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男配角》 楔子 身为亚洲食品界龙头之一的官珍食品企业的唯一继承人,再加上幸运地拥有比例完美的颀长身材和五官端正的相貌,官少群原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可是,事实却不尽然。 打从十岁时因缘际会地认识了邻近新搬来的那对出色的韦氏兄弟后,相较之下逊色不少的他便不由得自惭形秽了起来。似乎只要有他们兄弟俩在场,所有的光芒都会自动聚焦在他们的身上,而他……充其量只不过是在旁陪衬的路人甲罢了。 虽然如此,他依旧将韦氏兄弟视为人生中极重要的朋友,尤其是年长他两岁的韦悠,其沉稳内敛的温和性格,最是教他欣赏。至于那个与他同年、样样表现自然都会被拿来相提并论的韦哉,除了是童年玩伴之外,还另外身兼情敌与死对头的特别角色哩。 其实对于生性本就不喜欢出锋头的官少群而言,任何输赢也通常都不会看在眼底,唯独面对他们三人共同的青梅竹马——俞意姗,他却不得不卯起来和韦哉那爱招蜂引蝶的花心痞子争个你死我活。 无奈啊!多年来官少群屡战屡败的可耻成绩,已足以写成一页如老太婆的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血泪史,供官家后代子孙们擤鼻涕使用…… 第一章 “姗姗,你别哭了嘛!”官少群手足无措地哄道。 只见俞家庭院中一座遮篷藤制摇椅旁,一位粉雕玉琢如同洋娃娃般的美丽小女孩正蹲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 “快跟少群哥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心疼地轻拍她的背。 “我的熊熊宝贝不见了……”八岁的俞意姗梨花带泪地说,脸上甚至沾染著些微尘土。 这个小熊布偶对她而言意义非凡,不仅在枕边陪伴她度过无数的夜晚,更是已故的奶奶一针一线辛苦手工制成的。她一直很珍惜这只熊娃娃,每天晨起都会依心情在它脖子上系上不同颜色的缎带蝴蝶结,日复一日…… 谁知刚刚才回屋内拿一下母亲昨天新买的扮家家酒玩具,索性将熊娃娃暂时搁置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回来后却遍寻不著了。 “先别著急,小熊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的,我们再仔细找找吧。”官少群起身四处张望著,甚至忍不住猜测道:“会不会是你记错地方了……或者小熊根本还留在屋子里面?” “不可能啊,你看……我今天早上帮熊熊绑的蝴蝶结,明明还留在这儿呀!”她指著证据反驳道。 “太不可思议了。”难不成当真不翼而飞了?! “熊熊……我要熊熊啦!”她呜咽地说,泪如雨下。 “姗姗乖,不要哭喔,少群哥哥一定会帮你把小熊找回来的。”他信誓旦旦地说:“天气很冷,你还是赶快进屋里休息吧。”瞧她那张粉嫩小脸都给冻得红通通的,教人看了著实不舍。 “我也要去。”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他体贴的好意,硬是坚持非陪他一起去寻找自己最心爱的熊娃娃不可。 年纪虽小,但她的个性其实不若外表那般温驯柔顺,骨子里的执拗因子一旦发作,任凭千军万马都难以阻挡。毕竟相处已有好些年了,深谙此理的官少群,自然不会再多浪费唇舌劝退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后,他迳自解下颈间的围巾替她保暖,随即温柔地牵起她冰冷的小手,准备一同展开寻“熊”之旅。 两人沿著附近的坡道开始搜寻,然而迂回地走了将近五百多公尺后,仍是毫无收获,眼看著夕阳就快下山了,阵阵寒风吹得她频频打喷嚏—— “哈啾——”她忍不住再次吸了吸鼻子。 “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家吧,要不然害你感冒可就糟啦!” “没找到熊熊,我就不回家。”她嘟著樱桃小嘴,执意不肯往回走。 “姗姗……”他无奈地唤道,简直拿她没辙。 比邻而居又同样身为家中独生子女的他们,一向相处得异常融洽,几乎自懂事以来生命里就有彼此的存在了。虽然两年前迁居而来的韦氏兄弟和他们俩的互动十分良好,但终究还是远比不上两人之间那份最初的情感悸动……除了家人及亲友以外,他们最密不可分的人便是对方了。 他们曾经同床而眠,甚至还一起洗过澡,分食过同一份食物,共饮过同一杯饮料……每回她哭得泪不可抑时,唯一能够平抚得了的当然也是他。 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照顾她、陪伴她,竭尽所能地维护著她脸上那最纯真无瑕的灿烂笑容,从来不求任何回报。对官少群而言,生活中若是缺了俞意姗,肯定是索然无味吧! “少群哥哥。”她撒娇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一脸天真地说:“我们再努力找找嘛,说不定熊熊很快就会跑出来了。” “是吗?”他哭笑不得地回应著。就读小学六年级,今年已经十二岁的他,实在不忍心当场浇她冷水,于是只好继续伴著她大海捞针啰! “熊熊……熊熊……”一路上她边走边喊著,声音不知不觉沙哑了起来。经过这回教训,往后她绝对不敢再让宝贝小熊轻易离开她的视线了。 年幼的俞意姗心中著实不敢想像,万一再也找不回那只熊娃娃了该怎么办?住在天堂的奶奶如果晓得她没尽责地保护好小熊,铁定会非常伤心吧? 突然间,走在前方的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她一时煞车不及迎面撞上他的后背。 “好痛喔!”她可怜兮兮地捂著险些撞塌了的小鼻子,顿时眼冒金星。 “我……发现你的小熊了。”他神色异常地说。这下子小熊布偶莫名其妙失踪的谜底终于揭晓了。 “在哪里?”她兴奋不已地东张西望。 “在那儿。”他手指著前面一点钟方向,那条蜷缩在树底下睡觉,看似黄金猎犬的流浪狗。而那教她心心念念的小熊布偶,此刻正被压在它的前肢底下。 “我的熊熊!”她毫不迟疑地就想冲上前去抢回来,幸好他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她,否则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姗姗,别冲动啊!”他紧紧抱著她,不许她鲁莽行动。 “可是……我怕熊熊会被它给咬坏呀!”她焦急地说。 “嘘,我现在就悄悄地过去帮你把小熊拿回来,你先乖乖待在原地,千万别轻举妄动喔,知不知道?”他再三叮咛后,接著如履薄冰似的慢慢地往前靠近,深怕会不慎惊动到那条沉睡中的狗儿,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汗毛直竖的他与野狗仅隔一公尺的距离时,一旁屏息以待的她忽然憋不住鼻端的阵阵搔痒,又猛地打了个大喷嚏—— “哈啾!”她连忙用双手捂住口鼻,但为时已晚。 蓦然惊醒的狗儿反射性地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注视著两位擅自闯入它地盘里的不速之客,那副蓄势待发的凶狠模样,令人不寒而栗。首当其冲的官少群,想当然早已背脊发凉、身子虚软,光是吞咽一口唾液就得耗费他好大的力气。 “乖狗狗……”他好声好气地说,试著安抚敌人的情绪。无奈对方非但丝毫不领情,还歇斯底里地朝著他狂吠了起来。 冷汗不停地滑下额际,此刻全身紧绷不已的他根本是进退维谷了…… “少群哥哥……”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地奔向他。 眼角余光瞥见身后小人儿的蠢动,他倒抽了口凉气,赶紧出声制止—— “姗姗,你千万不要靠过来啊,这儿太危险了!” 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一发现俞意姗有所动作的瞬间,那条野狗也努牙突嘴地冲上前去,将弱小的俞意姗给扑倒在地。 “姗姗!”官少群呼吸一窒,未经思考即拔足狂奔过去,与狗儿展开一番激烈的缠斗。 面对一条抓狂失控的恶犬,出身豪门并且总是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他,心里当然有所恐惧。可是为了拯救最重要的她脱困,即使硬著头皮他也得跟眼前这只野蛮畜生拚命呀! “少群哥哥,小心啊……”惊魂未定的她,含泪呼喊道。 “臭狗……竟敢伤害姗姗!我今天绝不饶你。”他咬牙切齿地说,努力抵抗野狗的尖牙和利爪攻击,一人一狗就这样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认输。 混乱中,他的左手肘遭到严重的撕裂咬伤,几滴鲜红色的血沫猛地飞溅到她惊惧万分的小脸上,让她不禁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坏狗狗……不要咬我的少群哥哥啦!”她涕泗滂沱地呐喊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树林里盲目找寻著可以逼退狗儿的武器。 少群哥哥受伤了,她必须快点想办法救他才行! 然而年幼的她,既搬不动一旁的大石块,也攀折不到高处的粗树枝,只能勉强拾起地上的几颗小石子乱扔一通。 “哎哟!”仓卒间,其中一颗石子还不慎打到无辜的官少群。 “对不起……”她红著眼眶,内疚道。 不久,她又再次面临“手无寸铁”的窘境,无计可施之下竟然异想天开地脱下自己脚上的那双鞋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朝野狗的头部丢去,没料到居然还歪打正著地击中了狗儿最敏感的鼻端。 “呜呜……”恶犬不禁哀哀惨叫,夹著尾巴匆匆逃离现场。 呼,总算得救了! 如释重负的他们,不约而同地瘫坐在地上。 三分钟后—— “少群哥哥……”俞意姗热泪盈眶,四肢并用地爬向伤势似乎不轻的官少群,那异常迫切的神情,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依为命而已。 “姗姗,别害怕,现在已经没事了。”顾不得左手肘上的伤口还持续淌著血,他立刻张臂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余悸犹存。 好可怕啊!方才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生平头一回体会到自己的力量竟是如此薄弱,区区一条流浪狗便严重动摇了他自以为能保护好她一辈子的信心。 唉……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坚强!从明天起,他必须更加努力的自我锻炼不可,否则哪来足够的能力继续守护可爱的姗姗呢? “你留了好多血喔……痛不痛?”她也用力回抱著他,有种珍贵的东西又失而复得的浓浓欣慰感。 奶奶亲手做给她的熊娃娃固然十分重要,但是少群哥哥之于她,却是任何事物都无可取代的啊!如今扣掉爸爸、妈妈不算,这世上就属温柔、亲切的官少群待她最无微不至了。 “我还……还好啦!倒是你,刚刚有没有被那只野狗抓伤哪里呀?”他心急如焚地将她从头到脚检视一番。 “我没事。”她摇摇头,心底十分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任性地吵著要找熊娃娃,少群哥哥刚刚又怎么会被野狗咬伤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并拉著她一块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必须赶快回家,否则爸妈们会担心的。” “嗯。”事到如今,她决定凡事都言听计从,不敢再自作主张了。 “奇怪……你的鞋子怎么会少一只呢?”他找了老半天,却只找著右脚的。 “我也帮忙找找看吧。”她捡回小熊布偶后,继续光著脚丫子到处走,结果竟不小心踩到了枯叶堆中的一截断裂树枝。“哎呀!”霎时痛呼出声。 “姗姗,怎么啦?”他立刻闻声而来,关切道。 “少群哥哥,我的脚……好痛喔!”她跌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他赶紧蹲下身来察看,却惊愕地发现那截该死的小树枝深深地刺入她右边的脚底板中,血流如注,教人怵目惊心。 “天呀……你的脚伤得很严重。”他于心不忍地转过身去,催促道:“快爬上来吧,我马上背你回家去。” “可是……你的手刚刚受伤了耶!”她迟疑地说:“我还是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你啦。” “姗姗,乖乖听话,否则……以后我都不理你啰!”为了逼她就范,他不惜出言恐吓。 “少群哥哥……”她内心挣扎著,深怕他真的会与她绝交。 “上来!”他加重语气,重复道。 妥协地攀上他的肩膀后,她仍不忘与他约法三章。“等会儿如果你的手很痛的话,一定要把我放下来喔,知道吗?” “知道了。”他口是心非地应道,随即背起她,一步步往回家的路上前进。 夕阳余晖中,一对两小无猜的男孩和女孩,紧紧相依地蹒跚而行……精疲力竭的她只顾著感受他背上的温暖,丝毫未察觉到他手上的伤口正因不当使力而导致恶化,甚至沿路滴落著零星赤红血迹。 “姗姗,就快到家了。”他皱著眉头说,却迟迟不见回应。 片刻,直到依稀听到身后所传来的规律呼吸声,这才明白小家伙已经不敌周公的召唤了。为了避免惊扰到不知不觉沉沉入睡的她,他更是提醒自己非得持续咬紧牙关硬撑下去不可。所幸两人的家转眼间已在不远处了…… 天色乍黑之际,费尽千辛万苦的他们总算回到家门口。 “刘妈,我送姗姗回来了。”他虚弱地说,嘴唇毫无血色。 “谢天谢地,你们可回来了。先生和夫人都快急死啦,差点就要打电话报警了呢!”俞家的管家刘妈不禁松了口气,遂快步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接手抱回主人们的掌上明珠。 “抱歉,回来晚了。”他倒抽了口气。“姗姗的脚……受伤了,要赶快给医生看看。”交代完这最重要的一件事后,面容惨白若纸的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清醒、恢复意识时,居然已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喂,逊咖,快起来啦!干嘛一直躺在这儿装死?”一个不客气的声音持续魔音穿脑。“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咱们可爱的姗姗公主为了你不知浪费了多少珍贵的眼泪,你就算死也该瞑目了吧?” “韦哉,你没事乱诅咒少群做什么?”长相斯文俊秀的韦悠轻斥道:“讲那什么风凉话,没瞧见大家都为了少群的病情担心不已吗?” “开个玩笑罢了,我又没啥恶意。”韦哉偷偷吐了下舌头。官少群那驴蛋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好朋友啊,他当然也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因为伤口受到细菌感染发炎,以致引发了高烧不退的现象,住院就医这几天来官少群始终昏睡不醒,病情也时好时坏,著实令人担忧。尤其是俞意姗,无视于自身的脚伤,几乎天天吵著大人们非带她到医院来探望不可。 周末上午,情况趋于稳定的官少群终于可以由加护病房移到普通病房了,得知这个好消息的俞意姗,自然更是坚持要赖在病床边,耐心地等候亲爱的少群哥哥完全清醒过来,然后如往常般跟他说好多、好多的话。 “少群哥哥,你醒醒啊!”她握著他的右手,哽咽地呼唤著。 昨晚进加护病房看他时,她曾经趁官妈妈不注意之际,偷偷亲了他一下,就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吻醒了公主那样。临睡前,她也没忘记向窗外天上的星星许愿,请求祂们千万要保佑少群哥哥快快醒来。 只要少群哥哥能够平安无事,她情愿从今以后忍痛戒掉最爱的巧克力,并且不再贪吃任何一颗糖果……呜,这代价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来说,还真是惨重了一点啊!但是为了少群哥哥——她的救命恩人,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似乎是隐约听见了她泫然欲泣的娇嫩嗓音,又或者是感觉到了她手里传来的熟悉温度,官少群微微地动了动手指头,渴望再次握紧掌中的稚嫩小手,一如以往地柔声给予安慰。 “啊,少群哥哥好像醒了耶!他的手、他的手刚刚动了一下。”她兴奋地说:“韦悠哥哥、韦哉哥哥,你们看呀!” 在场的两位大男孩闻言,纷纷转过头来定睛一看,果真证实了她所言不假。 “少群真的已经清醒过来了。”韦悠欣喜道,赶紧拿出手机打给官少群的父亲报平安。 两个钟头前,官氏夫妇本来还陪著他们一直待在这间头等病房中,可是因为必须连袂出席一场非常重要的约会,不得已才暂时离开的。临走前,官父特意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交代行事向来谨慎的韦悠,无论有任何状况都要随时保持联络。 “少群哥哥,你终于醒了……”她又哭又笑,最后更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厚,大懒猪,你总算是睡够了!”韦哉不得不趁机调侃一番,谁教这家伙平白无故地害他挂虑了好几天,连个觉都睡不好。 官少群缓缓地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俞意姗那张哭得像只小花猫的娃娃脸。 “姗姗……乖,别哭了。”官少群清了清喉咙,勉强扬起嘴角轻哄道:“瞧你眼睛红通通的,好像小白兔喔。” “人家……人家才不是小白兔咧!”她眼眶又红又肿地抗议道,习惯性地又拉了拉他的衣角撒娇。 “也对,天底下哪有像你这样爱吃巧克力,却偏食……不喜欢啃红萝卜的小兔子。”他慢慢抬起右手,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巧克力……以后不吃了。”忽然想起了昨夜自己跟星星们所交换的条件,她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 “嗯,你刚刚说什么?”他收回手,气息还很虚弱地问。 “我没、没说什么啊!”她连忙否认,随即转移话题。“少群哥哥,你渴不渴呀,想不想喝杯开水?我可以帮你倒喔!” “倒水的事还是交给我吧。姗姗,别忘了你自己脚上的伤还没好呢,没事尽量不要随便乱走动。”一旁的韦哉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就怕这可爱的小迷糊蛋一时得意忘形。 唉,都怪他这几天睡糊涂了,直到听见韦哉所说的话,官少群才又重新想起这件早就应该迫切关心的要紧事。“姗姗,你脚上的伤……现在还痛不痛?” “快好了啦,已经可以到处走来走去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当场示范。 结束通话后,韦悠急忙转身,上前劝阻。“姗姗,你还是乖乖坐著吧,别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好啦。”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刚刚……她原想让少群哥哥放下心的说。 “阿悠说得对,我也不准你乱来喔!好好休息,知道吗?”官少群附议道。 “没错,加上我就是三票对一票,姗姗你乖乖认输吧!”韦哉弹了下她的小鼻子,难得义正词严地说。 “知道了。”少数服从多数,她只好噘著菱形小嘴,安分地待在座位上。 因为心知肚明眼前这三位邻家哥哥,其实都是真心爱护她的,所以尽管有所不满,她还是愿意乖乖听话,不让大家替她操心。 特别是不惜牺牲自己舍身救她的少群哥哥,她又怎么好意思连累他继续为了她的事情寝食难安呢? 官少群左顾右盼了下,不免有些疑惑地问:“这里……应该是医院吧?你们为什么全都待在这儿,难道不用去上课吗?” “上啥课呀?今天星期六耶,你是不是睡太久脑筋秀逗了?”韦哉挖苦道。 “星期六?!”官少群简直难以置信。 “嗯,因为你发高烧意识不清,一共昏迷了五天。”韦悠解释道。 “这么严重……”他咋舌道,随后又忆起另一件需要被关切的事。“那……这回班长选举的结果呢?” “谁教你生病缺席了好几天,所以昨天上午全班便举手表决,一致通过由我‘冻蒜’啰!”韦哉贼笑道。按照惯例,这回打赌又是官少群沦为输家! “这、这样不、不公平啦!”官少群面红耳赤地抗议,情绪一激动便口吃。 “愿赌服输喔!小学六年级下学期仍然由我韦哉本人荣任班长,所以最后比数是七比五,当然算我获胜啰!”韦哉比出胜利手势,洋洋得意地说。 “哼,不、不要脸的家伙,趁人之危,还、还好意思炫耀?”呸,卑鄙下流! “喂,肚量别那么小,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况且对你而言,不是早该习惯成自然了吗?咱们约好的,输的人必须帮赢的人完成三个愿望,你休想不认帐啊!” “我一向守信用,才没像你做人那么赖皮咧!”官少群气呼呼地说:“你到底有什么狗屁愿望,快说吧!”长痛不如短痛,干脆趁早解决算啦! “急什么?反正这三个愿望说好又没期限,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只管专心休养就够了,其他的事通通以后再说吧!” “韦哉说得对。”韦悠忍不住插嘴道:“少群,你目前还很虚弱,应该多多休息,剩下的事情大可等你出院后再聊。” “嗯,休息,少群哥哥要好好休息,然后快快出院喔!”不甘被忽略在一旁的俞意姗也跟著抢白道,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可爱极了。 “好啦。”官少群悄悄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阿悠,医院病菌多,别让姗姗待太久。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不如先回家去吧!” “也好,我上小提琴课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那就先带他们一起回去了。你爸妈忙完工作就会赶来看你,自己多保重喔!” “我想留下来陪少群哥哥啦!”她紧抓著官少群的衣角,硬是不肯离去。 “姗姗,乖乖听话,先回家去。”官少群故意板起脸来下逐客令。 四目相交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因为害怕少群哥哥会因此而气坏身子,于是只好瘪著嘴、含泪跟随韦氏兄弟一道离去了。 目送他们离开病房后,官少群独自气闷地瞪著白色的天花板—— 回想韦哉方才临走前那副诡计多端的狡猾神情,官少群便不自觉心浮气躁了起来。都怪自己一时大意,赌输了那臭小子,这下子肯定会被逮住机会活活整死的。 韦哉不愿轻易浪费那三个愿望,绝对是希望有朝一日,在最关键的时刻,好给他致命的一击,让他连一丝抵抗的机会也没有。真是……太奸诈了! “他……到底会如何折磨我呢?”光是用猜想的,就足以教他毛骨悚然哪! 第二章 官少群非常确定,上辈子他和韦哉绝对曾经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以致今生今世注定必须纠缠到死为止吧! 这十年来,他们之间的种种争斗几乎不曾中断过。尤其是俞意姗上国中后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后,这两个活像八字相克的男人,除了学业成绩及课外表现之外,竟又加辟了一块名为“爱情”的新战场,冲突随之越演越烈。 官少群当初的臆测,日后果然一一应验了—— 韦哉那总是不安好心眼的坏胚子,似乎老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仿佛袖手旁观别人拚命挣扎将会带来无穷乐趣似的,特别是针对他这个自小一块长大的歹命“邻居”。 其中最诡异的,莫过于自己老是无辜屈居下风这件事了!无论他事前多么认真努力,每回正式交锋的结果,苦尝败仗滋味的却几乎都是他…… “老天爷,未免也太偏心了吧?”官少群满脸郁卒地捏扁手里的啤酒铝罐,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若论家庭背景及能力,他们两人称得上旗鼓相当了;可是谈到外在条件、口才或是异性缘方面,他确实略逊花蝴蝶般的韦哉一筹。坦白说,关于那些肤浅的无聊比较,他压根儿从不在乎,直到……经过今晚这场大学毕业典礼后的舞会。 呵,瞧瞧那对正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佳偶多么登对啊!现场大概没有人不如此认同吧,当然亦包括此刻躲在角落里独饮闷酒的他。 “韦哉,你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狠角色……”官少群喃喃自语,目不转睛地遥望著远处其中一对肢体频频亲匿接触的男女。 按兵不动了整整十年,没想到韦哉向他索讨的第一个愿望,竟是强迫他必须无条件放弃邀请俞意姗担任今晚的舞伴。 凡是熟悉这所知名贵族学院传统的人都应该晓得,毕业舞会正是向众人昭告恋情的最佳机会。男方可以藉此大方地邀请自己心仪的对象共舞,若是女方答应了便代表愿意接受这一份感情,从今以后两人即为公开的一对…… 官少群原来还怀抱著最后一丝希望,以为俞意姗会断然拒绝韦哉的邀舞,谁知她不仅欣然同意,甚至还刻意精心打扮一番后,巧笑倩兮地出席了。 方才自己与她的视线曾几度交集过,可是她却都先移开了,仿佛懒得理睬他似的,迳自和韦哉继续打情骂俏著,看得他的心都扭绞在一块了呀! “姗姗……为什么突然对我如此冷淡呢?就算你真的选择了韦哉,也犯不著急著跟少群哥哥撇清关系啊。”语毕,他一口气喝完罐中剩余的啤酒,心烦意乱地走出会场。 多看多伤心,倒不如眼不见为净吧!官少群重重地叹了口气,渐行渐远。 “姗姗,在想什么?”韦哉低声关心道,优美的华尔滋舞曲才进行到一半,怀中的女伴却已逐渐心不在焉,甚至一连踩错了好几个舞步。 “抱歉,我想先休息一下。”俞意姗勉强勾起一朵淡淡的微笑,轻轻推开他,旋即转身离开舞池。 少群哥哥居然什么话也没说就独自离去了?!她边走边嘀咕,不自觉地握紧粉拳,力气之大连指甲都深陷掌肉里了。 天呀,这到底算什么嘛?!亏他一直口口声声说她对他有多么重要,结果……却总是在紧要关头选择坐以待毙,然后任由韦哉这个天字第一号情敌捷足先登。 同样就读该所贵族学院高中部的她,岂会不清楚今晚舞会的意义,之所以决定陪同韦哉前来,完全是因为咽不下胸中的一口怨气呀!天知道她期待这浪漫的一刻有多久了,满心欢喜地就只等著亲爱的少群哥哥来向她开口。 怎料左等右盼仍是不见那老实木讷的呆头鹅有所行动,更过分的是人家韦哉当著他的面对她提出邀请时,他居然依旧闷不吭声,恼得她差点当场气成内伤。 那时她故意佯装考虑,其实心底多少还奢望著少群哥哥能够赶紧表态—— “少群哥哥,你觉得呢?”韦哉前脚刚离开,她便急著征询他的意见。 “什么事?”官少群似乎存心装傻。 “你觉得我该不该答应当韦哉哥哥的舞伴?” “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他苦涩道。 “因为……”呆头鹅,因为她真正想当的是少群哥哥的舞伴啊!“因为他那么受欢迎,我想应该有许多女生也抢著要与他共舞吧。” “放心吧,除了你以外,韦哉的眼中是容不下其他女孩的,虽然他表面上活像个大情圣。”他以为她对自己缺乏信心,遂忍痛出言鼓励道。 “所以说……你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啰?”她咬牙问道,仍不忘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挽回局势。 “你们之间的私事,我……有什么立场提供意见。”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啊! 她深呼吸了下,强颜欢笑地说:“既然如此,我好像没有理由拒绝韦哉哥哥这诱人的提议嘛,你说……对不对?”赌气说完后,她随即加快脚步跑回家中,躲到自己的被窝里尽情宣泄情绪。 那一夜,她足足哭了一个多钟头呢!与其说是埋怨官少群的不解风情,还不如说是为了哀悼自己幼稚的自作多情。 “姗姗,你是不是跳舞跳得太累了?”和旁人寒暄后,韦哉追上前来关切。“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家吧,反正舞会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嗯。”也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既然唯一的“观众”刚刚离席了,她又何必继续强迫自己“虚情假意”下去。 于是,今晚舞会上众所公认的最佳情侣组,在最后一首音乐正式响起前,便悄悄地离去,丝毫不留恋任何掌声…… 回家的途中,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俞意姗为了避免与身旁的韦哉多作交谈,索性闭上双眼一路装睡到底。 这些日子以来,对于韦哉越发积极的追求攻势,她总是习惯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敷衍过去。 毕竟是青梅竹马的好友兼兄长,她当然不曾怀疑过韦哉的真心。只是……她的心里早已住了另一个人,所以除了“抱歉”二字,她根本没有别的答案可以给予。 自八岁那年起,少群哥哥英勇地救下遭恶犬攻击的她之后,任凭物换星移,她的心底依旧只存在著少群哥哥一人,无奈却始终捉摸不定对方真正的心意。 她曾经天真地相信他对她如此温柔呵护,肯定是出自于一份“喜欢”的情意,但是如今看来,那些举动或许充其量只是再单纯不过的兄妹之情,都怪她自己一厢情愿地会错意了。 “姗姗,已经到家啰。”韦哉含笑轻唤道,并替她解开安全带。 “喔,谢谢你送我回家。”她刻意揉一揉眼睛,假装刚睡醒的样子。 “先别动,让我为你服务一下吧!”韦哉说完,立刻跑下车去帮她开车门。 “谢谢。”她腼腆地让他搀扶下车,感觉不太习惯。 “忘了告诉你。”韦哉露出潘安再世般的俊美笑容,感性地说:“今晚你是全场最耀眼的女孩,能够与你共舞令我深感荣幸。”他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背。 “时间不早了,累了一晚,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她不著痕迹地抽回手。 “姗姗,再过不久,我就要前往美国进修了。能够像这样近距离地陪伴你的时间已经不多,我实在很舍不得就此放开你的手。”他不禁惋惜道。 “韦哉哥哥……” “我希望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因为‘哥哥’两个字,让人感觉有层隔膜似的。”韦哉深情款款地凝视著她。 闻言,藏身在不远处树丛后的官少群,竟也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因为……哥哥——这个乍听之下亲切无比的名词,其杀伤力之大,几乎与所谓的“好人卡”相去不远啊! 每当她扬著甜美笑容呼喊他一声——少群哥哥,他便觉得心中早已另有所图的自己,似乎污蔑了这样圣洁的称呼。毕竟他压根儿不曾将她当作普通的“妹妹”看待过呀!然而……他却始终苦无勇气迈出突破两人关系的第一步,唯恐弄巧成拙,反倒会坏了彼此多年来青梅竹马的情谊。 “拜托……请你别再给我太大的压力,好吗?”她不自在地笑了笑,急忙回避那双过分炽热的眸子。“现在的我还不想涉及感情的领域,所以……我们是不是能够暂时维持原来的样子,别急著作改变呢?” “我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今后你能认真地考虑关于我们之间未来的可能性。假如不是因为离别在即,我当然愿意耐心地等你长大呀!至少也应该等到你成熟得足以论及婚嫁为止。”韦哉苦笑了下,指了指自己胸口。“一想到以后再也无法待在你身边,这儿便感觉空空的耶。” “我们还是可以保持联络啊,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她安慰道。 “我走了以后,你真的会想念我吗?” “我当然会想念你呀!”这还用说吗?韦哉就像她的亲哥哥一样。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听见希冀多时的答案,韦哉忘情地紧拥著她,甚至趁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倏地低头吻住她那微启的蔷薇色唇瓣。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不仅俞意姗本人惊愕不已,就连意外目睹了这一幕的官少群也不禁狠狠地倒抽了口凉气—— 韦哉这王八蛋……竟敢当著他的面夺走了姗姗的初吻?!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官少群简直快气疯了,差点不顾一切便冲出树丛将眼前这匹饿狼给海扁一顿。 但是……凭什么呢?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过问他们之间的任何发展?转念一想,官少群立刻松开双拳、颓然垂下肩膀,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悄悄回到自家屋子里…… 于此同时,恍然回神后的俞意姗,又气又恼地使劲挣脱韦哉,并毫不客气地痛赏对方一巴掌,以惩罚他方才的唐突冒犯。 “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她泪水盈眶地指责道,稍嫌粗鲁地用手背猛擦著自己的嘴巴,仿佛怕沾染上什么病菌似的。 韦哉则是抚著又辣又痛的脸颊,不怒反笑地说:“我果然猜得没错,你心里喜欢的人……其实是少群那只呆头鹅吧?” 闻言,她美眸圆睁,一副突然被人看穿心事的震惊模样。 “好歹我也喜欢你这么久了,当然不难识破你目光始终锁定的对象究竟是谁!即使明知会被拒绝,要离开前却还是忍不住想亲自向你求证,顺便趁此断了其余残念。”韦哉自我安慰地说:“最起码……我刚刚还幸运地捞到一枚初吻。” 她突然停下虐待自身双唇的举动,啼笑皆非地睇著自以为是的韦哉,接著半报复似的当场浇了他一盆冷水。“不好意思,恐怕要教你失望了。” “怎么说?” “你手脚太慢啦,人家最珍贵的初吻,早在八岁时就已偷偷送给昏迷中的少群哥哥啰!”她慧黠一笑,反将他一军。 呆了片刻,韦哉不禁捧腹大笑了起来—— 这实在太有意思啦……也许等到全世界的人都看清楚俞意姗有多爱官少群的时候,身为幸运男主角的官少群说不定还迳自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咧! “姗姗,不幸爱上那种超级迟钝的家伙,你就好自为之吧!”韦哉一脸同情地说,暗地里却开始构思起恶作剧的诡计。 哼,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至少也该让官少群多吃点苦头才行,否则他韦大帅哥失恋的伤痕如何能修复呢?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无视于双亲担忧的神情,官少群失魂落魄地上楼回到房间,嘴里还喃喃自语著。 他此刻的心情像刚遭到盗匪洗劫过一番,混乱得惨不忍睹。 唉……假使方才别自讨没趣地守在庭院中,枯等俞意姗他们回来就好了,如此一来也用不著被逼著去面对那令人心如刀割的残忍画面—— 他早该有心理准备了啊,不是吗?! 人家韦哉耀眼得就像是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难怪就连他的姗姗也忍不住情窦初开了…… 喔,不!从今晚起,她已不再是“他的”姗姗了,而是属于另一个即将远行的男人。 她接受了韦哉毕业舞会上的邀舞,甚至奉献出自己宝贵的初吻,诸多事实一一摆在眼前,提醒他不得不彻底死了这条心呀! 更何况今晚的她,突然陌生得教他几乎不认得……那千娇百媚的妆容及打扮,仿佛正式宣告了少女的蜕变,完全跳脱他平素熟悉的清新脱俗。 一夕之间,他竟发现辛苦守护多年的她,不知不觉中已美得令人屏息……也足以令人心碎。然而因为优柔寡断,他平白错失了拥有这份美丽的先机,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破茧而出的她,如绚烂彩蝶般翩然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而他只能独自黯然饮恨。 这一切都该怪他太有恃无恐了,总以为来日方长,只要耐心等候下去即可。况且就连带给他最大威胁的头号情敌,不久后也要自动滚到天边去了,他自然可以继续高枕无忧。但人算不如天算,他终究还是注定功亏一篑啊! 这些年来,他虽然始终无怨无悔地陪伴著她、照顾著她,却唯独遗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勇敢地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姗姗肯定不晓得我为她付出的,从来就不是该死的……兄妹之情。”他激动地吼道,动手捶打了好几下墙壁,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不,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手上的痛还远远不及他心头上的撕扯来得激烈和严重啊! 老天呀,他简直快被心底那海啸似的强烈悔恨与妒意给逼疯啦!官少群发狂似的用力抓乱自己的头发。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情愿当一个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也不屑做啥白痴兼脑残的愚蠢君子,平白无故地将眼前告白的大好机会奉送给韦哉。就为了信守童年时的可笑承诺,他居然需要牺牲到此种程度,这代价未免也太残酷了吧?! 他好不甘心,真的、真的好不甘心哪! 可是……事已至此,他迳自在这里呼天抢地也于事无补,除了暂时发泄一下怨气之外,根本毫无意义,不过浪费生命而已。 “我应该赶紧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任由这些负面的情绪侵蚀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崩溃的。 当机立断后,他遂顶著凌乱的头发,伸手拉开房门。不料,却与躲在房外意图敲门一探究竟的双亲撞个正著—— 扑跌在地的官父,满脸尴尬地拉著妻子一同爬起身,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儿子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因为你刚刚进门时脸色似乎不太好,所以……想不想跟我们聊聊啊?” 官家是采用爱的教育,亲子间总是无话不谈,几乎没什么严重的代沟。 “少群,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妨直说吧,或许我跟你爸可以提供些不一样的意见让你参考,总强过你自个儿闷在心里头难受嘛!”官母语重心长地说。 “爸、妈,您们用不著替我操心。”他深呼吸了口气,随手整理了下仪容,轻描淡写地说:“我真的没事啊!” 官氏夫妇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著——没事才有鬼咧! 但为了顾及独生子的尊严,他们还是不忍心当面戳破他那蹩脚的谎言。 “我有件事想跟您们商量。”他的神情异常坚定。 “什么事?”夫妇俩异口同声道。 “爸上回提过的,希望我毕业后能先到日本分公司磨练、实习的事,我决定接受这个考验了,麻烦您们尽快著手安排吧。”他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 既然已经没有任何必要继续留在台湾痴守俞意姗了,那么当然是尽量闪得越远越好,以免近水楼台,反而触景伤情。 “太突然了……少群,你是认真的吗?”官母不敢置信。 “再认真不过了,希望您们成全。”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愿意鼓起勇气去尝试,我们当然为你感到骄傲,只不过你真的已经考虑清楚了吗?这么慎重的事可开不起玩笑,我绝不允许你半途而废,甚至随便当成儿戏一场。”官父提醒道。 虽然官少群自己嘴上不说,但身旁的明眼人都不难看出他对邻家的小公主一往情深,如今怎会突然说放手就放手呢?肯定事有蹊跷! “下星期,韦家小儿子就要飞往美国进修了,现在连你都打算转赴日本发展,想必接下来的日子里,隔壁家的姗姗一定会很寂寞的。”官母故意试探道。 “我有没有待在台湾……应该都影响不到姗姗吧!”他眼神空洞地说。 反正她现在和韦哉两情相悦,甜蜜得教人眼红,哪会希罕他的嘘寒问暖呢? 假如继续执迷不悟留下来,到时候搞不好要冷眼旁观她为韦哉犯相思,甚至还得言不由衷地出言安慰……那绝对会比直接一刀杀了他还来得痛苦啊! 他不过是个同样深受七情六欲所苦的凡夫俗子,根本学不来圣人的无私胸襟,也不想去效法如此自虐的伟大情操。 官少群已经累了、厌了,再也不想当一位有求必应的“好哥哥”,只想逃避到天涯海角去舔舐伤口,暂时远远避开那张始终教人心动……却也无比心痛的甜美容颜。 第三章 转眼间,韦哉即将启程前往美国,临行前一夜,他特地私下找来官少群,进行所谓的man’stalk。 深夜时分,他们并肩坐在pub的吧台前,举杯畅饮…… “凭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眼看明天我就要出发了,你难道不愿诚心祝我一路顺风吗?” “祸害遗千年,相信没有我的祝福,你也不会少块肉的。”官少群忍不住吐槽道。 “干嘛不情不愿的,好歹今晚我请客,你多讲点好听话会死喔?”韦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实在受不了官少群这阵子的阴阳怪气,总是对人爱理不理的,聊没几话就急著闪人,就连对可爱的姗姗也不例外。 “你不是应该把握仅剩的时间,多陪陪其他‘更重要’的人吗?何必专拿热脸来贴我的冷屁股?”官少群调侃道。 想必今夜“某个人”将会伤心得以泪洗面,他怎好意思多占用人家小俩口宝贵的光阴呢? “没差啦,反正现在交通如此发达,老妈若是想念我这个心肝宝贝,自己搭飞机来探望我就成啦!”韦哉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却故意装蒜。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伯母。”他表情僵硬地说。 “要不然是谁?”抬杠跟闲扯淡一直是韦哉的强项。 “当然是姗姗啊!”他气急败坏地说。难道这杀千刀的花心男,私底下还有其他亲密的红粉知己? 哼,如果韦哉胆敢背著姗姗劈腿,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哦,原来你指的是……亲爱的小姗姗啊?”韦哉故意用十分肉麻恶心的语调说,存心火上加油。 亲爱的……小姗姗?!官少群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气,眉尾一连抽搐了好几下。 事隔数日,没想到他们之间进展得如此神速,居然已经开始使用这种会教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匿称了。 “最近我们几乎天天腻在一起,不差这两三个钟头啦。我可不希望到时候被别人指责说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喔!” “你们这几天真的都在一块?”官少群皱紧眉头。 “骗你干嘛?又没有奖品。”韦哉一迳嬉皮笑脸。事实上,他们之所以互动频繁,完全是因为他拜托她帮忙整理行李跟采买一些需要的用品。 “看来……你挺幸福的嘛。”他苦涩道,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是一定要的啦!”韦哉耍宝道,可惜官少群压根笑不出来。“欸,兄弟,这是酒不是水耶,喝那么急干嘛?” “你管我?我就是口渴不行吗?”他赌气地说,心情糟透了。 “我买单、你买醉,勉强也算是另类分工合作啦。”韦哉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了,趁你还没醉得不省人事前,我想先向你许下第二个愿望。” “有屁快放。”他微醺道,又挥手向酒保要来另一杯酒。 “我这趟到美国去念书,少说也要好几年的时间,虽然逢年过节应该都会回来度假,但毕竟还是鞭长莫及。”韦哉顿了下,刻意慎重其事地嘱咐道:“为求公平起见,希望在我学成归国以前,你绝对不能趁虚而入将姗姗占为己有。关于这点,你办得到吗?” 闻言,他落寞一笑。“其实你大可放心,因为再过不久,我也要只身到日本赴任,恐怕短时间之内都无暇再踏上台湾这片土地吧。” “你怎么会突然决定去日本发展呢?”韦哉的笑容瞬间垮下。“那……姗姗怎么办?我们两个都走了,这下子由谁来照顾她啊?”输给官少群纵然不爽快,可是他还是由衷希望暗恋许久的俞意姗能够获得幸福呀! “我又不是她的保母……况且她已不是小孩子了,当然必须学会照顾自己。”他何必继续硬著头皮充当滥好人,傻傻地替别人看顾女友。 “为什么?”韦哉追问道。他为什么舍得丢下姗姗不管? “该是我振翅高飞的时候了。”因为现在的他,似乎已经没有停留的理由了。 “你打算何时离开?” “下个月三号。”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么快……姗姗知道了吗?”韦哉诧异,因为算来剩不到十天耶! “这又不关她的事,没必要事先通知。”他冷淡地说,一口气喝完今晚第七杯酒。呵,天知道他此刻的心,就像这玻璃杯里剩下的冰块一样冰冷。 “少群,别那么冲动。”韦哉难得如此正经地说话。“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如果你就这么一声不响的闪人,姗姗铁定会很难过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倘若不走,日后痛苦的便会是他。 “少群……” “废话少说,咱们先来干一杯吧!祝你心想事成……”学业、爱情两得意。他努力压抑著浓浓酸楚,在心里补充道。 “你真的喝太多了。”韦哉不赞同地说,蓦然夺下他喝到一半的酒杯。 “还给我。”他眼里昌火地说。 “还什么?”韦哉挑衅地质问,企图逼他诚实表态。 “当然是酒啊!”他咬牙切齿应道。 “除了酒以外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他下意识地避开眼前的探索视线。 “不,你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了,为什么要逃避?勇敢表达出内心的渴望,真的有那么困难吗?”他表现得越退缩,韦哉越觉得自己输得冤枉,于是不禁怒从中来。 “烂人哉,你这是在挖苦我吗?”官少群气血沸腾地说。 他都已经有风度地准备将心上人拱手让给他了,他为什么还不满意? 真的非得逼到他无路可退才甘愿吗?! “没错,我就是看你这缩头乌龟不顺眼,怎样?有种的话,咱们现在就到店门外干一架,看看谁比较厉害?”韦哉起身后,不忘撂下最后一句狠话。“不敢的就是卒仔!”离开台湾前,不借故好好修理身在福中却浑然不知的官少群一顿,如何能解心头大恨呢? “哼,谁怕谁?”官少群毅然决然接下情敌的挑战书,他今晚索性豁出去了。 竟敢嘲笑他是缩头乌龟?!也不想想这究竟是谁“庇荫”的,真以为他甘心如此被人看扁吗?要不是顾忌到俞意姗可能会因此左右为难,他又何苦潇洒退让,甚至还没出息地在心底祝福他们。 现在是韦哉那白目家伙得意忘形“讨皮痛”,待会儿可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翌日,日上三竿。 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吵醒了正为宿醉所苦的官少群,翻了个身后,他用被子将整个人蒙住,继续赖床不起。 砰、砰、砰!门外的不速之客,气得改用脚踹门,颇有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坚决气势。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他终于气急败坏地爬下床,拉开房门,准备开骂。 “是我,俞、意、姗!”她杏眼圆睁地报上大名。 “姗姗?!”他当场傻眼,随即察觉到自己正打著赤膊,遂局促不安地说:“抱歉,我一时忘了。请稍等一下,让我先加件衣服吧。”他转身,轻掩上门扉。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在乎你有没有穿衣服?”受够了他这阵子莫名其妙的冷落,她竟直接闯入他的房间,边怒戳他赤裸的胸膛边宣告道:“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问、问、问什……什么罪?”他从未领教过如此泼辣的她,不禁节节败退。 她欲言又止,美眸微眯。“说,你昨晚是不是跟韦哉哥哥打架了?” “他告诉你的?”厚,无耻的“抓耙子”!明明自己说好单挑的,居然事后跑去诉苦兼告状,未免也太娘了吧? “这种事还用得著别人多嘴吗?”她翻了个白眼。“光看你们两人身上的伤,我用发尾分叉想也知道,你们曾经起过冲突。” 虽然这两个幼稚的大男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手动脚了,却从来没有像这回如此严重过。今天早上送机时,当她看见韦哉俊脸上的零星瘀青时已经够惊讶了,如今再亲眼目睹几乎被海扁成猪头的官少群,其冲突之激烈可想而知。 “现在……你应该觉得好受点了吧?”他自嘲道:“跟我比起来,烂人哉身上的伤压根儿不碍事,因为昨晚被人彻底打趴的可是我啊!” 其实若是认真较量起来,依他柔道黑带五段的身手及体格的优势,哪是韦哉轻易撂倒得了的。如果不是在紧要关头一时心软,害怕她会为了韦哉所受的伤而牵肠挂肚,他也不可能故意放水,好让情敌称心如意呀! 他这样做或许有些矛盾、可笑,但只要是为了俞意姗,他任何事都能牺牲……包括面子和尊严。 “会不会很痛?”她情不自禁伸手轻触他嘴角的伤,惹来一声痛苦呻吟。 “还好。”他口是心非,其实根本痛得要命。 俞意姗惊觉到自己的举动好像太过温柔,她遂报复似的加重手劲。 哼,喜欢打架是不是?痛死活该啦! “啊……”他不争气地痛呼出声,眼角还微微泛著泪光。 姗姗刚刚肯定是故意的,无非是想藉机替韦哉报仇吧?他悲从中来地暗忖,心里的伤严重过肉眼所及的。 “听说你预计下个月三号就要动身前往日本了,是不是真的?”她目不转睛地注视著他,眼神中藏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绝非三言两语能够形容。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随手拾起床角的衣服套上。 “连你也要走……为什么?”她一脸受伤地问,仿佛是只即将遭到主人无情抛弃的可怜小狗。 “没为什么,纯粹不想继续待在这片无聊的土地上罢了。”他继续背对著她。 “无聊?!”她神情不定地咀嚼著这两个字眼。“难道这儿真的就没有一点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例如……她? 他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横下心来否认道:“没有,完全没有。”即使曾经有过,那也是过眼云烟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是身为一个顶天立地、有风度的男人最基本的条件。 听见他如此绝情的答案后,她面色倏地刷白,身子也微微踉跄了下,接著如霜雪般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话好讲的。”随他爱滚多远就滚多远,从今以后,就算彼此老死不相往来也罢了。“打扰了,你继续休息吧!” “姗姗……” 走出房间,她猛地停下脚步,却头也不回地说:“不好意思,我最近可能会很忙,所以……你离开的那一天,我应该没办法去机场送你,今后请你多保重吧……再见!”她略带鼻音地忍痛吐出最后两个字。 天可怜见——这辈子她最不希望跟他说的,便是“再见”二字。 为什么姗姗的背影突然变得如此惆怅呢?望著她逐渐远去的孤单身影,不自觉地移步追到楼梯口的官少群,胸臆间忽然感到一阵强烈刺痛,犹如遭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一般,顿时呼吸困难…… 唉,下定决心了又如何?俞意姗随随便便一滴泪水,就足以摧毁他连日来所有的努力,以及辛苦堆砌而成的薄弱城池。方才她虽然没有真的当著他的面哭泣,可是那万念俱灰的眼神……却更教人不忍心啊! 是因为心爱的韦哉离开后,又一时得不到他温暖的安慰吗?假使是出于这个因素,那么心有余却力不足的他亦只能由衷说声抱歉了。 毕竟他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江了,还敢妄想拯救其他人吗?! “少群哥哥是个大笨蛋!”俞意姗用力握著紧贴大腿外侧的双手,含著眼泪对著正准备出发到机场的官少群骂道。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两人便没有再交谈过一句话了。偶尔在路上碰巧遇见,也顶多是疏离地互相点个头当作打招呼,随即各自掉头离去。然而,少群哥哥一定不知道,每次她都会忍不住偷偷回眸贪看他的背影良久……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呐喊著他的名字——哀求他千万别丢下她离开。 可是再过不久,他就要搭飞机去日本了,从此和她遥远地横隔著一望无际的海洋,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民族,甚至是不同的时差空间中生活。思及此,她除了心痛、不舍之余,更多的感触却是彷徨与无助。 这漫长的十八年岁月里,她几曾居安思危地设想过有朝一日会面临这种凄凉处境呢?倘若生命中蓦然失去少群哥哥的陪伴,孤单的她还能够重拾往日欢颜吗? 越想越心酸的她,忽地跑到官少群面前,张开双臂,意图阻拦他再前进一步。 “你这是在做什么?”官少群眉宇深蹙,顿感哭笑不得。 “我不准你去日本!”她哽咽命令道。 “姗姗,别胡闹了。”他心力交瘁地说。这阵子他几乎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过,因为无论黑夜或白昼,她的倩影总是不请自来地盘据在他的脑海里。 “我就是喜欢胡闹,怎样?”她孩子气地耍赖道。从小到大,少群哥哥都不曾拒绝过她任何事情,哪怕是多任性、无理的要求,但愿这一回也不例外。 无奈地叹了声气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哄小孩似的开口道:“姗姗乖,不要让少群哥哥为难好吗?我再不赶快出发就要错过班机了。” “搭不上飞机最好,因为我巴不得你永远留下来。”她扬起弧度优美的下颚,一瞬也不瞬地凝视著他。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没赶上今天的班机,我还是不会取消这次的日本之行。所以,你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你当真非走不可?”她目光炯炯地紧瞅著一脸坚决的他。 “是的。”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即使……我将因此而哭肿了双眼,你也不放弃这个烂到爆的馊主意?” “我很抱歉。” 她倒退了一步,似乎深深受到打击。“少群哥哥……你变了。”曾几何时,他变得让她越来越无法理解,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难道没人抢的糖果就不够美味吗?!以前当著她的面,他跟韦哉争个你死我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是不是因为忽然少了可以享受竞争乐趣的对象,所以他也随之对她感到索然无味了? “我相信随著时间而改变了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一人。”毕竟这是成长必须付出的残酷代价。 “你胡说,至少我对你的感觉……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啊!”她极力反驳,甚至试著勇敢说出自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这点……我当然十分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狠下心来离开,死也绝不愿继续当她有名无实的“哥哥”。 天晓得,她每喊他一声——少群哥哥,他脆弱的心便犹如被凌厉鞭挞过一次,如今恐怕早已血肉馍糊了吧?他倘若任凭这伤害恶化下去,他恐怕将会仿佛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呀! “你是因为清楚我的心意,所以才决定要离开,是不是?”她娇容苍白地问。天哪,这教她情何以堪啊? 原来兜了一大圈,少群哥哥竟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婉拒她的少女情怀,才被迫做出远走他乡的决定?!她当场做出这样偏激的解读。 “除此之外,我已无计可施。”既然他即将离开,彼此趁机把话挑明来讲,应该也无妨了。 “我的存在……真的令你如此难以忍受?”她苦涩一笑,提出最后一个疑问。 只见他沉默了片刻,眸光深邃地望著她,迟迟不愿作任何回应。 选择投奔韦哉怀抱的她,对始终依恋著她的他而言,就像是块破碎了的美丽水晶一样,虽然动人如昔,但稍不留神即会划痛他寂寞的灵魂,使他遍体鳞伤、血流成河啊! 俞意姗浑身颤抖地闭上眼睛,双手紧护在胸前,终于体会到何谓——哀莫大于心死。“你无须回答了……我已经明白。最后,祝你一路顺风。”她故作潇洒地说完,强忍住欲夺眶的泪水,像一阵风似的旋即奔离。 一离开官少群的视线,她立刻泪不可抑……边哭边跑的下场便是不小心被石头给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自家院子里。 呵,她实在太天真了,竟以为自己依旧拥有足以影响少群哥哥的能力,想也没想就冲动地跑去拦截他,却落得自取其辱的窘境。 没关系!他既然想走,干脆就让他走得远远的好了,从今以后她的世界也用不著辛苦地绕著他公转。 把他所渴望的自由还给他吧,而她……也该学著如何去释放掉长久以来对他的眷慕和依赖。 他们终于都获得解脱了! 这结果不是两全其美吗?可是……她的眼泪为何决堤似的狂流个不停呢?胸口顿时空荡荡的,像突然缺了一大块,再也拼凑不完整了。 她著实不懂,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竟会这么痛苦,难道就不能跟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谈场圆满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