都飞快地错开视线。
可是这个小少女却……呵,她莫不是个傻子吧?
她脸上黑乎乎的、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就更显得她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瞳黑如墨。
少年难得笑了笑,抬手捏住小少女的下巴往上一推:“快闭上,不然口水快流出来了。”
小少女这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少年捉起她的另外一只手:“你认识我?”
“认识。你是翟胤北,是姐姐的学长。”小少女顿了下,声音低低地补了句,“也是姐姐最好的朋友。”
翟胤北似乎笑了声,又似乎没有。
又是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过后,翟胤北将她两条手臂上的伤口都涂了药、开始收拾医药箱。
小少女立刻知趣地站起身来,又朝他鞠了一躬:“谢谢你。那……我走了。”
“好。”
小少女咬了咬唇,犹豫了下,本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是“靳薇萝”,可一想到翟胤北当时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就忍住了,转身朝门口走去。
后来,靳薇萝常常在想,如果当时,她在翟胤北第一次问她名字的时候,她就能别那么怯懦,那么后来的路,会不会就走得没那么艰难呢?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靳薇萝走到门口的时候,翟胤北的声音突然又从身后传来:“你经常挨打?”
“啊?……嗯。”靳薇萝的神色落寞下去。
翟胤北将自己的医药箱塞到她怀里:“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个医药箱并不沉,靳薇萝当时还是差点被压垮了。
她抱着医药箱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张口想告诉翟胤北自己没有偷东西的时候,翟胤北已经转身走掉了。
靳薇萝吸了吸鼻子,拧开门,抱着医药箱默默地走了出去。
翟胤北听到关门的声音,回过身去看,看到那片衣角消失在门口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太妥当。
……
靳薇萝一下楼,之前追着她打的那个保姆赵姨就从厨房冲了出来。
“你终于下来了哈!你个没羞没臊地东西!”
靳薇萝怕极了她,抱着医药箱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哎嘿!你还敢哭!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说着,赵姨转身又要去找武器。
“赵姨!您别这样!”一声温柔甜美的少女声音从旁边的书房门口传来。
靳薇萝抬手抹了把眼泪,偏头去看,就看见了这个家正牌的千金小姐、也就是比她大四岁的姐姐靳雪乔。
靳雪乔快步走到靳薇萝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温声软语地指责赵姨:“赵姨,是我叫阿萝过来的,您要打就打我好了。”
赵姨一脸地恨铁不成钢:“哎呀,大小姐,你可别学你妈妈,被人家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太就是因为太善良了,才被有些不要脸的得到机会!”
靳雪乔皱眉:“赵姨,上一辈人的事情是上一辈的,您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当妈的都做小三了,她女儿能好到哪儿去?!”赵姨嗤笑了声,“大小姐,你以为靳薇萝刚才去哪儿了?她刚才是跑到翟少爷的房间里躲起来了!这么多房间她不躲偏偏跑到翟少爷的房间躲起来,这么小就会勾引人!你不防着她点还帮着她,以后有你后悔的我跟你说!”
听到赵姨的话,靳雪乔的表情僵了下,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阿萝才13岁,赵姨您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吗?”
对于靳雪乔的执迷不悟、赵姨真是快急死了:“你还不信我!你看看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赵姨几步过去,将医药箱从靳薇萝怀中夺出来:“大小姐,你看看!”
靳雪乔看了眼医药箱,还是护着靳薇萝,但她也不再跟赵姨争论,而是温柔地摸了摸靳薇萝的脸蛋儿:“赵姨的脾气就是这样,你忍一忍。爸爸这会儿正在忙工作,应该是暂时没时间见你了。阿萝,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靳薇萝忍住眼泪,冷眼朦胧地看着靳雪乔:“姐姐,我不是故意去你好朋友的房间的,我是不小心跑进去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靳雪乔扯唇笑了笑,声音更温柔了:“没关系。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管别人,知道么?”
靳薇萝看了眼被赵姨提在手里的医药箱,埋着头往外走。
靳雪乔正准备跟上去,视线一晃,看到翟胤北站在二楼楼梯口,弯唇朝他笑了笑后,赶紧去追靳薇萝。
但她追出去以后,看到靳薇萝已经跑远了,便站在原地,看着她比同龄人矮了好些的瘦弱背影,过了会儿便回了房间。
……
靳薇萝一直跑一直跑,跑到靳家别墅庭院最后面也在最角落的那栋二层楼的小房子前,赶紧将自己的脸上的眼泪全都抹干净了,吸了吸鼻子后才推开门进去。
“秦奶奶,我回来了。”即便是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靳薇萝声音也是小小的,行为举止也是小心翼翼。
头发花白的秦奶奶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靳薇萝后张开双臂,乐呵呵地道:“来,让秦奶奶抱抱!”
靳薇萝羞涩地走过去、扑在秦奶奶怀里。
“没受什么委屈吧啊,丫头?”
靳薇萝眼睛一酸,但还是用力地摇头,过了会儿后说:“秦奶奶,您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我妈。我想她了……”
听到这话,秦奶奶的身体陡然僵住。
599 《不是不爱你》3:你想跟我结婚?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在靳薇萝背上轻拍了拍:“萝儿,你也不小了,不能整天就想着你妈妈,你得记住,你妈妈把你送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靳薇萝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可是我真的很想她,这里除了您,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我,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我……他们都说我是小三的孩子,是个小偷……”
秦奶奶听到这些话,心疼不已,老泪纵横。
靳薇萝抹了把眼泪,抬起头、可怜兮兮又满怀期待地望着秦奶奶:“我妈妈她真的是小三吗?”
秦奶奶的嘴巴动了动,转移话题:“那些你都别管,我只知道萝儿是个好孩子。”
……
靳雪乔回到别墅后,翟胤北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她看了眼被赵姨随手扔在斗柜上的医药箱,想了下,还是抱着那医药箱上楼,敲了翟胤北的房间门。
翟胤北打开门的时候,正在用毛巾擦拭湿发,显然是刚洗漱过了。
平日里翟胤北的气场有些冷硬和不近人情,脾气也不太好,但眼下他头上的碎发因为是湿的全都垂落下来,倒弱化了他的气场气质、有了些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随和感。
翟胤北看了眼她怀里的医药箱:“不进来?”
靳雪乔愣了下,忙低下头,微红着脸进了翟胤北的房间。
她将医药箱放进柜子里,转过身的时候翟胤北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靳雪乔款步走过去,声音低低柔柔的说:“北哥哥,还这么早,你就准备睡了?”
“嗯,今天学生会太忙,有点累。”翟胤北靠在沙发上,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
靳雪乔大方地在他身边坐下,偏头看着这个轮廓刚毅的少年:“北哥哥,今天学生会那些朋友说的那些玩笑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看到靳雪乔就这样在自己身边坐下,翟胤北突然想到之前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肯坐、即便是坐下了也全身紧绷的小少女,随口问了句:“什么玩笑话?”
“你没听到么?”17岁的靳雪乔有些掩藏不住的心事,忍不住地失落,但顿了顿后她又红着脸低声道,“师兄师姐都开玩笑说,你现在住在我家、而在学生会里、我又是你的贤内助,让我们干脆结婚算了……”
翟胤北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你想跟我结婚?”
一个18岁的少年,说起这种话像在讨论学生会的公事一样口气。或者说,翟胤北现在的概念里,根本没有情情爱爱一说,住进靳家,是父亲的命令,于是他就来了。靳雪乔虽然称不上他的玩儿伴,但到底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并不讨厌。
“我没有!”靳雪乔脸皮子就要薄很多,立刻就红着脸否认,但否认完了,又暗暗后悔。
翟胤北极淡地笑了下,站起身来似乎要往卫生间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本侧过身子问靳雪乔:“刚才的那个小少女,是你妹妹?”
“……啊?”靳雪乔没想到翟胤北会突然问她,愣了下才答,“对,是我妹妹,不过……不是亲的。”
翟胤北直接忽略了她后面一句话:“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
靳雪乔默了下才抿唇笑了笑:“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以前你们没见过面,倒还好,今天既然你们已经见过了,我是应该专程把她介绍给你认识的。之前我在楼下的时候,原本也想过介绍你们认识,不过我这个妹妹,特别害羞特别自卑,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跑了。北哥哥,你之前也看到了,对不对?”
一个17岁的少女,说话就已经这样圆滑、打太极、说了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翟胤北又极淡地笑了声:“不用介绍了,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明天学生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还要准备出国留学。”
靳雪乔这才眉开眼笑,本准备直接出去,但咬了咬唇,大着胆子、迈着小碎步跑到翟胤北面前,踮起脚尖、速度极快地抱了他一下又松开:“北哥哥,晚安。”
翟胤北点了点头:“去吧。”
靳雪乔红着脸、一路小跑地出去了。
反手关上翟胤北的房间门后,靳雪乔一路快跑回自己的卧室,反锁上房门后,想到自己刚才抱翟胤北的那一下,兴奋地在房间里转了个圈,末了又去衣柜里找了好几条裙子出来在身上比了比,比完了,一想象到自己明天穿着这漂亮的长裙出现在翟胤北面前的惊艳样子,便又兴奋地在床上翻滚了几圈。
……
而与此同时,在庭院后方的二层小楼里,靳薇萝蹲在一只大木盆前,正在帮着秦奶奶洗那一大堆脏衣服。虽然这时候已经有洗衣机、但是靳家老太太很传统,总认为洗衣机这东西洗不干净衣服还浪费洗衣粉,所以专程雇了秦奶奶来替靳家一大家人洗衣服。
靳薇萝在几年前被送到靳家来以后,只在前面的大别墅里住了不到一个月,就被自己的生父靳纪安丢到了这里、跟每天洗衣服晾衣服的秦奶奶一起住。
等靳薇萝帮秦奶奶洗完衣服晾完衣服,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
秦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才恍然想起靳薇萝明天还要上学,所以把她轰进房间,让她早点睡觉。
靳薇萝睡不着、就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看见前面那栋灯火通明而形制奢华高大的别墅时、突然想起靳雪乔的那个又漂亮又宽大的卧室。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卧室,里面只放了一张木质的小床和一个破旧的衣柜、还有她身边的这张小书桌。除此之外,再也没其他东西了。
靳雪乔的衣帽间,都比她的卧室要大。
靳薇萝抿住唇,吸了吸鼻子后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她乐观地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住进靳家,是妈妈的愿望,她要像妈妈所希望的那样、通过读书而出人头地。
在这里,她虽然很累、也经常挨打,可是这里还有秦奶奶。这就够了。
可是,现实往往是无情的。
她的愿望已经那么小,可是变故却来得那么重。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次,靳薇萝都在怀疑,那一晚她无意闯进翟胤北的房间,是命运安排给她的劫数、注定要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肯罢休。
600 《不是不爱你》4:要是他不来哄她,哼……
但是后来仔细想想,这种变故其实跟翟胤北无关。
大概是从她生而成为一个别人口中的小三的女儿开始,有些东西就是注定了的。
那天,家里的司机把靳雪乔送走以后,靳薇萝才背着书包、低着头飞快地跑过前院、生怕被赵姨捉住了又给训一顿。
可是她跑得太快了又埋着头、一个没注意、咚地一声就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她撞得脑袋发晕,却根本来不及顾自己,反而先是一个劲儿鞠躬一个劲儿跟对方说对不起。
翟胤北受的教育和所处环境使然,最看不惯这样卑微的样子,当即皱了眉:“我又没怪你,你干嘛吓成这样?”
话一说完,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微微一顿,他问:“你是那天晚上的小少女?”
靳薇萝听到声音,这才怯怯地抬起头来。
那时候旭日东升、翟胤北又逆光而站,她这一眼看过去,看到的少年恍若天神。
他似乎是才晨跑回来,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长袖长裤运动服、坚毅的下巴下还挂着几滴悬而未落的汗珠。
靳薇萝赶紧收回视线,埋着头就要绕开他跑掉。
翟胤北只退了步,就用身体挡住她:“你我学校相邻,你等着,跟我的车一起走。”
靳薇萝那时候的性子已经怯懦卑微到那副样子,在面对着翟胤北这样高贵的公子哥儿时、连开口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要犹豫那么一两秒、害怕招致讨厌。
等她那句“不用了,我自己走。”说出口的时候,身高腿长的翟胤北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而赵姨举着手机站在别墅的台阶上,正一脸凶相地看着她。
靳薇萝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捏紧书包带子、赶紧就拔腿跑掉了,像是生怕翟胤北等会儿追上了她一样。
可跑着跑着,她又想,翟胤北是什么样的身份啊,怎么会来追她呢。
她之前听秦奶奶说过,翟胤北是靳纪安替靳雪乔选好的未来丈夫、将来是要娶从小就有才女之称的靳雪乔的。
而她靳薇萝这么卑微,以后只希望能考个好的大学、找份好的工作,找一个平凡的男人嫁了,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不过她和她妈妈的名声已经这样差,以后恐怕是没有男生敢要她的吧。
心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一声汽车鸣笛声突然想在身后,靳薇萝吓得差点跳起来,忙连连后退,结果绊倒了后面的石头,倒摔坐下去,当时右脚就疼得钻心,可她顾不得自己的痛,赶紧爬起来,低着头站着。
翟胤北降下车窗去看她、发现她似乎永远都是低着头的、像是古代没有人权的奴婢般。这个时候的翟胤北,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在多年以后,她靳薇萝在他面前、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微抬着下巴,成长为一副混世魔王、你们谁也别想欺负到老娘头上来的模样。
手掌在车身上拍了拍,翟胤北喊她:“上车。”
靳薇萝听到这声音,愣了下,非但不上车,反而拔腿就跑,好像他是什么瘟疫似的沾染不得。
翟胤北那么差的脾气都被她这样的行为逗笑了。
不过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她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不知道时突然哪儿来的性质,或者是担心她这么埋着头往前冲的样子很危险,让人总放不下心,翟胤北干脆就那么慢慢地开着车跟着她。遇到车流多的时候,他就先开一段路,然后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靳薇萝也硬气,愣是一直埋着头走到了学校。
靳薇萝所读的初中、跟翟胤北所在的燕城大学中间只隔了一条街。
靳雪乔接到赵姨打来的电话,看完了赵姨发来的照片候,便叫家里的司机将她放在路边了。
她原本还不相信赵姨所谓的“勾引”之说,可是她在路边站了半个小时,看到靳薇萝进了学校大门后、翟胤北才开着车向大学这边来,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杂陈无章。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漂亮又鲜艳的长裙,突然很生气!
眼看着翟胤北已经看见她并且朝她过来了,她一赌气、转身就小跑着走了。
如果,如果翟胤北开车追上来、并且来哄她、那么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要是他不来哄她,哼……
然而最后,翟胤北见靳雪乔扭头就走,步子还那么快,作为棒槌一般直的直男,他还以为靳雪乔有急事,便调转车头、决定先去图书馆。
靳雪乔等啊等,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眼看一条路都快走到头了,她终于忍住不住转过身……哪里还有翟胤北。
那一刻,靳雪乔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但可能她终究相信了赵姨的话,受了赵姨的挑唆,所以她当时怨怪的竟然不是没有按照她的预期来哄她的翟胤北,而是那个为了躲开翟胤北而气喘吁吁地跑了一路、靠在教学楼大厅的柱子上缓了十几分钟才缓过来的靳薇萝。
仔细一想,靳薇萝还真的挺厉害的。
她跟翟胤北才见过一次,现在居然跟他一起上学了。而且翟胤北竟然为了她、连她靳雪乔这个认识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都不来哄了。
靳雪乔赌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花草、甚至开始怀疑,那一晚,靳薇萝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是不小心才跑进翟胤北的房间的。
但没过一会儿,靳雪乔自己否定了自己:不能因为一件两件事情就判定一个人,何况阿萝已经那么可怜。所以,她努力牵唇笑了笑,决定给靳薇萝一个机会。
……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在快要入夏的时候,那时候的靳薇萝忙着升学考试。尽管依照她的成绩,考进燕城最好的那所高中已经很稳了,可靳薇萝怕出错,每晚帮着秦奶奶干完活后都要学习到很晚。
这天入夜时分,靳薇萝正被一道化学题给难住,隐约听到楼下的大门被人给打开了。
她飞快地跑下去察看,看到秦奶奶怀中抱着一大摞衣服正准备出去。
见她下来,秦奶奶疲惫地笑说:“这些衣服我刚熨烫完,准备给前面送过去。”
靳薇萝看了眼秦奶奶弯着的双腿,将衣服接过来:“我去送吧,奶奶。”
秦奶奶在她身后嘱咐她:“萝儿,翟少爷的衣服,记得给他用衣架晾好了再挂进衣柜!”
601 《不是不爱你》5:愿意主动进我房间了?
听到“翟少爷”这三个字,靳薇萝猛地停住,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奶奶,要不还是您……”
可秦奶奶那时候已经转身进屋了。
秦奶奶有风湿,换季的时候往往疼得坐立难安。
靳薇萝在原地停留了会儿,还是抱着一堆衣服去了前面。
……
他们一家人大约刚吃过饭,赵姨正在和两个佣工收拾碗筷。
一见靳薇萝进来,赵姨哟嚯了声,就扭着粗壮的身子过来:“谁让你就这么进来的,我刚让人拖完地!你一来又给踩脏了!”
靳薇萝瑟缩了下,只穿了双袜子踩在地板上的双脚局促不安地动了下,最后她将头埋得更低,将怀中的衣服举高:“赵……赵姨,我是来送熨烫好的衣服的。您帮我放上去吧,我不方便去楼上的房间。”
赵姨正想接,转念一想,冷哼道:“我为什么帮你?洗衣服的工钱是我拿的吗?!自己去呗!”
靳薇萝正不知道怎么办,靳纪安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从书房出来,不耐地问:“吵什么吵?”
赵姨赶紧堆起笑脸,恭敬地道:“先生,我在教训微萝这丫头呢。”
靳薇萝偏头,期待地望向靳纪安,靳纪安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说了句“小声点”后就关上了书房门。
赵姨更加得意了,抬手在靳薇萝脸上啪啪地拍了拍,低声说:“翟少爷不在房间,你自己送上去吧啊!”
靳薇萝松了口气,一路小跑地上楼,率先奔去翟胤北的房间,想在翟胤北回来之前把衣服拿进去。
赵姨看着靳薇萝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得意的撇了撇嘴:“跑得这么快,大小姐还不相信我,这下我倒要让大小姐看看,她护着的这个妹妹是个什么德行!”
赵姨咳咳了两声,调整了下神态,赶紧跑去靳雪乔专用的小书房:“大小姐,靳薇萝又偷偷去了翟少爷的房间了!”
靳雪乔的手指收紧,却笑:“这么晚了,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
靳薇萝太过紧张、又深信了赵姨的话,所以没有敲门就直接冲了进去、埋头就往衣柜跑。
本准备去洗澡、果露着上身只穿了一条长裤的翟胤北听到动静,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衣柜面前,动作快得像是在打仗的靳薇萝。
“怎么今天愿意主动进我房间了?”
“……”靳薇萝脑袋里咯噔一声,手上的衣服都吓掉了,却不敢转过头去看。
翟胤北走过去,捡起那件白衬衫:“你是吃胆小如鼠长大的?还是你觉得我像阎罗王会索命?每次见到我都一副我会吃掉你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的,是我天生胆子小。”靳薇萝根本不敢看他。尽管翟胤北只露着上半身,可是长期运动的少年本就身材精实而肌理分明,更何况靳薇萝那时候才13岁。
靳薇萝说这话的时候,翟胤北正伸过手去衣柜里取衣架,听到她这么说,手捏在衣架上就没再动。
这样一来,从门口的视角看过去,就好像翟胤北将靳薇萝圈在了怀中一样。
被赵姨拉着过来的靳雪乔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这边,翟胤北和靳薇萝根本没发现门口站着的靳雪乔和赵姨,倒是靳薇萝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与翟胤北保持距离。
翟胤北难得的笑出声音,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说:“你下次再故意躲着我,我就真的吃了你,你信不信?”
这话多么暧昧啊,那时候才13岁的靳薇萝不懂、但没有听到这话的前因后果的靳雪乔在那一刻只觉血液突地上涌到脑子里。
她委屈地咬住唇,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姨急忙跟上去,“安慰”她:“你看看,你不相信我说的吧?你说以前送衣服这活儿明明是老秦在做,怎么突然就变成靳薇萝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来做了?还有还有,你以为她那个妈为什么要死要活地把她送进咱们家来,还不是因为希望她女儿能利用咱们家的关系攀上几个有钱有势的?当妈的都走了这条路、做女儿的耳濡目染,能……”
“赵姨,您别说了!”靳雪乔抓起一个枕头,狠狠地丢了出去,后又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赵姨轻轻地拍着靳雪乔的背,“我可怜的大小姐,我知道你善良,可是这世上往往是善良的人最容易被欺负,就给你妈妈一样。你别以为你和翟少爷现在年纪都小,你不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就要防微杜渐,要是等到翟少爷真的被那小东西勾走了,你才要后悔!”
靳雪乔使劲儿地捶了捶床铺:“不可能,阿萝她才13岁!赵姨,我都让您别说了!”
“啧啧啧,13岁算什么?这当表子可不分年龄的!”赵姨对靳薇萝的母亲深恶痛绝,这会儿就越说越起劲儿,“哎,就算翟少爷最后还是会和你结婚,可是你想想,他要真的把持不住,跟那小东西有了点什么,你不觉得膈应得慌、不觉得恶心?”
“……”靳雪乔身体一僵,过了好一会儿呆呆地抬起头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赵姨,我该怎么办啊?”
赵姨也为难:“也不知道靳先生怎么回事,非要把这个祸害留在咱们家。只要这个祸害在咱们家一天,你就没办法阻止她。大小姐你这么善良,哪里是那种天生的狐媚子的对手啊!要是能让靳先生把她赶走就好了!”
“她怎么会走嘛。”靳薇萝挫败地趴回床上,闷声继续,“她马上就要中考了,肯定会考进离咱们家更近的燕城高中。爸爸已经答应过她,等她真的考上那所高中,还会让她住进咱们这里来。”
“哎呀,那怎么得了,那以后她岂不是更容易接近你的翟少爷了?!”赵姨急得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团团转,“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才行!太太现在虽然出国了,可是她把你交给我,我就得护着你、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你!”
靳雪乔很久都没说话,就在赵姨唉声叹气毫无办法的时候,将脸埋在被子里的靳雪乔似是无意地说了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除非她考不上,爸爸失望了,才会把她送走。”
602 《不是不爱你》6:原来,小少女叫靳薇萝。
翟胤北的房间里,靳薇萝等翟胤北说完那句“真的吃了你”之后,更加紧张和无措了。
她再也不管翟胤北的衣服都还堆着,抱着其他的衣服转头就跑出了房间。
翟胤北看着她的背影,英气的眉宇微挑了挑,继续用衣架晾那堆衣服。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
靳薇萝出了翟胤北的房间后,先是把靳纪安的衣服放好后,最后才抱着靳雪乔的衣服去靳雪乔的房间。
因为在这个家里,她虽然能感觉到靳雪乔其实并不喜欢她、但靳雪乔出于性情而时常维护她却是真的,所以她之前紧绷的心情,顿时就放松了不少。
她轻叩了叩门,里面传来靳雪乔闷而不耐的声音:“谁啊?”
“姐姐,我是靳薇萝,给你放衣服。”
靳雪乔霍地坐直身体,明明此刻不想见她,但心念一转,还是说:“进来。”
靳薇萝低着头进去后,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了,还朝坐在床上的靳雪乔讨好地笑了笑。
靳雪乔特别牵强地扯了扯唇,还是做不到撕破脸皮。
刚好赵姨这时候端着热牛奶进来,看到靳雪乔对靳薇萝笑,当即恨铁不成钢地揪了下靳雪乔:“大小姐,你有点骨气好不好?”
靳雪乔低下头,不说话。
赵姨将牛奶塞到靳雪乔手里,咳了声后问靳薇萝:“你刚才去翟少爷的房间了?”
靳薇萝心跳一停,急忙说:“我……”
可不等靳薇萝说话,赵姨又厉声道:“你只说你去了还是没去!”
“……去了。”
“呵,看吧。”赵姨轻捏了捏靳雪乔,哼了声后又道,“你今天干嘛过来送衣服?你秦奶奶呢?”
靳薇萝低着头说:“奶奶不舒服,所以我来了。”
“哟嚯,怎么早不舒服晚不舒服,偏偏等你和翟少爷认识以后就不舒服了?”
“我只是去送衣服,没有别的……”
“只是送衣服?上次你还说是不小心跑进翟少爷的房间的呢!结果后来去上学又不好意思撞进翟少爷的怀里了?今晚你秦奶奶刚好不舒服你又没别的意思的进了翟少爷的房间?明明翟少爷没穿衣服,你还不赶紧出来?”
面对中年女人的逼问,13岁的靳薇萝毫无招架之力,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反驳,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我……”
“嗯,你不是故意要勾引翟少爷的,你就是跟你妈一个样,是根本不知道靳先生有家室了、被骗了才无心勾引翟少爷的!”
靳薇萝懵了,脑袋里嗡嗡作响。
万般无奈之下,她看向靳雪乔:“姐姐,我真的没有。翟少爷在这儿住了两三个月了,我一直躲着他的,加上今晚,我跟他才见过三次,而且今晚是赵姨告诉我,翟少爷不在……”
“这么小的年龄就会狡辩了!”赵姨立即掐断她的话,“三次怎么了?哎哟,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欲擒故纵这一招了?把咱们翟少爷勾引得团团……”
“够了!”靳雪乔霍地站起身来,红着眼睛看着靳薇萝,“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姐姐……”
“谁是你姐姐!”靳雪乔的情绪被赵姨成功挑拨起来,愤怒地指着门口,“出去啊!”
靳薇萝忍着眼泪,赶紧跑了出去。
赵姨还不忘补了句:“大小姐,你可别又心软了,别等到翟少爷向着她的那一天,有你后悔的。”
……
翟胤北向着靳薇萝的这一天,终究是逃不过的。
在靳雪乔18岁生日前夕,去国外旅游的、靳雪乔的母亲乔心荷也从国外回来了。
靳纪安很高兴,晚饭后趁势提出要给靳雪乔举办一个生日宴会的想法。
大家自然同意,都想趁此热闹一番。
经过商讨后,靳纪安决定不去酒店,反正家里地方大,邀请亲朋过来一聚便好。
靳雪乔的母亲乔云兰室大学教授,做事严谨而且效率很高,很快就拟定了所要邀请的宾客名单,并且和赵姨分配了宴会前前后后的一系列工作。
这晚,为了靳雪乔生日宴会的事情,靳纪安还专门组织一场家庭会议。
他对乔云兰的设计和计划很满意,最后却拿着名单陷入沉默。
乔云兰身体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腿上,见靳纪安皱眉,她身体微微前倾,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漏了重要的客人?”
靳纪安沉吟了下:“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薇萝现在毕竟住在咱们靳家,届时宾客齐聚的时候,怎么也该让她出来见见世面。”
乔云兰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下来了,但碍于有翟胤北和靳纪安的大哥和妹妹在场,没有发作,只当做是思考了下才说:“你一直把薇萝放在后面养着,平日里有几个能知道她的存在?你这突然把她推到人前,先不说大家有没有可能在你背后嚼舌根乱说话,就说说薇萝的性格,可能不太适合这种场合。”
靳纪安用手按了按眉心,还是说:“总归是要公布她的存在的,而且我答应过孟心荷,要把薇萝培养出来。薇萝现在的成绩很优秀,等她考上燕城第一高中,我打算再把她的圈子扩大一些,也好让她能跟咱们的雪乔有共同话题,不至于让雪乔感觉到孤单。”
一直沉默的翟胤北呼吸微顿,随即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原来,小少女叫靳薇萝。
“咱们雪乔有自己的亲哥哥,怎么会孤单呢?”乔云兰这句话说得快了些,于是马上又笑说,“这样吧,这是咱们雪乔的生日宴,咱们问问雪乔的意见。”
靳纪安没有抬头去看靳雪乔,靳雪乔和乔云兰对视了眼,乔云兰用眼神示意她拒绝,但是靳雪乔低下头想了下,问一直坐在一边当局外人的翟胤北:“北哥哥,你觉得呢?你一向特别有思想有主见,你觉得我如果让阿萝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不会带给她不好的影响?”
翟胤北的视线划过靳纪安和乔云兰,最后落在靳雪乔脸上,极淡一笑:“你做决定便好。”
“哎呀北哥哥,你说嘛!”靳雪乔不依不挠,站起身坐到翟胤北身边,羞涩地挽住他的一只手臂轻摇了摇,“北哥哥,我拿不定主意了,你帮我决定嘛,我都听你的。”
603 《不是不爱你》7:她似乎在发抖。
翟胤北偏头看了眼靳雪乔,却莫名想起靳薇萝那双瞳黑如墨的凤眼,脱口而出道:“她是你妹妹,照理说是应该参加你的生日宴的。”
后来的后来,翟胤北总是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并时常质疑自己的动机。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他不过是想找机会见一见,那个一直躲着他的小少女。
而靳雪乔听到这话,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砰然坠落,那东西却又在下一刻高高悬起。
她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又笑着追问:“那北哥哥,我明天要出去买生日宴会穿的衣服,你陪我去好不好?”
翟胤北有点走神,没有回应。
眼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有点下不来台,乔云兰嗔怪地瞪了一眼靳雪乔:“雪乔,你别任性。你北哥哥又要上学又要跟着你爸爸出去跑生意,已经够累的了,哪儿有时间来陪你哥小姑娘逛街。”
乔云兰顿了顿,又笑看向翟胤北:“小北,你说是不是?”
面对乔云兰别有深意的发问,翟胤北淡淡道:“确实没什么时间。”
“……”乔云兰。
靳雪乔小脸一垮、但一两秒后叹了口气,还帮着翟胤北跟乔云兰说:“北哥哥确实挺忙的,而且像北哥哥这个年龄的男生,都没有陪女孩子逛过街呢。北哥哥肯定是不好意思,我理解的,嘻嘻。”
……
第二天一早,靳雪乔早早地起来化了妆,就催着司机要去燕城最繁华的商业圈。
乔云兰一开始本想陪着的,结果靳雪乔约了自己的朋友,乔云兰也就去自己任教的大学转了圈。
靳纪安从楼上下来,赵姨赶紧将公文包递上去:“先生,又不吃早餐啊?太太还专程嘱咐过的呢。”
“不必了。”靳纪安接过公文包,随口问了句,“太太和雪乔呢?”
“哦,太太去学校了。大小姐去接朋友了,说是要一起去商场买生日宴会要穿的衣服。”
靳纪安没说什么,提步往外走。
等在庭院里的司机都已经替他将车门打开了,他在车门口站了会儿,将公文包递给司机,自己转身往后面走。
他在大门敞开的小楼前犹疑了下,才提步走进去。
彼时,靳薇萝正背对着门站在一张铺着布的圆桌前,正在整理一堆脏衣服,翻看口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掏出来。上次靳雪乔在口袋放了几百块钱没拿出来,最后被洗的皱巴巴的、几乎不能用了,秦奶奶为此还自责了一通。
可靳薇萝的这个动作,却让靳纪安皱了眉:“你在干什么?”
靳薇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身体一颤,慌忙转过身来,在看到靳纪安的那一刻,她眼睛里迅速亮起璀璨而惊喜的光芒。
但她的身体贴在圆桌边缘,没有上前,只是声音很轻很轻地叫了声:“爸爸。”
靳纪安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圈,靳薇萝赶紧奔过去,找了一把看起来最新的木椅子,用自己的袖子飞快地擦了擦,搬着凳子放在靳纪安面前后,又赶紧退到一边。
靳纪安没坐,从西服的内侧口袋里掏出黑色的钱夹,从里面摸出一张卡递给靳薇萝。
“过两天是你姐姐的生日,你也要出席,自己拿着卡去商场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价格只能比你姐姐的贵、不能便宜了。今天是周六,你把手上的工作暂时停了,收拾收拾就出门吧。”
靳薇萝绞着手指头:“不用了,爸爸,我没时间参加姐姐的生日宴,我要帮秦奶奶……”
“卡,我放在这里。密码是你姐姐的生日。”靳纪安向前几步,把卡按放在圆桌上,转身便走,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以后别再翻别人的衣服口袋,把这毛病给我戒了。”
靳薇萝懵了下,等她反应过来靳纪安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靳纪安已经走远了,像是从来没来过,除了圆桌上的那张银行卡。
靳薇萝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拿起那张卡。
她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可是还是慢慢地扬起唇角:这张卡,是靳纪安这个父亲,还关心她在乎她这个女儿的证据。
那时候的靳薇萝还天真地认为,一定是因为她表现得足够好、足够乖,所以终于感动了自己的父亲。
……
靳纪安回到前面后,犹觉得不放心,便叫来赵姨:“你把时间空出来,先带薇萝去商场,按照雪乔平时买衣服的水准,给她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赵姨立即垮了脸:“哎哟先生……”
“别废话了,赶紧带她去。”靳纪安丢下这话,就坐进车子里走了。
赵姨对天翻了无数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跟别的佣工抱怨了一通后,立即就给乔云兰去了个打电话说明情况,乔云兰虽然不太高兴,但是竟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见来。
赵姨觉得没劲儿,又赶紧给靳雪乔打了个电话,哪知道靳雪乔一直没接。
翟胤北站在二楼窗口,将靳纪安和赵姨的对话和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
等到赵姨凶神恶煞地将低着头闷不吭声的靳薇萝带出来的时候,翟胤北没忍住,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她们身边,问:“这是要去哪儿?”
赵姨赶紧恭敬地道:“去给咱们这位住在后面的小姐买衣服呢,先生不是非要她参加大小姐的生日宴会么?”
“是么?”翟胤北反问了句,视线却是落在靳薇萝身上的。
可靳薇萝低着头,瘦弱的肩膀被赵姨肥厚的手掌按住,似乎快要塌陷下去了。
她似乎在……发抖。
赵姨嘿嘿一笑:“翟少爷,那我们就不耽搁了,先走了啊。”她喜欢的电视剧,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重播了呢,可不能耽误了。
说着,赵姨扣住靳薇萝的肩膀,几乎是将她提着往前拉。
翟胤北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在意识作出反应之前,他已经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靳薇萝的脖子。他原本是想拉靳薇萝的手来着,可是两人身高差距摆在那儿、他又一时情急,竟直接抱住了靳薇萝的脖子,像是要取人性命似的。
不止靳薇萝,连赵姨都睁大了眼睛。
翟胤北不动声色地绷了绷唇,趁势抱着靳薇萝的脖子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泰然自若地跟赵姨说:“我刚好要开车去商场,我带她去就行了,也免得您还去打车,不方便。”
604 《不是不爱你》8:不会是不正当关系吧?
赵姨“啊”了声,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翟胤北就那么勾着靳薇萝的脖子,快步将她带到自己的车子旁边,拉开车门,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将她给拎上了副驾驶座。
翟胤北坐下驾驶座后,硬声硬气地吩咐靳薇萝:“把安全带系上。”
靳薇萝半天不动。
翟胤北微微有点不耐,偏头去看她,才发现她一张脸蛋涨得通红。
“你不舒服?……你不会是……不会系安全带吧?”
靳薇萝点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下一瞬转身就想打开车门逃出去。
“你干什么?!”翟胤北拧眉,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将她给拖了回来。
可怜的靳薇萝被他吼得一懵、又被他一拖,缩着脖子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翟胤北已经黑着脸凑过来,替她系安全带。
青葱少年的俊朗英气的脸,在那一刻贴得离她那么近。
靳薇萝死死地抿着唇憋着气,生怕自己的呼吸落在了少年的脸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翟胤北才终于退开身去,靳薇萝赶紧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翟胤北睨了她一眼,不过一两秒后,他错开视线,勾唇笑了。
他一笑,靳薇萝又紧张起来,纤细白净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安全带,犹豫了半晌才拒绝说:“我要下车。”
翟胤北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没好气地说:“我没停车的的打算,你非要下去,就开窗跳下去吧!”
“……窗户太小了。”靳薇萝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翟胤北。
……
翟胤北带靳薇萝去了燕城最繁华地段的商场。
适合靳薇萝这个年龄段的服装品牌,集中在一层楼,翟胤北扣着她的手腕,连拖带拽地带着她上去了。
靳薇萝跟自己的母亲住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省房租、租住的房子在很老旧的小区。后来即便是住进了靳家,靳薇萝绝大多数的时间也是呆在后面的小楼里,每次去前面的主别墅都觉得自己与那里格格不入、想尽快逃离。
此刻被翟胤北这样耀目的少年拉着行走在这奢华明亮的商场里,靳薇萝并没有少女心砰砰乱跳,反而是将头埋得更低,甚至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那种骨子里的自卑和自轻。
翟胤北看得来气,拖着她的手将她往沙发上一按,粗声粗气地说:“等着!”
靳薇萝绞着手指头,也就低着头坐着。
翟胤北转身,没有理会殷勤的店员,而是快速扫视了遍店内挂着的衣服,最后迈步走过去,依次提了几条裙子出来。
他在试衣间门口站定,对靳薇萝招了招手:“小少女,过来。”
每次听他叫自己小少女,靳薇萝的心脏都要跳停一下。这次依然不例外。或者是因为环境的关系、因为那几个店员对这声“小少女”心花怒放的讨论,靳薇萝的心脏啊,已经跳动得震耳欲聋了。
她努力平复了下气息,站起身来后低着头走到翟胤北身边,翟胤北将其中一条款式简洁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大红色短裙塞进她怀里:“必须穿出来,我在外面等着。”
靳薇萝看着这艳丽夺目的颜色,犹豫了下本来想反抗、想让翟胤北不要再管她,可一抬头对上翟胤北的一张黑脸,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无济于事。
那就赶紧试了,早点结束好了。
靳薇萝刚试穿完,翟胤北的声音就响在试衣间外:“出来吧。”
“……”靳薇萝犹豫了下,还是将门打开了,但依旧将头埋得很低。
从翟胤北的身高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脑袋。
“……”翟胤北不想多废话,扣住她的肩使她面对着镜子,吩咐她:“抬头挺胸。”
靳薇萝将头抬了一点点。
“……”翟胤北捏住她的脸蛋,强迫她抬起头来,并问她,“挺胸是不是也要我来帮你?”
“……”靳薇萝脸蛋儿一红,赶紧自己挺胸抬头。
翟胤北满意地一笑,这才掀眸去看镜中的小少女。
也……并没有多惊艳嘛。
翟胤北的喉结滑动了下,错开视线后说了句“还不错。”后就转身走开了。
靳薇萝原本因为这新衣服燃起的那点自信立刻就湮灭了下去,重新将头埋了下去。
女店员在这时候围过来。
“小姑娘,这裙子很适合你,真的很漂亮的。”
“准确来说,是跟你一起来的大帅哥很会挑!你看起来似乎不太自信,这种颜色鲜艳款式又简单的最能烘托出感觉来!你看看,你是不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你看看镜子嘛,真的很漂亮的!”
靳薇萝咬了咬唇,再次去看镜中的自己。
两名店员立刻由衷夸赞:“一看就是美人胚子!还有你现在的身高虽然不高,但是一看你这双又白又直的腿,就知道你长大后肯定很美很美!小妹妹,千万别不自信,知道吗?”
有了店员的安抚,靳薇萝抿唇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后就进去将裙子换下了。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翟胤北手上已经提着一大堆服饰袋在等着她了。
靳薇萝那时候都没敢想,那些衣服会是给她买的。
因为她想尽快结束和翟胤北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从自己口袋里摸出靳纪安给的银行卡递给店员:“我想要刚才的那条裙子,麻烦帮我装起来。”
她昨晚偷偷去银行查过了,靳纪安给她的这张卡里有五万,再怎么都是够了的。
店员没接她的卡,笑着说:“那位帅哥已经替你付钱了,还另外给你挑了五六套衣服呢!”
“……”靳薇萝转身去看翟胤北。
翟胤北似乎很嫌弃地盯了她一眼,下巴一划:“还不走?”
说罢,他率先走了。
靳薇萝只得跟上去。
原本以为两人可以离开了,可是翟胤北又拉着她进了另外一家品牌店。
……
靳雪乔试衣服试的正高兴呢,她闺蜜菲菲神色狐疑地进来:“乔乔,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的男神哥哥了。”
“不可能,他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的。”靳雪乔立即道。
“你男神那姿色,你觉得我会看错?而且,他还牵着一个看起来挺小的女孩儿的手,那女孩儿穿得很寒酸,看着也不像你男神的亲戚啊!”
“……在哪儿呢,去看看。”靳雪乔一边系衣服上的飘带一边往外走。
刚出店面门,一眼就看到了英挺俊朗的翟胤北。还有被翟胤北牵着的……靳薇萝。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坠落,靳雪乔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菲菲敏锐地察觉到了靳雪乔的情绪变化:“你男神跟那个小女孩儿,不会是不正当关系吧?”
靳雪乔好一会过后才转向菲菲:“菲菲,能帮我个忙么?”
605 《不是不爱你》9:都太年轻,都会错意了。
靳雪乔跟菲菲说完话后,菲菲转身离开了。
靳雪乔拿出手机,给翟胤北拨了个电话。
依旧是娇俏温柔的语气:“北哥哥,你在哪儿呢?”
“在商场。有事?”翟胤北说这话的时候,靳薇萝立刻就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并后退了好几步保持距离。
靳雪乔强撑笑意:“商场?你怎么会在商场,我还以为你跟爸爸去公司了。”
“我没去。”
“哦……”靳雪乔捏着拳,吸了吸鼻子后又问,“那你来商场干什么?是不是来找我的,我现在……”
“不是,我带你妹妹过来买衣服。”翟胤北盯着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板里的靳薇萝,情绪越加不好,说话的语气冷而不耐。
靳雪乔差点哭出来了,压抑不住自己质问的语气:“昨天我求你陪我来逛商场,你说你很忙,怎么现在又不忙了,还带别人出来买衣服?”
“突然不忙了,就出来了。”翟胤北顿了顿,“你要是没别的事,我挂了。”
靳雪乔被气哭了,一时没说话,等她过了几秒再开口的时候,才发现翟胤北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她再也没忍住,捏着手机就朝翟胤北和靳薇萝冲了过去!
“北!哥!哥!”
翟胤北那是正准备带靳薇萝去另外一家店,听到这怒气冲冲的三个字,动作一顿,转头看到靳雪乔的时候,还若无其事地跟她打招呼:“雪乔,好巧。”
看着翟胤北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靳雪乔的心像是蛛网罩住了一样,难受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北哥哥,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以前我们多好啊,可是现在你连骗我一下都不肯,被我发现你不陪我却陪着别人的时候,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惭愧和内疚,一点儿也不觉得对不起我!”
“……”翟胤北看着靳雪乔,,“雪乔,我们是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靳雪乔毕竟才17岁,情绪太容易失控,吼完这一句后,转身就朝卫生间跑去了。
这时有店员追过来,喊了句:“靳小姐,你身上的衣服还没付钱呐!”
靳薇萝赶紧上前去,将靳纪安的卡递给店员:“我……我替她付了。”
“我来。”翟胤北推开她的卡,跟着店员回去开票。
很快,原地就只剩下靳薇萝一个人。
靳薇萝想了下,总觉得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是她不该让翟胤北带她来商场的。
所以,她找到卫生间,怯懦又不安地站在靳雪乔身后:“姐……姐姐,对不起。”
正在抽泣的靳雪乔停住所有动作,背对着靳薇萝问:“你来干什么?我的北哥哥呢?”
靳薇萝太过紧张,理解错了靳雪乔的意思,忙说:“因为要参加你的生日宴,所以爸爸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让我过来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原本爸爸是让赵姨带我来的,可是赵姨不会开车,翟…翟少爷刚好要经过这里,所以就带我过来了……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翟少爷在一起的,我…我……”
“爸爸给了你一张银行卡?”靳雪乔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盯着靳薇萝。
靳薇萝点点头,双手捏着那张银行卡给靳雪乔看。
靳雪乔一把夺过那张银行卡,是靳纪安的没错。他不是说过只宠他这一个女儿的么?他不是不喜欢靳薇萝的么?
可他竟然,悄悄给靳薇萝银行卡。
靳雪乔看着靳薇萝的眼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五万。”提到靳纪安给自己的这笔仅仅是买衣服用的巨款,靳薇萝的嘴忍不住地微扬。
可是靳雪乔的眼泪却掉得更凶:昨天她说要买衣服、要请朋友吃饭,在软磨硬泡之下,靳纪安才给了她不到两万块。可是他非但坚持要靳薇萝参加她靳雪乔的生日宴、还给靳薇萝五万、仅仅是为了买衣服。
这一刻,这五万,对靳薇萝来说是亲情的蜜糖,对靳雪乔来说是被父亲轻视甚至被欺瞒的毒药。可惜,彼时的她们都太年轻,都会错意了。
亏她靳雪乔还一直在这个家里护着靳薇萝,可是靳薇萝先是抢了她的北哥哥,随后又抢了她爸爸对她的疼爱!接下来呢?靳薇萝还要抢她的什么?
赵姨说的是对的。她早该相信赵姨的。
靳雪乔越想越气,当即就咬着牙将那张银行卡给折成了两段,扔在地上一顿猛踩!
靳薇萝吓得生生后退了好几步,怔怔地看着与平时完全迥异的靳雪乔。也是到多年后靳薇萝才明白,她这时候看到的靳雪乔才是真正的靳雪乔,而以前那个护着她的靳雪乔不过是还没被岁月撕开真面目而已。
靳雪乔踩完银行卡后,冷冷地盯了眼靳薇萝后,转身就走出了卫生间。
靳薇萝看着地上那破碎的银行卡,眼泪终于开始往下掉:这是她住进靳家这么久以来,靳纪安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可是就这么毁了。
她抬手抹掉眼泪,蹲下去将银行卡捡起来、用水清洗过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她要保存起来,等有机会了,她要告诉她妈妈,靳纪安是在乎她的,是喜欢她的。
安慰好自己后,靳薇萝洗了把脸,转身想要出去。
可是,她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将卫生间的门给打开!她急了。
可是性格使然,明明她那么想要求救,可是她喊不出来,就咬着唇,一个人不断地尝试。
……
门外,菲菲将钥匙放进包包里,朝靳雪乔使了个眼色,靳雪乔犹豫了下,还是跟着菲菲走了。
“菲菲,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不会出什么事吧?”靳雪乔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菲菲一边将“此卫生间暂停使用”的牌子放好,一边说,“放心吧,最多十个小时,就会有工人过来检修,到时她就可以出来了。哎,我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还是这么个……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要脸的妹妹。”
“……我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因为她妈妈是我爸爸的小三。”
“啊,原来如此。本来利用我爸的职务把人关厕所这事儿,我还有点过意不去,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菲菲挽住靳雪乔的手臂,“不过,你刚才对你男神那态度,一点儿都不可取,没有男生喜欢无理取闹的女生。”
菲菲刚说完,一抬眸看见翟胤北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靳雪乔调整了下情绪和面部表情,柔声道:“北哥哥,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对你大吼大叫,对不起。”
“没事。”翟胤北看了眼靳雪乔身后,“靳薇萝呢?”
指尖掐进掌心,靳雪乔说:“之前她说她要先走一步,这会儿大概已经上了公交车了吧。”
606 《不是不爱你》10:教会她不要抢别人的东西
翟胤北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还没说话,心虚的靳雪乔马上又说:“北哥哥,咱们也回去吧,说不定还能在楼下公交车站遇到阿萝呢。”
“也好。”那小少女一直躲着他,刚才趁他去付款而趁机跑掉了也未可知,是以翟胤北没有多加怀疑,提着他给靳薇萝买的十来件衣服,率先转身走了。
靳雪乔和菲菲对视了眼,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陷入更深的空落中去。
那股子嫉妒和失控的情绪褪下去以后,回想起来,她联合菲菲对一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靳薇萝做这样的事情,怎么都是过分的。
菲菲像是猜出了她在想什么,低声说:“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而且我说了,只是关她一下,不会出大问题的。我们只是让她知道点厉害,教会她不要抢别人的东西而已。”
被菲菲这么一说,靳雪乔心里好受多了,也不再纠结,赶紧迈步去追翟胤北。
她一开始还有所顾及、挺矜持,接着就小跑起来,后来越跑越快。就像17岁的靳雪乔,被赵姨推着、被菲菲推着、被这样那样的阴差阳错推着,越变越坏、越跑越远了。
蓦然回首日,面目全非时。
……
靳薇萝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将门打开,渐渐地她背靠着门蹲下来,也不再尝试了。
她做不到大喊大叫地要别人来解救她,便贴着门蹲着,只希望能等到前来上厕所的人发现她的存在、帮她打开门。
可是她在地上蹲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等她迷迷糊糊地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卫生间里阴暗而安静,寒气逼人。
靳薇萝咽了咽口水,缩着肩膀站起身来,好不容易摸到开关,结果啪嗒一声响后,根本没有灯光亮起。大约是太晚了,商场已经部分断电了。
靳薇萝很沮丧也很害怕,一阵冷风吹过的时候,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总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旁边盯着她看一样。
靳薇萝抖着肩膀,将自己藏进了一件格子间里,可是反而觉得更害怕了,好像有一只手会从下面的缝隙伸进来抓她的脚腕、头顶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窥视她一样。
越想越害怕,靳薇萝抖着腿从格子间里出来,最后将自己藏进了洗手台下面,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里,脑袋被脏污的洗手台压得连脖子都伸不直……可是这样的角落,总算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可安全感一来,委屈和难过的情绪瞬间就涌了上来。
靳薇萝抬手抹了把眼泪,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折断了的银行卡,紧紧地握在掌心,终于慢慢地平复下来。
……
夜里两点多的时候,翟胤北仍旧没有睡着,他干脆起身,穿了衣服下楼,直奔后院的小楼。
小楼里竟然还亮着灯。
翟胤北敲了敲门,不过两秒,门就被打开了,秦奶奶惊喜地道:“萝儿,你回……翟少爷,您怎么过来了?”
“您好,我找靳薇萝。”翟胤北对待老人家很有礼貌。
秦奶奶不敢让翟胤北知道实情,于是吞吞吐吐地道:“我家萝儿已经睡了,翟少爷,您要不明天再来吧。哦,不不不,您要是有什么事,告诉我,我转告她就行了。”
翟胤北盯着秦奶奶看了眼,当即控制不住地拧眉:“您老实告诉我,她还没回来,是不是?”
“……”秦奶奶本还想撒谎,可是这少年的气场和眼神竟叫她无法开口。
翟胤北放柔语气:“我不会跟靳先生和靳太太打小报告,您老实告诉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可以帮忙。”
秦奶奶眼睛一酸:“自从小赵早上带走我们萝儿,萝儿就没回来过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悄悄给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我老了,真的没办法……”
“您先睡,我去找她。”
……
这一夜,同样无眠的还有靳雪乔。
所以在翟胤北下楼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等翟胤北神色匆匆地从后面回来,直接去车库的时候,靳雪乔什么也顾不得了,匆匆套了件风衣就奔下了楼,恰好在大门口拦住了翟胤北的车。
“北哥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翟胤北显得有些烦躁:“雪乔,让开,别耽误我的时间。”
“……”靳雪乔委屈地抿了抿唇,“北哥哥,你告诉我嘛,也许我还能帮帮忙,而且这么晚了你却跑出去,爸妈也会担心的。”
翟胤北担心靳薇萝的安危,想着能多让个人帮忙找,也是好事,遂点点头:“上车吧!”
靳雪乔却反而犹豫了下才坐上副驾驶座:“北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出去找个人。”翟胤北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机给楼郁霆和莫寒宵打电话。
那时候才15岁的莫寒宵脾气很燥,同样16岁的楼郁霆就要淡漠冷静得多,不过两人都答应过来。
等翟胤北开车到了白天的商场的时候,莫寒宵靠坐在自己的跑车的引擎盖上,身边跟了十来个同样年纪的、把头发染的花花绿绿的少年,一看就不是善类。
莫寒宵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走过来:“人手够不够,不够我再添点儿?”
翟胤北嫌弃地看了眼莫寒宵头上的那搓蓝毛,抬眸去看他身后,看见楼郁霆……骑着辆自行车匀速过来。
楼郁霆很淡然地将自己的自行车锁在路灯上:“咱们从哪儿开始找?”
翟胤北和莫寒宵同时从他那辆自行车上收回视线,翟胤北指了指商场:“这里。”
“好。”莫寒宵朝其中一个少年勾了勾手指头,“来,开锁就交给你了。动作麻溜点。“
靳雪乔一看这几个少年的架势,赶紧上前:“北哥哥,你们这么做不太好吧?阿萝已经那么大了,怎么会把自己困在商场里呢?她说不定是去她同学家玩儿、忘了回家呢?”
听到这话,翟胤北偏头看了靳雪乔一眼:他可没告诉过她,靳薇萝没回家、也没说过他出来就是为了找靳薇萝的。
不过当时,翟胤北什么也没说,看着莫寒宵的小弟成功开了商场大门的锁后,率先走了进去。
607 《不是不爱你》11:怎么突然就不怕了?
他们一行人刚到四楼,商场的保安就闻讯赶了过来。
那时候,翟胤北不出名、楼郁霆也不出名,因为两人那时都背负着责任、很是安守本分。可是莫寒宵往保安跟前儿一站,保安咽了咽口水,后退了两步。
莫寒宵拍了拍保安队长的肩:“安静点儿,我们就找个人,找完就走,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保安队长嗫嚅了下,只得先退下,想找机会禀告自己的上级领导。
翟胤北叫住他们:“我要找的人很重要,这商场太大,恐怕还需要你们鼎力相助。毕竟,要是在你们商场出了事,你们也担不起责任,是不是?这样,我的人分为两组,各负责一个楼层。保安队长,还麻烦你安排三组人出来,替我负责三个楼层。”
保安队长想拒绝来着,可一瞥见莫寒宵在那儿杵着,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开始打电话叫人。
翟胤北总觉得莫寒宵不靠谱,让楼郁霆跟他一起行动,而翟胤北则一个人去白天给靳薇萝买衣服的楼层。靳雪乔自然是紧跟翟胤北的脚步。
翟胤北站在一家服装店的店面门口,却并没有要立即寻找的意思,而是有意无意地将视线落在靳雪乔身上。
靳雪乔心里虚的厉害,于是扯唇笑了笑:“北哥哥,咱们还不开始找么?”
“不着急。”翟胤北回以一笑,突然问,“雪乔,咱们是几岁认识的来着?”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靳雪乔默了下,轻声笑答:“我妈说,我刚出生不久,你就见过我了。后来你会走路以后,每次来我家都要到我的房间,说要看妹妹。”
翟胤北要笑不笑的,又问:“是这样吗?倒是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段往事。”
“当然是这样。”靳雪乔顿了顿,脸蛋儿微微一红,又道,“上次我见到你妈妈的时候,她还跟我说,你长这么大,从没正眼看过哪个女孩子,对我却是从来都与众不同的。还有……”
“雪乔,你觉得你妹妹靳薇萝会在哪儿?”翟胤北突然截断她的话,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怎么又提……到……”靳雪乔不经意地往卫生间那边一瞥,却又赶紧笑着弥补,“她会在哪儿,我怎么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带你去找她了,她也是我妹妹,不是吗?”
“嗯,我差点忘了这事。按照亲疏关系来说,你应该比我更紧张她才对。”翟胤北顿了顿,揉了揉眉心后又补了句,“雪乔,你先帮我找找,我实在有点累,先缓一缓。”
“……好啊。”靳雪乔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还是镇定自若地点点头,转身,朝着那间关着靳薇萝的卫生间相反的方向走去。
翟胤北站在原地,看着认真不已地左看右看看的靳雪乔,脸上和心里的温度不知不觉地就冷下去了。
他隔着一段距离问靳雪乔:“我记得,你以前最怕黑的,怎么突然就不怕了?”
靳雪乔的背影一僵,随即转过身来:“北哥哥,这不是有你在这儿么?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翟胤北扯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朝与靳雪乔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靳雪乔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跟了上去:“北哥哥,等我一下。”
翟胤北自然没等她,目光快速地掠过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开始叫靳薇萝的名字。
靳雪乔走在翟胤北旁边,看着他为了靳薇萝而认真至极、担心不已的模样,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她上前一步,本想引导翟胤北快速经过卫生间的,但转念一想,反而顿住脚步,咦了声后看着那块牌子奇怪地道:“这卫生间怎么就坏了,白天我和菲菲过来上厕所的时候,还是好的呢。”
说完,她提步,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翟胤北却转过身来,看着靳雪乔。
“北哥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呀?”
“你说,你妹妹会不会在这间坏掉了的厕所里面?”
“怎么可能呢?既然这里立了牌子,那么工作人员关厕所的时候肯定会检查的吧?阿萝若是在里面,一定早就出来了。”
翟胤北却不答话,步子一转,径直朝厕所走去。
靳雪乔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以致于她跟上去的脚步都虚浮起来。
翟胤北一定会在厕所里找到靳薇萝的,到时候她该怎么办?靳薇萝会不会把之前在厕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翟胤北?翟胤北要是知道了,以后会怎么看待她?会厌恶她的吧?
翟胤北发现门被锁后,提脚就踹了门:“靳薇萝,在不在?!”
里面并没有回应。
翟胤北拧眉,又猛踹了几脚厕所门,仍旧没得到回应。
靳雪乔声音微抖的说:“莫寒宵不是会开锁么?要不叫他上来吧。”
翟胤北偏头看了眼靳雪乔,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也许,之前是他冤枉了她。
不过眼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拿手机叫来了莫寒宵。
那道门板很快被破开,可是翟胤北在厕所里找了一圈,竟然没找到人!
翟胤北有些心浮气躁了,之前的从容不迫转瞬间崩塌,甚至开始怀疑靳薇萝是不是并不在商场里,而是真的在外面出事了。
他转身,快步走出卫生间,跟楼郁霆急切道:“去问问保安队长有没有收获,若是没有,小宵,你赶紧再多叫点人来!”
看着翟胤北和一行人离去,靳雪乔站在卫生间里,有些发懵:靳薇萝明明被她和菲菲关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真的被工作人员发现了并放出去了,那她为什么没回家?
心里带着这样的疑问,靳雪乔不由自主地又在卫生间里找了一遍:依旧没有。
她立即松了口气,眼看翟胤北一行人快要走远了,她也赶紧走出卫生间,想要追上去。
可是走出厕所门后,她仍旧觉得疑惑,回身又看了眼厕所里面,小电筒的光束一转的时候,她愣了下,又将光束打了回去。
洗手台下面,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不是靳薇萝,又能是谁呢。
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她为什么不吱声、不出来?
难道是晕过去了?
靳雪乔呼吸一滞,都已经出于本能地往回走了两步了,却又生生地顿住了。
608 《不是不爱你》12:不配
甚至,下一瞬,她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赶紧把自己的小电筒的光束移走了。
她又装作往别处照了照,最后还是提步跟上了翟胤北一行人。
她在当时坐了一个相当艰难的决定,可是这个决定,最终都只能是为她靳雪乔自己服务。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明明之前还故意引导翟胤北去卫生间找靳薇萝,可是翟胤北没找到,转身走了,这就不怪她靳雪乔了。那一刻,她就是不希望看到靳薇萝被翟胤北找到的场景、不希望靳薇萝因为“翟胤北”的救命之恩而对他生出更多的非分之想。
她不想,就是不想。
而靳薇萝,就让她先呆这儿吧,反正除了黑一点,也不会有其他危险。
靳薇萝应该没有晕过去,刚才她明明看见她动了下。
都到这份儿上了,她自己不出来的,与她靳雪乔无关。
……
等周遭又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蜷缩成一团的靳薇萝这才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蛋儿,目光警惕又恐惧地往周围望了望,确定翟胤北一行人却是全都离开以后,她才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瘦弱的身子和肩膀瑟瑟抖动,狼狈又可怜。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连这样悲伤地哭泣一会儿,都有回声,都会更加地恐惧。哪怕明知道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但是好在,厕所门终于是被人打开了。
靳薇萝强行止住眼泪,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后,她将那将她的手心都硌出一条深深的红印来的银行卡放进口袋后,才慢慢挪动着僵硬麻木而一片冰凉的手脚,从洗手台下爬了出来。
因为翟胤北一行人已经走了,整层楼又陷入漆黑一片。
靳薇萝用背贴着墙壁、慢慢地走出卫生间,最后在一家服饰门店前面的角落里蜷缩起来。
这个时间段出去,已经没有交通工具可以回家了,还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靳薇萝打算在门店门口,等天亮。
等着等着,她由于之前神经紧绷得太厉害,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多久以后,她被赶早来做扫除的保洁阿姨叫醒了。
保洁阿姨一脸心疼:“小姑娘,是不是跟父母走散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一整晚?就没人来找你吗?我的个乖乖哎!快起来快起来!”
靳薇萝借着保洁阿姨的搀扶站起身,动了动酸麻的腿,腼腆又声音沙哑地跟人说:“谢谢您,阿姨。”
保洁阿姨还弯腰下去,一边给靳薇萝按揉小腿一边安慰她关心她。
在这么大的商场呆了一夜,此刻遇到陌生人的关心,靳薇萝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直接抱着保洁阿姨哭出了声音。
保洁阿姨看着瘦弱悲伤的靳薇萝,心疼不已,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哭吧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别害怕了,别害怕了,我陪着你,啊……”
最后靳薇萝眼见天快亮了,跟保洁阿姨道谢告别后,拖着两条快肿了的腿,飞快地跑到公交站台,搭了最早的一班公交车。
为了不惊动别人,靳薇萝是从靳家很久以前留出来的那个狗洞钻进去的。
她悄悄打开小楼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圆桌上睡着了的秦奶奶,
秦奶奶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靳薇萝后立刻就落了泪:“萝儿,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靳薇萝这会儿反倒没了什么情绪,还抱着秦奶奶、安慰她。
秦奶奶拉着她的手,将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遍:“没受伤吧?”
为了让秦奶奶放心,靳薇萝笑着、用力地摇头。
秦奶奶放下心来,就开始数落她:“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可把我吓坏了!对了,翟少爷呢?他说来找你的,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靳薇萝低下头,轻声说:“我……我去同学家玩儿了,玩累了就睡着了。对不起啊奶奶,让您担心了。”这是作为学生,晚归的最佳借口。
秦奶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也不知道来个电话说一声?你这个孩子!好了好了,赶紧去洗个澡睡一会儿,白天还要帮奶奶干活呢!”
等靳薇萝上楼以后,秦奶奶想了想,还是给翟胤北回了个电话,恭敬又小心翼翼地道:“翟少爷,我们萝儿已经回来了……这孩子,原来是跑同学家玩儿忘形了……哎哎哎,翟少爷放心……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
楼上,靳薇萝靠在门板上,听完秦奶奶跟翟胤北的对话后,这才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体挪到床边。
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洗漱,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进被子里,闻着被子上熟悉的肥皂香味,一颗紧紧绷着的心,这才慢慢松懈下来。
她很累,可是意识很清醒,控制不住地就想起她被关在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翟胤北叫她名字时,她恍惚得以为那是幻觉。
等到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从洗手间外面传来,她才勉强敢肯定,翟胤北是真的来找她了。
她当时多么兴奋多么惊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就从洗手台下面钻了出来,捏着的拳头都快砸在门上了、张开的嘴巴差点就回应他了,可是那一瞬间,她听到了靳雪乔的声音,听到了靳雪乔在叫“北哥哥”。
对啊,那是靳雪乔的“北哥哥”,又不是她靳薇萝的。
是靳雪乔先认识翟胤北的,靳雪乔那么明显地表示出、不喜欢她靳薇萝跟翟胤北有任何接触、更不喜欢她靳薇萝跟翟胤北有任何对话抑或眼神相交。
她靳薇萝,也不配。
她靳薇萝,得竭尽所能地远离翟胤北才行。
她有生的13年,总是被人责怪,所以发生任何事,连她自己都根深蒂固地以为,一定是她错了,一定得她来做出改正和弥补。
所以后来,尽管那么害怕,尽管那么急切地想要逃离那个卫生间,靳薇萝还是紧闭上了嘴巴、举着的拳头也垂落回身侧。
甚至在翟胤北过来踹门的时候,她还重新躲回了洗手台下。
后来翟胤北他们进来,她害怕自己被发现被找到,竭尽所能地蜷缩自己的身子,蜷缩再蜷缩、只恨自己不能变成一只蚊子一粒灰那般小。
609 《不是不爱你》13:靳薇萝,真是好样的!
她听见翟胤北将洗手间的隔间找了几遍,她听见翟胤北的气急败坏,她也听见了翟胤北在找不到她后,说要离开。
其实有那么一刻,她是希望翟胤北能够找到洗手台下的自己的。这样一来,就真的不怪她靳薇萝了。可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母亲,孟心荷,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小三,是介入别人感情的存在。
她靳薇萝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论靳雪乔与翟胤北是何种感情。
或者说,那时候的靳薇萝根本不明白,因为她太过自卑而小心翼翼,所以只要是别人不喜欢的,她都不会去做。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是她的错。
……
翟胤北接完电话,黑着脸将手机一扔,冷硬逼人的气场顿时就压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的靳雪乔隐约听到了对话内容,却明知故问:“北哥哥,是有了阿萝的消息吗?”
翟胤北没吭声,好一会儿过后突然冒出一句:“这个靳薇萝,真是好样的!”
亏他发了疯一样找了她一夜!
靳雪乔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北哥哥,你别生气,我这个妹妹性格腼腆、对燕城又不太熟,迷路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再找找就好了。”
“她可没迷路!”翟胤北丢下这句话,突然想起靳雪乔之前说过,靳薇萝有可能是去同学家了。
那么,他之前对她的怀疑,是不成立的。是他误解了她。
当时,翟胤北虽然没口头道歉,但是在跟靳雪乔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好了很多。
……
翟胤北的动作这样大,加上他们开车回到靳家的时候,刚好被赵姨撞见了,赵姨追着靳雪乔问明缘由,靳雪乔只说靳薇萝去同学家玩儿忘了回来,她发现后很担心,就跟翟胤北一起出去找了。
本来靳雪乔就将这件事的过程有意地模糊了,赵姨传达到靳纪安和乔云兰跟前时再一添油加醋,乔云兰当即就和靳纪安起了争执。
原本赵姨向乔云兰禀告银行卡的事情时,乔云兰并没多大反应,可是得知翟胤北昨晚为了靳薇萝做的事情后,立即就银行卡的事情揪着靳纪安不放。
靳纪安取下眼镜、不停地按捏眉心,只沉默不语。结婚以后,他从不跟乔云兰争吵、连大声说话也不曾有过。当年,若不是跟红二代出身的乔云兰结婚,他靳纪安远远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而且当初在孟心荷逼迫他养下靳薇萝的时候,乔云兰的让步也让他一直愧疚着。
其实乔云兰是懂靳纪安拿银行卡给靳薇萝的实际用意的,无非就是像借着靳雪乔的生日宴装点靳薇萝、让那些闲言碎语的人看看靳家的风度。但知道是一回事,是否借此机会发发牢骚又是另一回事。
靳雪乔不懂这些,所以靳纪安的这反应落在她眼里,只当是靳纪安真是越来越明显地偏心靳薇萝了!
自己的爸爸,为了靳薇萝个私生女怠慢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惹得她妈妈这样生气!
而没有靳薇萝、翟胤北昨晚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她的爸妈今天也不会吵架。
都怪靳薇萝,都怪靳薇萝。以前,是她靳雪乔瞎了眼,居然还觉得她可怜、处处护着她!
翟胤北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沉默不语的靳纪安和喋喋不休的乔云兰,本打算下楼,但为了避免尴尬,略略犹豫了下,便转身回了房间。
靳雪乔眼尖,看到翟胤北的背影,忙跑到乔云兰身边坐下,挽住她的手臂轻摇了摇:“妈。”
乔云兰奇怪地看着她。
靳雪乔用眼神示意了下楼上,趴在乔云兰肩上轻声说:“你和爸要吵架就回房间去吵,坐在这里,要是被北哥哥听到,肯定以为咱们家多小气呢,对我们的印象肯定很不好……”
“你这个丫头,开口闭口都是你的北哥哥!”乔云兰正在气头上,但面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叹了口气,软下语气,“你呀你呀,以后要是真嫁了人,不知道眼里还能不能看得见我这个妈!”
靳雪乔嘻嘻一笑,凑上去在乔云兰脸上亲了口:“好啦,妈妈,你别生气了,为了些没必要的事情和不在乎咱们的人生气,不值得的。”
说完这话,靳雪乔瞥了一眼靳纪安。
乔云兰和靳纪安都没注意到靳雪乔的这一眼,倒是乔云兰又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家女儿的手:“好好好,听咱们雪乔的。”
微微一顿,乔云兰转向靳纪安时有语气微沉:“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好好去管教吧,我也不跟你置气了,你累我也累。我先回房间收拾了,下午还得去趟学校。”
靳雪乔起身,跟着乔云兰一起走了。
靳纪安坐了会儿,拿起眼镜儿戴上后,侧身叫赵姨:“去把靳薇萝给我叫过来。”
赵姨犹豫了下:“先生,太太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叫过来让太太看到,恐怕太太要更加不高兴了。”
靳纪安闭了闭眼睛,撑着双膝站起身来:“那我自己去后面一趟。”
……
秦奶奶来敲门的时候,靳薇萝才刚刚有了点睡意。
她以为是秦奶奶需要她帮忙干活,急忙爬起身,用自己的衣服胡乱地擦了把泪痕慢慢的脸,这才去开门。
“萝儿,你爸爸过来了,不过脸色看着不太好,你等会儿下去态度好好的啊。”秦奶奶一边说一边替靳薇萝整理衣领。
靳薇萝点点头,赶紧朝楼下走。
秦奶奶转身来看她的背影,看到她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并且后背上明显有一块脏污痕迹的时候,微微一愣:萝儿这孩子向来是特别爱干净的,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当时她没来得及多想这回事,赶紧跟着靳薇萝下去,去厨房给靳纪安泡茶。
靳薇萝怯懦地在靳纪安面前站定:“爸爸。”
听见这声“爸爸”,本就心烦的靳纪安,心头陡然蹿起一股子火气,更是没来由地就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想起了孟心荷那阴魂不散的女人!
不过眼下他也没处对靳薇萝发火,于是压着脾气不耐烦地问:“不是给了钱让赵姨带你去买衣服?衣服呢?”
610 《不是不爱你》14:熬一熬就好了
靳薇萝绞了绞手指头:“我……我还没买。”
“为什么没买?那你昨天出去干嘛了?”
“我……我昨天……”靳薇萝想起昨天的事,依然觉得很委屈,加上她认为靳纪安是关心在乎自己的、而且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爸爸,所以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话,“我昨天被人关在商场的洗手间了,没办法出来,所以才……”
靳纪安皱眉打断她,“那么大的商场,就把你一个人关里面了?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昨晚你一夜没回来,也是因为一直被关在里面?”
生怕靳纪安不相信自己,靳薇萝赶紧点点头。
靳纪安的眉宇皱得越发地深了:“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你那个妈一样谎话连篇?!”
“爸爸,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
“没有?!”靳纪安嫌恶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后指着靳薇萝,“你要是真被关在商场了,雪乔和小翟花了那么大力气找你,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商场能有几个卫生间?嗯?!”
靳薇萝将头埋低,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靳纪安等了几秒也不见她反驳,更加认定了靳薇萝在撒谎,随即冷哼了声:“既然衣服没买,那以后也别买了!把银行卡还给我吧。”
“……爸爸,可以不还吗?”靳薇萝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靳纪安。
“要我再说一遍?”
靳薇萝没办法,只得从口袋里将那这段城两截的银行卡拿出来,用双手捧着、递给靳纪安。
一看到那损坏的银行卡,靳纪安压抑着的火气顿时就翻涌上来。
他猛地向前一步,抬手狠狠地打在靳薇萝摊开的掌心上!
银行卡都被弹得飞了出去。
猝不及防地靳薇萝只觉掌心一阵火辣辣地刺痛,却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头去看靳纪安。
靳纪安的脸都气白了,他指着靳薇萝:“你这个逆子!撒谎不说!现在就为了不还银行卡居然把卡都毁了!你说,你是不是把里面的钱取光了?”
靳薇萝被他吼得往后一缩,被打过的双手藏到身后捏成一团。她一边哭一边摇头:“爸爸,我真的没有……这张卡不是我弄断的,是雪乔姐姐她……”
“够了!”靳纪安觉得累极了,双手叉腰地在原地站了会儿,似是再无话可说,转身便离开了。
靳薇萝追了几步:“爸爸……”
泡好茶的秦奶奶出来,看到这情形后叹了口气,放下茶盏走过来将靳薇萝抱进怀中:“萝儿,别哭了,啊。”
靳薇萝在秦奶奶怀中点点头,声音闷闷地问:“秦奶奶,您说我要是考上燕城第一高中了,以后再读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爸爸是不是就会更喜欢我了?”
秦奶奶张了张嘴,想起自己那个孙女儿跟哥混世魔王似的照样是全家的心头肉,再看看靳薇萝这样水灵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又这么懂事却……
但她作为外人,也只能是安慰靳薇萝:“先不管你爸爸会不会更喜欢你,你都要好好努力,自己将来有出息了,就不稀罕别人喜不喜欢你了。你妈妈非要把你送过来、让你接受好的教育条件,不也是这个愿望么?萝儿啊,你再吃几年苦,熬一熬就好了。”
靳薇萝嗯了声,放开秦奶奶后还是将地上的银行卡给捡起来了。
这银行卡,以后能证明,她真的没有像靳纪安说的那样,把钱悄悄取出来。
……
靳雪乔的生日宴这天,是周六。
靳家别墅的庭院里停满了豪车,整个靳家忙得连秦奶奶都被叫到前面去帮忙了。
靳薇萝坐在书桌前,本打算做一套数学试卷,可做着做着,还是分了心。
13岁的少年,总是免不了要幻想一番,幻想着若是自己18岁的时候,说不定就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了,到时候靳纪安会不会更重视她这个女儿了,会不会也为了她而举办一场这样的生日宴会。
不过,今天属于靳雪乔的生日宴会,她因为没有像样的衣服而没去,她倒是松了口气。
正七想八想的时候,楼下有人敲门。
靳薇萝以为是秦奶奶回来了,赶紧下楼开门,却是……赵姨。
赵姨今天都打扮得格外光鲜,只是看到靳薇萝后,原本喜气洋洋的脸顿时臭了:“你个小丫头也真是厉害,先生太太特意叮嘱你邀你参加大小姐的生日宴会,你倒好,装模作样地躲在这里不去,还非要我过来请你是吧?”
“我……我没有衣服,不是故意不去。”
“没有衣服?是谁放着先生给的钱不用的?”赵姨懒得跟她多说般,一把拽过她细的可怜的手臂,拉着她往前走,“我可告诉你,一会儿给我表现好点,别丢了先生和太太的脸。”
赵姨按照乔云兰的吩咐,将靳薇萝从正门带进去,堆着笑把她送到乔云兰身边:“太太。”
乔云兰正在跟人交谈,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深,忙倾身过来拉住靳薇萝的手臂,将她带到友人面前,不疾不徐地笑着介绍:“这是靳薇萝,就是我们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孩子。”
友人立刻皱眉:“那你怎么还留在身边?”
乔云兰摸了摸靳薇萝的头,嗔怪地看了眼友人:“你可别再孩子面前乱说话,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与她们孩子无关。孩子总是无辜的。”
顿了顿,乔云兰弯下腰跟靳薇萝柔声道:“薇萝,叫叔叔阿姨。”
靳薇萝将头低到最低,乖而恭敬地叫了。
有人夫妻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继续跟乔云兰说话:“云兰,你总是太善良了,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怎么……哎,你呀你!”
乔云兰只笑了笑,并不接这个话题,只说:“老周,你现在是燕城第一高中的校长,说起来,以后我们薇萝还要你多多照顾呢。”
被称为老周的男人呵呵一笑,问:“雪乔那孩子呢?我真是好久没见她了。你是不知道,她当年在咱们学校那可是风云人物呢。”
“是吗?”乔云兰也笑,然后偏头嘱咐赵姨将靳薇萝带到靳纪安身边后,就带着友人夫妇上楼去看还在试衣服的靳雪乔了。
站在衣香鬓影之间,靳薇萝只觉得自己像个抬不起头的丑小鸭,尤其是靳纪安只看了她一眼,就让赵姨带着她上楼换衣服的时候。
赵姨先将靳薇萝关在了一间客房里,然后去请示乔云兰的意见。
乔云兰说:“薇萝的妈妈也很漂亮,薇萝长得也很像她妈妈,按照她妈妈的气质气韵给微萝挑衣服,总没错的。”
这话,旁人听不懂,但赵姨立刻就听懂了。
她急忙应了声,转身就去了靳雪乔的衣帽间。
611 《不是不爱你》15:到我身边来。
赵姨在靳雪乔的衣帽间捣鼓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满意的。
倒是靳雪乔,知道赵姨竟然来她房间替靳薇萝找衣服,顿时就有些垮脸了。
乔云兰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很快就顺其自然地提出要带友人们去楼下。
乔云兰跟着友人们走到门口后,慈爱而端庄地说:“赵姨,等会儿把薇萝带到雪橇的房间来,让两姐妹互相看看,穿哪套更漂亮更合适。”
靳雪乔忍着没发作,等乔云兰带着人走了,她才气哼哼地看向赵姨:“您现在不会也开始帮着靳薇萝了吧?”
赵姨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猫着腰跑到靳雪乔身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还嘿嘿直笑。
靳雪乔本能性地皱了皱眉,本想反对的,可转念一想,说:“随便你们怎么弄,反正我不管。”
“哪儿敢让我的大小姐操心这种事,你赶紧打扮你自己吧,我再找找。”赵姨上下打量了眼穿着粉色蓬蓬公主裙的靳雪乔,目光最后落在她微卷的长发上,“我们的大小姐真漂亮,像个洋娃娃似的!”
靳雪乔开心不已:“那赵姨您说,北哥哥会喜欢我这样穿吗?”
“怎么会不喜欢?大小姐你这么漂亮,就算穿麻布口袋也比有些人漂亮千倍万倍!”赵姨说完,跟靳雪乔对视一笑,转身继续去找裙子了。
靳雪乔瞥了眼赵姨,提醒了句:“那条裙子在右边柜子的最下层,我只穿过一次就藏起来了,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
等赵姨找到裙子,在拉着靳薇萝进靳雪乔的房间的时候,靳雪乔已经打扮完毕。
她站起身往外走,还是对靳薇萝笑了笑后才走出房间。
靳薇萝也很想像往常一样回以一笑,可是想到那天在卫生间的事情,她实在笑不出来,反而把头转开了。
靳雪乔主动讨好,却吃了个闭门羹,顿时就垮了脸。
但她只是咬了咬唇,就出去了,还摔上了房间门。
靳薇萝的身体一僵,暗暗有点后悔,但赵姨在这时候叫她:“哎,你过来换衣服!”
靳薇萝顺从地走过去,本想接过赵姨手中的衣服的,结果赵姨手一扬避开了她:“这衣服可是大小姐的,我怕你给弄坏了,还是我来给你穿吧!”
说着,提着靳薇萝的肩膀将她拎推到落地墙镜前,动作迅速地就垮掉了靳薇萝的上衣。
13岁的小姑娘最是害羞,当时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羞得急忙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着唇,任由赵姨给她穿裙子。
赵姨咧唇偷偷笑了笑,快速地给靳薇萝套上裙子后,又将她翻转过来,不再让她看镜子。
“走吧走吧!大小姐的生日宴都快开始了!”赵姨几把就将靳薇萝推出了衣帽间、房间、推下了楼。
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赵姨朗声冲乔云兰叫了声:“太太!”
她声音挺大,乔云兰转过身的时候,其中好些客人也都跟着看了过来,包括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就被客人缠住的翟胤北。
乔云兰仍旧是端雅地朝她们招了招手:“来,薇萝,到我身边来。”
赵姨连忙将靳薇萝牵着走了过去。
客人们对这个小姑娘的身份感到好奇,目光纷纷跟着她移动,也不知道是哪位女士惊叫了声,所有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那位女士忙抱歉地笑了笑,指了指靳薇萝后解释道:“我真不是故意要吓大家的,实在是这个小姑娘穿的衣服也太……哎哟,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们自己看看吧。”
于是众人纷纷去看靳薇萝的背后,这才发现她穿的这条裙子,从正面看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可是整个后背除了一层欲盖弥彰反而显得风尘的薄纱之外,竟是空荡荡的一片。
在那个年代,尤其是在这样的贵族式家庭宴会中,连年轻女人都穿得端庄得体、连靳雪乔已经18岁了都是粉色公主风……她一个13岁的小姑娘居然穿得像个……红尘浪/女。
乔云兰赶紧检查了靳薇萝的背后,立马责怪赵姨:“让你带她去换衣服?你怎么搞的?”
“太太,这你可不能怪我呀!”赵姨赶紧摆手,“我本来是要带着她挑一件公主风的新衣服的,可是微萝小姐自己说最喜欢这件、说非要穿这件,还说以前看着她妈妈都是这么穿的,她觉得很漂亮啊!我只是个佣人,我也不敢多说啊!”
原本因为众人的目光而将双肩都瑟缩起来的靳薇萝,在听到赵姨这番话后,忍不住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她。
赵姨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跟乔云兰说话:“太太,她母亲就是那么个爱钱的货色。我猜微萝小姐喜欢这种衣服大概是遗传吧。”
赵姨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其实大家都差不多听清了。
于是乔云兰严肃道:“胡说!不管她妈妈平时怎么穿,可薇萝一直在咱们家,是咱们在教育,咱们就有责任引导她!”
赵姨低下头,不说话了。
而此时的靳薇萝,双手死死地攥着裙摆,明明想逃走的,可是乔云兰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让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此时此地的她将头埋得无限地低,尽管不用看,都知道那些宾客此时此刻看待她的眼神,是怎样的轻鄙和嘲弄!
明明赵姨在说谎,可是当时她也只是死死地盯着赵姨,却连一个替自己辩解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谁能帮她。
她中间有那么几秒,甚至去寻找过靳纪安的身影,可是她没找到,反而触碰到了那些鄙夷的神情。
甚至那一刻,她都不敢哭。
靳雪乔站在边上,一边观察靳薇萝这边的情况,一边偷瞄着翟胤北的反应,眼看翟胤北放下饮料杯、直直地穿过人群就要往靳薇萝身边去的时候,靳雪乔急忙提起裙子、先翟胤北一步将靳薇萝护进自己怀中,甜美又大方地跟众人说:“我妹妹她年纪还小,肯定对宴会礼裙这个事情没什么概念,我这就带她回房间去换。”
说完,靳雪乔揽着靳薇萝的肩膀,带着她往楼上去了。
乔云兰看着靳雪乔的背影,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宾客向她举杯:“云兰,你生了个好女儿啊,这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乔云兰笑笑.
翟胤北在原地站了几秒,仍旧不放心,跟了上去。
612 《不是不爱你》16:他给她扎头发。
看见翟胤北这俊朗英气的少年郎,马上又有宾客羡慕又嫉妒地跟乔云兰说:“你这辈子的福气真是太让人羡慕啦!女儿这么优秀就算了!现在连未来的女婿都这么耀目夺人!你看看这翟少爷、多紧张雪乔呐!”
乔云兰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等翟胤北的身影消失在2楼楼梯口以后,才用老姐妹间说悄悄话的姿态和神情嗔怪道:“你们可别乱说,这翟少爷看着硬邦邦的脾气,可在对待我家雪乔这件事情上啊,可是内敛害羞得厉害着呢。”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乔云兰抿唇一笑:“说了怕你们嫉妒、不说也罢。你们只需要知道,这小翟啊,对我家雪乔的喜爱和照顾哟,好得连我这个亲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要不是年龄限制着,我真想成全小翟,让他赶紧娶了我女儿得了。”
众人哄笑。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很快,翟少爷对靳雪乔的浓情蜜意便传遍了整个宴会。
后来,宴会结束很久以后,大家本就八卦抑或嫉妒的心,将翟胤北对靳雪乔的爱意更是渲染得离谱。翟胤北和靳雪乔两情相悦的观念,从这时候开始萌生、到很多年后已经变得根深蒂固。
……
二楼,靳雪乔刚将靳薇萝带进房间,准备关门,门板就被人从外面推住了。
靳雪乔抬眸一看,看到是翟胤北,脸蛋儿微红:“北哥哥,你怎么来啦?难道是来给我送生日礼物的么?”
“……”翟胤北默了默,“生日礼物稍后再给你。”
靳雪乔马上又问:“北哥哥,你觉得我今天看起来……好看吗?”
“好看。”翟胤北的态度很明显地敷衍,因为他的目光越过靳雪乔、一直盯在靳雪乔身后、那个低着头的靳薇萝身上。
翟胤北按住靳雪乔的肩膀,将她从门中间轻推到旁边后,绕过她直接走到靳薇萝面前,捉住她的细胳膊就要往外走。
“北哥哥!”靳雪乔动作迅速地拦住他的去路,顿了顿后却强撑笑意,“北哥哥,你干什么?我还要帮阿萝换衣服呢,她现在不能出去。”
“她的新衣服在我房间。”翟胤北扔下这么一句,强行拉着靳薇萝走了。
靳薇萝太过瘦小,几经挣扎以后,人已经被翟胤北拉进了他房间。
而靳雪乔提着她的公主纱裙追过来的时候,翟胤北已经将房间门给摔上了!
她使劲儿地敲了几下门,叫了好几声“北哥哥”,翟胤北都没给她开门!
靳雪乔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愤的情绪给冲击爆炸了!
……
房间里。
翟胤北似乎知道靳薇萝会找机会逃走,于是干脆堵在门口。
他身高腿长,只不过少年的年纪、双肩还不像多年后那样挺括、没有那么威冷逼人。
他今天也为了靳雪乔的生日宴特意装扮过,身上穿着黑色镶边的西服外套、下边穿的是黑色的长裤,皮鞋裎亮。平时随意散落的碎发也特意打理过。本就俊朗夺目的人,只会比平时更加英俊逼人、还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锐冷之意。
那种压迫感,让刚刚经历过难堪的靳薇萝越发地觉得,自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或者说,当时的靳薇萝觉得,跟翟胤北这样的人同处一室,都是她在自取其辱。
更何况,门外还站着个靳雪乔。
她捏了捏拳,走到翟胤北面前:“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你放我出去。”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坚决、倔强地跟他说话。
翟胤北微勾了勾唇,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满意,微挑了挑眉后慢悠悠地说:“你以为我会留你在这儿过夜?换衣服,换好就让你出去!”
“……我不换,我要出去。”
“不换就不让出去。”翟胤北弯下身子,特别恶劣地问这个13岁的小少女,“或者,你故意不换衣服,就是想拖延时间跟我待在一起?”
“……”靳薇萝吓的后退了好几步,在原地犹豫了会儿,还是转身朝衣柜走去。
拉开衣柜门,看到翟胤北那天替她买的衣服还好好地撞在服饰袋里,她随手拿起之前试过的那条大红色的裙子就想往卫生间跑。
翟胤北叫住她:“不要那件,换一件!”
“为什么?你说过……这件还不错的。”
“之前是不错,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不在适合穿这么艳丽的颜色。”
“……”靳薇萝又跑回去,随便抓了另外一件黄色的出来。
翟胤北不同意:“也不要那件,从窗户那边数过来第四个袋子。”
“……”靳薇萝不想跟他争,按照他的要求将第四个袋子里的白色裙子拿出来,跑进了卫生间。
换好后,她偷偷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这件白色的裙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柔软的布料、齐膝的长度,除了有两根同色的缎带,就只有裙摆边缘镶了点蕾丝。简单至极,她穿起来也……清纯至极。意外地很适合她的年龄和喜好。
完全不张扬、也不出挑。看起来就是一个安静腼腆的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靳薇萝弯了弯唇,低着头出去了。
“我换好了,你让我出去。”
“急什么?”翟胤北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根黑色的扎头绳,绕到靳薇萝身后,熟练地用手指替她梳了梳头发。
他修长的指骨贴到自己的头皮的时候,靳薇萝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蚂蚁在心尖尖儿上爬一样。
翟胤北熟练地摆弄靳薇萝的头发,不一会儿就给她扎了个漂亮的马尾。
他扳过靳薇萝的肩膀,将她打量了下便笑出声:“这么一收拾,你可以直接去给国家重要领导人献花了。”
靳薇萝的脸莫名红了红,将头埋得更低。
翟胤北又替她拨了拨刘海儿:“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会扎头发?因为我家里有个妹妹,就跟你差不多大,三天两头的缠着我要我给她扎头发。不过,我也就会扎个马尾,其他复杂的发型我不行。”
靳薇萝低着头,不吭声。
翟胤北有意要她开口:“我帮你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不能开口跟我说句谢谢?”
613 《不是不爱你》17:我那么喜欢你我为什么要放手!
靳薇萝正犹豫呢。
翟胤北却马上又说:“算了,留着下次一起吧!你这多灾多难的,我看以后我帮你的次数还多!”
“……”靳薇萝默默嘀咕了句什么。
翟胤北没听清,正打算问,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行了,出去!”翟胤北侧身打开门,贴在门上听里面动静的靳雪乔差点摔进来。
翟胤北动作很快,不但自己飞快地让开了,还扣住靳薇萝的肩、将她也护在自己身边。
靳雪乔收不住、往前跌了两步才稳住身体,一转头看见果然已经厚颜无耻地在翟胤北的房间里换了衣服、还穿的这么……这么楚楚可怜的靳薇萝,一时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愤怒多一点,还是狼狈难堪多一点!
但所有的情绪,都是针对靳薇萝一个人的!
但其实,靳薇萝在下一刻就挣脱掉翟胤北,低着头跑出去了。
翟胤北问靳雪乔:“没事吧?”
靳雪乔红着眼睛看着翟胤北,因为害怕自己失控会让他觉得讨厌,所以还是强扯出点笑意:“北哥哥,你怎么让她在你房间里换衣服啊?你是男生她是女生,你怎么可以……”
“你想什么呢?”翟胤北不悦地拧了拧眉,“她在卫生间换的,我只是帮她扎了头发。”
“扎头发?北哥哥,你还帮她扎了头发?”靳雪乔觉得自己快要难过死了,又气愤又委屈地掉下眼泪,“你都从来没帮我扎过头发,你居然帮她扎头发,你们才认识几天啊,可你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事了,你还帮她扎头发……”
翟胤北没有多加解释,转身去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今天是你生日,别哭了,不吉利。”
“是你惹我哭的!”靳雪乔终于失控,一把夺过纸巾胡乱地揉成一团,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到底才刚满18岁,靳雪乔还不能像多年后那样,将任何不堪的念头都隐藏在那张万年不变的美丽笑脸下。
翟胤北瞥了眼团纸,慢悠悠地走过去将其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后,他往外走时说:“你情绪不太对,可以把我暂住的房间借给你用来冷静冷静,我先下去了。”
“……”靳雪乔不管不顾地追上去,从后面抱住翟胤北的腰,“北哥哥,你别走!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不安慰我,我都哭成这样了……”
翟胤北低头看了眼自己那被靳雪乔抱皱了的西装:“靳雪乔,你当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
靳雪乔身子一僵,却反而将翟胤北抱得更紧。
她咬着唇,又低低低叫了声“北哥哥”。
“靳雪乔,看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儿上,我再提醒你一次,放手。”
“不,我不放我就不放!我那么喜欢你我为什么要放手!我不喜欢你跟别的女孩子一起!我就不放!”这一句吼完,靳雪乔自己都赶紧咬住了唇。
那时候青涩,她刚满18岁,翟胤北也还没满19周岁。表达情感的话总是竭尽所能的藏着掖着,这么说出来,靳雪乔的脸上立刻滚烫一片。
但好在,此刻翟胤北正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脸,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害羞而跑掉。
翟胤北却没作出任何反应。
这静默,于靳雪乔来说,像是有指针轰隆撞在她胸腔深处,一秒就是一世纪。
可是最后,她等来的却是翟胤北这样的一句话:“靳雪乔,你开始让我觉得讨厌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靳雪乔所有的期待与害羞全部都坍塌成碎片。
尽管那时候,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该把握分寸、不要再纠缠以免让翟胤北更加反感,可现实却是,她控制不住地绕到翟胤北跟前,红着眼睛盯着他:“我喜欢你有错吗?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一对,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会结婚的!包括你被你爸妈要求住到我家里来,虽然是跟着我爸爸学做生意、但是实际上是为了让我和你培养感情,我不相信你不清楚这一点!”
翟胤北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靳雪乔咽了咽口水,因为再次得不到翟胤北的回应,她又软下语气:“北哥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只不过最近你太忙了又被靳薇萝分心了,所以才像现在这么冷漠、觉得我无理取闹对不对?”
“靳雪乔。”翟胤北扣住靳雪乔的手腕儿,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拿开后才继续,“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你该在一起,只要我不这么觉得,那么一切都不算数。懂?”
靳雪乔腿一软,踉跄着向后退了步。
尽管那颗18岁的少年女心在几分钟之间已经被翟胤北践踏的体无完肤,但可能正因为是那颗心才18岁,目前唯一想要得到的就只有翟胤北这么一个,所以才能越挫越勇。
靳雪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笑:“北哥哥,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想好,可是你总会想好的。没关系,反正以后我俩都会结婚,我可以等。”
“靳雪乔,你……”
“北哥哥,今天是我生日!”靳雪乔急切地打断翟胤北的话,然后又匆忙地指了指外面,“好多宾客都还在等着我呢,而且我那些同学估计也快要来了,我得下去迎接他们了。我先走了,北哥哥。”
说完,靳雪乔几乎是小跑着消失在翟胤北的视线里。
……
靳薇萝从翟胤北房间里跑出来后,在走廊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贴着栏杆往楼下走。
因为之前引起过大家的注意,她下楼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朝她看过来。
乔云兰在看到重新打扮过的、清新而又充满灵气的靳薇萝时,不自觉地将捏紧了手中的饮料杯。
不知道是哪位男士不自觉地说了句:“哟,这小姑娘这么一打扮,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乔云兰不得不微笑附和:“是啊。”
那位男士又笑着开玩笑:“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小乔你可要小心啊,别到时候把你那宝贝女婿给抢走了!”
乔云兰手一抖,杯子里的红酒都差点撒出来了。
靳薇萝惨白着脸,赶紧穿过人群,往外跑了。
这个地方,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614 《不是不爱你》18:他笑起来的时候
靳雪乔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尽管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还是被乔云兰看出了端倪。
乔云兰将她拉到外面:“雪乔,你哭过了?”
靳雪乔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
“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妈妈的?谁敢在你生日的时候欺负你,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做主!”
乔云兰不说还说,一说,靳雪乔的眼泪哗哗直流。
她趴在乔云兰肩头委屈地哭了一会儿,后来闷闷地说:“妈妈,就因为靳薇萝,现在北哥哥都开始讨厌我了。”
“怎么可能?靳薇萝哪点能比得上你?”
“真的!”靳雪乔抹了把眼泪,“你看到靳薇萝身上的衣服了吗?那是北哥哥专门给她买的、而且靳薇萝那身衣服还是在北哥哥的房间换的!北哥哥还给她扎了头发!靳薇萝把自己和北哥哥关在一间房间里,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给开,谁知道她在里面是怎么勾引北哥哥的,她……”
眼见靳雪乔越说越激动,乔云兰赶紧捂住她的嘴:“你这孩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靳雪乔没理解过来乔云兰的意思,生气地拨开乔云兰的手:“我没有瞎说,我……”
“让别人听见,别人该怎么想你?”乔云兰恨铁不成钢地掐了靳雪乔一把,“等会儿你北哥哥的爷爷就要过来了,你外公也会来,要是被两个古板的老人家听到,你这个外孙女的形象可就全毁了!傻啊!”
靳雪乔撇嘴:“对不起嘛妈妈,我太气愤了嘛。”
乔云兰戳了戳她的脑袋:“叫了你多少回了,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沉住气、都要不动声色。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也不能落下话柄,怎么就是记不住?”
“我会改的……”靳雪乔抱着乔云兰的手臂,“妈,现在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靳薇萝抢走北哥哥么?”
乔云兰一副头疼的模样,没说话。
靳雪乔太过心急,说了句猛话:“我可不能像您当年一样,被别人抢了丈夫害得给别人养女儿!”
乔云兰瞪了靳雪乔一眼。
靳雪乔低下头。
好一会儿过后乔云兰说:“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的。”
顿了顿,乔云兰推靳雪乔进屋:“你先进去,我去安排点事情。”
靳雪乔期待地看了乔云兰一眼,这才乖乖地进去了。
乔云兰沉默地站了会儿,然后找了圈,在庭院后面找到了正在帮着秦奶奶洗杯子的靳薇萝。
“薇萝,别洗碗了,过来,我有另外的重要任务要你去帮我做。”乔云兰笑着朝靳薇萝伸出手。
靳薇萝没有拒绝的余地,再次跟着乔云兰来到前面。
乔云兰指了指那些门口的桌子:“有客人进来以后,你就负责帮他们接过衣服或者包包这些东西,然后拿到旁边的房间放好,并妥善保管起来,知道吗?”
靳薇萝很谨慎地点头,一颗心立刻就悬了起来。
不过有另外两个佣工的帮忙,实际做起来倒也没那么难。
在晚宴快要开始的最后时刻,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地在庭院里停下来,两个白发的老人互相谦让着走了进来。
那两位老人看着年龄虽大,但都精神抖擞腰板挺得笔直,穿着中山装的略高些、穿着中式短布衫的略矮些。
靳纪安和乔云兰听到动静,急忙出来迎接,有好些客人都迎了出来,恭敬至极。
穿着中山装的那位好像是翟胤北的爷爷,他被簇拥着进去的时候,乔云兰将那位老人的中山装外套递到靳薇萝手上,叮嘱她:“老爷子的怀表在里面、很贵重,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靳薇萝自然是连连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中山装外套,偏头去看,看到翟胤北也迎了出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翟胤北反而是一直盯着她的,等两人的视线对上后,翟胤北还勾唇对她笑了笑。
翟胤北的长相是属于英朗型的,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这种反差感让靳薇萝的小心脏在那一刻差点跳停了。
她赶紧低下头,抱着翟老爷子的外套进了存放宾客物品的房间。
……
整场生日宴会,靳薇萝都没有再进去,一直躲在临时的存放室里,兢兢业业地看着东西。
只是临近结束的时候,赵姨过来通知她,说是靳纪安要把她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靳薇萝看了眼翟老爷子的衣服,总记着乔云兰叮嘱过的那块怀表,站在原地有些犹豫。她不想去,但绝对不敢拒绝赵姨。
赵姨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催她。
靳薇萝犹豫了下,干脆将翟老爷子的那件衣服给抱在怀中,打算就这样跟赵姨过去。
赵姨嫌弃地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我怕翟爷爷的怀表丢了,所以……”
“呵!还翟爷爷,爷爷也是你叫的?”赵姨鄙夷地看了靳薇萝一眼,突然眸光一闪,“你这么害怕那块怀表丢了,你把怀表拿出来,放在你口袋里保管着、等会儿回来了再放进去不就好了?还把人家的衣服抱怀里,丢人不丢人?”
靳薇萝缩着肩膀,犹豫不决,本想找秦奶奶来帮自己看着,可是秦奶奶在后面洗餐具。
赵姨不耐烦了,直接夺过翟老爷子的外套,三两下把怀表掏出来往靳薇萝的裙子口袋里一塞,拽着她的细胳膊就往外拉。
靳薇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用一只手护住自己那个装着怀表的小口袋,生怕怀表掉了出来。
……
翟老爷子、乔老爷子、翟胤北和靳雪乔被围在众人中间。
“老爷子,我家小女的小小生日宴,您能来,实在是太让我们一家感到惊喜了。”乔云兰说着,突然发现赵姨带着靳薇萝过来了,便轻声提醒了下靳纪安。
靳纪安笑着朝靳薇萝招招手:“萝儿,过来。”
靳薇萝被赵姨推了把,被动地站进了众人的包围圈。
翟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视线当即就盯了过来。
乔云兰主动拉住靳薇萝护住小口袋的那只手:“翟老先生,爸,这是纪安的另外一个孩子,叫靳薇萝。这孩子挺……乖巧懂事的,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介绍她给大家认识认识,让大家也知道,不管她妈妈是怎样的,她毕竟还是姓靳,是靳家的女儿。”
615 《不是不爱你》19:说出来。靳薇萝,说出来。
这话说得,乔老爷子当即就黑了脸:“今天是我外孙女的生日宴,你把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的种带出来干什么!?”
乔老爷子一脸凶相,说这话的时候那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当场鸦雀无声。靳薇萝更是忍不住发抖。
“爸,您别发火啊,孩子是无辜的。”乔云兰叹气,捉着靳薇萝的手又将她往乔老爷子面前带了带,柔声道,“薇萝,这是你雪乔姐姐的外公,你要是愿意,以后也可以跟雪乔姐姐一样称呼他。”
乔老爷子的胡子都快立起来了,可碍于有宾客在场,不好发作的太明显,只是冷眉盯着靳薇萝:“你敢叫一句试试看!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生出来的种,我可高攀不上!”
“爸,您别这样,薇萝才13岁,你这样会吓到她的。”乔云兰无可奈何地叹气,求助地望向靳纪安。
靳纪安推了推眼镜儿,此时此刻根本不敢说话,害怕乔老爷子冲自己撒气。
翟胤北看了眼快将头缩进肩膀里的靳薇萝,恭敬又淡沉出声:“靳薇萝。”
不只是靳薇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不意翟胤北会突然叫她的名字。
翟胤北勾唇笑了笑,一只手背在身后朝靳薇萝走过去,另一只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把头抬起来,我介绍我爷爷给你认识。”
靳薇萝迟疑了下,仍旧不肯抬头。
翟胤北也没强求,而是看向靳雪乔:“雪乔,看来你说的没错,你这个妹妹确实害羞又胆小,不但连话都不敢说,连抬个头都不敢。跟大方又可爱的你比起来,是不是也太内向了?”
靳雪乔一时怔住,不明白翟胤北到底什么意思,求助地望了乔云兰一眼,乔云兰回了个眼色,靳雪乔忙扯唇笑了笑,也走到靳薇萝身边,牵住靳薇萝的一只手,柔声道:“阿萝,没关系的,你不要害怕嘛。我外公只是凶一点,其实心肠很软的。”
翟胤北接话:“就是,乔老爷子跟我爷爷是战友,感情一向很好、为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你是雪乔的妹妹,雪乔跟我一样叫爷爷,你也跟着我们叫好了。”
顿了顿,翟胤北看向自家爷爷:“爷爷,您不介意吧?”
翟老爷子看着一脸正气、但目光要和善得多。
他瞥了眼自己的老战友,乐呵呵一笑:“我这个年纪,只要是你们小一辈的,自然都该尊称我一声爷爷不是?”
这话说得圆滑,既不得罪乔老爷子,更是给了自己孙子和靳薇萝一个台阶。
翟胤北感激的看了眼自己爷爷,又轻轻地捏了捏靳薇萝的肩:“不过你这么腼腆,要是叫不出口也没关系。我之前还在疑惑,怎么没在宴会现场看到你,原来你你这性格真的不适合这种地方,看来靳叔和乔姨真的很疼你很在乎你的感受。这样,你还是出去跟那些同龄的孩子玩儿好了。乔姨,您觉得呢?”
听到这些话,一直情绪紧绷着的靳薇萝差点哭出来。他面对霜剑雨箭太多、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可是遇到这样的维护,却像是心脏某处被撕裂开来了般地疼痛。
她忍不住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了翟胤北一眼。可是靳雪乔挡在她面前,她只看到了翟胤北的一片衣角。她又很快地将头低下去了。
而乔云兰扯了扯面部肌肉,露出一个笑容来:“也好。”
赵姨急了,忙拉了拉乔云兰的衣袖,示意乔云兰去看靳薇萝的衣服口袋。
乔云兰神情微顿,随即面色自如地走向靳薇萝,强制性地捉过靳薇萝护着小口袋的那只手:“薇萝,你别这么紧张。你看看你的手,都捏成什么样了?来,把手放开…”
乔云兰说着,使劲儿将靳薇萝不肯拿开的小手一拉,结果不知道是靳薇萝自己碰到了那怀表链子还是乔云兰不小心碰到了,那块怀表就那么从靳薇萝的口袋里扯了出来。
怀表啪嗒一下摔在地上,靳薇萝吓了一跳,赶紧弯腰去捡。
乔云兰却先一步将那块怀表捡起、举着那块怀表后讯速地站起身,看了眼怀表后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靳薇萝:“薇萝……这……这怀表在你口袋里?”
靳薇萝还蹲在地上,一只手还保持着要去捡那块怀表的姿势。面对乔云兰的质问,靳薇萝正想如实回答,可一看到周遭人那探究又皱眉鄙夷的目光,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就那么仰着头,呆呆地蹲在那儿。
赵姨立刻大吼大叫道:“怪不得我之前要她进来参加宴会她死活不肯、怪不得她一直用手捂住口袋,原来是偷了东西!”
听到这话,靳薇萝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随后一片空白,连周遭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她的身体更是瞬间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
尽管心里有一千道一万道声音在辩解说自己没有偷,可是她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以至于在后来的很多年后,靳薇萝才想明白,自己当时在这一刻,为什么会在孤立无援的情况,抬头去看了翟胤北一眼。
而翟胤北拧着眉,在一两秒后才迈着长腿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翟胤北还没开口,靳薇萝使劲儿地朝他摇头、使劲儿地摇头。
她不知道翟胤北懂不懂,可是她想告诉他,她真的没有偷、真的没有偷……
翟胤北单手捏住他她的胳膊,扶着她站了起来。
他看了眼自家爷爷明显已经沉下来的神色,转头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跟靳薇萝说:“别害怕也别紧张。你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懂?”
靳薇萝点点头,可是小小的嘴巴张了张,在面对那么多人已经将她认为是小偷的情况下,她还是说不出话来。
有人会信她吗。
翟胤北将翟老爷子的怀表从乔云兰手中拿过来,选择在靳薇萝面前单膝跪地的姿势蹲下,微仰着头看着她:“不过是一块怀表而已,你不必紧张。我爷爷不注意的时候,我妹妹也经常拿去玩儿。现在这种怀表不多见,你好奇也是正常的。”
翟胤北不知道前因后果,只看到怀表确实是从靳薇萝的口袋里掉出来的、而且靳薇萝第一时间就很紧张地去捡,所以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帮她洗脱罪名。
可是靳薇萝看着翟胤北的脸,瞳黑如墨的大眼睛里滚出一行又一行的泪来。
连他也认为,是她故意拿的。
翟胤北忍不住替靳薇萝抹去眼泪,仍旧鼓励她:“说出来。靳薇萝,说出来。”
616 《不是不爱你》20:让你靠你就靠!废话那么多!
靳薇萝张了张嘴:“不……不是我要拿的,是……”
“翟少爷,你就别被她骗了!”赵姨看了眼乔云兰的脸色,继续,“我们太太就是看她可怜所以把她养在家里,可是你看看她!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平时咱们的脏衣服脱下来,她都要偷偷摸摸地翻口袋、今天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她就跟她那个妈一样的德行,已经改不过来了!不过她妈妈是偷/人,她现在是偷东西!我看啊,她长大以后也好不到……”
“够了。”乔云兰适时出声,“赵姨,您这张嘴也太毒了,薇萝还是个小孩子而已。小孩子哪儿有不犯错的,教教她就好了!我们家雪乔小时候还喜欢偷我的衣服和高跟鞋穿呢!”
赵姨不甘心地嘟哝:“太太,也就您的心肠好!可靳薇萝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上次她偷偷取了先生的五万块钱、还夜不归宿让翟少爷和大小姐出去找了一整夜的事情,您忘了?”
乔云兰捏了捏眉心,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在乔云兰和赵姨争论的时候,说话说到一半的靳薇萝紧紧地闭上嘴巴,又将脑袋低下去了。
她竭尽所能地睁着眼睛,可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一滴一滴地砸在翟胤北的皮鞋鞋尖儿上。
翟胤北闭了闭眼睛,攥在靳薇萝胳膊上的手越收越紧。
他猛地站起身来,正想说话,翟老爷子翟泽恩一声呵斥:“翟胤北,你是客人,给我摆正你自己的身份!”
翟胤北咬了咬牙,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靳纪安终于在这时候站出来:“抱歉了各位,让各位见笑了。我这就把她带出去管教,大家不要被扰了兴致。翟老爷子,我替这个没教养的东西给您陪个不是,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翟老爷子轻叹了生气,没说话。
“云兰,你好好招呼客人,我去去就回。”靳纪安说完,一把拎住靳薇萝的胳膊,半拽半提地将她拉了出去,一直到无人的后院,他才又像扔垃圾一般将她给扔了出去。
靳薇萝被他推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她站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最后希望捧出来给这个男人看。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爸爸,我真的没偷,是乔姨让我好好看着那些宾客的衣服和包包,我害怕怀表丢了所以才没去参加宴会,那块怀表也不是我偷的,是赵姨害怕我弄丢了所以塞到我口袋里报关的!赵姨说,等你跟人介绍完我以后,我回去再把怀表放回翟爷爷的口袋里就可以了。爸爸,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还有那五万块钱我真的没取……那张银行卡是姐姐弄断的,她不喜欢你给我钱……真的真的……”
靳薇萝一边说一边哭,说到一半见靳纪安还是不信,她扑通一声跪下来,不断地给靳纪安磕头。
靳纪安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尽管满腔怒火但不受控制地撼动了。现在想来,乔云兰和赵姨的一唱一和,不是不可疑的。
可是可不可疑那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当乔云兰跟上来以后。
乔云兰看着地上跪着的靳薇萝,眼神冷漠得厉害。
她淡淡地问靳纪安:“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怎么处置你这个女儿?”
靳纪安摘下眼镜,低着头沉默。
乔云兰抱臂靠在柱子上,笑:“我现在就是一个笑柄。我走在学校,背后到处都是窃窃私语,说我乔云兰这辈子就是个窝囊废,看不住自己的丈夫、还要替别人养女儿。说我这种女人啊,就算事业再成功,也是一个没有自我、永远依附着男人而活的存在,呵呵……”
“靳纪安,你是不是以为我乔云兰因为跟你有了儿子有了女儿,我就不会跟你离婚了?所以你才敢这么对我,才敢把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养在家里?靳纪安,你这么有本事,干脆连那个女人也一起接回家里来住好了。”
“等雪乔今晚过完生日,我立马就把我的衣帽间收拾出来、从主卧里搬出来,把位置让给她,你觉得怎么样?”
“云兰!”靳纪安终于忍不住,无奈地看着乔云兰。
乔云兰哼了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靳薇萝,说了句“靳纪安,你自己看着办吧!”后,转身离开了。
靳纪安一直看着乔云兰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才重新把眼镜儿戴上。
他没有去看靳薇萝,而是仰头看着夜空。
靳薇萝特别不安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爸爸吧。”靳纪安转身,作势也要离去。
“爸爸……”
靳纪安顿住,靳薇萝以为他回心转意了,眼睛里耀出希望的光芒。
可是靳纪安看着她,冷静地宣判:“你回去打个电话给你妈,让她明天来接你。”
靳薇萝怔怔地看着靳纪安的背影,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
翟胤北骗过自己的爷爷找出来,最后在一块没有修剪的草丛深处找到缩成一团的靳薇萝。
翟胤北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西服外套,走过去将外套搭在靳薇萝身上,并在她身边坐下来。
靳薇萝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瞳黑如墨的一双眼睛毫无光彩。
翟胤北用胳膊轻撞了撞她:“没事吧?”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一个13岁的姑娘,经历了刚才那样的事情,能没事儿吗?
他有点懊恼,皱了皱眉后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就那么陪着她坐着。18岁的大男孩儿,从没有安慰过别人,更别说像靳薇萝这样的女孩儿。
也许现在,任何语言都安慰不了她。
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翟胤北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抬起手臂,稍稍准备了下,快准狠地一下揽住靳薇萝的肩,并迅速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
靳薇萝吓了一跳,呆了好几秒才抬头去看他。
翟胤北飞快地跟她对视了秒就移开视线,神情特别严肃地说:“肩膀借你靠一会儿,也许你能好受点。”
“不……不用了,我……”
“让你靠你就靠!废话那么多!”翟胤北不耐地扔下这句,想了想后又软下声音,“我自愿的,也没人看到。”
617 《不是不爱你》21:你笑起来很好看。
靳薇萝偏头看了眼翟胤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尽管很想在他怀里靠一会儿,可是一想到他是靳雪乔喜欢的人,她就忍不住地想要推开他。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翟胤北不悦地看着她。
靳薇萝心虚又愧疚地低下头,还往旁边挪了挪与他保持距离。
“靳。薇。萝。”翟胤北一字一句地叫她的名字。
靳薇萝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跟他道歉:“我不习惯靠在别人怀里,不是针对你,你别生气。”
翟胤北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向后一躺,微眯着眼睛看着布着星子的浩瀚夜空。
微风,静夜,星空。很美,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翟胤北侧过身,用一只手扳扣住靳薇萝的肩膀,强行拉着她一起躺下来。
靳薇萝原本还想挣扎,在看到夜空中的景色后,也微微有些沉迷。
黛青色的夜幕上,每一颗星星都明亮。
夜空那么浩瀚,显得人很小,显得这个世界都很小,心中的那点哀伤,仿佛不知不觉间就淡了很多。
靳薇萝深吸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在草地上躺成了一个大字。
翟胤北偏头看她,看着她闭着眼睛唇角微扬的样子,忍不住说了句:“你笑起来很好看。”
被夸了。
靳薇萝脸蛋儿一热,忙装作不经意地将脸偏向了另外一边。
翟胤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竟也生出点不自在地感觉,默了默后轻咳了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教:“你这年纪的女孩子,不应该这么内向腼腆,应该活泼一点,阳光一些。你看看那些受欢迎的小少女,哪个不是大大方方的,又有几个像你这么畏畏缩缩的?”
靳薇萝抿着唇,不说话。
翟胤北干脆侧过身、用手撑着脑袋,看着靳薇萝时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听到了没?”
靳薇萝好一会儿过后才点点头。
翟胤北这才继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老是被别人欺负,你要好强一些,要懂得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你若外向一些凶一些,就不会老是有人敢这么欺负你。你若长成地上的草、人家想踩你便踩你。但你若是成为一枚钉子,你看看有几个人敢往你身上落脚。”
靳薇萝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回头看了翟胤北一眼。
翟胤北默了下,很郑重地说:”靳薇萝,活得张扬一些,嚣张跋扈一些,不要再被欺负了,懂么?”
靳薇萝抿着唇,想象了下自己嚣张跋扈又张扬的样子……可是越想她越觉得,她若真的变成那样,只怕靳纪安和乔云兰、靳雪乔会更加不喜欢她吧。那时候13岁的靳薇萝,满心满意地都想谋求别人的喜欢。
可是后来,等她被岁月磨砺得真正开始嚣张跋扈起来的时候,这个曾经教她的少年,却好像并不喜欢那样的她。
有一段时间她觉得,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又是很久的沉默过后,靳薇萝偏头去看翟胤北,却正好对上翟胤北那近在咫尺的视线。
心里咯噔一声,靳薇萝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都没看到一样,又将头给转回去了。
翟胤北轻咳一声,也赶紧转了回来,重新躺平在草地上。
一时,有什么情愫在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青涩又懵懂。
翟胤北懊恼地捏了捏拳,为了转移注意力又问:“既然在这里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不回到你母亲身边去?”
靳薇萝用手指头拨了拨眼前快要枯掉的青草,很久之后才轻声说:“我妈希望我多见点世面,能出人头地,不要再过苦日子了。”
“你现在才13岁,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你的性格甚至对你的一生都会产生很严重的影响。”翟胤北干脆坐起身,“你母亲的观念是不正确的,身心的健康远远比表面上的出人头地要重要得多。”
翟胤北的母亲是混血,思想一向很前卫。翟胤北的思想观念,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他母亲的影响。而且18岁的少年,正是热血澎湃的时候。这也是他最初对这样自卑的靳薇萝上心的原因。无非就是看不惯。
靳薇萝才13岁,又长期被现实压抑着,那时根本听不明白翟胤北的话。
她只当他是在关心她。
可是这份关心,是她要不起的。
她得躲着他。
所以靳薇萝从地上爬起来:“明天要上学,我要回去做作业了。”
翟胤北跟着坐起身来,看着靳薇萝飞快地跑掉,他无奈地默了默自己墨色的眉宇。
……
靳薇萝跑回自己的房间后,在木头衣柜上镶嵌的镜子里照了照自己,抿唇摸了下翟胤北买给她的这条白色小裙子后,就将其脱了下来,虽然明知道要洗,但她还是将其先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
她在书桌前呆坐了会儿,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靳纪安的话。
她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真的打电话给孟心荷、叫母亲失望。
最后思来想去,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拖着,也许靳纪安明天就心软了,不会赶她离开了。
又或许,等到明天,她求求秦奶奶,和她一起去跟靳纪安求情、去跟乔云兰和靳雪乔认错,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犯错,再也不会做让他们不喜欢的事,他们就能让她留下来了。
……
翟胤北回到主别墅的时候,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翟老爷子见他回来,也起身说要走。
翟胤北将翟泽恩送到庭院听着的轿车前,翟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雪乔是个好丫头,你可别欺负了人家。”
翟胤北拉开车门:“爷爷,您路上注意安全。”
翟老爷子叹了口气,钻进车子,走了。
翟胤北转过身,差点和站在他身后的靳雪乔撞到。
他忙往后退了步,靳雪乔却在同时挽住他的手臂:“北哥哥,你刚才去哪儿了?”
翟胤北盯了靳雪乔一眼:“你妹妹被冤枉偷了东西,躲在后面哭,我去安慰了下你妹妹一会儿。”
他一口一个“你妹妹”,说得靳雪乔一张脸青白交错。
翟胤北又说:“听说你一向很维护你妹妹,今天她被这么冤枉和对待,你也一定很难过是不是?”
618 《不是不爱你》22:你妈妈来了
靳雪乔本能性地扯出一张笑脸,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于是神情纠结地说:“我也不知道了,毕竟怀表是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而且北哥哥,你当时不也说了,是她觉得稀奇才拿来玩儿的……”
“……”翟胤北拧眉,竟无言以对。
靳雪乔仔细观察着翟胤北的神色,又将声音压得更加不安和纠结:“而且,今晚她偷拿你爷爷的怀表,是被我妈和赵姨拆穿的,所以我再担心阿萝再想去安慰她都没用,她肯定在心里恨死我了。”
靳雪乔越说,翟胤北越是觉得莫名的烦躁。
“我先回房间了。”翟胤北不想再多说,提步就要走。
靳雪乔却立即抱住他的手臂:“北哥哥,你说好要给我生日礼物的……”
“……礼物在房间。”
“那我跟你一起上楼去拿。”
翟胤北找不到理由拒绝,但也没同意,将自己的手从靳雪乔掌心抽了出来,阔步离开了。
被扔下的靳雪乔咬了咬唇,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不过一两秒后,她深呼吸了下,又追上去:“北哥哥,你等等我呀。”
但靳雪乔满心期待,最后拿到礼物时,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生气。
翟胤北所谓的给她的礼物,不过是前几天社团搞活动时,作为奖励而买的钢笔。而且靳雪乔记得,这支钢笔还是当时给学生会获奖的那几个发完剩下的!
“北哥哥,你还敢再敷衍我一点么?”靳雪乔红着眼睛质问他。
翟胤北看了她一眼,淡沉的语气:“之前你没能获奖,不是跟我说你很羡慕能获得这支钢笔的人?我以为你很喜欢,特意带回来给你的。”
“……”靳雪乔极力忍住想要将钢笔给扔掉的冲动,“你给靳薇萝买衣服一堆一堆地买,我的胜利无你就给我一支学生会剩下的钢笔?北哥哥,你怎么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给她买了一堆衣服没错,那是因为她需要。而你什么都有,你什么都不需要。”
“她穷她有理了是吧?!”靳雪乔再也忍不住!
翟胤北不想和她多说:“出去,我要休息了。”
“我就不!”靳雪乔任性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平时营造出来的千金小姐的温柔娇俏模样,近乎撒泼地道,“靳薇萝她就是个……”
“雪乔!”乔云兰及时出现,急忙喝止了靳雪乔,并将她拥进怀中,笑着跟翟胤北道,“小翟,你不要跟雪乔生气,这孩子今天在她爸爸那儿受了委屈,好好的生日宴也被我们给她办砸了,所以情绪有些失控。我这就带她出去,你早点休息。”
说完,乔云兰强行将靳雪乔带回了房间。
靳雪乔还想大吼大叫,心情跌到低谷的乔云兰抬手就扇了靳雪乔一巴掌。
靳雪乔捂着脸,整个人都呆了。
乔云兰捏了捏手指,也有些后悔。
她扶着额头在靳雪乔的床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雪乔,我今天不顾顾家的颜面让靳薇萝当面给我们靳家蒙羞,可是你能不能争气点?不要辜负我的心血?”
叹了口气,乔云兰站起身,将靳雪乔抱进怀中。
靳雪乔立刻就委屈地哭了出来。
乔云兰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你现在这样动不动就任性失控的性子,就算我做再多努力为你铺路,也于事无补。雪乔,没有人会喜欢跟一个有大小姐脾气的人在一起过日子,何况是小翟那样的天之骄子。而且你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千万不能给人留下把柄和话柄。我们要始终表现得完美而宽容,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这样以后出了事情,舆/论才会站在我们这边,而那个受不了舆/论压力的人,不用我们动手,她自己就会知难而退。我的傻女儿啊,你懂吗?”
……
孟心荷还是来了。
秦奶奶急急忙忙推门进来的时候,靳薇萝正趴在书桌上发呆。
“萝儿,你妈妈来了!靳先生让我来通知你,让你去他的书房!”
听到这话,靳薇萝懵了懵,反应过来后她从凳子上下来的时候因为腿软差点摔倒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走到靳纪安的书房的。
她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双手交叠在一起、身上穿着一件廉价风衣的孟心荷。
孟心荷是标准的美人,眉眼和面庞都是极其精致的民国式美貌,可是她的神情之间尽是被岁月折磨过后的沧桑,木讷而悲伤。
看到自己的母亲,靳薇萝连日来受的委屈和隐忍的悲伤差点一下子涌出来,不由自主地就小跑着到了孟心荷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衣角后才将那声“妈妈”叫出来。
孟心荷的眼泪也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可是她咬紧嘴唇,抬手就打了靳薇萝一巴掌。
她下手很重,那啪地一声响,让冷脸坐在书桌后面的靳纪安都愣了下。
猝不及防地靳薇萝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眼睛里那股子因为见到孟心荷而惊喜依赖的亮光都是在好几秒后才湮灭了下去。
孟心荷哽着声音说:“我好不容送你过来过好日子送你过来读书!你倒好!竟然学会偷东西了!”
靳薇萝的眼泪珠子无声又汹涌地往下滚:“妈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您也不相信我吗?”
“东西都从你口袋里掉出来了,你还敢说没有?!”孟心荷抬手抹了把自己的眼睛,又是一巴掌朝靳薇萝脸上扇下去,可是在快要落在靳薇萝脸蛋儿上时、她的手抖了下,终究没舍得用力。
然后,孟心荷的眼泪就更汹涌地往下滚。
靳薇萝看见孟心荷哭,心里难过的要死,急忙踮起脚尖去替孟心荷擦眼泪,可是越擦越多的时候,她只能赶紧道歉:“妈妈,你别哭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可是她越道歉,孟心荷哭得更厉害,最后孟心荷甚至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哭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靳纪安看着这母女俩,隐藏在眼镜儿后面的那双眼睛也忍不住红了。
他正开始动摇,乔云兰手里端着杯热茶推门进来。
看到孟心荷和靳薇萝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乔云兰毫不掩饰地皱眉:“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靳家死人了呢!”
正准备站起来的靳纪安动作一顿,撑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立刻就收了回去。
619 《不是不爱你》23:再给我女儿一次机会
而孟心荷见乔云兰进来,急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站起身后又把靳薇萝搂进自己怀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乔云兰。
乔云兰今天穿了一身缎姿色的旗袍、端庄款款地走过来,将茶放到靳纪安面前后,靠在书桌边站定。
她将孟心荷上下打量了遍,浅笑:“我们答应你的事情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你自己的女儿不争气,我们也没办法。你知道,我父亲是老战士、最是讲究家门风气,你女儿已经让我们靳家在亲朋好友面前闹了个大笑话,我们是不敢留她了。”
孟心荷死死地捏着拳,强行压制住自己胸腔里很久都不曾生出过的恨意和不甘,委曲求全地说:“我现在已经再婚了,而且有了一个儿子,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抚养她了,乔……靳太太,你就行行好,再给我女儿一次机会,行不行?”
乔云兰笑了声,不说话,转头去看一直没吭声的靳纪安。
靳纪安摘下眼镜儿,捏了捏眉心后又将眼镜儿戴上后才开口:“我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珍惜。小的时候你没教好,现在都13岁了,没人能有那个本事让她改过来了。带回去吧,不管你是再婚了还是有了儿子,这里都容不下她了。”
容不下。
乔云兰好笑地看了靳纪安一眼,却很聪明地没有在孟心荷面前说什么。
孟心荷转向乔云兰:“靳太太,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我都已经教训过她了,你就再原谅她一次吧,我……我拜托你。”
“你拜托我有什么用?你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乔云兰不耐地补充,“你自己生的女儿都不想管,还指望我们能把老鼠变成凤凰吗?”
这话说得相当过分,连靳纪安都难以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大学教师口中说出来的。
孟心荷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但最后她也只能是平复下来,继续跟乔云兰说好话。
乔云兰听得不耐烦了,看了眼靳纪安:“我还有事要做,你自己处理吧。”
随后,她快步离开了书房。
孟心荷抱着靳薇萝,茫然无措地去看靳纪安。
靳纪安疲惫地对她摆摆手:“出去吧,我安排司机送你们回去。”
孟心荷向后踉跄一步:“纪安,我现在的状况你不是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带着她回去?”
靳纪安冷沉着眉不说话,那表情一看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纪安……”
“孟心荷。”靳纪安终于肯跟孟心荷对视,不过是匆匆一秒,他便移走视线,“我能为你做的,我已经做的够多了,你别再缠着我不放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要去照顾、有我自己的处境要去维护。”
“我没有缠着你,我早就没有缠着你了。只是纪安,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萝儿,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亲生女儿。如果连你也不管她,她要怎么办?”孟心荷低声乞求,眼神哀哀。
“当初你就不该生下她!”靳纪安突然烦躁起来,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又砸下去!
那啪地一声重响,吓得母女俩俱是一颤。靳薇萝强行忍了那么久,这一刻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因为靳纪安那句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孟心荷直勾勾地看着靳纪安,像是突然间不认识他了一样。
靳纪安察觉到她的眼神,内心越发地狂躁翻涌,扬手挥了挥:“出去吧,我管不了了!”
“管不了?是真的管不了了吗?靳纪安,你是不是当乔家的女婿当久了,忘了当年的那些事情了?”孟心荷紧紧地攥着靳薇萝的衣服,明明是她在威胁人,可她似乎比被威胁的靳纪安更是紧张。这个生性懦弱的女人,究其一生都现实左右、践踏,早就直不起腰了。
果然,靳纪安很是不以为意地盯了她一眼:“孟心荷,别跟我来这套,我……”
“靳纪安,如果我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乔云兰,你觉得会怎样?你觉得乔云兰的父亲还会接受你吗?”
“你敢!”靳纪安一声重呵,随即意识到这是在家里,他白着脸朝孟心荷靠去过,“我告诉你,你别乱来。”
孟心荷抱着靳薇萝往后退,嘴唇都在发抖:“是你逼我的。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女儿,她才13岁,她这一辈子还很长,不能跟在我身边被毁掉。为了女儿,我做什么都可以!靳纪安,你别不信!”
孟心荷的声音越拔越高、靳纪安看了眼门的方向,强行冷静下来。
几秒钟的寂静过后,靳纪安做出让步:“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你先带着她出去等,我再跟云兰商量商量。”
听他这么说,孟心荷顿时松了口气,像是生怕靳纪安后悔,急忙牵着靳薇萝出了书房。
短暂犹豫后,她还是决定去看看靳薇萝住的地方,顺便等靳纪安的决定。
秦奶奶心善也没那么多讲究,简单询问了几句后,就开始去厨房张罗着要给孟心荷做饭。
孟心荷和靳薇萝也一起帮忙。
在秦奶奶的絮絮叨叨中,之前的压抑情绪好像也慢慢被温暖的烟火气息冲淡了。
等饭菜被摆上餐桌的时候,孟心荷先是给秦奶奶盛了饭,红着眼睛感谢秦奶奶对靳薇萝的照顾。
秦奶奶笑呵呵地说:“你放心过你的日子,只要我在靳家一天,我就会替你看着这孩子的。”
孟心荷低头擦眼泪,靳薇萝忙盛了碗饭递到孟心荷手里:“妈妈,别哭了,吃饭吧,秦奶奶的手艺可好了呢。”
孟心荷抹了抹眼泪,接过饭碗后摸了摸靳薇萝清瘦的小脸蛋儿,这才笑了。
靳薇萝也咧开小嘴巴一笑,趴到孟心荷肩头软软地撒娇:“妈妈,我不喜欢你哭,我喜欢你笑,你笑起来的时候,比世界上所有的妈妈都要好看!”
“这丫头,嘴儿可甜着呢,经常哄得我这老婆子都找不着北。”秦奶奶笑呵呵地往孟心荷碗里夹菜,“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小孟啊,你这样貌,千人万人里都找不出一个能跟你比得上的。”
一般女人被夸漂亮,总是要忍不住开心的。可孟心荷脸上的笑容反而淡下来,苦涩地牵了牵唇。
620 《不是不爱你》24:这位小伙子,对萝儿很好。
秦奶奶察觉到了,刚想张口追问一句,可是她毕竟是外人,也就转移话题让孟心荷吃菜。
孟心荷忙站起身来,双手捧着碗来接。
看着教养和性格,倒是真的很难将她与那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联系起来。
一顿饭吃完,靳薇萝自觉地去洗碗,秦奶奶去洗衣服,孟心荷也不闲着,把一大堆衣服揽到自己面前,还让秦奶奶坐着就行。
靳薇萝洗完碗出来,看到孟心荷在洗衣服,小小嘴巴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趴在门框上痴痴地望着这世界上跟自己最亲最亲的妈妈。
孟心荷看见她,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别偷懒,过来!”
秦奶奶闻言,笑。
靳薇萝害羞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小跑着到孟心荷身后,一下就趴在孟心荷背上赖着,细细的手臂圈着孟心荷的脖子:“妈妈,我好想你哦。”
孟心荷眼睛一酸,湿漉漉的手捉住女儿细细的胳膊,偏头去看她,仍旧是嗔怪地语气:“多大的丫头了,还这么撒娇,你肉麻不肉麻?”
“我不管,就是想你。”靳薇萝又将孟心荷抱紧了些。
孟心荷抿唇笑了笑,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自己女儿的小脸蛋:“好好好,让你想。”
靳薇萝咧开小嘴巴笑,细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润泽生光,眼角眉梢都像是有星星在闪耀。
翟胤北站在一棵树后,远远看着,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跟孟心荷在一起的靳薇萝,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靳薇萝。这样的靳薇萝,才是一个13岁小少女该有的样子,才是一个心理上不被压抑的、健康的样子。
这边,靳薇萝跟孟心荷撒娇完了,乖巧地找了个小凳子坐下,开始跟孟心荷一起洗衣服。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孟心荷知道自己女儿平时过得苦,所以专挑了些轻松的话题,时不时逗得靳薇萝咯咯地笑。
看着她笑,孟心荷也开心,有一次靳薇萝笑得正开心的时候,孟心荷一抿唇,用手指勾了点白色的泡沫就涂在了靳薇萝的眉毛上。
靳薇萝愣了下,孟心荷又在她另外一道眉毛上涂了一条:“呀,我们家萝儿怎么变成白眉毛老太太啦?”
其实这都是在靳薇萝才几岁的时候,孟心荷就用过的、逗她的招式了。
靳薇萝眼睛一眨,也用手勾了点泡沫、站起身后涂在孟心荷的额头上。
孟心荷嗔怪地瞪了靳薇萝一眼,装作慌忙去擦的样子,逗得靳薇萝又是哈哈大笑,小肩膀都笑得一颤一颤的。
翟胤北原本是听说靳薇萝的母亲来了,特意过来打招呼的,可是走到一半看见这幅场景,竟不忍心再过去打扰了这美好温馨的场景。
此刻,被靳薇萝纵心大笑的样子感染,翟胤北也不自觉地弯唇笑起来。
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靳薇萝并不是只会低着头只会沉默怯懦,只是她母亲不在她身边。
也许,靳薇萝并不适合待在靳家。
还是秦奶奶遥遥地看到了翟胤北,忙站起身看过去。
随即,孟心荷和靳薇萝也同时看了过来。
那一刻,靳薇萝的眼睛似乎亮了亮,但等翟胤北再去细看的时候,她却已是平时的模样。连眼神,都是抗拒他的。
秦奶奶跟孟心荷介绍道:“这位小伙子,对萝儿很好。”
孟心荷听了,忙用衣服擦干净手站起身来,笑着朝翟胤北走了几步。
在这个地方能多一个人对自己的女儿好,孟心荷是觉得相当开心的。当然,也必须得好好感谢人家,就算是口头上的。
见她们都看到了自己,翟胤北也不好再站着了,忙快步朝她们走过去。
只是越走越近时,竟莫名有丝紧张。
天知道,除了高考成绩出来那次有过这种情绪,平时是绝不会的。
这边,眼看着翟胤北越走越近,秦奶奶又说:“哦,对了,他是翟少爷,是靳家的贵客,暂住在靳家。”
听到这话,孟心荷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恰好这时,翟胤北已经走得足够近了,有些近视的孟心荷也很清楚地看到了翟胤北的长相和气质。
“伯母,您好。”
孟心荷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翟胤北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她微微仰起脸,才看到翟胤北恭敬又英朗至极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应。
还是秦奶奶笑着出声提醒她:“心荷丫头,翟少爷要跟你握手打招呼呢。”
翟胤北在生意场上也有一段时间了,完全是出于习惯。
孟心荷这才忙低下头,又飞快地在衣服上擦了下手,抬起双手跟翟胤北握了握。
翟胤北咽了咽口水:“伯母,我是后辈,您…放轻松点就行。”
孟心荷扯唇笑了笑,偏头看了眼靳薇萝,心内情绪翻涌。
气氛一时沉默得有些尴尬。
翟胤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也越发紧张,可却找不到台词。
照例是秦奶奶出来打圆场,热情招呼翟胤北道:“翟少爷,进屋坐吧,我给你泡杯热茶,是我自己家里种的茶叶呢。”
翟胤北本想答应,可一看靳薇萝母女拘束局促的样子,于是婉言谢绝:“谢谢您,不过这次我大概没那个口福,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完,得回去赶赶工。我就是听说伯母来了,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哦哦,那也好,那我给你留着,你要是想喝,随时过来啊!”
“好。”翟胤北顿了顿,转向孟心荷时看了眼靳薇萝,仍极恭敬有礼,“那伯母,我先回去了。”
孟心荷很牵强地点点头笑了下:“好的,那你慢走。”
没留他。
翟胤北有点失落,又看了眼靳薇萝,靳薇萝却飞快地低下头去了。
翟胤北也就转身走了。
孟心荷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般,低头来看靳薇萝。
彼时,靳薇萝正好也直勾勾地看着翟胤北离开的方向。
孟心荷蹲下身来,郑重地嘱咐靳薇萝:“萝儿,以后别和他来往,不管他对你再好。记住没?”
尽管靳薇萝自己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此刻被孟心荷这么要求,她却突然有点……但默了默,她还是坚定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621 《不是不爱你》25:不委屈,都是奢望
第二天快天黑的时候,赵姨来了后面。
她一脸鄙夷地盯了一眼正围在桌边摆放碗筷的靳薇萝:“去叫你那个妈出来!”
靳薇萝飞快地放了碗筷,奔进厨房,没过一会儿就又跟在孟心荷和秦奶奶身后出来了。
因为孟心荷来了,秦奶奶今天本该放假回家的,也没回去,做了一大桌子菜想要招待孟心荷,所以不想好好的一顿饭被破坏了,所以在孟心荷开口之前,忙笑呵呵地跟赵姨商量。
“小赵,我们正要吃饭呢,你要是不嫌弃,就坐下来一起吃点?有什么事咱们吃完饭再说啊?”
赵姨瞥了一眼秦奶奶:“我说老秦,你别忘了你家里那个懒鬼儿子和病痨媳妇儿,你正是需要工作需要挣钱的时候,别跟着有些不干净的人瞎掺和,小心丢了工作。”
秦奶奶被她这话吓得嘴巴微微张开,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孟心荷赶紧上前,还算客气地问:“您找我有事?”
“赶紧的吧!靳先生和我家太太在前面等你!别耽误了我们吃晚饭的时间!”赵姨不耐烦地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恶狠狠地补了句,“把你那个拖油瓶也一块儿带上!”
这个拖油瓶,自然指的是靳薇萝。
孟心荷忙摘了围裙,拉着靳薇萝的手就跟了上去。
……
走进被水晶吊灯璀璨灯光笼罩的宽大豪华客厅,孟心荷比昨天白天的时候更为局促。靳薇萝也是一样。母女俩都给人一种瑟瑟缩缩的感觉,仿佛进入了一个高攀的世界。
有佣人在餐厅摆放碗筷,进进出出的端菜。
靳纪安和乔云兰坐在沙发上,靳纪安一如往常地低垂着头按捏眉心,乔云兰抱臂靠在沙发上、一看就情绪不佳、一双眼睛似乎还红红的。
孟心荷轻按了按靳薇萝的手背,低声嘱咐:“萝儿,表现好点乖点,知道吗?”
靳薇萝委屈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其实她在这个家,已经不知道怎样表现才能显得更乖巧更懂事了。
孟心荷自己也深吸了口气,带着靳薇萝过去。
这个女人很聪明,直接看都没看靳纪安,按着靳薇萝的肩膀跟自己一起朝乔云兰鞠了一躬:“靳太太。”
乔云兰眉梢微挑,随即撇开视线。
靳纪安在这时候出声:“你女儿能不能留下的事情,我跟云兰商量过了……”
孟心荷心口一紧,低头看了眼靳薇萝,而靳薇萝同样很紧张,死死地抓着孟心荷的衣角。
靳纪安这一顿,顿了很久,将乔云兰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云兰心善,又是大学教师,知道教育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深远至极的。所以,云兰同意把靳薇萝继续留在这儿。”
他这话说完,乔云兰咬牙闭上了眼睛。
而孟心荷其实并不太过意外,但此刻还是赶紧笑着跟乔云兰道谢:“靳太太,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靳薇萝看着自己的母亲跟乔云兰这样点头哈腰、恭敬到卑微的样子,心里难受得想哭,可是她现在没有任何能力,对现状毫无办法。
乔云兰连孟心荷的道谢都厌烦,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别在这儿假惺惺的恶心人了!赶紧走吧!我们还要吃饭!”
赵姨是个惯会附和乔云兰的,马上扬声道:“是啊,咱们太太吃饭的时候看不得恶心人的脏东西!我说这位姓孟的,你从乡下过来,身上不会还带了跳蚤之类的东西吧?我听说乡下农村都可怕极了,到处都脏兮兮的,可以十天半个月都不洗澡不刷牙的,我还……”
看着赵姨这样羞辱孟心荷,看着孟心荷脸色苍白地咬紧嘴唇的样子,靳薇萝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说:“我妈妈很爱干净的,她身上从来都是香……”
可是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巴就被孟心荷给捂住了。
靳薇萝不解地抬头去看孟心荷,孟心荷红着眼睛朝她摇了摇头。
靳薇萝那时候13岁,可是立刻就懂了孟心荷的意思:逆来顺受,不要反抗,否则只会招致更多的羞辱和难以承受的后果。她们是弱者、她们没有办法,只有委曲求全。
靳薇萝嘴一撇,就那么仰着头看着孟心荷,哭了。
孟心荷的眼睛也更红了。
赵姨呵笑一声:“可不是嘛!像你这个妈这样的,身上那肯定得是香的,不然怎么勾/引男人,怎么破坏别人的家庭,还生出了你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小姑娘来呢!”
果然。
真是百口莫辩,无论你说什么,人家都有理由反驳你。
尽管赵姨已经说得如此难听,孟心荷吸了吸鼻子,还是笑着跟乔云兰道:“靳太太,那我就先走了。您请放心,我已经教育过我女儿了,她以后一定会乖的,不会再惹事了。”
说完,孟心荷看向靳纪安,还是想对这个靳薇萝的亲生父亲说几句嘱托的话。
可是转念一想,最终还是算了。
她如今只期望靳薇萝能留在这儿,好好地接受更好的教育。至于不要受委屈、要开心,都是一种奢望了。
孟心荷又低头摸了摸靳薇萝的脑袋,转身就带着她出去了。
忍了很久很久的乔云兰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抓过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那碎裂的声音惊得靳纪安浑身一震,忙站起身来,低低地唤了声“云兰……”
乔云兰忍着眼泪:“靳纪安,你在外面有女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给人家留下把柄!!如今让她利用这把柄践踏到我头上来了!”
靳纪安瞥了眼旁边的一众佣人,忙走到乔云兰身边:“云兰,是我不对,可现在为了咱们靳家的名声,也只能这样了……雪乔,你赶紧打电话问问小翟,咱们快开饭了。”
从外面回来的翟胤北站在外面,静静地听了会儿,没有进屋,反而是提着书包去了靳薇萝住的小楼。
……
孟心荷一回到后面,就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她自己倒没什么收拾的,就是在靳薇萝那间小房间里转来转去替靳薇萝收拾东西,明明一切都已经整整齐齐了,她总想着还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为靳薇萝做点什么。
622 《不是不爱你》26:逃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靳薇萝沉默地跟在孟心荷身后,眼角挂着的泪水就没干过。
她见孟心荷终于停下来,心口一沉,忙走过去抓住孟心荷的衣服,扑在她怀里:“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走,我不想你走,我舍不得你走……”
孟心荷没忍住,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我也舍不得萝儿啊,可是妈妈必须走。妈妈要是不走,靳太太会生气,你就不能待在这里了。”
“我不要……”靳薇萝哭出声音来,“妈妈,我不喜欢你跟他们那样,我讨厌赵姨那么说你,真的好讨厌也好难过……”
孟心荷抹了把眼泪,然后拉着靳薇萝在小床上坐下:“萝儿,妈妈没关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啊?只要萝儿能住在这里,能好好读书,我无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都是开心的。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她们说了就说了,妈妈不在意的。”
但其实,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可是妈妈,你看天都黑了,今天就不要走了,明天再走好不好?昨晚你跟我说我有了个小妹妹,可你连她的名字都还没告诉我呢。妈妈,你不要走……”
孟心荷仰起脸长呼了口气,然后把靳薇萝推开站起身来:“好了,时间不早了,再晚妈妈就赶不到车了。”
说完,孟心荷转身就朝楼下快步走了。
靳薇萝呆了呆,反应过来追下去的时候,孟心荷已经站在门口跟秦奶奶告别了。
“妈妈……”靳薇萝奔过去,抱住孟心荷的腿不松手。
孟心荷掰了下没掰动,很生气的样子:“靳薇萝,你再不松手,妈妈要生气了。”
“不要,我就不要!”哭着耍赖。
孟心荷的眼泪砸下来,赶紧仰头擦掉。
秦奶奶赶紧红着眼睛解围:“萝儿啊,你让妈妈回去,奶奶在这儿陪着你呢。”
“不!不要不要!”
靳薇萝真的从没有这样不听话过,孟心荷越加地心酸心痛,但还是拽住靳薇萝的细胳膊将她一扯,另一只手指着她,严厉地道:“你是不是要让我失望?是不是要这样不听话?你要再这样我以后永远都不来看你了!你太让我伤心了!”
靳薇萝嘴巴一撇,还是不放手。
“松手!”
靳薇萝被孟心荷吼,下意识地就松了手。
孟心荷转身就走。
看着孟心荷快速远去的背影,靳薇萝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拔腿就追了上去。
可是还没追上,孟心荷回头瞪了她一眼。
靳薇萝赶紧停住,抹了把眼泪以便清晰地看见孟心荷。
孟心荷狠狠心,转身继续走了。
靳薇萝死咬着自己小小的嘴巴不哭出声,在后面跟着。
孟心荷的脚步慢下来的时候她也慢、孟心荷走得快的时候她就跟着跑,但始终让两人之间保持一段距离。
她跟的那么绝望那么认真,连自己从翟胤北身边经过,都没看到翟胤北的存在。
而翟胤北看着孟心荷和靳薇萝的模样,心口一涩,连手里的书包都没提稳。
心口的位置生平第一次有了疼痛的感觉,于是鬼使神差的,翟胤北像着了魔一样,也默默地跟在了靳薇萝后面。
孟心荷一直没有回头,直到上了最后一班班车,她才透过车窗来看。
可是夜色那么浓,只看得见自己女儿那小小的身影模糊地立在围墙墙根处,橡根能被风吹走的小草。
车子慢慢开走,孟心荷颓然地在椅子上坐下,掩面痛哭。
……
靳薇萝呆呆地看着车子远去,直到车子快要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喃喃地喊了声“妈妈”后又要追上去。
可是还没跑两步,细细的手臂就被人给拽住了。
回头去看,只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
翟胤北看着靳薇萝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路灯灯光在她的眼泪里耀出的光芒,心里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
那时候起了风,英俊的少年身上有着抚慰人心的温暖力量,靳薇萝哭出声音来,瘦弱的肩膀在少年怀里颤动,像是负重前行的蝶翼,随时都会被风给打翻。
翟胤北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扯过自己的风衣,将怀中的少女给裹了起来。
夜幕的围墙下,一盏昏黄老旧的路灯照耀下来,光晕的边缘处,站着的挺拔少年和他怀中的小少女彼此静默,站成了多年后仍旧不褪色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小少女终于哭完了,肩膀动了动,似乎想从他怀中退出去。
翟胤北突然有点失落,多希望她能再哭一会儿。尽管他胸口已经被小少女的眼泪全都打湿了。
但他还是从开了手。
靳薇萝从他的风衣里退出来,眼神呆呆地看了眼孟心荷离开的方向,随后才又低下头,默不吭声地往靳家走。
等她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翟胤北突然想起什么,忙追上去。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靳薇萝无神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继续朝前走。
翟胤北满意地勾了勾唇,捉起靳薇萝的手臂就拉着她飞奔起来:“前面不远处就有家餐厅,我带你去吃饭!”
少年的腿太长,小少女那时候才刚好到他的肩膀,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几次都差点摔倒了。
翟胤北终于意识到,忙缓下速度。
哪知道,他一缓下来,靳薇萝转身就要逃。
“逃什么?!我又不吃了你!”翟胤北脾气不好,生气,但看了眼她红红的眼睛,忙又软下语气,“吃个饭而已,别那么紧张。”
靳薇萝挣扎不过,被翟胤北拉着走到了餐厅。
在点菜之前,翟胤北一声不响地将她拉近了卫生间。
进去了之后,靳薇萝才发现那是男卫生间,小少女的脸蛋立刻就涨红了,挣扎着要出去。
翟胤北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坏笑的时候用身体堵住她:“怕什么?这里就我和你,要是有人来了看到我和你,人家也不会进来了。”
靳薇萝被他的绕口令弄晕了,就用一双瞳黑如墨的丹凤大眼瞪着他。
翟胤北被她瞪得高兴,一边捉着她的手一边打开水龙头,用水把手冲湿后、弯着腰替靳薇萝抹脸蛋儿。
623 《不是不爱你》27:小心点,别弄丢了。
少年的大手触碰到自己的皮肤的时候,靳薇萝瑟缩了下,忙往后退了步。
翟胤北自己也神色微顿,但下一秒他又把手凑上去:“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脸上全是泪痕,一会儿跟你坐在一起吃饭,别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所以先洗干净。”
靳薇萝偏头去看镜子,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确实脏兮兮的全是泪痕,一双眼睛也肿了。
翟胤北得意的挑了挑眉:“是不是没骗你?来,站过来点。”
说着,又重新冲湿了手,温柔而力道很轻地替她清洗脸蛋儿。
靳薇萝脑子有点发木,过了会儿才忙自己走到水龙头前,拘了一捧水胡乱而快速地洗了脸。
翟胤北的手僵了下,随即扫兴地垂下去。
见靳薇萝洗完了,他赶紧拿出自己的蓝色格子手帕递给她,还略带嫌弃地道:“擦擦吧,谁都滴到衣服上了!”
靳薇萝接过,忙低着头擦了,擦完了就要把手帕还给他。
翟胤北下意识地就要接,但下一瞬,他收回手:“人家的干净手帕借给你,你用了就这么还给人家?”
“……那……那我洗了以后再还给你。”靳薇萝小声地说。
翟胤北薄唇微抿:“那你先把我的手帕放进你口袋里收起来,小心点,别弄丢了。”
“哦,好的。”靳薇萝还小心翼翼地把手帕叠成了整齐的小方块,这才听话地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翟胤北微不可察地勾唇笑了笑。
恰好这时候有客人进来上卫生间,翟胤北急忙拉着靳薇萝出去了。
在餐桌上坐下,靳薇萝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从未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与环境格格不入。
翟胤北看出了她的不安,点菜的时候也没问她的意见,点了些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吃的菜和甜品。
菜和甜品上上来的时候,翟胤北明显看到靳薇萝盯着甜品时、一双眼睛是亮了亮的。
“吃吧,别客气。”
可靳薇萝摇摇头:“你自己吃吧,我可以等你吃完。”
“……”翟胤北将吃甜品的勺子往她手里一塞,“让你吃你就吃!哪儿那么多话?”
“……”靳薇萝撇撇嘴,拿着勺子低着头。
“要我喂你?”
“……”靳薇萝赶紧拿勺子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好吃吗?”
靳薇萝点头。
“那继续吃。”顿了顿,翟胤北又补了句,“要是今天这些菜吃不完,就由你来付钱。对了,这些甜品是给你一个人点的,我不爱吃,你也记得吃完。”
“……可以退吗?要不退了吧?”靳薇萝小心翼翼地问。
翟胤北觉得自己头顶一定冒烟了,但还是忍着脾气一字一句地说,“不。可。以。”
靳薇萝再不说话了,忙低头专心吃东西。
翟胤北终于满意了,也慢悠悠地开始吃饭。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看靳薇萝吃。
真奇怪,这小少女连吃饭也可以一直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
他真担心,这孩子小小年纪的会不会就有得颈椎病的风险。
……
靳薇萝从没吃的这么饱过,感觉肚子都圆了。
翟胤北结完账出来,看到靳薇萝靠着路灯灯柱站着,一只手摸着自己小肚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靳薇萝脸一红,忙埋着头,先走掉了。
翟胤北腿长,不紧不慢地也能跟上她。
本来餐厅离靳家就不太远,两人很快就走到靳家的围墙底下。
一直快步走在前面的靳薇萝突然停下来,扭捏地看了翟胤北一眼。
翟胤北忙快步走上去:“是不是怕别人看见我俩在一起,想让我先进去?”
自己的心事居然一下子就被猜中了,靳薇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低头了默了默后又抬起头,轻声说:“今晚谢谢你请我吃饭。还有手帕,我会洗干净以后让秦奶奶帮我交给你的。”
“让秦奶奶交给我?”翟胤北不高兴地眯眼,“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跟我见面了?”
靳薇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跟雪乔姐姐是最好的朋友,雪乔姐姐也很喜欢你。”
“我跟谁是朋友,她有多喜欢我,关你什么事?”翟胤北好笑地俯视着她,“别人喜欢的,你就不能喜欢了?”
这话,好像有点歧义。
好像是在逼着靳薇萝也要喜欢自己一样。
翟胤北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靳薇萝在下一瞬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你不走,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拔腿便跑了。
翟胤北看着她的纤瘦背影转眼睛消失,气得脑袋发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情绪,缓步走回靳家。
在大门口,遇到静默站着的靳雪乔。
靳雪乔捏着拳笑:“北哥哥,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和……”翟胤北本想跟靳雪乔说实话,但转念一想、怕靳雪乔为难靳薇萝,还是选择隐瞒,“心情不好,随便走了走。”
靳雪乔看到了翟胤北跟着靳薇萝跑、再带着靳薇萝进餐厅的全过程,这时听翟胤北这么说,顿时就有了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以前总觉得乔云兰对靳薇萝和她妈妈孟心荷都太苛刻了,可是现在自己喜欢的男生开始处处维护靳薇萝的时候,她才明白,乔云兰所做的那些事情,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喜欢抢别人东西的人,都该受到惩罚!
……
原以为偷东西的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没过多久,就在靳薇萝快要中考的前一个月,乔云兰和靳纪安的矛盾突然升级,两人在大吵一架后,乔云兰一气之下搬回了娘家,还带走了靳雪乔。
靳纪安的脾气才坚守了不到两天,就开着车去乔家道歉,千辛万苦地把乔云兰和靳雪乔从乔家给接了回来。
乔云兰回来以后并没有闲着,而是打电话叫了好些乔家和靳家的近亲过来,连靳家那么大面积的客厅都快坐满了。
哭红了眼睛的乔云兰在正中心坐定,在一众佣人里扫视了圈,问赵姨:“靳薇萝呢?”
“估计是在后面呢。太太,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去叫吧,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624 《不是不爱你》28:谁的脸皮能这么厚,还倒打一耙?
靳薇萝被赵姨拽进客厅的时候,她手里还握着没来得及放好的钢笔。
客厅里坐着的众人全都朝她看过去的时候,原本的说话声瞬间就没了。
靳薇萝的双腿莫名地就软了下,心里的预感很不好很不好。
果然,乔云兰盯了靳纪安一眼,开口:“靳薇萝,你站到中间来。”
靳薇萝毫无选择的权利,因为赵姨很快就将她给推了过去。
靳薇萝站稳后,都不敢去看那些盯着她看的众人,双手捏着没有盖笔帽儿的钢笔,埋着头站着。
乔云兰吸了吸鼻子,落了两滴泪后红着眼睛站起身:“今天请大家过来,我也不怕丢脸也不怕大家笑话,就是想请大家替我乔云兰主持公道,替我乔云兰说两句话。”
靳纪安也站起身来,低低地叫了声:“云兰,有事咱们……”
乔云兰直接忽视掉靳纪安,继续道:“我嫁进靳家二十几年了,如今跟靳纪安也有了两个孩子,老大靳衍桥22岁,小女靳雪乔也刚满18岁了。现在老大衍桥在美国留学不常回来,雪乔之前放弃保送资格也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燕城大学。我的这两个孩子,虽说不是人中龙凤,但是跟大多数孩子比起来,还算优秀。就拿小女儿雪乔来说,入学才不过大半年,就已经被称为燕城大学的才女……”
说到这里,乔云兰苦涩地笑了下:“我乔云兰自认为相夫教子都做得不错,可是在亲朋好友中却一直是个笑话。我今天坦坦诚诚地把这件事讲出来,也不担心各位会在背后怎么说我,我就是受了十几年的委屈,也实在是受够了。”
她指了指靳薇萝,并扫了在座的众人一眼:“这个小姑娘,相信大家上次已经见过了。她是谁呢?是我的好丈夫、我孩子的好爸爸靳纪安在外面跟情/妇生的孩子。请大家看看,这孩子如今已经13岁了,而且还被我的好丈夫接回家里来、好吃好喝地养着、送她上着师资力量最优秀教学资源也最好的燕城实验初级中学。”
“我也不是容不下这一个年纪还这样小的私生女,只是因为这个私生女,我和靳纪安的感情已经濒临破裂的边缘。相信在座的亲朋有人还记得,上次我女儿雪乔的生日宴时,这个私生女偷了翟家老爷子的一块价值贵重的怀表被当场发现……”
说到这里,乔云兰低下头落了泪,似是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地哽咽道:“我原本以为小孩子不懂事,教育下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靳纪安都因为这件事情和我数次争吵,说我不该冤枉一个孩子……”
面对众位亲友尴尬抑或愤怒的目光,一直低着头沉默的靳纪安终于站不住了,忙好声好气地跟乔云兰说:“我没说你冤枉了她,我只是说孩子还小不懂事,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
靳纪安说的是实话。
而且这段时间,乔云兰口中所谓的争吵,其实都是乔云兰一直咽不下靳薇萝被他留下来的这口气,所以一直在找他靳纪安的麻烦。可他靳纪安又有把柄在孟心荷手里,既不敢把靳薇萝送走,更没办法拿出实际行动来让乔云兰消气。
乔云兰多多少少顾及了点这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所以才拿回娘家这一招来间接地给靳纪安施压。可是靳纪安把她从娘家接回来后,却反悔说要送走靳薇萝,还终于爆发地跟乔云兰真正的吵了一架。
乔云兰出嫁前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出嫁后也一直是压着靳纪安生活,靳纪安从不敢大声跟她说一个字,这一次却为了靳薇萝跟她吵架,她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但回娘家的这一招已经用过了,于是打电话叫了这么一堆人过来给她评理。
不仅仅是为了给靳纪安施压。
乔云兰瞥了眼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的靳薇萝,转向靳纪安时她的眼泪也往下滚:“误会?还有什么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你这个外面的女儿自己偷了东西当场掉出来被大家看见了,我当时可有责难过她一句?”
“你说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可不就是觉得是我乔云兰冤枉了她?还是说,靳纪安,你觉得我会有闲情去冤枉一个什么本事和能力都没有的私生女?!你说说看,我的动机是什么?”
靳纪安的脸青白交错,百口莫言。
这时靳家的一位长辈瞧了眼乔家人难看的脸色,出来打圆场:“纪安呐,这云兰都50岁的人了,她是大学教授德高望重的,怎么会做出冤枉小孩子这种事,她图什么?那天我也在场,确实也看见那块怀表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那就肯定是小孩子一时没控制住动了手脚。这么小的事情,你也跟云兰争什么争,还闹到这步田地,像什么样子?”
这话一出,立刻有其他人出来附和:“对对对,云兰跟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大家都清楚。”
“纪安,你要护着你这个女儿咱们也可以理解,但是偷了就是偷了,这么小的孩子更要好好教育。”
“对啊对啊!要是云兰确实冤枉了这个小姑娘,按照她的为人,今天怎么还好意思因为这件事情把我们叫过来,呼吁我们大家为她评理?谁的脸皮能有这么厚?做了这种事还好意思先出来叫嚣,倒打一耙?”
靳纪安摘下眼镜,苍白着脸揉了揉眉心,碍于众人的力量终于说:“各位都是声名在外的人,云兰也是闻名教师界的好教师,各位的分析都是有道理的,偷了就是偷了,是我不该因为这件事情跟云兰吵架,是我……”
“我没偷,我真的没偷……”靳薇萝两只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服,身体僵硬地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蛋儿,期冀又绝望地看着靳纪安,“爸爸,我真的没偷,是赵姨她放进我口袋里的,我真的没偷……”
625 《不是不爱你》29:我陪着你。
其实当时赵姨将怀表塞进靳薇萝口袋里的时候,是有长眼睛的人看到了的,而且那人也在如今的现场。可是此刻,她不会站出来替靳薇萝证明,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靳薇萝而去得罪乔云兰。
此时的靳纪安,就更不可能站在靳薇萝一边。
乔云兰能给他带来什么,而她靳薇萝又能给他带来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所以为了给乔云兰解气,他抬手就扇了靳薇萝一巴掌:“偷了就是偷了!还敢狡辩!给我滚出去!”
靳薇萝被打得一个趔趄,耳朵里嗡嗡作响,有好一会儿都听不清声音。
被打的那半张脸,更是迅速地就肿了起来。
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的意识却是尤为清醒的,心里快速地闪过很多念头。
她一直以为,靳纪安虽然平时不关心她、可是在心底最深处还是在乎她这个女儿的。可是刚才的那一巴掌,幻灭了她对这个父亲所有的期冀。
她甚至很久以后都不记得,当时她为什么会突然指着赵姨,史无前例地、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这个坏女人!你是坏女人!”
场面寂静了三秒之后,被骂的赵姨反而特别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哟,太太你看,这偷了东西的人怎么还骂起人来了?是被拆穿了恼羞成怒了吧?”
乔云兰也在众人的注视下头疼地皱了下眉:“赵姨,算了,我们不跟她计较,只是委屈你了。”
“哎呀没事没事,太太你别这么说。”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乔家人也有人搭腔:“既然纪安都这么说了、事情也就有了定论,那咱们今天就当是看了出戏吧。走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要做。”
有人这么一说,大家自然纷纷起身告辞。
乔云兰抹了眼泪,忙笑着去送众人出去。
赵姨走到靳薇萝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句:“哎哟,还真以为自己胳膊拧的过大腿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说完,也扭着肥大的腰身跟出去了。
靳薇萝眼神空洞地站着:因为乔云兰是从初中、高中一路升上去的大学教师,所以她的有些亲朋也是教师。而刚才的那群人中,就有一个是她的……数学老师。
不知道,她“偷东西”这件事,会不会很快就传到学校里去。那她以后,还怎么读书?
对未来、对现状的那种恐惧,让靳薇萝陷入一种茫然不自知身在何处的混沌里,眼神空洞地在原地站着。
靳纪安正烦躁,见她还在这儿杵着,不耐烦地呵斥了句:“还不滚回后面去?!”
靳薇萝被吼得身子一缩,茫茫然地去看靳纪安,看到靳纪安的脸时,泪水一下子就滚了出来:“爸爸,你也不相信我吗……那晚有摄像师在拍宴会进程……您只要找出来看一看,就知道我没有……”
“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大家都认为你是个小偷,那你就是个小偷。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你别再把事情搞大了。”靳纪安不耐烦地将她往外推,“你赶紧走,别让云兰回来看见你又生气!”
靳薇萝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最后看了靳纪安一眼,跌跌撞撞地往后面走。
靳纪安看着靳薇萝瘦弱的背影,心底终究有那么一点点不忍,那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
其实他早就看过那晚的录像带。可是,他以后还要跟乔云兰过日子。
……
翟胤北从外面回来,正在房间里脱衣服准备洗澡,一个年轻的、像是新来不久的佣人端着盘水果进来:“翟少爷,吃点水果吧。”
翟胤北嗯了声:“谢谢。”
那女佣人却不走,一直站着。
翟胤北觉得奇怪,偏头去看了她一眼,那女佣有些慌张地看了门外一眼。
这要是放在平时,翟胤北一定不耐地让人出去了,可这一次,他鬼使神差地朝那女佣走过去:“有事?”
女佣犹豫踌躇了一会儿,慌张地又低声地跟翟胤北说了一串话。
末了,那女佣说:“其实,我们有好多人都知道是太太故意冤枉靳薇萝的,可大家都只是当热闹看看、毕竟事不关己。可我觉得靳薇萝实在太可怜了都没人帮她,所以才悄悄过来告诉您一声。但是您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是我跟您说的,我太太被太太和赵姨知道了。”
“我知道了。”顿了顿,翟胤北脸色阴沉地补了句,“谢谢你。”
女佣一愣,随即红着脸跑出去了。
……
在去后面找靳薇萝的路上,翟胤北想了很多。
他想象了下自己当时如果在场的话,是不是能够在乔云兰召集众人谴责靳薇萝的最初就阻止?
可是,他如今18岁,处处受制于家族、在靳家也不过是个外人。他好像什么也不能做。
靳薇萝那孩子本就性格怯懦而自卑,如今又经历一回这样的事情,以后不知会不会性格大变甚至想不开。
小楼的大门没关,翟胤北直接去了靳薇萝的房门外。
房间门没关,推门进去,靳薇萝趴在那张小小的书桌上,一动不动。
翟胤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走到她身边,却仍旧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于是就只喊了她的名字:“靳薇萝。”
靳薇萝的睫毛颤了下,两行泪水又顺着眼角滚下来。
她没动。
翟胤北在靳薇萝身边蹲下来,看着她的侧脸:“靳薇萝,别哭了。看见你哭,我心里不好受。”
靳薇萝听到这话,嘴巴却忽然一撇,眼泪掉得更凶,肩膀都颤抖起来的时候,她哭出声音来。
翟胤北眼睛一酸,忙吸了吸鼻子忍住,少年的修长手指弯曲着去刮了刮她的眼泪:“不过你要是哭出来好受点,爱怎么哭就怎么哭吧。我陪着你。”
靳薇萝当真就放声痛哭起来,翟胤北那时候也不懂哄女孩子,脑子有点发抽,总担心她的小身板颤抖得太厉害给颤抖坏了,于是用一只手死死地按着她的肩膀。
靳薇萝哭着哭着吧,几度都觉得自己要被少年给按摔倒了,于是不知不觉就止住了哭声,趴在自己手臂上偏头去看他。
对上那双被泪水浸得透亮、瞳黑如墨的眼睛,翟胤北咽了咽口水:“哭完了?”
靳薇萝没回答,却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翟胤北只当她回答了,开始安慰她:“我知道她们是冤枉你的,也知道有许多人都知道你没有偷却没有帮你。就像你说的,他们都是坏人,咱们恨他们一辈子好不好?”
626 《不是不爱你》30: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总是在受欺负?
靳薇萝摇摇头,手指头扣着木桌上的一个小洞,声音轻轻地说:“他们虽然都不帮我,但是我真的不恨他们也不讨厌他们。我妈妈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在这里,乔姨的地位那么高,人家那些人没必要为了我就去得罪乔姨,人家都有自己的立场的。不能因为他们没帮我就怪他们的。”
翟胤北噎了下,随即有点恼羞成怒般地暴躁:“你又不是圣母玛利亚,不许这么大度!我他么是在帮你泄恨,你倒好!还帮着那些人说话是吧?!”
靳薇萝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有点自责地缩了缩脖子。
翟胤北很生气,霍地站起身,本想直接离开的,结果长腿迈了几步生生地转了个弯,然后他……气呼呼地在靳薇萝的小床上坐下了。
靳薇萝犹豫了下,然后滑下椅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瞄了他一眼后低头轻声说:“不过我还很恨赵姨和……乔姨,还有我爸爸。”
翟胤北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都不恨呢!可以任人侮辱任人冤枉!”
靳薇萝埋着头,不说话,随时都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翟胤北心烦,抬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拽,按着她也在小床上坐下了。
靳薇萝这次只是吓了一跳,倒是没有再反抗或者逃开。
少年很满意地勾了勾唇:“说吧,继续,我听着。”
“……因为是赵姨栽赃我、陷害我,所以我恨她。还有乔姨,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却当着那么多人说我偷东西,今天还请了我的老师过来……所以我也恨她。”
靳薇萝的声音低下去,“还有我爸爸……他是我爸爸,又不是别人,可他明知道我没偷,却还是帮着乔姨和赵姨,所以我也……恨他。”
说这话,靳薇萝的眼睛又红了,不过这一次她没再哭,努力睁大一双眼睛,瞪着地面,像是要争一口气。
翟胤北仔细地想了想靳薇萝说着这些话,突然嘲讽地笑了笑:“趋利避害,阿谀逢迎,人性丑恶如此!”
少年刚正不阿满腔鲜红热血,可靳薇萝虽然自卑怯懦却早已因经历坎坷而参透人心。
她倒真的不介意那些没有帮她的人,就像孟心荷说过的,不帮是本分、帮你是情分。你不能因为别人没对伸以援手你就恨人家,也不能因为那些没搞清楚状况就围攻你的人而心生怨恨。
短暂的寂静过后,翟胤北问她:“即便是这样,你还依然坚持要呆这儿读书么?”
靳薇萝心中惶惶正在走神,只听到“读书”两个字,于是低下头,目光空洞地回答:“同学和老师一定都会认为我是小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点不敢去学校了,可是我马上就要中考了……”
翟胤北还想安慰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靳薇萝,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总是在受欺负?”
靳薇萝身体一僵。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翟胤北干脆直接道:“靳薇萝,你该强大起来。就算你的能力和社会地位可能一辈子也赶不上乔云兰,但是你的性子不该总这样怯懦退缩。路边的没有爪子的小白兔人家想摸就摸想捏就捏,但是你若是一只刺猬、当你武装起自己的时候,就算是老虎想要下嘴,他也得犹豫犹豫。”
靳薇萝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
翟胤北的话,像是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透露出来的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你被欺负,是你活该,是你本身就太弱了导致的。
他是这样看她的。就跟靳纪安一样,都认为是她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乔云兰和赵姨太过分了。
靳薇萝刚经受过那样大的委屈,更不知道翟胤北当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一个18岁的少年出于无奈、又不想她继续被欺负,无奈之下的刺激举措。
她只知道,她已经竭尽所能地乖巧懂事,那么的小心翼翼,可是出了事情,没有人真正站在她这边,反而都认为是她靳薇萝错了、不该生的这么卑微谨慎。
先是自己的父亲,再是翟胤北……那一刻,靳薇萝多难过,感觉被全世界抛弃。
很久很久以后,靳薇萝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声音冷冷地跟翟胤北说:“我要做试卷了,你回去吧。”
翟胤北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点重,也知道自己的理论站不住脚,可是当时的他也没其他办法,只希望靳薇萝能尽快强大起来。所以他本来想解释的,但若真能刺激到靳薇萝那也是好事,所以沉默不语地走掉了。
靳薇萝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砸。
她趴在床上哭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她才想起自己的数学试卷一点儿都还没做,赶紧爬了起来。
可是明明平时都会的题,她怎么做都做不出来,眼泪落了一试卷,天就大亮了。
从家里赶过来的秦奶奶见她还没出门上学,急吼吼地给她收拾了书包,将她往楼下赶。
靳薇萝在校门口犹豫了好久才走去班级。
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她一走进去,数学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连班上的同学全都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哪个男同学低声喊了句:“哇,小偷来了,大家注意哦!”
脑子里电闪雷鸣,直到数学老师不耐地催促她回座位,靳薇萝死死地捏着书包带子,心如死灰地走进教室。
她还没坐稳,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说:“咱们班是为校争光的希望,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大家都要注意言行,不要被不良学生给带坏了、影响了……”
靳薇萝不记得自己当时哭没哭了,只记得当时那些都还不懂事的同学,一声又一声地窃笑和低语。
一整节数学课,一整天的课,靳薇萝都没听进去,浑浑噩噩地坐到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
有个平时被家里娇生惯养的小胖墩在她桌子上一拍:“小偷,我丢了一百块钱,是不是你偷的!”
靳薇萝茫然地抬起头去看他,看见他跟旁边一个小男生对视一眼,恶作剧的笑容弥漫了每一条面部肌肉。
627 《不是不爱你》31:我就是想请你喝奶茶啊…
靳薇萝低下头,不说话。
辩解,是没用的。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曾真正相信她。
她匆匆地收拾好书包,想要逃走,可是却在教室门口的时候被拦住了。
那小胖墩发育的早,以前让“靳薇萝放学别走”却被拒绝过,这次找到机会,当然报报小仇找找面子。
小胖墩用身体堵着门,跟小伙伴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靳薇萝捏着书包带子:“你们让开,我要回家。”
“想要回家?那你把钱还回来,我就让你回!”小胖墩朝靳薇萝伸出一只手,手指头勾了勾。
靳薇萝红着眼睛捏着书包带子:“我没偷你的钱,我今天一直坐在座位上都没动过,我……”
“对啊,就因为你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动过,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你也没去,只有你一个人在教室,所以不是你还有谁?”
“……”靳薇萝震惊地瞪大眼睛,却根本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小胖墩跟小伙伴又得意地对视了眼,那个小伙伴也凑过来,盯了眼靳薇萝后跟小胖墩说:“你上次约她不是没约到吗?而且咱们初三年级的都知道,她是最高冷的一个、肯定谁也追不到。不如这样吧胖哥,她要是不把钱还给你也可以,让她跟你去奶茶店约会一次就行了!”
“行啊!”小胖墩眼睛一亮,说着就拉住靳薇萝的细胳膊将她往外拽。
小胖墩为人“风流”,三天两头的换着女朋友往奶茶店里带,靳薇萝一听他要带自己也去奶茶店,顿时怕极了!要是被靳纪安知道她跟男生出去,一定会立刻就把她撵走的!
于是,靳薇萝死死地抓着门框,宁死不去。
可她的身板太弱了,哪里经得住小胖子和另外一个已经快170的男生的拉扯,很快就被拖出去了,连书包都掉了!
靳薇萝死死地咬着唇,连唇咬破了都流血了都没发现,还是走出校门后,小胖子突然回头过来看她,看到她嘴巴上淋漓的鲜血,吓得小胖身子一颤,慌了。
“喂,靳薇萝,你怎么了?你怎么吐血了……你没事吧?喂!你说话啊……我……我可没打你啊……我就是想请你喝奶茶啊……”
小男生也吓到了,赶紧拍了拍小胖墩的肩膀,示意他赶紧逃。
很快,小胖墩就被小男生拉着逃跑了。
逃跑的时候,靳薇萝还听到那小胖墩担心地问:“喂,咱们别跑吧?她都吐血了,会不会死啊?要是她告诉老师怎么办……”
那小男生恨铁不成钢:“哎呀肖亭远你个死胖子还废话什么,你管一个小偷做什么?跑啊!”
靳薇萝站在原地,一直等着他们跑远了,这才感觉到嘴唇上针扎般地疼痛。
不过她也顾不得了,赶紧跑回去把落下的书包给捡了回来,飞快地往靳家跑。
一路上,她连车都没看,闷着头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想起今天数学老师那鄙夷的警告和同学们疏远又戒备的目光。
一个13岁的小姑娘,第一次真正地觉得人生灰暗。好累好疲惫,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回到靳家,却在大门口被翟胤北拦住了。
“嘴巴怎么回事?”翟胤北是关心的,可是一着急、话一出口就显得像是在责问、不耐。
靳薇萝掀眸看了他一眼,绕开他就要走。
翟胤北一把抓住她的书包带子:“问你话呢,听不见?”
“不要你管!”靳薇萝满腹委屈,哪里还经得住翟胤北这么质问又不耐的语气,狠狠地挣扎了下就挣脱开了,继续往前快走。
翟胤北掌心落空,呆了下,随即又跟上去:“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又。
这个“又”字,刺激了靳薇萝的神经,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翟胤北昨晚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靳薇萝低着头,声音却已经隐隐地不再那么怯懦,而是透着一股子与她年龄不符的淡漠:“对啊,我又被欺负了。因为我太软弱了我太没本事了,所以我又被欺负了。”
听到这些话,翟胤北脑子里炸了下。那一刻,一个18岁的少年面对一个13岁的小少女,竟然找不到措辞了。
靳薇萝咬住唇,一抬眼刚好看见靳纪安跟靳雪乔站在台阶上,正在看着他们。
靳纪安往他们走了两步,皱眉呵斥道:“靳薇萝,你又在搞什么鬼?你就不能消停两天?!”
要知道,乔云兰一直没有放弃要逼他送走靳薇萝,他面对的压力也很大。
又。又在搞什么鬼。
一再地被冤枉、对靳纪安这个父亲的失望,翟胤北指责她的那些话,像是渐渐刺激了她心里的某块逆鳞一样。她冷冷地瞥了眼靳纪安,再没有象往常那样小心翼翼地、必定要叫一声“爸爸”,而是直接低头走开了。
靳纪安和靳雪乔都愣了下,下一秒靳雪乔反应过来,娇俏地挽住翟胤北的手臂:“北哥哥,我妈亲自做了好吃的,你一定喜欢,咱们进去吧。”
翟胤北觉得自己似乎被靳薇萝讨厌了,一时有些失神,没有避开靳雪乔。
走出一段距离回头来看的靳薇萝、刚好看到翟胤北和靳薇萝手挽着手进别墅的画面。
在那一秒,心里像是有刀子划开了一条口子似的,开始慢慢地往外渗血。
对嘛。翟胤北就跟那些人一样,都是跟靳家、跟乔云兰、靳雪乔关系亲密的存在,又怎么会真心地维护她靳薇萝呢。
……
翟胤北进了屋子后,将手从靳雪乔臂间抽出来,恭敬抱歉地跟靳纪安乔云兰说了声后,就上楼了,不打算用餐。
靳雪乔看着翟胤北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呼呼地在餐桌边坐下。
乔云兰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靳雪乔竟然开始哭了。
“这是怎么了?”
“妈……”靳雪乔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您不是说会帮我想办法的么?可是北哥哥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我怎么办嘛?”
“怎么会呢,你北哥……”
“怎么不会?他现在眼里只有靳薇萝!不信你问爸爸!我刚才还看见靳薇萝吼了北哥哥、北哥哥却一点脾气都没!你以为北哥哥为什么不吃饭?你真以为是胃口不好啊?”
听着靳雪乔的抱怨哭诉,乔云兰的手指慢慢蜷握,看向靳纪安。
靳纪安主动走过去。
乔云兰要笑不笑的,声音仍旧端庄温柔的开口:“纪安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628 《不是不爱你》32:我……我让我的一帮兄弟揍你!
靳纪安眉心一跳,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之后,拿筷子给乔云兰夹了筷子菜:“云兰,先吃饭,菜都快凉了。”
乔云兰张了张嘴,到底是不想因为别人跟靳纪安闹得太难看,也就低头吃饭。
靳雪乔本就着急得不行,一看乔云兰打算就这么算了,立刻将碗一摔:“我不吃了!”
乔云兰和靳纪安都是一愣,乔云兰叹了口气,放下碗筷,不得不重新看向靳纪安。
“雪乔的奶奶已经有一阵子没在家里住了,我想,就用不着专门雇个人给家里人洗衣服了。”
靳纪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暗自长舒了口气,但一两秒后,他默默地放下了碗筷。
乔云兰知道他听懂了,就等着。
靳纪安不得不开口说话:“我妈他老人家再过一个月就从老大家里回来了,这洗衣服的秦……”
“回来了,咱们就再找一个。”乔云兰顿了顿,说,“老秦年龄大了,又有风湿,继续雇佣她在咱们家洗衣服,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咱们没有慈悲心。而且,老秦现在手脚不利索,熨烫衣服这事儿也做得不好,我有好几件衣服都被她给洗废了。”
靳纪安低着头,拿起筷子又放下。
乔云兰抿唇想了下,干脆直说:“你有把柄在孟心荷手里,好,我为了你为了咱们家可以忍气吞声。但是我到底是靳家的女主人,我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主了吧?”
靳纪安沉默,摘下眼镜儿一遍又一遍地按捏眉心。
乔云兰等了半天,然后给靳雪乔使了个眼色。
靳雪乔愣了下,一时没明白过来乔云兰的意思,但她还是顺着乔云兰的意思,霍地站起身:“爸爸,妈妈跟你结婚多少年了,你不会为了那个姓孟的,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妈妈的心吧?!”
“……好,辞退老秦吧。”
……
第二天早晨,靳薇萝起晚了,慌慌张张地下楼、轻手轻脚地跑到秦奶奶的房间。
秦奶奶已经起了,正在叠被子。
靳薇萝走过去,亲昵地抱住秦奶奶的肩膀:“奶奶,我今天起晚了,来不及给您做早餐了,下次你再留宿在这里的时候,我再给您做好不好?”
秦奶奶笑呵呵地摸了摸靳薇萝的脑袋:“奶奶等会儿随便下点面条吃就好了,你快去上学,别耽误了时间,等会儿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也不安全。”
“嗯,好的,奶奶。”靳薇萝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奶奶,您的风湿犯了,就别洗那些厚的大的衣服了,您放在洗衣盆里,等我放学后来洗吧。”
在靳家的这些日子,秦奶奶这个外人反倒已经是靳薇萝唯一的依靠。也是心理上的依靠。
“好好好,你赶紧去吧,萝儿,再晚就要迟到了!”
靳薇萝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在路边的时候遇到卖油条的摊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忍了。
她每个月基本没什么零花钱。
就在她埋着头准备继续往学校走的时候,两根黄灿灿的、飘着浓郁香气的油条“拦”住了她的去路。
靳薇萝一愣,抬头去看,在看到那张又白又圆的胖脸时,立即皱眉。
肖亭远捏着两根油条的胖手抖了下,但下一秒恶声恶气地将油条往靳薇萝手上一塞:“油条给你!昨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不许告诉老师!”
“……”靳薇萝咬着唇,倔强地把油条塞回给了他,转身就跑!
肖亭远追了几步,因为胖儿愣是没追上,气喘吁吁地对着靳薇萝的背影喊:“你听到没!?不准告诉老师!你要敢说,我……我让我的一帮兄弟揍你!”
可靳薇萝只当没听见,跑得更快了。
肖亭远抓着两根油条站在原地,看了看靳薇萝的背影又看看油条,恨恨地咬了一大口,嘀咕:“不识好人心!饿死你!”
家里的司机在这时候走上来,一把夺掉他手里的油条扔进垃圾桶:“亭远,你爸妈专门吩咐我别开车陪你跑步上学好减肥,你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那不是白瞎嘛!”
“……”肖亭远看着那油条,一时觉得挫败的不行,抹了把头上的汗,继续慢跑。
……
第一节下课结束后,班主任收拾好书本出教室的时候,朝靳薇萝招了招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因为同学们总在耳边议论她,靳薇萝这一整节课都是浑浑噩噩的,看到老师叫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班主任不耐烦地一拍桌子:“靳薇萝,你怎么回事?!”
靳薇萝身体一僵,忙站起身、跟着班主任往办公室走。
肖亭远正尿急,见靳薇萝被叫走,忙忍住了问同桌:“怎么回事?老师突然叫她干哈呀?”
“靳薇萝不是偷了你的钱么?老师叫她过去肯定是要训她呗!大家都讨厌小偷!”
“啊……啊?她没……我……我……”肖亭远结巴了。
而靳薇萝在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刹那,办公室所有的老师都不说话了,全都朝她看过来。那里面的鄙夷和失望,让靳薇萝立刻将头埋得更低。
班主任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在靳家的生活过得不太好,但是人再穷都要有骨气有志气,那也不能偷人家的东西是不是?”
“老师,我……”
“你现在还小,偷点钱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等你养成习性长大了、再偷再抢的那都是要坐牢的!”
“老师,我真的没有拿……”
“靳薇萝啊,你的成绩在咱们这个年级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一旦你开始偷盗、记入档案了,你成绩再好都没学校敢要你,你知不知道?”
“我真的没有偷他的钱,我那天坐在座位上都没动过,我真的没有。”
班主任正沉默的时候,数学老师在旁边插话:“上次燕城大学的乔教授请我过去,也说是这靳薇萝偷了一块很贵重的怀表。我估计这学生已经养成习惯了,不能再纵容了。”
班主任又叹了口气,最后只说:“叫你父亲明天过来一趟吧,这个事情必须严肃认真地处理,否则影响了你的前程就不好办了。”
629 《不是不爱你》33:您让秦奶奶回来,可以么?
听到班主任说要叫靳纪安过来,靳薇萝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泪眼朦胧地跟班主任说好话:“老师,我爸爸很忙,他不会过来的。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您不要叫家长,我……”
“好了好了,我也是为了你好。”班主任挥挥手,“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赶紧回教室吧!”
说完,班主任起身去文件柜拿了一盒新的粉笔,看样子就是不会再理会靳薇萝了。
靳薇萝擦干眼泪,在转身出办公室的时候看了眼那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立刻皱眉,然后移开了视线。
她从没恨过任何一位老师,可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再也不喜欢、甚至讨厌这位数学老师!
埋着头走出办公室,靳薇萝却在走廊里撞到一堵名副其实的肉墙上。
额头好痛。痛得都没力气走路没力气抬头甚至没力气呼吸了。
肖亭远往后退了小半步,拿肥肥的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子:“喂,你被老师骂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靳薇萝不知为什么突然来了力气,猛地抬头盯住他!
靳薇萝的眼睛本来就又大又黑,此刻被她一盯,肖亭远又退了半步。
“我没有拿你的钱!我没有!”靳薇萝一字一句地咬出来。
她在靳家任人欺负又绝不反抗,是因为她要依附着靳家人生活、读书。虽然久而久之,她已经形成了怯懦自卑的性格,可是面对肖亭远,她没有任何顾虑。
而且,她在靳家那么辛苦地活着、就是为了完成孟心荷的心愿要好好读书要出人头地、她把读书这件事情看得比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重要。学校、成绩、老师同学对她的赞赏和期待,是她最后最后的温暖和支撑!
可是肖亭远的一个谎言,几乎快要将这些所有的都毁了!大家都认为她是小偷!都认为她是!
肖亭远从没见过眼神这么锋利的靳薇萝,咽了咽口水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开个玩……对不起……不过就是被老师说了一顿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
靳薇萝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和愤怒,突然冲过去,双手撑在肖亭远的肚子上,将他狠狠地往后一退。
然而,身高体重差距太大,肖亭远纹丝不动。
她费尽全力却得到这样的结果,靳薇萝顿时就泄气了。
她低着头吸了吸鼻子,绕开肖亭远,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教室走。
肖亭远看着靳薇萝的背影,懊恼地挠了挠头。
可是他那时也才15岁,他自己撒下的谎,他也没勇气去跟同学们和老师澄清。
他当时真的只是想吓吓靳薇萝的,哪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
放学回到靳家的时候,靳薇萝扒拉着柱子,在大门口望着靳纪安书房的窗户,最终天都快黑了,她也没勇气进去,垂头丧气地回了后面小楼。
很奇怪,以前她还没回家之前,秦奶奶一定会把小楼大门前的那盏灯给亮着的,可是今天小楼里黑乎乎的一片,连大门也是紧紧地关着的。
靳薇萝还以为秦奶奶生病了,飞快地跑过去打开门,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喊了数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靳薇萝最后才进秦奶奶的屋子,声音轻轻柔柔地喊了声:“秦奶奶?”
没人应。
想了想,靳薇萝打开灯。
光线亮起,她慢慢看清屋子里的景象时,由一开始的有些呆到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心里咯噔一声的时候,她双腿因为没力气而差点跪了下去。
秦奶奶的所有东西,都被收拾掉了。
连秦奶奶一直睡的那张木床,都被人给立了起来,堆在墙边。
靳薇萝白着脸转身出去,慌慌张张地在小楼里、小楼前后又找了两遍,可越找一颗心越是凉。
秦奶奶平时用过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靳薇萝扒着小楼的大门的门框站着,呆呆地看着这个面积宽阔的院子,心里空茫茫的一片。
直到夜色深浓的时候,她才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朝前面走去。
他们一家人正在吃饭,翟胤北也在,坐在靳雪乔旁边的位置上。
见靳薇萝进来,赵姨和乔云兰对了个眼色,赵姨站起身来:“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赵姨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嚼一块红烧肉,整张嘴都油乎乎的。
靳薇萝低声说:“秦奶奶不见了,我过来找秦奶奶。”
赵姨呵笑一声,转向乔云兰:“太太,她来找老秦。”
乔云兰瞥了眼一直盯着靳薇萝看的翟胤北,没说话,而是看向靳纪安。
靳纪安放下碗筷,沉声说:“别找了,她已经被辞退了,以后都不会再来靳家了。”
五雷轰顶。
靳薇萝在那一刻连视线都无端地模糊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整个人都快爆炸消失了。
翟胤北看着睁大着一双眼睛、呆而震惊而绝望地站在那里的靳薇萝,一颗心揪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放下碗筷,径直朝靳薇萝走过去,轻轻地捉住她的一只手臂:“靳薇萝。”
靳薇萝这才反应过来,茫茫然地看了眼自己被翟胤北捉着的手臂,反应过来后立刻抽了出来,并往旁边退开几步。
她都没有哭,睁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靳纪安:“爸爸,秦奶奶又没做错事,她家里也等着用钱,您为什么要辞退她?您不可以辞退她的。”
靳薇萝到靳家这么久,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争取过一件事,可是为了秦奶奶,她就那么说出来了,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了。
靳纪安推了推眼镜:“辞退了就是辞退了,我们靳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养闲人。”
乔云兰也在这时候插话:“萝儿啊,你爸爸已经做了决定了,该给老秦的薪水也都给了,还另外补偿了她一千块钱。你爸爸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为难你爸爸,是不是?”
“可是爸爸,秦奶奶洗衣服的时候那么认真,总是小心翼翼的。”靳薇萝没有理会乔云兰,不自觉地走到餐桌边,乞求而期待地看着靳纪安,“爸爸,您让秦奶奶回来,可以么?我求您了……”
630 《不是不爱你》34: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手
在她靠近餐桌的时候,坐得离她最近的乔云兰下意识地将自己的餐碟往后拨了拨,像是怕被靳薇萝给污染了似的。
靳纪安将她的动作看进眼里,绷了绷唇后,再没说话,示意赵姨带靳薇萝离开。
赵姨用手抹了把油腻腻的嘴,就用那只手一把攥住靳薇萝的胳膊:“走吧走吧,别打扰了大家吃饭的心情!”
靳薇萝被她拉得毫无反抗之力,却还是偏过头去乞求靳纪安:“爸爸……您让秦奶奶回来吧……”
靳纪安不说话,又给乔云兰夹了筷子菜。
而彼时,赵姨已经将靳薇萝拉到玄关处了。
翟胤北站在那里,几次想要上前阻挡赵姨,可碍于自己不过是个客人,实在没脸干涉靳家的家事。
而乔云兰眼见翟胤北似乎想要跟着靳薇萝出去,忙起身过来拉住翟胤北的手,温笑着道:“小翟,让你见笑了,害你吃个饭都吃不清净。”
翟胤北出于教养笑了笑,正想把手臂从乔云兰掌心抽出去,乔云兰又笑说;“小翟,阿姨有句话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您说。”
“是这样。”乔云兰拉着翟胤北往餐桌走,一副长辈操心的口气,柔声细语地,“你也快19了,萝儿也是13岁的小姑娘了……这尤其是秦奶奶辞工以后,萝儿一个人住在后面的小楼里,你应该避嫌才是,最好不要再到后面去,免得人家说闲话。”
翟胤北神色一僵,眯眸去看乔云兰。
乔云兰只当做没看见,在靳雪乔身边拉开一把椅子继续笑说道:“你是男孩子,在这方面倒没有太大的影响,但萝儿是个女孩子、是需要清白名声的,加上她母亲对她的期望有那么高……”
“伯母。”翟胤北明显不高兴地打算乔云兰的话,“我跟靳薇萝就只是朋友,不是您……”
“我知道。俗话说清者自清嘛。可是小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难道还能缝住别人的嘴?”顿了顿,乔云兰马上缓下语气,“不过,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大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来来来,吃饭,菜都凉了。”
……
在快要到小楼的时候,赵姨将靳薇萝往前一推,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你知道老秦为什么突然被辞退吗?”
“……为什么?”
“因为你啊!因为老秦和你走的太近了,老是替你说话护着你!所以太太不高兴了,就把老秦给辞退了!”
“靳薇萝,你看看你多晦气?只要对你好的人,最后都落不到好下场!你那个妈是这样,老秦也是这样!”
“你知道的吧?老秦家里等着她每个月的工资当生活费?可是现在就因为你,老秦的工作丢了,以后也没地方领工资了!你就是个扫把星,不知道还死皮赖脸地待在这儿干嘛呢!……”
赵姨后面说了什么,靳薇萝已经听不清了。
以前虽然在靳家受冤枉受气不好过,但是至少在学校她是品学兼优、受到每个老师都喜欢的乖学生,可是这阵子以来,她在学校里也饱受非议、现在连秦奶奶也走了,她在这燕城市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她还知道自己是在受委屈,可是到现在,她变得浑浑噩噩、连意识都不清晰,总觉得自己遭受这些,就真的是她的错。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小楼的,又是怎么空着肚子躺在小床上的。
她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耳边偶尔的虫鸣声是她与这个世界相联系的最后一点声音。
“靳薇萝?”
“靳薇萝!”
“小少女……”
迷迷糊糊听到人这样叫自己,靳薇萝眨了眨干涉的眼睛,缓缓偏过头去看。
朦胧的月色里,她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也就是那么呆呆地望着。
翟胤北看着她大而无神的一双眼睛,绷了绷唇,转身将屋子里的灯给打开了。
屋子里的灯光本就不太明亮,靳薇萝也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就又那么呆呆地看着翟胤北,像是一具空有生命没有灵魂的木偶。
翟胤北在床边坐下来,扣住她瘦弱的肩膀将她从床上提抱了下来,放她在椅子上坐好。
然后他在她面前单单膝跪地,捉住她的一只小手。
靳薇萝的视线缓慢而呆地从翟胤北脸上移到自己那只被捉住的手上,然后又缓慢地移回翟胤北脸上。
少年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开口:“靳薇萝,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了,听到没?”
靳薇萝没反应。
翟胤北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手:“靳薇萝,你哭出来,我命令你哭出来。”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一双眼睛明明是看着他的,可是那双瞳黑如墨的眼睛里却没有他的倒影。
翟胤北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地在靳薇萝体内逝去,有可能永远也不再会回来。
“靳薇萝,你说话!我让你说话!”翟胤北的嗓子眼越发地干涩,他使劲地摇晃了下靳薇萝的肩膀,但下一瞬又担心将她给摇碎了。
他无可奈何。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那么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至少长大到他有自己的能力护她周全、把她藏起来给她一切!
无奈又无奈之下,翟胤北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压进自己怀里,紧紧拥抱住。
这个拥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那时候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抱的久了,翟胤北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靳薇萝的身体相贴的部分,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若是在往常,靳薇萝怕是早已经推开他逃跑了,但这一次,到现在都没动。
翟胤北心里咯噔一声,慌忙将靳薇萝从自己怀中拉了出来,定睛去看,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睡着了。
想想也是,现在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他也是在靳家人全都睡着了以后,才悄悄过来的。
还能睡着,也是一件好事。
翟胤北长松了口气,动作轻轻地将靳薇萝又抱回床上,替她盖了薄薄的一床被子后,怕她热,又给她把风扇给打开了。
做好这些,他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心里知道该离开了,可是最后没忍住,又在她床边坐下来,拿了她的一只小手握在掌心。
631 《不是不爱你》35:才13岁,就跟男生睡了!
靳雪乔睡得正香,却被赵姨推醒。
靳雪乔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地皱眉:“干嘛呀,赵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哎呀大小姐,还睡什么呀?再睡你准男朋友就要被人抢走了!”赵姨拽着靳雪乔的一只胳膊将她拉起来,三两下给她套了件薄外套,拽着她的手就往后面去,“还是太太有先见之明,知道今晚肯定会出事情,所以叫我守着,果不其然,出事了!”
靳雪乔打着哈欠,正想问,赵姨已经带着她在靳薇萝住的小楼前站定了。
“赵姨,您三更半夜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赵姨不说话。
靳雪乔脑子里咚地一声,瞬间清醒了:“北……北哥哥是不是在上面?”
赵姨叹气。
一瞬间,靳雪乔气血上涌,埋头就冲进了小楼,上了2楼!
靳薇萝的卧室,她之前来过一次,很快就找到了。
门没关,灯没关。
灯光下,18岁少年颀长的身子仰面睡在床上,一双长腿因为没地方搁而搭在床边的椅子。
而少年的旁边,蜷卧着同样睡着了的靳薇萝。
少年还紧紧地抓着靳薇萝的手。
轰地一声,像是灵魂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得破碎了。
靳雪乔一开始呼吸不过来,等骤然呼吸过来的时候,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啊,跟别的女生睡在了一起!
她靳雪乔光是想象一下跟翟胤北亲吻都面红耳赤羞赧不已,而她靳薇萝才13岁,就已经跟男生睡在一起了!
她最喜欢的、最最喜欢的、最想要嫁的北哥哥,竟然就这样跟别的女生睡在了一张床上!!
气血持续上涌,靳雪乔有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几乎是无意识地抓起旁边衣柜上挂着的一块圆镜子,咬着牙、狠狠地朝床上睡着的靳薇萝砸过去!
距离那么近,尽管微微失了准头,那块镜子还是砸在了靳薇萝的脑袋上,弹落到翟胤北脸边。
翟胤北猛然惊醒,霍地坐起身来。
看到靳雪乔,他皱了下眉,没说话,偏头去看那块被塑料裹了边的镜子,刚好看到身边的靳薇萝缓缓地睁开眼睛。
心里咯噔一声,翟胤北呆了呆,下一秒立刻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糟糕,大概是太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躺到床上去了、而且睡着了。
天,这下……
正当翟胤北懊悔不已,靳雪乔突然又朝靳薇萝冲过去,抓着她的头发就要将她拖起来,嘴里大吼大叫地说:“靳薇萝!你不要脸你不要脸!你才13岁啊13岁!”
头发被拽的那么厉害,翟胤北看着都疼,可是靳薇萝一声不吭,任由靳雪乔又打又骂。
翟胤北咬了咬牙,冲过去护住靳薇萝的头发:“靳雪乔你放手!你疯了是不是?!”
靳雪乔的眼泪汹涌地往下滚:“北哥哥,我没疯我没疯……她妈从我妈妈手里抢了我爸,现在她才13岁就从我手里抢走了你……我是疯了…我疯了也是被逼的!我恨她!我也恨你!”
靳雪乔哭着吼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翟胤北闭了闭眼睛,此时才18岁的他照样慌乱,尤其是被靳雪乔闹了一通之后。
再度睁开眼睛,他去看低垂着眉眼的靳薇萝,生平第一次结结巴巴起来:“我……你看我们俩的衣服都是穿好的,我只是……只是太累了……我……靳薇萝,对不起。”
正说着,赵姨又已经带着靳纪安和乔云兰出现在了门口。
翟胤北那时候毕竟才18岁,看到长辈,心里立刻发毛,慌忙把手从靳薇萝肩头拿了下来,起身后远离了那张小床,缓了一秒后恢复镇定:“伯父伯母,请听我解释,我……”
“纪安,你先带着小翟回前面。”乔云兰打断他的话。
靳纪安盯了眼床上的靳薇萝,走过来拍了拍翟胤北的肩,强硬地带着他走了。
翟胤北回头看了数次靳薇萝,都被乔云兰和赵姨给挡住了视线。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乔云兰、赵姨和靳薇萝。
靳薇萝的目光很呆滞,像是在看着一个地方又像是没有。
乔云兰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扬手就扇了靳薇萝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打的靳薇萝,还是发泄这些年来她对孟心荷的所有怨气,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唯一清楚的是,她不会再放任事情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不会让她的女儿靳雪乔再走一次她的老路!
靳薇萝被打得身体一偏,火辣辣的疼痛感,终于让她眼睛里出现了一点点亮光。不过,全是关于仇恨。
乔云兰打完就走,一个字都没多说。
赵姨跟着下了楼:“太太,刚才你看见她的眼神没?我怎么总觉得,这个小贱/种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是吗?”
“真的,太太。”赵姨莫名有点紧张,“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迷惑人的本事,连翟少爷这样的都能被她迷惑到?”
乔云兰步子一顿:“随她去吧。老秦一走,我看她一个人在这栋小楼里还能坚持多久。纪安不能出手,我就来慢慢逼她自己走好了。”
赵姨犹豫了下:“太太,我看这个小贱/种骨头硬得很,而且好不容易在咱们靳家这样好的地方住下来,肯定不会轻易走的。我就担心她再多留两天,翟少爷真的就……”
乔云兰偏头看了赵姨一眼,好一会儿过后才说:“今晚这件事,你找个机会通知翟老爷子。”
“啊?这……可是太太,这翟少爷他衣服穿得好好的,这……而且,万一翟老爷子一发火,把翟少爷给叫回去了,那大小姐得多伤心啊。”
“那你就描述得夸张一些。翟老爷子是个老派保守的人,不会就这么让这件事情算掉的。到时候,咱们靳家表现得大度些,翟老爷子就又欠了咱们一个人情。等到雪乔和小翟一起到了国外留学,还担心没有机会?”
只是雪乔这丫头,总也改不掉冲动和任性,叫她头疼。
“……太太说的太对了,那天一亮我就给翟老爷子打电话。”
632 《不是不爱你》36: 靳薇萝不一样了。
乔云兰和赵姨离开后不久,靳薇萝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安静地将之前被靳雪乔扔掉的被子和镜子全都捡了起来,整理好房间并换好衣服后,默默地下楼去厨房。
厨房里只有面条和米了,她给自己下了一碗面、连盐都没放,也吃得一口汤都不剩。
然后,她又安静地洗了锅洗了碗,去卫生间漱了口后才又上楼拿了书包、出门后将小楼的大门锁好。
将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后,她看着这大门紧闭的小楼,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哭着说:
靳薇萝,以后你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要更坚强啊。
在去学校的路上,照旧遇到了肖亭远,肖亭远手里提着一大堆早饭,赶紧往她面前凑。
“喂,你别生我的气了,你看我给你……”
靳薇萝突然停下,转向他,直勾勾地盯着他。
肖亭远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步后,正准备再开口,靳薇萝却突然说:“你离我远点。”
肖亭远没怎么听清:“你说什么?”
“滚!”
“……”
靳薇萝不一样了。
而这时的靳薇萝自己也没意识到,她用怯懦和自卑来密闭自己的那个罐子,因为对肖亭远的发泄而打开了一个缺口。
然后,那个缺口越变越大,直至几年后,她完全从那个罐子里走出来,成为一个全新的靳薇萝。
……
靳家。
翟胤北从靳纪安的书房出来,看了眼时间后准备出门再悄悄去后面看一眼靳薇萝,翟老爷子的车,就停在了靳家的庭院里。
因为天气热了,翟老爷子穿一件长袖布衫和一条黑色薄裤,单手背在身后,定定地看着翟胤北,紧皱的轩昂眉宇都有些花白了。
翟胤北稍加思考,就明白了翟老爷子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还是上前:“爷爷,您来了。”
翟老爷子沉着脸,盯了翟胤北一眼后阔步进了靳家。
翟胤北捏了捏拳,还是跟着翟老爷子进了靳纪安的书房。
靳纪安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翟老爷子,您怎么一早过来了?”
翟老爷子神色不自然地笑了笑:“小靳,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拿我这张老脸来见你,可是当缩头乌龟这回事我又做不出来,所以这才腆着脸来了!”
靳纪安默了默,看到乔云兰立刻就端着热茶进来,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话锋一转,靳纪安忙请翟老爷子坐。
“坐就不必了。”翟老爷子摆摆手,再转向翟胤北的时候,脸色蓦地一沉,“翟胤北,给我滚过来!”
翟胤北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才刚站稳,膝弯处骤然遭翟老爷子踢了一脚,他一吃痛,立刻就跪了下去。
双膝生生地猛跪在地,砰地一声脆响,好像骨头都跪碎了。
翟胤北脸色一白、咬牙挺直脊背的时候,靳纪安和乔云兰都免不了吓得一呆。
翟老爷子的眉心也是跳了跳,可教育这回事马虎不得,于是立刻又将本就威严的一张脸沉得更凶。
乔云兰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将茶盏一放:“翟叔,您看看您这是干什么?小北身子骨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啊!”
靳纪安也赶紧过来拉翟胤北起来:“小翟,快起来快起来,这我可受不起!哎呀,翟老爷子,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是啊是啊,翟叔,您赶紧让小北起来吧!”乔云兰也焦急接话。
翟老爷子看着跪的笔挺的翟胤北:“你们谁都别劝我!他昨晚犯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乔云兰马上懊恼地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之前让赵姨打电话通知您,是怕这件事情我们处理不当,让翟家的名誉受损了,后来我一想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您知道的好,哪知道赵姨这么心急就给您打了电话!翟叔,我不知道赵姨是怎么跟您说的,可是实际上事情不怎么严重……小孩子年轻人之间嘛,打打闹闹的是正常的,而且……”
“正常?!”翟老爷子一脚踢在翟胤北背上,气得吹胡子瞪眼,声音都抖了,“翟胤北,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啊!?你才几岁?毛都没长齐,现在就想着那档子事了啊?!”
翟胤北也不吭声,等翟老爷子发完火了,才咬字清楚、不卑不亢地说:“爷爷,昨晚靳薇萝遭受重大打击,我见靳家没一个人照顾,担心她出事才过去看看。后来放心不下就在她房间守着她,结果不小心睡着了。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我们没有做过任何逾越规矩的事情!”
翟老爷子哼了哼:其实他何尝不清楚自己孙子的为人,但这种事情涉及人家小姑娘的名誉,乔云兰又亲自让人打电话,不论真相如何,他势必都要给靳家和乔云兰一个交代!否则,事情闹到老乔那儿去,又是另一番折腾!
“我教育无方,给你们添了麻烦。”翟老爷子歉疚地看着乔云兰和靳纪安,没再多说,只说,“为了避免给你们添更多的麻烦,翟胤北这孽障我就带回去了!我一定好好教育一通,这你们绝对可以放心!”
乔云兰虽然也料到了翟老爷子会让翟胤北回去,但是现在又有点犹豫,正沉默时,靳雪乔突然进来,小跑到翟老爷子身边,挽住翟老爷子的手臂撒娇。
“翟爷爷,我不想让北哥哥走,您就让他继续留在这儿吧?”
“那不行!”翟老爷子一向很喜欢靳雪乔,靳雪乔的书法还是翟老爷子教的,但这次他毫不松口。
靳雪乔嘴巴一瘪,立刻就落了两滴眼泪出来:“翟爷爷,您就答应我吧,我真的舍不得让北哥哥走……”
“这次说什么也不行!”
“那……那翟爷爷,就让北哥哥再多留几天,就几天好不好?”
乔云兰见不得自己的女儿哭,叹了口气后也只好跟翟老爷子说好话:“您就答应吧翟叔,多留几天也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靳纪安也插话:“对对对,刚好小翟最近跟进的一个小项目还没完,这要突然走了,我找他交流都变得不方便了。”
翟老爷子长叹了口气,最后痛心疾首地警告翟胤北:“以后,你给我离那个小姑娘远点!”
633 《不是不爱你》37:我要走了。
靳薇萝放学回家都没再走前门,而是从上次那个狗洞钻了进去,走了十几步路就到了小楼。
拿开钥匙打开门,放下书包后默默地去了厨房。
她在厨房里翻翻找找,还是找出不少存货来,米啊面啊的也够她一个人吃一个月左右的了。
距离中考只有不到20天了,她也不用再去找靳纪安拿生活费,撑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洗了洗白白细细的手指头,靳薇萝将头发重新扎了下,系上秦奶奶留下来的围裙,开始给自己做饭。
翟胤北进来的时候,靳薇萝煮的白米饭已经好了,正用碗装了,一个人拿着双筷子捧着个碗蹲在厨房的角落默默地吃。
翟胤北看着那团小小的身影,一个18岁的大男生差点哭出来。
“靳薇萝,你要不要这么可怜?”
靳薇萝愣了愣,用手把自己装着米饭的碗遮住,低着头不说话。
她现在可以对肖亭远发脾气了,可是在翟胤北面前,她仍旧自卑、卑微到抬不起头来。
翟胤北走过去,看了眼她那碗白米饭,心里发酸、紧跟着眼睛也酸涩了。
他也在她身边蹲下来,有些无精打采地说:“你吃吧,我不说话不打扰你。”
靳薇萝抿抿唇,又埋头往嘴里扒饭,动作机械。
等她一碗饭拔完了,翟胤北从她手中夺过碗和筷子,从没做过家务更没洗过碗的少年,拧开水龙头就帮她洗碗。
靳薇萝在一边站了会儿,摸了摸自己那被乔云兰打过还有点肿的脸蛋儿,决定不再理会翟胤北,转身就要上楼。
她一只脚都迈过门槛儿了,翟胤北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靳薇萝。”
靳薇萝犹豫了下,还是提步要走。
“我要走了。”
彼时,靳薇萝正要落脚到地上,闻言立刻有种踩空的感觉,差点摔倒。
她很快稳住身体,但视线立刻模糊一片。
翟胤北捏着碗筷,也没转过身,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这么背对着。
翟胤北长长地吐了口气:“我要走了,要离开靳家了。具体哪天走还没确定,有可能明天,也有可能后天,但……就这两天吧。”
等他说完,花费全部力气转过身的时候,却只看到靳薇萝缓步离开的小背影。
翟胤北扯唇笑了下:靳薇萝一直都表现得很抗拒他,也许他走不走,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可靳薇萝在上楼的时候,一双腿都没力气:太残忍了。她才刚刚失去秦奶奶。
后来,翟胤北给靳薇萝洗完碗筷,又在她的厨房翻了翻找了找,也猜出了她想利用这些东西来度过这20天的心思,心里只觉得越加的苦涩和心痛。
在认识靳薇萝之前,他从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可以有人过得还这么苦、过得这么坚韧。
他以前也看过报纸,说偏远山区有些孩子连衣服都没得穿、连饭都吃不饱,他那时候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过就是印在报纸上的文字而已。
可是他总觉得,靳薇萝再这么下去,迟早都要出问题的。
还有将近20天才中考,他一走,她孤立无援,要怎么熬?
……
翟胤北是在早上离开靳家的,那天早上靳薇萝躲在靳家外的马路边上,看着翟胤北在前面开着车,后面跟着一辆靳家的轿车,应该是替翟胤北拉行李的。
翟胤北的车窗是降下的,靳薇萝看到他开得很慢,不停地往靳家的大门张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到后来车子开出很远了,他才终于专心开车了、并且升上了车窗。
靳薇萝收回视线,靠在路灯灯柱上,呆呆地站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的,将她的头发、衣服全都淋湿了。
她没时间回去换衣服,就那么低着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飞快地朝学校奔跑。
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不停地默念:还有十几天了、还有十几天了……
肖亭远远远看见靳薇萝过来,慌忙从花台上站起身来,装作慢慢跑步的样子,时不时回头瞄一眼靳薇萝跟上来没有。
等靳薇萝跑上来,他急忙给自己撑伞的司机使眼色,让他把伞往靳薇萝头上打。
司机犹豫了下,见靳薇萝身上都湿透了,还是心软,把伞撑在了靳薇萝头上,还迫于肖亭远这个小少爷的压力,跟着靳薇萝一起跑起来。
开着车绕路过来的翟胤北,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靳薇萝在雨中奔跑,一个成年男人撑着伞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再往后十来步的距离,一个小胖子一边抹汗一边艰难地、尽可能块地迈动着步子。
原来,除了他翟胤北之外,是还有人在保护她的。
意识到这个,翟胤北不知道自己是开心庆幸,还是难过又失落。
不过后来,靳家的人将翟胤北的行踪报告给乔云兰、乔云兰又婉转的透露给翟老爷子后,翟老爷子一气之下,取消了翟胤北一应的零花钱。
后来的翟胤北没办法,又担心靳薇萝天天吃那些米啊面的营养不良。还担心她要叫考试费什么的又要为难,无奈之下,他干脆把自己一直在开的那辆车给卖了,存了张卡,借肖亭远之手找到了靳薇萝班上的一个女老师,让她找借口给靳薇萝补课,并留在家里吃饭。
恰好,肖亭远跟那位女老师有点亲戚关系,因此每一次,肖亭远都死乞白赖地跟在一起。
转眼,距离中考就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这天,靳薇萝从女老师家里出来,天已经快黑了,肖亭远依旧嬉皮笑脸地跟着她走。
肖亭远跟所有的胖子一样,有一种天生的喜感,说话也说个不停。有时候,连靳薇萝也会被他给逗笑。
而且,经过这十来天的相处,靳薇萝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等肖亭远把她送到靳家附近的时候,靳薇萝犹豫了下,跟他说:“谢谢你让老师帮我补课,也谢谢你这些年天一直陪着我。”
肖亭远正准备说话,靳薇萝立刻转身走掉了。
肖亭远喜滋滋地看着靳薇萝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忙拿出自己的小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634 《不是不爱你》38:你以后不管她啦?
被接听后,电话那头很快响起少年已现低沉的声音:“她出事了?”
“……”肖亭远赶紧摆摆肥手,“没有没有!就是我刚送她回家,想着昨天忘记给你打电话了,所以今天跟你汇报一下。”
少年默了默才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肖亭远想起靳薇萝之前笑的那几下,傻傻地又望了眼靳家的大门,没有回答,反而突然问道:“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是靳薇萝的哥哥吗?表哥?堂哥?或者是叔叔舅舅什么的?”
“……”
肖亭远真诚地道:“反正,靳薇萝能有你这样的亲戚,真好!不像靳家的那些人,一个个地对靳薇萝坏的要命!”
“她连这些都跟你讲了?”
“也没深讲啦。”肖亭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正面对着靳薇萝的长辈的闻讯,所以顿了顿后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你不是让我帮她吗?然后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就挺多的。一开始她都不跟我说话,看到我还骂我叫我滚,可是慢慢地她也会跟我说几句话,就今天还跟我笑了好几次,我和她应该……应该也算朋友了吧……嘿嘿嘿……”
少年垂下眼眸,握着手机很久都没说话。
肖亭远还以为电话挂断了,喂喂了几声。
少年的睫毛颤动了下,声音更低沉了,嘱咐说:“不要让靳薇萝知道是我一直在背后帮她,那些钱我交给你保管,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尽量地在她身边。”
“你……你要走了吗?你以后不管她啦?”
“嗯,要走了。”少年顿了顿,“就这样,我挂了。”
挂断电话一转身,就看见靳雪乔站在身后。
靳雪乔下一瞬就笑着走进来:“北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呀?”
“你不需要知道。”自从那晚靳雪乔用镜子砸过靳薇萝之后,翟胤北对靳雪乔这位打小就认识的朋友的态度一落千丈。
靳雪乔神色一僵,下一瞬还是走过来挽住翟胤北的手臂:“北哥哥,咱们就要出国留学了,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呢,而且翟爷爷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伯母也说了今晚要给我做好吃的!”
翟胤北正准备避开她,她自己先一秒将手从他臂间抽走了。
靳雪乔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一脸憧憬的模样,顿了顿又撅着嘴巴撒娇说:“北哥哥,我英语虽然还不错,可是口语总是差了点,到了国外,你可要一直护着我,不然我走丢了就完蛋了!”
“我不兼职保姆,你自己带!”翟胤北心里正烦,想也不想地就不耐烦地回了句。
“……”靳雪乔的眼睛立刻就红了,但她咬了咬唇,又撅嘴,轻声道,“哼,你最近老是凶我。”
“凶你怎么了?我拿镜子砸你了么?”翟胤北将手里的书包往桌上一扔,眯眸睨着靳雪乔。
靳雪乔的脸蛋立时青白交错:“原来……原来你一直在因为靳薇萝跟我生气。北哥哥,那晚的事情我承认我是有些冲动,可是那也是因为……”
“做了就是做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别再烦我!”翟胤北无情又冷硬地打断她的话,重新拎起书包、单肩挎住,绕开靳雪乔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靳雪乔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更何况,这还来自于她心爱的男生翟胤北!!
实在是气不过啊。
明明她靳雪乔跟翟胤北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不论从家世、才华还是样貌,他们都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靳薇萝一出现,一切都毁了。
她的妈妈毁了乔云兰,而她毁了她靳雪乔!
不过忍忍吧,等出国了,翟胤北和靳薇萝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
靳雪乔拎着书包回家的时候,靳纪安正站在客厅与餐厅交界的地方接电话。
“赵老师请放心,我一定注意。……嗯,好的好的。……好,那赵老师再见。”
见靳纪安挂断电话,靳雪乔将书包一扔,无精打采地将自己摔在沙发上。
靳纪安走过来,慈爱地在她肩上拍了拍:“怎么,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靳雪乔有气无力地,不想跟靳纪安这个爸爸说自己的小心思,于是问:“爸,你跟谁打电话呢,这么客气。”
“薇萝的班主任。”
“嗯?是不是靳薇萝又偷东西了?班主任都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不是。班主任说还有两天就要中考了,说薇萝的成绩特别好,有希望考上比燕城实验初级中学更好的学校,让我一定要多加注意,做好中考的保障后勤工作,不要出现什么意外而影响考试。”
靳雪乔无意识地坐直身体:“难到她还会比我当初考得更好么?”
“怎么没可能。”靳纪安没有多想,笑,“你当初是很优秀,可是总有更优秀的。这个更优秀的人还是出在咱们靳家,那岂不是更好?”
靳雪乔一口气差点没呼吸上来,随后很牵强地扯唇笑了下。
靳纪安沉浸在靳薇萝即将要给自己长脸的喜悦里,完全没有注意到靳雪乔的神色变化,笑意洋洋地起身,随便叫了个佣人后吩咐说:“等薇萝丫头写完作业了,你让她到我书房来一趟。”
薇萝丫头。
薇萝丫头……
靳雪乔咬唇:靳纪安都从来没有这样亲昵而喜悦地叫过她。
靳薇萝啊靳薇萝,你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一点一点地从我生活里抢走么?
可是,我不愿意啊。
非常非常……不愿意。
靳雪乔随手抓了个抱枕,狠狠地往前面一砸,刚好砸中了一个花瓶,花瓶摇摇欲坠,最终碎裂在坚硬的地板上。
佣人们吓得一愣,随即就看到靳雪乔气冲冲地起身,快步跑了出去。
靳雪乔的脾气进来是越发地古怪了,加上乔云兰宠爱得厉害,家里的佣人谁都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把花瓶碎片给清理了。
靳雪乔一直跑到靳薇萝独住的小楼前才停下来。
整幢小楼掩映在树影的黑暗里,看着阴森而安静,靳雪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望了眼二楼一个窗户里透出来的亮光,走上前去,使劲儿砸了砸门。
“阿萝,下来开下门。”
635 《不是不爱你》39:搬到前面
靳薇萝握笔的手动作一顿,只当做没听见,继续做试卷。
“阿萝,下面太黑了,你快开门啊!”
靳薇萝放下笔,到底是有点犹豫,几秒后还是起身了,可走了几步她又折了回来:
在以前,靳雪乔从来不会主动来找她的。
现在,她马上就要中考了,靳雪乔却突然来了……不是她非要把靳雪乔想象得那么坏,而是她已经见识过过多的恶了。
就让靳雪乔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吧。
而靳雪乔作为千金大小姐,在下面等了不到两分钟也没等到任何动静,咬牙看了眼二楼亮着灯的窗户,扭头跑了。
就在靳薇萝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认真做试卷的时候,楼下又有人敲门。
这次,却是家里的佣人,说是靳纪安找她。
靳薇萝对靳纪安再失望,可到底是要仰靠着他这个父亲生活,没办法,只得下楼,跟着佣人往前面去。
进入客厅的时候,正好遇见靳雪乔端着杯牛奶从厨房出来,靳薇萝赶紧埋下了头。
如今家里没了翟胤北,靳雪乔不再像以前那样善良,当即就哼了声:“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爸爸一叫你,你就活了?”
靳薇萝只当做没听见,跟着佣人进了书房。
看着靳薇萝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那扇门后,靳雪乔一忍再忍,才没有将手里的牛奶杯砸过去。
她最近的性子,变得连她自己都明显感觉得到的暴躁了。都是因为靳薇萝。
……
书房里,靳纪安见靳薇萝进来,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她笑了笑:“来了。”
靳薇萝僵了下,当时就站在原地没敢动。
靳纪安马上说:“小张,你出去,给薇萝也热了一杯牛奶。”
佣人小张忙答应了声,出去了。
这待遇,让靳薇萝的心脏开始砰砰地狂跳起来,脑子里嗡嗡直响。
靳纪安头一次仔细地打量了眼靳薇萝,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女儿瘦得有些过分。
“你班主任给我来电话,说你班上的几位老师对你的成绩都赞不绝口,都预估说你有希望可以成为这一届的中考状元……”稍顿了下,靳纪安的语气更柔和了些,“薇萝啊,你爷爷奶奶现在虽然人不在燕城,但是他们两位老人家一直希望咱们靳家能够出个状元,你努力努力、这两天其他的就不要做了,专心做题专心准备。”
听到这里,靳薇萝松了口气。
到底是年龄小,几秒后,因为自己成绩好而被靳纪安突然看重,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因为自己的父亲终于开始对自己重视了,有点小小的欣喜,免不了地翘了翘唇角。
靳纪安走过来,在靳薇萝肩上拍了拍:“这接下来的几天,你也不要一个人住在后面的那破楼里了,搬到前面来,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房间出来。这样吧,衍桥反正出国留学了,你就先暂住在他的房间。”
住到前面来?
那是靳薇萝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她害怕赵姨、害怕乔云兰。
“爸爸,我……我不想住到前面来,我可以……”
“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就让人给你收拾房间。”靳纪安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嘴边带笑地走出书房,就招呼佣人过来给靳薇萝收拾房间,还让另外一个佣人去后面将靳薇萝的书包给拿了过来。
靳薇萝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就那么被靳纪安吩咐着,被佣人们推着就进了二楼的房间。
进了房间,才发现所谓的靳衍桥的房间,其实就是之前翟胤北住过的那间。
靳薇萝茫然地站在门口,整颗心都被不安和恐惧笼罩着,生怕下一秒、赵姨或者乔云兰就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了。
不过看到佣人将她的书包提进来,想到自己的错题本上还有好几道题没搞定,顿时也没心情想那么多了,赶紧铺开草稿纸开始做题。
……
靳雪乔趴在床上,已经握着电话哭了好一会儿了。
“妈,你干嘛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差呢?爸真的太过分了,还把靳薇萝安排进了北哥哥的房间里住!”
乔云兰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沉默地皱眉。
得不到乔云兰的安抚,靳雪乔越加急躁了:“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要是到时候靳薇萝真的考了个什么中考状元,到时候连爷爷奶奶肯定也会不再排斥她、甚至可能喜欢她的!毕竟,你最清楚爷爷奶奶的思想虽然很古板但是又极其好面子!”
“那你想干什么?难道我还能锁着她不让她去考试?”乔云兰心烦的不行,口吻很冷漠。
靳雪乔僵了僵,下一秒更加委屈了:“妈,你凶我干嘛?”
乔云兰不说话。
“妈,你是不是也跟爸一样,觉得靳薇萝如果真的成了中考状元,对我们靳家是一种荣耀,就算这种荣耀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靳雪乔说的这些话,气得乔云兰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好,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一再得不到回应,靳雪乔将手机一扔,将脸埋在被子里哭得更加大声。
乔云兰在电话这头叹了口气,默了默后将电话挂断,转眼就打给了靳纪安。
“你挺有本事的,我前脚刚走,你就把你那个女儿弄到房子里来住了?”
靳纪安赔着小心道:“也就这几天,等中考一过我就让她出去。云兰,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个好名声,让爸妈高兴高兴,万一呢,是不是?”
“让爸妈高兴?”乔云兰冷笑,“你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给你生的两个儿女还不如你那个外面的女儿来得优秀?!”
“……”
“靳纪安,你给我说话!说话!”
靳纪安似乎叹了口气:“云兰,这是最后一次,你就……”
乔云兰再没听下去,啪地一声将手机摔到了床上。
这段婚姻,让她心力交瘁。
靳薇萝的越来越优秀,和她那越长大越是掩藏不住的初中模样,每一样都有一种要将她的女儿给比下去的明显趋势!
她这个正室,活得越来越没有分量和尊严!
636 《不是不爱你》40:小少女,你终于要熬出头了。
靳雪乔扔掉手机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乔云兰给她回电话,不由得越来越生气。
以前,不管她再怎么任性,乔云兰都会哄她,都舍不得让她哭的,可是现在……
抽了张纸胡乱地擦了擦眼泪,靳雪乔直接冲到靳纪安的卧室。
“爸,我不喜欢让靳薇萝住在哥哥的房间里!你让她搬回去!”
靳纪安都打算睡了,闻言又将眼镜儿带上:“就让她住这几天,不会超过一周,你就忍忍,啊?”
“不行!我……”
“好啦好啦,雪乔。她也是你妹妹,若是这次真能考成状元,说出去你脸上也有光啊,是不是?”
“……”靳雪乔冷哼,“爸,你现在知道她是我妹妹了?以前她班主任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记得她是我妹妹?现在觉得她有希望给你脸上贴金了,就知道她也是你女儿了?!”
“你……!!”靳纪安气得脸色发白,颤抖着手抓过旁边的东西就要砸过来,可最终他忍住了,将东西一丢,“这件事情没商量了!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靳雪乔咬牙,狠狠地摔上门。
心中那口气始终咽不下去,但现在乔云兰不理她、靳纪安也护着靳薇萝,她毫无办法!
后来,靳雪乔时常在想,如果靳薇萝中考前一晚,没有让她撞见那一幕,也许她这口气忍忍也就那么算了。可是生命中,有些事情注定是命运的安排。
……
中考前一晚。
靳薇萝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那时候天已经黑了。
每次只要双脚踏进靳家大门,靳薇萝就控制不住地紧张,这一次她埋着头,仍旧按照习惯,径直就朝后面的小楼走,都走到小楼底下了,她去摸钥匙的时候,才愣住。
她很多东西都在前面的新房间里,犹豫了下,她将小楼的钥匙又重新放进包包里,紧紧地捏着书包带子又往前面走。
可是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心里咯噔一声,但下一秒,她只当做没听见,继续朝前走。
翟胤北从围墙上翻下来,漂亮的落地后,几步阔走,轻易地就攥住了她的手臂。
她还是那么瘦。好像更瘦了点。
18岁少年的喉结滚了滚:“靳薇萝,你在生我的气还是习惯性地……躲我?”
靳薇萝不吭声,想要把手抽出来也抽不出来,就那么站着。
翟胤北想起那天晚上,害怕自己和靳薇萝呆在一起的画面再被有心人看到,于是强行拉着靳薇萝的手臂、带着她往小楼走。
他从她书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后带着靳薇萝进去以后,又将小楼的门重新拴住了。
他甚至没敢开灯,就着窗外淡淡的月夜色,看着靳薇萝的脸蛋儿。
“你搬到前面去住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天,都没等到你。”
靳薇萝的睫毛一颤,还是忍不住掀眸看了他一眼。
只因为这一眼,翟胤北立刻笑了。
他提了把椅子,将靳薇萝按在上面坐下后,仍旧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的蹲下。
“听说你有可能成为新一届的中考状元?靳薇萝,你可以啊,成绩这么厉害?”
成绩,是靳薇萝唯一可以骄傲的东西。
翟胤北这么说,靳薇萝有点小傲娇地抿抿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翟胤北捕捉到,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深:“小少女,你终于要熬出头了。”
对啊,终于要熬出头了。
高中,就可以住校了,再也不必天天胆战心惊地困在这牢笼里。
靳薇萝不自觉地吐了口气,一颗小小的心,也开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
翟胤北干脆在她面对盘腿坐下来,微仰着头盯着她月光下的脸蛋儿,毫不自知的痴笑。
靳薇萝瞥了他一眼,偏头去看窗外那不太皎洁的月亮。
翟胤北几次想要把自己就快要出国的消息告诉她,但最终都于心不忍,到最后,他说:“靳薇萝,对不起。”
靳薇萝心思通透,默了默低下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没必要道歉的。”
这是她今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是不是在我出现之前,你在靳家的生活也没这么辛苦?”翟胤北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间接地害了你。”
“对啊。那时候,在我被赵姨打骂的时候,靳雪乔都会帮我的。”靳薇萝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妈妈跟我说过,不管受了什么苦什么委屈,对你不好的人就是不好,对你好的就是好,只要那个人的本心是善良的、是好意的,就不应该被责怪。至少,不应该被讨厌。”
每次靳薇萝提到孟心荷的观点,翟胤北都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很难想象,像孟心荷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赵姨和乔云兰口中那样不堪的小三。
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后,靳薇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我……我还要回去背背古诗词,明天就要考试了。”
翟胤北有点恍惚,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靳薇萝已经打开大门,就要出去了。
“小少女!”
靳薇萝动作一顿,回过头来。
翟胤北捏了捏拳,起身走过去,单手将她按进怀里抱住:“靳薇萝,考试加油。”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被他这么一抱,靳薇萝整张脸都被捂在他胸口上。
少年身上没有别的特别的味道,只有衣服上淡淡的肥皂气息。
很好闻,让她想起了秦奶奶。
如果秦奶奶今天还在这儿,她要考试了,秦奶奶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给她炖鸡炖骨头汤的。
神思有那么几秒钟的恍然。
也就是这几秒的恍然,让翟胤北和站在远处站在月色里的靳雪乔都认为,靳薇萝很喜欢、至少不抗拒这个拥抱。
但是几秒后,靳薇萝的深思回到现实,立刻就从翟胤北的怀抱中退了出来。
她埋头就想逃走,但这才想起自己的书包还挂在椅子上,又赶紧转身拿了,在再度经过翟胤北身边的时候,靳薇萝还是停下来。
她转向翟胤北,长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接触翟胤北的目光。
她轻声说:“翟……翟少爷,你到了国外,也要努力、也要好好读书。”
637 《不是不爱你》41:天高海阔,千山万水,从此便是陌路人。
“你……知道我要出国了?”
靳薇萝点头,低头的时候似乎笑了下,又似乎没有。
她声音更低了,低的有些缥缈:“靳雪乔这些天一直在买东西,赵姨和乔姨也在帮她准备各种要用的东西。我有一次听见靳雪乔说,你们要去衍桥哥哥的那个学校,听说那个学校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好学校……你们三个在那边,一定不会孤单的,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这几句话,靳薇萝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但是下一瞬,又像是觉得解脱了。
从今以后,她再也见不到翟胤北、再也不用见到翟胤北。
从今以后,翟胤北仍旧是靳雪乔的北哥哥,再也与她靳薇萝无关了。
从今以后,天高海阔,千山万水,从此便是陌路人。
这样,挺好的。
……
那一晚,从小楼到前面的那一条路,似乎格外地长格外地遥远。
靳薇萝走了很久,都迟迟走不到。
翟胤北站在小楼下,望着靳薇萝的背影,直到此时才知道,在这燕城,他最放心不下的,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这个小少女。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翟老爷子打电话过来,接通后就是一顿训斥:“你个兔崽子又跑哪儿去了?明天就要出国了,大家专程给你摆酒席送行,你却给我玩儿失踪?!赶紧给我滚回来!”
翟胤北捏了捏墨色的眉宇:“爷爷,我能晚几天再走吗?我有个朋友……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我想等他情况稳定下来再走。”
“不行!所有行程都安排好了,你别给我临时变卦!”
“爷爷……我那个朋友伤到内脏了,有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如果我连这几天时间都不陪着他,万一将来再也见不到了,我岂不是要愧悔一辈子?您想想您那些战友,他们遭到意外牺牲了,您到现在都难以忘怀不是吗?”
“……你个猴崽子的狐朋狗友能跟我的战友比?!”翟老爷子一通暴喝,但默了默后又硬声问,“你哪个朋友出车祸了,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就是您最瞧不上的那个、最小的那个,莫寒宵。”
翟老爷子默了默,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翟胤北心里突突了下,赶紧给莫寒宵打电话。
“喂,大哥翟,你小女朋友又丢啦,要我帮忙找啊?”
“……”翟胤北抬头望天,微眯起眼睛,“我想找你帮个忙。”
“嗯?”
“去医院躺几天。”
“……找楼郁霆去!我没空!”
“他不行,太古板了,我看好你。小宵,你准备准备、动作要快,我这就帮你订单人病房。”
“……”
……
靳雪乔看着翟胤北打完电话后,心情颇好地往围墙走,踩住一张破椅子,一抓一撑就动作漂亮地翻身上了围墙,而后又纵身离开,站在那里很久都没动,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幕暗黑得更厉害了。
有风吹过来,靳雪乔抹了把脸,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哭了。
好像突然之间,原本众星捧月般存在的她,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都不在乎、人人都可以轻视的存在了。
明明出国的日期早就定好了,为了等明天这一天,她已经盼了那么久那么久,结果就因为靳薇萝跟翟胤北抱了下,就要把她盼了这么多天的事情给推迟、延期?
靳薇萝真是厉害啊。
脑子里想着这些,靳雪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前面。
一众佣人都在餐厅客厅忙活着,赵姨站在沙发旁边接电话。
靳雪乔本来准备直接上楼的,结果赵姨叫住她:“大小姐,老太太要跟你说话呢,快过来接下电话。”
“我不说!没心情!”
“大小姐……”赵姨赶紧放下电话过来,将靳雪乔往电话旁边拉,将电话塞到她手里。
靳雪乔缓了口气:“奶奶。”
电话那边的老人家笑呵呵地问了几句,还嘱咐了些靳雪乔出国后要注意的事情:“雪乔啊,等你过去了,我和你爷爷一起过来看你,啊?”
“嗯。”靳雪乔委委屈屈地点点头,“还是您和爷爷对我最好。”
老太太呵呵一笑,似乎犹豫了下:“听说那孩子明天就要中考了,她现在在不在,我跟她说两句?”
靳雪乔整个人都僵了僵:“奶奶,您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她的么?!”
“不喜欢是一回事,但她毕竟是姓靳嘛。”老太太催促,“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把电话给她,说完我和你爷爷也得睡觉了。”
靳雪乔站着不动,一张脸蛋气得苍白毫无血色。
已经有喜欢靳薇萝平时又不敢表现出来的佣人将靳薇萝给叫下来了,赵姨无法,也只得将电话从靳雪乔手里夺过来,塞到了靳薇萝手里。
靳薇萝抱着电话,手足无措地站着。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靳纪安把她带进这个家的时候,那位老太太是怎样的勃然大怒、甚至在不久后直接去了另外一个儿子那里住,再没回来。
这边久久不出声,电话那边的老太太倒是先出声了:“那孩子来了没有?”
赵姨推了靳薇萝一把,靳薇萝赶紧磕磕巴巴地说:“来……来了?”
“哦。”老太太也沉默了一两秒,然后语气尽量柔和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靳薇萝。”
“嗯,名字还不错。”老太太笑了笑,“明天好好考,考好了、成状元了,爷爷奶奶送份儿大礼给你。”
靳薇萝不敢高兴,沉默地垂下眼眸。
老太太又在电话那边说:“萝儿,爷爷在旁边说,要你叫声爷爷奶奶呢。”
“……啊……我……”靳薇萝立刻语无伦次了,但她素来不习惯违抗长辈的意思,最后还是声音跟蚊子似的叫了声,“爷爷……奶奶……”
老太太挺高兴,让她把电话给赵姨。
赵姨接了电话后,眼神复杂地瞥了眼靳薇萝,恭敬答:“好的,老太太,您放心,我正准备去给薇萝小姐热牛奶呢。好好好,您早点休息。”
直到赵姨挂断电话转身来看她,靳薇萝都还有些发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638 《不是不爱你》42:那杯牛奶
赵姨恶声恶气地吼她:“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靳薇萝脖子一缩,赶紧转身往楼上去。
赵姨烦躁不已,又不敢枉顾老太太的嘱托,嚷嚷着要另外一个年轻佣人去厨房给靳薇萝热牛奶。
靳雪乔的视线从上楼的靳薇萝身上收回,又移到那个喜滋滋地去给靳薇萝热牛奶的年轻佣人身上,气得都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赵姨,你不准让人给她热牛奶!”
赵姨叹了口气:“大小姐,不是我想啊,刚才老太太打电话你也听到了,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就算是你妈妈在家也不敢不听,更何况是我。”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靳雪乔完全失控了,哭着咆哮出声。
赵姨无奈地看着靳雪乔,刚好这时候年轻佣人端着热牛奶出来,赵姨赶紧给她使眼色,让她默默地端上去就得了。
却还是被靳雪乔看到了,靳雪乔蓦地冲过去,一把夺过牛奶杯:“既然大家现在都围着她转!她既然这么高贵这么厉害,那这牛奶就由我这个靳家大小姐给她送上去好了!”
“大小姐,你……”
“算了算了,就让大小姐上去撒撒气吧,她明天就出国了。”赵姨赶紧拦住了那个年轻的佣人。
……
靳雪乔端着牛奶上楼,每一步都用力得恨不得将楼给踩踏似的,可是走到二楼,突然就泄气了,越来越委屈和愤恨。
先是翟胤北,再是靳纪安、再是乔云兰,现在连原本最疼爱她的爷爷奶奶都被靳薇萝给勾走了!靳薇萝慢慢地在抢夺着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宠爱,而中考结束,她若是真的成了状元,那么她靳雪乔这长久以来的光环,也要让她压下去了。
到那时候,她靳雪乔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真是太让人绝望了、太让人绝望了!
心里这么想着,靳雪乔看着那杯牛奶,冲动任性的性子使然,在那一刻完全没办法思考,直到她将牛奶送到靳薇萝手里,看着靳薇萝怯怯地将那一杯牛奶全部喝光了,她才突然有些站不稳。
那一刻心里翻滚出抑制不住的恐慌,她甚至都没敢看靳薇萝的脸,夺了靳薇萝的杯子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怔怔地看着斗柜上的那包被撕开的、袋子空了将近一半的减肥药。那些减肥药,还是她让同学从国外带回来的,不过她还没开始吃就被乔云兰发现并制止了,然后那减肥药就一直放在她的柜子里。
刚才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那么把将近半包的减肥药都倒进靳薇萝的牛奶里了。
要知道,那减肥药的正常用量一次只能一小勺&如果是半包的话,不知道会怎样。
靳雪乔越想越害怕,顿时口干舌燥。
她在屋子里焦灼又后怕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目光定在那只牛奶杯上,走过去果断地将她给敲碎了,然后用一件旧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随便塞到了一个角落里。
……
因为第二天要考试,靳薇萝喝完牛奶后,又检查了遍自己的考试用具,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去床上睡觉了。
在睡着之前,小少女也不免畅想了下,也自我激励了一番。
沉沉睡过去没多久,她就被疼醒了过来。
她冷汗淋漓地从床上爬起来,却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
肚子痛得像是有刀子在翻搅,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地困难。
她强撑着去了厕所,在厕所里蹲下去的时候,一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差点摔进了便池里。
她强力忍住了,拉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一点点。
她松了口气,赶紧洗了手后又回房间躺在床上,极力地想要睡着。
可是刚躺下去,那股子翻搅的疼痛又涌上来……她只好又去厕所。
……
因为惦记着靳薇萝的中考,第二天一早靳纪安起得最早,下楼的时候也故意把脚步声放得很响。
没过一会儿,家里留宿的赵姨和另外一个佣人也起来了。
靳纪安吩咐赵姨:“今天的早餐弄得温和一点,少油少盐、单独给萝儿做一份。”
赵姨不情不愿的,但是乔云兰也不在家,只得憋着气去了厨房。
早饭才做到一半,靳纪安又进厨房来催:“到时间了,你去叫萝儿起床收拾收拾。”
赵姨扔下围裙,不情不愿地上楼。
她正准备敲门,才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个没羞没臊的额,睡觉连房间门都不……关。”
看着趴着躺在地板上的靳薇萝,赵姨走过去踢了她一脚:“喂,你怎么睡地板上了?”
没反应。
赵姨又踢了她一脚。
还是没反应。
咽了咽口水,赵姨蹲下去,肥厚的大手去抓靳薇萝的头发:“别装死啊我告诉你,你……”
在看到靳薇萝苍白得像死人的脸色时,赵姨被吓得整个人都坐倒在地。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爬起身来就朝楼下跑:“靳先生!不好了!靳薇萝好像死了!”
才刚刚睡着的靳雪乔,隐约间听到这句话,魂都差点吓掉了,翻身就爬了起来。
……
医院。
“年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允许她吃减肥药呢?要不是送医及时,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医生摘下眼镜,毫不顾情面地训斥靳纪安。
靳纪安摸不着头脑,看了眼时间后问医生:“她多久能醒过来,还有一个小时考试就要开始了。”
“这个时候还想着考试?一次吃这么多减肥药,会有多少后遗症都说不清楚!”医生随后叹气:“醒过来应该快了,不过她已经严重脱水,就算醒过来,今天上午这门考试多半也没办法参加了。”
“那不行!”靳纪安急了,但默了默返现自己的言行不当,于是马上说,“这孩子很看重这次中考,这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医生,你帮忙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可能让她能尽快去参加考试。”
医生犹豫半晌:“等她醒过来再说吧。”
靳纪安也没办法,等医生出去后,不停地捏着眉心叹气。
一转身,才发现靳雪乔正呆呆地站在病房的角落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病床上的靳薇萝。
639 《不是不爱你》43:你也走吧
心中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靳纪安走到靳雪乔面前。
靳雪乔往后退了步,颤着声音哭出来:“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只是想教训她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打自招。
靳纪安不敢置信地瞪着靳雪乔,指着靳雪乔的手指头直发颤。
靳雪乔哭得更厉害了:“那个减肥药我也没吃过啊,我不知道威力这么大,我不知道会这样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孽障!”靳纪安气得扬起手,那一巴掌眼看就要落在靳雪乔脸上了,可是最后他还是咬牙收回手,只是疾言厉色地道,“就算你平时再怎么不喜欢她、再怎么欺负她,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可是她今天要中考!要中考!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奶奶对她抱了多大的期望!你知不知道?!”
靳雪乔只是哭,抽抽噎噎地问:“那现在怎么办啊,爸?”
靳纪安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输水过后的靳薇萝才缓缓睁开眼睛。
靳纪安连忙叫了医生!
靳薇萝呆呆地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意识慢慢回笼的时候,她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开,下一瞬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埋着头就想往外面冲!
可是她手上还插着输液管、而且身上完全没力气,没走两步就跌在了地上。
好痛。
靳纪安恰好带着医生进来,急忙蹲下去扶她:“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
靳薇萝抬起脸,在看到靳纪安的脸的那一刻,眼泪汹涌滚落:“爸爸,考试时间快到了……”
靳纪安心口一梗,偏头看了眼默默站着的靳雪乔,然后把靳薇萝放回床上。
在医生给靳薇萝处理针口的时候,靳纪安开始打电话吩咐司机备车。
等医生给靳薇萝处理好,靳纪安立刻就抱着靳薇萝出了病房门。
还有半个小时,应该能赶进考场。
靳薇萝实在太虚弱了,上车后被颠簸了没两下,就再度昏睡过了过去。
等靳纪安摇醒她,她才心慌慌地拿着考试用具,在靳纪安的搀扶下进了考场。
在座位上坐定,靳薇萝看着靳纪安离开的背影,却越来越模糊。
但她已经迟到了,得拼尽全力开始做题。
中间几度,她都因为体力不支差点昏睡过去,为了给自己提神,靳薇萝甚至用削笔的刀在自己的手背上划了数刀、直到被监考老师看到,提出严厉警告她才作罢。
但是考试还没结束、题也还没做完,靳薇萝最终昏睡了过去。
有跟靳薇萝同考场的学生将情况汇报给了班主任,班主任又把情况反馈给靳纪安后,靳纪安知道、靳薇萝的状元路是不可能了,于是在余下的几场考试里,再也没过问过一句。
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心里到底还是有点点愧疚的靳雪乔,见靳薇萝背着书包可怜兮兮地往门外走,心念一动,偷拿了靳纪安的手机,抄了能够联系到孟心荷的电话号码,然后拿着那张纸,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房间。
犹豫再三,靳雪乔拨通了电话。
孟心荷温婉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您好,您是哪位?”
靳雪乔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咽了好几次口水,才飞快地说:“靳薇萝生病了,考试也出问题了,你赶紧来看看她把!”
不等孟心荷回应,靳雪乔就把电话挂断了,想了想后还把电话线给拔了!
孟心荷的心开始突突地跳起来,抖着手又给靳纪安拨了个电话。
那时候靳纪安正在为一个项目上的合同发愁,接到电话后没说话,听到孟心荷所说的,有些不耐烦地答:“她身体是出了问题,影响考试是再所难免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他心烦地将电话挂断了。
孟心荷握着电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脏猛坠下去的时候,她将怀里的小儿子往正在剥花生吃的丈夫怀里一扔,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往车站发足狂奔!
……
考室前。
班主任摸了摸靳薇萝的头发:“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过了,语文没考好也没关系,接下来稳定发挥,燕城第一中学的分数线也是稳上的。好好加油,别多想,知道没?”
一边站着的肖亭远也点头如捣鼓:“对啊对啊!你成绩那么牛,就别担心了!而且体育这些成绩都定了,没关系!我相信你!”
班主任一个拳头敲在肖亭远脑袋上:“少在这儿废话,给我滚去准备考试!”
肖亭远捂着脑袋,夸张地大叫哀嚎,吵闹着说“老师打人啦,大家救命啊!”
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班主任又笑着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靳薇萝也抿唇笑了笑。
肖亭远立刻很有成就感,哼了哼后钻进考室了。
班主任在靳薇萝肩头拍了拍:“快去准备准备,该上厕所的上厕所,时间差不多了。”
之前在翟胤北的拜托下帮靳薇萝补过课的女老师也走过来,安慰了靳薇萝几句。
感受到温暖,靳薇萝吸了吸鼻子,仿佛又有了力气,见时间还早,便埋头往走廊尽头跑。
因为身体还没恢复过来,靳薇萝跑了一半扶着栏杆休息了下才又继续往前跑。
翟胤北站在走廊转角的地方,本来不想出来的,但是看到靳薇萝似乎连路都走不稳,这才忍不住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他这两天都被翟老爷子困在家里,今天好不容易找机会出来想要看看靳薇萝,也舍不得不出来说句话。
靳薇萝太熟悉自己的手臂被人这样抓住的感觉了,都没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你怎么回事?这两天考试还反而生病了?”翟胤北黑着脸,抬手就去摸靳薇萝的额头。
靳薇萝偏头避开了,顺势将手也从翟胤北的掌心抽了出来。
翟胤北两只手都落空,也没敢跟这时候的她生气,只得好脾气地问她:“是哪里不舒服?不过你都得忍忍,吃了药会忍不住打瞌睡,不利于考试,知道么?”
“知道了。”靳薇萝轻声应了句,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我去上厕所,然后就要回考室了,你也走吧。”
“嗯,好。你加油。”
640 《不是不爱你》44:全都是靳雪乔,对不对?
靳薇萝抿了抿嘴巴,本来还想跟翟胤北说两句什么,毕竟他专程过来看她。
但转念想了想,既然早已经在心里跟她道过别,那也就没有必要了。
遂埋头走进考室,在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进来的时候,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刚好透过窗户看见翟胤北转身离开的身影。
靳薇萝长舒了口气,赶紧回头检查自己的考试用具,把准考证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一开始答题以后,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整副心思都停留在试卷上。
翟胤北又回过头来,站在窗外看了会儿,就被巡查老师给请走了。他也就没再留,驱车离开。
考试刚过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连考室里的两位监考老师也走出去查看动静。
靳薇萝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写卷子。
她已经在语文上吃了大亏,这接下来的任何一门考试,她不能再出任何一点纰漏,否则极有可能跟燕城第一中学失之交臂。
而靳纪安曾经说过,她若是连燕城第一中学都考不上,以后再不会给她提供任何学费和生活费。
正静下心来给自己打气加油,却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仔细一听:“靳薇萝,你妈妈出车祸了!”
是……靳雪乔的声音。
车祸?
她妈妈?
靳薇萝眼前一黑,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她堪堪扶住桌子稳住身体,下一瞬又赶紧推开试卷,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完全听不见同学的阻止和监考老师的训斥!
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刚好看到靳雪乔被几个保安大叔拉着围着。
而靳雪乔一眼就看见了二楼的靳雪乔,急忙大喊:“靳薇萝,你妈妈出车祸了,出了好多好多血!现在正在医院躺着呢!”
靳薇萝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听见,整个人呆呆地站着、盯着靳雪乔。
靳雪乔脸色煞白:“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是你妈重要还是你的中考重要?!”
靳薇萝这才回过神来,茫茫然地转身就要往楼下跑!
由监考老师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你急什么?等着!我打电话确认一下再说!”
一直在考场候着的、靳薇萝的班主任却在这时候走出来,看了眼地下站着的靳雪乔后,叹了口气,示意监考老师不用再确认了。他本来想等靳薇萝把这一门英语考完之后再告诉她的,可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了,也只有让她去医院。
看着靳薇萝眼泪汹涌滚落着地往楼下跑,班主任摇头:这孩子,这一次算是全毁了。
……
靳薇萝赶到医院的时候,孟心荷还没从急救室出来,靳薇萝泪眼朦胧地趴在急救室的门上往里看,可是越想看清就越是什么都看不清。
接到靳薇萝班主任的电话而姗姗来迟的靳纪安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眼靳薇萝颤抖的肩膀,头疼地按捏眉心。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孟心荷带着呼吸器被推出来,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子刺眼而生冷。
靳薇萝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捏着推床的床沿,一边踉踉跄跄地跟着推床走,一边哭着看着双眼紧闭的孟心荷。
靳纪安站起身来,问主治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受伤太严重,现在还说不准,再观察一个晚上吧,看明天能不能醒的过来。“顿了顿,医生问靳纪安,“你是病人家属吧?麻烦您跟护士去缴费办理下住院手续。”
靳纪安的脸色沉了沉,到底还是去了。
靳薇萝看着医生护士将孟心荷安置在病床上,等医生护士都陆陆续续离开后,她才怯怯地走过去,小小的手颤抖着去靠近孟心荷露在外面的手。
指尖触碰到孟心荷冰冷的手背时,靳薇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你别死……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有护士听到动静,赶紧进来制止她,让她保持安静。
靳薇萝赶紧又捂住自己的嘴巴,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在床边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捏着孟心荷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孟心荷也离开她了。
……
靳纪安交完费用后,正在犹豫要不要进病房去看看,就接到了乔云兰的电话。
“刚才雪乔打电话给我,说那个女人出车祸了?”
靳纪安嗯了声,没再多说。
乔云兰的声音特别冷漠:“听说伤得还不轻。”
“是伤得很重,不过应该死不了。”
“呵。我倒希望她能就这么死了,我这辈子就彻底清净了。”
“云兰!”靳纪安吐了口气,软下声音,“你是大学教授,让人听到这话作何感想。”
乔云兰沉默了几秒,又问:“咱家儿子女儿以后都要在国外读书生活,那个女人的医疗费,象征性地出点就行了,别到时候因为搭进去太多钱亏待了咱们的儿子女儿。”
“……云兰,那好倒是一条人命。”
“人命怎么了?是她自己出的车祸,又不是我乔云兰让人开车撞的她,我让你出钱都是人道主义!”
“是,不是你开车让人撞的,但是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车祸吗?都是你宠坏了的那个宝贝女儿,先是在靳薇萝的牛奶里下了半包的减肥药、后来又私自打电话通知孟心荷,这才导致孟心荷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在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孟心荷死活不定,靳薇萝的前程也算是毁了!我若是连医药费都不出,我这良心怎么过得去?”
靳纪安这番话,让乔云兰倒吸了口凉气,但是几秒后她闭着眼睛道:“你把什么错都推到我女儿身上,就没想过雪乔为什么要这么做?”
“……”靳纪安虽然也袒护靳雪乔,但是他毕竟是男人,还是有一定格局,但他也不再想跟乔云兰争执,于是说,“先这样,我挂了。”
挂断电话一转身,靳纪安的瞳孔收缩了下:“薇……薇萝,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靳薇萝仰着头,定定地看着靳纪安的眼睛:“爸爸,全都是靳雪乔,对不对?”
641 《不是不爱你》45:这一别,会是长达8年之久。
靳纪安绷了绷唇,知道靳薇萝肯定已经全都听见了。
但是他当时也料定了靳薇萝才13岁,也不能怎么样,而且也不想跟她解释或者多说什么,于是只推她进病房:“你进去守着你妈,我公司还有点事,你要是有什么情况,用医院的电话打我手机就行了。”
说完,靳纪安就捏着手机走了。
靳薇萝的手扒在门框上,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
……
翟胤北和靳雪乔出国的日期,被翟胤北一拖再拖,最终定在了中考结束后的第一天。
这天早上,靳雪乔正在照镜子,楼下就传来鸣笛声。
赵姨在与此同时推门进来:“大小姐,哎哟,你还在磨蹭,翟少爷都开车过来接你了。”
靳雪乔抿唇羞涩一笑,赶紧跑到窗边看了看,果然看见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的翟胤北正单手插袋地站在车边。
靳雪乔又赶紧跑回来,在赵姨面前转了圈:“赵姨,我今天这裙子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家大小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比那个靳薇萝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靳雪乔像是这才想起,问:“对了,她妈怎么样了?”
“在医院躺死人呗!”赵姨哼了哼,“想象着真是解气,可算是遭到报应了。那个靳薇萝也是,之前还真以为能成中考状元呢,现在能不能上重点高中都不知道,啧啧啧!”
靳雪乔抿了抿唇,没有就此多说,上前拥抱了下赵姨:“赵姨,我走啦,北哥哥还在下面等我呢!”
赵姨的眼圈立刻红了,忙跟在靳雪乔后面往楼下走:“大小姐,你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靳雪乔根本听不见,满心都只有以后跟翟胤北双宿双飞的场景,幸福都快要飞起了。
盼啊盼,终于盼到这一刻了。
“北哥哥!”靳雪乔提着粉红色的手袋,踩着高跟鞋朝翟胤北小跑,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快要炸裂开了。
翟胤北皱了皱眉,转身就要拉开车门上车。
也就是这一转身,视线一晃,翟胤北看到靳薇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里捏着块比他拳头还大的石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靳雪乔!
“靳薇萝,你想干什么?”翟胤北太阳穴突突一跳,忙出声喝止。
靳薇萝见被发现了,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后,尖叫了声的同时猛地举起石头就朝靳雪乔的脸上砸过去!
翟胤北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靳雪乔扑过去,避免那块石头真的砸到靳雪乔脑袋上。
靳雪乔毫无防备,就翟胤北猛地一扑,两个人就那么滚在了地上!
一想到自己的妈妈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一想到自己努力这么久却完全毁掉的考试,靳薇萝脑袋里有关仇恨的火花噼啪四溅,在下一秒又奔过去重新捡起那块石头,双手捧着,对准靳雪乔的脑袋又要砸下去。
一旁终于反应过来的赵姨惊叫出声,翟胤北回头来看,那块石头已经快要砸上靳雪乔的后脑勺。
仍旧是没做任何犹豫,翟胤北再一次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靳雪乔。
那块石头,就那么狠狠地砸在了翟胤北的肩膀上,连翟胤北都忍不住闷哼了声,颀长的身体重重地震颤了下。
他咬牙缓了缓,生怕靳薇萝再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赶紧红着眼睛对着靳薇萝暴喝:“你疯了是不是?!靳薇萝你疯了是不是?!”
两次偷袭不成,靳薇萝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再被翟胤北这么一吼,靳薇萝往后倒退了步,怔怔地看着翟胤北,看着这个两次都帮着靳雪乔的翟胤北,一张小脸煞白。
赵姨这时候冲过来,猛地推了靳薇萝一把,靳薇萝被推到倒坐在地,屁股被坚硬的东西磕到,钻心的疼。
翟胤北看了眼靳薇萝,在那时被一个13岁小女孩儿的疯狂行为震惊到,也就没有去拉她,而是扶起靳雪乔:“雪乔,有没有事?”
靳雪乔扶着自己的脑袋,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刚才好像撞到石头上了,我头好晕……北哥哥,我有点看不见了……”
翟胤北心里突突一跳,生怕靳雪乔出事了、靳薇萝脱不了干系,于是又不自觉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靳薇萝,赶紧扶着靳雪乔上了车。
车门刚一关好,翟胤北立刻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
司机也被吓到了,慌忙启动车子,车轮险险地从摔坐在地上的靳薇萝胳膊上擦过。
扬起的尘土,完完全全地模糊了靳薇萝的视线。
……
车子走了一半,一直趴在翟胤北肩头的靳雪乔才慢慢抬起头来。
“你感觉怎么样了?”
靳雪乔弯唇笑了笑:“刚才很晕,现在好点了,不过脑袋里还是很疼。”
“你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翟胤北说完,又催司机开快点。
“别了别了!”靳雪乔赶紧阻止,“北哥哥,机场也有医务室的,我们去那儿看看就行了。我们的行程一拖再拖已经拖了好几次了,这次的机票也都买好了,去医院的话就要误机了,别去了。”
“不行!脑袋不是……”
“哎呀北哥哥,真的不用去了。”靳雪乔委屈又大度地眨了下眼睛,“阿萝她刚刚中考完,肯定压力很大,偶尔做点出格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怪她的,你放心吧。”
翟胤北不说话了。
靳雪乔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冷笑:果然,翟胤北是担心她怪罪靳薇萝,才这么紧张她的。
靳雪乔也没继续纠缠,跟司机说了去机场。
翟胤北没有反对,但是后来一路上,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靳雪乔倒是偶尔说了两句:“希望阿萝这次考上燕城第一中学后,能够别受高中那些男孩子的干扰,继续保持好成绩、读个好大学。”
“现在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了,只要阿萝听话不乱和男生来往,我妈应该会慢慢对她放下成见的。”
一直到飞机起飞,一直没什么反应地翟胤北才突然回过神来,转头去看机舱外。
飞机很快飞离地面,慢慢地,燕城在他眼中越变越小,直至最后全被云层遮住。
此刻的他不会想到,他与靳薇萝这一别,会长达8年之久。
642 《不是不爱你》46:几号包厢?
8年后,时年26岁的他,已经是美国优秀高等学府的金融学相关方面的博士。
那时候,翟家的公司已经上市,甚至主要的商业活动和项目都在美国。
他那次回国,还是因为国内的影视行业迅速发展,加上翟老爷子已经病重一年多,再没办法坐飞机去美国看他,他身兼私事和公事,这才在8年后,重新踏足燕城的领土。
他先回了一趟翟家的老宅。
翟家老爷子听到车子鸣笛的声音,立马就和一众佣人迎了出来。
司机将车门拉开,男人被西裤包裹着的遒劲长腿率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紧跟着,面庞轮廓坚毅冷硬而英朗的年轻男女,以一米八几的身高映照在众人的眼睛里。
他深邃幽冷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淡淡一扫,最后落在翟老爷子身上:“爷爷,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像句客套话。
翟老爷子一时眼睛有点湿润。当年叱咤风云、精神抖擞的老人,如今拄着拐杖还被人佣人搀扶着,往翟胤北走的的时候一双已经弯曲的腿还微微有些打颤。
他朝翟胤北招了招手:“赶紧进来,外面冷。”
翟胤北微微颔首,提步往前走的时候,身上的黑色风衣外套被风卷的翻飞而起,本就幽硬的气质更是因此而显得高不可攀、让人窥探不到任何的烟火气息。
他伸出一只手虚扶住翟老爷子:“爷爷,您慢点。”
翟老爷子仰着头打量了眼自己的这个孙子,再不像往常那般疾言厉色,而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可是赞赏之余,总觉得自己这个孙子,在这8年间丢失了他以前最熟悉的东西,也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亲近。
爷孙俩就这么沉默着走进别墅、又几乎是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翟胤北将翟老爷子扶到客厅,还没说几句话,翟胤北的手机将响起。
翟胤北走到窗前,颀长挺括的身子伫立在那儿,用流利的英文跟那边通话了十几分钟,全程口吻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翟老爷子在他身后默默地站着,一个字也没听懂。
到翟胤北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翟老爷子默默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一杯茶,半天也没喝一口。
等翟胤北握着手机重新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放下茶杯,问:“要走了?”
“是,爷爷。晚上有个应酬,这就得出发过去了。”
翟老爷子点点头:“去吧,公事要紧。”
翟胤北又冲翟老爷子躬了躬身,示意自己的助理拿起公文包后,跟翟老爷子说:“我会再抽时间回来看您。”
翟老爷子无声点头。
翟胤北离开很久以后,有上了年岁的老佣人轻声叫他:“老爷子,少爷已经走了很久了。”
“哦,是吗?”翟老爷子偏头看了眼玄关处,又将这豪华却空荡荡的别墅环视了圈。
他这一生,总是鞭笞着自己的子孙不断地前进、不断地出息,后来,他的子孙也确实个个是人中龙凤,可是,这宅子里是越发地清净了。
清净到,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在人世间。
他又重新端起那杯冷掉的茶,良久后仍旧放下,吩咐佣人:“我累了,扶我进去睡下吧。”
……
在去往应酬酒店的路上,翟胤北接到了靳雪乔的电话。
“北哥哥,你平安到了吗?我一直在担心你,都失眠了。”靳雪乔的口吻越来越像她母亲乔云兰,端庄而温柔。
翟胤北唇角微勾了勾:“太忙,忘了,抱歉。”
“没关系的,你平安到了我就放心了。”靳雪乔笑了笑,又问,“北哥哥,爷爷他老人家还好吗?要不是我这边走不开,我真想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年龄大了。”翟胤北顿了顿,问,“我这边没事,你不用担心,赶紧休息下吧,明天不是还要开会?”
“嗯啊,还要开会,想想都头疼,我的方案我看了看,怎么都不满意。”靳雪乔温温柔柔的叹气,“北哥哥,要是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就可以帮我看看了。”
翟胤北只笑了下,没说话。
靳雪乔又笑说:“北哥哥,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工作完,争取早点回美国啊。”
“好。”
挂断电话,翟胤北脸上立刻了无波澜,冰冷幽静的一双眼眸落在车窗外。
燕城已经进入深秋,街道上有枯黄的树叶偏偏飘落、又被风扬起,混着泥尘一起、刮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天色越发地暗了。
翟胤北收回视线,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腕上精致昂贵的腕表,手落下、腕表被洁白的衬衫袖口遮住时,他吩咐司机:“老张,麻烦开快点。”
……
如今的燕城跟8年前的燕城相比,自然是变了很多、繁华了很多。
提着公文包的助理唐森率先替他推开酒店的玻璃门,等翟胤北走进去以后,他又赶紧上前几步去按了电梯。
在电梯门口等到的时候,唐森利用时间,简短的跟翟胤北汇报了下今晚要应酬的几位老总的相关信息和喜好。
翟胤北低垂着眉目、静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个两个问题,但全都是与工作相关的,语言简短、毫不拖泥带水。
电梯门打开,等里面的人出来以后,唐森挡住电梯,微躬着腰让翟胤北先进。
翟胤北进去以后,唐森正准备进去,看到一个眉目浓烈的、穿着大红色长裙的女人正一边拿着手机讲电话一边踩着高跟鞋往这边跑,他犹豫了下,知道翟胤北素来最不喜欢这类女人,于是非但没等她,反而快速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后使劲儿按关门键。
等电梯缓缓上升后,这才发现翟胤北正微拧着眉看着他。
唐森嘿嘿一笑:“这不是要赶时间吗?我怕来不及了。”
刚好这时候电梯门打开,翟胤北也没说什么,率先提步出去了。
在走廊里走了一段路,翟胤北问他:“几号包厢?”
唐森拿出手机确认了遍:“6号。”
643 《不是不爱你》47: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会再留你!
包厢门推开,翟胤北率先进去。
各位玩儿得正开心的老总不识来人,只是看来人身姿挺括、气度不凡,所以都微微愣了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唐森关上包厢门,上前一步介绍道:“各位好,这位是从美国过来的……luis。”
唐森习惯这么称呼翟胤北,对翟胤北的中文名更是陌生。另外,在美国的这些年,翟胤北也一直用的luis,所以唐森这么介绍自己的时候,翟胤北便顺势朝众人点头示意。
一听luis的大名,各位老总纷纷松开怀里的女伴儿、站起身迎过来。
在翟胤北落座之后,甚至有老总示意自己的女伴儿坐到翟胤北身边去。
在那化着浓妆的女人距离翟胤北还有五步距离的时候,就被唐森拦住了。
“不好意思,我们老大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
女人妖娆一笑:“有家室也可以玩儿啊,我跟您老婆毕竟是不一样的,luis先生,我可以陪您玩儿点新花样嘛。”
那时候翟胤北坐在沙发靠边的安静位置,灯光较暗、加上翟胤北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那女人说着话的时候,手臂往翟胤北肩上一搭,屁股就已经往翟胤北的大腿上坐下去了。
翟胤北就是在这时候抬眸来看她的,幽冷深邃的眼眸离她那么近,明明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女人却在顷刻之间觉得脊背一凉,下一瞬就立马动翟胤北身边退开了。
可是她的动作太惊慌,往后退的时候大腿撞到桌角,惊叫一声的时候往后一倒,将桌子上排排摆放的酒瓶全都给撞到了,瞬间酒液横流,包厢里顿时一片狼藉。
其中一瓶酒倒向翟胤北一边,酒液将翟胤北的西裤裤管全都浸湿了。
翟胤北看着自己的西裤裤管皱眉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还是唐森先反应过来,摁了服务后忙拿纸巾先替翟胤北稍作打理。
可是叫了半天的服务,竟无人来应。眼见翟胤北的脸色越来越冷沉,唐森咽了咽口水,干脆直接起身出了包厢。
……
眉眼浓烈明艳的女人站在电梯门口,不停地看皓白手腕儿上的时尚腕表。
等了好几分钟,电梯门才打开,她埋着头匆匆进去,结果因为太着急,细细的高跟鞋不小心踩偏,当即便崴了下。
她险险地扶住电梯井壁才站稳,摁了电梯楼层、等电梯门关上后她抬手将浓密的长卷发往后一抹,而后提起裙摆、直接将脚上的高跟鞋给脱了拎在手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梯楼层,等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拎着高跟鞋就冲了出去。
急匆匆地推开一间房门进去,里面有秃顶的中年男人一声暴喝:“靳薇萝,你又迟到!”
靳薇萝抿了抿唇,只当做没听到,将高跟鞋往地上一丢,动作利落地找出酒店的工作装,冲进试衣间、不到两分钟就穿着酒店的制服出来了。
她一边扎头发一边笑嘻嘻地跟中年男人说话:“张经理,您别生气,您说您说,今晚要我做什么?我任劳任怨、马不停蹄的、好吗?”
说完,她抿唇一笑,明艳如华光。
被称为张经理的男人长叹一口气,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可是我警告你,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会再留你!”
“好的好的,您说的都对。”靳薇萝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在张经理肩上拍了拍,“我谢谢您啊,张经理。”
“……”张经理不想再理她,“小明已经下班了快一个小时了,你现在赶快顶上去。顶层的包厢都是些什么重要的人物,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不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靳薇萝,要不是看着你这副皮囊最能拿得出手、不然早把你开除了,你还不珍惜这个工作……”
“嗯,是的。”靳薇萝郑重点头,将工作名牌往制服上戴好,就推开门出去了。
她带着手底下的两名包厢服务员在顶层svip包厢楼层停下后,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
一直一起工作的盛夏扶住她,皱眉吐槽:“靳薇萝,你是要把自己累死才作数么?白天在咖啡店打工,晚上还来这以色侍人,每天睡三四个小时,你才21岁啊你……”
靳薇萝趴在她肩膀上靠了会儿,两秒后抬手捂住盛夏的嘴巴。
盛夏是个暴脾气,一把拍开靳薇萝的手,嫌弃地看着她。
靳薇萝已经缓过来了了,凑到盛夏面前、像个浪荡嚣张的公子哥那样用手指挑起盛夏的下巴:“啧啧啧,夏夏,你才23岁你就这么啰嗦,小心嫁不出去!”
盛夏一眯眼,上前一步的时候突然搂住靳薇萝的细腰:“嫁不出去就娶你啊,反正你不也没人要?”
“……”靳薇萝一口血差点喷出来,然后站直身体整理了下自己的工作装,“扎心了啊老夏!小心我跟你翻脸!”
“你靳薇萝的脸皮多厚,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翻得动!”盛夏嗤了声,又用手肘撞了撞靳薇萝的肩,“哎,你现在缺钱不,要不要我施舍点给你?”
靳薇萝眼中的光亮讯速地黯淡下去,下一瞬连明艳的脸蛋儿都似乎丧失了颜色。
盛夏敏锐地捕捉到了靳薇萝的微表情,尽管靳薇萝在下一瞬就已经一如平常地笑靥如花。
盛夏叹了口气:“靳薇萝,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要是撑不下去了,你该怎么办?”
“怕什么?”靳薇萝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笑,“不是还有这张脸么?再怎么也能卖几个钱吧,你说是不是?”
“……”盛夏。
靳薇萝一把搂住她的肩:“哎,老夏,认真的,你说我这张脸具体能卖多少钱啊?”
“……可能一毛钱不值,也可能几十万上百万都可以。要是你能攀上一个……”话说了一半,盛夏突然停住,偏头看向另一边。
靳薇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神情复杂而鄙夷地看着她们。
靳薇萝忙站直身体,一秒切换到工作模式:“先生,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吗?”
唐森皱着眉说:“你们酒店都是你们这样的工作人员?”
644 《不是不爱你》48:路易斯先生,我来给您送衣服。
面对唐森的质问,靳薇萝和盛夏对视了眼。
盛夏脾气爆,反呛:“像我和靳薇萝这样姿色出众的,您仔细想一想,也该知道这酒店找不出第三人了,怎么会都是这样的呢,是吧?”
“……”唐森。
“……”靳薇萝。
像盛夏这样的烈性冰美人,向来都是自信又狂妄的,实在是不适合服务行业。
靳薇萝轻咳了声,忙笑盈盈地打圆场:“先生,我看你的袖口似乎被酒液弄脏了,要不然我让人替您处理一下?”
唐森微愣,抬手看自己的白色衬衫袖口,确实被弄脏了。应该是刚才替翟胤北处理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
“呵,观察能力不错。”唐森扯唇笑了下,又盯了盛夏一眼,盛夏立马就反盯回去了。
唐森抿了抿薄唇,没再计较,对靳薇萝招了招手:“你们俩都跟我过来。”
靳薇萝用肩膀轻撞了下不情不愿的盛夏,盛夏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上。
唐森走到包厢门口时,偏头看了眼靳薇萝和那个和他反呛的短发女人。
靳薇萝反应很快,忙走上前去,笑容和身姿动作都标准而职业化地去率先拉开包厢门。
可她的手刚触到门把手,包厢门倒是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靳薇萝忙往后退了两步,职业化地微微低下头,掀眸去看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男人纤尘不染的皮鞋、再往上是被西裤裤管包裹着的、笔直而遒劲的两条长腿……
男人的西裤裤管上,被酒液晕染了大半,有个部分、布料贴在他大腿上,大腿精实肌肉的轮廓清晰可见,满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靳薇萝又往后退了一步。
从包厢出来的挺括男人墨眉微拧,淡淡地扫了眼微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在那一瞬间,心底有个地方隐隐地颤动了下,莫名地就想起了一段往事一个人。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下一瞬,他错开视线,看向唐森。
唐森问:“luis,我带了人过来处理,要不你先回房间?”
翟胤北声音惯常地微冷而硬:“不必,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就好。你先进去,陪几位聊着。”
唐森点头,目送着翟胤北阔步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去。
靳薇萝也在这时候抬头去看,只看到男人宽肩挺括的颀长背影,一前一后紧迈的两条长腿都是沉沉的贵族气质。
唐森收回视线,拿出钱夹抽出一张卡来,看了眼靳薇萝的工作名牌、在看到她的名字时目光微顿,下一秒还是说:“靳小姐,我们刚回国,人手不够、对这里也不熟悉,还请你拿着这张卡,去帮我们路易斯先生置办几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当初回国行程匆忙,加上按照目前的形势,应该会在国内呆很长一段时间。
翟胤北对穿着没太高的要求,也不是非高级定制不可,所以趁有劳动力可驱使、买一些备着是最好。
“……”靳薇萝牵唇职业化微笑,明艳精致的脸蛋儿照样璀璨迷人,“先生,我是酒店员工,不……”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跟你领导打招呼。另外,这是给你的小费。”唐森又摸出一叠崭新的红色钞票递给靳薇萝,“把你手机号码留给我,我会把路易斯先生的尺码和喜好发给你。”
靳薇萝盯了眼那沓钱,下一秒就笑盈盈地伸手接过:“那您记得跟我领导说,我找到这份儿工作挺不容易的。”
唐森之前听到了靳薇萝和盛夏的对话,此刻见靳薇萝又这么快地接了钱,又是轻嘲一笑:“你放心。”
靳薇萝也不在意,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唐森后,转身便走了。
盛夏见她走了,也转身想走,结果……
“我让你走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
盛夏单勾唇角冷笑,转过身面对唐森后抱起双臂、微扬下巴:“怎么?要你同意?”
唐森三十岁出头,也算英朗,且身材高大气质成熟,在翟胤北身边显得其貌不扬,但放在普通男人中也是龙章凤姿的存在,尤其是混血因而五官深邃、轮廓明显。
他用下巴划了划包厢里:“你留下来打扫包厢。”
“我不乐意,你叫别人吧!”盛夏转身就走。
“好,那我让你领导来替你打扫。”
“……”盛夏捏拳闭眼,再睁开眼睛后她转身走进包厢,“你大爷。”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顾客,你是大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知道就好。”
“……”
……
靳薇萝从来没有替男人买过衣服,尽管按照唐森的要求直接去了指定的品牌,但还是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搞定,等她提着一大堆服饰袋打车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一点钟了。
唐森大概是指挥人惯了的,直接把靳薇萝当助理使,让靳薇萝把所有东西送到路易斯先生的房间。
靳薇萝拿了人家一叠小费,也就规规矩矩地拎着一大堆服饰袋找到了路易斯先生的房间门口,腾出一只手来摁了门铃。
门铃响起的时候,翟胤北正从腰间抽掉皮带。
微顿了顿,他将皮带扔在沙发上,一边重新扣上已经解开的衬衫扣子一边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弯腰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整理那些服饰袋子。
唐森跟他说过,安排了人帮他买衣服过来。
翟胤北扔了句“拿进来吧”后就转身进了房间,看都没看门外的女人一眼。
“打搅了,路易斯先生,我来给您送衣服。”虽然对方没问,但是靳薇萝还是只报来意后,这才先提了一部分服饰袋走进去,“路易斯先生,是替您挂起来还是就地放在沙发边就好?”
翟胤北背对着靳薇萝:“先挂起来。”
虽然衣服还没清洗,但是他早已习惯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
靳薇萝应了声,纤白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打起点精神后,将门口剩下的服饰袋子一起拎进来以后,这才把崭新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地往衣柜里挂。
645 《不是不爱你》49:他一字一句:靳薇萝
其实很久没做这种事情了。
靳薇萝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以前住在靳家的日子,想起那些洗衣服、叠衣服、挂衣服的日子。
也想起了,她那次被赵姨追打、她仓皇之间躲进衣柜里,因此认识了的那个少年……
因为走神,手上拿着的衣架掉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轻响,靳薇萝愣了愣,忙弯腰捡起后侧身去看男人:“不好意思啊,路易斯先生。”
那时候翟胤北侧对着靳薇萝站着,也许刚好在想事情,也许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所以并没有特意回应靳薇萝这个服务人员。
靳薇萝挑了挑眉,也不在意,继续专心致志的挂衣服。
正如盛夏所说,她身兼几职,尤其是刚才又去商场跑了一圈、体力早已不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等所有衣服都挂好,靳薇萝蹲下身开始收拾那些品牌服饰袋,收拾完站起身的时候,大脑立时一阵眩晕,她向后踉跄几步,也不知道是匆忙间抓到了什么东西还是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哐当几声响……等她勉强缓过来去看时,这才发现她把她自己刚刚才用衣架挂好的衣服,几乎都扯得七零八落的。
特别是有两件衬衫,因为她的大力拉拽,已经明显地皱了。
完了。
衬衫是她买的,她知道有多贵。
她可赔不起。
心绪快速地转动了下,靳薇萝抬眸去看沙发那边站着的男人,原本侧对着她站着的男人果然已经转过身来,墨眉下的幽冷双眸、透着浓重的不悦。
高挺的鼻梁下的薄唇,更是抿得线条冷硬。
靳薇萝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显摆的手指紧攥了下自己的制服套裙,在一秒后扬唇笑开:“真是对不住呀,路易斯先生,我职业素养欠缺,是我的错。这样,我这就重新给您挂一次。”
翟胤北看着她的脸,有那么几秒钟,他的所有动作和所有表情都停滞住了般,像一尊没有呼吸的完美蜡像。
唐森在这时候推门进来,只瞥了一眼站在衣柜前的靳薇萝,立马又露出那种轻鄙的神情。
因为之前的印象,他认定了靳薇萝是为了钱而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的女人,所以以为靳薇萝弄乱衣服,耍手段勾/引翟胤北而已。
是以,他挥了挥手:“这里不用你了,出去吧。”
靳薇萝挑挑眉,转身后笑盈盈地道:“好,我这就出去。”
在她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的视线,翟胤北的视线一直跟着靳薇萝移动,在靳薇萝距离他最近的时候,他突然向前一步,攥住了靳薇萝的手腕儿。
靳薇萝吓了一跳,只愣了一秒就挑眉笑问翟胤北:“先生,您这是几个意思?”
翟胤北没看她的脸,视线笔直地落在靳薇萝胸口处的名牌上,在看清上面的字后,他一字一句地念出来:“靳。薇。萝。”
“嗯,这是我的名字,您要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可以投诉我。”靳薇萝说着,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又纤白的两根手指夹着往翟胤北面前一送,“但是,路易斯先生,我不接受私人报复,所以请您放开我。”
翟胤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眉眼精致、红唇烈焰,瞳黑如墨。与8年前的那个小少女,神情气质判若两人。
唐森先是被盛夏气得够呛,这会儿见靳薇萝也这副德行,顿时黑了脸:“你身为酒店服务人员,做错了事还态度这么嚣张,谁给你的胆子?!”
“先生,您别吼我呀。我说了,不满意您可以投诉我。”靳薇萝饶是说这话,仍旧笑盈盈地,顿了顿又从口袋里将之前唐森给她的一叠小费摸出来递还给他,“钱我还给您,您最好去招个私人助理,不要再让我们这些素质不高的酒店服务人员代劳,免得达不到您的要求您气到自己。另外,我之前替两位先生做的事情,就当做是做义工好了。”
说完,靳薇萝看都没再看两个男人一眼,用力将自己的手从翟胤北手里抽了出来,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酒店的制服包裹着她瘦而有肉的纤长身体,背影玲珑。
走到门口,靳薇萝还职业化地笑着给男人鞠了一躬:“路易斯先生,晚安。”
随后,她带上房间门,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在走廊上走了很长一段路,靳薇萝才靠着墙停下来。
刚才的那阵眩晕感,到现在都没怎么缓过来,视线依旧有些昏黑。
她靠着墙休息了会儿,低下头的时候,盯着自己那只被男人攥过的手腕,撇了撇嘴后才抬起手,自己给自己揉了揉。
……
房间里。
唐森一边扯领带一边扯唇笑:“luis,明天我让人给你换一家酒店。”
翟胤北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掌心落空的那只手握成拳垂落在身侧。
唐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luis,你被气得这么厉害?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贪钱又没职业素养的女人罢了,不值得动这么大的气,我……”
“她是靳薇萝。”翟胤北突然出声,与此同时唇角勾出一抹恍惚的苦笑。
“……luis,你认识她。”
翟胤北闭上眼睛,神思似乎在一瞬间就回到了八年前那段岁月,那段岁月里,曾经有一个靳薇萝。
他都忘了靳薇萝当年是怎样一步步地牵绊了他的心,也不记得分别后、自己在这8年里,又将这个名字想起过多少次。
然,她似乎不认识他了。
也是,8年了。
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她的名牌,他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唐森猴精,立刻理清了个大概,笑笑说:“你都已经8年没回过了,一回国就遇到故人,是不是也太巧了?”
翟胤北站在那里,看了唐森一眼。
唐森耸耸肩:“之前我听见这位靳小姐和她同事对话,说最近缺钱,在考虑着要利用她那张脸去卖,还在给自己估价。所以luis,你要想清楚。”
翟胤北有些走神,好一会儿过后才问了句:“所以你认为?”
“所以我认为,她刚才跌倒弄乱衣柜,包括明明跟你见面却装作不认识你,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唐森顿了顿,“我知道我这么想很主观,但这些年来,我看过了太多想要往你床上爬的人,尤其是有雪乔小姐的存在后,我不得不替你防范。”
646 《不是不爱你》50:您喜欢在沙发?地毯还是……(1/3)
第二天傍晚,靳薇萝手里端着杯黑咖啡,刚从咖啡店出来,就接到了张经理的电话。
“立刻滚过来!”
中年男人的吼声,震得靳薇萝的耳朵一阵嗡响,赶紧将手机拿远了些,缓了缓才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笑盈盈地问:“张经理,这还不到上班时间呢,我还有点其他……”
“让你滚过来就滚过来,否则我也留不住你了!”
“……”靳薇萝垂了垂眸,“好好好,张经理您别生气,我这就过来啊。”
挂断电话,靳薇萝神情间那惯常挂着的笑意瞬间湮灭下去,被浓重的疲惫和黯然给覆盖。
她低着头在原地站了两秒钟,然后一口气将一杯子的黑咖啡全都灌了下去,动作利落地将杯子扔进垃圾桶后,就势在花坛边坐下来,从随身挎着的包包里拿出一双平底单鞋,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下一秒,她起身,疾步朝公交车站台而去。
秋风里、落叶里,她的长卷发和军绿色风衣在风里翻飞,被牛仔裤包裹着的纤长双腿频频引人注目。
一坐上公交车,靳薇萝看着时间调了个闹钟,然后立刻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闹钟响起的时候,语音正在播报下一到站信息。
她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脸,站起身来,等车停,下车。
刚走到酒店大门口,就看见张经理正在等她,旁边站着神情僵硬的盛夏。
“张经理。”靳薇萝笑盈盈地走过去。
张经理扔给她一个白眼,转身就走:“如果你还想要这个月的工资,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这儿,待会儿态度给我好点!”
……
张经理将靳薇萝和盛夏直接带到了翟胤北的房门外。
“你,敲门!”张经理压低声音,给靳薇萝使了个眼色。
靳薇萝只犹豫了一秒钟,便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白衬衫黑色西裤的身材高大、肩线挺括的英俊男人。
不过他正在接电话,看到靳薇萝似乎愣了下,但下一秒他抬手示意稍等,又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这才收了手机,将目光落在靳薇萝身上。
靳薇萝偏头看了眼张经理,张经理忙上前,微躬着身子笑呵呵地道:“路易斯先生,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的投诉,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手底下的员工做得不对,所以我带着她们过来给您道歉……靳薇萝,盛夏……”
收到张经理的眼神警告,靳薇萝一时间没动,倒是盛夏突然变得积极,立马上前跟翟胤北鞠了一躬:“路易斯先生,对不起,我跟您道歉,也向那位唐先生道歉。”
翟胤北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目光仍旧落在靳薇萝身上。
张经理在背后戳了靳薇萝一下,靳薇萝立刻抿唇一笑:“路易斯先生,我也真诚地跟您道歉,昨晚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请您原谅。”
她今天没有化妆,但那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仍旧明艳而璀璨,只是少了化妆过后的攻击性。
翟胤北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然后他错开视线看向张经理和盛夏:“没事了,你们走吧。”
张经理又客套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靳薇萝和盛夏立刻转身跟上。
“他们可以走,我没说你也可以走。”顿了顿,翟胤北见靳薇萝转过来,盯着她,“你留下。”
靳薇萝挑挑眉:“抱歉,路易斯先生,现在不是我的上班时间,您要是需要服务,张经理可以帮您安排更优秀的酒店员工。”
翟胤北没说什么,只看了张经理一眼,然后转身进了房间。他没关门。
张经理毫不犹豫,摁着靳薇萝的肩膀就将她给推了进去,还把房间门给带上了。
靳薇萝咬咬牙,在原地站了会儿后很自然地朝前走了几步,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翟胤北对她这行为似乎有点意外,还微勾唇笑了笑:“你现在倒是不再客气。”
“我跟您说过了,我现在不在上班时间,那您就不是我的服务对象,不是我的上帝,咱俩是平等的。”靳薇萝自然地靠在沙发上,有些懒洋洋地将房间打量了圈,视线最后落在翟胤北身上,“而且,我在酒店工作了也挺久了,知道男人像您这样单独把我留下来,到底是什么用意。毕竟,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了,也那方面的需求也不过分,你情我愿就好了。”
听着她这些话,翟胤北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默了默后突然说了句:“你的名字是靳薇萝。”
“所以呢?”
翟胤北抬头,看着她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和她毫不躲闪的目光,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在这里工作?”
按照她当年的成绩,读的大学应该是一等学府,毕业后找的工作也不该是这样的。
靳薇萝侧身,手撑在沙发扶手上,笑:“路易斯先生这个问题很有趣……我说了,我缺钱。而且我要说我昨晚那么做就是故意装腔作势、玩儿欲擒故纵勾引你,你答应吗?”
“你有多缺钱?”他问这话的时候,神情冷硬严肃、像个威严的家长。
靳薇萝撑着下巴,手指头在下巴上敲了两下,很认真地道:“很缺。而且钱这个东西再多也没人会嫌弃的,对不对?”
翟胤北只盯着她,盯着这个与8年前的小少女判若两人的小女人,没说话。
靳薇萝站起身,款步走到翟胤北身边,贴着他坐下后,手臂搭在他肩上:“路易斯先生,您要是愿意给好价钱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啊。如果您已经有家室的人了,那也没关系,我不会影响你的,只要您给的钱够多……”
翟胤北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隐隐突起,下一秒,他偏头去看她。
她就趴在他肩头,尖尖的小下巴抵在他挺括的肩上。
两人的对视,在这一刻那么近,近得可以看清自己在对方眼睛里的倒影。
这么近的对视距离,她非但不像当年那样立刻躲闪开,反而撩唇一笑,微微偏头用更妩媚的声音问他:“路易斯先生,要是您不嫌弃,我也可以先不去洗澡的。您喜欢沙发?地毯?浴室还是……床上,嗯?”
647 《不是不爱你》51:非要这么不堪?(2/3)
这样的轻佻。
曾经那个连话都不敢多说的小少女,这样的轻佻荡浮。
翟胤北深眸微眯:“靳薇萝,别跟我装腔作势,不能好好说话?”
靳薇萝的睫毛微颤了下,下一刻她抬手,纤白的手指轻轻地在他坚毅的面部轮廓上游走,呵气如兰:“说话多浪费时间,虽然我不是按小时收费的,但我也挺忙的……路易斯先生,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着,靳薇萝撑着他的肩,丰盈却小巧的唇就吻住了他的下巴。
小女人的唇,温软而馨香。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翻腾呼啸而过。
翟胤北眸光骤沉,垂眸去看靳薇萝的时候,靳薇萝轻轻移开她的唇,然后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薄唇,又要对准他的唇吻下来……
这个女人!
在她的唇落下来之前,翟胤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儿,将她从自己肩上拉开!
靳薇萝咬唇闷哼了声,然后又像个久经风/流场的女人那般无所谓地、没脸没皮地将自己的手腕从翟胤北掌心抽了出来。
她皱眉:“路易斯先生,你要是不想交易,你说一句就好了,干嘛还动手?”
交易。
这个词,让翟胤北霍地站起身:“靳薇萝,你堕落!”
“堕落?”靳薇萝挑眉一笑,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反问,“路易斯先生您真有趣,睡个女人还要管她堕落不堕落。不过,你要是价钱给的高,我也可以不堕落啊,以后都跟着你一个人。”
好多年都没过什么情绪波动的翟胤北,在这时已经脸色铁青,本就坚毅的面部轮廓更加线条冷硬。
“不愿意算了,那我走了。反正还有大把的客人在等我。”靳薇萝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长卷发,朝着翟胤北又是妩媚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翟胤北的视线一直盯在她的背影上,见她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追了两步。
“靳薇萝。”
靳薇萝没回答,但站着没动。
“你忘了你当年为了考上好学校,是怎样的忍辱负重怎样的委曲求全?”翟胤北又往她走了几步,“难道你当时做那么多,就是为了活成今天这幅德行?”
大约两秒钟过后,靳薇萝转过后,抱着双臂将翟胤北上下打量了遍:“我说呢,原来路易斯先生认识我。不过实在抱歉,我还是想不起您是哪位。”
顿了顿,她继续:“不管是不是熟人都没关系,您以后要是有需要,还是可以联系我的。当然,这是在您给得起价钱的情况下。”
“靳薇萝!”翟胤北隐隐有些动怒,本就冷沉的声音越发寒凉,“你非要把自己表现得这么不堪?!”
靳薇萝笑了下,根本不置可否,拉开门走出去,笑着跟翟胤北挥了挥手:“再见,路易斯先生。”
看着房门关上,翟胤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控制不住地想起那时候的靳薇萝,想得越多、就越是对现在的靳薇萝恨铁不成钢!
如果她过的是这样的生活,那么当初所受的那些屈辱就完全没了任何意义!
思来想去,他给莫寒宵打了个电话:“你一直在燕城,给我查个人。”
……
靳薇萝从翟胤北的房间出来,直接去了张经理的办公室。
在门口的时候撞到了正从里面出来的盛夏,盛夏按住她的肩、皱眉:“被欺负了?失魂落魄成这个样子?”
“……没有啊。”靳薇萝撩唇笑,“你认识我这么久,觉得我会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盛夏狐疑地看着她:“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那个什么路易斯先生是不是认识?”
靳薇萝的心脏砰砰地乱跳了下,却笑着反问:“我要是有这么有钱的朋友,我还在这儿跟你当同事?”
盛夏锤了她一拳:“滚进去吧,张经理刚好在。”
靳薇萝推开门,突然想到什么:“哎,老夏,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盛夏鲜见地支吾了下:“去办点事。”
靳薇萝也就没再问,推门进去,提了把椅子在张经理办公桌对面坐下。
张经理嫌弃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个上级客气点?你瞧瞧你,像个……”
“张经理,我要辞职。”
张经理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不是需要钱吗?辞职干什么?!”
靳薇萝没有废话,站起身从张经理面前拿过钢笔和白纸,刷刷地写了几行字后又递还给他:“这是辞职信,辞职原因我写在上面了,您可以看一下。”
“……”张经理看了眼辞职信,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先做错了事情,你现在倒还傲上了,你你你……这辞职信写得什么鬼东西?因为跟嫖/客闹矛盾了才……靳薇萝,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靳薇萝撩唇一笑,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张经理说:“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以后有机会再报答您啊。再见啦。”
“……”张经理捏着辞职信追出去,看着靳薇萝高挑纤细的背影……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他倒是第一次体会到被员工给炒了的感觉!
真是反了。
走就走,他还缺了她一个靳薇萝不成!
……
靳薇萝从酒店出来,一直走到公交车站台才停下。
眼前的公交车走了一辆又一辆,她都像是没看见似的,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
直到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妈。”
“萝儿,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上班?”
“没有,刚好下班。”顿了顿,靳薇萝像是知道孟心荷要说什么似的,于是让声音染上笑意,“您放心吧,我不会忘记去接幼儿园接染染的。我现在在公交车站,等车子来了我就立刻过去。”
孟心荷沉默了好一会儿:“萝儿,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靳薇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天黑了,染染肯定早就放学了回家了。
抬手拍了拍额头,靳薇萝笑:“妈,那您打电话给我是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今晚炖了排骨,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染染等你吃饭呢。”
靳薇萝松了口气:“好的,妈,我这就回来。”
648 《不是不爱你》52:不是不认识我?(3/3)
靳薇萝的房子租住在离市中心较远的郊区,公交地铁转了两三次、历时两个多小时才回到了那个已经有些破旧的小区外。
她刚掏出钥匙,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头发花白的孟心荷用围裙擦着手:“刚才在阳台上看见你回来了,快进来吧,我去热菜盛饭。”
靳薇萝将包包挂进柜子里:“染染呢?”
“染染玩儿累了,自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就没管她。”孟心荷说着,扶着桌子或者墙壁、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
靳薇萝偏头去看沙发,沙发上的小姑娘正爬起来,使劲儿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靳薇萝向后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朝小姑娘勾勾手指:“染染,醒了就起来吃饭。”
眼睛大大的小姑娘迷茫地坐了会儿,然后从沙发上滑下来,咚咚地跑去厨房洗了手,又抱着碗筷往桌上摆。
乖巧又极致地安静。
吃饭期间,除了孟心荷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染染一直抱着自己的小碗默默地吃饭,而靳薇萝则明显地在走神。
孟心荷毕竟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萝儿,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妈妈说,现在就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了。”
靳薇萝摇摇头,但默了默后还是如实相告:“妈,我做错了点事,被酒店给辞退了。”
孟心荷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但下一瞬她叹了口气,埋下头往嘴里扒饭的时候她说:“也好,也好,刚好可以休息休息,毕竟身体最重要。”
靳薇萝看着完全沧桑了的孟心荷,忍下眼圈酸涩,抬手一把将孟心荷抱住:“您别太担心了,就凭你女儿我这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给我两天时间,一准能找到一个更赚钱的工作!”
孟心荷苦涩而牵强地扯了扯唇。
“拜托,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顿了顿,靳薇萝朝染染扬了扬下巴,“染染,你对我有信心没?”
染染瞳黑如墨的大眼睛转了转,用手指头将自己嘴角的那粒米饭捉了喂进嘴里了,才笑着点点头。
靳薇萝模样霸气地撞了撞孟心荷的肩膀:“看到没看到没?人家染染都对我有信心!”
孟心荷只是笑,往靳薇萝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后说:“等会儿吃完饭我来收拾碗筷,还是你带染染去楼下转转,我腿脚不方便。”
“好。”
……
帮着孟心荷收拾完碗筷,靳薇萝再带着染染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靳薇萝干脆换上一身运动休闲装,带着染染下楼夜跑。
沿着小区前面的马路跑到十字路口,再往回跑的时候,染染跑不太动了,靳薇萝就一边倒退着慢跑一边鼓励她。
染染看着她,突然睁大了一双眼睛,停了下来。
靳薇萝挑眉:“染染,怎……”
话还没问完,靳薇萝的后背就撞上了一堵坚硬的……胸膛,她的脚后跟还踩上了男人的皮鞋。
靳薇萝的气息顿了顿,转过身时撩唇一笑,正准备道歉,但是看到男人的面容后,笑意立刻僵了下。
翟胤北单手插在裤袋里,完美如一尊雕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黑色轿车。
靳薇萝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路易斯先生。不过不会这么巧吧,咱们刚好就在这里遇见了?您找我有事?”
翟胤北看着她那张与记忆中完全气质不同的脸,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在胸腔里游荡开去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你不是要交易?我找你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靳薇萝垂下视线,下一秒又笑着抬起明艳又有着淡淡妩媚的脸蛋儿来:“路易斯先生,那你等我回去换身衣服?”
“……”翟胤北还以为她会反唇相讥,哪知道竟然还敢顺杆儿往上爬!
“靳薇萝,你真是能耐!”翟胤北冷沉着脸,每一根面部肌肉的线条都是冷硬的模样,像是恨不得下一刻就掐死她。
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嫌恶表情,靳薇萝的笑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怎么,换个衣服的时间你都等不及呀?那上次你就不该矜……”
话说了一半,靳薇萝的话戛然而止。
她低下头,看着正怯怯地抓着她的衣角、因为害怕而将小身体紧紧地贴在她腿上的染染。
而染染睁着一双大眼睛,正怯怯地盯着身材高大的翟胤北看。
翟胤北在这时候低下头,正好对上染染的那双眼睛。
这个小女孩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让翟胤北想起了8年前的靳薇萝:一样的丹凤大眼、一样的瞳黑如墨。
像是有什么突然间崩塌掉了,那句话问出口之后,翟胤北自己都愣了下。
靳薇萝听到问题,低头揉了揉染染的小脑袋,答:“路易斯先生可能在国外呆久了,不太了解我们这个圈子的风气。做我们这一行的,虽然采取了很多措施,但总有意外的时候。发生意外了怎么办呢?总不可能每次都去做手术或者吃药,太伤身体了,所以有时候迫不得已,也会选择生下来。”
翟胤北英朗的一张脸,越加黑沉而僵硬。
看着靳薇萝的那双眼睛,恨不能将她的身体给戳出两个洞来!
靳薇萝皱眉:“路易斯先生,你要是不喜欢生过孩子的,您走就是了,我也不强求。但您现在这样子,会吓到孩子的,麻烦您还是稍微管理下您的表情,不然给我家染染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翟胤北捏拳,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
以前在靳家跟靳薇萝相遇,他只是觉得靳薇萝可怜,总觉得自己是出于正义和良心才那么牵挂她……即便是那天在房间与她重逢,他也单纯是觉得缘分奇妙而心潮涌动。包括他今晚来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不忍心看到妹妹一样的靳薇萝就这么堕落下去,想要伸出援手而已。
可是刚刚,看清这个叫做染染的小姑娘的容貌后,他的心为何像是被人狠刺了刀,痛得他差点呼吸不过来?
靳薇萝见他不说话,也不再搭理他,抱起染染绕过他就要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远,突然听到男人在身后问她:“你不是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在国外生活了多年?”
听到这话,靳薇萝手一软,差点没将染染抱稳。
649 《不是不爱你》53:比小少女还小一岁(1/4)
不过很快,她当做没听见,抱着染染继续往前走。
翟胤北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靳!薇!萝!”
怀中的染染被男人冷沉的声音吓的一缩,靳薇萝便蓦地转过身:“路易斯先生,你……”
“还叫我路易斯先生?!”翟胤北掐断她的话时,已经走到她面前。
靳薇萝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在这时也只得仰起脸蛋儿去看他。
重逢之后,她第一次对他皱眉:“路易斯先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让你控制自己的情绪跟表情,你吓到染染了!”
“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路易斯先生!”翟胤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介意她对自己的称呼。
针锋相对。
剑拔弩张。
靳薇萝单手抱着染染,偏头去看马路上行经的车辆时,另一只手抬起来将挡住脸颊的长发撩到脑后。
纤白的手指穿过浓密而亮的卷发,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翟胤北的眸光莫名暗了一度。
回过头来,靳薇萝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又是撩唇一笑:“尊贵的路易斯先生,如果您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可她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听见男人问她:
“故意装作不认识我让你觉得很有意思?”
“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了?”靳薇萝顿了顿,再度转过身来,看着翟胤北的眼睛,“我只是觉得,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您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而且一个称呼而已,不管我称呼你为路易斯先生还是翟胤北先生,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一点儿也不会改变。”
她这是承认,早就认出他了。
可她的话……
翟胤北盯着她:“你希望我有什么长进?你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呵……”靳薇萝仰起脸蛋儿看了眼夜空,丰盈小巧的唇微抿,“既然不能交易,那我俩什么关系都没有。既然没有关系,所以我才希望您能别老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面前,别像8年以前那样。”
“……8年前我怎样?!”看着她的样子,翟胤北控制不住地怒气堆积。
“你自己怎样,你自己心里没点13数嘛?”靳薇萝笑着低叹了口气,“好啦,不陪你了,路易斯先生,走啦!”
“……”看着她果真头也不回地离开,翟胤北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靳薇萝,你站住!”
靳薇萝完全不搭理他。
翟胤北平时很冷,像块石头般毫无情绪波动。
但其实他脾气很不好,跟年少的时候一样容易不耐容易躁怒,所以情绪一旦被触动,就很难被抑制住。
他敛压着墨眉,冷绷着唇扯了下领带后,不打算再凑上去任由靳薇萝践踏自己的好意和尊严,所以转身钻进车子,驾驶着车子飞速离去!
……
那辆昂贵的轿车从自己身侧飞速离开的时候,靳薇萝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染染抱紧了些,神情有些发怔地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直到怀中的染染用小手捏了捏她的肩膀,靳薇萝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非常用力地抓着染染的小胳膊,染染痛得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
她急忙松开手,柔声跟染染道歉:“抱歉抱歉,刚才有点紧张!”
染染抿唇笑,摇了摇小脑袋,然后举起小手指头指了指翟胤北离开的方向,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怯怯地看着靳薇萝。
“……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八卦呢?年纪轻轻地不学好!不许问!”靳薇萝戳了下染染的小脑袋,加快脚步往回走。
染染不放弃,又抓着她的衣服拉了拉。
“……”靳薇萝低头看了眼她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好,那我告诉你,你等会儿不准给孟女士打报告?”
染染点头。
靳薇萝抱着染染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在追求我的人,我和他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染染看看翟胤北离开的方向,又看看靳薇萝。
靳薇萝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不见了,她说:“不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他,非常非常讨厌他。”
染染趴进靳薇萝怀里,一双小手穿过靳薇萝腋下,紧紧抱住她。
……
包厢里,翟胤北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往下灌。
坐在一边的唐森看不下去了,夺过他的杯子:“luis,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对啊,今天不过是我们几个朋友之间聚一聚,你也这么喝?”彼时的莫寒宵才22岁,吊儿郎当地接了一句嘴,随后又站起身来,亲自倒了杯酒递给翟胤北。
翟胤北接过,仰头便喝下了。
唐森无语地看了眼莫寒宵。
莫寒宵提着酒瓶子,无奈模样地耸了耸肩,又给翟胤北满上了。
唐森失笑:“莫公子,他不是你大哥,不带这么玩儿的。”
“就得这么玩儿。”莫寒宵给自己也倒了杯,咧唇笑,“你不让他喝够,他怎么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这轮酒喝了,是该继续忍还是该放,他才能作出决定不是么?”
这番话,说得唐森云里雾里的,但是翟胤北自己听懂了。
恰好这时候已经升职的盛夏送酒进来,唐森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走神了,看着一头短发、五官精致却清冷的她蹲在矮桌边,开酒、收拾酒瓶。
包厢里一时安静下来。
这时候的楼郁霆23岁,还没开始抽烟,也没开始喝酒,也不爱说话,就起身走了出去,想到露台透透风。
翟胤北心里烦躁,也跟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身形踉跄地往栏杆上一趴的时候,楼郁霆担心他掉下去,忙默默地攥住了他一只手臂。
翟胤北觉得自己还没醉,将手从楼郁霆掌心抽出来。
两兄弟都微眯着眼睛看着这燕城的繁华夜景,好久之后,翟胤北问:“这几年,在楼家的处境如何?”
“还好。”淡淡的两个字。
“还好?”翟胤北偏头看着楼郁霆,看着他越发清冷的模样,不知怎么就突然问了一句,“那个行径恶劣的千金小姐,叫元……元书的,今年也该长大了吧?”
楼郁霆似乎笑了下:“还早,现在才12岁。”
“12岁……”翟胤北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夜里的远方灯火时,喃喃地说了句,“那比小少女还小一岁。”
650 《不是不爱你》54:我懂了,我早该懂了。(2/4)
比小少女还小一岁。
楼郁霆立刻便知道了他说的是谁,好看的薄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话。
翟胤北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想说什么便说,大男人别吞吞吐吐!”
“就是想起点往事,没什么特别的,还是不说了。”
“……楼郁霆,你欠揍是不是?”
楼郁霆看了翟胤北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想起的往事跟你的小少女有关?”
“……我没有!哪怕是你想起的往事跟一头驴有关,我也不过是不喜欢被人吊胃口罢了!”翟胤北轻嗤一声,“我看起来有那么在乎她?!”
“有。”
“……”翟胤北重新趴靠在栏杆上,“你到底放不放?!”
楼郁霆极淡地勾了点笑:“你还记不记得8年多以前,你曾发动我和小宵去商场找过她?”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楼郁霆继续:“其实当时,她确实就在那家商场里面。”
“不可能。”翟胤北立马否决,“我找遍了整个商场都没找到,她分明早已经回到靳家,她……既然你当时看见了,为什么不提出来?”
“我当时并没看见她。”楼郁霆垂下眼眸,“不过第二天清晨,我出来排队给小书买包子时,看到她从商场里出来。她当时,很狼狈。”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上来了,翟胤北的呼吸突然有些不顺:“然后?”
“然后我去商场查看打听,发现她就是从你找过的那间厕所出来的,并且出来后在不远处的门店前一直蜷缩到清洁工发现了她。”
“怎么可能,当时我找遍了厕所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她在,我怎么会没找到?!而且,她如果当时在厕所里,我弄出那么大动静,她又怎么会傻到不出来?”
楼郁霆默了默,很莫名地说了句:“刚才在包厢里,你说她私生活不检点、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其实这句话只说了一半,但余下的意思翟胤北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苦涩地牵唇,我在栏杆上的修长手指越握越紧:“我懂了,我早该懂了。”
当年躲在厕所不出现、现在重逢又把她自己表现得那么不堪,就是为了……躲他。
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她究竟是有多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才能对她自己这么心狠手辣?!
在翟胤北隐忍着愤怒的时候,楼郁霆再度开口,但声音轻得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他说:“是不是毫无办法?明知道她也许厌恶自己,明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却反而更加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站在她面前,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她跟自己绑在一起?”
翟胤北身子一震,一两秒后他转身离开。
“你喝了酒。”楼郁霆上前,强行按住他的肩。
“我知道。”翟胤北格开他的手,“让唐森到车库,我去等着他。”
楼郁霆看着翟胤北的背影,拨了个电话给唐森:“他喝了酒,不能开车。”
……
包厢里,唐森接到电话,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心中憋火。
他捞过一边的西装,霍地站起身,却不小心带倒了托盘中的一瓶刚开的酒。
正在一边收拾酒瓶的盛夏,立刻盯住了他,那眼神似乎恨不得把他给吞了。
唐森扯唇,仍旧是一副儒雅绅士的模样,但说的话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盛夏,你最好小心点。一次两次我可以不计较,再多两次,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丢了工作。”
“随便你!”盛夏端起托盘,转身就往包厢外走。
唐森瞥了眼莫寒宵探究又吊儿郎当的眼神,扯唇一笑,捏了捏领带结后快步跟了出去。
他在走廊尽头攥住了盛夏的手腕。
盛夏盯着他:“唐先生,您要是有神经病,建议您早点治!”
唐森也不怒,夺过她手里的托盘递交给经过的服务员后,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塞到盛夏手里:“我喝酒了,你来替我开车!”
盛夏正想说话,唐森补了句:“车程不会超过一小时,付费一千块。反正你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这钱不赚白不赚。而且,车上不是我一个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也没兴趣。”
“……好啊。”盛夏捏住车钥匙,冷冷地笑,“只要不怕死,就跟我来!”
唐森看着她被制服包裹住的玲珑高挑身段和那双纤细的长腿,儒雅的面庞上,笑意扩大,跟了上去。
因为耽误了一会儿,等唐森和盛夏匆匆赶到车库的时候,眼看着翟胤北开着车冲了出去。
等他开着莫寒宵的车追出去的时候,翟胤北早已不见踪影。
他从莫寒宵那里要来了地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过去,结果30分钟过后,果然发现翟胤北的车子撞在了路边。车头撞在栏杆上、已经完全变形了。
唐森的心脏突突一跳,生怕车子在下一秒就爆炸了,不要命地奔过去!
盛夏也吓到了,赶紧解开安全带,也跟了过去。
翟胤北已经昏迷了,因为有安全气囊,上半身倒是没有受伤,只是下半身……
唐森不敢移动翟胤北,把自己的手机丢给盛夏:“给莫寒宵和楼郁霆打电话,让他们动用他们在燕城的一切资源,尽快赶过来,并且封锁消息,要是翟老爷子知道了这事,恐怕挺不过去了。”
人命关天、大事为重,盛夏听话地点点头,赶紧按照唐森的要求一连拨了几个电话出去。
看着唐森煞白的脸,拨完电话的盛夏犹豫了下:“你别太担心了,他会没事的。”
嘴上这么说,其实盛夏也吓坏了,尤其是交警医生等一大堆人围过来、翟胤北被抬进救护车救走的时候,盛夏在原地呆站了会儿,这才想起那台车还停在路边,于是赶紧过去开了,跟在了救护车后面。
等她找到唐森的时候,翟胤北已经被送进了西城医院的急救室,楼郁霆莫寒宵等人全都来了。
盛夏远远地站着,等着。
等翟胤北被护士从急救室推出来,外面已经晨光熹微了。
盛夏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见唐森有空了,正准备去把车钥匙还给她,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是靳薇萝。
651 《不是不爱你》55:我想进去看看他(3/4)
“老夏,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什么准备得怎么样了?”
靳薇萝在电话那头皱眉:“咱们俩今天有个面试,你不会忘了吧?咱俩总不能一直在酒店混日子对不对?”
盛夏一夜没睡,精神又高度紧张,没什么力气地答:“我们酒店有个重要客人出了车祸,现在刚从急救室被推出来,我没心情去面试了。”
“车祸?哪个客人?不会是你特别讨厌的唐森吧?”
“不,是你特别不喜欢的路易斯先生。”
盛夏说完,电话那边的靳薇萝突然就没了声息。
盛夏拿下手机看了眼:“靳薇萝,吭气儿。”
电话这头,靳薇萝将手机握紧了点,本想随便说点什么,可嗓子眼儿发涩,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盛夏正准备再开口,靳薇萝突然说:“这个工作各方面都不错,你不去我可去了啊!”
“……”盛夏,“去去去,你去!反正我是彻底没心情了,我留在医院再看看情况。”
“随你咯,到时候别眼红我就行!”靳薇萝挂断电话,整个人一下子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脑袋里断断续续地回荡着盛夏的那几句话,这才后知后觉地恐慌起来。
孟心荷拿着靳薇萝的熨烫好的外套进来,见她发呆,在她肩上拍了下。
靳薇萝身子一僵,转身看到孟心荷后舒了口气:“孟女士,您迟早得吓死您的亲女儿才算数是不是?”
孟心荷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再不出门就得迟到了,赶紧的!”
靳薇萝看了眼时间,赶紧穿上外套,捏着手机抓着简历就往外跑。
一直埋着头冲到公交车站,下车后又紧赶慢赶地往地铁站冲,可是在买票的时候,她已经伸出去的手指又缩了回来。
她要面试的公司地址和翟胤北所在的西城医院,在不同的两个方向。
她,要去西城医院吗?
靳薇萝深吸了口气,再抬起手的时候,果断选择了西城医院。
……
盛夏坐在走廊里,看见靳薇萝提着一盒东西过来,一直定定地盯着她,一直到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靳薇萝用一根手指勾着袋子将饭送到盛夏面前:“吃吧!专程给你买的!”
盛夏接过袋子,一边打开餐盒一边幽幽地叹气:“咱们俩的友谊什么时候升华到这种高度了?你都肯愿意放弃面试专程来医院给我送饭?”
“……”靳薇萝当做没听见。
盛夏一边吃饭一边瞥她:“我虽然在这里坐了一整晚,但是我不知道情况,因为自从路易斯先生被推进病房后,他们几兄弟和唐森都没有出来过,我也没有立场进去。所以你要是想知道路易斯先生的情况,你得自己进去问。”
“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怕你瞎善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白纸给累死了饿死了,毕竟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怎么也得顾着你点是不是?”靳薇萝抱臂,后靠在椅背上,眼角眉梢都是:我一点都不在意什么路易斯先生。”
“呵。呵。”盛夏拉长尾音冷笑。
“……”靳薇萝。
盛夏默了默后正经地说:“靳薇萝,如果你跟他认识,你最好进去看看他。因为他出车祸的地方,就在你家附近。而且我听说,他这次伤到下半身,很有可能以后会影响行走。”
“……你别乱说。”靳薇萝正坐不住的时候,几个身姿颀长的男人从病房里出来了,其中就有唐森。
唐森神色隐隐憔悴,跟楼郁霆和莫寒宵说了几句话后,便跟莫寒宵朝走廊那头走了。
楼郁霆看到了靳薇萝。
靳薇萝也不扭捏,起身走过去,问几乎跟自己同龄的楼郁霆:“他还昏迷着?”
“是。”
“我想进去看看他,可以吧?”
楼郁霆没吭声,不过侧身让开了。
……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坚毅面庞毫无血色,连菲薄的唇都是苍白的。
明明上一次见他,他的装神状态好得像是随手可以把她撕成碎片。
靳薇萝在原地站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他的身体被盖住了,露出来的地方也没见有受伤的地方,只有右手手背上,扎着细细的针管,正在输水。
犹豫了下,靳薇萝用手指戳了戳翟胤北没有受伤的手臂,等了会儿见他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这才轻轻掀开他的被子……双腿都被白色的纱布包扎得厚厚的,看来真的伤的很重很重。
再是讨厌他想远离他,在生死病痛面前,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但她原本也只是想进来看一眼,现在看完了,也该离开了。
所以她替他重新盖上被子,转身就要走。
可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手突然就被捉住了。那人的手,冰凉而粗粝。
“原来你醒着啊。”靳薇萝说完才转过身,虽笑着,但不耐地去看病床上的翟胤北。
翟胤北过了一两秒才缓缓睁开眼睛,却没有正眼看她。
靳薇萝本想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的,可是他手背上还扎着针,她也就忍着:“路易斯先生,您高抬贵手放开我。”
翟胤北这才困难地转过头来看她:“小少女,你来了。”
听到“小少女”三个字,靳薇萝的手指蜷缩了下,控制不住地错开了视线。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暴露了隐藏最深的情绪。
翟胤北笑了:“明明很关心我,表现出来就那么难?”
这话,让靳薇萝在下一瞬就将自己的手从翟胤北掌心抽了出来。
她后退了两步,抱臂俯视着男人,21岁的少女笑起来的时候已经初见妩媚。
“看来您伤得不是很重,还有精力在这儿自恋。”靳薇萝转身,往病房门口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路易斯先生,我今天过来,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是,我们勉强算是旧识,可是8年过去了,该淡的都淡了,您现在对我来说,还比不上我在酒店的那些同事,所以……”
“所以您不要再像8年前那样,自认为是救世主可以普度众生,非要来管一管我的闲事。你听明白了吗?”
652 《不是不爱你》56:就算是为了报复(4/4)
她说了这么多这么难听,翟胤北却一言不发,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他的沉默,让靳薇萝莫名有些心浮气躁。
靳薇萝知道翟胤北多半已经看清了她“风尘浪女”的招数,所以想要与他划清界限,只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摆上台面来说。
她跟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往后她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他是王子没错,但她靳薇萝永远也不是那个灰姑娘,因为他早已有他自己的公主。
她低头,稍稍整理了下思绪,正准备说话,翟胤北却先开口了:“给我倒杯水。”
“你自己不……”靳薇萝顿住,“我叫其他人给你倒。”
“我现在就要喝。”
靳薇萝闭了闭眼睛,下一秒走过去倒了杯水,单手递给他时微扬起下巴:“给!”
“你觉得我现在是能自己喝水的样子?”翟胤北用眼神示意她,“扶我起来。”
靳薇萝笑了,随后将水杯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爱喝不喝!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当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过走出病房,靳薇萝才突然发现,她刚才做了那么久的铺垫,结果被翟胤北一打断,该说的话、却一句都没能说出来。
懊恼。
而病房里,翟胤北眼角眉梢晕染出一点笑意。
但他的确是渴了。
他尝试着自己坐起来,结果刚牵动到双腿,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让他冷汗淋漓。
他又重重地摔落回床上。
站在门外的楼郁霆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清冷的目光里隐有怒意:“你的腿不想要了?”
26岁的翟胤北被22岁的楼郁霆吼,他睨了楼郁霆一眼,等楼郁霆靠过来帮他整理被子的时候,他抬手就敲在楼郁霆脑袋上。
楼郁霆确实被打痛了,拧眉看他。
“我是你大哥,以后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训话!”翟胤北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水杯,“我渴了,水。”
“……”楼郁霆沉默着扶他坐起身,垫了枕头在他身后后才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翟胤北喝了两口突然停下:“她走了?”
“谁?”
“……”翟胤北看了楼郁霆一眼。
楼郁霆这才低低缓缓地开腔:“还没走。”
“没走就好。你出去替我告诉她,我这次出车祸,是为了去找她。”
“……你自己去。”
“楼郁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楼郁霆掀眸盯了翟胤北一眼:“那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随便拜的把子,你还记一辈子了?”
“嗯,记一辈子。去吧,去告诉她。不然你就等我好完全了,准备好挨我这个大哥的揍。”
“……”楼郁霆垂眸,“我要是受伤了,我会竭尽所能地隐瞒那些关心在乎我的人,不会像你……”
“所以你孤独你缺爱。”翟胤北推开水杯,隐隐有些不耐,“去吧,等她走了你更费事。”
“……”
……
盛夏追了将近一条街才将靳薇萝追上。
“靳薇萝,你又发什么疯?”
靳薇萝白了她一眼:“你看着我像经常发疯的人?”
盛夏没回嘴,跟着靳薇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拦住她。
靳薇萝也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停下来,却没有看盛夏,看向路边熙攘的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忧伤。
这是盛夏第一次在靳薇萝眼睛里看到这种情绪。
盛夏不免正经下来,按住靳薇萝的双肩:“阿萝,你很在乎路易斯先生对不对?”
靳薇萝的眸光闪烁了下,但她没动也没回答。
金秋的阳光铺洒下来,在靳薇萝瞳黑如墨的大大丹凤眼里映照出看不清轮廓的阴影。
盛夏等着。
于是好一会儿过后,靳薇萝只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
“你不是不知道,相反,你很清楚。”盛夏抬手、强行扳过她的脸跟自己对视,“他对你有意思,你也对他有意思,你们两个人还是老相识,你在犹豫什么?有什么好犹豫的?”
靳薇萝撩唇,笑出了声。
随后,她拨开盛夏的手:“老夏,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男人跟女人那点事么?”盛夏嗤之以鼻似的口吻,“不外乎你侬我侬、或者滚几回床单,要是不认识,挥挥手说再见,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是最潇洒的那一个么?怎么现在倒扭扭捏捏起来了?”
靳薇萝还没来得及解释,盛夏突然凑过来,眯着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补充:“你现在这么扭捏,不过就是因为你比你想象之中更加在乎这个路易斯先生。你害怕受伤、害怕没有结果,所以你竭尽所能地想要推开他,你不敢靠近他,因为你……”
“老夏,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妈是人人喊打的小三,一辈子都背负着破坏别人家庭的骂名。”靳薇萝说完,举起双手耸了耸肩又落下,一副玩世不恭的潇洒模样笑着,“我不想再重蹈我妈的覆辙。我宁愿是世人口中浪/荡嚣张的存在,也不要跟小三这个名字沾上边,懂?”
盛夏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靳薇萝抬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拨开:“好了,让开让开,我要回家了!”
盛夏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靳薇萝,可你明明知道你妈根本不是什么小三。而你,表现的那么潇洒又有什么意思,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一直在当缩头乌龟。”
靳薇萝转过身来,微扬起下巴的时候双臂环胸:“当缩头乌龟怎么了?总比某些人为了所谓的爱情撞得头破血流最后还一身骂名的要强。”
盛夏的拳头骤然捏起,下一瞬她短发下的那张精致脸蛋儿神情可怖:“靳薇萝,我给你一个胆子,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靳薇萝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心虚又有点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最后神情别扭地走到盛夏身边,揽住她的肩拍了拍:“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行不行?”
盛夏甩开她,冷着脸走了。
靳薇萝追上去:“哎呀,老夏……”
盛夏被她烦的不行了,这才停下脚步:“靳薇萝,你当年被害得那么惨,就算翟胤北和靳雪乔之前有一段,那又怎样?就算是为了报复,你也该为了自己争取一次!没看过情深深雨蒙蒙么?你该把依萍当做你的偶像!”
653 《不是不爱你》57:我腿没知觉
“依萍……”靳薇萝没忍住,笑了出来。
盛夏冷目盯着她。
靳薇萝挽住盛夏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请你吃好吃的,啊?”
盛夏不满地撇嘴:“靳薇萝,你真没出息!”
“不是没出息。”靳薇萝脚步一顿,认真了,“我从一开始就决定避开他,我以后就不会巧立名目去接近他。”
“呵呵。”盛夏白了她一眼,“你之前不也这么说么?可是一听到人家出车祸了,是谁连重要面试也放弃了,眼巴巴地跑过来?靳薇萝,不是我要看低你,但我敢打包票,只要那位路易斯先生今后有点什么,你还是会忍不住要主动靠近。因为……”
盛夏顿了下,拿手指在靳薇萝心口戳了戳:“你靳薇萝,根本就舍不得让这位路易斯先生受苦受伤!”
靳薇萝一撩头发,笑:“随你怎么说咯。”
这时候的靳薇萝完全没想到,盛夏会一语成谶。
不过两天时间,靳薇萝就再次主动去了翟胤北的病房。
……
那天,她穿着一身职业装,刚从面试的大楼里出来,一辆黑色悍马就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莫寒宵吊儿郎当地坐在驾驶座上,朝她招了招手:“上车。”
靳薇萝对莫寒宵没什么记忆了,于是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就听到莫寒宵慢悠悠地说:“翟老大已经绝食两天了,说你若是不过去,他就拒绝接受治疗、也拒绝进食。”
“噗……”靳薇萝没忍住,笑出声。
莫寒宵眯眸看她:“你不信?”
靳薇萝赶紧摇头:“信啊,可是……关我什么事?”
“……”莫寒宵一时没接上话,默了默才说,“他说了,你过去陪他吃饭,他才肯吃,才肯继续接受治疗,你也知道他伤得很重。”
“哦,那让他继续饿着呗。”靳薇萝朝莫寒宵挥了挥手,撩唇一笑时初见妩媚潇洒,“我还有事,不陪你聊了,再见哈。”
“……”莫寒宵也是有公子哥脾气的,自然不会为了翟胤北而厚着脸皮追上去。
他在车子里坐了会儿,给翟胤北打电话:“任务失败,人家让你继续饿着。”
电话这边,翟胤北将筷子一扔,拿餐巾擦了下嘴后才冷沉沉地说:“小宵,你现在办事是越来越不行了!”
“……”莫寒宵摸了摸自己的眉骨,“要不你自己来?”
翟胤北眯眸看了眼窗外,语气缓下来点:“告诉她,她若是不来医院,我就亲自去她家里找她。”
莫寒宵挂断电话,开车追上靳薇萝,将翟胤北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靳薇萝了。
“……”靳薇萝还没来得及回复,莫寒宵已经将车开走了。
靳薇萝咬牙:要是翟胤北那厮真的找去她家、被孟心荷看到,孟心荷一定又要惶惶不可终日!
翟胤北这厮,竟然威胁她!
……
第二天一早,靳薇萝捏着简历出门,左想右想,最后咬了咬牙,还是坐车去了西城医院。
公交车站距离西城医院还有一段距离,下车后靳薇萝沿着街道向前走,途径一些餐饮店的时候,心念一闪,停了下来。
西城医院是高端的私立医院,所以周遭的餐饮店贵得离谱。饶是如此,靳薇萝一咬牙,还是买了两大袋,踩着高跟鞋提去了西城医院。
翟胤北在最高层,有直达电梯。
靳薇萝提着两大袋吃的往电梯口走的时候,看见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围在电梯口,似乎准备进去了。她本准备紧走几步去赶的,结果脚步一顿,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被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围着,似乎要被推进电梯。
那老人一头银发,脸颊的老人斑已经很深了、整个人看起来也虚弱不堪。那面部轮廓倒是……很像翟老爷子。
等靳薇萝回过神来再想细看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推着老人进去了。
虽然只在年少时见过翟老爷子一次,但翟老爷子气势太强,她至今仍旧记得清楚他的容貌,与现在这个老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轻摇了摇头,靳薇萝只当自己看花了眼认错了人,慢悠悠地走到电梯口等电梯下来。
……
病房里。
靳薇萝将手里提着的两袋吃的放在桌子上,拿出来一一摆开并打开后,才转身去看躺在病床上的翟胤北。
翟胤北正拧眉盯着快被食物堆满了的桌子。
他的神情,莫名地取悦了靳薇萝,她笑出声:“怎么了?太感动了?”
“嗯,感动。”翟胤北盯了她一眼,“舍得过来了?”
“你不是要绝食吗?我要是不过来,岂不是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
“……”翟胤北垂下视线,“你倒是有心。”
靳薇萝撇撇嘴,没有多说,走过去掀开翟胤北的被子,就要扶他下床。
翟胤北岿然不动,等她实在折腾不动了才低淡道:“我腿没知觉,没办法去桌子边。”
“emmmm……那我用小桌子端过来给你吃。”靳薇萝说做就做,撑起小桌板就把粥啊包子啊面条啊一股脑地全挪到翟胤北面前,然后还贴心地替他摆好了筷子和勺子。
翟胤北目光幽幽地看了眼满满一小桌板的食物,又偏头瞥了眼垃圾桶里还没来得及丢掉的餐盒:那是在靳薇萝来之前,唐森给他买来,他吃完后随手扔在那儿的。
所以,随后他抬手在面条和包子烧麦等等东西上一一点过:“这些都撤了,留下粥就好。”
“那怎么行?”靳薇萝只当做没看见垃圾桶里的餐盒,笑盈盈地在床边坐下,端起那碗已经快糊掉的面条,“哎,先吃面条吧,面条养胃。”
“……我不吃。”翟胤北偏过头。
靳薇萝皱眉,只当做不理解:“为什么不吃?”
翟胤北不说话。
靳薇萝用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喂到他嘴边,又笑着哄:“你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又生着病,肯定缺了好多好多营养,得全都补回来才行……还是说,你并没有真的绝食,其实这几天都吃了东西了?”
“……”翟胤北回过头,一口把面条给咬住。
在他将面条慢慢往下咽的时候,靳薇萝笑呵呵地说:“面条吃完了还有粥,粥吃了还有包子、包子吃完了还有饺子,饺子吃完了……”
翟胤北心中一梗,直接呛到,偏过头闷闷地咳嗽起来。
654 《不是不爱你》58:翟胤北,你真是病的不轻!
见他咳嗽,靳薇萝“贴心地”替他拍了拍背:“没事没事,别着急,等你咳完了我再慢慢喂你吃,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翟胤北咳的更凶了。
靳薇萝耐心地等着翟胤北咳完,在他回过头来的那一刻,又立刻将面条凑到他面前:“来吧,继续吃面呀。”
翟胤北盯了靳薇萝一眼。
靳薇萝作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怎么了嘛?是你要绝食的,是你非要我过来你才肯吃饭的?难道你都是骗人的吗?”
“……”翟胤北恨不得一巴掌捂住她那张脸,可是自己撒下的谎,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于是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硬着头皮又开吃。
于是就这样,靳薇萝喂他吃完面,又立刻喂他吃粥,等到一笼小笼包也被靳薇萝塞进他肚子里以后,翟胤北终于撑不下了,冷眉推开了她夹着的饺子。
“怎么?不喜欢饺子?”靳薇萝放下饺子,又拿起三明治喂到他嘴边,“那吃这个好了,你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应该很喜欢这个。”
“……”翟胤北转过头,那么近地盯着她的脸蛋儿。
满满的,整蛊和幸灾乐祸。
靳薇萝对两人之间的距离浑然未觉,一心沉浸在要给他吃下更多东西这件事情上,见他不吃,于是又说:“路易斯先生,张嘴啊。”
说完,她还微微张开嘴巴,“啊”了声,像是哄孩子一样。
那一刻,不知道是她如兰的气息勾动了他的什么,还是她微微张开的红唇过于鲜艳润泽,等翟胤北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吻住了她。
而靳薇萝在自己的腰肢突地被男人滚烫的大掌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声,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微张的唇就被男人堵住了。
那一刻,所有的呼吸都卡住了。
原本以为这个吻会很快就结束,可是一两秒后,她的腰被抱得更紧,她微张的唇被男人的舌尖刮过,下一瞬,直接搅进了她的嘴里……
靳薇萝整个人都懵了,腰肢像是要被男人给紧抱得要断掉了,唇舌里酸麻,血液在身体里噼里啪啦地炸了又炸,整个身体似乎很僵硬,但又在颤抖不止。
男人越发地放肆了,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她揉进这病床中,狠狠地……
脑袋里轰地一声,靳薇萝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就推开了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往后退的时候,打翻了小桌板,桌上那堆食物纷纷滚落,汤汁洒了满床。
“翟胤北,你疯了?!”胸口剧烈地起伏,靳薇萝反手抓过纸巾盒,扬手就朝翟胤北砸过去!
纸巾盒擦着翟胤北的面庞坠落到床上。
纸巾盒的边角其实砸到皮肉上,很疼,但翟胤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慢悠悠地擦自己手上沾到的汤汁。
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叫靳薇萝越加火大,也不知道哪根筋抽掉了,几步过去抢掉他手里的纸巾盒,反手砸在地上:“翟胤北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还是聋了?!”
翟胤北的喉结滚动了下,这才幽幽抬头:“你想要我说什么?”
“……”靳薇萝快被气死了,倒反而突然冷静下来。
她单手撑在桌子边缘,低头笑了下才抬头笑眯着翟胤北:“别的就不用说了,就说说你凭什么突然吻我?”
“凭什么?”翟胤北似乎笑了下,“第一,那晚在酒店房间,不是你先吻过我?我现在吻回来,有问题?”
“……”
翟胤北继续:“第二,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刚才你凑我这么近,我一时冲动,把持不住就吻了你,有问题?不是你说过,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了,要我给你解释解释什么叫把持不住?”
“……”靳薇萝的脸蛋儿青白交错,被他厚颜无耻的几句话弄得哑口无言。
憋到最后,靳薇萝脱口问出:“翟胤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我回答之前,你最好先回答我,当初的那个小少女,怎么就变成开口谈交易闭口谈交易的女人了!”翟胤北的声音突然拔高,很明显地动了怒。
靳薇萝正准备还嘴,突然又觉得没必要了。
她转身去找自己的包包,作势要走。
翟胤北看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直到靳薇萝提着包包往门口走的时候,翟胤北突然说:“靳薇萝,我爱上你了。”
靳薇萝如遭雷劈,差点没站稳,怔怔地立在那儿,好像连呼吸都失去了。
翟胤北坐在病床上,也就那么沉默地盯着她的背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靳薇萝扯唇笑了笑,转过身来抱起双臂,下巴微扬的看着翟胤北:“翟胤北,你真是病的不轻,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难道你没有开玩笑?”
“我没有。”
“……”靳薇萝的心跳乱得厉害,她微微错开视线,调整了下情绪后才又看着翟胤北,“我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一切的节奏都很快,爱也是一个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字眼,根本没什么实际分量。上一秒说爱,下一秒也可以说不爱。可是路易斯先生,我可没时间陪你玩儿什么爱情游戏。”
翟胤北没有多说别的,只问她:“那晚在酒店房间,你吻我的时候,你没感觉?刚才我们接吻的时候,你没感觉?”
“……”靳薇萝心里哐当一声,白皙的皮肤终究是立刻就红了。
她咬了咬唇,抱着的双臂也因为紧张而垂落回身侧,两只手无意识地捏成拳头。
翟胤北直勾勾地盯着她,嗓音越发地哑了:“我有感觉。两次我都有很强烈的感觉。上一次你吻了我,我一夜没睡着。刚才,我也很不得将你揉进……”
“你那不是爱,不过是性冲动。”靳薇萝急急地打断他,说了这么一句后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得以继续,她很努力地憋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来,“路易斯先生,你要是不信,你去外面找个稍微漂亮点的技女,都能让你有这种感觉。”
说完,靳薇萝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要逃。
翟胤北的冷硬而毫无转圜余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亲都亲了,就别逃避了。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要吃面条,你别迟到,不然我亲自去接你!”
“……”靳薇萝摔上病房门,冷笑。
强盗!
强盗逻辑强盗作风!
655 《不是不爱你》59:Luis,你玩儿过头了。
等靳薇萝进了电梯,站在门口的唐森才收回视线,推开门进了病房。
他淡淡地瞥了眼被饭菜弄得狼藉的病房,挑了块干净的地板砖站定,静静地看着翟胤北。
翟胤北平时总是生人勿进的冷硬作风,能用眼神解决的事情绝不动口,甚至几乎没有过任何的情绪波动。可现在,他明显地烦躁不安,为了靳薇萝。
事实上,尽管他唐森跟在翟胤北身边8年,他几乎不知道翟胤北有这样子的一面。只有在楼郁霆、莫寒宵抑或这个突然出现的靳薇萝面前才会有的一面。
“你要是看够了,就叫人来收拾这地方。”翟胤北瞥了他一眼。
唐森双手插进裤袋,轻勾唇露出点笑容:“luis,你玩儿过头了。”
他说这话,是表示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在病房外听到了。
“你认为我在玩儿?”翟胤北顿了顿,本想说什么,可最后神情紧绷,毫无笑意地沉默了。
他与靳薇萝,他对靳薇萝,别人都不会懂,唐森更不会懂。
他翟胤北不是那种忧虑多思的人,更不是犹疑不决的人。心中想什么,他就要做什么、说什么。
年少的自己对靳薇萝是什么心意,他自己很清楚。
现在重逢,两次亲吻,也让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觉跟男人普通的性冲动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对靳薇萝,从她还是一个小少女时就上心了,只不过那时候她还小,他压抑着。
但现在重逢了,他不再有顾虑。而且,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看见她在自己跟前晃,哪怕她像只只会亮起爪子挠人的烈猫。
唐森到底跟在他身边8年了,立刻就洞察了他心里的想法,于是唐森不疾不徐地说:“luis,你才26岁,又没经历过其他女人,对这种小青梅有一种幻想很正常。你这种感情的萌生和发芽也都合情合理。可是luis,你的轻率终究会伤人伤己。”
翟胤北不说话。
唐森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侧过身来看着翟胤北:“或者我这么问你,你是能给她一段婚姻,还是只想跟她有一段感情关系?要我说,你和她也只能是后者。”
说完,唐森走出病房。
在走廊里走了一段距离后,他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翟胤北,他家爷爷翟老爷子也住进了这家医院。
不过,后面再告诉他也无妨。
……
靳薇萝从医院回家以后,就一直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整个人像中了邪一样,有些昏昏沉沉的。
夜里,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时候,梦里总是自己跟翟胤北接吻的画面。
但是相反的是,在梦里,她没有挣扎,任由着他吻她、抱她,无限地沉沦。
梦里有个声音老是问她:靳薇萝,你喜欢翟胤北吗?你爱翟胤北吗?你想跟他在一起吗?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哪怕是靳薇萝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地在月色中坐起身,心中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在夜深人静人独坐的时候,真实的想法和感受慢慢浮出水面,荡漾开去的波纹,一缕一缕全都与翟胤北有关。
那样耀眼并且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时光里留下厚重印记的那个少年,那个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总是给她温暖的少年,她怎么会忘得掉呢。
越想忘,越是记忆深刻。
为了孟心荷、为了染染,她本想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可是谁能想到,他突然就那么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躲都躲不开。
而且最糟糕的是,有时候会有那么一瞬间,她会有不再躲避的想法,也会生出想要跟他试一试的想法。
世界上这么多的一对一对,不都是彼此有了感觉就决定在一起了么,哪里是每一对都经历重重磨难才可以在一起呢?
可是,想法也只是想法罢了。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再醒来,却是被染染给摇醒的。
靳薇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偏头看了眼染染,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几点了?”
染染伸出十根手指头,想了想又卷起两根大拇指:八点了。
靳薇萝头疼得厉害,还是坐起身。
染染赶紧蹲下身子,将靳薇萝的两只拖鞋拿过来替她摆好,看着她穿好了,才转身,小小瘦瘦的身子快速地就挪出去了。
孟心荷正在往桌上摆早饭,见染染和靳薇萝一前一后地从卧室出来,嗔怪地笑道:“这么大人了,比咱家染染还起得晚,你好意思吗?”
靳薇萝有点心不在焉,拖着拖鞋往卫生间去。
等她洗漱完出来坐到餐桌边,孟心荷看着她那双快肿成单眼皮的丹凤大眼,担心地问:“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没关系的,工作一时找不到可以慢慢找,咱们省着点吃穿就好了。”
靳薇萝正准备回答,她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犹豫要不要接,只见孟心荷撑着桌子就要起身,靳薇萝赶紧自己站起来:“妈,你坐你坐,我自己去拿!”
……
陌生号码,熟悉的声音:“靳小姐,我在你楼下,替翟老大来接你过去。”
靳薇萝不自觉地抿唇笑了下,自己意识到之后又赶紧咬住唇,语气也不好:“不用了,麻烦你告诉他,我不会过去的。”
莫寒宵在电话那头笑:“给你十分钟。”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靳薇萝捏着手机愣了好几秒,理解过来莫寒宵话里话外的威胁后,重重地捏了下手机。
她今天就还不下去了,看他能怎么办!
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回餐桌,一个馒头才吃掉三分之一,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靳薇萝愣了下,孟心荷已经起身了:“喂,哪位?……哦,她在的她在的,您稍等啊……萝儿,找你的。”
“……”靳薇萝走过去接起电话,“你好,我是……”
“怎么还不过来?想饿死我?”是……居然是翟胤北的声音!
靳薇萝磨了磨牙,为了不让孟心荷察觉出异样,忙装出客气礼貌的样子说:“王总,真的不好意思,贵公司的职业不适合我,我胜任不了,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好意。”
“是吗?”翟胤北没什么语气地补充了句,“既然打电话请不动你,那我只好亲自上你家里来接了。”
“……”靳薇萝偏头看了眼一脸疑惑的孟心荷,咬了咬牙后笑着说,“那我考虑考虑再给您回复,好吗?”
“不接受考虑,给你5分钟的时间下楼!”说完,翟胤北单方面的结束了通话。
656 《不是不爱你》60:瞪了这么久,眼睛不疼?
刚才莫寒宵打电话来还说给10分钟呢!
靳薇萝狠狠地捏了捏电话听筒,然后不动声色地放下电话,一边回房间一边跟孟心荷说:“妈,我有个重要的面试,时间来不及了,你和染染吃吧。”
孟心荷半信半疑,总觉得靳薇萝有哪儿不对劲儿,但到底也没深究。
……
病房里。
靳薇萝双臂抱在胸前,懒洋洋地靠在装饰书架上,一双瞳黑如墨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翟胤北,像是恨不能直接将他给吞了。
翟胤北慢悠悠地吃着面,浑然未觉的样子。
一碗面吃完,翟胤北这才看向靳薇萝:“瞪了这么久,眼睛不疼?”
靳薇萝冷冰冰地道:“吃完了吗?吃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不可以。”翟胤北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坐下。”
坐……坐泥煤还坐!
靳薇萝没好气地又狠瞪了他一眼,没动。
“孟阿姨最近身体如何?要不我打个电话表示表示关心?”虽是问句,可翟胤北已经侧身拿起了手机。
靳薇萝心里突突一跳,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忙跑过去就要夺他的手机。
在她弯腰下去的那一刻,其实她就已经上当了。
等她自己反应过来上当的时候,翟胤北已经抱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拽。
靳薇萝本来是要去抢手机,突然被他一拉,整个人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扑进了翟胤北的怀里。
慌乱中,她本能地想要撑住或者抓住什么东西,结果双手一不小心就按在了翟胤北的大腿上。
翟胤北脸一白,当即闷哼了声,身体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脑袋恰巧就伏靠在了靳薇萝的肩窝。
“翟胤北,你没事吧?”他的闷哼声和弓起的身子,让靳薇萝吓了一跳,忙顺势扶住他,纤白的手指还紧张地抓在了他的背上。
翟胤北的额头抵靠在她肩上,隐约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见他半天没反应,靳薇萝正准备退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混账东西!!”
这声音裹挟的愤怒的太强,不只是靳薇萝,连翟胤北的身体都微僵了僵。
靳薇萝反应很快,立刻就松开翟胤北退开了几步。
一转头,就看见拄着拐杖穿着病服的翟老爷子被人搀扶着,正怒目圆睁地站在那里。
惧怕长辈,是幼年以来遗留下来的习惯,随着年岁增长也只能稍作淡化。
翟胤北手指微握,但到底是又变回了那个在脸上看不到情绪的恭敬后辈。
他微微拧眉:“爷爷,您怎么在这儿?”
他的意思其实是翟老爷子怎么也住院了,但翟老爷子冷哼一声:“我要是不在这儿,怎么知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做的混账事!”
翟胤北没接话,给有点儿傻掉的靳薇萝使眼色:“给爷爷拿把椅子。”
靳薇萝咽了咽口水,立刻转身拿了把最舒服的椅子、默默地送到翟老爷子面前,本想说句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又默默退开了。
她现在的性子已经不再是当年般怯懦,可是现在重新面对翟老爷子,她立刻就想到了当年所谓的偷怀表事件。虽然她当年没偷,可是翟老爷子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就将她打回了原形。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翟老爷子看都没看靳薇萝一眼,更没坐她搬过来的椅子,而是冷眉走到翟胤北身边,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在看到翟胤北那双包扎着的双腿时,翟老爷子脸一白,踉跄了数步,要不是靳薇萝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怕是要摔在地上。
翟老爷子缓过气来后,拄着拐杖在地面重重地敲了两下:“孽障!孽障!!怎么就伤成这副样子了,啊?!”
翟胤北淡淡道:“那天晚上喝了点酒,开车的时候没注意,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再在医院待几天就好了。”
翟胤北是家族里最出息的一个,天知道翟老爷子心底最深处有多疼爱在乎这个孙子,此刻见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顿时大受刺激,一激动,抡起拐杖就要往翟胤北身上砸去!
“爷爷……”靳薇萝深知翟胤北那两条腿被砸到会有多痛,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者说想也没想地就奔过去、用身体护住了翟胤北的双腿。
她的动作太快,翟胤北和翟老爷子都愣了下,但翟老爷子本就气她跟翟胤北厮混,他原本不准备下狠力的、这下一憋气,似乎要狠狠地砸在靳薇萝背上!
翟胤北墨眉骤然紧敛,在那实木的拐杖砸下来之前,精准地伸出手臂,替靳薇萝挡了。
虽然那一棍子没有砸在身上,但那样重的力道,靳薇萝的身体都被压得向下坠了坠……足以可见被直接砸到的人会有多痛。
但翟胤北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温柔问她:“打痛你了?”
许是他当时的声音真的太温柔了,所以靳薇萝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可是……你的手都红了。”
这里面的心疼意味,让翟胤北的眸光骤然就暗下去了,一秒后他扬唇笑开,声音更加温柔:“我是男人,这不算什么,别担心。”
他眼中光芒过盛,靳薇萝的心脏像是被灼烧了下,但她很快回过神来,仓乱错开视线。
这一瞬间的温存,在很多很多年后,总是被当事人一次又一次对想起来。
翟胤北在这时拧眉看向翟老爷子:“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他仍旧恭敬,但里面的责备意思,是不难听出来的。
翟老爷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气险些呼吸不上来。
他颤抖着手指了指被翟胤北护着的靳薇萝、又指了指翟胤北:“翟胤北,我真是白白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个混账东西!反了你了!”
翟老爷子自从身体垮掉以后,脾气越发地暴躁了,而且长辈生气发怒总爱说这些话,翟胤北是知道的,所以并不以为意。
但是在翟胤北开口回应之前,靳薇萝立刻站直身体,恭敬地朝翟老爷子鞠了一躬:“您和他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留在这里,只会让翟老爷子越来越生气。除非翟胤北跟翟老爷子一样,对她靳薇萝横加指责或者鄙夷。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她愿意承受的。
所以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出病房,就听翟老爷子在身后不知打翻了什么东西,抱怨里满满的怒气:“你怎么又跟这个不三不四的小偷混在一起了?!堕落啊!翟胤北你堕落!”
听到这句话,靳薇萝腿一软,紧紧地捏住了门把手。
657 《不是不爱你》61:有你后悔的
小偷。
这两个字是靳薇萝永不会愈合的伤口。
她在下一秒转身,定定地看着翟老爷子的背影,喊了声“翟爷爷。”
翟老爷子身子微顿,缓缓转过身来时看到靳薇萝的神情时,是有些惊讶的。
靳薇萝面带恭敬地笑了下,但语气很坚决:“翟爷爷,首先,是您孙子总用身份压人逼迫我,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其次,我不是小偷。当年那件事我是被冤枉的,您的怀表也是靳家的佣人赵姨放进我口袋的。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跟爷爷您见面,但是如果能再见面,我宁愿希望您看不见我或者完全不搭理我,也不要再叫我小偷。”
翟老爷子对靳薇萝的印象还停留在8年前那个怯懦又总是低着头的模样上,而现在的靳薇萝说了这样唱的一番话,翟老爷子愣是好几秒都没想出话来反驳或者回应。
靳薇萝也没想等他的回应,又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说了再见后拉开门便走了。
直到病房的门被重新关上,翟老爷子才重重地敲了敲拐杖:“一个个的都反了反了!没教养的东西!哪里比得上雪乔那孩子!”
翟胤北却好像根本没听见翟老爷子的愤怒抱怨,目不转睛地看着靳薇萝离开的方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刚才不卑不亢地反驳翟老爷子的话,竟不知不觉地笑出了声。
看到他笑,翟老爷子气得更加厉害,一拐杖敲在那把椅子上:“以后你再跟她来往,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不用您动手了,因为出了车祸,已经断了。”
“……”
……
气得够呛的翟老爷子被护工从病房里扶出来,刚好遇见从走廊那头过来的唐森。
“你,给雪乔打电话,让她管管我这不争气的孙子!”
唐森有些为难:“老爷子,我只是luis的助手,不太好插手……”
“我让你打你就打!现在就打!”
唐森看着老爷子气得身体颤抖、站都快站不稳的样子,只好拿出手机给靳雪乔打了电话,哪知道还没说两句,手机就被翟老爷子抢了过去。
翟老爷子被靳薇萝怼了,余怒未消,加上现在情绪激动,跟靳雪乔说电话的时候将刚才在病房所见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甚至还要求靳雪乔立刻回国来亲自照看翟胤北。
翟老爷子吼着将电话说完了,便是将手机往唐森一扔,等唐森来看,电话却已经挂断了。
而这边,靳雪乔接完电话,怔怔地将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几分钟后突然抓起身边的一个沙发抱枕,狠狠地砸了出去!
一直负责在美国照顾靳雪乔的赵姨急忙捡起抱枕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工作又不顺心啦?”
靳雪乔咬了咬牙:“我就说不让北哥哥回去不让北哥哥回去!现在好了,又被靳薇萝那个阴魂不散的贱人给缠上了!她还真是厉害!北哥哥这才回去几天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赵姨,你快帮我收拾行李箱!”
赵姨忙拉住她:“哎呀大小姐,你过两天还有一场重要的考试呢,现在可不能走!”
“不行!再不回去北哥哥就被抢走了!”靳雪乔烦躁的不行,快哭了。
赵姨想了想:“这样,太太不是在国内吗?我们给太太打个电话,先让太太想想办法。”
……
今天染染没上学,孟心荷带着她到楼下院子里转了一圈,跟院子里同样在晒太阳的邻居们聊了一圈,心情颇好,正准备带着染染回家,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直接停在了院子大门口。
这个院子的邻居虽然也有车,但像这样一看价值不菲的是没有的,是以一时间,众人纷纷停下交谈看过去,尤其是当车上下来一位穿着套裙、戴着墨镜和名贵珠宝的贵妇人从车上下来后,更是移不开眼睛,齐刷刷地二十几道视线一直黏在那贵妇人身上、跟着她到了孟心荷面前。
孟心荷的脸色已然白了。
那贵妇人摘下墨镜,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来:“孟心荷。”
孟心荷咽了咽口水,紧紧地捏着染染的小手,往后退了步。
那贵妇人穿着高跟鞋,孟心荷穿着朴素又瘸了条腿,一时间,气势上就已然分明。
看了眼孟心荷瘸着的那条腿,贵妇人这才眉开眼笑:“看来真是你。”
孟心荷这才嗫嚅着说出话来:“乔……靳太太,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这不是该我来问你吗?”说着,乔云兰捏着墨镜突然上前两步,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了孟心荷脸上,“孟心荷,你当年做小三抢了我丈夫,现如今还要纵容你女儿来抢我的女婿?!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孟心荷本就瘸着腿,被乔云兰这一巴掌打得向旁边踉跄两步,没稳住,直接摔倒在地。
连染染也被压倒。染染痛得眼泪扑扑簌簌往下滚的时候,小小的嘴巴涨的那样大,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孟心荷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想要去扶染染,可是她越是想要爬起来,就越是爬不起来,最后她干脆放弃了,只是将染染紧紧地抱进怀中。
她红着眼睛抬头看乔云兰:“靳太太,有什么话我们单独说,别吓到了孩子,这孩子本来就胆子小,她……”
“拿孩子当挡箭牌?还是怕这些街坊邻居知道了你丑陋不堪的一面?”乔云兰俯视着孟心荷,所有的刻薄和盛气凌人都隐藏在似乎温柔和蔼的声音和表情深处。
她说:“孟心荷,你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但你女儿才20出头,一辈子还长着,你最好教她离我女婿远一点,否则等她身败名裂的那一天,有你后悔的!”
说完,乔云兰转身离开,白色高轿车绝尘而去。
孟心荷在地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染染伸出小手拉了拉她,她才回过神来。
结果一抬头,原本那些热心和善的邻居,全都以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一两秒过后,大家又纷纷掩藏起那眼神,其中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邻居忙走过来扶她,等孟心荷站起来后,她用一副关切的语调问:“心荷,这女人什么来由?她说你当年做小三,莫不是冤枉你的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给大家说说呀!”
658 《不是不爱你》62:你先松开我,让我缓口气
孟心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带着染染躲回家的。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好几个小时,脑海里一会儿是乔云兰的那些话一会儿是那些邻居们的眼神和鄙夷看笑话的神情。
在这期间,染染一会儿给孟心荷倒水一会儿又垫着凳子给孟心荷洗个水果递过来,每一次,孟心荷都只是强颜欢笑地摸摸染染的小脑袋,在她白净的额头亲了亲,又陷入了呆滞中。
直到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孟心荷才猛然惊醒,慌忙抹了把自己的脸后又站起身来。
染染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孟心荷,又赶紧跑到门前,仰头望着门锁。
靳薇萝推开门进来,一眼看到染染,立即蹲下来在她圆嘟嘟的脸蛋儿上亲了口:“染染,猜猜看我今天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染染眼睛里透着期待,乖巧地摇了摇头。
“当当当!看,蛋糕哦!”靳薇萝拿着小蛋糕在染染面前晃了晃。
染染立刻捧过蛋糕,甜甜地笑了笑后抱着蛋糕就朝孟心荷跑去,献宝似的要把蛋糕给孟心荷吃。
孟心荷心窝一暖,忙又拿手抹了抹眼睛,这才看向靳薇萝:“回来啦?”
客厅里没开灯,靳薇萝一边走过去开灯一边答:“嗯,给染染买蛋糕又耽误了一会儿,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
孟心荷牵强笑着,想要问的话几次都差点问出口了,最后却又忍住。
她茫然地站了会儿,才说:“那我去厨房做饭。”
“好啊!”靳薇萝一边将头发扎成丸子头一边往卧室走,“我先去换身衣服,再出来帮你啊妈!”
看着自己容貌和身材都异常出挑的女儿,孟心荷摇头叹息了声,终究是没忍心问出口,一瘸一拐地朝厨房去了。
染染看看孟心荷,又看看靳薇萝的卧室方向,最后视线落在那小蛋糕上,口水是咽了又咽,最后还是没吃,哒哒哒地跑去厨房,蹲在垃圾桶前帮孟心荷剥蒜。
吃饭的时候,孟心荷状似无心地问了句:“萝儿,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呢?总见你天天往外跑。”
靳薇萝拿着筷子的手微顿,随即如常地挑挑眉:“找工作呗。”
孟心荷也就没再问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孟心荷就早早地起了床,等听到隔壁靳薇萝的卧室传出声响时,她赶紧跟半睡半醒的染染嘱咐了几句话,随后走出房间装作忙活家务的样子。
等收拾好的靳薇萝前脚出门,孟心荷紧跟着也出了门。
……
靳薇萝从面试大楼出来,一直以来强撑的心态终于有些崩了。
她低着头往公交车站走,走了没几步终于发现不对劲,这才偏头看过来。
黑色轿车里,翟胤北见她望过来,便吩咐司机停车,并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只在医院住了20来天,一双腿并没有好全,因此扶着车门站定后,便偏头跟司机说了句什么。
没几秒,车门被关上,司机开着车离开,独留一个腿脚不好的翟胤北在原地站着。
翟胤北硬朗的眉目氤氲出点笑意,朝靳薇萝招了招手:“小少女,过来扶我。”
“……”靳薇萝立马收起悲伤的真实情绪,抱起双臂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翟胤北,转身就走。
“我的司机去忙别的事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刚好的双腿说不定又要二度受挫。”翟胤北的声音不疾不徐的。
靳薇萝只当做没听见,继续朝前走,但是脚步到底是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她有做挣扎:对翟胤北的感情,她心里很清楚。但是该远离翟胤北这一准则,她同样很清楚。
就在她捏着拳头也不回的时候,也不知道翟胤北是在什么时候突然跑上来的,竟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靳薇萝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你的腿已经能走路了?”
“能倒是能。”翟胤北说完,皱了皱眉,突然抬起一双手抱住靳薇萝,颀长精壮的身体突然就这么靠在她身上后,这才补充下一句,“不过走了这几步,我腿快要废了,所以你别动,我要靠一靠。”
“……”靳薇萝偏头看了眼这繁华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和那些很快就投放过来的探究目光,咬了咬牙,闭了闭眼睛后终于开口,“翟胤北,那天在病房里你爷爷都那么说我了那么反对我俩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怎样?”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傻,靳薇萝因为面试失败本就一肚子火,突然就发作了,她一把推开翟胤北没成功,于是又是一拳砸在翟胤北的腰上,“翟胤北,你他么的是不是有病?你就不能别缠着我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说完了半天,也没见翟胤北有什么反应。
靳薇萝干脆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把:“翟胤北你听到没?”
翟胤北这才慢悠悠地开腔:“网上有句话叫做,你和我之间,全靠我苦撑?我要是不缠着你,我俩不就完了。你以为,我说爱你是开玩笑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
靳薇萝看着周围路过人露出的那种暧昧和妹纸们羡慕嫉妒恨的笑容,再面对翟胤北这样冷硬英朗的男人的情话,要说内心毫无波动,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何况她自己也清楚,她有多在意这个男人。
所以一时,她竟咬着唇,没有再说出话来。
大概过了三五秒那么久,正当她重新想了一套损他的说辞后,翟胤北却先于她开口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我饿了,扶我去餐厅。”
“……”靳薇萝心念一动,“好啊,你想要我扶你,你先松开我,让我缓口气。”
翟胤北往后退开,但一只胳膊还搭在靳薇萝肩上。
靳薇萝正准备不动声色地挡开他的手以便逃跑,翟胤北突然搂着她的肩将她摁进自己怀里。
“……”靳薇萝拧眉去看他。
翟胤北勾唇笑了笑:“等我放开你,你再转身逃跑,反正我这个双腿不中用的也追不上你。你心里那点小算盘,我清楚得很,还是尽早放弃,免得我揭露了你、暴露了你的智商。”
659 《不是不爱你》63:别生气
翟胤北整个的长相就是欧洲贵族式的五官轮廓深邃,身材也是颀长高大的,尤其是穿着正装的时候,神态气质都是俊朗而沉遂的。他若不笑,整个人都显得很冷很硬。
最诡异的是,他耍赖皮的时候、损人的时候,只要不笑,竟然跟他的气质毫无违和感。
尤其是靳薇萝已经是快170的身高,被他拥在怀里,竟然也显得小巧可人。
气势上就输了很大一截。
靳薇萝的牙齿磨了又磨,正准备就“智商”这个问题回敬他两句,翟胤北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原本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突然抬起来,大掌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安静。我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
男人的掌心温热而些微粗粝,碰上女人细腻温软的红唇,靳薇萝僵了僵,翟胤北的喉结亦是滚了滚。
但这一瞬间的感觉,被当时两人很有默契地忽略了,翟胤北圈着她,带着她往餐厅的方向走。
“奇了怪了,你腿不是有问题吗?怎么还能反拉着我走?你莫不是装的吧?”靳薇萝不服软,挣扎不过他就拿话堵他。
翟胤北不以为意,淡淡道:“嗯,我腿是有大问题,按理说你想要逃开我轻而易举。可是你现在却乖乖地跟着我往餐厅走,莫不是你表面反抗,心里对我的死缠烂打其实已经心花怒放恨我怎么没有再对你过分些?”
“呵呵。翟胤北先生,您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当总裁真是委屈你了。”靳薇萝猛地顿住脚步,“请你放开我!”
翟胤北见她坚决的、气得脸色都微微发白的模样,沉默了一两秒后轻摸了摸她的脸蛋:“好了,我开玩笑的。是我要缠着你,你个小少女挣扎不过我这个大男人。别生气,陪我去餐厅吃饭。”
他的语气和神情,与他平日里的形象反差太大,靳薇萝在那一刻是被震撼住了的。谁不是喜欢听自己喜欢的男人对自己说这样的情话。
而翟胤北似乎真的累了,语气又莫名温柔了些:“你还小的时候,不需要你说,我自己克制住了。但现在,你已经21岁,我不想再克制我自己,我想见你,那就非得要见你。小少女,你已经能够自食其力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害怕的?”
听着这突然的一番话,靳薇萝越加呆怔地看着翟胤北,好一会儿过后才喃喃地说:“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不过是在8年前相处过那么几个月,现在偶然重逢,才见了几次,你就说你爱我、你想天天见到我,难道不是……仅仅贪图我的美色?”
“……”见她前面一本正经且伤感,但最后一句,让翟胤北都笑了。
靳薇萝平时和盛夏这么说话习惯了,此刻被翟胤北一笑,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却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撇开视线,下巴依然微微扬着。
翟胤北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带着她一边往餐厅的方向走一边忍不住唇角带笑地补了句:“嗯,就是因为你的美色。我活了26年,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了,所以就是你了。”
本来是质问,但听到翟胤北这样的回答,靳薇萝突然有点窝火,脱口而出:“翟胤北,你肤浅!”
一句话说完,靳薇萝才发现这多么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甜蜜。
她苦了20年,这一点由年少时绵延过来的甜蜜就显得异常地珍贵。
她承认,那一刻,她彻底放纵了自己,再没挣扎。
……
孟心荷扶着路灯站在路边,身后时嘈杂的车流,身前事熙攘人群,她的一双眼睛,一直一直望着被翟胤北拥在怀中的靳薇萝。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站得一双腿都酸麻了,她才扶着路灯灯柱动了动。
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可是她又像是被被路过的人嘲笑,赶紧低下头将眼泪擦了,可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后来,她干脆不擦了,就那么一路流着泪、瘸着腿往家的方向走。
可是走了几步,她又突然停住,在短暂的挣扎后她又转过身,瘸着一条腿快速地穿过人群、朝靳薇萝和翟胤北追过去。
……
到达餐厅门口,服务员忙走过来替翟胤北和靳薇萝拉开了一扇玻璃门:“先生,小姐,里面请。”
翟胤北先走了一步,回过头来时,见靳薇萝面带犹豫。
他没给她多余的机会,走回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将她往里带,在就要踏进餐厅大门的前一秒,靳薇萝怔怔地看着玻璃门,整个人都僵住了。
翟胤北觉得奇怪,凝眸去看,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于是重捏了捏靳薇萝的手:“怎么。遇到仇人了?”
靳薇萝像是没听见翟胤北的话,看着玻璃门上映出来的街道画面,过了好几秒才咬住唇、嘴唇微颤地转过身,像是发不出声音般地叫了一声:“妈。”
妈?
翟胤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视线最后定在一个身体朝一边偏着站立着、头发花白、衣着特别朴素的中年女人身上。
初看到这中年女人,翟胤北只觉得眉眼特别熟悉,再联想到靳薇萝的这声“妈”,立刻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只是,8年前他见到这个女人时,她虽同样衣着朴素,但是面庞眉眼都是精致过人、风韵犹存的,这才8年,何以就……
靳薇萝在这时候匆匆走下台阶,跑到距离孟心荷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又顿住,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不敢靠近,声音怯而担心地又叫了声:“妈……”
孟心荷眼里噙着泪,苍老的面庞上全是泪痕。
她垂在身侧的手捏了又捏,最后还是扬手,那一巴掌却没有落在靳薇萝脸上,而是落在了靳薇萝的肩膀上。
孟心荷大有撕心裂肺的失望之意,可最终却也只是说了一句:“你不争气啊,不争气啊!”
靳薇萝知道她指责的是什么,慌忙上前扶住孟心荷:“妈,您别生气,您听我跟您解释,我……”
她话还没说完,孟心荷猛地甩开她的手,看了眼她身后站着的翟胤北后,转身走了。
翟胤北看着孟心荷的背影,胸腔一震,视线最后笔直地落在了孟心荷瘸着的那条腿上。
660 《不是不爱你》64:她就是喜欢翟胤北
靳薇萝看到自家母亲的这背影,心如针扎,又赶紧追了上去。
她想要扶住孟心荷,可是孟心荷完全不让她碰,她只得一边虚扶着孟心荷,一边用又低又柔的声音、歉疚地跟她说话。
孟心荷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停下来,转身去看一直跟在身后的翟胤北。
靳薇萝看到近在几步之遥的翟胤北,倒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会一声不吭地跟过来。
翟胤北往前走了一步,恭敬而诚挚地跟孟心荷打招呼:“伯母。”
“我当不起这一声伯母。”孟心荷缓慢地往翟胤北走去,最后停下的时候她突然就往地面上跪去,幸好翟胤北眼疾手快,在她跪下之前扶住了她,但孟心荷依旧保持着要跪下的姿势。
她仰着头看着翟胤北英朗深邃的面庞,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的时候,她哽咽乞求道:“翟公子,我家萝儿就是个苦命人,生来就不适合大富大贵的生活,更不适合你们这样大富大贵的家庭。按照年岁算,我也勉强算你一个长辈,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家萝儿,我求求你……”
孟心荷的这行为,在翟胤北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他抬眸看了眼已经红了眼睛的靳薇萝,垂眸去看孟心荷的时候,他说:“伯母,如果我能放得下靳薇萝,在当年我便放下了。现在我与她重逢,既然是我提出要开始,我便会信守承诺认真对待,并非是贪图您女儿的美色而一时兴起。伯母,您虽然命运坎坷,但我肯定您也能看出来,我翟胤北,并非轻浪浮荡的秉性。”
他这番话说出来,孟心荷只闭了闭眼睛,除了又滚下来的两行泪,她竟没有反驳。
于是翟胤北强行将她扶起来:“伯母,现在这个社会,已经没有门第身份之分。您和靳薇萝虽深陷物质匮乏的境地,但是我相信您和我一样清楚,一般的男人配不上您的女儿。我和靳薇萝,是我在高攀,我希望您是这样认为的。”
面容英朗气质冷硬的男人,用那样沉稳又真挚的口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连孟心荷都感觉不到丝毫的虚情假意。
但是孟心荷摇了摇头:“翟公子,若不是相信你的品性,我今天是直接要扇你耳光而非跪下来求你。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躲躲藏藏还是一直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不想我的萝儿再过这种日子了,我不想我的萝儿因为你个人的一番真心和什么爱情而一辈子活在不贞不洁的阴影里,我希望我的萝儿的名誉一辈子都是清清白白的。我不想……不想我的萝儿因为你而去承受那么多的责难。”
翟胤北的喉结滚了下,最终却觉得干涩到什么都说不出来。
孟心荷拍了拍翟胤北的手,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过身的时候,拉住自家女儿的手,一步一步地离开。
翟胤北无意识地跟了两步:“伯母。”
孟心荷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任何回应。
翟胤北突然觉得虚乏得厉害,又看向靳薇萝的背影,叫了声“靳薇萝”。
听到他在身后这样叫自己的名字,靳薇萝心头一刺,正准备停下来,孟心荷立时紧握了握她的手。
眼睛一酸的时候,靳薇萝低下头,跟着孟心荷继续往前走。
翟胤北见靳薇萝没停,平日里被众星捧月的、性格冷沉刚硬的一个男人,又追了一步,但声音却莫名有些发抖且微弱。
他叫她:“小少女。”
他在这时候这样称呼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年少时的那点温情经历来搏一搏现在的结局。期待她可以停下来、回一回头。
而靳薇萝听到这声“小少女”,原本只是发酸的一双眼睛立刻滚出泪来。
可是孟心荷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于是,靳薇萝一边跟着孟心荷向前走,一边咬住唇微扬起脸,以便让眼泪不再流出来。
可是,没用。
只要一想到那个刚从医院出来的男人此刻正默默站在身后看着自己一点点远去,想到他方才那颤抖且虚弱的声音,她就又能立刻落泪。
其实,对她靳薇萝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远去”。
她突然有一种,她抛弃了他的错觉。
明明当年,是他护着靳雪乔、坐车永远地离开了她。
突然想起这件事,她也才突然意识到,她把当年这件事,一直是当做自己被他抛弃了吗?
其实,她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她就是喜欢翟胤北,就是……也爱上翟胤北了。
“别想了,就到这里放下吧。你听妈妈的,妈妈不会害你。”孟心荷的声音,将靳薇萝拉回现实中。
靳薇萝抬手、看似潇洒地抹掉脸上的泪,然后一把抱住孟心荷的肩,在她肩上拍了拍,长吐了口气后说:“放心吧妈,本来我跟他就没什么,是您太紧张了!”
孟心荷嘴唇一动,本来想训她,可是一看到靳薇萝明明一双眼睛通红还在流眼泪但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顿时又心疼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又怎会好受呢。
但千万思虑,最后不过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都怪她,怪她当年……哎。
……
唐三开车将翟胤北接回酒店,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翟胤北在沙发上缓了很久,才刚刚恢复的双腿才慢慢感觉好了些,疼痛感才没那么强烈了。
唐森的手指快速地移动,发了一条微信出去以后,才收起手机,倒了杯水递给翟胤北。
翟胤北眯了眼他一脸的春意荡漾:“有喜了?”
唐森儒雅一笑,转移话题:“要不要我打电话让医生过来一趟,毕竟腿这个东西是不能开玩笑的。”
翟胤北也不拆穿他,默了默后问:“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因为这一场车祸,好多事情都耽误了。
唐森神情一顿,过了好几秒才避重就轻地答:“luis,你已经是快要结婚的人了,应该多操心操心你……”
“孟女士的腿都瘸了,你跟我说快要结婚的事情?”翟胤北的神情骤然冷下来,“唐先生,您是觉得我越来越好糊弄了,还是您想直接跳槽为靳家工作?”
661 《不是不爱你》65:忍?无所谓?
唐森不说话了。
翟胤北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给你3个小时的时间,我要知道靳薇萝这8年来的每一个细节。”
说完,他提步往卧室走。
唐森在两三秒后跟着站起身:“不用等3个小时,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翟胤北回过身盯着他。
唐森苦涩地扯了扯唇,走过来拉住翟胤北的胳膊,让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以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才开口。
“8年前,孟女士在你的小少女考试当天出了重大车祸,你的小少女没能完成中考就直接去了医院。后来,孟女士出院乡下的家,你的小少女也跟着搬了回去,再没有踏进过靳家大门。据盛夏说,后来靳薇萝的中考分数十分不理想,似乎还是托了关系才在镇上的一所普通重点高中入了学。”
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吗?
他当初笃定了她的小少女会成为那一届的中考状元,笃定了她的小少女会前程似锦进入重点学府,这种笃定,让他后来对靳家人、对翟老爷子的话都深信不疑。他一直一直以为,靳薇萝过得很好。
却原来,连中考都没能完成吗?
那么他和靳雪乔离开的那天,她拿着石头那么决绝的想要伤害靳雪乔的时候,她其实是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吗?
而他当时,还那样决绝的认为她的小少女突然发了疯……
呵呵。最混蛋的那个人,就是他翟胤北了。
“但入学以后的情况也并不乐观。据说孟女士经历的那场车祸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曾经有一年都没有办法自主行走。据说,孟女士为了让靳薇萝和她那个小儿子继续读书,一方面忍受着那个嗜酒老公的家暴、一方面还不分白天黑夜的做手工……”
唐森说到这里,顿了下。他虽然是翟胤北名义上的助理,但他自身的出身也很高,似乎有点不能理解孟心荷这样的做法和经历。
而翟胤北薄唇紧抿,一声不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让人根本没办法分辨出他的情绪。
唐森只好继续:“中间又具体发生了什么,目前还没办法调查清楚。因为大约两年多以后,孟女士的老公就带着儿子突然消失了,这件事情也间接影响到了靳薇萝的高考,所以她所读的大学,也只不过是一所不知名的二本院校。”
“你不是跟盛夏走得很近,没有打听出来?”翟胤北的声音像浸了寒冰,每一个字都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哪怕是唐森已经30出头,还是不自觉地挺直脊背,答:“盛夏说,靳薇萝并不喜欢跟人诉苦,表现出来的也永远是潇洒肆意的一面。她之所知道这些,还是有一次她替靳薇萝过生日,靳薇萝喝醉了,才不小心说出来的。”
唐森说完,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好几分钟过后,翟胤北再次从沙发起身,一步一步地走进卧室。
唐森看到,翟胤北垂在身侧的那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鼓突而起。
……
孟心荷已经几天没做饭了,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靳薇萝干脆放弃了面试,每天待在家洗衣做饭,接送染染上学放学。
这天,靳薇萝从幼儿园将染染接回来,在楼下院子里遇到了一位熟识的邻居。
靳薇萝笑着跟人打了招呼,正准备带着染染回家,那邻居突然神秘兮兮的凑上来,问:“你妈没事吧?”
靳薇萝还以为邻居知道了孟心荷这几天心情不好的事情,于是老实答:“我妈最近几天确实心情不太好,不过应该……”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位邻居就啧啧了两声:“心情不好那是肯定的!要我被人当众扇了那么一巴掌,我心情也不会好的!”
“扇了一巴掌?”
邻居捂嘴,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妈没告诉你?那天你家染染被吓得大哭,看得我都快心疼死了!”
靳薇萝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握起来。
……
靳薇萝拿钥匙开了门,一抬眸看见孟心荷正在沙发里呆坐着,心口一下子就疼胀得厉害。
她不动声色地替染染换了鞋,把染染送进房间写作业后,又默默去厨房准备饭菜。
孟心荷在几分钟后走进来帮忙洗菜。她越来越沉默了,时间正在以极其残酷的速度摧毁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靳薇萝低着头清洗青菜,洗到一半的时候她偏头看了眼孟心荷,孟心荷只是低着头做事。
看着她分明不显老却沧桑无比的模样,靳薇萝突然就忍不住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心荷好几秒后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了眼靳薇萝后无力地笑了笑:“说什么呢?”
“乔云兰来过了,打了你。”靳薇萝吐了口气,才能继续,“若不是有邻居告诉我,我到现在都不会知道。”
孟心荷整个人都僵了僵,然后她低着头继续切肉丝,柔柔淡淡地说:“都是小事,没什么,我……”
“妈!”靳薇萝忍不住大声打断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刀,瞬间就泪崩了,“她当着那么多人扇了你巴掌,这还是小事情?!妈,你到底在怕什么?凭什么你就要一直忍着她让着她任凭她欺负!”
孟心荷偏过头抹了下眼睛,再次面向靳薇萝的时候她笑了笑,要来夺菜刀:“我老都老了,受点气也无所谓,打一巴掌又不会少一块肉,你说是不是?倒是你,你小时候吧又太内向了,可现在脾气又太大了,这样容易吃亏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不是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冲动……”
“忍?无所谓?可是我忍不了!她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也可以忍,可是我不能忍受她到现在还特意过来羞辱你、扇你巴掌!”这番说辞,更加激发了靳薇萝心中弗儿愤怒和她对孟心荷的心疼,她将菜刀往旁边洗碗池一扔,三两下解开围裙,转身就出了厨房。
孟心荷被她这阵势吓得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紧追了出去:“萝儿,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去哪儿?!靳薇萝,你给我回来!”
662 《不是不爱你》66:你怎么跟进来了?
八年了。
自从八年前离开,她就再也没回过这个地方。
靳薇萝捏着拳站在靳家的大铁门前,看着靳家院子和别墅里的璀璨灯火,心底是满满的鄙夷跟嘲讽。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有一辆车缓缓驶近,她没让,车里的人只好下车。
司机还算有礼貌,靳薇萝正准备回答,看见车子后座的车窗缓缓地降下来,靳纪安丝毫不见苍老的脸就那么突然地撞进她的视线里。
对这个父亲,有多少恨就有多少期望。
那一刻,靳薇萝望着他,呼吸一下子就屏住了,整个身体也是僵在那里不能动弹,就只能是静静地、静静地望着这个父亲,八年来对自己和孟心荷不闻不问的父亲。
那一刻,她还是期待自己的这个父亲在突然看到她后,能表现出来一点歉疚、或者不咸不淡地关心她一句。
可是,现实往往是血淋淋而讽刺异常的。
因为,靳纪安甚至没有认出靳薇萝。
靳纪安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不耐地拧眉,责问站在靳薇萝身旁的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看着靳薇萝,有些为难地跟靳纪安道:“先生,这位小姐站在这里不动,我也不好对她动手啊。”
靳纪安这才正眼来看靳薇萝,视线相对的时候,靳纪安的眉宇拧得更深:“小姑娘,你到我靳家的大门口站着,可是有事?”
小姑娘。
靳薇萝的嘴唇微张了张,重新闭上的时候又沉默下去。她依旧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靳纪安。
被堵在车子里,被莫名其妙地堵在自家大门口,靳纪安越发地不耐,皱眉盯了靳薇萝一眼后又吩咐司机:“老赵,既然这小姑娘没事,大约是走错路了或者精神有点问题,把她拉开吧,家里还有贵客在等着我,别耽误时间。”
司机老赵嗫嚅了下,伸手就来拉靳薇萝。
靳薇萝突然就笑了,那种浸润在骨子里的嘲讽在笑容里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在靳纪安皱得越发难看的神情里,靳薇萝提步,慢慢地走到靳纪安面前。
她抬手轻摸了摸靳纪安乘坐的车子,又好好地将车子打量了番,视线最后落在靳纪安脸上:“您又买新车了,据我所知,这辆车价值几百万,价值不菲。”
靳纪安隐忍着怒意,正准备说话,靳薇萝突然俯下身,趴在车窗上,瞳黑如墨的一双丹凤眼眨了眨,撩唇而笑:“可是,我妈上个月旧伤复发,在床上痛得直打滚,她却死都不肯去医院,因为舍不得那几百块的医药费。就痛了那么两天,我妈将近瘦了十斤。”
“你这小姑娘到底是哪里来的,你……”
“你知道我妈那两天怎么过的吗?”靳薇萝打断靳纪安的话,顿了顿的时候她的目光空茫了下,随后又凝聚到靳纪安脸上时,她又笑了,“你一定不知道对不对,我亲爱的……爸爸。”
这一声“爸爸”,让靳纪安的神情从明显的惊讶到下一瞬的青白交错,再到最后咽了咽口水后瞬间阴沉下去的神色。短短一两秒,真是精彩纷呈。
不过,到底是老江湖。
靳纪安很快错开视线,目视前方再不看靳薇萝,一边拿过自己的公文包打开一边仍旧不耐地说:“今晚家里有客人,你就别来捣乱了,等我有空了再叫你过来。这些钱你先拿着。”
他的话说完的时候,钱也已经递到了靳薇萝面前。
即便是冷嘲的笑,到了这一刻,也湮灭下去了。靳薇萝垂眸去看靳纪安捏着的那叠钱,默了大约两秒钟后她身后抽过来,站直身体后很认真地数了数,随后捏着钱甩了甩,笑:“爸爸,以前雪乔姐姐要办生日宴,你都还给我一张好几万的卡让我买衣服呢,现在8年过去了,物价上涨得多厉害啊,你就给1200块钱?不合适吧?”
靳纪安眼皮一跳,禁不住转过脸来看靳薇萝。那目光里的打量,隐隐透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和疑惑。
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好像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连哭都不敢在他面前哭出声音来的靳薇萝了。
这打量持续了好几秒钟才结束,但靳纪安似乎没有精力再多说,直接推开车门,绕靠靳薇萝往家里走。
靳薇萝撩唇一笑,一边将钱装进包包里一边跟着靳纪安往里走。
靳纪安心事重重,竟没有发现。加上家里的保姆佣工什么的全都在这8年间换了人,即便是看见后面跟着个靳薇萝,也只当是靳纪安带回来的客人。毕竟,家里已经来了客人,大家也正为此忙碌着。
直到靳纪安在玄关处站定,准备拖鞋,家里的佣工问了句“这位小姐是?”,靳纪安这才转身去看,在看到笑盈盈的靳薇萝时,他仍旧是不敢置信地,拧眉呵斥道:“你怎么跟进来了?”
小时候,每次让她过来她都不敢过来。
靳薇萝踢掉脚上的浅口单鞋,自顾自地从柜子里拿了一双新拖鞋出来,绕过靳纪安就往里走。
靳纪安当时竟没有拦她,大约是太过震惊了,或者说,看到如今的靳薇萝出落得这样绝色,他作为父亲,多多少少还是给了这个女儿一点分量。
靳薇萝走进客厅,粗略地打量了一遍,转过身来跟靳纪安笑:“没怎么变嘛。车都换了,怎么不把房子也换一换呢?”
靳纪安回过神来,正准备说话,听到声音的乔云兰速度很快地从厨房出来,一眼看到客厅里站着的漂亮姑娘的侧影,拧了拧眉后还是笑着问靳纪安:“纪安,这位小姑娘是?”
靳纪安咽了咽口水的时候,靳薇萝自己转过身去,看着乔云兰一字一句地道:“乔云兰乔女士,好久不见啊。怎么,才8年,您就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想当年,您多重视我啊。”
“重视”二字,她咬字很重,神情之间满满的戏谑和放肆。
而那句“老眼昏花”,也不知道是在说乔云兰,还是在说靳纪安。
663 《不是不爱你》67:她忍住了。
乔云兰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一时是确实没确定靳薇萝的身份,于是冷着脸又将靳薇萝打量了遍。中间她嘴唇微张、似乎认出了,但又实在不敢相信,毕竟那天她去找孟心荷,看到孟心荷已经那副模样,她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如此光鲜而美丽,所以最后她干脆看向靳纪安。
靳纪安没敢与乔云兰对视,而是冷声呵斥靳薇萝:“谁给你的胆子到这儿撒野?!你自己滚出去,不要让我叫人对你动手!”
靳薇萝像是没听见似的,还一步一步走向乔云兰。
明明不过是一个一看就才20岁出头的姑娘,但乔云兰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步。
靳薇萝在乔云兰面前停下,乔云兰稳了稳情绪,正准备开口说话,靳薇萝脸上的笑突然消失,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乔云兰脸上。
那啪地一声响过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乔云兰自己甚至很久都没回过神来、都没动一下。她这一生,先是乔家的千金大小姐、再是人人尊敬的大学教师、靳太太,她何曾、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利剑般地盯在靳薇萝脸上。
靳薇萝不以为意地搓了搓自己火辣辣的掌心,抬眸瞥了乔云兰一眼,轻飘飘地问:“乔云兰女士,很痛吧?”
乔云兰太过震惊,以至于整个人都沉浸在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屈辱里,只是死盯着靳薇萝。
靳薇萝笑了笑:“痛就对了,当初你打我妈妈的时候,她也很痛。不过我妈这个人一辈子都只知道忍让再忍让,我这个当女儿的,见不得她受委屈,所以今天特意过来,替她讨债。刚才那一巴掌是债,而这一巴掌,是……利息!”
说完,靳薇萝又一扬手,用了更狠的力道扇在了乔云兰脸上。
乔云兰被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餐桌边,碰掉了桌上的好些碗碟。
不知道是哪个佣人最先反应过来,突然冲过来一把扶住乔云兰:“太太,您没事儿吧?!”
其他的人也纷纷反应过来,立即全都围拢过来。
靳薇萝看着乔云兰,看这个名义上的长辈,想起自己刚才的那两巴掌,一颗心脏也忍不住地发抖。
可是,她太恨了。她现在甚至已经不在意当初乔云兰对她做的那些,可是乔云兰不能欺负她的母亲!决不能!
靳纪安就是在靳薇萝走神的时候突然冲过来的,提起脚就往靳薇萝身上狠踹而去。
靳薇萝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就本能地闭上眼睛,准备挨踹,可是那一脚,最终却并没有落在身上,反而……
她缓缓睁开眼睛,偏头去看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只干净而温暖的手……哪怕只是看了眼那手,她就立刻断定此刻站在她身前的人是翟胤北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领。
他在这种时候,他在她亲生父亲的脚下护住了她。
那一刻,突然有点想哭。但是她忍住了。
她都没有去看翟胤北,而是抬手格开了翟胤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翟胤北深看了眼靳薇萝偏过的脸,后退一步的时候自己将手拿开了。
他转过身,将靳薇萝护在自己身后时他弯腰拍了拍被靳纪安踹脏了的西裤裤管。
对于翟胤北的行为,靳纪安又怒又慌,所以最后他很生硬地说:“小翟,这是我靳家的家务事,还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个不孝女目无尊长,竟然敢对云兰对手,我今天是必要教训她!”
“您的家务事我的确不会插手,我也明白自己客人的身份。”翟胤北顿了顿,“可是,我跟靳薇萝有私人交情,我就不得不管。”
“小翟……”乔云兰捂着自己已经红肿起来的脸走过来,泫然欲泣又撑出一副强势在理的模样,“小翟,若是你爷爷知道你护着这样一个大逆不道又不三不四的女人,他……”
“您别拿我爷爷压我。伯母,我今年26岁,不是18岁。我有自己的经济能力和是非判断能力。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不接受任何的威胁和无端指责。”
乔云兰先是在靳薇萝那儿挨了两巴掌,现在又被翟胤北这样不留情面的怼,强撑的那点颜面也崩塌了。脸上青白交错时,她看了靳纪安一眼。
靳纪安立马开口:“小翟,你和雪乔是订了婚的,云兰又是最疼雪乔的,要是让雪乔知道你这样护着别的姑娘,雪乔该有多伤心是不是?”
听到这话,靳薇萝身体里像是猛地有什么坠落下去了,刚才被翟胤北保护而生出的感激感动和其他情愫,全都一股脑儿地变成了嘲讽。原来,他和靳雪乔已经订婚了。
心里这么失望而难过的想着的时候,靳薇萝终是没忍住,转过脸来看翟胤北,却没想正好对上翟胤北的视线。
在看到靳薇萝那掩饰不住的伤心模样的时候,翟胤北竟然觉得很愉悦。
他不顾靳薇萝的反对牵住了她的手,然后转向靳纪安:“伯父,伯母,当年那订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相信没有人能比您二位更清楚。”
“你……你这是什么话?”靳纪安莫名有些底气不足,偏头跟同样脸色难看的乔云兰对视了眼后,接着道,“你和雪乔的订婚,是你爷爷都亲口承认过的,老爷子还把他最珍视的那块怀表都送给了雪乔!你可不能说不认就不认了是不是?”
说到最后,原本很坚决很笃定的语气,自己先软下去了。
翟胤北点点头:“没错,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爷爷在做主,为了报答乔家老爷子的当年的救命恩情。订婚这件事,我只是被事后告知。”
乔云兰推开靳纪安,很牵强地笑了笑:“小翟,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没错,当初订婚确实是由我们长辈做了主,但是当雪乔酒后告诉你以后,你也没有提出强烈反对是不是?”
翟胤北不说话。
乔云兰的笑就真切起来了:“既然没反对,那么就证明你也是认可这订婚,也是喜欢我们雪乔,愿意跟她共度终生的。”
664 《不是不爱你》68:不忠
面对乔云兰的拿捏,翟胤北只扯了扯唇,随后朝靳纪安和乔云兰点头致意:“爷爷让我带给二位的敬意我已经放在伯父书房了,今晚这顿饭我就不吃了,先走一步。”
说完,拉着靳薇萝径直离开。
靳纪安和乔云兰看着翟胤北和靳薇萝的背影,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乔云兰突然转身,猛地将餐桌上的碗碟全都拂落在地。
靳纪安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抱住她:“云兰,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快住手,别伤到自己!”
乔云兰突然就流泪了,一双手在靳纪安肩上砸了又砸:“都是你养的好女儿!我和我女儿的这一辈子都被你毁了!毁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云兰,你别哭了,家里的佣人都看着呢,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想办法……”
……
车子一直行驶,直到最终在小区外的街道边停下,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车子刚一停下,靳薇萝就打开车门想要下去。
她一只脚都已经踩在地上了,手腕却被男人给攥住了。
靳薇萝一声不吭,使劲挣扎了下,奈何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
她只得转向男人:“翟胤北,你一个已婚男人到底是哪儿来的脸一直缠着我?你放手!”
“我没结婚。”
没结婚。
呵。
靳薇萝突然很烦躁。
“是,没结婚!可你订婚了!订婚跟结婚有什么区别!我的生活已经够糟糕了,我可不想再背一条小三的骂名!你放手!我要回家了!”
等她吼完的下一秒,翟胤北眉心深皱,将她的手给松开了。
那一刻,靳薇萝看着自己的手腕,倒愣了。刚才所有的愤怒和烦躁,因为他的突然松手,全都变成了毫无期望的气馁,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他的动作给抽干了。
心底无边无际的空洞下去。
是她让他放手的。
但他真的就放手了。
一两秒后,靳薇萝才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缩回自己的那只手,动作仓乱地推开车门下车,逃也似的、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走了。
翟胤北看着她的背影,英朗的面庞上、每一条面部肌肉都绷着怒气。
眼看着靳薇萝就要走进小区的大门,翟胤北突然不管不顾地打开车门,长腿阔步地追上去。
“靳薇萝,你站住!”
靳薇萝怎么可能站住,心里一抖后,干脆加快步伐就想一跑了之。
奈何男人的腿太长速度太快,很快就将她的手腕再度扣住了。
他似乎动了怒,捏得她忍不住地皱眉。
靳薇萝闭了闭眼睛:“翟胤北,我他么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靳薇萝,你先听我解释清楚再走。”翟胤北有些躁怒地解开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捏住靳薇萝的下巴往上一抬,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和靳雪乔订婚的时候,我在德国的工厂考察,根本毫不知情。靳雪乔虽然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但是我跟她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连单独相处都从未有过。你相信我。”
靳薇萝笑了,满满的嘲讽:“订婚的时候你不知情,订婚以后呢?就像乔云兰女士说的,你默认了,既然默认了你就该担起责任!你作为人家的未婚夫还要出来勾搭纠缠我,就是不忠!”
几句话吼完了,靳薇萝才发现自己又控制不住地激动了,也才发现进入小区的几个人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在这里住了几年,很多人都认识她。
到底是害怕事情传到孟心荷耳朵里又让她难过,靳薇萝别扭地将脸撇到另一边。
翟胤北见状,就势握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扯,将她的脸按到自己胸膛上的时候,扯开自己的黑色风衣外套,将她几乎完完全全地藏住了。
他预料到了她的反抗,于是低头在她耳边警告:“不怕被人看到了,又传到你妈耳朵里惹她伤心?你老实点,别动!”
明明是他理亏,他每次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反过来教训她!
靳薇萝气不过,当时就张开嘴,在他胸膛上狠狠地咬了口!
秋天衣衫薄,翟胤北痛得眉心直跳,却没躲。
靳薇萝咬得牙都酸了,这才放开,一抬眸看过去,发现翟胤北的衬衫被她的口水染湿了一坨……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自己丢脸,默默地抬起手去,在那坨湿湿的地方擦了擦……擦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动作有多暧昧和画足添蛇,赶紧又将手缩了回去。
咬唇。懊恼。
果然,没过两秒就感觉到年轻男人低低的笑声和震动的胸腔。
“……”靳薇萝抬手将他狠狠往后一推,转身就走。
翟胤北追了两步,到底是在乎她的顾忌而没有继续追上去,只在她身后说:“我之所以一直没处理我和靳雪乔的问题,是顾忌着我爷爷的身体。乔家老爷子对我爷爷有救命之恩,所以对靳雪乔的疼爱远超过我这个亲孙子……不过你放心,我和靳雪乔的事情,我一定尽快解决并给你一个交代。不过,靳薇萝,要是到了那时候你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躲着我抗拒我,你别怪我到时的手段上不了台面!”
靳薇萝没搭理他,走了。
但翟胤北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进了心里。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靳薇萝再没和翟胤北联系抑或见面,翟胤北也再没来找她。
靳薇萝每天除了照顾孟心荷和染染,大多说时间都是奔波于各个面试,偶尔也跟盛夏一起出去做代驾。
虽然代驾也能挣钱,但是靳薇萝毕业于一所不知名的二本院校,尽管辗转了燕城大半的写字楼,面试结果依然不乐观。好一点的、工资高一点的工作,对学历和院校的要求往往也相应很高。
这天,靳薇萝捏着一叠简历回家,刚打开门,就听到隐隐的啜泣哀鸣声。
心中一抖,靳薇萝打开灯,一眼看到染染泪眼巴巴地缩在鞋柜旁坐着,像是已经哭了很久很久。
“……染染,出什么事了?”靳薇萝冲过去将染染一把抱起,这才发现染染的额角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665 《不是不爱你》69:唯一的指望
染染不会说话,一把抱住靳薇萝后只是哭。
“没事了没事了……”靳薇萝抱着染染站起身,这才发现家里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拆迁打砸般,连她养的一盆绿萝也被砸在了地上、枝叶散落一地。
心脏突然咚咚乱跳。
“妈!”
“妈,你在哪儿!?”
“妈!”
染染抹了抹眼泪,扯了扯靳薇萝的衣服,指了指卫生间。
靳薇萝又赶紧抱着染染找去卫生间,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趴跪在马桶边的孟心荷。
她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蜷缩在那里。
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声息全无。
靳薇萝的眼泪顷刻间就滚落下来,一只手急切地落在孟心荷身上,最后却只是力道很轻地、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她:“妈……妈,你醒醒……”
孟心荷毫无反应。
染染很乖,很自觉地从靳薇萝身上下来,抱着孟心荷的一只胳膊眼泪巴巴地望着靳薇萝。
靳薇萝有些慌,这才赶紧将孟心荷从地上抱了起来。
孟心荷很瘦很轻,轻得她没用多少力气就将其抱回了卧室。
将她放在床上躺平后,染染垫着脚开了灯,靳薇萝拨开孟心荷的头发,看着她脸上那两处被打肿了的乌青痕迹,立时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
她尽量压抑着情绪柔声问染染:“是不是爸爸来过了?”
染染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眼睛里的惊慌和恐惧因为听到“爸爸”这两个字而蔓延开来,她点点头后,小小的身子往墙角缩了缩,瑟瑟发抖。
靳薇萝仰起脸,将眼泪逼回去后她走过去将染染抱起,柔声道:“染染,别害怕,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去客厅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好不好?我要帮妈妈处理伤口。”
染染慢慢平复下来,点点头后乖乖地去了客厅。
看着染染的小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靳薇萝终于有点撑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
可她只允许自己哭了几秒钟,就用袖子擦掉眼泪,起身出去打了一盆热水进来。
解开孟心荷的衣服,看着她身上那些新伤旧伤,她始终没有太多的表情。
孟心荷不是第一次被那个人渣家/暴了,最严重的一次在两年前,若不是她刚好从学校回去撞见了,孟心荷差点被当场打死。
靳薇萝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人渣握着啤酒瓶朝孟心荷脑袋上砸下去的场景。
刚好染染在这时候拿着医药箱进来,靳薇萝吐了口气,用酒精先替染染处理了伤口,用创可贴先将就着处理了后,这才开始细致地替孟心荷处理。
……
孟心荷是在半小时以后醒过来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染染可怜兮兮地趴在床沿,而靳薇萝在外面打电话,似乎是让盛夏帮忙租一辆车过来,她想送孟心荷去医院检查。
孟心荷摸了摸染染的脑袋,示意染染叫靳薇萝进来。
靳薇萝捏着手机进来时,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着急的样子,而是撩唇笑得开心:“妈,你醒了。”
孟心荷撑着身体坐起来:“不用去医院,我没什么大问题。”
靳薇萝正准备反驳她,但转念一想,撒谎说:“夏夏他有个朋友在医院工作,我们去做个简单的检查就行了,不会花其它的冤枉钱的。”
孟心荷还是摇头,默了默后笑说:“真不用去医院,你去给我煮碗面吧,我有些饿了。”
“好,我先去给你煮面。”靳薇萝转身出去,走到门口了又停住,“妈,那个人渣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今天过来,是不是又跟你要钱了?”
孟心荷低下头,良久后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只剩一声长长的叹息。
靳薇萝有时候觉得自己过得很苦,从没有过一天真正快乐轻松的日子。可是看看孟心荷,觉得自己的那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孟心荷这一辈子,先是被乔云兰和靳纪安毁了,再是染染的爸爸……
她这一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她靳薇萝了。
她一定要努力再努力,哪怕是让孟心荷过上哪怕一年半载的、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
靳雪乔从浴室出来,乔云兰端着杯牛奶刚好进来。
“哎呀妈,你不是知道我最近在减肥吗?这都几点了,还给我端牛奶?”靳雪乔一边撇嘴抱怨,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空气刘海。
乔云兰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你这才从国外回来不到三天,就对你这个妈不耐烦了,个没良心的东西。”
靳雪乔嘻嘻一笑,走过去抱住乔云兰的肩膀在她脸上蹭了蹭:“哪有嘛,你可别冤枉我。”
“好啦好啦,就喝这一杯,喝完了我再不逼你喝了。”乔云兰将牛奶递给她,态度坚决。
靳雪乔不情不愿地接过,正准备喝,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也没避开乔云兰,问电话那头的人:“怎么样,帮我搞定了吗?”
“搞定了搞定了,我把那瓜婆娘肋骨都打断了一根,直到她不动了我才撒手,毕竟,出了人命那也是不敢的是不是……嘿嘿嘿……”
男人的笑声油腻又猥/琐,靳雪乔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出他丑恶的嘴脸。
但她笑出声:“你办事还不错。”
男人问:“那您答应我的钱……”
“放心吧,那一万块,我明天就让人送到你手上。”
靳雪乔挂断电话,一转身,看见乔云兰正皱着眉,她得意的朝她晃了晃手机:“妈,我替你报仇了。”
“报仇?报什么仇?”
“哼,你还想瞒着我呢?你不是被靳薇萝给打了么?她敢打你,我就找了个人帮你打回来啊。”
“……你这孩子,一回国就搞这些事。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我自有办法。我看你为我报仇是假,你自己看不惯靳薇萝才是真吧。”乔云兰皱着眉,默了默,又问,“你找的谁?靠谱不靠谱?”
靳雪乔哼了哼:“放心吧,没人会怀疑的。我找的是孟心荷的那个农村老公,反正他家暴孟心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妈,你是不知道,那个农村人可好糊弄了,我才给他一万块他就屁颠屁颠的。”
乔云兰叹气:她这个女儿啊,情商脑子不但没长,倒似乎比以前更不如了。
到底是太惯着了。
666 《不是不爱你》70:且,夜长梦多
所以,第二天翟胤北亲自登门的时候,乔云兰还以为是自己女儿做的那点没脑子的破事被翟胤北给知道了。
而靳雪乔对此毫不知情,因为第二天当她发现翟胤北来了的时候,她匆匆地化了个妆搭配了套衣服就下楼了。
“北哥哥,怎么这么早?”翟胤北刚下车站定,靳雪乔就走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翟胤北没吭声,当着靳家一家人的目光将手从靳雪乔手臂间抽出来。
靳雪乔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还是撑着笑柔声道:“北哥哥,你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翟胤北只是报以一笑,而后提步上前跟靳纪安说:“伯父,我有点事情想跟您和伯母谈,能去您书房吗?”
靳纪安和乔云兰对视了眼,答:“好,这边请。”
靳雪乔心中疑惑,也顾不得自己在佣人面前的颜面了,悄悄地跟了过去,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书房里,翟胤北将一份文件拿出来递到靳纪安面前:“几十年以前,我家爷爷曾被乔家老爷子救过一命,这份恩情,爷爷一直记在心中。这次我跟爷爷商议过后,爷爷决定将翟家那栋市一亿的别墅送给雪乔,也好让最是疼爱雪乔的乔老爷子开心开心。”
这份大礼来得突然,靳纪安和乔云兰一时摸不着头脑。
翟胤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两人的神色,最后他跟靳纪安道:“伯父您要是同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签个字,我好托人去办理接下来的相关手续。”
靳纪安纵横商场也有几十年了,很快反应过来,一边笑呵呵地说着哪里好意思这种客套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翻看合同,发现合同上的文字确实印证了翟胤北的说法,而且已经有翟老爷子的亲笔签章,这才看向乔云兰:“云兰,你看这……”
乔云兰是懂靳纪安这个眼神的意思的,但还是客气地推脱了几句。但实际上,她已经把这栋别墅当做了翟老爷子送给靳雪乔的彩礼,还以为翟老爷子这是要催翟胤北和靳雪乔结婚了。
毕竟,靳雪乔也已经26岁了。不小了。
且,夜长梦多。
靳纪安状似犹豫了会儿,拿起笔为难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问翟胤北:“小翟啊,需不需要我家雪乔也来签一个?”
翟胤北看着靳纪安的名字,欠身拿过合同后才缓缓勾唇:“当初订婚,我听说是伯父伯母和爷爷一手操办的,现在解除婚约,自然也只需要您和爷爷的同意就可以了。”
一句话如惊雷。
靳纪安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小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同意过退婚这事?!”
乔云兰也赶紧走过来,想要抢合同没好意思,强扯着笑意道:“小翟,婚姻大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哦,这是我的不对。”翟胤北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掀眸朝乔云兰淡淡一笑,硬朗的面孔上已经看不见多少对长辈的尊敬了,“是我事先没跟您二位说清楚,先斩后奏了。我是想着订婚这件事二位都可以先瞒着我跟社会各界发布消息,那么退婚这件事我也可以依照二位的办事风格进行。”
靳纪安和乔云兰几次想开口,最后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翟胤北继续:“不过我确实跟爷爷商议过了,爷爷已经同意我和雪乔解除婚约,这栋别墅,就是我和爷爷经过慎重考虑后,对雪乔做出的补偿,略表歉意。伯父、伯母,我们两家之间虽然没有婚约了,但是靳翟两家依然是同盟、也是亲人,爷爷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翟胤北欠身致意,转身离开。
乔云兰觉得颜面尽失,觉得被翟胤北一个26岁的毛头小子给耍了而放不下面子而挽回弥补,于是跟着翟胤北往书房外走,看到满眼泪花的站在靳雪乔时,忙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靳雪乔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裙子,站着不动。
乔云兰恨铁不成钢,在她腰上狠狠一捏,靳雪乔呜地一声哭出声来,紧接着就被乔云兰往翟胤北一推。
靳雪乔顺势跑了几步,从身后一把抱住翟胤北的腰:“北哥哥!我不答应!我不答应退婚!我都26岁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答应!”
翟胤北闭上眼睛:认识靳雪乔这么多年,若说两人之间连普通情谊都没有,那也是假的。而且他对靳雪乔了解不深,但也欣赏她在文学方面的过人才华,也知道她是一个虽然在家人面前任性但在朋友间口碑不错的存在。
翟家和靳家、乔家交好。虽说这桩婚事是翟老爷子和靳纪安、乔云兰擅自决定的,但靳雪乔是无辜的。
抬手捏了捏眉心,翟胤北对靳雪乔还是有那么一点歉疚:“抱歉,雪乔。”
靳雪乔见他要掰开自己的手,顿时哭着连连摇头:“北哥哥,不要不要不要……我求你了,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不要解除婚约,我要和你结婚,我……”
“雪乔。”翟胤北力道很大,捏住靳雪乔的手一用力,靳雪乔吃痛,自己松开了。
翟胤北往后退了步:“真的很抱歉。”
说完,捏着合同转身离开。
靳雪乔傻了。
乔云兰几步上去,贴在靳雪乔耳边说了句什么,靳雪乔呆了呆,突然又朝翟胤北冲过去。
翟胤北猝不及防,转身身来看的时候,靳雪乔已经将他手里的合同抢了过去。
眉心骤拧,翟胤北伸手就要夺过来,靳雪乔情急之下,猛地蹲下,将合同揉成一团藏压在自己的胸口。
翟胤北的手生生顿住,头一次对靳雪乔生出掩藏不住的厌恶情绪:“雪乔,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靳雪乔仰头看着翟胤北:“为什么突然要退婚?之前在国外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回国就要退婚?就因为遇见了靳薇萝?北哥哥,你回答我,是不是因为她?”
翟胤北对靳雪乔的执拗无动于衷,道:“就算不是她,也不会是你。雪乔,我们不合适。”
667 《不是不爱你》71:让他给我滚回来
“那就是因为靳薇萝!就是因为靳薇萝!”靳雪乔虽然还在哭,可是她眼睛里已经没有柔弱可怜,反而透出一股子坚而狠的亮光,“8年前也是,现在也是,永远都是靳薇萝,永远都是,她到底哪点比我好?”
翟胤北已经没了耐心,看了眼被靳雪乔抱在胸口的合同,再没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
靳雪乔从小被娇惯,刚才的挽留已经用尽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所以没有再追。
可是心中恨,恨得心都痛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捏住那合同,将其撕得粉碎后狠狠地砸在地上。
乔云兰看得心痛不已,急忙走上前去抱住自己的女儿:“雪乔,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看清楚了。这翟胤北是万里挑一的人选没错,可是他心里没你,你……”
靳雪乔此刻哪里听得进这些话,甚至一把将乔云兰推开:“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我的朋友亲人哪一个不知道?凭什么我要放弃?我偏不!”
乔云兰摇头叹气,拿靳雪乔完全没办法。
靳雪乔一抹眼泪,咚咚地往楼上跑。
乔云兰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心痛。
靳纪安也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默不吭声。
乔云兰看着他那样子,突然就生了火气:“你不是说你会替咱们女儿想办法?你的办法呢?你就是这么处理的?让翟家那小子随便拿捏,想退婚就退婚?!”
靳纪安咬了咬后槽牙,默了默后说:“等安慰好咱们女儿,我就去找孟心荷,你放心。”
……
翟胤北从靳家出来后直接回了翟家老宅。
一只脚刚踏进客厅,一只茶杯就飞砸过来,撞在他腿上后又在地上碎成一片。
已经凉了的茶水顺着质地精良的西裤往下流,翟胤北淡淡然地弯腰,拨了拨自己的西裤后朝翟老爷子走过去。
翟老爷子气得脸色都变了,戳着的手指将翟胤北指了又指,好半天后才说出话来:“你小子现在真是出息了!竟敢瞒着我做这种事!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怎么跟老乔交待?”
翟胤北低垂着眉目,不说话。
一想到翟胤北偷了自己的印章还模仿自己的笔迹把翟家那套天价的别墅拱手送人,翟老爷子的心口就痛得越发地厉害,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将翟胤北训了好一会儿。
等翟老爷子终于累了,翟胤北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爷爷。”
许是他放茶杯时发出的声音太大、又或者是他的语气坚决又不善,所以翟老爷子微愣了愣。
但仍旧怒气冲冲冲地瞪着他:“你别跟我耍花枪,刚才我已经跟靳纪安通过电话了,这桩婚事一切照旧,轮不到你来做主!”
“爷爷,听我说两句?”
翟老爷子哪里肯听,但一时也骂不动了,只冷哼了哼,将头偏到一边。
翟胤北看了翟老爷子一眼,轻摇了摇头,一边叹惋一边起身往楼梯口走:“这些年来,我跟您的关系越来越疏远,我原本想着借这个机会跟您谈谈心……但是您既然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我上楼拿点东西,拿完就走,以免留在这里让您看着心烦。”
翟老爷子听到“越来越疏远”和“谈心”,心头一梗,忍不住回头来看的时候,翟胤北已经上了楼,气场挺拔的年轻男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房子,好像突然之间就空荡安静了下去。
他老了,越来越孤独,唯一的渴望就是自己的子孙能幸福、能亲近自己。
可是刚刚有那么一个机会,他似乎错过了。
……
不过三分钟,翟胤北就捏着一个文件袋从楼上下来了。
从他下楼梯到走到玄关处,翟老爷子都一直端着茶杯、低着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直到翟胤北在玄关处换好鞋,拿过佣人递过去的外套准备走了,翟老爷子终于稳不住了,硬声硬气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翟胤北一边整理袖口一边作势要往外走:“爷爷,我这次走了应该不会再回这里来了。您要是觉得闷得慌或者孤独,我多安排些佣工给您,或者您打电话让靳雪乔来陪您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句话,翟老爷子手一抖,茶杯里的热茶溅出来,滴在他手背上,心口一下就酸了。
翟胤北将翟老爷子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随后也只是朝老爷子鞠了一躬:“爷爷,那我走了。”
说完,翟胤北还不忘吩咐一边站着的佣工:“我还有些东西在这里,届时我会让人过来全部收拾走,倒是还烦请帮帮忙。”
不等佣人答应,翟胤北提步离开。
翟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就那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茶杯还捏在手里,杯盖和茶水全都滚落在地,再也收不回来。
他闭上眼睛:“让他回来……让他给我滚回来!”
佣人赶紧火急火燎地出去将翟胤北给叫住了。
翟胤北唇角勾出一抹很快就消失掉了的笑意,然后转身回到客厅:“爷爷,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翟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自己对面的沙发,示意翟胤北坐下。
翟胤北坐了,但只是看着翟老爷子,并不主动说话。
翟老爷子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茶杯,一会儿又低头叹口气,也不说话。
翟胤北微挑了挑眉,抬起手看了眼腕表。
翟老爷子这才盯了他一眼:“雪乔那丫头到底有哪里不好,你非要退婚?”
“这天底下的好女孩儿多得是,比靳雪乔优秀的更是数不胜数。您又说说看,我为什么就非得选择靳雪乔?”
“她外公老乔救过我的命!你能把她跟外面的那……”
“您也知道,她外公救的是你的命。您要报恩,就该您来娶她,再不济还有我父亲,怎么就轮到我了。”
“……”翟老爷子被这一句话抵得脸色煞白,震惊地看着翟胤北。
翟胤北直视着翟老爷子的眼睛:“当年我喜欢篮球,是您逼迫我放弃兴趣爱好,把我丢到靳家去学习所谓的经商,后来强迫我出国学习金融知识,我敬您是爷爷是长辈,我从了。但是代价是什么您应该很清楚,就是我对您长达八年的疏远。”
668《不是不爱你》72: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睡一辈子的感觉
翟老爷子心脏一震,嘴唇动了动才干巴巴地道:“我逼你经商,那都是为了你好,怎么现在倒成了我的错了?”
翟胤北笑了,笑完后他没有接翟老爷子的话,而是继续道:“爷爷,这么多年了,你除了逼迫我您认为正确的事情和拿我当工具替您报恩,您还对我做过什么?”
翟老爷子哑口无言。
翟胤北直接站起身:“当年您想让父亲娶乔云兰,若不是乔云兰自己要嫁给靳纪安,恐怕父亲和母亲也早就被迫分离。现如今,我这个孙子的终身大事和深切感受,还比不上乔老爷子的那点喜怒。您从未想过,您已经为了乔家、靳家做了这么多,您也可以为了您孙子的终身大事和感受而豁出去一回。在这桩婚事里,您从未试着去替我回绝过!从未!”
翟老爷子的嘴巴张了张,最后站起身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后才说出话来:“他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让他不顺心?”
都到此时了,翟老爷子依旧如此迂腐而刻板,翟胤北再不想多说,起身离开时只说了一句:“爷爷,我既然肯拿那栋别墅做赔礼,您应该知道我要退婚的决心。但如果到最后我被逼无奈仍旧得娶靳雪乔,我就再没有你这个爷爷。”
翟老爷子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相信翟胤北竟突然变得如此忤逆。他根本不知,翟胤北这些年在他的逼迫和操控下,被压抑的情绪到底有多重。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
人到底是老了,又被翟胤北这样“大逆不道”的教训了一通,翟老爷子慌慌忙忙起身,颤颤巍巍地追了出去。
等他追到的时候,翟胤北已经坐进了车子后座。
翟老爷子捏了捏拳,最后还是弯下腰去,叩了叩车窗。
过了几秒,车窗到底是降下了。但翟胤北没有转过头来看他。
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孙子这样,翟老爷子内心酸涩很不是滋味,但还是拉下脸来说:“你……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去替跟老乔说说。但是……但是翟胤北,你人既然已经在燕城,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性格摆在那儿,说到后面,翟老爷子又免不了露出强硬专霸的一面。
翟胤北说:“等您跟乔老爷子商议出结果再说。”
而后,吩咐唐森开车离开。
翟胤北一直盯着倒车镜,直到翟老爷子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他才后靠进座椅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唐森盯了他一眼:“我素来知道你在商场是狠辣无情的,却不想你对自己的亲爷爷也这么狠,当真是怨恨他操控了你的人生?”
翟胤北苦涩地牵了牵唇,反而是问了一句:“你能想象,自己要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睡一辈子的感觉么?”
“所以,你其实并不恨你爷爷,不过是跟他老人家玩玩儿心理战术?”
面对唐森的提问,翟胤北沉默了许久后才道:“你晚上要是有空了,带副好棋过来,看看他。”
唐森笑:“好。接下来去哪儿?回酒店还是……”
669 《不是不爱你》73: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
接下来……
翟胤北眯眼看了眼车窗外,唇角一勾,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第一次没人接。
翟胤北唇角的弧度垮了点,但还是拨了第二次。
第二次依旧没人接,翟胤北将手机往旁边座椅上一丢,一张英朗的俊脸彻底垮了下去。
唐森通过后视镜看着车子后座的年轻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到笑声,翟胤北的唇角抽了抽,默了默还是又把手机拿了起来,第三次拨了出去。
这一次,电话终于被接通了,那端传来他的小少女的声音:“请问您哪位?”
翟老爷子松了口,加上听到了靳薇萝的声音,翟胤北唇角的弧度又扬起。
“在干什么呢?”年轻男人脾气略微暴躁,但此时却是含笑的口吻,嗓音也是难得的轻柔随和。
靳薇萝捏着手中的单子,微微顿了下后让到走廊的一边、贴墙站定后才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路易斯先生。”
这个女人,浑身带刺。
翟胤北也不生气,缓缓降下车窗后让窗外的风吹进来,心情也就更加舒爽了。
他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不听?”
“不听,再见!”
“……你再见一个给我试试看?!”总也拿捏不住靳薇萝的感觉让翟胤北有点懊恼,何况前面座椅上还有一个看笑话的唐森,不由得就拔高了声音。
靳薇萝倒不以为意,故意嗤笑了声让他听见,然后啪地一下给挂了电话。
“……”翟胤北。
唐森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此时也无情地嘲笑出声。
翟胤北绷紧面部肌肉,本来想把手机给扔了,但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给靳薇萝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我爷爷同意我和靳雪乔退婚了。应酬完来找你,哪怕再晚也来。
唐森清了清嗓子,故意又问了一遍刚才问过的问题:“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商场。”心情好,他要去给靳薇萝买些东西。
那姑娘现在的脾气又犟又火爆,他得好好哄哄。
可是,等翟胤北选好礼物从商场出来,却临时接到一个公务电话。
唐森打量了下他提着的奢华品牌袋子:“是先去见你的小少女,还是先应酬?”
翟胤北事业心其实很重:“她反正逃不掉了,早晚都是一样,先应酬。”
最主要的是,他若选择现在去见她,心里还要想着应酬、也得为了应酬而赶时间,总不能尽兴。等应酬结束,他要好好跟她“耗:。
光是想想,都心情愉悦。
翟胤北捏了捏领带,不免又忍不住将自己给靳薇萝买的项链拿出来,自己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那种心情啊,像个初恋的小男生。
只是,翟胤北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无意识地、小小的思虑和抉择,却是又一次完全错过的开始。
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去管什么鬼应酬。
……
靳薇萝挂断电话后,将手机锁屏后正准备起身走开,手机震动了下,一条短信进来了。
是刚刚翟胤北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号码发过来的。
她还以为,像翟胤北这么酷的霸道总裁,是不会浪费时间来使用短信这个功能的。
但是她之前关了短信的显示预览,所以看不到内容。
大拇指都快要按下home键解锁了,她临时又犹豫了。
她现在,真的不适合跟翟胤北牵牵扯扯,看不看短信内容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
正犹豫着,正要下定决心看的时候,突然有人叫她。
抬头看,看见了靳纪安。于是就彻底没了看短信的心情,捏着手机的手就那么垂落下去。
靳纪安其实一直跟着靳薇萝从大厅走过来的,也听到了靳薇萝跟翟胤北的对话。只是靳薇萝那时候的一颗心全都被什么填满了,没有注意罢了。
看到靳纪安,靳薇萝想起那天自己大闹靳家的场面,想起自己打乔云兰的那两巴掌,心里到底是有点不舒服:虽然乔云兰是很可恶没错,但事后想想,她再可恶也是年长的长辈。
而靳纪安看了眼靳薇萝的手机,朝她走过来后,直接将她另一只手里捏着的医药费单子给夺了过去。
靳薇萝抿住唇,也不抢回来,就那么看着他:“您怎么突然过来呢?真是让人意外得厉害,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毕竟,这已经是孟心荷住院的第五天了。
连孟心荷的那位老是喜欢家暴的丈夫都已经来医院闹过一次了。
靳纪安像是没听懂靳薇萝的嘲讽:“这些单据就由我保管,我回头让秘书算算,把钱打到你卡里。”
靳薇萝忍不住笑了下,随后微眯着一双瞳黑如墨的丹凤眼看向别处:“我妈住的可不是什么高级的单人病房,病房里病人加亲属,比我前面排队的人还多。如果您要说什么羞于让人知道的话,站在这里说反而要好些。”
她可不想靳纪安突然出现,还要去孟心荷面前,让她难堪难受。
看着靳薇萝微挑着眉毛和扬着的下巴,靳纪安也不怒,低下头,似乎在斟酌考虑着什么。
见他不说话,靳薇萝说:“您既然要报销,我也不跟您争了,回头我把卡号发给您。我先回病房陪我妈了,就不陪您在这儿干站着了。”
靳纪安没有拦她,而是跟在她身后走。
靳薇萝以为他要去电梯,结果拐了两个弯后,靳纪安仍旧跟着。
她停下来:“靳先生,我妈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今天才刚刚好转了点,我希望您高抬贵手,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命苦,也受不起你的看望和突然的关心。”
靳纪安依旧没发脾气,只是问:“你妈的情况,应该得到更好的治疗,不应该待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你妈这些年来确实很辛苦,你们的生活条件也确实该改善了,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倒是也想把我妈……”话说了一半,靳薇萝心里咯噔了下,终于意识到什么,她莫名嗓子眼发干,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来,“你又要干什么?”
670 《不是不爱你》74:你是不是忘了
靳纪安捏了下那些医药费单子,一时没说话。
靳薇萝没来由地觉得心慌,再也管不得靳纪安是不是会跟着了,转身就疾步往孟心荷的病房去了。
靳纪安拿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信步跟了上去。
靳薇萝推开门,一眼看过去,只看到孟心荷的病床乱糟糟的,人不在。
刚好,厕所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靳薇萝松了口气,忙走到厕所门前等着。
可是,门拉开,里面出来的人,却不是孟心荷。
“……阿姨,您看到我妈和我家染染了吗?”
同病房的女人愣了愣:“早上不是你家来人把她们接走了?怎么,你不知道?我看你妈跟那人好像还挺熟的啊…”
接走了。
靳薇萝闭了闭眼睛,捏着拳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靳纪安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身后,还多了几个身高体壮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靳先生,你把我妈带到哪儿去了?”
靳纪安没有回答她,而是让刚才那女人先出去。
等到病房里没人了,他才说:“你收拾收拾重要的东西。”
“靳先生,请问你把我妈和染染带到哪儿去了?”
靳纪安终于皱眉了,但他仍旧冠冕堂皇:“这些年来,是我对你们母女疏忽了,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现在我和你妈年纪都不小了,我手里的钱也有宽松,我想着,也是时间弥补弥补你们了。”
靳薇萝没说话,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死盯着靳纪安。
“不收拾也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顿了顿,靳纪安又说,“我直接让人送你过去。”
他话音一落,外面站着的几个壮年男人就进来,一人攥住靳薇萝的一只胳膊,几乎是用拎的方式将她往外拖。
靳薇萝全力反抗都没有任何用处,直到被他们塞进车子里。
在上车之前,跟上来的靳纪安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过来,从靳薇萝手中抽走了她的手机。
靳薇萝下意识地就要去夺,可是怎么会抢的回来。
有个壮男像是防止她逃跑,甚至在上车后还紧挨着她坐在后座。
一路上,靳薇萝一个字都没说,也没再反抗。
情况再坏,也不会再坏到哪儿去了。
可是万一呢,万一更坏呢。
突然想哭,但最终忍住了。
……
车子最终在机场外面停了下来,靳薇萝被那个壮男推下车,这才发现靳纪安也从后面一辆车上下来了。
“把她带进来,抓紧时间。”靳纪安吩咐了这么一句,就先行进去了。
靳薇萝看着靳纪安匆忙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眼这航站楼,站着没动。
不过下一秒,身后的壮男将她使劲儿一推,她不得不往前走。
然后她在安检口看见了孟心荷和背着书包、泪眼朦胧的染染。
孟心荷见她过来,急忙瘸着腿走过来,老远就伸出手来想要握住靳薇萝的手。
“妈……”靳薇萝哽咽着喊了一句,刚才在靳纪安这个父亲手上受的委屈,好像突然就忍不住了。
孟心荷直接哭了,但什么也没说。
靳纪安在这时候走过来,将一叠证件和机票递给孟心荷:“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孟心荷抬手要接过机票,却中途停住,转眼去看,看见靳薇萝正目不转睛地、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靳纪安的视线在两人逡巡了圈,开口了:“心荷,你这大半生虽然过得穷困潦倒,但你好歹是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应该还清楚信义对一个人而言有多重要。我们商量好的事情,你就不能再临时反悔。”
孟心荷心里一痛,却是抬头去看靳薇萝。
靳薇萝动了动嘴唇,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后问孟心荷:“妈,你和他商量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乔云兰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代替孟心荷回答:“你爸爸和你妈商量好,让你们去国外的小镇定居。他已经替你们办好了所有要用的证件,也给你妈开了账户,汇了30万欧元,按照你们的生活水平,足够你们吃喝一辈子了。”
靳薇萝听完,很久都没说话,低着头。
30万欧元,不过是靳雪乔一年的生活费。甚至有时候,她买奢侈品买的多了,30万还不够。可是,却够她们三人不愁吃穿一辈子。
心动吗?心动的。
难过吗?也很难过。
靳薇萝抬起脸,看着扶梯上上上下下的人潮,问孟心荷:“妈,您确实跟她们商量好了吗?”
“萝儿,我……”孟心荷又低下头:她累了,她这辈子好累,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
乔云兰和靳纪安对视了眼,继续:“你和你妈的名声本就不好,加上又有那个家暴老公,继续留在这里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我和你爸爸都是为了你们好,你别不识好歹,为了你自己那点小心思,毁了你妈和这个可怜小姑娘的美好生活。你看看,你妈身上穿的都是什么东西……”
尽管心里那么难过,靳薇萝还是忍不住跟着看向了孟心荷身上的衣服。
而孟心荷把头埋低,连身子也缩起来了。
心脏啊,狠狠地抽疼。
靳薇萝越发地扬高下巴,越是难过越要表现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过了会儿后抱起双臂,转向靳纪安:“因为靳雪乔回来了,因为害怕我抢走翟胤北,所以你宁愿忍痛花掉这么大一笔钱,也要把我赶得远远的,对不对?”
毕竟,靳纪安是一个连学费都不愿意给她出的父亲。突然就这么大方了。
靳纪安沉了沉脸,倒也直接:“我这么打算也是为了你们好,多多少少能够改变你们的命运,你就不要计较来计较去了。出国去过好日子,划算。更何况,雪乔在家里闹得厉害,连吃饭都得哄才肯吃,这些天都瘦得不成样子了。她性子骄纵,你就当让着她,不要跟她争抢让她难过。时间到了,你们赶紧……”
“靳纪安。”靳薇萝直接叫了他的名字,眼泪滚落下来的时候她第一次在自己这个父亲面前露出脆弱和委屈的一面,她问他,“你是不是忘了,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你女儿?”
一个父亲,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偏心呢。
671 《不是不爱你》75:再好的修养也被伤了自尊
这满含委屈的问询,得到的,只是靳纪安低头推眼镜的沉默。
靳薇萝看到他的反应,立刻就偏过头抹干净了眼泪,自嘲地笑了。
孟心荷对此情景撕心裂肺,原本那样想走,突然也想任由靳薇萝留下了。
乔云兰懒得看,不耐烦地弯腰下去,把孟心荷的箱子的拉杆拉出来推到孟心荷腿边:“别耽误了,赶紧走吧!你都没坐过飞机,不早点进去连门道都摸不清,抓紧点总是好的。”
靳纪安也抬起头来,皱眉看了眼时间。
孟心荷抹了把眼泪,轻轻地在靳薇萝背上抚了抚:“萝儿…”
靳薇萝长吐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蹲下身后抱起染染,用另一只手拉过行李箱,提步便朝安检口走。
孟心荷愣住。
乔云兰提醒她:“还不赶紧跟上去?”
孟心荷赶紧瘸着腿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眼神凄惘又怨恨地看了靳纪安一眼。
靳纪安看着孟心荷的脸,突然就想起初见孟心荷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才17岁,已美艳一方,扎着两根麻花辫,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双脱了鞋的白嫩双脚勾起水花……
可是现在,看看她瘸了的那条腿,突然就连回忆的兴头都没了。
靳纪安收回视线,恰好对上乔云兰怨恨的目光。
乔云兰在下一瞬撤走视线,吩咐身边的壮男:“虽然证件都是假的,但还是要注意,不要被人查到了。到了目的地后,再用船或者其他交通工具,把她们转移到别的不发达的小地方就可以了。”
看着壮男领命进了安检口,乔云兰又站了会儿,又跟壮男确认靳薇萝三人已经落座、舱门关闭后,这才放心的离开。
……
飞机上,靳薇萝沉默地放好行李,并安置好孟心荷和染染后,这才在三人位的最外面一个位置上坐下。
孟心荷坐在最里面,越过中间坐着的染染想要来拉靳薇萝的手,靳薇萝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孟心荷的一颗心都快要拧碎了:“萝儿,妈妈对不起你,这么大的事不该瞒着你……”
“没关系,您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三个好。”靳薇萝打断她的话,但明显没有什么温度和感情了。
孟心荷几次想说话,最终都是以泪洗面。
染染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用纸巾动作笨拙地替孟心荷擦眼泪。
靳薇萝以前那样孝顺孟心荷和心疼然然,在那时却全然无动于衷。
她不是刻意不理会,她就是觉得好累,连呼吸都累。
直到后来,染染拉了拉她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了眼仍旧在哭泣的孟心荷、又用大眼乞求地瞧着靳薇萝。
靳薇萝才强打起精神,很艰难地说了句:“妈,别哭了,我就是……就是想到我还没跟盛夏告别,所以有点难过。您也知道,她是我亲如姐妹的朋友。不过我没事的,我难过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才不是。
她满心都是翟胤北。
想起自己和翟胤北从相识到相知,再到八年后的重逢,一点一滴都在此刻越来越清晰。越清晰,就越是心痛。
翟胤北跟她说过,会去跟靳雪乔退婚。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翟胤北之前还说给她买了项链。也不知道那条项链好不好看。
翟胤北还给她发了一条短信,那短信她都还没来得及看。那短信内容,是什么呢。
都不得而知了。
……
翟胤北应酬到一半,终究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捏松了领带,跟身旁的唐森说了几句,就借故告辞离开了。
唐森想起上次的车祸,赶紧让司机开车在楼下等他,自己则继续陪商业伙伴们喝酒。
翟胤北一坐上车,就拿手机拨打了靳薇萝的电话。
可是铃声响了一会儿后,就被挂断了。
已经微醺的翟胤北挑挑眉,反倒是撩唇一笑,干脆也不再打电话了,给靳薇萝发了一条短信:
怎么?看见我爷爷同意了退婚的消息,高兴过头了?
发完短信,翟胤北将手机锁屏。
等了不过几秒钟,他又忍不住从外套口袋里摸出装着项链的盒子,打开后将项链审视了遍,确认确实好看后,这才又装了回去。紧接着,他又摁亮手机……但没收到回信。
他又心情颇好地降下车窗,吹了吹冷风后还没等到回信,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又发了一条过去: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造反?
这完全是情侣之间的口吻了。透过文字都能看得出来。
这边,靳雪乔趴在自己的柔软大床上,本来正在翻看靳薇萝的相册和微信,一看到又有短信进来,登时皱了眉,尤其是看了短信内容后,恨不得将手机砸出去。
可是她忍住了。
她咬唇想了会儿,伪装成靳薇萝的口吻回复:翟胤北你烦不烦?!没接你电话没回你信息,你能不能知趣点?
信息发出去那一刻,她的心跳有点快,自己反复将这两句话看了看,又补了句:自从遇上你,我没考上重点高中就算了,连我妈也出了车祸,你带给我的灾难还不够多么,能不能离我远点!
发完以后,靳雪乔本来还想发几句的,但是又担心言多必失,只好按耐住,将手机锁屏了。
靳薇萝的手机密码,跟她当年那本带锁的日记本的密码一样,实在太好猜了。
……
你烦不烦?
能不能知趣点?
你带给我的灾难还不够多么?
能不能离我远点?
一只手机,都快要被翟胤北捏变形了。
一个血气方刚、常年高高在上被人环绕的年轻公子哥,再好的修养也被伤了自尊。
他闭上眼睛,有那么一刻躁怒得想把口袋里的项链掏出来扔掉也不要再送给她!
事实上,他确实把盒子掏出来了,甚至都将其捏扁了。
可最终没扔出去,并且任由司机将车开到了靳薇萝租住房子的小区外。
司机问他:“需要开进去吗?”
翟胤北压着怒气:“不用。”
到底还是顾忌着靳薇萝的感受。他知道,她不想被旁人看到他俩在一起。
司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飞快下车,替翟胤北拉开了车门。
672 《不是不爱你》76:他不能。
翟胤北徒步走到小区大门口,然后又摸出手机,犹豫了会儿还是厚着脸皮给靳薇萝打电话。
依旧是被挂断了。
翟胤北咬了咬牙,发短信:我在大门口,给你五分钟下来!
想了想,又补了句:不然我上来!你自己选!
每次,只能用这招威胁她,才管用。
靳雪乔看到这句话,鲤鱼打挺地从床上弹起来,紧张地拿着手机想了想,突然计上心头,赶紧跑下了楼。
刚好遇见来给家里的狗打疫苗的男兽医,靳雪乔忙叫住他,飞快地跑到他身边,凑在他耳边跟他说了几句话。
兽医立即面红耳赤,连连摆手。
靳雪乔哪里管他,直接连拖带拉地将他带上了楼。
可是带进房间后,靳雪乔倒又犹豫了,可是想到翟胤北对靳薇萝的执着,她最后还是豁出去了,将自己的外套往下一拉,然后利用自己靳家大小姐的身份强迫半推半就的兽医脱了上衣躺上床。
靳雪乔咬了咬牙,在自己肩下面、靠胸的位置揪了两个小红印、又在自己脖子上揪了一个小红印,这才一狠心,躺在了那位兽医身边,抱住男人的脖子,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大片果露的肌肤,并没有露脸。
靳雪乔和靳薇萝的身材很相似,不看脸,依照翟胤北的能力,很难分辨出来。
拍了照片后,靳雪乔立刻从床上起来,整理好衣服后再三“叮嘱”兽医不要将事情说出去后,这才喜滋滋地把照片发给了翟胤北,还加了句话:你能别打扰我们了么?人家本来已经答应我帮我和我妈办移民,你别坏我的好事,谢谢。
其实这种小聪明的手段经不起推敲,但是靳雪乔知道翟胤北的性子,也笃定了靳薇萝再也不可能跳出来洗清自己。
……
看到图片和短信,翟胤北太阳穴狠跳了两下,几乎是毫无理智地立刻拨打了靳薇萝的电话!
开始两次,自然是被挂断了!
到第三次的时候,直接提示关机!关机!!
手机,狠狠地砸在小区的围墙上,最后坠落在地上,手机屏幕摔得粉碎!
翟胤北上前,精良的皮鞋踩上去,又咬牙切齿地将手机碾压了数次,最后一脚将手机给踢了出去!
他叉着腰,躁怒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脚步一转,直接进了小区。
他早知道靳薇萝住几楼几号,一口气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他已经丧失理智,脑子已经被那张图片给填满!
他狠狠地砸了砸门!砸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房间里响起中年女人虚弱的声音:“谁啊?”
这声音太像孟心荷,而且那时候的翟胤北,根本没想太多。
他在那一刻突然清醒过来:如果靳薇萝真的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那么孟心荷开了门,他要怎么办?
他的冲动,只会给孟心荷造成更大的困扰。
而靳薇萝,这样在意她的母亲。
他不能。
他不能……
翟胤北觉得呼吸困难,胸膛里堵得厉害,他一头栽过去,额头在门板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两秒后,他转身,快步下楼离开。
他在院子里的暗影里站了很久,最后又像突然回神般,提步往小区外走,远远看见自己的车子停在路边,他失魂落魄地走过去。
他站在车子旁边,看着司机一直保持着为他拉开车门的姿势,像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他就那么站了二十几分钟,直到司机终于大着胆子提醒他,他才又矮身坐进车里。
他抖着手点燃了一根烟,抽着抽着,时而愤怒时而又泄气。
他是男人,他甚至可以做到不介意靳薇萝从前有过其他男人,但是他没办法做到、在他努力地为他们两个人创造在一起的条件的时候,在她明明也允许他亲近她的时候,她依然跟别的男人睡了。
他下午还打过电话给她。
让她等他。
他说过,不论多晚,他都会来找她。
……
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一截已经燃完的香烟。
香烟的烟灰,落在他黑色的西裤上。
他其实很少抽烟,但昨晚抽了很多很多根。
他靠在座椅上,脑仁儿疼得厉害,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隐约想起昨晚的事情,像是又不敢相信,急忙去找自己的手机想要求证,这才想起手机早已经被砸得粉碎了。
他推开车门下车,想要去找,这才发现车边站着好几个人。
唐森急忙过来扶他,看见他一夜沧桑的面庞和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也忍不住心里泛酸,轻轻地叫了一声luis。
翟胤北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推开他就想走,却被翟老爷子一把按住了肩膀。
他侧身就想甩开,可是翟老爷子用力太大,尽管被他拉得踉跄了几步,仍旧没有松手。
“你小心给我清醒点!!”翟老爷子一声怒喝,但看了眼翟胤北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有些心疼,于是又软下语气,“我先给你看点东西。”
翟老爷子吩咐唐森将东西递给他。
唐森知道他不会接,所以直接道:“靳薇萝和她母亲已经走了,你不必去了。这是我们查询到的出境资料,你可以看看。”
翟胤北的喉结滚了下,最终抬手接了资料,一页一页地翻看。
他看起来分外地冷静,可是身形立在秋风里,又异常地萧瑟而孤独。
唐森看着他,不忍:现在的富家公子哥,已经极少会有人像这样热情而专情、长情了。
而这样的公子哥,也最容易被自己专情的那个女人打击伤害到。
因为这样的公子哥,执拗、固执、一根筋。
翟胤北看完资料后,将资料随手一丢,疾步进了小区。
浑身戾气又沧桑的男人一脚踹开房门,房间里面空芜一片。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看着看着,他就低低地笑了。
他翟胤北所有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一场人走楼空。
翟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一边拄着拐杖喘气一边安慰翟胤北:“小北,你跟这姑娘分开了8年。8年,燕城都已经大变样了。何况是这姑娘的品性。”
翟胤北冷笑: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就更不能这样算了!
673 《不是不爱你》77:她说她还是想回家。
上一次分别是8年,这一次又是几年。
一个人的一生,一个人的感情,经得起几次这样长时间的分离。
这一次,不论是几年,再相见,恐怕曾经有过的一切,都要烟消云散了再不复返了。
靳薇萝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从远处正在写生的染染身上收回视线,捧起热咖啡,喝了一口。
那蔓延开来的苦涩,让她突然就有些伤感。
真的很久不曾想起过翟胤北了。
他现在应该已经和靳雪乔结婚了吧,也许已经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姐姐。”
靳薇萝回神,看着已经13岁的染染:“你这姑娘!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吓我一跳!”
“我看见你又在发呆嘛,所以过来陪你说说话。”染染温温柔柔地笑,亲昵地挽住靳薇萝的胳膊。
靳薇萝嫌弃地推了推她:“你怎么越来越粘人了,这么大的人了,肉麻不肉麻?!”
染染脸一红,又将手松开了。
“噗……”靳薇萝捏了捏染染的脸蛋儿,又一把抱住她的肩,“你这在这民风开放的地方生活了这么久了,怎么性子还是这么害羞,没救了!”
染染也不争辩,咧嘴羞涩地笑了笑。
靳薇萝故意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又拍了拍染染的肩:“走了走了,去收拾了你的画板,咱们回家!”
“嗯,那你等等我,姐姐。”染染飞快地跑过去,跟自己的金发男同学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提着画板朝靳薇萝小跑过来。
靳薇萝注意到,那位金发小男生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染染的背影。
这里民风开放、思想自由,这位金发小帅哥已经几次公开追求染染了,染染每次都害羞得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其实这样挺好的。
在这里这么多年,虽然染染还是性格羞涩,但终于从童年的阴影里走出来,开口说话。
只是,孟心荷却不在了。
染染背着画板,跟在靳薇萝身边,一大一小的长发都被风扬起,画面唯美。
走了好长一段路,染染小心翼翼地捉住靳薇萝的手,等靳薇萝回过神来,低头来看她的时候,她声音轻轻地问:“姐姐,我想妈妈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看妈妈?”
听到这问题,靳薇萝猛地抬起头,眯眼看着远方。
她其实也很想孟心荷,可是孟心荷葬在故土,那是她去世前唯一的要求。
她说她还是想回家。
那年,她带着孟心荷回到故土后,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她在燕城滞留了差不多一年。也是在那一年里,她遇见了初中同学肖亭远。
时光很奇妙,肖亭远再也不胖了,整个人白净而身材颀长精实,但依旧性格逗比、风趣幽默。
心里想着这个人的时候,眼睛里竟也慢慢出现了这个人的倒影。
一回神,才发现肖亭远确实从远处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已经30岁的男人了,一点儿不稳重,老远就笑嘻嘻地朝她招手。
染染倒是很喜欢他,兴奋地拉了拉靳薇萝的衣角:“姐姐,肖哥哥来了!”
靳薇萝却只想躲,但无奈肖亭远已经跑到她面前了。
他绅士地抱了抱染染,接过染染的画板后才看向靳薇萝,伸手来抓靳薇萝的手:“是不是很冷?北欧的天气就这样,你忍忍。”
“……”靳薇萝下意识地想躲,但最终也只是白了他一眼,“肖亭远,你说话越来越没营养了。”
靳薇萝虽然已经29岁了,可是除了那双眼睛内容很多之外,脸蛋儿皮肤都跟20出头的年轻女孩儿毫无差异。
她今天化了妆,丰盈小巧却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巴、瞳黑如墨的一双丹凤眼,因为眉眼弯弯但眼角又微微上挑而透出妩媚、带点不经意的风情。精致、完美,倾城绝世。
肖亭远咧开嘴,英俊的脸上笑意蔓延得更开。
靳薇萝在这时候将手从肖亭远掌心抽出来,顺势将双手都插进了外套口袋,一副很严肃又很认真的样子看着肖亭远:“肖亭远,虽然那年回燕城我俩确实阴差阳错出过一段事、我也为你流过一个孩子,但那都是意外,你别多想啊,我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至少现在不想!”
听到靳薇萝的话,肖亭远的眸光闪烁了下,但他很快掩藏掉情绪,嬉皮笑脸地道:“都为我流过一个孩子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正是因为你都替我流过孩子了,我才要把自己补偿给你做牛做马嘛。”
“……”靳薇萝不想跟他贫嘴,揽住染染的肩,绕过肖亭远就走了。
肖亭远跟上来,用肩膀撞了撞靳薇萝:“萝萝,你马上就奔三了,别再犹豫了,赶紧投入我的怀抱,咱俩一起共创……啊啊啊,松手松手!”
靳薇萝反而更用力地拧了下肖亭远的肉才放开。
肖亭远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自己被拧的腰一连退后了数步。
靳薇萝越想越气,又是一脚踢在肖亭远腿上:“再提奔三的事,我撕了你你信不信!?”
肖亭远装出害怕的样子:“女王大人息怒,我错了我错了!”
靳薇萝白他一眼,干脆快步走了。
染染捂着嘴偷笑,肖亭远也陪着她笑。
“肖哥哥,姐姐今天心情有点不好,你先回家吧。”
“怎么回事?”
染染低下头:“我和姐姐都想妈妈了,想回去看她。”
回燕城吗?
肖亭远心脏猛地一跳,脸上的神情已经有些僵硬了。
染染没注意到,接过画板、跟肖亭远挥了挥手,就赶紧朝靳薇萝跑过去了。
肖亭远站起身,远远地看着靳薇萝和染染并排走在一起的画面,最终没有跟上去。
等到他的助理过来请示他工作上的事情的时候,他在靳薇萝和染染面前那样温和热情的模样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波澜不惊、甚至肌肉紧绷的面庞。
很久之后,他声音有些哑的跟助理说:“你给我查翟胤北最近的行踪,我要完全准确的行程,不能出半点差错。”
助理愣了愣:“肖总,你这是准备让靳小姐回国了?”
674 《不是不爱你》78:那个小男孩儿
肖亭远转向他,没有直接回答:“带烟没?”
助理江民犹豫了下,还是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给肖亭远。
肖亭远举着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点燃,干脆摘下烟,在掌心捏碎了。
他看向远方:“江民,你觉得我该让她回去吗?”
江民话都到嘴边了,最后又沉默了。
“你直说,没关系。”
江民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靳小姐的脾气,如果想要做什么事,咱们是拦不住的。而且我估计你也舍不得违逆她的心意。”
“对啊。我舍不得。”肖亭远勾唇笑了,满是苦涩。
……
靳薇萝和染染准备回国那天,是肖亭远亲自开车去接的她们。
靳薇萝不知肖亭远心里的挣扎和苦涩,只挑挑眉道:“又是我们家染染出卖消息给你的吧?”
“那当然,人格魅力太强,没办法!”肖亭远将接过行李箱,状似不经意地问,“就带这么小一只?不准备长待?”
靳薇萝拉开车门:“当然,就回去看看。最多待个三五天就得回来,染染还得上学呢。”
这话,让肖亭远喜不自胜。
他单手拎着行李箱放着后备箱,放好后坐上驾驶座时脸上已经是很深的笑容了。
他说:“也是。染染在这里才终于开口说话,这边的民风和环境对染染也更好。最主要的是,你的工作和朋友圈都在这里了,回燕城就得不偿失了。”
靳薇萝没接话,有点走神。
肖亭远继续:“我手上有点工作,不能亲自送你们回去。不过,我到时候可以回燕城来接你们。”
……
飞机在燕城落地以后,靳薇萝直接带着染染去了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染染去了孟心荷在远郊的墓地。
有好几年没回来,孟心荷的墓竟然修砌得依旧很好,目前还有一束还没完全谢掉的花束。一看,就是有人在前不久还来过的。
应该是肖亭远安排的。
染染在墓前磕了几个头,眼泪巴巴地盯着墓碑上孟心荷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拉着靳薇萝的手站起身。
靳薇萝已经29岁了,早已经学会了不将情绪外露出来。
她从孟心荷的照片上收回视线,低头问染染:“我们陪妈妈待一会儿再走好吗?”
染染点点头,陪着靳薇萝在旁边坐下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转眼也就快天黑了。
靳薇萝带着染染回城,在外面的餐厅吃了饭才带着染染回下榻的酒店。
因为有靳纪安当年给的那笔钱,靳薇萝出国后报考了国外知名大学的研究生,后来的几年虽然一直在工作,但是总是时不时在进修。现如今的她,即便是不动靳纪安的钱,也可以衣食无忧,和染染过精致的生活。
回到燕城,住的酒店,自然是燕城最繁华地段的最好酒店的总统套房。靳薇萝一向不喜欢亏待染染,虽然她是孟心荷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虽然那个男人最后间接害死了孟心荷。
也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在靳家太过可怜,所以不想让染染再经历一次那样的辛苦。
在回酒店之前,靳薇萝还带着染染逛了燕城的商场,给她买了好些东西。
等她带着染染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楼层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
靳薇萝手里提着东西,让染染拉开包包拿房卡。
染染却直勾勾地看着靳薇萝身后的方向。
靳薇萝转头去看,看见一个大约四五岁左右的、穿着有板有眼的藏蓝色西装样式校服的小男孩儿,正盘腿坐在不远处的一间房门前,低着头,正安静又认真地看着书。旁边,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书包,鼓鼓的。
尽管只是看侧脸,也能看出这小男孩儿是俊俏过人的。连靳薇萝看惯了染染这样容貌过人的小孩儿,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黑色的碎发下,那双低垂着的眼睛睫毛很长也很翘,脸蛋儿微微有点圆嘟嘟,嘴唇也薄薄的。俊俏也已经初见英气。
他大概是在等人,对旁边的动静和打量完全无动于衷。
靳薇萝收回视线,示意染染拿房卡。
染染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找出房卡,刷开房门后让提着东西的靳薇萝进去。
靳薇萝放好东西回过神来,却发现染染探着个小身子,还在打量那边的小男孩儿。
靳薇萝走过去,在她小脑袋上拍了拍,没好气地:“你干嘛呢?”
染染仰起脸蛋儿,像是怕打扰到那个小男孩儿看书,小声地说:“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没事吗?我有点担心会有坏人。”
染染的声音很轻很柔,靳薇萝也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眼那依旧在看书的小男孩儿,想了想后也小声地在染染耳边问:“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看着人家对不对?不然到时候坏人没来,我俩倒像不怀好意的坏人了。”
染染想了想,羞涩地吐了吐舌头,笑了。
随后她抿住小嘴巴又想了想:“要不我们先把他叫到我们房间里来吧,他那么小,要是遇到坏人就麻烦了。好不好嘛,姐姐?”
“不行。”靳薇萝果断拒绝,默了默正准备说话,电梯那边传来叮地一声响。
过了几秒,那个小男孩儿站起身,看向走廊的那头,叫了声“爸爸。”
染染赶紧偏头去看来人,靳薇萝却不好意思跟孩子一样,赶紧退回房间,连带着将染染也拉了回来。
她关上房间门:“现在你放心了吧?人家爸爸已经回来了。”
“嗯嗯。”染染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这才放心地说,“姐姐,我先去洗澡了。”
“去吧。”
……
质地精良的昂贵皮鞋踩在走廊铺就的地毯上,身姿挺拔、肩线挺括的男人提着公文包,一步步地走向小男孩儿。
他在他身边停下,戴着腕表的大手在小男孩儿脑袋上揉了揉。
在他拿房卡开门的时候,小男孩儿动作熟练而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背在了背上。
等房门打开后,面部线条冷硬的英朗成熟男人低头问他:“要不要抱一下?”
675 《不是不爱你》79:跟她一样的眼睛
小男孩儿的眼睛亮了亮,小手在书包带子上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后,这才低垂着漂亮的大眼睛,默默地靠向男人,小肩膀轻轻地靠在男人的长腿上。
面容沉峻的男人,眉眼之间慢慢漾开点温度,但消逝在他蹲下去抱起小男孩儿的时候。
在被男人抱起后,小男孩儿顺势就把小手搭在了男人线条挺括的肩膀上。
在男人抱着他往里面走的时候,他靠在自家爸爸肩上,也不知道想起了自己在外面受的哪一桩委屈,忍不住瘪了瘪嘴,但也只是那么一下,那张英俊漂亮的小脸蛋儿上,已经是跟他爸爸一样的毫无波澜了。
这些年的相依为命,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习性上已经太过相似了。
……
染染在国外生活了太久,加上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说的就不是中文,很多话甚至已经不太会说了。靳薇萝不太想让她这样,所以决定带着染染在燕城逛三天熟悉下故土后,再跟她一起回去。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靳薇萝的闹钟都响了两次了,她才勉强睁开眼睛,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一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自从孟心荷去世以后,这是她第一次睡过头。或者说,这是她第一次睡懒觉。
靳薇萝揉着凌乱的栗色长卷发走出卧室,这才看到染染已经乖乖巧巧地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正捧着一本燕城游记在看。
“姐姐,你醒了。”染染立刻起身,“你饿了没,我帮你叫餐吧。”
靳薇萝一边低着头接自己的睡袍带子一边又返身回卧室:“别叫。等我换身衣服,咱们出去吃。”
等靳薇萝换好衣服、洗漱完出来,染染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粉色小包包,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看得出来,她还是对这个地方很期待的。
靳薇萝也随手提起自己的包包,走过去揉了揉染染的头发,就带着她出门了。
在往电梯口走的时候,染染有点兴奋地仰着脑袋跟靳薇萝说:“姐姐,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昨晚那个小男孩儿的爸爸了。”
“哦。”重回故土,靳薇萝总有点心不在焉,答得敷衍又随便。
染染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敏感孩子,也就不再说话了,乖乖巧巧地拉着靳薇萝的手进电梯,出电梯。
出了电梯,染染才问:“姐姐,我们去哪儿吃饭呀?”
靳薇萝脚步一顿,正想说去那家有名的餐厅试试,结果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一拍脑门儿:“完了,染染,你姐姐我真的老了,我忘带钱包了!”
“没关系呀,现在不都是微博微信支付了么?”染染一本正经。
靳薇萝却被她都得撩唇失笑,在她脑门儿轻轻一戳:“你回来没两天,知道的倒多!不过我还是得回去拿,不然心里不安。”
染染点点头,往四处望了眼后指着大厅的沙发:“那我去那儿等你,我不会走开的。”
“好,去吧!顺便想想你想吃什么!”靳薇萝看着染染走过去坐下以后,这才转身往电梯走。
……
染染刚坐下的时候,就发现对面沙发上,坐着昨晚的那个小男孩儿。
他今天没有穿校服了,穿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装,下面是同色的小西裤,跟他爸爸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打领带,只戴了一个小领结。
他的头发很黑也很亮,跟他人一样安静地垂顺着。
染染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小男孩儿了。连北欧那些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儿都比不上。
他好像一直都在看书。所以她对他的注意力就更多了。她就不喜欢看书,只喜欢画画。
就像现在,他手上也是捧着一本全英文的书在看。全神贯注,就像昨晚一样全然不受别人的打扰。
只是昨晚,她们站在他旁边看了他那么久,他都像是没听见,后来他爸爸回来,还没走近,他却立刻就转头过来了。真是奇妙。
就在染染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他在小男孩儿身边微微欠了欠身,温声问:“墨生,先生已经从公司出发,我们也该出发了,去餐厅跟先生汇合。”
原来叫墨生啊。
翟墨生闻言,抬起脸后点点小脑袋表示认同,然后将书合起来,双手递给中年男人后,这才顺着沙发滑到地面上站定。
染染这才看见,小男孩儿的眼睛跟她一样,眼睛很大,眼珠子尤其地黑亮,像一颗被水润泽着的黑珍珠。
在他绕出沙发的时候,中年男人态度恭敬地然后退了一步。
翟墨生已经习惯了周围人全都对他恭敬而疏离的态度,自然而然地走在前面。
走了几步,他仰头问中年男人:“贾叔叔,又是在那家中餐厅吗?”
贾富贵点点头:“是的。”
顿了顿,贾富贵弯下腰,温和笑着,补了句:“先生知道你爱吃那家的菜,所以这才定了他家。墨生小少爷,虽然先生平时很忙,但是一直是十分关心在乎你的。”
翟墨生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英俊漂亮的小脸上毫无波澜。
贾富贵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么小的年纪,已经让人很难从他神情之间窥探他的情绪了。
……
翟墨生和专门负责照顾他的贾富贵离开没一会儿,靳薇萝就下来了。
靳薇萝的穿衣风格向来很简洁干练,上身只一件白色宽松的针织毛衣,下面配一条黑色烟管裤。可是卷发红唇,精致眉眼之间的妩媚肆意还是显而易见。
哪怕是她穿的这样简单低调,可是在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的时候,染染还是看见周遭的好几个男人抑或女人都在偷瞄她。
靳薇萝自己倒是对此毫无察觉、或是习以为常了。
她走到沙发旁边,对染染招了招手:“过来,加件衣服,外面有点冷,别感冒了,我懒得照顾你。”
染染乖巧地走过去。
靳薇萝替染染穿好衣服后,蹲下身为她扣纽扣的时候问她:“想好了没,吃什么?”
染染没说话,静静看着从门外进来的,那些挽着男人手臂的漂亮姐姐。她们看起来笑得好开心、好幸福。
可是自己的姐姐,从来没有像她们那样笑过。从来没有。
染染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所以靳薇萝这些年都没敢和肖哥哥在一起。是不是她拖累了自己的姐姐。
“染染?”
染染有点走神,也没怎么想:“姐姐,我想吃中餐,要不我们也去中餐厅吧,好不好?”
“好,走。”靳薇萝没注意到染染话中的“也”字。
676 《不是不爱你》80:坐在她身后的男人
要去中餐厅,自然是去就在附近的、名声远扬的那家中餐厅。
中餐厅的装修风格也是古朴中式的,环境很清雅也相对安静。
原本是有包厢的,刚好肖亭远打电话过来,靳薇萝让染染拿主意,染染在餐厅里望了一圈,眼睛一亮,指了指靠窗的一张桌子。
靳薇萝专心地跟肖亭远说着话,并在染染和服务员的带领下跟着走了过去。
染染选择了与同样靠窗的隔壁桌、与墨生相对的位置,靳薇萝挂断肖亭远的电话后自然而然就走到了染染对面的位置,又开始拿手机看邮箱。
因为那个位置后面已经坐了一个男人,所以靳薇萝在往外拖动椅子的时候,还特意把控了力道、保持了距离,这样坐下去以后两人的背才不至于靠在一起。
其实,在靳薇萝坐下后,染染才发现这样一来,自己根本就看不到墨生了,全被靳薇萝和墨生的爸爸给挡住了。
染染小小的叹了口气:小男孩儿是她回国后遇到的第一个小孩儿,而且跟她眼睛又那么像,她还真的挺喜欢他的,很想像姐姐保护她那样保护那个小男孩儿。
见靳薇萝在忙,染染接过服务员的菜单,大致看了一遍,可是有的字她不认识,最后只得叫了声“姐姐”。
靳薇萝终于收了手机,从染染手中拿过菜单:“想吃辣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染染明显看见坐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墨生的爸爸的背影明显地僵了下,吃饭的动作都顿住了。
墨生也明显察觉到了自家爸爸的变化,夹菜的筷子就那么停在了盘子边缘:“爸爸,你怎么了?”
对面的男人拿着筷子的男人微微回神,仍旧神色沉峻地轻摇了摇头,原本悬空举着的筷子落在盘子里,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喂,然后动作机械地嚼着。
墨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爸爸,忍了忍没忍住:“爸爸,你刚才夹的最辣的那种辣椒,不……不辣吗?”
自家爸爸平时是不怎么吃辣的,可是他喜欢,也就点了。
男人经他一提醒,回过神来,立刻端过水杯,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还是有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来。
男人捏紧筷子,低下头时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缓那股辣劲儿。
墨生从没见过自家爸爸这样有点狼狈的样子,低下头往嘴里扒饭的时候,偷偷地笑了下。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一本正经地、关切地问:“爸爸,你没事吧?”
男人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成那种万年不变的冷硬、毫无人间烟火气息的模样,往墨生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示意他吃饭。
而靳薇萝看着菜单上那些带辣的菜色图片,专心地咽口水,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她点了好几道比较辣的菜,为了照顾染染,又点了两道比较清淡的。
在等菜上的间隙,靳薇萝看着窗外的熙攘的人群,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染染聊着天。
聊着聊着就放松了,往后一靠,结果姿态太放松,后脑勺不小心撞在了身后男人的背上。
男人的背很坚硬,像石头。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靳薇萝忙偏转过身体,跟对方道歉。
可是男人根本没转过身,像是没听到般,毫无反应。
靳薇萝挑挑眉,也不甚在意,又转了回来,等菜,专心吃饭。
……
墨生很奇怪,原本吃饭老是喜欢打电话或者抽空回复工作邮件的人,今天吃的慢吞吞的、也不接打电话不回复邮件了,一直沉默不语地坐在那儿。
墨生吃完好一会儿了,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家爸爸:“爸爸,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喂了口米饭进嘴里。
墨生也不再说话了,乖乖地等着。
直到后面一桌的人吃完饭,结账离开后,自家爸爸才终于放下筷子,捞过椅背上的西装,作势要离开。
墨生赶紧滑下椅子,加快步伐跟上男人。
……
靳薇萝带着染染走出中餐厅,拿手机研究了下地图,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先去哪里。
染染踮起脚看了看靳薇萝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看就在对面的商业区:“姐姐,我们先随便逛逛好不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逛商场!”靳薇萝没好气地瞥了染染一眼,默了默后抱住染染的肩将她往怀里一揽,“好吧,满足你,反正我也没什么好的计划!”
染染很开心,也顺势蒋茜茜的手臂搭在靳薇萝纤细的腰上,跟着她一起走到马路边等绿灯。
男人带着墨生从中餐厅出来,扫视了一圈,视线最后定在那对一高一矮的身影上。
没过两秒,绿灯亮起,那女人踩着高跟鞋立刻就要带着人过马路,哪知道有辆车刹车太晚,几乎就是朝那女人冲过去。
在那一刹那,男人猛地往前走了几步,在车子突然刹车的声音传来、车子堪堪在距离那女人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时,他才猛地收住步子。
伸出去想要拉住什么的那只手,也在下一瞬垂落回身侧。
墨生跑过来,仰头看着他:“爸爸,你今天怎么了?”
微微有些失神的男人这才垂下头来,盯着自己儿子的脸看了好几秒钟,才闭上眼睛,抬手重重地捏了捏眉心。
……
在车子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的那一刹那,靳薇萝下意识地就将染染给护进了自己怀中。
等了几秒她才睁开眼睛,偏头去看那辆已经快要撞上自己和染染的车子,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眯了眯眼睛,靳薇萝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拍了拍车窗。
车窗降下,一个年轻女孩子委屈巴巴地先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拿到驾照,有点紧张!”
靳薇萝动了动红唇,教训人的一堆话都在嘴边了,又咽了回去,干脆拉着染染的手转身离开。
看着那女人越走越远,男人垂在身侧的拳头也越捏越紧。
几秒钟过后,他蹲下/身,带着腕表的那只手单手抱起墨生,在绿灯再次亮起的时候,也过了马路。
677《不是不爱你》81:故人相见,不打个招呼再走么?靳薇萝小姐。
靳薇萝带着染染逛了很多家店,男人也就抱着墨生,在后面跟了多少家店。
最先觉察到不对劲的是染染,因为男人腿边站着的墨生,她是认识的。
染染拉了拉正站在镜子前往身上比一条剪裁利落的大红色长裙的靳薇萝:“姐姐,你看那儿。”
因为染染说话的时候,拿手指了指墨生和墨生爸爸的方向。
她这个动作,让男人看到后立刻就转过身,抬手捏住一件女装外套,开始“细细地打量”。
墨生被自家爸爸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加上这么久了,也知道跟踪别人的事情不太好,于是也赶紧跟着男人转过身子,仰起小脑袋抬起手,跟着自家爸爸一起“打量研究”那件衣服。
所以靳薇萝顺着染染所指看过去的时候,看到就是两个背影和动作、只是型号不同的两个男人站在那儿打量同一件衣服的场景。
因为他们研究的是一件女装,靳薇萝初初看到的时候,还觉得这个画面挺温馨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这么有福气,老公儿子一起悄悄给她选衣服。
虽然,她老公和儿子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那件衣服,反正她是绝对看不上的。
刚好店员过来询问靳薇萝的意见,靳薇萝便收回视线,将手里的裙子递给她:“替我装起来,谢谢。”
店员本想说让她先试穿下之类的话,可看了眼她的脸和她的身材,默默地拿着裙子去开单子了。
而这边,父子俩听到高跟鞋远去的声音,都松开了那件衣服,一长一短两只手动作一致地垂落回身侧。
男人还好,沉峻英朗的脸上仍旧毫无波澜。
但墨生……轻轻地吐了口气。
男人看到自家儿子紧张的小模样,万年不变的冷硬神情微微一松,竟是勾唇笑了下。
随后,那笑意绵展开来,又不知为何化作苦涩、化作自嘲。
大手渐渐捏成拳头,插进西裤口袋,另一只手抬起来,又是习惯性地重捏了下眉心。
再睁开眼睛来的时候,他大手轻按住墨生的小脑袋:“走。”
墨生仰头看了看自己爸爸,越开越觉得自家爸爸今天非常非常奇怪。
他又转头去看之前被自己跟踪的那个大姐姐和小姐姐……咦,人呢?
眨了眨眼睛,墨生沉默着点点头,牵住男人递过来的手,跟着男人往外走。
结果刚走出店门,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刚才那两个大小姐姐。
那一刻,墨生的小手被自家爸爸骤然捏紧,痛得他眉毛一皱,抬头去看,发现自家爸爸的下巴线条紧绷得厉害,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位漂亮姐姐。
他也就忍了痛,默默地站着。
而这边,陪着靳薇萝去结账台结完账又返回来拿衣服的染染,自然是立刻就看到了墨生和墨生爸爸。
见墨生和墨生爸爸都盯着自己,染染拉了拉身边的靳薇萝:“姐姐……”
靳薇萝本来低着头在整理结账的单据,一抬头看过来,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型号不同却几乎一模一样的父子俩。
不过她的视线只在父子俩身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钟便收回,然后她蹲下身抱住染染,也不知道在染染耳边说了句什么,染染抿抿唇又看看这父子俩,点了点头后就跟着站起身的靳薇萝走进店里了。
在靳薇萝提着衣服重新出来之前,男人一直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墨生搞不清楚自家爸爸在想什么,只不过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子他最害怕的冷意迅速地蔓延开来。这个时候的爸爸,是最可怕的。
墨生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往后退了步。
身后再度传来高跟鞋踩过地板的声音:那女人要离开了。
男人咬了咬后槽牙,终究是在下一瞬转过身,看着那女人婀娜纤细的背影,嗓音冷沉地开口:“故人相见,不打个招呼再走么?靳薇萝小姐。”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女人的步子就蓦地顿住了。
他看见她低了下头,大概是在思考,然后大约三秒钟过后,她环抱双臂,转过身来时微扬着下巴,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遍,笑盈盈地开口:“哟,原来是你啊。”
哟。
原来是你啊。
这轻佻又散漫的口吻,真是叫人好想捏死她。
靳薇萝抬手拨了拨栗色的长卷发,笑容不变:“不过我和你,算不算得上故人,你心里没点13数么?你怎么还好意思主动要求我跟你打招呼?”
顿了顿,她轻妩眉眼之间溢出不轻不重的冷诮:“翟胤北先生,您的脸可真够大的。”
这浓重的敌意,并没有让翟胤北的神色改变分毫。
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对燕城已经深恶痛绝,再不想踏入这个地方半步?”
“想知道么?”靳薇萝但撩起一边唇角,在笑,但眸光冷而锐,“不过,与你何干?”
这浓重的敌意和尖锐的矛盾,让旁边两个孩子看得愣住。
尤其是翟墨生,更是不自觉地往翟胤北腿边靠了靠,抬起小手轻轻地攥住了翟胤北的西裤裤管。
而靳薇萝竟然这时候才分心注意到,翟胤北身边站着的这个小男孩儿。
他果然已经连孩子都有了。
突然就连讽刺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靳薇萝收回视线,一把揽住染染的肩膀:“走,咱们继续逛下一家!”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却带着染染一直往前走,途中经过好几家服装店面都没有做任何停留,甚至都没有往里面看一眼。
走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后,染染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她:“姐姐,你没事吧?”
靳薇萝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了声:“我看着像有事的样子吗?接下来你想买什么,我带你过去!或者说,你想不想去游乐园,我们也可以打车过去的……”
染染抿着嘴吧不回答,靳薇萝就一直很“神采飞扬”地提出各种提案。
染染回过头去看那父子俩,发现他们仍旧站在原地。
而翟墨生陪着翟胤北站着,直到那两个姐姐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后,他才仰头小心问:“爸爸,刚刚那个姐姐,是谁?”
678 《不是不爱你》82:我和我爸爸没有别的亲人了
是谁。
站得笔挺的男人听到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垂眸去看自己的儿子。
他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
而翟墨生这样仰着头跟自己的父亲对视着,小小的孩子已经看清了这个男人眼眸深处的惘然和痛楚。尽管他脸上仍旧是在人前时那副威严冷硬的神情。
墨生又往翟胤北的腿靠了靠,小小的身体贴在男人笔直的长腿上,过了两秒他又抬起手,轻轻地抱住了自家爸爸的腿。
他轻轻地叫了声:“爸爸。”
寡言少语的父子俩都不怎么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几年来更是彼此习惯彼此的沉默。
所以更多时候,墨生都只是选择默默地靠近自己的爸爸一点。何况爸爸说过,男孩子不可以脆弱,男孩子要永远阳刚有骨气。
翟胤北也是,想要亲近或者表达自己对这个儿子的在乎的时候,也只是揉揉他的小脑袋或者抱一抱他。
最终,翟胤北蹲下,展开一只手臂:“我抱你回车上。”
墨生点点头,靠近翟胤北怀里。
翟胤北抱着他站起身后,没有立刻提步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两秒后吩咐自己的儿子:“用手抱着我的脖子。”
这是从未有过的吩咐。
墨生愣了愣后,抬起一双小手臂,依言抱住了自己爸爸的脖子。
翟胤北在下一瞬就偏头靠过去,用自己的脸贴在墨生的小脑袋上。
那场景,与普通父子来说不过稀松平常,不过于这一对父子来说,在那一刻有一种在精神上只能相互依靠的感觉。
就在墨生以为翟胤北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翟胤北突然声音沉哑地在她耳边说:“她是你……小姨。”
为此,墨生后来还特地去查过,“小姨”这个词具体是什么意思。
查清楚之后,靳薇萝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那时候,已经到了靳薇萝和染染准备离开燕城的前一天了。
是染染开的门。
看到是墨生,染染倒是愣了下。
墨生绅士地站在门外,问染染:“我可以进来吗?”
染染很喜欢他,赶紧点点头,但是把他放进来以后,她又有点后悔了。因为,靳薇萝好像不怎么喜欢他爸爸的样子。
心里这么想着,耳边立刻就传来靳薇萝的声音:“顾晓染,谁啊?”
“……是……是……”染染结巴了下,看向墨生。
墨生平日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少爷,平日里被那种氛围浸润着,气场和遇事的反应能力比许多成年人都强很多。
他听到靳薇萝的声音,又看了看染染的为难,于是主动朝靳薇萝走过去,主动打招呼:“小姨,你好,我是翟墨生。”
靳薇萝的动作蓦地顿住,转过身来时秀眉紧皱:“你到这儿来干什么?还有,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她太过惊讶,甚至忽略掉了墨生对她的称呼。
明明上次跟翟胤北在商场遇见后,她已经带着染染换了酒店了。虽然这家酒店离原来那家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毕竟,燕城最好的几家酒店全在这最贵的地段山。
翟墨生能明显感觉到靳薇萝对自己的反感和抗拒,但他倒是很淡定。
“我身边有很多保镖和工作人员,随便让人查一查就知道了。而且,这家酒店是我家的。”翟墨生顿了顿,如墨的瞳眸转了转,将房间扫视了圈,视线最后落在地上摊开来的行李箱上,原本淡定的小脸立刻就皱了皱,甚至有些失落地问,“小姨,你又要走了吗?”
小……小姨?
小姨!
小……姨。
看来是靳雪乔的种没错了。
也对,翟胤北跟靳雪乔早就结婚了,连结婚证都被翟胤北旗下的一个艺人给爆了出来,这么些年过去了,有个孩子也正常的很嘛!
只是,她怎么就这么难受呢!难受得像是要死了!
明明孟心荷去世那年,是她亲口跟翟胤北说“永不相见”!……
想到这里,靳薇萝懒得再搭理靳雪乔的这个儿子,继续收拾东西往行李箱里放。
翟墨生就那么身姿笔挺地站在她旁边,看着她。
靳薇萝被他看得不耐烦了,转过头来盯着他:“你妈呢,打电话来让她接你回去!别在我跟前站着,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这样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
只要一想到他是靳雪乔的孩子,她就恨不得直接把他给轰出去!可是考虑到他还是个孩子,是无辜,暂且给他点面子好了。
翟墨生垂下眼眸:“我……没有妈妈。”
“……”靳薇萝偏头来看他,见他的神情也不像是装的,可……
她微眯着眼睛将这个小男孩儿打量了遍,问:“你妈叫什么名字?怎么就没妈了?”
“靳雪乔。”翟墨生朝靳薇萝靠了两步,将床上搭着的件外套抱过来,转身走到靳薇萝跟前、双手递给她,“不过我看过我妈妈的照片,跟小姨你长的很像。小姨,你可以给我讲讲我妈妈的事情吗?”
“不讲!想听就找你爸去!”靳薇萝莫名地烦躁,一把夺过翟墨生手里的衣服,往行李箱里一砸,突然又想起什么,戳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白手指指着翟墨生,“还有我警告你,我不是你小姨,我跟你妈没半毛钱关系,以后别再叫了!”
平常小孩子若是被靳薇萝这样疾言厉色地训了,恐怕早就是哭了。
翟墨生到底是才四五岁的小孩子,被靳薇萝这样疾言厉色地警告,默默地低下头,英气笔挺的小鼻子皱了皱,是委屈没错了。
染染有点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翟墨生的肩膀,温温柔柔地安慰说:“我姐姐的脾气一直不太好,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哦,你别伤心别难过,好不好?”
翟墨生抬起脸,摇摇头后又看向靳薇萝。
靳薇萝瞬间撇开脸。
翟墨生失落地垂了垂眸,再掀眸的时候他聪明地转向染染:“我和我爸爸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只在爸爸抽屉里的照片上见过我妈妈。染染姐姐,你和我小姨收拾行李,是打算离开这里吗?”
679 《不是不爱你》83: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染染是个单纯又善良的小姑娘,听到问题立刻回答:“嗯,我和姐姐要回我们在国外的家了,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靳薇萝本来想阻止染染说下去的,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完全没必要,干脆当做没听见,继续收拾行李。
翟墨生淡淡地“哦”了声,然后自己走到一边,在小沙发上坐下,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靳薇萝,又自己滑下沙发,小绅士般跟靳薇萝和染染告了别,这才默默地走了。
靳薇萝转头去看,看见他出了门后还转过身,微微踮起脚来关门的动作,这才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有些恶劣。
过往她与靳雪乔的那些恩怨,不该迁怒到孩子身上的。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掠而过,因为她很快就要再度离开。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
只是,翟墨生离开后,那一夜,她辗转难眠,在窗边的地毯上,眼睁睁地看着天色慢慢变亮。
……
翟墨生在贾富贵的护送下回到酒店的时候,恰好在大堂遇见了破天荒没有加班的翟胤北。
父子俩一个提着公文包一个抱着本书,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回了酒店房间。
进门后,父子俩换了鞋、一起朝书房走去。
翟胤北将自己的公文包在书桌上放好,翟墨生踮起脚将自己的书在书架上放好。
然后翟胤北先朝书房外走,一边走一边单手捏松自己的领带结,将领带扯下来、顺手挂在了落地衣架上。
翟墨生跟在后面,也一边往外走一边单手扯掉自己脖子上的小领结,紧随翟胤北之后将领结挂在落地衣架最矮的那一个挂钩上。
父子俩全程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动作习惯却出奇地一致。
放着豪华别墅不住,父子俩都同样喜欢在人多的酒店里住。
到了起居室,心事重重的翟胤北眉宇紧锁,给自己倒了杯酒后单手端着,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插进西裤口袋,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站定,垂眸静观那无边夜色和璀璨灯火。
翟墨生每晚都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自由支配,一般他都会坐在沙发上看看自己喜欢的动画片。
可是今晚,他打开电视,却有点心不在焉,捏在手里的玩具小汽车也没心情玩儿了。
父子俩就这么默默地待着,大约过了20分钟左右,墨生从沙发上滑下来,捏着小汽车悄咪地走到翟胤北身边。
他还没开口说话呢,翟胤北突然问他:“去见你小姨了,感觉如何。”
翟墨生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身边的人全都是爸爸的员工,肯定什么都告诉爸爸了。
翟墨生于是大大方方地点点头,默了默后又有点失落:“爸爸,小姨好像很不喜欢我。”
翟胤北依旧看着窗外,没有给出回应。
翟墨生已经习惯了,又沉默地跟翟胤北站了一会儿后,又突然仰起头:“爸爸,我去找小姨的时候,小姨在收拾行李,她明天就要坐飞机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了……”
翟胤北往嘴里喂酒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又恢复如常,吞酒入腹。
一杯酒见底,翟胤北转身时说:“时间不早了,去准备睡衣,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翟墨生立刻转过身:“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翟胤北的背影顿住。
他没有转过身:“翟墨生,你今天的话有点太多了。”
“……”翟墨生低下头:翟胤北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不爱笑,可是对他一直都很好。可是每次只要他一提到妈妈,翟胤北无一例外都会生气。
可是他提一提怎么了。
学校里的每一个小朋友都有妈妈。
他也想有。
……
翟胤北彻夜无眠,在翟墨生的小床边,站了整夜。
晨光熹微的时候,他给贾富贵打了个电话,等贾富贵在十几分钟后赶过来后,他捞起西装外套,顶着一下巴的青色胡茬,匆匆地去了车库,开车去了靳薇萝入住的那家酒店。
大约半小时过后,果然看见靳薇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顾晓染从酒店里出来。
她们拦了一辆出租车。
翟胤北跟了上去。
在去往机场路上,翟胤北曾三次将车停靠在路边,直到后来还是跟着上了高速,哪怕是到了机场,仍旧将车停在距离靳薇萝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很远一段距离之外。
他点了一根烟,才抽了一口又掐掉。
没过两秒,又掐掉。
这样反反复复,再抬头去看的时候,靳薇萝已经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大厅走了。
脑子里很乱,但翟胤北在下一秒还是推开车门,跟了上去。
那样挺拔而身姿笔挺的英朗男人,成熟诱人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爆棚,却又因为下巴上的胡茬显得些微颓废,立刻就吸引了一大票人的目光围观。
高出人群大半个头的翟胤北浑然未觉,就一直盯着靳薇萝的背影,往前走着。
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早已经不现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一双脚就是没办法停下来。
机场大厅里,人那样多,靳薇萝又一心离开,根本毫无察觉。
但心里有期冀吗?
其实是有的。
所以在自己的行李箱的拉杆突然被人给攥住的时候,她还以为是……
直到看清那个精瘦却油腻的男人那恶心至极的嘴脸。
有多恶心他呢?
恶心到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靳薇萝连自己的行李箱都不要了,立刻松开手,将染染护在身后恋恋往旁边走了几步。
那男人却嘿嘿一笑,冒着光的眼睛往靳薇萝身后瞧了瞧,又把靳薇萝的行李箱扶正,爱不释手的摸了摸,砸了砸嘴:“啧啧,这行李箱一看就很奢侈品,买的时候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靳薇萝鄙夷地看着他,恶心得都懒得说话。
男人往行李箱上一坐,结果没坐稳,轮子往后滑了下,他差点摔倒。
他嘴里发出惊讶地“蔼蔼蔼”声,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稳住后第一反应是把那行李箱拉回来,用双手抱住拉杆,咧开最露出一口黄牙朝靳薇萝笑:“贵是贵,这玩意儿不实用啊,浪费钱!”
他刚才那么狼狈而滑稽,周围人都掩嘴窃笑,靳薇萝都替他感到害臊!
680 《不是不爱你》84:靳薇萝,我刚帮了你!!
可男人浑然未觉,又往靳薇萝靠了靠:“早就听人说你回来了,你看看你,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就又要走,也太没人情味儿了是不是?”
靳薇萝看着他的嘴脸,恶心得快吐了。
身后的染染,已经开始在瑟瑟发抖了。
靳薇萝不得不开口跟他说话:“你想怎么样?”
男人啧了声,拿手指点了点靳薇萝,一副失望又无奈地样子:“看看看,你这丫头,说话见外了不是?好歹我跟你妈也是夫妻,我再不济也是养育过你的,你怎么这个态度跟我……”
“你他么少废话!”靳薇萝不耐烦地打断他,随之哼了声,轻蔑地睨着他,“顾大勇,你有多恶心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旁边看笑话的人又不认识你,也没什么机构为你的表演颁奖发钱,你浪费这时间有意思吗?”
顾大勇立刻就不笑了,偏过头冷哼了哼又转过头来:“那行吧,咱就有话直说啊。”
“你妈当年出车祸,我可是给她出国医药费的,你没忘记吧?”
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靳薇萝还是问:“所以呢?”
“所以?”顾大勇咧开嘴,用小拇指剔了剔牙、擦在靳薇萝的行李箱上、又在自己那条已经脏得发亮的裤子上擦了擦,才说,“我现在老了,没办法挣钱了,需要人养老!”
“你故意过来讲笑话给我听么?”靳薇萝忍住恶心,笑得肆意而尖锐,“顾大勇,你这辈除了啃老、喝酒和打女人,你居然还干过挣钱这种事啊?”
一般人早就恼羞成怒了,顾大勇浑不在意,又开始用手指抠耳朵,抠完后放在嘴边吹了吹:“我不跟你废话,反正你要是不给钱,今天你就别想走!”
靳薇萝轻拍了拍染染的肩,美眸轻轻一转,随即撩唇一笑,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抽了一张卡出来递给他:“要钱是吧?我有的是钱,这卡里有10万块,你拿去吧!”
顾大勇没想到靳薇萝这么爽快,愣了愣,还是迟疑着接了过来。
靳薇萝抽出张纸巾,趁势包住行李箱拉杆,拉过行李箱就揽着染染要走。
都走出去好远一段距离了,顾大勇突然又拦在她面前:“嘿!你当我傻是吧!?
他捏着那张卡在靳薇萝面前晃了晃:“先不说你这张卡里是不是真的有钱,你他么密码都没告诉我呢!你要真有钱,你现在就陪我去把钱取出来!”
靳薇萝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钱包,冷静笑道:“密码是我妈的生日。我要赶飞机,没时间陪你去,你要是不要,把卡还给我好了!”
顾大勇捏着卡的手往后一缩:“还给你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现在要看到现钱!你要实在没时间陪我去取,你微信转账给我也行,再不济还有支付宝!你手机呢,拿出来。”
“……”对于顾大勇的无耻和难缠,靳薇萝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再懒得理他,“我要赶飞机了,你再无理取闹我要叫机场警察了。”
说完,揽着染染就想离开。
顾大勇一把抓住染染的胳膊,大声叫嚣:“你要走我也没办法拦你,可是这个是我女儿!你别想把我女儿带走!”
染染被抓住,眼睛里蔓延出无边无际的惊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却发不出声音。
靳薇萝的心猛地一沉,赶紧去推他:“顾大勇,你放开染染!”
顾大勇见靳薇萝这样在乎染染,顿时得意咧嘴:“她是我女儿,我有权利留下她!就算告到法庭上,我也不怕你!我们可是有真真切切的血缘关系,可你呢,你算她的谁?”
说着,顾大勇得意忘形,还伸手狠狠地推了靳薇萝一把。
靳薇萝的注意力全在染染身上,没注意,往后踉跄了步差点摔倒,手里捏着的钱包和机票也
她还没站稳,顾大勇又朝她的脸伸手过来:“我看你长得漂亮才对你客气,要是你不识相,我可以……啊啊啊!”
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彻在耳边。
靳薇萝的脑袋空白了下,反应过来后转头去看,在看到带着腕表的、男人骨节分明而干净的手时,又是愣了下。
翟胤北站在靳薇萝的侧后方,神情冷肃目光嗜血,捏着顾大勇那只手越发地用力,直到顾大勇忍受不住疼痛跪在了地上,翟胤北才像扔垃圾一样松开他的手,冷冷地吐了个字:“滚。”
顾大勇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退,痛得眉毛直抽抽的他本想爆粗口,结果一抬眼看到翟胤北,所有的话瞬间就咽了回去。
但仍旧是不甘。
他低着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本想找补,结果一眼看到靳薇萝落在旁边地上的钱包,心念一动,爬过去捡起钱包,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顾大勇!你他么给我站住!”靳薇萝立刻反应过来,踩着高跟鞋就想追。
手腕,却在下一瞬就被男人温热的大掌给扣住了。
靳薇萝转头瞪着他:“翟胤北,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的钱包!”
她和染染的很多证件都在里面!
翟胤北非但不放,还将她扣得更紧。
靳薇萝气急,左右望了眼想找人帮忙,突然想到什么,盯着翟胤北:“你怎么出现的这么巧?你为什么拉着我不让我追?”后半句话,她没说,但意思显而易见。
虽然她的质问全都不是事实,但听到那句“你为什么不让我追”时,翟胤北的眼睛还是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眯了下。
但下一瞬,他说:“你追上去又能如何?你的力气和无赖程度能比得过他?”
“那你这个男人倒是去帮我追啊!”靳薇萝立马反呛他。
“……”翟胤北莫名动怒了,墨眉紧锁时将她往自己跟前狠狠一拽,“靳薇萝,我特妈刚帮了你!”
靳薇萝噎了噎,立马又说:“可你又阻止了我去抢回我自己的东西!”
“……”翟胤北微微错开视线,刚好看到正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染染,于是用双手按住靳薇萝的肩,强行将她转过去,“你去追人,谁来帮你照顾她?如果你觉得你的钱包比她重要,那我现在就放开你,并跟你道歉!”
“……”靳薇萝。
681 《不是不爱你》85:他么的,他真走了!
没有了证件,加上染染的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乘坐飞机、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靳薇萝只得抱起染染,暂时离开人潮涌动的机场大厅。
她站在偏僻一点的绿化带旁边,抱着染染来回走动,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成功让染染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松了口气,抱着染染转身往回走,远远就看到翟胤北身姿挺拔地立在那儿。
尽管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但他实在太过耀眼。
靳薇萝的视线左右晃动,一直抱着染染走到翟胤北面前了才拿正眼看他。
翟胤北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那张脸冷硬得像是寒冰都快要爆裂了!
靳薇萝本想跟他随意说两句感谢的话的,现在也懒得跟他说了,直接问:“我行李箱呢?你放你车里了?”
翟胤北冷硬的脸上露出丝笑,渗人的慌。
他没回答。
“……”靳薇萝理亏,只得微微软了点语气,“你把行李箱给我,我要带染染回酒店休息了。”
翟胤北这才转头过来正眼瞧着她,冷沉的嗓音慢悠悠的:“靳薇萝,你脸可真大,你我不过是连见面招呼都不打的路人,你的行李箱关我什么事,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替你收拾?”
“……”这不是那天在商场,她用来讽刺他的话么?
靠。
报应来得真快。
靳薇萝低下头,磨了磨牙后抬起脸笑嘻嘻地软声问:“那这位路人先生,您看到我的行李箱了吗?”
“看到了。”翟胤北这次倒是答得快。
靳薇萝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侧脸,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在哪儿?你倒是说啊。你是牙膏吗,挤一下飚一截出来?!”
“你只问我看到没看到,我这么回答有问题?!”翟胤北冷眼看着她,反问。
“……”靳薇萝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可以咬人了。
翟胤北瞥了眼她快要发狂的样子,捏着车钥匙转身离开的时候淡淡幽幽地扔下一句:“你的行李箱被机场收走了,要凭有效证件才能领取。哦,对了,你的手机刚才也掉在地上,被人捡走了。靳薇萝小姐,祝你好运,我忙,先走一步。”
“……”靳薇萝眼睁睁地看着翟胤北上车,然后启动车子,缓慢地从她面前行驶过去,再加速,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么的,他真走了!
……
翟胤北捏着车钥匙回到办公室,看见翟墨生正趴在他办公桌旁边的小书桌上,似乎在做题。
恭敬地站在翟墨生旁边的贾富贵见他进来,忙微微欠身:“先生,您回来了。”
“嗯。”翟胤北应了声,在贾富贵正要默默退下的时候叫住了他,“你在门外稍等。”
贾富贵忙点点头,到门外候着。
翟胤北走到办公椅上坐下,偏头去看在做数学竞赛题的翟墨生。
当初之所以决定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给翟墨生安置一张小书桌,第一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太忙,很难有时间跟翟墨生待在一起,再则,也是方便自己监督他的学习进度。
他很在乎翟墨生的教育问题,所以半点没有马虎。
翟墨生在做功课或者看书的时候,很难被人打扰。
翟胤北也不打扰他,等他做完那道数学题后,才开口说话:“早上什么时候起床的?”
“七点。”翟墨生顿了顿,“爸爸,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去送小姨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翟胤北后靠进座椅里,没有直接回答:“听说她的钱包被抢了,所有的证件和手机都丢了,走不了了,也没钱吃饭住酒店了,现在在机场蹲着。”
墨生立刻从椅子上下来,因为心里着急都没意识到自己把一双手搭按在了翟胤北的腿上。
“爸爸,我可以去帮帮小姨吗?”
翟胤北睨了他一眼:“功课做完了?”
墨生迟疑了下,赶紧心虚又郑重地点头。
翟胤北坐直身体,拿过一份文件:“出去吧,我要开始处理工作了。”
墨生赶紧扭头就走。
翟胤北瞥了眼自家儿子急匆匆的小背影,开始专注地处理工作事项。
……
翟墨生带着贾富贵赶到机场的时候,经过“路人”的指引,很快就在机场大厅的休息区看到了靳薇萝和染染。
染染趴在靳薇萝肩上,脸上还挂着泪珠,但是已经睡着了。
靳薇萝也靠在染染身上,视线低垂,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墨生赶紧小跑过去,小小的人儿生得那样英俊出色,吸引的目光半点都不比翟胤北少。
贾富贵生怕这位尊贵的小少爷出了什么事,赶紧跟上。
墨生在靳薇萝身边停下,嘴唇薄薄的小嘴巴抿了抿,这才出声:“小姨。”
靳薇萝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没动。
墨生默了默,抬起小手,轻轻地捉住靳薇萝纤白的小拇指,轻捏了捏:“小姨。”
“……”靳薇萝抬起头,在看到翟墨生后愣了好几秒,“你……你个小屁孩儿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爸呢?”
“爸爸在办公室,没来。”墨生说着,自己爬上靳薇萝旁边的空椅子,端端正正地坐好,“染染姐姐哭过了。”
靳薇萝又有点垂头丧气了,嗯了声后又低下头。
她在燕城,实在是没有能够联系到的人了。
连盛夏也在几年前嫁给了唐森,到美国定居了。
所以靳薇萝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走出这困境。
可是她已经抱着染染在这里坐了快五个小时了,天都快黑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
翟墨生一边观察着靳薇萝,悬空的两条不自觉地晃荡着。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翟墨生又主动开口:“小姨,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住的那家酒店是我家开的?”
“……”靳薇萝抬起头来,“所以呢?”
墨生真诚地说:“小姨,你和染染姐姐要是不走,可以继续住在我家酒店里,我让贾叔叔跟酒店的负责人说一下就行了,还可以给你安排最好的房间。”
他说话的口吻和逻辑性,完全像个大人。只不过他的嗓音还是一个小男孩儿那般稚气、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奶音。
682 《不是不爱你》86:啧啧,真是看着都疼。
靳薇萝没说话。
虽然她是个识时务的,可是要她接受一个孩子的帮助、而且还是接受靳雪乔的儿子的帮助,她真没那么厚的脸皮。
见靳薇萝还是不说话,翟墨生失望地低下头,捏着自己小小的手指头。
贾富贵和妻子是自墨生出生开始就负责照顾他的、墨生在他们的分量非常重,也是看不得墨生难过的。尤其是墨生这孩子从小就不怎么哭闹,后来懂事会说话之后越来越像他爹那样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再没哭过一次,甚至都见不着他伤心失望的模样。
最主要的是,他这些年来也算了解翟胤北。翟胤北既然允许他陪着墨生来这儿,那么……
轻咳了声,贾富贵上前:“靳小姐,我们墨生小少爷可是从来不会这样主动亲近人的,这次带着我赶过来接您,您就别跟墨生小少爷客气了,我们的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听贾富贵这么说,翟墨生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贾富贵一眼。
贾富贵回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继续道:“靳小姐,酒店有配备医疗室,我看你怀里这小姑娘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尽快就医比较好,以免留下什么心理创伤,那就麻烦了。”
染染。
靳薇萝低下头,看着染染尽管睡着了还死死抓在她衣服上的细细手指、以及她脸上的重重泪痕。
她很在乎染染。
她在乎染染,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把自己对自己曾经失去过的那个孩子的爱,也全部倾注到了染染身上了。
那年手术过后,肖亭远曾告诉过她,她怀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儿。只不过当时她都没曾看过一眼那个已经完全成型的孩子一眼。
如果那个孩子没出意外的话,如今也该是活蹦乱跳的年纪了,大约会跟染染一样漂亮吧……
指尖微微蜷握,下一秒,靳薇萝抱着染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翟墨生:“小崽子,那我就给你个面子,你车在哪儿,带我过去吧。”
靳雪乔欠了她靳薇萝那么多,母债子偿也未尝不可。
翟墨生立即从椅子上滑下来,小跑了两步后又转过身来给靳薇萝指了指车的位置:“小姨,车子在那边!”
看到翟墨生脸上虽然不浓烈但欣喜的笑意,不只是贾富贵愣住,连靳薇萝也微愣了愣。
这小屁孩儿!
还高兴个屁!
要是被他妈、被靳雪乔知道他屁颠颠地来帮她靳薇萝,估计得气得把他屁股打开花!
……
车子里没有装儿童用的安全座椅,翟墨生的位置也就是一个孩子用的增高垫。
翟墨生自己默默地坐好、自己系了安全带。贾富贵也只是在一边看着,等翟墨生完成所有动作后,他才弯下腰来,替翟墨生检查了一遍。
靳薇萝抱着染染坐在旁边,瞥了眼他,心里暗道:看来靳雪乔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在教育孩子上面还是挺有智慧的,没有把自家儿子宠成个不会动手的废物。
贾富贵坐上副驾驶后,吩咐司机开车。
一路上,本就不多话的翟墨生除了偶尔偏头看一眼靳薇萝,就没说话,后来意识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小脑袋随着车子的行驶一晃一搭,有一次还不小心撞在了车门上,蹦地一声闷响。
靳薇萝皱眉:啧啧,真是看着都疼。
翟墨生睡眼迷蒙的,嘴唇薄薄的小嘴巴瘪了瘪,抬手在被撞了的地方揉了揉,揉着揉着又开始打瞌睡。
他像是想要强撑着不睡,中途还几次用小手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可就制止不住困意。
靳薇萝看得心烦,一拧眉,抱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染染往翟墨生那边移动了些,身体挨着墨生后,伸过手动作粗暴地将墨生的小脑袋拨过来靠在自己身上:“睡吧睡吧!别在这儿晃,晃得我眼睛疼。”
对于靳雪乔这个儿子,她嫌弃的不得了。
墨生睡得迷迷糊糊的,乖乖地靠在靳薇萝身上,也就睡着了。
靳薇萝偏头瞥了他一眼,挣扎了下,心想干脆好人做到底,又调整了下姿势和动作,以便让靳雪乔这个儿子睡得更舒服些。
她大度,不跟小孩子计较。
……
贾富贵给靳薇萝和顾晓染安排好酒店房间后,这才抱着一直没怎么醒的翟墨生回了他们自己的酒店房间。
一打开门,本应该在公司的翟胤北居然在房间里站着。
他没穿西装外套也没打领带,连白色衬衫的袖子也挽起来一截。看着,倒是比平时有亲和感些,但贾富贵还是紧张:“先生,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翟胤北没说话,走过来将睡着了的墨生接了过去。
贾富贵小心翼翼地压着声音说:“小少爷以前鲜少在车上睡觉的,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请医生过来看看?”
“不必。”昨晚,翟胤北自己没睡,其实翟墨生也没怎么睡。两父子各有心事,白天都打瞌睡很正常。
贾富贵也就不再多说,正准备退出去,又听翟胤北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安排靳小姐在酒店住下了。”
翟胤北也不接话,就只是看着他。
可怜贾富贵已经快五十了,被一个年龄上的后辈这样看着,腿还是有点发抖,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灵机一动,干净埋下头恭敬开口,详细地将翟墨生是怎么邀请靳薇萝回来到靳薇萝是怎么答应、再到安排靳薇萝入住酒店的整个过程都说了一遍。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抬头,仔细观察翟胤北的神色。
翟胤北在同时转过身:“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贾富贵忙擦了把汗:“哎,好好好。”
等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翟胤北才低头看了眼自家儿子熟睡的小模样。
以前只知道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小笨蛋、长得也不怎么样,现今再看,多少顺眼了些。
略勾了勾唇,翟胤北低头,用自己的薄唇在小家伙的脸蛋儿上碰了碰。
虽然只是那么碰了一碰,但这是墨生出生以来,有且仅有的一次。
随后,翟胤北抱着墨生进卧室,就那么将他抱在怀里,父子俩就这么睡着了。
683 《不是不爱你》87:谁允许你进来了
傍晚的时候,父子俩几乎是同时醒过来。
翟墨生睁开眼睛,仰起小脸蛋儿看见自家爸爸那近在咫尺的脸,愣了一下,下一秒赶紧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又默默地闭上眼睛。
翟胤北很少抱他,更别说这样抱着他入睡。
他是个男孩子,但也不过是个五岁的、长期活在冷冷清清的环境中的小孩子而已。
所以过了两秒,他偷偷地抿笑了下,默默地抬起小手,捏住了自家爸爸的衬衫衣襟。
不过下一瞬,翟胤北抬手,啪地一声拍在他那只小手的手背上。
翟墨生手一缩,然后抬头去看自家爸爸。
翟胤北只盯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从他脑袋上抽走并起身下了床,丢下一句:“给你十分钟收拾自己。”
“好的,爸爸。”翟墨生立刻从床上爬下来往卫生间走,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还是问,“爸爸,我们要出去吗?”
要是以往,都是让人直接把晚饭送到酒店房间的。
翟胤北背对着他站着,没回答他。
翟墨生都习惯了,也不再等,默默地进了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的凳子上,洗了脸又刷了牙,最后整理了下自己的小衣领和头发。
……
染染的情况一直不太好,靳薇萝身上没钱没证件,几次想带染染去医院,最后都只得作罢。
肚子也饿。
正烦躁不安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靳薇萝过去开门,愣了下低下头去,这才看到门外站着的翟墨生。
翟墨生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大自在,默了默才出声:“小姨,我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靳薇萝退了一步,砰地一声关了门。
关完以后,又有点后悔。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她又将门拉开:“你找我有事?”
翟墨生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进来吧,别磨磨蹭蹭的!”靳薇萝侧身让开,等翟墨生进来以后又将门关上。
翟墨生穿着身很合体的西服小套装,侧身站在那儿,靳薇萝猛地看过去,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翟胤北。
墨生问她:“小姨,染染姐好点了没?”
靳薇萝回过神来,故意恶声恶气地:“你自己不会去看么?小小年纪眼睛就不好了?”
墨生深看了眼靳薇萝,再低下头去的时候他很失落地“哦”了声。
靳薇萝咬了咬牙,默了默又软下语气添了句:“染染受了惊吓,我的东西又全都不在了,我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墨生瞥了靳薇萝一眼,小小的人儿低低淡淡、一本正经地道:“没关系,小姨你以后对我好点就可以了。”
“……”靳薇萝看着他朝卧室走过去的挺拔小背影,懒得再跟他废话。
……
没过一会儿,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这次是翟胤北。
靳薇萝立刻抱起手臂环在胸前:“哟,翟先生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翟胤北只睨了她一眼,根本没开腔,直接往前走了两步。
他那挺括高大的身躯迅速靠过来的时候,靳薇萝几乎是处于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翟胤北成功进入房间,还不忘反手把门给带上。
在他迈动遒劲长腿往里走的时候,靳薇萝终于反应过来:“翟胤北,谁允许你进来了,你滚出去!”
面对她的推阻,翟胤北纹丝不动,幽沉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你确定你有资格让我从这里滚出去?!”
“……”靳薇萝默了默,随即松开手,松开的时候好像是嫌弃自己的手被翟胤北弄脏了,于是漫不经心地在他的衬衫上擦了擦,“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靳薇萝付不起你这点房……”
“等你付得起再跟我叫板!”翟胤北掐断她的话,顿了顿又补了句,“让开。”
靳薇萝咬咬牙,干干脆脆地侧身让开了。
翟胤北再度提步往里走的时候,一向紧绷、线条冷硬的唇角,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
靳薇萝正准备跟上去,房门第三次被敲响。
“送饭菜的来了。”翟胤北侧身过来,示意靳薇萝开门。
靳薇萝压着脾气,将门打开了。
不过等贾富贵一行人将那些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摆上餐桌以后,靳薇萝的怒气顿时消减下去大半,全被饥饿感给填塞了。
她和染染,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贾富贵去房间里请翟墨生出来的时候,顺道把已经醒过来的染染也给牵出来了,直接带到餐桌边坐下了。
染染没有直接开吃,而是偏过头来请示靳薇萝的意思。
靳薇萝看着她都已经握住了筷子的小模样,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转头去看翟胤北。
翟胤北在这时也已经坐上了餐桌。
他并没有看靳薇萝,但是他端起一碗糯白的米饭,放在了染染面前。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的动作已经代表一切。
于是,靳薇萝朝染染点了点头。
染染这才将碗往自己面前一抱,开始埋头吃饭。
过了一两分钟,翟墨生见靳薇萝依旧独自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要过来吃饭的意思,求助地看向翟胤北。
翟胤北看都没看靳薇萝一眼,直接摇头否定了翟墨生的想法。
翟墨生不敢违背自家爸爸的意思,只是将“正在看电视”的靳薇萝看了一眼又一眼,渐渐地也没了胃口,干脆丢下碗,跑过去坐在靳薇萝旁边,跟着她一起看电视。
染染情绪不太好,吃着饭老是走神,到最后捂着脸居然哭起来,瘦削的肩膀因为瑟瑟发抖而缩成一团。
靳薇萝吓了一跳,慌忙跑过来抱住她:“染染!染染,没事儿吧?”
“爸爸……不要打我……不要打妈妈……爸爸,不要打,我再也不哭了,再也不了……”染染一双手死死地捏成拳头,睁得大大的一双眼睛里像是罩上了迷雾般,她的嘴巴也死死地抿着、小小的脸蛋已经变得苍白了。
靳薇萝有点傻眼,一时抱着染染愣在了那里。
翟胤北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从靳薇萝怀里包裹染染:“得立刻送医院!否则很有可能导致窒息!”
“……”靳薇萝稳了稳神,反应过来后猛地点点头,“翟胤北,我的证件还有钱都不见了,你先帮我……行吗?”
684 《不是不爱你》88:你冲过来干什么?后悔了?
染染是心理疾病,到医院经过紧急治疗后,很快就被送回了病房。
靳薇萝一直陪在昏睡的染染身边,直至后半夜的时候,见染染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以后,她才松了口气。
这才察觉,肚子都饿痛了。
她起身站起来,一时间头晕目眩,但还是强撑着走出病房,想要去找点吃的。
不曾想,一出病房门,就看见身姿挺括的男人,正昂身站在门边。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浑身都是权贵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成熟男人魅力。
他似乎在想事情,低垂着眉目。
靳薇萝扶着门框,思虑了一秒钟,就又转身回了病房。
她不想跟翟胤北单独相处,哪怕是一秒钟。
可就在她正想将门关上的时候,男人的大手已经撑在门上,非但轻易地阻挡了她的动作,还反而将门后的她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翟胤北看着她虚浮的脚步,墨色眉宇拧的更紧:“没想到你靳薇萝也有这么弱不禁风的时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着,他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了。
靳薇萝从小就低血糖,那年做手术拿掉那个孩子的时候又伤了身体,后来不知怎么就一直低血压了。这会儿,她确实是浑身无力、连视线都缥缈的厉害。
她很想反呛翟胤北,可是实在没精力,只得顺势靠在墙壁上,连声音都柔弱下去:“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样的靳薇萝,让翟胤北微微一愣,想要关心的话就在嘴边了,但最后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他越过她,走到染染的病床前站定:“我已问过医生,她的病情没什么大碍,以后别再让她见到顾大勇、别再受刺激,就不会再发病。不过……医生也建议,近期最好不要再带着她到处奔波,能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是最好。酒店的房间我可以一直给你住,你不用担心无处落脚。”
他说完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到回应。
他拧眉转身……下一瞬,他猛地奔过去,一把捞起已经昏倒在地上的女人:“靳薇萝,你醒醒!”
感觉到自己在被大力摇晃,靳薇萝勉强睁了睁眼睛,嘴唇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彻底晕了过去。
……
再醒过来的时候,靳薇萝一眼看到床边站着的人,愣了愣,意识清醒过来后她立刻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话一说出来,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子,难听的要死。
翟胤北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去餐桌边,背对着问她:“你想吃什么?这些都是刚送来的。”
靳薇萝摇摇头:“我睡了多久?染染呢?我想去看看染染……”
她还没来得及从床上下来,就被翟胤北大力地按住肩膀。
靳薇萝抬头看他,瞪着他。
翟胤北也冷眉盯着她:“先吃东西。”
“不吃,我要去看染染。”顿了顿,靳薇萝挑眉一笑,尽管那笑都虚弱,问他,“咦,翟胤北,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难不成是靳雪乔真的被你气走了,你现在空虚寂寞,见我跟她长得像,想用我弥补弥补你的空虚?”
翟胤北冷笑了声,接着几乎是提着靳薇萝的手臂将她重新提回床上坐好。
靳薇萝没什么反抗的力气,只是一边捏着自己被他捏痛的手臂一边瞪着他:“翟胤北,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也清楚我不可能成为靳雪乔的替代品!”
“你也没机会成为她的替代品!”翟胤北在床边坐下来,将装着白粥的碗往她面前一凑,“你要是饿死了或者饿的半死不活,谁来替你照顾顾晓染?”
“我就算饿死了,也不麻烦你!”靳薇萝撇开头,不接。
翟胤北冷哼了声:“你要不要出去做个调查统计,看看现如今你在燕城,还有谁认识你愿意帮你?”
“……”靳薇萝还嘴硬,“我又没求你帮忙!”
“是吗?”翟胤北将粥碗往旁边一摔,“那我现在就让医院的人把你们轰出去,让酒店的负责人把你们的房间给腾出来!”
“……”靳薇萝捏拳,看着翟胤北阔步往病房门口走。
等了两三秒见他似乎是认真的,靳薇萝下床立刻跟过去!
翟胤北听到她的动静停下并转过身来,靳薇萝没收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翟胤北怀中。
额头好痛。
靳薇萝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抡起拳头就砸在翟胤北胸口:“你特么走路就走路,突然转过来干嘛?!”
“……”这个粗暴的女人!!
翟胤北没注意,突然挨这么一拳,倒不是因为有多痛,主要是因为心灵上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死死地盯着靳薇萝,看着她揉着她自己的额头。
等她终于揉好了,他声音冷硬地反问她:“你冲过来干什么?后悔了?”
“后悔?切……”靳薇萝抬手,一把拨开他,没拨动,她只好自己侧身绕开他往外走,“你不是要把我和染染扔出去?我就不劳烦你扔了,我自己走!我之所以要出去,是要在你扔染染的时候,我好接住她!”
“……”翟胤北不知道被她哪句话戳中了笑点,那一刻竟然没忍住,笑出了声。其实这些年来他的性格在本质上没有怎么变,易怒易躁也是有笑容的。不过是这些年来没什么值得开心也更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罢了。
听到笑声,靳薇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默了默后猛地转过身去看,看到的依然是翟胤北那张冷沉生硬得似乎恨不得吃了她的脸,这才真正确定自己听错了。
她转过身正准备走的时候,听到男人在身后说:“靳薇萝,你应该很清楚,依照我跟你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我若是不再出于人道主义而帮你……也就是说在我前脚将你和顾晓染扔出去以后,后脚我就可以因为你我之间不相容的关系而让你在燕城寸步难行。到时候,别说是你无法从机场拿回你的行李箱,补办证件更是痴心妄想!”
“……翟胤北,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这人做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光明磊落,不过是提前告知你一声,免得旁人说我欺压你一个女人。”说完,翟胤北阔步离开。
“……”翟胤北!!你他么的岂止是欺压女人!你他么的分明就是仗势欺人!毫无道德准则!!
气死了!!
685 《不是不爱你》89:张嘴,我没什么耐心!(1/2)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靳薇萝叫住他:“翟胤北,你等等。”
翟胤北没等,不过不动声色地放缓步子。
靳薇萝只得追上去,一把攥住他衬衫袖子。
翟胤北停下来,偏头看着他。五官深邃立体的面庞上,一双幽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靳薇萝一时倒拉不下脸来说什么了,视线闪躲了下,最后扬着下巴道:“我这个人向来很识时务的。我……我仔细想了下,我这个人脾气是大了点,刚才的事情是……是我……不对。还有,虽然我俩之间水火不容,但是你帮了我是事实,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能只凭情绪支配行为,一码归一码,你说是不是?”
“……”翟胤北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低下头看着靳薇萝紧紧攥在自己衬衫上的手指,似乎认真考虑了五秒钟,他顺势反手握住靳薇萝的手腕,捏住,不发一言地就她往病房带。
靳薇萝也没敢反抗,就任由着他那么拉着她。
只不过,被他拉着,感觉很奇怪。
他指腹粗粝而温热。
转眼间,两人重新回到病房,翟胤北将她松开了。
靳薇萝将那只被他握过的手缩到身后,想了想又垂落回身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翟胤北重新端起那碗白粥,用指腹试了试温度,这才重新递到靳薇萝面前。
靳薇萝的手腕有点发麻,犹豫了下,正准备去接的时候,翟胤北却已经收了回去。
他吩咐她:“在床上躺下……被子盖到胸部以下的位置。”
等靳薇萝按照他的吩咐做完,他自己才在床边坐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靳薇萝嘴边。
靳薇萝整个人都愣住,指甲掐进掌心,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翟胤北适时开腔:“别误会。如你所说,现在靳雪乔不在,我空虚寂寞,不过是拿你练个手。我估计你现在也没什么拒绝的立场。张嘴,我没什么耐心!”
“……”靳薇萝张大嘴,一口连他的勺子也狠狠咬住!
翟胤北凝了他一眼,生生地将勺子从她嘴里抽了出来。
靳薇萝嚼都没嚼一下,直接将粥吞了。反正她现在也吃不出任何味道。味同嚼蜡。
她恶狠狠地道:“你他么能不能快点,照你这样喂人吃粥,就是有一百个老婆也饿死了!”
“……”翟胤北咬了咬后槽牙,倒也没说什么,又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
……
翟胤北从医院离开,刚坐上车子,就接到了钟离打过来的电话。
“翟老大,肖亭远确实是已经回来了,不过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他又打发走了。”钟离顿了顿,抱怨,“我说翟老大,您以后有事能不能让你的自己人动动手?自从元书离开以后,我这跟着我哥燕城英国两地跑,已经快人仰马翻了,您心疼心疼我,啊?”
翟胤北正烦躁,回了一句:“我这是在锻炼你。”
“……”钟离在电话那边苦笑,“得,翟老大,您还有什么其他吩咐,一块儿说了吧。”
翟胤北偏头看了眼车窗外:“顾大勇的事情查清楚了?”
“哦,你说这个。查清楚了。顾大勇跟孟心荷女士还有一个儿子,今年也才15岁,这小子从小被顾大勇耳濡目染,现在也是个不成器的、整天在网吧打游戏。”
“靳薇萝小姐在机场之所以会被顾大勇截堵住,只因为肖亭远去靳小姐之前所入住的酒店房间找人没找到,又联系不上靳小姐,情急之下去了一趟顾大勇和孟心荷之前住过的那个地方,结果刚好被顾大勇撞见了。后来我专注于支走肖亭远,就忘了顾大勇这回事。哎,翟老大,顾大勇没给你造成太大的麻烦吧?”
翟胤北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后靠进座椅里时他惬意地勾了勾唇:“顾晓染不是顾大勇的亲生女儿?女儿,得好好呆在自己父亲身边才像话,你说是也不是?”
钟离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低低地笑起来:“翟老大,你是想利用这件事继续拖住靳小姐,让她不得不继续留在燕城?”
“……你想多了!”
钟离却笑的更欢:“哎,翟老大,你放心。我这就去联系顾大勇,并且免费替他请律师,让这场夺女大战顺利开打,死死地拖住靳薇萝小姐。”
顿了顿,钟离却补了一句:“不过,翟老大,当初你不是已经放下了?怎么突然又着魔了?你可得知道,把她留在身边,就越有可能暴露你当年……”
“就你话多?”翟胤北拧眉,掐断电话后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他抬手摁住眉心,吩咐司机开车。
……
靳薇萝刚从染染的病房出来,就看到背着个大大书包的翟墨生正仰头看着她。
“小姨,染染姐姐怎么样了?”
靳薇萝看了眼走廊远处,确定翟胤北没有跟着一起来后才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正准备去给她办出院手续。”
翟墨生点点头:“那小姨你先去,我进去陪染染姐姐。”
靳薇萝没再管他,转身往楼下收费窗口去。
她刚在队伍最后头站定,一道油腻的男声就在旁边响起:“我女儿终于可以出院了?”
靳薇萝强忍住那股子恶心感,往旁边让了几步,垂眸睨着这个比自己还矮的男人:“顾大勇,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这儿来!”
顾大勇两只手背在身后,发黑的脸上那两排发黄的牙齿更加显眼。
“我女儿在你手上,你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找到你是不是?”
靳薇萝冷笑:“别一口一个我女儿,当初你把我们扫地出门的时候,可只要了你儿子、没说染染是你女儿!”
顾大勇嘿嘿笑,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然后他抬手点了点靳薇萝:“你看看你,不懂事了吧?当初我那是一时糊涂,不过我和染染血浓于水,不是你这个只沾了点血缘关系的继姐姐可以比的。我寻思着,染染也大了,我也该是时候尽一尽我做父亲的责任了。”
“顾大勇,你在搞笑么?”靳薇萝轻嗤,“你看看你自己,你拿什么来尽你做父亲的责任?就凭你家里那堆没卖出去的破酒瓶子?”
686《不是不爱你》90:…你把染染带去你家了?(2/2)
顾大勇往旁边地上唾了口痰,抬起手背抹掉那丝黏腻的口水,又笑:“你要是不把我女儿还给我,那也可以啊。这样好了,你不是有钱吗?你给我个百八十万的,我让你带她走!”
顾大勇没有完全按照钟离给他的剧本走。因为他本性贪婪,只认钱。
“……”靳薇萝懒得跟他扯,默了默后笑,“可以啊。不过我的证件和银行卡全都被你抢走了,你把我的钱包给我,我给你钱。”
“你当我傻呢?我要是把东西都给你,你跑了我找谁去?”顾大勇往旁边的休息椅上一瘫,“你不是靳家的小姐吗?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我听说一件都是上千的。这样,你先去跟你的朋友借,借到了、给我了,我保证把你的东西给你,怎么样?”
“……”靳薇萝不想再理他,刚好轮到她了,她递上单子,沉默地给染染办出院手续。
顾大勇等靳薇萝办完手续返回病房的时候,死皮赖脸地跟着。
靳薇萝不得不停下来。
顾大勇脸上挂着笑:“怎么不走了?”
“顾大勇,你突然想带走染染,无非就是利用自己亲生父亲的身份从我这儿敲诈一笔钱。”顿了下,靳薇萝已经有些无奈,“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你也很清楚,我不可能有你要求的那么多钱。我手上总共只有三十几万,我可以给你三十万,但你得给我时间。”
“三十万?靳薇萝,你这是把我当要饭的打发呢?”顾大勇舔了舔牙齿,“现在燕城市中心的房子金贵,你给三十万只够我买个厕所的!”
“……”对于顾大勇这样的无赖,靳薇萝已经彻底没心情跟他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她现在也不能回病房,以防顾大勇再次跟过去、刺激到染染。
但是,她就这样跟顾大勇在这儿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万般无奈之下,靳薇萝借了护士的手机,拨了病房的号码,从翟墨生身边的贾富贵那里要来了翟胤北的号码,又打给了翟胤北。
“……翟……翟胤北,我是靳薇萝,我遇到了点麻烦,你能不能过来一趟?”这句求助的话,说得靳薇萝自己咬牙切齿。
翟胤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想到,你靳薇萝也有放下架子来求我的这一天。”
靳薇萝扬起下巴,嘴唇动了几次,最终也只是说:“那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好另外想办法。”
回应她的,只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翟胤北将手机放进西裤口袋,看着远处那个焦躁不安的女人,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这才提步走过去。
靳薇萝看到他,挑眉:“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翟胤北心口弥漫出细细密密的刺痛感,但下一瞬他抬起头来看着靳薇萝:“我儿子在这里,我在这里很奇怪?”
“……”靳薇萝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顾大勇,无心跟翟胤北斗嘴,“翟胤北,那边坐着的是染染的亲生父亲,那天在机场你应该见过的。他现在不知道发什么疯,想要把染染从我身边带走……你知道的,染染若是回了他身边,没有好日子过的。我对这一块的律法规定不是很清楚,我现在很……”很害怕。
她话锋一转,说:“我现在觉得事情有点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先解决一下他?”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解决?”
“我……”靳薇萝低下头,“如果我拒绝交出染染,他向我索要八十万……翟胤北,你身边应该有保镖对不对,你可不可以先帮我把他带走,我带着染染先回酒店再说,我……”
“酒店你是没办法住了,他昨天已经去酒店闹过了。”
“……”靳薇萝怔怔地看着翟胤北,又看看那边的顾大勇。
翟胤北睨了靳薇萝一眼:“我可以先帮你带走顾晓染,至于怎么摆脱这个男人,你自己解决。”
“好!”靳薇萝赶紧点头。
翟胤北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提步离开。
绕过走廊转角,翟胤北停下来,拿手机给贾富贵打电话:“让人把家里收拾收拾就全部撤,你先带翟墨生和顾晓染回家。”
“……回……回家?”贾富贵噎了噎:天知道,翟胤北和翟墨生这些年,要么住酒店要么住翟胤北的公司,已经许久不曾回过那个家了,怎么突然……
翟胤北侧身,远远地看了眼靳薇萝,又想起什么:“另外,在家里准备好足够多的食材。”
贾富贵只能连连答应,结束掉跟翟胤北的通话后,赶紧通知了别墅那边,这才返回病房,从另一边电梯带走了翟墨生和顾晓染。
翟胤北则一直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靳薇萝和顾大勇周/旋。
直到靳薇萝摆脱掉顾大勇,搭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医院,翟胤北才去车库开了自己的车,顺着靳薇萝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记下了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没过一会儿就追上了。
他一边开着车继续跟着,一边有意无意地注意自己的手机。
果然……
“那个……翟胤北,我借了出租车司机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我身上没带钱,没办法给车费,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给一下?”靳薇萝在司机师傅的注视下说这些话,脸颊已经有些发烫。
她竟沦落到这般窘境。
不过幸好之前她背了几遍翟胤北的号码,否则只会更窘。
翟胤北看着前面那辆已经在路边停下的出租车:“你在哪儿?”
靳薇萝赶紧探头出去,将附近的标志建筑物和地名都报给了翟胤北。
“等着,我刚好经过。”
说完这句,翟胤北直接将车开上去,停在出租车司机后面。
靳薇萝怔怔地看着翟胤北替她付完车费又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翟胤北,你跟踪我?”
“跟踪你?靳薇萝,你脸可真大。”翟胤北毫不留情地讽刺她。
“……”靳薇萝咬了咬牙,厚着脸皮上了翟胤北的车。
等翟胤北启动车子,靳薇萝拍了拍他的座椅:“翟胤北,染染呢?”
“我让翟墨生带着顾晓染回别墅了,刚好我要回去一趟,顺路。”
“……你把染染带去你家了?”
687 《不是不爱你》91:你可以更侮辱我一点!(1/2)
“没错。”翟胤北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所住的酒店已经被顾大勇盯上了,而你的目的又是要让顾晓染避开顾大勇。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和时间替你再作安排,就随着翟墨生,让他带顾晓染回家了。”
靳薇萝低下头,双手捂住脸不说话。
翟胤北等了她五秒钟:“你要是不愿意去,现在可以下车。不过你别指望我会好心到替你把顾晓染送到你手上。”
靳薇萝抬起头,眼角隐有泪痕,但她笑着趴到翟胤北的座椅上:“去啊,怎么不去?哎,你专心开车,我补会儿瞌睡,这几天太累了,我都没休息好。到地方了你叫我啊。”
说完,她后靠进座椅里,偏过头,额头靠在车门上,当真闭上眼睛。
不过,究竟有没有睡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
翟胤北的别墅并没有在燕城市中心的位置,而是更靠近郊区,但是交通便利、配套设施也相当成熟,相比较市中心倒更适合居住。
相较于普通的别墅,翟胤北的别墅占地面积也更大。
别墅里的草坪花圃和池塘都打理得像是常年有人居住的样子,只是到处都显得很清冷,没有烟火气息。
翟胤北将车开到庭院旁边的停车坪停下,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依旧闭着眼睛的靳薇萝,这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拉开车门后,他几乎是处于本能地弯腰下去,想要去碰靳薇萝,但指尖都触碰到靳薇萝的肩膀了,他又将撤了回来。
站直身体,他屈指在车门上重叩了叩:“靳薇萝。”
靳薇萝刚刚睡着,听到声音迷蒙地睁开眼睛,缓了一两秒才赶紧坐直身体,抿了抿唇后捏拳下车。
还是忍不住放眼打量了下他的家。或者准确地说是,他和靳薇萝的家。
如果她没记错,这栋别墅是当年翟胤北打算退婚时、为了弥补靳雪乔而送给她的那套。只不过后来,好像反而是用作了翟胤北和靳雪乔的婚房。
她现在,居然到了翟胤北和别人的婚房来了……
“愣着干什么?看不见大门?”翟胤北拧眉出声。
靳薇萝回神,低下头抿了下唇,再抬起头去看翟胤北的时候,她撩唇笑:“这房子挺不错的嘛,靳雪乔怎么舍得不住,非要跑出去周游世界?”
翟胤北没回答她,提步先行。
靳薇萝撇撇嘴,跟了上去。大概是因为穿了高跟鞋,每走一步,都觉得艰涩难行。
但终究是跟着他走进了别墅里面。
装修风格是简约又大气的北欧风格,触目的奢华,整体颜色也清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秋天,走进这别墅就像进了一座坟墓,冷,彻骨的冷。
靳薇萝没心情多呆:“翟胤北,麻烦你让人带染染下来好吗?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得带她去找住的地方。”
翟胤北像是没听见似的,盯了她一眼后,拍了拍身前的沙发靠背。
靳薇萝没明白他的意思,明白过来后挑挑眉,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了。
翟胤北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拿过旁边的纸和笔,刷刷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靳薇萝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递过来的那张纸上,已经写满了东西。
他的字,相比起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更加凌厉苍劲,与他这个人一样,经过岁月的洗礼,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靳薇萝微微回神,将注意力放在阅读那些文字上面。
才读了几行,她蓦然抬头的时候差点从沙发上直接站起来,不过她捏紧纸张,忍住了,咬着牙将所有内容全部看完,最后一巴掌将那张纸拍在了茶几上!
翟胤北看着她闭着眼睛强力忍耐的样子,莫名觉得愉悦,单手解开西装纽扣,悠悠地往沙发上一靠。
靳薇萝忍了又忍,最后一撩腿翘成二郎腿、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开口时她笑盈盈地:“翟胤北,染染的医药费我倒无话可说,可是你来帮我付车费的时候你的车子烧的油也跟我算,是不是也太小家子气了?”
“小家子气?”翟胤北环视了眼这低调又奢华的客厅,最后看向靳薇萝,“这普天之下,没有挣得完的钱,却有花的完的钱,我翟胤北再是家大业大也要懂得节约也才能有如今的家大业大。这几天以来,你和顾晓染的花费,哪一笔不是我的?”
“……”靳薇萝无话可说,但是却笑不下去了。
说到底,翟胤北罗列出来的所有花费,也不过才五万块人民币,不是她给不起,只是现在……
“怎么?不想给?想占我便宜?”翟胤北眯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是旁人看不懂的明明灭灭。
靳薇萝抬手拨了拨自己的栗色长卷发,探身,纤白的手指指尖在那张纸上点了点,撩唇一笑,烈焰红唇,美艳无方,明艳生辉。
翟胤北看到那笑,有片刻的走神。原本随意垂落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
靳薇萝指着酒店费用那一项:“好啊,既然你要明算账,那咱们就来算算。就拿酒店费用来说吧,我和染染就白住了一天,怎么就要六千多了?”
翟胤北回神,偏头看向虚空的地方:“一天的酒店费用确实不值这么多,可你是免费住,我让人去替你安排的时候所耗费的精力人力和打点犒赏费用,那不算在你头上,难道我来替你出?”
“……”这账算不清楚了,摆明就是在坑她!
靳薇萝将那张纸一推:“我现在没钱,有钱了一定会还给你!”
翟胤北再次把视线凝聚到靳薇萝那灼人眼睛的明艳侧颜上,哼笑了声:“靳薇萝,你知不知道,一天的时间,我能拿五万块赚多少钱回来?或者我这么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个小时,我能拿五万块赚多少钱回来?”
“……”靳薇萝终于忍不住,霍地站起身来,“你的意思是,你还要收利息是吧?”
翟胤北也站起身:“不要利息。不过,拖一天,本金翻倍。”
“……”靳薇萝气笑了,“你干脆把我卖了算了,看能值几个钱。”
翟胤北停住脚步,侧过身看着她:“在你还请我的账务之前,你不准离开燕城。顾大勇都懂的道理,你应该清楚,我只会比他更精。”
他状似思考了下,又说:“这样,刚好我这房子缺个能打理上下的佣人,在你能尝还债务之前,你就先担下这责任。我可以酌情减少翻倍的钱,减轻你的负担。”
“……”靳薇萝的声音冷下去,“让我当佣人来打理你和靳雪乔的婚房……翟胤北,你可以更侮辱我一点!”
翟胤北垂眸,再次提步的时候他说:“厨房里有食材,先从做晚饭开始吧!”
688 《不是不爱你》92:她笑了,翟胤北也笑了。(2/2)
靳薇萝最终还是把饭做了。
大概是闻到了香味,她还没叫吃饭,他们倒是自己从楼上下来了。
翟胤北已经换了身衣服,不再是黑色西裤白色衬衫,而是白色的薄针织衫和黑色长裤,很居家,也少了平日里的冷硬凌冽,多了分柔和易亲近的味道。
翟墨生完全就是小一个号的翟胤北。也是白色的薄针织衫和黑色小长裤。
靳薇萝都怀疑,是不是翟胤北嫌麻烦或者对孩子的穿着打扮审美缺失,所以干脆就给翟墨生置办了跟他自己一毛一样的服饰。
因为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染染总吃不惯当地的食物,所以靳薇萝也经常自己做中餐,练就了好厨艺,所以这一次,虽然她只做了两荤两素一汤,也全都是家常小菜,但色香味俱全,让楼上下来的几个人都偷偷咽了咽口水。
染染看样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小跑着过来帮靳薇萝盛饭端饭,翟墨生也跟着跑过来。
不过,一看他就是从未做过这些事情的,伸出两只小手的时候有些犹豫。
靳薇萝也不着急,等他调整好姿势才把碗递到他手上。
翟墨生似乎觉得这件事很神奇,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盯着碗里的饱满晶莹的米饭,竟是傻笑了下。
“……”靳薇萝觉得靳雪乔这儿子怕是有点傻。
她本来打算再盛一碗的,但瞥了眼已经像个大爷一样坐到餐桌边的翟胤北,心念一动,端了自己的碗就坐下了。
“开吃吧,别客气!”
靳薇萝话音刚落,翟墨生就拿起筷子,一连往自己碗里夹了好几筷子菜,这才埋头扒饭。
他像是饿了很久,埋头扒饭的时候又太快,掉了好些米饭在桌上,他伸出小手,用手指捉起那些米饭,巴巴地喂进嘴里。一副超级满足的小模样。
靳薇萝忍不住抿唇笑了下,伸手拿了粘在他小脸蛋儿上的那粒米饭:“来,翟墨生,张嘴。”
翟墨生乖乖地张嘴,靳薇萝将那粒米饭塞进他嘴里,看着他乖乖地咽下去了,忍不住笑出声。
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吃吧,还有很多呢。”
墨生的眼睛亮了亮,默了默后闷闷地说:“小姨,我和爸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了。”
靳薇萝微愣,这才偏头去看翟胤北,这才发现……某人脸色阴沉的厉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不就没给他盛饭吗?
切。
就不给盛,自己瞪着吧!
靳薇萝端起碗,给染染夹了筷子菜,低下头默默地开始吃。
大约一分钟后,某人终于起身,自己跑去盛了饭,又在椅子上坐下了。
靳薇萝忍不住想笑,也真的笑出声。
翟胤北正要去夹菜的筷子一顿,盯向靳薇萝。
靳薇萝掀眸看他,朝他挑衅地挑挑眉,随后又忍不住继续笑。
在靳薇萝低头去吃饭的时候,翟胤北夹了筷子菜,低头喂进嘴里的时候,也略勾唇,笑了。
……
所有的事情都很诡异地没有进展,靳薇萝在翟胤北家里住了好几天,这天终于再等不了,刚跟翟墨生借了钱,准备出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进庭院,停下了。
靳薇萝还以为是翟胤北换了车,正准备上前跟他说一声,但下一瞬,看到车里下来的人后,她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而来人也很快发现她的存在,面面相觑后,那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率先走过来,当头呵斥:“你怎么在这里?靳薇萝,你怎么又在这里?!”
靳薇萝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只是看着仍旧站在车边的……靳纪安。
靳纪安眼神躲闪,并没有看她。
靳薇萝冷笑地勾勾唇,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的女人。
乔云兰老了很多很多,才60左右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成这样子了。
若是普通的贵妇,应该保养得像才40岁出头的样子。
乔云兰似乎怕了她,跟她保持着五步的距离却又死死地盯着她、怒不可遏:“靳薇萝!我再问你话呢!你怎么又出现了!?”
靳薇萝偏头,抬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才漫不经心地看向乔云兰:“乔女士,好歹您也是快60岁的人了,怎么吓成这样子?我在这里怎么了,您要是还有当年的本事,直接把我轰出去不就得了么?”
“……”乔云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终于冷静下来,转头看了眼靳纪安,这才看着靳薇萝,笑,“靳薇萝,我承认,你当年是很能折腾,把我和你爸都折腾的离婚了。不过呢,你也看到了,我和你爸现在已经复婚了,你妈妈也死了……至于翟胤北,也已经是我的女婿了,没人会再帮着你了,你别再这么嚣张,对你没好处。”
“哦。那你还怕什么?”
“……”乔云兰狠捏了捏自己的手包,“靳薇萝,这是我女儿女婿的房子,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靳薇萝原本打算出去,闻言一挑眉,干脆转身又往别墅走。
气死她。
她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总是先顾及别人的感受和处境来委屈自己!
她虽然和翟胤北没什么,但是利用乔云兰的心理来气一气她,也很划算。
乔云兰一见她这样,果然很快地追上来,一把攥住她手臂:“靳薇萝,我让你滚出去,你听到没!?”
靳薇萝在下一瞬就扬手甩掉她的手,皱眉:“如果你女儿和你女婿情比金坚,你怕什么?就算是仙女下凡,也威胁不到你这个丈母娘的地位吧?”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乔云兰的脸色却立刻变了。
靳薇萝没注意到,拧眉看向远处,已经十分地不耐烦了。
靳纪安在这时候走上来,拉了拉乔云兰:“云兰,算了,我们……”
“靳先生,真是好久不见。”靳薇萝笑着打断靳纪安的话,“当年我妈去世的时候,我记得您对乔云兰女士是深恶痛绝的啊,当时还说你这辈子就从来没爱过乔云兰,不过是因为娶了乔云兰,乔家才可能让你的事业更进一步,你当时还说……”
“够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居然是乔云兰来打断的靳薇萝。
靳薇萝看向她。
乔云兰甩开靳纪安的手:“靳薇萝,你要是知道你妈当年是怎么死的,我看你还怎么有脸待在这个地方!”
689 《不是不爱你》93:你这么绝情,好像不太好吧?(1/2)
“云兰!!”靳纪安的声音都发颤了,惊慌地看了眼别墅里面,赶紧拉着乔云兰就要走!
“等一下!”靳薇萝的嗓子眼干涩得厉害,一瞬不瞬地看着乔云兰,“你刚才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乔云兰都已经将手机从包包里拿出来了,可靳纪安一直在旁边低声而焦急地劝她:“云兰,你想想咱们现在的处境,你想想当年的约定,别冲动……别冲动……”
乔云兰喘着粗气,但最终还是将手机捏紧了,那只手也缩了回去。
靳薇萝正想再度说话,翟胤北的车蓦地停在大门铁门处,下一瞬他就打开车门、疾步走了过来。
他将靳薇萝上下打量了遍,明显焦急而声线冷沉地问她:“有没有事?”
也许是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也许是被他没有掩饰掉的关系痕迹戳到了某处软肋,靳薇萝无声地摇了摇头。
翟胤北这才将靳薇萝挡在自己身后,沉眸看着乔云兰。
乔云兰有些慌地将手机塞回了包包里,这才摸了摸脸,扯出点笑来:“小北,你回来了,我们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呢。你……”
“这里不欢迎你们二位。”翟胤北顿了下,声线更冷更硬,“大门在那边。”
“……”乔云兰还想说什么,靳纪安赶紧拉住她,并笑着对翟胤北说,“我们也就是路过,所以顺便过来看看,也没别的事情。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就先不打扰你了,我们这就走。”
他拉着乔云兰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又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眼靳薇萝,最后说:“你是雪乔的妹妹,在雪乔的家里住一段时间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乔阿姨最近心情状态不好,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我们不说什么,不代表别人就不嚼舌根子,所以萝儿,你还是要注意分寸。”
说完,他们上车,离开了。
翟胤北偏头去看靳薇萝的时候,发现靳薇萝一直看着靳纪安和乔云兰离开的方向。
“翟胤北。”
翟胤北喉结一滚,没有回应。
靳薇萝转过身来,正对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你回来之前,乔云兰说,我要是知道了我妈是怎么离世的,根本就不会再待在这个地方。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呢?还有,她刚才拿出手机,分明是想给我看什么东西,只不过最后被靳纪安拦住了。”
翟胤北没有跟她对视:“你要是好奇,你应该问她,不是来问我。”
“……”靳薇萝默了下,挑眉一笑,“我就是跟你讨卵下嘛,没别的意思。”
翟胤北没再说话,默了默后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用两根手指夹着,递给靳薇萝。
靳薇萝接过,打开看后,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
她咬牙:“这个顾大勇,居然报案了!他么的他不是想要钱吗?怎么就直接报案了?!还给我发律师函?!哎……这律师函怎么到你手里了?”
翟胤北瞥了她一眼:“纵然顾大勇是地痞无赖,但他也是有智商的。那天在医院他亲眼目睹我和你在一起,他能不知道把这东西寄到我手上?”
“……”靳薇萝对律法问题一窍不通,但是每次遇到染染的问题她都会焦虑、以至于根本没案发冷静下来思考。
焦躁了好一会儿,她才问:“既然顾大勇知道我跟你是熟人,那他怎么还敢招惹我,不怕你替我报复打压他么?”
“他不担心。因为前两天他找我闹过,我告诉过他,我不会帮你、更不会帮你处理任何事情。”
“……翟胤北,你这么绝情,好像不太好吧?”靳薇萝眯起眼睛笑,但咬牙切齿。
翟胤北没搭理她。
靳薇萝又说:“我已经去走了流程、证件应该很快就能下来,翟胤北,你能不能帮我请个律师,替我咨询下这方面的问题啊?”
“你之前欠我的还没还清,还想我继续往你这坑里填钱?”
“……”靳薇萝真的有点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和呛人怼人的功力好像一下子就湮灭掉了。
她转过身低下头,无边无际的绝望弥漫开来。
她在国内已经耽误得太久了,再等所有的证件全都下来,估计又是很久以后。她在国外所工作的单位,一定早就开除她了。本就竞争异常激烈。
到那时候,她就彻底没了收入。
之前跟染染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钱,除了是想要带染染过品质生活,也是仗着自己那个工作挣钱快挣钱多。
而现在……
“翟胤北,你不是开公司的么?能不能帮我介绍个工作啊?我大学那个学校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我在国外名校读了研究生并且顺利毕业,各方面的履历都还不错。”
翟胤北眸眼微眯:“既然如此,我试试看给你找一个高校老师的工作。”
靳薇萝赶紧点头,忙又问:“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走在前面的翟胤北勾了勾唇,没回答她。
靳薇萝跟上去,看到翟墨生从楼上下来,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下去了。
好奇怪。
照理说,靳雪乔现在不在家,靳纪安和乔云兰都过来了,应该迫不及待地要过来看看这个宝贝外孙才对。但他们没有,甚至连提都没提过翟墨生。
另外,她和染染在这里住了也快十天了,也没见有其他人来过家里。
好像,就如翟墨生之前说的,除了他们两父子,他们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亲人了。
翟胤北本来准备上楼,见靳薇萝走神,于是出声打断她:“靳薇萝,你最好尽快准备,不然按照国内的法律,你是几乎没有几率拿下顾晓染的监护权的。”
一句话,瞬间将靳薇萝的注意力再次全部转移。
靳薇萝抬手捂住脸,有那么一瞬间疲惫不堪,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下去了,更打不赢这一场注定要来的官司。
她在沙发里坐下,闷闷地:“我就想不通,就顾大勇那地痞无赖的样儿,怎么突然间就会玩儿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了?还给我发律师函?”
正在上楼的翟胤北脚步一顿,差点摔倒,赶紧不动声色地扶住扶手,沉沉道:“想不通就别想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690 《不是不爱你》94:我没有别的办法能用来留住她。(2/2)
靳薇萝最终在翟胤北的介绍下,进了燕城一所二本院校任教。
自从进校以后,靳薇萝就没再怎么回过翟胤北的别墅,但是她没把染染一起接出来。
当初她也动过要接走染染的念头,不过翟胤北说染染还是留在他那儿更安全,毕竟那里安保措施极其严格,顾大勇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跑到他家里去抢人。
靳薇萝也担心顾大勇做得出直接抢人、再逼她拿钱的事情,也就没坚持,一直让染染留在了翟胤北家。
靳薇萝虽然学历高也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但是毕竟没有当过老师,加上她是一个对待工作极其认真且自我要求严苛的人,尤其是教书育人,所以在任教的头几个月里,她一心钻在学习教育知识理论和备案备课这件事情上,倒是没想那么多其他的事情。
在这期间,翟胤北时常会带着染染和翟墨生来她的教师宿舍看她,她每次都会做一大桌子家常菜,四个人围在一起吃。
靳薇萝一边吃一边看一本教育理论的书,翟胤北皱眉,直接将书夺过来,扔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靳薇萝怔了怔:“翟胤北,你干嘛啊?”
翟胤北没回答,桌子底下的脚动了动,在翟墨生的腿上踢了踢。
吃饭吃得正香的翟墨生懵了懵,看了看靳薇萝又看了看翟胤北,最后看向靳薇萝,一本正经地说:“小姨,吃饭的时候分心做别的事情会消化不良。而且,你吃饭的时候看书,会忽略你的进食速度和进食量,很容易长胖的。”
靳薇萝忍不住撩唇笑:“这些都是你从书上看来的?”
翟墨生点头。
靳薇萝也点点头:“那好吧,为了不长胖,我还是先专心吃饭。”
见靳薇萝开始认真吃饭,翟墨生松了口气,桌子底下悬空的小脚晃了晃,慢慢挪去翟胤北的长腿边,学着他的样子也回踢了踢他。
翟胤北偏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终是笑了。
……
吃完饭,翟胤北帮着靳薇萝收拾了碗筷,又站在旁边看着靳薇萝洗碗。
靳薇萝以为是沙发被孩子霸占了、房间又太小,翟胤北没地方呆才站在她旁边,也就没怎么在意。
洗完碗,她摘掉围裙的时候,转头问他:“对了,顾大勇那件事,你帮我处理得怎么样了?”
翟胤北微微眯起眼睛:“不是说过了,这种事在咱们国家本来就没什么胜算可言。顾大勇是顾晓染的亲生父亲,即便是顾大勇没资格抚养,也还有顾晓染的直系亲属在排着队,你这种身份只有劣势。”
其实他也不太懂这块的具体法律,而且他根本没关注过这件事,不过是随口一说,只追求没有明显的漏洞。
反正,有这件事拖着她,她想要离开燕城,是没有可能的。
靳薇萝点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
自从回国以后,翟胤北其实已经帮了她太多太多了。
翟胤北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可是靳薇萝原本就……一直爱着他,虽然气他在她母亲去世的那一年所做的那些事情,但目前来说,她没底气再怼他了。
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后仍旧好声好气地跟他说:“时间不早了,你带染染和墨生回家吧,我还得备课,没时间陪你们了。”
翟胤北看了眼靳薇萝开着的电脑和旁边那堆书,捏了捏眉心后又看了靳薇萝一眼,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翟墨生和染染走了。
……
在翟胤北的示意下、在钟离的掌控下,这桩官司一直拖一直拖,拖了长达一年的时候,靳薇萝不知道从哪儿凑来了50万,居然提出要单独去见顾大勇,想要尽快私了了算了。
翟胤北知道,顾大勇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接受这50万,然后彻底撇清跟顾晓染的父女关系,不会再坚持要要回顾晓染的抚养权。
翟胤北给钟离打电话:“安排开庭吧。”
钟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翟老大,这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且开庭以后,咱们很有可能就完全暴露了。”
“你没有听错,安排开庭,让这桩官司打下去。另外,你给顾大勇安排个好的律师,只要保证一审的结果对靳薇萝毫无益处就行。”
钟离沉默了很久,最后试探性地说:“翟老大,要不你干脆把当年的事情直接坦白算了,你这样做,我怕适得其反不说,还会牵引出更多的麻烦,让靳小姐更加地不信任你、厌恶你。你想想啊,没有谁希望被这么些破事纠缠着、一直劳心劳命的。”
翟胤北转过身,疲惫地靠在墙壁上。
他闭上眼睛,声音嘶哑干涩:“可是除了这样,我没有别的办法能用来留住她。”
翟胤北这样的人,说出这样无助的话,钟离的眼睛都忍不住酸了酸:“可是翟老大,等到顾大勇这件事情暴露的时候,你和靳小姐,只会更加不可能。”
“我早已不期待任何可能,我只希望留住她,让我能偶尔看见她。”
……
一审结果,完全在翟胤北的掌控之中。
靳薇萝连上班的心情都没了,请了假直接去了翟胤北的别墅。
翟墨生和染染都去上学了,翟胤北穿着黑色的针织衫坐在沙发里,似乎在回复工作邮件。
靳薇萝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后掀眸盯了翟胤北一眼,然后又盯一眼。
翟胤北终于合上笔记本:“有话就说!”
靳薇萝笑了笑,端着水杯缓步走过去,最后侧身靠在沙发靠背上,笑盈盈地盯着翟胤北:“我查过了,你替我请的律师确实是挺不错的,不过我感觉这次他根本没有全力以赴啊。”
翟胤北没有直接回应她:“你要是质疑他的能力,你可以自己去请一个能够达到你要求的。”
靳薇萝没接话,深看了翟胤北一眼后沉默地喝着水。
但明显地心不在焉。
翟胤北突地心浮气躁,习惯性地去捏领带结却没捏到,遂起身上了楼。
靳薇萝看着翟胤北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道口,也转身放下水杯,去旁边拿了自己的手机。
她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说:“你不是一直想跟我谈一谈么?我现在刚好有时间,不如咱们约个地方见面?”
691 《不是不爱你》95:那辆车还停在那里。(1/3)
靳薇萝跟对方通电话的内容,二楼的翟胤北是完全听见了的。
所以在靳薇萝挂断电话以后,翟胤北没忍住,立刻折回来,皱眉问她:“你要跟谁见面?”
“你不是让我自己去联系律师么?”靳薇萝将手机放进包包,简单收拾了下就往外走,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她停住,转过身来看着二楼楼梯口的男人,“怎么,你不允许啊?”
翟胤北几乎立刻接话:“我要是不许,你能不去?”
“呵。翟先生,您真会开玩笑。”靳薇萝继续往外走,还抬手朝他挥了挥,“见面结束以后我就不过来了,反正顾晓染现在在你这里活得逍遥自在都不怎么需要我这个姐姐了。”
这话说出来,倒有一点点心酸。
靳薇萝吐了口气,加快步伐。
翟胤北站在二楼楼梯口,从西裤口袋里摸了烟盒出来,点了一根,吸了几口非但没有沉静下来反而越发地焦躁不安。
再也稳不住,他长腿阔步地下楼,很快地追了出去。
若说追,又实在算不上,只能算是偷偷跟踪。
其实靳薇萝在拦到车租车以前就发现了一直跟在后面的那辆黑色轿车,但她只当做不知。
两个人就么一前一后地到了靳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在推开门进咖啡厅的时候,靳薇萝顿了下,装作不经意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清楚地看到降下的车窗后,那个男人的脸色已经阴沉冷酷亦或者焦躁难安到快要难以控制的地步了。
靳薇萝凉凉地一笑,笑完又觉得心里空落得厉害,担忧慢慢弥漫上来的时候,有恐惧感滋生出来了。
她稳了稳神,推门进去,一眼看到了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的乔云兰。
靳薇萝默了默,笑:“乔女士,我喜欢靠窗的位置,不如您移步到这边?”
乔云兰老了,或者说现如今的靳家家业摇摇欲坠、最疼爱她的乔老爷子去世后、乔家更是一落千丈,她这个无枝可依的人也开始顾虑重重。
她仔细地盯着靳薇萝看了几眼,这才老大不高兴的起身,捏着包包挪到了靳薇萝所指的那个位置。
靳薇萝在她对面坐下来。
她不想跟她寒暄,直接道:“乔女士,我知道你之所以愿意见我,是怕我趁你女儿不在家而抢了你的好女婿,那么……你想跟我说什么,直接说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乔云兰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看着靳薇萝笑了:“急什么,咱们这么久不见,至少也应该聊聊家常。好歹,你也是在我靳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的。”
靳薇萝低低地笑出声:“你靳家?乔女士,您是不是忘了?当年您打算出/轨的时候,是谁亲手把被下了药的我妈送进靳纪安房中的?如果当年靳纪安够蠢,他早就被扫地出门净身出户,而您乔女士如今也已经是校长夫人了……”
乔云兰脸上青白交错,不过到底是老油条了,下一瞬她微微一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重提也没多少意义。就像你妈死的那一年,你利用这件事闹得我靳家人仰马翻、我名誉扫地还被迫跟你爸爸离婚,但现在……我不是照样是名正言顺的靳夫人?而你妈妈,就算是到死,也不过是一个被冤枉的小三而已嘛。”
她说这些时,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志得意满。
指尖攥紧掌心,靳薇萝最后却松开手指,嘲讽一笑:跟她做这些口舌之争又有什么意义,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不是所有的公道都能被讨回来的。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事情都会被淡忘、被……算了。
她默了默,转向今天的主题:“你几次提到我妈的死,你究竟想说什么?”
乔云兰的神色一僵:这件事事关靳家企业的前途,靳纪安一再嘱咐她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她现在已经老了,她不想再考虑自己了,她只想再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回。
或者说,她女儿靳雪乔注定得不到的,她也不想让孟心荷的女儿得到。
她在地狱,孟心荷和她女儿又怎么可以接近天堂呢。
又是再三思虑了一番,乔云兰最终还是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递给了靳薇萝。
靳薇萝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转眸看了眼马路对面的那辆车,降下的车窗后,翟胤北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
她抽回视线,从乔云兰手里接过了手机。
……
乔云兰离开后,靳薇萝一直坐在咖啡馆里没动过,直到夜半时分,咖啡馆的最后一个服务员都要离开了,靳薇萝才如梦初醒,连说了几声抱歉后,这才站起身,推门出去。
在乔云兰离开后就走进咖啡馆、此刻正坐在靳薇萝身后的翟胤北,看着靳薇萝走出咖啡馆后,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才撑着桌子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沁凉的秋风兜头而来,靳薇萝站在繁华的街道旁边,却恍若坠入无人之境、周身刺骨地寒。
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去看马路对面。
那辆车还停在那里。
只不过,车窗已经被升上、让人没办法看清车里的情形。
靳薇萝突然觉得呼吸不过来,下一瞬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理智,直勾勾地盯着那辆车,穿越过重重人潮车流,径直停在那辆车边,抬手将那辆车的车门拍得啪啪啪作响。
手心都拍红了,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可是她拍了很久,到最后几乎对着车拳打脚踢,车里的人都没有半分动静。
靳薇萝这才突然泄了气,最后狠狠地砸了下车窗后,她嗓音嘶哑地吼了声:“翟胤北,你给我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一句话还没吼完,她顺着车身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像是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绝望还是悲痛,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失声痛哭。
翟胤北紧跟着靳薇萝从咖啡馆出来,沉默地站在靳薇萝身后,他几次想要走过去拉住她抱住她,但最后他捏着拳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很多人围观,开始有人指指点点。
翟胤北抬头望了眼沉沉的夜幕,低下头的时候,他一步一步朝靳薇萝走过去,弯腰,单手攥住她的一只胳膊,将她从又脏又凉的地上提着拉了起来。
692 《不是不爱你》96:他好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2/3)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靳薇萝从自己的情绪里猛然惊醒!
她蓦地转过身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扬起手,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在翟胤北的脸上,她却在最后关头犹豫了。
哪怕是犹豫到最后,靳薇萝还是选择了将那只手蜷握成一个拳头,咬着牙收回了身边。
哪怕是到了这时候,她仍旧首先顾及他的感受他的颜面!
看着她咬牙流泪的样子,翟胤北将车门拉开,一把将靳薇萝推进去坐好、并替她系好安全带后,自己也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很快将车驶离开那个地方。
一路上,靳薇萝闭着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眼角的泪就没有干过。
而翟胤北沉着脸开车,车速不断地飙升,直至最终他终于将车踩停在自己在郊区的另外一处别墅里。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解开靳薇萝的安全带,将她也从车子上拉了下来。
靳薇萝全程死死地盯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任由着他捉着自己的手,将自己一路带进别墅的二楼书房。
进了书房以后,翟胤北将书房门反锁以后才松开她的手腕,继而阔步走到书桌里侧,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工艺反复的匕首后又回到靳薇萝面前。
他一手捉起靳薇萝的手,另一只手卸掉匕首的套子、强制性地将刀柄塞进了靳薇萝掌心。
靳薇萝心口一颤,明艳的么眉眼里是恨是怨也是讥诮!
她任由着他将刀柄压在自己手上,问他:“你干什么?”
“杀。人。偿。命。”翟胤北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靳薇萝手一抖,下一瞬她猛地将手抽回来并往后退了两步。
翟胤北几乎是在同时跟了上去,再度将匕首的刀柄塞进靳薇萝掌心!
靳薇萝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声音发抖:“翟胤北,你疯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那就捅我。”翟胤北又朝她逼近一步,“你不是已经看了乔云兰给你的视频,你也很清楚导致你母亲去世的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我。”
尽管……尽管已经看过当年的车祸视频,尽管靳薇萝已经很清楚孟心荷当年之所以会去世完全是因为翟胤北酒驾,可是当翟胤北亲口说出这些的时候,靳薇萝的胸腔里还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坠落了,那一刻耳鸣眼花、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翟胤北,望着这个自己13岁时就珍藏进心里、让他在自己心里越陷越深,望着这个让她至今30岁了仍旧单身的罪魁祸首,连眼泪都没办法再流出来一滴了。
翟胤北望着靳薇萝几乎静止的面部神情,望着她透着绝望的猩红色眼睛,喉结一滚:“靳薇萝,在这栋别墅地处偏僻、一般不会有人有人过来,更没人敢随便闯进这别墅里来。你杀了我,把我放进地下室,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别害怕。我在四年前就已经写好了遗书,遗书里面详细叙述了我酒驾致你母亲死亡的经过……还有一封遗书,放在墨生的书架最上层,那封遗书,是我给你的。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看,一定要看……答应我。”
靳薇萝很微弱地摇了摇头,然后凝聚了所有的力气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没办法挣脱开翟胤北,便竭尽全力地往后退。
她声音嘶哑地说:“翟胤北,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不会故意想害死我妈,你也不愿意害死我妈……你怎么会故意撞死人呢,你不会的……我喜欢了你17年……为了你孤独了17年……我不会看错人的……对……不会看错……那是因为你喝醉酒了嘛……你喝醉了,你的意识根本不清醒……可是……可是……我妈确实是因为那场车祸而去世了……可是你确实是……害死了我妈妈……”
说着说着,靳薇萝头疼欲裂,像是有两个人在她脑子里兵戎相见!
她的头,疼得快炸了。心脏的位置也好难受好难受、像是被人戳了无数个洞、有寒冬腊月的寒风簌簌地穿过。
她无声地摇头,一步一步地后退,看着翟胤北的一双眼睛里像是要滴出血来。
翟胤北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靳薇萝:“当年你离开以后,我找了你很久,后来我终于找到你了。就在我满心憧憬地准备跟你见面的时候,你母亲首先找到了我。你知道的,靳薇萝,你母亲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那天你被你母亲关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找不到你,我便去旁边的餐厅里喝了酒,等我开着车从餐厅里出来,就那么……就那么撞上了你母亲。”
关于那场车祸,翟胤北只有很模糊的记忆。他记得最清晰的是,当他醒过来再次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靳薇萝在孟心荷的遗体旁边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以及当地警方到处追捕车祸逃逸的凶手。
就在他准备出现准备自首的时候,他的父亲匆匆赶过来、命人强行将他敲晕带走了。
从他找到靳薇萝到他被强行带回燕城,靳薇萝至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曾来过、也不知道他就那么背负着罪孽离开。
回国后,他被翟老爷子和自己的父亲关了整整一个月。
他被放出来的那一天,他让钟离帮他订机票,可是钟离告诉他,靳薇萝已经带着孟心荷的骨灰回了燕城,葬礼在两天以后举行。
那场葬礼,寂静而寥落,坟前只跪了毫无生气的靳薇萝和失声痛哭的顾晓染。
翟胤北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靳薇萝、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突然想,如果将一切都坦诚、换来的是靳薇萝对自己永生永世的仇恨,那么他……不敢。
当然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当时想,既然靳薇萝已经回了燕城,那么就让他先暂时陪她渡过这段最艰难的岁月再说吧。
哪知道,在随后的四个多月里,肖亭远出现,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那些事情的发生,让他更加贪恋、也使得他的“坦诚”一推再推,直到现在,才终于被乔云兰揭穿了。
也好。
他好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可以有个了结了。
693 《不是不爱你》97:太短太短了。(3/3)
翟胤北闭上眼睛,与靳薇萝相识将近20年的场景,一帧帧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最后全都定格在了她的母亲孟心荷被自己开车撞死的这个画面上。尽管这个画面那样模糊不清。可是,再模糊不清的画面,也注定了他和靳薇萝的绝不可能。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不可能,他也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凶手不能跟靳薇萝有进一步的关系,所以靳薇萝这次回来,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除了,控制不住地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钟离当初说的没错,把靳薇萝留下,他曾经犯过的罪、迟早有一天会被暴露。
尽管这一天比预期的晚了这么久,但他还是觉得跟靳薇萝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短太短了。
越是跟靳薇萝待在一起,他的贪念就越强,甚至远远盖过了他对靳薇萝的愧疚、对孟心荷的愧悔。
他做人,已经自私肮脏到这种地步。
所以当他发现乔云兰接近靳薇萝的时候、甚至当他跟着靳薇萝去咖啡馆见乔云兰的时候,他都没有阻止。
因为他想,他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有勇气去坦承这一切,他倒希望有谁能来帮帮他,哪怕这个人是乔云兰。
当他把匕首递到靳薇萝手里的那一刻,他像是解脱了。
但是当他看到靳薇萝那近乎人格分裂的痛苦反应时,他又觉得错了:他为了解除自己的痛苦,似乎把痛苦全都转移到靳薇萝身上了。
他何尝不知道靳薇萝对他的情意有多深有多重。
但是这一刻,他又很庆幸自己这一年来与靳薇萝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否则,此刻的靳薇萝,只会更痛苦……
翟胤北扯唇笑了下,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看向靳薇萝,发现靳薇萝不知何时也已经停止了那种绝望的情绪,正眼神空洞却又似乎满含仇恨地盯着他看。
翟胤北将手里的匕首紧握了下,然后第三次将其塞进靳薇萝手中。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废话,握住靳薇萝捏着匕首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身体,刺了下去。
靳薇萝的瞳孔骤然紧缩,怔怔地盯着他的衣衫讯速地被鲜血晕染开。
翟胤北额头的细汗讯速地滴落下来,但他脸色都没变一下,握着靳薇萝的手将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对准旁边的位置,再一次狠狠地刺下去……
直到温热的液体流到手腕上,靳薇萝才从那种极致的惊愕和空茫中回过神来。
她抬头去看翟胤北。
翟胤北的嘴唇都已经迅速苍白下来了,他似乎已经站不稳,费力地睁了睁眼睛后,他踉跄着往旁边走了几步,险险扶住了书架。
他弯着身子低着脑袋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额头的汗似豆大的珠子跟着鲜红的血一起坠落在地板上。
触目惊心。
那种触目惊心甚至冲淡了靳薇萝得知真相后的悲痛和悔恨。
她几乎不敢想象,这世界上可以用这么残暴的方式来弥补过错、偿还亏欠!
翟胤北他是真的……一心求死。
如果此刻面对的靳雪乔或者乔云兰或者顾大勇、甚至是靳纪安,靳薇萝觉得自己都有可能觉得大快人心、甚至转身离开不管其死活,可是此刻在她面前的,是翟胤北,是她喜欢了爱了那么多年、把自己耽误到30岁了还不愿意移情别恋的翟胤北……
指尖死死地掐进掌心,靳薇萝在下一瞬跑过去攥住翟胤北的衬衫,在他完好的肩头狠狠地砸了一拳:“翟胤北你给我挺住!!你别想死!你害死了妈!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一死了之!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
可她的力气,根本扶不住身高体长、体型精硕的男人,翟胤北在下一瞬直接跪了下去。
靳薇萝傻了一秒,紧跟着也直接跟着跪了下去:“翟胤北,你听到我说话没!我不准你死!不准……”
然而回应她的,是男人连跪也跪不住了,身子一偏,脸色煞白地倒在了地上。
靳薇萝大脑里轰地一声,反应过来后全身发抖地从翟胤北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直接打了西城医院谢院长的电话。
……
翟胤北昏迷了将近三天,靳薇萝也就在病房外坐了将近三天。
但是在翟胤北醒过来之前,靳雪乔回来了。
乔云兰挽着靳雪乔的手,母女俩踩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
靳薇萝抬起头看向她二人的时候,靳雪乔居然撇开了视线,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也无意识地收紧成拳头。
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不过靳薇萝也没在意。靳雪乔一直生活在国外,前几年被朋友骗着去了一趟酒吧,就染上了粉,后来一发不可收拾,还去国外的戒毒所呆了一年才出来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不过看靳雪乔现在的模样,倒是恢复得很好。大概是这两年老是周游世界、当了个什么旅游博主,身心都得到净化了吧。
乔云兰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靳雪乔的手后,居高临下地朝靳薇萝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大度的,连杀母仇人也可以……”
“妈,我先进去看北哥哥了!”乔云兰的话才说到一半,靳雪乔挣脱开她的手,埋头就进了病房。
乔云兰愣了下,随后赶紧收回自己落空的手,很快就平静而慈祥地跟靳薇萝继续道:“现在我们雪乔也回来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你要是太累了,我让你爸爸送你也是可以的。”
听乔云兰这么说,靳薇萝这才发现靳纪安也来了,不过他站在十步开外。不知道为什么,靳纪安越来越沉默了,无意间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靳薇萝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了愧悔的痕迹。
靳薇萝凤眸微眯,正想细看,靳纪安推了推眼镜,把头低下了。
乔云兰将靳纪安的表情看进眼底,生怕现在的贪生怕事的靳纪安一不小心就透露了什么,赶紧走过去拉住他:“在想什么呢?咱们赶紧进去看看小北。”
靳纪安依旧没说话,只是在路过靳薇萝的时候,又看了靳薇萝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经十分明显。
但是靳薇萝当时神情恍惚又几天没休息,根本没有对此多加揣测。
她在椅子上又坐了会儿,想象了下翟胤北被靳雪乔一家人围着嘘寒问暖的模样,嘲讽地低笑出声。
靳薇萝起身,干脆决绝的离开。
终究,他们才是一家人。
与她无关。
从开始到现在,都与她无关。
……
694 《不是不爱你》98:二番结局,上。
靳薇萝从医院出来以后直接去了翟胤北的别墅,收拾了染染的东西、将染染从翟家接走了。
翟墨生那时候已经6岁,长得比寻常的孩子好看很多很多倍也比寻常的孩子淡漠很多很多倍,可是他追着靳薇萝和染染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好几年没有哭过的男孩子,死死地绷着小小的薄唇,无声地看着她们哭了。
靳薇萝那一刻看着他,有点心痛。
但是她唾弃自己的心痛,转而冷冷地对翟墨生说:“别在这儿伤春悲秋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你日思夜想的妈妈,回来了。”
翟墨生果然眼睛一亮。
靳薇萝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决绝地带着染染离开。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离开燕城,只是将染染接到了自己很久以前就租住好的小户型公寓里。
以前离开,是被迫也是担心会纠缠不清。
但是现在,谁都清楚,一切再无可能。
再后来的很多日子里,靳薇萝都有想过要去警察局告发翟胤北,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甚至有一次她真的这么做了,但是警察局以事故地点并不在国内为由、并未重视。
她要告发翟胤北的所有勇气都在那一次用完了,自此之后也就彻底放弃了想要通过法律手段惩治翟胤北的决心。
而翟胤北那次受伤很重,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在医院躺了一两个月才完全好转。
翟胤北出院的那天,靳薇萝没忍住,还是去看他了。
她躲在街角,看着仿佛瞬间沧桑下去的男人被靳家的三口围着从医院出来再坐进车子里离开。
回去的时候,她路过超市,进去买了很多酒带回家。
从那次开始,她开始时常喝酒,可是每次酒醒,就更加难过。
有一次,她不小心翻到自己小时候的日记本、在里面看到翟胤北的名字,难过的气都喘不过来,就一直喝到了天黑,喝到了染染放学回家。
染染将醉得又哭又笑的她扶到床上躺好,靳薇萝立刻就扒着床沿吐了。
染染在替她清理的时候,靳薇萝突然拉住她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哭着说:“染染,我好难过啊,真的好难过啊……染染,我怎么办,怎么办呢……”
染染瞬间就哭了,一把抱住靳薇萝的肩膀:“姐姐,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我没事。”靳薇萝笑着摇头,然后趴在床沿沉默下去。
染染自小经历坎坷,敏感也聪明,她在床边坐下,柔声问靳薇萝:“姐姐,你和墨生爸爸是不是吵架了?”
“墨生爸爸……”靳薇萝呢喃不清地念着这几个字,反应过来后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明明已经快31岁了、一张脸却嫩而明艳像刚出学校的大学生,此刻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连带着染染又跟着一起哭。
她问染染:“染染,要是翟胤北他没有开车撞死咱们的妈妈,那该有多好啊……”
在这之前,靳薇萝从不向染染说起过这些,所以染染初初听到,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那时候染染已经快15岁了,在反应过来后,她从自己的小包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找到一个电话号码并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染染的眼泪一下子滚下来:“肖哥哥,你在哪儿啊?”
这通电话结束的第二天,肖亭远就出现在了靳薇萝的房间里。
靳薇萝宿醉而醒,头疼欲裂,看到肖亭远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肖亭远眉眼坚决:“阿萝,染染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了。我不能再让你们留在这里了。另外,我已经在当地报了案,当地警局已经开始调查当年的车祸事件了。我知道你会因此恨我怪我,但是我不能让伯母就这么枉死。”
这其后发生的种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靳薇萝并没有跟着肖亭远离开,但是因为肖亭远利用权势协助当地警方调查之后,反而洗清了翟胤北的罪行。
根据调查显示,翟胤北当时开车去找靳薇萝的时候,确实撞到了孟心荷,不过他当时的车速没有超过30,只是把本就体弱的孟心荷撞晕了。翟胤北醉酒厉害,并不知道,因为他很快就被带离了现场。那个地段也并没有监控。
但是有一家超市的监控显示,在车祸事件一个小时以后,孟心荷还去那家超市买了一瓶中国产的辣酱。看过监控的肖亭远还发现,在孟心荷离开超市的时候,一个带着口罩的中国女人也进了超市。
至于孟心荷后来回家以后又遭遇了什么以至于突然去世,暂时没有结果。
不过根据分析对比可以知道,当时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是靳雪乔。
靳雪乔跟孟心荷的死有没有关系,已无从得知。
不过肖亭远很惆怅。
他原本是想查清这件事、利用这件事彻底斩断翟胤北和靳薇萝的可能,却不想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一个结果。
私心作祟,但他到底是在两个月以后回到燕城,把所有的真相都一一告知了靳薇萝。
……
在燕城机场送走了肖亭远以后,靳薇萝站在机场大厅,望着拥挤人潮,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坎坷悲惨得像是做梦一样。
梦醒时分,她已经32岁了,仍旧孤身一人。
上一世她一定是作恶太多,这一世才遭此非人折磨。
……
她回到家的时候,染染正抱着孟心荷的照片在沙发上发呆,见她进来,已经快16岁、已经初见大美人痕迹的小姑娘朝她走过来。
“姐姐。”
靳薇萝点点头,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染染看着她一边脱外面的风衣一边往卧室走,还是说:“姐姐,现在真相大白了,咱们是不是该告诉墨生爸爸,他是无辜的、他并没有害死咱们的妈妈?”
靳薇萝脚步一顿,但什么也没说,就进了卧室。
天性善良而脆弱的染染跟着走进去,坚持:“姐姐,我前几天在国际学校门口碰见墨生和墨生爸爸了,他们俩看起来都很不好。尤其是墨生,他以前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还是挺爱笑的,可是现在,他已经跟他爸爸一样冷了,完全不像个8岁的孩子。姐姐,你就当是可怜墨生吧,好不好?毕竟,墨生爸爸的性格这样冷酷,墨生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的……”
695 《不是不爱你》99:二番结局,中。
燕城一家很普通的咖啡馆。
靳薇萝提前了将近三个小时,所以在那个男人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第三杯咖啡。
一眼望见那个人逆光而来的时候,靳薇萝手一抖,咖啡直接泼在了她手腕儿上。
服务员连连道歉。
靳薇萝却感觉不到疼,慌忙起身,对着已经走到近前的男人说了一句“你先坐,我去处理一下”后姐捏着包包匆匆进了洗手间。
衣服上的印迹已经处理不掉了,靳薇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撩唇一笑。
她单手撑着洗手台,另一只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紧张什么呢?不过是说个事情而已。”
长舒了口气,她用冷水拍了拍脸,对着镜子练了下自己的笑容,然后转身出了洗手间。
那男人坐在椅子上,正端着咖啡,在沉思。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靳薇萝走到自己面前并落座。
靳薇萝双手交叠、撑住自己尖尖的下巴,微微偏头一笑:“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翟胤北这才从她脸上撤走视线,端起咖啡低头喝了一口。
放下咖啡杯,他开口:“已经快一年了,再深的伤口也该好了。”
他这话像一语双关。
靳薇萝的心脏刺了下,但面不改色地笑着。
她正准备接话,翟胤北突然又问她:“你说呢?”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低低地笑起来,不经意地一撩头发时那笑更显得妩媚而愉悦。
她的模样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是眉眼之间的风情和整体气质,又不是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能企及的。
她很赞同地点头:“对啊,都这么久了,骨头都该化成灰了,别说一点点伤口。”
翟胤北看着她笑,除了一双深邃的眼睛略暗了暗,再没有多余的情绪显露出来。
彼此之间,安静了将近一分钟。
人啊,年纪越大,很多话就越难说出口,有些窗户纸就更需要勇气去捅破。
或者说:
她以为他和别的女人尚是夫妻关系还有一子已八岁。
毕竟,当年他出国留学前夕,他护着的人依然是害得她妈妈出了车祸的靳雪乔。
毕竟,孟心荷去世的那一年,她回到燕城的时候,因为醉酒和肖亭远有了一夜关系而怀上孩子,在那个孩子都7个多月的时候,靳雪乔给她下药害她昏迷而导致那个孩子变成死胎、不得不手术拿掉。她失去了女儿,可是当她找到靳雪乔要掐死她给自己的女儿偿命的时候,又是翟胤北,又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靳雪乔……
他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是靳雪乔。
但她不知道,翟胤北当年以为她中考顺利、也并不知道她母亲出了车祸。他一直以为她前途光明过得很好。
她不知道,当年翟胤北归国后再见她,是冒着怎样的压力跟翟老爷子反目并跟靳家退婚的。
她也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他那么辛苦地找了她那么久,可是最后他非但没能见到她,还被乔云兰和靳雪乔的视频误导、以为自己撞死了她母亲而背负了心理折磨这么多年。
她甚至不知道,那一晚当他看到肖亭远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她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他是多么疯狂地冲进去揍了肖亭远并且失控地占有了她……五次。可是天快要亮的时候,他却不敢让她知道那事实,反而把肖亭远拖出来做了交易。在他交代好一切准备去警察局自首的时候,是肖亭远过来告诉他、她怀孕了。
她至始至终没有深想过,当初他阻止她用石头砸靳雪乔是为什么;她也没有深想过,当初翟胤北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靳雪乔给她下药最后却还护着靳雪乔这个凶手。
只有翟胤北自己知道,他只是想留下他和她的那个孩子,不想让那个孩子真的叫了肖亭远爸爸。
而他……
他以为她对他已毫无眷恋和感情且和肖亭远关系甚密。
毕竟,他曾经都已经为了她顶撞自己的爷爷并坚决单方面解除了和靳雪乔的婚约,但她却没有等他、直接出国远走了。
毕竟,她曾经去燕城告过他翟胤北一次,后又让肖亭远去国外彻查当年的车祸……她是真的不想放过他。
他看不清靳薇萝的心。以前,那个怯懦的小少女只知道躲他,再相遇,她也只会跟他针锋相对。他知道而且清楚地知道,靳薇萝不爱他、甚至恨他。
但他不知道,从她13岁起,她的心里就只能装下他。
他也不知道,在他出国留学其后的八年间,她是靠着他的那张照片渡过一个又一个撑不下去的黑夜的。那张照片,还是她曾经中考前夕,从靳雪乔的房间里偷的。
他不知道,一个女人,到32岁了依旧单身,背后的原因其实多么简单、执念又是多么深重……
两人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没有来得及说清楚。
两人的思绪翩翩转转,靳薇萝长吸了口气,率先回过神来。
她将杯子里的咖啡搅拌了将近一分钟,这才将银勺一丢,抬起头来:“翟先生,今天约你,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翟胤北略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于是,靳薇萝便将肖亭远是如何将车祸事件调查清楚的经过以及结果全都如实相告。
等她说完,翟胤北竟没有她意料之中的激动和诧异、如释重负。
他的表情没变。
靳薇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笑着说:“这件事情多亏了老肖,是他还了翟……翟总清白,您以后应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是吗?”翟胤北盯着靳薇萝的眼睛,立刻反问了句,不过一秒过后他偏过头说,“肖亭远确实很有能力,我也确实该好好感谢他。”
他这话让靳薇萝有点没法接。
但靳薇萝不想冷场,于是把笑意扩大:“嗯,肖亭远这个人,确实很不错,这些年也帮了我很多。我一开始还以为……”
“说完了吗?”翟胤北起身,“抱歉,我很忙,如果你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我要离开了。”
靳薇萝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不耐烦,指尖微微掐进掌心,但立刻跟着站起身,像对待重要客户那样笑道:“那好,你路上小心。”
696 《不是不爱你》100:二番结局下。
翟胤北再未说只言片语,只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翟胤北离开很久以后,靳薇萝才慢慢坐下。
她又喝了一杯咖啡才离开。
越喝越苦。
她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出咖啡店。
推开门,有风吹到脸上。依旧很冷很凉。
靳薇萝微微偏头,拨了拨头发,苦涩自嘲一笑。
觉得这人生啊,真是了无滋味。
她偏头,习惯性地拨了拨长卷发,然后转身,向来时的路回去。
她身后一辆黑色轿车的门被推开,身高体长肩线挺括面容硬峻的英朗男人,站在车边迟疑了大约两秒钟,紧绷的薄唇微微松动的时候,他提步跟了上去。
在距离她还有大约五步距离的时候,她竟然停住了,虽然没有转过身。
那一刻,男人的心跳轰隆,竟然似个少年般紧张到无以复加。
微握了握拳。
他本想开口叫她的名字,可是嘴唇动了动,竟没办法发出声音,于是他提步走向她,并在同时朝她伸出手、想要去攥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
但是一秒过后,她从衣服口袋摸出手机,举到耳边,笑问:“老肖,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在这边是没工作,可是我好像已经习惯了燕城了,也不太想再换个环境……算了,你别回来了,我看吧,看后面要不要过来……嗯,好,你也注意休息,别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那我挂了。”
她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伸出去的手在同时垂落回身侧。
又没……抓住。
又错过机会了。
靳薇萝察觉到身后的异样,握着手机转过身来,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她眼睛一酸,不知为何差点落泪。
但她很快笑了笑:“翟先生,还有事吗?”
如果仔细咀嚼,其实很容易挖掘出她这句话饱含的期待。
但是翟胤北将已经垂落回身侧的手又插进西裤口袋,说:“靳薇萝,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从手术室出来,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他用的陈述句,所以他显然记得很清楚。
靳薇萝垂眸,再抬眸看翟胤北的时候她撩唇轻笑:“记得啊。当时我那么想靳薇萝死,甚至从病床上扑下来也要掐死靳雪乔,是你护住了她……”
说到这里,靳薇萝有点说不下去了,她撇开脸吐了口气才继续:“我说,翟胤北,我恨你,永远永远恨你,我希望往后的这一生,咱们都不要再相见了。”
几秒的沉默过后,靳薇萝回头看他,依旧是笑着的:“怎么了?”
翟胤北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
但是靳薇萝懂了他的意思。
年纪越大,自尊心和面子观念反而越强了。靳薇萝就是这样。
所以她状似愉悦地笑起来,然后用指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是啊,我自己说过的话,我都差点忘了。也好啊,反正我们之间的过往种种,到这儿也算两清了。那么,翟胤北,以后咱们各过各的生活。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顿了顿,靳薇萝又扬着下巴补了句:“希望你和靳雪乔恩恩爱爱,永不分离。”
“嗯,也祝福你和肖亭远早日走进婚姻的殿堂。”
“好,我先替你老肖谢谢你啊。时间不早了,走了!”说罢,靳薇萝潇洒地转身离开。
随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翟胤北放在西裤口袋里的那只手越捏越紧,几乎要将自己的指骨捏碎。
……
翟胤北回到车里,一言不发地坐了很久。
并排的楼郁霆也是个性子清冷的,也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微信。
钟离就有点坐不住了:“翟老大,你们俩这是打算……就这样算了?”
翟胤北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恍若未闻。
钟离撇撇嘴,转而看向自家哥。
楼郁霆偏头瞥了眼翟胤北,问钟离:“你翟老大今年多少岁了?”
“快38了啊,怎么了?”
听到钟离的话,楼郁霆想起自己和元书分别的那几年,心口还有点隐隐作痛,默了默他说:“嗯,没错,快38了。靳薇萝32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都还没能在一起,到如今这年纪又怎么敢再轻易开口。”
如果,再开口,换来的又是另一段不幸和兜转的开始,那又如何?
就算他翟胤北耗得起,靳薇萝也耗不起了。
一个人,活在这社会之中,得益于这社会,也受制于这社会。
钟离摇摇头,长叹了口气,回头望了眼车后座的两个老男人,深表同情,尤其同情翟胤北。
我的天哪,不是18,不是28,是38啊!憋了这么多年,可以直接进寺庙了!
啧啧。
钟离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什么:“哎,翟老大,你最近不是让我帮你搞搞你那影视公司么?我前两天弄了几个方案,准备把我哥家里的那位元大小姐给弄进你公司,顺便再招点经纪人,你看怎么样?”
翟胤北这才睁开眼睛,偏头看了眼楼郁霆。
钟离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看他,他没有决定权,只要咱家书书点头就可以了!”
翟胤北重新闭上眼睛,嗓音嘶哑:“随你。”
钟离贼兮兮地搓了搓手:“对了,翟老大,你和靳雪乔离婚的消息,到底放不放出去啊?”
“先不放,等他把靳家的事情处理干净再说,免得牵扯出更多的麻烦。”楼郁霆代替翟胤北回答了。
因为翟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关系,翟靳两家的关系犹如百年大树盘根错节,有些东西想要理清楚、摘干净,顾虑重重不说,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更是难以预计。
钟离摇头,鄙夷道:“你们两个老男人都是一德行,人家远走高飞的时候吧,急得像是被火烧、似乎没了人家一秒也活不下去!可是当人家近在咫尺的时候吧,根本不知道珍惜,各种作妖各种讲自尊讲那些高大上的顾虑!翟老大,要我说,你现在是仗着人家还在燕城所以你以为自己撑得住,等人家再离开的时候,你估计又得抓心挠肝恨不得把地球戳个洞!啧啧,搞不懂你们!”
可惜,翟胤北神思恍惚,根本没听进去。
……
靳薇萝莫名其妙就接到教务处的通知,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把她给劝退了。
偏偏与此同时,染染所就读的高中又出了一个什么推优培训政策,说染染在绘画上面前途不可限量,建议送她去国外的名校深造。靳薇萝自然是拒绝不了。
不过,一下子,生活来源全断了,而且染染如若出国、那一笔学费对现在的她来说,也着实很困难。总不能把之前翟胤北作为赔偿给她的那部分酒店股权给卖了,那是她的安全感,她不敢卖。而且这种东西,也不失说卖就能卖得出去的。
也正是在这种时候,原先大学的一个同事找到她,说朋友的公司正好缺人、让她去试试。靳薇萝看了看工薪待遇,咬了咬牙,就硬着头皮上了,结果没想到顺利地就聘用了。
也是在入职了一个月以后,她才知道那位同事老师的朋友,居然是……翟胤北。
但是她能见倒翟胤北的机会并不多,偶尔开大会的时候,也是他坐在最上首、她坐在人群中间。
他并没有多看过她一眼,好像从不认识她。
靳薇萝也害怕翟胤北以为是她故意要进这家公司、让外界以为她要当小三,更记着那句永不相见,所以一直也尽可能地避开翟胤北。
这种情况持续了那么几个月,直到那一次虞晚音利用元书的母亲在国外设陷,翟胤北赶过去救人的时候,钟离骗她说翟胤北丢了一条腿还是一只胳膊,靳薇萝才终于忍不住,主动给翟胤北打了电话。
不过后来,翟胤北回国后,她偷偷去医院看过,发现翟胤北并没有受伤,她才再次失去了要靠近他的理由。
再后来,楼郁霆跟元书求婚的那晚,靳薇萝没忍住,本想去参与那场热闹,可是最后想想,她怕自己在参与过别人的甜蜜热闹后,再无法承受自己内心的苦涩和孤寂,最后也只是呆呆地坐在车里,一连坐了好几个小时。
这一年的冬天,尤其地冷。
而热闹和团圆、快乐,似乎从来都不跟她沾边。
所有的盔甲都在那一刻分崩离析了,靳薇萝趴在方向盘上,从最开始的隐忍压抑到最后的痛哭失声。
庭院里,正在说话的莫寒宵和许重渊对视了眼,齐齐朝那辆红色法拉利看过去。默了默,莫寒宵和许重渊转身进了别墅。但两分钟后,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衫的翟胤北,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在别墅大门外的红色法拉利,以及降下的车窗后,那个趴在方向盘上哭得双肩颤抖的女人。
胸腔中的压抑和不痛快,因为那女人脆弱的模样而化作细细密密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走了过去。
皮鞋踩在积雪山,每一个走向她的脚印都那么清晰。
他停在车边,在好一会儿过后他才伸出手,屈指叩了叩车门。
靳薇萝身体一颤,却没有抬起头来,也没再动。
翟胤北的喉结艰涩地滚了下,问她:“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靳薇萝低着头,慌忙地想要擦掉眼泪,可是在听到他的声音、直刀他此刻正站在自己身边后,眼泪却越擦越多。
到后来,她干脆不擦了,趴在方向盘上闷闷地说:“不要你管。”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哑,一听就哭了很久了。
这个女人,从未、从未在他面前哭过,自从成年后,更是从不在他面前示弱。
翟胤北又问她,但声音不自觉地哑了:“你,哭什么?”
他一问,靳薇萝的眼泪流的更厉害,却没回答。
只是她颤抖的双肩,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翟胤北的眼睛和心脏。
翟胤北拉开车门,强行替她解开安全带、又将她拉下了车。
靳薇萝被他拉出车外后,第一时间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他没放,将她的手腕捏得更紧。
靳薇萝猛地抬起头来:“翟胤北,你放开我!等会儿被靳雪乔看到了,又要说我勾引你!你放开我!”
她情绪失控,几乎是在尖叫着吼他。
她小而精致的脸蛋儿上,那双颠倒众生的凤眼,已经肿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她白净而细腻的脸上,全是泪痕。
那颗坚硬的心脏,突然就那么塌陷了。
翟胤北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拽,抱住了她。
被那宽阔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拥住的时候,尽管眼睛里的泪水还一直在往外滚,但靳薇萝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来,被他抱在怀里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他身上的气味是这样的,好闻、让人贪恋。
靳薇萝死死地咬住唇,眼泪落得更凶。那一刻,她几乎忍不住抬起手,想要回抱住他,可是指尖都已经触碰到他的衬衫了,她猛地将手握成拳,又收了回去。
她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家……
“她不在这里。”翟胤北突然出声,声音晦涩艰难。
靳薇萝愣了愣,随即嘲讽笑道:“她不在这里,你就可以跟我……”
“靳薇萝,我和靳雪乔早就离婚了,只是还没对外公布而已。”
“……你说什么?”
翟胤北松开她,按着她的肩将她带离自己的胸膛,看着她的眼睛:“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靳薇萝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挥开翟胤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那又如何?就算离婚了,你和她的孩子都八岁了,你和她也同床共枕了那么久!!”
这句话吼完,靳薇萝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怎么听都像是在怨恨。
但她不打算再解释,干脆转身就想拉开车门想上车。
她一只脚都已经迈进车里了,腰却突然被男人从身后抱住。
靳薇萝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强有力的手臂桎住她的腰,直接将她的身体翻转了个面,抵压在了车上。
靳薇萝咬牙:“翟胤北,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究竟想干什么?
翟胤北也数次这样反问过自己。
翟胤北,你究竟想干什么?既然已经决定不再耽误不再蹉跎,可你为什么又始终不放手?
为什么。
因为放不了。
因为仅仅是她的一滴眼泪,就足以让他失控……
翟胤北抵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都快半年了,你怎么还没走?肖亭远呢?他不是早就在准备婚礼了么?你在这儿哭什么?难道你临时被他甩了?”
“什么婚礼?谁说我要跟肖亭远结…”靳薇萝一顿,瞳眸微缩的时候她看着翟胤北,“你一直以为我要跟肖亭远结婚?是…么?”
翟胤北的眼眶蓦然红了,却反问了句:“难道不是?”
靳薇萝很想像以往那样神情恣意地说反话刺激他,可是她咬了咬唇,看着翟胤北的眼睛,摇头:“要跟肖亭远结婚的人,不是我。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肖亭远,从来没有。虽然我曾经跟他有过一个孩子,但那不过是意外,我跟他……”
“我知道。”翟胤北一双眼猩红、隐隐泛着水光。
靳薇萝撇开脸,不再跟翟胤北对视:她跟肖亭远有过的那一夜和那个孩子,是她从不敢对翟胤北表露真心的、一个很重要的点。她一直爱着翟胤北、却为别的男人有个一个孩子,她不能原谅她自己。从未原谅过。
她也同样无法对翟胤北和靳雪乔的那一段同床共枕和翟墨生做到不介怀。
这一刻,她看似和翟胤北敞开心扉、让彼此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可是实际上她突然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清晰地意识到,她和翟胤北,因为她和肖亭远的那一段、因为他和靳雪乔的那一段和翟墨生的存在,再也、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多么让人绝望,连失声痛哭都没有力气了。
靳薇萝低下头,捂着心口的位置低低地笑出声。可是越笑,心口的位置也就越痛。
有泪从男人坚毅冷峻的面庞上滑落而下,翟胤北薄唇紧绷,强行将靳薇萝的身体给扶住。
他将她压在车上,一手扣着她的肩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再没犹豫和迟疑顾虑,垂首就吻了下去。
靳薇萝从最开始的僵滞到后来近乎疯狂地反抗,情绪几乎陷入癫狂的翟胤北这才慢慢停下来。
靳薇萝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恨不能撕了他。
翟胤北却笑了,毫不怜惜地、大力地揉了揉她的脸:“靳薇萝,你这个蠢货。”
“……”靳薇萝正准备反唇相讥,翟胤北突然扣住她的后脖子并凑到她耳边。
他说:“那一晚,是我。”
他又说:“靳薇萝,我们都不小了,别折腾了。”
……
那些我欠你的,你欠我的,别人欠我的,别人欠我们的,都不重要了。
坏人终有他的下场,好人也终有他的福报。
……
这一生,这一世,有错过,彼此深陷坎坷和折磨,但最终,我和你心意相通,终是团圆了。
幸好,我们还没有那么老,一切都还来得及。
……
靳薇萝,我爱你。
嗯。
翟胤北,我也爱你。
697 甜番:绵绵和墨生
燕城每年都会下雪。
绵绵从车上跳下来,一个没稳住,啪嗒一下就摔坐在雪地上了。
萱萱和柳妈吓了一跳,赶紧围过来。
绵绵却只是嘟了嘟嘴,戴着粉色小手套的手就撑在雪地上,自己撅着小屁股爬起来了。
爬起来以后,她咧嘴朝萱萱和柳妈甜甜一笑。
柳妈叹笑:“绵绵宝贝,快过来,奶奶替你把屁股上的雪沫子给拍干净!”
绵绵眨眨眼睛,转头去看自己的小屁股,结果冬天穿的太多了,根本看不到,她又很努力地想要看到,结果小脑袋向后拧着拧着吧,竟然在原地转了几圈。
她那呆呆萌萌的小样子,逗得柳妈和萱萱直笑。
绵绵也知道自己犯傻了,圆嘟嘟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一红,又强作镇定地伸手去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
萱萱也不帮她,捏了捏她冰凉的小脸蛋儿后,嘱咐说:“你爸爸明天就回家了,你可不可能贪玩儿啊,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你,知道没?”
绵绵使劲儿地点点头。
萱萱无奈,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去吧,去找你的墨生哥哥吧,个小白眼狼!”
绵绵吐吐小舌头,转身就噔噔地朝别墅里跑去了。
一进门,贾富贵就迎过来,替楼家的这位宝贝千金换了合脚的室内鞋子,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你墨生哥哥在房间里看书呢,去吧,啊。”
……
绵绵踮起脚,费力地拧开门把手,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后努力地朝里瞄,结果缝太小了,什么也没瞄到。
她伸出带着手套的两只小手,本想将门的缝隙再推大点的,结果一下推空了,啪嗒一下就摔趴在地上了。
虽然衣服穿得厚,绵绵还是有点被吓到了,瘪了瘪嘴,本来想哭的,结果一偏头看见翟墨生靠在布艺沙发上、抱着张纸似乎睡着了。
绵绵眨了眨眼睛,自己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她轻轻地悄悄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翟墨生面前蹲下,歪着小脑袋将翟墨生打量了遍,确定他睡着了以后,她又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去旁边翟墨生的小床上、拖了一件翟墨生的外套下来,半拖半抱地弄到翟墨生身边,动作轻轻地替他盖上。
翟墨生其实早就醒了,但是心情不好,就没动,微眯着眼睛看绵绵给他盖衣服。
绵绵盖完以后,总还是害怕翟墨生冷,又蹬蹬地跑过去找了一条围巾过来,轻轻地盖在翟墨生头上。
翟墨生忍不住笑了下,抬手捉住绵绵被小手套包住的小手。
绵绵眨了眨眼睛,歪过头来看,眼睛一亮:“墨生哥哥,你醒了。”
翟墨生点点头,将旁边绵绵专用的儿童小沙发拖过来,扶着绵绵坐下。
绵绵乖乖坐下后,戳着一根粗粗的小手指头问翟墨生:“墨生哥哥,这是什么呀?”
翟墨生看了眼自己一直捏在掌心的那张纸,又望了眼自己书架的最顶端,这才垂眸,有些闷闷地说:“这是我爸爸的遗书,是写给我小姨……不对,是写给我妈……”
翟墨生看了眼绵绵眨啊眨的大眼睛,没有说下去:绵绵还太小了,让她知道这些,会让她的小脑袋瓜子很累的,算了。
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原来,小姨不是小姨,小姨原来是妈妈,是他的妈妈。
698 甜番:腹黑翟墨生
墨生后来又把翟胤北的那封遗书给放回去了。
他曾经几次想要跟翟胤北问问这事,可是每一次翟胤北都被人打电话叫走了。
最后,翟墨生也不再想着问,小小的年纪已经知道,翟胤北之所以不告诉他也不让别人知道,一定有他的苦衷和不得已的理由。
只是每一次想念妈妈的时候,他都让贾富贵开车送他去靳薇萝上班的影视公司,用各种理由把她叫到办公室来。
这一次,他也是趁着翟胤北出差,让贾富贵把自己送到了影视公司的总裁办公室。
他在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靳薇萝来,干脆趴在真皮沙发上玩起了小汽车模型。
听到外面有人踩着高跟鞋的声音过来,翟墨生默了默,仔细辨别了下,才赶紧将玩具小汽车收起来,端端正正地在沙发上坐好。
没过几秒,果然看见穿着一身大红色针织毛衣和浅色牛仔裤的靳薇萝推门进来。
他暗暗地抿唇笑了笑:他已经可以准确地辨别自己妈妈的脚步声了。
靳薇萝却一贯地对他有些不耐烦:“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儿?”
不过,他的妈妈好像越来越瘦了。
翟墨生一本正经地回答:“爸爸让我慢慢学习生意上的事,我有几个问题不懂,但是爸爸又不在,所以我想请教你。”
“公司这么多人,你找别人不行么?何况我还是个新来的。”
翟墨生略略还是有点失落:“因为你是我妈……因为在这个公司,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其他的人,只会对我这个小孩子敷衍了事,不会认真教我。”
“……”靳薇萝拨了拨头发,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在翟墨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说吧,什么问题!”
翟墨生却不着急,拿起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没过两分钟,贾富贵就带人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进来了,并一一摆在了靳薇萝和翟墨生中间的桌子上。
看着这一大桌子的食物,靳薇萝皱眉:“翟墨生,你搞什么?”
翟墨生的耳根子红了红,有点心虚,转向贾富贵:“贾伯伯,您订餐的时候换了酒店吗?”
贾富贵之前被嘱咐过,所以赶紧点头:“是的,小少爷。”
“哦,我知道了,您出去吧。”等贾富贵和其他人都出去了,翟墨生很认真地看着靳薇萝,“小姨,我不确定这些东西好不好吃,你能不能帮我先试吃一下?”
“……”靳薇萝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些东西往嘴里一塞,“好吃!你快吃吧!”
“真的吗?”翟墨生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小姨,你喂我,我试试看。”
说完,还对着靳薇萝张开嘴巴,等着。
“……”靳薇萝瞥了他一眼,还是挑了一块小点的排骨,喂到他嘴边,“小心啊,有点烫!”
翟墨生偏头用嘴咬住,但又很快地吐了出来……其实那块排骨一点都不烫。
靳薇萝皱了皱眉,赶紧起身绕到他旁边,赶紧端起水杯喂到他嘴边:“没事吧?赶紧喝点水……慢点喝,不然待会儿又该呛到了。
翟墨生偷偷地瞄了一眼靳薇萝紧张他的样子,浓浓的喜悦蔓延开来时,他乖乖点点头,又指了指那盘日本豆腐:“我还想吃这个。”
靳薇萝顿了顿,还是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吹了吹后喂到他嘴边。
跟在翟胤北身边八年,性格清冷寡言少语不似孩子的翟墨生,在那一刻,露出了独属于小孩子的、满足的小微笑。
有妈妈,真好。
699 甜番:领证(1)
翟胤北和靳薇萝领证的那天,翟胤北亲自开了车,在早上六点就将车停在了靳薇萝的楼下。
不过,翟胤北没有立即上去,坐在车里,一个人暗搓搓地对着后视镜将自己的脸仔仔细细地审视了遍,偏着脸将自己的下巴摸了又摸,确定一切妥当以后,他兀自在车里轻咳了声,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反手关上车门的时候,他习惯性地仰头去看靳薇萝的窗户,去刚好看见原本敞开的窗帘啪地一声被拉上了。
……
房间里,靳薇萝躲在窗帘后面,有点慌乱地拍了拍心口的位置,这才发现自己握着窗帘的那只手竟然微微有些发抖。
哇,真是太没出息了!
靳薇萝皱眉,但下一瞬,却又忍不住一个人在那儿笑弯了腰。
其实她昨晚都没怎么睡着,睡得断断续续的,每次一睡着,总梦见自己又和翟胤北分开了,又或者是又回到了当年住在靳家、对翟胤北可望而不可即的时候。
被这些噩梦一次又一次地惊醒,她干脆不再睡了,从衣柜里挑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出来试穿,最后勉强选了一套吊带束腰的灰粉色连衣裙。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么少女的颜色了。
等她穿好衣服又仔细地化好妆,一看时间,才清晨五点钟。
明明知道他不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可还是忍不住拉开窗帘,时不时地望一眼楼下。在六点刚过的时候,竟然就这的看着男人开着车过来了。
她一直等着他下车,他却一直磨磨蹭蹭地在车里不肯下来。
就在她以为他要在车里睡觉、等到了时间再上来、而她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车的时候,他却又突然下车了,刚好把“偷窥”的她捉了个现行,叫她怎么能不紧张。
也许,她紧张,是因为在她就快要33岁的这一年,她终于就要和自己13岁时就喜欢上的少年……领证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了。
正想着,房门被人叩响。
靳薇萝那一刻,心跳都漏跳了拍,紧张得竟无法动弹。
几秒后,她强忍住内心的喜悦和紧张咬住唇,捏了捏拳后尽量匀速地朝门走过去。
可是都走到玄关了,一偏头看到镜子里盛装打扮的自己,顿时又犹豫了:她这个样子,倒显得她对领证这件事多么迫不及待多么期待似的!
要被翟胤北捉住把柄,以后肯定不定期就要那这件事出来洗刷她!
可是,既然都打扮了……不管了。要是翟胤北以后敢因此嘲笑她,看她怎么收拾他!
这么一想,靳薇萝扬起下巴,伸手将门打开了。
可她才刚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的男人已经伸手推住门,强行而迅速地闪身进来。
他反手将门关上的时候,靳薇萝后退了步,咽了咽口水。
男人的眼神,赤果而意味明显。
靳薇萝心慌,转身就想逃。
可下一刻,就被成熟精壮的男人给困在了墙壁与身体之间。
靳薇萝拿手推他:“翟胤北,你干嘛,咱们还要去领证呢!”
“嗯,不急,还有两个多小时民政局才开门。”他垂首埋进她的肩窝,声音嘶哑至极。
700 甜番:领证(2)(全文完)
靳薇萝从梦中惊醒,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抱在怀里。
一颗心顿时安定下来。
她伸出手,环住男人精实的腰身,撩唇一笑的时候在男人的胸膛上轻轻地印了一吻。
男人沙哑压抑的声音在下一刻从头顶传来:“你要是再撩我,今天这证就领不成了。”
“……几点了?”靳薇萝紧张,忙从男人怀里钻出来,去拿手机看时间。
下午三点多了!!
靳薇萝蓦地转身,瞪着翟胤北正想训他,却见这男人悠悠起身:“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看来此言不虚。”
“……”靳薇萝咬咬牙,挑眉,“早上进门的时候,是谁先挑起事端的?翟胤北,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是吗?”翟胤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英朗成熟的面庞上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我承认,是我挑起事端。可是后来,是谁勾着我的脖子不肯放的?要我说,靳薇萝,今天这三次,有两次都是你的责任。”
靳薇萝的一张脸顿涨得通红,但想起之前的那些,却羞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抓起旁边的枕头,咬牙笑着去砸翟胤北。
翟胤北接住枕头丢在一边,拍了拍她的脸:“若不是你非要领证之后才跟我住在一起,我也不用憋得这么辛苦,那么今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好了,赶紧去洗洗,不然真耽误了领证的时间。”
说完,这男人翻身下床,就那么走进了卫生间。
靳薇萝想骂他,最后却捂着脸偷笑。
翟胤北在洗漱的时候,靳薇萝赶紧将屋子收拾了一遍。
结果等到两人都收拾妥当的时候,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靳薇萝还想化妆,直接被翟胤北攥着手臂拉下了楼。
直到车子开出了小区,靳薇萝还偏头看着车窗外,气呼呼的。
翟胤北在她腿上拍了拍:“够了够了!别闹脾气了!”
靳薇萝还是不理她。
翟胤北勾唇一笑,又抬手捏住她下巴,强制性地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张脸,不用化妆就能艳压群芳,你化妆了,还给不给其他女人活路了?”
翟胤北的声音成熟低醇,说起这种话来又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这种反差感,让人真是招架不住。
靳薇萝拍开他的手,终是笑了。
不过到了民政局,要拍照的时候,靳薇萝还是有点紧张,跟翟胤北问了几次、她看起来是不是糟糕透了。
翟胤北看着她那张永远都像才20岁出头的脸:“嗯,糟糕透了,看起来快40岁了,所以别折腾了,折腾了也没用!”
“……”靳薇萝。
翟胤北睨了她一眼,勾唇默笑的时候伸过手揽住她的肩,在她肩上拍了拍,“拍照了拍照了,别耽误人家的下班时间!”
“……”靳薇萝不好意思地朝工作人员笑了笑,赶紧拨了拨头发,靠在翟胤北身边,撩唇露出微笑。
工作人员说:“这位小姐,你这么漂亮,可以笑得自然一点嘛,表情别这么僵硬。”
靳薇萝有点尴尬,越是努力想调节,越是表情生硬。
到最后,她越发地气馁了。
在第六次准备开拍的时候,翟胤北偏头看了眼她,突然就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她一下又快速地松开了。
靳薇萝愣了下,捏拳锤了翟胤北一下,又抿着笑飞快地去看了眼摄像师。
那一刻,被摄像师眼疾手快地定格。
连靳薇萝对自己的容貌外表要求那么高的,也对最后出来的照片很满意。
那两本红本本最后捏着掌心,靳薇萝低头抚摸着自己和翟胤北的照片和那个钢印,仍旧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翟胤北拥着她的腰把她带进车里,她还在研究那个红本本。
翟胤北在驾驶座上坐定后,也忍不住偏头去看。
靳薇萝在这时候抬头,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里隐隐泛着水光:“翟胤北,你以后会永远对我好的,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对吧?”
翟胤北倾身过来,将她抱进怀中:“对。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