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老朱偷看我日记，绷不住了》 第1章 日记，暴风雨即将来临! 洪武二十六年春，大明京师奉天殿。 今日的早朝进入尾声阶段。 “这次科举做的很好，朕很满意！” “新科进士名次昨日已经放榜了，吏部尽快给他们安排官职。” “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朱元璋甚是高兴，这一届的科举终于要圆满落幕了，国家又选拔出了新的人才。 随侍太监于陛前大喊一声：“退朝！” 殿内的文武百官齐刷刷地下跪，齐声拜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受拜之后起身向后殿走去，皇太孙朱允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待皇帝祖孙俩的身影消失在殿侧门之后，百官也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大殿，朝各自的公署衙门而去。 此时此刻， 林豪困倦无比，同样混迹在散朝的人群中，机械地向前迈步，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朝会。 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还是有点恍惚。 他来自21世纪，原本是个历史学博主， 在半夜直播讲明史时，过于困顿，突然眼前一黑， 苏醒时，就来到了大明洪武朝，成为了都察院御史。 成为都察院御史，还能参加早朝。 看上去是妥妥的屌丝逆袭，人生走上巅峰剧本。 可实际上，按照现下大明的官制规定， 都察院御史，正九品，芝麻大的官职，薪俸收入微薄。 可以参加朝会？ 那是因为早朝规矩多，他们这些都察院御史是负责纠正礼仪的。 看看文武百官有没衣着不整，站位不对等等，并及时给出提醒。 朝会议事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大多数时候他们就是在最后一排列席凑数，干站等着散朝。 这副身躯的原主也叫林豪， 自从三年前，也就是洪武二十四年，参加科举考试，运气爆棚，获得同进士最后一名身份。 被分配到都察院做御史，这一干就是三年。 而朱元璋又是一个勤奋的皇帝，几乎天天都要上朝。 群臣每天天没亮就得往皇宫集合。 许多有家底的大臣为了上朝方便，会选择在皇宫城南买房子。 而林豪原主作为“没钱”“没房”“没车”的三无人员，自然是租住在老远的地方。 每天的通勤都要好几个时辰。 终于在昨日夜里劳累过度在睡梦中猝死，身躯被来自未来的林豪给夺舍了。 而林豪初到大明，面对这样的开局也是深深破防。 好在系统及时觉醒。 【恭喜林先生，日记功能开放！】 【您可以每天写日记，详细记录日常的工作生活和想法。】 【就能获得丰厚的随机奖励。】 下一刻，林豪发现手上多了一本日记本， 他迅速提笔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了下来。 那是对今天早朝的记录，还有今天科举事件的一些判断。 在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就停笔合上本子。 这时，系统奖励到账了。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他手上立时多了一张面值一百两银的银票。 一百两？！ 反复确认手上的银票是正规无误之后， 这在明初的洪武朝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 相当于后世的好几万块钱。 如此轻松的写写字就获得丰厚回报， 这令林豪兴奋地难以自己， 于是他在经历一夜无眠之后，就带着重重的黑眼圈赶去参加早朝。 此刻身在退朝人群中他，只想赶紧到都察院府衙，找个由头睡一会。 摸完今天的鱼，赶紧收工回去晚上继续写日记赚奖励。 ······ 御书房。 散朝之后，朱元璋在皇太孙朱允炆陪同下晃悠悠走回御书房坐定。 “咱看那个新科状元陈安，能诗善文学识渊博，咱已经钦点他为翰林学士兼东宫侍读。” “到时候你好好和他学习经学。” 以前懿文太子朱标在世时，朱元璋就非常重视对朱允炆这些孙辈的教育。 现在朱标已去世了，大明的接班人变成了朱允炆。 所以他对朱允炆的教育重视程度更上一层楼， 他时常耳提面授， 恨不得将几十年的帝王经验一股脑儿传授给皇太孙。 朱允炆躬身拜道。 “孙儿谨遵皇爷爷圣命，一定会好好听陈状元讲经学。” “皇爷爷，没别的吩咐孙儿就先告退回东宫了。” “黄师傅估计还等着孙儿，今天我们要继续讲史学呢。” “望皇爷爷处理朝务时务必多注意休息。” 朱元璋点点头应道。 “好！” “你好好和他们学，咱会注意休息的。” 看着朱允炆退了出去，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偌大的御书房此刻就剩他一人了， 朱元璋伸了伸懒腰，毕竟他年事已高， 天天这么起早贪黑高强度的工作也让他有点吃不消。 他想趁着各部的朝务奏折没送来之前，先闭目养神休息一会。 这时，脑中传来一阵清晰的声音 【恭喜！您已获得林氏日记副本。】 朱元璋先是一惊，居然有人凑到自己面前，如此近距离的说话？ 这是何人，如此大胆？ 一句“放肆”卡在喉咙，还没说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本日记。 他再次一惊！ 他看得清楚，周围无人，这日记本是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他疑惑翻开看了一眼。 立马被里面的文字吸引住了。 【昨日日记。】 【当个御史给早朝凑人数，还是一如既往的辛苦。】 【不过今天的早朝氛围比前几天好太多了。】 【难得没有听到老朱批评底下官员做事，】 【老朱高度赞扬了这次的科举取仕工作。】 【对主考官刘三吾和白信蹈的付出表示肯定。】 【当场批准了提报的进士名字，并公开放榜。】 【主考官刘三吾老爷子都八十高龄了，被他老朱夸得不要不要的。】 【只可惜，他们高兴地太早了。】 【他们所有人包括老朱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那便是这些新科进士，总共五十多号人，】 【清一色，全部都是来自南方的举子。】 【那些北方举子岂肯罢休。】 【等着吧！那些落榜举子明天就会闹腾起来了。】 【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朱元璋看着内容，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 此刻他已顾不上追究这日记本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了。 新科进士全是南方的？ 咱只顾着看他们的卷子和殿试考校他们才学了， 完全没顾上去注意举子们的籍贯问题。 他张口准备喊人去查证一下。 却听到外面的太监通传声。 “皇爷，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却见蒋瓛着急忙慌地进来行礼说道。 “陛下，北方举子此刻都聚集在宫门口，他们集体上疏告御状。” “他们状告本届科举的主考监考团队主官徇私舞弊！” 第2章 岂止是不得了，简直是腥风血雨。 “什么？” 朱元璋大吃一惊。 蒋瓛以为朱元璋没有听清楚，便详细地说了一下情况。 “昨日科举放榜之后，有好事者发现此次上榜的新科进士，清一色均为南方籍贯。” “而来自北方的举子却是一律名落孙山。” “这种情况可以说，在有科举以来是绝无仅有的。” “这些落第的北方举子现在都聚集在皇宫门口跪着，他们集体写了一道奏疏。” “控诉主考官刘三吾大人、副主考白信蹈大人和监考主官韩宜可大人徇私舞弊。” “还叫嚷着说他们三个南方人早就收取了好处，肯录取我们北方举子才怪。” “这事情一出就弄得满城风雨，不明真相的百姓们也在街头巷尾议论此事。” “而当务之急，得先处理宫门口这些北方举子，臣特来请示陛下旨意！” 听完蒋瓛的汇报，朱元璋确信这日记所写的事真的一一应验了。 他只觉得大脑一阵嗡鸣， 手竟然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沉闷起来。 这日记本究竟是何神物？ 到底是谁在写着日记？ 居然能把还没发生的事情先写出来了？ 冷静！ 咱得冷静下来， 去好好研究研究。 但现在得先处理事情。 于是他开口厉声道。 “旨意？咱现在还能怎么做？” “他们都是读书人，难道你还想让咱动武不成？” “你即刻去宫门口收下他们的奏疏。” “并传咱口谕，告诉他们朕定当彻查到底，给所有举子一个公道。” “是！” 蒋瓛领命赶紧退下，生怕再惹朱元璋不开心。 “来人。” “去吏部把今科进士的履历信息都给咱调来。” “还有三个主考监考官的也一并调来。” “把允炆他们都给咱召来。” 这么大的事情正是培养皇太孙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趁着朱允炆他们还没到的空档， 朱元璋又开始翻看日记， 他左翻右翻，正着看，斜着看。 又拿到窗边对着太阳翻看着。 结果很遗憾， 日记里并没有出现新的内容。 随着朱元璋的指令一到达， 正在上课的朱允炆和黄子澄便立马停课过来应召， 礼部尚书茹瑺，左都御史詹徽也差不多同一时间到达。 “臣等拜见陛下。” 朱元璋摆摆手。 “勿需多礼！” 只见朱元璋把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递给朱允炆，咬着牙继续说道。 “你们给咱睁大眼仔细瞧瞧。” “这份是所有新科进士的籍贯汇总。” “状元陈安是福建闽县人，榜眼尹昌隆是江西泰和人，探花刘仕谔是浙江山阴人。后面的进士也全是南方人。” “朕如果记得没错，那刘三吾是湖南人。” “这清一色的南方人，咱看了都觉得有猫腻。” “事情闹到这一步，你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们现在给咱拿出个解决办法。” 茹瑺、詹徽等人闻言一颤。 您老人家不讲武德啊， 怎么把这事儿全赖到我们头上了？ 南北经济发展不平衡， 南方学子在科举考试上都要比北方人更加有优势， 科举出现进士南多北少局面也正常的， 而这次科举取仕能出现这种全南方进士的“胜景”也是前所未有。 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啊。 再说了，殿试也是您老人家亲自上阵考校过的，确认无误的。 现在出了问题锅全部我们来背？ 众大臣畏惧朱元璋的天威，只敢暗自腹诽着。 在众人沉默思索之际， 皇太孙朱允炆率先开口发言。 “禀皇爷爷，孙儿认为此事应彻查到底，将结果如实公布以平息众北方举子之怒。” “还有，孙儿相信刘老大人的为人，他性格耿直，不重私利，此番彻查也也能为洗刷他的清白。” 黄子澄与刘三吾素来不和，准备趁机落井下石。 他听到朱允炆为刘三吾求情的话眉头一皱， 旋即明白过来， 太孙这是感念当初刘三吾在朱元璋面前力挺他当太孙的恩情。 现在这是投桃报李。 太孙的面子不能驳，这次便宜你这老小子了。 当即附议，说道。 “臣也主张好好彻查一番，把真相公布给天下人所有人看。” 茹瑺和詹徽也跟表态。 “太孙说的有理，臣等附议。” “让锦衣卫、御史们、翰林院学士们都跟进好好彻查一番。” 朱元璋听到“御史”两个字，突然灵机一动。 随后点头说道。 “这刘三吾为人忠贞耿直，主持过大明立国以来的历届科举，可以说是我大明科举的奠基人。” “朕也是相信他，才让他一直担此重任的。” “现在彻底地查一查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锦衣卫咱自会安排蒋瓛去查。” “翰林院全体出动，由上一科的状元张信领衔，去复查此次科举试卷。” “都察院御史分成三批，分别去审查刘三吾、白信蹈、韩宜可。” 他转身看向朱允炆，郑重地说道。 “这事由皇太孙亲自主持！” 说罢挥一挥手，示意他们立刻行动起来。 “孙儿遵旨！” “臣等遵旨！” 众大臣退了出去。 朱元璋拿起日记随手翻了一翻，发现还没有今日的记录还没有更新。 是御史就好办了， 京城的御史就这么十几号人， 咱很快就会把你揪出来。 “来人，把昨日，今日参与早朝的都察院御史名单给朕拿来。” “还有御史们问询三个科举主官的分队名单，还有询问笔录有了即刻呈给咱。” “是，皇爷！” ······ 都察院府衙。 偏厅。 林豪和其他几位御史同仁正奉命对刘三吾进行问询。 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他只能强忍着不打哈欠。 本来他正在午休， 睡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迷迷糊糊之间， 听到一阵喧嚣嘈杂声， 而后就被同仁一把给推醒了。 却见他们都察院最高长官，左都御史詹徽大人在都察院众官员簇拥下， 走了进来严肃的说道。 “皇上有令，要严查北方举子举报科举舞弊！” “我们都察院所有御史分为三批，对三个科举主官进行审查。” “分队名单已经列好，你们什么不要多说，看下自己在哪个队就到相应的偏厅去等候指示。” 于是，他们几个御史就被分配到这里审查刘三吾。 领头的问话是个资历较深的御史。 “刘大人，说说吧！” “今科进士北方无一人入选，你作何解释？” 刘三吾坦荡地回答道。 “北地汉人长期受元人管制，治学境况远不如南方，会试差距自然在所难免。” 资深御史立马反问道。 “那你身为南方人，在阅卷录取中难道就没有偏袒私心？” 刘三吾也不生气，耐心地解释道。 “阅卷过程中试卷全部密封，无法获知考生身份，全凭文章优劣进行取舍。” “我自号坦坦翁，行得正坐得直！” “。。。。。。” 一阵详细的盘问之后，审查问询环节结束。 众御史在笔录上签字画押。 刚走出偏厅， 一名内侍迅速伸手接过笔录， 径直把笔录放入袖中扬长而去。 众人只觉得诧异，纷纷说道。 “看来皇上很重视啊！” “这么着急忙慌的要看问询笔录。” “这事估计不得了哦” 林豪心道，岂止是不得了，简直是腥风血雨。 他抬眼一看日头已经西斜， 还是抓紧收工，回去写日记挣奖励要紧。 第3章 卷子水平的确一般般 散班时间一到， 林豪换下官服，从都察院衙门里箭一般冲了出来， 叫了一辆马车一路狂奔回租住的客栈。 付车钱，进客栈大门，穿过前厅，走向后院客房区，进房门，关房门。 一气呵成！ 确认房间里四下安全之后， 林豪略施意念， 旋即日记本就凭空出现在他手里。 为了写日记时不被打扰， 他特地跑回住处才动笔， 可这通勤时间太长太耽误事情了， 现在有银子了，还是尽快搬到离衙门近一点的地方去住。 林豪边想着后面的安排，边走到书桌边上坐定，提笔开始写作。 【今日日记】 【早朝的氛围比昨天还要好。】 【老朱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还让吏部抓紧时间给新科进士安排官职。】 【上午他有多高兴，下午就有多打脸。】 【那些北方举子果然闹腾起来了。】 【听说宫门口可热闹了。】 【原以为这都不关我的事儿。】 【中午睡得好好的，结果被叫起来干活了。】 【说是要我们分成三批审查科举主官。】 【还是老朱亲自安排的。】 【要我说，这老朱真是吃饱了撑着，有劲没处使。】 【你一大老板都管到我们基层小小的御史分组查案了。】 【这老朱一多事，】 【害得我觉都没睡够，只能强打着精神。】 【跟着大伙和刘三吾老大人在偏厅里磨了一下午。】 【这老爷子八十多的人了，精神状态比我都好。】 【为人倒是坦荡正直，就是太死心眼了。】 【一直在强调，他阅卷标准一致，严格按成绩录仕。】 【我当然相信你老爷子的操守。】 【等各方复查结果出来，】 【必然是证明了你的清白，科举就是没有舞弊。】 【就是这科的北方举子问题，他们的实力太菜了。】 【可那些北方举子不信自己菜啊。】 【他们还是会继续上疏接着闹。】 【这事还没完呢。】 【后面有他老朱头疼的。】 【。。。】 为了获得奖励， 林豪一改上早朝和在衙门办公的咸鱼状态， 那是为别人打工，给多少钱办多大的事， 而现在是在为自己干活，性质就不一样。 此时的他思如泉涌，犹如文曲星附身。 笔力尽施，一顿狂书，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 他终于将今天的日记写完。 再回看一眼，确认把对科举事态发展的判断写进去了之后， 他轻舒了一口气， 放下了手中的笔， 顺势合上了日记本。 这时，系统奖励到账了。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又给了一百两？！ 林豪看着手中新奖励的百两银票，激动地心都快跳出来了。 发了！ 大发了！ 他拿出昨日奖励的百两银票，将两张银票一起，摊放在桌上欣赏。 这种连续中了两次大奖的感觉太爽了！ 难道写一篇日记可以奖励一百两， 那一直写下去，岂不是要成为大明首富了。 还当什么御史？ 还要天天给老朱的早朝当“陪靶”。 还不如回去种种地，做做生意。 可冷静下来一想， 大明毕竟是古代的封建王朝，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 他现在虽然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但好歹算是士人这一层级， 要是辞官不干了， 去做一个地主或者商人， 那是一种身份降级， 到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没了身份背景，却有巨额财富， 就是他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谁都敢来咬一口。 辞官躺平的风险实在过大了。 想通了这一层，林豪摇摇头，喃喃自语道。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巨隐隐于朝。” “还是老老实实给老朱打工，安安分分做御史算了。” “就当混‘低保’吧。” 这时他肚子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写得太入神了，晚饭都忘记吃了，吃大餐享受生活去。” 他抄起桌上的日记本和两张百元塞入衣袖中，开门朝客栈前厅走去。 ······ 贡院， 灯火通明。 全体翰林学士在张信的带领下，正在一份份复审落地举子的考卷。 那些北方举子的试卷是他们重点复审的对象。 被任命为这次科举复审试卷主官的张信，丝毫不敢怠慢。 他明白皇帝让他领衔复审的用意， 一来他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对于考试和录取诸般事宜都非常熟悉， 二来因为他是公认的状元，由他作出复审结论具有很强的公信力。 所以他为了防止有人故意干扰复审工作， 已下令所有参与的翰林学士，今晚连夜阅卷，一律不得回家，不得与其他无关人员接触。 复查的进度和结果，由他亲自向皇帝和太孙汇报， 其他人等一律不得对外泄露。 时间来到后半夜， 众翰林们现在一个个都油光满面，盯着大眼袋。 通过一个下午和一整晚上不停地阅卷，复审已经有初步的结果。 他们齐聚在一起，将意见汇报给了张信。 “禀张大人，现在我们等已经把落地北方举子的卷子都复查了一遍。” “说实话，水平和上榜的试卷相比，确实有一定差距。” 张信微微皱眉，他亲自审阅的几十份落榜卷子的确是水平一般般。 这样的结果？ 那这次科举的确就没有徇私舞弊的情况了？ 既然这样这些北方举子在闹个什么劲？ 张信还在梳理思绪，他手肘撑着桌子，手指揉按额头，以缓解疲劳。 这时，一个年轻的翰林站了出来说道。 “张大人，卑职有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张信听到有人提建议了，立马回道。 “都这个时候了，快说来听听！” 年轻的翰林拱手说道。 “卑职觉得，之前所录举子均为南方人，现在这些北方举子义愤难平。” “不如趁现下复审的时机，择取试卷成绩相对较好的北方举子进行替换，” “这样的话，或许更有助于平息事端。” 张信心道， 这算是哪门子建议，简直就是馊主意。 于是摇摇头，开口直接拒绝道。 “皇上让我等复审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查明真相，给天下人一个真实的交代。” “我等决不能变通作假。” “那可是欺君！” 众翰林一听顿时噤声。 “行了，马上就要早朝了。” “着人把初步结果誊抄一份，立马送去东宫给太孙。” “我去准备一下早朝汇报，你们在这继续阅卷。” 第4章 又要被日记说中了? 皇宫大内， 寅时， 朱元璋睁开眼睛， 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摸枕边的日记本， 昨晚他左等右等不见日记更新， 索性就带着日记上床就寝。 他翻开一看， 不错， 已经有新内容了！ 他起身下床， 随侍的宫女想像往常一样为他更衣， 但被他摆手示意暂时不需要， 伸脚让宫女们帮他套好鞋子， 再站起来由她们披上斗篷， 便拿上日记本， 快步走向外间的书桌， 太监们已经把烛台点起，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变亮了。 他坐定，开始翻看日记内容， 【上午他有多高兴，下午就有多打脸。】 【中午睡得好好的，结果被叫起来干活了。】 【要我说，这老朱真是吃饱了撑着，有劲没处使。】 才看到日记的前半部分， 朱元璋就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大怒地骂道。 “竖子！” “言语轻佻，目无君父！” “落到咱手里，定要你好看！” 朱元璋突如其来的怒骂声，将一旁服侍的众宫女太监吓得跪地瑟瑟发抖。 他见状，大手一挥。 “这没你们的事，你们先下去。” 听到这话，众人如蒙大赦，赶紧鱼贯而出。 自从太子爷走后，皇爷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还是能有机会躲远点就尽量躲远点。 待房内只剩朱元璋一人时， 他继续翻看。 【害得我觉都没睡够，只能强打着精神。】 【跟着大伙和刘三吾老大人在偏厅里磨了一下午。】 看到这里， 朱元璋眼冒精光， 立马从桌上堆叠的奏疏里，翻找昨天傍晚都察院的问询笔录。 他昨日刻意亲自安排御史分批去问询三个主官， 就是想通过排除法找出写这林氏日记的人。 “林氏日记，必然姓林，” “负责问询刘三吾，” “两个条件都符合的御史” “有了！哈哈，咱终于逮到你了！” 他打开刘三吾的问询笔录， 直接翻到问询人那一页， 顿时傻了眼。 “。。。” 这五人的御史问询小组当中赫然有三位姓林的御史。 “林义、林曾、林豪，” “咱昨日翻看笔录的时候，” “咋就没注意这组里有这么多姓林的。” “写日记的人必定是这三人之一。” “咱得尽快把他找出来。” 这日记对未来的预判几乎都应验了， 使得朱元璋非常迫切地想把写日记的人找出来， 他在潜意识里已经相信， 这个日记作者必定是个大才， 此人能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并预判到位。 那么必定也能想到解决事情的办法。 他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 “来人！” “皇爷，奴才在。” 一名随侍太监应声入内。 “让锦衣卫把这三人的档案调来给咱。” “是。” 太监拿着纸条退了出去。 朱元璋又坐回位置上，继续往下看日记 【科举就是没有舞弊。】 【就是这科的北方举子问题，他们的实力太菜了。】 【他们还是会继续上疏接着闹。】 【这事还没完呢。】 【后面有他老朱头疼的。】 朱元璋看完所有更新的内容，又往后翻了几页，确认没有漏掉之后，便合上了日记本。 对这凭空出现的日记，他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他紧皱眉头，右手抚着胡须思忖着。 “难道真会是北方举子问题？” “他们写的试卷真的很差吗？” “公布真相了，这些北方举子还会继续闹？” “还有这三个姓林的御史，谁会是这林氏日记的作者。” 这时，外面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皇爷，皇太孙来了。” “早朝的时间马上要到了。” 朱元璋这时才回过神来， 刚才起来就关注日记的事情， 忘记了时间， 允炆都来等他一起上早朝了。 “允炆都已经来了。让他稍等片刻” “你们马上过来伺候朕更衣。” 于是，众宫女太监又鱼贯而入，开始伺候朱元璋更衣洗漱。 不消片刻，朱元璋已经收拾完毕来到前厅。 “孙儿请皇爷爷圣安！” 朱允炆见朱元璋出来立马施礼问安。 “免礼，咱早上起床处理其他事情一时没注意时辰，” “这没时间用早膳了，我们边走边说。” “咱问你，张信他们复审试卷咋样了？” 朱允炆跟在朱元璋的身后，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回复道。 “张信刚才已经把复查的初步结果拿给孙儿了。” “如何？” 朱元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朱允炆，急着知道答案。 “他们复查下来，觉得试卷成绩没有问题。” “落地的北方举子卷子比起上榜的卷子，水平存在一定差距。” 饶是有心理准备，朱元璋心中还是一惊。 又要被日记说中了？ 难道日记后面所写的全部都要应验吗？ 朱元璋强行平复心情说道。 “走！咱先上朝，有事早朝上一并说了。” 说罢，一行人快步走向御辇。 ······ 奉天殿。 文武百官已经就位， 林豪这个纠察御史， 在角落站定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故作威严状。 心里想着这早朝赶紧结束，回衙门继续摸鱼。 随着太监一声高喊。 “皇上驾到！” 朱元璋在朱允炆的陪同下，步入大殿。 群臣齐刷刷跪地三叩九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在龙椅上坐定，手微微一抬。 “起！”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太监那独有的尖细嗓音，再度在空旷的奉天殿中传开。 众大臣按品级依次开始奏事。 。。。 在处理了奏报地其他几个事项之后，。 朱元璋等不及开口问道。 “说说，北方举子状告科举舞弊一事的进展吧。” “复查试卷的结果如何？” 张信抬头看向立于陛前的朱允炆， 发现朱允炆朝他点点头，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应之后。 张信出列说道。 “臣启奏复查试卷一事的进展。” “众翰林在贡院把所有的北方落地举子的卷子都初步审阅了一遍。” “经过和上榜的卷子比对，发现他们考卷的水平确实有一定差距。” “臣还挑选出了一些较为出色的北方举子试卷，呈送皇上御览。” 接着，他躬身双抬举卷子置于身前。 一名太监接过卷子回到朱元璋跟前，在另一名太监的配合下， 将试卷缓缓展开，供朱元璋审阅。 他看完一份，点点头，两名太监迅速展开下一份。 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审阅。 朱元璋发现这几份试卷，均文字平平，并算不得出色，个别举子甚至还有用词方面的错误。 和他之前看过的上榜试卷差距很大。 朱元璋无奈地微微摇头。 看来真的是应了日记里说的， 这科的北方举子真的不行，他们的实力确实有待提高。 旋即，他开口问道。 “都察院那边查得怎么样？” 第5章 黄子澄的妙计 听到朱元璋在问都察院的调查进展。 身为主官的左都御史詹徽立马出列回答道。 “启禀陛下，昨日臣根据陛下的指示将所有御史分为三批分别问询三位科举主官。” “问询笔录一做完就已呈交天听。” “都察院还对开考前的锁院回避，到阅卷时的糊名誊录等环节进行复查，未发现问题。” “还根据北方举子们上疏提供的线索，会同大理寺那边，调查了三位主官及其家人的钱财往来，目前也没可疑之处。” “而北方举子所控诉的考官皆为南方人之事，臣等也进行了详尽的核实。” “经查实，主考官刘三吾为湖南茶陵人，监考主官韩宜可乃浙江绍兴人，他们确属南方人；但副主考白信蹈乃天津宝坻人，是属于北方人。” “此外参与阅卷的考官们都是来自大明各地，他们籍贯天南地北的都有，所以这些举子称考官皆为南方人并非属实。” “所以到目前为止，都察院这边尚未发现问题。” 朱元璋点点头， “锦衣卫那边也说说吧。” 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出列答道。 “锦衣卫把三位大人在京中的关系网都翻查了一遍。” “暂未发现问题。” “他们在京师以外地方的关系网还在排查之中。” “另外，臣这边还有一个相关事项需要奏报，” “现在那些北方举子们虽然已经不在宫门口聚集了。” “可依然在京中各处客栈，商盟会馆扎堆非议科举，” “导致相信科举舞弊的人是越来越多。” “臣特来请示陛下旨意。” 蒋瓛自升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以后，与朱元璋的接触才逐渐变多， 他已经非常了解朱元璋的秉性， 这皇上非常地孤傲自负，最忌讳别人瞎提建议， 那样像是在教他这个皇帝做事情。 所以蒋瓛从不主动在朱元璋面前提出自己的建议， 这样虽然会有挨骂的风险，但至少避免了言多必失带来的灾祸。 每次张口必是先说请示旨意。 朱元璋这次却是把问题抛了出去。 “你们都听到了，该怎么处理，你们都说一说意见吧。” 礼部尚书茹瑺率先出列回答道。 “臣茹瑺启奏，臣建议先将调查结果及时公布出来，以平息各方的谣言！” “臣张信附议，新科所录取五十多名进士皆是凭才学录取，无任何问题。” “臣。。。附议！” “臣建议。。。” 众大臣纷纷开始发表看法。 而此时高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 却是用眼睛扫视着位于大殿最远处角落各个御史， 想从他们之中找出日记的作者。 但御史们站位距离过远，他甚至都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朱元璋见大臣们讨论得差不多了。 便总结性地说道。 “公布事情的真相自然是刻不容缓，” “可是要让那些北方举子们相信朝廷的调查结果才能解决问题。” 朱元璋还是担心日记上说的情况。 【可那些北方举子不信自己菜啊。】 【他们还是会继续上疏接着闹。】 他必须得预防着点。 黄子澄见朱元璋并不反对公布调查结果，遂出列说道。 “臣黄子澄启奏，臣附议列位大人的意见。” “将调查结果及时公布出来，以平息各方的谣言！” “臣还建议把今科所有的试卷都公布于贡院之中，” “上榜的卷子和落榜的卷子摆在一起，让天下人都好好瞧瞧。”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也让那些落地的北方举子，正视差距，承认别人的优点。” 众大臣听完黄子澄的发言都在心中叫好， 要不是早朝规矩多，怕被纠察御史将自己的出格行为记录在册， 秋后算账，白白挨处分， 他们都想抚掌大声叫好了。 作为黄子澄的死党，齐泰更是出列支持。 “臣齐泰启奏，臣附议黄大人的妙计，这个办法最是稳妥！” “绝对能平息那些落地举子引起的科举风波。” 朱允炆更是止不住地点头表示赞许。 还得是黄先生， 足智多谋，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 看来北方举子大闹科举这事儿马上就会翻篇了。 朱元璋听完黄子澄的话，也是眼前一亮。 对啊， 所谓公布真相就是， 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出来。 最直观的证据不就是卷子么？ 那些北方举子的落榜卷子， 咱已经看了那些个优秀的了， 水平实在是一般般， 没看过的那些肯定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了。 那就索性全部公布出来。 让这些落地的北方举子他们自己也瞧瞧，他们写的是啥玩意。 黄子澄说的对，要让他们正视差距。 此刻，得益于奉天殿优异的建筑设计， 大殿中的声音能清晰地传播到每一个角落。 身处大殿门口边缘位置的林豪， 也是清清楚楚地听到黄子澄的“妙计”。 他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 “这算哪门子的妙计呢？” “张榜公布这种馊主意，” “也就是死读书的黄子澄能想出来。” “还正视差距？哪里有那么多差距。” “这压根就不是简单的南北举子知识水平差距问题。” “而是大明南北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了。” “在这洪武朝堂上，是非常典型的南强北弱格局。” “高品阶的官员多来自南方，他们自然为南方说话的人。” “可是大明不是只有南方，北方人口也不比南方少，” “他们也有足够的力量，一旦抱团闹起来，造成的影响可不容小觑。” “按照黄子澄的这个办法去弄，” “科举舞弊事件就要发展成南北榜大案了。” “许多人的厄运看来是避免不了。” 此刻，御座之上的朱元璋哪里能知道到远处林豪的心声， 他已经把日记所写的【这事还没完呢。】的警示抛之脑后。 “好！那就依黄爱卿的建议办吧。” “今日就把初步调查结果发布出去。” “再把所有举子的试卷也公开了。” “咱。。朕不信他们看了卷子还有脸继续闹。” 朱元璋顿了一顿，又扫了几眼大殿角落的御史们， 这写日记的人也应该听到黄子澄的妙计了， 现在知道啥叫人外有人了吧。 虽然你日记里的预判并不是百分百准确， 但不失为一个人才。 咱还是要把你找出来， 好好提点一番。 他眉头微微一翘，又继续补充道。 “这调查还是不能停，该查的还是要继续查。” “特别是都察院这边，既然现在那三个科举主官还留置在你都察院。” “那么今日就再问询一遍。” “今日御史们还是分为三组进行问询，但是要换一下组。” “散朝之后詹徽你来找咱要分组名单。” 对朱元璋如此精细地安排都察院的工作， 作为都察院的最高长官的詹徽感到十分惶恐， 陛下看来非常重视我们的调查， 可不敢出纰漏了。 “臣遵旨！” 朱元璋随即说道。 “既然没其他事情了，那就散朝吧！” 第6章 科举官员的舞弊演变为针对朝廷的南北榜大案了! 都察院衙门。 此时，距早朝散了还不到半个时辰， 詹徽已经带着朱元璋的旨意从宫里回来。 他在一群都察院高官的簇拥下， 开始布置今日的任务。 “早朝你们一个个都在，也都听到了。” “圣上非常重视我们都察院的调查进展。” “觉得仅一轮问询不够，要求我们御史换组进行第二轮问询。” “为了稳妥起见，原小组留一个人不换，其他人都换组问询。” “下面我宣读一下分组。” “林义。。。等人为一组负责问询刘三吾” “林曾。。。等人为一组负责问询白信蹈。” “林豪。。。等人为一组负责问询韩宜可。” 詹徽念完分组，顿了一顿。 用锐利的眼光扫过众御史，再度厉声说道。 “本官在这里有必要和你们再强调一下，” “这次的分组是他老人家拿着御史的名册亲自分的。” “也就是说你们一个个都已入了圣上的法眼了，” “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把差事给做好了。” “要是出了岔子，谁都保住你们。” “都清楚了吧？” 都察院众人齐声回道。 “是！卑职一定把事情办好。” “去吧！” 詹徽大手一挥，众人便散开去执行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了。 林豪也随着人群去往留置韩宜可的偏厅。 他很是疑惑， 老朱这皇帝是真没其他事情要忙么？ 连小小的御史查案人员分组这种活都要亲自抓， 好羡慕那林义都不用换组，可以继续和刘三吾磨着， 林曾运气也很好，换去审白信蹈了， 我太倒霉了，要去面对韩大人， 那可是我们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 他这次也是走了霉运，兼差当监考主官，被牵连进来。 而我这小御史也倒霉运，要去审自己的上级， 这以后只怕是要穿小鞋了。 老朱这乌鸦手害苦我矣。 林豪根本不会想到朱元璋大费周章地亲自安排分组，只是为了将他们三个林氏御史分开， 从而可以通过日记里的内容将他这个作者找出来。 ······ 京师城门口。 一名身着绿袍官服的低品阶官员在衙役们的陪同下， 来到城门口张榜处， 将科举舞弊的初步调查布告张贴了上去。 确认无误之后随即转身去往下一个城门口进行张贴。 而南来北往的百姓们发现有新布告， 都围了过去想看看朝廷现在有什么动向。 人群中有识字之人开始为大伙朗读。 “科举舞弊的初步调查进展公告” “针对日前有北方举子集体上疏，控诉科举主考官刘三吾、副主考白信蹈和监考主官韩宜可等三人徇私舞弊一事。” “经朝廷各府衙初步查证，未发现上述三位考官存在徇私舞弊的情况；” “参与科举阅卷的考官籍贯有南有北，举子们指控考官均为南方人情况不实；” “开考前的锁院回避，到阅卷时的糊名誊录等环节均无纰漏；” “。。。” “此次科举取仕，严格按照阅卷成绩择优录取；” “特将本科所有举子的试卷副本和评分结果公布于贡院，供所有人查证。” “特此公告！” 听完公告的内容，百姓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多时，就有住在附近客栈的若干北方举子赶来， 他们看完布告内容，一个个都猩红着眼。 有个北方举子甚至怒极，冲上前去想撕掉那布告， 幸亏被旁人拦下，提醒故意撕榜是死罪，让他切不可冲动断了前程。 他们咬牙切齿，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人群中大声控诉不公， “这些南方贪官欺人太甚！” “明明是天大的不公，都能被他们歪曲地合法合规。” “这朗朗乾坤，就没有我们北方举子说理的地方了吗？” “当我们北方人就不配做大明子民么？” “还择优录取？难道我众多北方举子的卷子就没有一张能入得了他们法眼的么？” “我就不信了！” “这边不是说所有卷子都会公布在贡院吗？” “他要公布所有卷子吗？很好！” “我倒要去看看那些南方人的卷子到底能比我北方举子的卷子‘优’到哪里去！” 在众人言语之时，更多的北方举子收到消息纷纷赶来看调查布告。 看完也都在控诉不公。 这时，北方举子韩克忠站到旁边的石块上，张臂大声说道。 “诸君且听韩某一言！” “既然所有卷子都会张榜于贡院，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仅我们去看，我们也请一些夫子一起过去评议。” “在下不才，就当向上榜的举子斗文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马有举子响应道。 “原来是菏泽韩兄，” “兄之提议甚好，我焦胜也想和他们一比高低。” 旁边的另一个北方举子也大声呼应。 “那我王恕也想知道自己的卷子差在哪里！” 其他举子也纷纷响应。 见大家基本达成一致，韩克忠再度开口说道。 “那我等就先散去，将计划通知一下还没收到消息的同窗亲友。” “届时贡院再会。” “好！” 众北方举子开始四散而去，随之散去的还有对调查结果的质疑之声。 ······ 戌时初刻。 林豪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回到租住客栈的房间里。 他关上门就躺倒在床上， 完全不想动弹， 问询韩宜可的任务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 面对自己这个上级， 一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问，言语表达上都十分注意分寸。 他们这个韩大人，性格耿直，嫉恶如仇，素有“快口御史”之称， 他甚至连朱元璋都敢当面去怼。 这样的人，换谁都不会想着主动去招惹。 林豪躺平一会之后，旋即起身走向书桌， 准备开始写日记。 【今日日记。】 【早朝的重点是众大臣们详细奏对科举舞弊案的事宜。】 【各部长官都表示调查之下，】 【没有发现本届科举存在舞弊问题，】 【经过廷议，】 【老朱最终选择黄子澄的建议，】 【公布调查结果，宣告本届科举各环节是合法合规的。】 【为了证明调查结果的权威性，还把所有举子的试卷张贴出来，供天下人品鉴。】 【可这样做完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火上浇油。】 【包括老朱在内，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一个误区了！】 【这次科举问题本质上不是考试的问题，而是大明南北发展不平衡的问题。】 【现在经过他们这么一操作，】 【科举官员的舞弊事件将演变为针对朝廷的南北榜大案了！】 第7章 是众臣误了咱! 日记写到这里， 林豪停笔思考了一下，又提笔继续补充。 【如果此案不处理好，将会威胁到大明的稳定与统一。】 【众所周知，自宋朝以来，我华夏北方地区的战祸不断，导致人口流失，民生逐渐凋敝，进而导致了北方的文化水平和百姓受教育程度降低。】 【而相对应的，南方地区却是兵祸较少，人口逐增，经济大发展导致文化的繁荣。】 【加之以老朱为首的大明创始团队成员均是南方人，】 【使得南方地区不管在政治上，经济上都对北方地区形成巨大的压制。】 【大明北方人的利益诉求无法得到满足。】 【长此以往，大明北方地区的离心力将会越来越大。】 【所以，这个南北榜案将会是老朱帝王生涯的一大考验。】 林豪写完对案件的思考和预判，深吸一口气。 又开始提笔记录今日的工作情况。 【今天的主要任务又是问询科举主官。】 【拜天杀的老朱所赐，】 【我的问询对象换成了我的直属上级韩大人。】 【韩大人是什么人？】 【他是连老朱都敢当面去怼的存在，朝野闻名的“快口御史”。】 【可面对今日的问询，韩大人却是一改往日的冷峻，】 【对我们的问询任务十分配合，有问必答。】 【像他这样忠贞耿直之人，】 【也被无端牵连进来，】 【真是太不值当了，】 【自太子朱标离世之后，敢于直谏老朱的人不多了。】 【希望韩大人过了这一关，还能不改初心。】 【。。。】 林豪写完日记，合上本子。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望着手里的新获得的一百两银票， 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激动劲头， 人的需求是会变的，毕竟他现在不缺银两。 看来得抓紧花银子享受人生要紧， 明日就退房，住到离衙门近的地方去。 ······ 戌时三刻， 贡院， 由于已经发了布告，要把今科所有举子的试卷都张榜公布，供天下人审阅， 以彰显朝廷科举的公正性。 所以皇太孙朱允炆在东宫的两大署官黄子澄和齐泰的陪同下， 特地来到贡院视察相关准备工作。 “张大人，明日天一亮就要公布所有卷子了。” “卷子都誊抄好了吗？” 张信朝朱允炆躬身一拜回答道。 “禀太孙，都已誊抄完毕了。” “今日圣上在早朝下令之后，就由礼部牵头，组织了太学的儒生们过来誊抄卷子。” “下午的时候，还安排校对了一遍确保无误。” “张贴卷子的小木板也就运来，部分卷子副本已经开始张贴。” “明日贡院开门前，这些贴着卷子的小木板都会挂在贡院内墙上，以供人阅览。” 朱允炆颔首说道， “张大人不愧是状元，行事甚是周到。” “此事由你张罗，孤很放心。” “等这事忙完了，孤还等着你回来继续讲典籍。” “是！臣届时必定把这几日落下的内容给殿下补上。” 张信顿首拜道。 由于都给朱允炆上过课，黄子澄与张平日也有不错的交情， 这会当着太孙的面，他也对张信大加赞赏。 “张大人，不仅做事细致，复查阅卷公正无私。” “真是难能可贵啊！” “黄某原以为张大人带着众翰林这一通复查下来，” “至少会从落榜的北方举子试卷中找出几份能够得上榜的。” “哪曾想张大人和众翰林大人还是坚持公平公正的原则。” “还是维持了科举的公正性。” 一旁的齐泰也跟着附和道。 “的确，刚才齐某也翻阅了多份北方举子的试卷，均存在一些问题，” “和上榜的卷子相比差距不小，” “这着实证明今科北方举子的水平有限。” “不是他们闹腾得欢，道理就在他们那头。” 张信也朝两位东宫署官拱手道。 “也多亏了两位大人在早朝上，力荐圣上公开所有的卷子。” “想必接下来的几日，那些闹事的北方举子，比对过上榜的卷子和自己的卷子，” “定然会羞愧难当，” “此事将很快揭过去了。” 张信的话，引得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朱允炆见一切安排妥当，便准备打道回府。 “一切就绪，还有张大人盯着，孤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孤就先摆驾回宫了。” “明日早朝前，孤会提前将这边的情况告知皇爷爷。” 说罢，在贡院众人的拜送之下离去。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里， 朱元璋一睁开眼， 就伸手去摸日记本， 翻页发现日记已有更新的内容。 他迅速起身，并传出指令。 “来人，把烛台再点亮一些。” “是，皇爷” 侍从太监们知道朱元璋肯定有重要事项要处理， 遂麻利地把所有烛台的灯芯都挑了一挑，整个寝宫顿时亮如白昼。 朱元璋走到桌旁， 凑近烛台， 开始翻阅日记的新内容。 【昨日日记。】 【早朝的重点是众大臣们详细奏对科举舞弊案的事宜。】 【各部长官都表示调查之下，】 【没有发现本届科举存在舞弊问题，】 【老朱最终选择黄子澄的建议，】 【可这样做完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火上浇油。】 【包括老朱在内，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一个误区了！】 【这次科举问题本质上不是考试的问题，而是大明南北发展不平衡的问题。】 【科举官员的舞弊事件将演变为针对朝廷的南北榜大案了！】 看着日记本上的一行行字， 朱元璋如坠冰窟， 是咱理解错了？ 这些举子闹事压根就不是表面上抗议科举不公那么简单， 是大明南北发展不平衡的问题。 这事真要闹成南北榜大案？ 不行！ 现在还有时间，还没公布试卷， 咱还来得及阻止， 就在他张口准备叫人去贡院，暂停公布试卷时。 他又转念一想， 咱昨天都发了布告，把初步调查结果公开了，还承诺要公布试卷， 现在去阻止公布试卷无济于事， 那些落地的北方举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唉！是众臣误了咱！ 朱元璋一番忧思之后， 继续翻看日记本，希望能从中找到解决办法。 第8章 咱终于找到你了! 在明黄的烛光下， 朱元璋继续翻阅着日记的新内容。 【如果此案不处理好，将会威胁到大明的稳定与统一。】 【使得南方地区不管在政治上，经济上都对北方地区形成巨大的压制。】 【大明北方人的利益诉求无法得到满足。】 【长此以往，大明北方地区的离心力将会越来越大。】 【所以，这个南北榜案将会是老朱帝王生涯的一大考验。】 【。。。】 他边看边止不住地叹息， 此子写的东西，真是说到咱得心坎里去了。 整个南方百年来总体都是稳定的， 百姓生活富足，自然读书考功名的人就多， 咱也是南方人， 跟咱的那帮淮西老东西也都南方人， 朝堂上自然是南方人势大，而北方人占不到话语权。 咱这几十年来已经很努力地想改变朝堂上的这种不平衡局面了， 咱之前还想着往北迁都， 还派标儿去考察洛阳、西安等地， 可结果害得标儿。。。 一想起太子朱标因为考察迁都，途中感染重疾，回到南京不久就逝世了， 他就懊悔不已。 朱标的早逝，不仅使他失去了左膀右臂，也让大明失去了最合适的继承人， 更是他这个老父亲失去了“视为唯一”的儿子。 因为想起朱标的缘故，朱元璋呆坐在椅子上神伤了片刻， 他平复好心情之后，继续翻看日记。 【今天的主要任务又是问询科举主官。】 【拜天杀的老朱所赐，】 【我的问询对象换成了我的直属上级韩大人。】 【他是连老朱都敢当面去怼的存在，朝野闻名的“快口御史”。】 【希望韩大人过了这一关，还能不改初心。】 【。。。】 朱元璋看完日记余下的内容，又往后翻了一翻空白页，发现后面已经没内容了。 这就写完了？ 此子能参破这些问题的关键， 必有解决之道， 怎么不把这解决之道写出来？ 他不死心，又翻回前面再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果然没写。 朱元璋叹了口气，便合上了日记本，失望地靠在椅背上。 现在可咋办？ 难道还让那群大臣去想？ 大脑飞速转动之间，他突然挺直了上身， 日记没写解决方案，咱可以找写日记的人啊。 他又去翻开日记再次查看关键信息， 【拜天杀的老朱所赐，】 【我的问询对象。。。韩大人。】 有了！ 朱元璋眼中开始泛出精光， 嘴角微微翘起，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竖子，又在日记中胡乱编排咱， 现在好了， 咱终于找到你了！ 不枉咱大费周章，吃饱了没事干，亲自给你们御史安排分组。 朱元璋开始抽出前两日的都察院问询分组名单，进行人选圈定。 林姓御史，前日问询刘三吾，昨日问询韩宜可，同时符合三个条件的就是只有一个人了。 他手指一个个移过御史的名字，最终停在了林豪的名字之上。 有了，就是你！ 确认了写日记的人就是林豪之后， 朱元璋，又在桌子上翻出，昨日锦衣卫送来的三个林姓御史的档案， 昨日因为公务繁忙， 他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 发现他们三个都是科举同进士出身， 林义是上上科的，资历较深，而林曾、林豪都是上一科的， 都是高中之后分配去当御史， 从档案之中没有发现他们三人过往有何亮眼的表现。 现在已经确认林豪是那个写日记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他抽出林豪的档案，开始认真审视起来。 姓名：林豪， 字：志清， 籍贯：金华府永康人士， 履历：洪武六年生人，具体生日不详， 自幼失亲孤苦， 因考取了诚意文成伯资助而建的学堂助学名额，得以走上科举之路。 洪武二十四年，辛未科，赐同进士出身，三甲末名。 同年任都察院御史至今。 都察院历年考评成绩均为中，行事中规中矩，无嘉奖记录。 。。。 看着林豪这份并不出彩的履历， 朱元璋却是发现之前没注意到的点， 他眉头紧皱，喃喃道。 “浙江人？” “诚意文成伯？是从刘伯温的学堂里读出来的？” “难道他和刘伯温有关系？” “年纪轻轻，对事却有深厚的洞察力，” “可科举仅是最后一名上榜，” “为何都察院考评成绩一直为中，” “是詹徽、韩宜可他们故意打压？” “还是他故意藏拙？”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下，“着细查御史林豪履历，不许声张”几个字。 “来人，把这个交给锦衣卫。” 随侍小太监领命带着手令而退了出去。 他深呼一口气， 原本他决定今日就去找林豪摊牌，并“好好地”教这厮做人， 并让林豪把所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可他决定还是暂缓见面，先把林豪的详细情况弄清楚再说。 他准备给都察院御史直接布置任务，让他们深度参与此案。 这样的话这小子会有很大可能把解决方案写进日记。 这样他就可以通过日记获知了。 在安排完这一切，朱元璋便开始洗漱收拾准备去上早朝。 ······ 都察院衙门。 林豪并不知道朱元璋已经盯上他了， 他从散朝回来就在摸鱼， 早朝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朱元璋说话的语调也恢复到往日的冷淡， 能感觉出他有心事， 没了前几日的高兴劲， 帝王心思如海深，老朱这样的表现也算正常的。 好在今天上头总算没有给他们安排问询任务了， 他也落得清闲， 一想到南北榜案即将迎来爆发， 现在也算暴风雨前的宁静时刻， 还是好好享受当下， 想想散班之后吃点啥大餐，住哪里才是正经事。 可是，一名佥都御史的到来，打破了他的摸鱼计划。 “大人有令，今日贡院要发布科举所有卷子，” “我都察院也要派人去现场看看，” “收集一些消息。” “林义、林豪。。。你们几个即刻放下手头的事，随本官一同前去。” “卑职遵大人令！”被点到名的人齐声应道。 林豪在心里感叹。 “我这是什么劳碌命啊，” “不过也对，我这种九品芝麻官，没背景没身份的确是只能是被吆喝着干活。” “出外勤也好，就当换个地方摸鱼吧。” 他调整好心情，跟着众人一齐去往贡院。 ······ 此时此刻的贡院， 人声鼎沸， 今科所有的试卷都已张榜于内墙之上。 贡院内的场地虽狭窄 来往查阅品鉴的人群却熙熙攘攘， 场面较之前科举开考和科举放榜的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这边的人不仅有今科的举子们，饱学之士，还有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 他们三三两两扎堆，站在卷子前，有的高谈阔论，有的看一眼便走过。 在上榜的卷子前，只听一个穿着华丽绸衣的举子，操着南方口音大声说道。 “在下不才，已阅览了大部分的卷子，” “这北方举子的答卷水平着实一般，实在不如那些上榜的卷子，” “难怪朝廷调查了会说今科阅卷没有问题。” 和他一起的另一名华服公子，立马附和道。 “赵公子所言即是，” “他们好多卷子的行文都有问题，甚至连基本的错别字都很多，” “要我说，这叫水平不够，靠叫唤声来凑，” “叫唤得越响亮，那‘水平’自然就来了。” 说罢，他们齐声大笑。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几名北方举子们听到他们的嘲讽，立马脸带怒意地围了过来喊道。 “这是哪里来的两条恶犬在乱吠？” 第9章 文章的好坏有很多标准 身着华服的两个南方举子，看到一群北方举子围上来，张口就骂他们是狗， 也是怒火中烧，他们也不甘示弱，张口阴阳道。 “赵兄，好像有一群恶犬在乱吠。” “是啊！苏兄，听着声调，还是一群操着北方口音的野犬。” 一名高个北方举子伸手指着他们，暴喝道。 “你们骂谁是狗？” “哼！谁应，谁就是狗！” 苏姓南方举子冷哼一声说道。 “你！” 高个北方举子握拳头，想着上前好好教训一下这苏姓举子，以泄心头之怒。 幸得旁边的同伴拉住他， “冷静！不可冲动！” “先动手的要负主责！” “这里是贡院，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小心被革了功名！” “唉！” 高个北方举子虽然气极，但也知道后果，只得长叹一声，改用眼睛怒视着南方举子们。 不过这显然对赵、苏为首的南方举子们没有用处，他们继续开口嘲讽道。 “赵兄，小弟我刚才说话偏颇了。” “苏兄，此话怎讲？” “刚才我说水平不够，靠叫唤声来凑，是不对的。” “应该是水平不够，仅靠叫唤声可凑不够，还要靠干瞪眼来凑。” “哈哈哈。。。” 苏姓举子此话一出，不仅同行的南方举子跟着大笑。 旁边围观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乐呵地笑起来。 一时之间，弄得这几名北方举子们很是下不来台。 “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气得他们几人只得念叨着，穿过人群逃也似得离去。 赵姓举子见对方狼狈而去，更是得意。 又故意大声地说道。 “好冤呐，之前听闻北方举子上疏告御状，” “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的高作被埋没了！” “可我等转了一圈，就没看到比上榜卷子好的‘高作’。” “刚刚还差点挨了打，又被说有辱斯文。” “这趟真算是白来了。” 苏姓举子也马上跟话道。 “赵兄说的是，这要怪也只能怪我南方举子太过优秀了，” “今科所有的卷子都在这边，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我也是想有人能找出北方举子的‘高作’，让我等好好‘鉴赏鉴赏’。” “只怕是没机会喽。” 就在他们肆无忌惮的嘲讽时，一道清脆犀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你们都是今科举子，都是饱读诗书之士。” “应当学过适可而止这个道理。” 苏、赵二人皱眉，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说教， 人群左右让开，只见说话之人是一名身着绿色官袍的青年官员， 林豪本是例行过来看一看，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 由于穿着官服，所过之处，人们也是纷纷让道。 而这里人群聚集过多，且都是背对着他，使得他能清楚地听完南方举子的话。 他本想选择无视，一走而过，但是听到他们恶劣的地域歧视言论， 他实在有些气不过，所以决定张口制止。 此刻，林豪一脸严肃地望着苏、赵二人。 苏、赵二人看见对方仅是穿绿官袍的低品阶官员， 而他们这种有家底有后台的举子哪里会放在眼里，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虽心生怠慢，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得有， 一齐躬身地说道， “见过大人。” “学生只是说出了实情，” “这些落地北方举子的卷子确实比不得上榜的卷子。” “而且刚才还有北方举子想对我们动粗。” “望大人明察！”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根本就没有错。 林豪不以为意，转头扫了一眼人群，开口说道。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的好坏有很多标准。” “你们还有大好前途，切勿莽撞了！” 说罢，他就转身离去。 这时，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刚才那个大人是什么来头？” “身着绿官袍，品阶不高啊。” “适可而止？感觉他说的话，甚是有道理啊。” “那位大人长大眉清目秀，器宇不凡，身躯挺拔，都有近八尺高了吧。” “也不知他可曾婚配。” “我刚才来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位大人是从都察院的车里下来的。” “什么？都察院？那他便是御史了？” “乖乖，这么年纪轻轻，就当纠察百官的御史了？” “难怪他刚才一说话，我就感觉到一身正气呢。” “对对，我也是！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你们没留意啊，他刚才扫了我这边一眼，我感觉我心里想什么都被他知道了。” “御史那么厉害，怎么还是穿绿色官袍啊？”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身绿官袍可不影响他纠察上官呢。” “这俩举子刚才和他说话，言语轻慢得连我这平头百姓都听出来了。” “还是离他俩远一点，回去我也要好好学那位大人说的适可而止。” “这边没热闹看了，去其他地方看看，散了，散了。” 周围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片刻之间就四散而去。 刚刚还大出风头的苏、赵二人顿时无人问津，还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们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 不会像普通百姓那样存在“畏官慕官”的心理。 不过既然堂堂御史不管出于何种用意， 提醒他们适可而止，切勿莽撞，总归还是要听一听的。 “苏兄，卷子也看的差不多了，我们要不回客栈？” “嗯！反正今天我们今天说的话，都是我南方举子的心声，” “希望那些北方举子知道了自己实力不济，就不要再搞那些小动作了！” 二人随即肩并肩地向贡院外离去。 刚才混在人群中的苏北学堂李夫子，边走边细品着林豪刚才说的话，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他迎面发现一群人正围在一份落地卷子的榜前品鉴讨论着。 他也凑了过去认真审阅起来， 花了一些时间读完之后，他大声说道！ “不错！此卷立意深远，文采斐然！” “绝对比得过大多数上榜的卷子。” “让老夫看看这是谁人的卷子？” “原来是菏泽韩克忠的。” 这时有人认出了李夫子的身份，说道， “这是苏北学堂的李夫子，学问渊博，能入他老人家法眼的卷子必然不错。” “哦？让我也好好品鉴品鉴。” “这开头不错。” “。。。” 李夫子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一样认可这份落地卷子， 他也终于理解了“文章的好坏有很多标准”的含义。 既然朝廷公开了卷子，那么所有人都有资格去评判卷子的水准， 你们这些南方科举主官和翰林看不上我们北方举子的卷子， 那么就让更多的人——北方人来品一品。 于是，他又大声说道， “老夫觉得许多落地的卷子有非常亮眼之处的，” “是值得让更多人看到的，趁这些卷子公开着，老夫这就传信去苏北，叫院里的同仁过来一起品鉴。” “绝对不能让国家痛失良才了。” 他这一番说辞，让身边的其他北方出身的举子，学院教员等豁然开朗。 对啊！ 卷子都公开了，那我们自己不就可以评判了吗？ 到时候大家一致推举那些优异的北方卷子， 让上面好好看看我们北方学界的民意。 而此时此刻的林豪， 他和同来的御史们，正端坐在贡院的偏厅里， 拿着一个茶盏悠闲地喝着， 想着等会散班之后去哪家客栈住宿，还得尽快写完今天的日记。 这时，带队的佥都御史进来说道。 “奉上峰令，我都察院在卷子张榜期间，要安排人驻守贡院。” “所以明天开始我们都要在这边。” 第10章 大家一同造势，上达天听! 林豪在知道要在未来一段时间要在贡院值守之后， 选择了一间位于皇宫和贡院距离都差不多的客栈入住， 此刻，他坐于书桌前，提笔开始写日记， 【今日日记】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老朱好像开窍了。】 【早朝上老朱对科举调查公布之后，各方反应很是在意，】 【虽然他一个劲地问，】 【表现地很是担忧，】 【但是下面的各部官员反馈都是一切正常，】 【殊不知现在只是在发酵，】 【感觉除了老朱一个人在担忧案子，】 【朝堂上其他高官都不当回事，】 【看来也只有等到事件大爆发了，这些官员才会反应过来，】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老朱就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了。】 【早朝之后，上峰下了指令，要安排几个御史去贡院巡视，】 【这种跑腿的苦差，】 【对于我们几个资历浅的御史来说，】 【从来都是只有迟来，没有缺席的，】 【不过能亲自去贡院这个风暴中心看一看也好。】 写到这里林豪停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顺便组织了一下思路，片刻之后，他又坐下继续提笔记录。 【下午巡视的时候，我发现这卷子摆放也是很有讲究。】 【他们把南方的卷子放在南侧张榜，北方的卷子放在北侧张榜，】 【正好是对应了南北榜！】 【来自南北各地的举子、学究、儒生、慕名而来的京城百姓，各色人等都齐聚过来，那场面好不热闹。】 【在里面转了一圈，南北双方的“骂战”此起彼伏，讲到激动之处，自然也是带出地域攻击的言论，】 【这样的言论，听上去让人非常不舒服，】 【饶是低调如我，也忍不住出言去制止了两名南方举子对北方举子们的卷子、文化水平等方面的不当言论。】 【今日总体的情况表现为，南方举子对北方举子的卷子水平十分不屑，】 【而北方举子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找出了一些相对不错的落第卷子。】 【而且越来越多操着北方口音的老夫子，资深大儒已经开始为他们发声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章的好坏，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 【我预估未来几天会有更多的学者大儒，出来点评卷子，】 【到时候舆论就会再度起来，压力就会返回到朝堂之上。】 【只希望老朱这几天能吃好喝好，过几天有的受了。】 【。。。】 林豪写完了今日份的日记，合上本子。 身体向后一倾，靠在了椅背上。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看着银票，内心已经是波澜不惊了。 这已经是第四张百两银票了， 银两多到一定程度，人也会麻木了。 他这阵子天天忙活，都没来得及花银子享受享受。 正好今天换了客栈住宿， 这边离皇宫很近，算是京城的核心区域， 比起之前住宿的地方可热闹多了， 周围各色消遣的场馆，可谓是应有尽有。 这些银两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林豪起身朝房外走去，决定开始好好享受大明京城的夜生活。 ······ 秦淮河畔， 一家不起眼的酒肆里， 黄子澄正在和张信一起喝酒议事。 “张贤弟，来！尽饮此杯！” 他举杯和张信一碰，两人都一口干了杯中之酒。 旋即，又拿起酒壶给他们二人的杯子续上酒水。 “这几日，贤弟辛苦了。” “现在卷子都张榜了，等后面的收尾工作一完成。” “又是大功一件！” “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信闻言，谦逊地说道。 “为圣上办事，为太孙分忧，乃份内之事！” “要说功劳。” “还得是黄兄，能提出此等妙计，平息科举争议。” 黄子澄对张信的话，很是受用，扶须说道。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还得是贤弟，这几年来无论在翰林院编修，还是给太孙授课，都做得很出色。” “特别是这次刘老大人被举报了，圣上要查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贤弟。” “可谓是圣眷正隆啊。” “刘老大人都已经八十多了，这次事后，真的得彻底颐养天年了。” “愚兄已经向太孙举荐贤弟接替他的工作，以后的科举事务将由贤弟来执掌。” 黄子澄和刘三吾虽然都是朱允炆的支持者，但是理念并不一致，他们都想扩大自己对朱允炆的影响力，导致两人关系不是很好，所以趁着刘三吾年事已高，又被举报调查这个契机，他终于刘三吾给挤走了。 而刘三吾走后留下的空白，他当然让自己人去顶上， 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张信。 张信闻言大喜，他双手举杯过头顶说道。 “臣谢太孙厚恩！” 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马上又将杯中酒满上，对着黄子澄恭敬地说道。 “小弟也多谢黄兄提携，今后定当以黄兄马首是瞻。” 他作为上一科的状元，才华横溢，有目共睹， 短短几年就做了侍读学士，还搭上了皇太孙的线，现在马上又要更进一步了。 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各自需求都将得到满足的黄、张二人继续推杯换盏直到深夜。 殊不知“风暴”正朝着他们袭来。 ······ 徐州会馆， 议事厅， 苏北学堂的李夫子邀请了十多名来自北方各地的夫子、学究们一起商议科举卷子的事情。 “各位，今日我们都去贡院看了很多卷子。” “老夫觉得许多我北方举子的卷子比起那些上榜的卷子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像我北榜上的韩克忠、王恕、焦胜等他们几人的卷子绝对算得上优等！” “可不知道那些阅卷的，还有复审卷子的官员是怎么评判的，居然连进士榜都上不去。” “老夫已经和在京城的陕西、北平等地的学界大儒商量过了，明日就联名上疏为我北方举子伸张正义。” 另一名操着河南口音的年轻夫子也站起来大声说道， “不错，李夫子说的没错，这几人的卷子在下也仔细看过，” “这样的好卷子都能落榜，朝廷调查了口口声声说没内情，在下是不信的。” “在下已经派人回开封，让我学堂山长亲自带其他同仁赶来京城，一起评判卷子。” 其他夫子也纷纷响应。 “不错，他们欺人太甚，我淮北学堂的夫子也不日抵达。” “我太原大儒顾老夫子正好在合肥游历，在下已经请他过来品评卷子了！” “我蓬莱学馆山长也带人赶来了！” “。。。” 这时又有一个北方口音的中年夫子起身，说道。 “关我学界人士发声是不够的，还得朝中有人帮着发声。” “在下的同窗莫逆之交是前几届的进士，现在在京为官。” “而在下刚从他府上回来，他了解了情况，已答应为我北方举子上疏！” 众人一听确实有道理， 不能我们学界在单打独斗， 得多找其他行业的一起发声。 纷纷表示要积极发动所有人脉， 大家一同造势，上达天听！ 第11章 老朱警戒，南北对立的苗头 皇宫大内， 寅时的寝宫， 刚刚醒来不久的朱元璋， 此时已经坐在椅上翻开日记本阅读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老朱好像开窍了。】 一看开头，朱元璋就脸色变得阴沉，怒火由得燃起。 啥叫开窍了？ 咱堂堂大明开国帝王， 被你这愣头青在日记里这样编排， 竖子！目无君父！ 咱迟早收拾你！ 他在心里将林豪臭骂了一顿。 不过骂归骂，却不影响朱元璋继续阅读日记，寻求化解科举危机办法。 【早朝上老朱对科举调查公布之后，各方反应很是在意，】 【但是下面的各部官员反馈都是一切正常，】 【殊不知现在只是在发酵，】 【感觉除了老朱一个人在担忧案子，】 【朝堂上其他高官都不当回事，】 【看来也只有等到事件大爆发了，这些官员才会反应过来，】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老朱就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了。】 朱元璋一想到群臣的反应，气就不打一处来。 昨天他看了日记就一直担心科举案背后的大危机， 他问了各部长官，他们的回答都是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条，没发现问题。 难道这些大臣都看不见这背后的南北不平衡问题么？ 或者， 他们这群南方籍高官根本就是一清二楚，但是他们就是不希望让北方人出头，去和他们争朝堂的话语权？ 朱元璋越是这样想，他的脸色就越冷。 到时候真的别怪咱无情了！ 他顺势提起笔在案头的白纸上，写下“发酵”、“好果子”等字， 然后放下笔，继续往下看日记。 【早朝之后，上峰下了指令，要安排几个御史去贡院巡视，】 【这种跑腿的苦差，】 【对于我们几个资历浅的御史来说，】 【从来都是只有迟来，没有缺席的，】 【不过能亲自去贡院这个风暴中心看一看也好。】 看到这里，朱元璋的目光又变得凌厉， 果然不出咱所料， 衙门里果然排资论辈，人浮于事。 咱昨天下令让詹徽派御史去那边的时候就想， 这小子会不会很凑巧地接了这档子跑腿的差事。 如此大才， 在都察院衙门里待了三年，这詹徽居然就没发掘出来？ 而且年年考评还都是中。 看来朝堂各部还是再找机会整治整治。 他又提笔，在白纸上写下“各部”“整治”。 然后继续往下看。 【下午巡视的时候，我发现这卷子摆放也是很有讲究。】 【他们把南方的卷子放在南侧张榜，北方的卷子放在北侧张榜，】 【正好是对应了南北榜！】 【南北双方的“骂战”此起彼伏。。。带出地域攻击的言论，】 【这样的言论，听上去让人非常不舒服，】 朱元璋气得手直发抖， 此刻他恨不得马上把经办张榜事宜的官员直接砍了。 看底下这些人干的好事， 居然把南北举子的卷子分开两边放， 这些样明晃晃地给咱搞南北对立， 这茹瑺还有脸跟咱说一切井井有条， 朱元璋又提笔将“南北榜”写在纸上。 他继续往下读。 【操着北方口音的老夫子，资深大儒开始。。。发声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章的好坏，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 【会有更多的学者大儒出来点评卷子，】 【到时候舆论就会再度起来，压力就会返回到朝堂之上。】 【只希望老朱这几天能吃好喝好，过几天有的受了。】 朱元璋合上了日记本，将它放在桌上， 提起笔写下“文章标准”“舆论”等字。 如果说看日记前面的内容，他的感受是愤怒的话。 那么最后一段让他给他的感受是忧虑，极度的忧虑。 好坏的标准不一样？ 这些有声望的北方儒生都过来看卷子， 他们一致说某些北方举子的卷子好， 那咱是听，还是不听？ 这林豪写的没错，这舆论马上就要返回来了。 叫咱好吃好喝？ 这厮着实可恶，希望咱吃好喝好， 你倒是写出个解决办法啊。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又拿起笔，在刚才“南北榜”三个字，后面又补写了一个“案”字。 他又拿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上“密切监察近期来京的北方籍学界人士” “来人，把这个亲自交给蒋瓛。” “是！皇爷。” 侍从太监得令之后，拿着纸条麻利地封蜡，然后迅速退了下去。 当年他吸取了以前朝代太监乱政的教训，下令禁止太监读书识字， 所以一些非常重要保密事项，他都是书写旨意，然后叫不识字的太监们拿着手令，交给锦衣卫去办。 随后，朱元璋又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 贡院的偏厅， 申时三刻， 林豪等御史们已经没有机会，像昨日那样悠闲地喝着茶，等待散班了。 早朝过后，他们就赶来贡院值守。 上午还是相对悠闲的，他们就例行地去贡院榜区巡视了一下。 就在他用完午膳，准备悠闲地补个觉，再规划规划晚上的夜生活时。 一名操着北方口音的儒生拿着写好的奏疏，敲响了偏厅的门，说他有南北榜的内情呈奏都察院。 然后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十几批，轮着敲门进来找他们御史提交奏疏。 现在这个李夫子，他都不记得是第几批次的了。 带队的佥都御史不在，自然是最为资深的御史林义带头问话。 “李夫子，你是苏北学堂进京陪考的夫子。” “而你所呈奏，菏泽韩克忠卷子足以评为优，却无缘上进士榜的事项。” “这韩举子不会就是就读于你学堂吧？” 已年近五十的李夫子，对着这个比他年轻一轮多的御史，躬身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 “大人明鉴，学生和学生所在的苏北学堂，与这菏泽韩举人并无任何交集。” “学生是在查阅科举卷子时，无意之中看见了落榜卷子中有此等好文，立意文采远超上了进士榜的大部分卷子，而后才看到是出自韩举人之手。” “学生读圣贤书，不忍如此人才被埋没了，所以特通过上官提交此奏疏。” “如果后面还有发现，学生还会继续来找大人反映。” “。。。” 送走李夫子之后，散班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 林豪收拢好今日收到的近二十几份奏疏，放入锦盒， 他不准备和大伙回都察院汇报今日的情况了，反正自己资历浅也说不上话， 还不如找个由头直接开溜，回客栈抓紧写日记。 他想好借口正欲说出， 却听林义一脸正气地说道。 “诸位，今日我等收到如此多的奏疏，陈情科举阅卷存在问题，” “这些学界大儒详实地列举了对卷子的评判观点，还誊抄了优秀卷子附上。” “要我都察院伸张公义，上达天听。” “我早前已简单写了情况，差人带回院里，此刻都御史大人正等着我们。” 其他几个御史，立马积极开口响应道。 “如此甚好，走。” “对，我们抓紧回去汇报！” 林豪心中一阵叹息，看来得乖乖跟着回去汇报了。 我们这几个“苦力”御史，平日都是追求“四平八稳”的， 今日接到奏疏开始，他们怎么全都变了？ 变得如此积极向上，积极地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突然，他听着这些御史同僚还在边走边交流，终于反应了过来，喃喃地自语到道。 “难怪了。” “都是北方籍的。” 第12章 让允炆去接触一下林豪 扬子客栈， 前厅的雅座， 林豪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他的晚饭， 由于回衙门向上峰汇报今日学界的奏疏事项，使得他回到客栈都已戌时一刻了。 因为又饿又累，他决定先吃完晚饭，再回房去写日记。 这时，他听到隔壁位置的食客们正大声地讨论着科举卷子的事情。 “刘兄，你是说那韩举人的卷子是故意被拉下榜的？” “这消息可靠吗？” 刘姓食客明显喝了点酒，语气里带着十足的醉意。 “当然可靠！” “还有那河北真定的王恕，他的卷子也很不错，结果也没上进士榜。” 这时另一桌的食客也忍不住插嘴道。 “对对，我也听说了！还有山西乐平的焦胜，他的卷子也被没能上进士榜。” 刘姓食客听到旁边有人响应他，来了兴致，又继续说。 “今天很多大儒都去了贡院，他们一份份地审阅卷子，在北榜里找出了他们认为是优的卷子。”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考官，还有那些个复审的学士们都是故意压着北榜上的举子。” “这些南方官啊，坏得很！” 这时又一名食客发问道。 “真的假的？我可听说落第的卷子复审了之后，还拿了其中较为优异的给皇上亲自品鉴过了，才决定张榜公布的呢。” “皇上只是看了大臣们给他看的卷子，这其中的猫腻。。。” 刘姓食客微微眯着眼睛说道。 “刘兄慎言慎言！” “吃完了我们赶紧回去休息。” 他的同伴怕他乱说话招来是非，赶紧拉着他离一齐而去。 与此同时，林豪也已吃饱喝足，起身径直走回房间， 坐到桌前，提笔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今日日记】 【早朝上老朱兴致不是很高，】 【他今天没问科举南北榜的事情，】 【那些大臣们也没去提，】 【仿佛这个事情已经平息了一样。】 【完成例行奏对之后，很快就散朝了。】 【在我以为可以在贡院轻松地度过一天时，】 【我发现自己又失算了！】 【一波接着一波的北方学界人士找我们御史，递上奏疏。】 【各种陈情，说落第的卷子里哪些哪些是优秀的，是被刻意针对了才没上进士榜，】 【今天收到近二十份这样的奏疏，基本都是这个意思，】 【这么一搞，耽误了散班不说，】 【还被一同值守的御史同僚拉着回衙门加班汇报情况，】 【不是他们这几人突然觉悟了，要好好当差，】 【而是因为他们几个全是北方人，】 【要为自己人说话。】 【看来南北榜案已经把官员们扯进来了。】 【而且不仅仅是官员们受到影响，】 【民间也开始各种乱传了。】 【就刚刚在吃晚饭时，我就听到隔壁桌的食客也在聊卷子的事情，】 【他们的消息消息貌似也很灵通，】 【说大儒评选出了好多北方优秀卷子，都被故意拉下进士榜，】 【还说老朱他没看到那些北方优秀卷子，是因为大臣们故意不给他看等等。】 【学界、官界、民间舆论等都已经开始站队。】 【这南北榜案马上就要白热化了。】 【。。。】 林豪快速地写完了日记，停笔合上本子。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又一张百两银票到手， 林豪将五张一百两银票依次摊开摆在桌上， 望着这“冰冷的”五百两， 他却眉头紧皱， 这两日工作量激增，一直疲于应付，散班都很晚， 写日记奖励的银子，一分都没花出去。 这都是被这南北榜案闹的， 从朝堂各部到民间各界，各方势力都已经在暗中发力相互较劲了， 我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九品御史， 怎么可能有机会站在一旁，而不牵扯进去。 今天是林义他们北方籍的同僚开始站队， 明日只怕那些南方老乡官员也会找我表态了。 真希望这场风暴赶紧过去。 ······ 翌日， 早朝结束后， 御书房， 朱元璋和朱允炆祖孙二人，正在听取蒋瓛的奏报。 “根据陛下的指示，这两日锦衣卫一直在重点监视贡院那边。” “发现越来越多的北方学界人士那边给北榜造势，” “他们现在都在推其中几份卷子，声称那些卷子足以上进士榜，却被人为地拉下榜。” “昨天下午，他们又找贡院值守御史递交奏疏，陈述情况要求上达天听。” “另外，他们这些学界人士还找了在京的北方籍官员串联，让他们也帮着上疏。” “民间也开始传，这些好的北方卷子被拉下进士榜有猫腻，卷子复审时也没让陛下过目等等。” “这是带头的北方学界人士名单，他们串联的北方籍官员名单，还有他们评优的卷子副本。” 蒋瓛说罢，将手里的奏报文书呈上， 随侍太监上前接过，展开放置于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拿起来简单扫了一眼， 递给身边的太监，示意他拿给坐在下首书桌边的朱允炆阅览。 此刻，他已经对日记深信不疑了。 锦衣卫的调查结果，和日记里关于形势的判断皆一一对应上了。 他拿出阅读日记内容的摘抄小纸张， 看着早上新写上去的“学界上疏”、“站队”等字眼， 不由地想起这日记最新所说的， 【学界、官界、民间舆论等都已经开始站队。】 【这南北榜案马上就要白热化了。】 令他感到十分烦闷， 咱看林豪这小子那写日记的手才是乌鸦嘴变的， 写啥就发生啥， 他不写好事尽写坏事，给咱添点堵就算了， 明知道事情都要白热化了， 还不把办法写出来，好让咱有个数。 咱这小子是御史当久了，习惯了言官那一套行事作风， 仗着咱鼓励他们言官直言进谏， 这一个个的，点出问题都是入木三分的，但说到解决方案就是一笔略过，或者要咱早做预防。 不行， 这事情咱不能拖着了， 咱亲自去找他摊牌要办法。 想到这里，朱元璋猛然地站起身，准备喊话摆架贡院。 却听朱允炆说话了， “皇爷爷，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朱允炆也觉察出来， 这几天以来的朱元璋脾气变得有些古怪了， 他也问了朱元璋身边的随侍太监，想找到变化的原因， 得到的说法是皇爷最近开始，起床就先看书处理公务而后才洗漱，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不一样的举动。 所以朱允炆只当是朱元璋是操劳过度，便更加在意朱元璋的健康问题。 而朱元璋听到朱允炆的声音，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直勾勾地看着他。 咱现在去找那林豪时机还不成熟， 可咱还有乖孙啊， 让他去接触一下那林豪， 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东西来。 当然也不好直接让允炆去问， 咱得想个由头才好。 朱元璋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着。 而朱允炆被朱元璋盯着得不明就里，遂开口再问， “皇爷爷？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朱元璋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说道。 “哦，没事，咱没事，不必担心。” “允炆，咱有个差事要交给你！” 第13章 被逼站队?殃及池鱼 朱元璋觉得自己现在去找林豪摊牌问计，时机尚未成熟， 于是想到了皇太孙朱允炆， 他准备让朱允炆先接触一下林豪， 而且还想让他们双方不要觉察到，一切是他刻意安排的。 睿智如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允炆，刚才蒋瓛奏报的情况，你看完卷宗应该都了解了，” “咱希望能把这件事的影响，尽可能地减到最小。” “想要做到这点，关键还在贡院那边，” “咱现在指派你去那边查访，” “特别是看那些值守御史对这事的看法。” “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你务必要好好办。” 朱允炆听到朱元璋给自己安排重要任务，严肃地说道。 “皇爷爷，孙儿一定会好好办事！” 朱元璋颔首，继续补充道。 “练子宁做过左副都御史，熟悉御史那一套，咱让他与黄子澄陪你一起去。” “蒋瓛也会到那边配合你。” “孙儿遵旨！” ······ 贡院， 今日找御史上疏的学界人士比昨日多了好几倍， 因为南方的学界人士也来找都察院御史上疏。 他们知道北方学界人士在上疏为落榜卷子造势， 意图动摇今科的科举结果， 南方学界岂会让到到嘴的肥肉飞走， 他们开始反击，也纷纷上疏奏报北方学界人士煽动民意，质疑皇命等等。 为了应对上疏需求，都察院紧也急增派了御史过来， 为提高效率，还让每个御史带着一名文书，单独一间接待上疏， 可饶是如此，御史们还是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林豪在接待完一名南方学界的夫子之后， 被告知上峰要找他问话， 便来到了内堂的议事间， 只见上首座位上，坐着两名中年官员， 林豪作为早朝常客， 自然认得他们， 原来的左副都御史，现工部侍郎的练子宁， 东宫署官，翰林学士黄子澄， 这俩洪武十八年的榜眼和探花怎么一起来贡院， 还要穿着便服，找我问话。 他站定躬身一拜，说道。 “下官都察院御史林豪，见过两位大人。” “林御史，免礼。” 练子宁淡淡地说道。 “我们此番来贡院，是想找你们几个值守御史，了解一下情况。” “希望你能把知道的情况好好说一下！” 林豪恍然， 原来是想要打听情况啊， 而且能让你们一起来，想必是老朱的意思， 看来还是要拿捏好说话的度， 可不能因言获罪。 “下官定然知无不言！” 练子宁直奔主题， “现在北方学界和南方学界开始互相斗法，” “林大人认为他们哪边更在理？” 林豪躬身答道。 “下官认为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道理，不能说哪边更在理。” “一切道理，自由皇上定夺。” 听到林豪的话没有直接表态站队，黄子澄接着话问道。 “林御史这番表态，倒是中立啊，” “听大人口音应该是江浙人士吧？” “怎么不支持南方学界呢？毕竟科举凭的卷子成绩，南榜卷子考的更好。” “刚才你那些已经问过话的御史同僚，可是都站自己籍贯地的那一边。” 言外之意，你这样表态，可都不讨两边的欢喜，不怕被两边针对吗， 却听林豪回复道。 “下官只是就事说事，” “籍贯出生地并不能左右下官的立场，” “作为言官就该摆正立场，直言劝谏，而不是从私出发看待问题。” 林豪这一番话，让在都察院待过的练子宁很是满意，御史作为言官就是该刚直无私。 而支持南方这边的黄子澄却非常不悦，认为他在偷奸耍滑，区区九品御史哪有资格中立。 练子宁继续开口问话。 “现在两边上疏的事闹得那么大动静，” “依你之见，朝廷下一步该如何做为好？” 林豪闻言也不管，提出试卷张榜公布的黄子澄就在自己面前， 他正声回答道。 “下官觉得，应该抓紧把卷子榜给停了，只要南北榜在一天，这上疏事情就会一直闹腾下去。” “文章好坏，有很多标准，每个人的评判视角不一样。” “还是趁早收了为妙。” “。。。” 黄子澄心中极度愤怒，此子是公然在和本官叫板， 但又不好发作，他堂堂翰林学士岂能和一个九品芝麻官当面较真。 御史林豪，是吧？本官记下你了，回头找机会再好好教育你。 林豪却不知道黄子澄已经把他记名了， 他在不痛不痒地回答了其他几个问题之后，林豪便完成问话， 告退出去，继续回偏厅干接待上疏的活。 见林豪已经走远，蒋瓛跟着朱允炆从内间走了出来。 “两位大人辛苦了，要是孤来问，他们还真不一定肯说什么。” 自白天接到皇爷爷的旨意之后，他们一行就穿着便装来到贡院查访， 也在南北榜下逗留，听着两方人马的激烈辩论。 而后想到皇爷爷的指示就要重点关注值守御史的看法， 便想到了由黄、练二人问，他在后面听的办法。 “为殿下分忧，是我等分内之事。” 黄子澄，练子宁齐声说道。 这时，蒋瓛开口说道。 “我们是当面问御史们的看法，明日臣安排殿下去旁听御史们接待上疏。” “这贡院偏厅的每个房间内墙之后，皆有暗房。。。” 朱允炆闻言点了点头，旋即明白了皇爷爷派蒋瓛来帮他，是因为锦衣卫查访的手段更多样，更有利于他了解内情。 “如此甚好！” 时间来到了酉时三刻， 林豪汇报完手头上的事务，飞快地朝外走去， 想尽快回扬子客栈，抓紧写日记。 却被人叫住了， 回头一看发现是御史同僚林英， “志清，借一步说话。” 他拉着林豪来到一旁，将手上的奏疏递给他。 “就等你署名了。” 林豪一愣，接过奏疏翻开一看， 果然， 是他们南方籍的几名御史联名的奏疏， 他们都力挺科举南榜的卷子评阅无误， 要求圣上严惩北方学界造势的行为。 “今日下午你和黄、练两位大人的表态，早就传出来了。” “中立？我们这些低品阶绿袍官员哪有资格中立，” “你抓紧署上名字，我们大伙一起上疏表态！” 林豪甚是头疼，他已经预判到了会有人施压， 要求他们这些官员站队， 可这些同为浙江籍老乡官员出于好意，要拉他一起的时候， 怎么表态拒绝就是一种学问了。 “叔英兄，兄之意，小弟甚是感念！” “但这表立场站队的奏疏小弟不能署名，” “如果叔英兄信得过小弟，请兄上疏论事可以，千万不要有站队之意。” 第14章 这不就是咱一直苦等的好办法么， 扬子客栈， 林豪正端坐于桌前，提笔开始将今日的情况记录于日记本之中。 【今日日记】 【老朱很沉得住气，】 【都察院转呈了这么多北方学界的奏疏，】 【以他的脾气，必定是怒火中烧了。】 【可他在早朝上还是没提科举之事，】 【大臣们见他没提，也没当庭奏报，只得把准备好的奏疏在散朝后呈上去。】 【我当时就猜想老朱肯定已经广布人手，派出去暗查了。】 【果不其然。】 【今天我们这些值守御史在贡院忙于应付学界上疏的接待，】 【黄子澄和练子宁两个不同部的官员一起来贡院，还找我们御史一个个地问话，】 【这证明了老朱已经在布网了，】 【他现在必是在等待一个契机再收网。】 【黄、练二位还问我对南北榜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 【肯定是中立啊。】 【我的籍贯不能成为我站队的借口。】 【可我还是被这场风波殃及到了，】 【散班的时候有南方的同僚叫我一起署名上疏，】 【我坚决拒绝，还劝他不要上站队的奏疏。】 【大明南方派已经占尽优势了，还要去施力挤压北方派的话语空间，】 【这不是把脖子往老朱的屠刀上送么？】 【其实这次科举问题也很好解决，卷子都已分南北张榜了，】 【新科进士都是在南榜，老朱完全可以在北榜里再选一批进士，】 【大明多一些北方籍的官员正好可以平衡朝堂。】 【而且以后科举就一直搞南北分榜考试，分榜取仕，】 【我就不信这样下去，大明官场上还会南北不平衡了。】 【不过现在我只希望明天能顶住压力坚持不站队。】 【。。。】 林豪放下笔，合上日记本。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平静地将到手中的第六张百两银票收好， 便离开房间去吃晚饭了。 ······ 翌日寅时， 皇宫大内， 朱元璋的大笑声响彻整个寝宫， 众宫女太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皇爷如此开心地笑了， 他们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惜命不敢多问。 朱元璋又翻开日记详细阅读新内容。 特别是日记里取仕的内容 【其实这次科举问题也很好解决，卷子都已分南北张榜了，】 【新科进士都是在南榜，老朱完全可以在北榜里再选一批进士，】 他反复读了几遍这句话，眼神愈发明亮， 再继续往下读， 【大明多一些北方籍的官员正好可以平衡朝堂。】 【而且以后科举就一直搞南北分榜考试，分榜取仕，】 分榜取仕，可以平衡朝堂。 这话太有道理了！ 咱是皇帝就是要讲平衡，讲公平，天底下老百姓才会服咱。 【我就不信这样下去，大明官场上还会南北不平衡了。】 这不就是咱一直苦等的好办法么， 终于给咱写出来了， 现在有了收尾的办法，咱再也不用顾忌啥了。 他又回头看了看。 【老朱很沉得住气，】 【他现在必是在等待一个契机再收网。】 【这不是把脖子往老朱的屠刀上送么？】 此子绝对是大才， 区区九品御史， 仅仅列席朝堂，旁听早朝，再利用都察院的消息， 就能对事情走势做出如此精确的判断。 居然还能算到咱的心思？ 朱元璋想到这里，脸色不自觉地一沉，透骨的杀意从眼里泛出， 但旋即又收敛起杀意， 他又没和咱正面接触过， 又怎么会试探咱的帝王心思呢， 应该是预判事情给他分析到了， 这样的人才，又未及而立， 允炆，你小子有福了，咱给你留了一个诸葛般的大才， 咱乖孙果然也是利索， 去贡院一趟，都没露面， 这林豪就好巧不巧把咱要的东西给写日记里了， 看来以后得多让他出去历练历练。 这时，朱元璋又注意到日记上那句话， 【我的籍贯不能成为我站队的借口。】 【不过现在我只希望明天能顶住压力坚持不站队。】 你小子就先好好顶住压力， 不要站队，不要乱跟着上奏疏， 再坚持几天， 就像你自己日记里说的， 咱马上就要收网了。 朱元璋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 “北方举子上疏的科举舞弊案，乃朝廷官员结党炮制的南北榜案。” “刘三吾、白信蹈、张信等加强监视，待朕旨意而动。” 写完之后，唤来太监封蜡传达给锦衣卫。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的三天， 林豪期间一直在贡院办公值守， 在例行接待南北各方的上疏事宜， 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件， 日记也只是记录了一些日常工作， 顺便在日记里抒发一下自己的郁结之情。 因为恪守中立，不站队的立场， 他已经成为都察院的共同排挤对象， 北方籍同僚认为他虚伪， 刻意疏远他。 南方籍同僚则认为他偷奸耍滑，想押注两边， 也防备着他。 这样压抑的状态，让林豪度日如年， 每日都在日记里期盼这南北榜案能尽快了结。 不过饶是如此他写日记的奖励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 他又多了“冰冷的”三百两银子。 而朱元璋那头也每天不落地阅读着林氏日记副本， 看到林豪在日记所写的境遇， 朱元璋想的是， 这年轻人的确是该多多历练， 好好磨一磨心性， 守得住中立， 你就是咱要的纯臣，诤臣了。 要不是得收网了， 这样的日子咱真想你再多受几年， 谁让你之前天天瞎编排咱。 ······ 皇宫大内， 寅时一刻， 朱元璋和太孙朱允炆一起坐在御车里，前往奉天殿上早朝。 “允炆，你的调查奏报，咱看了，写的很好。” “这几日你和他们三人在贡院，辛苦了。” 朱元璋肯定了朱允炆的努力成果，有助于他建立自信心。 “谢皇爷爷夸奖！能为皇爷爷分忧，是孙儿的福分。” 朱允炆也是很开心地谢恩。 朱元璋话锋一转，似是无意地问道。 “你在那边不现身地查访了这么些天，你对这一个个御史的印象如何？给咱说一说。” 朱允炆不疑有他，只当时朱元璋要关注基层官员状况。 “那孙儿给皇爷爷一个个说，” “像他们里面最年长的林义，接待北方学界上疏时态度很好，对其他人都是公事公办，问话时直接表态站队北方。” “林英是南方人，接待上疏秉公办理，看着没明显偏向，但是实际上对南方上疏的事项跟进地更用心。” “。。。” “还有那个叫林豪的，是最为古怪的，感觉什么事都不想沾染。” “身为南方人却不站队，选择中立，他貌似与同僚关系不好，被孤立了。” “两位大人问话时，他居然建议早点把南北榜关了。” “他这御史当得实在是没责任心。” 听了朱允炆的话，朱元璋心想， 这林豪这是在藏拙，朱允炆太嫩了，看不出来还对林豪产生了不好的印象，遂开口说道。 “嗯，你能仔细观察他们每一个人还记住了，咱很欣慰，以后还要多多学习看人看事。” “等会早朝，咱马上就办了这南北榜案，你好好学着点。” 第15章 早朝辩论，我大明万不可只有南明! 奉天殿， 早朝， 林豪依旧如雕像一样，站在大殿边缘的角落里， 听着众大臣按品级依次奏完事，早朝即将进入尾声。 就在他以为今天早朝又要风平浪静地过去时， 发现有一绿袍从他身前走过，走向大殿中道。 这是？ 林义？ 他这是要他奏报？他能有啥事当庭奏报？ 这不合惯例啊，这样子冒头，不没事找事么？ 突然，他明白过来，他是要奏报科举南北榜的事情， 这是要开始了。 接着，林豪就听到林义用洪亮地声音大声道。 “臣都察院御史林义启奏，侍读学士张信复审科举卷子，评判不公，打压北榜卷子，故意以陋卷进呈圣上，蒙蔽圣听，误导陛下对科举成绩的决断，臣请严惩张信！” 轰。。。 林义的奏报，犹如一声惊雷， 原本沉闷的早朝为之一颤。 早朝上的众文武都是人精， 一个小小的九品言官，一般都是列席早朝， 哪轮得到他当庭奏报， 这里面必然是有人授意的。 特别在南方官员看来， 既然你们这些北方人先动手了， 派一个小角色当庭发难，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也许是得到了授意， 也是一名同样是早朝边缘角色的正八品给事中，也站出队列。 操着辨识度极高的福建口音厉声说道。 “臣吏科给事中陈众启奏，都察院御史李义收受苏北学堂夫子李茂贿赂，助其栽赃陷害侍读学士张信，还串联造势，试图改变今科科举结果。” 接着， 陆陆续续地， 南北双方各有官员出列奏报， “臣张信启奏，臣冤枉。。。” “臣。。启奏白信蹈，阅卷故意压制北方卷子成绩。” “臣。。启奏，苏北学堂煽动学界舆论，为落榜卷子鼓动造势，意图否定圣上既定的今科科举结果。” “臣。。弹劾刘三吾。。” 一时之间，来自南北的朝臣为了各自的利益，纷纷出列站队表态。 立于陛前的朱允炆几次转身望向朱元璋， 用眼神询问皇爷爷，是否制止， 朱元璋招呼过身边的随侍太监低声交代了几句， 发现朱允炆的请示， 他微微摇头，暗示他稍安勿躁， 咱今天就是要好好看看， 看看这些人，哪些是忠哪些是奸。 朱元璋也时不时地用眼睛瞟向大殿外侧边缘林豪的方向， 不知道这小子这会在想什么， 真希望他也能站出来参与一下奏议， 为官岂能太过低调了。 而林豪此时依旧是和雕像一样，动也不动， 仿佛这朝堂大议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终于摆到明面上了， 太好了， 这事今天终于要有结果了， 后面再也不会无止尽地接上疏， 再也不用被各种挤兑，被逼着站队了。 只是闹到这个份上了， 老朱的屠刀已经举起来了， 可这些朝臣还浑然不知。 南北群臣的奏陈，相互弹劾还在继续， 高品阶官员也陆续开始加入辩论的行列， 这时，又一名福建口音的官员出列奏报道。 “臣翰林编修陈安启奏，今科部分北方举子无视朝廷法度，前有聚集皇宫门口闹御状，后有贡院寻衅滋事，无理取闹，意图改变科举结果，应当严惩！” 看到他钦点的今科状元陈安居然不懂得避嫌， 还主动出来抨击北方举子， 他顿时脸色阴沉，一股寒芒从眼底快速溢出， 竖子，为官才几日， 就已经党同伐异了， 如此心胸狭隘，如何配当咱洪武朝的状元。 朱元璋怒极准备发作。 这时又一名南方口音的官员出列，大声说道。 “臣都督府断事铁铉启奏，臣奏请圣上再度复审北方举子的卷子，以正视听！” “北方举子的求学不易，他们只求能有出头的机会，诉求理应得到正视。” 这时，黄子澄闻言暗暗不悦， 又发现一个耍滑的南方人， 他于是出列说道。 “臣黄子澄启奏，敢问铁大人，何为北方举子求学不易？” “你作为南方人，是国子监读书出来的，你认为南方学子就容易了吗？” 语毕，朝堂上的群臣不顾朝礼，相互交头接耳，各自议论纷纷，一片喧闹。 随侍太监看不下去了， 用尖利的嗓音喊道，“肃静！肃静！” 林豪则趁机履行他纠察御史的工作， 他扫视前方的大臣们，提笔将举止失仪的大臣名字给记了下来。 众大臣们也立马噤声，不敢再多言语。 朝堂的秩序得到恢复。 只听铁铉张开回应对他的质疑。 “臣说这话，表达这立场，与臣的籍贯无关，” “臣只是觉得我大明统一南北三十余载，” “可是朝堂话语权一直是南强北弱，导致了南北双方的隔阂无法很好地消弭。” “长此以往，北方百姓将与我大明离心离德。” “所以臣请圣上重视北方举子的诉求，重心大明北方地区。” “我大明万不可只有南明！！” 铁铉说完，立马跪地叩首。 轰。。。 他这一句“南明”， 又是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这奉天殿， 这次群臣可不敢交头接耳地乱说话。 此时，黄子澄心里也十分惶恐， 他很后悔自己作死， 非要冒头去和铁铉辩论， 南明，这大逆不道的词语虽然不是出自他之口， 但毕竟是回应他的话而说出来的， 这铁愣子是仗着自己脑袋多， 圣上砍不过来么？ 你找死别拉上我一起啊。 林豪闻言也是一愣， 南明？对现在的大明来说 ，这是一个非常遥远以后的称呼啊。 现在居然能听到， 只得说这铁铉真是刚强不阿， 啥话都敢说啊。 高坐龙椅之上的朱元璋， 本就被怒火包围， 这一句“南明”更是火上浇油， 党争！ 这就是党争！ 咱的科举被他们利用来招募乡党、朋党为官， 整出了南北榜，在朝廷里大搞党同伐异。 当年胡惟庸也搞结党弄权， 还鬼迷心窍地想谋反， 被咱一锅端了， 现在这样的局面再持续下去，难保不出新的“胡党”。 这铁愣子话说难听，但在理， 咱要是让你们得逞了， 大明的江山真要被你们祸害成“南明”了。 咱本想把南北榜案当成重要大案来处理的，以惩戒朝堂的。 现在咱得把他升级到谋反层面去重办！ 想到这里，朱元璋犹如火龙般，要将这无尽怒火将洒向朝野众生。 他用力拍击了一下龙椅，猛地起身离座往前走了两步，厉声咆哮道。 “够了！” “你们一个个位居朝堂之上，都满口大道理。” “说起来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公义，实际想的做的都是为自己的私利。” “南北榜案发酵这么多天来，就没人给咱提出方案，去把影响减到最小。” “反而都在拉帮结派，搞站队。” “非要把对面置于死地，恨不得好处全都自己这边全得了。” “既如此，那咱今天就亲自把这事给了结了。” 他顿了一顿，退回龙椅边，坐了回去继续怒喝道。 “去把他们带上来！” 随着指令传达，在殿外的锦衣卫押着三个人进门而来， 赫然是科举主官刘三吾，科举副主考官白信和监考主官韩宜可。 第16章 居然和胡惟庸扯上关系了 三位科举主官一直被留置在都察院衙门， 但前几日就被锦衣卫接手看顾， 此刻，他们三人虽然是被押送着走进大殿， 但可能是出于自己主理科举公正透明，没有任何徇私，做事问心无愧， 故他们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文人的傲气， 就差直接大喊，我们无罪！ 林豪看着他们如此“坚毅地”步入大殿， 在心里不由地摇摇头， 老朱派锦衣卫把他们从都察院衙门提溜出来， 在朝堂之上公审， 看来是要杀鸡儆猴了。 三位大人应该还不知道， 刚才朝堂上南北官员正在站队辩论，互相攻讦， 大有南、北党争的势头， 直接把老朱的怒火烧到最高点了。 在这个时候，他们现在还这样一副傲气地进来， 是还想着当朝申辩不成？ 朝政斗争从来不讲是非对错， 而只看掌权者的需求。 老朱现在可不会给你们机会了， 他现在肯定觉得自己的皇权受到挑战， 朝堂有南、北官员各自结党的趋势， 而此次科举全是南榜上的举子高中， 不管这其中有没有猫腻， 都足以说明南方派官员集团势力过大， 他必须先强力弹压，安抚好北方派，否则他老朱将失去北方的民心。 你们三位大人， 不， 应该是主考官刘三吾和副主考白信蹈两位大人才对， 韩大人只是总领监考事务，并不直接参与科举录仕。 这次南北榜案件是你们两位大人无意中引发的， 把你们推出来先重处了， 将是老朱为恢复朝堂南北平衡而下的第一步棋。 在朝廷众臣的注视下，他们三人走到陛前的奏事位置止步，一齐下跪拜道。 “罪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脸上依旧保持着怒容，并没有叫他们起来的意思， 哼， 你们给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还这样摆着架子走进来， 这是在给咱示威吗？ 他语气中带怒意地开口说道。 “说说锦衣卫的调查情况吧！” “是！” 已从群臣队列里出来， 站在刘、白、韩三人身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应声答道。 他转身朝立于他们身后的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宋忠点头示意， 后者会意，展开手里的奏报开始大声说道。 “启禀陛下，锦衣卫经过连日来的深入调查。” “发现了刘三吾、白信蹈旧时与胡惟庸的联络信件。” “。。。” 嗡。。。 听到胡惟庸三个字， 在场的朝堂众大臣们呼吸为之一窒， 刘三吾、白信蹈二人顿觉脑子一片空白，立时瘫坐在地。 韩宜可虽没被提及，但也是大吃一惊。 自从被北方举子上疏举报科举舞弊，留置在都察院衙门。 他们自认为问心无愧， 所以面对各种问询调查，他们一点都不担心，都平静面对， 即使前几日由锦衣卫接收看管，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今日一同被带上大殿， 他们也是以为皇上要给他们亲口辩白的机会， 好让他们洗刷冤屈。 所以他们都表现得非常从容不迫， 可哪里知道，都还没开口， 锦衣卫就直接帮他们三人中的两人和胡惟庸扯上关系了。 这胡惟庸虽然已经被皇帝诛杀十多年了， 可是后面许多官员只要经调查和他一扯上关系， 就视为同谋，均被皇帝诛杀。 可以说， 胡惟庸三个字是自洪武十三年以来的催死符，谁沾谁死。 他们根本和胡党八竿子打不着， 哪里会有和胡惟庸的旧时联络信件，要有也早就被发现。 到这个份上，朝堂上所有人都明白， 这是锦衣卫故意栽赃诬陷， 锦衣卫敢这么办，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受到了朱元璋的指使。 刘三吾在想通了个中关键之后， 便恢复了跪姿，并不言语，显得很平淡。 他已经八十多岁了，本就是该入土之人， 这一生着书立说，传道后世， 主持大明立国以来至今的每届科举，为国选拔人才， 该做的都做了， 现在皇帝要借他老命平衡朝堂，稳固江山社稷， 拿去便是了！ 而白信蹈却是一时无法接受， 自己认真办事， 怎么能落得如此下场。 他向前跪爬了几步，并大呼着， “臣冤枉！皇上，臣冤枉啊！” 随即被身旁的蒋瓛按住， 并在他耳旁低语道， “白大人，保全家人要紧。” 白信蹈闻言顿时蔫了，不敢再言语，任由蒋瓛将他拉回跪着。 韩宜可虽然敢于直言劝谏， 为了道理可以当面怼皇帝， 但现在这时候朱元璋哪里会和你讲道理， 这事没把他算上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他也就乖乖跪着不吭气。 听着锦衣卫洋洋洒洒地念着， 刘、白二人的胡党“证据”， 站在不远处的黄子澄也是感慨不已， 文人相轻， 他与刘三吾虽然不睦，平日里少不得相互使绊子， 但他想要的仅是刘三吾把位置让出来， 不要碍着他， 而现在这情况，刘三吾不仅没法碍着他了， 还即将性命不保。 所以他在感慨皇帝天心不可测。 他感慨之余，也开始盘算着张信接手刘三吾的职务之后，他们该怎么施展。 而锦衣卫接下来的奏报立马让他算盘落空了。 只听宋忠念完刘、白二人的罪行之后， 立马又拿出另一份奏报，接着说道。 “启禀陛下，锦衣卫还查出来，侍读学士张信在复审试卷时存在欺君行为，” “近期学界上疏所举出的，几份落第北榜中较优异的卷子在他复审时，评分均为中上，属于较好一类。” “可当朝呈给陛下阅览的卷子里却没有这几份卷子的踪影。” “反而有好几份评分为下的落第卷子。” “。。。” 黄子澄听完锦衣卫所列的张信欺君行径，心道一声，完了。 皇帝这是要借着科举南北榜案大开杀戒了！ 只见龙椅上的朱元璋大手一挥， 蒋瓛会意躬身一拜，转身看向张信所在的位置， 立马有锦衣卫去群臣队列里将张信拉了出来， 将他按跪在刘、白、韩三人边上。 整个奉天殿此时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朱元璋俯瞰着这朝堂上文武百官惶惶不安的样子， 现在都知道怕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都是你们这些人逼咱的。 他看着站在陛前的皇太孙朱允炆的背影， 心里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朱标， 要是标儿在就好了， 咱都不用这么累，标儿必定能自己去收拾这帮人。 可允炆还是尚未成熟， 若将此等党争的局面留给了他， 恐怕皇权旁落，社稷不稳。 就让咱给允炆这个后继之君，扫清所有障碍吧。 咱就从处理这个南北榜案开始吧！？ 第17章 我大明以后南北分榜取仕 想定了要先处理南北榜案， 朱元璋带着愤怒扫视着大殿中的一切， 他的目光犹如被鬼魅附着了， 众大臣不由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凉， 他的视线最后落定看着在几名跪着的大臣身上，张口厉声说道。 “刘三吾、白信蹈、张信，在今科科举中严重渎职，宜定为科举南北榜案主犯！这刘三吾和白信蹈还有和胡惟庸有牵扯，更是得好好查下去。” “这韩宜可身为左副都御史，担负监考重责，没有做好监督，也有失职之罪。” “把他们都给咱打入锦衣卫诏狱！” “从犯锦衣卫也不要落下，总之要一个不落地给咱抓起来候审。” 朱元璋连迅速下达指令， 蒋瓛领命，躬身一拜，转身点点头，锦衣卫迅速在宋忠的带领下，将四位大臣押解了下去。 一些与他们几人过从甚至的朝臣看着这一幕都浑身发颤， 他们纷纷开始在心里想着如何自救了。 朱允炆却是想保刘三吾， 他下意识转身，欲当朝为刘三吾求情。 “皇爷爷，刘。。。” 却见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并不给他机会， 朱允炆便悻悻地闭嘴，只得下朝之后再找皇爷爷求情了。 待锦衣卫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里之后， 朱元璋微眯着眼，继续开口说道。 “科举南北榜案犯的事，咱。。朕已经布置好了。” “善后安抚的事项也很重要，得好好想想办法。” “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不管品阶高低，有啥好章程，都可以站出来说说，。” “说得有道理，朕必有重赏！” 朱元璋说完这番话， 朝堂上的大臣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听着大臣们的发言， 而视线却有意无意地往大殿边缘角落瞥去。 咱这是特地为你小子创造冒尖的条件， 你有这么好的法子， 赶紧站出来说， 咱给可以你连升三级， 务必抓紧机会啊。 朱元璋急切地希望林豪能主动站出来奏议， 把林豪自己写在日记里的，针对南北分榜录仕的办法讲出来。 这样他可以顺势提拔重用他。 而林豪可不知道朱元璋的良苦用心 一如既往地像雕像一样站定在角落里， 他对朱元璋寻求安抚北方举子办法的“悬赏”毫无兴趣， 除了生性低调的原因，还有就是他只求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在大明。 这老朱性格脾气实在太过于爆裂， 半君如伴虎，这话用在他身上太过合适， 要是冒头了被他重用，以后岂不是得天天提心吊胆， 还是安安心心做个九品芝麻官，稳稳过日子比较实际。 可是官小了也有不好的地方， 这韩大人无辜被牵连， 连锦衣卫都没说查出他有啥罪， 结果被老朱一句监督不力， 也给锦衣卫送进诏狱了， 我得想想办法，看看有没什么路子可以去救他。 朝臣们轮番讲了许久，除了提出补录若干名落地北方举子的办法等之外， 并没有更有建设性地意见。 朱元璋见林豪也迟迟没有站出来， 也明白了他不会出来了。 咱给了这么好的升官机会， 这小子都不站出来争取， 他是有啥顾虑么？ 还是他真的为人低调， 亦或者他有啥其他目的？ 算了， 反正他会写日记，到时候咱也能知道他的想法。 时辰不早了， 这次咱就先把自己把你林小子的方法给公布实施了吧。 朱元璋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 “刚才你们都说了补录，咱。。朕也好好想了一下。” “这不仅要补录，还要多补录一些！” “现在卷子公布不是分了南北两榜吗？” “今科进士都是在南榜之中产生，都是南方人。” “朕意要从北榜中也录取相应名额的北方籍进士，” “也就是说今科科举，分南榜和北榜两榜录取进士。” 朱元璋的话一出， 整个朝堂又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黄子澄听到朱元璋的想法，也是一顿错愕， 嘴巴张大得都可以放入一个鸡蛋了。 直接再另外录取差不多名额的北榜进士？ 现在已经录了五十几号南榜进士了， 这么录取， 那么今科岂不是有一百多号进士了？ 有必要一下子补那么多官员吗？安排得过来吗？ 不对， 进士再多上更多都不是问题， 大明朝天下那么大， 缺官的地方很多，总是能安排得过来。 问题是北方籍官员会多起来了， 看来圣上看完刚才的南北方站队互辩，又处置了刘三吾他们， 这是即刻出手，来整治官场了。 看来得给太孙好好分析分析， 老夫也得调整思路，不能搞南北站队，只和南方老乡亲近了， 得寻找一些志趣相投的北方官员建立联系了。 而支持南北要平衡，一心为公的铁铉， 则是在明白过来朱元璋的用意以后，兴奋不已， 他觉得刚才自己南北平衡的呼声被圣上采纳了。 有一种仕遇明主的感觉。 他果断走出队列，并高呼。 “陛下天纵英明，按陛下的旨意，” “本届南北榜案引发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朝堂有了更多来自北方的声音，我大明将有更强大的凝聚力。” 说完，他朝着朱元璋下跪叩拜。 听到“朝堂上有更多的来自北方的声音”， 再迟钝的官员都能听出来，朱元璋这样做的含义了。 一众北方官员，纷纷出列表态拥护皇帝的旨意，叩谢天恩。 而南方官员们，虽然对朝堂上北方官员会增多不甚乐意， 但刚才朱元璋暴怒处置四名南方官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所以他们也只得发声支持朱元璋的办法，完美平息南北榜案。 朱元璋见众文武都是喊话表态支持“他的”方案， 连南方官员们都“很识抬举”，没有站出来反对。 他又继续开口说道。 “既然你们上下都支持咱。。朕的这个办法。” “那朕索性推行到底，” “为消弭南北分歧，从今儿开始，我大明以后的科举均分为南北两榜考试，” “从两榜中录取进士，以求做到南北公平。” “。。。” 朱元璋这话一出，在场的北方籍官员无不出列跪地叩谢天恩，高呼万岁！ 大殿边缘角落的林豪， 却是感到无比疑惑， 他微微皱眉，思绪飞转， 是哪个环节发生了变化吗？ 这老朱怎么会想着把南北分榜取仕制度给明确下来呢？ 这与实际历史发展有所不同， 这南北分榜取仕制度明确下来要在遥远的几十年以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8章 有些事必须由咱替他去做 林豪很疑惑，这朱元璋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个方案？ 南北分榜取仕制度，不是由他提出来的吧？ 难道是现在朝堂上的南北派系对立日趋白热化， 令老朱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 才想到采取这个办法？ 还有个可能， 就是老朱已经抓紧在为朱允炆铺路了， 这老朱他毕竟年事已高， 自从遭受失去太子朱标的打击之后， 愈发精力不济了， 现在为了给朱允炆创建一个更平稳的局面， 想到了采取这个办法？ 还有。。。 在林豪困惑着引起朱元璋改变的多种可能性时， 早朝也进入了尾声。 朱元璋坐于龙椅之上，俯瞰这大殿内的群臣，大声地下令道。 “关于南北分榜录仕的策略尽快草拟好诏书，朕要即刻发布。” “特别是贡院那边，要第一时间张榜公布，以平抚学界和北方举子们的情绪。” “还有关于，今科北榜补录的评判办法，” “以朕之意，由茹瑺你礼部牵头，从每个布政司召学政官员会同北方学界的知名大儒、夫子们一起组成考评组，进行全面评定后再行录取。” 众大臣高呼。 “陛上圣明！”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那没什么其他事项，便退朝吧！” 随即轻轻摆了一下手， 身侧的随侍太监会意，走前一步， 用尖利的嗓音喊道。 “退朝！” 朱允炆从刚才朱元璋阻止他开口求情开始， 便一直不时地回头看着朱元璋， 现在等到散朝了， 终于是有机会找皇爷爷陈情了。 在群臣的叩拜中，朱元璋起身离开龙椅，摆驾御书房。 朱允炆行完礼起身， 加快脚步，迅速跟了过去。 ······ 朱允炆自从被封为皇太孙之后， 一直以来都是跟着朱元璋一起上下早朝， 这次也不例外， 他跟着朱元璋下了早朝， 一起坐上回御书房的御车， 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开口为刘三吾求情。 “皇。。。” 朱元璋自然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事，依旧不给他机会， 淡淡地说了句。 “稍安勿躁！” 言外之意就是没他的准许，朱允炆不准说话奏事。 便靠着榻垫自顾着闭目养神。 朱允炆闻言只得噤声，也靠着榻垫直勾勾地看着车顶。 皇爷爷不让孤开口给刘师傅求情， 但是孤一定要保住刘师傅， 当初多亏了刘师傅全力支持着孤， 特别是那句， 皇孙世嫡承统，礼也！ 最终使皇爷爷下定了决心，立孤为储君。 如果孤不力保他， 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孤。 带着这样的心思，朱允炆一路无言地跟着朱元璋踏入御书房。 坐定之后，朱元璋大手一挥， 随侍的太监宫女识趣地退下，留下祖孙二人独处。 朱元璋望着迫不及待想要开口继续求情的朱允炆，率先说道。 “你觉得自己能镇得住他们吗？” 还在焦急地想获准开口为刘三吾求情的朱允炆，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爷爷？” 朱元璋直勾勾地看着朱允炆，言语中带着一丝期待地补充说道。 “如果哪天咱不在了，你坐上龙椅，你镇得住底下的这些武勋文臣吗？” “今日朝堂上那些大搞南北对立党争的文官，” “还有冯胜、傅友德、蓝玉等这些战功赫赫的武勋。” “你可以吗？” 朱元璋心里非常清楚以朱允炆当下的威望和水平，根本不足以去掌控这些人。 这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他才十六七岁，略显稚嫩。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太子朱标， 要是标儿在，他根本就不用去操心这些问题。 朱允炆原本脑子里一直在想的是，如何说服皇爷爷能对刘三吾网开一面。 可朱元璋却是直接抛出这么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 还真把他问住了，一时之间，他心里开始天人交战。 孤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皇爷爷肯定是想孤回答说可以，孤有信心能镇得住！ 孤该这样回答，让他老人家舒展一下心结吗？ 可是，他们这些人，孤真的镇得住吗？ 就拿朝堂上的文臣来说，除了刘师傅、黄师傅、齐大人、练大人等少数几人和孤是同心同德的，可像詹徽、茹瑺等大多数官员都是见风使舵的主，想让他们全心全意归服于孤，简直比登天还难。 还有这些武勋中的几位领军人物，冯胜、傅友德这两位国公都是和皇爷爷一个辈分的，他们都是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了，在军中的资历根基深厚。 而凉国公蓝玉，作为军中后起之秀，功勋卓着，可是行事张扬，骄横跋扈，难以驾驭。 最令孤难受的是，按辈分算他是孤的舅公，可是并不算孤的亲舅公，孤之弟允熥才算是他血统上的孙外甥，孤和他还隔着了一道呢。 这些人孤怎么可能镇得住？！ 思虑之间，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皇爷爷，发现他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带着一种强烈的期待， 这是想让他违背真实的情况，做出肯定的回答。 可是他又看见皇爷爷脸上皱纹，还有那么梳理齐整却不见一根青丝的头发。 皇爷爷真的已经很老了， 可很多事情，没有他，孤真的扛不起来， 还是得靠他给孤铺路。 在片刻的思虑之后， 朱允炆忽然扑通跪在地上说道。 “皇爷爷，孙儿无能。” 朱元璋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也不免在心里长叹一声。 眼角闪过一丝的黯然，还有略微的失望， 允炆现在还是太稚嫩了，魄力不足， 他毕竟不是标儿， 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达到标儿的高度。 有些事是要靠咱来教导他， 还有些事儿，却必须得由咱亲自替他去做。 整肃朝堂众文武就是咱得亲自替他做的事。 “你的意思，咱明白了，你先起来吧！” 朱元璋想定之后，便翻开桌上锦衣卫递交的南北榜案涉案人员名单， 他沉着脸，扫视一番之后， 提笔在名单上加上了一个名字， 赫然是“陈安”， 随后就拿起红笔，将名单上面的几个名字圈红。 朱元璋把名单递给朱允炆，淡淡地说道。 “你也看一下吧。” 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桌边翻找出了自己的翻阅日记是记摘抄的小纸张。 看着上面的记录着的，“发酵、整治、南北榜案、站队。。。”等字眼 拿起红笔，将上面的字一一划去，表示他将事情进行处理了。 而朱允炆看着名单上，那么一长串几十号官员的名字， 特别是刘三吾、白信蹈、张信、还有新添加上的陈安的名字，已经被圈红， 他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含义， 而那些幸运地没被圈红的官员，最轻的判罚也得是流放充军。 想起了刘三吾，他还是有些不忍，便怯生生地开口。 “皇爷爷，能否给刘师傅留一条生路？” 第19章 这策略是咱从这林氏日记里看来的 朱允炆看着名单上，刘三吾被圈红的名字， 还是于心不忍，冒着引起皇爷爷不悦的风险，为他张口求情。 朱元璋听到孙子还在为刘三吾求情， 目光不自觉地狠厉起来， 抬头瞪了一眼朱允炆， 下意识地便想张口斥责， 旋即又忍住了， 咱还是要以耐心教导为主，不能这样过于严厉对待允炆， 当初咱对标儿就是太过于严厉了， 让他郁结于心， 才导致咱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到朱标， 朱元璋旋即收敛了情绪，用耐心的口吻说道。 “允炆，身为上位者，能爱惜臣下，自然是好。” “可到了该取舍的时候，必须当断则断。”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这名单上的人，锦衣卫会陆陆续续缉拿归案，然后该杀的杀，该判的判。” “咱要借他们开始整肃朝堂。” “你现在开始当多思考，整肃到何种程度才是合适的，” “而不是着眼于为刘三吾一个人求情，” “再者，如果有合适的办法，咱甚至都可以一个都不杀，” “但是这有可能吗？” 听完朱元璋的分析， 朱允炆涨红了脸，羞愧难当。 皇爷爷说的对， 整肃朝堂到哪种程度才是现在要考虑的， 孤不该再拘泥于为某一个人的情分了。 要多为大局着想。 他于是向着朱元璋躬身一拜，说道。 “孙儿受教了。” 朱元璋欣慰地点点头，他知道孙儿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去把这份名单交给屋外候着的小太监吧，” “让他拿去给蒋瓛，锦衣卫自会按照咱的意思去行事的。” 他旋即又话锋一转， “还有，现在施行南北分榜录仕了，今科的北榜进士录取要抓紧办了，咱早朝已经定了评定策略，” “你去礼部找茹瑺，盯一下落实情况，务必要把差事办好了！” 朱允炆闻言，眉头一挑， 皇爷爷这是要把科举录仕的重任交给孤啊？！ 他老人家雄才伟略，武功与智计无双， 无愧是古今第一帝王！ 仅仅在早朝之上，听取朝堂众大臣提出的，补录一些落第北方举子做进士的笨办法， 就能想到这南北分榜录仕这样的奇谋！ 直接解决了此次南北榜大案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让一众文武大臣心悦诚服， 那些北方籍大臣，在早朝上谢恩时，都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给磕破了， 也让这些南方籍大臣，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而不敢当堂反对。 他老人家还顺势，把这个南北分榜录仕制度给定了下来，以后的科举都按此执行。 这样必将最大限度地安抚了整个大明北方地区， 想必等这政令布告张榜于贡院时， 在场民众定然山呼万岁！ 而他不忍孤参与朝堂清洗， 而将科举录仕这个提拔、施恩于人的差事指派给孤去做。 真当对孤厚爱无双了。 想着这一切， 朱允炆对皇爷爷的崇拜和感激更深了一层。 他抬头和朱元璋对视一眼，目光里透出一股坚毅的决心。 “皇爷爷雄才伟略，智计无双，能想出南北分榜录仕的办法，” “此策略必将令北方学界归心，孙儿一定会把这差事办好，不负皇爷爷厚恩。” 旋即下跪叩首，起身拿上名单退了出去。 坐于桌案之后的朱元璋，愣愣地看着朱允炆的身影消失之后， 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伸手将日记本拿了出来，随意地翻了一翻。 允炆这孩子，定是误会了， 他定是以为是咱在早朝上随意听取众臣， 就想出来了这南北分榜录仕的策略， 可事实上， 这策略是咱从这林氏日记里看来的。 林豪这小子， 智计无双，用来形容他的确恰当， 没有这小子想出的好办法， 咱可能就补录几名落第北方举子做进士，将他们北方学界安抚过去了。 再处置几个大臣，也就将这个案子翻篇了。 而想让朝堂南北平衡，咱又得去想想其他法子了， 哪有这个南北分榜录仕来得立竿见影。 而这小子立下如下如此大功， 而他自己当然不知道，可咱心里清楚啊。 咱都为他当朝悬赏想引他出来了， 可他还不是肯站出来。 咱无法，只得自己说出来这个策略，平白让咱得了美誉。 能精准断事，又低调谨慎，不重厚赏，还善于藏拙，甘愿做一个孤臣。 有这么年轻优秀的臣子去辅佐允炆， 咱再把朝堂上那些武勋给整肃好， 定然是社稷无忧。 一想到整肃武勋， 朱元璋顿时脸色一沉，眼神恢复了威严， 他伸手开始去翻找前线传回来军报。 ······ 贡院， 大门口张榜处， 早朝上朱元璋宣布科举新规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在京的学界人士、举子们，还有关心此事的百姓们， 如同每届科举放榜时一样， 守在这边， 想亲眼看一下诏书， 确认消息是真实性。 未时三刻， 一名身着绿袍的礼部官员， 手持着大布告， 在数名衙役的陪同下， 姗姗来迟。 现场等候的人群， 见到他们纷纷向两侧让开了路， 由他们畅通无阻地走到贡榜边上。 随行衙役从礼部官员手里接过大布告， 三下五除二，就张贴完毕， 他们一行随即就离开了现场。 人群中的有识之士很多， 立马就有人大声念出来了。 “科举录仕新令。” “大明洪武皇帝为消弭南北地区分歧，” “特颁布科举取仕新规，我大明科举自今科起，到以后的每一届科举，” “分为南、北两榜进行取仕。” “以我大明境内的秦岭、淮河为南北分界，” “户籍在界以北的举子分属北榜，户籍在此界以南的举子分属南榜。” “。。。” “今科已录进士均属南榜，视为南榜进士；” “北榜进士尚需重新评定成绩之后再行录取，” “取仕名额和南榜进士名额相同。” “现决定由礼部牵头，从每个布政司召学政官员会同北方学界的知名大儒、夫子们一起组成考评组，进行全面评定。” “评定结束之后，将依照惯例发布北榜进士名录，张榜于贡榜之上。” “特此布告！” 第20章 锦衣卫已经开始抓人 朝堂将会大整肃 贡榜前可谓是人山人海， 在布告的所有内容被人宣读完之后， 在场的百姓纷纷下跪叩首， “皇上万岁”、“吾皇圣明”、“大明万岁”的高呼声不绝于耳， 北方学界的大儒、夫子们纷纷泪眼婆娑， 他们的这一段时间的造势抗争， 皇上和朝堂上的诸公看到了他们的意见， 终于获得了成效， 而且是巨大的成效， 他们原本只期望着， 几名卷子成绩较好的落第举子， 在他们的一致推举之下，能够获得补录进士的机会。 可是，皇上天纵英明！ 直接推出南北分榜录仕制度， 录仕名额还和南榜相同， 这意味着他们北方举子中也将诞生五十多名进士， 这可比之前他们造势的举子数量多得多， 而且以后的每一届科举也是如此， 从此以后朝堂上，他们北方人的话语权将大大加强， 北方地区的诉求将获得更多的重视。 而更为高兴的是今科的北方举子们， 当初科举放榜时，他们发现他们北方举子没有一个上榜高中进士， 于是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齐聚皇宫门口上疏请愿， 状告科举主管们徇私舞弊， 最终事情越演越烈， 导致卷子张榜公布， 最终酿成了今日的南北榜案， 虽然没有确切布告， 但是有消息说， 朝堂上，我北方籍诸公为了他们这些举子的权益， 当着圣上面前，在殿上， 和南方那些官员大吵一番， 最终令皇上看清了他们的冤屈， 那几位科举主官和复审主官，当朝被勒令关进锦衣卫诏狱。 皇上也感念他们北方举子的报国之心， 特地颁布了科举录仕制度新令， 这实质上是为他们北方举子增加了单独的录仕榜单， 还规避了和学业实力更强的南方举子直接竞争的， 给他们北方举子更大的机会去高中进士。 北方举子中，公认的卷子成绩最优的几名举子也是挤到一起，纷纷互相道贺。 韩克忠见到王恕就率先张口祝贺， “王兄，可喜可贺，以兄之学识，凭卷足以高中。” 王恕拱拱手谦逊的话还没出口，却听见焦胜挤了过来道贺。 “韩兄，王兄，小弟先预祝二位高中了。” “。。。” 这公认成绩位优的三位举子，在人群之中互相祝贺，也受到其他学界人士和举子的祝贺。 苏北学堂的李夫子，为了这次北榜卷子的造势， 可谓是居功至伟， 也让他成为学界名人， 举子们也是频频向他拱手致意。 看见他们韩、王、焦三位举子凑巧举在一起， 也满心欢喜地走向他们， 想表达自己的祝福。 突然，一双大手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膀， 并略微地施力，令他不能前进一步， 三个模样平平无奇，却壮实的男子前后围住了他， 用身体挡住了人群，手里露出了一个令牌， 用他们几人才能听得到的声调说道。 “李夫子，在下锦衣卫总旗。。。” “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嗡。。。 李夫子顿觉失聪，旁边喧闹的声音，他是半分都听不到。 他下意识地挣扎，并地开口说道。 “锦。。。锦衣卫？老夫乃山野乡民，没有犯过啥事，怎么轮得到锦衣卫来找我？” “相必是弄错了吧？” 锦衣卫总旗冷哼一声，说道。 “你干了什么事，你自己最清楚了。还是抓紧跟我们走吧” 这总旗说完便不再和他多言语，微微摆手示意， 其他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挟制着他，离开了人群。 要不是蒋大人，亲口下了死命令，要求今天必须把所有南北榜串联最积极的学界人士，给抓获归案。 他们才不会冒着惹众怒的风险，从举子堆里抓人。 而站在人群不远处的林豪， 因为李夫子他们御史上疏过的缘故， 自然是认得他， 也目睹了他被挟制带走的全过程， 要不是他瞥见了锦衣卫的令牌， 他都想着叫人去救那李夫子。 林豪转身，走向贡院偏厅。 他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老朱这又是何必呢？” “为了南北平衡而整肃朝堂，何须大杀特杀。” 在通往偏厅的连廊拐角处， 林豪却是迎面碰上了林义， 还有他身旁三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双方一个愣神，都想张口说什么？ 羁押他的锦衣卫小旗， 见林义停了下脚步，就推了他一下，只道一声。 “快走。” 也许是想到此生再无机会相见，同僚一场，林义朝着林豪躬身作揖作道别，便麻木地往前走了。 林豪见状也赶忙作揖回礼。 而带队的锦衣卫百户经过林豪身旁时，停下脚步，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这小子挺有种啊， 芝麻大的绿袍官， 锦衣卫办案，别人都是能躲则躲， 居然还敢和案犯行礼， 这是藐视我们锦衣卫！？ 得把他查上一查。 锦衣卫百户打定主意便继续往前走去。 林豪自然是不知道他已经得罪了小人， 他心中所想的是， 林义这么一个九品御史， 居然也被牵扯进去了， 平日里林义也是低调做人，做事不求功只求稳当。 唯一出格的事，就是早朝之上主动站出来当出头鸟，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九品言官， 敢在朝堂上当着皇上的面，站出来为北方举子上疏， 谁都看出来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 所以林义被锦衣卫带走就毫不奇怪了。 林豪又是摇摇头，继续往偏厅回去。 这回是林英突然出现，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拉到角落。 林豪站稳之后，询问道。 “叔英兄，何事如此慌张？” 见左右无人，林英语气略显慌乱地说道。 “志清，你知道吗？锦衣卫已经开始抓人了，” “刚才你在外面的时候，林义被锦衣卫带走了。” 林豪此时已经知晓，于是平静地回答道。 “我已经知道了，我回来的时候和他们迎面碰上了。” “早朝大伙这么一闹，圣上要整肃朝堂，他这个出头鸟必定是牵扯进去了。” “想着相见的机会渺茫了，我们也无法不便交流，只得相互作揖道别。” 林英听到林豪云淡风轻的说着刚才的经历，大骇道。 “什么？你在锦衣卫眼皮底下和案犯作揖？” “这不是在挑衅他们么，锦衣卫这些鹰。。。额哼，” 林英咽下了马上脱口而出的话，又重新说道。 “志清，你糊涂啊。” “想必现在你都被他们记挂上了。” 林豪闻言，眉头一皱， 锦衣卫盯上我？ 刚才那个百户看我的眼神的确不善， 不会真就因为我一个动作，就来针对我吧？ 可我就一个九品芝麻官， 也没参与任何站队，无功无过， 他们想栽赃陷害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看来接下来日子要万事小心。 经过一番思虑之后，林豪豁达地说道。 “多谢叔英兄提醒。” “不过小弟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们来查。” 林英叹了一口气，眼神略微空洞，心有余悸地说道。 “唉，你啊！” “愚兄这次是来谢谢你的，上次听了你的提醒，愚兄也没有跟着联名上疏站队，” “这次朝堂上闹得那么大动静，接下来日子恐怕不会太平了。” 林豪听着林义的感慨，颔首表示赞同。 “是的，我等言官也是要注意分寸。” “特别是我们来自南方的，以后行事切不可莽撞。” “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圣上即将对朝堂进行大整肃，现在是文臣，那些武勋马上就会被波及。” 第21章 给老朱挑刺!哪怕是皇帝，也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扬子客栈， 酉时三刻， 没有了学界的上疏接待， 都察院在贡院值守的工作量大减， 除了若干北方学界人士来拜谢他们上疏之恩， 还有锦衣卫的造访， 他们这些御史今日在偏厅基本上没有事情， 所以林豪几天以来，第一次获得准点散班的机会， 此时的他已经端坐在桌前，组织完思路，提笔开始写今日的日记了。 【今日日记】 【今日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可谓惊心动魄，】 【早朝上群臣站队互辩，而后定罪南北榜涉案主犯，】 【而后老朱定下了科举南北分榜录仕的新规，】 【随着这新规的布告张榜于贡院，】 【科举南北榜大案基本算是接近落幕了，】 【对涉案官员的清算、北榜进士评定等事项，虽还在继续进行，】 【可由它引发的核心矛盾算是圆满解决了。】 【先从早朝开始说起，】 【老朱，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都把几位科举主官押过来候审了，还故意不提科举之事，】 【最终还是下面的大臣们按耐不住，率先站出来互辩论，】 【结果他这一招引蛇出洞，】 【变成了，上树捅马蜂窝——找着挨蜇。】 【令他自己也猝不及防，也让他看清了，这朝堂上南北矛盾，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估计当时他脸色肯定比猪肝还要红。】 【出乎意外的，我们都察院的北方籍御史林义，第一个站出来奏议，由他这个小小的九品言官，去引发站队辩论。】 【。。。】 林豪写得无比详细， 洋洋洒洒地描述着早朝发生的详细事情过程。 写完事情经过后，他放下笔，靠在倚靠上稍事休息一下，继续组织思绪。 随后又提笔将， 贡榜前，百姓们听完新规布告的叩谢皇恩的盛况， 还有锦衣卫带走李夫子，带走林义的情况，以及与林英的交流也记录了上去。 想起林英的提醒，他又把锦衣卫百户扫视着他，可能会找他麻烦的预判也记录进去， 以提醒自己要时刻警惕。 毕竟是日记么，写了之后可以当做备忘，自己也会翻看便于回想起事情。 写完这些具体事情之后， 林豪想到了朱元璋会借着这次整肃朝堂，将屠刀伸向许多无辜之人。 又提笔继续写出自己的感慨。 【老朱失去懿文太子朱标之后 ，】 【在继任储君的人选上，出于宗室内部平衡、嫡长子继承制和对太子朱标的宠爱等多方面的考虑，】 【跳过了而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等年长的嫡子们，】 【选择了朱标之子朱允炆，并立为皇太孙，】 【可是太孙毕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无论是年龄上，还是政治经验上都无法驾驭朝堂文臣武勋。】 【所以老朱经过今科举南北榜之事，早朝站队辩论，】 【势必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为太孙铺平道路，】 【以他老朱的性格脾气，势必杀得满朝文武一个人头滚滚。】 【目前第一波是从文官开始，借着科举南北榜案，】 【诏狱里估计已经住进去一大批直接或者间接参与的科举官员，】 【在锦衣卫的操作下，他们涉案的行为，几乎都是证据确凿的。】 【刘三吾、白信蹈更是和胡惟庸扯上了关系，】 【而韩大人更是无奈，一个监督不力也跟着在诏狱里蹲着，】 【这些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炮制冤狱，】 【可现在的洪武朝，没有马皇后，没有太子朱标，没有人敢站出来指正他，】 【老朱最恨就是别人违反他制定的大明律，】 【到头来他自己，却又是亲自去狠狠地践踏他的大明律，】 【今日之恶因，必将结下来日之苦果。】 【明明不杀就能解决问题，】 【老朱却非要动屠刀，】 【可能皇帝做久了都会变得死心眼吧。】 【该拿什么拯救你啊，我的老朱！】 林豪写完停笔，轻叹一口气，合上了日记本， 饶是已经知道洪武末期的朝堂， 许多无辜之人会被朱元璋诛杀， 可这种无奈的感觉还是那么强烈。 这时，系统奖励的提示来了。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大宗师级咏春拳功法！】 【咏春拳是一门制止侵袭的武功，以正当防卫、合法使用武力为理念而创造出来，专注于尽快制服对手，以确保自己伤害能降至最低。】 【功法融合中。。。】 林豪一愣！ 什么？ 这次不是奖励银两？ 奖励我武功了？ 还是以防卫为主的咏春拳？ 还是大宗师水准的。 【功法融合完成！恭喜林先生成为咏春拳法大宗师！】 一息之间，功法融合就完成了！ 林豪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握了握拳头， 身体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变化？ 他又站了起来，走到房间较空的地方， 伸手按自己内心的想法，比划了几下， 这一出招，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催动起来， 当即打出了一套完整且标准的咏春拳功法， 林豪这时已经确信自己已经完全融合了咏春拳法， 不由地开口赞叹。 “写日记真是好处多多，” “现在有了这等强大的武功，自我保护能力大大加强，” “再也不用担心武力方面的伤害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再次伸展手脚，开始练起拳来。 ······ 东宫。 接近戌时， 太孙朱允炆和他的两大心腹黄子澄、齐泰三人的议事也接近尾声。 “多谢黄师傅点播，孤知道怎么做了。” “今科科举北榜录仕，皇爷爷就是让孤去施恩于人。” “孤一定会好好把握住的机会，多多收服北方举子，让他们为孤所用。” 黄子澄和齐泰二人欣慰地点点头，太孙对他们的献计，能够言听计从。 在兵部有任职的齐泰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补充道。 “殿下，文官的问题不足为虑，臣等几人自会为殿下分忧。” “与那些朝堂勋贵武将的关系，则是需要殿下自己去维系了。” “特别是那些公侯老将，都是殿下叔祖辈的。” 朱允炆想起和那些武勋的关系，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些老公侯们一个比一个骄横跋扈，” “自然不会把孤这孙辈的放在眼里，” “而皇爷爷虽然对孤恩宠，但是毕竟这些武勋掌兵，” “孤也不敢贸然去和他们过从甚密。” 黄子澄闻言也是眉头紧皱，说道。 “现在朝廷的兵就两种，” “一种是朝廷的兵，圣上根据需要，赐虎符让这些公侯武勋们去执掌，” “还有就是宗室藩王手里的亲军，” “殿下这个太孙兵权却是半分碰不到的。” 想让朱允炆在军中建立人脉，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却听齐泰继续说道。 “太孙不必太过忧虑！” “武勋问题，圣上已经为殿下在考虑了。” “现在军中新一代翘楚当属曹国公李景隆，他是圣上为殿下预留的掌军之人。” “殿下只要重点和他维系好关系即可。” “至于老公侯勋贵，圣上自会为殿下安排妥当。” “而那些宗室藩王的亲军，待以后的机会去改革。” 这时，门外传来东宫太监尖利的声音。 “殿下，太子妃派人来，邀请您过去说话。” 第22章 从树欲静而风不止到树大招风! 见事情商议得也差不多了， 正好母亲太子妃吕氏也派人召自己过去， 朱允炆自然是不敢怠慢， 黄子澄和齐泰也自觉地起身，说道。 “殿下，太子妃夤夜有请，必有要事。” “这边方案既定，我等自然会去活动起来了。” “我等就先告退了。” 朱允炆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好！那就有劳黄师傅、齐大人了。” 随即和黄、齐二人一起走到门口，互相躬身施礼道别。 他快步走向东宫内院，不多时便来到太子妃吕氏所居住的寝殿。 进门问礼请安之后，吕氏就屏退左右，独留母子二人说话。 “母妃，有何事急着召儿臣前来？” 朱允炆见侍从宫人已经带上了门，脚步声远去，遂开口问道。 “是允熥的事，常家兄弟好像和他，还有联系。” 吕氏忧心忡忡地开口回答道。 朱允炆听到吕氏说的常家兄弟和朱允熥有联系，顿时眉毛就差皱在一起了。 一想起同为嫡出的三弟朱允熥， 朱允炆心结的怎么也打不开， 他是太子朱标的第二个儿子， 在出生时自己的生母吕氏只是太子的侧妃， 也就是说他朱允炆生下来只是庶子，而且是庶长子， 因为嫡母常氏已经生了他大哥嫡长子朱雄英， 嫡母常氏之后又生下了他的三弟嫡次子朱允熥， 可随着嫡母常氏，他大哥朱雄英相继病故， 他的母妃吕氏被皇爷爷恩准转正，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相应地，他自己也子凭母贵，扶摇直上， 从朱标的庶长子，一跃成为嫡长子，而三弟朱允熥则依然是嫡次子。 不过那时候三弟年纪尚小，不懂得这其中的意义。 可随着年岁渐长，他的母族常家出现围着他进行运作的苗头。 常家可是开国武勋开平王常遇春的门第， 现在的凉国公蓝玉，也是因为是常遇春的小舅子才有机会冒头。 常升、常森兄弟又在暗中和三弟在私下串联， 现在这个节骨眼， 这消息令他不由地警惕起来。 吕氏见自己的儿子眉头紧皱，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伸手轻轻摇了一下他手臂，担心地问道。 “允炆，你怎么了？不要吓为娘。” 朱允炆听到吕氏的话，缓过神来轻声回应道。 “母妃，儿臣没事。” “允熥和常家兄弟的事，您不必担心。” “该怎么做儿臣心里有数。” 吕氏欣慰地点点头， 允炆这一阵子的确是长大了很多， 至少学会沉住气了， 如果换以前，肯定是会立马跳脚着，喊去找黄师傅、齐师傅一起商议办法了。 “嗯，这件事你心中有个数就好。” “现在你虽是圣上钦定的皇太孙，大明的储君。” “可毕竟根基不稳，你一定要时刻警惕。” 朱允炆握着吕氏的手，柔声说道。 “母妃，儿臣清楚的。” “儿臣只要一切行事都按皇爷爷圣意来，就不会有什么事。” “皇爷爷最近开始让儿臣参与政事，加快历练儿臣了。” “今天他老人家还指派儿臣去主持科举北榜录仕的差事。” 吕氏虽身处东宫内院，但也通过耳目时刻关注朝堂局势， 今日早朝之上的发生事情以及朱允炆的动向，她都一清二楚。 不过能亲耳听到儿子和她分享这个消息，她也是心中一暖。 “这是天大的好事，你皇爷爷赐予你施恩臣子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住。” “另外，有新官员进来，那么就会有旧官员被清理出去。” “你也要把握住机会，想办法力保那些与你交好的，替换掉那些不同心。” 朱允炆一听，叹了一口气，说道。 “儿臣明白！一定会尽全力去保刘师傅的。” “像那些不能与儿臣同心的，儿臣自会有办法让他们离开现在的位置。” 吕氏闻言甚是欣喜，自己的儿子真的成长了。 与此同时， 东宫的另一侧宫殿， 身穿便服的朱允熥正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前，盘算着自己的出路。 以前他还小，和兄长朱允炆并无多大的隔阂。 可随着年岁渐长， 加上兄长被封为皇太孙， 他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兄长对他的疏离，还有排挤。 甚至他也能感受到整个东宫上下，都对他存有的敌意。 虽然他自小是由吕氏抚养长大，各种吃穿用度从来没有短过， 待遇甚至比吕氏亲生的老四朱允熞、老五朱允熙还要好一些。 可他明白，这都是为了让皇爷爷安心，还有就是想把他养废了。 所以他“投其所好”，也在人前表现地唯唯诺诺，与皇爷爷为数不多的接触时，也不敢表现得太抢眼，生怕引起吕氏和太孙的忌惮， 他藏拙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只想安稳地过日子。 结果今天下午外出时，居然“偶遇”常家兄弟——也是他的亲舅舅们， 天下哪有那么多偶遇，必是他们故意找机会想见他。 但是他却不敢和他们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寒暄问候。 朱允熥思及此，喃喃感慨道。 “大位明明已定，”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现在是多事之秋，孤真不想参与你们的事情。” “只希望能做个太平王爷，安稳地度过此生。” ······ 开国公府， 常升和常森兄弟也在书房，商议着朝堂局势。 “兄长，今天我们贸然去接触允熥会不会太鲁莽了？” 今日下午，他们刻意去“偶遇”朱允熥，常森是极力反对的。 他是被兄长常升，蒙骗说有其他事情，到了地方才发现朱允熥在那里。 也只得硬着头皮，随兄长和朱允熥寒暄交流。 可这样的事情岂能瞒得过有心人。 常升却开口说道。 “我就是故意和允熥相见的，” “一来么，是再试探试探他，看他到底有啥想法，” “只可惜他还是一直与世无争的样子。” “二来么，今天早朝你也看到了，圣上摆明了要借机整治朝堂，为那个庶出子铺路。” “今天是借着科举南北榜案，大抓特抓那些跳出来站队的文官。” “明天就会对着我们这些武勋动手。” “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我已经把今日朝堂上的情况，写了书信传讯给舅舅了，让他好有个准备。” 常森听着兄长所说，他很是担忧，但他却没法反驳，只得叹气道。 “兄长，你说的对，我们这些武勋对朱允炆的威胁太大了。” “我开平王府的门楣，还是有点太大了，虽然自父王早逝、长姐也早逝到长兄（即常茂，）郑国公爵位被废黜，一路都是走下坡路。” “再到兄长您承袭爵位改封为开国公，算是止住颓势。” “还有舅舅做了凉国公，又给提振了一把。” “我们都是允熥的母族，我们今天跑去说支持那朱允炆，他都不会信，更何况英明如圣上。” 常森这一番分析，算是说到常升的心里去了，他微眯着眼说道。 “树大招风，有时候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当年胡党一案，我淮西那么多侯伯勋贵被牵连族灭了，” “往事历历在目，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第23章 老朱绷不住了，又让咱干着急! 翌日，寅时， 皇宫大内， “什么叫老朱，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竖子，言语悖逆，咱迟早。。。” 朱元璋的痛骂声再度响起， 他再度被林氏日记里对他轻蔑描述气得破防。 拍了两下桌子，发泄了一阵怒气，他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下什么比较重要，老朱还是分得清的。他深吸口气，收拾心情，继续看日记。 下面马上又读到了， 【结果他这一招引蛇出洞，】 【变成了，上树捅马蜂窝——找着挨蜇。】 【估计当时他脸色肯定比猪肝还要红。】 他顿时气血上涌， 将手里的日记本“啪”地一声，拍到桌案上。 站起来左右张望，想去找自己的佩剑。 可毕竟这里是寝宫内，武器一律不得带入，他自己也不会在寝宫内放置武器，以防其他人抢夺武器，欲行不轨。 “竖子，走着瞧！。。” 朱元璋又痛骂几句之后，坐回了椅子上。 又花了一些时间抚平情绪之后，朱元璋拿起日记本，继续看下去， 【令他自己也猝不及防，也让他看清了，这朝堂上南北矛盾，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御史林义，第一个站出来奏议，由他这个小小的九品言官，去引发站队辩论。】 【朝堂上吵成一团。】 【而后老朱让锦衣卫把三位科举主官带上来。。。】 朱元璋看着林豪在日记里关于昨日早朝的一幕的叙述，也是心生感慨。 咱是高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大殿中的众大臣， 看着他们为一己之私，在用言语拙劣地互相撕扯， 像一颗颗棋子一样。 咱只想让他们全部都蹦跶出来一起收拾了， 而从这小子日记里的视角和咱不一样， 他们这些大臣一个个都是扞卫己方阵营的权益，在拼尽全力地博弈。 朱元璋继续往下看。 【贡榜前，新令布告之后，在场的百姓们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纷纷跪地叩谢老朱的皇恩浩荡！】 这小子还是会记一些咱的好的， 而不是一味编排咱， 咱这项发布这项科举新制度，利国利民， 百姓们自然是拥护咱的。 朱元璋难得露出笑容，继续往下看下去。 【锦衣卫开始抓人了。】 【苏北学堂李夫子被抓、御史林义被抓。。】 【我因为和林义作揖告别，也可能被锦衣卫百户盯上了。】 【林英劝我近期要谨慎一些。】 朱元璋微眯着眼，脸色又开始变沉。 这些锦衣卫抓人就抓人， 像林小子这样无辜之人都要盯上， 真是不知他们干什么吃的， 不行， 咱也得多多护着他才行。 想定要保护好林豪的主意，他又继续往下读。 【老朱失去懿文太子朱标之后 ，】 【选择了朱标之子朱允炆，并立为皇太孙，】 【势必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为太孙铺平道路，】 【这些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炮制冤狱，】 【可现在的洪武朝，没有马皇后，没有太子朱标，没有人敢站出来指正他，】 一看到太子朱标， 朱元璋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标儿为什么这么早离开咱， 咱立允炆为太孙，的确也是因为从他身上咱看到了标儿的影子。 炮制冤狱算什么？ 都是为了允炆， 妹子和标儿要是还在，也会理解咱的， 咱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为允炆铺好路。 他继续往下读， 【老朱最恨就是别人违反他制定的大明律，】 【到头来他自己，却又是亲自去狠狠地践踏他的大明律，】 【今日之恶因，必将结下来日之苦果。】 【明明不杀就能解决问题，】 【老朱却非要动屠刀，】 【可能皇帝做久了都会变得死心眼吧。】 【该拿什么拯救你啊，我的老朱！】 看完日记最后的部分， 朱元璋彻底愣住，坐在那边一动不动。 对于日记中编排调侃他的文字， 他已经全然不在意了，口中喃喃念叨着。 “咱恨别人违反大明律，咱自己又在践踏大明律，” “咱种的恶因，” “来日会结出恶果？” “该拿什么拯救咱？” 过了好一会，朱元璋还是没有缓过来，他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这林小子胡说八道， 咱是天子，这大明律约束不得咱， 再说咱这是事权从急， 算不得违反大明律， 可是越想，越是心慌。 难道真的会有报应吗？ 这小子说不杀，也能解决问题？ 朱元璋期望能获得更好的方案，他赶紧把日记再翻一页，却看到后面空空如也。 没了？ 这小子，明明知道解决办法，为什么不写出来？ 又让咱干着急了。 他在思虑之时，门外传来随侍太监的提醒声。 “皇爷，早朝的时辰快到了。” 朱元璋回过神来，一看窗外，即将天明。 只得等期盼着这林小子日记的新内容能把办法写出来了。 于是，他朝外面大声回复道。 “知道了！进来吧。” 宫女太监们随即一齐入内伺候他宽衣洗漱。 ······ 锦衣卫诏狱， 林豪觉得最近自己是流年不利， 差事一个比一个难办， 之前几天一直在贡院值守， 轮轴转地接待那些上疏的学界人士，把他折磨得身心俱疲。 现在倒好， 贡院不用去了， 直接来锦衣卫诏狱参与办案了。 用上峰的话来说， 这是圣上对我们都察院的器重， 他对我们在贡院办的差事很满意， 特地指定在贡院的值守御史们， 参与审理这些科举涉事的官员。 林豪只得在心里一边问候着老朱，一边过来办差。 幸运地是，他与交好的御史同僚林英，分在一个组， 此刻，他们正带着两名文吏，坐在诏狱阴森的审讯室里，准备翻看一下卷宗，先了解今天的审讯对象情况。 可锦衣卫却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锦衣卫本身只服从于皇帝一个人， 他们办案其他部门根本不敢插手，都是他们审出结论了， 再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过来走个过场，确认一下就好了。 可现在这案子皇帝亲自下令让都察院先审， 而且还指定了让那些绿袍的九品低阶御史过来审。 皇帝的旨意，他们自然是不敢违逆的， 可是，面对这些比锦衣卫小旗品阶还要低的言官， 他们态度上自然是不会有多客气的， 也压根就不会按他们御史的办案思路来做事， 林豪两人连卷宗都还没翻开，连基本情况都还没了解。 审讯室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锦衣卫直接将他们今天要审讯的第一个案犯押了进来。 林豪见状下意识地就想张口斥责， 但看见锦衣卫那身飞鱼服，他只得作罢，不再言语了。 只得在内心叹道。 “这些打下手的锦衣卫官阶都比我高，” “涉案情况都没看，就押人进来让我们审问，” “这差事，只怕是得办瞎了！？” 第24章 通通给咱流放了! 在锦衣卫诏狱的差事，果然是在瞎办。 他们就是押着案犯进来， 让他们这些御史瞅一眼， 问上个几句话， 也没啥东西能问得出来，就直接押了下去。 因为他们审讯的这些所谓的“案犯”， 基本都是被牵连进来的家属， 压根啥都不知情， 这摆明就是锦衣卫不想让他们掺和核心的案情。 林豪、林英俩人虽是有意见， 可一想他们的官阶低，的确也是只能审审这些非核心的“案犯，” 加上林豪又不想招惹锦衣卫， 被他们盯上可是要惹一身骚的，所以也就释然了。 差事虽然办得不咋地， 不过好在可以准点散班。 申时刚过两刻， 林豪就已经回到扬子客栈， 端坐在书桌前，开始提笔写日记了。 【今日日记】 【早朝时的老朱，状态不是特别好，】 【说话声音低沉，情绪也很低落。】 【毕竟老朱今年已经六十有七了，】 【是一个实打实的老人家了。】 【可早朝过后我就不那么想了，】 【在我林某人心里，他还是一个孩子，】 【他居然安排我们这些九品的御史去审锦衣卫的案件，】 【这么馊的馊主意，是成年男子能想出来的？】 【他还不如让耗子去给猫咪打工呢。】 【这一天下来，】 【我和同僚林英一共审讯了十八波“案犯”，】 【均是那些科举涉案官员的亲朋好友。】 【最冤枉的一个，从乡下投亲而来才三天，就被抓进诏狱了。】 【按锦衣卫的惯例，这些人都是核心从犯，和要主犯一起伏诛。】 【这不妥妥的冤狱。】 【这些涉南北榜案的主犯官员本身就没有主观上的恶意，】 【就是把事情办砸了，让朝廷潜藏的党争、南北不平衡等大矛盾暴露了。】 【而矛盾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可这些官员和被他们牵连的亲朋好友，却只能枉死。】 【这是数千条人命啊！】 【留着他们一命，将功补过不好么？】 【明显，老朱之所以大动干戈，是因为南北势力各自勾结，抱团取暖，成了党派。】 【不管是科举涉案，还是南北站队涉案，】 【这些南方和北方的有学之士，是地方势力的代表，他们背后有地方势力的支持。】 【应该把他们全部南、北对向流放了，去办教育兴学。】 【把南边的派到北边去办学，把北边的派到南边去建设。】 【然后再给他们画一个饼，许诺，干的好能回来。】 【这样一来，他们背后的势力就会支持他们，想办法帮忙。】 【可是南边的势力，想要支持去北方的官员，事倍功半。另一边也是一样。】 【这就会导致，他们被迫和当地势力合作。】 【南北的隔阂，会一定程度上的消失。】 【大明，应该是统一的大明。】 【还有，这些人也保住了性命，他们哪个不跪谢你老朱的十八代祖宗。】 【。。。】 林豪一气呵成， 将这后世南北异地为官的制度记录在了日记之上， 他写完日记，放下笔。 真为这些“案犯”的命运感到惋惜， 我虽然写出了不杀的办法， 可我又不是老朱， 根本没法挽救他们的命运。 叹息之间，系统奖励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奖励又变回银两了， 看来昨天奖励的永春拳是特殊奖励，要讲机缘才会有啊。 不过，现在有了武功防身健体， 又有这么多“冰冷的”银两。 看来差事引发的不愉快，必须得靠花钱去解决！ 想定了主意，林豪当即推门而出开始夜生活。 ······ 翌日， 未时初刻， 御书房， 朱元璋从寅时读完日记开始， 喜悦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现在， 他还在时不时地翻着林氏日记，复看着这几天的内容， 他直接无视日记里，那些编排他是小孩子的语句， 咱这是当局者迷啊， 林豪这小子，在日记里已经说了不止一遍， 可以不杀、何须大杀特杀， 咱愣是一直没看进去， 杀头和流放是对大案犯官的基本惩罚， 可咱就是只想着以杀为主， 流放这事还真没怎么细致考虑过， 本来都是直接流放充军， 还是这小子脑子灵活， 那些南方籍的案犯他们歧视北方人，那就让他们流放去北方办学干教育， 而云南那边也需要教服王化，就让那些北方籍的案犯过去。 让这些涉案的人员按南北户籍对向流放吧！ 想定主意的朱元璋，抚着胡须不停地笑着。 这时，门外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 “皇爷，皇太孙到了，正在门外奉旨觐见。” 朱元璋闻言，立马回复道。 “允炆来了，赶紧进来吧！” 朱允炆原本正和礼部尚书茹瑺，拟定完科举北榜的评定官名单， 听到皇爷爷召见，想着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并奏报了。 “孙儿，请皇爷爷圣安！” 他躬身深施一礼，随即又继续说道。 “皇爷爷，这是孙儿刚刚在礼部和茹瑺他们一起议定的科举北榜的评定官名单，” “正好请皇爷爷批阅了。” 说罢走上前将奏表递到皇爷爷手里。 而朱元璋接过名单翻看了几眼，频频点头。 他本就心情大好，现在看到科举北榜评定进展也十分顺利，更是喜上加喜，开口夸奖道。 “允炆，你最近进步很大，咱果然没看错你，能担当大任！” “现在咱召你来，还有一个差事要安排给你。” “你不是一直在为刘三吾求情吗？” 朱允炆闻言一愣， 刘师傅的事情？ 难道皇爷爷回心转意了？ 旋即眼里带着期许地望向朱元璋，欣喜地说道。 “皇爷爷，准了孙儿之请，肯给刘师傅一条生路吗？”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的期待的样子，指了一指旁边桌上的卷宗。 “那堆卷宗是昨日咱安排御史去锦衣卫诏狱参与审讯，他们回奏上来的，” “你先看一下。” 朱允炆已经开始拿起一本又一本地翻看起来了。 他越看眉头拧的越紧， 这些都是什么案犯？ 罪名全都是犯官的亲属，好友， 这是与犯官有亲连坐， 还有一些人犯有其他罪行， 这一个个还都画押了！？ 又翻看了几本之后，内容大致雷同。 他疑惑地看向朱元璋问道。 “皇爷爷，这些从犯基本都是连坐之罪。” “恕孙儿直言，除了连坐之罪，其他的罪名感觉都是随意添凑的，” “最终都是按连坐罪名进行判罚，其他小罪都无所谓了。” 朱元璋颔首，严肃地说道。 “你说的不错，” “这些都是连坐的从犯，他们是被牵连进去的。” “锦衣卫也是按咱的意思，查案着实有些粗暴。” “也得亏了御史们参与审讯。咱才知晓。” “咱本来准备对他们所有人都从重处罚，锦衣卫这样办咱可以理解。” “但现在改主意了！” “咱准备准你所请，留刘三吾一条命。” 他看着朱允炆欣喜地表情， 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仅是刘三吾，咱还要留着他们所有人一条性命。” “把他们全部判处流放，” “南方籍的案犯流放到北方偏地，北方籍的案犯流放到云南去。” “让他们在那边兴办教育。” “判他们流放的差事，也交由你去办了。” “你明日带着咱的旨意，去锦衣卫诏狱，先将他们转移去刑部大牢。” “咱会让那些御史配合你。” 第25章 老朱的快乐是短暂的 当听到朱元璋说，说要留刘三吾一条命的时候， 朱允炆已经欣喜异常， 虽然皇爷爷之前否决了孤的请求， 还教育孤要学会取舍， 可现在还是顺了孤的意愿， 给刘师傅一条生路。 皇爷爷果然还是疼爱孤的，对孤予求予取。 可当听到朱元璋说 还要留着所有案犯一条性命时， 他反而有些傻眼了， 什么？ 皇爷爷能给他们中一小部分人留一条生路，孤能理解， 可现在是所有人都不杀了？ 这皇爷爷一直是杀伐果断的， 怎么突然会变得仁慈了？ 全部流放到偏地，去兴办教育？ 还要孤去办流放， 孤现在办着科举北榜录仕的差事 ， 还要孤给他们安排流放的事宜， 这差事东一头，西一头的， 孤真当是要忙的三头六臂了， 等等， 让孤亲自去锦衣卫诏狱办， 这又是施恩于人的机会， 那些首犯本来都是必死无疑的， 现在让孤去宣旨免了他们死罪了，改为流放。 他们必定是对孤感恩戴德， 原来皇爷爷一直都在为孤的考虑。 想通了这一层，朱允炆眼里有些泛光，当即跪倒在地，对着朱元璋奋力叩首。 “孙儿谢皇爷爷的栽培！” “也替那一众犯官叩谢皇爷爷活命之恩。” “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见朱允炆如此通透，也甚是高兴，不忘继续补充道。 “你还要给那些犯官做个许诺，只要他们流放期间好好干，朝廷还是会给他们返回原籍的机会，甚至还有复起的机会。” 这话说完，朱允炆对朱元璋更是五体投地， 只觉得皇爷爷浑身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妙啊！ 这样不就给这些犯官很大的希望吗？ 届时他们必定是感恩戴德，死命地为我大明卖命。 朱允炆再也抑制不住对朱元璋的崇拜之情。 “皇爷也也不愧是古今第一帝王，谋略无双！” “先是想出南北分榜新令，平息北方学界的怨愤。” “现在又想出不杀这些犯官，还让他们感恩戴德的办法。” “孙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罢，他又朝朱元璋磕了几个响头。 听到朱允炆发自肺腑的称赞，朱元璋扶须而笑。 “好了，拍马溜须不是你的强项。” “你现在拿着咱的旨意去都察院找詹徽办差吧。” 朱允炆不敢耽搁，大声应道， “孙儿遵令！” 遂起身拿过朱元璋的手书，行礼之后，高高兴兴退了出去。 朱允炆走后，朱元璋再度拿出林氏日记随意地翻了起来，心声感慨道。 咱又得了你林小子的便宜， 现在咱这乖孙，对咱可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估计那些朝臣，也是对咱敬畏更甚了， 真不知道你这些奇谋妙计是咋想出来了， 天纵奇才，却又低调谨慎， 咱得想办法好好奖励你一番 让你获得出头的机会， 不能让你这等大才，一直居于朝堂的边缘。 直接提拔你？ 可是咱又不想让你直接暴露出来， 你这么一个人，安插在朝堂上，效果可能更好。 咱得好好思量一番。 就在朱元璋笑眯眯地翻着日记本，又在思考如何给林豪创造冒头的机会时， 门外的小太监拿着一个信封进来禀告道。 “皇爷，这是锦衣卫刚刚送来的一份秘信。” 朱元璋微微点了一下头， 小太监会意， 当着皇帝的面启封，抽出信纸，确认没问题之后， 递到了朱元璋的手里。 “开国公常升与弟常森昨日见过皇嫡次孙，回府之后密议半宿，又去信给凉国公蓝玉。” 密信短短几个字，使得朱元璋这半日的愉悦心情，被怒火给驱散了。 作孽啊，不可活。 咱正愁没机会，收拾你们这些武勋， 你们自己倒好，自己把脖子伸过来了。 朱元璋微眯着眼，咬牙说道。 “给咱传蒋瓛！” 小太监知道皇爷正在暴怒的边缘，得令赶紧退了出去。 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着。 ······ 随着皇帝对科举南北榜案所有涉案人员均判处流放的旨意下达， 林豪他们这些御史， 就开始跟着皇太孙一起办理， 那些案犯流放的事项。 林豪听到旨意的那一刻，觉得非常困惑， 这老朱怎么一改原先杀气腾腾的作风， 居然能想出通通流放的办法， 这也是他在日记里写的， 看来是有高人在点播老朱， 那会是谁呢？ 皇太孙朱允炆？不可能，他充其量只是个刚接触政治的少年，没有这种智慧。 黄子澄？也不可能，这人是个保守之人，不会提这种大胆的建议，何况上次提出公开卷子的办法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朱元璋都没找他算账，他黄子澄近期肯定是要低调行事。 难道是齐泰。。。 随着天量的公务压了过来，林豪马上就没功夫去想朱元璋“蜕变”的缘由了， 毕竟是涉及几千涉案人员的流放事务， 从锦衣卫诏狱、刑部大牢、大理寺到他们都察院衙门， 很多环节需要去衔接， 可谓是忙得脚不着地。 好在流放的事务有朱允炆的亲自跟进，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所以连日来， 林豪在日记里所写的， 除了编排老朱的内容以外， 也都是一些日常的记录， 京城中其他一些关于朝堂整肃的风声， 他虽有所耳闻，可没参与，所以懒得去记录。 每天一百两银子的写日记奖励，依旧准时到账。 面对“冰冷的”几千两银子， 林豪也是花的毫不手软， 吃喝用度也大大提高， 可银两，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饶是如此，他依旧住在扬子客栈内，并不急于去购置宅子， 因为买了宅子，势必又要添人手，人多耳杂容易出是非， 还不如一个人租住在客栈来得方便。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过去十五天。 流放的事务也进入了尾声， 一些人的命运获得了逆转。 被牵连涉案的人员基本都明确了流放去向， 他们或往北方，或往云南地区，也都从刑部大牢，陆续开始启程了。 此刻，刑部大堂， 涉案的几名级别最高官员，正立于堂下，在接受最后的审判。 皇太孙朱允炆作为特命钦差，端坐在左首的听审席，黄子澄坐在他的侧后方位置上。 刑部尚书暴昭作为主审官高坐中堂，左都御史詹徽、右都御史凌汉作为副主审官坐在他的两侧。 都察院御史们则按资历分立于大堂两侧， 林豪因为资历较浅，更是站到了最外侧边缘的位置。 暴昭举起惊堂木，用力朝着案桌一拍， “案犯白信蹈、张信、陈安，你们可知罪？” 他们本以为必死无疑，还要祸及家人， 而现在已经提前知道皇帝开恩，免了他们所有人的死罪。 哪还管什么冤屈，赶紧认了再说。 三人同时回答道。 “臣知罪！” 暴昭点点头，宣判道。 “蒙圣上恩赦，本部判你流放西北！” 三人听到流放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跪地磕头谢恩。 “臣谢皇上厚恩！” 说完，便被衙役带了下去。 堂上的案犯只剩下了刘三吾、韩宜可两人。 暴昭知道刘三吾很受太孙的重视， 问话的语气也比较缓和，轻拍一下惊堂木， “案犯刘三吾，你可知罪？” 刘三吾看了朱允炆一眼，缓缓说道。 “老臣知罪！” 暴昭也不迟疑，即刻宣判。 “蒙圣上恩赦，同时念及你年迈体弱，特判处你流放西安！” 刘三吾朝朱允炆投去感激的目光，跪地叩首。 “老臣叩谢圣恩，谢太孙！” 朱允炆看着刘三吾憔悴的样子，着实痛心，便张口发话， “既然已经判了，念及老大人身体羸弱，” “流放途中就不要上刑具了，押送的衙役给孤看顾仔细了。” “小的遵命！” 衙役们哪敢得罪太孙，大声回答道。 朱允炆挥一挥手， 衙门们扶起刘三吾退了出去。 林豪看着堂中最后一名案犯——老上级韩宜可，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现在时辰正好， 等韩大人的认罪流程走完， 回去整理一番，正好准点散班。 暴昭拿起惊堂木一拍， “案犯韩宜可，你可知罪？” 韩宜可却是直接跪地，目视前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臣知罪，但那些连坐之人无罪！” 众人顿时愕然了， 这韩宜可是什么情况？ 认罪就认罪， 扯其他人的事干什么。 暴昭皱着眉，又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韩宜可你认罪就认罪，不要扯其他的事。” “否则，本部加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韩宜可梗着脖子，就是不服软。 “如果不让我说清楚，我便就不认罪” 众人只得转头，望向太孙朱允炆， 朱允炆也是被韩宜可的行为搞迷糊了，正当他准备亲自开口问话时。 却听到堂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说！让他说。” 随即，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赫然是当今圣上朱元璋。 第26章 林豪被嘉奖，理由却是? 朱元璋对案子非常关心， 因为施行全员流放也是一项大胆的尝试， 他也怕出了纰漏， 不仅从朝廷奏报上关注进度，还从林氏日记里知道了解情况。 朱元璋知道今天是案犯最终审判的日子， 就让锦衣卫提前布置好，他要微服听审， 顺便还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林豪。 结果韩宜可给他来了一出“有条件”认罪。 于是才发生了他怒骂着走到前堂的事情。 朱元璋的突然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堂中所有人都纷纷跪地问安。 朱允炆立马跑到他身边，扶着朱元璋坐到中堂主位置上， “你们都起来吧。” “韩宜可，当着咱的面，你把心里想说的，都给咱说清楚了。” 韩宜可看见朱元璋突然出现，也着实吃了一惊。 他朝着朱元璋叩首。 “臣监察不力之罪，陛下早有定论，臣是心悦诚服！”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臣是在替那些受连坐之人鸣冤。” “他们大多数人，其实什么都没做，就因与案犯有旧而被定为从犯。” “有事随坐，法之滥也。” “这种不合理的现象，需要改正。” “本想着太孙也在场，可以通过庭审把谏言传达圣听，” “哪曾想圣上就在。。。” 朱元璋听着韩宜可的陈述思绪飞转。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可能会怀疑那是在为自己受牵连而辩解， 可这话从韩宜可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咱了解这韩宜可的为人， 他韩快口不是在为自己申辩， 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 把想劝谏的话通过庭审记录，传到咱的耳朵里， 那林小子日记里之前日记里说的对， 忠贞耿直，又敢于直谏咱的人，真的不多了，他算是一个。 现在看来他的确是初心不改， 咱必须得让他过了这一关。 他和林小子都是心系大明的忠臣， 咱不能亏待了他们。 朱元璋似是无意地瞟了一眼，站在远处，如雕像一样的林豪， 又将目光聚焦到韩宜可身上。 在场众人见状，均认为韩宜可必定要遭殃了。 林豪虽然像雕像一样岿然不动， 他内心也为老上级扼腕叹息， 韩大人啊， 你老是说，切不可莽撞， 现在审判你就是走个流程，你认罪不就完了， 有什么想说的，以后再找机会上疏，不就好了么， 非要在这个时候，替别人仗义执言， 还有你这是什么运气？ 要是老朱不在，让别人把你的谏言传一嘴倒还好， 可哪里能猜到， 这老朱不讲武德， 躲在堂后偷听， 现在这情况， 任你怎么解释，他都会觉得你是在狡辩， 是神仙难救了。 站在朱元璋身侧的朱允炆， 对这个快口御史也是甚是欣赏，有拉拢之意。 这韩大人确实有才有胆识， 敢于对皇爷爷直言劝谏， 他本意想表达对连坐之罪的反对。 让孤等人把话传给皇爷爷， 可哪想皇爷爷就在后堂听审， 以皇爷爷这脾气， 这就变得无法转圜了， 看来还是让孤出手， 为他美言几句，施恩于他吧。 就在朱允炆准备开口为韩宜可求情时， 看了一眼黄子澄， 只见黄子澄也偷偷看着他，微微摇头， 朱允炆为之一愣， 黄师傅这是在示意孤，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触怒皇爷爷？ 可这是一个施恩的好机会啊？ 天人交战之间，朱允炆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朱元璋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韩宜可。 “行了，你的意思咱明白了！咱会好好考虑你的谏言。” “你既已认罪，咱就判你去云南，去那边当个参政吧。” 朱元璋的话，霎时让在场所有人错愕。 林豪更是惊得眉眼一抖，“雕像功”差点就被破了， 面前这人还是老朱吗？ 咋变了一个人？ 朱允炆更是瞪了黄子澄一眼， 黄师傅，你误了孤的大事，本来孤求情之后， 皇爷爷再说出这话， 这韩宜可不得对孤感恩戴德。 悔之晚矣！ 黄子澄被瞪得十分羞愧，低着头暗自神伤， 这圣上最近是怎么了？ 行事作风完全不似从前， 一改杀伐的作风， 这其中到底发生什么？ 暴昭、詹徽、凌寒面面相觑，更是摸不着头脑， 只在心里感叹， 这韩宜可真是命大， 圣上还真信了他的话， 就这样轻易给化解了， 还让他去做云南参政， 这哪里是流放啊， 就是圣上认为他无罪， 先把他安排到云南去，等以后找机会再调回来。 这真是天意难测啊。 身为当事人的韩宜可更是不可置信， 之前每次劝谏，成与不成，圣上都是气得火冒三丈。 怎么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老夫还有一堆辩论的话没说呢， 还让老夫去云南做参政， 这根本不是惩处， 这是外放老夫去避避风头啊。 想明白个中关节之后，韩宜可立时热泪盈眶地朝朱元璋跪伏叩首。 “罪臣谢圣上天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宜可心悦诚服的态度，令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不顾众人错愕径直向外走去。 众人赶忙躬身大喊。 “臣等恭送陛下！” 当朱元璋走到门口， 突然站定，转身看着立在门边的林豪。 他上下扫视了一番，心道， 林小子你不愿出头也好， 那咱现在就给你一个天大恩典。 于是，朱元璋幽幽地开口，故意问道。 “卿叫什么名字？” 林豪发现朱元璋正站在自己面前， 询问自己的姓名，既吃惊又疑惑， 我好像啥都没做啊， 怎么让老朱盯上了？ “启禀陛下，微臣姓林，单名一个豪字。” 朱元璋把林豪吃惊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翘起。 “你庭审时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 “朕很是喜欢。” 又转身向堂内众人说道， “诸位可多向其学习。” “朕决定，赐你一道嘉奖令！” 说完，朱元璋转身继续向外走去， 堂内众人错愕程度，更甚之前朱元璋对韩宜可的判罚。 跟在朱元璋身后的朱允炆，愣愣地看了好一会林豪，才带着黄子澄，向外去追朱元璋。 这林御史，何德何能， 能入了皇爷爷的法眼， 夸他，还要赐下嘉奖令， 天子赞赏的话，是要被史官记在起居注里流传后世的， 嘉奖令，更是要供奉起来。 可嘉奖理由却是， 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 这嘉奖理由可谓是“震古烁今”。 第27章 咱又岂能让你称心如意! 听到朱元璋要嘉奖林豪，而且理由是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 不仅朱允炆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堂内一众官员也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都察院的最高长官，左都御史詹徽第一次认真审视着自己底下的这个小御史， 林豪？这个名字实在陌生， 好像就在院里的名册和集体奏报上扫到过一眼， 没有做出过什么出彩的成绩， 不过他能入得了圣上的法眼， 老夫必须得好好重视他了。 右都御史凌汉，抚着胡须，上下打量着林豪。 作为都察院二把手，他与詹徽关系非常差， 这林豪，此前一直在韩宜可手下当差， 做事兢兢业业， 但一直不被詹徽这沽名钓誉之辈重视， 此番被皇上嘉奖， 这詹徽一定会拉拢腐蚀他， 老夫绝对要好看护着他，不能让他走上歪路。 刑部尚书暴昭也是在上下打量着林豪， 此子真当是有造化， 就站在角落里， 什么都没做就获得圣上的青睐， 别看此子仅是九品言官， 等这嘉奖令一出， 必将从边缘角色，一跃成为朝堂当红之人， 看来得安排部里的人先去查一下他的底细，再想办法去拉拉关系。 思罢，他朝着角落里的一名文书，使了一个眼色， 这文书本就是暴昭的心腹之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旋即悄悄地退了出去， 立马去找人打探林豪的情况， 顺便再安排一下庭审之后的宴请。 而刚刚已被平反的老上级韩宜可，也震惊于皇帝对林豪的嘉奖， 志清，平日在我底下做事认真，有责任心， 之前可每次评定均被上峰定为中， 可谓是明珠蒙尘， 还是圣上天纵英明，慧眼识珠， 找理由给他嘉奖， 希望他不要心生骄傲，能继续保持初心。 而林英等同级别的御史同僚， 心里则是羡慕、嫉妒交织着， 羡慕林豪的造化，能轻易地获得圣上嘉奖，理由还那么牵强。 同时也在嫉妒林豪，为什么同在堂里站着，圣上不来嘉奖自己。 林豪自己也是对朱元璋的赞赏和嘉奖，感到莫名其妙， 我自从来到了大明， 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御史时， 就打定了主意，只为将自己隐藏起来，当一个朝堂透明人。 毕竟伴君如伴虎， 在这洪武朝当官，那是越往上越危险， 而且我有写日记的奖励，生活能过得非常滋润。 所以平时在衙门也是能摸鱼就摸鱼， 办差是能做一分绝对不做二分， 可我怎么就入了老朱的眼了？ 还说我站的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 这算哪门子嘉奖理由， 如果早知道这样，我绝对不会站得那么笔直。 现在得想个办法继续藏拙。 打定主意之后，林豪抬起头却发现堂内众人，正神态各异地均审视着自己。 只得尴尬地说道。 “各位大人，诸君，别这样看着某。” 众人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在几位高官的带领下，纷纷围上来给林豪或勉励，或道贺， “林御史，圣上的嘉奖是奖励，也是勉励！” “林御史，乃都察院楷模，大家要多多学习他。” “志清，你一定要不忘初心！” “恭喜林御史了。” “。。。” 林豪谦虚地向众人回礼，并表态一定会做更加认真地当差做事。 而后朝堂上的众人，在一派祥和之中，继续处理庭审的收尾工作。 ······ 翌日， 寅时， 寝宫里， 朱元璋迫切地想知道林豪被他嘉奖之后的想法。 在起床之后的第一时间坐到桌前，开始翻阅林氏日记， 【昨日日记，】 【早朝之后，我们就开始对最后几名涉案人员进行判决。】 【本来都很顺利，】 【结果韩大人非要在认罪时，为连坐之人伸张正义。】 【老朱听到他的话，突然从堂后窜了出来。】 【原来这老朱一直“趴墙根”，偷听我们审判。】 【万幸老朱接纳了韩大人的谏言，还赦免了他的罪名。】 【而后，我的悲剧开始了。】 【老朱居然问我名字，夸奖我——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 【号召众人向我学习。】 【还要给我嘉奖令。】 【老朱的动作真是神速，下午回到府衙，嘉奖令就到了。】 【不到半个时辰，我就成为整个朝堂的当红人物。】 【晚上，詹、凌两位大人带着都察院众同僚为我摆宴庆贺，】 【我因为滴酒不沾，严正谢绝了所有劝酒，】 【而他们全部都喝多了，】 【酒桌上见人心，他们或拉拢、或嫉妒、或敌视，我都看在眼里。】 【这种成为朝堂焦点的感觉，令我十分不适应。】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老朱是出于什么目的嘉奖我，】 【但我要坚持本心，继续隐于朝，】 【古语有言，伴君如伴虎，】 【在这朝堂之上，位置越高，离老朱就越近，也越危险。】 【为了我这条小命，】 【还是继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御史为妙。】 【。。。】 朱元璋看完林豪的最新更新的内容，不由地在心里赞叹。 林豪，大才也。 不仅对事情预判准确，而且为人通透， 咱给他的嘉奖， 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换做其他年轻人早就迷失了， 他在日记里所写，给咱的感觉却是十分烦恼， 不希望被这份奖赏所累， 也不想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才华。 可是咱却不能让你如意， 像你这样的大才要是被埋没了， 那是咱的重大损失。 再说， 你天天在日记里换着花样地编排咱， 咱又岂能让你称心如意。 ······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三天， 西城门外，凉亭， 未时， 韩宜可即将启程去云南赴任， 作为老部下的林豪、林英等人，陪着他从衙门里办完交接，又一路相送。 韩宜可朝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送到这儿就差不多了。” “你们都跟着韩某多年，韩某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其他的可以教你的了。切记，要不忘初心！” “此外，诸位能在韩某身陷囹圄之时，为韩某多方奔走，韩某在此铭感五内。” “谢谢诸位了！” 说罢，朝众人深施一礼。 众人赶忙回礼， “我等铭记大人的教诲” “大人，此去云南，务必保重！” 韩宜可与众人一一拱手作最后的道别祝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却见一队家丁纵马而来， 所到之处，可谓是鸡飞狗跳，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此时，道路中央一名孩童被吓得还愣在原地不得动弹， 马队是离他越来越近，却军士们确是没有本分减速的意思， 眼看悲剧就要酿成， 林豪果断施展咏春功法， 一个健步，飞驰而去，冲到道路中央抱起孩童， 轻轻一跃，便闪回路旁， 为了藏拙不暴露自己的武功段位，还故意躺倒在地上。 马队快速奔驰而过，留下众人的咒骂声。 “这些人是凉国公府上的，今天已经是第三队人马了。” “简直是目无法纪，我呸” “。。。” 听到百姓们的怒骂声，韩宜可已经是面沉如水了。 “快口御史”当即怒吼道。 “本官先参他一本再去云南。” 第28章 咱会给你出气 林豪飞身一跃，从马蹄下救出了孩童， 还不小心倒地，疑似“受伤”了。 韩宜可、林英等都察院同僚，第一时间跑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志清，你没事吧？” 林豪先是查看怀中孩童的情况，确认无恙之后， 轻轻地摇了摇头，和众人说道。 “我没事，就是这身官袍脏了。” “万幸，这娃也没事！” 孩童的父母也跑了过来， 见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更是激动地跪地磕头， “感谢青天大老爷救命之恩，” “不知大老爷名讳，小人要去鸡鸣寺为大老爷立个长生位。” 林豪很不习惯别人朝他磕头， 赶忙抬手将他们扶起，义正言辞地说道。 “都起来吧，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无恙就好，孩子带回去之后一定要好生看护。” “什么立长生位这些自是不必了。” 旁边的百姓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大老爷，没事就好。” “还好有大老爷在，这娃才会安然无恙” “菩萨保佑啊！” “这些人是凉国公府上的，今天已经是第三队人马了。” “简直是目无法纪，我呸” “。。。” “快口御史”韩宜可面沉如水，耿直着脖子，怒吼道。 “武勋，骄横跋扈！” “本官先参他蓝玉一本再去云南。” 此时的林豪，则是在冷静地分析着， 他们是蓝玉的人？ 这些骑马的家丁训练有素，必是蓝玉亲近的私卫。 看来蓝玉必定是，已经平定了西南土司叛乱，被老朱从成都召回来了。 可惜这京城里，等着他的不是荣宠更甚， 而是锦衣卫的诏狱。 大明洪武朝的蓝玉案马上就要爆发了。 刚帮锦衣卫诏狱清空了一大批案犯，可马上又有一大批人顶进去了。 林豪暗自叹息，听到韩宜可向百姓们承诺。 “任他蓝玉功勋卓着，可是他御下不严，纵容家丁在闹市里骑马横冲直撞。 “本官定会上疏参他一本，替大家讨一个公道。” “好了，城门口大道乃通行枢纽关键，此地不宜聚集制造拥堵，各位乡亲尽且散去吧。” 百姓们畏官敬官，特别是见到韩宜可身上的绯色官袍，那可是只有大官才能穿的。 在叩拜谢恩之后，人群便三三两两地散去。 作为看出了林豪不想声张的想法， 都察院众人回到停在路边的马车旁， 林英看着一身“脏绿”的林豪，脸上满是赞赏。 自从林豪被皇帝嘉奖之后， 他开始重新审视林豪，愈发觉得发觉他似乎变了一个人， 之前觉得他和自己一样，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御史，而现在看来却是深藏不露。 “志清，相识这么多年，想不到你身法如此敏捷，那些武道高手都不一定有你这两下子。” 林豪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拥有咏春拳大宗师的功法，当即摆摆手。 “叔英兄，莫要调侃小弟。” “小弟也是看着这情况紧急，没想那么多就冲过去了。” “要是有那身手，我都不会摔跤，弄得浑身疼痛，这官袍都脏的得大洗一番。” 说到摔跤，他眉眼一挑，半开玩笑地说道。 “刚才诸君也看到了小弟摔了一跤，现在我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可能伤势严重，需要告假十天半个月的，不知各位大老爷可否为卑职作证。” 众人听林豪这么一说，确信他身体完全无恙，不由地放松了神经，一起哈哈哈大笑。 平日不苟言笑的韩宜可也跟着乐呵地笑了几下，但他依旧决定参蓝玉一本。 “志清，无恙便好。” “你们且再稍等片刻，” “本官这就回车里写一封奏疏，参他蓝玉御下不严，目无法纪，娇纵跋扈。” “正好你们带回了衙门呈交上去。” 众人闻言皆是眉头一紧， 这韩大人刚刚经历这么大的风波， 得皇帝恩典， 才能获得去云南当参政的机会， 现在还没赴任就立马去得罪武勋， 而且还是蓝玉这种功绩显赫的顶级武勋， 他们想开口劝阻， 可一想到韩大人的牛脾气， 都不敢开口， 只得在一边你看我，我看你，一边叹气。 不一会儿， 韩宜可就从马车里下来， 想着是这也算是为林豪救人“受伤”出口气， 他将写好的奏疏，交到林豪手里。 见林豪和众人张嘴想说什么， 他摆了一摆手， “诸君不必多言，你们都跟随我办事多年，” “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只管将奏疏代为呈交。” 又转头看了一看日头， “时辰也差不多了，韩某这就启程了。” “诸君多保重，凡事三思而行，不要学韩某！” “告辞了！” 说罢，朝着众人深施一礼，转身径直上了马车。 林豪和都察院众同僚也躬身回礼，目送着韩宜可的马车远去之后， 他看着手里韩宜可要他代呈的奏疏， 也只得在心里叹气， 这“快口御史”牛脾气是没法改了， 这蓝玉和那些武勋们，马上就要被清算了， 这个节骨眼上， 都不需要你韩大人去掺和， 他们就会被老朱收拾掉。 他摇摇头，便跟着同僚们开始坐车回府衙。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两名锦衣卫假扮的商贩却是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 朱元璋早就开始让锦衣卫监视着凉国公府的动态， 所以城门口的锦衣卫暗探，对刚才由蓝玉家丁引起的意外也很重视， 他们对视一眼，点点头， 其中一人便收摊离开，回去反馈情况了。 ······ 御书房， 由于朱元璋的特意关照过， 近期凉国公府的重要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反馈给他， 于是，锦衣卫的奏报，还有韩宜可那份参蓝玉的奏疏， 刚过未时，便已摆在了他的案头。 朱元璋面沉如水， 岂有此理， 这蓝玉真是死性不改， 自己娇纵跋扈就算了， 底下人也跟着有样学样， 咱训了他多少次了， 要约束好自己的下人， 可他们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纵马在城里狂奔，看见行人了也不减速。 这娃娃也是命大， 正好被林小子撞见，救了下来，否则被马撞上了，必是凶多吉少。 这帮锦衣卫也真是的， 写个事喜欢往夸张里写， 知道咱刚嘉奖过他， 也跟着夸奖他， 说他身怀绝技，是个武道高手。 他们也不看看，这小子一个同进士出身的人， 哪像是会武功啊。 不管咋样， 林小子，你这口气，咱马上就会替你出。 第29章 他回来是和我们抢官缺的 秦淮河畔， 鹤鸣楼， 酉时一刻， 黄子澄、齐泰两人散班后，相约小聚议事， 此时已酒足饭饱， 让店家上了茶水，边喝边聊。 他们两人均是洪武十八年的科举进士，黄子澄更是那一届的探花。 有同年之谊，又志趣相投，私交深厚。 加上同为东宫署官，利益诉求一致。 所以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什么顾忌，也不去注意什么用词。 “尚礼兄，听说西南土司叛乱已经被平定了？” 在兵部任职的齐泰茗了一口茶水，脸上露出笑容， “子澄老弟，果然消息灵通啊。” “不错，” “去年底，他们这些西南土司发动叛乱，声势巨大，号称十万之众，” “弄得西陲，人心惶惶，所以圣上为了稳妥期间，派了凉国公带着我朝天兵过去平叛，” “不知是凉国公太强，还是他们太弱，” “才短短数月的时间，这叛乱就彻底平了。” “这捷报早在十多日前就放到圣上桌头了。” 黄子澄听完齐泰的话，却不是那么高兴，眉头紧皱， “这次平叛成功也算是大捷，按律应该昭告天下，普天同庆才是。” “怎么都没听圣上提起？” “朝堂上对这事可谓是了无音讯，要不是我收到消息，跑来找你核实，我都不知道这西南土司叛乱已经平定了。” 齐泰也跟着皱眉说道， “子澄老弟，为什么会这样你我心知肚明。” “圣上对这凉国公一直是既重用又提防。” “此番，要不是冯、傅两位老国公，身体抱恙，也不会让凉国公去了。” 黄子澄喝了一口茶，接话道。 “这凉国公行军打仗，确是一把好手，可是为人太过于骄横跋扈了。” “功劳越大，越是不服管。” “以前懿文太子在的时候，还能帮着圣上管管他。” “可现在懿文太子已经薨逝，当下只有圣上一个人能镇得住他了。” 齐泰听出了黄子澄意有所指， 以朱允炆当下的资历和声望，想和他祖父、父亲一样降服蓝玉，无异于痴人说梦。 毕竟朱允熥才是蓝玉的嫡亲孙外甥。 “子澄老弟，我想这些事圣上自当会有安排。” “我们不必太过操心了，”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像曹国公李景隆这些新一代的武勋将领，才是殿下应该重点维系的。” 黄子澄点点头，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外面的夜景。 “那么说，凉国公应该马上回京了？” “圣上可不放心让他在外统领大军。” 齐泰也扭头看着窗外，淡淡地说道， “在捷报到达的当天，圣上就让兵部发出调令，要凉国公移交军务，尽快回京述职。” “还特令他不得耽误，即刻启程，从成都快马到重庆府，再沿江而下。。” “已经启程这么多天了，想必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凉国公必然到达京城了。” “子澄老弟，你是担心凉国公回来了，局面会对殿下不利？” 黄子澄走回桌边，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殿下刚处理完那些犯官的全员流放事务，” “朝堂各部府衙从高到低，都空出一大批官缺，” “有一堆人眼巴巴地等着升迁，我们必然是想着让心系殿下的人先上去。” “而科举北榜的评定结果马上就要出炉，这些北榜进士可以算是殿下和圣上钦定的，” “他们必然是心系殿下的，正好可以让他们留在朝堂里，顶上这些剩下的官缺。” “可这蓝玉卖官鬻爵，都是明码标价的。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立功而回，我这些官缺看到时候有的抢了。” 齐泰听着黄子澄的分析，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领军大将胜利回朝，必然是要厚赏的。” “就看圣上如何分配了，” “我们的人总该还是能多得一些好处的。” 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什么，转头看着黄子澄问道。 “对了，子澄老弟，” “那个被嘉奖的林豪是什么情况？” “听说圣上嘉奖他时，你就在现场？” “他可是殿下的人？” 黄子澄被齐泰问得一愣，脸色微微泛红，他实在不想去回忆那天的事情。 当天他认为韩宜可“有条件认罪”必然触怒朱元璋， 所以死命地使眼色阻止了，朱允炆准备求情施恩于韩宜可的举动。 可哪知道朱元璋不按常理出牌， 害得朱允炆失去了一个拉拢贤良的好机会。 回去了之后， 朱允炆对他说了一句， 黄师傅，孤被误矣！ 这么多天了，他犹记心头，这是太孙对他说不满的话。 朱允炆施恩韩宜可的便宜没捡成， 连带着与韩宜可情谊较深的林豪，人情自然也是没捞着。 黄子澄惆怅地摇摇头， “他不算是殿下的人。” “此子，性格比较孤僻，为人谨慎。我第一次接触他是在贡院，找他们值守御史谈话。” “他坚持中立不站队，还提出停掉科举卷子张榜。” “当初殿下对他的印象不是特别好。” “只是不知道此番，圣上为何会嘉奖他。” “理由还是，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还要众大臣向他学习。” “只能说是圣心难测，加上这小子有机缘吧。” 齐泰听着黄子澄的回答，再结合这几日的所了解到的消息，思绪飞速运转。 “此子，仅为都察院九品绿袍御史，一直是默默无闻之辈。” “现在被圣上莫名嘉奖，成为当朝红人。” “圣上这样做，定有他的用意，我们自不必去管。” “当务之急，我们应当多他亲近才是。” “自从子宁老弟调离都察院之后，那边已经没有我的人了。” “都察院那詹徽为人圆滑，爱投机，为殿下所不喜，” “而凌汉人品虽正，与詹徽水火不容，可年岁过长。” “而林豪此人级别虽低，但入了圣上的法眼，只要不出岔子，未来可期。” “所以拉拢此子的事，你得好好为殿下张罗。” 黄子澄听完齐泰对林豪的分析，眉头微皱。 由于他和林豪在贡院的不愉快谈话经历，自视甚高的他，内心对林豪始终留有芥蒂的。 是拉拢？还是打压？到时候再看吧。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张口说道。 “放心，尚礼兄，此事我心里有数。” ······ 京城外， 码头驿站， 大客房， “禀国公爷，这一万两银，是咱老家那边的一个员外进献的。” 蓝管家把一张面值一万两的大额银票，递到凉国公蓝玉的手里。 蓝玉接过银票瞄了一眼，就放到桌上。 “说吧，他想求什么官职？” 第30章 蓝玉来得真是快啊! 对于大明的普通百姓来说，这进献求官的一万两可是实打实的巨款， 而对蓝玉来讲，这点银子他是根本没放在眼里的。 蓝管家听到蓝玉的问话，不敢迟疑，张口回复道。 “禀国公爷，他的侄儿已经当了很多年的县尉，这次琢磨想着升一升，去做一个县令。” “经过多方引荐，才找到了我们国公府。” “他还说了，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蓝玉一听， 一万两，求一个县令不算过份， 遂淡淡地说道。 “既然是老家那边的，自当是要关照一下了。” “把他加到请功名录里去吧。” “小的得令。” 蓝官家躬身一拜，退了出去。 蓝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心里盘算着回京之后怎么要赏赐。 这次老夫平叛西南土司，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之前平叛鲁沾木耳，我出力最多，功劳最大 结果，圣上封了冯胜、傅友德为太子太师， 只封我蓝玉为太子太傅，着实不公平。 这次老夫的太子太师官职总该是没跑了。 只可惜太子没了，现在只有太孙了。 圣上也太不公平了，允熥才是正儿八经的世嫡， 结果他选了朱允炆这庶出子。 还有，我那两个常家大外甥，也是莽撞， 这么贸贸然跑去找允熥，这不是在害人家么？ 还来信说什么，科举南北榜大案、南北官员站队案，搞得圣上要进行朝堂大整肃， 已经抓了一大批官员，牵连了上千人了， 又会像当年胡惟庸案一样，人头滚滚了。 信里还说什么，圣上马上就会对我们武勋动手， 要老夫做好应对办法， 最好是直接拥兵，千万不要回京，以防不测。 还好老夫没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什么人头滚滚？ 结果是一个都没杀，全员判流放了。 还好老夫消息灵通， 接了诏令，立马赶回来，明天就可以进城了。 趁着现在是官缺最多的时候，老夫正好立功请封。 ······ 戌时， 扬子客栈的房间里， 刚刚回来的林豪瘫坐在书桌旁，官场的应酬已经令他身心俱疲， 但为了获得奖励，还是得坚持写日记。 他长呼了一口气，揉了揉眉眼，提起笔开始书写， 【今日日记】 【拜老朱所赐，我在早朝上依旧是众人的焦点，】 【站得笔直，已经成为对朝堂最起码的尊重了。】 【朝堂上的官员们、太监、宫女、侍卫们都学着我的站姿，】 【年轻的倒还好，那些年长的很多都体力不支，因为身体发抖判定失礼，被我们御史记录在册，】 【估计他们都恨死我了，想找机会挑我的小动作来参我一本。】 【可这不能怪我啊，】 【我也是受害者，自从被他老朱莫名其妙地搞了个嘉奖之后，】 【我是白天应卯之后，被人盯着都没办法摸鱼混班，】 【衙门里外出联系事务的活都丢给我了，东跑西跑的，没个停。】 【散班之后，还应酬不断，】 【今天是这位大人，明天是那位同年，】 【我倒是想不去？可我能不去么？】 【我可不敢得罪人，万一被穿小鞋呢，】 【短短几日，我就累得瘦了快八斤，每天还睡眠不足，】 【还连夜做梦，梦见自己在一直办差，不停地在办差，】 【气色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一切就得怪老朱。】 【都是老朱惹的祸。】 【早朝之后，我们为韩大人办理交接，送他去云南赴任，】 【在西城门外，】 【因为蓝玉的家丁护卫纵马引起了骚乱，我顺手救下了一名孩童，所幸没有闹出大事。】 【但韩大人气不过蓝玉御下不严，临走还上疏参了他一本。】 【只能说韩大人，还是那么耿直口快，见不得半分不平之事。】 【这凉国公以后被定罪时，又势必又要多加上一条。】 【现在朝廷虽然没有直接发出布告，】 【但兵部出来的捷报做不得假，凉国公蓝玉已经平定了西南土司叛乱。】 【再根据这几日凉国公府的精锐护卫家丁陆续回到京，】 【预计这蓝玉这几日就会回到京城了。】 【他可不是收到诏令，乖乖听话，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而是听说了朝堂两个大案爆发，抓了很多人，】 【导致官缺非常多，】 【他这是赶趟回来，借着功劳，正好帮人求封赏谋好处的。】 【只可惜，老朱已经挖好了坑等着他跳进去呢。】 【。。。】 林豪写好日记，停下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拿着银两，叹息着， 这朝堂红人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这时，敲门声响起，店小二的声音传来。 “林大人，雅间那边的贵客，说是您的同年，邀请您过去一叙。” 林豪闻言扶着额头，顿觉崩溃。 又来了， 看来今天这应酬还没完。 我是不是想办法犯点啥事，自污一下，来保全自己才行？ 旋即，林豪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自污就算了， 万一老朱发怒了，顺势直接霍霍了我就不妙了。 “林大人，您还醒着么？林大人” 门外又传来了店小二的询问声。 “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他无奈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 翌日， 奉天殿， 早朝准时开始， 礼部尚书茹瑺出列奏报， “臣茹瑺启奏，北榜进士名录呈交御前，望陛下作最后定夺。” 朱元璋此刻脑子里想的，还是日记的最新内容， 所以有点心不在焉， 过了一小会，才想起回应茹瑺的奏报。 他轻咳一声，说道。 “朕昨天已经看了你们呈交的名录，” “进士排名也和这些举子的卷子成绩相符合。” “早朝过后，就盖大印，尽快发榜吧。” 一想到有人已经开始打那些空出来的官缺主意， 他旋即又张嘴补充道。 “吏部还要尽快给他们安排官职，不得耽误。” 咱得抓紧安排官员把缺员补上才行， 现在朝堂上空出这么多岗位， 盯着的人实在太多。 就在这时，一名御前侍卫从殿外跑了进来，大声奏禀道。 “启禀陛下，凉国公蓝玉奉旨回京述职，” “现已到殿外，求见陛下。” 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心道。 “来得真是快啊！” 第31章 ＂朱蓝情深＂，林豪你帮咱一个忙! 听到蓝玉已经在殿外候旨， 朱元璋压住内心的不悦，说了一声。 “传！” 身边的太监立刻将他的话，大声复述了一下。 “传！” 随着太监的尖利的声音传出。 只见， 蓝玉身着绯红的官袍，从殿外走来。 他转动眼珠，扫视左右一番， 嘴角略微翘起，略微轻蔑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这大半年没回朝了， 这朝堂之上，众大臣的站姿倒是笔挺了许多， 可在老夫眼里，这些人还是没一个能看的。 不过这人的确少了很多， 看来官缺真的是亟待补充。 他加快脚步，走到离陛前几步的位置， 朝着朱元璋下跪叩首，言含真切地喊道。 “臣蓝玉叩请圣安！”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朱元璋眉毛一挑， 咱倒是要看看，你唱的是啥戏， 伸手虚抬一下，说道。 “蓝爱卿，快快起来。” “此番平叛你立下大功，咱甚是想念，虽然叫你抓紧回来。” “可也没让你这么赶啊。” “你看看，咱这边都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庆功仪式呢。” 蓝玉一听，立马在心里腹诽道。 圣上，瞧你这话讲的， 你以为我想那么早赶回来， 调令刚下的时候，是谁派人来， 要不是你一天一催的，我能这么赶么。 也幸亏我动作快，赶上了这朝堂官缺。 “臣也是想念圣上，才会那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只要见到圣上就心满意足了，” “什么庆功仪式，都是虚的，” “臣从来没有看过圣上给我的奖赏，” “臣只想在离圣上近的地方呆着，可以随向圣上奏事，” “臣哪怕每天什么事都不干，臣就看圣上怎么理政，臣听圣上每天讲什么、做什么，” “臣都觉得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蓝玉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将自己的“肺腑之言”，当着朝堂所有大臣面说了出来， 他再度伏地一拜，身体还不停地颤抖。 高高在上的朱元璋闻言，也是为之动容， 他站起身，说道。 “蓝玉，快快起来。” 又指着身旁的太监， “快去把凉国公扶起来。” 太监不敢怠慢，赶紧走到陛前，扶起蓝玉， 朱元璋见蓝玉已经被扶起，继续开口说着安抚的话。 “这次出征，你辛苦了。。。” 君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早朝之上，互相说着“贴心话”， 不知道情况的人，只会觉得此刻的朝堂气氛充满了温馨。 站在远处的林豪，在听到蓝玉的“肺腑之言”时，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腾， 雕像般的站姿，差点被破功了。 他们俩人真有必要这么演么？ 在朝堂上的哪个不是老狐狸， 你们这样演，用力过猛了， 想不到朝堂的政治表演都是那么浮夸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你老朱恨不得现在就把蓝玉抓起来，丢到锦衣卫诏狱， 而你蓝玉现在脑子里想的是，怎么为自己捞官，为别人捞官自己拿好处。 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 在展露自己真正的目的之前， 总是要先整点虚的东西，慢慢地再步入正题。 哪有直接开口说目的的， 那样太不讲究了。 林豪微眯着眼，继续保持雕像姿势，面无表情地听着朱、蓝二人的深情对话。 而太孙朱允炆对于蓝玉的突然回归，心里则是十分警惕。 这黄师傅又误矣。 上早朝前，孤收到了他和齐泰那边，连夜发来的密信， 说这蓝玉已经在回京路上，预计三到四天就会抵京， 孤想着最起码还有三四天的样子， 还能提前多做点应对。 现在倒好，这蓝玉已经在眼前了。 允熥他会不会已经提前和蓝玉勾连起来了？ 不是说皇爷爷要对武勋动手么？ 怎么还在和蓝玉搞这么一出“君臣相知”啊， 孤该怎么办？ 朱允炆思来想去也没一个头绪，只能时不时地瞥一眼黄子澄， 希望后者能有应对策略。 而黄子澄也是对蓝玉的突然回归感到错愕，皱着眉头在那边苦思着。 真该死，又计算失误了。 昨天刚和齐泰商讨完，连夜传信给殿下预警， 说这蓝玉回来最快也要三四天， 到时候北榜进士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一些优质官缺必然是被我们拿下。 刚才圣上都已经确定好了北榜进士名单了， 今天就发榜了， 吏部我都打好招呼了，会第一时间定下岗位，呈交圣上， 而圣上也强调要快，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 可这蓝玉提前回来了，真当是可恶。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让圣上不要那么快给他下放封赏， 或者，让锦衣卫加快查他蓝玉的进度了。 可这两个方法都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君臣二人“叙旧”，“互思”的话也讲得快词穷了， 蓝玉作为臣子，自然不能主动提封赏的事， 他在等着朱元璋开口说，要封赏他，他就可以顺着杆子上了。 而朱元璋却是闭口不提封赏，就是不往这个话题上靠拢， 一会和他扯平叛细节，一会又和他扯过去的事情，表现地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还时不时点一些武勋的名字，一起参与话题，眼看早朝要变为拉家常。 开国公常升见双方还在拉扯，有点急不可耐，借机出列发言，看似附和， 实际却是十分头铁地帮蓝玉拉出话题， “圣上和凉国公，实乃千古君臣典范！” “凉国公真是劳苦功高，为我大明立下赫赫战功，这次又理当重重封赏。” 此言一出，整个早朝氛围顿时为之一滞。 林豪的思绪都已经飘远了， 也不知道写日记什么时候，能再给我一个特殊奖励， 奖励我一个龟息神功的功法， 让我能在早朝的“垃圾时间”， 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原地休息， 那该有多妙啊。 但当常升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时，他的眼皮不自觉地眨了一下， 还是你常家的人有种啊， 明知道老朱不愿提这茬， 你居然敢站出来为蓝玉开腔， 不愧是蓝玉的好外甥。 不过这样也好，有人点破了话题，这早朝的就能马上结束了， 可以回衙门想办法摸鱼了。 御座上的朱元璋也是脸色一沉， 他已经确认了林豪日记里预判的准确性， 【是听说了朝堂两个大案爆发，抓了很多人，】 【导致官缺非常多，】 【他这是赶趟回来，借着功劳，正好帮人求封赏谋好处的。】 常升你小子，为人处世比你爹，你哥还不如，看咱怎么收拾你。 这蒋瓛真是该死，调查地那么慢， 人来了，咱的“坑”没给他布好， 现在咱得想办法拖延他一下， 朱元璋大脑飞速转动，眼睛四处扫视，停在了林豪的身上， 有了！ 咱给了你嘉奖，你就帮咱应付一下蓝玉吧。 第32章 蓝府下人当街纵马冲撞的是朝堂楷模! 开国公常升“不识趣”地开口，帮蓝玉讨平叛立功的封赏， 蓝玉听到外甥替自己“助攻”，心里欣喜异常， 但脸上却是一副肃然表情，义正言辞张口说道， “开国公此言差矣，” “老夫一切全赖圣上，不敢谈什么功劳。” “要说功劳，那都是在前线浴血拼杀的将士们的。” 蓝玉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套里拿出请功奏折，双手捧起， “这是臣为那些将士们请功的奏折，望陛下恩准。” 随侍太监接过奏折，将它递到朱元璋手里。 朱元璋随意地翻开看了一下， 只见请功名单上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蓝玉他自己。 还功劳属于前线将士， 蓝玉这厮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你以为咱现在答应了给那些将士封赏， 还得给你这个主帅封赏？ 他将请功折放到一旁，开口说道。 “凉国公说的对，前线浴血的将士们理当论功行赏，咱已经着令兵部抓紧着办。” “话说回来，蓝玉，咱本来计划着，要加封你为太子太师，” “可昨日，有人上疏参你御下不严，你府上的家丁在路上纵马狂奔，还险些冲撞了刚刚获得嘉奖的朝廷命官，” “你这事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所以咱思量着，你的封赏先暂时缓一缓。” 在场众文武大臣闻言一愣， 府上的下人冲撞了朝廷命官，就要先暂停封赏立了大功之人，这算啥理由？ 哪怕那个官员有嘉奖也不成立啊，圣上这不是耍赖吗？ 话说回来，是哪位大人，刚得嘉奖，又被冲撞了？ 能让圣上如此重视。 众大臣开始冒着挨罚的风险，不顾朝堂礼仪，纷纷四下张望，寻找目标人物。 站在角落里的林豪，直接是懵了， 本来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想听老朱怎么去应付蓝玉的， 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老朱说的这个情况， 不就是昨天在西城门发生的事儿吗？ 老朱这是觉得我命硬， 拿我当闲棋，去应付蓝玉。 周围知道内情的官员，特别是当时在场的几名都察院同僚，纷纷朝他投来怜悯的眼光。 黄子澄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发现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林豪的身上， 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获得嘉奖的官员就只有他林豪一个人啊。 那么圣上所说的朝廷命官就是他了？ 猛然间，他好像又联想到了什么。 圣上的智谋不输诸葛武侯！！ 原来，圣上前几日莫名其妙地嘉奖林豪， 竟然是为现在的情况做布局。 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哪里会有闲情，随意地嘉奖一个人， 用的还是什么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这种不伦不类的理由。 他从一开始就是准备把林豪当做一枚棋子， 安排他去招惹蓝玉府上的人， 等的就是蓝玉回朝时，借这个事由， 让这个林豪顶上去应付蓝玉一阵子。 这招实在是高！ 圣上的深谋远虑，我是拍马都赶不上！ 他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大脑飞转，开始想着如何去“配合”圣上，将林豪推出去。 而蓝玉听到朱元璋的话，直接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惊讶地抬头看着朱元璋，磕磕巴巴地问道。 “这？我这下人冲撞朝廷命官，还是险些，” “圣上，我这。。” “臣完全不知道情况啊，不知是哪位有嘉奖在身的大人，被我府上的下人给冒犯了？” 虽然知道这是朱元璋在搪塞他， 但是他自然是不敢去顶朱元璋，只得先找当事人员弄清楚情况。 却听“领悟一切”的黄子澄快速出列，说道。 “凉国公刚回来可能不知道情况，” “贵府上的家丁，这几日时常纵马从城外回来，给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昨日更是冒犯了都察院的林豪大人，” “这林大人前阵子因为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被圣上亲口盛赞并嘉奖。” “还要求我满朝文武要向他学习。” “下人当街纵马冲撞朝堂楷模，凉国公由此被参，实在太不应该了。” 蓝玉被黄子澄的一番话，弄得更加迷糊，喃喃地说道。 “下人当街纵马冲撞朝堂楷模？” “林豪？都察院的？怎么都没听说过？” 他转头一脸疑惑地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见到黄子澄能迅速出列和他打配合，还是很欣慰的，于是淡淡地说道。 “黄卿所说的，基本属实。” “你府上的下人当街纵马骚扰百姓，本就是不对，更何况还冲撞朝堂楷模。” “你这次被参，不算冤枉。” 他顿了一顿，又故意说道。 “这林卿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来上早朝，说是险被冲撞，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依然是黄子澄抢先和朱元璋呼应上，指着林豪的方向说道。 “陛下，林大人不顾身体，今日早朝他依旧参加了，臣都看见他就在那边啊。” 朱元璋装出恍然的样子说道。 “林卿，在的啊。赶紧站出来让大伙瞧瞧，是否无恙？” 林豪听着朱元璋和黄子澄两人在那边唱着双簧，并点了他的名， 知道自己现在是躲无可躲了， 只得硬着头皮配合朱元璋， 遂出列走到前面去行礼， “臣林豪启奏，臣谢陛下关心，臣昨天没有被冲撞到，只是躲避马队时摔了一大跤。” “但是臣感觉身体无甚大恙，便继续来应卯了。” 朱元璋眉毛一挑，心道。 不错啊， 这林小子挺上道的， 和咱还是有默契的，于是用关心的口吻说道。 “咱。。。朕知道。朕从参本里都看到了，你是为了救一个孩童，才险些被冲撞，” “摔了大一跤，还坚持应卯，” 朕果然没看错爱卿，果然是朝堂楷模！” “诸位真的该向林爱卿学习啊！” 黄子澄依旧保持着和朱元璋的默契，带头说道。 “陛下圣明，臣等一定好好地向林大人学习！” 有人带头了，其他大臣也纷纷发声附和。 “向林大人学习！” 只有林豪愣在原地，哭笑不得。 朱元璋对众大臣的反应很是满意，继续说道。 “林爱卿，咱。。。朕看你的气色很差，你不会受了什么内伤你不自知吧？” “朕等会安排御医为你看诊。” “再准你三天假，让你好生调理调理！” “这期间你可以多补点天材地宝，费用么？” “就由凉国公来承担吧。” “蓝卿，你意下如何？” 第33章 坏了蓝玉的事，该往哪里躲? 从林豪出列上前奏对开始， 蓝玉就一直专注地打量着他， 这个身穿绿袍的九品言官，究竟何德何能， 能获得圣上的青睐 从一个朝堂从未听说过的边缘人物，变成了所谓的“朝堂楷模”， 最主要的是圣上居然义正言辞地拿他来说事， 就因为我府上的下人冲撞了他？还是险些那种， 就要暂缓加封我的官职， 这哪里是理由，明明是借口啊！ 圣上这样做着实不厚道。 这时，耳旁又传来朱元璋的声音， “这期间你可以多补点天材地宝，费用么？就有凉国公来承担吧。蓝卿，你一下如何？” 听到朱元璋提出的这个“无理要求”， 蓝玉心中的怒火燃起， 什么？还让老夫承担他休养的开销？ 我蓝玉岂能受此委屈！ 他面色阴沉如水，看着林豪的眼神变得跟寒刀一般，恨不得直接将林豪刺穿。 用眼刀完林豪还不解气， 蓝玉一脸怒容地转头看向朱元璋，下意识地想张口驳斥， 却对上了朱元璋那深邃的眼神， 他瞬间偃旗息鼓，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只得不甘地说道， “既然圣上说臣有错，臣便是错了。” “臣愿意承担林御史诊病的花销！” 蓝玉的话，直接把朝堂上的一众文武大臣整懵了， 短短时间，他们的思维就经历了从错愕到错乱的演变。 太孙朱允炆对此也是摸不着头脑， 因为站于陛前是面对众人的，他把蓝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蓝玉性格本就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自己的诉求，被皇爷爷拿无理的要求给搪塞了， 他岂会容忍？ 孤看他刚才脸上那个怒意，明明止不住要当面发作了， 可是他和皇爷爷对视之后，瞬间就怂了， 还得是皇爷爷， 任他蓝国公爷再骄横凶悍如猛虎，在皇爷爷面前就得像猫一样顺从着。 要是换成了孤，他会像这样臣服吗？ 还有黄师傅，是怎么回事？行事如此反常？ 听到皇爷爷拿出林豪作为挡箭牌， 他居然第一个站出来附和， 难道他和林豪有什么牵扯？ 亦或者是，他是和皇爷爷商量好的？ 不应该啊， 还有这林豪， 孤观察下来，真当是一个平平无奇之人， 之前皇爷爷突然就看中他了，嘉奖他的理由已经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更是以他被冲撞的事为由，让蓝玉的加封暂缓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孤实在想不通。 朱允炆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回头望向朱元璋。 开国公常升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蓝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舅舅认错了？ 圣上不给他加封，他就认了？ 这还是凉国公蓝玉吗？ 当年征伐北元归来天色已晚了，喜峰口守将不开关，他可是纵兵直接攻下关隘的啊， 前岁也是在朝堂上，他平叛功劳最大，却只被封为太子太傅，低于宋国公、颖国公的太子太师， 他是当着圣上和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发难的，令大家都下不来台的。 现在他居然就这样屈服了？ 还有圣上这边， 居然拿出这么敷衍的理由来搪塞他， 什么朝堂楷模险被下人冲撞？ 这样的事能算个事吗？ 又不是险些冲撞了天王老子。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常升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弟弟常森，见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只得暗暗叹气。 身为当事人的林豪在被点到名出列之后，一直俯首看地， 尽量保持“透明”的状态， 以期待自己的影响力能越小越好。 我今日算是被老朱给整惨了， 你老朱要想办法搪塞蓝玉，你找啥理由不好？ 为什么非要带上我， 我就一个九品芝麻官， 你们都身居高位，一个皇帝，一个公爵， 你们君臣之间的事，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老朱会拉上我。 还有黄子澄， 你这厮心眼比针孔还小，我就在贡院反驳过你一次而已，你就记仇到现在， 现在这事好像和你也没半毛钱关系啊， 你却逮着机会就死命地把我往火堆里推， 还有你蓝玉， 你不是很能的么？ 咋就这样认怂了？你把老朱顶回去啊， 他现在可是昧了你的太子太师之位，你有啥怨气千万认准了老朱，别撒错人了。 你也别承担我诊病的花销了， 我压根就没啥事，只求你千万别来找我。 看来这三天假期，我得想办法躲起来，只是该躲哪里好呢？ 林豪打定了主意要躲藏的主意，开始苦思往哪里躲比较好。 而朱元璋却不管众大臣心里是如何盘算的， 他见蓝玉已经暂时服软，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当众闹官， 也算有点欣慰， 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就开口说道。 “早朝该议的都议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就退朝吧！” 于是，在山呼万岁之中，朱元璋起身从侧边离去。 众大臣也陆陆续续开始退出宫殿， 而林豪也抓紧隐入退朝的人群之中， 他实在受不了蓝玉那一双尖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 都察院衙门， 申时四刻， 由于“病情”得到了皇帝的确认， 加之上午御医也来亲自过来会诊， 林豪早朝之后在衙门里的侧间里，边疗养边交接事务， 这一呆就是一整天，再过几刻钟，就要迎来三天的病假。 他靠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在与他交接的林英看来，却是故作镇定。 林英忧心忡忡地说道， “志清，你可是有什么应对办法？” “这凉国公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为人又骄横跋扈，现在你必然被他记恨上了，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昨日我们就应该劝住韩大人，不让他上疏参蓝玉，现在悔之已晚已。” 林英不敢说对朱元璋不敬的话，所以刻意回避着朱元璋拉林豪出来当靶子的话。 他在早朝上就看出来了，皇帝这是拿林豪的事，去拖延对蓝玉的封赏， 这种由头任谁看来都是牵强的， 可这是皇帝说出来的，没道理也得有道理。 蓝玉不敢去埋怨皇帝，可他要是想收拾林豪却不会有什么顾忌。 而林豪经过一天的复盘，已经分析清楚情况了， 锦衣卫盯了蓝玉这么久，又有朱元璋的授意，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只要他不去和蓝玉有瓜葛，后面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当然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林英透露的， 他开口宽慰道。 “叔英兄，不必担忧，我就一个办法——躲远点！” “平日就本本分分地在衙门当差，不出纰漏，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也碍不着他什么了。” “马上就到散班的时辰了，我该抓紧考虑告假的三天，我该在哪处的地方待着，才能不被打扰。” “不知叔英兄，可有什么好地方给小弟介绍介绍？” 林英听完他的“办法”，白了白眼， “你也知道躲啊，京城就这么点大，人家凉国公府又耳目众多，你能怎么躲？” “难不成躲山里去，躲水里去。” 而林豪却是眼前一亮，起身一脸笑意地朝林英拱拱手， “多谢叔英兄提醒！我想到去处了。” 这一下，林英又懵了。 我提醒啥了？我好像啥都没说啊。 第34章 今日的一百两，真的是分外美好! 凉国公府， 客堂， 戌时， “你是说他没在客栈？” 坐在主位的蓝玉茗了一口茶，幽幽地开口问道， 蓝管家躬身继续禀告， “是的，国公爷。” “那林御史近期一直住在扬子客栈里，今天他从都察院衙门散班出来也是往客栈里去的。” “也没见他出来，可等拿着名帖上门相请时，却发现他不在房内。” “可门口守着的弟兄却是没见到他出来。” 坐在一旁的常升冷笑一声，接话说道。 “这小子明摆着是想躲着舅舅啊，” “许是怕了舅舅的威名，躲起来了。” 蓝玉微眯着眼睛，抚着胡须。 “想躲？可哪有那么容易，老夫的太子太师之位可是被他给挡了一下。” “你尽快去打探清楚他的下落，” “老夫得给他奉上诊病钱呢。” “小的得令！” 蓝管家躬身施礼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蓝玉、常升常森兄弟三人。 蓝玉见常森坐着一直皱眉不怎么说话，便开口询问道。 “三郎，可是有什么想法，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吧。” “不要藏在心里。” 常森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 “回舅舅话，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否该稍微收敛一些。” “今日圣上拿这等不在理的理由，暂时按下对舅舅的封赏，也是有敲打之意啊。” “我们是不是应该。。” 常升不等弟弟把说完，就出言打断道。 “三弟，你说收敛？” “这还有机会让我们去收吗？现在圣上摆明了要对武勋动手，为那个庶出子铺路。” “早朝之上，要不是我出来帮舅舅提封赏的事，估计圣上都不准备提这茬呢。” “估计还会和舅舅没边没际地扯到午时呢。” 说罢，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常森接着兄长的话，继续讲述自己的观点。 “宋国公和颖国公已然年迈，那李景隆就是庸碌之辈。” “舅舅正值年富力强，现在可谓是我朝武勋第一人，” “圣上现在要为那朱允炆铺路，而因为允熥的缘故，我们和朱允炆始终隔着一道。” “如果现在不想办法尝试收着，只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还有早朝上舅舅你面对圣上的无赖借口，迫于威势，还是选择退让，我们拿什么去和圣上斗？ 当然这句话，他可没有胆量当着蓝玉的面说出来。 蓝玉听完他们兄弟的话，也张口表态了，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圣上已经六十有六了，看他的架势的确是在为朱允炆铺路，” “老夫今天在早朝上也是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要是换以前那次一样，为了抢官位，当朝顶起来，有懿文太子在，还有转圜余地。” “可现在懿文太子不在了，老夫就是他手里难处理的刺。” “现在老夫是想收敛一些，也得有好路子才行了。” 听完蓝玉的话，常氏兄弟也是叹着气沉默无言。 现在蓝玉刚刚平叛立功回京，本应是他们凉国公府和开国公府荣宠正盛的时候， 可实际情况却是皇帝的不信任，令他们危机重重。 片刻之后，蓝玉再次开口问道。 “既然没有好办法，那就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圣上不是说老夫冲撞了朝廷楷模吗？” “老夫自当和这楷模多多亲近亲近，以慰藉圣心。” 常升嘴角一翘，不以为然地说道。 “区区九品芝麻官，无关紧要之人。” “只是圣上拿来搪塞舅舅的一个无厘头口实，” “现在他还被吓得，躲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舅舅乃堂堂大明国公，根本无须去理会他。” 蓝玉却是冷笑着摇摇头， “老夫追随圣上多年，以他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施恩于人。” “特别是那些微末的小人物，更加应该予以重视。” “像林豪这种芝麻大的九品官就属于这种情况。” 可常升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可他的履历，想必白日里您已经看过了。” “就是一个前一科同进士出身的御史，过往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了。” “他有此造化，就是因为在庭审刘三吾他们时，站的笔直，无意间被圣上撞见，就被嘉奖了。” “在此之前，圣上压根就没和他有过接触记录。” 像这种，原本在朝堂是属于透明的人物，一夕得圣上恩典，突然蹿红，必定是引来各方注意。 然后其背景履历自然是会被人查的一清二楚， 而且往往总是能查出来，他们之前为圣上办过什么要事， 可这林豪，奇怪就奇怪在，他的确是啥要事都没做过。 所以常升才会觉得林豪毫无价值。 蓝玉不置可否，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不管如何，老夫还是得亲自接触一下。” “圣上不是说了，是我凉国公府的人冒犯了他么，” “老夫总得有个态度，让圣上他老人家看看。” “总比大家关系一直僵在那里的好。” ······ 与此同时， 秦淮河上， 一艘中型画舫之上， 林豪独自坐在画舫房间的窗边一边赏月，一边吹着秦淮河上的夜风， “得亏了叔英兄的话，启发了我。” “这包下一艘画舫躲到河上，虽然不如躲到水里，但也能落得清静。” “难怪这些文人雅士喜欢游秦淮河，这夜色，这河上的一艘艘精致的画舫，果然是美不胜收。” “这画舫啥东西都一应俱全，而且三天时间，才收我区区五十两银子，真值了！” “等我要的东西送来，在船头摆出来，那才真惬意！” 这时他耳旁传来了远处岸上的钟声， 已是戌时五刻了。 忘了啥，都不能忘了写日记。 林豪赶忙回到桌边，召出日记，提笔开始记录今日的内容。 【今日日记】 【早朝时，我原以为今天就会平平淡淡地过去。】 【哪成想，这蓝玉提前回来了。】 【我看他就是掐着早朝开始的时间点，进宫来觐见的。】 【随着他的到来，早朝的极限拉扯开始了。】 【他和老朱两只老狐狸，】 【一个比一个会装，】 【演的好一出“千古君臣相知典范”】 【结果临了还是摊牌了，一个要封赏，一个愣是不给。】 【这老朱，不讲武德。】 【把我拎出来，编了一个无厘头的理由，硬是把蓝玉的封赏给缓办了。】 【。。。】 林豪洋洋洒洒地把早朝的情况写完，停笔走到窗边休息片刻， 看着那些青楼的大型画舫，花灯招展地从他的窗边穿过，歌声时不时的传来。 我什么时候也去体验一把， 不过我这等小官，不是高官，也不是勋贵子弟，去了太招摇，还是别给自己惹事了。 叹了一口气，回到桌边继续写日记。 【被老朱这么一通瞎操持，】 【我估计已经被蓝玉记名，预备着要收拾了。】 【不过幸运的，我获得了御医的全面诊病，以及三天病假。】 【为了躲避骚扰，我包了一艘画舫，躲到了秦淮河上，这样他们谁也找不到我。】 【我可以清清静静地躲他个三天，】 【希望老朱在此期间多催一催锦衣卫，】 【你老朱要收拾的目标人物都回来了，你锦衣卫居然还没收集好证据。】 【他那些田产，庄户，这么多义子，是还没查完，还是压根不知道查。】 【不想那么多了，这阵子办差的日子实在太苦了，此刻在这秦淮河上我才知道啥叫美好。】 【希望蓝玉不要找上我！】 林豪写好日记，放了下笔，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他拿着银票只感叹， 今日的一百两，真的是分外美好！ 第35章 赶紧给咱换个调查方向! 翌日， 巳时初刻， 御书房， 朱元璋独自一人坐在案桌前， 虽是第二遍读林氏日记的最新内容了， 但依旧火冒三丈， 嘴里不停地破骂， “什么叫咱不讲武德?” “什么老狐狸？” “竖子，咱乃君父，尽在日记里编排咱，咱迟早收拾你！” 每一次看到日记里，这些调侃他的句子，朱元璋都要冒一次火，也一次都对林豪动了杀心，但都忍了下来， 这次也不例外，骂了一顿撒气之后，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润润喉。 思量着日记中的要点内容， 【他那些田产，庄户，这么多义子，是还没查完，还是压根不知道查。】 查蓝玉的事情，咱布置下去已经那么久了，可蒋瓛那边是迟迟没有动静， 说是已经根据常家小子密信的线索往下挖了， 可是挖了这么久，也没个回音。 难道真的如林小子所说，就没查对方向？ 这蓝玉虽是家大业大的， 这么多田产、农庄，养了那么多庄户，还收了好些个义子， 咱的确是有所耳闻， 不过这里面真的会有大的问题吗？ 毕竟他是公爵，很多东西都是咱封赏他的。 不过林小子既然提到了，这就该去查一查。 这锦衣卫办事是越来越不利索了， 蒋瓛传了这么久，居然还没到。 就在朱元璋准备摇铃，喊人进来问一下情况时， 外间传来“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开门声紧接着响起，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侍太监走到内间，说道。 “皇爷，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奉召求见！” 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 “传！” 随侍太监躬身领命退出内间。 不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蒋瓛姗姗来迟，跑到案桌前下跪行礼， “臣奉召来迟了，陛下恕罪！” 朱元璋翻看着手里的奏折，语气不善地说道。 “你也知道自己迟了，知道这么着急召你过来，要干什么吗？” 刚才急匆匆地赶过来，已经冒了一点汗， 现在皇帝短短的一句问话，就让蒋瓛如坠冰窟，感到自己的后背发凉。 “臣知道，陛下是要问凉国公的事。” 朱元璋放下奏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还不赶紧说！” 蒋瓛深吸一口气，用略微颤抖的语气说道。 “臣等有罪，目前还在查凉国公、开国公府和他们军中旧部串联的情况，估计。。。” “估计还要十日左右就会有消息。” 蒋瓛知道自己的答案，朱元璋是绝对不会满意的，说完他直接跪伏在地。 果然不出所料，“砰”的一声，朱元璋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混账东西，” “查那些文官，学界百姓你们一两天就全部办完了，各式各样的‘证据’都一应齐全，” “让你查个蓝玉，都快过去二十日了，你们锦衣卫是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蒋瓛心里有苦难言， 这没有根基的文官、百姓能和蓝玉比么， 办他们这些人，锦衣卫随随便便查到点东西，甚至无中生有，都可以当罪证， 可蓝玉不一样啊，堂堂公爵，根基深厚，这证据他们可不敢无中生有，以免给自己惹上麻烦。 “陛下恕罪，臣回去一定加派人手，继续严查，一定会尽快找到证据呈上来。” 朱元璋听到蒋瓛没有讲出什么好办法，怒意更盛，斥责道。 “混账东西，就知道欺软怕硬。” “你们这样查，得查到什么时候。。。” 见蒋瓛身体几乎都快贴地了，也懒得继续训斥了。 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换个方向，军中的情况查起来不容易，那就从他产业里，还有周边的人去着手。” “他那些田庄，产业，还有他那些义子们，从这些地方着手。” 蒋瓛闻言，头微微抬起，瞄了朱元璋一眼， 从蓝玉周围的人去查，这是查贪污舞弊的路子啊， 想通过这些证据去扳倒蓝玉？只怕力度不够啊？ 转念一想，圣上都这么说，我只管查就是了。 查这些东西可比军队层面的串联简单多了， 蓝玉和他义子们的产业情况，甚至朝廷百官的家底情况，锦衣卫可都都是有底的， 等把这类证据呈上来，怎么拿证据说事，估计圣上自有主张。 “臣明白了，臣这就安排人往这个方向查。” 朱元璋点点头，看着蒋瓛说道。 “抓紧时间去办吧，咱可不想再听到你的推脱之言。” 蒋瓛用力磕了一个响头，赶紧表态说道。 “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快办好！” “将证据呈交圣裁！” “臣这就去办，臣先告退了。” “赶紧去吧！” 听到朱元璋的话，他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 同一时刻， 秦淮河上， 林豪让船工把躺椅搬到画舫的露台上， 他优哉游哉地靠在躺椅欣赏着两岸的风景， 昨日他要的火锅用具，已经由小船送了过来， 画舫上的小厮，已经将小炉子已经支起来，炭火火锅已经烧开， 一名侍女正在往里面添置食材，并将煮熟的食材盛到碗里， 由另一名侍女将它端起放到餐盘上，送到林豪身旁的小桌上， 林豪起身开始大快朵颐， 这才是生活啊， 要不是为了一个官身可以护自己周全， 我才懒得做这个官，摸黑上早朝， 老朱自己勤政，还要逼着所有官员跟他一样， 在洪武朝做官，一年之中只有春节、冬至还有他老朱的生日，这三天可以放假休息，除此以外，根本就没其他假期。 最近当差是越来越难受。。。 林豪摇摇头，赶紧把思绪转回来， 我这是在放假呢，不是在放“贱”！ 怎么又想到衙门里的公务了。 还是好好享受当下无人打扰的惬意。 突然，“砰”的撞击声响起， 画舫一阵摇晃， 由于林豪是坐着的，他只觉得一阵晃动， 不过小桌上的碗幸亏有侍女看护着，没有掉地上。 他那心爱的炭火火锅却是撒了一地。 林豪心痛之余转头发现，画舫侧边位置，一艘巨型画舫正和他们贴在一起， 怎么回事？ 撞船了？ 这种事情都能碰上，这么宽的河面咋都能碰上。 可惜了，我的顶级炭火火锅，又要重新煮了。 这时，却听见对面巨型画舫上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林豪抬头向上望去， 只见一群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女，正站在对面画舫的露台上， 朝他的画舫这边张望着。 而为首的年轻男子，正左右各搂着两名年轻女子，带着醉意朝着他这边大声破骂道。 “怎么回事？” “这不长眼的画舫哪里来的？” “敢挡本公子的航路？” “找死！” 那边一个家丁打扮的随从，朝着年轻男子，躬身说道。 “回田爷，好像是一艘包租用的画舫。” 蓝田平日嚣张惯了，才不管对面画舫是干什么的，对着家丁吩咐道。 “你去，教他们做人！” 家丁得了指令，转身走到舷边， 大声说道， “叫你们主事的人出来，恶意行船，撞了我们的画舫，” “总得给个说法。” 林豪闻言眉头一皱，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遂指着那华服年轻男子，张口大喝道。 “这光天化日之下，你等胡乱行船，无端冲撞我们。” “还派恶仆出来倒打一耙，” “你还有理了？” 大型画舫上众人闻言顿时错愕，居然还有人敢指着他们说三道四？这人不纯纯地自找死路？ 纷纷转头看向为首的蓝田， 而蓝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搞得一愣， 身为蓝玉义子的他，在外面哪里受过这样的指谪，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脸色开始阴沉，正欲发作， 却见画舫主事从舱内跑出来，一下就认出了蓝田，立时朝着对面躬身张口道歉。 “是我等行船没有及时避让，” “不小心冒犯了蓝大爷。” “望蓝大爷恕罪！” 第36章 真是到哪里都惹上一身蓝 画舫主事的道歉言语，蓝田却是完全不予理会， 他冷笑一声，推开身边的两位女子， “哪里来的乡下野夫，连本大爷都不认得。” “摆舢板，本大爷今天心情好，要好好教他做人。” 家丁们会意，将舢板搭好， 蓝田和一众家丁十余号人，便踩着舢板，陆续地走到了林豪的画舫上， 气势汹汹地朝着林豪围拢过来， 画舫主事见状，吓得魂飞天外， 赶忙迎上领头的蓝田，颤颤巍巍地说道。 “蓝大爷恕罪啊，” “是小的们有言不识泰山，” “老小儿这厢给您赔不是了，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说罢，欲给蓝田他们下跪了，却被他身边的家丁一脚踢翻在地， “一边去！这边没你的事儿。” “别自找麻烦！” 吓得那几名随船小厮、侍女们，赶忙去扶起画舫主事，走到露台的一边，不敢靠近林豪。 林豪见对方家丁毫不讲理，径直下如此重手，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众恶主恶仆，也是怒意暴起， 看来今天是碰到哪里的纨绔官宦二代了， 本来我想和他们好好讲理， 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上来就要动武， 不过有大宗师级的咏春拳在身，倒也不怕他们这些人， 他双拳开始紧握，调整步伐，做好动武的准备。 而画舫主事可不想事情闹大，他见劝不动蓝田，忍着剧痛，转而开始规劝林豪。 “林先生，您是斯文人。” “这次的确是我们的画舫行船有问题，冲撞了人家。” “这位蓝大爷乃是当朝凉国公义子，” “蓝大爷也是明事理之人，您就给他赔个不是吧？” “这双方的相应损失，由我画舫的东家，徐氏商行出。” “老小儿在这里求求您了！” 林豪眉毛一挑，迅速抓住了关键信息，转头看看蓝田，又看看画舫主事，吃惊地问道。 “凉国公的义子？” “还有，这画舫的船东是徐氏商行的产业？” 这京城果然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一个东西都大有来头。 而蓝田虽然饮了很多酒，但还是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这船是徐氏商行的？魏国公家的？ 刚才怎么没注意到？ 这徐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算这小子运气好。 蓝田也把林豪的惊讶看在眼里， 以为对方是听到凉国公府的名头、还有徐氏商行的名头，要认怂了。 “现在知道怕了？” “这秦淮河上，谁不认识我蓝田的画舫。” “不过你这等乡下野夫没见过也算正常，” “有点银两包了一艘船出游，就自以为是，分不清大小王。” “这样，今天我蓝某人给魏国公府面子，你跪地磕三个响头，我就既往不咎了。” 大型画舫上那些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都是一些武勋子弟，他们带着青楼女子登船，与蓝田一起饮酒作乐，本就是想巴结着他，靠拢凉国公府， 此时，也是纷纷开口站队蓝田。 “蓝兄，果然宅心仁厚，心胸宽广。” “就是，蓝大爷不要和这等乡下野夫一般见识，我们玩我们的。” “那乡下野夫运气真好，能碰上蓝大爷心情好，开恩放他一马。” “你看看这乡下野夫，穿一身名贵绸衣又如何，徒有其表，国公府三个字就压他得喘不过气来。” “这乡下野夫，也算是造化，包的画舫是徐府的，蓝大爷也是给魏国公三分薄面。” “我刚才看那乡下野夫，摆开的架势，我以为他要动武呢。” “他想什么呐？他一乡下野夫，这些家丁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哈哈哈” 说完，他们都笑了起来，那些依在他们身旁的青楼女子也跟着捂嘴在偷笑。 林豪却是无视这些闲言碎语，直勾勾地盯着蓝田，嘴角微微翘起。 最近真是犯了啥大冲，真是到哪里都惹上一身“蓝”， 他大笑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 “磕头？笑话！” “区区凉国公的义子，就凭你也配？” “别说义子，就算亲儿子，甚至是凉国公蓝玉站在这里，都轮不到我下跪磕头。” “还有，明明是你冲撞了我们，哪有我方来赔偿的道理？” 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 只有浪花还在拍击船体发出一些声响。 画舫主事感觉自己最后一丝气力已然散尽，无力地瘫坐地上，心中一阵苦涩。 林先生啊，林先生，这是何苦呢？ 老小儿都已经拿出东家作保了， 还擅自做主让东家负责赔偿， 只为了送走蓝田这群煞星， 凉国公的这些义子们，可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能花钱消灾，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他就让您下跪磕几个头而已， 您就一个普通书生，没有功名在身，给这些武勋子弟们，磕个头有这么难？ 还把话说这么大，凉国公也轮不到你下跪磕头？ 完喽！完喽！ 客人出了事，还和凉国公府那头的人发生摩擦，老小儿我回去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还不如跳河算了。 就在画舫主事痛苦地只想跳河时， 蓝田也反应过来了，立时暴喝道。 “竖子，本大爷给你生路，你偏不走，” “按老规矩办！扔河里喂鱼了。上！” 他大手一挥，示意家丁动手。 离林豪最近的两个家丁对视一眼， 旋即揉着拳头，一脸狠笑地向林豪靠拢过去， 区区柔弱书生，将他手脚打折了，直接丢下去就好了。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河里的鱼就好了。 盘算好这一切， 他们已走到离林豪五步的距离， 猛地往前一扑，想直接将他擒住， 却见林豪眼里一阵寒芒闪过，重拳出击，直奔关键穴位而去， 仅仅一息之间，这两个家丁便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林豪这一套连贯出击， 令大型画舫上的一众勋贵子弟和他们的女伴们大吃一惊，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这乡下野夫会武功？” “你看到了吗？他刚才就碰了一下那俩人，他们就倒地了！” “这些家丁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啊，怎么会一击就倒？” “这乡下野夫是练家子，肯定是他们大意了，被偷袭了。” 林豪的闪击令蓝田颜面尽失， 他恶毒地瞪着林豪，大吼一声， “还愣着干嘛？都给我上！” “弄不死他，你们自己跳河里去死。” 家丁们闻言，不敢耽搁，一拥而上，准备将林豪制服， 林豪却是不慌不忙，大宗师级咏春拳令他完全不怵眼前这十余号人， 他干脆利落地出击，又击晕了一名家丁， 就在他准备对付下一个时， “住手！” 一阵暴喝声，从画舫的另一侧响起， 众人动作为之一顿，纷纷抬眼看去，只见一艘小船不知何时已经靠拢过来，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躯，一跃跳上了林豪的画舫， 林豪微眯着眼，警惕地看着来人，心道， 蓝玉？他怎么来了？ 他是要亲自给干儿子出头吗？ 第37章 能受蓝玉一个礼，这感觉也太爽了! 当蓝玉登上小型画舫，看到自己最器重的义子蓝田，带着一群家丁围殴林豪时， 怒火怎么也压制不住，暴喝一声。 “住手！” 原本他收到消息，说林豪包了一艘画舫，躲到了秦淮河上时。 他大笑一声，迅速决定亲自跑去会一会他，探一探他的底， 摸清楚这林豪和朱元璋的到底有什么牵扯， 顺便再看看能否笼络一下。 随着他登上小船缓缓驶近， 就看到蓝田的大型画舫在另一侧贴着林豪租的中型画舫， 他立马就预感到哪里不对头， 这厮平日里就喜欢在外为非作歹。 等小船靠拢到中型画舫时， 他的坏预感果然应验了。 当他看着林豪面前躺倒在地的三个家丁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林豪究竟是什么来历， 居然能轻易制服他凉国公府的家丁， 能在他府上当家丁，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此刻，他面沉如水，眼似寒刀地在林豪身上打量着。 蓝玉杀神般地怒视林豪，在蓝田和一众武勋子弟等众人看来， 凉国公他老人家，这是来亲自给他们撑腰的啊！ 他们的内心万分感动， 这个乡野小子现在是死定了，刚才不是很狂吗？ 说什么连凉国公在这里，也不配你磕头，现在就看你能死撑多久！ 还有一些困惑， 这么点小事，凉国公怎么就亲自过来了？ 而林豪看见蓝玉一直这个用眼神在刀着他， 心中警惕万分， 对付这群家丁小喽啰，我这身大宗师级咏春拳绝对绰绰有余， 可是对上蓝玉这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百战名将， 还是有点把握不足， 现在这个局面，我一个对一群，动武硬碰硬肯定要吃亏， 看来得动口不动手才行。 就在林豪开动大脑思考如何“动口”时， 蓝玉已经走到蓝田身边站定， 蓝田白了林豪一眼，转身朝蓝玉躬身请安， “干爹，您怎么来了？” “这点小事怎么劳烦您大驾，我可。。。” “啪”一记耳光响起， 只见蓝玉重重地扇了蓝田一巴掌，力度过大，直接将蓝田打得晕翻在地。 大型画舫上的众人被蓝玉的举动搞得错愕不已， “怎么回事？凉国公是在打田爷？” “我没看错吧？国公爷这是干嘛？” “凉国公打错人了吧？” “不应该是去教训那个乡下野夫才对么？” “凉国公他。。。” 听到大型画舫上众人的交头接耳之声， 蓝玉转头朝那边扫视了一眼，这些武勋子弟们顿时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自己被蓝玉记下。 林豪也被蓝玉的举动弄得一愣，旋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危机解除了， 这蓝玉不是来帮蓝田，找我麻烦的。 于是收起了出招的架势。 蓝玉转头看向林豪，收敛锋芒，朝他拱手，语气和善地说道。 “林御史，刚才定是我义子不小心冒犯了你，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说罢，躬身朝林豪深施一礼。 林豪大为惊讶， 眼前这人还是蓝玉，本玉么？ 出了名的骄横跋扈，目中无人，当今天下除了老朱，他谁都看不上眼， 不过，能受蓝玉一个礼，这感觉也太爽了。 于是，林豪故意等蓝玉躬身到底时，才故作慌乱地走向前做虚扶姿势，说道。 “哎呀！当不得，当不得！这可折煞下官了！” “我区区一个御史，九品芝麻官，” “哪里敢当凉国公的大礼！” 蓝玉腹诽道，你这厮我都施完礼了，你才过来虚扶，早知道老夫就不假惺惺了。 嘴上却说道， “当得当得，林御史乃圣上钦点的朝堂楷模，” “我府上后辈无意冒犯，是老夫管教不严，老夫也有错，理当赔罪。” 林豪瞥了一眼被家丁扶起的蓝天，一侧脸已经肿胀如猪头， “凉国公日理万机，怎么能管得了那么细呢，” “前番我险被贵府家丁冲撞，而这次我的行船却是实打实被贵府义子冲撞了，” “这说明下官是躲不过这个被冲撞的劫数，” “不过万幸的是，托凉国公的福，我本人啥事都没有，已是万幸。” 我都被你们蓝府的人冲撞成这样了， 你蓝玉总得给我管着点吧， 别再来“冲撞”我了。 蓝玉闻言，表现得很惭愧，拱拱手道。 “我定当约束好府上的人，” “望林御史海涵！” 又不是我冲撞你，下人的事我哪管得住。 两人的一番对话，听在一旁众人的耳朵里，犹如天方夜谭。 画舫主事在蓝玉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吓得无法动弹了。 还好这凉国公明白事理， 不是来帮义子出气的， 否则我这小命都保不住了， 原来这个林先生是个御史，还被称为“朝堂楷模”，看来来头不小啊， 难怪刚才一点都不怕蓝田一伙人。 不过这种大官包船的事儿，以后还是少发生在我身上吧。 我这身子骨实在承受不起啊。 画舫主事轻轻地揉着刚才挨打的地方，想缓解疼痛。 而大型画舫上的武勋子弟们，又经历了一波震惊，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轻声议论着。 “你们见过凉国公如此和煦地朝他人行礼对话吗？” “真是奇景啊，太稀奇了。这人何德何能啊？” “这人不是乡下野夫，是个御史。” “朝堂楷模，我听我爹说过，新晋朝堂红人。” “那个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原来就是他啊。” 知道林豪真实的身份之后，他们顿时心生敬畏，连他们叫来的女伴们，看着林豪的目光都变得含情脉脉。 这边，林豪与蓝玉客套一番后，明知故问地说道。 “不知凉国公今天怎么会如此凑巧，出现在秦淮河上，难道也是来游船赏景？” 蓝玉“哈哈”一笑。 “老夫这是专门来看望林御史，关心林御史的病情的，” “顺带送上诊病费呢。” 如果换以前有人给他送钱，他肯定高高兴兴地收了， 但是这人是蓝玉， 马上就会遭殃的人，林豪可不想和他真的有瓜葛， “哪有什么诊病费，都是御医直接把脉了，让我多多休息，不要被打扰就好了。” “真要赔偿，这画舫无端被撞，这损耗费倒是得给他们补偿一下。” 蓝玉目的未达成，自动忽略了林豪的逐客之意， 转头对着蓝田等人，厉声喝道。 “没听林御史得多多休息吗？还不快滚！” “记得留下这画舫损耗的补偿。” “是！” 蓝田等众人如蒙大赦，掏出一锭银子丢给画舫主事， 并麻利地相互搀扶着，踩着舢板退回自己的画舫， 抽回舢板，起帆迅速和林豪的画舫脱离接触，快速驶向远处。 短短一息之间，他们便无影无踪了。 不过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被蓝田画舫上的伪装成船工的密探看在眼里。 第38章 老朱的信任不重要，不和蓝玉有牵扯才最重要! 蓝田的大型画舫远去之后， 林豪这边的随船小厮和侍女们已将画舫露台的桌椅，炭火火锅等东西收拾妥当，茶水也就位！ 画舫主事朝着蓝玉和林豪，躬身一拜， “两位贵客，慢用！我等就在船那头候着，有事随时吩咐。” “多谢，徐主事！” 见林豪朝他拱拱手表示同意，便大手一挥，赶紧带着自己的人离得远远的。 林豪提起茶壶里将两人的茶杯倒满， “上等的普洱，凉国公请用！” 蓝玉也不客气，端起茶抿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林御史果然是懂茶之人，不过，这等贡品级别的普洱，价格不菲啊。” 好小子，这么贵的普洱，岂是你区区九品芝麻官，微薄的薪俸能承受的， 林豪岂能听不出蓝玉的言外之意， 这茶我真金白银买的，又不贪不抢， 当然他可不会和蓝玉解释，自己是写日记奖励了银两，再花钱买茶的，于是胡诌道。 “上头赏的，招待国公爷岂能落了档次。” 蓝玉微眯着眼睛， 上头赏的？除了圣上谁会赏你，还有谁？你小子和圣上果然有很深的牵扯， “那老夫也是沾了林御史的光，” “圣上对林御史的恩宠，着实令人艳羡。”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河面，怅然地继续说道。 “想老夫年少时，也是跟着姐夫在军中时，偶遇圣上，” “也是被圣上夸赞，身形笔直，给了老夫恩典，这才有了老夫现在的一切。”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代新人换故人。” 林豪听到蓝玉突然提起往事，也是一愣。 我哪里能和你凉国公比， 你有常遇春这样的姐夫，老朱当然爱屋及乌，表面上恩典的是你，实际上是给你姐夫的。 而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被老朱赏识了，莫名其妙地得了嘉奖， 要是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改！ 可嘴上的好话却是不能少， “下官区区御史，岂能和凉国公比。” “给开平王当差入了圣上的法眼，只是一个国公爷的起点，” “入了圣上法眼的武勋子弟那么多，” “唯独国公爷成就非凡，重创北元，功绩堪比‘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就连圣上都盛赞，国公爷为我大明朝的霍去病。” 从军功层面来讲，林豪是打心底里佩服蓝玉的，打仗他的确是一把好手， 不过除了打战， 他在外界的名声，都是骄横跋扈、恣意妄为，目空一切。 连当下仅存的，资格比他更老的，宋国公冯胜和颖国公傅友德都看不起， 这一点上，他蓝玉的确是像极了霍去病。 不过霍去病早逝，权势没有发展到令汉武帝忌惮的程度。 而蓝玉现在才五十出头，正是一个大臣最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已经立下洪武最盛的军功了。 老朱他现在还活着，甚至如果朱标还活着的话， 都不用担心蓝玉会怎么样， 可一旦老朱不在了，就凭现在朱允炆的情况，根本镇不住蓝玉，到时候会形成臣强主弱，皇权旁落的局面。 所以老朱就是考虑到这一层面，才会在不久之后， 夷灭了蓝玉三族，还有株连几乎所有的开国功臣， 这蓝玉本人还被剥皮实草了。 想到这一点，林豪看着蓝玉的眼神，不由带着一丝怜悯。 蓝玉当然不知道林豪内心在想什么 ， 他虽感觉到林豪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对，也只当是对方是在嫉妒他的功绩。 抚着胡须，自傲地说道。 “赖圣上的洪福，老夫现在的功业已经堪比那汉朝卫霍之和了。” 旋即他话锋一转， “不过，这一切都像空中楼阁” “老夫当年恩宠正隆，圣上有啥赏啥，而现在老夫立下大功还朝，不说封赏大典，” “就连加封太子太师，都因下人‘冲撞’林御史给‘冲’没了。” “所以啊，不管恩宠有多盛，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如当初的老夫，一如未来的林御史。” “应该趁早做打算。” 蓝玉这明显的话里有话， 令林豪一时语噎， 他这是要拉我一起？ 去造反？ 不对，这蓝玉在历史上，根本就没有造反，就是被老朱忌惮，安上了谋反的罪名除掉了。 那他想干嘛？ 想不通蓝玉一番话用意的林豪，只得打哈哈， “哪里哪里，凉国公府这么大门楣岂会是空中楼阁呢，” “国公爷这是在自谦了。” 蓝玉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放下茶杯，双目直勾勾地看着林豪， “林御史，明人不说暗话，” “自懿文太子薨逝之后，圣上明显老了，他听信谗言，没有选其他嫡子做太子也就算了，” “而从懿文太子一脉中选继承人时，他居然选了朱允炆那个庶子做太孙，而不是选允熥。” “皇孙世嫡，礼也！刘三吾劝立太孙的话，明明只适用于允熥。” “而圣上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们这些臣子理应想办法帮圣上纠正错误。” 林豪感到十分错愕， 原来不是拉我造反，而是想拉我一起去站队朱允熥， 可你蓝玉太看得起我了， 我一个芝麻大的九品御史，“苟且”着应卯，摸鱼当差， 写写日记，挣点奖励的银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让我去掺和你们搞夺嫡的事？ 我是有多想不开， 遂果断开口表态拒绝， “凉国公，这些话乃大不敬之言，皇统传承自有圣上钦定，轮不到我们做臣子的说三道四。” “林某人微言轻，对凉国公所说的事情，也毫无兴趣。” 蓝玉见林豪义“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开始恼怒起来，语气逐渐生硬起来。 “林御史，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 “老夫堂堂公爵，今天特地纡尊降贵来找你，是看在你和老夫机缘相似，都偶得圣上恩典的份上。” “才决定再给你一个天大的机缘，” “错过了，就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面对蓝玉的“二次”机会，林豪还是选择拒绝，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某人的主意既定，断不会轻易更改！” 林豪的话，终于使得蓝玉失去了耐心， 蓝玉面色阴沉，脸色厉声说道， “竖子，不识抬举！” “亏老夫还在他人面前，和你客客气气，甚至亲密无间。别说应天府，就整个大明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待遇。” “只怕，现在我蓝玉和你这个朝堂红人，单独密会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刚才老夫对你说的那些话，你有想过怎么处理？上报？当做没听见？” “还有那朱允炆，此子性格阴沉，工于心计，你能得到他的信任？” “昨日他那个东宫署官黄子澄，可是一个劲地配合着圣上，把你往老夫的事情里推。” “必然是受到朱允炆的授意。” “林大人，你就好好想一想吧。” 林豪眉头一皱， 原来你蓝玉是特地跑过来套路我的？ 难怪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他毫不避讳地直接和我说大逆不道的话， 原来是给我挖坑，让我两头都不是人。 想让我失去老朱和朱允炆的信任。 可是你想多了，我就是一个九品芝麻官，对他们祖孙根本不重要， 再说，朱允炆即使要整我，我大不了跑去北平抱朱棣的大腿。 但是不和你蓝玉扯上关系被株连，才是最重要的。 “凉国公，只需想好自己即可，” “下官怎么办是下官的事，该禀报的禀报，不劳您费心。” 林豪表现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再次强硬地将蓝玉的威胁之言顶了回去。 第39章 黄子澄准备在背后使绊子 蓝玉见林豪如此油盐不进，怒火再也止不住了， “砰”的一声，他直接施力一拍小桌，小桌立时就散成碎片。 他再次怒瞪一眼林豪， 却发现对方一脸不屑的表情， 起身说了一句， “走着瞧！你已经牵扯进来了，脱不了干系” 林豪嘴上可不惯着蓝玉，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这就不劳凉国公担心了，” “下官与国公爷文武殊途，不适合过从甚密，” “国公爷慢走，恕在下不送！” 蓝玉强压住怒气，径直走向自己的小船，启航离去。 林豪看着蓝玉的小船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思绪飞转， 我看来得想个办法自保才行。 ······ 申时， 东宫书房， 朱允炆看着朱允熥局促的样子，眉头直皱。 “熥弟，这么多天了，这篇论语十则，你怎么还没背下来？” 朱允熥站在书桌前，满脸通红地低头不语。 他的沉默，令朱允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说话啊，你再不背下来，皇爷爷马上就要考校功课了，你可怎么办啊？” 朱允熥听到“皇爷爷”三个字，顿时慌了神， “二哥。。不！太孙，皇爷爷现在最听你的话了，你帮我美言几句，再宽限我些时日，” “臣弟这就回去，再好好背一背。” 朱允熥这句，皇爷爷是最听你的话了， 令朱允炆心里十分受用，眉头立时舒展，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为兄自当为你求情，不过你自己也得努力才行。” “不然四弟、五弟都背出来了，你就搪塞不过去了。” 朱允熥心里想的却是， 孤能和允熞、允熙比么，他们虽然年少，可都是你太孙一母胞弟， 能安安稳稳地做个太平王爷，孤就心满意足了， 什么文章学识，孤通通不要， 只求你们这些人斗法的时候，不要把我卷进来。 这时，一名太监进来通传道。 “禀太孙，黄师傅来了。” “速速请黄师傅进来！” 听到黄子澄来了，朱允炆自然是第一时间召见。 朱允熥也很识相，见太监已经下去通传黄子澄，他也开口告退， “黄师傅来了定是有事找太孙，” “臣弟这边也没啥事儿了，就先告退了。” 朱允炆颔首，一脸无奈地说道。 “希望你回去，好好背书，别到时候又惹皇爷爷生气了。” 可在心里又是一阵腹诽， 皇爷爷因为你生气，也会怪罪到孤和母妃头上， 到时候朝廷里那些人，又要蠢蠢欲动了。 你就好好听话，安安分分地，大家都好了。 黄子澄快步进来，在书房外间，正好撞见，朱允熥出来， 赶忙躬身行礼， “臣黄子澄见过皇孙，” 朱允熥知道黄子澄是太孙的心腹，对自己存在排斥心理， 也不想得罪他，也客客气气地躬身说道。 “黄师傅免礼，孤这边刚和太孙请教完，” “他在里面等黄师傅呢，孤这就先回去了。” “皇孙请！” 说罢，两人又拱了拱手，朱允熥便径直离去。 黄子澄等朱允熥身影消失在门口， 便转身进入内间朝着朱允炆行完礼。 “殿下，臣刚刚收到消息，那蓝玉亲自跑去秦淮河上，和那个林豪见面了。” “而且听在场的人说，他那个态度和善地，都快比肩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了。” 朱允炆闻言，又是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 蓝玉堂堂一品公爵，居然会纡尊降贵，跑去见一个九品官？ 这蓝玉对待林豪这九品芝麻官，会有这么好的态度？ 还亲自跑秦淮河上去见？怎么是在秦淮河上？ 黄子澄见太孙一脸疑惑的样子，赶紧把打听到情况简单叙述了一下， “这消息是从蓝玉义子蓝田的画舫上来的，” “他们今日游船撞上了林豪所在的画舫，接着。。。” 黄子澄简单地将他打听到的情况，和太孙做了汇报。 朱允炆听完，也大概捋清了脉络，略带忧虑地说道。 “这蓝玉的义子们，横行京城，这蓝玉早该清理门户了。” “不过，可有打听到，蓝玉和林豪独处时说了啥？” 他们会不会勾结在一起？ 一个是得胜还朝的公爵，一个是新晋朝堂红人， 而且都不是与孤亲近之人。 黄子澄也听出了朱允炆言语中的担忧之意。 “殿下，他们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只得再想办法从那艘画舫上打听了，不过这画舫是魏国公家的产业，想从他们的人嘴里打探消息，只怕是难度不小。” “现在的情况是，蓝玉和林豪两人，一个武将，一个文臣，这样明晃晃地接触，毫不避讳。” “臣明天就安排言官参他们两人一本。” “还有听说这画舫是那林豪包下来的，包船费可不低啊。” “他一个九品言官，就这么点俸禄，怎么可能包得起，其中必有贪腐。” 说到这里，黄子澄眼睛略微泛红，嫉妒正在蔓延到他的全身， 老夫堂堂正四品官，比你林豪的九品高不知道哪里去， 都包不起这么一艘画舫游玩， 而你一个芝麻大的官，却是如此恣意妄为。 朱允炆对林豪的情况不甚关心， 他只想着蓝玉对自己的威胁太大， 只要是能限制到蓝玉的办法他能接受。 “那就有劳黄师傅了，这蓝玉实在不像话，如此明目张胆地接触文臣。” “皇爷爷那边我也会想办法说项说项的。” 得到太孙的首肯，黄子澄很高兴，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齐泰劝他拉拢林豪的话， 只想着要压林豪一头， “请太孙放心，参本明日就会放到圣上桌头。” ······ 酉时四刻， 林豪刚刚从衙门里回来， 他吩咐完画舫主事启航，并要求将晚饭烧好送到房里， 就径直走回画舫房间里坐着歇息。 这该死的蓝玉， 要不是过来和我讲这些悖逆的话， 我又何必写个奏折，自陈一下情况， 害得我亲自跑回衙门交给上峰，还白白在衙门里坐了大半天， 这第一天假期过得可真是虎头蛇尾。 坐了好一会，林豪收拾完心情， 开始提笔书写今日的日记。 第40章 蓝玉个人的悲剧，也是整个大明的悲剧! 【今日日记】 【美好的假期第一天，辰时刚过就被毁了！】 【我在画舫上欣赏美景，本想吃着火锅唱着歌，】 【结果碰上了蓝家的义子，蓝田主仆开船来冲撞。】 【而后。。。】 林豪洋洋洒洒地将上午蓝田的画舫冲撞、蓝玉到访威逼利诱等情况详细地记录在日记之中， 停笔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继续记录下午的事情。 【由于我拒绝了蓝玉拉一起支持朱允熥的提议，】 【令我陷入，向上汇报和不去汇报的，两难的境地，】 【汇报的话，容易被人误会，毕竟没有第三者证明，而且蓝玉也存在着我向上汇报的心思，这样的话，他支持朱允熥的立场，能传到老朱那边。】 【不去汇报的话，就有把柄捏在蓝玉手里，他蓝玉出事以后抖出来，我是百口莫辩，】 【但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汇报！】 【因为老朱定然是要整蓝玉的，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我以最快的速度写好奏疏，让画舫靠了岸直奔衙门，】 【用最快的速度，将奏疏交到了上峰手里，】 【上峰看了内容之后手都在发抖，他让先去侧间等他，】 【然后他就一去不复，而我就在衙门侧间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散班的点到了，上峰派了一个文书来通知我说，没事了，让我回去继续休假。】 【我当时就傻了，以为会有个说法，结果啥都没有。】 【还平白无故地浪费了一个下午的假期。】 【我想找上峰去说理，想让他赔我半天假期，但是衙门里不见他的踪影，】 【维权无门的我，只得灰溜溜地回画舫上去，】 【这就是大明低品阶官员的苦逼现状。】 【呜呼哀哉！我林某人何其悲也！】 【话说回来，从都察院的上峰们都不见踪影情况来看，】 【估计我的奏疏已经呈上去了，或者是到锦衣卫手里，】 【不能按普通的奏疏流程处理。】 【看来，老朱准备的差不多了，蓝玉案即将爆发。】 【蓝玉那些庞大的产业，有很多都是通过非法手段抢夺来的，】 【他滥用权势，大肆招养义子、还招募家丁，庄户。】 【这些人都依附着他，横行不法，搜刮民脂民膏，强占田产，欺男霸女，】 【还走私盐引和马匹，从中谋取巨额暴利。】 【严查下去，必定能发现他底下的人私藏甲胄，】 【老朱看到这些证据，必然是定他一个谋反罪。】 【可是老朱自己心里清楚，蓝玉只是骄横跋扈，根本就不会谋反，】 【就像汉武帝面对同样骄横跋扈的“霍去病”，也是不用担心他会谋反，】 【可是随着懿文太子的薨逝，一切都变了。】 【蓝玉会臣服于懿文太子，但绝对不会臣服于朱允炆。】 【而老朱为了避免自己的“霍去病”变成“霍光”，威胁到自己留给孙子的皇权，】 【只得将蓝玉除去。】 【当老朱看到锦衣卫呈给他的那些证据时，必定怒火中烧，】 【他以前对蓝玉有多爱惜，就会数十倍的演变成对蓝玉的痛恨，】 【他还会将蓝玉剥皮实草，夷灭他三族，以泄心头之恨。】 【大明凉国公就此落幕。】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这是他蓝玉个人的悲剧，也是整个大明的悲剧。】 【因为老朱他根本不会就此罢手！】 【他还会继续屠戮功臣，消灭一切他认为会威胁到朱允炆的大臣。】 【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等，这些追随他建立大明的老伙计们，将会被他一个接一个地屠戮。】 【他这一行为无异于是对功勋集团的忘恩负义，】 【只考虑到自己老朱家和后继之君的私利，】 【并没有考虑整个大明的利益。】 【对于这些功臣的迫害，将使得整个朝堂的政治氛围高度紧张，】 【官员们人心惶惶，只想明哲保身，不敢有所作为，也不敢有所建树。】 【朱允炆这个后继之君，将面临无贤才可用的境遇，朝廷中枢实力逐渐暗弱。】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他将银票塞进衣兜里，抬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内心一阵苦涩。 这洪武末期的朝堂局势，实在太纷繁复杂了。 我身处其中，实在是太无奈了。 我有钱，有身份，坐拥如此美景， 却没有办法安心享受。 为了不让我的假期毁掉， 从现在不能再去想这些朝堂的事情， 剩下的两天假期，我要彻底销声匿迹，不让任何人打扰我！ 这时，敲门声响起，画舫徐主事恭敬的声音从房外传来， “林御史，晚膳到了。” “进来吧！” 林豪淡淡淡地回应道。 徐主事推开房门，侍女们将晚膳放到房间里的圆桌上，朝林豪行了一个礼便退出房间， 林豪却是对徐主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徐主事，本官接下来两天不想被人打扰，你可否将画舫开到远一些的地方。” “只要大后天丑时前，能赶得回来即可。” 徐主事亲眼见证了早上的林豪与凉国公府的一系列冲突， 也趁下午林豪不在的时机，和商行里汇报了这些情况， 也对林豪这个朝堂楷模的事迹有了初步了解， 他自然是知道林豪此刻就想躲得远远的， “老小儿明白林御史的意思了，” “这就安排画舫，往长江方向驶一个来回！” 林豪对徐主事的通透很是满意， “那就有劳徐主事了！” “以后我一有空就包你这画舫出游！” 徐主事心中大惊，早上挨踢的地方，顿时阵痛袭来， 有空还要包船？ 您这样的贵人多来几次，老小儿只怕是非死即残， 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口中连连道谢。 “谢谢！老小儿多谢林御史照顾生意了！” “到时候一定给您安排更好的画舫。” “老小儿这就下去安排行船。” 第41章 太孙主办案件，不是谋反也得是谋反! 翌日， 巳时四刻， 御书房， 太孙朱允炆朝朱元璋行礼道。 “皇爷爷，他们到了！” 朱元璋颔首，说了一声。 “传！” 随即门外的太监响起， “传新科状元韩克忠，榜眼王恕，探花焦胜觐见！” 大明新科北榜进士前三甲缓步走了进来， 站定之后朝朱元璋行叩拜大礼。 “臣韩克忠（王恕、焦胜）叩见陛下，皇太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元璋伸手虚扶，一旁的随侍太监随即张口说道， “起！” “谢陛下！” 三人起身站定，略显局促。 朱元璋没有讲多余的客套话，直奔主题说道， “今天咱调你们三个翰林编修过来是为了办案，” “你们新晋入仕，和这里面的人都没有瓜葛，办事方便。” 随即摆了摆手，随侍太监将三个卷宗交到他们的手里。 三人听到要办案，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圣上行事果然非同一般， 纷纷打开各自手里的卷宗，看清了上面的文字内容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 朱允炆见他们一脸诧异，便开口说道。 “没错，你们要参办的就是凉国公蓝玉的案子。” “这是皇爷爷对你们莫大的信任，” “你们一定要办好这个差事。” “等会有人会领你们去偏殿，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就呆在那边专心办案，你们在京家属孤会安排人知会一声。” 涉及堂堂公爵的大案肯定是要严格保密， 办案人员行动受限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圣上和太孙办这种大案， 能想到他们这些官场“新人”， 令他们激动万分，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出头机会， 绝对是要好好珍惜的。 他们三人齐刷刷地跪地表态，铿锵有力地说道， “臣等必不辜负圣上信任！” 朱元璋点点头，随即摆了摆手，随侍太监会意， 走到三人旁边，躬身说道， “奴婢为三位大人领路，三位大人，这边请！” “臣等告退。” 三人磕头起身跟着随侍太监退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 朱允炆见朱元璋一脸疲态，精神萎靡，关心地问道， “皇爷爷今日气色非常差，是不是哪里不舒坦？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看看？” 从早朝前和皇爷爷碰面开始， 孤就觉得他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一样， 问他身边的内侍， 可他们说皇爷爷今天还是老样子，照常起床读书，伴随着骂声， 除了骂声出现的频次少了以外，没什么异样。 难道皇爷爷是骂太狠了，伤到了身体? 朱元璋听到朱允炆的关心话语，轻轻地摇摇头说道， “不必担心，咱只是在想蓝玉这档子事，” “想这个事得办到什么程度合适。” 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林豪日记的最新内容， 日记前半部分所记录的林豪与蓝家人接触的事情， 他昨日下午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甚至林豪的奏疏，都是第一时间送到他的桌头， 锦衣卫查询蓝家产业和蓝玉义子恶行的事情也是进展飞速， 好几份确凿的证据也已摆到他的面前。 随着证据越来越多，他便安排朱允炆亲自去督办这个案子。 可朱允炆一听到朱元璋提到“什么程度合适”， 顿时就警惕起来，心道。 这个节骨眼上了，皇爷爷怎么犹豫起来了？ 什么程度合适？那就是蓝玉和他余党必须得都死，否则孤不能安心。 他当然不敢直接和朱元璋表达，内心的这种想法，躬身说道。 “皇爷爷宅心仁厚，到现在了还在为那蓝玉考虑，” “而这蓝玉却是辜负了皇爷爷对他的恩典，” “孙儿必将他的情况查个水落石出，再供皇爷爷定夺他的罪行！” 看这蓝玉干这些的事，证据齐全了，不怕皇爷爷不杀他。 朱元璋没心思去细品朱允炆话里的深层意思，淡淡地说道， “也罢，你就先好好查清楚。” “咱已经给蒋瓛密旨了，锦衣卫会全力辅助你。” 朱允炆闻言大喜， 有锦衣卫在，那查起来就更方便了。 “孙儿一定办好差事，” “如果皇爷爷没其吩咐，孙儿就先去偏殿那边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 “你去吧！” 朱允炆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自己孙子离去的背影，连连叹息。 他又拿出林氏日记副本再次翻看起来， 日记里几句话，一直在震慑他的心魄。 【这是他蓝玉个人的悲剧，也是整个大明的悲剧。】 【他还会继续屠戮功臣，消灭一切他认为会威胁到朱允炆的大臣。】 【他这一行为，无异于是对功勋集团的忘恩负义，】 【只考虑到自己老朱家和后继之君的私利，】 【并没有考虑整个大明的利益。】 咱为大明后继之君铺路，也是为了大明好， 怎么能说咱是为了自己老朱家的私利？ 咱现在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比较关注那些老兄弟们，让锦衣卫盯着他们而已， 怎么就说咱会屠戮功臣？ 朱元璋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在心里逐条为自己辩解。 这时，小太监走了进来， “皇爷，锦衣卫密信！” 朱元璋眉头一皱，眼神开始变得犀利，点头示意小太监呈上来。 小太监按规矩拆蜡，确认密信安全无误之后，递到了朱元璋的手里， “蓝玉义子蓝田名下的城西别院，发现甲胄二十余副。” “凉国公府在定远县圈占良田千亩，在田庄的地窖里发现甲胄十余副。” “其余产业正在详查中。” 朱元璋怒火爆燃，牙关紧咬，眼中充满杀意， “砰”的一声，将密信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还觉得不够解气， 又愤而将桌案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怒吼道。 “竖子，咱给你了你一切，你居然这样对咱！” “好好好！你真活腻味了，咱这就来帮你解脱！” 吓得旁边的内侍跪倒一片， 大明律规定，“一甲顶三弩，三弩进地府”， 私藏一把弓弩，判杖一百流放千里，私藏三把弓弩就是就是死罪， 而藏匿一副甲胄与藏匿三把弓弩同罪，也是要判死罪。 林豪日记的内容再次在他脑海中飘过， 【必定能发现他底下的人私藏甲胄，】 【当老朱看到锦衣卫呈给他的那些证据时，必定怒火中烧，】 【他以前对蓝玉有多爱惜，就会数十倍地演变成对蓝玉的痛恨，】 【他还会将蓝玉剥皮实草，夷灭他三族，以泄心头之恨。】 这林小子的话又应验了， 现在咱真的是恨不得将蓝玉剥皮实草， 当初就不该给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此恩典， 他凉国公府藏着这么多甲胄，他蓝玉不是谋反也得是谋反！ 第42章 朱允熥也被牵扯进来了! 朱元璋冷静下来之后， 又抽出了林豪呈上的奏疏再度翻看起来，心里也是一阵头疼， 这蓝玉去找林小子， 就直接将拥立允熥的想法和他说了， 这摆明了就是想让他进退两难， 这林小子真的是通透，直接想到了这一层， 还选择上疏，将情况如实汇报，不留下把柄，尽量想办法撇清关系。 不过咱将他推出来糊弄蓝玉时，他就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咱能为他做的就是，昨日收到他的奏疏，就帮他暂时压下不发，让他再逍遥几天。 只是他这奏疏一上，允熥也被牵扯进来了， 这蓝玉的用心真是歹毒。 这允熥的问题也够咱头疼了， 因为自己的出生问题，允炆心里对允熥始终存在芥蒂， 这事一出只怕是芥蒂更深了， 雄英要是还活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标儿要是活着，咱也不用担心这些。 一想到这两个逝去的至亲，朱元璋眼眶开始湿润，情绪变得更为低落了， 现在的他只想着，林豪后面的日记内容能不能写出好办法，来排解他的烦恼。 ······ 酉时， 凉国公府， 书房， “义父，孩儿着实不明白，您老人家为什么对那个九品言官如此礼遇。” 脸上肿胀未消的蓝田对着蓝玉抱怨道。 昨天他被蓝玉一巴掌打脸之后，颜面尽失， 画舫靠岸之后，就躲回了府里。 但他一直想不清楚蓝玉为什么不站自己这边， 所以他没有出门，一直想找蓝玉当面询问， 此刻，终于得到面见蓝玉的机会。 蓝玉淡淡地说道， “怎么？还是不服气？埋怨为父当众落了你的脸面？” 蓝田心中一惊，躬身说道， “孩儿不敢，孩儿能有今日全赖义父，岂敢埋怨义父。” 他本是蓝玉的远房族侄，与蓝玉血缘关系稀薄， 由于在定远老家帮蓝玉圈占田地时，做事狠厉果决， 得到了蓝玉的赏识，成为蓝玉的众多义子之一， 加上本就姓蓝，更得亲近， 蓝玉不仅让他继续管理老家的田庄，更是将走私马屁和盐引的生意交给他打理， 从此他便扶摇直上， 成为武勋子弟圈中有名的“蓝大爷”。 蓝玉当然知道蓝田对他不敢有忤逆之心，遂继续说道， “他可是当朝红人，刚刚被圣上嘉奖过，又被圣上拿来给为父添堵，” “为父就想着拉拢他，一起支持嫡孙，” “可他油盐不进，估计早就已经把为父支持嫡孙的想法奏报上去了。” 蓝田闻言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道， “义父，他这样奏报上去，让圣上知道了，会不会对义父不利？” “要是他在奏疏里，胡言乱语，污蔑义父，该如何是好？” 蓝玉冷笑一声，不急不缓地说道， “为父就是瞅准了他的现下正当红，让他把我们的想法上达天听，” “这样的话，圣上想处理我们武勋时，得充分考虑嫡孙的后路。” “别看圣上对付起底下这些臣子，雷霆霹雳，毫不手软，” “可是对上自己的血亲，他可就是比菩萨还要柔软，” “恨不得将皇亲们的后路全给铺好。” “我们只要将自己和嫡孙捆在一起，他想整掉我们，给朱允炆铺路，” “也得考虑一下舍不舍得把嫡孙也搭进去。” 蓝田当然是知道蓝玉和朱允熥之间的血缘羁绊， 对于蓝玉选择和朱允熥捆绑毫不意外， “义父，我明白了！” “只是这个姓林的如此不识抬举，” “是不是得再去收拾一下？” 蓝田依旧记恨着林豪，想报颜面尽失之仇， 而蓝玉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冷笑一声说道。 “现在不但不能收拾，还要可劲的笼络！” “为父昨日对他礼遇有佳，被画舫上这么多人看在眼里。” “外界根本不知道我们私下撕破了脸，” “反而在盛传，为父和他一见如故了。” “那正好将错就错，” “圣上不是叫为父赔偿他诊病费么?” “为父已经叫蓝官家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等他上岸接收了。” 听到不能马上报复林豪，蓝田有些失望，但还是选择遵从蓝玉的想法， “既然义父已有全面的安排，” “孩儿自当收起想法，不去招惹那林豪，以免坏了义父的大事。” 蓝玉对蓝田的表态很是满意，遂继续说道， “放心，你的委屈，以后会有机会找补。” “不过，近期要安分一些，马匹和盐引的生意都先停了，” “任何犯禁的事都不要去碰了，切记！” “如果有什么自己摆不平的事，务必要提前和为父讲。” 一听到“摆不平”三个字，蓝田心里一颤，思忖着， 要不要将他们几个义子私藏甲胄的事情告诉义父， 他抬头便对上了蓝玉冷冽的眼神，心里又是一惊， 怕坦白之后会失去蓝玉的信任， 便决定自行想办法处理掉那些甲胄， 遂躬身拱手说道， “孩儿谨遵义父之令。” ······ 与此同时， 东宫， 朱允炆正在和黄子澄，商议着对蓝玉的调查情况， 他语气中带着略微急躁地说道， “下午锦衣卫已经送来密信，说在蓝玉义子名下的几处产业里发现了数十副甲胄。” “蓝玉这次铁定是逃脱不了谋反罪名了，孤想即刻抓捕蓝玉，正式立案。” “不过，皇爷爷却是让孤继续查，不要轻举妄动。” 黄子澄能理解朱允炆的心情，宽慰道， “殿下不必心急，蓝玉在圣上心里已经定罪了，这个结果不会轻易改变。” “圣上要求继续查，那殿下就顺着线索深挖，力求将蓝玉的同党都揪出来。” 朱允炆点点头，能将蓝玉一并清除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 “孤一定会好好调查的，” “黄师傅，你昨日说让言官参蓝玉文武勾结的奏疏之事，怎么没有下文了？可是计划有变？” 黄子澄听到太孙问起此事，也是无奈地摇摇头， “那些奏疏今日上午就已提交，听说都已经呈到圣上案桌上，” “可全被圣上压下不发了。” 他突然有种感觉，只要涉及林豪的不利消息，皇帝都会想办法回护着他。 第43章 老朱不懂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听到黄子澄说，朱元璋将参蓝玉文武勾结的奏疏压下了，朱允炆也是感到惊讶， “难怪孤在偏殿没有看到这些奏疏呢，” “原来是被皇爷爷压下了。” “这也算蓝玉的罪证之一，都应该归集到偏殿进行调查才对，” “皇爷爷为何会这样做呢？” “难道他心底里还是想保蓝玉？” 朱允炆一门心思地只想着对付蓝玉， 对朱元璋的保留线索行为感到不解， 突然又想到了，下午朱元璋说的“什么程度合适”， 又略显紧张地补充说道， “皇爷爷下午提到蓝玉时，下意识地提了一嘴，办到什么程度合适，” “黄师傅，你说皇爷爷会不会想着饶过蓝玉？” 黄子澄摇摇头，再次宽慰道， “殿下，放宽心！蓝玉所作所为，已经失去了圣心，圣上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臣觉得圣上压着奏疏不发，有可能是想保着那个林御史。” 朱允炆闻言一愣，发出一连串疑问， “保着那个林豪？” “皇爷爷为何要保那个林豪？” “黄师傅之前不是说过，这个林御史就是皇爷爷提前备下的闲棋，” “用来搪塞蓝玉的，现在已经用上了，” “而且用他来坐实蓝玉文武勾结，不是把他这颗棋子用的更妙吗？” 黄子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点臣也没想明白，” “难道圣上不是把他当做一步闲棋，而是准备派上大用处？” “但是他区区一个九品御史，到这里已经是物尽其用了。” 朝堂官员皆知，这圣上生性凉薄，不是一个念及旧恩的人， 不会对臣下优待到这种程度，基本都是即用即丢。 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大实话，他有一万个胆也不敢说出口。 朱允炆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难道皇爷爷拿他还有其他用处？” “孤一直专注着蓝玉的事情，对他这种突然得了恩典蹿红的官员倒不是特别注意。” 黄子澄也觉得自己之前也太小瞧了林豪， 因为初次见面的问话，林豪的立场令他感到不满，导致他有点排斥林豪， 所以等林豪蹿红之后，他没有听从齐泰的话去拉拢林豪， 而是逮着机会就先压一下林豪， 想着先出了心里的气再说， 他不仅配合朱元璋将林豪推出来应付蓝玉， 又安排人上疏参蓝玉和林豪文武勾结， 他这么两次动作下来，再想着去拉拢林豪基本没有可能了。 既然没有了再拉拢的可能性，那就索性继续去整林豪。 皇帝不可能一直保着他。 黄子澄想定了主意，开口说道， “殿下，圣上韬略无双，我们猜不出圣上为什么要保着林御史，那便不要去猜，” “参蓝玉与林御史勾结的奏疏，臣这边还是继续上疏参他们，由圣上处理，” “毕竟这也是蓝玉的一条罪证。” 朱允炆颔首，现阶段只要是对付蓝玉的办法，他都一概接受， “好，那就有劳黄师傅，继续安排人上疏了。” “等皇爷爷点头了，这边蓝玉就再也不会成为孤的威胁。”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 朱元璋一睁眼就迫不及待地开地翻开林氏日记副本， 希望能从最新的日记内容里，看到林豪对蓝玉事件的判断， 最好还能有好的解决办法， 可今天他注定要失望了。 【昨日日记】 【应天的天，是蓝蓝的天，】 【幸亏我神机妙算，让画舫驶向长江，从而摆脱了朝堂俗物的纷扰，】 【我真正体验到了生活的美好，】 【今天这一路不仅山好，水好，人也好。】 【行船路上，偶遇一个歌舞坊的画舫，传来唱曲声，甚是优美，】 【而发现是她们一群女子，因暂时没有生意，甚是可怜，】 【正好不差钱的我也雅兴大起，】 【就让画舫靠拢过去，照顾他的生计，让她们唱一曲给我助兴，】 【这一听，果真验证了那句老话，老祖宗留下的爱好错不了。】 【当即决定她们到我的画舫上，】 【接着奏乐，接着舞。】 【她们的一曲舞罢，又接着一曲舞起，】 【这天籁般的曲声，加上曼妙的舞姿，】 【让我的灵魂和肉体都升华了！】 【我深刻地理解了，】 【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反过来看，这老朱实在不会当皇帝，】 【堂堂皇帝，坐拥四海，不去享受享受，却一天到晚想着要“整肃”，要“铺路”的，】 【把自己整得累死累活的，】 【他自己累也就算了，还非拉上我，】 【特别是让我去膈应蓝玉，】 【他咋不让我去膈应这边的歌舞坊？】 【他就见不得大臣的好，】 【这老朱的心眼啊，真比米粒孔还小。】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期待明日歌舞坊的新曲表演。】 朱元璋看完林豪的日记内容，除了被调侃以外，几乎一无所获。 顿时，脸如寒霜，气得又是破口大骂， “竖子，咱定斩汝！” “每回看日记，咱都要受你那窝囊气！” 什么君王不早朝？ 咱要是沉迷美色，成了一个昏君，这大明不得乱套了。 什么整肃、铺路的，这都是咱为了大明着想。 现在所有人都在认真当差， 而你林小子却在告假悠哉悠哉， 是咱对你太仁慈了，以后咱绝对不给你放假，还要给你们御史加重差事， 想到了这一点，朱元璋顿时眼前一亮， 哈哈大笑一声，抚着胡须自言自语道。 “对，咱就不信这样治不了你。” 虽然没有从今日的日记里看到林豪的破局思路， 但是想到了“治”林豪的办法， 也令朱元璋身心舒畅。 ······ 巳时， 画舫已经开始慢慢返航，驶回秦淮河。 林豪已经用过早膳， 坐在画舫的露台上饮茶赏景。 画舫的徐主事跑来和他请安，并说道， “林御史，歌舞坊吕主事让老小儿请示您，他们是否可以开始上午场的表演了？” 林豪闻言，高兴得直点头，立时回复道， “当然可以！徐主事，你赶紧让他们画舫靠过来，人过来了即刻开始！” 徐主事躬身领命，说道。 “得令！” 随即摆一摆手，让随侍小厮跑去传讯，然后又继续开口请示道， “林御史，这个还有一事，得请示您的意思，” “我徐氏商行的东家想和您见一见，不知您意下如何？” 第44章 先不说事!接着奏乐，接着舞! “徐氏商行的东家要见林某？” 林豪眉头一皱， 徐家的人要见我？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前天是凉国公府，今天是魏国公府，难道我的“朝堂楷模”招牌这么好用？ 不会又在给我挖什么坑吧？ 林豪面露狐疑的样子， 在徐主事看来，以为林豪不乐意会面，于是劝说道， “林御史，别误会，东家就只是和您这样的贵客见面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林豪见徐主事误会，也作不解释，故作严肃地说道。 “就是见面那么简单？” “不知你口中的这个东家和魏国公是什么关系？” 徐主事收到了东家安排会面的指示，自然很想完成任务，增加自己在上头心中的分量， 所以他不敢对林豪有所隐瞒，躬身回答道， “禀林御史，我们东家是中山王第四子，现任魏国公的四弟，讳名增寿，” “刚刚从北平布政使府衙调回兵部任职，现在正在候差，东家最喜好结交朋友，” “他自从听说了林御史的大名，仰慕万分，自从知道林御史正在我们画舫上就想来拜访，” “可惜我们跑长江上去了。” “不过知道我们画舫今日返航，他令老小儿一定要招呼好林御史，” “他此时已坐小船从秦淮河上出发，想和我们画舫迎头相会，以求尽快与林御史相见。” 林豪听徐主事把情况说了一通，心中了然。 原来徐氏商行归徐增寿管， 这个徐增寿在历史上是燕王朱棣的死党，在朱棣造反的过程中，为他提供了非常多的情报，最终事泄被诛杀。 现在他从北平调回来，也就是从朱棣的老巢调回京城任职， 估计他还是和朱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人家都已经坐船过来了，你还能选择不见？ 和他会一会也好，看看他到底是想玩什么花样， 于是张口回复道， “既然徐大人如此看中林某这个九品官，加之徐主事又如此热心招待，” “如果不见，那便是林某的的不是了。” “林某就期待着和徐大人一起听曲赏风了。” 而徐主事见林豪爽快答应，很是高兴，行礼之后，即刻安排小厮挥着小旗子发出通讯， 林豪只见画舫旁边不远处一艘小船迅速加速，向秦淮河方向疾驶。 看来我这两天虽然远离京城区域，但是行踪还是被人掌握着。 这些在江上来来回回送物资的小船，会把我在这边的情况，传递回徐氏商行， 成为朝堂政治焦点的感觉真是难受， 真当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这时，歌舞坊的画舫靠拢过来，众舞者和乐者纷纷踩着舢板来到林豪这边的画舫上， 他们的歌舞表演，暂时冲淡了林豪的不悦。 可才表演了两个曲目， 徐主事兴匆匆地跑到林豪耳边，低声说道， “林御史，我们东家到了，现在小船马上靠过来。” 林豪着实吃惊， 这么快？不过才一刻的时间，这徐增寿就到了？ 旋即张口说道， “想不到徐大人来得如此之快，” “乐舞先暂停一下，等贵客入席了再继续。” 他起身跟着徐主事来到船头， 只见一艘乌篷小船已经贴近他们的画舫， 随船小厮用长钩固定好两船，然后放下木梯， 乌篷船舱内，一名约三十多岁，身着青色绸衣的男子， 起身走了出来，朝着林豪笑着拱拱手， 林豪知道那便是魏国公府的徐增寿无疑了， 马上躬身，深深施了一礼，还以敬意。 待徐增寿登上画舫， 林豪赶紧上前，再度躬身施礼道， “下官都察院御史林豪，拜见徐大人。” 徐增寿赶紧上前扶起林豪的手，言语亲切地说道， “林御史不必多礼，你我今日都是告假，没有官袍在身，不讲那些虚礼。” “再说，林御史乃圣上钦定的朝堂楷模，” “站得笔直，对朝堂甚至恭敬，徐某还得向林御史，多多学习才是。” 林豪听着徐增寿言语之间处处捧他，马上谦虚地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那都是圣上抬爱，下官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此番下官包船游江，正好上了徐大人家的画舫，一路靠徐大人家人多有照顾，下官甚是感谢。” 徐增寿对于林豪言语之间透露出的善意，也感到十分受用，当即开口道， “林御史能登临我徐氏商行的画舫，令我商行蓬荜生辉，” “这次包船一切开销就由我商行承担，就当我徐某人请林御史游河赏景。” 徐增寿的豪爽，令林豪大吃一惊， 包船出游，那可是几十两银子的生意，就直接抹了？ 徐增寿果然如徐主事所言，喜好结交朋友， 他这么客气，我可不能太客气了。 当即坚决拒绝道， “使不得，使不得，徐氏商行毕竟是要做生意的，” “徐大人这样做，下官以后可不敢再来包船游玩了，” “再说万一被我那些言官同仁知道了，又要参我们私相授受，” “这样，以后下官再来包船游玩，徐大人给下官让一些折扣即可。” 徐增寿抚着胡须哈哈大笑，说道， “还是林御史思虑周全，以后只要林御史来包船，我商行一定给最优的价格。” 林豪又是躬身施礼道谢， “那就多谢徐大人了，” “既然徐大人给我包船让了折扣，我这边正好听曲赏舞，正好邀请大人一起。” 徐增寿伸手扶起林豪， “徐某也正好有此兴致，一起一起。” 说罢，两人一起向画舫的露台走去， 两人坐定之后，林豪对着歌舞坊主事开口说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 随着乐声响起，两人便沉浸在舞曲之中，除了交流感受，并没有开口谈论其他事项。 一直到午时三刻，上午场的歌舞表演暂罢， 待午膳上齐之后，徐增寿屏退左右， 和林豪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一边用膳，氛围一如刚才。 直到，徐增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当下朝堂局势紧张，都是后继之君稚嫩，圣上为之提前铺路所致，” “要是后继之君是年长有为者，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林御史，你说呢？” 林豪顿时警惕，心道， 这徐增寿终于还是吐露心声了， 他这是在为朱棣拉拢我？ 第45章 从盛世歌舞到毁于战火，这一切真的无法避免吗? 林豪不去理会徐增寿话中有话，说道， “这个事情不好说，下官品阶太低，接触到的信息有限，” “不敢妄下论断。” 徐增寿见林豪不接茬，继续说道， “林御史，果然是谨慎之人，难怪能入得圣上的法眼，” “徐某生平最喜欢交友，此番调回京城，一圈交往，觉得还是与林御史最投缘，” 林豪面对徐增寿的赞赏，立马拱拱手说道， “下官感谢徐大人的抬爱，” 徐增寿也马上接话说道， “林御史也不要和徐某大人长，下官短的了，徐某虚长几岁，叫你一声林贤弟，” “来！贤弟，你不饮酒，就喝茶，这杯愚兄敬你，” 说罢，拿起酒杯和林豪的茶杯碰了一下，两人都一饮而尽。 随后的一路航程，两人一边欣赏乐舞、风景，一边谈天说地，好不尽兴。 直到接近戌时， 歌舞坊的所有曲目舞蹈都演了一个遍， 林豪心情大好，结了表演酬劳之后， 还当着众人的面，十分豪爽地多给了歌舞坊主事十两银子， “多的这十两银子，算林某给各位的打赏，” “你们团里前台后台的，人人有份，按人头均分，你可不要贪墨了哦。” 歌舞坊众人闻言，看着林豪都的眼里都冒着星光，那些女舞者更是恨不得扑倒他的怀里， 他们纷纷朝着林豪躬身表示感谢， “小的（奴家）多谢林官人厚赏，” “愿林官人长命百岁，” “期待还有机会为林官人表演。” 随后歌舞坊的众舞者乐者们，开始通过舢板到他们自己的画舫， 歌舞坊主事最后一个离去，他朝林豪和徐增寿深施一礼， “小的这边就先告退了，以后官人们有需要歌舞助兴，随时差人去秦淮河码头边，我们歌舞坊吩咐一声。” 在演出完回来的航路上， 都能碰上这么豪爽的贵客， 出手阔绰， 又懂得欣赏歌舞， 最重要的是彬彬有礼，表里如一， 对我们的姑娘都是以礼相待， 不像有些看着道貌岸然，实则内心色鬼附体， 要是多来一些这样的优质贵客， 我这歌舞坊生意都不用愁了。 林豪点点头，拱手说道， “你们回去要好好编练新曲，” “林某有空一定再去看你们的表演歌舞。” 歌舞坊主事回到他们自己的画舫，朝着林豪不停的躬身挥手，两船分离，各自驶往不同的地点。 而林豪的画舫正朝着秦淮河码头驶去， 徐增寿知道林豪明日休沐结束，还要早起上早朝，也就准备靠岸后再离去， 两人站在画舫前端，看着夜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林豪看着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河上游船彩灯交应，发出感慨， “能生活在这大明的洪武盛世之中，” “何其有幸！” “能混混日子，求个安稳该多好啊。” “可惜啊。。。” 朱允炆登基之后搞削藩，朱棣发动“靖难之役”造反成功， 可这里的一切都将毁于战火， 直到多年以后才能恢复元气。 不知道有没办法，能让这里的一切避免厄运。 徐增寿听到林豪前半段的感慨，以为他忧心自己的处境， 又开始施展自己的笼络之术， 徐增寿接着林豪的话说道， “贤弟，愚兄看出来了，你是万事求静，” “可这朝堂局势纷杂，你深处旋涡之中，哪里能由得了你？” “愚兄虽是武勋世家出身，但走的是文官路线，朝堂官缺严重，将愚兄从北平调了回来。” “可看到的却是朝堂内部人心惶惶，相互倾轧，” “就拿你来说，愚兄内部的关系透露，因为你前日在画舫上私会蓝玉，” “昨日已有官员上疏参你，和蓝玉文武勾结了，” “你要多做预防，不枉愚兄大老远跑来找你。” 林豪闻言，错愕不已， 我和蓝玉勾结？ 可我们明明都撕破脸了， 也不对，当时蓝天画舫上的勋贵子弟，还有随侍人员， 只看到我和蓝玉相互以礼相待的一面， 这些路人真是看事只看一半， 这下子又是惹一身骚了。 徐增寿将林豪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继续说道， “愚兄呢，在朝堂上也有一些关系，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帮你疏通疏通，” 林豪略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增寿， 哦？又开始拉拢我了吗？ 不等林豪开口，徐增寿又继续说道， “你放心，这关系非我魏国公府，武勋这头的，却是比魏国公府更加牢固，” “愚兄就直说了，是我姐夫，当今燕王殿下那边的关系，” 林豪又露出一阵了然的表情， 果然，这徐增寿此来就是为了朱棣笼络我， 而且我肯定不会是他唯一一个笼络的对象， 藩王的触角都伸到朝堂里来了， 也难怪，朱标逝世之后， 老朱立朱允炆做太孙，除了爱屋及乌之外， 还有一个层面考虑，就是不想让秦、晋、燕等诸嫡子为了争位大打出手，杜绝他们对皇位的觊觎之心。 可朱允炆实在太过稚嫩，根本不能服众， 众大臣只能想办法各自抱大腿， 以求稳固自身的位置， 于是南北党争派系等问题就开始露出来， 现在老朱更是开始整肃朝堂， 想把他看见的朝堂问题都给处理了， 在这样的状态下，朝堂官员们为了自保，肯定会更加卖力地去找大腿抱， 那么这些宗室诸王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且现在肯定不会就燕王朱棣一个人在朝堂大肆笼络人心， 其他的宗室诸王肯定也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徐增寿见林豪久久不语，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只觉得自己拉拢的话术，已经对林豪产生了作用， 导致对方因正在进行周密的思考， 以至于失礼地忘记了回话， 于是，徐增寿也适时地保持安静，不再言语，让林豪能好好地思量。 不一会儿，画舫到达码头靠岸停下， 徐增寿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贤弟，画舫到地了，天色也差不多了，明日你还要早朝，” “愚兄就先告辞了，今日十分尽兴，过几日愚兄再约你一起赏舞乐。” 林豪也已思绪中回转，拱手说道， “既如此，那便过几日散班后再行相约，” “徐兄，请！” 林豪一直将徐增寿送到岸上，见他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之后， 才匆忙转身返回画舫上，他要抓紧时间写今天的日记。 码头边上，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一高一矮两名普通力工打扮的人，确认了林豪的行踪， 相互对视一眼，高个子开口说道， “确定是目标对象无疑，他回画舫上了，估计是要留下过夜的，” “我留下继续盯着，你马上回去禀告蓝管家，说人回来了，可以依计行事。” “还有请蓝官家再派点人来，” “我发现这附近貌似有很多人在盯着他，人少要吃亏。” 矮个子点点头， “好！你万事小心。” 说罢，便转身回去报信了。 第46章 要么别乱杀，要么换个继承人 林豪自然是不知道码头有那么多人盯着他， 他急匆匆回到画舫房间里， 坐到书桌前，开始提笔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假期的最后一日，原本计划是一边继续欣赏着歌舞表演，一边慢悠悠地返航，】 【尽情地享受一路风光。】 【可中山王徐达家的老四，徐增寿突然到访，让计划发生略微的变化。】 【好的变化是，这徐增寿也是一个妙人，】 【能这样懂得欣赏舞乐之人一起共游，有了更多的谈资，让这次旅途增添了许多乐趣。】 【坏的变化是，他果然是为老朱家的老四朱棣来拉拢我的，】 【只能说老四和老四总是能相互吸引的。】 【自从老朱在搞整肃朝堂，】 【文臣流放了快一大半，官缺多了很多，于是调了很多像徐增寿这样的地方任职的官员回京任职，】 【这本无可厚非，但是他们很多都是与当地的藩王有着密切关系。】 【现在他们集中调返中枢，不正好趁着朝臣人心惶惶的时刻，】 【为自己背后的藩王主子大搞笼络么。】 【这世道啊，连我这样的九品芝麻都被盯上了，】 【先蓝玉这堂堂公爵笼络我，】 【然后是王爷家的幼子笼络我，】 【让这些个高我好几个品阶的高官，都亲自坐船赶来和我套近乎。】 【我这个当朝红人当真是红的发紫了，而且还要马上发黑了，】 【据徐增寿所说，已经有言官同僚上疏参奏蓝玉和我搞文武勾结，看来明天回去还要面对一摊子烂事。】 【在这朝堂上当差怎么就那么苦呢？】 【我只不过想轻松躺平着过日子而已，咋就这么难？】 【为什么这朝堂局势被老朱越整肃越复杂呢？】 【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老朱选择了一个不合适的后继之君，】 【为了让一个实力不够的储君，能震慑压制住朝堂，】 【他老朱选择了大肆削弱朝廷的力量，】 【虽然老朱最终实现了他的目的，成功让这个实力不足的储君压制住了朝堂。】 【但朝堂失去了许多功勋能臣，也让整个大明国力下降。】 【而且此消彼长，地方上的藩王实力也相应的变得强大，】 【众所周知，老朱这人最大的软肋就是亲人，】 【底下大臣们能威胁到了皇权，】 【他老朱觉察到了，直接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 【底下的儿子们威胁到了皇权，】 【他老朱知道了，最多叫回京城训诫一番，然后关个禁闭思过，等过阵子他心软了，再放回封地继续该干干嘛。】 【而这些藩王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朝堂中枢变弱了，他们地方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现在一个个逮着中枢震荡的机会，都可劲地在老朱眼皮底下，大肆搞拉拢串联。】 【等哪天老朱一走，你说还会鸟朝廷中枢？】 【而朝廷没有名臣良将，根本拿这些藩王们没办法，】 【皇权最终还是会式微，】 【除非有更合适的人去当后继之君，比如朱棣。】 【选了朱棣就没这种事了，你都不用去给他铺路。】 【与之相反的，老朱为了朱允炆，要诛杀蓝玉，再连带着一起诛杀了其他开国武勋们，】 【这样的行为，只能给朱允炆铺好登上皇位的路，】 【却拆掉了他坐上皇位以后的路。】 【当这几日，我游历秦淮河、长江阅尽了两岸的繁华，】 【如此大明风华，如此洪武盛世，】 【却终将要遭受战火的毁灭，】 【只能说，老朱还没有明白，】 【苍天馈赠给他的一切，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自会在某一天向他的后人讨要。】 【我真为大明未来的命运感到惋惜，】 【这洪武盛世风华终将烟消云散，】 【如果有办法，我真想劝老朱不要杀蓝玉这些功勋，】 【留着他们，去震慑藩王，为大明保持一种特殊的平衡。】 【或者，】 【还有一个办法更干脆，】 【就是刚才说的，】 【直接更换继承人，】 【老朱可以换一个更合适的人当皇帝，比如朱棣。】 【朱棣远比朱允炆更适合当皇帝，根本不需要你老朱费心思去削弱朝廷各派系势力，】 【他自己就能压得住。】 【大明也能避免战火的厄运。】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他手里捏着银票，走到窗边，望着繁华的秦淮河，感慨着， 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任谁都看不出来，这繁荣背后的危机， 我只想在这繁华的大明，安安静静地躺平过日子， 可又谈何容易， 现在的日子，真的好似过眼云烟， 稍纵即逝， 我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 纵使有心，却根本没办法挽救这一切。 能挽救这一切的人， 只能是宫中的老朱， 真希望老天能显灵，能让老朱突然开窍了。 ······ 翌日， 寅时初， 皇宫大内， 寝宫， 朱元璋已经养成了早起读林氏日记的习惯， 起身，翻开日记副本，扫一眼确认有新内容，迅速起床，走向外间书桌，屏退左右内侍。 由于林豪之前的篇章里全是游玩内容，没有任何对当下形势的预判， 今天的朱元璋更迫切地想在林氏日记的新内容里， 看到林豪对蓝玉一事的看法， 最好能看到解决的思路。 他逐字逐句地细细阅读起来， 【昨日日记】， 【徐增寿的突然到访，让计划发生略微的变化。】 朱元璋看到开头部分就感到困惑， 徐增寿？这不是徐达家的老四吗？ 他跑去找林小子干嘛？ 这画舫是徐家的产业不错，但是需要他这个徐家核心成员出面待客？ 【他果然是为老朱家的老四朱棣来拉拢我的，】 【很多像徐增寿这样的地方任职的官员回京任职，】 【为自己背后的藩王主子大搞笼络，】 朱元璋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想不到咱的这些个好儿子们， 一个个心思都活络了， 蹭着咱在整肃朝堂， 都已经开始在藩地拉拢官员了， 接着，他有读到了， 【为什么这朝堂局势被老朱越整肃越复杂呢？】 【还是在于老朱选择了一个不合适的后继之君，】 朱元璋怒目圆瞪，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他的手指紧紧捏住日记本， 并微微颤抖着， 他在强压着自己的怒气，耐着性子继续往下读， 【除非有更合适的人去当后继之君，比如朱棣】 【选了朱棣就没这种事了，你都不用去给他铺路。】 读到这里，朱元璋长大了嘴巴，怒火立时被疑惑所替代， 他将日记本合上，放置于桌头， 并不急于往下继续阅读， 他环目四顾，看着空荡荡的寝宫外间， 思绪飞速地在转动着，自言自语道， “林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老四？让他老四当后继之君？” “他都没接触过老四，怎么就觉得老四更合适当储君？” “难道是徐增寿帮老四收买了他？” 第47章 困惑归困惑，他写的这两个办法，值得咱好好考量一番! 朱元璋被林豪日记的最新内弄得无比疑惑， 甚至不急于把日记内容全部读完， 并发出一阵阵叹息，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着， “难道林小子被收买了，去支持朱棣？” “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预判？” 过了好一会，朱元璋实在想不通个中缘由， 他只得疑惑地拿起林氏日记副本， 继续阅读后面的内容， 【所以老朱诛杀蓝玉，再连带着一起诛杀了其他开国武勋们，】 【这样的行为，只能给朱允炆铺好登上皇位的路，】 【却拆掉了他坐上皇位以后的路，】 读到这里，朱元璋突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瘫坐在座位上，喃喃道， “咱拆掉了允炆坐上皇位以后的路？” “怎么会？” “咱处置了蓝玉和那些武勋，允炆就再也没有外部威胁了，” “他那些叔叔们都是咱的儿子，咱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背叛咱，” “允炆是他们亲侄儿，他们也绝对不会。。。” 后面的“背叛他”几个字， 饶是朱元璋自己都说不出口。 他们是咱的儿子，是咱的骨血，有父子亲情的维系，他们自然不敢背叛咱， 可是允炆只是他们的侄子， 而且他们大多都早早去就藩了， 都没怎么接触过允炆， 谈何亲情，谈何不背叛？ 日记里这短短的几句话，使得朱元璋又是调整了好一会， 才拿起日记继续往下读， 【如果有办法，我真想劝老朱不要杀蓝玉这些功勋，】 【留着他们，去震慑藩王，为大明保持一种特殊的平衡。】 读到这里，朱元璋眉头紧皱，微眯着眼睛， 上位者的本能，使他对林豪在日记里写这句话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这林小子想劝咱不要杀蓝玉？ 他这是被蓝玉收买了？ 心里开始偏向蓝玉了？ 看来是咱对他的恩宠，让他利令智昏了。 可他和蓝玉的关系，明明已经破裂了， 不太可能心系蓝玉， 林小子这点说的倒是没错， 留着蓝玉还有这些有才干的武勋，的确是可以平衡朝廷和藩地。 朱元璋带着更深的疑惑，翻了一页，继续往下看， 【还有一个办法更干脆，】 【就是刚才说的，】 【直接更换继承人，】 【老朱可以换一个更合适的人当皇帝，比如朱棣。】 【朱棣远比朱允炆更适合当皇帝，根本不需要你老朱费心思去削弱朝廷各派系势力，】 【他自己就能压得住。】 【大明也能避免战火的厄运。】 读到这里，朱元璋是各种情绪交错，既又困惑又隐隐地有点怒意， 林小子这混账东西， 还敢说这个办法更干脆， 咱大明储君岂是这么轻易，说换就换的? 还换老四当皇帝更合适？ 咋不说换老二、老三当皇帝呢？ 这根本就不符合礼法，长幼有序， 咱看这林小子铁定是收了徐增寿的好处， 又开始站队老四了！ 朱元璋又开始往后翻看日记， 发现后面空空如也，确信没有新内容了。 于是，又往回翻阅日记， 【苍天馈赠给他的一切，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自会在某一天向他的后人讨要。】 朱元璋细细品读着一些刚才没有注意的话， 在心里冷冷地嘲笑着， 咱从蒙元乞丐到大明帝王，咱今天所坐拥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怎么会是这贼老天馈赠的？ 相反，咱是再造天下， 向咱的后人讨要，凭什么？ 可随后朱元璋又看到另外几句， 【这洪武盛世风华终将烟消云散，】 【我真为大明未来的命运感到惋惜，】 他带着深深的困惑，长叹了一口气， 咱缔造的洪武盛世，真的会因为咱的错误决定而快速地烟消云散吗？ 这林小子是个忠良之辈，值得信任！ 肯定不会轻易被人给收买了。 虽然咱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支持老四，还主张不杀蓝玉等武勋， 但他写的这两个办法值得咱好好考量一番。 ······ 巳时四刻， 御书房， 朱允炆在早朝散了之后，一直在偏殿督办调查蓝玉的事情， 而后朱元璋一道旨意将他召了过来。 他进门行礼过后， 朱元璋除了叫他免礼之外，也不言语， 管自己看着他自己主持编撰的《祖训录》， 朱允炆不清楚皇爷爷召他的目的，只得站在一旁发呆， 皇爷爷最近给人的感觉是一天一个样， 谋略方面是越来越神了， 可行事方面是越来越古怪， 脾气也越来越喜怒无常， 他老人家会不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现在朝堂上形势那么紧张，而皇爷爷却在刻意营造宽松氛围， 像今天早朝，他老人家也没主动提啥重要议题， 大臣们也就识趣地不当朝请示了， 所以今日的早散很快散了。 皇爷爷如果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那他必定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对！一定是这样。 于是，朱允炆凝神思忖，朱元璋认真读书的状态，持续了约一刻钟左右， 朱元璋终于看了《祖训录》，放下书， 抬头对孙儿说道， “咱有点想念老四了，” “但北平现在离不开他，” “你叫人去传咱的旨意，召燕王妃和他的三个娃回京省亲吧。” 朱允炆闻言一愣， 皇爷爷怎么就突然想念四叔了？ 这刚刚想着他老人家行事作风，越来越古怪， 还真是猜的没错， 召藩亲回京的小事，派个小太监去礼部传达一下，不就好了么， 怎么特地召孤去传达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朱允炆嘴上却是爽利地答应下来， “孙儿，遵令！这便去办！” 说完，便躬身一礼，准备立马去办， 还没等他退出去，便又听到朱元璋抛出一个问题， “允炆，咱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的叔叔们与你为敌，你会怎么做？” 朱允炆闻言一顿，转身看着皇爷爷， 只见朱元璋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再度复述了一遍问题， “允炆，如果有一天，你的叔叔们与你为敌，你会怎么做？” 朱允炆听清了朱元璋的复述，立时傻眼了， 皇爷爷真是越来越令人捉摸不透了， 刚才叫孤亲自去传旨，召四叔家人回京省亲， 现在问孤会怎么对待那些与孤为敌的叔叔？ 还能怎么对待， 当然是强力镇压，绝不手软， 藩地岂能违抗朝廷中央的旨意， 不过，皇爷爷肯定不会希望听到从孤嘴里说出这种答案， 他毕竟是希望自己的后人能和睦亲善， 所以得想一个好答案。 朱允炆皱眉思考片刻，朝朱元璋深施一礼， “禀皇爷爷，孙儿觉得叔叔们是您的儿子，也是孙儿的至亲之人，” “他们为我大明镇守边疆，劳苦功高，孙儿绝对相信他们。” 第48章 太孙满分答题，林御史老爷入宅大喜 “叔叔们为我大明镇守边疆，劳苦功高，孙儿绝对相信他们” 朱允炆望着朱元璋的眼睛，信誓旦旦地说道。 朱元璋的眼里闪现出一丝错愕，但随即就被欣慰所替代， 他猛地站身起来，激动地说道， “允炆，好孙儿，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朱允炆看到朱元璋激动的反应，便猜到自己“亲情之上”的回答， 说到了他的心底。 遂决定再接再厉，亲情的一面展现完了，还要呈现出理性的一面。 他再度朝朱元璋躬身拱手说道， “禀皇爷爷，孙儿所言句句肺腑。” “不过，防止万一，孙儿还想到了五个方针，来处理叔叔们和朝廷的关系。” 朱元璋眉毛一挑，言含期待地问道， “哪五个方针，说来听听。” 朱允炆轻咳一声，铿锵有力地说道， “以德服人，以礼约束，削减领地，修改封地，拔刀相向。” “用德行让叔叔们服从孙儿，用礼法去约束叔叔们的行为，然后通过逐步减少领地，修改封地的办法来让叔叔们和堂兄弟们做一个太平王爷，如果叔叔们受奸佞蛊惑，前四条方针无效的情况下，最后再用武力处置。” 朱元璋听完朱允炆的五个方针，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喃喃着将朱允炆的话复述了一遍， “以德服人，以礼约束，削减领地，修改封地，没办法了再拔刀相向！！” 这简直就是咱心中处理藩地问题的完美办法啊！ 用德政和礼法去约束皇室宗亲，让他们的心向着朝廷， 再将宗王的领地细分给他们的子孙，在搭配修改封地的方式，这样可以让宗王的子孙们后代也有了保障， 这也是前几个朝代的“推恩令”的思路，与咱的想法不谋而合， 至于拔刀相向，咱相信前面四点方针施行到位了，咱那些个宗王儿孙根本不会想不开去对抗朝廷， 咱老朱家的后人，必将和大明一起，世代兴盛。 想到了这里，他再也忍不住抚掌大笑，对着朱允炆夸赞道， “好好好！” “你能想到这样的五大方针，说明你的能力已经能当好皇帝了，” “足以坐稳皇位了，咱现在很安心！” “行了，你现在抓紧去办差吧。” 朱允炆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这次交上了一个满分的答卷， 他跪地朝着朱元璋用力三叩首，言辞恳请地说道， “孙儿谢皇爷爷夸赞，定不负皇爷爷期许。” “孙子先告退，去办差了。” 说罢，起身退了出去。 朱元璋坐回位置上，长舒一口气， 这允炆果然是咱钦定的皇太孙， 果然是品行兼优，现在虽显稚嫩，但假以时日，才干必不亚于标儿， 标儿啊，标儿，你的儿子如你一样的优秀。 看来林小子的第二个办法不可行， 允炆如此优秀，岂可妄易储君， 那么现在就是考虑第一个办法了， 得好好处理这些功勋的问题了， 看来还是得先打压他们这些功勋，再想办法酌情复起。 特别是蓝玉， 必须得磨掉他身上的“荆棘”。 想定主意之后，他提笔在纸上写下， “三天之内，呈奏蓝玉之事！” 他将纸张折好，摇了一下铃， 屋外的随侍太监，随即跑了进来， “交给蒋瓛。” 随侍太监接过密旨，领命退下。 朱元璋转头看向自己主持编撰的《祖训录》， 咱还得给允炆和那些儿子们上一道保险， 这《祖训录》一些内容，咱得尽快再完善起来， 我老朱家的后人一定要团结一致。 至于老四，咱就先把他身边人召来一探究竟。 ······ 酉时， 林豪以为前几日休假之前，自己这么多人被参了，今日回衙门会挨整， 可从早朝开始，就一直风平浪静， 他反而被安排，处理了一天沉积多年的旧卷宗，搞得头昏脑胀， 不过好在能准点散班， 林豪出了衙门叫辆马车往扬子客栈而去， 他一直在车上闭目养神， 这时车马突然停了下来，并提醒声， “禀老爷，到了！” 半寐状态下的林豪闻言，迷迷糊糊地自语道， “这次挺快的啊，我记得平时还要最起码还要两刻才能到地方啊。” 他不疑有他，起身推开车门，从车厢里出来，走下马车， 却发现在他面前的不是扬子客栈， 而是皇城南街的一处宅院门口， 上面门第牌匾还被红布遮住了， 林豪已经翻醒，他感到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车子为什么驶到这里， 他正欲质问车夫， 却见从宅院里跑出十数名家丁丫鬟打扮的人，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边朝他挥手，一边叫着他， “林大人，林大人！” 众人走到林豪车前站定， 一齐朝他深施一礼，为首的中年开口说道， “小的蓝礼，给林大人请安！” “恭迎林老爷回家！” 林豪瞪大着眼，直接愣在当场， “我？” “你说是迎我回家？”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家不在这边。” 蓝礼笑意盈盈地回答道， “没认错，您是都察院的御史，林志清，林老爷。” “这宅子是我家凉国公大人赔偿给您的诊病费，” “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 说完，身边的随从将手里的小锦盒打开递到蓝管家手边， 蓝管家从里面拿出一纸文书，递到错愕中的林豪面前说道， “林老爷，这是地契，所有的手续都合理合法，” “请您过目。” 林豪听到蓝管家说‘我家凉国公大人’时，就已经明白了， 这是蓝玉在搞把戏， 想强行贿赂我。 他接过地契，看着上面的签名，冷笑道， “哦？蓝国公爷倒是好手段，” “这地契上林某的签名模仿地真像啊，可这根本不是我写的，” “你拿回去吧，林某是不会收的。” 蓝管家却好像没有听到林豪讲的话， 依旧笑意盈盈地躬身说道， “这也是凉国公爷的一片心意，” “毕竟之前我凉国公府上的人两度险冲撞了大人，令大人受惊，” “圣上也说了要国公爷承担诊疗费，” “凉国公考虑到大人一直租住在客栈，在京城没有宅子，十分不便，” “所以才想着在离都察院衙门不远的皇城南街，给大人安排一套宅子。” 说罢，蓝管家又不等林豪的反应， 他大手一挥，喊道， “黄昏吉时已到，林府入宅仪式开始。” 第49章 林御史遭遇强行行贿，衙门里过夜自证清白! 随着蓝管家的一声令下， 他身后的一众家丁丫鬟齐齐地朝林豪行礼， “奴婢（小的）恭迎老爷回府！” 站在最后面的两名家丁，迅速地拿出火折将放在门边的鞭炮点燃，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站在大门下的家丁直接一拉红绳，只见门匾上的红布被掀开， 赫然露出“林府”两个大字。 鞭炮声停止，硝烟散去， 整条街上的百姓们都纷纷聚拢上来看热闹， 蓝管家要的就是这个声势，他要让凉国公“赔偿”林豪宅院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他侧身朝林豪拱手，对着百姓用最大的音量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乃我家林御史老爷入宅大喜，感谢诸位的捧场。” “我家林御史老爷，给诸位父老乡亲分喜糖和喜豆啦！” 话音刚落，敲锣打鼓声从大门内响起， 两只舞狮从里面踩着韵律走了出来， 人群欢呼着，准备向舞狮讨要喜糖和喜豆， 一时之间，这“林府”成为整条大街的焦点， 而错愕中的林豪，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十分无语， 我都没同意接受这宅子， 就直接给我搞入宅仪式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强行行贿？ 而这些已分到喜糖和喜豆的百姓们才不管林豪在想什么， 他们拿着东西很是开心，不忘朝林豪躬身道谢， 更是三三两两对着宅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林御史是什么来头？入宅居然能放这么多响鞭炮！” “他们分的喜糖喜豆份量真足啊。” “刚才林府的家人说了，这林御史老爷是圣上钦点的朝堂楷模。” “这南街的宅子可不便宜，” “这宅子是凉国公赠送给林老爷的，这林老爷为蓝国公爷视为忘年交，人生知己呢！” “难怪呢，有凉国公庇佑着，这林老爷必定平步青云。” 林豪作为当事人，听到这些议论十分无奈， 他本计划站出来大声喊着去辟谣， 但是想想，蓝玉肯定是已经布置好了这一切， 就是要把他和自己绑定在一起， 他再怎么辩解都没用， 当务之急是和上次一样，赶紧写奏疏自陈清白， 他微眯着眼睛，转身看着蓝管家说道，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陷害到林某，” “今日之事林某也会上疏，参他强行行贿。” “真耽误工夫，告辞。” 说罢，不等蓝管家反应，林豪直接步入人群之中朝着衙门方向快步而去。 这蓝玉真是让人不省心， 众目睽睽之下“赔”我宅院，恨不得让全京城都知道， 动静搞得那么大， 我只得立马回衙门抓紧写奏疏自清， 夜长梦多，要是耽搁久了，鬼知道哪方人收到消息，会揪着这事来害我。 不过，人群里肯定有锦衣卫盯着， 我抓紧上报，他们也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打定了主意，林豪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蓝管家看着林豪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冷笑一声，吩咐左右道， “你们在此继续呆着，糖和豆该分的分，给我把声势弄得越大越好，” “这姓林的，真不识抬举，我先回去禀告国公爷。” ······ 时间来到了戌时， 林豪拿着烛台，走进都察院衙门侧间， 看着空荡的侧间，想起舒适的客栈房间，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凉国公府“强行贿赂”我宅院的经过， 跟值夜的上峰交代清楚了， 保险起见，今晚就只能将就着在这过夜了， 幸亏平时午休的铺盖这些都一应俱全。 林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就准备开始书写今日的日记内容， 于是，走到桌边，将烛台全部点亮， 坐定之后，伸手召出日记本，提笔开始记录。 【今日日记】 【休假回来之后的第一天，本以为以目前的局势，老朱会有动作，】 【从早朝一直到散班，可谓是风平浪静，】 【我被指派处理了一天旧卷宗，】 【累得头昏脑胀，】 【不过好在能准点散班走人。】 【就在我坐车直奔客栈，以为能开启夜生活的时候，】 【麻烦又找上来了，】 【这次是蓝玉，】 【他们收买了车夫，把我拉到皇城南街的一处宅院门口，】 【在我一脸懵逼之时，】 【他的管家蓝礼带着一群家仆从门里出来，】 【递给我一张写着我名字的地契，】 【告诉我，这是蓝玉他“赔偿”我的诊病费，】 【得亏他们想得出来，】 【皇城南街什么地方？乃京城最繁华的商圈，地段是寸土寸金。】 【住在这里的人非公即侯，这里的大宅院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岂是我这等小御史能承受地起的？】 【这哪里是“赔”我诊病费，】 【明明是要给我加“病”，嫌我活得久。】 【我当场提出反对，丢回地契，】 【可这蓝礼就没理会我的话，】 【直接宣布我林某人的入宅仪式开始，】 【那场面，锣鼓喧天，鞭炮声声。】 【舞狮，分糖，分豆子，】 【他还“贴心地”做了“林府”的牌匾，红绳一拉就亮出来了。】 【周围不明真相的百姓见这阵势，拿了糖和豆子，还不忘恭贺我，】 【我真的是“谢谢”他们！】 【眼见动静闹得太大，我和蓝玉勾连的“证据”又要实锤一例，】 【我果断选择返回衙门，抢在各路人马的参奏前，写奏疏上呈报备，】 【为了自证清白，我还特地选择在衙门里窝一个晚上，我林某人何其苦也！】 【希望上头能明察秋毫，】 【不要把我和蓝玉扯在一起。】 【。。。】 林豪写完日记停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 与此同时， 皇宫大内， 寝宫， 朱元璋刚躺倒龙床上，准备就寝， 略有倦意的他，随意一翻林氏日记副本， 居然发现已经有新的日记内容更新， 朱元璋揉了揉眼睛，确信不是自己眼花了， 真是稀奇啊， 想不到林小子今天这么早就写日记了， 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吗？ 朱元璋顿时来了精神，起身跑到外间，让太监点亮烛台，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第50章 老朱决定拘押蓝玉，太孙东宫谋议藩地问题 朱元璋读完林氏日记的最新内容，眼神中流露出狠厉， 蓝玉啊，蓝玉， 强行行贿这样的损招，你都想得出来， 幸亏这林小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接受你的任何贿赂， 行事也机警， 知道第一时间回衙门上疏自清， 与你划清界限。 咱钦定的朝堂楷模，居然要被逼得窝在衙门里过夜， 放心，林小子， 咱也不等三天再收拾蓝玉了， 这就给你出气！ 随即，他提起笔在纸上书写密旨， “明日早朝前，拘押蓝玉及党羽！” “太孙阅完，传旨蒋瓛按旨行事！” 他写完密旨塞进信封里，召来随侍太监吩咐道， “即刻赶往东宫，将密旨交给太孙。” ······ 接近亥时， 东宫， 书房， 东宫署官黄子澄和齐泰奉召，夤夜前来觐见太孙， 三人行礼入座之后， 朱允炆详细地将今日朱元璋问话的事情说了一下， 并让两位心腹帮他参详一二。 “这几日，一直忙于主持密查蓝玉的事情，到现在这个点才得了空。”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想不通为什么皇爷爷会突然问孤，怎么对待叔叔们。” “还要传召燕王妃和她的三个儿子回京省亲。” 黄子澄和齐泰二人听完朱允炆的描述，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黄子澄率先开口说道， “臣觉得这不一定是坏事，” “一来，殿下的答案可谓是处理藩地的标准办法，也难怪圣上会龙心大悦。” “二来，圣上英明睿智，他老人家肯定是得到什么风声才会对藩地问题警觉起来。” “近期许多藩地官员调入京城任职，他们替背后的藩王到处串联，圣上肯定是知道了，” “这些王爷们以为圣上整肃了朝堂，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殊不知圣上早就已经算到了这一点，已经提前动作起来了，” “所以他让燕王妃他们来京，相必也是想探一探情况，顺带敲打一番。” “臣现在对圣上的韬略，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说完，他高举双臂，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以示敬意。 齐泰也是抚须，点点头补充说道， “臣一直以来都在规劝圣上要注意藩地问题，尽早削藩，” “那些边塞的王爷们个个都执掌兵权，还有私卫部曲” “犹以秦、晋、燕三位最年长的嫡出王爷势力最为强大，” “圣上曾有旨意，凡军中事务，都要启奏朝廷和秦王、晋王、燕王。” “所谓‘列爵不临民’的规定根本约束不了这三位王爷，他们在封地内民政军争皆管，大有独立王国的趋势，” “圣上毕竟精明过人，谋略无双，他老人家想必已经考虑到三位王爷及其他王爷权势过盛，会对殿下造成威胁，所以才会有此问。” “今日殿下提出这样的方针，要是能促使圣上下定决心开展削藩，那真是万事大吉。” 朱允炆听完两位心腹的分析，对局势发展的信心大增，但又觉得自己成长实在太慢，叹息道， “唉。” “想不到皇爷爷已经为孤考虑到这一层面了，” “孤要是有他老人家万分之一的谋略，也不至于处处忌惮武勋和宗藩。” 老练的齐泰见状，立马站起身发言，给太孙鼓劲， “殿下，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当今圣上所展现出来的谋略可比肩诸葛，一般人想达到他老人家那种境地谈何容易，” “可是自殿下晋位皇太孙以来，进步可谓是突飞猛进，已经是超越臣见过的许多能人了。” 黄子澄也站起来拱手，补充道， “殿下在圣上身边，能得他老人家言传身教，这一点可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臣觉得假以时日殿下定能追上，甚至超越圣上。” “请殿下对自己要有信心。” 说罢，齐泰和黄子澄一齐起身朝朱允炆躬身施礼， 在提振太孙的自信心方面，这两位东宫署官一刻都不敢松懈， 毕竟庶出子出身的朱允炆，现在也才十六岁， 他时常会因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进而自我否定。 而朱允炆听到黄、齐两人对他的赞美，自信心高涨到顶点，也起身朝黄、齐两人回礼， “孤定不负皇爷爷的栽培，” “也不负两位师傅的期许。” 随后三人又聊了一些藩王们拉拢朝臣的情况， 好让朱允炆对他叔叔们的行径有个基本的了解。 朱允炆听完感慨道， “想不到，宗藩们如此不安分，如此费劲心机收买朝臣，” “这比蓝玉收买朝臣还有过之无不及啊，” 听到蓝玉收买朝臣，黄子澄立时想起过来之前， 收到的蓝玉赠送林豪宅院的新闻，立马禀告道， “说起这个，臣刚听说，蓝玉明目张胆的赠送那个林豪一处皇城南街的大宅院，” “还办了入宅仪式，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好不热闹。” “这林豪简直是不知死活，” 朱允炆一听蓝玉又在搞事，脸色一沉， “这蓝玉死到临头，还这样大张旗鼓，” “明日孤会令锦衣卫将把此事彻查，也记到他的罪状里。” 黄子澄自然也不放过打压林豪的机会， “那林豪与蓝玉深度勾结，罪状明显，” “臣明日发动言官们再参他一本，” “这么多条罪证，想必圣上也不会再保他了！” 齐泰听到黄子澄的话，却是眉头紧皱，一脸郁闷地看着他，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黄子澄对待林豪会如此排斥，为此不惜全力打压他， 而不是按照之前他们两人商定好的拉拢林豪。 齐泰正欲开口一问究竟。 却听到，门外传来太监的禀告声， “禀太孙，内廷送来圣上的密旨！” 朱允炆略微一愣，疑惑于皇爷爷这个点还有什么紧急旨意， “快送进来吧！” 两名太监推门而入， 朱允炆的随侍太监拿起密信， 按规矩打开摸了一下几张信纸，并嗅了一下，确认安全无误之后， 递到了朱允炆手里。 朱允炆读完密旨，眉头舒展， 旋即将密信折好交给随侍太监， “快！将密旨立刻交到蒋瓛手里！” 太监们领命退下之后， 他又转头对黄、齐两人说道， “皇爷爷终于下令了，要在明日早朝前拘押蓝玉。” “他的党羽都会一并拘押起来。” 第51章 把不顺从者当蓝党处理! 朱允炆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直接将本应保密的皇帝旨意内容，对二人和盘托出。 黄子澄明白太孙将密旨内容告知他们， 也是出于对他和齐泰的信任， 但泄露密旨，兹事体大， 他和齐泰对视一眼，朝朱允炆拱手说道， “殿下，既然圣上已下了密旨决议明早行动，” “那我和尚礼兄，今夜便留在东宫，以备参详吧。” 朱允炆听出了黄子澄的言外之意， “是孤唐突了。” “不过明早拘押蓝玉等人一事定万无一失，” “二位师傅就随孤一起上早朝即刻。” 在兵部有兼任职务的齐泰接着朱允炆的话，说道， “与蓝玉交好的旧部，圣上早前都让兵部发出调令，召这些人回京了，” “可以说现在的蓝玉手里没有兵权，也没掌军将领的人脉，” “等明日他上朝只得束手就擒。” “而且他的罪行必死无疑，现在就看圣上会怎么处置他的党羽了。” 黄子澄听到齐泰说“党羽”两字，脑子开始飞转，准备拿这个做文章。 朱允炆听完齐泰的分析，微微颔首头， “前几日就已经收集好了扳倒蓝玉的铁证，” “孤请示了好几次，皇爷爷却迟迟不肯下旨，早上也只是下旨，要锦衣卫三天内详细呈奏，” “可能就是因为涉及的人比较多。” 黄子澄似乎想定了什么，开口说道， “殿下，既然蓝玉牵扯的人很多，那么何不趁此机会，” “将一些与殿下理念相背离的人，也定成蓝玉的党羽一并处理了。” “机不可失。。。” 虽然圣上大力整肃了朝堂，很多官员或贬或流放， 老夫等人又趁着补官缺的机会，推了很多自己人上顶了上去， 可是朝廷之中，还是有很多人不服太孙， 必须想办法趁此机会将他们尽快清理出去。 这些话，黄子澄没有说出来，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朱允炆， 希望对方能接受他的建议。 朱允炆皱着眉头，与黄子澄对视了一会， 又转头看向齐泰， 见对方也是神情严肃地朝自己点点头，表示同意黄子澄的意见。 朱允炆见两个心腹都是这个意思， 微微颔首说道。 “既然两位师傅都是这个意思，那孤也好反对了。” 黄子澄见朱允炆同意了自己的建议，起身拱手说道， “殿下英明！” “臣会尽快搜集那些人与蓝党勾连的一切线索，呈报上来！” ······ 翌日， 接近卯时， 众大臣从宫门鱼贯而入朝奉天殿方向走去，准备参加早朝， 林豪睡眼惺忪地随着上早朝的人群向前移动着， 我以后打死也不在衙门里过夜了， 想不到有这么多蚊子， 被折腾地觉都没睡好， 等会早朝还不知道要站多久， 都是被这蓝玉坑的， 真是造孽啊！ 林豪一边腹诽一边低头继续走着， 走在前面的官员突然站定不走了，他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 “抱。。。” 歉字还没说出口，却发现前面的官员们都站着不动了，似乎在围观着什么， 就在他伸长脖子往里瞄的死后，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严厉的声音， “诸位大人，锦衣卫办案，请尽速散去，” “该上早朝的上早朝！” “否则，下官的无常簿上可要多记几个名字了。” 众大臣一听“无常簿”顿觉脊背发凉， 所谓无常簿就是锦衣卫人手一本，册不离身的小本子， 专门记录人们说过的言论，做过的事情，还有锦衣卫打探到的消息， 要是被锦衣卫在无常簿记上一笔，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很多人甚至都会丢了性命， 可以说锦衣卫的这个小册子，就是黑白无常的化身。 锦衣卫的话起了作用， 人群继续向前移动了， 后面的官员也看清了前面发生的事， 心中大骇，纷纷刻意转头不看，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深怕被牵连进去。 林豪也得以继续向前走， 他很快就看清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队锦衣卫正围着， 蓝玉！ 要将他拘押下狱。 林豪也大吃一惊， 老朱的动作如此迅速？ 这么快就动手抓捕蓝玉了？ 本以为最起码还要十天半个月呢， 洪武的蓝玉案就这样爆发了， 老朱还是忍不住了，开始对武勋们动手了！ 林豪和其他官员一样，只瞄了一眼立马转头继续向前快步离开当场。 只听见，领头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又说话了， “凉国公，” “我们是奉圣命请你协助办案，” “请你不要让我们难做！” 蓝玉大吼一声， “圣命？我看你们就是矫诏，陷害忠良！” “就凭你们几个人，还想抓老夫，”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这就是明晃晃的拒捕了！ 锦衣卫指挥佥事也不再言语， 直接大手一挥， 二十几名锦衣卫一拥而上， 饶是被蓝玉一人打得七荤八素， 这时又跑来一队锦衣卫，带着数条长绳加入战局， 他们合力与蓝玉大战数十回合之后， 依旧没能将蓝玉制服， 只见一名锦衣卫千户，从怀里拿出一袋粉末，朝着蓝玉撒了过去， “把蒙汗药都给我用上！” 那些携带蒙汗药的锦衣卫纷纷依计行事， 霎时间，蓝玉吸入了大量蒙汗药， “卑鄙！” “老夫绝饶不了你们！” 说罢，就想对着锦衣卫使出杀招，奈何手脚开始发软， 旋即蓝玉便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确认蓝玉已经昏迷，众锦衣卫一拥而上，将蓝玉牢牢绑住。 领头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也挨了几下打，但他还是忍痛说道， “圣上有令，不可故意伤害凉国公，” “送车里去，抓紧带回诏狱！” “走” 他大手一挥，锦衣卫们抬着捆得牢牢的蓝玉直奔囚车而去。 就在锦衣卫抓捕蓝玉的时刻， 众官员已经步入奉天殿，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由于大多数人都目睹了，蓝玉上朝被锦衣卫缉拿的过程， 所以早朝现场秩序井然， 除了众大臣的呼吸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过了一刻钟左右， 太监尖利的嗓音传出， “皇上驾到！” 朱元璋带着太孙朱允炆步入大殿， 他走上御台，坐到龙椅之上， 众大臣按规矩，行叩拜大礼三呼万岁，起身静等皇帝训示。 朱元璋高高在上，威势无双， 他抬眼扫视整个大殿， 看见武将一边的队列，人数少了许多， 特别是站在前面的蓝玉已经不见踪影， 在来早朝的路上，太孙已经将把成功抓捕蓝玉的消息，汇报给他。 他抬一抬手， 身边的随侍太监向前一步，扯着嗓子喊道，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只听见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默契地出列喊道， “臣蒋瓛启奏，凉国公蓝玉及其党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已被锦衣卫拘押，” “现已在锦衣卫诏狱，听候圣上发落！” 第52章 这边还有一些官员涉案的线索!林豪的无妄之灾! 蒋瓛的奏报声在奉天殿里回荡， 在场的文武大臣知道这是圣上和锦衣卫在唱双簧给他们看， 个个都面无表情，保持着噤声状态。 朱元璋眼神犀利地扫着着群臣，恨不得将他们的心都看透了， 他幽幽地开口说道， “咱。。。朕对蓝玉恩深似海，可他简直狼心狗肺，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着令刑部、都察院两部联合审理此案，由太孙监督审案。” “把他的那些没抓到党羽都给朕揪出来。” 皇太孙朱允炆，刑部尚书暴昭，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一齐出列领命， “臣孙允炆遵旨！” “臣暴昭（詹徽）遵旨！”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 “你们抓紧办案！” “如果没有其他事，就退朝吧！” 今日主要目的是抓蓝玉等武勋，震慑朝堂，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而众大臣知道当下的情形不适合奏报事项，便纷纷沉默， 片刻之后，朱元璋便抬手示意小太监宣礼退朝。 ······ 未时， 都察院衙门， 内堂， “黄大人，请用茶！” 左都御史詹徽亲自为前来议事的黄子澄泡上茶水， 黄子澄虽然官阶比詹徽低了很多级， 但皇太孙的“黄师傅”，这个标签给了他很大的底气， 使得他根本需要以下官的姿态面对詹徽， 他毫也不客气地端起茶杯茗了一口，而后直奔主题， “詹大人，刚才下官带来的那些卷宗是蓝玉和他党羽的罪证，” “希望都察院这边能尽快衔接上，一起把案子办好！” 詹徽翻开卷宗，简单地扫了一眼里面的涉案人员名单， 开国公府常升、常森兄弟，定远侯王弼等等， 几乎都是和蓝玉过从甚密的武勋， “这些人都是蓝玉的亲属和旧部，说他们没参与蓝玉的罪行，谁会信？” “请黄大人转告太孙，我都察院一定会严审到底。” 黄子澄放下茶杯，抬头直视詹徽， “詹大人，下官这边还有一些官员涉案的线索，” “不知道都察院这边，接还是不接？” 都是宦海浮沉的老狐狸， 詹徽岂能听不出黄子澄的言外之意， 对方这是代表太孙那边，再一次邀他合作，也是在拉拢他。 詹徽眼睛微眯，也注视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后生， 对于黄子澄，他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不就是抱上了皇太孙的大腿， 现在才能在朝堂上到处显摆， 之前太孙的人千方百计地想拉拢他詹徽，都被他敷衍过去， 他纯粹就是看不上朱允炆这个太孙， 想等等看，有没更合适的靠山可以去依附。 可现在不一样了， 皇帝强力整肃朝堂， 这是下了决心要扶朱允炆上位， 那么现在的朱允炆就是最合适的靠山了， 他詹徽必须得抓紧靠上去， 所以也只得忍着心中的不悦，和颜悦色地与黄子澄议事， 想定主意之后，詹徽开口说道， “当然是接！查案是我都察院职责所在，任何线索我们都不会放过！” “另外，” “请黄大人转禀太孙，老臣定当为他分忧！” 这是詹徽在表态愿意投靠朱允炆， 黄子澄闻言，心中大喜， 成功拉拢了詹徽，于帮太孙获得了都察院的支持， “好！” “下官先代表太孙感谢詹大人的支持了！” 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宗，递到詹徽手里。 詹徽打开卷宗，发现每一张纸上都写着一名官员的个人信息及他的涉案信息， 于是，他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 发现这批名单里的人，大多都出自武勋世家的文官，如， 户部侍郎傅友文，颖国公傅友德的胞弟， 兵部候补郎中徐增寿，魏国公徐辉祖的胞弟等等， 他们基本都是和太孙关系一般的资深文官，他们的涉案线索，均是与蓝玉私下妄议时政。 看来是太孙那边想借机， 把这些人都处理了。 他往下继续翻看，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嘴角翘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都察院右都御史，凌汉，” “涉案线索：蓝玉当初纵兵攻打喜峰口时，为蓝玉求过情。” 由于凌汉总是处处和自己作对， 詹徽和他势同水火，他一直想彻底扳倒凌汉，但苦于没有好机会， 现在他终于能有机会彻底扳倒他的这个副手了， 所以一时没控制住，将内心的想法流露出来， 只得言辞正义地和黄子澄说道， “这份卷宗里的内容很详尽，” “老夫相信这些犯官很快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黄子澄将詹徽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知道詹徽一直想扳倒凌汉， 所以投其所好，特地把凌汉的“涉案信息”，也加上了上去， 反正凌汉也不为太孙所用，迟早也是要处理掉， 正好趁现在用来拉拢詹徽。 黄子澄也笑着拱拱手说道， “下官也相信都察院的能力，静候詹大人的佳音。” 詹徽止不住地点头，继续一张张地翻看下去， 直到看见到最后一张上的名字， “林豪？” 他瞪大眼睛，呆愣了一下， 抬头看了一眼黄子澄， 又低头继续往下看， “都察院纠察御史，林豪，” “涉案线索：与蓝玉文武勾结，收受蓝玉贿赂的大宅。” 要整前面的那些高官权贵，詹徽都能理解， 可林豪就是都察院里的一个九品言官， 虽然近期获得了皇帝的嘉奖，成了朝堂红人， 但也仅限于此。 他和林豪几番接触，加上暗中派人调查， 确认了林豪和圣上根本就没其他渊源，能获得嘉奖就是圣上的闲招， 最重要的是林豪对权力没有任何兴趣，只想着混班过日子， 对太孙那边更是完全没有威胁， 詹徽实在是想不通， 太孙为什么要收拾林豪， 不过，他急于收拾凌汉，也懒得对林豪也在名单里提出异议， 毕竟林豪也不算他的人， 想定之后，他抬头对黄子澄说道， “请转告太孙，老臣会马上进宫面圣，奏报这些信息。” ······ 酉时四刻， 扬子客栈， 林豪见蓝玉一党均已被拘押， 加上他的自清奏疏已经上呈， 散班之后，便安心地住回客栈， 此刻，他端坐于案前， 提着笔，准备开始记录今天的日记内容。 第53章 林小子，是咱在默默地为你减少冤债! 【今日日记】 【今日的早朝，是我经历过用时最短的早朝。】 【因为锦衣卫趁着众文武上早朝的时机，】 【对蓝玉和他牵连甚深的官员，实施了抓捕，】 【其他人都乖乖锦衣卫走了，】 【蓝玉却是不肯就范，】 【他不愧是大明的骁将，】 【一个人大战数十名锦衣卫不落下风，】 【最后还是锦衣卫用上了“蒙汗药”，这种损招才把他制服了。】 【这一切众文武都看在眼里，震惊在心里，已经没心思在早朝上奏议其他事项了。】 【老朱应该很满意他的手笔，他就是想让满朝大臣亲眼看见蓝玉被抓捕，】 【以达到震慑的目的，】 【他安排了相关部门跟进蓝玉案之后，】 【早朝很快就结束了！】 【下午，我们都察院、刑部的人就被安排去锦衣卫衙门办差，】 【在那里，我还遇见了新科北榜进士的前三甲，】 【原来这几位翰林编修，之前就被安排在皇宫偏殿，密查蓝玉的事情。】 【想不到老朱为了不走漏风声，让这些没背景的官场新人来参与调查，】 【让翰林去查案，】 【老朱，这操作真是风骚！】 【他们调查进度很快，已经查了蓝玉和他干儿子们的产业，收集了大量罪证。】 【连蓝田那厮，私藏甲胄的事都查出来了。】 【预计接下来一段时日，差事会比较多，】 【要把涉案人员，从小喽啰到大人物，一个个审下来了。】 林豪放下停笔，休息一下，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不由地想起了，秦淮河上的如画美景，还有那些生动的歌舞表演， 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坐回椅子上，继续写日记。 【照这个趋势下去，蓝玉的厄运必然无法避免，】 【我这个所谓的“朝堂楷模”，人微言轻，接触不到老朱，】 【没法劝他不要诛杀蓝玉和那些武勋，】 【当然即使接触到了，当面死谏，老朱也听不见去，】 【他现在是恨透了蓝玉，连带着任何为蓝玉求情的人，都会被他老朱当成同党一起砍了。】 【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 【那些武勋看来也是无法避免要被株连，】 【藩地和朝廷的平衡必将被打破，】 【大明必将遭到战火的蹂躏，】 【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参与审理过程中，尽量做到公正！】 【因为这样的大案，肯定会有人党同伐异，】 【借机将自己的政敌打成“蓝党”，以达到清算异己的目的，】 【对这些蒙冤的人，我能救一个算一个。】 【也算我以己微薄之力，默默地为老朱减少冤债吧。】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手中的笔，叹了一口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看着手里的银票苦笑着， 他终于理解了， 钱不是万能的， 至少无力改变大局， 只有像老朱这样手执权柄， 才能左右天下苍生的命运。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 朱元璋准点醒来，如往常一样，起床拿着林氏日记副本，去外间阅读起来， 【蓝玉他不愧是大明的骁将，】 【最后还是锦衣卫用上了“蒙汗药”，这种损招才把他制服了。】 读到这里，朱元璋冷哼一声， 蓝玉拒捕，这是明晃晃地抗旨， 又是罪加一等， 你林小子还夸他骁将？ 要不是咱知道你和蓝玉有仇， 肯定要怀疑你是蓝党的人。 他继续往下读， 【他就是想让满朝大臣亲眼看见蓝玉被抓捕，】 这林小子真是通透， 一眼就看出来咱的目的， 不错， 咱选在早朝前抓人， 就是想告诉这些大臣们， 只要违抗咱，违抗大明律， 就算蓝玉这样的顶级功勋也得乖乖受罚。 朱元璋看到日记下面的文字，眼睛一瞪， 【让翰林去查案，】 【老朱，这操作真是风骚！】 风骚？ 这个林小子， 连夸奖咱的做法，也不忘编排咱， 他一天不编排咱，就活不下去么？ 不过咱让他们查案，也是想让他们能有机会接触到你， 想听听他们对你的评价。 朱元璋往下继续阅读日记内容， 【我没法劝他不要诛杀蓝玉和那些武勋，】 【他现在是恨透了蓝玉，】 【藩地和朝廷的平衡必将被打破，】 【大明必将遭到战火的蹂躏，】 看来这林小子还在担忧，咱杀了蓝玉和武勋们， 藩地会做大威胁到朝廷， 进而引发战火， 他太低估了咱的智慧， 为了大明，留着蓝玉一条狗命又如何？ 给武勋们一条活路又如何？ 咱要给允炆登位铺路，也要给允炆铺好登位之后的路。 只不过这些武勋们，必须得好好收拾一番。 朱元璋翻了一页继续往下看， 【我能做的只有审理过程中做到公正！】 【因为肯定会有人党同伐异，】 【借机将自己的政敌打成“蓝党”，清算异己！】 读到这里，朱元璋放下日记， 双拳握紧，眼中露出寒芒， 怒意蔓延到全身， 党同伐异，清算异己？ 谁敢！ 咱倒要看看谁敢这样做， 旋即，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立即从桌上翻找公文， 片刻之后，他抽出一份卷宗， 赫然是昨日下午詹徽前来面奏的涉案官员线索， 当时他并没有一张张地细看， 只让詹徽顺着线索好好查， 现在他翻出来认真的审视， 发现上面的官员涉案线索的确是有待详查， 朱元璋翻到最下面一张， 也是一愣， 林豪？ “砰”地一声，他重重地将卷宗拍在桌上， 林小子自证这么多次了， 还是能被归为“蓝党”， 看来是真有人在借机打击异己， 这詹徽居然呈上这样的名单，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朱元璋伸手拿起日记，继续往下看， 【对这些蒙冤的人，我能救一个算一个。】 【也算我以己微薄之力，默默地为老朱减少冤债吧。】 确认往后没有新内容， 朱元璋放下林氏日记副本， 提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 “按此卷宗线索详查，涉案官员该拘押的拘押！” 朱元璋放下笔，从詹徽呈交的卷宗里抽走林豪涉案信息的那一张纸， 拿起桌上的铃摇了一下， 随侍太监立马从外面小碎片进来， “皇爷？” “立马把咱的旨意和这份卷宗交给蒋瓛。” 太监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朱元璋在心里暗暗说道， “林小子，是咱在默默地为你减少冤债！” 第54章 燕王与蓝玉的旧怨:燕地有天子气! 受蓝玉案逐步扩大化的影响，朝堂局势风云变幻， 有更多的朝臣被锦衣卫抓捕入狱， 涉案人员是越来越多， 一连五日， 林豪因查案忙得脚不着地， 劳累程度堪比牛马。 与此同时，各方势力也在加紧行动， 北平， 燕王府， 书房， 燕王朱棣正在书房里专注地写奏疏，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随后书房门就打开了，来人径直走了进来。 朱棣眉头一皱，心里十分不悦，正想出口训斥， 可他抬头看清了来人是自己的正妻， 燕王妃徐妙云， 便语气轻柔地说道， “怎么了？” “不是在准备回京省亲的事情吗？” 自昨日，徐妙云接到朱元璋的旨意， 要求她带着三个儿子回京省亲时， 她就觉得十分疑惑， “王爷，臣妾还是觉得这事有古怪，” “父皇怎么突然召我们母子四人回京省亲，” “而且兄长那边也没任何消息提前传来。” 一般召外藩女眷回京省亲，娘家人肯定要接到通知，提前准备起来， 而且知道省亲这种好事，娘家还会派家仆前来知会一声，有时候甚至还先于旨意到达。 可这次，魏国公府居然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她想不通，自己的兄长徐辉祖是个稳重之人，怎么就变得如此不靠谱了。 看着自己的王妃眉头紧皱的样子，朱棣张口开导道， “现在朝堂上发生了大变故，估计魏国公正谨慎应付着，” “万一做做事不甚被牵连了，就大事不妙了。” 徐妙云眉头一翘，往朱棣身边走去， “哦，有什么大变故？” “王爷把自己关在房里，在写什么重要东西？” 她朝朱棣的奏疏上看去， 赫然发现“儿臣棣，参奏蓝玉离间天家骨肉亲情。。。”等字眼， 徐妙云大为吃惊地说道， “王爷，您这是在给父皇写奏疏？” “还是参凉国公蓝玉的？”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和蓝玉关系恶劣， 两人都性格倨傲，在为数不多的合作中，都产生了激烈的矛盾， 还是靠着朱棣的大哥，已故懿文太子朱标，从中调停，才没有闹大！ 可在徐妙云看来，那都是数年前的事了， 后面他们都没什么交集， 自己的夫君完全没必要去招惹蓝玉。 朱棣点点头，说道， “不错！” “父皇前几日已经把蓝玉拘进锦衣卫诏狱了，现在正在严审他和他的党羽的罪行。” “孤现在写奏疏给父皇，参那蓝玉当年离间大哥和孤的关系！” 说话间，朱棣正好写完了奏疏全部内容，他放下笔，扫了一眼， 将奏疏交给徐妙云过目， 自己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一大口。 徐妙云闻言，才知道蓝玉已经被抓了， 难怪自己的夫君会写奏疏参蓝玉， 她快速地浏览完奏疏内容， “想不到，当年蓝玉回京就和大哥上谗言，叫大哥防范王爷，” 朱棣放下茶杯，目视前方， “当年孤跟随蓝玉一起出征纳哈出，在军中闹了大矛盾，孤被他罢了权责，坐冷板凳也就算了，” “他得胜还朝之后，还在大哥面前上孤的眼药说，孤有不臣之心，还说燕地有天子气，让大哥防范孤。” “当时大哥是绝对相信孤的，说孤对他甚是恭谨。” “这蓝玉不死心，居然说，他大哥对他好，他才说这心里话。” “这厮还说。。。” 说到这里，朱棣怒目圆瞪， 锐利的眼神似是要地穿越空间直刺蓝玉的胸口， 他双拳紧握， “砰”地一声， 重重的砸了一下桌案。 徐妙云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拿起朱棣的双手一番查看，关心地问道， “王爷，您别这样！？刚刚还不是好好的么？疼不疼？” 确认了朱棣的双手无恙之后，又继续追问道， “蓝玉到底说了啥？让你突然激动，我看你这奏疏里没写啊，” “就写了蓝玉向大哥进谗言，说你不服管教，有叛逆之心，离间你们天家兄弟之情。” 朱棣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 叹了一口气，郁闷地说道， “唉！” “孤也是听当时在场的内线说的，” “蓝玉他说。。。他说，唐太宗李世民对太子李建成也是恭谨有加，宋太祖赵匡胤对后周世宗柴荣也是以兄侍之！” 徐妙云闻言，惊愕地不能自已， 这样恶毒的话，的确是不能白纸黑字写进奏疏。 片刻之后，怒容也浮现在她的脸上，咬牙说道， “岂有此理，狗贼安敢胡言！” “这蓝贼着实恶毒，嚣张跋扈，离间天家亲情。” “真希望父皇赶紧把他砍了！” “王爷，请您赶紧把奏疏呈给父皇！” 朱棣看着自己的王妃发怒的样子，神似自己的岳父，也是自己的严师，已故中山王徐达， 他当年在军中，最怕的就是徐达发怒， 久远的不愉快回忆袭来， 朱棣开始安抚徐妙云，他反握住徐妙云的双手，轻声说道， “王妃，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孤知道怎么做，孤查探过了，这次蓝玉必死无疑！” “私藏甲胄，勾结朝堂文武大臣，走私盐引，私贩军马，霸占田产无数，” “这一条条的恶行，就看父皇要他怎么死。” 徐妙云怒火渐平，开始冷静下来，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 “难怪王爷刚才说京中出了大变故，” “蓝玉出事，肯定牵连很多武勋，难怪徐府都没空理我们这边省亲的事。” 朱棣一边仔细地封起奏疏准备发出，一边说道， “放心，魏国公府与蓝玉没有什么深交，不会有什么牵连，安分守己就好了。” “等你们到京城，定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徐家。” 朱棣没有和徐妙云透露的是， 前几日他收到徐增寿的密信， 说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锦衣卫盯上了， 因为他名下的徐氏商行和蓝玉有生意往来， 现在正在找关系处理， 让他不要担心。 朱棣将徐妙云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 “反而是你！在这节骨眼上，让你带着三个儿子去京城，” “绝对不会是省亲那么简单，遇事务必要小心！” ······ 又过了五日， 几乎每一个涉案官员都已审讯了一轮之后， 终于轮到了提审蓝玉的时刻， 锦衣卫诏狱， 审讯主厅， 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和刑部尚书暴昭两人作为主审，端坐在中间， 他们的右首处摆着一张椅子，那是为太孙旁听准备的， 不过此刻，朱允炆还没有到场。 林豪等御史、参与办案的翰林们、刑部官员、锦衣卫众人分立两侧， 此时，黄子澄走了进来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 他看见了林豪，诧异了一下， 疑惑这林豪明明在他给詹徽的涉案名单上，应该早就被锦衣卫拘押才是，怎么还好端端地站着这边陪审？ 不过现在暂时没空管这些， 他朝主审躬身说道， “太孙有些事耽搁了，随后就到！” “他让两位大人不必等他，直接开始提审蓝玉！” 说完再度躬身，便站到一旁。 詹徽和暴昭对视一眼，点点头， 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敲，厉声说道， “带案犯蓝玉！” 第55章 蓝玉:詹徽就是我党羽!黄子澄:林豪也是! “带案犯蓝玉！” 随着詹徽一声令下， 一名锦衣卫千户朝主审席躬身一礼，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阵阵镣铐声由远及近传来， 蓝玉在多名锦衣卫高手的押送下， 拖着沉重的镣铐步入审讯主厅， 锦衣卫知道蓝玉的实力，仅仅靠镣铐是根本无法限制住他， 还在蓝玉的食物里下了软骨散， 所以蓝玉当下除了基本行动，根本催动武功。 蓝玉走进主厅，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 发现了站在一旁角落里的林豪， 他心中略微诧异， 想不到这个御史，居然没有被他牵连， 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看他受审。 蓝玉又转头看见主审席，边上还有一张空椅， 看来还有重量级人物没到， 是皇帝？还是太孙？ 他转头看了一眼主审席上的詹徽、暴昭， 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主审官詹徽大怒，拿起惊堂木又是用力一拍，“啪”， “案犯蓝玉，事到如今，还不敢赶紧从实招来！？” “说！你有哪些同伙？” 蓝玉就像没听到一般，自顾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主审官詹徽见蓝玉死到临头，还是一脸倨傲的样子， 他心中怒意更盛，暗暗决定， 今天蓝玉是招也得，不招也得招， 反正涉案的官员名单，已经圈定好， 蓝玉不说话，也会把那些人定成蓝党， 特别是已经被收押的凌汉， 总之，任你蓝玉再狂傲，和你有牵扯的人都要一起完蛋。 而林豪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并不感到意外， 蓝玉本身就是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之辈， 又是身居高位的公爵， 如今虽身陷囹圄， 但依旧不会正眼瞧他们这些审讯官。 除非老朱亲临，或者朱允炆在这里也能刺激一下他， 奇怪的是，朱允炆怎么无故迟到了？ 这时候他应该在场监督才对， 说不定蓝玉见到他还会开口说点什么。 就在林豪琢磨着太孙去哪儿的时候， 外面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 “皇太孙到！” 只见太孙朱允炆出现在门口， 他从容地步入主厅， 这时，众人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两位主审官和翰林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便是嫡次孙朱允熥， 在场众人，除了蓝玉， 齐刷刷朝朱允炆兄弟躬身一拜， “臣等参见皇太孙，嫡次孙！” 蓝玉闻言顿觉惊愕，听到朱允炆来了，他更是不屑一顾，都懒得转头看， 但是听到“嫡次孙”三个字， 他赶忙转身看去， 只见朱允熥脸露怯弱的跟着朱允炆身后， 蓝玉着实吃了一惊， 这朱允熥怎么会来这里听审？ 朱允炆把蓝玉的表情看在眼里， 在心里冷哼一声， 你蓝玉不会老是说支持允熥当储君么， 今天孤特地带着允熥过来听审， 就让你蓝玉敢不敢认， 朱允炆也故意不看蓝玉， 直接走向给他预留的监审座， 而朱允熥也跟着走了过去， 后面的太监则帮他拿了一张椅子过来，摆在朱允炆的位置旁。 林豪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朱允熥的模样， 也发出了和蓝玉一样的困惑， 朱允熥为什么会来这里听审？ 看他怯弱的样子，明显很少经历这样的场面。 蓝玉之前一直对外宣扬，凉国公府是支持朱允熥当储君的。 这个时候明智的做法是， 让朱允熥离蓝玉的事远远的， 可怎么还让朱允熥跑来和蓝玉见上面了， 蓝玉本来就是想把自己和朱允熥绑在一块， 通拉嫡次孙下水来保命。 万一蓝玉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咬定， 朱允熥就是他的同谋， 那不就遂了蓝玉的意了？ 想不通 老朱怎么会突然安排朱允熥来参与这些事？ 林豪百思不得其解，他视线扫过朱允炆那张略微得意的脸， 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不是老朱的主意！ 是这朱允炆把自己的弟弟“请”来，旁听的， 他就是想让蓝玉指认自己的弟弟是同党， 给朱允熥贴上一个逆党同谋的身份， 果然够狠！ 在林豪在心里为朱允熥的境遇表示同情之时 主审席上詹徽微眯着眼， 再次拿起惊堂木用力拍击桌子，厉声喝道， “案犯蓝玉，还不快说！谁是你的同谋？” 他就差把“朱允熥”三个字给喊出来了。 而蓝玉这边却是依旧不理会詹徽的喊话， 他眼睛一直来回地看着朱允炆兄弟二人， 渐渐地，他也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这是有人推朱允熥出来， 想让他指认啊！ 突然，他开始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众人，均是被他的大笑，搞得不明所以， 主审詹徽更是气得怒不可遏， 他看见朱允熥出现的时候，就明白了太孙的意图， 他当即就下定决心， 今天就要让蓝玉把朱允熥当场指认成同谋， 这样的话，自己就是带着一件大功靠拢太孙。 “砰”的一声，詹徽又敲击了一下惊堂木，试图打断蓝玉的笑声， “你笑什么？” “说！谁是你的同谋！” 蓝玉停止了大笑， 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神如刀地扫视了一眼在场所有人， 最后定格在了朱允熥身上， 蓝玉的凝视，令朱允熥觉得头皮发麻， 他赶忙低头回避着蓝玉的视线，这也使得他没能发现，蓝玉的目光却是越来越柔和， 而蓝玉一直盯着朱允熥看的行为， 落在詹徽的眼里， 却是以为蓝玉马上就会指认朱允熥了， “砰”，又是一声惊堂木， 詹徽的厉喝声再度响起， “快说！谁是你的同谋！” 众人只见蓝玉，猛地回头怒瞪主审席上的詹徽， 用力咆哮道， “是你！就是你！” “詹徽就是我的党羽！” 在场所有人都错愕了， 这是什么情况？案犯指认主审官是自己的同谋？ 詹徽更是震惊不已， 连手上的惊叹木都没拿稳掉在桌上， 这蓝玉怎么胡乱攀咬？ 他怎么可能会是蓝玉的同党， 就在詹徽准备张口斥责回去时， 却听见旁边响起朱允炆的声音， “来人！拿下詹徽！” 詹徽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孙， 这是他准备靠拢的对象， 竟然就这样背刺他？ 只见锦衣卫已经围上来按住他， 此刻的詹徽，整个人像是灵魂被抽走一样了， 任由锦衣卫剥去他的官袍， 将他从主审席上押下来。 林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也是摇摇头， 为詹徽的遭遇感到无奈， 在原本的历史上，詹徽的确就是审讯蓝玉时，被蓝玉一口咬定为同党，进而被牵连。 他看着詹徽被锦衣卫押着走向厅外， 这时，只听见黄子澄，大喊一声， “慢着！” 只见他靠近詹徽，作听话动作，而后故意说道， “什么？都察院御史林豪，” “也是你和蓝玉的同谋？” “拿下！” 众人又是错愕不已，饶是蓝玉也感到吃惊， 锦衣卫转头看向太孙， 朱允炆没有犹豫，直接点点头， “一并拿下！” “把他们都带下去！” 林豪也在错愕中，被锦衣卫剥去官袍，跟在蓝玉后面押送下去， 我就是站在这里吃瓜的， 怎么就又吃到我自己头上了？ 黄子澄，我日你先人板板！！ 第56章 谁敢阻挠，你们就一耳光扇过去! 酉时末刻， 皇宫大内， 御书房， 此刻，朱允炆战战兢兢地地坐在一旁， 静静地等着皇爷爷看完蓝玉的审讯记录， 他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生怕惹恼了皇爷爷。 因为他下午不顾黄子澄的劝阻，执意要带着弟弟朱允熥去听审， 想让蓝玉当场指认朱允熥是同谋， 结果事与愿违， 蓝玉居然没有指认朱允熥， 反而被主审詹徽的连续催问惹恼， 当场指认詹徽是他的党羽， 而他朱允炆见计划落空， 也不顾詹徽的投效之意， 反手就下令将詹徽拘押。 考虑到自己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可能犯了皇爷爷的忌讳， 为了尽量消弭皇爷爷对他的不满， 所以朱允炆不顾天色已黑， 亲自把蓝玉的审讯记录呈送到朱元璋面前。 果然不出他所料， 朱元璋看着蓝玉的审讯记录， 脸色越来越阴沉，语气不善地说道， “既然蓝玉指认詹徽是他的党羽，那么就按党羽处置吧。” 自从怀疑詹徽呈报的犯官涉案线索， 存在着清除异己的心思， 朱元璋对詹徽变得极度反感， 现在蓝玉指认了， 他当即就决定顺势处置了詹徽。 朱元璋继续阅读审讯记录， 看到最后面太孙的批示内容，点点头称赞道， “詹徽在都察院里根深蒂固，你在审讯记录里批示，将詹徽的亲信拘押问审，” “咱甚是满意，做事就应该如此果断。” “看见你越来越像标儿，咱很欣慰。” 朱元璋翻看完审讯记录内容，准备放下时， 却在最后一页，听审人员名单上，看见了朱允熥的名字， “允熥？他怎么去听审了？”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眼神凌厉地看向朱允炆。 朱允炆只觉脊背发凉，立刻起身俯身跪地，惶恐地说道， “皇爷爷，都是孙儿的错，是孙儿擅自做主带允熥过去的。” 他直接承认了自己的伎俩， 以皇爷爷的智慧，任何狡辩之词都是苍白的， 当面认错反而更能获得皇爷爷的原谅。 朱元璋本已怒极，想严厉斥责朱允炆， 但是看见自己的孙儿匍匐在地，身躯还在微微发抖的样子， 突然想起了懿文太子朱标， 以前朱标做事稍不顺自己的心意， 朱元璋便会当场把气撒到朱标头上， 长此以往，朱标心中产生了郁结，导致身体越来越弱，最终导致了朱标的早逝， 思及此，朱元璋不忍悲剧重演，只得压下了怒火。 他瘫坐回椅子上，无力地说道， “起来吧！” “你已是咱钦定的储君，切莫再背负所谓身份的包袱了！” “经此一事，允熥对你再也没有威胁了，你以后务必要善待他。” 蓝玉没有指认朱允熥，使得朱允熥与他不再有瓜葛， 没有了强大的母族势力，朱允熥再也没法在政治上威胁到朱允炆。 朱允炆朝朱元璋用力叩首，说道， “谢皇爷爷开恩，孙儿日后定当善待允熥。” 朱元璋扶着额头，疲惫地说道，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是！孙儿告退。” 朱允炆感到自己内衫已经湿透了， 再次叩首之后，便迅速起身退了出去。 朱元璋呆坐了一小会， 从桌上的奏疏堆里，抽出三份参蓝玉的奏疏， 这些奏疏都是出自他的儿子们，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 他再度翻看起来， “蓝玉纵恣意不法，在军中根基深厚，有尾大不掉之忧。” “诸公侯和蓝玉多有串联，望父皇早防范。” “蓝玉在懿文太子面前诬陷儿臣，离间天家骨肉亲情。” 看着三位藩王的奏疏内容，都无一例外地是参奏蓝玉的不臣行为，支持父皇铲除蓝玉和他的党羽， 朱元璋更加确信，林豪日记所言的正确性， 必须得给允炆留着这些武勋们，去制衡藩地。 他再度拿出审讯记录，一边翻看，一边喃喃自语道， “蓝玉啊，蓝玉，” “就冲你今天不指认允熥，没给咱制造难题，” “咱就留你一条性命！” 这时，远处传来戌时四刻的钟声， 朱元璋看着时辰已晚，决定摆架回寝宫， 他习惯性地翻开林氏日副本扫一眼， 赫然发现日记的最新内容已经更新， 遂赶紧坐下阅读起来， 【今日日记】 【黄子澄，我日你先人板板！！】 朱元璋一看开头就眉头紧皱，脸露不悦， 这林小子好歹也是科举出身， 咋能在日记里写这么粗俗话， 这黄子澄再怎么招惹你，也不应如此折辱人家。 【蓝玉指认詹徽是他的党羽，】 【你抓他就好了，】 【干嘛还叫人，把我也抓起来关进诏狱，】 【我哪里是蓝玉和詹徽的同谋？】 【我就是在旁边列席听审，】 【吃着瓜看着戏，】 【就遭此无妄之灾。】 朱元璋大吃一惊， 啥？ 林小子被抓进诏狱了？ 咋没人和咱禀报？ 是黄子澄叫人抓了他？ 难怪林小子爆粗口辱骂他。 【今日是审讯蓝玉的日子】 【我们御史也列席听审。。。】 朱元璋快速地看完林豪日记所写的审讯过程，与呈交给他的记录大差不差， 只是给他的审讯记录里没有提到林豪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他的官职太低。 【锦衣卫这群家伙，给了我一只笔一张纸，】 【限我亥时前交代清楚，】 【否则就要动用大刑，】 【我啥都不知道，我交代啥！】 【不管了，如果实在没其他办法，我就想办法越狱逃亡算了！】 【。。。】 朱元璋一口气看完后面的内容顿时紧张起来， 锦衣卫这帮，混账东西， 咱一再下令不可乱用刑法， 他们居然乱用大刑， 亥时前？ 朱元璋一看亥时快到了，言语急切地大喊道， “不好！” “来人！快来人！！” 两名随侍太监听到声音，立马跑了进来， “皇爷？” 朱元璋直接从桌上的锦盒里，拿出一面金牌，递给他们， “你们俩拿着金牌，去锦衣卫诏狱，” “把都察院的林豪御史，毫发无伤地请出来，” “谁敢阻挠，你们就一耳光扇过去！” “快去，林御史要是少了根汗毛，咱唯你们是问！” 两名太监闻言，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皇爷很看重林御史， 不让林御史受任何委屈， 他们赶紧接过金牌，行礼退了出去，乘夜直奔锦衣卫诏狱捞人。 ······ 接近亥时， 锦衣卫诏狱， 审讯室里摆满了各种刑具， 林豪戴着手链脚链，被两名锦衣卫押了进来， 绑到囚椅上， 只听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犹如毒蛇张开了獠牙， “林御史，我们又见面了！” 一名身穿百户服的锦衣卫， 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第57章 把整个诏狱扇了一遍! “又见面了？” 林豪上下打量着他面前的锦衣卫百户， 只觉得面生， 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身着飞鱼服的蒋忠，见林豪疑惑的样子，幽幽地开口说道， “林御史不记得在下很正常，毕竟你我只有一面之缘，” “可蒋某对林御史却是印象深刻，” “当初蒋某带人去贡院拒捕犯官林义，” “林御史明知锦衣卫办案，却公然与他作揖，” “身为御史却明晃晃地藐视律法。” 听到蒋忠这么一说，林豪终于回忆起来了， 当时林义被带走时， 他正好遇见，当时自己下意识地做了回礼的动作。 林英当时还提醒他，可能会被锦衣卫记挂上， 结果一语成真。 林豪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 “林某当时绝没有藐视律法之意，” “想不到这都被你们盯上。” 蒋忠摆弄着刑具，语气不屑地说道， “我锦衣卫说你藐视了，你就藐视了！” “而且现在林御史是蓝玉和詹徽的党羽，” “更加验证了我的判断。” 他挥一挥手，指挥手下锦衣卫小旗，将他挑选好的刑具搬到林豪面前，继续说道， “把林御史的供词拿来让本官看看，林御史交代得怎么样了？” 一旁的小旗，朝他拱手回复道， “禀大人，这犯官一字未写，什么都不肯交代！” 蒋忠眉眼一挑，阴冷地笑道， “看来林御史是准备尝一尝我锦衣卫的审讯手段，” “那蒋某便如你所愿！” 林豪微眯起眼睛，怒意渐起，厉声喝道， “圣上明令禁止，在蓝玉案中使用刑讯逼供，” “你们胆敢私自用刑？” 蒋忠和旁边的下属们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大笑了几声， “哈哈。。。” “谁说我们刑讯逼供了？” “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只有犯官们招供了之后畏罪自尽！” 在他蒋忠的认知里， 进了诏狱，什么圣旨，律法，通通不作数， 一切都是锦衣卫说了算。 再说处置这个林豪， 也是自己的族叔——锦衣卫都指挥蒋瓛授意的， 而且蒋瓛此刻就在锦衣卫诏狱里，密审詹徽， 所以蒋忠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林豪知道这些锦衣卫有灭口之意， 当即开始盘算着如何自救， 他进门的时候已经观察了审讯室的环境， 也注意到目前共有六名锦衣卫在里面， 虽然现在手脚均戴着镣铐， 但凭借咏春拳功法， 足以对付这些人，并且全身而退，离开这锦衣卫诏狱。 只是这么一来，事情便不好收场了。 可现在情况紧急，活命要紧， 至于后面的事情只能另做打算了， 反正写日记就有丰厚奖励， 有钱，有武功，还会怕被通缉？ 打定动武主意之后的林豪，看着蒋忠，一脸嘲讽地说道， “就凭你们？” “我敢打赌，你们伤不了我半根汗毛。” ······ 就在林豪被带进审讯室，面对蒋忠的时候， 朱元璋的两名随侍太监，坐着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到锦衣卫诏狱门口， 他们举着金牌，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今晚值守的狱监， 不待对方行礼，便直接开口说道， “快！带杂家去见都察院的林御史” 狱监闻言一愣， “什么人？都察院的御史？” 有这号人吗？ 御史只是九品官， 现在关在诏狱里公侯比比皆是， 根本不值得他这个狱监去关注， 他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下属，似是在问，有这号人吗？ 而下属狱卒们也是一脸茫然。 两名太监看到他们这样迷糊的表现， 皇爷的“林御史要是少了根汗毛，咱唯你们是问”的训示，再度回荡在脑海里， 他们立时又惊惧，又恼怒， 瘦高的太监小福子，猛地一步上前，“啪”的一声， 一记耳光扇在狱监的脸上， 矮个的太监小贵子，举起金牌，厉声暴喝道， “皇爷有令，谁敢阻挠，你们就一耳光扇过去！” 狱监闻言，只得捂着脸跪倒在地， 其他狱卒也纷纷跟着跪地。 小福子看着他们跪着不动，也不吭气，急切地骂道， “还跪着干嘛？赶紧给杂家找林御史的下落。” 还不等狱监回答，一阵凄厉的哀嚎声传来， 小福子，小贵子大为惊恐， “你们在对林御史刑讯逼供？” 完了，完了， 现在林御史肯定是少了很多“汗毛”，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先救下林御史， 再回去向皇爷求一条生路， 小贵子朝着地上的狱监又是一记耳光， “还愣着干嘛？赶紧带杂家去救林御史！” “林御史要是有三长两短，杂家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众狱卒赶忙起身带着两名太监，跑向哀嚎声的源头， 一阵阵哀嚎声接连不断地传来，犹如尖刀不断地扎在两名太监的心头， 他们此刻只期盼林豪千万不要咽气了， 给所有人一条活路。 终于他们跑了到审讯室的门口， 脸颊浮肿的狱监直接一脚踹开木门， 里面的锦衣卫被狱监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地看着他们， 小福子和小贵子， 看见审讯椅上拷着一个身穿囚衣之人， 披头散发遮住了脸，身上血迹斑斑， 脑袋低垂地昏靠在椅背上， 急忙惶恐地跑了过去，带着哭腔嘶吼道， “林御史，林御史，杂家来迟了！” “您不能有事啊！” “钥匙呢？还不赶紧解下来，” 狱卒们也一起围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人解下来， 在场的几名锦衣卫看着他们一行十几号人，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这时，小福子拨开了头发看见了对方的脸， “咦，这不是林御史？” 小贵子赶忙也仔细看了一眼，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这不是林御史！” 狱卒们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锦衣卫们终于反应过来了，领头的百户大声说道， “锦衣卫在审案，你们恶意打扰，居心何在？” 小贵子站起身，猩红着眼怒视这个百户，举起金牌，暴喝道， “皇爷有令，谁敢阻挠，你们就一耳光扇过去！” 说罢，小贵子上去对着这个百户就是一记耳光。 小福子也是怒视着周围的狱卒， “杂家手痛，其他几人的耳光，你们来扇！” 狱卒们闻言略犹疑，只见小贵子举着金牌看向他们， 狱监赶忙起身，朝着一名锦衣卫来了一记耳光！ 狱卒们见上头已经动手，也赶忙执行“皇命”！ 还没等两名太监发话， 附近其他几间审讯室，也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 众人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赶忙循着声音跑去， 踹开每一间审讯室的房门， 两名太监一一查看确认犯人身份， 结果， 除了将所有刑讯逼供的锦衣卫都扇了一遍耳光之外， 他们根本没有找到林豪的踪迹。 就在两名太监急得只想拆掉诏狱的时候， 一名狱卒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查到了！在乙区的审讯室！” “蒋忠大人在审。” 狱监闻言，吓得脸色惨白， 怎么是这个爷在审？ 他仗着是蒋指挥使的族侄，经常凌虐无辜犯人致死， 却没有受到任何惩处， 他焦急地喊道， “快！” “说不定，林御史还有一口气！” 说罢，起身飞奔向乙区的审讯室， 两名太监听出了狱监话中的意思， 知道林豪凶多吉少， 为了保命，他们俩也使出吃奶的劲跟着跑去。 而乙区这边的审讯室里， 蒋忠则是面带微笑，拿着烧红的烙铁，缓步靠向林豪， 只见他突然后退一步， 身边的锦衣卫小旗，立刻拿出身上的粉末朝林豪身上撒去， 林豪只觉得身体开始发软。 蒋忠一脸得意笑着地说道， “哈哈哈” “伤不了你半根汗毛？蒋某当然知道。” “我们锦衣卫早已查探到，林御史你身怀绝世武功！” “不过有了这软骨散的帮忙，蒋某就不信林御史还能动武。” 林豪闻言，顾不上训斥锦衣卫的卑鄙无耻， 立刻尝试着屏气，全力发动功法，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 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就已经开始恢复了， 虚惊一场， 不愧是大宗师级咏春拳功法， 这种软骨散对他影响甚微， 还好锦衣卫低估了他的实力， 用的不是对付蓝玉的那种蒙汗药， 要是昏迷了， 那可就真没救了。 运功几个呼吸之后，林豪的功力已经恢复。 蒋忠自然是不知道林豪的情况，他一脸阴毒地拿着烙铁靠向林豪， “现在轮到蒋某好好招待林御史了。” 第58章 别说你叔是蒋瓛，你爹是蒋瓛都没用! 蒋忠手持烧红了头部的烙铁，走到林豪的面前， 对着林豪的胸口烙去， 就在烙铁头就要触及林豪的时候， 已经恢复功力的林豪，眼露寒芒，直接抬脚对着蒋忠的胸口怒踹一脚， 直接将蒋忠踢退数步，倒在地上， 手上的烙铁头，到底时也不慎擦到他的大腿， 猩红的烙铁头触及皮肤，发出“嘶”的声音， 高温烫得蒋忠，难以自己， “啊”地一声， 他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而站在一旁的锦衣卫下属们瞬间反应过来， 赶忙过来扶起蒋忠，并检查看他的伤势， 蒋忠忍着剧痛，猩红着眼怒视着林豪，怒吼道， “还等什么？” “把他给我剁成肉泥！” 反正有上峰的授意， 今晚就是要无论如何都要把林豪处置了， 审不审都一样，大不了到时候做一份供词就好。 他身旁的两名锦衣卫小旗， 旋即拔出随身的佩刀， 朝着林豪门面劈去， 而林豪却是早有准备， 举起双手， 想用捆着自己的手链进行格挡。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巨响， 锦衣卫小旗的劈砍动作一滞， 林豪等人循声看去， 只见审讯室的木门直接被踹倒在地， 门外出现十几号狱卒，还有两名内侍打扮的年轻人，正气喘吁吁地盯着他们。 还没等蒋忠开口， 只听见， 小福子和小贵子，热泪盈眶地冲向林豪， “托皇爷洪福！” “林御史还有一口气，” 一边说，一边上下不停地查看林豪身体情况， 林豪也被他们两人的举动搞得呆愣住， 一时之间竟忘记将双手放下。 小福子见林豪还双手高举着手链，言语急切地劝慰， “林御史，没事了！没事了！” “都是杂家的错，杂家救您来迟了！” “您赶紧把手放下！” 小贵子见林豪还在处于呆愣之中，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猩红着泪眼，转身对着两名锦衣卫小旗脸上， “啪”、“啪” 直接两个耳光扇去， “你们这些狗奴才，” “林御史乃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你们居然对他刑讯逼供，还想用刀劈死他。” “要是杂家再来晚一步， “林御史必然枉死！” “到时候杂家也。。。” 小贵子越骂越气， 举起手，又对着两名小旗， “啪”、“啪”，扇了两记耳光， 打得他们两人的双脸， 浮肿程度，远超狱监的双脸。 挨了第二次耳光的小旗们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受此大辱，怒不可遏，举刀就准备朝小贵子， 只见小贵子举起金牌，暴喝道， “大胆，杂家执行圣谕，你们举刀是想谋逆吗？” 刚才还暴怒地想杀人的两名小旗， 看见皇帝的金牌， 身形一顿， 脸上的怒意瞬间被恐惧取代， 他们将佩刀往旁边一丢，赶忙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地说道， “公公饶命！” “卑职不知金牌在此，卑职知错了！” 蒋忠也已经从愣神恢复过来， 他见到两名太监如此在意林豪， 便知大事不妙， 他张口想为辩解几句， 小福子却是不给他机会，大声复述朱元璋的口谕， “皇爷有令，你们把都察院的林豪御史，毫发无伤地请出来，” “谁敢阻挠，你们就一耳光扇过去！” “你们这些狗奴才，把林御史吓成这样，” 他转头对着狱卒们，大声下令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 “难道要杂家亲自去掌他们的嘴吗？” 狱监被打脸之后，已经不管那么多， 只想着通过扇别人耳光，给自己撒气， 反正今晚几乎扇遍了诏狱里的锦衣卫， 已经把人得罪惨了， 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些人了， 于是，他带头朝着蒋忠等六名锦衣卫走去， 他身后的狱卒们也纷纷跟上。 一时间，“啪”~，扇耳光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豪也已经从愣神中恢复过来， 他听到小福子的宣读皇帝口谕甚是困惑， 老朱知道我进诏狱了？ 不对，我区区九品芝麻官，我算老几， 应该是我进诏狱，怎么轮得到老朱让知道？ 还派内侍，要毫发无损地，把我请出诏狱？ 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帮忙求情？ 可我根本没有这样强大的人脉关系。 林豪放下双手，迷离着眼神，大脑飞转，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 老朱为什么会特地派人来解救他。 这时，他听到蒋忠，因忍不了挨耳光的痛，恶狠狠地冒出一句， “我叔是蒋瓛！” “许安，你下手这么狠，别说这狱监当到头，你这狗命也到头了！” 许狱监闻言一怔，扇着蒋忠耳光的手，顿住不动， 手下的狱卒们也不敢再继续扇耳光。 林豪也是清楚地听到蒋忠的威胁之语， 见狱卒们听了蒋忠的话，不敢继续扇耳光了， 他立刻“恢复”了理智，“激动地”跪地说大声说道， “林某谢圣上隆恩！” “幸亏两位公公和众位义士及时相救！” “刚才他们言语侮辱林某，拿着红烙铁想烫林某，还拿刀砍林某，” “林某除了受点伤，没有大碍。” 你蒋忠刚才想置我于死地， 哪能便宜了你。 果然，小福子和小贵子赶忙扶起林豪 见到他林豪恢复理智， 他们很是高兴， 可一听到“除了受点伤”字眼， 顿时面色惨白， 皇爷要求的是，毫发无伤啊！ 他们两人还是来迟一步， 没能按皇爷的要求解救林豪， 差事没办好回宫，势必要受到重罚！ 一想到皇爷对待犯错内侍的手段， 恐惧和绝望开始从他们心里蔓延到全身， 小福子指着蒋忠他们，带着哭腔，怒斥道， “狗奴才，皇爷的圣谕，要林御史毫发无伤，你们倒好！” “杂家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活” 又对狱卒们吼道， “还愣着干嘛，继续掌嘴！” “不要停！给杂家往死里掌嘴！” 小贵子则因为绝望，眼泪都流下来了， 他迈步走到蒋忠面前，推开许狱监， 一边亲自扇着蒋忠耳光，一边恶狠狠地说念叨着， “今天别说你叔是蒋瓛，你爹是蒋瓛都没用，” “蒋瓛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审讯室再度响起连续不断地巴掌声和哀嚎声。 就在林豪盘算着出去之后，该怎么做时， 审讯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厉喝声， “怎么回事？” “你们在干什么？” 林豪等众人转头看去， 来人赫然是， 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 第59章 难道这林豪身上，还有锦衣卫没有查到的秘密? 蒋瓛刚刚秘密审讯完詹徽， 正欲离去时， 发现值守的狱卒们都不见了， 而且听到乙区传来阵阵哀嚎声， 遂决定亲自过去瞧上一眼。 当他带着亲卫，顺着声音找到了审讯室时， 就看见一群狱卒，分成六个小队，每个小队狱卒正在扇一名锦衣卫的耳光， 其中一队狱卒人数还特别多， 他甚至都看不见挨打的锦衣卫模样。 蒋瓛见此情景， 大吃一惊， 这是反了天了？连锦衣卫都敢打？ 旋即惊讶转为暴怒，额头青筋暴起， 他大声怒喝道， “怎么回事？” “你们在干什么？” 林豪等众人转头看向门口， 许狱监和狱卒们见到蒋瓛的瞬间， 直接吓得魂不附体。 脸已肿如猪头的蒋忠， 虽然被人群围住看不见来人， 但蒋瓛的声音，他却听得出来， 他犹如发现了救命的稻草， 立时呜咽着发出求救声， “叔。。叔叔救我！” 蒋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忠儿？这是忠儿的声音，” “岂有此理！反了你们！” 他大手一挥，命令亲卫上前解救， 蒋瓛的亲卫们鱼贯而入， 而许狱监见状，已经吓得不敢吭气， 只是用力地狱卒们摆摆手， 示意他们赶紧跟着自己站一边去。 随着狱卒们散到一边， 瘫坐在地的蒋忠终于看清了蒋瓛， 他啜泣着说道， “叔叔，您终于来救我了！呜~~。” 审讯室昏暗的光线下， 蒋瓛只见一名身着百户服的锦衣卫“猪头”，冲着自己叫叔叔， 他定睛一看， “忠儿？” 蒋忠因为脸颊肿痛，不想再说话，只是朝蒋瓛点头传达肯定之意。 蒋瓛看到自己的族侄如此惨状， 怒火更是压制不住， 就在他准备命令亲卫就地格杀这些狱卒时， 蒋瓛发现还有一人，依旧站在蒋忠边上， 随着他的亲卫拨弄烛台， 蜡烛的亮光，霎时照亮了整个审讯室， 蒋瓛心中一凛，瞳孔放大， 这人穿着内侍的袍服， 怎么会有内侍在这里？ 这是圣上身边的小贵子， 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只听见，他右后方角落里，传来一阵尖利的声音， “蒋指挥使，杂家这厢有礼了！” 蒋瓛转头看去，顿觉脑袋里“嗡”地一声， “福公公，贵公公？” 这是圣上身边的小福子？ 居然有两名内侍在这里， 还都是圣上身边的随侍太监， 他还注意到，旁边坐着的犯人是林豪！ 完了，完了！ 这种情况，肯定没有好事情了！ 小福子和小贵子刚刚也被蒋瓛突如其来的暴喝声，弄得一惊， 毕竟他们只是皇爷身边的内侍， 地位自然是比不得，蒋瓛这等高官， 可现在他们手持金牌， 有圣谕在身， 加上差事办砸了，回宫一定没有好下场， 所以他们已绝望到无所畏惧， 小贵子依旧猩红着眼，他朝着蒋瓛举起金牌，阴翳地说道， “蒋指挥使，皇爷有圣谕，” “你们把都察院的林豪御史，毫发无伤地请出来，” “谁敢阻挠，你们就一耳光扇过去！” “刚才这几个狗奴才，把林御史伤得魂不附体，” “杂家这是在执行圣谕，” “蒋指挥使是准备阻挠吗？” 蒋瓛听到小贵子的话，立马明白了情况！ 这是圣上派自己的内侍 来搭救林豪出去， 而蒋忠受到自己的指示，今晚要把林豪带到审讯室给秘密处置了， 结果正好是被抓个正着！ 想通了个中关键， 蒋瓛立马朝着金牌躬身施礼，说道， “不敢！不敢！臣断不敢违抗圣谕！” 他十分困惑，圣上怎么会如此看重这个林豪， 之前是无缘无故地嘉奖林豪， 现在这林豪刚进诏狱， 圣上就亲自指派内侍，带着金牌过来搭救， 可这林豪， 他已经着人查了好几遍了， 真的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和重大贡献， 那黄子澄还说，这林豪是圣上下的一步闲棋， 应付蓝玉时已经用过了，现在已是弃子了。 这姓黄的简直胡说八道， 弃子，会只得让圣上连夜派随侍太监过来搭救。 难道这林豪身上，还有锦衣卫没有查到的秘密？ 蒋瓛此刻只恨自己着了黄子澄的道， 今晚派蒋忠去处置林豪， 万幸蒋忠处置失败了， 而且这林豪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 否则以圣上的脾气，自己绝对活不过明天！ 蒋瓛赶忙走到林豪的面前， 语气关切地询问道， “林御史，是我底下的人办事不利，让你受惊了！” “蒋某给你赔不是！” 说罢，当着众人的面朝林豪深施一礼， 心中想的却是， 既然摸不清圣上到底为什么如此回护这林豪， 还是抓紧礼送出去， 今天的事，等以后林豪失宠了再和他算， 打定主意之后，他赶忙转身朝着蒋忠等六人，厉声暴喝道，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 “还不赶紧滚过来，给林御史磕头赔礼！” 蒋忠闻言，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却又痛得立马合上， 他自然不敢违抗蒋瓛的命令， 赶忙连滚带爬地跪到林豪面前， 另外五人也赶紧跟着跪过来， 他们一齐朝着林豪磕头如捣蒜，口齿不清地求饶道， “林御史，小的们知错了！” “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们一命！” 林豪看着这六只“猪头”在自己面前求饶， 心中快速分析着形势， 现在蒋瓛都来了，他就是想保下这几个锦衣卫， 我如果不松口，一直僵着，也没好处！ 而且这两名内侍， 也因为我的“毫发已伤”， 害怕回去受到责罚， 都已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这老朱的处罚一定非常狠，能把贴身太监吓成这样。 当务之急，还是先抓紧溜。 思及此，林豪故意抖动身体，颤颤巍巍地说道， “各位锦衣卫大人，赶快起来！” “林某今天就是差点被你们用红烙铁烫了，还差点被你们用刀劈了，” “但是除了被撒了一身，叫什么软骨散的毒粉，” “幸得两位公公带着许狱监和狱卒壮士们相救，” “实际上也没受到多大伤害，除了有点发软，” “可以算得上毫发未损！” 两名太监闻言，顿时眼神发亮， 对啊， 林御史说自己毫发未损，就是毫发未损， 蒋瓛久在朱元璋身边，也是十分通透之人， 立刻听出了林豪言语之中，有和解之意， 他转身对着蒋忠就是一脚怒踹，“恼怒地”呵斥道， “都是你这厮办事不利，” “居然还对林御史使用软骨散。” 旋即，又转身和两名内侍说道， “福公公、贵公公，林御史中了软骨散，现在必是药性未完全散尽，” “万幸这东西没有什么伤害性，只需要多多静养，” “蒋某建议赶紧带林御史去太医院，召太医诊断一番！” 两位内侍听到蒋瓛的建议，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地说道， “对对对，” “指挥使大人说的对，得亏了有蒋大人指点，杂家都不知道该咋办！” 蒋瓛又一脸严肃地转头看向狱卒们，呵斥道， “还愣着干嘛？” “还不赶紧备车马！” 许狱监闻言赶忙拱手，带着这群狱卒退了出去， 他此刻内心万分感激林豪， 他那句，两位带着许狱监和狱卒壮士们相救， 点明了自己和一群弟兄是在执行圣谕， 让蒋指挥使不敢事后找他们算账！ 而这边，林豪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 由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及众亲卫引领着， 慢慢地向外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蒋忠，则是眼神歹毒地目视着林豪离去，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的仇，他日一定要百倍报回来。 ······ 翌日， 奉天殿， 早朝准时开启， 朱元璋身着明黄的龙袍， 高坐御座之上，威势无双。 随侍太监的一声，“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之后， 一名都察院佥都御史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黄子澄，出列说道， “臣都察院佥都御史聂仲启奏，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御史林豪与蓝逆私相授受，文武勾结，意图谋反，罪行昭昭！臣请圣上诛之！” 第60章 诽谤朝堂楷模，每人杖责十大板! 看见都察院佥都御史聂仲， 率先站出来参奏自己的老上级詹徽， 这在众文武大臣眼里是墙倒众人推， 不过聂仲把林豪带着一起参奏，他们就有些不解了， 区区九品芝麻官， 虽然是所谓的“朝堂楷模”，当朝“红人” 但也轮不到你这个高几级的上官去参， 这不是掉份子么。 龙椅之上的朱元璋也是有同样的疑惑， 他微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聂仲， 参詹徽咱能理解， 可为何还要带上林豪一起参？ 这林小子好像也没干啥子， 怎么会得罪这么多人？ 每次被人诬陷，都是第一时间回衙门上奏疏自清， 比任何官员都要懂得洁身自好， 可你们这些人， 咋就这么容不下他？ 只听聂总继续洋洋洒洒的继续，奏报着， “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进谏谗言，构陷打压凌汉大人等等，以上都是臣参奏的詹徽罪行。” “此外，都察院御史林豪，背弃朝堂楷模的信念，” “不顾文臣身份，与身为武勋的蓝玉三番四次勾连，” “不仅一起包画舫，共游船秦淮河上，” “还以赔偿诊病费为名，收受了蓝玉赠送的皇城南街大宅院！” “伙同詹徽，与蓝玉深度勾结，祸乱我都察院的秩序。” “林豪做所作为，辜负了圣恩，实乃小官大贪的典型。” “臣聂仲恳请，圣上从重从严惩处我都察院的两大蛀虫！” 聂仲奏报完，俯身跪地，朝着朱元璋三叩首， 他追随右都御史凌汉多年， 是凌汉的左膀右臂， 自凌汉因涉嫌与蓝玉勾连， 被拘押审查之后， 聂仲就一直想方设法营救， 可他查到了凌汉落难的幕后黑手是詹徽时， 就明白了自己救出凌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士为知己者死， 他为了报答凌汉的知遇之恩， 决定找机会死谏詹徽， 所以一直在暗中收集詹徽的罪证， 结果昨日突然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詹徽被蓝玉指认为党羽，直接被拘押了！ 他顿时大喜过望， 立马书写奏疏，准备早朝时参奏詹徽。 而黄子澄昨天晚上突然找上了他， 还拿出了一份更为详实的詹徽涉案罪行， 邀请一起参奏詹徽， 条件只有一个， 就是将把上疏时把林豪也带上， 聂仲知道黄子澄代表的是太孙， 能有太孙方面的助力，何乐而不为， 加上林豪与他品阶差太多，虽同属都察院，但他们几乎无交集， 看了黄子澄交给他的林豪罪证时， 也认定林豪属于詹徽一党，应该一起被处置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接受黄子澄的提议， 在早朝上，第一个站出来，把詹、林二人一同参奏了。 而站在群臣队列里的黄子澄， 听着聂仲铿锵有力的奏报， 虽面无表情，但心中暗自得意， 不枉他昨天连夜找到聂仲让他一起上疏参奏。 这下子，你林豪必然和詹徽一同完蛋！ 接下来的几刻时间里， 一个个大小官员，出列奏报， “詹徽卖官鬻爵，肆意打压异己，林豪收受贿赂，” “詹徽伙同林豪，勾结蓝党，意图谋逆，” “林豪收受蓝玉大宅只是其一，他生活奢靡，出手阔绰，定然私下敛财无数，” “詹徽、林豪自恃圣宠，到处串联官员，以权谋私，” “。。。” 无一例外，均是参劾詹徽、林豪两人的。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一幕， 脸色越来越阴冷， 怒气越来越盛， 你们一个个冒头参奏詹徽， 咱能理解， 毕竟他位高权重，而且本身底子不干净， 你们参奏的内容与咱密查的结果，大差不差， 可是林小子的“罪行”， 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哪里和蓝玉文武勾结？哪里和詹徽沆瀣一气？ 林小子作为咱钦定的“朝堂楷模”， 在这个时候，朝臣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列为他说话， 难道就是因为嫉妒？ 不对， 是这些人私下在串联，一起上疏参他！ 他们又开始拉帮结派，想搞结党营私那一套了。 想通了个中关键，朱元璋双拳紧握，时刻准备朝这些“喷子”，宣泄自己的怒火。 而此时，站在底下的黄子澄，自然是看不到圣上的脸色不对劲， 他见自己的安排的人都已出列了， 决定再加最后一把火， 遂亲自出列参奏， “臣东宫署官，翰林学士黄子澄启奏，” “都察院詹徽、林豪，枉读圣贤书，辜负圣恩，恶行累累，” “臣恳请圣上并诛两贼，澄清朝政！” 旋即，其他奏报的大臣纷纷跟进附和， “并诛两贼！” “澄清朝政！” 听到这一阵阵的请诛林豪的呼声， 朱元璋已经忍无可忍， 就在他准备爆发时， 下方又有人站出来，声音洪亮地奏报道， “臣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启奏！” “臣为都察院御史林豪申辩！” “经锦衣卫详细查证，林御史与蓝玉、詹徽的所犯罪行，毫无关联，” “林御史严词拒绝了蓝玉、詹徽的拉拢，态度坚决，” “而且每次遇到朝堂败类的腐蚀，他都第一时间上疏自清，” “当差办事，均严守官员行为准则，” “无愧于朝堂楷模的称号！” 蒋瓛的申辩行为，令黄子澄及众出列参奏的官员大为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的一把手，居然亲自出面为林豪申辩？ 这蒋瓛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他就是圣上养的一条恶犬， 难道？ 这是圣上的意思？ 蒋瓛可没兴趣去想这些“喷子”惊愕的程度， 他昨晚看见圣上的内侍搭救林豪， 就明白了圣上对林豪的绝对回护， 今天这么多大臣参奏林豪，触及圣上的逆鳞， 他就知道自己的“顺应圣心”机会来了， 蒋瓛轻咳一声，继续奏报道， “臣昨晚已经连夜将林御史请出诏狱，” “并和两位公公一起护送林御史去太医院好生诊治，” “臣相信林御史休养之后，定能恢复如初。” 蒋瓛这些话，犹如一阵惊雷劈在黄子澄等人的心头。 此时的聂仲脸色苍白如纸，懊悔不已 本来直接参劾詹徽就好了， 结果着了这黄子澄的道， 在奏疏里带上林豪一起参劾， 哪知这林豪如此受圣上重视， 居然连夜出了诏狱，还在太医院诊治了。 聂仲咽了一下喉咙， 微微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黄子澄， 想着等会如何为自己辩解。 黄子澄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他实在想不通， 林豪这小小的九品御史， 被他三番两次打压，都能安然无恙， 他不就是圣上安排的一步闲棋吗？ 为什么圣上如此回护他？ 不仅连夜出了诏狱， 还让锦衣卫、内侍亲自送他去太医院， 挫败感涌上黄子澄的心头， 他只得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不至于瘫坐在地，以免君前失仪。 蒋瓛的奏报，令朱元璋龙心大悦， 他将大臣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幽幽开口说道， “这事办的不错，昨晚跟着办差的狱卒们赏俸半年！” 蒋瓛闻言，立刻躬身说道， “臣替大伙谢圣上恩赏！” 朱元璋微微颔首， 随即话锋一转，对着奏议这些大臣，语气严厉地说道， “尔等胡乱参奏，不加核实，” “像那皇城南街的大宅院，本就是蓝玉赔偿林豪的诊病费，是咱。。朕在朝堂上亲自下的旨意！” “可这事到你们嘴里，就成收受贿赂了，” “此等诽谤朝堂楷模， 肆意诬陷忠良之风，断不可取！” “大内侍卫何在？” “这些胡乱参奏的大臣拖下去，每人杖责十大板！” 霎时间，数十名大内侍卫冲入大殿， 拖着黄子澄、聂仲等参奏的大臣们往门口而去， 不一会儿，奉天殿门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第61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么?! 巳时， 太医院， 后堂大院， 林豪泡上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 搬了一张躺椅，斜躺在树荫下， 嘴里哼着小曲， 安逸地享受“养伤”的好时光， 自从昨晚他被内侍、锦衣卫、狱卒护送来以后， 蒋瓛就连夜派锦衣卫“请”回了， 太医院院使，院判及所有的医士回院给林豪诊断病情， 众太医半夜被锦衣卫从床上叫起诊病， 自然是怨气十足，但也不敢发作， 可看见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及两名手持金牌的内侍时， 吓得连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只管认真地围着林豪一番诊治， 不过除了身体虚弱以外，暂时没有诊断出其他病症， 而蒋瓛则以方便治疗为由，安排林豪在太医院“静养”。 这也正好遂了他的意！ 林豪伸手端起已温的茶杯，畅饮一口。 这时，太医院的医护引着一名官员走了过来， 林豪定眼一看，发现是一起办案的翰林韩克忠。 他赶忙起身相迎， “状元公，下官有礼了。” 身为状元的韩克忠入仕当上翰林编修，直接就是正七品官， 品阶直接超越了，一直原地踏步的九品官林豪， 韩克忠经历了今日的早朝，自然是不敢低看了林豪， “不敢不敢，韩某岂敢受林兄的礼！” “韩某这次是来，是受上峰委托，来看望林兄的” “听说昨日林兄在诏狱受了惊吓，不知林兄现在好些了吗？” 林豪闻言，立时摇摇头，故作虚弱地说道， “那等地方，去一趟元气大伤，” “林某这情况，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难以痊愈。” 听到韩克忠是代表查案小组来慰问他的， 林豪果断选择把自己的情况说得严重一些， 借此躲避办差， 经此一遭， 他发现还是躺平摸鱼混日子更适合他。 朝堂斗争实在太肮脏了， 明明啥都没做，就被陷害入诏狱。 韩克忠摇着头，笑着说道， “林兄，哪是元气大伤，明明是有怨气。” “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儿早朝发生的事吧？” “圣上已经给你出气了！” 林豪满脸疑惑地看着韩克忠，轻声问道， “什么意思？圣上为我出气了？” 韩克忠微笑着点点头，开始为林豪解惑， “早朝一开始，你们都察院佥都御史的聂仲大人，上来就参奏詹徽和林兄你，” “。。。” 韩克忠将早朝发生的事情经过，详细地叙述给林豪听， 约一刻钟之后，韩克忠的叙述接近尾声， “圣上还说，蓝玉赔偿给你的皇城南街的大宅院，不存在行贿，赔偿本就是他老人家的旨意。” “然后当庭宣判参劾你的官员们杖责十大板，” “他们这些人直接被御前侍卫拖到奉天殿外行刑，” “结结实实地打完十大板之后，圣上才宣布退朝，” “我等出来的时候，黄大人和聂大人都已经昏死过去，让人抬下去医治了！” 说完，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润喉， 林豪则是苦笑着，不停地摇头， 我林某人究竟何德何能？ 居然如此莫名其妙地受到老朱的重视， 昨天连夜派心腹太监持金牌来救我出狱， 今天还当朝仗责参劾我的官员， 这到底是为什么？ 韩克忠看着林豪的神情似哭似笑，不解地问道， “林兄，现在圣眷正隆，应该高兴才是，何故如此？” 林豪深呼一口气，仰头望着院中的树，叹息道， “林某无寸尺之功却受圣恩，” “所以才会无故受到朝堂同僚的攻讦，” “这份圣眷，林某消受不起啊！” 韩克忠这种官场新人，自然是无法理解林豪的忧虑，只得安慰道， “林兄，不要杞人忧天，当趁着圣眷正隆，多立功业，这样便能名副其实！就不怕那些奸佞眼红，泼你脏水。” 林豪继续抒发心中的感慨， “林某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么？” 我哪里是怕那些朝堂官员搞我？ 我是怕老朱重视我， 伴君如伴虎， 老朱这种脾气暴躁的皇帝， 离他越近就越危险， 而现在就是感觉离他越来越近了。 韩克忠也被林豪的“如履薄冰论”搞得哭笑不得，想着怎么继续宽慰他。 这时，太医院医护的声音传来， “林御史，林御史，天使来了！” 只见他身后跟着一名身穿内侍袍服的瘦高太监， 林豪赶忙起身迎接，躬身行礼道， “林豪给福公公请安！” 小福子赶忙扶起林豪，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 “韩大人也在啊，杂家这次是来宣皇爷口谕的，” 林、韩二人闻言赶忙低头躬身， “皇爷口谕，林御史应该无大碍了，你跑一趟，让他明日回去继续参与审理蓝案。” “口谕宣读完啦，恭喜林御史，皇爷果然很重视林御史。” 林豪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都在诏狱惊吓成这样了， 老朱怎么就不让我休几天假， 他嘴上却是说道， “臣领旨谢恩，” “福公公，可别折煞林某了，林某现在着实虚弱，不知圣上为何还要林某继续办差？” 小福子自然不知道林豪是“假”虚弱， 歉意满满地说道， “皇爷认为林御史是毫发未损地离开诏狱，才会有此旨意，” “都是杂家和小贵子拖累了林御史，” “不过皇爷也说了，这两日让您不必参与早朝，直接去锦衣卫府衙办差就好。” 林豪闻言，表情一滞，心中懊悔不已， 居然是这个原因， 早知道还是伤点“毫发”，让两位公公苦一苦，回去受罚算了， 现在他只得躬身，讪讪的说道， “臣多谢圣上的好意，也感谢福公公和贵公公的关照。” “林某一定认真办好差事！” ······ 戌时， 东宫， 书房， 皇太孙朱允炆看着匆匆赶来的齐泰，关切地问道， “黄师傅他怎么样了？” 齐泰叹了一口气，疲惫地说道， “蒙殿下安排太医诊治，黄大人上了药，情况已经好多了。” “预计过个半旬，就能继续当差了。” 朱允炆闻言摇着头，随口抱怨道， “皇爷爷也真是的，众大人都是文官，哪能承受这么重的仗刑，” “而且是为了一个无尺寸之功的九品御史，” “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他老人家了！” 朱允炆也是万分困惑， 自己的皇爷爷会如此重视这个林豪， 齐泰赶忙劝慰道， “殿下慎言，圣上谋略无双，他老人家这么做必有他的用意，” “我等琢磨不透，也是正常！” “黄大人说他这几日不在，要我转告殿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审理蓝案，让圣上尽早处置了蓝玉一党，以免夜长梦多。” “让殿下务必要注意圣上的奇怪举动。” 朱允炆眉头紧皱，思考着黄子澄的告诫， 他眉眼一松，好像想到了什么， 转头看着齐泰，开口说道， “说起奇怪的举动，” “皇爷爷已经多年不礼佛，” “可这两天下午都召报恩寺的溥洽大师来讲经。” 第62章 想当摸鱼御史?没门! “溥洽大和尚？” 听到朱允炆说圣上的奇怪举动，是召和尚讲经， 齐泰也是顿觉困惑， 圣上虽与佛有缘， 但自从当年孝慈高皇后薨逝， 给每位亲王安排了讲经和尚之后， 他便不再礼佛。 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又突然开始找高僧讲经，这举动的确奇怪。 齐泰皱着眉头，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个中缘由， “请殿下恕臣愚钝，臣想不出圣上此举有何用意，” “臣回头去找黄大人、练大人商讨一下。” “殿下，这段时间，最好也趁溥洽大和尚在的时候，去了解一番。” 朱允炆微微颔首，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皇爷爷， “好！” “孤也觉得皇爷爷此举，必有深意，” “只是我等智略不足，无法参透他的用意。” “孤会找机会接触一下，而齐师傅，你也尽快和黄师傅他们商讨一二。” ······ 戌时， 太医院侧间， 原本是太医院医士们临时歇息之处， 现在被用作林豪的“病房”， 比起扬子客栈的上等房，这里条件太过简陋， 除了床和桌椅啥都没有， 加上蚊虫又多， 林豪住得非常不舒服， 考虑到老朱不给批假，明天就要回去办差了， 窝在太医院装病也没啥意义了， 于是决定熬过今晚，明日住回客栈。 林豪坐于桌前，伸手挑了一挑蜡烛灯芯，提笔开始书写日记， 【今日日记】 【我是在丑时离开锦衣卫诏狱的，】 【全赖老朱派了内侍，“扇”遍整个锦衣卫诏狱，把我捞出来！】 【大明洪武皇帝万岁！】 【要是他们来晚一步，我就真的只能越狱了，当逃犯了！】 【万幸！我还能继续当我的御史。】 【本想借着圣谕，好好教训一下蒋忠，】 【奈何蒋瓛大半夜，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不得不卖他一个面子，】 【放过他的族侄蒋忠。】 【蒋瓛见风转舵的能力着实是强，】 【见我顺着他的台阶下，】 【不仅亲自送我去太医院，还连夜“请”来太医院的御史们来给我诊治，】 【之后还听说，他还在早朝上帮我说话，】 【只能说老朱的身边个个都是人才。】 【也不知道蒋忠对我刑讯逼供，有没有他的授意。】 【。。。】 林豪记录完“出狱”的情况，放下手中的笔， 将烛台挑亮，稍事休息，放松一下思绪， 可是一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 林豪无奈地摇了摇头， 惆怅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就是逃不过办差的命运， 摸鱼混日子的理想，愈发遥不可及， 他叹息一声之后，继续提笔写日记。 【下午，韩状元过来和我讲了早朝发生的事，】 【知道黄子澄这货当庭挨了十大板，】 【我心情甚是舒畅，】 【可是一想到，老朱如此维护我，】 【我甚是惶恐，】 【我真想知道老朱看上了我哪一点了，】 【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全力改正！】 【争取离他越远越好。】 【伴君如伴虎，加上朝堂争斗太累心了，】 【而我别无他求，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摸鱼御史。】 【紧接着，福公公又来宣读圣谕了，】 【让我明天去继续当差，】 【牛和马累了需要休息，不然就干不了活，】 【而我这种牛马就不用休息了？】 【老朱如此压榨底下官员，黑心地主老财看了都要流泪。】 【不过，继续办差也好，】 【现在案件审理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像蓝玉、王弼、常家兄弟等武勋，】 【以及傅友文这些武勋出身的文官，】 【都已经审了一轮，供词也都拿到了，】 【相信过不了多久，】 【老朱就会举起屠刀了，】 【谁敢劝老朱宽容，谁就得跟这些人一起走，】 【我现在除了为他们的命运祈福，啥也做不了。】 【他们的血将为洪武盛世画上最后一笔，】 【令大明风华的背后尽是遗憾！】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缓一口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看也没看手里出现的银票，直接将它塞进袖袋里， 他已经懒得去计算，自己已经囤了多少张“冰冷”的银票。 此刻，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武勋， 为这些大明豪杰的命运，扼腕叹息！ 为大明走了歪路惋惜！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 朱元璋坐在外间的御椅之上， 翻开林氏日记副本仔细阅读起来， 【全赖老朱派了内侍，“扇”遍整个锦衣卫诏狱，把我捞出来！】 【大明洪武皇帝万岁！】 朱元璋看到开头， 抚着胡须，眯着眼睛露出一点微笑， 算你林小子有点良心， 还知道在日记里夸咱， 这小福子和小贵子， 看来是真的把锦衣卫诏狱都“扇”了一遍， 不过这些锦衣卫的确该打， 仗着咱赐予的权力，在里面尽搞一些肮脏勾当， 回头咱得下旨好好整治。 朱元璋继续往下翻读， 【奈何蒋瓛大半夜，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也不知道蒋忠对我刑讯逼供，有没有他的授意。】 读完林豪的“出狱”内容， 朱元璋的关注点都落在了蒋瓛身上， 这蒋瓛为什么半夜出现在诏狱？ 咱怎么不知道他如此勤政？ 好像昨日早朝后，来御书房面奏时，也没有提及啊， 咱也只关注他出列力挺林小子， 忘记了这一茬， 他在搞什么勾当？ 好奇心驱使着朱元璋想探查一番， 他提笔在白纸上，写下， “密查蒋瓛！” 他将纸折好，摇铃唤来内侍， “把密旨交给宋忠！” 查蒋瓛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他的副手，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宋忠来办最合适。 朱元璋看着内侍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继续往下阅读日记， 【我真想知道老朱看上了我哪一点了，】 【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全力改正！】 【伴君如伴虎，加上朝堂争斗太累心了，】 【我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摸鱼御史。】 【老朱如此压榨底下官员，黑心地主老财看了都要流泪。】 竖子，咱赐给你的恩典， 别人求都求不来， 你还不稀罕了， 老是提伴君如伴虎， 现在编排咱是黑心地主老财， 咱乃有道明君，一向待臣下真诚， 到你这里就没落得几句好， 还想当摸鱼御史？ 咱偏偏就不遂你的意， 这差事咱给你加定了！ 朱元璋打定主意之后，继续往下看， 【相信过不了多久，老朱就会举起屠刀了，】 【谁敢劝老朱宽容，谁就得跟这些人一起走，】 【除了为他们的命运祈福，啥也做不了。】 朱元璋往后看确认没有新内容之后，也放下来了日记，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 你林小子只猜对了一半， 咱的确会举起屠刀， 但是咱现在不想砍他们了， 想留着他们平衡朝堂和藩地， 可他们的这些大逆之罪，特别是蓝玉这厮， 咱总得想个办法合理妥善地处置， 你小子别光顾着为他们的命运祈福， 也给咱想想的处置办法, 咱也不想大明风华背后尽是遗憾。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 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这林小子再聪明也猜不到， 咱现在不想杀蓝玉这些人了， 又岂会写出办法， 咱得告诉他才是， 当然咱不方便直接传旨意给他。 那该怎么让他知道呢？ 又思考了一小会， 朱元璋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有了！” 第63章 牛马在加点办差，老朱听着梵音养生! 锦衣卫诏狱， 审讯主厅， 林豪这两天虽然不用上早朝，但也提早早地候在这里，等着上峰的指示。 而这里的狱卒们经历过前日夜里的遭遇， 了解到林豪的“背景很硬”， 又经过狱监许安的点拨， 明白林豪当时提到的那一句，“幸得狱卒壮士们相救”， 直接挽救了他们的性命， 否则以他们“扇”锦衣卫耳光的行径， 蒋大人绝对会让他们死得很惨， 于是狱卒们对林豪，可谓是礼遇有加， 泡茶的泡茶，搬桌椅的搬桌椅， 要是林豪有需要，捶背按脚都不在话下。 不过，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 林豪还没享受多久， 巳时刚到， 主审官暴昭，以及新晋主审官凌汉，便带着一众来自各部的审案人员步入主厅。 待众人就位之后，暴昭与凌汉对视一眼，点点头， 他轻咳一声，大声地说道， “蓝案牵涉甚广，影响恶劣！” “按圣上的旨意，我等审案人员即刻分组，对蓝党的核心涉案人员，进行第二轮审理！” “并尽快提交审理记录！” “时间紧，差事重！尔等都给老夫打起精神来，加点办差！” 林豪听完暴昭的话， 当即翻了个白眼， 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老朱真的当所有人是牛马啊！ 被定为蓝党核心涉案人员的人数不少， 即使加点审理，也要耗上数日， 看来近期摸鱼混班是没指望了！ ······ 申时， 皇宫大内， 佛堂， 溥洽大和尚刚刚为朱元璋念完《金刚经》， 他从蒲团上站起身， 对仍旧坐在蒲团上的朱元璋，行了一个佛礼，准备告退。 “圣上，贫僧先行告退，明日再来！” 未等朱元璋说话回应， 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而后太孙朱允炆走了进来， 他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听到诵经声停止了， 才劝止了太监的禀报，选择自行敲门进来。 朱允炆先朝着皇爷爷躬身行礼， 而后对着溥洽也行了一礼，柔声说道， “打扰大师诵经了！” 溥洽回了一个佛礼之后，识趣地说道， “太孙进来得正是时候，贫僧刚刚已经诵完！” “正向圣上请求告退！” “太孙此来必有要事，那贫僧这就先行退下了。” 朱元璋轻轻颔首，说道， “那明日，咱再继续听大师诵经！” “是！贫僧告退！” 溥洽再行一个佛礼退出了佛堂。 朱元璋单手撑地，准备从蒲团上起身， 朱允炆赶忙上前搀扶， 似是无意地问道， “皇爷爷，这几日怎么突然请佛门高僧进宫诵经了？” 朱元璋站直了身体，扭动了一下脚，淡淡地说道， “也没啥，近期朝堂的事太多了，有些心神不宁，” “李太医开了安神药，还建议咱多听经以助药效。” 朱允炆闻言，关切地说道， “想必这服药加上听经，必然很有效果，” “皇爷爷这两日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朱允炆对皇爷爷听经的说法，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但一时还猜不出皇爷爷有什么其他目的。 听到孙子的夸赞，朱元璋则是高兴地反问道， “哦？” “咱的气色真的比前些日子好？看来是真有效果。” 看来这李太医所言不假，多听梵音，的确有助于忘却烦心事。 不过咱最开心的还是早上， 安排进行第二轮审案， 让林豪这小子多多办差， 一来收拾了这小子，看他以后还敢乱编排咱， 二来希望这小子能明白，咱不想动屠刀了，给咱想想处置蓝玉他们的办法，尽快写出来让咱看到。 当然这些话，朱元璋是不会和其他人去说。 他对朱允炆继续说道， “既然梵音很有效果，” “那明日下午，你也一起过来听溥洽讲经吧，” “咱之前给你的叔叔们，都指派了一名和尚讲经，” “你现在已经是储君了，咱也得给你安排一个讲经和尚，” “这报恩寺的溥洽大和尚正合适！” “你来听经，也正好先接触起来。” 齐泰昨晚让他趁溥洽在的时候多多接触，了解皇爷爷听经，这一“奇怪举动”的真实目的， 朱允炆正愁没借口合理地解除呢， 皇爷爷就下了这个旨意， 当即开口应承道， “孙儿遵旨！” 朱元璋点点头，迈步向外走去，准备摆驾回御书房， 朱允炆赶忙上前搀扶着他。 到了佛堂门口，没了佛像的注视， 朱元璋不再担心讲朝政，会惊扰到佛陀，于是继续开口说道， “咱早上已经传旨让他们对蓝党核心成员进行第二轮审理了，还要尽快呈报审理记录。” “这差事，你也务必给咱盯好。” “有必要的话，咱也会去旁听。” “另外，蓝案动静太大，那三个在淮西老家当闲差的老东西，都写书信请求回京‘看望’咱，” “咱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索性都准了。” “回头他们进京时，你替咱去迎一下。” 朱允炆知道皇爷爷口中的“三个老东西”指的是，当下大明资历最深的三位公爵， 宋国公冯胜，信国公汤和，颖国公傅友德。 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十分担心皇爷爷，整肃完蓝玉就对付他们， 所以赶紧想办法回来打探虚实。 遂开口答应道， “是，孙儿遵旨！” ······ 酉时， 黄子澄府， 卧房， 齐泰趁夜，前来探望趴在床榻上的黄子澄， 聊着聊着，发现黄子澄脸色越来越苍白， 忍不住叹息道， “子澄老弟，要不今天先讨论到这里吧？” “唉，要是昨日不多此一举，又何来此罪受呢？” 齐泰一直反对且困惑，黄子澄刻意针对林豪的行为， 昨天好端端地参劾詹徽就好了， 非要带上林豪一起参， 结果踢到了铁板， 庭杖这种处罚，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地了的， 还好圣上开恩只打了十大板子， 要是打二十下的话，估计他黄府可以直接办白事了。 黄子澄不想再提针对林豪的事，直接问道， “你刚才说圣上要求，对蓝党核心成员进行第二轮审理？” “怎么回事？” “以圣上现下对蓝玉的憎恶程度，审了一轮拿到证据，不应该是直接动刀了吗？” 齐泰皱眉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按以往，圣上定会干脆利落地这样处置了。” “可现在着实猜不透！” 黄子澄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什么，身体不自觉一动， 臀腿的剧痛袭来，额头立刻渗出汗珠，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殿下说冯、汤、傅三位国公回京的请求，也被圣上应允了？” “你说会不会是，圣上准备借机将这些武勋一网打尽？” 第64章 三个老东西非善茬! 齐泰闻言，身形一震，瞪着黄子澄说道， “子澄老弟，何出此言？” 三位公爵都是圣上的乡党，早年追随圣上建立大明的元勋， 而且均已年迈，都在淮西老家挂名当个闲差养老多年， 齐泰觉得圣上没有必要处置他们， 至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应该动这些老武勋。 黄子澄大口喘气缓解了一下疼痛，开口说道， “我也是猜测，圣上要整肃朝廷为太孙铺路，” “与蓝玉关系密切的武勋们已经被拘押，” “等他们被处置之后，圣上必然不会忘记这三位资历更深厚的国公爷，” “年龄大，体弱多病根本无法让他们摆脱被整肃的命运，” “昔日我大明立国第一元勋之臣，韩国公李善长，他都七十多岁了，还称病多年，结果呢？” “还不是因为圣上忌惮他的威望” “查出他牵扯胡惟庸案的证据，而被圣上下令灭族！” 齐泰神情严肃地感慨道， “是啊！” “当时子澄老弟你还感慨，司马懿祸害千年！” “功勋大臣长寿不是好事！” 黄子澄点点头，继续说道， “是啊，李善长就是太能活，圣上那阵子生病身体不利索，” “他怕自己有个不测，李善长效仿司马懿篡夺朝政，威胁到懿文太子，” “所以才紧急动刀子族灭韩国公一门。” “现在也是一样，三位国公爷说起来，都是在久病休养多年，可实际上一个个都身体康健，” “以他们的谋略威望，你认为殿下能压得住？” 齐泰皱着眉头，不由地点点头，叹息道， “这三位国公的确不是殿下能压制地住的，” “能力、名望、硬朗的身子骨等等，也都具备成为司马懿的潜质，” “特别冯国公爷雄勇多智略，他大女儿当年嫁给了常茂，到现在还为人家守寡，” “小女儿嫁给了周王朱橚，” “他与殿下向来不亲近，确实是一大威胁。” 黄子澄疼痛已有所缓解，接着齐泰的话说道， “汤国公爷也不是个善茬，他沉敏多智数，还十分低调，深得圣上信任，” “圣上对他也是最为放心的，可他与诸藩王关系都很好，唯独与殿下没有往来。” “还有傅国公爷骁勇善战，他的嫡女嫁给晋王世子，又与燕王爷过从甚密，他的胞弟傅友文是蓝党的核心案犯，还有他的老部下，定远侯王弼也是蓝党核心案犯。” “你说圣上能放心他们吗？” 齐泰不得不承认黄子澄分析得很有点道理，可是也得为以后考虑啊， 他忧虑地说道， “可把这些柱石之臣都处置了，以后谁来为殿下抗衡藩地？” “尤其是秦晋燕宁四王，军事才能都遗传了圣上，一个比一个骁勇。” 齐泰一直主张削藩，所以考虑问题都是从将来压制藩地的角度出发， 如果没有了强力的武勋，朝廷根本对付不了那些个藩王们。 黄子澄则不以为意，信心满满地说道， “放心，圣上既然有这样的想法，” “定然会为殿下通盘考虑，” “就像曹国公李景隆，人才难得，军事才能直逼其父歧阳王（即李文忠），军界皆言，此子颇有战神之姿，” “而且与殿下关系深厚，有这等新一代军中翘楚在，定保无忧！” 齐泰听着黄子澄的分析，忧虑逐渐消散， “我会尽快将子澄老弟你的判断禀告给太孙。” ······ 五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针对蓝党核心案犯的第二轮审理很快接近尾声， 除了蓝玉本人，他们审案人员加点办差，已经把王弼、傅友文等核心从犯都审完了， 只待再审蓝玉就算完成了第二轮审理。 酉时四刻， 林豪迈着疲惫的步伐， 从锦衣卫诏狱出来， 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一番， 就被御史同僚林英，一把拉到角落。 林豪见他神神叨叨地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打趣道， “叔英兄，在诏狱当差多日，跟锦衣卫学了不少本事啊，” “这都领悟了反侦察本领，这是想转行去军中当夜不收（即侦察兵）吗？” 林英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心思，一脸严肃地说道， “志清，这次找你是有事托付！” 林豪看着林英那张大长脸和眯眯眼，却流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感到十分滑稽，忍不住笑着继续打趣， “叔英兄，放心！” “你我志趣相投，虽是平辈兄弟之谊，但在林某心里，与你情同父子，” “说吧，可是看上了哪处勾栏姑娘，需要‘为父’帮你出面处理？” 林英对林豪的玩笑话不以为意，依旧严肃地说道， “为兄。。吾已呈交了奏疏，为定远侯王弼求情！” “明日早朝时，吾将当朝死谏！” 林豪笑容直接凝固了，看着林英视死如归的表情，大声骂道， “胡闹！”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这奏疏能否追回？不对，它们全部都已经封好上呈了！” “唉，叔英兄，这王弼乃是蓝党排名前几的核心案犯，为圣上深恶痛绝，” “这个时候替他说话，你这不是找死吗？” 林英依旧保持着严肃表情，正声回复道， “当然知道！愚兄这么做是为了报恩，” “志清你知道的，愚兄乃安徽定远人，是王侯爷的同乡，” “自小贫寒，幼时幸得王侯爷衣锦还乡，捐银兴办教学，资助孤苦，这才有吾之今日。” “王侯爷，他和蓝玉并肩作战多年，关系是密切了一些，他也就是酒后失言抱怨了几句圣上，就因此被定罪。” “他蒙受的天大冤屈，必须得有人站出来诉说！” “那人便是我林英！” 他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纸信封，塞到林豪手里，哽咽地交代道， “这里面的银票，是我这几年当差的俸禄，希望你等我死后再交到我家老母手中！” “替我给她老人家磕个头，告诉她，她的儿子此生先报恩尽忠，来世再为她尽孝！” “拜托了！” 说完这番话，林英后退一步，朝林豪深施一礼，不等林豪开口便迅速转身离去。 林英显然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在死谏前和林豪有接触，以免拖累了他。 看着同僚兼好友离去的背影，林豪恨不得跟上去发功将其击晕了事， 可是，林英的奏疏已经上呈中枢， 这样做完全没有意义， 还是想想办法，找关系看看能不能从老朱手里保他一命。 那么该找哪里的关系呢？ 林豪一边思考着一边往扬子客栈方向走去。 第65章 林英，你好好死谏，我会捞你出来的! 扬子客栈， 林豪为林英的事情操碎了心， 他用完晚膳之后，就一直坐在书桌前， 在纸上涂涂画画各种信息，并思索分析了许久。 突然，眼前一亮， 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能救林英一条性命， 我怎么忘了增寿老兄呢？ 我记得这徐家老四，前阵子明明在涉案名单上， 人都被锦衣卫带走问话了， 结果连诏狱都没进去就出来了， 瞧瞧这背后的关系多硬， 我现在不奢求，能原封原样地保住林英， 只想着他能活着就好， 这徐老四肯定能有办法！ 想到办法的林豪精神大震， 根本感受不到身体的疲劳和饥饿， 这时，窗外传来亥时的钟声， 林豪决定先写完日记，再去吃夜宵， 他再度坐定，凝神将日记本召唤出来，提笔开始记录今日的情况， 【今日日记】 【五天了！第二轮全面审理终于要结束了！】 【除了蓝玉，其他人该审的都已审了。】 【老朱啊，老朱！】 【我就不信你还能变着法子，来折腾我们。】 【差事办完本应该一身轻，】 【可我散班开溜的时候，林英居然拉着我交代后事，】 【他已上呈奏疏，为定远侯王弼求情！】 【还准备明天早朝当朝死谏，】 【原来他林英能有今日，得益于他是王弼的定远老乡，】 【这些武勋们发达了，回乡做好事，资助办学，使得他这穷小子有了科举出头的机会。】 【就如同当年，我林某人受了诚意伯府的资助得以读书考取功名。】 【这些勋贵的‘善心’之举，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王弼是身居高位的侯爵，】 【他甚至都不认识，为他求情的九品御史林英，】 【可是林英却愿以死相报当年的滴水之恩，】 【虽然他这样子，死谏一定不会有效果，】 【老朱什么人？你当面和他唱反调求死，他不治你才有鬼呢。】 【反正，功名前途是肯定没了，】 【不过，死谏倒是能为他赢得巨大的名声。】 【作为林英的同僚兼好友，我支持他去谏，但不想他“死”。】 【所以，我准备找徐增寿帮忙，】 【凭他进了蓝党涉案人员名单，却能全身而退的“本事”，】 【让他想办法疏通疏通，定能保住林英一命！】 【他想帮燕王拉拢我这个朝堂“红人”，】 【相信他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大不了，人保下了，我再拒绝他的拉拢就是了。】 【。。。】 林豪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看着手里的一百两银票，眼神发亮， 他很有把握，自己的“人脉”能拯救好友一命， 而后面的事就靠手里的银票了！。 叔英，我的好大干儿！ 你明天早朝就可劲地谏吧，然后去诏狱里，忍个一段时间， 诏狱里的狱卒也都是我的老熟人，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等你志清干爹——我的人脉捞你出来了， 再拿这些票子安顿好你！ 到时候你死谏君王，还全身而退，定然是名满天下！ 有财又有名，我替你想想，都觉得爽。 想到这里，林豪不由地笑出了猪叫声！ ······ 翌日， 奉天殿早朝， 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 他微眯着眼睛，朝着大殿边缘看去， 那一道绿色身影依旧如雕像一般矗立在那里。 林氏日记的最新内容，他看完还记在脑子里， 【老朱啊，老朱！】 【我就不信你还能变着法子，来折腾我们。】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好你个林小子， 咱指派差事天经地义， 怎么能算“折腾”你们， 看咱怎么收拾你！ 等群臣行礼完毕， 朱元璋轻咳一声，立马张口发布旨意， “暴昭、凌汉！” 两位大臣闻言，迅速出列行礼，大声回应道， “臣暴昭（凌汉）在！” 朱元璋看着两位蓝案主审，幽幽地说道， “第二轮审理的笔录咱。。朕已经看了！” “朕觉得有些细节还没弄清楚，尔等早朝之后，继续再审第三轮！” 反正咱不准备杀蓝玉他们，也还没想到好办法处置他们，尔等就一轮接一轮地审着， 直到你林小子写出办法来。 暴昭和凌汉疑惑地对视一眼，然后拱手请示道， “臣请示圣上，主犯蓝玉是否进行第二轮审理？”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 “自然是要审，朕另有安排，你二人等朕旨意。” “臣遵旨！” 暴昭、凌汉二人见圣上示意他们退下，遂躬身行礼退回队列。 而后各部大臣们开始陆续出列，请奏了其他一些事项。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早朝的事项都奏议地差不多了。 朱元璋的目光再度扫过大殿的边缘，想起日记里的内容， 【林英居然拉着我交代后事，】 【为定远侯王弼求情，】 【还准备明天早朝当朝死谏，】 【老朱什么人？你当面和他唱反调求死，他不治你才有鬼呢。】 御史林英？ 咱还真想看看有人能站出来为王弼求情， 这王弼跟随咱多年， 凭借一把“双刀”立下赫赫战功， 当初蓝玉的捕鱼儿海之战，能灭北元王庭， 也多亏了作为副将的他，坚持再搜寻三天，才有此大胜。 虽然这王弼喝了酒，老是胡言乱语， 但是这才能还是有的，得和蓝玉一起留着，尽用其才。 朱元璋摆摆手，随侍太监会意，向前一步，尖声喊道，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这一阵尖利的嗓音传来，林豪眼珠转动，瞄向林英的方向。 如预想的一样， 一身绿袍的长脸御史林英， 迈着坚毅的步伐，从角落走到大殿中间， 在众文武百官诧异的目光中，大声奏报道， “臣都察院御史林英启奏，臣死谏圣上求保定远侯王弼！” “王弼牵扯蓝玉案，实乃冤屈！” “他虽与蓝玉共事过年，但并未真正参与蓝玉的逆行，” “就凭酒后的胡言，就定成重罪，着实不公！” “臣愿以死劝谏，请圣上赦免王弼之罪。” “圣上乃千古明君，岂能因小事重罚功臣。。。。” 林英铿锵有力地大声劝谏着， 他细数王弼的功劳，以及圣上对待王弼的不公平之处。 这一幕落，在林豪的眼里， 他只觉得自己的“好大干儿”，此刻形象如此地“伟光正”， 不由地在心里发出感慨， 难怪文官们以死谏为荣！ 而在朱元璋虽通过林氏日记，预知了林英会出来死谏， 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是听到林英死谏自己的话，实在刺耳， 夸咱一句千古明君，又立马贬咱十句，这里不对那里不公。 不行， 咱已知晓你林英的际遇，本想当朝开恩，不处罚你， 但现在想想，咱不能太便宜你了！ 第66章 捞人失败，先投入艺术的怀抱! 面对林英的死谏力保王弼行为， 朱元璋本就想留着这些武勋性命，以待后用， 所以他有心宽赦于林英， 但奈何林英的谏言措辞在激烈， 引得朱元璋大为不悦， 不等林英说完，他大怒道， “够了！” “咱看你这哪里是死谏保王弼，” “分明是借机编排咱！” “咱都快让你说成隋炀帝了！” “大臣们都学你这样，那还了得！” “大内侍卫何在？” 林英听到朱元璋召唤大内侍卫，准备处置自己， 深吸一口气大声回应道， “臣只是就事论事，并非编排圣上，” “臣敢说真话，是因为圣上乃千古明君，值得臣讲真话，这忠君！” “能用臣的命来唤醒圣上，不亏！” 朱元璋闻言，则是没好气地说道， “你当然不亏！” “恶名全是由咱担了！” “你想以死报恩王弼，还能获得死谏的好名声，算盘打得响！” “咱岂会如你意思！” “把他给咱。。给朕打进锦衣卫诏狱，等候发落！” 看着林英被带下去的身影， 角落里的林豪脸上露出尽在掌握的神情， 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先进诏狱了， 下面得靠我出马捞人了， 林豪转动眼珠子，往群臣队列里的徐增寿望去， 却听御上的朱元璋，又开口说道， “此子张狂，就让他在诏狱里好好蹲着，” “谁敢找人替他说情，” “朕阉了他！” 朱元璋说完，微眯着眼睛瞟向林豪所在的角落，心中暗暗盘算道， 你林小子也不用找徐家老四帮忙求情了， 咱现在把这个林英拘了， 也不准备杀他， 当然也不准备杀蓝玉他们， 希望你林小子能尽早猜到咱不会杀他们这群人， 能在日记里写出个安置他们的好方案。 而林豪听到朱元璋的话，则是咽了一下喉咙， 谁说情就阉了谁？ 老朱，你这也太绝了！ 你不杀林英，也不准人求情， 难道关他一辈子么？ 不过现在叔英兄性命倒是无虞， 我还是抓紧去和狱卒们招呼一声。 ······ 酉时， 锦衣卫诏狱， 林豪从拘押林英的牢房出来， 和狱监许安一齐向外走去， “许大人，叔英兄在这里就拜托您看顾了！” “这些两张票子，一张是用于他生活起居的开销，” “另一张么，便是许大人和弟兄们的辛苦费了。” 说罢，便将手里的银票塞到许安手里。 在诏狱里想过得舒服，必须重金上下打点， 许安也并不客气，他也得拿着银子找诏狱的同僚办这些事， 他瞄了一眼银票的面值，立时愣了一下， 壹佰两？！ 然后又看了一眼另一张，也是壹佰两！ 这林御史果然是圣上跟前的红人， 之前是宫里的太监持金牌相救， 现在是花两百两银子打点关系，眼睛都不眨一下， 能抱上林御史这尊大佛，真是我许某人的造化啊！ “请林御史放心！有许某和一帮兄弟在，林英大人在这里绝对不会受苦！” “就当在这里静养，等过些时日，林御史定能将他带出去。” 林豪闻言，暗自摇头，心中发苦， 我也想把他带出去啊， 也不知道老朱啥时候消气了， 万一时机不对，不得被阉了做太监。 这蓝玉的案子也是的， 老朱怎么还要审第三轮， 按照他老朱的秉性， 应该早就动刀子了， 真是想不通他到底在等什么？ 林、许两人转过一个拐弯处，却遇上一队人也从监区走了出来。 林豪只见对面的领头之人， 身穿黑袍便服，长着方脸鹰钩鼻，眉峰高耸，透露出一股威严的气息， 只听身边的许狱监，躬身施礼道， “小的拜见傅国公爷！” 林豪闻言，眉毛一挑，也赶紧躬身施礼， 颖国公傅友德！ 他居然回京了？还跑来诏狱？ 傅友德朝着他们两人点点头，扫了一眼身穿绿色官袍的林豪， 并没有言语，便带着亲卫们径直离去。 许安看着林豪略带困惑的表情，说道， “林御史忘记傅友文了？” 林豪恍然，轻声说道， “噢，想起来了，最近差事太多了，烦心事更多，记性越来越差了！” “那傅友文是他的胞弟，也涉蓝案被关押了。” 许安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颖国公刚回京，打点一番来探望胞弟。” 林豪看着傅友德一行离去的方向，心中盘算着， 着傅友德刚回京就过来探监胞弟， 这样做明显瞒不过上面， 这分明就是要和老朱硬着刚， 这些大明武勋脾气一个比硬，难怪老朱会忍不了。 ······ 戌时， 秦淮河畔， 鹤鸣楼， 林豪道别了许安，走出诏狱不远， 就被守在外面的徐府家丁请上了车，一路来到这里。 林豪刚踏入雅间的门， 就听到徐增寿爽朗的声音传来， “志清老弟，可让愚兄久等了，赶紧入座！” “好戏马上开始！” 只见徐增寿依旧一袭青色绸服，对着他眯眼笑着， 林豪赶紧上前，躬身施礼， “徐兄，实在对不住！林某最近加点办差，忙得脚不着地，” “散了班就被拉上你的车驾赶来了。” “只是不知徐兄今天怎会有空找小弟一聚？” 林豪昨天本计划着，主动找徐增寿帮忙捞人， 可现在计划有变，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没想到，徐增寿反而来找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看看能否从他徐老四身上打探一些消息。 徐增寿亲自为林豪添上茶水，笑着地说道， “这不今日早朝，从入宫到散朝，愚兄老是感觉志清你在，时不时地看着愚兄！” “所以啊，愚兄就决定找你小聚一番。” 前几日林豪星夜出诏狱的事情，朝堂人尽皆知， 由太监持金牌请出来的，这么大的牌面。 徐增寿自然是想找林豪再增进“友谊”， 可他最近一直忙于通过关系，撇清与蓝案的牵扯， 到今日终于得空，遂决定邀请林豪一聚。 林豪则是信了他的话，端起茶水饮了一口，以掩饰心中的尴尬， 这徐老四的第六感，怎么那么强？ 连我看他都能感应到？ 林豪露牙笑着打哈哈道， “徐兄的感觉果然非同凡响！” “不错！只因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徐兄你的容颜！” “想你时，你正好就在我眼前了！” 徐增寿听完林豪的话，笑得更是提高了好几度， “志清，你这番话，你还是说给她们听更有韵味。” 只听徐增寿，轻拍了两下手掌， 雅间中间的移门便被推开， 只见一队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赫然是之前在秦淮河上偶遇的歌舞坊众人。 吕主事面带微笑，领着一众歌舞坊的舞者乐者向他们行礼， “两位爷，万安！” 林豪顿时眼前一亮，笑着说道， “好！好！好！” 徐增寿朝着吕主事吩咐道， “让大伙好好表演新编练的歌舞，你们林爷看开心了，重重有赏！” 林豪点点头附和道， “最近办差太辛苦了，是该欣赏一下艺术了！” 随着舞乐声起，两人都暂时放下自己的目的， 沉浸在“艺术的怀抱”之中。 第67章 最近京城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歌舞尽兴，待歌舞坊众人领赏散去。 林、徐二人一茶一酒继续对饮畅聊。 徐增寿略带酒意，大声地说道， “以后你有啥事只管找愚兄我，在京里就没啥事我徐家办不了的。” 徐增寿拿着自己的酒杯与林豪的一碰，一口将杯中酒喝完。 林豪 听到徐增寿夸下海口， 也是将茶一饮而尽， 思量着反正来也来了，林英的事情还是提一嘴比较好， 遂开口说道， “其实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求到徐兄！” 徐增寿眉头一挑，看着林豪目光殷切地说道， “何事？说来听听，不管多难，愚兄都帮你解决了。” 太好了， 正想你林志清求上门办事， 欠了人情， 才能增进关系。 林豪也不迟疑，直接说道， “今日早朝上死谏的御史林英，乃我至交好友兼同僚，” “希望徐兄能帮忙求。。” 徐增寿闻言大吃一惊，不等林豪最后的“情”字说出口，便打断道， “志清，可否换一件事？” “愚兄不想和你一起做太监！” 林豪自然是知道捞林英出来这件事，徐增寿是办不到的，半开玩笑地说道， “徐兄不是关系很硬吗？京里不是没有徐家办不了的事儿吗？” “之前徐兄都在蓝案的涉案名单上了，都能全身而退。” “区区林英，会捞不出来？” 徐增寿开口解释道， “唉，全赖家兄找到证据，证明吾之清白，” “他还求到了太孙头上，所以愚兄才能全身而退。” “都是詹徽这厮，无辜捏造名单构陷于我。” “万幸他自作自受，被蓝玉‘招供’成同党。” 林豪恍然，点点头说道， “原来是魏国公和太孙一齐为徐兄做保，难怪会平安无事。” “徐家果然是背景深厚，没啥办不了的事！” 林豪的称赞，令徐增寿很是受用， “那是自然！” “志清非要搭救那林英的话，” “愚兄会尽力帮你。” “长姐奉旨带着三位皇孙回京省亲，过几日便会到达，我再找她帮忙说项。” 林豪闻言顿觉错愕， 徐增寿的长姐不就是燕王妃吗？ 奉旨？ 这个节骨眼上， 老朱还下旨叫燕王妃一行回京， 这是何用意？ 他按下心中的困惑，朝徐增寿拱手说道， “那便拜托徐兄了！” 旋即话锋一转， “最近京城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今日我看见颖国公了，他也来京城了，” “过几日燕王妃一行也要抵京城。” 徐增寿则淡淡说道， “何止颖国公来京了，宋国公、信国公也都奉旨到京了，” “他们都是太孙亲自到城外迎接的，外面人尽皆知。” “而志清你是在诏狱加点办差，着实是没空去了解外界情况。” 林豪闻言，更是惊愕，张口说道， “三个国公不是都在淮西老家养病么？怎么突然就全部召来了？” 老朱把三个老公爵都召来京城了？ 这是准备一网打尽吗？ 在历史上，冯胜和傅友德都是在蓝玉案之后，被老朱猜忌进而整死， 汤和则是学会用忍，加上身体真的不好，活到了寿终正寝。 徐增寿皱眉说道， “可能是圣上处置蓝玉，召他们来敲山震虎，” “也可能是圣上这段时间，天天听报恩寺的溥洽大和尚诵经，想念老友了，” “圣上的智略深如大海，我等凡人很难猜中他的目的。” 林豪又在徐增寿的话里，听到有用的信息， 溥洽，这是未来侍奉太孙的主录僧，也就是专门给他诵经，祭祀做法的僧侣。 老朱现在真是好兴致，修身养性， 可是苦了我们这些办差的“牛马”。 ······ 就在林、徐二人在鹤鸣楼继续畅谈之际， 花坞歌舞坊的吕主事与众人道别之后，来到城西一处大宅院后门处， 确认无人跟踪之后，便敲了敲门，随即被人引入一间客堂等候。 不多时，大宅的主人， 一名白发浓密的老者，身着灰色常服，国字脸上，两道浓眉下垂， 目光虽炯炯有神，可依旧藏不住眼底的心事， 他信步走了进来。 吕主事赶忙朝他躬身行礼道， “吕朝见过冯国公爷！” 宋国公冯胜摆了摆手说道， “都是老伙计了，不必多礼！” “这么晚找你来，真当是辛苦你了。” 花坞歌舞坊是冯胜暗中投资的产业之一， 经常为 京中达官显贵，秦淮河上的文人墨客进行演艺， 也由此便利，能探听到很多消息， 吕朝早年从军，做过冯胜的亲卫，好几次救过冯胜的命， 年纪大了之后， 便被冯胜 安排到花坞歌舞坊当主事 。 吕主事闻言，赶忙谦让地说道， “是属下有事来迟，耽误国公爷才是。” “今日本应早早就来宋府候着，将打探到一些消息当面禀告，” “可魏国公府的徐四郎突然请坊中众人去进行汇演。 ” 冯胜喃喃道， “徐四郎？是徐天德家的增寿？” 吕主事点点头回答道， “是！今晚和他一起的是那个御史林豪，” 冯胜闻言眉头一皱， “就是那个所谓的朝堂楷模？” 吕主事再次点点头头，说道， “是的，自上次秦淮河上偶遇之后，属下一直暗查他的信息。” “他未立尺寸之功，却能蒙皇上恩典，” “他涉嫌蓝案，不仅被皇上下金牌救出诏狱，还为了他杖责参劾他的言官。” “此人值得引为宋国公府的朋友！” 冯胜微微颔首， “嗯，这事老夫知晓了！” 旋即，他抚着额头，语气略显疲惫地继续说道， “不过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马上去办，” “老夫要你马上回凤阳老家，送一个人去开封！” “晚了只怕要出事！” 吕主事愣愣地看着冯胜，疑惑地问道， “送人去开封？” 冯胜一口气说道， “周王私自离开封地来到凤阳找老夫，” “被老夫一通教育，现在想通了，所以老夫想着在朝廷知道之前，找靠得住的人把他送回去。” 吕主事闻言，只觉身上一颤， 藩王擅离封地， 还私下接触武勋老丈人， 这要是闹出来， 都可以定成谋逆大罪。 ······ 亥时一刻， 扬子客栈， 林豪舞乐尽兴，与徐增寿道别之后，匆匆赶回来， 此刻，他坐于桌前，思绪万千， 我这一趟和徐增寿的小聚，可谓收获颇丰， 徐老四这等高门子弟层面，能接触到的信息， 果然不是我这个九品芝麻官能比的， 更不是那些白身民众能比的， 这就是信息差，引起的阶层差距啊！ 林豪摇摇头，收拾心绪， 提笔开始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第68章 咱终于等到了想要的方案! 【今日日记，】 【早朝林英的死谏，】 【我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 【这老朱又双叒不讲武德，】 【居然不让大臣为林英求情，】 【还说“谁敢找人替他说情，咱就阉了他！”】 【这是正经的皇帝说的话？】 【这一搞，我只得利用职务的便利，先去诏狱里打点一番，让我那“好大干儿”过得舒服一些。】 【晚间，徐老四反而主动派人来约我吃饭赏舞，】 【累了这么些天了，】 【能听听曲，欣赏欣赏舞蹈真是妙，】 【花坞歌舞坊的演绎水准，一如既往地上乘！】 【姑娘们那妖娆的身段，那白皙的皮肤，那水灵灵的眼睛。。。】 【错了，我的意思是他们舞姿优雅，妆容精致！】 【而后又和徐老四聊了很久，】 【他不愧是人脉广泛，消息灵通，我从他那里知道了很多消息，】 【如，三个老公爵、燕王妃母子一行也被老朱叫来京城，】 【把老公爵们召来京城，可以理解为他要对武勋继续动手！】 【可是召燕王妃过来是何用意？难道想敲打一番燕王？】 【加上早朝时他下旨要求对蓝案进行第三轮审理，】 【原本按他的性子，早就已经动刀了，】 【诏狱这会都被他杀空了，】 【可他一拖再拖，】 【老朱的操作是越来越迷了，】 【听说他最近还天天拉上溥洽大和尚诵经，】 【这是想减轻自己的杀孽，为大明祈福？】 【照我说，听经这种行为只能让他老朱自求心安，】 【还不如来实际的，】 【他放蓝玉他们这些武勋一条生路，】 【你不放心他们，可以把他们都收容起来管理，】 【对，报恩寺那地方就不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管控起来方便。】 【再下旨把他们全部拉去剃度了，拜入溥洽的名下做和尚。】 【让这些人天天念经，】 【多积功德，多种树林，多锻炼身体。】 【只要他们这些武勋活着，就不怕派不上用场，】 【要是哪天老朱蹬腿了，藩地起来闹事，】 【直接去庙里摇人，】 【平息事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可惜啊，依老朱的性格，】 【他更喜欢直接来硬的，动刀了事。】 【可能这就是命吧！】 【是老朱的命，是朱允炆的命，也是大明的命！】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轻呼一口气。 老公爵的到来预示着蓝玉的末日即将来临， 可能老朱就是想让这些老武勋们，亲眼见证他是如何处置蓝玉的， 那可是剥皮实草啊！ 功勋闪耀整个大明王朝的将星，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可谓不憋屈！ 要是能让老朱想到我这个“收容管理”办法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们全部可以避免厄运了。 这法子，前世已经经过验证，很好用！ 那些顽固分子都被感化了，出来之后继续为国效力。 可除非菩萨显灵，老朱绝对想不到啊！ 唉！ 命！ 万般皆是命！ 这时，系统奖励的提示音响起。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神行百变功法！】 【神行百变是一种平地奔跑的轻功，步伐矫捷多变，研习此轻功者滑溜异常，东闪西挪，就可以躲避强敌的攻击。也可以通过快速的移动，扰乱对手的攻势！】 【功法融合中。。。】 林豪喜上眉梢， 终于又奖励神功了！！！ 这次居然是轻功。 【功法融合完成！恭喜林先生融会贯通神行百变！】 一息之间，功法融合成功的提示传来！ 林豪依旧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 他看着门口方向，凝神屏息，催动功法， 只见脚一离地，瞬间就跑到了房间门口。 成了！ 林豪确定自己已经融会了神行百变功法！ 他这时转头看向床头的烛台， 再度凝神发功， 只见他握拳，对着烛火猛冲而去， 转瞬间，他就站定在烛台边上，拳风不仅将烛火吹熄了，还把整个烛台带翻在地！ 林豪止不住地点头，自言自语道， “这神行百变果然不同凡响，” “咏春拳法有了它的加持，” “可攻可守，即使是高手都休想伤我半分，” “不过，貌似不能飞檐走壁，这属实有些遗憾。” 他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在心中暗自笑道， 人心就是贪啊，能奖励这样的轻功已经很不错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 朱元璋端坐桌前， 开始阅读日记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我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 【这老朱又双叒不讲武德，】 【谁敢找人替他说情，咱就阉了他！】 【这是正经的皇帝说的话？】 咱做事，岂能你轻易猜中， 你林小子还敢编排咱， 看咱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好皇帝， 知道你小子会找人求情， 咱就先发话预防着， 咱就不信，都这样了还有人会来帮你为林英求情。 朱元璋对林氏日记里，这种程度的调侃已经免疫了， 他抚着胡须继续往下阅读， 【晚间，徐老四反而主动派人来约我吃饭赏舞，】 【姑娘们那妖娆的身段，那。。。。】 看着林豪在日记里，洋洋洒洒，细致详尽描写舞坊姑娘们的的文字， 朱元璋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竖子， 堂堂大明青年官员，当自重爱惜， 多写多提报效君王的方案， 岂能沉溺美色。 不过，这厮日记里描写歌姬的文字倒是称得上妙笔生花，文采斐然。 朱元璋翻了一页，往下阅读， 【把老公爵们召来京城，他要对武勋继续动手！】 【召燕王妃过来，是想敲打一番燕王？】 不愧是林小子， 对事情的判断真是准确， 咱就是存着，把两边都敲打一番的心思， 只不过咱只是想敲打， 不想对武勋们动手。 【原本按他的性子，早就已经动到了，】 【诏狱这会都被他杀空了，】 【可他一拖再拖，老朱的操作是越来越迷了，】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 的确，要是换成以前， 蓝玉等人犯下这些大罪，拘押他的当天，就派人会了结他。 可现在咱已经决定留他一条活路， 就是没想好该怎么安置他们。 而你林小子倒是给咱写个处理方案出来， 能让咱既不杀人，也能解决后顾之忧啊。 【你放蓝玉他们这些武勋一条生路，】 【把他们收容起来管理，】 【把他们全部拉去剃度了，拜入溥洽名下做和尚。】 朱元璋读到这里， 捧着日记本的双手，激动地开始微微发抖， 旋即放声大笑， “好好好！” “还得是你！” “这个办法好！咱终于等到了想要的方案！” 第69章 咱也一定要让大明一路向上!老朱带着豪华阵容会审蓝党! 朱元璋终于在林氏日记副本里看到了不杀武勋，还能妥善处置他们的方案。 他开心地放声大笑一阵之后， 继续翻读起来， 【报恩寺那地方就不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管控起来方便！】 【让这些人天天念经，】 【多积功德，多种树林，】 朱元璋不停地抚着胡须，眉眼都笑成一条线了， 这想法说到点子上了， 报恩寺的确是个风水宝地，离咱不远不近，控制起来方便。 而且地方够大，足够安置地下那么多人， 让他们多念经，好好修身养性。 积功德，种树林？ 咱准备给这林子赐名——功德树！ 朱元璋止不住地点着头，“畅想”着未来的计划，继续往下阅读， 【只要他们这些武勋活着，就不怕派不上用场，】 【要是哪天老朱蹬腿了，藩地闹事，】 【直接去庙里摇人，】 【平息事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朱元璋看到这里，脸上马上晴转阴， 喜悦之情立时被冲得烟消云散。 竖子， 什么叫哪天咱蹬腿了， 着实可恶！ 不过只要这些武勋还在， 不仅藩地，哪里要是有闹出大动乱，弹压不住， 朝廷再启用他们的确是可以轻松解决问题。 【可能这就是命吧！】 【是老朱的命，是朱允炆的命，也是大明的命！】 朱元璋看完上面的内容，翻页扫视一番，确认没有新的日记内容，便合上日记本。 他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在心中感慨， 命，的确是命！ 也许咱没有获得你林小子的日记， 大明的命运的确会如你所言的， 朝廷和藩地失去平衡，逐步迈向战火， 咱现在既已清楚地预判到， 就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咱自幼贫苦，从乞丐、佛门沙弥，到问鼎天下， 咱的命都是一路向上的， 所以，咱也一定要让大明一路向上。 ······ 未时四刻， 锦衣卫诏狱， 审讯主厅， 蓝案的审讯主官暴昭和凌汉原本带着人，在偏厅对案犯们，进行第三轮审理， 结果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跑来传圣谕，说要圣上要亲自听审蓝玉等核心案犯审理， 所以他们急忙叫停手头差事，带着审查组一众人等，赶往审讯主厅。 林豪跟着众人匆匆赶来， 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朱元璋已经端坐主审席左侧，端着茶杯细饮。 而他的下首自然坐着皇太孙朱允炆， 他们的对面，则坐着大明的四位公爵， 宋国公冯胜，信国公汤和，颖国公傅友德，还有曹国公李景隆， 众人赶忙朝圣上行礼之后，便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朱元璋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地说道， “今日咱。。朕带着他们几个就是过来听审的，” “你们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开始吧！” 由于蒋瓛的加入，使得主审席上坐了三个主官， 暴昭举起惊堂木用力一拍，“砰”的一声响起， “带一众案犯！” 片刻之后， 一连串的镣铐拖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只见蓝玉、常氏兄弟二人、王弼、还有傅友文被一同押了上来。 案犯们原本都是一副不服气的神情， 可发现看清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场时，均大吃一惊， 饶是蓝玉也没有原本的锐气，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 林豪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只得在心里暗暗感叹， 也就老朱的威势，能压得住他们这些人， 之前审理的时候一个个都气焰嚣张， 看见老朱，都像蔫茄子一样。 “砰”，又是一声惊堂木， 主审官暴昭，一脸严肃地说道， “案犯傅友文，尔与蓝玉私下串联，多次非议圣上决议，圈占田地，贪污受贿，尔认罪否?” 傅友文，此刻已经心力憔悴， 这些罪名很多都是欲加之罪， 私下串联蓝玉？他们相识多年，曾一起在云南并肩作战，有交集很正常， 非议圣上？牢骚话说了一次，就被锦衣卫记上去了， 至于圈占田地，贪污受贿？搭上了前两条，这两条都算小罪了。 不就是整肃他们武勋么，自己还是乖乖认罪算了， 希望圣上不要牵扯上兄长， 想定一切的傅友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傅友德，便跪伏在地，呜咽着说道， “罪臣认罪！罪臣有负圣恩！” 傅友德闻言，心中一紧，脸色变得阴沉。 他昨日探监力劝傅友文，坚持住不要认罪， 他准备亲自去求圣上为他开恩， 可圣上就没给他傅友德求情的机会， 反而直接让他过来听审， 亲眼见证傅友文认罪， 敲打的意味很明显了。 可饶是如此， 傅友德还是暗自盘算着， 找机会再去找圣上求情， 大不了豁出去这条命。 朱元璋把傅友德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心中十分不悦， 咱敲打意味如此明显， 你傅友德还不服软，摆出这副臭脸，跟咱对着干， 看来咱还得找机会好好敲打一番， 他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点了点头。 三位主审一直在关注着圣上的态度， 见圣上点头， 暴昭决定再接再厉，继续审讯下一个案犯， 他举起惊堂木，用力一拍，“砰”的一声， “案犯王弼，尔与蓝玉多有串联，经常性酒后非议圣上决议，怨气满腹，还贪污受贿，尔认罪否？” 王弼低着头，偷偷瞄了傅友德和蓝玉一眼， 他与傅、蓝二人渊源甚深， 早年和蓝玉一起跟随傅友德平定云南， 而后又与蓝玉搭档征伐北元，建立不朽功勋， 现在自己跟着蓝玉一起倒了， 而圣上又拉着傅国公爷来听审， 摆明了之后会去整傅国公爷， 但不管如何， 他绝对不牵连傅国公爷， 打定主意之后， 王弼深吸一口气，跪伏在地，大声说道， “罪臣王弼认罪！罪臣有负圣恩！” 看着又一个亲近之人，在自己眼前认罪， 傅友德袖中的双拳紧紧捏着， 他已经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满之情， 可又如何瞒得过朱元璋。 朱元璋脸色也越来越阴沉，眼神变得逐渐锋利， 他点了点头，示意三位主审继续， 惊堂木拍击声又一次响起，暴昭大声喝道， “案犯，常升，常森，尔兄弟二人，屡次与蓝玉密议谋逆，串联拉拢武勋，声称要联合起来寻找出路，圈占田地，欺行霸市，贪污受贿，尔等认罪否？” 常升、常森兄弟二人，毫不犹豫地伏地叩首，哭喊道， “罪臣认罪！望圣上念及父兄在天之灵，饶我二人一命！” 汤和本就身体不舒服，一袭白袍更显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他听见兄弟二人的哭嚎求饶声， 不由地想起来自己早逝的老友开平王常遇春， 他深知圣上为人好猜忌，所以借着养病机会，多年来一直在老家低调做人， 此番主动来京，就是想着帮常家兄弟留一条性命， 汤和转头看向圣上，准备开口求情， 却对上朱元璋犀利的眼神， 他想说的求情之语顿时被瞪回喉咙里去了。 朱元璋看着汤和识趣地低头不语， 便点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现在轮到蓝玉了，暴昭再度拍击惊堂木，大声说道， “案犯蓝玉，尔串联武勋，勾连文官，收养义子数百，私藏家走，纵容家仆为恶，圈占田地，走私盐引，贩卖军马，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党同伐异，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尔深受圣恩，本应报效国家，却辜负了圣上，尔知罪否？” 蓝玉咬紧牙关，厉声喊道， “说我蓝玉什么罪行都行！” “但有负圣恩这条，我蓝玉不服！” “砰”的一声，朱元璋气得直接将茶杯扫落在地，站起身指着蓝玉大骂道， “竖子！” 第70章 老朱宣泄怒火，你被黄油蒙了心! 蓝玉的一句“有负圣恩这条，我蓝玉不服！” 令朱元璋暴怒地砸了茶杯， 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噤声， 站在角落里的林豪，也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心中腹诽道， 老朱的这份气就是自找的， 这批人都要挨你的屠刀了， 你还非拉上他们审理一圈， 想着用来震慑这几个老武勋， 这不，蓝玉就是不配合你！ 这蓝玉也是直楞的脾气， 都到这个份上了， 还给老朱找不痛快， 他老朱要你当“工具人”， 你配合他演一下又能咋地？ 就在林豪无语的时候， 朱元璋指着蓝玉，大骂道， “竖子！” “朕将提携你于微末，赏你恩典，让你从你姐夫身边的小卫兵，一路成为大明的公爵。” 蓝玉则梗着脖子，回应道， “可我蓝玉也为大明奉献了一切，从云贵高原，到漠北高原，还有捕鱼儿海之战灭北元王庭，我蓝玉刀头舔雪，为大明建立的功勋还少吗？” 朱元璋更是怒不可遏，声音高了八度厉喝道， “你这一切，还不是咱的恩典，没咱给你机会，你会能建功立业？” “咱大明精兵强将多如牛毛，你敢说没有比你强的？” 朱元璋指着依旧一脸愤懑的傅友德说道， “你说以前征讨云贵，那是他傅友德挂帅，咱让你跟着他身边学习用兵。” 他又指向冯胜，继续说道， “还有捕鱼儿海之战，不是咱为了抬举你，在战前以贪污为借口，将他冯胜撤职了，你能当上大军主帅？” “捕鱼儿海之战的功勋轮得到你？” 冯胜闻言，袖中的双拳紧紧捏住座椅的扶手， 内心的怒意虽已有滔天之势，但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在这一刻，他终于亲耳听到了，当年因故被撤职，憾失不朽功业的缘由， 就是圣上嫌他功劳太大，要捧自己看中的“新贵”。 朱元璋正在气头上，对着蓝玉继续宣泄着怒火， “可你呢？” “携着大胜，玷污北元王妃，还因人家喜峰口守将天黑不开城门，纵兵劫掠。” “封你太子太傅，你还不服自己位次低于冯、傅二人，当朝索要官位！” “你知不知道咱准备封赏给你的名号是梁国公，栋梁的梁，” “而你的所作所为，直接寒了咱的心，才封你做凉国公，冰凉的凉。” “你今天居然还脸说自己没有辜负咱？” “你这是被黄油蒙了心！” “你哪里是咱大明的‘霍去病’，你就简直就是一个‘李广利’！” “。。。” 朱元璋的怒骂， 也令周围众人纷纷低头叹息， 只觉得圣上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蓝玉也被朱元璋的一连串发自肺腑的言语， 训斥得羞愧不已，心气也散了。 他一直以霍去病自比， 同样都是少年从军，建立不世之功， 可现在圣上的话，让他明白了真相！ 没有圣上在后面一手安排， 他哪里能一路顺风顺水走到武勋的最高位。 信念被击垮的蓝玉，跪伏在地，呜咽说道， “罪臣认罪！罪臣认罪！” 朱元璋坐回椅子上，结果内侍奉上的新茶饮了一口顺顺气，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声，现场变得沉寂。 林豪依旧如雕像一般，岿然不动， 这老朱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 把对蓝玉的不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泄出来了， 还把蓝玉训得直接认罪了！ 老朱，果然是真性情的汉子， 杀人还要诛心！ 看来下面就是判蓝玉死， 还要剥皮实草。 在一阵沉寂之后，朱元璋再度站起身， 众人看着在眼里，知道这是圣上要亲自宣布处死这些案犯了！ 只见朱元璋拍了拍手掌， 后房之中走出来一个身穿袈裟的僧人， 朱元璋气已消了大半，对僧人淡淡地说道， “溥洽，朕受佛陀感召！” “特赐这几名死囚皈依佛门，以后就拜入你的门下，” “在报恩寺修行，希望他们能从佛经中学会报恩！” 众人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 对朱元璋的决定，感到震惊不已。 蓝玉浑身颤抖，抬头看着圣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上不杀他？也不杀其他几个武勋？ 让他们出家为僧？ 到最后圣上还是选择给他机会！ 蓝玉泪流满面得说道， “罪臣谢圣上恩赦，罪臣余生当日日为圣上诵经祈福，为大明祈福。” 说罢，对着圣上俯身叩首。 常氏兄弟，王弼、傅友文等人也是纷纷磕头谢恩。 朱元璋则神色严肃地继续说道， “希望尔等好好礼佛，悔过自新！” “尔等的家眷，如没有犯下其他罪行的，咱会下令将他们迁居到云南去。” 他又看了一眼常升，叹道， “另外，开国公的爵位还是要保留，由继祖（即常升的长子。）承袭吧，” “他现在年幼，到云南之后咱会安排人好好教导他。” 汤和闻言，甚至比常氏兄弟还要激动，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圣上， 这不是朱元璋，是朱重八，是咱的老兄弟！ 他起身朝圣上跪地叩首，哽咽道， “臣替死去的老兄弟常遇春叩谢天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他身旁的傅友德， 明白傅友文一家子性命，保住的那一刻 他脸上的不满之情， 早已烟消云散， 也对圣上的一番操作，心悦诚服， 傅友德也赶紧起身，向圣上叩首道， “臣代表傅家上下叩谢天恩！” 冯胜内心也是震动不已， 圣上的性情他是了解的， 从来都是重重地敲打他们勋贵， 下死手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 就像当年胡惟庸案一样，牵扯上就是死， 而现在蓝案本应该也是如此， 可是圣上居然变了？ 还能想出“出家做和尚”的办法！ 让这些人进了庙里， 与世俗一切作名义上的切割， 再把寺庙管控起来， 甚妙！ 冯胜抚着胡须，止不住地点头。 而朱允炆双眼瞪大，立时惊在当场， 皇爷爷这是饶恕了他们的性命？ 蓝玉犯了这么大的罪， 他老人家居然不杀？不是要为孤铺路吗？ 他蓝玉活着？孤心如何能安？ 不对， 出家皈依佛门了，那他们就是与世俗之事无关了？ 能这么简单？ 皇爷爷定会有后续的安排， 回头孤再去找他老人家解解惑， 这蓝玉的机缘真是好， 皇爷爷几十年来，一直关照着他！ 朱允炆思绪飞转，淡淡地看了蓝玉一眼， 低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李景隆视线从朱元璋身上收回， 他想起了多年前父亲临终嘱托， 圣上深不可测，不按常理出牌！ 只要你踏踏实实给他当差，不去窥探他的想法， 不去触碰他的逆鳞， 就会得到他老人家的恩典， 即使犯了再大的错，圣上也不会重罚于你。 李景隆暗自决定以后，还是要小心翼翼地办差， 暂时减少与燕王那边的暗中联系。 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则是内心惶恐不安， 之前密查蓝案的时候， 查抄这些武勋之家的时候， 他贪墨了很多东西， 本以为这些人必死无疑， 届时这些财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他的囊中， 现在圣上居然“善心大发”， 安排这些主犯出家做和尚， 让他们的家眷迁居云南。 还有那个詹徽， 为了保命， 向他爆出了很多涉嫌太孙的黑料， 他都捏在手里没有上呈圣上， 现在形势突变， 很多事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而朱元璋的决定，则是令林豪身形一震，内心错愕不已， 怎么回事？ 菩萨真的显灵了？ 第71章 老朱的烦心事一桩接一桩! 朱元璋的判决令林豪错愕不已， 怎么回事？ 菩萨真的显灵了？ 老朱居然不杀蓝玉他们这些武勋， 还送他们去报恩寺出家， 这是不就是我的日记里写的办法吗？ 难道老朱在偷看我的日记了？ 旋即，林豪眨了眨眼，又微微地摇了一下头， 这怎么可能呢！ 我的林氏日记，不可能有人能看了去！ 看来老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难怪能从乞丐做到皇帝， 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 可能真的是，因为他老朱以前拜入过佛门， 现在佛门又帮他解决难题。 这些武勋不用那么憋屈地冤死， 对大明的未来很有好处， 武勋们也不用人人自危了，担心被老朱连根铲除， 朝廷便能压得住藩地的势力了。 苍天在庇佑大明啊！ 林豪内心虽是又困惑，又喜悦， 可他依旧保持雕像般的姿势。 溥洽大和尚朝着朱元璋，双手合十，施以佛礼， “阿弥陀佛！” “贫僧自当奉圣谕，替佛门接纳这几位施主！即刻进行剃度。” 说罢，溥洽接过随行的小沙弥递来的剃刀。 朱元璋眼角扫过站在角落里的林豪， 咱知道你林小子不会主动出来献策， 这次蓝玉的案子事态紧急， 咱也就直接宣布了你的方案了。 虽然你不在乎功劳， 咱也一定会找机会犒赏你！ 那皇城南街的大宅， 你一直不敢去接收， 那咱过几天就差内侍去给你安排起来。 咱还要再想办法给你一个嘉奖。 忠臣贤良，就该获得应有的赏赐！ 朱元璋看着蓝玉等人的头发一一落尽，案件大定，心情十分舒畅。 这时，小福子从外面跑进来，不合时宜地递给他一份密信，轻声说道， “皇爷，他们说万分紧急！” 不万分紧急，绝对不会在这个场合紧急呈交。 朱元璋眉头一皱，接过密信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写到， “臣宋忠，密查蒋瓛，追查至凤阳，行动时却误抓周王殿下。” “事态紧急，请圣上示下！” 朱元璋大吃一惊，脸上再度布满怒意， 老五怎么在凤阳？ 岂有此理，藩王怎么敢擅离藩地！ 他抬头瞪了一眼冯胜， 旋即又压下情绪，决定等详查之后再作决定。 ······ 五日后， 巳时末刻， 京城， 菜市口， 一队装饰低调的车马行经此处， 去往京城的燕王府邸赶去。 车内的燕王妃徐妙云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外面的喧哗声， 而且车驾的进行速度明显变慢， 她掀开车窗帘，对着外面骑马的朱高炽，问道， “这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会如此热闹？” “高煦、高燧人呢？” 圆脸的朱高炽， 他一身紫衣，身材略微发胖，但依旧神采奕奕， 虽比太孙朱允炆小上一岁，却更显成熟稳重。 不等他开口回答， 此行的护卫队长朱能便策马跑了回来，拱手说道， “大殿下，” “王妃，前面在处决蓝党的案犯，” “两位小殿下跑那边观看，等会再来和我们汇合！” 徐妙云眉头紧皱，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这两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行刑有什么好看的！” “一进城就乱跑看热闹，早知道就该让他们跟道衍大师去寺里住。” 朱能语气恭谨地回答道， “今天行刑的动静很大，杀都是蓝玉的那些干儿子和家仆们。” “听说，他们平日嚣张跋扈，作恶多端，” “京城百姓们纷纷丢石头子给他们送行呢！” 这时，午时的钟声响起， “咚咚咚”，刑场上方向也传来刑鼓的敲击声！ 午时过了没一会儿， 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二人便和侍从们骑马赶回队伍之中， 他们二人不似兄长，都生得一张长脸，今日都穿着一身白袍， 由于年纪尚轻的缘故，眉眼尚未长开， 浑身散发着少年郎的气息。 马车里传出燕王妃，听不出情绪的问话声， “行刑好看吗？” 朱高煦听到母妃的问话，爽利地回答道， “好看，好看！” “京城人多，观刑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还好有侍从们帮忙，我们才挤进去！” 朱高燧接过朱高煦的话，兴高采烈地补充道， “母妃，你是没看到啊。” “今天行刑的都是蓝玉的心腹爪牙，一个个死到临头了还不服气呢，” “有一个蓝玉的干儿子还趁看守没注意，一头扑向监斩席，要和一个监斩官拼命呢。” “他还大喊着‘林豪，我蓝田和你拼了！’，结果人都没碰到，就被控制住了。” 朱高煦眼睛发亮，继续说道， “那个蓝田一身蛮力，都把挡在他前面的人都撞开了，” “我都以为那个叫林豪的绿袍官肯定要遭殃了，” “哪知道，他动作如此灵活，一下子就闪开了，还踢了那个蓝田一脚。” 朱高燧笑着点头说道， “对对对，要不是他是个文官，我都以为他是个武道高手呢。” “咦，大哥，你眼睛怎么了？” 这时，两兄弟才注意到朱高炽一直在朝着他们挤眉弄眼。 马车里的燕王妃掀开车窗帘，面带寒霜，眼带寒芒， 对这两个儿子，厉声训斥道， “你们两个，一路上京就没个消停，” “四处乱窜，尽给本妃惹事！” “要不是圣谕，本妃。。。老娘才不带你们来京城！” “到了王府关禁闭，你们皇爷爷召见前，哪儿都不准去！” 朱高煦、朱高燧二人顿时像被雨打过的茄子一样，蔫巴了。 朱高炽闻言，想为两个弟弟求情， 可对上了母妃冰冷的眼神，瞬间偃旗息鼓， 张了张口便不敢言语了， 继续骑马向前。 燕王妃徐妙云见这三兄弟都调停了， 便放下车帘，继续闭目养神。 这次圣上传召让她们一行来京省亲， 意图不明， 加上京中局势紧张， 所以她一直刻意拖慢行程， 想等着蓝案有了结果才踏入进京城。 可蓝玉的处置结果传来，她也是大吃一惊， 圣上居然恩赦了几名蓝党核心成员， 让他们出家做和尚。 陪同她们来京道衍大师也是很震惊不已， 和她请辞，要先行一步赶往报恩寺了解情况。 徐妙云思绪一团乱， 她准备回到府邸，就立马给自己的夫君再写一封书信求慰藉。 ······ 申时， 西城门外，凉亭， 上一次，林豪来这里，是送老上级韩宜可大人去云南履职， 而这一次， 他是来送自己的同僚兼好友、“好大干儿”林英去云南赴任。 林英一身灰袍，身姿笔挺。 数日的诏狱生活没有让他精神萎靡，反而因林豪的打点， 吃喝不愁，让他胖了几斤， 他上下打量林豪，关切地问道， “志清，听说上午你去菜市口监斩，被那逆贼蓝田偷袭了？” “你没伤着吧？” 第72章 凉亭送别见大阵仗队伍，道衍和尚到访报恩寺! “志清，没伤着吧？” 听说林豪监斩的时候被死囚袭击， 林英一下马车就打量着林豪，关切地询问起来。 林豪回想起早上和审查小组一众人员去监刑， 结果还被死囚蓝田“袭击”的事， 只是云淡风轻地回应道， “无妨无妨！叔英兄，放心！”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么？” “幸亏当时我注意力集中，看见那蓝田朝我冲来的，赶紧跑开了，” “他马上就被差役按住了。” 林豪说得轻描淡写， 实际上他何止赶紧跑开！ 他明明还催动神行百变，踹了那厮一脚。 林英闻言，点点头，心中大定，继续说道， “没事就好，” “这蓝田真是穷凶极恶，就因为当初画舫上和你闹不愉快，死到临头还是要和你拼命了。” “朝廷公开处决蓝玉手下的这些恶徒，真是大快人心！” “圣上真是英明神武，出于安抚武勋的考虑，留了蓝玉、吾恩公王弼一命，让他们出家。” “而且没犯事的家眷都一律迁居云南，妥善安置。” “此番操作，圣上担得起一个‘仁’字！” 听到林英将老朱和“仁”沾边的言论， 林豪翻了一个白眼， 他还是有点困惑老朱最近的变化，开口附和道， “圣上他老人家不止一面，我等望尘莫及，” “还是说说叔英兄你吧！” “此番也算因祸得福，因敢于死谏，不仅名满天下，还青云直上！” “虽然不能继续留任京中，但此番西去，担任云南道监察御史！” “我朝自平定云南，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经营，” “叔英兄现在去那边历练，来日必当受重用，” “实在可喜可贺！” “。。。” 二人一阵闲聊， 林英突然想起什么事，急忙说道， “志清，还有一事你务必要留心眼，” “有个叫蒋忠的锦衣卫百户，好像和你有很大的过节，” “这阵子在诏狱中，他三番四次借审问为名，找为兄问话，明里暗里想套取你的信息。” 林豪闻言，微眯起眼睛， 蒋忠？ 那天在诏狱里看在蒋瓛的份上，放你一马， 想不到你还不死心， “叔英兄，请放心！小弟心里有数。” 林英抬头看着日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便拱手施礼，开始作最后的道别， “行了，为兄这就去云南和韩大人作伴，” “你我兄弟当多多书信联系，为兄先走一步。” 林豪望着马车消失在道路的拐弯处， 准备坐车回走时， 只听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传来， 近百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骑士， 前后左右护卫着一辆马车， 向城门缓慢行进， 而骑行在马车前的领头之人， 更是身着麒麟服， 林豪一眼就认出来， 那人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宋忠。 队伍快速从凉亭区域通过之后， 周边的所有百姓都被这阵仗感到吃惊，议论纷纷， “这是哪位大人物进京？好久没见这么大的阵仗了！” “前几天，有几个公爵回京都没这排场。” “老汉我数了一下，足足有九十多个锦衣卫。” “俺要是能这威风一次，死都值了。” “领头的那个人穿的可是麒麟服，” “公侯伯、还有锦衣卫的大官才有资格穿，” “这么大的官都只能骑马开道，这车里人岂不是更大的官？” 林豪看见锦衣卫这阵势，立马就判断出来， 这样的“依仗”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进京， 更像是宋忠领着锦衣卫精锐， 押送着车中的重要人物进京， 可这会是谁呢？ 林豪带着疑惑上了马车，往衙门赶去。 而林豪与百姓们猜测的“大人物”——周王朱橚， 此刻正坐在马车里惶恐不安， 坐在他身边的王妃冯氏，只得轻声地劝慰道， “王爷，您不要这么紧张！” “您看，您的手都在发抖。” “您见到了父皇，认错态度诚恳一些，” “臣妾相信他老人家，不会太过为难于您的。” 朱橚刻意压低了声音回复道， “这次不一样。” “孤这次带着你偷偷回凤阳，” “拜访岳父大人，可不单单是带你省亲，” “而是想请他老人家找父皇说说情，让我们移藩回杭州。” “可哪曾想，岳父他老人家训斥孤不该私离藩地，” “还关了我们几天，才派可靠之人送我们回开封。” “结果还是被锦衣卫抓住了，” “擅离藩地、私会重臣，这两条罪名压下来，” “孤只怕父皇肯轻饶孤，那些人却不会轻易放过孤，” “还有岳父他老人家，这次只怕要被孤给牵连了。” 周王妃听到自己的父亲会被牵连，也变得紧张起来， 她抓着朱橚的手说道，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脸愁容的朱橚，摇摇头说道， “现在除了爱妃你说的，诚恳认错，孤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要是有机会，能和外面联系，” “孤立马写信找四哥求助，” “可惜现在锦衣卫盯得太紧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申时四刻， 报恩寺， 法堂， 身着土黄僧侣便袍的溥洽大和尚走了进来， 朝着堂内打坐着的，黑衣老僧人，双手合十，施以佛礼， “阿弥陀佛！” “溥洽拜见师叔！” “知道师叔要来，师侄从宫里出来就急赶着回走，可还是慢了师叔一步。” 最近溥洽成了大忙人，可谓是脚不着地。 早上要带着新入门的“弟子”礼佛， 下午还要入宫给圣上诵经， 还要和锦衣卫、都察院等各部协调，安排寺里扩建营房的事务， 所以才怠慢了从北平远道而来的师叔——道衍。 道衍和尚睁开眼，上下打量了溥洽一番，赞许道， “不错，不错！四十多载以前围着老衲的小沙弥，已然成了得道高僧！” “这些年，我报恩寺不仅香火鼎盛，还颇受朝廷重视，” “溥洽，汝是我师门之幸！” 面对师叔毫不吝啬的赞赏，溥洽则是谦让道， “小侄只是做好了师尊传承下来的事而已，” “自比不得师叔，自愿跟随燕王前往北平弘扬佛法，” “十多载以来，为我宗门在大明北地的传道做出巨大的贡献。” “此番师叔回寺，当多多为我宗门后辈传授佛礼。” 道衍点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好久没回寺里讲经了，老衲甚是期待！” 旋即，又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说汝此番收了蓝党五人为徒，是何情况？” 溥洽闻言，摇摇头苦笑道， “现在不止五个人了！” 第73章 九大弟子归位报恩寺，控制周藩的机会来了! “不止五个人了？” “可前几日来接应老衲的弟子，说的是蓝玉等五个人。” 听到溥洽的话，道衍惊讶地反问道， 溥洽点点头，无奈地说道， “这两日圣上又安排了几名蓝党成员皈依我宗门，” “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等四人，” “现在也是我报恩寺的弟子了。” 道衍轻抚着他花白的胡须，沉声说道， “圣上这是把蓝党核心成员，全部送到我宗门里来管控了。” “你仔细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溥洽叹了一口，缓缓道来， “圣上近期听从李太医的建议，听佛经放松心绪，修养身体，特召小侄入宫讲经。” “六日前，我按往常一样入宫为圣上诵经，” “可入宫之后，圣上却说要带我去收几名徒弟，” “接着小侄就随圣驾来了锦衣卫诏狱。。。” 溥洽讲那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道衍听完之后，眉头紧皱，淡淡地开口说道， “难怪寺里还要扩建营房，” “看来圣上是想把我报恩寺，改成一个特殊的牢狱，” “将这些他本想诛杀的武勋，全部安置进来进行改造，” “留待将来使用。” 道衍在心里盘算着， 从朝廷角度来看，圣上的这招非常巧妙， 不杀这些武勋，却能一定程度上消弭武勋对太孙的威胁， 可对藩王们来讲，可不是好事， 按照他原来的推演， 圣上在拘捕蓝玉一党之后， 应该会迅速、血腥地开展大范围的清洗。 直到把那些对太孙有威胁的武勋们都诛杀了，圣上才会停手。 这样的话，朝廷无良将， 燕王的机会才会到来， 他道衍就能实现当初到燕王身边时许下的诺言， “大王使臣得侍，奉一白帽与大王戴！” “王”字头上一个白，皇帝也， 他也能实现自己辅助帝业的理想。 可现在圣上居然没有按照他的推演来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道衍按下心中的疑惑，轻声说道， “这段时日，老衲便先住下来讲讲经，” “顺便帮你分担一些事务。” 溥洽闻言甚是喜悦，爽利地说道， “小侄多谢师叔！” “那些锦衣卫、都察院的官员来寺里督办差事，寺里的弟子阅历尚浅，只怕会有差池，” “有师叔帮忙照应着，必定万无一失！” ······ 戌时， 黄子澄府， 书房， 齐泰与练子宁二人联袂到访，探望黄子澄。 告假休养多日的黄子澄，自认为恢复地差不多了，信誓旦旦地说道， “两位兄长放心，我的病情已经大好，明日就可以应卯！” 齐泰与练子宁对视一眼，关切地说道， “子澄老弟，我看你气色还是有些差，要不还是再休养些时日？” “现下蓝案也算是了结，” “殿下那边有我与以行老弟（练子宁，字以行）照应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当然，一些决策也会来与你通气。” 黄子澄摇摇头说道， “现在蓝党武勋们事实上倒台了，又出现一大批官缺，我们得抓紧补上自己人，” “特别是军中的官职，那些藩王们也在虎视眈眈。” “所以我还是尽快回殿下身边为好。” 齐、练二人点点头，觉得黄子澄说的有道理， 练子宁开口说道， “的确，圣上这次虽然留了蓝玉等主犯们的性命，” “但他们在朝中和军中的根基都被连根拔起了，” “三位老公爵们也被圣上一番敲打，” “现下也只有藩王们会冒头，与我们争夺这些权力的空白。” 圣上先是借着科举南北榜案流放了一大批文官， 现下又借着蓝党案处置了一大批武勋， 现在局面本就是圣上给太孙创造的， 可藩王们却是想着分一杯羹， 这是他们这些围着太孙的人所不能容忍的。 黄子澄听到“藩王们”三个字，突然问道， “下午你们差人传讯说，” “周王夫妇擅离藩地，去凤阳私会宋国公，” “被锦衣卫宋忠拘回京城，这消息可靠？” 齐泰喝完一口茶，放下杯子，说道， “已确认过了，人现在就安置在周王府邸里，” “由锦衣卫负责把守，” “正在等候圣上的发落，” 黄子澄抚着胡须，一边思考，一边沉吟道， “周王乃圣上的第五子，也是嫡幼子，” “与燕王过从甚密，对殿下的态度冷淡，” “而且又涉及宋国公，” “送来上的机会，我们得好好做一做文章。” 练子宁则提醒道， “圣上对待大臣要求严格，大臣犯错了处置起来也严格，” “对宗室要求可以说是严苛，可他们犯错了，处置起来从来是都是宽容的，” “别看周王这次的罪行严重，算得上谋逆，” “可依我之见，圣上轻则禁足些时日，重则流放边地一些时日，” “后面也就把周王放回藩地了。” 齐泰也是点头附和，规劝黄子澄道， “以行老弟说的对，想让圣上处置自己的儿子难如登天！” “一着不慎，沾上了离间天家骨肉这条罪名，圣上可不会手软。” “更何况，周王乃圣上与孝慈高皇后的幼子，情分特殊！” “圣上当年分封诸王，是想让诸王上卫国家，下安生民，” “所以王爷们的封国大都在大明边境上，” “可偏偏周王不一样，他最开始的封国在杭州，而且封号的是‘吴王’！” “那可是圣上潜龙之时的封号，当时就令诸王们嫉妒不已，” “过了几年，圣上才意识到不妥，才以‘天子畿内不以封诸侯’为名，” “改封为周王，移藩开封。” “可‘周王’，乃天下诸侯共主的封号，” “圣上下令把开封周王府建在北宋原皇城的旧址上，” “他老人家的这一操作，让诸王们更是嫉妒地无以复加。” “足见这位爷的受宠程度。” “而你子澄老弟，现在想去搞他老人家的最宠溺的‘幼子’，” “只怕到时候，不会是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听完齐泰长篇大论的规劝，特别是结尾的“十大板”， 黄子澄浑身一颤， 林豪站如雕像般的身影，突然从眼前闪现，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按下这痛苦入髓的不适感之后， 轻咳一声，开口讲述自己的想法， “二位兄长，这次当然不能直接参劾周王，” “这样势必引起圣上的反感，反而对我们不利。” “我们这次应该上疏规劝圣上对周王从轻发落，” “加上有宋国公牵扯其中，圣上定会处置起来更加犹疑，” “只要周王短期内不回开封，” “那么周藩的事务，特别是他的私卫部曲——河南三护卫，必须得有人管理才行。” 练子宁闻言抚掌，大声说道， “妙哉！” “周王犯事，现下的确是控制周藩的好时机，” “我们明日就把这方案禀告殿下知晓。” 齐泰也笑着，继续补充说道， “曹国公李景隆，深受圣上和殿下的信任，” “乃是接管河南三护卫的最佳人选。” 黄子澄微眯起眼睛，继续说道， “周王那边，我们没办法让圣上重处，” “可宋国公那边就不一定了！” 第74章 老朱无法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三人商议完针对周藩的思路， 黄子澄接着说出了对付宋国公冯胜的想法， 练子宁抚着胡须，一边思考着冯胜的情况，一边分析道， “圣上将帝乡凤阳定为我大明的中都，” “加上凤阳地处京城之北，是京城的北大门，” “故那边还设置了护卫军，是为凤阳三护卫。” “前些年冯、汤、傅三位公爵返乡‘养病’，” “圣上顺势就让他们三人各执掌一卫。” “而后信国公以病重为由，交出了其凤阳左护卫的控制权，转由宋国公兼掌，” “使得宋国公掌握着凤阳中、左护两卫。” 齐泰抬头看了一眼黄、练二人，幽幽地开口补充道， “凤阳中都往西，就是河南的地界了。” “与周藩来往十分便利！” 黄子澄做出最后的总结，说道， “那么就是执掌重兵的老资历公爵，和他的藩王女婿之间，” “存在着潜在的军事联盟？” “这威胁的可不是太孙殿下了，而是圣上他自己了！” 练子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说道， “圣上猜忌心中，必定已经想到这一层面了，” “贸然上疏直接参劾宋国公行为不轨，必定没有好处。” 黄子澄站起身说道， “秦王、晋王两王嫉妒周王的受宠，与之的关系不睦，” “而且宋国公早年执掌陕、晋之兵时，与他们有过嫌隙。” “我这边想办法，让他们两藩在朝中人脉上疏参劾宋国公，” “而我们的人就上奏‘力保’周王！” 打定主意之后的黄子澄，端起茶杯与齐泰、练子宁二人，遥碰一下，一饮而尽！ 但身体又传来一阵痛感， 让他想起了那个害得自己挨板子的人， 林豪，老夫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 戌时四刻， 扬子客栈， 林豪因蓝党事了，办差量大减， 所以心情大好， 他酒足饭饱之后， 吹着口哨回到房间里， 坐定桌前，开始提笔写日记， 【今日日记，】 【蓝党的事了结，这几日办差节奏慢了下来，】 【还能有机会在衙门里摸摸鱼，】 【可早朝的时候，听老朱的语气，甚是不悦，】 【我就纳闷了，】 【他老朱一大把年纪了，】 【为什么就不放过自己？】 【一天天的，绷着个脸，】 【这样下去他永远无法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人呐就是要学会和自己和解！】 【错了，错了！】 【我区区九品芝麻官，怎么会萌生了为皇帝惋惜的想法？】 【言归正传！】 【早朝之后，我们蓝案审理小组的基层官员被安排去菜市口监斩，】 【蓝玉的一众干儿子及管家蓝礼、恶仆家丁们，】 【蓝田这厮挣脱束缚，欲和我同归于尽，】 【不过被我轻松躲开了。】 【随着刽子手们手起刀落，只希望下辈子他们能投胎做好人。】 【下午送林英赴任时，】 【看见了锦衣卫的宋忠护送着一驾马车回城，】 【想必又有贵人回京了。】 【不过这一切都和我无关，】 【回到衙门里，我又惬意地睡了一个大觉。】 【不过临散班，又来活计了，】 【凌大人指派我们几个御史，明日去宗人府协助办差，】 【也不说具体啥事儿，】 【可也能猜出个一二，】 【宗人府什么地方？那是管理藩地事务的衙门，】 【想必是有藩王闹出大动静了，】 【惹恼了他们的老子，】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 【老朱的儿子们会一个接一个地给他惹祸，】 【希望老朱能挺得住！】 【。。。】 林豪一气呵成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 翌日， 巳时， 皇宫大内， 御花园， 趁着燕王妃一行，正在赶来觐见的间隙， 朱元璋一个人坐在凉亭里， 再次翻读起林氏日记的最新内容， 【他老朱一大把年纪了，】 【一天天的，绷着个脸，】 【这样下去他永远无法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人要学会和自己和解！】 朱元璋此刻再次细品这几句话时， 已经不像凌晨时那样激动地破口大骂林豪，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样的情境，的确是有很韵味， 咱也不想天天绷着个脸， 可这朝廷上下， 一个个的都不给咱省心， 他们不跟咱和解， 叫咱如何跟自己和解？ 【我区区九品芝麻官，怎么会萌生了为皇帝惋惜的想法？】 咱做了皇帝，才知道皇帝的辛苦， 咱有时候也想，自己不是皇帝， 像你林小子一样做个小官， 不！ 做个大明的一个普通富家翁就够了， 带着咱妹子，还有标儿， 老头孩子热炕头， 去过过简单的日子， 该有多好！ 可是咱的妹子和标儿都先咱而去了！ 想起了马皇后和懿文太子， 朱元璋眼睛略微有点迷离了，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心绪继续往下翻看， 【锦衣卫的宋忠护送着一驾马车回城，】 【想必又有贵人回京了。】 朱元璋看到这里， 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小子只看到了宋忠， 他还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咱的好儿子， 老五啊，老五！ 从小到大，你尽给咱惹祸， 这次咱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明日去宗人府协助办差，】 【想必是有藩王闹出大动静了，】 这林小子果然机敏， 能从办差的一些细节上， 就能预判出事态的发展情况， 这一点倒是像极了， 当年咱底下的汪广洋和刘伯温， 就是办差态度上，比他们两人懒怠太多了， 所以咱只能以都察院协办的名义， 让你林小子也参与进来， 希望你能在日记里写出一些处理老五事情的想法。 【老朱的儿子们会一个接一个地给他惹祸，】 【希望老朱能挺得住！】 朱元璋放下日记本， 看着御花园中的美景， 惆怅地自言自语道， “咱生的那些混小子，” “这么多年来哪个不是在给咱惹祸？” “咱挺不住也得挺住！” 这时，小福子跑了过来禀告道， “皇爷，燕王妃带着燕王世子，还有两位皇孙到了！”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 “让她们过来吧！” “遵旨！” 小福子领命正欲退下， 朱元璋看着小福子，想起了自己好像还欠林豪一样东西， 他张口说道， “等等！” 看着小福子疑惑的样子，继续说道， “你和小贵子，与林豪有交情，” “有个和林豪有关的差事，你俩去给咱办一下！” “。。。” “传燕王妃她们过来后，你们俩就去办！” 小福子听着朱元璋的旨意，眼神发亮， 皇爷对林御史果然是非同一般， “遵旨！奴才和小贵子一定办好！” 第75章 皇孙压不住小王，那就让大王上! 燕王妃一家四口， 全部身着正式朝服， 在内侍小福子的引领下， 迈着小步走到凉亭里， 朝着圣上叩首行礼， “臣妾妙云，携三子拜见父皇！” “孙儿高炽（煦、燧），拜见皇爷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看着三个孙子很是高兴，笑着抬手，说道， “快起来！” “来！你们三个都走近一些，让咱好好看看！” 三人看了母妃一眼，得到对方点头示意之后， 便开心地走到皇爷爷的跟前， 朱元璋慈爱地，拉着他们三人好好打量起来， “高炽长大了好多。。。” “。。。” 不多时，皇太孙朱允炆办完差，过来请安！ 他走到凉亭几步之外， 看到皇爷爷和四叔的家人们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 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意， 皇爷爷好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他老人家对母妃的态度， 从来不如对待其他几位婶婶， 朱允炆按下心头的嫉妒之意， 面带笑容地走进去，躬身行礼，爽利地说道， “允炆给皇爷爷请安！” “给四婶请安！” “三位贤弟！别来无恙！” 燕王妃赶忙正身，领着儿子们，朝太孙行礼， 朱高炽更是拽了一下两个弟弟的衣襟，行跪拜之礼， “臣妾拜见太孙！” “臣弟拜见太孙！” 朱允炆鸡贼地等着三子叩首之后，才“急忙”上前将三人扶起来， “自家兄弟，不用来此虚礼！”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一幕， 心情更加高兴， 又是一阵闲聊之后， 朱元璋伸了一下懒腰， 打了一个哈欠， 众人知道圣上有些疲乏， 燕王妃便识趣地提出告退， “时辰也差不多了，父皇还有要事，” “我们先行告退，明日再来请安！” 朱元璋微微颔首， “既然来了京城，你们也别憋在府里头，让孩子们到处多走走！” 又转头对太孙说道， “允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带你四婶他们在宫里转转！” 朱允炆拱手领命， 旋即，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疏， 放到皇爷爷的身前，轻声说道， “这是周王叔的事，” “请皇爷爷休息一下再过目，” “孙儿先带四婶和三位弟弟参观御花园，再去用膳！” 朱元璋眉头一皱，微微地点了点头， 脸上原本的喜悦之情，瞬时烟消云散。 燕王妃也听到了朱允炆的话， 她昨天就已知晓了自己小叔子——周王的事， 燕王与周王相厚， 他们兄弟几人在就藩之前，被圣上安排在凤阳一起练兵，共同生活了多年， 使得王妃们的关系也很好， 看着圣上跟前的奏疏， 燕王妃还是忍不住地开口求情道， “父皇，五王爷他不是故意的，望父皇。。。” 朱元璋只轻瞥了她一眼， 皇帝兼公爹的威严， 顿时令燕王妃后面的话梗在了喉咙里， 只听圣上淡淡地说道， “朕自有主张，你们先退下吧！” 听到父皇的自称变成了“朕”，而不是“咱” 燕王妃知道他老人家现在甚是不悦， 便识趣地闭嘴， 跟着太孙一起告退。 待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朱元璋拿起奏疏， 简单地翻看了一下， 发现周王朱橚今日在宗人府交代的内容， 和他昨天呈交的自陈，大差不差， 无外乎就是三条核心意思， “儿臣不是故意私离藩地的，” “去凤阳找岳丈，是想让他老人家帮忙和父皇求情，将儿臣移封回杭州，” “父皇如果不放心儿臣，可以将儿臣留在京城。” 看着这些条陈， 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咱和妹子、还有标儿当年把他宠坏了， 满脑子想回杭州， 回不去杭州还想咱留他在京城， 死到临头了， 这算盘打比户部还响。 朱元璋翻到奏疏的最后面， 发现有朱允炆的批注， “周王叔此状非故意，恳请皇爷爷宽赦！” 涉及到藩王的问题， 各方的反应确实迅速， 这才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太孙牵头的都察院、礼部、宗人府联合调查组就出具了意见， 而且还是保周王的。 加上刚才燕王妃也想为周王求情， 以上种种， 令朱元璋心中甚是不悦， 帝王的猜疑， 开始占据他的心底， 他皱眉沉思片刻， 提笔在纸上写下， “召秦王樉夫妇回京省亲！接旨之后，即刻出发不得耽误！” 旋即，让身边的内侍拿着旨意去礼部传召。 朱允炆虽贵为太孙，在宗室层面还是晚辈， 让他去审办这个叔王，的确不合适， 而且周王朱橚，是宗人府的左宗人， 只有让位份比他高的宗王出面，来惩治最为合适。 而他上面的秦、晋、燕三王之中， 晋藩和燕藩的军队，正在袭扰蒙古诸部， 身为宗人府，左、右宗正的朱棡和朱棣无法脱身， 于是，朱元璋直接选定了诸王之长， 也是担任宗人府最高长官——宗人令的朱樉来京！ 朱元璋敲定了对周王的处置方略之后， 又在纸上写下“冯”字， 眼神中透出寒芒！ ······ 未时， 锦衣卫衙门， 后堂， 蒋瓛最近一直心绪不宁， 他总感觉有什么危机要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的族侄兼心腹蒋忠敲了敲门，进来禀告道， “大人，目前确定了宋大人在凤阳拘到周王，纯属巧合。” “宋大人身边人收了银子之后，透露他们查一笔赃银去向才去了凤阳。” “返程时，在一处客栈里，偶遇一队‘形迹可疑’之人，” “盘查时动了手，结果发现了周王殿下。。。” 蒋忠详细地叙述着宋忠抓到周王的详细经过， 而蒋瓛脸色突变，对后面的细节没听进去半分， 去凤阳追查一笔赃银？ 怎么会这么巧？ 蒋瓛想起昨日宋忠回来时， 自己问他为何会亲自去凤阳时， 他以圣意为由，搪塞了过去， 当时自己还以为，圣上是提前收到了周王私离藩地的消息， 绕过他这个都指挥使， 指派宋忠这个指挥同知去抓捕， 害得自己郁结了一整天。 蒋瓛抬手打断了蒋忠的后续汇报， “能知道宋忠，去凤阳追查赃银的情况吗？” 蒋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道， “脏银？查那个干嘛？” 蒋瓛怒瞪着自己的心腹，厉声说道， “凤阳，脏银！你还想不起来吗？” “你是在诏狱里被扇耳光，扇傻了吗？” 一句猝不及防的“扇耳光扇傻了”破骂声， 顿时令蒋忠脸色涨红， 他仿佛又看见， 一身白色囚衣的林豪，怒踹他一脚， 然后红烙铁碰到他的大腿，“嘶”。。。 灵魂深处的疼痛，令他浑身一颤， 旋即，他记忆觉醒，紧张地说道， “大人。。。叔叔是说，宋忠在查我们在凤阳‘处理’掉的那笔蓝府财银？” 第76章 蒋忠妙计祸水东引，林豪再次安宅? 蒋忠说的很委婉， 他所说的“处理”掉的蓝府财银就是， 他们在查抄蓝玉凤阳的家产时， 私吞的一笔巨额银款， 足足有二十万两之巨！ 蒋瓛点点头，目视前方说道， “如果是查一般的官员贪污，需要他一个都指挥同知亲自跑凤阳吗？” “而且昨日老夫问他，他还用圣谕来搪塞过去。” “所以，老夫思来想去，就是这厮在暗地里查我们！” 蒋忠大惊失色， 自己的族叔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多年， 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 他相信蒋瓛的预判，一般是不会错的， “这宋忠在叔叔手下做副手多年，看来他是按耐不住了。” “想往上更进一步，” “所以，在偷偷摸摸收集一些不利于我们的东西，” 在蒋忠的角度看来， 宋忠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简单地想自己上位， 而蒋瓛却认为没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宋忠他想上位，那事情倒是简单了。” “只怕是他受了圣意。” 蒋忠只觉身上再度一颤， 语气略带慌张地说道， “圣意？叔叔是说圣上他在怀疑您？” 蒋瓛则是淡定地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说道， “圣上何时没有怀疑过老夫？” “他老人家从来都是一边怀疑大臣，一边使唤大臣！” “被他怀疑也是很正常的事。” 蒋忠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拿起茶盏往蒋瓛的杯子里添上茶水，恭敬地说道， “也是。” “叔叔坐在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十多年了，” “一直为他老人家干着脏活苦活。” “得罪了很多朝中大臣，他们明里暗里地在圣上面前非议您，” “所以圣上有疑虑也是正常的。” 蒋瓛微微颔首，没有接话， 他思绪飞转，手指不断地轻击着桌案， 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 “幸亏宋忠遇上周王，打乱了他的追查计划，” “使得老夫猜到了他的意图。” “也幸亏这批银子，老夫还没安排分掉，” “你马上去安排将那笔赃银偷偷归到衙门里府库，” “老夫之前在密查这批银两的问题，所以入库晚了！” 蒋忠露出犹豫之情，没有立马应承下来， 蒋瓛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 “怎么？舍不得银子？” “都这样情况了，还想着分银子，脑袋不想要了吗？” “还不快去办？” “还有，跟他们都说一说情况，叫他们这些时日都安分一些！” 蒋忠被说中了心事， 本来这些银两这些时日， 蒋瓛就要给他们这些“自己人”分发下来， 而且他平日开销巨大，也十分缺钱， 现在这批“补贴”银子一断， 他接下来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和他一路的那些锦衣卫，情况也和他差不多， 开销都是大手大脚的， 这些人要是知道银子没了，估计也是要气得跳脚， 可叔叔都已经发话了， 又关系到身家性命， 蒋忠也不敢违逆叔叔的意思，只得讪讪地说道 “是！小侄这就去办。” 蒋忠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在心里咒骂着， 该死的宋忠，挡我财路！ 一定要想办法收拾收拾你，让你也尝尝扇耳光的滋味！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蒋忠赶忙转身回来， 蒋瓛看他去而复还，磨磨蹭蹭的样子， 以为他还舍不得银两，大为火光，斥责道， “怎么？你还是舍不得？” “你再如此冥顽不灵，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蒋忠赶忙躬身赔礼道， “非也，非也！” “小侄是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去拖延一下宋忠的追查进度。” 见蒋瓛看着自己不说话， 蒋忠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宋忠在遭遇周王的过程中，还抓到了一些宋国公派去的护卫，” “小侄打探到，其中一个叫吕朝的护卫，身份是花坞歌舞坊的主事。” “而那个林豪是花坞歌舞坊的常客，与那个吕朝有交集。” “我们可以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将林豪。。。” 蒋瓛微眯着眼睛，张口打断道， “你念念不忘那个林豪？” “圣上不明缘由的力保他，你还敢惹他？” “你还想再当一次猪头吗？” 蒋忠脊背一凉，赶忙摆手解释， “不不不！叔叔误会了。” “小侄的意思是，想办法让宋忠那边的人去‘请’林豪协助调查，” “让这位爷掺和到宋忠的事情里去。” 蒋忠知道现阶段他没办法直接找林豪报仇， 只得通过这样的方式， 恶心一下林豪，也顺便恶心一下宋忠， 蒋瓛抚着胡须，皱眉说道， “你说的有点道理，” “宋忠拘到周王，这事涉及冯国公爷，是要慎重审查，” “让这个当朝红人，帮忙协查的确是合情合理。” “你去办吧，切记你万不可直接面对林豪，以免惹恼了这煞星！” 蒋瓛考虑到宋忠在暗中追查自己， 他不想办法回敬一下，说不过去， 于是他认可了蒋忠的办法， 但他不想自己这边的人再招惹林豪， 所以还特地叮嘱道。 而蒋忠知道自己的祸水东引计策，得到认可，也是嘴角微翘说道， “请叔叔放心！” ······ 申时末， 接近散班， 在宗人府衙门，偏厅里， 百无聊赖的林豪伸了伸懒腰， 他正畅想着散班后是先去听曲赏舞， 还是先去听曲赏舞。 回想起早上知道差事， 是跟着太孙审讯周王， 他当时只觉得头疼不已， 要对付如此高位份的藩王， 必定又要加点办差。 可差事却办的异常顺利， 想不到堂堂周王， 没有一点架子， 问什么答什么， 才一个多时辰就完事了， 太孙就‘恭送’着他的王叔回去了。 林豪看着放他桌前摆样子的卷宗， 一天都没翻页，不生感慨。 这才是正常的审讯嘛！ 不， 应该叫问询才对， 周王殿下，天潢贵胄，怎么能叫审讯呢！ 要是所有的案子都能像今日一样就好了。 不过老朱的这个老五，的确是个极品！ 就在这时，一名门房看守急匆匆跑了进来， 在他耳旁轻声说道， “林御史，衙门外有两位公公，说找您！让您出来一下。” 林豪闻言，迅速站起身向外走去。 他出了衙门大门口，就看见小福子、小贵子两人， 赶忙迎上去，笑着拱手施礼， “两位公公万安！” 两位内侍也是笑着施礼，直接说道， “林御史，快上车跟杂家走。” “皇爷指派杂家给你安宅呢！” 第77章 这混账老五，还能有口碑? 林豪再一次来到，位于皇城南街的大宅院门口， 他看着上面“林府”的牌匾，不胜唏嘘， 当时给他地契的蓝礼， 已经伏法归西。 而小福子、小贵子两人马车里就告诉他， 圣上已开金口， 这宅院明确算是赐给他的， 而且他们二人已找人， 将里面打扫地干干净净。 林豪这个宅院“主人”， 在错愕中，被小福子、小贵子两名“客人”拉着， 踏入这三进的宅院里，参观了一番。 约大半个时辰之后， 两位公公见太阳已快落山， 得赶着回宫，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林府大门口， 林豪往两人袖中的手里，各塞了一大锭银， 两人觉察出银两份量，相视一顾， 小福子朝面带忧虑的林豪，劝解道， “林御史，圣上所赐，必有他的道理，你欣然接受便是。” 小贵子也补充道， “宅里的两个老仆从，而且都姓林，是杂家白天从牙行招的清白户，你放心用！” 两人的言外之意是， 圣上赐予的就安心收下即可，不要再去揣测了， 仆从是我们随机招募来，不是特地安排的，不会存在监视监听的情况。 林豪看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林府”两个大字， 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踏入宅院。 他吩咐了两名老仆一些事情， 简单地用了晚膳之后， 便直接奔向卧房， 坐在桌前，开始提笔写日记， 【今日日记，】 【老朱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我又是啥都没做，】 【他毫无征兆的，赐予我一套皇城南街大宅院！】 【还是之前蓝玉强行贿赂我的，】 【又贴心地派小福子和小贵子两位公公帮我安宅，】 【天降的恩典，又砸得疑虑重重，】 【我实在想不通老朱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当时无故嘉奖我开始，】 【之后又派人从锦衣卫诏狱里捞我出去，】 【到现在赐予大宅，】 【这一桩桩的，无不昭示着我对老朱有用途。】 【可我林某人区区九品芝麻官，】 【以摸鱼混班躺平为终身奋斗目标的绿袍御史，】 【对他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 【实在想不通！】 【还是先言归正传吧。】 【今日早朝之后，】 【便跟着上峰来到宗人府办差，】 【果然如我所料，是藩王给老朱惹事了！】 【这次居然是周王擅离藩地，被锦衣卫抓个现行。】 【太孙带着礼部尚书茹瑺领衔问询周王，】 【本以为是“持久战”，结果效率出奇的高，】 【没个把时辰就结束了。】 【周王不愧是老朱最疼爱的嫡幼子，】 【他把藩王无诏擅离藩地，私会武勋重臣，这种谋逆之罪，】 【轻描淡写地说成“办私事，勿见怪！”】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犯事动机只有一个，想移藩回杭州，所以找岳父帮忙说情。】 【如果这话，是老朱其他几个嫡子说的，】 【我是打死都不会信。】 【但是对这位爷，】 【我是一个大大的信字，】 【毕竟口碑摆在那边。】 【老朱对自己的儿子期望很大，希望他们个个成材，都能成为国家的顶梁柱，】 【所以把他们都分封出去，镇守各方，还不停地历练他们。】 【可是老朱就没有想过，人各有志，王爷的款式各不相同！】 【有胸怀大志款的，如秦王、晋王、燕王、宁王等，他们对老朱的位置都虎视眈眈的，】 【还有就是志向平平的，如楚王等诸庶子，他们就是正常地奉命办差，】 【最后就是周王这种绝顶聪明的，】 【他对人生的思考很通透，】 【知道自己已经是王爷了，就根本不需要那么辛苦！】 【躺平、摸鱼、在好山好水好地方混着，才是他的人生追求。】 【这也是我林某人此生最大的追求！】 【可是，我们都一样！】 【丰满的理想，总要面对太多现实的无奈，】 【老朱不同意！】 【非要给他加担子，把他从杭州移封到开封，当个守护中原腹地的藩王。】 【也因此，这么多年来，】 【他就不曾快乐过，】 【作为同道中人，林某深知他的无奈，以及他对理想家园的怀念，】 【所以他才会想着找岳父宋国公帮忙说情。】 【他这么一闹腾，老朱爱子心切，】 【对他最多就是小惩大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宋国公就不一样了，老朱对他本身就是疑心重重，】 【现在更是疑上加疑，】 【只希望老朱对自己的老兄弟，善良一些。】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他捏着银票，走到窗户边，看着自己大宅内院的夜景， 心中虽然觉得不安， 但这宅院的确是实打实的豪宅， 要是凭自己的努力，每天坚持写日记， 能挣得一百两银子来算， 最起码要写个好几年才能买得起， 看来高房价问题，古来有之。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 朱元璋准时起床，来到外间， 翻开林氏日记副本，阅读起来， 【赐予我一套皇城南街大宅院！】 【我实在想不通老朱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林某人，以摸鱼混班躺平为终身奋斗目标的绿袍御史，】 【对他来说，又什么利用价值？】 朱元璋得意地抚着胡须， 咱施恩厚赏的都是有功之人， 你林小子只要好好写日记，对咱就是有大价值， 至于你想的摸鱼混班躺平的奋斗目标， 咱一定会有办法帮你改掉的， 为咱和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是你林小子正确的奋斗目标！ 【太孙带着礼部尚书茹瑺领衔问询周王，】 【没个把时辰就结束了。】 朱元璋叹息一声， 以允炆现在的威望，的确是压不住他的叔叔们， 咱还是得多历练历练他才行。 他继续往下翻读， 【擅离藩地，私会武勋，】 【动机只有一个，想移藩回杭州，找岳父帮忙说情。】 【如果这话，是老朱其他几个嫡子说的，我打死不信，】 【对这位爷，】 【我是一个大大的信字，】 【毕竟口碑摆在那边。】 朱元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开口骂道， “混账东西，老五这逆子干出这等混事，咋还能得你一个‘信’字？！” “他还能有口碑？” 第78章 秦王的野望——孤乃父皇嫡长子，诸王之长! 朱元璋收拾心绪， 继续往下阅读日记内容， 【老朱对自己的儿子期望很大，希望他们个个成材，】 【可老朱就没有想过，王爷的款式各不相同！】 【有胸怀大志款的，如秦王、晋王、燕王、宁王等，】 【他们对老朱的位置都虎视眈眈的，】 朱元璋眉头一挑，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咱的儿子们， 胸怀大志固然是好， 他们的心思咱岂会不知， 可皇位，非经营所得！ 大明的皇统传续， 咱早已定下， 这天下将来就是老大家的， 由允炆坐咱的位置。 看来咱得找机会，一个个地召他们来京城好好教导一番。 【周王绝顶聪明，】 【他对人生的思考很通透，】 【自己是王爷根本不需要那么辛苦！】 朱元璋看到这里，露出不屑的表情， 咱的儿子乃是龙子， 理应为大明天下卫国安民， 贡献自己的每一分力， 岂能浑浑噩噩？！ 【对他最多就是小惩大诫，】 【可宋国公就不一样了，现在更是疑上加疑，】 【只希望老朱对自己的老兄弟，善良一些。】 朱元璋扶额叹息道， “冯胜啊，冯胜！” “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咱？”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道， “冯胜之事，尽快呈报！” 随即唤来随侍太监， “交给宋忠！” ······ 两日后， 西安， 秦王府， 正房， “王爷，臣妾还是不跟您回京了，父皇的诏书里又没说让您带臣妾一起去。” 一袭凤袍的侧妃邓氏，“委屈”地说道， 秦王朱樉赶紧上前将自己的爱妃搂在怀里，安慰道， “你胡说什么呢？父皇诏书里说的是‘秦王夫妇’回京省亲，” “那观音奴是正妃不假，” “但你也是父皇赐婚，嫁给孤为妃的，你怎么能不去呢？” 邓侧妃靠在朱樉的胸前，心中暗自得意，但言语上还透着一股子酸劲， “可那‘秦王夫妇’终究指的还是您和她，臣妾终究只是个侧妃，” 邓氏出自大明顶级武勋之家， 其父邓愈是朱元璋的淮西乡党，很早就追随朱元璋，数十年南征北战，功勋卓着， 累功晋封“卫国公”，是大明开国六公爵之一， 不过早在洪武十年就病故了，被追封为“宁河王”， 因着这层关系， 身为宁河王嫡长女的邓氏， 自小与朱樉青梅竹马， 本就是秦王妃的不二人选， 可偏偏造化弄人。 朱樉知道邓氏对自己的位份很是在意，赶紧劝解道， “爱妃，你还不相信孤的心意吗？” “父皇当年赐观音奴做孤的正妃，也是权宜之计，” “谁让她的哥哥王保保，当时是我大明的头号祸患，要不是为了招降那王保保，” “父皇岂会让这异族女子，做孤的正妃？” “她自己也识趣，搬到外面去住了。” 朱樉对观音奴做他的正妃也是耿耿于怀， 秦王正妃观音奴，有元朝宗室血统， 他的兄长王保保堪称大元最后的名将，被朱元璋誉为“天下奇男子”， 正是王保保当年带着元廷残余势力的不断反扑， 给新生的大明王朝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而朱元璋个人对王保保却甚是欣赏，一直想方设法地招降他， 一方面在军事上不断击溃王保保， 一方面将厚待虏获的王保保家属， 更是在朱樉的婚事上做文章， 将原本属于邓氏的秦王正妃位置，赐给了观音奴。 这番政治上的婚姻安排，使得各方都不满意， 朱樉和邓氏的爱情，被强制横插了第三者， 观音奴被迫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而朱元璋最终也没能招降到他中意的名将，王保保殁于北元朝廷的政治内斗。 于是乎，观音奴在秦王府的待遇， 也是越来越差， 甚至被朱樉囚禁起来， 后来朱樉为了讨好邓氏，干脆直接在外面弄了一套别院， 让她自己搬出去单过， 而本该是正妃居住的王府正房，自然是给邓侧妃居住。 可这么多年来，邓侧妃依旧对自己的“侧妃”头衔不满， 她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爷可否不带她一起回去？” 她就是想让自己的夫君，不要带观音奴回京， 朱樉则是轻抚着她的背，劝说道， “可这样一来的话，又要找理由请示一番，太耽误功夫了。” “这次回去，孤还有大事要办呢，” “孤可不想就简简单单地省亲，再训导一下老五了事，” “最好是能想办法，直接留在京中。。。” 邓侧妃闻言眼睛一亮，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说道， “留在京中？” “王爷是想争取。。。想更进一步吗？” 朱樉点点头，自信地说道， “大哥薨逝之后，父皇为了给那黄口小儿铺路，” “一会清算文臣党争，一会整肃武勋。” “弄得满朝风雨，事实证明强扶小儿上位，非我大明之幸，” “孤现在乃父皇嫡长子，诸王之长，理应多多承担重任。” 秦藩在京城的耳目众多， 朱元璋召他们夫妇回京省亲的旨意，一传到礼部， 马上就有人提前传往西安， 朱樉一收到消息， 和心腹幕僚一番商议， 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要趁着回京的机会， 想办法顺势留在京城， 离皇帝和朝廷中枢越近，才有机会登极。 邓侧妃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再度靠在朱樉的怀里，柔声说道， “臣妾一切依王爷，” “带她便是了，左右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朱樉对邓氏的善解人意，很是满意， 他抚触着邓氏身上的凤袍说道， “等来日，孤一定再为你定制一身更好凤袍，” “让你不用偷偷摸摸地穿。” “到时候，孤也要光明正大地穿五爪金龙袍！” 朱樉为了讨邓侧妃的欢心，给自己私制了龙袍的同时， 也为她也定制了数套凤袍和礼服， 他们二人常常在王府正房里，偷偷的穿， 以满足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现在他只觉得， 自己离实现愿望越来越近了。 ······ 与此同时， 太原， 晋王府， 书房， 就在秦王朱樉心情大好，恨不得直接飞往京城之时， 晋王朱棡看完秦王回京的密信，站在窗边，紧皱着眉头， 一身镶着金线的黑色便袍，更显他的身材修长， 虽已年近不惑， 可依旧眉目修耸。 自己二哥回京的消息令他心情十分不畅， 大家本都在藩地，远离朝廷中枢和“那个位置”， 现在秦王却得以先一步回京， 同样有着“雄心壮志”的他， 对自己的“落后一步”心有不甘， 朱棡大脑快速转动，思考着应对策略。 一身白袍的晋王世子朱济熺敲门入门，躬身行礼，直入主题说道， “禀父王，秦王叔回京的消息确凿无疑，” “为今之计，父王也应该想办法，求请回京。” 朱棡看着朱济熺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庞，摇摇头说道， “现在想回去谈何容易，” “太原三护卫和山西都司都被派往北面进击北元诸部，” “孤此刻根本没法脱身。” 身为朱棡左膀右臂的朱济熺，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 “父皇可以上疏求请皇爷爷，让儿臣代您回去一趟，” “二伯王进京在即，燕王叔家人也在京城，我晋藩最好还是有人能在京，” 朱棡微微颔首，说道， “此法可行！父皇与你祖孙情谊深厚，相信会准许的！” 他说完立马走到桌边，开始提笔书写“请安”奏疏，并继续问道， “你进京之后有何打算?” 第79章 晋王:孤才是最有资格扛起大明的人! 听到父亲在问他去京城之后的计划， 朱济熺沉声回答道， “估计等儿臣到了京城，二王伯估计已经办完了五王叔的事儿，” “如果皇爷爷顺势让他离京回藩地，那大家便相安无事，” “否则，二伯王对王妃，还有王府下人的所作所为，是时候该让允炆知晓了。” 朱济熺的言外之意， 是准备将秦王的黑料，抖给太孙知道， 让太孙那边去爆出来。 朱棡继续书写着奏疏，头也没抬，淡淡说道， “他干的那档子事，圣上会不知道？” 朱济熺则是自信地说道， “皇爷爷自然是会知道一些，但不一定会了解地那么详细，” “儿臣想的是皇爷爷多知道一分，对他的印象就差一分。” “二王伯进了京城，不止我们着急，” “太孙那边更急，” “他们一旦知道这些信息，肯定会大做文章。” “还有四叔那边，” “他现在和父王情况相似，燕藩的燕山卫和河北都司也在一并参与进击北元诸部，” “儿臣料想他们也不会看着二王伯进京不走。” 朱棡点点头表示认可， 他没有说话，继续认真地写奏疏。 片刻之后，朱棡写完奏疏，停笔检查一番， 确认无误之后，再递给朱济熺， 让他也检查一下。 朱济熺看着奏疏上，字迹娟秀，但又不失刚健的书法， 由衷赞叹道， “父王的‘飞白’，在我大明，难逢对手！” 朱棡则是淡定地端起茶杯细品起来， 对于自己的书法，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小时候就展现出了极高的书法天赋， 朱元璋特地请了书法大师对他悉心指导， 加上他勤加练字， 于是就有了现在他的书法造诣， 满朝文武大臣，甚至连朱元璋本人都很喜欢收藏他的手书， 这也极大地增进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他在心中暗暗想着， 大哥已殁，太孙稚嫩不堪重任， 二哥性格残暴不仁， 只有文武全才的自己，才是最有资格扛起大明天下的人。 这时，朱济熺看完奏疏递还给父王，说道， “相信皇爷爷看了父王的奏疏，会很快召儿臣回京的。” 朱棡并不耽搁，即刻喊来随侍亲卫，将奏疏发出去， 而后又开口说道， “颖国公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朱济熺皱眉，摇头说道， “岳丈近期在京城，深居简出，来信也少了。” “许是受了宋国公和周王叔这事的影响。” 朱济熺比朱允炆还大两岁， 娶了傅友德的小女儿为妻， 加上傅友德的大儿子又娶了朱元璋的女儿， 因着这层乱辈分的复杂联姻关系， 晋王与傅友德的关系尤为密切， 朱棡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回京城之后，与颖国公交往要慎重，” “万不可学老五，私自会见，害人害己。” “还要多多结交，朝中的年轻官员，以为我所用。” ······ 申时， 京城， 报恩寺， 燕王妃徐妙云带着幼妹徐妙云，以及三个儿子来报恩寺礼佛， 参拜之后，她便在朱高炽的陪同下， 来到客堂与道衍和尚会面“谈论佛法”， 而徐妙云、朱高煦、朱高燧姨甥三人，则是由侍卫们陪同着四处参观。 客堂里偏厅里， 侍女奉上热茶退出之后， 燕王世子朱高炽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大师，您这几日去哪了？” “孤一直想找您而不得，” “这光景，二伯王估计已经出发来京城了，这可如何是好？” 燕王妃闻言眉头一皱， 对朱高炽的失礼，很是不满，用训斥的口吻说道， “高炽，切勿莽撞！” 旋即，站起身向道衍和尚施礼告罪道， “大师，恕我儿无礼。” 道衍和尚一脸淡然，也起身双手合十，回以佛礼， “阿弥陀佛，无妨，无妨！” “世子也是心急，” “怪老衲这几日一直在后山闭关，” “他们都不知道老衲的行踪，” “还请世子恕罪。” 朱高炽闻言一愣，喃喃道， “原来大师一直就在寺里，害得孤一顿好找。” “在后山？那边不是已经被划为安置蓝党的‘功德树区’了吗？” 旋即又想到此行的目的，是请教秦王入京的应对之策， 赶忙转回话题道， “大师，还是说说，二伯王入京，我等该如何应对吧？” 道衍依旧一脸淡然地说道， “世子是担心秦王来了之后就不走了，留在京中伺机谋取嫡位？” “如果是担心这点，那么请世子放一万个心，” “秦王是留不下来的，” “即使留下，也只能是被圣上禁足自省。” “此番想法，老衲前几日就已去信告知王爷了。” 朱高炽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母妃， 又转头看着道衍，继续追问道， “大师，为何有此判断？”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二伯身份地位上， 比自己的三伯王、父王更加尊贵， 要是让二伯一直在京城呆着， 凭他身为嫡长子的身份，以及征伐河套、洮州及四川的战功， 朱允炆太孙之位能坐多久还两说呢。 道衍和尚看着朱高炽青涩的脸庞， 只觉得世子缺乏历练， 他轻声念了一声佛号，轻声说道， “阿弥陀佛！” “万事皆有因果，秦王早前种下的恶因，必然结出恶果。” “圣上对秦王在藩地的所作所为，定然心中有数，” “秦王此番来京，若是听从圣上安排好好办差，那么便会相安无事，” “倘若他行事过于张扬，欲为自己谋取不该窥探的位置，” “届时，都不用太孙那边来对付他，” “圣上会直接出手惩戒。” 秦王虽军事才华卓着，战功赫赫， 但他在藩地做出的斑斑劣迹， 注定了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触及储位。 燕王妃见自己的儿子眉眼舒展， 便知道他这几日的忧思，经过道衍和尚的点拨，已经解开， 她幽幽开口补充道， “大师的话，你，还有高煦、高燧三人要听进去，” “行事切不可张扬！” “现在京中局势诡谲多变，我们燕王府切不可冒头，” “以免被人抓住把柄攻讦。” 道衍和尚抚着胡须，轻轻点头， 在心中感叹， 燕王妃果然见识不凡， 对事情的看法很是通透， 能娶到这样的王妃，是燕王之福， 对他建立大业很有帮助。 朱高炽朝着母妃深施一礼，说道， “儿臣谨记教诲，绝不乱惹是非。”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侍卫匆匆跑进屋里，躬身禀告道， “禀王妃，两位小殿下他们。。他们在后山下和人打起来了！” 第80章 朱小二:今天小爷我就露两手! 听到侍卫过来禀告说，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在后山下和人打架， 燕王妃立时火冒三丈， 她“蹭”地站起身，生气地说道， “说！” “又是怎么回事？” 侍卫不敢隐瞒，快速地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原来就在刚才， 燕王妃的幼妹徐妙锦，带着两位外甥，被侍卫跟着，在寺里一阵闲逛， 只觉得万分无聊。 徐妙锦是中山王徐达的幼女， 比他的长姐徐妙云小了十多岁， 年方十八岁，也只比外甥们大了几岁而已。 如果单从外貌和气质上看，她和长姐徐妙云颇为相似， 可是实际上，他的性格、爱好却与徐妙云完全不同， 徐妙云遗传了徐达谋略的一面，才华出众，温婉恬静， 除了两个幼子惹祸，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怒。 而徐妙锦则是遗传了徐达刚猛的一面， 身为将门虎女，性格大大咧咧， 尤为热衷武艺，平素最喜欢舞刀弄枪， 她还是兄长魏国公徐辉祖的“得意”高徒，。 因着对练武的“共同的爱好”，她自小与两位小外甥的关系甚好， 在燕王妃回京的这些时日里， 徐妙锦甚是开心，直接住到燕王京邸里了， 每天可以和长姐相守，还能找两个外甥切磋武艺，偶尔一起出去游玩。 今日他们原本计划去校场骑马， 可却被燕王妃拉到报恩寺来礼佛。 便衣出行的三人被侍卫簇拥着，一路晃荡到后山边空地上时， 发现数十名寺中的武僧与派驻寺院的侍卫，正在切磋武艺， 还有许多香客、身穿官袍的官员，还有几个拿着扫把的“老和尚”，正在围观， 时不时地发出喝彩声。 走在前头的护卫队长朱能神情一凛，心道， 大事不好， 赶忙转身朝着三位主子躬身说道， “各位主子，前面好像没什么东西了，我们往回走吧！” “说不定王妃那边已经好了，” “我们还能赶得及回去骑马。” 侍卫们十分熟悉小主子们见“武”就会惹事的习性， 他们最怕的就是小主子们过去掺和继而闹出事端， 都都很机灵的挪动身子站到小主子们的前方， 试图挡住他们的视线。 但小主子们早已看到那边的情形， “让开，孤早就看到了，你们挡什么挡，” “孤就是过去看看热闹，又不会怎么样？” 朱高煦一脸不悦地推开朱能说道， 朱高燧穿过侍卫的“人墙”，看着空地上的情形，高兴地说道， “看他们的架势，武艺水准不低！” “我们赶紧去看看。” 也不等小姨和二哥，自顾着跑过去了， 两名侍卫赶紧跟上了上去， 徐妙锦更是爽利地对朱能说道， “有本小姐在，你们无需担心！” 说罢，她便和朱高炽一起往那边走去。 朱能涨红着脸，喃喃自语道， “还无须担心？本来有两个活祖宗在，就已是提心吊胆了，” “再加一个姑奶奶您，只怕是要操碎了心！” 他一边匆匆跟上，一边朝着身旁的一名侍卫说道， “等会你机灵点，情况一不对，马上去禀告王妃！” 果然不出朱能所料， 越是怕惹事，就越是会出事。 就在姨甥三人这边过来凑热闹时， 林豪等一众官员的已经在此围观许久， 他今日随同上峰、与翰林院的焦胜等人一起，前来报恩寺， “看看”那些蓝党成员出家之后的情况， 顺便监察营房扩建的事务， 这种外出的闲差，摸鱼机会多，正是林豪最喜欢的， 走走看看，就能把差事办完。 这一段时间以来， 这些“劫后余生”的蓝党成员， 在报恩寺参与劳作，多念经，勤锻炼，多种“功德树”， 日子过波澜不惊， 他们的日常表现，基本都达到了朱元璋的要求。 林豪自从融会了大宗师级咏春拳和神行百变之后， 对武学也是越来越感兴趣， 赏舞和赏武均是他的爱好， 他眼神发亮地看着空地上，正在比试的武僧和侍卫，心中感慨， 不说老朱派驻这里侍卫了， 他们都是大内高手， 武艺非凡，身手了得。 而这些报恩寺的武僧， 功夫也不差， 好像都是少林寺一脉的招式， 和这些大内高手对打，根本不落下风， 安排了这么多高手，过来“保护”这些“大师”， 老朱真是有心了。 这时，又一轮切磋结束， 在场围观的香客，纷纷喝彩叫好！ “二弟，你看那位大师刚才施展的，好像是大力金刚拳。” “少林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以前来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多高手，这次有眼福啊，” “那军爷的招式，也是硬桥硬马，我大明的军道拳名不虚传！”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个个都是武道高手，” “对对，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 “都是花拳绣腿，一个个都是银枪腊头，没一个够看的。” 林豪听着香客们的赞誉声，也是不住地点头， 等等， 哪里不对劲？？？ 一阵的嘲讽声传到耳朵里， 他和在场众人赶忙，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名身着藏青色华服的小公子， 傲娇地环抱双臂， 一脸不屑地看着场中刚比试完的武僧和侍卫， 他身旁一名长相与他相似的褐色华服少年， 此时也张口附和道， “二哥说的对，远看还想那么回事，近看真的是一般般。” 说话之人，正是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俩， 旁边的徐妙锦也是全然不顾周围众人鄙夷的目光，点头表示赞同。 围观的香客们不乐意了，立时指着他们议论纷纷， “我当是哪里来的盖世高手？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 “嘘，不要乱说话，你们看他们一身行头，旁边还有护卫，非富即贵，” “这等衙内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大人还不懂事？小心被收拾，” “这光天化日，佛祖地界，还不能讲道理了？” “就是，这位大少爷这么厉害，上来露两手啊。” “。。。” “民意”汹涌，冷嘲热讽声不绝于耳， 他们的一众侍卫只得按下心中的尴尬，警惕地围住小主子们， 朱能更是站到三位小主身前，帮他们遮挡住众人的“眼刀”， 他讪讪朝比武的武僧和侍卫，拱手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 “我家小主子，不懂武功，随便说说的，” 又大声地朝众人说道， “诸位，对不住！我家小主失言，万分抱歉！” “我等这就先告退了。” 还没等他弯腰施礼， 便被小主子一把推开， 朱高煦年轻气盛，听不得香客们的嘲讽，厉声说道， “今天小爷我就露两手，让你们见识见识！” 他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将身上的华服贴着身体系紧， 又对着比武的武僧和侍卫，勾着手指发出挑战， “你们谁先上？” “还是你们一起上？” 第81章 老和尚出马?当心被讹了! 整个后山边的空地显得很安静， 武僧和侍卫都没有说话， 旁边所有围观的人都看着场中的三人。 面对挑衅， 那侍卫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自己的上级一眼， 上级没有表示， 那就是让他自己随意 他又看了武僧一眼， 见对方双十合十，委婉说道， “阿弥陀佛，小僧功夫的确欠了火候，” “还是不和施主比试了。” 侍卫转头看向朱高煦， 见他锦衣华服，他的侍从们看上去也都是练家子， 绝非出自普通人家， 一个弄不好，得罪了大人物，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他也拱手，开口拒绝道， “那在下也先回去苦练一番再行讨教！” 朱高煦见两人均拒绝应战，大为不满， 此刻他的打斗欲望已起， 如不比试一番，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 “那小爷便陪你们练一练，帮你们提升一下修为。” 说罢，朱高煦便直接催动功法， 快步朝着二人疾奔而去， 双拳并出，直击他们二人的胸口。 二人见他突袭而来，也只是顺势一挡， 哪知道拳法力道十足， 打得他们二人同时后退，好几步才堪堪定住身形。 包括林豪在内的一众围观者，无不惊愕，再次纷纷惊呼， “二弟，这娃子好像很厉害！” “刚才他是双拳出击，直接以一敌二？” “真当是少年自有少年狂！” “别着急下定论，这是偷袭，不作数。” “我觉得还是这大师和军爷会技高一筹。” 而一旁的朱能见状，则是生无可恋地对身边的下属说道， “就知道会这样，你赶紧去和王妃通禀一声！” 这边的侍卫和武僧明显被朱高煦的偷袭激怒了， 他们相视一眼，点点头，决定立即反击， 武僧朝着朱高煦，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小僧报恩寺广德，先来请教施主！” 说罢，也催动大力金刚掌功法，朝着朱高煦重拳出击， 结果，仅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侍卫见状愣了一下，想不到对方实力如此强大， 于是也朝朱高煦拱手施礼， “在下真定毕天玉，特来讨教！” 也催动内功，施展军道拳，朝朱高煦奔袭而来， 朱高煦毫不含糊，也催动军道拳进行还击， 也就是几个回合之间，侍卫麻天玉也败下阵来。 朱高煦嘴角微扬，狂傲地大声说道， “小爷我凤阳朱小二！” “你们实力不济，还是两人还是一起上吧！” 说罢，又对着他们勾了勾手指。 面对这样的嘲讽，广德和毕天玉二人又急又怒， 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不光彩， 他们此刻只想将这个狂妄的朱小二打败， 于是，一起催动功法，使出全部功力，袭向朱高煦。 这次情况比之前好一些， 他们两人坚持了快二十个回合才败下阵来。 燕王嫡次子朱高煦本就天生神力，武学天赋极高， 使他深得其父朱棣的宠爱，受宠程度超过了他的哥哥世子朱高炽。 此刻，斗欲未平的朱高煦站在空地中央，环顾四周，大声挑衅道， “哈哈哈，没尽兴！” “谁？还有谁？来与某一战？” “今日朱小爷只求一败！” 徐妙锦耸了耸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朱高煦因为兴奋，如此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呼喊叫嚣， 她只觉有些尴尬， 对于这个外甥的武功底子， 徐妙锦十分清楚， 这货将来甚至有可能成为大明第一勇将， 不过就是太狂妄了。 面对朱高煦的叫嚣，其他的武僧和侍卫们看不下去了， 纷纷站出来向他发起挑战。 可朱高煦的武功修为着实强悍， 面对武僧和侍卫们的“车轮战”， 他只胜无败， 原本“点到即止”的武艺切磋， 也变得火药味十足， 众武者使尽全力也没能击败朱高煦。 在以一敌二，击败了报恩寺的武僧教头和侍卫队长的组队之后， 朱高煦更是狂傲到了极点， 对着武僧和侍卫们疯狂嘲讽， “少林功夫？在尔等手里简直是荒废了，” “大明军道拳，被尔等练成花拳绣腿了。” “报恩寺护军不过如此，报恩寺僧众酒囊饭袋耳！哈哈哈。” 围观的香客们震惊于朱高煦的武学实力，对他刮目相看， 一边鼓掌欢呼，一边继续议论着， “这朱小爷果然好能耐，小儿收回刚才嘲讽的话。” “果然是天赋异禀，功力深厚。” “难怪朱小爷说话这么‘直’，他这是艺高人胆大。” “看来这报恩寺没人能比得过他了。” “刚才看他们比武觉得他们好厉害，现在发现他们真的是银枪腊头。” “是啊，真的是没有一个能看的。” “。。。” 林豪听着香客们的议论， 翻了翻白眼， 这些人见风使舵的速度真是快， 刚才还各种看不惯这朱小二的言行， 现在人家一展露真功夫， 就让他们折服了。 不过这朱小二果然是武学天才， 要是再多多历练， 他日成就不可估量！ 不过这种“天才”总是带着一股狂劲， 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这种性格，只怕是会在日后影响他的命运。 要不是我不方便出手， 真想上去“教育”他一番， 凭我大宗师级咏春拳收拾他还是轻轻松松的， 看来今天报恩寺，是没法子在武功上找回场子了。 这时，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敢欺我报恩寺无人！！！” 林豪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循声转头看去， 心道， 不好！ 只见一个名身穿灰旧僧袍的白须老和尚， 将手中的扫帚往旁边一丢， 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空地中央， 他双眼犹如狼瞳，炯炯有神， 浑身散发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 老和尚轻蔑地抬手，欲拱手， 又顿了一下，不熟练地双手合十，说道， “老夫淮西蓝。。。咳咳，老衲报恩寺悔思，请施主赐教！” 监察的官员们，比武败下阵来的寺庙武僧和侍卫，还有其他和尚们， 纷纷站起身，注视着他， 但慑于蓝玉的威势， 谁都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劝阻他， 当然也有因为“朱小二”太过张狂的缘故， 他们也想有人能出面收拾一下他。 朱能却是看着这个悔思老和尚， 觉得有些面熟， 必定是在哪里见过， 难道就是今天寺里闲逛的时候？ 而围观的香客却是不知道情况， 他们更加震惊了，居然让一个老和尚出面， 言语之间纷纷对报恩寺嗤之以鼻， “报恩寺没其他人了吗？” “居然让一个老和尚出面？” “就是！那些年轻力壮的都不行，老的能行？” “虽然他看起来有点凶的样子，但是你们看他那白花花的胡须。” “朱小爷，你可收着点，打死打伤可要赔寺里不少钱。” “对对对，当心被讹了。” “。。。” 朱高煦把一众“支持者”的话，都听到耳里， 对这个悔思更是轻蔑， 老和尚一把年纪了，还摆什么谱，装什么装， “那就让小爷，好好教训教训你吧！” 说罢，他眼睛一红，功力汇聚，施展军道拳， 暴走着朝着悔思出拳而去， 朱高煦才不考虑什么老和尚不经打之类的问题， 在他兴头大好之时，站出来落他的面子，就是该死， 反正他堂堂燕王嫡子，比武不慎打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和尚， 谁敢追究他的责任！ 而“老和尚”悔思，则是注视着朱小二的武功路数， 施展功法，双拳紧握， 直接原地接招。 两人双拳剧烈碰击， 发出“砰”的一记重响。 第82章 住手!住手!你们别再打了!赶紧写检讨! 老和尚悔思，也就是蓝玉，与朱高煦两人双拳剧烈碰击， “砰”的一记重响之后， 两人双拳相接，定立在原地。 朱高煦诧异地发现， 这老和尚不仅没有被他重拳击倒， 而且还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朱高煦诧异地表情，被蓝玉尽收眼底， 他嘴角微翘，不屑之情再次浮现在脸上， 旋即，催动功法， 眼中寒芒尽露， 暴喝一声，“起开”， 双拳用力，向前一顶。 朱高煦感受到对方的发力， 也赶紧催动功法， 想硬顶回去， 可奈何蓝玉的功力更为深厚， 朱高煦力有不逮， 直接被击溃， 趔趄地向后一直退了数十步， 就在他催动功法想稳定身形时， 他不慎踩中地上的一根僧棍， 立时脚底打滑， 双手下意识地挥舞几下，但也无济于事， 直接仰面躺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在场围观的香客们， 原本惊愕于老和尚没有被朱小二一拳击溃， 而后又震惊于老和尚把朱小二的打得一退数十步， 现在看着朱小二，如此狼狈又滑稽地摔倒， 纷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不到这老和尚这么厉害，” “报恩寺果然是卧虎藏龙！” “我看是这朱小二根本就是实力不济，” “就这点能耐还那么狂，这叫人太张狂，自有天收拾啊，” “哈哈哈哈，这朱小二摔倒的动作，比他出拳还要精炼” “。。。” 一阵阵笑声和议论声传到站起身的朱高煦耳朵里， 在他眼神阴冷地扫视这些刚刚还支持他的人， 冷哼一声， 又聚气催动功法， 奔袭攻向蓝玉。 而蓝玉根本没有移动身位的意思， 依旧站在原地接招， 仅仅数回合之后， 朱高煦再度败下阵来，又被击退数十步。 蓝玉轻蔑地看了朱高煦一眼，淡淡地说道， “无趣至极，没尽兴！” “老衲干活去了。” 说罢，便自顾转身走向监察官员们的所在位置， 想拿回自己刚才随手一丢的扫帚。 林豪看着蓝玉一脸悠闲的信步走来， 心中暗暗叹息， 只能说性格这东西， 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 你蓝玉都已经出家了， 就应该好好地做你的“悔思”， 虽然那朱小二的确张狂，欠收拾， 可这么多人看着， 现在这人群里必有锦衣卫暗探在看着， 你的所作所为，肯定会传到老朱耳朵里， 指不定他老朱心里会怎么想。 林豪按下心绪，转头四下随意地扫视一番。 围观的众香客们，尽显“墙头草”本色， 言语之间，都在吹捧老和尚，贬低朱小二， 使得朱高煦对于自己的落败更是气急， 他堂堂皇孙贵胄，燕王嫡子， 从来都是周围人吹捧着他， 何曾像这般，被人落得一点脸面不剩。 朱高煦牙关紧咬，双目通红地瞪着蓝玉， 他转头看向地上， 那根“暗算过自己”的僧棍， 旋即伸脚一个勾抬， 将僧棍挑起，用手握住，朝着蓝玉的背影投射过去。 “秃驴，去死！” 朱高煦投射僧棍用上了全部功法，力道强劲， 如果人被击中，身躯大有被直接贯穿的风险。 蓝玉感应到有暗器朝自己的后背袭来， 连头都懒得回一下， 在僧棍击中自己的一刹那， 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朱高煦的暗算，对他可谓是毫发无损。 可这僧棍却是力道不减， 直接继续向前飞去， 直接击向监察官员们所在的位置。 探花郎焦胜， 眼看着僧棍离自己的脑门子越来越近， 却是半分动弹不得， 他不会武功， 根本躲不过这必杀一击。 就在僧棍即将击穿他脑袋的一刹那， 只见他身旁人影闪现， 一直大手握住了这高速飞行的僧棍， 并使僧棍停在了焦胜额前三寸的地方， 受到惊吓的焦胜麻木地转头看向他的“救星”， “志清？！” 刚刚蓝玉闪身躲过僧棍时， 林豪便注意到僧棍朝着他们这边飞来， 即将直插焦胜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 他直接催动功法， 神行百变和咏春拳两大神功齐用， 移动身位，飞闪到焦胜身前， 一把抓住握停了僧棍。 他再施功用力一捏， 只见僧棍迅速沿着内里的裂隙， 支离破碎成一条条木段， 林豪将木段用力往地上一砸， 转头微眯着眼睛，看向朱小二， 如果此刻没那么多同僚和官府中人在场， 他就会直接出手修理朱小二一番。 蓝玉正好面对着监察官员方向， 他将的林豪动作看在眼底，心中一愣， 这不是林豪吗？ 想不到这他武功了得， 难怪当初在画舫上，以一敌多，将我蓝府的人击晕好几个， 还好他出手，否则有监察官员因我而出事， 估计圣上又要有想法了， 都怪这朱小二。 蓝玉闭眼再睁眼，眼中再度布满寒芒， 他转身怒视着朱小二，双拳紧握，大喝一声， “竖子，安敢！” 说罢，凝聚功法，右手举拳欲袭向朱小二。 这时，却见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臂， 蓝玉又是一顿，转头看着来人，又怒又惊诧地说道， “林小子，你这是作甚，老夫在帮你出气呢。” 遂又施放功法，想挣脱林豪的禁锢， 而林豪则是低声地说道， “悔思大师，你逾界了！” “出家人不该参与今日的事端，” “现在应当尽快书写自清条陈，呈交主持，上达天听，” “以免再遭灾厄！” 蓝玉闻言，心中一惊， 今天自己实在太冲动了， 为了教训一个混小子， 脑子一热就冒头了， 这样的行为被这些看管的眼线，报到圣上那里去， 他老人家又开始猜忌可如何是好。 “多谢施主提醒，老衲鲁莽了。” 旋即收回手，朝着林豪双手合十，施了一个佛礼。 林豪也是赶忙朝着他躬身还礼。 那边的朱高煦却是不依不饶，大喝一声， “秃驴看招！” 话音未落，便催动功法欲再度朝蓝玉奔袭而来， 却见自己的身躯，被朱能及四名侍卫牢牢抱在原地， 朱高煦大怒，呵斥道， “放肆！尔等这是干嘛？” “快松开！” 朱能抱着朱高煦的腰，更是不敢松手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 “殿下，不能再打了吧！” “臣等回头再跟你赔罪！” 朱高煦根本听不进去， 他双眼猩红，凝聚全部功力，浑身青筋暴起， 大吼一声，“起开”， 一把将身上的五人甩开，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本小爷灭这秃驴！” 话落便不顾一切地奔袭杀向老和尚，誓要将丢掉的场子找回来。 这时，只听见一道凌厉的怒喝声传来， “住手！” 第83章 燕王妃动真怒，锦衣卫再招惹林豪! 林豪听到朱小二又口出狂言， 居然挣脱五名随从的束缚，又朝着悔思，奔杀而来， 心中顿感无奈， 这小子真是欠收拾。 他催动功法，挪动脚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朱小二身上时， 溜回了监察队伍之中。 蓝玉经过林豪的点拨， 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面对朱小二的再度攻击， 他已打定主意，只闪躲不反击， 顺便挨几下打， 通过“自污”的方式，希望减轻上头对自己的猜忌。 被甩倒在一旁的朱能欲哭无泪， 只恨自己功力不济， 阻止不了小主子的冲动行为， 他凭着那个悔思老和尚的出招， 已认出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蓝玉大将军， 多年前他追随燕王身边时， 与之打过几次照面， 所以略有些印象， 加上前阵子的蓝党案， 圣上“恩赐”他们出家报恩寺， 本以为只是换一个地方，严加囚禁起来， 哪曾想， 他们居然和普通僧侣一样， 拿着扫把劳作，还能围观武艺切磋。 他站起身准备找徐家小主，帮忙劝说一下， 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喝止声， “住手！” 只见一身便装的燕王妃和世子爷，在道衍的陪同下，匆匆赶到。 听到自己母妃的声音， 奔袭了几步的朱高煦， 身形顿时一震， 功法尽失， 理智开始恢复，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恐惧开始蔓延到他的全身， 也不顾得什么脸面了， 赶紧低头，乖乖地往母妃的方向走去。 蓝玉看到来人一句话，就劝住了朱小二，也是收起招式， 此刻他只想回去书写自陈， 他朝身穿黑袍的“师叔祖”道衍，施以佛礼， 便拿起扫帚和其他几位“师弟”往后山营房方向而去。 报恩寺的侍卫队长见状，也是大声说道， “今日的武艺切磋到底为止了，我们回营。” 他赶忙带着下属侍卫往营房走去。 武僧们动作更是迅速，已经在武僧教头引导下列好队往佛堂方向走去， 围观的香客见已无热闹可看，也纷纷作鸟兽散， 监察官员们，特别是焦胜仍心有余悸， 也转身往营房区域慢慢走去， 准备到那边稍事休息，压压惊。 燕王妃带着几人，回到了客堂偏厅， 她一脸怒容地往主位上一坐， 跟在她身后的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 当即就跪在她的跟前。 朱高燧鸡贼地开口辩解说道， “启禀母妃，小姨作证，儿臣和这事没有任何关系，” “儿臣还劝二哥不要动武，可他不听，非要上去比试，” “望母妃明鉴！” 朱高煦瞪着朱高燧怒斥道， “还和你没关系？，是你带头跑那边去围观比武的，” “母妃，要不是他，儿臣也不会去那边。” “儿臣也是受害者，” “望母妃明鉴！” 在回来的路上， 朱能已经把朱高煦上场比试之后发生的事， 和燕王妃简要地汇报了一下， 她看着两个儿子互相叽叽喳喳的检举， 心中更加烦闷， 张口呵斥道， “都闭嘴！尽给本宫惹事。” 她指着朱高煦继续训斥道， “仗着自己天生神力，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打赢了那些武僧和侍卫就飘飘然了，” “要不是本宫及时赶到，只怕你要被那老和尚给废了！” 一想到儿子差点有个三长两短， 燕王妃是越骂越急。 朱高煦别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就凭那老秃驴？要是母妃晚一些过来劝阻，” “儿臣都已经把他废了。” “算他运气好！” 他依旧保持自信，完全忽略刚才被打得连连后退的事实。 朱高燧则是一脸不屑地嘲讽道， “二哥，咱不要睁眼说瞎话好吗？” “人家都没动身位，就把你打飞出去两次了，” “承认差距，有那么困难吗？” 朱高煦老底被弟弟揭穿，气得满脸通红，一字一顿地喝道， “朱~高~燧，孤今天。。。” 燕王妃“蹭”地站起身，脸上开始浮现怒容， 瞪着朱高煦说道， “汝欲如何？” 一旁的朱高炽看到母妃动真怒了，赶忙上前劝解道， “母妃息怒！” “你俩还不闭嘴，没看见母妃真的动怒了？！” 二人一看母妃展现出的气势，顿时吓得跪伏在地， 连他们的父王都不敢承受母妃动真怒的样子。 在一旁发愣，想着比武之事的徐妙锦，回过神来， 看见长姐真的生气了，神似父亲徐达发怒，也心生颤栗， 赶忙上前抚着燕王妃的背，劝解道， “阿姐莫气，以免伤了身子！” “小妹看顾不利，也有错，也请阿姐责罚！” 燕王妃叹了一口气，坐回了位置上， 朱高炽见状，开口说道， “二弟、三弟，你们可知那老和尚是谁么？” “他就是被皇爷爷恩赐在此出家的，凉国公蓝玉！” “都没打听清楚对方的情况，就贸贸然交手，这是大忌！” 他话音刚落，徐妙锦、朱高煦、朱高燧姨甥三人， 都瞪大眼睛，不由地深吸一口气， 徐妙锦一脸不可置信， 她知道蓝玉一伙人在寺里出家， 但也没料到，他们还真的像普通僧侣一样在修行， 还有那个绿袍官员是什么来头？ 区区一个芝麻大的文官， 居然夺下高煦奋力投掷的僧棍，一下就碾成木段， 甚至还能钳制住蓝玉这样的一等一高手， 迫使蓝玉收功罢手， 她决定找人好好地查一查那官员的情况。 朱高煦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他感到有些后怕， 真的好险！ 这次居然碰到硬茬子了， 还好人家没动真格的， 否则任他再天生神力，也要被废了。 但本着不能输人的原则， 他准备张口说点硬话，给自己找回一些颜面。 却听朱高燧却抢先一步，又开始补刀， “难怪了！” “孤就说吧，二哥哪能是他对手，” “人家老和尚原来是堂堂大明第一战将蓝玉，” “二哥这次只被打飞，踩了棍子滑倒，摔个四仰八叉，已经是万幸了。” 朱高煦又羞又怒，准备张口反击， 只听燕王妃再次发话训斥道， “都给我闭嘴！” “今日回去之后，你们两个给本宫禁足，哪儿都不准去！” 朱高燧大吃一惊，反驳道， “可皇爷爷说，让我们到处。。。” 当他对上母妃眼中的寒芒时，吓得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时间来到了酉时， 到了散班的时间点， 一众来监察的官员们从报恩寺大门， 走了出来互相道别， 准备各自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焦胜对林豪万分感激， “志清，走！愚兄请你这个恩公吃饭赏舞听曲，以报救命之恩！” 焦胜虽然今科才入仕，可他年纪比林豪还要大一些， 林豪一听赏舞听曲，顿时来了兴趣， 他微笑着，正要来个三辞三让再行接受， “焦兄，客气了，这多不好意思。” “太破。。。” 林豪的“费”字还没说出口，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三个锦衣卫，站到他们身旁， 一脸倨傲，语气不善地说道， “御史林豪？” “跟我们走一趟！” 林豪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这态度？ 这几个是新来的？ 锦衣卫还敢招惹我？ 第84章 该怎么办，不用咱多说了吧? 在散班的美好时刻， 面对焦胜的“赏舞听曲”邀请， 林豪正准备演绎“三辞三让”才不得已接受， 结果被三名锦衣卫小旗打断了。 “御史林豪？跟我们走一趟！” 说完其中一名小旗， 还伸手搭在了林豪的肩膀上。 这一幕，落在周边准备散去的监察官员们眼里， 他们无不感到震惊， 震惊的是，这些锦衣卫居然还敢惹林御史， 之前，“诏狱捞人”和“早朝十大板”两大事迹， 已经让这位林御史声名大振， 加之，他和圣上身边的内侍过从甚密， 林豪甚至被贴上“阉党”的标签。 可锦衣卫为什么还找他麻烦？ 这些监察官员们或抚须，或皱眉，或眼珠转动， 在心里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得最近的焦胜， 看着锦衣卫对自己的“恩公”如此无礼， 心中极度不悦， 他冒着得罪锦衣卫的风险， 正欲开口和锦衣卫理论几句。 却见林豪朝他微微摆摆手，对着锦衣卫说道， “林某跟你们走便是，” “尔等都是新来的吧？下次接差事还是要弄清楚情况。” “焦兄，改日再赏舞听曲！” 三名锦衣卫小旗闻言也是一愣， 这厮区区九品芝麻官，居然如此张狂， 一般官员看见锦衣卫都是心虚紧张，甚至瑟瑟发抖， 这位倒好，还敢教训起他们了！ 就因为他们三人是新调进京城的，活该被歧视？ 他们相视一眼， 脸色立时拉了下来， 较为年长的小旗，本想动手先教训一下林豪， 但碍于现在周边人多， 他语气不善地说道， “这么多话，进诏狱再说！快走！” 等进了诏狱，有你小子受的。 想定主意，锦衣卫三人催促着林豪上了锦衣卫的马车。 不远处的燕王府一行，也准备坐马车队离去。 他们也注意到了一名绿袍的官员被锦衣卫带走。 护卫队长朱能看着林豪，皱眉头沉思着， 看他的官袍样式，应该是个言官， 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妥妥的文官， 不像是练家子， 可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武功， 居然能抓碎了僧棍，还钳制住了武力值一等一的蓝玉大将军。 他决定回府之后，立刻将此人调查一番，上报给燕王。 朱高燧看到那一身绿官袍， 也回想起来， 林豪就是当时阻止蓝玉的人， 他下意识地张口想和自己的二哥说话， 却想起他们关系刚刚“破裂”， 朱高燧转而朝徐妙锦说道， “小姨，那被押走的绿袍文官，就是刚刚拉住蓝玉的人，” “武功了得，估计他的实力，某些人对上也是会输得四脚朝天。” 朱高燧没说一句，又开始嘲讽朱高煦， 一旁的朱高煦脸色又开始发黑，正想开口教训自己的弟弟， 徐妙锦翻了个白眼，率先说道， “别再说了！” “你二人现在是禁足，还想关禁闭不成！” “赶紧上马准备回府。” 朱高煦、朱高燧二人闻言，立时打消了斗嘴的念头，悻悻地走向自己的坐骑。 徐妙锦看着林豪所坐的车架消失在视野里， 也转身走向马车， 她决定回去找自己的四哥， 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这个“神秘高手”。 与此同时， 报恩寺附近各路人马的眼线也纷纷散去， 向自己的上峰反馈情况。 停在路旁的一名车夫， 不顾招手拦车的客人， 挥鞭驱动马匹，径直奔向皇宫方向， 不消半个时辰，便赶到宫门外， 他跳下车，跑到宫门口旁边的值守房里， 找到一名内侍， 奉上一块小令牌，恭敬地说道， “请公公转禀，福公公或贵公公，就说林御史又被锦衣卫带去诏狱了。” 因为太监们都不识字， 所以他们都是通过口头方式传播消息， 内侍闻言，赶忙站起身，接过小令牌，说道， “放心！杂家这就去！” 皇爷身边的福公公和贵公公办事得力，最近深得圣宠， 而且宫里都传开了他们的事迹， 他们手持皇爷的金牌， 扇遍整个锦衣卫诏狱， 勇救林御史， 才得来这样的荣宠。 所以一听林御史又被抓，这名内侍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只见他一溜烟，就消失在值守房之中。 宫里不准骑马， 他狂奔了好一会， 才来到御书房门口。 此时已到晚膳的时间， 小福子和小贵子两人 正指挥着太监宫女们将晚膳送入房中， 他气喘吁吁地行礼说道， “禀两位总管，外面传讯说，林御史又被锦衣卫抓去诏狱了。” 说罢，将外线的小令牌递到了小福子的手里。 两人闻言，顿时错愕不已， 锦衣卫怎么还敢去招惹林御史？ 他们不怕皇爷怪罪吗？ 小福子皱眉接过小令牌一看，确认就是他们的信物， 消息准确无疑了， 他和小贵子对视一眼，顿时就拉下脸来。 小福子气愤地说道， “这群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小猫子，你做的很好，你稍微休息一下，等会把信物交还给外线，叫他继续盯着。” 小福子将小令牌递回给小猫子。 “奴才遵令。” 说罢，小猫子便拿着小令牌恭敬地退了下去。 小贵子和小福子则是立刻转身， 两人快速踏入御书房， 朝正在用膳的朱元璋，躬身行礼，语气焦急地说道， “禀皇爷，外面来的消息，” “林御史又被锦衣卫带去诏狱了。” 朱元璋正在喝汤，闻言立时呛了一口， 又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怎么又去抓林小子了， 蒋瓛是不长记性吗？ 上次咱金牌救人之后， 他不是还站出来表态支持林小子的么？ 现在怎么又无故抓人？ 真是让咱不省心， 幸亏咱让小福子和小贵子多上心林小子的事， 才能及时知晓此事。 朱元璋越想越怒，脸色越来越黑， 他生气地讲筷子拍在桌上， 厉声说道， “金牌在御桌上，去拿了，” “该怎么办不用咱多说了吧？” 小贵子起身跑到内间，从御书桌上的锦盒里取来金牌， 对皇爷躬身说道， “请皇爷放心，奴才两人定保林御史无虞！” “去办吧！” 朱元璋挥挥手说道， 旋即二人便退了出去。 朱元璋有些担心林豪， 食欲全无，他凝聚意念， 召出林氏日记副本翻看了一下， 发现并没有更新内容， 这林小子不会正在被拷打？ 还是被关着没法写？ 此时的林豪， 连官袍都没被拔下来， 被秘密带到了锦衣卫诏狱最里间的审讯室里， 他毫不畏惧，淡定地坐在审讯椅上。 不一会，后方传来开门声， 随着脚步声，一道阴沉略微嘶哑的声音传来， “林御史，别来无恙！” 第85章 其实我根本就没背景，没关系，没作用! 锦衣卫诏狱最深处的审讯室里， 林豪坐在审讯椅上，等候“发落”， 这次他不仅没上镣铐，连官袍都没换， 就在他狐疑之际， 审讯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来人用低沉略微嘶哑的声音说道， “林御史，别来无恙！” 林豪循声转头望去，略感意外，赶忙起身拱手道， “下官林豪，见过宋大人。” 怎么是宋忠？ 蒋瓛呢？他不敢出面了？ 锦衣卫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宋忠皮肤黝黑，国字脸上疲态尽显， 他今天没有穿麒麟服， 只穿一身寻常的飞鱼服， 与蒋瓛、还有前任都指挥使毛骧不同， 宋忠原本一直在大明边军中效力，功绩显赫， 因而被朱元璋亲自调来锦衣卫， 所以他展露出来的气质更多一份军人的刚猛， 而不像其他锦衣卫那般阴翳。 宋忠的随从们将审讯桌移到林豪面前，并为宋忠搬了一张椅子， 他们奉上热茶之后，便退出房去，顺手带上了房。 审讯室内只剩下林、宋二人。 宋忠将茶杯递到林豪跟前，说道， “林御史见谅，” “为了让‘有心人’觉得宋某中计，” “宋某只得派新调来的锦衣卫来‘请’林御史，这样才显得逼真。” 自从觉察到蒋瓛已在背地里针对他的时候， 宋忠当即就决定展开反击， 反正追查蒋瓛也是圣上的意思， 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后路。 林豪依旧一脸茫然， “有心人？中计？” “不知这些事，与林某有何干系？” 宋忠将挑了一挑烛台的灯芯，房间立时明亮起来， “林御史乃圣上亲信之人，宋某也明人不说暗话，” “宋某奉圣命追查上峰蒋大人，” “本来已循着一条可靠的线索，密查得差不多了。” “结果中途出了状况，不小心查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不仅耽搁了一些时日，还暴露了我等的踪迹，” “蒋大人却是立时察觉到了，线索就此断了。” 说罢，宋忠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林豪微眯着眼睛，看着宋忠的黑脸，说道， “难怪那一日，宋大人一身华服，护着周王车驾回京。” “林某猜得没错的话，如果宋大人没有撞见周王的事，” “可能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查完线索了。” 林豪将朝中盛传的周王被抓过程的传闻， 和宋忠的话结合起来， 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宋忠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 “宋某也是属实无奈，怎么就那么巧，周王微服离藩都能碰上。” “当时宋某带着的人都是心腹下属，他们都和周王打照面，” “他们都认出王爷了，宋某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后面周王和冯国公爷私会的事，就成了宋某的首要差事。” 林豪对宋忠的遭遇也是深表同情， 要不是在对的地方遇上错误的人， 此刻宋忠可能就已经彻底扳倒了蒋瓛， 成功上位，当上锦衣卫都指挥使了。 只能说老朱的儿子，坏了宋忠的大好事。 林豪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说道， “林某对宋大人的遭遇深表遗憾，” “毕竟意外破获到皇子的罪行，对大人的前途没有任何好处。” “只是，不知这趟请林某过来，所谓何事？” 来龙去脉已经大致了解，只能说是宋指挥同知在走大霉运， 总不会是他心中郁结，请自己过来聊天排解心情吧。 宋忠继续开口说道， “当时周王身边的便衣护卫都是冯国公爷的人，” “其中一个人的身份，是花坞歌舞坊的主事，” “近期与林御史多有交往，” “所以。。。” 林豪眉头一挑，直接打断宋忠的话， “就因为这个，锦衣卫就要将林某抓来当同谋？” 难怪最近几次去花坞歌舞坊赏舞都没见到吕主事， 原来他涉嫌周王的事， 而且能当周王的便衣护卫，他和冯国公爷肯定有很深的牵绊。 宋忠又饮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说道， “非也，是有人要借这个事，借林御史给宋某上眼药。” “宋某的一个下属被蒋大人的族侄收买了，” “他们想让宋某在查办冯国公爷时，不慎将林御史也一并拘押了。” “到时候凭林御史的能量，必然引得宋某这边一片大乱，” “万幸宋某行事谨慎，觉察出来了，” “当即就处置了那个下属，” “本着将计就计的想法，也就顺势请林御史过来一叙。” “看看能否一起，回敬一下。” 宋忠想的是你蒋瓛给我上眼药， 想将林豪拉进来，制造林豪与自己的矛盾， 利用林豪的圣宠来对付自己， 那他索性就直接找林豪摊牌谈合作， 把你蒋瓛的所作所为抖出来， 说不定这林御史还会把你干的“好事”，直接告诉圣上。 林豪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沉声说道， “蒋瓛的族侄？肯定是蒋忠！！” 这厮还念念不忘之前挨打的事， 那会还找林英打探我的事， 现在还在背地里使坏， 上次就不该给蒋瓛面子，放他一马， 看来得尽快将这个隐患给收拾掉。 只不过为了收拾一个小人， 与宋忠合作，掺和到他和蒋瓛的权力斗争里去合适吗？ 宋忠听出了林豪话语中的愤怒， 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林御史想必也知道，蒋忠之前对阁下的刑讯逼供，是奔着下死手的目的去的。” “据宋某了解到的情况，这事儿的背后少不了蒋瓛的指使。” “当夜他去密审詹徽，授意蒋忠直接去处置了林御史，” “因为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林御史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直到内侍带着金牌来搭救。” 一种无力感，涌上林豪的心头，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来整我？ 难道就因为我官阶低，就可以任人摆布？ 当时要不是老朱派人相助，我可能都已经越狱落草为寇了。 说到老朱，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 他为何会赐我各种恩赏。 现在人家都误以为我“关系过硬”， 可我明明都没和老朱说过几句话。 我倒是想“一起回敬一下”， 可凭我“朝堂楷模”的名头， 糊弄下面的人，是绰绰有余的， 但真的要去对付像蒋瓛这样的高官， 我根本没那样的实力， 到时候帮不上忙，反倒要被收拾， 这就得不偿失了。 林豪捋清了自己“关系”的真实水准， 还是决定坦诚地婉拒宋忠的拉拢， 他看着宋忠殷切的眼神，语气谦逊地说道， “宋大人，实话实说，其实下官根本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地，额。。。直达天听？！” “得了圣上的恩赏，纯属意外，连下官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下官怕耽误您的大事，所以还是选择坦白相告，” “望大人明察！” 听到林豪“情真意切”的坦白，宋忠自是不信， “林御史过谦了，” “圣上的恩宠，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御史难道是信不过宋某？” 林豪已经做好要遭受宋忠冷脸的心理准备， 他起身朝宋忠拱手，语气依旧尽量保持谦逊， “下官不敢！下官的情况，锦衣卫也肯定是彻查清楚了，” “过往履历可以说，未立尺寸之功，” “下官也没有和圣上直接接触过。” “。。。” 宋忠听着林豪洋洋洒洒地自陈， 核心的意思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林豪根本就没背景，没关系，没作用。随着林豪有理有据地分析， 宋忠从一开始的疑惑， 慢慢地被林豪“情真意切”的坦白给说服了。 他觉得有些懊恼， 自己堂堂一个从三品高官， 居然在一个区区九品的“三没”芝麻官身上，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难道这也是蒋瓛的计谋？ 利用林豪这颗“烟雾弹”， 算准了他会去拉拢，进而让他脸面尽失？ 岂有此理！ 宋忠又觉得有些遗憾， 林豪的坦诚预示着， 自己根本就没机会通过林豪这条路子，去搭圣上的关系。 在心中确信了，林豪就是一个小人物之后， 宋忠便决定“好聚好散”， 他脑中思绪飞转，想着说点什么， 以掩饰自己“上当”的尴尬。 林豪看着宋忠那疲惫的大黑脸， 冷热交替，阴晴变幻， 失落之情，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他只见宋忠“蹭”地站起身， 看着自己张口正欲说话， 只听门口传来一阵“咚”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一道尖利的嚎叫声， “哎呦！” 第86章 内侍金牌捞人第二季:我真的没关系，你信吗? 小福子和小贵子的行动很迅速， 在林豪刚到锦衣卫诏狱不久， 他们就已经拿着金牌出发了。 宫里的马车带着他们，一路风驰电掣， 很快就来到诏狱门口。 二人跳下马车，相视一眼，点点头， 一边向里走去，一边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 这群不长记性的狗东西， 这次杂家要亲自扇， 小福子和小贵子在心中早已做出决定， 他们这次要，一次性把锦衣卫扇个明明白白。 此时，门口站岗的两名狱卒， 没有经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黄昏的夕阳下，他们发现有两名内侍打扮的人，杀气腾腾地走来， 他们既疑惑又警惕，赶忙迈步向前，大声质道， “擅闯诏狱禁地，格杀勿论！” “尔等何人？” 他们更担心的是有人家假扮太监，过来劫狱， 毕竟这个点了，哪里会有内侍出宫来这里办事。 可实际情况告诉他们，一切皆有可能。 小福子伸手从衣襟里，拿出金牌， 小贵子则是迅速上前，在他们注视着金牌之际， “啪”“啪”，各给了两人一记耳光， 用太监那特有的尖利嗓音，训斥道， “杂家是你爷爷！” “滚！” 短短一瞬，二人组就已经完成“双杀”， 他们不去理会守门的狱卒， 径直向里走去。 诏狱内，巡逻的一小队狱卒，很快就发现了他们， 小贵子松了松手掌， 做好了打开扇戒的准备， 不过，这队狱卒却是在那一夜挨过耳光的老人， 他们迅速走到福贵二人，躬身行礼，齐声喊道， “小的们，给公公请安！” 领头的狱卒，更是贴心地问道， “公公们，此来有何吩咐？” “小的们愿为公公代劳！” 伸手不打笑脸人， 小福子、小贵子也认出了他们， 而且他们态度恳切，恭敬有加， 也就没必要扇他们耳光。 于是，小福子开口厉喝道， “吩咐？还等什么？” “你们这次又把林御史关哪里了？” “还不赶紧放人？” 众狱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大呼不妙， 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把那爷抓了？ 领头狱卒赶紧大声说道， “公公明鉴！小的们真的没有见到林御史进来。” 旋即转头看向几名下属， “你赶紧去通禀，许狱监。” “你们赶紧去各个监区，审讯室查探一下。” “快！” 再不快点，这锦衣卫诏狱又要遭祸了。 福贵二人闻言眉头一皱， 没有见到林御史进来？ 难不成他们已经偷偷动刑了？ 他们开始变得担忧起来， 小贵子生气地说道， “你们赶紧带杂家，一个个房间查过去了！” 说罢，便和狱卒们开始巡查起来。 不多时，狱监许安很快就过来和他们汇合，众人一起找林豪。 许安今日一直心神不宁， 他本打算等值夜的狱监，过来交班之后， 便找个地方好好消遣一番，以抚平心绪。 可当下属的狱卒跑来和他说， 福、贵两公公又来诏狱捞林御史的时候， 他犹如遭到雷击一样， 这又是哪个王八蛋在造孽？ 为什么这种孽事，总是会报到他头上？ 而且人被抓进诏狱，他这个当值狱监怎么都不知道？ 此刻，他和几名狱卒，已陪着福、贵二人查完整个甲区， 自然是一无所获， 陆续有几名狱卒跑来向他们禀告其他地方的排查结果， 也是没有发现林御史的踪迹。 许安急得冷汗直冒， 福、贵二人更是开始双眼猩红，面目狰狞， 就在众人心态即将崩溃之际， 却听一名狱卒大声说道， “还有一个地方，丙区最里间的一片审讯室，那边很少启用，” “又有个后门通往锦衣卫衙门，容易被我们忽略。”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他赶忙撒腿跑去， 随后众人也赶紧跟上。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丙区最里的审讯室时， 就看见几名锦衣卫把守着一间审讯室， 宋忠的随从们看见数十名狱卒，黑压压地跑到跟前， 大口地喘着气，十分困惑， 这是闹哪一出？ 领头的随从语气不善地呵斥道， “尔等做什么？宋大人在里面，打扰了他老人家办事，你们担地起吗？” 福、贵二人在人堆里喘气，听到对方的话， 怒气更盛， 宋大人？宋忠是吧？ 想不到是你老小子在欺辱林御史， 这里面都没声响传出来， 难不成，已经用完刑了？ 小福子焦急地推开挡在他跟前的狱卒。 那领头的随从看着突然从狱卒堆里冒出两名内侍， 顿时错愕在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那“金牌捞人”的传闻是真的？ 只见一名内侍举着金牌走到面， “啪”，一记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他被打得脸上一痛，但还是愣在原地。 小福子一把推开，挨了自己一记耳光的领头随从，呵斥道， “滚开！林御史有个三长两短，” “宋忠和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贵子更是又怒又急， 他跑到审讯室门口， 对着门用力一踢， 试图把门踹开，一如上次狱卒踢门救人一样， 可他失算了， 上次的房门是木门，这次的却是铁皮门， 随着“咚”的一声响起， 小贵子脚上吃痛，发出一道尖嚎声， “哎呦！~” 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前慰问小贵子， 狱监许安又急又怕地说道， “公公！您的脚没事吧？千万别伤着了！” “这边的门都是铁皮门，很牢固，” “想打开，平移门上的门栓子就好了。” 贵公公您这又是何苦呢？ 救人不是耍威风，得用对方法啊， 圣上的大太监在我诏狱受了伤， 那我们上下不得吃一壶。 许安的思虑之间，有狱卒将审讯室的房门打开了， 小贵子顾不上脚痛，赶忙和小福子向内望去。 只见林豪一身官袍，完好无损地站在桌边， 看样子，正在和宋忠“谈笑风生”， 没有受刑就好，没事就好， 福贵和众狱卒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林豪错愕地看着许安和一众狱卒簇拥着福、贵二人走进审讯室， 福公公、贵公公、许狱监，各位狱卒兄弟？ 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 上次看着他们这么齐整，还是在上一次！ 这该不会。。。又是老朱派人捞我了？ 这时福、贵二人已经拉着林豪上下左右查看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林御史莫怕，没事了，没事了。” “您没受伤吧？” “皇爷又让杂家带着金牌来救您了。” “杂家真该死，每次都差点来迟！” “。。。” 宋忠早就注意到小福子手里的金牌， 他的后背甚至都开始渗出冷汗， 在战场上面对敌人，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自己派人把林豪“请”来， 才不到两个时辰， 圣上就派内侍，持金牌救人了， 这无不证明圣上非常重视林豪。 有这等程度的圣宠， 这林豪刚刚还有脸，自称“三没”官员。 害得他宋忠，差点笑脸送客，断了一条通天的“关系”， 好险！好险！ 这些文官，真是一肚子坏心眼。 林豪看着宋忠黑脸上的表情再度“风云变幻”， 他尴尬地说道， “宋大人，下官刚才说的句句属实，你信吗？” 心绪已定的宋忠，则是一脸正气地说道， “林御史说笑了，宋某对林御史的诚意日月可鉴，” “。。。” 宋忠说话的语气，一如刚才林豪“坦白”时的谦逊。 林豪只觉得自己再怎么撇清与老朱的关系都没会信了， 老朱啊，老朱，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能入得你的法眼？ 第87章 林豪高规格回家，借日记抒发困惑! 宋忠看着两名内侍对林豪的态度无比尊崇， 他已经完全确信， 林豪刚才对他所谓的“坦白”， 就是在考验自己， 也幸好自己刚才对林豪的态度一直很好， 酝酿好的“好聚好散”说辞也没有讲出来。 看来朝中关于林豪“阉党”的传闻是真的， 所以，现在宋忠对自己与林豪的合作很有信心。 福、贵二人见林豪不仅毫发未损， 而且宋忠对他俩的林御史，也是以礼相待， 所以连带着对这位锦衣卫都指挥同知， 也是印象大好， 至少比蒋瓛要好。 他们决定回宫跟皇爷回禀时,要好好夸一夸宋忠。 许安和他的一众狱卒兄弟们， 几乎是喜极而泣， 每一次和林御史的搭上干系， 他们除了第一次，每人都挨了耳光之外， 后面都是获利多多。 之前林御史托请他们照应林英御史时， 每个人都分得了很多银子。 而且知道他们与林御史有渊源， 锦衣卫来提审犯人时，也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 狱监许安的风头，更是仅次于典狱长。 这样的林御史，他们怎能不“爱”？ 就这样，在“宾主友好”的氛围中， 众人簇拥着林豪，走出锦衣卫诏狱。 夜幕中， 圣上的随侍太监，福、贵二位公公与林豪同坐马车， 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宋忠，带着他的锦衣卫亲随开道， 许安带着狱卒们两旁护卫， 浩浩荡荡地往皇城南街的林府行进。 由于所到之处，都是京城繁华路段， 他们这一行数十人的队伍， 在街道灯光的映衬下， 显得格外耀眼。 沿途的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路，对着他们议论纷纷， “这。。这是狱卒在押送犯人吗？” “胡说什么！你没看见那个大头的是锦衣卫大官。” “就是！这分明就是在护送贵人。” “那车驾上的标志，这是宫里的马车。” “乖乖，要是小儿我也这么威风一回。。。”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林豪自是听不到他人的议论声， 他们一路相安无事地到达林府门口之后。 由于时间接近戌时四刻， 林豪为表示对众人的谢意，及不请客用晚膳的歉意， 他从袖中拿出数张面值十两的银票， 给了福、贵二人各一张， 也给了许安两张，让他分给狱卒兄弟们， 当然也不忘递给宋忠——的亲随们一张， 宋忠作为长官自然是不能直接给的，太掉份子。 宋忠看着亲随们请示的眼神， 轻轻地点头表示准许， 他在心中感慨， 林豪出手如此阔绰， 看来朝中关于蓝玉给了林豪大量银钱的传闻是真的， 这豪宅，那也是蓝玉送的， 关键是圣上对蓝玉给林御史输送金钱是默许的， 此番能拉拢林御史绝对妙棋一步！ 宋忠朝林豪拱手，恭谨地说道， “天色已晚，那我等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林御史忙碌一日，早生歇息！” 林豪对宋忠的印象极好， 特别是宋忠将蒋瓛叔侄的阴谋如实告知， 可他依旧觉得自己没法帮宋忠“一起回敬一下”， 林豪眼珠转动，想到另一个“答谢”的办法， 他也躬身施礼说道， “多谢宋大人告知真相。” “林某无以回报，就赠大人几句良言！” “宋大人乃纯正的大明军人，将来的大造化自当是在军中，” “望宋大人将来如果行军途径燕地时，请务必谨慎！” 宋忠在原本的历史上，未来会调回大明军中，屡立战功， 官至都督，后奉命率军北上驻防， 途径河北之地时，遭遇燕王朱棣起兵造反，发动“靖难之役”， 他受到突袭，战殁于怀来。 而现在的宋忠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他看着林豪的脸，在月光和灯光映衬下，呈现地半黑半白， 这使得林豪整个人都很严肃， 宋忠对林豪的“良言”，感到困惑， 但他将之，理解为林豪在回应他的善意拉拢，遂拱手说道， “多谢林御史的忠告，宋某自当铭记于心！” “告辞！” 众人带着对林御史的最大“敬意”道别离去。 在他们离去、林豪进门落锁之后， 一路相随的各路眼线们，也纷纷回去复命。 亥时四刻， 林豪随意用了一些晚膳之后， 端坐在房间内书桌前，开始提笔写日记， 【今日日记】 【本该朴实无华且枯燥乏味的一天，】 【愣是过得太充实了。】 【今日作为监察官员团的一员，】 【和上峰去报恩寺，查看营房建设进度，】 【顺便看看蓝玉等人出家之后的近况，】 【总体来说，各方面事项都非常顺畅。】 【营房建设一切顺利，】 【这些大师们积极参与寺庙的日常劳作，天天扫地，念经，种树。】 【下午的时候，报恩寺的武僧和侍卫在后山空地边，切磋武艺，】 【我等一行人和香客们一起欣赏，】 【本来都好好的，】 【结果冒出一个自称凤阳朱小二的娃子，】 【嘲讽并挑战这些武僧和侍卫，】 【当时看这朱小二一身穿着都是上品，】 【还有高手侍从相随，】 【本以为这娃子，就是个只会吹牛的富家公子，】 【哪曾想他竟然天生神力，】 【打得报恩寺的武僧和侍卫们无还手之力，】 【更要命的是，他嘴还欠，】 【在他的恶意嘲讽之下，】 【蓝玉，应该叫悔思大师才对，听不下去了，】 【迅速出手，三两下就打得这朱小二一败涂地。】 【就在悔思兴致黯然，转身回走时，】 【这朱小二还不服气，拿僧棍当暗器，朝悔思飞击而来，】 【悔思武功高强，他闪身一躲，】 【他是没点事了，可棍子却是朝我们的探花郎焦胜飞来，】 【幸亏我发功一把抓停了这飞棍，】 【还在悔思暴怒，准备反击时，劝阻他，】 【他身份敏感不应该随性出手，令老朱心里有疑虑，】 【万幸，悔思还是有记得他的“悔”字，果断停手，】 【想着尽快写自陈，向他师傅和老朱说明情况，以表自省。】 【那朱小二也被家人劝阻回去了，】 【希望他的家人能好好管教一下他的性子。】 【本以为今天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结果到了散班的时候，】 【我又被锦衣卫请去诏狱了，】 【这次真的属于实打实的“请”，】 【原来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宋忠，】 【追查他上峰蒋瓛的事，本已有眉目，】 【结果横插了一件周王和宋国公的事，】 【导致蒋瓛发觉宋忠在密查自己，直接将首尾收拾干净了，】 【使得宋忠功亏一篑，】 【这蒋瓛还想着用我给宋忠使绊子，】 【让宋忠的人去拘押我，】 【然后像上次一样，老朱下金牌去捞我，让宋忠也吃瘪。】 【不过宋忠不傻，他将计就计，请我过去，】 【把蒋瓛上一次背地里密审詹徽大人，】 【顺便叫他的心腹族侄蒋忠借刑讯除掉我的事告诉了我，】 【想和我一起回敬回去，】 【他还真以为我这朝堂楷模，圣上眼前的红人是货真价实的，】 【可我知道自己就是个西贝货，我哪里能搭得上老朱这条线，】 【我念他宋忠是个耿直的大明军人，】 【本应该在军中，保境安宁，】 【却陷在锦衣卫这种暗查事务，还有权力争斗中。】 【我不忍误他大事，选择如实相告，】 【坦诚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背景关系，帮不上他。】 【可就在他相信的时候，】 【福公公、贵公公又带着金牌冲进来了，】 【历史再度重演！】 【现在好了，】 【老朱的谜之操作，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困惑，】 【我后面怎么解释，宋忠都不信，我没有上头的关系，】 【甚至于连我都在怀疑自己的关系了。】 【老朱啊，老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某到底何德何能，能入得您老人家的法眼？】 【我只求能过安生躺平的日子，】 【不想掺和朝堂斗争。】 【祈盼老天爷能懂我的心！】 【。。。】 林豪写完今天日记的内容，放下笔， 心中依旧困惑无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他拿着银票，叹息着往床上走去，准备就寝。 第88章 你是真正的朝堂楷模，只是你不自知而已!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 朱元璋几乎是眼睛一睁开，就跑到外间， 昨晚小福子和小贵子一回宫，就向他回禀了诏狱捞人的情况， 确信了林豪平安无事，他才安然睡下。 此刻，朱元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林豪对昨天之事的看法。 他翻开林氏日记副本，开始阅读起来， 【总体来说，各方面事项都非常顺畅。】 【大师们积极参与寺庙的日常劳作，扫地，念经，种树。】 林小子日记所写的情况， 与日常奏报过来的情况一致， 看来蓝玉等人在报恩寺还算安分， 只是昨天下午蓝玉出手令咱很是忧虑， 想到这里， 朱元璋将日记放到一旁， 伸手从桌上的卷宗堆里抽出， 呈报给他的报恩寺锦衣卫密报，还有蓝玉的自陈奏疏， 他昨晚已经仔细看过了， 但并未做出朱批， 朱元璋随意地翻了几下两份文卷，便放到一边， 旋即拿起林氏日记副本继续阅读， 还是看看林小子怎么说， 【一个自称凤阳朱小二的娃子，】 【他竟然天生神力，】 【打得武僧和侍卫们无还手之力，】 朱元璋抚着胡须，心中略微得意， 看来林小子还不知道， 这朱小二是咱老四家的二娃， 高煦，果然是个可造之材， 咱得安排个武学宗师好好教教他。 【他嘴还欠，恶意嘲讽之下，】 【蓝玉，应该叫悔思大师才对，听不下去了，】 【才出手，打得朱小二一败涂地。】 【这朱小二拿僧棍当暗器，】 【悔思闪身一躲，棍子朝焦胜飞来。】 【希望他的家人能好好管教一下他的性子。】 朱元璋一扫愉悦之情， 变得有些恼怒， 高煦这混球， 小小年纪居然口无遮拦， 咱得安排个儒学宗师好好教教他。 【我一把抓停了飞棍，】 【还在悔思暴怒准备反击时，劝阻他，】 【他身份敏感不应该随性出手，令老朱心里有疑虑，】 【悔思记得他的“悔字”，果断停手，想着尽快写自陈，以表自省。】 朱元璋读到这里，呼出一口浊气， 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 难怪蓝玉会这么及时地给咱上自陈， 原来是你林小子在提点他， 蓝玉虽然还有一些暴戾之气， 但终究还是变了， 换以前他绝对是桀骜不驯，睚眦必报， 根本听不进去任何道理， 这也是咱不放心他的原因。 佛法果然能洗涤人性， 咱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他了， 蓝玉，好好去做“悔思”吧。 朱元璋放下心中的大石，顿觉浑身一阵舒坦， 他翻了一页，继续往下读日记。 【我又被锦衣卫请去诏狱了，这次属于实打实的“请”，】 【宋忠追查蒋瓛的事，本已有眉目，】 【横插了周王和宋国公的事儿，】 【蒋瓛发觉了，将收尾收拾干净，宋忠功亏一篑，】 朱元璋微眯起眼睛，怒意再度泛起， 蒋瓛果然在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辜负了咱这么多年的信任。 宋忠也真是的， 都追到线索了，还能让蒋瓛摘干净了。 老五这兔崽子， 尽给咱整幺蛾子， 还有冯胜，这老小子， 一大把年纪了， 就不能给咱安分一点。 朱元璋揉了揉额头，继续往下读日记， 【蒋瓛想用我给宋忠使绊子，】 【让宋忠的人拘押我，老朱下金牌捞我，让宋忠也吃瘪。】 【宋忠将计就计，请过我去，】 【把上次蒋瓛密审詹徽、顺便叫蒋忠刑讯除掉我的事告诉了我。】 岂有此理， 林小子上次诏狱受难， 原来是蒋瓛在背地里搞鬼， 他第二天在朝堂上为林小子仗义执言， 咱还以为他深谙咱的意思， 想不到做人的是他，做鬼的也是他， 要是咱当时没让小福子和小贵子带金牌去救人， 只怕咱大明就要失去一位柱石之才了！ 还有詹徽， 咱关押他这么久了， 一直不判不审， 还不许别人接触， 就是想着以待后用， 可他蒋瓛倒好，自己去密审了， 也不和咱汇报审了什么东西， 是想留着消息，当把柄威胁他人吗？ 还有这个蒋忠， 原来上次是想置林小子于死地， 看来只扇耳光太便宜他了。 思虑之间，朱元璋对蒋瓛的信任度直接降至最低点， 【宋忠是个耿直的大明军人，】 【本应该在军中，保境安宁，】 【却陷在锦衣卫这中暗查事务，还有权力争斗中。】 朱元璋皱眉，叹了一口气， 林小子说的对， 宋忠是一个军人， 咱当初让他干锦衣卫的差事， 是为了给他恩典，升他的官职， 他的确是有些水土不服， 咱得好好琢磨一下。 【想和我一起回敬回去，】 【可我这朝堂楷模，就是个西贝货，哪里能搭得上老朱这条线，】 【我不忍误他大事，坦诚自己没背景关系，帮不上他。】 【可就在他要相信的时候，】 【福、贵又带着金牌冲进来了，】 【我后面怎么解释，宋忠都不信我，没有上头的关系，】 【甚至于连我都在怀疑自己的关系了。】 【老朱啊，老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咱这不是担心你林小子出事， 第一时间派随侍太监去搭救你， 咱对功臣，一向都是如此。 在咱心里，你林小子就是真正的朝堂楷模， 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 你林小子在朝堂的边缘位置上， 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再写到日记里，咱便不会偏信偏听。 你林小子就不要再想什么躺平了！ 朱元璋继续往下翻看日记，确认没有更多的新内容后， 便翻回去重新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朱元璋读完第二遍日记内容， 他捋顺了思路，眼神愈发明亮， 伸手提笔，在写纸上写下旨意， “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宋忠，忠勇可嘉，” “调任凤阳，接替宋国公掌凤阳左、中护两卫，” 朱元璋喊来随侍太监，令其将旨意传给兵部。 他看着随侍太监退出之后，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口中喃喃道， “现在还剩凤阳右护卫了，过段时间，咱得找人暗示一下傅友德，” “让他识趣点，赶紧叫出来。” 朱元璋回转思路， 在纸上写下“蒋瓛”、“蒋忠”两个名字， 林小子， 蒋瓛咱暂时还有些用途，以后再处置他, 咱先处置蒋忠，帮你出气。 说罢，朱元璋再度提笔， 在纸上书写几字，蒋忠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 第89章 对对对，林御史说的对!有些事不可说，不可说! 考虑到留着蒋瓛还有一些用处， 朱元璋决定先处置蒋瓛的心腹爪牙蒋忠，给林豪“出气”， 他在纸上写下旨意， “锦衣卫百户蒋忠，违抗圣令，对大臣施刑逼供，罪在不赦，着即赐死！” 朱元璋停笔，想了一下， 觉得和林豪有关的事情， 还是让和他熟悉的人去办比较合适， 于是他唤来小福子和小贵子二人，说道， “咱要重处构陷林御史的小人蒋忠，” “你二人是内侍，不便直接出面，” “拿着这封旨意，去找宋忠，他知道该怎么办。” “等处置完了，再回来复命。” “奴才遵令！” 福、贵二人一听皇爷是要帮林御史出气，顿时来了劲头， 干脆利落地接旨退了下去。 朱元璋将帝王心术用到了极致， 在宋忠调离之前，还要拿他做刀去对付一下他的上级蒋瓛。 ······ 酉时三刻， 鹤鸣楼， 雅间里， 刚刚入座的林豪，发现宋忠的大黑脸上已经不见疲惫的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 喜悦，而且是发自肺腑的喜悦， 他散班时，刚从锦衣卫衙门里走出来， 就被宋忠的亲随，接来了鹤鸣楼。 林豪疑惑地问道， “宋大人，急匆匆地请林某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宋忠已经打听过林豪不喝酒， 他亲自为林豪添上茶水，讨好地说道， “宋某请林御史过来，自然是向林御史道谢，” “感谢林御史从中转圜，” “仅仅一夜的功夫，圣上就亲下旨意，把宋某调回军中，” “去执掌凤阳左、中护两卫。” 白天的时候，宋忠得知自己将被调回军中任职， 激动地不能自已， 他调入锦衣卫这几年，做梦都想回到军中， 可考虑到他进锦衣卫是圣上的恩典， 所以他已打消了回军中任职的念头。 此番调任，虽然品阶不变， 但却是被派去执掌凤阳卫这样的精锐部队， 可算是妥妥的升官。 宋忠当时就想到，这必是林豪的助力， 他所接触的人中，只有这个圣上钦定的朝堂楷模，才有这样的能量， 仅仅和林御史接触了几个时辰的时间， 初步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然后一夜过去，他就被调回军中了， 如同做了一场美梦，醒了之后发现美梦成真了。 所以，宋忠趁现在自己现在还是锦衣卫体系内的官员， 身份较为特殊，算是武官，但也不算武官， 所以赶紧先来表达谢意， 等完成交接，正是转回军中成为武官， 文武殊途，他想再单独和林豪这个文官，共进晚膳可就比较困难了。 林豪闻言一愣，吃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宋忠居然这么快就调回军中了？ 还升官了，接管了原来冯胜执掌的两个凤阳卫。 可他感谢我的转圜？ 谢我干嘛？我啥都没做啊？ 林豪本着坦诚待人的想法，面露尴尬地说解释道， “宋大人，想必是有所误会，” “林某根本就没有这般本事。。。” 宋忠直接呵呵地笑着应承道， “对对对，林御史说的对，” “有些事不可说，不可说！” “是宋某唐突了！宋某自罚一杯。” 宋忠将林豪的话， 理解为对方的谦虚谨慎， 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当事人都知道了，居然还推辞， 就如同昨晚在审讯室里，说自己没任何背景关系一样， 这样的品格，满朝文武无人能及， 难怪能得到圣上的恩宠， 宋忠怀着最大的敬意，站起身，端起酒杯朝着躬身一敬， 旋即一口干掉。 林豪看着这个从三品高官，对自己这个九品芝麻官， 如此礼敬，也赶忙站起来侧身，不受礼， 以茶代酒，也是一饮而尽。 宋忠也打听到林豪的喜好舞乐， 所以也贴心地为他安排了歌舞表演。 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 二人酒足饭饱，歌舞尽兴， 继续饮茶聊天。 宋忠突然想起了，今日自己奉旨处置蒋忠之事， 言语中带着邀功的意味，说道， “林御史，蒋忠那厮今日已经被赐死，圣谕由宋某亲自处置，” “福公公和贵公公也在场，想必他们二位已经和您说过了。” 宋忠的话，又是让林豪为之错愕， 他下意识地反问道， “什么？蒋忠被赐死，还是由宋大人亲自处置的？” 宋忠看到林豪的反应，只当是两名内侍还没向他回禀， 这不是又给他一个邀功送人情的机会么？ 早知道吃饭前就应该说了， 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宋忠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是的，早朝前，两位公公送来圣上的旨意，” “要求宋某处置蒋忠之事，两位公公监刑。” “所以宋某连早朝都没上，就直接回衙门执行旨意了。” “那蒋忠临刑前，交代了很多蒋瓛的龌龊事，” “宋某已经着人记下笔录，让两位公公代为呈交圣上了。” “蒋瓛倒台是板上钉钉的了，” “相信不久之后，林御史就能大仇得报了。” 宋忠自然是认为这一切，也是出自林豪的手笔， 只不过想一下子扳倒蒋瓛有些费力， 所以林豪先求着圣上将蒋忠处置了，以泄心头之恨， 但林豪最终还是要去扳倒蒋瓛的。 宋忠愣愣地看着林豪， 他产生一个念头， 难道圣上最开始要求他密查蒋瓛也是因为林豪的缘故？ 时间刚好对得上，那是林豪进出诏狱的第二天， 林豪从诏狱“受辱”的时候，就开始就着手报复了？ 自己昨天告知林豪“受辱”的真相，其实对方早就知道了， 林豪跟自己掰扯许久的“坦白”，果然就是在考验自己！ 宋忠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昨天和林豪结下了“善缘”， 他甚至有些后怕， 要是昨日的态度稍微不礼貌一些， 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后果。 想到这里宋忠，轻轻咽了一下喉咙。 林豪看到宋忠的大黑脸，不知道第几次在“风云变幻”， 便猜到自己又被误会了，只得在心中暗自尴尬， 我现在再怎么解释， 宋忠都不会信，这些事与我无关了， 说实话，我的确是想去报复蒋忠这个小人， 可仅仅还处于酝酿计划的那一步， 我区区九品芝麻官， 想去对付官阶比高的锦衣卫百户， 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蒋瓛这头“大老虎”保着。 只是？ 这老朱怎么就这么爽利地出手了， 还亲自下旨处置一个对他来讲微不足道的百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豪实在想不通个中关键， 又不想继续延续心中的尴尬， 只得转移话题问道， “宋大人，既然已执掌凤阳两卫，” “想必周王和冯国公爷的事已经有定论了吧？” 宋忠以为林豪是在向自己打听消息， 以补信息不足， 毕竟多知道点内幕消息， 对林豪这种朝堂楷模很有必要， 宋忠自然乐意卖这个人情，遂轻声说道， “宋某早已将冯国公爷的调查情况呈报上去，” “除了和周王夫妇私会这事，冯国公爷的确没有做出逾矩之事，” “包括林御史常去的那个花坞歌舞团，” “虽是冯国公爷秘密投资的产业，” “但所得的收益全部分给，那些追随过他的伤残老兵了，” “此外，宋某还怀疑过歌舞坊存在探听私密信息的情况，” “但那个吕朝嘴很硬，故也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 林豪闻言心中大为感慨， 想不到这个吕主事跟冯国公爷牵扯这么深， 真是人不可貌相，连锦衣卫都撬不出话。 还有我经常照顾花坞歌舞坊生意， 也算是资助大明的伤残老兵了， 看来我以后一定要再多多光顾， 歌舞坊姐妹们那妖娆的舞姿，那轻盈的身段。。。 宋忠看着林豪眼神迷离中带着火热， 只当林御史一边在听，一边在深刻分析，遂继续说道， “圣上知道花坞歌舞坊收益归属伤残老兵，很是动容，” “所以花坞歌舞坊也是一直照常营业。” “老人家只是下令将吕朝等侍卫流放云南充军，” “至于冯国公爷本人，现在只是被罢职，圈禁在府邸里。” “可能圣上还没想好如何处置，或者是就先圈禁着以观后效。” 林豪点点头，淡淡地说道， “圣上心中对他的老兄弟们，还是存有疑虑。” “周王的事可有最新消息？” 宋忠对林豪已经完全放下锦衣卫的戒备，如果换作以往， 有人当他面非议圣上，他定然记在无常簿上， 而现在，他只想讨好林豪，为自己多结善缘， “周王也只是圈禁在府邸里，” “可能真的要等秦王到京了再作处置。” 林豪闻言一愣， “秦王？召秦王入京的传闻是真的？” 第90章 秦王悖逆无状! “召秦王入京的传闻是真的？” 林豪对秦王要入京的消息略感诧异， 其实在朝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但并没有正式消息放出。 因为朱元璋只是让礼部去传诏， 并没有想搞得大张旗鼓。 加上，秦王这种级别的宗室行程安排要保密， 所以除了那些高官勋贵们，当然还有其他藩王们， 像林豪这些低品阶的官员都只知道个模棱两可， 林豪自然也是不清楚个中实情。 宋总为了讨好林豪，知无不言， “是的，秦王入京的消息属实。” “圣上的旨意是召秦王夫妇回京省亲，” “在他老人家来看，这是私人事务安排，不想张扬。” 林豪点点头，说道， “从圣上角度看，这些都是私事，” “甚至处理周王的事估计他也准备当家事处理，好好教训一番，再小事化了。” 可是在外界看来就不一样了， 这叫皇帝的嫡长子回归中枢， 只怕太孙，还有你老朱的其他儿子们， 早就在想办法应对了。 当然后面这些话，林豪不会说出口。 宋忠也是认同林豪的说法， “圣上一向疼惜家人，他老人家这样操作并不奇怪。” “只是圣上想低调，可秦王却不是这样想的，” “据宋某所知，秦王一反常规，带着浩大的随行队伍地进京，” “他行程根本不作保密，” “算着时间，再过几日也差不多到了。” 林豪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这朱家老二还真是不懂低调， 他这么操作， 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回京继承“家业”的， 林豪再度转移话题，举起茶杯敬道， “不提这些事儿了，宋大人此番回归军中，文武交流不便，” “以后如此畅谈机会不多，林某祝大人往后一切顺利。” 宋忠也是举起酒杯敬谢道， “谢林御史的祝福，” “宋某自当铭记林御史的良言，他日如有经过燕地一定会万分谨慎！” 林豪眉头一挑，知道宋忠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能帮宋忠这样的洪武良将，改变一下命运， 他内心也是获得很大的成就感， 他们二人杯子一碰，一饮而尽， 随后继续推杯换盏。 ······ 三日后， 巳时五刻， 京城北，十里亭， 皇太孙朱允炆、礼部尚书茹瑺奉旨带着官员代表， 在此焦急地迎候自己的二叔秦王朱樉。 林豪跟着两位上官佥都御史刘观，聂仲， 作为都察院的代表也在等待的队伍之中， 本来这种高规格接待，不应该有他的份， 但由于他的“有大关系”已经传开， 都察院上峰特地让他一起来， 因此，他成为“迎接团”中品阶最低的官员， 一身绿袍在众官员当中显得特别扎眼。 只见，一名侍卫打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下马之后，朝朱允炆大声回禀道， “启禀殿下，秦王一行已经行进到，十二里亭了。” 也就是离此处还有二里地， 朱允炆闻言眉头一皱，心中十分不悦，语气生硬地说道， “再探！” “是” 侍卫迅速上马，回转向秦王方向飞骑而去。 一边的黄子澄看出朱允炆的不悦， 赶忙凑过去，轻声劝慰道， “殿下，息怒！” “此时，不管秦王如何无礼，您都要忍住，” “不可落下怠慢长辈的非议。” 而队伍迎候中的官员们则是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怎么才到十二里亭？” “就是！半个时辰前就说到十三里亭，这才走了一里地？” “这是什么速度？我等跟着殿下，从辰时初刻开始在这里迎候了，” “侍卫不是说，辰时不到，他们就过长江了吗？” “从长江码头赶过来，最多也就半个时辰，” “现在午时都快到了，两个时辰的时间都没到。”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一旁站如雕像的林豪，眉头一挑，在心里说道， 在搞什么？ 秦王肯定是在借故摆谱， 知道太孙会来迎接， 他朱樉还不可劲地耍一下威风， 这老朱也是的， 一直低调处理秦王入京， 结果人要到了，在早朝上突然开口叫太孙亲自迎接一下， 说是彰显天家的和睦融融， 看现在这架势，朱允炆心里肯定堵得慌。 幸好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 今日天气还不算热， 在这里吹吹风，混混班也不错。 林豪目视前方，在暗自盘算着。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 “侍卫回来了！” “咦，秦王的队伍也来了。” 林豪转头望去， 只见道路的尽头， 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不急不缓地向他们走来， 从路那头到亭子这边的一点点路， 又“磨”了有半刻钟左右时间。 领头的秦王朱樉，今日一袭暗红色四爪衮龙袍， 骑着一匹上等枣红色骏马。 他带着队伍来到离太孙约三十多步的地方， 抬起手示意停步， 就在众人以为朱樉会按规矩， 下马步行过来向太孙施礼，以谢迎接之恩时。 却见朱樉轻拉缰绳，催动坐骑， 在秦王侍卫的簇拥下， 径直骑马来到太孙跟前， 朱樉根本就没有下马的意思， 他一脸戏谑地朝朱允炆，拱手说道， “原来是允炆啊！” “孤还以为是雄英（即朱雄英，懿文太子朱标早夭的嫡长子，追封虞怀王。）回来了呢，” 也不等朱允炆接话， 他转头扫视了“迎接团”的众人， 准备说一些客套话，以示亲近时， 却看到队伍里还有一名低品阶的绿袍官员时， 他眉头一皱，心生不悦， 迎接团里居然有 只淡淡地说道， “列位大人，孤王这厢有礼了！” 林豪明显能感觉到， 朱樉刚才看到自己时的眼神， 眸中的热切，一下子转成冰冷， 看来朱樉是把自己当成主角了， 上来就直接暗戳戳地嘲讽了一下太孙， 还对“迎接团”众人摆着一张冷脸， 这股狂傲肯定是遗传自老朱的， 林豪在心中暗自腹诽着朱樉。 而包括礼部尚书茹瑺在内的众人都不敢接话， 场面顿时陷入了沉寂。 听到朱樉公然拿逝去的大哥来埋汰他， 朱允炆心里万分憋屈， 但他牢记黄子澄的“不可怠慢长辈”的提醒， 只得张口尴尬的回应道， “二王叔谬赞了，小侄比不得大哥，” 心中想的是，你秦王永远也比不得孤的父王！ 朱樉没有听出朱允炆的话里有话， “小子，会说话。” “很有长进啊。” “时辰也不早了，赶紧进城吧。” “孤还要去觐见父皇。” 朱樉没有和朱允炆寒暄的意思， 说罢不顾还尬在那里的太孙，准备催马进城。 林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再次在心中腹诽， 这朱樉是有多大的底气， 还没进京城门，就狂傲到没边。 这人狂自有天收拾， 等着吧！ 肯定会有人来收拾你的。 老天没让林豪“等着吧”持续太久， 只听他身边传来一阵怒喝， “秦王悖逆无状！” 第91章 秦王亲卫这么弱?一拉扯就坠马! 林豪正在心中编排着秦王朱樉， 想着会有人站出来收拾他时 身旁传出一阵厉喝声， “秦王悖逆无状！” 他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直属上峰， 佥都御史刘观已经走出队列， 朝朱允炆拱手说道， “臣都察院佥都御史刘观，参劾秦王悖逆无状！” “身为宗王之长，桀骜不驯，不识礼数。” “本知太孙亲自相迎，却故意行进迟缓，蓄意怠慢，” “身为臣子，面见皇太孙却不下马，行君臣之礼。” “。。。” 朱允炆听着刘观，在洋洋洒洒地控诉秦王的所作所为， 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黄子澄，投去赞许的眼光， 黄师傅果然神机妙算， 又贴心， 算到二王叔会整幺蛾子， 提前安排了御史为孤出头。 黄子澄看到太孙的赞许目光， 便猜到太孙是误会了， 刘观这人，追随韩宜可多年，算韩宜可的“半个徒弟”， 他承袭了“快口御史”一半的正直， 敢于直谏不公， 而令一半却是爱财， 想找他办事，得给钱， 办参奏秦王这种难度的事，得加钱！ 而黄子澄这种自诩清高之人，不屑于谈钱， 所以他平素交往比较多的佥都御史是聂仲， 黄子澄尴尬地别过头看向秦王， 毕竟现在不是跟太孙澄清误会的时候。 林豪看着刘观“刚直不阿”的样子，心道， 刘大人定是收了银子，而且是大把的银子， 所以他才会当面直谏秦王的不当之处， 应该是太孙那边给的。 韩大人调走之后，刘大人是越来越爱财了， 不过，抛开拿钱办事这点， 刘大人刚直起来的样子， 颇有韩大人的风采。 不过，秦王今日如此行事，都是要下太孙的面子， 他能忍得了你刘大人，坏他好事？ 就在林豪思虑之间， 刘观已经说完了谏言，梗着脖子直视着朱樉。 朱樉脸色阴沉，眼露寒芒， 他抬了一下右手， 身边一名的秦王亲卫，扯动缰绳， 驱马朝着刘观跑去， 直接一鞭子扫下， “啪”的一声， 刘观身上吃痛，顿时蜷缩起来， 可秦王亲卫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继续奋力鞭打， 众人见此情景，都愣住了， 有官员下意识地想开口劝阻， 可对上了朱樉那幽深的眼眸，话都咽了回去， 秦王残暴之名在外，惹了他只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朱允炆看不下去了， 涨红着脸对朱樉说道， “二王叔？！” “这是何故？” “无辜殴打官员，要是让皇爷爷知道了，他老人家一定会生气的。” 朱允炆面对朱樉，气场上完全被压制， 只得搬出皇爷爷给自己找场子。 朱樉却没有制止亲卫的意思， 他翻身下马， 走到朱允炆面前，拱手说道， “那官员说的对，是为叔失礼了， “为叔想着你我叔侄乃一家人，不必拘泥于礼法，” “不曾想到外人会误解了，” “为叔这就和你道歉，望太孙宽恕为叔。” 朱樉不急不缓地向朱允炆“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朱允炆看着那边朱樉的亲卫还在鞭打， 而这边朱樉跟自己掰扯，根本不下令停手， 急切地说道， “二王叔，还是先让亲卫停手吧！” “可别闹出人命了。” 朱樉还是不依不饶地“请求宽恕”，躬身说道， “请太孙宽恕微臣。” 朱允炆立刻接话道， “宽恕，宽恕！孤不怪二叔，二叔赶紧让亲卫停手。” 朱允炆已经明白了， 秦王就是存心在膈应自己， 要让自己颜面尽失。 朱樉嘴角微翘，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 准备开口叫停亲卫的鞭打，让大家下台阶。 而林豪这边，却是不知道朱家叔侄的拉扯即将进入尾声， 他只见秦王亲卫每一鞭都是下了重手， 刘观已经被打的官袍破损， 浑身是渗着血的条状伤。 如果现在换做是聂仲，林豪说不定就置之不理， 但刘观是他直属上峰，平素还算有些交情， 于是他果断选择出手相救。 林豪凝息催动功法，一跃向前， 本着动静越小，得罪人程度越轻的准则， 他准备抢下那亲卫的鞭子。 神行百变功法，令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冲到了那亲卫的身旁， 在那亲卫愣神之间，他一把抓住鞭子， 催动咏春拳功法，轻轻一拉扯。 他对自己的功法非常自信， 毕竟以自己现在的武功段位，都可以和蓝玉一战， 林豪只觉得自己的动作，一气呵成， 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亲卫一眼， 就转身，半蹲着欲查看蜷缩在地的刘观伤情。 林豪已经非常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道了， 可他还是失算了！ 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马嘶声， 接着是一道惨叫， 再接着呻吟声， 林豪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 我就扯掉鞭子，需要这么大反应吗？ 林豪转头看去，张大眼睛，大吃一惊， 糟糕！ 没想到这个人实力这么弱！ 原来那鞭打刘观的亲卫， 居然在他“轻轻”一扯之下， 被拽下了马， 吃痛惨叫一声， 随后便躺在地上呻吟着， 他坐下的马匹， 更是被林豪的功法惊得连连嘶叫， 继而失控， 直接向远处跑去。 林豪自知“闯祸”， 肯定把秦王得罪惨了， 但事已至此， 也只能硬撑下去了。 林豪吞了吞喉咙， 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和无奈， 只得继续装出严肃的表情，回头继续查探刘观的伤情， “刘大人，您没事吧？” 刘观则是一脸痛楚地说道， “志清，你碰着我的伤口了。。。哎呦呦！”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 在场众人听到林、刘二人的对话，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当黄子澄看清了，是林豪在为刘观出头的时候， 大脑就已在飞速思考， 他一直念念不忘，要从林豪身上找补回场子， 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给林豪使绊子的机会， 几息之间，便计上心来。 黄子澄朝着还处在惊愕之中的朱家叔侄，大声说道， “秦王殿下，您指派下属无故，重殴朝廷命官，” “幸亏我都察院的林豪御史及时出手制止，” “否则就要闹出人命了。” “届时圣上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所以殿下应该好好谢一谢林豪御史。” 黄子澄的话自然是，想对林豪“补刀”， 等于直接告诉朱樉，坏了他立威之事的人是林豪， 他的话，奏效了。 林豪也听到了黄子澄的“仗义执言”， 只见朱樉投向自己的目光越发阴冷， 像极了他老子朱元璋暴怒的样子， 林豪在心中暗骂一声， 黄子澄，我再日你先人板板！！ 第92章 林豪只得硬着头和朱樉硬刚到底了! 林豪出手搭救刘观， 由于没控制好力道， 将秦王亲卫扯落下马，还把马惊吓走了。 秦王朱樉还在愣神之际， 黄子澄就开口一番陈辞，对林豪进行补刀， “。。。所以秦王殿下应该好好谢一谢林豪御史。” 众官员此时也纷纷回过神来， 结合着黄子澄的话，细细品味着现状。 站在朱家叔侄身边，当了一上午“透明人”的礼部尚书茹瑺， 微眯着眼，目光在黄子澄、林豪、朱樉三人身上打转， 作为官场老狐狸， 茹瑺马上就想通了个中关键，在心里暗道， 想不到这林豪区区一个九品文官， 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还有这黄子澄太不是东西， 你收买刘观帮你们撑场面， 结果人家挨了打， 你解救不了人家也算了， 那林豪出手相救，也算帮你们解围， 你黄子澄反而借机煽风点火，报复林豪， 实在是小肚鸡肠， 如此之人居然做了储君的师傅， 真是大明的不幸也。 可惜了这林豪，现在让秦王记恨上了， 任你再受圣上恩宠， 也抵不过人家亲生父子关系。 茹瑺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保持“透明”状态。 此时的林豪看着朱樉射向自己的眼刀， 在心中狠狠地问候了一下黄子澄的先人， 他站起身，朝随行的都察院吏员们招招手， 吏员们知道林御史的“能量”， 赶忙上来抚着刘大人，查探伤情。 林豪决定就地“感谢”黄子澄的“仗义执言”， 他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朝着朱家叔侄拱手大声说道， “启禀两位殿下，黄大人抬举下官了，” “下官刚才的所作所为，全赖黄大人的教诲和指示，” “黄大人教导下官，要时刻秉承一颗正义的心，” “加上刚才黄大人在用眼神指示下官出手，” “所以下官才敢上前解围，” “能帮到殿下，是下官的荣幸，但下官不敢贪功，” “秦王殿下应该首先感谢黄大人！” 反正秦王刚进京，不一定清楚了解我和黄子澄的关系， 你黄子澄向让秦王记恨我， 那我就拉你下水做“同谋”， 反正你品阶比我高这么多， 朱樉肯定认为你是才是主谋。 黄子澄闻言，大吃一惊， 这林豪在胡说八道！ 他跟林豪根本就不对付，何来的教导， 眼神指示？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还能发出指示， 这林豪着实阴险狡诈！ 黄子澄想开口解释，林豪的行为与自己无关， 却发现根本没法解释， 这时，他发现朱樉的双眸正在怒视着自己， 像极了圣上盛怒之时的样子， 黄子的额头渗出细汗，不由地咽了一下喉咙。 旁边的朱允炆听完两人的话， 觉得有些困惑， 这黄师傅什么时候有教导过林御史？ 孤怎么不知道， 黄师傅不是一直对林御史不满吗？ 怎么会在二王叔面前，帮林御史说话。 不对， 他说这些话，是想让二王叔记恨上林御史， 可哪曾想，林御史胡诌一番，把他也绕进去了， 只怕二王叔现在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想通关键的朱允炆，转头看向二王叔， 只见对方盯着黄师傅，抬起右手，正欲摆动， 这是要让亲卫鞭打黄师傅？！ 朱允炆鼓起勇气，赶忙抓住了二王叔的右手， “二王叔，不可！” 朱樉被朱允炆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滞， 只听朱允炆继续说道， “二王叔，何故如此？” “还是不要再生事端了。” 朱樉放下手，语气不善地说道， “怎么能说再生事端呢？” “大臣们不识礼数，还口无遮拦，就该好好教一教，” “孤这算是整肃朝纲。” “还不动手？！” 朱樉才不管，黄子澄和林豪是不是一伙的， 谁敢忤逆他，他就收拾谁， 否则他秦王的威严何在。 两名秦王亲卫已驱马跑向黄、林二人， 黄子澄的位置离他们比较近， 一名亲卫挥起鞭子，对着黄子澄就是一阵狂抽， 打得黄子澄蜷缩起身子，连连惨叫。 林豪只见另一名秦王亲卫， 也已打马来到他的跟前， 对着他挥起鞭子，进行抽打。 他心中暗骂一声， 这朱允炆实在软弱无能， 秦王是长辈又如何？ 你可是皇太孙，是储君， 都被欺压成这样， 还不硬顶回去？ 既然如此，只得硬着头和朱樉硬刚到底了。 林豪直接催动功法， 挪步，闪身躲开亲卫的鞭子。 这名亲卫刚才就看到林豪一招，将队友拉扯下马， 对他早有防备， 看见林豪闪身躲过， 便使出全力功力，继续挥鞭抽打， 可林豪有神行百变功法加持， 身法犹如鬼魅一样轻灵。 片刻之后， 亲卫挥得气喘吁吁， 他的鞭子也未能触及林豪半分， 只得停下来稍稍缓口气。 “好！” 一声不合时宜地喝彩声， 从官员堆里传了出来， 众人白白等候一上午， 本就对秦王心生不满， 而后秦王一出现就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还对太孙出言不逊， 连这出了名的“一半御史”刘观站出来说话都不顶用， 反遭了一顿打， 终于逼得林豪出手了， 他可是有“大关系”的角色， 可秦王还是不买账， 依然指挥亲卫动粗。 可人家林御史什么身份？ 岂是现在蜷缩在地上挨打的黄子澄能比的， 那可是你秦王的“爹”眼里的红人。 朱樉看着林豪还敢躲避他的“惩戒”， 本就怒气外溢， 现在听到还有大臣，大声叫好， 更是气得怒火中烧。 一边的秦王亲卫首领迟青天见状也是怒喝一声， “上！” 他身边的两名亲卫得令，立时打马扑向林豪， 和刚才的那名亲卫一起围着他，挥鞭抽打。 这些亲卫们都追随着秦王征伐过河套、洮州、四川， 个个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 可饶是如此，他们的鞭子还是未能触及林豪半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 迟青天瞥见自家王爷脸色越来越黑， 他顿感不妙，亲自打马冲向林豪， 加入了围鞭的队伍。 林豪见已亲卫首领都纵马，加入围殴他的行列， 心底也泛起怒意， 他决定不再忍让。 一个闪身之后，他凝息催动功法， 然后一跃而起， 一拳将离他最近的亲卫击落下马， 而后又闪击，一招将另外两名亲卫打下马， 迟青天见状已有防备，但挨了林豪两拳之后， 还是被打落下马， 他手中的鞭子还被林豪抢了过去。 四匹“失主”坐骑受到惊吓，嘶叫几声，向远处奔逃而去。 这一连串的出拳，发生地太快了，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甚至连鞭打黄子澄的亲卫都停下了手。 林豪皱着眉头，扫视一眼地上的四名亲卫心道， 事已至此，只有继续硬刚了。 他将手中的马鞭一丢，转头怒视着秦王，大声喝道， “秦王殿下，汝是来面圣的？还是来残害大臣的？” 第93章 我实在配不上这样的脏水! 林豪不顾情面地将秦王亲卫打下马， 并厉声质问秦王， “殿下，汝是来面圣的？还是来残害大臣的？” 此时的林豪，神色肃穆，犹如韩宜可附体， 众大臣迫于秦王的威势， 已经不敢出声叫好了， 但都在心里夸赞林御史的好胆。 礼部尚书茹瑺，看着林豪的样子， 在心中盘算起来， 看来刚才的推断有误， 这林豪必然是对自己的圣宠很有信心， 才会如此行事， 他最后的话，已经全然不顾秦王的脸面了。 朝中传闻，这林豪通过与内侍的深度勾连， 来左右圣上的决策， 甚至将触手伸到了军中， 像那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宋忠， 就是巴结上了林豪， 一夜之间就得以调回军中， 还是督凤阳卫这样的重差， 这得是多大的宠信啊？！ 至于秦王， 亲生父子关系又如何？ 秦王远在藩地， 哪比得过近在身边的大臣？ 而且秦王又不是储君， 他还真以为这次回来能谋划储位？ 这太孙虽软弱， 但圣上可是一直在大力栽培， 岂会轻易更换的， 还是想办法亲近这林御史更为实际。 茹瑺站在原地，转动着眼珠子， 思忖着如何去笼络一下林豪。 朱允炆也是在重新审视着林豪， 孤对这个林御史一直不甚上心， 当初皇爷爷嘉奖他时， 孤只觉莫名其妙， 加上黄师傅给孤解析， 那是皇爷爷的一步闲棋， 包括两度派内侍带金牌去诏狱捞人， 黄师傅都认为这是， 让孤不用在意林御史， 可是现在？ 黄师傅被打得鲜血直流， 而林御史却是敢于硬顶二王叔， 还不落下风， 凭他一区区九品芝麻官， 没有强力的依仗，敢这样和超品亲王对垒？ 看来朝中盛传林御史有直通皇爷爷的“大关系”， 确有其事， 如此有能耐的大臣，孤之前都能忽视了， 黄师傅又误孤矣！ 就在朱允炆反思自己没有足够重视林豪之时， 被林豪弄得颜面尽失的秦王朱樉， 虽依旧处于盛怒之中， 但也在暗中思忖， 这林豪究是何来历？ 区区一个绿袍文官， 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片刻之间，就收拾了自己的精锐亲卫！ 林豪？九品御史？怎么感觉有些印象？！ 孤想起来了！ 京城来的线报里提到过他， 是父皇整治蓝玉用的那个“朝堂楷模”， 近期还颇受父皇重视， 不顾他的品阶官位， 大小事务都会派他去掺和一脚， 甚至迎接孤进京这种事，都想着派他来。 想起林豪身份的朱樉，略微吃惊， 这本该是自己想笼络的人， 却不小心得罪了， 现在也只能得罪到底了。 朱樉打定主意，开口说道， “父皇自然是要面见的，但是替父皇教训不臣之人，也是孤分内之事。” “督察员御史林豪，孤知道你，” “你区区一九品御史，自恃父皇宠信，先与蓝党不清不楚，后又勾连内外，” “肆意干涉朝政，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今天你撞上来了，孤正好将你拘送入狱，” “待禀告父皇之后，再行重处！” 朱樉一番痛斥，将林豪定性为祸国殃民的奸逆之臣。 可他的话，在众大臣的听来， 却是在为林豪正名。 众大臣们已经完全确信了——林豪就是朝堂新贵， 这是由秦王亲口证实的。 林豪的直属上峰刘观，忍着伤痛，直勾勾地看着林豪， 这林志清果然非同凡响， 他在老夫手底下这些年， 当差办事中规中矩， 老夫愣是没发现他有何过人之处， 给的考评分值一直不高， 哪里知道全是假象， 他这是蛰伏在都察院为圣上效命。 万幸韩大人和老夫都是待他以诚， 这个善缘结得好啊！ 今日老夫脑子被驴踢了，没拿银子， 替太孙出头，仗义直谏秦王， 反落得一顿打， 这太孙也没给老夫出头， 以后老夫还是控制一下自己的耿直性子， 不该出的头就不要出了， 毕竟老夫没有志清这样硬关系。 微风吹来，伤口处又传来一阵刺痛，直把刘观疼得龇牙咧嘴。 在场的另一名佥都御史聂仲， 也是被朱樉口中的“林豪”震慑到了。 他懊悔不已， 转头看向还蜷缩在地上的黄子澄，在心里痛骂， 黄老贼误我！ 当初就不该听这姓黄的，去参劾林豪， 老夫本和他林志清没什么交情，但也没什么瓜葛， 跟着他这一闹腾，不仅被圣上杖责了， 现在想舔着脸去巴结人家林豪都不可能了， 自己的上峰凌汉大人虽已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但他年事已高， 整倒了詹徽之后， 致仕之意愈发强烈， 老夫最多在凌大人的提携之下，再升一步， 但想更进几步，只怕是困难重重了。 聂仲瞪着黄子澄，眼中的怨意越来越浓烈， 他只觉得那亲卫抽打得太轻了， 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动手，以泄心头之恨！ 而当事人林豪，则是直接懵在当场， 这？ 是在说我？ 他朱樉不会认错人了吧？ 把我当成胡惟庸了？ 我就一个九品芝麻官， 怎么可能做到这种权臣才能做到的事， 你也太轻视你的老子了， 他老朱能允许自己底下出现这样的大臣？ 那胡惟庸就是一个例子。 你要泼我脏水，也不能这样乱泼， 我实在配不上这样的脏水！ 林豪嘴角微抬，略带嘲弄地说道， “秦王殿下，污蔑人也得合理合据，” “下官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问问在场的大人们，你这话说出来，” “他们有人会信吗？” 说完，林豪专注地盯着朱樉， 自是不会注意到，在场众官员都是殷切地望着他， 眼神中无不向他传达着一个字， “信”。 朱樉冷哼一声说道， “奸佞，死到临头，还嘴硬。” “还不拿下！” 说完，他的亲卫们全部驱马奔向林豪，将他包围起来。 林豪微眯着眼睛，一边盘算着如何反制，一边说道， “林某虽然位卑，但也是大明朝廷命官，” “没有拘押令，林某一律视为袭官！” “休怪林某拳脚无眼！” 朱樉好像早就料到林豪会如此反应， 他冷哼一声， 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高举过头顶， 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字样， 这是朱元璋赐给他秦王的便宜行事金牌， 太孙离朱樉比较近，看清金牌上的字样之后，立马躬身行礼， 在场众大臣见状，也纷纷朝着金牌行礼。 朱樉再度发出指令道， “拿下！” 两名秦王亲卫，从马上跳下， 拿着绳子，快步走向林豪，准备将之缉拿。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一支数十人组成的马队，迅速骑到他们的跟前。 第94章 皇爷旨意，要多上心林御史的事! 秦王亲卫们要将林豪缉拿之际， 一支数十名大内侍卫组成的马队，从远处飞奔而至， 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们骑到的场边空地停住，一齐下马。 小福子、小贵子二人从队伍里出来， 快步朝着朱家叔侄方向走去， 他们扭头看见了正被秦王亲卫绑着的林豪， 动作一滞， 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紧张和困惑， 但他们皇命在身，不敢耽搁，继续走向朱家叔侄， 看见秦王手里还捏着一枚金牌， 他们更是困惑， 二人躬身施礼， “给太孙，王爷请安！” “皇爷有口谕。” 朱允炆和朱樉赶忙躬身聆听， 小福子清了清嗓子，说道， “皇爷口谕，” “允炆怎么还没接上老二？你俩带人过去看看，” “见到了人，让他们二人赶紧快马进宫见咱，不得耽搁。” “钦此！” “太孙、王爷这都午时了，皇爷还在等着呢，” “请二位主子抓紧进宫。” 朱允炆点点头，说道， “二王叔，皇爷爷肯定等急了，” “我们还是先抓紧赶回宫面见他老人家，其他的事慢慢说吧。” 礼部尚书茹瑺看清前来宣旨的内侍是福、贵二人时， 就已在心中暗自盘算形势， 圣上派当下自己最宠幸的两名内侍过来宣读口谕， 这是出于对秦王朱樉的重视。 可好巧不巧， 福、贵二人也是与林豪关系最为紧密的内侍。 刚刚，这两名大太监看到自己的“盟友”被缚住，明显愣了一下， 他们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由于内宫不得干政，他们此刻也不方便当面问询事由， 但了解了个中情况，他们“阉党”肯定会出手搭救。 现在可是一个跟他们示好结善缘的机会， 只要想办法让他们两人知道情况， 必定能迅速拉近关系， 老夫得不着痕迹地提示一下！ 茹瑺眼珠转动之间，就组织好了措辞，开口说道， “王爷，太孙说的对，” “当务之急是面圣，惩戒林豪的事还是放到后头吧。” “毕竟您给他定的罪名，已属十恶不赦，” “估计还是要经有司审办。” 说罢，他还不忘地看了福、贵二人一眼，示意他们要抓紧应对， 福、贵二人迅速从茹瑺的话里获取了关键的信息， 林御史得罪了秦王， 秦王给林御史定了重罪， 如果他们来晚一步，林御史又要遭殃了， 圣上给过他们旨意，要他们多上心林御史的事，保他周全， 这次也不能例外， 但又得注意分寸，毕竟事涉秦王， 他们决定尽快禀告皇爷知晓。 小福子和小贵子又对视一眼，面容严肃地点点头， 他们相伴多年，默契十足， 不用语言交流，就迅速做出了决定， 瘦高的小福子负责行动，矮个的小贵子负责留守。 秦王朱樉一脸得意， 他在为父皇急召自己感到万分欣喜， 也不顾一旁的朱允炆，径直发号施令道， “既然父皇急召，” “那孤自然不好让他老人家久等，” “孤便快马先行一步入宫。” “迟青天，你护着王妃先行回府邸，” “还有，派人将此獠押送到刑部大牢。” “众官就此散了吧！” 言毕，就自顾自转身，一边走向自己的坐骑， 一边和身边的随从，继续一番交代。 小福子朝朱允炆躬身说道， “殿下也快马回宫吧，” “奴才先行一步回去通禀。” 小福子的诉求合情合理， 他快步走回马队， 却见一名随行迎接秦王的普通吏员， 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坐骑边上候着。 那吏员见小福子露出诧异地表情， 便开口解释道， “小的是锦衣卫的暗线，为宋同知办事，愿为公公简述林御史的情况。” 宋忠现在是和他们一路的， 所以他的下属自然是向着林豪的， 小福子点点头，吏员立马凑近， 长话短说，将事情经过汇报了一下， 小福子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已经知道如何跟皇爷禀报， 旋即跨上马，在两名大内侍卫伴随下，迅速往皇宫奔去。 而这边， 朱允炆吩咐人随从看顾好黄师傅之后， 也在小贵子的服侍下，骑上一匹快马， 他看见小贵子并没有上马一起回宫的意思，开口问道， “贵公公，不回去吗？” “奴才在这里还有要事待办，就不随殿下回宫了！” 小贵子不卑不亢得躬身施礼道， 朱允炆疑惑地看了一眼小贵子， 又想起急速回去的小福子， 旋即又明白过来了， 福、贵二人和林御史过从甚密， 他们已经在设法搭救林御史了， 行动真是迅速。 想通之后的朱允炆，微笑地说道， “那孤预祝贵公公办差一切顺利！” 说罢，就催马过去与秦王并骑， 在大内侍卫和秦王亲卫的簇拥下，飞奔向皇宫。 太孙和秦王已经回宫， 在场官员们的“迎接”差事， 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只等秦王妃的车队过去， 便可以打道回府， 但现在他们还正期待着，看一场“大热闹”， 他们很想看看秦王不在， “阉党”如何反制他的“爪牙”。 小贵子微笑着朝茹瑺躬身施礼，以感谢他的提示， 旋即转身，走到林豪跟前， 怒视着拘押林豪的秦王亲卫，语气不善地说道， “你等绑着林御史做什么？” 亲卫们不明觉厉，一名亲卫拱手说道， “禀公公，卑职奉王爷命令，拘押奸佞送往刑部大牢。” 小贵子嘴角微翘，轻蔑地说道， “拘押奸佞，关林御史什么事？人家是皇爷的大忠臣，还不解开。” 亲卫不卑不亢地说道， “将此子绑了押送刑部大牢，是我家王爷拿着金牌下的皇令，” “公公的意思，恕卑职不敢从命。” 小贵子则厉声说道， “皇爷还有亲口旨意，要多上心林御史的事呢？” “你敢拿旨意压杂家？” 周围的官员们纷纷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 之前是秦王痛斥林豪，从侧边证实了林豪的“位份”， 现在小贵子的“要多上心林御史的事”， 则是直接证实了林豪的恩宠正盛。 此刻，他们所有人真正地从心底开始重视林豪了。 而林豪看到福、贵二人出现时， 就在盘算如何抓住他们这两个“救命稻草”， 当天他听到“要多上心林御史的事”时， 再度愣住了， 看来福、贵两位公公一直这样帮衬我， 果真是老朱授意的， 虽然我还是没想清楚， 老朱为什么看重我， 但现在还是先抓住这个救命机会。 林豪轻咳一声，言语悲切地大声说道， “贵公公，您不要说了。” “今日秦王无状，指使亲卫鞭打无辜同僚，” “林某于心不忍，遂出手制止，” “由此冒犯了秦王的威严，这一切是林某咎由自取。” “林某愿意前往刑部大牢领罪，” “希望公公不要为难他人。” 小贵子闻言，大为感动，激动地说道， “请林御史放心，小福子已经先行回宫，将情况禀明皇爷了！” 第95章 咱赐予你便宜行事的金牌可在? 小贵子从林豪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 内心大为感动，他激动地说道， “林御史乃真豪杰也，不愧是皇爷钦定的朝堂楷模！” “请林御史放心，小福子已经先行回宫，将情况禀明皇爷了！” “皇爷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旋即又转头怒视着秦王亲卫们。 “你们这些人，还不识相点，赶紧给林御史松绑！” “到时候皇爷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当不起！” 亲卫们闻言，心里有些打鼓。 正在他们犹疑之际， 亲卫首领迟青天走了过来。 他得了秦王指令，正在安排护送王妃回秦王府邸的事宜， 看到押送林豪的下属，居然在和内侍争执， 大吃一惊， 遂赶忙跑过来，想调节一二， 迟青天拉着脸，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示意他们闭嘴， 再挤出笑脸，朝小贵子躬身施礼道， “公公息怒！下官秦王府亲卫队长迟青天，替这些没眼力劲的给您赔不是了，” “他们都是纯粹的军人，久在沙场拼杀，只懂得奉王爷之令行事，不懂规矩。” “望公公海涵！” 这些阉人，一直在圣上身边伺候着， 随便在圣上身边说上一句坏话， 他们这些亲卫都吃不了兜着走， 对这些残缺之人，只能敬而远之，岂能得罪。 小贵子微微颔首，对迟青天的说辞很是满意， “能做队长，懂的规矩就是多一些，” “既如此，那便按杂家说的办吧，赶紧松绑，” “皇爷的旨意，不可违！” 迟青天早已经想到了办法，继续柔声说道， “公公，解绑自然是要解绑的，” “可王爷手持金牌，下了皇令，是要送此獠。。。额，这位大人去刑部大牢，” “皇命不可违，公公可否允许我等执行皇命？” “亦或者，公公再去请一道圣谕。” 迟青天的话，意思很明显， 亲卫们也是执行皇命，你内侍胆敢擅自阻拦？ 等你再请去一道圣谕，一来一回的时间， 亲卫都已经把人押到刑部大牢了， 差事都办完了，跟王爷也有交代了。 小贵子被迟青天的话，弄得一时语塞， 自己作为内侍怎么能违抗皇命， 虽然能确定这不是皇爷的意思， 而是秦王的指令， 可人家是拿着皇爷御赐的金牌发号施令的， 就等同于皇爷说的， 都是圣命不可违， 该怎么办？ 小贵子从心底里， 不希望林御史再去大牢， 而且是自己在场的情况下， 都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万一让皇爷误会他没上心林御史的事， 可就大事不妙了。 小贵子眼珠转动，在脑中搜索解决办法， 林豪本就不指望自己能躲过这次牢狱之行， 在确信两位内侍会想法子搭救他的时候， 就更加不担心后路了， 他对处于两难之中的小贵子，“大义凛然”地说道， “贵公公，林某多谢您和福公公的仗义，” “圣意不可违，林某自当去一趟刑部大牢。” 小贵子闻言，直愣愣地看着林豪，说道， “可是皇爷绝不想林御史有半分差池。” 林豪义正言辞地说道， “只是去一趟刑部大牢而已，能有什么差池。” “林某又没做错什么，圣上自会给林某公道！” 小贵子被林豪的一脸正气所感染， 旋即想到自己可以陪着林豪一起去刑部大牢， 一来可以照应着林豪， 二来皇爷知道之后，定会更看好他。 于是张口大声说道， “杂家陪林御史一起去！” “尔等还不解绑？！” 迟青天朝下属亲卫点点头，示意松绑， 并指示他们来驾来一辆空马车， 原本的“押送”变成了“护送”， 他现在只想赶紧办完这趟差事，离这一切远远的。 众官员见“尘埃落定”， 各自怀着心思，纷纷开始散去。 一名秦王府的婢女也快步离开现场， 很快就追上了，缓慢前进的秦王府马车队， 她跳上车队的第二辆马车， 轻叩两下车门，旋即推门而入，禀告道， “王妃，已打听清楚了，” “是王爷要拘押那个朝堂楷模林豪，” “可来传旨的内侍却在极力阻止。。。” 婢女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和秦王妃观音奴汇报了一下。 观音奴听完汇报，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说道， “王爷失算了，他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你告诉金刚奴，想办法直接和这个林御史接触，” “也许靠他的关系，我们能有机会摆脱秦王府的这个囚牢。” 作为前朝的遗民，观音奴一直受到朱樉的冷落， 还有邓侧妃的虐待， 为了自己在京城的家人们，她只得选择隐忍， 可她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这一切， 她一直在暗中和外界联系， 时刻关注朝局变化， 为自己和家人某一条出路。 ······ 未时， 御书房， 苦候了大半天的朱元璋，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二儿子。 只见秦王朱樉，领先着太孙朱允炆一个身位， 在内侍的引领下，快步进入御书房内间， 朝他下拜叩首， 眼含热泪地说道， “儿臣朱樉，拜见父皇！愿父皇万福金安！” “这些年，儿臣不在父皇的身边，日夜思念父皇，” “儿臣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父皇，” “梦见儿臣回到了小时候，尚处潜龙的父皇在教导儿子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可每当梦醒的时候，却发现儿臣远离父皇的身旁” “。。。” “感谢苍天，今日终于再度得以与父皇相聚！儿臣无憾矣！” 说完，便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随侍的宫女太监们，听着秦王情真意切的思念之言， 他们都万分感动， 眼眶都被泪水浸湿了。 饶是跪在一旁的朱允炆， 也被自己二王叔的话语所打动， 虽然心里对二王叔十分不满， 可还是认可二王叔对皇爷爷的亲情。 而此时坐在书桌后的朱元璋， 完全没有被朱樉的话打动半分， 他一脸平淡地看着远道而来的二儿子， 早前，朱元璋非常期待见到朱樉， 好好地勉励这个战功赫赫的儿子， 可就在刚刚，小福子提前过来回禀了， 朱樉与林豪的冲突情况。 咱的好儿子啊， 还是依旧嚣张跋扈， 无故鞭笞大臣， 肆意污蔑咱重点培养的林小子， 还拿着咱赐予的金牌， 下令拘送他去刑部大牢， 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禀告咱之后， 就重处林小子， 不知底细就肆意妄为， 简直混账！ 朱元璋看着跪伏在地痛哭中的朱樉，越想越气， 但考虑到自己刚和儿子团聚， 直接发火，会寒了他的心， 遂决定克制一下自己， 他轻咳一声，开口问道， “咱赐予你便宜行事的金牌可在？” 第96章 囚犯变钦差 打脸秦王! 朱樉跪伏在地，不停地啜泣， 他的这番话，在进京前就“打磨”好了， 就等着在这个相聚的场合派上用场， 加上进屋看见父皇的满头白发时， 也止不住真情流露， 直接声泪俱下。 现在他只等着父皇对自己的肺腑之言， 作出动情的回应。 不多时，他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轻咳声，接着是父皇的声音， “老二，咱赐予你便宜行事的金牌可在？” 朱樉立马直起身体，动情地回复道， “父皇，儿臣没事，您也别哭坏了身子。。儿臣？！” 朱樉愣了一下，他感觉哪里不对劲， 父皇好像问错话了， “什么？金牌？” 朱元璋看着朱樉错愕的样子，继续说道， “对，咱赐予你的金牌，在哪里？” 朱樉伸手从衣襟里拿出金牌，双手捧于胸前，疑惑地说道， “禀父皇，金牌在此。” 这时候父皇不应该和他互相诉说，这些年的思念之情么， 怎么就上来就问金牌的事情？ 朱元璋摆了摆手， 一旁随侍的小福子会意， 低头走到秦王跟前，拿走了金牌， 交还到了皇爷手里。 朱元璋拿起金牌，用拇指抚触着“如朕亲临”几个字， 你林小子是被这枚金牌拘押的， 也让这枚金牌放你出来， 这叫有始有终！ 他眯着眼，略微思考一小会， 又瞪了跪在下方的朱樉一眼， 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旨意， 写完之后， 伸手将旨意和金牌递给小福子，说道， “去！人在刑部大牢是吧？” “拿着金牌旨意，赶紧把林御史请出来，” “你把咱的旨意给他看，你们按上面的意思办差。” 朱元璋再次让内侍带着金牌去“捞”林豪出来， 还给林豪安排了差事， 小福子躬身领命，带着金牌和旨意退了出去。 朱樉扭头看着小福子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大感震惊， 之前线报里说， 父皇现在无理由地非常宠信林豪， 自己还觉得言过其实。 可现在，自己一番情真意切地思亲告白之后， 父皇居然没有半分动容， 反而直接收缴了他的金牌， 甚至当着他的面子， 让内侍拿着这枚金牌去释放林豪， 而且还下了旨意， 让那林豪去办差， “囚犯”变“钦差”， 这是在打他这个亲儿子的脸， 简直是岂有此理！ 朱樉越想越气，脸色铁青，眼神愈发狠厉， 他忘记了收拾情绪， 直接抬头， 气势汹汹地看着父皇， 抱怨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一对上了父皇那深邃的眼眸， 朱樉瞬间偃旗息鼓， 整个人像被泼了一盆凉水， 帝王与父亲的双重威压感， 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他感到自己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朱樉赶忙低下了自己的头，不再与父皇对视。 跪在二王叔身边没吭气的朱允炆，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也是震惊地不能自已， 想不到二王叔在孤和众大臣面前， 嚣张跋扈，目空一切， 大明第一藩王的威势连天， 压得孤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秦王， 现场举朝上下，谁人能敌？ 三王叔和四王叔，都占不了半分便宜。 可是刚才，孤看二王叔盛怒之下，几近发作了， 皇爷爷仅仅一个眼神， 就吓得二王叔直接伏地颤栗。 皇爷爷他老人家的帝王之威， 足以横扫一切不服！ 孤何时能有他老人家这样的威势。 还有，皇爷爷对那林豪的恩宠绝对是无以复加了！ 早上的时候，皇爷爷明明是非常迫切地想要见二王叔， 那种急切感和思念之情， 绝对是皇爷爷的真情流露， 令孤都醋意满满， 他老人家派孤去接二王叔，就是想快点父子重逢。 可这番见面却与孤预料的完全相反， 皇爷爷突然对二王叔的到来变得无动于衷， 没有感人肺腑的父子情。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源于二王叔对林御史“惩戒”！ 小福子刚才先行一步的奏报， 让皇爷爷知道的“迎接团”发生的事情， 所以皇爷爷才会对二王叔冷脸相待， 而且当着二王叔的面， 不做任何解释就派人开释了林御史， 还给安排了差事， 他老人家， 这是嘴上一句没说二王叔的不是， 直接用实际行动打二王叔的脸。 这林豪何德何能？ 居然能得皇爷爷如此青睐？ 孤从来没见过他立下何等大功， 也没听说过他与皇爷爷私下有过接触。 难道他与皇爷爷的关系匪浅？ 他是皇爷爷的私生子？ 不对， 他长得和皇爷爷一点也不像， 再说皇爷爷的亲儿子那么多， 除了父王，也没谁能如此得宠。 那是皇爷爷的私生孙子？ 也不对， 他长得和我老朱家的人一点也不像， 除了大哥，也没谁能如此得宠。 那是表亲？ 也不对， 他长得。。。 就在朱允炆转动着眼珠子，胡“思”八道之际， 朱元璋发话了， “原本要与你二人共进午膳的，” “结果老二你行动，磨磨叽叽的，” “让你夫妇回京省亲，想着你能轻装上阵，快马赶回，” “你倒好，都快把秦王府搬回来了。” “。。。” 朱元璋语气平淡， 对着朱樉一番数落， 吓得朱樉连连磕头认错。 朱元璋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口宣布差事， “罢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二人抓紧吃点东西，” “等会去宗人府，给咱好好审一审老五，” “最好今日有个结果，奏报给咱。” “老二，老五是你亲弟，亲情浓于水，” “他的情况，咱早就给你过信报了，你主审时要把握好尺度。”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要判得太重了。 朱樉闻言，心中大为不悦， 老爷子太偏心了，一见面半句好听的话没说， 完全没讲亲情， 就把自己狠狠训了一通， 现在又要自己审案时顾念亲情， 朱樉一通腹诽，嘴上却是爽利地答应了， “父皇，放心。” “儿臣心中有数，定会审理得当，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 ····· 未时末刻， 宗人府衙门， 秦王朱樉无视礼法，领先者太孙朱允炆半个身位， 信步走向主厅， 准备审理周王朱橚， 秦王朱樉一边走，一边对朱允炆说道， “大侄子，今天为叔就教你如何善待宗亲，善待兄弟，” “你小子好好学着点，” “脑子里不要老想着搞手足相残，” “。。。” 朱允炆涨红着脸，连声称是。 他们二人身后跟着的礼部尚书茹瑺， 听着这叔侄俩“视礼法如无物”的言论，心中也是大概无奈， 太孙实在是太软弱了， 要是圣上在， 不， 太子爷还健在， 这秦王都不敢如此造次。 很快，他们便踏入了主厅之中， 陪审的官员们，早已经等候着他们三位主审。 茹瑺看见走在身前的秦王朱樉，身躯突然一滞， 冷哼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向主审位。 他扫视一眼厅内， 赫然发现本该蹲在刑部大牢的林豪， 此时，居然站在旁边的陪审席上， 他的左右两边还站着小福子和小贵子两名内侍。 茹瑺心中再次感慨， “阉党”势大，老夫要抱大腿！ 第97章 一母同胞，连思念之情都是同款的 秦王朱樉一边大声“教育”侄子朱允炆， 一边步入宗人府衙门主厅， 准备审理五弟周王朱橚， 却发现被自己亲手打入刑部大牢的林豪， 竟然现身在陪审席上， 他看见林豪身边的两名内侍时， 便明白了一切， 父皇给的旨意必定就是， 叫林豪过来听审。 朱樉拉着脸，冷哼一声，径直走向了主审席。 林豪看着朱樉的向他投来的“眼刀”， 也是顿感无奈， 你以为我想来这里触你霉头？ 还不是你家老朱的旨意难违， 我本来在刑部大牢里， 跟小贵子一起享用着鹤鸣楼送来的大餐， 打算在里面“静养”一段时间。 哪曾想，小福子的效率着实高， 没过一个时辰，叒带着金牌来捞我出去了， 小福子还特地跟我透露， 这次的金牌就是秦王早上下令拘押我的那一枚， 老朱已经收缴回来了。 他还带来了老朱的亲笔旨意， 让我带他们俩内侍，申时前到宗人府衙门旁听审理周王， 看得出来，老朱是急着想周王出来，所以才急着审理。 而这道旨意， 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我一下就从“阶下囚”变成“天使”了。 我已经不去想老朱为什么看重我了， 这个问题， 我根本想不出来答案，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得了旨意，那我们仨只得尽快吃完大餐过来办差。 林豪心中一阵叹息，无奈地摇摇头。 同为陪审团成员的王恕，看见秦王自顾走向主审席， 便走到太孙和茹瑺二人身边， 将林豪奉旨听审的情况禀报了一下。 朱允炆看见福、贵二人随侍在林豪身侧， 就猜到皇爷爷的旨意，就是让林豪过来听审周王叔， 他看林豪像之前一样站在一边，遂开口说道， “林御史既有皇爷爷旨意在身，那便是钦差！” “请林御史上坐到监审席。” 林豪本欲推辞， 但是考虑今天太孙和自己，都吃了朱樉的瘪， 自己上座，能恶心一下朱樉， 何乐而不为！ 遂拱手说道， “臣谨遵太孙令！” “殿下和茹大人先请！” 于是，等太孙和茹瑺入座主审席之后， 林豪无视朱樉的眼刀，“不卑不亢”地坐到了监审席。 他在心中暗自得意道， 朱老二，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朱樉坐到主审席上，就一直怒视着林豪， 但碍于对方有旨意在身，金牌护体， 他根本不敢发作，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对林豪的“眼神杀”状态。 这样的局面维持了好一会， 朱允炆看不下去了， 他轻咳一声， “二王叔，正事要紧！” “皇爷爷还在等您，审理五王叔的结果呢。” 朱樉闻言，这才从林豪身上收回的目光， 却是语气狠厉地说道， “既如此，那便先办正事吧！” 朱允炆从二王叔的语气中听出了滔天怒气， 在心里为五王叔捏一把冷汗， 希望二王叔不要乱撒气。 只听，朱樉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轰”的一声，力道十足， 桌案都让他拍出一道裂隙， 震得在场所有人身躯一抖， “把朱橚给孤带上来！” 那些不知内情的陪审官员们， 纷纷在心中猜测， 秦王对周王这是有多大的怨。 随着秦王一声令下， 不多时， 周王朱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主厅的门口， 他早已知晓二哥此番奉诏回京，除了省亲， 还有一件要事，便是作为宗人令，来审结自己的案子。 不过，周王已经通过各方途径，打探到了父皇的态度， 在太孙进行的第一次审理过后没多久， 父皇其实就对自己消气了， 毕竟自己是他的亲儿子。 现在二王兄刚到京城，就被父皇安排过来审理自己， 就足以证明父皇，就是想尽快给自己结案。 由此，可以推断出二王兄现在来审理自己， 必定是走走过场，做个样子，让大家有个好台阶下。 于是，周王早就定好了策略，那便是大打亲情牌， 用一场久别重逢，兄弟情深的戏码来给自己的事情，做一个完美的结局。 站在门口的朱橚，看着坐在主审席上的朱樉， 深吸一口气，“悲伤的”情绪立马涌上心头， 他一把推开身前负责接引的侍卫， 快步跑到主厅中央， 跪倒在地上，朝着朱樉叩拜， 痛哭流涕地说道， “二哥！！” “臣弟拜见二哥！愿二哥万福金安！” “这些年，臣弟在开封，二哥在西安，臣弟不在二哥身边，是日夜思念二哥，” “臣弟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二哥，” “梦见臣弟回到小时候，还未封藩的二哥在教导臣弟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可每当梦醒的时候，却发现臣弟远离二哥的身旁，” “。。。” “感谢苍天，今日终于再度得以与二哥相聚！臣弟无憾矣！” 说完，便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陪审的官员们，听着周王情真意切的思念之言， 他们都万分感动， 眼眶几乎都被泪水浸湿了。 林豪听了周王的话， 内心也是大为触动， 想不到朱橚此人虽然很是不靠谱， 原来是那么一个重视手足亲情之人。 一阵抽泣声，从身后传来， 林豪转头看向站在他左侧后方的小贵子， 发现他甚至都感动地泪流不止，正在拿出手帕擦拭起了眼泪， 贵公公果然是性情中人。 林豪又顺势转头看向右侧后方的小福子， 发现小福子感动地几近破防， 他在强忍着情绪，控制自己那几近扭曲的面部表情，还激动地浑身颤抖， 福公公果然也是性情中人。 林豪此刻在想， 我是不是也应该挤一些眼泪出来，以示敬意。 林豪明显是误解了小福子的反应， 作为中午秦王觐见皇爷的经历者， 小福子听到周王那雷同的话语时， 就已经快忍不住想大笑一番了， 为了避免失礼获罪，只得逼迫自己忍住情绪。 主审席上的朱允炆， 此时也是紧闭嘴唇，牙齿咬着舌尖，颤抖着身躯， 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笑意， 两位皇叔果然是一母同胞兄弟， 连思念之话语，都能“不约而同”， 皇爷爷看到审理笔录，只怕是要气岔了。 同坐主审席上的朱樉， 只觉得万分尴尬， 他扭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侄子， 看着朱允炆强忍笑意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再度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砰”的一声响起， 接着厉声大喝道， “大胆朱橚，死到临头，还油腔滑调！” “赶紧从实招罪？！” 因入戏甚深，正在擦拭泪水的朱橚闻言，直接愣愣地望向二哥， 怎么回事？ 二哥怎么不按剧本走？ 第98章 求殿下不要弑亲! 秦王朱樉本就对父皇为了林豪打脸自己，感到气结难舒， 现在周王朱橚的一番“同款”思念话语， 更是让自己在朱允炆面前尴尬地抬不起头， 遂选择将气撒在朱橚头上， 朱樉重拍惊堂木，厉声大喝， “大胆朱橚，死到临头，还油腔滑调！赶紧从实招罪？！” 周王朱橚一番声泪俱下的戏码，被二哥无视， 直接愕愣在当场。 只听朱樉继续呵斥道， “你擅离藩地，私会武勋，到底想要干什么？” 朱橚反应过来，张嘴说道， “臣弟是找岳丈帮忙说情，想移藩回杭州。” 朱樉拿起惊堂木，又是用力重击， “砰”的一声，又是震得在场众人一个激灵， “谎话连篇，孤看你就是在图谋不轨！” “你自恃父皇宠信，先与蓝党不清不楚，后又与内侍过从甚密，勾连内外，” “肆意干涉朝政，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听完二哥给他“定制”的罪行， 朱橚直接瞪大了眼睛，又疑惑又无奈， 这些事孤能有能耐去干的？ 他结结巴巴地道， “二哥，我。。。臣弟我没干这些事儿啊。” 朱樉正在气头上，不想听到任何反驳， “你居然还狡辩，来人掌嘴！” 说罢，朱樉便要去抽一根令牌， 在场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 朱允炆更是起身，抓住二王叔的手，规劝道， “二王叔，使不得，使不得！” “这是五王叔！” “他的确没和蓝党、还有内侍勾结，也没干涉朝政。” “您不是说要教孤善待宗亲，善待兄弟么！” “千万使不得啊！” 朱允炆已经看出来了， 二王叔今天是因为林御史的事，被皇爷爷直接打脸， 现在是拿着五王叔，指桑骂槐，顺带撒撒气。 坐在一旁的林豪，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朱樉真是记仇， 把早上安插给我的罪名， 胡乱放到了朱橚的头上， 这是说给我听的， 他是想吓唬我？ 可我有老朱护着，我怕啥？ 我就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朱樉冷哼一声，将手收回，继续呵斥道， “看在大侄儿的面子上就不用刑了，” “你身为臣子，就该恪守本分，” “不要借着恩宠，以下犯上，图谋不轨，” “到时候父皇肯饶了你，孤都不会放过你！” 朱橚听着朱樉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几句话总感觉和自己的事对不上， 但又好像说得通， 为了防止自己再度挨骂，只能承认道， “是！臣弟知错了！求二哥宽赦一二。” 朱樉不依不饶，瞪着朱橚，继续说道， “宽赦？” “父皇母后打小就宠溺你，年长要就藩了，封地、封号都给你选最好的，” “而你。。。” 朱樉将朱橚从小到大的所有荒唐事，全部抖出来，一通呵斥。 整整讲了一刻钟之后， 朱樉的气才稍微顺了一些， 但他还是不忘坐在一旁听审的“钦差”林豪， 他目光不善地看着林豪，开口提问道， “林御史，你现在也奉旨的钦差了，” “孤且问你，老五犯的这些罪，按律该怎么判？” 坐在一旁抱着“看热闹”心思的林豪， 听到朱樉冷不丁地点名自己， 也是微微一愣。 按律？这算谋逆大罪，按律当凌迟，株连九族！ 周王都够死上好几百遍了。 你朱樉会不知道？ 还来问我？ 不对， 朱樉这是在坑我， 只要我按律回答， 他就会让吏员们把我的话记录下来， “林钦差的意思，谋逆大罪，按律当凌迟，株连九族！” 到时候再把记录呈上去， 护犊子的老朱，看了这话，不得宰了我， 这朱樉，指桑骂槐还不够， 还想坑害我， 我岂能让你如愿！ 林豪大脑飞速转动，立刻想出了应对办法， 他站起身走到大厅中，义正言辞地大声道， “殿下万万不可！” “禀殿下，按律属大逆不道，当处以极刑，还要株连一些人。” “周王乃大明皇亲，” “殿下想判处周王极刑，势必得牵扯上殿下和太孙，” “臣身为钦差，坚决反对！” 林豪直接倒打一耙，说秦王想判处周王以极刑， 直接将了秦王一军。 见秦王开口欲反驳， 林豪马上提高声调，大声说道， “太孙殿下，您快劝一劝秦王殿下，不能让他一意孤行，” “周王殿下，您还不诚挚认错！秦王殿下现在气得，都不顾自己要被牵连着一起死，都要判您极刑，” “茹大人，各位大人，你们也赶紧劝秦王殿下，收回成命！” “求秦王殿下不要弑亲！” 说罢，跪地朝朱樉叩首下拜！ 朱允炆眼神一亮， 意识到林御史这是在反将二王叔， 立马起身朝朱樉，拱手道， “求二王叔不要弑亲！” 茹瑺和众陪审官员， 也怕周王在自己的陪审下被判极刑， 赶紧走到大厅中央，一齐跪地说道， “求秦王殿下不要弑亲！” 周王的一件件糗事，被当二哥堂扒出来，记录在案， 加上被二哥一连串的痛骂， 使得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甚至于他听见这个绿袍钦差说，二哥要判自己以极刑时， 都还没完全弄清发生了什么， 但他可不想领受极刑， 遂赶紧求饶， “求二哥不杀臣弟啊！！！” 朱樉看着众人在林豪的煽动下，齐刷刷地开口求饶， 本想坑林豪说错话的计划失败， 还反被他“污蔑”自己要弑亲， 这要是让父皇知道了， 自己恐怕没好果子吃。 林豪，你给孤等着！ 朱樉已经想好给自己找补的说辞， 他站起身，将太孙扶正， 又转头看向众官员， 用柔和的声调说道， “各位大人，先起来！尔等误会了！ “孤这是在教训亲弟，岂会真的弑亲！” 众官员闻言，则是疑惑地抬头看着朱樉，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朱樉换上一副严厉的口吻，对朱橚说道， “你都看到了吧，众大人都在为你求情！” “你要不是父皇的儿子，犯下这等重罪，自己死去就算了，” “还得牵连上允炆陪着一起死，” “一把年纪了的人了，还尽干这等蠢事。” 朱樉轻咳一声，说出了判决， “孤作为大明宗人令，判决周王朱橚流放边地，以观后效！” 众官员一听，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心里都明白，最终结果还是要经过圣裁， 于是大声高呼一声， “殿下英明！” 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朱橚的关注点，却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听闻自己要流放边地，立时着急地问道， “二哥，真要流放边地吗？” “可否流放杭州，那边靠海，也算沿海边地。” 朱樉直接被气乐了，拿起惊堂木就朝朱橚丢了过去，破骂道， “混账东西！到现在还惦记着去杭州。” “流放哪里，待孤禀报父皇定夺，” “你给孤去太庙跪着去！” 朱橚一听还要去太庙跪着，更加不乐意了， 下意识地想开口申辩， “二哥，跪着太累，臣弟。。。” “哪那么多话，叫你跪，就赶紧去跪好！” 朱樉却是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摆手，喊来亲卫， “来人，赶紧给孤拉下去！” 周王被秦王亲卫“请”下去之后， 审讯的差事便算完结， 秦王都没理会林豪这个钦差， 径直拉着太孙、茹瑺回宫复命去了。 而林豪将朱樉刚才的表现，看在眼里， 在心中分析着， 朱樉作为老朱的嫡子， 行事作风，嚣张跋扈，对待大臣都是以威示人， 凡事一定要争个赢， 但他绝非蠢笨之辈， 统军征伐大明西疆的功勋，也是不含水分的。 这次审讯周王， 除了开头的气话， 后面的审讯，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还想着趁我一个不注意，给我下套， 被我反将一军之后， 还能立刻不着痕迹地找补回来。 老朱让朱樉来治周王的确是选对人了， 可老朱让我来听审是为什么呢？ 这时，小福子在旁边提醒到， “林御史，听审的差事已了，杂家得回宫还旨了！” “请林御史书写一份钦差奏疏，让杂家带回去。” 林豪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是钦差，得写一份奏疏回禀情况。 于是赶忙找来纸笔，奋笔疾书。 ······ 与此同时， 黄子澄府， 卧房， 太孙无暇分身，特地派人叫齐泰，替他探望一番。 齐泰对着黄子澄直接抱怨道， “子澄老弟，你这是何苦呢？非要招惹林豪？” 第99章 秦王府内务问题，是一塌糊涂! 齐泰受太孙所托探望黄子澄，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浑身裹着纱布的黄子澄，开门见山地抱怨道， “子澄老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现在秦王入京，太孙正需要你随侍左右，” “你非要去招惹那林豪，” “现在倒好，看你这身上，没有十天半个月估计无法痊愈，” “这期间太孙遇事，该如何应对？” “还有这秦王也是的，一入京就鞭笞大臣，我明日就上疏参他。” 齐泰是越说越气，气黄子澄老是揪着林豪不放，也生气秦王的嚣张跋扈。 黄子澄刚换好药，伤口的疼痛，暂时减轻了许多，但有些发痒， 他微微扭动着身躯，拱手说道， “尚礼兄，息怒！针对林豪那阉党，是小弟鲁莽了，” “以后小弟面对林豪，自当小心应对。” “不过经此一事，秦王断没有和林豪勾连的可能了，” “也算是有收获了。” 齐泰点点头，说道， “这的确算是收获，秦王要是和现在的林豪勾搭在一起，” “对殿下的威胁太大了，” “想必你也受到消息了，那林豪只在刑部大狱吃了顿午饭就出来了，” “现在接了旨意，做了钦差，正在宗人府听审周王的是呢，” “人家现在的圣宠无边，不是谁都能惹的。”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秦王对殿下造成的威胁。” 齐泰再次和黄子澄强调林豪的实力，希望黄子澄不要再招惹林豪，先专心帮太孙对付秦王。 黄子澄叹了口气，说道， “小弟明白了，以后定不敢再随意招惹那林豪。” “关于反制秦王，我建议从邓侧妃方面入手。” “秦王内府的问题，可比圣上已知晓的严重得多。” “那邓氏虽是侧妃，但是一直受秦王宠爱，” “又是秦王世子的生母，” “多年来一直以正妃自居，处处压制迫害秦王正妃，” “这有违礼法。” 齐泰皱眉说道， “光凭礼法，可不足以令圣上惩戒秦王。” 要是真严格按礼法来，大明所有的藩王都得获罪削籍了。 黄子澄幽幽地说道， “如果私下身穿凤袍呢？” 齐泰眉头一挑， “这邓氏竟然敢做出此等僭越之事？” 黄子澄嘴角微微扬起， “何止邓氏僭越，秦王也私下定制了五爪金龙袍。” “这次秦王入京车队规模庞大，跟搬家一样，” “据秦王府的内线说，邓氏还把这些东西都带上了。” 齐泰愣住了，他对邓氏的无知无畏感到费解， “想不到邓宁河一世英明，竟生下这等蠢笨之女，” “秦王私穿龙袍，圣上可能只会重重训斥，” “可私穿凤袍就没那么简单了，” “圣上对孝慈高皇后情深意切，他老人家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这么做。” “从私穿凤袍的那一刻起，等着邓氏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黄子澄抚着胡须，继续说道， “我明日会找一些在秦藩任职的官员上疏，” “参奏邓氏违背礼法，迫害正妃，私穿凤袍等事项，” “这些人之前与殿下无任何瓜葛，可以确保不留下首尾。” 黄子澄越说越得意，眼神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突然，一阵刺痛袭来，药效开始消退， 伤口开始变得又痛又痒， 仿佛间，上午自己挨着鞭打，林豪左右闪身躲过鞭打的画面， 再次浮现在他的面前， 黄子澄在心中暗暗发誓， 林豪，等收拾了秦王，老夫定要将你等阉党一网打尽！ ······ 戌时， 林府， 林豪已经用完晚膳， 端坐在房间的书桌前， 凝神召出日记本，提笔准备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拜老朱所赐，今天又是大起大落的一天，】 【落是因为我又坐牢了，】 【起是因为我当钦差了，】 【早朝之后，老朱派太孙带领“迎接团”去城外接秦王入京，】 【我很不幸成为其中一员。】 【在城外，从早上等到大中午，】 【秦王才带着大队车马慢腾腾地过来，】 【看他一车车的家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举家搬回京城呢。】 【秦王如此行事，是为了要落太孙的面子，给自己立威。】 【见面就对太孙一通暗讽，拿太孙和虞怀王作比，】 【太孙却是敢怒不敢言，】 【他这一番操作，引得我的上峰刘观看不下去了，】 【当场出列参劾，】 【反倒被他指使亲卫纵马一顿鞭打，】 【我看不出下了，出手制止，结果不慎将他亲卫打下了马，】 【黄子澄这厮跳出来煽风点火，】 【结果秦王指使亲卫将我们一起鞭打，】 【这厮一肚子坏水，挨打就活该，】 【而我岂能无故挨鞭子，闪转腾挪躲避挨打，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反制，】 【秦王污蔑我是奸佞，各种脏水往我身上泼，直接拿出金牌拘押我，】 【我只得束手就缚，】 【万幸，老朱派了福公公和贵公公来催秦王回宫，】 【他们知道发现状况之后，】 【谨遵老朱的旨意——要多上心林御史的事，】 【福公公回宫禀告老朱，】 【贵公公留守陪着我，和我一起去了刑部大牢。】 【到了牢里没多久，福公公就带老朱的金牌和旨意到了，】 【公公们不识字，】 【旨意只能我自己看，】 【老朱居然让我们仨去宗人府听审周王的案子，】 【就这样，我成了钦差！】 【到了地方，秦王对我就没有好脸色，】 【但我有他老子的金牌和旨意护着，】 【他根本奈何不了我，只能咬牙干着急。】 【审讯开始时，】 【周王对这秦王一番情真意切的思念告白，】 【说得我都忍不住想哭，】 【可周王感动了天，感动了地，却没能感动秦王，】 【秦王对他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 【还把早上污蔑我的话，什么勾结蓝党，勾连内侍，祸乱朝纲等等，全部套在周王身上，】 【他明显是指桑骂槐，在嘲讽我，】 【可结果，却是把周王整得无所适从，】 【也把其他不知情的同僚吓傻了，】 【大家纷纷猜测秦王就要大义灭亲。】 【秦王却突然给我下套，问我按律该如何处置周王，】 【他想趁着我注意力不集中，说出按律当诛，株连九族！】 【然后让人记录在案，当做钦差判罚意见，】 【老朱看完这种意见，肯定会宰了我，】 【我岂能让他如愿！】 【直接站出来说，他秦王要对周王处以极刑，】 【进而发动太孙和同僚求他不要弑亲，】 【本以为他遭到我的反将一军，会下不来台，】 【不过，朱樉还是懂得随机应变的，】 【直接顺坡下驴，】 【以教训亲弟为借口，为自己澄清，】 【然后判了周王，流放边地，】 【而且还是要请示老朱的那种。】 【可这周王，却是个没脸没皮的，】 【居然说请求流放杭州，】 【把秦王气得拿惊堂木丢他，】 【旋即叫人把周王带去太庙罚跪。】 【只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老五朱橚是被宠大的公子哥，要多历练才能成才。】 【而老二朱樉可以算是个无德的人才，在军事上，他征伐西疆，立下赫赫战功，】 【可在藩地治理上，朱樉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劳民伤力。】 【王府内务上，也是一塌糊涂，】 【朱樉私下给自己定制了龙袍穿，】 【他还非常宠信邓侧妃，为她定制了凤袍，】 【两人时常在府里偷穿自娱。】 【他虐待自己的正妃观音奴，这个女子一生的不幸都是拜老朱所赐，真是造孽！】 【朱樉还经常虐待府里的下人，】 【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在底下人手里。】 【。。。】 林豪写完日记，停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第100章 朱樉，汝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由于昨日周王的案情， 已经有了自己预想的判罚结果， 朱元璋开心地端坐桌前， 开始阅读日记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拜老朱所赐，今天又是大起大落的一天，】 【落是因为我又坐牢了，起是因为我当钦差了，】 这是林小子是第一次当钦差啊， 不过是奉了咱的圣谕， 这钦差只能算半差， 咱以后一定会下圣旨， 让你林小子当个正式钦差， 好好风光一把， 你只要好好办差， 好好在日记里写出看法， 咱对你的恩典可不止这些。 朱元璋得意地抚着胡须，继续往下阅读， 【等到大中午，秦王才带着车马慢腾腾过来，】 【秦王是为了要落太孙面子，给自己立威。】 【对太孙一通嘲讽，拿太孙和虞怀王作比，】 【太孙却敢怒不敢言，】 读到这里，朱元璋脸色立马由晴直转雷暴天， 老二这逆子， 他虽是王叔，却也是人臣，如此不讲礼法， 还拿雄英去嘲讽允炆， 简直岂有此理！ 这允炆面对叔叔们， 表现实在太软弱了， 咱还得多做一些事，帮他立威。 他继续往下翻读， 【我的上峰刘观看不下去了，出列参劾，】 【反被一顿鞭打，】 【我出手制止，不慎将亲卫打下了马，】 【黄子澄煽风点火，】 【秦王指使亲卫将我们一起鞭打，】 【这厮挨打活该，而我躲避挨打，忍无可忍直接反制，】 这刘观以前跟韩宜可一个路子， 咱都快被他们俩烦死， 最近几年，却是越来越圆滑， 此次当面参劾说明他心底还是有操守的，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缺，可以考虑给他了。 至于这黄子澄，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咱让他当允炆的师傅， 不仅是要教授学识， 还要他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回护允炆， 可他倒好， 允炆被老二下了面子， 没见他站出来， 反倒去针对林小子了， 被老二鞭打，简直活该。 还是林小子聪明，知道不该挨的打，绝对不挨， 也亏得他原来身怀武功， 才能成功自保。 林小子如此能耐，看来咱得给他加点担子了。 【秦王拿出金牌拘我，我只得束手就缚，】 【到了牢里没多久，福公公就带老朱的金牌和旨意到了，】 【老朱让我们仨听审周王案子。】 老二是宗王之长， 咱赐给他金牌，便宜行事，护国安邦， 结果他滥用咱的金牌， 以后他别想再有金牌了， 至于让你林小子去听审， 那是本就计划好的， 咱想尽快放老五出来， 哪知道老二进个城磨磨唧唧的， 还把你关起来了， 小福子来跟咱禀告时， 咱就想着给你长脸， 所以就下了这道金牌和旨意。 【周王一番思念告白，】 【感动了天，感动了地，却没能感动秦王，】 【秦王对他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 读到这里，朱元璋又回想起昨天傍晚审阅审讯笔录时， 看到的周王肺腑之言， 那番话语， 不敢说和秦王对自己讲的一模一样， 只能说完全一样， 朱元璋绷不住地破口大骂了一声， “这俩混账东西！” 【污蔑我的话，全部给周王套上，】 【把周王整得无所适从，把同僚吓傻了，】 【猜测秦王要大义灭亲，】 【秦王却突然给我下套，】 【想趁我说出按律当诛，株连九族！】 【记录在案，当做钦差意见，】 【老朱看完，肯定会宰了我。】 老二这混账东西， 如此小心眼， 居然想着用笔录，来坑害林小子， 早前还鞭打，拘押，坑害朝臣， 而且还是咱的大忠臣， 着实过份！ 朱元璋对朱樉愈发失望， 他翻了一页日记继续阅读， 【我岂能让他如愿！】 【直接说他要对周王处以极刑，】 【发动太孙和同僚求他不要弑亲，反将一军，】 【朱樉随机应变，】 【顺坡下驴，以教训亲弟为借口，为自己澄清，】 【判周王流放边地，请示老朱。】 朱元璋放下日记副本，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幸亏林小子机灵， 没有着了老二的道， 虽然他品阶低， 可对朝堂争斗的灵敏度，不输那些老东西， 咱要给他点担子的决定不会错。 而这老二， 堂堂大明第一亲王， 身居高位， 却不思进取， 他的脑子尽给咱用在这方面了。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拿起日记继续阅读， 【周王居然请求流放杭州，】 【把秦王气得拿惊堂木丢他，】 【叫人把周王带去太庙罚跪，】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老五朱橚是被宠大的公子哥，要多历练才能成才。】 老五这没脸没皮的混账， 都这个时候了， 还给咱念念不忘去杭州， 罚跪太庙还是便宜他了， 林小子说的对， 老五是被咱和妹子宠大的幼子， 真的是欠历练， 看来咱必须得狠下心流放他一次了， 还得直接断了他去杭州的念想。 想定主意的朱元璋，提笔在白纸上写到， “准允宗人府对周王朱橚的判罚，” “着令朱橚流放云南，以观后效！” 朱元璋摇铃，唤来随侍太监，立即将旨意送到礼部。 他又提笔在白纸上，写上“杭州”、“吴”等字，放到一边， 又拿起日记副本继续阅读。 【老二朱樉是个无德的人才，军事上立下赫赫战功，】 【藩地治理上，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劳民伤力。】 朱元璋读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无德？ 虽然林小子这话说的很是尖锐， 但咱还是得承认， 老二的军功卓越，可藩地的民政治理确实一塌糊涂， 他大兴土木，劳民伤力， 咱已经多次申饬， 现在已经收敛了。 朱元璋继续往下阅读， 【内务一塌糊涂，】 【私下给自己定制了龙袍，】 【宠信邓侧妃，为她定制了凤袍，在府里偷穿自娱，】 竖子安敢！ 自己偷穿龙袍， 已属大逆不道， 居然还给一个妾室定制凤袍穿， 老二这是在埋汰他的娘亲。 “朱樉，汝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朱元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破口大骂道。 过了好一会，朱元璋才平复了情绪， 继续看日记内容， 【虐待正妃观音奴，虐待府里下人，】 【迟早要死在底下人手里。】 朱元璋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 害怕失去儿子的恐惧，瞬间驱散了他对朱樉的恨意， 什么？ 老二会死于底下人手里？ 这不可能？！ 他堂堂超品亲王， 岂会轻易被底下人谋害？！ 还有， 可林小子是怎么知道老二这些事的？ 这些秦王内府之事锦衣卫都没查到的东西，他是从何处得知的？ 第101章 多安排林豪差事，才能知道他的底细! 看到林豪在日记里， 将朱樉所做的荒唐事全部写出来， 朱元璋皱着眉头，在心中沉思， 林小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他说的秦王内府之事， 连锦衣卫都没查到的秘事， 他是从何处得知的？ 林小子对事物的判断和分析，一直是入木三分， 能做到这点，必定是建立在足够充分的信息基础上， 难道他拥有特殊的信息渠道， 才会知道这些他人不知道的东西？ 可又有什么信息渠道，比咱的锦衣卫线报还要厉害？ 林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朱元璋思索了半天，也没有理出头绪， 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困惑。 他又想起林氏日记里说的，朱樉的下场， 【迟早要死在底下人手里。】 朱元璋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 害怕失去儿子的恐惧，瞬间驱散了他对朱樉的恨意， 虽然现在他非常痛恨朱樉的所作所为， 但他毕竟是一个父亲，年迈的老父亲。 沉默片刻之后， 朱元璋迅速行动起来， 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旨意， “令信国公汤和，持金牌，密查秦王朱樉。” 他准备安排自己最信任的老伙计，去暗中查证朱樉的情况，以预防悲剧的发生。 针对儿子的旨意发出之后， 朱元璋没有放下对林豪的困惑，以及警觉， 他又拿起笔，继续写下另一道旨意， “令都察院御史林豪，兼任燕王次子三子教读差事。” 朱元璋想着，多安排林豪差事，定能知道他更多的底细。 ······ 巳时， 一下早朝就接到旨意的林豪， 此刻正与小福子，站在燕王府的主厅里， 静候王府主人的到来。 林豪趁着空档，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 “福公公，你我莫逆之交，请你如实告诉林某，” “为何圣上会派我来做教读？” 小福子，却是摇头苦笑， “林御史，杂家都不识字，你不读旨意，杂家都不知道旨意内容呢，” “皇爷只说让杂家跟着林御史身边，好生伺候着。” 还有就是每日回去需详细禀报，林御史所作所为。 林豪则是在心中腹诽， 老朱总是能想出一些歪点子， 就像这招，不让太监读书识字， 的确是能有效预防他们干政。 这时，燕王妃从后堂走了出来， 林豪只觉得燕王妃有些面熟， 他只当是徐妙云，长得和弟弟徐增寿比较像的缘故， 躬身见礼之后， 只听，燕王妃和气地说道， “既然父皇指定林御史，来做高煦、高燧的教读，” “那本宫这两个顽劣的儿子就靠大人教导了。” 林豪收拾心绪，赶忙朝燕王妃躬身道， “臣定不负圣上和王妃所托！” 想不到就这样接触到燕王妃徐妙云了， 就是不知何时，能接触到燕王朱棣本人。 随后，王府内侍便领着林豪、小福子二人， 来到了朱高煦兄弟二人所住的西院。 林豪只见有两道身影， 正在院中激烈地打斗， “原来是他们！” 林豪一眼就认出， 打斗的两人是当日在报恩寺， “凤阳朱小二”兄弟俩， 原来他们就是朱棣的两个儿子！ 难怪刚才觉得燕王妃眼熟， 原来燕王妃就是那日跑来喝止朱小二的贵妇人。 此时兄弟俩人正专注于“每日数次”的冲突， 都没去注意来人，他们一边放狠话，一边打斗， 朱高燧一拳击退朱高煦， “朱高煦，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当你是二哥，平时人前我让着你，” “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朱高煦闻言大怒，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平时都是我带着你，而你却老在母妃面前出卖我，” “今天我就大义灭亲，！” 林豪听到他们的对话， 只得站在一旁保持尬笑， 这兄弟俩平日里都是以这种方式交流的吗？ 朱高煦天生神力，出招狠厉， 可朱高燧身法灵敏，闪躲中进行反制， 兄弟两人打了几回合之后，均未能占得便宜， 心中也是愤怒异常， 越打越狠，说话也是越来越难听。 一记重招过后，两人分开，喘气的功夫， 他们才注意到一抹绿色的身影出现在院中， 只见林豪正对着他们笑， 朱高煦怒喝道， “什么人？” “你这是在取笑孤？” 朱高燧也看见了林豪，面露不悦。 林豪笑容一滞， 我哪是取笑？ 明明是为了缓解尴尬的善意笑容。 他正欲张口解释， 朱高煦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他决定吓唬一下，这个绿袍小官， “今天孤就好好教你规矩！” 于是握拳朝着林豪袭来。 朱高燧也在一旁看热闹， 就等那个文官吓得跪地求饶， 林豪身边的小福子，眼疾手快，赶忙向一旁闪开， 领路的王府内侍，动作更是迅速，已经躲到院门口去了。 林豪嘴角微扬，催动功法， 在朱高煦击中他的瞬间 伸出手，一掌将朱高煦的身躯推出数步。 朱高煦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懂得武功的， 他本是想吓唬一下对方， 并没有用力， 所以才会被反制回去。 朱高煦痴迷武力，岂肯吃亏， 他旋即催动功法， 朝着林豪袭去， 林豪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地站在原地， 接招拆招，再稍微发力，又将朱高煦击退数步。 朱高燧见二哥没占到便宜，二话不说， 直接闪身，朝着林豪袭去， 也被林豪一招打退数步。 兄弟二人大吃一惊， 他们互看一眼，点点头， 一起朝着林豪奔袭而去， 此刻，他们这一回合的“日常冲突”结束了， 要一致对外！ 可饶是兄弟联手，都没能在林豪身上占到便宜，。 足足切磋了有三百招之后， 朱家兄弟俩终究还是接近力竭， 退后几步，大口喘着气。 有大宗师级咏春拳加持的林豪， 却是连汗都没怎么出， 他平了一平自己的官袍，躬身施礼道， “下官都察院御史林豪，见过二位小殿下！” 朱高煦却是好胜心切， 虽大口喘气，已无力再战，可还是嘴硬地说道， “还没比完呢，” “我定要与你分个高下！” 朱高燧也是附和道， “对！再来！” 只听另一边传来一道女声， “你们两人，别嘴硬了。”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小姨你。。。” 朱高煦喘地话都讲不下去了， 林豪扭头望去， 却见一个长相酷似燕王妃的女子，从回廊下走了过来， 这是那天在报恩寺陪着朱家兄弟一起的女子， 而且被叫朱高煦叫小姨， 林豪立刻猜到了此女子的身份， “下官给徐小姐请安！” 徐妙锦点点头， 对林豪一番打量， 对朱家兄弟说道， “这身绿袍，你还没认出来吗？” “林御史就是当日出招劝阻悔思和尚的那位高手。” 不仅是个武道高手， 而且还是个朝堂权斗高手， 昨日这林御史挤兑秦王一事，早已传得满朝皆知。 林豪则是谦虚地说道， “不敢称高手，在下区区文官，” “今日受了圣上旨意，特来做二位小殿下的教读。” 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有慕强的心理， 他们知道了林豪的身份之后， 甚是欣喜， 让这样一个武道高手来给他们做教读， 皇爷爷真是知人善用， 终于又可以和高手学武了！ 兄弟二人立马朝林豪行师礼说道， “林御史，我们赶紧开始今日的教读吧！” “可以教我们刚才你施展的拳法吗？” 徐妙锦也是殷切地看着林豪， 希望他能倾囊相授，自己也可以在旁边学习一二。 而林豪心里想的却是如何轻松混过一天， 遂微笑地说道， “当然可以！圣上并没有规定教读什么内容。” “我等便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出拳开始吧！” 他给三人示范一遍之后，便让小福子搬来桌椅和茶水，坐着指点起来。 而那名领路的王府内侍， 则静悄悄地退出院子， 朝着主厅走去。 第102章 燕藩要解救秦王妃，老朱准允太孙多接触林豪 那名“王府内侍”一路回到主厅，找到燕王妃回禀道， “回殿下，这林御史功力深厚，奴才都不一定是他对手，” “两个小殿下联手和他过招完全不占便宜，已被“治”服帖了，” “这会四小姐和他们正跟着林御史学拳法呢。” 燕王妃徐妙云吃惊地说道， “想不到他一个文官，竟然有如此武功！” “连你燕藩第一高手三宝太监，竟会自己不敌？” “你为何不与他过过招？” 马三宝是燕王朱棣的心腹太监， 他早上刚刚抵达京城，一进王府就赶上林豪到访， 便被王妃拉去观察林豪， 他开口解释道， “奴才本想出面切磋一二，但自觉不敌之后，还是想着不要节外生枝，” “刚才奴才躲到一边，三位小主子甚至都没注意到奴才。” 燕王妃闻言，嫣然一笑，打趣道， “这三个喜新厌旧的‘武痴’，以前一看到你，都围着你转，” “现在啊，有了新人都没注意到你这个旧人。” 马三宝也是乐呵地说道， “等奴才差事办好了，再陪小主子好好练一练。” 听到差事，燕王妃神情一肃，问道， “王爷的差事到底是什么？你带来的信里，王爷只说事关重大，” “不便留下行文，要本宫听你口述，多多帮忙。” “到底要本宫如何帮忙？” 马三宝正色说道， “容奴才细禀，” “王爷此次进击北元诸部，成果颇丰，” “特别是接触了到朵颜部的人，” “他们战力彪悍，王爷想招降他们，将其编入我燕藩的护军。” “对方提的各种条件，都不算过分，我们基本都能满足。” “可他们的首领还提了一个要求，” “希望王爷能解救他们的小郡主！” 燕王妃为夫君出兵的成功感到高兴， 毕竟燕藩强盛，她这个王妃的腰杆子也能直一些， 能将朵颜部招入燕藩军麾下，自然是大有好处， 不过甚分的要求，都应该答应才是， 她困惑地问道， “王爷乃天潢贵胄，解救一个小郡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马三宝回答道， “他们说的小郡主是秦王妃。” “那朵颜部是秦王妃之兄，王保保的部众，” “是当王保保用来保护家眷的亲军，” “他们当年被我大军击败，秦王妃也是那时候被俘虏，” “但部族建制确还是完好的，” “他们对当年的失职耿耿于怀。” “而现在朵颜部的首领们论亲，更是秦王妃的子侄一辈的，” “王保保一脉断绝以后，他们都奉秦王妃为主。” “可秦王妃在秦藩的不公遭遇，几乎是人尽皆知，” “所以他们才想着，要求解救秦王妃。” 燕王妃闻言，呆愣了好一会，才说道， “原来小郡主是二嫂，” “这都是父皇当年乱点鸳鸯谱才造成的，” “那本宫该怎么配合？” “总不可能让本宫去请二嫂过来，然后直接将他绑了送回草原去？” 当然不能如此行事， 那样的话，就是直接打脸父皇了， 皇家脸面丢尽。 马三宝轻咳一声，说道， “倒不是如此行事！” “王爷是想趁着现在你们都在京城，让殿下和秦王妃多多接触，” “他这边准备找人，将秦王的种种劣行奏报圣上，” “只要能打击到秦王，自然就有办法解救秦王妃。” 燕王妃点点头， 秦王有嫡长的身份，在中枢呆着， 对朝局影响太大， 必须得想办法让他失宠圣前， 才能让各方安心。 “本宫清楚了，过一会就派人发帖邀请二嫂过府一叙。” 按礼本应是她过去拜会才对， 可秦王内府的正主是侧妃， 让她这个正妃去拜会侧妃，是绝对不可能的。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朱允炆看完太监递过来的林豪个人档案，说道， “皇爷爷，您这是在密查这林御史吗？” 皇爷爷最近不是非常宠信林御史吗？ 为了他不惜直接打脸二王叔， 怎么会突然调查他了？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咱觉得此子聪慧，有王佐之才，值得培养，” “才派人例行调查一番。” 咱派锦衣卫调查了多遍， 除了说他花钱大手大脚之外， 也没发现这林小子的背景， 有何特殊之处。 他的那些钱财定是蓝玉当初拉拢他时赠予， 咱已经下了定论了， 不追究他和蓝玉的往来， 所以这点也不算特别。 朱允炆听到皇爷爷对林豪的评价， 甚是吃惊， 王佐之才，值得培养， 这是算皇爷爷给林豪直接定调了， 只听朱元璋继续说道， “你觉得那林豪如何？” 这是他第二次问孙子对林豪的看法了， 之前旁敲侧击地问过一次。 朱允炆躬身回答道， “禀皇爷爷，孙儿觉得林御史为人机敏，低调，仗义，” “还有武功高强，深藏不露。” “但时常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有点儿不思进取。” 自从林豪越来越入皇爷爷法眼， 朱允炆自然也是对林豪多了一分关注， 所以也发现了林豪身上其他的优缺点。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 “咱已经安排他去做高煦、高燧的教读，” “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听一听他都教读些什么。” 这林小子本就是咱要留给允炆的能臣， 是该让他们多多接触了， 把他推到允炆面前， 让他多给允炆出谋划策， 这也算给林小子加担子了。 朱允炆闻言甚是欣喜，躬身说道， “孙儿领命！” 皇爷爷的意思，是让孤多和林御史亲近， 孤正想找机会和林御史多接触， 但是又怕私下接触皇爷爷的宠臣， 引起他老人家的不悦， 有了皇爷爷的准允，孤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就在朱允炆得意于，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接触林豪时， 他的皇爷爷给他丢来一记重磅旨意， 只见朱元璋示意太监将一份旨意交到他的手里， 语气肃然地说道， “咱这份旨意，你回去好好斟酌一下，” “如果觉得合适，你写份奏疏递上来。” 朱允炆打开旨意一看， 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抬头望着皇爷爷，张口欲言， 朱元璋抬手制止了了他的话， 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回去斟酌一番，给咱结果。” ······ 未时， 东宫， 朱允炆急匆匆地跑到母妃吕氏的正殿， 屏退左右，说道， “母妃，皇爷爷刚刚召见儿臣聊事情，” “给了孤一份旨意，上面说意属封允熥为吴王，就藩杭州。” 第103章 羸弱的他，摇身一变成为武道高手，这里面肯定有秘密! 朱允炆回到东宫急匆匆地找到母妃， 禀告他皇爷爷的旨意内容， “皇爷爷意属封允熥为吴王，就藩杭州，” “他老人家叫儿臣回来，斟酌一下，” “觉得合适，亲自上表奏请。” 太子妃吕氏闻言大吃一惊， “封朱允熥为王？怎么会这样？” “你皇爷爷这是要亲自给自己的孙辈封王？” “这不合他定下的礼法，” “黄师傅那边怎么说？” 朱允炆皱着眉头，回答道， “黄师傅受了鞭伤，还得休养几天，” “儿臣接了这个旨意，已经传消息给他了，” “此刻他还没回讯。” “儿臣本想亲自过去找黄师傅，但考虑到刚接了这个旨意， “就去找黄师傅问计，皇爷爷会觉得儿臣没主见。” “黄师傅受着一身伤太不是时候了，他就不该惹那个林豪！” 吕氏点点头说道， “那你便稍安勿躁，先冷静下来，” “好好想一想皇爷爷给你旨意前，都说了些什么，” 自己的儿子近期进步非常快， 但遇上解决不掉的事， 还是会“原形毕露”， 暴露出毛躁、没有主见的一面， 这是为君的大忌。 朱允炆本就是找母妃问计， 他将皇爷爷刚才召见他所说的话， 都一五一十地复述给母妃听。 吕氏听完分析片刻后，只说了一句， “你皇爷爷亲口准允你去接触那林御史了。” 朱允炆饮完一口茶，放下杯子说道， “是的，皇爷爷对林豪赞誉有加，” “他老人家定是想让儿臣将之引为心腹。” 朱允炆没听到母妃说话，转头望去， 只见母妃看着自己微笑， 他顿觉困惑， 自己刚说错什么了吗？ 一瞬间，他脑子就转了回来， “林御史？！” “母妃是说儿臣去找林御史问计？” 吕氏看着迟钝的儿子终于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正是！” “而且你要礼遇他，就像礼遇黄师傅一样。” “只要他圣眷在怀一天，你就不能让别人把他拉拢走。” 吕氏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野心和脑子缺一不可， 单论争权夺利的素质水平， 她们这些后宫内府女子并不比前朝的男子差多少， 只是争斗的地方和侧重点不一样而已。 朱允炆豁然开朗， 急忙起身说道， “谨记母妃教诲！” “儿臣知道林御史现在就在燕王府给高煦高燧做教读，” “趁现在时辰还早，儿臣立马过去求教于他。” 说罢，朱允炆又是急匆匆地告退出去。 这时，吕氏的心腹嬷嬷跑来禀告， “殿下，秦王府送来拜帖，” “是邓侧妃的。。。” 吕氏闻言，立马换上一副不悦的面孔， “区区一个侧妃，还敢代表王府递交拜帖求见，” “她还真当自己是正妃了，老二宠妾灭妻迟早要吃苦头。” “你就说这几日本宫身体抱恙。。。不！就说本宫闭关诵经，过几日再说。” 吕氏又想到秦王昨日那般“欺负”自己的儿子，又继续说道， “你再准备一份请帖，” “送到秦王府邸，邀秦王妃来东宫一聚。” “让她随时过来！” 心腹嬷嬷闻言，抬头看着太子妃， 旋即明白了过来， 太子妃这是要膈应秦王， “奴婢遵令！” ······ 申时四刻， 燕王府邸， 西院， 林豪坐在树荫下， 一边乘凉，一边吃水果， 好不惬意。 而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俩却是顶着太阳， 认真地站桩。 看着兄弟俩满头大汗的样子， 同在树荫底下乘凉的徐妙锦， 看着站了一天桩的外甥， 开始怀疑林豪的教学方法， “林御史，二娃和三娃已非武道新手，” “以他们的身手，研习咏春拳真的需要从站桩开始吗？” 林豪一口茶下肚， 看着徐妙锦满脸疑惑的样子， 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 “学习咏春拳最好是武道基础为零的生手，” “像二位小殿下这种武功修为已是上乘的人，反而难学，” “他们已经被固有的武功招式和思维限定住了，” “只能从站桩开始，一步步从头学起，” “还要忘记原有的招式，苦练多年，才能学得大成。” “像下官就是自幼时开始，每日每夜坚持苦练，才有今日的成就，” 我要是告诉你们， 咏春拳的功法是写日记送的， 你们肯定是不会信的， 所以我还是瞎编一通， 让你们能信服就好， 反正习武之道本就是要苦练的。 我这样每天露个几招，然后躺着吹吹风吃吃果子， 躺平混混日子，着实惬意， 老朱这差事安排的好，安排的妙， 我要是能一直这样做着“家教”，该有多好。 徐妙锦却是听出了林豪话中的破绽， 自幼时开始？ 可根据四哥那边搜集来的线报， 这林御史在之前根本就没有出手的记录， 而且据他在都察院的同僚反应， 他的身体一直比较羸弱， 现在却是摇身一变，成为武道高手，朝堂新贵，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 徐妙锦好奇心大起，思绪飞转，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豪， 恨不得将之看透。 林豪也是被她审视的眼神， 盯得非常不自在，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这时一名王府内侍过来帮他解了围，只听对方禀告道， “林御史，太孙特地过来找您了！” “他本欲直接来西院，但我家王妃和客人在主厅，他便留在那边问安，” “王妃派奴才来请您过去一下。” 林豪闻言一愣， 朱允炆怎么会来特地找我？ 是受了黄子澄的怂恿， 要找我麻烦？ 这太奇怪了。 不过，能摆脱这位徐小姐的审视，也是不错的。 林豪站起身，朝着朱家兄弟说道， “今日基础练得也差不多了，可以先停了，” “趁着时间还早，你们去拿本《金刚经》读，好好参悟一下！” “想练好咏春拳，慧根也很重要。” 反正只要把你们的课业，安排地越满档，我就越轻松， 老朱又没说一定要教成什么样， 只要让你们机会，出去惹事准没错， 林豪在姨甥三人的错乱中，跟着王府内侍去了主厅。 随着内侍禀告过后，林豪被请进了主厅，躬身施礼道， “臣林豪，给太孙殿下请安，给燕王妃请安，” “额。。。” 林豪困惑地看向坐在主位上，陌生的贵妇人， 朱允炆也只坐在侧边，燕王妃这个主人居然坐在次席上， 说明这贵妇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只听太孙熟络地开口介绍道， “林御史，这是孤的二婶，秦王妃！” 第104章 秦王妃为夫道歉，朱允炆问计暴露内心想法! “林御史，这是孤的二婶，秦王妃！” 林豪听到皇太孙朱允炆为他介绍贵妇人的身份， 端坐于主位之上的秦王妃观音奴， 一袭青色翟衣， 容颜清秀，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倾泻下来， 水墨般的凤眉微微上扬， 她对林豪这位朝堂新贵，也很感兴趣， 从对方进门，就一直仔细地审视着。 林豪略微吃惊，旋即躬身施礼道， “臣林豪，给秦王妃请安！” 原来是朱樉那不受宠的蒙元正妃， 她怎么会出现在燕王府邸？ 不过也正常，她们在名义上都是回京省亲的， 亲戚之间走动属实正常。 秦王妃虚抬一下手，淡淡地开口说道， “林御史免礼了！” “谢王妃！” 林豪伸直了身躯，仍保持礼数，低头不去直视两位王妃， 只听秦王妃继续说道， “王爷性子直傲，昨日进城时，对太孙，还有林御史多有得罪，” “他不是有意的，” “本宫在这里给太孙和林御史，陪个不是！” 朱允炆闻言则是赶紧起身，拱手说道， “侄儿不敢，” “二王叔性格直率，他也是想提点侄儿。” 作为晚辈，岂敢受长辈的道歉。 听到秦王妃居然替自己的夫君致歉， 林豪也是大感意外， 在心中腹诽， 那朱樉当然不是有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可是朱樉夫妻二人的关系根本就名存实亡，形同陌路， 秦王妃为什么会这么说？ 林豪听到太孙发话了，也赶紧跟进表态， “太孙说的，秦王这么做定是有考量的，” “他也是想提点微臣。” 燕王妃听到秦王妃，突然向太孙和林豪道歉，也略微感到吃惊， 秦王妃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目的， 但绝对不会是为秦王， 那么秦王妃巴结太孙和圣上的宠臣，也是想为自己谋后路? 看来本宫想帮到王爷， 必须得和她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探一探她的想法。 燕王妃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这时，朱允炆说道， “小侄找林御史有些事，” “便不打扰两位婶婶叙旧了！” 身为主人家的燕王妃正好也想找秦王妃摸底， 她和秦王妃互看一眼，点点头，一齐起身说道， “那你们忙去吧，太孙有空多来坐，” “臣妾恭送太孙！” 一番礼数过后，他们便告退出来。 林豪也很想知道太孙找自己什么事， 毕竟之前他们之间，除了办差几乎没什么交集， 太孙的心腹黄子澄经还多次算计自己。 林豪跟着太孙离开燕王府邸， 让小福子自行驾车回宫复差， 便上了太孙的车驾， 刚刚坐稳，就见太孙从袖中递上一张折好的宣纸， 朝他躬身说道， “请林御史教我！” “不敢！不敢！” 林豪身子一侧，摆手谦虚地说道，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种宣纸是老朱御用的， 内侍们给他带的旨意，用的就是写在这种纸上的， 他狐疑地接过，摊开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 “允熥为吴王，就藩杭州。” 这是老朱的字迹，不会错的， 林豪吃惊地抬头，看向朱允炆张口欲问， 朱允炆主动解释道， “皇爷爷，给了孤这份旨意，” “叫孤回去好好斟酌一下，” “觉得合适，就上表奏请。” 林豪闻言恍然， 原来是老朱想给朱允熥封王， 但给孙辈的封王，不合惯例， 朱允熥虽然现在对朱允炆没有威胁了， 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所以老朱才想着通过这种方式探一探朱允炆的想法， 也是在考校朱允炆的政治智慧。 可是，朱允炆为什么会来找我请教呢？ 他遇事不决，不该是去找黄子澄探讨吗？ 我是该糊弄过去呢，还是直接糊弄过去呢？！ 朱允炆好像感觉到林豪想要推脱似的， 立刻开口补充道， “皇爷爷亲口称赞林御史聪慧，有王佐之才，值得培养，” “要孤多和林御史请教。” 林豪闻言，吃惊地愣在当场， 老朱，居然是这样评价我的？ 而且是亲口对太孙这样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又转回到了， 老朱为什么会看重我这一问题上了，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恩赏我，派人保护我， 可他又从没找我当面提点过， 总得有个原因吧？ 我太难了！ “林御史？林御史？” “你没事吧？” 朱允炆见林豪处于惊愕之中，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遂开口探问道， 这林御史的表现，怎么这么奇怪？ 皇爷爷最近不是很宠信他吗？ 这是人尽皆知的， 他自己也是依仗着皇爷爷的宠信， 做出大闹锦衣卫诏狱，硬刚二王叔这些事， 可我说出皇爷爷对他的评价， 他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太奇怪了！ 林豪听到朱允炆的话，回过神来， 他轻咳一声说道， “殿下，恕臣失礼，” “臣刚才是在认真思考，” “敢问殿下，如果让您自行斟酌，您会怎么做？” 既然是老朱让朱允炆来找我问计， 那看来我不能随意糊弄了。 朱允炆听到林豪的反问也是一愣， 孤自己是怎么想的？ 当然是不想， 至少现在不想。 但这内心的想法，岂能直白地交代出来， 对方还是皇爷爷的宠臣， 让皇爷爷知道了， 对孤反倒不利， 还是应该说些支持皇爷爷决定的话为妙， 他思定之后，准备说出违心的话， 可对上林豪那清澈的眼神， 好像对方已经把他看透了， 他又犹豫了一下， 决定说出内心的想法， “孤觉得皇爷爷这样做不妥，至少现在不该恩封允熥。” 对于朱允炆的坦白，林豪甚是满意， 至少这太孙态度还算实诚， 来请教自己，没有隐瞒真实想法， 他微微颔首，说道， “按圣上自己定下的规矩，大明皇帝之子才能封王，嫡世子可以袭王爵，” “圣上现在这样做，只是做了殿下以后该做的事情，” “以后殿下自己来做，只是按惯例行事，” “现在由圣上来做，还能给殿下立威。” “所以殿下只管上表支持便是了！” 听完林豪的回答， 朱允炆心里一阵膈应， 骨子里的庶出身份自卑感再次涌现出来， 他下意识地喃喃道， “孤以后要自己来给允熥封王？” 两人同在一个车厢里， 林豪自然是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难道你还想着，不给朱允熥封王？ 这朱允炆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第105章 太孙也看重林豪，朱樉和蒋瓛秘密交易! “孤以后要自己来给允熥封王？” 朱允炆下意识的反问，语气中充满了排斥之意， 林豪闻言，在心中一通腹诽， 这太孙实在是太在意自己的庶出身份了， 朱允熥都已经没有强大的母族做后盾， 几乎没有威胁， 他还不懂得施恩，做样子给别人看， 这非人君所为！ 不过我还是能提点，就尽量提点吧， 毕竟太孙来找我问计， 是老朱的意思， 糊弄朱允炆容易， 但是想糊弄老朱却是很有难度的， 万一惹恼了老朱， 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林豪只当没有听到朱允炆的话， 继续说道， “昨日秦王对殿下的无状，” “圣上定然已经知晓，他老人家不会坐视殿下的声威被压制，” “他让殿下上表奏给弟弟请封，由他允准，” “给朝堂上下所有人一个信号——殿下的话语是很有分量的，” “圣上会为了殿下改变一些规矩。” “这是荣宠。” “此外，还能展现殿下的兄弟之情，” “殿下能善待亲兄弟，那些外藩知道了也会心安一些。” “还有就是让某些人断了念想，” “周王念念不忘想回杭州做回吴王，现在二殿下一旦获封，他这个叔叔也只能断了念想了。” 朱允炆听着林豪的一通分析，频频点头， 这林御史的分析，果然入木三分， 孤可能是太在意允熥的身份了， 才陷入了误区。 想必皇爷爷也是考虑到孤有抵触的想法， 才让孤回去斟酌， 他还准允了孤去接触林御史这等大才， 让孤能听到这番分析， 皇爷爷果然英明睿智，他老人家把所有事都考虑到。 林豪看着朱允炆的样子， 确信对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趁热打铁继续补充， “吴王这个封号，乃圣上隐龙时的王号，在圣上心中分量非常重，” “也因此尊贵无比，非大明帝王嫡子不可用。” “像虞怀王的封号，也是因为虞中，含有吴字，寄托了圣上对殿下兄长的哀思。” “此番将吴王之号封给二殿下，也算是圣上将此封号回归到懿文太子一脉，” “也算圣上再次明确殿下代表懿文太子一脉的法统传承，” “殿下的太孙储位会更加牢固。” 朱允炆闻言，眼神愈发明亮， 林御史说的对， 吴王封号，非大明帝王嫡子不可用， 吴王这个封号，回归父王一脉， 孤的储位会更加牢固！ 待有朝一日，孤登极九五之位， 定然是要追封父王为帝， 孤也是要依规，给几个兄弟封王， 现在皇爷爷提前做了这事，也算是再度明确法统， 让叔叔们安分守己，不要再有非分之想。 朱允炆朝林豪躬身一拜道， “多谢林御史解析，” “孤明白该怎么做了。” “皇爷爷说的对，林御史有王佐之才，” “以后孤定当多多向林御史请教。” 林豪闻言，心中顿生无奈， 先是老朱莫名其妙地看重我， 现在听太孙这话， 他也开始重视起我了， 可我只想离你们远远的， 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离你们越近，是非就越多， 就拿黄子澄这小心眼的来讲， 他要是知道太孙听了我的话， 还不得找我麻烦， 还是想办法赶紧多推脱。 于是，赶紧说道， “殿下过誉了，臣的话只是一家之言，殿下不可偏听偏信！” “还是要多去请教其他人的看法。” 朱允炆更是止不住地点头， 他只当这是林豪的谦虚， 心中对林豪的好感更多一分。 ······ 戌时， 城西一处私人宅院， 蒋瓛坐在主厅里，急促不安的等待着， 他一袭黑衣，身形略微佝偻， 脸上已经不复往日的光彩， 自从知道蒋忠突然地被赐死， 他便明白圣上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任， 这些时日蒋瓛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 他太了解圣上的行事作风了， 现在看起来一切照旧， 自己还稳坐在锦衣卫都指挥位置， 但圣上对他的疑心已起， 他只得寻找各种路子来自救， 而这宅院背后的主人， 便是他自救的稻草之一。 在他忧思之时，宅院背后的主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蒋瓛赶忙起身躬身行礼， “臣蒋瓛拜见秦王殿下！” 这处宅子是秦藩在京城的秘密联络地点， 朱樉很少直接出现在这里， 但今日蒋瓛派可靠之人， 通过暗线联系上他这边， 说有事关秦藩命运的重要消息相告， 考虑蒋瓛身份的特殊性， 朱樉便安排与蒋瓛来这里密会， 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知都指挥使大人绕这么多弯子，联系孤见面，有何指教？” 蒋瓛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朱樉手里， “汤国公爷持金牌，调动了一些锦衣卫，密查殿下，” “那些锦衣卫里正好有臣的人，” “这是他传给臣的密信。” 朱樉闻言一愣，心中十分困惑， 信国公持金牌密查孤？ 他伸手接过纸， 认真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叙述， 原来信国公奉旨密查他秦王内府的一些私事， 包括宠妾灭妻，虐待家仆等等， 父皇还是不信任孤， 想着法子揪孤的问题！ 朱樉越想越气， 眼眸被怒意填满， 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看完全部内容， 朱樉“啪”地一声，将纸用力往桌上一拍，以发泄心中不满的情绪。 他抬眼看着蒋瓛，问道， “说吧，你想从孤手里得到什么？” 刚才听到蒋瓛说信国公拿着金牌调动锦衣卫时， 朱樉就意识到蒋瓛已经失去父皇的信任， 因为换以前，密查臣下这种差事， 蒋瓛是父皇当仁不让的首选。 朱樉如此直接，蒋瓛也很干脆， 不去解释前因后果，直接说出诉求， “臣只求殿下能在关键时刻，保臣一命。” “而臣虽不知道圣上为何密查殿下，” “但汤国公爷的密查进展，臣这边可以及时进行反馈。” 蒋瓛又从怀中掏出三个封信，继续说道， “臣还为殿下准备了三份大礼，第一份是锦衣卫这些年监视秦王府，所记录的殿下过失内容，都是圣上知晓的，” “汤国公爷肯定也顺着这里的线索进行密查，殿下定能派上用场。” “而第二份则是臣这些年审办李善长案、蓝玉案时，查抄他们家产，积累下来的银财。” “臣愿意献给殿下！” “至于这第三份，可以让殿下立个大功！” “锦衣卫在北方军中暗探传来的密报，朵颜部正在和晋藩、燕藩商谈归降事宜，” “他们提出的条件之一，是要解救秦王妃！” 第106章 要找一个得力的、正直的、有份量的官员，从中说和! “解救观音奴？” 朱樉听到蒋瓛所说，朵颜部的归降条件， 觉得很是奇怪， 他赶紧接过蒋瓛手中的三个信封， 全部拆开之后， 优先阅读朵颜部相关的内容。 “此次朝廷进击北元诸部，朵颜部不受北元朝廷信任，” “被安排去做抵抗我朝天兵的先锋，” “朵颜部甚是不满，” “分别派使者与晋藩、燕藩的接洽，表示愿意投降，” “请求迁居内关，并索要土地钱财，” “此外，朵颜部的几位头领，乃王保保族侄，” “王保保一脉绝嗣之后，遥奉王保保的同母妹妹‘小郡主’观音奴为主，” “但小郡主嫁给秦王为妃之后，长期受到凌虐，世人皆知。” “朵颜部提出，小郡主呆在秦王身边和囚禁没区别，” “晋、燕哪边能解救小郡主，就投降哪边。。。” 朱樉读完之后，脸色青红，又羞又怒， “啪”的一声， 他再度将信纸拍在桌上， “长期受到凌虐，世人皆知。” “小郡主待在秦王身边和囚禁没区别，” 这两句话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但他又无力反驳， 只是没想到，自己对待王妃的私事，居然人尽皆知， 丢脸都丢到蒙古草原上了。 蒋瓛将秦王的表情尽收眼底， 在心中暗暗腹诽，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秦王干的勾当， 可谓是人尽皆知， 圣上更是知道个大差不差， 他老人家宠溺你这个儿子， 所以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还是赶紧拨乱反正，给圣上看才行。 此时，朱樉又把其他两份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他看着蒋瓛说道， “你提供的这些消息很及时，很有用。” “孤会在关键的时候出面保你！” 这是达成交易了，蒋瓛甚是欣喜，躬身说道， “臣谢殿下搭救之恩！” “朵颜部的事，望殿下尽快行动起来。” 朱樉点点头， “孤回去就把这事，连夜奏报上去，” “老三和老四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正好也敲打他们一下，” “锦衣卫这边的奏报也不要落下太久，以免父皇加深对你的猜忌。” “今天就先到这里，后面有事继续暗线联络。” 说罢，起身转往后堂，径直离去。 ······ 与此同时， 林豪坐马车回到家里， 他与太孙朱允炆分别之后， 便去了上峰刘观家里探病，用过晚膳才回来。 他付了银子准备进门时， 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 “林御史，林御史！” 林豪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男子提着灯笼， 带着两名家仆， 从隔壁宅院门口， 向他一边挥着手，一边快步走来。 等来人靠近了， 借着灯光，林豪看清了来人，长着一张瘦长的脸， 丹凤眼，深眼窝，皮肤白皙，鼻梁高挺， 一身修身绸服将他的身材衬托地十分硕长， 给他一种某名着中“西门官人”的既视感。 “西门官人”朝困惑中的林豪躬身施礼，自我介绍道， “给林御史问安！” “草民王顺，住在您的隔壁，” “之前一直想来拜会，但林御史贵人事忙，总是碰不着，” “今日正巧遇上，实乃大幸！” 林豪一听是邻居来访， 也是拱手施礼道， “王员外，幸会幸会！” 这王顺自称草民，想必没有官身， 但能住这里位置的人，必定非富即贵， 所以称对方员外，必定没错。 王顺轻轻摆手， 他的家仆将手里的礼物递到林府的下人手里， 然后看了看林府门内方向，朝着林豪微笑着， 林豪一直在认真审视着王顺，总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 他见王顺如此动作，旋即反应过来， 赶忙将人请入府内。 二人坐定，仆人奉上茶水退了出去， 王顺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见林豪还在打量着自己， 便微笑地说道， “林御史，可是觉得王某长相有些不太一样，” “王某乃前元遗民，生母是个色目人，” 林豪恍然大悟， 原来是个蒙古裔的混血儿， 难怪长得有些不一样， 前元遗民？ 能住在京城的前元遗民身份肯定不简单。 只听王顺起身拱手，继续自我介绍， “实不相瞒，王某原名金刚奴，” “吾长兄乃前元河南王王保保，吾长姐乃当今秦王妃观音奴。” 林豪闻言，心中了然， 这个王顺今天遇上自己，绝对不会是“正巧”， 他也起身拱手说道， “原来是河南王之弟，林某失礼了！” “有王兄这样的邻居，真是林某之幸。。。” 二人一番客套加“试探”之后， 王顺从袖中拿出一份密信，递给林豪，轻声说道， “王某知道林御史乃圣上身边的大红人，” “特地给林御史送上一份大礼！” 林豪以为王顺是要贿赂自己， 本想直接开口拒绝， 但想了想，还是先看一下王顺贿赂什么， 他接过密信，打开一看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这根本不是礼单，而是“投诚联络书”。 “朵颜部愿内附天朝，” “自此以后，做大明的忠实臣民，” “大明皇帝刀锋所指，将是朵颜勇士力战的方向。。。” 林豪仔细地读完整封密信的内容， 只觉得自己又被迫摊上事了， “朵颜部投诚就投诚了，直接派使者和官府商谈就好了么？” “为何搞得那么复杂？” “大老远地联络，远在京城的你们，” “你们的身份敏感，参与这些事不怕上头清算吗？” 最主要的事，你们怎么就想到找上我？ 把我卷进去了， 虽然说这差事能报上去，也算功劳一件， 可我根本需要功劳， 我只想躺平混日子。 王顺解释道， “朵颜部乃是长兄的余部，长兄一脉殁后，长姐身为小郡主，被他们尊奉为主，” “可长姐身处秦王府，这个囚笼里，长期遭受秦王的不公待遇，” “而此番朵颜部真心内附，就想着能把长姐从秦王府解救出来，” “所以王某想着能找一个得力的正直的有份量的官员，从中说和。。。” 林豪心中一通腹诽， 那你赶紧去找有份量的大官才对， 找上我作甚？ 我区区九品芝麻官， 哪里来的份量？ 最近我是经常受老朱照应， 但是我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他， 不过我现在已经摊上这事， 只得了解清楚情况，连夜按流程上奏了， 免得知情不报， 事后被人揪出来清算。 林豪没有直接表态， 他再仔细看了一遍密信，问道， “林某有一事不明，” “你身为男丁，为何朵颜部不尊你为主，” “反而尊奉秦王妃为主？” 第107章 好一招，各方下注，坐收其利! 听到林豪开始询问相关细节， 王顺很是开心， 这说明林御史已经上心了， 他开始耐心解释， “王某兄姐共有四人，长兄、长姐、次兄均为一母同胞，为嫡母所生。” “而王某则是庶出幼子，王某的生母乃色目人。” “而王某嫡母之父是大元梁王阿鲁温，” “天下人皆知，长兄王保保最重要的身份，是嫡舅察罕帖木儿的养子，” “嫡舅殁后，长兄继承了整个梁王家族的权势，” “当年长兄王保保殁后，他那一脉便断绝了，” “次兄脱因帖木儿继承他的余部和权势，” “不过他后来在捕鱼儿海之战中被蓝玉俘虏，随后投降天朝，” “王某本以为能在京城与次兄相聚，” “可不曾想，蓝玉这厮忌惮吾兄的余部未灭，借口他私下串联，密谋反叛，” “在蓟州将他公开处死了。” 说到这里，王顺变得咬牙切齿，恨意涌上心头，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林豪则是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脱因帖木儿那些年多次带着北元军队，扣关袭边， 还杀死过我大明派去招降的使者， 对于这种死硬敌对分子， 我大明本身就是时刻提防， 蓝玉虽然跋扈，但是也不屑于杀这种败军之将， 定是查到切实的证据，才会动刀子。 而且朝廷都没株连到你王顺这一脉，已经算朝廷开恩了。 王顺觉得自己有些事态， 立刻收拾了心情继续说道， “兄长的余部后来与朵颜部融合，并占据了部族的主导权，” “但一直不受北元朝廷的信任，” “所以此次天朝北进突击，他们被安排做炮灰，” “所以就想着内附天朝。” “王某一家久居京城多年，对朝廷情况较为熟悉，他们便派了信使和王某联系，” “想通过王某这边找人，与圣上直接牵上线，更显诚意。” “而王某则是想着能让长姐的日子好过一些。” “请林御史成全！” 说罢，王顺朝林豪躬身，深施一礼，在心中暗想， 如此大的功劳摆在面前，谁不心动？ 这些大明朝廷的文官，都是贪功、贪名之辈， 这林御史，区区九品言官， 短时间内蹿升到现在的朝堂红人位置， 必定需要功劳去稳固自己的位置， 想必他的内心，已经激动不已了。 与王顺的判断恰恰相反，林豪却是一脸平淡， 他直勾勾地看着王顺，幽幽开头说道， “朵颜部除了联系你这边找人商谈投降，” “估计也找了别人吧？” 从千里之外的前线，秘密派信使过来请降， 却不与就近的大明官军商讨投降，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林豪指出了王顺话术中的漏洞， 令其面红耳赤， 王顺还想张嘴辩解， 却听到林豪再度开口，沉声说道， “金刚奴，你们一家人当年被俘虏，圣上厚待你们，” “赏了大量田宅金银，还将你长姐赐婚于秦王为正妃，” “你现在还串联塞外的旧部，想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到底是何居心？” “你想让你长姐死无葬身之地吗？” “想让你整个家族灰飞烟灭吗？” “还不从实招来？” 林豪的话，犹如雷电直击王顺的心里， 吓得王顺瘫跪在地， 这林御史年纪轻轻， 想不到洞察力如此之深， 本以为泼天之功会蒙蔽了他的心窍， 哪里知道，他却如此冷静， 不仅往更深一层去想， 还直击自己的软肋。 当年长姐出嫁前， 让自己改名王顺， 以长兄汉名中的王字为姓，顺字，意为顺从大明， 要自己守护好家人。 这林御史能成为大明皇帝的跟前红人，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此刻，王顺脑子里只想着保住自己，还有长姐的身家性命， “小人知错了，望林御史恕罪！小人马上从实招来！” “其实小人私底下一直和长姐保持着联系，” “将朝中的一些消息传递给她。” “长姐这些年过得苦，但她不忘摆脱‘囚徒’的生活，”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自从林御史刚搬到这里时，小人便时刻关注林御史了，” “长姐昨日传来消息，叫小人多和林御史接触，建立友善关系。” “当朵颜部的人找上小人时，小人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巴结林御史的大礼，” “也是能解救长姐的好机会，” “于是将这个立功大礼，进献给林御史，” “据小人所知，他们在北方前线，还联系了晋藩，燕藩的人表示愿意归顺。” “其他的情况，小人确实一概不知了，” “望林御史明察！” 好一招，各方下注，坐收其利， 下注都下到我这个西贝货“权贵”身上了， 林豪在心中腹诽着，朵颜部的算盘打得真响， “和你联系的朵颜部使者，现在何处？” 听到林豪问话，王顺不敢迟疑， “他住在报恩寺，等着小人的消息。” 林豪闻言，心中一阵翻滚， 还真会选地方住， 居然呆在这么敏感的地方！ 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秦王妃是个苦命的女人， 一生命运坎坷， 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虽贵为正妃， 日子过得却不如囚徒， 在历史上的结局， 却是在朱樉死后，为他殉葬， 这老朱，简直是造了大孽！ 我倒是想帮，秦王妃脱离苦海， 可我又不是真的朝堂权贵， 根本没办法帮到你们姐弟， 我还是先把自己摘出来吧，免得惹祸上身。 林豪打定主意，赶紧将知道的信息， 通过都察院衙门奏陈上去， 不为抢占什么功劳， 只想着把事情和自己撇清了， 就当当初被蓝玉强行勾连时，上疏自清一样。 他让更年长一些的家仆，老老林拿来纸笔， 看着还瘫坐在地上的王顺，命令道， “还坐着干嘛？” “赶紧把你刚才说的，一五一十地写出来，画押！” “林某要连夜呈上去。” 王顺闻言激动万分， 赶忙拿起纸笔，奋力疾书， 他认为林豪已经被自己的诚实打动， 将事情写到奏疏里，通过特定渠道，直达天听， 长姐的解救，指日可待了！ 这林御史实在是个实在的大好人， 自己袖中的银票，都还没拿出来， 还有知道林御史，喜好舞乐， 养在府里的舞姬，都还没提出敬献给他， 结果没到那一步，人家就把事情给办了， 这银子和美人，是不献呢？还是不献呢？ 王顺在纠结之中，将自己的供词写好， 林豪过目无误之后，让他签字画押， 随后收拾好文书， 打发王顺回家呆着，让他哪里都不许去。 让家仆老林叫来一辆马车， 直奔都察院衙门而去。 ······ 亥时， 因着林府离都察院衙门近， 所以林豪赶路没花多少时间， 他很快就将奏疏上陈上去， 但他为了自清，也不打算回府了， 林豪拿着烛台，再次走进都察院衙门侧间， 准备在此将就一个晚上。 他走到桌边，用手中的烛台点亮桌上的蜡烛， 坐到椅子上， 提笔，准备书写今天的日记。 第108章 这种功劳，还是让别人去领吧! 【今日日记】 【老朱今天又莫名其妙地给我加了个差事，】 【他派我去给燕王家的老二和老三做教读，】 【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 【但是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燕王的家眷们，我在报恩寺都见过了，】 【那凤阳朱小二兄弟俩，就是朱高煦和朱高燧，】 【看来是我当时展示了实力，】 【悔思和尚和在场的锦衣卫暗线，肯定详细上报了，】 【老朱了解到了我的实力，才安排我这个差事。】 【知道了我教读对象的情况，这差事就好办了，】 【我利用他们哥俩，还有他们小姨——徐二小姐的慕强心理，】 【糊弄他们站桩，练习了一天的基本功，】 【我躺在竹椅上，吃着水果，混了一整天。】 【后来，太孙跑来燕王府邸，来找我问计，】 【我只得提前结束，第一天的教读，】 【临走还让他们读《金刚经》，美其名曰：炼养慧根，提高武道修为！】 【我去燕王府邸见太孙时，还在前厅见到了来做客的秦王妃，】 【这个恬静端庄的奇女子，】 【为秦王的无状，向太孙和我道歉，】 【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用意，但那一刻，我觉得她嫁给朱樉简直是明珠蒙尘。】 【老朱当年乱点鸳鸯谱，做的真是不地道，】 【朱樉的德行，真的配不上观音奴这样的“名家贤女”！】 【从燕王府邸告退之后，】 【太孙说出了突然找我的目的，】 【原来是老朱授意他上疏，给朱允熥请封王爵，】 【他心里有疑虑，】 【我本想搪塞一下，但在知道是老朱准允他来找我时，】 【我就意识到，我躲不去了。】 【我为他一通分析，】 【阐述了他为朱允熥请封的好处，】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被我说通了。】 【其实我觉察出来了，他对朱允熥还是有一些提防、抵触的情绪，】 【这太孙实在太小心眼了，】 【缺少了君王的大气。】 【晚上我探视完刘大人回到家，遇上了隔壁邻居，】 【顺势请他进门做客。】 【原来他是秦王妃的幼弟王顺，】 【而我这宅院的隔壁一片，都是当年老朱安置他们这批前元遗民的，】 【他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找上我，肯定是有目的的。】 【果不其然，】 【他拿了封密信，说是朵颜部送来的投诚书，】 【想把这个“招降”的大功，献给我这个‘朝堂红人’，】 【求我帮他，将他的长姐秦王妃从秦王手里解救出来，】 【还说，秦王妃现在是朵颜部尊奉的主人。】 【我知道听出了他的措辞中的漏洞，】 【然后用言语一诈，】 【吓得这王顺，把事情全部抖了出来，】 【原来这朵颜部，不仅跑到京城找他牵线投降，】 【还在北方前线分别和晋藩、燕藩私下谈判归顺。】 【他们朵颜部乃原先王保保的部众，人丁兴旺，战斗力强大，】 【却不受北元朝廷的信任，】 【此次我大明发兵北击，他们被推出来当炮灰，】 【部族首领们肯定是不乐意了，】 【所以就合计着归降，】 【但得给自己挣到一个“好价钱”，】 【所以他们多方下注，想捞得最大的好处，】 【顺带着提出要解救秦王妃，】 【估计现在晋藩、燕藩那边垂涎朵颜部的兵马，极尽地拉拢。】 【而王顺却是真心实意地想以此条件，来解救自己的长姐，】 【他这些年和秦王妃私底下都有联系，】 【看着自己的姐姐，受到秦王和邓侧妃的虐待，而束手无措，】 【而秦王妃却是心向自由，但怕家人受牵连，只得默默忍受着，】 【这老朱真是干的好事！】 【而对于这样的大功，】 【我心里门清，我这朝堂楷模就是西贝货，】 【我根本承受不起，】 【只得按老办法，将情况奏陈上去，】 【我只做大自然的搬。。。不对！是消息的搬运工！】 【这种功劳还是让别人去领吧。】 【躺平做一条咸鱼，是我矢志不渝的理想！】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手中的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 翌日， 奉天殿， 早朝准时开始。 待满朝文武行过大礼之后， 高坐于龙椅之上的朱元璋， 瞄了一眼大殿远端角落里的林豪， 暂时收起了，对林氏日记最新内容的思考。 他轻轻摆了摆手， 随侍太监会意，用尖利的嗓音喊道，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站在最群臣最前排的秦王朱樉， 正准备出列奏报他昨晚从蒋瓛手里， 获取朵颜部归降信息。 却见立于陛前的太孙，一个平移，转身抢先奏报， “臣孙允炆启奏，臣之弟允熥，已年届十五，恭谨诚笃，天资聪颖，人品贵重，言行举止，深肖父王，” “臣请皇爷爷恩封允熥，以资鼓励！” 不明内情的朝堂文武大臣， 听到朱允炆的奏请，都略微吃惊， 这太孙不是一向忌惮次弟的嫡子身份么？ 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为朱允熥请封了？ 看来秦王的到来，让太孙急了，开始要大肆笼络人心了。 一些散官、翰林纷纷跟进，出列奏报，支持太孙所请， 朱元璋瞥了一眼朱樉，见他无动于衷，开口说道， “允熥，乃咱。。。朕的嫡孙，他从小就聪慧，表现一直很得朕心，” “允炆身为太孙，也时刻记挂亲弟，” “你们兄友弟恭，朕也很高兴，” “恩封之事，朕准了！” “传朕旨意，朕孙允熥，品格优良，堪当大任，特赐封为吴王，择期就藩杭州！” 朱元璋的话犹如晴空霹雳， 直接劈在了，在场不知情众臣的心头， 他们马上就意识到了， 太孙为弟请封的不同寻常之处， 吴王？杭州？ 大明最尊贵的封号， 外加，京畿近旁的藩地， 怎么可能说封就封？ 圣上根本早有预谋， 现在就是在和太孙唱双簧。 朱樉一阵愣神过后，出列奏对道，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不妥，” “允熥是帝孙，封王不合惯例，” “而且吴王封号贵重，加之杭州近在京城，您定过规矩，‘天子畿内不以封诸侯’，” “故儿臣认为不妥，望父皇三思！” 有了朱樉出列反对， 那些与他亲近的大臣们， 也纷纷出列提出反对意见。 站在角落里的林豪，早已经知道内情， 他看着这些出列的大臣， 心中暗自盘算， 这些出列反对的大臣，无一例外，都会被老朱标记为秦王的人， 老朱搞这么一出， 不仅是想给太孙立威，以示恩宠， 更是想看看，哪些人与太孙不是一条心。 只听朱元璋一句， “朕意已决，尔等无需多言！” “这天下以后就是老大家的，是允炆的。” “没其他事的话，就退朝吧！” 说罢，他便站起身准备离开御台，随侍太监也准备喊奏退朝。 朱樉还有要事没有启奏，见父皇要退朝离去， 他决定不再纠缠朱允熥封王之事， 赶紧大声说道， “儿臣还有要事启奏！” “蒙古朵颜部有意归顺我大明，” “他们派人联络儿臣这边！” 林豪闻言，大感惊讶，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朱樉所在的方向， 心中暗暗腹诽， 这朵颜部到底“秘密”联系了多少人？ 第109章 我呸!渣男! 听到秦王朱樉说， 朵颜部为了归降大明，联络到自己， 已经站起身，准备退朝的朱元璋，也是大感意外， 老二也知道了朵颜部，准备归降的消息？ 咱也是起床后， 读了林小子的日记， 再去翻阅锦衣卫送来的紧急密报， 才知晓此事， 而你老二是怎么知道的？ 朱元璋坐回龙椅，故作惊讶问道， “还有这等事？” “朕都还没收到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樉在心中腹诽， 父皇，锦衣卫昨夜就把密报，呈送进宫了， 你现在居然还跟儿臣玩心眼，装糊涂， 他躬身拱手说道， “此消息千真万确，” “朵颜部受我朝此次北击的威慑，” “首领们萌生出归顺天朝的想法， “他们为了稳妥起见，要找可靠的人从中牵线，” “遂派使者从北方跑到西安府找儿臣报信，” “可儿臣已回京，使者又辗转来到京城” “终于在昨夜将此事告知到儿臣，” “儿臣知道此事干系重大，特此禀告父皇！” 朱樉昨夜从蒋瓛手里获取到消息之后， 立刻找心腹幕僚一番商讨， 编出了朵颜使者寻求秦王牵线归顺的说辞， 为保证真实性，自然也安排了一名死士扮演“朵颜使者”。 朱元璋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朱樉，语气略带嘲讽地说道， “那朵颜使者为何找上了你？” “难道是因为观音奴的缘故？” 朱樉听出了朱元璋语气中的不信任， 但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圆下去， “父皇英明！” “正是因为观音奴！” “朵颜部乃儿臣大舅哥王保保的余部势力，自从他们兄弟死后，” “观音奴作为元庭的郡主，因为血缘关系，被朵颜部遥尊为主。” “而儿臣与观音奴自成婚以来，伉俪情深，相濡以沫，” “这一切，朵颜部首领们自是清楚的，” “所以他们一萌生出归顺的念头，就想着来找儿臣帮忙！” “儿臣自然是乐于帮这个忙！”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到， 秦王形容他和正妃之间的关系时， 都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 秦王真当天下人的眼睛是瞎的吗？ 而处于“雕像形态”中的林豪， 直接被朱樉的话，整破防了， 我呸！渣男！ 你和秦王妃是“伉俪情深，相濡以沫”， 那这世间就没有负心汉了， 朵颜部不一定真心想解救秦王妃， 但他们肯定是恨透了朱樉， 绝对不会找他合作牵线， 所以朱樉肯定是从其他渠道获得这个消息的， 林豪一边收拾心绪，一边在心中暗自分析着。 朱元璋自然也不会信朱樉的说辞， 他继续装糊涂道， “原来如此，这朵颜部找你真当是找对人了，” “那你说说，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朱樉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说道， “儿臣本来都计划好了，” “让整个朵颜部西迁到陕北，所部归儿臣节制，” “毕竟观音奴是他们的小郡主，” “因着这层关系，由秦藩管理他们，定是事半功倍！”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据使者所说，晋藩、燕藩一直在阻挠归顺事宜，” “因为三弟、四弟觊觎朵颜部骑兵的战力，” “都想将他们收归己用，” “对他们这种不顾全大局的行为，” “儿臣建议父皇应尽快下旨严厉申饬为宜。” 太孙朱允炆斜眼瞄着朱樉，暗自腹诽， 二王叔这个算盘打得真响，估计连辽东都听到了。 晋藩、燕藩和朵颜部的活动区域接壤， 他们在私底下勾搭朵颜部， 孤还是能理解， 你秦藩离他们有个千余里， 也想伸手去捞好处， 这未免太贪婪了， 而且不忘在皇爷爷面前诋毁三叔和四叔。 还有二婶，被你虐待多年， 现在人家突然有了一丝利用价值， 你就马上换一副面孔， 不过皇爷爷天纵英明，岂会轻易着了你的道。 朱元璋听完朱樉的话， 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抚着胡须陷入思考， 他虽不相信朱樉所说的全部内容， 但那句“观音奴是他们的小郡主”， 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有主仆这层关系在， 管理朵颜部的确是更加便利。 朱元璋又回想起林氏日记记录的最新内容， 【老朱当年乱点鸳鸯谱，做的真是不地道，】 【朱樉的德行，真的配不上观音奴这样的“名家贤女”！】 【秦王妃现在是朵颜部尊奉的主人，】 【提出要解救秦王妃，】 “名家贤女！”这是咱当年给观音奴和老二赐婚时， 写在圣旨里的赞美之语， 这是说给王保保听的， 也是咱由衷地称赞观音奴这女娃子。 咱想着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嫡子， 才不会辱没了她的， 咱记得那时候还是詹徽，跟咱建议将她赐婚给老二的。 可是真没想到老二这蠢笨的东西， 竟如此不知好歹， 一直宠妾灭妻，暗地里虐待人家， 现在又把人家当成号令朵颜部的工具， 老二怎么就变得如此凉薄，不晓人事？ 现在回过头来看，真的如林小子之前日记里所说， 咱真的是在造孽，观音奴这女娃子，一生的不幸都是拜咱所赐！ 那咱就想办法做出改正， 朱元璋打定了主意，开口说道， “秦王的方法，甚得咱意！” “让他们西迁陕北是一个好主意，” “能和当地的草原部族，形成制衡，” “还有观音奴这层关系在，他们对我天朝的向心力只会更强，” “秦王，你立刻安排朵颜部使者与礼部接洽，商谈归顺事宜！” 朱樉闻言心中大喜，赶忙躬身领命道， “儿臣遵令！” “三弟、四弟那边？” 他虽然安排了一个假朵颜使者，但有蒋瓛在朵颜部的暗探从中串联， 还是有办法与朵颜部首领接上头，从而推进归顺事宜， 最终借着观音奴的名头，去号令朵颜部。 但他现在还想让晋藩、燕藩那边， 吞下阻挠朵颜部归顺这个哑巴亏。 朱元璋决定用朵颜部这个诱饵，钓住朱樉， 希望他回去之后，能暂时改善一下观音奴的境遇， 朱元璋思索片刻，说道， “咱会派人去核查情况的！” “不过一来一回，要耽误很多功夫，” “咱决定干脆一些！” “礼部去传朕的旨意，召晋王夫妇，燕王回京省亲吧！” 第110章 大明最有实力的三个强藩将齐聚京城! 朱元璋当朝说出了，召晋王、燕王回京的决定， 他继续补充道， “此次朝廷进击北元诸部，已然达成目的，” “诸军都已经回撤休整了，” “晋藩、燕藩正好也没什么要务了，” “朕也想念儿子了。” “正好借这个时间让他们回来。” 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个个都是人精， 马上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晋王、燕王一回京，加上现在已经在京的秦王， 那么大明最有权势的三位藩王都齐聚京城， 圣上这是想干什么？ 大殿边缘的林豪， 也是微微一愣， 老朱这是想干什么？ 把几个嫡子都叫回来， 这不更加方便他们在京城中运作，争夺利益吗？ 他不是一直担心太孙位置不稳， 现在召一个秦王回来， 都把太孙压得喘不过气， 还要通过加封朱允熥为王， 来抬高懿文太子一脉的份量来给他太孙立威。 等晋王、燕王回来， 太孙的权威，将同时面对三位强势的实权派叔王， 以他那柔弱的性子，只怕更硬气不起来。 可老朱不会去拆太孙的台， 难道是老朱想全部叫回来敲打一番？ 林豪暗自思索，眼珠子在朱元璋祖孙二人身上，来回地扫视着。 朱允炆听到皇爷爷要召回二叔、三叔的消息， 内心也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皇爷爷这是什么昏主意？ 刚刚还唱了双簧， 准允了他为允熥封王的奏请， 帮他好好树了一波威信， 现在马上召三王叔、四王叔一同回京， 一个二王叔就够他头疼的了， 到时候，这三位不省事的王叔一起给他使绊子， 他这太孙位置还怎么坐得稳？ 朱允炆内心虽十分不安，但依旧面无表情地矗立在陛前， 他决定下朝之后再找皇爷爷解惑。 秦王朱樉则是，直接被父皇的决定，打了一记“闷棍”， 他只想让父皇去申饬一顿老三、老四， 破坏他们的晋藩、燕藩图谋朵颜部的计划就好， 绝对不想老三和老四回京，和他一起打擂台， 毕竟他现在已在朝廷中枢，优势明显， 只要对付一个根基尚浅的朱允炆轻轻松松， 所以朱樉绝对不想让朱棡和朱棣回京， 他赶忙开口劝道， “禀父皇，虽然现在北击大军已经回撤，” “但前线还有很多后续事务，有晋王、燕王在，事情办起来会顺很多，” “从大局考虑，儿臣建议还是让三弟、四弟先留在藩地，等过段时间事务完全处理完了，” “再让他们回来也不迟。” 朱樉心里想的，自然是两个弟弟最好永远不要回京。 朱元璋岂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幽幽地开口说道， “咱这不是担心晋藩、燕藩在给朵颜部归顺使绊子吗？” “把他们二个藩地的主心骨给召回来了，” “咱就不信他们还能阻挠得了？” “老二啊，还得亏了你的奏报，咱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呢！” “所以他们俩必须得回来，而且是尽快回来！” 林豪听到朱元璋的话， 在心中大声笑话了朱樉一番， 老朱这招真是妙啊， 直接把朱樉给朱棡、朱棣上眼药的话， 当成召回他们二人回京的理由， 直接把朱樉的嘴得死死的， 让你这“渣男”背地里搞小动作。 随着太监大声喊话退朝， 文武百官开始按规矩行退朝礼， 林豪扫视着人群，不由地感叹， 大明最有实力的三个强藩齐聚京城，这局面是真的越来越复杂了。 ······ 巳时， 锦衣卫诏狱， 此刻的戒严升级到最高程度， 一脸困惑的詹徽，被狱卒押着，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审讯室， 他在审讯椅上坐定之后， 狱卒随即将他身上的镣铐解下，而后转身关门离开了， 等不到半刻钟之后， 他身后审讯室的门再度打开， “詹大人，好久不见！” 詹徽听到招呼声，转头看去， 看清来人面貌之后，赶忙起身躬身施礼， “罪臣詹徽，给信国公请安！” 汤和坐到他的对面，摆摆手说道， “资善，无需多礼，坐吧！” “今天老夫过来，是想找你了解一点事。” 詹徽看着对自己有举荐之恩的汤和满头白发， 浑身散发着垂暮的气息， 心中也是不胜感慨。 只听汤和开口回忆道， “算着时间，老夫与你有近两年未见了吧？” 詹徽恭敬地回答道， “回汤帅话，的确是有两年没打过照面了，” “可上一次，如现在这般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估计有十年了。” 汤和叹了一口气， “时间过得可真快，” “资善你才敏果决，勤于治事，为老夫出力甚多，” “当初就是凭着这些优点，才深得圣心，短时间内扶摇直上，” “文武殊途，自然接触就少了。” 当年詹徽做过汤和的幕僚， 科举恢复后，参加了乡试， 仅仅考上了秀才，就入了朱元璋的法眼，被任命为都察院御史， 一年不到就升为佥都御史， 紧接着又过了一年就直升都察院左都御史， 升官速度不可谓不快， 这一切离不开詹徽自己的能力，学识，还有善于钻营， 更离不开背后有贵人助推一把， 詹徽起身躬身一礼说道， “罪臣能有当年的际遇，全赖汤帅的举荐，” “这一切罪臣没齿难忘，可如今罪臣已无力回报汤帅的恩情了。” 汤和再度摆手，示意他坐下， “老夫不敢说恩情，能为圣上举荐贤才，是老夫分内之事，” “今天老夫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陈年旧事！” “是关于秦王妃的赐婚之事，” “当年议定观音奴的婚事，” “你圣眷正隆，是你跟圣上建议将观音奴赐婚给秦王，” “这其中可有弯弯绕绕？老夫希望你说实话。” 詹徽闻言一颤， 汗水立刻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本以为此事已经时过境迁， 想不到最终还是被揪出来追问， 他本就身陷囹圄，处境堪忧， 圣上对他一直拘押而着不处置， 以后可能还有起复的机会。 现在这事一出，只怕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为今之计，只有坦白从宽，求得一家老小的平安， 打定主意的詹徽，不做犹豫， 朝着汤和下跪说道， “罪臣愿招，但求汤帅保全我詹氏一家老小性命！” 汤和眉头一皱， 此事果然有内幕， 他斜眼瞟了一下右边的墙壁， 旋即开口铿锵有力地说道， “老夫愿以身家做保，不让你一家老小受牵连，” “说吧！” 詹徽直了直上身，拱手说道， “谢汤帅！罪臣仍有两件事没有坦白，” “愿一并禀告！” 第111章 詹徽:招!我全招了!汤和:识相的就闭嘴! 詹徽自觉必死， 准备将自己掌握的最后两个事情， 跟汤和交代出来， 他绷直着上半身，沉声说道， “这其一，便是秦王妃观音奴之事。” “当初是那奸相胡惟庸和秦王两人联手，一个对罪臣施压，一个对罪臣利诱，” “想利用罪臣‘朝堂红人’的身份，去给圣上施加影响，” “事实上，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詹徽说话声调不大，但足以让审讯室和密间都听得清清楚楚， 汤和神情更加严肃， 再度瞄了一眼右边的墙壁， 仿佛间，他透过了墙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处于暴怒之中， 汤和收回思绪，淡淡地说道， “你继续说！” 詹徽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当时朝堂有传言说，圣上欲将观音奴赐给懿文太子做侧妃，” “以便能更好地笼络王保保，” “但胡惟庸弄权，与太子爷有嫌隙，不欲太子再行坐大，” “他就想方设法阻止，他私下找到了刚刚受到重用的罪臣施压，” “要求罪臣进言将观音奴许配给其他王爷。” “但罪臣与他不是一路人，岂能理会他，断然拒绝。” “罪臣本欲上报参劾他，但是秦王马上就找上了罪臣，” “对罪臣许以好处，要求罪臣跟圣上进言将观音奴赐婚于他，” “而罪臣一直知道圣上不可能让一个前朝异族女子，成为太子的后妃，” “所以罪臣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汤和一直眉头紧皱，质疑道， “可秦王与邓宁河之女，青梅竹马，人尽皆知，” “他会干出这等事？” 詹徽已经豁出去了，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 “罪臣一开始也疑惑，但是想想秦王身处天家，也就不奇怪了。” “那王保保当时势力庞大，拥兵十多万，” “除了中山王、开平王胜过他几次，我朝其他大将均没有占得他多大的便宜，” “甚至得到圣上盛赞‘天下奇男子’。” “而且他与北元朝廷嫌隙已生，圣上十分想将他招降，” “而且此事，还是有一定眉目的。” “所以秦王想求娶观音奴也不奇怪了，” “同时娶了观音奴和邓氏为妃，” “实际上就是拥有了王保保势力的支持，” “还有宁河王家族的支持。” “秦藩后背之势，将远远强于其他宗藩。”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王保保最终并没有归降大明， 宁河王邓愈也早逝， 秦王想抓住的两大势力，最终随风飘散。 汤和揉了揉额头， 他想到隔壁那位已经暴怒到无以复加的样子， 心中一阵烦闷， 自己这是走了什么霉运， 好端端地装着病，就被圣上盯上了， 被迫摊上这种天子家事， 他决定等办完这个差事之后 再把自己的“病情”，装得更重一些。 汤和又瞄了一眼右侧墙壁，开口说道， “还一个是什么事情？” 詹徽耿直了身体，说道， “查办蓝党案时，黄子澄那边给了罪臣一份犯官涉案线索，” “罪臣把它当做加入太孙一党的投名状，” “可哪知道，罪臣审讯蓝玉被反诬时，太孙竟然直接背刺罪臣。。。” 汤和犹如遭到雷击一样，蹭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指着詹徽，破口大骂道， “詹资善，汝死到临头，竟敢满口谎言，胡说八道！” “你的证词全部都不可信。。。” 詹徽此刻一心只想将消息如实禀告给汤和， 以求对方能保全自己的家人， 他立时做出保证，说道， “汤帅，罪臣所言句句属实，” “罪臣愿意签字画押，” “还可以立下毒誓。。。” 汤和只恨自己现在不能马上咽气，尽快去轮回投胎， “混账，还敢乱说！” “你识相的就给老夫闭嘴！” “来人！把他给老夫带下去！” 詹徽看着狱卒快步进来将他戴上镣铐，往外押去， 也旋即明白过来了， 汤帅是来查秦王妃的事情， 他根本不想掺和进太孙的事， 是自己在诏狱中呆得太久了，不懂分寸，行事莽撞了， 不过，幸好这次是密探，对话内容没有其他人听到， 后面的事，还是等着汤帅料理吧。 见詹徽押下去之后， 汤和赶忙冲出审讯室， 跑到隔壁密间的暗门前， 门直接打开了。 只见太孙朱允炆跪在地上， 一袭明黄龙袍的朱元璋，迎面从里面走出， 他受到儿子和孙子在背地里所做勾当的刺激 心情万分不悦， 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走吧！先跟咱回宫！” 汤和自是知道圣上现在是在压抑情绪， 他不敢多说话，只躬身施了一礼， 朱元璋走过去之后， 汤和赶忙进屋，将太孙扶了起来， 看着诚惶诚恐的朱允炆，安慰道， “殿下，一切先跟圣上回宫再说！” ······ 与此同时， 林豪简单整理了都察院的差事， 来到燕王府邸，开展他的教读差事， 他今日的“助教”换成了小贵子， 原来朱元璋特意安排了福、贵二人轮岗陪着林豪办差， 顺便记下每一天的差事进展。 他们二人一踏进西院， 就见姨甥三人，把他的咏春拳招式练得虎虎生威。 徐妙锦对着木桩熟练地练习擒、拿、挂、捎等动作， 朱高燧则是踩着树桩阵，全身心地练习身法， 朱高煦更是站在大水缸边上，对着缸中水一顿猛劈，练习力量。 见此情形的林豪直接张大了嘴巴，愕愣在当场， 我这是碰上武学天才了吗？ 这才一天的功夫，他们进步这么明显？ 徐妙锦一套拳法练完，发现林豪已经到了， 赶忙招呼两个外甥一起走向林豪，笑着行师礼道， “见过林御史！” “昨日听从林御史的嘱咐，苦读大半夜的《金刚经》，早上醒来突然发现咏春拳技法大增！” 朱高煦赶忙补充， “对对对，我一开始还看不进去，看看睡睡才勉强读完一遍，” “哪里知道今日起来，出招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朱高燧也是兴奋不已， “林御史，孤也一样，就勉强读了一遍！” “然而孤悟了！” 言罢，三人再去一起向着林豪深施一礼， “多谢林师的教诲！徒儿们一定好好研习！” 甚至连一旁的小贵子都深深震惊， 想不到林御史不仅功夫了得， 教授武功方面也独树一帜， 圣上真乃英明神武， 居然能发掘林御史这样的贤良之臣。 一时之间，院中的王府仆从也是纷纷朝林豪投来钦佩的目光。 林豪则是一脸无语， 只觉得既尴尬又困惑不已， 可是，读《金刚经》炼养慧根，是我胡诌的，怎么会有效果？ 也竟然真有效果？ 看来我也得回去诵读一番为宜。 徐妙锦只当林豪的古怪表情，是对他们的成绩感到激动不已， 她开口准备请林豪再多教授一些东西， 却看见大外甥朱高炽，带着王府内侍马三宝， 还有两名大汉走进西院。 第112章 朵颜使者到访!朱高煦教训蛮子! 林豪顺着徐妙锦的眼神， 转身见身材微胖的朱高炽向着自己走来， 遂躬身施礼， “臣林豪见过燕王世子殿下！” 朱高炽赶忙上前一把扶住林豪，亲切地说道， “林御史免礼，” “昨日孤外出办事，忙到晚上才回来，未能及时拜会林御史，是孤失礼，” “孤给林御史赔不是！” 朱高炽虽是第一次和林豪面对面交流， 却是态度恭谨，礼遇至极， 完全不敢端皇亲贵胄的架子，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区区九品御史，而是皇爷爷的心腹宠臣！ 朱高炽的谦卑态度，也博得了林豪的好感， 二人一番寒暄客套。 只听站在朱高炽身后的一名大汉， 脸露不屑， 重重地冷哼一声， 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大汉，赶忙拍了一下他， “铁木尔，不得无礼！” 旋即转身朝着林豪等众人躬身施礼致歉， “铁木尔是个武夫，不懂礼数，请各位贵人恕罪！” 林豪眉头一挑，开始仔细审视着两人， 从名字就判断出来，他们定然不是汉人， 很大可能是是蒙古人， 他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无妨无妨！”朱高炽微笑着接过话茬， “孤为林御史正式介绍一下，” “这两位是来自蒙古朵颜部的使者，那延罗与铁木尔！” 身材高大健硕的那延罗，皮肤呈古铜色，星眉剑目， 宽大的汉服在身，毫无违和感，看上去就像一位儒将。 那延罗微笑着，朝着众人再施了一个汉礼， “鄙人那延罗，乃朵颜部大首领的幼弟，这次受兄长所托，来京办事，很荣幸与诸位贵人相识。” 他施完礼之后，发觉铁木尔依旧没动静，转头扯了扯铁木尔的衣襟， 那身高更加高大魁梧的铁木儿，依旧一脸不屑，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 “铁木尔见过各位贵人！” 他身穿汉服，觉得浑身不自在，加上他方脸细眼尖眉， 高鼻梁，带有一些显着的色目人特征， 他的这些表现，在众人眼里更是多了一分无礼和傲慢。 那延罗赶忙再度替他道歉， “铁木尔是我朵颜部第一勇士，散漫惯了，还请各位见谅！” 旋即，又转头怒瞪了铁木尔一眼， 朱高炽也对铁木尔的表现感到窝火， 但依旧保持着微笑， “林御史见谅，” “想必林御史在早朝上已经知道了朵颜部的事，” “两位朵颜部使者背负着归顺使命，” “孤已经递了请求觐见皇爷爷的奏疏，现在正在候召。” 这两人本来是秘密跟着燕王的马三宝， 来京商谈归顺事宜， 原本昨日在报恩寺里，和朱高炽、还有那道衍和尚一番密议，已经协商好了方略， 燕藩会为朵颜部争取到最好的归顺条件， 让他们以后安置在燕地， 还会在明廷内部多方运作，拿出证据扳倒秦王，帮他们解救小郡主。 可哪知道，早上朱高炽突然派人请他们过府， 说事情泄露，秦王在早朝上将他们私下联络的事，奏报出来了。 他们便无必要隐藏行踪，匆匆赶到燕王府邸， 再密议一番之后，决定提交奏疏求见圣上。 在等待的间隙，得知了圣上的宠臣来府里了， 朱高炽为了拉拢林豪助力， 遂带着使者过来拜会， 可哪里知道这铁木尔会这么不识礼数，让所有人尴尬万分。 林豪对铁木尔的失礼自然是毫不在意， 只是对朱高炽等人的动作迅速感到诧异， 他昨晚就从王顺口中，获知了朵颜使者就躲在报恩寺。 今日早朝上秦王刚对晋藩、燕藩私下串联朵颜部的行为进行控诉， 燕藩这边立马就觉得不隐藏使者行踪， 正大光明地带人去面圣， 这是要化被动为主动，反将秦王一军。 林豪自然也猜出了， 朱高炽带这两人来见自己的目的是想让自己也替燕藩说话， 可林豪却是决计不再掺和朵颜部的事了。 他也是笑眯眯地开口继续客套， “无妨无妨！” “今日能见得世子，和两位朵颜勇士，是下官的荣幸。。。” 却只听， “什么粗鄙的玩意，还朵颜第一勇士！” 朱高煦已经受不了铁木尔的无礼，直接大声说道， “就是，猫猫狗狗也是不识礼数的，看来也能当喽。” 朱高燧也跟着二哥补刀， 朱高炽见“友好的氛围”再度被破话， 他直接怒视着两个弟弟，开口说道， “闭嘴，休要胡说。。。” 他还没说完，就传来徐妙锦的阴阳话语， “猫猫狗狗做第一勇士，这是他们的习俗，” “高煦、高燧，你们要尊重他们的选择！” “小姨。。。” 您怎么也在拆台？ 朱高炽看了一眼徐妙锦，涨红着脸，一时语塞， 他敢呵斥两个弟弟，但不敢说长辈的不是， 虽然这个长辈仅比他年长几岁。 那延罗虽然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但眼底明显闪过不悦之色。 铁木尔更是脸色一沉，嘲讽道， “一群养在温房里的花草，只懂弯弯绕绕，” “本事是一点没有，搞虚礼，耍嘴皮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朱高煦闻言，怒不可遏， “本事是吧？今天本小爷非要好好教育你这蛮子。” 说罢，他一边凝神准备催动功法， 一边等着旁人劝止的唠叨声。 结果，包括兄长在内，没一个人开口劝止， 他还看到了林御史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 看来大家都是支持我的， 这是朱高煦生平第一次出手打架，受到众人一致赞同。 铁木尔看了那延罗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之后， 便一脸傲慢地走到朱高煦面前， 摆开架势， 随即两人开始拳脚相碰，直接开始比拼。 铁木尔与朱高煦，一眼看去就知道， 他们都是力量型的武者 所以他们的招式， 都是拳对拳，脚对脚，硬碰硬， 两人进行几回合试探性接触之后， 便一齐后退数步分开距离， 朱高煦拥有天生神力， 他嘴角微扬，开始催动体内的力量， 准备发力将铁木尔彻底打服。 林豪看了刚才他们二人的试探性交手， 在心里分析双方的实力， 这铁木尔基本功的确比朱高煦更娴熟， 但同为力量型的武者， 朱高煦一旦发挥出天生神力， 他便没有任何优势， 只见朱高煦，催动神力， 施展军道拳朝着铁木尔冲袭而去， 铁木尔也是双拳紧握，迎面击向朱高煦。 二人硬拳再对硬拳， 瞬间身形定在原地， 只见铁木尔“模仿”朱高煦嘴角微扬，拳头再度发力一顶， 直接将朱高煦击退十数步，才将将定住身形。 第113章 你们是觉得我不行? 铁木尔凝神发力，手臂青筋涨起，拳头一顶， 直接将朱高煦击退十数步， 在场的众人，除了那延罗，都大吃一惊。 林豪微眯起眼睛，重新审视这个“朵颜部第一勇士”， 这铁木尔也是天生神力之人， 看来朱高煦占不到便宜了。 只见朱高煦毫不气馁， 立刻飞身冲向铁木尔，继续施招攻击， 这次他使出了全部功力， 可十数回合过后， 他渐渐落于下风， 只见铁木尔再度施力，一拳将朱高煦击退十数步， 朱高煦已然力竭，无力再战。 铁木尔则轻呼一口气，嘲讽道， “只是温房里被人呵护着的娇花而已！毫无挑战性！” 他不顾众人的愤怒神情，转头看向马三宝，说道， “马公公！朵颜铁木尔求燕藩第一高手赐教！” “你的小主子太弱了！” 自从陪同那延罗进京以来，事事不顺， 而且这些明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 他们朵颜部是想归顺大明，可不是投降大明， 此刻，他只想把一身的怨愤，发泄出来。 听到铁木尔挑衅的话， 众人纷纷都把目光投向站在朱高炽身后的马三宝， 林豪闻言也是一脸诧异， 他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马三宝？ 三宝太监？ 真想不到， 将来名垂千史的大航海家郑和， 就是昨日领我来西院的王府内侍， 他居然是燕藩第一高手？ 难怪他将来能在郑村坝救下朱棣的命，被赐以郑姓。 马三宝心里也是渴望和铁木尔过过招， 但他身为内侍却不敢擅作主张， 只是望向朱高炽， 朱高炽也是对铁木尔的无礼，感到不忿， 他看到马三宝请示的眼神， 遂点点头，沉声说道， “准了！” 马三宝躬身领命，一边将衣袍袖子收紧，一边走向铁木尔， 两人没有多余的话，施礼过后， 直接出招比试起来。 与铁木尔的刚劲不同，马三宝的招式偏灵巧， 二人你来我往， 数十回合之后， 陡然开始发力提速， 力道也更为猛烈。 在这样高强度的状态下，二人又是连续过打数十回合， 可高手过招，胜败只在一招之间， 铁木尔虽然挨了马三宝几记重击， 但他胜在人高马大，体格健壮， 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反而借此，觉察出了马三宝击中自己的之后，收招时的破绽。 于是，铁木尔趁着马三宝又一次朝自己击来， 他硬吃了这记攻击， 旋即挥拳直接命中马三宝的胸口， 马三宝吃痛，向后闪身躲避， 可铁木尔却不给他机会， 直接发力连续击打出十数拳，直接将马三宝打倒在地， 铁木尔见马三宝捂着痛处，大口喘着气， 自知获得胜利，更是得以忘性，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 然后他又扫视一圈现场众人，幽幽开口说道， “明人实在太弱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脸怒容， 朱高煦体力已经稍稍回转， 他和朱高燧两人，同时从林豪身上收回目光， 林御史和马公公的身形差不多， 应该不是这个蛮人的对手。 他们兄弟二人，开始用眼色互相交流， 准备琢磨着一起合击铁木尔， 只要能找回场子，二打一有什么关系。 而徐妙锦的目光，则是从马三宝和林豪之间来回转动， 她自然是希望林豪能出手， 但是燕藩第一高手都落败了， 林御史的实力估计还不如马公公， 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徐妙锦越想越气，她别起嘴，恨不得上去扇那铁木尔俩大嘴巴子。 林豪自然是看到了徐二小姐投来的目光， 这小娘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期待，一下子就变成失望？ 她是觉得我不行？ 就在林豪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的时候， 一旁看够热闹的那延罗，赶紧出来打圆场， 他故作严肃，“怒斥”铁木尔道， “不可胡说！” “大明人才济济，怎么会实在太弱了呢？” 可众人分明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得意之情，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 林豪一脸严肃地说道， “让林某来领教一下，朵颜第一勇士的实力！” 看着在场众人纷纷朝他投来复杂的眼神， 林豪心中一阵无语， 我这是为大明而战？ 你们这一个个的， 都以为我是去送人头吗？ 朱高炽闻言大吃一惊，赶忙过去轻声劝道， “林御史，息怒！” “孤知道林御史实力非凡，但那铁木尔蛮力无穷，林御史乃文官，还是不要出手为妙！” 见朱高炽在委婉地劝阻， 一旁随侍的小贵子，也是担心林豪出事， 自己要挨皇爷的责罚， 也跟着一起劝阻， “林御史，您是来办教读差事的，” “万一出事，杂家不好跟皇爷交代啊。” 那延罗自是不想得罪大明皇帝的宠臣， 也赶忙出来吹捧林豪， “林御史就不必出手了，铁木尔粗鄙武夫一个，不是您的对手。” 这种宠臣，不仅大明有， 他们元庭也有， 对付这种人只有送钱银，说好话巴结着， 万一得罪了，只会惹一身骚。 徐妙锦见状，也是叹了一口气，劝阻道， “林御史，拳脚无影，” “伤到了可不好了，” “还是别逞强了！” 林豪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一腔热血，想为国争光， 竟换来同胞的轻视和不信任， 何其悲也！ 他一脸无奈地扫视了在场众人，解释道， “请诸位对林某的实力要有信心！” “你们很多人，都见证过林某的实力，” “林某对上蓝玉，可都是不落下风的。” 在场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那延罗自然是听说过蓝玉大将军实力的， 他只当林豪是在吹牛， 赶忙应承道， “对对对，那就更不用比了，” “世子，我们要不还是找个地方，边歇息边候旨吧。。。” 没等他说完，铁木尔直接大声说道， “请林御史赐教！” 铁木尔本就蔑视林豪这种宠臣， 对他的挑战只当是玩笑话， 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比武， 可听到林豪将他自己和蓝玉作比， 铁木尔就不高兴了， 区区弄臣，还敢和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将军比。 林豪也是收拢衣袍袖子， 径直走到铁木尔面前，摆开架势，凝神催动功法， “你直接使出全力吧！不必浪费时间。” 铁木尔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区区弄臣，还敢口出狂言， 定是平日作威作福惯了， 今天就教他做人， 铁木尔顾不得“殴打”林豪这个宠臣，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直接催动功法，挥拳袭去， 准备一招将林豪彻底击倒。 第114章 汤和审问蒋瓛，林豪做书记! 铁木尔催动功法，挥拳袭去， 企图一招将林豪彻底击倒， 可结果却是， 林豪硬生生接着铁木尔的出拳， 旋即又用力一顶， 将铁木尔击退数步。 站在一旁观战的那延罗， 赞许地看着铁木尔，止不住地点头， 这小子果然还是懂事的，知道分轻重， 让着这种宠臣，我们朵颜部办事才更方便。 这后退数步的动作，演的真到位！ 可铁木尔却是一脸不可置信， 自己奋力一击，居然被反击退了， 他涨红了，催动力量再度朝着林豪袭去。 两人拳脚相接， 林豪又是用相同的招式将铁木尔击退数步， 见铁木尔还不死心， 已然催动全身的功力，向他袭来， 林豪决定主动出击，他催动功法， 施放身形百变， 立时闪击到铁木尔身前，连续出拳，直接将铁木尔打退数十步，继而倒地呻吟。 林豪完成“秒杀”之后，直接收招， 扫视了众人一眼，径直走到树荫下的小桌边，拿起茶杯，浅饮一口， 这叫深藏功与名！ 林豪轻易地击败铁木尔， 令燕王府邸一众人等呆愣在原地， 这林御史功力竟如此了得！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 一名小太监走进西院传旨道， “皇爷，有令传燕王世子入宫觐见！” 朱高炽还处于惊愕之中， 只是呆呆地躬身领命。 而小太监没有停顿半刻， 他又恭恭敬敬地跑到小贵子身边施礼，轻声说道， “贵公公，皇爷说有旨意给林御史和您！” 说宝从袖中将折好的旨意拿出，双手奉上。 小贵子接过旨意，确认封蜡未启， 于是亲自拆封，交到林豪的手中。 “即刻去刑部，听候信国公差遣！” 林豪看完旨意中的内容，眉头一挑， 转身对着仍旧没回完全回神的朱家兄弟等人，施礼说道， “圣上安排了差事，臣要尽快走一趟！” “两位小殿下，休息一下，继续按昨天的方法练习。” 说罢深施一礼，便带着小贵子快速离去。 待林豪走后， 那延罗对着刚站起身的铁木尔，用蒙古语夸奖道， “你刚才的摔倒，演得很好，给足了林御史的面子！” 铁木尔则是捂着痛处，轻声说道， “那是真摔！这林御史武功深不可测，我不是对手！” 那延罗闻言一愣，旋即收拾心绪，跟着朱高炽去皇宫觐见大明皇帝。 ······ 林豪带着小贵子， 匆匆来到刑部衙门， 立刻被一名侍卫，带到衙门一个的侧间里， 只见信国公汤和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他们了， 林豪只觉得汤和比前阵子更显苍老， 他赶忙上前行礼， “下官林豪见过信国公！” 汤和也是对他一番打量， 想不到这林豪能如此得圣心， 圣上都不顾他这几日与秦王结怨， 反而派他协助老夫，参与调查秦王之事， 汤和按下心中思虑，客客气气地说道， “免礼！免礼！” “差事紧急，先忙正事，” “桌上的那份供词，是詹徽的，你抓紧看一下，什么也别说，” “等会来人了，老夫来问，你来记！” “下官遵令！” 林豪一声肯定答复之后，便走到大桌旁， 快速看完詹徽的供词， 顿时心中一惊， 旋即又走旁一旁的小桌旁边，在小贵子的协助下，摆开纸和笔。 汤和拍了一拍手， 不多时，侧间的门便被推开门， 走进来一个人， 赫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 蒋瓛看到林豪， 身形一滞， 他对林豪的出现感到惊讶， 旋即他回过神来，朝着汤和躬身施礼， “见过信国公！” “不知国公爷召卑职过来，所为何事？” 汤和摆摆手，开门见山道， “多余的话，老夫不多说了，” “你清楚自己的处境，” “赶紧把你所知，秦王的事都说出来！” 蒋瓛心中一颤， 他本就对汤和突然召见自己感到疑虑重重， 现在听到对方这么一问， 心中更是紧张， 难道自己昨晚去见秦王的事， 这么快就泄露了？ 不可能！ 昨晚的一切安排，都非常缜密 除非秦王自己泄露，否则绝对不会事发， 所以绝对不是昨晚之事， 还是先装下糊涂， 蒋瓛深吸一口气， “禀汤国公爷，秦王殿下干掉的那些荒唐。。。咳，不正确之事，” “锦衣卫的密奏里都写明了，” “圣上业已知晓，” “很多涉及天家私事，就不要让卑职细说了吧。” 汤和微眯着眼睛，盯着蒋瓛， “那些密奏里写明的事情，当然不用你说！” “那些没写的呢？” “比如，你私下审讯过詹徽，” “他和你交代的，当年秦王妃赐婚内幕，” “你为何瞒而不报？” 汤和手指轻扣着桌上的詹徽供词，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他早些时候审讯詹徽时，并没有安排吏员即时做笔录， 因为圣上就在隔壁旁听着， 特别是詹徽说出自己被朱允炆一党坑骗的秘密之后， 汤和更是庆幸没安排人做笔录， 他想着这件事就记在脑海里就好， 可圣上怒气难消，临走时叫内侍拿着纸笔， 去让詹徽自己写下所说供词。 那詹徽看见内侍的那一刻， 瞬间意识到了圣上就在听审， 于是，心如死灰的詹徽， 不仅把两个秘密详细地写得清清楚楚， 更是把初入诏狱时，曾把秘密告诉过蒋瓛的事也想起来了， 一并补充进了供词里。 圣上本就对蒋瓛彻底失去信任， 加上看到詹徽这份“招了更多”的供词内容时， 立刻想起了当初安排宋忠密查蒋瓛时的情形， 圣上认定蒋瓛肯定在私底下掌握了秦王的一些事， 于是就指令汤和立马审讯蒋瓛， 为了防止事情泄露， 圣上还写了旨意，安排了林豪过来做记录工作，小贵子负责打下手。 蒋瓛反应过来， 原来是詹徽把自己密审过他的事，坦白给了汤和， 不是昨晚的事就好办了。 他收敛起眼角的狠厉， 跪倒在地， 装出无辜惶恐的样子说道， “卑职冤枉！” “詹徽入诏狱时，卑职的确是审问过他，可卑职问的都是蓝玉之事，” “他根本就没和卑职提起过什么秦王妃之事，” “亏得卑职见他坐牢辛苦，还吩咐诏狱里人善待他，” “可这厮恩将仇报，反过来用莫须有的事，来污蔑卑职！” “望国公爷明鉴！” 蒋瓛一口咬定詹徽没和他说过秦王妃的事， 因为他当时密审詹徽，是为了套取詹徽被太孙一党坑骗的事， 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也没留下白纸黑字， 蒋瓛相信自己只要矢口否认，单凭詹徽一面之词， 也无法断定他知情。 听了蒋瓛的自辩，汤和也是开始怀疑詹徽是不是在胡乱攀咬。 林豪看着跪在地上装无辜的蒋瓛， 在心中暗暗思索， 在历史上，蒋瓛本该在蓝玉案之后， 就被老朱推出去做挡箭牌，直接处死了， 可现在的时空里， 蓝玉他们一批人没有死， 很多事情的走向， 也因此发生了巨变。 相应的，蒋瓛现在也并没有死， 不过这厮数次在暗中谋害过我， 那我得趁此机会，好好回敬一下。 林豪拿起笔，在白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字， 将纸递给一旁的小贵子，示意他交给汤和。 汤和接过纸，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又看了一眼林豪， 旋即点点头，大喊一声， “来人！” 第115章 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想通了，才能办好事! “蒋瓛涉事甚深，将他留置数日，必然会有眉目。” 信国公汤和读完林豪写的纸条，与林豪对视一眼，觉得有道理， 于是大喊一声， “来人！” “属下在！” 门外的几名亲卫应声入内，拱手等候指示， “把蒋大人带下去好生‘照顾’。” 汤和用不可质疑的语气命令道。 “遵令！” 亲卫们躬身领命，快步走到蒋瓛身后， 蒋瓛抬头看着汤和， “信国公，这是何意？” “为何无辜拘押卑职？” 汤和翻看着詹徽的供词，连头都没抬，直接回应道， “蒋大人，不要误会，这是请你去一个地方暂时休息，” “等这些事过了，你再出来。” 蒋瓛瞬间明白了， 汤和是想把他隔离起来， 这样一来，他就完全被动了， 蒋瓛自然是不肯就范， “国公爷明鉴，卑职替圣上统管整个锦衣卫，” “每日大小事务不断，一旦歇息，只怕很多要案、急案会积压，” “就好比卑职正在查的太原中护卫镇抚贪污案，” “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卑职担当不起，” 汤和闻言，神色为之一凛， 他第一反应是，儿子居然涉嫌贪污？ 还被这该死的锦衣卫头子，拿来威胁自己。 他生有五子，三子四子早逝，长子幼子死于征战， 而仅剩的次子，也是资质最平庸的庶出儿子汤軏， 靠着圣上的恩典， 在晋藩的太原中护卫担任镇抚一职， 蒋瓛这是在拿儿子的事来威胁他。 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庶子，但也是唯一的儿子了， 汤和内心开始动摇， 他抬头怒视着蒋瓛，没有说话。 林豪将汤和的反应看在眼里， 皱眉思索着蒋瓛的话， 太原中护卫镇抚贪污？ 根据记录，汤和唯一在世的儿子， 就是在晋藩当一个镇抚。 原来如此！ 汤和的儿子肯定有把柄落在锦衣卫手里了， 大明这些一代武勋好多，都是被不成器的儿孙坑死， 林豪看着汤和犹疑的样子， 无奈地微微摇摇头，提起笔，在纸上写上几个字， 再次示意小贵子递给汤和， 小贵子拿着小纸张，递到汤和的跟前时， 年迈精力不济的汤和，还在专注思考儿子的事，没有回过神， “汤国公爷？” “嗯？呃？” 汤和听到小贵子的提示，才反应过来，接过纸条一看， “贵公公对圣上忠心耿耿，每一个字，经他之耳，就如同进圣上之耳！” 汤和浑身一个机灵， 他扭头看着小步退到一旁的小贵子， 又看向林豪， 正好迎上林豪那坚毅的目光， 汤和瞬间反应过来， 圣上在掌控着一切， 还是不要想着私下为儿子打掩护了， 他轻抚着胡须，作出轻松状，大声地说道， “圣上怪罪下来，就由老夫一力承担！” “带下去！” 蒋瓛眉头紧皱，脸色变得阴沉， 他瞪了一眼“十分镇定的”汤和， 旋即转头怒视着坐在一旁做记录的林豪， 是这九品芝麻官在搞鬼！ 两次传递小纸条， 直接改变了汤和的决定， 堂堂大明公爵，居然被就是一个弄臣操纵，真是可笑！ 蒋瓛轻蔑地说了一句， “希望你们能承担住！” 说罢，便跟着汤和的亲卫向外走去。 汤和见蒋瓛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陡然靠倒在椅背上， 他只恨自己当初就不该回京城， 都一把老骨头了， 不仅卷了进朝堂争斗， 还有圣上的家事里， 万一处理不好，只要是要晚节不保！ 还有这个汤軏， 远在藩地都不让自己省心， 汤和扶着额头，长叹出一口浊气。 林豪看着汤和那疲惫的样子， 朝着小贵子笑着拱拱手， 小贵子会意，林御史这是想单独和信国公聊一聊， 遂也施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林豪走到汤和身侧，拱手说道， “汤国公爷，不必想太多了，” “下官把蒋瓛说的每一个字，国公爷的每一个指令，全都记录在案，” “圣上看过之后，体会到国公爷的公正不阿，” “一定会明察汤镇抚的事！” 所以还是不要想着通过与蒋瓛妥协， 来保全自己的儿子， 以免越陷越深。 汤和闻言，转头再次认真打量着林豪， 他心中的疑惑更是多了一分， 这林豪到底是什么来路？ 圣上应该是临时起意安排林豪来做文书， 从下旨开始到这里办差，才不过半个时辰多的时间， 在短短时间内， 林豪居然连自己的儿子任职情况都了解到了， 这可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办差。 这种反常的情况，只有一种合理解释， 那便是有人提前把他信国公的信息， 交给林豪“预习”。 是圣上！ 圣上不放心自己办案，派了宠臣来监督！ 也幸亏这林豪的监督提醒，刚才自己差点着了蒋瓛的道。 汤和按照自己的理解，“想通了”个中关键之后， 他站起身，客气地说道， “多谢林御史，及时递信提醒，” “老夫的确是老了，刚才那蒋瓛一句话，差点把老夫绕沟里去了，险酿大错，” “还望林御史在圣上跟前，替老夫多多美言一句！” 林豪闻言一愣， 什么意思？替你跟老朱美言几句？ 我哪里能见得到老朱， 你汤和才是老朱的亲信老兄弟， 明白了！ 那他是想让我把笔录上的措辞，“美化一下”， 办差奏疏上不要写出他信国公的犹疑， 这个好办！ 林豪按照自己的理解，“想通了”汤和话中之意， 自信满满地说道， “请国公爷放心，下官一定办好！” “多谢林御史！” 汤和心中大喜， 这年轻人真懂事！难怪圣上会看重他！ 他当即在心中决定将后面的密查差事，交由林豪主导，自己全力配合支持。 林豪见汤和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客气， 也是赶忙谦让， 二人在言语上你来我往的一番客套， 犹如相识多年的“忘年交”！ 片刻过后，他们才步入正题， 汤和饮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问道， “林御史确定，只需把蒋瓛拘押了几日，事情就会有眉目？” 毕竟对方是锦衣卫头目，手下爪牙众多， 万一没有效果，只怕是要遭到报复。 林豪解释道， “蒋瓛执掌锦衣卫多年，手上掌握了无数秘密，” “他定然是会将一些关键秘密拿来做交易，” “我们只需采用引蛇出洞的办法，就能知道他与秦王到底有没牵扯。” 第116章 林御史果然是权势滔天，还认同我们这些前元遗民! 汤和听到林豪关于蒋瓛的分析，甚是认可， “不知是怎么个引蛇出洞法？” 林豪拱手说道， “请国公爷马上找人，散布消息，” “想办法让秦王那边的人知道，蒋瓛被抓了，” “先引发秦王的担忧，如果他们有牵连，秦王定会行动起来！” 汤和微微颔首， “不错！只要秦王有动静，老夫的人密切监视着他，定然能发现一些端倪。” 引蛇出洞的目的就达到了！ 林豪继续补充道， “另外，请国公爷下令，让亲卫们看押蒋瓛时要松紧有度，” “蒋瓛爪牙众多，他肯定会想到办法与外界联络，” “这样我们能顺着线，查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汤和止不住地点头， 他对林豪的办法很有信心， 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事后万一证明，蒋瓛与秦王没有联系，” “那么岂不是没查到秦王的事，反而得罪了锦衣卫都指挥使？” 汤和心中还是对得罪锦衣卫深感忧虑， 毕竟他这些年都是生活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 深知他们的难缠。 林豪出言宽慰道， “从圣上指令国公爷来密查秦王的那一刻起，蒋瓛就已失圣心，” “如果没有查到秦王和蒋瓛有勾连，” “那么下官建议直接顺势将蒋瓛扳倒。。。” 朱樉是老朱的亲儿子， 他干的那些事，可以说作恶多端， 可你查到了确凿的罪证， 老朱也不可能亲手处置了自己的儿子， 但是蒋瓛就不一样了， 他当锦衣卫首领这么多年， 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已为老朱所不容。 而且据宋忠所说， 蒋忠死前交代了大量蒋瓛的罪证， 可老朱却迟迟没有动作， 想必是，老朱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他， 才会先暂时留着他。 但这种阴险的仇敌，多留一天都是祸害， 还是尽早想办法消灭为宜。 当然，这些心底的盘算，林豪是不会直白地讲出来。 但他相信自己的提议， 信国公是不会拒绝的。 而汤和也果然如林豪所料，对他的提议甚是心动， 这些年“养病”生涯，被锦衣卫日日夜夜地暗中盯着， 现在有机会反戈一击， 直接扳倒他们的首领， 他焉能不心动？ 汤和眼神明亮，抚着胡须，轻声说道， “就按林御史的意见办！老夫全力配合！” ······ 戌时， 林府， 王顺跟在老老林的身后步入林府大门， 穿过照壁， 只见院中灯火通明， 林豪正对着木桩练习咏春拳法。 王顺也是略通一些武艺， 他看着林豪凝神催动功法， 擒、拿、挂、捎、劈等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不由地只在心中感叹， 林御史真的是文官吗？ 他这身法，绝对是武道宗师， 难怪铁木尔会一招完败！ 王顺见林豪一套招式打完，便赶紧上前行礼， “见过林御史，” “草民午后外出去密会朵颜使者那延罗了，他和铁木尔现在已住进会同馆，” “刚刚回府，听管家说林御史约见，立马就赶过来了。” 林豪闻言，眉头一挑， 这会同馆是朝廷设置起来，专门接待少数民族和外藩使者的地方， 看来朱高炽代表燕藩，觐见皇帝很是顺利， 那延罗和铁木尔两人的身份已经得到认可， 所以才有资格住进会同馆。 “他们两人身材高大，不易遮掩，你和他们贸然相见，不怕被发现吗？” 王顺摇摇头，恭谨地说道， “我们都万分小心，请林御史放心！” “不知林御史召草民来，有何吩咐？” 林豪见王顺自信不会泄露行踪，也不再追问， 遂摆摆手，招呼他一起坐到院子中央的石凳上， 林豪瞪大着眼睛注视着王顺，轻咳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 “当然是有关秦王妃的事！” “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你知道吗？” “他助纣为虐，涉嫌帮助秦王掩盖迫害你长姐的罪证，” “所以你长姐所受的冤屈，一直没有上达天听！” 林豪一番胡诌，将观音奴受虐待的事情和蒋瓛扯到了一起， 王顺闻言，双拳握紧，怒容开始显现， “草名自然是知道蒋瓛的，” “这王八蛋，做锦衣卫首领十多年，” “欺上媚下，残害忠良，想不到长姐受困，也有他的份！” 林豪见王顺已经上钩，淡淡地说道， “他已经被我拘押。。。被有司拘押了！” 林豪怕说蒋瓛是被自己拘押的， 有点言过其实， 牛皮吹得太大， 反而会降低可信度，引起王顺的怀疑， 于是说了一半立刻改口，说是被有司拘押的。 而这样“欲盖弥彰”表述，却让王顺震惊地愣在原地， 林御史果然是权势滔天， 胡党案之后，屹立不倒十多年的锦衣卫头目， 让大明朝野上下，像瘟疫一样躲着走的蒋瓛， 就这样被他轻松的拘押了！ 而且他还如此低调， 明明说漏嘴是自己干的好事， 还要故意说是有司办的， 这些衙门要是能办得了这种事，早就办了， 还是得看林御史。 王顺激动地说道， “这蒋瓛作恶多端，还间接迫害长姐，早就该抓了！” “草民替长姐多谢林御史。” 言罢，立刻跪倒在地向着林豪磕头。 林豪确信王顺已经相信了自己“善意”的谎言， 他赶忙伸手扶起王顺，将他按坐在石凳上， 言语亲切地说道， “金刚奴！” “林某已经尽量帮助你和秦王妃。。。咳，‘小郡主’了，” “但是蒋瓛着实狡猾，不肯招认和秦王私通的罪行，” “所以林某只得另辟蹊径，想通过引蛇出洞的办法，来让他们的阴谋暴露！” “不过这需要你和小郡主帮忙。” 林豪直接改叫王顺的本名‘金刚奴’，以及称呼秦王妃在蒙古部族的敬称‘小郡主’， 这一下，直接戳中王顺心中的柔软之处， 令他感动万分， 原来林御史在心里是认同我们这些北元遗民的！ 王顺擦拭去，眼眶中的溢出泪水，语气坚定地说道， “请林御史吩咐，我金刚奴万死不辞！” 林豪点点头开始道出自己的计划， “你想办法和小郡主联系，” “让她想办法把蒋瓛被拘，并出卖了秦王的消息，散布到秦王府邸之中，” “只要务必要确保，秦王，还有那个邓侧妃知道！” “蒋瓛出卖秦王的内容，包括不限于秦王大兴土木，勾结朝臣，虐待王妃、家仆、藩地百姓，与邓侧妃私制龙袍凤袍等等。” 王顺听到林豪所列出的秦王暴行，立时怒不可遏， 原本长得像“西门官人”的他， 本因感动已经发红的眼睛，因怒意而爆出血丝， 整个人犹如被鬼魅附体， “林御史放心！此事金刚奴一定办好！” 听到王顺用最阴狠的语调做出肯定答复， 林豪更加放心了， 他点点头，继续补充道， “还有一个事情，你务必办好！” 第117章 屠龙者终成恶龙! 林豪注视着王顺， 说出了自己计划的重点， “蒋瓛拘押地点在刑部的一个秘密联络处，乌衣巷十号，” “这点你们要尽快想办法让秦王的人知晓！” 王顺愣了一下，看着林豪，困惑地问道， “可如此行事，凭他们二人的势力，肯定能恢复联系，” “一旦串供，会不利于办案。” 林豪摇摇头，解释道， “他们能联系串供才好，这样才能找出破绽！” “最开始的几日，那边的看守会比较松懈，方便蒋瓛与外界联系，”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自会收紧起来，” “让蒋瓛处于真正的失联状态。。。” 王顺眼眸一亮，嘴角微扬，接着话头，说道， “然后，林御史再抓着他们联系的证据，逼着蒋瓛认罪！” “真乃妙计也！” “请林御史放心，我会尽快和长姐联系上，把这事情办的滴水不漏！” 林豪看着王顺的神态，邪魅俊美， 这王顺颜值还是上乘的， 真的像极了，某书里“西门官人”的样子。 “如此甚好！” “只要你办成这些事，小郡主解脱指日可待！” 林豪信誓旦旦地说道， 可心里想的却是， 金刚奴，真抱歉！ 你姐观音奴能不能解脱，我说了根本不作数， 老朱才是最终决定人， 不过能扳倒了蒋瓛，打击秦王的势力， 凭借朵颜部的外力，观音奴的处境能得到极大的改善， 这也算一种小解脱！ 所以我这样说，不算骗人！ 林豪捋顺了思路，大感心安。 王顺却是毫不怀疑林豪的话， 什么是权臣，这就是权臣！ 在人前，是一副九品芝麻官的形象， 可实际上，却是搅动朝堂的翻云覆雨手， 什么正三品实权高官，超品宗王，都被他轻声拿捏， 还好自己巴结地及时， 看来府里那些舞姬，该送还是得送！ ······ 亥时， 送走王顺之后， 林豪洗漱一番之后， 便回到房里， 坐于桌前， 提笔开始书写今日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本日的早朝甚是精彩，】 【先是太孙按“约”，上奏给朱允熥请封王爵，】 【老朱，这个老机灵鬼！】 【当朝就准允了，】 【封吴王，就藩杭州，】 【直接把一众朝臣整得一愣一愣的，】 【秦王带头反对，也无济于事。】 【见老朱要走，秦王居然跳出来说，朵颜部找他牵线谈归顺，】 【他还顺势控诉晋藩、燕藩私下接触并阻挠朵颜部的归顺事宜，】 【结果，又是老朱，这个老机灵鬼，】 【老朱顺着秦王的话，直接召晋王、燕王回京，】 【秦王在早朝上连续吃瘪。】 【忙完了衙门里的事务，我去燕王府继续办教读的差事，】 【结果发现我那“三个徒儿”——徐家姨甥三人，都是武学奇才，悟性逆天！】 【按昨日我胡诌的学习方法，他们几人一夜时间，功法突飞猛进。】 【紧接着，候旨中的朱高炽和两位朵颜部使者一行人，过来西院拜访，】 【其中一个叫铁木尔的使者，号称朵颜部第一勇士，】 【举止傲慢，言语对我大明多有轻视，】 【惹得我们所有人极度不满。】 【朱高煦站出来，要教训那铁木尔，】 【哪曾想这铁木尔也是天生神力，】 【可怜的朱小二，实力不济，败下阵来！】 【而后这铁木尔更狂了，开口挑战在一旁伺候的王府内侍马三宝，】 【原来这马三宝也是身怀绝世武功，有燕藩第一高手的美誉，】 【可惜敏捷型高手碰上力量型高手，硬碰硬不占优势，】 【马三宝还是败下阵来。】 【那铁木尔立时狂到没边，】 【这厮嚣张的模样，连我也看不下去了，】 【我作为大明的一份子，】 【只等在场的人一句话，就能顺理成章地出手！】 【可这些在场的“大明同胞”没人求我出手，】 【不求我出手就算了，还一个个都朝我投来轻视的目光，】 【叔能忍，婶不能忍！】 【错了错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座不出手，都当我是病猫。】 【随后我主动出击，仅用几招直接将那铁木尔击倒在地，】 【成功为国争光！】 【恰巧在这时，旨意到了，】 【老朱指派我去给信国公打下手，】 【于是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 【自此以后，我林某人的光辉形象，将永远印刻在这些人心里。】 【到了刑部衙门，】 【我才知道汤和密审了詹徽，】 【扒出了他的两个秘密，】 【原来他当年接受了秦王的利诱，在观音奴赐婚秦王一事上，推了一把，】 【朱樉这渣男，我再呸！】 【我一直以为是老朱乱点鸳鸯谱，】 【原来他朱樉才是坑害观音奴的幕后大黑手。】 【不过，给我看的供词只有前面一半，】 【写有第二个秘密的部分，我没有看到，】 【不知道会是什么劲爆内容？】 【不过好奇害死猫，知道地越少反而是好事。】 【这蒋瓛就是知道这些秘密而不上报，】 【使得老朱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耗尽了，】 【老朱遂指令汤和提审蒋瓛，让我从旁辅助做记录，】 【可蒋瓛这厮阴险狡猾，】 【根本不承认自己与詹徽有瓜葛，也不承认与秦王有任何问题，】 【我想着蒋瓛已经失去圣心，】 【于是提议汤和将他拘押，如果他和秦王之间有暗中勾连，必然会按耐不住私下联系，】 【到时候就能揪出一些证据。】 【汤和同意了我的策略，不顾蒋瓛的威胁，毅然将之拘押。】 【到了晚上，我还找王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让他想办法去秦王府散布蒋瓛已招供的消息，】 【还让他将蒋瓛的拘押地点一并透露。】 【我相信这些连招下去，】 【如果朱蒋二人真的在暗中勾连，双方的信任一定支离破碎，依朱樉的性子，一定会采取行动。】 【如果他们二人没有瓜葛，那么凭借现有的证据，扳倒蒋瓛也绰绰有余，】 【毕竟这个阴骘的锦衣卫首领，多次无故坑害我，只有消除了这个隐患，我才能安生躺平过日子！】 【至于秦王朱樉，他投胎投的好，成了老朱的亲儿子，】 【儿女亲情永远是老朱的软肋，】 【朱樉不管犯了多重的罪，老朱都不会重处，】 【可那些被他凌虐致死的仆人和百姓们，没有老朱这样的爹，他们就得活该受死？！】 【老朱年轻时被前元官绅凌虐的时候，有没想过他的后人会比那些官绅还恶劣？】 【屠龙者终成恶龙！】 【我也只能借着日记发泄发泄了，】 【以后碰上朱樉，尽量不招惹，以求自保！】 【。。。】 林豪写完日记，合上本子， 在心里中又腹诽了几句朱樉，才平复了情绪， 他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床边躺倒下去，闭目准备睡觉。 这时，系统奖励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红衣大炮设计图！】 第118章 咱绝对不会过分姑息纵容! 躺在床上的林豪，听到系统奖励提示声传来，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红衣大炮设计图！】 【红衣大炮是一种纺锤形结构的火炮，炮管长且管壁厚，设有炮耳，可调节发射角度，还能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还有设有准星和照门，发射精准度非常高。可广泛用于军事攻守，是一种镇国神器！】 即将进入睡眠状态的林豪， “蹭”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什么？红衣大炮设计图？ 终于来特殊奖励了！ 林豪抓着手里的图纸回到桌边， 借着烛光， 他一张张认真地翻看起来， 只见这一沓设计图上，图文并茂地介绍了红衣大炮的制造原理，用料、使用方法等等， 可以说只要原材料和人手到位， 凭着这份图纸，就能轻松制造并操作好红衣大炮！ 片刻之后，林豪浏览完设计图的全部内容， 仔细叠好图纸， 再将它们卷好放入一个锦盒之中。 林豪心情激动难以自抑，没忍住地笑着，自言自语道， “有此神兵利器，” “我大明要将真理的福音传遍万邦！” “不过，我该怎么献上去呢？”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外间， 刚刚起床的朱元璋，准时端坐在书桌边上， 开始阅读林氏日记的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老朱，这个老机灵鬼！】 【老朱直接召晋王、燕王回京，】 【秦王在早朝上连续吃瘪。】 朱元璋本就情绪不佳，看到林豪开篇的调侃，火气又冒出了， 这林小子叒编排咱， 真当咱是泥捏的？ 等办完老二的这些事情， 咱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朱元璋刚腹诽完，立刻意识到， 自己已经说过无数次这样的狠话， 却没有真的去收拾林豪，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继续往下看， 【叫铁木尔的使者，号称朵颜部第一勇士，】 【朱高煦败下阵来，马三宝还是败下阵来，】 【那铁木尔狂到没边，】 【随后我主动出击，直接将那铁木尔击倒在地，为国争光！】 【自此以后，我林某人的光辉形象，将永远印刻在这些人心里。】 朱元璋看到这里，止不住地点头微笑， 昨日小贵子回禀时说到此事， 咱还以为是这朵颜使者为了巴结林小子，故意放水， 毕竟林小子作为文官，功法再强， 也不可能几招就战胜强敌， 可咱又派几波人去核实了一下了， 都确认了此事为真， 那铁木尔都被打出内伤了，这会还躺在会同馆里休养着。 咱现在是真相信这林小子功力高深了！ 【第二个秘密我没有看到，】 【不知道会是什么劲爆内容？】 【好奇害死猫，知道地越少反而是好事！】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情绪立马低落了下去， 是太孙一党？！ 想不到允炆这个太孙身边，已经围上了一群奸佞之人， 咱得想办法好好的清洗一番， 还是你林小子觉悟高，知道的少的确是好事。 【我想着蒋瓛赢失去圣心，】 【凭借现有的证据，扳倒蒋瓛也绰绰有余】 【这个阴骘的锦衣卫首领，多次无故坑害我，只有消除这个隐患，我才能安生躺平过日子！】 林小子的看法果然通透， 咱的确是不信任蒋瓛了。 他跟在咱身边多年， 最开始办事还是兢兢业业，咱用起来十分顺手， 可时间久了，他知道了太多东西， 开始凭借权力，背着咱小动作不断。 其实，咱之前就决定要办他了， 可迟迟没动手， 一来是想再观察一下，他私下捏着多少朝臣的小问题， 二来也是没有想好，谁能来接掌锦衣卫， 不过，既然现在蒋瓛已经涉案拘禁了， 咱就如你的意，将之法办， 也正好看看蒋瓛能牵扯多少朝臣，帮他办事。 朱元璋打定主意之后，翻页继续往下阅读， 【至于朱樉，他投胎投的好，成了老朱的亲儿子，老朱不会重处，】 【老朱年轻时被前元官绅凌虐的时候，】 【有没想过他的后人会比那些官绅还恶劣？】 【屠龙者终成恶龙！】 朱元璋又愤怒又羞愧， 这林小子啊，林小子， 你咋老是往咱心窝子里戳刀子！ 咱当年是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又一个死在眼前， 你根本不懂那种失去至亲的感受， 可咱的确也没想过，咱的后人会活成前元官绅的样子！ 咱屠灭了前元这条骑在百姓头顶上的恶龙， 咱这个屠龙者不会变成恶龙， 也绝对不允许有人成为大明的恶龙！ 儿女亲情的确是咱的软肋， 但咱也绝对不会过分姑息纵容！ 你林小子现在与汤和达成一致， 而且也布置好了一切， 那咱就耐心地你们的结果，再行处置！ 朱元璋再往后翻了几页，确认没有更多内容之后， 便收起了日记本，站起身准备开启新一天的忙碌。 ······ 五日后， 申时， 东宫， “臣弟拜见太孙！愿太孙万福金安！” 晋王世子朱济熺，步入书房，对着朱允炆便行参拜大礼，态度万分恭谦！ 坐在椅子上的朱允炆，赶忙绕过书桌， 快速跑到朱济熺面前，将他扶起， “皇兄，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小弟以为你还在觐见皇爷爷，这些奴才也是真是的，您来了也不通传一声，我出去迎接才是！” “臣弟拜见储君，岂有储君出迎的道理！” 朱济熺比朱允炆年长两岁，朱雄英殁后，他是朱元璋的嫡长孙， 自小就生活在皇爷爷身边，也因此与朱允炆接触比较多， 相对其他堂兄弟，他们两人更加亲近一些。 所以朱济熺面对太孙，以弟自称，保持应有的礼数。 堂兄弟二人入座， 内侍为他们奉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一番热络地互相寒暄过后，便开始步入正题， 朱济熺放下茶杯说道， “臣弟刚面见皇爷爷，觉得他老人家似乎不是特别开心，” “与我一同入京的朵颜使者也没召见，直接被打发去了会同馆！” “早知道皇爷爷不见，臣弟就不等这些北元人了，还能早好些天抵京呢！” 朱济熺在接到皇爷爷的准允回京的诏书之后，便立刻动身赶往京师， 不过在中途接到父王的急信，说了朵颜部的事，要求他原地等待朵颜部的使者一起入京， 这一等，便耽误了许多天的时间， 甚至连他的父王，这会估计都接到回京的诏书了。 听到朱济熺说，皇爷爷心情不佳，朱允炆也是叹了一口气， “皇爷爷不开心，都是因为二王叔的事！” “孤打听到的消息是，二王叔与蒋瓛勾连在一起，他在背地里干了很多坏事，锦衣卫帮着遮掩！” “现在蒋瓛被拘押，把很多内幕都供出来了！” 太孙自然不会告诉朱济熺， 自己太孙党的小动作，也是令皇爷爷不开心的重要因素。 朱济熺闻言，眉头一挑，觉得挑事的机会来了， 他故作惊讶地说道， “难道二王伯，虐待家仆，私制龙凤袍的传言是真的？” 第119章 蒋瓛也是武道高手，区区刺客，让他自己对付! 听到朱济熺很吃惊的反问， 朱允炆表情波澜不惊， “这些消息早就流传出来了” “还有说二王叔，在藩地横征暴敛，大兴土木，阉割数百童男，擅杀家仆等等，” “现在传的最盛的是，二王叔一直借用二王婶的名义，私下勾结朵颜部，插手边境事务。” “皇兄没在京城，才知道也不奇怪！” 朱济熺错愕不已，嘴巴张得都能放下一整个鸡蛋了， 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将自己掌握的秦王劣行，不着痕迹地公布出来， 现在倒好，他都没来得及出手， 他知道的那些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甚至他不曾掌握的秦王劣行，都已经被扒出来了， “这些都是蒋瓛招的？” 朱允炆摇摇头， “他具体招了什么，只有办案组才知道，” “那些都是小道消息，但已闹得满城风雨，” “皇爷爷必然有所耳闻，二王叔也找皇爷爷申辩过，皇爷爷也只是安慰了他几句。” 朱济熺顿时了然， 这很明显是有人在做局，坑害二王伯， 而皇爷爷只是言语安慰二王伯， 说明他老人家就是确信了， 二王伯干过这些事， 看来二王伯的处境不妙啊！ ······ 戌时五刻， 乌衣巷十号院， 偏堂， 林豪看着在汤和昏昏欲睡，又坐立不安的样子，关心地说道， “国公爷，天色已晚，” “要不您老还是先回府歇息吧。” 汤和一大把年纪了， 要是为了办案熬夜熬坏了，老朱怪罪到办案组头上，可大事不妙！ 汤和叹了一口气， “志清，这都这么多天了，” “怎么就没一天动静呢？” “蒋瓛根本就没什么动作，你说他们会不会根本就是没联系呢？” “现在外面流传着，蒋瓛所招认的秦王各种劣迹，” “圣上为此都召我问话了，” “他都怀疑是老夫故意散布出去的，” “害得老夫好一番解释。” “也不知道是哪路王八犊子干的事，” “让老夫抓到他，一定炖了他！” 而“王八犊子”林豪，则轻咳一声掩饰心中的尴尬， “可能是有些正义之士看不惯秦王，才会抖出这些事！” “有这些负面消息，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破裂。” “秦王那边肯定会有动作的！” 林豪也没想到蒋瓛如此沉得住气， 这几日守卫的看管一直不严密， 就是为了方便他和外界联系， 可他愣是没有向外传递信息的动作， 一直乖乖地遵守拘押的规定， 连期间提审时，诓骗他，秦王要对他动手，他都无动于衷。 林豪决定在今晚用上“刺杀计”， 他联系了王顺，找一批信得过的高手假扮秦王的刺客，对蒋瓛灭口“未遂”！ 约定的时间，在亥时四刻左右， 林豪想让汤和留在现场，方便蒋瓛能在“幸存”下来，直接招供， 可这老爷子真的是年纪大了，身体虚弱，有些熬不住了， 早知道应该让“刺客”早点来。 林豪于心不忍，准备开口继续劝汤和回府休息。 这时后院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汤和的亲卫首领匆忙跑了进来， “国公爷，林御史，果然有刺客杀过来了！” 林豪闻言眉头一挑， 金刚奴，懂得灵活变通，能想到提早行动，真是人才也！ 只听汤和说到， “还真来刺客了？！让弟兄们打不过就退，保护好自己！” “你注意情况，随时回禀！” “是！” 亲卫首领领命便退了下去， 汤和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他转头看着林豪， “志清，我们直接把守卫全撤回来，那蒋瓛有个万一，岂不是断了线索了？” 林豪早就吩咐过王顺，要点到即止， 根本就不担心蒋瓛的性命安全， “请国公爷放心，那蒋瓛也是武道高手！” “对付区区刺客，绝对没问题，” “你我心知肚明这些刺客定是秦王派来的，” “他们打得越凶越好。” 过了有一刻钟左右时间， 后院的嘈杂声，才渐渐停歇下来， 林豪与汤和才在亲卫首领引领下，过来“探视”蒋瓛的情况。 只见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七具黑衣刺客尸体， 房中一片狼藉，更是有十具刺客尸体分布四周， 而蒋瓛明显受伤不轻， 他端坐在椅子上，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打开之后往嘴里一倒，全部吞服而下。 此情此景，完全出乎林豪的意料， 王顺找的刺客数量虽多，可实在太弱了， 明明是来演行刺的， 居然被蒋瓛一个人全部反杀， 白白丢了性命， 事已至此，只能让王顺暗地里多赔一些银子了。 林豪在心中一阵叹息，左右四顾地查看现场。 蒋瓛又没忍住，吐出一口黑血， 旋即他又从怀中拿出一瓶药，吞服而下， 大口地顺着气，厉声道， “你们早就料到朱樉会派人过来行刺，所以守卫刚才一溜烟地全跑了？！” 汤和被蒋瓛一声质问，话头顿时噎住了。 林豪故作惊讶地接话道， “蒋大人，什么叫早就料到？我们根本不知情，守卫一直在外面帮蒋大人抵御刺客！” “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些刺客是秦王派来的？这话可不要乱说！” 心里想的是，这些义士真伟大，没忘让蒋瓛知道自己是“秦王派来的”！ 蒋瓛受了一些刀伤，中毒又流血，脸色十分惨白， 但是连服两瓶自保的神药之后，伤势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他冷哼一声，说道， “当然是这些贼人死前招认的，” “蒋某都和他传信说了，没有招认任何东西，” “他朱樉却还是想将蒋某灭口！” “既然如此！我蒋瓛便破罐子破摔，” “信国公，蒋某有秦王大逆不道的罪证，愿意如数供出！” 汤和与林豪对视一眼，点点头， 旋即命人带着蒋瓛去往偏院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便开始审问事项。 这一次的审问很顺利， 蒋瓛把自己与秦王勾连的事全招了， 而后就被汤和安排人转移到他处。 乌衣巷十号门口， 林豪目送着汤和的马车离去，也转身准备回府， 就着月光，他敏锐地发现角落的巷子里有人影闪动， 不好！难道有人要行刺信国公？ 第120章 歪打正着的刺杀，老朱开审秦王! 林豪心道， 这个节骨眼上，信国公可不能出事， 他毫不迟疑，催动功法，冲入那巷子之中， 只见七八号人，身着夜行黑衣蒙着脸， 果然不是好人！ 还没等这些贼人反应过来， 林豪迅速出招，一整套咏春拳，搭配神行百变， 直接将他们全部打趴下了。 “就这么一点能耐，还想行刺信国公？！” 面对地上众贼人的呻吟声，林豪无情地嘲讽道。 只听其中一名“贼人”拉下面罩，痛苦地说道， “林御史，是我！” “哎呦！！！” 林豪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赶忙走过去，借着月光，看清了脸， “金刚奴？！怎么是你？” “你们要行刺信。。。不对，你们是来‘行刺’蒋瓛的？” 王顺捂着痛处，声音发颤， “林御史，我们不是约定好这个时辰来‘行刺’蒋瓛的吗？” “我们等着马车队一走，就会行动了！” “结果您却跑过来不由分说，对我们一顿打！” 王顺看到林豪出现在眼前，以为他是来接应自己一行的， 想拉下面罩交流一番时，林豪却是直接动手了！ 林豪震惊不已，愣愣地说道， “之前来行刺蒋瓛的那十几名刺客，不是你安排的？” “蒋瓛一个人把他们全反杀了！” 王顺闻言一愣， 行刺居然还有抢生意？ “我们人都在这里，约定的时辰才刚到，我们严格按您吩咐，不敢擅自提前行动！” “您刚才说蒋瓛一个人反杀了十几名刺客。。。” 想不到，蒋瓛实力如此强大？ 十几个人都被他一个人杀了！ 我们这里才八个人， 而且都是被林御史一招撂倒的功法水平！ 如果我们真的去行刺蒋瓛，岂不是。。。 王顺细思极恐，冷汗直冒，甚至忘记了刚挨打的疼痛。 林豪瞬间想通了个中关键， “看来那些刺客真的是秦王派来的！” “蒋瓛已经全招了，目的达到了，你们赶紧撤吧！” 原来不是王顺安排的好， 而是那些人根本就是真刺客， 难怪刚才刺杀现场的惨状那么逼真， 刺客个个刀刃带毒， 蒋瓛这老狐狸，是完全确认了秦王派人刺杀自己， 才会那么痛快的反水。 只能说，这一步棋是歪打正着！ 林豪看着王顺等人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 十日后， 巳时， 宗人府衙门， 审讯主厅， 林豪端坐在文书的位置，整理纸笔。 两刻钟之前，他原计划前往燕王府邸， 继续履行他那中断多日的教读差事， 可刚从都察院衙门出来， 他就接到一个小太监送来的旨意， 让他来宗人府衙门做文书差事。 看到这不同寻常的差事，以及办差地点， 他立时就判断出来， 这是老朱要审讯自己的儿子秦王朱樉了！ 林豪摆弄好纸张，开始磨墨，心中思绪万千， 想不到老朱这么快就处置朱樉了， 我本来不想掺和这个事情， 可老朱不知道为什么， 不顾我得罪过朱樉， 派我协助汤和调查他， 加之，这朱樉又和蒋瓛勾连在一起， 两个欲除我而后快的人，凑到一块了， 我为了自保， 只能使尽浑身解数， 从散布各种消息，到安排“刺客假行刺”， 虽然过程中，出了很多差错， 万幸蒋瓛最终还是招认了罪行， 希望老朱能好好地处罚朱樉，不要让他再去祸害别人了。 还有秦王妃，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可怜的女子，命运多舛， 一生受朱樉的冷落、虐待， 可最终在朱樉死后，还要为他殉葬！ 这太没天理了！ 愿她能借这次机会，摆脱朱樉的控制，获得救赎！ 林豪磨好墨，拿起笔沾了沾，试写几个字， 确认墨迹的颜色无差，准备工作完毕。 这时，一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朱元璋带着太孙朱允炆步入主厅， 林豪赶忙起身躬着身子，迎接圣驾。 待朱元璋祖孙坐定之后， 便直回身体，站定原地目视着前方，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他发现跟着朱元璋祖孙一起来，除了信国公汤和， 还有周王朱橚！ 这位五王爷前阵子就被判决流放云南了， 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居然还能死赖在京城不走。 林豪看着朱橚局促不安地样子， 心中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估计这五王爷和我一样，不想来掺和这个事情，但也无奈被卷进来了。 坐在主审席上的朱元璋，语气平淡地发出指令。 “叫老二进来！” 不多时，朱樉便跟在小贵子的身后步入主厅， 他微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听审三人，还有林豪， 便朝朱元璋下跪行大礼！ “父皇万寿金安！” 朱元璋却是一脸严肃地说道， “起来吧！” “有汝这样的逆子，咱如何万寿？！” “咱没叫外人，你把你干的那些好事，全部招来！” 朱樉梗直着脖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儿臣一直遵守父皇教诲，没有干过任何逾矩之事。” “都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在污蔑儿臣！” 说罢，他转头怒视着太孙和周王方向， 太孙按住心中的惶恐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不去理会二王叔的挑衅。 周王被二哥一盯顿时坐立不安，轻声嘟囔道， “二哥，你看我干嘛？” “与我无关啊，我都不知道发生啥事，就被叫来这里了。。。” 他还想再说几辩解之言， 却感受到主审席上方向，隐约有两道杀气腾腾的“眼刀”朝自己射来， 遂赶忙低头闭嘴。 朱元璋见朱樉胡乱攀咬兄弟侄儿，怒不可遏，呵斥道，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去把人给咱带上来！” 不一会，大内侍卫押着带着蒋瓛进来，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身囚衣，手脚皆缚着镣铐， 头发杂乱无章，完全没了往日的风采， 蒋瓛瞪了一眼朱樉，便朝圣上跪伏行礼， “罪臣蒋瓛拜见圣上！” 朱元璋看到蒋瓛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沉声说道， “说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蒋瓛直起上身，大声说道， “圣上明鉴，罪臣冤枉！” “罪臣是受了秦王的威逼利诱，才不得不与他合作！” 朱樉暴怒，手指着蒋瓛欲破口大骂， “你！。。。” 却听蒋瓛继续说道， “罪臣还要检举协同办案的都察院御史林豪，” “利用职权之便，肆意迫害罪臣！” “求圣上替罪臣做主！” 林豪腹诽道， 都这样了还想拉我垫背， 蒋瓛，我日你先人板板！ 第121章 你已经没有哥哥了，没人会来回护你了! 林豪自然是知道蒋瓛突然检举自己， 无非就是想拉自己作垫背， 他在众人的注视中，放下毛笔，走到主厅中间回禀道， “臣惶恐！这是纯纯的毁谤！” “敢问蒋大人，下官区区九品言官，除了奏议，有何职权？如何迫害实权正三品大员？” “再者，圣上问你招认与秦王之事，你不讲正题，扯这些无关的虚言是何用意？” “下官明白了，蒋大人是想利用圣上来报复协助办案的下官？” “圣上明鉴！” 林豪一番妙语连珠地反驳，掷地有声， 蒋瓛感觉到主审席方向投射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冷， 正欲开口辩解， 只听朱元璋语气不善地道， “林卿说的有理！” “蒋瓛，你先说老二和你的事！” “其他的事，回去写个奏陈呈交就好。” “林卿回去，继续记录。” “是！”林豪马上开口附和， 并起身快速溜回了文书位置。 朱樉看着林豪这一连串的动作，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父皇为何如此偏袒这个奸佞， 之前孤与他闹翻，父皇站他那边，直接收缴了孤的金牌， 还指派他跟着汤和暗地里调查孤， 这厮还揪着机会死命地揪孤的把柄， 简直欺人太甚， 朱樉看着林豪的目光越来越阴狠， 他转头禀告道， “父皇！儿臣也要检举这林豪，” “这个奸贼，利用协同办案的机会，大肆污蔑迫害儿臣，” “很多事都是莫须有的，都是他添油加醋的结果。” “当年汉武帝就是听信江充这等奸佞的谗言，冤枉了太子刘据，使得父子失和，最终酿成妻死自灭的人伦惨剧。” “望父皇以史为鉴，要相信自己的亲人，远离奸佞小人！” 说罢，便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蒋瓛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朱樉也准备拉林豪垫背， 立刻决定暂时抛下他们之家的“仇恨”，一起对付林豪， “圣上，罪臣也是察觉林豪这奸贼，办案过程多有黑幕，” “像那天，罪臣遭遇刺客，守卫居然根本没有来救援，也是这奸贼的手臂，” “要不是罪臣力战到底，只怕现在都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求圣上给罪臣做主，不能放任这等奸贼横行朝堂！” 朱樉与蒋瓛“默契”的联手控诉， 使得旁听的朱允炆、朱橚与汤和等三人，吃惊不已， 他们对这林御史到底是有多大的恨， 已经撕破脸的二人，居然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团结一致”。 朱元璋更是愤怒不已，双手在微微颤抖， 这两个混账东西，死到临头， 居然还胡乱攀咬咱心中的大忠臣， 他目光扫向桌上的令牌桶，准备抄起令牌向他们二人砸去，以泄心头之恨。 这时，却见林豪又已走到主厅中间，大声申辩， “圣上明鉴！” “蒋大人，你的案子，下官只是协同办理，” “你在这口口声声地说什么黑幕，救援不利，” “这些是下官这个协理能做得到的？” “你这番话，听起来是在说下官不是，可分明是在指责办案主官汤国公爷处事不公！” “甚至是在非议圣上用人不明！” 林豪正气凛然地对着蒋瓛一通驳斥， 蒋瓛被他怼得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端坐在听审席的汤和， 脸色越来越黑， 看向蒋瓛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友善， 他“蹭”地站起身，厉声说道， “竖子！圣驾当前，还敢指桑骂槐，污蔑老夫！” “请圣上重惩蒋瓛这逆贼！” 朱元璋本就是十分信任林豪与汤和二人， 见不用自己出手， 他们把蒋瓛怼得哑口无言， 心里的怒气也是舒缓了许多， 他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汤和坐下。 林豪瞥见朱元璋脸色舒展，知道圣上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于是决定“乘胜追击”， 他看着一眼朱樉，义正言辞地说道， “下官敢问秦王殿下，蒋大人招认您的罪状，都是有真凭实据的，” “您倒是说说，哪条是莫须有的，现在指出来，你们二人当场对质！” “还有，圣上天纵英明，谋略无双，亲贤臣远小人，” “岂是年迈昏聩时的汉武帝可比的？” “再则，您只是皇子，而非储君，居然拿太子自比，是何居心？” “您是想当太子？还是想学刘据造父亲的反？” 林豪的最后一句话，直接戳中了朱樉的心窝子， 他直接绷不住了，不顾礼节，站起来指着林豪破口大骂， “竖子，孤岂容你这般污蔑？！” “看孤不收拾你！” 言罢，朱樉催动功法，准备对林豪动武， 林豪依旧呆在原地，毫不畏惧，也没做任何防御动作， “事实如此！太孙储君位份已定，殿下毫无人臣之礼，” “三番四次当着众人的面，轻慢太孙，” “太孙是谁？是殿下兄长，懿文太子的嫡子！” “太子爷生前对殿下多有照顾，殿下数次犯下大错，圣上都欲重罚，都是太子爷从中回护！” “而现在您却这样对待他的遗孤？这是一个弟弟兼臣子能干得出来的事？” “下官奉劝殿下，早日迷途知返！” “现在您已经没有哥哥了，没人会来回护您了！” 朱樉身形一滞，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哥哥？没有哥哥来回护了？ 他想起来了以前与朱标相处的场景， 他们这些弟弟们犯了错，要受到父皇的惩戒， 都是哥哥在从中说和， 前些年，他在藩地苛责仆从被人揭发，被父皇召回京城重罚， 也是哥哥亲自跑到西安巡视一番， 回去和父皇求情，他才得以获得宽赦回到藩地， 可他获宽赦不久，哥哥便薨逝了。 哥哥待他可谓是恩宠有加， 而他对待允炆的态度，却是既无人臣之礼，也无叔侄之亲， 一股愧疚感，蔓延到朱樉全身， 他又羞又愤，跪倒在地，低着头不再说话。 朱元璋也是心中一阵悸动， 他转头看向，眼眶发红的朱允炆， 心中暗暗发誓， 咱一定要把允炆扶上，坐稳这本属于标儿的位置！ 有林小子这样的能臣，在一旁辅佐， 绝对万无一失！ 旋即，朱元璋收拾心绪，开口说道， “老二，既然你不想说，” “那咱一样样摆开来说！” “来人！” 第122章 老朱兵不厌诈，朱樉尽显渣男本色! 随着朱元璋一声令下， 小福子及一名手捧锦盒的小太监， 跟着大内侍卫步入主厅。 他们行礼之后， 朱元璋摆一摆手， 小福子会意， 将锦盒打开，伸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展示在众人眼前， 赫然是一件做工精细的凤袍！ 只听朱元璋厉声说道， “老二，你可认得这件凤袍？” “这是从你秦王府邸正房里搜出来的！” “天底下只有你娘才配得上的凤袍，” “居然让你穿在一个侧妃身上！” “咱怎么会有你这等蠢笨如禽兽的儿子！” “。。。” 朱元璋一通狂骂，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骂到激动处甚至站起身。 朱樉看到那件凤袍时， 心绪就已经慌乱了， 他在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 让邓侧妃把凤袍留在西安秦王府，绝对不能带到京城里来， 可是现在这凤袍居然被父皇的人从正房里搜出来， 只有一个解释， 他的爱妃，还是瞒着他把凤袍带上了。 此刻，这件凤袍将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樉十分清楚凤袍，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那是只有他母后才能穿着。 他不管做了什么荒唐事，都能有机会获得父皇的谅解， 可这等有辱了母后的事被父皇知晓之后， 等着他的，只有万劫不复了！ 此时此刻，父皇的一连串怒骂，令他彻底破防， 朱樉颤声说道， “父皇，儿臣知错了！知错了！” “儿臣被黄油蒙了心，受了那邓氏毒妇的蛊惑，拗不过她，才给她定做了凤袍！” “都是那毒妇的错，” “望父皇明鉴。。。” 朱樉浑身颤抖，一边磕头如捣蒜， 一边无语轮次的求饶， 他全然忘记了与邓氏的“情比坚定”， 将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儿推到邓氏头上， 听到朱樉“招认”并极力推卸责任的话语， 朱元璋脸色一白，立时瘫坐在椅子上，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的时间，好像陷入了停滞， 除了朱樉的悔哭声， 没人敢发出其他声音， 已经回到文书位置上的林豪， 把他们父子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他偷偷瞄了一瞄朱元璋， 这老朱必是失望透顶， 刚才骂朱樉的时候， 他可是红光满面，声如洪钟， 可现在瘫坐在椅子上的他， 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这就是关心则乱啊！ 不过，老朱手中的暗探真是厉害， 汤国公爷带着锦衣卫， 密查京城秦王府邸的情况， 还有秦王妃的人在暗中襄助， 根本就没有发现凤袍的踪迹， 而老朱的暗探，却能搜出来， 看来老朱的手里，还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王牌队伍！ 朱元璋坐了片刻，慢慢缓过来， 他也瞄了一眼林豪， 想不到林小子在日记里写的都是真的， 之前汤和呈交咱证据时， 都没有提到， 有凤袍的存在， 至少京城的老二府邸里是没有这东西的。 咱本来也该相信汤和的密查结果， 可林小子的日记里，又言之凿凿， 咱太在乎妹子了，咱活着一天，谁都不能僭越穿凤袍！ 所以咱才决定赌一把， 从宫里带来妹子的凤袍， 结果这老二太令咱失望了， 他居然还有脸，把责任全部推给那邓氏。 朱元璋看着啼哭中的朱樉，越想越气， 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砰”的一声，全场立时噤声， “朱樉，你简直不晓人事！” “出来吧！” 只见大内侍卫，带着一脸平静的秦王妃，还有眼眶湿红的邓侧妃， 从后堂走了出来， 饶是林豪也是大吃一惊， 老朱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朱樉的两个妃子， 刚才在后堂分明是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樉看到邓侧妃时，脸色唰地一白， “爱妃！孤那些话。。。孤。。” 作为丈夫的尊严， 在这一刻直接碎裂成粉末， 朱樉连最擅长的哄骗之语，都编不出来了。 朱元璋怒视着跪在朱樉身旁的邓侧妃， “邓氏，你嫉妒观音奴抢了你正妃之位，这些年来一直怂恿老二欺辱正妃，” “生活上骄奢无度，老二很多事情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你的所作所为本应重惩，可咱看着你父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凤袍。。。汝无才无德，根本不配！” 邓侧妃紧咬着牙，带着哭腔说道， “这正妃之位，本就应该是臣妾的，” “我与二郎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是父皇您为了政治目的，将这个蛮女横插进我们二人中间，” “臣妾一直不服！” 邓侧妃将多年来内心的憋屈，宣泄出来， 而当事人观音奴却是跪在一旁，脸色都没变化，仿佛一切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朱元璋轻蔑地说道， “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可是詹徽跟咱招供，当初他力劝咱将观音奴赐婚给老二，是老二自己拉拢利诱了他。” “老二刚才又把凤袍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你身上了，” “你不觉得可笑吗？” 观音奴听到当年赐婚的真相，脸露震惊，心中惊骇无比， 朱樉，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旋即，她又收敛起了情绪， 再次展现出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而邓侧妃被朱元璋的一番话直接整破防了， 原来她一直相信的“青梅竹马”根本就是个笑话， 她转头怒视朱樉，破口骂道， “朱樉，你这个负心汉，你骗我骗得好狠！ “你还把凤袍的责任推到我身上，你连男人都不算！” “。。。” 朱樉虽然愧疚，但也受不了被女人如此侮辱，张口破骂道， “蠢妇，要不是你把凤袍带到京城，岂会事发！” “枉孤一直如此宠信于你！” “。。。” 观音奴听着旁边这对“贱人夫妻”互撕，虽面无表情， 但内心还是欢畅无比， 老天有眼，你们也会有这么一天！ 朱元璋看着下方，正在言语互撕的儿子儿媳， 愤怒已经多过失望， 再度怒拍一记惊堂木，“砰”的一声， 待堂下噤声之后， 他幽幽开口，“补刀”般说道， “这件凤袍是妹子的，是咱从宫里带来的，” “邓氏根本没有带凤袍来京！” 在场众人除了小福子和小太监，纷纷震惊不已， 林豪更是瞪大了眼睛，愣住不动， 手中毛笔上的墨汁，滴到了纸上，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一边换纸，一边在心里腹诽， 万幸是这张白纸还没开始记录内容，否则就麻烦大了。 老朱，这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 我还以为他还有什么秘密王牌队伍， 比锦衣卫还要厉害， 原来是兵不厌诈， 这朱樉算是被他老子玩得死死的了， 现在就看，老朱准备怎么处置儿子儿媳了！ 第123章 生生世世不再生帝王家?! “什么？这凤袍是母后的？” “父皇，您！” 朱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原来一切都是父皇的计， 自己傻乎乎地把什么都交代了， 还本能地把爱妃推出来， 父皇更是把自己的两个妃子都偷偷安排到后堂看着他出丑， 这一刻，朱樉眸中的怨愤，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理智完全被恨意取代， 他在父皇威严的注视中， 突然站了起来，恶毒地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始厉声破骂， “你朱允炆，庶出的贱种，给雄英提鞋都不配，安敢身居储君之位！” “朱橚，父皇母后把最好的都给了你，可你这蠢货除了惹是生非，你还干过什么？” “蒋瓛，自以为掌握了朝堂所有人的隐私，可你不过就是父皇的一条狗而已！” “汤和，仗着自己资历深倚老卖老，就你那点能耐，没有父皇硬塞给你军功，你能混上公爵？你的那些所谓军功，让只猴子上，都能挣得比你更多，审个案子都被一个九品小官牵着鼻子走！” “观音奴，你真以为你是名家贤女？你不过就是个落魄的蛮族女俘，没了王保保你什么都不是！你想摆脱孤，下辈子吧！哈哈哈哈哈~~” 已经陷入癫狂的朱樉，自然也没忘记林豪，狂笑几下之后，指着林豪继续骂道， “还有你林豪，你这个国贼奸逆，欺上瞒下，霍乱朝纲，离间我天家骨肉亲情。。。” “住嘴！！” 只听朱元璋一声咆哮，喝止了朱樉继续往下骂， 朱樉的言语为之一滞， 他转头望向朱元璋，一脸绝望地说道， “父皇，你的心里只有哥哥一个儿子，从来只为他考虑，” “而我只是你的棋子，只能被动接受你的安排，” “我事情做得再好，都不会获得你的认可，” “哥哥走了，本应是我顺位继任储君，可你却安排一个庶子继任，羞辱于我！”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位置 ，我不过是想向你证明我行！” “事已至此，我朱樉无话可说！” “只愿生生世世，不再生帝王家！” 朱樉把心中的怨愤，一股脑儿宣泄完毕， 他咬紧牙关，催动全身的功力，青筋暴起， 旋即抬起右掌，拍向自己脑门，准备当庭自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一道绿色身影闪过，他的右手腕被钳制住了， 右掌停在了距额前分毫之处。 林豪出手了， 早在朱樉破防之际，他就察觉出来了， 此刻，他右手抓着朱樉的手腕，阻止了对方的自尽行为， 趁着朱樉微微愣神的间隙， 林豪又伸出左手，在朱樉后脖子处，手刀一劈， 直接将朱樉打晕过去！ “殿下只是晕了，请陛下速传太医！” 林豪对着还在惊愕之中的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快！快叫太医！！！” 在场众人赶忙慌乱地跑来查看朱樉的情况， 太医也急匆匆地跑进来进行检查， 确认秦王只是昏迷，没有大碍， 朱元璋等人也是放下心来， 随后命令大内侍卫拿来担架，将朱樉抬到偏房好生看顾。 林豪看着朱樉昏迷着，被抬下去的样子， 心中也是复杂万分， 我刚才感觉到他发完癫就会自尽， 可我明明是不想出手相救的， 朱樉这种人，有才无德，坏事做尽，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还生生世世不再生帝王家， 这是对帝王家，最大的侮辱。 可结果， 我咋就催功去救下了他呢？ 可能我心里，还是想帮衬一下老朱， 让老朱不要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也老朱不至于背负逼死子嗣的历史恶名。 在原本的历史中， 朱樉会在一年后，被长期受他虐待的府中仆妇毒杀， 老朱知道真相是又伤心，又怨恨， 给这个不孝子赐了一个恶谥，“愍”！ 而现在这一切的走向，完全不一样了， 朱樉已经颜面尽失，还完全失去了老朱的信任， 除了苟活一条命，以后也难有作为了。 我替老朱救下儿子一条命， 也算报答他几番搭救之恩。 林豪轻叹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主审席， 朱元璋也正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林豪， 感谢老天赐给咱，林志清这等股肱之臣， 老二虽然不是东西， 咱心里恨不得剐他千百遍， 他居然还有脸说，生生世世不再生帝王家， 咱老朱家，辱没了他不成？ 只有他恬为皇子，却没有尽到作为宗王安邦定国的义务。 可是，刚刚看到这混账差点自尽了， 咱心头也是一紧， 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走向绝路， 试问哪个当爹的受得了？ 幸亏有林小子在，救下了老二， 咱知道这林小子心里定是恨透了老二， 可他却能不计前嫌， 及时出手相救， 得此臣子，实乃咱之大幸！ 林小子，咱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朱元璋一脸亲善地朝林豪点点头，轻轻抬了一下手掌， 林豪躬身一礼，便回到了文书位置， 剩下的邓侧妃、蒋瓛等人，老朱还要继续处置了。 朱元璋再度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蒋瓛，你可以赐你一条活路，你把你知道的全部一五一十地招出了！” “来人！把他给咱带下去！” “谢圣上！” 蒋瓛激动不已，激动地谢恩， 大内侍卫便直接将他拉了下去。 蒋瓛自知重获新生，有些忘乎所以， 临退去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豪， 这一幕恰好被朱元璋看在眼里， 竖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如此怨愤地看着，咱的股肱之臣， 咱岂能留你！ 待蒋瓛走下去之后， 朱元璋便转头对小福子吩咐道， “蒋瓛，悖逆无道，死不悔改，” “咱有意宽赦，他还用毒怨地目光看着林卿，这是想报复？” “如此狼心狗肺之徒，留不得！” “等他招完了，赐鸩毒！” “奴才遵令！” 小福子知道皇爷是在帮林御史，对差事也是更加上心， 退下去时也不忘朝林豪投去“我办事你放心”的目光。 林豪原本听到朱元璋欲留蒋瓛一命， 加上看到蒋瓛朝他投来毒怨的目光， 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立刻盘算着如何彻底消除蒋瓛这个隐患， 不过朱元璋对小福子发出的指令，马上化解了他的烦恼， 蒋瓛彻底完蛋了！ 朱元璋继续他的审判， “邓氏，你可知罪？” 第124章 秦王两妃的不同命运，邓氏求死，观音奴乞活! 邓侧妃与朱樉互撕的时候， 心中犹如塞了冰块，无比寒凉， 她发觉自己这么多年来， 一直是生活在谎言编织成的牢笼之中，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正妃之实，都是虚幻的泡影， 朱樉这负心汉，刚才就应该自我了断成功才对， 真是坏人贻害千年。 现在梦该醒了！ 邓侧妃的心绪慢慢地平复下来， 眼眸之中，开始复燃起将门之女的傲气。 “邓氏，你可知罪？” 朱元璋的问罪之声传入她的耳朵， 她挺直着身姿，从容应答道， “臣女知罪！” “只愿圣上能善待我儿尚炳。” 邓氏知道自己穿了凤袍，已经无法为圣上所容， 同时由于对朱樉的失望至极，她在心里已经不认自己是秦王侧妃， 遂改叫朱元璋为“圣上”， 她也是以臣女的身份，求圣上能善待自己的儿子，秦王世子朱尚炳。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尚炳乃吾孙，秦王世子位份已定！” 朱樉与正妃观音奴，没有生育子嗣， 所以他与邓侧妃之子朱尚炳，以庶长子之身获封秦王世子。 听到朱元璋的肯定答复，邓氏已经没有任何挂碍， “谢圣上厚恩！” “臣女乃大明宁河王之女，服用鸩毒，有辱我邓家门楣，愿求利刃而死！” “请圣上成全！” 朱元璋毫不迟疑地说道， “准奏！” 坐在一旁听审的汤和，于心不忍，毕竟邓氏是自己已故老兄弟邓愈的女儿， 他站起身开口求情道， “圣上？可否宽赦一二？” “否则以后咱们下去了，如何有脸面见老兄弟？” 一向谨小慎微的汤和都激动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朱元璋则是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 这时，邓氏却是开口说道， “小侄死意已决，汤伯不必求情，圣上也不必犹豫！” “到了泉下，小侄自会和家父说清，” “是小侄这一辈眼瞎，识人不清，害人害己，犯下无数恶行，” “迫害正妃，大兴土木，劳民伤力，虐杀家仆，私穿凤袍，” “朱樉的许多罪恶，都是假我之名以行，” “小侄愿以死洗刷背负着的罪恶！” 汤和闻言，重重地叹了一气，便坐回了位置上， 朱元璋只是一脸严肃地摆摆手，示意邓氏可以退下了， “咱会派内侍去找你，先下去吧！” 邓氏神色肃穆地施礼道， “小侄拜别圣上，汤伯！愿两位伯伯务必保重身体！” 她又朝着旁边的观音奴施了一礼， “对不起！” 可观音奴却是别过头去， 这么多年的身心迫害，岂是轻飘飘的三个字，就能获得谅解？ 邓氏无奈地叹了口气， 便跟着大内侍卫退了出去。 林豪扫了一眼邓侧妃离去的背影， 这邓氏在原本的历史中， 就是因为奢靡无度，私穿凤袍 触怒了老朱， 被赐死的， 在这个时空里， 邓氏的最终下场并没有多大改变， 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现在就看老朱怎么安置观音奴了。 林豪快速地做完邓侧妃的相关记录，放到一旁， 准备在空白纸上，记录老朱对观音奴的处置决定。 现在主厅里待审的 朱元璋饮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语气严肃地问道， “这些年，你身在秦王府，但小动作可是一直没断过，前元遗民对你可谓是死心塌地！” “就像此次，你私下通过你弟王顺联络朵颜部，操纵归顺谈判，” “还在秦王府邸散布老二勾连蒋瓛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有什么想说的？” 锦衣卫这些年来，没未放松过对观音奴的监控， 所以朱元璋对她的所作所为几乎了如指掌， 当然其中有些事情，比如王顺干的那些勾当， 他是通过林氏日记的内容获知的。 观音奴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慌乱， 想不到大明皇帝什么都知道， 看来狡辩、隐瞒没有任何意义，看来只有坦白， “臣妾知罪！愿以命承担所有的罪过，与其他人无关！” “我等这些遗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 “整个朵颜部上下，也是真心想归顺大明。” “望父皇明鉴！” 朱元璋微微颔首，对观音奴的坦诚态度很是满意， 如果刚才观音奴但凡有一句狡辩， 那他就会对这些前元“余孽”，采取雷霆手段。 朵颜部也将承受大明皇帝的怒火， 朱元璋对这些元人部落私下勾连藩地，多头联系各方的行为十分愤怒， 如果是真心归顺，会搞这些勾当？ “真心？朕怎么没到？” “朕只看到了他们四处勾连，意图祸乱我大明朝纲，” “还口口声声说，要解救你这个‘小郡主’，” “做朕的儿媳难道是辱没了你？” 朱元璋端起态度，开始用“朕”自称， 观音奴感受到了强大的威严， 额头不自觉开始渗出细汗， “能有大明王妃的称号，是臣妾的福分，” “是父皇给我族的遗民恩典！” “观音奴以此为荣！愿生生世世都是大明的王妃！” “前元的小郡主，只是臣妾过去的标签，已随着前元消逝而去了。” 林豪将翁媳二人的对话内容，全部都记录在案， 老朱不愧是巅峰级别的帝王， 洞察人性，玩弄心术真是一绝， 他通过锦衣卫掌握了相关信息， 精准拿捏住了观音奴的软肋。 这观音奴自后堂进入主厅以来， 表现甚是淡定，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甚至刚才朱樉对她的咒骂， 她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现在老朱短短几句话， 就令她完全绷不住了！ 现在敲打的环节，已经完成了， 下面老朱定是要开始拉拢了！ 林豪将写满字的纸张拿到一边， 准备在新的一张继续记录下面的对话内容。 朱元璋听完观音奴发自心底的自陈， 也是瞟了一眼在文书位置上低头记录的林豪， 想不到这林小子日记里写的内容如此准确， 咱根据他日记所写的信息， 用计诈完老二， 又吓唬到了观音奴。 还是那个问题， 林小子到底是如何掌握这些信息的？ 锦衣卫都没调查出来， 咱派人已经加派人手盯着他，还接连详查他背景好几轮， 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这林小子难道真的会算命？！ 当年刘基好像也会演算命理， 林小子也是从他诚意伯府资助的学堂里读书入仕的， 看来派人从这方面再仔细查一查！ 朱元璋紧皱着眉头，越想越迷糊，不自觉地摇起了头， 听审席上的汤和、太孙及朱橚三人， 以为圣上根本不相信秦王妃的自陈， 天子之怒，伏尸万里，流血千里， 他们在心里为秦王妃和前元遗民的命运感到惋惜， 而观音奴也是把父皇的表情看在眼里， 吓得她直接瘫坐在地，呼吸沉重， 不！朵颜部和前元遗民不能因为我遭到毁灭， 观音奴带着哭腔，继续求饶道， “求父皇饶过我的族人，” “观音奴愿为大明做牛做马！” 第125章 老朱的帝王心术! 观音奴的哀求声， 将朱元璋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朱元璋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 是自己皱眉沉思的表情，以及沉默不语， 让观音奴产生了误会， 他并不打算解释， 准备再最后敲打一番， “就凭借你几句话，就想让朕收回成命，” “愿为大明做牛做马的元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听到朱元璋这番“刻薄”的话，观音奴只觉天都塌了， 连继续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瘫坐着啜泣。 而朱元璋眼睛开始瞄向听审席方向， 咱敲打得到位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有人出来打圆场了， 允炆，该你劝谏施恩了。 可是太孙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稚嫩的他，以为皇爷爷是真的准备处置二王婶， 所以尽量表现地透明， 以至于根本没有呼应上皇爷爷“打配合”的需求。 老道的汤和已经领会了，圣上的意图， 他本想张嘴求情， 但是发现圣上目光有意无意地瞄着太孙， 并立刻领悟过来， 这个求情施恩的机会，是太孙的，他可不能多事。 林豪也早已发觉朱元璋的意图， 老朱这是要给太孙施恩的机会， 可这太孙居然还愣在那里， 他以为这会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实在是太稚嫩了， 洞察力太弱了！ 这时，只听听审席上传出一道劝谏声， “父皇！请相信二嫂！”周王朱橚发话了， “她深厚皇恩，她的家人在大明这些年都安安稳稳地生活，” “根本就没有背叛大明的理由！” “儿臣恳请父皇三思！” 还是孤机灵， 发现父皇一直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他老人家刚才是敲打二嫂， 根本上还是想利用二嫂在朵颜部的影响， 他现在是想让孤跟他唱双簧，力保二嫂， 这样孤也算立功了， 就可以功过相抵，不用去云南了！ 真是太好了！ 朱橚暗自得意，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朱元璋却是脸色一肃， 这老五凑什么热闹？ 和允炆抢施恩的机会， 这次审讯老二，考虑到允炆这太孙是晚辈，位份够身份不够， 而你是平辈的宗王， 才让你过来列席凑数， 你就该好好当个“泥菩萨”， 没事抢什么风头， 咱就不该心软， 你找了各种借口，死赖在京城这么多久，都没催你动身！ 看咱怎么收拾你！ 这时，太孙的求情声音，也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 “孙儿也相信皇婶心系大明，” “恳请皇爷爷给皇婶和她族人一个机会！” 朱元璋心想，慢了就慢了吧，至少允炆也是开口求情了， 他幽幽开口说道， “观音奴，念在太孙为你求情的份上，” “咱再给你等一个机会，” “你以后就待在京城，做好你的秦王妃，” “朵颜部归顺的事，你当好好出力，” “要是尔等再包藏祸心，咱定不会再宽赦！” 林豪记下朱元璋的决定，立刻得出结论， 老朱做出这样的安排， 事实上就是解救了观音奴， 待在京城，就是不用再回秦藩了， 继续做秦王妃，是因为老朱不可能让你朱樉与观音奴和离， 皇家的颜面对老朱来说，非常重要， 而且有秦王妃的身份在，观音奴的地位也更有保障， 至于为朵颜部的归顺出力，那才是老朱真正用得上观音奴的地方， 有大明王妃加小郡主的双重号召力， 相信朵颜部操作起来会更加顺畅。 观音奴听到朱元璋的话， 如梦大赦，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千斤重石一下就被抽去了， 呜咽着说道， “谢父皇！谢太孙！” “我族人自此之后，誓死效忠大明！” 朱元璋颔首，柔声说道， “你先回府去吧，后面有差事，咱会差人叫你！” “这些年，是老二对不起你！” “也是咱老朱家对不住你，” “咱干涉你的婚事，的确是存着招降你兄长王保保的心思，” “河南王，如此奇男子，只有咱这等雄主才能用的好他！” “可惜，这事没成，老天给咱留下这一大遗憾，” “但你的人品，咱也是认可的，不负咱赞誉你为名家贤女。” “你以后就好好的吧！” “老二那边你不想去看望，就不用去看了！” 言罢，摆摆手示意观音奴可以退下了。 朱元璋尽显帝王心术， 先用一番强硬的表态将观音奴逼入绝境， 将她的心气磨得一干二净， 而后暗示旁人求情， 顺利地下了台阶， 最后再吐露心声， 使得观音奴彻底臣服。 就在观音奴千恩万谢，准备退下去之时， 一名内侍匆匆跑过来，禀告道， “皇爷，秦王殿下他。。。他疯了！” “此刻正在偏房里，胡乱嚎叫，手舞足蹈，” “奴才们拦都拦不住！” 朱元璋大吃一惊，猛然站起身，绕过主案， 正欲跑去偏房，查看儿子的情况， 可突然动作一滞，停在原地， 众人也站起身准备跟他一起去一探究竟， 朱允炆见皇爷爷停下脚步，心声困惑 “皇爷爷？” 朱元璋摇摇头，走回主审席，坐回到了椅子上， “疯了就疯了，真疯了最好！” “传咱旨意，将朱樉废为庶人，宗碟除名，即刻押送凤阳看守皇陵！” 在场几人对朱樉或多或少都有过节， 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传出， 小太监躬身领命退出去，准备去偏房宣读旨意， 观音奴微皱着眉头，朝朱元璋施礼也匆匆退下， 她还是决定最后去看一眼，这个坑害她一生之人的疯状。 林豪却是听出了朱元璋话中的含义， 老朱这些话，是说给朱允炆听的吧， 他希望朱樉是真疯了，以后就安顿在凤阳守陵， 不对社稷产生任何威胁， 让他心中的后继之君朱允炆，不要因为过节，去为难他。 可是以朱允炆的性子，将来得继大统会放过这个开罪自己甚深的皇叔？ 林豪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片刻沉默过后， 朱元璋继续发布自己的旨意， “现在锦衣卫都指挥使职务空缺，宋忠咱调去执掌凤阳卫了，” “另一名都指挥同知资历尚浅，现下没有合适的继任人选，” “咱的意思，鼎臣（汤和的字）你就辛苦一些，先暂时替咱掌管锦衣卫。” “额！老臣领命！”汤和下意识地想请辞，但对上朱元璋不容拒绝的眼神之后，也只得答应下来了， 大不了多吃点补品， 朱元璋瞄了一眼林豪，补充道， “林卿继续辅助信国公，办理锦衣卫的差事。” 林豪眉头一挑， 老朱居然安排我去干锦衣卫？ 第126章 林豪身兼多差，预判晋、燕二王入京将波澜不断! 林豪听到圣上安排他去辅助汤和， 管理锦衣卫的事务， 甚是一惊， 我岂不是身兼多职了， 既是风闻奏事的言官， 又是监控百官的特务， 还兼着教育皇嗣的差事， 这老朱真的是把我当牛马了？ 可我只想当躺平的咸鱼！ 没等他想好，怎么拒绝， 汤和已经欢快地替他应承了， “圣上英明！有林御史帮衬，锦衣卫这摊活，咱这老骨头一定能办好！” 林豪的婉拒话语，直接被汤和堵了回去， 只得一脸无奈地领命谢恩， 朱元璋直接无视了他的抗拒之意， 咱这是对你的恩典， 你该好好感激才是， 好好做一个股肱之臣，多担重任，不要老想着混日子， 旋即，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朱橚！” “儿臣在！” 朱橚心中大喜， 父皇判了罪臣，赏了功臣， 终于轮到孤这个亲儿子了， 杭州去不了了，留在京城孤也是能接受的， “你刚才能及时出言，替皇嫂求情，” “你做的很好！” 下次不要做了！多事！ 朱橚更是欣喜若狂， “谢父皇夸赞！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 朱元璋微眯起眼神，对儿子又变得后知后觉，十分无语， 该机灵的时候犯糊涂， 不该机灵的时候却自作聪明， 这就是咱的老五啊！ “如此甚好！现在有一件替朕分忧之事，需要你来办！也只有你能办！” “你赶紧给咱滚云南去！立刻给咱出发！” “儿臣万死不辞，一定办好。。。啊？父皇！” 朱橚连表忠的话都说出来了， 结果才反应过来是父皇在轰自己走人！ 朱元璋撂下旨意，都没看朱橚一眼，直接往主厅外走去， 太孙、汤和及林豪等人，也跟着离去， 只留下朱橚一人独自凌乱。 ······ 戌时三刻， 林府，房间里， 林豪已经洗漱完毕，端坐在书桌前， 开始提笔记录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本以为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却因老朱清算自己的儿子朱樉，变得非同一般。】 【秦王位份不一般，】 【老朱想着低调处理，】 【他亲自主审，只召了储君朱允炆、宗室代表周王朱樉，以及密查主官兼长辈汤和作陪听审，】 【可能是因为我协助汤和密查秦王案，知道内情，】 【所以老朱指派我做文书记录。】 【审讯一开始就不顺利，蒋瓛这疯子明明是来当证人的，结果非要攀咬我，】 【导致朱樉也跟着污蔑我，】 【审讯节奏一开始就乱了，】 【不过我岂能任由他们乱泼脏水，】 【我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直接怼得他们无话可说！】 【老朱自然也是相信我的，】 【随后他见朱樉死赖着不认罪，】 【便命福公公拿来一件凤袍，】 【朱樉以为自己和邓侧妃私制凤袍的事，被发现了，】 【一股脑儿全招了，还把责任推到了邓侧妃头上，】 【结果，老朱让大内侍卫将在后堂听审的秦王妃和邓侧妃都带了上来，】 【再告诉朱樉这凤袍根本不是他私制的那件，】 【一切都是他的计！】 【朱樉颜面尽失，当场发癫，】 【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通，】 【然后就抬手想当场自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当时想也没想，就出手了，救下了他。】 【可能是不忍老朱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这就是帝王家的糟心事。】 【我还顺手打晕了朱樉。】 【他被送去偏房进行治疗，】 【出手阻止了朱樉的自尽行为，】 【并打晕了他。】 【朱樉被送去偏房进行治疗，】 【后面内侍过来禀告，说秦王朱樉疯了，】 【老朱本想探望，但是他又狠下心里来决定不过去，】 【直接宣布将朱樉废为庶人，安置凤阳看守皇陵。】 【老朱还审讯了其他人，】 【先是蒋瓛，老朱本想宽赦他，】 【只要这家伙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老朱就打算放他一条生路。】 【当时我挺警惕的，我总觉得这蒋瓛走了之后，会报复我。】 【特别是这厮临离开时还恶毒地看着我，】 【不过老朱好像看出了什么东西，在之后把蒋瓛赐死了，】 【不得不说，老朱还是老朱啊，真有几把刷子，】 【我的心头大患就这样解决了！】 【接着是邓侧妃，】 【她被朱樉耍了大半辈子，】 【到现在才发现这渣男的真面目，】 【她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宽赦，交代完儿子的事之后，便离去赴死。】 【秦王妃观音奴，】 【则是被老朱拿着她私下串联旧部的勾当，】 【狠狠地一番敲打，】 【惊吓地几近虚脱，】 【最后经过一通双簧，才得以解脱，】 【相信自此之后，观音奴将以秦王妃的身份帮大明稳住朵颜部和前元遗民群体。】 【还有就是周王朱橚，】 【这位爷早就被老朱勒令流放云南，】 【结果赖在京城没走，】 【还参加了这次审判秦王的听审，】 【可能是因为抢了老朱留给太孙的风头，】 【又被老朱敕令，赶紧去云南。】 【而我却被老朱下旨，辅助汤和管理锦衣卫，】 【没等我婉拒，汤老爷子就已经替我应下了！】 【这都是命啊！】 【我一心想着做摸鱼御史，】 【莫名其妙地成了皇嗣教读，还当入编了锦衣卫，】 【我越是想远离老朱，避免伴君如伴虎的命运，】 【可就是离老朱越近，】 【至于老朱为什么看重我这个问题，我推演了无数个可能性，都一一被推翻了，】 【我总不可能利用职务的便利，动用锦衣卫去帮我查这个问题吧？！】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大明没有锦衣卫查不到的内幕，】 【等我走马上任了，就好好安排一下！】 【秦王的事情已经了结，】 【但是朝堂的风波并不会就此终结，】 【晋王、燕王马上就会进京，】 【按照时间算，他们本该早在几天前能抵达京城，】 【估计他们是收到了秦王要倒的风声，】 【为了避免像周王一样，被拉来听审，】 【所以估计放慢了脚程，】 【他们都是聪明人，不想落下一个助父迫兄的名声。】 【老朱的儿子们，能耐都太强了，】 【各自的背后都捆绑着一堆利益团体，】 【他们谁也不服谁，都想自己拿到最多好处，】 【权力的斗争不会停歇，】 【太孙面对一个秦王就已经疲于应付了，】 【现在他将同时面对两个实力强大的叔王，】 【就看老朱如何为他操持了！】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手中的笔， 靠在椅背上， 在心中合计着，晋王和燕王进京之后会发生一些什么事，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开花弹设计图！】 第127章 好事、坏事都优先林豪，因为他背后有担当! 日记奖励内容的播报声， 立刻把林豪的思绪从朝廷局势分析中拉了回来，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开花弹设计图！】 【这是一种由铁壳加装了炸药而制成的炮弹，发射出去到达落点后会发生爆炸，对目标周边的人和物造成大面的伤害，搭配红衣大炮使用效果更佳！】 又来特殊奖励了！ 他仔细翻看着手里出现的一沓图纸， 之前已经奖励了火炮， 奖励了配套的开花弹！ 比起现在常用的实心球炮弹， 这种“落地开花”的炮弹杀伤力更加强大， 而且看这个图纸上的介绍， 制作工艺一点都不复杂，成本也很低廉， 红衣大炮，加开花弹， 我大明天兵，将天下无敌！ 北元人，将变得能歌善舞！ 还有倭奴，就只配窝在岛上捕虾！ 我得抓紧找个契机，把这两大神器图献上去， 不过最好还是不由我自己出面， 老朱的圣眷过盛，不是好事！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朱元璋每日准点阅读林氏日记副本的习惯已经养成， 【昨日日记】 【蒋瓛这疯子非要攀咬我，】 【朱樉也跟着污蔑我，】 【我直接怼得他们无话可说！】 【老朱自然也是相信我的，】 林小子果然通透， 知道咱是向着他的， 那会他要是不站出来反辩回去， 咱也会出手喝止这两人的险恶行径， 对忠良之臣，咱绝对是回护到底， 这种君臣相知的感觉，真令咱舒坦！ 【命福公公拿来一件凤袍，】 【一切都是他的计！】 【可能是不忍老朱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阻止了朱樉的自尽行为。】 不枉咱恩遇这林小子， 看到老二自尽，咱真的是心中一揪， 儿子再不成器，也是亲生的， 现在他疯癫了，去凤阳守陵， 也是一个好结果， 允炆会放过疯癫且没威胁的叔叔。 能有这样的结果， 都是你林小子帮咱争取的， 咱一定会赐你源源不断的恩典。 【这都是命啊！】 【至于老朱为什么看重我这个问题，】 【利用职务的便利，动用锦衣卫去帮我查。】 混账东西！ 咱刚刚还不断地夸奖你小子，公忠体国，君臣相知， 可倒好，都没赴任锦衣卫， 就开始盘算着拿锦衣卫密查咱的隐私， 你这是想学毛骧，学蒋瓛？！ 咱倒要看看哪个锦衣卫敢帮你查咱， 再说，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查到缘由， 这日记副本内容，只有咱看得到！ 朱元璋想通之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翻了一页，继续阅读下面的内容， 【晋王、燕王马上就会进京，】 【他们放慢了脚程，】 【不想落下一个助父迫兄的名声，】 【权力斗争不会停歇，】 【太孙将同时面对两个实力强大的叔王，】 【看老朱如何为他操持！】 朱元璋皱着眉头，往后翻却只见空白， 确认了几遍没有新内容之后， 他便放下了日记副本， 老三和老四的小心思， 咱也知道， 本来他们接了诏，都飞一般地赶来， 只想着比对方先一步抵达京城， 可咱获得老二的切实罪证消息传出， 他们几乎就原地停顿了，每天走个几十公里， 给咱写奏疏编个理由，报个平安。 现在老二已经处置了， 他们定然是继续飞奔进京， 到时候咱的确得好好为允炆操持一番才行， 这林小子估计也是因为之前与那些东宫署官有嫌隙， 允炆最近一直礼遇他甚深， 但他却一直没有表现得很亲近， 这也是咱头疼的地方， 咱得好好想办法，让林小子靠拢大明继任之君。 ······ 辰时， 林豪忙完了都察院衙门的主职差事——一些简单的卷宗整理事务。 由于锦衣卫那边的兼差只等汤国公爷有召前往即可，不用每日定时过去辅助， 于是他准备前往燕王府邸，履行他中断已久的教读差事， 林豪走出办差的偏厅，准备前往主堂，找上峰报知一下去向， 迎面正好遇上，要给他传递上峰差事的同僚李御史， “志清，上峰有一个送往的差事，指令让你跟进一下，” 说罢，李御史便将一张差令递给林豪， “上谕，周王巡查云南，礼部与都察院安排人员将之礼送出城，限午时前完成差事！” 林豪看着上面的内容，哭笑不得， “风玄兄，想送走这位爷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啊！” 李御史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打趣道， “上峰说了，办这种神差，非你志清出马不可！” “愚兄深以为然。” 都察院上下都深知林豪的“能量”滔天，甚至连左都御史凌汉都礼敬他三分， 加上林豪为人低调不张扬，从不仗势欺人， 所以同僚们也乐得巴结他， 像一些极为难缠的事都找他解决，因为他背后有担当， 当然，好事也是优先轮到他，因为他背后有担当！ 林豪无法，只得领差，赶往周王府邸， 他和礼部的人，在周王府邸里坐等周王朱橚， 磨磨蹭蹭了有大半个时辰， 终于等来了出门， 朱橚对着府邸大门，一通行礼， 与家仆们好生吩咐一番， 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才拉着冯王妃，上了马车， “往北面走，孤要从北门离开！” 林豪翻了一个白眼，心道， 我的爷，云南在大明西南， 您该走西门才对， 走北门只会浪费赶路的时间， 您难道还有办法，赖着不走？！ 林豪腹诽归腹诽，圣上并没有指定周王要从哪个门离京， 所以一群“礼送官员”，只得顺着周王之意， 一齐往北门方向行进。 这一路上， 周王又是提出各种理由， 要求车夫稳定驾车， 核心要求就是——慢！ 终于在接近午时时分， 他们一行到达了北城门外， “林御史，凉亭到了！” 坐在第二辆马车中的林豪，听到车夫的提醒声， 赶忙推开马车的门， 他实在受不了这龟速的行进节奏了， 此刻他恨不得将周王直接轰走了事。 林豪跳下车，却看见凉亭中，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太孙朱允炆、朱济熺、朱高炽三位皇孙穿着便服，齐聚在凉亭， “磨王”朱橚，一改之前慢腾腾的作风， 已带着王妃跑过去打招呼了， 他“惊讶地”问道， “太孙，众位之侄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可是来送为叔的？” 他们面露尴尬， 朱允炆讪讪地说道， “五王叔误会了，我们是在等候三王叔、四王叔。” “您去云南怎么跑北门来了？” 朱橚“恍然”道， “原来如此，孤。。。臣去云南走北门过顺路，” “既然三哥四哥马上就要到了，那臣也等一等他们吧！” 林豪不知翻的第几个白眼了， 原来这位爷走北门玩的是这个套路， 他以为晋王、燕王来了，会帮他赖在京城？ 第128章 晋王朱棡驾到，却遭袭击! 林豪一边在心里腹诽着周王，一边和“礼送团”官员们走向凉亭行礼， “臣等见过殿下！” 朱允炆看见林豪也在，丝毫不敢怠慢， 带着两位堂兄弟回礼， “诸卿无需多礼，今天孤等是微服来接叔王，” “不想太过声张。” “先到凉亭里坐吧！” 考虑到上次秦王入京动静闹得太大， 朱元璋并不打算即刻召见晋王和燕王， 也就没有刻意安排官员团去迎接， 只是下令让朱允炆带着世子们去迎候一下，以示亲近。 周王毫不客气地带着冯王妃坐到了凉亭里， 包括林豪在内的“礼送团”官员们，一个个皱着眉头，感觉万般无奈， 王爷，您该上路了！ 但谁也不敢主动提醒， 可是差事没办成，回去没法交代。 于是，林豪就发现这几名礼部官员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 你们不好意思催促， 我哪好意思开口？ 这朱橚今天摆明了就是收到消息，晋王、燕王会从北门进城， 所以他掐好时辰，特地绕过来， 想找他三哥、四哥说情，让自己继续赖在京城， 只不过他咋就这么笃定他三哥、四哥会帮他？ 现在他非要留在这里等人， 那大家就一起耗在这里吧！ 于是，林豪与“礼送团”官员站在凉亭一角，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着朱橚。 朱橚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想法， 可毫不理会， 他带着王妃，自顾自地和侄儿们饮茶聊天， 正好今日天气不热，微风和煦， 他只当现在是在春游， 一会谈天说地，一会品评路上各路商旅行人， 不时感慨，本该是京城四门最不繁华的北城门口， 摆摊的商贩数量增加了很多。 午时都已过了大半了， 晋王、燕王的队伍却迟迟未见踪影， 在场的几位皇孙都有些诧异， 不是说很快就会到么？ 晋王从西北方向的大路过来，燕王从东北方向的大路过来， 侍卫们都来回禀告了好几次了，说马上就要到了， 可是怎么又没动静了？ 周王最是淡定，他根本就没有启程的意思， 林豪一脸无奈地再次白了白眼， 两位王爷都是人精，而且消息灵通， 他们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惹祸精”弟弟在这里候着， 所以才放慢了脚程， 有秦王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是故意摆谱， 纯粹就是不想摊上周王这个麻烦。 既然现在是比定力的时候， 那就看谁能耗得久！ 林豪和“礼送团”的官员们，互换了一下眼神， 相互鼓励，他们决定和周王磨到底！ 时间来到了未时， 众人都简单地吃过了一些小食， 他们还在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着。 终于西北方向出现了一对车马， 侍卫们禀告过后，众人赶忙走到凉亭外迎候， 为首的马车停稳之后， 晋王朱棡依旧一袭黑色便服，眉目间透着英气， 他带着谢王妃下了马车， 先朝着太孙见礼， 随后让其余众人免礼， 该有的礼数一点都没有落下， 完全就是一个贤王的样子。 可朱棡的性子原本也是骄狂不已， 早年就藩执掌兵权之后， 立下一些军功， 人也变得有些飘了， 大有变得像朱樉一样的趋势， 朱元璋也各种写信训斥，甚至想召他回京当面惩戒， 但都被懿文太子力保下来了。 真正的蜕变，来自洪武二十四年， 朱棡奉命陪同哥哥朱标巡视关陕， 在哥哥一路的耳提面命之下， 朱棡及时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发誓要做一代贤王，为哥哥守护江山！ 他们兄弟二人一起回京时， 朱元璋看到这个发生质变三儿子，更是欣喜不已， 从此朱棡成为朱元璋心中地位仅次于太子的儿子！ 只可惜，不久之后，哥哥朱标就病逝了， 每位皇子心底都有一个荣登大位的梦， 他朱棡也不例外， 可是朱元璋最终选择立朱允炆为储君， 他失望之余，也只得先恪守本分，以待时机。 与官员们站在一起的林豪， 将朱棡的言行举止看在眼里， 对方给他留下了比较不错的第一印象， 他在心里暗暗感叹， 晋王的表现，与秦王的嚣张跋扈完全不一样， 风度翩翩，言辞有据， 而且执掌晋藩， 抗击北元功勋卓着， 根据记录，他是受了懿文太子人生最后阶段的教化， 才真正的成长了，誓做一代贤王， 而且他也是真正地做到了。 晋王妃谢氏已拉着周王妃回到马车上， 朱棡和太孙坐在凉亭里一番寒暄， 等待老四燕王的到来。 朱橚也乘机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三哥，小弟日夜期盼地想见到您了！” “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朱棡听到自己五弟的“倾诉”， 也是笑着说道， “老五，为兄也甚是思念你！” 这个混小子， 早就让他去云南了，非死赖在京城不走， 昨日父皇终于轰人了， 他非要跑来北城门， 这是想让孤替他求情，让他继续赖着？ 门都没有！ 朱橚则是提出诉求， “三哥，实不相瞒，” “父皇对小弟有些许误会，判了小弟流放云南，” “您也知道那地方苦寒，小弟这身子骨羸弱，在那边根本吃不消，” “今天正好碰上三哥，求三哥帮小弟和父皇求求情！” 林豪闻言，叒翻了个白眼， 擅离藩地，私会武勋， 你朱橚干这档事，都够得上谋逆了， 就被你轻飘飘地用误会给概括了？ 比起你岳父冯胜，到现在还拘禁在府里， 你能走能动，已经算不错了， 去云南，还能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老朱都为你操碎了心， 而你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豪在心里，又是对朱橚一通腹诽， 朱棡扫视一旁的众人， 从他们脸上看出了无奈， “老五，为兄答应你！见了父皇，一定帮你求情！” “真的？”朱橚欣喜若狂， 本以为还要磨一磨嘴皮子，结果三哥就这样答应了， 真是孤的好哥哥！ 朱棡眉头挑了一挑，继续说道， “那是自然！为兄堂堂王爷，说到做到！” “不过，时辰也不早了，等会见了老四，你先启程出发吧！” “你不启程出发，父皇会认为你态度不端，为兄求情效果将大打折扣！” 朱棡打定主意，要先把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哄骗上路， 至于求情结果，那是父皇决定的事。 可赖在京城不走，是朱橚的核心诉求， 他哪里是那么容易哄骗走人的， 三哥这是在忽悠孤！孤才不上当呢！ 他准备张口继续掰扯一番， 却听见一阵马嘶声，停在大路那头的两辆车马， 在受惊的马匹牵引下， 横冲直撞朝凉亭冲了过来。 林豪顿生警惕， 只见原本蹲在路边摆摊的一些商贩， 不知何时已卸去了伪装， 拿出藏在摊位底下的刀剑，快步冲袭过来！ 其中几人还拿出腰间的圆形小球， 朝他们丢来， 由于距离有点远，小球只落凉亭外， 旋即发生几记爆炸声，扬起了一阵阵尘土， “霹雳弹！” 林豪大喊一声， “有刺客，快护驾！” 第129章 林豪出手逆转局势，朱棣姗姗来迟! 晋王朱棡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保护王妃！” 在场的亲卫们都是好手， 立刻就行动起来，自动分成了几队人马， 一队保护朱棡，一队跑到马车边保护两位王妃， 太孙和世子们的亲卫也纷纷围护住自己的主子。 霹雳弹其实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只是扬起了大片尘土，使得场面极度混乱。 林豪一把将身旁的官员都按蹲在地， 这些刺客的目标肯定是大人物， 这里的太孙和两位藩王身份最为贵重， 太孙和周王在这里待了大半天了， 可他们等到现在才动手， 说明他们的刺杀对象是晋王朱棡！ 晋王武艺高强，又有强力亲卫保护，一定会没事， 我们这些文官，可不要被殃及了， 还是躲着这些贵人一些为妙。 于是他俯着身子，推着“礼送团”官员们，往凉亭边上的大树后躲去。 林豪没有猜错，刺客的目标就是晋王朱棡。 与这些皇亲保持距离的决定是正确的， 林豪和官员们刚离开凉亭， 就见数颗霹雳弹，落在他们原先的位置上发生爆炸， 亲卫们用身体帮几位贵人挡住了爆炸伤害，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幸存的亲卫们簇拥着他们几人离开凉亭，并借机开始反击， 可是，尘土中又射来一通乱箭， 中箭的亲卫应声倒地， 太孙和晋王的身边护卫被大大减弱， 轻风吹过，尘土散尽， 刺客们也用完了霹雳弹和手弩箭， 于是双方开始短兵相接。 林豪发现刺客的数量远远超出他的预估， 足足有五六十号人，而且个个身手不凡。 太孙等人今日是微服出行，亲卫带得并不多， 周王因为流放的缘故，随行亲卫的规模也被父皇削减， 而亲卫们在刚才的偷袭中，更是已折损了大半， 谁都不会想到，会有刺客在大明国都行刺宗王， 此刻，幸存的亲卫们，一个人至少要应对两三个刺客， 朱棡也猜出来自己是刺客们的目标， 作为一名马背上拼杀出来的亲王， 面对一多半的刺客围攻， 他毫不畏惧，亲自提剑带领亲卫，结阵就地反击， 还亲手连斩数名刺客， 但想凭借现有的人手自保有余，想全部消灭刺客却有难度， 战局一时陷入了焦灼状态， 不过朱棡知道优势在自己这边， 毕竟是京城门口，支援的人马一定已经赶来。 这时却听到，马车方向传来尖叫声， 原来是围攻王妃马车的那批刺客已经接近得手， 刚刚领命去护卫王妃的亲卫， 不是被杀就是，被数名刺客牵制住，无暇分身， 晋王妃和周王妃的马车旁已经没有亲卫了。 朱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爱妃！” 但他也被重重围住，根本没办法立刻靠过去， 刺客们也趁着他分神之际，发动更为凌厉的攻势。 一名刺客已经跳上马车，一脚踢开车门， 两位王妃抱在一起，惊慌不已， 就在车厢内的侍女们，准备扑上去，以命护主时， 却见那刺客被一脚踢飞， 一道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口， “殿下勿惊，有下官在！” 林豪看了车厢内众人一眼，自信地说道， 晋王妃和他的侍女一愣， 绿色官袍，这是文官？！ 刺客武功高强，文官手无缚鸡之力， 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就在她们心里为自己和这个年轻文官的命运感到悲叹之时， 只听周王妃惊喜地说道， “林御史！” 周王妃的侍女更是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流泪大喊道， “林御史，您来救奴婢了！” 林豪微微颔首，展现出一副他自认为最为帅气的表情， 转头看向正准备围攻上来的几名刺客， 他催动功法，一跃跳下马车， 神形百变及咏春拳功齐用， 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名刺客击败。 “礼送团”的几名礼部官员甚是机灵， 他们见林豪已经控制了马车周围的局势， 从附近地上随手捡起了棍子、石块等“武器”， 快速靠拢到马车边上，“协助保护”王妃。 这一举动，也让他们几人事后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此时，又有十多名刺客从围攻朱棡中的队伍中抽身出来， 朝着林豪这边急速奔杀过来， 林豪凝神催动功法，仔细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提防着他们使用暗器暗算自己， 不过刺客们已经没有暗器了，只能近身拿刀劈砍， 林豪最不怕的就是近身肉搏， 连续出拳，一人一招，直接要害， 这十多名刺客在他的击打之下， 犹如稻草一般， 接连倒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甚至有几人直接昏死过去。 马车这边的“异常”，迅速引起了刺客们的注意力， 他们还是不信邪，又有十多人抽身朝着林豪杀去， 但无一例外地，都被林豪一招击倒。 场上可以一战的刺客，数量立时少了很多， 护着太孙等人的亲卫，防御压力为之一轻， 朱棡这边也注意到了林豪的行动， 心中暗道， 想不到这绿袍文官竟有如此神功， 能轻松撂倒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刺客， 还保下了孤的爱妃， 这样的人才一定要好感谢笼络一番， 有这等大功，这绿袍太委屈他了， 朱棡一边盘算着犒赏“这个文官”，一边指挥着亲卫进行反击。 马车中的周王妃见自己这边已化险为夷， 开始简单地和三嫂，介绍林御史的情况， “这林御史，单讳一个豪字，” “是父皇亲自嘉奖的朝堂楷模，” “父皇对他信任有佳，昨日父皇亲审二伯，都安排他做文书，” “今日他正好又领了差送我家王爷流放出城的事宜，” “要是没有他在，只怕刚才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朝堂红人！”晋王妃对朝廷情况有基本的了解， 自然也听说林豪这等人物， 她看着林豪的背影止不住地点头， “这武道功法只怕我家王爷，也比不过！” “林御史果然是人如其名，豪迈有力！” “等这边事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谢一谢人家才是！” 这时，东北方向的大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队骑军举着大刀， 策马朝着凉亭这边奔袭而来， 转瞬间，他们冲进了包围朱棡的刺客堆里，奋力地砍杀，打得刺客节节败退。 领头之人稳住马匹，朝着朱棡大声问道， “三哥，你没事吧？” 朱棡嘴角微扬，摇摇头说道， “老四，你来得可有点晚啊！” 第130章 晋王、燕王计划好好笼络林豪! 燕王朱棣也是不想摊上自己的五弟周王朱橚， 所以故意放慢了行程， 当他收到消息，三哥已经抵达，五弟还没离去， 他更是下令原地休息， 准备等亲卫回报老五走了在继续启程， 结果却等来了求救报信， 凉亭那边出现刺客！ 朱棣大吃一惊，赶忙亲自骑马带着亲卫赶去施救。 于是，才有了燕藩骑军驰援的一幕。 燕藩骑军的助战， 预示着刺客们已失去了成功的可能性， 随着一记口哨响起， 仍有战力的刺客纷纷开始四散撤退， 而那些受伤无法行动的，则是当场自尽。 片刻之间， 凉亭这一片就安静了下来， 亲卫们开始查看伤情，以及清理刺客的尸体， 朱棡、朱橚和朱家皇孙们更是第一时间跑到马车旁， 确认了两位王妃安全无虞， 众人心中大石落下。 周王妃跳下马车，说道， “臣妾和三嫂得以保全，全赖林御史奋力相救，还有几位礼部的大人拼死相护。” 晋王妃也是朝着朱棡点点头，补充道， “林御史不愧是父皇钦点的朝堂楷模，” “王爷，臣妾欠他一条命！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朱棡闻言，立刻反应过来， 他转头看向正在帮助亲卫检查刺客的林豪， 原来他就是现下父皇最为宠信的林御史， 不正是孤要极力拉拢的对象么！ 朱棡快步走到林豪跟前，深施一礼， “林御史大恩，朱棡没齿难忘！” 林豪侧身让过礼，双手虚抬，做出扶起朱棡的动作， 按照礼法，公开场合下，大臣不好直接触碰亲王之躯， “殿下不必行此大礼，这都是下官的应该做的！” 朱棡则没有那么多顾忌， 他直了身体一把握住林豪的双手， 轻轻上下摇动， 继续表达着他的感谢。 这时，朱棣带着亲卫、还有一名惶恐的兵马司官员走了过来， 看到朱棡握着一名绿袍官员的手不停道谢， 他眉头微微一皱， 三哥怎么如此礼遇一个九品官？ “三哥，现场都查过了，一共留下四十五名刺客，” “有八人没死，只是被打晕了，其他的都自尽了，” “而京城兵马司的人现在才到！” 说罢，又斜眯了一眼那兵马司官员。 北城兵马司副指挥李先，只觉得背上一片冰凉， “请殿下恕罪，那些贼人制造混乱，用商队的车马堵住了几个路口，” “下官留了一队人清理，另一队人绕路才将将赶到。” 他只觉得自己走了大霉运了， 行刺亲王这等大案会在他当值的时候发生。 这时，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策马赶到， 他们齐刷刷地下马，朝着两位王爷行完礼， 便朝着林豪请示道， “国公爷直接入宫了，他吩咐卑职全力配合林同知，” “请同知大人示下！” 朱棣眉头一挑， 林同知？怎么回事？ 这两个领头的锦衣卫千户可是正五品， 他们怎么会对着九品文官毕恭毕敬，口称同知， 这九品官难道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 就在朱棣要被绕晕之时， 林豪摆摆手说道， “林某本职只是一个御史！” “只是兼差，辅助汤国公爷管理锦衣卫而已，” “万不可乱叫同知，各位大人，还是叫我御史吧。” “你们赶紧好好查看一下刺客的情况，” “特别是我打晕的那八个，一定要好好审，千万别让他们死了。” “这些刺客很专业，如果我没判断错，他们应该是北元派来的，” “卑职等谨遵林御史之令！”锦衣卫们齐刷刷地喊道，并即刻行动起来。 听到“林御史”三个字， 朱棣也马上反应过来了， 原来眼前的这个绿袍官，就是父皇跟前的大红人林豪， 难怪三哥会如此礼遇他， 换作孤，也会那么做， 他刚才说那八个活下来的刺客，是被他打晕的， 看来他的武功果真如密信中所说，非常高深， 做个教读，能把高煦、高燧，还有徐二给整得明明白白的， 如此人才， 孤得靠着这层关系再好好笼络笼络。 朱棣看向林豪的眼神，也从困惑质疑转变成欣赏。 于是众皇亲和在场官员，围在一起交流着对案情的看法。 随着各相关府衙人员的到位， 现场已经有人接管， 毫发无损的皇亲们准备动身回去， 林豪和“礼送团”的官员们虽然立下了大功， 但他们地发现自己的差事没有完成，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推举林豪出马， 林豪深呼出一口气，朝着太孙叔侄三人请示道， “启禀殿下，今日我等同僚接到的差事是礼送周王殿下，启程去云南，不得有误！” “可现在发生这等大事，这差事如何办，请太孙和两位殿下示下！” 朱允炆、朱棡、朱棣三人面面相觑， 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个糟心事， 他们谁都不想表态，局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一旁的朱橚，看到他们不表态让自己回府， 又开始耍赖， 他捂着胸口，装出痛苦状， “哎呦！孤刚才好像受伤了，得回去好好救治一番。” 最好还能休养上一年半载的。 朱允炆看了一眼三位叔王，又看了林豪， 这么耗着不走也不是办法， “五王叔既然受伤了，要不还是先回去诊治一番？” “启程之事，再行禀告皇爷爷吧？” 朱棡和朱棣对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朱橚见目的达到，欣喜万分， “臣多谢太孙殿下！” 就这样，朱橚在林豪等礼送团官员的注视着下，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周王流放云南之事，再度延期了。 ······ 戌时， 长江边， 一艘乌篷船晃悠悠地从江面靠拢到岸边， 只见一个人立于船头， 用手挡着了挡烛光， 连续闪暗了三次。 躲在树丛里的六个人，看到接头信号， 纷纷出来快速走向船边。 他们这队人都是今日刺杀晋王失败，分批逃逸的刺客， 按照既定的安排，他们将坐船返回北岸，而后再想办法返回草原。 刺客首领指挥着五个手下，都顺利跳上了船， 他正准备登船时， 只见那拿着烛台的领航之人，伸手一挡， “且慢！” “上峰有令，你另有安排！” 第131章 老朱肯定要报复，我得找人进献大杀器图纸! 刺客首领合失听到自己另有任务的话， 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只见那领航之人， 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好封蜡的密信， 递到他的手里。 合失将信将疑的打开密信，身体凑近烛台， 接着微弱的光线， 他发现这是太师乌格齐哈什哈的亲笔信， 上面用蒙古语写道， “着令合失，即刻与朵颜部那延罗接头，潜伏在大明帝京，等待后续指令。。。” “。。。” 合失看着密信的内容及接头方法， 他大吃一惊， 本以为朵颜部已经与朝廷彻底决裂， 可想不到他们的小王那延罗居然还和太师有着合作。 合失将密信内容牢牢记在脑子当中， 借着烛火将密信点燃， 让长江的风将灰烬吹散。 他朝已经登船的几名下属，抬手行抚胸礼道别，随即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领航之人立刻示意船夫开船，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他们的乌篷船就已经接近北岸，只要靠岸大家就会立刻散去，各自按计划北归。 这时，却见船头横出一道“大墙”， 紧接着是一阵的敲锣声， “尔等什么人？速速停船接受巡检！” 众人心中大骇，这是碰上了长江上的水师了， 领航之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一个个都是见不得光的， 遂赶忙命船夫撑船绕开，躲避检查。 长江水师早就接到京城出现刺客的消息， 所以特地加强了江山的巡检力度， 此刻，水师大船的官兵看到乌篷船调转方向要逃，也立刻行动起来进行拦截， 同时也连续敲锣，告知附近的大船，迅速过来拦截， 乌篷船小巧灵活，连续绕过两艘水师大船的拦截， 眼看就要突破拦截，通往北岸的水路一片通畅。 可因为天黑，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长江的暗礁和乱流， 乌篷船以极快的速度撞上暗礁，瞬间散了架， 落水的五名刺客都不通水性，挣扎了几下之后，就被乱流卷入江底， 而精通水性的领航之人和船夫只比他们多挣扎片刻，随后也被水流之力带入江底。 水师大船上的官兵也只得叹息，到手的功劳没了， 只等天亮之后，想办法打捞遗骸了。 ······ 亥时， 林豪刚刚洗漱完毕回到房间里， 端坐桌前的他，拿起笔开始在日记本上， 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今天原计划是去燕王府邸，教授我那三个徒儿功法的，】 【可临了被安排去送周王启程去云南，】 【这位爷将什么叫磨磨唧唧，展现到极致，】 【我们耗费了一上午时间，】 【被他带到了北城门口，】 【见到了迎接长辈的太孙和晋、燕两藩的世子们。】 【然后周王又赖着不走了，】 【原来他已收到消息，晋王和燕王今日会从北门进京，】 【他掐好了时机，要等在那里，找两位兄长说情，】 【达到继续赖在京城的目的。】 【两位王爷估计也是知道周王的居心，】 【故意放慢脚程，】 【避免和他相见。】 【可最终晋王还是没熬住，率先出现了，】 【没寒暄几句，就杀出一大波刺客，】 【他们的目标就是行刺晋王！】 【他们带了很多霹雳弹和暗器，】 【亲卫们死伤惨重，】 【幸好刺客们的暗器也不多，很快用完了，】 【没有了暗器，刺客根本伤不了我，我这才出手，】 【不过只能救下保护圈中的王妃，救不了那些亲卫了。】 【我击倒了二十多人之后，】 【燕王朱棣也拍马赶到，】 【众人合力消灭了大批刺客，】 【只逃走了十余人，】 【剩下的刺客，纷纷自尽而亡，】 【不过仍有八名刺客被我打晕，得以留下活口，】 【锦衣卫将他们带去严加审讯。】 【众位贵人也安然无恙，】 【收获最大的是周王，他也因此找到了借口，继续得以赖在京城，】 【估计短期内，老朱都不放心他继续去云南了。】 【下午的几个时辰，我都在锦衣卫诏狱里，】 【辅助信国公审讯刺客，归拢线索。】 【和他们交手时，我就觉察出他们的武功路数，与朵颜部的铁木尔相似，】 【判定出此事必然和北元有关！】 【事实也如我所料，】 【经过锦衣卫审讯专员的严刑拷打，那八名刺客无一例外，把知道的都招了！】 【原来他们此次刺杀晋王的行动，是受了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的指派。】 【北元在晋藩的细作，打探到了晋王启程回京的消息，】 【乌格齐哈什哈觉得离藩的晋王随行护卫力量将大大削弱，正是刺杀的好时机，】 【于是北元方面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与倭奴勾连，在辽东登上东瀛走私船，】 【走海路进入长江口，继而抵达京城，进行布局。】 【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在城门口行动，】 【是因为他们觉得那里状况比较杂乱，越混乱越容易得手，】 【加之，赶路的人看到目的地就在眼前，心态最容易松懈，】 【所以他们伪装成各路商贩，在凉亭一带蹲守起来。】 【他们一路跟踪晋王的细作，早上就传来消息说晋王即将抵达，】 【可是迟迟没有等到人来，】 【就在他们开始撤退另择时机的时候，】 【晋王反而来了，他们在进退之间仓促行动，结果导致了刺杀失败！】 【至于为什么要刺杀晋王，他们这些刺客层级太低，并不清楚。】 【但以我的判断，无外乎就是晋藩位置特殊，位于北元领地的正南方，】 【大军从这里出击能对北元地盘进行分割，】 【此次朝廷进击北元诸部，正是晋藩的部队出击，切断了北元朝廷与朵颜部的联络，】 【所以北元对晋王的恨意远超其他诸王，】 【他们采取这等卑劣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估计现在老朱已经看过锦衣卫的审讯奏报了，】 【以他的暴脾气，绝对会采取雷霆手段报复回去，】 【估计我大明天兵又会对北元进行打击。】 【我得抓紧把手里的两大镇国神器图纸进献上去，助力我大明澄清北地，】 【但我不想再引起老朱更多的关注了，】 【得找个人帮我出面干这事才妙！】 【另外，海上搞走私的那些倭奴，老朱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早年为了防备倭奴和海盗，他下令片板不得下海，推行起了海禁政策，】 【只怕他现在会变本加厉，推行更为严格的海禁政策，】 【过犹不及，海禁断绝了对外交流，只会迟滞我大明的发展！】 【老朱英明一世，在这事上还是犯迷糊了。】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大明海图！】 第132章 到底是啥镇国神器?咱好期待! 听到奖励的提示音， 靠在椅子上的林豪，眼眸中闪过惊喜， 旋即他房间的地板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地图。 林豪激动地站起来，跑过去，俯身仔细查看起来， 只见这地图，详细绘制了大明陆域以东、以南的海洋领土， 不仅清楚地标记了这些海域中的各个岛屿， 还将东瀛，琉球，爪哇、吕宋、苏门答腊、三佛齐等岛国都标记了进去， 甚至将占城、安南、暹罗等半岛上的国家标记进去了。 林豪轻抚这地图，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想不到这海图如此精细，” “凭借此图可以直接经略东洋和南洋了， “得想办法让老朱重新审视他的海禁政策了！”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外间， 朱元璋因为昨日暴怒的缘故，睡得不是特别好， 他揉了揉仍带倦意的眼睛， 翻开林氏日记，开始阅读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送周王启程去云南，这位爷磨磨唧唧，】 【到了北城门口，等在那里，找两位兄长说情，继续赖在京城。】 老五这混账， 当咱判他流放是儿戏？ 一次次地找理由找借口，拖延着不走， 今儿的事，又让他赖回京城了， 咱绝对不能在姑息纵容他了， 早朝之后咱就差人押他去云南！ 朱元璋打定了主意，继续往下翻看日记， 【杀出大波刺客，行刺晋王。】 【王妃们要遭遇不测，我出手击倒了多人，】 【燕王赶到，合力消灭大批刺客。】 看来当时的形势一定万分危急， 咱这两个儿媳妇全赖了林小子相救， 否则凶多吉少， 下午咱召见老三、老四和允炆时，他们一个个都对林小子赞不绝口， 老三甚至都求咱给林小子多提几级官阶， 咱也知道林小子的九品官阶，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可是咱需要他从朝堂边缘的位置观察局势， 所以才让他继续当个御史， 不过咱也已经安排他兼了一些差事， 以后也会让他兼任更多的差事， 这等大才，咱一定会好好用。 【有八名刺客被我打晕，留下活口，经过严刑拷打，他们都招了，】 【此次刺杀是受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的指派，】 【与倭奴勾连，走海路进长江口，抵达京城，】 【迟迟没有等来人，】 【进退之间仓促行动，刺杀失败。】 这些残元余孽，战场上打不过咱大明的天兵， 居然用上暗杀这等卑劣手段， 还想想着在京城，刺杀咱的儿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还有这些倭奴， 咱搞海禁，断了他们一大半的生计， 现在居然和北元勾连在一起， 咱一定要再推行更严格的海禁之策， 区区岛倭，咱就不信困不死他们！ 【以老朱的暴脾气，绝对会报复回去，】 【我的抓紧把手里的两大镇国神器图纸进献上去，】 【但我不想再引起老朱更多的关注了，】 【得找个人帮我出面干这事。】 朱元璋看到这里，眯了眯眼，一脸不信的表情， 旋即他怔了一怔， 林小子在人前，会心口不一，但何曾在日记里胡言乱语过？！ 想通个中关键的，朱元璋不自觉得站了起来， 双手颤抖，激动地喃喃道， “两大神器？” “还是称得上是镇国级别的？” “林小子手里竟会有这样的图纸！” “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元璋身上犹如被挠到了痒处， 不停地来回踱步， 恨不得马上下令叫林豪把图纸带到他跟前， 片刻之后，他又坐回御椅之上，继续深思， 林小子是的懂进退的， 知道现在咱对他的恩宠正盛，所以不想出面直接，以免风头过盛。 他会找谁献图纸呢？ 毕竟献上镇国级别的神器，都是泼天的大功勋， 咱真想知道他会便宜谁。 朱元璋暂时摁下好奇心，继续往后翻开日记内容， 【那些倭奴，老朱不会放过，他会变本加厉，推行更为严厉的海禁政策，】 【过犹不及，海禁只会迟滞我大明的发展！】 【老朱英明一世，在这事上还是犯迷糊了。】 朱元璋确认后面没有更多内容之后， 又翻回来，皱着眉头看着日记最后一部分内容， 林小子这论调，有些偏颇了吧？ 我大明地大物博，物产丰饶，文化学识发展更是鼎盛， 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 反观那些外蛮番邦， 茹毛饮血，不通人性，与禽兽无异， 除了过来打打秋风，讨要封赏，啥作用都没有， 林小子凭什么说断绝了对外交流，只会迟滞我大明的发展？ 依咱看， 没了外面那些蛮夷，特别是北元那帮余孽， 咱大明关起门来，好好地休养生息， 只会发展地更加繁华富足， 这才是咱的洪武盛世！ 林小子毕竟年轻，在这一块上见识有偏差，也是正常的， 咱有机会要好好教导一下他， 不过现在，咱更想知道他的镇国神器是啥？准备如何安排进献图纸？！ ······ 两日后， 未时， 燕王府邸， 西院， 林豪终于得出空隙，继续履行他中断了大半月的教读差事， 此刻的他斜靠在竹椅上， 看着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二人，施展着日益精湛的咏春拳， “上好的普洱已泡开，水温正合适！” “请师尊品尝！” 徐妙锦恭敬地将茶杯递到林豪的跟前。 林豪斜瞄了一眼徐二小姐， 心里万般受用， 现在这姨甥三人对他可谓是心悦诚服， 都不叫称他官职了，一口一个师尊， 这泡茶伺候人的事本该是，今日随侍一旁的小贵子干的活， 现在都被徐妙锦抢了。 他坦然地接过茶杯品茗起来，嘴上也不忘客气一下， “徐二小姐言重了，林某区区一个御史，” “也就是兼任着教读两位小殿下的差事，” “配不上‘师尊’两字。” 徐妙锦见林豪话说的好听， 但是语气却是一点都不谦虚，人靠在竹椅上都没站起来， 完全就是一副占便宜的样子， 她细不可查地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是本小姐想查清你的老底， 想让你放松警惕， 才不会对你如此客气， 徐妙锦对着林豪微微一笑，眼中冒出崇拜的星光， “师尊武功深不可测，前有一招击败朵颜第一勇士，” “前些日子又独身大破北元刺客，救下了两位王妃，” “都能比肩古代的赵子龙和我朝的开平王了！” 林豪听到徐妙锦对他一顿猛夸， 这徐二的夸赞，也太浮夸了吧？！ 把我比作三国的赵云和我大明已故元勋常遇春， 我哪里有那么厉害？ 不过能被美人当面如此猛夸， 假的听着也舒服， 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哪里哪里？！”林豪口是心非地继续谦让， 可眼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这时，一阵爽利地笑声传来， 林豪抬眼望去，赶忙起身施礼， “臣林豪，见过燕王殿下！” 第133章 老朱家人中龙凤多，可皇位只有一个! 看到燕王朱棣到来， 林豪收敛起脸上得意的神色，起身行礼。 “林御史，不必多礼！”朱棣轻轻抬手，上下审视着林豪。 他这几日已详细地了解了过林豪的情况， 发现父皇对他的宠信程度，远超之前的任何大臣， 而且是那种无缘无故的恩宠， 在科举案之前，这林豪根本就无尺寸之功， 却突然因为站得笔直，对朝堂甚是恭敬，获得嘉奖。 可嘉奖之后，他的表现也是平平无奇， 朝堂大事小事从不露头， 也不争功抢功， 父皇也从来不召见他， 所有人以为他就是父皇的一颗闲棋， 可之后审理蓝玉、蒋瓛、老五、二哥的案子里都有他的身影。 每当他到遇事情，或者别人攻讦他， 父皇都是坚定地站在他那边， 连二哥这样嫡亲都不例外。 所以朱棣决定借着林豪当两个儿子教读的机会，好好笼络一番， 等了两天都机会见到人， 今日回府终于得以“偶遇”。 徐妙锦看见姐夫一直愣神地盯着林豪看，觉得有些失礼， 遂重重地咳了一声作提醒。 朱棣这才回过神来， “孤今天是特地来感谢林御史对高煦高燧的教导，” “这两人平日里没少惹事生非，” “可自从父皇安排林御史做他们的教读以来，” “他们日日研习的咏春拳法，诵读佛经，” “不仅武功修为大大提升，连处事方式都不一样了。” “他们有此质变，全仗林御史。” “孤在这里先行谢过！” 言罢，朱棣朝林豪躬身施礼， 他这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林豪，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改造成功， “这是分内之事！”林豪侧身不敢受礼， “主要还是两位小殿下有慧根，” “臣只是稍加点拨，” “教一下招式，偶尔与他们切磋一下，他们自己就寻得门道！” 林豪说的也是真心话， 在为数不多的教读时间里， 他根本就没怎么认真教学， 除了神叨叨地说几句“悟性”、“慧根”、“诵经”之外， 就是让姨甥三人不停地练招式， 而他自己就是躺在竹椅上吃吃睡睡，混完一天差， 可结果就是这姨甥三人武功修为大增。 朱棣只当林豪是谦虚，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分， 听到切磋，正好他也技痒， “早就听闻林御史功法高深，昨日城门口全赖林御史力挽狂澜，” “可孤来得晚，没能见到林御史大发神威，” “趁现在正好有空，孤想跟林御史讨教一下拳法？” 林豪闻言，眉头一挑， 看来这朱高煦痴迷武道是遗传自朱棣的， 虽然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动手不太合适， 不过朱棣的意思应该是以武会友，应该无伤大雅，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徐二小姐， 见对方点点头以示肯定， 遂开口同意道， “是臣求王爷提点才对！” 朱棣很高兴，立刻收拢衣袖，走向院中空地， 林豪也是毫不迟疑，马上跟进， 两人面对面作揖，旋即就催动功法，正式切磋起来。 他们都很有默契地点到即止，并不会施展全部功力， 林豪只觉得朱棣的军道拳， 比朱高煦兄弟二人的更扎实，出招更凌厉， 与蓝玉有得一拼， 能和这样的高手切磋武艺，真是舒坦惬意！ 不过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王府内侍马三宝手拿一份函件，匆匆跑入院内， 不顾他们正在切磋，大声禀告道， “殿下！” 二人闻言，动作一滞，旋即收手分开， 朱棣接过函件看了起来， 旋即他的眉头紧皱， 转头朝林豪致歉道， “兵部有急事，” “下次再找时间继续跟林御史请教！” 经过刚才的切磋，朱棣也对林豪的武功很是认可， 他现在是真心实意地想交好这个父皇的宠臣， 所以态度变得更加和蔼。 “臣遵令！恭送殿下。”林豪也对朱棣有了全新的认识， 看来朝堂传闻中的燕王倨傲， 不是完全真实的， 至少朱棣目前展现在自己面前的， 也是风度翩翩的“贤王”形象， 老朱家的老三、老四都是人中龙凤， 可惜皇位只有一个， 老朱已经确定给了太孙了！ 待朱棣的背影消失在西院之中， “你们二人继续练习，” “麻烦徐小姐再帮我泡一杯茶！”林豪一边发号施令，一边躺回竹椅， 徐二俏脸一寒， 真把我当丫鬟了？ 但马上又收敛起了表情，乖巧地给林豪奉茶， 林豪没有发现徐妙锦的细微变化，接过茶杯浅饮起来， 他看了看像“丫鬟”一样随侍他身旁的徐妙锦， 又看了看正在认真练习招式的朱家兄弟二人， 只觉脑中闪过一道光， 他们正合适！ 打定主意的林豪，用细不可闻的声调自言自语道， “这天大的好事，便宜你们三人。” 于是他站起身来， 招手将姨甥三人招到跟前， “本座看你们动作招式日趋完美，” “接下来时间，你们当以参悟为主，” “从现在开始，你们去书房里，日夜苦读参悟《金刚经》，万不可懈怠！” “悟出心得之后，再来面见本座！” 姨甥三人面面相觑，困惑万分， 需要日夜苦读《金刚经》，才能参悟提升？ 不用练习基本功了？ 这能行吗？ 但是看到林豪的那肯定目光， 也只得收起疑惑， 毕竟他们之前按师尊的方法行事，获益匪浅。 于是，在徐妙锦的带领下，走向西院的书房里， 开始了参悟之旅！ ······ 申时， 皇宫，御书房， 朱元璋正在皱眉沉思， 底下的太孙，两个嫡子和一众兵部大臣，正在激烈地讨论北元及朵颜部的事务。 “父皇，朵颜部编入儿臣燕藩最为合适，” “他们生息的区域，本就离我燕地较近！” “。。。” 朱棣条理清晰地讲述着，将朵颜部并入他燕藩的好处， 刚才在府里收到兵部函件， 说北元方面有异动，可能要对朵颜部发动突袭， 要尽快处理朵颜部的归顺问题， 他立刻放下一切事情，进宫面见父皇， 一路上还不停地梳理自己的想法。 “四弟此言差矣！”晋王朱棡反驳道， “朵颜部既然要归顺，自然是迁移，” “之前父皇定计让他们西迁陕北，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陕北有些远，儿臣以为还是迁到代北，” “作为抵御北元中路的屏障最为合适。” 代北是晋藩的地盘，朱棡也是想把朵颜部纳入自己的控制。 两位亲王各抒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站在皇爷爷身后的朱允炆觉得万分无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敏锐地听到皇爷爷正喃喃说道， “都这么多天了，咋还没献上来？” 第134章 都这么多天了，咋还没献上来? 朱元璋这两日一直记挂着林豪日记里说的，要进献镇国神器图纸的事， 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他此刻正想地出神，全然忘记了大臣们在场， 口中喃喃自语道， “咋还没献上来？” “都这么多天了，办事怎么如此迟缓。” 抒发完感慨，他还自顾自地拿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朱元璋放下茶杯，抬头却发现面前的儿子大臣们都怔愣愣地看着自己。 他这才回过神来， 咱想起来了， 是咱叫他们来这里开御前会议的， 咱脑子里一直惦记林小子神器的事， 看他们讨论地那么投入，咱也就先去想咱自己的事情了。 他轻咳一声，缓解心中的尴尬， “怎么样？尔等讨论出结果了吗？” 朱棡和朱棣兄弟二人互视一眼，都不好意思出声， 说出自己的诉求， 其他大臣见状，也不敢说话， 立在皇爷爷侧后的朱允炆见状， 只得开头答应道， “禀皇爷爷，” “朵颜部安排问题，经过商量，现在主要有两个意见，” “一个是就近安置到燕地，一个是西迁到代北，” “具体的结果还请皇爷爷定夺。” 太孙简单地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朱元璋心中了然，这是老三和老四在为自己的藩地争取利益， 将朵颜部归入麾下能让他们实力大增， 只是，晋藩和燕藩已经够强大了， 咱给老三和老四的权限已经到顶了， 特别是军中事务，他们二王都享有和朝廷中枢同等的知情权限。 晋、燕两藩就不要再染指朵颜部了。 打定主意的朱元璋，目光在朱棡和朱棣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既然没出结果，那就回去再想想，” “等商量出结果了，再来奏报！” 在场众臣闻言面面相觑， 还要商议？人家北元马上进攻朵颜部， 再等下去，只怕人家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朱棡和朱棣二人本想开口再争取一下， 但是看到父皇投来的目光不是很友善， 他们也不敢继续纠缠，只得躬身领命， “（儿）臣遵令！” 朱元璋见状摆摆手说道， “没其他事，你们就退下商议吧。” “允炆，你留一下。” 待两王和众臣退下之后， 朱元璋开口询问道， “咱前两日让你盯牢的各部献宝情况，可有进展？” 他不仅让锦衣卫暗中盯着进献之事， 也在明面上让太孙帮他留意着。 朱允炆闻言一愣， 他本以为皇爷爷会考校他对朵颜部的处置看法， 结果是问起这个无足轻重的差事， “禀皇爷爷，孙儿已经让他们每半日回禀一次，” “目前却是没有收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皇爷爷都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宝物， 所以朱允炆只能笼统地下令让各部及时回禀消息。 朱元璋闻言，眼底的失望情绪更加浓厚， 朱允炆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心里还是吊着朵颜部的事， “皇爷爷，关于朵颜部的事，孙儿还想请教。” 朱元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道， “你是想问朵颜部马上要遭到北元打击了，” “可咱为什么还迟迟不做决定？” “那是因为咱不急！” 朱允炆略感惊愕，旋即想通了个中关键， 自始至终，急着收拢朵颜部的只是几位王叔， 王叔们想增强自己藩地的实力， 而他自己更是不想让晋藩、燕藩以及秦藩控制朵颜部， 所以他们一直在积极争取对己方有利的朵颜部安置策略， 可皇爷爷从来不关心这些， 有秦王妃在，他根本不怕控制不好朵颜部， 如果朵颜部被北元打残了， 那就更好安置了。 朱允炆再一次对皇爷爷五体投地，他躬身施礼道， “皇爷爷英明！孙儿谨受教！” ······ 戌时两刻， 燕王府邸， 西院书房， 房门轻掩，灯火通明， 朱高煦手捧着《金刚经》， 一边默念着，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朱高燧则是坐在大四方书桌的一角，左手拿着经书无声诵念着， 右手还在不停地比划着咏春拳的动作， 徐妙锦则是坐在书桌的另一角， 拿着毛笔，凝神在白纸上不停地抄写着经文， 姨甥三人保持这种高强度的“参悟”状态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他们虽已有些头昏眼花， 但为了突破境界， 他们还是严格按照林豪的指示， 毫不懈怠地坚持着。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入院中， 一身夜行衣的林豪，环顾四周， 没有发现任何亲卫和内侍， 看来是我这三个徒儿， 为了参悟不受打扰， 将所有人都支到院子外面去了， 他们这份向着武学的心， 真令我这个师尊敬佩。 林豪一边感叹，一边催动神行百变，闪身靠近书房， 他贴在房门上一听， 却听到一阵阵鼾声， 透过房门的缝隙， 他看到三个徒弟都已经趴在大四方书桌上， 林豪暗自点头， 这样高强度参悟甚是费脑力，累到极点睡着也属正常， 这样更方便我把两大神器的图纸丢给你们， 由你们把这个东西进献上去！ 林豪解下背上的包袱， 拿出了里面的两沓图纸， 轻轻推开书房之门， 将图纸轻轻地放在大四方书桌中央， 旋即，便闪身退了出去， 有神行百变功法的加持，林豪的整个行动过程一直是悄无声息的。 过了没多久， 一阵大风吹来， 重重地吹开房门，发出了撞击声， 姨甥三人一下子都被惊醒了， 他们睡眼惺忪地打打哈欠，伸了一伸懒腰。 恍惚间， 徐妙锦发现他们的大桌中间，不知何时多了两沓纸， 怎么会有这么厚的一堆纸？ 之前明明没有这东西啊， 是他们拿来的？ 朱家兄弟看见图纸也发出同样的疑惑，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均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否定的答案。 既如此，只得按下疑问不表， 徐妙锦大手一挥， 拿过其中一沓图纸，翻开仔细查看起来。 仅仅翻了几页， 徐妙锦只觉得心智都被震撼到了， 她那樱桃小嘴此时张大到，都足以塞下一枚鸭蛋。 这开花弹？还能爆裂开来？ 现在的炮弹可都是实心球，只能杀伤触碰到的人和物， 这份图纸把制作工艺都画的清清楚楚了 要是进献给朝廷大批量制作， 从此，再也不用北元骑兵的冲锋了！ 徐妙锦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可怎么也止不住， 这时耳旁传来朱高燧颤颤巍巍的声音， “小~姨~！您~来~看~看~这份~图纸。。” 她扭头望去，发现两个外甥脸色也是极不正常， 好像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 她点点头，接过朱高燧手里的图纸， 顺手将自己手里的那一沓开花弹的图纸推给他们， 她翻开图纸一看，只觉浑身的血液涌上脑门， 当场瘫坐会椅子上，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红衣大炮？！” “我大明无敌矣！” 第135章 燕王:此乃天赐神器也! 朱高煦翻开红衣大炮图纸的那一刻，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这世间居然还有此等神器， 能瞄准，能调角度，还能根据火药量调整射程， 得此神器， 区区北元，犹如土鸡瓦狗耳， 他快速地翻看了一遍图纸， 直接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图纸上的红衣大炮画像， 在烛光映衬下，显得如此深不可测， 朱高煦仿佛看见，自己化身为大明将军， 在前线指挥一整列红衣大炮， 朝着北元骑兵肆意地开火。 “大明无敌矣！大明无敌矣！”徐妙锦的自言自语声， 将朱高煦拉回了现实， 他赶忙凑过去和朱高燧一起翻看另一份图纸， 开花弹？！ 朱高煦身躯再度一颤，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行， 这两大镇国神器组合在一起使用的话， 无敌， 天下无敌！ 这图纸简直就是天赐之物， 可却是出现在他们三人的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高煦瞪大着眼睛，瘫坐在椅子上一时无法回神。 与徐妙锦、朱高煦呆坐着愣神，消化心中的震惊不同， 心机更盛的朱高燧， 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已经回过神来， 他俯着身子，心无旁骛地审看起图纸。 朱高燧只恨自己不能完全做到过目不忘， 否则一眼就能记下图纸的所有内容， 现在只能尽量多看，多记一些是一些， 他决心要做最熟悉这个两大神器的人， 待这两份图纸呈到父王面前时， 他就能好好的表现一番， 毕竟父王的宠信，才是他这个幼子该重点争取的， 至于皇爷爷？ 他老人家孙子太多了， 就算自己表现地再耀眼，恩宠也不可能超过太孙。 徐妙锦也从愣神中恢复过来， 她将两个外甥的不同表现看在眼里， 这两个兄弟虽然平时“相亲相爱”，但根本上不是一个款式的， 朱高煦更加直楞，快意恩仇，认死理， 相信绝对的力量能解决一切问题。 而朱高燧则是更加狡黠，立场灵活多变， 一切行事都是根据自己的需求来， 这样的聪明人，总是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徐妙锦轻呼一口气， 挑了一挑烛芯，将房间弄得明亮一些， 旋即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这等国之重器，必须尽快进献上去！” “只是这图纸，到底是谁放在这里的？” 她根本不相信这种东西会凭空出现， 朱高煦皱着眉头，拿起桌上的铃铛，用力一摇， 院门外的内侍闻声，立刻跑进来请示， “刚才有人进来过吗？” “启禀殿下，没人进来过！”侍从摇摇头回答道， “殿下指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我们连院门都没打开过。” 朱高煦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内侍那边没有提供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朱高燧已经把两份图纸内容，记得七七八八， 自认为已做好准备的他，开口提议道， “既然找不到把这图纸放到这里的人，那么索性就不要去想了！” “当务之急，是把这图纸进献上去！” “这红衣大炮和开花弹堪称镇国神器，” “单凭献图之功，都够得上封伯爵了！” “我提议现在就去找父王，由他老人家牵头进献给皇爷爷。” 朱高燧这个提议合情合理， 徐妙锦和朱高煦自然不会反对， 毕竟这里是燕王府邸，先把汇报给燕王是必要的流程。 于是徐妙锦站起身，大手一挥， 朱高煦和朱高燧各拿起一沓图纸， 一起走出西院，直奔府邸的正书房而去， ······ 书房里， 燕王朱棣正在和世子朱高炽商议着如何争取朵颜部， 今日的御前会议， 与三哥朱棡的一番争论，没有任何结果， 加之，父皇的态度不明， 令他很是无奈， 以至于回来之后就拉黑着脸。 端坐一旁的燕王世子朱高炽， 自然是感受到父王心情欠佳， 所以说话奏事也是小心翼翼的。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三位主子，且慢！” “王爷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别让卑职难做！” 伴随着亲卫队长朱能的哀求声，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径直推开了。 朱棣抬头望去， 只见朱高煦和朱高燧各自手捧着一沓纸， 嘴角微扬，得意地耿直着身子， 与自己对视。 见到儿子如此表现， 朱棣的眉头直接拧成一个川字。 一旁的朱高炽赶忙打掩护道， “二弟三弟，你们怎可如此失礼？” “父王这边有急事， 赶紧先退下。” 言罢，朝着他们挤眉弄眼，示意两人赶紧退下， 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可他的两个弟弟，毫不理会他的提示， 依旧一脸倨傲。 朱棣的脸色越来越黑，正欲开口训斥， 只见徐妙锦步入书房行礼道， “见过殿下！” “今天我们三人有东西要进献给朝廷，” “想请殿下先掌掌眼！” 徐妙锦也是一脸得意，言语中带着傲气。 朱棣闻言，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这二丫头，与王妃素来亲厚， 对他也是尊敬有加，平时里都是姐夫长姐夫短的叫， 现在正烦心的时候， 却是过来一口一个殿下地叫， 都不知道她要搞哪一出？ 朱棣不好训斥自己的姨妹，只得无奈地轻揉着额头， 朱高炽见状，也是大感无奈， “小姨，父王正烦心公务呢！” “没空分心其他事情，” “您赶紧带着高煦高燧回去继续参悟吧！” 徐妙锦微微一笑， “高炽，你有心了，” “不过现在啥事都比不过我们的事，” “别让你们父王久等，赶紧呈上去，” “朱能，你下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把外头给殿下守严实了！” 朱能见徐二小姐一反常态， 不顾王爷在场，直接对自己发号施令，直接错愕不已， 他愣愣地抬头看了看王爷， 朱棣朝他挥挥手，示意他按徐妙锦的意思办， 于是朱能便躬身领命，带上门退了出去。 朱高煦和朱高燧将两沓图纸，呈放到朱棣身前的书桌上， 朱棣白了一眼“浪费自己时间”的两个儿子， 心中的不悦更盛一分， 这几个捣蛋鬼能什么东西进献朝廷？简直胡闹！ 他不耐烦地伸手翻开其中一份图纸， 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待看清了图纸上的内容之后， 他“蹭”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 “此乃天赐神器也！” 第136章 做完一件大好事，心里万般轻松! 朱棣已经顾不上其他烦心之事， 他俯身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红衣大炮设计图， 手掌轻轻地抚触着纸面，宛如抚摸着稀世珍宝， 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 “好~好~好！” “有此神炮，我大军如虎添翼！” 看完红衣大炮设计图之后， 他抬头看向徐妙锦三人止不住地点头， 眼中闪烁着犹如启明星一般的光芒。 朱棣自然没忘记还有一份图纸， 伸手将之移到跟前，轻轻翻开查看起来， “开花弹？!” “到达落地后会发生爆炸！” 朱棣轻声复述着设计图上的介绍， 言语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站在底下的朱高炽，看到父王的表现错愕不已， 父王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失态了？！ 刚刚他还烦躁不已， 顶着一张大黑脸，可现在却是红光满面， 小姨他们到底要进献什么东西， 能让父王一下就变了个模样？ 朱高炽目光从小姨和两个弟弟之间来回扫视， 看着他们一脸自豪地样子， 他再也忍不住好奇心， 没有请准，径直走到父王桌前， 拿过父王已看过的设计图， 翻开查看起来。 朱高炽只觉脑中，有一道闪电飞击而过， 全身为之一颤， 他嘴巴颤抖想说话， 却根本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 恍惚间，耳旁传来的父王的声音， “得此两大镇国神器，我大明天下无敌矣！” “哈~哈~哈~！” 朱棣看完两份图纸， 抚着胡须大声地笑着。 片刻之后，朱高炽也已看完两份图纸平复好了情绪， 徐妙锦三人把获得图纸的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 朱棣听完之后皱眉不语，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发生在孤的府邸里，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朱高炽则是开口问道， “你们最近有没接触过什么特殊之人？” “或有干过什么特别之事，仔细想想！” 徐妙锦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朱高煦直接说道， “这大本月我们都没出，基本都在院中练功，” “要说特别之事，就是今日林御史令我们参悟《金刚经》，我们就没停歇过。” “大哥，你不会想说，这神器图纸是神明感受到了我们的虔诚，赐下来的吧？” 朱高炽眼睛一白， “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东西明显是有人故意送到你们跟前，想让你们进献给朝廷的，” “只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那高人是谁？是敌是友？” “而且那高人又怎么有这样的神物，” “这里面有太多的疑问了。” 徐妙锦听到朱高炽的话，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绿色身影， 难道会是林豪？ 是他安排我们去书房参悟《金刚经》的， 我们这些天好像就接触过他一个外人。 可是，他武功虽然高强，可前几日发生过行刺事件， 燕王府邸已经加强了守卫力量， 他应该没有实力悄无声息地潜进来“送图纸”， 而且，他是科举出身， 学的是儒家典籍，又怎么懂得这些兵家的神器， 看来不可能是他？！ 可是除了他之外，又没其他可疑的人选了， 那么到底是不是他？ 看来得再让四哥派人，去好好查一查他的底才行， 徐妙锦微微摇头，她没法排除掉林豪做这件事的可能性，只得找人再查林豪。 这时，坐上书桌前的朱棣发话了， “既然暂时查不到是谁，将这东西给你们的，” “那就慢慢地想，细细地查，” “高炽，你等会让朱能在府中各处好好的查一遍，看看有没什么蛛丝马迹。” 朱高炽躬身领命， 朱棣微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现下更最重要的是，将图纸进献给朝廷，” 朱高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父王？！是否。。。” 朱棣伸手亮出手掌，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此等镇国神器，只有大明天子才有资格掌控，” “我燕藩绝不可私下自行铸造，” “万一这图纸就是有心人故意放到府邸里，” “想引诱孤独占，然后他们再告到父皇那里，届时我燕藩就有灭顶之灾了！” 朱高炽兄弟三人恍然大悟， “父王英明！儿臣谨遵教诲！” 朱棣颔首，继续说道， “你们切记此图纸，你们只是仔细看过，并有没有记下任何设计细节！” “可明白？” “是！”在场四人已经知道事态的敏感性，纷纷表态。 朱棣继续说道， “进献之事，宜早不宜迟！” “锦儿你们三人做好准备，明日早朝孤会安排你们将神器图纸进献圣前，” “届时父皇问起过程细节，你们只管实话实说就好。” “你们退下早点歇息吧！” 朱棣说完指令，便不再理会他们， 伸手将桌上的一个锦盒清空，把两沓图纸放了进去盖好。 旋即又提笔将此事详细地写在信纸上， 然后唤来门口的亲卫， “送到报恩寺，明天老和尚醒来，就让他过目！” ······ 亥时， 林豪悄悄地潜回府之后， 马上就脱去夜行衣，进行一番洗漱， 在完成这么一件大事，只觉心里万般轻松， 他端坐在房间的书桌前， 开始提笔记录今日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上午暂时忙完锦衣卫的差事之后，】 【我在午后终于得空去燕王府邸继续办教读的差事，】 【几日不见，他们姨甥三人的功法精进了许多，】 【想不到我那胡诌一番的方法，居然真让他们获得长足的进步，】 【回头我自己也试一试。】 【燕王路过西院，看到儿子们的进步，对我也是一顿猛夸，】 【这令我受宠若惊，】 【我和燕王还友好地切磋了一番，正好是恰逢对手，打得非常舒坦。】 【与秦王不同，与晋王和燕王相处，我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们两位王爷都有一代贤王的风范，】 【唯一的缺陷，就是老朱的皇位只有一个！】 【而后我突然发现让这徐妙锦和朱小二兄弟进献神器图纸是个完美选择，】 【于是我当即行动起来，】 【借口提高修为，让他们闭关参悟经书，】 【入夜之后，我潜回他们的西院，】 【趁着他们困乏睡觉之际，将图纸放在他们的大书桌上，】 【我相信不是明天就是后天，】 【燕王就会安排他们把神器图纸呈送到老朱跟前！】 【届时，我大明天兵列装了这等镇国神器，】 【四海归化，万邦臣服，指日可待！】 【。。。】 林豪停笔，合上日记本，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宝船设计图！】 第137章 漫长的等待，老朱终于迎来了神器图! 奖励的提示声继续传来， 【奖励：宝船设计图！】 【宝船是一款巨型海船，尖底上阔，船首高大，设有坚硬的冲撞装置；四层设计，高大如楼；双舵设计，行进自如，庞大而不失灵活；此船不仅是一种优良的战舰，还能改装成货船，进行海洋贸易。】 林豪将房间里的烛台全部点亮， 激动不已地翻看着宝船图纸， 这不就是原本历史上，马三宝，也就是郑和下西洋的旗舰吗？！ 目前这个时代的大明， 因为老朱搞海禁， 加之对水军的发展不是特别重视， 所以这等巨型海船还没有发展演化出来。 看来得让老朱重视起大海， 大明不仅要向西、向北看着草原、西域， 还要往东，往南守望着老祖宗留下的海洋！ 林豪将宝船图纸仔细叠好，放入已经空出来的锦盒，锁好放入衣柜之中。 ······ 奉天殿， 早朝， 朱元璋端坐在高高的御椅之上，宛如神祗， 他表情平静地俯视着，下方正在激烈辩论的朝堂大臣们， 可没人注意到，他龙袍下的手指，在不停地摆动， 已经读过林氏日记最新内容的他， 心里既急切，又期盼， 日记里那句话——【我相信燕王会安排他们把神器图纸呈送到老朱跟前】， 此刻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等了这么多天，这林小子终于行动起来了， 他竟然把献图重任偷偷交徐家丫头和老四家的高煦高燧， 这几个人，在咱看来是不靠谱的， 不过林小子考虑地周到， 他们身后有老四在。 咱本以为老四是个拿得准的，定然会把这事办好， 可早朝开始这么久了， 老四就只顾着和老三，还有一班朝臣辩论朵颜部的事， 咱又不好直接挑明了，叫他把东西交出来， 再说咱也不知道林小子的神器到底是啥东西， 难道老四看过了之后，觉得配不上神器的称号， 完全不值得进献给咱？ 还是他老四想独吞了神器？ 也不对，老四不是老五，不会干出这等蠢笨之事。 可急死咱了， 看来不能再让他们继续磨叽下去了， 咱得找机会就发话，让他们停止讨论朵颜部的事， 打定主意的朱元璋，又斜瞄了一眼大殿远角方向。 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大殿远角的林豪， 也是百无聊赖， 这老朱今日的表现有些奇怪， 下面的晋王和燕王，为了抢朵颜部的归属， 带着各自的人马都吵成一锅粥了， 他居然会毫无反应， 换平日早就开口训斥了， 他要给两个儿子面子，也不是这样给的啊？ 这早朝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吵完， 我得好好规划一下今日行程， 白天，我是窝在都察院衙门里整理卷宗，还是去燕王府邸那边继续做教读？ 晚上，我是该去找徐老四一起赏舞听曲，还是去找徐老四一起赏舞听曲? 就在林豪心中做着艰难抉择之时， 朝堂辩论也终于出结果了， 朱棡和朱棣兄弟二人，都总结完朵颜部安置在自己地盘的各种好处， 为辩论画上句号， 他们一起躬身朝朱元璋请示道， “儿臣请父皇示下！” 朱元璋闻言，心中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此事再议！” “尔等还有其他事情启奏吗？” 说完这番令众臣错愕的指示之后， 他用殷切的眼光注视朱棣。 朱棣正躬身低头，并没有注意到，父皇那如炬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 今日的早朝奏议朵颜部的事情， 是他昨日入夜前就部署好的， 他提前联系了与自己亲厚的朝臣一起上疏， 希望通过廷议取得朵颜部的管控权。 可晋藩那边紧咬不放， 也游说了一批朝臣帮他说话， 现在父皇的表态，说明他老人家也举棋不定， 看来还要磨上好一阵子了。 朱棣按下心中的失望，扭头瞥了一眼，退回班位的三哥， “启禀父皇，儿臣还有大事要奏禀！” 众大臣闻言一愣， 这燕王怎么了？ 圣上已经表态再议了，他还要死缠烂打吗？ 朱棡也是对四弟的奇怪举动感到诧异， 老四这是急眼了？ 站在角落里的林豪，眼前一亮，心道， 要开始了吗？ 朱元璋掩饰住激动，淡淡地说了一声， “讲！” 朱棣轻咳一声，铿锵有力地说道， “启禀父皇，儿臣的内妹妙锦、还有儿子高煦、高燧昨晚在府中苦读经书参悟功法，” “却不曾想，得到了两份器械图纸，” “儿臣看过之后惊为神器，所以想赶紧把此等镇国之物进献圣前。” 众大臣闻言，虽依旧面无表情， 但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燕王今天肯定是中邪了， 跟着几个小娃子胡闹， 武勋班列中的魏国公徐辉祖，听到自己小妹也有份， 紧张地额头都渗出汗来， 这姑奶奶舞刀弄枪就算了，怎么还掺和到燕藩的事务里， 回去一定要好好训斥一番。 朱元璋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故作惊讶地说道， “哦?是何等神器，竟能入你燕王法眼？” “还是几个娃子读书偶得的？” “赶紧呈上来让咱看看。” 这时，朱棡从班列中出来，不屑地说道， “父皇，今日早朝辩论费时甚久，底下还有许多差事要办，” “娃子们偶得的所谓‘神器’图纸，还是回头送到父皇书房里吧，让他老人家空了再慢慢看。” “老四，咱别耽误时间了。” 朱棣却是一脸自信地说道， “是何等神器，一看便知，” “他们三人就在外面候着呢，只等父皇召唤。” “到时候只怕三哥看过，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朱棡看到四弟志在必得的神情，也是暗暗吃惊， 每次老四脸上出现这种表情，那就是他有万全的把握， 看来这个东西定不简单， 朱棡也开始对四弟口中的“神器”产生兴趣。 朱元璋没去理会两个儿子的拌嘴， “传徐二丫头，高煦、高燧进来吧！” 随着内侍尖利的嗓音传出， 不消片刻， 身穿盛装的徐妙锦领着两个手捧图纸的外甥，昂首踏入大殿， “臣女（臣孙）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免礼！”朱元璋柔声说道，“快把你们读经偶得的神器图给咱看看！” 说罢，两名随侍太监走过去， 从两位皇孙手里接过图纸， 另有几名太监将一张桌子搬到御上，一通操作之后， 朱元璋开始审看已经摊开的图纸， 几乎就是一瞬间， 他猛地站起身，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口中念叨着， “红衣大炮？！” “开花弹？！” 第138章 老朱的安排各方赞同，除了又成牛马的林豪?! 朱元璋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他觉得自己上一次如此欣喜激动， 还是二十多年前，听闻徐达常遇春攻克大都， 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镇国神器， 咱大明天兵将靠他澄清宇内！ 要不是早朝之上，众目睽睽， 要注意自己的帝王威仪， 朱元璋一定会放声大笑一番， 他按下激动的心，抬头扫视了一眼好奇的大臣们， “既然诸卿都想知道神器是啥，那咱就让你们也看看。” “把桌子抬下去！” 朱元璋伸手将两份图纸的后半部分抽走，放到御椅之上， 才让太监们将桌子抬下去展示 这些被截留的部分，是详细描绘了设计构造的，要重点保密， 自然不能让人随意观看。 朱元璋坐在御椅之上，轻轻呼吸，平复着心绪， 眼睛还时不时地瞄向林豪的方位， 想不到这林小子不仅为人通透，断事准确， 居然还懂得器械制造， 能研究出这样的神器！ 可面对这等足以封伯的功劳， 他居然主动放弃了，大费周章地让徐丫头几人来进献， 这份低调为人的操守， 整个大明，都没有第二人了。 你林小子不出头，咱可不能无动于衷，得好好恩赏你一番才行。 就在朱元璋凝神思考之际，底下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朱棡是第一个看完图纸的， 他当场愣怔在原地， 要是这些大炮列装在我晋藩， 北元人根本别想进犯一寸土地， 不，北元已经没有资格进攻了， 靠晋藩一地的兵马，带着百门红衣大炮，就足矣踏平北元王庭。 老四，是怎么得到这神图的？ 真是的靠这几个娃娃读书偶得？ 朱棡眼神复杂地看着四弟。 徐辉祖看完图纸， 眼神复杂地在小妹身上打量着， 这等神图怎么可能是读书偶得的？ 一定是有心人，想借你等之手进献圣上， 而且不偏不倚地出现在燕王府邸里， 正好你也在场， 这一下子是把燕藩和魏国公府都牵扯进去了， 朝堂上又要一顿猜忌了， 我魏国公府一直就是只忠心圣上， 虽与燕王有姻亲，但从不站队燕藩， 现在这么一闹腾， 希望圣上要不疑心我魏国公府就好。 朱允炆也是身心大受震撼， 不仅是因为看到红衣大炮和开花弹这等镇国神器， 更是因为皇爷爷这几日来的叮嘱， 让他去时刻关注各衙门献宝之事， 皇爷爷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还是通过什么蛛丝马迹的线索，推算出有人会进献宝物， 只是他不确定是谁，会以何种方式献上来， 所以就让我孤一直盯着，现在他老人家终于得偿所愿了， 皇爷爷真是越来越神了， 孤和他比，实在是犹如尘埃， 比起三叔、四叔，孤也差得太多太多了。 就在朱允炆妄自菲薄之际， 朝堂上大臣们情绪高涨，大家都置早朝规矩于不顾， 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 “这等神器，简直是天赐之物，” “老夫都想象地到，北元骑兵冲锋的时候，这开花弹从他们中间爆炸开花，他们直接倒一片！” “这红衣大炮名字取得好，红为朱，是我大明的国姓！天赐之物就是吉利！” “苍天在庇佑我大明！日月永照山河！” “。。。” 就连负责维持秩序的低阶言官们， 也是知道圣上兴致大好，有意让群臣放声讨论，所以没去记录大臣们的失礼行为。 他们也凑到桌前观摩起来， 林豪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也装出异常震惊的样子，热烈地附和着大臣们的称赞， 看来我把图纸丢给这姨甥三人是上呈对的， 燕王办事效率就是高， 本以为他之前一直在辩论朵颜部的事， 是不打算当庭进献了， 原来是我误会他了， 他的行事风格是一板一眼， 一定要理好一件，再进行下一件事， 这样的人靠谱！ 这时，林豪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 他敏锐地扫视四周， 只见徐妙锦站在一旁正凝视着自己， 她今日一袭华丽盛装， 展现出来，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格调， 唯一没变的是， 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仍旧透着猜疑， 这种猜疑，是林豪平日和她接触下来，一直存在的感受， 她是猜到了什么？ 不可能，她没有任何证据。 那她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女人果然跟老虎一样危险！ 林豪咽了咽喉咙，朝她点点头，回以淡淡地笑容。 这时，只听御座上的朱元璋拍了拍手掌， 自由交流讨论的时间到位， 众大臣迅速归位，朝堂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心情大好的朱元璋，爽利地说道， “徐丫头，高煦、高燧，这图纸是你们三人读经偶得的，” “咱姑且就当真了，咱要好好赏你们，” “徐丫头，你虽未婚假，但咱决定赐你诰命夫人的封号和待遇，” “高煦、高燧你们已经是皇亲了，将来就是郡王，封号已经到顶，咱给你们每人加五百石的年俸。” 姨甥三人闻言，赶忙领赏谢恩。 朱元璋示意免礼之后，继续说道， “督造神器的事，刻不容缓，” “咱的意思即刻进行，” “这事得有一个可靠之人牵头去办。。。” 朱元璋目光扫过群臣， 朱棣抬首望去，眼含期待， 这图纸是我燕藩进献上去的，自然是由孤牵头最为合适， 甚至连他身旁的朱棡也认为，父皇会把顺水推舟， 把这铸炮任务教给三弟， 而他已经在盘算，如何劝父皇将成品，优先列装晋藩的军队。 “可惜汤和身体不好，没法上朝，又兼着锦衣卫的差事，” “徐辉祖，这事就由你牵头去办吧！” “徐丫头、高煦、高燧也要参与，你们三个献图之人要好好协助办差。” 朱元璋幽幽地说道， 他显然不打算让朱棣继续跟进铸炮之事， 毕竟图纸是出自林豪之手， 只是借你燕藩进献出来， 献图的功劳已经归属你燕王了， 再得到铸造的功劳，那就有点风头过盛了， 所以必须让其他人主持此事， 但为了安抚燕王的情绪， 朱元璋特地安排与朱棣的大舅哥主持，两个儿子协办。 对于圣上的这个决定， 包括朱棡、朱棣在内众人，也是欣然接受， 徐辉祖带着妹子及外甥躬身领命， “臣等一定督办好差事，将两大神器尽快铸造出来，届时请圣上和朝堂诸公一同核验！” 朱元璋微微颔首，幽幽补充道， “高煦、高燧的课业可不能落下，” “你们办差的时候，教读也顺便跟着一起去吧！” 林豪闻言一愣， 老朱，这是真把我当牛马了？ 无缘无故地，又给我加差事！ 第139章 咱是大明皇帝，咱要摊牌了?! 众大臣都是官场老狐狸， 听到圣上提到“教读也顺便跟着一起去吧！” 立刻领会出其中的意思——这差事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林御史。 朱棣更是直接扭头看向大殿后方，寻找林豪的位置， 父皇对林御史的恩宠真是无人能及， 这镇国神器之事， 与他毫无干系， 却硬生生要让他参与进来， 当年詹徽最为盛宠的时候， 都比不过现在的林御史， 孤主动与他结下善缘，真乃明智之举， 朱棣瞄了一眼林豪之后，便收回目光，继续保持恭谨的站姿。 朱棡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父皇从来不会无端宠信一个人， 可他对林御史的恩宠， 却根本没有任何原由可循， 那只有一个可能——林御史一直在秘密地为父皇办事，而且办得密不透风， 如此看来，林御史对父皇的一些决策，有很大的影响力。 他在锦衣卫也有兼差， 父皇一定是要把他培养成下一个蒋瓛， 不过此子品行忠直，绝对不会步蒋瓛的后尘， 孤一定要再大力笼络， 想定主意的朱棡，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时朱元璋再度开口说道， “周王朱橚心思细腻，他在京中待着，正好也没其他差事，就让他也参与吧。” “没其他的事了，退朝吧！” 朱元璋料定他让老五参办的决定，一定会有反对的声音， 索性直接宣布退朝，不给反对的人任何机会， 他站起身径直走下御台，往殿后走去。 随侍太监慢了半拍才唱礼退朝， 朱棡、朱棣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现在想反对也没机会了，父皇都走了， 他们只得先跟着众臣行礼退朝， 再到御书房去“规劝父皇，收回成命”。 ······ 离早朝散去不到两刻钟， 御书房门口， 面对求见父皇无果，而面露不豫之色的晋王和燕王， 太孙朱允炆只得苦口婆心地劝解， “王叔，任何人不得打扰，真的是皇爷爷的本意，” “侄儿真的没有故意不让你们拜见皇爷爷。” 朱棡冷哼一声， “父皇怎么可能会不见我们？孤乃父皇嫡长，” “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懿文太子已逝，秦王被废， 现在晋王按照顺位已成朱元璋的嫡长子， 他搬出自己身份，来表达对侄儿朱允炆拦着他们的不满， 朱棣说话更是直接， “有些人都没当皇帝呢？就已经隔绝中外了！” “要是当了皇帝，还有我们的活路？” “三哥，我看我还是直接回老家守皇陵算了！” “老四，我和你一起去！”朱棡马上附和说道， 晋王、燕王面色严肃，王者气势十足， 这几日为了朵颜部的事， 在藩地里呼风唤雨的两位王爷，争抢得昏天暗地， 心里都憋着气， 现在二王已经清清楚楚，这事没个结果， 根本原因在于父皇，他们兄弟再争破头都没用。 于是在过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把话说开，放下分歧， 准备一起找父皇摊牌， 问他老人家究竟如何打算。 结果到了御书房门口， 却被内侍和太孙拦在外面， 求见不得的二王，本就是急脾气， 直接以叔王的身份，对着侄儿言语发泄着不满。 这时，两名内侍手捧着图纸跑入院内， 朝着三位正在争论的主子匆匆行礼， 就自顾自地跑进了书房， 军器局已经拓印好了神器的图纸， 他们奉命全程监督，再把原图带回到皇爷面前。 旋即，小福子带着在屋内随侍的所有宫女太监走了出来， 他面露尴尬地朝三位主子躬身行礼， “太孙、两位王爷，皇爷有口谕！” 三人赶忙躬身，齐声道， “儿臣（臣孙）听旨！” 小福子轻咳一声，用他那尖利的嗓音念道， “皇爷口谕，” “他们吵什么吵？你叫他们几个给咱安静点，” “老三、老四这么事都办好了？没办好还在这里杵着干嘛？赶紧去办差，” “让允炆马上进来。” “钦此！” “主子，皇爷的口谕说完了！” 朱棡和朱棣被父皇的口谕训斥了一通，面子尽失， 只能说，京城里不比藩地， 他们位份再尊贵，上面还有一个人永远压着。 “儿臣领旨！”二王脸色青红地离去。 朱允炆转入步入空荡的书房，走到内间， 见皇爷爷拿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着什么， 未及行礼， 就听皇爷爷就吩咐道， “你坐到那边，好好看看这两份图纸，” “把它们的每一笔每一画都给咱记好，做到心中有数！” 朱允炆知道这是皇爷爷的恩典，赶忙照做， 翻开图纸认真地记起来。 朱元璋心里却非常不平静， 不是忧虑两个儿子在外喧闹的事， 而且在想如何奖赏林豪， 他刚才又仔细看了一遍图纸， 越发觉得林豪暗中献图居功甚伟， 但是自己的奖赏又不够分量， 他皱着眉头，又拿起笔， 将纸上的“从三品，右副都御史 兼锦衣卫都指挥同知”等字眼涂掉， 将纸张揉成一团，丢到一旁。 朱元璋又抽来一张白纸， 在上面写上， “正三品，永康伯，奉天翊卫推诚守正文臣。” 林小子以文臣之身， 研发出这等镇国神器， 立下此等大功， 封他一个伯爵，绝对不过分。 他好像是金华府永康人士，用他老家之名做爵号，光宗耀祖， 奉天翊卫推诚，虽然是第三等封号， 可咱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再立功勋，到时候再提到第二等封号——奉天翊运推诚， 至于第一等的开国辅运推诚封号， 那是跟咱立国的老家伙们的特封， 要是他林小子早生个三十年，以他之才， 跟在咱身边也肯定能够得上，现在是没办法了。 先封个伯爵，足以配得上林小子当下的功劳。 朱元璋放下笔，眉眼舒展，止不住地点头， 可旋即，他又无奈地靠在椅背上， 只有咱知道他立功了，其他朝臣又不知道， 咱如此厚赏他，只怕是要遭到非议！ 不对， 咱都知道了，底下的大忠臣偷偷找人献上宝图， 做出这等立功不留名的好事， 咱居然还在犹豫怎么赏他？！ 咱可是大明皇帝， 直接在朝会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宣布他的功绩， 再当场封赏他不就好了？ 万众瞩目，名满天下， 这都是功臣应得的。 “哈~哈~哈~！好~好~好！就这么办！” 做出摊牌决定的朱元璋， 猛地站起身，一边放声大笑，一边自言自语， 旁边全神贯注地记着图纸内容的朱允炆， 被突然传来的大笑声，惊得一愣， 疑惑地看着朱元璋， 皇爷爷这是想到了什么？ 看他的样子，好像要干一天大的事？！ 第140章 据我所知，她不是这种人! 时间来到申时， 林豪作为铸炮督办团的一员， 跟着主官徐辉祖、朱橚等人， 在军器局衙门里张罗着铸炮事宜， 忙活了大半天之后，林豪终于得以脱身。 大量的差事，令他心情极度不满， 一边向衙门外走去，一边在心里腹诽， 老朱，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简直不把官员当人， 我就区区一个九品御史， 这事让我来协办，那事让我掺和， 咋就不问问我有没兴趣？ 他不就是顺手把蓝玉强行贿赂的豪宅赐给我吗？ 我根本就不稀罕！ 写个三五七的年日记，每次奖励个一百两银子， 我自己就能买得起，需要他赏赐？ 额，好吧， 这么一算，老朱对我也算仗义了， 但抛开事实不谈， 老朱这样使唤我，肯定不对！ “双标御史”林豪，脸上青红白交替浮现着。 他刚走出军器局门口， 便有一个仆从装扮的人， 匆匆跑到他的跟前行礼， 用并不熟练的官话说道， “林老爷，我们主人找您，他在那边的车上。” 说罢，手指向停在路边的马车， 林豪抬眼望去，只见马车窗开着， 那延罗朝他拱手打招呼，表情严肃， 林豪顿感疑惑，也拱了拱手， 便径直走向马车。 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发现铁木尔并没有和那延罗一起， 而是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坐在车厢内， “小王子，别来无恙，” “不知找林某，有何指教？” 那延罗关上车窗，指着旁边的人说道， “这是合失，他从部里带来重要的消息，” “小郡主和北元太师有勾结，” “快把密信呈给林御史。” 合失点点头，从衣襟里拿出一份信纸，毕恭毕敬地交到林豪手里， 林豪听到观音奴居然和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有勾结， 也是大吃一惊， 他迅速拆开信纸，可一看清上面的内容， 直接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为上面都是蒙古语，他根本不认识。 那延罗补充道， “这密信是小郡主亲笔写给北元太师的串联信，” “大意是她和家人现在被明廷囚禁，但是有朵颜部在北元，牵制着大明，她和家人才有依仗，不至于被大明皇帝任意拿捏，希望太师多给朵颜部族支持，朵颜部会坚决抵抗大明。” 那延罗说完朝着合失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补充， 合失朝林豪拱手行礼道， “见过林御史！” “合失是朵颜部在北元王庭的暗线负责人，这封密信是小的们从北元太师处盗取出来的，” “为此我们还损失了王庭的大批暗探，” “这些年大明数次征伐北元，可北元王庭却总能提前获得消息，远遁漠北，” “使得大军无功而返，这都是因为像小郡主这样的高层在暗中偷偷地输送情报。” “而最近一次征伐能获得较大战果，除了因为北元突发内讧，” “还有就是大明这边的信息传递出现了错乱，” “根据合失的判断是因为此次征伐期间，秦王正擒着小郡主离开了西安，她没有机会接触到最新军情。” 听着合失那不熟练的官话叙述， 林豪眉头紧皱，在心里细细地分析着。 观音奴是这样的一个人？ 根据我所知道的，这位奇女子不是这种人！ 那么，就是那延罗与和这个合失有问题了， 他们想要获得什么？ 已经做出判断的林豪，并不着急表态，用严肃地口吻问道， “这等的机密之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除了林御史，我等并没有告知其他人，”那延罗信誓旦旦地说道， 当合失找上门之前，他就已经制定好了全套计划， 要借明廷之手，处置掉观音奴， 而林豪这个大明天子近臣，是他实现计划的重要一环。 林豪点点头， “你们做的很好，” “不过兹事体大，物证已有，你们敢做证人指证秦王妃吗？” 那延罗与合失相视一眼，齐声说道， “为了朵颜部，我等愿意！” 为了不让林豪起疑，那延罗还不忘补充道， “不过希望林御史保证我们的安全！” 林豪毫不犹豫地给出保证， “这一点你们放心！” “林某现在协助信国公署理锦衣卫事务，职权等于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在锦衣卫里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为了稳住两人，林豪疯狂吹嘘着自己的“权势”， 那延罗觉得林豪已经着了自己的道，欣喜万分，止不住地点头。 林豪将密信收入袖袋之中，继续说道， “这份密信，我马上就送到衙门里，让专人检查。” “至于你们，现在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回到会同馆该干嘛就干嘛，” “一切等我指示，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林豪意在让他们放松警惕， 只要他们与背后之人联系，就会露出马脚。 那延罗听完林豪的话，确信自己的计划已经稳了， 天下宠臣都一个样，为了在主子面前长脸，看到功劳就急切地顺着杆子上， 嘴上却是感激地说道， “我等全靠林御史了！” 林豪郑重地点点头，一边转身走下马车，一边还不忘吩咐他们赶紧回去，不要暴露行踪。 看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 他便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快速赶到锦衣卫衙门。 由于几个府衙都在城南这一片区， 不消片刻，林豪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后堂，找到汤和，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始末以及自己的判断， 一五一十地禀告一番。 汤和听完情况汇报之后，当即吩咐亲卫将密信拿去找专员翻译，比对字迹， 而后他又皱着眉头说道， “志清，老夫知道你一直是相信观音奴的，这一点老夫也和你一致，” “可是她身份敏感，现在又有她亲笔密信在手，” “只怕是圣上不信她！” 朱元璋对观音女赏识是一方面，但一直保持着猜忌提防之心， “请国公爷相信下官的判断！”林豪语气坚定地说道， “只要如之前一般，偷偷把这个消息针对性地放出去，” “现在是在朵颜部安置的关键时刻，” “他们各方肯定会坐不住，一定会行动起来，” “哪边是人，哪边是鬼，一看便知！” 这个办法，他们之前密查秦王时用过，效果很好， 于是，汤和便点点头，认可了林豪的建议， 当即吩咐锦衣卫行动起来。 ······ 戌时， 林府，房间里， 已经洗去一身疲惫的林豪， 脱去外套，只穿一件薄衫， 端坐在书桌前，提笔准备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就在他凝神召唤日记的时候， 却听到“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 “林御史！” 第141章 对我用美人计?要不我将计就计? “谁？” 声音虽有些熟悉，林豪还是下意识地反问道， “是我金刚奴！林御史！”门外传来王顺欣喜的声音， “请开一下门，草民有急事求见！” 林豪眉头一挑， 锦衣卫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把消息散布到位了？ 逼得王顺黑灯瞎火地跑来敲我房门， 这是我房间啊！ 老老林居然直接放他进后院了？ 都不禀报一声， 这还了得，回头一定要申饬他们两人，立立规矩。 林豪按下心头不悦，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只见一身夜行衣打扮的王顺， 身后还带着一个同样披着黑色斗篷的同伙， 他们二人便快速步入房内。 林豪见他们二人如此装扮，便知他们是通过轻功翻墙偷偷进来的， 自己错怪了老老林， 看来以后院子里必须得养两条狗，作警戒用。 他伸头朝外张望两眼，确认没人盯梢，便带上了门， “这么晚了，过来所为何事？”林豪说着话，扭头看向王顺， 可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那“同伙”吸引住了，是女人。 那女子已经褪去罩着全身的黑色斗篷， 露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 微微弯曲的双眉细长如柳， 棕褐色的眼眸似秋水盈盈，明亮又深邃， 虽只穿一身普通常服，却很好地将她修长匀称的身材衬托出来。 在略显昏暗的烛影照映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 林豪微眯起眼睛，强行掩下自己眼中的光芒， 金刚奴，这混小子为了拉拢我，不择手段， 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认识这么久了， 他怎么才用美人计来考验我？！ 看来他一定是先暗中研究好了我的喜好。 王顺自然是不知道林豪内心的想法， “林御史，夤夜潜访，多有冒昧！” “事态紧急，不得不采取下策！” “这位是阔阔真，长姐的贴身婢女。” 秦王妃下午收到消息，说锦衣卫查到了她私通北元太师的信件， 顿时就坐立不安，思来想去， 只有通过幼弟，私下找林豪这个锦衣卫事务“协理”帮忙， 为了稳妥起见，她还让自己的贴身婢女阔阔真，亲自跑一趟禀明情况。 林豪一听“下策”，“贴身婢女”， 更是确信了王顺的“诚意”， 想不到他们姐弟俩人都下血本了， 都给派出了贴身婢女，来腐化我， “阔阔真见过林御史！”阔阔真乖巧地朝林豪见礼，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林豪，之前在秦王车驾入城时， 她奉命查看现场情形时，就注意到了林豪， 当时林豪那盖世武功，英姿飒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林豪微眯起眼睛，装出一副高深的表情说道， “免礼！” “林某已经知道你们的来意，” “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小郡主如果有冤情，可以直接找汤国公爷奏明情况，” “把事情说清楚就好，” “完全不必搞这等下策。” 林豪十分清楚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欲望， 金刚奴太小看我了， 区区美人计，岂能让我着了道？ 等会再去洗个冷水澡，再写日记！ 而王顺听到他的话，更是吃惊不已， 原来林御史早就猜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不愧是皇帝的宠臣， 如此睿智， 看来一切事情，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长姐分明是白担心一场了， 我们自以为重如泰山的大事， 在他林御史的眼里只跟鸿毛一样轻飘， 是我们冒失了， 这么晚还来打扰人家。 王顺抚触着下巴，在心里细细消化着林豪话中的含义。 阔阔真看向林豪的眼神，更是星光闪闪， 想不到林御史不但武功高强， 还智谋无双， 早就算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简直就是赵云和诸葛亮的结合体， 他连常服都脱了， 看来是本打算就寝的，却被我们打扰了， 只穿着这透透的薄衫， 他是个文官，不像那些草原上的武夫，长得粗犷， 这皮肤好白，这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他的五官， 就像小刀雕刻过的，层次分明， 还有他的眼睛， 这种棕褐色，却透着与我们元人男子不一样的光， 都照射到我的心里了， 啊！？ 他也在看着我？ 他察觉出我的非分之想了？ 阔阔真只觉小鹿乱撞，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豪把美人娇羞的表现看在眼里， 他只当对方这是美人计的一部分， 要不是我意志如铁一般地坚定， 只怕今天是要着了他们的道了， 这元族美人害羞的表现真是令人陶醉， 要不我试一试， 将计就计？ 说不定会套出更多朵颜部的内情， 我这样算为锦衣卫办事，是为朝廷做事， 食老朱之禄，为解决他的烦恼， 做一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那我现在改口，应该还来得及吧？！ 就在林豪铁一般的意志，出现裂痕之时， 王顺人如其名，脑子“顺”得很快， “草民悟了！” “这就把您的话带给长姐，让她放下忧虑，无条件相信朝廷！” “多谢您指点迷津！” “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罢，自觉得了解决办法的王顺，还不忘跪地叩首， 以答谢林豪的点拨之恩， 毕竟人家短短的几句话，足以挽救长姐，乃至他们这些前元遗民的命运， 站在一旁的阔阔真，也紧跟着跪地一拜。 林豪见状微微一愣， 王顺这么快就悟了？还行如此大礼， 这是在认错？！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该动用美人计腐蚀我了？！ 怪我刚才太直接了， 一开口，就点破了他的来意， 令他羞愧难当。 可我现在改主意了， 决定将计就计了！ 林豪快步向前，一边伸手欲将他们扶起，一边在脑中组织语言， 想精准又不失礼地表达自己愿意的想法， 可王顺二人并没有给他机会， 他们站了起来，再朝林豪躬身一礼，径直走到门边， 王顺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看着阔阔真点点头， 阔阔真将黑色斗篷系回身上， 再回眸望向林豪，眼中饱含星光， 大丈夫，当如林御史！ 她红着脸，嫣然一笑，拉起罩帽，遮住了自己的脸。 随着一句“告辞”声， 他们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林豪呆愣在原地，张了张嘴，疑似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眼角浮现出无尽的忧伤和遗憾。 第142章 这一夜最纯良的男子，有无尽惆怅和遗憾。 林豪的无尽惆怅和遗憾， 王顺和阔阔真自然是不知道， 二人离开林府之后， 为防止被人跟踪， 他们自然不会直接回到秦王府邸找观音奴， 他们七拐八绕，换乘了数辆马车， 跑了大半个京城之后， 跑进一个宅院，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潜出来， 才从侧门回到府邸里。 自从朱樉被废为庶人，邓侧妃被赐死之后， 按照朱元璋的谕令， 这座京城的秦王府邸，便归属于观音奴， 甚至连在西安的以秦王世子名义，管理藩地的朱尚炳，都没资格不得染指。 在书房里焦急等待大半个晚上的观音奴， 终于等来了幼弟和心腹婢女， “怎么样？没被人跟踪吧？” “请长姐放心！我们一直留意着，绝对没有尾巴。”王顺信心满满的说道， 褪去黑斗篷的阔阔真，也是用力点点头，以示肯定。 观音奴悬着的心放了下了一半，她继续追问道， “林御史那边怎么说？” “他肯帮我们吗？” 王顺嘴角微扬，面露喜悦地回答道， “林御史好像早就洞悉到，我们会去找他帮忙，” “阔阔真一亮明身份，” “他开门见山地说，” “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小郡主如果有有冤情，可以直接找汤国公爷奏明情况，” “林御史这话的意思是，请长姐要无条件相信朝廷，” 观音奴喃喃复述道， “找汤国公爷奏明情况，相信朝廷？” 王顺点点头，继续分析道， “不错，密信之事摆明了就是冲着长姐和朵颜部来的，” “圣上将这宅邸赐给长姐，也不限制长姐在京城的自由，” “可私下一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 “如果再暗中心中，让人知道了，到时候圣上那边肯定要疑上加疑，” “反而会让长姐和我等遗族的处境更加不利。” 阔阔真在一旁补充道， “林御史的意见是诚恳善意的，” “奴婢在他说话，一直注视着他，” “他语气坚定自信，而且他的眼里有光，”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请小郡主好好考虑林御史的意见。” 林豪的言行举止，给阔阔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印象，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对小郡主进行劝解。 观音奴本就对林豪印象极好， 听到两个最信任的人如此表态， 她终于也放下另一半悬着的心， “为今之计，也只有按林御史的意思办了！” “该死的北元人，竟然还保留着本宫的亲笔信。” “到头来，本宫自作自受，写的这封信给本宫和族人造成了大麻烦。” “这封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顺皱眉发出疑问， “长姐何时跟乌格齐哈什哈有联系了？” 他今日傍晚被长姐紧急召来， 只是简单讲了一下，有这么一封信被发现的事情， 一入夜就安排他和阔阔真，去找林御史问计， 此刻他急切想知道这密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观音奴轻叹一口气说道， “本宫与现在这个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根本就没联系，也不认识他！” “这封信是本宫当年刚被俘虏时，写给当时的北元太师哈剌章的，” “本意是希望他们能和长兄一起，多给朝廷施加军事压力，这样我们这些族人才有倚仗，不会被随意欺负。” “写完之后，就让身边的亲卫冒死送出去了，” “至于哈剌章有没收到，本宫都不清楚。” 王顺听出了其中的破绽，语气轻松地说道， “那信件的抬头必然写有名字，他们当面一对便知，何须如此担忧？” 可观音奴却继续说道， “当时为了表示尊敬，本宫连哈剌章的名讳都没写，只写了‘大元太师’，” “结果这封本宫这辈子唯一写给北元太师的旧信，在今日给本宫造成巨大的困扰。” 王顺无奈地摇头不语， 想不到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被北元人利用起来了。 三人一番密议之后，王顺便换回常服走出书房， 大摇大摆地离开秦王府邸， 此举让盯梢的人以为他中途不曾离开过。 已经端坐在书桌前，书写奏陈的观音奴，轻声问道， “阔阔真，你说这林御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武功高强，智谋无双，乐于助人，”阔阔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君子！” “奴婢没有见过比他更纯良的大明男子了。。。” 阔阔真好像穿透了空间，亲眼看着林豪一般， 不吝赞美之词，絮絮叨叨地说着林豪的优点。 ······ 与此同时， “最纯良”的大明男子林豪， 刚在院中加练完几套咏春拳，并擦洗掉身上的汗水。 他坐回到房间的书桌前， 拿起笔，凝神召唤出日记， 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早朝上的老朱表现非常奇怪，】 【两个儿子为了抢朵颜部的归属，带着各自的人马轮番上阵，朝堂吵成一锅粥了，】 【换平日他早就出言制止了，】 【可他却稳坐龙椅，岿然不动。】 【闹腾了近一个时辰之后，】 【随着老朱一声再议，廷议落幕，】 【双方辩论了一个寂寞。】 【紧接着才是重头戏，】 【燕王奏请让徐妙锦三人进献神器图纸，】 【随着老朱开口准允，】 【姨甥三人带着图纸，在众臣不屑质疑的目光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入大殿。】 【当老朱看到图纸的那一刹那，】 【这位不怒自威的皇帝，完全绷不住了。】 【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而后他更是激动地下令让满朝文武观摩神器图纸，】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变成“闹市”，】 【看过图纸的满朝文武大臣，眼中都泛着光芒，】 【我们所有人都相信，有了这等镇国神器的大明，将无敌于天下！】 【我也被这氛围感染了，】 【我为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感到自豪！】 【日月永照山河！】 【可随后老朱安排铸炮的差事时，又算了我一份，】 【那一刻，我感受能感受到别人的眼红，】 【这种在别人看来是大功一件的差事，】 【我却看到了棘手之处，】 【这等神器铸成之时，必将掀起各方争抢，】 【太孙和藩王们岂会放过主导权？】 【往深层次讲，这就是在争位！】 【我不想离这种危险的事太近了。】 第143章 原来你小子好这口!咱懂了! 【下午的时候，那延罗带着一个叫合失的人，】 【拿着秦王妃的亲笔密信，找我举报说秦王妃勾结北元太师，】 【可秦王妃，她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怀疑其中有诈，为了深挖下去，我当即安抚住了他们，】 【然后找到汤国公爷商议，】 【决定还是用引蛇出洞之计，对各方散布消息，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锦衣卫效率真的是高，】 【晚上的时候，】 【王顺偷偷摸摸地带着秦王妃的婢女过来找我，】 【明面上是想和我“说明情况”，实则想对我施展美人计，】 【他们就是这样考验朝廷命官的？！】 【我可是老朱钦点的朝堂楷模，意志坚如铁，】 【加上我确信秦王妃是清白的，所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考验，】 【还让他们有事直接找汤国公爷奏报。】 【可他们不死心，那美人又用沉默和眼神，来继续考验我，】 【想逼我将计就计，】 【不！是逼我就范！】 【可我依旧不为所动！】 【最终他们被我高尚的品格折服，羞愧地跪地认错而去。】 【我这一天天的，都碰上这等难缠之事，】 【这个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我就应该躺平，听听曲赏赏舞，】 【吃点岭南的荔枝，百花国的榴莲，喝喝西域的葡萄酒，盘一盘爪哇的沉香手串，】 【要是能多弄点南洋的胡椒、茴香等香料，每顿饭菜加那么一点。。。】 【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不比升官晋爵强？】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殷切地期待奖励的到来， 这次会奖励什么好东西？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看着手中的银票哭笑不得， 又是银子？！ 我今天亏大发了，失去了好多， 却只得到了冰冷的钱财。 林豪吹熄了蜡烛，无奈地上床睡觉。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 准点醒来的朱元璋精神抖擞，眼角透着喜悦， 他穿好衣裳，支走了随侍的宫女太监， 独自坐到外间的书桌前。 他先翻出昨日写着封林豪爵位的宣纸， 轻轻抚摸了一下， 林小子，不用等太久， 早朝时咱就向满朝文武，向全天下人昭告你的功绩， 在封赏你爵位， 咱和大明朝廷绝对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打定主意的朱元璋， 自然没忘记看日记的最新内容， 他凝神召出日记副本，开始翻阅起来。 【这位不怒自威的皇帝，完全绷不住了。】 【我为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感到自豪！】 【日月永照山河！】 朱元璋抚着胡须，眯眼微笑， 咱当时已经极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不要失态， 但是做不到， 实在是激动地不能自已了。 这都拜你林小子所赐，你的确应该自豪， 咱希望你以后能继续干这种正确的事， 大明必将千秋万代，将与日月同辉！ 【等神器铸成之时，各方争抢，太孙和藩王们岂会放过主导权，】 【这是在争位！】 【我不想离这种危险的事太近了。】 读到这里，朱元璋眉头微皱，叹了一口气， 林小子果然通透， 念念不忘想做一个孤臣，如此甚好！ 之前他日记里提到过，咱儿子们人中龙凤太多， 能力越强的人，想法也是越多， 现在老三、老四一回朝， 群臣马上就站到他们身边。 朵颜部的事，咱稍稍管得松一些， 他们就可以吵上个好几天， 等这大炮造好，要入装军中的时候，的确会吵翻天。 这段时间，允炆在朝中威望已经大涨， 但比起老三、老四还是差了好多， 咱不能让他这个储君落了下风， 老三和老四，是时候压一压了！ 【那延罗举报秦王妃勾结北元太师，】 【王顺带秦王妃婢女施展美人计，】 【我是老朱钦点的朝堂楷模，意志坚如铁，我不为所动！】 壮哉！ 想不到林小子竟有如此强大的定力， 堂堂热血青年，面对美人的诱惑居然不为所动， 他还经常流连歌舞坊听曲赏舞， 也没出现作风糜烂的问题， 不愧是读圣贤书之人！ 以他今时今日的位份， 要不是咱给他兼了锦衣卫的差事， 身份变得特殊， 只怕巴结的人都要踏破他家门槛了， 他能一直守住本心，真是难能可贵。 咱封他一个伯爵，是不是太轻了？ 【我这一天天的，都碰上这等难缠之事，】 【这个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林小子的这些话语， 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止现在这里， 之前日记里好多用词，都和别人不同， 真的是好怪， 他是在用奇言怪语表达心中的不满吗？ 是因为咱的封赏，不合心意？ 朱元璋困惑不解，只得继续往下翻读， 【听曲赏舞，吃岭南荔枝，百花国榴莲，喝西域葡萄酒，盘爪哇沉香手串，】 【南洋胡椒，茴香等，饭菜里加一点，】 【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不比升官晋爵强？】 朱元璋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旋即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林小子最想要的赏格是这些东西， 难怪他经常在日记多有抱怨，不停地编排咱， 是咱一直没弄清楚情况。 他这等洒脱的孤臣，诤臣， 怎么会在意升官晋爵呢？ 他缺是这等稀缺之物奖赏啊， 既如此， 咱就满足你小子的心愿。 朱元璋合上日记副本，放到一旁， 又看了一眼，写着给林豪爵位的宣纸， 既然咱要用你喜欢的方式恩赏于你， 那咱就先暂时不跟群臣公布你的功绩了， 让你继续在现在的位置上，替咱继续观察着朝堂的形势。 做出暂不摊牌决定的朱元璋， 将这张宣纸折好，放入随身的卷宗袋之中。 ······ 十日后， 锦衣卫诏狱， 因争取朵颜部归属未果， 而感到焦头烂额的燕王朱棣， 在一名内侍的引领下， 通过小道，走到审讯主厅的隔间。 朱棣一进门， 就看到三哥朱棡， 正皱眉坐在椅子上， 晋王这几日也是头疼不已， 朵颜部的归属，他晋藩也志在必得。 他们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困惑， 朱棣拱拱手，率先问道， “三哥，父皇也叫你来了？他老人家这是唱的哪一出？” 两位王爷虽然有较大的分歧，但兄弟情分不减， 朱棡也是摇摇头， “咱也是被内侍带来的，啥也没透露。” 这时，隔间的门被推开， 两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 朱元璋带着太孙朱允炆信步入内， 朱棡、朱棣微微一愣， 诧异于太孙也穿上明黄色太子袍服了， 他们赶忙朝着父皇躬身一拜，行完礼，直起身子， 却见还有一人也跟了进来， 二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叫道， “老十七？” 第144章 宁王火速回京，老朱密间偷听审理朵颜部! 宁王朱权， 皮肤白皙，面部轮廓棱角分明，俊美无双， 再一袭绯红色蟒袍，更显潇洒。 他是朱元璋的第十七子，年纪比太孙朱允炆还小上一岁， 但他的藩地是在大宁，位置在山海关之外，燕藩的东北方向。 这里是抗击北元的前线地带， 数年藩地生涯，锤炼了他， 令他浑身透出，比朱允炆还要更多几分的成熟稳重。 朱权朝二王王兄躬身行礼， “臣弟见过三哥、四哥。” 朱棡一把扶起朱权，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数日前父皇他老人家，安排了海船，派人过来急召。”朱权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要臣弟即刻走海路进京，臣弟接诏立刻放下一切差事，匆忙赶回来了。” “一到京就进宫拜见父皇，就跟着他老人家来这里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一切都是父皇的安排，其他事情他朱权本人一概不知。 朱棣点点头说道， “原来是坐了海船，难怪如此迅速，” 也只有走海路顺着洋流，再进长江口， 才会那么快就从北地的大宁抵达京城。 可是父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叫老十七回京？ 难道是朵颜部的事？ 大宁离朵颜部现在的领地也很近！ 朱棡和朱棣相视一眼，均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时，已经端在座位上的朱元璋说话了， “好了！时间紧急，过会再慢慢叙旧，” “今天叫你们来这隔间，是听审朵颜部案子的。” “外面已经差不多了，尔等赶紧入座噤声。” 诏狱的每个审讯厅旁边都设有秘密隔间， 是锦衣卫专门请能工巧匠打造起来， 用来方便上官听审案子的， 外面的声音能清楚地传到里面，里面的却不会传出去， 如果有需要还可以通过暗孔看着审讯过程， 而且还确保不被发现。 而这个审讯主厅的隔间设计更为隐秘， 它与后堂相邻，进出都不用通过前厅。 朱元璋对这里也最为熟悉， 他曾在此隔间里，听审过很多要案、大案。 随着三位王爷入座不久，前厅也慢慢传来审讯的声音。 前厅的主审席上， 信国公汤和作为主审官，端坐在主位， 他左边的副审位上， 坐着他在锦衣卫的“协理官”林豪。 数日前，观音奴主动找到汤和提交奏陈， 将自己密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朱元璋本就通过林氏日记副本， 提前了解到了相关情况， 于是下令由汤和带着锦衣卫全面主导此案。 汤和转头瞟了一眼林豪，心头还是疑虑重重， 这次引蛇出洞的计划，非常不成功， 这么多天过去了， 双方都没有任何异动， 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了结此案， 但是圣上等不及了， 朝廷要对朵颜部安置做出最终的决策， 所以此案必须尽快解决。 于是汤和在林豪的建议下，直接开展了审理， 他压低声音问道， “志清，这样真的可以吗？” “老夫知道你信秦王妃，但是她的奏陈根本不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延罗那边可是提供了密信。” “况且，圣上也没有表态支持哪边，这案子不好办，” “审讯一定要注意分寸！” 汤和不敢直接透露，圣上就在密间旁听的事， 只得将自己了解到的圣上态度，透露给林豪， 希望他能注意一点。 林豪朝汤和拱手道， “下官晓得了，请国公爷放心！您多保重身体，坐在主位压阵即可！” “这次的审理，其实就是让他们当面对质，”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露马脚！” 汤和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而审理必是一场拉锯战， 林豪担心他体力无法支撑全程， 于是主动请缨， 由他这个副主审全程代为问话， 最重要的是，林豪已经确信秦王妃是清白的， 因为按原本时空的历史记载， 观音奴根本就没有和北元勾结的记录，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找个由头， 一口锅甩到那延罗头上，直接判他们一方有罪。 这时，一名锦衣卫领着秦王妃观音奴步入主厅， 她的心腹婢女阔阔真跟在她的身后。 汤和与林豪两人起身行礼， 她们主仆二人看到林豪也是主审之一， 顿时心中大定，这次一定没问题了！ 短暂的寒暄之后，由于没有定罪，汤和安排秦王妃入座听审席。 紧接着，汤和朝林豪点点头， 林豪会意，轻咳一声，发出指令， “把朵颜部使者带上来！” 不多时，几名锦衣卫便领着三名朵颜部使者步入主厅， 林豪只认识随燕藩的人入京的那延罗、铁木尔二人， 而跟着晋王世子朱济熺入京的忽都却是没有任何交集。 他们一行人原本在会同馆里待地好好的， 可是突然来了一大队锦衣卫， 二话不说，直接“请”他们使团所有人坐车来到了诏狱。 他们三人一眼就看到了端坐一旁的秦王妃， 铁木尔与忽都甚至没去理会主审席， 直接跑到她的跟前，跪地行礼， “小人拜见小郡主！” 二人虽是靠着功勋拼得今日的地位， 但他们的家族是朵颜部奴仆出身，对秦王妃这个名义上的主人敬若神明。 而那延罗是部族中的“小王子”，身份高贵，甚至与秦王妃还有血缘关系， 可他只是一脸严肃地拱手施礼， “见过小郡主！” 从进入审讯厅的时候开始， 他就明白了对质的时刻已经到来， 今天他必须扳倒这个朵颜部名义上的主人。 秦王妃看着跪伏在地的二人，抬起手，微笑地说道， “快快请起！朵颜部第一勇士铁木尔，还有大智者忽都，大名如雷贯耳。” “本宫见到你们很高兴！愿长生天赐福于你们！” 铁木尔和忽都听闻小郡主知道他们的情况，也是感动万分， 再次叩谢之后才站起身。 秦王妃对那延罗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甚至都没瞥他一眼， 一旁的阔阔真则是站出来训斥道， “那延罗，见到主人为何不拜？” “在草原上没学过规矩吗？” 那延罗冷哼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 “草原上可没有出卖自己部族的主人！” “就凭她也配！” 林豪看着那延罗的表现，眉头一挑， 这厮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一流， 我自愧不如！ 第145章 他怎么睁眼说瞎话? 那延罗转身朝主审席拱手，继续说道， “这观音奴勾结北元，出卖朵颜部，出卖大明，” “她的亲笔信就是物证，还有鄙人在北元的暗线首领合失作人证。” “此贼不诛，我朵颜部，乃至大明，将永无宁日！” “望两位大人明鉴！” 听到那延罗字字诛心的话， 铁木尔和忽都皱眉，站在一旁不语， 二人这几天在会同馆也从旁人口中听说了， 那延罗拿密信检举小郡主通敌的事， 但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觉得没必要去掺和族里贵人内斗之事， 所以他们并没有找那延罗通气， 只当不知道有这件事。 他们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静等真相浮出水面。 林豪暗暗惊叹完那延罗的“演技”， 开始“演绎”自己的代理主审角色， 他似模似样地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力道十足，“砰”的一声巨响传遍整个主厅， 惊得坐在一旁的汤和心头一紧，身体一抖，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林豪没有发觉，他已经进入状态了， “来人，把证物呈上来，” “那延罗已经提出指控，证物也有了，秦王妃这边有什么要说的？” 一名锦衣卫奉命拿着密信，走到秦王妃面前，展开让她过目， 秦王妃看着这封密信上的字迹和内容， 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就是当年她写给北元前太师哈剌章的密信。 她朝一旁的阔阔真点点头，示意她替自己回答， “启禀大人，我家王妃已经在奏陈里交代清楚了，” “此信是多年前她初入大明时，写给时任北元太师哈剌章的，” “这纸张都已泛黄，足以证明这东西根本不是近期的，” “望大人明鉴！” 气势十足的阔阔真把秦王妃当年被俘虏说成初入大明， 言辞尽可能地委婉，以期博取主审官的好感。 听完她的叙述，林主审的“好感”果然瞬间拉满， 想不到这美人的声音如此动听， 犹如黄鹂鸟一般清脆， 那晚都没和她好好交流， 真是太可惜了， 早知道应该单独留她沟通一下案情。 “思虑”中的林豪看着阔阔真，眼中闪烁着光芒， 阔阔真抬眼看到林豪朝自己投来带着光的眼神，和那一晚一样的清澈澄明， 林御史这是在鼓励我！ 她更是信心十足。 那延罗则是当即展开反击， “小郡主真是派头十足，连朝堂问话都不屑回答，” 林豪将他的话直接顶了回去， “小郡主也是大明王妃，属于皇族女眷，有权选择自己回答，或者安排人代为回话，” “不必纠结于此。” 那延罗眉头一挑， 这林御史不应该是站我这边么？怎么感觉在帮观音奴说话。 “小郡主说这信不是近期的，空口无凭，” “鄙人这边可是有证人的，” “请大人传唤合失过堂！” “准请！把带证人合失带上来。”林豪大声地发出指令。 片刻之后，锦衣卫领着合失步入主厅， 林豪朝着行礼的合失，摆手示意免礼，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合失斜瞄了一眼秦王妃说道， “小人乃是朵颜部在暗线负责人之一，长期埋伏在北元王庭，” “偶然之间打探道了这密信之事，” “觉得事关重大，赶忙逃回族里，” “但由于小郡主在族里声望很高，” “加之现在是我朵颜部要归顺大明的关键时刻，她又是重要中间人。” “小人担心贸然检举会有危险，” “于是小人思来想去，只有依靠小王子，所以特地想办法跑到大明帝京找他汇报。” 站在他身边的那延罗补充道， “我们想到靠自己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所以才想着检举到大明朝廷，” “于是我们二人拿着密信，直接找到了林御史，” “希望朝廷能解决掉，观音奴这个隐藏在我们之中的大祸患。” 那延罗将自己把找林豪举报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王妃主仆二人闻言，心中大惊， 这一切都是林御史在背后操控的！ 他给我们“指点迷津”，其实就是故意诱骗我们入局， 我们是中了他的计了？ 现在该怎么办？ 秦王妃和阔阔真相互看了一眼， 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不安。 密间里的朱元璋皱着眉头，轻轻抚着胡须， 林小子在日记里口口声声地说， 观音奴是清白的，要相信观音奴， 可现在那延罗那边，都拿出了切实的人证和物证， 观音奴的一面之词，根本无法洗清指控， 看来林小子也有眼拙的时候， 他一定是被观音奴骗了， 想不到这女娃子藏得这么深， 亏咱还为她，给老二多加了一条罪名， 异族不可信！异族女人更不可信！ 朱元璋越想脸色越阴沉，杀意也越来越盛，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清算观音奴，还有他的族人。 一旁的朱棣，并不清楚此事的个中细节， 听完双方的举证， 他也觉得观音奴的问题比较大， 如果二嫂通敌被处置，朵颜部没了二嫂这个名义上的主人， 凝聚力会大打折扣， 到时候我燕藩，笼络他们岂不是更加方便？！ 没有二嫂的朵颜部对孤更有利， 朱棣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站起身准备开口助推一波， 却听三哥已经抢先发话了， “父皇，证据充分，二嫂一定有问题！” “儿臣建议尽快处置，” “不能再让她与朵颜部绑定在一起了！” 朱棡的想法和朱棣一致， 将秦王妃与朵颜部的羁绊解除了，对他们藩地最有利， 至于具体的解除方法， 他自然不会明说出来， 但最有效的方式肯定是赐死，以绝后患。 朱元璋看了看朱棡，又转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朱棣， “你也是这个意思？” 朱棣点点头， “是！” “朵颜部的事情还请父皇尽早做出决策。” 听到两个儿子的态度一致， 也与自己现在的想法不谋而合， 朱元璋微微颔首，手指轻扣着座椅扶手， 他转头看向太孙，准备开口叫他去一旁桌上草拟谕令时， 却听到前厅传来“啪”，惊堂木的重击声再度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林豪的厉声怒喝， “混账东西！” “你何时找本官检举？本官根本就没接触过尔等！” “不要污蔑本官！” 朱元璋闻言愣在当场，瞪大了眼睛， 林小子不是在日记里说过，是那延罗二人找他检举的吗？这就不承认了？ 他怎么睁眼说瞎话？ 第146章 林副主审:来人，大刑伺候!汤主审:要尊重律法! 汤和的健康状况本来就很差， 加之最近圣上给他加了差事， 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想饮一口舒缓疲惫， “啪~”突如其来的惊堂木重击声，在耳旁响起， 再一次令他的身躯一颤，心口发慌， 他只觉得再这样下去， 自己的老命迟早要交代在这块惊堂木手里。 林豪拍完惊堂木，一脸正义地说道， “你何时找本官检举？尔等不要污蔑本官！” 主厅里的参审人员，除了知道他套路的汤和，纷纷困惑不已， 林御史这是怎么回事？这密信不是他提交的吗？ 站在下房的那延罗，眨了眨眼，看着林豪，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这姓林的，怎么在睁眼说瞎话？ 是本王子亲自坐车找的他， 把密信交到他手里， 当时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秉公办案， 难道他的记性出问题了？ 那延罗按下心中不悦，开始帮林豪“回忆过去”， “林御史是贵人多忘事了？” “数日前，是鄙人亲自将密信交于你手，” “当你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不要声张，” “没有我二人呈交，堂上何来的密信证物？” “林御史赶紧好好想一想！” 林豪依旧是面不改色地否认， “胡说八道！” “本官说没有就是没有，” “那密信是锦衣卫得到的，与尔等何干？” “好~好~好！林御史的所作所为，果然应验了官字两个口！”那延罗牙关紧咬，一字一顿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他彻底确信了林豪就是在坑自己， 于是朝汤和拱手道， “信国公，您是主审，应当清楚个中实情，” “鄙人现在检举副主审官林豪罔顾事实，包庇罪恶，欺凌原告证人，” “此等劣行斑斑之人，怎配做正义的主审官？” “我伯也台·那延罗就不信没地方讲王法了！” “还请国公爷亲自主持审理，” “还正义一个公道！” 而“公道的主持者”汤和则是一脸苍白，由惊堂木拍击声，引起心悸还在持续， 他手捂着胸口，轻声说道， “老夫身体突感不适，” “林御史乃圣上钦定的朝堂楷模，品格可信，还是让他继续审理吧！” “还有，烦请林御史不要再重击惊堂木了，” “老夫这颗心要被你震碎了喽！” 林豪自然是不知道汤和是真的不舒服， 他看着汤和的眼神发亮， 不愧是老朱最信任的老伙计， 为人机敏， 我都还没暗示，他就“主动衔接”上了， 而且还配合得那么好， 这演技也是顶顶的， 嘴上一说不舒服，这脸色说白就白，呼应地真是恰到好处， 还拿惊堂木的声音说事，以增强信服力， 这段位，我是拍马都赶不上啊！ “下官得令！”林豪朝汤和拱手， 旋即转头怒视那延罗， 伸手拿起惊堂木，下意识地想拍击， 却又想起汤和的“借口”，遂又轻轻放下，在无意之间，放了汤和一条生路， 他重咳一声，呵斥道， “你都听到了？” “汤国公爷已经全权委托本官审理了，” “你敢质疑本官的公正？！” “本官还没质疑你呢？” “你那延罗也就是伯也台家族的旁支，要不是你的嫡兄凭着这份血脉关系，得到各方拥护，” “做了大首领，就凭你区区竖子，能有现在的地位？” “只怕连给你身边的铁木尔和忽都提鞋都不配！” 铁木尔和忽都二人原本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热闹”， 冷不防地听到林豪提到自己， 而且是通过陈述客观事实的方式，来夸奖自己， “草根出身”的两人，心中十分受用， 对林豪的好感度增加了好几分， 他们只互看了一眼，继续保持着严肃的状态。 林豪顿了一顿，继续痛骂， “亏你还研习过汉礼多年，可还是不通礼法，无目尊长，” “秦王妃乃伯也台家族嫡脉正枝，朵颜部真正的主人，” “论亲缘，你是她子侄晚辈，” “论位份，你与他的奴仆何异？” “可见了她，却不行大礼，连铁木尔和忽都都懂的规矩，你却不懂！” “我大明以忠孝礼义信治天下，” “你这等不忠不孝无礼之人，必定也是无义无信之辈，” “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污蔑本官包庇罪恶，欺凌原告证人？” “你有何资格？就凭你也配？” “今天本官就好好教你规矩，” “来人！大刑伺候！” “上那个红烙铁！” 说完，林豪伸手就要去抓令牌， 刚刚被林豪一念之间“放生”的汤和，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机， 赶忙抢先一步，抱走了桌上的令牌桶， 他很愿意配合林豪的“路子”，将案子审理清楚， 但现在圣上就在密间里听审， 君前审案，屈打成招是万万不可的， 林豪与汤和四目相对，没有言语，两人挤眉弄眼地在交流， 副主审想要令牌用刑，主审扣着令牌不准，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 被骂懵了的那延罗，经过短暂的消化，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大声吼道， “林御史，你这是故意扰乱审理，” “本王子礼节与本案何干？” “现在指控的是小郡主勾结北元，” “你不对她用刑，反而相对我这检举人用刑，” “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林御史却不采信，反而处处包庇，” “本王子看你一定是收了她的好处！” 林豪闻言，暂时放弃了与汤和的“眼神纠缠”， “你随便安排一个人，充当所谓的暗线，编一套供词，” “再加上一张泛黄的旧信纸，” “想凭这些所谓的证据，去扳倒朵颜之主，” “让你和你背后之人，捞得天大的好处？” “你做出这等拙劣的污蔑之事，狼子野心昭昭，真当本官看不出来吗？” 林豪的话犹如惊雷， 直接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密间里，朱元璋眉头紧皱， 双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 他原本对林豪的莫名其妙地“耍赖”行为，感到万分困惑， 可林豪的这句“扳倒朵颜之主，背后之人可以捞得天大的好处！” 让他陷入了忧思。 太孙、朱棡、朱棣等人，虽没有像朱元璋那般去深思林豪的话， 但他们也是紧皱着眉头， 对他的行为感到困惑不已， 这林御史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 而宁王朱权却是在心里暗骂， “这姓林的，根本就是在扰乱视听，胡乱审案！” “他绝对有问题！” 他对此案的内情，还有涉案人等没有提前了解过， 所以只从一个普通的听审人员角度去做出判定， 也因此对林豪产生轻视。 开审时，朱权就通过暗孔，注意到了身穿绿色官袍的副主审官， 他当下就猜出那人就是父皇的宠臣林豪， 传闻中的林御史， 才思敏捷，武功非凡，深得父皇赏识， 凭借一己之力，扳倒了二哥秦王朱樉， 锦衣卫原都指挥使蒋瓛，更是因为对这林御史心有怨怼，而被父皇直接赐死， 可是现在看了林豪的审案表现， 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颠倒黑白的昏官奸佞。 什么朝廷新贵，文武全才， 此子不过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人耳， 父皇一旦圣眷不再， 等待他的只有被清算。 朱权摇着头，在心里不停地腹诽着林豪。 而外面主厅， 听审席上的秦王妃消化完林豪的话中含义之后， 更是眼神狠厉地瞪着那延罗， 她连日来一直忧心着，如何在圣上这边自保，没有去考虑其他事情， 现在林豪的话，提醒了她， 那延罗这个所谓的旁支侄儿，如此急切地指证她， 还拿出来人证物证， 他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今天要不是林御史一直相信自己， 只怕现在她已经万劫不复， 刚才她还错怪了林御史是在坑害自己， 真是太不应该了， 秦王妃暗暗发誓，要是今天能顺利过关， 以后她和她的族人必当以林御史马首是瞻，以报救难之恩。 那延罗丝毫不怯，针锋相对地说道， “人证、物证俱全，事实如铁，林御史居然有脸说是假的？！” “还污蔑本王子有私心，” “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错！” “本王字的确是想为背后之人，捞取天大的好处！” “因为站在本王子背后的人，是我朵颜部数万名族人，” “为他们谋福祉，本王子义不容辞！” 那延罗一番“大公无私”的发言， 加上恰到好处的表情和动作， 再次引起了在场大部分人员的“共鸣”。 甚至，连汤和的立场都动摇了， 没有惊堂木的暴击，他的心悸已经完全缓过来了， 汤和侧身靠向林豪， 压低了声音说道， “志清，老夫觉得你的判断有误，这那延罗的表现不似作假，”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再帮观音奴说话，” “只怕会对你非常不利。。。” 他一股脑儿，把心中说想都说了出来， 就差把圣上在旁边密间里的消息透给林豪了， 这些日子，汤和与林豪搭伙办差，相处十分融洽， 他不想看到这个小老弟因为此事圣前失宠。 可林豪却是没有领会到汤和的一片好意， 他低声回复道， “国公爷，请相信下官，这厮绝度是在诬告！” “待下官大刑伺候，他肯定什么都招了！” 说完，林豪再次将手伸向汤和正前方桌上的令牌桶， 汤和早就防备着，赶忙一把将令牌桶往旁边移去，让它离林豪远远的。 林豪见状，再次与汤和挤眉弄眼地低声交流， “国公爷，您要相信下官啊！赶紧把令牌桶拿来，真想就在大刑伺候之后！” “不给！审案是要将证据的，要尊重律法，屈打成招怎么能行？”汤和呲着嘴低声回道， 林豪耐心地解释道，“下官这是适当用刑，是审案的必要手段。怎么能算屈打成招呢？” “再说您老平时审案也没少上刑啊？这会怎么就想起尊重律法了？” “这次不一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主审席上窃窃私语， 一时之间，审理陷入了“僵局”。 密间里， 朱权从暗孔里收回视线，朝朱元璋拱手道， “父皇，外面没动静，看情形是因为信国公和林御史在低声争辩着，” “他们好像对审案产生了分歧，” “信国公死命地护着令牌桶，不让林御史拿令牌，” “看来汤帅他也看出来了，这林御史审案有问题，” “他无缘无故地偏袒二嫂，完全忽视人证物证，” “我大明哪有这样审案的道理？” “只怕是这原告那延罗说中了，这林御史收了二嫂的好处才会如此，” “望父皇重视此事。” 朱权忍不住开始表达对林豪的不满。 而朱元璋依旧是眉头紧皱，没有开口回应朱权的话， 跟林豪有关的事情， 他现在都是慎之又慎。 而朱元璋旁边的其他几人，却是有些动摇了， 朱棣抚着胡须，大脑飞速思量， 林御史台难道真的是收了好处，才这样一味地偏袒二嫂， 他不知道父皇就在这里听审，才这样肆无忌惮， 今天的他太反常了， 还是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 当宠臣的人都一般黑！ 之前都是孤错看他了？ 朱棣越想越犹疑， 他站起身跑到暗孔旁边向外看去。 只见一名锦衣卫千户匆匆走进主厅， 快速跑到主审席， 他从袖中拿出一份信报，交到正在与林豪“纠缠”的汤和手里， 并压低声音说道， “国公爷刚查到新线索！那个叫合失的有问题！” 两人均是眉头一挑， 汤和赶忙翻阅起信报， 而后交到林豪手里，语气轻松地低语道， “那个北城兵马司的李先立功了，他抓到一名刺客活口，招认他们的首领叫合失，” “为了活命，这刺客愿意出面指认。” “人现在已经在诏狱里候着了。” 林豪也看完了信报，嘴角微扬， “那么现在事情就好办了！” “下官就说他们有问题吧，现在揪出他们的马脚了，”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安排当庭对质！” 那锦衣卫千户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汤和脸上忧虑一扫而空， 他看一眼主厅的墙壁，长出一口气， 旋即，一把将令牌桶推到林豪的面前， “志清，动手吧！” 林豪微微一愣， “国公爷，这是何意？” “不是要尊重律法，不能屈打成招吗？” 第147章 合失罪行暴露当庭被擒，刺客下属出庭指证 汤和原先病恹恹的样貌已荡然无存， 他瞥了一眼林豪低语道， “刺客，反贼跟他们讲什么尊重，” “志清，多读书是好事，但莫要过分迂腐。” 说完，他自己拿起令牌往堂前地上一丢， 中气十足地喝道， “来人！给那延罗与合失大刑伺候，” “就依林御史的意思，上红烙铁！” 就在众人错愕于汤主审态度变化之际， 十多名锦衣卫冲入主厅，围住了那延罗与合失。 那延罗厉声吼道， “信国公这是何意？” “连你都被这姓林的蛊惑了？” “这大明朝堂都不讲律法了？” 汤和哼冷一声， “尔等干了什么，自己清楚，” “拿下！用大刑！” 这十多名锦衣卫得令，一拥而上，准备控制住二人。 合失见势不妙，催动功法，原地跃起，使出一套飞腿， 将靠向他的锦衣卫尽数踢翻在地， “那延罗，还傻愣在那里干嘛？想束手就擒吗？” “刚才那锦衣卫千户定是发现了什么！” 说罢，合失施放全部功力，径直朝着秦王妃飞袭而去， 他准备趁着现在庭审现场守卫的空隙， 直接杀死秦王妃，给朵颜部制造混乱。 由于要经过搜身才能进入主厅，所以合失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 但以他的身手，单凭拳脚就足以击杀不懂武功的秦王妃， 就在他的右拳即将击中秦王妃的脖颈之时， 却感到了右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有人施放暗器， 将他的必杀一击给破了。 合失下意识地收招，左手握着痛处， 他看向落在地上的暗器， 是惊堂木！ 他一脸恶毒地转头看向主审席， 只见林豪一边轻轻抚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行刺晋王不成，现在又想行刺秦王妃，” “还不束手就擒！” 合失亲眼见过林豪那高深的武功， 知道自己今天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杀掉秦王妃， 于是，他又催动功法朝着秦王妃袭去， 林豪却很淡定，都没有出手的打算， 他已经注意到铁木尔和忽都已经反应过来了， 两位朵颜部的使者快速闪到秦王妃面前， 一齐出招化解了合失的第二轮攻击， 合失刺杀秦王妃的意图彻底落空。 林豪双手撑着主审桌， 看着正在被围攻的那延罗与合失两人，不忘提醒道， “留他们一张嘴招供认罪足矣，” “手脚这些都他们都用不上了，直接打断就是了。” “不必手下留情。” 在林豪“善意的”提醒下， 铁木尔和忽都开始对合失使出杀招， 一个攻击上路，一个攻击下路， 合失很快就不敌，被打倒在地， 铁木尔飞身上前，一把卸掉合失的下巴， 忽都并迅速伸出手指，从他的嘴里掏出一枚小药丸， 这是死士藏在牙齿间的毒药，在任务失败时候自尽用的， 合失彻底失败了。 而另一边的那延罗，却还是在负隅顽抗， 他已经击倒了十多名的锦衣， 却有更多的锦衣卫涌入主厅将他团团围住， 片刻之后，他背后中了一击飞踢， 旋即又挨了好几记拳脚，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众锦衣卫一拥而上，直接将他五花大绑。 随后锦衣卫擒着那延罗与合失二人，堵住嘴巴，将他们按跪在主审席前， 林豪准备请示一声继续审理，转头却发现汤和不知何时， 已经跑到主厅的一侧墙壁前了， 他翻了个白眼，心中很是无语， 这汤国公爷也是战场上下来的，这也太谨慎了？！ 区区两个杂鱼，就让吓得他躲到墙根去了， 他的亲卫们居然还全部跑过去护在前面， 这根本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国公爷，没事了，局势已定，” “他们没有武器，不必如此紧张！” “您赶紧回来，案子还要继续审。” 汤和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墙， 圣上应该没有受到惊吓， 否则御前护卫不利，怪罪下来也吃不了兜着走。 汤和挥挥手，示意亲卫们退下，他自己也走回主审席， 看了端坐听审席上的秦王妃一眼， 确认一切无恙之后，开口说道， “志清，还是由你继续审理吧，” “要不是你提前洞悉了这两贼的诡计，只怕现在王妃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虽然林豪之前一个劲地和他说秦王妃是无辜的， 但就是没有说出合理的依据， 现在发生的事，已经证明林豪是正确的， 他汤和也不好意思去抢人家的风头。 秦王妃再次朝林豪投去感激的眼神， 看来自始至终，只有林御史一个人在支持着她， 这一刻，林豪已经完全获得了她的信任。 林豪谦虚地说道， “那都是国公爷领导有方，” “下官愿意为国公爷继续分忧。” “把证人带上吧。” 随着林豪一声令下， 不多时，北城兵马司副指挥李先擒着一名囚犯步入主厅， “下官李先拜见二位主审！” 虽然李先的品阶比林豪高了好几级， 但林御史的大名朝野尽知， 一个九品文官却能在一夕之间，操持了从三品武将宋忠的职务， 更是在他们武将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李先可不敢真把林豪当成下官， 所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拜礼。 林豪也毫不客气，他现在是副主审， 又在代行汤和的职权，受礼也说得过去， “李指挥免礼，” “你带来的人，就是你们抓到的刺客？” “赶紧把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明本堂！” 李先领命说道， “当日晋王在城门口遇刺，有数名刺客逃脱，” “北城兵马司没有放弃追捕，” “我循着长江水师撞沉乌篷船的线索深挖，终于在山里擒得这名刺客活口。” 李先说罢，抬腿踢了一下那名刺客，暴喝道， “想活命，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敢有隐瞒，本官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刺客明显受过大刑，他吃痛龇牙咧嘴，用不甚熟练的官话地说道， “小人愿招，一定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他举起带着镣铐的手，指着合失说道， “这人叫合失，是我们此次刺杀行动的带头人。” “刺杀失败失败之后，我们坐事先安排的船只渡江返回北方，” “可哪知合失这王八蛋，却是借水师之手，要灭我们之口。” “幸亏老天有眼，小人得以幸存，” “合失，你这王八蛋遭报应了！” 第148章 现在又牵扯出来了一个涉外大案! 合失听到这名刺客下属的证言，怒目圆睁， 被堵住的嘴巴呜呜地说着什么， 身体一个劲地朝他拱去，要不是受了重伤，还被锦衣卫按住， 林豪“义愤填膺”地指着合失，骂道， “本官一看此獠，就知道他就是一个丧心病狂之徒，” “来啊，既然是对质，” “把这合失，还有那延罗嘴里的布拿掉，” “本官要看看他们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 锦衣卫领命，扯掉了二人嘴里的布， 还“贴心地”将合失的下巴按回去， 他不顾下巴的疼痛，厉声说道， “察罕，你这蠢货，” “我合失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你们渡江行事不甚，遇上水师与我何干？” “你动动你猪脑子好好想一想，” “明人奸诈阴险，人家一离间你就中计。” “。。。” 合失还想继续骂，但旁边的锦衣卫已经在林豪的授意下， 再次拿布将他的嘴给堵起来了。 林豪见合失已被控制，开始驳斥他的言论， “此獠果然奸诈无比，” “明明是他自己出卖同伴，吸引住官兵的注意力，” “再安然潜回京城，与那延罗接头密谋搞破坏，” “现在却倒打一耙，把脏水泼在我大明头上，” “你叫察罕？你不要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只要你提供的消息有价值，本官会帮你求情，或许能保你一条性命！” 林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令人信服”的话，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 把这厮知道的都诓骗出来再说， 至于求情，谁敢求谁去， 去找老朱说情，让他放过刺杀自己儿子的刺客， 活腻了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要不是当时抓到的几名刺客活口刑讯过重，相继死去， 我也不至于耍诈。 察罕闻言大喜， “大人我知道您，您是那个朝堂红人，大明皇帝的第一宠臣，御史林豪，” “当时在城门口，您犹如天神下凡，一人就击倒了我们近一半的人手，” “要是您不在那儿，我们一定能得手。。。咳，” 察罕自觉失言，赶忙轻咳一声，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有您的金口玉言做保，小人这条命算是得救了，” “您尽管问，小人一定把知道的全都招了。” 林豪微微一愣， 想不到连北元刺客，都听过我的“名声”， 他如此相信我，可我却这样诓骗他， 属实不厚道， 不过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 他按下心中的愧疚感，问道， “那还得看你提供的情报有没价值了，” “本官问你，你们是如何潜伏在京城的？” 察罕思索一番，回答道， “我等坐船进京之后，分成了两批，” “层级较低的那一批人知道的信息不多，他们被潜伏在城外的山里伪装成山民，轮流拿着一些山货猎到城门口摆摊，” “我与这个合失在一起，我们这批人则是伪装成商贩，与城中的东瀛商人、色目商人呆在一起，由他们提供我们身份信息，我们则伺机在城里打探情报。” 林豪也是暗自吃惊， 想不到倭奴不仅给他们提供海路的便利， 还在京城里给他们做内应。 之前抓到的活口看来全是低层级的， 所以根本就没拷问出这些信息， “你刚才说他们还给你们提供身份信息？” “是的，大人。”察罕迅速回应道，“那些东瀛高层人士在他们那边是有官身的，住在会同馆里，他们可以凭借使臣身份弄到一些文牒。” 林豪微眯起眼睛，追问道， “也就是说东瀛使臣也有份参与此事？” “胡乱攀咬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察罕唯恐林豪不信他的话，赶忙保证道， “小人绝对不敢胡乱攀咬，这是东瀛商人头目叫石原什么的，刚接应我们时亲口暗示的，” “说什么他主人就住在会同馆，与大明朝廷关系密切，区区身份不在话下。。。” 察罕的话说完，林豪与汤和对视一眼， 他们意识到现在又牵扯出来了一个大案，而且是涉外的大案。 汤和立刻转头看向立在主厅门口的亲卫首领，大声说道， “不要打草惊蛇！” 亲卫首领躬身领命，挥一挥手， 便带着几名下属和锦衣卫退了出去， 他们将立刻对城里的东瀛人进行布控。 汤和皱着眉，又瞟了墙壁一眼， 密室里的朱元璋闻言，已经怒火中烧， 咱虽然搞海禁，但是也是放出一定限额的外藩商贸交易， 想不到这些东瀛倭奴，色目人贪心根本无法满足， 他们的官商竟敢在私底下勾结北元人， 在我大明京城里肆意搞破坏， 等这里事了了，咱一定要把他们收拾个干干净净。 朱元璋手指轻扣着座椅扶手，一边听审，一边盘算着如何惩戒这些奸佞之徒。 外面的林豪自是不知道朱元璋的情况， 他指着跪在旁边的那延罗，继续盘问， “察罕，你刚才说到会同馆，” “旁边这人叫那延罗，你可认识，他也是在住在会同馆的，” “他可与你们的行刺之事有勾连？” “你想清楚了说。” 林豪的问话很有暗示性， 他想往那延罗身上加一条行刺晋王之罪， 反正那延罗已经罪多不压身。 可察罕却是从字面上理解他的问话， “想得清清楚楚之后”回答道， “禀大人，这个人小的不认识，行事期间也没听人提起过他。” 林豪对察罕的“实诚”感到无奈， 轻咳一声说道， “本官断定那延罗明显是有份参与行刺晋王的，” “否则合失行刺失败之后，怎么会去找他？！” “此两贼刚才看到陈千户过来奏禀案情，” “明显是知道自己的罪行暴露，” “所以才铤而走险，当庭行刺秦王妃，” “文书一定要把这点记清楚了！” 林豪又转头瞪着那延罗训斥道， “那延罗，初上堂的时候，你怎么还有脸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本官从未见过如你一般厚颜无耻之人！” 那延罗从就擒开始就一言不发， 脑中一直在思考如何自救， 可林豪的训斥让他忍无可忍， 愤怒冲昏了理智， “我呸！姓林的，你神气什么？！” “你一个不学无术的末位同进士，勉强做了区区九品芝麻官，” “无才无德，不就是凭着大明皇帝的无端宠信，才能坐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也就是这等乞丐出身的暴发户皇帝，才会看得上你这等佞臣。” “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大元黄金家族后裔。” “总有一天，我草原骑兵会俘着你们汉人皇帝，攻略你们的京城。。。” “我大元将再次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第149章 那里自古以来就是我汉家领土! 那延罗的狂悖之言，犹如一道惊雷劈中了整个审讯现场， 汤和整个背瞬间湿透了，紧张地看了一眼墙壁， 这应该是圣上做皇帝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被人当面骂乞丐、暴发户， 虽然骂人者不知道圣上就在现场。 密室里， 朱允炆和三位王叔面露怒容，他们一齐起身， 朝着朱元璋拱手说道， “皇爷爷，孙儿请旨，即刻诛杀此獠，” “父皇，先拔了此獠的舌头，” “儿臣建议直接凌迟，” “他兄长朵颜大首领也定然逃脱不了干系，儿臣建议一并下旨追究责任，” “那些东瀛倭奴，还有色目人也不能放过，应该统统抓起来。。。” “请皇爷爷（父皇）示下，” 太孙和几位王爷，难得达成一致，纷纷提出的治罪意见。 朱元璋此刻却是淡定异常，只是微微抬手， “稍安勿躁，都坐下。” “咱的确是做过乞丐，这点他说的没错，” “只是这厮居然还在幻想元人能复辟？这点令咱很是诧异。” “他哪来的脸说出这番胡话？！” 朱元璋其实对自己的过往当过乞丐、和尚的经历并不遮掩， 反而视为贴近百姓民生，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懂得， 现在还一个疑问，这林小子怎么会笃定观音奴没有问题？ 刚才汤和都在质疑他了， 他手里一定锦衣卫都不知道的信息获取渠道， 看来咱密查他，查得还不够彻底， 必须得一遍遍地查，直到查出来为止。 与朱元璋的淡定不同，坐在听审席上秦王妃绷不住了， 她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指着那延罗怒斥道， “竖子，一派胡言！” “前元残暴不仁，气数已尽，现在只残存北元偏安北地，底下的部族各自为战，迟早分崩离析，” “父皇更是受命于天，代元立明，” “在洪武盛世之下，百姓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 “甚至对本宫这些前朝遗民都是宽容相待，” “我们这些遗民现在都以大明子女自居，” “而且现在朵颜部上下，弃暗投明，举族归顺，” “父皇也是欣然接受，这是长生天赐下的福祉，” “而你这无知的蠢货，却从中作梗，意图破坏大好的局面。” “观音奴愿以性命担保，朵颜部是真心归顺，” “这那延罗的所作所为，只能代表他个人，他的一切与朵颜部无关，” “望主审大人明鉴！” 秦王妃这些话，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也算是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表明自己和朵颜部的立场。 林豪看着秦王妃，也不由得点点头， “甚好！文书务必将殿下的话一字不差地记进笔录里，” “让圣上也知道前朝遗民、朵颜部的忠心。” 旋即他又转头呵斥那延罗， “你一个出了‘十八服’的旁支庶子，哪来的脸自称黄金家族后裔？” “现在的北元贼酋孛儿只斤·恩克都不是黄金家族的大宗忽必烈一系的，更何况是你，”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 现任北元大汗恩克并非是元朝大宗， 他是元世祖忽必烈弟弟阿里不哥的后裔， 当年北元内乱，恩克的父亲也速迭儿通过政变杀死了大宗出身的前任大汗，才取得了汗位， 所以现在北元王庭的血统上并不是大元朝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而那延罗的血统，更是只能算沾了个边。 林豪微眯着眼，见那延罗涨红着脸无力反驳的样子， 遂乘胜追击，继续说道， “另外，刚才王妃殿下也说的很清楚，” “我大明是受命于天，继承前元的一切东西，” “不仅是草原、大漠，连西域、海洋，都应该属于我大明皇帝。” “我洪武皇帝会带领大明天兵横扫六合，取回属于我大明的一切！” 汤和刚刚一口茶入喉，听到林豪的激进观点， 直接被呛得了轻咳两声，才顺过其来， 这林志清还真能扯， 按他的意思，前元的一切政治遗产都应该是圣上的， 他是知道圣上现在待在密间里听审，才故意说这些“好听话”的？ 不对！ 这里主厅应该只有老夫知道圣上在这里， 那他就是在表达内心的想法了， 汤和抚着胡须细品着林豪的话中意。 那延罗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林豪的观点， “简直一派胡言，北方草原是我们的栖息地，怎么能会是你们汉人的？” 林豪开始搬出依据， “怎么不是？！那些土地自汉朝时就逐步臣服、融入我华夏政权，” “足以证明，那里自古以来就是我汉家领土，” “现在的北元是在侵占我祖宗之土！” “生活在这些土地上的元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像朵颜部一样，心向我华夏，那便是我大明的子民，要么永远地离开！”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按林豪的逻辑进行思考， 这林御史的话很有道理， 北方草原就是我大明之土！ 密间里的朱棣，更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他想起多年前，还未就藩时， 大哥朱标酒后和他说过的豪言， “日月所照皆为明土，” “老四，你一定将来一定要替为兄荡平整个草原！” 林御史的观点，不就是大哥当年理想的翻版吗？ 他如此年轻，能思考北元问题，竟然深到这等程度， 朱棣径直走到暗孔前，认真审视着林豪。 林豪扫视着主厅里凝神思考的众人， 当初北逃的元廷在大明军队的攻伐之下， 很快就分崩离析， 残部结成了现在“散装”的北元， 可后果就是元人化整为零，时常袭扰北境， 像苍蝇一样烦不胜烦， 不过红衣大炮不日就会铸造成功，接着就会批量生产，列装军中， 有这种数个世纪以后的神器加持， 届时，元人一定会被直接打崩，大明军队将实控整个草原、西域， 再辅之以安抚手段，加强商贸联系， 那片祖宗之土回归可期。 畅想完大明完全实控草原、西域愿景， 林豪继续着手眼前的事， 他朝汤和拱手请示道， “国公爷，二贼恶行已昭，按罪本该当庭判死，” “但后面还牵扯出了涉外大案，” “下官建议先暂留着他们的性命，以便继续深挖。” 第150章 朱权接管朵颜部安置事宜，汤林二人获赐茴香荔枝! 汤和也从深思中回转过来，点头说道， “只得如此了，” “老夫会尽快和圣上当面禀报，等候他进一步的指示。” “把他们都先押下去听候发落！” 众锦衣卫得令迅速行动起来， 此次审理以那延罗与合失的阴谋暴露，暂告一个段落。 密间里，朱元璋也站起身准备回宫，朱允炆紧随其后， 他走到密间门口，突然站定，转身看着站在原地躬着身的三个儿子，吩咐道， “朵颜部安置事宜，交由宁藩负责。” 此言一出， 事实上宣告晋藩、燕藩争夺朵颜部管理权彻底失败， 朱棡、朱棣二王，顿时拉黑了脸， 自己两边发动朝堂人脉，耗费多时，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而朱权这个根本没沾边的弟弟， 刚进京城，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了这么大的一个好处。 朱权闻言心中大喜过望， 这朵颜部骑兵的战斗力，可是闻名北境， 将他们逐步整合入大宁三卫中， 那我宁藩军的战力将不容小觑， 甚至可以和晋藩、燕藩军掰一掰手腕了， 都是看来父皇是忌惮这两位王兄的势力过盛了。 朱权按下心中的情绪，脸上装出惶恐的表情， “父皇，兹事体大，儿臣怕做不好，” “还是让三哥，四哥，管理来分管朵颜部事务更加合适。” 朱元璋不悦地说道， “让你办，你就办，哪来的那么多虚言。” 说完，他便带着朱允炆离开了密间。 朱权赶忙朝两位王兄“道歉”， “三哥、四哥，小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就直接金口玉言指派了差事，” “小弟甚为惶恐。。。” 朱棡、朱棣二人上下打量了朱权一番， 这老十七就藩几年， 一直在前线军中历练， 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化很大， 但随之而来的是，翅膀也跟着变硬了。 朱棡没说什么话，也径直离开了密间， 朱棣则是幽幽地说了一句， “十七，父皇让你办，你就好好吧。” “这朵颜部你可要管好喽，” “可别被人抢去了。” 说完，他拂了一下衣袖，离开了密间。 朱权看着两位王兄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蔑视的表情， 大家都是父皇的子嗣，真龙之子， 嫡出有什么了不起？ 还是要靠能力说话。 ······ 申时四刻， 锦衣卫衙门后堂， 林豪正在整理京中东瀛人、色目人的案情资料， 汤和拎着一个两层木盒，兴致冲冲地回来了， “志清，来来来！” “国公爷，可是有好消息？”林豪看见汤和喜上眉梢的样子，料想他这趟进宫找圣上禀告案情，定是非常顺利，还得奖励，“这盒里是什么好东西？” 汤和笑着说道， “圣上对这次的审理结果很是满意，” “外番涉案的事情，他指示我们不要轻易行动，要深挖下去，再一网打尽。” “朵颜部安置的事情，他也做出决定了，” “宁王将会负责此事，原来圣上数日前已召宁王入京，全面负责此事。” 林豪诧异地问道， “什么？宁王朱权？他已经进京了？” 汤和点点头， “不是进京，宁王他早上已经到京了，” “现在已经拜会过秦王妃，并且与朵颜部使者接洽安置事宜了。” 汤和自然不会和林豪说， 宁王一直陪着圣上在密间里听审的事。 林豪微微颔首，只感叹历史的惯性，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宁王朱权麾下拥有着战斗力强大的朵颜三卫， 这是他宁藩的重要资本， 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时，通过手段夺取了朵颜三卫的控制权， 大大提升了燕军的战力， 这也是“靖难之役”得以成功的一大影响因素， 而现在时空的朱权， 最终还是得到了朵颜部的控制权， 现在秦王朱樉被废了，他的儿子朱尚炳以秦王世子名义，代管秦藩， 但其实力已经大大削弱了， 老朱可能是想加强其他几位藩王的实力， 以平衡晋、燕两藩的实力，不让他们继续做大。 “先不说这些，圣上赏了一些好东西够咱们。”汤和笑盈盈地打开木盒， 从第一层里，拿出两个小罐，一种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将其中一罐递给林豪， “圣上赏了你我一些好东西，这罐里装的是茴香，南洋产的，你可能在书上见过，” “可以用药，也可以让厨子烹饪时加一些进去，提增香味。” 林豪眉头一挑，凑近罐子轻轻嗅了一下， 是茴香没有错了！ 因为海禁的缘故， 这东西市面上非常珍贵，一点点份量就能卖上数量银子， 也只有老朱这皇帝，家底厚实，能一下拿出这么两罐用于赏赐， 林豪猜想这是圣上赏赐给汤和的东西，他怎么好意思去“瓜分”，正欲开口婉拒， 却见汤和已经打开木盒第二层， 笑着端出一盘水果， 林豪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说出， “是荔枝？！” “还是新鲜的？” 说罢，馋虫上身的林豪还不忘舔了舔嘴唇， 汤和笑意根本止不住， “不错！这就是荔枝，志清果然见识广博，” “前唐讲那妖妃杨玉环时，有句诗叫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东西只有岭南才产， 京城到岭南有数千里地，以现在的运输条件，大老远地运过来可不方便， 更何况是保持着新鲜状态， 所以京城的商行里，根本就买不到新鲜荔枝， 也只有作为贡品， 才有可能做到了“新鲜送达”， 林豪看到这两份赏格，在心里暗自感叹， 老朱对汤和这老兄弟真是够意思， 这样的稀缺好东西都舍得一下子赏那么多。 汤和看着林豪说道， “还等什么？是不知道怎么吃吗？还不赶紧动手？” 林豪咽了咽喉咙，眼中泛着热切，但还是克制地说道， “这是荔枝和茴香，都是圣上赏赐给国公爷的东西，” “下官怎么敢一起分享呢，” 汤和剥了一颗荔枝入口，只觉汁液四溢，鲜香满满， 下肚之后，脸上的快意怎么也止不住， 他看着已经“馋哭了”的林豪，幽幽说道， “圣上原话是，这次审理尔等二人做的很好，这些东西赏你们了。” “所以这些东西并非只赏我一人，而是赏给咱们。。。” “呔，竖子，你给老夫留着点！” 汤和话没说完，就后悔了， 林豪听到那句“赏你们”时，就直接上手了， 此时的他根本没空去想老朱怎么会赏赐这些东西， 林豪飞速出手，左手直接抓了一大把， 右手瞬间剥了两颗荔枝下肚，然后第三颗、第四颗。。。 急得汤和“破骂”完一句，赶紧去抢吃。 ······ 戌时， 林府，卧房， 心情愉悦的林豪，端坐书桌前，正要提笔开始写日记。 又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随之而来的是那一阵熟悉的声音， “林御史，是我金刚奴。” 林豪眼前一亮， 又来考验我了？ 第151章 王顺夤夜赠送怯薛军令牌，林豪日记痛陈海禁弊端 “来了。”林豪整了一整袍服， 让自己显得更加“魅力十足”， 然后跑过去将房门打开。 王顺已经熟门熟路了，迅速闪身进入房内， 林豪只看见王顺一个人的身影， 赶忙朝门外张望一番，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美人侍女竟然没一起来？ 林豪的动作在王顺看来是谨慎的表现， “林御史，放心！草民行踪隐蔽绝对没有尾巴，” “外面监控的各路暗线也绝对发现。” 林豪只得失望地关上门，坐回书桌前，轻声叹道， “看来院内养犬的事，得尽快办了，” 王顺再次贴心地分析道， “林御史，养护院犬没用，” “一般丢几块掺和了蒙汗药的肉，它们就会立刻睡去。” “。。。”林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看着王顺， 王顺觉察出了林豪的微微不悦，讪讪地说道， “草民这次夤夜到访是受长姐所托，特地来感谢林御史的，”王顺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十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放到林豪面前，“望林御史一定笑纳。” 林豪抬手翻了一翻银票， 一千两银子？ 秦王妃的礼数还算到位， 不过我并不缺这些冰冷的钱财， 他脸上毫无波澜地拒绝道， “你们有心了，王妃初掌府邸，朵颜部安置之后，会有更多的族人找她来往，正是需要开销的时候，” “林某不缺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说罢，将银票推回王顺的跟前， 王顺感动万分， “长姐果然那没看错人！” “她说看来林御史为人正义，不爱财不好美色，” “这千两银子，还有我养在府里准备进献的色目人舞姬，” “林御史您一定不会收，”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 林豪眉头一挑， 什么？ 还有色目人舞姬要献给我？ 这个其实可以有。 林豪大脑飞速组织语言，准备婉转地提示王顺把舞姬送来， 话还没出口， 王顺又从袖中拿出一个小令牌，恭敬地递到林豪手里， “这东西请大人务必收下！” 林豪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是一枚铜制的令牌，背面写着他不认识的蒙古文字， 正面雕刻着一只老虎的图案， “这是？” 王顺轻声解释道， “这是前元怯薛军的令牌，” “是吾长兄之物，当年他交到了长姐，这些年来她一直妥善保管着，” “我元族遗民和朵颜部众几乎都认得此物，” “现在她将之赠予林御史，” “您如有需要，可以凭此物号令我族人为您出力办事。” 林豪了然， 这个东西对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怯薛军是元朝皇帝的禁卫亲军， 拥有强大的战斗力， 这令牌是当年王保保留给观音奴的护身之物， 只不过后来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现在朵颜部归顺了， 观音奴自己就是个“活令牌”，可以随时指使族人办事， 而这个令牌相当于她的分身， 拿令牌的人，就可以行使他这个小郡主的权力， “小郡主有心了，此物林某就却之不恭了！” “请你向小郡主转达林某的谢意！” 王顺正色地点点头， 长姐果然料事如神， 林御史品阶低，却兼办着重要差事， 已有成为权臣的趋势，但根基却还没建立， 最需要的是能帮上他忙的盟友， 现在正是靠拢他的最好时机， 何况，长姐说今日堂上审案， 林御史是从头到尾坚定相信着她的清白， 这份人情必须得还！ “应该是我族人感谢林御史的庇护之恩才对！”王顺办完送礼之事，也没忘记长姐的其他嘱托，“长姐还让草民提醒您，” “朵颜部现任大首领地保奴，他手里掌握着部族与东瀛倭奴的贸易，” “所以才能攫取钱财，当上大首领。” 林豪微微颔首， “林某有数了，会让锦衣卫往这方面去查。” 王顺见事情已经全部办妥，躬身拱手说道， “没什么其他事了，” “草民便不打扰林御史休息了，” “等风头过了，草民再从正门来拜访！” “告辞！” 说罢，王顺干脆利落地将脸蒙上， 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左右看看确认安全之后，便快速潜入了夜色之中。 他的“跑路”动作一气呵成，瞬间就做完了， 而林豪这边，反应过来他要走之时，只来得及伸手， 诉求之言都来不及说完， “那色目人舞姬其实可以。。。” 林豪走过去将房门关上之后， 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便再次坐回到桌前，提笔开始记录今日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老朱急着处理朵颜部安置的事，早朝之后，我就接到旨意要对秦王妃勾结北元的案子进行审理，】 【由汤国公爷和我搭伙作主审官，】 【可能上头的本意，只是让我挂个名，主要是协助汤国公爷审理而已，】 【不过副主审的名头却给我很大的便利，】 【我主动为汤国公爷“排忧解难”，】 【在堂上，强压那些伪证据，力保秦王妃的清白。】 【那延罗各种言论都被我一一驳斥，】 【最后他与同谋合失发觉自己事迹败露，】 【还想当堂行刺秦王妃，不过没有成功，】 【随后北城兵马司带上了关键证人察罕，进行指证，】 【他指出了合失就是行刺晋王的刺客首领，】 【同时他的证言，也牵扯出了东瀛使节和商人、色目商人涉嫌帮助行刺晋王，】 【由此，晋王行刺案、秦王妃勾结北元案又牵扯出了外番破坏案，】 【锦衣卫已经开始对京城的外番商人，进行布控，】 【准备顺藤摸瓜将他们全部揪出来。】 【由于牵扯了其他案子，那延罗二人只得暂时先收押了，待查明所有事情后再行处置。】 【下午的时候，老朱居然给我们两位主审顶格赏赐，】 【赐给我们，市面上极度稀缺的南洋茴香，】 【还有新鲜的岭南荔枝，】 【那荔枝的味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有汤国公爷的话来讲就是，咱也享受了一回杨贵妃的待遇，太值了！】 【老朱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要是他能多赏一些这种东西，做牛做马根本不是事儿！】 第152章 大明的财政状况，只够对付北元一头，暂时顾不上海疆 【就在刚才，王顺又趁夜潜来我房间，】 【表达秦王妃对我的感谢，】 【他们的银票，还有准备腐蚀我的色目人舞姬，我自然是坚决不收，】 【不过，他还带给我，一块可以号令他们族人的前元怯薛军令牌，】 【我想着关键时刻能用得上，便收下了。】 【王顺还提醒我朵颜部大首领地保奴，与东瀛人有往来，】 【我会尽快上报，让锦衣卫和有司好好地查访。】 【在老朱的海禁之下，整个大海上走私贸易横行，】 【倭奴与北元勾结在一起，输送物资，给我大明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且很多海外的物资，都是我大明稀缺之物，】 【海禁之下，官方一点点的配额根本无法满足需求，】 【只有靠走私去获取，】 【南方的地主阶层们为了获取个中利益，势必和倭奴、海盗勾结。】 【堵不如疏，海禁根本只会拖大明发展的后腿，】 【必须得想办法让老朱改变主意才行。】 【。。。】 林豪写完日记，合上本子，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两百两银子。】 林豪眉头一挑， 诧异地看着手里出现的贰百两面值银票， 居然给我贰百两，奖励涨价了？ 可我不缺银钱啊！ 林豪从桌上的书堆里拿出一把小钥匙， 走到衣柜前，一把打开衣柜门，将钥匙插入衣柜的抽屉里， 拉出抽屉，将里面的一沓百元银票拿出来，用拇指搓了一下， 随后将这沓银票和新得的贰百两银票一并放了回去，锁上抽屉， 林豪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发出感慨， 除了这些冰冷的银子， 我一无所有！ ······ 辰时， 御书房， 下了早朝的朱元璋独自坐在书桌前， 开始复盘林氏日记的最新内容， 【那延罗各种言论都被我一一驳斥，】 【最后他与同谋合失发觉自己事迹败露，】 按林小子的说法， 北元现在占据的地方，的确应该是我大明之土， 咱当年在讨元檄文里说过，“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号召天下人一起颠覆前元的统治， 随后咱的大军就攻克了元大都， 将元人朝廷赶出了汉地， 可包括咱在内，朝堂上下的确没有想过彻底实控草原、漠北， 毕竟那些地方的气候不适合种地， 这样也给了北元留了一些生存空间，也给大明留下了祸患， 从现在起，咱要改变观念， 我大明一定要光复草原、漠北的故土， 等这红衣大炮铸成了，咱就再来一轮“犁庭扫穴”！ 【合失就是行刺晋王的刺客首领，】 【东瀛使节和商人、色目商人涉嫌帮助行刺晋王，】 【晋王行刺案、秦王妃勾结北元案牵扯出了外番破坏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些蛮夷表面上对我大明恭顺有加， 实际上个个都包藏祸心， 等锦衣卫收集到完整的证据， 这人咱一定要收拾地干干净净。 【赐给我们，南洋茴香，岭南荔枝，】 【老朱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要是他能多赏一些这种东西，做牛做马根本不是事儿！】 看来咱是赏对东西了， 难得这小子在日记里夸咱是大好人， 咱也想多赏赐一些这类东西， 让你林小子做牛做马地给咱当差， 可是外番的官方配额定地太少了， 咱还是得提高一些配额。 【海禁之下，整个大海上走私贸易横行，】 【南方的地主为了获取个中利益，势必和倭奴、海盗勾结。】 【堵不如疏。。。】 林小子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反对海禁， 莫不是开了海禁，他能获得巨大的好处？ 可也没查出他与江南大地主家族有牵扯。 他反对海禁的理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咱痛恨倭奴，海盗袭扰，也痛恨那些吃里扒外的地主们， 可事实上咱大明的财政状况，才能勉强支撑对付北元， 咱也想打造规模庞大的水师，横扫万洋， 可银子呢？ 现在的情况，只能先消灭了北元，再图海疆， 至于倭奴和北元勾结，也只能想办法控制好辽东区域，切断他们的联系。 朱元璋复盘完日记的最新内容， 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 外间传来小福子的奏禀声， “皇爷，太孙求见！。” “让允炆进来吧。”朱元璋揉了揉眼睛说道， 太孙快步走了进来，行礼问安完毕，请示道， “皇爷爷，魏国公从军器局来报，首门红衣大炮已经铸造完毕，开花弹也做好了，今日可以发射实验了。” 朱元璋闻言眼前一亮，他非常关注铸炮的进度， 要求下面每日汇报铸造进展， 今天终于听到铸成的消息， “甚好！赶紧摆架，咱要亲眼看看神器的威力。” 说罢，便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朱允炆大吃一惊，急忙躬身劝阻道， “皇爷爷，慎重！现在神器尚处实验阶段，火炮有炸膛危险，” “万一出了事故可不妙，皇爷爷还是等验收再行观摩吧。” “这次发射实验，孙儿替您去就好。” 朱允炆说得有理有据，可朱元璋非常急切地想见识红衣大炮的威力， “这等神器事关重大，咱得亲眼看着。” “你别劝了，赶紧摆架。” 说完，朱元璋便径直往外走去， 朱允炆抬起头，发现皇爷爷已经不见人影，赶忙向外小跑跟上，还不忘提醒道， “皇爷爷别急啊！发射实验的时辰还没未定呢！” ······ 巳时， 军器局衙门， 后堂， “。。。今日发射实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抓紧布置吧。” 魏国公徐辉祖说实验前动员的话， 在场的几位总工匠应声称是之后， 便鱼贯而出，离开房间，四散到各自的岗位，开始作最后的准备。 人群散尽， 徐辉祖只看到周王朱橚一个人，呆坐在位置上半寐半醒着，疑惑地问道， “殿下，林御史，还有舍妹他们三人呢？” 他们几人都是是圣上钦点的协办官，动员刚开始的时候还在， 怎么一溜烟工夫人就不见了， 朱橚听到声音，赶忙回答道， “哦？！他们说这边没他们什么事，就先去靶场候着了，” 朱橚原本被父皇禁足在府里，还时不时要被逼去云南， 自从得了协办铸炮的差事， 才重获自由， 也终于不用担心去云南了， 原本他准备认真办差，以报父皇恩典， 可头几天的劲过去之后，他便开始偷懒松懈， 不过他的懒怠并不影响铸炮进度， 徐辉祖点点头， “殿下，那我们也去靶场等候吧，今天发射实验事关重大。。。” 他看到门口走来两人，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 表情立刻变得惶恐起来， 朱橚背对着门口，没看到来人， 加上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也没注意徐辉祖的表情变化， “国公爷，孤昨晚落枕没睡好，现在略感乏力，” “等一切就绪了，你再通知我过去吧，” “孤先在这补个觉。” “国公爷，你怎么了？眼睛眨地那么厉害。” 第153章 老朱一家要看开炮! 徐辉祖眼神提示的行为被点破，表情瞬间一滞， 殿下，你自求多福吧。 “橚儿，这阵子你办差辛苦了！” 周王朱橚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身体本能地一颤， 橚儿？！上次父皇这样叫他的时候，大明都还没立国。 他赶紧起身行礼道， “父皇来啦？！儿臣为朝廷办事不辛苦！” “倒是父皇日理万机，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这边有儿臣在看着，父皇只管等成果便是，何须亲自跑来视察。” 朱橚在赌父皇没有听到他刚刚的躲懒话语， 可他赌输了， 朱元璋看似平静地说道， “咱不亲自过来又怎么知道你如此辛劳，” “累到落枕，还乏力地需要补觉，” “咱要好好赏你！” 朱橚自然听出了父皇是在说反话， 他涨红着脸，本能地想张嘴辩解， 却见父皇解下了自己的腰带， 徐辉祖瞪了大眼睛，顿觉事情不妙，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圣上今日定是来观摩发射实验的，靶场那边还未就绪，臣去看一下。” “臣告退！” 说完也不等圣上允准，快速踩着小碎步向外走去， 朱允炆也觉察出皇爷爷要体罚五王叔， “孙儿也去看看，” “魏国公等等孤。” 话落，他也一溜烟不见了。 门外的随侍太监宫女们，在纷纷站地远远的， 不多时，堂内便传来痛骂及哀嚎声， “咱让你躲懒，让你睡，你这不争气的混账，汝往哪里躲！” “父皇，饶命！啊~~” 林豪和三位“徒弟”已经查看过火炮成品， 此刻正瘫坐在靶场观察台的椅子上休息， 一阵喧哗声传来， 只见一黄一红两道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 原来是太孙在徐辉祖的引领下，逃命似的来到了靶场， 他们迅速起身和在场众人一起行礼， 朱允炆早就被漆黑的火炮成品吸引住了， 他甚至都没看在场之人一眼，就摆摆手示意免礼， 而后快步走到火炮跟前，细细地查看起来， 红衣大炮比起现在军中列装的“洪武火炮”， 口径、体积要大上很多， 看上去更威风一些， 朱允炆眼中闪起光芒，止不住地点头， 等会就能知道神器的威力了，一定是非同寻常。 这时他的耳旁又传来行礼声， “臣等见过晋王殿下、燕王殿下。” 朱允炆闻言一愣，转身望去， 只见朱棡、朱棣都眼冒着金光， 都没顾得上和太孙行礼， 就跑到火炮跟前， 一边转着圈观摩起来，一边啧啧称奇。 林豪看着三位皇亲一齐出现，在心中感叹朱家对神器的重视， 这时他听到几名总工匠在跟徐辉祖表达担忧， “国公爷，今日只是发射实验，存在失败的风险，” “万一炸膛，或者出什么意外，” “太孙和王爷们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您不该现在请他们过来观摩，” “。。。” 徐辉祖一脸苦相，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本公请他们来的，” “是他们不请自来，” “而且圣上也。。。” 话没说完，就听到太监那尖利的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众人大吃一惊，赶忙朝着疾步而来的圣上行大礼。 朱元璋也是没拿正眼瞧在场众人， 只是摆摆手， 随侍太监会意地喊道， “免礼！” 他也是快速走到火炮跟前， 一把推开杵在那里的两个儿子， 便自顾自地围观起来。 林豪看到朱橚一脸委屈地站到他的身边，感到十分诧异， 因为这些时日一起办差，加之二人都立志于摸鱼混日子，过潇洒人生， 他们之间的关系日趋融洽，都快引为“知己”。 林豪别着头，凑近周王轻声问道， “殿下，何故愁眉苦脸？” 朱橚叹息一声， “别提了，还不是老爷子在针对孤，” “晚上孤请你一起听曲赏舞，到时候再说。” 未等林回复， 朱元璋已经查看完火炮，开始发话了， “甚好！甚威武！” “不愧是咱的镇国神器！” “即刻开始发射实验！” “额。。。”徐辉祖也是心存忧虑，不敢直接应承，“启禀圣上，神器还在实验阶段，存在一定风险，” “圣上和几位殿下乃万金之躯，为稳妥起见，臣建议移驾衙门里，静候实验结果！” 朱元璋抚着胡须笑着说道， “不愧是天德的儿子，思虑周到，咱很欣慰。” “不过移驾就不必了，” “咱就和你们一起观看实验结果，成功了最好，” “不成咱也不会怪罪你们，还会再给你们一些时日，一定要把神器给咱大批造出来。” 朱元璋的话令参与铸炮差事的众人心中大定， 徐辉祖当即表态， “臣等谢圣上信赖！” “请圣上和几位殿下移步观察台！” 说完，在场众人迅速忙碌起来， 徐辉祖指挥着工匠们将火炮推到发射区域， 朱橚引着圣上等人走到观察台上， 林豪和工匠们一起对几枚开花弹成品进行最终检验， 徐妙锦指挥着两个外甥，及军士将沙袋搬到圣上前面以作掩体， 不消片刻， 徐辉祖领着林豪，还有几位总工匠奏禀道， “启禀圣上，红衣大炮准备完毕，请准开始实验！” 朱元璋扫视着眼前众人，将目光停留在林豪身上，不急不缓地问道， “林卿，可有胆亲自开炮？” 在场众人闻言吃惊不已， 圣上的意思是让林御史亲自上阵去开炮？ 他懂怎么操作开炮吗？ 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连命都搭进去了？ 徐辉祖担心林豪有个闪失，于是开口规劝道， “圣上！林御史是个文官，” “专人办专差，” “这开炮之事，臣已经安排了神机营最专业的四人火炮小队协同操作，” “林御史只需在此观摩即可。。。” 朱元璋却是没有回应徐辉祖的劝谏， 林小子，这神器是你的设计出来的， 咱相信神器发射实验一定能成功， 这试射头筹之功，你一定得拿下， 他直勾勾地盯着林豪看 林豪抬头对上了朱元璋那锐利的目光， 心里腹诽道，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情况就叫是了， 这老朱坏的很， 明明有专业的队伍了， 居然还叫我去掺和一腿， 这就是被他老朱的看重的代价， 现在想拒绝只有死路一条， 老天保佑！ 希望工匠们水平过关，大炮可别当场炸膛了。 这些话林豪只敢在心里说说， 此刻的他嘴角微扬，装出一副自信的样子， “试炮而已，有何不敢，” “请魏国公不必担忧！” “开炮既然有四人小队了，” “他们一人加炮弹，一人塞弹，一人瞄准，一人点火，” “此次试验，便再加臣一人，来负责协调发令开炮。” “给林某来副护具！” 朱元璋闻言大喜， “好胆！” “来人赐甲！” 随侍太监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护具，赶忙上前为林豪穿戴起来， 朱元璋看着林豪的一身戎装，抚着胡须，止不住地点头， 林小子，只要实验成功， 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封赏你！ 片刻之后，他看着穿戴完毕的林豪，大声说道， “开始吧！尔等注意安全！” 林豪躬身道， “臣遵旨！” “请圣上和诸君，看好远处的靶房。” 言罢，他带上头盔，接过一名总工匠递来的红色令旗， 快速跑到火炮侧后指挥区域站定， “准备开炮！”林豪一声令下， 其他四人，依次装弹，塞弹，瞄准靶房， “准备完毕！”瞄准手回禀声起， 林豪手上令旗挥下，大喝一声，“开炮！” 点火手伸出手中的火炬引燃引信， 几息之间，引信很快烧完。 轰~！ 第154章 开炮封爵!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漆黑的炮口喷出一团巨大的浓烟和火焰， 火炮架顺势向后一退， 开花弹瞬间射出，直飞目标， 一阵尖利的呼啸声过后， 又传来一记雷鸣般的轰响， 只见目标靶房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紧接着在气浪的作用下，土石飞溅。 可五人发射小组，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林豪连续挥动手中的令旗， 红衣大炮又在短时间内，连续发射了四枚开花弹， 这一批五枚开花弹，全部打完， 发射任务才算完成。 这时，一阵风适时地吹过， 尘土和硝烟散去， 原本齐整牢固的靶房，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观察台上的众人还处于重度惊愕之中， 饶是朱元璋也是瞪大了眼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 检验员已经查勘完现场，跑来复命， “启禀圣上，红衣大炮发射后，炮管完好无恙，” “开花弹精准命中目标，并成功爆炸，” “此次发射实验成功，神器铸成啦！” 靶场响起了欢呼声， 太孙和三位王叔带着观察台上的众臣一齐向朱元璋道贺， “臣等恭贺神器铸成，” “圣上万岁！” “大明万岁！” “好~好~好~”朱元璋听着道贺声，不停地抚着胡须大笑着， “所有参与铸炮的人员，都加赏半年俸禄！” 徐辉祖、朱橚、徐妙锦姨甥三人和一众军器局工匠和军士高呼，“臣等谢圣上厚赏！” 朱元璋听到朱橚的谢恩之声，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这逆子，咱得把他排除在加赏行列之外， 可他注意力被林豪等人吸引走了， “臣向圣上道贺！”林豪领着四名发射小组成员向圣上行礼道贺，“吾皇万岁！大明无敌！” “都起来吧！”朱元璋笑容再度浮现，“尔等是大功臣，咱要重赏！” “神机营炮火小队四人除了赏奉半年以外，再官晋一级！” 四人闻言大喜，“臣谢圣上厚恩！”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看向林豪，郑重地唤道， “都察院御史林豪！” “臣在！”林豪听出了圣上的语气严肃，他也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朱元璋轻咳一声， “你一介文官敢于试炮，” “好样的，为人精神，不丢份！” “咱。。。朕决定要厚赏你！” “传旨！封林豪为奉天翊卫推诚永康伯！” 此令一出，在场所有人只觉脑袋“嗡”地一声 犹如再次听到了红衣大炮发射的轰鸣声， 什么？ 封伯爵？ 林御史被圣上勒令参与发射炮弹就封爵了？ 朱棣长大了嘴，一会看看父皇，一会又看看林豪， 父皇给林御史封爵， 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他老人家一定是谋划了许久， 才借着今天的机会， 让林御史“拿命”，亲自参与发射， 靠着这份不大不小的功劳， 顺势提出给林御史如此厚赏， 可这是伯爵之位， 没有无上的战功，岂可加封？ 可林御史与我燕藩关系紧密，交往甚深， 他能封爵对孤是有利的， 孤得支持才是！ 就在朱棣决定开口赞同之时， 朱棡已经抢先表态了， “父皇英明！” “之前林御史城门救下儿臣夫妇已立大功，现下又参与铸炮差事，还不顾危险亲自试炮，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大功，” “林御史以都察院御史为本职，又兼办锦衣卫都指挥同知事务，还有王府教读差事，” “这样的大功臣，重赏一个爵位不过分！” “儿臣绝对支持！” 朱棣见三哥抢先一步，也赶忙附议， “儿臣也觉得林御史劳苦功高，配得上伯爵之位！” 太孙朱允炆也是立马跟进， “皇爷爷英明！林御史大才，时常为孙儿指点迷津，” “永康伯实至名归！” 朱橚也反应过来了，也赶忙跟进， “儿臣附议！” “恭贺永康伯！” 朱元璋微眯着眼睛，从儿子和孙子身上扫过， 咱以为你们几个会站出来反对， 结果你们一个个都想巴结林小子， 无一反对， 这样也好， 林小子在朝堂上的位份就算定下来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 有了皇嗣的表态， 在场众人也纷纷表达对林豪的祝贺。 徐妙锦看着林豪一动不动的样子，凤眸闪烁， 本小姐终于明白了， 林豪这家伙就是把两份神器图纸丢给我们的人， 我们三人进献图纸根本就是在计算之中， 他特地让我们闭关参悟经书， 而后趁着我们睡着，偷偷的将图纸往我们桌上一放， 他料定了我们拿到东西一定会找姐夫， 而以姐夫四平八稳的行事风格，也一定会让我们进献上去， 这一切根本就是设计好的局， 他林豪有好机缘，能巴结上幕后之人——圣上！ 也只有圣上的谋略，能算到这一切，布下这个局， 而且这等神器图纸，只有圣上才会拥有， 他老人家是拿这份图纸， 去考验姐夫的忠诚， 但凡我们的图纸没有献上去，整个燕藩将遭受雷霆之灾。 而这林豪就是得了圣上的授意， 为他老人家干干活打打下手， 我们也是打下手的， 本小姐带着人跑前跑后忙活许久，就得一点点好处， 他呢？每天过来坐着混混日子就晋封伯爵， 可以说是好处全得了， 真是气死个人！ 自以为想通一切的徐妙锦，瘪着嘴，心里越想越不平衡。 而此时此刻的林豪 ，却是愣在原地，毫无反应， 老朱在搞什么？ 怎么无缘无故地给我封爵？ 无战功而获爵， 他这是要把我当靶子立起来让别人攻击？ 这些个太孙、王爷也是的， 老朱明显是在瞎决策，怎么也不提出反对？ 我该怎么办？ 林豪大脑飞速转动，思索着应对办法， “额~咳~”，朱元璋见林豪愣在那里，迟迟没有谢恩， 轻咳一声做出提示， 林豪听到声音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推辞道， “微臣惶恐！” “无战功不得封爵，这是圣上定下的规矩，” “微臣乃一介文臣，无尺寸之功，突获此等封赏只怕朝廷上下会有非议。” “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朱元璋却是力挺道， “你过谦了，刚才老三已经点出了你的部分功劳，咱就不赘述了。” “你绝对够资格！” “莫非你是觉得封赏轻了？” “这样，咱放你三天假，再赏你一盒荔枝！” 林豪听到放假和荔枝，眼前一亮， 既然拒绝不掉，那就先拿了好处再说， “臣谢圣上恩赏！” 徐妙锦看着林豪的样子，心中腹诽道， 明明是唱双簧， 还搞欲迎还拒， 真虚伪！ 第155章 让他站到前方，去面对各方攻讦 申时末刻， “《资治通鉴》你学的很扎实，咱很欣慰。” “今天就考校到这里吧。”朱元璋和朱允炆二人从军器局回来之后， 就呆在御书房里，关门授课， 这期间不接见任何人，甚至连朱棡和朱棣都吃了闭门羹。 “是！孙儿回去之后，一定会努力学得更好。”朱允炆应声说道，“启禀皇爷爷，孙儿这边还有其他事想请教一下。” 从一进门皇爷爷就开始讲课，不让他问非课业问题， 现在下课了，他终于找到发问的机会了， 朱元璋斜眯着眼看了孙子一眼，一口茶下肚， “想问咱给林豪封爵一事？” 朱玉文满脸困惑地点点头， “林御史才学见识过人，理应获得重用，” “可他毕竟没有军功，贸贸然给他封了伯爵，只怕是会引起朝中的非议，” “估计反对的奏章，马上就会如雪花片一般飞到皇爷爷的案头，” “明日早朝只怕也不会太平。” 朱元璋放下杯子，淡淡地说道， “这一点咱早就考虑到了，” “咱倒要看看是哪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非议咱封赏功臣的决定，” “明日早朝谁敢冒头，咱就处置一个。” 朱允炆瞪大了眼睛， “皇爷爷慎重，朝臣们提出意见也属正常，” “贸然处置只怕会引起公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样对林御史也不利。” 皇爷爷虽已年迈，但行事却是越来越英明睿智， 处理朝政驾轻就熟，能很好平衡各方利益， 朝堂上下，没有人能糊弄地了他， 这些都是皇爷爷作为成熟帝王的优点， 可唯独不能理解的是他对林御史的恩宠， 现在有越来越过度的趋势。 朱元璋则不以为然，淡淡地开口道， “咱正是要把他林小子给立起来，” “让他站在朝堂所有人面前，去面对各方攻讦，” “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 “这都是他该受的，” “而咱要做的就是在后面力保他，” “只有让他知道咱是他最大的依仗，” “这样他才能死心塌地地为咱和朝廷办事，” “而允炆，你也切记！只要咱在一天，你无论如何必须得支持他，绝对不能站在林小子的对立面。” 朱元璋语气坚定吩咐孙子支持林豪， 就差把这话，写在旨意上了。 朱允炆听着皇爷爷一口一个“林小子”， 一时之间竟有些酸了， 皇爷爷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在背地里如此亲切地呼一个大臣， 看来林御史在皇爷爷心中的地位非凡， “孙儿记下了，”他赶忙应承下来，“孙儿一定会做到亲近林御史。” 朱元璋点点头，脸上露出不屑地表情， “咱相信你能做到，” “只怕你东宫那几个没眼力见的，不一定这样想，” “那黄子澄在林小子那里没占过便宜，” “可在暗地里没少给他使绊子，” “那隔三差五参奏林小子的折子，只怕都是他授意的吧。。。” 朱允炆大惊失色，力保自己的黄师傅， “皇爷爷明鉴，黄师傅绝对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那些言官们本就是风闻奏事，哪里是黄师傅能授意得了的，” 自己东宫里那些署官，在皇爷爷心里的份量，不及林御史万分之一， 朱元璋白了朱允炆一眼， 黄子澄不心胸狭隘，谁心胸狭隘， “是不是他授意，一看便知，” “今日回去之后，你也不要跟你东宫的那些署官会面了，” “让他们自己自行斟酌，要不要掺和林小子的事。” 朱允炆脸色一白，眉头紧皱，颤颤巍巍地拱手回答道， “孙儿遵令！” 难道皇爷爷想借机清理孤的左右之人？ 朱元璋察觉出了孙儿心中的顾虑， “有些枯枝败叶，该修理的修理，该剪除的剪除，” “你现在已经成长了许多，东宫有些人已经跟不上你的步伐了，” “那些不合适之人，咱会给他们安排好后路的，” “你没有错，不要有过多的顾虑，” “你只需好好办差，多亲近贤臣，多树立威信即可。” 朱元璋的话无疑是给朱允炆吃了一记定心丸， 原来皇爷爷一直都知道他东宫里，“太孙党”那些私底下串联的勾当， 而他老人家却没有怪孤的结党行为， 还一心为孤铺路， 朱允炆感动跪伏叩首， “孙儿谢皇爷爷大恩！” 朱元璋见孙子已经听进去了，也是甚是欣慰， “起来吧！你切记，” “为君，当行光明正道，” “阴谋伎俩，那是弱者所为。” ······ 酉时， 散班时刻， 忙碌完实验后续差事的“林伯爵”， 已经换上一身便装， 他离开后堂，往正门走去， 准备离开军器局衙门， 半道就被朱橚拉上，出了侧门，坐上马车， “万幸！让林爵爷您走了正门，只怕今晚孤和你是玩不尽兴了。” “嗯？”林豪眉宇间浮现着困惑之色， 朱橚微笑着解释道， “前门眼线太多了，愚兄带你去个好地方，庆贺老弟你封爵！” “好地方？”在林豪的疑惑中， 马车七拐八绕，走了好久才来到目的地。 林豪下了马车， 只见一间没有门头的普通院落， “殿。。。朱兄，这是你所说的好地方？” 朱橚拍拍林豪的肩膀， “不错，这是大名鼎鼎的妙音坊，” “林贤弟为人周正，不知道很正常。” 林豪眉头一挑， 妙音坊，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正经听曲的地方， 可为人周正的我，却不知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青楼！ 终于有人带我来这种地方了， 真是太好了！ 可林豪却是装出一副严肃地表情，语气郑重地说道， “朱兄，这可是听曲赏舞之处？你可别诓骗小弟！” 朱橚在心底感叹， 林御史果然如传闻中所说，洁身自好，不爱这等风流之地， 常常去歌舞坊，也是正经听曲赏舞， 看来是孤安排失误了， 怎么能带这种石灰一般的正直官员来这里呢， “贤弟，莫要误会！愚兄不是带你来狎妓的，” “这等地方也是可以正经听曲赏舞的，” “这妙音坊的歌姬舞者都是顶级的，最近来了一批西番的色目人舞姬，” “如果贤弟不喜，我们马上去别的地方。” 朱橚羞愧不已，为自己的安排失误找补， 林豪眼中的亮光一闪而过， 这里居然有色目人舞姬？ “既是朱兄一番心意，小弟也不好拂逆，” “今日小弟舍命陪君子，朱兄请带路吧！” 朱橚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林御史为人不仅正直，更是玲珑通透， 为了给孤面子，居然愿意进这等地方， 难怪父皇宠信他， “林兄，请！”朱橚大笑着拉着林豪步入院内。 院落四周的不同角落， 分属不同势力的盯梢团伙， 纷纷派人回去将所见的情况，禀告上峰， 周王勾结林御史，青楼密谈的事迹， 将很快传遍朝野。 第156章 免雅间费，送酒水，还能白嫖姑娘，这种好事让我来! 这妙音坊从外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大院落， 里面却是装饰的异常豪华， 气派的连廊，假山水景，都是用料上乘， 甚至都比得上林豪去过的燕王府邸， 也难怪能入朱橚这级别之人的法眼。 在小厮的引领下， 他们二人走了小一会， 才穿过僻静的小道， 来到了主楼前， 林豪看着主楼门口的“妙音坊”牌匾， 里面又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瞬间恍然， 原来外区的一切园林景观都是用来遮掩这里的的喧闹， 这保密工作做的真是到位， 来此处玩耍的定是非富即贵之人。 思量之间，林豪跟着他的朱兄步入主楼， 一名风韵犹存的女主事便迎了上来，直直地看着朱橚， 她眼冒银光，好似看到一座“银矿”，言语极尽谄媚， “朱五爷，总算把您盼来了！” “如烟姑娘，日日念叨着你，都相思成疾了，” “奴家马上派人去她院落，让她准备迎候您！” 林豪微眯起眼睛，一脸“不怀好意”地斜视着朱橚， 这老小子， 虽已年近不惑， 长得的确还是细皮嫩肉的， 加上“钞能力”，迷倒一个花魁的确不在话下， 只是老朱知道吗？ 朱橚知道林豪在看着自己， 他轻咳一声，装出一脸正气的表情，辩解道， “不必了！王妈！” “本公子和如烟姑娘是君子之交，她非常倾慕于本公子的才华，” “并无其他，不要耽误如烟姑娘做生意了。” “今天本公子是带朋友来听曲赏舞的，” “你安排一个二楼靠窗雅间即可，” “要视野居中的，要能看清主厅中央舞台表演。” 王妈愕然， 你朱五每次跑来都直奔如烟院落， 那猴急的样子，好像饿了有十天半个月， 居然有脸说君子之交， 不过看在给银子爽快利落的份上，你说啥就是啥。 王妈赶忙招来小厮上楼安排， 她吩咐完转过头，这才注意到了林豪， 星眉剑目，身姿笔挺，浑身散发着正气，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位相公，想必就是朱五爷的朋友！” “您是第一次来吧？” “快来人，好好招呼贵客，” 说罢，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以极快地速度闪到林豪左右， 熟练地挽起他的胳膊， 朱橚怕林豪不喜这种场面，一脸正义地提示道， “这位林爷是贵客！” “尔等注意一些，手脚不要太过，” 林豪听到朱橚的话， 虽乐在其中，也只得装出一副肃然的表情， “这等程度无妨，带路吧！” 于是，王妈领着几人来到二楼， 快走到指定的雅间时， 便听到一阵吵闹声， 一名护卫模样的人对着妙音坊小厮一顿痛骂， “八嘎！” “你们明人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吗？居然敢叫石原君让出此房。” “滚！” 说罢，还直接上手打了小厮一记耳光， 那小厮挨打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了血。 林豪循声望去，眉头紧皱，脸色立时拉了下来， 八嘎？ 那护卫是东瀛倭奴？ 他的拳头也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 王妈见状丢下朱橚等人，赶忙跑前劝解， “小泽先生，您且息怒！” “怎么还动粗了呢？”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些东瀛人又抠门又多事，爱占便宜，还自尊心强，最是难缠， 必须得好好安抚，不能让他们闹事影响生意。 小泽信见王妈到来，用熟练的官话说道， “妙音坊不懂规矩，这雅间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客人都入座了，” “你们的人居然还跑来叫我们让位，” 王妈转头看向小厮， “林四，你没和客人说清楚吗？” 小厮林四捂着脸，委屈地说道， “王妈妈，我都说清楚了，” “他们肯让出这套雅间，店里空余的雅间让他们免费选，” “可他不乐意，还打人。” 沾上这些东瀛人准没好事， 林四眼角都溢出了泪水，事情没办好，还挨了巴掌 最主要是这巴掌算是白挨了，王妈可不会替他主持公道。 王妈闻言，也是十分无奈， 今天怎么这么不巧， 她的“大银矿”朱五爷要这雅间， 却被最难搞的东瀛人定了， “哎呀，小泽先生，都是误会。” “这雅间也不算啥，” “您是常客，我给您另外再安排一个更好的雅间，或者其他的空闲的院落您随便挑一个，” “这样行不？” 王妈熟练地挽起小泽信的手臂，做出一脸讨好的样子， 为了接待朱五，老娘决定大出血。 贪婪的小泽信，吃定了王妈为会雅间做出让步， 他眼冒金光地提出条件， “呦西！” “院落的费用全免，赠送酒水，” “花姑娘陪我们几人的过夜费，也要全免！” 王妈闻言，袖中的拳头一紧， 她转头看了一眼，同样义愤填膺的朱五、林爷， 心里叹了一口气， 今天就认了吧。 “小泽先生，那就这样说。。。” 她最后的“定”字没说出口，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且慢！”林豪忍无可忍， “王妈，这居中的雅间我们不要了，你刚才说的条件给我们即可了。” “我看他们旁边这套雅间也不错，” “走！我们进去。” 免雅间费，送酒水，还能白嫖姑娘， 这种好事岂能让倭奴白白占便宜， 说罢，林豪一左一右被两位姑娘挽着手臂，缓步向前走向他们，准备去往隔壁雅间。 王妈闻言愕然，还没说话， 只听小泽信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八嘎！” “你凭什么抢我们的好处，” 林豪脚步停在隔壁雅间门口，转头怒瞪着小泽信，一脸正气， “就凭我是明人，这里是大明，” “岂容你这撮尔小邦之人在此放肆！” “还有，你把我明人同胞打成这样，不得好好补偿一下？” 说罢，林豪毕竟本职是御史，说话气势十足， 小泽信被他弄得微微一怔，旋即又回过神， 颜面尽失的他厉声喝道， “八嘎！” “今天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卑贱的明人。” 言毕，他就不管不顾地，握拳飞身扑向林豪， 林豪嘴角微扬，在对方靠近之时，扬腿就是一脚， 直接将小泽反踢回去，跪趴在原地。 不过林豪不想惹事，并没有施上很大的劲， 小泽信捂着痛苦站起身， “八嘎！” “我要杀了你！” 这时，居中雅间的门被推开了， 走出来一名穿着华丽和服的国字脸男子， 留着日式发髻，还有短而齐整的八字胡， 他眼神不善地扫视众人， 朝着小泽信问道， “小泽君，怎么回事？” “是谁吃了豹子胆，无故殴打外邦使节，这可是重罪！” 第157章 我明人同胞乃上民，岂能让外番欺负了去 小泽信见主人出来为自己撑腰，气焰更加嚣张， 他指着林豪说道， “石原君，就是这个明人小白脸。” 石原慎二郎顺着手指，目光落在林豪身上， “哪里来的刁民，” “为何无故殴打我们东瀛使节人员，” “识相的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林豪听到“石原”两字，就立刻想起了察罕供词里，那个东瀛商人头目，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 他上下打量了石原一番，满脸不屑地说道，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你们的人动手打我在先，还有脸诬陷我打人，” “再说，你们是东瀛使节？你可有凭证？” “冒充使节也是重罪！” 区区一个商人而已，又不是他上头的主子，算不得正经使节。 石原看着林豪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怒意更盛，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难怪小泽君会想动手打人， 这小白脸的样子真是欠揍， 他怒喝一声， “刁民，找死！”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却听到雅间里传来东瀛话， “住手！别在这里惹事！” 石原闻言动作一滞，恭敬地朝雅间内躬身， “遵令！” 林豪闻言，立刻在脑海里， 搜索前世观阅岛国片时所学的词汇， 但他失败了，对话里没有他熟悉的词。 虽然没理解对话的意思， 但他看见石原挥手示意小泽回雅间时， 立刻明白过来，里面的人是在制止他们再生事端， “站住！”林豪可不会让他们轻易走了，“事情没完就想走？！” “你！”石原怒不可遏，“你想怎么样？” 但主人有令，他也只得收起冲动， 林豪指着小厮林四，说道， “赔钱！” 石原和小泽怒目圆睁，恨不得用眼神将林豪剐了， 林豪可不吃他们这一套，幽幽说道， “我看还是报官吧？” 石原只得服软，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 朝小厮林四丢去， 旋即直接转身进了雅间， 狗腿子小泽，也冷哼一声跟了进去。 林豪挑了挑眉毛一脸不屑， “还不快谢谢林爷，这银子算他老人家赏你的。”王妈推了林四一把， 得到补偿的林四，赶忙上前道谢， “小的多谢林爷回护！” 围在他左右的两名姑娘，更是满脸崇拜地夸赞道， “林相公真威武！” “奴家好崇拜您！” 不方便出面的朱橚，这时也蹦出来夸赞道， “惩恶扬善，还得靠贤弟你啊！” 林豪义正言辞地说道， “林某义不容辞！” “我大明天朝上国，我明人同胞乃上民，岂能让外番欺负了去。” “倭奴碰上我，算他们倒霉！” “好了，不要被坏了雅兴，我们进去吧。” 言罢，便“被”两位姑娘一左一右挽着进旁边的雅间。 朱橚对林豪的敬重更多了一分， 他吩咐转头对着王妈吩咐道， “好酒好菜好茶全部给上，” “还有中央舞台表演没开始，先安排一些歌姬舞姬进来表演舞乐，” “林爷是行家，让她们拿出看家本事来，” “让他老人家尽兴了，本大爷重重有赏！” 王妈见朱五爷这座“大银矿”， 对着这林小爷态度如此客气敬重， 加之刚才他遇事毫不微缩， 料定林豪也是个狠角色， “是！奴家一定会安排好的。” 说罢，便招呼着小厮们退下安排起来。 不一会， 只见一名美貌的姑娘，走了雅间， 哀怨地看了朱橚一眼，并没有言语， 便走到他身边坐定， 还不忘用粉拳轻捶了一下朱橚， “如烟，别这样，有人在呢！”朱橚只得尬笑着提醒道。 林豪看看坐在自己左右的两位姑娘， 再看看坐在朱橚身旁的花魁娘子， 差距果然明显！ 他在心里腹诽道， 朱老五，你真不厚道， 也不懂得给我安排一个花魁！ 随着侍女们将酒菜上齐， 歌姬舞姬在林四的引领下，进入雅间开始表演， 妙音坊的演艺水平绝不比花坞歌舞坊差， 朱、林二人，在身边美人的服侍下，一人饮酒，一人喝茶， 听曲赏舞，好不惬意！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 王妈特地安排到雅间的几个曲目表演结束， 只听外面中央舞台，传来鼓乐声， 雅间里的侍女，推开靠内的窗户， 林豪转身看向楼下的中央舞台， 这二楼雅间的视野赏舞正合适， 只见一队舞姬，穿着性感的薄纱， 在鼓乐声中登台，开始表演异域风情的舞蹈， 紧接着是一名金发碧眼，长相甜美的色目人舞姬，登台开始领舞， 她舞步轻盈精准，好似随风飘扬的花瓣， 如梦如幻的表演，令在场的“舞蹈爱好者”们沉浸其中。 林豪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并随着鼓乐的节拍轻晃着身体， 一旁饮了酒的朱橚，则是更直接一些， 他双目泛光，口水横流， 坐他身边的如烟只得忿忿地帮他擦拭， 时长一刻钟的表演结束以后， 全场整个主楼掌声、欢呼声雷动， 这时，一个男管事上台致谢，并开始播报赏额， “感谢二楼一号雅间贵客，赏银十两！” “二楼三号雅间贵客，赏银十五两！” “这边赵公子赏银二十两！” “。。。” 林豪转头疑惑地看向朱橚， “这是什么环节？在感谢打赏吗？” 朱橚打了个饱嗝，解释道， “这哪里是在打赏，他们这是在竞价，出价高者可以让那舞姬作陪。” “噢！原来如此！”林豪豁然开朗，“还是朱兄熟门熟路，林某却是白纸一张，啥都不懂！” 用这种公开竞价的方式，妙音坊自然是挣得盆满钵满，这等场所果然是销金窟。 这时台上传来惊呼声， “三号雅间的贵客，已经赏银一百两！” “如果没有更高的赏银，绮罗姑娘今晚就作陪三号雅间了！” 因为都开着窗，林豪清楚地看到隔壁一号雅间的倭奴小泽探出身子，大叫道， “八嘎！” “混账明人，敢跟我们抢花姑娘，” “我们出一百一十两！” “不服的只管加价，我们跟到底！” 台上的主事，再次发出惊呼， “一号雅间贵客，赏银一百一十两！还有没更高的打赏？”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气， 这些东瀛人太狂了！ 真是不把银子当钱了， 而且还嘴欠， 有钱了不起啊， 他们纷纷看向三号雅间， 希望对方能代表大明争一口气！ 第158章 他们坐拥着银山却不自知 林豪身处二号雅间，正好在一号、三号两处雅间之中， 他也探头看向隔壁， 朱橚坐在旁边感叹道， “五两银子都在可以在这里找个姑娘过夜了，” “现在花魁舞姬的价格居然被飙到百两以上了。” “要是便宜一些，咱也想，” “哎呦。。。” 一阵肉痛从腰上传来， 坐在他身旁的如烟别着嘴，掐了他一把。 此时，他们隔壁的三号雅间客人探出头，朝着一号雅间的东瀛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旋即收回身子，直接将窗户一关， 这表明他认输了。 在场的众人见状纷纷无奈地叹息， 今晚只能让这些倭奴得意了。 而小泽信更是气焰嚣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穷鬼明人，凭什么跟我们主人斗富！” “我们有的是银子！” “哈哈哈~” 台上的主事见局势已定，也准备宣布结果， “那么一号雅间贵客，赏银一百一十两，打赏最多，” “今晚绮罗姑娘就作陪一号。。。” “慢着！”林豪朝着舞台抬抬手，大声说道， “我出一百五十两！” 区区东瀛人，岂容尔等在我明土张狂！ 在场众人眼前一亮，纷纷抬眼看向二号雅间窗口的林豪， 小泽信笑声为之一滞， 转头瞪着端着脸的林豪， “可恶！又是你！” “一百六十两！” “二百两！”林豪不等舞台上播报金额，直接跟进， 还不忘跟进嘲讽一句， “穷鬼倭奴，凭什么跟我明人斗。” 小泽信气得想爬过窗户，冲到隔壁雅间对林豪动粗， 石原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将他拽住了， “众目睽睽，冷静点，” 说罢，他瞪了一眼林豪之后便将雅间窗户关上。 在场众人看着他们认怂的样子，均脸露不屑之情， 倭奴就是倭奴， 输急了还不认！ 台上的主事见倭奴已经投降，便喊话宣布结果， “二号雅间的贵客，打赏二百两！那绮罗姑娘今晚便属于二号雅间的贵客。” 众人听到结果反应各异，有人叹息，有人惊诧， 很快就各自玩乐起来，喧闹依旧。 林豪摆手示意侍女将窗户关上， 抿了一口茶水，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不小心，就赏了两百两银，” “不过这倭奴着实嚣张，能杀一杀他们的气焰，倒也是舒坦，” 说罢，从袖中摸出两张百两银票， “林某从没来过这里，不懂规矩，” “这赏银怎么给吗？” 花魁如烟、以及随侍的两名姑娘，被林豪掏钱的动作所折服， 朱五爷是一座大银矿， 这位林小爷也不遑多让。 而看到林豪“困惑”的样子， 朱橚再次确定他根本不懂个中门道， 孤真是罪孽深重， 将这等石灰般清白的纯臣带到这等勾栏之地来， 只怕以后林御史会爱上此地， 从此石灰将堕落成黑料。 他怀着愧疚的心，说道， “贤弟，不必官银子的事，” “今晚一切开销由愚兄来请，” “来！这杯酒！愚兄敬你抗倭成功！” 林豪等的就是朱橚这句话， 自己再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 赶忙把银票收回袖中， 他拿起茶杯，敬道， “多谢朱兄！此次抗倭成功，功劳也有你的一半！” “干了！” 二人将抢花魁舞姬的行为，上升到为国成功抗击番邦， 心底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彼此的情谊更盛从前。 连续推杯换盏之间， 花魁舞姬绮罗推门而入，用带有西域口音的官话行礼道， “奴家见过两位贵客！” 朱橚立刻被她那蓝宝石般的双眸吸引住了， “抬起头来，让咱好好瞧瞧！” 如烟皱着眉，拍了他一下， 站起身来到绮罗身边，指着林豪说道， “绮罗妹妹，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林爷就是是今晚为你打赏的贵客，” “赶紧过去好好服侍人家。” 林豪看站在面前的两个大美人， 不由地在心里感叹， 花魁，不愧是花魁， 都是绝代佳人， 一个如江南三月盛开的桃花，一个如西域沙漠中的艳丽玫瑰， 桃花已经被朱老五糟蹋了， 我还是多欣赏沙漠玫瑰吧， 绮罗迎着林豪的目光，走到他的身边， 原本随侍他身旁的两名姑娘，虽心有不甘， 考虑到今晚能分得不少赏银，也只得识相地退下， 绮罗端起茶壶为林豪满上茶杯，然后将杯子递到他的手中， “奴家，多谢林爷打赏之恩，” “没让奴家落入那些东瀛人之手，” 林豪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想不到这些倭奴的名声，如此恶臭，” “连我们的花魁娘子都看不惯他们。” “他们看着人模狗样的，但实际上非常抠门，又爱占小便宜，我们这里的人都讨厌他们。”如烟一脸气愤，插嘴控诉道， “而且为人还粗鲁，稍不顺意就挑事，”绮罗点点头补充道，“要不是看银子的份上，我们才懒得搭理他们。” 林豪沉声说道， “那就立个规矩，东瀛人不得入内就好了。” 朱橚插嘴说道， “贤弟有所不知，这妙音坊主要的客人，外番人士占了多数，” “所以不好直接拒绝某一国的人来消遣。” 林豪微微颔首，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客人很多都是外番的样貌， 原来妙音坊还是一个涉外经营场所。 他戏谑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得多挣他们的银子了，” “反正东瀛国，银子多，狠狠地宰他们。” “在奴家看来他们就是装阔绰，根本就没银子。”绮罗捂嘴一笑，双眉弯成了月牙， 红颜一笑，直接把林豪的思绪都给弄散乱了， 他脑子里开始对熟悉的女子进行对比， 王顺这混蛋府里的色目人舞姬不知道漂不漂亮? 秦王妃身边的阔阔真也很漂亮，不比花魁娘子差， 晋王妃的侍女婉清，很五官端正，落落大方， 这朱老五媳妇的侍女冯语也不错，对我倾慕有加，她应该没被朱老五糟蹋过， 还有花坞歌舞坊的那一众姐妹，都是各有韵味。 差点忘了， 还有徐二这姑奶奶，美则美矣，但她看我的眼神实在不友善，感觉要恨不得探出我老底，得防着她点。 绮罗看着林豪怔住不动，轻轻抚了抚他的背问道， “林爷？您怎么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豪这才回过神来，正色道， “噢，没事没事。” “刚才说到哪里了？是在说东瀛人的银子吧？” “其实他们那地方有很多银矿，没有完全开采出来，” “他们坐拥着银山却不自知。” 与后世不同， 此时的东瀛埋藏地下的那座大银矿， 可还没被完全发掘出来。 第159章 匹夫误我大事! 听着林豪说东瀛有银矿，绮罗是半点不信， 她只当林豪是在讲玩笑话， 便顺着他的意思道， “他们那里愚昧落后，没有林爷这等大智大慧之人，哪里会知道自己家里有宝藏。” 如烟笑着也跟进夸赞， “照奴家看来，就应该让林爷带人过去开采，然后运回大明来花。” 两位美人的赞许， 即使有调侃的意味， 听着也是舒服的， 林豪也有些飘飘然了， 他指着朱橚，半开玩笑地道， “林某哪有这等实力，” “应该让你们朱爷去，” “他爹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这天底下，没有他爹办不到的事。” 如烟闻言美眸一闪， 这冤家，果然实力雄厚， 老娘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纳我过门做妾， 她顺着林豪的话，也半开玩笑地哄着朱老五， “朱爷，要不您让令尊出钱，派您去东瀛开发银矿，奴家可以陪您一起去。” 朱老五喝多了红着脸，明显有些上头，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杯子往地上一砸， “我爹？” “算了吧，他除了强迫咱，还会什么？” “咱恨死他了！” “孤要。。。” 没等他说完，林豪已经催动功法，闪身过去捂住他的嘴巴， 并瞎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为朱老五的失言找补， “孤什么孤，你是想说，没你这儿子，他会孤苦无依吧。” “呜~呜~呜，”朱橚确是真的醉了，挣扎着想说话， 林豪一脸严肃地转头看向在场的两位花魁和侍女们， “你们先暂时退下候着，” “我与朱兄有悄悄话要讲，”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风月场中混的人都懂得察言观色， 也不言语， 纷纷施礼，便退出雅间，关上了门。 林豪见状松了一口气， 转头却见朱橚已经在翻白眼了 原来自己不仅捂住了他的嘴，还顺手把他鼻子也捂上了， 林豪赶忙松开手讪讪道， “殿下，您没事吧？” “万分抱歉，是臣莽撞了，” “您可不要再乱说话了！” 朱橚深吸了几口气，醉意依旧未醒， “你为什么不让孤说话？” “孤又没说错！” “老爷子从来不管孤的感受，让去杭州就去杭州，” “一句话，就又让孤去开封呆上个十多年，” “他口口声声说把最好的都赏给孤了，” “让孤执掌河南大权，还说什么孤身为天家人要分担家国重担，” “可这些东西都不是孤想要的，” “孤不想像兄长们那样力争向上，只想安安心心地做个闲散王爷过着小日子，” “老爷子自己心里也门清，” “大哥薨逝之后，允炆根本镇不住朝堂，” “二哥倒台了，还有三哥、四哥，甚至现在老十七也来了，他们一个个都在盯着他的位置，” “老爷子这么多要上进的儿子，为什么非要逼着孤也上进？” “他就这么希望看着孤也参与夺嫡吗？” “非要闹得朝堂斗得鸡犬不宁，他才高兴？” “圣上可能就是想您认真办差，为他分忧解难，”林豪咽了咽喉咙，轻声安抚道，“他老人家也是看重殿下您的，所以才重点看顾着您。” 朱橚冷哼一声， “看重？有他这样看重的吗？” “他只懂给孤施加压力，却从来没有赞赏过孤，” “像今日试验，金口一开给贤弟封了伯爵，” “还当面说所有参办人员加赏半年俸禄，” “可倒好，私下又传令孤一个人不在此列。” “这公平吗？” 朱橚虽然醉酒，但也不会提他因懒怠被抓现行的糗事。 “圣上可能是关心则乱吧？！”林豪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安慰， 沉默片刻，只听一阵鼾声响起， 朱橚趴在桌上睡着了， “殿下？！”林豪伸手推了一推朱橚，但对方鼾声如雷，根本叫不醒。 林豪长出一口气， 睡着了也好，至少不会讲胡话了， 突然，他脸色一怔， “不好！” “这情况，我得送他回府，” “花魁舞姬怎么办？” “这可是花了两百两才得来的，没睡过就回去，太可惜了。” “殿下您快醒醒。。。” 可饶是林豪各种摇晃，按他的穴位，朱橚依旧睡得跟死猪一样， 林豪目视雅间的天花板，陷入了深深地惆怅。 片刻之后， 林豪推开雅间的门， “来人，过来扶一把朱爷，” 如烟紧张地赶忙跑进去，紧张地查看朱老五的情况， 发现对方只是沉睡，心中大定， 而这边绮罗则是脸带诧异，问道， “林爷，这是要走？” “不留下过夜？” 林豪看着美人那对宝蓝色的眼眸， 心如刀绞， 他压抑住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正色道， “不错！” “朱兄醉成这样，林某必须地送他回去！” “只得改日再找绮罗姑娘讨论舞蹈了，” “这四百两银票应该够今晚的开销了，” 说罢，从袖中掏出四张百两银票交到绮罗手中， 关于费用，林豪已经盘算过了， 二百两算是打赏和东瀛人竞争打赏的费用， 而如烟、两位姑娘等人只是作陪，并有没有其他付出，再算上雅间吃喝、表演等费用，剩下的这二百两只多不少。 这些钱本该由朱橚来承担，但他已经不省人事， 而且之前城门救驾，周王妃命侍女冯语送到林府的赏赐，价值远超千两， 林豪并不会因为此次的支出，感到吃亏。 妙音坊的众人看到银子，态度变得更加热情， 侍女、小厮纷纷上阵帮忙照料朱老五， 绮罗看着林豪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清澈的眼神中透着光芒， 加上他塞过来的银两，心里涌现出一丝惋惜， 这等谦谦君子， 一看就不是属于这欢乐场的， “那奴家期待着林爷的再次到来，” “到时候奴家为您单独献舞。” 说罢，绮罗挽着林豪的胳膊，如烟扶着由小厮背着的朱老五， 离开妙音坊主楼，一直送到门外马车上。 ······ 亥时四刻， 林府， 送完朱橚才回府的林豪，已经洗漱完毕， 端坐在书桌前， 此时的他，仍忘不了马车离去时， 绮罗那幽怨又失落的眼神， 朱橚，匹夫误我大事！ 又花了片刻时间，林豪平复好心绪， 提笔开始记录今天的日记内容。 第160章 咱大明的诸葛武侯去逛青楼了? 【今日日记，】 【首门红衣大炮已经铸成，定于今日进行发射实验，】 【熬过无趣的早朝之后，我立马动身去军器局衙门，】 【到地之后，我便带着徐二姨甥三人，径直去了靶场，查看试验品情况，】 【而后太孙、晋王、燕王，还有老朱本人也过来了，】 【加上本就参办差事的周王，】 【小小的发射实验，居然齐聚了老朱和他的全部嫡脉子嗣，】 【我们顿时警惕起来，赶忙再作一遍细致的检查，】 【毕竟火器实验有爆炸的风险，】 【要是实验出了意外，老朱这一家子可就团灭了！】 【确认无误之后，我心中大定，】 【可老朱，那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咋想的，】 【非要我这参办文官去开炮，】 【众目睽睽之下，我又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 【还好铸炮差事我全程盯下来了，】 【对发射实验很多有信心，】 【随着五枚开花弹顺利发射，在靶房中爆炸，】 【发射实验圆满成功！】 【就在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 【老朱又搞事了！】 【他竟然以我打炮有功为由，封我为伯爵。】 【这可是累计军功才能获得的爵位啊，】 【他就这样封赏给我了？！】 【今天要是这神器图纸是由我亲自进献的，封我爵位，倒是说得过去，】 【可没人知道这事是我做的，】 【老朱又这样莫名地重赏我，只会引起公愤，】 【外面的人看来这是无上的恩赏，】 【可我知道老朱这是将我树成一个靶子，】 【人怕出名，猪怕壮！】 【我将面对朝堂上无止境的攻讦。】 【在场的太孙、藩王们却是纷纷表态支持，】 【我更是无力反驳，】 【在老朱额外答应赏赐我，三天假期和一盒荔枝之后，】 【我见拒绝不掉，也只得谢恩领赏了，】 【我离老朱是越来越近了，】 【未来潜在的困难和危险，也会越来越多，】 【我也只能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了。】 【散班之后，朱橚拉上我去妙音坊消遣一番，】 【我从来没有去过这等勾栏之地，】 【内心异常排斥，】 【不过听说那边的曲舞表演很不错，】 【我为了欣赏艺术表演，也就勉强过去了。】 【结果很是凑巧，在那边碰上了东瀛人，】 【这群倭奴在那里人五人六的，】 【打了人，还想白嫖姑娘，】 【直接被我怼回去了，】 【他们认怂，赔钱了事。】 【后来，他们竞标色目人舞姬花魁，还狂傲地嘲讽我大明，】 【我直接出高价折魁，直接灭了小倭奴的嚣张气焰。】 【为我大明争光！】 【这花魁舞姬果然是美艳无比，】 【一双宝蓝色眼眸好似会勾魂，】 【可我乃堂堂都察院御史，老朱的朝堂楷模，内心纯洁，廉明正义，】 【岂会为美色所误？】 【加之，我本就是为了大明的脸面而打赏人家，根本不是为了睡人家，】 【所以我见朱橚醉酒，果断扶他回府，】 【离开了这个勾栏之地。】 【当然，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 【为了不让这次的赏银打水漂，我以后只能去那里赏赏舞听听曲。】 【另外，朱橚酒后吐真言，哭诉了很多埋汰老朱的话，】 【说自己的父皇不理解他，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我能理解，他其实心里很苦，生在帝王家也不能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的生活，】 【本来按照规矩，我应该把他的话奏陈上去，】 【但细想过后还是算了，】 【这是儿子与老子之间的私事，还是不要当公务处理了。】 【多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等这三天的假期过了之后，我准备去好好收拾那帮东瀛人，】 【倭奴觊觎我华夏之心不死，】 【只有主动出击，剪灭之！】 【再说，东瀛那里有一个石见银矿，】 【那产量，都能填满几百个老朱家的祖坟，】 【只要占了那里，我大明就有花不完的银子了。】 【正好一举两得！】 【。。。】 林豪合上日记本，轻出一口气， 我用春秋笔法，记录了和妹子相关的内容， 这应该不算欺骗吧？ 再说，我根本就没占到便宜。 这时，系统奖励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千杯不醉神技。】 【千杯不醉神技能极大提升您的酒量，不仅使您在酒场上再无敌手，而且饮酒之后的您，将魅力四射，豪爽洒脱！】 【功法融合中。。。】 【功法融合完成！恭喜林先生成为酒场万人敌！】 功法融合一息之间就完成了， 林豪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我根本就不饮酒， 给我奖励这个技能？ 难道是想我积极应酬吗？ 不过，这酒后能提升魅力，倒是不错， 以后去正经地听曲赏舞可以派上大用场。 林豪吹熄了蜡烛，躺倒床上沉沉地睡去。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 朱元璋准时坐在外间御座上，翻看起日记副本， 【昨日日记，】 【齐聚了老朱和他的全部嫡脉子嗣，】 【要是实验出了意外，】 【老朱这一家子可就团灭了！】 朱元璋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混账东西， 编排咱一个人就算了， 这都编排上咱一家子人， 团灭？！ 别以为咱不知道，这奇怪的词汇啥意思， 不过， 这样子安排的确不对， 真要有个万一，非得天下乱不可， 咱以后的安排得周全一些。 【老朱一肚子坏水，】 【非要我去开炮，发射实验圆满成功！】 【老朱又搞事！】 【以打炮有功为由，封我为伯爵。】 岂有此理！ 咱赐你恩赏，赐你天大的恩典， 而你林小子却不懂感恩， 背地里一个劲地编排咱， 简直是恩将仇报，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 咱要。。。 算了，咱是仁慈明君，先不跟你一般见识！ 【老朱莫名地重赏我，只会引起公愤，】 【人怕出名，猪怕壮，】 【将我树成一个靶子，】 【面对朝堂上无止境的攻讦，】 【离老朱越来越近了，】 【未来潜在的困难和危险，也会越来越多，】 这小子真是通透， 把咱封赏他的目的都猜出来了， 咱就是准备将他推到前台去， 千古贤臣，哪个不是历尽朝堂风浪的洗礼， 咱要把你林小子培养成， 咱大明的“诸葛武侯”， 让你护着允炆，为大明鞠躬尽瘁！ 思及此，朱元璋心绪高涨， 他翻了一页，继续往下读， 却被泼了一盆凉水， 【散班之后，朱橚拉上我去妙音坊消遣一番，】 什么？ 咱大明的“诸葛武侯”去逛青楼了？ 第161章 老朱满脑子是银矿! 朱元璋前一刻， 还踌躇满志地要将林豪培养成大明的诸葛亮， 结果下一刻就被打脸了， 他在日记副本里，看到林豪去逛青楼， 而且还是由自己儿子带着去的， 朱元璋气得双手颤抖，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怒火继续往下读， 【我从来没去过这等勾栏之地，内心异常排斥，】 【我为了欣赏艺术表演，也就勉强过去了。】 朱元璋长出一口气， 原来林小子是去看正经的曲舞表演， 咱就说，他这么正直，不好女色的一个人， 怎么会去瞎混呢？ 对于他的爱好，咱得支持才是！ 反观这老五，他总不是那种爱曲舞之人， 他怎么居然去这等地方， 看来咱收拾他，收拾得太轻了！ 【碰上了东瀛人，】 【倭奴人五人六的，】 【想白嫖姑娘，被我怼回去了，】 【他们竞标舞姬花魁，嘲讽我大明，】 【我出高价折魁，灭了小倭奴的嚣张气焰，】 【为我大明争光！】 这些倭奴犹如肤上之癣，着实可恶， 他们在我明土上还敢嚣张， 收拾他们是对的， 不过以抢花魁的方式争光的方式， 终究上不得台面。 【花魁舞姬美艳无比，】 【可我岂会为美色所误？】 【朱橚醉酒，我果断扶他回府，离开这个勾栏之地，】 好小子！ 不愧是咱钦定的朝堂楷模， 是能办大事的人， 美色都不能腐蚀他， 这一点，连咱都自愧不如！ 【朱橚酒后吐真言，埋汰老朱，】 【他其实心里很苦，】 【这是儿子与老子之间的私事，还是不要当公务处理了。】 老五对咱这个爹怨气那么重吗？ 咱给他的一直都是最好的， 除了标儿，咱和妹子对他最是亲厚， 最好的藩地，最好的藩邸，最好的封号。。。 他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他为什么还觉得苦？ 林小子以前在日记里提过， 老五不像老三、老四他们热爱建功立业， 好山好水之地过日子才是他的追求， 罢了！ 现在藩地与朝堂中枢争权趋势，的确是越来越盛了， 咱就让老五远离这些是非吧！ 【我准备好好收拾那帮东瀛人，】 【东瀛那里有一个石见银矿，能填满几百个老朱家的祖坟，】 【只要占了那里，我大明就有花不完的银子！】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 拿着日记本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什么？东瀛竟有这么大的银矿？ 规模比得上几百个咱的祖坟， 那得有多少储量？！ 这林小子可不要诓骗咱。 朱元璋摇铃唤来随侍太监， “即刻将东瀛的详细资料给咱拿来，” “特别是东瀛地图。” ······ 奉天殿， 早朝， 朱元璋端坐御椅之上，双眼目视前方， 脑中想着银矿的事情， 都没怎么去听朝会上的争辩内容。 这时，一名言官出列奏禀道， “臣谏圣上，不该肆意封赏爵位，都察院御史林豪，无尺寸军功，竟然可以受封伯爵，与法不合，请圣上收回成命！” 紧接立刻就有数名武官出列， “圣上，臣不服，卑职在前线和元人鞑子拼得一身伤，都没个爵位。” “就是！他也就打个炮的本事，竟能封爵，这太不公平了！” “他是文官，没军功也就算了，历年考评成绩均是中，要封爵也轮不上他。” “就说同样是文官封爵的故诚意伯刘老大人，这林豪的功劳跟他老人家比，连芝麻都算不上。” “对！圣上，咱就是不服。” 见武将们已经开始控诉， 又有一名言官紧跟着站出来， “臣要弹劾都察院御史林豪，违反官员操守，道德败坏，白天刚封爵，晚上就流连勾栏之地，请圣上严惩！” 朝堂众臣闻言，倒吸一口气， 这姓林的还真做得出来， 前脚封爵，后脚狎妓， 本来这种事也不算什么，在官场中很是常见， 但明面上，大家都是正经人， 可他也不知道注意点， 居然被人盯上了， 圣上最恨官员不遵操守， 只怕他林豪要乐极生悲了。 于是又有数名“正直的”官员出列加入到“讨伐”林豪的队列之中。 本就与林豪有嫌隙的黄子澄，看着一个个同僚弹劾林豪， 心里有些按耐不住， 也想出列踩上一脚， 突然间，他发现站在陛前的太孙， 正一脸不善地扫视着站在中央参劾林豪的官员， 难道太孙是支持林豪的？ 他浑身一颤，想起了之前挨打的经历， 立时打消了出列的念头， 他又瞄了一眼，立于前方的晋、燕、宁三位藩王， 虽然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但他十分肯定， 这几位实权王爷和太孙态度一致， 林豪封爵之事， 圣上决策，太孙支持，王爷附议， 他们这些大臣跳出来反对还有什么用？ 还是不要去自讨苦吃了。 因为林豪封爵之事，早朝上又吵杂地如闹市一般， 殿外已经天光大亮，时辰已经不早了， 朱元璋瞄了一眼大殿角落那个空荡的位置， 林豪放假他所站的位置，并没有人敢擅自补站， 他收回目光，神色一肃，抬起左手，轻轻摆了一下， 一旁的随侍太监会意， “众臣归列！” 站在中间参劾的大臣们， 别看他们参劾的时候，蹦跶地一个比一个厉害， 但圣上的天威，他们是根本不敢去挑战， 遂争先恐后的回到自己的班列，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面。 朱元璋扫视群臣，幽幽地说道， “林卿封爵之事，咱。。。朕意已决！” “不过众臣的参劾也有道理，” “把刚才所有的参折都誊抄一份，和封爵的圣旨一起送到林卿府上去。” “以示训诫！” 朱棣闻言嘴角微扬， 父皇果然是爱惜林御史， 皇帝赐与大臣参劾奏折的副本， 哪里是训诫， 明明就是恩宠的象征， 只有绝对信任，才会这么做？！ 看来孤全力支持林御史是做对了， 等会早朝散了，孤就叫高煦他们去林府道贺。 ······ 巳时， 林府， 前宅院子， 林豪早前已经领完封赏的圣旨，正式成为大明伯爵， 此刻的他刚练完一套咏春拳法， 正赤着上身，躺在树荫下的竹椅上，拿着那些参劾自己的奏折阅读着。 这些上折子参劾我的官员， 我要一个个的记到小本本里， 回头我让锦衣卫好好查查他们。 他直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转头发现有一女两男正盯着他赤裸的上身， “啊~” 第162章 从南洋沉香手串看海禁之弊 一声尖叫过后， 林豪将抓起放在一旁的内衫，往身上一披， “非礼勿视！” “徐小姐，请自重！” 徐妙锦被气地七窍生烟， “你什么意思？” “又不是没啥都没穿，本小姐稀罕看你。” 她是将门虎女，从小泡在武场里， 魏国公府的武士们赤着上身练武的场面，她见惯了。 林豪已经穿好上衣，继续调侃道， “你还想看我没啥都没穿？！” “你。。。”徐妙锦涨红着脸，眼中闪过杀意，伸手做出拔剑的动作， 林豪眉头一挑， 这姑奶奶真的生气了， 他轻咳一声，语气柔和地说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 “你们怎么来了？” “老林和老老林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朱高煦赶忙接话， “父王吩咐他们带了一些北平特产，给师尊贺喜！” “他们正指挥着搬东西呢。” “我们不是外人，就直接进来了。” 朱高燧也附和道， “对对对，不慎打扰师尊清修，望您恕罪！” 林豪知道兄弟二人是在为他解围，热情地说道， “你们能来，林某甚是高兴，” “快请坐！” “你们身上的武器，一定很重吧，放那边武器架上就好。” “是！”朱家兄弟赶紧将佩剑放好，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也将佩剑放了过去，带头坐到院中石凳上。 林豪见危机解除，长出一口气， 麻利地为几人添上茶水， “燕王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 “派你们来祝贺就够了，何须带礼物，” 朱高煦神色一肃， “父王交代一定要把礼带到，” “而且要我兄弟给您提个醒！” “现在您身份不同了，出门一定要注意尾巴，像昨夜您去妙音坊的事，已经举朝皆知，为此早朝上还吵了一团，” “不错！师尊以后出行千万要注意，”朱高燧跟进劝解道，“虽然我们还小，但妙音坊这名字一听就是勾栏之地，您白天封爵，晚上青楼，这属实不应该！” 徐妙锦更是上下打量林豪一番，一脸鄙夷地说道， “是啊！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别累着了。” 林豪翻了一记白眼， 昨晚去妙音坊的事，看来真的是举朝皆知了， “本座去那里其实是在办大案，具体细节不便和你们透露。” “你们回去告诉燕王殿下，臣会牢记他的提醒！” 这时，老林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老爷，徐主事送东西来了。” 徐氏商行的徐主事由于为徐增寿引荐了林豪，自此颇受重用， 已经从商行旗下的画舫主事升职成为总商行的主事， 也成为徐增寿与林豪二人之间办事专员。 “见过林御史”徐主事目不斜视，躬身朝林豪施礼之后， 才发现旁边还有自家二小姐和甥少爷， 他大吃一惊，赶忙行礼， “老小儿见过两位小殿下、二小姐。” 徐妙锦也知道来人是自己府中产业的主事，现在是四哥的心腹之一， 她轻轻挥挥手，说道， “免礼！徐浪，你忙你的便是。” “是，二小姐！”徐主事转头继续对林豪说道，“林御史，您要的海鲜宴以及西域葡萄酒已经送来了，老老林管家已经在布置了，” “还有，这是您要的爪哇沉香手串，老小儿费劲心思才弄到一串，” 言毕，徐主事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布袋，恭敬地递到林豪手里。 林豪接过袋子，拿出手串，在手里细细抚触， 只觉得每一个沉香珠子都温润如玉，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林豪止不住地点头，准备戴于手腕之上， 只见一只白皙的玉手从旁闪出，一把拿过手串， “好精致的手串！是沉香做的吗？这纹理是天生的吗？”徐妙锦将之凑近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来，“这香味沁人心脾！” “多闻沉香有宁神助眠，美容养颜的功效，适合我等练武之人佩戴！可惜现在只能从南洋、西洋那边的番邦进货，大明市面上稀缺，”林豪一边夸赞着沉香，一边将手掌摊到徐妙锦面前轻轻弯动，示意对方将沉香手串还给他。 徐妙锦一听沉香有这等功效，这不是就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吗？ 她直接将手串戴于自己的手腕上， “这串本小姐先用了！徐浪，你回头再给林御史弄一串吧。” “多谢师尊成全！”徐妙锦看到林豪张口欲言的样子，还不忘补上一句客套话。 “也替孤弄个十串八串来！”朱高煦听到沉香适合武人佩戴，也是兴趣大增， “孤也要，多多益善！”朱高燧也是跟进道。 林豪看着这姨甥三人，不是抢现货，就是抢“期货”， 心中万分后悔，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大明是非常稀缺的， 徐主事直接绷不住了， 他愁眉苦脸地说道， “老小儿无能，小主子们见谅！” “这些上等的沉香，产自南洋爪哇国，” “我大明现在施行海禁，朝廷配额进口每年也才几串，而且都是送往大内，所以市面上极度稀缺，” “像小主子刚才所说，十串八串的，根本无法弄到，” “而二小姐手中这串，其实也是从走私渠道得来的。” 徐妙锦闻言，更是紧张地看了一眼林豪， 赶忙扯了扯袖子将沉香手串遮住，以免他反悔“硬抢”回去， 朱高煦面露不快之色， “岂有此理，还有孤得不到的东西！” “那你便通过走私渠道多买几串便是，” “银子不用管，孤的父王有的是！” 朱高燧也跟进强调自己老子的财力雄厚， “就是，我燕王府不差钱！给孤把那些沉香手串都买喽！” 徐主事冷汗直流， 二位小王爷真是燕王的好儿子， “今晚码头上有一场黑市拍卖，会有一批南洋、西洋的货物拿出来竞价出售，” “老小儿会亲自过去看看有没沉香，一旦有货，一定为小主子们拿下！” “黑市拍卖？”徐妙锦一听，好奇心大盛， 她与两位外甥互视一眼，点点头， “徐浪，今晚拍卖会，你领着我们一起去！” 徐浪闻言，立时浑身发颤， “二小姐，使不得！那地方龙蛇混杂，您和两位小殿下去只怕不合适。。” “怕什么？有林御史和我们一起去，不会有事！”徐妙锦直接给林豪安排起了差事， “我？可我在休沐。。。”林豪指着自己的鼻子，愣愣地反问道， 徐二这娘们是把我当丫鬟使了？！岂有此理！ 但是， 我现在想让朝廷解除海禁， 倒是可以利用他们三人，去影响燕王的态度，进而鼓动燕王去做老朱的思想工作！ 何况这里面还牵扯着魏国公府。 想通了个中关键的林豪，眼神立刻变得明亮， 他笑意盈盈地说道， “‘小的’得令！徐主事你先去安排吧！晚间你派人来接我们！” “徐小姐，午膳时间到了。” “‘小的’请大家一起享用海鲜大餐！” “请！” 徐妙锦一边跟着林豪走向后院，一边在思索， 这姓林的态度前倨后恭， 莫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第163章 朱高煦:等父王驾鹤西去，我就是燕王，燕藩是我的! 林府膳房里， 林豪与徐妙锦姨甥四人享用着海鲜大餐， 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烈， 这是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第一次品尝葡萄酒，觉得十分新奇，所以一个劲地牛饮， “二位殿下，你们小口一些，西域葡萄酒不是我们这儿的米酒，后劲足！”林豪怕他们饮酒过度耽误了事情，开口规劝道，“徐小姐，你这小姨也赶紧劝一劝！” 徐妙锦也很喜欢葡萄酒的味道，坐着慢慢细品， “无妨！他们酒量很好！” “倒是你林御史，平时从不饮酒之人，今儿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 “藏得好深！” 而且，这姓林的，喝了酒的样子怎么越看越顺眼？！ 我也没喝多啊，真是奇怪了。 朱高燧明显喝多了，他顺着林豪的话日常编排朱高煦， “二哥，师尊说的对，你那点酒量还是少喝点，” “喝多了惹出祸事，到时候又要我来帮你收拾局面。” “不像我喝酒天生在行，能力出众，又深得父王母妃宠信，将来父王会把燕王之位传给我！” “师尊，我敬您！” 说罢，直接一口将碗中酒干了！ 朱高煦晃晃悠悠站起来指着朱高燧破骂， “老三，你放肆，你区区小弟，竟然说出这等狂悖的话！” “今天我就明白着告诉你，一旦父王驾鹤西去了，我才是继承燕王之位的人！” “父王多次夸我，长得像他！” “大哥他身体虚，根本承受不了燕王大任，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人。” 朱高燧不甘示弱，反讥道， “你行事鲁莽，说白了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燕王之位你根本承担不起，只有我文武双全，才能升任这个位置，” “等父王驾鹤西去，燕王府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 “不过你和大哥放心，我一定会赏赐一些给你们养老。。” 朱高煦又一碗酒下肚，继续破骂， “胡说八道！我才是燕王，燕藩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兄弟二人激烈地用碗中酒，争抢着不属于自己的王位， 徐妙锦用手挡着脸，只当不认识这两个丢人的东西， 林豪坐在那边张着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止， 只听一记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要不这王位你二人轮流坐？一个坐初一，一个坐十五，” “燕王的财产么，你们谁喝得多就归谁？怎么样？” “好主意！”兄弟二人异口同声说道，旋即就是双碗一碰，同时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朱高煦打了个饱嗝，转头看向门口， “师尊，你朝门口躬着身干嘛？” “门外那胖子是谁？厨子吗？挡着小爷的光线了！” 林豪此刻已经生无可恋了， 刚刚朱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徐妙锦更是鸡贼地趴在桌上装醉， 他将身子弯的更低，大声行礼道， “臣林豪拜见燕王殿下！” 没等朱棣示意免礼， 朱高煦却已冲到林豪身边，硬扶着他的双臂，感动地说道， “哎呀！师尊，咱在这边呢，您拜错方向了！” “都说师尊为人通透，说话又好听，果然不假！” “咱现在还没即位做燕王呢，您就叫上了！” “这声燕王殿下，听得咱真舒坦！” “放心！等父王驾鹤西去了，咱就是燕王，” “咱绝对不会亏待您！咱不仅要把道衍和尚的军师位置封给您，还要把马三宝的内侍总管位置封您！再去妙音坊把您的相好全部赎出来赏给您！不够的话，我把小姨也赐给您！” “。。。”林豪翻了个白眼，一时语塞。 这混小子的安排有问题， 按他的意思办，我得净身了才能坐马三宝的位置，要了相好和徐二也用不上啊。 呸！ 我咋还被一个醉鬼给绕进去了， 林豪保持着躬身低头姿势不敢动弹。 朱高煦扭头看向桌边，只见朱高燧不知何时也学着小姨，趴在桌上不动了， “嗝~”他又打一个饱嗝，“老三真是没用，凭什么跟我抢王位！” 说完又转头，看了看门口之人， “您这厨子长得和我父王很像啊！” 突然，朱高煦脑中一个激灵，浑身一颤， 父王来了！ 醉意立时醒了大半， 旋即他做出了自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当场瘫倒在地，呼呼大睡！ 此时的朱棣，双拳紧握，气血已经上涌至脑门， 双眸的怒火几乎都要喷出， 恨不得将两个逆子送去轮回， 但看着装死的儿子，也不好直接下手处罚，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对林豪说道， “林御史见谅！孤得先安顿这两逆子，只得下次再来拜访林御史了！” “刚才他们所说的话？” 林豪再度拱手说道， “酒后戏言，当不得真，这里没有他人。” “殿下，随意！下官休沐过后自当会去府邸继续教读差事，” “多谢林御史！”朱棣颔首，投来感激的眼光， 也万幸刚才他让林府的两位管家去招呼自己的亲卫了， 并没人跟着自己一起过来这边， 所以这些醉话没有被别人听去，少了很多是非， “妙锦这边，孤到外面叫侍女过来！” 朱棣一手一个，拎起两个儿子朝外走去。 林豪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徐妙锦，幽幽说道， “徐二小姐，您的‘酒’该醒了，” “您再不醒，我可就扶您去卧房休息了，” “我上手啦！” 徐妙锦立刻站起身，美眸怒视着林豪。 林豪一脸鄙夷地说道， “您刚才醉的可真是恰到好处啊！” “下官佩服得紧！” 徐妙锦抱臂而立，扬起嘴说道， “林御史谬赞！” “这里就你我二人了，明人不说暗话，” “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 “你在背地里干的所有事，我都知道了。” “那两份神器图纸，就是你丢给我们书房里的！” 林豪眉头一挑，身体微微一抖， 这可恶的娘么，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平时我就感觉她看我的眼神，不怀好意， 她一直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想不到我做事瞒过了锦衣卫，居然没有瞒过她。 若是将她灭口吧？！ 又不合适，动静会闹得很大。 看来，今天不得不和她摊牌了！ 林豪想定主意，正欲开口承认， 徐妙锦却抢先摊牌， “这些事都是圣上指派你干的吧？” “他老人家天纵英明，怎么会无端宠信于你，你就是被他选中，办这些事情，然后他才对你各种嘉奖，还封你爵位，是也不是？” “早前我一提到去黑市竞买外番货物，你的态度立马热络起来，” “肯定也是你办差事，用得上我们三人，所以才会如此好心请我们吃饭。” 林豪闻言，眨巴了几下眼睛， 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可爱的小妮子都是瞎猜的， 看来得好好利用一下她了。 林豪端起自己的酒碗，一饮而尽， 半抬起头，望向门外的天空，装出一副忧郁的表情，柔声说道， “不愧是中山武宁王之女，” “全部让你说中了！” 第164章 女子可顶半边天，朱棣怀疑林豪动机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圣上的旨意，” “都察院的差事，锦衣卫的差事，还有教读，铸炮等等各种差事，还有对我的封赏，都是他老人家一手安排的。” 林豪笃定了徐妙锦没有办法，没有胆子去找圣上核实自己的话， 所以开始施展忽悠大法。 而徐妙锦看着林豪那“忧郁”的侧颜，竟有些“痴”了， 怎么回事？ 以前怎么看不出这家伙，这么俊美洒脱， 难道我今天酒真的喝多了？ 她闭上眼睛，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的审美。 林豪转头凝视着她，继续说道， “你聪明绝顶，仅仅凭我漏出的蛛丝马迹，就能参透了圣意，” “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否则。。。” 徐妙锦峨眉一翘，连忙追问道， “否则什么？” 林豪见鱼儿已经咬钩，便开始“拉扯”， “当然是重用你了！” “我现在又是伯爵，又行使锦衣卫都指挥同知之权，” “为圣上办事，缺的就是你这等人才，可惜你是女儿身，只能做做外围暗探下线的活，无法将你推到前台。真是太遗憾了！” 徐妙锦性格要强，一直想干一番事业， 可惜自己是国公府女眷，没有机会像哥哥们那样去朝堂上施展， 现在听到有机会做一些事情， 她瞬间来了精神，立刻表态道， “什么女儿身不女儿身的，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愿意做锦衣卫的外围！” 林豪心中窃喜，“鱼儿”已经成功钓上， “你说的对！女子可以顶上半边天，” “只不过，锦衣卫行事需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家里人也不行，” “只有我们单线联系，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你可想清楚了？” 徐妙锦目光坚定，态度非常坚决， “我想得非常清楚，” “我愿意做外围！” 林豪闻言，喉咙一噎，看着面前这副美人脸， 长得这么漂亮，做外围太可惜了， “还是要不要说外围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直属下线暗探了。” “现在我们马上要去执行第一个差事，” “调查走私渠道的事，就从晚间的黑市拍卖会开始。” 徐妙锦一愣，困惑地看着林豪， “去参加黑市拍卖是我的主意，你不是休沐，不愿意去的吗？” 林豪点点头，开始解释道， “原本高煦、高燧在，你们三个一起去买东西，我倒是无所谓去不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想趁这个机会调查他们。” “这黑市拍卖的货大多都是走私来的，而走私渠道现在都是有东瀛倭寇在把持着，” “他们利用朝廷海禁政策，勾结江南几家大富户，获取了巨额暴利，” “给我大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些败类必须铲除！” “甚至于海禁政策，弊端太大，也得进行变革。” 徐妙锦倒吸一口气，吃惊地问道， “我听四哥说过，海禁限制了徐氏商行的很多业务，可这海禁又是圣上钦定的，我们勋贵高门不敢反对，难道圣上现在改主意了？” 林豪眉角微抖几下， 这娘么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只有借着老朱的名头，才能让这娘么信服了， “圣上乃大明的化身，一切行事都是为了大明百姓福祉，禁海是为了防止倭寇侵袭，解禁利于税赋和对外交流，” “我们不要擅自揣测圣意，” “只需要将调查结果上报，以他老人家的英明神武，定会做出最优选择。” “我懂了！”徐妙锦闻言微微颔首，终于还是相信了林豪所言。 林豪见她相信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下一步就是通过徐妙锦去影响魏国公府和燕王府那边， 要是能带着朱高煦、朱高燧二人一起行动，效果可能更好。 ······ 一个时辰后， 燕王府邸， 书房外， 燕王妃徐妙云收到消息，燕王正在严惩两位小殿下， 急冲冲地跑来护犊子， 只见二个儿子，正头顶一碗水，两手各拎着一个石锁，在院中扎着马步。 徐妙云看着他们红扑扑的脸蛋，心疼不已， “日头这么毒，把你们晒成这样了，不管你们犯了何事，处罚都先停一下！” 兄弟二人却是纹丝不动，眼睛都不敢看一下自己的母妃， “王妃？！王爷下了死命令，不准两位殿下休息，要他们保持到太阳落山。”站在一旁监罚的亲卫队长朱能怯生生地解释道， 徐妙云凤眉一皱，朝着亲卫队长朱能质问， “王爷好狠的心呐，这可是他的亲儿子，” “平日里这两人最为孝顺，最敬爱的就是他这个爹，可他倒好，” “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儿他们不是去林御史那儿吗？” 朱能涨红着脸，低着头， “卑职不知道！” “我们到了林府没多久，王爷一手一个，拎着正在睡觉的两位小殿下回来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我等没跟到里面去，也不清楚。” “回来之后，王爷就直接带着他们进了书房，而后就出来受罚了。” 徐妙云听到儿子是被夫君粗暴地拎出来的， 更是气血上涌， 她脸色一黑，直接丢下院中几人， 走到书房门口，一脚踹开房门， “朱棣！” “为何无故虐待我儿？！” 正在给道衍和尚写密信的朱棣，被爱妃的阵势吓得一个激灵， 笔上的墨汁都滴到了信纸上，晕开了一片污迹， “爱妃。。云儿，息怒！待为夫解释！”他赶忙放下手头事，跑到门口将徐妙云请了进来， 瞪了一眼院中竖着耳朵的众人，特别是两个儿子和朱能， “啪”地一声，将房门用力关上。 朱棣恭敬地倒上一杯茶，端到徐妙云手里，开始耐心地解释起来， “这两个混账东西，在林府喝了些酒，” “借着酒劲，编排孤驾鹤西去之后，抢着要做燕王。。。” 听完了前因后果，徐妙云重击桌子，更是怒不可遏 她拉开门，呵斥一声， “你们给本宫盯好了！” “让这两个逆子扎马步到天亮，没本宫命令不准休息！” 说完，也不等院中的朱能等亲卫领命，便径直关上了门。 她知道自己错怪了夫君，便乖巧地走到朱棣身后为他捏起肩膀， “殿下刚才说他们招认，喝多之时，是在商量参加晚间的黑市拍卖会？” 朱棣全身放松，头靠到王妃怀里， “孤有一种感觉，林御史好像刻意在引导他们三人去接触番邦贸易之事，” “当然林御史品行正直，绝对不会加害于他们三人，” “可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165章 老朱要求太孙详查东瀛，林豪化身管家陪徐二参加拍卖会 徐妙云一边按着朱棣肩膀，一边皱眉分析， “林御史短时间内一飞冲天，从朝堂边缘人成为大明伯爵，” “与父皇的恩宠分不开，” “臣妾觉得他的一切所为，都可能是父皇的意思。” 朱棣闻言眉头一挑， 一把将爱妃拉入怀中， “娘子，真乃女中诸葛！” “与林御史交好，就能多了解父皇的想法，更有利于为我燕藩争取权益，” “而不是像之前朵颜部的事务一样，” “忙前忙后，到头来一场空。” “今晚的黑市拍卖会，孤亲自去一探究竟，” “看看林御史要干什么，” “不！是父皇他老人家想要干什么才对。”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太孙朱允炆今天一整天都被皇爷爷按在这里，看着各种东瀛文献， 已经头昏眼花，头脑发胀，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扭头看向御椅方向， 只见皇爷爷，正认真地剥着荔枝吃， 朱允炆见状，起身走过去， 也从盘子里剥了一颗，丢入嘴中， 牙齿咬开果肉，释放出浓浓的甜香， 真香！不愧是杨贵妃的最爱， 难怪皇爷爷也突然爱上这东西， 他又连续剥了几颗，品尝起来。 朱元璋将果盘推到朱允炆的面前， “这东西早上赏了林卿一盒，御膳房里应该还剩有一盒，” “等会咱差人把它们送到东宫去，你们好好享用。” 朱元璋对太孙是真的宠爱，不吝将最好的东西全部赏给他， “孙儿多谢皇爷爷厚赏，”朱允炆躬身谢恩，继续吃着荔枝，“皇爷爷，这荔枝乃岭南之物，这样远道送来会不会太过劳民伤力了？” 朱元璋手也没停，边吃边说道， “这点咱已经考量过了，” “这批荔枝都是用地下冰块保鲜着，走水路过来，” “像古代杨贵妃那样跑死马的事，咱可干不出来，” “咱拿这些荔枝，拿来赏给那些立功的大臣们，效果非常好。” 说到这里，朱元璋心里对林豪的满意度又多了一分， 多亏了林小子，咱才注意到这荔枝，还有那些胡椒、茴香等东西 拿来它们作恩赏之物，那些受赏的大臣们可高兴了。 这时，小福子手捧锦衣卫密信走进内间，按规矩拆检密信呈上， 朱元璋看完之后，紧皱着眉头，将密信递给孙子， 朱允炆吃完最后一颗荔枝，接过密信阅读起来， “苏州张氏与勾结倭奴走私，” “在京城搞黑市拍卖会，高价兜售稀缺番货，攫取巨额暴利。” “。。。” 朱允炆看完之后，也是一脸凝重， “皇爷爷，这密信里所言属实，这张家便是通敌叛国，罪在不赦，” “孙儿自请亲自彻查此事！” 朱元璋轻轻摇头， “此事，让信国公继续跟进就好。” “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将东瀛了解清楚，” “特别是那边的物产情况。” 一听东瀛，朱允炆脑袋又有些嗡嗡响，他不解地问道， “皇爷爷，为何突然关注这等化外小岛国？” “我朝施行海禁之后，倭患已经得到控制，他们已经不足为虑了。” 朱元璋幽幽地说道， “如果咱想对东瀛用兵呢？” 朱允炆闻言瞠目结舌， “禀皇爷爷，征讨东瀛，孙儿认为得不偿失，毕竟它们那边乃不毛之地，啥都没有。” “而且海路用兵风险巨大，前元曾两度征讨东瀛，都失败了，我大明更应该吸取其中教训。” “孙儿理解您现在是对倭奴暗中勾结北元之事感到愤怒，有意报复，” “也确实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可孙儿觉得只需要派使者拿着切实证据，去申饬他们的国王即可。” “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事端即可。” 在朱允炆看来，费劲力气去打东瀛根本就是亏本买卖，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眼里充满欣慰， “说得好，你能说出这番见解，咱甚是高兴，” “这段时日，你进步非常大。” “不过，咱还是希望你能深入了解一下东瀛，无论是从书籍文献中，还是找人打听，总之咱要知道一个清晰完整的东瀛。” 朱元璋并不准备直接将银矿之事，透给孙儿， 毕竟他自己也只是从林氏日记里看到这个消息， 他需要的是，有人能证实消息的准确性。 朱允炆闻言，神色一肃， 皇爷爷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他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目的， “谨遵圣谕！孙儿会找翰林们协办此事，一定会将东瀛的情况，全面地呈到御前！” ······ 戌时， 码头不远处， 一座大宅院前， 充当车夫的徐主事将马车停稳，轻声禀告， “二小姐，到了！” 车门打开， 穿着管家袍服的林豪， 从车厢里出来，伸了伸懒腰，顺便查看周围情况， “让开！你现在是下人，懂点规矩。”徐妙锦紧跟着下车，一把推开林豪，“别挡着本小姐的道！” “徐浪，带路！” 林豪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按他原本的设想， 今晚他林大爷将带着“小妾徐姨娘”，来参加竞拍会，各种扫货，顺便查探情报， 可看到徐妙锦又将手搭在佩剑上时， 林豪很识时务，当即调整了角色定位， 变成富家大小姐，带着管家来参会， 出价竞拍这种事，由管家代劳也是合理的。 徐主事一番交涉之后，就有专人领着他们走进院中， 而后又是七绕八绕，才来到一座二层小楼前。 按规定，一组竞拍者最多允许两人入内，所以徐浪只得到偏院等待。 与外面的幽静不同， 一步入小楼，场面变得热闹非凡， 各路竞标者，有男有女， 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聊天，等待着拍卖的开始。 徐、林二人没能分得二楼雅间， 只得坐到一楼大厅的普通席位上。 刚刚坐定的林豪， 感受到一阵不怀好意的凝视， 他扭头张望，发现了目光的来源， 真是冤家路窄！ 只见小泽信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身旁的同伴， “石原君，是那个混账明人。” “看他装扮，原来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家仆。” “昨晚竟敢在妙音坊装大人物，凌辱我等，太可恶了！” “今天来到我们的地盘，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小泽信对昨晚挨踢，还有“夺花魁之仇”，耿耿于怀， 现在恨不得上去撕了林豪。 “石原君？”小泽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转头发现石原已经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一番，却见石原君已经闪到徐妙锦跟前。 “您好！在下石原慎二郎，东瀛京都人士。”石原只一眼就被徐妙锦吸引住了，果断选择主动出击，“很高兴认识小姐，敢问小姐贵姓？” 徐妙锦被他的冒失举动弄得一愣， 没等她开口， 就听旁边的“林管家”厉声呵斥道， “放肆！我家小姐的姓氏，岂是你能随意打听的。” 第166章 朱棣现身拍卖会，林豪再度戏耍小泽 小泽信过来指着林豪，骂道， “你一个下人，懂不懂规矩的？！” “石原君和你们主子说话，何时轮得到你这个下人插嘴？” 林豪端坐位置上，稳如泰山， “哪里来恶犬？在此乱吠，没人管了吗？” “你！”小泽怒不可遏，双拳紧握，准备扑上去动手， 只见一人快速出现，挡在他身前， “小泽兄，息怒！息怒！” “岂能在此地动粗，” “先回位置上歇息一会，” 小泽心有不甘，但收到石原的眼神示意，也只得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来人朝着徐妙锦躬身致歉， “在下张齐，是这里的主事，请贵客多多包涵！” 能来这里参加拍卖的人非富即贵， 他可不想闹出幺蛾子。 石原拱手大声说道， “都是在下唐突了，” “在下想认识这位小姐，所以径直过来打招呼，哪曾想这位管家出言不逊，小泽君为在下仗义执言，” “可能是因为昨晚，这位管家打扮成富家公子，在妙音坊与小泽君争抢花魁舞姬，花了二百两银子才获胜，他们二人都心有不甘才会引起了争吵。” 石原的“解释”，使林豪立刻成为周围的焦点， “原来昨晚妙音坊有人豪掷二百两睡花魁舞姬是真的！” “二百两？都够睡好几个花魁了！” “去去去！你懂什么，那花魁舞姬可是色目人，在下见过她跳舞，那双蓝眼睛可是会勾魂的，” “看他样子是个管家啊，怎么会这么有钱？” “你别狗眼看人低，人家肯定是民籍，有着过人之处，才被高门大户雇佣当管家。” 林豪听到这些“赞誉”，哭笑不得，只得微笑着拱手致意， 坐在他旁边相邻座位的一名年轻色目人，更是直接熟络地自我介绍， “久仰兄台丰功伟绩，在下哲布，敢问兄台大名？” 林豪眉头一挑， “兄台谬赞，小弟‘林英’，久仰久仰！” “听兄台之名，可是元族人？” “林兄心细，在下是父辈是前元遗民。”哲布解释道， 林豪恍然，正准备继续闲聊一番，打听一些情况。 这时，耳旁传来“主人”的重咳声， “失陪！”他脸露无奈，朝哲布拱手， 林豪转身发现徐妙锦身旁多了一个熟人——朱棣。 燕王怎么来了？ “王。。。小人见过大姑爷！”林豪反应很快，没有暴露对方的身份， 朱棣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 径直坐到徐妙锦旁边的位置上， 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霸气。 原本与石原、张齐闲聊的徐妙锦，也乖乖地坐回位置上，不吭气了， 石原见状，知道来者定是非同一般， 上前一步，欲打招呼， 随侍的朱能却是伸手一拦， 石原看着对方一副“勿扰”的模样， 强压下心中不悦， 朝徐妙锦微笑着拱拱手，再转身回自己的位置上。 林豪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大脑快速分析着， 朱棣本人能来看看这海禁催生的黑市交易是好事，不用费劲周章地通过朱高煦和朱高燧去影响他了，距离解除海禁的目标又进一步了。 这时，台上传来敲锤声，张齐宣布拍卖开始。 “欢迎各位贵客的到来，我们话不多说，直接进入主题，” “今晚拍卖的好货都是，从一艘天方商船上来的，我们先将最贵重的物件过一遍。” “诸位请看！” 张齐拍了拍手， 一群小厮依次抬着一个个木箱上台，打开盖板，将贵重货品轮流展示一番，再抬下去。 这些货品，从酒水、香料、宝石、工艺品应有尽有，林豪喜爱的沉香手串也不出意外的出现在拍卖行列。 林豪眼睛非常尖利， 一下子就看到了这些木箱上面的染着红印， 那都是血迹， 这批货定是海盗抢劫所得，然后通过关系带到这黑市上销赃。 贵重物品展示完毕，拍卖便在张齐主持下，按照一贵重一普通穿插的方式进行， “我们先拍卖今晚的第一件来自爪哇的沉香手串，各位都是行家，都清楚沉香的好，在下不多啰嗦了，起价五两！” “五两！”“十两！”“十八两。。。” 拍卖采取的是低起价，所以价格攀升非常快， 林豪也豪爽地举手出了一个高价， “二十五两！” 众人听到有人出了高价，纷纷扭头看去， 发现是这位“传奇的”二百两管家，在为主人出价， 难怪这么阔绰， 纷纷断了继续拼价的念头。 “我出三十两！”就在林豪志在必得之时，小泽跳出来较劲了。 林豪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小泽， 抬起摊开的左手掌， “五十两！” 朱棣抿了一口自带的茶水，斜瞄了一眼林豪， 父皇恩赏了他宅邸，也肯定赏了他许多钱财， 我们几个兄弟为了答谢救驾之恩，也给他送了厚礼， 所以这林御史日子过得真是富足， 他府里就雇了两个仆役，基本没甚开支， 而在吃喝玩乐这块， 他出手真是大手大脚， 有时候真的是羡慕他啊，可以拿着银钱，洒脱地过日子。 只听张齐一锤定音， “五十两成交！爪哇沉香手串，归属徐府！” 林豪脸上毫无波澜， 展现出一副不差钱的气势， 把小泽气得满脸涨红。 紧接着，是一件普通的工艺品红木雕，这等物件在大明相对普遍， 所以热度不是特别高， 价格喊到三两，便上不去了， 林豪眼珠滚动，嘴角微扬， “五两！” 徐妙锦峨眉高扬，嘴唇微微张开， 侧身凑向林豪， “你搞什么？这东西工艺一般，我府里比这精良的多是，我都可以送你十几个，” “何必花大价钱买？！” 林豪扭头微笑着看着“会过日子”的美人， 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六两！”耳旁传来小泽那略有怒意的出价声， 徐妙锦恍然大悟，白了一眼林豪， 这货原来是挖坑让倭奴跳进去。 林豪不再出价，而是淡定地端起茶杯轻饮几口， 随着锤落，小泽如愿以偿地以高价入得红木雕， 他旋即也明白过来，自己着了林豪的道， 气得他暗骂道， “八嘎！今天我一定要跟你斗到底。” 接下来的拍卖时间里， 围绕着陆续上台的爪哇沉香手串，小泽总是盯着林豪抬价， 而林豪则是瞅准时机出价， 结果就是要么让小泽高价标走，要么自己在合理的价位竞标成功， 小泽被他气得急红了眼。 随着今晚最后一件沉香手串被林豪成功拿下， 小厮们抬上一箱植物的果实和根茎， 张齐指着它开始介绍道， “这箱东西，是来自吕宋国的神奇水果，好吃又美味，这箱子一共二十斤，起价一两！” 在场众人闻言一脸不屑， 拍卖会是没有东西卖了吗？ 居然拿这红红的野菜根茎来忽悠我们？ 众人各顾各的喝茶交流，等待着下一件拍卖物品， 与众人的反应不同， 林豪完全怔住了，被袖袍遮住的双手死死握着座椅扶手， “这是红薯！” 第167章 林豪妙计，半两拿下整箱好东西! “各位贵客，这红水果真的非常美味，生吃，煮着吃，晒干了吃都行，” “实乃居家出行必备小食。。。” 虽然张齐自己根本就没吃过， 但他还是按照货物说明，在卖力地吆喝着，以期能尽快成交， 可台下的一众买家，依旧毫不理会， 与其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上浪费时间，还不如与人多交流增进友谊， 于是闲聊的声音，反而更高了几度。 识货的林豪，听到红薯被介绍成美味水果，却依旧无人问津，也是哭笑不得， 红薯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最起码要过二个世纪才能从东大洋彼岸的那个大陆，传到吕宋，再进入华夏， 而现在却已经出现在京城的黑市里， 要是这等适应性强，高产量的粮食作物能广泛种植起来， 那我大明同胞将不再为果腹问题发愁！ 林豪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下意识地准备举手出价， 突然，他好像意识了一个小问题，动作一顿， 他细不可查地瞄了一眼那两名东瀛人， 要是我现在出价， 肯定会引起小泽和石原的注意， 这两个倭奴一定会报复性地抬价， 到时候不仅会花费高价才能拿下， 而且还会引起关注，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该怎么办？ 林豪皱眉看到坐在右手边的哲布，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哲布兄，请你看看我手里的东西，然后务必保持冷静！”林豪侧身右靠，目视前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哲布闻言，十分困惑， “林英”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刚才竞标沉香手串的时候可是激情澎湃， 现在说话却故意压着？！ 他瞄向对方的手中之物， 浑身一震，绷在当场， 心里犹如被惊涛骇浪拍击而过， 这是怯薛军令牌， 河南王王保保之物， 他的元族父亲曾给他看过令牌的图样，郑重告诫他， 凡我族人，都要无条件遵从持牌之人的一切指示， 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年轻的明人管家手里？ 哲布不可置信地，低声反问道， “怯薛军令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林豪将他脸上的震惊尽收眼底， “来不及解释了！先办正事。” “我要买下这个‘水果’，但那些倭奴和我不对付，所以我不方便直接出价，需要你来替我出价！” “为了不让人过多关注此物，你先对半砍价。。。” 林豪细不可闻的声音，给哲布指点一番， 然后收回身子，伸手去端自己的茶杯， 徐妙锦瞥了他一眼，峨眉微蹙， “你扭来扭去，嘀嘀咕咕的，搞什么名堂？” “你现在可是我徐府管家，要懂点规矩，不要辱没了我家门楣，” “再说，姐夫也在呢？你注意点礼数。” 林豪扯了扯嘴角， 敢情这姑奶奶，真把自己当成“下人”了， 不过他现在心情大好， “等会你就知道了，” “如果一切顺利，今晚我拍得的三件沉香手串可以转售你一件！” 徐妙锦闻言，鄙夷之情布满了整张俏脸。 这时，哲布开始按计行动了， 他高举起手，装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大声说道， “半两银子！” “这箱东西，我拿走。” “别耽误功夫了，赶紧下一件！” “大伙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时间宝贵，” “我就当替大家做好事了。” “哈哈~”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更有相熟之人对着他起哄道， “哲布兄，多谢你破财，给大伙省时间了。” 哲布也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拱手和众人致意。 林豪虽然也跟着众人尬笑着， 但心里却是十分紧张， 毕竟红薯是他志在必得之物。 不过他的紧张没持续多久， “成交！”台上的张齐迅速一锤落下， 他甚至比林豪还要担心，这“红果子”不能成交， 这东西保存不好容易发烂， 半两银子贱卖出去，总比烂在手里好， 这买卖，对行里来说不亏！ 见红薯以底价入手，林豪强压住内心的兴奋， 怕自己太过激动， 甚至把手放在膝盖上，用力按住， 调整几息之后， 他长出一口气， 转头微笑着，向哲布投去肯定的目光。 坐在另一侧，与林豪中间隔着两位主子的朱能， 则是低头在朱棣耳边轻声说着， 他身为燕王亲卫队长，还身怀一招别人没有的神技——顺风耳！ 只要凝神发功， 就能听到附近细不可闻的声音， 朱棣今晚来这里的目的， 只有一个，那就对林豪进行摸底， 所以他让朱能时刻听着林豪所说的话， 一有重要的内容，即刻低声回禀， 朱能耳语完毕， 朱棣微微颔首，眼神落在正被抬下的，这箱“红果子”上， 林御史怎么会对这种小东西感兴趣？ 孤知道他爱好吃食之人， 但也没必要花半两银子，特地叫人出价来买这个玩意，真的不值当。 还有，那色目人提到怯薛军令牌在林御史手里， 他怎么会有这东西？ 王保保是这令牌的最后一任持有者， 和他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也不可能是父皇赏给他的， 难道他和北元那边的人有联结？ 那样的事情可就严重了！ 可这也不对啊， 从他审案时的观点来看， 他对大明的赤诚，毋庸置疑， 得让老和尚，暗中好好查一查， 还得找父皇，把情况禀报一下！ 朱棣扭头轻声吩咐，朱能今晚听到林御史相关之言，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几刻钟之后，拍卖会便结束了， 由于林豪心系红薯，后面的任何物件他都无心出价。 张齐一宣布拍卖会结束， 他便起身朝朱棣、徐妙锦行礼， “大姑爷，小主子，小的先行告退，去付钱拿货！” 朱棣摆摆手，又转头看向朱能， “你也去搭把手！” “是！老爷”朱能应声答道，随后恭敬地站到林豪身边。 林豪现在可是堂堂伯爵， 他朱能可不敢像主子那样，把他当管家使唤。 林豪不疑有他，只觉得朱棣很贴心， 他再度躬身拱了拱手， 便和哲布、朱能去往后台，交接货物。 ······ 亥时三刻， 身为苏州张家主事的张齐， 忙完手上的交割事宜， 便带着账本，坐车来到码头， 登上了一艘私人大型画舫。 在随船的小厮引领下，来到房间里， 张齐捧着账本， 朝着房内端坐的两人，躬身行礼道， “小的张齐见过，大少爷，石原先生！” 第168章 宰相门前九品官，此等贵客一定要好好招待! “张齐不必多礼！”苏家大少爷张端接过账本翻看一遍，对拍卖收益感到十分满意，“拍卖货物这档子事，你做的很好！” “靠这拍卖方法，我们海上的货这个月几乎都卖空了。” “这要是断货了，可不是好事啊。” 说罢，张端斜眼看了看石原慎二郎。 石原知道张大少是在催促他这边，赶紧多供应一些货物， “请张桑放心！在下会尽快联络海上的人，把货运进来。” “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长江上的水师突然开始严查了。。。” 张端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说道， “这块不必担心，张某家里会去活动一番的。” “石原君只管尽快安排货物就好。” 现在自己掌管的拍卖销货业务蒸蒸日上，就应该趁着势头多出货多获利， 这样的话，自己在家族里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在下会尽快去安排的！”石原点头应承下来， 旋即，他话锋一转，语气殷切地问道， “张主事，刚才拍卖会一直在忙，没来得及和你打听那徐府小娘子的情况。” “可否告知在下，她的情况！” “哦？！”张端眉头一挑，“竟有姑娘能入了石原君的法眼？” 在他眼里，这个石原身为东瀛使节细川一石的心腹，行事稳重，博学多才，洁身自好， 除了这个日式发髻，各方面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明人。 张齐拱拱手，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据下面提供过来的信息，这位徐娘子是通过徐氏商行的关系来参加拍卖会的，” “而徐氏商行是魏国公府的产业，” “这徐娘子言行谈吐不凡，小的判断，她定是出自徐氏旁支家里的姑娘。” 张齐将自己了解到的信息禀告一番， 张端闻言，微微撇了撇嘴，心中腹诽道， 虽然你石原各方面都向着我明人靠拢， 而且很有眼光，看上了徐氏的姑娘， 可你终究是个番邦夷人， 魏国公什么门楣？ 我们苏家都攀不上的他们徐氏旁支娘子， 就你这身份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知道了差距的石原，心中的那团火瞬时熄灭，喃喃自语道， “原来是武勋高门的本家人，” “难怪连一个管家都可以豪掷二百两，和我们大人抢花魁舞姬。” 昨晚在妙音坊，他们本想标下花魁舞姬，让她陪自己的主子细川一石， 结果价格被那管家拉得过高，细川君直接放弃了。 “你是说昨晚在妙音坊花二百两标得绮罗姑娘的人，只是那徐家的一个管家？”张端也是此道中人，听到石原的话，也是大感意外。 石原冷哼一声，绷着脸将昨晚之事简单说了一下， 张齐也是把“林管家”在今日的出价情况也禀告一番， 张端听完前因后果，激动站起身， “甚好！宰相门前九品官。” “张齐，此等贵客一定还会再来，你一定要好好招待，” “有机会的话，帮我引荐一下，” “要是能和徐家扯上边，我们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 片刻之后， 张齐汇报完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 便下了张氏的私家画舫，坐上自己的马车， 车夫紧靠在车门上，鞭子一挥，马儿拉着车往家里驶去， 车厢里的张齐也紧靠着车门， 从车门下的缝隙里塞出一张， 用他和车夫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是今天的账目，还有他们下一次进货的数量和时间安排，你尽快送回衙门去，” “还有一个事情比较复杂，你记好了，一字不落地告诉陈千户。” “今天的拍卖会魏国公府也参与了，” “出面的是一个小娘子，可能是徐氏旁支的娘子，还有一个被他们称为‘大姑爷’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也定是徐氏的姻亲。” “他们还带了一个林姓管家，据传闻，这个管家昨晚在妙音坊豪掷二百两银，睡了花魁舞姬，” “可以通过这条线，扒出他们的详实身份信息。” 听到二百两睡花魁的事迹，“车夫”拿鞭子的手也是一抖，下意识地鞭笞了马儿，车子立刻提速飞奔起来。 他按下心中的震撼，轻声答道， “知道了！” ······ 与此同时， 林府， 卧房， 除了今晚竞得的沉香手串，被“主人徐二小姐”拿走， 林豪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他端坐在书桌前， 提笔开始记录今天的经历， 【今日日记，】 【愉快的休沐第一天，】 【早间我沐浴更衣之后，迎来了封爵的圣旨，】 【福公公宣读圣旨，贵公公赏赐袍服，】 【还有老朱答应我的荔枝，】 【以及他特赐的，参劾我的奏折副本】 【这些官员真是吃饱了没事做，犯红眼病，】 【我都没招惹他们，】 【居然连我昨晚去妙音坊的事，都被抖出来。】 【我和两位公公都是老熟人，本该留他们用餐，】 【可他们说，我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我这个永康伯，已经被污化为青楼伯，】 【他们不忍我，再被说勾结内侍，阉党首脑了。】 【我一番感谢之后，就匆匆回去复命了。】 【不得不说，老朱调教身边人的能力真强，】 【福贵两位公公真乃贤宦也，】 【有老朱在，哪里会有阉患？】 【我一口气将荔枝全部吃完，】 【不久徐二小姐带着朱高煦、朱高燧过来道贺，】 【但我看他们更像是来打劫，加蹭饭的。】 【徐二抢了我从她家徐氏商行订购的稀缺爪哇沉香手串，】 【还信誓旦旦地拉上我一起参加晚上的黑市拍卖会，】 【我想着能让他们知道海禁的危害，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还请他们共进海鲜大餐，饮葡萄酒，】 【结果朱小二兄弟俩喝醉了酒，胡言乱语，争抢王位，】 【说等父王驾鹤西去，他们自己才是最合适的继任燕王。】 【好死不死，燕王突然来了，】 【那场面尴尬地，我都没地方躲。】 【燕王拎走他们之后，】 【徐妙锦和我摊牌了，她以为我的所作所为都是老朱授意的，】 【我再次顺着她的思路来忽悠她，】 【利用她建功立业的想法，】 【将她发展成我锦衣卫的下线。】 【晚间，我伪装成徐氏的管家，和徐妙锦一起参加黑市拍卖会，】 【本遗憾朱小二兄弟不能一起来，】 【结果燕王亲自来了，】 【他全程端坐一边，也一定把所有的情况看在眼里。】 【海禁这种一刀切的政策，催生了黑市交易，巨额的利润落入私人腰包，使我大明损失巨大，】 【我相信以燕王之才，切身体会之后，一定会找老朱奏报。】 【在这里我又碰上了那该死的倭奴，小泽和石原，】 【我们又围绕着爪哇沉香手串，互相抬价，我又坑了数回合。】 【最后阶段，黑市居然搬出了红薯，以低价贱卖，】 【这可是能亩产千斤的粮食作物，】 【有了它，我大明百姓将远离饥荒，】 【我怕贸然出手，会让倭奴盯上抬价，引起大动静。】 【于是我动用怯薛军令牌，指令旁边的元裔色目人哲布帮我出价，最终成功竞得。】 【能获得这神奇作物，简直是太棒了！】 【此刻，这箱红薯果子和秧苗就在我府中，】 【我计划请个擅长种植的农人，】 【先在院中小范围地种植起来，】 【等成功结果之后，再慢慢推广开来，】 【为没有饥荒的大明，尽我一份力！】 【另外，我准备暂时保下这黑市拍卖会，而且要多参加，】 【说不定还能看到马铃薯、玉米的踪迹，】 【它们也是易种植、高产量的粮食作物，】 【我甚至在想象着，老朱那张皱巴巴的老脸，看到这些能让百姓吃饱饭的神奇粮食时，】 【他会笑成啥样子！】 【。。。】 第169章 粮食乃我大明的根本，万民的命脉! 林豪写完日记， 奖励的提示音传来，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神级厨艺功法！】 【神级厨艺将使您精通煎、炸、蒸、炖、烧、烤等各种烹饪技巧，极大地提升您对食材的理解和运用能力，让您轻易地制作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功法融合中。。。】 【功法融合完成！恭喜林先生成为食神！】 林豪坐在椅子上，嘴角扯了扯， 这奖励是越来越玄乎了， 我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种植技术， 却赐给我厨艺， 不过技多不压身， 以后能亲自烹制美食， 也挺不错的， 吃得好， 躺平更舒适！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随侍的宫女、太监退出去之后， 朱元璋凝神召出林氏日记副本开始阅读， 【老朱调教身边人能力真强，】 【福贵两位公公真乃贤宦也，】 【有老朱在，哪里会有阉患？】 调教身边人，还有大臣们，是咱最擅长的， 小福子和小贵子是咱从小培养的， 为人耿直，办事得力，懂得进退， 配得上贤宦二字， 咱是吸取了历朝宦官乱政的教训， 特旨不让太监们读书识字， 只让他们按旨办事， 我大明后世之君只按咱的方法来，根本不会有阉患。 【朱小二兄弟俩喝醉了酒，】 【说等父王驾鹤西去，他们自己才是最合适的继任燕王。】 【好死不死，燕王突然来了，】 这俩混球， 竟然敢胡乱编排王位之事， 我大明的王位也是按顺位继承，岂是序齿靠后的王子觊觎， 老四平时是怎么管束他们的小心思的？ 现在他自己也听到这些话， 也算个警醒了。 【徐妙锦以为我的所做所为是老朱授意的，】 【我顺着她的思路来忽悠她，】 【将她发展成为我锦衣卫的下线。】 好小子！ 居然扯虎皮，拉大旗， 连咱的名头都利用起来了， 他是吃定那徐丫头不会找咱对质， 所以才敢这样“忽悠”人家。 这“忽悠”应该是蒙骗的意思， 这林小子写个日记， 怎么老用这些奇怪的词， 真是奇怪。 【我和徐妙锦一起参加黑市拍卖会，】 【燕王亲自来了，把所有的情况看在眼里，】 【海禁这种一刀切的政策，催生了黑市交易，巨额的利润落入私人腰包，使我大明损失巨大，】 朱元璋看到这里放下日记本， 提笔在白纸上写上“海禁”“一刀切”“巨额损失”等字眼， 这一点林小子说的没错， 一刀切的政策，的确是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咱为了禁绝倭患搞海禁， 不惜放弃了巨额的贸易收益， 可这些蛀虫却伺机私下敛财， 等咱布局好了， 一定要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黑市居然搬出了红薯，以低价贱卖，】 【这可是亩产千斤的粮食作物，】 【有了它，我大明百姓将远离饥荒，】 【我计划请个擅长种植的农人，】 【先在院中种植，成功结果之后，再慢慢推广，】 红薯？什么是红薯？ 这“红薯”能亩产千斤？ 这世间竟有这等神奇的作物？ 他骗天、骗地、忽悠徐丫头， 也不会在日记里瞎编。 咱必须亲自跟进此事， 毕竟粮食乃我大明的根本，万民的命脉。 还有，这林小子又是怎么知道这红薯的？ 难道又是通过那特殊的信息渠道？ 【我准备保下这黑市拍卖会，】 【说不定能看到马铃薯、玉米的踪迹，】 【它们也是易种植、高产量的粮食作物，】 【老朱看到这些能让百姓吃饱饭的神奇粮食时，会笑成啥样子！】 朱元璋激动地不能自已，猛然站起来，来回踱步， 什么？ 林小子的意思是不仅有红薯， 还有马铃薯、玉米？ 有这么多高产的粮食作物？ 要是这些咱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是真的， 而且能在我大明遍地种植， 那真是我大明百姓的福祉。 看来我大明虽然物产丰饶， 但海外番邦也有一些我大明所没有的好东西， 咱一刀切搞海禁， 的确有失偏颇， 咱得一步步调整才行。 ······ 巳时， 林府， 老老林领着一脸闲适的王顺，步入前宅院子， 朝着正在烤“果子”的林豪禀告道， “老爷，王员外到了！” 林豪扭头看向王顺，笑着说道， “金刚奴，来的正是时候！” “我这红薯刚刚烤好！” “尝一个！” 说罢，林豪用长筷插了一个烤好的红薯，递到王顺手里。 “红薯？”王顺虽有困惑， 但仍旧麻利地接过长筷，笑意盈盈地谢道， “小人多谢永康伯的恩赏！” 昨晚林豪将红薯拿回府邸之后， 便连夜让老林带着手信去隔壁， 交代王顺帮他找一个熟悉种植之人。 “真香！想不到永康伯的烧烤手艺也是顶级水准。” 林豪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别再一口一个永康伯了，” “让你找的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就在门房候着呢。”王顺消灭了整个红薯，意犹未尽，还想再吃一个，“这红薯是何物？市面上怎么没见过？烤起来吃，甘甜软糯，可否让小人再尝一个？” 林豪只舍得拿出几个头小，快干瘪的红薯尝鲜，自然不会让王顺吃第二个， “等东西种出来了，再让你吃个够，” “快去把人，请到二进的院子里。” 说罢，便转身走向自家的二进院子， 不消片刻， 王顺便带着一个朴素的老农走到二进院中， “草民洪六，见过大老爷！” 林豪看着洪六的装扮，很符合他心中的农民形象， “王员外跟你说过了吧？本官请你来是种东西的，” “你只要按要求把东西种出来，” “本官重赏你一百两银子！” 洪六瞪大了眼睛，抬头吃惊地看着林豪， “一。。。一百两？！” “大老爷，可不会是种什么禁物吧？” 林豪摇摇头，说道， “放心！是一种粮食作物！” “本官乃朝廷命官，岂会干违法之事。” 旋即林豪指着一旁的箱子，说道， “这块状的东西是红薯的果子，绿叶是它的秧子，” “你将果子覆土，洒水，育成秧子，将秧子种在土里，约莫数十天就能结出大片果子。” “这些是本官在典籍里了解到的，具体怎么种需要你这个专人来摸索。” “种植期间，需要支用什么农具、肥料的，只管和两位林管家提。” “还有，此事不得外泄！” 洪六走到箱子旁边，弯腰细细地检查起来红薯， 虽然没有见过这等东西， 但以自己多年种植的经验，自觉得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将果子种出来！” “这边还没有趁手的农具，小人求情回家去拿物件。” “快去快回！”林豪点点头，“本官的红薯就靠你了！” ······ 未时， 御花园， 燕王朱棣拿着一份奏疏，面露焦急， 在小福子的引领下，步入凉亭， 只见父皇斜靠在竹椅上， 旁边立着正在啜泣的周王朱橚， 朱棣按下心中疑惑，先朝着父皇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见父皇轻轻摆手示意免礼， “谢父皇！”朱棣转头看向朱橚， “老五这是怎么了？” 第170章 安家国，必燕王也! 朱橚看到四哥在“关心”自己， 激动地直接跪扑到四哥跟前， “四哥，父皇狠心，还是要臣弟去云南，臣弟舍不得您！” “呜~呜！” 朱棣一脸无奈地扶住朱橚， 父皇怎么又提这档子破事？ 虽然他不想掺和， 但当面碰上，不开口求情说不过去， “父皇，老五铸炮差事办得尽心尽力，也是大功一件，” “儿臣觉得，这流放云南之事，应当翻篇才是。” 朱元璋一脸平静，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奏疏， “你自己看吧。” 朱棣放开朱橚，拿起奏疏阅读起来， “周王私下勾连永康伯，青楼密议，意图谋反。。。” 朱棣看完之后，哭笑不得， 就凭老五这点能耐，还想谋反？ 他这是被林御史给拖下水了， 前日他就不该带林御史去妙音坊， 自作自受！ “父皇，这奏疏所言大谬，” “五弟他。。。他不是这种人。” 朱元璋坐直了身子， “老四你不必为他开脱了，他有几斤几两，咱很清楚。” “老五，当着你四哥的面，咱今天和你摊牌了！” “这云南你必须得走一趟，” “一来，算是完成咱定你的流放处罚，好堵住言官之口。” “二来，你不是一直想做个太平王爷么？你就当去那边游历一番，多长见识，时间差不多了，咱自会召你回京，周藩的差事，由世子代理着。” 朱橚闻言一愣，呜咽声立时停了， 我耳朵没听错吧？ 老爷子这是理解了我的苦衷，要成全我？ 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试探我， “父皇，儿臣知错了！” “儿臣一定洗心革面，从今往后按您老人家的意愿，努力上进，做一个安邦定国的王爷。。。” “混账东西！”朱元璋破口大骂道，“咱都依了你的想法，给安排闲差，让你好好做个闲散王爷了，” “你却还在这里糊弄咱？” 朱橚被父皇骂得浑身一颤， 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问道， “父皇说的是真的？” 朱元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没好气的说道， “君无戏言！” “除非你不想接受咱的安排。” 朱橚确定父皇的真实态度之后，欣喜异常， “儿臣谢父皇隆恩！” “这就回去收拾一番，尽快出发去云南。” 朱元璋放下茶杯， “这次倒是不用急，收拾妥当，” “和亲友道别过再出发，也不迟。” 但朱元璋想着他与林豪关系相对密切， 所以他说这话的目的，其实是暗示朱橚，可以找林豪道别。 朱橚闻言眉头一挑， 和亲朋道别？ 孤身为藩王，在京中除了亲人，几乎没有朋友， 林御史算孤的朋友， 但现在这情况，孤不适合与他当面道别， 那就只有如烟姑娘了。 “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提点！” “那儿臣先告退了！” 说罢，朱橚朝父皇、四哥躬身行礼，便退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朱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欣慰地说道， “老五是个聪慧之人，咱的意思，他一听就悟。” “希望以后他能好好的。” 旋即他话锋一转， “老四，你急急忙忙地过来，有何要事？” 朱棣从袖中拿出奏疏，恭敬地递到父皇手里， “启禀父皇，昨日儿臣乔装一番，去参加了一个黑市拍卖会，” “林御史带着徐家的二丫也去了，” “这黑市拍卖的都是南洋、西洋的货物，而且都是我大明市面上的稀缺货，而且都是按银计价起拍，” “这一场拍卖下来，数千两银子的收益直接进了幕后之人的腰包。” “儿臣请旨，望父皇彻查此事！” “还有就是，林御史拍得了一箱南洋的红色水果，” “他称之为红薯，” “据林御史所说，这东西非水果而是口粮，” “粮食乃民生之本，” “儿臣觉得此事比查抄黑市更加重要，故特地亲自奏报！” 朱元璋一边看着折子，一边夸赞道， “说的好！粮食乃民生之本说到咱心里去了，” “难得你还画了这红果子的图样，给咱看。” 朱棣听到父皇的夸赞，心里也很高兴， “儿臣本想拿一些样品呈送御前，但考虑到这些果子和秧子，要拿来培育，所以只得简单地画了一下样子呈上，” “如果父皇想看，儿臣现在就派人去林御史宅子里取来一些。” “这倒不必了，既然已经着手培育了，你就好好跟进此事即可，”朱元璋摇摇头，“咱只需要静待结果即可。” 朱棣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父皇如此重视粮食温饱， 现在听到有这等神奇作物，怎么会如此冷静？ 难道他老人家已经探查到什么？ 亦或者，林御史已经上奏了？ 朱元璋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朱棣的微妙表情， 他放下朱棣的奏疏，继续说道， “老四啊，老四，咱和你大哥没看错你，” “安家国，必燕王也！” “这两件事，你多多跟进，及时奏禀即可。” 朱棣听到这等至高的赞誉， 眼中立时闪出光芒， 激动地身体微微发颤， 父皇这是想抬举孤吗？ “儿臣这就去下去督办此事！”朱棣信心满满地行礼，“儿臣告退！” 言毕，便退身离去。 朱元璋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 老四的心中所想，常常与咱不谋而合， 标儿在的时候，将老四引为左膀右臂， 林小子也经常在日记里夸奖老四， 老四的能力确配得上这些赞誉！ 有老三和他帮衬着允炆，实乃社稷之福。 待朱棣身影消失于视野之后， 朱元璋抽出小案上的锦衣卫密报，喃喃自语道， “林小子请的种植农人，是锦衣卫的人，” “还有老四从旁辅助，” “这红薯种植之事，一切尽在咱的掌握之中了。” ······ 申时三刻， 林府， 徐妙锦和两个外甥，在老老林的引领下， 去往二进的院中面见林豪， 可越往府里面走， 气味越是不对， 徐妙锦峨眉微蹙，用手指捂住鼻孔， 终于到了地方， “老爷，徐小姐和小殿下到了！小的先去忙了！”老老林禀告完，捂着鼻子，施展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速度，一溜烟跑了， 林豪转头看向三人，吃惊地问道， “两位小殿下，你们竟然没被关禁闭？” 第171章 朱棣的重视与支持，得善加利用! 朱高煦看到院中，一个农夫装扮之人，用木勺挑着粪水施肥， 以及角落里那堆大马桶， 便猜到了气味的来源， 他捂着口鼻，因“窒息”而通红着脸， “师尊，可否移步说话？” “这气味实在上头。” 徐妙锦瞪了一眼林豪，便转身往前宅走去， “师尊快请！”朱高燧不知何时已经拿出手帕绑在脸上， 他和二哥一左一右，拉上林豪，往前宅走去。 前厅虽然依稀也有些气味， 但至少不如二进院中那么浓烈， 四人于前厅方桌前坐定， 林豪看着三人拿着茶水狂饮的样子，笑着问道， “才这么点气味就忍不住了？” “徐小姐是女流之辈倒是无所谓，你二人可是皇孙，将来上了战场，碰上敌人用马粪战术，可如何是好？” 朱家兄弟闻言，脸色一滞， 林豪这句玩笑话，显然是说到他们的心坎上了， 徐妙锦自然也是发现了外甥的表情变化， 她没好气地说道， “上了战场，那自然是该怎么应对就怎么应对，” “哪能像你现在这般？” “为了种个什么红薯，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差点没被熏死。” 林豪依旧一脸云淡风轻， “种粮食，自然是要施粪肥的，” “这样才能长得快呢。” “我还差人找了更优质的肥料呢，应该差不多送过来了。” 话音刚落， 只见老林捂着口鼻，领着一个挑着两个筐子的脚夫，走到主厅门口， “老爷，您要的东西，徐主事差人送来了！” 说完，老林还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老爷，诸位贵人恕罪，小的实在没忍住。” 林豪不以为意，快步走到筐子前，一把打开了筐盖， 两筐满满的干细粪便，展现在他的眼前， 一阵微风适时地吹过， 恶臭顿时弥漫开来， 将整个主厅笼罩， 徐妙锦三人虽及时捂住了口鼻，但也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林豪满意地点点头，盖上筐盖， “不错！满满两大筐，” “赶紧给洪六送去。” “是！你跟我来。”老林领命，捂着口鼻，领着脚夫往二进院走去。 朱高燧又将手帕绑回脸上， “师尊，那边院里已经放了一堆马桶了，储备如此充足，” “您怎么还买粪肥。” 林豪坐回位置上，轻饮一口茶水， “后面的这批粪肥，是我今日特地花了大价钱找人收集的鸟粪！” “多年前，我看过一部古籍，上面说用野鸟之粪做肥料，更利于农作物生长。” “想不到林御史连农学都精通，”徐妙锦捂着口鼻提出自己的看法，“鸟肥不易收集，价格昂贵，为了这红薯真是舍得下了血本！” 林豪朝徐妙锦投去赞许的目光， 这丫头不是只会舞刀弄棍吗？ 什么时候懂这些东西了？ “原来徐小姐也了解农学，” “不错！林某现在用上鸟粪这''贵重''肥料，就是想确保这批红薯能培育成功，” 粪肥的气味已经渐渐散去， 徐妙锦松开捂着口鼻的手，脸露骄傲地说道， “为了这个红薯，” “早上，我特地找了一些农书典籍，将相关的知识了解了一番，” “我的记性又比较好。。。” 不等徐妙锦说完，朱高煦赶忙跟进吹捧道， “师尊有所不知，小姨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林豪眉头一挑，恍然大悟， “原来徐小姐有此神技，失敬失敬！” “难怪您能一下子就知道这么多粪便知识，” 徐妙锦闻言，峨眉微蹙，手不知觉地摸向腰间， 才发现佩剑已经放到一旁桌上， 林豪瞬间觉察出她的杀意，赶紧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两位小殿下怎么没被关禁闭？” “燕王殿下可是一个重视‘礼法’之人，” 朱高煦讪讪地说道， “师尊，我兄弟二人昨日已经挨罚了，” “是小姨说您这边种红薯需要帮手，我们才能免于禁足，” “原来如此！燕王是派两位小殿下来种红薯的，”林豪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淡淡地说道，“我说燕王怎么没把你们关上十天八个月的。” 他敏锐地觉察出朱棣对红薯种植的重视， 毕竟这两兄弟酒后之言，属实大逆不道，最起码也得禁足一些时日， 可朱棣却是没这样做， 而是放他们出来帮自己种红薯， 朱棣的重视与支持，得善加利用。 林豪看着兄弟二人，继续说道， “既然燕王有令，那从今日起，你们就在二进院一边观测红薯生长情况，一边练习功法，” “你们还要将每日红薯的情况、还有学习心得写成记录，找人呈交回去，” “让殿下时刻了解最新的情况。” “红薯这等高产作物一旦培育成功，人人都能种，” “也算你们为百姓们远离饥荒贡献了一份力量。” “如此甚好！”徐妙锦无视一脸苦相的俩外甥，对林豪的安排表示赞同，“不就是臭一点么？！” “你们好好学习师尊，他对这味道一点都不嫌弃，还甘之如饴。” 林豪翻了个白眼， 这娘么只有不编排我的时候， 才是一个可爱的小妮子。 ······ 酉时， 黄子澄府， 书房， 齐泰脸色发黑，将一份信丢到黄子澄跟前， “这是你引荐的苏州张家人今日给我的，” “你自己看吧！” 一脸困惑地黄子澄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纸张一看，大吃一惊， “一千两？！” 他看着手上巨额的银票，愤怒不已，双手颤抖， “竖子！安敢！” 齐泰冷声道， “今日拿你名帖上门的叫张端，是他们张家在京城的产业主理人。”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好生接待一番，” “这厮想通过我在兵部这头的线，去和长江水师打招呼，对他们家的私家货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啪~”黄子澄怒极，重拍桌子， “尚礼兄，没应承下来吧？” “那是自然！”齐泰微眯着眼睛，“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当场轰他出门了，” “后面我也就坐着不说话了，他自觉无趣也就告辞了！” “可哪曾想，他在拜帖里塞了这封信，府上的人一个没注意，就留下了。” “这可是一千两银啊，” “我可没有蓝玉那等关系，还能去报恩寺剃度出家，” “事后查出来，圣上不得把我剥皮实草了！” 第172章 黄子澄差点被张家坑了，林豪准备反参弹劾之人 黄子澄朝齐泰拱手致歉道， “此事是我遇人不察，我向尚礼兄赔罪！” “早年我游学四方路过苏州时，承蒙他们张家的老太爷赠予盘缠，所以结下了这层关系，” “虽然他们老太爷过世多年，但这些年，我与张家的交往也没断掉，但从来没有越线，” “最多就是他们遇上事，我帮引荐一下管事的衙门，” “这张端一番接触下来，给我感觉也是个懂分寸之人，” “我才帮他引荐于你，” “想不到他竟然借我的名头，找你做不法之事，还对你行巨额贿赂。” “我还被蒙在鼓里！” 黄子澄怒发冲冠的样子，在齐泰眼里不似作假， 他们相交多年，互相十分清楚对方的人品， 黄子澄为人很轴了，认死理， 身为清流领袖，重视名声大于钱财， 从不吃拿卡要， 可谓是两袖清风， 他说不知道张家的龌龊勾当，那一定是不知道。 齐泰开始劝慰， “这也不怪你子澄老弟，你素来不重视钱财，我今天也算是来提醒你一下，” “这张家居然敢公然行贿朝廷重臣，” “我明日就将着他们行贿情况的奏陈和赃银一并呈交，让有司好好彻查一番，” “一个大商贾，要花如此重金，去疏通长江水师，定然绕不开走私了。” “兹事体大，” “我们还是直接去找太孙禀告一声，让他找永康伯，让锦衣卫介入！” “这样的话，还能让太孙用这等功劳，笼络一下永康伯。” 一说到“永康伯”， 黄子澄立马拉下了脸， 藏在心底的酸劲，马上井喷而出， 太孙这些时日与林豪是越走越近， 林豪封永康伯之事，太孙更是带头赞成， 他很担心，这样下去，太孙怕是要忘记他这个“黄师傅”，遇事只找“林师傅”了。 齐泰斜瞄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这老兄弟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小心眼， “子澄老弟，今天我就直说了，林豪为人正直，而且风头正盛，是一个人才，” “是太孙当下最该笼络的对象，” “你别再指使底下的人一个劲地参劾他了，” “以免把人家推到藩王那边，反误了太孙的大事。” 从昨日林豪封伯开始，言官的参劾奏疏就没断过， 而黄子澄身为清流领袖， 没人会相信这事与他无关。 黄子澄无奈地说道， “尚礼兄，这些事与我真的毫无干系，你看我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是他们自己看不惯林豪无功封爵之事，自发地上疏抗议。” “那你倒是管管他们啊，”齐泰语气带着一丝恼怒，“人家可不是泥涅的，还兼着锦衣卫的差事，只怕上疏参劾他的官员，老底都被他扒出来了，只等找机会反击呢。” 黄子澄闻言，挨板子和鞭子的经历浮现在眼前， 身体顿时一颤， 这可恶的林豪，真是碍眼。 ······ 亥时， 林府， 卧房内， 林豪洗去一天的“气味”， 端坐在书桌前，准备开始提笔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休沐的第二天，】 【今日我为种红薯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天，】 【我在自己的二进院中开始试验种植，】 【托人请来的农夫洪六，非常务实，知道了差事之后，】 【马上回去拿来各种农具，不消片刻就挖好田垄，开始埋土育秧，】 【我还买来了一大批粪肥，屯放在一旁，】 【特别是养分极高的鸟肥，我也重金买来了两筐，】 【在我的悉心关照之下，红薯种植定能成功！】 【燕王也很关注此事，免了对两个儿子的处罚，】 【让徐二带着他们过来助力我的种薯大业，】 【我让他们每日向燕王禀报种植情况，】 【以燕王的行事作风，一定会将红薯之事禀告老朱，】 【有燕王这位重量级亲王，出面总办此事，】 【比我自己贸然出面更稳妥，】 【相信老朱会逐渐重视起海禁的弊端，继而逐步放开海禁。】 【我手里的这份宝船设计图，也该找机会进献上去了，】 【我大明想要解开海禁，】 【怎能没有强力的巨舰去维护海疆？！】 【红衣大炮有了，开花弹有了，再加上宝船，】 【何须用海禁，来防患倭奴袭扰？】 【到时候，我大明水师直接开到东瀛，】 【在他们的石见银矿上架起大炮，钱有了，倭奴问题也解决了。】 【这场景实在是太美好了！】 【不过我还是要重视起眼前的小问题，】 【信国公很是关照我，】 【知道我休沐，无暇顾及公事，】 【他派人将这两日参劾我的官员名单送来，】 【还贴心的告诉我，只要我有需要，随时可以彻查这些人，】 【看着名单上的一百多个官员信息，以及昨天那几十份埋汰我的奏疏副本，】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一名御史！】 【参劾百官的不当行为，是我的本职，】 【我必须行动起来，】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我要全部反参回去！】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从桌上抽出参劾他的百官名单，随意地翻看一番， 看来是人红是非多， 平日里那些对我心存嫉妒，隐而不发之人， 也趁着这个机会抱团参劾，想踩我一脚， 不反击，我将永无宁日。 这时，奖励到账声传来，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大宗师级越女剑法。】 【越女剑法是华夏春秋时期古越国，一名女剑圣从猿猴身上领悟出来的一套绝世剑术。此剑法轻盈灵动，招式变化莫测，令对手难以摸清攻击的路数。尤其适合女性武者研习！】 【功法融合中。。。】 林豪张大了嘴巴， 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奖励我一个大老爷么，一套更适合女武者的剑术？ 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功法融合完成！恭喜林先生成为越女剑大宗师！】 林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变化，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支新笔， 打开房门，走到院子中， 按照印刻在脑海里的剑术， 催动招式， 不消片刻，林豪就施展完这套行云流水的剑法， 他轻呼出一口气，悟出了新用途， 这剑术甚是灵巧，难怪适合女性武者练习， 下次去花坞歌舞坊， 我可以手把手地教她们编练剑舞！ 第173章 咱亲自过去看一看! 翌日， 辰时， 御书房里， 朱元璋端坐御椅之上，稳如泰山。 而太孙朱允炆站在他身侧， 看着晋王、燕王两位叔叔，在那儿吵得面红耳赤， “老四，山西这头防御压力很重，军报里写得明明白白，你又不是不清楚，” “首批五十门红衣大炮，必须得全部列装到山西！” 晋王朱棡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三哥，你山西那边防御工事修建得很完善，能顶得住所有压力！”燕王朱棣针锋相对，毫不退让，“而我燕地这头军力一直比不过你那头，红衣大炮正是我这头所亟需的，” “你那边还是等第二批出来了，再列装也不迟。” 朱棡怒火开始燃烧，呵斥道， “胡说八道！你燕地军力还不足？” “你燕王麾下步骑都有十万了，我太原三护卫满打满算才两万人，” “什么都别说了，这红衣大炮必须得给我晋藩！” 朱棣闻言，瞬间拉下脸， “什么步骑十万？！ “三哥你过分了！为了抢大炮，你蓄意诬蔑！” “我燕藩加起来都没十万兵力，” “反倒是你晋王，我可听说那山西都司的十万将领都是你的人。。。” 朱棡怒不可遏， “老四，你别睁眼说瞎话，信不信我参你一本，” “三哥，臣弟也想参你。”朱棣气急，也不甘示弱，“父皇，你来评评理！三哥他一点都不顾大局，私心太重！” “父皇？！” 二王望去，只见父皇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皇爷爷？！”朱允炆轻轻地提醒道，“两位王叔请您旨意呢？皇爷爷？！” 朱元璋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两个儿子，淡淡地说道， “既然你们自己都没商量出个结果，那就回去再议一议。” 朱棡、朱棣立时心中一紧， 这情况好熟悉，上次朵颜部的事情也是如此， 一句回去再议，然后好处全让老十七捞走了。 他们对视一眼，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朱元璋抬眼看着两个儿子，“还有其他事要说？” “没事的话就下去忙你们的！” 朱棡、朱棣只得不甘心地行礼退下。 朱元璋扭头看向朱允炆， “你也去忙吧，了解东瀛的事，刻不容缓。” “是！”朱允炆躬身应承道，“那两位王叔这边？” 自从两位王叔回京以来，朱允炆能明显感觉到朝堂有分裂成两派的趋势， 自己这个储君则是越来越靠边站了，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无妨，一切咱自有安排。” “你只管办差。” 朱允炆闻言，心中大定， 朝堂争斗再激烈，王叔们再强势，能强得过皇爷爷吗？ 只要按他老人家的旨意行事， 孤没啥好担心的。 “孙儿告退！” 朱允炆深施一礼便退了出去。 朱元璋轻呼一口气，凝神召出日记副本， 再度翻看起昨日日记的重点部分， 【我手里的这份宝船设计图，也该找机会进献上去了，】 【红衣大炮有了，开花弹有了，在加上宝船，】 林小子之前托人进献的红衣大炮和开花弹绝对是镇国神器， 这宝船定然也是非同凡响， 想不到他不仅能设计火炮，还懂得设计舰船， 他到底是哪儿学来的这些知识？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举子，学儒家考科举入仕， 可他竟然能精通这些儒家以外的东西， 真是太奇怪了。 看来咱得让锦衣卫不断地细查彻查！ 【到时候，我大明水师直接开到东瀛，】 【在他们的石见银矿上架起大炮，钱有了，倭奴问题也解决了。】 林小子的设想，确实很诱人， 咱也很心动， 不过还是得先确认了，这个石见银矿的真实性， 毕竟组建强大的水师， 实在是太过耗费财政， 咱做不起亏本买卖， 这事得一步步地来。 【看着名单上的一百多个官员信息，】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一名御史！】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我要全部反参回去！】 想不到参劾林小子的官员已经有上百人了， 林小子受累了，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 是对咱有意见， 可他们不敢找咱发作， 所以只能借着参劾林小子，发泄心中怨气， 既然林小子决定自己反击， 那咱也就不出手收拾他们了。 朱元璋又翻回昨日日记的开头，继续从头复读一遍， 【燕王一定会将红薯之事禀告老朱，】 【有燕王出面总办此事，比我出面更稳妥，】 【相信老朱会逐步放开海禁。】 林小子为了解除海禁，真是不遗余力， 可咱还是觉得海禁虽有很多弊端， 但还是不能轻易解除， 只有各种条件都具备了， 才能推进此事。 说到这红薯， 林小子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去培育， 咱越来越好奇，这东西实物是什么样的， 图样看着太不得劲了， 要不咱叫老四带一个过来？ 或者， 咱亲自过去看一看？ 思及此，朱元璋眼前一亮， 他放下日记本，摇铃唤来内侍。 ······ 大半个时辰之后， 一辆破旧的马车，稳稳地停在林府门口， 穿着粗麻衣的朱元璋， 由大内侍卫乔装的“车夫”搀扶着，下了马车， 一起走到林府大门口， 皮肤黝黑的“车夫”，笑眯眯地说道，“小的给管家请安！” “俺爷爷和俺是接了燕王府的差，来此地看护庄稼的，” “这是王府给俺们的拜帖，请您老过目，” 说罢，他将拜帖递到老老林手里， 同时，也没忘将一小串铜钱一并塞过去。 老老林眉头一皱，确认了拜帖真实无误， 他抬眼看了看“祖孙”二人， 将手中的铜钱塞回“车夫”手里， “我林府不兴这一套，” “即是燕王府介绍来的，那就进来吧，” “我领你们去看东西。” 林豪早就有交代，燕王府会不定期派人来看红薯，只要确认身份无误，就直接领他们过去， 何况燕王府的两位小殿下，会一直守在那里。 因着老老林的不昧钱财行为，朱元璋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夸奖道， “还是林老爷府里风气好，老汉我去了很多府邸干活，那些地方的管事不给钱都不让进门。” 朱元璋本就是布衣出身，虽然御极数十载， 但装成一个普通农夫，还是毫无违和感， 朱元璋的夸赞，老老林很是受用， “那是自然！我家老爷乃圣上钦定的朝堂楷模，” “我林府定然不会有那等肮脏的规矩。” 朱元璋微微颔首， “不知林老爷现在何处？” 他盘算着等会见到林豪，要好好夸赞一番， 只听老老林平淡地回答道， “我家老爷，他出门办事了！” 第174章 老朱到访林府，林豪却外出献宝船图 听到林豪不在家的消息， 朱元璋脸露无奈，看来是自己太急了， 忘记差人知会一声， 不过见不到也无妨， 这次他就是想过来看一看红薯。 施肥的事昨日已经完成， 今天的二进院，空气不像昨天那般“大粪飘香”， 老老林领着朱元璋“祖孙”，走到红薯地前， 朝着正在忙活的洪六介绍道， “洪老弟，这是马大爷和他儿子，是燕王府那边派来看看情况的，老爷外出了，这里头事情你给他们好好讲一讲，我先去忙了。” 说完，他拱拱手就退了出去。 洪六知道燕王府那边很重视此事的， 自然不敢怠慢那边派来的“专员”， 领着“马大爷”父子，走到垄边，详细解说起来， 化身为“马大爷”的朱元璋听完介绍，止不住地点头， 他此刻非常期待红薯能培育成功， “一下子种了这么一大片，这些红薯果实存量应该不多了吧？应该省着点用，以作失败之后的后招。” 话音刚落， 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二人，双手各拿一个烤红薯走进院子， “二哥，这红薯果子烤着吃，还真香啊！”朱高燧说完，一大口将手中红薯咬去大半， 朱高煦点点头，将左手的红薯全部塞入口中，准备开吃右手那块， 一脸快意的兄弟俩， 发现院中的一个老者，正脸露不悦的盯着他们，以及他们手中的烤红薯， 旋即，畏惧感开始蔓延到他们全身， 皇爷爷怎么在这里？ ······ 与此同时， 林豪来到兵部衙门侧边巷子里， 他四顾一番，确认没有人盯梢之后， 便解下背着的小包袱， 最后再确认了一下里面的宝船设计图，便仔细地捆好。 还是匿名进献宝图比较干脆， 而且不易察觉， 兵工这块本机是兵部负责的， 趁着这个在班人多的时间，投递准没错！ 林豪深吸一口气，催动功法， 一跃攀上围墙，看准了衙门班房门口方向， 右手抓起小包袱，用力一丢， 他自信能准确丢到目标位置， 所以根本就没看结果，便跳下围墙径直离去。 此时的班房门口， “啊！老夫的脑袋！”荣升兵部侍郎不久的齐泰一声惨叫，蹲在原地，正捂着脑袋，表情痛苦， 自己仅仅就是从后堂过来交办差事，结果就遭此飞来横祸， 班房里众人闻言赶紧围到门口，喧哗声四起， “不好了！有人暗算齐侍郎！” “是哪个天杀的，敢化日之下谋害朝廷命官。” “还用这么大的包袱做暗器。” “包袱里面是纸，是图纸？！” “齐大人，这里面是船舶设计图。” 齐泰闻言一愣，也不顾上脑门子的淤青，赶紧接过来翻看起来， 他越看越激动，眼睛瞪大地犹如鸡蛋，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这哪是飞来横祸， 而是泼天的大功勋！ 围在外面一点的官员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们从人缝里看到上峰的样子，不由地在心里叹息， 完了！齐大人怕是被砸秀逗了！ 衙门班房这边发生的事情，林豪自然是不知道， 他已经催动神行百变， 快速远离兵部衙门， 而后才叫了一辆马车来到鹤鸣楼吃午饭。 林豪来到鹤鸣楼二楼的雅间里坐定， 示意店小二上几道特色菜， 他走到窗边一边欣赏秦淮河风光，一边等待美食， 未及片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林豪以为上菜了，自顾自盯着窗外，并未回头， “小的见过林管家！来人推门而入，朝着林豪施礼道，“两日未见，林管家风采更盛当日。” 林豪一听“林管家”这个称呼，立刻回头望去， 只见拍卖行主事张齐，和一个华服男子正在朝他见礼， “原来是张主事！真是有缘，” “你也在此用膳？” “不知这位老爷是？” 张齐赶忙介绍道， “小的为林管家介绍，这位是我们张氏商行的少东家，京城这边业务的主理人！” 张端再次拱手施礼道， “在下张端，见过林管家。” 林豪眼角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他们是来巴结我这个徐氏商行的“管家”的， “真是幸会幸会！” “坐！” “相请不如偶遇，两位如果还没有膳的话，一起如何？” “张某荣幸之至！这顿由我商行做东！”张端朝着张齐点点头， 张齐会意，赶忙拱手下去安排加菜。 张端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林豪的杯里倒茶， “那日张齐说拍卖会上来了徐氏商行的贵客，出手阔绰，几乎都包圆了爪哇沉香手串，” “张某便心声结交之意，” “哪曾想今日就遇上了，刚才林管家一进这鹤鸣楼，张齐就注意到您了。” “张某当即决定过来拜会一番。。。” “能认识张大少，也是林某的福分。”林豪也笑着脸与张端一番客套。 二人闲聊片刻， 开始慢慢进入正题， 林豪开始吹嘘自己的“能耐”， “不瞒张大少，我林英在徐氏商行里专门负责这些高端稀缺货品的采购，而南洋的香料等都是我所亟需的，” “只要你有这些稀缺货，不管来源如何，我可以代表徐家，通通打包吃下。” “当然这个价格必须得合理！” 张端闻言，欣喜异常， “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有这类货物一定优先呈送给林管家过目！” “众所周知，按照海禁政策，这些货品都是官府配额贸易，每年只能进一小部分，” “市面上需求大，但供货少，稀缺异常，导致价格高昂，” “不过，我张家与番商业务往来密切，可以源源不断地弄到这些货品，” “可最大的问题是从海上运进来。” 听到张端开始袒露自己的难处， 林豪故作不解地问道， “你张氏家大业大，还能有人阻止你将货运进来不成？” 张端大倒苦水，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兵马司开始严查番商，长江水师也紧跟着严查水路航运，” “之前的关系网都不顶用了，” “实不相瞒，前日拍卖的那船货已是最后的库存了，后面的货还在长江口外海飘荡着，不敢运进来。” “张某现在是操碎了心。” 他想起昨日找齐泰帮忙，结果吃瘪的情形，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些当官的实在是顽固不化。 林豪装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淡淡地说道， “就这点小事？” “兵马司？长江水师？我徐氏商行的东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摆平！” 第175章 林管家狮子大开口，燕王誓将蛀虫一网打尽! 林豪抛出诱饵，不再继续言语，端起茶杯轻饮起来， 张端恨不得马上攀上魏国公徐家这条线， “如果徐氏肯出面招呼一声，所有问题必然迎刃而解。” “希望林管家能帮忙从中美言几句。”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塞到林豪跟前， 林豪斜瞄一眼面值，放下茶杯， 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入袖中，幽幽开口道， “我会安排，不过下一艘船的货值，我要提三分之一！” 演戏就要演得逼真，才能让对方彻底着道。 “什么？”张端对林豪的狮子大开口感到万分吃惊， 一艘走私船全部销赃完毕，没有一万两，也有八千两收益， 这姓林的一句话就要拿走三分之一的收益， 这可是几千两银子啊！ 林豪看着惊诧之中的张端，继续补充道， “花几千两，去摆平水师、兵马司以及其他各方的刁难，应该是很值得的，” “难道张大少不愿意吗？” “还是信不过林某背后的本事？” “亦或者，张大少做不了这个主？需要和各路东家们先商量一下？” 张端原本还在犹豫，但是林豪“这句做不了主”刺激到了他， “这种事自然是张某全权做主！” “如果林英兄真的能安排好一切，” “那么下一艘船的三分之一收益，张某自当奉上！” 林豪哈哈一笑， “张大少果然爽快！” “你可以差人通知船上准备启航了，” “快则一日，慢则三日，林某就把手续送到你的张氏商行里。” “张某拭目以待！”张端端起茶杯与林豪一碰，一饮而尽。 ······ 申时， 林豪七绕八拐，确认没有被张家人盯着了，才回到了林府， 老林一看见他便迎了上来， “老爷，燕王殿下来了，在二进院等您半天了。” 林豪闻言一愣， “殿下是在等我？” “是的！”老林附在林豪耳边，轻声叙述情况，“早上燕王府派了一对老农父子过来看红薯，而后不知道怎么的，那老农怒气冲冲地走了，我听洪六说，好像是看见两位小殿下吃烤红薯惹恼了他。” “这老农一头白发，看着年纪比老老林还大，脾气却异常火爆，” “您是没看到，两位小殿下送他出门的时候，脸色煞白，腿肚子直哆嗦，” “没过半个时辰，燕王殿下就跑过来，说在二进院等您，一直等到现在，” “连午膳都是朱统领送进去的。” 林豪斜眯着老林，感觉他的说法有些夸张， “老林你说得也夸张了吧？什么老头子这么厉害？” “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两位小殿下吓成这样？这不可能。。。” 突然，他脑中一个激灵， 不会是老朱吧？！ 老朱微服来我家看红薯？ 看来朱棣已经把红薯的事情，禀报老朱了。 林豪赶忙撇下老林，催动神行百变飞奔至二进院， 守在二进院门口的燕王亲卫见林豪过来，也是拱手致意，并没阻拦检查， 只见燕王正坐在桌边，盯着两个扎着马步挨罚的儿子， 父子三人的状态，好像石化了一样， “臣见过燕王殿下，”林豪躬身行礼道，“臣今日外出办事，不知殿下来府里等着臣，望殿下恕罪！” 朱棣叹了一口气，示意林豪免礼， “今日也是凑巧，父皇早上拿着我府上的拜帖，微服过来这里查看红薯的种植情况，” “本来好好的，却见这两混账东西烤着红薯果子吃。” “他老人家当场气回去了，还派人传口谕申饬了孤。” 朱棣今日非常郁闷，与三哥争抢火炮未果， 本身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却迎来了父皇口谕， “你老四怎么管教高煦、高燧的？就知道吃！” 他赶忙放下手头的军务，跑到林府， 知晓了情况之后， 朱棣为了给父皇有个交代， 只得对两个儿子做出体罚， 并留下亲自监督，顺便等待林豪回府一叙。 林豪哭笑不得， “一定是殿下禀报上去之后，” “圣上太过在意红薯了。” “这几个果子本就是失水过多，品相不太好，不适合培育，臣才拿来烤着吃。” “看来是父皇误会了，”朱棣微微摇头，对着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二人到前院去写个请罪折，我和林御史有事要聊。” 朱家兄弟闻言，如蒙大赦， 赶忙收起马步，一溜烟地跑了， 院中的朱能及一众亲卫们，也很识趣地远离院子。 朱棣指着凳子，示意林豪坐下， “孤昨日就跟父皇禀报了黑市走私和红薯的事情，” “父皇很是重视，谕令孤好好跟进这两件事，” “红薯这块，林御史你已经找人种下去了，只待结果。” “至于黑市走私的事，孤觉得还是要和林御史一起来查办更方便。” 林豪拱手说道， “不用殿下开口，臣也会主动跟进此事，” “黑市走私，涉及倭奴与江南富户勾结，往上一层说，还涉及海禁漏洞，” “这里面牵扯甚广，必须彻查到底。” “此外，今日臣在外吃饭，这黑市拍卖行背后的东家苏州张氏的人，已经搭上了臣这条线了。” 林豪把自己在鹤鸣楼与张端“谈合作”的情况，跟朱棣详细说了一遍， “看来志清准备借机打入他们内部，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朱棣很是认可林豪的思路，“下一步，水师、兵马司那边就由孤替你这个‘林英管家’出面办理。” “殿下英明！”林豪拱手继续说道，“另外，臣的徐氏管家身份，也请殿下出面找魏国公府招呼一声，以免露馅了。” “等明日休沐结束了，臣也会找信国公禀告一声，让他安排锦衣卫跟进此事！” “如此甚好！”朱棣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些啃食大明的蛀虫，孤誓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 戌时， 林豪已将参劾自己的百官名单分好类别， 只待明日去锦衣卫府衙调取他们的记录， 拿着现成的素材，展开反参！ 他收拾好桌上的文书， 凝神召出日记， 准备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第176章 老朱喜获宝船设计图，林御史展开反参! 【今日日记，】 【休沐的最后一天，】 【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匿名进献宝船设计图，】 【我一早就带上图纸，便装出门，】 【现在盯梢我的人非常多，】 【我先在城里四处转悠，】 【大半个时辰之后，确认摆脱了尾巴，】 【便来到兵部衙门边上的巷子里，】 【攀上围墙，瞅着机会，朝着他们的班房门口用力一丢，】 【办差时间，人来人往，他们肯定能发现图纸，】 【所以我都不用去确认结果，就快速远离现场。】 【这次匿名进献宝图，应该查不出与我有任何干系，】 【而且我与兵部素无瓜葛，所以老朱应该不会让我去掺和了，再也不用担心去做牛做马了。】 【办完这件大事，】 【我又继续转悠好久，才去鹤鸣楼吃午饭，】 【竟然还碰上了黑市拍卖会幕后主理人——苏州张家的大少爷张端，】 【原来是拍卖会主事张齐，认出了我这个“徐氏商行的林英管家”，】 【主仆二人便来到雅间和我攀关系，】 【我也正好想查他们的老底，】 【正好顺水推舟，与这张大少爷相谈甚欢，】 【很快我们就聊到了重点，】 【他苦于最近水师和兵马司严查商贸，】 【急着找关系摆平水师和兵马司，让自己滞留外海的走私船，能早日进来，】 【我正好接着徐家的名头，表示可以出手摆平，】 【为了戏码更逼真，提高可信度，】 【我还要价他们一首船三分之一货值的好处费，】 【按一场拍卖会销银一万两来估算的话，好处费最起码有个三千两左右，】 【张端肉痛地答应了下来，】 【我们一边吃午饭，一边将细节说定。】 【我下午回府时，】 【才知道老朱今日微服私访来我这拜访，】 【而我却不在家，】 【他还看到了两个孙子在吃那些蔫坏了的红薯，闹出了误会，】 【害得燕王也连带着被申饬，】 【以至于燕王在我府里待了老半天，一边训儿子，一边等我回来。】 【燕王也奉了老朱的旨意，要跟进黑市拍卖行的事情，】 【我立马将自己的假意合作、一网打尽的计划，跟他和盘托出，】 【燕王很是赞同，将全力配合我施展计划，】 【不愧是被老朱、懿文太子看重的宗王，办事能虚心接纳下面人的意见，】 【与燕王共事，真是舒坦。】 【刚才我将参劾我的官员名单，简单得分了一下类，】 【我准备先拿苏州籍的官员进行反参，】 【张家在苏州家大业大，说不定能牵扯出什么内幕。】 【明日又要早起应卯了，】 【好难受！】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靠在椅背上，轻轻叹息， 为即将恢复的办差时光感到无奈， 这时，系统奖励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没有等来技能类的奖励， 林豪连银票面值都懒得看， 便将之塞到桌上书堆里， 便上床睡觉了。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刚刚起床的朱元璋，看着御桌上的宝船设计图纸内心还是难掩激动， 他凝神召唤出日记副本，开始阅读日记最新内容， 【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匿名进献宝船设计图，】 好小子！ 这次没让咱等太久， 前天说献图， 昨天就送上来了。 咱微服去你府上看红薯，你小子却不在家， 还看到高煦高燧在挥霍红薯果子， 申饬了他们父子， 本想着也要给你一个教训， 哪知一回宫， 小福子就禀报说兵部得到神图， 咱当时就猜到你是干的好事。 这宝船图纸看得咱心潮澎湃， 我大明可以制造超大型的舰船了！ 【老朱应该不会让我掺和了，再也不用担心去做牛做马了。】 你小子搞匿名进献，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原来是想躲懒， 这图纸咱昨晚带回来，看了大半个晚上，甚觉精妙， 今天就送到水师去， 让他们先审图， 这造船的工期很长， 遇上的问题也会多一些， 如果你不参办，咱放心不下， 你林小子还是能者多劳吧！ 【燕王也奉旨，跟进黑市拍卖会的事情，】 【我立马将自己的假意合作、一网打尽的计划，跟他和盘托出，】 【燕王将全力配合我施展计划】 【与燕王共事，真是舒坦，】 老四做事稳妥，有他在帮衬着林小子，此案一定能顺利解决。 这林小子真的是很欣赏老四， 每回在日记提到老四， 都是赞赏有加， 要不是咱查证过，他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咱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勾连在一起了。 允炆真是有福， 有林小子这等“诸葛武侯”般的贤臣， 还有老四这般“周公”一样的叔王， 我大明何愁不兴盛！ 【先拿苏州籍的官员反参，】 【张家在苏州家大业大，说不定能牵扯内幕。】 很多南方籍官员，都是出自江南富户之家， 他们在朝堂上大谈为国尽忠， 但其背后的家族却在我大明身上吸血， 咱早就看不惯了， 只要你林小子敢参， 咱就顺着你的意思办他们！ 朱元璋确认已经看完日记的最新内容， 便将日记副本放到一边， 又翻看起宝船设计图。 ······ 三日后， 申时， 都察院衙门， 虽已晋封伯爵，但林豪还是“不忘初心”， 他依旧坚持穿着绿色御史袍服办差， 毕竟他本职还是都察院御史， 但都察院这边却不敢把当成普通的御史， 经左都御史凌汉批准， 将他经常休息的侧间，开辟为他的专属班房， 美其名曰这里够幽静，出入方便， 适合永康伯办差， 实际上，却是谁也不想和背景强大的权臣， 同在一间班房里干活， 对这样的安排，林豪也是欣然接受。 此刻正在的林御史，端坐桌后，合上手上的卷宗， 对面前的吏员说道， “本官参劾的礼部沈郎中，贪污受贿线索已经查证，” “你让刘佥都赶紧派人抓他回来问话，别让其他衙门抢先了！” “还有这十份参折，是本官刚写好的，你也一并交到刘佥都手里，尽快呈报！” “是！”吏员颤颤巍巍应承道， 林御史这几日上折参劾的官员已经不下四十人了， 而且都是说他坏话的， 看来林御史不准备放过任何参劾过自己的人。 吏员抱起参折，迅速消失在房间里。 林豪见散班时辰已到， 便伸了伸懒腰，准备起身走人， 这时，房门被推开， 一名便装的锦衣卫，急匆匆地进来说道， “林御史，货船那边有情况！” “可能需要‘林管家’亲自出面摆平！” 第177章 林管家摆平码头黑吃黑! 码头， 长江水师将一艘靠岸不久的大型货船围得水泄不通， 水兵们将一箱箱的货物搬到码头上， 这头，船老大对端坐着的水师百户苦苦解释， “军爷，我们张家干的都是合法营生，” “这些是通关文牒，手续可都是齐全的呢。” 船老大凭借着主家给的文牒，一路畅通无阻的将船开到京城， 只要将货物一卸， 交割给张齐， 他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哪成想自己这边刚把停好， 张齐都还没来接头， 水师的人反倒是从四面合围上来， 他们这架势绝对不是“秉公办案”。 水师百户端着茶，根本不看这些文牒， “你这营生合不合法，手续齐不齐全，上头说了算，” “本官只是奉田副将之命行事。” 这张家人实在是太不懂事，明明拜了我们田副将的码头， 现在一个不顺意，找了新关系，就把我们踢一边去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学会做人。 不远处的码头酒家二楼雅间， 张端站在窗边，把这水兵搬货的行为，都看在眼里， 眼中闪着恶毒。 雅间的门被推开，石原慎二郎和小泽信匆匆入内， 石原站到窗边，看着码头，关切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桑不是都打点好了吗？怎么到码头了，水师却出来查货了？” 张端用力地拍了下窗台，以发泄愤怒， “都是田时及那个王八蛋在生事，” “他区区一个水师副将，不能保证我们的货船通路顺畅，” “我自然是找上了更有实力的靠山，” “这厮眼红我们，趁着我们到岸的时候，故意出来找茬。” 小泽闻言，厉声破骂， “八嘎！这姓田的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当初我们给了他很多好处，” “他居然说翻脸就翻脸。” “事到如今，还是花点银子赶快把这事摆平了，别耽误了拍卖。” 张端微眯起眼眸，语气更加狠厉， “我派张齐去找过他了，可这王八蛋避而不见，” “他摆明了，就是想狮子大开口。”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石原转头看着张端，“张桑赶紧去找新靠山出手吧。” “我第一时间就派人过去联系了，”张端面露忧虑，微微摇头，“但是那边传信说，没有碰上，我的人还守那边，只要一接上头，就会有消息。” 他派了两个贴身小厮去徐氏商行找“林管家”求救，但“林管家”贵人事忙，没能找到正主，现在他的人只能候在那边等着。 小泽闻言，开始有些紧张， “没碰上？这新靠山靠谱吗？” “我们可别被骗了，万一事情不成，我们的货可就全没了！” “实在不行，我们找那田时及赔罪，大不了多分他一些。” 石原脸上也浮现出疑虑，思索片刻说道， “小泽君说的对，做生意还是要讲究稳妥，” “不能把全部的宝压在一处，” “虽然你的这个新靠山，让我们的货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码头，” “可关键时刻却不见人影，” “我们必须得有预案，” “张桑，还是找田副将说说情吧，大不了多给他一些。”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马嘶传来， 一驾马车无视水兵的阻拦，直接冲到码头上， 停稳之后，由锦衣卫伪装成的驾车“小厮”，轻蔑地扫视一眼，惊愕中的水师百户，众水兵及被扣押的船员， 恭敬地打开车门禀告道， “林爷，到地了！” 一身华丽灰绸服的“林管家”，一脸倨傲地从车上下来， 他斜眯着眼，看了看已被搬上码头的货物， “带队的人呢？叫他过来说话。” 林豪已经提前了解过了， 张氏商行和长江水师副将田时及等人的合作走私及分赃瓜葛， 今天的查封货船行动，纯粹就是田时及一伙“黑水兵”，准备对张氏商行来个“黑吃黑”， 他现在还要留着张氏这条线， 所以绝对不能让田时及一伙得逞， 水师百户看着林豪言语张狂的样子，直接冲到他的跟前呵斥道， “混账！” “哪里来的刁民驾车横冲直撞，言语轻狂，目无法纪，” “干扰我水师办案，” “来人！给我绑了！” “遵命！”他身边的旗官得令，挥一挥手，几名水兵摩拳擦掌地朝林豪走去， 林豪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不急不缓地说道， “慢着！” “这些东西是魏国公府徐氏商行的，这是证明文牒，” “百户大人先看看，再作决定也不迟，” 说罢，他将信交给自己的“小厮”，示意他递过去， 水师百户听到“魏国公府”，眉头立时皱成了川字， 他接过小厮送来的信封， 将信将疑地打开， 只瞄了一眼，便吓得浑身一颤， 信纸上没有任何文字，只印着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印记， 水师百户赶忙将信折好， 恭敬地跑到林豪跟前，双手奉上，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耽误了锦。。。魏国公府的大事，” “小的们，这就收队！” 他朝林豪深施一礼， 又转身对着手下大喊一声“走！”， 然后也不等底下人， 便头也不回地逃离码头， 这水师百户刚走出码头区域，便蹲在外圈的锦衣卫带走了。 而码头这边， 水师官兵也很快撤得一干二净， 林豪一脸云淡风轻， 由船老大招呼着，走到货堆前随意地看了起来， 这时，张齐急忙跑了过来，指着酒楼说道， “林爷，这次可多亏了您了。” “我家大少爷在那边二楼雅间等您！” “甚好！”林豪点点头，继续说道，“这船货物的清单，记得誊抄一份给我。” 林豪急着想知道这船货里， 有没他期待的马铃薯、玉米等未传入大明的粮食作物， 而张齐、船老大听来， 林爷这是想确认一下总货值， 以便计算自己的提点金额， “小的会办好的。”张齐拱手应承下来，“林爷请！” 不消片刻，林豪在张齐的引领下，步入酒楼雅间， 他看见石原和小泽也在，心中毫不意外， 锦衣卫早就查出苏州张氏和倭奴勾结的线索， 现在只是再次证实了这线索的准确性， 林豪故作惊讶，又脸露不悦地说道， “张大少真是交友广泛！” “林某等你忙完了，再过来。” 张端闻言，赶忙上前阻拦道， “林爷且慢！” 第178章 东瀛人向林管家认错，并报销逛青楼的损失 张端早就从张齐那边知道了林豪与石原、小泽两人的过节， 所以一直不和两人说出，他的“新靠山”身份。 当林豪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 石原也是大感震惊， 他也想不到张端真的能搭上这林管家及其背后的徐家势力， 所以当他看见林豪轻松摆平了水师之时， 心里的任何不悦，也得按下去， 靠山岂是他们能得罪的。 所以当张端说要请林豪过来碰面之时，他也不好反对， 大家是要长期合作的， 还是早点见面，服个软，解开“误会”。 “林爷且慢！”张端赶忙过去将林豪拦住，并往主位上请，“这里都是自己人，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大家不打不相识！” “石原君，小泽君，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石原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挤出笑容， 跑到主坐前， “林爷见谅，以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言语上冒犯过林爷，” “望林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在下一般见识，” 说罢，石原还拿起桌上的茶壶，满上一杯茶水，双手奉上。 林豪看着石原这副恭谨的样子，心中一阵腹诽， 这石原倒是能屈能伸， 为了利益，装孙子装得那么像， 一个倭奴已经低头了， 那另外一个呢？ 他并没有接下茶杯，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小泽， 石原扭头看向小泽，皱眉说道， “小泽君？” 小泽信也只得收起内心的不甘，跑过来躬身行礼， “林爷，之前多有得罪，在下和您赔不是！” 林豪却是挑着指甲， “哪里哪里？林某只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明人小白脸，” “刁民一个，之前听说殴打‘东瀛使节’，要下跪磕头道歉，要不林某现在补上？” 林豪把之前发生冲突时，对方所说的难听话全部搬了出来， 小泽听到气不打一处来，脸色立马涨成了猪肝色， 区区一个管家奴仆，简直是小人得志， 居然连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都不懂， 此刻，他恨不得上去将林豪手撕了。 石原却是率先开口，态度依旧谦卑， “岂敢岂敢，那些话都是误会之言，” “我等知错了，望林爷大人有大量。” 张端借机插话道， “对对对！石原君态度恳切，是真心认错的，” “以后大家都是一起做生意的合伙人，” “望林爷给人家一个认错的机会。” “张大少说的，石原先生这言行举止，一看便知是懂我大明礼数的，可是这小泽先生？”林豪见小泽还是有些不服，继续施压，“看来林某还是下跪磕一个，化解小泽先生心中的怨气。。。” 石原瞪了一眼小泽，用东瀛话说道， “小泽君，大局为重。” “他摆明了要你下跪认错，你赶紧照做吧！” “否则，这姓林的不会罢休的，” “我们的生意还得靠他！” 小泽闻言，心中郁结难舒， 为了生意他只能认了， 他跪倒在林豪面前， “以前都是在下狂妄，不小心惹得林爷不快，” “在下向林爷认错，” “望林爷大人有大量，宽恕在下的错误。” 林豪看着小泽跪地叩首的样子，心中万分舒坦， 突然他又想起了妙音坊的事情，眼珠一转， “林某可担不起如此大礼，” “当日在妙音坊，小泽君可是气势十足，让林某平白无故多花了二百两银子。” 站在林豪侧后的张端，立刻听出了话中之意， 赶忙朝着小泽，磋磨着拇指和食指，做出数银票的动作， 暗示对方赶紧拿出诚意， 石原也是瞪着小泽，眼神提示他就范， 小泽无奈，只得乖乖地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 “误会，那都是误会，” “在下这里有四百两银子，双倍补偿林爷当日的损失，” “望林爷务必笑纳。” 说罢，双手将银票奉上。 林豪得计，眉头一挑，欲开口再谦让几句， 张端抢先一步，拿起银票，就强塞到林豪手里， “林爷，小泽君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您就不要再考验他的诚意了。” 林豪见敲打已经到位，爽快地收下银票，以弥补在妙音坊的“物质损失”， 而其他方面的损失只能化为遗憾。 他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哎呀！小泽君何须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石原君怎么还奉着茶，” “林某刚才都是开玩笑的。” 说罢，林豪接过石原手中的茶杯，大饮一口。 张端见林豪这等表现， 更加确信此人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小人， 只要给够银子， 以后自己能借着他和他背后的徐家走通各种门路。 双方“误会解开”，宴席随即开始， 四人好像相熟多年的老友，觥筹交错间，就把生意细节都谈定了， 在得到林豪将保证航路通畅的承诺之后， 他们便表示会尽快把外海的所有货物都运送进来。 约一个时辰之后， 由于石原和小泽二人喝多了， 他们原定去妙音坊听曲的安排只得作罢。 在张齐招呼着小厮，将两名东瀛人送出之后， 张端酒量很好，喝了很多酒却没有一丝醉意， 他为林豪倒上茶水说道， “林爷神通广大，又背靠魏国公府，” “张某这边有个官场上的朋友，碰上一点小麻烦，不知林爷有没什么门路，可以帮他摆平一下。” 林豪虽已是千杯不醉之身，但也依旧滴酒不沾， “张大少见外了，你的朋友就是林某的朋友，” “林某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了，” “只要不是那种涉及谋逆的大罪，凭我魏国公的关系，没有摆不平的事。” “赶紧说来听听。” 林豪再次施展吹嘘大法，准备把和张端勾连的官员身份给套出来， 张端不疑有他，开始和盘托出， “张某那朋友兼老乡，叫沈万宗，在礼部担任郎中职务，” “他为人刚正不阿，做事认真细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可是最近他因为直言上谏，控诉朝堂不公，” “不慎得罪了奸佞，现在那奸佞正在指使爪牙，栽赃构陷他。” 林豪皱着眉头，抚着下巴，在脑海在思索着， 沈万宗，礼部的？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听张端义愤填膺地说道， “林爷可曾听说过，永康伯林豪？” “构陷我沈兄的奸佞，就是这个王八蛋！” 第179章 啃食大明以肥自己的蛀虫，一个都不能放过! 张端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这个叫林豪的，仗着圣上的宠信，平日里横行朝堂，目中无人，” “勾结内侍，仗着御史和锦衣卫的身份，肆意干涉朝政，打压异己，收受贿赂，” “据说他还特别喜爱逛青楼和舞坊，” 林豪听到自己的名声如此狼藉，翻了个白眼， “张大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某倒是没怎么听说，那永康伯干出过这等恶行，” 张端摇摇头， “应该错不了，最近他无尺寸军功，却被圣上封为伯爵，” “一时之间，朝野群情激愤纷纷上疏参劾，沈兄也是看不过去，和相熟的同僚一起谏言，” “结果反遭那林豪迫害，” “只怕不日就要被押解入狱了。” “如果林爷这边能通过上面招呼一声，保沈兄一个平安，在下将感激不尽。” 在张端看来，魏国公乃大明第一勋臣之家，底蕴深厚， 压倒区区一个新晋的伯爵根本不在话下， 只有愿不愿意出手的问题。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到林豪面前桌上， “在下知道沈兄之事，林爷一定会有办法，” “这小小意思算是在下替沈兄给林爷的见面礼，” “事情办妥了，沈兄家里定会奉上厚礼答谢。” 林豪手指在银票上有节奏的轻扣着， “张大少为朋友出手真是大方，” “只是这位沈郎中家里出得起价钱吗？” 林豪已经想起自己反参沈万宗的事，对方存在贪污受贿的问题，不过金额并不大， 张端饮酒的后劲开始上头，脸色泛红，开始变得亢奋， “既然林爷是自己人，那在下就直接透底了，” “只要能帮沈兄摆平此事，多少花销他都出得起，” “他沈兄也是我们这档子海贸生意的东家之一，” “不止沈兄，工部郎中的赵源，户部员外郎丁怀，主事钱进章，翰林院的吴有祥等等，他们都参与了我们的生意。” 林豪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名字一一记在脑海里， “既然张大少有这么多朝中的关系，为什么还要找上我们徐氏？” 张端醉意越来越强烈，说话更加大胆， “这海禁之下，想做成海贸生意，武将那边的关系必不可少，” “奈何我们背后的这些东家，都是江南籍的文官，” “在下费劲心思巴结才巴结上了一个田时及，才是一个水师副将，” “这厮连他上面的总兵，都不让在下接触，” “万幸，让在下遇上了林爷您这个贵人！” “有了魏国公府这个大靠山，什么副将总兵提督，甚至水军都督都不用放在眼里了。” “以后大明只要有海禁一天，所有走私渠道的收益都是将是我们的！” “说的好！这无尽的财源，我们不拿白不拿，”林豪装出一副贪婪的样子，笑着将银票收入袖中，“沈郎中的事情，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工夫，就包在林某身上了。” “多谢林爷！”张端高兴站起身，晃悠悠地朝林豪躬身施礼。 林豪的眼底，闪过一丝细不可察的寒芒， 倭奴，江南籍官员，水师中的黑官兵，还有江南大户们， 这些借着海禁之策，啃食大明以肥自己的蛀虫， 一个都不能放过！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十日， 锦衣卫诏狱， 水师副将田时及，被两名锦衣卫押着进入审讯室， 只见审讯桌后，坐着一名绿袍官员， 他顿时产生了轻视之心， “长话短说，本将差事忙得很，” “你们锦衣卫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林豪一眼就看出了田时及是在佯装镇定， “一般人进了锦衣卫诏狱，都是一股脑儿把知道的全部都交代了，” “而田副将不愧是行伍出身，倒是沉着冷静，” “既如此，本官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把知道的全部都招了，” “二是先吃一套我诏狱的大刑，再招认全部罪行。” “你敢？！”田时及大吃一惊，厉声驳斥道，“本将光明磊落，守家卫国，哪有什么罪行？” 林豪朝着一旁的锦衣卫下令道， “田副将选择先用刑再招供，你们动手吧！” “遵令！林御史，”四名锦衣卫各拿一种刑具一拥而上，直接开始施刑。 不消片刻，受刑的田时及连连惨叫，开始发出求饶声， “啊！我招！我招！” “去年，我一共收了底下人，十两银子的贿赂。” “这不是本官想要的供词，”林豪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轻抿一口，“继续用刑！” 惨叫声再度响起， “我收了荆地大船商送的宅院和美人！” “这也不是本官想要的，继续用刑。” “。。。” 待到用刑过半， 田时及的几度招供，都没提到包庇走私船， 他已经痛得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 只能呻吟着求饶， “大人，我受不了了！” “您一个劲地让人用刑，又一再推翻我招认的供词，” “您倒是说啊，我到底该招什么！” 林豪本就想借着审讯机会，给田时及一些教训，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那本官就给你一些提示吧！” “你底下的那个亲信百户马潮已经全部招认了，说你与张氏商行，还有倭奴勾结，为他们的海贸走私船保驾护航。” 田时及浑身一颤， “什么？马潮不是在十日前，被兵部下文借调去办紧急差事了吗？” “没错，就是借到这里来‘办差了’，”林豪语气平淡地说道，“他已经把知道的全部招了，说你水师这头的幕后黑手，是主犯。” 当时为了怕打草惊蛇，林豪特地找燕王帮忙，弄了一份兵部调令，让田时及对马潮的失联没有起疑。 田时及冷汗直冒，心中还在盘算着要不要扛下所有责任， 只听林豪再次开口说道， “看来马百户说的没错，田副将就是主犯，” “圣上对罪大恶极的主犯官员，总是要判剥皮实草，” “田副将够格了，” “让他画押吧。” “且慢！”田时及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声说道，“我招！我全招！” “长江水师总兵时龙海，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第180章 天子的亲卫军，岂能让蛀虫侵蚀了 田时及可不想被当做主犯，接受剥皮实草之刑， 赶紧将自己的上峰时龙海给供出来， 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片刻之后， 完成田时及审讯的林豪， 离开锦衣卫诏狱，通过小道， 往锦衣卫府衙走去，准备向上峰奏禀情况，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当下的案情进展， 因为办北元刺客案，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牵扯出了北元和倭奴勾结的涉外大案， 继而又查到了案中案——番货走私案， 潜藏在暗处的北元势力、倭奴、江南富户、朝堂上的文官、水师武将都被挖了出来， 北元刺客已经一网打尽，那延罗、合失、察罕等人也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东瀛商人头目石原和小泽掌握的走私线路、外海的藏匿地点等，也被我借着“林管家”的身份给套得七七八八，加上潜伏在他们身边的锦衣卫暗探查到的线索，这群倭奴好日子即将到头， 水师这边已经追查到总兵一级，不过有燕王这尊大佛在，也不担心更高一级的水师将领介入阻扰，只要及时通禀老朱知晓即可， 而那些涉案文官都是清一色的江南籍贯，品阶最高的也不过五品，这些“小官大贪”的身份，业已一一查明， 而他们背后的江南富户却是是最可恨的， 这些江南大地主集团，对外与倭奴合作搞，对内推出“自己人”走仕途，继而在朝堂上扶植官员代言人，利用了老朱的海禁之策，将本该属于国家的正规海贸收益，变成自己的私利。 现在也差不多到收网的时候了， 我不仅要将这些啃食大明的蛀虫全部收拾了， 而且还要通过这些连环的案子，推动老朱去解除海禁， 让大明的海疆被充分开发起来。 思索之间，林豪很快就穿过府衙前堂，走进办案的侧房， 他朝外间的一众锦衣卫办案骨干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让他们继续归拢线索， 而后林豪正正了袍服，步入内间， 朝着在此等候多时的两位上峰行礼 “见过燕王殿下，信国公！” 朱棣轻轻抬手， “志清，免礼！” “怎么样？田时及都交代了吗？” 林豪将袖中的供词交到燕王手中， “臣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上刑了，” “这厮已经招认了，长江水师总兵时龙海是他幕后靠山，” “按田时及的说法，虽然当初与张氏合作搞番贸走私，是他牵的头，具体操作的人也是他自己，” “但是时龙海这关，他根本绕不开，” “每次合作的收益大头，他都要上交，” “风险都是由他来担着，肉却是上面在吃，他心里也很不平衡，所以他每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也交代了账本的藏匿地点，我已经派人去取了。” 朱棣点点头，将供词递到汤和手里， “现在水师这条线，基层的涉案官员都已悉数落网，”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是否直接抓捕时龙海？” 汤和也匆匆浏览了供词，附和道， “是啊！志清，得尽快收网了。” “这些时日，走私船连续抵京，动静闹得太大，” “检举魏国公府以权谋私的人越来越多，要不是圣上同意了我们的计划，” “只怕整个徐氏，都要被你这个‘林管家’给牵连倒了。” 林豪闻言，哭笑得不得， 自从自己借着徐氏管家的名头，打入走私团伙内部， 短短时日，经由长江航道入京的张家走私船数量剧增， 而且他们自恃有强力靠山， 对面突击检查的长江水师，也不摆好脸色， 打出魏国公府的旗号，直接要求免检通行， 但也有一些正直头铁的水师官兵，不吃这一套， 直接扣船抓人， 但获知了消息的张家人立刻找上了“林管家”这边去疏通， 结果，自然是放人放船，还要保证货物无恙。 于是乎，借出名头协助办案的魏国公徐辉祖， 近期不断遭到言官们和走私船途径的长江沿岸官府的参劾， 坊间都在已经在唾骂， 徐中山王的不孝二世祖儿子，败光了徐家的门楣， 以至于徐辉祖最近都告假躲在家中， 但他几乎每天都发一封密信给自己的“老叔”汤和，询问案情进展，只求能早日解脱。 “徐国公爷现在遭到的诸多非议，下官很清楚，”林豪朝汤和拱手道，“还请国公爷让他多多担待，” “我们不日就可以收网了。” “根据张家那边提供过来的说法，他们目前在外海的货船已经全部进入长江，最多三天就可以全部入京，” “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全部收网了。” “至于时龙海，现在还没摸清楚他的背后还有没有人，如果有那就要慎重了，” “还是得请殿下和国公爷好好斟酌一番。” 大明水军，源自于朱元璋起家的巢湖水师，为他定鼎南方地区做出了重要贡献， 所以水军在大明有着天子亲卫军的特殊地位， 水师总兵以上的提督、都督等高级将领都是圣上心腹将领，轻易不可动， 朱棣和汤和对视一眼， “志清所言有理，孤会去找父皇禀报一声，我们再动时龙海。” “水师如果有问题，该整治还是要整治！” “天子的亲卫军，岂能让蛀虫侵蚀了！” ······ 御书房， 朱允炆合上户部支度奏报，放回皇爷爷的案头， “启禀皇爷爷，孙儿看完了！” “看来今年的收支不甚理想，” “之前出击北元，耗费了巨额银钱，而接下来还要有很多用钱的地方，” “只怕后面，朝廷要过苦日子了。” 最近皇爷爷已经不再考校他经学典籍了， 转而教授他朝廷钱银支度等更实际的东西了。 此刻，朱元璋面前的御桌，放满了各种介绍东瀛详情的文卷，这是朱允炆奉他之命，牵头整编的资料， 他放下手中的东瀛地图，轻声开口问道， “苦日子是肯定要过的，” “只是不能一直这样过着苦日子，太没盼头了，” “你来说说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朝廷获取更多的钱银？” 第181章 老朱愁银子不够花，林豪再获神技 朱允炆听到皇爷爷的提问，皱眉沉思片刻， “朝廷想有更多的结余，只有开源和节流两个途径，” “开源方面，恕孙儿愚钝，除了增加赋税好像没有其他办法，” “但皇爷爷施行宽仁政策，严令禁止无故增税，” “所以只能从节流方面去着手，” “孙儿想到的是精兵简政之策，我大明现在的衙门人员越来越多，财政开支越来大，” “可这些冗员很多都可以裁撤掉，通过这等方式可以极大地减轻朝廷的压力。” 朱元璋虽对太孙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但还是报以鼓励， “你能想到精兵简政之策，咱很满意，” “只不过这等政策施行起来，牵扯面甚广，必定阻力重重，需要慎重行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另外，你提到开源，既然朝廷不能无故增税，朝百姓要钱，” “那么就得从其他地方找钱，” “比如敌人！” “敌人？”朱允炆看着摊在御桌上的东瀛文卷，似有所悟，“皇爷爷说的可是东瀛？” “可据孙儿查证的结论，东瀛物产可以算是很贫瘠，除了一些规模不大不小的矿产没有值钱的。” 朱元璋手指轻叩着东瀛地图上的石见山， 他还是不打算和孙子透露银矿之事， “真实情况如何，还是要派人多多查证，” “咱准备派一些得力之人，借贸易之名，渡海去东瀛实地走访一圈。” “做贸易？这岂不是与皇爷爷的海禁之策相悖，”朱允炆大感惊讶，“只怕朝堂上会有大臣提有反对意见。” 朱元璋眼中闪过寒芒，厉声说道， “这些人，都是我大明内部的敌人！” 这时，小福子进来内间禀告道， “皇爷，燕王殿下求见！”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 “传！” 随着小福子的通禀， 燕王朱棣步入御书房内间， 朝父皇和太孙行礼，将走私船案的最新案情记录呈交御前， “启禀父皇，现在水师这边的情况基本查透了，副将田时及已经招认了，” “不过他供出了水师总兵时龙海，” “儿臣请旨，彻查到底。” 朱元璋看着快速地浏览完记录，递给身边的朱允炆， “咱有言在先，此案要一查到底，” “你是个稳妥之人，但不必顾忌太多。” “儿臣遵令！”朱棣躬身回应道， 身为燕王，他大可以借父皇之前的谕令，直接不管不顾一查到底， 但现在朝中局势为妙，他和三哥晋王一直在较劲， 他可不想因为先斩后奏， 被人揪到把柄， 进而引起父皇的不悦， 更何况还有一个太孙侄子，也在旁边盯着他。 “那些番货走私的幕后官员的身份，全部查清了吗？”朱元璋开口继续问道，语气中透着杀意，“你每日送来的案情记录咱都仔细看过，” “这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万两银了，” “他们挣得可比咱多得多。” “禀父皇，已经全部确认了！”朱棣眼中也闪现着杀意，“直接参与的人员就是赵源、丁怀这些江南籍官员，” “按照计划，我们三日内就会收网！” “甚好！”朱元璋微眯起眼睛，厉声说道，“到时候连带着那些倭奴商人也给咱一并收拾了！” “咱正愁银子不够花！” ······ 戌时， 林府， 卧房， 林豪端坐在书桌前，提笔开始记录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早朝之后，我跟燕王、信国公之后，直奔锦衣卫诏狱，】 【亲自审理了长江水师副将田时及，】 【通过他揪出了水师总兵时龙海，】 【有着天子亲卫称号的水师也势必迎来一波清洗，】 【届时，各方势力也将使尽全力推出自己的人，去抢夺清洗过后的水师官缺。】 【朝堂争斗永不停歇！】 【直接参与张氏走私的幕后官员也一一查清了，】 【他们都是江南籍贯，担任的基本都是员外郎、翰林、主事等职务，】 【官阶并不算高，最高的也就是正五品，】 【可他们与背后的家族相依托，】 【利用海禁之策，】 【事实上垄断了出海的生意，】 【攫取了无限巨大的利益。】 【朝廷因为打战，户部基本都被掏空了，】 【连老朱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可这些人与倭奴合作，光光近期这数十艘船的货值，就高达数十万两了，】 【要是算上他们以前的交易货值，】 【那得是多大的一笔数字？】 【这批“小官大贪”，攫了大明的钱，养肥了自己，】 【还要装出一副清流的样子，】 【还到处标榜清正廉明，两袖清风，】 【这些与大地主勾结在一起的文官集团，从来都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他们怎么有脸在参折里说我倒行逆施？】 【燕王经过这些时日的查案，我能明显感受到他对海禁之策产生排斥心理，】 【希望他能多多去影响老朱，】 【让老朱先从银子的角度，意识到海禁弊多利少，】 【只有开海才能挽救老朱干瘪的荷包。】 【这些时日的布局，即将到了收网的时刻，】 【可我依旧没有在他们的货物里发现马铃薯、玉米的踪迹，】 【三日后，他们手里的最后一船现货就会入京，】 【希望锦衣卫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同时，】 【也能发现这些作物的踪迹，】 【虽然机会很渺茫。】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神级作画技巧。】 【神级作画将是您获得画圣吴道子的作画水平，不仅能熟练画出各种长短线条，还能巧妙地搭配各种色彩，您的作品将有强大的感染力。】 【功法融合中。。。】 林豪眉头一挑， 前面写了这么多天的日记， 除了冰冷的银两，他一无所获， 终于又奖励神技了。 【功法融合完成！】 【恭喜林先生成为绘画宗师！】 林豪当即拿起笔， 在白纸上开始作画， 不多时， 一只水墨凤凰就画好了， 他看着自己的“凤凰傲意图”止不住地点头， 这作画技巧很有用处， 在查案时，可以将一些重要细节给画出来， 还能陶冶情操， 比如，帮舞姬们画像。 第182章 任何人胆敢与我大明为敌，咱要都要将之连根铲除!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 准点起床的朱元璋，端坐外间御椅上， 开始阅读日记最新内容， 【水师也势必迎来一波清洗，】 【各方抢夺清洗过后的水师官缺，】 【朝堂争斗永不停歇！】 朝堂上这一个个的大臣，都不让咱省心， 咱也不指望他们能停止争斗， 适度的斗争，还能调和矛盾， 可老三和老四是越斗越厉害了， 希望他们别斗得太过分， 否则咱得出手收拾一番。 【幕后官员也一一查清了，】 【利用海禁之策，】 【事实上垄断了出海的生意，】 【这批“小官大贪”，攫了大明的钱，养肥了自己，】 这些奸佞，着实可恶， 咱为了保境安民，防止倭奴袭扰，才推出了海禁之策， 可他们这群江南籍官员倒好， 在朝堂上高呼海禁是立国安民的上上之策， 私下却是利用这机会，大捞特捞， 他们蒙蔽咱，还跟咱抢银子， 咱誓将他们连根拔起！ 【燕王对海禁之策产生排斥心理，希望他能多多去影响老朱，】 【让老朱从银子的角度，意识到海禁弊多利少，】 【只有开海才能挽救老朱干瘪的荷包，】 咱现在很能理解，啥叫一文钱难道英雄好汉， 朝廷现在是真的穷， 咱想为百姓做些实事都是奢望， 而这些奸佞却利用海禁，大把大把地捞钱。 林小子说的对， 要是解除海禁， 将这些番货海贸合法了， 对他们征收商税， 的确能极大缓解朝廷的财政困境， 此一时彼一时，咱不能再固执地坚持海禁之策了。 【可我依旧没有发现马铃薯、玉米的踪迹，】 【最后一船现货就会入京，希望能发现这些作物的踪迹，虽然机会很渺茫，】 林小子说的这些作物， 高产量，易种植，还能当主食， 真的有那么神吗？ 在他培育红薯也有些时日了，按老四奏报里说过，新苗已经长出来了， 应该还有十几、二十多天就能出了果子， 要是这红薯种成了， 咱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马铃薯和玉米， 如果有必要，咱直接派水师下西洋、南洋去找， 不止是粮食作物， 还有林小子之前日记里提过的那个东瀛石见银矿， 咱已经了解到了它在东瀛的位置， 现在得抓紧派人去实地探查， 要是银矿确有其事， 那就要考验咱大明水军的实力了！ 朱元璋看完日记的最新内容，将日记副本放到一旁， 轻靠在椅背上，轻声低语， “马上就要收网了，” “就让这些牛鬼蛇神再多蹦跶两天，” “任何人胆敢与我大明为敌，咱要都要将之连根铲除！” ······ 两日后， 酉时末刻， 码头， 张氏的货船上， 所有货物都已卸完，并移交给张氏商行的仓管人员， 完成本季度所有差事的船老大和水手们，正在船舱里开怀畅饮， 船老大站起身举杯，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各位弟兄，东家说了，这季度我们跑船的差事办得很漂亮，” “赏银明日就会下发，而且是双倍的赏银！” “我们好生休整一段时间，等季风来了，我们的船队再跑一趟南洋，” “我保证，你们都可以在京城买上大宅！” “干！” 水手们听到双倍赏银，还有能买得起京城的宅子，个个眼里泛起贪婪的精光，纷纷站起来齐声高呼， “多谢东家，多谢老大！” “干了！” 众人一口饮尽杯中酒。 “砰”地一声，船舱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大队身着玄衣的捕快，拔刀鱼贯而入，将他们团团围住， “都不许动，老实点。” 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船老大连打数个饱嗝， “差爷，这是何意？” “我等都是良民！” 带队的北城兵马司副指挥李先冷哼一声说道， “杀人越货，走私番货，你们要是良民，那天底下就没有良民了，通通绑了。” “把船给本官扣了。” 船老大听到对方直接抖出自己的老底，也不再故意装孙子了， “想必这位大人也就是一个副职，信息闭塞，办差之前没有打听清楚，” “我这船可是魏国公徐家的产业，你可要想清楚了！” “混账东西，本官还让你轻视去了，”李先上去就是一记耳光，“给我带下去，听候发落！” 捕快们得令立刻将众人往外擒去， 船老大被押下的同时，也不忘朝李先恶狠狠地骂道， “林爷不会放过你的！” 李先怒极而笑，喃喃自语道， “蠢货，就是你林爷下令抓的人。” 与此同时， 会同馆对面的酒楼里， 锦衣卫千户陈潞遥全副武装步入二楼雅间，朝端坐窗边注视着会同馆的林豪，奏禀道， “启禀林御史，收网行动很顺利。” “沈万宗，赵源、丁怀，钱进章，吴有祥等人均已被控制，” “码头那边已传来消息，船和人都扣押了，” “张氏商行、仓库已经查封，” “黑市拍卖交易的那处宅院，有我们的人做内应，也顺利查抄了，还当场抓获了五十多名参加拍卖的人，” “现在就差石原慎二郎、小泽信两人了，” “只要他们一出来，我们便立马实施逮捕！” 林豪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夜长梦多，林某亲自进去抓人。” “这？”陈潞遥闻言面露难色， “会同馆里面住着很多番邦使节，万一处置不当，只怕会给林御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言外之意是，林御史你现在天天与言官们上疏互相参劾，以一敌百，压力重重，还是少惹事吧。 林豪自然是听出了话中意，站起身拱手道， “多谢陈千户好意，” “不过林某这是皇命在身，执行公务，无惧麻烦。” 陈潞遥不理解为什么林御史对抓捕东瀛人兴趣如此浓烈， 还亲自来此地坐镇指挥， “既如此，卑职只有全力执行命令了，” “卑职先行一步去抓人！” 说罢，他朝林豪深施一礼，退出雅间。 不多时，一大队锦衣卫在陈潞遥的带领下冲入会同馆， 林豪将杯中的茶水一而尽，起身离开酒楼， 走进会同馆，直奔东瀛使节居住的院落，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阵阵东瀛话的厉喝声，以及刀兵的撞击声， 倭奴居然敢拒捕？！ 第183章 东瀛刀法，不过尔尔! 林豪加快了脚步来到东瀛使节细川一石居住的院子， 只见小泽已被五花大绑，由两名锦衣卫押在一旁， 而石原则是拿着东瀛倭刀站在院中，左砍右劈， 招架着以锦衣卫千户陈潞遥为首数名锦衣卫的围攻，丝毫不落下风， 而细川一石则是满脸阴沉地在站屋檐下看着。 石原架刀格开陈潞遥的绣春刀攻击，施出一记横扫， 直接将围在身边的锦衣卫尽数击倒， 饶是陈潞遥也只得后退数步躲避刀锋。 石原轻蔑地扫视一眼，被他击败的一众锦衣卫， “令明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也不过如此。” 小泽更是不顾自己脖子上架着刀，用东瀛话大声着， “石原君打得好，” “把他们全部干掉，我们直接逃回东瀛。” 话音未落， “啪”地一记巴掌声响彻全院， 小泽只觉脸上吃痛， 他扭头望去，只见一道熟悉又令自己反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大吃一惊地用东瀛话问道， “林爷？” “你这是来救我等的？” “为何还打我？” “真是聒噪！”东瀛话词汇匮乏的林豪自然是听不懂， 旋即又奉上一记耳光，直接将小泽打得脸颊肿如猪头， 石原看见林豪身穿绿色官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小泽君，你还没看明白吗？” “林英这狗东西，根本就是内鬼，” “摆明了就是他告密，引来这些锦衣卫抓我们，” 他紧握着手中的倭刀，注视着林豪的一举一动，眼神愈发狠厉， 陈潞遥见状，赶忙带着没有受伤的锦衣卫，围到林豪身前， “混账倭奴，你等犯下弥天大罪，竟敢反抗，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石原冷哼一声，不屑地嘲讽道， “八嘎！” “就凭你们这点本事，还想抓本座？” 石原明面上是个大商人，但实际上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东瀛武士， 他的刀法，在东瀛甚至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也因此得到细川一石的信任， 被委以重任，将他包装成东瀛商人首领， 专门负责刺探大明的内政，顺带负责走私贸易获利。 “区区倭奴，学了点微末功夫，就口出狂言，”林豪开始收紧袍服和衣袖，“今天本座就好好教你做人。” “林御史慎重！”陈潞遥赶忙轻声劝阻道，“此獠武功高强，刀法更是一绝，刚才我们这么多人硬碰硬没占到便宜，” “卑职已经派弟兄去车上取蒙汗药和网兜了，” “等会就让他好看。” 他对林御史那深厚的咏春拳法早有耳闻， 但毕竟现在倭奴是持械攻击， 单凭双拳和人斗，有些吃亏， “多谢陈兄好意，”林豪闻言，对这个为自己着想的汤和心腹也是好感度大增，开始以兄称之， 他伸手将身边锦衣卫的随身佩剑拔了出来，“不过林某今天正好想动动筋骨，施展一下研习已久的剑法，” “劳烦陈兄盯着细川一石那老东西。” 陈潞遥脸色一滞， 难道林御史还要将东瀛使节一并收拾了？ 可是上峰没下过这方面的指令。 林豪不说二话，催动功法，直接冲向石原，提剑连刺数下， 石原早有警惕，用刀一一格挡开了林豪的连攻， “不错不错！” “想不到你林英不是只会贪财好色，还练得一身剑术，” “就让本座好好会一会你！” 说罢，他催动功法，飞跃而起， 举刀朝林豪猛劈下来，气贯长虹， 林豪反应也很迅速，催动神行百变，一个平移躲过对方这雷霆一击， 旋即长剑挥舞，直刺石原侧部， 石原提刀格挡，再次化解了这一击， 旋即二人刀剑相互交错，缠斗在一起。 数十个回合之后， 石原开始渐渐落入下风， 他的双手因吃力而微微颤抖， 呼吸变得急促，汗水浸透了衣衫， 他看见林豪依然一脸从容地保持着提剑姿势，气息平稳， 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招，以尽快战胜对方。 石原屏息释放全部功法，将全身力量汇聚在倭刀之上， “旋风斩！”他暴喝一声，身躯犹如旋风一般，横扫向林豪， 他对自己的杀招很有信心， 许多武道高手都是败于这招之下，林豪也不能例外。 可林豪面对如此凌厉地突袭，依旧不慌不忙， 有大宗师级的越女剑功法在身， 根本无惧持械的近身攻击， 他一跃而起，宛如灵猿附体， 瞅准石原两臂的破绽之处，连续挥刺。 仅仅一息， 石原的旋风斩直接被破招， 身上被扎出好几个血窟窿，动作为之一滞， 林豪顺势扫出左脚对他的手腕一个飞踢， 将他手中的倭刀打到一边， 右脚再一个怒踹，直接将他踢翻在地。 林豪用剑抵着石原的咽喉，淡淡地说道， “东瀛刀法，不过尔尔！” 锦衣卫见局势一定，一拥而上将失去战斗力的石原控制住， 而一旁观战的细川见状，则是脚底抹油往屋内走去， 林豪自然不会忘记这个幕后之人， “细川特使，看完热闹就想走？” 陈潞遥也没忘林豪的叮嘱， 他已经闪身来到细川的身边，挡住他的去路， 细川看了看前面这个目光不善的锦衣卫千户，扭头质问林豪道， “八嘎！” “老夫乃是‘日本国王良怀’派驻大明的特使，是大明的贵客，” “你们想干什么？” 林豪将手中的佩剑递还给锦衣卫， “细川特使的手下在我国犯下大案，” “为谨慎起见，本官想请特使跟我们走一趟，” 细川听到林豪要将他拘押，怒不可遏， “放肆！你们无权拘押本使，” “我东瀛国虽为小邦岛国，也容不得你这样侮辱，” “老夫代表我王良怀，向大明皇帝抗议！”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东瀛侍从们，已经紧张地将手按在刀上， 他们看到石原被林豪轻易地击败，心中已经畏惧万分， 但职责所在，主人有令他们也只能抵抗到底。 陈潞遥根本不把这些虾兵蟹将放眼里， 他轻轻摆手，指令手下锦衣卫赶紧围上来，做好再度战斗的准备。 林豪冷笑一声，说道， “代表你王良怀？” “可据本官所知，你王死了快有十年了！特使如何代表？” 第184章 罪恶不能也不应该被遗忘，老朱准备敲打晋燕两王 林豪的一番话， 直击一众东瀛人的心底， 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重石，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你。。。你！你胡说什么？”细川更是浑身一颤，“我王一直好好的。。。” 这个绿袍官到底是什么人？ 不仅骗取了石原的信任，打入了走私渠道的内部， 现在更清楚地说出了“日本国王良怀”的秘密。 林豪看着细川色厉内荏的样子，不由地轻蔑一笑， “我大明御封的‘日本国王良怀’，早在的洪武十六年就死了，” “他也根本不是日本国王，真实身份是怀良亲王，只是你们那个什么天皇和小老婆生的庶子，” “而且早在洪武五年，他就失势靠边站了，” “尔等岛倭利用信息不畅，一直假借他的身份，与我大明称臣交往，” “我猜的没错，你们应该是现在执政东瀛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满那边派来的。。。” 话落，不止被揭了老底的细川、石原、小泽等人绷不住了， 连自己这边的一众锦衣卫骨干都震惊不已， 原来东瀛使节的身份有问题， 这可是欺君之罪！ 陈潞遥不可置信地看着院中林豪那半黑半亮的身影， 这林御史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锦衣卫衙部这边根本就没有关于东瀛这方面的信息， 必定是圣上那边告诉他的， 作为皇帝宠臣，他了解到的内幕消息比我们这些人肯定要多得多， 不过，生死簿上，该记上的东西还是要记的。 就在陈潞遥思虑之间， 林豪再度发指令， “把他们全部带回去，” “敢反抗的，就地格杀！” 这些倭奴天生的兽性难驯， 对他们不能手软，只有对他们来硬的，打服他们， 他们才会乖乖就范。 锦衣卫们得令迅速行动，直接扑上去将一众东瀛侍从都绑了， 细川的待遇稍微好一些， 陈潞遥目光冷冽地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细川先生，请吧！” 旋即，锦衣卫便将一众东瀛使节团成员带离会同馆，直奔诏狱而去。 陈潞遥看着林豪还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走过去低声询问道， “林御史，可是差事还有遗漏的地方？” 林豪微微摇头，但眉头依旧紧皱， “我在想是不是把城里所有的东瀛人都拘押起来。” 陈潞遥闻言，错愕不已， “全部拘押？有这个必要吗？！” “林兄弟为何对城里的东瀛倭奴有如此之深的排斥？” 一些后世的史实画面浮现在林豪脑海之中， 他面色凝重，语带怒意地回答道， “因为这里是南京！” 罪恶不能也不应该被遗忘， 万幸，现在的时间已经往前拨了数百年，那一切绝不会重演！ ······ 经过三日的案情线索整理， 番货走私案开始进入审理阶段， 锦衣卫衙门的审讯主厅， 汤和再度与林豪搭伙，作为主审官端坐堂上， 林豪看着空荡荡的听审席，诧异地问道， “国公爷，燕王殿下真的不来听审吗？” 这案子实质上算是燕王在主力操办的， 而像自己徐氏管家的身份、兵部航船通行令等等，都是由燕王从中牵线协调的， 按理燕王都应作为主审来判案才是， 可在最后时刻，他却不在场。 汤和瞥了一眼墙壁，轻轻摇头说道， “老夫也不清楚，可能殿下忙于其他事务吧。” 汤和自然是知道燕王下落的， 朱棣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听审而已。 此刻，墙后的密间里， 已到达多时的朱元璋、太孙朱允炆、晋王朱棡及燕王朱棣四人正端坐位置上，相互轻声交流着， 朱棡淡淡地开口说道， “老四，听说你把京城番商全部给抓起来了？可别引发在京夷族的动乱。” 最近晋、燕两位王爷的矛盾分歧越来越大， 朱棣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三哥这是当着父皇的面，在挑拨是非， “三哥不要乱说，我只是把东瀛籍的商人和侨民暂时监管起来了，” “等此案一了，便让他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比起三哥，我可是怀柔多了，” “当年太原城里出了北元奸细，三哥可是大手一挥，根本不顾动乱的风险，直接将当地的前元遗民全部给屠戮了。” 朱棣也不遑多让，立刻将话头挑了回去， 朱棡闻言，怒而起身，驳斥道， “胡说八道，我岂会干出这等残暴之事，” “那是几户前元遗民勾结、藏匿北元奸细，被人检举出来，” “我才派了太原护卫前去剿灭，” “哪里是屠戮了太原城里的所有前元遗民。” “老四你在父皇面前挑拨是非，是何用意？” 朱棣却是“胜券在握”， 他站起身针锋相对道， “三哥是你先挑的话头，” “父皇，儿臣这次办案，认真尽职，一切所为都是为我大明，” “遇事都奏禀父皇，请示过旨意，” “三哥你哪里是在这质疑我？明明是针对父皇的。” “你？！”朱棡自觉失算，赶忙请罪道，“儿臣只是关心京城稳定，因儿臣没有参与此案办理，不知这是父皇的布置，望父皇恕罪。” 朱棣继续义正言辞说道， “儿臣一心为公，可到头来还要遭到至亲的误解，” “何其冤也！” 朱元璋哪会看不出兄弟二人，这是当着自己的面，在互相拆台， “你们都是一心为了朝廷，” “咱心里很清楚很。。。” 听到父皇的“很”字刻意拖得很长， 兄弟二人自然是感受了“寒意”， 遂识趣地闭口坐回位置上，不再言语。 朱元璋瞥了一眼坐在身边，沉默着插不上话的孙子，心中感叹， 老三和老四在咱可控范围内相争，倒也不算坏事， 可允炆这个太孙被他们无视却不是好事， 看来咱还得好好扶他一把， 得找机会逐个敲打一下老三和老四，再让允炆出面回护。 朱元璋思虑之间， “砰”！前厅传来惊堂木的重击声， 审理开始了。 “把沈万宗、丁怀两名案犯带上来，”随着副主审官林豪一声令下， 锦衣卫立刻押在外面候着的两人押到堂上， 不等林豪开口问话， 沈、丁二人立刻跪下，朝着汤和哭诉道， “冤枉啊！” “这姓林的奸人对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求信国公救我等一命！” 第185章 让林某再自我介绍一下! 这是要当堂翻供的戏码？！ 参审人员纷纷脸露不屑， 这些人都是汤和的心腹， 加上办差过程中，林豪甚是慷慨， 他们现在也和林御史一条心， 而且证据确凿， 所以前厅里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沈万宗、丁怀的鬼话， 可密间里的几人，却不一定了， “志清，”汤和轻咳一声，和林豪低语道，“这些犯人的话，都要记录在案的，呈送御前的，” “他们这是想拉你垫背，” “赶紧收拾了。” “还有，惊堂木拍轻一点，听地老夫胸口发闷。” “下官晓得的，”林豪侧身轻声回道， “他们之前都和下官互参，积怨甚深，” “下官这就上证据，让他们心服口服。” “咚~咚~咚~”林豪遵守汤和的指令，举起惊堂木，连续轻锤桌案， “大胆案犯，死到临头还嘴硬。” “既然你们不承认自己的罪行，抵制审讯，” “那就不要怪本堂，不给你们机会了，” “带案犯张端！” 不消片刻，锦衣卫便押着张端步入堂内， 满脸憔悴的张端，看到自己的靠山“林管家”身着官服高坐审讯席上，直接愣在原地， 一瞬间，他“想通了一切”， 这林管家根本就是徐家派人打入我们内部的，等熟悉一切环节之后， 想着独吞走私生意， 就动用锦衣卫和官府将我们这些人连根拔起， 这魏国公府真是狠心， 一条生路也不给我们留， 现在除了鱼死网破，没其他选择余地了。 押送的锦衣卫见他不动，毫不客气地将他用力往里推， 张端的汗水已浸湿了整个后背， 跪在地上的两位“好友”，自身难保，已经指望不上， 他注意到了主审席上还有一人， 赶忙跪地，指着林豪，朝汤和哭诉道， “大老爷，草民张端有天大的冤情，” “草民要检举，此人姓林名英，根本就是个‘大黑官’，他勾结魏国公府妄图霸占海贸走私的收益，不择手段，肆意迫害草民等人。” “求大老爷做主啊！” 张端不认识汤和，但他认得汤和身上的蟒袍， 只有皇帝的心腹重臣才能获此赏赐， 他把这位须发皆白、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者，当成求助对象了。 汤和闻言，哭笑不得， 这一个个的，怎么上来都朝自己喊冤， 他们这是认为林志清在炮制冤狱，“黑吃黑”？ “国公爷放宽心，”林豪尴尬地与汤和相视一眼，“下官传其他证人过堂指证。” 旋即，转头朝张端说道， “张大少，连你也喊冤求人做主，而不是主动指证，以求从轻发落，” “既如此，本堂只有传其他的人证物证了。” “在此之前，让林某再自我介绍一下，” “林某，真名林豪，就是你口中坏事做尽的永康伯，” “林某接近你们的一切所为，都是在奉旨办案，” “传证人！” 张端闻言，错愕不已， 原来这林管家就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只手遮天的朝堂新贵，永康伯林豪， 他为了抢夺走私生意， 竟然亲自下场做“内线”， 这时，等在门外的证人“张齐”手捧一本厚册子，步入堂内， 在张端错愕的目光中，躬身行礼道， “卑职锦衣卫总旗刘侠，拜见信国公，林御史！” “刘大人免礼，”林豪微微抬手，“烦请你把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来。” “是！”刚刚因功晋升总旗的刘侠，将册子呈堂，转头看着张端，“卑职本是锦衣卫苏州的外围暗探人员，早年间进入苏家当差，被赐名‘张齐’，一路干到主事，” “今年初被张氏大少爷，也就是案犯张端，带到京城负责番货走私的黑市销赃业务，” “短短时间内，经卑职之手进行拍卖销赃的番货，货值就高达数万两白银，” “当然卑职一直不忘本职，都及时将所掌握的账目信息传递回来，” “此账本上清楚地记着，卑职过手的银钱往来情况。。。” 苏州在大明立国之前，是朱元璋手下败将——“东吴王”张士诚的地盘， 锦衣卫为了强化对此地区的控制，专门招募暗线，派驻到各大富户、地主家里做仆从，以刺探情报， 而刘侠是锦衣卫在苏州招募的暗线之一。 张端听完“张齐”的话， 已经无力反驳， 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倚重的心腹主事，是一个锦衣卫密探， 老张家的底，只怕已经被扒个干干净净了， 他直接瘫坐在地。 林豪听完刘侠的证言，微微颔首，柔声说道， “刘大人潜伏多年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 他对这个不入流的外围暗线，一跃“入编”成为总旗的刘侠，很是敬佩。 “是！卑职告退！”刘侠拱手退了出去。 他也是这两日回归衙门成为锦衣卫明线人员， 才知道“林爷”的真实身份，竟是他们锦衣卫的都指挥同知， 他万分庆幸，自己能有机缘与这等级别的上峰接触， 以后，继续抱紧林御史的大腿准没错！ 密间里， 朱元璋面色冷冽，双目直瞪前方的隔墙， 刘侠那句“短短时间内，货值就高达数万两白银，” 深深刺激到了他的心， 咱大明国库异常空虚， 这些蛀虫在咱眼皮子底下，走了十几趟私船， 半年不到的时间，就过手数万两白银， 按这样的算法， 咱为禁绝倭患，搞海禁， 这些年大明得损失掉多少银子？ 咱好悔！ 朱元璋双手紧握着座椅扶手，脑海中在计算着损失。 晋王朱棡此前没有接触过此案， 只是通过近期朝堂上大臣参奏魏国公，包庇番货走私之事， 了解到番货贸易很挣钱， 当他听到那句，货值高达数万两白银时，也绷不住了。 孤知道这个番货走私很挣钱，但想不到如此挣钱， 父皇一个海禁，就让他们这些人挣得盆满钵满， 要是朝廷开海， 再征收海贸商税， 那国库不就充盈了吗？ 届时，孤想平灭北元余部， 朝堂诸公就不会总嚷嚷着没钱了吧？ 为了消灭北元这个大明的肘腋之患， 孤得好好劝一劝父皇， 不说立刻解除海禁， 至少也得逐步放开， 朱棡瞄了一眼身边的父皇，开始盘算着如何进行劝谏。 前厅这边， 林豪不理会堂下沈、丁、张面如白蜡的样子，继续发出指令， “带污点证人！” 第186章 案值竟然有六十余万两! “带污点证人！” 随着林豪的指令发出， 两名锦衣卫押着翰林学士吴有祥过堂， 一身囚服的吴有祥，蓬头垢面，但精神状态尚好， 他立刻跪地行礼道， “罪臣吴有祥，拜见主审大人！” 林豪直勾勾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吴大人，当着你‘合伙人’的面，你把交代的事情再完整的供述一遍。” 吴有祥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沈、丁、张三人，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 未及细思，就被林豪盯得心里直发毛，赶忙回答道， “大人容禀，” “罪臣是他们这三人的老乡，前些年他们说有一桩好生意，能挣大钱，想叫我参一份股，”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可他们腐蚀了我吴氏族人，继而又拉我家人下水，” “等我发现情况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家人已经牵扯甚深，根本无法脱离其中，” “是他们害苦了我！” “所以我选择做污点证人，检举指证他们，” “从洪武二十三年二月开始，他们开始给我家人第一笔分红，八千九百两。。。” “这些事情，我上交的账本里，还有沈万宗、丁怀他们这些人写给我的书信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望二位大人明察！” 吴有祥将这些年来自己“被迫”参与走私生意详细供述一番， 跪在一边的沈万宗越听越气，当场怒斥道， “姓吴的，你别不知好歹，” “你入局晚，投本最少，可每船都想多拿一些份额，我等哪次亏待了你？” “你这样搬弄是非，你就不想想家里人吗？！” “就是！”丁怀也指着吴有祥痛骂，“要不是看在你翰林的身份，以后有机会身居高位，谁愿意带上你？” “可你好处拿尽，却反过头来指证我们？” “别以为你在这边颠倒黑白，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我们，这姓林的就会放过你。” 张端也很生气，正欲开口一起呵斥， 只听“咚~咚~咚~”，惊堂木轻锤桌案的声音响起， 林豪的痛斥声传来， “大胆案犯，沈万宗，丁怀！” “当堂翻供不说，还在这里威胁证人，藐视公堂，破坏审讯，视律法如无物！” “来人，给本堂重打十大板！” 说罢，他就从令牌桶里，抽出令牌往堂前一丢，动作一气呵成。 旁边候着的锦衣卫，动作也很迅速， 搬来刑凳、拿起责杖， 立刻将二人摁趴在凳上。 汤和阻止不及，一脸惊愕， 但转念想想， 这些犯官靠海禁走私捞了这么多银子，证据确凿，死不足惜， 打就打了吧。 沈、丁二人哪里肯就范， “姓林的，”沈万宗挣扎着吼叫道，“你这是小人得志，伺机报复，我要去御前参你一本。。” 丁怀也怒视林豪，破口大骂，“姓林的，你也读书人，没学过刑不上大夫吗？” “简直是有辱斯文。。。” 林豪微眯起眼睛，呵斥道， “亏你们还有脸说自己是读书人？” “是圣人在书里教你们去侵蚀国家，以肥自己的？” “你们枉读圣贤书，我打就是你等国家的蛀虫败类！” “我呸！”沈万宗依旧嘴上不饶人，“你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勾结内侍武勋、祸乱朝政、贪污受贿、流连勾栏之地。。。” “你们为了独吞好处，坏事做尽，不怕清算吗？” “圣上就是被你这奸佞给蒙蔽了，总有一天，他老人家会发现你的真面目，”丁怀的嘴巴也没个停，“你连生路都不给人留一条，老子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啊~~” 没等他们骂完，打板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沈、丁二人吃痛，哀嚎声不断，自然也不顾上骂人了， 林豪看着受刑的二人，顿时明白了一个真理， 对付这种“伶牙俐齿”的黑心文官，就得用最朴实无华的方法——打！ 能把他们打服，就一定不要费口舌。 行刑的锦衣卫都是自己人，自然不会“放水”， “结结实实的”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 受完刑的二人，趴在地上呻吟着，讲话都费劲。 张端看着趴在地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两位“好友”，很庆幸自己没来得及开口， 这姓林的，真是心狠手辣， 还是不要惹怒他了， 横竖都是死， 还是少受点罪，死得轻松一些吧， 张端身体一缩，跪姿更加“标准”。 林豪饮完一口茶，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张大少？你。。。” “启禀大人，草民也愿招认，”不等林豪说完，张端便开口表示愿意招认，“草民在城西的京丰号当铺，寄存着这些年所有的账册，还有部分书信。。。” “这些年，草民这些年搞走私，总共销货得银，六十余万两。。。” 张端招认的涉案货值， 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愕愣不已， 现场除了张端招供声，和几名吏员还在奋笔记录， 其他人都一动不动， 仿佛被封印了一般。 密间里， 朱元璋扭头看了一眼朱棣，轻叹一声， 揉了揉额头，靠在椅背上， 不是说只查证到了四十余万两吗？ 竟然有六十余万两！ 咱知道，现在市面上次一些的大米，一两银子能买到两石， 这些银子都能买上一百二十多万石了， 而且只多不少， 之前云南那边遭灾， 咱指令四川那边运了五十万石粮过去，就平息了灾情。 不说买粮食， 就拿这些银子， 咱都可以打造一支无敌的大明水师新舰队了！ 这些蛀虫靠着海禁，侵吞的钱银比咱想象地要多得多， 咱就不该搞什么劳什子海禁！ 朱元璋此时已经无力去愤怒，懊悔填满了他的内心。 坐在一旁的朱棣，也是瞠目结舌， 作为此案的实际主办官， 他知道之前查证并上报的案值是四十余万两， 现在可是整整多了一半。 海禁之下，搞番货走私竟然这么挣钱， 为了禁绝倭患， 我大明竟然扔了番货海贸这个金疙瘩， 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海禁必须得解除， 他斜瞄了一眼父皇，开始组织语言， 准备等前厅案子审讯完，就开口劝谏父皇开海。 片刻之后，林豪从错愕中回转过来，轻咳一声，继续审理道， “张大少也招认了，”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沈万宗、丁怀，你二人认不认罪？” “我认罪！”沈万宗、丁怀纷纷开口说道， 他们已经被打怕了，加上现在合伙人、还有内奸也提供各种证据， 继续死不承认，只会白白受苦。 “让他们画押！”林豪发出指令， 锦衣卫立刻拿上记录，让他们画押认罪，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 锦衣卫将沈、丁、吴三人押下去听候发落， 林豪继续进行下一步的审理， “将水师涉案人员带上来！” 第187章 案犯:我是被拉下水的，有问题的都是别人的错! 随着林豪的一声令下， 不消片刻， 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 带着长江水师总兵时龙海步入堂内， 他虽身着囚服，但依旧保持武将的风度， 这两名锦衣卫说是押送案犯过堂候审， 此刻看上去更像是时龙海的左右跟班。 时龙海微眯着眼睛扫视了一眼全场， 朝坐在主审席上的汤和躬身施礼道， “末将拜见信国公！” 这明显是故意无视同坐主审席上的林豪， 现阶段能在水师中担任高位的将领， 无不是当初巢湖水师出来的， 与汤和这种老勋贵都旧相识， 时龙海他们这些人，自然是看不上林豪这等新晋的伯爵， 更何况， 林豪这爵位，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水分实在太大， 无尺寸军功 甚至连外戚都不是， 就是圣上身边的一个佞臣， 水师中的将领们，也是近期参劾林豪的主力成员。 时龙海这一无礼行为， 也引得在场这些与林豪亲善的锦衣卫，万分不悦， 一个从三品的武将，竟敢敢无视正三品的伯爵， 都成诏狱的阶下囚，还张狂个什么劲， 他们暗自决定等会只要林御史下令用刑，就绝不手软。 汤和斜瞄了一眼林豪，发觉对方脸上并无任何不悦之情，于是开口说道， “小海子，免礼！” “谢汤帅！”时龙海应声答道，再施一礼，便保持笔挺地站姿， 仿佛他不是来受审，而是过来聆听老上级教诲的。 “小海子，老夫记得你刚入伍的时候，都没到二十，吃不饱饭，身板跟瘦猴一样，都能让风吹去了，”汤和语气缓慢地开始追忆往昔，“这几十年过去，身上不仅长膘，还当上水师总兵，真出息了。” “汤帅谬赞！这都是圣上给机会，还有汤帅当年教得好”时龙海自然也是谦逊一番， “不敢不敢！老夫要是教得好，你我也不会在此处见面，”汤和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指着跪在一旁的张端说道，“说说吧！这张家走私船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来回跑了好几年，” “你别给我说不清楚！” 时龙海都懒得看张端一眼，直接否认， “禀汤帅，末将的确不清楚，末将是长江水师总兵，这些年一直狠抓水师练兵，” “商船通航及征税这些差事都是户部那头主抓的，不属于水师军务，” “我长江水师这边只按规定派一名副将带队协办，也就是田时及，他们日常做做巡逻、搜检等事项，最终还是以户部为主，” “不过，末将识人不明，也有失察之罪，” “望汤帅恕罪！” 时龙海“摆事实讲道理”，认下了失察之罪， 其他的事情却是摘得干干净净。 “你！”汤和闻言怒意顿生，立时拉下脸，“老夫已经给你机会了！” “汤帅容禀，末将真的没有参与，只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真的没有更多东西交代，”时龙海却依旧死赖着不认，“再者您也知道，水师里各种关系盘根错节，” “末将虽是那田时及的直属上峰，但末将的话在他那边也不好使，” “末将现在的一切，都是跟着圣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又不像某些人，也不知道用什么妖法，竟入了圣上的法眼，横行朝堂，无功都可以封爵，简直妈了个巴子。。。” 一番痛陈完毕，时龙海更是一脸轻蔑地直视着林豪， 压抑住想上前暴打林豪一顿的冲动， 他根本不相信林豪武功高强的传闻，只当是那些拍马溜须之徒在吹捧林豪。 林豪也是直勾勾地反瞪回去，语气严肃地说道， “时总兵，请注意说话的分寸！” “本堂庭审代表是大明律法，还有圣上的意志，” “你对本堂的怨怼之言，本堂在你的参折里已经看到，你也不必在这里复述一遍，” “既然今日你不肯交代问题，那就别怪本堂不给你机会了。” “还有，烦请吏员将刚才时总兵当庭所说的脏话，全部特别标记，好让圣上阅览时，不要漏了。” 言毕，时龙海已经气得脸色犹如黑炭， 林豪也懒得搭理他，扭头看向汤和， 汤和微微颔首，表示准允， 反正这时龙海只能算是旧日的部下， 自从队伍壮大， 他调离水师去统帅别部之后， 也没有过多的交情了， 何况这圣上还在密间里看着， 要是刻意去回护， 指不定又受到猜忌了。 “咚~咚~咚~”林豪再度拿起惊堂木轻锤一下， 要不是为了照顾汤和那颗“脆弱”的心，他恨不得敲地震天响， “带水师副将田时及、户部主事钱进章！” 随着林豪一声令下， 锦衣卫立马带着二人上堂， 不同于时龙海的倨傲， 田、钱二人立刻乖乖地和张端并排跪好行礼， “罪臣田时及（钱进章）拜见主审大人。” 他们甚至都不敢看时龙海一眼。 林豪朝着田时及问道， “田大人，你把之前检举时大人的供词再说一遍吧！” “是！林御史，”田时及挨过酷刑之后，已对林豪畏惧如虎，指着身边的时、钱、张三人开始招供，“当初罪臣能接触上张家番货走私，全是由钱大人牵的线，他介绍了罪臣和张大少认识，” “他们求着罪臣，只要我水师在巡检时，对张氏的货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会每月给罪臣这边千两银子，逢年过节还另有进献。” “罪臣深知在水师里没有银子根本无法升迁，” “于是，罪臣猪油。。咳，黄油蒙了心，没有经受住钱银的诱惑，” “被他们拉下了水！” “经过几次合作之后，罪臣的直属上峰时龙海也不知怎么知晓此事，伸手进来要求分润，” “官大一级压死人，罪臣只得将月收的七成上交予他，自己和地下的兄弟们只能分得剩下三成，” “罪臣所言句句属实，有之前提交的账册为证！” 林豪闻言，一脸鄙夷地嘲讽道， “看来今天的每一个案犯原本都是忠良之辈，全是被别人拉下水的，” “问题的源头都是在别人那边！” 他看向钱进章说道， “钱大人，你可有要交代的？” 第188章 要我交代罪行?你敢听吗?你有胆子听吗? 林豪的问话声， 传到户部主事钱进章耳中，犹如鬼魅之音， 不由地浑身一颤， 他刚才在外面看着沈万宗、丁怀二人，血肉模糊地被拉下去， 此刻已恐惧到了极点，果断选择“坦白从宽”， “大人，罪臣也有内情奏禀！” “罪臣本是专办户部商船征税这块的主事，与长江水师多有接触，” “张氏为了搞走私，方便将番货运到京城，因为都是老乡，想叫我参一份股，”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可他们腐蚀了我钱氏族人。。。” 正在端茶轻饮的林豪，听到这“似曾相识”话语，差点呛到了，他大声打断道， “你下面是不是想说，‘继而又拉我家中人下水’？” 钱进章闻言一愣， “大人明鉴！事实的确如此！” 林豪翻了一个白眼，直接下令道， “给本堂，掌他两大嘴巴子！” 这些黑文官简直一丘之貉，用的都是同款“鬼话连篇”。 “啪~啪~”锦衣卫的动作非常迅速， 还没等钱进章弄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时， 就已经扇完两记耳光， 林豪看着脸颊红肿的钱进章说道， “给本堂直接说重点！” 要不是考虑到杖刑会影响招供， 林豪真想下令直接打他个十大板。 “罪臣明白，罪臣明白！”钱进章委屈巴巴地捂脸，继续招认， “田时及接管了水师巡查差事之后，他便发现了我等走私番货的事情，旋即查扣了一艘货船，” “并以此为要挟，要求分润，” “我等协商之后，便由罪臣和张大少出面，每月向田时及进献千两银子以求保护，” “但这田时及欲壑难填，还提出逢年过节要额外进献，” “我等别无他法，只得乖乖接受。”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等一直想寻求更高级别水师将领的庇护，” “于是罪臣通过各方关系，搭上了田时及的上峰时龙海的线，表达了意向，” “可他竟然无动于衷，” “要不是刚才田时及招认，罪臣还以为时龙海这老丘八是个大清官。。。” “罪臣所言句句属实，有已提交的账本和书信为证，” “望大人明鉴！” 林豪看向他身边的张端，未及发问， 张端便感受到林豪的目光，只觉自己的后背仿佛有一条冰冷的毒蛇爬过， 他赶紧叩首，补充道， “钱大人所言水师勒索我等的情况，句句属实，” “草民可以作证！” 林豪看着时龙海，脸露轻蔑，开始“贴脸开大”， “某些水师将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今日的一切，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依本堂看，都是靠银子买出来的。” “难怪有从龙的功勋，这么多年来连个爵位没混上，” “从不反思自身的问题，” “看到优秀正直的新秀，后来居上晋爵，只会嫉妒不已，” “不间断地上疏参劾，乱泼脏水。” “姓林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时龙海气得往前数步，伸手指着林豪，厉喝道，“你这奸佞小人，本将军跟你没完！” 一旁的锦衣卫赶紧将他拦下，往后推回原位， “砰~”的一声响起， 林豪犹如包拯附体，忘记了汤和的嘱托，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暴喝道， “是本堂跟你没完才对！”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你这水师的蛀虫，不思交代罪行，进行悔改，” “反而还在这里出言威吓本堂，” “真当本堂不敢治你的罪吗？” “哈哈哈哈~”时龙海猩红着眼，怒视着林豪，语带阴狠，“就凭你也配治本将的罪？！” “好啊！你不是想要本将交代罪行吗？” “那本将便告诉你，” “那些钱财，” “本将拿了一千两买成田产，进献给了颖国公和永平侯，感谢他们的提携之恩，” “其他的五千多两大头，本将进献给了楚王殿下。。。” “个中诸多的细节，你敢听吗？你有胆子听吗？” 堂内众人再次被这惊天内幕，震骇地一动不动， 审着审着，竟然扯出了宗王、还有公侯， 这下麻烦大了。 汤和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噌地站起身，怒拍桌子，指着时龙海，咆哮道， “够了！！！” “小海子，你这混账东西，公堂之上，岂容你胡编乱造。” “给老夫闭嘴！” 密间里， 晋王朱棡惊骇不已， 他直接站起身，走到孔洞边上向外看去， 颖国公傅友德自降辈分，与自己结亲， 将嫡女嫁给晋王世子朱济熺为世子妃， 而永平侯谢成更是自己的岳父， 时龙海这番招供， 一定程度上，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还有老六朱桢， 这小子在诸多兄弟里一直以低调着称， 遇事从来是表现得“不争不抢”， 都以为他在楚藩呆得安安当当的， 可在私底下，居然串联武勋， 他这是想干嘛？ 朱棡转身朝父皇拱手欲言， 朱元璋抬手制止道， “回去坐好，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朱棡闻言，也不敢再说话，乖乖坐回位置上，沉思不语。 此刻的朱元璋面无表情， 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可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咱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武将们私底下串联地如此厉害， 还把咱家老六也扯进去了， 之前林小子总在日记里提到， 朝廷和藩地会各种争利夺权， 大臣们会各种站队， 咱还有些不信， 现在看来这情况比咱想象地严重多了， 老三、老四这种强藩在明面上搅动朝堂局势， 老六、老十七这种实力稍弱一些的宗藩，也在暗中地跟着捞剩下的好处， 看来咱得好好教育一下儿子们才行， 还有大臣们，朝堂还得再整肃一番才行。 就在朱元璋思虑之间， 前厅再度传来汤和的声音， “来啊！” “这时龙海妖言惑众，没一句真话，把他给老夫先带下去，听候发落！” “且慢！”林豪也站起身，朝汤和拱手道，“国公爷，此獠咆哮公堂，胡言乱语，岂能这么便宜就带他下去，先杖责十大板再押下发落不迟！” 汤和看着林豪坚决的样子，也只得点点头， 扯到了楚王和两名武勋，肯定要另行调查了， 这时龙海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索性先打一顿， 让他能老实点。 林豪得到汤和肯定的答复，直接抽出令牌往堂前一丢， “把此獠的嘴堵上，给我狠狠打！” 数名锦衣卫，得令一拥而上，动作迅速麻利， 时龙海没来得及多骂几句，就被塞住了嘴，开始挨板子， 不消片刻， 十大板便打完， 饶是他这样的武将也是受刑之后也是脸白如蜡，气喘吁吁。 而后锦衣卫又在林豪的指示下， 让时龙海、田时及、钱进章、张端在涉及走私案的记录上一一画押， 又下令将除张端以外的三人押下去。 做完这一切，林豪再度拿起惊堂木“咚~咚~咚~”地轻锤， “把那两个倭奴带上来！” 第189章 厘清了番货走私，揪出倭奴内奸 时间过去了一小会， 石原、小泽两人，被锦衣卫用担架抬上来， 只见两人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目光呆滞， 白色的囚衣上染满血污， 连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 分明是受了酷刑。 “志清，这打得也太狠了，”汤和见此情形，侧身和林豪低语道，“看他们的样子，只怕连话都讲不出来了，这还怎么审？” 汤和对倭奴没有好感， 即使二人受刑致死，他都不在乎， 但圣上就在密间里听审， 他这个主审官，总不好把差事办得太糊涂了。 “无妨，案犯不方便招认，我们还有其他人证、物证，”林豪也是无奈地低声回应道， 当时自己明明吩咐了诏狱里的弟兄们，要好好照顾这两倭奴， 看来是大伙误解了他的意思。 林豪看着张端，大声地问道， “张大少，你可认得身边的两人？” “草民认得！”张端只觉在这里的每一刻是煎熬，赶忙交代道，“这二人名叫石原慎二郎、小泽信，东瀛人。” “他们是草民走私贸易的外邦合伙人，” “前些年，他们通过赵源大人与我张氏商行联系上，” “合作了几次正规生意，大家逐渐熟悉，” “而后就他们提出海禁之下，走私番货贸易，利润巨大，” “诱惑我们张氏参与进来，”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可是。。。” “嗯？！”林豪听到又是这熟悉的辩解之词，下意识地开始脸色不悦，“你在说什么？” 张端被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调整话术， “可面对利润的诱惑，最终我们张氏商行以及一众东家，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结果几次下来，越做越顺利，大家都赚得盆满钵满。” “于是乎，我等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草民这是身不由己，当初草民是真心反对做这些违法勾当的，” “可我张氏家大业大，草民身为本家嫡子，无法为家族牟利，也只能靠边站，” “草民现在已经知错了，愿意交出所有身家，” “只求大人饶我一条性命！” 说罢，他跪伏在地，轻声啜泣着。 林豪绝对不可能去怜悯张端， 利用海禁政策的漏洞，吃了国家这么多银两， 还想着活命？当老朱是吃素的？ “咚~咚~”，林豪轻锤惊堂木，厉声喝止道，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哭哭啼啼。真当本堂舍不得杖责你？” 见张端立刻识相地噤声， 他也不继续纠缠张端的失仪，继续发出指令， “传案犯赵源！” 锦衣卫很快就押着工部郎中赵源过堂， 林豪轻饮一口茶，继续盘问张端， “张大少，你刚才提到，是赵源介绍你张氏商行与倭奴结识，并逐步合作起来的，” “你说的赵源，可是跪在你身边的人？” “禀大人，正是！”面对林豪的指认要求，张端毫不犹豫地答道，“当初赵源还在礼部任职，与各路番商多有接触，尤其与东瀛人关系密切，” “因为大家都是老乡，他便主动牵线，将倭奴介绍给我等，” “而后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也是要算他一份。” 林豪扭头看向赵源， “赵大人，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赵源虽然他很想嘴硬一番，矢口否认， 可看到石原、小泽二人的惨状，他已吓得六神无主， 他可受不了这样的酷刑， “罪臣认罪！” “最早是这两个倭奴为了做生意，主动巴结的罪臣，” “罪臣想着对外夷应该以礼相待，彰显我大明天朝上国的气度，” “所以遇事对他么多有帮衬，” “而后他们也主动提出在生意上进行合作，” “罪臣见他们很识相，便将他们拉入我苏州大富户的圈子里，” “慢慢地，大家后面也就合作，做起了番货走私，” “因为利润实在丰厚，我们根本停不下来。” “都是这两个倭奴，害苦了罪臣。” “望大人明鉴！” “赵大人真是深谙，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这个道理，”林豪一脸鄙夷地说道，“事到如今，还不想全盘招认？” “本堂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赶紧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这样，你还可以死地痛快一点。” 根据锦衣卫的详细排查， 这赵源根本就是被东瀛人彻底腐蚀掉的内奸， 他将大量的秘密信息出卖给了番邦， 到现在这节骨眼了，他居然还只承认走私罪行， 只字不提自己做间谍的事。 “大人明鉴！罪臣知道的全部都招了，”赵源一脸“真诚”地说道，“甚至连曾经收受过五两银子的事情，都交代了！” 林豪脸色一沉，语气严厉地说道， “那就别怪本堂不给你机会了！” “来人，把刚才的供词拿去让他们画押，” “再把张大少带下去。” 堂上的锦衣卫已经熟门熟路，迅速果断地拿着供词和印泥，走向几名案犯， 石原和小泽二人没有恢复“自主活动”的能力， 只得由锦衣卫们拿着他们的手指，按了个手印了事， 张端是一刻都不想和林豪，呆在同一个屋檐下， 听到林豪指令自己可以下堂， 他赶忙签字画押， 旋即就朝主审席施礼，便跟着锦衣卫退下出去， 他甚至走得比押送自己的锦衣卫还快。 林豪看着张端逃也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 他侧身与汤和低语道， “国公爷，到这一步，番货走私的案情算是厘清楚了，” “下面要盘问那个细川一石，关于北元与倭奴勾结之事了，” “可现在，细川这老东西，涉案的证据还没完全追查出来，” “加上他是外番使节，身份特殊，” “跟这等倭奴好好说问话，不一定有效果，” “可能还是要动刑问供，” “下官望国公爷多多担待。” “咳~咳~咳!”正在抿茶的汤和闻言，直接被呛到了，“志清，万万不可！” “东瀛那边，什么国王良怀，还有幕府将军足利，这些乱糟糟的，老夫也不甚清楚，” “细川虽来历有疑，但毕竟是圣上和朝廷钦认的下邦藩属使节，” “涉及到外交，还是要慎之又慎，” “除非有实质证据，” “万不可鲁莽行事！” 汤和一言否定了林豪的提议， 还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墙壁， 他可不想在御前给自己找麻烦。 林豪闻言，也很无奈， 他也知道汤和所言有理， 涉外大案，即使证据确凿，也不能随意对使节动粗， 毕竟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 那只得按眼下的证据， 审判到石原、小泽这一级了。 林豪叹了一口气，准备传唤细川过堂问话， 这时，锦衣卫千户陈潞遥快速步入堂内，走到主审席前， 将手中的密信递到汤和手里，语带愤怒地说道， “查到了细川一石其他的涉案线索了！” 第190章 可恶的倭奴，时刻觊觎着我大明的好东西! “是赵源管家招认出来的线索！” 陈潞遥一脸愤怒地继续补充道。 林豪甚是困惑， 这位锦衣卫千户一向沉稳内敛， 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之人， 而且查证到目标嫌疑人的涉案线索， 应该高兴才对， 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 汤和打开密信，仔细阅览一番， 不自觉地站起身，脸上立时阴云密布， 他伸手将密信递给身边的林豪， 指着跪在堂前的赵源，厉声下令道， “来人！” “给老夫重责此獠十大板！” 守在一旁的锦衣卫得令，毫不含糊，直接搬来刑凳，强按住赵源开始行刑。 林豪见到信国公突然“暴走”，诧异万分， 他赶忙低头，仔细阅读密信， “...燕王府进献镇国神器，” “红衣大炮威力无敌，还有开花弹作为专属炮弹，” “样炮发射实验成功之后，军器局已经开始铸造首批成品，预计数量为五十门...” “随信，附上红衣大炮已收集的图纸，以供细川君参看。” “本月的千两银票经费烦请尽快兑付...” “三原敬上！” 林豪很快就将密信主要内容了解清楚， 并看到了附在后面的红衣大炮图， 这明显是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过来的草图， 虽然不是非常精细，但外观轮廓和部分数值却是大差不差， 三原，不就是源么， 赵源，这该死的内奸， 竟然出卖国家核心机密， 还有这可恶的倭奴， 时刻觊觎着我大明的好东西！ 林豪脸上也瞬间布满了寒芒， 将信纸用力拍在桌面上。 密间里， 朱元璋听到汤和的暴怒声，也是顿觉困惑， 到底怎么回事？ 又是下令杖责案犯， 又是拍桌子的， 汤鼎臣很少会如此失态， 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老小子暴怒？ 已走到孔洞前查看情况的太孙朱允炆，回身轻声奏禀道， “皇爷爷，陈千户好像拿了新证据给两位主审看，” “他们三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朱棣看着父皇扭头看着自己，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禀父皇，应该是锦衣卫发现了新证据，匆匆过来汇报，” “从信国公下令杖责赵源来看，这新证据一定是有关赵源给东瀛方面泄露机密，” “只是不知道这新证据，能否直接指证到细川一石。” “是否需要儿臣派人去前厅问一下？” 朱元璋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还是在这里耐心听着吧，” “不管能不能指证到细川一石，” “他都脱不了干系，” “回头咱要下诏书，派人好好申饬东瀛一番。” 朱元璋心里想的却是，等咱派人探听好石见山银矿的情况， 到时候就派精锐水师过去好好教倭奴做人， 管你什么日本国王良怀死的活的，还有那什么幕府将军足利义满， 都给咱乖乖地臣服。 还有，这林小子对东瀛的这些事情可谓是清清楚楚， 不仅在日记里提到银矿的事， 还当人特使的面，点出人家东瀛内政有问题， 这些事情，我大明朝廷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难道真的是会算命？ 可算命，还能算到万里海外去？ 这根本说不通啊！ 朱元璋一会思考案情问题，一会又困惑于林豪的言行，思绪越来越混乱， 只得轻揉额头，无奈地轻叹。 前厅这边， 赵源已经挨完刑，趴在地上痛苦不已， 陈潞遥见两位上官依旧怒意未消，轻声补充道， “这是赵源的管家刚刚交代的，” “他一直充当赵源和细川的信使，” “我们收网当天，他刚把此信送到城南一处接头的宅子里放好，” “只等细川那边的人过来取件。” “由于我们行动及时，把他们所有人都拘押了，” “所以信件一直留到现在，” “那管家挨了几天刑，今天终于屈服招了，” “卑职确认过信件的真实性，就立马送来了。” 林豪闻言，微微颔首，迅速冷静下来， 朝汤和提议道， “国公爷，此信足以证实细川的间谍行为，” “下官建议马上押他过堂，当场对质，” “不过这细川必然否认，” “下官建议让安排那个察罕出面‘指认’他，” “先乱他阵脚，然后在拿出这书信证据指证他，” “两招一虚一实，说不定多撬出点东西来，” “最终怎么处置细川，还是得交由圣裁！” “就依你的意思办，”汤和听到办法，心情稍微缓和一些，坐回位置上说道，“这些倭奴，还有内鬼着实可恶，真气煞老夫也！” “小遥子，你马上去找那个察罕，把志清的要求说清楚！” 陈潞遥朝二人拱拱手，迅速退了出去。 林豪拿起惊堂木“咚~咚~咚~”地轻锤几下，大声下令道， “去将东瀛特使细川一石带上来！” 不消片刻，锦衣卫便带着细川来到堂内， 细川身为东瀛特使， 这几日以配合调查名义被锦衣卫留置在府衙后院， 他完全不理会锦衣卫的任何问询，拒绝配合调查， 但锦衣卫这边，也不好采取强制手段， 所以他现在可谓是“毫发无损”， 细川看到担架上石原、小泽二人的惨状， 未等林豪发问，便率先开口发难， “敢问两位大人，为何凌虐我东瀛良民？” “他们二人是我东瀛来大明的商人，” “一直奉公守法，规规矩矩营商，致力于东瀛与明国的亲善友好，” “竟遭此厄运，” “这还有王法吗？” 林豪冷哼一声，厉声呵斥道， “王法？！” “细川，你还有脸在这讲王法？！” “你作为下邦特使，不思为大明和东瀛结好做贡献，” “还派这两个手下伪装成商人，不仅大搞走私牟利，而且还勾结北元，刺探我大明情报，” “尔等所作所为，简直人神共愤！” “你识相的话，赶紧给本堂从实招来！” “石原、小泽，还有你收买的赵源已经把你交代出来了！” 细川自信自己没有留下什么首尾， 石原、小泽对自己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指认自己， 所以他根本不会中计， “林御史在胡说什么？” “本使一直兢兢业业地在做东瀛和大明友好之事，” “什么指使人搞走私，勾结北元，收买他人，” “这些事情本使根本没有做过，也没那个能耐去做。” “你之前无故拘押本使，现在又恶意污蔑造谣，简直欺人太甚，” “本使要去大皇帝面前参你一本！” “细川特使真是谦虚，”林豪微眯着眼睛，语气严肃地说道，“就让本堂来证明你那的‘大能耐’，” “带证人！” 第191章 各方指证，细川罪行已昭 随着林豪一声令下， 陈潞遥亲自押送着察罕步入堂内， 他双眼注视着主审席上的汤、林两位主审官，微微颔首， 示意自己已经依计行事， 让察罕明白该说些什么。 而察罕得益于他之前在公堂上“优异”的表现， 这些时日虽一直呆在诏狱，但并没有受到虐待，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御史对自己的关照， 所以刚才陈千户过来说， 林御史需要他出面指证倭奴特使， 在幕后参与了他们的行动时，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再说，也由不得他不答应。 察罕一眼就看到躺在担架上的石原、小泽二人， 在心中暗自腹诽， 区区倭奴，之前接应我们行动的时候， 还一副趾高气昂， 没什么摆不平的样子， 现在还不是被锦衣卫收拾地跟活死人一样， 他跪地朝着主审席磕头行礼， “小人察罕，见过信国公，永康伯！” 林豪听到察罕称呼自己的爵位，心中不由赞叹， 这小子脑子还是好用的， 做刺客真是屈才， “免礼！” “察罕，你之前招认说，有人接应你等潜入京城犯案，” “本堂问你，那些接应你的人，此刻可在堂上？” “回大人的话，他们就在堂上！”察罕直起身子，指着石原、小泽二人道，“当日亲自出面接应我等之人就是躺在担架上的两人，” “这个人叫石原，是负责安顿我们的人，这个小泽是他的副手，” “还说自己的主子是东瀛特使细川一石，身份尊贵，住在会同馆里，” “与大明朝廷中的许多大官是朋友，” “所以他们能轻易地给我等弄到一批身份文牒。” 石原之前只和他们一行人，暗示过自己的背景关系， 并没有直接提到细川一石， 察罕将之前在庭审里的供述也是如实表述， 但现在他得了陈潞遥的授意， 所以稍微调整一下， 直接把细川一石点出来。 担架上的石原、小泽，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但他们却没有说话、做动作的力气， 听到察罕在一边“胡说八道”， 只能气得呼吸加重， 可林豪等一干审讯人员， 完全没理会他们的“无声抗议”。 “将那些身份文牒呈上来，”林豪指令锦衣卫将刺客们的身份文牒拿给细川、赵源过目，“细川特使，赵大人，你们可认得这些东西？” “它们可都是赵大人你通过关系，帮细川特使弄来的。” “赵大人，倭奴最终是拿着这些文牒，给北元刺客做假身份掩护的，” “你居然问都不问，就给他们办下来了，” “晋王遇刺一事，你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本堂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我明人，而是一个纯种的东瀛人了！” “还你细川特使，你在背后费劲心力，搞了这么多事情，” “积极帮助北元，刺杀我大明晋王，” “这是莫不是你们东瀛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的意思吧？” 密间里的晋王朱棡， 闻言大怒， 他走到孔洞边，向外看去， 这些刺客可恶至极， 差点令孤和王妃遭遇不测， 而倭奴更是阴险歹毒， 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这姓赵的郎中无耻没底线， 堂堂天朝上国之命官， 居然舔着脸，帮着倭奴做事， 等林御史审完了， 孤一定要找父皇说项， 将他们统统凌迟了！ 朱棡将堂上的几人样子记在心里， 阴沉着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细川一石注意到石原、小泽身体的反应， 他已打定主意，否认到底， “林御史又在无端臆测，” “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安插到本使头上，” “还有林御史一口一个倭奴，” “我东瀛，虽然是大明藩属下邦，但我国子民也是有尊严了，” “岂容你如此轻贱称呼，” “本使严正抗议这种侮辱人的行为！” 细川怒视着林豪， 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 展示出了一个使节应有的气度， 东瀛在名义上是归附大明的， 享有藩属国的待遇， 在这等正式的场合， 不应该用倭奴这等蔑称词汇， 林豪可不会惯着他们，正欲准备开口驳斥， 趴在堂下的赵源说话了， 他浑身颤抖，用尽身上的力气申辩道， “大人冤枉！” “罪臣愿招！” “都是细川这倭奴，他逼迫罪臣干的，” “他手里掌握着我等走私的证据，” “凭着这些东西，罪臣只有乖乖就范的份，” “罪臣将这些年与细川的联络信件，都藏在了苏州老家祠堂里，” “望大人明察！” 说完，赵源感受到臀腿的痛感袭来，额头直冒汗珠子。 “你？！”细川有些措手不及，转而怒瞪着赵源，“赵大人，你怎么可以像这林御史一样，信口开河，污蔑本使？” “这场所谓的审理，根本就是在泼脏水！” “本使严正抗议这一切的不公行为！” 林豪听到赵源招认，眉头一挑， 看了一眼立于堂下的陈千户， 陈潞遥点点头， 迅速退了出去， 直奔衙门内的联络处， 准备放飞鸽传书给苏州的锦衣卫， 让他们抓紧搜查赵源招认的证据。 有了赵源补充的证据，林豪已经胜券在握， 不过那些东西远在苏州， 还是要把现有的证据先呈堂， 将细川的罪行定个八九不离十， 林豪再度拿起惊堂木轻锤几下，语带戏谑地说道， “细川特使老嚷嚷着抗议，莫不是做贼心虚？” “来人！将赵府管家、细川的文书侍从带上来！” 不消片刻， 手脚带着镣铐，身上布满血污的二人， 便被锦衣卫押了上来， 按跪在堂下， 林豪摆了摆手， 一名锦衣卫将刚才陈潞遥呈送过来的密信， 拿到他们面前展示一番， “赵大人，你可认得此信？！”林豪看着赵源幽幽地问道， 招认之后的赵源，知道此信迟早会被查到， 遂干脆利落地承认道， “这是罪臣提供给细川的最后一份线报，” “这些密信都是由罪臣的管家赵四，从中传递的。” 赵四已经充分领教了锦衣卫的厉害， 不等林豪问话，主动交代道， “小的全招！” “这信是小的传递的，” “这些年，小的只是为我家大人和细川之间跑腿传信，” “可是小的根本就没看过这些所有信件的内容，” “小的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望大人明察！” 林豪立时火冒三丈，拿起惊堂木“砰”地重锤一下， “混账东西！” “你一句不知道，就想轻飘飘地推卸了出卖大明的罪责？” “尔等连我大明镇国神器的信息都敢出卖，” “还有什么事情你们做不出来？” 密间里的朱元璋，闻言怒拍座椅扶手， 噌地站起身，痛骂道， “贼子！安敢！” 第192章 多交代有用的信息，从大皇帝手底下保住性命 林豪的那句唾骂， “连镇国神器信息都敢出卖”， 令密间里的朱家老中青三代人彻底绷不住了。 他们都反应过来， 刚才锦衣卫获得的新证据， 根本是东瀛人通过赵源窃取红衣大炮的机密。 “贼子！安敢！”朱元璋怒拍扶手，起身怒骂一声， 太孙朱允炆见状也赶忙起身劝慰， “皇爷爷息怒，为这些贼人，气伤了身子不值当。” “是啊！父皇，”朱棡也赶忙拱手说道，“等前厅审结了，儿臣建议将他们全部凌迟了，以显我大明国法威严。” “请父皇放心！”朱棣也是奉上茶水说道，“这些涉案人员，还有他们背后的江南大家族，一个都别想逃过律法的惩处。” 朱元璋轻轻点头，喝了一口茶，坐回位置上， “先继续听审！” 前厅这边， 赵四在遭到痛骂， 吓得缩起了身体，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豪看着细川的文书侍从瑟瑟发抖的样子，幽幽地开口说道， “你叫直村？是细川的文书？” “想必你一定也是个硬骨头之人，不会轻易招认，” “本堂也不多废唇舌了，” “来人！直接上杖刑！” 说罢，林豪伸手便要去拿令牌。 直村在被拘押的那晚， 亲眼见证了林豪击败石原的场景， 对林豪本就有畏惧之心， 加之本就受了一些刑，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石原、小泽的惨状， 更是把他吓得魂飞天外， 直村听到林豪问都不问，就要对自己用刑，立刻哭喊道， “大人！小人愿招，小人愿招！” “小人也只是帮细川大人跑跑腿，送一送他和明国大人们的来往信件，” “小人不知道他们信件中的具体内容，” “但是这些年送过信的明国大人们的身份信息，小人都一一记录下来了，” “那记录本，小人埋在外宅的树底下。” “求大人饶小人一命！” 说完，直村磕头如捣蒜， 他的招认，给了细川关键的一击。 细川怎么也想不到， 他的心腹文书会如此轻易地叛变了， 而且直村竟然还记录下来了， 他发展的明国朝廷间谍官员名单， 此举将使他在明国的一切成果，付诸东流。 细川指着直村唾骂道， “无耻的混蛋，” “你背叛了东瀛，背叛了将军大人...” 可能嫌辱骂，不足以发泄心头之怨， 他猛然冲上去对着直村拳打脚踢， “啊~！细川大人饶命啊！”直村夹杂着大明官话、东瀛话的“双语”哀嚎求饶之声，随即响起。 一旁的锦衣卫本想阻止， 但听到到林豪轻咳一声， 立即明白过来， 遂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细川毕竟不是一个武人， 打了片刻，便体力不支停下了手， 站到一旁大口喘气歇息， 直村则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呜咽着。 “细川特使，何至于此，”林豪见状，语带调侃地说道，“那直村可是你东瀛的同胞，手足兄弟，” “你刚才下脚，可真是毫不留情，” “你们东瀛人的翻脸如翻书作风，真令本堂佩服！” “来啊！先让赵大人、察罕、赵四、直村等人画押，” “再把他们，还有石原、小泽都带下去。” 锦衣卫迅速行动起来， 不消片刻就完成画押，将这些人全部带下去。 林豪看着堂下的细川依旧一脸倨傲的样子，站起身，冷笑道， “细川一石，现在人证物证俱全，” “你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不要逼本堂用刑！” “用刑？”细川脸露不屑，“本使乃东瀛国授命特使，使节身份是得到大皇帝亲自承认的，” “在大明境内，本使受大皇帝和母国东瀛律法的双重保护，” “你只是大皇帝的宠臣，凭什么对我用刑？” “即使大皇帝本人来了，也不会...” 细川的话戛然而止，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面色变得煞白，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林豪看到细川突然“变怂”， 只当对方已经猜到自己准备先斩后奏了， 毕竟证据确凿，圣上肯定不会怪罪自己动刑， “说啊？！怎么不说了？” “你猜到本堂准备先对你动刑，再去请旨意了？” “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话落，细川更是直接跪倒在地， 林豪冷笑一声， 便要伸手去拿令牌， 结果抓了个空， 他疑惑地扭头看去， 发现令牌桶又被移到桌案远端， 汤和正对一道明黄的身影保持躬身施礼姿势， 老朱怎么从后堂跑出来了？ 太孙、晋王、燕王也在？ 难怪刚才大伙都严肃起来， 这细川也是突然认怂了， 老朱刚才听到我说先斩后奏的话了？ 他可千万别怪罪我， 我这是一心为国锄奸！ 林豪按下心中的思虑，一脸尴尬地朝着圣上躬身施礼。 朱元璋自然是听到了林豪“先斩后奏”的话语， 可丝毫没有怪罪林豪的打算， 他迈步走向跪伏在地不停颤抖的细川，冷声说道， “朕令你尽快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说完径直向外走出， 太孙、晋王也瞪了一眼细川便跟了出去， 朱棣轻声吩咐两位主审官尽快审结回宫复命之后，也快步向外走去。 待朱家四人走后， 细川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为自己的狂妄之言，感到懊悔不已， 大皇帝虽已老迈， 身上散发出来的杀伐气息依旧凛冽， 刚才看到大皇帝的那一刹那，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受到重锤，几乎都停止跳动了， 现在大皇帝已亲口下令， 要他交代清楚所有事情， 但大皇帝并没有明说，要直接处置他， 难道还有机会活命？ 看来不仅得把事情交代清楚， 还要多交代一些其他有用的信息， 才能从大皇帝手底下保住性命。 想定主意的细川， 急忙站起身， 朝主审席拱手，言语恳切地说道， “细川一石奉大皇帝谕令，要交代清楚一切，” “请大人赐老夫纸笔，写自陈。” 林豪翻了一个白眼， 倭奴果然是怕横的， ······ 一个时辰后， 汤和带着一大堆文书， 在太监的引领下，步入御书房的内间， 只见朱元璋端坐御椅，脸色不善， 太孙和晋、燕两王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汤和朝圣上躬身行礼道， “臣汤和拜见圣上，” “臣来回禀案情审理的结果了！” 第193章 东瀛那等蛮荒岛国，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圣上惦记? “这是案情记录文卷、细川的自陈书，” “还有那倭奴额外赶写出来的，求臣代为呈交的密折。” 说罢，他将这些资料递到随侍太监手里， 小太监见皇爷微微点头，立刻拿到一旁， 按规矩逐一拆开检查一遍，以确保安全。 “鼎臣，水师的那档子事，你怎么看？”朱元璋淡淡地开口发问道，“小海子招认的老六、颖国公还有永平侯该怎么处理？咱想听听你的想法？” 晋王、燕王闻言，立马抬头注视着汤和， 刚才他们已经提出自己的看法，但父皇没有表态，只让他们稍安勿躁。 汤和见状，很是后悔现在过来回禀， 今天又是走了大霉运， 也不知道晋王、燕王说了什么， 万一他的回答，和两位王爷的意见不一致， 岂不是得罪人了， 于是他呼一口气说道， “兹事体大，臣建议从长计议，” “该查查，该办办！” “臣一切全凭圣上之意行事。” 汤和为了不得罪人选择打哈哈，没有提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朱元璋瞪了汤和一眼，心中不悦，只是淡淡地说道， “那便按你的意思办，” “回头给咱递一份章程出来！” 汤和闻言一脸无奈地称“是”， 盘算着回去直接把这事丢给林豪。 朱元璋从随侍太监手里， 接过已查验无虞的文书， 开始仔细翻读起来， 他虽然全程听了审理，已经有心理准备， 但怒火依旧是止不住地升腾而起， 特别是那六十万两银的案值， 就像一根针， 不停地扎在他的心头， 毕竟按他定下的规矩， 官员只要贪污六十两银子就要判死， 贪污数额特别巨大的，就要剥皮实草！ 片刻之后，他将文书往书桌上一丢，厉声问道， “和苏州张家勾结走私的官员，确定查清楚了吗？可还有漏网之鱼？” “禀圣上，直接参与的犯官已经查清就这些人！”汤和正色答道，“至于那些没有直接参与，但是和他们有钱银、利益往来的官员、江南富户们，目前查得的有近百号人，” “随着追查的继续，这数字定然还会增多。” “已经近百号人了？”朱元璋眼眸都快出喷火了，“将沈万宗、丁怀等这批主犯统统给咱剥皮实草了！” “吴有祥、张家家主、张端等主犯斩立决，” “他们所有的家产一律充公，” “所有主犯的家属一概流放云南。” “将那个叫合失的北元刺客头子，还有石原、小泽等一干倭奴全部斩决，” “那延罗暂且先留着，咱要他的兄长地保奴掰扯掰扯，” “其他涉案人员，你按律定刑即可。” “臣遵旨！”汤和躬身应道。 朱元璋自然没有忘记细川这个东瀛使节， 他拿起细川的自陈和密折，开始翻读起来， 细川的自陈内容已经整理进了案情记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元璋很快就看完了， 可当他看到细川的密折主要内容时， 眼底不由地闪过一丝喜色，怒火稍稍得到抑制， “...日本国王良怀早已病亡，东瀛国当下朝政混乱，由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满把持朝政...” “...东瀛国内银矿众多，可为大明使用，” “臣愿将分布详图进献，为大皇帝获取银矿尽一份绵薄之力，” “还有，臣手里握有东瀛与南洋、西洋的海贸渠道，利润颇丰，这些渠道可以为大明所用，臣愿一并进献，” “唯愿大皇帝念及臣对您的忠心，留臣在身边侍奉...” 细川为了活命，将自己掌握的东瀛国信息全部交代出来， 这种违反使节操守的叛徒行为， 令朱元璋非常不齿， 按他以往的脾气， 必定会下令将细川直接处决， 可眼下他正好缺一个非常熟悉东瀛情况的人， 朱元璋看完密折，将之放在桌案， “细川一石暂且先留着，把他放回会同馆，好生看管着。” “咱找时间亲自审他！” 在场的人都是老狐狸， 马上猜到了这密折里，肯定讲到了一些圣上亟需的东西， 否则凭这老倭奴犯的事， 早被圣上剐了。 他到底是招认了什么秘密？ 东瀛那等蛮荒岛国，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圣上惦记？ ······ 戌时末刻， 林府， 卧房， 洗去一身“办差味”的林豪， 心情舒畅地端坐书桌前， 提笔开始记录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早朝过后，老朱的旨意下来了，要求我们审理一干涉案人员，】 【主审官依旧是信国公和我，】 【作为实际主办官的燕王朱棣，却不见踪影，】 【我天真的以为他忙其他重要差事去了，】 【实际上，他根本就陪着老朱在后堂听审，】 【太孙和晋王两人也陪同听审，】 【大明位份最高的四个人齐聚，】 【想想也是，这么重要的大案，他们怎么会不关注？】 【不过这老朱也真是的，老喜欢干“趴墙根”偷听的事，】 【连带着把儿子、孙子都给教坏了。】 【早知道他在，】 【我审案时也不会那么“大开大合”，动不动就施刑，】 【老朱千万别把我当成“酷吏”，】 【我可不想落得张汤、来俊臣那样的下场。】 【不过这些案犯干下的事情，的确是人神共愤，】 【打板子对他们来说，是便宜他们了，】 【首先提审的是沈万宗、丁怀，】 【他们出身富户，又入仕官场，】 【政商两界通吃，他们家族和张氏商行联合起来，】 【凭借手里的巨额财富，】 【发起了走私贸易，】 【沈万宗、丁怀、张端可以说是出资人，】 【可笑的是，】 【到他们三人过堂时，还以为此番审理是，魏国公府在迫害他们，企图“黑吃黑”，吞掉他们的走私贸易渠道。】 【这些人的心已经被钱银熏黑了，只会以己度人，】 【他们已经不相信世间存在着公义和律法了！】 【接着，我传唤“污点证人”吴有祥过堂指证，】 【这吴有祥是翰林，将来有机会很大的机会升居高位，】 【算是他们犯罪团伙长远考虑，重点培养的“利益代言人”，】 【不过这吴有祥是个软骨头，】 【我们拘押他不久，他就为主动交代自己的事情，】 【还为自己争取到了做“污点证人”戴罪立功的机会，】 【走私团伙本就为利聚拢，现在为自保互相捅刀子，也是意料之中。】 第194章 为了大明的长远发展，得开放海禁! 【解决完这几人之后，】 【我们马上提审了长江水师总兵时龙海，】 【这厮自恃有关系，】 【面对指证，一概强硬地否认，】 【不过我们传唤田时及、钱进章过堂指证，】 【这两人是走私团伙负责航道安全的人员，】 【在他们供述并举证的情况之下，】 【时龙海也彻底破防了，】 【他用威胁的口吻，交代了自己和楚王、颖国公、永平侯有利益往来，】 【这么一来，又扯出了宗王和武勋们的问题，】 【问题一环扣着一环出现，】 【只怕老朱又要头疼了。】 【将时龙海暴打一顿板子押下另审之后，】 【我们开始审理倭奴的事情，】 【石原、小泽、赵源、细川依次上堂，】 【石原、小泽因为挨了刑，已经半死不活了，】 【不过他们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 【反倒是东瀛特使细川一石，】 【在他过堂前，陈千户才把他涉嫌从事间谍活动的证据拿到手，】 【在工部当郎中的赵源，】 【是他发展的最卖力的大明内鬼，】 【赵源甚至为细川收集了红衣大炮的部分设计图，】 【倭奴和明奸勾结，在霍霍我大明，】 【我还安排察罕过堂，指证细川勾结北元的犯罪行径，】 【面对铁一般的证据，】 【这老东西依旧负隅顽抗，不配合审理，】 【并自恃特使身份，】 【嘲讽我没资格对他用刑，】 【我岂能容忍？】 【只想打了再说，】 【而老朱更是忍不住了，他直接出现在堂上，】 【也就是这时我才知道，他一家子人原来就是在后面听审。】 【老朱的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强，】 【连我都感觉到他身上的无边杀意，】 【上一刻还嚣张无比的细川，】 【直接认怂跪地，】 【不过老朱毕竟是个成熟的皇帝，】 【不会意气用事，直接下达诛杀令，】 【只是简单的一句，】 【“朕令你尽快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让细川嗅到了活命的可能性，】 【这老东西马上换上一副彻底臣服的样子，乖乖提笔洋洋洒洒地写自陈，供述了自己的一切罪行，】 【甚至还写了一份密折，】 【要信国公帮忙转呈老朱，】 【我猜得没错的话，这老东西为了自保，一定出卖了东瀛的机密。】 【只能说倭奴的贱骨头本性就是如此，】 【谁强它就跟谁，】 【你打得它越痛，它就越服从你，】 【它敢在背地里搞你事情，】 【说明你对它的震慑力度还不够，】 【因此对这些倭奴，绝对不能姑息怀柔，搞什么以德服之，推行王化，】 【只有船坚炮利才能让它们懂得做人。】 【。。。】 林豪写完日记，停下笔，合上日记本， 靠在椅背上，收拾心绪，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土法化肥制作大法》，】 【这是一位农学大师研究出来的化肥制作宝典，他能通过简单易收集的材料，教你快速制作出化肥，用于提升土壤的肥力，继而提高作物的产量。】 林豪眼眸一亮，心中大喜， 他赶忙翻看起桌上出现的“宝典”， “土氨肥制作法，牛粪、黄豆粉、熟石膏粉末各...” “土硫肥制作法，尿液、熟石膏各...” “土法氮氨磷复合肥制作法...” “堆肥法...” 书中详细地将各种化肥的制作方法和用料配比一一写明， 饶是林豪这种农学门外汉， 看完也按书实操起来。 《土法化肥制作大法》并不厚，内容通俗易懂， 不消片刻， 林豪便读完了整本书， 这奖励来得真是及时， 再过一段时间， 第一批红薯就要成熟了， 马上就得种第二批， 优质的化肥正是亟需的， 而且土办法真的是土办法，简单粗暴，原料获取简单， 就是配比好，再去密封一小段时间， 就可以使用了。 有这些化肥， 到时候红薯的产量必然大大提升。 林豪此刻已毫无倦意，激动地挑挑蜡烛芯， 再度翻开制作大法， 提笔将里面的各种制作方法逐一抄在纸上， 准备明天安排人去采购原料，着手制作。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朱元璋端坐于御椅之上， 开始阅读林氏日记最新内容， 【这老朱也真是的，老喜欢干“趴墙根”偷听的事，】 【连带着把儿子、孙子都给教坏了。】 这混小子，又在编排咱， 咱在暗处秘密听审，总比在前堂坐着， 影响你等审案好吧？ 咱那里是教坏儿子孙子， 这是教导他们不要干涉大臣办差， 好事都让你林小子编排成坏事。 【老朱千万别把我当成“酷吏”，】 【我可不想落得张汤、来俊臣那样的下场。】 这林小子，咋对咱如此不信任， 动不动就在日记里写什么伴君如伴虎， 现在又怕自己被咱当成酷吏来用， 咱又不是那汉武帝、武则天， 对大臣用完即弃， 咱可是把你林小子，当成诸葛武侯来培养的， 看来得多赏点东西， 以增进君臣关系。 【他们出身富户，又入仕官场，】 【政商两界通吃，】 【心已经被钱银熏黑了，只会以己度人，】 【不相信世间存在着公义和律法了！】 【现在为自保，互相捅刀子，】 这些奸佞，国之蛀虫， 咱开科取仕，结果让这些富户、大地主家的子弟进了官场， 他们又拿手里的权力， 为家族谋取私利， 继而相互串联，形成了地主官僚利益团队，结党为祸， 对付他们，咱只有雷霆出击，绝不手软。 虽然这种丧失信念的佞臣一定会有， 但咱也相信像你林小子这样一心为公的良臣，也不在少数， 咱相信只要有你们在， 还有咱在， 世间的公义和律法，一定能得到伸张！ 【时龙海交代了自己和楚王、颖国公、永平侯有利益往来，】 【又扯出宗王和武勋们的问题，】 【只怕老朱又要头疼了。】 咱的确已经很头疼了， 允炆、老三和老四对老六的私下串联行径甚是不满， 一回御书房， 嘴上都说老六是无辜的，都建议咱下个口谕点拨一下即可， 可咱知道他们是想让咱重责， 这老六也是的， 平日里表现那么低调， 竟然私下勾连水军， 水军可是咱的亲卫！ 他到底是何居心？！ 咱还是得把他召回来好好问询一番。 还有傅友德、谢成也不让咱省心， 咱正好借他们敲打一下老三。 【嚣张无比的细川，直接认怂跪地】 【还写了一份密折，】 【我猜得没错的话，这老东西为了自保，一定出卖了东瀛的机密。】 林小子看来为了查案是下了功夫的， 他对细川等倭奴非常了解， 这细川的确也是个聪明人， 咱在口谕里， 只是要求他招供， 没有说赐死的狠话， 他为了活命，就顺着杆子爬上来了， 本来他即使招认了，咱也不会绕过他， 可好巧不巧， 他居然提到东瀛银矿的事情， 咱正苦于无法尽快了解这些信息， 要是他提供的信息，真的有价值， 咱定然得留他一条性命， 只能说他运气好。 【倭奴本性如此，】 【绝对不能姑息怀柔，】 【只有船坚炮利才能让它们懂得做人。】 林小子说的对， 咱以前为了防止倭患， 采取海禁， 将他们挡在海外， 想着可以在银钱不足的情况下，解决倭奴袭扰，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姑息？ 他们只会以为咱和大明怕了他们， 变得更加有恃无恐， 现在咱已经有了宝船设计图，只等宝船造好， 咱就组建舰队去巡视东瀛， 用船坚炮利去教导他们。 还有海禁， 为了大明的长远发展， 必须得开放了！ 第195章 周王启程远赴云南，托付林豪要事! 巳时， 西城门外， 凉亭， 礼部尚书茹瑺，带着林豪及几名礼部官员， 恭送周王朱橚启程去云南，履行流放的惩罚， 近百名锦衣卫和兵马司人员立于外侧，警惕地注视着来往的行人， 自从发生过刺杀事件之后， 朱元璋对子嗣们的护卫力量明显重视了很多， 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情， 也不允许多名皇亲在外面聚集。 周王夫妇和茹瑺等人在凉亭里，一边饮茶，一边客套地话别。 林豪乘机溜出凉亭，找周王妃侍女冯语叮嘱一番， “我本以为殿下会像以前一样赖在京城不走，” “哪曾想他这次居然来真的，” “之前教你的越女剑法，你要勤加练习，” “千万不要因为离了我的手把手贴身指导而荒废了，” “等你回来，我要亲自考校你的剑术。” 冯语看着林豪，眼中泛着光芒， 她对林豪肯教他剑术自保，从心底里感激， “请林御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我还有其他事和你说！” 言罢，她拉着林豪的手，往角落没人的地方走去。 林豪“受制于人”，心猿意马， 这美人难道是要乘着离别，和我表白？ 该怎么办？ 冯语左右看了看，确认与其他人有一定距离了， 踮起脚尖，附到林豪耳边起悄悄话， “林御史，王妃想请您多多关照我家国公爷，” “国公爷他老人家幽居府中，处境愈发微妙，” “现在王妃她又随殿下远赴云南，无法在京城照应着，” “这串沉香是王妃的嫁妆，知道林御史喜爱沉香，她愿意赠予林御史，以表谢意。” 说罢，冯语伸进林豪的袖袍中，将手中的沉香塞到林豪手里， 林豪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表白”，而是一个“难题”， 还在接沉香手串，被冯语的小手“揩了一点油”， 只得轻声推脱道， “冯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 “圣上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根本不需要林某替他说话，” “这手串太贵重了，还是请王妃收回吧。” 冯胜现在虽然呆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圣上对他的猜忌未减， 替冯胜出头说好话？ 林豪可不想去掺和这种找死的事。 冯语听到林豪推辞之言， 紧张地握住林豪的手臂， 轻摇着哀求道， “林御史，求求您了！” “水师那边直接牵扯到了颖国公和永平侯，” “您是昨日案子的主审，应该最清楚了，” “可我家国公爷在水师中也牵扯甚深，” “王妃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会以此大做文章，把国公爷推进深渊，” “她思来想去，只有求到您这边了，” “请林御史务必帮这个忙。” 林豪看着美人摇着自己的手臂，急得快跺脚的样子， 心都被摇软了， 但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正欲开口继续推脱， “志清！”却听周王已从凉亭出来，朝他招手叫道， 冯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赶忙将他拉到周王跟前，福了一福，便去找王妃了。 林豪愣地伸手欲拦， 却一把被周王拉到旁边， “志清，孤有一事相求！” “父皇已经对孤降低要求了，他老人家没有给孤限定离京的期限，” “孤本想再多呆一段时间再走，” “可眼下宋国公那边可能会出事，” “老爷子万一迁怒于孤，就大事不妙了，” “所以孤才想着赶紧走，” “孤希望你在宋国公危急时刻能拉他一把。” “当然，孤也不会让你白帮忙，” “妙音坊那边孤已打好招呼了，你以后去开销都挂孤的账上。” 林豪听到周王夫妻二人，都求到自己头上了， 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臣倒不是为了妙音坊那边的开销，” “只是殿下开口相托，臣也不好拒绝了，” “万一冯国公爷有事，臣一定说几句公道话，至于效果如何，那臣可不敢保证！” 朱橚闻言大喜，朝着另一边的王妃微微点头，表示事已办妥， 旋即又拉着林豪的手，轻声说道， “其实愚兄还有一事相托，” “愚兄将贤弟你家地址，留给了如烟姑娘，” “让她有事可以找你，” “烦请贤弟多多帮衬！” “朱老五，你。。。”林豪目瞪口呆， 朱橚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朝众人拱拱手，大声说道， “时辰差不多了，摆驾启程吧！” “诸君，孤先走一步，来日再会！” 说罢，他登车一溜烟远去， 留下礼行的众大臣， 以及在原地凌乱的“林贤弟”。 ······ 未时， 林豪刚忙活完都察院的差事， 就得令匆匆赶到锦衣卫府衙， “见过国公爷！”林豪走进后堂班房，朝着汤和躬身施礼，“这么急叫下官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志清这么快就来了？！”汤和精力不济，本处于半寐半醒状态，见林豪出现，赶忙笑着起身相迎道，“快请坐！” “国公爷只管坐着便是，何须起身相迎？！”汤和的热情，令林豪略感诧异，“这是折煞下官了。” “有事只管吩咐便是了。” 汤和拉着林豪坐到椅子上，亲自为他沏上茶， “志清，你也知道时龙海扯出了六殿下，” “圣上昨日就已下令叫老夫彻查，” “可老夫今日面圣又以身体为由，推出去了。” “锦衣卫的差事太过繁重，的确不利于您的身体康健，”林豪点点头附和道，“圣上能同意您的请求，也说明他老人家体察下情...” 只听汤和继续说道， “因为一同牵涉进去的颖国公、永平侯是晋王的姻亲，” “所以圣上下令由燕王彻查，” “而你来协办！” 正一口茶入喉的林豪，猝不及防，连连咳嗽， 难怪刚才汤和如此热情， 我一进门就笑脸相迎， 原来是愧疚于我背了他的差事， 这老朱也是的，一点都不体察下情， 真把底下人当牛马了， 而且又是查他儿子的事情， 一个处理不好，又要被推出来背锅。 汤和自然是知道，林豪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他叹了口气，继续坦白道， “其实，老夫推荐你协办也是有私心的，” “老夫与六殿下渊源颇深，” “从他第一次挂帅出征平蛮开始，老夫就是他的两个副帅之一，” “在楚藩合作共事多年，” “即使老夫调走之后，六殿下也在圣上允准之下，与老夫保持着书信往来，” “直到去年，另一个副帅江夏侯周德兴出事。” 第196章 朝廷总不可能，去找那些洞蛮对账吧?! 大名鼎鼎的周德兴， 林豪自然是知道的， 他是老朱、汤和的老乡， 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交情， 后来老朱参加义军回乡募兵，他便来前来投奔， 而后成为老朱“分家单干”时， 所带走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一。 之后的岁月里， 周德兴参与平定陈友谅、张士诚、明夏等敌对势力，平叛湖广，经略福建， 为大明立下赫赫功勋，获封江夏侯。 只可惜，他没管好儿子。 去年懿文太子薨逝不久， 他儿子周骥在皇宫里与宫女淫乱事发， 惹得圣上震怒， 直接下令将他们父子一同处死。 林豪看着汤和略显悲戚的样子，嘴上劝慰道， “国公爷，不必过分担忧，您和楚王是正常的往来，” “而且圣上都是知道的，” “他老人家对您是绝对放心的！” 他心里想的却是， 怎么可能放心？！ 老朱对这些武勋的猜忌，根本就没停止过， 也就是汤和身体不好，加上为人低调，懂得进退， 才能让老朱稍稍放下戒心， 否则早就像周德兴那样，借着家人犯错，直接处置了。 汤和轻抿一口茶说道， “圣上再放心，老夫也得做些事情，让他宽心，” “这事由你协办，我很放心，” “至少不用担心有人借机构陷于老夫。” “只是燕王的态度，你需要特别注意，” “六殿下私下串联水师，其心思不言而喻，燕王对这个六殿下肯定心生不满，” “而颖国公、永平侯又牵扯到了晋王，” “晋王和燕王现在斗得厉害，” “老夫不希望你卷入到王爷们的争斗之中。” 林豪站起身朝汤和拱手道， “下官谨遵国公爷教诲。” ······ 与此同时， 武昌， 楚王府， 身材修长的朱桢， 身穿一身绯色绸服， 独自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自从收到京城暗线传来的消息说， 时龙海因为涉嫌参与番货走私，被锦衣卫拘押之后， 他就惴惴不安， 生怕时龙海将他们的事情给供出来。 这时，楚王府长史朱廉脸色严峻地走了进来， 从袖中拿出一份密信，交到朱桢手中， “飞鸽传书刚送达的线报，” “时龙海已经把他进献您银两的事情，交代出来了，” “他还把颖国公、永平侯也一并抖出来了。” 朱桢看完密信，脸色一白，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想不到孤在水师秘密经营多年，” “竟然因为毫不相干的走私案，被曝光出来，” “这信国公与孤交情莫逆，身为主审官也不知道帮孤稍稍遮掩一下。” “这恐怕是为难信国公了，”朱廉摇摇头，叹息道，“时龙海是在庭审时被那副主审官林豪给激怒了，一时冲动嘴上才没个把门，” “更麻烦的是，圣上一直就在暗处听审，” “根本就没法遮掩。” “这该死的青楼伯，”朱桢眼含恶毒，厉声说道，“听说就是这厮死咬着番货走私案不放，才查到水师头上，” “要是他落到孤的手里，孤一定要他好看！” “殿下万不可有此想法，”朱廉闻言心中大骇，赶忙劝阻道，“此子乃圣上跟前大红人，无尺寸军功却能被圣上封爵，岂是泛泛之辈，” “殿下想想秦王，据说他是落得如此下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就是因为得罪了林豪。” “那是因为大哥他生性残暴，胡作非为，朝野尽知，”朱桢依旧一脸不服气，“没有那林豪从中推波助澜，父皇也迟早收拾他。” “只是便宜了老十七，白白得了朵颜部，” “真是好运气。” 老十七因为控制了朵颜部，实力大增， 宁藩一跃成为仅次于晋、燕两藩的强藩。 楚藩身处内地，自然是没法获取朵颜部管辖权， 朱桢只有在言语上，表达嫉妒的份。 “殿下当务之急，是能平稳解决问题，切不可树敌，”朱廉继续规劝道，“望殿下三思！” 说罢，他朝朱桢深施一礼， 朱桢叹了一口气，赶忙走过去将他扶直， “朱师傅何至于此，孤听你的便是，” “孤答应你，那林豪如果不招惹孤，孤便放过他，” “朱师傅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现下的燃眉之急。” 朱廉知道朱桢的秉性， 嘴上说不惹林豪， 心底一定还是记恨着， 只能一步步劝解了， “根据密信消息，圣上已经下旨召殿下夫妇回京了，” “圣上一顿训斥，是少不了了，” “甚至会让宗人府出面惩罚殿下，” “殿下届时一定要诚恳地认错悔过，” “臣这边已经为殿下收取的这些钱银行为，找好了托词。” 朱桢通过各种渠道获取大量银钱， 这些钱大部分用于联结朝中文武大臣， 为自己营造低调的形象， 也因此，朝廷和其他宗藩对楚藩的印象极好， 楚藩的许多诉求，都能获得朝廷的认可， 连带着朱桢的亲军，武昌三护卫也是兵强马壮。 朱桢闻言，神色一喜， “孤就知道朱师傅有办法，快快说来！” 朱廉看着朱桢缓缓说道， “殿下可还记得之前平定了洞蛮之后，” “臣派人带着重金去重建改造蛮部？” “孤自然记得，”朱桢皱眉说道，“当时朱师傅的建议是拿重金笼络那些归顺的洞蛮首领，” “还要孤拨款帮他们重建已经被摧毁的蛮部，” “孤当时极力反对，只是拗不过朱师傅，” “去求到湖广布政使司衙门，他们勉强拨了几千两经费，” “朱师傅的意思是把那些钱算到这里头？” 甚至衙门的这笔拨款， 朱桢也卡了两成，才拨付下去。 “不错！”朱廉抚着胡须，“当初我楚藩拿到官府拨款之后全力支持蛮部重建，但那几千两根本不够用，” “殿下为了洞蛮稳定，巩固平叛成果，还亲自补贴了数千两银子，” “这完全合情合理。” “妙啊！”朱桢抚掌大笑道，“朱师傅妙计！” “现在蛮部已经重建，虽依旧破破烂烂，但毕竟是由那些洞蛮首领拿了经费重建的，” “他们既贪心，又不懂建设，浪费了银钱也很正常。” “朝廷总不可能，去找那些洞蛮对账吧？！” 朱廉对自己的计划也是信心十足，继续补充道， “臣会与殿下一起回京，” “找那些相熟的大臣帮忙周旋。” ······ 申时， 京城， 相国寺，客堂院中， 燕王朱棣躺在竹椅上， 看着头顶上的树荫，缓缓说道， “老和尚，现在父皇让孤查老六的事情，” “依你之见，孤怎么办才合适？” 第197章 朱棣问计道衍和尚，徐四郎找林豪办事! “阿弥陀佛！” 一袭黑色僧袍的道衍，盘着佛珠，喊了一记佛号道， “老衲建议殿下从轻查处，点到即止，” “楚王那边一定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殿下只管采纳，奏报上去便是了。” 朱棣眉头紧蹙，显然对这个六弟私下串联的小动作，感到十分不满， “就这样便宜了这老六？” “平日里看似装低调做个老好人，朝堂诸公都念他的好，” “可他暗地里都把手插到水军里了，” “一个续齿靠后，又非自己母后亲生的庶出皇子，” “干这么多事，很明显就是在觊觎大位。” “阿弥陀佛。”道衍平淡地说道，“自从懿文太子薨逝，诸王包括殿下您，萌生了进位的想法，实属正常。” “可殿下那些庶出的王弟们，无论是位份和藩地实力，” “都不足以和殿下、晋王等嫡出王爷，还有太孙相抗衡，” “他们能做的，只有多多积累手上的筹码，” “寻找你们其中的一方下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殿下应该借此机会，卖楚王一个人情，” “不要把人家推到对立面上去。” “老和尚你说的对，”朱棣微微颔首说道，“老六手里那武昌三护卫实力强大，受到过父皇的嘉奖，据说战力不亚于孤的燕山三护卫，” “他的确应该是孤笼络的对象，” “孤应该卖这个人情。” “那颖国公、永平侯那边该如何查处？” 这几人都是顶级武勋， 查他们不比楚王简单多少。 “阿弥陀佛！”道衍继续为朱棣分析，“这一块，老衲建议直接推出去，” “他们都是跟着圣上打天下的武勋老将，” “圣上对他们既恩宠又猜忌，特别是颖国公，” “查他们还要拿准圣上对这些老臣的态度。” “此外，他们还都是晋王的姻亲，” “最近殿下和晋王在朝中斗得厉害，” “圣上都是看在眼里的，” “殿下处理不当，容易引起圣上和晋王的双重厌恨。” 朱棣摇摇头说道， “可这差事已经接了，岂能轻易推脱出去？” “阿弥陀佛，”道衍微笑着解释道，“圣上不是指令了永康伯来协助殿下么？让他去查颖国公、永平侯之事即可。” “这？！”朱棣闻言坐直了身体，“把这难题直接推给志清，会不会太不厚道了？” “孤与他交好，实在不忍他因此事惹恼了父皇继而失宠。” “殿下不必过分担忧，此事交给永康伯正合适，”道衍的眼前，浮现出一抹绿色的修长身影，“他乃是圣上的宠臣，晋王也信任他，” “由他去查，是各方都能接受的安排，” “而且他圣眷正隆，不会那么轻易失宠。” 道衍虽身在相国寺里， 但燕王府邸那边， 每日都有各种线报送来， 供他分析朝堂局势， 他早就发现圣上变了， 像以前碰上这等涉案金额巨大的，又牵扯高门勋贵的案子， 他必定将所有牵扯之人直接诛杀个干净才会罢休， 而现在却是只诛首恶， 被牵连之人能不杀则不杀， 这变化，绝不可能是圣上“佛心得悟”的结果， 只可能是有人在暗地里规劝着圣上， 而算算这变化的时间， 都是从林豪突然冒头那会开始的， 道衍猜测那规劝之人，就是这个新晋永康伯， 不过在没有切实证据之前， 他不会和朱棣去交流自己的看法。 “也是！”朱棣又躺回去竹椅，神情变得轻松，“志清岂会轻易失宠！” “父皇早前还当着孤的面，夸赞他办事得力，有大才，” “还问孤，该赏赐志清什么东西以示恩宠。” “父皇对孤这个亲儿子，都没上心。。。” 道衍和尚看着自家王爷有些拧巴的神情， 只觉得周边冒出了一股股的酸意。 ······ 酉时三刻， 花坞歌舞坊， 侧房， 林豪在画纸上，勾勒完最后一笔， 又一张画作完成， 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跃然纸上， 画中的主人公， 歌舞坊的舞姬看着画中的自己， 双目星光闪烁，捂着嘴，激动地难以自抑， “林官人，画得太美了，” “妾身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一时之间，周边又响起不知道第几轮的赞美之声， “林官人，画艺举世无双！” “这神态，这线条，不输我看过的所有名画，” “水墨作画都已逼真到这等程度了，如果是上彩色颜料，岂不是跟真人一样了，” “...” 被舞姬歌姬们团团围住的林豪，嘴角微扬，享受她们的崇拜之情， 他已经融合神级作画技巧， 快速作画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所以刚才他没花多少功夫，就帮今晚在值的舞姬歌姬们都画好了画像。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男声传来， “林官人，绘画神技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可否帮在下也画一幅人像？！” 只见徐增寿不知何止挤了过来，看着他的作品，直接张口求画， 林豪立刻失了雅兴，在心里腹诽道， 没见我正忙吗？非要凑过来煞风景， 还想我帮你画人像，我画你个鬼！ 林豪笑着对一众歌姬舞姬说道， “好了，诸位娘子，时辰也差不多了，” “今日就先画到这里，等林某下次来，继续画，” “表演就要开始，赶紧去准备准备吧。” 众美人知道这徐官人来找林官人，一定有要事， 遂识趣地行礼退了出去，各自忙活起来。 林豪坐到椅子上，脸色不悦地问道， “徐大人，跑到这里来找我所为何事？” “贤弟，息怒！”徐增寿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愚兄不是故意坏你雅兴的，实在是事情紧急，多番打听才在这里堵到你的踪迹，” “愚兄有一个朋友求上门说，” “他家人犯了一些事情进去了，” “想找人捞他出来，” “愚兄想到你了。” “嗯？！找我？徐兄莫不是在消遣我？！”林豪拿起茶杯品抿道，“以你徐四爷家公爵府的门楣，捞一个人出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何须找个我这个九品御史？” 徐增寿轻声说道， “他那个家人叫钱进章！” 第198章 全靠祖宗保佑，留下一个丹书铁券! 听到钱进章这个名字， “咳~咳~！”林豪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徐四，你活腻了，我还没活腻呢？” “那钱进章是走私案主犯，人人都避之不及，” “圣上都开口了，要把他们几人剥皮实草，” “他家里人都已关押起来，马上就要流放云南！” “哪里有家人来找你？” “你收钱办事的时候，不先了解一番吗？” “贤弟莫急，”徐增寿轻抚着林豪的背，帮他顺气，“愚兄没有收钱办事，那人真是愚兄的朋友。” 徐增寿朝着门口大声喊道， “钱兄，还不赶紧进来。” 一名国字脸，年纪约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应声入内，躬身行礼道， “学生钱进胜，见过林御史。” 林豪闻言，眉头一挑， 姓钱？还是“进”字辈的？ 难道钱进章的家人没有抓干净？ 徐增寿见他疑惑的样子，赶忙解释道， “钱兄和那钱进章是同族，只不过已经出了五服，” “贤弟博学，一定听说过吴越钱氏，” “他们都是吴越王钱镠的后人。” 林豪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 原来是人才辈出的钱氏族人， 只是这个钱进章踏上了歧途， “原来如此，” “钱氏一族枝叶鼎盛，” “你这一脉，没被钱进章牵连，实属万幸，” “更应该抓紧和他切割，怎么还想着找人？” 钱进胜怔了一下，问道， “切割？！是让钱进章和家族斩断关系的意思吗？” “大人容禀，他那一脉在祖辈时，就迁居苏州，” “但他们心系我杭州的宗家，我等之间不曾断了联系，” “逢年过节也不忘供奉祖先，” “钱进章当年高中进士时，特地回杭昭告宗祠，” “他还捐了很多银子给办族学，” “学生能考上秀才的功名，也是得益于此，” “所以听闻他出事了，族里的长辈便派学生过来找门路。” “你等倒是血浓于水，有情有义，”林豪摇摇头说道，“那钱进章犯下的可是弥天大案，他又是个中关键案犯，” “圣上没下旨诛九族，已经额格外开恩了，” “徐大人这等身份背景都束手无措，” “你还是抓紧回乡复命，不要乱走动，以免被有心人检举，牵扯进去。” 钱进胜已经打定主意，要竭尽全力去施救， “学生出自族里没落的一支，无近亲之人，” “正是受了大兄助学之恩，才有今日的功名，” “今日他犯了法，人人都可以唾弃他，” “但学生却没有资格指谪他，” “只有竭尽所能，为他求一条生路。” 林豪闻言，也是感同身受， 这副身躯的原主也是孤苦无依， 靠着诚意伯府的助学金， 才得以改变命运步入仕途， 但为了报恩将自己折进去，根本不可取， 他抚触着下巴，想着怎么劝解这个“愣头青”秀才。 钱进胜看到林豪反对的态度， 心里变得着急，说话变得有些磕巴， “林御史，其...实我钱氏一族里有个...宝贝，可以救大兄一命...” “贤侄莫急，让我来说吧，”徐增寿见状开口替钱进胜说项道，“贤弟有所不知，这钱氏宗族里有一个宝贝——丹书铁券，” “愚兄与他族里已故的老太爷是忘年交，当年被邀请游历杭州时，曾在钱氏祠堂里见到过，” “拿此物找圣上说情，说不定会有奇效。” “徐大人，莫不是忘记，”林豪看着徐增寿，无奈地提醒道，“胡惟庸、李善长也有丹书铁券，那些倒台的武勋哪个没有御赐丹书铁券？！” 那玩意在老朱眼里就是一个空头承诺， 你一旦不听话，该杀的还是杀！ 徐增寿朝钱进胜摆摆手掌， 后者会意，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到林豪手里， 林豪一脸疑惑地摊开查看起来， “维乾宁四年岁次丁巳...” “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徐增寿指着铁拳的拓印侄开始解释道， “他这丹书铁券是前唐时期，昭宗皇帝李晔赐给还是彭城郡王的钱镠...” 林豪眼前一亮， 前世的记忆涌来， 这不就是“钱镠铁券”吗？ 这可是后世的国家一级文物！ 钱氏族人保有此物，的确合情合理。 他抬头看着徐增寿， “徐兄是想林某拿着此物去求圣上，” “我大明乃华夏正统，圣上一定会承认这前唐的御赐之物，” “进而宽赦钱进章一条性命？” 徐增寿抚着胡须道， “不错！贤弟果然通透。” 林豪将纸折好，交还给钱进胜说道， “那徐兄为何不自己去进献？或者找燕王殿下？” 徐增寿以为林豪在怀疑自己的动机，赶忙解释道， “贤弟莫要误会，愚兄绝对不是在坑你，” “此案我魏国公府的名头被拿你借来做局，牵扯过深，” “而姐夫他行事稳重，看不惯这种所谓传承，正统的东西，找他帮忙只会挨批，” “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你这个主审官出面，” “既能在圣前说得上话，又能体现公正。” 林豪闻言，扯了扯嘴角， 现在的燕王，的确是看不上传承、正统， 可靖难成功以后就不是这样了。 “既如此，那林某就帮你们这个忙，” “不过林某十分厌恶钱进章的行径，只会在奏疏里，求圣上宽赦他一条性命，” “当然最终如何，全凭圣意！” “学生多谢林御史成全！”钱进胜见林豪应承，赶忙跪地叩首，“大兄犯下此等重罪，如能保住一命，已是祖宗保佑了！” 林豪点点头， 这事的确算是祖宗保佑， “你准备好丹书铁券，听候召见吧。” 钱进胜再叩首，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林豪看着徐增寿幽幽说道， “徐兄，如此热心帮助钱氏族人，” “不可能只是和他们老太爷有旧的缘故吧？” “贤弟看事是太通透了，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徐增寿轻饮一口茶水，“愚兄收到消息，圣上有意解除逐步海禁，” “这钱氏家大业大，一些旁支富可敌国，几乎垄断了江浙的水运贸易，” “愚兄准备借此，跟他们合作，开拓正规的番货海贸业务...” 林豪闻言大吃一惊， “徐兄，这消息可准确？” 老朱就这样想通了？ 他真的要开始着手解除海禁了？ 第199章 我对钱，不感兴趣! 徐增寿点点头说道， “这消息千真万确！” “办走私案的时候，姐夫每天都奏报一次案情，” “圣上看着涉案金额，再想着几乎掏空了的国库，” “心情就没有过好，” “今天他拉着太孙、晋王、还有姐夫，提出了逐步解开海禁的想法，” “获得他们的一致认可，”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就会有官员们在早朝上奏议此事。” 这已是老朱的常规操作了， 每次想推行什么政策， 总会安排人在早朝上“投石问路”， 记下那些反对者的名字， 然后挨个整治一番， 为自己的政策减小潜在的阻力。 林豪脸露喜悦地点头说道， “甚好！海禁解除，利国利民，” “一个开放包容的大明将屹立于宇内，万国来朝指日可待！” “看来贤弟也是支持解除海禁的，”徐增寿更注重实际，笑意盈盈地提议道，“这就好办了，咱们哥俩说点实在的事情，” “贤弟，你是走私案的主审官，应该知道番货贸易利润巨大，” “愚兄这边的生意，你可有兴趣参一股？” “只要你点个头，到时候你就有数不尽的银子了！” 林豪白了他一眼，幽幽地开口说道， “我对钱，不感兴趣！” “还是听曲赏舞更重要，” “走吧，今天有新曲目。” 写日记奖励的银子，还有老朱及皇亲们的恩赏都花不完， 何必费心去做生意挣银子？ 何况牵扯进复杂的关系网，出了事情也麻烦， 林豪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徐增寿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他生无可恋地目送林豪离去， 又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才回过神来，跟了出去。 ······ 歌舞尽兴的林豪， 直到亥时一刻才洗漱完毕， 端坐在卧房书桌前， 提笔开始写日记， 【今日日记，】 【早朝之后，临时收到通禀，周王要启程去云南，】 【指令我作为礼送团成员前往送别。】 【于是，我又来到熟悉的西城门，凉亭外，官道边，】 【本以为周王又要玩花样，】 【哪曾想，他竟真的是要出发去云南了。】 【王妃的侍女冯语，拉着我到角落话别，】 【我叮嘱她要好好练习，我教她的越女剑法，】 【她感激之余，不忘帮周王妃传口信，】 【要我在方便的情况下，关照一下宋国公，】 【现在水师爆出案子，已经扯到了颖国公和永平侯，】 【在水师根基深厚的宋国公，】 【肯定是躲不掉了。】 【周王也拉着我，求在方便的情况下，能保他岳父一把，】 【为此，他承诺将负责我以后去妙音坊的开销，】 【还让我多多照顾花魁娘子，】 【我推脱不掉，只得答应下来。】 【下午的时候，】 【信国公又紧急召我议事，】 【原来他借着身体原因，把审查水师的事情给推掉了，】 【现在是由燕王来主办，我负责协查，】 【原来信国公与楚王牵扯甚深，】 【他怕自己会陷进去，无法自证清白，】 【让我来协查，至少能保证他不会被小人污蔑，】 【归根到底，他还是怕老朱的猜忌，】 【信国公身体不好，一半是年迈，一半被老朱给吓的，】 【真是难以想象，】 【他们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老兄弟。】 【信国公还不忘叮嘱我，不要卷入王爷们的争斗之中，】 【这点我深以为然，】 【所以我打定主意，要在协查时，点到即止，】 【绝不能搞出什么大案要案了。】 【多么希望能回到之前，做御史的时候，】 【每天早朝上站一站，再去班房里混完一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封了个爵位，却被老朱当牛做马。】 【散班之后，】 【我去花坞歌舞坊，给众位艺人画人像画，】 【可徐增寿却跑来找我，要帮朋友捞人，】 【原来他朋友是吴越钱氏的人，】 【要搭救的人，是番货走私案中主犯之一钱进章，】 【这钱进章乃是他们钱氏的旁支，】 【可钱进章已经被老朱亲判剥皮实草之刑，】 【他们钱氏大宗的族人能不被牵连就应该烧高香了，】 【还想着救人，简直痴人说梦话，】 【可钱氏族人手里有一个前唐时期的法宝——钱镠铁券，】 【这是唐昭宗赐给钱镠的丹书铁券，】 【可以免除钱氏子孙后代的死罪。】 【考虑到我大明乃华夏正统，】 【唐朝的法统自然是要承认的，】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活，】 【愿意替钱氏出面上疏，】 【为钱进章求个苟活的机会。】 【此外，徐四郎还透露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老朱居然已经想通了，要解除海禁，】 【而且这个想法，获得了太孙、晋王、燕王的一致同意，】 【本以为想让老朱一家子人，】 【同意开海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结果他们在看到朝廷财政困难和走私案值巨大时，】 【全都绷不住了。】 【按照老朱的套路，他会在早朝廷议一番之后，】 【开始解除海禁。】 【从此大明可以拥抱海疆，开发海疆了，】 【我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将源源不断地销往海外，】 【东瀛的银铜矿产，爪哇的沉香，吕宋的茴香等稀缺物产，也将进入大明，以补不足，】 【我大明的海外影响力也将再度加强。】 【既然海禁就要解除了，】 【那我手里的《大明海图》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过这份地图实在太详尽了，】 【落入倭奴、海盗之手不是什么好事，】 【我准备临摹一些低精度，只含部分区域的版本，】 【投入到市面之中，】 【待时机成熟了，】 【再将完整的海图进献给朝廷。】 【我相信万国来朝的局面，很快就会到来！】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将柜子里锦盒搬到桌上， 打开之后， 看着里面成堆银票， 顿时，失去了清点的兴致， 看来我对钱，真的是不感兴趣了。 第200章 几世修来的福报，被你说成当牛做马!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朱元璋一如既往地端坐在寝宫外间书桌上， 开始翻阅日记的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侍女冯语帮周王妃传口信，要我关照一下宋国公，】 【周王也求我保他岳父一把，】 【水师爆出案子，根基深厚的宋国公也躲不掉，】 老五两夫妻真是懂得“孝顺”之道， 早不走晚不走， 偏偏水师出案子， 要扯到冯胜了， 就启程去云南流放了， 自己躲掉难题， 却还舔着脸求林小子照应冯胜， 这不是给坑林小子挖坑么？ 还有，这冯胜真是令咱不放心， 要是真查到他头上， 咱该收拾还得收拾。 【他承诺将负责我以后去妙音坊的开销，】 【让我多多照顾花魁娘子，】 【我推脱不掉，只得答应下来。】 看来这林小子真的是喜好舞乐， 别人逛舞坊、青楼， 都是想着行苟且风流之事， 他却是没有半分这方面的心思， 咱派人到林小子去过的地方，多番打探， 传回来的消息都是， 林小子是正人君子， 是正经地在听曲赏舞。 老五这混账算是抓住了林小子的喜好， 林小子才会应下来， 既然林小子已经答应了保冯胜了， 咱得另外安排人， 密查冯胜一番。 【归根到底，他还是怕老朱猜忌，】 【信国公身体不好，一半是年迈，一半是被老朱给吓的，】 原来汤鼎臣推掉这差事，是怕咱猜忌， 咱扪心自问， 对他这个玩泥巴长大的老兄弟， 比其他任何人都好， 之前他儿子贪污的事情， 咱也是既往不咎， 咱还把锦衣卫交给他带， 对他已经恩信如斯， 可他是畏惧着咱， 咱该怎么做才能君臣互信？ 【不要卷入王爷们的争斗之中，】 【要在协查时，点到即止，绝对不能搞出大案要案，】 【多希望回到之前，不像现在这样，被老朱当牛做马。】 咱也不想让你林小子， 牵扯到老三、老四等宗藩之间的斗法之中， 他们俩现在又极力地拉拢你， 特别是老四， 你对他赞赏有加， 希望你小子能摆正位置， 做好一个孤臣的角色。 作为一个年轻人， 就应该多多办差做事，提升自己， 咱这是在历练你小子， 其他人都把咱的重用，当成几世修来的福报， 而你却说当牛做马。 【吴越钱氏要搭救钱进章，】 【钱氏族人手里有一个前唐时期的法宝——钱镠铁券，】 【这是唐昭宗赐给钱镠的丹书铁券，】 【可免除钱氏子孙后代的死罪，】 钱镠铁券？！ 咱读史书钱镠传记的时候， 看到过这东西的相关记录， 想不到钱氏族人竟然还保留着， 这钱进章犯下此等大案，着实可恶， 剥皮实草都不足以弥补他的罪过。 可林小子说的对， 我大明的华夏正统很重要， 这前唐时的御赐之物，代表的是法统，咱必须得认， 只能说这钱进章，得了祖宗的保佑， 得以留住一条性命！ 说到丹书铁券， 这林小子好像还没有吧？ 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咱也得给他赐一个。 【老朱已经想通了，要解除海禁，】 【从此大明要拥抱海疆，开发海疆了，】 咱这么快开海， 还不都是缺钱闹的， 国库亏空严重， 而那头番货走私案的案值，高达六十万两， 要是朝廷没有搞海禁， 对海贸征收商税， 咱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穷， 这海禁必须得解。 【我手里的《大明海图》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准备临摹一些低精度，只含部分区域的版本，投入市面，】 【待时机成熟，再将完整的海图进献给朝廷。】 想不到林小子手里还有这等宝贝， 咱搞禁海，很一部分的原因是， 大明立国之前的战乱，使得官方海图丢失， 朝廷对海域完全不熟悉， 加上缺银子， 为了防倭寇袭扰， 只得一禁了之， 想不到你林小子手里， 有完全的大明海图， 咱相信，等海禁完全解除了， 林小子一定会将它进献上来的。 他又要立大功了， 可咱对他的赏格根本不够， 也难怪他隔三差五的在日记里，抱怨不想做牛马， 咱得多问一些与他相熟的人， 赏他喜欢的东西才行。 朱元璋翻读完日记最新内容，将日记副本放到桌上，伸手摇了摇铃， 随侍的太监宫女闻声，立刻跑了进来，躬身听候吩咐， 朱元璋发现面前领头的太监正好是小福子和小贵子， “小福子小贵子，你们俩正好当值，也省得咱派人传唤，” “咱要厚赏永康伯，你二人与他相熟，应该知道他的喜好，” “快说说，咱应该赏哪些东西？！” 在场的一众太监和宫女闻言错愕不已， 皇爷赏赐臣下，从来都是想给什么就给什么， 现在他老人家居然要根据林御史的喜好，进行赏赐， 这是何等的荣宠？！ 小福子和小贵子按耐住心中的震惊，对视一眼，点点头， “禀皇爷，”小福子率先开口道，“林御史最喜欢赏舞听曲，” “他厨艺高强，对吃喝特别讲究，” “特别爱吃荔枝，还有火锅，海鲜等美食，” “爱喝绿茶，最喜欢西湖龙井。” 小贵子补充道，“南洋的香料、沉香手串等都是他最喜好的东西，” “另外他武功高强，喜欢和各路高手切磋武艺。” “还有，林御史以前滴酒不沾，现在却是痴迷饮酒，” “最喜欢喝西域的葡萄美酒，杨梅酒！” “对对！”小福子跟进说道，“还有贵州宣慰司产的白酒...” 说到这里， 福贵二人突然脸色一白，吓得赶忙下跪，磕头如捣蒜， “奴才失言！奴才不是在编排林御史好饮酒，” “望皇爷恕罪！” 皇爷最讨厌官员肆意饮酒， 一来是喝酒容易误事， 二来是酒乃粮食精，酿酒需要耗费很多粮食，造成食物的浪费， 因为饮酒， 皇爷可是重惩过大大小小很多官员。 他们只顾着跟皇爷说林御史的喜好， 一时间，竟忘了忌讳， 把林御史喜欢喝高价酒的事情给抖了出来， 害了自己也就算了， 现在是把林御史也给坑了， 完了，全完了！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看到当红的两位公公“好心办坏事”， 也是吓得极力蜷缩着身子， 只待皇爷的雷霆怒火爆发。 等待了片刻， 却听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饮酒而已，无妨！” “谁还没个爱好？！” 第201章 老朱探查林豪的爱好，燕王诚恳求请林豪办差 “你二人不必紧张，” “起来说话。” 话落，朱元璋拿起笔， 开始在纸上记下林豪的喜好。 在场的一众太监和宫女浑身一滞，直接凌乱了， 什么情况？ 皇爷竟然没有发怒？！ 他老人家何时变得如此宽容了？ 当年有个大太监， 因为御前失言， 可是直接被下令杖毙的。 福贵二人，瞪大了眼睛，跪伏着互视一眼， 对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就这样躲过一劫了？ 皇爷刚才是说， 谁还没个爱好？ 这是他老人家对林御史的偏爱， 换做其他官员酗酒， 估计这会已经传旨重处了， 看来还得找林御史亲自道个歉， 毕竟刚才差点把他坑害了， 可不能让林御史这个大红人，因误会记恨上自己， 福贵二人轻呼一口气， 谢恩之后，便站起身不再多言。 朱元璋自是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反应， 他将福贵二人所知的林豪爱好记录下来， 放到随身文卷里， 他准备早朝之后，再找一些与林豪相熟之人， 打听林豪的爱好， 大功臣一定要恩赏到位。 ······ 林府， 二进院， 燕王朱棣正在视察红薯的种植情况， “这红薯长势喜人，孤甚是满意，现在只待丰收了，” “志清，听二丫头说，你还买了很多石膏、肥料之类的东西，” “说是要做出什么化肥，来种地？” 林豪瞄了一眼旁边的徐妙锦，回复道， “禀殿下，这化肥是臣从一本古籍上查到的，” “只需要通过不同的材料配比，密封发酵就可以得到化肥，” “化肥能极大提高地力，提高作物的产量，” “臣昨天就将配比方子写出来，买好了材料，” “由徐小姐和两位小殿下，亲自监督着配比好材料，” “送入城西的一处窑洞里密封发酵，预计过个十多天，化肥就做好了。” 朱棣闻言，看向一旁的徐妙锦和两个儿子，眼里满是欣慰， “尔等做的很好，” “等化肥制作成功了，施用种地有效果，” “孤自当去父皇面前为尔等请功！” 朱高煦、朱高燧自上次醉酒之后，终于再次听到父王的赞赏， 他们激动地躬身谢恩。 徐妙锦则是时不时地瞄向林豪， 眼神依旧带着猜疑， 古籍里查到的化肥制作法？ 问他哪本古籍，却不肯透露， 本小姐几乎翻遍了，太学里的所有农学书籍， 根本就没有关于这化肥制作的介绍， 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从古籍里看来的，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这家伙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本小姐一定要把他查个清清楚楚。 这时，已经视察完毕的朱棣坐到院中椅子上说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孤和林御史有事相商！” 徐妙锦和朱高煦兄弟，还有亲卫们得令，一并退了出去。 朱棣指了指椅子，示意林豪坐下说话， “志清，孤要和你说一下审查水师之事，” “孤希望你能负责颖国公、永平侯等武勋那一条线。” 林豪闻言，眉头一挑， “殿下，臣是负责协办，还是让臣给您打打下手吧，” 他昨天就打定主意， 这种得罪人的差事， 只协查，不主查， 尽力应付过去。 “志清，实不相瞒，孤也没是办法才让你出头，”朱棣早就猜到了林豪会拒绝，“颖国公、永平侯和三哥牵扯太深了，” “无论孤怎么查，都会加深与三哥的嫌隙，” “父皇甚至会疑心孤的查证结果，” “也只有你出马，父皇和三哥才会放心一些。” 林豪自然是知道朱棣的不便之处， 可他也不想得罪人， 现在是颖国公、永平侯已经牵扯进去， 只怕到时候还会牵扯出更多的武勋， 老朱一旦起了杀心， 又是一堆武勋要遭殃， 他可不想做“蒋瓛”第二。 林豪脸上写满了不乐意，脑海里正组织着谢绝的话术， 朱棣却是不给他机会， “志清，就当孤求求你了！” 说罢，他站起身，作势要向林豪躬身， 林豪大吃一惊，赶忙一把扶住朱棣的双臂， “殿下，何至于此！” “臣担不起。” “孤这也是没更好的办法了，”朱棣言辞恳切，“孤与你志趣相投，实在不好意思直接下令逼你接这差事，” “只能舔着脸求你了。” 朱棣原本想按道衍和尚的意思， 直接下一个指令， 让林豪接下这得罪人的差事， 可考虑到这样做，会引起林豪的不满， 于是选择这种“恳求”的方式。 林豪闻言，便知道这差事，自己是躲不掉了， 人家堂堂亲王，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这种“请求式的逼迫”，哪里能拒绝的了， “臣不敢当殿下的求请，” “这差事，臣接了。” 朱棣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握着林豪的手说道， “多谢志清帮孤分担，” “武勋这边就拜托你了，” “老六那边就交给孤来办。” 不等林豪回应，朱棣马上给甜头， “志清，孤知道你最近好酒，” “孤过来的时候，带了几坛烧酒，那是父皇赏赐给孤的御酒，” “你放心喝，让别人参了也不怕。” 林豪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 时间很快又过去一天， 奉天殿上， 一众文武大臣， 在太监的唱礼之下， 朝御椅上那道明黄的身影，行完三跪九叩之礼。 早朝奏议便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林豪身着绿袍，一如既往地站在他固有的位置上， 安安静静地做着“雕像”，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 只见翰林学士韩克忠出列奏报， “臣翰林学士韩克忠启奏，我朝海禁之策弊端重重，已经成为我大明发展的绊脚石，臣奏请圣上应即刻解除海禁。” “昔日推行禁海是为了防止倭寇袭扰......” 林豪听着韩克忠引经据典，从各个角度分析海禁的弊大于利，心里止不住地点头， 这韩守信不愧是状元，讲的真是头头是道， 老朱为了解除海禁， 居然直接指派一个翰林学士打头阵， 看来他真的是下定了开海的决心了， 现在就等那些占着海禁好处的利益团体跳出来反对了， 毕竟因海禁之策而受益的， 不会只有苏州番货走私团体一家。 果然不出所料， 韩克忠话落， 立刻就有一大批官员跳出来反驳， “臣反对韩学士论点，海禁之策不可轻易更改...” “臣要参劾韩学士妄议国策，妖言惑众...” “臣敢问韩学士，海禁一开，倭奴袭扰而来该怎么办？你一个北方内陆之人根本不懂倭患之苦...” “臣也要参劾韩学士，身为士人，竟然张口闭念叨商贸的好，应该给他转为商籍...” “。。。” 正如林豪所料， 这些跳出来反驳的官员， 基本都是沿海地区籍贯的， 大殿角落的文书官已将他们的名单记录在册， 这些人很快就会迎来审查。 端坐御椅之上的朱元璋， 见反对之人已经差不多都冒头了， 准备开口指示再议之时， 却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出列唱反调， “臣都督府断事铁铉启奏，臣反对擅自解除海禁！” 第202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如何是好? 铁铉非沿海地区籍贯， 也没在沿海为官的经历， 他站出来反对开海，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林豪听着铁铉在那里条理清晰地反驳韩克忠的论点， 在心里暗暗分析着， 这铁铉为人正直， 但认死理， 经常在朝堂上， 为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打抱不平”， 他不像那些沿海地区出身的官员， 能从海禁中获益， 应该就是觉得开海时机不成熟， 所以才出言反对， 只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 老朱会怎么想？ 片刻之后，铁铉就奏禀完毕， 反对的官员们纷纷附和， 韩克忠等少数支持开海的官员，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只听，御座上的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诸公说的都有理，” “那海禁之事，尔等下去再议一议吧。” 朱元璋眼神扫过那些反对者，透着一股寒意， 这海禁必须得解， 这些占了海禁好处的官员， 咱要一个个收拾了， 这个铁愣子， 没事瞎掺和个什么劲， 咱得给他吃点苦头，好让他改改这个毛病。 ······ 巳时， 都察院衙门， 林豪坐在专属侧间班房里， 整理水师与颖国公的相关文卷， 他已经派人请颖国公来都察院进行问询， 之所以选择在都察院， 是因为这里相对于锦衣卫府衙，氛围更加和缓。 林豪整理完文卷，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顺便盘算一下接下来的差事安排， 时龙海经过几次审讯，陆续供述出了其他涉案人员， 都是他在水师里的同僚和下属， 而这些人也都已拘押，正在紧锣密鼓地审理。 而颖国公、永平侯这头， 锦衣卫已经顺着时龙海交代的线索， 确认了那些田产的信息， 清一色都是他们凤阳老家的良田， 这受贿罪名，两位武勋已经躲不掉了。 林豪不想案情扩大化，引起武勋方面的震动， 打定主意将此案限制在贪污范畴， 所以想到了采用问询方式的办理此案， 而且燕王也默认了这个方案。 林豪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 “希望我的方案能顺利进行，” “我可不想被老朱当成清洗武勋功臣的刀子。”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一名吏员进来，急匆匆地奏禀道， “林御史，锦衣卫传来消息，” “说颖国公突发旧疾，头晕目眩，” “被府里人紧急送往太医院治病了，” “无法配合您的问询了。” 林豪闻言，微眯起眼睛，大脑飞速转动， 这傅友德要是真的病了也罢， 可早不病晚不病， 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住到太医院去了， 他现在整这么一出， 老朱只会认为他是心里有鬼，抗拒审查， 真是没事找事。 林豪很快想着应对办法， 他猛地站起身，沉声说道， “真是巧啊！” “本官也突然觉得有些不适，” “赶紧安排车马，带上这些文卷，送本官去太医院救治一番。” 说罢，林豪径直向外走去， 你傅友德躲着我，我便来找你。 ······ 太医院， 后堂正间， 此时已经被颖国公府的仆人改造成舒适的病房， 傅友德躺在病床上， 太医院院使、院判、全体医士围着他进行诊疗， “国公爷这是旧疾复发才会引起头晕，” “只能服药，静养一段时日，症状就能缓解，” “下官等马上就下去为您备药！” 院使言辞和善地将傅友德病情和应对办法，陈述一番。 “有劳了！”傅友德轻声说道， 原本他和儿子傅让正在书房里议事， 结果突然感到头晕目眩， 考虑到这是旧疾复发， 想着回房躺一回就好了， 结果门房突然禀报，锦衣卫上门请他过去问话， 儿子傅让气得想一口拒绝， 但是锦衣卫代表的是圣上， 直接拒绝岂不是自找苦吃， 所以他灵机一动， 直接让人当着锦衣卫的面， 抬他去太医院救治。 傅让将一众太医送了出去之后， 便回到房间里，坐在凳子上说道， “父帅，您好些没有？” “既然院使也说了，您就在太医院里多住一些时日，避避风头吧。” “只能如此了！”傅友德半坐起来，靠着枕头，“这头晕症是老伤了，根本无法痊愈，只需休息一下就无大碍了，” “只是这锦衣卫突然上门，” “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指不定圣上会怎么想为父。” 见父亲一脸落寞，傅让心中甚是不快， “父帅的病，一半都是被猜忌出来的，” “听说时龙海已经全部招认了，锦衣卫必定已经查到了他给父帅孝敬田产之事，” “情况已经非常危机，” “依我之见，还是得找晋王殿下、世子殿下，让他们帮忙求情。” “万万不可，”傅友德摇头说道，“主办此事的是燕王，他和晋王最近剑拔弩张，找他们说项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唉，要是你大嫂还活着就好了！” 傅友德的长子傅忠娶了朱元璋最宠爱的第九女寿春公主为妻， 只可惜早在多年前，寿春公主就已经病故， 所以后来傅友德为了加强与皇家的联系， 选择与晋王联姻，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晋王世子朱济熺为妃。 傅让闻言，有些泄气， “现在朝野上下都知道圣上猜忌您，” “那帮锦衣卫必定会乘机落井下石，去跟圣上邀功。” “有了！” “父帅，您不是有御赐的丹书铁券吗？可以免除三次死罪！” “要不趁此机会拿出一用？” 傅友德闻言，眉头紧蹙， “这丹书铁券，的确是有写明，能免三次死罪，” “可是我朝还没有使用成功过的先例，” “更多的是那些持有丹书铁券的勋贵，都被胡案牵连散命，” “只怕为父拿着丹书铁券去找圣上，反而会加深他的反感。” 傅让心情更加烦闷，再度叹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如何是好？” 这时，门外的院子里，一阵喧哗由远及近地传来， 傅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站起身，推门而出，厉喝道， “怎么回事？” “都给我安静点！” “不知道国公爷需要静养吗？” 第203章 亲卫不满锦衣卫，傅让出面服软 林豪之前在太医院住过几日， 对那里可谓是熟门熟路， 下了马车， 便带着随行的锦衣卫和吏员， 直奔后堂而去。 太医院的看守很有眼力劲， 看见来人身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 便猜到他们是来找颖国公的， 没有多问，态度端正地施了礼便放行了。 当林豪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后堂院中时， 颖国公亲卫们将他们拦了下来， 领头的亲卫首领傅延平脸色不善地说道， “站住！” “我家国公爷身体不适，不便打扰！” “不管你们有什么事，等他老人家康复之后再说。” 傅延平对锦衣卫十分排斥， 当初蒋瓛在的时候， 背地里没少给自家国公爷泼脏水， 现在蒋瓛已经被诛， 信国公当家了，却还是揪着自己国公爷不放， 所以傅延平等一众亲卫， 宁可冒着被锦衣卫记恨的风险，也要为颖国公府争一口气。 带头的锦衣卫百户闻言，脸色立时阴沉， “放肆！” “你等竟敢阻挠锦衣卫办差，” “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 说罢，大手一挥， 径直带人往前挤去。 亲卫们猝不及防，连退了数步， 傅延平大喝一声， “你们别欺人太甚，” “我堂堂颖国公府岂容你等任意拿捏！” 院中的所有亲卫，全部迎了上来， 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双方剑拔弩张， 吏员抱着文卷，瑟瑟发抖，不自觉地往林豪身边靠去， 林豪一脸云淡风轻地扫视着周围， 锦衣卫百户此刻对这些亲卫恨到了极点， 自己带人随林御史办差， 本应该抓住机会，给林御史留个好印象， 方便自己日后升官， 现在这些人，却在下自己面子， 自己要是妥协了， 林御史岂不是要误会自己能力不足。 他怒视着傅延平，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小行囊，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本座的生死簿，正愁今天没有东西可以记呢。” 此言一出，在场亲卫都神情一凛， 被记在生死簿上， 那基本上宣告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时，正间的房门被打开， “怎么回事？”傅让阴沉着脸厉喝道，“都给我安静点！” “不知道国公爷需要静养吗？” 当他从亲卫们缝隙看见飞鱼服时， 该死， 这些锦衣卫步步紧逼， 都追到太医院里了， 可根本想到没有自救的办法， 所以绝对不能得罪他们。 傅让赶忙换上另一副面孔，快步向前，推开亲卫， 朝着锦衣卫百户拱手施礼道歉， “底下人不懂事，望大人不要见怪！” “大人一行肯定是来探望父帅的，请容我禀报一声！” 说罢，还不忘摆手示意亲卫们散去。 傅延平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低下了头， 亲卫们也只得走回自己原定的位置继续站岗， 锦衣卫百户面子被找回来，朝傅让拱手说道， “还是傅镇抚懂分寸，” “不像某些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都不知道是怎么当上亲卫首领的。” 傅让因父亲的军功恩封，在金吾卫里当镇抚使一职， 锦衣卫们自然是事先了解过，才过来办差的， 傅让见傅延平杵在那里不肯说软话，心中大为不悦， 他这个金吾卫镇抚使，可比面前这个锦衣卫百户高了好几级， 可自己都低声下气说话了， 而自己府里的亲卫首领，却还把不满之情写在脸上，这不是在添乱么， “大人见谅，回头我一定禀报父帅，好好教教他。” “请大人稍等片刻，” “我这就去和父帅禀报一声。” 说罢，躬身正欲离去， 却听那锦衣卫百户语气焦急地说道， “傅镇抚且慢，还是林御史的意思为准。” 他刚才只顾着“享受”武勋二代的奉承， 心思都飘了， 忘记了自己只是随行办差的护卫头领角色， 上峰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 还好现在及时转醒过来， 他转身朝林豪拱手道， “林御史，后面怎么个章程，还是请您示下。” 傅让一愣，这才仔细地审视起后面那个绿袍官员，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领头的锦衣卫百户身上， 自然是把这九品官当成普通的跟班， 而现在这些锦衣卫却对着九品官毕恭毕敬的， 还讨好地请示着， 林御史？ 感觉哪里听说过， 就在傅让催动大脑，竭力回想之时。 “永康伯！”太医院院使跑了过来，热络地朝林豪打招呼施礼， “稀客稀客，永康伯大驾光临我太医院，卑职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之前在太医院小住，林豪主动和院使、院判拉关系， 毕竟在这个时代，任何病症都足以致命， 和太医们搞好关系，关键时刻能救命。 而太医们以前是因为林豪的“钞能力”，对他高看一眼， 现在更是因为他的权势，主动靠拢寻求“进步”。 林豪也是微笑着地回礼道， “院使大人别打趣了林某了，” “林某这次来是办差。” “等忙完了，再找院使大人帮我把把脉，开点良方调理调理。” “行！那我就在班房里，候着志清你了。”院使朝锦衣卫们，还有傅让拱拱手说道，“那下官先不打扰了。” 说罢，便退了出去。 听到院使叫那绿袍官“永康伯”的时候， 傅让立即反应过来了， 这林御史就是那个无尺寸军功而封爵的“青楼伯”， 当时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他们金吾卫里一众军官都愤愤不平， 喝酒的时候， 都在破口大骂， 他们豁出命在刀山火海里拼杀立功，才捞到一官半职， 人家靠着宠信就能得爵， 实在太不公平， 他的同僚们纷纷上疏参劾林豪， 不识字的还请人代笔写奏疏， 只为出心中的一口恶气。 傅让也想上疏一起参劾， 但受到了不想惹事的父帅阻拦才将将作罢。 现在只见那“青楼伯”走到自己跟前，客气地拱手道， “下官受燕王殿下的指派，” “有些事情，要问询一下颖国公。” “不知国公爷现在方便与否？” 傅让收起心中对林豪的排斥心绪，露出笑容， 正欲回应， 却听正间里，传来傅友德略显沙哑的声音， “是永康伯来了？” “快快请进！” 第204章 圣上这是要急赶着强赏林御史 林豪步入房内， 与傅友德相互见礼，便一起入座， 客套一番之后， 便步入正题， “下官奉上令，就水师的一些事情问询于您，” “不知国公爷现下身体是否方便？” 问询只能算配合调查， 傅友德心里稍微松了一松， “老夫休息一下，好多了，” “永康伯只管问便是。” 林豪点点头，唤来吏员进屋， 拿出纸笔开始做记录。 林豪轻咳一声，开始发问， “颖国公可认得原长江水师总兵时龙海？” “自然是认得，”傅友德点点头，“当初老夫投奔圣上时，被编入了巢湖水师，那时候他便划到老夫的麾下，” “那些年，老夫带着他们这群水师的弟兄，随圣上征讨陈友谅、张士诚，立下了许多战功，这时龙海也是跟着沾光一路升官。” “不过，老夫后来调离了水师，他一直呆在水师里，相互之间的联系慢慢地变少，关系也生疏了。” 林豪自然是不会相信，他们变生疏了， 时龙海不可能对一个“生疏”的老上级，送上价值几百两的良田。 林豪开始顺着傅友德的话，对他一通夸赞， “说到战功，” “下官是由衷地敬佩国公爷的无上功业！” “昔日徐中山、常开平二王领军出征的时候，都喜欢安排国公爷做先锋大将，” “而国公爷总是不负所望，攻无不克。” “后来国公爷征伐北元、蜀地、大漠、云南等地，也都是连战连捷，未尝败绩，” “先封颍川侯，后晋颖国公，还获赐丹书铁券，” “连圣上都说，论将之功，如今傅友德第一。” 听到林豪这般夸赞， 傅友德也是十分受用， 抚着胡须止不住地点头微笑着， 旋即，林豪话锋一转， “可国公爷喜好田产，数次在家乡通过各种方式获取良田，” “圣上念及国公爷的功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训斥一番了事。” “现如今，时龙海供述，他受贿了走私集团的赃银，将其中的一千多两买成凤阳的田产，赠送给了国公爷...” 傅友德脸色一沉，眼神开始冒出寒芒， 这姓林的，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一刻还在夸耀老夫， 现在马上就直接扯这些见不得光的， 他正欲开口反驳， 只听房门被推开， 一直站在门口的傅让，入内朝林豪拱手说道， “永康伯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污蔑之言，” “我父帅从来没有干过这等事情。” 傅让心里本就轻视林豪， 听到这等靠宠信上位的弄臣， 言语上如此轻辱自家战功赫赫的父帅，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没等立于门边的锦衣卫反应过来， 直接进门替自己的父帅否认。 “这？！”林豪直勾勾地看着傅让，语气中听不出息怒，“国公爷，傅镇抚刚才的言行，是否要记到笔录里，呈送御前？” 傅友德闻言神色一凛， 马上意识到傅让行为的严重性， 赶忙朝傅让挥手说道， “放肆！老夫这是在配合林御史问询，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赶紧下去，给老夫站得远远的，” “林御史，刚才犬子在胡闹，做不得数。” 傅让还是不服气， 但他不敢反抗父帅的权威， 只能低着头出去了。 林豪也朝着吏员挥手说道， “你也先下去，让所有人站远一些，” “我有话要问颖国公。” 话音未落， 院中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 “林御史在哪里？” “杂家来宣旨了！” 林豪与傅友德面面相觑。 这时的后堂院门口， 太医院院使、院判、当值的太医、还有锦衣卫们正围着两名内侍说着话，态度恭谨， “福公公、贵公公稍等片刻，”领头的锦衣卫百户，一脸讨好地说道，“林御史在正间里，问询颖国公，应该马上就好了。” 原来就在刚才， 正在班房等候林豪的院使， 突然收到守卫通禀，说有内侍来找林御史， 便赶紧忙领着院判、太医们到门口迎接， 他看到福贵二人，一人手持圣旨，一人捧着黄布盖着的托盘， 赶忙上前客气地打招呼见礼， 在了解到这是圣上又要封赏林豪之后，震惊不已， 下旨恩赏，一般都是跑到大臣家里去， 可现在却是内侍追到这里来， 搞得好像圣上，是要急赶着强赏林御史。 院使不敢怠慢， 当即就领着福贵一行人往后堂而去。 就在众人一脸热切地围着冷脸的两名内侍奉承时， 正间里的林豪与傅友德等人已经出来， 林豪笑意盈盈地朝内侍们挥手打招呼，神态轻松， “福公公，贵公公！林某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怎么跑到这里来给林某宣旨？直接派人通知林某回府就好了。” 福贵二人立刻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面孔，迎上林豪， “这是皇爷的意思，他老人家叫杂家两人要尽快宣旨，回宫复命。”小福子躬着身子说道，“杂家到了都察院衙门，才知道您来太医院找颖国公，立刻就跑过来了。” 小贵子也是点点头，补充道， “这可是皇爷对您无上的恩宠呢，” “杂家带人宣了这么多次圣旨，从来都是大臣们等着圣旨，” “哪里像这次，是圣旨找您！” 傅友德听到太监们的话，也是震惊不已， 这林御史到底是有多受圣上宠信？ 居然能让圣上着急着赐赏人家， 自己为圣上南征北战， 为大明立下了不世奇功， 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 不过林御史为人不错， 傅友德抚着胡须，打定主意要与林豪搞好关系。 他身边的傅让，内心也是震惊不已， 之前只是听说过圣上宠信这姓林的， 现在当面看到了， 才真切的感受到啥叫受宠， 刚才这俩太监，对父帅就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 见到这姓林的，却立马变得谄媚至极，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说他没勾结内侍，鬼才相信， 一个阉党弄臣， 看你得意到几时。 这时，林豪与福贵二人客套完毕，开始宣旨， 因为内侍不得识字， 福贵二人唤来随行的文书，宣读旨意， 院中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永康伯林豪，德才兼备，殚精极虑，办差认真...” “今特赐丹书铁券，以嘉功勋。” “望卿日后仍保持忠贞之心，为大明再立勋劳。” “钦此！” 第205章 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 圣旨宣读完毕， 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全场一片寂静。 林豪听到“丹书铁券”四个字时， 脑瓜子一嗡， 老朱怎么给赐丹书铁券？ 你老朱的丹书铁券，都是空头支票， 给了反而坏事， 给我这个是想玩死我么？ 这老朱是哪里想到这一出的？ 林豪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跪在另一边的傅让，彻底绷不住了， 丹书铁券这等圣物， 只有父帅这等百战元勋才配拥有的东西， 圣上居然赐给一个弄臣， 这实在太没天理了。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们， 非常庆幸自己和林御史的关系亲睦， 为了自己的前途， 以后要紧抱着林御史这棵大树。 过了小一会，小福子和小贵子见林豪仍没动静， 只当是他是受宠若惊，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这突如其来的无上恩赐， 谁受了都要好好消化一番。 福贵二人赶忙上前“打圆场”， “恭喜林御史，快快起来吧！”小福子一把将林豪扶了起来，“您这是激动过头了！” “毕竟这等殊荣，朝堂上也没几个人享有。” “林御史，快快受赏吧！”小贵子将手中的托盘奉到林豪面前， 林豪稍稍回神，伸手揭开上面的黄布， 一块形状如瓦片的铁板，露了出来， 林豪用手将之捧起仔细端详， 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小字， “洪武二十六年...皇帝诏曰，兹尔都察院御史，永康伯林豪...” “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林豪看着上面的文字内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疑惑地看向福贵二人， 小贵子压低声音， “实不相瞒，圣上昨日看过林御史替钱氏族人求情的奏疏，随即下令将''钱镠铁券''送入宫里查看一番，而后就准了您的奏请，将铁券送还钱家人，赦了钱进章的死罪，改判终生囚禁，” “随即就下令，给您也制作一块丹书铁券以作嘉奖！” 小福子在旁边也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林豪闻言，欲哭无泪， 早知道不掺和这档子事情了， 现在得了这么一个东西， 不知是福是祸。 院中的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上前表示祝贺， 傅友德走到林豪身边，握着他的手，殷切地说道， “老夫恭喜林御史，获赐丹书铁券！”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足以体现圣上对你的恩宠无双，” “今天中午，就让老夫在这里宴请你一顿，以示恭贺！” “也罢！”林豪看着傅友德朝自己释放善意，也不好意思拒绝，“问询之事还没办完，就留在这里先办差，再用午膳！” “不过宴请，还是得由下官来安排！” 说罢，林豪朝着福贵二人一番感谢挽留， 但他们急于回宫复命， 遂在收了林豪的谢仪之后，便告辞离去。 林豪从手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交给随行吏员， 让他去鹤鸣楼定制午膳，并送到太医院，宴请全体人员。 忙活完这一切之后， 傅友德和林豪回到正间里坐定位子上， 所有人被要求远离正间， 林豪确认都已远离之后，幽幽开口说道， “国公爷可记得圣上曾经吟过一句诗，” “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 “自然是记得，”傅友德皱眉回答道，“这是当年圣上赠送给原户部尚书茹太素的诗，” 那茹太素才能出众，为朝廷提出过很多好计策，颇受圣上重用， 可惜后来与詹徽争权失败，直接被圣上赐死了。 “圣上行事果断，赏罚分明，”林豪继续说道，“这诗句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表现好，就是大家都能好好过，一起享福贵，可如果你犯了错，那就休怪他白刃无情，等着挨刀子。” “现在国公爷的境遇，和这句诗太相符了...” 傅友德闻言，神色一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自己受到圣上的猜忌， 但他自认为还不至于到“挨刀子”的那一步， 毕竟他除了收集一些田产， 没做过更出格的事情。 林豪继续说道， “圣上知道您侵占田产，也只是申饬，并不做处置，” “之前您的胞弟傅侍郎牵扯蓝案，也是恩赐他出家，不做重处，” “圣上自认为对国公爷已经恩宠至极，‘金杯’已经送到您手里了，” “可现在又爆出您收受水师将领的田产，他只会白刃上去想了...” “多谢林御史点拨，老夫想明白了，”傅友德叹息一声，面露绝望，“老夫一直自恃功劳，干的这些事都不算出格，” “可在圣上眼里，老夫每一分错都会被无限放大，” “特别现在懿文太子已然薨逝，太孙稚嫩，” “老夫这种功勋武将更应该真正的低调才是，” “可现在老夫又牵扯进时龙海的案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豪见傅友德已经想通，遂提出自己的建议，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请国公爷写一份自陈，将一切坦白，呈送给圣上御览，” “真心表达悔过之意，” “至少可保一家老小，性命无虞。” 傅友德沉思片刻，点点头道， “多谢林御史提点，看来只得如此了！” 他站起身，打开房门唤来傅让其帮忙代写文书， “请林御史给老夫一些时间。” 林豪微微颔首， “下官正好要去找院使大人诊疗一番，” “暂且告退！” 说罢，施了一礼便拿着笔录，退出房去。 傅让听说父亲要写自陈， 将多年来傅家收集田产之事全部交代清楚， 立时惊骇不已， “父帅，您可想清楚了？！” “那林豪明显是在诓骗您，” “这种自陈书一旦提交，就等于把脖子递到圣上的刀下了。” “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傅友德直接痛骂道，“这是林御史给为父指出的一条活命机会，要是再执迷不悟，就真的没有生路了！” “你对林御史客气一点，” “人家堂堂伯爵，又获赐丹书铁券，” “肯定是暗地里替圣上立下大功，” “只是你我等外人，不得而知，” “再说，你们那帮金吾卫的人也就是凭父辈功勋的恩荫，做了镇抚使，” “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人家？” “你以后对林御史要多多敬重，和他交好对我傅家只会有利无害。” 傅让满脸通红，一时语塞， 父帅的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了， “是！儿子谨遵教诲！”他无从反驳，决定服从父帅的指令，改变对林豪的态度。 旋即父子二人，一个口述，一个执笔，开始整理自陈书。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太孙朱允炆读完细川的密折，震惊不已， 他将密折放回御桌上， 朝正在纸上涂涂画画的皇爷爷说道， “启禀皇爷爷，” “孙儿请求亲自审问那细川，” “照他的说法，东瀛那边的银铜矿产储量丰富，” “要是能为我大明所用，何愁国库空虚？！” 第206章 老朱欣喜太孙的进步，还要多多恩赏林豪 朱元璋停下手中的笔， 点点头说道， “咱之前让你负责收集东瀛物产信息，” “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大明缺银，要是真的能从东瀛弄到大量银子，” “朝廷就再也不用过紧巴巴的日子了。” “孙儿佩服皇爷爷的高瞻远瞩！”朱允炆看向皇爷爷的眼神再度冒出亮光，“原来皇爷爷早就知晓东瀛产银之事，” “所以才指令孙儿去了解东瀛的一切物产风貌！” “可笑的是，孙儿当时还觉得这事根本没必要，” “差点误了皇爷爷的大事。。。” 说着说着，一丝丝懊恼的情绪， 开始涌上朱允炆的心头， 他愈发觉得自己和皇爷爷的差距过大， 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想做一个合格的皇帝完全不够格。 “你已经做得很好的，不必妄自菲薄，”朱元璋自然也听出朱允炆的失落，开口安慰道，“咱也是从翻阅书籍时，偶然看到东瀛物产的记录，” “所以才想着派你去详细收集一番，” “只是我天朝对东瀛不重视，对那边的记录有限，” “所以你和翰林们交给咱的东瀛文卷只能算是合格，” “现在细川这个倭奴肯提供更多信息，真是刚刚好，” “你审他时，一定要多留心眼。” “皇爷爷请放心！”朱允炆听到皇爷爷的肯定，又开始振作起来，“孙儿已经有全套想法了，” “孙儿接下来会利用细川急于活命的心情，对他恩威并施，” “将他所知的全部套出来，” “而且孙儿还请皇爷爷考虑，派出锦衣卫亲赴东瀛实地考察，收集最新信息，” “还有那些在我天朝经商、居住的倭奴，也应该想办法从他们身上套一些有用信息，” “只有多方了解问题，才能看得更全面。” “好！”朱元璋听到孙子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甚至还做了完善，搞得抚掌夸赞道，“你能想到这一层，咱甚是欣慰，” “还有，这个多方了解问题看得更全面，说的真好！” “其实这话，是孙儿从林御史那儿学来的，”朱允炆心情变得舒畅，也不藏着掖着，“平日里孙儿遇上难事，也会派人或者亲自找他问计，” “当然，主要还得感谢皇爷爷指点孙儿遇事多去找林御史。” 朱元璋闻言，心中了然， 原来是林小子在指点允炆， 难怪咱这太孙进步那么明显， 林小子没有辜负咱的厚赏。 只听朱允炆继续说道， “刚才皇爷爷说道，您是翻阅书籍时，偶然看到东瀛物产的记录，” “可否告知孙儿是哪一本？” “孙儿也去翻来看看。” 朱元璋闻言，脸色突然一红， 咱是从林小子的日记副本上看来的， 但这可不能告诉允炆， 咱堂堂帝王， 每日偷看臣子的日记本， 传出去成何体统？！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 “额，就是翰林院里的一本普通札记，可能你收集资料时已经看过了。。。” 这时，小福子和小贵子适时地步入内间复命， “奴才见过皇爷！” “起来回话吧！”朱元璋看着二人问道，“差事办得顺利？林卿得了咱的丹书铁券，有何反应？” “回皇爷的话，”小福子起身拱手，开始详细叙述他们办差的经过，“奴才们是在太医院宣旨的，林御史知道皇爷赏赐丹书铁券激动地久久不得动弹...” 朱允炆在听到皇爷爷赏赐林御史丹书铁券时， 直接瞪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林御史为人正直，办差细致，的确是立下一些功劳， 可皇爷爷已经超破格赏赐了他一个伯爵， 已经闹得满朝风雨， 参劾声至今未断， 现在他老人家，现在居然连丹书铁券都赏了， 只怕是又要闹腾起来了， 皇爷爷这样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可是孤要是开口劝谏， 岂不是会得罪林御史， 又引起皇爷爷的不悦？ 就在朱允炆心中纠结之时， 朱元璋听完了福贵二人的叙述，心情大好， “你们办差得力，去内库领一个月俸银吧！” 福贵二人闻言大喜，谢恩之后便退了出去。 朱元璋轻饮一口茶水，幽幽地开口问道， “允炆，林卿办事得力，” “咱还应该再赏他点什么？” 朱允炆眉头一挑， 这都已经赐下丹书铁券，还要再赏？ 皇爷爷恩宠林御史都快赶上孤了， 他平复心中的酸意说道， “依孙儿之见，爵位、丹书铁券等荣誉封赏已经到位了，” “下面应该根据林御史的个人喜好来赏，” “孙儿听说他最喜欢歌舞表演，可以在举办宫宴时叫上他，” “林御史便可欣赏到教坊司的顶级舞乐表演，” “皇爷爷还能与功臣同乐！” “好！”朱元璋大喜，止不住地点头道，“咱问你是问对人了，” “等下次宫宴，咱就下旨叫他参加。” ······ 酉时一刻， 林豪在太医院忙活完傅友德之事， 又去锦衣卫衙门呈交笔录， 便散班回到府里， 他将手中的丹书铁券随意地往桌上一放， 便靠坐在椅子上， 闭目养神片刻， 可还没等他缓一口气， 老老林便匆匆跑来禀告， “老爷，晋王殿下来了！” 林豪眼睛一睁，赶忙起身向外迎去， 晋王朱棡已经来到院中， “志清，孤是特地来看你，” “顺便恭喜你，得赐丹书铁券的！” “孤从太原那边运了一批烧酒，知道你好这口，” “特地给你带了几大坛，给你尝尝鲜。” “多谢殿下厚赏，臣却之不恭，”林豪也是笑脸，躬身行礼，“殿下里面坐。” 旋即将朱棡领入厅内就坐，二人一番寒暄， 待老林奉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朱棡挥手示意厅前的亲卫们也退下， 他拿起桌上的丹书铁券，轻轻抚触着说道， “父皇对志清，可谓是恩宠无比，” “可真是羡煞孤了。” 朱棡想起早上父皇召见自己时， 竟然开口问自己，知不知道林御史喜欢什么， 父皇要根据林御史的喜好来赐赏， 当时他心里就泛酸了， 因为父皇恩赏他时，从来不问他的喜好。 “殿下谬赞了！”林豪感觉到了朱棡话中的“醋意”，谦虚地说道，“臣其实也只是做了一些分内之事，也不知怎么地就入了圣上的法眼，” “殿下乃宗王之长，安国护邦，立功无数，” “臣岂能和殿下相比。” 朱棡轻轻放下丹书铁券，叹息道， “立功无数又如何？” “连自己的姻亲都无法保全。” 第207章 圣上的杀意，根源于您这个大明第一藩王! 听到晋王朱棡在感叹自己的无奈时， 提到了姻亲， 林豪也是干脆地问道， “殿下，这是来为颖国公和永平侯求情的？” 自从第一次见面时， 林豪打退北元刺客救下晋王妃， 晋王夫妇对林豪一直心怀感激， 各种赏赐不断地送来， 而且晋王在各种场合，也是表态支持林豪， 这些行为自然是有拉拢之意， 但也确实有效果， 晋王一系和林豪的关系非常融洽， “志清，可有办法转圜？”朱棡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反问道， “这只看圣上一念之间了。”林豪一字一句说道，“根据现有的证据，两位公侯收受良田行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不瞒殿下，臣今日问询颖国公时，力劝他坦白一切，” “而他也听从臣的劝解，将这些年所犯的侵吞田产之事，全部写成自陈，上奏给圣上了。” 傅友德的自陈书是由林豪通过锦衣卫直接密奏御前， 但傅友德同时也上了一份请罪奏疏，那是逐层上报的， “颖国公自首”之事，很快将会朝野尽知， 林豪也不去考虑什么泄露办案进展之类的， 直接和朱棡提了此事。 “什么？颖国公全部交代了？”朱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豪，“这傅友德也算老谋深算了，你这么一说，他就听话照做了？” “不错，现在他的自陈书恐怕已经到了御前，还有他的请罪奏疏也已经到有司了，”林豪点点头，语气平静地答道， “难怪你刚才说全凭父皇一念之间，”朱棡闻言站起身说道，“志清你这样做可是会害苦了颖国公！” “不行！孤得马上写一道求情奏疏，向父皇力保颖国公。” 林豪看见朱棡站起身准备离去，幽幽开口道， “殿下不怕上疏力保之后，圣上反而起了杀心吗？” “志清这是何意？”朱棡转头直直勾勾地看着林豪，“孤出面相保，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父皇多多少少总要考虑一下孤的意见吧？” 林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等臣查到永平侯的时候，殿下也依葫芦画瓢，再上疏保上一保？” “亦或者殿下自己不出面，发动底下人出面去保？” 被林豪说中想法的朱棡，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坐回椅子上，轻声问道， “依志清之意，孤难道不该这样做？” “而是应该反其道而行，让底下人上疏参劾他们？” “通过这种‘人人喊打’的方式，让父皇放下杀意？” “非也！臣不是这个意思，”林豪见朱棡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臣的意思是除非圣上亲自问殿下的看法，否则殿下应当什么都不要做，” 朱棡眉头皱得更紧， “志清，这是何意？” “孤什么都不要做岂不是见死不救？” 林豪对上朱棡的双目道， “其实殿下心里清楚的很，” “圣上对颖国公和永平侯的杀意，” “根源于您这个大明第一藩王！” “他们二人与殿下关系紧密，是您在朝堂上的重要助力，” “圣上为了给太孙铺路，怎么能放心得下他们？” 林豪点破了个中关键， 老朱不容许晋王这个儿子，会威胁到孙子的位置， “可圣上都能放蓝玉他们出家了？”朱棡被说中了心事，还试图找补，“蓝党的势头可比颖国公、永平侯强得多了。” 林豪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道， “那殿下愿意像吴王一样，放弃晋藩的一切，” “找圣上求个风景秀丽之地，做个太平王爷吗？” 朱棡神情一凛， 孤心怀大志，岂能像允熥一样，一辈子虚度光阴， 再说晋藩的一切，是孤辛苦十数载打下来的， 岂能让人轻易摘走成果， 还有，孤现在乃是父皇嫡长， 按位份、按能力应该有资格更进一步才是。 “圣上能让蓝党出家，在臣看来，是他老人家斩断了蓝玉与吴王的牵绊，”林豪见朱棡还在思虑，继续说道，“而且吴王还年幼，无法对太孙构成威胁，” “而殿下却是势头强盛，” “现在的太孙威望能力，根本无法与您匹敌，” “要不是有燕王和您在较劲，保持着平衡，” “恐怕圣上的刀子会动得更快。” 朱棡的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他双眸冰冷，直视着前方的地砖， 父皇从来是偏爱大哥的， 朝野有句戏言， 洪武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朱标，另一个是其他儿子， 甚至因为爱屋及乌， 连皇位都传给了允炆， 所以，孤再怎么努力， 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更进一步， 父皇也不会允许，孤往前一步， 可能这就是命吧！ 沉默片刻之后， 朱棡恢复了平日里风度翩翩的亲王形象， 语气平和地说道， “多谢志清的提醒，孤知道该怎么做了！” “孤等会就传信给永平侯，让他也全力配合你的问询，”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只希望父皇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天色已晚，还有要事在身，” “孤就不与你共进晚膳了，先告辞了。” 说罢，站起身朝林豪拱手道别， 林豪也希望朱棡能提前和永平侯招呼一声， 给自己的差事减轻负担，也就没有挽留， 他将朱棡送到府门口， 在朱棡登上马车之际，突然开口说道， “殿下，请您平日里要多放宽心态，” “不要思虑过度，伤神伤身。” 林豪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由于老朱清洗了许多与晋藩密切的官员， 如永平侯谢成等人， 朱棡觉得危机重重，对父皇更加畏惧， 导致身体垮掉， 先于其父皇几个月病逝。 而朱棡只当林豪只是在道别时，劝自己保重身体， 自然是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遂拱手致谢一声，便上车而去。 ······ 与此同时， 鹤鸣楼的雅间里， 齐泰应黄子澄的邀约，在这里一起享用晚膳， “子澄老弟，我好心应约陪你吃饭，你却这么一苦哈哈的样子？”齐泰看着黄子澄顶着一张苦瓜脸，调侃道，“莫不是在嫌弃我？” 黄子澄兴致依然不高， “尚礼兄，别编排我了，” “实不相瞒，殿下已经三天没有召见我了！” 第208章 楚藩在养寇自重? 提到自己已经有三天，没被太孙召见， 黄子澄自觉已失宠于太孙， 失落的情绪更盛，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坐在那边连连叹息。 “只是三天没召见而已，”齐泰也放下碗筷，开始解析道，“殿下这些时日都圣上一起，我也是奏报船务差事时，在御书房见到过殿下，也没机会说上话。” “你有所不知，其实太孙最近已经很少问计于我了，”黄子澄脸上的忧伤不减，“之前很多事情，殿下都没和我提前招呼一声，” “像早朝的廷议，解除海禁，” “殿下都没提前知会，明确他的态度，” “我也没法和底下人通气，” “他们就直接出列反对了，” “照圣上今日的‘再议’表态和他老人家一贯的操作，” “只怕今天出列反对的官员，基本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齐泰听了黄子澄的话，也变得忧伤起来，“之前张家行贿我的事情，我等把情况禀告给殿下之后，殿下也只是直接移交锦衣卫了事，” “虽然张家的案子，并没有牵连到我等，” “可后面的进展，殿下也没和我等只会一声，” “这么一看，我等的确是和殿下有些疏离了。。。” 齐黄二人相视一眼，一起低头叹了口， 沉默片刻之后， 黄子澄收拾好心绪，说道， “我等前程和身家系于殿下，绝对不能真的失宠，” “必须得做点事情，向殿下证明我等的价值。” “万万不可！那林豪万万惹不得！”齐泰大吃一惊，以为黄子澄又要去对付林豪，“虽然近期殿下时常派人传信问计于他，但他毕竟也不是我等这种东宫署官，” “身份上还隔了一层，” “为兄绝不允许你再犯糊涂！” 齐泰深知黄子澄的秉性，必定在心里想着对林豪使绊子， 但以前的林御史，就能让黄子澄几番吃瘪， 何况是现在的永康伯。 于是搬出“兄长”的身份来施压。 黄子澄闻言哭笑不得， 他的确想给林豪找点不自在， 但他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尚礼兄，误会了！” “我对林御史已经放下芥蒂，” “殿下能与他交好是一件大好事，长远来看对我等也是好事。” “我说做一点事情，讲的是关于楚王的事情。” “楚王？”齐泰眉头一挑，看着黄子澄问道，“你说的可是楚王牵扯进水师的事情？” “不错。”黄子澄微微颔首道，“原长江水师总兵时龙海行贿给颖国公、永平侯的田产只是小头，他把大头全部进献了给楚王。” “而楚王现在已经奉诏进京，不日就会抵达。” “我意发动底下人参劾一番，” “借此机会彻底削弱楚藩的实力，” “我想殿下也会喜闻乐见。” 身为坚定的削藩派，齐泰自然是支持这个提议的， 他抚着胡须，补充道， “我也是佩服这楚王，一向低调做人，却已不声不响地渗透进水师了。” “光光收受贿赂巨额钱款，根本无法撼动楚王，” “可否和晋王、燕王的人通个气，” “我想以这两位嫡系王爷的强势，也是不能容忍一个庶出弟弟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好主意，我明日就让人探探那两头的口风，”黄子澄微眯起眼睛说道，“此外，我还想起一件旧事，尚礼兄可还记得洞蛮叛乱之事？” 身为兵部侍郎的齐泰，对大明各地的军情了如指掌， 他点点头答道， “自然记得，楚藩面对的是黔地、苗疆的防御，” “那边的洞蛮、山蛮时叛时降，耗费了朝廷不少财力物力。” 黄子澄继续说道， “那边的官员时常上报说，蛮夷剿得不干净，” “我准备借着这个由头，去参劾楚藩养寇自重。” “甚好，就依此计行事，”齐泰举起茶杯，敬了一下黄子澄，一口饮罢，“明日我派人多誊抄一些楚藩的用兵记录，供你参详！” “断事冷静，谋划周详，这才是你子澄老弟应该有的样子。” “尚礼兄谬赞！继续用膳。”恢复了自信的黄子澄，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一定要办好此事， 届时，太孙一定会对自己信任如初， 那林豪再怎么受太孙信任， 毕竟不能算自己人。 ······ 戌时初， 林府， 前院里， 练完一套拳法和剑术之后， 林豪完全今日份的锻炼目标， 他擦了擦汗，准备回后院洗漱， 这时，王顺带着一名家仆装扮之人，在老老林的引领下，走进院中， “见过林御史，”王顺不等老老林通禀，抢先说道，“小人夤夜叨扰，望林御史恕罪。” “岂敢岂敢，王员外能来，林某欢迎还来不及，里面请！”林豪见他还带了一人，便猜测王顺有事相求，便将他们引入前厅内就座。 待老林奉好茶水退下之后， 王顺站起身，拱手致歉道， “林御史恕罪，小人是真的有急事，” “本想着迟些时候，翻墙来见，” “可姚兄不会武功，” “所以才冒险直接过府相见！” 林豪微微颔首， 他的确十分反感王顺半夜来敲自己的房门， 除非是带着阔阔真一起来， “还是你思虑周全，” “让你朋友装成家仆样子，天色又黑，盯梢的人应该看不出他的长相。” “说吧，有什么急事？” 王顺朝身后之人点点头， 他那身材微胖、皮肤黝黑的“随从”，上前一步见礼， “学生田巡见过大人，” “学生乃是思州宣慰司，田氏土司的族人，洪武二十年中了秀才，” “此后一直在京城求学，” “此番受族里所托，特来找林御史申诉洞蛮叛乱内情。” 林豪闻言一愣， 他看了看王顺，见对方点点头， “你且慢慢说来。” “是！”田巡从袖中拿出一份文卷，奉到林豪手中，继续说道，“大人容禀，我黔地这些年时常曝出洞蛮叛乱，大多数都是虚假的，” “都是楚藩绕过我田氏土司，直接上报朝廷，” “而后派兵进行所谓的弹压，每次都能‘大获全胜’，” “结果就是我田氏被朝廷责罚，治理不力，” “楚藩却是各种加赏，” “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楚藩为保存实力，勾结那些山匪，养寇自重！” 第209章 王员外，我真是谢谢你哦! 田巡大声控诉道， “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楚藩为保存实力，勾结那些山匪，养寇自重。” “楚藩这等恶行不惩，我黔地永不安宁！” 林豪一边看着文卷， 一边听田巡义正言辞地痛陈楚藩罪行。 片刻之后， 林豪已经了解了全部情况， 他将文卷往桌上一放， 手指在上面有节奏的敲击着， 思绪飞转， 这田巡提供的证据详实，不似作假， 想不到楚王朱桢背地里，干着这样的勾当， 不过，这田氏土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中原王朝对西南地区实行羁縻统治， 通过对当地的首领封官授职，还能世袭，保留当地原有的管理模式， 只要求这些首领向朝廷纳贡称臣， 这些首领实际上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而这田氏土司从隋朝开始就， 世代统治思州地区， 而大明非常重视对西南地区的开发， 自朱桢就藩武昌以来， 楚藩对当地的掌控力越来越强， 相应的，田氏土司的影响力则是越来越弱， 他田氏找我“举报”， 肯定不是出于公心。 林豪手指一停，佯装生气道， “大胆田巡，你田氏无中生有，捏造事实，肆意污蔑，” “想借着朝廷的手来打击楚藩，为己方谋私利？” “别为本官看不穿你们的伎俩？” “一个构陷宗藩的罪，你们田氏是跑不掉了。” “大人明鉴！学生所言，句句属实，”田巡吓得，立马跪地申辩，“我田氏在所谓“叛军”里安排了线人，还截获过洞蛮渠魁和楚藩联络密信件，” “可谓是人证、物证齐全。” “只要大人愿意追查，学生马上就会联系家里，提交所有证据。” “学生与王员外交好，知道大人为人刚直不阿，嫉恶如仇，” “他说，连秦王这等嫡系宗王，都被林御史您亲手扳倒了，更何况是楚王...” “咳咳！~”林豪重咳一声，打断了田巡的话，怒瞪着王顺道，“王员外这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这混账王顺在外面这样乱传， 让老朱知道了，他哪天一个不高兴， 我岂不是要被秋后算账。 “田兄，放肆！不可胡说！”王顺脸色涨得通红，训斥田巡一声，又转头朝林豪讪讪解释道，“林御史见谅，田兄就是真性情，” “小人与田兄族里有生意往来，” “田兄来京求学，我二人一见如故，引为至交。” “他正好要找门路去检举楚藩恶行，” “小人想着大人正在查水师与楚藩的事情，肯定着急线索，就想着帮林御史一把，” “所以才急着带人过来。” 林豪翻了一个白眼，心中腹诽道， 我着急你个头， 楚藩的事情，归燕王管了， 你这不是给我找事么， 现在既然知道这个线索了， 也只能上交给燕王了。 “那林某真当是要谢谢王员外提供线索了，”林豪的语气里完全没有感谢之意，“既然有切实的证据，本官也不会坐视不管，” “待明日本官把此文卷交给有司，” “这几日，你等要注意安全，没事不要乱走动，静待消息。” 田巡闻言欣喜不已，对着林豪又是叩谢一番，才由王顺拉着起身， 林豪拿起茶杯轻抿不放下， 这是送客之意， 王、田二人也很识趣地躬身施礼告退离开。 他们一走出林府大门，便疾步走向隔壁王顺的宅子， 而后王府的门就关上了， 由于时辰尚早， 南城的街道，还是比较热闹的， 商户、摊贩还未打烊， 不远处的茶摊上， 身穿粗布衣，伪装成力工的瘦脸男子，对身边相似打扮的同伴，轻声说道， “这田巡看来是通过元人余孽的关系，找上永康伯了，” “必须得让楚王殿下尽快知晓，” “你先在这里继续盯着田巡，我会叫人来替你的，” “还有，要小心附近的人，在这边盯梢永康伯的人不少，千万别暴露了。” 得到同伴的肯定答复之后， 他便起身隐入人群，快速离去。 ······ 大半个时辰之后， 林豪洗漱完毕，回到卧房， 坐到书桌前，挑亮蜡烛， 提笔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老朱已经下定决心开海，】 【行动十分迅速，已经着手去对付那些反对者，】 【早朝时，他居然安排了韩克忠这等级别的翰林，下场“作饵”，让其上疏奏请解除海禁，】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沿海籍贯的文官，纷纷跳出来驳斥，还参劾韩翰林，】 【毕竟他们背后的家族，能从禁海中谋取一些私利，】 【令人诧异的是，铁铉认为解除海禁的时机不成熟，也站出来反对，】 【经过他的一顿反驳，】 【那些“反对派”叫得更欢，】 【这些中了老朱“引蛇出洞”之计的官员，马上就要挨收拾了，】 【希望铁铉不会被老朱误伤了，这愣子是没有私心的。】 【早朝之后我等在都察院衙门里，准备问询颖国公，】 【结果突然收到消息，他居然旧伤复发住进太医院了，】 【我也不管真假，】 【直接带着人上门去“探望”，】 【问询开始时很不顺利，问到一半时，】 【福贵两位公公跑来太医院找我，】 【原来老朱下了圣旨，恩赏我一块丹书铁券，】 【可以免我九死，】 【要是真能免死就好了！】 【老朱的丹书铁券哪里是免死金牌，明明是催命符，】 【有丹书铁券的老功臣，都因为胡惟庸案，】 【一大半都被老朱灭了，】 【希望我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不过获赐了丹书铁券，】 【颖国公立时对我高看了一眼，】 【后面的问询非常顺利，】 【经过我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 【颖国公决定坦白一切，】 【将自己这些年来，非法收受田产的情况全部交代了，】 【这会颖国公的自陈和请罪奏疏，应该已经送到御前，】 【希望老朱能念在过往的情分上，】 【能宽赦颖国公，】 【他这样的功勋武将，应当像宝剑一样，】 【没事先藏着，关键时刻再利剑出鞘，】 【而不是直接弯折了事。】 第210章 躺平这词，咱看着特别不舒服 【忙完颖国公的事情，散班回府没一会，】 【晋王突然到访，】 【我马上猜到了，他此行是为颖国公和永平侯求情的，】 【这二人是他在朝堂上的两大助力，】 【和他也是姻亲，】 【晋王着急出手相救，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当局者迷，】 【我又是一通分析，】 【让晋王知晓，颖国公和永平侯能活命的机会，在于不要和晋藩过多牵扯，】 【老朱为了给太孙铺路，最放心不下那些和宗王联系紧密的老一代资深武勋，】 【如颖国公、永平侯与晋王的关系，宋国公与周王的关系，】 【这些老一代武勋想保全自己，】 【只有和老朱坦白一切过错，完全交出手中的权力，才能保得住身家性命。】 【晋王听懂了我的意思，】 【他和我保证不会干涉此案，】 【还会劝永平侯配合我。】 【到了晚上，】 【王顺这厮又带一个叫田巡的人，来找我检举楚王，】 【这个人来自思州土司田氏，】 【他代表田家控诉楚藩养寇自重，】 【说这些年黔地的洞蛮叛乱都是虚假的，】 【是楚藩勾结山匪、叛军余孽等，养寇自重，】 【楚藩在一次次的镇压中，获得朝廷的各种奖赏，】 【而他们田氏则一直被责罚管治不力，】 【于是派了暗探潜伏到敌人中调查，】 【才发现了这一结果，】 【田巡便借着王顺的关系，找上了我检举，】 【可我和燕王都分配好了，由他负责调查楚王的事情，】 【他们这是嫌我事情不够多，】 【我也只得接下资料，明天就奏禀给燕王，让他来跟进，】 【这种难事，还是得让能人来办，】 【我还是尽快问询完永平侯，回去躺平混日子为妙。】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系统奖励旋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神级骑术！】 【神级骑术能使您获得极其精湛卓越的骑行技艺，能轻松驾驭不同性格的坐骑，包括不限于马匹、驴、骡、牛、猪等等。骑行过程中，你能和坐骑做到心有灵犀，控制它们完成疾跑、转向、跳跃等动作。】 【功法融合中。。。】 【功法融合完全！恭喜林先生成为骑术大师！】 林豪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太棒了！ 我终于也可以骑马了， 这骑术可算是补足了我的短板。 虽然身为一个文官， 不会骑行实属正常， 出行都是有马车可坐， 但有时候急着办事， 骑马可是便利多了。 不过，还是应该先低调一点， 不能让人知道了， 等关键时刻再展露骑术。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外间， 朱元璋因为看了傅友德的自陈书和请罪折，倍感愤怒， 导致他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他坐在龙椅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才翻开林氏日记副本读了起来， 【昨日日记，】 【老朱下定决心开海，行动十分迅速，着手对付反对者，】 【“反对派”叫得更欢，中了老朱“引蛇出洞”之计，马上就要挨收拾了，】 【希望铁铉不会被老朱误伤了，】 下面这些一个个的都太不让咱省心了， 平日里满口之乎者也， 遇到事情， 完全不体谅咱和朝廷的难处， 海禁让咱损失了这么商税收入， 他们还一个劲地反对， 咱引他们出来收拾干净了， 好安安心心地开海挣税银。 看来林小子也知道铁铉是个愣的， 咱也知道这铁愣子是个有公心的， 他说的也没错，开海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但现在咱是急着要银子， 所以才会那么快， 这铁铉咱自然不会处置他， 咱还会安排他跟着齐泰负责打造福船的差事， 他越是反对，咱就越要他全力支持开海。 【颖国公住进太医院，我上门问询，】 【福贵跑来找我，】 【老朱下了圣旨，恩赏我一块丹书铁券，】 【老朱的丹书铁券哪里是免死金牌，明明是催命符，】 【有丹书铁券的老功臣，一大半都被老朱灭了，希望我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混账东西， 咱好心赐你一块丹书铁券， 可免你九死， 这种无上的荣宠， 到你嘴里就成了催命符？！ 咱杀掉的那些个贼子， 都是和胡惟庸勾结在一起意图谋逆， 咱岂能留着他们？ 你林小子怎么把自己和他们归在一块， 只要秉持公心，做一个贤臣， 咱和允炆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后面的问询非常顺利，颖国公决定坦白一切，】 【希望老朱能宽赦颖国公，】 【武将应当像宝剑，】 【没事先藏着，关键时刻利剑出鞘，而不是直接弯折了事。】 咱昨天看到傅友德自陈和请罪奏疏时， 的确是没想到，他会选择乖乖地坦白， 咱一直知道他这人，就是喜欢田产， 这些年他在凤阳老家，兼并的土地，数量不少， 现在居然凭借你林小子的三寸不烂之舌， 就乖乖地交代了， 而且还愿意全部捐献出来，以作忏悔， 能让这“守地奴”做到这等程度， 真有你林小子的！ 你说的对，这傅友德是一把宝剑， 他当年四换其主，才来到咱的麾下， 也是咱成就了他常胜将军的名号， 这等“宝剑”弯折了的确可惜。 【晋王突然到访，为颖国公和永平侯求情，】 【我一通分析让晋王知晓，】 【这些老一代武勋想想保全自己，】 【只有和老朱坦白一切过错，完全交出手中的权力，】 林小子断事太通透了， 要不是为了给允炆铺路，咱也不想动刀子， 这些个老家伙们根基深厚， 还和咱的儿子联系紧密， 咱如何放心， 让允炆面对有老资格武勋支持的叔王？！ 除非这些老家伙们乖乖地交权， 不要再与宗藩过从甚密， 咱会考虑像安置蓝玉他们一样， 给他们一条生路， 现在傅友德已经坦白， 就看其他几人了。 【晚上，一个叫田巡的人，代表思州土司田氏控诉楚藩养寇自重，】 【说这些年黔地洞蛮叛乱都是虚假的，】 【我明天奏禀燕王，让他来跟进，】 【我还是回去躺平混日子为妙。】 什么？洞蛮叛乱是假的？ 是老六那边联结山匪、叛军余孽，养寇自重？ 不可能！ 老六应该不会那么糊涂。 林小子移交给老四去查也好， 老四是个稳重的， 不会徇私。 “躺平”这词，咱在林小子的日记里，看见好几次了， 咱看着特别不舒服，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 这林小子老是想着混日子， 是大错特错的， 看来是赏格还不到位， 咱得加大赏赐力度才是， 过阵子的庆成宴，咱得点名让他参加！ 朱元璋往后翻了一翻， 确认后面没有更多的新内容， 便合上了日记本， 起身准备上早朝。 第211章 楚王的一片孝心 三日后， 林豪趁着协查水师案的间隙， 来到相国寺进行例行巡视差事， 朱元璋十分关注这边“一群大师”的情况， 因此林豪每旬都会亲自过来看看。 此刻的后山营房的大院中， 林豪刚刚和“悔思和尚”蓝玉切磋完拳法， 又手持着木剑， 对阵双持木刀的“悔空和尚”王弼， 定远侯王弼不负“双刀王”的威名， 他手中的双刀犹如猛虎出笼，刀风呼呼作响， 横砍向林豪的要害， 林豪则是身形一闪，巧妙地躲开这雷霆一击， 而后又挥剑刺向王弼的左腹， 在对方用刀背挡下之后， 又连续发动突刺。 双方你来我往，越打越兴奋， 在大战了三百多招之后， 还未能分出胜负， 但二人的斗志却愈发旺盛， 这种高质量的切磋， 引得旁边围观的几位“大师”、护卫和武僧们在低声叫好。 这时，王弼突然看见院里走进来一对男女， 立时慌了神， 林豪察觉出王弼防守中的迟疑， 手中的剑一个上挑，直刺王弼下腹， 王弼虽用左手刀格挡， 但由于思绪已散， 受力之下，左手刀直接被打落在地， 见胜负已分， 周边围观的一众人等，也很分寸，只敢轻声赞叹几句。 林豪却是眉头一皱，旋即收招立于原地， 这王弼故意放水？ 刚才明明比得好好的， 突然就露出破绽， 不等他开口发问， “阿弥陀佛，”王弼朝他施了一记佛礼道，“林御史的越女剑法果然灵巧无双，刚柔并济，老衲输得心服口服，” “老衲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回房歇息！”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林豪一脸错愕， 这是什么意思？输不起？ 他伸出手想挽留， 只听身后一道女声传来， “大师，请留步！” 林豪扭头看见一名身着青色绸衣的圆脸女子，甩开旁边身材修长的丈夫， 快步走了过来， 对着王弼的背影，颤声说道， “我是特地来看您的，您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走？” “您刚才挨了一招，可是受伤了？” “父亲！” 王弼浑身一颤，没有回头，，说话带着鼻音， “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关心，只是切磋而已，小痛算不得什么，” “还有，这里没有女施主的父亲，只有悔空和尚，请恕老衲失陪！” 说罢，王弼头也不回的走进营房里。 那圆脸女人呆愣在原地，声泪俱下， 她的丈夫，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 “爱妃，见到了就好。” “大师尘缘已了，你也该放下了，” “这样对大家都好。” 其他几位“大师”，都曾是身居高位之人， 早就认出了来人便是楚王朱桢夫妇， 楚王妃乃是王弼的嫡女， 他们朝贵人沉默地行佛礼之后，也纷纷散去， 楚王朱桢夫妇昨日才进京入宫拜会了父皇， 今日王妃便迫不及待的来相国寺，要见自己的父亲， 他自然是极力反对的，但劝不动王妃， 遂决定冒着挨训得风险，一起过来探望， 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岳父，是不是真正的出家了， 目前来看的确是如此， 战功赫赫的定远侯，已经无法给他楚藩带来助力了。 林豪听到这女子叫王弼“父亲”时， 便猜出了这对年轻男女就是楚王夫妇， 这女婿昨日刚进京，今天就来拜会岳父， 真是有“孝心”啊， 只是这种鲁莽的做法，传到老朱耳朵里， 对悔空十分不利， 还是去提醒一下悔空，写一份陈情奏疏吧。 林豪想定主意，转身走向营房， 却听朱桢一声厉喝道， “站住！” “你一绿袍管事小官，不分尊卑，竟然对大师动粗，” “来人，把他拖下去，扒了官袍，抽他二十鞭，长长记性！” 朱桢把林豪当成这边管事人员， 觉得他们这些人简直狗眼看人低， 吃准了父皇对蓝党成员猜忌不减， 必定是变着法子苛待“大师们”， 像刚才比武切磋， 他岳父王弼的双刀可谓是天下无敌， 竟然要故意输给这个芝麻小官， 为的是博取好感，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决定借着施罚的机会， 让这些“管事人员”摆正自己的位置， 恶仆没有好下场。 林豪闻言一脸懵，周围的守卫和武僧更是吃惊不已， 数名楚王亲卫得令，已经围上林豪， “殿下误会了！”真正的管事和尚广行，赶忙上前劝阻，“请听小僧一眼，林大人没有动粗，” “这只是普通的武道切磋而已，” “住在这边的大师们大多都是武痴，礼佛之余经常互相提点武艺，这事实属平常。” “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他受住持师傅的指示， 带楚王夫妇来后山营房探望故人， 哪里知道会闹出这样的误会， 楚王夫妇惹不起，这林御史更是惹不起。 “实属平常？”楚王却是打定主意要立威，语带怒意，“你们经常以此为由，逼迫大师们和你们搞所谓的切磋，然后行虐待之实？” “看来孤责罚完之后，还要进宫和父皇参奏尔等！” “还不动刑？！” 两名楚王亲卫一左一右，伸手擒住林豪的胳膊， 林豪催动功法，身躯一震，直接将二人弹开数步， 他一脸不悦地看着朱桢，沉声地说道， “殿下，臣是绿袍不假，但不是这里的管事，” “今日奉谕令来此巡视差事，” “顺便和大师们切磋切磋，你情我愿的，” “又岂是对大师们动粗？” “倒是殿下，不分青红皂白，无端对他人施以鞭刑，圣上知道会怎么想？” “而且据臣所知，殿下进京是来配合调查水师案件的，” “可殿下前脚进京，后脚就不顾身份敏感，跑来此地面见悔空大师，” “知道的，以为殿下是至诚至孝，” “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嫌自己的岳父出家日子过得太舒坦，还想给他加一条串联宗藩之罪呢...” 由于之前水师案，及田巡检举的缘故，林豪本就对朱桢印象不好， 本想离他远远的， 现在人家惹到自己头上了， 又岂会惯着？ 朱桢闻言颜面尽失， “混账东西！一个九品芝麻官竟然如此张狂，” “给孤堵上他的嘴，往死里抽！” 第212章 殿下，您没事去招惹他干嘛?! 随着朱桢再度发令， 院中的楚王亲卫们， 本就对林豪，刚刚朝他们的动粗行为，感到愤怒， 于是他们摩拳擦掌，一拥而上，试图好好教训林豪， 可林豪施展咏春拳法， 原地站桩， 仅用几招便将他们尽数打翻在地。 朱桢大吃一惊， 赶紧将王妃护到身后。 营房里的“悔空”王弼早就忍不住想冲出来劝架， 但被“悔思”蓝玉等人捂着嘴，按住手脚， 他们真的不适合掺和俗事。 更多的楚王亲卫得到消息，在亲卫首领商少章的带领下， 跑了进来，纷纷拔出佩剑， 护在朱桢面前。 院中的几名武僧和护卫们见状，急忙向前将林豪和楚王人马隔开， “林御史，万不可冲动！殿下乃皇嗣。”广行脸露惶恐，朝着双方规劝道，“殿下，皇家寺庙，不可擅自亮白刃。” 朱桢见自己的亲卫都已就位，才懒得理会广行的劝解， “商少章，快把剑收起来，皇家寺庙岂能亮白刃，” “将这厮绑了，给孤拉到寺外狠狠地打。” 林豪考虑对方的宗王身份， 本想行礼致歉，给朱桢一个台阶下， 哪曾想对方还是不依不饶， 他看着手持长绳，围上来的商少章等楚王亲卫， 只得凝神催动功法， 准备应战。 “阿弥陀佛！”一阵响亮的佛号传来， 一名身穿黑色僧袍的老和尚，步入院中， “诸位施主，嗔怒如火，伤人伤己，” “当下之争，乃一时意气，何必断送了自己的善缘？” 老和尚此言，听上去是讲给对峙双方听的， 可他那双浑浊的眼眸，却是盯着朱桢， 朱桢皱眉，仔细审视着面前的白须老和尚， 只觉得有些面熟， “道衍大师？！” “孤想起来了，爱妃，快随孤见过四哥的讲经高僧。” “多年未见，大师别来无恙！” 朱桢拉着楚王妃向道衍和尚行礼，一番闲聊。 林豪看见这身黑色僧袍， 便认出来人是当日陪同燕王妃来，劝阻朱高煦的老和尚， 当听到朱桢称他“道衍大师”时， 林豪一脸震惊， 原来他就是道衍和尚， 燕王朱棣的谋主， 大明第一野心家， 想不到这等奇人， 我居然已经见过却不知道。 道衍指着林豪，对朱桢说道， “刚才寺里弟子，已经和老衲说了冲突的经过，” “想必殿下定是误会永康伯了，” “他乃圣上钦定的巡视相国寺御史，” “与此院中诸后进弟子的关系，十分融洽，” “老衲可以作证，诸后进弟子，在寺里的待遇是一视同仁的，没有受到任何区别对待。” 朱桢一脸诧异地看着林豪， 这厮便是永康伯林豪， 孤岂不是把父皇这个宠臣得罪惨了？！ 原来刚才老和尚说什么，何必断送了善缘之类的， 是在提醒孤，不要得罪不该得罪之人。 他赶忙挥手，示意亲卫们退下， 旋即朝林豪拱手致歉道， “原来是永康伯，孤一时失察，” “望永康伯恕罪！” 说罢还躬身施了一礼。 林豪在心里已经将朱桢归为提防的对象，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待朱桢朝自己行礼之后， 他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赶忙扶起朱桢的双臂， “不敢不敢！殿下折煞臣了，” “殿下也是关心则乱，臣岂敢埋怨殿下的失察，” “刚才臣一时心急，不慎乱吐真言，望殿下恕罪。” 朱桢哪里没听出林豪话中带刺， 但考虑自己的案子， 林豪是协办官员， 现在决不能再继续得罪了， 于是只能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不停地进行道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给在场众人上演了一幕“冰释前嫌”戏码。 道衍也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和解， 便邀请他们双方去客堂稍事歇息，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 朱桢对林豪表现地客气异常， 好几次都想从林豪这里套一些话， 但都林豪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朱桢夫妇刚进京城，要拜访诸多皇亲， 所以不能待得太久， 于是在一众人等的相送下，登车离去。 道衍旋即带着林豪转回寺里，一边四处参观，一边闲聊着。 “林御史，对燕王殿下怎么看？”道衍说话间，似是随意地问道， 林豪毫不犹疑地一番夸赞，“殿下行事稳重，处事有魄力，知人善用，实乃一个不可多得的贤王，” “比起太孙如何？” “君臣有别，林某无法作比，” “看来林御史还是心系太孙，” “林某是心系大明，只希望我大明一片祥和，华夏大地不再遭受战火的蹂躏，”林豪停下脚步，对上道衍和尚的双眼，“林某将誓死守护着洪武的大好风华！” 想不到连这老和尚都在替朱棣拉拢我， 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虽然我也很希望朱棣能做皇帝， 但不管是夺嫡，还是造反，个中的风险实在太大， 我这等小角色， 还是躲得远远的， 让他们老朱家的人自己折腾去吧， 我能尽自己的力量，守护住这一片繁华就好了。 于是乎， 一老一少两人站定原地，对视着， 道衍通过言语试探林豪的立场，希望对方能支持燕王， 而林豪却是直接表态只心向着大明的稳定，不参与一方，也不允许任何一方毁了现有的洪武盛世。 过了不知道多久， 两人均发出爽利的笑声， 一起做了请的动作， 继续信步交流着对事物的看法。 ······ 午时， 京城楚王府邸， 朱桢走进书房， 坐到书桌前， 便气得怒拍桌子，破骂道， “林豪这竖子，” “孤这么抬举他，他竟然还端在那里，” “一点案情也不肯给孤透露。” 长史朱廉随朱桢进京之后， 便一直呆在书房处理与各种案情相关之事， 这两日，他在为田氏检举之事，感到烦闷。 现在突然听到自家王爷在破骂林豪，感到十分诧异， “殿下？怎么回事？” “您不是相国寺吗？怎么又扯到永康伯了？” 朱桢一口热茶下肚，把在相国寺遇见林豪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当然，他一句带过自己主动招惹林豪之事， 着重讲了自己在客堂里，对林豪的各种抬举， 而那林豪如何地不识趣。 朱廉为人老练，也深知自家王爷的秉性， 都不用找亲卫求证， 当下就猜出了事情的起因， 一定是朱桢为了面子，不慎招惹了人家， 他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叹息道， “殿下，您没事去招惹他干嘛？” “那田氏本就通过元人余孽，找上永康伯进行检举，” “臣本想找关系好好笼络他一番，” “现在该如何是好？！” 第213章 那些田产，老夫没法‘交代\’了 朱廉对自家王爷得罪林豪的行为感到万分忧心， 而朱桢却是无感，沉声说道， “先生，莫要担忧。” “这不是都打听清楚了么？那林豪只是案子的协办官，” “四哥才是主办官，他亲自在管孤的案子，” “孤的当务之急，是找四哥多多亲近。” “刚才也说了，孤和四哥的谋主道衍和尚说了很多好话，” “他也答应替孤传话给四哥，要不是那林豪在旁边油盐不进，” “孤都想给道衍捐点‘香火钱’。” 说到林豪，朱桢目视着前方，眼中充满着歹毒， “找道衍帮忙说项，这一点殿下做的很对，”朱廉点点头道，“殿下等会就派人，给相国寺添一些香油钱。” “另外，殿下和王妃应该抓紧拜访太子妃等长亲，找他们诉诉苦，” “殿下骨肉亲情，圣上会很高兴的。” “先生，放心！孤晓得怎么做，”朱桢微微颔首，“孤和王妃下午就会去东宫觐见太子妃，其他几位兄长的府邸这两日也会依次拜访。” 朱桢深知“皇家亲情”的重要性， 一进京就给东宫和各兄王的府邸送去拜帖，求请会面， 现在父皇和“岳父”一级的长辈都见过了， 就该去见平辈的兄弟们了。 “那现下就是想办法，处理田氏的检举了，”朱廉继续说道，“那几支，依附我楚藩的洞蛮渠魁，山匪首领，臣已经派人让他们这些时日安分一些了。” “比较棘手的是，” “朝堂上这两日，突然多了很多参劾楚藩养寇自重的奏疏，” “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臣也安排人密查那幕后黑手了。” 话没说完，朱桢就脸色一冷，插话道， “还用查吗？” “这幕后黑手定是那林豪，” “那田巡检举完孤，这些参劾就冒出来了，” “而且根据暗线的消息，这田巡就躲在皇城南街元人余孽的府邸里，正好就是林豪的隔壁，” “这种种巧合，还不能说明就是他的问题吗？” “殿下，情况未明，切勿过早下定论。”见朱桢对林豪的误会越来越深，朱廉赶忙起身规劝道，“依臣所知，那些参劾我楚藩之人，都是一些言官，”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参劾过永康伯，” “之前参劾他封伯爵，这两天参劾他无功获赐丹书铁券，” “他们双方矛盾十分激烈，” “而且与永康伯亲近之人，除了几个皇亲贵胄、武勋、内侍，” “都是元族遗民、狱卒、锦衣卫兵和城防司兵丁、商籍、贱籍人员等‘不太上得台面’之人，” “除了极个别翰林，朝堂上那些科举入仕的文官们，甚至他的浙江乡党官员，都将他视为‘阉党’，读书人的‘叛徒’，” “臣判断他们应该不是一路人...” “好了！先生，孤对林豪的复杂背景不感兴趣，”朱桢听到自己的长史说那么多，依旧是在为林豪辩解，脸露不悦，“孤知道你要说啥，孤再答应你一次，不去招惹那林豪了，” “这总行了吧？！” “谢殿下听从臣之言，”朱廉见朱桢有些不耐烦，也不再继续纠缠林豪的话题，“说回田氏那头，他们参劾我楚藩养寇自重，殿下可以痛陈蛮族狡猾，平叛剿匪难度大，” “黔地、苗疆本就局势复杂，蛮族时叛时降实属正常。” “另外，臣手里也有许多田氏土司的恶行罪证，” “思州百姓对他们田氏土司也是怨声载道，早就心生不满。” “圣上天众英明，也是不想让这类世袭数百年的土司家族，继续把持着黔地、苗疆地区，” “臣建议抓住圣上这个心思，上疏参劾田氏对抗朝廷，意图割据。” “甚好！”朱桢抚掌大声说道，“还是先生神谋妙算，” “他们参劾孤养寇自重，” “孤就和朝廷大倒苦水，” “那些所谓勾结的证据，” “孤一律将之归为疑兵之计，” “那些坏事的宵小，给孤制造了这么多麻烦，” “孤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朱桢嘴角微扬， 在心中盘算着， 将田氏、林豪等一干人等全部剪除， 甚至还畅想着， 以平叛困难为由，要求朝廷加大对他楚藩的供养力度， 武昌三护卫是他的最大依仗， 他一定要想尽办法维持好。 ······ 未时， 都察院衙门， 侧间班房里， 林豪在相国寺用完午斋， 便匆匆赶回来， 准备对永平侯进行问询， 此刻，他正在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顺便梳理思绪， 按照原来的设想， 我应该是办完永平侯的问询，就算完事了， 而且有晋王的“打招呼”， 相信过会的问询一定会很顺利。 只是，现在楚王那边有点麻烦， 本来和朱桢的事情， 应全部由燕王来查办， 我完全可以做到置身事外， 可王顺这混球，带着田氏的人找我开始， 我也算小小地得罪了朱桢一把， 而上午的会面， 算是莫名其妙地结下梁子了， 看这朱桢的性格， 肯定会伺机报复， 我必须得防着点。 还好这朱桢的案子， 也是燕王领着锦衣卫在查办， 用宗人府的名头来审理他， 所以我可以接触到， 朱桢所有的案情信息。 如果我预料地没错的话， 他朱桢一定会来找我麻烦， 我得尽快了解清楚，他案子的情况， 到时候我便合法合规地反击， 自从上次被朱樉坑过之后， 我就知道， 对付这种骄纵的皇亲， 绝对不能服软。 林豪思虑之间，便沉沉睡去，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将林豪唤醒， 吏员进来禀告道， “林御史，永平侯已经到了，他正在拜会凌大人。” 林豪起身点点头， 示意吏员将相关文卷带到偏厅班房里， 准备开展问询。 林豪洗了把脸，来到偏厅班房里， 片刻之后便迎来了他的问询对象——永平侯谢成， 因为林豪与朱棡、谢王妃夫妇交好的缘故， 对谢成也是多一分亲近， 二人先是一阵熟络的寒暄，才步入主题， “谢侯爷，今日下官请您过来，” “是想问询一下，原长江水师总兵时龙海供述，” “曾给侯爷您进献了，价值数百两银的田产之事，” “望侯爷，如实交代！” 谢成突然脸色一颓，轻声答道， “确有其事，” “可那些田产，老夫没法‘交代’了！” 第214章 偌大的侯府门楣，被败家子整倒了 永平侯谢成的直爽回答， 令林豪直接愣在原地。 他原本盘算着，朱棡已经帮他和谢成打过招呼了， 谢成应该会像傅友德一样直接坦白， 这差事能轻松办完， 可现在没法交代？ 是不愿意交代？ 谢成看了林豪错愕的样子，也是尴尬万分， “其实老夫的家底早已被败光了，永平侯府现在是入不敷出，” “没有我那闺女的资助，老夫只怕是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说到这里，谢成的眼眶变得有些湿润， 林豪看着面前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突然之间，好像又老了十几岁， 他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侯爷莫要说笑，” “大明侯爵年俸一千五百石，” “这都还不算年节的赏赐，” “还有您永平侯府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田庄租赋和生意买卖等等。。。” 堂堂大明侯爵，来财手段不要太多， 现在居然说自己没钱，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这一切都是，拜老夫那不孝子谢昭所赐，”谢成强压下低落的情绪，把自己侯府“败落”的经过交代出来。 谢成子嗣不多，仅和正妻育有一女一儿， 女儿谢氏嫁给了朱棡，成为了晋王正妃， 而儿子谢昭，则是老来子， 他出生时谢成已经封侯，所以自小异常受宠，没怎么吃过苦， 年长之后， 得益于谢成的战功恩荫， 被授予思州卫镇抚使， 摆脱了父亲的管束之后， 谢昭不像其他二代一样马上堕落， 相反，他在思州当差，表现非常优异， 年终考评都为优， 而且还传信回家说， 思州洞蛮已彻底平定， 正是战后重建之时， 到处都是财路， 需要侯府支援一些钱银， 来思州购置田庄，参与朝廷对当地村寨的重建工事等等， 以发展壮大侯府的产业， 谢成自然是经过一番打探，发现儿子所说都是真的， 遂全力支持， 派了心腹家仆带着银子前往思州，助力儿子开拓侯府产业。 一开始的几年， 产业发展势头非常好， 年末的时节，还能给侯府带回来许多红利， 可接下来的几年， 逐渐开始反馈说，所得的红利，要重新投入产业发展，无法带回侯府， 直到前两年， 一群来自思州的豪强富户， 到京城找侯府来要债， 谢成这才想起来，去关注思州的侯府产业情况， 经过一番详细的调查， 他才知道谢昭在思州那边， 不仅把产业败得一干二净， 而且还因嗜赌、斗鸡、斗牛、流连风月场所， 欠下了巨额的债务。 所有的债务，都有白纸黑字， 而且债主们也知道谢小侯爷的背景， 也不敢跟他签什么高利贷， 他们只想着永平侯府能认账还钱， 即使不给利息他们也认了， 谢成没有办法，只得私下变卖了一部分家产， 替儿子还债。 谢成当即着手运作将儿子调回自己身边， 可因为不想张扬家丑， 所以运作慢了一些， 谢昭第二笔债务曝光了，旋即是第三笔、第四笔到第数十笔， 他的欠债对象，已经“无限”扩展， 从豪强富户、洞蛮头人、卫所同僚，侯府故旧， 甚至是思州当地楚藩的官员，都有幸当过他的债主， 偌大的永平侯府就这样被掏空了。 林豪看着脸色灰白的谢成，困惑地问道， “以侯爷的实力，没想过用一些特殊手段，去摆平债务吗？” “老夫也想过，但是有太多的眼睛盯着侯府，”谢成叹息一声道，“老夫也不敢声张，给圣上和晋王丢人。” “只能变卖了家产去还债，” “老夫收受了时龙海的田产，旋即就将它们变卖了用于还债，” “这些年，老夫还收受了其他人的贿银...” 谢成详细地把自己这些年来， 所有收受贿赂的行为，全部交代了出来， 但无一例外，全部用于替子还债。 林豪听完止不住地摇头， 想不到永平侯府偌大的门楣， 就被一个不孝子给败倒了， 不过这样落魄的永平侯， 老朱除了脸上无光， 倒是可以放下一些猜忌了， 这永平侯至少可以确定，能保得住性命， 毕竟老朱不会处置没威胁的武勋。 刚才好像说到， 楚藩官员？重建村寨工事？！ 突然，林豪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刚才侯爷说，小侯爷拿着侯府银钱，参与过朝廷对思州当地村寨的重建工事？” “是的，”谢成微微颔首，他交代了“家丑”之后，内心郁结得到舒缓，“老夫也没了解地那么细，只知道思州叛乱之后，当地各部族的百姓居无定所，” “楚藩跟朝廷求请了一些钱款，用于给他们重建村寨房屋，修缮道路，” “犬子拿着银钱和当地的富户们，一起承包了大量的重建工事，” “可洞蛮时叛时降，很多工事没造好就被摧毁了，” “一些造好的工事，又因为是洞蛮头人主管着钱款，到现在还欠着银款，” “还有我侯府买的一些田庄，也都因为当地局势不稳，被叛军和山匪时常光顾，最后也只得变卖了。” “这一切都是这个不孝子害的，” “幸亏他现在已被老夫押回府里看管起来，” “否则老夫都不知道，他还要再挖多大的窟窿，” “这两天，殿下也已知道了侯府之事，大失所望！” “希望他不要太苛待我闺女才是。。。” 说着说着，谢成的情绪又绷不住了， 这个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侯爵， 只能催动功法，调节吐息，以平复心绪。 “侯爷放心，据臣所知，王妃殿下位份极正，晋王殿下轻易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林豪只得轻声安慰道，“不知小侯爷方便见客？下官想派人见一见小侯爷，” “将他在思州投建工事，还有买卖田庄亏损的经过了解清楚。” 林豪敏锐地发觉， 永平侯府的亏损、思州洞蛮时叛时降与楚藩的那些勾当能联结到一起， 可他知道盯梢自己的人太多，楚藩人马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贸然去见谢昭， 可能会引起朱桢的注意， 所以还是安排得力之人去办。 对于林豪的要求，谢成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林豪便问询了其他一些事项之后， 便让谢成也写一份自陈及请罪奏疏，呈送御前。 ······ 此时此刻， 龙江船厂， 朱元璋领着太孙朱允炆，正在视察宝船制造情况， 他看着船坞里正在安装中的龙骨，止不住地点头， “齐泰，督造宝船之差事，你做的很好，” “咱想知道，进度还能再快一些吗？” 第215章 给咱好好鼓励林卿，让他尽心办差! 朱元璋迫切的希望宝船能早日下水， 所以借着视察机会， 催问督造官齐泰，造船进度的问题， “启禀圣上，一年时间已是最快了，”齐泰躬身拱手，回答道，“为了尽快造好宝船，龙江船厂里所有船体未完工的船只都停工了，” “船厂的所有材料都优先供给宝船建造使用，工匠们也全力赶造配件，” “如此‘重兵投入’，所以才能将三年的工期，压缩到一年内之内，” “如果要再赶工期，臣担忧会有质量问题，” “望圣上明鉴！” 这个督造宝船的差事， 可以说是齐泰用“项上人头”换来的， 要不是当初宝船设计图，正好砸到他的脑袋， 圣上也不会顺势， 将这个差事指派给他， 所以他很珍惜这个机会， 也急切地想早点造好宝船， 但宝船的质量，可比建造速度重要得多了， 孰轻孰重，齐泰还是拎得清的。 听闻质量问题，朱元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没错，是咱急切了，” “这宝船造好之后，可是大明，乃至天底下最大的战舰，” “事关咱大明的脸面，半分容不得马虎，” “你按既定计划督促好便是，” “不过慎重起见，咱会安排人过来协助你的。” 朱元璋对齐泰做事还是放心的， 但是为了稳妥， 他还是决定让林豪这个设计者亲自参与进来， 林小子， 咱本想给你减少一些差事， 可这宝船建造马虎不得， 你这图纸设计者， 还是还是能者多劳吧， 岭南那边新送来一批荔枝， 咱会把它们全部赏你当做补偿。 打定主意的朱元璋，继续对着齐泰和船厂众官员指示一番， 而后便转身离开，宝船所在的船坞， 准备摆驾回宫， 这时，他才注意到另一边的船坞里， 赫然有一艘造好的新式楼船， 他随口问道， “这楼船是怎么回事？” “已经造了好，怎么还停在船坞里？” 齐泰已经接管了龙江船厂所有的事务， 对这里的船只情况了如指掌， “启禀圣上，这楼船是准备交付给长江水师，派助武昌的，” “可负责此事务的时龙海已经下狱，” “所以长江水师那边还没派人过来接手。” 现在长江水师出了严重贪腐问题， 可谓是从上到下一片混乱，人人自危， 哪里会有空去管一艘没入列的楼船。 朱元璋闻言，脸色一沉， 水军的这些混账东西， 亏他们还敢以咱的亲卫军自居， 现在时龙海一丢官， 整个长江水师，居然一片混乱， 俞通渊，这水军都督是怎么管理下面的？ 要不是今天看到这楼船， 都还不知道，咱的颜面被他们丢尽了。 朱元璋强压住内心的怒火，朝太孙吩咐道， “允炆，你马上派人去问问俞通渊，” “这楼船他还管不管的？长江水师，他这个水军都督还管不管的？”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 朱元璋回宫，走到御书房门口， 只见俞通渊， 竟然已经守在这里了， 他瞪了俞通渊一眼，一边带着太孙向房里走去，一边语带嘲讽地说道， “这不是咱的越雟侯么？” “堂堂水军大都督怎么有空来看咱？！” 俞通渊自然是收到了圣上的训诫口谕， 特地跑来宫里，想当面解释一番， 他跟着圣上来到内间，奏禀道， “臣是特地来回圣上话的，” “长江水师那一块，时龙海做总兵多年，原本是计划提拔他做提督的，可他突然涉案撤职了，” “水军都督府提报的接任几名人选已经上报兵部，可还没批复，” “所以长江水师现在稍显混乱，” “臣这几日会亲自过去主持大局。” 俞通渊不卑不亢地和圣上禀明水师的情况， 他不像其他大臣那样对圣上心存畏惧， 因为俞通渊的父亲俞廷玉和长兄俞通海，统领着巢湖水师， 在大明立国之前，就战死疆场，分别被圣上追封为河间郡公和虢国公， 他已故的次兄俞通源，也是因战功获封为南安侯， 他自己也战功获封越雟侯， 因这一门四公侯的荣耀， 他受到圣上格外的关照，被委以水军都督的重任。 “这兵部办事是越来越不利索了，”朱元璋闻言，对俞通渊的怨愤，消了一些，“这人选的名单到现在都到咱这。” 俞通渊没有顺着圣上的，继续甩锅兵部， “圣上容禀，还有那艘楼船的事，” “臣的意思，那船原本就是准备派驻武昌的，归武昌三护卫节制，” “可否由楚藩直接去接收？”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派驻武昌？ 咱想起来了，刚才齐泰也说过这事， 原来这船是由楚藩节制的， 可咱记得林小子日记里，朝臣的参折里都提到， 老六在养寇自重啊？！ 不管真假， 这新式楼船派驻武昌之事，得缓一缓。 “楼船接收之事，暂且缓一缓吧，待长江水师那头理顺了再说。”朱元璋幽幽地说道， 旋即他话锋一转， “你这个水军都督事务也多，亲管长江水师不是长久之计，” “咱准备派一个合适人选，暂代总兵职务。” 朱元璋眼前浮现出，林豪身着绿色官袍的身影， 俞通渊面露疑惑，本想开口追问，但想想了还是忍住了好奇心， “圣上钦定的人选，一定是最合适的，” “臣定当全力支持。” 君臣二人又奏对了一些水军事务之后，俞通渊才告退离去。 朱元璋立刻提笔写下旨意， 然后交到身边一脸好奇的太孙手中， “着令永康伯林豪，暂理长江水师总兵职务，” “同时，协办督造宝船事宜，” “钦此！” 朱允炆看完圣谕，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皇爷爷说道， “林御史乃文官，帮齐泰协办造船事务，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代理水师总兵职务，只怕不能服众。。。” 朱元璋对孙子的担忧不以为意， 只淡淡地说道， “这个不必担心，咱相信林卿会有办法解决，” “咱只担心，给他加这么多差事，” “而赏格不到位，会寒了忠臣的心，” “等会你用了印，亲自去找他宣旨，” “把那些新进贡的荔枝全部带上，统统赏给他，” “给咱好好鼓励林卿，让他尽心办差。” 朱允炆闻言，心里泛出一股酸意， 皇爷爷对林御史真是体贴， 这荔枝，其实孤也是很喜欢， 现在全赏了林御史， 看来只能蹭他的吃了。 第216章 猜中了!果然还有其他差事会找上我 申时初刻， 林豪刚处理完永平侯谢成问询之事， 便准备提前回府， 查看红薯种植情况。 他刚回到家门口， 就看见到燕王的车驾正停在一边， 不用想也知道， 朱棣此刻正在他府里， 自从林豪开始培育红薯， 朱棣便十分关心此事， 不仅将两个儿子派驻林府， 他本人也隔三差五过来实地查看， 随着收获时间临近， 朱棣来得更加频繁， 甚至都不提前和林豪这个主人打招呼。 在林府门口盯梢的人又多， 所以朝堂上，开始有传言贬损他， 说他林豪，首鼠两端， 见到自己原先的靠山，周王被流放， 他马上就巴结上了燕王， 完全不讲礼和义。 林豪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 他径直步入二进院， 只见朱棣正一脸不虞地坐在竹椅上， 看着两个儿子跟着洪六在拔杂草， 站到远处檐廊下的徐妙锦， 则是朝着林豪眨巴了几下眼睛， 提醒他燕王正在气头上， 林豪神色一肃，行礼道， “臣见过殿下！” “志清回来了，坐下说话，”朱棣这才发现林豪回来， 伸手指着另一张竹椅叫他坐下， 并亲自为林豪倒上茶水， “殿下脸色不太好，”林豪浅饮一口道，“最近定是操劳过度了，还应多多休息才是，” 朱棣最近审查朱桢的事情， 越查越发现个中情况复杂， 楚藩与洞蛮、水师、土匪、黔地土司、苗疆土司等各方的关系都错综复杂， 真要往死里查的话， 只怕会把朱桢给得罪了， 本就烦恼的他，跑来这里想着看看红薯散散心， 结果一进院子， 就发现只有洪六一个人在除草， 而自己指派的两个“种薯助手”却在一旁自顾自地练习武功， 当下怒火失控， 二话不说，施展功法，直接飞身上前， 以一敌二，和两个儿子“切磋”起来。 朱高煦、朱高燧心下大骇， 没过几招就被父王给撂倒了， 紧接着兄弟二人，又挨一顿痛骂， 并责令他们立刻去帮忙除草。 朱棣叹了一口气道， “无妨，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志清你行事利落，不愧是父皇看重之人，” “刚才底下人奏禀说，永平侯那边你也问询完了，” “想不到这谢侯府竟然已经被掏空了，” “经过你这么一查，只怕是朝野尽知，连带着父皇和三哥也要颜面尽失了，” 朱棣一边夸赞林豪的办事效率，一边感慨永平侯府的遭遇， 林豪轻声应道， “臣也是只是想尽快做完分内之事，” “也没料到谢侯爷会是这个境况，” “此外，臣还注意到永平侯府的亏损，可能与楚藩在思州的事情有关，” “已经派人去找谢小侯爷了解内情了，” “估计明日应卯前，笔录就会呈到殿下您的案头。” 朱棣眉头微挑，看着林豪说道， “志清，既然志清查到楚藩那头，” “要不顺藤摸瓜，将此事继续查到底？” “颖国公和永平侯的差事，暂时也算查完了。” 朱棣这是要给林豪加差事，让他也参与审查朱桢， 可林豪只想自保，只要朱桢不招惹自己，自己也不想多事， 于是，赶紧找理由推脱道， “殿下和臣可有言在先，可不能食言啊，” “臣已经办完殿下交代的差事，应该继续安安分分地协办才是，” “今日在相国寺，臣和楚王殿下闹出了一些小误会，” “现在又过多参与楚藩之事，” “只怕会引起更大的误会，” “再者，臣还要应付这种植红薯、都察院的事务等各种差事，” “可能还有其他差事，会找上臣。。。” 话音未落， 老林以不属于他这年纪的速度，冲入二进院， 拱手行礼说道， “殿下，老爷，” “太孙亲自来找老爷，宣读圣谕了！” 林豪和朱棣闻言，相视一眼，脸露困惑， 老朱这时候找我有什么事？ 还让太孙亲自过来宣旨， 就在他们准备去前厅迎接时， 朱允炆已经手捧圣谕步入二进院， 两名大内侍卫抬着一个密封好的筐子紧随其后。 院中的众人，纷纷围上来相互见礼，寒暄几句，便一齐跪地接旨， 朱允炆展开圣谕，大声宣读起来， “...林豪暂理长江水师总兵职务，” “同时，协办督造宝船事宜，” “钦此！” 林豪只觉得脑子一“嗡”， 我这张乌鸦嘴啊！ 好的不灵，坏的灵， 说什么还有其他差事， 这老朱也不讲武德， 还真给我加派差事， 这是嫌我这头“牛马”，累不死么？ 朱允炆笑意盈盈地扶起林豪道， “恭喜林御史了，” “皇爷爷把林御史的优异表现，看在眼里，” “现在又对林御史委以重任，” “他老人家还让孤，把新进贡的岭南荔枝，全部带来赏给林御史了，” 众人闻言看向太孙身后的筐子， 大内侍卫会意，打开了盖子， 满满的一筐荔枝，夹杂着碎冰块，展露出来， “这。。。这是圣上赏给臣的？”林豪顿时满眼冒光，有些难以置信， 这一筐子的岭南荔枝，看上去少说也有五十多斤， 要是投放市面上去卖， 光光货值，就高达数千两银子， 也只有皇家有需要， 朝廷才能一次性运送， 这么多完好的鲜荔枝来京城， 而老朱竟然如此慷慨地把它们全部赏我了？ 其实帮老朱干点活， 也是我这个做臣子的分内之事。 林豪急忙接旨谢恩， “臣领旨谢恩！” 一旁的朱棣，也被父皇的大手笔震惊到了， 一股酸意从心底泛起， 父皇重赏林御史， 孤可以理解， 但是这赏得也未免太重了， 全部的岭南贡品荔枝， 一股脑儿全给林御史， 他老人家自己一点也不留， 孤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而且， 林御史暂理长江水师总兵职务？ 那他岂不是统兵了？ 文官统兵，只有大明开国那会才有的事情， 还有让林御史协办督造宝船， 这些是妥妥地给他送功劳， 父皇这是要把林御史培养成李善长吗？ 朱棣抚着胡须，在心里决定要与林豪更加亲近。 徐妙锦蛾眉紧蹙， 眼眸中尽是林豪欣喜的样子， 这家伙刚才听旨时， 脸上分明是写着一万个不乐意， 一看到这些荔枝， 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这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讨打， 实在想不通， 圣上天纵英明， 怎么就这么宠信他？！ 第217章 有刺客杀囚，是朱桢派人干的?! 徐妙锦在心里腹诽着林豪， 看着那一大筐荔枝，眼中闪过狡黠， 她拿起茶托盘，走到筐子边上， 先伸手拨了一颗荔枝品尝起来， 旋即，又抓了一大把放在托盘上， 乖巧地走到，正在说话的太孙、燕王、林豪等人面前， 太孙也不客气抓起几颗开吃起来， 燕王也是很顺手地拿了几颗边吃边聊， 朱高煦、朱高燧兄弟， 自然也不会放过，品尝贡品的机会， 一口鲜甜入喉朱高煦顿时瞪大了眼睛， 生长于北平的他， 哪里吃过这等鲜美的水果， 这样的好东西， 孤这皇嫡孙才第一次吃上， 皇爷爷待师尊，比对孤还要好上百倍， 幸亏孤和师尊走得近， 朱高煦一边吃荔枝，一边想着以后要和林豪更亲近。 朱高燧吃完手中的荔枝， 一把将托盘上，剩余的几颗荔枝，全部抓到手里，继续大快朵颐着， 皇爷爷真是太不把孤这个孙子，当孙子了， 有好东西都想不到孤， 甚至没想着父王， 竟然全部赏赐给师尊， 要不是孤给师尊帮忙，都没机会吃上这荔枝， 朱高燧被荔枝甜到心里，决定以后要天天守着师尊，蹭师尊的赏。 徐妙锦也被荔枝的美味深深吸引住了， 她一盘又一盘地端上荔枝供众人，还有自己享用， 林豪闲聊之间， 发现石桌上多了一堆荔枝壳， 扭头看去，原本装得满满的荔枝筐，已经陷下去了， 而徐妙锦还在从筐里拿荔枝给众人享用， 看着这些狼吞虎咽的皇亲， 林豪只觉得，心里在滴血， 碍于太孙和燕王在场， 他又不好太小气， 让人把荔枝收起来， 只是照这个速度吃下去， 自己的荔枝只怕要交代地一干二净了。 徐二这娘么， 太没眼力劲了， 还一个劲地端荔枝上来， 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我还拿她没办法， 真是造孽！ 林豪的忧虑没有持续多久， 朱元璋很快就帮他解围了， 一名内侍匆匆跑来， 召太孙和燕王入宫觐见。 在送走二人之后， 林豪如释重负， 他赶紧回到二进院， 在徐妙锦姨甥三人的抗议眼神中， 将筐子封好， 亲自把剩下的荔枝， 送入后厨的地窖。 待林豪回到二进院时， 老老林急匆匆地跑来禀告道， “老爷，不好了！王员外府里来了一队兵马司的兵丁，” “王员外派家丁来求救说，那些人是来抓田老爷的。” 林豪闻言，神色一凛， 朱桢终究还是没忍住要动手了？！ 他径直朝着府外走去， 徐妙锦姨甥三人见有热闹可看， 也赶紧跟上师尊的步伐。 很快，几人便来到王府门外， 这里已经被兵马司的人马，层层包围， 在门口维持秩序的吏目高实， 看见一名绿袍官员急匆匆地带人想往里闯，迅速上前质问道， “兵马司办案！”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尔等是哪个部分的？” 高实身为南城兵马司吏目，品阶为正七品， 他不认识林豪， 但他一眼就看出林豪官袍上的补子是鹌鹑，这是九品官专属的图案， 所以自认为是上官的他， 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朱高煦挨过父王一顿打骂，本就心情不好， 听到一个小官吏，对着己方出言不逊， 怒火瞬间填满了双眼， 他迈步向前，准备用拳头招呼一下对方， 林豪洞悉了他的想法，伸手将他拦下， 朝高实拱手道， “禀大人，下官在礼部供职，而这家王员外乃是前元遗民，” “下官今日奉命找他问话。” “不知大人，可否放下官进去？” 高实和一众兵马司的兵丁， 已经注意到林豪身边的徐妙锦， 他们的目光在美人身上上下打量， 都忘记回应林豪的请求。 林豪见状，眉头紧皱， 身躯侧移，挡在了正欲发作的徐妙锦身前，重复问道， “大人，下官等人可否进去办事？” “你这小吏，懂不懂规矩的？还想进去办事？！”高实欣赏美人的视线被挡，面露不悦，语气不善地道，“我南城兵马司温指挥亲自出马，来这里抓捕蛮夷罪犯，” “这家主人私藏包庇罪犯，犯有同谋之罪，” “等会他们全部都要下大狱了，”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礼部的上官协调，去牢里办，” “别在这里瞎掺和了，” “赶紧走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嘴上还不停地嘀咕， “还是礼部好，出来办个差，还能带着小妾，” 高实看林豪这个“礼部小文官”，如此紧张， 便猜测这美人是他的小妾， 毕竟读书人的正房都不会漂亮， 考虑到那美人也是官员之妾， 所以，他也收起了心思，准备进宅子里继续忙活去。 林豪了解到对方是南城兵马司的人， 当即决定不再出手阻止，以免打草惊蛇， 而是派人去南城兵马司大狱捞人。 而身后的徐妙锦把高实嘀咕的内容，全部听到耳中， 俏脸立时一寒， 推开林豪就要上去，教训对方一顿， “冷静！”林豪自然也听到了高实的嘀咕声，赶紧拦下徐妙锦，不急不缓地道，“计划有变，” “现在情况已经了解，还是赶紧回去” “我要派人提前去兵马司大狱，把他们接走，” “你和高煦、高燧，立刻想办法去通知进宫的燕王殿下。” “可他对本小姐出言不逊，”徐妙锦怒气未消，气冲冲地说道，“岂能轻易放过他？” 看着徐妙锦吃瘪的样子，林豪心中有一丝丝窃喜， 人家说你是我小妾，是在夸你漂亮， 只有漂亮的小娘子，才当得上小妾， 他极力掩住眼角的笑意，低声指令道， “你也是锦衣卫编外人员，要遵守行动守则，办差第一，” 徐妙锦看着林豪表情严肃，摆出一副锦衣卫上官的样子， 虽怒意未减，却也只得服从指令， 她用力跺了跺脚，说道， “高煦、高燧，走！” “我们把这边情况禀告姐夫。” 说罢，便带着不明所以的俩外甥，转身离去， 林豪看着徐妙锦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这时，一阵喧哗声，从王府门口传来， 南城兵马司指挥温叙，带着麾下兵丁， 押着五花大绑，还被堵上嘴的王顺和田巡二人，走了出来， 王顺看见那一抹绿色的身影，立刻发出“呜呜”的声音， 想着林豪能出口搭救自己， 可林豪却是微微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王顺会意立刻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走上囚车。 林豪见囚车启动， 也转身往自己府里走去， “啊！”身后传来惨叫声， 随即便是兵马司的兵丁的呼喊声， “有刺客！” “犯人中箭了，快救人，” “刺客往那边跑了，快追！” 第218章 一个九品芝麻官，竟然对上官如此无礼?! 兵马司兵丁们的呼喊声， 立刻引起了恐慌， “杀人啦！~快跑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街上的行人，受到惊吓，纷纷四散奔逃， 刺客也趁机隐入人群躲避兵马司的追捕。 林豪也是大吃一惊， 这才一转身的功夫， 竟然发生如此变故， 他急忙跑向囚车， 兵丁们见他穿着官袍也没作阻止。 囚车上的王、田二人已经解绑， 堵他们嘴的布，也被拿掉， 田巡脸色惨白， 肩胛骨上插着一根箭， 伤口处鲜血直往外冒， 他靠在王顺的身上，轻声呻吟着。 王顺此刻双目通红，他抱着田巡沉声安慰道， “田兄，不要怕，忍住！” “这箭没有中要害，来止血就没事了。” 温叙指挥指令兵丁们，将他们扶下囚车， 并派人就近请郎中过来救治， 他转头看见一名绿袍官正蹲在犯人身边，查看伤情， 顿时眉头一皱，诧异地问道， “汝是何人？” 林豪却是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指令道， “伤口很深，虽然没中要害，但处理不及时，伤口发脓就不妙了，” “金刚奴，快叫人去太医院，用我的名义请太医过来。”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衣卫令牌， “王安！人死哪去了？”王顺闻言，厉声嘶吼道，“还不赶快过来？” 王府小厮王安急忙推开拦着他的兵丁，跑上前来， 林豪将手中的令牌交到他手里，嘱咐一番， 王安躬身拱手，急忙跑回王府门口，驾着马车就往太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温叙原本对林豪无视自己的行为感到，愤怒不已， 区区九品芝麻官， 竟然对他这个正六品上官如此无礼， 正想发作之时， 但他看清了林豪手中的锦衣卫令牌， 一阵刺骨的寒凉袭来， 将他的怒火彻底熄灭， 正在他愣神，想着如何组织语言，去套近乎之际。 那些兵丁们，却不认识锦衣卫令牌， 他的心腹兵丁头目， 见自己的上峰被无视， 为了表忠心的他，站出来斥责林豪， “混账东西！” “指挥大人问你话，你为何不回？” “一个九品芝麻官，竟然对上官如此无礼，” “还在这里吆喝来吆喝去的，” “还说什么去叫太医，” “人家理你么？” “识相的，赶紧和指挥大人道歉。” 兵马司的兵丁，都是一些不入流的编外人员组成， 这兵丁头目是靠着给温叙拍马溜须，才当上头目的， 如无意外，他一辈子就只能在这个位置上了。 林豪这些绿袍官，虽然品阶比他高， 却根本影响不了他的前程， 只有抱紧温叙这种指挥的大腿才能让他日子好过一些。 他那句“还说什么去叫太医，人家理你么”， 好像戳中了兵丁们的笑点， 顿时，引起周围的一片嘲笑声。 王顺本就在愤怒于田巡遇袭， 又听到兵马司的人在嘲讽林御史， 怒不可遏的他，正欲张嘴反击， 却见，那温叙转身，对着那兵丁头目就是，“啪”的一记耳光， “混账东西！” “小小编外闲散，目无尊卑，” “竟敢对上官如此无礼？！” “刚才哪些人在笑的？” “都给我掌嘴！” 说完，温叙眼神狠厉地扫视着，周围的兵丁， 一众兵丁，错愕不已， 温指挥这是中降头了？ 他们虽然万般困惑，也不敢违背指令， 每个人都抬手重重地打了自己两耳光。 见下属们都自罚完毕， 温叙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上前朝林豪拱手道， “在下南城兵马司指挥温叙，敢问大人名讳？” “这些底下人不知道您是锦衣卫的人，” “多有冒犯了！” 一众兵丁们听到自家指挥大人恭敬地给林豪行礼道歉， 还说林豪是锦衣卫的人，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纷纷低下了头，生怕林豪记下自己的样子， 那兵丁头目，更是直接溜到外圈去做警戒了。 林豪没空去理会这些无关紧要之人， 他朝温叙拱拱手，淡淡地说道， “本官姓林，单名豪，” “温指挥，伤者在街边待着也不是办法，” “太医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本官建议先将人抬回王府等候救治，” “正好本官也有些事情，要向你讨教一二。” 王顺、田巡被抓， 林豪就怀疑幕后黑手是楚王朱桢， 原本他准备慢慢应对，派人将他们保护起来， 可现在朱桢竟然丧心病狂地派刺客谋害证人， 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温叙自然不会反对林豪的提议， 他指挥着兵丁将田巡放上担架，轻轻抬起担架， 一众人等便全部回到王府里， 由于太医院离此地不远， 加之是林御史有事相求，院使十分重视， 没一会，两名太医就带着药箱，匆匆赶来。 在太医救治的时候， 林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朝立于自己跟前的温叙问道， “说吧！” “今天你等来抓田秀才是受谁的指使？” 温叙眉头微蹙，躬身答道， “大人容禀，” “我南城兵马司归兵部管辖，” “卑职是接到了兵部传来的指令，才来抓人的，” “有逮捕文书为证，” 说罢，温叙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递到林豪手中， 要不是有兵部的强制命令， 他才不会带人来这里抓案犯， 毕竟住这一带的人，非富即贵， 这个王府的主人家，虽然是前元遗民， 但是听说和秦王府有牵扯， 要不是考虑到秦王已败落， 打死他都不会过来干这种得罪人的事， 可是目前看来， 好像也得罪了锦衣卫的人， 他决定好好配合这位林大人，以免以后被锦衣卫盯上。 林豪扫视了逮捕文书一番， 上面清楚地写着， 要求南城兵马司即刻，去辖区内的皇城南街王府大宅， 抓捕案犯田巡和包庇田巡的主人家王顺下狱， 落款是兵部， 还盖上了兵部的大印。 林豪猜测是朱桢动用了兵部的关系， 想将田巡这个原告方的人控制起来， 为自己的案子争取主动。 而南城兵马司的人，并不知道内情， 他们在这里面，只是充当打下手的角色， 可这么一分析， 朱桢完全没必要派刺客去谋害田巡， 这位爷为何要多此一举？ 第219章 刺杀任务外包，结果所托非人! 就在林豪思虑之间， 抓捕刺客失败的兵马司吏目高实，走进院子里， 他看见那个“礼部小官”堂而皇之地坐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自己的上峰温指挥却是恭敬地站在一旁， 低眉顺目， 心中大感困惑。 他轻咳一声，上前朝温叙躬身行礼道， “大人，人没抓到。” “刺客行事周密，没留下任何东西，” “看这手法，像是江湖人士所为。” 温叙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转头望向林豪，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 林豪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朱桢动用江湖人士搞刺杀？ 有这个必要吗？ 堂堂一个楚王，底下会没有死士？真是想不通， 算了， 还是不去想了， 把这些事情，全部上报了，让燕王去头疼吧。 这时，两位太医完成救治来到院中，朝林豪行礼道， “启禀永康伯，” “托您洪福，伤者的箭头已经取出，血也止住了，” “人已经无大碍了，只需要静养一些时日，就会痊愈。” “多谢两位太医！”林豪站起身握住领头太医袖中的手， 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便塞到对方的手中， “烦请诸位这些时日，能抽空来看顾一番。” “请永康伯放心！下官等一定看顾好，直到伤者痊愈。”领头太医感受到了手中的银子纹理和份量，立刻答应了下来，“那下官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温叙听到太医们称林豪为永康伯时， 心下既震惊又庆幸， 难怪叫他林御史， 原来这林豪就是那个圣上红人永康伯林豪， 幸亏我机灵， 刚才看见他拿出锦衣卫令牌的时候， 就提前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高实也是诧异不已， 原来他就是那个朝堂红人林豪， 凭借圣宠，从九品御史，一飞冲天，直接封爵， 难怪身边的小妾，美貌如斯， 这“青楼伯”果然名不虚传。 林豪见太医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转头朝温叙说道， “此间之事，涉及另一件要案，锦衣卫会介入，” “林某要马上回去奏报情况，” “烦请温指挥，将逮捕文书拓印一份送往锦衣卫府衙。” “遵令！”温叙躬身领命，“卑职还会派人守在这王府，以保证安全。” 说完，便礼送林豪，往府外走去。 ······ 此时此刻， 城北， 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院书房里， 身穿墨色的绸子衣袍的中年男子脱因， 怒拍桌子， 站起身对着面前的管家打扮之人，呵斥道， “布舒，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你之前可是跟我不停地吹嘘，这些白莲教的江湖刺客，有多能耐，” “还跟我保证，他们能一击必杀。” “可现在呢？你跟我说刺杀失败，那箭都没射中金刚奴这叛徒。” “老爷息怒！”布舒满脸通红，讪讪地说道，“小的也是被他们给坑骗了，他们收银子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跟小的保证，刺杀一定能成，” “哪曾想这白莲教就是一群大骗子，” “难怪大明皇帝会在《大明律》里，白纸黑字地禁止白莲教活动。” “朵颜部那些叛徒首领们，进京见大明皇帝，下个月就要到了，”脱因怒意未减，“现在该怎么办？” 脱因、布舒等人听令于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 已潜伏大明多年， 一直只让他们负责收集情报， 轻易不让他们直接行动，以免暴露， 但合失的刺杀晋王行动失败之后， 紧随而来的大追查，使得北元方面损失了许多潜伏的暗线人员。 北元那边不得不传令让脱因等人，也开始参与破坏任务。 此番，北元太师听闻朵颜部首领要进京跟朱元璋表忠， 于是传令脱因等人，想办法刺杀观音奴的族人，以离间他们的关系， 可脱因等人毕竟不擅长刺杀破坏， 所以想到了将刺杀任务“外包”， 结果是“所托非人”， 一箭非但没用射中王顺， 甚至连替王顺挡箭之人的要害，都没射中， 不仅损失了钱银，传出去还会丢人。 “老爷，我等只擅于收集情报，不精通破坏刺杀等差事，”布舒叹了一口气道，“为今之计，只有一边继续请江湖中人继续想办法行刺，” “另一边还是得跟太师那边求情，派一些高手过来。。。” “只得如此了，”脱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愤愤地骂道，“合失这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行动失败被明廷处死也算了，” “连带着我大元潜伏的精锐，都暴露被抓。” “看来是得尽快求请帮手了，” “我马上手书密信，你尽快送出去。” ······ 亥时， 林府， 他洗漱完毕回到卧房里， 坐定桌前，开始提笔写日记， 【今日日记，】 【早朝之后，我去相国寺例行巡查，】 【蓝玉、王弼等大师们的“种树”情况，】 【他们在寺里每日认真诵经劳作，】 【过得非常安分，】 【令所有人都很放心。】 【趁着他们休息的空隙，我找他们切磋武艺，】 【当“悔空和尚”王弼和我过招时，来了不速之客，】 【他的女儿女婿——楚王夫妇，居然借着礼佛的机会，跑来“探望”他，】 【吓得王弼立刻躲到房里，避而不见。】 【楚王妃思念父亲，可以理解，】 【可这朱桢明知道王弼等人的身份特殊，竟然不懂避嫌，】 【亲自和王妃一起过来，】 【我有理由怀疑，他是过来探虚实的，】 【看看这他的岳父，是否还有可能成为他的助力，】 【可从王弼避而不见的表现来看，】 【王弼已经完全融入了“悔空和尚”这个角色，】 【定远侯已经不在了，】 【朱桢已没有可能从他身上获得想要的支持了。】 【接着，朱桢要找人撒气，】 【他盯上了我，】 【认为我一身绿袍，正好可以拿捏，】 【于是招呼亲卫，要鞭打我一顿，】 【这一点，他跟秦王朱樉真是一个德行，】 【我岂能惯着他，】 【三下五除二，就撂倒了所有楚藩亲卫，】 【僵持的时候，】 【道衍老和尚过来调解，】 【朱桢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态度立马大转弯，】 【从“喊打喊杀”，变为“礼贤下士”，】 【一个劲地跟我套近乎，】 【还不停地想从我这里套问水师案的信息，】 【但我对朱桢戒心已起，】 【岂会随意透露。】 第220章 老四在老六的事情上，怎么磨磨蹭蹭的? 【在相国寺里呆了半天之后，】 【我告别道衍老和尚回都察院衙门继续办差，】 【按计划，对永平侯进行问询，】 【有了晋王帮忙“打招呼”，】 【永平侯交代地非常干脆利落，】 【他的侯府，因为欠债，已经被掏得只剩一个空壳了，】 【原来那谢小侯爷在思州办差时，做生意失败，】 【欠下了一大堆债务，】 【永平侯为了填窟窿，】 【不仅耗尽积攒的家财，】 【还把贪污受贿所得的财货，全部拿来抵债了。】 【据永平侯交代，谢小侯爷在思州生意亏损的根源，】 【在于参与了楚藩牵头的村寨重建工事，】 【还有购置当地的田地，】 【因为洞蛮的时叛时降，】 【工事没完成就遭摧毁，工事的钱款结算不到，】 【田庄也经常被毁，只得变卖，】 【谢小侯爷还染上了赌博、逛青楼的恶习，】 【最终导致他侯府翻身无望。】 【此时，老朱应该已经看到了问询笔录，还有永平侯的自陈和请罪奏疏，】 【我相信他会留谢成一条活路，】 【毕竟一个被债务控制的永平侯，】 【已经颜面尽失，是无法支持晋王，威胁到太孙的。】 【人家欠了都快十几万两银子了，】 【老朱和晋王能不倒贴他，就得谢天谢地了。】 【忙完永平侯的事，】 【我回府查看红薯种植情况，】 【正好燕王也在，】 【我简单奏报了一下永平侯的情况，】 【不多时，太孙亲自来府里找我宣旨，】 【老朱居然让我去暂理长江水师总兵的职务，】 【还要我去协办督造宝船，】 【看着那一大筐赏赐我的荔枝，】 【我根本没法拒绝，】 【要是老朱一直这么上道，】 【我哪里会抗拒办差？】 【要是他能多来点这种赏赐，】 【我可以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孙和燕王吃饱了荔枝，进宫不久，】 【南城兵马司的人来跑到隔壁王顺家里抓人，】 【我一番打听，】 【原来是兵部下发了逮捕文书，要求抓捕田巡和包庇他的王顺下大狱，】 【不用想就知道，】 【这是朱桢在背后搞鬼，】 【他拿捏住告发他养寇自重的田家人，】 【我本想让锦衣卫直接去牢里把人转移走保护起来，】 【可哪知道，他们一上囚车，就遭到刺杀，】 【田巡挨了一箭，喋血当场，】 【我只得动用太医院的关系，去救治他，】 【万幸没有大碍。】 【我实在想不通，】 【朱桢为什么要安排这蹩脚的刺杀，】 【他都已经安排抓人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我已经把自己的猜想和疑惑，传信奏禀给燕王了，】 【和朱桢有关的事情，】 【还是让他这个四哥去处理吧。】 【我已经收了老朱的荔枝，】 【要好好准备一下新差事了，等兵部那边协调好就去办差，】 【只要朱桢不招惹我，】 【我也懒得再多事，去掺和他的事情。】 【。。。】 林豪写完全部内容，停下笔，合上日记本，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浪里白条。】 【浪里白条：使您获得神级游泳、潜水技巧，您在水中的时候，行动灵敏，身姿矫健，能像白条鱼一样快速地在水中穿梭，即使在湍急的水流里也能自在游行。还能极大提升您的屏气能力，让您能一口气在水底潜伏半刻钟的时间。】 【功法融合中。。。】 林豪眼中闪过亮光， 这次的奖励来得真是及时， 正愁水下功夫不好， 镇不住水师那帮骄兵， 有了这神技， 不管是地上，还是水下， 我都不用怕他们了。 【功法融合发完！恭喜林先生融会贯通浪里白条，在水里的您，将无人能敌！】 一息过后，功法融合成功的提示音传来， 林豪起身离开房间， 准备去打一盆水， 先检验一下自己的屏气能力。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朱元璋穿戴洗漱完毕，坐到外间龙椅上， 挥退随侍的太监宫女之后， 凝神召出林氏日记副本， 开始认真阅读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朱桢知道王弼等人身份特殊，竟然不懂避嫌，】 【王弼已经完全融入“悔空和尚”这个角色，】 【朱桢已没有可能从他身上获得支持了。】 老六的这些小心思， 咱以前咋就没看出来？！ 看来咱得好好注意他的所作所为了， 王弼对他避而不见， 这一点咱很是满意， 双刀王已经不复存在了， 诵经礼佛种树，彻底改变了他们这些人， 林小子的“改造”办法，真是顶用。 【朱桢找人撒气，要鞭打我一顿，】 【跟朱樉一个德行，】 【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态度立马大转弯，】 老六这急脾气的混账东西， 学谁不好，学老二， 居然想鞭打林小子， 知道人家身份了，就立马变脸， 这前倨后恭到底是学谁的？ 咱等会就传个口谕， 好好训他一顿。 【永平侯府已经被掏得只是剩一个空壳，】 【无法支持晋王，威胁到太孙，】 【欠了十几万两，】 【老朱和晋王能不倒贴他，就得谢天谢地了。】 咱昨天就看过谢成的奏报了， 想不到这老小子，被儿子坑到这地步了， 如果是几千两，甚至一两万左右， 咱就帮他还掉算了， 哪里像有十几万两， 咱的内府也不富裕啊， 林小子说的对， 欠一屁股债的永平侯，对允炆没有威胁， 咱可以留他一命。 照谢成的说法， 侯府巨亏的原因在于， 楚藩根本就没有完全平定思州等地， 难道老六根本就不想彻底平定， 他真的在养寇自重？ 【看着那一大筐荔枝，】 【老朱一直这么上道，】 【我可以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混小子又在编排咱！ 别以为你小子，又用“上道”这种古怪的词， 咱会看不出是啥意思， 看来赏赐荔枝是对的了， 难得看到你林小子如此主动地接差事， 虽然这些荔枝， 咱一口没吃上， 有些遗憾， 但能让你这忠臣心悦诚服， 咱觉得很值！ 【南城兵马司抓捕田巡和包庇他的王顺，】 【这是朱桢在背后搞鬼，】 【为什么还要安排着蹩脚的刺杀，】 【我也懒得再多事，去掺和他的事情。】 林小子对老六的芥蒂越来越深了， 他把这些事情，全部归到老六头上了， 不过老六的事情是老四在管， 林小子没有过多的掺和， 应该不存在公报私仇。 林小子的预判很准， 咱必须得重视起来， 还有， 老四在老六的事情上， 有点磨磨蹭蹭的，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咱得催他一下， 老六的事情得抓紧审。 第221章 红薯小丰收，宗人府紧急升堂 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两日， 这期间， 林豪写日记， 只记录一些日常的琐事， 仅获得了两张百两银票的奖励。 今天是既定的红薯收获时间， 巳时初刻， 林豪急匆匆地赶回府里， 来到二进院中， 环视院中的众人，却不见燕王殿下， “殿下人呢？”他看向徐妙锦疑惑地问道，“不是定好今日挖红薯的么？你们没禀报他么？” 燕王非常重视红薯种植， 这么重要的节骨眼， 马车停在府外，十多名燕王亲卫也在， 而他燕王本人却不在，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我们都等你大半天了，”徐妙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刚才来了个内侍传旨说，圣上有急事，要姐夫即刻进宫觐见。” “他不敢耽搁，吩咐你来了，就立刻收红薯，不必等他，” “只要让亲卫把红薯果子，往宫里和燕王府邸各送一份就好，” “说完，他就带着朱能，骑马赶往宫里了。” “原来如此，看来圣上定有要事，”林豪脸露恍然，拿起一把铲子说道，“兵部的人，刚才来衙门找我交代长江水师的事务，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既然殿下有令，” “我们就即刻开始吧，” “所有人拿小铲子，听洪六的指挥，我们收红薯。” 随着林豪一声令下， 在场的朱家兄弟、燕王亲卫也纷纷拿起铲子， 听从洪六的指挥，开始轻轻地刨土挖红薯。 在众人的辛劳之下， 不到一个时辰， 所有的红薯都被挖了出来， 大小各异的红薯果子， 还有红薯叶， 成堆地放置于，檐廊底下的阴凉处。 随后，林豪又指挥着众人，将红薯果子装箱称重， 片刻之后， 徐妙锦看着称重记录，吃惊地说道， “一百八十斤？！” “我们当时刨去那些品相不好的红薯秧苗和根茎，最多留了十几斤种苗，” “在这半亩不到地里，竟然能结出这么果子，” “这红薯果然是高产作物。” 朱高煦也是欣喜不已， “不枉孤这些时日的辛劳耕作，” “能有这样的收成，孤功不可没啊！” “别讲这些虚言了，”朱高燧白了二哥一眼，“师尊，赶紧给宫里和孤家里送一些果子和秧苗过去，” “让皇爷爷和父王早点安心，” “我们这边可以先拿一些，烤着吃。。。” 说到烤红薯，朱高煦也是眼前一亮， 上次根本没吃过瘾，就被皇爷爷没收，还挨了一顿臭骂了。 林豪看着这批红薯的称重记录， 不是特别满意， 毕竟红薯可是能做到亩产千斤的， 不过这次毕竟是试种， 只要成功结果就是胜利， 这些经验可以用来全面推广， 况且， 这次连化肥都还没用上， “高燧说的有理，” “抓紧把东西给宫里和燕王府邸送去，” “我们已经有这么多果子秧苗了，” “种植经验也有了，” “得让圣上和殿下尽快向外推广起来。” 说罢，燕王亲卫们便按照徐妙锦的指示，抬着几箱红薯，离开了林府。 林豪见他们的背影消失时候，从筐子里拿出几块大红薯，说道， “我们先把这几块烤着吃，” “然后把院子的另外半边的土给翻了，” “我们用上化肥，再种第二轮红薯。” 于是，干劲十足的几人，又开始在二进院中一阵忙活。 到了午膳时， 林豪为了犒赏徐妙锦姨甥三人， 不仅亲自烤红薯， 还亲自下厨， 为他们加菜， 在神级厨艺加持下， 林豪所做的菜，色香味俱全， 朱家兄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连连赞叹。 饶是戒心十足的徐妙锦， 在尝过几口，林豪所做的菜之后， 也暂时放下对“中毒”的担忧， 欢快地享用起来。 不过，由于之前“酒后吐真言”， 挨了父王一顿暴揍和责罚的惨痛教训， 朱家兄弟坚决拒绝饮酒助兴。 一顿午膳吃到未时， 徐妙锦姨甥三人，已经去了各自选定的厢房休息， 林豪也准备回卧房休息， 他准备借着机会开小差， 在府里休息一整个下午， 收获红薯的事情，忙一整天，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他愿望注定要落空， 一名锦衣卫在老老林引领下，来到他的跟前，行礼道， “林御史，卑职奉燕王殿下之令，” “请您去速去宗人府一趟。” 林豪闻言，眉头一皱， 看来是朱桢的事情，要有结果了。 ······ 两刻钟之后， 林豪赶到了宗人府衙门审讯主厅， 一脸严肃的燕王，正端坐在主审席上， 朱棣看见林豪过来行礼，柔声说道， “志清免礼，” “过会要办老六的事，你赶紧上来坐吧，” “上来坐？是让臣坐主审席？”林豪大感诧异，瞪大了眼睛，“这不合适吧？” “这是父皇的旨意，”朱棣深呼一口气，缓缓解释道，“我早上匆匆奉诏入宫，父皇对孤查六弟进展缓慢，十分不满，下令孤即刻审理，” “还指令你做副主审，” “还是抓紧就坐，” “把所有的文卷都看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朱棣此刻心里异常愤懑， 他并非刻意迟滞查办老六， 虽然他很想通过此案拉拢示好老六， 但不是要包庇， 而是准备将老六的一些行贿，串联朝臣的行为查明， 然后对他从轻判处， 再跟父皇求求情， 这样的话，大家都能好过一些。 可现在好几拨人马，在控诉老六在黔地、苗疆平叛不利，还养寇自重， 思州土司田氏甚至都送来了人证和密信证据， 而田氏的代表人， 又是无故被捕，又是遇刺杀， 一切始作俑者都指向老六。 随着老六的事情， 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查证， 老六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应对， 可父皇却等不急了， 不顾他正准备收获红薯， 径直把他叫到宫里申饬一顿， 并责令他立刻带上林御史，审理老六， 于是，才有了现在宗人府， 紧急升堂办案的事情。 朱棣看着已坐到自己身边的林豪，继续说道， “对了，志清，颖国公、永平侯的事，” “父皇已经有决定了。” 第222章 朱桢:孤一心为公，收钱是为了先应急 林豪闻言，诧异万分， 老朱这么快就出手，收拾颖国公和永平侯了？！ 只听朱棣继续说道， “父皇已经下旨追缴他们的赃银，” “还罚没了他们除了府邸之外的所有财产，” “没收了他们的丹书铁券，让他们闭门思过。” “颖国公的家产是被罚没了，永平侯本来就只剩府邸了，罚无可罚，” “他们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却是颜面尽失，” “以后得过苦日子了。” 林豪耸了耸眉头， 老朱真是越来越聪慧了， 居然也想到了，用银子去控制底下的老伙计， 无财又无权的武勋， 对太孙几乎没有威胁。 没等林豪回话， 一名内侍出现在门口，用尖利喊道， “圣上驾到！” 朱元璋的身影，随即走了进来， 太孙、晋王面无表情地跟在他的身后， 朱棣、林豪及几名文书赶忙上前接驾，行礼。 “都免礼吧！”朱元璋径直走到听审席，坐到凳子上，“今天咱就坐在这边听一听，你们就当咱不在场，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都归位吧！” 朱棣拱手称是， 待太孙、晋王也就位听审席之后， 也带着林豪坐回主审位置。 林豪看着老朱坐在一旁听审， 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还好这次主审是朱棣， 轮不到自己动嘴皮子， 等会只要安安静静地陪完全程就算解脱了。 现场沉寂片刻之后， 楚王朱桢在锦衣卫的引领下， 满脸不悦地走进主厅， 他原本收到四哥那头的人透过来的消息， 只要他能摆平楚藩所谓“养寇自重”的问题， 其他的行贿问题， 都好说， 四哥愿意为他跟父皇求情， 他心中大定，盘算着只要能多给他一些时日， 就可以把首尾收拾干净。 可今日锦衣卫突然拿着宗人府的诏令，传唤他过堂候审， 他第一反应，便是四哥在坑自己， 朱桢进门的一刹那， 立刻注意到一绿、一黄的两道身影， 林豪这厮竟然坐在主审席上， 孤堂堂宗王，他有什么资格审理孤？！ 父皇竟然也在，而且是屈尊，坐在听审席， 太孙、三哥和四哥都在， 一定是林豪在背后搞鬼， 他在怂恿父皇听审，伺机报复孤， 孤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小人， 短短时间， 朱桢就理顺了思路，并做出了伺机反制林豪决定， 他一脸恭谨地向父皇躬身行礼， 朱元璋只是摆手淡淡地说道， “不用多礼，” “这次让你来宗人府，是希望你能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的，” “等会老四问什么，你要如实回答。” “儿臣遵命！”朱桢再施一礼，便转头看向主审席， 林豪感觉到朱桢的目光扫向自己时， 明显带有一丝狠厉， 这朱老六干嘛这样看我？ 我又招惹他？ 只听身边的朱棣轻咳一声，开始发问， “楚王朱桢，本堂问你，” “原长江水师时龙海曾供述，他曾向你行贿五千多两银，” “为投靠你的荆地大船商提供航运便利，” “还在帮你串联水师中的将领，” “还为你运作控制武昌水师卫所...” “这些事，你认否？” 朱棣轻轻摆手， 一名锦衣卫拿着时龙海签押过的笔录，展示给朱桢过目， 朱桢看着那署名和红手印， 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殿下容禀，臣弟重建蛮部村寨的工事，实在是太缺银两了，” “衙门给的银子根本不够，” “臣弟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时龙海送银子来的那会，正是要拨款的时候，那些洞蛮首领一天一催，” “可府库里根本就没银子，” “臣弟怕激起民变，只能先收钱应急，想着以后再还回去，” “可哪里知道重建的工事就是一个无底洞，到现在还欠着承建商行大笔银两，” “这黔地、苗疆地区蒙昧落后，民智未开，臣弟治理得着实累心。” “至于什么给荆地船商提供航运便利，孤也只是帮藩地的商户打过几句招呼而已，没做什么实质的事情，” “串联水师将领，控制武昌水师卫所，更是无稽之谈，” “臣弟能力有限，管理楚藩事务都焦头烂额了，根本不想也不会干这等过界之事。” “以上之言，句句属实，臣弟的楚王府长史朱廉就外面，臣弟求请他过堂作证。” “望殿下明鉴！” 朱桢条理清晰地为自己辩解， 把自己收受贿赂的行为，全部归于公心，顺便大倒苦水， 坐在一旁听审的朱元璋闻言， 有些动容， 老六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这黔地、苗疆本就是各蛮部聚居之地， 行事错综复杂， 这些年的确是辛苦老六了。 “传朱廉过堂作证，”朱棣本就有心偏袒朱桢， 顺势答应了让朱廉过堂的请求。 朱廉手捧着一本册子， 进门先跟圣上行大礼，再朝主审席行礼道， “启禀殿下，这是楚藩这些年投入蛮部重建工事的账册，”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笔开支和进项，” “这其中，不算时龙海进献的五千两应急款，尚欠着各方三万两银子，” “臣当时也极力劝阻过六殿下，可臣一时也筹不到银子，所以就...发生了此事，” “而筹措银两，乃臣这楚王府长史分内之事，” “六殿下犯错是受臣的连累，一切罪责在臣，” “臣愿受罚！” 朱廉早就按原定的计划，把受贿的账目做好， 话音刚落，他便跪地将账本奉过头顶， 锦衣卫接过账本，放到主审桌上， 朱棣拿起账本随意地翻了一下， 便放回桌上， 林豪伸手拿起账本，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册子的纸张， 虽然故意做旧处理了， 还做得还不够细致， 部分页面的墨迹，还是有些新， 这明显的破绽， 燕王会看不出来？ 看来燕王是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也不要多事了。 林豪将账目往桌上轻轻一放， 而他查看账本的行为， 落在朱桢的眼中，是在挑刺，伺机当堂挑事， 朱桢“反制”的想法，越发强烈。 此时的朱棣，正扭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眼中带着请示的意味， 朱元璋端起出茶杯，轻饮一口，微微颔首， 这是认可了朱桢关于水师案情的解释。 朱棣会意，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朱长史先起来吧，” “下面说一说，有人检举你楚藩养寇自重的事项，” “传思州田氏土司家的田巡、田吉！” 第223章 这些土司意图割据地方，不得不防! 随着朱棣一声令下， 片刻之后， 锦衣卫便领着田巡、田吉上堂， 二人见皇帝在场， 直接吓得跪地不起，说话都直打哆嗦， 朱元璋知道他们是思州土司的人， 这些土司是朝廷羁縻统治黔地、苗疆的重要帮手， 为表恩宠， 他特地展示出了自己“亲善”的一面， “尔等不要怕，” “只需把所知道的情况如实奏禀即可，” “咱。。。朕一定会秉公处理！” 二人沐浴天恩，激动万分， 连连叩谢之后， 才进入“状态”。 田巡把自己找林豪呈交罪证的经过， 以及那些控诉楚藩养寇自重之词， 还有自己被捕，遇刺未死等等事情， 当堂讲述一遍， 紧接着，田吉作为潜入“叛军”的暗线， 把自己在叛军中的所见所闻，全盘供述出来， “...思州叛军中的二当家、军师等人，一眼看去就是训练有素，” “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蛮语反而讲得不好，” “他们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他们每月上山，总会带着“打劫”来的粮食和物资，” “小人亲眼看到那粮袋上印着‘楚’字，小人也冒险带回了一个米袋，” “他们带回来的兵器，都是官军所用的新军备，” “小人后来获得渠魁的信任，想办法窃取到他和楚藩中的联络信件，就立刻下山复命了，” “这次进京把这些物证，都带过来呈堂了，” “请王爷明鉴！” 朱棣已经看过所有的证据，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再度轻轻地摆摆手， 锦衣卫将田氏提供的米袋、信件等物证一一呈到听审席三人、朱桢、朱廉的面前，让他们过目， 最后再放回主审桌上， 林豪还没有看过信件内容，出于好奇心， 他也认真的翻阅起来， 朱桢看着林豪的举动，愈发厌恨， 心中再次认定林豪就是怂恿父皇会审他的幕后黑手。 这时，朱棣看着朱桢问道， “田氏的控诉，人证物证齐全，” “楚王府可有什么话说？” 朱桢回过神来，和身边的朱廉对视一眼，点点头， 朱廉拱手说道， “启禀殿下，思州土司污蔑我楚藩养寇自重，简直倒打一耙，” “他们田氏土司才是真的在勾结叛军，养寇自重！” “臣这里也有一份他们田氏族长和洞蛮首领的信件，可以证明，” 朱廉将信件交给迎上来的锦衣卫之后，继续说道， “这田氏土司，自隋朝开始就代朝廷统治思州，经历数百年而屹立不倒，在当地可谓是树大根深，” “肯定是有独特的生存方法，” “养寇自重只是方法之一，” “他们还培养了田巡这样的读书人渗透进朝廷，” “又训练出像田吉这等跟锦衣卫一样优秀的暗探，去刺探情报，” “那些割据门阀有的，他们田家都有，” “现在他们又捏造事由，意图将我楚藩赶出思州地界，” “好让他们继续像以前一样行割据之实，” “望陛下明鉴！” 朱廉朝圣上深施一礼， 他直接把话题，引向田氏意图割据思州， 等于在指控田氏意图谋反， 田巡和田吉闻言，浑身一颤， 田巡说话再度变得磕巴起来， “你。。。你污蔑！我。。。我田家对圣上和大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你们为了阻止我当堂指控，还派人抓我，” “又派人意图杀我灭口，” “这些都是你等做贼心虚的明证！” 朱廉瞥了一眼田氏二人，淡淡地说道， “你们田家作恶多端，得罪了人，” “还想赖到我们头上，真是可笑至极。。。” 朱元璋皱眉沉思， 田氏的控诉，人证物证齐全，不似作假， 老六治理思州等地， 隔三差五爆出洞蛮叛乱， 的确有骗取朝廷援助的嫌疑， 而朱廉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这田氏一族在思州当家数百年， 肯定是存了割据的心思， 不仅田氏，像播州杨氏等等， 所有的黔地、苗疆的土司都怀有这样的心思， 咱不得不防啊， 楚藩是代表咱和朝廷，在这些地方插入的钉子， 绝对不可能撤出去， 相较之下，这老六养寇自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一层的朱元璋， 看向田氏二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严厉。 朱桢敏锐地把父皇的态度变化，看在眼里， 还是朱师傅神机妙算， 把一切都谋算进去了， 用意图割据地方这一痛点 去应对田氏的指控， 果然奏效了， 看样子，父皇已经不相信他们的控诉， 孤这一把算是过关了， 林豪，你想像坑害孤， 现在让孤好好回敬你了， 朱桢瞪了一眼林豪，朝着父皇拱手，大义凛然地说道， “启禀父皇，这田氏一族意图割据，心思歹毒，” “而帮他呈送所谓罪证的林御史，也是罪在不赦，” “这林豪一定是收了他们的好处，枉顾做一个大明臣子的节操，” “帮助分裂分子，陷害儿臣这等忠贞之士。” “据臣所知，林豪在朝野上下，参劾不断，臭名远扬，” “臣请父皇严惩这等佞臣！” 说完，便深深地施一礼， 朱桢痛斥林豪的话，使现场的气氛，不由地一滞。 太孙、朱棡、朱棣等人错愕地看着朱桢， 根本想不明白， 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朱元璋微微一愣， 老六这混账东西， 怎么如此不知道好歹？ 竟无端端地去攀咬林小子， 林小子分明就没怎么参与他的案子， 就因为林小子在相国寺落他的面子？ 如此心胸狭隘之人， 如何能治理好黔地、苗疆？！ 他看着朝自己躬身的六儿子，眼神愈发冰冷， 朱廉对自己殿下“突袭”林豪的行为，也是震惊无比， 经过自己的谋划， 水师的贿赂，田氏的控诉都已经成功摆脱了， 可殿下还是要去招惹林御史， 这是要坏事了！ 此刻的朱廉，能深切感受到圣上散发出的刺骨寒意。 身为事主的林豪， 也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 这朱老六， 吃饱了撑着，朝我发难干嘛？ 一定是因为相国寺的事情，他记恨在心， 这种心胸狭窄之人， 不收拾一番，是不行了。 林豪站起身，瞥了朱桢一眼， 朝身边的朱棣拱手道， “启禀主审，楚王罪行已昭，应按律重惩！” 第224章 林豪忍无可忍，好好收拾朱桢 林豪不想掺和朱桢的事情， 所以除了帮田巡递交呈交一下控诉书之外， 并没有直接参与朱桢案的审办。 可朱桢并不是这么认为， 他本就轻视林豪， 加之林豪帮田氏递控诉书， 在相国寺时，他又跟林豪发生过矛盾， 再到今日突然开堂审理他的案子， 而且父皇也亲临现场旁边， 令他非常地被动， 朱桢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林豪对他的伺机报复。 现在， 朱桢自认为已经摆平案件了， 于是当堂对林豪发难， 攻讦他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大奸佞， 林豪也是忍无可忍，决定好好收拾朱桢， 他站起身， 按堂审的规矩， 朝主审官拱手提议道， “启禀主审，楚王收受水师贿赂，” “勾结洞蛮、山匪，养寇自重，” “贪污朝堂重建洞蛮的款项，将承建商行坑得血本无归，” “以上种种罪行已昭，” “请主审，按律重惩！” 朱棣闻言，依旧一脸错愕， 怎么回事？ 这两人咋就突然掐起来了？ 老六刚才脑子抽风，去招惹林御史， 林御史这是在反击了， 他们无冤无仇，完全没必要闹到这地步啊？！ 孤还是和一和稀泥吧， 就在朱棣想开口劝解时， 朱桢却是抢先发话了， 他面色阴沉，怒指着林豪，痛斥道， “放肆！你这奸佞，还在挑唆是非，” “刚才都已经审理清楚了，” “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治理好藩地，” “哪里能算犯罪？！” “倒是你这小人，一直暗里明里地陷害孤，” “离间天家骨肉亲情，” “你比那胡惟庸还要歹毒！” 朱桢知道父皇最痛恨胡惟庸， 所以直接拿林豪和胡逆作比， 希望让自己父皇看清林豪的真面目， 朱桢瞥见着父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遂认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对整倒林豪，变得更加有信心。 林豪扭头凝视着朱桢，不急不缓地说道， “刚才殿下亲口说，只能先收钱应急，” “这是当堂承认收受时龙海的贿赂，” “是也不是？” “你？！”朱桢一时语噎， 指着林豪的手指，不断抖动着， 林豪铿锵有力地说道， “请殿下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朱桢怒目圆睁，厉声答道，“可是孤也说了，那是权宜之计，”， “姓林的，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林豪直接打断朱桢后面的话， “收受贿赂之事，楚王殿下再度承认，确有其事。” “文书将殿下的供述记好了。” 不等朱桢说话，他继续说道， “勾结洞蛮、山匪，养寇自重，田氏提供的人证物证俱全，” “事实也是清晰无比，” “这一点，殿下也无法否认吧？” 朱桢怒不可遏，厉声唾骂道， “姓林的，这事刚才不是都说了吗？” “是田家人在勾结洞蛮叛军，意图分裂割据，孤这边也是有证据。。。” “现在是在说殿下的事情，”林豪冷哼一声，语带嘲讽地打断道，“扯别人的事情干嘛？” “田氏勾结洞蛮叛军的事情，已达圣听，朝廷自然会另行立案调查，” “现在是殿下你为了一记私心，犯下这等天怒人怨的重罪，” “你还想否认不成？” 朱桢气得浑身颤抖， 除了用手指着林豪， 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身边的长史朱廉， 也是一脸惨白， 低头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可仓促之间， 哪有那么容易想到办法。 林豪不给朱桢喘息地机会，继续说道， “你为了合理贪污朝廷拨付的蛮部重建款，把重建工事外包给那些承建商行，让他们垫资建设，” “然后勾结叛军，不断地摧毁他们的工事，” “最终只有极少数的蛮部村寨，得以建设完成，结算款项，” “而那些没能造好的工事，形成了巨大的财政窟窿，” “你楚藩只需要做做账本，把账面亏损做大，把银子贪作他用，” “而那些承建商行的银子，却是实打实地打水漂了，” “商行的许多幕后东家，因此倾家荡产，” “而你楚王却是挣得盆满钵满。” 朱桢见自己的敛财路数被说破，有些慌了， “姓林的，你这是肆意污蔑，含血喷人。。。” “办差的时候，请殿下称职务！”林豪气势越来越足，大声呵斥道，“臣乃朝廷任命的都察院御史，授圣命协查水师案的副主审官，岂容你一口一个‘姓林的’‘奸佞’的称呼。” “你不顾黔地、苗疆百姓的死活，” “养寇自重，时常袭扰百姓，” “又借机问朝廷要钱要粮，” “说到底，你不就是想着强化武昌三护卫的实力么，” “圣上让你就藩楚地，是想你安邦定国，” “而你却是在经营私人势力，” “你是想干什么？” 林豪的话，犹如一道闷雷， 轰响在公堂之上， 朱棣坐在主审席上，目光上下扫视着朱桢， 老六真是活该， 非要去招惹林御史， 现在他的那些勾当，直接抖到父皇面前了， 孤这些藩王，哪个不是在私底下培植个人势力， 但这种事情， 岂能搬到台面上来说， 老六的事，孤还是不要说话了， 让父皇自己决断吧， 朱棣轻呼一口气，靠在椅背，沉默不语。 听审席上的朱元璋依旧一脸冰冷， 这林小子也是刚直不阿的性子， 直接把老六的老底给揭出来了， 现在这情况， 咱总不能当没听见吧？ 这老六不处置不行了， 可是该怎么处置？！ 朱元璋头疼不已，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而朱桢彻底绷不住了， 他跪走在父皇面前， 抚着父皇的腿，惊恐地控诉道， “父皇，这林豪一门心思地构陷儿臣，” “我要参劾这奸佞，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朱元璋立时气血上涌， 蹭地站起身，抬脚踹开朱桢，破口大骂道， “混账东西，犯下大错，却不知悔改，” “还在肆意攀咬林卿，” “来人，给咱把他带下去，先看管起来！” 说完，朱元璋便拂袖，径直离去， 太孙和晋王见状，瞄了一眼地上的朱桢，也跟了出去， 一旁的锦衣卫得了圣谕， 上前将瘫坐在地的朱桢扶起，押了下去。 朱棣挥挥手， 其他几名锦衣卫迅速将朱廉、田巡、田吉也带了下去， 几名文书见状，也识趣地拿上卷宗，退了出去， 朱棣看着林豪，无奈地问道， “老六现在这情况，孤该怎么判？” 第225章 林御史的差事安排，岂是太孙能动议的? 怎么判？ 当然是重判！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朱桢罪无可赦！ 这些想法， 林豪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一番， 要是我真的提议重处朱桢， 让那偏心的老朱知道了， 只怕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难题，还是燕王能者多劳，自己去想吧， “启禀殿下，皇子犯法，由宗人府管，” “臣只是个言官，弹劾、查案还行，量刑这块不是很懂，” 林豪这种“管杀不管埋”的表态， 令朱棣些哭笑不得， “志清，谦虚了，” “刚才你林伯爵在堂上简直是‘包拯附体’，妙语连珠，” “把案情分剖析地鞭辟入里，” “把老六的老底都揭光了，” “让父皇和我们所有人，都搞得下不来台，” “你今天不给孤一个说法，” “孤现在就去你府上，把那些荔枝吃光了！还要让父皇给你加差事。。。” 林豪闻言，砸吧了一下嘴， 燕王的“威胁”，精准地拿捏住了他的“命门”， “臣听了殿下的话，突然悟了！” “殿下应该判楚王一个闭门思过，交由圣上定夺，” “圣上重视亲情，” “不可能能重处楚王，” “殿下能主动回护楚王，” “是圣上所希望看到的，” “况且殿下您。。。本就不想与楚王闹僵了。” “这样的判罚，会不会太轻了？引得父皇不悦？”朱棣抚着胡须，若有所思地问道，“毕竟老六这档子事，做的着实有些过火，” “朝堂上参劾他，养寇自重行径的官员可不少。” 林豪淡淡地说道， “楚王最终怎么判，还是由圣上亲自定夺，” “殿下的判罚仅仅算是提议，” “轻判，算是给他老人家一个台阶下。” “至于朝堂的参劾之声，” “楚王倒台的消息，马上就会朝野尽知，”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下面该是忙着谋划，瓜分‘倒楚’的胜利果实了。。。” 朱棣恍然， 他关注的重心是北方， 对楚藩管辖的黔地、苗疆西南地区不是特别看重， 经林豪这么一说， 他也准备找道衍老和尚合计一下， 能否从楚藩那边捞取一些好处， 他站起身朝林豪拱手道， “多谢志清赐教，” “孤知道该怎么做！” ······ 酉时， 东宫， “臣等拜见殿下。”黄子澄、齐泰满面红光地，步入书房内间，朝太孙躬身行礼， “两位师傅免礼，”朱允炆也是喜上眉梢，“快快请坐！” 内侍为两人奉上茶水之后，便退了出去。 朱允炆朝黄子澄拱手道， “六叔已被皇爷爷下令拘押，” “四叔虽只判了他一个闭门思过，但皇爷爷绝对不会让他再掌楚藩，” “这次能扳倒六叔，黄师傅发动言官们轮流参劾，也算是居功至伟！” “殿下盛赞，臣不敢担，”黄子澄面带喜悦，站起身谦逊道，“楚王为加强楚藩实力，在辖地蓄意挑事，养寇自重，以骗取朝廷的支持，” “这些事情，早就有风声传出，” “只是这次又爆出水师案，正好一并给清算了。” 齐泰也站起身，拱手道， “此番楚王倒台，楚王世子年幼，无法管理楚藩，” “长史朱廉也跟着下狱了，” “圣上一定会派人去接管楚藩的军政，” “我等应该尽快行动起来。” 楚王世子朱孟烷年仅十一岁，根本无法担起管理藩地的重任， 只有让朝廷派官员代管， 朱允炆颔首，问道， “齐师傅，有何提议？” “楚藩最重要的是，武昌三护卫的控制权，”齐泰再度拱拱手，回答道，“必须得将他们控制在我们的人手中，” “臣提议还是让曹国公李景隆去楚藩，接管武昌三护卫。” 朱允炆微微皱眉，反问道， “可李景隆已经被派往洛阳掌管河南三护卫了，” “齐师傅是想调他去武昌？让他去武昌，皇爷爷的确会放心一些，” “洛阳那边可有合适的接任人选？” “殿下英明！”齐泰对太孙能跟得上自己的思路，很是欣喜，“臣建议让都督佥事平安去洛阳接任曹国公的位置，” 朱允炆眼前一亮，眉头立时舒展， “平保儿，乃皇爷爷养子，” “他素来与父王亲厚，让他掌管河南卫，孤的确可以放心，” “接管武昌卫的人选，就这么定，” “齐师傅尽快安排奏报上来，皇爷爷一定不会反对。” “那接管政务这块，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倒是有个人选，”黄子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拱手说道，“殿下可以奏请圣上，让永康伯林豪去接管楚藩政务，” “此次楚王的事情，永康伯出力甚多，” “而且楚藩要管理黔地、苗疆，局势复杂，政务之事非干练之臣无法胜任，” “所以，永康伯最合适。” 齐泰瞪了黄子澄一眼， 这黄子澄摆明了， 就是想把林御史排挤走， 他还是念念不忘地，想去压林御史一头， 这子澄老弟，也太不记打了， 再说林御史的差事安排， 岂是太孙能动议的？ 齐泰满脸不悦地坐回凳子上，不再说话。 朱允炆却没有去怀疑黄子澄的动机， 皇爷爷对林御史圣眷正隆， 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宠臣离开京城， 他轻轻摇头，淡淡地说道， “以林御史的能力，去代管楚藩，的确是轻松胜任，” “但黄师傅还不知道，” “皇爷爷前几天亲自派孤，给他传了旨意，” “令他暂理长江水师总兵职务，” “还要协助齐师傅去督造宝船，” “他根本不可能去楚藩。” 黄子澄闻言大吃一惊， 转头看看齐泰，见对方点点头， 心中更是郁闷， 这几日忙于组织底下人，参劾楚王， 没有和太孙、齐泰交流， 导致他都不知道林豪， 又多了两个重要差事，权势更盛从前， 自己想压林豪一头的想法， 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黄子澄只得掩下心头的失落， 跟太孙讨论其他的人选。 ······ 亥时， 林府，卧房内， 已经收拾完毕的林豪， 端坐在书桌前， 挑了挑蜡芯， 将房间弄得明亮一些， 随后拿起笔， 开始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第226章 林豪喜得练兵宝典，老朱御花园种红薯 【今日日记，】 【早朝之后，我在衙门处理完一些杂事，便准备回府收红薯，】 【可兵部突然派人来找我，交代长江水师的事情，】 【他们看似态度恭敬有加，】 【但我能感觉到他们散发出来的排斥感，】 【毕竟老朱封我爵位的事情，】 【在军中引起一片反对，】 【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既然收了老朱的荔枝，】 【长江水师的差事，】 【我一定会帮他办好。】 【兵部的事情，耽搁了我一点时间，】 【我赶回府里的时候，】 【燕王已经被老朱叫回宫里了，】 【我们一群人开始挖红薯，】 【一共收获了一百八十多斤果子，】 【这产量我不是特别满意，】 【但考虑这是培育性种植，】 【所以结果还是能令人接受的。】 【让人把新收的果子和秧苗送往宫里和燕王府邸之后，】 【我立刻把院子另一侧的地翻开了，】 【准备进行第二轮种植，】 【等过几天，化肥发酵完成了，】 【就马上用起来，】 【相信这第二批红薯产量一定会迎来大丰收，】 【我大明远离饥荒，指日可待！】 【下午的时候，】 【锦衣卫突然找上门来，叫我去宗人府，】 【原来是老朱催着燕王抓紧办结楚王的案子，】 【老朱不仅指令我做副主审，】 【还亲自带着太孙、晋王，亲自过来听审，】 【审理开始之后，我一直闭口不言，】 【除了看看证据文卷等，】 【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正如我所料，】 【老朱和燕王明显有偏袒楚王的意思，】 【他们对楚王一方提供的证据和辩言，无不采信，】 【毕竟楚藩管治着黔地、苗疆，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属实正常，】 【就在我以为案情就要了结时，】 【朱老六这厮居然朝我发难，】 【还把我比作胡惟庸，】 【这是摆明了就是往死里整我，】 【我岂能任他摆布，】 【所以，我按着证据，】 【把他培植私人势力以自重的心思和勾当，当堂点破了，】 【最终楚王被老朱下令拘押，】 【由于老朱护犊子，他虽然性命无虞，】 【但是已经无法再掌控楚藩了。】 【其实，黔地、苗疆地区，山地众多，粮食产量不足，当地各部族的百姓生活条件困苦，】 【他们不仅要受土司压迫，】 【还要忍受朝堂和楚藩的不当治理政策的剥削，】 【所以才时叛时降，】 【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还是得要让他们先吃饱饭，】 【像红薯这种食物，就非常适合他们，】 【如果能在那边推广开来，】 【当地百姓吃饱饭了，】 【再大力推行王化，】 【何愁西南不定？！】 【就看老朱有没有真心把那里异族百姓，当成我大明的子民，】 【愿不愿意把红薯种到那边去了。】 【。。。】 林豪写好日记，放下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练兵宝典》】 【这是一本着重于军队建设的实用性手册，内容涵盖兵员选拔、训练、陆海战的战术运用、军事纪律等诸多方面，按此宝典的方法来整军，您将打造出一支强大的军队！】 随着奖励提示音播报完毕， 《练兵宝典》出现在了林豪面前的书桌上。 林豪欣喜异常，立刻快速地翻读起来， “兵员选拔篇...” “训练篇...” “纪律篇...” “海陆战阵型篇：鸳鸯阵、海战舰船布阵...” 片刻之后， 林豪便看完了第一遍，在心里感叹， 这宝典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上面的文字，通俗易懂， 练兵方法写得也非常详细， 我只看了一遍，就觉得自己已经成为练兵理论专家， 不过这练兵还是要靠实践， 等正式兼管了长江水师， 就可以好好地把它应用起来， 实践成功了的话，就能为大明打造一支强大的新式水军。 怀着激动的心情， 林豪从头开始翻读第二遍练兵宝典。 ······ 翌日 巳时， 皇宫大内， 御花园， 朱元璋坐在凉亭里， 看着内侍宫女们， 在锦衣卫暗线、红薯种植专家洪六的指挥下， 辛勤地挖土堆垄， 准备种红薯。 昨天那几筐红薯果子和秧苗送进宫里时， 他就下令将御花园凉亭外，这一大片的珍稀花草移种他处， 这里将成为大明皇帝红薯的种植地。 朱元璋看着一众人等干得热火朝天，也很想亲自动手去挖土， 但因年事已高， 底下人只让他象征性地锄了第一下地， 便接管了后续的农活， 此刻，他只能坐在竹椅上旁观。 看着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朱元璋也放下心来， 他拿起桌上的半块烤红薯，几大口吃完， 旋即，凝神召出林氏日记副本， 开始复读一遍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兵部派人来找我，】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排斥，】 【长江水师的差事，我一定办好，】 咱的旨意下去这么多天了， 林小子竟然连长江水师驻地的门都还没踏进去， 水军和兵部的这群混账， 到昨天才去找林小子交办事项， 看来他们对咱的安排非常地不满， 不过知道林小子收了咱的好处之后， 干劲十足， 咱很高兴了， 只不过，林小子应该不懂掌兵， 咱得密切是不是得派个人帮帮他？！ 【产量我不是特别满意，】 【结果能令人接受，】 【等化肥发酵完成，】 【第二批一定大丰收。】 才放了十几斤果子和秧苗， 就种出了快两百斤的果子， 这都算是大丰收了， 这林小子居然还不满意， 难道他还想亩产五百斤不成？！ 不过，照他这意思， 用了化肥之后产量还会涨， 咱也是很期待。 【朱老六这厮居然朝我发难，往死里整我，】 【我岂能任他摆布，】 【他已经无法再掌控楚藩了。】 老六这混账东西， 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不仅是咱，连老四这做事板正的人都偏袒他了， 林小子坐在主审席上都没插过话， 考虑到黔地、苗疆的形势， 咱都默认他的干得那档子事情了， 可他倒好， 没事找事，当场攀咬林小子， 搞得咱下不来台， 现在只有先拘着他了， 他这个楚王一出事， 朝堂上那帮子人， 现在已经开始争抢楚藩的军政大权了， 为了允炆， 咱得派一个忠于东宫的人去武昌。 第227章 海疆地图进入市面，林豪报到遇阻 【黔地、苗疆，当地百姓生活困苦，要让他们先吃饱饭，】 【红薯如果能在那边推广开来，】 【何愁西南不定？！】 【就看老朱愿不愿意了。】 林小子说的不无道理， 那地方山多地少， 百姓吃不上饭，才会造反， 当地的土司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六在那头折腾一番，的确是遏制住土司的势力， 但那里的百姓过得依旧困苦， 那边的百姓， 不管是汉人，还是洞蛮、苗部、瑶部， 都是咱大明的子民， 咱身为皇帝， 自当得为他们谋生路， 咱决定了， 等第二批红薯种出来， 工部农司的人，栽种本事也学到家了， 立刻让他们带着几十斤红薯果子和秧苗去黔地、苗疆，在那边大力推广红薯， 咱自己要吃饱饭， 也要让天下人都吃得饱饭。 朱元璋复看完所有内容，收起了日记副本， 准备走到田垄上看看， 这时，太孙手里拿着一卷纸，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匆匆步入凉亭行礼， “见过皇爷爷，” “免礼！”朱元璋点点头，“允炆来的正是时候，跟咱去看看他们把地翻得咋样了。” 朱允炆昨日就知晓， 皇爷爷要在御花园种红薯， 因此并没有对内侍宫女们耕作的场景感到惊讶， “皇爷爷，且慢，” “孙儿刚刚拿到一张地图，要进献给您过目，” 说罢，身边的两名小太监，接过太孙手中的那卷纸，缓缓地展开， 一副标注着“大明东洋海图”四个大字的地图，赫然呈现。 朱元璋顿时震惊不已， 这是咱大明东边的大海吗？ 这是咱大明的海岸线， 这是大岛，是小琉球！ 还有这些大大小小的岛屿， 原来东洋上有这么多岛屿， 这些是咱大明的海疆！ 朱元璋眼中开始闪出光芒，伸出手，轻轻地抚触地图， 朱允炆将皇爷爷的欣喜看在眼里，轻声说道， “皇爷爷，这地图是黄师傅，逛十竹斋印社时发现的，” “他发现此图比太学里收藏的还要精细，遂买下来交到孙儿手里，” “现在朝廷正在逐步解除海禁，” “还要派人去东瀛，此地图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朱元璋闻言，眉头一皱， 转头看向太孙，轻声问道， “你刚才说这是从十竹斋印社买的，” “这地图已经流通到市面上了？” 朱允炆自然是先派人把地图的来历打探一番，才过来奏禀， 他点点头说道， “皇爷爷容禀，据十竹斋掌柜交代，此地图已经印制了两千多张，” “在市面上按一张一两的价格售卖两天了，几乎是一上架就卖空。” “这地图归属于一个叫哲布的元裔色目商人，” “在五天之前，哲布拿着原版图稿，找上他们印社要批量印制地图，进行售卖。” “那掌柜一眼就发现了这海图的与众不同，” “直接以免费印制，外加二百两银子为条件，” “买下了地图的独家发售权，以及一半的售卖收益。” “孙儿已经派人去找那个哲布，等把这海图的来历打探清楚了，再和皇爷爷奏禀。” 朱元璋闻言，抚着胡须，大脑飞速思索， 哲布？！海图？！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咱想起来了， 是林小子日记里提到过。 这哲布， 是那个帮林小子竞拍红薯的色目商人， 这海图不就是他说过的， 要投入市面的低精度局部海图吗？ 看来这一切都是林小子的手笔， 这还只是“大明东洋海图” 林小子手里，应该还有南洋，西洋的海图， 咱得让他安心地投入市面， 朱元璋轻咳一声，朝朱允炆吩咐道， “依咱之见，就不必去追查这些海图的来历了，” “咱已经下令逐步解除海禁，民间也知道了朝廷的态度，” “所以那些对出海有用的物什，慢慢地开始进入市面，” “这等高品质的海图，对我大明商船出海就很有用，” “凡事对开海有帮助的行为，都要好好鼓励，” “要是去找当事人追查什么来历，会让人家产生芥蒂，” “挫伤了百姓对开海的积极性，反而得不偿失。” 朱元璋从百姓的积极性角度入手， 为林豪投放地图的行为打掩护， 在朱允炆听来却是高瞻远瞩， “多谢皇爷爷提点，” “孙儿愚钝，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差点耽误了大事。” “孙儿这就去传令，把人撤回来。” “去吧！”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还要多关注市面上出海的相关讯息，有新出的书籍，地图之类要及时收集回来。” 说完，他便仔细地审视起海图， 同时在心里期待着， 林豪能尽快把其他几个区域的海图投入市面。 ······ 与此同时， 林豪乘着马车， 在两名“侍从”朱高煦、朱高燧的护卫下， 来到位于秦淮河边， 长江水师驻地的门口。 马车停稳， 林豪从马车上下来， 对门口的其中一个哨卫，说道， “本官林豪，今日奉命来此报道，” “求见俞都督。” 说罢，将兵部的文牒递到对方手中。 正常情况下， 他作为暂理水师总兵， 应该由兵部官员，亲自带着前来赴任， 可由于他在兵部和军中不受欢迎， 所以兵部只给他交接了文牒，让他自行报道， 对于这种刁难， 林豪却是丝毫不在意， 毕竟他的差事是老朱亲自指派的， 底下人除了搞搞这些小动作， 根本奈何不了他， 而且燕王知道他的情况， 特地请了旨，让两个儿子给他做侍从，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历练一番。 那哨卫皱着眉头， 看了一眼身着绿袍的林豪， 这九品芝麻官口气不小，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过来报个道，还要求见俞都督， 他接过兵部文蝶看了几眼，由于识字有限， 除了印记，几乎识不得几个字， “在这，等一下！” 说完，便转身往大门内侧的一间营房走去， 不多时， 一名水师旗官手拿文牒，走出营房， 来到林豪面前，语气不善地说道， “上头并没有说，会有人来报道，” “现在我长江水师驻地，处于戒严状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你还是回去弄清楚再来吧！” 第228章 大明水师的脸都不要了吗? “弄清楚再来，赶紧走吧！” 当值的长江水师旗官袁度， 将兵部的联络文牒塞回林豪手里， 挥手催促林豪赶紧离开。 袁度不相信文蝶内容的真实性， 因为上峰根本没通知过会有官员赴任， 而且是来暂理总兵职务， 当看见眼前之人，还是一个绿袍官时， 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但文蝶上的兵部印信却是真的， 出于谨慎， 他只是叫林豪回去弄清楚， 而不是直接把林豪当骗子抓起来。 原来， 时龙海掌管长江水师许多年， 势力根深蒂固， 连旗官这级别的基层军官任命，都是要经过他的首肯， 当时龙海犯事被拘押消息传来， 整个长江水师上下，都人心惶惶， 所有的军官，都怕自己被牵连， 甚至有部分军官，已经准备好坦白一切，以求从宽处理， 可一段时间过去， 上峰的强力审查却迟迟没有到来。 于是乎， 军官们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经过三名副将的密议之后， 他们得出结论， 水军都督府根本不想管他们这档子事， 兵部那群拿笔的大老爷们，也不想招惹他们。 前几日， 俞通渊亲自过来办差， 也没提要审查水师上下的事情， 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 下令驻地戒严， 之后便呆在大帐里，忙活水军都督府的差事了， 根本就没去管长江水师， 甚至都没提林豪即将兼任总兵的事情。 加之，兵部出于对林豪的排斥，也故意将林豪兼任的公函，押下未发， 所以，长江水师上下都不知道林豪暂理长江水师的职务。 林豪看着塞回自己手里的文牒，微微一愣， 我都还没进水师大门， 就被这帮孙子针对了， 简直岂有此理， 还没等林豪发作， 站在他身后的“侍从”，抢先一步爆发了， “混账东西，”朱高煦上前一步，指着袁度厉声破骂，“上官奉旨前来水师报到，你区区一个看门的小头目竟敢横加阻拦，” “还说什么回去弄清楚，” “你算老几？！” 朱高燧也是阴沉着脸，骂道， “识相的赶紧滚开，别耽误我等大事！” 说罢，他径直上前， 伸手推了一下，挡在身前的袁度。 袁度见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出口成脏， 那个年纪轻的， 还不知死活地伸手推自己， 当下暴怒， 决定出手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他一把抓朱高燧的手，用力往后一扯， 企图把对方带倒， 朱高燧跟着林豪练功多日， 早就把咏春拳的招式练得炉火纯青， 就是因为父王管教过严， 缺乏实战的机会， 见这小旗官，拉着自己的左手，想把自己扯倒， 立刻催动功法， 稳住下盘， 右手顺势对着袁度的胸口，直出一记重拳， 袁度也早有防范， 赶紧双手交叉，用小手臂格挡， 可朱高燧出拳力道十足， 打得他后退数步，才将将站稳。 在场的两名哨卫，见上官吃瘪， 赶紧持着长枪护在袁度身前。 其中一名哨卫，还拿起挂在脖间的哨子，吹了起来， 随着三声短促而尖锐的哨声响起， 仅仅三息的功夫， 一大队水军士兵便拿着武器，从大门里冲了出来， 将林豪一行人团团围住， 林豪包车的马车夫见状，吓得瑟瑟发抖， 他恨自己不该贪财，预收了回程的银子， 恐怕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朱高燧看着袁度，轻蔑地说道， “怎么？” “打不过就喊底下人来帮忙？” “大明水师的脸都不要了吗？” 袁度怒目圆睁，推开挡在身前的士兵，破骂道， “哪来的野小子，”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本旗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人，” “你们都不准帮忙！” 朱高燧扭头看了一眼林豪，眼神中带着请示的意味， “点到即止！”林豪双手抱臂， 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样子。 朱高燧获得肯定的答复，也不啰嗦， 直接挥拳，再朝袁度攻去， 袁度也不含糊， 直接催动军道拳和朱高燧，硬桥硬马地打了起来。 由于双方都没有什么试探性动作， 都是直接使劲全力出招， 咏春拳法的守中带攻，能尽快击败对手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仅仅十招过后， 朱高燧一个侧身，躲过袁度的一记重拳， 顺势出拳击中袁度的后背， 再一记勾腿， 直接将袁度打趴在地。 在场的士兵见状，震惊不已， 这袁总旗的武功底子，在水师的旗官里，算是数一数二的， 竟然被这个毛头小子轻松打趴。 袁度一个翻滚起身，赶紧躲回队伍之中， 他不顾上颜面尽失，直接下令道， “这几个毛贼欲袭击军营，结阵进攻，把他们拿下！” “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围着林豪师徒三人的士兵们，听到指令，立刻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他们， 随着一记长哨声响起， 他们整齐地迈步向内，缩小了包围圈， 朱高煦、朱高燧也顾不上打嘴战， 迅速拔出随身的佩剑，准备应对战斗， 林豪皱眉，看着围上来的长枪阵， 一边盘算如何破阵， 一边开始收拢衣袖，准备应战。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驻地里面传来， 水师副将周刚，带着亲卫骑马准备外出办事， 他看见士兵们结阵，用长枪对着三个外人，沉声问道， “袁度，这是怎么回事？” 袁度见自己的直属上官，底气更是十足，赶紧回答道， “禀将军，这几个毛贼拿着假公文想进营地，被卑职阻止之后，” “心生恼怒，出手打伤卑职，还想着强闯进来，” “卑职已经下令，尽速拿下他们。” 周刚闻言，瞄了一眼穿着官袍的林豪， 只当他是冒充的官员毛贼，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林豪， “这等小事，你抓紧收拾掉，” “切记，别惊扰到了俞都督。” 说罢，便打马继续向外走去， 林豪听到他们的对话， 立刻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俞通渊此刻，果然就在驻地之中， 而眼前这个未着甲胄的骑马之人，应该是长江水师的三名副将这一， 遂大声说道， “且慢！” “敢问大人是胡彦弘、周刚，还是卫孟行？” 第229章 将军，我们的人来了，您何必磕头求饶?! “敢问大人是胡彦弘、周刚，还是卫孟行？” 林豪已经提前通过锦衣卫的渠道， 把长江水师的高级别将领情况了解一番， 除了已经“落马”的总兵时龙海，副将田时及， 现在长江水师还剩下胡彦弘、周刚、卫孟行三名副将。 周刚听到这个绿袍官，居然能报出他们三位参将的姓名， 立刻收住缰绳， 目光不善地打量起林豪， 这毛贼功课做的很到位， 连我长江水师将领的信息都打探出来了， 他到底想干嘛？！ 不等周刚开口， 旗官袁度抢先发令道， “大胆毛贼，死到临头，还想套取我们将军的信息，” “弟兄们突刺，” “留一口气，就能问话就可以了！” 林豪见周刚骑在马上，根本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面色立时一沉， 这长江水师的人，从下到上，一个个都如此不讲理， 看来今天不立威是不行了， 他对朱家兄弟大声指令道， “把他们打趴下就好，不可伤及性命！” 说罢，他催动神行百变， 瞬息之间，便闪身冲到那吹哨的士兵面前， 朝着对方双臂穴位就是两记重拳， 那士兵的双手吃痛，失去了只觉，手中的长枪立刻掉在地上， 林豪对着他的后脖颈又是一记重锤， 直接将人打晕了在地。 解决掉指挥阵型的吹哨兵， 林豪按照就近原则，选择离自己最近的士兵， 作为下一个打击目标， 不消片刻， 原本齐整的长枪阵， 直接被他一个人，徒手打晕了一大半， 而另一侧， 朱家兄弟二人手持长剑，相互配合之下， 也成功将长枪阵，破出一个缺口， 而后便从缺口处，催动咏春拳法，将士兵们逐个击倒。 片刻之后， 一整队士兵尽数被击倒在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连袁度都被朱高燧一脚踹晕在地。 周刚心下大感震惊， 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竟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轻而易举地破了我水师的长枪阵？！ 我水师的脸面绝对不能丢！ 他翻身下马，拔出佩剑，朝着亲卫们大喝一声， “随本将军上！” 周刚的亲卫们也纷纷抽刀下马，跟着他， 一齐挥刀扑向林豪三人， 他的亲卫队长还不忘连续吹哨请求支援。 林豪看着对方一群人竟然放弃骑马的优势，朝自己袭杀而来， 先是微微一愣， 旋即反应过来， 这群水兵出身的，不可能会骑马作战， 这些战马只是他们的赶路工具。 一息之间， 周刚已经飞身来到林豪的身前， 一剑横劈向他的下盘， 林豪闪身一个后退数步，躲过了攻击， 周刚的亲卫队长，立刻跟进，朝他的腰腹奋力一刺， 林豪催动神行百变，一个飞身前跃， 蜻蜓点水般踩着，亲卫队长的佩剑， 对着亲卫队长的胸口和右小臂各踢一脚， 亲卫队长小臂吃痛，佩剑当即掉落， 人不受控制地连续后退数十步， 靠倒在驻地的门边， 左手捂着胸口，直喘着大气。 林豪伸脚对着亲卫队长的佩剑往上一勾， 右手一把抓住了佩剑。 旋即挥剑攻向周刚， 周刚没有因为自己的亲卫队长被林豪瞬间击倒而胆怯， 他催动全身功力， 再度一跃刺向林豪。 两人剑锋相对，缠斗数招之后， 林豪飞身一跃， 闪到周刚身侧， 释放出一套越女剑， 周刚看着变化莫测的剑招朝自己袭来， 当即挥剑格挡， 可还是漏出了破绽， 林豪不想见血，遂左手连续出拳， 数招之后， 周刚直接被打倒在地， 林豪轻出一口气，手中的佩剑轻轻垂下， 另一边， 朱家兄弟的战况也很顺利， 周刚的一众亲卫们也被一一撂倒， 兄弟二人轻蔑地扫视一眼自己的手下败将们， 旋即将佩剑收入鞘中， 走回林豪的身侧。 那马车夫看见坐自己马车的客人， 如此勇猛， 凭三人之力， 就击败了对面数倍的士兵， 欣喜之情，涌上心头， 可他转念一想， 又觉得不对， 袭击官军，可是重罪， 自己这是成了同党了吗？ 想到这里， 他立时浑身颤抖， 在心中暗暗祈福， 要是今天能全须全尾地过了这关， 他以后绝对不接这种跑军营的活。 周刚坐在地上捂着腰腹痛处， 环视着四周倒成一片的水师士兵们， 只觉得颜面尽失， 他扭头瞪着林豪，忍痛呵斥道， “大胆毛贼，” “竟敢袭击我大明水军，” “你等这是谋逆，要尽诛九族！” 林豪冷哼一声，伸手松开左袖， 从袖袋里掏出了朱元璋给他的圣谕， 周刚看着那绸布上的黄龙图案， 马上就认出圣谕， 旋即，就调整姿势，跪倒在林豪跟前， 还没等他口呼万岁。 就听驻地里面响起了敲锣声， 林豪等人扭头望去， 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手持长枪的水师士兵， 在身穿副将甲胄胡彦弘的带领下，快速冲出营房门口。 一众水师援兵看着倒成一片的同袍， 还有跪在林豪三人面前的周副将， 顿时震惊不已， 堂堂水师的将军，竟然被打得跪地求饶？！ 脸都不要了？ 靠在门边的周刚的亲卫队长， 没有看到林豪手里的圣谕， 看着自家将军正恭敬地跪地求饶，心痛不已， 他大声喊道， “周将军，我们的人来了，” “您何必磕头求饶啊？！” “胡将军，让大伙不要大意，” “我们一大帮弟兄就是轻敌，才被这三个毛贼撂翻的！” 胡彦弘闻言， 再也不敢大意， 他大手一挥， 持枪的水师援兵们纷纷上前，警惕地将枪头对准林豪等人， 后队的援兵，也趁机开始救扶伤员。 周刚见状，忍住疼痛大喝一声， “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磕头求饶？！” “没看见圣使手中的皇帝圣谕吗？” “臣周刚恭听圣谕！” 说罢，直接跪伏在林豪面前， 林豪盘算着己方三人，出手击败了一大队水兵， 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 决定暂时收手， 直接将圣谕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 “大明皇帝圣谕在此！” “长江水师众将士听令！” 第230章 长江水师只是不听话，而不是菜 “长江水师众将士听令！” 林豪高举圣谕，大声喊道， 可一众水师官兵闻言，面面相觑， 纷纷把视线投向胡彦弘， 胡彦弘也是困惑不已， 前一刻还是殴打我水师将士的毛贼， 现在又成圣使了？ 他上前一步，仔细地看着圣谕， 浅黄绸布，加上黄龙刺绣， 真是的圣谕！ 他也赶紧大声喊道， “弟兄们赶紧收兵器，” “准备听旨！” 毕竟用兵器对着圣上的任何物件，都能够得上大不敬之罪。 胡彦弘赶紧跑到林豪的身前， 与周刚并排而跪，喊道， “臣胡彦弘，恭听圣谕！” 在场的所有水师士兵，也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朱家兄弟见状，松开按在佩剑上的手， 一脸倨傲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军士， 皇爷爷的天威， 谁不敢拂逆！ 林豪轻咳一声，大声宣读起圣谕， “皇帝谕令，” “着令永康伯林豪，暂理长江水师总兵职务，” “钦此！” 林豪没有把协办造船的事宜宣读出来， 毕竟那是另外的差事，与长江水师无关。 一众水师官兵闻言，一片哗然， 开始窃窃私语， “林豪？是那个构陷总兵的林豪？” “不错，就是那个青楼伯，” “原来这混账玩意祸害时总兵，就是为了抢位置的，” “这王八蛋不就是仗着圣宠，才能无功封爵的么？” “等他来了，我一定要给他好看，” “对，到时候一定整治他，为时总兵出口气，” “你们小声点，那厮还掌管着锦衣卫，小心把你们拘了。” “。。。” 胡、周二人听完圣谕，也是一脸震惊， 这惩办他们原任上官的人， 现在调来做他们的上官了， 这林豪是来追查他们和时龙海之间的事情的？！ 还有，这圣谕来的实在太奇怪了， 两人语带困惑地接旨道， “臣等谨遵圣谕！” 言罢，他们站起身， 胡彦弘朝林豪恭敬地拱手道， “敢问圣使，这可是圣上刚下的旨意？” “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来过？” 林豪闻言一愣， “这旨意下了都有好几天了，” “兵部的联络文牒都有了，” “尔等怎么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说罢，他直接将圣谕内容展示给二将观看。 胡、周二人仔细地看着圣谕上的御笔内容， 还有清晰的玺印， 便确认了这圣谕内容货真价实。 胡彦弘与周刚对视一眼，在心里暗暗腹诽， 这永康伯林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前封爵的时候， 我等长江水师一众将领都上疏参劾过他， 现在过来暂理总兵职务， 只怕是来者不善！ 周刚确认过林豪递来的兵部文牒无误之后， 轻叹一声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敢问圣使，那林豪何时过来赴任？！” 林豪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闹了半天，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他已经过来报到了！” “在下便是林豪！” 周刚闻言，身形一颤， 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如蜡， 已经平复下去的疼痛，再度袭来， 老天爷在开什么玩笑？！ 这林豪本就来者不善， 现在他还没驻地升帐， 我把人得罪惨了？！ 周刚火攻心之下， 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 一股猩甜的味道猛然涌出， 他嘴巴微张，“噗”地一声，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旋即，周刚两眼一黑，直愣愣地向后倒去， 胡彦弘眼疾手快， 赶忙将他扶住，大喊呼救道， “快来人，周将军重伤吐血昏迷了，” “赶紧把周将军送去军医那儿。” 现场立时一片混乱， 林豪看着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周刚抬回驻地， 心中一片凌乱， 我明明只打痛穴， 而且是点到即止的，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莫不是本就有顽疾，趁机赖在我头上吧？ 林豪看着一众水师纷纷警惕地远离自己，心中大感无奈。 胡彦弘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也刻意拉开与林豪的一段距离说道， “请永康伯赶紧入营，” “卑职领你去见俞都督。” 说罢，便领着林豪三人往驻地内的大帐走去。 此时此刻的大帐里， 大明水军都督，越雟侯俞通渊正靠在椅子上， 听着心腹亲兵俞七，汇报驻地门口发生的事情， “...小的和俞九听到锣声，就跟了上去，” “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绿袍九品官带着两个手下，打倒了一片长江水师士兵，” “那周刚堂堂水师副将，不顾脸面，更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小的知道事态紧急，留下俞七，先行回来禀报了。” 俞通渊闻言，只觉得匪夷所思， “三个人就打倒一片士兵？周刚还跪地磕头？” “这长江水师上下不是一直张狂的吗？” “你有没看错？！” 俞通渊虽然贵为水军都督， 由于老资格的时龙海与他不睦， 所以，他实际上根本无法掌控长江水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时龙海压制在总兵位置上，无法晋升提督， 连带着他对长江水师上下官兵，也不是特别亲近， 现在听闻长江水师官兵吃瘪， 虽然心里略感痛快， 但还是秉持着怀疑态度， 毕竟这些人是不听他的调遣，而不是羸弱。 未等俞七回复， 俞九就急匆匆地跑进来奏报， “禀三爷，有情况！” “刚才门口打翻水兵们的绿袍官是永康伯林豪，” “他自己拿着圣谕过来报到了！” “那周刚还被他打成重伤吐血昏迷了，” “现在胡彦弘正领着他，过来拜见您呢！” 俞通渊心下了然， 原来是林豪来了， 时龙海倒台之后，兵部的人也不想掺和长江水师的事， 所以没有通知他们林豪过来暂理总兵的事， 而他也只是碍于圣上过问长江水师的事，才勉强过来这边做做样子， 更是懒得去主动和那三个副将提林豪接任的事。 现在冲突的一边，是为自己不喜的长江水师， 另一边是同样因为无功封爵而为自己不喜的林豪， 这一见面就发生冲突， 看来以后长江水师的日子，要不太平了， 最好是他们能斗个两败俱伤， 这样可以方便自己派人来掌控长江水师。 俞通渊思虑之间， 只见，胡彦弘步入帐内，躬身禀报道， “启禀都督，” “永康伯带着圣谕来接管我长江水师，” “现正在帐外求见！” 第231章 要打造一支强大的新式水军?! 听到胡彦弘奏禀，林豪正在帐外候见， 俞通渊立刻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 大声说道， “是林御史来了，” “怎么不早点通知老夫，” “我水师上下应当亲去大门迎候才是！” 说罢，他噌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大帐外。 立于大帐外的林豪， 自然是听到俞通渊由远及近的说话声， 只见大帐门布被拉起， 一身绯色官袍的水军都督，笑意盈盈地拱手， 朝着自己走来，态度亲切异常， 林豪甩了甩衣袖， 朝着俞通渊躬身行礼道， “下官林豪拜见俞都督！” “使不得，使不得！”俞通渊赶紧一把扶住即将下拜的林豪，“林御史奉圣谕来长江水师兼理差事，代表的是圣上，老夫岂敢受圣使之礼，” “圣使到访，按例应该是老夫亲到门口相迎，” “这底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事的，” “可林御史到了大帐门口了，老夫才知晓，” “这长江水师在时龙海的祸害下，规矩是坏到根了，” “后面全靠林御史整训了！” 俞通渊的嗓门很大， 当场抨击长江水师不懂礼节， 根本不给大帐周边的水师士兵和立于他身后的胡彦弘，留任何颜面， 林豪瞥了一眼，已然黑脸的胡彦弘， 看来这俞都督和长江水师的过节很深， “下官本就是想着低调赴任，” “岂敢让都督大门相迎，” “都督屈尊在这大帐外迎接，已是折煞下官了。” 俞通渊闻言，如沐春风， 对林豪的好感度，瞬间提升了许多， 难怪林御史能当圣上的宠臣， 说话就是好听。 而一旁的胡彦弘，看着林豪“一脸谄媚”的样子， 心中暗暗盘算道， 不愧是靠圣上宠信上位的， 对着上面，拍马溜须果然有一套， 对下面的人，却是重拳出击，毫不手软， 看来得和老弟兄们商量一下应对办法， 否则，早晚要被这姓林的整死。 胡彦弘凝神思虑之间， 俞通渊已经拉着林豪， 进入大帐之内坐定， 朝胡彦弘指令道， “胡副将，去把长江水师的花名册等所有的文卷统统取来，” “交接给林御史。” 胡彦弘知道，这是俞通渊要支开自己， 单独和林豪说话， 遂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俞七奉上茶水之后，便和俞九一起放下大帐门布，退了出去。 见帐中已无外人， 俞通渊轻抿一口茶水，说道， “林御史既已到任，等会领了水师文卷，” “老夫便升帐，集合几名副将和千户们，为林御史引荐一下，” “而后老夫就回水师都督衙门，” “这边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林豪眉头一挑，淡淡地问道， “全权交给下官？” “敢问都督对这边的差事，可有其他的要求？” “下官好提前跟进。” 看来这俞通渊对长江水师异常排斥， 我这才到任， 他这个水军一把手就迫不及待地离去， 俞通渊冷哼一声， “这里的人，都跟随时龙海多年，对上阳奉阴违，听宣不听调，” “特别是这三个副将，和时龙海牵扯甚深，” “老夫知道林御史乃圣上宠臣，” “还兼着锦衣卫的差事，” “希望林御史该查的查，该办的办，绝对不要手软，” “把长江水师从上到下上澄清一番，” “恢复我巢湖水师老营，昔日的威风。” 林豪闻言，微微颔首， 他能理解这位俞三爷的心情， 长江水师是大明立国之后，由巢湖水师老营改制而来， 俞氏父子在水军中根基深厚， 俞通渊虽然身为水军都督， 可到他的威望和掌控力，却比不过他已故的父亲和两位兄长， 像时龙海这样老资格的水师人，就不可能服他， 加之，老朱和兵部，有意限制他俞家在水军中的影响力， 也乐于看到水军内部能相互牵制。 林豪站起身，拱手道， “请都督放心，下官一定从严治军，革除弊端！” 俞通渊摆摆手示意林豪坐下，继续说道， “不过据老夫所知，” “时龙海虽然劣迹斑斑，但在这长江水师上下，却是深受的拥护，” “他的案子，是由林御史你亲办的，” “这些人一定会对你心有不服，” “你一定要防着他们私下里的小动作。” 林豪微眯着眼睛，嘴角微扬，中气十足地说道， “下官多谢都督提醒，” “他们这些人但凡敢闹事，做不到令行禁止，下官一定雷霆惩戒。” “朝廷的海禁政策，全面解除之日，近在眼前，” “我大明水军势必将驰骋海疆，奔向远洋，” “下官准备以长江水师为试点，将他们训练成为一支强大的新式水军，” “那些跟不上我水军前进步伐之人，只有被裁汰一条路。” 林豪已经获得《练兵宝典》， 对于打造一支新式水军信心满满。 俞通渊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要打造新式水军？ 老夫怎么都没听朝堂上有人提起过？ 却从林御史嘴里说出来， 那么，只有可能是圣上的想法！ 以他老人家才派自己的心腹宠臣， 来接管长江水师， 看来来这一切的人事安排， 都是圣上在提前布局， 现在老夫已提前洞悉天机， 岂能不积极响应！ “好！”俞通渊站起身，抚掌大声说道，“这差事，老夫定将鼎力支持，” “待老夫回去，就下令选拔一批优秀的教习官，听候林御史的调遣！” 林豪自然是不知道俞通渊误会了， 只当对方十分认可自己的练兵计划，起身躬身道， “下官多谢都督支持！” 俞通渊再次上前扶住林豪，殷切地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 “老夫有一事，得向林御史赔个不是，” “就是林御史封爵之时，老夫受奸人蛊惑，曾上奏疏，参劾过林御史。。。” “望林御史海涵！” 通过刚才的交流， 俞通渊深刻意识到自己不该，对林豪有排斥之意， 这等圣上心腹，随便一句话，透一点天机， 就能让自己挣得大功， 这等“有能量”之人，应该多多亲近才是， 过去的误会，一定要尽快消弭掉， 俞通渊后退一步，朝林豪躬身一礼， 林豪微微一愣， 参劾我的人实在太多了， 都没注意到着俞通渊竟然也参过我， 算了， 现在有求于他， 他又诚恳地认错， 那就先不反参他了， 林豪赶紧上前扶住，俞通渊往下躬的身躯， “都督无需多礼，既然都是误会，说开便是！” “下官无功封爵，的确是有违规制，” “怎奈圣上非要封爵位，下官也是惭愧。” “诶~！林御史身兼多差，劳苦功高，”俞通渊只当林豪是在客气，赶紧迎合道，“封爵乃实至名归，以后谁乱嚼舌根，老夫见一个打一个！” 接着，俞、林二人，又是一番互相吹捧， 他们之间的“友谊”再度升华！ 片刻之后， 帐外传来一声重咳声， 门布掀开， 胡彦弘捧着文卷入内行礼道， “启禀都督、永康伯，” “我长江水师文卷取来了。” 俞通渊和林豪对视一眼，点点头，大声说道， “甚好！” “传令下去，升帐！” 第232章 看来收拾这群人，刻不容缓 “传令下去，升帐！” 俞通渊一声令下， 门口的亲兵俞七、俞九，拉起大帐门布，应声称是，便退了下去， 一息之后， “咚~咚~咚！”帐外响起了雄浑的鼓声， 整个驻地热闹了起来， 由于林豪在门口时动静闹得太大， 长江水师上下，早就知道了新任总兵的到来， 军官们也早早做好了升帐的准备， 半刻钟过后， 升帐集结的时间已到， 鼓声立刻停止！ 长江水师身体康健的两名副将和一众千户，便来到大帐内， 胡彦弘拿起名册开始逐一点名， “卫孟行！” “到！” “......” 被点到名字的军官们，逐一喊到， 点名环节很快就到尾声， “周象空！” “周象空？！” 胡彦弘连喊两声，无人应答，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千户队列， “周象空呢？” 千户们面面相觑， 站在队伍前面的卫孟行，面无表情地说道， “周千户要照顾周将军，想要告假，” “本将准了！” 林豪闻言，微眯起眼睛， 上下扫视卫孟行一番， 升帐都敢擅自告假， 看来这姓卫的， 还有那个姓周的千户， 是铁了心，要和我打擂台了， 正愁没有好借口，收拾你们， 现在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真是天助我也， 我等会正式上岗，就先整肃军纪。 林豪收敛心绪，继续如雕像般站立着，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俞通渊冷哼一声，本欲发作， 但见身旁的林豪一脸云淡风轻， 遂决定先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种立威的机会， 还是留给林御史。 胡彦弘很快就点完了名，躬身拜道， “禀都督，除了受伤的周副将和告假照顾他的周象空，我长江水师驻地所有副将、千户均准时到帐，” “请示下！” 俞通渊一脸肃然，眼神扫过立于身前的一众军官， 大声地说道， “话不多说，” “想必尔等也知道了，” “奉圣谕，林御史将暂理长江水师总兵职务，” “以后这边的事务，由他全权负责，” “望尔等好自为之！” 军官们自然是听出了都督的语气不善，纷纷沉起了脸，齐声应答称是， “那就由新任总兵，给尔等训话！” 说完，俞通渊朝林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居中位置让了出来。 林豪朝俞通渊躬身一礼，便站到中间位置，正欲说话， “阿嚏~！~”只听下方传来连续几下的打喷嚏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 站在中间位置的千户方星，拱拱手，一脸“惭愧”地说道， “偶感风寒，诸位见谅~” 大热天的怎么会得风寒， 摆明就是故意拆台的， 他旁边的千户们会意， 丝毫没顾忌场合， 径直地哈哈大笑，相互打趣着， “方星，你身子骨真弱，跟那些拿笔的文官一样虚，” “老方，不行的话，你找你舅舅求求情，给你转成文官算了，这年头文官都能掌军了，” “对啊，只要把原来的人整倒了，就可以上位了，” “关系够硬，啥都好办，” “什么硬不硬的，再硬？能有我长江水师硬？” “就是，碰上我长江水师，该趴下，还是得趴下！” “。。。” 一众千户阴阳怪气地在“交流”着， 卫孟行瞄了一眼，皱着眉头的林豪，幽幽开口道， “好了！” “都注意点，先听总兵讲话。” 林豪扫视一眼面前所有的军官， 看来收拾这群人，刻不容缓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 “诸君，本官奉圣谕兼理长江水师事务，” “本以为我水师，出自巢湖水师老营，根苗正红” “应当是全军的表率，” “可事实却让本官大跌眼镜，” “仅仅这升帐的光景，就纰漏百出，” “无故缺席的缺席，” “出丑失仪的失仪，” “这军纪废弛的一幕，令本官着实心痛，” “为了不让圣上担忧，本官决定即刻整军。” “朱小二、朱老三，何在？！” 立于门口的朱高燧，时刻关注着大帐内的动态， 他对军官们的失仪，故意落师尊的面子感到愤怒异常， 听到师尊召唤， 微微一愣， 老三？ 二哥是小二，我应该是小三才对，怎么把我叫老了， 他赶忙跟上二哥的步伐， 走入帐内，齐声说道， “卑职在！” 林豪指着方星，淡淡地说道， “千户方星，升帐失仪，拖下去重打十大板，” “以肃军纪！” “卑职遵命！”朱高煦朝林豪一拱手，旋即杀气腾腾地走向方星， 朱高燧则径直走向大帐边武器架，取来上面的军棍， 方星见林豪来真的，立刻出列怒视林豪厉声道， “林总兵，这是何意？” “卑职只是偶感风寒，又不是故意失仪，” 他身边的千户段千锐，也出列“打抱不平”， “林总兵，方千户情有可原，” “您新官上任，卑职等理解您，想立威的心，” “但打个喷嚏就要杖责十大板，” “这样做，只怕会寒了我水师将士的心啊。” 卫孟行立刻出列，接话道， “林总兵容禀，段千户说得。。。” 林豪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大声打断道， “卫副将，你久在军中，应该熟悉我水师军纪！” “本官请教一下，战时升帐，军官失仪该当何罪？” 卫孟行微微一愣，立刻拱手说道， “按律当斩，可。。。” 林豪一脸“震惊”，用更大的声调，打断说道， “什么？升帐失仪的罪行，竟如此之重，” “本官还以为跟早朝失仪差不多呢？！” “看来是本官低估了军纪，” “卫将军，你直接提议处斩方千户，未免重了一些，” “这样，看在段千户的面子上，重打二十大板，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方星一脸震惊， 正准备开口破骂， 只觉得自己的咽喉，被一只粗壮的胳膊从后面勾住， 一时之间竟无法发声， 朱高煦手臂微曲，迅速接把方星拖出帐外， 在场的水师军官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帐外响起，方星的痛骂和惨叫声， “啊~！” “林豪，我跟你没完！啊~！” 两句之后，方星就没了声响， 朱高燧进帐，奏禀道， “启禀师尊，二哥下手太重，打了十五下，军棍就断了，” 林豪闻言，装出一脸“哀戚”的样子， “唉~怪本官记性不好，这朱小二天生神力，不该让他施刑的，” “剩下的那五下就免了吧！” 朱高燧扫视左右，眼中闪过狠厉，说道， “那剩下的五下，二哥已经用随身的佩剑补上了！” 第233章 再硬?能有我这长江水师总兵硬?! 林豪闻言瞪大了眼睛，愣愣地说道， “什么？” “用佩剑打了最后五下？” 这兄弟俩的佩剑用的可是上好的玄铁，坚硬无比， 朱小二可真是够狠的， 不过打也打了， 希望这帮老兵痞能识相一些。 可林豪的想法，注定要落空， 千户段千锐，不顾礼仪， 跑到大帐门口往外一看， 只见方星的臀腿，已经被血迹染红，趴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越来越多的士兵，正围上来， 他赶紧回身入内， 朝卫孟行拱手禀报道， “将军，那厮下手真够狠的，” “老方都快被打死了！” “林总兵，方千户不就是失仪么？您何必让人下死手，” “哪有人这样立威的？！” 卫孟行瞥了一眼，脸色逐渐发沉的林豪， 朝着俞通渊拱手，大声说道， “俞都督，您要为方千户做主啊！” “林总兵初到我长江水师，便不分青红皂白，无故责罚军官，还不给卑职的劝阻机会，” “他这样不计后果地打人立威，” “已经寒了我水师上下的心，” “现在外面的士兵们都看在眼里，只怕会哗变，我们要管不住了，” “望都督明察！” 话音刚落，一众千户便集体“逼宫”道， “请都督明察！” 俞通渊扫视一眼一众军官， 这群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兔崽子， 想借老夫给林御史施压， 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此刻正是老夫靠拢林御史的好机会， 俞通渊站前一步，大声说道， “胡闹！” “什么叫打人立威？方星升帐失仪，乃是重罪，理应受罚！” “还有，老夫刚才明明听到，是你卫孟行说把那方星斩首的，” “是林御史格外开恩，从轻发落，仅仅罚了二十大板。” 卫孟行听到俞通渊颠倒黑白，完全倒向林豪，反驳道， “卑职哪有？明明是林总兵他不给卑职说话的机会。。。” “放肆！”俞通渊眼冒怒火，厉声打断道，“卫孟行你也是军中老人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本督在训话，你怎敢胡乱插话？！” “这长江水师，被时龙海带得乌烟瘴气，” “军纪真该好好整肃一番了，” “还张口闭口说什么，士兵哗变，管不住了？” “说管不住的，本督做主，林御史随时可以换人去管！” “士兵们，哪有这么容易哗变？” 林豪看着这些军官， 在俞通渊的一通训斥之下， 气势大减，纷纷低头不语， 正准备“接腔”唱红脸， 却听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哪里的混账东西，竟把方千户打成这样，” “谁给你的胆子，” “弟兄们，有外人在欺负我长江水师！” “。。。” 林豪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明显有人在鼓动士兵， 蓄意搞对抗， 看来收拾了完千户一级还不够， 还要继续收拾下面的军官， 也罢， 今天就收拾他个彻底！ 帐内的一众军官听到喧哗声，原本被训蔫下去的气势，再度燃起 卫孟行抬头嘴角微扬，看着面露尴尬的俞通渊，大声说道， “都督，士兵们看来是真的闹起来了，” “方千户为人谦虚恭谨，爱兵如子，深受士兵们的爱戴，” “当务之急，” “还是让林总兵出帐，当着士兵们的面，对方千户公开道个歉才是，” 一众千户们也“恢复了气势”，再度七嘴八舌地附和， “对，林总兵不道歉，只怕没办法收场了，” “俞都督根本不了解我长江水师，我们是官兵一体，上下同心，” “哗变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看口头道歉还不够，最好还是写一份道歉书，盖上总兵印，在驻地里张贴公示，” “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连累了俞都督和林总兵，可大事不妙啊。” 俞通渊听到“传到圣上耳朵里”，表情一滞， 要是发生哗变， 让圣上知道了， 林御史有没事，他不清楚， 可他自己真的会大事不妙了， 难道真的要劝一劝林御史服个软吗？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林豪， 只见对方朝他投来一个坚定的目光，说道， “我长江水师军纪废弛，都督见笑了，” “下官一定会好好整肃，” “请都督给下官一点时间。” 俞通渊瞬间明白，林御史这是准备强硬处置了， 他有些不放心，开口劝说道， “林御史，强硬处置是否不妥？” “对啊，林御史三思，”卫孟行见俞通渊，有些动摇，也趁机接话道，“硬碰硬，只能两败俱伤，对林御史可没有任何好处。” “硬碰硬？本官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林豪瞪了一眼卫孟行，又扫视一众千户，沉声说道，“再硬？能有我这长江水师总兵硬？！” 林豪把刚才帐中千户们的调侃话语， 略改一下，直接还了回去。 说罢，他朝俞通渊躬身拱手，轻甩衣袖， 迈步走出大帐， 朱高燧瞪了一眼帐中众人，也转身跟着林豪走了出去。 那些围着方星的一众士兵， 立刻发现了一道绿色身影从帐内出来， “有人出来了！” “怎么是个绿袍文官？” “我刚才看见，是胡将军领他来大帐的，” “据说是他打伤了周将军一大队人，” “胡说，怎么可能？！” 在人群中的百户方松，是方星的族人兼心腹手下， 他看见林豪出现，立刻顺势“带节奏”道， “这行刑的小混蛋，就是他手下，方千户被打成这样一定是他指使的。” “我们必须为方千户要个说法，” “我长江水师的人，岂能被肆意欺凌！” 话落，一众士兵群情汹涌，纷纷喊着要重惩林豪， 那些被林豪师徒三人打伤的士兵，都在军医那儿躺着养伤， 所以，在场的这些士兵都没领教过他们的实力的。 被士兵们围着的朱高煦， 恪守师尊不得擅自出手的指令，极尽克制自我， 可这些针对他们三人的污言秽语， 已让他到了狂暴的临界点， “放肆！” “尔等竟敢忤逆上官！” 方松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移动到朱高煦身后的位置， 他把身边的士兵往朱高煦身上用力一推， 朱高煦十分警觉，回首就是一拳， 把那“无辜的”士兵击倒在地， 放松立刻大喊道， “这小混蛋打人了！” “弟兄们，揍他们！” 于是乎，士兵们一拥而上，朝着师徒三人袭来， 又一场混战，在大帐门口上演。 第234章 就凭尔等还想挑战天威?! “揍他们！” 在方松的暗中挑拨下， 士兵们的怨气成功被煽动， 他们纷纷挥拳冲向林豪师徒三人。 帐前空地上的朱高煦，已经和士兵们拳脚相接， 而大帐门口这边， 朱高燧上前一步， 护在师尊身前， 催动咏春拳法，把冲上来的士兵，逐一打退了回去， 林豪收紧好衣袖，竟发现那些士兵根本无法靠近自己， 这两个徒儿，真是武学天才， 我都想不起来，上一次指点他们是什么时候了， 靠着读经自悟， 他们竟然能把咏春功法， 提升到这等程度， 燕王让我带他们来军营历练是对的， 我治军，也正好缺帮手， 这俩货， 真是领兵打战的料，值得培养。 林豪思虑之间， 朱家兄弟二人，已经撂翻了所有动手的士兵， 没有动用兵器的情况下， 有咏春功法傍身的兄弟二人，赢得可谓是毫无压力。 而远离大帐的范围， 那些没有参与闹事的士兵， 则是呆立在原地，吓得不敢动弹， 生怕自己也收到牵连。 俞通渊已经领着一众水师军官，走出大帐，与林豪并排而立， 他看着眼前倒成一片士兵，目瞪口呆， 刚才俞七说林御史三人， 在门口打败周刚和一队水兵， 老夫还不信， 现在就凭他的两个徒弟， 就能打倒一大群士兵， 看来朝堂传说， 林御史武功深不可测是真的， 徒弟这么厉害， 他这个师傅只会更厉害， 老夫必须得更卖力地巴结他才是。 俞通渊扭头看着一众还在错愕中的水师军官，淡淡地说道， “看来现在已经，没有哗变的可能了，” “尔等都说说，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胡彦弘在门口见过那些倒地士兵的“惨状”， 对林豪已心生忌惮， 所以升帐的时候， 他点完名就站到一旁，沉默不语， 卫孟行和一众千户，对林豪各种挑衅， 他都没有掺和， 事实证明，他的“低调做人”是正确的。 此刻， 胡彦弘见所有的同僚都低头不吭气，轻叹一声， 上前一步说道， “禀都督，卑职以为还是先抓紧送他们去军医那儿才是，” “特别那方千户，还趴在那边，” “再不救治只怕要出事，” 方星依旧孤零零地趴在大帐前的地上， 朱高煦很心细，受袭反击之后， 迅速移动位置，离方星远远的， 所以失去行动能力的方星，并没有受到战斗的波及。 俞通渊把视线从方星身上收回，朝林豪说道， “志清，” “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听到俞都督开始称呼自己的表字，以示亲近， 林豪自然也很上道， 把决定权交给上峰， “请都督决断！” 俞通渊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冷着脸说道， “还不赶紧，送他们去救治！” 胡彦弘赶忙躬身称是， 旋即上前数步，看着倒地的士兵，大喝道，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东西，” “林总兵乃圣上亲封的长江水师总兵，” “就凭尔等还想挑战天威？！” “还躺在地上装死干嘛？能起来的赶紧来，自己滚去军医房！” 又转头看向，远处那些没参与闹事的士兵，暴喝道， “尔等还愣着干嘛？热闹好看吗？” “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救人！” “你们几个拿担架抬方千户，小心着点...” 大帐门口，立时又忙活成一片。 俞通渊见救治情况已经安排完毕， 拉着林豪，准备回大帐，继续议事。 林豪转身之际，看见右脸淤青的方松，正被人搀扶着准备离去， 立刻指着他，大声说道， “来人！” “把此獠，给本官拘押了。” 胡彦弘愣怔一下， 刚才明明都说先救治，暂不追究了， 怎么又突然找一个百户的茬？ 他赶紧走到林豪面前，躬身问道， “林总兵，这方百户所犯何事？” 林豪微眯着眼睛，怒视着方松， “刚才本官明明能通过言语，安抚众军士，” “是此獠把身边的同袍推向朱小二，而后又高喊打人了，才引起这场冲突，” “幸亏本官眼睛锐利，” “还等什么？拘起来！” 而那个搀扶方松的士兵，也很通透， 立刻反手，抓起方松的胳膊往后扣， “方百户，小的对不住了！” 言罢立刻擒着方松，来到林豪跟前， 朱高燧对着方松的双腿就是一脚， 直接将他打跪在地。 可饶是如此，方松还是满眼恶毒地瞪了林豪一眼， 林豪见他还是不知悔改， 当即决定消除方松这个威胁， 他松开就衣袖，从袖待中掏出他的锦衣卫令牌， 指着拘押方松的那个“通透”士兵，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可会骑马？” 小兵知道自己入了上峰的发言，应声答道， “小的叫程乙，” “我水师士兵，人人皆会骑马！” “甚好！”林豪点点头，说道，“你拿着本官的锦衣卫同知令牌，去锦衣卫诏狱，” “通知新任典狱长许安，让他派人把此獠提回去，好好审一审！” “小的遵令！”程乙满心激动地接过令牌，告退去办差了， 方松听到锦衣卫诏狱， 恐惧立刻蔓延到全身， 一进诏狱，有死无生！ “林总兵饶命，” “卑职知错了。。。” “聒噪！”朱高燧对着方松的后脖颈，伸手就是一劈， 方松立时晕了过去。 水师的一众军官，看到林豪拿出锦衣卫都指挥同知的令牌时， 就已经浑身发颤， 再听到林豪一句话， 就把人送去诏狱， 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时， 心里更直发毛。 他们此刻万般后悔， 刚才在大帐中言语得罪了林豪。 林豪淡淡地扫视他们一眼，对着俞通渊拱手说道， “都督，这边没事了，” “回帐继续议事吧！” 说罢，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和俞通渊率先走入大帐， 一众军官回过神来，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 申时， 待俞通渊和林豪交代完事项，一齐离去之后， 胡彦弘、卫孟行、已然“痊愈”的周刚， 以及周象空、段千锐等几名核心千户， 齐聚方星的病房密议。 卫孟行看着胡彦弘语气无奈地说道， “老胡，你今天升帐时一声不吭的，实在不厚道，” “你以为，你和那姓林的妥协会有用？” “他摆明了，就是来抢夺我长江水师控制权的，” “凭我们和时总兵干的那些勾当，” “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 第235章 水师小团体密议，要对抗到底! 胡彦弘绷着脸， 听完卫孟行的抱怨， 长叹一口气道， “可你也看到了他那块锦衣卫令牌了，” “他还有圣谕在身。。。” “老胡？！”卫孟行皱着眉头，大声打断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软弱了？” “当年鄱阳湖水战，咱哥几个跟着圣上打陈友谅，” “战舰接舷的时候，你可是第一个跳到对面船上战斗的，” “那会你连死都不怕，” “现在就竟然被区区一块令牌吓到了？” “就是啊！”周刚站起身，看着胡彦弘大声说道，“咱巢湖水师老营里谁怂，我都信，唯独不信你会认怂！” 胡、卫、周三人都是十五六岁，就投奔了朱元璋阵营， 旋即编入巢湖水师当水兵，开始了水师生涯， 在朱元璋讨灭陈友谅、张士诚等势力期间，屡立战功， 随后编入了水师老营， 不过由于他们一直在水师编制里， 没有效力陆军的机会， 所以没能参与北伐灭元、平定云贵等战役， 所以身处后方的他们， 在大明立国之后的功勋，并不显着， 所以三十多年过去了， 他们依旧还停留在水师副将的层级， 不过，水师毕竟有天子亲卫的称号， 他们这些老营出身的人，根基更是深厚， 背后都各有靠山， 所以升帐时，他们才会对林豪，很是轻慢。 千户周象空，见胡彦弘依旧低头不语，起身说道， “胡将军，卑职知道您谨慎，” “可卫将军说得对，” “人家今天在门口打人，又在大帐那打人，” “摆明了就是来掀桌子的，” “我等不能被动挨打，” “卑职建议，我等还是尽快找上面帮忙。” 段千锐见周象空已经把话说开，也起身大声说道， “泥人也是有三分脾气的，” “我等不能坐以待毙，” “他有锦衣卫令牌，有圣谕，” “我等上头的人，有哪个不得圣宠？” “还怕了他？！” 趴在床上的方星，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说道， “那林豪欺人太甚，” “今日我方星无故受他欺凌，此仇不报非君子，” “等会我就去信找我舅父，痛斥这林豪的恶行！” “我就不信这林豪再受圣宠，能比得过我舅父，这个驸马！”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方星的“背景”， 长江水师上下，都是是一清二楚， 方星口中所说的舅舅， 乃是当今圣上的嫡次女安庆公主的驸马欧阳伦， 这欧阳伦是平民出身， 一朝入了圣上的法眼，被招为驸马， 得了泼天福贵，自然要惠及家人， 而他家里除了方星，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亲人， 所以对方星格外照顾， 于是乎，方星就通过这位驸马爷的关系， 被安排进了长江水师，还做上了千户的位置。 卫孟行微眯起眼睛，说道， “有欧阳驸马帮我等做主，必定能打击那林豪的嚣张气焰，” “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必须得把所有的关系都去招呼一声，” “老夫等会就差人，去给宋国公递上拜帖，找他老人家帮忙。” “老卫，这合适吗？”周刚闻言，微微一愣，“根据传闻，宋国公遭到圣上猜忌，实际上是自我禁锢在府中，” “贸贸然找他帮忙，会不会不妥？” “无妨！那都是传闻而已，我做过国公爷亲卫，拜见老长官没有不妥，”卫孟行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国公爷肯相见，自然是好，” “如若见不到，你等还有其他关系可以找。” “比如，老胡不是帮着时总兵和楚王走动么？” “现在楚王正好在京中，说是被牵扯进时总兵的事情，要配合调查，” “但是圣上偏心亲人，楚王根本不会有事，” “现在正是找他帮忙的好时机。” 楚王朱桢昨天受审，被林豪扳倒的消息， 仅仅只在朝廷上层传开， 但长江水师众人， 可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渠道， 所以此时的他们， 还不知道楚王已经倒台。 周刚点点头，表示赞同， “老卫说的对，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动用全部的关系，” “把那个林豪摆正自己的位置，” “老胡去找楚王帮忙的事情，刻不容缓！” 周象空立刻跟进说道， “方千户出面，欧阳驸马一定会帮忙，” “宋国公也有可能会帮忙” “如果再有楚王一起出面，肯定能把那林豪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所以胡将军，楚王那头，还是得您亲自去一趟。” 胡彦弘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 只得点点头说道， “既然诸位意见一致，那老夫也只有听从了，” “等会老夫就出门去一趟楚王府邸。” 时龙海被拘押之后， 他们就是通过这种核心成员的密议形式， 进行事务决断， 现在他们多数人， 决定和林豪对抗到底， 胡彦弘也只得遵从“小团体”的决定。 “甚好！”卫孟行站起身抚掌说道，“找上面的人出面，帮我们收拾林豪，” “我水师内部也不能啥都不做，” “后面议事时，他林豪不是提出，要搞什么训练，什么比武选拔吗？” “就凭他带着俩小兵，势单力薄的，还想干涉我水师训练？” “我们一定不能让他那套狗屁东西施行起来。” ······ 申时三刻， 马车行驶到锦衣卫府衙门口停稳， 林豪从车上下来， 准备去后堂班房， 将长江水师一众副将和千户的档案再仔细审阅一番， 他前脚刚踏进大门， 身后就传来的招呼声， “林御史！” 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诏狱狱卒跑到他的跟前， 躬身行礼道， “见过林御史！许典狱派小的来候着您，” “您今天让我等拘押的那个方松，说有大事要亲自跟您交代！” 林豪闻言，脸露不屑， “他能有什么大事？” “直接上刑，爱招不招！” “我等已经上刑了，”狱卒摇头，苦笑道，“这厮上为了不受罪，一来就各种求饶，” “把煽动士兵殴打您侍从的事情都招认了，” “我等见他识趣，准备押下去了事的，” “可他不肯走，还突然发狂，说还有大事，要亲自跟您交代。” “我等闻言，各种礼问，他都不肯定说，” “后面直接上刑了，他还是不肯定说，” “非要见您本人不可，” “真是不知道这厮，是真怂，还是假怂？！” 林豪翻了一记白眼， 这方松竟如此奇葩， 没挨刑是个软蛋， 挨刑了反倒变成硬骨头了， “走吧！本官这就去会一会他！” 锦衣卫的诏狱就在府衙隔壁， 没一会， 林豪就来到了审讯室， 见许安也在里面， 先客气地恭贺对方，荣升典狱长， 两人一阵寒暄。 旁边的狱卒，则是拿起一桶冷水，泼向昏迷着的方松， 方松一个激灵，立刻转醒， 看见眼前出现的那一抹绿色身影，正是林豪， 赶紧大声说道， “林总兵！小的要立功保命！” “小的检举驸马都尉欧阳伦，走私茶叶、马匹，” “还流连青楼，对公主不忠。” 第236章 欧阳伦，这个混账东西!真该死 林豪闻言，脸色一滞 他和许安对视一眼， 后者会意，立刻指示手下狱卒，把审讯室的门关上， 并亲自坐到桌前提笔，开始记录口供， 林豪见众人就位，开口发问道， “方松，你可知污蔑皇亲可是死罪？！” “你一个水师百户，是怎么会知道这些？” “大人明鉴，小的是千户方星的族弟，方星乃是欧阳伦的外甥，”方松展现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哭着说道，“有些事情都是方星帮着做的，” “作为下属，小的也被迫帮他们做了一些坏事。” “混账东西，没一句实话，”许安提笔的手一顿，厉声骂道，“刚才没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招？！” “打你的时候也不招，” “非要林御史亲自过来才肯说，” “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旁边的狱卒闻言， 立刻拿起鞭子， 对着方松又是狠狠地一顿抽。 锦衣卫搞审讯时，为防止胡乱攀咬， 都是以用刑的方式，来检验犯人的“诚实”。 “饶命啊！”方松挨了几鞭之后，疼得龇牙咧嘴，哭嚎道，“刚才小的招认煽动士兵闹事的事，” “可你们，还是要置我于死地，” “我只能求见总兵大人保命。” 施刑的狱卒闻言，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许安错愕地问道， “胡说！本官何时要置你于死地？” “刚才就是许大人你明明说了，”方松鼓足勇气，控诉道，“你指着我，跟这位大人说‘送他下去’，” “所以小的只能拿秘密求见林总兵，只求能保住一条命。” “混账东西，你听不懂人话！”许安面露尴尬地说道，“本官是让人把你带下去看管起来，哪里是要处置你的意思？！” 林豪又翻了一记白眼， 这厮一个理解错误， 又让我扯进去一个大案， 我记得没错的话， 在原本的历史上， 这驸马欧阳伦就是因为走私茶叶， 事发之后，被老朱处死的， “方松，你把知道的全部从实招来！” “你提供的内容有价值，本官会考虑保你一命。” 听到林豪的许诺，方松立刻称谢一番，便开始招供。 原来， 那欧阳伦虽然为驸马都尉， 却是没有一点实权， 也不受圣上的信任和重用 只能做做赈灾这样的简单差事， 他只能把把心思转移到赚钱方面， 偶然的机会， 他发现了走私茶叶的生意，利润巨大。 茶叶是朝廷用来和川西高原地区交换马匹的战略物资， 所以一直以来是，限量交易的， 但是川西高原地区的人又亟需茶叶， 所以欧阳伦便利用驸马身份的优势， 开始大胆地进行茶叶私售贸易， 有时候还接受马匹换茶叶， 再把马匹，转卖到其他地方， 当地的官员知道之后， 也是敢怒不敢言， 只能忍气吞声。 “小的所招认的，句句属实，”方松把知道的，欧阳伦走私茶叶马匹的事情，全都交代出来，“锦衣卫神通广大，可以找川西当地的官员核实一番，” “还有城南的高岭商行，就是他专门用来收集茶叶，转售马匹的，” “他们会通过长江航道，往西边运送茶叶，再把马匹等物资运回来，” “所以方星才会带着小的一起，进了长江水师里。” 林豪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怎么说，欧阳驸马在我长江水师里，也是有很深关系了？” 大量的茶叶，还有马匹，都是战略的物资， 不跟长江水师搞好关系， 不可能在在长江航道上来去自如， “小的只知道，时总兵。。。我呸，时龙海因为欧阳伦的关系，对方星和小的礼遇有佳，”方松继续招认道，“他们之间的联系，都是方星居中协调的，小的没有接触到。” “今天总兵大人您，惩戒了方星，” “他一定会找欧阳伦求救，” “大人务必小心提防！” 林豪微微颔首， 看来时龙海还是隐瞒了许多信息， 毕竟当时他在堂上供出了楚王、傅友德和谢成等人， 是被我的言语刺激到了， 而且长江水师驻地的军官， 时龙海是一个都没供出来， 所以，我今天才要一路收拾过去， 照这方松的说法， 这些老兵痞，肯定还会整幺蛾子， 我的确是该提防着点， “本官还真要谢谢你的提醒，”林豪轻咳一声，说道，“不过这些宵小想给本官使绊子，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给他喝口水，” “然后说一说，欧阳伦对公主不忠的事吧。” 相较于，欧阳伦搞走私这样的犯罪事迹， 林豪内心更喜欢听这种花边消息， 毕竟“吃瓜”更有意思， 方松接过杯子，一口水猛灌入喉， 轻呼一口气，继续开始供述道， “欧阳伦私下时常带着方星去逛青楼，” “小的也被迫跟着他们去了数十次，” “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妙音坊。” 林豪眉头一挑，下意识地大声反问道， “什么？去哪里？” 室内三人被林豪的“过激”反应，弄得一愣， 方松回过神来，复述道， “妙音坊，” “这等勾栏之地，大人没听说过，属实正常，” 林豪用力地点点头，连忙正声说道， “不错！” “本官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你继续说。” “是！”方松继续供述道，“欧阳伦和方星甥舅二人，出手阔绰，是那个妙音坊的贵客，” “几乎睡遍了那里的所有花魁。” 林豪闻言，双拳瞬间紧握，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咯声， 绮罗那双宝蓝色双眸，还有曼妙的身姿，闪现在他的眼前， 王八蛋， 我标中而不得的花魁舞姬， 竟然落入他的魔爪！ “欧阳伦！这个混账东西！” “真该死！” 三人被林豪暴怒的样子吓了一跳， 纷纷在心中感叹， 这林御史对圣上果然忠贞不二， 容不得有人背叛皇家， 真正做到了，先圣上之忧而忧， 难怪能得圣宠， 许安和狱卒只觉得林豪的身躯，更加伟岸。 “不错！这欧阳伦的确该死。”方松也是一眼崇敬地看着林豪，附和道，“但是他再狂，也有吃瘪的时候，” “像那个花魁如烟，好像有一个大财主在包养，他不敢太过声张，就没得手过，” “还有一个叫绮罗的花魁舞姬，” “他去竞标，都抬到一百两了，却敌不过东瀛人的一百一两，” “不过绮罗姑娘，最后被一个傻子，用两百两的价格标走了。” 第237章 林御史有事，各方支援 林豪本来听到方松前半句， 绮罗没遭受欧阳伦的魔爪时，心里略感平衡一些， 可后面被骂为“傻子”时， 立时满脸尴尬， 正准备出言打断。 却见，一脸恍然地许安大声说道， “本官想起来了，” “当时坊间传闻，有人花了二百两竞标，一个色目人花魁舞姬，” “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狱卒也抚掌跟进道，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确有其事，” “当时哥几个还在讨论，这二百两的花魁舞姬得有多美？！” 方松好像找到了“知音”，语气也变得热切， “那是真的美，” “她身姿如柳树，那舞姿更是轻盈如飞燕，” “对，特别是她还有一双深蓝色的双眸，眨眨眼都能勾走人的魂。。。” 方松的描述，立刻勾起许安和狱卒的联想， 林豪也是顺着方松的话，去回忆与绮罗接触的那一夜， 听到方松错误的描述时，下意识的说道， “深蓝色双眸？” “宝蓝色的才对吧。” 三人闻言，立时愣愣地看着林豪， 林豪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本官的意思是，色目人的眼眸，应该都是宝蓝色的，” 方松被这莫名其妙的“纠正”，弄得云里雾里， 不过他岂敢反驳林豪， “总兵所言极是，小的受教了！” 这时，许安回过神来， 他们应该是在审讯才是， 怎么跑题了？ “呔！” “你这厮扯哪里去了？” “还不赶紧继续招来！” 怒喝声打破了刚刚“和谐”的氛围， 审讯室立刻变回原本冰冷的样子， 方松浑身一颤，继续供述道， “他们流连青楼，都是小的负责结账，” “由于花销金额过大，小的为此特地记了账，账本就放在小的家中柴堆里。” “小的已经把知道的全部招了，” “望总兵大人保小的一条性命！” “你说的东西，我锦衣卫自会去核实！”林豪微微颔首说道，“画押之后，先下去止血疗伤吧。” 狱卒闻言，便拉起方松，走到桌边，让他在笔录上画押， 随即将他押了出去。 林豪跟许安交代片刻之后， 便拿着笔录，通过小道，往锦衣卫府衙后堂走去， 来到班房里， 发现汤和并没有在， 便自顾自地靠在椅子上， 一边闭门养神，一边整理思绪。 这绮罗， 不对， 这长江水师的情况比我想象地要复杂一些， 不过训练新式水军的计划， 必须得推进下去， 任何的阻碍都得排除， 胡、卫、周三个副将还有方星等这些千户， 肯定还会搞事， 我等会就把他们的档案， 全部再仔细看一遍， 只要他们敢，闹腾就针对性收拾。 还有，照方松的说法， 欧阳伦肯定会出面找茬， 现在我已经有了他犯事的初步线索， 只要他敢来， 我就收拾他， 正好拿他继续立威。 不过欧阳伦流连青楼的事， 我是不是得亲自去妙音坊，查证一下？！ 毕竟不能太辛苦底下的锦衣卫， 思虑之间，林豪便昏昏地睡了过去。 ······ 酉时， 燕王府邸， 燕王朱棣父子四人齐聚书房， 朱棣听完朱高煦、朱高燧，关于今日长江水师之行的反馈， 转头看向朱高炽说道， “老大，林御史今天铁腕接管长江水师，你怎么看？” “禀父王，儿臣认为林御史可能还有会麻烦，”朱高炽站起身拱手答道，“虽然今日他带着二弟、三弟，收拾了几个军官，还有一些百户、士兵，” “但这完全不能令那些军官屈服，” “他们肯定会找各自背后的靠山，来给林御史施压，” “儿臣建议父王应该多给林御史一些支持，” “比如给他加派一些人手，帮他整肃水师，” 朱高炽与林豪的关系，不如自己二弟、三弟， 但林豪的能力，有目共睹， 所以，他可不会想着，去把林豪“往外推”。 “大哥说得对，”朱高煦跟进附和道，“那俞通渊说，他会派人支持师尊，我燕藩绝对不能落后于人，” “父皇应该多挑几个好手，” “随儿臣去助力师尊。” 朱高燧拱手说道， “父王还要关注朝堂上，哪些人会帮那群兵痞说话，” “敢拿今日之事，攻讦师尊的人，” “父王一定出手帮师尊收拾了。” “甚好！你们所说的，正是孤想的，”朱棣站起身，扫视着三个儿子，眼中满是欣慰，“林御史那边，我燕藩一定要全力支持，” “帮他整肃长江水师，” “就是帮我燕藩，去笼络长江水师。” “高煦、高燧，你们一定要借此机会，多和水师中人，多多亲近。” 朱棣本想着笼络住楚王朱桢， 在京城的上游， 多一份助力， 现在朱桢倒台了， 想安插自己人去武昌，太过敏感， 现在帮林豪掌控好长江水师， 等于在京城有了助力， 一失一得， 燕藩不会亏！ 只是朱棣没想到的是， 他的三哥晋王朱棡， 也已知晓了今日长江水师的事， 也在盘算着如何支援林豪。 ······ 与此同时， 安庆公主府， 书房， “砰！”，欧阳伦看完方星的求救信，怒不可遏，重重地拍击了一下书桌， 他看着前来送信的方管家，表态道， “这林豪仗着父皇宠信，简直欺人太甚，” “星儿这仇，本驸马一定会报！” “全赖驸马爷了！”管家拱拱手，看着欧阳伦，幽幽说道，“还有一事，方松被抓进锦衣卫诏狱了，” “小的建议，驸马爷得想办法处理此事，” “毕竟他知道一些事情。” 方管家的言外之意是， 能捞人则捞出来， 捞不出来的话，得尽快把人收拾掉。 欧阳伦眉头紧皱，思考片刻之后，说道， “你等会去商行里，帮我挑一匹马，” “本驸马先去会一会那林豪，” “还有，这几天我们的货，先不要往上面发了，” “等过一阵子，长江水师的情况稳定一些再说。” 欧阳伦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 所以决定先暂停生意，避一避风头， 可暂停生意的话，损失实在太大， “可是？”方管家正欲开口反对， 但想了想，还是稳妥要紧， 遂躬身应承道，“小的遵令！” 方管家正欲告退， 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驸马爷，那如烟姑娘还是不从，” “王妈说，她已经鬼迷心窍了，让我劝您别浪费银子了。” 第238章 驸马爷用情专一，胡彦弘决意靠拢林豪 “砰！” 欧阳伦闻言，再度怒拍桌子， “这不知好歹的狐媚子，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 “再给那妙音坊施压，” “我就不信那王妈会不认钱。” 他就早就打听过了，包养如烟的金主，留了一笔钱跑了， 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像如烟这样的花魁，妙音坊岂会让她长时间不接客？ 方管家一脸无奈， 他实在不能理解驸马爷的品味， 这如烟都已经是昨日黄花， 只得轻声劝解道， “驸马爷，其实妙音坊里年轻姑娘众多，” “其中不乏像那绮罗姑娘这样妖艳的清倌人，” “这如烟都二十好几了，” “您又何必只盯着她。。。” “你懂什么？”欧阳伦瞥了他一眼，驳斥道，“她这年纪，正是芳华正盛的时候。” 方管家闻言，暗暗地翻了一记白眼， 难怪驸马爷一表人才，却浑身透着一股“魏武遗风”气质， 旋即又听到欧阳伦继续说道， “不过老方你说的对，我也得看看其他人，” “回头花点银子，去光顾一下绮罗，” “本驸马不能用情太过专一。” 方管家闻言，一时语噎， 驸马爷这“用情专一”， 应该是对整个妙音坊而言的， 这时，敲门声响起， 书房的门随即被推开， “驸马，还在忙么？”安庆公主步入房内，看着自己的驸马关切地问道， 欧阳伦看着， 相貌普通，但身着华丽月白色丝绸长袍的妻子， 赶忙绕过书桌，走上前去，握住妻子的手，打趣道， “已经忙完了，马上就要用晚膳，你这么急着见我么？！” 安庆公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驸马，娇声道， “什么嘛！我是接到宫里通知，要办庆成宴，让你早做准备。。。” 方管家赶忙拱手退了出去， 身后传来驸马撩拨公主的话语， 只感叹， 人家区区平民，能做上驸马， 手上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 戌时， 扬子客栈， 胡彦弘一脸阴郁地步入雅间， 已等候多时的段千锐， 赶紧迎上去行礼问安， 而后伸头朝走廊看了看， 确认没有尾巴跟着， 便将雅间门关上。 “将军，情况如何？”段千锐为胡彦弘奉上茶水之后，急切地问道，“楚王那边怎么说？” “老夫根本没见到楚王，”胡彦弘摇摇头说道，“甚至连朱长史都没见到，” “他们怎么会拒见将军？！”段千锐脸露震惊，“难道时总兵一不在，楚王他就急着和我等撇清关系？” 楚藩的首府武昌，就在长江边上， 而长江水师在那儿派驻了一支水师分队， 楚王岂会让一支与自己关系不睦的军队，在自己心窝边， 在段千锐的印象中，楚王对他们可谓是极尽笼络， 岂能会说撇清就撇清。 “不是他们拒见老夫，”胡彦弘一口茶下肚，继续说道，“门房收了老夫银子，他们说楚王和长史昨日出门之后，便没有回来，” “只有宫里的内侍过来传信，说楚王去办重要差事，先外出一段时间。” 段千锐闻言，皱眉喃喃道， “怎么会这么巧？” “在这个节骨眼上，楚王正好不在。。” 胡彦弘抬眼看着段千锐，沉声说道，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老夫觉得楚王可能出事了，” “我们得早做打算！” 段千锐立时瞪大着眼睛，浑身一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胡彦弘继续说道， “那林豪比你我想象的难对付多了，” “他圣上宠臣的称号，不是纸糊的，” “为了前程，老夫决意趁着他初到水师，抓紧向他靠拢，” “你意下如何？” 段千锐额头冒出细汗， 身为胡彦弘的心腹他， 知道这是自己抉择的时候了， “卑职唯将军马首是瞻，” “只是卫将军、周将军他们？需要知会一声吗？” 胡彦弘皱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先不必了，” “他们铁了心要对抗到底，” “我们还是先保证自己能被林总兵接纳吧，” 段千锐拱手应道， “卑职明白了，” “明天就和底下的百户们通好气。” ······ 亥时， 林府，卧房 由于在班房里， 不慎睡了大半个时辰， 林豪复阅完长江水师一众军官的档案之后， 天都已经黑透了。 直到此时， 他才洗漱完毕， 端坐在书桌前， 提笔开始写日记， 【今日日记，】 【我带着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去长江水师驻地赴任，】 【哪曾想兵部不干人事，】 【根本没有通知他们，我要报到的消息。】 【门口的哨卫言行轻慢，】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先用拳脚“交流一番”，】 【在击败了哨卫和要出门办事的副将周刚一行人之后，】 【我得以宣读圣谕，】 【终于来到了中军大帐，】 【见到了暂时在此办差的俞都督，】 【由于对长江水师的听宣不听调，十分不满，】 【他非常支持我的差事，让我放手去整肃水师，】 【对于我计划训练一支新式水军的想法，】 【他也表示全力支持，】 【还表示会派人手过来支援我，】 【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升帐的时候，】 【这些副将和千户，又故意失仪，给我下马威，】 【我岂能惯着他们，】 【直接以失仪之罪，杖责了一个叫方星的千户，】 【紧接着，帐外的士兵，】 【受方星手下的百户方松挑唆，聚过来闹事，】 【我又用拳脚教育了这些士兵一番，】 【还命人把这个方松押入锦衣卫诏狱，】 【经过我的三板斧，后面升帐意识就顺畅地多了。】 【下午，我一回到锦衣卫衙门，】 【狱卒来报，说方松有大事要亲自跟我交代，】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原来这方星的舅舅，竟是老朱的四驸马欧阳伦，】 【方松为了保命检举，】 【欧阳伦私贩茶马，谋取暴利，还流连青楼，背叛公主，】 【他运货多走水路，为了保证航路顺畅，】 【还和长江水师勾连甚深，】 【意识到这欧阳伦，肯定会给我使绊子，】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已经让锦衣卫顺着线索，去收集他的各项罪证，】 【过两天，我就上疏去参劾他。】 【好好的驸马爷不做，非要把手伸得那么长，】 【只能说这欧阳伦，活该被老朱处死。】 【当然，使绊子的，必定不止欧阳伦一个，】 【水师里那帮兵痞，都有各自的后台，】 【估计他们这会已经去找人了，】 【但不管他们找谁，都不能阻止我整肃水师的决心，】 【我还能借着反制他们的机会，】 【树立更大的威信。】 【将水师拧成一股绳之后，】 【我就可以按照手里的《练兵宝典》，治军练兵，】 【为大明打造一支能适应远海的铁血水军！】 【。。。】 林豪写完日记停下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神级钓鱼技巧！】 第239章 咱要给他最大的支持!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神级钓鱼技巧！】 端坐椅子上的林豪，眼眸中闪过惊喜， 听着系统奖励提示音，继续传来， 【神级钓鱼技巧将极大地提升您的钓鱼技术，抛竿行云流水，鱼饵入水激不起半丝涟漪，提竿时机恰到好处；还能让您能一眼就看出钓鱼的最佳位置。】 【功法融合中。。。】 【功法融合完成！】 【恭喜林先生成为钓鱼宗师！】 林豪激动地起身抚掌大笑， 想不到系统竟会奖励这等神技， 钓鱼从来是讲玄学的， 可现在我有了这神技， 就能“永不空军”了， 只可惜，现在天色已晚， 只有明天再去施展这神技了。 林豪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盘算着钓到大鱼之后， 应该要走完哪几条街，再回府。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 朱元璋准点睁开眼睛，翻身起床， 穿戴完毕之后， 他便来到外间，坐到御椅上， 开始阅读林氏日记最新的内容， 【今日日记，】 【兵部不干人事，没通知我要报到，】 【先用拳脚交流一番，来到了中军大帐，】 兵部这群混账东西， 跟林小子交办差事，已经是磨磨蹭蹭的了， 想不到长江水师那头， 他们根本就没通知下去， 看来兵部咱得好好清洗一番。 幸好林小子跟咱两个孙儿武功高强， 先把水师这帮人打服了， 再宣读咱的旨意， 的确是更能服众。 【训练一支新式水军的想法，】 【俞都督他全力支持，会派人手过来支援，】 林小子想训练新式水军？ 这想法不错！ 作为御史，让他来整肃水师，咱相信他肯定能做得到， 可他毕竟不是武将， 不懂兵法， 又没带过兵， 想打造一支新式水军谈何容易？！ 不过他这想法，还是值得鼓励的， 咱昨天已下令给铁铉， 让他过两天，也去长江水师兼差， 给林小子做副手， 铁愣子这都督府断事，还是懂兵的， 说不定可以帮林小子，训练出一支新军， 还有，俞通渊这水军都督也算尽心， 知道林小子要训练新式水军， 就立马加派人手， 咱之前看他参劾过林小子， 以为他也和水军中其他人一样，嫉妒林小子， 现在看来是咱错了， 俞通渊是值得信任的， 回头宫里搞庆成宴， 咱也算他一份。 【升帐又故意失仪，】 【士兵受挑唆闹事，】 【我又用拳脚教育了一番，】 真气煞咱了！ 想不到这长江水师从上到下， 已经骄纵成这样了， 升帐的节骨眼，都敢闹事， 咱巢湖水师的老营竟然堕落到这地步！ 幸亏林小子弹压下去了， 否则咱只能亲自做恶人了， 看来咱还得加大对林小子的支持力度。 【欧阳伦私贩茶马，背叛公主，】 【和长江水师勾连甚深，】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上疏参劾他，】 【这欧阳伦，活该被老朱处死。】 朱元璋脸色猛然一黑，怒拍御桌， 竖子，安敢！ 欧阳伦身为咱的女婿， 私贩茶马也就算了， 竟然还流连青楼， 咱的闺女在他心里，还比不过那些娼妓？ 简直岂有此理！ 林小子这是算准了咱， 知道欧阳伦背叛咱闺女， 咱一定会处死他， 所以他才会主动参劾， 现在咱就等林小子的上疏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之后，才继续往下翻看日记， 【按照手里的《练兵宝典》，治军练兵，】 【为大明打造一支铁血水军！】 《练兵宝典》？！ 这是什么上等兵法吗？ 难怪林小子信誓旦旦地说，要打造一支铁血水军， 看来他是有秘籍， 难怪俞老三会痛快地给他加派人手， 咱也很好奇这宝典都写了啥， 等林小子公布出来， 咱一定要好好看看！ 现在咱得给予他最大的支持才行。 朱元璋往后翻了一页， 发现一片空白， 确认日记最新内容已经读完，便放下日记本。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片刻， 旋即走到桌前，打开一个锦盒， 拿出一面金牌， 用拇指磋磨着， 上面的“如朕亲临”四个字，喃喃自语道， “林小子没自己的班底，给他派几个手下，也改变不了他“光杆将军”的处境，” “有咱的金牌傍身，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再派小福子和小贵子，轮流去做他的监军，” “这样必定能万无一失！” ······ 巳时， 还是昨日的那辆马车， 停在了长江水师驻地门口， 车夫林波恭谨地轻扣车门， “林官爷，到了！” 昨日，他算是开了眼了， 林官爷不仅武功了得，可以以一敌百， 而且还有圣谕在身， 把一群兵痞打得毫无反击之力， 所以，在回程路上， 他果断舔着脸，询问林官爷是否需要长期包车服务， 林豪考虑到自己的差事兼得太多， 的确需要专车出行， 加之林波因为自己受了惊吓，而且大家都姓林， 索性答应了下来， 反正可以找衙门去报账。 林豪伸了伸懒腰，从马车上走下来了， 吩咐林波几声， 便准备往驻地里走去。 这时，后方一阵马蹄声传来， 林豪循声望去， 只见朱高煦、朱高燧二人，领着两队亲卫跑了过来， 众人齐齐下马朝躬身施礼道， “见过师尊（林御史）！” 林豪摆摆手示意免礼， “你俩今天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 “燕王殿下是怕你们受欺负？” 旋即又看见了晋王的亲卫队长，惊讶地问道， “这不是谢千户么？” “你们几个不是在晋王殿下身边么？怎么来这里了？” 晋王亲卫队长谢光拱手再拜道， “禀林御史，殿下猜到您可能缺人手，所以派卑职一行人过来给您打下手，” “路上正好碰上两位小殿下一行人，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还有，请林御史放心，” “我等过来的事，两位殿下已经请示圣上并获恩准了。” 林豪微微颔首，扫视着眼前二十多号王府精锐， 这晋王、燕王真是够意思， 知道我缺人手，就想着派人过来， 还和老朱打过了预防针， 他朝皇宫方向遥拜一下，说道， “臣林豪谢圣上，两位殿下厚恩！” “林某正缺人手，你们来得真是及时，以后就多仰仗众位弟兄了！” 众亲卫再施一礼，齐声答道， “愿为林御史效死命！” 这时，依旧是昨日那个倒霉的旗官袁度， 从门内跑了过来， 朝林豪躬身说道， “林总兵，您才过来啊，” “将士们早就齐聚练兵场，” “卫将军让卑职看到您，就让您赶紧过去呢，” 第240章 不要瞎说大实话 一众亲卫们， 岂会听不出袁度话中带刺， 脸色立时一沉， 朱高煦眸中带怒，指着袁度厉喝道， “怎么？” “看来是小爷我昨天打你，打得太轻了？！” 朱高燧立刻接茬，补刀说道， “你区区一个旗官，竟敢暗讽上官迟到？” “师尊乃朝廷重臣，日理万机，哪是尔等疏于训练的弱鸡可比的？”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卑职求请师尊，对他军法从事！” 袁度被眼前这二十多凶神恶煞的侍卫，盯得直发毛， 立刻朝林豪拱手道， “卑职岂敢暗讽总兵大人，” “只是每日准时操练，是我长江水师的传统，” “所以将军们才急差着卑职，让您尽快过去，” “卑职粗鄙，言语有冒犯请您恕罪。” 袁度心里想的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将军们早就安排好了， 等会到了练兵场， 当着所有将士的面， 公正地比武， 让你们颜面尽失，以报昨日之仇！ 林豪看着袁度突然变得恭谨， 便猜想他们这群兵痞， 肯定在弄什么幺蛾子， 正好可以借机会再收拾一番， 他张口淡淡地说道， “算了，本官就不追究了，” “下次注意点，” “既然大家都在等本官，那就赶紧过去吧！” “带路吧！” 于是，林豪一行人便跟在袁度的身后，杀气腾腾地步入水师驻地。 片刻之后， 他们便来到练兵场， 这是一块临着河边的空地， 一尺高的点将台， 由简易木板搭建， 正好贴着河岸， 士兵们早就列阵在空地上， 在千户们的喊号下， 操练着军道拳。 立于台上的胡、卫、周三位副将， 远远看见袁度身后的队伍中有一抹绿色的身影， 卫孟行一抬手， 所有士兵，立时收招站定原地。 三位副将走下点将台， 朝着林豪躬身行礼， “末将见过总兵大人！” 全场士兵齐声高喊道， “拜见总兵大人！” 林豪扫视一眼众人，微微颔首， “众将士免礼，继续操练！” “遵令！” 全场齐声回应之后， 千户们继续指挥着士兵，继续进行操练。 林豪在三位副将的引领下，走上点将台， 径直坐到中间的椅子上。 “刚才来的路上，本官已经和袁旗官打听过了，” “原来我水师每日都会定时集体操练，如此甚好！” “集体操练乃我长江水师的传统，”卫孟行躬身说道，“一般情况下，都由总兵亲自主持，” “水师上下都要参加，无故迟到缺席者，都要军法伺候。” 这明显是在暗讽林豪迟到的行为， 林豪瞥了一眼卫孟行，淡淡地说道， “这等大事，迟到缺席，惩罚是应该的。” “不过，本官不是时龙海那种专职的水师总兵，” “主职乃是御史，每日都要上早朝，” “加之兼差比较多，不一定每天都能过来，” “以后这操练的事，就由尔等主持，本官的亲卫们会帮忙盯着，” “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林豪直接把操练的新规矩定好， 身为一把手， 从来都是规矩的制定者， 哪里能让规矩约束了自己， 卫孟行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 “文武殊途，” “大人乃文官，不懂我们军中人的想法，” “领军打仗，讲求以身作则，” “大人才上任第二天，就改规矩，不参与众将士的集体操练，” “只怕大伙会心有不服啊。” 卫孟行又拿林豪文官的身份说事， 暗讽他不能服让水师众人信服。 站在林豪身后的朱高煦忍无可忍， “不服？哪个不服站出来，让小爷我亲自跟他‘讲讲道理’！” “你！”卫孟行被“侍从”朱高煦，落了面子，脸色立时一黑，朝林豪拱手道，“大人，您这侍从目无尊卑，不懂军纪，应当严惩，以儆效尤！” 林豪扭头淡淡地瞥了一眼朱高煦， “下次上官说话的时候，” “不要瞎说大实话。” 林豪这是认可了朱高煦的发言， 而且根本不理会卫孟行提出的严惩提议。 林豪的包庇行为， 气得卫孟行双拳紧握， 他正欲出言继续争辩。 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激烈地抗议声，有人帮他说话了。 “总兵大人，岂可如此偏颇，肆意包庇亲信，”周象空走上点将台朝着林豪拱手说道，“底下的一众弟兄们可都在看着呢！” “昨日方千户失仪，被大人打得体无完肤，” “而大人的侍从，擅自插话，出言不逊，” “大人不仅不惩戒，甚至言语中，还有鼓励之意，” “大人如此行事，我周象空第一个不服！” 没等林豪开口， 站在他身后另一侧的朱高燧， 抢先一步，朝林豪拱手说道， “师尊，我记得昨日升帐时，有一个姓周的千户，无故缺席，” “按规矩当斩！” “师尊如果执法不公，我朱小三第一个不服！” 听到“小三”这个字眼，林豪暗暗地翻了一记白眼， 他实在不习惯有人主动做小三， 虽然在这个年代，这个称呼很平常， “朱老三，本座也告诫你一声，” “下次上官说话的时候，” “不要瞎说大实话。” 旋即转头看着周象空，继续说道， “好了，都别扯皮了，” “本官行事公正严明，就一并赦免了你缺席升帐的死罪吧，” “你下去继续监督操练吧。” 周象空闻言，气血上涌， 这算哪门子公正严明， 他明明是上来抗议林豪处事行径的， 结果反被挑出了犯有死罪， 这分明是欲加之词！ “大人，您分明是在混淆视听，” “卑职昨日未参加升帐，已是告过假的，” “何来的死罪？” “我等知道大人偏心，可大人不能偏心得如此离谱！” “卑职不服！” 周象空说话的声音很大， 他手下的军士们，立刻连续发声附和， “对！我等不服！！！” 朱高煦见状，压了半天的怒火再度爆燃， 上前一步指着周象空，大喝道， “师尊已经够给你脸了，” “你竟然还不依不饶，” “我看你等，今天就是来找茬的，” “识相的赶紧滚下去，” “否则，小爷我不介意再像昨天一样和你们讲讲道理。” 周象空拳手紧握，手指骨骼咯咯作响， “竖子无状！” “今天本千户就教你做人！” “就凭你？！土鸡瓦狗耳，”朱高煦应声嘲讽道， 旋即转头看向林豪，眼带请示之意， 林豪知道今天这一众水师军官肯定是要找茬的，落他面子的， 索性就顺水推舟，说道， “我长江水师，强者为尊，” “切磋一下也好，别动刀就好。” “遵命！”朱高煦拱手，解下身上的佩剑丢给弟弟， 周象空也是将佩剑往台下一丢， 旋即催动轻功， 飞身一跃，跳向点将台后的河道， 稳稳地立于网梭船上。 林豪眉头一挑， 这是要在水上比试？ 第241章 朱旱鸭惨败于水师蛟龙 林豪扭头望向身后的河面， 只见， 周象空稳稳地立于网梭船上， 河面上甚至连水波都没荡起， 心下赞叹， 这姓周的嘴上难缠， 不为人所喜， 可这轻功，可是实打实地厉害， 还有， 在这水面小船上，可不比陆地， 动起手来下盘不稳， 这高煦水上功夫， 我也没见识过， 也不知道行不行，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看着， 想认怂也不可能了， 林豪瞥了一眼朱高煦，并不言语， 站起身将椅子转了一个方向，朝向河面， 再坐了上去。 卫孟行见林豪并没有出言反对，心中暗自得意， 周象空是他们长江水师中，功夫实力最强的， 由他出面教训， 这林豪手下最能打的侍从， 而且还是在周象空最熟悉的水域打， 更是万无一失， 这次当着所有人的面， 一定要让这林豪颜面扫地， “先观战吧！”他轻轻往前一挥手， 旋即所有的士兵立即解散， 快步跑到河岸边， 抢占最有利的观战位置， 顺带着开始为周象空呐喊助威， “周千户，威武！” “谁坐庄？我要押周千户赢，” “你自己做庄吧，周千户不可能会输，” “就是，别看着那小子昨天一打十几，那是在陆地上，” “在水域，周千户就是无敌的！” “周千户水师第一高手！” “。。。” “聒噪！”朱高燧一脸不屑地扫视那群士兵，对着朱高燧大声说道，“二哥，你天生神力，那小船就那么巴掌大，近身肉搏，你不会输！” 可朱高煦不会游泳， 看着水面，心里有些没底， 只见周象空一脸轻蔑地朝自己勾勾手指头， 朱高煦的怒火，立时压过了对水域的畏惧， 他施展轻功， 朝着水面一跃而去， 也稳稳地立于网梭船上， 只是，那荡开的水花，能看出他并不擅长这种下盘不稳的战斗。 朱高煦知道自己的劣势， 选择速战速决， 立刻施展功法，挥拳朝周象空袭去。 网梭船只比乌篷小船稍大一点，最多只能坐四个， 他们二人很快就在船上拳脚相接， 相互试探几招之后， 周象空发现这朱小二， 力量的确了得， 但是出招却不能收放自如， 当即明白了， 是因为下盘不稳引起的， 他很庆幸自己，听曲了卫将军的建议， 直接选择在水域上比试， 让这小子无法施展出全部功力， 周象空嘴角微扬， 抬腿一记横扫， 直攻朱高煦的下盘， 企图将他一击打翻， 朱高煦却是脚不离船，催动功法，稳住双脚， 直接硬吃周象空的扫腿， 旋即一拳照着周象空的面门袭去， 周象空一击不成，赶紧双手交叠， 挡下朱高煦的重拳， 可还是因受力过大，顿时后退数步， 用脚卡住船尾，才勉强稳住身形。 朱高煦一脸不屑地嘲讽道， “就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想对付本小爷，” 岸上的水师众人见状，立时鸦雀无声， 而晋、燕两府的亲卫们，纷纷欢呼大喊助威， 林豪也是止不住地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 朱小二果然是可造之材， 他这是要水陆两花开啊， 看来都不用我亲自出手了！ 只听身边的朱高燧大声戏谑道， “真可惜了，本小爷刚才想买二哥赢的，可是没人坐庄！” “那个谁，还说是水师第一高手，” “哈哈哈哈~” 两府亲卫闻言，立刻笑得更欢了， 水师众将士则是愈发失落。 而周象空毕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高手， 他凝聚发功，施力于双脚， 旋即踩着船左右施力， 网梭船开始摇晃起来， 荡出层层水花。 朱高煦浑身一颤， 旋即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挥拳朝着周象空袭去， 可周象空已经找到击败他的方法， 他一边晃动船体，一边应对着朱高煦的出手， 十多招之后， 他肩膀用力，往朱高煦身上一顶， 径直和朱高煦一起跌落水中， 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朱高煦探出脑袋，惊恐地想抓住船身， 可周象空却不给他机会， 径直将他往水底拉， 一时之间，朱高煦只有抓船自救的份， 哪里还能进行反击。 水师众将士立刻发出喝彩声， “赢了，” “水里的周千户可是一条蛟龙，” “早就该下水打，刚才就不该在船上浪费时间，” “你懂什么，新来的文官总兵，总是要让着点，” “别瞎说大实话！” “。。。” 林豪闻言，皱着眉头，循声望去， 是哪个混蛋， 拿我说的话，来阴阳我？ 可说话的人太多了，没根本没法锁定出目标。 片刻之后， “喝饱”了水，陷入半昏迷的朱高煦，被周象空带到岸边， 士兵们用渔网将他捞起， 老练的谢光赶紧用力按着他的肚子， 帮他将水咳出， 几息之后， 朱高煦突然坐起，“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水， 旋即指着站在岸边的周象空，破骂道， “你这厮着实可恶！” “竟然耍诈，” “小爷我不服，我们再比一场，” “这次换陆地上比，小爷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等是水师之人，陆地上再勇武有什么用？”周象空看都不看他一眼，“你不通水性，根本不配再和周某比试，” “你等还是先回去先练上十年八年的水性，再来挑战本座吧。” 朱家兄弟和两府亲卫们，都不会游泳， 被说中了弱处，只能黑着脸，气得牙痒痒， 水师众将士见状，又开始洋洋得意地打趣着， “我看他练个二十年，都不会是周千户的对手，” “就是，周千户‘水师蛟龙’的名号可不是吹的，” “这些旱鸭子，来我水师就是混资历的，迟早要走的，” “别乱说话，新总兵是圣上宠臣，面子上挂不住，可是会哭着去找圣上告御状的，” “别瞎说大实话！” “。。。” 林豪再次听到有人，拿他说的话来编排他， 可扭头望去还是没发现说话之人，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这帮水师的人，从上到下， 都这么欠收拾， 今天正好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浪里白条’！ 林豪站起身，看着周象空淡淡地说道， “听说周千户人送外号‘水师蛟龙’？” “本官技痒，” “正好讨教一二。” 第242章 要让水师上下，输得心服口服 林豪对周象空发起了挑战， “本官技痒，正好讨教一二。” 说罢，便开始脱去他的绿色官袍。 一众水师将士微微愣怔， 听说这总兵武功高强， 但能强得过他底下这个侍从？ 朱小二拥有天神神力，昨日又出手“打满”营地门口和大帐外两场“硬仗”， 水师上下自然是， 认为朱小二才是最强的高手， 而林总兵是一个文官， 又是人人吹捧的圣上宠臣， 他的真实武功水平，定然不如传闻中那么强。 不过， 周刚却是领教过林豪实力的， 他早就对周象空提出过警醒， 所以，当听到林豪要亲自下场比试的时候， 周象空也是不敢大意， 他躬身称是之后， 也开始褪去身上已经湿透的软甲和内衫， 以减轻身上的负重， 顺便显露出结实的上身肌肉。 一旁的胡彦弘，转动着眼珠，在心中暗暗盘算， 这周象空水战功夫了得， 在军中是的名列前茅的， 林御史在路上功夫在厉害，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等会林御史在全水师面前， 必然是丢尽脸面， 等他一败，威严必将扫地， 老夫再想办法去靠拢他， 支持他重塑在我水师中的权威， 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 一定能博得他的好感， 以后老夫在水师里的地位，定然更加稳固， 等林御史兼差事了， 老夫接任总兵之职，当仁不让！ 打定主意的胡彦弘，抚着胡须，开始构思等会，如何去“安慰”落败的林御史。 林豪将脱下的官袍，整齐叠好，放在椅子上， 由于他不习惯将自己的壮实又白皙的肌肉， 展露给一群大老爷们看， 所以他并不打算脱下白色的内衫， 朱高燧手捧着林豪的管帽，关切地问道， “师尊，据徒儿观察，这厮在水中灵巧异常，” “而且有很强的屏息术，” “建议师尊在船上直接将他一招击倒，” “就像当初打败那朵颜的铁木尔一样。” 朱高燧没见过林豪在水上展露过武功， 自然认为他也不擅长水战， “无妨！”林豪嘴角微扬，淡淡地说道，“本座今日正好给你等，上第一堂水中格斗课，” “你可要瞧好了！” 说罢，林豪转身催动神行百变， 跨步一跃， 稳稳地落在了网梭船上， 也没有激起任何水波。 旋即，周象空也飞身来到网梭船上， 林豪摆摆手示意对方免礼， 旋即，摆出咏春拳招式说道 “周千户，本官希望你能使出全部力气，不用保留，” “这样的话，你可以输得心服口服！” 周象空脸上浮现嘲弄之色， 今天他们一帮军官谋划着，再给林御史一个下马威， 既然林御史自寻“丢人”， 那就不用客气了， “既然大人提了要求，” “那卑职得罪了！” 说罢，他催动功法，挥拳朝林豪袭去， 林豪站定原地，左劈右挡， 将周象空的攻击一一化解， 数十招之后， 林豪抓住周象空的招式漏洞，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记推掌， 直接将他打退， 用脚勾住船尾才将将站稳， “周千户，快施展你的全部功法吧，” “你刚才的攻击力道，可比朱小二弱太多了，” “这点水平，怎么配称水师蛟龙？” 听到林豪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嘲讽自己， 周象空眼中闪过狠厉， 顾不上上下级的礼仪， 旋即，下盘发力， 开始摇晃小船， 林豪催动神行百变， 身姿变得轻盈无比，犹如羽毛浮在水面上， 再次和周象空拳脚相接在一起。 案上的卫孟行，看着林豪下盘不稳的情况下， 依旧能沉着自如地，应对周象空的攻击， 在心中暗暗打鼓， 这姓林的功夫的确了得， 比他徒弟朱小二，强上好几倍， 难怪昨天老周一个劲地说，他很厉害， 不过他再强， 等到了水下， 也绝对不可能是周象空的对手， 今天，林豪必将颜面尽失！ 就在卫孟行思虑之际， 网梭船上的二人又连过了数十招， 周象空见自己根本占不到便宜， 又白白挨了几下重击， 索性催动全部功法， 施力往小船的右船沿，用力往下一踩， 整个船立刻侧翻过来， 他本人立刻钻入水中，准备开始水下搏斗。 林豪早就看破他的计划， 在小船侧翻的一刹那， 他轻轻飞跃而起， 然后蜻蜓点水般，踩了一下已经倒扣的船底， 旋即也钻入水中。 刚入水中的林豪， 便感觉自己的身姿，比在陆地上还要轻盈， 而且浪里白条功法， 使他拥有强大的屏气能力， 此刻的他，感觉到自己，真的变得跟白条鱼一样灵活， 周象空见林豪入水的那一刻， 便立刻潜游过去， 准备将林豪缚在水下， 直到他溺水昏厥， 再像把他带到岸边，像朱小二一样被渔网捞上去， 只有这样才能让林豪这个“逞强”的上官，颜面尽失， 以后，这长江水师还是他们说了算。 可实际情况，与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林豪正以极快的速度，围着周象空转圈圈， 周象空的每一次出招， 林豪都凭快速地游动速度，成功地躲闪掉了。 得益于河水的清澈， 水底下二人的对阵情况， 岸上的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身穿白上衣的总兵大人， 像一条鱼一样， 围绕着没穿上衣的周千户，来回游动。 站在点将台边缘，有利观看位置的谢光， 也专注地看着水底的缠斗情况，立刻判断出来， 想不到林御史的水下功夫如此了得， 比那个周象空强太多了， 他根本就没有出招， 就是不停吸引周象空出手， 消耗对方的体力， 看来林御史是用这种“耍猴般”的方式， 要让水师上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林御史陆上功夫了得， 在水中也能灵动自如， 实为我大明第一高手！ 要摆平这长江水师，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我得尽快把林御史的情况，汇报给王爷才是。 这时，他的耳旁传来一道尖利的问询声， “谢千户，大伙都这么安静，是在看什么？” 一心二用的谢光，没有多注意，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道， “哦，大伙在看比武呢，现在是在水底打了，” “比武好啊，是谁在水底打？林御史人呢？” “就是林御史在水下打呢！” “什么？！你等是怎么保护林御史的？竟然让林御史去水下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杂家要你们不得好死！” 谢光被耳旁的咆哮声震得耳朵一嗡， 扭头看去， 只见小福子和小贵子一脸惨白，浑身发颤地看着水里， 他吃惊地问道， “公公，你们怎么来了？” 没等两位内侍回话， 只听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剧烈地沸腾起来。 第243章 以武立威水师，老朱赐予金牌 林豪在水中戏耍着周象空， 还放任周象空，探出水面换了一次气， 随着周象空开始力竭， 准备第二次换气， 林豪决定不再给他机会， 摆动身躯，游到周象空下方， 抓住他的脚踝， 用力往水下一拉。 原本脑袋就要出水， 可以获得喘息机会的周象空， 感觉自己好像被水鬼缠住一样， 直勾勾地往水下沉去， 旋即他就回过神来， 顺势往下向林豪袭去， 可林豪再度摆动身躯，向后游去， 动作依旧犹如白条鱼一样灵敏， 这时，他看见周象空突然挣扎了几下，呼出几口大气泡， 然后浮在水底一动不动， 林豪见对方已经溺水晕厥， 赶紧游到周象空身边， 一把抓住他准备浮出水面，向岸边游去。 而周象空突然睁开眼，一把勾住林豪的左臂， 抬脚朝着林豪的腹部踢去， 林豪立刻明白过来，这周象空是在耍诈， 装作晕厥，骗自己近身， 然后伺机偷袭， 林豪早有防备， 他右手按住周象空踢来的脚， 借着水流，顺势卸去他的攻击力道， 旋即朝着周象空脖子一击， 周象空脖子吃痛，立刻张开嘴，往外吐气， 河水也立刻灌注入喉， 他们的短暂交手， 使得水面上顿时冒出大量的气泡，好像沸腾了一般。 林豪决定继续给这条“水师蛟龙”一点教训， 他用左臂反勾住周象空， 径直往水底游去。 水面又变得平静如初， 水底的情况再次呈现在眼前， 福贵二人看着林御史和那个千户在水底缠在一起，一动不动， 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小福子带着哭腔咆哮道， “快！快救人！” “林御史出事了，杂家要你们统统陪葬。” 而原本专注地看着水下战况的众人， 立刻被这道尖利的声音吸引住， 一时之间愣怔在原地， 卫孟行率先反应过来， 是内侍过来了， “快！” “林总兵和周千户水下比武，双双溺水晕厥了，” “快准备捞人。。。” 这时，岸边传来一阵“哗啦”声， 林豪挺身探出水面， 而后将已昏厥的周象空，提溜出水，推向岸边， “快用渔网把周千户捞上来，” 朱高煦、朱高燧会意一把拿过渔网，朝着周象空抛去，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林豪见情况已定，潜水水中，猛地游到岸边， 单手搭着河岸，稍稍借力， 催动神行百变， 便飞身出水， 稳稳地落定在点将台上， 用他自认为最帅的姿势，为这场立威画上句号。 林豪本想脱出外衣，秀一把自己那壮硕白皙的肌肉， 但他看见福、贵二位公公竟然出现在点将台， 正眼带热泪地看着自己， 他赶忙扯了一扯自己的内衫，让它不要贴着自己的肌肤，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露肉了， “两位公公，怎么来了？” “林某给您二位请安！” 福、贵二人，立刻向前一左一右，扶住即将躬身的林豪， “杂家岂敢受林御史之礼，”小福子上下打量着林豪，确认对方毫发无损，才眉眼舒展地说道，“林御史拳法剑技举世，想不到连水性也这么好，” 小贵子也应声附和道， “杂家刚才看您在水底没动静，都快吓死了，” “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杂家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豪见两位公公一如既往地关心自己，也甚是感动， “林某多谢两位公公的关心，” “刚才只是普通的切磋，林某正好和水师弟兄们增进交流，氛围友好热烈，” “不会有什么事的，请两位公公放心！” 小福子脸色变得凛然，扭头扫视了一眼周边的水师军官， “杂家自然是放心的，可皇爷却有点不放心，” “所以派杂家两人带了东西，来帮衬着您，” 说罢，他朝小贵子点点头， 后者轻咳一声，说道， “林御史，皇爷有口谕！” 林豪脸色一正，后退两步，朝福贵二人行礼 “臣恭听！” 旋即，已经归位列阵的水师全体将士、林豪的亲卫们齐刷刷地跟着跪成一片， 小贵子开始大声复述道， “皇爷口谕，” “林卿一个人在水师办差，咱不放心，” “特赐金牌一面，让他便宜行事，” “小福子、小贵子你二人轮着去给他当监军，” “让在那儿好好干，” “钦此！” 林豪心中大为震惊， 金牌？！ 老朱居然赐我金牌？ 有这东西，我岂不是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这群兵痞的后台再硬，也根本奈何不了我， 不对， 这玩意可是一个“双刃剑”， 得慎重点使用， 最近一个手持金牌的人， 是朱樉， 我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老朱的恩赐， 真是令人又喜又惧怕， 在林豪患得患失之际， 一旁的水师军官们则是心中惊涛澎湃， 跪伏在地的卫孟行，瞪大着双眼，看着点将台的木板， 这林豪刚才打败了周象空， 士兵们已经被他的实力折服， 威信已经树立， 这帮水师老营人已是控制不住他了， 现在圣上竟然连金牌， 都赐给他了， 而这家伙心胸狭隘， 现在有了金牌在身， 他更是没理由放过我们了， 为了自保， 得尽快让上面的人， 行动起来了， 这宋国公昨天给我吃了一个闭门羹，是指望不上了， 只有看楚王和欧阳驸马出手了，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怎么回复的， 卫孟行决定等会散操之后，尽快找其他几人商议一番。 小福子见林豪，还是半天没有谢恩， 赶紧上前扶起他， “林御史，每次受赏都是如此诚惶诚恐，心怀谦卑，” “难怪圣上都把最好的东西赏给您。” 小贵子也上前将金牌，塞到一脸愣怔的林豪手中， “林御史，以后杂家二人，又可以跟着您一起办差了，也请您多多关照，” 旋即，又扭头看了看刚起身的胡、卫、周三位副将，阴阳怪气地说道， “也希望能和三位将军增进交流，友好热烈，” 三位副将都是军中老人，被太监这样落脸面， 心中大怒不已，却不敢发作， 只得抑制住情绪， 努力地赔笑称是。 这时，又有哨卫跑来禀报道， “启禀总兵，有兵部的大人来了，” “此刻，正在大帐候着您！” 林豪微微一愣， 兵部的人？ 他们良心发现，来找我致歉了？ 第244章 强力副手到位，与欧阳伦打嘴仗 林豪指令三位副将安排收操事宜， 让谢光和亲卫们负责监督， 随即便两位监军与两位“侍从”， 赶往中军大帐， 福贵二人一过来就认出了两位小王爷， 但很默契地，没有去暴露他们的身份。 他们一行五人， 很快就来到大帐之中， 只见一名身穿青色官袍之人，正在来回踱步， 对方见林豪只穿白色内衫，浑身湿漉漉的样子， 虽觉困惑，但还是立刻躬身见礼， “铁铉见过林总兵！” 铁铉虽然性格直楞， 但他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虽然林豪的实职御史，品阶比自己的从五品断事官低上不少， 可人家得圣宠， 不仅有爵位，还身兼理多个重要差事， 谁敢把他当成一个九品官来看待？ 何况，人家现在身后还跟着两名内侍， “铁大人无需多礼！”林豪躬身回礼，语带困惑地问道，“铁大人请坐，” “不知道大人前来，有何赐教？” 兵部派铁铉这种耿直之人上门， 肯定不是来致歉的， 铁铉半坐在左首的位置上，拱手答道， “下官是奉上峰的命令，特地来长江水师给林总兵兼任副手的，”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兵部文牒， 立于林豪身侧的小福子， 立刻上前接过文牒， 铁铉见大太监，如同伺候圣上一样，给林豪打下手， 也是心中震惊不已， 这林御史的牌面也太大了， 难怪朝堂传闻，他是阉党首脑， 而林豪却是习以为常， 毕竟之前福贵二人跟着他办差，也是这样照顾着他， 林豪看完文牒， 确信铁铉真是来给自己做副手的，心中大喜， 赶紧站起身，朝铁铉拱手道， “本官真要好好谢一谢兵部的上官们了，” “他们体察本官的难处，” “派铁大人助我，我水师可谓是如虎添翼！” 林豪知道铁铉才能出众， 又在都督府任职，兵政兼通， 除了为人比较直楞，其他都是优点，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中， 铁铉在朱棣靖难之时， 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 守护住了整个济南城， 迟滞了燕军南下的步伐， 可最终朱棣选择绕过济南，直捣京城，成功夺取了朱允炆的皇位， 而铁铉最终也被朱棣凌迟处死， 但是山东各地百姓，却是感念他的守护之恩， 还有忠义不屈的气节， 建了很多“铁公”祠庙来祭奉他。 林豪看着面前还活生生的铁铉， 当下就决定，要改变对方的命运。 铁铉见着林豪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 加上浑身湿漉漉的样子， 心里有些发毛， 传闻阉党之人，会有特殊爱好， 难道是真的？ 就在铁铉不知如何回答之时， 小兵程乙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裤，走进大帐， “启禀林御史，小的奉段千户的命令，给您送一套干净地衣衫，” 林豪敏锐地听出了关键信息， 段千户，这里姓段的千户，就段千锐一人， 昨天还各种阴阳我， 今天我一出手立威， 这厮马上就改变立场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 林豪愣神之际， 小贵子已经接过衣衫，关切地说道， “林御史，让杂家伺候您把湿衣衫换下来吧，” “免得冻着了。” 林豪闻言，神色一凛， 当着太监的面换衣服，可过不了心里这关，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万万不可，哪里能让公公您伺候林某，” “公公乃圣上近侍，平时办差端茶递水已经是很客气了，” “要是再帮着更衣，这岂不是僭越了？” “要是传出去，对我们大家都不好。” 在场几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林豪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继续说道， “两位公公和铁大人，初到驻地，还是先到处转转，” “等午膳时，我亲自下厨，为三位接风洗尘。” 于是，三人施礼退了下去，在小兵程乙的引领下，开始四处参观起来， 走在两名内侍身后的铁铉，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盘算着， 找什么借口躲过午膳，这一环节， 林御史怎么看都不像会做饭的， 万一吃出问题， 自己可不敢找他索赔医药费。 ······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天， 虽然这期间， 水师那些军官对他还是多有掣肘， 但他在士兵中的威信，已经树立， 加上有了铁铉作副手， 林豪已经基本掌握住了水师的局面。 而朝堂这边， 短短两日， 对他的参劾数量翻了好几倍， 各路武将、言官纷纷上疏他， 暴力殴打水师将士，借机铲除异己， 林豪通过锦衣卫，很快就查出这一切的背后黑手就是驸马欧阳伦， 所以他今日并没有去水师驻地办差， 而是呆在都察院衙门班房里， 对这些人进行反参。 他下了早朝，干的第一件事， 便是把已经收集的欧阳伦犯事证据， 一股脑儿参奏上去。 巳时两刻， 忙活了大半天的林豪， 将最后一批奏疏交给吏员， 便静静地等待着， 鹤鸣楼的午膳送达。 这时，班房的门被推开， 吏员领着一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男子，走入房内， 林豪看见来人，不由地感叹， 那王顺如果是“西门庆”的话， 这位帅哥就是“潘安”了， 只听吏员拱手禀报道， “林御史，欧阳驸马都尉前来拜会您。” 林豪闻言，面色一凝， 原来是这个渣男！ 林豪站起身，朝欧阳伦拱手见礼， “原来是欧阳驸马，久仰久仰。” 欧阳伦感受到了林豪的疏离，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林御史久仰。” 吏员感受到了氛围不对， 这林御史见到客人，从来都是笑脸相迎， 宾主双方却是冷脸相待， 得赶紧走人才是上策， 他赶忙倒好茶水，施礼退了出去。 两人坐在位置上，沉默片刻之后， 欧阳伦已经没耐心去讲虚礼，直接开口质问道， “敢问林御史，为何无故殴打吾外甥方星？还扣押了百户方松？” “他们一个升帐失仪，一个煽动士兵闹事，”林豪冷哼一声，厉声答道，“本官身为总兵，水师内部出了问题，自然是要从重处置！” “倒是欧阳驸马，为何这两日到处勾连，发动一大群人来参劾本官，” “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欧阳伦被林豪奇怪的表述，弄得有些困惑， 但看着对方那副轻蔑的样子，令他怒火升腾， “本驸马乃皇亲，有些不长眼的狗奴才，” “仗着一点恩宠，不知死活，肆意挑衅，” “本驸马自然是要回敬过去，” 林豪“打嘴炮”没输过，言语直“戳”欧阳伦痛处道， “咦，有吃软饭的玩意，在乱吠？！” 第245章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把药下进他的饭菜里 欧阳伦被林豪一句“吃软饭”， 整破防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找机会见林豪一面， 想着能解除双方的“误会”， 可是林豪一直在长江水师驻地， 根本接触不到， 等到今日终于收到消息林豪在衙门办公时， 他便急匆匆地带着礼物赶来， 可是一进门， 吏员报上自己的名号， 对方的脸色，立刻就从欣赏变成极度厌弃， 自从当上驸马爷，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心中立时火光大冒， 饶是调整了好一会， 他都不能压住火气， 所以，他前面一开口就是质问。 欧阳伦蹭得站起身，将手中茶杯奋力一砸，指着林豪咆哮道， “姓林的，你说谁吃软饭？” 林豪淡定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虽然在后世，吃软饭是高手的象征，没实力根本吃不上， 而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男性，都很忌讳被人称为软饭男， 既然戳中了人家的痛处，那就乘胜追击， “谁应，我就说谁。” 欧阳伦厉声反击道， “你巧言令色，蒙蔽圣听，” “我没吃软饭！” “你攀附阉人，恬不知耻，枉为读书人，” “我没吃软饭！” “你谄媚奉迎，损招尽出，党同伐异，” “我没吃软饭！” “姓林的，你除了这句，没其他话了？”欧阳伦被林豪连续的“吃软饭”，彻底整破防了， 林豪放下茶杯，一脸平静地说道， “有什么其他可说的？反正本官没吃软饭。” 欧阳伦怒目圆睁地盯着林豪， “狗奴才，如此悖逆猖狂，” “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 欧阳伦第二次提到“狗奴才”， 林豪的眼中也开始闪过怒火， 忽然计从心来，语带嘲讽地说道， “欧阳驸马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活路吧，” “你在川西高原干的那些勾当，本御史已经掌握了证据，早上已经全部参奏上去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 那就索性给欧阳伦亮个“明牌”， 以这厮的性格脾气，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等他行动起来，肯定会露出更多的漏洞， 这招“引蛇出洞”之计，屡试不爽。 果然如林豪所料， 欧阳伦听到“川西高原”，立刻神色一滞， 又强下压心中的慌乱，怒喝道， “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肆意上疏污蔑，” “那就别怪本驸马，不给你活路了。” 说罢，他重重地甩了一下衣袖，便拉开房门而去。 林豪脸露不屑，喃喃自语道， “我还怕你不成，” “跑过来浪费我饭前休息时间。” 说罢，便起身关上房门，走到胡床边，斜躺下休息起来。 欧阳伦满脸涨红地走出都察院衙门， 方管家立刻迎了上去， “驸马爷，怎么样了？” “这匹马，能送出去吗？” 他们所乘的马车，后面还系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这是方管家从商行里挑选出来， 欧阳伦本计划今天能和林豪顺利“和解”，然后赠送给对方的， 可现在一切却是根本不需要了， “送什么送？！”欧阳伦厉声答道，“这狗东西上来就摆着一副臭脸，本驸马岂能惯着他，” “他已经查到了我们在川西生意的证据，” “还写奏疏呈报上去了。” “什么？”方管家闻言，大惊失色，“他怎么知道的？小的们做事一向谨慎，没有留下任何首尾，” “而且川西离此地上千里，他即使知道线索，派出锦衣卫查证也得费一些时日，他拿什么证据参奏？” 欧阳伦皱眉思虑片刻， “既然他说出川西的事情，说明他一定知道了一些什么，” “本驸马不能坐以待毙，” “你立刻去找那个白天庆，让他出手，” “不能让这厮在这样蹦跶下去了。” 欧阳伦搞私贩茶叶的生意，自然也认识一些江湖人士， 这个白天庆是一个专业杀手，擅长用毒， 一直隐藏在他们商会里， 专门为欧阳伦处理一些“难缠”的对头， “驸马爷三思，小的以为是他在耍诈，企图让我们乱了阵脚，”方管家瞪大了眼睛，立刻规劝道，“您可千万不能鲁莽冲动啊！” 欧阳伦面前不断闪过林豪张口闭口念叨“吃软饭”的神情，哪里能听得进去， “这厮一看就是阴险狡诈之徒， “他既已出手，我们只能快速反制，而且要手段比他还狠，” “你快按我的意思办，” “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遭殃，” “我现在马上找人去拦截他的奏疏！” 说罢，欧阳伦骑上那匹本应赠送给林豪的骏马径直离去， 方管家长叹一声，也赶紧驾车赶回商行， 高岭商行也在城南， 所以没过多久，他便回到了商行， 方管家径直来到后院， 叫来一身伙计服，国字脸，样貌平平的白天庆， “你也盯了那林豪好多天了，” “东家指令你立刻动手，把他除掉。” 白天庆自然知道方管家口中的东家指的是欧阳伦， 虽然整个商行名义上是方府的产业， 但实际上的主人，却是家主方星的驸马舅舅， 他抬头看一下日头，眼中闪过凶光， “马上就要用午膳了，时辰刚刚好，” “这姓林的狗官，定是个贪赃枉法之徒，天天吃鹤鸣楼的上等酒菜，奢靡无度，” “而百姓们却只能勉强吃糠喝稀。” “我今天就替无生老母，收拾他！” 白莲教的人崇拜“无生老母”，认为她是创世主， 而白天庆能说出这话，自然是因为他是白莲教中之人， 这一点，欧阳伦和方管家等人，也是心知肚明， 但不妨碍，他们重用白天庆去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你注意点，务必一击必杀，”方管家一脸严肃地点点头道，“办完之后，立刻离开京城，先去川西那边避避风头。” “放心！我已经了解过了，鹤鸣楼都会准时给他送餐，”白天庆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下进他的饭菜里，” “那我们川西再会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 ······ 午时四刻， “林御史，该用午膳了，” “鹤鸣楼的饭菜已经送到，” 睡梦中的林豪，被吏员叫醒， 迷迷糊糊之间， 看见班房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他的“豪华定制”午膳， 他伸了一下懒腰，便坐了过去大快朵颐起来， 吃着吃着， 林豪便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有种想吐的感觉？ 第246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明晃晃的偏心 林豪睡得正入迷， 却被叫醒用午膳， 没有过多防备的他，径直开始吃饭， 一边吃，一边觉得饭菜不对， 龙井虾仁味道不对， 这藕汤是不是掺了泔水？ 这鹤鸣楼的厨子今天是心里有委屈？ 咦， 这鲍鱼，佛跳墙的味道还是正的， 难道是我这几日操劳过度，味觉失调了？ 算了， 还是先吃好吃的菜吧， 林豪很快就消灭了， 除了龙井虾仁和藕汤以外的所有饭菜， 他舍不得浪费，又打了一碗藕汤，夹了几块虾仁， 才浅品一口下肚 就觉得味道十分不对， 胃里还一阵翻腾。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两道菜，做得那么难吃，算是被糟蹋了， “来人！” “把这菜撤下去。” 吏员闻声，拿着馊水桶入内，准备收拾残羹剩饭， 他看见林豪脸色发黑，大吃一惊道， “林御史，您的脸色黑得跟碳一样，”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豪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说道， “可能是吃坏东西了吧？” “鹤鸣楼今天的菜做得不行。。。” 没等林豪说完，吏员大叫道， “林御史，您流鼻血了，” “不好！您这是中毒了，” “快来人啊！！林御史中毒了，” 林豪闻言一愣，用手擦了擦鼻子， 发现有一些鼻血流出， 他扭头看向桌上的虾仁和藕汤， 这是有人在饭菜里下毒啊， 还好他是厨道宗师， 味觉灵敏， 发现饭菜不对就没有继续吃， 林豪立刻抓起馊水桶，手指入喉，按压自己的舌根， “哇”， 林豪把中午所吃的饭菜全部吐了出来。 都察院的一众官员和守卫已经赶了过来， 他的上峰刘观看见依旧脸黑的林豪， 大声指示道， “快！” “把志清送去太医院！” “把房间封锁起来，让锦衣卫的人赶紧来检查现场！” 林豪感觉非常虚弱， 但好在他功法高深，依旧能保持清醒， 在守卫的搀扶下，自行走出房间， 于是都察院众人一通忙活， 很快就把中毒的林豪，送到了太医院。 ······ 一刻钟之后， 御书房里， 汤和跟圣上奏禀完几项要事之后， 只觉得头有些发晕， 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一旁随侍的太孙朱允炆见状，赶紧快步向前扶住了他， “信国公，小心！” 说罢，扶着汤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汤和从怀里拿出小药，一口服下， 朱元璋已经来到他的身边，适时地递上水杯， 汤和也不客气，接过水杯一口饮下， 顺了气之后，轻声谢恩， “多谢，圣上和殿下，” “臣现在无碍矣。” 朱元璋摇摇头，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鼎臣，你这身子本来不利索，” “刚才进门奏报的时候，咱就叫你坐着说，” “你非要逞强，这不站出问题了，” “圣上，臣这是站着的问题么，”汤和哭笑不得，这时候也不讲虚的了，“臣的确是操劳过度了，这锦衣卫的差事繁重，要是臣年轻个十岁，还能当好这个差，” “只是臣现在这副光景，再干下去，只怕要交代在任上了，” “要不圣上，您还是准臣卸任吧，” 朱元璋知道汤和是真心想着，放手所有差事， 而且由衷希望林豪能接自己的班， 他轻呼一口气道， “此时容，咱再想一想，” “林卿，兼差多，无法全面接管锦衣卫，” 朱元璋自然是希望，林豪能全面顶上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差事， 可这样一来， 林豪就只能陷在锦衣卫衙门的事务上， 朱元璋还是希望林豪能兼办多差， 替自己看出各种问题， 汤和知道圣上是想让林豪当一个多面手， “那圣上可否准臣告假几日？” 听到汤和要请假，朱元璋却开始打哈哈， “鼎臣，你老当益壮，每日不必按时应卯即可，何须告假。。。” 没等朱元璋说完， 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奏禀道， “皇爷，林御史中毒住进太医院了！” “什么？！”朱元璋闻言大为震惊，旋即脸上寒霜尽显，“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颤颤巍巍地说道， “据都察院的人奏禀，林御史是用过鹤鸣楼送来的午膳，突然脸色发青，开始流鼻血，” “此刻已经送到太医院里救治了！” 汤和与朱允炆闻言， 立刻反应过来， 这必定是有人投毒！ “砰”的一声，朱元璋青筋暴起，怒拍桌子，厉喝道，“把鹤鸣楼给咱封了，把里面所有人都关起来，一定要问出是谁干的？” “这事咱要严查到底！” “小贵子呢？今天是小福子去水师当值，他人死哪里去了？” “林卿出事了，他人居然不见了，” 朱元璋动了真龙之怒，吓得小太监浑身发颤，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爹贵公公的去向， 刚才一收到信报，干爹只吩咐自己奏报，就急忙向外跑， “奴才，奴才。。。” 就在小太监两难之时， 小贵子喘着大气，跑进来回禀道， “禀皇爷，奴才打听清楚了！” “太医院派人来说，林御史已无大碍，进了太医院，太医们上下齐心施针用药，加上林御史身体底子好，没一会就把毒全部排出了，” “现在正住在病房里休养呢。” 小贵子久伴圣前， 猜到皇爷知道林御史中毒之后， 最希望听到的是林御史无恙的消息， 所以他第一时间准备往太医院跑， 万幸，没出宫就碰上了太医院报信之人。 “没事就好！”朱元璋轻出一口气，“小贵子你去内府，把高丽那边进贡给咱的万年人参，送去太医院，” “给林小子补补身子，让他可以多休息几天，” 汤和听到林豪无恙的消息，深出一口气， 他打心底不希望林豪出事， 可听到圣上不仅给林豪赐下人参，还痛快地批假时， 他心里立马发酸了， 刚才老夫告假，圣上叽叽歪歪地不答应， 林豪都还没上表告假，你就主动提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 你朱重八，这是明晃晃的偏心 “圣上，臣身体不适，也要住院！” ······ 申时， 太医院， 后堂正间里， 解完毒的林豪又一觉醒来， 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伸展懒腰从床上坐起， 看着这间，由颖国公府改造过的病房，顿觉温馨， 之前来问询颖国公时， 我没注意到他们把房间收拾得那么好， 享受生活， 还是得和这些顶级武勋学， 我那府上的卧房，真是连狗窝都不如。 他正准备打坐施展功法，吐息纳气，助力身体恢复。 却见，房间门被用力推开， 林豪见徐妙锦，径直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再次扯着嗓子尖叫， “啊~” 第247章 要不是圣上护着你，只怕你早死千八百回了 听到林豪尖利的嚎叫声， 手捧着锦盒的马三宝，闪身进入房中， 警惕地左右查看起来， 可是却没发现有任何有威胁的存在。 徐妙锦峨眉轻蹙， 将手搭在佩剑上， 林豪见状，立刻将被子一甩，站起身讪讪地说道， “二小姐见谅！” “林某中了毒，反应有些过激，” “马公公您也来了，” “两位快快请坐。” 徐妙锦瞪了他一眼， 径直坐到位置上， “听见你声如洪钟，想必已无大碍了，” “亏得姐夫担忧无比，亲自去锦衣卫府衙坐镇，追查给你下毒凶手，” “姐姐知道你中毒，心急如焚，催着我把圣上御赐的高丽千年人参，带来给你补身体，” “连本小姐都没这个待遇。” 站在旁边的马三宝，立刻将锦盒打开， 一株硕大的人参，呈现林豪跟前， 林豪眼前一亮， 乖乖，好大一只千年人参， 这一根吃下去，肯定把亏空掉的补回来， 燕王夫妇真是够朋友！ “林某谢王爷王妃的厚爱，”他躬身一礼，便接过锦盒，仔细的端详起千年人参， 眼中的喜爱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徐妙锦看着林豪贪婪的样子， 酸劲更是压制不住，别着嘴说道， “林伯爵可要好好珍惜这天材地宝，” “我想提升功法，跟姐姐要了好几次这千年人参，她却不给我，” “你才中了一点点毒，她马上就主动奉上，” “我看你才更像他的‘妹妹’。” 林豪知道徐二是吃自己姐姐的醋了， 咧着嘴宽慰道， “王妃是菩萨心肠，想着人参能救人，才会赐予我，” “说实话，林某中毒之后身体发虚，亟需进补，” “要是有更好的补品，我都可以把这人参送给二小姐您，” 可惜没有啊， 所以你徐二，还是看着我享用吧， 林豪语气虽然客气，但脸上的得意之情根本压不住。 马三宝是奉燕王之命，找林豪反馈毒药的情况， 顺便再问问林豪有什么线索，以方便他们追查， 到了太医院门口，正好遇上前来探望的徐二小姐， 他见二人的“家常”，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遂开口说自己的正事， “林御史，王爷特地让杂家来，跟您通禀一声追查进度，” “杂家亲自查验过饭菜，发现您中的毒应该是砒霜，” “而砒霜本会很凝稠有异味，但那两道毒菜却看似无色无味，” “这种特制砒霜，只有白莲教的人会做，” “白莲教？”林豪眉头一蹙，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记得大明立国之后，朝廷就下令取缔白莲教了，” “他们的信徒大多都改邪归正，” “而剩下的那些不服从律令的顽固分子，应该都远遁塞外了，” “想不到他们现在又开始冒头了，” 林豪对这些狂热的宗教分子没有任何好感， 只是觉得自己与他们素无瓜葛， 看来只能是有人，雇佣白莲教的人暗害自己， “林御史容禀，其实白莲教的确有很多顽固信徒出走北元，”马三宝点点说道，“但是他们中的许多高手，却是留在在关内，混迹江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杂家猜得没错的话，这次他们应该是受雇杀人，” “万幸林御史机警，中毒不深，依靠深厚的功法根基，才保住了性命，” “要是您再多吃几口菜，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马三宝去班房现场，看到林御史把桌上所有的菜都吃光了， 就剩下那两盘有毒的菜，只吃了一两口， 甚是困惑， 这白莲教的砒霜毒，无色无味， 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来， 而林御史却能精准地避开了。 “全赖我对吃食的挑剔，”林豪也是暗自庆幸，神级厨艺功法能让他分辨出食物中的异常，“我当时刚睡。。刚处理完差事，迷迷糊糊的，吃了几口发觉不对味，就去吃其他的菜了，” “吃完饭，发觉不对劲，立刻催吐了，” “只可惜了那几个顶级鲍鱼。” “人都快被毒死了，还惦记着吃，”徐妙锦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快想一想，最近都得罪了哪些人？” “赶紧告诉马公公，让姐夫逐个追查一下！” “抱歉！中毒之后，精力不集中，老师想偏了，”林豪讪讪地说道，“林某得罪的人比较多，最近矛盾比较的大，有楚王朱桢、长江水师上下一众军官、六部的一大批言官，还有驸马都尉欧阳伦，” “林某记得他们每人一个的名字，待林某把他们全部列出来，让马公公带给殿下。” “本小姐真是服了你了！”徐妙锦指着林豪，哭笑不得，“当个九品芝麻官，几乎把朝中所有人都得罪个遍了，” “要不是圣上护着你，你只怕你早死千八百回了。” 林豪翻了一记白眼，心中暗暗腹诽， 你以为我想得罪他们？ 都是他们来找我的茬， 要不是老朱莫名其妙地恩宠我， 我会到这种万人攻讦的地步？ 说到底， 还是得怪老朱！ 林豪走向桌边，提笔准备写出“仇家”名单， 这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志清！老夫来陪你了。”汤和手捧一个大锦盒，步入病房之内， 众人赶忙一番见礼， 汤和看着徐妙锦也在，感叹道， “还是你林志清，日子过得舒坦，美人相伴，各方关心，” “不像老夫这等老骨头，都要累死在衙门里了，都没人可怜。” 林豪扯了扯嘴角， “国公爷，下官可是真的中毒了，您应该多多关心才是，最不济也送点什么意思意思。” “行行行！老夫的意思回头给”汤和确认林豪已经完全无碍，也放下心来，“现在先接圣上的意思吧，” “圣上口谕，林豪接旨。” “臣恭听！”林豪等人立刻行礼， “赐林卿高丽进贡的万年人参一株，让他可以多休息几天养伤！钦此！”汤和宣读完圣上的口谕，便打开手中的大锦盒， 林豪谢完恩，抬头便看到一株比刚才燕王妃足足大了一倍的人参出现在跟前， 他眼冒绿光，飞身上前， 一把接过汤和手中的赏赐， 老朱真是太够意思了， 要是每次中毒都能得到这种赏赐， 那么我情愿多天天中毒！ 徐妙锦也被圣上的大手笔，感到震惊， 不愧是万人参的品相， 比燕王府的那株千年人参，要大上快一倍了， 这家伙真是好福气， 圣上对他的赏赐， 都快超过姐夫这个亲儿子了， 他到底是帮圣上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才会恩宠如斯！ 她看着林豪脸上再次浮现“贪婪”的神色， 径直走到床边，拿起装着千年人参的小锦盒， “感谢师尊兑现许诺，这株千年人参归本小姐了！” 林豪听闻自己被“偷家”，还没开口阻止， 就见燕王亲卫队长朱能，闪身入内， “林。。。信国公，林御史，殿下让卑职通禀，刺客抓住了！” 第248章 抓错人了?无妨!等抓到人了我再回去办差 “这么快抓住了？” 林豪有些吃惊，自己中毒的时候， 可是毫无头绪的， 连是谁干的都不清楚， 朱能点点头回答道， “林御史容禀，马公公判断出毒药是出自白莲教之后，” “殿下立刻安排锦衣卫，把所有白莲教线索都排查一遍，” “还让我等动用人脉，联系了各方的江湖人士，” “最终在城西的一处宅院里，抓到了一个白莲教杀手，” “他手里正好有那种特制的砒霜毒，” “现在已经押到诏狱里，审讯了。” ······ 锦衣卫诏狱， 审讯室， “我真的已经全招了！” “上头派我来，就杀那个叫王顺的财主，” “我们收了人家的钱，之前杀一次没成功，这次派我来补救，” “可我还没行动就被你们抓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林御史，求求你们放过我，” “我愿意放弃教义，不再尊奉无生老母，你们放过我吧” “啊！~”白莲教教徒感受到胸口，传来红烙铁触碰皮肤的痛楚， 立时昏迷了过去。 典狱长许安，见刑讯的对象已经昏死过去， 遂丢下手中的刑具， 快步离开审讯室，来到隔壁密间， 朝着坐在里面的燕王朱棣拱手施礼， “殿下，卑职判断此贼，可能真的不是对林御史投毒的杀手，” 许安是审讯出身，对各种刑具运用自如， 过他之手的犯人，无不从实招供， 面对那些嘴巴很严的死士， 他甚至可以做到刑具用尽，还让人吊着最后一口气，处于不死不活的状态， 只有招供才能获得解脱， 所以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了判断。 “你等都是专业审讯的，”朱棣微微颔首，站起身说道，“连你们都说他不是，想必孤这头是抓错人了，” “孤先回衙门去继续安排人追查，” “你这头继续审问的，” “有一点可以肯定，毒害林御史的人，一定和白莲教脱不了干系！” “卑职遵令！恭送殿下！”许安躬身施礼，目送着朱棣里离去， 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盘问出有用的线索， 他走回审讯室，对着下属说道， “来人！” “把他浇醒，这厮的行刺对象好像住在林御史隔壁，肯定还有猫腻，” “让他交代清楚！” ······ 酉时初刻， 坐在病房书桌后的林豪， 放下手中的笔， 看着自己书写的成果。 送走探望众人之后的他， 就一直在奋笔疾书， 由于《练兵宝典》放在卧房柜子里，不方便叫人送来， 他只能先把印象较深的练兵内容，先写在纸上， 万幸，这几天每日熟读， 把这部分内容记得滚瓜烂熟， 所以默写得大差不差。 确认无误之后， 林豪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 盘算着下一步的安排， 既然老朱允许我休息几日， 那我便趁此机会，多赖个几天。 现在冷静下来想了想， 能有实力和人脉，请动白莲教这级别的“黑恶势力”对付我的人并不多， 先是楚王，不过他是被突袭审讯的， 完事就被拘押了，而且他倒台的消息都大范围的没有传出来， 所以不可能是他， 然后就是今天刚刚撕破脸的驸马都尉欧阳伦， 他临走前还放狠话， 不给我活路， 我相信他干得出来派人灭口这种事， 但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 都知道要避嫌， 所以他不可能立刻就安排人来毒害我， 那么就只剩下北元人了， 我破坏他们刺杀晋王之事， 又破坏了他们坑害观音奴的计划， 他们对我恨之入骨， 所以，北元人嫌疑最大， 等燕王把这三方嫌疑人都追查一番，揪出黑手了， 我再回去继续办差。 不过，手上的差事不能断了， 虽然老朱赏赐的荔枝，我已经吃完了， 可他补上了万年人参， 活，还是得干。 水师练兵刻不容缓， 还有有铁铉在， 就由他能者多劳，先在那边主持大局， 本总兵“养病”要紧。 就在林豪盘算使唤铁铉时， “咚~咚~咚”一记敲门声， “林御史，您在休息吗？”铁铉的声音正好传来， 林豪眉头一挑， 说曹操曹操到， 他赶忙起身准备去亲迎，但转念一想，立刻跑回床上躺着，“虚弱”地说道， “是铁大人吗？” “快快请进！” 铁铉闻声，赶紧推门而入， 他才收到林豪被投毒的消息，于是急匆匆地赶来 看见林豪本就白皙的脸色，更是“气色全无”， 还“费劲”挣扎着要坐起， 他赶忙上前扶住，并拿起抱枕放到林豪腰后， “林御史，您别妄动，身体要紧，” “这天杀的贼人，竟然把您毒成这样，” “要让我知道谁是干的，我一定不放过他！” “咳~咳~！”林豪“难受”地咳嗽了两声，“多谢铁大人关心，” “现在有司正在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只是林某这情况，只怕短期内不能去水师驻地办差了，” “很多事情要劳烦你了，” 林豪演技十分在线，把一个虚弱病人的形象演绎地淋漓尽致， 铁铉见他中了剧毒之后， 还时刻不忘差事， 心中大为感动， 不愧是圣上钦封的朝堂楷模， 这样的臣子不得圣宠，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请林御史放心，长江水师那儿有卑职在，” “而且您的威信已立，他们不敢造次，” 林豪“无力”地点点头，又伸手“费劲”地指向书桌， 铁铉会意，把书桌上的纸张取来， “这些是？”他看着上面文字，喃喃问道，“大比武？” 林豪轻咳一声， “不错，我计划着在水师内部进行‘大比武’选拔优秀的人才提拔，” “大比武不仅要比试单兵，还要比试团队的，” “像功法、长枪、盾牌、弓箭、体能、水性、救治伤员、识文断字等等都要综合进去比拼，” “择取优秀的人员，编入亲卫营。。。” 当初林豪从《练兵宝典》里，看到“大比武”这套东西，就想起后世军中的比赛训练方法，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在水师推行。 “妙啊！”铁铉一边听一边看，眼中散发着光芒，“想不到林御史，竟然也懂得治兵，” “卑职佩服！” “不过那些个高层军官可能还会有意见，” 毕竟林御史虽然已捋顺了基层将士， 但是那些老资格的水师副将和千户，还是有些不对付， “他们敢？”林豪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几日已经查证出了他们的很多涉事证据，本想缓和一点，一步步来，” “但是现在我要休假。。。额，休养，只能选择快刀斩乱麻！” “请铁大人只管按“大比武”的方略，准备整肃练兵，” “处置军官的事情，” “明日锦衣卫就会行动起来！” 第249章 他们都是我等的挚爱袍泽 听到林豪表态， 明日就会处置那帮军官， 铁铉闪过一丝惊讶，沉吟片刻后说道， “林御史容禀，” “他们这帮人久在水师，那三个副将更是老营出身，根系交错纵横，” “只怕您这样处置略有不妥。” 林豪微微一愣， 这铁铉是兵部的人，对水师应该没有好感才是， 由于文官身份的缘故，这两日办差也是受尽冷遇， 这会反倒是同情起水师，这帮兵痞了？！ “铁大人，这是何意？” “难道本官就该，对他们姑息怀柔，” “处处受到他们的掣肘，” “这样子，猴年马月才能打造出新式水军？！” “林御史误会了！”铁铉赶忙站起身解释道，“卑职的意思是，不仅要处置这些军官，也别放过基层军官和那些不服管的士兵，” “把他们统统处置了！” “甚至可以‘壮士断腕’，把我长江水师驻地上下的所有将士都给换了，” “以林御史的圣宠，还有卑职在兵部略有人脉，保证可以快速地调来一批可堪大用的士兵，” “还有，水军都督府也发函过来了，他们的教习官不日就会报到，” “到时候咱们根本不需要这群‘丘八’的脸色！” 铁铉越说越激动，脸色变得愈发黑沉， 他在报到当天的中午， 被林豪的厨艺所折服， 旋即又听到对方要打造新式水军的计划， 当即表态全力支持。 可随后的两天， 铁铉在长江水师驻地，受到了步入官场以来，前所未有的“排斥”， 水师从上到下，就没给他好脸色过， 对他的要求都是直接地无视， 他终于理解了兵部的同僚们为什么对这群水师“丘八”，愤恨异常。 林豪一脸震惊， 这哪里是“略有不妥”，简直是举起屠龙宝刀了！ 铁愣子真是太直愣， 他看着铁铉张了半天嘴才发声道， “铁大人，莫要激动，” “毕竟他们都是我等的挚爱袍泽，” “袍泽？！”铁铉冷哼一声，“铁某可没有这等不干人事的袍泽！” 林豪哭笑不得， 下意识地坐直起来道， “铁大人，实不相瞒，” “水师里面的胡彦弘很识时务，他已经联合段千锐等几个军官，私下找我表态，会坚决拥护我等治军，” “他们资历深厚，能号召一大半的水师士兵，” “这样可以保证我们处置其他军官之后，水师不至于动荡，” “至于铁大人说把他们水师上下，全部换掉，那还是等‘大比武’开始之后，” “通过优胜劣汰的方式，留强去弱更为稳妥。” 铁铉闻言，一脸恍然，赶忙起身拱手， “原来林御史早就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是卑职莽撞了，” “卑职愿全力配合！” “甚好！”林豪见铁铉一点就通，也甚是高兴，“那训练之事就交由鼎石兄了！” 铁铉的字“鼎石”，是朱元璋欣赏他的才干御赐的， 听到林豪称自己的字，主动拉近距离， “请志清贤弟放心！”铁铉也欣喜地应承下来，“志清老弟，你怎么坐起来？你身子虚赶紧躺靠好，” “你看你脸色好像又发白了，” 林豪闻言一愣， 刚才太激动了，差点“演”崩了， 还好自己的脸够白， 旋即，轻喘几口气，慢慢靠回抱枕上，“虚弱”地说道， “刚才商议要事，太激动了，一时忘了有伤在身。。。” 铁铉见此情形，轻叹一声，不由地在心里感叹， 见过上进的官员，没见过这么上进的官员， 难怪志清老弟能得圣宠， 如此虚弱，还时刻不忘圣上交付的差事， 要不是中了剧毒，只怕他现在都回衙门办差了， 不愧是朝堂楷模！ 就在铁铉思虑之间，房门再次被推开， 徐妙锦手捧着餐盘步入房内， 她先朝铁铉屈膝一福， 朝林豪柔声说道， “师尊，您要的人参炖野鸡、鹿茸等等已经炖好了，” 林豪眉头一皱， “牛鞭没放进去吗？” “那啥也放进去了，一起炖好了，”徐妙锦往前几步，将炖盅展示给林豪过目， 刚昧了人家的千年人参，总是要摆出正确的态度， “那就盛出来吧，”林豪脸色不豫，损失了一株千年人参，换谁都会心疼，“鼎石兄要不要来一碗？” 铁铉看着徐妙锦端着汤走到床边，赶紧摇摇头， “这等大补之物，还是志清贤弟乘虚多补，” “时辰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你美妾喂汤了，” “愚兄告辞！” 铁铉只觉得林豪的侍妾有些眼熟， 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毕竟徐妙锦当初早朝进献神器图纸， 浓妆盛装的形象和现在有些不一样， 铁铉也就没多问， 便拿上林豪所写的练兵手稿，告辞离去。 可听到铁铉把他当成林豪的侍妾， 徐妙锦却是俏脸一寒， 但她知道铁铉，素有公正耿直之名， 也就没发话计较， 林豪却不理会她的想法，没好气地说道， “还愣着干嘛？赶紧吹凉了，喂本座喝！” “瞪什么瞪？想想那株千年人参。” 徐妙锦深吸一口气，挤出“明媚”的笑容， “遵命！” ······ 接近亥时， 林豪吃完一大盅人参炖三大补物， 在坐在床上，催动了许久内息功法， 才勉强运化了万年人参的效力，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功法修为， 更上一层楼。 “万年人参不愧是上等天材地宝！”林豪独自感叹一声，便下床走向书桌边，准备写日记。 这时， “咚咚咚~”敲门声再度响起， 林豪眉头一皱， 又是哪个没眼力劲的，半夜过来骚扰， “林御史！”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 林豪闻言，心头一喜， 是阔阔真的声音！ 催动神行百变，一溜烟地闪去开门， “真...阔阔真，你来啦？” “给林御史请安！”依旧是被黑斗篷罩着的鹅蛋脸美人阔阔真，嫣然一笑，眉眼弯成一道月牙， 福了一福，迅速步入房内， 夤夜美人来访，林豪的眼角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给林御史请安！”后面跟着的王顺，也发声行礼， 林豪发现王顺也来了，笑容瞬时一收， “哦，你也来了。” 你来干嘛！ 说罢，便径直转身坐回位置上。 阔阔真关切地问询，林豪的中毒经过以及身体状况， 林豪面带笑容，像说书人一样把自己今日的“历程”，讲得“跌宕起伏”，又尽显男儿本色， 片刻之后， 王顺终于插上话， “您也是中了白莲教的毒，” “这一切都是北元人在背后搞鬼！” 第250章 色目舞姬?这多不好意思 “都是北元人在背后搞鬼！” 王顺的话，成功吸引住了林豪的注意力。 阔阔真看见林豪一脸困惑，柔声说道， “林御史还记得之前，有江湖人士当街刺杀那个田巡吗？” “自然是记得，那会金刚奴和田巡刚押上囚车，那江湖刺客就一箭射来，当时我判断是楚王派人干的，和这事有什么关系？难道。。。”林豪回答到一半，突然转头看向王顺， 王顺点点头，一脸严肃地接话道， “那刺客不是来杀田兄的，” “他的目标是小人！” “只是田兄受了这无妄之灾，楚王背了这个口锅。” “上次动静弄得那么大了，这北元人竟然还敢在京城行刺？”林豪皱眉，继续问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应该是朵颜部首领们要到京了，北元人想弄点事情出来，”阔阔真开口解释道，“据忽都那边收到的消息，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小郡主的亲族，” “所以老爷成为优先刺杀的对象。” “上次他们急着在大街上下手，估计是因为小人和田巡躲在府里不出，他们只等到了那个机会仓促出手，”王顺面色凝重地说道，“而这几日，他们竟然在小人购置的美酒里下毒，” “幸亏府上的色目舞姬，嗅觉过人，” “在小人倒酒时，察觉出了不对劲，” “后经奏报有司查验，正是白莲教的无色砒霜毒，” “今天锦衣卫的陈千户查您的中毒案，找小人核实信息，” “小人立刻串联起了所有事情，便立刻汇报长姐。” “长姐知道之后，立刻让我二人来太医院，找您通禀一声。” “我之前也是猜测北元人，是谋害我的头号嫌疑对象，”林豪闻言微微颔首，“有你这边的情况补充，可以肯定就是北元人干的，” “我之前破坏了他们的刺杀晋王，还有冤枉小郡主的事情，所以来找我麻烦了，” “而你金刚奴，身为小郡主的亲弟，是她的左膀右臂，更是他们头号剪除对象，” “这些时日，你务必要小心。” “是！”王顺微微一颤，显然是被“头号剪除对象”吓到了， 毕竟北元密探和江湖人士一定对付自己，可谓是防不胜防。 “你也不必过分担忧，”林豪见状，赶忙安慰道，“我会让锦衣卫的人暗中保护你。” “另外，燕王殿下已经抓住了一个带毒的白莲教刺客，” “谋害我们的人，很快就会被一网打尽。” “等过段时间，我痊愈了，” “那些朵颜首领也差不多到了，北元人肯定还会整幺蛾子，届时统统收拾了！” “你们让小郡主也不用过分忧心！” 林豪后面的表态，其实是说给阔阔真听的， 在美人面前， 自然是要锋芒毕露， 这招很有效果！ 阔阔真闻言，激动地站起身，眼带星光地凝视着林豪， “全赖林御史了，” “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和小郡主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林豪露出一副恬静的表情， 难道是要以身相许的节奏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王顺也被林豪的言行所感染， “林御史大恩，小的无以为报，” “这样，我府上的色目舞姬可以辨别出异味，” “我暂时派她过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以策万全！” 王顺当初买来这名色目舞姬， 本就是想进献给林豪，笼络腐蚀他， 但他发现林御史是正人君子形象，不好女色， 所以就断了这念想， 而此刻，林豪中毒未愈， 正需要有人能帮他提防着毒药， 自己现在不顾自己的安危，将帮他解决问题， 一定能使双方的友谊，更上一层楼。 “老爷好主意！”阔阔真也是点头，附和道，“要不是奴婢要照顾小郡主，恨不得侍奉在林御史左右，” “现在能有辨毒之人，在您身边，护着周全，” “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林豪眉头一挑， 色目舞姬？这死王顺终于肯送来了？ 虽然是暂时的，但总比迟迟不送的好， “诶咦~” “这多不好意思，王员外自己也需要辨毒的高手，保护才行，” “万一再次被人投毒，岂不危险？” 林豪客套的话，立刻勾起了王顺的怯弱，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无妨，忽都大人也会辨毒，可以让他来保护老爷，”阔阔真再度发话了， “亦或者让忽都大人来保护林御史您？” 林豪想起那个朵颜大智者，粗狂的样子，心下一惊，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忽都会武功，有他保护王员外，我更放心，” “此事，就这么定了。” 三人又议定一番， 阔阔真跟林豪约定，下次会尽量在白日拜访之后， 便依依不舍地道别。 想到能有色目舞姬相伴的林豪， 关上房门， 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坐回书桌前， 凝神召唤出日记本， 提笔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我今日没去水师驻地，留在衙门里处置都察院的差事，】 【短短几天时间，参劾我的奏疏多了好几倍，】 【早就查到是欧阳伦在背后搞鬼，】 【我一一反参回去，】 【顺便把参劾欧阳伦的奏疏与罪证一并呈交上去。】 【办好这一切不久，】 【欧阳伦这厮竟然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对着我一通威胁，】 【我岂会惯着他，】 【直接一口一个吃软饭的回敬回去，】 【还告诉他我已经参劾他的罪行，】 【他也只有撂下狠话，悻悻离去。】 【这老朱也是眼神有问题，】 【居然会招这么个玩意，当女婿，】 【在他老朱家吃软饭的门槛，就这么低么？】 【午饭的时候，】 【我竟然被人投毒，】 【幸亏我吃得少，】 【太医院一番救治，我就痊愈了，】 【老朱很贴心，送来了万年人参，还准我告假数日，】 【可收了人家东西，差事还是要办，】 【我让铁铉负责水师练兵事宜，】 【还指令锦衣卫尽快行动，把水师中有问题的军官，全部处置了，】 【晚间的时候，王顺和阔阔真来访，】 【告诉我北元人和白莲教勾结谋害他的事情，】 【我本来就怀疑，】 【欧阳伦或者北元是毒害我的幕后黑手，】 【那欧阳伦不会那么愚蠢，刚威胁完我，也不避嫌，立刻找人谋害我，】 【所以只能是北元人了，】 【等过段时间朵颜首领们进京了，他们肯定还会整幺蛾子，】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冒头，】 【我一并将他们收拾了。】 【至于这欧阳伦，】 【自古以来哪有“青楼驸马”？】 【我都不用出手，】 【老朱看到证据自然会收拾他。】 【我虽然已经痊愈，但还是准备趁机会多躺平几日，】 【要不是我有职业道德，】 【我真想一辈子，告假下去，】 【摸鱼混班才是我的毕生追求。】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静静地等待系统奖励，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御毒神功！】 第251章 喜获毒抗，老朱不愿对女婿下重手 “御毒神功？” 林豪脸上浮现喜色， 这名字一听就是抗毒的， 我要百毒不侵了！ 系统声音继续传来， 【御毒神功不是百毒不侵的功法，本功法能极大地提高您，抵抗所有种类毒素的能力；但请您切记，任何抛开剂量谈毒性的行为都是耍流氓，过量摄入毒物还是会致死！】 【功法融合中。。。】 【功法融合完成！恭喜林先生融会御毒神功，您现在对各种毒素的抗性堪比成年大水牛，您可以服用一两以内的砒霜检验抗性！】 林豪翻了一记白眼，查看着自己的身体， 发觉没有任何变化， 这御毒神功，虽然不是完全地百毒不侵， 但是只要不主动作死， 去大量服毒， 也跟百毒不侵没区别， 只是，我该选什么样的方法，去检验这功法的真实性？ 难道真的去买一两砒霜吃一下？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 朱元璋准点起床来到外间， 端坐在御椅上， 开始翻看日记副本的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参劾我的奏疏多了好几倍，】 【是欧阳伦在搞鬼，】 【我一一反参，把参劾欧阳伦的奏疏与罪证一并呈交，】 【这厮竟然兴师问罪，】 什么？林小子的奏疏已经呈报上来了？ 可咱怎么没有看到？ 看来是被通政使司那些不知死活的混账，故意留置了， 咱是让他们掌管奏疏， 不是让隔绝内外， 咱得好好收拾他们， 还得找更信得过的人， 去监督他们才是。 【这老朱也是眼神有问题，】 【在他老朱家吃软饭的门槛，就这么低吗？】 这混账东西，又在编排咱！ 什么叫眼神有问题？ 咱找女婿也是精挑细选的， 欧阳伦长得也算眉清目秀， 当初也就是他样貌出众，加之品德贤良，才被咱闺女许配给他， 可哪里会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这欧阳伦辜负了咱对他的厚恩！ 还有，给咱当女婿，怎么是吃软饭了？ 还门槛低？！ 你林小子日记里的用词，咋都这么怪异的， 要不是准备把你林小子，当成股肱之臣培养， 咱都想招你做女婿， 也让别人说你吃软饭， 让你感受一下这等侮辱。 【我竟然被投毒，】 【幸亏我吃得少，痊愈了，】 【老朱送来万年人参，】 算你小子机灵， 这砒霜毒无色无味，都能发现菜不对味， 能这么快痊愈， 肯定是咱送的万年人参起来效果， 这白莲教的人着实可恶， 竟然受雇杀人， 还把刀子伸到朝廷命官身上， 你林小子放心， 等老四追查出来幕后黑手， 咱一定给你报这个仇！ 【我让铁铉负责水师练兵事宜，】 【还指令锦衣卫尽快把有问题的军官全部处置了，】 这林小子还算上心， 身体未愈，还不忘办差， 不枉咱送了这株万年人参，还准了假期， 希望以后咱不送东西， 你小子也能进行办差。 长江水师那头，咱也会盯着， 这些水师老营人都被咱惯坏了， 锦衣卫拿着证据依律抓人， 咱也不包庇了， 不把他们处置到位了， 林小子的打造新式水军计划也成不了。 【告诉我北元人和白莲教勾结的事，】 【我本就怀疑欧阳伦或者北元是毒害我的幕后黑手，】 照现有的证据看来， 确实是北元人在搞鬼， 白莲教的余孽就是他们的帮凶， 朵颜部的首领们就要进京了， 北元人见不得咱降服了朵颜部， 所以才一个劲地兴风作浪， 连林小子都被他们算计进去了。 【至于这欧阳伦，】 【老朱看到证据自然会收拾他，】 你林小子怎么就笃定了，咱会对欧阳伦下重手？ 说实话，为了闺女， 咱其实不太想真的去重处他， 你林小子的奏疏和证据到了咱跟前， 咱还得想一个两全的办法， 皇帝和父亲都想当好，真是太难了。 【要不是有职业道德，我想一辈子告假，】 【摸鱼混班才是我毕生追求，】 什么职业道德，什么摸鱼混班， 日记里的用词，总是奇奇怪怪的！ 咱总算看出来了， 你林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要混日子， 咱绝对不同意， 最多两天，咱就给你加差事， 你就好好地给咱，做一个股肱之臣吧！ 朱元璋看完最新内容，便放下日记本， 站起身摇了摇铃， 唤来随侍宫女太监， 开始洗漱用膳，准备早朝。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日， 林府， 前院， “握剑的手，要这样勾起来，腰要挺直，这腿也要伸直，别动！我来帮你纠正姿势。。。” “养病中”的林豪，正异常用心地手把手，指导色目舞姬王弗练习越女剑法， 由于他身体早就痊愈的缘故， 在太医院住得实在无聊， 早在入院第二天便搬回府里住。 王弗前日得了主人王顺的指示， 就立即动身前来照顾林豪， 这两日来，与林豪相处万分融洽， 在她看来， 林御史面容俊朗，谦逊温和， 眸中带着没有一丝杂质的光， 令她爱慕不已， 林御史还乐于助人， 知道她不会武功， 毫无保留地传授适合她的越女剑法， 只可惜林御史虽尚未婚娶，但洁身自好， 她的美色，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林御史根本看不上自己， 她不是没想过主动一点， 只是主人出发前一再告诫， 对林御史为人正派，不是那等好色之徒，切万不可主动用强，以免唐突了人家， 所以，王弗只得按下自己的小心思。 林豪站在王弗身后，亲手纠正着美人的练剑招式， 美人身上传来淡淡地胭脂香，令他心猿意马， 这简直是在考验我的定力， 可我哪能主动，那不符合我堂堂御史的正义形象， 还是得美人主动一点， 我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说来也怪，这王顺难道就没跟她交代什么吗？！ 这时， “小娘子们，你们不能进来！” “让老朽先禀报一声，”老老林的劝阻声由远及近， “他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他！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老娘只想要找他家里的母老虎要一个名分，”如烟在绮罗和随侍丫鬟的陪同下，正在往林府里面闯， 她轻松突破老老林的拦截， 绕过照壁，进入前院， 林豪看清来人的样子，惊诧地喊道， “是你们！” 第252章 我敢说最硬，没人敢说更硬! 老老林身为林府的官家之一， 平时差事不重， 因为林豪虽深受圣宠，兼理多种差事， 又受封伯爵， 可谓是朝堂重臣， 由于他的名声不好， 加上门口盯着他的人非常多， 一般的朝堂官员只要敢上门， 第二天就会挨上“勾结权臣以行不轨”的参劾， 所以，除了几位亲王以外，几乎没有敢正式上门拜访的人， 林府一直是门可罗雀的景象， 老老林刚替换下老林， 在门房里百无聊赖， 抬头就看见两位美艳绝伦的女子带着丫鬟，到到他的跟前， 直接表明来意——找自己的相公朱五爷！ 老老林相信自家老爷的人品，极力否认这里有这号人， 并让小娘子们，看清楚牌匾上的林府两字， 可她们根本不理会老老林的解释， 径直向里闯去， “今天，老娘今天只想要找他家里的母老虎，要一个名分，”如烟一边怒吼着，一边闯到前院里， 却看见林豪正对着一个持剑美人扶手搭腰的， “林爷，是您？！” “朱五呢？叫出来！” “是你们！”林豪顺滑地收回手诧异地说道，“如烟、绮罗怎么来了？快请里面坐，” 林豪一边引着她们进前厅， 一边在心里暗骂， 朱橚这王八蛋不干人事， 完全忘记了朱橚他爹的身份， 王弗一眼就看出她们来者不善， 特别是她那个色目人女同胞绮罗， 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加之，这些人破坏了她学剑的好氛围， 所以她奉上茶水之后，就一脸严肃地立于林豪身侧，并不打算退下， 而绮罗今天只是陪着如烟上门“要名分，求帮助”的， 王妈迫于压力，已经答应让如烟陪侍那个叫方伦阔绰恩客， 哪曾想按照朱五爷留下的住址找来， 却见到令她魂牵梦萦的林爷， 只是， 林爷正和另一个色目女子，举止亲密， 她当下就绷起了脸，沉默不语， 还有意无意地对王弗，投去敌视的目光， 林豪自是没空去理会两位色目美姬的想法， 还是要先解决如烟这个大麻烦， 朱老五和她的事被曝光了，一定会有大麻烦， 他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怎么还跑到这里找朱五？” “这是你家？”如烟被林豪精湛的演技迷惑，脸露哀戚地说道，“我看到门楣上林府就应该想到的，这个负心汉根本就没一句实话，他骗我说这是他家，” “他有事情要去外地一段时间，” “要我碰上难事，再来这里找他，他还许诺会给奴家一个名分。。。” 如烟越说越伤心，眼泪如梨花雨般落下， 林豪最见不得美人哭泣，义愤填膺地骂道， “朱五这老登毕，简直不是东西，连女人都骗，” “我最看不惯这种人，” “其实我与他也不熟，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否则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如烟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这朱五是她自救的最后希望，现在也破灭了。 “如烟姐姐，别哭了！”绮罗安慰着如烟，她心底也泛起一丝悲戚，都是混迹红尘的女子，可能她将来也会走上同样的路，“我们再去找其他人帮忙吧！” “奴家认识几个有背景的客人，他们一定会有办法阻止那方伦的，” “他不可能只手遮天！” “绮罗，千万不要！”如烟哽咽着说道，方伦不是好东西，那些所谓的有背景客人也不是善茬，她可不想绮罗落入他们的手里，“不能为了我的事让你白白搭进去，” “大不了，我就从了那方伦，” “以前是我太傻，这朱五根本不值得我为他守候！” “林爷，叨扰您了！奴家这就告辞了！” 说罢，如烟用手帕擦干眼泪，起身福了一福，便准备转身离去。 林豪听着她们的对话， 大概捋清楚了意思， 应该是妙音坊的王妈见利忘义， 逼迫着如烟接客， 毕竟你一个花魁，虽然以前有朱老五养着，能给坊里带来收益， 可现在金主不来了，总不可能白养着， 可如烟却为朱老五守身如玉，不肯就范， 压力之下，只得找到朱老五“家里”求助， 结果这根本却是他林豪的家， 可怜的花魁，被人骗色骗心，现在落得如斯下场， 不过能撇清与朱老五的关系， 至少能保住她一条性命， 毕竟让老朱知道她与自己的嫡子有染， 为了保住皇家脸面， 定然会要了她的性命。 好死，不如赖活着，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该擦亮眼睛，千万不能被坏男人骗了！ 林豪在心中抒发着感慨， 不由地叹息着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绮罗也跟着站起身， 先是狠狠地白了一眼王弗， 而后深情地凝视着林豪，好似要把林豪的形象全部印刻在心里， 她深吸一口气，朝林豪福了一福，略带哽咽地说道， “林公子，奴家告辞了！” 这是绮罗在向自己最倾慕的人作最后的道别。 林豪看着绮罗那双宝蓝色的眼眸，悲戚中透着哀婉， 绮罗是想求助我？ 但是又觉得我办不到， 刚才她说自己认识几个有背景的客人， 都没想着求助于我， 是不忍拉我下水， 还是觉得我不够有背景？ “慢着！”林豪自觉“读懂了”绮罗眼中的含义，起身大喝道，“那朱老五不是东西，要当缩头乌龟，” “但林某最好打抱不平！” “那个强人所难的玩意叫方伦是吧？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就让林某亲自去一趟妙音坊，跟王妈打个招呼！” “林爷，还是不要了，”如烟闻言，先是泪眼一亮，但旋即又晦暗下去，“您虽有钱财，但光靠凭这点是斗不过他的，传闻那方伦手眼通天，在朝中有很硬的关系，” “所以王妈他们才会迫于压力，把奴家推出去。” “再硬？能有我硬？！”林豪嘴角微扬，眉眼间散发着自信，“放心！在妙音坊里，我敢说最硬，没人敢说更硬！” “走！我现在就去妙音坊走一趟，摆平一切！” 听到林豪的豪言，不似作假， 绮罗和如烟欣喜万分，她们双手紧握，激动对视一眼，正欲开口道谢，却听厅外传来一记响亮的揶揄声， “看不出来，林爷原来关系这么硬！”徐妙锦步入前厅，一脸不屑地看着林豪， “都硬到妙音坊里了。” 第253章 徐二抒发‘我见犹怜\’之情，朱棣抓获投毒者 徐妙锦的话，令林豪十分不悦， 什么叫硬到妙音坊里了？ 我这豪情万丈的宣言，到这娘么嘴里怎么一股子邪恶的味道， “放肆！尔冒冒失失进来也就算了，还如此无礼，”林豪皱眉，连声驳斥道，“还有下次说话，要注意联系上下文情境，不可妄言，” “为师现在有要事去办，你先回家深刻检讨，” “乖乖听话，否则那千年人参，本座要收回来了。” 徐妙锦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 “那千年人参，本小姐已经吃完了，” “你无伤无病就这样吃完了？”林豪明显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逆徒”，“大补之物，两天就用完，你这身功法修为，根本无法完全运化全部效力，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我徐氏有专门助力运化天材地宝效力的心法，”徐妙锦看着林豪痛心疾首的样子，无奈地解释道，“放心吧，这千年人参没有浪费掉，” “还是先说说，妙音坊的事！” 林豪听到千年人参没有浪费，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听到徐妙锦提到妙音坊，神经又紧绷起来， “这不关你的事，” “你想干嘛？” 徐妙锦没有回话，只是扭头上下打量着如烟和绮罗， 二人本被她将门虎女的气场所震慑， 现在又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慌乱， 一时间将困境中女子那柔弱无助的一面，展现地淋漓尽致， 徐妙锦也为之动容，自顾自地说道， “你们这样子，本小姐见了也生怜爱之心，何况是那些臭男人，” “还是让本小姐亲自出手，帮你们吧。” “凭借我魏国公府的门楣，谁不买账？！” 说罢，她还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林豪， 林豪眉头一挑，心中甚是不满， 这娘么抒发‘我见犹怜’之情，非得踩我一脚， 还有，这事需要她出什么手么？！ 这明明我在绮罗姑娘面前，展现“有背景”魅力男性风采的机会， 她竟然要抢我英雄救美的风头，着实可恶， “我看还是不必了！”林豪“客气地”劝阻道，“魏国公府的名头，在妙音坊拿出来，甚是不妥，” “还有你身为女子去那里也不方便，” “还是让我来吧。” “无妨！我魏国公府不在乎那些虚名，”徐妙锦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以女扮男装，借用我四哥名头，他反正经常去这等地方，” “你只需作为我的陪客，随我一同前往即可。” 林豪张了张嘴，一时语噎， 这娘么真是徐增寿的好妹妹， 也是我的“好逆徒”， 千年人参吃完了，就把我当配角使唤， 林豪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还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绮罗和如烟二人，得知面前主动帮她们的小娘子，出自魏国公府时， 便心中大定， 那方伦再蛮横，能顶得过公爵府？ 她们对着徐妙锦一通千恩万谢， 而后开始和林、徐二人商量行动计划。 ······ 未时， 御书房， 御桌上堆满了各类奏疏， 其中最大的那一摞， 是参劾林豪各种“人神共愤”恶行的， 朱元璋揉了揉前额，头疼不已， 这帮朝臣就是见不得咱宠信林小子， 一个个地扎堆参劾他， 这林小子也真是的， 告假在家也不想着反参辩驳一下， 想到这里，朱元璋凝神召唤出林氏日记， 开始复看前两日的内容， 【前日日记，】 【今天休息，搬回家住，】 【王弗很懂事，做事认真，还会跳舞，】 【今天吃火锅，】 【。。。】 【昨日日记，】 【请歌舞坊来家里的表演曲目，真是惬意，】 【这种摆烂的感觉真好，】 【我都不想上班了，】 【。。。】 这混小子， 一让他告假就不想正事， 什么摆烂真好，什么不想上班， 老是写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语， 也不想着提一些有用的建议， 朱元璋一边腹诽着，一边放下日记副本。 休息片刻之后， 他开始签批参劾其他官员的奏疏， “兰县巡检司参劾驸马都尉欧阳伦私运茶叶，不纳税，不服管...” “拒不配合检查，擅自闯关，其家仆周保殴打官员...” 朱元璋微眯起眼睛，眼神变得狠厉， 林小子前几日上疏呈报了欧阳伦流连青楼的罪证， 现在地方官员已经检举欧阳伦私运茶叶， 这混账东西， 就该千刀万剐， 可处置了他， 咱闺女可就守寡了， 咱还是得想办法回护他，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又靠在椅背上休息， 这时，内侍过来禀报，燕王有要事求见， 获得准允之后， 朱棣便匆匆步入书房内间，一番见礼之后后说道， “父皇，儿臣查到欧阳伦涉案。。。” “这事咱已经知道了，”朱元璋以为朱棣要禀报，奏疏上说的欧阳伦私贩茶叶之事，没等他说完，便抬起手制止道，“他毕竟是长安的夫婿，是咱天家的亲眷，” “犯了点事，还是得想办法回护一下的，” “你身为长安的兄长，更应该要保护好妹妹，” 朱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他这几日亲自追查林御史中毒案，终于将刺客白天庆抓获， 并顺藤摸瓜追查出了自己的妹婿欧阳伦才是幕后黑手，遂第一时间赶来请示， 结果父皇却已经提前知晓，肯定是父皇的暗线先一步禀报了， “既然父皇已有决断，” “那儿臣谨遵圣意，” “儿臣这就去把那一干人等全部收拾干净了，” 朱棣当即决定“弃卒保帅”， 把欧阳伦手下的方管家，白天庆等涉案人员全部秘密处置了， 毕竟林御史要是事后知道了自己中毒另有内情， 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干人等？大可不必，处置那个叫周保的就可以了！”朱元璋有些困惑，那兰县地方官员也只是想要朝廷一个说法，并不是真要死磕欧阳伦， 朱棣一脸困惑地看着父皇， “儿臣愚钝，这周保是谁？” “欧阳伦毒害林御史的涉案名单上，没有这号人啊。” “什么？！”朱元璋闻言，怒目圆睁，猛地站起身，暴喝道，“是欧阳伦毒害林豪？！” 第254章 老朱，他怎么来青楼了?! 朱棣看见父皇如此反应， 立刻明白了他老人家是误会自己要奏报欧阳伦其他事项， 他轻咳一声，重新奏禀道， “父皇容禀，儿臣这几日一直不遗余力地追查林御史中毒案，” “根据各方汇总来的白莲教线索，” “在长江客船上抓获了刺客白天庆，” “继而又锁定了高岭商行的大管事方丙，” “经过审讯，他们供述出了幕后黑手是驸马欧阳伦，” “儿臣认为兹事体大，所以立刻进宫请示旨意。” 说罢，朱棣从袖中掏出笔录放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立刻拿起笔录，仔细翻看起来， 越看脸色越发黑沉， 片刻之后， “砰”的一声，朱元璋怒极，重拍御桌厉喝道， “竖子，简直丧心病狂！” “老四，你现在就去把欧阳伦拒捕起来，” “咱要数罪并罚，将他明正典刑！” “父皇？！”朱棣大吃一惊，“您刚才不是说驸马是天家亲眷，要想办法回护一番么？” “而且处置了他，长安该怎么办？” 朱棣对欧阳伦没有任何感情， 但他很在乎自己的嫡妹安庆公主朱长安， 所以他怕父皇冲动之下，做出伤害妹妹的事情， “欧阳伦私贩茶马，私德败坏，还要毒害股肱之臣，”朱元璋却是杀意尽显，“犯下如此大错，罪在不赦！” “这种丧尽天良之人，还回护着他干嘛？” “不过说到长安，咱让你这个哥哥，去处置妹夫有些不妥，” “还是让咱亲自出马，去处置他吧，” “你去打探一下欧阳伦，现在人在何处。” 听到父皇准备亲自出手去处置欧阳伦，朱棣心下震惊不已， 父皇嘴上说是为了长安，不让孤难做， 可他老人家明显是想，亲自为林御史报仇， 之前父皇已经知道欧阳伦私贩茶马，私德败坏这些罪行， 却口口声声说要回护着， 而现在孤一禀报，他毒害林御史之事， 父皇立刻震怒， 直接要处置欧阳伦， 还要亲自动手， 只能说， 谁动林御史，就是在捋父皇的逆鳞， 父皇对林御史的恩宠， 都超过孤了， 以前只有大哥，才有这样的待遇， 朱棣按下心中的酸意，躬身答道， “儿臣遵命！” “速去速回，咱在这儿等你，”朱元璋挥一挥手，朱棣赶忙躬身退了出去， 朱元璋已经下定决心， 亲自出手为林豪报仇， 便唤来小福子，命他取来便装，准备更衣出宫。 已接近酉时， 朱棣一脸尴尬地回到御书房， 朱元璋摆摆手示意儿子无需多礼， “说吧，欧阳伦在哪里？” 朱棣看了看左右，随侍太监麻利地退了出去， 这才轻声说道， “收到暗线的传信，他晚上会去妙音坊，私会一个叫如烟的花魁。。。” 毕竟妙音坊是勾栏之地，在皇宫大内说和父皇这种丑事，属实难堪， “这混账这些年藏得倒挺深，咱还以为他对长安有多专一，”朱元璋眼神如刀，沉声道，“这样，老四你去锦衣卫府衙点齐人马，封锁了欧阳伦的产业，包括方府和高岭商行，” “咱现在就去那妙音坊，抓他个现行！” 朱元璋本想带朱棣一起去抓人，但是一听到地点是青楼， 他立刻改了主意， 毕竟父子一起去青楼，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帝王父子同去青楼，更是亘古未有。 ······ 酉时三刻， 妙音坊， 如烟居住的小院正厅里， 徐妙锦端坐于满桌的佳肴美酒前， 她一身简洁的灰色长衫，腰间挂着一块玉牌， 经过化妆之后，她剑眉上扬，再加上明亮而犀利的眼眸， 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 此刻，她左拥绮罗，右搂如烟， “侍女”王弗为她揉肩， 吃饭喝酒都不用自己动手。 而同样端坐旁边的林豪，则是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时不时地瞥向身边美人环伺的“徐公子”，一脸不忿的样子， 这可恶的娘么， 非要凑热闹， 她这个左拥右抱后揉的待遇，本来应该是我来享受才对， 林豪腹诽着，一口饮尽杯中酒， 由于融合了千杯不醉功法， 他根本感受不到半分醉意， 反而却因功法的效果，显得魅力十足， 随着他越喝越多， 也成功地吸引了众女子的目光， 徐妙锦挑了挑眉， 这姓林的，怎么这会越看越顺眼了， 举杯朝他说道， “林爷，某家敬你一杯，” “今天你带路辛苦，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某家了！” 徐妙锦装出一副豪放的样子，力求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汉子， 另外三位小娘子，眸中带着倾慕的亮光， 纷纷拿起自己的酒杯， “奴家敬林爷！” 林豪见她们终于想起自己， 心里稍稍安慰一些， 本想再摆一摆谱， 但是美人如斯，而且是四个， 齐齐柔声举杯邀酒， 哪个干部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林豪立刻一扫原先的不忿， 轮番与四美碰杯， 几轮下来， 林豪有千杯不醉功法护体，除了觉得这酒水很“甜”，没有其他感觉， 而众美人中酒量最差的徐妙锦，却是有些许醉意， 就在她准备再和林豪对饮三百回合时，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王妈正在声嘶力竭地阻止外人靠近庭院， “你们什么人？想干吗？” “我们家如烟今天不方便，” “她已经有客了，” “你们怎么能强闯？没有这样的规矩，”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才三百两而已！” “什么？这么多？” “大爷，您别让我为难，” “诶，大爷，您怎么直接进来了，” 随着王妈的气势越来越弱，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响起， “你这老鸨够了，钱我等也给了，你赶紧闪一边去，别坏我们老爷的大事！”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外面那些“强闯者”，快步朝着正厅走来。 在厅中的几人，神色一肃， 林豪微眯起眼睛看着锁着的房门，心中暗自盘算 喝了这么久， 那姓方的王八蛋终于来了， 等会先给他点颜色瞧瞧， 再直接扭送去锦衣卫诏狱住几天。 他扭头看向徐妙锦， 却见她晃悠悠地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如烟的手， “放心！有本大爷在，” “谁也伤不了你。” “来，我们一起干了杯中酒，” “然后收拾他们。” “干了！”林豪也被她的豪气感染，起身将杯中酒一口入嘴， 这时，房门被重重地推开， 只见一名国字脸，身着黑衣青年男子，眼神犀利地扫视四周一番， 他的目光落在林豪身上时，明显一愣， 确认厅内安全之后，旋即往旁边一让， 一名穿着素色粗布长袍，满头白发梳理齐整的老者，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豪看清老者面貌之后，喉中酒水一滞， 立刻转头，俯身捂嘴，抑声咳嗽着， 活见鬼了！ 老朱，他怎么来青楼了？！ 第255章 要把言官的正义凛然一面，完全呈现出来! 徐妙锦面见朱元璋的次数， 屈指可数， 自然记不清圣上的样貌， 而且她现在酒劲正在上头， 几乎都快六亲不认了， 哪里能认得出，站在门口的老者是圣上， 而是直接把圣上当成方伦，那个大淫贼。 此刻的她正盯着林豪，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她的“便宜师尊”， 一见来人， 就因为呛酒，俯身弯腰咳嗽 将“怂”字发挥地淋漓尽致， 别人来砸场子， 你却开局掉链子， 见过丢人的，没见过这么丢人的。 这时，王妈一脸尴尬地步入正厅， “两位爷，真对不住，奴家实在拦不住，这。。。” 徐妙锦大手一抬，阻止她继续絮叨， 哪里是拦不住， 根本就是见钱眼开， “你下去！” 王妈已经收了钱，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看了看旁边的老客人，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如烟， “闺女，你千万保重啊！” 旋即就转身离去， 三位美人早就被朱元璋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到，纷纷紧张地贴向徐妙锦， 如烟本以为方伦，已经很难对付了， 可刚才这老者出现的一瞬间， 她立刻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威压感， 特别是老者那犀利的目光， 仅仅是瞥了自己一眼， 她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快被击碎了， 她见王妈提醒，并退下之后， 惧怕之心更盛一分， 因为“保重”是她们之间有暗语， 碰上难缠的客人，王妈都会提醒她保重， 而现在却是“千万保重”， 连王妈这种玲珑的人，都怕了这位老客人了， 现在就看只能看徐娘子的魏国公府名头，能否震慑住他了， 如烟那双握着徐妙锦右臂的手掌，更紧了一分，还不由自主地颤抖， 徐妙锦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惧怕， 心下更是笃定，这老头子就是方伦， 她再度轻轻拍了拍如烟的手， 浅笑着对她，投去安抚的目光， 旋即，扭头怒视着已经走到桌前的老人，厉喝道， “呔，姓方的，你不要太过分，” “一把年纪了，就该回家养老，竟然还跑来这里，强人所难，” “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徐四爷是什么人？” “我小弟是青楼伯，我大哥是魏国公，我爹是王爷，我爹的大哥说出来更是吓死你。。。” 醉意越来越盛的徐妙锦，语无伦次地“公示”背景， 说罢，她还不忘张开双臂，将惊惧中的如烟、绮罗搂在怀中， 朱元璋则是一脸困惑， 他本以为坐在里面的是欧阳伦， 结果推门进来看见了林豪， 这混账东西，竟然趁着告假，又来逛青楼， 还没想好怎么发作， 却先听到旁边的俊俏公子哥，朝自己一通胡乱言语， 他立刻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信息，吃惊地问道， “你是徐国公家的老四？” 徐增寿那小崽子，可不是长你这样， 朱元璋坐到桌边的凳子上， 开始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徐四郎”， 徐妙锦脸颊绯红，人开始有些晃，但气势还在， “怎么样？怕了吧？” “识相地赶紧滚，” “别以为你带的人多就有用，我这小弟武功高强，一个打你们一群人不在话下，” 说罢，目光轻蔑地掠过已经立于厅内角落的大内高手们， 然后看向身边的“小弟”， 而她的“小弟”林豪，却是“怂”到极致， 真的像一个“小弟”一样，低眉顺目地站立着。 此刻的林豪，心中天人交战， 他也自认为抓住了徐妙锦话中的重点信息， 刚才这不知死活的娘么 叫老朱，姓方的， 老朱没有否认， 看来老朱就是那个方伦， 想不到老朱堂堂帝王， 一大把年纪了， 还来逛青楼， 还意图强占如烟， 这如烟，可是他儿子朱老五的外室， 他不知道么？ 不对，他的确是不知道， 老朱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走了唐玄宗李隆基的路子， 那杨贵妃本就是李隆基的儿媳， 这简直是太刺激了， 不过我的运气，怎么就那么背， 撞破了老朱的隐私， 我这会提出，带着绮罗、徐二、王弗她们离开， 并承诺严格保密， 老朱会同意吗？ 要是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就好了， 林豪大脑全力开动，苦思着自救的办法。 朱元璋却是已经识破了“徐四郎”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徐二丫这妮子， 她女扮男装的样子，倒是和徐天德年轻时有点相似， “怕？你这‘小弟’这么厉害么？可他青楼伯的爵号，咱没听说过啊，” “还有，你大哥是徐辉祖，那你爹就是中山王徐天德了？” “还有你爹的那个大哥，” “即使他们全部来了，咱都不会放在眼里。哈哈哈哈！” 朱元璋被徐妙锦的话，完全逗乐了，放声大笑， 这在徐妙锦的醉眼里， 对方是在无情地嘲笑自己， 她银牙一咬，凝神运功准备出手教训，这个狂悖的老头子， 却发现醉意过盛，根本无法施展功法， 于是，徐妙锦扭头求助林豪， 发现对方还是雕像一般地杵着， “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搁那儿杵着？”她气不打一处来，松开怀中的美人，走向林豪，欲推他一把， 结果酒劲上泛，脚步一浮，直接瘫软失去了意识， 还好林豪眼疾手快，一把将醉晕过去的徐妙锦搂在怀里， 现场的气氛，立时一滞， 如烟和绮罗见己方的主心骨，不省人事了， 顿时立刻变得慌乱， 绮罗刚才就注意到了林豪变得有些犹豫， 心中甚是困惑， 从当初豪掷重金，和东瀛人标价自己开始， 她一直以为林豪是那种豪情万丈，锋芒毕露，不轻易认输的男子， 是自己最为钦慕的对象， 可这个气场强大的老人出现之后， 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稳重收敛， 站在那里犹如一具挺立的雕像， 绮罗那双宝蓝色的双眸中，充斥着满满的不解。 如烟则是又露出一副认命的表情， 自己先是被渣男朱五骗了， 而后受到方伦和妙音坊的强迫， 现在又来了一个开罪不起的客人， 在关键时刻，依仗的主心骨还醉倒了， 而这林爷好像也看出了这客人不是易与之辈， 态度突然变得犹豫了， 这是老天爷要绝自己的路， 如烟的神色，也变得愈发晦涩昏暗。 王弗也是一脸迷惘， 林御史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 难道是怕了这个老者了？ 对方看上去的确有一股令人生畏的气势， 可林御史乃当今圣上的宠臣， 以他的位份， 完全可以无惧任何人，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还把徐小姐急成这样， 她轻呼一口气，地走到林豪身边，准备帮他搀扶徐妙锦， 林豪看了看贴在自己身上的徐妙锦，温软如玉， 又将三位美人的彷徨、困惑、不解等等神情，尽收眼底， 这小娘子睡着的时候，可比平里要美上半倍， 三位美人又是别具一格地风采， 本应愉快开心的时刻， 却横生枝节， 现在根本不是徐二说的，人家欺负到头上了， 而是我们撞见了人家的隐私，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老朱虽然暗地里有另外一面，会来逛青楼， 但以他的性格， 也不会真因此对我如何，最多疏远我，这是大好事。 可如烟就不一样了， 她可是朱橚的外室， 老朱要是知道自己复刻了李隆基与杨玉环的故事， 一定会处置如烟， 连带着绮罗也会遭殃， 还有妙音坊里的所有人也难逃一死， 这情形， 我不仅要救己，还得救别人， 我是一个御史， 只有铁骨铮铮，据理力争，死谏到底， 才能保全所有人。 这一刻，林豪再次觉醒， 他决定在这青楼里， 将自己身为言官的正义凛然一面，完全呈现出来， 要让皇帝正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至于哪有正经的言官会出现在青楼， 则不是他此刻要考虑的事。 第256章 好险!差点犯下污蔑皇帝的重罪 林豪身上御史言官的责任感， 被激发了出来， 他爽利地笑着说道， “我这兄长不胜酒力，喝多喜欢胡言乱语，现在醉倒了，” “弗儿，你来照看好徐公子，” 说罢， 林豪将怀中的徐妙锦打横抱起， 他知道徐二对自己疑心很重， 所以顺手在她腰上揩点油，以求心理平衡。 林豪将之抱到侧间， 放置在胡床上。 领命跟进侧间的王弗，见林御史恢复了平时的风采， 欣喜万分， 难怪主人一直在各种夸赞林御史， 他刚才一定是在藏拙， 试探那老者的虚实， 现在摸清门路， 他开始着手反击了， 王弗眼含星光地朝林豪点点头， “请林御史放心，徐小姐这一切有奴家！” 林豪点点头，朝王弗投去肯定的目光， 旋即，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正厅， 林豪决定像魏征劝谏李世民一样，去劝谏圣上， 我只有表现得铮铮铁骨， 才能在撞见老朱搞破事的场合，谋得一线生机， 如果老朱还是不放过我们大家， 那我要让天下人知道， 正义言官撞破皇帝逛青楼，力谏言无果，反被收拾，这等天大的冤屈。 林豪径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主动发话道， “阁下，在夜间来此办事的？是否欠缺考虑？！” 像嫖这种字眼，太直白， 所以林豪用办事来代替， 朱元璋看着自己恩宠甚笃的宠臣， 在这个错误的地点，第一次与自己同桌而坐， 而且表现出一副“前恭后倨”的样子， 立刻凭自己的才思，想通了一切， 咱知道了， 老四和林小子走得近， 一定是收到了消息， 准备亲自来对付欧阳伦， 而他又不知道咱亲自过来的消息， 所以刚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现在却是变得严肃起来， 一定是对咱的亲自出马有有意见， 所以才用这种的方式劝谏， “事权从急，此事不得不办，” “为了咱的子女和睦，” “咱还是得亲自来办，” 林豪看见朱元璋一副笃定的样子，一时语噎， 可老朱竟然这么急， 来这里办那啥，是为了子女和睦？ 在宫里办不是更好更安全么？ 还有，这种事当然是只能自己来办， 难道还能找人办？ “可是阁下年事已高，应该保重身体才是，”林豪一时找不到要点反驳，只得从身体角度去进行劝谏， 朱元璋则是理解为林豪关心他的身体， 这林小子比日记里， 可是要体贴得多了，知道关心人， 他是怕咱夤夜出马会劳累过度， 心下一暖， “无妨，咱身体好的很！” 林豪闻言，再度语噎， 这老朱真狠，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谏了！ 说他欠考虑，他说为了家庭， 劝他注意身体，他说身体倍棒， 看来这魏征的活，我是干不了， 此刻林豪满脸都是震惊和挫败感。 如烟和绮罗从林豪走出侧间时， 便感受他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所以早早地坐到了林豪的两旁，以求心安， 而刚才林公子与这位老者的对话， 却让两位美人抓不着头脑， 他们看起来像认识， 又不像认识， 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东西？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懂， 可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烟、绮罗面面相觑， 就在众人因为信息“理解”不一致，导致场面陷入沉寂之时， 那名国字脸的大内侍卫队长， 跑到朱元璋身边，拱手禀报道， “黄老爷，那人到了，朝这边过来了！” 这大内侍卫队长刚才看到林御史的时候， 便知道自己来早了， 驸马还没有到， 所以等圣上进门之后，他便立刻让手下人去前面布控起来， 随时监控驸马的动向， 得知驸马正朝这里走来， 所以他第一时间禀报。 朱元璋闻言， 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眼中释放出无尽的怒气， 帝王之威，吓两位美人浑身一颤，纷纷紧张地抓着林豪的手臂， 林豪则是困惑地看向圣上， 他刚刚下定决定兵行险着， 要死谏老朱，直白地劝让他不要“乱玩”，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他“向死而生”的计划， 朱元璋看了看林豪和他两侧的美人，淡淡地问道， “尔等哪个是如烟？” 如烟心头一紧，惊恐地看了一眼林豪， 旋即起身一福， “奴家便是如烟，” 朱元璋微微颔首， 的确是比咱闺女，漂亮好几倍， “林卿。。。咳，林小子，你们在这里候着他，” “咱要亲眼看看这厮原形毕露！” “你们都隐藏起来，” 说罢，朱元璋挥一挥手，厅内的几名大内侍卫迅速带上房门退去，在院中隐遁起来， 他自己也和侍卫队长走到厚厚的屏风后面坐定着。 林豪看着圣上对自己一番吩咐之后突然离席，又看了看如烟，感觉困惑不已， 老朱怎么会问哪个是如烟？ 他不是化名为方松，特地来找如烟的吗？ 难道他是慕名而来？ 没见过真人，就敢来那啥，这也太刺激了， 现在看到我在，又不好意思了？ 还有， 让我候着谁？ 看谁原形毕露？ 这到底是咋回事？！ 好像哪里不对劲啊，我得从头好好捋一捋， 一连串的问题，分析地林豪脑子都快冒烟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王妈由远及近的声音， “方大爷，您别这样，” “我们家如烟今天不方便，” “她已经有客了，” “您别让我为难，” “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钱我真不敢收，” “只是今天真的。。。” “砰~”正厅的房门被人用脚踢开， 林豪闻声，立刻从深思中回转过来， 只见驸马欧阳伦赫然立于门口，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王妈错愕地看着房内情形， 这不应该是有一大堆人么？ 怎么只剩下三个人了？ 那个徐公子和他的侍女呢？ 还有那位黄老爷呢？ 她只得朝林豪讪讪地说道， “林爷，这位是方伦方大爷，他是来找如烟的，” 林豪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欧阳伦就是方伦， 那方松供述里讲过欧阳伦喜欢来妙音坊这事， 但是没和我供述他，化名方伦的事， 刚才被徐二那娘么带偏了， 误以为老朱就是方伦， 原来老朱真是来办欧阳伦这个正事的， 不是办那啥事的， 差点闹出大误会， 幸亏刚才没讲得太直白， 否则， 我定然犯下污蔑皇帝来青楼那啥的这样重罪， 好险！ 现在就让我撕下欧阳伦的伪装， 让老朱亲眼看着他原形毕露吧！ “知道了！你下去吧，”林豪挥挥手，示意王妈退下， “闺女你保重！妈妈我这边尽力了，”王妈重重地叹息一声，说着暗语退了出去， 如烟闻言，不安地看着欧阳伦， 十指紧紧扣着林豪的手臂， 另一边的绮罗也是抓着林豪的手臂，紧挨着他，显得十分慌乱， 欧阳伦见状，怒不可遏， 这林豪简直阴魂不散，到处坏人好事！ 第257章 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发挥机会! 林豪见欧阳伦暴怒不已， 得意地一笑， 张开双臂， 将两位美人搂入怀中， 双手还不停地在她们手臂上，上下抚触， 他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发挥机会， 而且是正大光明的那种！ 当然为了表达对朱老五的尊重，他搭在如烟身上的手，抚触的频率更低一些， “原来你这个老熟人才是方公子，真是出乎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会使尽各种手段，来强迫我们如烟的人，” “必定是人模狗样，龌龊不堪之徒，” “而你的确两样全占了。” 林豪虽然厌恶欧阳伦，但始终恪守出来玩的规矩， 没有直接曝光对方的真名， 再者对方驸马的身份，涉及皇家，所以要更慎重一些。 “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账玩意，”已经进门坐到林豪对面的欧阳伦，气血上涌，只感觉哪里不顺，哪里就会有林豪的身影，“识相的赶紧把如烟让出来，有多远就死多远，”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豪将绮罗举杯喂来的酒水一口饮尽，继续嘲讽道， “啧啧啧，真是粗俗不堪，” “什么叫让出来？还要不客气了？！” “你有问人家乐不乐意吗？” “难怪如烟对你的骚扰厌弃不已，不停地找我诉苦，寻求身心慰藉，” “也怪本公子，最近实在太忙了，冷落了佳人，” “让一些粗鄙之徒以为自己有机可乘了，” 如烟被被林豪说中了心事， 想起了朱橚“抛弃自己”的行为， 委屈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一把搂住了林豪的腰，将身躯埋入林豪的怀里， 轻轻颤抖，并啜泣着。 林豪露出一丝细不可见的错愕， 这如烟入戏，也太快太深了吧？ 我就随便讲了几句话， 就引起共鸣了？ 还直接往我怀里钻， 你如烟可是我哥么朱老五的外室啊， 虽然是做戏需要，但怎么也不能过度啊？！ 如烟不愧是花魁， 这身姿真是曼妙， 我的手怎么不受控制了？ 还搭在她背上了，还在摸？！ 算了， 如烟又不是朱老五正经的妾室， 我不该有这么重的心思， 我这是在助人为乐！ 放下心理包袱的林豪，继续轻轻地上下抚触着如烟的后背，以安慰对方。 欧阳伦看着如烟埋身在林豪怀中哭泣，而林豪又露出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厉声呵斥道， “那个长期包养如烟的朱五，就是你？！” 林豪闻言，眉头轻挑， “不错！朱五正是本公子浪迹红尘，寻找真爱的化名之一，” “哪像你，化名方伦，背着老婆出来偷腥！” 林豪只得将错就错， 开始将欧阳伦往背叛妻子的方向去引话题， “我去你的寻找真爱，”欧阳伦被林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气乐了，“谁会来这欢场找真爱，这里是销金窟，发泄欲望的地方，” “你也就只能拿这套东西哄骗这些小娘子们，” “难怪外面都叫你‘青楼伯’，你别告诉你真想在这里找个伯爵夫人！” “青楼伯在青楼里，找青楼伯夫人，真是应景，” “卑贱之人一朝蹿红，可层次还是低下，也的确只能配对青楼里的这些脏货色，” “啊哈哈哈哈！” 如烟埋在林豪怀中的身躯，微微一滞， 青楼伯？ 她们听姐妹们，说起过这个名号， 传说这位伯爵是朝堂上的新贵， 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大臣， 最好出入秦楼楚馆，出手阔绰大方， 但因为是靠攀附太监上位， 人长得又黑又丑， 行事也是极度阴暗扭曲， 接待过青楼伯的那些姐妹都受尽凌虐， 要不是给的实在是多，没人愿意伺候他们， 只是这青楼伯，从来没来过妙音坊， 她们对青楼伯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听说这一层面。 另一侧的绮罗， 也抬眼上下打量着林豪， 因为又饮了一杯酒，林豪更添了一分魅力， 这样的如玉公子，怎么会是那又黑又丑的青楼伯， 要是林公子真能像这方伦所说的， 是出身卑微之人该有多好， 这样自己可以凭着多年的积蓄，去完全占有他， 还是抛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好好珍惜现下依偎在他怀中的时刻， 绮罗的手，也不自觉的环向林豪的腰间， 林豪感受到了两位美人对他的“支持”，信心大振， 略过自己“青楼伯”的事， 揪着出身这个点，驳斥道， “唉~！” “古语有云，身躯脏了可以洗一洗，可魂魄脏了，却是怎么也洗不干净，” “你伦公子卑微出身，一朝入了贵人法眼，野山鸡入赘凤凰窝，” “可你软饭吃多了，忘记了自己来时的路，” “以为自己也是凤凰了，” “你自始至终没变过，” “以前是一只野山鸡，现在是一只脏了魂魄的野山鸡，” “你背叛了妻子，背叛了提携你的贵人，” “你白天在外面干的那些生意，祸害社稷，” “晚上来妙音坊，祸害和你一样出生贫苦的可怜娘子们，” “除了我怀里的两位，这里的哪位娘子没被你糟践过？！” “你还有脸说我？” “我林某人来这里，都是正经的听曲赏舞，和她们都是像朋友一样的平等交往，从来没有逾界的行为。” 欧阳伦看着林豪一边“双爪”在两位美人身上不停地摸索， 一边嘴上还能不停地朝自“输出”， 已经愤怒到了顶点， 他怒拍桌子暴喝道， “姓林的，你别给我假正经，你才脏了魂魄，一天到晚拿一些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奇怪话语，去蛊惑上位，你迟早要被清算吧，” “再说，本大爷是个男人，来这里玩很正常，” “还说什么糟践？！本大爷花钱睡她们，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出来玩的时候，就没想过家中的妻子么？”林豪见欧阳伦被的怒火已经点到高点，故意套话道，“她一心一意地待你？你就没有半分愧疚？！” “姓林的，大家都是男人，你少来这套，”欧阳伦满眼恶毒，驳斥道，“家中有一心一意的妻子，但出来玩的人多的去了，凭什么要有愧疚？！你不也是左拥右抱，四处勾连么。”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孑然一身，又没有你那样的身份，”林豪语速急促，但措辞依旧非常注意，没有点破欧阳伦的驸马身份，“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而你太不应该了。” 欧阳伦轻蔑地一笑， “凭什么本大爷那身份不行？！这太不公平了，本大爷偏偏要出来玩，” “今天如烟本大爷玩定了，这个绮罗也顺便收了，” “本大爷可以跟你保证，等今晚之后，她们就全归你了，” 林豪眉角微挑，嘴角微扬，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睡一遍整个妙音坊了？” 欧阳伦眼露淫邪，哈哈大笑， “不错，现在就差她们二人了，你识相的赶紧让开，本大爷。。。” 话没说完， 就听“砰”的一声传来！ 第258章 徐二:喝酒真是误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侧间的门，已被踹开， 半醒未醒的徐妙锦， 在王弗的搀扶下， 满脸绯红，披头散发地走了出来， 她恶狠狠地瞪着欧阳伦， 由于来这里没有带佩剑， 所以她随手提一把小木凳作武器， “你这厮简直不是人，” “家中妻子一心一意地待你，你却辜负了她，” “今天本大爷要送你去轮回。” 林豪翻了一记白眼， 听到声音时，他以为老朱已经发作了， 哪曾想屋里那个“醉鬼”，却是先站出来了， 看样子是应该也是听得大差不差， 只是她脚步虚浮，明显酒劲未醒， 还能有战斗力？ 屏风后的朱元璋， 本就已经怒不可遏， 正欲发作之时，却被徐二丫抢先一步了， 所以他决定等外面发作完了， 再行出手。 京中公侯亲眷，多如牛毛， 欧阳伦自然不会认识徐妙锦，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满脸绯红的男装美人， 还有搀扶着她的色目女伴， 只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这两美人是妙音坊新来的？还是姓林的你会玩，” “也罢，这两个美人，本大爷今天也一并收了，” 欧阳伦一想到可以四美相伴，欢度今宵， 眼中的绿光越发地明亮， “找死！”徐妙锦银牙一咬，举起凳子朝欧阳伦袭去， 由于酒劲未过，身形略显轻飘，根本无法发挥平时里的实力， 欧阳伦也是练家子， 双脚踩地向后一推，连人带椅立退数步， 成功躲开了徐妙锦的袭击， 他邪魅对着徐妙锦邪魅一笑，似是勾引，又是挑衅， 还在半醉中的徐妙锦才不管那么多， 直接转身继续袭向欧阳伦， 林豪只见徐妙锦以凳为剑，不停地出招， 而欧阳伦却是稳坐椅上，轻松招架， 他摇摇头， 这徐二真是喝酒误事，功法半天都没发挥出来， 否则以欧阳伦这身手，也最多只能和她打个平手。 这时，欧阳伦左抬腿轻踢徐妙锦的右手腕，打落她手中的凳子， 右脚再一个横扫，将凳子踢飞到屏风前， 惊得屏风后的大内侍卫队长，紧张地握剑护在圣上面前， 欧阳伦自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他觉得已经摸清了徐妙锦的底之后，便决定主动出击， 在隔开徐妙锦一记只有招式无力的拳功之后， 徐妙锦身体失去平衡，正好要倒向欧阳伦身上， 欧阳伦见状，立刻准备环抱美人入怀， 可早就伺机待发的林豪，却不会给他这机会， 催动神行百变飞身向前， 一把将徐妙锦拉回怀中， 旋即扶着徐妙锦坐到椅子上，还不忘柔声劝道， “下次喝了酒，就不要动武了！” 欧阳伦见林豪又坏了自己好事，怒火又一次点燃， “姓林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本大爷的事，” “受死吧！” 说完，欧阳伦径直飞身袭击向林豪， 林豪抬手格挡几下， 而后手肘一顶，将欧阳伦击退数步， 欧阳伦心下大吃一惊， 原来传闻他武功高强，竟然是真的， 林豪瞥了一眼屏风，而后转头看着欧阳伦说道， “也罢，反正你也死期将至，就让林某再教教你，让你轮回的路，走得顺一些。” 说罢，林豪催动咏春拳功法，闪身冲向欧阳伦， 开始全力出招， 欧阳伦仅仅招架几招过后，便破被破防了， 林豪对着他身上的痛穴位置，使劲地击打， 一时间之间， 欧阳伦哀嚎声四起， 十几招之后，林豪觉得“虐菜”索然无味， 摇摇头，潇洒地收手，转身往圆桌边走， 可那欧阳伦却是忍痛对着林豪的后背袭来， “你小心！”徐妙锦大叫一声，飞身扑向林豪，她虽然酒劲尚在，但意识却已完全清醒了， 林豪眼角微眯， 反身一个甩腿， 直接将欧阳伦踢飞到了屏风前， 又顺手将站都站不稳的“好心人”徐妙锦，搂在怀里， 欧阳伦遭受重击，捂着胸口倒地，厉声破骂道， “姓林的，你等着，我欧阳伦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却见那厚厚的屏风被移开， 怒火满脸的朱元璋赫然出现他的面前， 欧阳伦只觉得自己在霎时间落入了冰窟， 刺骨地寒意，爬满了他的身躯， “父。。。” 无尽的恐惧，使得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朱元璋把欧阳伦欲偷袭林豪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可以谋害自己的大忠臣， 此刻的他，宛如暴怒中的恶龙， 伸手抽出侍卫队长的佩剑，正欲劈下， 但转念一下，又将佩剑一丢， 抄起地上徐妙锦拿出来的凳子，往欧阳伦头上用力一砸， 欧阳伦头破血流，立时昏迷了过去。 朱元璋随手丢下凳子，对侍卫队长淡淡地说道， “送到刑部大狱里去，” “通知小福子去那边办事！” 侍卫队长一个拱手，拿出身上的哨子一吹， 外面的大内侍卫们，立刻跑出厅内，将人抬走，顺便擦拭掉血迹，带走了那张凳子。 如烟、绮罗、王弗早就躲到了林豪的身后，瑟瑟发抖， 她们只觉得，这老者一举一动，都散发出的强大威压感，令人无法喘息， 徐妙锦也站在林豪身边，不自觉地紧抓着他的手臂， 她盯着这位之前被自己酒后威胁的老者， 只觉得他的面容，越来越熟悉， 自己明明是过目不忘的， 怎么会记不起见过的人， 喝酒真是误事， 朱元璋见侍卫们已经收拾妥当， 便迈步向外走去， 经过林豪身边时，脚步一停，淡淡地开口道， “事情咱已经办好，也算替你出了气，” “明日你该去办差了。” “是！黄老爷，”林豪赶忙恭敬地低头领命， 朱元璋朝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徐妙锦，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转身离去了， 徐妙锦看着这老者离去的背影， 浑身一个激灵， 想起了小时候圣上去她家里探访完毕，全家恭送圣驾时， 圣上都会这样摸自己的脑袋， 本小姐竟然酒后威胁圣上！ 旋即浑身一软，再次瘫倒在林豪的怀里， 众人又是一片慌乱， 林豪却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假期已经泡汤了， 郁闷得连油都不想多揩油了。 ······ 亥时， 刑部大狱， 最深处的牢房里， 欧阳伦头上的伤口已经止血， 他正端坐在草团上，一边盘算着如何找自己的妻子求救，一边暗暗发誓出去之后一定要让林豪好看， 这时，牢房门打开， 小福子带着一名捧着托盘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语气冰冷地说道， “驸马爷，皇爷派杂家来送您上路了！” 第259章 送一批人上路! 简简单单的一句“送您上路了”， 通过太监那特有的尖利嗓音传来， 令欧阳伦脑子一嗡， 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 一定是这牢房太阴森压抑了， 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父皇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处置自己， 这一定不是真的。 于是， 欧阳伦闭上了眼睛，调整吐息，以求驱散“幻象”。 小福子轻蔑一笑， 他帮皇爷赐死过许多罪臣犯官， 像欧阳伦这样接旨时，闭眼躲避是很常见的， “驸马爷，闭上眼是没用的，” “您还是抓紧接旨，说遗言吧！” 欧阳伦却是眉头轻轻一皱，依旧闭眼不语， “既然驸马爷不想体面，那杂家就帮您体面，”小福子却是没有耐心了，“皇爷特地指明要用白莲教的无色砒霜送您上路，” “小的们费了老大的劲，都没凑够分量，所以只能往里面掺一些普通砒霜，请您将就着吃吧，” “来啊，你们进来帮驸马爷一把！” 站在牢房外待命的内侍们闻言，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 他们跟着福贵两位公公，没少和林御史打交道， 早被林御史的友善和“钞能力”折服， 现在有机会帮林御史出气，哪里会不卖力。 两名大块头的内侍立刻上前， 一左一右擒住了欧阳伦两臂， 小太监也放下托盘， 拿起上面的药瓶，走向欧阳伦。 欧阳伦在被挟制的那一刻，便意识到这一切是真实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太监手中的那瓶毒药，厉声嘶吼道， “这不是真的！” “我是长安的夫婿，我是驸马，父皇不可能会杀我的，” “父皇都还没听我诉说过冤屈，” “一定有奸佞谋害我，” “对，是林豪！” “一定是林豪那个王八蛋，这个狗贼在父皇面前进献谗言，谋害我！这王八蛋不得好死。” “我要见公主，我要见长安，” “福公公，你帮我找一下公主吧，她知道了我在这里，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全部都可以给你。。。” 小福子见欧阳伦扭动身躯奋力挣扎，嘴上还不忘唾骂林豪， 不由地怒火中烧， 他上前对着欧阳伦的胸口就是一脚， “你这厮冥顽不灵，临死还敢诅咒林御史，” “杂家今天就多说几句，让你死个明白，” “本来你私贩茶马，流连青楼，皇爷为安庆公主着想，都想着怎么回护你，” “可你倒好，竟敢雇凶毒害林御史，” “这直接触犯了皇爷的逆鳞，” “再加上你之前在妙音坊里，还和林御史大放厥词，那些话皇爷可是在旁亲耳听到的，” “你就一个吃软饭的，怎么就想着去开罪惹不起的人？” “下辈子投胎做人，记得清醒一点！” 欧阳伦听到自己被赐死， 根本原因竟然是毒害林豪， 顿时身躯一滞， 父皇不是最偏私亲人的吗？ 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宠臣，宁可杀我让长安守寡， 这林豪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欧阳伦愣神之际， 小太监已经擒住他的下巴， 将整瓶毒药全部灌入他的口中， 并立即拿布塞住了他的嘴巴，防止他吐出毒药。 “杂家先出去了，你们确认好之后再出来。”小福子见欧阳伦的皮肤开始发黑，并开始浑身抽搐，淡淡地吩咐一声便转身走出了牢房， 刚走到隔壁牢房前， 便听到了一道镣铐拖动声， 小福子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虽然烛光昏暗， 但他一下子就看清了里面囚犯的面貌， “原来周千户你被关押在此啊，” 前两日，林豪指派锦衣卫处置长江水师军官， 周象空是第一批被拘押的， 由于锦衣卫诏狱又满员了， 便暂时被关押在刑部大狱。 此刻的他，早被欧阳伦赐死的一幕惊呆了， 想不到堂堂驸马都尉，皇亲贵胄， 在圣上眼里， 竟然比不上林豪这个宠臣， 还在一个阉奴的咒骂中，憋屈地被毒死， 而自己下大狱， 也正是因为把林豪得罪惨了， 这不就是开罪了惹不起的人么？！ 现在求饶乞活，应该还来得及吧？！ 为了活命，周象空立刻跪走到牢房边上，贴着牢房木栅栏， “公公！罪臣知错了，” “求公公帮罪臣给林御史带个话，罪臣已经完全知错了，” “罪臣愿为林御史做牛做马，求林御史高抬贵手，饶罪臣一命。。。” “聒噪！想要活命，得想一想自己有什么价值，”小福子只留下一句话， 便在周象空的哀求声中径直离去， 但心里却是在盘算着， 要劝林豪尽快把水师这些老兵痞，尽快分类处置了。 与此同时， 锦衣卫诏狱里， “罪臣刚才说的，卫孟行与宋国公勾连的情况句句属实，”方星跪在地上，语速急促地供述着，“所有罪臣提供的礼品钱财记录本，都在高岭商行的书房暗格里，” “望贵公公明鉴！” 小贵子的差事，是来诏狱赐死与欧阳伦有关的案犯， 方管家等人很顺利地受死， 而到了方星这里，却整出了幺蛾子， 方星在看到小贵子带着毒药找上自己的时候， 立刻表示有天大的内情奏报， 于是自己所知的卫孟行和冯胜交往情况，全部交代了出来， 小贵子恶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千户， 这厮分明就是死到临头， 随便供出一个大事，以求活命， 可宋国公的事情， 的确是皇爷最为关注的， “方星，你别以为这样子就能活命，” “你们先在这儿守着，等候皇爷的旨意，” 说罢，他便拿上方星已画好押的供词，转身离去， 他准备赶在皇爷入睡前，把这事禀报上去。 ······ 亥时二刻， 林府， 卧房里， 林豪原以为自己今晚会被邀请留宿在妙音坊， 可如烟和绮罗已经知道了他的伯爵身份， 还听到那位比他更有来头的老者，指令他明日要办差， 遂非常体贴地让他先回府歇息，别耽误正事， 而徐小姐就留在那边，由她们和王弗一起照顾。 于是才有了现在， 林大御史绷着脸，端坐在书桌前的情形， 又平复了好一会之后， 林豪提笔，开始记录今天的日记内容。 第260章 还好没直白说，否则脸都丢进史书里了 【今日日记，】 【本以为又是一个平静的假期，】 【我在指导王弗练剑，】 【妙音坊的如烟和绮罗突然找上门来，】 【朱老五之前把我林府的地址留给自己的相好如烟，让她遇难事可以上门求助，】 【合着有好处全是他的，收尾的脏活由我来。】 【这家伙，真不干人事，】 【现在如烟被一个叫“方伦”的客人强迫着要陪侍，】 【我身为正义的御史，岂能让好哥么的相好受辱，】 【当场答应出手相助，】 【徐妙锦却突然跑出来说自己要亲自出手，】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她非要女扮男装冒充徐增寿，亲自去对付那个方伦，】 【让我在旁边跟着热闹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没等人来，这货就饮酒过多，】 【紧接着，老朱来了！】 【徐二这坑货因为醉酒，没有认出老朱，就醉晕过去了，】 【而我在她的误导下，竟然以为老朱就是那个“方伦”，】 【那一刻，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老朱这么道貌岸然的一个皇帝，背地里竟然喜欢逛青楼，】 【而且还被我们撞破了，】 【为了给大家争取活命的机会，】 【我决定发扬魏征的精神，死谏老朱，让他改过自新，】 【但无论我怎么委婉地劝谏，】 【都感觉呼应不上老朱的想法，】 【直到欧阳伦的到来，我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原来方伦是欧阳伦，】 【老朱是亲自来处置自己的女婿的，】 【我当时差点就出口，直接叫老朱不要乱玩了！真的好险！】 【在老朱的授意下，】 【我一番言语让欧阳伦原形毕露，】 【让躲在暗处的老朱，看清了这个女婿的龌龊一面，】 【经过转醒的徐妙锦，二度帮倒忙之后，】 【我顺利制服了欧阳伦，】 【而后老朱命人将欧阳伦押入大狱，】 【听老朱的意思，会很快派内侍去赐死这厮，】 【老朱真是疼爱自己的女儿，对付背叛的女婿，真是毫不手软，】 【不过，安庆公主根本不知道欧阳伦干的那些勾当，】 【一直以为驸马对自己用情专一，】 【希望老朱能提早做好预防，】 【不要让公主做出傻事。】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手中的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肥皂制造法。】 【根据本方法，您可科学合理地配比油脂、碱、水等原料，通过提取、加热、搅拌、凝固等等环节成功制成一块肥皂，用于日常个人洗护。】 奖励的提示音播放完毕， 一沓稿纸出现在了林豪面前的书桌上， 林豪挑了挑眉头， 立刻伸手翻看起稿纸， 玫瑰香肥皂，檀香肥皂？ 不错，这里可制造的肥皂种类很多， 以后洗澡也不用那些猪胰子了， 洗不干净，洗完还有些不舒服， 而且一次还能做很多， 我可以拿去送人， 比如送给那些美人们， 她们肯定很需要这种散发幽香， 清洁力又强的好东西。 至于那些糙汉子， 还是不要给他们的了， 想到这里， 林豪止不住得点点头， 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感到欣慰。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外间， 朱元璋准时翻开林氏日记副本， 开始阅读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朱老五把林府的地址留给相好如烟，】 【让他遇难事可以上门求助，】 【我岂能让好哥么的相好受辱，】 这混账老五， 咱就知道他去青楼准没干人事， 竟然还勾搭上了如烟那个花魁娘子， 咱还以为那如烟是依附着林小子的， 原来，林小子是在替老五出头！ 这事传出去，必定是皇家丑闻， 可好像也没传出来， 要不是林小子现在在日记里提到， 咱都不知道这回事， 老五现在又去云南了， 咱还是先等等看吧，没必要这么快处置。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徐二没认出老朱就醉晕过去了，】 这混小子又在用奇奇怪怪的话了， 什么对手队友的，如此编排徐二丫， 要是今天不是看见二丫在， 咱都要怀疑你小子人前道貌岸然，日记里一副柳下惠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背地里真的是一个流连青楼之人， 你小子得感谢徐二丫才是。 【在她误导下，以为老朱就是那个“方伦”，】 【老朱这么道貌岸然的一个皇帝，背地里竟然喜欢逛青楼，】 【差点叫老朱不要乱玩了，】 林豪，你这混账东西， 你竟然以为咱是来逛青楼的， 难怪你一开始，脸色飘忽不定， 徐二丫一醉晕过去， 你就立刻变了一副样子， 对着咱各种不怪怪的说项， 咱还以为你知道，咱为你亲自出马处置欧阳伦， 在感动咱的皇恩浩荡， 结果倒好， 你小子以为咱是来流连青楼的， 还是学人魏征，搞拼死劝谏那一套， 还好你没张口直白地说， 否则咱君臣二人的脸， 要丢到史书里去了。 【让老朱看清了这个女婿的龌龊一面，】 【老朱真是疼爱自己的女儿，对付背叛的女婿，毫不手软，】 欧阳伦死不足惜， 他以权谋私私贩茶马，违背律令， 又流连青楼，背叛长安， 最可恶的还是谋害你林小子， 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真当是以为咱不会治他了， 昨晚，咱就已经将这厮赐死， 还有和他有牵扯的人一并赐死，以绝后患。 不对， 还剩下一个叫方星的， 他供述出了冯胜的事情， 咱得再斟酌斟酌， 再不行， 咱派你林小子去查一查吧， 反正你小子的假也结束了， 是该好好办差了。 【安庆公主一直以为驸马对自己用情专一，】 【希望老朱能做好预防，不要让公主做出傻事。】 林小子的意思是长安会做出傻事？ 咱现在处置了欧阳伦， 算是在帮她解脱出来， 不让她一辈子活在谎言之中， 长安是咱闺女， 她一定会理解，咱的良苦用心的， 不过，也的确得做预防， 咱得尽快召她谈一谈。 朱元璋确认已经读完最新内容之后， 放下日记副本， 提笔在纸上，写上旨意， “召长安公主，进宫共进午膳，” 随后伸手摇铃，唤来随侍太监，吩咐道， “将旨意送到礼部，让他们尽快去宣旨。” 太监接过旨意，便躬身退了下去。 朱元璋轻呼出一口气， 长安是咱闺女， 她一定会理解咱的，一定会的！ 第261章 视察造船事务，林御史大秀骑术 巳时， 龙江船厂船坞里， 一身绯红官袍的督造官齐泰，正态度恭谨地陪着一名绿袍官巡视现场， 这令一众工匠诧异不已， 上一次见齐大人如此姿态，是圣上亲临的时候， 直到上头的总工匠暗中传话提醒， 来人是圣上的新晋宠臣， 睚眦必报的“阉党首领”林豪， 连圣上亲儿子得罪了他，都落得削爵为民的下场， 要所有人都注意点， 不要触霉头， 众工匠纷纷慌张地埋头“苦干”起来。 “林御史，要不老夫让所有人都聚过来，让你给大伙训个话？”齐泰见林豪一路上只是与自己客气的闲聊，并没有提出什么办差意见，于是猜测对方是不是想在所有人面前露个脸，以彰显位份， 毕竟根据兵部收到的消息，林豪在长江水师里可是锋芒毕露， 不仅靠着拳脚打服了一众水师官兵，还把那些刺头“老兵痞”全部下了大狱， 如此作风张扬的权臣，不得给他好好抬举起来， “万万不可，下官只是奉命协办齐大人督办而已，”林豪哭笑不得，赶紧摇头道，“这里常事务还是以齐大人为主，” “岂能主次颠倒，” 林豪见这里的一切在齐泰的张罗下紧紧有条， 心中正暗自高兴，又可以继续混日子， 哪里会想着去多掺和， 齐泰也是初次和林豪近距离打交道，还不清楚他的为人， 只当他是在摆谱， 于是继续提议让林豪训话， 双方又相互辞请了好一会才作罢， 齐泰也初步确信了林豪不似传闻中那么的浮夸爱讲排场。 众人从大船坞出来， 林豪扭头就看见旁边船坞，停着一艘新式楼船， 齐泰见状，立刻说道， “林御史你来得正好，这艘楼船是要交付给长江水师武昌卫所的，之前因为水师里出事了，耽搁了交付，” “现在水师归你管了，正好可以办了交接，” “然后空出的船坞，可以用来维护其他战船了。” 之前，圣上来视察就注意到这艘船了， 现在终于找到正主解决问题了。 “原来我水师还有战船未接收，”林豪略显错愕，“要不是齐大人提醒，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长江水师本就不服管，很多事情那帮人连兵部都不主动通气，何况你这个刚刚到任的‘外人’呢，”齐泰毫不意外地说道，“林御史又立刻强力整肃队伍，他们更加不会配合了。” “还是应该施行合适的方法去管束他们。” 林豪微微颔首，一脸正色道， “大人所言极是，看来下官回去得再从严从重地整肃他们。” 齐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老夫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老夫预祝林御史治军成功！” 林豪闻言，对齐泰的好感度大为提升， 这齐泰虽然和黄子澄一样，都属于东宫署官， 但为人行事方面，给我的感觉， 比那姓黄的老腐儒，敞亮多了，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齐泰作为坚定的削藩派， 怂恿坐上皇帝位置的朱允炆， 强力推行削藩政策， 只懂理论， 而忽视了实际情况， 最终因为操之过急，反了燕王朱棣， 导致皇权更迭， 而齐泰本人也因此被杀，幼子被流放。 齐泰看着林豪盯着自己，满脸怜悯的表情，困惑地问道， “林御史？” “啊？！哦，”林豪赶忙按下心中的惋惜，转移话题道， “既然这战船是我水师的财产，那就由下官先行上去验收一回，” 齐泰笑着说道， “甚好！这也算是正式开始办理交付了，” “林御史，请！” 说罢，在二人便带着一众船厂官员，登上楼船参观了起来， 两刻钟过后， 林豪查看结束，与齐泰等众官员走出船舱， 就看见朱能已经在甲板上候着自己， 没等他说话， 朱能便拱手施礼说道， “林御史，殿下有急事，他在王府等您。” 林豪见朱能浑身汗淋淋的样子， 便猜测事态紧急， 否则燕王的亲卫队长不会搞得那么狼狈， 他毫不含糊，当即辞别齐泰等人， 来到船厂外面， 吩咐自己的车夫林波驾空车去燕王府邸汇合， 便跨上一名燕王府亲卫的马匹， 旋即那匹马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随着一声马嘶， 林豪纵马当先，一溜烟骑不见了。 朱能和随行的几名亲卫面面相觑，纷纷议论， “老九，我记得你这匹马是老马了？！” “对啊，好像它从来没跑那么快过，” “你们怎么只知看马，怎么不想想林御史为什么会骑马？” “对啊，见过林御史这么多次，从未见他骑马，” “想不到他骑术如此精湛，只怕那些老骑军也就做到这等程度了，” 朱能见林豪连人带马的身影，已经消失，迅速回过神过来，对着手下训斥道， “混账！还在议论，还不赶紧跟上，林御史人都骑不见了！” 说罢，赶忙拍马去追林豪。 时间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当林豪骑马赶到燕王府邸门口时， 朱能等亲卫们，还落后他三条街， 林豪下了马，轻轻抚了抚马脖子， 暗暗感叹， 这神技骑术果然好用， 刚才他似乎感应到这匹老马驹， 正在和自己诉说往日的威风， 并全力向自己展示什么叫“老而弥坚”， 奉命在门口迎候林豪的马三宝， 老远就看见专属于燕藩装饰的马匹，从街尾奔袭而来， 这是那马上的一抹绿色， 令他有些困惑， 亲卫什么时候改穿绿衣了， 当他看清了马上之人是林豪时， 立刻震惊不已， 林御史一直都是坐马车出行， 从来没听说过他会骑马， 原来林御史的骑术如此精湛， 这骑术都可以媲美有着燕藩第一“前锋”的丘福了， 这林御史科举入仕， 拳法、剑术举世无双， 听说他在水里时，犹如一尾白条， 现在骑在马上，又能做到人马合一， 真想知道， 到底还有什么他不会的？ 杂家得劝殿下和老和尚， 私下再好好查一查他才是， 林御史，实在是越来越神秘了！ 在马三宝愣神之际， 林豪已经安抚好马匹， 走到他的面前，拱手困惑地问道， “马公公？！您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啊？！没什么，没什么。”马三宝闻言，立刻回过神来，旋即脸色一肃，“哦对，林御史，殿下夫妇在内院徐二小姐的住处，” “徐二小姐的情况，不太妙。” 第262章 我有一办法，兴许可以解开她的心结 “徐二又昏过去了？！” 林豪闻言，眉头一皱，“走！我们边走边说！” “林御史，这边请！”马三宝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便领着林豪往内院走去， 原来，就在早前， 惊魂未定的徐妙锦，在王弗的陪同下， 回到了燕王府邸， 在前院和燕王妃胡诌昨晚去向时， 正好遇上燕王回府， 那会燕王因为欧阳伦的事情，正黑着一张脸，心情糟糕透顶， 已经派人召林豪过府相商， 而徐二看到燕王那张酷似圣上的脸， 立刻想起了昨夜， 自己对圣上的不敬， 一想到圣上雷霆震怒时，脸一定比姐夫的黑脸还要可怕万倍， 心理防线再度崩溃， 再度昏了过去。 “杂家当时正好跟殿下左右，在抬着二小姐回房后，给她把过脉，她这是受到了惊吓所致，”马三宝解释一番自己所见之后，继续补充道，“给她施针过后，已经安稳许多了，”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治，得找出症结才是！”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内院徐妙锦的房间外， 林豪朝在门外来回踱步的朱棣拱手施礼， “臣林豪见过殿下！” 朱棣皱眉烦闷不已，见林豪到来，赶紧上前抬住他的手， “志清免无需多礼！” “现在孤这边真是一团糟糕。。。” 没等朱棣说下去， 燕王妃满脸寒霜地走到房门口，王弗也怯生生地跟在身边， “志清来得正好，听王弗说你知道具体情况，会有办法救锦儿，” “赶紧进屋来吧！” “臣遵旨！”林豪躬身领命，便步入房内， 朱棣也准备跟着进去看看情况， 却被徐妙云抬手拦住， 她眼神狠厉地瞪着朱棣， “要是今天我阿妹有个三长两短，朱老四我跟你没完！” “你在外面整个臭黑脸也就算了，” “回来还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把锦儿吓成这样，” 朱棣只觉得脸颊发烫，轻声说道， “妙云，这么多人，你对孤说话客气点，” “什么死样子的，孤又不是故意的，” 看见王妃怒气正盛，朱棣也只得暂时抛却烦心事，低声下气地说好话， 可燕王妃却不领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面子不面子的，” “乖乖闪一边站着别动，别碍着老娘的眼！” 说罢，“砰”地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堂堂燕王吃了个闭门羹，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 而房内的林豪， 也是被燕王妃的举动吓了一跳， 徐二这娘么的跋扈性格，原来是徐家遗传的， 燕王妃这位大姐发起飙来， 可比徐二凌厉得多啊， 可怜燕王殿下，在外威风凛凛，王者无畏， 在家里却是，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在林豪错愕之际， 王弗满脸惊恐拉着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徐妙锦早上醒来自觉无恙，便决定要回燕王府邸， 如烟和绮罗见她状态不佳， 自然是不放心， 但碍于身份又不敢随行， 所以只得由王弗陪着回府。 这是王弗第一次进亲王府这等高门第， 一开始感觉一切都很新鲜， 当她看见燕王妃时，还在心下感叹她们姐妹二人非常相似， 但是看到燕王殿下那张，酷似昨晚“黄老爷”的脸时， 她便明白过来了一切， 当今圣上可没有亲兄弟， 所以“黄老爷”只能是圣上本人， 她竟然无意之中， 撞见了圣上微服来那种地方， 这简直要命了， 那一刻，王弗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至脑门， 几近瘫倒之际， 徐二姑娘却先她一步晕了过去， 她只得打起精神，强撑下去， 林豪自然那是觉察出了她的惊恐， 轻轻地抚了抚她的手背，轻声道， “没事，有我在！” 感觉到美人手背肌肤的滑嫩， 林豪又顺势多摩挲了两下， 才转身跟着燕王妃走入内间， 他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蜡白，还略微抖动的徐二， 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这丫头平时日在外也是耀武扬威， 对我也是，有好事叫师尊， 没用处了，直接叫姓林的， 现在却被老朱吓成这副样子， 也是他该的， 不过，老朱发起飙来，也的确也是吓人， 跟着他们一起进门的马三宝， 见徐二变得十分不安，赶紧上前把脉， 片刻之后， 他朝燕王妃拱手道， “看来二小姐还在纠结心事，” “再施针强行助稳心绪，恐怕不妥，” “奴才建议请太医配点安神助眠之药，以缓解二小姐的症状，” “当然想根治，还是得解开心结。” 燕王妃轻叹一口气，点头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三宝你带着本宫的名帖亲自去请院使大人过来！” 待马三宝退出去之后， 燕王妃扭头看向林豪， “说说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妮子和本宫说回家过一晚了，” “结果早上却一身男装的回来，” “还说她是跟着你，出去办事，” “这王弗说自己是你的侍女，非要你来才说。。。” “启禀殿下，昨晚二小姐昨天的确是跟着臣去办密事，”林豪不敢细说什么事情，毕竟和老朱有关，燕王妃也担不起，“额。。。然后受到了一点不大不小的惊吓，臣有一办法，兴许可以解开她的心结，” “密事？有什么锦儿能参与的密事，连本宫都不能知晓？”燕王妃蛾眉紧蹙， 林豪只是拱拱手，讪讪地笑着不语， 燕王妃见林豪不语，也只得作罢， 以现在林豪的位份， 她可不敢强迫对方袒露内幕， 还是从妹妹口中，撬出秘密更方便一些， “也罢，既然林御史说有办法解开锦儿的心结，那就放手一试吧，” “可需要用什么药物之类的？” “那倒不必，臣只是和她说几句话而已，”林豪如实回答道，“请殿下先去外间等候片刻，” “这里有王弗陪护在旁即可，” “臣不敢乱来的！” 燕王妃知道林豪素来稳重，自然不会有什么疑虑，便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林豪走到床边，俯身在徐妙锦耳旁低语道， “二小姐，你快醒醒，” “我已经和圣上详细奏禀过昨晚的事情了，” “他老人家恕你无罪，” 徐妙锦分明是听到了林豪的这通谎话，身躯微微一抖， 林豪见有效果，伸手开始揉按徐妙锦的百会穴， 继续轻声扯着关于老朱许诺的谎言， 没按几下， 就见徐妙锦吃痛，叫了一声坐起身来，呵斥道， “姓林的，你在干什么？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真！当然是真！”林豪毫不犹豫地答道，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因为徐二只穿了亵衣和内衫， 燕王妃闻言，立刻跑进来，抱住了自己的妹妹心疼地哭诉着， 林豪露出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微笑， 便退出房间，去找燕王。 而门外“罚站”燕王正皱眉，看着手中的文书， 见林豪过来，径直将文书递过去说道， “早上找你，是想和你说，欧阳伦昨晚连夜被父皇赐死了，” “想着商讨一下，欧阳伦的善后事宜。” “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得让你来，” “冯胜被举报勾连水师，需要有人来审办，” “孤的意思，还是由你来吧！” 第263章 儿臣这就去找母后申诉您的所作所为!!! 听到朱棣说欧阳伦被赐死，以及冯胜被举报之事， 林豪大吃一惊，赶忙接过文书，仔细翻阅了一下， 可这份文书只是写冯胜被举报勾连水师事项的， 相较于冯胜被举报， 林豪现在更关注欧阳伦这头，于是开口询问道， “欧阳伦已经被赐死了？怎么会这么快？” “昨晚父皇亲自出马去一个地方抓的人，”朱棣摇头叹息道，“大内侍卫把人押送到刑部大狱之后没多久，内侍就带着毒药去行刑了。” “大内侍卫把人押送到刑部大狱之后没多久，内侍就带着毒药去行刑了。” 朱棣不知道林豪也参与了抓捕欧阳伦的全过程， 父皇的随行大内侍卫对个中细节讳莫如深， 他自然也不会想着去和别人说，父皇是亲自去青楼抓的人。 “公主那边，圣上可有提前告知一声？”林豪轻叹一口气，欧阳伦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但他毕竟是长安公主的驸马， “长安应该还不知道，父皇早前已经让礼部传召她入宫了，估计就是想告知此事，”朱棣再度摇头说道，“父皇处置此事太过着急了，他老人家在处置亲眷的事情上，从来是慎之又慎，能回护就尽量回护，” “可在这事情上却是一反常态，从快从急，”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林御史。。。” “我？！臣哪里值得圣上如此行事，”林豪赶忙摆手说道，自己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 朱棣硬直勾勾地看着林豪， “昨日孤抓到了出手毒害志清你的白莲教凶手，” “那厮供述是受了欧阳伦的指使，” “父皇闻言震怒不已，当场决定亲自出手处置欧阳伦，” 朱棣尽量保持语气平淡，不让自己的酸意外泛， 在当事大臣面前吐露自己的嫉妒之意，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但是他实在是羡慕林豪那堪比长兄的圣宠， 林豪诧异不已，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难道老朱说什么要亲自办， 这些都是说给我听的， 我到底做了什么？ 竟能得老朱如此盛宠？！ 听朱棣这语气，都有些嫉妒我了， 这可大事不妙啊， 林豪赶紧出言否认道， “殿下误会矣，” “欧阳伦私贩茶马，背叛公主，还肆意勾连串联朝堂，欺上瞒下，所作所为，罄竹难书，而毒害臣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圣上因为臣一个人的原因，才赐死欧阳伦实在有些过了，” 林豪都顾不上去痛斥欧阳伦毒害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圣宠辩解， 朱棣见林豪没有半分恃宠而骄之意， 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他点点头说道， “志清所言极是，父皇的一切行事自有他的用意，” “孤接下来还要费点神，去收尾欧阳伦私贩茶马的那些勾当，” “还有长安，她要是知道孤有份参与惩办欧阳伦的事，她会不会怪孤？！” 说到自己的胞妹， 朱棣脸上浮现一丝黯然， “殿下与安庆公主亲厚，这段时间应该多照应才是，”林豪直视朱棣的双眼，语气严肃地说道，“以免公主做出什么傻事！”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安庆公主在欧阳驸马被处死之后， 史书上便没了任何记载， 她大概率是在这个阶段，非正常死亡了， 根据史家为尊者讳的习惯， 所以没有进行记录， 朱棣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多谢志清，” “孤马上进宫跟父皇提醒一声，说不定还能见到长安，” “锦儿这边情况稳定了，你立马就去办宋国公的事。” 说罢，朱棣看了一眼房内，便转身离去了。 ······ 午时， 御花园， 凉亭内， 在宫女太监布置午膳的间隙， 朱元璋看着外面长势喜人的红薯， 只觉得兴致黯然， 他正在心里组织着语言， 想着如何告知自己的女儿， 赐死欧阳伦的事情。 这时，朱元璋听到身后一阵悲戚的声音， “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转身看见朱长安一身素白，面容憔悴地朝自己行礼， “长安？！你已经知道了？！” 朱元璋本想由自己亲自告知女儿， 哪曾想她已经知道了， 看来一定是有人提前透露了， 这事必须得严查到底， “儿臣奉召觐见，不知父皇有何指教？”朱长安语气疏离中带着怨气，“如果没其他的事，公主府正准备为驸马治丧，儿臣得尽快回去。” 朱元璋听到“治丧”，眉头紧皱，怒意开始外溢， “长安你糊涂！” “欧阳伦这等罪人，作恶多端，不得举丧，” “咱还要下旨废黜他的驸马身份。。。” 朱长安闻言，哭喝道， “父皇啊，他万般不是，也是儿臣的夫婿，您怎么忍心让我守寡？！” “你自己看吧，他干的那些好事，”朱元璋脾气也上来了，将欧阳伦的罪证奏疏丢到朱长安跟前，“咱让他做驸马，不是让他横行不法，作奸犯科的！” “如今他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守寡？他这种负心之人，哪里值得你为他守寡！” “长安，你一定要听咱的安排。” 昨晚欧阳伦原形毕露，朱元璋可是亲眼见证的， 他实在为自己的女儿感到不值， 自家的长安是天潢贵胄，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 他都打算好了，等过个几年他为长安再择夫婿。 “哈哈哈哈~”朱长安突然放声大笑， 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 “听您的安排？！” “儿臣从出生到现在，哪一次不是听您安排，” “欧阳伦这个驸马是您挑的，也是您赐死的，” “您从来都没问过儿臣的想法，” “不仅是儿臣，我们所有兄弟姐妹的命运不都是您安排的吗？” “可我们都落得什么下场？” “大哥，他身为太子，长期受您的怨气，积郁成疾，早早逝世，” “二哥您疏于管教，肆意妄为，现在被您废为庶人，囚禁在凤阳皇陵，” “五哥就想为自己而活，却被您流放云南，” “三哥和四哥，因为您的帝王平衡术，在朝堂上争得死去活来，” “还有允炆，您把他摆到太孙的位置上，” “可底下的人服他吗？您就不怕有一天，他无法坐稳皇位，会牵连大哥一脉全部蒙难么？” “放肆！”朱元璋眼泛寒芒，怒极痛斥道，“长安，你再胡言乱语，别以为咱不敢治你的罪！” 朱长安却是没有半分畏惧，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必劳烦父皇治罪，” “儿臣这就去找母后申诉您的所作所为！” 说完，她便猛地朝着凉亭的柱子撞去。 第264章 朱棣救下长安，林豪查冯胜! 安庆公主抱着必死之心，朝着柱子撞去， 朱元璋见状，惊恐地出声上前制止， “长安！不可！” 可二人所处的位置有些距离， 加上朱元璋已然年迈，根本来不及阻止， 就在朱长安要血溅当场之际， 朱棣的身影快速闪出， 一把将她死死地搂在怀里， “长安，冷静点，” “你这样做不值当，” “你死在这里，让父皇如何自处？！” 朱长安本以为必死，抬头却见四哥的脸庞，心中的委屈立刻释放出来， 她在朱棣的怀里嚎啕大哭着，竟昏了过去。 随后，朱棣在宫女太监的帮助下，将妹妹抱到偏殿。 在安置妥当之后， 他才回到凉亭找父皇奏禀， “儿臣已经吩咐了嬷嬷们好生看顾着，不让长安再做傻事，” 朱元璋一脸颓然，整个人好像又苍老了许多岁， 他叹一口气，无力地说道， “幸亏你及时赶到了，否则咱都要失去长安了！” “这全赖林御史提醒，”朱棣也很庆幸自己跑了这一趟，“早前儿臣召他过府议事，告知了他欧阳伦的事，” “他听完之后，便提醒儿臣要多注意长安，” 朱元璋微微挑眉， 立刻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日记内容， 林小子好像在日记里也写到过，希望咱能预防着点，不要让公主做出傻事， 可咱还是掉以轻心了， 幸亏林小子也告诉了老四， 否则咱不仅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要看着至亲血溅当场， 这全怪有人提前把欧阳伦的事，提前透露给长安， 想到这里，朱元璋再次眼冒寒芒， “咱本来要亲自告诉长安，欧阳伦那厮的事情，” “可她竟然提前获知了，” “还穿着素白过来跟咱叫板，” “你等会给咱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提前跟她说的，” “咱一定要把他的舌头给拔了！” 欧阳伦是属于秘密赐死，只有朝堂关系很硬的人，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接触这个信息， 朱棣马上意识到了有人在蓄意挑事， “儿臣遵命！” “这等宵小儿臣一定将他揪出来，让父皇亲自发落！” 朱元璋点点头， 指着桌上的午膳说道， “咱没什么胃口，这些菜你吃吧，别浪费了！” ······ 申时， 锦衣卫诏狱， 审讯室， 林豪虽然很不想去查冯胜的事情， 但是有旨意在身， 加之自己之前受朱橚夫妇所托，要想办法照应冯胜， 所以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典狱长许安亲自带人押着卫孟行走进审讯室， 卫孟行一看见林豪便激动地破口大骂， “姓林的，你这小人。。” 随之而来的是，身旁的狱卒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记重拳， 疼得他弯腰无法继续言语， 随后便被人锁在审讯椅上。 “卫将军，这诏狱上下官差都是本官的朋友，他们个个都很讲义气，” “希望你能认清现实，不要乱说话，以免再遭皮肉之苦，” 见卫孟行没有反驳似是默认，林豪继续说道， “来说说，你和宋国公勾连的事，” “你这些年逢年过节，只要宋国公在京，你都会去拜会，” “特别是最近一次你去拜访宋国公，” “好像就是本官到长江水师赴任的那一天，”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什么勾连？是谁在乱嚼舌根？！”卫孟行闻言，大吃一惊，自己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扯上了宋国公了，“我那天去找冯国公爷办事，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他老人家在水师时，我为他效力过，这报备过的拜访老上级，哪里能算勾连？” “我知道了一定是胡彦弘这厮，” “他为了自己的前程，献媚新主子，出卖了我等。。。” “混账！”许安上来就是一记耳光，“什么献媚新主子，老实点，不要乱说话，” 他嘴里的“新主子”林豪闻言，哭笑不得， 看来这帮兵痞对自己的怨念依旧很重， 幸亏已经把他们清除出了水师队伍， “胡将军是认清了形势，主动交代了自己的事情，而且得到了圣上的谅解，允许他将功赎罪，” “你现在也好好交代自己的错误，圣上念在你过往的功绩，说不定会宽赦你。” “说说吧，你那天找宋国公干吗？！” “大人容禀，其实那天我找宋国公是想针对您，”卫孟行瞥了一眼林豪，尴尬地说道，“我们那天商量了一番，决定找各自的上头关系去对付林总兵您。。。” 卫孟行絮絮叨叨将他们“小团体”密议对付林豪的过程细节，全部抖了出来， 还不忘添油加醋地说，胡彦弘主动表态去找楚王求助， “...我与冯国公爷只是正常上下级交往，拜访时送一些礼品表达孝心也属正常，望大人明鉴！” 关于小团体密议对付自己的事， 林豪毫不意外，早就在胡彦弘那边听到了不同的版本， 他现在更关注冯胜的事情， “那这些年送的礼，你可还记得，把它们都写下来吧，” 狱卒立刻将旁边的小桌搬到卫孟行面前， 许安将便取来纸笔，放到他的跟前， “你最好不要有侥幸的心思，” “本官给你透点消息，你们求助的楚王已经被囚禁，而驸马都尉欧阳伦昨晚已经圣上被赐死，” “你是聪明人，不要做错误的选择。” 卫孟行闻言，右手一颤，刚起来的笔立刻掉落，墨迹立刻散开在纸上， 他抬头呆愣地看着林豪， 这一定是这姓林的手笔， 他竟然能一次性扳，又倒了两个皇亲， 圣上到底是看中了他哪里？ 连儿女亲情都弃之不顾了， 我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居然想着和他作对， 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卫孟行终于认清了现实， “大人恕罪，请拿一张新的纸，” “我一定把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 片刻之后， 卫孟行写出所有与冯胜有关的内容， 林豪再盘问了几句之后， 便让狱卒将他押下去。 “审讯专家”许安等他们走后，朝一脸无奈地林豪，拱手说道， “依卑职的经验，这卫孟行应该是真实交代了所有东西，而且这些送礼往来虽有超纲，但情节不算特别严重，” “差事可以交代了，林御史为何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要是真能交代就好了，”林豪苦笑道，“圣上突然提到要根据这事查宋国公，” “分明是存了收拾宋国公的想法，” “我们一个弄不好，只怕要被牵扯进去了！” “还是得想个办法自救才是。” 第265章 这厮果然有隐瞒，顺着这条好好审! 听到林豪说要自救， 许安紧皱起眉头，抚着下巴沉思起来， 他在诏狱当差多年， 见过太多朝堂公卿陨落， 像李善长这样的大明开国六公爵之首，不也是来这诏狱里走了一遭，然后奔赴刑场，身死族灭。 而冯胜同样是开国六公爵之一，也是当下仅存的开国公爵， 已经受到圣上的猜忌， 如果步了李善长等人的后路， 绝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但他许安可不想因参与办案，被牵扯进去， 而且他也不希望林豪被牵扯进去， 毕竟他现在能坐上典狱长的位置， 很大程度上也是上头看到他和林豪关系密切， 他和他一帮狱卒兄弟，早经被贴上了“林党”的标签， 林豪一旦出事， 他们一个个地谁都跑不了。 可许安摸了大半天下巴，却没有理出任何头绪， 审讯折磨犯人他在行， 朝堂争斗动脑筋他却是门外汉， “林御史，您神机妙算，一定会想到自救的办法，” “我等兄弟们能否有活路全赖您了！” 林豪见许安一脸凝重的样子，开口宽慰道， “许兄不必太过忧虑，林某考虑的是最坏的情况，” “现在还远远未到牵扯弟兄们的程度，” 要是把审办人员都牵扯进去， 那不得闹到胡党、蓝党案那种级别了， 而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老迈的朱元璋实在担心，冯胜这个资深公爵活在世上，会碍着太孙未来的路， 所以直接下诏将他无罪赐死， 并没有牵连到其他人。 许安闻言，轻舒一口气，心中稍觉安定， “林御史这么说，卑职放心多了，” “那个方星是否需要审一审？” “光顾着想事情，把这厮忘了，”林豪眼角闪过一丝寒芒，“听说就是这厮在昨晚被赐死的节骨眼上，肆意攀咬把宋国公的事情给扯出来，” “把人带来吧。” 许安拱手领命， 朝审讯室外吩咐一声， 片刻之后， 一脸惊恐的方星，便被押了进来， 他看见林豪的一刹那，便浑身颤抖地告饶， “总兵大人饶命啊！” “方千户说笑了，你检举有功，连圣上的毒酒都可以暂时不用喝，本官哪里能定你的生死，”林豪冷笑着说道，“本官现在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小的愿招！小的愿招！”方星立刻大声附和道，“小的一定把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 林豪却是靠到椅背上，淡淡地说道， “什么？方千户竟然不愿配合？！来人大刑伺候！” 在场几人闻言一愣， 许安立刻反应过来， 林御史这是想一泄心头之愤， “还愣着干嘛，犯人不老实，自然是要用刑，把所有的刑具都用一遍。” “还有，把那几个新来的叫过来，在旁边看着，好好学一学。” 狱卒会意，拱手称是， 在方星准备开口痛骂之际，径直一个大嘴巴扇去，打得方星眼冒金星， 林豪微微颔首，端起茶杯浅抿起来， 欧阳伦跟我闹掰，还找白莲教毒害我， 这一切都是从这方星狗仗人势，在升帐时，下了我面子开始， 现在我没办法再找欧阳伦撒气， 正好找你这厮代替了。 狱卒们的动作利索， 方星的惨叫声，很快就响彻整个审讯室， 不多时他便开始供述， “...我强行额外收取过荆地大船商的过路费，” “为了在水师混得舒心，我给卫孟行送过两匹骏马，” “我还赖了妙音坊小娘子们的赏银，总共有二百多两...” 狱卒闻言，动作一滞， 林豪厉声喝道， “方星你这厮太不是东西了，连这种钱都会赖，给我狠狠地打。” 一刻钟过后， 刑具已经用了一大半， 方星痛得有些麻木，要不是手脚被束缚着，他都想自我了结了， 在几近昏厥之时，口中喃喃道， “欧阳伦不仅在川西私贩茶马，还和北元人有勾连，藏在高岭商行里的白莲教白天庆，就是北元人牵线介绍的...” 林豪放下手中的茶叶， “看来这厮果然有隐瞒，顺着这条好好审！” ······ 接近酉时， 燕王府邸， 书房里， 林豪今日第二次跑来找朱棣， “你认为这方星招认的可信度高吗？”端坐主位的朱棣，放下手中的方星供词， 林豪站起身，拱手应道， “依许典狱的观察，这厮的供述不似作假，” “自从我朝禁绝白莲教活动之后，他们大部分信众都迁居北元，少部分人都隐姓埋名，流落江湖，” “北元和他们勾连在一起，也能说得通，” “而方星此番供述出的那个叫脱因的回回裔商人，” “臣已经调阅过卷宗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商户，身世清白，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目前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他了。” “臣建议准备再好好审一审，已抓获的白天庆等一众白莲教成员。” “白莲教的事，你和信国公奏禀追查即可，”朱棣微微颔首，旋即话锋一转，“还是说说宋国公的情况吧。” 林豪轻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一些， “宋国公的事情，臣也盘查了卫孟行和方星，也就是揪出来他们之间的送礼往来，” “卫孟行给宋国公进献的礼品，很多都是通过方星的高岭商行收罗，” “他在水师中，也毫不掩饰与宋国公的亲密关系，” “这是臣今天所查的结果，” “那尽快找时间去宋国公问询一番吧，父皇对这事还是比较上心的。”虽然林豪极力掩饰自己的无奈，朱棣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不想掺和冯胜的事，奈何圣意不可违，想躲掉是不可能的。 林豪无奈的拱手称是，准备告辞离去， “正好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难得志清你正好在，就留下一起用膳吧，”朱棣却是盛情挽留，“早上你略微出手，就把锦儿救醒了，” “还有你教导高煦、高燧，还安排他们入水师历练，孤和王妃正愁没机会谢你呢。” “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说罢，不等林豪谢辞，朱棣便起身，绕过书桌， 一把抓起他的小臂，就拉着他去往前厅。 ······ 接近戌时， 宋国公府， 冯胜呆坐在书房里愣神，他一脸失意的样子，全然不复昔日指挥大军，纵横北地的风采， 这时， “咚~咚~”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老管家冯璋推开门，一名罩着黑斗篷之人迅速入内， 他立刻将门带上，站到院中戒备的四顾着。 来人解下黑斗篷， 冯胜颤栗地起身，惊呼道， “秀梅，你怎么来了？！” 第266章 太子妃别有用心，搅动局势 冯胜看到自己的大女儿，突然跑来探望紧张不已， “你不该来的，” “这外面到处都是眼线，” “爹爹不用担心，我是偷偷潜入的，凭外面那些人的微末功力，根本追查不到女儿，”冯秀梅对那些监视之人不以为意，她更关心父亲的状况，“您比刚回京的时候，可消瘦了许多。” “你也是。”冯胜上前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神色变得愈发黯然， 他的小女婿常茂，乃是故开平王常遇春的长子， 在圣上初次大封功臣的时候，代替已故的父亲受封郑国公，成为大明开国六公爵之一，位序第三，都排在冯胜这个岳父之前， 可惜常茂性格骄纵不明事理， 当初随冯胜征讨北元纳哈出时，听信蛊惑认为已经投降的纳哈出要复判，持刀砍伤了对方，导致纳哈出的部众尽数出逃。 引得冯胜的震怒，直接上疏痛陈常茂的种种不当行为，而常茂人送外号“茂太爷”，岂会受岳父的摆布，也上疏揭发了冯胜的不法行为，最终导致翁婿对立，夫妻失和。 常茂最终被圣上贬谪到了广西龙州，最终病死在那里，并未生育有子嗣。 而冯秀梅自常茂病故后，也并未改嫁，而是返回京城，在城里一处常家的大宅里孀居。 早前，常茂的两位弟弟因为涉蓝党案被出家，开国公府被查抄， 却并未牵连到冯秀梅， 所以她还是继续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冯秀梅收拾心绪，道出今日的来意， “爹爹，女儿今日来是想给您提个醒，圣上想借长江水师的事情来打压您，” “望您早做准备。” 冯胜眉头一紧，困惑地问道， “水师？可为父与他们交往不多，与那时龙海更没半分交情，” “连前阵子在水师的老部下，过来拜访为父都拒绝接见了，上头如何借这事来打压？” “还有，你一个孀居之人，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冯胜很清楚，圣上猜忌自己， 会想着办法，借着各种问题来对自己进行打压， 但是他已经脱离水师序列许多年， 想把他和水师问题硬扯在一起简直太过牵强。 “实不相瞒，这消息是早前女儿陪太子妃殿下共进晚膳时，她饮酒过量之后，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冯秀梅把消息的来源如实相告，“据说是燕王殿下奉命，在牵头查办您的事。” 同样是孀居之人，冯秀梅时常与太子妃往来，相处十分融洽。 “吕氏？”冯胜的眉头，都皱成川字了，“她会这么容易‘酒后吐真言’？她告诉你这事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她是想让为父串联起来，然后圣上觉得为父不安分吗？” 冯胜听到是太子妃所说，丝毫不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 但对吕氏的动机，却是疑心重重。 “爹爹，不要总是这样排斥人家，”冯秀梅摇了摇父亲的手臂，“小妹和妹夫靠不住，又被流放云南，” “女儿这些年主动和太子妃亲近，不也是想着多一条路子么，” “爹爹可以装作不知情，不动作，等着燕王来调查便是。” 冯胜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冯秀梅继续说道， “小妹临出发前，托冯语给女儿来信，告诉我说，她和妹夫会托请永康伯照应着您，” “让女儿在关键时刻，上门求助于他。” “林豪？他倒是当下圣上眼前的大红人，最近朝堂中的一些大事后面有这位御史的身影，上到亲王下到小官，他可整倒了不少人啊，只怕圣上背地还拿他当刀，来整治为父。”冯胜现下虽幽居在府里，但管家冯璋可是时常打探消息回来，他对林豪的可靠性，持怀疑态度。 “光是妹夫说托请，自然是靠不住，但小妹也这样说一定有谱，”冯秀梅对自己的王妃妹妹信心十足，“她在信里，对林豪的品行大加赞赏，笃定他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比妹夫可靠万倍，” “连那稳重的冯语，都张口闭口林御史如何有勇有谋，” “既然能有为数不多的靠得上之人，爹爹还是得想办法抓住才是。” “不错，你说的对，现在能帮助为父的人的确不多了，现在只有相信文敏了，找一找林御史的门路了，”冯胜叹息一声，他这一辈子就生育了冯秀梅和冯文敏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两个女婿除了轮番坑他，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能帮上他的人真的不多了， 去找那些“老东西”帮忙，只会害人害己。 “那女儿这两日，便找时机去会一会林御史。”冯秀梅见父亲赞叹，“时间也不早了，女儿得尽快离去，以免被人注意到。” 冯胜万般不舍，想留女儿多聊一会， 但现下乃多事之秋，他也只得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冯秀梅披上黑斗篷退出书房。 ······ 与此同时， 东宫， 太子妃正殿， 吕氏的心腹容嬷嬷见随侍宫女太监们退出，立刻轻声禀告道， “殿下，偷偷给安庆公主府传递消息的阿紫已经处置掉了，” “她只是传信时不小心露脸了，没有其他身份信息流出，现在保证不会留下任何首尾。” 吕氏闻言，只觉得肩上卸下了万斤重石， 今日她通过宫内的暗线，收到欧阳伦被赐死的消息，她震惊不已， 考虑到事发突然，欧阳伦的案子是燕王在查办， 安庆公主还不一定知道具体情况， 她立刻想到了通过提前告知安庆公主，来挑拨一下燕王、安庆公主和父皇的关系， 事实证明，这小动作很有效果，安庆公主大闹御花园， 但是父皇却不好糊弄， 事后马上就派了人，去追查谁在搞小动作， 现在听到容嬷嬷已经把传信之人处置了，顿时心安了， “没事了就好，以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现在想在父皇眼皮底下，做小动作实在太难了，一着不慎，就会引来雷霆惩戒。” “是！奴婢以后行事会更加小心。”容嬷嬷沉声应道。 “常宅那边可有消息？本宫今晚可是故意把重大消息透给那冯秀梅了。”太子妃话锋一转，立刻问起冯胜的事情， “小蝶已传信过来，说冯夫人换了夜行衣偷偷出门，肯定是偷偷回家见宋国公了。”容嬷嬷轻声答道，她们早就收买了冯秀梅的贴身婢女。 吕氏满意地点点头， 自从晋王和燕王进京，直接把她儿子的风头压了下去， 再不做点什么，只怕朝堂诸公都要忘记太孙了， “甚好，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先安分一些，” “自会有人去搅动朝堂局势。” 第267章 可惜了，这么俊俏的皮囊 听到太子妃吩咐近期要安分一些，以防被圣上知晓他们的所作所为， 容嬷嬷立刻想起关于圣上抓捕欧阳伦的消息， “殿下容禀，早前宫里又传来一些关于欧阳驸马被捕赐死过程的细节，” “据可靠消息，是那个永康伯亲自带着圣上去青楼抓的人，” “还有个说法，本来圣上是不准备赐死驸马的，但是那永康伯嫉恨驸马派人毒杀他，一个劲地跟圣上进谗言，最终导致驸马前脚被捕，后脚就被赐死。” “这些消息可有查证过？最近你呈报的这些宫里，还有内宅消息可是越来越玄乎了，”吕氏眉头微蹙，质疑道，“像父皇去青楼这种话，这些人怎么敢乱传？” 容嬷嬷立刻解释道， “这消息可信度极高，奴婢已找了圣上身边的太监，还有大内侍卫里面的自己人，都核实过了，” “汇总两方的说法，欧阳驸马之死，可以说是那永康伯一手促成的。” 吕氏闻言，震惊不已，喃喃地说道， “想不到这林豪受宠如斯，当初凭他能参与扳倒蓝玉、老二和老六，本宫就看出来他不一般了，” “万幸，当初本宫劝太孙与他多多亲近，” “殿下英明，”容嬷嬷点头附和道，“现在太孙时常亲自拜会永康伯问计请教，甚是亲密，” “只不过，黄师傅他们这些东宫的署官对此颇有微词。” “奴婢从黄府后宅得到的消息，黄师傅在背地里时常抒发对永康伯的厌弃之情。” “这黄师傅心胸实在狭隘，本宫查证过了，”吕氏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当初就是他们二人初见面时，林御史落了他的面子，所以他一直伺机报复，” “可他施尽了手段，却换来了杖责、还有鞭笞，” “按理到了这个份上，早该长记性了。” “本宫都不知道这腐儒脑子里怎么想的，” “回头本宫得多提醒允炆，让他多注意黄子澄的私心。” 自从自己的儿子与林御史接触以来，进步十分明显， 吕氏愈发地觉得以前围在儿子身边的那些东宫署官，能力实在是欠缺， 要不是自己是内宫妇人， 她都想亲自去找父皇求旨， 调林豪来东宫专职太孙的教习差事。 “殿下所言极是，”容嬷嬷点头继续附和着，“这等权臣应该好好拉拢才是，怎么能费尽心思去想着对付人家。” 听到拉拢二字，吕氏眼角闪过一丝精光， “本宫记得林御史好像还未曾婚配啊？！” “这点奴婢早就打听过了，当初他初得圣宠时，各府内宅都想着能通过联姻去笼络他，”容嬷嬷叹息一声，“可随着他位份越来越高，朝堂上开始传闻他‘不好女色’，” “他虽喜好流连舞坊和勾栏之地，但都是正经的听曲赏舞，” “各路美娇娘投怀送抱，他都坐怀不乱。” “不好女色？这不是大好事么，”吕氏峨眉一挑，脸露欣喜，旋即又感叹道，“只恨我吕家人丁单薄啊，” 吕氏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 他父亲吕本此时已经过世多年， 他生前官职为太常寺卿，是一个文官， 所以没有娘家人的吕氏，根本没办法凭借自己今日的地位，去建立外戚圈子。 “殿下误会了，”容嬷嬷脸露尴尬地说道，“说永康伯不好女色，是指他不爱女子。。。” 吕氏闻言，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巴，好一会才从震惊中回转， “原来林御史有龙阳之好，” “难怪他能与那些阉人，还有狱卒，城防司兵丁相处融洽，真是太可惜了。” 吕氏一边说，一边将林豪特殊喜好与他的“朋友圈”串联起来， 容嬷嬷见过林豪的真容，也叹息着说道， “是啊！真是可惜了永康伯，这么俊俏的皮囊，” “所以圣上和各大高门都没想着往永康伯府塞人，到现在他府里也没有女主人。”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还是从财货方面入手，”吕氏收起了“八卦”之心，正色道，“多收罗一点他喜欢的番货，让允炆给他送去。” “至于黄子澄那边，本宫会知会允炆，让他多注意一些，” “可不能让这些人暗地里使坏，影响了允炆和林御史的关系。” 说到关系， 吕氏面色一滞， 又开始担忧林御史的爱好，会影响到自己的儿子， 但仔细一想， 有父皇和大臣们盯着， 加之，允炆已有分辨好恶的能力， 应当不至于被祸害了。 ······ 林豪自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人贴上有特殊喜好的标签， 在燕王府邸用晚膳时， 他以一敌多，喝翻了朱棣和朱高炽父子之后， 带着徐妙云姐妹，以及燕王府邸上下所有人的钦佩， 悠闲地坐上马车，回到了林府， 到了亥时，他才洗漱完毕， 端坐在卧房书桌前， 提笔开始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休沐几日之后，我再度复工办差，】 【只感觉浑身不利索，】 【我大抵还是爱着躺平混日子的生活。】 【下了早朝，我先去了一趟造船厂，】 【齐大人身为总督办，对我这个协办实在太过客气，】 【他和一众总工匠非拉着我一起隆重地巡查现场，】 【还要我提出改进方面的建议，】 【搞得我压力重重，】 【不过，齐大人做事还是非常认真细致，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宝船一定能保质保期建造完成。】 【我和他验收了即将交付长江水师的楼船之后，】 【便收到燕王的急召，】 【我一路飞骑赶到燕王府邸，】 【先治好了徐妙锦受惊过度的心病，】 【她昨晚酒醉之后恐吓老朱，酒醒之后把自己吓得不轻，已经晕了好几轮了，】 【我诓骗她说，老朱已经恕她无罪，】 【这招果然有效，她心病解除，恢复如初。】 【忙活完徐妙锦的事情之后，】 【燕王告诉我欧阳伦已经被连夜赐死，还说老朱是因为我才从快从急处置，】 【我吃惊不已，】 【想不到燕王都开始妒忌老朱对我的所谓“圣宠”了，】 【可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脸面，所以赶忙否认，】 【虽然燕王信了我的说辞，】 【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以后老朱做任何对我有利的安排，都会引起朝堂他人的嫉妒，】 【往后的形势会更加困难！】 【而后我接下了审查宋国公的差事，】 【他被方星那厮检举，勾结水师，】 【我提审了和他关系相对密切的卫孟行，】 【没有发现确凿的勾连问题，】 【后面我又提审了方星，结果这厮没有交代更多宋国公的事，】 【反而又供述出了欧阳伦和北元人、白莲教勾结的事情，】 【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 【但现在最头疼的事情，还是我被牵扯进了宋国公的案子里，】 【老朱摆明了放心不下宋国公，要把他往死里整，】 【其实宋国公又没儿子，两个女婿，又是一个比一个坑爹，】 【从夺爵、出家、罚没家产，哪一招都能适用，】 【他老朱咋就不选一个用上呢。】 【算了，还是想想我自己吧，】 【我承担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一个又一个查办高官的案子，我都卷进去了，】 【要是再受到老朱莫名的恩赏，】 【只怕是要风头过盛了，】 【所以我决定自污，】 【反正现在参劾我的人很多，我准备停止反参，】 【让朝堂上那些反对者好好撒一撒气，】 【希望老朱能看在我处境艰难的份上，】 【不要再拿我当刀子使了。】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喘息放松思绪，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百步穿杨！】 第268章 自污?忍让?咱倒是想看看你小子能忍多久! 【而后我接下了审查宋国公的差事，】 【他被方星那厮检举，勾结水师，】 【我提审了和他关系相对密切的卫孟行，】 【没有发现确凿的勾连问题，】 【后面我又提审了方星，结果这厮没有交代更多宋国公的事，】 【反而又供述出了欧阳伦和北元人、白莲教勾结的事情，】 【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 【但现在最头疼的事情，还是我被牵扯进了宋国公的案子里，】 【老朱摆明了放心不下宋国公，要把他往死里整，】 【其实宋国公又没儿子，两个女婿，又是一个比一个坑爹，】 【从夺爵、出家、罚没家产，哪一招都能适用，】 【他老朱咋就不选一个用上呢。】 【算了，还是想想我自己吧，】 【我承担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一个又一个查办高官的案子，我都卷进去了，】 【要是再受到老朱莫名的恩赏，】 【只怕是要风头过盛了，】 【所以我决定自污，】 【反正现在参劾我的人很多，我准备停止反参，】 【让朝堂上那些反对者好好撒一撒气，】 【希望老朱能看在我处境艰难的份上，】 【不要再拿我当刀子使了。】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喘息放松思绪，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百步穿杨！】 【本功法是古代神射手养由基的独门绝技，它将极大地提高您的射击能力，即使目标处于高速移动状态下，您都能迅疾而精准地命中。】 【功法融合中。。。】 【功法融合完成！恭喜林先生成为神箭手！】 系统提示音说完， 林豪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又抬头看向远端的床铺， 木床上的雕刻纹路，此时都变得清晰无比。 看来这百步穿杨功法，不仅让我成为了神箭手，还提高了我的视力， 这么昏暗的光线下，我的眼睛都能清楚地聚焦某一个物件， 可惜我是文官，府里没有弓箭， 只能等明天去弄把弓，再来检验一下这功法， 还有， 我现在变得那么眼尖， 那以后偷看，岂不是更加方便了？！ 这功法的妙处，我得善加利用起来。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朱元璋已经端坐在御椅上，开始翻看日记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我大抵还是爱着躺平混日子的生活，】 这混小子又在胡乱用词了， 这才一办差，就想着混日子， 只能说，咱的荔枝和万年人参已经吃完了， 你林小子又没劲头了， 咱还是看看，这次再加赏点啥子。 【齐大人非拉着我隆重地巡查现场，】 【齐大人做事认真细致，宝船一定能保质保期建造完成，】 这齐泰是懂礼数的，也是个靠谱的， 他办事，咱放心， 他能担任这个督造差事， 还得亏了你林小子投递图纸的时候砸得妙， 好巧不巧，就落到他头上了， 这份功劳就该是他的， 咱过段时间，准备加升他当兵部尚书， 让他好好整肃一下兵部， 这里头，不知兵的腐儒太多了，咱用得太不称手了。 【先治好了徐妙锦的心病，】 【他昨晚醉酒恐吓老朱，酒醒之后已经晕了好几轮了，】 【我诓骗她老朱恕她无罪，她心病解除，恢复如初。】 咱好像没有怪罪徐二丫的意思啊， 还像这丫头小时候一样摸她脑袋打过招呼才走的， 她咋还晕了好几轮呢？ 咱要不派人去问一问情况？ 这不成， 这丫头明显是被咱吓到了， 要是再晕出问题了，咱可不好跟天德交代了， 既然林小子已解决了问题， 咱也不要再去添麻烦了。 【燕王都开始嫉妒我的“圣宠”了，】 【以后老朱做任何对我有利的安排，都会引起他人的嫉妒，】 【往后的形势会更加困难！】 这林小子不说，咱还没意识到， 现在仔细想想， 别说老四了，老三，甚至是允炆， 最近听到咱恩赏林小子，都有股酸劲冒出来， 连他们都开始嫉妒咱对林小子的恩宠了， 朝堂那帮人就更不用说了， 参劾林小子的奏疏是越来越多了， 特别是言官们，他们参劾的理由可谓是花样百出， 咱也不好处置他们，毕竟“风闻奏事”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林小子自己也是言官， 言官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互参着吧。 凭林小子的功劳，咱这点恩宠根本不算啥， 允炆、老三、老四他们有点酸溜溜的，咱能理解， 但是他们要是不长眼，因此去给林小子使绊子， 咱绝对要惩戒！ 【我接下了审查宋国公的差事，】 【老朱摆明了要把他往死里整，】 【宋国公没儿子，夺爵、出家、罚没家产，哪一招都能适用，】 【老朱咋就不选一个用上呢。】 唉， 这冯胜不是其他老东西能比的， 他资历太深厚了， 是咱亲封的开国六公爵之一， 虽序位第六，但其他五个都已经不在了， 现下他在军中深受拥戴，又熟悉深谙兵法， 最令咱不放心的是， 他不爱财，不好美色，喜欢好名声，身子骨还硬朗， 脾气还倔，都幽禁他这么久了， 也不写个什么请安奏疏之类的，跟咱讨个好， 他在心底还是在跟咱搞对抗， 其心可诛！ 【我承担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我决定自污，停止反参，】 【希望老朱不要再拿我当刀子使了。】 你林小子倒是通透， 判断出了咱对冯胜那老小子的杀意， 可咱是想杀，又不舍得杀， 如果有的选，谁会想着杀自己的老伙计？！ 咱让你查办重大事项，这是信任你小子啊， 结果到你这里就成当刀子了， 之前还说过，什么不想成为张汤、来俊臣之类的话， 现在还想着用自污方式来躲避办差， 看来你小子是真心不想掺和咱和那些老家伙的事情， 可这档子事，也就你来办咱才能放心， 咱可没忘记老五夫妇， 嘱托你照应着冯胜， 咱也想看看你， 有没办法帮咱想出一个处置冯胜的好办法。 还有你林小子准备停止反参， 那帮子参劾你的官员见你示弱，编排起来可是一个赛一个厉害， 咱倒是想看看你小子能忍多久。 朱元璋确认已看完最新内容，便合上日记副本，摇铃唤来内侍，准备洗漱用膳上朝。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四天， 天还没亮， 皇宫大门外， 开门早朝的时间未到， 一众朝臣已经齐聚宫门外等候着， 官员有些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有些还坐在马车里歇息着， 一名御史钻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聂仲的马车里，轻声说道， “聂大人，黄大人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您今天也跟着一起参劾林豪，将他一击打倒！” 第269章 你小子终于忍不住了啊! 等候早朝的时分， 已经升官做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聂仲，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这三日朝堂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院里的那个伯爵御史林豪，居然变得“温顺”了，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参那些弹劾他的人， 这情况也被黄子澄一方发现了， 他们从两天前开始积极上疏参劾， 而林豪却没有任何反击的迹象， 黄子澄大喜过望，昨天就派人过来联系聂仲一起上疏打击林豪。 手下的心腹御史唐行仁钻入聂仲的马车里，轻声说道， “聂大人，黄大人那边的意思是，大伙已经连续参劾那林豪三天了，那厮根本没有反参辩驳，圣上也没有表态，希望您今天也跟着一起当朝参劾，将他一击彻底打倒！” 聂仲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问道， “黄大人就这么急么？他不怕再次挨板子？” 聂仲对当初着了黄子澄的道，连累受了杖责之事仍心有余悸， 要不是黄子澄是东宫署官，太孙眼前的大红人， 他都和黄子澄割席绝交了， “黄大人说了，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就没了，”心腹御史用更轻的声音答道，“他还说，如果不把林豪打倒，以刘右副都御史和林豪的关系，只怕凌大人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位置，势必和您无缘了！” 聂仲闻言，猛然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身为凌汉的心腹，已经从佥都御史升到左副都御史位置， 再熬一熬资历立一些功劳，或者圣上清洗高官的速度再快一些， 他很快就能升任右都御史，而后接替凌汉的位置，就是板上钉钉的， 可现在刘观上升的势头也很猛，朝堂传闻他是和林豪关系密切，才深入了圣上的法眼， 这令他不得不变得心急起来， 现在又是到了抉择的时刻了。 “行吧！” “你跟黄大人那头的人只会一声，老夫今日会相机行事！” 心腹御史闻言，心下大喜， 他们这批与林豪没有交往的御史， 对林豪这位特殊御史，可以说是“羡慕嫉妒恨”， 这么能耐的同僚，不踩上一脚，心里过意不去啊！ “是！卑职这就去办！” 说完，他便下了马车，混到官员堆里去了。 窝在自己马车里补觉的林豪， 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都察院内部人员，也开始跟进针对自己了， 随着鼓声响起，宫门大开， 林豪下车和林波吩咐一声，便随着人流进宫列队，而后开始上早朝。 时间又过去大半个时辰， 早朝奏议完一些重要事项， 站在角落里“装雕像”的林豪，听到朝堂归于沉寂， 而后便传来太监那尖利的喊奏，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他深呼出一口气，心道， 开始了！ 这几天参劾我，都成为早朝结束前的“保留节目”。 一名礼部给事中率先出列奏报道， “臣参劾永康伯林豪，娇纵跋扈，迫害水师将士...” 有了第一个出头的，马上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官员跟进， “臣参劾林豪身穿官服，当街纵马狂奔，严重破坏我朝官员形象，” “臣参劾林豪目无法纪，审讯时恶意用刑，” “臣参劾林豪骑术了得，有草原风格，疑似北元派来的奸细，” “臣参劾林豪嗜酒无度，还流连勾栏之地，玩完还不给钱，” “。。。” 参劾林豪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时一名同样身穿绿袍的都察院御史出列奏报道， “臣唐行仁参劾林豪不近女色，有龙阳之好...” 此言一出，犹如午夜时分闪过一道闷雷， 整个奉天殿，再度安静了下来。 啥？龙阳之好？！ 不明真相的大臣们闻言，一脸震骇，纷纷扭头看向林豪， 站在林豪身边的那名御史，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迅速往旁边挪了挪半个身位， 顺便在脑中仔细回想，之前和林御史有没过肢体接触。 黄子澄也扭头，眼神戏谑地看着林豪， 你林豪，区区一个御史， 这几日参劾你，都快成为早朝的惯例了， 圣上也没表态，你不反参， 说明你已经失势了， 今日就是你倒台之时， 黄子澄已经学聪明了，不再亲自出手， 他与手下的官员们，用眼神交流一番，示意对方一干人等继续加把劲。 聂仲看着林豪依旧站在角落，没有动弹的迹象， 心中更是笃定林豪已经失势， 今天扳倒了林豪，刘观也就失势了，不会对自己的前途产生威胁了， 他目光扫向与自己亲厚的另外几名御史， 示意他们相机而动，随时准备出列继续参劾林豪。 而高坐龙椅之上的朱元璋，也是脸色一凝， 这不知所谓的混账东西， 竟然如此编排咱的股肱之臣， 前几日还算是检举林小子的一些办差时的过激手段，还能说的过去， 现在居然把他了得的骑术和北元奸细挂在一起，这简直鬼扯。 还污蔑他有龙阳之好， 他林小子是不沉溺女色，又不是不近女色， 当日在那妙音坊，咱在屏风后面看得可清楚了， 这林小子的一双“爪子”， 在两名花魁的手臂和腰肢上，可是摸个没停， 说他的不近女色？ 也就你们信！ 不行，咱得说句公道话， 不然林小子真要被污惨了！ 朱元璋抬眼扫视，轻轻抖了一下衣袖，准备发话， 却见一道绿色身影，从远处角落里走了出来， 这林小子终于忍不住了啊！ 林豪一脸煞气地怒视着唐行仁， 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 连龙阳之好，这种污蔑之言都出来了， 再忍下去，指不定什么更难听的，都会出来了！ 而且你姓唐的，还是我的御史同僚， 看来我都察院内部也有人在搞我事情， 这风头必须得摁下去！ “臣林豪反参诸位大人污蔑！”林豪朝圣上深施一礼，便扭头看着那群参劾自己的官员，厉声驳斥道， “本官奉旨从严治军，要恢复水师昔日战无不胜的荣光，到了尔等不知兵之人，嘴里咋就成了骄横跋扈了，有本事你哪里治！” “至于当街骑马，本官为了办急差，忠于值守，不顾危险纵马急奔，到你们嘴里咋就成不顾官员形象，给圣上和朝廷办差重要，还是形象重要？” “审讯案犯的事，本官略施刑罚实属正常，难道还要跪下来求这些奸人如实交代不成？” “这位大人，你说我骑术了得，就是北元奸细，大人你会游泳，我还想说你是海王八那边派来的奸细呢，堂堂言官居然尽说虚假之言，成何体统！” “关于嗜酒之说，本官在听曲赏舞时，偶尔喝点小酒，哪里来的嗜酒无度？” “还有，本官洁身自好，纯洁如白纸，根本就没去过什么勾栏之地，何来玩了完不给钱？只要你敢说出勾栏之地的名字，本官愿意和你等一同去对质查账，我倒要看看到底谁在欠钱！” “你唐行仁，肆意毁谤同僚，不惜用上龙阳之好这等侮辱人格之言，” “本官要和你决斗！” 第270章 这是啥情况?怎么歪楼了? 林豪在朝堂上“火力全开”， 将参劾他的条陈一一驳斥， 最后还不忘揪着唐行仁要求“决斗”， 他朝着御座上朱元璋躬身道， “圣上，臣要求和唐大人决斗！” “以维护臣的清誉！” 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 朝堂众人还没从林豪的妙语连珠里反应过来， 朱元璋看着朝自己躬身的林豪，心里哭笑不得， 你林小子的嘴皮子，真是利索， 把这群腐儒驳斥的体无完肤， 现在知道跟他们这群人示弱是没有的吧？ 你这纯粹就是多余的搞什么自污， 白瞎了咱这几天的早朝时间， 看着他们唱这出歪戏。 这时，身为“当事人”的唐行仁率先反应过来， “林大人真会说笑，我等都是读书人，岂能搞决斗那一套，简直有辱斯文！” 决斗？是不是可能决斗的， 你林豪武功高强， 从水师驻地门口，打到中军大帐门口， 什么北元刺客，朵颜第一高手，燕藩第一高手都被你打了个遍， 现在还想用武力欺负我？！ 林豪扭头瞪着唐行仁，厉声呵斥， “你出口就污蔑本官什么龙阳之好，还有脸说斯文，” “我等言官的职责之一是风闻奏事，纠正朝堂不当政策，还有百官言行，” “而不是毁人清誉，本官身为正义的御史，今天就要和你这种肆意污蔑的‘歪风邪气’抗争到底。” 林豪义正言辞地控诉，令唐行仁一时手足无措， 他扭头看着原本一起参劾的言官们， 而对方纷纷低头不语，有几人甚至已经溜回了队列之中， 他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靠山聂仲， 见聂大人也目视前方，根本不理会他的求助， 唐行仁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了， 他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放弃了， 单凭自己的实力，哪里能斗得过林豪这个权臣， “我。。。我。。。” 见唐行仁半天都说不出完整话，立于前排的晋王朱棡出列奏报道， “儿臣朱棡启奏，儿臣说句公道话，言官们和林御史各自都有自己的道理，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让他们决斗解决问题，一对一不拿武器的单挑，很好很公平！” “另外，儿臣建议言官们的风闻奏事权，必须得改革，” “很多参劾的内容都是根据传闻，根本没有事实依据，将参劾制度搞得乌烟瘴气，” “儿臣建议以后风闻奏事，必须得基于事实，没有切实证据的参劾都应该定成诬告，” 朱棡出列奏禀，有两层目的， 其一，自然是为林豪站台，凭林御史的武功，对付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唐行仁，一根手指头足矣， 其二，是为了限制言官的风闻奏事权，这也是他主动站出来的核心目的， 林豪自从封爵之后被参劾的次数越来越多，已经成为朝堂上被参劾最多之人， 可在此之前，高居被参劾第一名的就是他朱棡， 晋藩里稍微有什么动静，那群言官都能拿出话题发挥， 他修宫殿，就举报他逾制， 他练兵，就举报晋藩密谋造反， 举办一个宴会，就是生活奢靡， 送别人自己写的飞白手书，就是串联大臣收买人心， 而自己堂堂亲王，却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为了以后能过得舒坦一些， 这种碍人的风闻奏事必须得改。 朱棣听到朱棡的奏禀，也是眼前一亮， 三哥这老狐狸， 这个时候都能想到借机去打压言官， 孤受到那些言官的胡乱参劾，比晋藩也只少一点点， 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朱棣立刻出列站到朱棡身边，奏禀道， “儿臣朱棣启奏，儿臣附议晋王之言，” “朝臣们遇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局面就应该通过单挑解决问题，” “还有风闻奏事制度必须得改，没有事实依据的参劾，就是污蔑，” “如果不改变，太容易造成冤假错案，影响朝堂稳定，” “望父皇明鉴！” 立于陛前的朱允炆也敏锐地察觉道了两位叔王的动机， 三叔、四叔真是老狐狸， 言官们和林御史打嘴仗的局面， 居然被他们利用来限制官员们的权力， 如果“风闻奏事”要有事实依据，那以后朝臣们在皇爷爷面前上叔王们的眼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朱允炆眼神瞥向队列中的黄子澄， 示意黄师傅要赶紧想办法应对， 而黄子澄收到了太孙的眼神暗示，微微点头表示领命， 他也洞悉了两位藩王的目的， 他在心中暗骂了两位藩王一番， 旋即在心里组织语言，准备出列辩解。 立于前排的凌汉，也早就反应过来两位王爷的目的， 他率先出列反对道， “老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凌汉启奏，” “言官的风闻奏事权，古来有之，” “我朝沿袭此策，也是圣上鼓励言官们揭发不法的手段，能极大震慑朝堂上的不法行为，” “而且因为有这种匿名，证据不必确凿的便利，能最大限度地保护检举者，” “要是今天需要确凿的证据信息才能奏事，那以后谁敢去检举那些势力庞大，手眼通天的‘权贵’？” “当下的风闻奏事的确会导致不客观的参劾，但打击不法行为的整体效果还是积极的，” “望圣上慎重！” 凌汉资历深厚，且年事已高，近期一直请求致仕， 根本不怕得罪两位强势的藩王， 身为御史之首，自然不会坐视都察院的权益受损， “臣聂仲附议凌大人之言，”聂仲见自己的靠山反对藩王，也毫不犹豫地出列附议， 他刚才见林豪有崩塌之势，差点就出列“补刀”， 结果哪曾想林豪居然反参了， 最终还被藩王借题发挥， 闹到了要改革风闻奏事制度的地步。 整人只是针对一个人，但是改革或推翻旧制度，那可是针对一大群人， 在场的言官们，见凌汉带头反对藩王的提议，纷纷出列附议， 黄子澄也适时地出列附议，一众清流官员见状也出列表态。 林豪愣怔地看着一大片出列的文官， 这是啥情况？怎么歪楼了？ 明明是我和那些腐儒在撕逼打嘴仗，咋变成文官和藩王的角力了？ 思虑之间，他又发现已经表态的文官们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是在逼他表态， 又要站队了？！ 第271章 为了政治正确而站队?站个鸡毛! 朝堂上一众文官直勾勾地看着林豪， 他们这是在无声地逼迫林豪表态， 晋、燕两位藩王奏禀要求改革风闻奏事制度， 实则是想限制言官，乃至整个文官集团的权益。 而林豪虽然与两位藩王甚是亲厚， 但他也是文官集团的一员， 在这个时候， 你必须表态与团体一致，这叫政治正确， 林豪很快就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站藩王，还是站文官？ 站个鸡毛， 老朱还在上面坐着呢， 当着他洪武皇帝的面搞党同伐异这套，不是找死么， 林豪果断扭过头朝着龙椅方向，低头沉默不语， 要不是他“决斗”的奏请，还没给个结果， 他都想溜回角落里了， 文官们看见他这般表现， 便猜到他不表态站队，心中纷纷咒骂他吃里扒外， 御座上的朱元璋自然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幽幽地开口说道， “林卿，朝堂诸公都看着你呢？” “你也是文官，晋王奏禀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林豪轻咳一声拱手说道， “启禀圣上，臣附议殿下所说的，官员廷议意见相悖，一对一单挑的提议！臣和唐大人愿意成为这项提案的第一批实践者。” “至于风闻奏事改革之事，臣没想过这个问题，朝堂诸公反应这么大，还是由圣上御裁为好。” 朱元璋闻言，问问颔首， 林小子这是不站队的表现， 咱甚是满意， 他果然是咱的忠臣， 藩地和朝堂文官们，两边人马都公然角力到这等程度了， 他都能保持初心，做一个孤臣， 只是这样一来，他真的和文官们交恶了。 如朱元璋所预料的一样， 凌汉等一众官员，看向林豪的目光怨气越来越重， 黄子澄见状，心中乐开了花， 虽然没能把你林豪一次性扳倒， 但是你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现， 全无文人的傲骨，只会一味奉迎君王， 整个士林最不耻你这种行为， 就凭这一点，老夫以后再找人参劾你可就方便多了， 而且，老夫不相信太孙殿下，还会亲近一个名声臭大街的官员。 就在黄子澄暗暗得意的同时， 朱元璋再度发声道， “林卿的奏议，咱。。朕觉得甚是有道理，” “官员廷议意见相悖，一对一单挑，这个规矩可行！” “像现在这情况，两头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也影响了衙门的办差，” “所以朕准了，只要双方一致同意，就可以单挑，别闹出人命就是了。” “至于风闻奏事改革的事情，咱再回去再斟酌斟酌，” “没事就退朝吧，该办的差事抓紧办，别再躲着拖着了。” 朱元璋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林豪听道， 示意他不要尽快把冯胜的事情办了。 朱元璋起身向殿后走去，又一个闹哄哄的早朝落下帷幕。 一刻钟之后， 唐行仁随着大流，颤颤巍巍地走到宫门口， 左右扫视一番， 没有看见林豪的身影， 当即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高兴多久，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搭住， 他扭头看去，只见林豪正微眯起眼睛地朝自己微笑着， “林御史，唐某不同意单挑，圣上说了要双方一致同意才行，你别乱来！” “诶。。。你要拽我去哪里？” “诸君，林御史要行凶，快救救我！” 可旁边的所有人都迫于林豪的“淫威”，选择无视唐行仁的求救， 片刻之后， 唐行仁便被林豪“请”上了自己的马车， 随着林波挥动马鞭，马车快速驶离皇宫前区。 车厢里，林豪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同样身穿绿袍的唐行仁，沉声说道， “唐大人，明人不说暗话，” “你可是我封爵之后，都察院第一个捅刀子的人，你背后定有指使之人。。。” “是聂仲和黄子澄！”没等林豪说完，惊吓过度的唐行仁已经交代了，“这些时日那些清流言官们发现林御史您不再反参，便猜测您可能失宠于圣前，所以他们可劲地上疏参劾您，还在早朝时集体串联朝您发难，想把您一击打倒。” “唐某只是迫于那聂仲的威势，不得不出头，” “望林御史明鉴！” 林豪冷哼一声，对唐行仁说自己是无辜的话，他是半分不信， “唐大人是不是无辜的，林某自会去派锦衣卫去查，” “这聂仲和黄子澄，一个都察院高官，一个太孙心腹清流首领，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当初他们参劾林某失败，反挨了板子，林某都没想着去找他们算账，” “可他们却是念念不忘，时刻想着找林某的茬，” “看来林某得马上回敬一番，否则所有人都会当林某是泥捏的。” 唐行仁闻言，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嘴巴直打哆嗦地附和道， “林御史说的是，冤有头债有主，” “一切都是他们的错，唐某人微言轻，无法左右上面的想法，” “现在唐某愿意交代更多聂大人他们的事，” “只求林御史给唐某一条生路。” 说罢，在车厢里径直朝林豪跪了下来， 现在的局面是神仙打架，池鱼遭殃， 唐行仁怕林某的迫害，供出了自己的靠山聂仲，还有清理首领黄子澄，势必遭到他们的清算， 所以想着索性直接靠拢林豪，求得生机。 林豪看着唐行仁跪伏在地，毫无血样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屑， 但考虑到对方能为自己提供一些整治聂仲、黄子澄的东西， 也就暂时按下心中的反感， “甚好！唐大人快快起来坐好，” “你能全力配合，省了林某很多时间，” 唐行仁轻呼一口气，道谢一番便坐回榻上， 片刻之后，马车停稳， 林波打开车门禀报道， “林御史，诏狱已经到了！” 林豪微微颔首道， “林某还有急差要办，就不下车了，” “唐大人自己进诏狱去找典狱长许安，把聂、黄的事情和他说明即可，” 听到诏狱两字，唐行仁吓了一跳， 原来林豪拽着他直接往诏狱来了， 要是刚才不表态配合， 这林豪一定会给他上酷刑， 他结结巴巴地推脱道， “唐某独自去锦衣卫诏狱招供，有些不妥，” “要不唐某还是跟着林御史去办差，等差事办完了，再和您一起走这一趟？” 听到唐行仁不乐意去诏狱，林豪只是幽幽地说道， “林某现在是去审办宋国公的事情，唐大人愿意一起自是最好！” “唐某这就下车，去找许典狱长说明情况。”唐行仁闻言，身体也不抖了，直接跳下马车，利索地往诏狱里奔去。 宋国公冯胜可是被圣上猜忌，举朝皆知， 任何形式与他这个“瘟神”扯上关系，都没果子吃， 他唐行仁是怕死，但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豪哭笑不得地看着唐行仁的背影， 旋即命令林波赶往宋国公府。 两刻钟之后， 宋国公府， 林豪在老管家冯璋的引领下， 来到了国公府的后院， 一个巨大的池塘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冯胜拿着鱼竿，坐在池塘边垂钓， 林豪嘴角微扬，赶忙上前躬身行礼， “卑职见过冯国公爷！” 第272章 空军永不言败! 宋国公府的池塘面积颇为广阔， 几乎占据了整个二进院， 当初池塘造好之后，就投放了各类鱼苗， 经过几十年的繁衍，池塘里的鱼多到不可思议， 鱼群浩浩荡荡，几乎填满了整个池塘的水域。 而冯胜禁足在府里，无所事事，只能在靠钓鱼来消遣时， 但他的钓鱼技术，实在无法令人恭维。 “见过冯国公爷，卑职奉圣谕前面问询国公爷！”林豪恭敬地朝冯胜见礼，眼睛快速地瞄了一眼他的鱼篓，发现空空如也，不由地在心底闪过一丝“同情”， 冯胜果然资历深厚，在大明陆水“空”三军都混过！ “林御史无需多礼，”冯胜自然不知道林豪的想法，他赶忙放下鱼竿，起身托起林豪，“是老夫怠慢了，走，去凉亭里坐，老夫自当言无不尽。” “此处正好，遮阳伞够大，适合垂钓，”林豪指着冯胜钓鱼的位置，说道，“烦请国公爷借卑职一根鱼竿，正好一边钓鱼，一边问询。” 冯胜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钓鱼，还能聊天？ 安安静静的情况下，老夫鱼获都不多， 这一说话，鱼儿都吓跑了， 能钓得上来才怪呢， 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林御史说啥就是啥， 而且看他样子肯定是垂钓门外汉， 老夫正好借机，先展露一手， 打定主意的冯胜，眼前闪过一丝精光， “甚好！原来林御史也喜好垂钓，” “冯璋，速去将老夫的全套家伙搬来，让林御史好好挑一挑。” 片刻之后， 冯璋带着一队家丁，排排站到冯、林二人面前， 此刻的冯胜，哪里想得起来自己是一名“空军”， 指着一根根鱼竿，开始介绍起来， “老夫这根鱼竿，钓起过七斤的大鳜鱼，” “这根更不得了，当年在黄河边，老夫稍微一出手，二十斤的鲤鱼王就上钩了，” “还有这根。。。” 追随冯胜多年的冯璋，暗暗翻了一记白眼， 国公爷一说到钓鱼，都能把牛吹上九天， 那大鳜鱼明明是我拿鱼竿的时候咬勾的，国公爷只是接手鱼竿把它拉上来， 还有，这黄河鲤鱼王明明围着鱼竿打转转，就不咬钩，挑衅国公爷， 他气不过，用长枪给叉上来的， 为了掩人耳目，还让我把伤口处理一下，才拿去中军大帐炫耀的， 也就傅友德、耿炳文、李景隆这群钓界菜鸡，能被他糊弄过去。 虽然心里在腹诽，但冯璋面上还是止不住地点头，配合着冯胜的“情绪表达”。 林豪一开始还报以敬佩的微笑，但旋即又瞄了一瞄冯胜那空篓子， 当即就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老“空军”在吹牛， 但也只得保持这种一脸敬仰的状态， “林御史，请随意挑，喜欢哪根就用哪根，”在介绍完所有鱼竿的“光辉战绩”之后，冯胜热络地请林豪挑选装备。 “这根就可以了，”林豪伸手随意地挑了一根鱼竿，正是那根“钓”起黄河鲤鱼王的鱼竿，“好久没钓鱼了，正好趁今日过过手瘾，” 这话在冯胜听来， 林豪纯纯就是一个钓鱼界门外汉， 好久没钓，又是想过过手瘾，是那些人标配话语， “那敢情好，” “今日就由老夫陪林御史钓个过瘾，” “不过我这池塘里的鱼，都比较灵光，轻易不会咬钩，” “林御史可一定要沉得住心啊。” 冯胜先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他可不希望林豪钓鱼失败，导致心情不畅，影响到问询的结论。 “请国公爷放心，卑职钓鱼的运气一向很好。”林豪爽利地说道，心中却是暗道， 今天正好实践一下神级钓鱼技巧， 顺便再把这里的大鱼带回衙门炫一炫。 冯胜只当林豪在说客套话， 他满意地点点头，见家丁已经为林豪搬来了小凳子和鱼篓，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谦让一番，就归位开始钓鱼。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 一条又一条的鱼儿，赶着拜年似的，咬着林豪的鱼饵上钩， 而林豪也是动作老到， 提、拉、收线、解鱼、入篓、抛竿，几息之后，鱼儿咬钩，再重复以上动作。 在场的一众冯家人直接错愕在当初， 冯璋张大了嘴巴，心中一阵翻腾， 这林御史是扮猪吃老虎啊， 明明钓技了得， 可刚才却装出一副门外汉的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钓中圣手， 反观我的国公爷， 啧，啧，啧， 那篓子都已经空了一上午了， 冯璋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冯胜正眼神复杂地看着林豪， 对方又是一条鱼入篓， 他看了看林豪的越来越满的鱼篓， 又扭头看着自己依旧空空如也的鱼篓， 再强行平复心态，看向水中自己的鱼鳔， 却见一群又一群的鱼儿，围着自己的鱼饵，绕游三圈，然后义无反顾地奔游向林豪的鱼饵方向，争先恐后地咬钩， 气煞老夫也， 难道老夫的鱼饵有毒么？！ 一个个不咬钩也就算了，还要游几圈挑衅一番再走， 此时此刻的冯胜，面上虽然依旧保持平静，但他眼里的怨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决定等林豪走后， 要把这些焉坏的鱼儿全部捞起来吃了， 再重新换一批“乖巧懂事”的鱼儿。 又过了片刻， 林豪见自己的大鱼篓已经挤满了鱼儿， 而且目测个个都是十斤以上的，估计都是池塘里的那些爷爷辈的大鱼， 林豪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止不住， 这冯府的池塘真是好地方， 在这里钓鱼实在太爽了， 这种挑战过后获得的满足感，实在是令人兴奋， 我这都还没拿着鱼出去炫一炫呢， 难怪那些“空军”永不言败， 他们是在期待那种成功钓上鱼的满足感， 林豪扭头看向冯胜， 发现对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鱼篓依旧空空如也。 林豪顿时面露尴尬， 我这打脸打得太过分了， 影响了等会的问询该如何是好， 林豪看着自己篓子里的大鱼，计上心来， 他抓起一条肥大的草鱼， “咳咳，承蒙国公爷提供场地，这鱼钓得差不多了，” “不知府上可有烤架？” “午时也快到了，卑职愿做一道万县烤鱼，以谢国公爷的招待。” 冯胜闻言，浑身一颤， 这林御史装钓鱼新手，诛老夫的心， 现在又要做烤鱼？他做的菜能吃？看来老夫的肚子也要保不住了？ 饶是心中万般腹诽，嘴上却是淡定地说道， “有！自然是有的，” “原来林御史也懂厨道，老夫很期待林御史的手艺，” 说罢，他怀着复杂的眼神，指示冯璋去后厨把烤具和各种料理用品搬来。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冯胜吃完最后一口烤鱼，情不自禁地赞叹， “真香！” “林御史不仅钓鱼了得，而且厨艺无双，这连渝地风味都能拿捏地那么准，” “老夫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这林豪不愧是圣上心腹， 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搅动局势， 私底下还会各种奇巧之术，做人还是懂得分寸，知进退， 难怪两个女儿，还有小女婿对他盛赞有佳， 冯胜现在心里对林豪只有一个大大的“服”字， “国公爷过誉了！卑职只是略懂这些小技巧罢了，”林豪拱手谦辞道，“不像国公爷纵横捭阖，于我大明有立国之功，这份功绩将永在史册。” “只可惜都过去了，只怕后面史书指不定怎么记载老夫呢，”冯胜露出黯然的神色， 林豪一口茶下肚，淡淡地说道， “那就看冯国公爷愿不愿意交代一切了！” 第273章 大丈夫久居天地之间，岂能不会苟且偷生?! 听到冯胜、林豪开始聊到正题， 服侍在一旁，也顺带跟着一饱口福的冯璋和家丁们很有眼力劲， 纷纷拿着属于自己那份烤鱼肉，悄然退了下去， 冯胜见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叹息一声， “交代？！老夫明人不说暗话，其实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 “之前私会周王事发之后，老夫也是坦白交代了一切，说到底那事老夫也受害者，哪知道这女婿会这么不靠谱，我那闺女也是，一听是省亲可以见到老夫，也不怀疑一下，就跟着来了凤阳，” “自那以后，老夫就没怎么出过门，” “天天啥也没干，” “可外头一会说老夫贪污，一会说老夫勾连水师，” “兵部、刑部、都督府、锦衣卫可是隔三差五，轮番上门问话，” “现在林御史你来了，都察院也算派人来过了，” “只怕下一步就是内侍领着毒酒来了。。。” 冯胜知道林豪与自己小女儿夫妇关系亲善， 加上现在没有旁人， 禁足已久的他，正好借着机会发泄内心的情绪。 林豪很能理解冯胜的心态， 数月前，他还是一个威风八面的立国元勋，领军大帅， 结果沦落到现在这种与阶下囚无异的地步， 还要忍受着各衙门的盘查， 这对于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是一种很大的侮辱， 可形势比人强，半点不由人， 林豪只得劝慰道， “什么内侍领着毒酒，” “国公爷真是太多虑了，圣上是个念旧之人，他老人家哪里会如此行事。。。” 这番话说得，连林豪自己都不相信， 因为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 冯胜就是这样无罪被老朱赐死， “多虑？老夫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冯胜冷哼一声道，“自从洪武十三年胡党案开始，圣上他就开始特杀特杀，” “这十多年来，我等一帮开国公侯被他杀了个大半，” “李善长都七十七岁了，被圣上夷族，” “我大女婿咎由自取被他贬死广西，” “邓愈是死得早，可他闺女也被赐死了，” “还有徐达之死，坊间还乱传他是被圣上用烧鹅催发背痈致死，” “李文忠倒是深谙做臣子和做亲戚的门道，死前教了会他儿子李景隆做好一个臣子，不要仗着皇帝甥外孙骄纵妄为，好好混差过日子。可你看着好了，他一副草包的资质，统帅大军只会比‘纸上谈兵’的赵括还拉胯，” “那些个开国侯爵也没剩几个了，” “要不是之前他不知怎么的，幡然醒悟换了个路数，估计连蓝玉那帮子之后晋封的侯爵，也要跟着遭殃，” “现在算下来，开国六公爵就剩我冯国胜一个人了，” “只怕圣上就是在给老夫凑够罪名。” 冯胜满腹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连自己的原名都念叨出来了， 他的本名冯国胜，为了避讳朱元璋的表字国瑞，特地去掉了国字。 林豪闻言，警惕心大起，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再次确认没有人偷听之后说道， “冯国公爷果然心怀怨愤，刚才那些话要是传入他人之耳，只怕是要遭遇雷霆之威，” “不过，卑职与周王殿下乃托孤之交，” “他和王妃殿下临去云南前，曾拜托卑职照应好您，所以卑职不打算记录在案呈报上去，” “可您现在这心态，根本解决不了当前的困境，” “现在这情况，卑职想起曾在典籍里看到三句连问的古话，正好来可以赠给国公爷。” “三句连问的古话？”冯胜见林豪一脸凝重的样子，正色问道，“愿闻其详！” 林豪轻咳一声，语气中带着责备的意味道， “这古话翻译成白话就是，” “你知道又怎么样？！你想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林豪把训斥的话，借着典籍的名义说了出来， 冯胜闻言，微眯起眼睛，眼中闪出寒芒， 他分明被这短短的三句问话气到了， 这哪里是古话，分明就是挑衅！ “国公爷既然已知道了圣上的意图，为何还是不想着法子自救？依旧保持着现在所谓的傲气？”林豪无视冯胜的怒意，继续说道，“您是觉得自己反正没有儿子继承爵位家业，无所谓了？怎么不想想还有两个女儿？” “以圣上现在的天威，真想处置一个人，需要理由？” “一道旨意就可以当场将您格杀！而且卑职可以确信您的那些所谓旧部一个都不敢动，” “他迟迟没有动手处置您，肯定还是想着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毕竟周王已经无法威胁到太孙了，” “您想要一条活路，必须得做出改变，” “学不会信国公一病到底，就学一学颖国公，写一份自陈，该认怂就得认怂。” 林豪的意思很明确， 他建议冯胜向傅友德看齐，借着审查的机会跟圣上认错，乞求宽赦， 至于汤和那种程度，是需要真的身体有病才做得到， 这也是目前林豪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可冯胜却是依旧绷着脸，端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他早就通过冯璋了解到了， 傅友德和谢成的遭遇， 可像这样子活着，实在太憋屈了！ 冯胜抬头看着林豪，一字一句地问道， “换做林御史，会选择以这种自污方式苟活吗？” 林豪闻言，立刻回想起了这几日，朝堂上那帮言官围攻自己的情形， 自污？我去他的自污， 我再也不要靠自污策略混下去， 但冯胜的情况不一样， 我得想办法保全他，为了朱老五夫妇，也当是为了保护大明元勋， 再则，这冯胜看来是了解过我这几天在早朝上的遭遇， 但今早我大反击，他应该还不知道， 思量过后，林豪决定采用善意的谎言，继续引导道， “大丈夫久居天地之间，岂能不会苟且偷生？！” “自从卑职无功封爵之后，也被各路人马轮番弹劾，为了让朝堂诸公能宣泄不满的情绪，卑职也是各种忍让他们的污蔑，但只要能好好活着，受这点委屈什么？！” “国公爷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现下您只要搭一个台阶，让圣上下得来，大家就有机会相安无事，” “其实这对您来说一点也不难。” 林豪摆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说出这番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冯胜闻言，心中的怨结开始消散， 他就是被禁足久了，有些陷在彀中， 现在得到高人引导，终于拨云见日了。 他站起身朝着林豪深施一礼道， “请林御史指点迷津，” “且待老夫写一份自陈交代所有事项，由林御史转呈圣前。” ······ 接近申时末， 林豪将冯胜的交代文卷交到了锦衣卫府衙， 便坐上马车，晃悠悠地赶往花坞歌舞坊， 劳累了一天，只有沉浸艺术才能放松身心。 马车刚停在歌舞坊门口， 林豪刚打开车门，却听一道悦耳的女音传来， “林御史，我家主人请您一叙，” 林豪抬头看去，脸露欣喜， “冯语？！你怎么回来了？” 第274章 能嫁给她，妥妥地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林豪一眼看去，把来人当成了周王妃侍女冯语， 可又仔细一看，又发觉认错人了， 这小娘子只是长得和冯语有些像而已， 旋即讪讪地说道， “你不是冯语，” “抱歉！姑娘，” “林某认错人了。” “没事，认错就对了，奴婢叫冯诗，冯语是奴婢的阿姐，”小娘子莞尔一笑，举手投足间露出和冯语相似的气质， 她和姐姐冯语都是宋国公府的家生子，前几年分别被安排给两位冯家小姐当侍女， 一听是冯家人，林豪以为冯胜反悔了， 毕竟自己是忽悠着对方写了自陈， “宋国公是有新的想法？” 冯诗摇摇头道， “林御史误会了，奴婢主人乃是宋国公的长女，常家夫人。” “她正在歌舞坊的后间里候着您。” 林豪恍然，原来是冯胜孀居的大女儿刻意找自己， 看来冯胜在京城并不是孤家寡人， 会一会也好， 可以让她规劝一下自己的爹， “甚好！”林豪微微颔首，“劳烦冯姑娘带路吧，林某正好可以问常夫人了解一下宋国公的事情，” 说罢，他还淡淡扫视了一眼，身后川流的人群， 这里面肯定有盯梢着自己的尾巴， 但是他现在正在审办冯胜的事情， 会见当事人的关联人士，合情合理。 片刻之后， 林豪来到歌舞坊的后间， 与冯秀梅拱手见礼入座，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想必夫人已经知道林某在国公府呆了近一整日，” “林某已经规劝国公爷上了请罪的自陈，” “林御史已经说服爹爹了？他老人家很倔强，一般人根本说服不了他，”冯秀梅甚是欣喜，“奴家多谢林御史活命之恩，” 说罢，她起身走到林豪跟前下跪叩首， 林豪赶忙起身，让过大礼，叫冯诗将自家主人扶起， 由于冯秀梅是寡居妇人，不方便与男子单独处于一室，故身为婢女的冯诗只能随侍身旁，被迫旁听他们交谈这些秘密， 当然如果冯秀梅不是寡妇，林豪都准备亲自上手去扶， “林某只是受周王之托，尽力保全而已，” “只是国公爷之事，不是简单的请罪就够了，” “他还要继续在圣上跟前好好‘表现’，” “这一点，希望夫人要时常规劝他才是，” 冯胜心高气傲，指不定哪天又脾气上来，开罪了老朱，那就前功尽弃了， “是！奴家一定会好好规劝他的，”冯秀梅起身，朝冯诗点点头， 冯诗跑到一旁，取来一个小锦盒，走到林豪跟前打开， 一串精致的沉香手串赫然出现林豪眼前， 冯秀梅福了一福道， “奴家听说林御史喜好爪哇沉香，特地弄到了这件手串，望林御史笑纳。” 林豪立刻被手串散发出来的香味吸引， 这串沉香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要精美，连老朱御赐的都比不过， 他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一番，便放回了小锦盒里， “夫人的好意，林某心领了，” “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况且夫人现在独居过日子，生活不易，还是应该省着点。” 在林豪看来，常家已经倒台了， 老朱开恩没有将孀居的冯秀梅牵连进去， 但常氏的财产却是实打实的全部罚没了。 冯秀梅心中一暖， 林御史真是一个知冷热的人， 难怪小妹对林御史盛赞有加， “奴家多谢林御史关心，其实奴家并不缺钱财，” “虽然常氏的财产被朝廷收缴了，但是奴家的嫁妆丰厚，还有爹爹早就把冯家的产业转移到奴家名下，” “奴家这几年买田庄，开作坊，做生意，也挣了好多银钱，” “像这花坞歌舞坊，之前也算我冯家的产业，” “现在海禁已经解除，奴家这边也和人合伙开始做番货生意，像这串沉香也是这次新到的货，” “这是奴家的一片心意，所以还请林御史不要推辞了。” 冯秀梅已经打定主意，要搭上林豪这条大船， 别说一串沉香，就是林豪现在要借用她所有的家产，她都不带犹豫的， 毕竟有这种权臣照应着，何愁后面会没有大路可走， 而冯秀梅的话，在林豪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开始上下打量着冯秀梅， 这常夫人不就是标准的单身大富婆吗？ 老公亡故，无儿无女， 手握万贯家财， 而且年纪不过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又好， 比起妹妹周王妃，容貌、气质却更胜一筹， 而且还有生育能力， 谁要是能娶了她，不，嫁给她，妥妥地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不过我有写日记奖励， 并不缺银子， 而她这身份，想再嫁娶也比较麻烦， 真是可惜了。 林豪收拾心绪，点头说道， “想不到夫人已兼掌冯氏的所有产业，倒是是林某多虑了，” “这手串林某就收下了，” 说罢，林豪再度拿起手串，抓在手里把玩着。 冯秀梅满意地点点头， 她把林豪的举动，视为接纳自己作为下线， “奴家这边还有一些消息，想告知林御史，” “近期朝堂上针对林御史的参劾，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幕后之人是东宫署官，清流领袖黄子澄，” 林豪闻言，满脸惊讶地抬眼看着冯秀梅， 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也知道朝堂上争斗的内幕？！ “请林御史放心，这消息千真万确，”冯秀梅以为林豪在质疑消息的准确性，“奴家因为生意的缘故，与京中的内宅贵妇、小姐、丫鬟们多有来往，能知道很多消息，” “奴家甚至还与东宫太子妃交好，是她提前告知了圣上要查办爹爹的事情，” “所以奴家才想起了小妹的叮嘱，想着找林御史求助。” 林豪闻言，再次上下打量着冯秀梅， 冯胜没有儿子一点也不可惜， 他这个大女儿巾帼不让须眉， 能力可比一般男子强太多了， 她这是完美继承了宋国公府的一切暗线势力， 正好我缺一些称心的帮手， 她有意靠拢，我正好借着人情顺水推舟， “多谢夫人提醒，”林豪一边把玩手串，一边说道，“实不相瞒，黄子澄这心胸狭隘之徒，林豪准备和他算一笔总帐，” “以后夫人有听到与林某有关的事情，请务必遣人告知一声。” 冯秀梅闻言，心道妥了， 她起身再福了一福， “奴家得令。” 林豪事情谈妥，甚是高兴， 突然又想到了冯秀梅名下有作坊，有商行， “刚才说到，夫人名下有作坊，林某有一个洗护用途的发明，叫做肥皂，想找人制作生产，” “不知夫人可有兴趣？” “有！林御史的发明一定是好东西！奴家一定办好！”冯秀梅才不管肥皂是什么，既然已经上了大船，就要先想法子做出成绩。 于是，林、冯二人又聊了一下相关事宜。 等林豪来到前厅欣赏歌舞时， 表演已经过去了大半， 他入座之后，正举茶杯欲饮， 却听隔壁桌的几个粗汉子， 一脚踹翻了歌舞坊小厮， “混账东西，什么不陪客？！” “你们这勾栏之地，玩什么清倌人那一套，” “识相地赶紧叫刚才那几个舞姬过来陪大爷们喝酒！” 第275章 客官请自重!我们这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 朵颜部首领团一行今日刚刚抵京入住会同馆， 而这支数量庞大的部族觐见团，除了几名尊贵的朵颜首领之外， 还有很多新归降的其他小部族， 以及前来京城商讨归顺事宜的瓦剌部代表。 此时此刻的花坞歌舞坊里， 朵颜部小王子拜柱正带着与他私交甚笃的瓦剌部代表马哈木和太平二人，饮酒听曲赏舞， 一曲歌舞演罢， 拜柱满杯酒下肚，笑对着二人，用元语说道， “马哈木、太平，你们别拘谨啊，” “来了这里就要放开喝，放开玩，” “你们这是第一次进京城，我可告诉你们，这处勾栏之地只能算普普通通，那秦淮河上画舫里的姑娘们可是更加水灵，” “今天我就好好带你们见见世面。” 实际上也是第一次进京城的拜柱， 装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对着二人各种介绍他听说的京城风月之事， 马哈木却是报以淡淡地微笑，饮着酒不说话， 这明人的美酒，果然是比草原上的更香醇， 这里的舞乐也是别有一番风情，比起草原上更柔美， 要是能大元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把这些美人美酒都归入帐中该有多好啊。 与马哈木在内心抒发着野心不同， 明显有些醉意的太平更直接一些，他举起酒杯与拜柱一碰，一口饮完， “拜柱，你别光嘴上说说，” “赶紧安排起来啊，” “这一路下来，哥几个都是憋得慌。” 拜柱有些上头，眼泛绿光，邪恶地笑着道， “行行行！我让那队歌姬全部来陪我们。” 他也满杯下肚，挥手招来小厮， 切换成不甚流利的官话道， “去！让刚才表演的那队歌姬过来陪我们。” “大爷们有的是银子，” 说罢，拜柱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铜钱，丢到小厮的手中， 小厮顿时脸露鄙夷， 这几个蛮夷刚才叽里呱啦地讲着鸟语，影响其他客人的雅兴， 现在就这么点钱还想装大款， 看不起谁呢？！ “客官，对不起，” “我们这边是听曲赏舞的地方，没有你想的那些陪侍，请您自重。” 小厮按下心中的不忿，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还不忘将手中的铜板轻轻放回到他们桌上。 太平闻言，朝拜柱投来质疑的目光， 没有陪侍？ 这家伙不是说自己是懂行的么？ 竟然还带错地方了？！ 拜柱脸色涨红，面子有些挂不住，指着另一边的桌子怒喝道， “你别胡说八道，怎么会没有？！” “旁边那个小白脸，他才刚刚入座，你们三个小娘子就坐过去陪他，就差往人家怀里钻了。” 小厮满脸困惑，顺着拜柱的所指方向望去， 立刻翻了一记白眼， 原来是林爷来了， 人家财华和才华双绝， 岂是你们这些蛮夷能比的， 没等小厮回话， 拜柱又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丢到他手中， “怕大爷我没银子是吧？！拿去，赶紧安排姑娘，别耽误事情。” 小厮这次再也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了， 他将银子往拜柱桌上一丢， “客官请自重！这不是银子的事情，” “我们这是正经场所，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 拜柱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居然把清馆子当成勾栏之地了， 但小厮的态度却令他勃然大怒， 冒充“专家”失败， 还在瓦剌人面前，让区区一个小厮落了面子，岂有此理， 他伸腿一脚将小厮踹飞到林豪那桌跟前，怒喝道， “混账，什么不陪客？！” “勾栏之地，玩什么清倌人那一套，” “识相地赶紧叫刚才那队舞姬过来陪大爷们喝酒。” 林豪本来和相熟的几名舞姬，讨论新曲目改进的细节， 结果扭头看见小厮跌倒到自己跟前， 他和舞姬们赶紧将小厮扶起。 小厮见到林豪，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开始控诉， “林爷，那几个蛮夷，把咱们这儿当成勾栏之地了，非要姐妹们陪侍。” 林豪闻言，立刻拉下了脸， 这群王八蛋，竟然如此狂妄， 我都不好意思叫众姐妹们陪侍， 哪里轮得到他们， 就在他思量之际，已经上前据理力争的歌舞坊主事，也挨了拜柱一记耳光。 林豪微眯起眼神，开始收紧衣袖，迈步上前，准备帮两人们讨一个公道，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长脸青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他用元语和对面带头闹事的粗汉理论一番， 没讲几句，就拳脚相加，缠斗在一起， 原本二人势均力敌，可随着粗汉一方的朋友下场助阵， 在一对二的情况下，长脸青年颓势尽显，被一脚踢翻到林豪的跟前。 已然得胜的拜柱，却是不依不饶，飞身朝着倒地的青年袭来， 林豪微微摇头，闪身向前，对着拜柱的腰腹就是一记重击， 旋即又朝帮着出手的太平一套连招， 仅仅一息之间，就把两人制服， 他扭头看向愣在桌边不动的马哈木，准备再次催动收拾掉， “都规矩点，站好了，官差办案！”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南城兵马司吏目高实，带着几名兵丁冲了进来， 他们正好巡逻经过花坞歌舞坊门口， 就看到一名小厮跑出来要报案，说有人在里面闹事。 歌舞坊主事还没来得及说话， 倒地捂着胸口的拜柱，拿出一枚令牌，抢先告状道， “我们是朝廷亲邀的草原面圣团成员拜柱，我姐夫是朵颜首领地保奴，” “这个黑脸和白脸，意图谋害我们，” “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我去你的！”长脸青年也拿出一枚令牌，驳斥道，“我乃官山卫千户木华，我父乃官山卫指挥使乃儿不花，我也是奉诏入京面圣。” “他们这几个色中恶鬼，刚进京城，正事不办，就想流连勾栏之地，却跑这里来闹事，” “我路见不平，出手教训，可他们卑鄙下流，以多欺少，这位兄台是帮我忙的，” “赶紧把这几个色鬼抓起来。” 高实已经听出来了，这是两批人在这里发生了冲突， 而且他们都有背景关系， 可以通达圣前， 自己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挨批的， 这运气咋就这么不好， 尽碰上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 就在高实和兵丁们，后悔自己巡逻经过这里时， 侧对着他们的林豪，转身淡淡地说道， “把这个叫拜柱的他的两个同党先关起来，” “这边打坏的东西，等会让主事算个数，让他们赎人的时候，一并赔偿了。” 高实看清了林豪的脸，大喜过望， 竟然有林御史这种大能耐之人，替自己做决定了， “卑职得令！” “弟兄们还等啥，没听到林御史的吩咐么，赶紧抓人。” 这些兵丁们也认识林豪，立刻上前将拜柱等三人五花大绑， 高实朝着林豪施了一礼，便告退出去， 林豪看了看没回过神的众人，大声说道， “还愣着干啥？” “接着奏乐，接着舞！” 众人这才行动起来，没过一会，现场便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林豪笑着对同座的木华说道， “刚才多谢木华兄仗义出手，” “听木华兄刚才所言，令尊是王保保麾下第一猛将，乃儿不花？” “他也进京了？” 第276章 大明帝京，藏龙卧虎 木华是乃儿不花的养子， 养父归附大明之后，官拜官山卫都指挥使， 他也获恩封当上了千户， 此番也是跟随养父奉诏入京觐见。 他虽然是元人，但是更崇尚汉文化， 曾经多次来京城述职， 所以对京城熟门熟路， 故今日一抵达京城安顿好，便来了远近闻名的花坞歌舞坊听曲赏舞。 本来听得好好的， 结果来了三个他所谓的元人同族， 一喝多了酒，就操着元语大声交谈， 严重影响了他的雅兴， 更过分的是，听他们交谈间的意思，竟把此处当成了勾栏之地， 闹到后面竟然还出手伤人， 简直把他们元人的脸都丢尽了， 木华忍无可忍，决定出手清理“同族败类”， 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败下阵来， 幸亏现场还是有高人在， 这个被称为“林御史”的俊美男子， 年纪比自己小许多，但功法却远在自己上， 出招快准稳，轻松收拾了那三个闹事者， 还仅用三言两语就让前来办差的官兵，乖乖领命，把那三个闹事者收押了。 此刻，木华受对方邀请同坐一桌， 还没来得及客套一番，就听对方打探自己养父的情况， “在下林豪，刚才多谢木华兄仗义出手，” “听木华兄刚才所言，令尊是王保保麾下第一猛将，乃儿不花？他也进京了？” “林兄也听说过家父？也对，听刚才的吏目称林兄御史，您知道家父的情况也不足为奇，”木华朝林豪恭敬地拱手行礼，他们这些浑身散发着“归降”气质的元人，最怕就是得罪这些言官， 特别是自己的养父，还是二度归降的那类人。 早在洪武七年王保保殁于北元内斗之后， 乃儿不花就接受徐达的招安，归降了大明，获封官山卫都指挥同知， 可是一直不被信任，最终在言官的各种参劾之下，心生不安， 在洪武九年又叛逃漠北， 直到洪武二十三年才再度归降大明。 林豪对木华这个看上去完全“汉化”的元人，印象颇好，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笑着说道， “已故河南王天下闻名，令尊身为他的左膀右臂，在朝堂上自然也是被时刻关注着，” “万幸令尊受了燕王的感召，弃暗投明，成为我大明的一份子。” 林豪说的是乃儿不花的第二次归降， 这也是朱棣作为主帅第一次领军出征，降服了乃儿不花及其部众，可以说是给朱棣的军事生涯开了一个好头， 燕藩也获得一支强大的骑兵突击部队。 木华叹息一声，“的确是被时刻关注着，家父做什么都被有人心盯着，” “此番也不知道为什么，圣上突然就下令召他入京，” “家父心有忧虑，但考虑到燕王也在京城，可以护我等周全，也就奉诏带着全家入京了。” “噢~！”林豪轻叹一声，看着木华，眼角闪过一丝怜悯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感受一下京城的繁华也是好事，且再饮一杯。” 他回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乃儿不花将在今年，也就是洪武二十六年，被人告发要谋反，旋即被老朱下令处死。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谋反之实，就不得而知了， 老朱的行事，只会根据当下的需要， 而现在朵颜部首领们进京，更有分化利用价值的北元“新人”就位， 已经榨干了价值，而且在王保保旧部有威望的“老人”乃儿不花的存在，的确是有些微妙。 “在下敬林御史一杯，今日在下先和您比酒，改天有空一定要向您讨教一番武艺，”木华自是不知道自己和家人的既定命运， 他此刻只觉得林豪的魅力更盛刚才，心里的结交之意更加浓烈。 “干杯！”林豪再度一口饮尽美酒，对木华的好感度也越来越高， 我不一定能从老朱手里救下乃儿不花， 但是祸不及家人，还是想想办法给木华和他家人一条生路才是。 ······ 与此同时， 南城兵马司牢狱里， 拜柱还是没老实，隔着木栅栏牢门， 指着正在玩骰子买大小，还在胡吃海喝的高实及兵丁、牢卒们，痛骂道， “混账东西，你们大鱼大肉，连晚膳都不给我们安排，这是人干的事？” “等本大爷出去一定要你们好看。” 众人闻言，手动动作一滞， 高实拿着鸡腿，走到他面前，一口咬下，嘲讽道， “本官倒是想你们尽快出去，” “可你们的家人这么久了，还没派人来赎你们出去，”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放弃你们，” “想让你们留在里面天天给我们好看？！” “啊？哈哈哈哈。”众人闻言立刻也跟着哄笑起来。 高实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好了，无需理会他们了，” “我们好吃好玩，别辜负了林御史，安排送来的大餐，还有这‘玩乐钱’。” 众差役纷纷点头， 心中对林豪的阔气感动万分， 只是顺手帮他拘押闹事者，等到家属领人赔点钱就好， 可这么一点小事，林御史又是请吃大鱼大肉，又是每人派发辛苦钱， 给林御史办事太值当了。 “你们这些混账明人。”拜柱气的七窍生烟，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太平瞪了他一眼，“拜柱，别叫唤了，听着心烦，还是省点力气，等出去了再想办法收拾这帮人，特别是那个小白脸。” 一想到刚才自己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太平的怒火是怎么也止不住， “报仇不报仇的还是另说吧，”靠在墙上的马哈木却是淡淡地说道，“大明帝京，藏龙卧虎，我想我们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 拜柱眉头一皱，“你说那个小白脸？” “你见过这么能打的人吗？”马哈木没有参与打斗，却一直在观察情况，“还有这个姓高的小头目，听到你们自报家门的时候，明显是手足无措，不敢掺和我们的事情，” “可那人短短两句话，这帮人就跟狗腿子一样，一口一个林御史叫着，把我们押到了这里。” “还有他们吃的大鱼大肉，可不便宜，没听见他说是那个林御史送来的么。” 拜柱冷哼一声，“反正我不管他是龙是虎，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南城兵马司指挥温叙，微微躬身，挂着一副笑脸， 陪着一名礼部郎中和觐见团成员之一的把秃孛罗，走进牢狱里， 没等温叙发话， 礼部郎中就指着正又吃又赌的高实等人，痛斥道， “好一个南城兵马司，温叙你管得好啊，一个个差役，当值没个正形，还胡乱抓人，差点坏了朝堂的招安大策。” “本官一定要去圣前参你们一本！” 第277章 是打得过林豪，还是讲得过林豪?! 温叙看着底下人又吃又赌， 完全没个正样，心中十分懊悔，没有提前派人过来只会一声， 可他也没条件知会， 他今天外出办差，刚刚回到司部，就被这个礼部郎中堵个正着， 对方开口就怒斥温叙，管束不利， 底下的兵丁胡乱执法，抓了新归附的朵颜部贵人， 引得礼部尚书茹瑺大人震怒， 要求兵马司立刻放人， 否则要是事情闹到大了，寒了这些“新臣民”的心，后果要温叙一个人承担。 温叙的嘴皮子，哪里是礼部郎中这种文官的对手， 一听都闹到茹瑺尚书那儿， 赶忙先认个怂， 便乖乖带着这礼部郎中及随行的把秃孛罗来到了牢狱里。 此刻的温叙，听到这礼部郎中扬言要参劾自己， 第一反应就是今日要破财了， 不给这腐儒塞点银子，这事情是没法稳妥收场了， 他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无力地说道， “没听到郎中大人说的话吗？赶紧把人放了。” 却见一众兵丁愣在原地，不为所动， 却听高实拱手说道， “卑职有内情禀告，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看着高实挤眉弄眼的样子， 温叙便知事情有猫腻， 遂讪讪地朝礼部郎中拱手致歉， 高实和温叙走到另一角，轻声说道， “大人容禀，这三个蛮夷是林御史下令抓的。。。” 高实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还不忘提醒，林豪给温叙的那份十两辛苦费，已经放在他班房的文卷里。 温叙一听抓人是林豪的授意， 而且对方还做事还如此到位，关心他的“辛苦”， 不像某些郎中，狗仗人势，仗着茹尚书的名头，对自己一口一个参劾， 现在有林御史在撑腰，茹尚书算个啥！ “你做的很好，本指挥有数了。”温叙整个人的精气神，立刻恢复地满满当当， 原本有些佝偻的背，立刻恢复得笔挺， 他走回礼部郎中面前，语气生硬地说道， “他们三人公共场所喝酒闹事，无辜殴打他人，万幸苦主不追究他们律法过失，愿意拿赔偿了事，” “核算下来，他们打坏的东西，价值十两银子，交钱放人，” “不知道大人来捞人，是否带了银子？” 礼部郎中闻言一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本官奉命捞人， 还要给银子？！ 把秃孛罗早就跑到牢房边上，隔着木栅栏和里面三人用元语交流过， 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委，当然是责任在于对方的版本， 此刻听到他们还要赔银子， 立刻痛骂道， “混账！明明是有恶人无故殴打我们使团成员，” “你们南城兵马司还做帮凶扣押我们的人，” “现在还要我们掏钱赔偿，” “还有王法吗？” “就是！温大人，你这指挥使是做腻了吗？”礼部郎中也是反应过来，跟进训斥道，“本官本想给你机会，不一定真要参劾你等，可现在你却如此滥用律法，肆意妄为，” “本官不仅要参劾你等，还要去茹尚书和府尹大人那边，控诉你等的恶行。” 温叙脸露不屑，淡淡地说道， “本指挥是秉公办事，” “如果大人有意见，想参劾，想告状，请随意，” “只不过请你写奏疏的时候，记得把林御史这个苦主的名字带上。” “什么林御史，不林御史的，”礼部郎中骂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林御史？是那位？” “自然说的是林豪大人，”温叙嘴角微扬，语气戏谑，“这几位使团贵人在歌舞坊闹事，还和林御史动手了，现在林御史愿意让他们赔钱走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然郎中大人您有疑义，可以亲自去找林御史掰扯一番再来。” 礼部郎中闻言，脸色一变， 他也有资格参加朝会， 马上想起了今天早朝时，林豪舌战群儒的画面， 这林豪还令圣上下旨同意了，官员有严重分歧可以单挑的提议， 现在让他去找林豪掰扯？ 他是打得过林豪，还是讲得过林豪？！ 捋清思路的礼部郎中，一改刚才的盛气凌人姿态， “咳，本官经过详细分析，还是觉得温大人说的有道理，” “三位首领的确有错在先，” “把秃孛罗首领可否带了银子？只要交了钱，我们就可以走了。” 拜柱怒不可遏， “你们这些明人混账，这是蓄意迫害我等，我一定要去首领那儿告你们的状，” “我还要让大首领去大皇帝面前，告你们的状。” 马哈木隔着栅栏缝隙，一把抓住准备上前理论的把秃孛罗，微微摇头说道， “给银子，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了，我们得尽快出去。” 把秃孛罗看着马哈木一脸严肃的样子，也郑重地点点头， 满脸不忿地从怀里掏出一大银，交到了温叙的手里， 温叙掂量了一下分量，旋即交到了高实手里，摆了摆手， “放人！” 片刻之后，已走出了南城兵马司大门的马哈木， 从把秃孛罗那里又要来了一锭银子， 走到了礼部郎中的身边，语气亲切地说道， “今日多亏了大人的关照，否则我等肯定没那么顺利出来，” “大人久在京城，必定知道那个叫‘林御史’的来历，愿大人给我等解惑一番。” 说罢，他熟练地将银子塞到对方的手里， 礼部郎中很抗拒提到林豪，但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也就按下心中的不喜，为这些外来者详细解说起来。 ······ 得益于千杯不醉功法， 林豪不仅轻松喝趴了木华， 还由于功法的附加作用，魅力尽显， 使得他成为今夜整个花坞歌舞坊“最靓的仔”， 不仅歌姬舞姬们被他的言行举止倾倒， 那些听曲赏舞的客人和小厮们，也觉得他翩翩风度，敬仰之情更盛之前， 从此坊间，又开始流传林御史“男女通吃”。 林豪自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又传歪了， 在歌舞酒乐尽兴之后， 他差人将木华送回府， 等回到府里洗漱完毕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亥时两刻， 林豪端坐在书桌前，挑亮了蜡烛， 开始提笔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第278章 喜获青霉素提取指南 【今日日记，】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还有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为了自污躲避查办冯胜的差事，这四天来我对朝堂上政敌们的参劾无动于衷，】 【结果他们以为我好欺负，变本加厉地攻讦我，】 【集体参劾我都成为早朝的既定流程了，】 【今天连都察院里反对我的势力，也开始出手了，】 【而且用的是最卑劣的人身攻击，唐行仁那厮竟然以我不近女色为由，说我有龙阳之好！】 【言官们的风闻奏事权，被滥用到如此地步，】 【我忍无可忍，当场反击，把他们反参个狗血淋头，还提出要和唐行仁决斗，以武辩真理。】 【晋王、燕王也很鸡贼，】 【拿着言官们的人身攻击，来提议要求改革风闻奏事的制度，】 【他们这些藩王深受风闻奏事之苦】 【在藩地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以被解读成十恶不赦之罪，】 【最终在老朱出面和稀泥，】 【只同意了官员早朝意见不合，经双方一致同意可以决斗定输赢，】 【至于改革风闻奏事制度，虽然有证据的检举才更合情合理，对藩地的好处更多，毕竟想拿到藩王违逆的确凿证据，实在困难，这不利于朝堂对藩地的控制，】 【老朱自然不会轻易同意。】 【可官员们老是拿这个“风闻”权力，造谣污蔑也不是办法，】 【其实解决办法也简单，】 【老朱现在不方便直接改革，可以循序渐进地改，】 【先让官员们上疏时，自行把折子分成两种，一种是“风闻”的，一种是有切实证据的，】 【慢慢地那些“风闻”的奏疏也会规范起来。】 【早朝之后，我拉上唐行仁要说法，】 【这厮立刻就承认了，】 【这几日在背后搞我的幕后之人是聂仲和黄子澄，】 【我带他去诏狱交代知道的全部信息之后，】 【便去了宋国公府，】 【老朱指派的差事终究还是没躲过过去。】 【到了宋国公府，我发现他院中竟然有一个专供垂钓的大池塘，】 【冯胜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差生装备多”，】 【他跟我吹嘘那一根根珍藏的鱼竿的骄人战绩，】 【我随意挑选一根过把瘾，钓上来满篓子的大鱼，】 【而他却是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为了顺利办差，我亲自动手烤鱼，请他享用，】 【而后我一番分析利弊，】 【宋国公也终于认清了形势，写了自陈书，让我代呈上去，】 【冯胜这老爷子就是脾气太倔强，而且认死理，】 【觉得老朱一定会处置他，】 【可他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一个女婿常茂早没了，一个朱老五又是专注做一名太平王爷，】 【威胁不到太孙的武勋，老朱完全有理由网开一面，】 【现在他已经主动摆正了态度，但愿老朱还愿意给他这个老伙计一条出路。】 【去衙门交办完差事，】 【我去花坞歌舞坊赏舞听曲，却被宋国公的大女儿邀请会面，】 【常夫人担心父亲的牛脾气上来，抗拒审查，】 【见我已经说服了宋国公跟老朱低头认错，】 【她对我千恩万谢，】 【作为回报，她告诉我，黄子澄在背地里煽动官员联合起来对付我。】 【有唐行仁的供述，还有常夫人的后宅消息验证，这黄子澄私下坑害我的行径已然坐实了，我得想办法尽快收拾他。】 【在委托她的工坊帮我生产肥皂之后，】 【我便去了前厅开始欣赏艺术，】 【结果没看一会，又有不长眼的人闹事，】 【原来今日朵颜部觐见团的人也进京了，】 【这三个混账刚到京城就想着流连勾栏之地，】 【他们不懂行，把花坞歌舞坊当成那种地方了，还喝酒打人，】 【在我准备出手之际，乃儿不花的养子木华抢先动手，】 【可惜他一对二败下阵来，】 【最终还是得我来，】 【摆平动手的两个人之后，南城兵马司的人来了，】 【我便让他们将这三个色鬼拘押，要求交钱赎人。】 【而后我便邀请木华一起饮酒共赏舞乐，】 【经详谈得知，乃儿不花也奉诏带着全家入京面圣，】 【估计这乃儿不花还不知道老朱想杀他，】 【否则肯定不会这样乖乖地进京城。】 【这木华崇尚中原文化，倒是一个妙人，】 【我看看到时候有没办法救他一命。】 【。。。】 林豪写完日记，停下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青霉素提取指南。】 【按照本指南操作将使您能简单轻松地从各种发霉物品中提取出青霉菌，从而成功培育出青霉素；这种抗生素能杀灭很多细菌，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 系统声音播报完毕， 林豪的手里多了一本小册子， 他立刻翻读起来， “发霉的水果、山芋、草席，刮取霉斑...” “放入瓦罐培育...” “加水搅拌、过滤...” 快速地读完一遍之后，林豪兴奋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真是太棒了！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着实有限， 很多简单头疼脑热的病症，救治不及时，方法不对，最终致死， 我虽然不懂医学，但是抗生素的作用我还是知道的， 有了这种青霉素，我可以挽救很多人的性命， 明天我就收集材料，先做一批出来！ ······ 翌日， 辰时， 御书房， 在处理完了一批奏章之后， 朱元璋伸了伸懒腰，轻靠在龙椅上， 他召出林氏日记副本，认真复盘起最新的内容， 【风闻奏事制度，老朱可以循序渐进地改，】 【官员们上疏时，自行把折子分成两种，一种是“风闻”的，一种有证据的，慢慢地就规范起来了。】 老三、老四这俩都是鬼精鬼精的， 林小子跟朝堂对骂的间隙， 都能让他们抓住机会，提议改革风闻奏事制度， 而且他们的提议不无道理， 现在言官们上疏的内容，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风闻”， 他们靠这个权力，大肆抨击意见相左的官员， 虽然有些事情事后证明是对的， 但是那些造谣污蔑的奏报，造成的影响着实恶劣， 现在林小子这个办法提得妙， 先让官员们自己把参折分类，这样他们上疏也会慎重一些， 当然“风闻”的那些奏疏， 咱就当线索来看，也不会漏了重要事项， 藩地上的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咱的法眼， 林小子，又立功了，得赏！ 第279章 不会算命，也不会读心，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朱元璋正在复盘林氏日记最新内容， 他决定采用林豪所写的办法， 循序渐进地改革风闻奏事制度。 他当即提笔，在纸上写下旨意， “官员上疏参劾，需自行将奏疏，分成有证据类和风闻类。” “通政使司，即刻开始拟定相关细则。” 随后，他摇铃唤来内侍，将旨意传达过去。 待内侍退出去之后， 朱元璋再拿起林氏日记副本继续复盘， 【宋国公写了自陈书，主动摆正了态度，】 【但愿老朱还愿意给这个老伙计一条出路，】 林小子还真是有一手， 审办案子，花样百出，又是钓鱼，又是烤鱼的， 冯胜这老东西，心高气傲，也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咱昨天看到这老东西的自陈书， 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威胁不到太孙的武勋，老朱有理由网开一面，】 这句话林小子也说到点子上了， 之前老五在管藩地时，他们翁婿如果联合起来，会对允炆不利， 可老五愿意交权，做一个太平王爷之后， 冯胜的威胁，倒是小了很多。 可这老东西，硬是一个劲地在咱面前摆谱， 让他禁足在府里， 也不晓得上书请罪认个错， 咱可是皇帝， 皇家脸面总得要吧！ 现在林小子催动他铺好了台阶， 咱就大人有大量，先顺着走下去， 希望这老东西以后， 能改一改倔脾气。 【常夫人担心父亲的牛脾气上来，抗拒审查，】 【她告诉我，黄子澄在背地里煽动官员联合起来对付我。】 【有唐行仁的供述，常夫人的后宅消息验证，黄子澄坑害我的行径已然坐实，我得尽快收拾他。】 冯胜家的大丫是叫秀梅吧， 现在连她这些后宅妇人，都知道黄子澄这小心眼的在坑害林小子了， 还有前面提到的那个聂仲， 加上昨日早朝的那个架势， 看来林小子已经是被文官们所嫉恨了， 可照着他准备收拾黄子澄的架势， 他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了， 咱真是佩服他的果决。 黄子澄是支持允炆的，他们这帮清流对允炆的支持很重要， 可林小子是咱给允炆打造的“诸葛武侯”， 两边对立起来对允炆没有任何好处， 咱得想办法把他们分开才是， 林小子不能轻易调动， 咱还要留在身边历练一番。 黄子澄倒是可以动一动， 朱廉被咱关起来了，不日就要贬去云南， 他楚藩长史的位置正好空缺了， 让黄子澄去当正合适。 【委托她的工坊帮我生产肥皂，】 肥皂？ 没听说过这称呼，是皂荚吗？ 看来林小子又捣鼓出了新玩意， 还要动用工坊来生产， 秀梅这么些年来一个人为常茂守寡，无儿无女，也难为她了， 还好她为人机敏灵活，会做生意，不至于过苦日子， 等这肥皂弄出来了， 咱看看能不能帮衬着她一些。 【朵颜部觐见团的人进京了，这三个混账刚到京城就想着流连勾栏之地，】 【摆平动手的两个人之后，兵马司的人来了，我让他们将三个色鬼拘押，交钱赎人】 朵颜部里的上层都是这等货色， 难怪我大明天兵一出击， 立马就想着归附， 不过这帮人咱还是得好好笼络着， 由这些道德败坏之徒，管制着他们的部族， 才能压制住那些有能力的人， 我大明才能安心的接纳分解他们， 林小子让他们出钱捞人的做法，恰如其分， 不去深究他们的刑责，但也不惯着他们， 把这事当成普通的民间纠纷来处置， 过两天咱要祭天，办庆成宴， 正好借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乃儿不花也奉诏带着全家入京面圣，估计这乃儿不花还不知道老朱想杀他，】 【这木华倒是一个妙人，我看看有没办法救他一命。】 这林小子怎么猜到咱对乃儿不花起了杀心了？ 咱好像没和谁提起过，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咱从寅时读到这条，想到现在，都没觉得咱有对外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思， 而且林小子根本就没接触过乃儿不花的事情， 他又如何得知的？ 算命？！咱早就详细调查过了，刘基那一套命理的东西，他根本不会，他读的那个学堂根本没教这东西， 根据线报，这小子倒是在花坞歌舞坊里，给那些小娘子们看过手相，可讲的都是虚头巴脑的话，没实际的东西。 难道他会读心？也不对，要是会读心，上次在妙音坊里，都面对面坐着了，也不至于误会咱。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咱除了派人再查他一轮，好像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朱元璋叹息一声，刚将日记副本收了起来， 太孙便走进内间躬身行礼， “孙儿拜见皇爷爷，” 待朱元璋示意免礼之后，太孙递上折子继续说道， “皇爷爷，这是两天后祭天仪式的详细流程，” “只是这次，真的由孙儿替您主祭吗？” 祭天典礼非常重要， 之前除了皇爷爷，就是他的父王担当过主祭， “前些年都是标儿替咱主祭的，现在标儿不在了，你身为储君，担当主祭合情合理。”提到懿文太子朱标，朱元璋的情绪又显得有些落寞。 “孙儿定当不负皇爷爷的期许！”朱允炆却是沉浸在兴奋之中，祭天可是立威天下臣民的好机会。 朱元璋微微颔首，翻看着仪式流程， “祭天仪式之后，朵颜觐见团那帮子人不是要进宫来拜见咱吗？” “在进宫之前，还要给他们加一项流程，” “你带他们去靶场见识一下红衣大炮的威力。” “首批五十门红衣大炮不是已经造好了吗？给他们来个重炮齐发！” “孙儿明白了，”朱允炆眨了眨眼睛，嘴角微扬，“让他们开开眼界，断了他们摇摆骑墙的念想。” “但愿他们能领悟咱的用意。”朱元璋安排这些新归附的元人参加祭天是想让他们感受中原文化的深厚底蕴，而让他们观摩红衣大炮，则是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兵威势不可挡，“礼仪和炮声双重‘洗礼’之后，他们能做好大明顺民。” ······ 两天后， 靶场， “林御史，开始吧！”朱允炆一声令下， “臣遵旨！”林豪躬身领命，扫了一眼朵颜觐见团的全体成员，便抄起腰间的红色令旗， 快步跑到炮阵的指挥位置站定， “全体预备！”他高举起令旗，快速放下，“开炮！” 一瞬间， 五十门红衣大炮齐鸣， 轰隆~！ 第280章 让那些北元人，变得更加能歌善舞! 朵颜觐见团早在进京当天， 就被通知要先参加祭天大典，而后再进宫拜见皇帝， 所以今天他们每一个人，都头戴皮毡，身穿印有狼图案的紫色或红色的宽松长袍，脚踏黑牛皮靴， 这种正式的穿着，具有浓厚的草原风格， 也因此，整个觐见团队伍吸引了众多朝臣和百姓的目光。 队伍中的拜柱，用元语和周围成员抱怨， 这些明人是把他们充当成俘虏，来祭告天地，这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觐见团的首领，也是朵颜部现任大首领地保奴，也只是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小舅子，示意他闭嘴。 马哈木自然也能感受到明人，对他们的蔑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他也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 终于熬到了祭天完成， 就在觐见团众人以为要按流程，进宫面见皇帝时， 宫廷的马车却将他们一行人拉到了军器局的靶场上。 待他们全部就座于靶场的观察台上之后， 一名腰间插着红色令旗的绿袍官员，走上前来，朝着众人拱手施礼， “本官林豪给位请各位首领请安。” 马哈木立刻就认出来了，这绿袍官就是前些天指使兵马司拘押他们的那个林御史， 从礼部郎中，还有后面其他渠道打听到消息所知， 此人就是一个“十恶不赦，道德沦丧”的朝堂奸佞。 而拜柱，已经憋了一早上了气，现在看到林豪这个对头出现在跟前，情绪再也压不住了， 没等地保奴说话，抢先站起身，呵斥道， “你把我们拉到这里干嘛？” “耽误了我们进宫面圣，你担当得起吗？！” 地保奴看着林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感到万分尴尬， 他扭头用元语训斥了拜柱几句，对方立刻忿忿地坐回位置上， 而后又讪讪地向林豪躬身致歉， “万分抱歉，林大人！” “内弟在草原上野惯了，不懂得天朝的礼数，本王在这里跟你赔罪。” 地保奴也早就打听过了林豪的情况， 自己弟弟那延罗被判定勾结北元，深陷大狱等候处死，就是拜他所赐， 地保奴这次进京，还是想尝试着把弟弟救出来， 所以他可不想和林豪翻脸，以免给自己办事增加阻力。 “无妨！”林豪从拜柱等人身上收回目光，朝地保奴拱手道，“大首领以后多教育便是，” “本官是按既定的安排，在此迎候各位首领观摩镇国神器的，” “大首领不知道？” 地保奴与身边人面面相觑，十分困惑， “嗯？额。。。没人事先通知这项安排，” “敢问林大人，要观摩的是何神器？” 林豪眼珠转动， 看来是老朱刻意隐瞒，要让他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感受红衣大炮的威力， “也没什么，就是我军器局新打造的红衣大炮，诸位请看阵地。” 说罢，林豪朝拍了拍手， 身边的传令兵会意，立刻挥动手中的绿色令旗， 阵地上的炮火小队，整齐划一，将盖住大炮的红布揭开收好。 觐见团的成员们一入座，就在猜测那一排红布罩着何物了， 现在谜底揭开， 五十门巨大的火炮赫然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从来没见过体积如此巨大的火炮！ 他们下意识地起身向前走去，想走到阵地边近距离查看一番， 马哈木在揭布的一瞬间，眼睛都泛起了绿光， 这种神器，要是他绰罗斯家族能拥有，还用得着怕乌格齐哈什哈？！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他，旋即被林豪伸手拦下， “各位首领，别激动！” “今天邀请各位来是观摩火炮发射演习的，等太孙殿下一到，我们马上就开始了，” “还请各位首领归位稍等片刻等候。” 这些红衣大炮可是镇国神器， 是用来震慑你们的小心思的， 哪里能让你们靠近了查看，偷师是门都没有的。 地保奴看着数十步开外的一门门巨炮，无奈地挥了挥手，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了位置， 但一个个却还是梗着脖子，远距离的查看着。 朱允炆这时也正好赶到， 众人起身一阵见礼，寒暄一番， 随后，朱允炆于主位上，对林豪下达指令， “林御史，开始吧！” 林豪躬身领命，旋即跑回指挥位置，举旗施令， 随着令旗落下， 五十门红衣大炮齐鸣， 轰隆~！ 众人只觉得一道道天雷炸响， 只在一瞬间， 设定为一号目标的靶房立刻夷为平地， 紧接着林豪挥动令旗， 炮火小队立刻调整炮口， 片刻之后，又是一阵阵雷鸣， 二号目标的木马骑兵阵，直接被轰成粉末。 两轮齐射之后，发射结束， 林豪贴心地拿着一片炸得千疮百孔的木马的碎片板，跑回观察台上， “启禀殿下，红衣大炮齐射演习圆满成功！” “甚好！奉皇爷爷令，各炮火小队皆赏！”朱允炆站起身激动地抚掌，大声宣布道， 随侍太监用尖利地嗓音大声复述一遍，各炮火小队闻言，纷纷跪地谢恩。 朱允炆接过碎片木板，看了看上面依然镶嵌着的铁碎片和弹珠， 旋即递给身边的太监， 让他展示给觐见团的成员们好好观看。 马哈木很不客气，伸手直接从太监手里“拿”过碎片木板，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圆的是铁珠子？我见过明军放鸟铳里用的，” “这铁片是炮弹壳，他这个炮弹会爆炸！” “我的视力好，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炮弹碰上东西的时候立刻炸开了花，” “大明居然有这样的神器，我们草原骑士怎么斗的过？！” “大元完蛋了，我们归顺大皇帝是明智之举。” “。。。” 林豪看着这些表情蜡白的觐见团成员们，心中甚是满意，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骑墙好手， 今天在他们面前好好地“秀一秀肌肉”， 让他们知道与我大明为敌是什么下场， 要是写日记能奖励我火枪的设计图就好了， 这样我就能让那些北元人，变得更加“能歌善舞”。 这时，朱允炆开口说道， “好了，这边事了，请诸位首领随我进宫面见皇爷爷！” “别让他老人家久等了。” 紧接着，他又走到林豪身边，轻声说道， “林御史这番演习成功居功至伟，” “皇爷爷有令，今晚的庆成宴让你务必参加。” 第281章 正好让这帮子东西搅在一块! 洪武朝的宴会种类很多，按照规模等级，分为大宴、中宴、小宴三种， 而祭天之后的庆成宴，自然是属于大宴， 举办地点定于谨身殿， 由礼部统筹负责，光禄寺具体执行。 临近天黑， 礼部尚书茹瑺在光禄寺卿的陪同下，对宴会现场作最后的巡视， 光禄寺卿指着右侧靠前的大片席位说道， “茹大人，真是太便宜这些元蛮了，” “让他们坐得如此靠前，” “按理把他们安排在靠近殿门的角落位置就好了。” 在光禄寺卿的心里， 庆成宴这种宫廷大宴， 蛮夷们能破格参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现在还把他们安排到与赏舞视野最佳的位置，简直是太便宜了他们。 茹瑺抚着胡须，得意地说道， “这是圣上的旨意，下午他们从靶场那边入宫觐见，一个个态度可是乖巧的很呢，” “圣上一高兴就下令，把他们的席位全部往前靠。” “就当给他们压压惊了。” 光禄寺卿闻言，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他也听说了这些首领们被红衣大炮吓得不轻。 这时，小福子匆匆走了进来，朝二人施礼道， “茹大人，这席位都排好了吗？” 茹瑺有些困惑，扭头看了一眼光禄寺卿， 后者立刻从袖中拿出一张席位分布图， “这是分布图，最终的坐席已经安排完毕，” “杂家不识字，看不懂，”小福子心中略感不快，对方明知道自己不识字，还故意刁难自己，但是正事要紧，此刻不宜追究，“杂家想问一下，林御史的位置安排在哪里？” “林御史？”光禄寺卿闻言一愣，目光立刻扫向分布图，最终在离门口最近的边角柱子旁发现了林豪的名字，旋即伸手指向远端道，“公公请看，那是林御史的位置。” 小福子顺着光禄寺卿的手指方向看去，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那个位置实在是太靠外了，” “皇爷的意思，要选一个视野俱佳的位置给林御史。” 言毕，他扭头指着左边的席位说道， “这个位置，居中靠前，甚是合适，抬眼就能欣赏到舞曲表演。” 光禄寺卿翻了一记白眼，心中一阵鄙夷， 没读过书的阉奴，就是不懂礼数， 这是皇亲的位置，那林豪身为人臣哪里配坐这里， “公公，这片区域是给王爷们坐的，您指的的位置是谷王殿下的。” 谷王朱橞是朱元璋的第十九子，已经封藩，但年纪尚轻，还未就藩。 茹瑺见状指着右边的席位提议道， “公公，这边的席位如何？” “左为尊，那边都是皇亲们的席位，而右边都是臣下的位置。” 小福子看着那位置，正好就是自己选的席位正对面，甚是满意， “还是茹尚书高见，那就给林御史安排这个位置吧。” “杂家这就回去和皇爷复命！” 说罢，他白了一眼光禄寺卿，便扭头往内宫而去。 光禄寺卿则是脸露不屑， “大人真要给那林豪安排这个上位？” “这阉奴摆明了就是想借机帮自己的同党显摆。” 光禄寺卿身为文官，本就看不惯林豪的行径， 加之林豪不站队文官这边， 已经遭到他们团体的集体排斥， 像这次庆成宴，原本名单上根本就没算上林豪， 只是圣上刻意过问之后，才给他安排了一个靠外的位置。 茹瑺却是淡淡地说道， “这种事情上没必要太过较真，” “再说这个席位本就安排给元蛮降将乃儿不花的，让他们这些人坐一块正好。” 茹瑺身为高级文官，经历了早朝站队之事，对林豪的态度也变得冷淡， 光禄寺卿看了分布图，点头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把这降将的位置往下移一位，这样他左边是降将，右边是朵颜大首领，左右都是蛮夷，” “让这帮子东西搅在一块正好，省得和我等靠太近。” ······ 大半个时辰过后， 对席位安排情况一无所知的林豪，脸露无奈地来到谨身殿门口， 他根本不想参加这种宫廷宴会， 有老朱在的地方， 谁敢放开手脚饮乐。 林豪叹息一声走入大殿，很识趣地看着离门口较近的边缘席位，试图寻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立牌， 可看了半天都没发现自己的名字， 他抬头想问附近的光禄寺人员， 却见对方一个个都刻意回避着自己。 这些文官真是小心眼， 我不就是不站队么？ 居然还搞联合孤立我这一套， 搞得我稀罕和你们这些腐儒一道似的， 等哪天老朱怀疑你们拉帮结党，收拾你们的时候，别哭着喊后悔。 就在林豪腹诽之际，小福子走了过来， “林御史，您怎么站门口这儿啊，” “杂家带您去坐位置上。” 林豪看见小福子立刻换上笑脸，躬身施礼，“林某一时找不到位置呢，真是麻烦公公为我指引了。” 说罢，二人在一众文官的暗骂声中走向大殿中央的席位。 林豪入座之后，左右看了看，甚是满意， 离老朱的位置不近不远， 又是前排，视野俱佳，方便赏舞。 可随着宾客入席，很快他就失望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一片席位，坐满了觐见团成员， 朵颜大首领地保奴正位于自己的右首， 左首是一个年长的武将， 而与自己不对付的拜柱、马哈木等人，正好坐于正后方第二排， 他这是陷入了朵颜部的“包围圈”里了， 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令人无语了。 随着太监奏报，朱元璋华服入席，庆成宴正式开始。 在众人敬酒几轮之后， 紧接着，歌舞表演开始， 宴会的气氛开始变得热烈。 林豪一开始还显得有些拘谨， 但是随着舞姬们的一曲又一曲地演绎， 他也逐渐放松下来， 比起歌舞坊，教坊司的舞乐表演果然更胜一筹， 要不是参加宫廷宴会， 估计都没机会见识到， 这舞姬的腰肢扭得，不，舞蹈动作做得真到位。 一曲舞罢，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而林豪身边的一众朵颜部成员不顾礼节，叫得最是欢畅， 连带着林豪也跟着，受到了其他人的鄙视。 朱元璋放下酒杯，大声说道， “地保奴，朕素闻朵颜部善舞，” “可否给朕展示一二。” 第282章 为洪武皇帝献舞，不丢人 觐见团的首领们生活奢靡， 他们带了大量的随行人员， 其中不乏能歌善舞的舞姬， 一路上供他们消遣娱乐， 可这里却是皇宫，那些随从没有资格进宫。 所以地保奴听到朱元璋要求他们展示歌舞， 即刻起身行礼致歉， “禀圣上，今日进宫匆忙，那些随行的舞者没有跟来，” “可否改日再安排御前献舞？！” 地保奴不卑不亢，理由也合情合理， 可坐在前方的晋王朱棡却是举杯淡淡地说道， “舞者没来，又无妨。” “要不各位首领们亲自来舞一场，让诸公好好见识一番。” 朵颜部之前谈归顺的时候，晋藩出力甚多， 随着朝廷下令他们归属宁藩管治， 原本巴结着晋藩的朵颜首领们，立刻改换门庭围着宁王转， 开始完全无视他这个晋王， 现在逮着机会能恶心朵颜首领们，朱棡岂会轻易放过。 燕王朱棣也是对失去朵颜部的管治权，愤愤不平， 但最令他意外的是， 乃儿不花也被召到了京城， 自从当年他将乃儿不花招降之后，他们便关系紧密， 官山卫实际上就是乃儿不花的亲信部曲为主， 他们和朵颜部同属王保保部众的一脉， 根据道衍的分析， 朝廷召乃儿不花进京，是想借机肢解了官山卫，将他们的队伍划归回朵颜部， 但是这样一来，燕藩就失去了强大的骑兵力量来源， 这是朱棣所不能容忍的， 朱棣看了看着坐在林豪身边的乃儿不花，也跟着附和道， “晋王说的有理，已经欣赏了中原舞蹈的柔美，” “是该见识一下草原豪放了，” “望各位大首领不要推辞才是。” 乃儿不花和这帮朵颜部的首领们也很不对付， 特别是听说觐见团里混入了瓦剌部的人， 他们还联手打伤了自己的养子木华， 乃儿不花对他们的敌意更盛， 此刻看见与自己亲厚的燕王出言奚落， 他也立刻开口道， “两位殿下所言极是，” “大首领，要不你领着众位首领为圣上舞上一曲吧？” “千万别坏了圣上的雅兴。” 地保奴闻言，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乃儿不花一眼，脑中正想着如何组织谢绝之语， 却听坐在御座上的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坏了雅兴谈不上，” “就当消遣消遣吧，” “尔等就好好跳一跳吧” 朱元璋自然是看出来了两个儿子与朵颜部的人不对付， 但是让这些新归附的“酋长”给自己献舞，他却是不反对， 这有助于在朵颜部众面前树立皇权。 林豪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下首的武将， 甚是困惑， 这觐见团是内讧了么？ 这元族老将怎么主动提议让首领们出糗？ 就在林豪困惑之际， 地保奴却是朝朱元璋躬身称是， 旋即大手一挥，率先走到离席走到大殿中央 朵颜部的其他首领们也纷纷离席跟了过去。 林豪心中暗暗叹息， 这真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年辽朝末代皇帝要求完颜部酋长的阿骨打献舞，遭到了拒绝， 结果兴兵讨伐完颜部却遭遇大败，整个辽朝被完颜女真建立的金朝取代， 阿骨打能这么硬气，就是因为有强大的实力， 而现在的朵颜部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估计现在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为洪武皇帝献舞，不丢人。 林豪扭头却看见身后还有三个年轻人端坐位置上不动，其中两人还是在花坞歌舞坊里被自己下令拘押的“色鬼”， 在他困惑之际， 大殿内响起悠扬的鼓声， 朵颜部首领团们有节奏地跳起了胡旋舞。 朝堂上众人看着他们略显滑稽的动作，纷纷忍不住大笑起来， 特别是几个心宽体胖的年长首领，动作不到位的他们，脸都涨红了， 可饶是如此，首领们还是坚持着跳完了整首曲子，恭贺完圣上才坐回席位上。 他们表演引得满堂大笑， 可乃儿不花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起身朝着朝着圣上拱手道， “禀圣上，刚才朵颜首领们都表演过了，” “可瓦剌部的三位年轻才俊还没表示呢，” “臣提议让他们也上来表演一下，以示诚意。” 乃儿不花知道他们的部族在北元内部斗争中甚是吃力， 此行是来寻求大明的帮助的， 甚是谈得好，他们也可以像朵颜部一样归顺大明。 “乃儿不花，你够了！”刚刚归位的拜柱看不下去了，伸手指着他痛斥道，“你这么想看跳舞，你自己咋不去跳？” 林豪闻言一愣， 乃儿不花？ 原来坐在我身边的老将原来就是木华的养父， 林豪开始认真地上下打量起这位猛将。 却听，朱元璋淡淡地开口打趣道， “乃儿不花跳舞，朕以前看过，用不忍直视来形容，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旋即他话锋一转， “瓦剌部的三位俊杰也别害臊，出来展示一下才艺吧。” 地保奴见状，知道今天皇帝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献艺，以示臣服， 他扭头对着三人，轻声说道， “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你们就上去表演一段吧，” “舞蹈、武功啥都行，” “想获得明廷的支持，就要先顺从大皇帝，” “别让某些人又在旁边煽风点火，坏了大事。”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讽刺乃儿不花， 地保奴十分想促成他们这批瓦剌人的归顺，这样自己在明廷的功劳会更大， 但现在乃儿不花，已经是自己的绊脚石。 林豪此刻的脸上已经挂满了震惊， 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 这三人可是瓦剌部未来的重要人物，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 他们三人会在十多年后的时间里， 逐步带着瓦剌部走向强盛， 这个马哈木的孙子“也先”更是会俘虏了大明皇帝， 但现在他们瓦剌部，却是还处于内耗之中， 听地保奴的意思， 他们是来我大明寻求帮助， 那么人既然来了， 还是不要走了吧， 为了大明的未来，我得想办法留下他们三人。 在林豪思虑之际， 瓦剌部三人已经离席走到大殿中央， 马哈木朝着朱元璋躬身行抚胸礼道， “圣上，臣不通舞乐，只略通武功，” “愿向乃儿不花大人讨教功法，诸君赏了这么多舞，正好换换口味。” 第283章 林豪参劾乃儿不花御前失仪之罪 乃儿不花听到马哈木等人竟敢在御前，向自己发起挑战， 瞬间血脉喷张， 他立刻起身朝朱元璋行礼， “圣上，臣也很想表演一下，” “可圣上看不进去臣跳舞，” “那臣正好陪这后生耍一耍招式，给您助兴！” “准奏！”朱元璋微微颔首，比起这些元族人一团和气，他很乐于见到他们内部的不同派系矛盾激化， 随侍太监奉命从殿外取来两把木剑，交到二人的手里。 二人持剑施了一礼，便短兵相接，比试起来。 乃儿不花当初是王保保手下第一猛将，威名在外， 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场短平快的比试， 可事实却不是预想的那样， 马哈木在乃儿不花的连续攻击下，左闪右挡，丝毫不落于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尽出，打得精彩异常， 引得一众围观的参宴人员，纷纷抚掌叫好。 林豪看着二人的一招一式，心中暗暗分析， 这乃儿不花的功法大开大合，确实霸气威武， 但他的招式更像是刀法， 用在剑上根本发挥不出他的真正实力， 而这马哈木却是剑术高手， 正在利用自己的技巧优势和年龄优势， 一步步地消耗着乃儿不花的耐心和体能， 不愧是一代枭雄， 乃儿不花除非催动更多的功力，否则不可能击败他， 可是在御前催动功法，万一误伤了他人， 可是要被定失仪之罪，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时，林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只觉得自己突然有些莫名的兴奋， 却见乃儿不花突然双目通红，好像被激怒了一般， 他暴喝一声，飞身朝马哈木奋力劈下木剑， 招式中的杀意尽显， 马哈木嘴角微扬，突然闪身躲开， 露出了身后的谷王朱橞。 原来他们二人缠斗时，不停地移动身位， 马哈木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朱橞的身前。 眼看乃儿不花的木剑就要劈中朱橞， 这力道下去，只怕大明就要折损一位亲王， 众人只见一道绿色身影，抄着凳子，快速地闪到朱橞身前救驾， 林豪高举起手上的板凳，挡下了乃儿不花的暴击， 一时间，板凳立刻碎成了齑粉， 乃儿不花的木剑也断成了两节， 木剑的前端，重重地嵌在了朱橞面前的餐桌上。 年近十四岁的朱橞，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脸色煞白，张着嘴巴，原地不得动弹。 乃儿不花也稍稍回过神来，眼中的猩红逐渐散去， 他一脸错愕地看着手中的断木剑， 脑海中尽力地思考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闪到一边的马哈木，没有言语，立刻丢掉了手中的木剑，朝着朱元璋的方向跪伏在地， 他的两名瓦剌同伴也有样学样，跪伏到他的身边。 林豪见乃儿不花还愣在那里， 而一队大内侍卫已经拔刀朝他袭来，照这架势，是要将乃儿不花当场格杀， 林豪当即厉喝道， “乃儿不花，你御前失仪，还不乖乖认罪！” 这乃儿不花突然发狂，个中肯定有猫腻， 要是他当场被杀，可就死无对证了。 乃儿不花这才完全回过神来，马上丢掉自己手中的“凶器”，颤抖地朝着圣上方向跪伏，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臣也不知道怎么了？！臣无辜。。。臣知罪！求圣上饶命。” 大内侍卫们见他已经束手就擒，迅速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朱橞见场面已经得到了控制， 当即站起身，跑到乃儿不花面前，痛骂道， “无耻元贼，竟敢在父皇面前谋害孤，” “今天孤岂能留你。” 说罢便抢过一名大内侍卫手中的刀， 朝着乃儿不花的头上劈去， 大内侍卫们见状也不阻止。 跪伏在地的乃儿不花，能感受到头顶的危险袭来， 但他已经被按得无法动弹，只得闭眼受死， 却听头顶传来，劝阻的声音。 “殿下息怒！”林豪单手一伸，紧紧抓住了朱橞手中的刀柄，使他使尽全力也无法劈下，“御前见血不吉利，您可不能犯错啊。” 朱橞一听犯错，立刻松开刀柄，转身朝父皇方向躬身一礼，便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林豪将刀递还给了大内侍卫，奏禀道， “圣上，臣参劾这乃儿不花御前失仪，个中肯定有阴谋，臣建议将他押送锦衣卫诏狱治罪。” 朱棣深知林豪的秉性，如果没发现什么猫腻，绝对不会主动提出建议， 他面露焦急，准备开口为乃儿不花求情， 却见林豪看着自己，微微地摇了摇头，这是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朱棣立刻冷静下来， 孤这是关心则乱了， 父皇素知孤与乃儿不花的关系， 要是求情反引起父皇的猜疑可就大事不妙了。 朱元璋没有注意到林豪和朱棣的细微交流， 他听了林豪的建议，只是皱眉沉思， 现在可是治乃儿不花死罪的最好机会了， 处置了他之后，正好可以顺势打散了官山卫，转由朵颜部管治， 可林小子说的是御前失仪，而不是御前意图行刺， 这其中区别可是大得很， 他离得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否则依他的什么躺平尿性，才不会主动站出来表态， 罢了，咱不能当众否定心腹之臣的建议， 免得那帮子文官又集体参劾他。 朱元璋轻咳一声，沉声说道， “就依林卿所言，把这乃儿不花押入诏狱，给咱好好审问。” 说罢轻轻挥挥手， 大内侍卫们躬身一礼，便架着乃儿不花退了下去。 “你们三个也起来吧，不必太拘束。”朱元璋对瓦剌部三人的应急表现很是满意，在他看来，元族人不懂礼数，可他们三人见情况不对，却是很标准地行礼请罪，“马哈木你刚才进退有据，做得很好。” “瓦剌部的求情，咱。。。朕会好好考虑。” “你们赶紧归位，宴会还要继续。” 这么通汉礼的蛮子，自然能获得更多的青睐。 瓦剌部的三人闻言甚是欣喜，叩谢之后便起身回到了座位上， 地保奴等朵颜首领们，更是对三人投去赞许的目光， 毕竟乃儿不花这个死对头是因为和他们比武，才会失仪下诏狱， 而且锦衣卫的诏狱名声在外，进去之后有死无生，连他们这些人都有所耳闻。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 觐见团坐席区里，觥筹交错，气氛好不热烈， 甚至连林豪都一反之前的拘谨姿态， 频频举杯，挨个和觐见团成员拼酒， 在他们的带动下，整个庆成宴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第284章 林豪惜别他的安答们，乃儿不花的忠心不值钱 戌时二刻，宴会结束， 林豪和一众朵颜部和瓦剌部的“好兄弟”，在皇宫门口“依依惜别”， “林安答，那日是我不对，等明天我一定请你去京城最好的青楼。。。”已经和林豪称兄弟道的拜柱话没说完就“醉晕”了过去，被随从扶到车上去了。 朵颜部二首领唆欢见状，立刻上前挽着林豪的手，晃晃悠悠地说道，“拜柱这个没用的小崽子，这么一点点酒就醉了。林安答，走！我们找地方再喝第二场。” 唆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乃儿不花被押下去之后，他“升席”一位，坐到了林豪的隔壁，所以他们迅速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酒杯友谊。 他对林豪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在看见皇帝处置乃儿不花时对林豪“言听计从”，更坚定了他巴结靠拢林豪的决心， 毕竟朵颜部首领的位次顺序，是推举出来的，综合实力最强的人才有资格坐上大首领的位置， 而现在他的前面就只有一个地保奴了。 其他几位首领也纷纷醉意朦胧地嚷嚷着要和林豪喝到天亮， 地保奴这个名义上的“一把手”，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 “好了！你们别胡闹了，” “一个个都喝成这副德性了，路都走不稳了，还想和林御史喝第二场，” “你们明天没啥事，林御史可是要当差的，” “没看见旁的人都不屑地看着我们么？抓紧散了吧！” 林豪这才注意到，散宴出来的高官们，经过他们身边时，故意站得远远的， 明亮的月光和烛灯，把这些人脸上的鄙夷照得清清楚楚， 一个堂堂大明文官，竟然和蛮夷厮混在一块，还称兄道弟，简直有辱斯文。 林豪毫不理会这些官员的想法，先礼送完地保奴、唆欢等朵颜首领们上马车， 便拉着还未登车的马哈木等人进一步套近乎， “三位安答，圣上金口已开，会考虑支援你们，” “林某也会尽全力帮你们，” “我大明粮食、武器多的是，过两天就给你们拨个够，” “那乌格齐哈什哈简直不是东西，身为瓦剌人，夺了北元大权之后反而欺压自己部族同胞，把你们逼上绝路，” “这种数典忘祖的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马哈木等人也喝得有些上头，看着林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大为感动， “多谢林安答了，此事能成，我等愿肝脑涂地，以报安答您的大恩。” 林豪嘴角微扬， 肝脑涂地就不必了，你们全部留在大明，不要回草原就够了， “时辰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歇息吧。” ······ 小半个时辰后， 锦衣卫诏狱， 林豪准备连夜找乃儿不花了解情况， 他刚进诏狱大门，便被狱卒告知，燕王已经先一步抵达。 林豪毫不意外，毕竟他们牵扯甚深， 他一进牢房门，和双方行礼过后， 便开门见山地朝乃儿不花问道， “将军功法不受控制时，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乃儿不花懊悔不已，只怀疑自己年纪大了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这么一说，老夫想起来了，比试的时候，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林御史的意思是老夫被下毒了？” “不错！将军武功高强，岂会做不到收放自如？”林豪微微颔首，说出自己的判断，“林某一直在观察你们的出招，打得很平稳，” “可林某突然闻到一阵短促的幽香，只觉得血脉喷张，紧接着就看见将军开始释放全部功力。” “是白莲教的逍遥粉，”乃儿不花脸色变得阴沉，眼中开始喷出怒火，“有淡香，吸入一点就能催发功法的药就只有这个了，” “我在北元时见识过，有人吸了这药，短时间内功法大增，” “但双目会变得猩红，短时间内会不受控制。” “一定是马哈木，这可恶的瓦剌人，为了陷害我竟使出这种毒招。” “目前看来马哈木一定是脱不了干系，”林豪微微颔首，“他故意站到谷王的身前，引诱将军出招，想让将军误伤贵人，” “而且将军就擒之后，谷王还激动地抢刀报复，明显也是吸入了一些毒粉。” 朱棣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听到谷王是因为误吸毒粉才变得狂虐起来，却是摇摇头， 这老十九虽然年纪尚轻，但性格乖戾，易发怒，会有那种表现，根本不需要吸逍遥粉， “时间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毒药估计都散，” “孤没办法以此为理由，去处置马哈木等人了，” “而且志清你也听到了，” “父皇对他们的表现很是满意，甚至都考虑支援他们绰罗斯家族对付乌格齐哈什哈了。” “什么？”乃儿不花闻言，大吃一惊，“殿下，您一定要劝住圣上，这绰罗斯家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元人的黄金家族势力大减，他们绰罗斯家却是非黄金家族中实力最强的，” “马哈木他爹浩海达裕野心勃勃，一直想压过同为瓦剌部出身的乌格齐哈什哈一头，抢夺北元朝廷的控制权，” “我大明绝对不能养虎遗患。” “好了，你已经不止一次上疏说了这事，而且你分析的瓦剌部情况，不无道理。”朱棣摆手制止道，“孤知道你的忠心，但你也知道你的情况，你越是反对的，朝堂诸公就越会怀疑你的动机。” “这段时日，告发你谋反的奏疏，可是越来越多了。” 乃儿不花闻言，低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降而复叛的黑历史，始终萦绕在他的头顶， 没人会完全相信他的忠心， 随着现在大明的实力越来越强盛， 他这种降将是越来越不值钱，要不是当初归降燕王时机得当，只怕自己都没有现在的待遇。 林豪上下打量着乃儿不花， 看来这个老将在心底，还是站在大明这一头的， 让他平白无故地被老朱处死了，着实可惜， 于公于私，还是得想办法保他一保， “殿下说的有理，将军还是先在这里待着吧，” “外面的事情就给我们吧。” 朱棣一听有谱，立刻发问道， “志清，可是有全盘计划了？赶紧说来听听。” 第285章 我们得送点功劳! 朱棣深知林豪不是一个爱揽事的人， 敢表态主动处理此事，一定有了主意， “只要能帮乃儿不花解决当下困境，孤一定全力支持。” “殿下容禀，”林豪朝朱棣拱手说道，“将军当下的困境，在于不受朝廷的信任，” “此番下了诏狱，算是一件好事，可以在里面避避风头，让那些有心人舒服一些。” 林豪话说的很委婉，不敢当着朱棣的面，说乃儿不花受他老子的猜忌， 而且是因为和你燕王过从甚密，也是他受猜忌的因素之一。 “臣多谢殿下恩遇，”乃儿不花也想通了，他朝朱棣躬身一礼，“林御史说的对，臣现在在诏狱里乖乖待着对所有人都好，” “出去了，一旦行事不慎，反而有可能连累到了殿下。” 朱棣皱着眉，点点头， “那卿就先暂时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 “你放心，那帮使阴招坑害你的蛮夷，孤不会放过。” “孤明天就派人将他们全部监控起来，一旦他们露出马脚，孤立刻抓他们进来。” 林豪却是摇摇头说道， “臣建议换一种方式去监控，” “那马哈木等人不是来寻求军援的吗？臣建议先顺势满足他们，让他们深入地与我大明军队“交流”——把他们拉到军营里待着。” 乃儿不花瞪大了眼睛，当即表示反对，“此事万万不可，这三人不是易与之辈，万一让他们窥视了军队的秘密，对于我大明可是万分不利的。” 朱棣也是诧异地看着林豪， 这是什么馊主意，哪里能让敌我未分之人，呆到军营里， 万一哪天朝廷和他们瓦剌部对立起来， 可就大事不妙了， 林豪却是笑着说道， “将军别急，林某说的军营是林某暂理的长江水师，不是陆军部队，” “他们接触不到，我朝与北元人直接对垒的骑兵部队情况，” “只要他们进了军营，林某就会好好招待他们，保证他们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届时，殿下就派人顺着白莲逍遥粉的线索好好地查下去，一定会有结果的。” 朱棣抚着胡须，止不住地点头说道， “志清这个主意妙，” “难怪你宴会后半段，突然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一口一个‘安答’地喝着酒，” “想必那会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林豪微眯起眼睛， “看来臣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 “臣见他们三人人才难得，当时就想着要把他们留在大明，” “以免回到草原上，成为我大明的祸患。” “甚好！”朱棣想起马哈木等三人雄姿英发的样子，眼角也是闪过一丝寒芒，“这等英豪俊杰的确不适合回到草原上。” “孤明天就找父皇求旨，让他老人家指派他们三人去长江水师驻地，参加‘交流’。” ······ 与此同时， 会同馆， 东院， “姐夫，我们真的要靠拢那林豪吗？”拜柱端起温茶一口饮尽， 他酒量在朵颜部数一数二，今晚他本想借机将林豪灌醉，在酒场上完虐对方， 结果哪里知道对方这么能喝，直接把自己给喝倒了， “不错！”地保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你今天也看到了，那红衣大炮了，才五十门齐射，就能有这样的威力，” “那炮弹可是会开花的，我草原勇士要是发起冲锋，遇上他们万炮齐发，只怕是会全军覆没，” “我们部族想要生存，只能紧紧跟随强者的脚步，” 地保奴深谙骑墙术，一心想着在北元，大明等两方之间游走，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他即使已经归顺了大明，但还北元各部藕断丝连， 甚至于他与东瀛的贸易往来，已经被锦衣卫盯上了，他都还未下令断绝。 “那也不一定要靠拢这个林豪吧？他可是抓了那延罗的大黑手，我们应该想办法找那些文官把他拉下马才是，”拜柱已经和林豪互称“安答”，但这种情谊只在酒后有效，他们彼此都认为对方不是个东西。 “文官？你只是听那些个礼部官员在贬低他，”地保奴冷笑一声，“可是本王了解到的林豪，可是一个文武双全，却私德有亏的宠臣，这种人比起那些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腐儒，可是好相处多了。” “你今晚也看见了，后面我们大家酒喝开了，他还是很能吃拍马溜须这一套，” “等明日再找机会邀请他相聚，再给他多送点礼，一定要稳住关系，” “别让唆欢那胖子给抢先了。” 地保奴对唆欢很是忌惮，时刻防范着这个朵颜二首领， 毕竟他的实力并没有比对方强太多，在强者为尊的朵颜部里，随时有被取代的可能性， “可这样的话，那延罗该怎么办？还救不救？”拜柱皱眉问道，他们这几日找了很多朝堂上的关系，结果毫无成效，甚至都没机会见上那延罗一面。 说到自己的弟弟，地保奴很是头疼， “他道行太浅，做事冲动了，” “当初被乌格齐哈什哈那边的人给利用了，” “而且因为他得罪了小郡主，本王这几日天天去秦王府邸求见小郡主，可人家就是避而不见，” “这样下去实在是太被动了，” “所以本王经过刚才的宴会，想到了靠拢林豪，再修复与小郡主的关系，听说小郡主很信任林豪，正好一举两得。” “至于那延罗，目前打听所知，他还处于斩监候阶段，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等以后再想办法吧。” “姐夫，我明白了，当务之急还是先靠拢林豪，我明天开始就主动找他饮酒作乐，他喜欢什么就送什么，”拜柱点点头回答道， 在搞关系方面，拜柱还是很有一套的，地保奴对此很是放心， “仅仅这些还不够，咱们还得送点功劳，” “这样，下次约见林豪时，我们把知道的白莲教事情透露给他，再把瓦剌部的情况也透过去。” ······ 东院的地保奴在密议， 住在西院的马哈木三人也没闲着， 太平饮尽参茶，放下杯子道， “粮食、武器多的是，过两天拨个够，这是林豪的原话，” “他的说的过两天，就是要看我们的诚意了，” “等援助到手了，再给他回扣是远远不够的，” “我的意思是，除了立刻给他钱财、女人，还得卖一点有用的消息，给他立功。” 第286章 再度夤夜拜访?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说到给林豪送消息立功， 太平抬手指了指东院方向。 “你是说把地保奴干的一些勾当，透给林豪知道？”一旁的把秃孛罗耸了耸眉头说道， “不错！”太平双目蕴光，压低了语气，“我们不是都打听过了吗？这林豪为人贪婪，实打实的大奸佞一个，” “宴会开始那会他可是坐在那边理都不理我们，” “可听到了大皇帝说要考虑支援我们，他才会这样闻着味就凑上来了，一口一个安答叫唤着，” “这种恶心的奸臣，天底下都一个样，草原上我们还见得少吗？” “所以，把地保奴和元廷、还有倭奴、高丽、东察合台等等到处勾搭的事情，透露给林豪最合适。” “你说的有道理，想从他们这种奸臣身上捞好处，我们就得给出大甜头，而现在我们手里有用，又能快速拿得出手的消息，只有关于地保奴的了。”把秃孛罗丝毫不去考虑，他们此番来京是得益于地保奴的安排。 想在草原上生存下去，不能顾及太多恩情之类的东西，只有利益至上。 太平发现马哈木却是手指轻扣着桌面，一言不发， “马哈木，你酒喝得最少，脑子应该最清醒才是，” “怎么一直不说话？是在顾忌地保奴，反对我的提议吗？” “那倒不是，”马哈木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想这个林豪，” “我们收拾了乃儿不花之后，他对我们突然热络起来，难道就是因为大皇帝说要支援我们，他想从中捞取好处？” “他是一个御史，是一个文官，可我们找官员打探他的情况，得到的评价全是负面的，什么难听的词都被套在了他身上，明人文官是最在乎名声的，他是怎么做到被百官孤立的？” “此外，一般的大明文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可他却是身手不凡，说实话，我都没自信可以拿凳子挡下乃儿不花那一记重击。” “我们拿白莲逍遥粉暗算乃儿不花的事，会不会被他洞悉了？他故意接近我们想查出证据？还有。。。” “好了！你别杞人忧天了，”太平满不在乎地打断了马哈木的话，“他就是大皇帝身边一个欺上媚下的奸佞，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对象。”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至少当下我们可以顺着他这条线为部族争取好处。” “不错！”把秃孛罗也附和道，“这几天我们找了好多官员，想让他们帮忙说话，为我们争取援助，可他们一个个都在推脱，不敢应承，一点魄力都没有，” “甚至连大皇帝宴会上发话考虑支援我们了，这些官员都离我们远远的，只有这个林豪靠上来，” “我们没有根本其他选择。” “你说的对，我们好像没有的选，”马哈木叹息一声， 他们此次寻求援助之行，可谓是受尽了歧视， 这些明人上到官员，下到百姓，都自视甚高， 都拿鼻孔对他们这些元族人， 马哈木面对歧视，虽然面如止水，但在心里想着将来某一日，带着大元铁骑重新踏足这应天城，好好教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明人什么叫礼貌。 他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 “既然决定要靠拢那林豪，那就得尽快行动，” “我猜得没错的话，地保奴、唆欢那帮人也想着靠拢上去，只怕他们也在算计着出卖我们。” ······ 亥时初刻， 林府， 林豪洗漱完毕回到卧房，正准备提笔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林豪目光一亮，心中浮现期待， “林御史，是我。”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 果然是阔阔真的声音， 林豪催动神行百变，飞身闪到门口，平整了一下衣襟和头发，打开房门，笑着说道， “快进来吧。” 斗篷下的阔阔真莞尔一笑，便步入房间， 林豪迅速收敛笑容，对着门口的另一个人，语气生硬地说道， “金刚奴，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 “是！”王顺声音有些略微发颤， 他旋即飞速闪身入内，刻意保持着与林豪的距离， 这几日，坊间上先疯传林豪有龙阳之好，又传林豪男女通吃， 加上，王顺又找了王弗旁敲侧击打探了一番， 得知林豪对这个色目美人，竟然毫无逾矩行为， 再回想起林豪对自己总是格外关照， 王顺当时就慌了，他断定传闻是真的，林豪一直在觊觎自己这个混血美男子。 今晚阔阔真奉命说要找林豪禀告事项， 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但长姐之令难违，想着有人陪着，总归还是安全一些， 于是他就强压着恐惧上门了。 林豪没空去理会王顺的异常，他的眼里只有阔阔真， “说吧，小郡主有何吩咐。” “这几日朵颜首领们不是进京了么？！殿下特地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要小心那地保奴，他说的任何话，都不要相信。”阔阔真看着林豪愈发俊朗的面庞，心跳越来越快， 今晚本该早早就见到林御史，却不想他进宫参加庆成宴了，只得在隔壁王府枯等大半个晚上， 现在终得以相见，也算不枉此行。 “替我多谢小郡主的提醒，今晚我在庆成宴上正好与他相邻而坐，已经通过酒杯打过照面了，”林豪的酒意未完全散去，此刻依旧魅力不减， “如果所料无差的话，他们明天都会上赶着来巴结我了...” 林豪把庆成宴的经过以及自己的“飒爽”的表现，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遍，引得阔阔真眼中的星光，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白莲逍遥粉？林御史您确定闻到的是这东西？”王顺今晚第一次插话，语气十分严肃， “这是乃儿不花说的，他应该不会判断错，”林豪这才注意到王顺坐得离自己和阔阔真远远的，他对王顺的识趣很是满意，“你接触过这东西？” 说起正事王顺暂时放下了对林豪的戒备，他起身向前说道， “自从他们行刺未遂以来，小人一直在研究白莲教，并且用江湖关系追查他们的踪迹，” “最近刚收到的线索是一个叫布舒的人，在暗中藏匿他们。” 第287章 借机收网白莲教，教坊司舞姬的命运 听到布舒这个名字， 林豪眉头一皱，感觉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可有把线索提供给给锦衣卫？” “已经奏报过去了，”王顺点点头，无奈地答道，“小人这边提供了很多线索，但是锦衣卫那边没有任何反馈，只是回应说正在办案，” 王顺自知身处危险之中，所以对铲除那些潜伏着伺机谋害自己的白莲教众非常积极，但是锦衣卫对他的态度却是非常疏离， 林豪仔细地审视着王顺这副混血脸庞，在心里感叹， 锦衣卫对有异族血统的人排斥和不信任感，还是很浓烈的， 特别王顺还是前元遗民，锦衣卫人员和他接触过多，都要遭到内部的怀疑， “回头我过问一下吧，尽快帮你解决后顾之忧，” “朵颜觐见团进京了，白莲教这帮人肯定不会安分的，” “正好借机把他们和北元奸细一并铲除了。” 林豪的“凝视”以及主动表态帮忙的话语， 令王顺浑身一颤，一瞬间额头便冒出细汗， 林御史果然是那样的人。 阔阔真见状，有些困惑，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感觉今晚您一直不对劲，难道是中了白莲教的毒？” 林豪闻言，更是认真地上下打量起了王顺， 王顺赶紧往后一闪，坐回远处的位置，尽量躲避着林豪的审视， “没事，没事。” “可能是这几天精神高度集中，有些乏了。” “都是奴婢的错，不知老爷身体不豫；其实传讯的事，奴婢一个人来就可以了。”阔阔真脸露愧疚，她今晚只顾着想见到林御史，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爷的脸色一开始就不对劲， 林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对阔阔真的提议，万分赞同， “对对对，金刚奴你人不舒服，就不用强撑着一起来了，” “以后有事，阔阔真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小人遵令。”王顺闻言如蒙大赦，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的清白终于多了一分保障了。 在继续商讨了小半个时辰之后， 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刻， 林豪打开桌边的大锦盒，一股浓烈的玫瑰香立时散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昨日常夫人的工坊刚送来的肥皂，他都没来得及用， 肥皂的制作并不复杂，加上林豪给的制作方法写得非常清晰， 所以他们很快就做出了第一批成品。 林豪从里面取出五块肥皂说道， “这是我委托人生产的洗护用品——肥皂，可以用于洁面洗澡，比胰子好用多了，” “这是首批产量不多，两块你留着，三块帮我进献给小郡主，” 阔阔口拿起一块肥皂，递到鼻头，用力闻了闻，玫瑰花香顿时令她心头一松， “真好闻！林御史果然奇思妙想，绝顶聪明，连肥皂这样的好东西，您都能发明出来，” “奴婢回去好好用一用。” 林豪看着阔阔真眼中的崇拜之情，心中顿觉舒坦万分， “区区小玩意，不足挂齿。” “等以后批量生产了，还会有其他味道，到时候我再送你们。” 这时，他眼角瞄见王顺也凑了过来，没等对方开口， 他立刻将锦盒的盖子一扣， “金刚奴，你人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现在肥皂还是稀罕物， 怎么能让一个大男人用，拿去乱玩，可不好。 王顺有些怕了林豪，不像以前一样死皮赖脸般地“讨要”， 只是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林豪愣了愣， 只觉得这王顺是长大了。 在“真心的”依依不舍地送走阔阔真之后， 林豪收拾心绪，坐回书桌前，提笔开始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这几天，没有官员敢当面参劾我了，】 【早朝也变得风平浪静，】 【但是我查找聂仲和黄子澄的罪证也很不顺利，】 【这两人竟然没有贪污受贿的痕迹，】 【我准备继续深挖下去，一定要收拾掉这两个潜在的威胁。】 【退朝之后，我便奉命赶到军器局靶场，】 【首批五十门红衣大炮已经铸造完毕，】 【老朱准备在朵颜觐见团面前来个重炮齐发演习，展示大明军威，以震慑这帮“骑墙”高手。】 【这帮子人哪里见过这等镇国神器，】 【两轮齐射之后，他们的脸都吓白了，】 【至少可以肯定，以后他们萌生叛离大明的想法时，这些红衣大炮会提醒他们不要自寻死路。】 【到了晚间，我被老朱点名参加庆成宴，】 【我的内心是十分抗拒的，】 【老朱在的宴会，哪里能玩得开？】 【特别是我的席位还在觐见团之中。】 【不过，宫廷的歌舞表演果然是顶级的，】 【比起花坞歌舞坊，那水平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只是，这些舞姬都是教坊司的人，】 【她们都受牵连的犯官家眷，即使再奋力地表演，也永无出头之日，】 【在她们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光，】 【这教坊司的存在，使得身为贱籍的她们，只能沦为权贵的玩物，命运充满了不确定和无奈。】 【这老朱也是苦命人出身，活得没有任何尊严，又饿着肚子才起来造反，】 【可他却还能容忍这种阴暗、摧残人性的制度，存在于大明。】 【我除了在心里暗骂造孽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几轮敬酒之后，】 【老朱提议欣赏草原风格的舞乐表演，朵颜部首领无奈集体上台为大明皇帝献舞。】 【而后坐在我身边的乃儿不花，又提议让瓦剌部的代表也表演，】 【马哈木等人提出要和他殿前比武，】 【这乃儿不花可是王保保麾下头号猛将，岂会拒绝挑战，】 【双方拿着木剑打斗片刻，】 【乃儿不花突然功法尽施，眼看要误伤了谷王朱橞，】 【我及时抄凳子出手，格挡了一下，】 【最终没有闹出惨祸。】 【我当时闻到了一股淡香，】 【后面乃儿不花证实了这是白莲教的逍遥粉，】 【所以我当即提议治乃儿不花的御前失仪之罪，】 【老朱顺势下令押他下诏狱。】 【至于，马哈木等人，却是因为应对得体，很有礼数，入了老朱的法眼，】 【老朱当即表态，会考虑援助他们，】 【可这是养虎遗患，】 【我岂能坐视不管！】 第288章 端着咱的碗，吃着咱的饭，却砸咱的锅! 【宴会照常进行，】 【我断定觐见团成员有猫腻，】 【所以后半场我主动和他们套近乎，】 【在酒水的帮助下，】 【我成功多了十几个“安答”，】 【酒宴散去，他们一个个都醉的厉害，嚷嚷着想和我喝第二场。】 【送走他们之后，我去了诏狱面见乃儿不花，】 【燕王已经先我一步到了，】 【这乃儿不花听闻，老朱考虑支援马哈木等人，表现得万分焦急，痛斥绰罗斯家族没安好心，】 【让燕王一定要劝住老朱，不要养虎遗患，】 【冲着他这份心系大明之心，】 【我都想保住他。】 【经过一番讨论，】 【燕王同意让乃儿不花先在诏狱里呆着，以减轻外界的攻讦，以及老朱的猜忌，】 【他会找老朱奏请，准许我和朵颜觐见团成员密切来往，查探他们有没什么猫腻，】 【并且让马哈木等三人到长江水师，参与军事交流，断绝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像马哈木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放他们回草原。】 【回府之后，】 【王顺和阔阔真又一次半夜到访，】 【小郡主派他们提醒，我要注意提防着地保奴，】 【自从那延罗事件之后，小郡主对他的远房族侄已经失去了信任，】 【这地保奴，身为朵颜大首领，背后的关系实在复杂，哪里都能扯得上边，】 【目前，我也只能通过多接触，暗中查访，才能弄清楚他的立场。】 【他们临走之际，】 【我将新做出来的第一批肥皂分给阔阔真，并让她带去给小郡主，】 【这新出的洗护用品，】 【常夫人和工坊里的人已经用过了，他们都赞不绝口，】 【我已经同意了他们扩产面市的提议，】 【相信肥皂很快就会风靡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明。】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土法水泥制作技术。】 【这是一位建筑大能通过无数次实践研究出来的水泥制作技法，具有成本低廉，成品牢固的优点；只要用了本方法制作的水泥造房子，您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塌房了。】 系统声音播放完毕， 书桌前立刻出现了一沓稿纸， 林豪没有去理会系统说的“不用担心塌房”之类的话，立刻翻读起来， “材料：黏土、废砖、陶瓷碎片、炉渣灰、矿渣、废渣等等，占比百分之七十五，生石灰占比百分之二十五，熟石膏占比百分之五，” “制作方法：洗净全部材料，烘干，碾碎，磨细，调和...” “注意事项：磨得越细越好！” 林豪快读完全部内容，放下稿纸，手指轻扣着图纸， 想不到水泥做起来如此简单， 现在只要把这些材料收集起来配比起来就好了， 回头多做一些水泥， 正好拿来改造这大宅子， 先把厨房改造出来，有明火的地方用木制房太危险了。 想定改造房屋计划之后， 林豪提笔将原料记在白纸上， 准备明天就安排老林去采购相关的原料， 向着永不塌房迈进了坚实一步。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 朱元璋很注重养生，宴会上没怎么饮酒， 所以能做到准点起床， 他穿戴整齐之后，便坐到外间的书桌前凝神召唤出林氏日记副本，开始翻看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我查找聂仲和黄子澄罪证不顺利，他们没有贪污受贿，】 【我准备继续深挖，收拾掉两个潜在的威胁。】 这林小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反击聂、黄两人了， 这两人都是酸儒， 没有贪污受贿，这点咱很是欣赏， 林小子是咱要依仗的大才， 而这两人是清流，得给允炆留着造名声用， 咱得尽快把他们分开才是， 把他们调离京城，势在必行， 特别是调走黄子澄的事情，咱得先跟允炆通个气。 【两轮齐射之后，他们的脸都吓白了，】 【这些红衣大炮会提醒他们不要自寻死路。】 林小子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这些个元蛮一个个都是“骑墙高手”，最喜欢在我大明和北元之间横跳， 现在咱有这等神器在手， 以后随便他们走， 但是想再回归我大明，就得问问咱的红衣大炮同意不同意了， 以后朝廷接待那些蛮夷、外番使节，都来这一套， 让他们先见识一下天兵的军威， 咱再来接见他们。 【教坊司舞姬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光，】 【只能沦为权贵的玩物，活得没有任何尊严，】 【老朱却容忍这种摧残人性的制度，存在于大明，】 【我在心里暗骂造孽。】 林小子这混账，看歌舞表演的时候，眼睛都是发亮的， 日记里前脚夸着她们表演得好， 后脚就说就编排咱造孽？ 这不妥妥的，端着咱的碗，吃着咱的饭，却砸咱的锅， 林小子这二五仔，真是欠收拾。 咱也知道把犯官女眷充入教坊司是不对的， 可谁叫他们的家人犯了事， 这教坊司的存在，是对那些贪官污吏的惩罚，也是对他们的震慑， 而且这个制度是古来有之的， 咱大明不过是承袭旧制， 你小子竟然在日记里，提出反对意见， 那咱回头就下旨，让你兼管教坊司，反正你也喜好舞乐， 看看你能有啥好办法。 【乃儿不花御前失仪下狱，我闻到幽香，是白莲逍遥粉，】 【马哈木等人，应对得体，入了老朱法眼，】 【老朱表态会考虑援助他们，】 【这是养虎遗患，】 林小子果然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主动出手， 想不到咱的宫廷宴会上，居然有人投放白莲教的毒物， 真是岂有此理！ 看来马哈木等人的嫌疑最大， 咱当时还觉得他们长得英武不凡，言行有礼，没有其他元人那种野蛮的气息， 想不到他们骨子里还是一个元人，弯弯绕绕那么多， 真的确得慎重一点，不能养虎遗患。 【我主动和他们套近乎，在酒水的帮助下，我成功多了十几个“安答”，】 这林小子那会突然和他们这帮蛮夷喝到一块，果然是有目的的， 有他介入去查这帮人的勾当是好事。 只是这小子的酒量，怎么会这么好， 咱准备的那些美酒，都快喝光了， 而且那帮家伙一看都是酒缸子里泡大的， 咱年轻的时候，酒量也好，但咱一个人最多喝他们两个， 可林小子居然一个喝十几个，还大获全胜。 而且咱看他喝酒时的样子，比平时更加俊朗， 这真是太奇怪了。 第289章 安答们请入座，检阅马上开始! 朱元璋按下对林豪“逆天”酒量的困惑， 翻了一页日记，继续往下读， 【送走他们之后，我去了诏狱面见乃儿不花，】 【燕王已经先我一步到了，】 老四对乃儿不花可真上心啊， 当年他第一次当主帅前出古北口，刚摸清乃儿不花的位置，就下起了大雪， 他力排众议，坚持不退兵， 最终他兵不血刃地招降了乃儿不花所部，立下了奇功。 咱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去计较乃儿不花之前的叛逃罪， 还给乃儿不花升了官山卫都指挥。 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燕山卫的骑兵部曲都是从乃儿不花所部里挑出来的， 老四在这件事情上， 做的有点太过了。 【乃儿不花痛斥绰罗斯家族没安好心，】 【冲着他这份心系大明之心，】 【我都想保住他。】 好你个林小子，现在想保乃儿不花了？ 肯定是被老四洗脑了， 乃儿不花哪里是心系大明， 这些草原上的元族人，狼性难驯，他们见不得同族比自己强， 他分明是见不得瓦剌部变强。 【让乃儿不花在诏狱呆着，减轻老朱的猜忌，】 【找老朱奏请，让马哈木等三人到长江水师，参与军事交流，断绝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绝对不能放他们回草原。】 你林小子成天在日记里写，咱猜忌这个，猜忌那个， 咱堂堂大明皇帝，以仁慈治天下，对臣下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哪里有猜忌了？！ 像咱处置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犯错在先， 你小子但凡去大街上找人问一问，都不至于这样编排咱。 这乃儿不花在诏狱里先待着倒是不错， 这样他就没方法和燕藩勾连在一起了。 先让马哈木三人到长江水师里待着，不让他们回草原，这个思路的确可取， 他们仨毕竟是瓦剌部的贵人，而且才能出众，日后势必成为瓦剌部的新领导者， 希望你林小子有后招，能让他们“安心”留在大明。 【小郡主提醒我注意提防地保奴，】 【身为朵颜大首领，背后的关系实在复杂，哪里都能扯得上边，】 这朵颜部，规模是小，可问题不少， 从上到下，哪儿都是问题， 这地保奴就是最大的问题， 要不是顾忌到朵颜部刚归附不久， 十七的宁藩还没完全分化管治好， 咱真想强硬地处置了这地保奴， 现在只能看看林小子，能不能把他们治服帖了。 【肥皂他们都赞不绝口，】 【相信很快就会风靡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明。】 林小子前几日写到的肥皂已经做出来了？ 还要批量生产，到市面上售卖？ 看他说的如此神奇， 咱也得想办法去弄一些过来用一下才是， 林小子能设计出大炮和战舰的这等重器， 想必这些小东西，一定也不会太差。 朱元璋看完日记最新的内容，便合上日记副本， 旋即摇铃唤来当值的随时太监， “这几日市面上一个叫“肥皂”的东西，你去打听打听，” “是洗护用的，一旦打听到，立刻采买入宫。” “奴才遵令！”随侍太监自然是没有听过这号东西，可他哪里敢质疑皇爷，只有应承下来想办法把差事办了。 ······ 五日后， 长江水师驻地， 点将台上， “各位安答能来这里，小弟甚是荣幸！”林豪亲自从大门口一路领着朵颜首领们登上点将台，并邀请他们入席，“各位安答快请入座，检阅马上就要开始了。” 入座之后，拜柱看着三张空着的位置，困惑地问道， “林安答，这三张位置是留给马哈木他们的？” “他们四天前就来了这里，至今杳无音信，” “今天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你不会把他们扣起来了吧？” 连日来，林豪几乎每天晚上和这帮朵颜首领泡在一块喝酒， 他们的关系已经从“普通的安答”，升级成为“亲密的安答”， 所以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拜安答说笑了，小弟岂敢扣留他们，是他们已经沉迷于我水师的训练，不可自拔，” “今日的检阅，他们一定要亲自入阵，走一回分列式。” “分列式？这是个什么流程，以前咋都没听说过？”拜柱困惑地问道，他对今天的水师检阅兴趣浓厚，毕竟又是一次近距离打探官军秘密的好机会。 “分列式就是军阵整齐地通过咱们点将台，本来还有一个阅兵式，就是军队长官先去检视军阵。可我长江水师有天子亲卫的称号，小弟这个总兵可不敢僭越，去当这个阅兵长官。”林豪耐心地解释道。 他已将《练兵宝典》里，眼下能用得上的练兵办法，全部摘抄出来交给了铁铉去实施， 这后世的阅兵模式就是其中的内容之一。 这时，亲兵程乙小步跑上点将台，躬身行礼， “启禀林御史，吉时已到！” “开始吧！”林豪点点头，大声发令道， 程乙再施一礼称是，便跑下了点将台， 一息之后， “咚~咚~咚~！”鼓声响起， 检阅总管铁铉和福、贵两位监军，均身披水师木甲胄，骑着骏马来到点将台前，大声奏禀道， “禀林御史，水师检阅队伍准备完毕，请示下！” “检阅开始！”林豪站起身，大声喊道。 “是！”铁铉像武将一样大声接令，随即和两位监军跑到练兵场左入口， 旋即，入口传来他的发令声，“林御史有令，检阅开始！” 紧接着是朱高煦的发令声，“水师一队，齐步走！” 林豪和一众首领扭头看向左入口处， 只见一队水兵持着水兵长刀，迈着整齐地步伐向着他们走来， 林豪看着他们的整齐划一的动作，心中甚是满意， 虽然与后世的军队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但是能短期内训练到这等程度已经很是不易， 再勤加训练，还是能再提升一些， 当然想要质变，还是得引入后世的治军思想制度才行。 一众首领们纷纷点头，轻声交流夸赞着水师军容的整齐， 而拜柱却是开始挑刺，为了不下林豪的面子，他用元语说道， “动作倒是齐整，看着像是苦练过的样子，” “不过这都是形式上的东西，并不适用于真正的战场，” “上阵厮杀讲究的是气势和杀意...” 首领们闻言，觉得拜柱的观点十分有道理，立刻开始流露出不屑之意。 这时，一队军阵，正好走到点将台跟前， 领队朱高煦厉声发令， “向右看！” 整队军阵官兵脚下一齐转为正步， 水兵长刀用力向前劈出， 变成挺刀前进的姿态， 同时，他们一齐扭头凝视着点将台，眼中释放出无尽的气势和杀意， 直接把一众朵颜首领，吓得不敢动弹， 刚才谁说没他们没气势，没杀意的？ 第290章 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这支水师脱胎换骨的?! 整齐的劈刀动作，官兵坚定且锐利的凝视，释放出一种有我无敌的威势， 此刻，行进中的军阵就像移动的钢铁长城，沉稳且无可撼动。 林豪看着身姿笔挺的水兵们，从点将台前走过， 脑海中一阵恍惚， 他回忆起了，在前世纪录片里见过的阅兵劈枪， 只有真正的华夏军人，才能神形兼备地展示出这种气概。 林豪万分欣慰， 只要将后世的治军思想制度，推行开来， 打造新式水师的目标何愁不成。 紧接着，胡彦弘、朱高燧、谢光、俞通渊派来支援的俞七等军官，分别领着各自的军阵，依次劈刀正步走过点将台，走到练兵场指定位置站定。 饶是朵颜部首领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军阵的每一次劈刀凝视， 所释放出来的威势，都令他们不寒而栗， 他们能感觉到，那些水兵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泛着光芒， 这是一种对功劳的渴望， 因为按照明军的规定，斩杀一名元人首领，可以凭首级就地官升五级， 而此刻点将台上，有十几个“大功劳”， 如果现在林豪一声令下，将这些首领判定成敌人， 那么整个长江水师驻地，就可以“过大年”了。 在所有步兵军阵，通过点将台前之后， 随着一阵马嘶， 骑兵军阵步入练兵场， 每一名骑兵肩背着火铳，操控着战马，迈着整齐地步点，缓步走来， 而领头的军官赫然是马哈木三人， “向右看！” 骑兵们齐齐地伸手做出双持火铳的动作，扭头凝视着点将台， 朵颜首领们再度一惊，纷纷稳住身姿以免露怯， 他们此刻只想着检阅快点结束， 今天纯粹是被林安答给骗了， 这哪里是来观礼的， 明显是来受惊吓的。 拜柱看着领头的马哈木三人，也是像那些水兵一样， 眼带寒芒地看着自己一行人，额头渗出了冷汗， 这几个家伙是怎么了？ 这才进了军营几天，就变得和明军一样狠厉了， 他们是被夺舍了， 还是林安答把我等出卖他们的事情，透露给他们了？ 可林安答当时说的是，事关重大，要奏禀大皇帝， 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他应该知轻重， 还是等会检阅结束了，找他们当面问一问。 而此时马哈木的心情，可以说是用“壮怀激烈”来形容， 自从五日前， 他们三人被林豪用圣谕，亲自接到这水师驻地里，便没有离开过半步， 本来他们还担忧明廷以什么军事交流为名， 要将他们软禁起来， 毕竟一进驻地，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全部断绝了，连亲信的仆从都见不到。 可惴惴不安地休息一晚之后， 林豪就带着他们去接触了明军的重器——火铳。 当时他们就绷不住了， 这等大杀器，可是明军征讨草原时的致胜王牌， 一直是明军的最高机密，轻易不能泄露， 连有些非精锐的明军部队都接触不到， 何况是他们这些“有意向归附”的瓦剌部元人， 可他们的林安答却是全方位无保留地将火铳展示给了他们， 不仅如此，还贴心地给他们每人配了一直专属火铳， 当然，前提是不能带走的那种， 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得帮助长江水师训练水兵的骑术。 虽然水军不要求水兵会骑马作战， 但林豪志在打造新式水军， 水兵最基本的驭马术总得是会的， 而那些骑术水平高的水兵，则被林豪编入了总兵亲卫小队，成为刚才火铳骑兵军阵的一员。 马哈木怀着对林安答的敬佩感激之心， 紧紧握着“自己的”火铳， 顺利地带着骑兵军阵穿过点将台前，站定在练兵场的指定位置， 就在水师全员归位， 林豪起身准备训示一番，并公布下一阶段大练兵计划之时， 又一阵马嘶传来， 只见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带着一队大内侍卫，骑马进入练兵场， “皇帝有旨，”朱棡从怀中拿出圣旨，和朱棣一起走上点将台， 林豪和一众首领赶忙行礼接旨， “臣林豪接旨！” 练兵场里的一众军士见状，几乎一瞬间，齐刷刷地跪地行礼， 那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令晋、燕两王为之一震， 朱棣瞪大了眼睛，看着底下黑压压地跪成一片的士兵，一种无形而又强大的威势弥漫开来， 不由地想起两个儿子给写给他的信， 两个崽子不停地吹嘘， 他们个人的进步如何明显， 现在的长江水师训练如何了得， 燕藩的军队，跟现在的水师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即使燕山卫的骑军叫阵， 水师也能通过陆战方式完胜。 对此，朱棣自然是半分都不信的， 他准备等两个兔崽子休沐回府时，用藤条好好教育他们， 要让他们时刻铭记自己是姓“燕”的，不是姓“水”的， 可眼前的军阵，这种强大的军威， 他从来没有见过， 连岳父徐达的亲军阵，都不如眼前的水师整齐， 朱棣深吸一口气，掩住心中的激动， 这林志清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这支水师脱胎换骨的。 而旁边的晋王朱棡，更是愣怔着不动，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宣读圣旨， 他也震惊于水师列阵所释放出的威势， 这林志清是怎么办到的？ 这支水师竟然能短时间内，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谢光来信说，水师用了新训练方法，提升明显， 可现在这阵势何止是提升， 简直是飞升了！ 当年徐达大帅攻克元大都的军团， 班师回朝时所展示出的军威也就这种程度， 可那是立下倾国之战的百胜雄军， 幸亏今天亲自过来看一眼， 否则还真要误了大事。 一想起此行的差事，朱棡的心情又变得失落，心底开始泛酸， 老爷子真是太偏心了， 什么好东西都给了林志清。 “咳~咳！”朱棣已经回过神来，看着三哥一动不动，知道他也被军阵所吸引，遂轻咳了两声，以作提示。 朱棡回过神来，立刻摊开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长江水师，忠勇无畏，训练刻苦，振我军威...” “为强大我大明水师，特将新制五十门红衣大炮装配长江水师，” “望尔等上下一心，善用此镇国神器，保我大明疆域安宁。” “钦此！” 第291章 钓起一条大黑鱼! 首批五十门红衣大炮， 全部列装给水师了？！ 林豪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老朱是有多偏心长江水师啊？！ 晋、燕两王可是为这批大炮，争了一轮又一轮， 现在他俩什么都没落着， 全部便宜我了？ 他们还亲自过来传旨， 这无异于是把自己的挚爱，亲手送给他人么？ 我得给他们一点面子， 不能把高兴写在脸上才是。 “长江水师谢圣上隆恩！”林豪大声谢恩，起身接过圣旨， 并强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可他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朱棡、朱棣此时，已经不在意这五十门过去的“挚爱”了， 他们看着练兵场上的军士们齐整地起身， 只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真正的“挚爱”， 把兵练好了，才是根本， 至于大炮，以后有新的了，再要过来也是一样的。 朱棣不顾礼仪，一把勾住林豪的肩膀， “志清，你这长江水师练得可真威风啊，孤可羡慕得很呐！” 朱棡见状，也从另一侧勾住林豪的肩膀， “这齐整划一的动作，令行禁止的军势，也就当年徐中山王的北伐军能比得了，” “孤弄到了一批上等西域葡萄酒，还有昆仑玉石，” “马上叫人给你府上送去。” “谢光和几名亲卫在这里呆比较久了，他们家人很是思念，孤得带他们回去一段时间。” “孤也有爪哇沉香手串相送，”朱棣眉头微扬，也立刻说道，“王妃也甚是思念两个孩子，孤等会也得带他们回府一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豪被两位亲王一左一右，如此亲密地勾着肩膀， 原本的假惶恐，变成真惶恐， 可当听到他们说要把人带回去时，立刻领会到了两王的意图， 原来是想要偷师啊！ “臣多谢两位殿下的厚赏，” “可现在是练兵的关键时刻，他们几位暂时不会回去，” “不过臣的大帐里有详细的练兵手册，倒是可以。。。” “走走走！马上去大帐。”没等林豪说完，朱棡就推着他往大帐去， “可臣还要说一下，接下来的训练计划。。。”林豪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朱棣也跟着推林豪，“这些小事，让底下人公布就是了！” “臣还要请诸位安答用膳，”林豪已经被推往向点将台边，却依旧不忘他的元族兄弟。 “用膳可以慢慢来，我等也想学习一下练兵手册，让朵颜部更好地拱卫大明。”地保奴闻言立刻表态道，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想学”两字。 他先是被水师军阵的劈刀式，吓了一轮又一轮，算是亲身领教了练兵手册的威力， 而后又听到大皇帝，竟然把五十门红衣大炮赏赐给了林安答掌管的长江水师， 紧接着，两位大明最具实力的亲王，不顾王爷的身份，和林安答勾肩搭背，又是送礼，又是好言相求， 试问，这世间哪里还有比林安答，更有份量的安答？ 还不得赶紧抱紧人家的大腿！ 地保奴赶紧向前，帮着去推林豪， 其他朵颜首领们见状，也立刻跟进， “铁大人，后面的事情你来安排！”林豪抛下一句指令之后，便被贵人们簇拥着往大帐而去， 福、贵二人朝铁铉点点头，便跟了上去，贵人们需要有人服侍，他们也需要贵人的事奏报给皇爷。 ······ 接近午时， 水师驻地下游约半里处的小河边， 趁着亲王和朵颜首领们正在认真翻读练兵宝典之时， 林豪出来钓鱼，为他们的午膳参餐。 坐在小木凳上的他，见鱼竿在抖动，鱼儿又咬钩了， 遂手腕略微施力，顺势一提，叒一只硕大的草鱼被钓上来。 林豪看着大鱼篓已满，一边摆弄鱼饵，一边对亲兵程乙吩咐道， “先把这大筐鱼篓送回去吧，让火头军开个小灶做全鱼宴先让训练成绩前三甲的小队享用，” “贵人们的饭食，等我把这小筐钓满，回去亲自下厨。” “小人遵令！”程乙看着满满一大筐的鱼，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震惊， 他刚才就站在林豪身后， 只看见鱼竿不停地摆动，鱼儿不停地在咬钩， 才一小会的功夫，硕大的鱼筐就满了， 总兵大人哪里是在钓鱼，更像是捡鱼。 程乙怀着对林豪的敬仰之心，抱起鱼筐往驻地走去，很快林豪善钓的名声将传遍整个水师。 林豪继续一边闲适地甩竿、收竿，轻松收割鱼儿， 一边在脑海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这些天以来， 我把朵颜部和马哈木两批人分开，真是非常明智， 他们两边人马，果然在背地里互掐。 地保奴和拜柱这边说，瓦剌部已经占据了北元王庭的主导权，虽然马哈木的父亲浩海达裕和乌格齐哈什哈势同水火，但是他们毕竟同属瓦剌部， 大明一旦给予马哈木他们支援，那么最终也只能给绰罗斯家族做了嫁衣，根本无法改变瓦剌部，实际掌控北元的局面， 如果不是乌格齐哈什哈欺压朵颜部过甚，他们根本就不会考虑为马哈木等人牵线求援。 地保奴还表示，只要我需要给马哈木等人定罪，他们可以随时做证人。 而马哈木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三人说地保奴几乎和大明所有的敌对势力都有勾连，朵颜部的归顺本就是权宜之计，他们随时都会叛归北元，地保奴还和高丽、倭奴商人勾结，通过他们向北元走私中原的铁器，攫取了巨额利益。 要不是因为那延罗的事情，和乌格齐哈什哈闹翻了，地保奴也不会想着帮他们绰罗斯家族。 马哈木也是诚意满满地表示，如果我要收拾朵颜部，他们绰罗斯家族随时提供详细的证据。 我一问起乃儿不花的事情， 这两边的人都是纷纷谴责，把乃儿不花在前元至正年间至今数十年，干下的罪恶勾当，如数家珍般地痛斥一遍， 还建议我尽快上奏老朱，清理掉这个祸害。 问到白莲教的事情， 他们又开始装傻充愣，一概表示不认识，不知情， 身为正经佛教徒的他们，与罪恶的邪教不共戴天。 他们两边为了巴结我捞好处，简直是“掏心掏肺”， 为了不“伤”他们的心，我只有慢慢耗着他们了， 只要让他们回不去草原， 他们就没法兴风作浪，做出危害大明，危害我的事情。 林豪轻轻一提鱼竿，水花炸起， 一条硕大的“黑鱼”从水中被钓起， 而且还朝他脸上撒了一大滩半湿的粉末， 这哪里是黑鱼，分明是一个黑衣人！ 第292章 反派居然没有死于话多?! 不止水里冒出的这个黑衣人， 周边的草丛里，也立刻围窜出来十余名身穿各种服饰的白莲教徒， 他们纷纷拔出各自的武器，将林豪团团围住。 被一团粉末的林豪，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 就好似被丢进了面粉堆里， 他用力甩一甩衣袖，将身前的粉末挥去， 这些粉末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不用猜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衣人冷笑一声， “姓林的，我白莲教的软筋散闻一闻就会毒入心肺，你甩袖子是没用的，” “弟兄们，他马上就会浑身无力，功法尽失，” “此獠武功高强，等他倒了我们再上。” 林豪闻言眉头一挑， 这软筋散原来是抑制功法的毒药，可比蒙汗药厉害， 刚才没带亲兵卫队出来，而且光顾着钓鱼，没注意周围情况，实在是太大意了， 幸亏我有御毒神功，否则真要着了他们的道了， 现在应该趁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装出弱势，套他们的话才是， 打定主意的林豪，故意用手捂着胸口，“虚弱地”发问道， “你。。你们白莲教实在是太卑鄙了！” “竟然用软筋散暗算我，”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暗害我？” “姓林的，你真是个大奸贼，”黑衣人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想着套话来拖延时间，你以为我们会轻易中计吗？” “还有，中了我们软筋散，应该是摸头才是，哪有抚胸的！” “我的药粉一定是刚才在河里进了一点水，效果变差了，所以你还有力气讲话，” “弟兄们，把身上的所有毒粉，全部给他招呼上。” 他的属下们得令，立刻将随身携带各种药粉，往林豪身上招呼， 一时间，林豪再度被粉末包围，呛得直咳嗽， 河边的微风吹过，毒粉再度散去， 林豪啐出一口粉末，伸手抚了一把脸，拭去附着在脸上的粉粒， 却见身上的绿色官袍，已经染满各种颜色粉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反派”不应该是和我掰扯一番，最后死于话多的么？ 既然他们不按“常理”出牌， 我也不用客气了。 还没等林豪主动出击， 那黑衣人一声令下， “弟兄们，这些药量够毒死一头母猪了，” “一起上！无生老母会保佑我们！杀！” 说着，一众白莲教纷纷抽刀杀向林豪。 由于御毒神功的存在，林豪完全无视了这些毒粉的侵害， 从而使得这一场战斗毫无悬念。 当程乙和几名慕名赶来观摩林豪钓鱼风采的亲卫赶过来时， 白莲教徒们已经被打晕了一片， 他们没有一个人得以逃脱。 “你们来的正好，这些刺客意图谋害本官，把他们全部押回驻地，好好审一审。”林豪轻轻拍了拍官袍，试图抖去毒粉，但很显然毒粉没那么容易抖落，“不要靠近本官，本官身上全是他们白莲教的各种毒粉，” “去给本官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袍，这满身的毒粉不洗是不行了。” “再去沏一壶好茶，这些粉末味道有些苦，” 说着，林豪还不顾形象地啐了一口痰。 程乙看着林豪满身的毒粉，愣怔了好一会， 林御史武功高强不假， 可这帮刺客都用上了毒药了， 居然都没有半分胜算， 而且他们还是清一色被打晕， 要是林御史动了杀心， 只怕他们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林御史简直是妖孽再生！ 幸亏当时他老人家报到第一天，我就抱紧了他的大腿，现在做了心腹亲兵， 这简直我老程家祖坟冒青烟， 程乙一边感叹着，一边指挥了其他亲卫忙活起来。 ······ 午时末刻， 中军大帐里， 坐于左首席的林豪吃光自己那份午饭，满意地揉了揉肚子，挥手示意亲卫将空碗撤下， 虽然遇到了刺杀，但并不妨碍他亲自下厨为一众贵人烹制鱼鲜大餐， 可这一顿午膳，却是因为刺杀，气氛降到了低点， 除了说好吃之外，几乎没人说其他的话语。 一众贵人们陆续吃完自己的餐食，亲卫们撤下空碗，奉上了茶水之后，便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警戒的守卫们也识趣的离门口远远的。 坐在中间席位的晋、燕两王对视一眼，点点头， 朱棡语带着责备地说道， “白莲教着实猖獗，竟然跑到军营附近行刺朝廷重臣，” “福、贵二人已经回宫和父皇禀报此间之事了，” “虽然你们不承认，与白莲教有瓜葛，但是目前来看，也只有你们的嫌疑最大，” “希望你们之中，有人现在可以主动坦白，” “孤可以保证给一条活路。” “或者你们有人知道什么线索，也可以指证出来。”朱棣补充道，“孤可以和三哥一起出面作保，现在不说过会等锦衣卫的人，讯问出来，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之前刺客被押进驻地时，朱棣就觉得转押往诏狱的路上可能会出问题， 所以他派人急令许安带着锦衣卫精锐刑讯人员赶来水师驻地当场审讯， 此刻，许安正带着一众刑讯精英在不远处的营房里，热火朝天地办差。 地保奴看着两位亲王朝着自己投来不信任的目光， 而林安答又坐在旁边不置可否，立刻起身说道， “两位殿下，林安答，你们是知道我的，” “我地保奴信奉大乘佛教，拜的是地藏王菩萨，与那白莲教拜的什么无生老母这样的邪魔势不两立，我朵颜大部所在的聚居地，也是禁止白莲教传播的，所以我部与此事无任何干系，” “至于朵颜别部、瓦剌别部地界的白莲教徒众多，这些刺客从他们那里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朵颜别部指的是其他首领的部族，而瓦剌别部说的是马哈木三人的部族， 地保奴这是在明晃晃地捅刀子， 唆欢立刻起身反击， “两位殿下，林安答，你们是知道我的，” “我部虽然有很多白莲教徒，可我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要多做善事，普度众生，我部地界里的白莲教徒都是普通民众，孤苦无依，而且不懂武功，我才收留他们，他们根本不是做刺客的料。” “要我说，真正险恶教徒会只会藏在其他部里，还有瓦剌部里。” 紧接着，一众朵颜首领纷纷起身为自己辩解， 同时还不忘揭发其他部族与白莲教勾连的行径。 第293章 两位殿下，林安答，你们是知道我的! 一众朵颜首领轮番起身为自己辩解， 揭发其他首领与白莲教的往来情况。 “你部之前收留过白莲教的长老，” “大部走私生意做的好啊，还常年帮白莲教徒偷渡进关内，” “收容白莲教徒，贩卖白莲教的药物，你部那些年可是赠得不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想轻薄那白莲教的圣姑，幸亏我把他救了，” “哼，原来是你中途劫走了她们，还我圣姑，” “她又被瓦剌部的人劫走了，这么多年了圣姑也成老姑了，你就别惦记了，” “瓦剌人太可恶了，” “难怪后面白莲教徒都往瓦剌地界跑。” “。。。” 林豪看着“安答们”像泼妇骂街一样，互相对喷，哭笑不得， 他想发声制止，却又想继续听他们扒这些秘闻，特别是和圣姑相关的， 这个时候有西瓜就好了。 又争吵了片刻之后， 朱棣先忍不住了，他手指连扣桌子，厉声说道。 “肃静！” “尔等一个个都是部族首领，像泼妇骂街一样成何体统！” 见众首领安静地坐回位置上，他看向一直不语的马哈木三人， “你们怎么不说话？瓦剌别部可是收留了很多白莲教徒，莫非你们就是行刺林御史的幕后主使？！” 乃儿不花进诏狱“避风头”，与马哈木的殿前比试是直接诱因， 朱棣自然是想着借此机会，帮乃儿不花找一找场子。 马哈木等的就是这一刻， 刚才一众朵颜部首领在争辩，自己这边三个外人贸然插话反驳，只会引起他们的同仇敌忾， 现在那帮人被噤声了，才是自己反击的时候。 他站起身躬身行礼， “两位殿下，林安答，你们是知道我的，” “我马哈木也是拜佛的，我瓦剌别部更是深受那些白莲教之苦，” “那乌格齐哈什哈控制着瓦剌大部，把持着元廷政务，不仅欺压着大元。。。额，北元的其他部族，对我们同宗的瓦剌别部更是处处限制，” “他和白莲教长老们勾连甚深，以元廷政令的名义，迁徙了很多白莲教徒进入我部的领地，挤占我族人的生存空间，宣扬异端教义，蛊惑我族人的心智。” “我恨不得将白莲教彻底根除，又怎么会和他们勾连在一起呢？” “勾连白莲教事情上，那乌格齐哈什哈算是草原第一，” “那第二就是朵颜部，白莲教徒在朵颜地界里扎根传教，从部族百姓到贵族首领，他们哪个人没和白莲教密切接触过？” “他们刚才居然还昧着良心，说我瓦剌别部勾连白莲教，” “还有，你们与白莲教搞走私......” “你们就不怕菩萨降下业障么？！” 马哈木条理清晰地将自己部族与白莲教的关系给撇清， 再将勾连的锅扣到了朵颜部和不在场的乌格齐哈什哈身上，还逐条控诉他们的所作所为， 最后不忘用信仰，来发出灵魂拷问。 一时之间，晋、燕两王都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想不到瓦剌别部过得那么苦， 这朵颜部从上到下，都是勾连白莲教的大坏人。 他们扭头看向朵颜部的一众首领，眼神变得更不友善， 地保奴见状，心中暗道不妙， 刚才自己一帮人在内讧，互相揭短，让这这瓦剌崽子占了便宜， 他大脑飞速转动，欲组织语言进行反击，可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好的理由， 这时，拜柱怒而起身，指着马哈木等人厉声唾骂， “马哈木你少来这一套冠冕堂皇的，” “没有我朵颜部帮你们牵线，求助大皇帝，你们能进驻地？能接触到这等军中机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在庆成宴上，你暗算乃儿不花的勾当，” “两位殿下，我要检举，” “那天他们两御前较量时，站在旁边的太平和把秃孛罗，暗中朝乃儿不花施毒，那毒药叫白莲逍遥粉，吸入之后，人会情绪激动，继而间歇性发狂，无法自控，” “而马哈木则是借机故意站到贵人前面，想引得乃儿不花御前杀人，他们瓦剌人才是该受菩萨业障之人。” 拜柱其实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他们御前投毒的勾当， 这几日，他暗查马哈木等人的动向，无意中发现了太平曾向白莲教的人购买了大量逍遥粉， 他当时就和乃儿不花御前突然失控之事联系到了一起， 所以，他准备借太平藏有逍遥粉的事发难。 而太平虽然已经把多余的逍遥粉处理干净了， 但他不疑有诈，以为当天自己投毒的小动作被拜柱发现了， 虽然他之前与拜柱相处甚是投缘，此刻还是果断选择撕破脸， “拜柱，我去你姥姥的，” “你小子含血喷人，我。。。我哪里干过这等事情，你有证据吗？” “等我找到卖药的白莲教徒，立刻来指证你们。”拜柱不甘示弱道， 身为同谋之一的把秃孛罗，也是怒目圆睁，听到拜柱说还没找到证人，心下大定，起身上前骂道， “还找卖药的？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你们朵颜人就是喜欢含血喷人，胡乱污蔑，” “你们才要被菩萨下业障的人。” 拜柱冲上前去，左手一把掐住把秃孛罗的衣领，右手作势出拳，太平一把制住他的右小臂，将他推离， 朵颜首领们则纷纷上前，开始激烈地推搡喷脏话， 林豪见状，觉得有些兴致黯然， 看这太平和把秃孛罗面对指控时，明显过激的样子， 坑害乃儿不花的人是他们三个无疑了， 只不过没有切实证据，无法定罪。 这帮人也都是人精， 别看一个个表现地五大三粗的， 但是知道两个王爷在，都不会轻易先动手， 所以只是一味地干嘴仗，无趣！ 林豪倦意袭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地保奴见吵得差不多了，转身朝两位王爷施礼道， “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包藏祸心，请两位殿下、林安答治他们的罪！” 马哈木冷哼一声，也朝二王躬身施礼， “朵颜部欺上媚下，意图不轨，请两位殿下、林安答治他们的罪！” 朱棡看了半天他们的“胡闹”，耐心已经到了极点，正欲拍案发作， 一声“报！”，从帐外传来， 紧接着，程乙快速跑入帐内躬身行礼，奉上一份文卷禀告道， “刺客招了！” 第294章 他们都是我挚爱的手足安答! 听到刺客已经招供，而且亲卫带来了审讯记录， 在场的觐见团成员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林豪赶紧起身接过文卷，递到晋王手中， “老四、志清，来。”朱棡接过文卷，朝朱棣和林豪招招手，示意他们一起拆阅， 二人也不多言语，一左一右凑到朱棡身边， 看向已经摊开的文卷， “...十五名刺客，十四人截至当下全部没有招认，但刺客头领已经招认，” “据刺客头领沈川供述，他是白莲教长老之一，专职负责大明白莲教分部的一切事务，” “白莲教大明分部，以江湖门派形式暗中运作，专门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该分部早前受北元的暗探脱因委托，行刺过秦王妃的幼弟王顺，但任务失败，” “可他们一直伺机继续行刺，未曾放弃委托，中途他们的一些人马还被锦衣卫拘捕，” “他们暗中查访获知，打击他们之人是林御史，” “而北元白莲教总舵也送来指令，他们总舵和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达成约定，双方在大明的势力要充分合作，趁着朵颜部首领在京的时机，不计代价不计手段地制造事端，离间朵颜部和明廷的关系。” “沈川便顺势密谋，除掉林御史。” “他们已经暗中跟踪多日，才在今日获得了林御史落单的绝佳机会，” “用上了分部所有品种的粉类毒药，十几个人一起半围着撒毒药，却仍然失手...” “随卷附上《沈川审讯笔录》。” 三人看完简报，再粗略浏览了一下沈川的笔录，便已经了解此次行刺的始末。 林豪抚着下巴，凝神分析着沈川交代的信息， 这帮白莲教徒着实可恶， 之前帮着司马伦毒害我， 现在又公然集结精锐，想伏杀我， 还用上了如此大量的毒药， 幸亏御毒神功的毒抗强大，要是他们再加点量，估计我也要遭殃，真是好险。 还有，北元那帮孙子也逃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那个乌格齐哈什哈， 没有他们想制造事端， 白莲教也不会盯上我，还有王顺， 他们既然来搞我了，我必须得好好回敬他们。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 在这个节骨眼上，北元王廷也差不多闹出大事了， 他们的恩克大汗，要在内讧中被杀， 我得好好筹划一番，让老朱介入一下。 还有，这帮朵颜首领和马哈木等人， 我正好借机会把他们留在军营里， 这得两位王爷下令才合适， 捋清思路的林豪，抬头看向晋、燕两王， 却见他们二人瞪着大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困惑不已， “殿下？！怎么了？” “志清，这里说他们用上了白莲分部里所有的粉类毒药来行刺，你就一点事情都没？”朱棣语气惊诧地问道， 看着换了一身常服，英姿依旧英挺如初的林豪，朱棡也是同样震惊地说道，“他们可是一起朝你撒毒的，而且这白莲教的粉末可是出了名的用量少，毒性强，你真没事吗？” “要不要马上请太医过来诊治一下？” 林豪闻言心头一暖， 两位殿下真是够意思，办正事的关头还惦记着我的健康问题， “臣谢两位殿下关心，臣的身体无碍，当初臣中过白莲教的砒霜，有幸服用了圣上御赐的万年高丽人参，还有殿下赐予的其他天材地宝，想来是有一定的抵抗力了，” “加上臣比较机警，知道他们撒来的是毒药，立刻屏住呼吸，所以吸入的药量并不大。” “区区白莲教，在臣面前犹如土鸡瓦狗耳！” 林豪自然不会说自己有御毒神功护体，所以找了之前的中毒经历作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地保奴等人觐见团成员，正在焦急地等待审讯结果， 却听他们在讨论林豪遇刺时，中了白莲教巨量的毒药却毫发未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小声议论着， “这林安答到底是什么妖孽？！常人中了白莲教的粉毒可是一小点就倒了，” “混账，什么妖孽，林安答是被菩萨庇佑着，” “你没听见么？大皇帝给林安答送过万年高丽人参，这可是最上等的天材地宝啊，” “是啊！我年轻时随团在大都参加前元顺帝寿宴时见识过，那是王氏高丽的使臣进贡的，” “你少吹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一个跟班，哪里有资格参加寿宴，分明是在殿外站着，哪像林安答竟然都吃过了万年高丽人参，”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们当中到底谁和白莲刺客勾结的？赶紧承认吧，别连累了我，我是清白的。” “。。。” 觐见团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晋、燕两王确认过林豪的确无恙之后，便调转注意力看向他们， 朱棣率先呵斥道， “都给孤安静点，” “刺客已经招供了，他们是和北元勾结在一起的，趁尔等到访之际，来搅乱时局的，” “依孤的判断，你们当中肯定有‘内鬼’和他们深度勾连，暗中通风报信，使林御史险些遭遇不测，”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不承认，那依孤之意，就把你们全部绑了，交由锦衣卫好好审理一番，” “孤就不信那内鬼在大刑之下，能熬得住!” 朱棣才不管他们当中有没内鬼， 反正朵颜部的管治归了宁王，自己燕藩啥都没捞到，而且他们这帮人还做局坑了与自己亲厚的乃儿不花， 现在已经有了供词，借题发挥可谓是有理有据。 “孤也觉得老四说的有道理，‘内鬼’不抓出来，始终是个大隐患，”朱棡也是抱着得不到就毁灭的心思，反正现在朵颜部也不归自己了，索性把他们首领全部整残了，“为了大明，为了各位的清白，就委屈一下各位首领了，等有司审出‘内鬼’，孤亲自给你们当中无辜之人赔罪！” “来人！送首领们去诏狱！” 朱棡一声令下，亲卫们立刻持刀冲进大帐。 “殿下，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是无辜的！”觐见团众人见状惊骇不已，他们根本没想过堂堂两大亲王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时，林豪跑到他们身前，大声疾呼道， “殿下万万不可！他们都是我挚爱的手足安答啊！” 第295章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爱国，爱大明!! 就在亲卫们奉命持刀冲进大帐， 要抓捕一众觐见团成员下狱审讯之时， 林豪立刻站出来回护， “殿下万万不可！他们都是臣挚爱的手足安答啊！” “现在那些贼人招供他们是趁着安答们到访之际，来搞破坏的，” “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安答们和他们勾连在一起，” “而且臣相信他们不会拿刀，来对臣这个安答。” 林豪言辞恳切，完全一副真情流露的样子， 觐见团众人听了之后，心中大为感动， 此刻的林安答这时候敢仗义执言，简直是比亲安答还亲！ 朱棡和朱棣闻言，却是面面相觑， 由于所有人都在一起，他们没有办法提前获知林豪的意图， “志清，你这是何意？白莲教乱民大兴不轨之事，破坏我大明国泰民安的局面，他们这些人可是有很大的帮凶嫌疑，卿切不可犯糊涂，包庇他们可没有好处。”朱棡只得开口再和林豪解释一遍，他们兄弟二人的想法， 把这帮子全部打成逆贼同党，先关押起来再说， 而且他们深知林豪为人玲珑剔透，岂会真的当这帮子元人是兄弟， 林豪却是抬头看着他们，眨巴着眼睛，语气却是坚毅无比， “臣没有犯糊涂，臣真的相信他们，” “臣这些时日与安答们，深入交流，促膝长谈，发现他们是爱国的，爱大明的！” “如果殿下不放心，可由臣做担保，让安答们暂时留在我水师驻地里，” “让臣和他们再好好谈一谈，他们一定有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听到林豪这番“掏心掏肺”的表态，觐见团众人彻底绷不住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的安答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地保奴率先站出来，呼应道， “林安答仗义！我地保奴可以谈，我是爱国的，爱大明的！”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爱国，爱大明！”马哈木也不甘落后， 紧接着，唆欢等一众首领也纷纷跟进表态， “对~对~对！我也很爱国很爱大明，我也可以谈！” “林安答仗义！也请殿下考虑我的爱国爱大明之心！” 晋、燕二王听到面前这帮元族人为了保命，竟然恬不知耻的说自己爱国爱大明， 不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要不是这句话，是由林豪提出来的， 他们一定会命令亲卫将这帮元族“骑墙”老手，就地处置了，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听出了林豪的话中之意， 把他们都留在水师里， 至于洗清嫌疑只是一个说法，目的是让他们不得离开。 朱棣之前就知道林豪想扣留住马哈木三人， 现在听林豪的意思，是想把整个朵颜觐见团的人都留下来， 要是能不撕破脸地促成此事，对大明北境有利无害， 他自然不会反对， “既然志清你已经想清楚了，愿意一力担保，孤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实话告诉尔等，孤现在已经掌握了白莲教的其他线索，马上就会收网，” “只要尔等干过，就别想瞒得住。” 朱棡也是眼带寒芒地扫视诸首领，语气中透着威胁， “尔等别以为有志清担保就自以为高枕无忧了，” “孤和老四马上就回宫把情况奏禀父皇，” “你等有什么隐瞒的，谈的时候记得交代清楚，” “机会已经给了尔等一次又一次了，别到时候别哭着求饶。” “走！摆驾去皇宫。” 晋、燕两王配合着林豪唱完黑脸，指令亲卫拿上自己的“练兵学习摘抄”，便快步离开了大帐， 身后的觐见团众人保持着礼送的姿势，见两王的身影消失， 立刻亲切地围上了林豪，一口一个安答得致谢， 虽然他们也怀疑林豪有扣押自己一行人的嫌疑， 但是刚才那个情况，没有林豪的担保，他们所有人都得下诏狱。 林豪为了让他们安心，大声宣布道， “各位安答请放心，在小弟这里，大家吃好喝好，新式武器随便看，日常训练随便观摩，” “我们还可以不定期跟船参加巡逻，” “小弟保证诸位安答绝对不会寂寞！” 一众朵颜首领闻言大喜，可以接触到明军的军事秘密， 可是天大的好事， 又纷纷开口言谢， 他们的安答情谊，再度迈上一层楼。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砰~”朱元璋听完福贵二人禀报白莲教徒刺杀林豪之事，手掌重击了龙案，以泄心头之怒， “这些白莲教异端，贼胆包天，” “竟然公然行刺朝廷命官，” “幸亏林小子无恙，否则咱一定将他们教众杀个片甲不留！” 福、贵二人及以从旁随侍的太监宫女们，早在朱元璋拍桌的时候就跪地颤抖不敢多喘气， 皇爷经常发火，但是因为林御史而动的怒，是最剧烈的， 他们可不敢触霉头。 同样在一旁随侍的朱允炆听闻林豪遇刺，原本也是义愤填膺， 可皇爷爷怒极重拍桌案的反应， 却令他不由地有些泛酸， 咋总感觉到林御史的受宠程度，都超过孤这个太孙了， “皇爷爷息怒，林御史无恙，当务之急应该是顺着线索深挖，把潜伏的贼人全部揪出来。” 朱元璋闻言，甚是欣慰， 孙儿又长进了，会主动提意见了， “那你说说，接下来咱该怎么做？” “首先自然是把刺客的情况审理清楚，这一点刚才福贵两人说锦衣卫已经派了刑讯精英去盘问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其次，从三叔遇刺开始，大半年来北元密探、江湖人士在京城活动频繁，孙儿以为应该发动五城兵马司的人，对全城进行一轮严格大盘查，肃清所有罪恶的萌芽。” “很好！”朱元璋抚着胡须，止不住地点头，“这些时日，你很有长进，咱准了你的建议，” “这样，白莲教徒那头有你四叔带着锦衣卫在追查，” “那大盘查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五城兵马司就以后由你来管。” “孙儿定不负所望！”朱允炆闻言大喜，他本来就是提了一个建议，没有想到可以获得掌兵的权力， 虽然五城兵马司的战力差，不算正规战兵，但至少也是一支正式的管治皇城队伍。 就在朱允炆盘算着回东宫就召黄子澄商量如何接管兵马司之时， 却听皇爷爷淡淡地说道， “咱准备调黄子澄去武昌担任楚王府长史一职！” 第296章 妙啊!还是志清你心思缜密! 听到皇爷爷说要调走黄子澄， 朱允炆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皇爷爷这是何意？ 这黄师傅是孤的左膀右臂， 他老人家突然要调走他，是对孤有意见？！ “皇爷爷，黄师傅大才，他在孙儿身边授课办差，一直兢兢业业，鲜有纰漏，” “孙儿自觉学业未成，还需要他的提点，” “楚王府长史一职，可否另外派他人担任？” “这是咱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朱元璋饮了一口茶，摇了摇头，“黄子澄博学多才，又担任东宫署官，现在的他，可以算是清流领袖，在士林中一呼百应，” “但他为人有点死心眼，心胸气量不够大，” “咱将他外放，一来是想压一压他，顺便历练历练他，” “二来是想给你预留一个施恩的机会，等将来他在那边做出好政绩，就由你上奏报请他回来。” 还有一点是朱元璋不想让林豪和黄子澄斗起来， 想以外派黄子澄方式避免他们直接争锋相对， 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和孙子明说的。 朱允炆眼珠转动，在脑中飞速消化皇爷爷的话中之意， 想了好一会也没发觉皇爷爷的安排欠妥， 遂开口表态接受 “孙儿明白了，皇爷爷的安排一定不会错的，” “那就由孙儿先去知会黄师傅一声吧。” “甚好！你好好安抚他，”朱元璋点点头，对孙儿的乖巧顺从很是满意，“另外，你的课业问题也不用担心，咱已经给你物色了好一个学识渊博之人，” “咱准备把汉中教授方孝孺，调过来做翰林侍讲，接替黄子澄给你讲典籍经学。” “还有林卿，咱准备让他也兼一个东宫职务，就当一个武官教习吧！” ······ 申时一刻， 水师驻地， 林豪安顿好了他的安答们之后， 终于得空回到了中军大帐， 许安和铁铉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接过许安递上来的审理笔录，快速扫了几眼，顿觉惊讶不已， “他们十几号人嘴巴这么硬？连你许典狱都亲自上阵了，居然还是一个都没松口？” “有没拉那个沈川去和他们对质？” “这头领都招了，他们这些人只是白莲教的低阶教徒还死撑个什么劲。” “禀林御史，该用的招，卑职都试过了，他们就是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说，逮着机会就念叨着什么‘无生老母到人间’的，他们今天已经挨了三轮大刑了，卑职想让他们的身体缓一缓，恢复个一两天才继续上刑。”许安也很是无奈，言语之间，充斥着一丝挫败感。 他自认刑讯功夫已炉火纯青， 虽然之前受排挤，被调去做了很多年的狱监， 但他的“业务能力”从来没有落下，时不时地找案犯练手， 什么穷凶极恶的暴徒、贪官，都不可能在他手里闭嘴超过三轮大刑， 可今天他却是遭遇到了十几个硬茬， 而且对方这帮人，还是最底层的小角色， 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林豪看着许安一副挫败之相，有些哭笑不得， “该怎么审，你看着办便是了，” “林某已经派人回衙门，跟燕王和信国公提议，今天直接收网，把已经盯上的白莲教徒和北元暗探全部抓了，” “到时候你一并审了，多施大刑，多让他们相互指证，” “不让这帮脑子被异端学说蛊惑傻的人，感受到绝望，他们是不会觉悟的。” 这些白莲教徒完全是被洗脑了，他们深信教义，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无生老母赐予的， 不用采用最极端的手段，是没办法跟他们正常交流， 林豪对他们这些人没有任何怜悯，毕竟他们都是要杀自己的人， 而且这种异端教派，从不导人向善，存在于世间只会是祸害，应该严打取缔。 “卑职遵令！等他们把人抓到送来，卑职和底下人就放开手地审。”许安得了林豪的授意，也不再没有顾忌，什么十大酷刑之类的，他准备一股脑儿全给他们招呼上，“卑职先行告退。” “志清，你真的没事？”铁铉见林豪讲完白莲教之事，许安告退，方才开口，“需不需要告假几日？愚兄听说你这次中的毒量可比上次多了很多，水师这边的事情有愚兄顶着，暂时不会有什么纰漏。” “无妨，这次我有所防备，所以基本没有中毒，”林豪放下茶杯，笑着回应道，“多谢鼎石兄关心了。” 刚才林豪遇刺中毒的消息在水师传开，铁铉便去安抚士兵了，所以他没有在大帐和林豪等一大帮人共进午膳，掰扯首领们的嫌疑等事项， “这帮北元人和白莲教着实可恶，竟然老是用行刺、投毒这种卑劣的手段。” “还有，那帮朵颜首领和那三个瓦剌人肯定也脱不开干系，” “他们现在都在我军中，插翅难逃，” “志清，你抹不开面子，要不就由愚兄来处置？！” “愚兄我可以制造一场意外，比如失火，” “保证不出纰漏，能堵住他们部族之人的嘴，” “到时候朝廷再从他们中扶植新的首领。” 林豪闻言，嘴角扯了扯， 你铁鼎石，表面上看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文人， 可想的这些这手段，比我西贝货文人还要毒辣， “鼎石兄，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还不到那一步，” “小弟还准备让他们深度参与水师之事，” “近期海禁初解，沿海地区上奏的海盗和倭寇案件越来越多，” “听你之前说起，兵部有意派我水师去海上剿匪，” “到时候把他们一并带去。。。” “妙啊！”林豪话还没说完，铁铉却是眼前一亮，拍掌抢先说道，“还是志清你心思缜密，把他们这帮人带到海上去，然后安排人把他们一脚踹海里去，神不知鬼不觉。” 这下轮到林豪绷不住了，他赶忙劝解道，“鼎石兄，切不可莽撞行事，” “他们觐见团一行是小弟想用来控制草原的筹码，轻易不可乱处置，” “小弟深知鼎石兄不屑与这些贪婪的元族人为伍，但大事面前，务必隐忍。” 听到林豪原来没有处置这帮觐见团成员的意思，铁铉略感失落， “唉。没你的指令，愚兄不妄动便是，” “但我们有眼在先，他们接触了我水师这么多机密，一旦发现他们故意泄露，” “那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铁铉赞同自己的想法，林豪心中大定， “有鼎石兄监督着他们，也是我放心他们进水师的原因之一，” “接下来，我水师不仅要监控他们，还要通过剿匪实战提升战力，” “我们出海具体时间，兵部可有详细说法？” 第297章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权臣该有的表现啊! 听到林豪问兵部安排长江水师出海的事情， 铁铉面露难色，眼底还有闪过一丝尴尬， “志清，出海剿匪的事可不简单呐，” “锦衣卫那边没有和你汇报过什么消息？” “我当然知道不简单，但是实战是提升战力的最好手段，而且圣上连镇国神器都配置给咱们了，区区倭奴、海盗收拾起来根本不在话下。”林豪信心满满地说道， 大明的水军实力本就强悍，战舰众多，对付那些海上游击的贼人，根本就没什么压力，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出海的事，反而希望水师能尽快开拔。 “志清，你误会了，”铁铉却是摇摇头说道，“愚兄说的不简单，不在出海，在于朝堂之上，是关于你！” “现在朝堂各部诸公都在针对你，” “他们准备借着水师出征的机会，设法剥夺你对长江水师的控制权。” 铁铉很是诧异，林豪明明掌控着锦衣卫，居然连关乎自己权势的事情，看上去都不是很上心，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权臣该有的表现。 “还有这等事？”林豪闻言，也是一脸惊讶， 难怪刚才铁铉一脸古怪，还说什么锦衣卫没和我汇报过， 原来朝堂上那帮鸟人，已经在密谋搞我， “最近我忙于觐见团的事，没怎么让底下的锦衣卫，去关注朝堂上和我自己有关的事，” “只是想不到，我在前头为大明殚精竭虑地卖命，” “这帮人却在背地里捅我刀子，” “鼎石兄，可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办？” 话音刚落，却见铁铉起身朝他深施一礼， “志清，他们准备从河南调曹国公李景隆过来挂帅出征。” “是李景隆？”林豪微微一愣， 原来是这个未来的“大明战神”，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时， 李景隆奉命率领几十万大军前去平叛，结果屡屡被燕军打得大败，损兵折将， 他那高超的“军事能力”，直接让朝廷失去了优势， 最后朱棣进攻京城时，他竟然还和谷王朱橞一起打开了城门，主动迎燕军入城， 为朱棣最终靖难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过，考虑到李景隆虽然军事能力不值一提，但他毕竟久在军中历练，还是懂得一些行军打仗之道， 再说，倭奴、海盗们的首领，又不是朱棣这种不世出的军事大能， 别说让“李战神”去挂帅这支水师，就让一头猪去，也能打出战绩。 林豪赶紧扶正铁铉道， “鼎石兄，你何必行此大礼，兵部老爷们的决议，你又左右不了，” “再说让曹国公去也不失为一个选择，他军事能力，额。。。他毕竟深得圣上信任，” “我们当务之急，得让你这个熟悉水师情况的人，跟着一起出征才是，” “我一定会想办法促成此事。” 林豪身兼各种差事，可谓是疲于奔命， 虽然当下水师的练兵方法，是由他提供的， 可铁铉才是实际上的执行者， 长江水师能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他功不可没， 林豪相信只要有铁铉在， 李景隆再怎么瞎折腾，长江水师也乱不了。 “志清，他们已经定下来由愚兄随军出征了。。。”铁铉羞愧难当，自己已经被兵部那帮大老爷们当成对付林豪的工具，而且林豪却对自己信任依旧， 林豪恍然， 原来那帮鸟人，是想让铁铉接替我在长江水师的差事， 不过这个主意，倒不失为一个好提议， 铁铉为人正直，办差尽职尽责， 身为文官，却没有文官的傲慢迂腐， 能和目不识丁的士兵们打成一片， 而且能把练兵这块做的那么好，说明他还是具备一定军事素养的， 以后由他来带长江水师， 打造新式水军的计划也能贯彻下去。 事情照样办好， 我也能少点差事，更轻松一点， 这简直是双赢啊。 铁铉见林豪没有说话，只是眼珠转动，赶紧继续致歉道， “志清，愚兄想明白了，” “兵部那帮子人根本没安好心，” “这随军出征的差事，我不接也罢，” “区区一点功劳，休想离间你我兄弟关系，” “愚兄马上就上折子，找理由请辞长江水师的差事，我回都督府去。” 铁铉内心其实是很想按林豪练兵宝典的方法，将水师打造成一支真正的新式水军， 但是林豪这构想的核心人物，却要被“踢出局”， 他是怎么也接受不了， 特别通过近期与林豪的接触下来， 他发现林豪是一个正直的人，且谋略胆识过人， 完全没有架子，从不弄权， 根本不像朝堂中传闻的那样不堪， 他对林豪的欣赏之意，是愈发地强烈， 所以于公于私，铁铉都觉得自己都不应该继续待在水师。 林豪闻言，赶紧制止道， “鼎石兄，不可鲁莽，” “要是你一走，这水师可真的要失控了，我们打造新式水军的计划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所以不管我这边如何，你绝对不能脱离这一块，我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水师。” “他们不就是想我离开水师么？我甩手便是了，” “我是都察院御史，参劾官员的不法行为才是我的本职，这边只是圣上指派了我过来兼差的，” “你就好好守着咱们这摊子事，而我正好借着机会，腾出手来去干该干的事。” 林豪这是决定腾出手来，去反击那些背后搞自己的官员， “志清，你这是准备遂他们的愿？”铁铉对林豪轻易地决定放手水师感到吃惊不已，古往今来，身为一个权臣，轻易地放权可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你当时在改革风闻奏事时不肯站队，几乎得罪了所有的文官，加上之前你封爵得罪了武将们，” “现在朝堂诸公可谓是一齐在针对你，甚至连士林、民间老百姓也在传污蔑你的坏话，” “你做决定可要慎重啊，” “实在不行，由愚兄牵线，帮你找一些大人说和说和？” 铁铉虽然直愣，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官员， 他认为林豪身为官员的一份子，不应该与所有人为敌， “多谢鼎石兄好意。不过跟他们讲和？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们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林豪却是轻轻地摇头，之前的自污已经让他明白，跟这帮人妥协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有强硬反击才能有出路。 “士林们骂我，我相信，” “可民间老百姓怎么也在说我坏话？” 第298章 大可不必，你们忙你们的 听到林豪问民间老百姓为什么骂他， 铁铉脸上的尴尬，更盛之前， “百姓们最喜欢道听途说一些官场秘闻，” “像志清你这样突然蹿红的朝廷新贵，自然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的经历都改编成话本了，京城的茶馆里传播度非常高，你可以去听一听，” “只不过，你可千万别动怒。” 林豪将铁铉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已经这么出名了么，经历都改成话本了？ 不过我的话本，能让铁铉尴尬到如此地步， 绝对不会说什么好事， 看来得尽快去听一听才是， “我一向是去听曲赏舞，倒是忽略了茶馆才是传播消息的地方，” “多谢鼎石兄提醒，小弟这就去找个茶馆先听一下。” 说罢，林豪转身便要收拾东西出发， “走，愚兄和你一起去，我们再多带一点人。你稍等片刻，愚兄去召集人马，再换一身行头。”铁铉知道林豪好奇心已起，自己肯定劝阻不了，但林豪刚刚遇刺，他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忽略了自己不会武功的事实，决定要和林豪一起行动。 “鼎石兄，大可不必，你不会武功，反倒不方便。。。”林豪想谢绝铁铉的陪同，但对方动作迅速，人早就一溜烟地冲出大帐了， 他满脸无奈地摇摇头， 人家总归是好心， 一起便一起吧。 ······ 半个时辰之后， 夫子庙茶楼， 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舞台上的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述《杨家将》，台下一边听一边叫好， 林豪、铁铉以及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一身便装，步入大厅坐到靠边的一个空桌上。 “志清，这是京城最大的茶楼，这会临近傍晚，人实在太多了，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铁铉警惕地扫视四周，生怕有人会对林豪不利， “铁大人，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师尊万无一失，”朱高煦摆着胸脯说道，这段时日他在军中历练，铁铉处事一丝不苟，很对他的胃口，加之，有林豪为铁铉撑腰，所以狂傲的朱小二对铁铉的态度还是比较和善的， “京城里就是我的地盘，绝对安全。”朱高燧掏出银针，试了一下茶水，发现没有变色，“茶水没问题，喝吧！” 林豪看着两位徒儿，无奈地摇摇头， 朱家兄弟是自己一力坚持少带点人的情况下才随行的， 铁铉之前可是把亲卫营都点齐了， 他正欲开口，却听铁铉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身后，起身说道， “什么人？” 朱家兄弟也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傻笑着， 林豪扭头，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的青衣“公子”， “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林豪见徐妙锦一身男装，摇着折扇，坐到自己对面， “都坐下，别引起别人注意，”徐妙锦接过朱高燧奉上的茶水，轻抿一口淡淡地说道，“我来这里自然是执行公务，有白莲教的贼人，跑到这里接头，我锦衣卫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们一接头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豪闻言，翻了一记白眼，在心中腹诽， 这娘么啥时候掺和到白莲教专案里去了， 我明明只是给了她，一个外围成员的身份， 回头一定要好好批评一下南镇抚司， 这人事管理的差事是怎么办的， 像白莲教这种大案，参办人员应该是锦衣卫精英中的精英， 现在倒好，什么“阿猫阿狗阿锦”都能掺和， 让老朱知道了还得了， “这么危险的差事，他们怎么能让你这外线成员来参与？” “衙门里办事真是太没分寸了，回头我一定要好好申饬他们。” “本小。。。公子现在可不是外线成员，圣上前些天下了旨意，说本公子协助他老人家办欧阳伦的案子有功，恩赐了一个锦衣卫百户职衔；正好姐夫在办白莲教的案子，便让我一齐参与了。”徐妙锦话语间，充满了骄傲，她很庆幸自己当日主动去妙音坊“伸张正义”， 否则的话，跟着这“小气的”林师尊，得猴年马月才能才从外围转为内线， 至于当上百户？估计连门都没有。 林豪闻言，只觉得生无可恋， 抓欧阳伦，这娘么不是醉就是晕，全程都在拖后腿， 咋就成了协办有功了？！ 老朱严重失察啊！ 还有，我的燕王殿下，老朱年纪大了不懂事， 你咋也犯糊涂了， 这么重要的案子居然还让她参与了，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林豪还是不敢下徐妙锦的面子， “真是可喜可贺，” “林某祝徐公子步步高升。” “对对对，祝小。。。徐公子步步高升。”朱家兄弟也很狗腿地送上祝贺。 “为徐公子贺。”铁铉只觉眼前的小个子公子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听对方是御赐的百户官衔，身份定然不简单，所以也跟着祝贺一番。 “多谢多谢，”徐大百户嘴角微扬，满意地点头，“对了，你们怎么想到来这里的？还一身便装。” 朱高煦正欲开口回话， 林豪抢先说道，“就是无事过来坐坐，感受一下茶馆文化。” 徐妙锦微眯起眼睛，对林豪的话，她从来都是只半句， “也罢，那本公子就在这里陪你们一起感受一下，” “大可不必，别耽误了徐公子办案，您还是去忙您的吧！”林豪赶忙劝退，他可不想让徐妙锦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无妨！”发觉出林豪的抗拒之意，徐妙锦笃定林豪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更来了兴趣，“本公子早就布置好了，等他们一接头，我们的人就会悄无声息地地抓人，绝对不会扰到其他人。” “本公子还是在这里先坐一会。” “还是不必。。。”林豪话才说了一半，现场响起喧哗声， 原来《杨家将》话本已经讲完，说书人正起身致谢，并领受打赏， 可一众茶客纷纷拍桌，扣茶盖大喊， “说完了？快说《腹黑小御史》，” “对！我们要听《腹黑小御史》，” “快说《腹黑小御史》，大爷等着听呢，拿了铜板赶紧说。” “。。。” 铁铉看着绷着脸的林豪，尴尬地说道， “就是这话本。” 第299章 《腹黑小御史》主人公，叫林薅?! 腹黑小御史？！ 林豪听到话本的名字，就已经心生不悦， 他微眯着眼睛，扫视着现场的茶客， 腹黑，还小， 这话本名字取的， 真令人不悦， 御史这种伟大、光辉、正义的岗位，竟然和这两个贬义词搭在一起，着实过分， 林豪呷了一口茶，以平复心绪。 这时，台上的说书人，轻轻地敲了一下牛皮鼓， “老小儿感谢各位爷的打赏，” “下面就老小儿就应要求为各位带来当下最热门的话本——《腹黑小御史》。” “好！”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说书人再敲了一下鼓，正式开始讲述， “话说在大明以西数万里的天方国，” “有一个小白脸御史，名唤林薅，人长得白，但内里全是黑的，” “他靠着邪术蛊惑了他们的国王，当上了朝堂楷模...” “之后他野心欲望极度膨胀，他勾结宦官，结党营私，残害忠良，” “战功卓着的大将军红石，被他构陷出家...” “正义清廉的学士白湜，被他迫害受到杖责...” “他指挥底下爪牙，横征暴敛，强买强卖，抢夺田产，最喜勾引良家妇女...” “总之，丧尽天良之事，可谓是一桩没落下，” “。。。” “终于，朝堂上的正义之士，联合起来反抗他的迫害，他先是失去了水军的控制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各位大爷见谅，这话本未写完，等创作者写出了新稿子，我夫子庙茶楼会第一时间上台宣讲。” 听着说书人配合着打鼓断点，将“林薅”无耻一面娓娓道来， 可话本内容，却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在场茶客只觉得意犹未尽，纷纷开口痛斥， “这林薅真是王八蛋，”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真是人如其名，薅，什么都要薅一把，” “。。。” “这种混账黑心的御史，要是在我大明，小爷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朱高煦听得十分投入，他捏紧拳头，一字一句地骂道， 朱高燧也是完全代入进去，“二哥说的对，这狗贼落到我手里，我一定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师尊，你脸怎么这么黑？一定也是被那奸人气到了吧？小。。。公子，铁大人，你们的脸怎么那么红，一定也是被气到了。” 兄弟二人是出来当保镖的，他们还真以为林豪此行是来闲逛喝茶的， 一旁的徐妙锦，在听到铁铉说“就是这本”时，就隐隐猜到林豪此行是来听书的， 当听到《腹黑小御史》内容时，她立刻就愣住了， “红石”加上“出家”，就是蓝玉， “白湜”加上“受杖责”，指的是黄子澄，湜是黄子澄的本名， 主人公林薅就不用说，不就是林豪的谐音么， 话本里他所有的恶行，都是朝臣参劾林豪的翻版， 这肯定是朝中有人，在给林豪找晦气， 还好周围茶客都是普通百姓，不清楚具体情况， 不会把“林薅”和林豪联想到一块， 想到这里徐妙锦正盘算着，是不是开口安慰林豪几句， 却听周围的茶客们继续议论道， “后面没内容了呢？这听得还没过瘾啊，” “想听到这小黑御史被剥皮实草，否则大爷我寝食难安，” “我打听过了，这话本是现写的，可是按我朝的原型人物写的，” “哦？不是天方国的啊？是我朝的谁啊？” “又是御史，又是朝堂楷模，又姓林，还能有谁？” “林薅？林。。。豪？” “兄台慎言！慎言呐！” “正所谓‘艺术源自生活’，我就知道这话本如此生动写实，肯定有真实原型，想不到竟然就在我朝，” “我一早就猜到那个贼人就是他，” “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靠着妖术上到如此高位，竟是不干人事，” “。。。” 林豪时刻关注着一众茶客，他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些故意带节奏，将话本主人公和自己联系到一起的人，都是一些年轻书生打扮，而且分坐在不同桌席，但他们说话时，都是一茬接一茬， 看来得“请”他们好好聊一聊。 他扭头看向朱家兄弟，准备做出安排， 只见二人已经脸黑如墨，已经在爆发边缘。 他们兄弟二人也听到了那些书生的议论， 才发现原来他们刚才痛骂的“林薅”竟然是指代林豪， 背地里欺辱自己的师尊，这岂能忍？ 他们猛然站起身，准备上去找人用拳头“理论”一番， “稍安勿躁，不可当着所有人的面施暴。” 这时，一阵尖利的哨声，响彻整个大厅， 几名茶客打扮的人，猛然起身一把将旁边桌的三个人按住，还抽出袖中的短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见人被顺利控制住，其中的领队之人，立刻脱去便装外袍，露出飞鱼服，并高举一枚令牌，厉声大喝道， “锦衣卫办案，擅动者死！” 紧接着，朱能带着几名燕王亲卫，以及一大队锦衣卫抽刀冲入厅内， 立刻守住了所有出口。 便装锦衣卫押着已经被堵住嘴的三名贼人走到朱能面前，领队拱手施礼道， “朱大人，确认过了，是布舒和两名白莲教供奉，” “脱因提供的消息不假。” “送去诏狱，好好审一审！”朱能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他们今日收网抓住了暗探脱因之后，并没有当场抓住他的同伙布舒， 在一轮大刑之后，脱因供认今日他们会在夫子庙茶楼见面， 所以燕王便亲自指定他负责抓捕， 顺便还安排徐二小姐“助力”他， 一想到这徐二姑奶奶，朱能一个激灵，赶忙惊恐地发问左右， “徐小。。。公子呢？她不是潜伏在里面的么？可千万别出事了啊！” “这种小场面，本公子能有什么事？”徐妙锦适时地出现他的身后，语带责备地说道， “公子没事就好！”朱能深出一口气，心中大定，转身却见林豪等人也在， “见过林御史，铁大人，两位。。。小壮士。” “你们也是收到消息来抓人的？” “我们只是碰巧路过办点事，”林豪摇摇头，看见朱能带了这么多人，正好可以帮自己“请”一下那些书生， 却听徐妙锦率先指令道， “朱能，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部抓回去！” 第300章 办差要讲究耐性和定力! 听到徐妙锦下令，要把夫子庙茶楼里所有人都抓回去， 林豪大吃一惊， 这里面可是有两百来号人呢， 看朱能带来的锦衣卫才三十多号，顾得过来么， 这娘么竟搞这些抽象的事， “全部抓回去就没必要了吧，”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万一处理不好，群情激愤，可不好收场，” “我等锦衣卫乃是执法人员，要尊重律法，更要注重在百姓中的形象。” “本来说是悄无声息的抓人，现在搞得大张旗鼓，影响很不好，” “还是抓那几桌书生回去盘问一下就够了。”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徐妙锦感觉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她气不过这些人在编排林豪，想着趁抓北元贼人的机会，把他们带回好好吓唬一下，让他们不要再胡乱听谣传谣， 可现在倒好，林豪这个当事人却满不在乎， 还冠冕堂皇的讲什么形象， 也不去打听打听，锦衣卫还有形象吗？！ 徐妙锦瘪起嘴，双手环抱，满脸的委屈和愤怒， 国公府大小姐的脾气也上来了， “不行！今天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抓回去。” 林豪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简直是不可理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违抗命令，还给我这个锦衣卫上官甩脸子了， 这娘么，还真以为我不敢治她么？ 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 “徐公子，本官知你办事尽心，但你毕竟初升百户，经验尚浅，” “特别是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办案，尤其要讲究耐性和定力。” “你们此行是来抓捕北元暗探和白莲教徒的，” “顺便把那几桌书生带回去问个话，” “把他们全抓回去有什么用呢？” “这是纯粹的浪费锦衣卫的兵力，” “你现在啊，还是要多虚心学习才是。” “小。。。公子，我也觉得师尊说得对，真没必要乱抓人，”朱高煦也觉得小姨这样大肆抓人完全没有必要，他还想通过支持林豪的意见，来缓解刚才“误骂”了林豪所带来的尴尬， 朱高燧也跟进附和林豪的意见，毕竟他刚才也口口声声想要扒皮抽筋了话本中的“林薅”，他可不想让师尊记恨上自己，“对，小公子，师尊高瞻远瞩，断事如神，他老人家不会错的。” “徐公子息怒，这办差还是得求稳，还是得以林御史这上官的意见为主。”铁铉为人正直，他也觉得这有点秀气的贵公子，在无理取闹，不过鉴于对方和林豪很熟的样子，他选择客气地劝解。 朱能见大家意见一致，也表态支持林豪， “主子，卑职就按林御史的意思办了啊？！” 徐妙锦见一群人都反对自己，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 这时， 一阵喧哗声响起，原本乖乖坐在桌上配合的茶客们受人鼓动，开始闹腾起来了， “你们什么意思？要把我们留到什么时候？” “锦衣卫不是抓到人了吗？还不放我们走？” “你这小兵什么态度？我三舅姥爷也是你们锦衣卫大官，小心我去他面前告你一状，” “赶紧让我们走！” “。。。” 一众茶客纷纷骂骂咧咧地离席，涌向门口，欲往外面挤去， 站在门边锦衣卫一干人等，看着群情激愤的人群， 更是用责备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瞥徐妙锦， 外行干涉内行，就是会坏事。 徐妙锦见状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闹大发了， 她脸色立刻涨红，就像犯了错的小女孩， 还下意识地往林豪身边靠了靠。 林豪挑眉看了看徐妙锦，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轻叹一声， “去！控制一下他们的情绪。” 一名锦衣卫总旗躬身领命，走向前去，抽出绣春刀大喝道， “放肆！” “锦衣卫办案，尔等是活腻了么？还不赶紧回位置上去？” “好好配合，等会就放你们走。” 众茶客见这总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纷纷吓得后退数步，准备乖乖回位置上坐着， 却听人群中又传出煽动之言， “别信他的，我刚才听到了他们在商议，要把我们全部打入诏狱，” “他们现在人少，正在叫增援，等人到齐，我们就只能乖乖受死了，” “我们赶紧跑啊，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话音刚落，只见人堆里飞出一张长条凳，直接朝着锦衣卫总旗面门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 那总旗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挥刀将凳子劈成两半， “全体戒备！有贼袭！” 朱能立刻带着随行亲卫和锦衣卫抽刀，围了上去， 林豪立刻微眯起眼睛，目光扫向人群，想尽快锁定目标， 看来贼人不止刚才被被抓的布舒三人， 还有漏网之鱼， 只见这时，又有数张桌、凳从人堆里飞出，砸向锦衣卫， 紧接着是茶杯、茶具等小物件， 几名锦衣卫不小心被砸中了脑袋，头皮顿时出血， “他们受伤了，袭击锦衣卫是死罪，我们人人都有份，再不抓紧跑，必死无疑了！跑啊！” 鼓动的话音刚落，被煽动的茶客们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去， “别让他们过来，把他们打回去！不可动刀！”朱能虽然怒极，但还是保持理智，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乱伤人性命， 几名亲卫和锦衣卫得令，纷纷祭出拳脚，将涌上来的茶客打倒在地， 靠前的茶客见他们出招狠厉，吓得纷纷后退， 可后面的茶客急着出逃，直接将他们往前推，人群一时之间卡在那里，现场一片混乱。 林豪已经很细致在扫视人群，查找着贼人， 可由于人群都挤在一块，而且贼人着实狡猾，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锁定目标。 只听“啊”的一声叫喊， 从后方人群中飞来几具身躯，绕过朱能等人的防线，径直砸在林豪身前的锦衣卫身上， 这贼人竟然把茶客当“人肉沙包”使，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茶客被丢了过来， 那些护在林豪等人身前的朱家兄弟和几名锦衣卫，一一接住他们，随即就往旁边地上一丢， 可被丢过来的人是越来越多， 这时，又有一个“茶客”被丢了过来， 一名锦衣卫伸手欲接， 只见那“人肉沙包”身躯一扭，结结实实地一脚踢在那接应的锦衣卫胸口， 旋即，他双手一甩，手中的毒药粉， 朝站离门最近的徐妙锦撒去。 第301章 白莲教的毒药粉 身材矮小，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张空明， 是白莲教在北元总坛的长老，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北元朝廷的内卫首领， 他的使命是来大明京城和北元的暗探负责人脱因接头，再和白莲教大明分部的长老沈川串联，好好收拾一下朵颜部首领们以及前元遗民等一众“元奸”。 所以张空明一进京城，就按照早前的飞鸽传书约定，直奔夫子庙茶楼，先和脱因的手下布舒碰头， 虽然最近京城在严查白莲教徒和可疑的人员，他这种新入京的人员本应是重点盘查对象， 但他长得实在是太普通，几乎是让人过眼就忘。 张空明顺利来到夫子庙茶楼，不着痕迹地坐到先一步到达已碰上头的布舒三人的隔壁桌， 听说书人讲完《腹黑小御史》，跟着众人骂了几句主人公“林薅”，也确认了周围一切正常， 他便轻轻连扣茶盖，暗示布舒等人去外面碰头， 旋即起身向门口走去， 哪曾想迎面冲进来一队锦衣卫，将茶楼堵住了， 紧接着身后一阵响起暴喝声， “锦衣卫办案，擅动者死！” 张空明这才发现布舒等人早已被锦衣卫盯上， 而自己由于谨慎，没有暴露， 他顺从地站到一边，准备等着茶楼解禁，再离开现场， 可这时却听到门边锦衣卫头领们的讨论声， “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部抓回去！” 张空明闻言，震惊不已， 这要是进了大狱，锦衣卫详查之下，自己必然会暴露， 他在心中暗骂了几句那个和自己一样矮小，又有些娘娘腔的明人头领， 便决定趁着锦衣卫人少，煽动茶客们闹事，伺机逃出去， 于是，他很快隐入茶客堆里，细声鼓动起来， 很快茶客们由于惊惧下狱，开始躁动不安，向看守的锦衣卫发难， 紧接着，他跑到人群后方，催动功法，抄起凳子往前方上方抛去， 凳子呈抛物线，越过“人墙”直直地砸向弹压的锦衣卫， 很快，桌椅板凳、茶杯茶具都被他抛砸得一干二净， 也造成现场一片大乱， 而他却因为身材矮小，又有“人墙”挡着，锦衣卫根本无法锁定他。 张空明通过人缝，见门口的守卫力量减弱，决定再加把劲， 他略微施力，抓起面前的茶客后衣领，像刚才抛杂物一样，直接往门口的锦衣卫抛砸“人肉沙包”， 在丢了十几个“人肉沙包”之后， 张空明见时机成熟，催动轻功飞身越过“人墙”，踹翻了一个要接住自己的锦衣卫之后， 顺势将手中的毒药粉，朝离门最近的“娘娘腔”明人头领等人撒去， 随后冲门而出， 朱家兄弟二人立刻催动学了“半吊子”的神行百变功法，追了出去。 而林豪原本早就在警惕地搜寻着贼人的身影， 见贼人踢翻前面的锦衣卫时，就催动神行百变，欲飞身去拦截对方， 瞬息之间，他发现徐妙锦还是傻乎乎的，对迎面而来的药粉却是毫无防备， 他毫不犹豫地闪身站到徐妙锦面前，帮她挡下毒粉， 毕竟他对“挨”毒粉，已经“熟门熟路”了。 林豪甩手挥着空气中的粉末，说道， “这粉末必然有毒，还不赶紧走开。” 徐妙锦却并没有挪步的意思，还吸入了少量粉末，直呛了几口说道， “你这傻子！知道有毒你还挡上来，你这样挥袖散不了毒的！” 虽然话说的很生硬，可她对林豪舍身相挡很是感动， “我的姑奶奶啊！”沾了满脸白色粉末的林豪闻言立时气结，他转身生无可恋地看着徐妙锦道，“我好心救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说我做无用功！” 林豪只觉得自己是那古寓言中的东郭先生，救了一匹忘恩负义的狼。 “啊！那你脸上、身上全是毒粉。”徐妙锦心头一紧，下意识地靠向林豪， “别过来，小心中毒。”林豪赶忙后退一步阻止道， 徐妙锦眉头一皱，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丢给林豪， “你快吃了这里面的丹药，可解百毒！” 林豪看着手中的小药瓶，心中一暖， 这小娘子还是有良心的， 原来刚才她毫无惧意，是因为有解毒神药傍身， 不过我已有御毒神功，也用不上， 林豪将药瓶丢回给徐妙锦道， “我会屏息，没有吸入毒粉，反倒是你，肯定吸了一些进去，刚才都呛了好几口，” “你自己吃了吧。” “你皮肤上沾满了毒粉，肯定中毒了，还是你吃吧！”徐妙锦又把药瓶丢给了林豪， “真的不必。。”林豪与徐妙锦二人，开始相互丢药瓶，劝谏对方服用神药，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来来回回“谦让”数次之后， 耳旁传来朱能焦急的声音， “林御史，二小姐，您二位能不能看一下铁大人！” 二人回过神来，扭头看去，这才发现铁铉正靠在朱能怀里口吐白沫， 林豪脸色一凝，快步走向铁铉身边，却发觉自己身上还有毒药，遂又后退了几步，“鼎石兄，你怎么中毒这么严重？！” “.....”铁铉只是无力地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徐妙锦一把向前，赶紧将解毒丹药塞入他的口中， 朱能拿了一块布擦去他的白沫， “刚才铁大人站得离二小姐比较近，毒粉袭来之时，林御史帮二小姐挡毒粉了，而铁大人却是挨了个结结实实，没一会就倒地了，还有几个弟兄也吸了一些，现在正靠在那边运息呢。” 林豪闻言，顿觉无地自容， 刚才我咋完全没注意到铁铉和其他人也中招了， “唉！林某愧对铁鼎石！愧对弟兄们呐！” “志清，不必自责。”铁铉重重地咳了一声坐起身，不可置信地抚着自己的身躯，“这是何方神药，铁某居然这么快就没事了。铁某谢徐小姐大恩大德！” 铁铉听到朱能管“徐公子”叫二小姐，当即就猜出了她的身份是燕王妃的妹妹，魏国公府的小姐，也谅解了林豪完全忽视自己的行为。 徐妙锦颔首说道，“铁大人不必客气，救人是应该的。这天香清毒丹是马公公特制的，能解百毒，不过就是天香太过稀缺，这枚丹药已是最后一颗了。” 铁铉闻言更是感动，正欲开口再致谢一番， 却见那锦衣卫总旗跑来禀告道， “林御史、朱大人，” “有两个兄弟中毒过深，要挺不住了。” 第302章 救命神药量大管饱，就跟伴手礼一样送 听到锦衣卫总旗禀报，有两个弟兄中毒过深，有性命之忧， 林豪动作一滞， “怎么回事？他们也吸了很多毒粉吗？” 锦衣卫总旗叹息一声， “他们二人刚才就在铁大人身旁，吸入的毒粉只多不少，” “现在他们已经吐完白沫，浑身发烫，” “依卑职观察，那毒粉应该是白莲教的热疫散，” “中毒者会先口吐白沫，进而高烧不退，如果没有解药，他们必将死于热毒。” 自从林豪中毒开始，锦衣卫就设立白莲教专办小组， 一众参办的锦衣卫精锐对白莲教的情况，都进行了深入的了解， 白莲教的各类毒药特性与中毒反应，自然是他们的关注重点。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徐妙锦，期盼她能否在弄一点神药， 徐妙锦摇摇头，轻声说道， “我刚才说了，天香清毒丹就只有一枚了，被铁大人吃了。” 铁铉知道那那两名锦衣卫为了保护自己才站到自己身边，他的情绪变得失落，喃喃道， “刚才铁某不应该把一颗丹药全吃了。。。唉！” 林豪摸了摸袖套中随身携带的小药瓶， 这里面装有他前几日新提淬出来的青霉素液， 他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青霉素这种抗生素，能管得了这“热毒”么？ 还是司马当活马医治， 先给他们服用了吧。 林豪从袖中掏出小药瓶准备先给中毒的二人服下， 却见张空明一副皮青脸肿的样子，被丢到自己面前， 原来朱家兄弟靠着半吊子的神行百变功法，轻松追上并制服他。 锦衣卫总旗一把抓起张空明，朝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狗贼，快把热疫散的解药交出来。” 张空明却已不在乎疼痛，鄙夷地瞄了一眼面前的锦衣卫总旗， “想不到你这明狗，还知道我刚才用的是热疫散，” “实话告诉你，我这次出门就没带解药，” “热疫散一旦吸入体内，毒疫马上就会侵袭全身，引发五脏六腑脓症，进而口吐白沫，浑身发热，” “你的那些爪牙们很快就会被活活热死，哈哈哈~~” “你，这杂碎！”锦衣卫总旗怒极，又连续施拳，以泄心中之愤， 林豪却是敏锐地抓到了重要信息， 毒疫是这个时代指的就是病毒， 脓症是发炎引起的， 看来这热疫散是一种病毒类的毒药，青霉素正好可以对付得上， 林豪将手中的药品丢给朱能道， “朱大人，这是青霉素神药，专解百毒，” “快给两位兄弟各服半瓶，看看效果。” “青梅。。。素？！”朱能看着手中的药瓶喃喃地复述道， 他虽困惑于林豪的“神药”有效性，但这会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便转身跑去喂药了。 徐妙锦微眯着眼睛，再次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林豪， 这家伙原来也有神药傍身， 难怪刚才肯为我挡毒， 还拒绝了我给的神药， 只是这世间有比天香清毒丹还厉害的解毒神药么？ 难道又是圣上御赐的，皇宫大内独门秘药？ 可皇宫内的神药，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没有这等所谓的“青梅素”神药， 青梅这等水果拿来吃和酿酒，还能做药？！ 这时，却听见张空明轻蔑地嘲笑道， “无知的异教徒，我白莲教的剧毒，岂是你这种什么青梅能解的？” “实话告诉你们，这热疫散扩散性很强，本座刚才撒出来的那一把药粉足矣让周围二十多步范围内的人都中毒，” “别看你们一个个还人五人六的，其实毒粉早就侵蚀入血，热症爆发是迟早的事。” “你们都得活活热死。哈哈哈~” “聒噪！掌嘴！”林豪淡淡地指令道，锦衣卫总旗立刻左右开弓开始猛扇张空明耳光。 这时，锦衣卫的增援人员也赶到了， 林豪已经开始安排善后事宜， “厅里的人阻扰我锦衣卫执法，虽然他们是受贼人煽动，但也需要惩戒一番，” “你们把所有人都带回去，分批关押，好好审问，里面说不定还会有白莲教的贼人，” “那些个书生模样的，要严加看管，本官要亲自审问。” 话音刚落，朱能便笑意盈盈地带着两名锦衣卫走了过来， “林御史，您真乃神人也，” “这两位兄弟吃了药，人好了大半，” “想不到青梅这种普通水果，被您做成药，效力都快比上天香了。” “卑职多谢林御史救命之恩，我们虽然热症没有全退，但现在神志已经清醒，估计不日就能痊愈。”两名锦衣卫一齐向林豪躬身致谢。 在场几人见状一愣， 这青梅这么神奇吗？ 效果都快赶上天香制成的神药了， 那天香可是稀世珍宝，只长在雪山之上，可遇不可求， 而这青梅在每年梅雨季就随便能吃了。 被打成猪头的张空明也吃惊不已， “这不可能，我白莲教的疫毒，没有天材地宝根本无解，” “你根本不可能用水果解毒？！” “不可能。。。” “你给我老实点，”锦衣卫总旗照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也不打听打听，我家林御史是什么人，” “人家上乃圣上心腹，大明股肱之臣，” “化腐朽为神奇，对他老人家来说是家常便饭。” 林豪知道他们把青霉素当成“青梅”素，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懒得在白莲教贼人面前纠正， “你这等愚昧的贼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还多着呢，” “像这解毒神药，本官是从古籍里找到制作方法的，” “这些东西，你们那无生老母会教得了你们么？！” 说着，林豪从身上抹了一大把毒粉，朝张空明脸上撒去， 看着张空明惊诧的表情，冷笑道 “你现在自己也中毒了，希望你自己也能受得热疫，” “先把他关押几天再审。” “还有，本官的青霉素神药，马车上还有满满一锦盒，” “朱小二你去取来，给有症状的弟兄们先服用了，” “不用担心不够，本官府里萃取了很多成品，像刚才的小药瓶，都够装数百瓶了，” “明日本官给今天办差的弟兄，每人送一瓶！” 林豪自从获得了青霉素提取指南之后，本着量大才能管饱的思路，一次性做了很多备用。 一众锦衣卫一听，彻底绷不住了， 这等救命神药不应该是珍贵之物么？ 怎么到林御史这儿，就跟伴手礼一样送？ 跟对了上峰，真是幸福！ 第303章 这世间自有公理，不过讲公理的地方，由我来定! 一众锦衣卫听到林豪要给他人手送一瓶“青梅”素神药，彻底绷不住了， 纷纷跪地叩谢， “卑职等多谢林御史恩赏！” 林豪对自己救人赠药收买人心的效果，很是满意， “都自己人，不必言谢，都起来办事吧！” 众人于是称是起身， 锦衣卫百户一脚踢在，仍处于震惊之中的张空明身上， “看什么看，林御史乃菩萨心肠，最见不得弟兄们受苦受累，赠钱赠药对他老人家而言，最稀松平常了，” “哪里会跟你们白莲教一样，只会坑害人，” “快走！” 说罢，便和几名属下擒着张空明离去。 朱家兄弟已经从车上取来锦盒，交给了锦衣卫，让他们症状较轻的同僚喂药， 徐妙锦看着那一整盒的神药，眼睛都发直了， 她扭头看见林豪已经擦拭去身上的毒粉，换下了沾着毒粉的外袍， 便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师尊，您没事吧？” 林豪撇了撇嘴角， 这妮子这么客气肯定是在图谋我的青霉素， “要神药是吧？等会去府里多拿几瓶吧，弥补你失去天香清毒丹的损失，这里的先给弟兄们带回去备用着，” “还有，刚才你力主抓人的建议是对的，值得鼓励。” “徐小姐一定是早就判断出来，里面藏着贼人，所以才力主把他们抓回去，”被徐妙锦赠药救下的铁铉，顺势夸赞自己的恩人，“刚才铁某这个外行在极力反对，实在太蠢笨了，” “铁某在这里给您赔不是。” 她的两个“迷弟”外甥，立刻跟着致歉， 朱高煦拱手说道，“小姨恕罪，是我无知了，不该胡乱质疑您，以后您还是我们老大。” “我们错了，给小姨赔不是。”朱高燧躬身致歉完，还不忘提点自家二哥，“还有，二哥你要永远记住，你小姨还是你小姨！” 除了朱高煦，周围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徐妙锦见此情形，脸色微微一红， 她刚才想着抓所有人回去，纯粹就是想为林豪出口气， 结果人家不领情，反被说了一通，所以耍起了小性子， 现在她的行为，却被解读为“高瞻远瞩”， 都到这份上要是否认，就太不给大家面子了。 “咳。。。本小姐承认提议抓所有人回去有赌的意味，但我赌对了，” “但这都是基于本小姐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 “这也是圣上他老人家重用本小姐的主要原因，” “以后到了关键时刻，尔等多听本小姐的计策便是。” 连圣上都搬出来了，周围众人自然不会怀疑徐妙锦在自吹自擂，纷纷再度点头称是以表赞同，并开始发动第二轮的“彩虹屁”。 就在这时， 被锦衣卫押着的几名书生，经过他们身旁往外去， 他们其中一人，看着林豪立刻停下脚步，大声喊道， “放开我们，我们国子监学生，我们是无辜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建宁府杨荣不服，我要去告御状。” “大家快看呐，这个姓林的官员，就是那个腹黑小御史“林薅”的原型林豪。” “这世间自有公理，我们不要怕他！” 刚才锦衣卫齐齐跪地，叩谢林御史赐药时，动静很大， 所有茶客都看在眼里， 当时解缙便猜出了林豪的身份。 就在解缙以为一众茶客会受到自己的感染，一起“口头讨伐施压”时， 现在却突然变得死一般地沉寂，所有茶客都低头不语， 他国的黑御史管不到咱们，自然可以随便骂， 但是自己眼前活生生站着的权臣，谁敢得罪？！ 听到书生自称“杨荣”，还是来自福建建宁府的，林豪立刻来了兴趣，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这个杨荣在朱棣攻入京城，着急进皇宫坐皇位时， 拦下朱棣的马，提醒他要讲究一些， 得先去祭拜老朱的陵墓，而不是去坐皇位， 从那以后，杨荣便逐步走向位极人臣之巅， 而此时的杨荣，却还是一个太学生， 而且好像还受人指使，来这夫子庙茶楼“带节奏”，给林豪泼脏水。 林豪上下打量着杨荣，直接把他看得发毛， “你说的对，这世间自有公理！” “不过讲公理的地方，由我来定，” “把他们全部押送入诏狱，再有胡乱说话的，就堵上嘴。” 负责锦衣卫押送的锦衣卫一听，赶紧先把他们的嘴堵上， 早点堵上，还省事一些。 由于林豪的身份被“曝光”， 所有茶客都心如死灰，神情麻木地由锦衣卫押往诏狱， 后续收尾很是顺利，夫子庙茶楼的大门，很快就被封上， 而林豪大肆搜捕异己，胡乱抓人的恶名，却是越传越盛。 ······ 林府， 卧房里， 散班之后，林豪回府发现徐妙锦不仅“洗劫”走了所有的库存青霉素， 而且还顺走了几大筐红薯， 无奈的林豪只得按下心中的悲痛， 亲自操作将剩余的原料进行提淬， 一通操作之后，直到亥时， 他才洗漱完毕，端坐在书桌前，开始记录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连日来，我和朵颜部首领们打得火热，】 【早间，我按计划带他们参加长江水师的检阅仪式，扬我军威，】 【顺便“勾引”他们留在水师驻地。】 【按照《练兵宝典》方法苦练之后，长江水师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 【单说分列式时，劈刀动作所展现出来的威势，都快把这帮朵颜首领吓傻了，】 【要是老朱在现场，也绝对会大感震撼，】 【只希望以后他有机会能来亲自检阅一下。】 【检阅到了最后阶段，晋、燕两王亲自过来宣旨，】 【老朱居然下旨将首批五十门红衣大炮列装我长江水师，】 【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我知道这批镇国神器，两位王爷觊觎已久，】 【可奈何我长江水师才是他老朱的“亲儿子”，】 【为了弥补这俩“不亲的儿子”，】 【我将《练兵宝典》练兵篇章贡献了出来，】 【朵颜部首领们和瓦剌部三人也跟着沾了光，和两位王爷一起研习所有内容，】 【我完全不担心他们“偷师”，因为练兵只是锻炼军队的“形”，】 【想打造一支新式水军，还要淬炼军队的“魂”，】 【而能为军队铸魂的杀手锏——治军思想制度，我还没拿出来，】 【军队只有“魂”、“形”兼备，】 【再通过实战的洗礼，】 【才能称得上合格的新式水军。】 第304章 舆论战，就是上兵伐谋! 【现在长江水师只能算完成了第一阶段练兵，】 【我准备着手开始第二阶段——参加实战和推行治军思想制度。】 【参加实战的机会很快就有了，】 【兵部那边早就谋划着派我长江水师出海剿匪，】 【推行治军思想制度，铸造军魂才是重点，】 【而治军思想制度，就是通过思想教育，让军士们树立崇高的家国信念，】 【军队有信念才得以强大，】 【而思想教育，得安排专员指导，】 【各级别的指导员，要深入军中，与士兵打成一片，代表老朱本人教导、照顾、指引他们做一个光荣的大名军士。】 【指导员必须识文断字，而我水师的军士识字率不高，能当指导员的人才稀缺，】 【所以为了招募到足够的指导员，我还得寻求各方的支援，】 【两位王爷的助力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款待他们，我亲自去河边钓鱼，】 【结果又碰上了刺杀，白莲教这群人简直下作，】 【十几个刺客，带上了好几十斤的毒粉，全部往我身上招呼，】 【我已有御毒神功附体，毫发未损，】 【直接将他们全部制服。】 【经过审讯，贼人头目交代他们是受北元方面的指使要制造事端，而我三番四次坏他们事，】 【所以他想到了先对付我，】 【这可恶的白莲教想置我于死地，我绝对不能姑息纵容他们。】 【和贵人们同进完午膳后，】 【各路首领为了自证清白，又开始指责他人勾结白莲教和北元，】 【两位王爷想顺势将他们押送大狱定罪，】 【而我乘机为他们做担保，成功地将他们所有人留在了长江水师驻地，】 【这样可以避免朝廷苛待朵颜觐见团的恶名，】 【也能将这帮人控制起来。】 【安顿好了这帮人之后，】 【我告诉铁铉要安排这帮人随军出海，】 【并一再告诫他保护好这帮首领们，不能有“意外”发生，】 【我们商议出海剿匪事项时，】 【铁铉告诉我，兵部因为我的立场问题，准备借机剥夺了我对水师的控制权，】 【他们初步拟定由李景隆挂帅，铁铉随军，以后就有铁铉这个熟悉水师情况的人替了我位置，】 【我的志向是当一个摸鱼御史，】 【正巴不得少一些差事，】 【而且铁铉才能出众，有他在水师乱不了，】 【我只需要把全套练兵宝典交给他，他一定能成功打造出新式水军。】 【我从铁铉口中得知，】 【我不仅在士林中名声臭了，连民间都在骂我，】 【我们跑到夫子庙茶楼了解情况，】 【正好碰上徐妙锦和锦衣卫在此布控，他们要抓接头的白莲教徒，】 【不过我的注意力都在那最新话本《腹黑小御史》上，】 【这话本说是虚构的天方国奸臣林薅的事迹，】 【可明明在含沙射影地攻讦我，】 【茶客中间还有，书生模样的人在故意散播消息，把那“林薅”往我身上引导，】 【我马上就猜测是那些反对我的官员和士林中人，在背后操纵舆论抹黑我，】 【舆论战，就是上兵伐谋！】 【我当即决定反制。】 【锦衣卫这时正好抓获了接头的贼人，】 【我立刻下令让他们顺便把书生们带回去，】 【可徐妙锦不同意，要把所有人都抓回去，】 【她认为人群里，还潜藏着贼人，】 【我以人手不够为由，提出反对，还说她不懂行，】 【结果她是对的，】 【果然有漏网的贼人煽动茶客们闹事，还对我们这帮人撒热疫散，借着混乱跑出了客栈，】 【不过这贼人也没逃脱，被朱家兄弟擒了回来。】 【铁铉中毒过深，靠徐妙锦仅存的天香清毒丹救了回来，】 【其他锦衣卫兄弟也有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则服下了我新提淬的青霉素得以保命，】 【为了能在以后多保全弟兄们，我必须得大批量制作青霉素。】 【因为茶客们受煽动闹事，我们必须把所有人带回去，】 【那些书生还不服我抓他们，他们自称来自国子监，】 【这更验证了是士林中人在抹黑我，】 【而这帮愣头青，肯定是被人蛊惑的，】 【我不能任由他们被人带坏，】 【他们识文断字，又年轻，不培养成治军的指导员实在可惜，】 【所以我让人多关他们几天，先磨一磨他们的心气，】 【然后让他们“自愿”，去我长江水师效命，】 【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 林豪写完日记停下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简易手榴弹制作法》。】 【本制作法是由古代墨家大师失传的爆裂霹雳弹优化而来，包含了壳体、引信等详细制作工艺，您只需要自行备好黑火药，并按要求将各部件组装，即可获得一枚简易手榴弹；本手榴弹具有制作简易，成本低廉，杀伤力强的优点，使用过程中，请小心轻放，当心爆炸！】 之前五天连着奖励五张百两银票之后， 终于又给特殊的奖励了！ 林豪激动地翻阅着面前出现的厚厚一沓设计图纸， 这简易手榴弹说是简易，其实很是复杂， 壳体、引信这些都是精密部件，很考验工艺， 好在系统所说不假， 图纸上详细地画出了各种部件的制作流程，连模具的制作方法都画的清清楚楚， 按照它上面的办法， 军器局的工匠们肯定能做出全套部件，并组装成品。 士兵们带着这简易手榴弹上战场， 什么北元骑兵，海上倭寇， 来一群炸一片， 大明四方清平指日可待了！ 看来我得尽快把这图纸进献上去了， 虽然兵部那帮鸟人不干人事，想踢我出局， 但是图纸还是得投递给他们， 毕竟他们差事对口，办事效率会比其他衙门高一些。 我可以等铁铉去兵部办事的时候， 投递到他身上， 这样功劳就可以算他一份， 也能弥补我今日没有替他挡毒粉的愧疚感。 打定主意的林豪提起笔，准备临摹一份图纸，作为留底。 第305章 重铸军魂，咱一定得无条件支持!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准点起床的朱元璋端坐在书桌前，指腹轻磨着一个装有青霉素的小药瓶， 这是昨日下午汤和亲自送到他面前的， 虽然太医院那边禀报说，锦衣卫那些中毒人员的情况十分稳定， 可他对这个林豪研制的所谓“能解百毒”的神药，还是将信将疑。 朱元璋轻叹一声，放下小药瓶，召唤出林氏日记副本，开始认真阅读， 【昨日日记，】 【按《练兵宝典》方法苦练之后，长江水师脱胎换骨了，】 【劈刀动作快把朵颜首领吓傻了，要是老朱在，也绝对会大感震撼，】 这劈刀动作咱看福、贵两人演示过， 连他们两个阉人都能耍得威风凛凛， 咱大明铁血军人施展出来必然是威势无双， 那些元人被吓傻了也不足为奇， 他们也该多吓一吓，这样才好收住他们那颗爱“骑墙”的心。 等时机成熟，咱一定亲自去检阅长江水师，看一看他们的劈刀式。 【晋、燕两王亲自来宣旨，老朱将首批五十门红衣大炮列装我长江水师，】 【这批镇国神器，两王觊觎已久，】 老三和老四为了这批大炮，都快争得斗破血流了， 他们底下的官员都揪着对方的小鞭子，一个劲地参劾， 别以为咱不知道， 现在好了，咱全部给你林小子了， 他们也就不用惦记了， 咱为了敲打他们俩，还特地让他们亲自去宣旨， 本以为他们俩苦着脸去，回来复命时，还会闹点意见， 哪知他们直接奏事，完全没有再提这茬， 这倒是挺稀奇的。 【我将《练兵宝典》练兵篇章贡献了出来，】 【和两位王爷一起研习所有内容，】 老三、老四这俩混账， 咱就说他们咋没发牢骚， 原来是拿到好东西了， 而且还直接藏私了，也不跟咱禀报一声。 你林小子也是没心没肺的， 为了留住这帮元人，竟然让他们接触到这等机密，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不担心他们“偷师”，】 【能为军队铸魂的治军思想制度，我还没拿出来，】 好小子！ 咱就说你咋会那么慷慨， 果然是留了后招。 【治军思想制度，就是通过思想教育，让军士们树立崇高的家国信念，】 【军队有信念才得以强大，】 好一个有信念， 咱现在相信治军思想制度，能铸军魂了， 当年咱是怀着吃饱饭，推翻暴元的目的去参加义军，可义军首领们的心里没有家国， 咱却有重整山河的信念，并时刻不忘，后来才得以拉队伍建立大明， 现在大明建立了数十载了， 咱大明军虽依旧强大， 但这“军魂”却不似从前了， 的确需要想法子好好重铸一番。 【得安排专员指导，】 【指导员必须识文断字，人才稀缺，】 咱一定得无条件支持， 不管你林小子直接奏报上来，还是托老三、老四来请奏， 咱都无条件支持， 大不了咱把识字的军官， 全部挑出来让你随便选。 【我有御毒神功附体，】 【这可恶的白莲教想置我于死地，我绝对不能姑息纵容他们。】 好你林小子竟然还会御毒神功了， 肯定是之前咱赐下的天材地宝， 让你小子在短时间内练成这等功法。 这帮白莲逆贼，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 咱要给允炆旨意，让他带着兵马司盘全全城时， 发现白莲教的踪迹就要追查到底，如果遇到反抗就地格杀。 【成功将他们留在了水师驻地，】 【要安排这帮人随军出海，】 林小子如此安排甚好， 这样他们不仅回不了草原，而且还和我大军深度联结在一起， 要是他们能在之后的海上剿匪过程中，立下些许功劳， 咱还要大加封赏， 让他们脱离和草原的羁绊。 【兵部准备借机夺了我的控制权，】 【我正巴不得少一些差事，】 【铁铉在水师乱不了，我要全套练兵宝典交给他，】 兵部那帮混账东西， 咱就说他们怎么那么贴心， 知道咱不肯让林小子离京， 特地请示让李景隆来挂帅出海， 原来他们是想让林小子靠边站， 咱差一点着了这帮腐儒的道， 林小子这长江水师的差事，还是得挑着， 李景隆资历深厚，让他挂帅不利林小子对水师的掌控， 咱得重新斟酌一个人主帅。 【我在士林中名声臭了，连民间都在骂我，】 【话本《腹黑小御史》，在含沙射影地攻讦我，】 【我当即决定反制。】 看来孤臣真的不好当， 特别是林小子这等与士林对立的官员，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这话本名字咱一听，就知道不会写啥好东西， 估计还会说咱是啥昏君， 咱倒是要听一听这话本能抹黑咱到什么程度， 要是太过分了， 咱一定收拾到底！ 【为了多保全弟兄们，我必须得大批量制作青霉素。】 什么？ 这青霉素不是能解百毒的神药么？ 神药不该是非常的稀缺吗？ 林小子居然还能大批量制作？！ 能大量制作解毒药也好，以后能推广开来也是功德一件。 他们奏报说林小子是从古籍上看来的， 也不知道他哪里找到的这种古籍， 还有他那些武功身法、铸炮造船的构思， 肯定也是从这些古籍里学来的， 咱得再派人从这个方面去查探他一番。 【那些书生识文断字，又年轻，不培养成指导员实在可惜，】 【让他们去长江水师效命，】 好你个林小子居然把主意打到国子监学生头上了， 不过说的挺有道理的， 这帮愣头青，的确都是可塑之才， 能去军中效力自然是好， 可他们都是读书人，不一定乐意去， 你小子有办法让他们“自愿”去，咱不反对。 朱元璋读完日记最新内容，合上日记副本， 摇了摇铃唤来内侍，准备洗漱用膳上早朝。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三天， 兵部衙门侧边巷子里， 林豪熟门熟路地飞身攀上围墙，左手搭着墙顶，双脚顶着墙壁，暗暗观察着班房门口动态， 他知道此刻铁铉一定在班房里办事， 所以特地选了这个时机投递简易手榴弹制作法， 只要铁铉一出来， 他如之前一样，瞅准了目标，将装着图纸的包袱一丢，就可大功告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铁铉正好笑意盈盈地走到班房门口站定，朝内拱手和人道别， 林豪，右手抓起背上的包袱， 略微施力，朝着铁铉丢去。 第306章 老天爷还是显灵在齐泰身上! 林豪将站在班房门口的铁铉锁定为目标， 用力地将装有图纸的包袱丢了过去， 便如上一次一样，跳下围墙， 随着墙内一声“哎啊~！”的叫声响起， 确认命中目标！ 林豪嘴角微扬， 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觉真好， 特别还是暗中帮助了自己的好哥么， 他心满意足地催动神行百变，快速离去。 墙内， 铁铉半蹲在地，抱着齐泰，一脸震惊地扫视四周， “这贼人已经无法无天到这地步了么？光天化日之下，竟兵部府衙袭击朝廷高官，” “赶紧追，他们肯定跑不远！” “快叫御椅来看齐大人。” 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刚才要不是齐泰正好从门内走出来，这暗器砸到的可是自己。 而他旁边的一众兵部官吏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又显灵了？” “和上次的情形不说毫无差别，简直是一模一样，” “齐大人这次也是左脚先迈出门槛，然后被打中右脑门的位置，” “地上这包袱的布料也是一样的材质，” “快看看齐大人的淤青是不是也一样？！” “尔等别议论了，”齐泰眉头紧蹙，手抚着脑门的痛处，“快！把包袱打开看看，这次是啥好东西。” 一名兵部官员授意，赶紧打开包袱， “大人，图纸上写的是《手榴弹制作法》，” 齐泰闻言立刻坐直起来，接过图纸翻看起来， “墨家大师...爆裂霹雳弹优化而来...” 仅仅扫了几眼，齐泰便激动地站起身，大喊道， “又是天降神器！” “快~！快备车，老夫要马上入宫进献给圣上！” “鼎石，你也一起去。” 铁铉张了张嘴，嘴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想起来了之前的兵部传闻， 天降神图于兵部衙门，砸于齐泰脑门上，大明喜获镇国宝船， 而现在“历史再度重演”， 他自己成为了见证者， 可这世间哪有这么灵异的事情？ 会不会是人为的？ 可这哪有傻子会不要进献神器图的功劳？ 之前燕王府邸好像也发生过， 那次是红衣大炮和开花弹的图纸面世， 这一切真是太蹊跷了。 这时，衙门守卫队长跑来禀报， “禀大人，周围都查过了，根本没有贼人的踪迹，连个鞋印都没有。。。” 众官员闻言，脸上都闪过震惊和激动， 排除了人为的可能，就一定就是老天爷显灵了！ “感谢四方神明赐下神器宝图！”众人在齐泰的带领下，纷纷跪地叩谢“天恩”， 铁铉见状，也只得暂时按下疑惑，跟着众人跪地。 折腾了两刻钟之后， 一切准备妥当， 铁铉架不住齐泰的要求，极不情愿地跟着他入宫献图， 他自问也不是很想沾这“匪夷所思”的功劳。 ······ 在齐泰等人出发去进宫的时候， 林豪已经端坐锦衣卫诏狱的大审讯室里， 他面前的桌上，摆满鹤鸣楼外送来的好酒好菜， 今天是他既定亲审学生们的日子， “林御史，这些国子监学生不是那种扛得住事的，何劳您亲自审问，还摆出这等美食引诱他们。”许安知道林豪痛恨有人在背后编排他，但这种小事情只需要底下人审一审就能扒出信息，反而白莲教的那些贼人，才值得林豪亲自出马。 “审问自然用不到我，怂恿他们抹黑我的人，无外乎就是国子监的那些老师，以及他们背后那帮参劾我的文官。”由于许安在刑讯问供方面的造诣颇深，林豪对此很是欣赏，加上许安很是上道，所以林豪把他当成自己人，很多事情也会和他通气。 “我亲自找他们，其实是想招募他们为水师所用，” “我水师练兵，需要一些识文断字的指导员，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这还得让他们‘自愿’才行。” 为了推行治军思想制度，林豪是按照后世大学生军官的标注去选拔指导员， 这些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里面的太学生就是这个时代实打实的大学生， 只是这帮学生，不一定会明白他的想法。 “为水师所用，指导员？自愿？”许安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嘟囔几句，突然眼前一亮，“卑职明白了，林御史您是想把他们通通充军了！但又得表现得他们是自愿的，所以才这样大费周章。” “只要此计成功，以后就没有学生敢在背地里编排您了，真是妙啊！” 林豪闻言哭笑不得， 我明明是招徕人才，咋到你嘴里就成了充军， 还变成反制那些碎嘴文人的手段， 不过许安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你说的都对！” 话音刚落，一名狱卒进来通禀人已经带到， 得到林豪肯定的答复之后， 狱卒走到门口喊道，“把人带进来吧。” 满脸憔悴一众学生，在几名狱卒的押送下，脚步虚浮地走了审讯室， 这几天他们每天都只吃一顿饭， 而且诏狱的伙食，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条件优渥的学生能咽得下的， 当他们排排站好时， 目光立刻被林豪面前香气腾腾的美酒佳肴吸引， 肚子发出的呱呱声，令这帮学生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这里有凳子，坐过来一起吃吧！”林豪自然是把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他给许安倒满酒，两人轻轻一碰，一口饮完，“尔等在公共场合造谣污蔑朝廷命官，还勾结白莲教制造混乱，” “所作所为性质很恶劣，情况很严重啊。。。” 学生们听到林豪请他们入座共食时，原本很高兴，纷纷准备坐过去先饱餐一顿， 可一听到“情况很严重时”，立刻觉得不对劲， 这莫不是“断头饭”吧？ 一个胆小的学生立刻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人，学生知错了，” “我等只是奉师长之命，去茶楼里送《腹黑小御史》的最新章节，” “顺带留在那里听一听讲评的反响，” “没有造谣污蔑大人您。。。”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几名同学也跟着破防了， “大人饶命，那白莲教贼人，我等从没接触过，绝无勾连可能啊！” “冤枉啊，大人！我等比窦娥还冤。” “我不要吃断头饭，我要回家！” “。。。” 一众学生都已吓得瘫坐在地，只有杨荣却还是梗着脖子不屈服， 他冷哼一声，看着林豪说道， “大人这是在肆意冤枉无辜之人，学生不服！” “学生要告御状！” 第307章 写遗言得趁早，或者服役抵罪 看到这群学生一个个都绷不住了， 林豪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原来是把我勾引他们馋虫的好酒好菜当成断头饭了， 那正好开展下一步的引导， 林豪正欲开口，安抚他们并抛出“救命稻草”时， 却听杨荣大声提出抗议， “大人这是在肆意冤枉无辜之人，学生不服，要告御状！” 林豪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道， “原来是要讲世间公理的杨生啊，” “你想告御状，本官不拦着你，还愿意给你提供方便。” “只是尔等现在身负污蔑朝廷命官和勾结白莲教两条大罪，证据确凿，本官哪里冤枉你了？” “要是真到了御前，你准备如何申辩？” “要是没说清楚的话，那可就是诬告了，” “而且还会多一条欺君之罪，还会株连家人。” “来人啊，给这位杨生取一本《大诰》，再送他去皇宫外敲登闻鼓。” 《大诰》是朱元璋亲自编写的刑典，里面详细列明了各种犯罪案件，以诰文形式在全国发行，用以给百姓普法，他还规定持有《大诰》的人，犯事可以减罪一等，相反则要罪加一等， 另外，有冤屈的人，可以手持《大诰》去皇宫击鼓鸣冤，由皇帝本人亲自审理，各级人员不得阻拦， 但实际上，一般人都畏惧天子之威，自然轻易不敢拿琐事，去找皇帝伸冤。 也有几例成功见到皇帝，申诉冤情的， 可他们的结局， 不是经查实有诬告的嫌疑继而下狱判死， 就是伸冤成功，可苦主最终迫于压力自尽的， 所以告御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杨荣听了林豪的分析，身形明显一滞， 他刚才就是看见同伴们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怒气上涌，想痛斥林豪找回“场子”， 去告御状，他还真没准备好。 林豪将杨荣的表现看在眼里，知道对方已被自己震住了，继续添油加醋道， “再给其他人，取来纸笔，写遗言得趁早，” “本官能帮你们的只有那么多了。” “卑职遵令！”一旁的狱卒立刻领会了林豪的意图，大声应承并退了出去， 他还故意将审讯室的铁房门，重重地带上， “砰”的一声， 令原本就绷不住了的太学生们彻底崩溃了， “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不该去传播那《腹黑小御史》，” “我们只是觉得这话本写得有趣味，没想着会给大人带来困扰，” “求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等一条生路，” “勉仁（杨荣的表字），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赶紧认个错啊，难道真要去御前诬告，株连家人不成？！” “。。。” 林豪淡定地端起茶杯浅抿着， 这群学生还算是讲义气， 虽然怕死，但没有那种把责任推给同伴的软骨， 我都把杨荣和他们对立起来了， 他们都还是苦口婆心地劝杨荣服软， 没有当场捅刀子， 果然都是当“太学生军官”的好苗子， 这时，吱嘎一声响起，铁门再度被打开， “林御史，您要的东西都拿来了，马车也备好了，”狱卒斜眼瞥着学生们，大声禀报道， “那就抓紧送这位杨生去宫门口吧，”林豪放下茶杯，“其他诸生也抓紧写好遗言吃饭吧，你们运气真好，正好赶上了鹤鸣楼重新开业，他家的菜色香味俱全，当断头饭不丢份！” 由于之前白天庆在鹤鸣楼的菜里下毒，导致林豪不慎中毒， 汤和当天就指令锦衣卫封楼抓人，后由“苦主”林豪亲自出面写了“谅解书”， 最终鹤鸣楼经过停业整顿，于今日重新恢复营业，只是他们的外送菜需要自取，离店概不负责。 太学生们再度嚎哭起来， “勉仁啊，你别犟了，” “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服个软吧，” “我们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万不可去告御状啊！” 杨荣见狱卒上来，欲推着他向外走，叹息一声， “且慢！” “学生有内情陈述，望大人容禀。” 林豪见杨荣开始松动，也没有端着架子，“你说吧！” “大人容禀！”杨荣跪地施礼说道，“我等到夫子庙茶楼真的只是交付《腹黑小御史》的新章节，在听书之后，顺着茶客们的臆测林薅。。。额，话本主人公原型的话，说了几句大人您的是非，” “这一点，错全在于我杨荣，与其他同学无关！” “至于那什么白莲教的人，混在茶客里头，我等是全然不知，” “勾连白莲教完全是子虚乌有，” “望大人明鉴！” “勉仁你？！”见杨荣把编排林豪的罪名全部扛了下来，其他学生有些不忍， “不对！”最先瘫坐在地的那名胆小学生，身体不停地发抖，语带颤栗地说道，“不关杨勉仁的事，是我先说的，请大人惩戒我，放过其他人！” “是我！我才是最碎嘴的那个，” “是我才对，与他人无关！” 其他学生也纷纷流泪跪地，颤声招认，要把编排林豪的罪扛在自己身上， 林豪有些吃惊， 这最怂的一个学生，居然这么讲义气， 第一个站出来帮杨荣分担罪过， 其他人也不赖，一个个都怕得要死，还愿意帮朋友两肋插刀， 这些人简直就是为我水师量身打造的“指导员”人才，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 “认罪了就好，” “与白莲教勾连的事，本官会继续详查下去，你们没做过自然会还你们清白，” “只是这污蔑朝廷官员的罪，却是有些麻烦，” “除非有人能供出《腹黑小御史》的作者。。。” 一众学生闻言，立刻噤声，纷纷保持着跪姿不动， 他们这是不想供出作者的信息， 许安本就在心底看文人不爽，见此情形，怒意骤起， 林御史太给这群酸文人脸了， 一会要告御状搞对抗，一会又要求饶要活路， 既然污蔑朝廷命官和勾连白莲教的罪名，都能勉强搭上边， 索性直接大刑一通问出消息， 然后再判他们充军， 一举两得，还不用受他们这帮人的气， 许安黑着脸猛然站起身，意欲发作， 林豪却是将他按回位置上， “既然尔等讲义气，不肯供述消息赎罪，本官也不勉强，凭锦衣卫的能力，很快就会揪出那个作者。” “尔等传播非法话本，污蔑本官的清誉，惩罚是少不了的，” “本官准备安排你们去长江水师服役抵罪。。。” “服役？这不就是充军么？”众学生闻言，惊骇不已， 杨荣再次厉声抗议道， “学生誓死反对大人的安排！” 第308章 你小子还有脸说，事有轻重缓急?! 杨荣梗着脖子，厉声抗议， “我等是国子监的太学生，” “俱是天子门生，” “犯了一些小错，大人就要判我等充军，这属实过分，” “大人的安排，学生誓死不从！” 听到“杨刺头”再次提出反对意见， 林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只是举起酒杯一口饮尽，淡淡地说道， “本官也在茶楼里听了评书，” “好像那话本里，把那个天方国的国君，描绘成了识人不明、中了妖法的昏君吧？” “敢问诸位‘天子门生’，本官是那林薅的原型，那国君想必也有原型吧？” 这番话，落在一众学生的耳朵里，犹如雷霆炸落，直接将他们劈得魂飞天外， 杨荣更是当场瘫软在地，脸白如蜡， 国子监里时常探讨朝政，所以对林豪不肯站队，“背叛”士林的行为非常不齿， 当《腹黑小御史》这种“批判”林豪恶行的话本，适时地出现在他们眼前时， 立刻引发了他们的共鸣， 所以国子监全体师生都在积极传播。 他们只想着话本能打击到林豪， 却不曾注意到里面的内容，也算编排到了圣上， 天子门生，传播带有编排天子的话本， 这是何等的讽刺？ 杨荣抬起头看着林豪，嘴唇抖动，想说点什么，但始终说不出来。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就两条路可选，”林豪再为自己满上一杯酒，“第一条么，本官公事公办，诸位该干嘛干嘛，下场无外乎就是砍头抄家而已。” “第二条么，自然是听从本官的，即刻上桌吃饭，听从安排去水师服役抵罪，日后尔等选官也好，参加科举也好，都不受影响。” “你们得抓紧选了，” “本官的极品贵州仁怀美酒，都快被许典狱喝光了。” 林豪刚说完，杨荣几乎没有犹豫，即刻站起身冲到桌前，抓起一只鸡腿啃食起来， 其他学生见状，也纷纷选择第二条路， 冲到桌前开始狼吞虎咽。 ······ 时间来到了巳时末， 御书房， 朱元璋斜靠在御椅上，复看着林氏日记这几日的内容， 烦闷布满了他脸上的每一寸褶皱， 【大前日日记，】 【...我手中的手榴弹制作法图稿得马上进献上去，】 【这进化版的霹雳弹制作方便，肯定能赶在水师出海前列装，】 【今天铁铉去兵部时，我在都察院忙着反参，】 【只能等明天铁铉去兵部时，我再伺机进献，】 【。。。】 【前日日记，】 【...铁铉今日要散班时分才去兵部呈送文卷，】 【而我要去妙音坊指点绮罗练习剑舞，】 【事有轻重缓急，】 【献图稿的事情再说，】 【。。。】 【昨日日记，】 【我得去花坞歌舞坊，和常夫人谈肥皂、肥料作坊的事，】 【顺便看小娘子们新编的舞曲，】 【实在太忙了，】 【都忘记进献图稿的事情了，】 【只得等明天再办，】 【可明天我还要帮王弗画肖像，】 【根本忙不过来，】 【真佩服老朱，】 【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每天坚持上朝，】 【不仅按时批阅完所有奏疏，还不耽误赏花、听佛经这些事，】 【他真是一个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 混账东西， 你林小子还有脸说，事有轻重缓急， 找那些小娘子耍剑画图，比进献神器宝图重要？ 你想给铁愣子添功劳，咱理解， 可咱都等三天了， 你直接丢铁愣子府里、马车里， 往他身上招呼就是了， 非要等他去兵部吗？ 你小子咋就那么死脑筋？ 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唉！咱还是下个旨， 找个由头让铁愣子去兵部呆个几天。 朱元璋叹了口气，放下日记副本，提笔伏案，准备编个由头让铁铉去兵部蹲着， 小贵子一脸兴奋地跑进内间， “皇爷，有大喜事！” “兵部衙门又天赐神器图纸，还是直中齐大人脑门” “齐大人他们现在带着图纸在外候着呢！” 朱元璋闻言，动作一滞，脸上浮现出困惑， 图纸献上来了？！怎么是齐泰？不是铁愣子？ “快传！” 几息之后，齐泰便和铁铉一起步入内间行礼， 朱元璋接过图纸，看看封面上的文字说道， “果然是手榴弹制作法！”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听到圣上说“果然”二字，齐泰略感困惑， 圣上是不是用错词了？ 而且还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难道他老人家早就料到了？ “禀圣上，臣和铁大人议完水师出海的事儿，正和他一起走出班房，” “结果老天爷再次显灵，这图纸又朝着臣的脑门子上招呼过来，” “和上次一样，衙门守卫查了一圈没有任何人为的迹象，” “故只得定为天降神迹，” “臣不敢耽搁，立刻和铁大人入宫进献图纸了。” 朱元璋闻言，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言语，仍旧一副淡定的表情， 不过心底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等用料普通，制作方便的杀器， 不愧是进化版的霹雳弹， 简直是我明军量身定制的， 到时候咱给每个士兵配上个几颗， 对着敌人的阵地，或者元人骑兵冲锋的时候， 直接让他们马队里砸， 炸开之后，必定是人仰马翻， 这可比开花弹灵活多了。 你林小子简直就是鬼才， 不仅会设计大型的宝船和大炮， 还懂如何制作这等小型而强力的杀器， 这图纸里的模具，都画的明明白白。 只是你这混球， 居然拖了这么久才进献上来， 只是这次还是砸到了齐泰的脑袋上， 不过好赖铁愣子也在边上， 咱也可以如你的意，顺势把他一边奖赏了， 你林小子咱更要厚赏， 你在长江水师的官职咱要提一档， 让你当水师提督， 宫里的美食美酒，还有天材地宝，咱再给你整一套， 你喜欢舞乐，这教坊司的兼差，咱马上给你落实， 那些攻讦你的文官， 咱帮你一个个收拾。 思忖半晌，朱元璋笑着开口说道， “甚好！” “齐泰，你的脑瓜子，又立新功了。” “咱本就有意加升你做兵部尚书，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提你上去，” “你可要替咱把兵部管好了。” 齐泰本以为还要熬一段时间，等福船的船体建造完毕，才会往上一步，结果又碰上天降神技的大好事，直接把升官提前了， 他大喜过望，立刻跪地叩首， “臣谢圣上隆恩，臣一定会按圣意管好兵部。” 朱元璋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还有铁铉，没有你和齐泰站那儿谈事，神图指不定啥时候赐下，” “这次你也是立了大功，” “咱也要重重赏你，” “你在水师的位置也该提一提了，” “这长江水师总兵的位置，非你莫属！” 铁铉闻言，大感震惊， 圣上真要拿我替换掉林御史？！ 第309章 咱的门生，觉悟就是高! 铁铉听到圣上要加升自己做长江水师总兵， 心里大感震惊，立刻出言反对， 他已经认定长江水师的灵魂人物是林豪， 没有林豪的那些练兵宝典，长江水师根本不会有今天， 而他在这些时日以来，得到林豪的提点和帮助，也是受益良多， 于公于私都不能做出“背刺”朋友的事情， “禀圣上，请恕臣不敢从命！” “此刻乃我水师练兵，出海剿匪的关键时刻，” “临阵换将，属实大忌。” “望圣上不要偏听他人之言，做出错误决定。” “还有，这个天降神图的事，疑点重重，臣觉得肯定是人为的，” “哪里来的这么多怪力乱神之事，” “所以臣当不得这份功劳！” 铁铉的愣劲一上来，令场面顿时一冷， 齐泰翻了一记白眼， 你这个愣子，真是该说你什么好？ 本来是天大的好事， 被你说得一无是处， 你借着机会不想升官， 可老夫想啊， 老夫想着快点执掌兵部，去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呢， 现在倒好， 你当不得这功劳， 还说天降神图有猫腻， 那老夫也得谦让着点了， “禀圣上，铁大人这么一说，臣突然也觉得这天赐神图有问题，” “臣这功劳受之有愧，这官先别升了，” “等圣上您派人再查一查，” “弄清楚再说？” 朱元璋闻言，脸色顿时一黑， 查？查你们个头， 你们当然不清楚啥情况，可咱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好你个铁愣子， 难怪人人叫你愣子， 咱高高兴兴地加赏你们， 你倒好，自己坚决辞受也就算了， 还把这白捡的功劳全给否了， 难怪林小子为了给添你功劳，还要煞费苦心地等你去兵部时才投递， 要是在其他地方砸你脑袋上， 只怕你会先揪出投递之人，才肯献出宝图。 跟你这种直愣的，没啥好讲的， “放肆！天赐神图乃吉祥如意之兆，岂容你铁铉胡乱编排，” “咱意已决，这差事你们该升还是得升，随后咱会让有司颁发任命，” “齐泰你立刻去军器局一趟，找总工匠按着图纸制造手榴弹。” “都退下吧，” 铁铉还欲开口反对，朱元璋厉喝道， “不准再说话，下去。” 铁铉见圣上真的动怒了，只得长叹一声，跟着齐泰退了出去。 二人退下之后，朱元璋心情再度得到舒展， 毕竟又是得到了一大神器， 他提笔，将给林豪的奖赏写在了纸上。 这时，内侍领着汤和进来奏禀， “臣汤和见过圣上，” “听闻兵部又现神迹，老天爷恩赏什么手榴弹图纸，听说那东西就是墨家的霹雳弹，” “我大军又得一简单易用的杀器，实在可喜可贺！” 汤和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在进宫前就收到了锦衣卫暗线的相关奏报， 刚才过来的路上，更是和齐、铁二人打了照面， 所以他知道天赐神图的事情并不奇怪， 朱元璋哈哈一笑，指着椅子说道， “赶紧坐下说话，” “你是不知道那手榴弹有多精妙，一掌就握得住，拉开保险绳往敌人堆里一丢，嘭。。。” 人都是有分享展示欲的， 而能获得朱元璋较高程度信任的人寥寥无几， 汤和便是其中之一， 朱元璋才会放心地和他的这个老伙计，分享刚才看过的手榴弹图纸中的相关细节， 汤和听着圣上绘声绘色地描述， 时不时地报以惊叹和赞赏， 将聊天的气氛拉到高点。 足足过了两刻之后， 手榴弹话题聊得差不多之后， 汤和才开始说起此行的目的， “禀圣上，臣这边还有一事奏禀，” “前些日子夫子庙茶楼的案子，有结果了，” “茶楼的东家为了吸引客人，大肆传播非法话本《腹黑小御史》，抹黑朝廷命官，确认属实，” “但他们并没有为白莲教提供活动场地，” “那茶客们中也没人和白莲教勾搭，拒捕闹事也是受了煽动，” “现在他们已经蹲了三天诏狱了，也算惩戒到位，” “依臣之见，允许他们缴纳罚款赎得自由身。” 自白天庆毒害林豪那天起，朱元璋就下令一切有关白莲教有关的案情，都要奏报到他面前， 他要亲自惩办与白莲教所有相关逆贼，为林豪出气， 但不会为难那些与之无关的人员，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他们没和白莲教勾结，就不用过分深究了，” “罚款，也能让他们长记性，以后这等非法话本就不该乱传，乱听，” “也就是咱这皇帝是个仁慈之君，要是换成那前元顺帝，知道下面人写话本抹黑大臣时，顺带把皇帝写成昏君，肯定会大动干戈。” “对对对！那亡国之君哪里能和圣上您比，”汤和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附和道，“还有就是，茶客里有几名国子监学生，这几日在狱中痛定思痛，深刻反思过往，” “现在他们写了请愿，自愿去长江水师中服役，助力新式水军的建设，” “林御史和臣商讨一致，认为他们的报国拥军之心，非常值得鼓励，” “想奏请圣上准许保留他们学籍，让他们在军中效力无后顾之忧，倘若他们在军中立功，更应该优先选授官职。” “准奏！”朱元璋毫不犹豫地批复道，“不愧是国子监的学生，是咱的门生，觉悟就是高，” “军中缺少识文断字之人，他们肯去真是再好不过了，” “回头咱找人去国子监贴个榜，鼓励学生们投笔从戎。” 朱元璋早就从林氏日记中，知道了林豪要让这几个太学生“自愿”去水师效力，做治军指导员，所以他自然是鼎力支持。 毕竟现在大明立国已久，已经隐隐开始形成文贵武贱的风气， 他本人也想培养一批林豪、铁铉这类，可以掌军治军的文官，以平衡那些武勋势力。 “圣上英明！”汤和大喜过望，他和林豪还担心圣上不会相信太学生自愿投笔从戎的说辞，为此林豪还编了许多说法供他应对圣上的盘问，现在是全都用不上了。 汤和又奏禀了一些白莲教徒审理事项之后， 朱元璋突然发问道， “鼎臣，长江水师出海剿匪在即，主帅的人选，你怎么看？” 第310章 孙子为主帅，孙子转世! 汤和也早就听说了长江水师要出海剿匪的消息， 他一直以为林豪是出征主帅的不二人选， 毕竟林豪现在是长江水师的主官， 而且圣上一直变着法子把功劳“塞”给林豪， 可现在圣上却突然问自己出海主帅人选， “敢问圣上，您是不想让林御史出京？” “不错，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林卿留在中枢更合适，”朱元璋轻轻颔首，“咱有很多事，还要依仗他去兼办。” “根据奏报，长江水师这些时日，在林卿的管教下，已经脱胎换骨，” “出海收拾倭寇、海匪易如反掌，” “届时得胜凯旋少不了他的功劳。” 汤和瞬间了然， 原来圣上早就想定了主意，林志清不用出京，剿匪之功也会算他一份了， 这的确是心腹宠臣的待遇， “圣上英明！” “像锦衣卫差事繁重，臣这身子骨又不好，他要是一出京，这摊子事可真要乱了。” “既然不安排林志清挂帅，臣觉得可以让徐辉祖或李景隆担任主帅，” “锻炼他们的海战能力，” “毕竟他二人乃我大明军界的未来代表人物。” “他们二人的确是上佳人选，可他们现在也差事繁重，不方便脱身。”朱元璋摇头否定，这种年富力强的顶级武勋一旦执掌长江水师，等回师之后林豪的话语权只怕要旁落了。 汤和敏锐地意识到圣上不想让武勋们染指水师，而且也不想让人抢了林豪的功劳， “如果他们不合适挂帅，那么那帮老弟兄出马也不合适，” “臣建议考虑宗室成员担任主帅——燕王嫡次子朱高煦就是一个合适人选。” “嗯？！高煦？”朱元璋眉头一挑，愣愣地看着汤和， “不错！”汤和继续肯定道，“朱高煦虽年纪尚轻，但天生神力，勇武果决，他和胞弟朱高燧二人，自从追随林志清参办水师事务以来，都十分刻苦认真，成绩斐然。” “他们二人还是林志清的关门弟子，必定会按照林志清的治军理念，继续建设新式水军。” “所以臣建议由朱高煦担任主帅，朱高燧担任副帅，” “考虑到他们年纪尚轻，可以让稳重知兵的铁铉担任军师，总办出征一切事务，” “再从水军都督府抽调一些资深的水军将官做辅助，” “必定无往不利。” 朱元璋立刻明白了汤和的意思， 这是让朱高煦兄弟担任名义上的主、副帅， 铁铉懂军事，又了解长江水师情况，由他做实际的出征掌事人， 再由一些资深的水军将领打配合， 这样的安排很是精妙， 当年他为了历练自己的儿子们也是这么做的， 先安排儿子做名义上的主帅出征， 再由资深的武勋担任副帅，执掌军事， 在几番出征之后，他的儿子们很快就成长起来了， 足以担任真正的主帅。 汤和现在的建议就是把这一套方法，用到孙子一辈上，先从老四家的两个娃子开始， 而且这两人不会威胁到林豪对水师的掌控， 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鼎臣，咱以前咋没看出来，你是如此足智多谋，”朱元璋此刻只觉得汤和的老脸，是越看越顺眼，“你这个提议甚是精妙，咱准了。” “咱现在就按此办法，批复兵部的出海奏议，” “还有，咱这还有一个给林卿的奖赏谕令，你回去时顺便找他宣一下吧。” 汤和接过圣谕一看， 好家伙，这是啥好东西，都赏给人家了， 还有教坊司的差事，他这人只看不吃，着实太浪费了， 他立刻酸溜溜地说道， “圣上，其实臣刚才进言有功，也该赏一赏。” ······ 长江水师驻地， 中军大帐里， 林豪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手中的笔，轻出一口气， 面前书案上，是刚刚誊写的《练兵宝典》中，关于治军思想制度的全部内容， 现在杨荣这帮太学生，我也亲自拉进驻地了， 加上军中原本的一些军官也是识字的， 治军思想制度施行的时机，已经到来了， 等铁铉来了之后，我把这一整套东西交给他， 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很快融会贯通， 到时候我水师一边出海剿匪实战， 一边深入施行这套制度， 大明新式水军打造完成，指日可待。 而且根据现在的消息，我也不用挂帅出海， 能在不必亲自操劳的情况下，轻松实现建设新军的目标，真是太惬意了。 也不知道铁铉进宫献图怎么样了， 他这人一向重视礼法， 此番立下大功，得了老朱的厚赏， 一定是感激涕零， 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林豪思忖之际，大帐门布被掀开， 铁铉满脸愤懑地走了进来，抄起桌上茶壶，自斟自饮数杯， 林豪看得莫名其妙， 这铁铉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鼎石兄，何故如此生气？” “我早前在锦衣卫府衙已经收到消息了，兵部又天降神迹，赐下什么手榴弹制作图，你和齐大人同在现场立了大功，” “你们还一起进宫献图了，” “难道是圣上给的赏格不够？” “唉！”铁铉放下茶杯，长叹一声，“不是圣上赏格不够，而是赏格太过了，” “圣上要升愚兄做这长江水师的总兵，坐贤弟你现在的位置，还不听愚兄的想法，” “他老人家那样做，是要限愚兄于不义啊。” 铁铉其实已经在大帐门口徘徊了许久才进来，将圣意坦诚相告的， “这是好事啊，”林豪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本就是暂理长江水师总兵职务，而且早前我们就收到消息，兵部准备任命曹国公当主帅，率领我水师出海剿匪，” “现在由你担任总兵，正好名正言顺地执掌长江水师，” “这样的话，我就完全不担心，有人能干扰新式水军的建设了。” “鼎石兄，先看看这个！” 不等铁铉说话，林豪便将写好的治军思想制度文稿递到他的手里， 铁铉眉头紧皱，一边翻看，一边喃喃念道， “《练兵宝典》军魂篇...” “治军思想...指导员...树立家国信念...” 他越看越激动，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脸上的愤懑被无法抑制的兴奋所取代， “壮哉！” “此制若成，我长江水师将古往今来第一强军，” “志清，你一定是孙子转世！” 第311章 你等个个都是人才。。。的确很秀! 听到铁铉夸自己是孙武转世， 林豪尴尬地连连否认， “鼎石兄，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练兵法是我从古籍上查阅所得，并非我自创。”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铁铉却是半分不信，摆手说道，“愚兄明白你年纪轻轻已经圣宠无双，站到了许多朝臣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高处不胜寒，你谦虚藏锋是对的。” “贤弟大才，当今天下谁能比肩？” “可笑朝堂诸公，尽是一些心胸狭隘之辈，竟然联合起来想孤立你，” “你放心，愚兄将永远与你站在一起，” “这劳什子的水师总兵，圣上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干！” 见铁铉的愣脾气又上来，林豪也是哭笑不得， 我这丢官的坦然接受了，你这个升官得好处的，反倒不乐意了， “鼎石兄，你刚才还说高处不胜寒，” “我交出水师总兵的位置，何尝不是一种藏锋呢？” “圣上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切莫意气用事，误了铸练新式水军这个大事。” 铁铉闻言，浑身一颤， “难道圣上是。。。” 飞鸟尽良弓藏？ 圣上是在行帝王之术，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他脸上阴晴变幻片刻之后，坐回凳子上叹气道， “虽是这么个道理，但贤弟有功不得赏，圣上这样做实在太不公平。” 林豪见铁铉已经接受现实，正准备继续宽慰几句， 却见大帐门布再度掀开， 朱高煦兄弟二人一脸不屑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身后跟着脸色蜡白的杨荣， “师尊，您下次找人充军的时候得擦亮眼才行，” “这帮酸秀才真的不行，” “带他们十几个人参观驻地，没走几步，他们就气喘吁吁，” “试乘一下网梭船，全部都晕船，” “现在都送到军医那儿诊疗了。” “朱队长此言差矣，杨某没晕船，”杨荣瘫靠在椅子上，气息微弱道，“我等刚刚出狱，身体还有些虚弱，突然坐上这等快船，一时无法适应，也是情有可原的。” 林豪亲自带着他们到驻地之后，原本想安排他们先休整几日，恢复一下再行安排差事， 但他们被林豪的“投笔从戎，全家光荣”言论洗脑，热情高涨， 一到驻地就要求熟悉环境，尽快融入， 林豪拗不过他们，于是安排朱家兄弟亲自带他们参观一番， 可现在却闹出小误会了， “他们人现在怎么样了？需不需要请太医过来？”林豪很是在意他费尽心力忽悠过来的太学生，言语中透着急切。 杨荣拱拱手轻声说道，“谢林御史的关心，他们只是吐得有些厉害，吃点晕药就好了，无需请太医，” “只是可惜了他们中午吃的那些美食美酒。” “无妨！”林豪点头说道，“你们休整一晚，明日本官再差人去鹤鸣楼采买一席原样的，请你们吃！” 朱高煦见林豪如此关心这帮秀才，心里有些泛酸，嘟囔道， “真是可惜了那些美酒佳肴，真浪费。” 却见林豪正在瞪着自己， 他立刻低头噤声， 师尊在他们兄弟心中，已经树立了绝对权威， 位次仅排在皇爷爷，父王母妃，还有小姨之后。 “二哥，你这是什么态度？”鸡贼的朱高燧见状，立刻“背刺”道，“师尊请几位先生来我水师，一定是有大用场的，” “你都还没跟师尊沟通过内情，就胡乱质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你这目中无人的性子得改。” “混账朱小三，你这没脸没皮的，”朱高煦当即厉声痛骂道，“刚才路上编排他们最凶的可是你，还说师尊腾出一个营队的名额，给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简直是浪费。” “我没说过，二哥你别瞎污蔑啊。”朱高燧自然是说过这番话的，但是在师尊面前他是打死不会承认的， “朱小三你这混账，看来本小爷太久没收拾你了，今天一定要清理门户！” “就凭你？！” “。。。” “咳咳，”林豪重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日常互撕，“这里是中军大帐，别在这里胡闹，” “我水师马上就要推行治军思想制度，需要大量识文断字的人才， “杨生他们这帮太学生，都有秀才功名，将会有大用场，” “本座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他们有什么差池，影响了新式水军建设大计，” “休怪本座逐你们出师门。。。不！本座会去找你们的爹娘，还要去找你们的爷爷。” 朱家兄弟闻言，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知道师尊是口硬心软之人，做错了事态度好一些认个错，什么逐出师门的，都是可以转圜的， 但是父王母妃就不同，起手先挨一顿混合双打，后续还要根据情况，挨第二、第三乃至更多顿打，再关禁闭， 至于皇爷爷那就更可怕了，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窒息失魂。 “是！我等一定看顾好杨生他们！多多关照他们的营队。” “甚好！”林豪微微颔首，转向杨荣继续说道，“勉仁，你刚才也听到了，本官腾出了一个营队的名额，是专门用于招募有文化之人来当指导员的，” “你们一帮子同学是第一批人员，目前看来你的身子骨最好，这新组建的营队队正职务，非你莫属了，” “以后这个新营大小事务，全部都由你说了算，” “你可以先想一个响亮的营队名称，这是你这个首任营正的特权。” 杨荣闻言，只觉得浑身气血涌出，刚才的不适之感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半日前，他还是阶下囚， 现在却是已是水师的初级军官了， 这是遇上贵人，一飞冲天， 他“嗖”地站起身，朝林豪深施一礼， “谢林御史！卑职一定肝脑涂地以报林御史的知遇之恩，” “营队的名字，卑职已经想好，” “我们这帮人都是秀才，就叫他‘秀字营’吧。” 听到这个很有立意的名字，林豪有些错乱，遂淡淡地说道， “取得很好，很贴切，” “你等个个都是人才。。。的确很秀！” 随后他又指着铁铉说道， “这位是铁鼎石，铁大人，很快他就是这长江水师的总兵，” “以后尔等就全力协助他施行治军思想制度。” 杨荣突然有些错愕， 林御史刚把我们招来水师，他自己就要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朱家兄弟也是震惊不已， 铁大人当了总兵，师尊怎么办？ 林豪见状，正欲开口解释， 却见大帐门布被掀开， 汤和领着小贵子，笑着走了进来， “志清，接旨吧！” 第312章 汤和感慨水师蜕变，圣上连发三道圣旨 汤和奉命找林豪宣读圣旨， 他在小贵子的陪同下， 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长江水师驻地门口。 今日当值的“门神”，依旧是旗官袁度， 水师大清洗之时， 他作为第一个得罪林豪的长江水师军官， 是朱家兄弟的眼中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清除出水师之时， 他却意外留了下来， 林豪还亲自下军令，将他编入亲卫队，归朱高煦节制。 众人都以为林御史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宽宏大量，品格高洁， 宽待轻慢过自己的人， 可实际情况却是， 朱家兄弟在林豪的默许之下，把袁度当成自己的头号“陪练”对象，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从校场、船上、水底，都留下过袁度挨揍的身影， 也因此他成了军医处的常客， 不过他有很强的悟性， 在连日的挨打和新式练兵中，武功进步迅速， 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变化， 加上他本就善于处理人际关系， 很快就获得了朱家兄弟，甚至林豪的谅解和信任， 于是，驻地门岗值守的差事，他再度兼办上了。 听到兵丁通禀贵监军来了，袁度立刻从营房跑出来， 不卑不亢地行礼道， “卑职见过贵公公，” “原来今日是袁大人值守啊，真是辛苦，”看着袁度笔挺的身姿，小贵子不胜唏嘘， 他可以说是看着袁度从一个阴险猥琐的丘八，被“锤打”成为满脸正气的军官， “车里的是信国公，他今日和杂家过来找林御史宣旨。” “他老人家身子骨不利索，还是直接坐车到中军大帐吧。” 袁度一听，宣旨钦差是汤和，林御史在锦衣卫的直属上峰， 大脑飞速转动，立刻有了“展示自我”的主意， “公公容禀，按军规宣旨钦差是允许骑马、驾车入营的，” “可信国公乃开国元勋，已然位极人臣，应该注意影响，以免给人留下口实，” “卑职这营房里正好有一副轿椅。” 言外之意是汤和这种高位份的顶级武勋，坐马车进水师驻地，太过张扬， 万一引起圣上的猜忌就得不偿失了， 马车里的汤和把袁度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等小贵子请示，立刻下车说道， “就按这位袁大人的意思办吧，” “要不是老夫腿脚不利索，这轿椅都不该坐。” “卑职袁度谨遵帅令。”袁度借机报上自己的名字，并施了一礼，旋即转身跑回营房， 汤和看着办事得体的袁度和站姿笔挺的门岗卫兵，不由地点头， 这林志清练兵果然有一套， 军士双目有神，气势凌厉， 还有，袁度这等人才做旗官，值守大门属实有些浪费， 回头得和志清好好说一说， 不能埋没了人才。 片刻之后，袁度便抬着已擦拭干净的轿椅来到汤和面前， 汤和自然不会让水师士兵来抬椅，谢绝一番之后， 他便坐上了自己的亲卫抬着的轿椅，走进驻地， 一路走来，看着水师驻地里整齐的样子， 汤和在心里一直不停地夸赞林豪的治军水平， 当年圣上的亲卫老营， 也不过如此， 老夫的亲兵营是根本比不上啊。 一行人很快到了中军大帐门口， 汤和授意小贵子，阻止了军士的通禀，直接掀开门布入内， 看着林豪吃惊的样子，笑着说道， “志清，铁大人，正好你们都在，把中高级军官们都叫来听旨吧！” “是！”林豪赶紧跑上前去行礼，并指令朱高煦擂鼓升帐。 汤和与林豪才闲聊几句话的功夫， 一众军官，还有朵颜觐见团成员们就已经齐聚大帐， 听到副将胡彦弘禀报，点名完毕全员到齐， 汤和吃惊不已， 这才仅仅不到半刻钟的功夫， 所有人都到齐了， 他们这等反应速度， 只怕连当年圣上的亲卫老营都做不到吧！ 老夫来得急， 他们想提前通知升帐，也不可能全部通知到位， 应该是实打实的有警戒意识， 应该是当初志清报到时，升帐立威所致。 汤和举起小贵子奉上的第一道圣旨， 帐中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地高呼万岁， 他轻咳一声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大都督府断事兼长江水师协办副官铁铉，于治军练兵，勤勉有加，功绩卓着...” “特赐加官长江水师总兵，以彰其功，望卿再接再厉，不负朕望！”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军官的心里却是雷暴过境，惊骇不已， 铁大人当了总兵？ 林御史脱离长江水师了？ 之前就有风声说，兵部那帮老爷要夺林御史的兵权， 圣上这是听信了那帮腐儒的谗言？ 他们一个个目视地板，不敢吭气。 朵颜觐见团成员，也是伏地面面相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我们刚和林安答谈过，表达爱国爱大明之意， 勉强安顿下来没几天， 林安答却是要走了， 以后谁来罩着我们？ 他们也学乖了，不再像刚进京时那样冲动，也保持着沉默，等别人先提出意见。 满脸不乐意的铁铉，也是一动不动， 在被林豪掐了一把，才吃痛谢恩领旨。 汤和旋即接过第二道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皇孙朱高煦、朱高燧二人，常研武艺，果敢坚毅，服役长江水师，展现非凡之军事才能...” “现水师出海剿匪平倭在即，特任命朱高煦为主帅，朱高燧为副帅...” “另，任命铁铉为军师，总办出征事宜，水师所有军官当全力配合...” “望水师上下军士精诚团结，守护我大明海疆，成就不世之功业。” “钦此！” 全场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朱家兄弟二人的脑袋，都处于放空状态， 皇爷爷任命我们兄弟二人做水师主帅？ 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父皇举荐？他才不会，这种打仗的事，他恨不得自己亲自提刀出马， 会是师尊保奏的？ 可师尊一直说我们还欠火候，尚需历练。 铁铉、谢光等知道朱家兄弟身份的人，则是看着他们二人震惊不已， 让皇孙挂帅出征， 圣上这是要搞一波大动静啊， 燕王这回真是长脸了。 林豪也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老朱又在搞什么骚操作？ 让这俩小鬼当主帅？ 他们这些时日在军中效力，已经成熟了许多，但毕竟年纪尚轻， 还需要多多打磨才是， 现在直接推他们上主帅之位。。。 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这俩小鬼遗传了祖父、父亲的军事天赋， 在实战历练，能更快地成长， 况且，圣旨里也写了让铁铉总办出征事宜， 一切事物还是他这个军师说了算， 真不愧是老朱，啥都算到了！ 众人大声谢恩领旨， 朱高煦在一众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军官和朵颜觐见团成员们诧异的目光中，起身接下圣旨。 众人心情复杂，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站起身， 汤和拿出第三道圣旨说道， “诸君且慢！还有一道给林御史的圣旨。” 第313章 恭贺林御史荣升高位! 汤和宣读完第二道圣旨， 对长江水师出征的人事职权，做出了非常最终的安排。 这一切，在众军官和朵颜觐见团首领们看来， 是林御史正在“急速坠落”。 他的总兵职务被其副官铁铉取代了， 而且出海剿匪主帅的位置，也被两个皇孙给抢了。 在这全场寂静的时刻， “臣孙高煦（燧）领旨谢恩！”朱家兄弟大声拜谢，他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适应过来， 满脸兴奋的朱高煦起身恭敬地接过圣旨， 转过身，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一众军官， 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孤一定要荡平海疆，立不世之功！ 一众不知道他们兄弟身份的军官和朵颜觐见团首领们， 这才知道林豪这两个暴戾跋扈的弟子竟然是皇孙， 他们几乎每个人都非常讨厌这两兄弟， 而且都和他们发生过不同程度的摩擦， 现在这两人凭借血缘关系，成了他们的主帅， 他们此刻都开始忧心自己的前途了。 副将胡彦弘眼珠转动，开始盘算当下形势， 他靠着抱紧林豪的大腿，得以在水师清洗中留存下来， 而那些搞对抗的军官都下场凄凉， 原水师核心决策团的其他两名副将和千户们， 立有功勋的，大多被发配去了云南，永不复起， 那些没功劳却罪证确凿的，如千户方星都被赐死了。 这些时日的练兵，胡彦弘也是尽心尽力， 水师通过林豪的练兵方法完成了蜕变，他也是看在眼里。 可现在水师长官换人了， 铁铉这个人有才，但性格直愣，遇事宁直不弯， 没有林豪那么容易相处， 这两个皇孙娃子，更是性格缺陷，不是易于之辈， 为了保住晚节，还是急流勇退为妙， 出海剿匪谁爱去谁去， 胡彦弘深呼一口气，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另一边的马哈木，也是心情复杂， 这些时日他们三人依附于林豪，在水师驻地如鱼得水， 火铳、战舰、练兵宝典、红衣大炮、开花弹等等各种明军的高级机密， 他们轻易接触到了， 而且是无保留的那种， 这在之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 他愈发欣赏林豪的才华和品格， 明廷那些官员攻讦林豪的论点根本站不住脚， 但现在林豪被大皇帝下旨夺权， 在水军中的权力被副手和徒弟瓜分， 这摆明了就是失去了大皇帝的信任， 为了瓦剌部的前途， 他不能拘泥于所谓的“安答”情谊。 马哈木决定要尽快去亲近三位新任主官， 即使他们对自己三人心存排斥。 拜柱和地保奴也在用元语低声交流着如何巴结新任上的三位主官， 在“偷师”完所有的秘密之前， 他们绝对不想离开水师， 至于失势的林豪， 草原上只尊奉强者， 他们看在之前相处融洽的份上，会在心底默默地为“林安答”祈福。 就在众人以为宣旨完毕，各怀心思地起身时， “诸君且慢！还有一道给林御史的圣旨。”汤和拿出第三道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永康伯林豪，德才兼备，忠勇无双，刚直不阿......” “统领水师，练兵有道，功勋卓着...” “朕心甚慰，特赐兼领东宫宾客之职，教授太孙武艺，” “加水师提督衔，仍节制长江水师。” “赏高丽万年人参一株，美酒五十坛，沉香手链十串，玉如意一对，黄金百两，以彰功勋。” “钦此！” 听完圣旨的全部内容，林豪彻底凌乱了， 老朱现在恩赏我这件事情上，真是摸不到规律， 我最近除了练兵、中毒，还有反参那帮官员， 好像没做出过什么贡献， 反倒还被人往死里编排， 朝野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 我都这样了，竟还能得赏， 赏的还是东宫宾客一职， 这可是正三品的高位， 一般都是由资深的勋贵大臣兼领， 我这个无战功的伯爵实在是受之有愧， 最要命的是我兼了这东宫的差事， 等于是和太孙绑在一块了， 我又和晋、燕、周等几位藩王关系莫逆， 老朱这么一搞， 我等于是夹在他们中间了， 后面必然是麻烦不断， 这可该如何是好？！ 小贵子见林豪还是像之前几次接旨时一样，激动地忘记领旨谢恩， 赶忙笑着上前将他扶起， “林御史，这都领赏多少回了，您还是那么谦虚，赶紧起来，” “那些御赐之物已经提前送到您府上了。” “那些恩赏之物都是按你的喜好来选的，”汤和也笑意盈盈地将圣旨塞到他的手里，“老夫已经指派徐二丫亲自去你府上帮忙接收了，保证万无一失。” 听到徐妙锦在帮自己接收奖赏， 林豪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突然一痛， 造孽啊！ 国公爷，您这是把老鼠丢进大米缸， 我得尽快回家。 可哪有那么容易， 中军大帐中的众人，都争先恐后地围上来朝林豪祝贺， “卑职恭贺林御史荣升高位！”胡彦弘眼里恢复了光彩，他为自己的前途再度明朗感到兴奋，“我水师出海剿匪定当所向披靡，不负您的威名。” “恭喜林安答，我就知道林安答你才华无双，定然节节高升，”地保奴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当场去巴结那几个新主官，否则就没法收场了， “我马哈木将竭尽所能为林安答效死命，”马哈木也是立刻表态，继续支持林豪，好似他也没动过其他心思。 “恭喜师尊高升！请师尊放心，有我担任主帅出海剿匪，定当万无一失，您就等着分功劳吧！”朱高煦依旧一脸自信， 朱高燧也补充道，“师尊放心，我已经尽得您的真传，我会通盘谋划之后，再派二哥出去陷阵，水师凯旋，指日可待！” “朱小三，你只是个副帅，本小爷才是主帅。。。”朱高煦脸色又开始发沉， 两个徒儿的“互撕”，将林豪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俩货这副鸟样，根本无法胜任主帅一职， 为了水师，必须得帮他们把事情安排妥当， “咳。。。众将归位！” “本提督要作训示。” 第314章 他封杀得了话本，封杀不了我士林中人的心! 随着林豪一声令下， 帐内众人齐齐列队站好， 这次的三道圣旨皆是关于长江水师的人事安排， 林豪先按照惯例，表态坚决拥护圣上的意志， 众人齐刷刷地附和，并高呼万岁。 随后，林豪便进入正题， “此次出海剿匪是我水师练兵的一场检验，也关系到水师上下的前途，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奈何本官差事繁忙，无法亲驰海疆，” “能做的只有为水师及诸君，争取更多的支援。” “本官与魏国公、军器局的总工匠大人有交情，他们库存的千枚开花弹，本官不日就会全部弄来，” “还有龙江船厂那边，本官会去打招呼，我水师的重舰会让他们优先维护。” 林豪顿了顿，看向汤和继续说道， “情报收集方面，锦衣卫里关于沿海倭寇、海匪的所有相关线报。。。” “明日老夫就差人拓印一份送来，”汤和看着林豪，点点头说到，“还有，圣上知道水师需要识文断字之人，已经差人去国子监张贴皇榜，规定凡太学生投笔从戎者，保留学籍，立功优先选官，” “他老人家是坚定地支持新式水军的建设。” 听到这话，角落里的杨荣心情澎湃， 圣上的这个旨意，完全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他们一帮同学作为第一批投笔从戎的太学生，只赚不亏。 他看向林豪这个恩公的眼神，感激之意更甚之前。 “圣上天纵英明，只要指导员就位，治军思想制度必定顺利施行。”铁铉比林豪还激动，大声说道，“林御史为我水师殚精极虑，各种求支援，” “我铁铉也不能含糊，” “今日兵部偶得一叫手榴弹的杀器图纸，它类似霹雳弹，小巧但杀伤力强，” “现在估计已经在着手制作，” “等它批量造出来，” “本官一定会为我水师，争取优先列装权。” 胡彦弘见状，立刻出列奏报， “卑职乃宁波府人士，熟悉当地情况，胡氏宗亲愿为水师前出舟山诸岛剿匪提供便利。” 地保奴也不甘落后， “本王认识一些经常跑海的高丽人、天方人，他们熟悉东洋海况，待本王派人联络他们过来水师帮忙。” “卑职在都督府有人脉...” “松江知府是我亲戚...” “宁海卫所千户与我有旧交...” “。。。” “甚好！”林豪看着众人纷纷搬出自己手中的资源人脉，很是欣慰， “诸君不仅身怀绝技，背后的关系更是不得了，” “荡平海寇，指日可待。” ······ 与此同时， 国子监， 博士厅内间， 即将卸去国子监典簿兼差的黄子澄， 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底透出无尽的失落， “希直，愚兄不日就要启程去武昌了，殿下这边就拜托你了。” “子澄兄，请放宽心。殿下仁厚，愚弟一定会引导他做一个仁明之君。”新晋翰林侍讲兼国子监博士方孝孺，拱手应承道， 他昨日一入京就受诏拜会了太孙， 君臣双方初见，都给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方孝孺学识渊博，有“读书人种子”的美誉， 朱元璋原本是计划将他压在汉中教授职务上， 留待太孙登极之后起复辅佐。 在汉中任职期间，方孝孺深得蜀王朱椿非常赏识，还受邀兼任蜀世子的师傅， 可以说，他在蜀地正干得风生水起， 要不是此次黄子澄突然外调， 方孝孺是没有可能入京的。 黄子澄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愚兄火急火燎地过来是想给你提个醒，” “你千万要小心提防那永康伯林豪，” “今天圣上下旨，让此人兼任东宫宾客这一高位，” “这样一来，他算是正式成为东宫署官，” “你要谨防这奸佞带坏了殿下。” 说到这里，黄子澄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之前收到消息是圣上有意安排林豪去东宫做武官教习， 可哪曾想是这个教习，居然挂着“东宫宾客”的头衔， 这可是仅次于东宫三师三少的职务， 这姓林的何德何能？！ 方孝孺也皱眉说道，“实不相瞒，愚弟在蜀地对此人的情况也有所耳闻，” “传闻他骄纵跋扈，迫害异己，借着圣上的恩宠，秦王、楚王、欧阳驸马等皇亲都栽在他的手里，像蓝党案、水师案他都参与其中，” “蜀王殿下因着王妃是蓝玉嫡女的关系，对他也是忌惮不已，深怕他会找蜀藩的麻烦。” 黄子澄一听林豪的名声都臭到蜀地了，冷哼一声， 将自己角度了解到的林豪恶行，絮絮叨叨地灌输给方孝孺， “此人表明上看，谦逊有礼，不争不抢，可实际上口蜜腹剑，” “为了一己之私，巴结圣上，连读书人的骨气都不要了。。。” “就连愚兄此番外调，估计也少不了他在背地里搞鬼，所以你一定要注意了。” “亏他林豪也是同进士出身，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德行却如此败坏，”方孝孺听完之后，也是义愤填膺，“请子澄兄放心，愚弟会时刻警惕他，尽力让殿下远离他。” “让他远离殿下还不够，还是要找机会扳倒他，而且愚兄一直也是这么做的，”黄子澄开始透底，“愚兄知道朝野上下对他的意见都很大，特别找人编了话本《腹黑小御史》，来抨击他，” “可他却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判定这话本有含沙射影，污蔑朝堂的嫌疑，将这话本给封杀了，” “可他封杀不了我士林中人的心，” “愚兄和那个话本作者，又根据历史原型人物，编出了两本长篇演义话本《奸臣阿合马秘辛》、《贾似道十宗罪》，这次一定能将那林豪骂地体无完肤。” 阿合马是元初的大奸臣，而贾似道则是同时期南宋的奸相， 两人都是名声烂大街之人， 黄子澄吸取了《腹黑小御史》因架空创作被封杀的教训，特地找了历史上存在的人物，去套皮林豪的事迹，对他继续开展舆论鞭挞。 “子澄兄这招高明，”方孝孺拱手一礼，夸赞道，“话本讲评本就受民间欢迎，这样一来，他的恶行，必然是天下人皆知，” “朝廷收拾他，是迟早的事。” 黄子澄叹了一口气，“奈何愚兄要去武昌了，没办法直接管这话本事了，” “后面话本传播的事，只能拜托你，” “这话本作者叫罗贯中，愚兄安顿他住在扬子客栈，” “以后就由你们跟进此事了。” 方孝孺拱手称是。 这时，敲门声响起， 一名助教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奏禀道， “大人，杨生他们几人，被抓去充军了！” 第315章 现在这帮东宫署官和懿文太子的署官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听到几名得意门生竟然被抓去充军， 黄子澄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骂道， “竖子，安敢！” “这姓林的，老夫跟你没完！” “侯原，拿纸笔来，老夫要亲自写奏疏，参劾这姓林的。” 名叫侯原的助教，苦着脸从袖中拿出一份信件，递给黄子澄说道， “大人息怒，这是杨生他们捎回来的‘请愿书’，” “上面写明了他们是自愿投笔从戎，去长江水师服役，” “您想参劾林御史，只怕没有理据。” 黄子澄赶紧接过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侯大人，这是什么情况？”方孝孺初来乍到，对杨荣他们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侯原赶紧轻声解释起来， “那日，卑职拿到了《腹黑小御史》最新稿件，但还有差事在身，来不及送去夫子庙茶楼，” “杨荣他们这帮学生素来与卑职，还有黄大人亲厚，自愿帮忙跑一趟，” “而后。。。” 方孝孺听完杨荣他们入狱的经过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简直岂有此理！” “他这是公权私用，肆意迫害无辜之人，” “这些茶客、还有我们的太学生，根本不可能和白莲教勾结。” “砰~”，黄子澄再度怒拍桌子厉喝道， “不行！” “这份所谓的‘请愿书’一定是他们被迫写下来的，” “哪里有什么投笔从戎，这分明就是林豪借机报复，强迫他们充军，” “为了学生的前途，老夫一定要上疏参劾，” “以圣上的睿智，必定能看出林豪的恶毒行径。” 黄子澄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不定，呼吸变得十分急促，整张脸也涨得通红， 方孝孺怕他急火攻心，想出言宽慰几句， 这时，又有一名助教，匆匆跑进来禀告道， “大人，刚才宫中来人张榜了，” “圣上下旨嘉奖杨荣等几名太学生，赞许他们投笔从戎的行为，” “并号召国子监上下诸生像他们学习，踊跃投军，” “凡参军者一律保留学籍，在军中立功，还能优先选授官职。” “太学生们看了皇榜，都蠢蠢欲动。。。” 黄子澄闻言，心口一颤， “圣上受了那林豪的蛊惑，在挖我士人根基啊！” “岂有此理。。。” 说着，他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旋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东宫内院， 太子妃寝宫， “儿臣拜见母妃，”朱允炆朝自己的母亲躬身施礼，“不知母妃急着召儿臣所为何事？” “我儿最近办差辛苦，消瘦了许多，”吕氏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憔悴，有些心疼，“差事是办不完的，你应该多让底下人帮你分担才是。” 朱允炆坐到母妃下首的位置上，深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儿臣晓得，只是这五城兵马司大盘查之事，是儿臣亲自跟皇爷爷提议的，” “现在正处于关键阶段，儿臣不敢懈怠。” 他自知自己虽贵为太孙，深得皇爷爷的宠爱， 但光靠宠爱，可无法稳固自己的位份。 “你能这么想，本宫甚是欣慰，”吕氏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不过你马上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本宫听说了，林御史已经被正式任命为东宫宾客，” “你皇爷爷会很乐意看到他帮你分担差事。” 说到林豪，朱允炆先是脸露欣喜，旋即又苦笑着摇摇头， “母妃有所不知，儿臣都快被林御史的事愁死了，” “自从那日林御史在朝堂上表态不站队之后，” “他就和文官们对立起来了，在士林中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前几日，皇爷爷透露他让来东宫当武官教习，” “东宫署官们都集体找孤抗议了，” “黄师傅甚至把他外调武昌，归结于林御史跟皇爷爷进谗言。” 对于黄子澄的滔天怨气，朱允炆除了好言安抚，没有其他办法， 毕竟他不可能直接和黄师傅摊牌皇爷爷的意图。 要是让黄子澄知道，圣上评价自己小气又死心眼， 只怕是要当场气绝。 “他们竟然集体抗议？这是逼宫！真是反了天了，”吕氏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怒意，“你皇爷爷知道吗？” “母妃息怒，这些东宫内部意见之争，何须到皇爷爷那儿，儿臣能处理妥当，”朱允炆耐心解释道，“大人们对林御史有意见也是正常，毕竟他在一些关键议题上不肯站队，是犯了官场大忌，” “再者，他们也不是全部抵制林御史，像齐师傅他就巴不得林御史赶紧来东宫兼差。” 齐泰与黄子澄在林豪的问题上，产生了很大的嫌隙， 这对数十年的老友，甚至隐隐有闹翻的迹象。 “是本宫错了，你这段时日进步神速，已然是一个合格的皇储，可本宫依旧把你当成以前的稚儿，”吕氏浅浅一笑，摇着头说道，“还有个别署官，他们没有跟上你前进的脚步，一直在原地踏步，” “本宫的意思，可以借着林御史兼差东宫，黄子澄外调的时机，将个别署官调整出去。” 东宫署官大多都是文官出身， 他们虽然学识渊博，熟悉四书五经， 但归根到底都是一群儒生， 这帮署官和懿文太子时期的署官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吕氏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现在终于盼到了林豪这个“不同寻常”的强力署官， 她恨不得马上让林豪全面主持东宫的一切事务。 朱允炆却是开口反对道， “儿臣知道母妃看重林御史，儿臣也很看重他，可林御史刚到任，儿臣就对署官们大动干戈，恐有不妥。” 特别现在林豪在士林中的名声实在太差， 如果因为重用林豪，影响到了东宫在士林中的名声，可就得不偿失了。 吕氏眼中闪过精光， “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林御史和署官们不对付，自然会产生矛盾，” “到时候林御史会出手整治他们，” “你切记，一定要重用林御史，就像你皇爷爷重用他一般。” 朱允炆起身拱手答道，“儿臣谨记教诲！” 这时，容嬷嬷匆匆入内，行礼奏禀道， “殿下，内侍刚刚来报，” “黄师傅吐血晕倒了！” 第316章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听到黄子澄吐血晕倒， 朱允炆大吃一惊，猛然站起身急切地问道， “怎么回事？” 容嬷嬷沉声答道， “只说是在国子监当值时，突然就吐血，然后晕倒了，” “人现在已经送往太医院了。” “什么？还吐血了？！”朱允炆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母妃，儿臣得马上去探望一下。” 他对自己的黄师傅还是很上心的。 “且慢！”吕氏起身走向内间，片刻之后，端着一个长方形小锦盒走了出来，“把这个带去吧！” 略显焦急的朱允炆，接过之后，打开一看，大吃一惊， “这是皇爷爷赏赐给您的那株千年人参？！您。。。” 吕氏却是摆摆手，打断道， “赶快去吧！让黄师傅务必保重身子。” “记得和他们说，这千年人参是本宫赏赐的。” “是！儿臣告退，”朱允炆有些困惑，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难道孤还会去抢母妃的人情？！ 但他躬身遵令退了出去，直奔太医院。 见太孙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容嬷嬷立刻奉承道， “殿下英明，奴婢等会就让人，到外面传话，” “说太孙尊师重道，为了给黄师傅补身子，特地跟殿下您求取了御赐千年人参。” 而别人从太孙口里听到的却是太子妃赏赐的，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以为太孙是故意把这个人情，让给自己的母妃。 “还是你知本宫的心，就这么办，”吕氏满意地点点头，“用区区一株千年人参，给允炆换来大把尊师重道，孝顺母妃的赞誉，很划算。” “说说吧，可有打探到内情？” 容嬷嬷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回殿下，黄师傅吐血昏迷是在国子监发生的，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不过据奴婢猜测，无外乎是他心情郁结，怒火攻心所致。” “据这段时日，黄府内宅仆人传来的消息，” “黄师傅确认了要外调以来，脾气愈发地暴躁，” “动不动就在书房里打砸东西，” “齐泰大人几日前来探望他，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那仆人趁着添茶水的机会，偷偷听了一耳朵，” “齐大人说黄师傅找人写话本抹黑林御史是小人行径，黄师傅说齐大人阿谀奸佞，非君子所为，” “他们吵架声院子里都听到了，最终也是不欢而散。” “话本？是之前流传甚广的《腹黑小御史》吧，”吕氏耸了耸肩膀，语带鄙夷地说道，“本宫当时就猜测，这一定哪个文官在背地里搞鬼，想不到竟是黄子澄。” “就凭他这点腐儒手段，还想着能对付林御史？” “简直痴人说梦！” 吕氏对黄子澄是越来越不屑， 自从晋、燕两王入京以来，势头越来越盛， 而身为太孙身边“首席署官”的黄子澄却是没有拿出应对策略， 反而还私下里排挤林豪这种能助力东宫的宠臣， 这种只会死读书的人， 根本无法帮到太孙了。 容嬷嬷走到吕氏身后，开始帮她揉肩， “可不是么？” “奴婢还想着他能和林御史一起辅佐太孙，” “哪知道他一直对林御史心怀怨怼，” “要是让他们一起，这黄师傅肯定会给林御史使坏。” “就凭他那点能耐？要是真碰在一块，指不定会被收拾成啥样。”吕氏冷哼一声，脸色更加不屑，“也算他运气好，正好他前脚调走，林御史后脚才来。” “不提他了。” “现在给太孙讲典籍的是方孝孺，你尽快想办法在他身边安置好眼线，” “府库里有那副文房四宝，回头拿给太孙，让他赏赐给人家。” “奴婢遵命！”容嬷嬷手中动作没停，应承道。 “哦对，本宫房里还有一枚年份更久千年人参，是父皇以前赏赐给太子爷的，” “等林御史到任了，本宫要亲自赏他。” 容嬷嬷闻言震惊不已，手中的动作一顿， 殿下为了笼络林御史简直是下了血本了， 这可是太子爷留下的珍藏， “殿下，这是一份念想啊，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吕氏却是摇头叹息道， “为了允炆，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太子爷在天之灵，也愿意看到有高人襄助他的儿子登极九五之位。” “是！奴婢晓得了，”容嬷嬷轻声答道，继续为主子揉肩。 ······ 林豪在水师驻地升帐议完事， 带着汤和这位上峰，又是巡视水师，又是集体用晚膳， 一直忙活到天黑，才送汤和回府。 他在戌时末刻回到家之后， 第一时间就跑去查看今日御赐之物是否安全， 此刻，他看着面前只剩半截的高丽万年人参， 那种熟悉的扎针感，再度袭来， 老老林却是平静地禀报道， “下午天使送来这些赏赐之后，” “徐小姐说，老爷您指令她拿走整株万年人参，以提升功法修为，” “她说不好意思全拿，只切走了一半，给您留了这半截。” “还有那十串沉香手链，她全部借走了，说要和王弗、绮罗、如烟等小娘子换着戴，” “玉如意她也说借回去摆几天。” “那这酒呢？怎么少了五坛？”林豪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痛， 老老林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哦，她们四位娘子晚上是在府里用膳的，她们下午齐聚是想庆祝您高升的，” “可您迟迟没有回来，她们只得自己用膳了，” “美酒她们喝了一坛，然后每人又带了一坛回去。” “什么？她们都来了？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一声！”林豪闻言痛心疾首， 四位大美人来家里做客，想和自己共进晚膳，一起喝酒聊天， 而自己却在军营里，和一群糙老爷们瞎应酬，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四位小娘子知道在军营重地，找您也不方便，而且您必定是有要事，想着等您自己回来，哪里想您回来那么晚，”老老林语气中有些责备的意味， 那些几位小娘子离去时，情绪明显有些失落， 老爷拂了人家的一片好意，实在是不应该了。 林豪重重地叹息一声，久久没有言语， 只能找时间去妙音坊，看她们了。 老老林又继续说道， “还有，徐小姐看到我们厨房砌好的那堵水泥墙非常牢固，” “她很喜欢，” “差人运走了一大半的水泥，” “还让工匠们明日先去她府上砌墙。” “咦，老爷您怎么了？”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整个人都在晃。” 第317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听到徐妙锦不仅拿走老朱御赏之物， 还把自己找人配比好的水泥给拉走了， 林豪只觉自己的心被扎穿了， 岂有此理！ 徐二这娘么， 简直比土匪还要强盗， 我一定要给她把差事安排满， 忙死她， 让她再没有空来我这乱伸手， 有了！ 兵马司不是在盘查整个京城么？锦衣卫也要跟进协查嫌疑人员， 这么繁杂的琐事， 她徐百户不得参加一下？！ 还有，那些落网的白莲教徒和北元密探一定有秘密没有交代， 许安他们每天都在动用各种大刑， 我让她也参与进去， 那些惨绝人寰的施刑场面， 我就不信她一个娘么受得了。 打定了主意，林豪深吸了几口气，极力稳住心绪，说道， “没事，本老爷差事太忙，只是觉得有些乏力，” “以后府里的东西，你和老林两人要看好了。” “今日就盘到这里，” “早点歇息吧。” 说罢，他便转身走向内院， 洗漱一番之后， 林豪走回房间，坐到书桌前， 挑亮了蜡烛， 提笔开始写日记， 【今日日记，】 【我今天终于把手榴弹的图纸，进献出去了，】 【早朝之后，铁铉搭我的马车去兵部办差，】 【确认他进了兵部衙门之后，】 【我找机会跑到巷子里，】 【爬上墙，】 【瞅准他在班房门口的机会，】 【直接朝他一砸，头也不回就离去。】 【我本以为万无一失，】 【铁铉立功的机会板上钉钉，】 【可事后才知道，我又砸到齐泰了，】 【只能说，齐大人乃大明第一幸运星，中年老锦鲤，】 【我两次朝兵部丢图纸，他都赶上热乎的，】 【不过铁铉也分到了功劳，】 【我助他立功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后面就等手榴弹批量生产，列装军中使用了。】 【献图之后，我立刻前往诏狱，】 【招募那帮太学生参加水师，】 【他们在里面呆了这么些天，】 【棱角已经磨得差不多了，】 【经过我的大餐引诱，以及对他们处境的分析，】 【他们虽有疑虑，但最终都签字同意去长江水师当治军指导员，】 【为了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我也找信国公帮忙，】 【让他奏禀老朱，让这帮太学生军官，可以保留学籍，立功优先选官，】 【出乎我的意料，】 【老朱不仅同意了奏请，他还把派人去太学张榜公布这个政策，】 【鼓励太学生投笔从戎，报效国家。】 【老朱真不愧是马背上打出天下的皇帝，】 【虽然他为人有些缺心眼，】 【可对建设新军，却是毫不含糊，】 【各种想到的，没想到的支援，全部都塞过来。】 【水师出海的事情也明朗了，】 【老朱下了三道圣旨，】 【由信国公带到水师驻地宣读，】 【老朱又莫名其妙地给我恩封，】 【他升我做水师提督，还给我加了东宫宾客的官衔，】 【并且赏了我很多好东西，】 【但我回家之后，发现那些东西被徐妙锦这逆徒借走了一大半。】 【他还任命铁铉接替我做总兵，】 【铁铉才能出众，升他的官，实至名归，】 【可老朱竟然徇私，任命朱高煦、朱高燧分别做水师出征的主帅和副帅，】 【我当场就绷不住了，】 【但转念一想，】 【他们俩虽然稚嫩，但好在悟性高，熟悉水师情况，】 【而且有铁铉总揽出海事宜，】 【比起让李景隆这个资深军事门外汉来挂帅，】 【他们兄弟的确更合适一些，】 【他们还能通过这次出海，获得历练的机会，】 【我只需要在后方，发动关系为他们提供最大的帮助。】 【而且我也不用担心，】 【自己会失去对长江水师的控制权，】 【老朱的这个安排，估计也出乎了兵部那帮腐儒的意外。】 【所以，我立刻开会鼓励众军官，发动自己的人脉，助力此次水师出征，】 【众人纷纷表态会祭出自己的“能量”，】 【令我意外的是，朵颜觐见团成员们也纷纷表态要随水师出征，】 【特别是大首领地保奴和马哈木这仨瓦剌别部的俊杰，】 【他们不仅要召唤下的精锐勇士随军，】 【还要发动自己与海上番商的关系，助力剿匪平倭，】 【我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说服他们出海，】 【结果是不费吹灰之力。】 【北元内部的瓦剌系势力马上就要火拼，草原很快就要乱了，】 【他们这帮“能人”，没法参与草原上的乱局，对我大明只有好处，】 【毕竟他们这批人，最擅长在草原混乱的局面中，捞取利益，强大自身。】 【相较之下，这北元的恩克汗，就是一个弱势的傀儡，】 【他被杀了真是可惜，】 【我得想办法避免，】 【毕竟他一死，要是让强势的额勒伯克上位，对我大明没有任何好处。】 【我得让晋、燕两位王爷重视起来这一块，】 【让他们给老朱提个醒。】 【而后我便陪同信国公视察水师，】 【一直忙活到天黑才得以回府。】 【我计划未来几天，】 【去报恩寺、水军都督府、兵马司、还有几位亲王的府邸，】 【让他们出人出力出谋，多多助力我水师出征大业。】 【等这边事理顺，】 【我就得去东宫报到了，】 【我不想卷入藩王们和东宫之间的争斗，】 【我准备做好本分差事，】 【教好太孙武艺即可，其他事情我尽量不去掺和。】 【可是仔细想想，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东宫署官基本都是黄子澄的人，】 【虽然我收到消息这厮已经外调武昌了，】 【但他的这帮爪牙，肯定会找我茬，】 【我得做好应对准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只能说，给老朱办差难，】 【老朱家的人，办差更难。】 【。。。】 林豪写完日记， 停下手中的笔， 靠在椅背上，轻呼一口气，放松思绪， 这时，系统奖励声音传来，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过洋牵星术》。】 第318章 我真想当一名心怀宇宙的御史! 林豪的脑海中，传来系统奖励的声音，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过洋牵星术》。】 【过洋牵星术是华夏先贤在航海时所用的天文观察导航技术；熟练掌握本技术之后，您只需搭配牵星板，就可以测量出所在位置的星辰高度，进而计算出所处位置的地理纬度，以此判断出自己舰船的具体航向。】 【温馨提示：非钦天监官员公然观测天象，一律视为窥探天机，乃谋逆重罪。】 奖励内容播报音落， 一本《过洋牵星术》， 还有十二块依次变小的牵星板， 它们整齐地叠放在书桌上。 林豪轻轻摸了摸乌木制成的牵星板， 旋即拿起《过洋牵星术》，开始翻读， 看着上面图文并茂的星座图以及详细说明，他眼眸瞬间发亮， 这不仅是一本教人航海观测方法的书籍， 还是一本详细的天文学教科书， 各种星座标识都写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本书， 我真想当一名“心怀宇宙”的御史了。 可是在大明， 民间占星观测气运的人很多，但那都是私下进行的， 一旦被人举报核查坐实，那就是谋逆重罪了， 毕竟这会的人都迷信，认为天体的运行会透露出王朝的气运。 我时刻被人盯梢着， 要是我搞天象观察，被人捅到老朱那儿， 非被宰了不可。 还是回归本源吧， 老朱搞海禁，大明的航海技术都用不上，很多都失传了， 这过洋牵星术既然到我手上了， 而且水师出征在即，正好派上用场 因为观测天象有些犯忌讳， 只能让朱小二、朱老三去学， 老朱总不至于宰了他们俩。 林豪快速浏览完整本书， 又拿起牵星板，拉直上面的观测绳， 照书本所写方法，开始观测起来。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朱元璋坐定在御椅上， 推手屏退左右随侍宫人， 凝神召唤出林氏日记副本，开始翻读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手榴弹图进献出去了，】 【我又砸到齐泰了，铁铉也分到了功劳，】 你林小子倒是是好心， 可这铁愣子不领情， 咱好心升他官， 他还说什么大忌，天降神图有猫腻， 要不是看在他是为数不多的直臣份上，咱早就教训他了。 咱本想把这督造手榴弹的差事交代给他的， 再给他涨涨功劳， 可他太不上道了， 咱也只得交给齐泰， 这齐尚礼的确是幸运之人， 你林小子两次丢图都落到他脑袋上， 这也是天意， 是老天爷要让咱重用他。 【太学生军官投笔从戎，保留学籍，优先选官，】 咱很赞同搞治军思想制度， 同时也是考虑到军士识字不多， 军中谋士匮乏， 让太学生去服役， 能给那帮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出谋划策。 【老朱不愧是马背上打出天下的皇帝，】 【虽然为人有些缺心眼，】 混账东西， 咱可统计过了， 你林小子在奏疏里动不动就说咱什么天纵英明，谋略无双， 可在日记里， 却是可劲地编排咱， “缺心眼”这个词，用得尤其频繁， 咱堂堂帝王，哪里缺心眼了？！ 不行， 除了加差事，咱得想个其他法子好好回敬你小子。 【各种想到的，没想到的支援，全部都塞过来。】 咱对建设新式水军也是寄予厚望， 像红衣大炮，咱后面还要再给一批， 开花弹还会足额拨付， 咱还要再给长江水师调两艘福船， 等宝船造好了，咱也会第一时间交付长江水师， 还有， 等手榴弹造好之后， 咱也会把第一批成品列装到长江水师， 睡觉长江水师是咱巢湖水军的老营， 可不能丢份！ 【老朱又莫名其妙地给我恩封，】 【升我做水师提督，加东宫宾客官衔，】 这都算是奖励你林小子私下献图之功， 按照惯例，本应该让你挂帅剿匪平倭， 可这样的话，你要离开中枢很长时间， 可咱想着你继续在锦衣卫和都察院任职，帮咱盯着朝堂， 所以咱就直接将你升官， 还不让你脱离长江水师， 这样的话，新军建设这块你还能继续盯着， 啥事都不耽误。 【老朱徇私，任命朱高煦、朱高燧分别做水师出征的主帅和副帅，】 【我当场就绷不住了，】 咱承认咱有赌的成分， 想着手培养孙子辈的人才， 老四家的两娃子在你林小子的调教下，进步明显， 否则咱也不会被汤鼎臣的提议打动， 由他俩先当名义上的主帅，跟着一帮资深辅臣们出征历练。 【比李景隆这个资深军事门外汉，的确更合适，】 你林小子很少如此贬低他人， 可对李九江（李景隆表字九江）却是多有轻视之意， 他可是咱精心培养的新一代军中俊才， 这么多年来， 咱安排他四处历练， 北境草原到西南边地的几次征伐， 他都参与过， 而且他也不负咱所望， 从基层士兵开始一路立功， 做到独挡一面的主帅， 朝野上下都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 都称赞他有“战神之姿”， 咱也觉得他大有超越李文忠的态势。 而你林小子却说他是资深军事门外汉， 这不是在说他是靠资历背景刷军功的混子么， 这话贬得实在是太狠了， 正好他也被咱召回京城了， 他也在东宫兼着少保的职衔， 还是让你们多接触， 增进双方的了解吧， 毕竟你们都是被咱当成股肱之臣来培养的。 【众人表态会祭出自己的“能量”，】 【朵颜觐见团成员们也表态要随水师出征，】 这帮军官们看到出征就在眼前， 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 去争取功劳， 他们安逸了这么多年，还保持着向上之心，咱很欣慰。 这帮骑墙的元族首领， 这么积极无非就是想窥视我大明的军事机密， 不过， 能让他这帮人远离草原， 让他们接触一些机密也无妨， 毕竟是水师的东西， 他们学去了也无法很好的应用， 至于那些新式神器， 给他们材料， 他们也造不出来。 等他们在海上见证过我大明水军的实战水平， 以后想起歪心思的时候， 也会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恩克汗，就是一个弱势傀儡，】 【他被杀真可惜，得想办法避免，】 什么？！ 北元要内乱了！ 恩克要被杀了？ 你林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第319章 大明最佳第三代之争 朱元璋读到林氏日记副本里， 关于草原大乱，北元恩克汗被杀的内容时，吃惊不已， 他立刻放下日记本， 从桌上堆摞起来的文卷中， 找出北元相关的讯报， 翻看片刻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北元动乱的蛛丝马迹， 旋即拿起日记继续翻看， 【毕竟他一死，要是让强势的额勒伯克上位，对我大明没有任何好处，】 林小子又在预判恩克会死， 额勒伯克会会上位， 他又是从自己特有渠道那里得到的消息？ 每一次林小子搞这种预判， 咱都是头疼不已， 一方面他是猜的真准， 另一方面，咱是真查不到他从哪里看出来这一切的。 咱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让锦衣卫暗中再去查一查他的底， 说不定他真的学会了刘伯温的算命占星术， 只是没让外人知道而已。 北元那头， 咱也得密切关注， 找老三、老四他们好好商议一下， 正好林小子也说要找他们发出警示。 【等这边事理顺，我就去东宫报到，】 【我不想卷入藩王们和东宫之间的争斗，做好本分，教好太孙武艺，】 林小子的确是谨慎， 这段时日以来，咱也注意到老三、老四在朝堂中的话语权是越来越重了， 允炆虽然进步很明显， 但和他两个叔叔比还是欠缺很多， 咱知道你林小子与老三、老四关系密切， 但还是让你这个朝堂楷模，去东宫兼差， 就是想着给朝堂释放一个信号， 让所有人知道允炆位份稳固。 【黄子澄外调武昌，】 【他的爪牙肯定会找茬，】 东宫那帮署官都是文官， 现在你林小子和他们关系恶劣， 他们找你麻烦，你该反击的反击， 咱绝对不瞎袒护， 这帮人腐儒气息太重， 允炆现在身边缺的是你林小子这种行事别具一格，不过分拘泥礼法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句话说的好！ 都点到咱心坎里去了， 堪比朱升当年提给咱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不枉咱如此宠信你林小子， 要不是这话是从日记里看来的， 咱都想写出来， 裱好挂在御书房里。 朱元璋看完日记的最新内容， 深呼几口气， 平复这句伟大口号，带来的情绪共鸣， 便起身去洗漱用膳。 ······ 一连五天的时间， 林豪每日都往报恩寺后山跑， 而且每日都不是空手过去， 他是为了水师出征的事情，跟悔思、悔空等大师们，讨教“用兵心得”。 今天他还带上了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二人。 此刻，他们兄弟俩和朱能等亲卫，正站在后山营房门口的树荫下，百无聊赖地等候林豪的指示， “朱能，师尊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要不你进去看看？” “本帅在这里干等这么久，实在有失体面，”朱高煦有些耐不住了，自从被任命为水师出征主帅，他的自信心就已经“爆棚”，认为自己已经尽得林豪的真传，建功立业犹如探囊取物， 继承燕王之位？ 根本不需要， 朱小二大帅要靠自己的努力，挣一个亲王爵位！ 而屈居副帅之位的朱高燧，则是愈发看不惯他的二哥， 三爷我天日之表龙凤之姿， 大明最优秀的嫡皇孙， 只吃亏在年纪稍小，要给年岁虚长的哥哥们让位置， “二哥，少安毋躁！” “你这样子，哪里像一个主帅，” “师尊连日来这么辛苦，又是送礼又是赔笑的，” “腆着他那张老脸，给我们求各种功法和兵书，” “你却如此不识相，才等几刻钟就受不了了，” “就你也配当主帅？！” “混账，朱老三，你区区副帅敢胡乱非议本大帅，”朱高煦怒火爆燃，厉声唾骂，“你才是那个不识相的东西，背地里非议师尊，说什么那些老东西的功法、兵书，根本没鸟用，你已经步入大成之境，” “师尊都不敢说他大成，你这小屁孩，倒是敢大放厥词。” “你大成？你咋不说你立地成佛了？” “朱小二，平日里本帅念你年长几岁，让你三分，你别把情分当应得，”朱高燧双拳紧握，双眸喷出寒光， 朱高煦轻蔑一笑，开始摆弄手关节，“怎么？想动手？！本大帅今天就好好教育一下你这个副帅！” 说罢，两兄弟便摆开架势准备日常过招， 朱能和一众亲卫已经见怪不怪，只是默默地站远一些，以免坏了两位小主子的兴致。 不过这场架终究是没能打起来， 悔空和尚，也就是王弼，走营房大门， 朝着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 “阿弥陀佛！” “两位小施主，林御史有请两位进去。” 两人一听是师尊命令，当即收招，摆了摆衣襟，争先恐后地往院里跑去。 朱能和一众亲卫，见两位小主子一溜烟地闪进院内， 立刻挪步，想跟进去， 却听悔空沉声道， “阿弥陀佛！” “林御史只说让两位小施主进去，” 一众燕藩亲卫闻言，脚步一滞， 朱能抬眼怒视着悔空， “大师，这是何意？！” “老衲只是来传达林御史的指令，让两位小施主进院。至于几位施主，还请自便吧！”自觉受到挑衅的悔空，眼角闪过一丝杀意，但旋即又掩了下去，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威势滔天的大明侯爵了，而是“被封印住”的一个普通和尚。 一名亲卫冷哼一声，就要“自便”地走进院内， 朱能立刻伸手拦下道， “既然是林御史的军令，” “我等还在这里等着吧，寺里戒备森严，两位小主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大师请自便！” 刚才他分明捕捉到了这悔空眼中的杀气， 这些出家的公侯，还没有完全洗去身上的戾气， 这帮煞星， 不是他这个千户卫队长能招惹得起的。 那亲卫诧异地看向朱能，张口欲言， 朱能直接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悔空见他们很识趣，便口喊佛号行了一记佛礼，转身回到院子里。 院内， 林豪正靠坐在竹椅上，对两位主帅进行训话， “我和大师们已经说好了，” “未来这几日，你们需要接受特训，” “大师们会将他们平身所学尽数传授给你们，” “希望你们能尽快上手，做一个合格的主帅。” “先从武艺开始吧，” “悔思大师，你先帮他们提升基本功吧！” 悔思和尚，也就是蓝玉， 毫不含糊，口喊一声佛号， 便催动全部功法， 朝朱家兄弟二人袭去。 第320章 朱家兄弟真情流露:徒儿愿拜您为义父!林豪:胡闹! 特训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悔思功法尽施，一拳一个， 直接将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二人击倒在地， 二人一招鲤鱼打挺，迅速起身，红着眼杀向悔思， 他们师从林豪之后，武功修为突飞猛进， 可悔思毕竟曾是大明顶级战将， 林豪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身为徒弟的朱家兄弟，自然不是悔思的对手， 二人一次次被悔思击退， 但毫不气馁，又一次次地催动功法反击回去。 林豪看着这俩徒弟不服输的劲头，很是满意， 半个多时辰之后， 第一节武艺特训课结束， 朱家兄弟二人“傲然”立于原地， 实则已经被“教做人”， 他们浑身的关节犹如被击碎，靠着大口喘气来缓解疼痛， “你们俩跟我进屋，”林豪没去关注他们的身体情况，只是淡淡吩咐一声，便站起身， 与悔过和尚，也就是原户部侍郎傅友文， 一起进了侧边的房间， 受挫的兄弟二人，情绪低落地跟了进去之后， 发现中间大桌上摊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地图上端赫然写着“大明海图”四个大字， 他们俩立刻忘却了疼痛， 跑到地图前，认真地审视起来， 林豪看着两个徒弟眼冒绿光，不停地吞咽口水，哭笑不得， “这图是本座通过各路海商渠道收集汇总而成，” “你们的特训不仅要提升武艺，还要学习航海知识，” “这大明海图，你们要每天看，把东洋、南洋、西洋上所有的岛屿分布都记在心里。” “还有军队后勤支度管理，也是非常重要的，” “你们也得好好学。” 朱高煦看着林豪，眼角泛出泪光， 孤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师尊的东西全部学会了， 这几日来，骄傲自大，甚至都有些轻视师尊， 可刚才孤兄弟二人， 使尽全力， 还是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可师尊依旧是云淡风轻， 这帮被迫出家的蓝党人， 对他服帖依旧。 他还靠着自己广泛的人脉， 弄到如此精密的海图， 父王书房里的行军图，已经是大明最精细的地图了， 可跟这份海图比起来还差远了， 师尊他老人家简直深不可测， 孤一直以为他只有绝世武功和皇爷爷的宠爱， 真是鼠目寸光， “师尊大才！您为了孤做了这么多，孤无以为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说着，他跪地朝着林豪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 旁边的朱高燧也深受震撼，下跪拜道， “请师尊受孤。。。徒儿一拜。” 见到两位徒弟如此礼遇自己， 林豪心下很是感动，动情地向上前一步，准备扶起他们， “快快起来。” “有你们俩好徒儿，是我之幸事。” 却听朱高煦动情地说道， “要不是孤乃皇亲，真想拜师尊为义父，” 朱高燧不甘落后，立刻跟进道， “是啊！徒儿也真心想效仿古人，拜您为义父。” 林豪闻言，身躯一颤，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吕布拜董卓为义父的场景， 真是太可怕了！ 他只得用微笑掩饰内心的错愕， “胡闹！你们乃燕王嫡子，” “本座乃臣子，岂能跟你们结这种亲，” “让圣上知道了，” “本座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兄弟二人听到皇爷爷，立刻从“深情”中清醒过来， “师尊见谅！我二人刚才是真情流露了，” “刚才的事，要是传到皇爷爷的耳朵里，孤一定会清算相关人员的。” 说着，他们眼神阴冷地向呆立在一旁的悔过， 悔过发觉自己被凶狠的目光“锁定住”， 他刚才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堂堂燕王嫡子，竟然会对林御史感激到如此程度， 当然他自己也对林御史也是感激万分， 前些时日， 他听说，兄长傅友德牵涉水师贿赂案，担忧不已， 后来又得知经过林御史的调查，最终化险为夷， 他就一直找机会报这份人情， 这几日林御史找他们帮忙给水师主帅搞全面特训， 其他人碍于这两主帅的皇孙身份，十分抗拒， 是他悔过第一个站出来应承， 并帮着林御史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 终于在今天他们一致同意帮林御史这个忙， 而文官出身的他， 曾长期负责军中的后勤支度管理， 正好可以教授这一块内容， 可现在这俩崽子，却给他下马威， 悔过双手施了一个佛礼，淡淡地说道， “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管世俗人情之事。” 林豪眉头紧蹙，朝悔过和尚躬身一礼，旋即扭头看着两徒弟道， “大师是本座请来教你们军队后勤支度管理的，” “本座是绝对相信大师的，” “你们要注意自己的态度，” “不可再口出狂悖之语，” “希望尔等不要令本座失望。” 朱家兄弟立刻朝师尊和悔过二人，躬身施礼致歉，并保证不会再犯， 这时，一个小沙弥跑了进来，合掌行佛礼，说道， “林御史，法会结束了，” “老师祖已经在客堂等您了。” “有劳了！林某马上就过去。”林豪微微颔首， 旋即朝悔过再施一礼， “大师，军队管理相关的课业，劳您费心，” “林某要去请我水师出海的‘定海神针’了。” 朱家兄弟闻言，再度震惊， 师尊是想请道衍大师随同我们水师出征？！ 这老和尚要是出马， 对付这些海匪、倭寇，犹如探囊取物， 只是父王肯吗？ 林豪自然不知道两个徒弟的想法， 他走出营房院子， 朱能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林御史，两位小主子，他们。。。没事吧？” 他有顺风耳神级， 此处和里面只隔着院墙， 他刚才依稀地听到院内传来两位小主子，嘶吼的声音， 还有挨揍的叫声， “当然没事，我安排大师们给他们进行全方位的特训，”林豪摇摇头轻声说道，“你们不放心可以进院子去啊，” “怎么都在外面呆着。” “看他们比试，你们说不定还能悟出一些心得。” “可刚才大师说，只请两位小主子进院啊”朱能一脸困惑， “呃，可能刚才我没说清楚吧，”林豪脸露尴尬，他那会刚刚说服了大师们，就赶紧开口让人叫徒弟进来， 他想着亲卫一般是如影随形的， 只是没考虑到， 这里是“特殊人员的改造所”，情况比较特殊， 所有人都比较拘谨， 都误解了他的指令。 朱能暗暗地翻了一记白眼， “那卑职等便进院等候了。” 林豪点点头， 看来以后得把指令说的清清楚楚，否则关键时刻闹出误会真麻烦了， 他转身往上下走去， 很快就来带客堂门口， 却见有老熟人，先他一步到达， “臣林豪见过燕王殿下！” 第321章 水师万事俱备，只欠大师助阵 原本和道衍和尚对坐饮茶的朱棣， 见林豪到来， 立刻起身，笑着拱手道， “志清来了，快坐！” “尝尝孤刚给大师带的普洱。” 林豪也没过多客气，笑着入席， 道衍大师是燕王的心腹谋士， 我想请他随军出征，本不容易， 现在燕王也在， 就更不容易了， 林豪接过茶杯，轻抿一口， “的确是好茶！” “臣今天喝了殿下的茶，也不枉这些时日，累死累活，起早贪黑地教授两位小殿下了。” 朱棣被林豪逗乐了， 这林志清，每次要好处， 都是先摆出自己的“苦楚”， “好了，孤知你辛劳，” “孤可以保证各种弓箭、火器优先供应长江水师，” “朝廷要调拨给燕山卫的一百匹战马，孤也拨付给你，” “这够意思了吧？” “只要你林志清要的，孤一概应许！” 反正现在帮你林志清，就是帮孤自己的俩儿子， 待水师出征凯旋， 这两个臭小子在水师中，必然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我燕藩就能掌握部分水师的兵力， 怎么算都不亏， 朱棣自觉稳赚不赔，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林豪也露出一副“赚大发”的笑容， “臣多谢殿下，” “有殿下的支持，我水师定然旗开得胜，无往不利，” “现在我水师出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师，我水师的‘东风’就是您了。” “老衲？！” “林施主是想让老衲随军出海？”道衍闻言微微一愣，根本没意料到林豪想请他随军， 他知道林豪这几日天天往后山跑， 跟那帮“悔”字辈徒孙们，求取各种武器心得、治兵攻略， 哪曾想， 这林豪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本人的头上， 林豪笑着点点头， “不错！有大师出马，我水师出海一定是摧枯拉朽。。。” 没等林豪吹捧完， 朱棣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打断道， “志清，此事万万不妥，” “水师出海，条件艰苦，” “大师年事已高，只怕难以胜任。” 林豪脸上依旧保持笑容， “殿下容禀，大师此行，乃是坐镇舟山卫所，掌控全局，” “用他的经验指点两位少帅作战，” “并非一直跟船。” 林豪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辞， 他今天打定了劝服道衍的主意。 朱棣眉头一挑， 林志清这家伙是有备而来啊， “大师没有官身，随军多有不便，” “况且海边湿冷，大师不一定能适应，” “还有饮食。。。” 朱棣一股脑儿搬出各种理由， 总之就是不想让自己的谋主，远离自己身边， 毕竟出征这种事情，再怎么顺利也得用上个一年半载的， 到时候燕藩内部的大议案， 他找谁商量去。 林豪看道衍只是低眉沉默不语，似是在考量他的提议， 于是以退为进地说道， “殿下说的对，” “大师过去的确不合适。” 朱棣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他和林豪相交甚深， 知道林豪的人品端正， 他都要怀疑林豪是因为被任命为东宫宾客， 已经改变立场， 在帮东宫算计自己和燕藩了。 却听林豪继续说道， “可惜了，两位少帅，” “年纪轻轻的，就挂帅出征，身边也没个得力的心腹谋士，” “想培养自己的行军班底，也得多费些时日，” “出海剿匪耗时也可能更久，” “我也为大师感到惋惜，” “舟山卫下辖的普陀山，乃南海观音的道场，” “我佛家弟子在倭奴海匪不断侵扰中，修复了因战乱被毁的寺庙，” “本想着让大师您能去那儿讲讲经，” “求菩萨保佑当地万世太平。。。” 道衍和尚抬起头看着林豪，双眸泛出了精光， 随军出海辅助两位小殿下， 和留在殿下身边， 都是在帮助燕藩铸就大业，没什么差别， 但是随军出海，还能去普陀山弘扬佛法， 这可是一举两得。 道衍扭头看向朱棣，似是似是在征求允准， 朱棣却是低头喝着茶水， 林豪一说出普陀山观音道场的事， 他就猜到了，道衍会动心， 这老和尚野心勃勃，可骨子里却是一个真和尚， 他没有想定预案之前， 不可能让道衍离去。 林豪也端起茶杯，低头轻抿着，给燕王留下思考的时间， 这时，一名锦衣卫在小沙弥的带领下， 走进客堂，先朝燕王施礼，而后禀报道， “林御史，锦少爷有急讯，” 说罢，便递上一封密信， 锦少爷指的是徐妙锦， 自从上次夫子庙茶楼“洞悉”潜藏的白莲教贼人之后， 她这个“御封百户”，在锦衣卫中的位份与日俱增， 为了办差方便，她都是女扮男装出面， 所以人送外号“锦少爷”， 林豪闻言却是眉头一皱， 我不是“完全授权”这娘么去追查白莲教和北元的事情么？ 她应该忙得底朝天才是， 怎么还有空打扰我“挖人”？ 他摆手推脱道， “不必看了，本官正忙，锦少爷有相机行事之权，” “让她自己处理吧。” 还是加把劲，让道衍下定决心随军出海要紧， 朱棣却是微眯起眼睛， “志清，锦儿行事稳重，她发信一定有急事等你定夺，还是看看吧。” 他现在巴不得林豪有事赶紧走， 留他和道衍再行商议一番。 林豪眉头微挑，暗自腹诽， 徐二这娘么，她还行事稳重？ 指不定是无聊的小事， 总是拖我后腿， “既然殿下有令，那臣便看一看吧。” 林豪接过密信，展开一看， 上面就短短三行字， “刚追查到了话本《腹黑小御史》作者罗本的踪迹，” “那人被北城兵马司抓了，正在大狱里。” “我先带着刑具过去，你尽快过来！” 林豪脸上一喜，猛然站起身， 终于逮到这孙子了， 他叫罗本？！ 这名字和后世的一个外国足球巨星一样， 不过那人长得丑，但业务能力可不含糊，是足球界的超级高手， 这孙子这么编排我， 肯定也是一样的丑， 看我不亲自收拾你。 徐二这小妮子真是贴心， 白莲教和北元的事那么忙， 还惦记着追查话本的事， 不枉我那半株万年人参。 朱棣也拿过信纸，阅览了完毕， “志清，既然有那话本作者的线索，那就你先去吧。” “你的清誉要紧，一定要深挖下去。” “赶紧去吧！” 朱棣已经初步构思好挽留道衍的说辞， 就等林豪走人了。 林豪眼露狡黠， 我先给你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 他站起身后退一步， 郑重地朝朱棣、道衍二人，深施一礼， “那臣就先告退了，” “感谢殿下成全！” “感谢道衍大师愿意随军出海，我这就去告知两位少帅，” “传谕全师将士！” 第322章 父皇在提防三哥和孤?! 听到林豪说道衍答应出海， 朱棣一脸错愕， 旋即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耍无赖， “胡说，大师可没答应！” 可林豪已经一溜烟地跑走了， 朱棣急得走向门口，准备叫亲卫去拦人， 却听道衍哈哈大笑， “阿弥陀佛！” “殿下，看来老衲这一趟不去不行了。” “老和尚，你。。。孤刚才听到志清提起普陀山，就知道你心动了。”朱棣走回桌边，一脸不快，“你这一走，孤这边怎么办？” “现在三哥那边到处冒头抢军备、抢官缺，” “老十七也马上到京城了，他此番进京，肯定也要分点好处，” “父皇也偏心，把大头都给东宫预留着，像志清，都被他派去东宫兼差了。” “这朝堂局面太过凶险了，” “孤实在是累心！” 朱棣一个劲地倒苦水，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道衍自然是明白这些是朱棣不想让他走的说辞， 毕竟现在燕藩的两位皇孙被任命为出征主帅， 他们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圣上在玩平衡这块，已经炉火纯青， “殿下请放宽心，当下朝局不至于像您说的那么危急。” “老衲刚才想过了，” “两位小殿下出海，的确需要帮手，老衲现在身子骨还算硬朗，正好陪他们走一趟，” “等剿平了舟山诸岛的倭患，初步稳定了局势，老衲就回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三四个月就够了。” “三四个月也太久了，”朱棣闻言摇摇头，叹息道，“现在孤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能早回尽量早回，孤担心父皇随时会让孤回藩。” 朱棣这是默认了道衍随军出海的事， 毕竟他从不强迫底下人完全顺从自己， 而且道衍身为出家人，清心寡欲， 他没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可以赏赐笼络， 能满足道衍去普陀山的愿望， 他还是十分支持的。 “多谢殿下成全，老衲会早去早回的。”道衍也是立刻会意，施了一礼 旋即话锋一转， “殿下是担心北元那边的局势？！” 朱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轻声说道， “是啊！五日前发你的传讯，你核查过了没？” “根据北平回来的最新飞鸽传讯，现在草原上没有任何异动，”道衍点头回应道，“老衲已经让人抓紧关注了，丘福和张玉每天都会派三队斥候外出探查。” “真是奇怪了！”朱棣放下手中的茶杯，皱眉喃喃道，“父皇莫名其妙地找孤和三哥奏对，说什么北元王廷有大乱的隐患，问我们有没有贼酋恩克的最新消息，” “这都是没影的事情，” “难道又是锦衣卫探查到了什么，” “却没有通知三哥和孤？” 根据朱元璋的谕令， 大明的军务， 晋王、燕王，以及早前没有被废黜时的秦王， 享有和朝廷中枢同等的知情权， 像锦衣卫在北元上的暗线消息， 都是要通禀他们两王的。 “这可能性不大，现在锦衣卫在北元的暗线，基本都受殿下和晋王节制，”道衍也脸露困惑，“而且我燕藩在草原上的暗线铺得比锦衣卫还要广，” “我等知道的只会比朝廷更全面，” “那父皇怎么会提这一茬？他老人家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朱棣眼中闪过精光，幽幽地说道，“难道是父皇又组建了什么秘密消息渠道？” “他在提防三哥和孤？！” 说到这里，朱棣脸色有些不悦， 他越发越觉得父皇变得偏心， 偏心太孙也就算了， 好像自己这个亲儿子，连林豪这个臣子都有些比不过了。 “殿下请放宽心，”道衍合掌一礼，宽慰道，“圣上应该没有建什么其他渠道，至少草原上没有，否则早就被我燕藩暗线探知。” “殿下和晋王乃圣上的左膀右臂，大明两大柱石。” “圣上重视亲情，又重用两位小殿下，岂会不信任您！” 天家无亲情， 道衍说这番话， 也只是想让朱棣稍稍安心。 朱棣呼出一口气， “孤有数了，” “朝堂上，孤会盯紧的， “草原上的事情，” “还有孤那俩不成器的小子，就拜托大师了。” 道衍双手合掌行了一记佛礼道， “阿弥陀佛！老衲定当竭尽全力！” ······ 北城兵马司大狱， “林御史，您这边请！” 原本要外出指挥大盘查的北城兵马司指挥李先， 听到属下通禀林豪上门提审犯人， 立刻抛下手头所有差事，亲自作陪， 当初要不是给林豪打下手，抓住了刺客，他都不可能从副职转正，坐上兵马司指挥的位置， “有劳了！”林豪对李先也是客客气气的，从不摆架子，像兵马司、监狱系统等等接触面广，这些人都是他重要的人脉之一，“林某府上还有一批可以灭毒的青霉素，回头差人给咱司里送来，你给弟兄都安排上！” 李先闻言，受宠若惊， 这青霉素，他早有所耳闻， 这是林御史研发的神药，能解白莲教的剧毒， 这种神药，他从来没奢望过可以拥有， 现在林御史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送给他们这些人， 这可是能救命的恩赐， 李先和随行的兵丁们，赶忙躬身致谢， “卑职多谢林御史厚赏！” “小的谢林御史大恩。” “李指挥，众弟兄们不用客气，”林豪摆摆手示意免礼，继续往监狱走去，“这次全靠弟兄们才能抓获这罗狗贼！等会本官一定亲自给这厮来一整套大刑。” 林豪对写话本污蔑自己的罗本怨念甚深， 毕竟谁都痛恨造谣伤害自己的人。 “林御史谬赞，”李先恭敬地应道，“卑职等人只是在大盘查之时，抓到了那个叫罗更的白莲教徒，” “当即扭送给了锦衣卫，” “再顺手把他的主家罗本也控制起来。” 他本以为移交了就完事了， 只是没想到早前锦衣卫的一队人跑来，要提审罗本， 说罗更供述自己的主家罗本，是写话本污蔑林御史的人。 林豪微微颔首，说道，“看来太孙牵头搞京城大盘查，效果显着，” “抓出了这么多宵小之徒。” “也辛苦诸位弟兄了。” 李先赶忙谦辞一番， “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当不得辛苦。。。”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审讯室，徐妙锦看着林豪到来， 立刻拿起供词，迎了上去， “都已经招了！” 林豪惊讶地看了一眼徐二， 这是不给我亲自施刑的机会？ 他接过供词瞟了一眼， 立刻被上面的名字吸引住了， “罗贯中？！” 第323章 洪武朝批判官僚主义三部曲! 听徐妙锦说罗本已经招供， 林豪顿觉意兴阑珊， 都招供了，我还怎么好再施刑？ 他看了一眼还坐在审讯椅上的罗本， 对方须发皆白，脸上毫无血色， 分明是受到了惊吓， 原来这罗本已经这么老了， 他接过徐妙锦递上来的供词，简单地瞄了一眼， 立刻发现了重要信息， “罗贯中？你是罗贯中？！” 看到伟大的文学巨着《三国演义》的原作者正在自己眼前， 林豪激动地两眼泛光，身体都不受控的微微抖动， 罗贯中却他被的“过激”反应，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说道， “回。。。回大人的话，晚生姓罗名本，表字贯中。” “晚生刚才已经全招了，” “是一个叫侯原的国子监师傅，花钱请晚生写的《腹黑小御史》，那《奸臣阿合马秘辛》、《贾似道十宗罪》也是晚生写好附赠的，” “晚生不该接他的活，可奈何他给的实在太多，” “他还答应帮晚生出版师尊的遗作。” “晚生知错了！” 说着，他便开始呜咽起来。 林豪微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罗贯中口中的师尊，是指他的老师施耐庵大师， 他的师尊已经早在洪武三年就病故了， 所谓遗作一定是指《水浒传》。 《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这两本史诗巨着，现在可都还没出版呢。 “咳！”徐妙锦轻咳一声， 罗贯中闻言，立刻噤声， 林豪见状，认定徐妙锦一定是动了大刑才把人家吓成这样， “徐百户，本官三令五申，要尊重律法，” “不可滥用刑罚，” “你看，这罗先生本就年老体弱，你怎么还好意思用刑？” 徐妙锦白了林豪一眼， 刚才她见到林豪进门时明显带有煞意， 这是林豪每次对付敌人时，总会透出的气势， 而且林豪三番四次表示，抓到这抹黑他的人之后要亲自施放大刑， 她念在这罗贯中年老，而且坦白得还算干脆的份上， 才主动的递上供词， 阻止林豪动刑， 现在居然道貌岸然的斥责自己， “本少爷根本就没动刑，” “你别瞎冤枉好人。” “没动刑？你还狡辩，没看罗先生都面无血色了，”林豪根本不信，继续呵斥道， 徐妙锦也开始冷下脸，准备张口驳斥， 这时，却听罗贯中解释道， “大人明鉴，晚上担不得大人一句“先生”，” “这位徐大人没有对晚生动刑，” “他只是说，晚生要是不招供，” “就把晚生的那些手稿给烧了，” “那是晚生的师尊，还有晚上毕生的心血，” “求大人务必遵守诺言，不要烧了晚生那些手稿！” 罗贯中的话音里，又带上了哭腔。 林豪震惊不已， 手稿？！ 这一定是《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的手稿， 徐二这个缺了大德的鬼， 居然想烧这两部史诗巨着的手稿， 这可是无价的瑰宝， 徐妙锦却是淡淡地说道， “好了，刚才说过只要你乖乖招供，本少爷就不烧，” “你放宽心吧，本少爷说到做到。” 林豪和罗贯中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徐妙锦困惑地看着林豪，低声说道， “你到底怎么回事？” “进来的时候杀气腾腾，现在却是比这案犯还要紧张？” 林豪轻咳一声说道， “没什么，可能累到了吧。” “既然已经查清了，幕后之人是那个叫侯原的人，” “你赶紧带人去把他控制起来吧。” “这罗贯中年事已高，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会我就亲自审一审，就把他放了。” 林豪现在只想快点把徐妙锦等人全部支走， 他要和罗贯中好好探讨一下两部史诗巨着的问题。 徐妙锦蛾眉紧蹙，狐疑地看着林豪， “可他的书童是白莲教徒，” “按规矩也得严查一番，他与白莲教的关系，” “就这样放人，不妥吧？” 林豪闻言，哭笑不得， 这罗贯中肯定不会和白莲教有牵扯， “那你就从他仆人罗更入手，好好查一查，” “快去吧！” “别耽误时间。” “大破白莲教的功劳，在等着你呢！” 徐妙锦虽对林豪行为有疑虑， 但一听到功劳，立刻来了劲， 她很想通过办差，证明自己的价值， 反正林豪这个便宜师尊，搞什么小动作，都逃不出她的法眼， 于是她便挥手，带着一众锦衣卫离去。 李先等人早就看出林豪有意单独审问罗贯中， 也识趣地告退出去。 林豪见审讯室的门关上， 众人的身影消失， 立刻和颜悦色地朝罗贯中拱手， “罗先生，受委屈了。” “实不相瞒，” “林某对先生的才华很是欣赏，” “愿意帮先生出版令师尊的遗作，” “当然，先生大作的出版事宜，也包在林某身上！” 罗贯中闻言，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刚才那俊俏娇小的大人上来就是拿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恐吓一番， 让自己彻底破防了， 现在这位穿九品绿官袍，可却是头领气势的大人， 又对自己礼遇有佳， 而且还说要帮自己出版作品， 这位大人甚至都没看过自己的作品， 这大起大落，实在太快了， “大人，您听说我？” “没有！”林豪吞了吞喉咙，立刻扯谎道，“但是我从《腹黑小御史》中看出了先生的才华，” “我从那些文字里，读出了您对命运不公的无声抗议，您这是通过话本，为天下苍生，在呐喊，在彷徨。。。” “能写出这等深入人心作品的人，一定是有很深的文学造诣，” “所以，猜想您师尊和您的大作一定能流芳万世！” 林豪把前世读书时，做语文阅读理解的话术，全部套用出来， 他知道原来的历史时空里， 罗贯中把《水浒传》、《三国演义》藏得很深，没有对外公布过相关信息， 直到凑够了出版费，才拿出来刊印， 所以，他借口自己是被罗贯中的作品所吸引， 事实上，这《腹黑小御史》，包括《奸臣阿合马秘辛》、《贾似道十宗罪》文学水准的确是高， 因为都是在批判林豪， 已经被士林中奉为，洪武朝批判官僚主义三部曲。 当然罗贯中还不知道这些事， 他听到林豪对自己的作品理解如此之深，评价如此之高， 便彻底绷不住了， 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绪，涌上他的心头， “师尊逝去之后，晚生飘零数十载，以为再也不能遇到能懂得我师门文学之人，” “如公不弃，本愿拜公为师！” 第324章 这些巨着的手稿归我了! 看着面前已经跪在地上，意欲拜自己为师的罗贯中 林豪哭笑不得， 还好不是拜我做义父！ 不过，现在的读书人拜师，不在乎年纪， 我身为朝廷命官， 而且是科举入仕的文官， 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 读书人见到我都是一口一个，“学生”、“晚生”， 能做我的门生， 的确不掉份， 况且罗贯中这样的门生， 可比朱家兄弟，还有那徐妙锦， 拿得出手， 只是这老罗年纪实在大了一些， 我感觉自己被占便宜啊， “唉咦，罗先生赶紧起来，” “林某可担不起。” 林豪赶忙上前，想将这个老头搀扶起来， 而罗贯中却是坚决不起， 他一辈子不得志， 早年屡次考秀才不中， 后来“有志图王”的他，还跑去当过张士诚的幕僚， 这样的经历，最终断送了他在大明朝步入官场的机会， 于是，罗贯中拜师施耐庵，靠写戏剧、话本谋生， 但他们的文学作品，虽然流行于市井， 但并不被士林主流认可， 现在他发现林豪这位朝廷命官， 居然懂得自己， 还一口一个罗先生的唤着， 还要帮着出版作品， 可他罗贯中却没有能回报的办法， “师尊，不答应，本就不起来！” “本受奸人诱惑，写话本构陷于您，折损了您的名声” “可您不计前嫌，反而读懂了本在作品中所表达的情境，” “还要帮本和本的元师施耐庵先生，出版作品，” “这份承诺，本无以为报，” “思来想去，本只有拜入师尊门下，然后向全天下澄清《腹黑小御史》等三部曲的真相，” “恢复师尊的清誉，以报师尊的知遇之恩！” 林豪微微一愣， 好像是这么个理， 可是我并不在乎那个什么清誉， 我和那些腐儒文官，完全站到了对立面了， “罗先生，您也知道我的情况，” “那些人请你抹黑我，不外乎是因为我在朝堂上不站队，” “为他们这群文官，乃至于整个士林所不容，” “而你一旦拜入我的门下，势必也要受到牵扯，” “所以还是不要冲动了。” 罗贯中却是更坚定地说道， “本这数十年来一直不为士林主流认可，” “早就看透了他们的虚伪，” “本苟活数十载，在白发之年，才得遇师尊这样的明主，” “这是上头对本的厚赏，本必须得抓住。” “还请师尊收本为徒，否则本就跪死在这里。” 林豪见罗贯中心意已决， 也不再推辞， “好！我林豪今日就收你罗本为关门弟子！” “徒儿罗本叩谢师尊！”罗贯中老脸一喜，立刻“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旋即看向主审桌上的茶具， 便立刻跪走过去，倒了一杯茶，奉到林豪面前， “师尊，请喝茶！” 林豪能真切感受到罗贯中的诚意， 这样一个胡须皆白的老头， 在尊师重道上如此不含糊， 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旋即搀扶起罗贯中， “好徒儿，快快请起！” 罗贯中因为跪得太久，加上年纪有些大，起身时有些晃晃悠悠， 林豪赶忙将他扶到桌边坐好， 旋即从身上掏出各种随身物件摆在桌上。 罗贯中看着写着“如朕亲临”的金牌、锦衣卫令牌、长江水师帅符，写着元语的令牌， 以及一沓银票，还有几个瓶瓶罐罐， 直接愣怔在当场， 这师尊果然是如传说中一般位高权重， 他竟然连御赐金牌都有， 而且被他随意放置， 这侯原简直是可恶， 竟然拿我当棋子，去攻讦师尊这般深不可测之人， 万幸， 我因祸得福， 得以投入师尊门下， 回头师尊反击他们那帮人的时候，我得积极配合才是。 林豪自然不知道罗贯中心中所想， 林豪犹豫了半天，拿出随身的一瓶青霉素，递到罗贯中手里， “你拜师突然，本座也没准备啥礼物，” “这瓶是青霉素，它关键可以治疗毒伤，你先拿着，” “回头本座给你弄一套文房四宝，” “方便你创作！” “谢师尊赏赐！”罗贯中不知道青霉素的厉害之处，只当是一种特效药，赶紧接过收入衣袖中，继续说道，“按规矩，拜师当奉上束修，可本为了出版元师之作，家中已没有余财，连唯一的仆人都欠着月例，” “只有一些不值钱的作品手稿。。。” 罗贯中面露愧意，声音越来越低， 林豪闻言却是瞪大了眼睛， 手稿？！ 那些一定是《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的手稿啊！ 怎么会不值钱呢？！ 他不由地吞了吞喉咙，心中泛起一个贪婪的念头， “无妨！你的那些手稿就当束修吧，” “本座根本不看重钱财，” “像你前面有三位师姐师兄，他们年纪都比你小，也是富贵人家出身，” “本座也是象征性地互赠物品，”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包袱，” “我等会就安排人去你那儿取手稿，这样我们师徒也算礼成了，” “当然那些作品是要出版的，那些手稿你虽然孝敬了为师，但是你得时常上门整理。” 林豪为了让自己“霸占”作者原稿的意图不要暴露， 刻意把徐妙锦姨甥三人拉进来做例子， 还强调让罗贯中可以继续整理，不能耽误出版。 而他的话，在罗贯中听来， 却是师尊在给自己保全脸面， “徒儿多谢师尊的美意！” “师尊要不我先领人去把手稿送到您府上？” 罗贯中恨不得马上师徒礼成， 林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强压住内心的欢喜， “你有心了！” “走！左右本座也无事，一起走一趟！” 《水浒传》、《三国演义》的作者手稿， 我来也！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铁大人，等会见到皇爷，您的态度可得好一些，多说好听话，” “切记，这次你是替咱水师求支援的，” “切不可再拂逆皇爷了。” 小福子一边领着铁铉走入内间，一边轻声叮嘱， 他和小贵子身为长江水师监军，确切的说是“林御史监军”， 这次出征他们没有跟随， 但是水师剿匪的功劳也得算他们一份， 所以他们俩内侍也积极奔走。 “公公放心，铁某晓得了！”铁铉知道自己前几日来献图，当场拂了圣上他老人家的面子，现在又要面圣办事，心中也是尴尬万分。 思虑间，铁铉已经步入内间， 只见圣上正在和太孙对着一张地图轻声讨论着， 他轻咳一声，上前拜道， “臣铁铉拜见圣上，太孙。” 第325章 咱要征讨东瀛! 朱元璋刚收到太孙奏报东瀛矿脉的好消息， 正心情大好， 见铁铉到来，打趣道， “这不是高风亮节，不要咱加赏官职的铁大人吗？” “赶紧平身吧！” “需不需要给铁大人看座啊？” “臣谢圣上，圣上面前臣还是不要坐了，”铁铉心中一阵无语， 圣上实在是太会记仇， 这都好几天了，还是不忘我顶撞他的事， “禀圣上，臣此次求见是奏报水师出征相关事宜，” “还有就是，求请增拨一些军备。” 说罢，将手中的奏疏奉上。 朱元璋从小福子手上接过奏疏，翻看一番之后， 放到一旁，问道， “这些军备咱一概批了，” “此次出征，除了剿平完沿海的海匪倭寇之后，你可有何进一步的打算？” 铁铉闻言微微一愣， 圣上竟然不问出征具体方略， 而是问平寇之后的安排， 看来朝廷上下都一致认定，出海剿匪必胜， 这可不是好征兆！ “禀圣上，水师尚未出征，臣不敢言必胜，” “毕竟大海茫茫，倭寇来去自如，” “我水师目前的方略是，圈定某些重点岛屿，先将倭寇的据点断掉，” “进而切断他们来自陆上的补给线，” “但是，我们只能做到禁绝海匪倭寇从我大明境内获得补给，” “他们如果逃往番外之地进行补给，我们可能就没什么办法了。” 铁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而是阐述了想根绝倭患的难度，在于他们能从域外获得补给之后，卷土重来。 朱元璋微眯起眼睛， “好你个铁愣子，跟林志清待久了，说话也变得圆滑了，” “你不就是想说，根绝倭患很难，” “不敢想进一步的打算么！” “咱直接告诉你，” “咱要派水军征讨东瀛！” 铁铉大吃一惊，不顾礼节的抬头直视着圣上， “臣请圣上慎重！” “东瀛远在海外，海路风高浪急，前元多次征讨未果...” “还有，国库虽然靠着开海，收入增多，” “但我天朝战略主要方向还是在北元...” 铁铉的奏禀，铿锵有力，条理清晰， 一旁随侍的小福子， 此时，恨不得上去把他的嘴给堵上， 明明说好了，不要拂逆圣意， 看现在这情形， 圣上别反悔， 把刚才答应拨付的军备给扣了， 就谢天谢地了， 这铁大人，实在是太耿直了。 铁铉说了足足有一刻，最后下跪道， “...臣请圣上考虑以上种种情况，重新斟酌征讨东瀛的事项。” 朱元璋和太孙对视一眼，嘴角微扬， “允炆，这些理由咱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回皇爷爷，这都是孙儿之前劝谏过您的，”太孙轻声回禀，而后上前扶起铁铉，将他引到书桌前，指着上面的地图说道，“铁大人，先来看看这个。” 铁铉看清了地图，震惊不已， “这是？东洋海图？” “这比军中目前所用的还要清晰，” “这上面标粗的航线是去东瀛的？” “此海图是孤差人从民间商队中收集来的，”太孙笑着解释道，“而这条航线也是根据东瀛的暗探，以及民间跑海得出的最优航线，” “还有这里，” 太孙指着地图上，东瀛的位置， “此处标记的位置，有一个储量过亿万的银矿！” 这一幅地图是太孙通过外派东瀛的暗探，以及变节的细川一石提供的信息， 还有锦衣卫收集的民间信息归总而来， 这也是朱元璋祖孙俩敢出征东瀛的底气。 铁铉伸手轻轻抚触着地图上的银矿标记，嘴唇微抖，喃喃自语道， “石见银山？！” 片刻之后， 他回过神来，眼眸中充满精光，拱手说道， “我长江水师愿为大明征讨东瀛前驱！” “甚好！”朱元璋抚着胡须，笑着说道，“咱就知道你铁愣子知道情况之后，一定会主动请缨出征东瀛！” “此番水师出征剿匪，在咱看来，就是练兵，” “咱给你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你要把这些海匪绞杀个七七八八，” “在此期间，你还要时刻收集东瀛的一切动态。” “咱已经着令俞通渊带领水军都督府筹备征讨事宜，” “只等长江水师先把近海的匪患解决了。” 铁铉大声表态道， “请圣上放心！我长江水师一定会竭尽全力尽快剿平海匪！” 朱元璋朝太孙微微点头， 太孙会意，将地图卷起，交到铁铉手上， “这份海图就交付给铁大人了。” “谢圣上，谢殿下！臣即刻拿回去，向林御史通禀圣上的部署，尽快拟定出征讨的准备计划。”铁铉获得宝图，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旋即，他在小福子的陪同下，快速退了出去。 朱元璋轻抿一口茶水，在心中暗暗盘算， 这林小子好像以前说过他有什么高精密度的海图， 可他的图再精密， 也比不过咱的， 就让着铁愣子带咱的海图， 回去让他开开眼。 这是，小福子回来禀报道， “禀皇爷，曹国公求见！” 听到李景隆求见，朱元璋顿时眼前一亮， “九江回来了？！” “皇爷爷，孙儿亲自去请曹国公进来！”一旁的太孙也是欣喜异常，说完便向外走去。 ······ 申时， 林豪安置好罗贯中，并详细“感受”《水浒传》、《三国志通俗演义》手稿之后， 便高高兴兴回到水师驻地， 他一到驻地大门口，就被值守的袁度告知， 铁铉有急事找自己。 林豪正想和铁铉分享两部史诗巨着的消息， 遂加速赶往中军大帐， 他一掀开门布，就看到围着圆桌，激动踱步的铁铉， “鼎石兄，我回来了，” “林某寻得两部史诗巨着，准备回头邀你相看。” 铁铉听到林豪的声音，立刻迎了上去， “志清，你来啦！” 林豪见铁铉双眼冒出之前从未有过的光， 甚是疑惑， 这铁鼎石如此激动，莫非也知道水浒和三国？ 还没等他开口， 铁铉已经拉着他走向圆桌， “志清，且看！” “这是愚兄刚才进宫，从圣上那儿获赐的！” “有此物，我长江水师定然无往不利！” 林豪闻言甚是期待， 待看清桌上之物后，顿觉失望， “这是御赐的海图？” 就这点精度？ 第326章 把这个吵闹的邻居，一劳永逸地清除掉! 铁铉把林豪的愣神当成了惊讶， 毕竟这种高精度的海图， 以前他在兵部都没见到过， “不错，这是圣上赐给我长江水师的，” “这是由太孙殿下集各方之力绘制而成...” 铁铉兴致勃勃地给林豪介绍着面圣的基本情况， 还把朱元璋准备讨伐东瀛的计划跟林豪通禀了一番， “讨伐东瀛？石见银山？” “圣上知道那里有银矿？” 林豪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升腾起一团火焰， 讨伐东瀛，干他小日子不错的地方， 老朱居然知道东瀛有银矿的事了， 他肯去打东瀛，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一下子省了我很多事情， 本想着把倭寇海匪剿灭了， 水师完全控制了东洋的制海权， 再想办法让老朱和朝廷知道， 东瀛有巨量银矿的事情， 继而让大明渡海平灭东瀛， 现在老朱主动要讨伐东瀛， 我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 把隔壁这个“吵闹的邻居”，一劳永逸地清除掉。 林豪的目光越发地炙热， 铁铉见状，以为他跟原先的自己一样持疑虑态度， “志清，你不必担心军费开支的问题，” “太孙殿下已经差人，经过全面的探查，” “确信东瀛有巨量的银矿，” “一旦我天朝占领了那石见银山，别说灭东瀛的军费能回来，” “到时候拿着这些银子平灭北元都易如反掌。” “甚好！”林豪大喊一声，迎上铁铉同样炙热的目光，“鼎石兄，刚才说俞都督已经在筹备此事了？” “还有太孙，他一直在查访东瀛的情况？” 铁铉郑重地点点头， 面圣时朱元璋祖孙所说的话，详细复述了一遍。 “难怪水师出海剿匪，俞都督没有任何指示，原来他一直忙着后面的大事，”林豪听完之后，喃喃低语道， 还有太孙， 原来他一直盯着东瀛， 看来我得尽快去东宫报到， 帮他征讨东瀛出谋划策。 不过一步步来， 先找俞都督问一问他筹备的进展，必要时还要推一把， “鼎石兄，既然圣上已经把征讨的部署告知，” “那我水师得尽快着手准备起来，” “我现在就去找俞都督。” 铁铉郑重地点点头， “好！” “我水师出海剿匪只能算打前哨，算练兵，” “真正的重头戏是后面的讨伐东瀛，” “而志清你此番留守中枢，正好可以帮着我们水师争取更多的东西。” ······ 水军都督府， 后衙， 正间班房， 俞通渊眉头紧皱， 将手中的密信，折好收起， 根据他人脉关系得到的密报， 兵部有意， 让回京的李景隆，来分担他在水军都督府的差事， 这分明是夺权来的， 人家堂堂一个公爵， 不仅是皇亲， 更是圣上重点培养的军中翘楚， 而他自己除了俞家在水军中仅剩的一些关系， 又拿什么跟人家争？ 俞通渊靠坐在椅子上，瞪着双眼，凝视前方空虚，喃喃自语道， “让老夫去筹备什么讨伐东瀛，” “根本就是借口，” “不就是嫌我俞家把持水军太久了么！” “难道我俞家的荣光，真要到头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 心腹俞九推门而入，哭笑不得地说道， “三爷，林御史来了！” “他拎着一条大鱼，在衙门里到处乱走，说找您呢。” 这林御史哪里是找不到人。 分明是“钓鱼佬”在炫耀鱼获， 俞通渊闻言一愣，随即面露喜色， 老夫糊涂啊，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快快有请！” 说着，他也赶紧起身走向门口， 林豪手里拎着一条硕大的草鱼， 笑意盈盈地走进来，行礼道， “见过俞都督！” “这是下官今日从驻地河边钓起来的，特地拿来孝敬您！” 得益于林豪没事就喜欢带着刚钓到的鱼，到处乱窜办事， 他钓技如神的美名，早已传遍军中和各处衙门， 俞通渊看见这么大的鱼，也是吃惊不已， 要是老夫钓到这么大的鱼， 水军都督府算什么， 皇宫老夫也想去走一圈， “志清，真乃钓圣也！” “快快请坐，” “俞九，把鱼拿给后厨，让他好好处理，今晚老夫要和志清共进晚膳。” 林豪“炫”鱼目的已经达到， 心满意足地将鱼递到俞九手中， 俞、林二人围桌而坐， 林豪端起茶水轻抿一口， 便直入主题， “今日铁大人进宫，圣上已经把日后讨伐东瀛的部署告知我长江水师，” “他老人家还说已经指令都督您筹备讨伐事宜。” 俞通渊微微颔首， 看来圣上的确很信任水师， 不对， 是信任林御史， “圣上已经的确是给了老夫旨意，” “只不过，在老夫看来这征讨东瀛的事，只怕费力不讨好，” “圣上那儿有份高精度的海图，不知你可见过？” 林豪点点头，说道， “那海图圣上今日赐给了我长江水师，由铁大人带回水师驻地了，” 俞通渊微微有些泛酸， 这圣上的确是宠信林御史， 这海图老夫进宫多次， 都是只给看，多摸几下他都不乐意， 他按下心中的醋意， “那志清一定看到海图上，那条去东瀛的航线了吧？” “那条是商船航路，路程遥远，中途没有补给，” “不利水军进击的隐蔽。” “再者，太孙查探到的那个什么银山，到底存不存在，” “老夫还是持怀疑态度，” “但是圣上既已下令，老夫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照他的旨意来办，” “否则，老夫的水军都督位置，只怕是要提前不保了。” “提前不保？”林豪略过俞通渊前面的反对征讨东瀛的论据，直接发问关键问题，“都督何出此言？” 俞通渊也没藏着掖着，叹息一声说道， “实不相瞒，” “兵部有意推曹国公，来顶替老夫的水军都督位置，” “估计圣上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林豪微微一愣， 又是李景隆？ 之前有消息传出，让他接替我执掌长江水师， 现在倒好，直接让他掌管整个水军， 凭他的水准， 带着水师剿匪倒还勉强可行，总领征讨东瀛事宜的话，只怕要坏事， “不知都督有何打算？” 第327章 只有征讨东瀛才能保全你们老俞家! 听到林豪问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俞通渊更是眉头一皱， “志清，老夫当你自己人，就直说了，” “这曹国公跟他父亲歧阳王比起来，” “根本就是一个银枪蜡头，” “我俞家两代人为了水军，尽忠值守，” “绝对不能让这等庸人祸害了水军。” 俞通渊说的义正言辞， 归根到底，还是不想让俞家失去了对水军的掌控。 林豪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这俞家一门四公侯，在大明水军中的势力太大了， 这老朱自己是能用好俞家， 但是老朱无法保证太孙能让他们这帮人蛰伏，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中， 俞通渊差不多这个时候， 就会犯错，被老朱撸掉爵位， 遣返老家思过了， 不过在多年以后，朱允炆登基了他会被复爵，随军征讨发动“靖难”的燕王朱棣， 最终，战殁于白河沟战役， 而朝廷军的指挥官，正是李景隆，这位“战神”。 在我接管水师期间，俞都督也算是大力支持， 我得帮他一把， 而且征讨东瀛，有他在总领全局，绝对要比李景隆靠谱， 林豪放下茶杯，直勾勾地看着俞通渊道， “都督，下官记得不差的话，您的侯爵之位应该是去岁获封的吧？” “不错！”俞通渊知道林豪话里有话，点了点头，回应道，“老夫在川西云南交界的越雟筑城讨贼，因军功得封侯，” “都督军功不假，可在下官看来，封侯不是因为军功，”林某幽幽地说道，“而是因为您父亲和两位兄长的功劳，” “圣上需要安抚水军中的将领，” “所以，这个侯爵之位是给俞家的，而都督正好是最合适之人，” 俞通渊闻言，脸色一沉， 他对林豪当面否定自己功勋的言论很是不满， 但是细想之下，林豪的话也没错， 圣上的确是需要俞家人，为他整合水军。 “你说的没错，”俞通渊深出一口气，“川西讨贼的将领很多，唯独老夫封侯了。” 林豪点点头，继续说道，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长江水师的新军建设十分顺利，圣上很是满意，” “整个水军的改革势在必行，” “俞家为代表的水军旧派将领，势必会成为阻碍，” “都督您是支持新式水军建设的，可和您相厚的老将们却不一定。” 俞通渊闻言，身躯一震， “圣上是担心老夫会阻扰新军建设？” “志清，你也看到了，老夫是非常支持你这套东西的，还让俞七带着经验到其他水师推广呢。” “您支持，不代表着其他巢湖水师出身的老将们会支持”林豪微微摇头说道，“下官当时可是清除了长江水师中一大半的军官，才得以推行新军建设，” “况且都督您的问题，还不只是在水军层面的问题。。。” “不是水军层面？”俞通渊喃喃自语道，“还请志清明示！” 林豪一口饮尽茶水说道， “下官记得您是去年初封的侯爵，” “懿文太子是五月薨逝的。。。” 俞通渊大惊失色，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 圣上为了给太孙铺路， 各种苛待武勋们， 像蓝党人都被迫出家悔过了， 而另外几位国公爷， 都被迫交纳了巨额的钱财，才得以保全性命， “志清是说圣上也忌惮我们俞家？” 林豪点点头， “圣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孙，” “他老人家可能担心像俞家这种资深水军武勋家族，太孙用不称手。” “像都督您的次兄南安侯俞通源亡国后，可是追论为胡党成员，” “再者，圣上要是觉得您消极应对征讨东瀛的事务，” “他老人家会如何做？” 俞通渊浑身一颤，手中的茶杯，都没拿稳掉在桌上， 愣怔片刻， 他赶忙站起身朝林豪拱手道， “老夫后知后觉，差点害了自己，” “敢问志清，可有补救的办法？” 林豪也站起身，将俞通渊拉回座位， “办法自然是有，而且是现成的，” “就是把征讨东瀛的事办好了。” “可是依老夫之见，这事可没好结果，”俞通渊却是眉头紧皱，“即使我大军成功征讨了东瀛，那什么银山如果是假的，也是白费功夫。” 林豪却是摇头微笑， “如果石见银山是真的呢？” 俞通渊深呼一口气，脸露不屑， “东瀛本就是化外荒岛，除了产倭奴，这等祸害，怎么可能会有。。。” 他见林豪一脸认真，赶忙改口道， “难道真的有银山？” “还有太孙说的那般储量？” 林豪坚定地点点头， 这是后世开采验证过的，不可能有假！ 俞通渊犹如触电一般，立刻起身跑到书架上取下一幅海图， 摊开在书桌上， 招呼着林豪过来， “这是老夫通过民间渠道收集到的海图，” “比例只比圣上那份稍大一些，” “老夫记得圣上的海图上标记的银山位置在东瀛西部？好像是在这里。” “不错！”林豪看着这份熟悉的海图，心中暗自得意， 这不就是我让哲布散布出去的低精度版海图么， 居然已经流传到军中了， 我给朱家兄弟的是高精度临摹版本的海图，希望他们能保管好， 先让我们长江水师自己用个够。 林豪指着海图上东瀛本州岛西边的空白处，说道， “都督，您这海图上的尚有缺失，” “东瀛主岛西侧的这个位置，其实是我大明的藩属国——高丽” “您不是说从我大明港口航路出发征讨东瀛困难重重吗？” “我水军完全可以先去高丽集结，然后过海峡，直袭击石见银山！” “妙哉！”俞通渊抚掌大声说道，“志清，你确信高丽的方位没错？” “下官在别处见过一份更高精度的海图，回头想办法给都督您送来。”林豪点点头，表示肯定， 他用神级画技临摹了多份高精度的《大明海图》，已经给了朱家兄弟一份， 还有现成的能送给俞通渊。 “有劳志清了！”俞通渊激动地朝林豪躬身一礼， 有了志清提供的确切信息， 这征讨东瀛就是天大的功劳， 只要尽心做好征讨准备事宜， 根本不用担心圣上起疑， 那兵部和李景隆不是想要老夫水军都督的位置吗？ 只管拿去就是， 老夫只要一个征讨东瀛帅位就够了！ 打定主意的俞通渊心情舒畅，一看天色渐黑， 立刻抓起林豪的手，说道， “走！鱼应该做好了，一起用膳去！” ······ 燕王府邸， 书房里， 朱棣看着桌上的《大明海图》激动不已， “这就是志清给你们的海图？” 第328章 尔等的确是长了大能耐了 听到父王明知故问， 朱高煦、朱高燧二人，心中不悦，不约而同地别过脸去。 由于要参加林豪安排的“报恩寺特训营”， 他们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要回燕王府邸居住。 像《大明海图》这样的“教材”， 他们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 可他们刚回院不久， 父王就派人问他们要了过来， 这明显是朱能那帮亲卫们告密了。 朱棣见两个儿子不回话，脸露不悦， 兔崽子在军营呆久了，翅膀变硬了， “这等重要东西，为何不主动交出来？” “还要孤派人去你们院里去取？” 原本也站在朱棣身边，眼冒青光地查阅着海图的朱高炽， 听到父王语气变得严厉， 顿觉不妙， 赶紧抬头给两个弟弟，使眼色， 你俩刚回来，可别惹老爹生气。 朱高煦不服气的说道， “这海图是师尊赐给儿臣二人的‘学习教材’，是私人物品，” “儿臣身为水师出征主帅自然要保管好，岂能让人乱动，” “就是，”朱高燧立刻附和道，“出征在即，儿臣做了这主帅，身上的担子重得很，这些教材都是重点研习对象，岂能随意外流？” “有些亲卫故意泄露军机，真是胆大包天，回头要把他们全换掉。” 朱棣闻言，怒极而笑， 朱能身为孤的亲卫队长自然是要事事禀告， 在这两崽子嘴里成了大过了， “看来两位少帅，身上的压力不小啊，” “这说来，反倒是孤的不对了。” 听到父王口中冒出“少帅”这称呼， 兄弟二人心中一阵舒坦， 爽！ “父王，你能理解就好，儿臣和二哥担负的可是整个燕藩的希望，”朱高燧挺直了身子说道，“等儿臣凯旋，以后您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燕藩的军事就由儿臣来办。” “讲这些远的干嘛？还是得讲实际点的，”朱高煦白了弟弟一眼，“父王，师尊说他已经求得您的同意，让道衍大师随军出征，” “儿臣觉得还不够，儿臣还想调一批燕山卫的精锐骨干，” “师尊分析过了，海上的倭奴海匪必然和沿海当地的大家族势力勾结，” “虽然燕山卫不擅长水战，但让清理他们这些陆上的阻碍却是手到擒来。” “。。。”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提出各种支援。 朱棣的脸色，是越来越黑了， “看来尔等的确是长了大能耐了，” “要不要孤把整个燕藩的人都拨给你们调遣啊？” 朱高煦还没有回过神来，随口应道， “那倒不必，” “像大哥这种身体太胖，不懂武功，过去也是累赘。” 朱高炽：...... 朱棣怒拍桌案，大喝道， “混账东西，反了天你们，” “才当上主帅就如此狂傲，” “今天先赏你们一套军棍。” 朱高炽赶忙劝阻， “父王息怒，二弟三弟现在是水师主帅，又要参加训练，现在挨罚受伤不合时宜，望父王宽赦。” 朱棣一听觉得有理， 毕竟他们现在身份特殊，领受杖罚，传出去不合适， “军棍先记下了，回头再算，” “给孤回西院里扎一个时辰马步。” “儿臣遵令，”朱高煦才反应过来父王是真的动怒了， “这海图可否让儿臣拿回去？” “滚！” 兄弟二人缩了缩脖子，赶紧跑了出去。 朱棣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 对朱高炽吩咐道， “马上把此海图拓印几份，再还给他俩，” “孤明天要拿一份进献给父皇。” ······ 戌时， 林府， 自从下午得知了朱元璋有意征讨东瀛的消息之后， 林豪心神振奋， 而且晚间成功劝服俞通渊积极对待筹备征讨的事宜， 更是让林豪愉悦到了极点， 澄清东瀛之地，指日可待！ 他洗漱完毕，便吹着口哨回到卧房， 坐到书桌前，挑亮蜡烛， 提笔开始书写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知道老朱有意向征讨东瀛，】 【我只觉得小日子过得真好，】 【浑身都是劲头，】 【也不知道老朱和太孙从哪里确认到的石见银矿讯息，】 【老朱行事素来谨慎，】 【只有确凿的银子，才能让他出手，】 【本以为我得费很大的心思，甚至得直接上疏，】 【才能让老朱相信东瀛产银之事，】 【现在省了很多功夫，也不用冒险出头了，】 【只能说是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现在铁铉也是坚定的讨倭支持者，】 【俞都督也被我说服，会全力筹备征讨事宜，】 【回头我只要把高精度的大明海图，临摹好给他一份，】 【让他好好制定，】 【通过高丽半岛中转，进击东瀛的线路。】 【太孙也是支持征讨的，】 【我得尽快去东宫报到，】 【而我要认真地在朝廷中枢，助力征讨东瀛事宜。】 【今天，我终于用老朱赐予的金牌，说服了大师们，培训朱小二兄弟，】 【为了提升两位少帅的能力，】 【我求了大师们好多天，送礼都没用，】 【只得搬出老朱，】 【整个大明，也只有老朱能让他们这帮人臣服。】 【两兄弟上完武艺课之后，紧接着是治军韬略课，】 【我把临摹的第一份高精度大明海图，交给朱家兄弟学习，】 【他们感动不已，】 【回头我还要教他们过洋牵星术，】 【他们得学会根据星象位置定位航船，】 【毕竟水师主帅一定得是一个好船长。】 【为了保证出海顺利，】 【我还求得燕王的用意，】 【让道衍大师随军出征，】 【从目前的准备情况来看，】 【此次出海剿匪定然万无一失，只待以后的征讨东瀛了。】 【追查《腹黑小御史》幕后黑手的事也很顺利，】 【原来这话本是国子监助教侯原，找了罗贯中来写的，】 【难怪话本的文学价值这么高，】 【我果断下令抓捕侯原，】 【选择原谅罗贯中，】 【并且答应帮他出版他元师施耐庵大师的《水浒传》，还有他写的《三国志通俗演义》，】 【罗贯中激动地死活要拜我为师，】 【于是我多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徒弟。】 【这两部巨着，必将传阅千秋万世，】 【我能有幸成为首版的赞助者，真是荣幸之至。】 【罗贯中当成拜师束修的创作手稿，也必将成为比肩《兰亭序》真迹、《千里江山图》这样的文化至宝。】 【我赚大发了！】 【。。。】 林豪写好日记，放下手中的笔， 系统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玻璃制作技术大全》】 第329章 我可以做望远镜了! 林豪听到系统播报特殊奖励的声音， 整个人立马来了精神， 【奖励：《玻璃制作技术大全》】 【本书将从零开始，手把手指导您学会制作各种品质的玻璃；同时，本书附录中，还介绍了制作玻璃所需要的原料收集方法，以及制作玻璃的坩埚、池窑等设备的制作方法；主打一个包教包会！】 随着系统奖励声音播报完毕， 书桌上， 随即出现一本厚厚的书籍， 林豪赶忙俯身快速翻阅起来。 这《玻璃制作技术大全》，像是教科书一般，内容详细， 但也略显冗长， 林豪有些昏昏欲睡之际， 突然看到其中一章“凸透镜制作方法”， 瞬间精神大振！ 而后， 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前面的制作工艺和操作方法， 把阅读重点放在了后面的图文附录， 毕竟原料和制作设备才是最生产高品质玻璃的关键。 过了小半个时辰， 林豪大致看完了整本书的内容，欣喜不已， 我可以做望远镜了！ 大海茫茫，水师作战需要更宽阔的视野， 望远镜就是战争利器. 我记得没错的话， 千里镜这个东西要几百年以后才面世， 等传入我华夏，还要更晚。 现在我有了这个玻璃制作技术书里，附赠了凸透镜的制作方法， 这凸透镜不就是望远镜的核心部件吗？！ 简直天助我水师也! 而且看这个制作工艺也不复杂， 只要把制作玻璃的坩埚做出来， 准备好原料，就能生产出来玻璃，继而慢慢打磨出来。 最主要是这个时代已经有琉璃了， 有成熟的工匠在， 我能很快制作出凸透镜！ 另外，这时的琉璃生产水平低，做出来的琉璃品质差，成本高， 这套玻璃制作技术， 足以掀起一场琉璃行业的“革命”， 当然我有很多银子， 根本不需要靠这个东西养家。 我还是找常夫人帮忙联系琉璃作坊吧， 把技术留给自己人， 总比给外人好。 思虑过后，林豪提笔开始将凸透镜的制作方法，坩埚的制作方法等重点内容誊抄在纸上，准备明日就联系常夫人推进此事。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朱元璋今天和往日不同， 起床之后， 他特地先洗漱一番， 因为宫中昨日采买到了常氏商行新上市的檀香型肥皂， 这个味道，他甚是喜欢。 一番收拾之后， 朱元璋神清气爽地来到外间，屏退众人， 端坐在御桌前， 开始阅读林氏日记的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知道老朱有意征讨东瀛，我浑身都是劲头，】 这倭寇朝廷不干人事， 大明多年来，对他们都是以礼相待， 咱还册封他们的什么怀良，当日本国王， 结果他们倒好， 特使在咱大明当奸细，搞破坏， 境内的倭寇也不好好管控，时常从海上侵扰大明， 咱岂能容他们胡来？！ 【老朱行事谨慎，只有确凿银子，才能让他出手，】 你林小子真是太不给咱脸面了， 把咱说成只盯着银子的守财奴了， 咱征讨东瀛是因为他们没尽到藩属国的义务， 当然， 他们有银矿这点， 也是咱下决心征讨的一大关键。 【铁铉是支持者，俞都督也被我说服，】 【太孙也支持，我要认真助力征讨东瀛事宜。】 说来也怪， 你林小子对东瀛好像有一种恨意， 这种恨，堪比咱当年痛恨残暴对待我华夏黎民的元廷， 可咱查过了， 你林小子所居住的金华府， 没有被倭寇袭扰过， 亲属更不是被倭寇所害， 怎么会如此痛恨倭奴？ 真是怪哉！ 【金牌说服了大师们，培训朱小二兄弟，】 【只有老朱才能让这帮人臣服，】 当初咱偷用你林小子的方法， 留他们一条命， 就是想着他们能安分守己， 还能在关键时候派上一些用场， 出谋划策，教导军中新秀就是他们的用处， 他们还算聪明，连你林小子的面子都不给， 只服从咱的意志， 这金牌，咱赐给你林小子这么久都没用上， 第一次居然是用在他们身上， 你林小子也算运用得当了。 以后， 你就用金牌好好驱使他们吧。 【一份高精度大明海图，交给朱家兄弟学习，】 之前你让人流出市面的海图， 咱都收集起来， 交给允炆牵头细化出一份高精度海图了， 而且咱还特地让铁铉带回水师去了， 估计你小子还没看到吧？ 咱真想知道你小子见到咱的海图会震惊呈啥样。 【我还要教他们过洋牵星术，】 你林小子果真会看星象！ 难怪很多事情，你都能预测这么准确， 而且咱还没发现你的特有渠道， 原来这一切， 都是你小子观测气运的结果。 刘伯温果然把他那套东西，秘密地传授出来了！ 但是， 你小子不藏私？ 要把这套东西交给高煦、高燧？ 等你开始教授了， 咱得让老四盯着点， 必要时，咱还得亲自过问。 【《水浒传》、《三国志通俗演义》必将传阅千秋万世，】 【我收罗贯中为徒，】 【手稿必将成为文化至宝。】 好你个林小子， 追查了半天抹黑你的人，结果居然是收了作者为徒， 还把他的话本夸上天， 这区区话本，不入流的东西，竟然还能让你夸成至宝？！ 你小子赞助出版这等读物， 还说自己荣幸之至， 这不得被士林中人的唾沫给淹死？ 看来你是真不在乎文人名望了。 你林小子越是这么说， 咱倒是来了兴致了， 这《腹黑小御史》话本咱看过，写得其实很不错， 难道这什么水浒、三国会更好看？ 咱得想办法， 弄过来先睹为快， 看来得让徐二丫出马了。 朱元璋翻了一页，发现后面没有更多内容了，便合上日记本，放到一边， 准备用膳上早朝。 ······ 卯时三刻， 东宫， 早早前来报到的林豪， 靠在正厅的椅子上打瞌睡，快有两刻钟的时间了。 按照规矩， 一般的新署官报到， 应该有东宫的官员陪同， 太孙应该正式接见一番。 而他这个东宫宾客，可是高位份的署官， 本应享受“夹道欢迎”的待遇， 可从进门开始，就备受冷落， 迎接他的东宫詹事丞徐同茂只和他说了， 太孙在宫里听学，让他在这里等候接见， 便告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豪自然是知道东宫署官们，都是与黄子澄亲近，属于文官集团的清流系， 不可能给自己这个“文官叛徒”好脸色。 所以，他也乐得独坐这里喝茶摸鱼， 这东宫异常安静， 林豪便不受控制地睡着了。 梦乡中， 绮罗纠缠着他，要给他讲很私密的悄悄话， 可他却怎么也听不清， 挣扎了许久， 他终于听清了“悄悄话”的内容， “哪里来的无礼小官，敢在这里酣睡？！” 第330章 他不去那边，如何给自己减少麻烦? 正处于梦境最高潮部分的林豪， 被一阵呵斥声给吵醒了， 林豪心怀懊恼地揉了揉眼睛， 我差点就听到绮罗的秘密了， 谁在坏我好事， 他愤而起身，准备开口申饬， 却见对方是一个年纪约八九岁，身着赤色四爪衮龙袍的孩童。 林豪微微一愣，大脑开始快速思索， 旋即躬身行礼道， “臣林豪见过四殿下，” 在东宫有资格穿这等宗王袍服的，除了林豪见过面的吴王朱允熥之外， 只有太孙的两个同母弟弟， 而他的幼弟朱云熙，现在只有三岁， 所以符合年龄条件的，只能是太子一脉排行第四的朱允熞。 “哦？很少有外人见过孤，而你居然能知晓孤的身份？”朱允熞闻言顿生警惕，“你来这里一定是别有目的，快从实招来，否则孤找二哥收拾你。” 林豪闻言，哭笑不得， 这娃子怎么一上来，就搬出太孙吓唬人， “四殿下息怒，臣是是奉圣上之命，来东宫教习太孙武艺的。” “教二哥武艺？就凭你？”朱允熞看着林豪一副白皙俊朗的样子，根本不相信他会武功，“你分明是个文官，看上去实力比孤还弱，” “你这厮不懂礼数在东宫肆意酣睡，还满口谎言，孤一定得告诉二哥治你的罪，” 朱允熞还是孩童心性，遇事就是搬出自己的太孙二哥吓唬人， “殿下可能对实力有所误解，臣很强的，各种武功，绘画、喝酒样样精通，殿下不信的话，可以考校臣一番。”林豪觉得朱允熞很有意思，正好左右无事，逗小孩玩打发时间。 “你好大的口气，孤就好好考校你。”朱允熞脸露不屑，“正好今天孤要上弓箭课，你要是射中的靶数比孤多，孤就饶了你，” “你跟孤去偏院。” 林豪笑意盈盈地躬身一礼， 今天就是用“百步穿杨”，让你这小孩哥开开眼， “臣遵令。” 说罢，便跟着朱允熞走了出去。 另一边的角落里， 目睹了全过程的徐同茂，朝身边的上司洗马吴合义，拱手说道， “算这林豪运气好，偷懒耍滑被四殿下抓住了都能蒙混过去，” 他们看见林豪公然睡大觉， 便想到了让出来上箭术课的朱允熞来抓包， 借朱允熞之口， 把林豪的失仪行为报上去， 继而将林豪赶出东宫。 “无妨，我们直接把他睡觉的事，写在东宫日常办差记录里，反正他干过了，不容他狡辩，” “还有马上去偏院，知会曹渔一声，让他给林豪上点眼药。” “我等要团结一致，尽快把这个祸害赶出东宫！”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朱元璋看着面前高精度的《大明海图》，双手微微颤抖， 本以为咱的海图已经是举世无双了， 想不到林小子这份私藏的精度更高， “老四，这是林卿给高煦、高燧的教材？” 朱棣拿到了拓印版的海图，就迫不及待的要进献给父皇， “禀父皇，不错，” “儿臣看到之后，便立刻拓印了几份。” “有了这海图，我水师出征定能大获全胜。” 朱元璋微微颔首， “你有心了！” “不枉咱重用高煦和高燧，” “听说他们昨天开始跟着报恩寺那帮人研习统帅之道？” “是的，父皇！这是林御史帮忙牵线的，想必也是父皇您的旨意，儿臣在这里替两个小子叩谢皇恩，”说罢，朱棣便跪地一拜。 “起来吧！无需多礼，希望这两小子能快快长进，”朱元璋摆手示意儿子起来，“这样吧，研习期间，你这个亲爹也多上点心，教教他们，” “另外让他们两天进宫一趟，咱要亲自考校他们的成果！” 由于林豪在日记里提到，会教授朱高煦兄弟过洋牵星术， 朱元璋对此关注异常， 他准备通过两个孙子的学习情况，评估林豪占星观气运的水平。 这番话，让朱棣感动不已， 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跟太孙一个待遇了， “儿臣谢父皇对高煦、高燧的厚爱，” “回去之后，儿臣一定督促他们好好学。” 这时，小福子领着两名小太监，抱着一大堆奏疏走了进来， “皇爷，这是两天的量，” “奴才数了一下，有三百二十份，” “参林御史的两百四十份，” “林御史反参他们的，只有八十份。” 朱元璋摆摆手， 内侍们会意，将所有堆放到御桌之上， 朱棣见父皇的脸都被挡住了，忍不住说道， “这帮官员，都吃饱了没事做了么？” “志清办差尽心尽力，从不搬弄是非，他们却非要盯着志清来参奏，” “实在是可恶。” “林卿被咱委以重任，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朱元璋一边翻阅奏疏，一边说道，“这几日，他好像懒怠了，以前参劾他的奏疏有多少份，他就会反参回来多少份，现在却是少了很多。” 林豪即使再忙，也会每天回一趟都察院， 在那里他可以利用职务的便利， 查阅到每日参劾自己的奏疏情况，记下参劾自己的官员名字， 再安排锦衣卫揪出问题， 然后再上疏反参对方， 通过这样的良性循环， 林豪的上参数量直线上升， 已经成为了都察院的“参冠”。 “许是林御史兼差太多，特别是东宫的差事，细致又繁杂；”朱棣不想让林豪与太孙牵扯过多，遂提议道，“他在那里办差，攻讦他的人只会更多，” “儿臣建议父皇还是将他摘出来，让他另兼差事。” 朱元璋幽幽地说道， “东宫那帮署官，是攻讦他的源头，他不去那边，如何给自己减少麻烦？！” “咱这是在帮他，” “希望他能借这机会，好好敲打一下，那帮所谓的清流文官。”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细不可察的精光， 父皇这是对东宫不满？ 还是对清流们不满？ 这帮清流官员大多喜好空谈学问， 林志清出马，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但这样，对我燕藩可没好处， 必须得帮这帮腐儒一把， “可这样，对太孙的名望可能会有影响，父皇慎重！” 第331章 只有让你们这帮碍事的人，离开东宫了 听到自家老四如此为大侄子考虑， “林卿和清流们的矛盾，咱会亲自把控好分寸的，”朱元璋看向朱棣，眉眼间透着愉悦，“你这个亲叔叔，能如此替允炆着想，咱甚是欣慰，” “将来你一定是我大明之‘周公旦’。” “儿臣谢父皇夸赞！”朱棣微微一愣，旋即俯身拜谢道， 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的失落。 ······ 东宫， 偏院， 林豪屏气凝神，观察了树叶的风向， 一箭射出，中靶！ “林大人，中靶，六环！”东宫内侍尖利的嗓音响起，“五轮总靶数三十环，” “殿下五轮总靶数三十一环，” “曹校尉五轮总靶数五十环。” “比试结果，曹校尉胜！” 林豪放下手中的弓，却是对着朱允熞笑意盈盈地说道， “天下真是天生的‘神射手’，臣自愧不如，” “假以时日您一定能百发百中，” “林豪，孤跟你比试射箭真是舒坦，”朱允熞很是满意，“虽然你比孤差了那么一丢丢，但是以你的资质能做到这等程度已经是很难得了。以后孤练成了，一定会教你！” “以殿下的天人之资，估计很快就可以教臣了，”林豪配合地说道，“动了一会有些出汗了，殿下我们去休息一会吧。” 东宫校尉曹渔，是几位皇孙的射箭专职教习， 他在箭术方面造诣颇深，有“神射手”的美誉， 他早一步收到徐同茂的通知， 有新来的奸佞林豪，要来破坏他的教学， 现在一看，这林豪果然是一个“搅屎棍”， 他语气严厉地质问道， “林大人，殿下在这个阶段应当刻苦训练，” “你这样是何居心？！” 林豪眉头一皱，正欲反驳， 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什么是何居心？发生了何事？” 太孙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偏院之中， 方孝孺则是站在他的身侧，神色平静地打量着林豪。 “臣（弟）见过太孙殿下，”众人赶忙躬身行礼， 曹渔不等林豪开口，抢先发难道， “启禀太孙，臣一直在教导四殿下箭术，要刻苦认真，” “可林大人却是说什么随心而为，劳逸结合，不可勉强，” “这才射了五轮，就鼓动四殿下休息，” “就他这个教学方法，四殿下何时才能练会箭术？” “他根本就不为四殿下着想，其心可诛！” 太孙看向朱允熞，面带严肃地问道， “怎么回事？” 朱允熞被太孙的严厉表情吓到，低着头不敢说话， 在二哥面前，他终究是个弟弟， 太孙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林豪，语气柔和地问道， “林御史，这到底是咋回事？” “臣今天过来报到，原本在前厅里等候太孙，后来四殿下来了，臣就陪他比试射箭，”林豪脸露无奈地答道，“这位曹大人非要参与比试，这射箭完了自然要休息的，” “他又不乐意了，” “臣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针对臣，” “还连累了四殿下。” “林御史一定是误会了，曹大人是武将，不怎么会说话，多有冒犯，”太孙赶紧安抚林豪，他可不想让林豪因为小事，与自己产出嫌隙，“曹大人，林御史乃上官，你赶紧道歉。” “林大人，下官多有得罪，给你赔个不是，”曹渔不敢违逆太孙的指令，朝林豪拱了拱手，“但下官不服！” 林豪闻言，脾气也上来了， 我给你脸，你却不要脸，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不服，也给本官忍着，” “如果忍不住呢？”曹渔眼中泛出寒芒，一字一句地说道，“下官想跟林大人讨教一下箭术，” 林豪的盖世武功，朝野尽知， 所以他选择自己最拿手的项目，提出挑战， 林豪像看弱智一样，瞄了他一眼， “你什么身份？配和本官比试？！” “一边凉快去，否则定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你？！”曹渔怒不可遏，朝太孙拱手道，“殿下，臣要参林大人，目中无人，在太孙殿下您的面前失仪，” “这等狂悖之人，岂能留在东宫？！” 林豪眉头一挑， 终于有人挑明了， 这东宫的一帮官员果然是拧在一块，想排挤掉我， 但是我为了推进征讨东瀛的事宜， 必须得借助太孙的力量， 所以只有让你们这帮碍事的人，离开东宫了， “殿下恕罪，臣刚才心直口快，真心话脱口而出，” “一时忘记了您在场。” “这样吧，臣就和曹大人比试一下，” “不过输的人，就识相点，自请调离东宫。” “不可！”太孙闻言下意识地劝阻道，他和林豪接触日久， 知道林豪是那种没有万全把握，绝不出手的主， 而曹渔也是不可多得的武将人才， 他可不想二选一， 但往往越想什么，却得不到什么。 “臣愿意接受林大人的条件，输者自离，”曹渔朝太孙拱手说道，“请殿下成全！” 太孙见林豪露出一副得计的样子， 也是摇头叹息，不置可否。 这时，他身边的方孝孺开口说道， “殿下，还是让两位大人比试吧，” “上位者当疏导矛盾，而不是强压矛盾。” “方师傅，您也同意？”太孙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比吧，就是简单箭术切磋，败方没必要离开东宫。” “臣谢殿下成全！”曹渔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该离开的，还是得离开， 今天就是这姓林的报到的第一天，也是灰溜溜地离开的一天。 林豪听到太孙称旁边那人“方师傅”， 就反应过来，对方是方孝孺， 看上去果然很有种的样子， 面相看着比黄子澄舒服， 不过这方孝孺要是和那帮署官合起伙来坑我， 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曹渔已将拨调整好弓弦，看着林豪还愣在原地，心不在焉的样子，催促道， “林大人，请吧！” 林豪转身，从武器架上随手拿起一把弓， 看了看靶子，又看了看曹渔， “曹大人，本官知道你箭术了得，射固定靶能百发百中，” “而本官自认为也不差，” “要不我们增加难度，” “来一场无障碍物互射如何？” 第332章 赢了比试，顺便推广名着 林豪鉴于曹渔的实力， 提出采取互相射击的方式进行比试， “就是拿染布包裹无头之箭，在偏院这空旷的场地里，移动互相射击，” “每人十根箭，谁身上中的颜料多，谁就输！” “不知曹大人意下如何？” “如此正合我意，”曹渔嘴角微微扬起，“当初在草原战场上，曹某也是一边行进，一边射杀元贼，” “要不是殿下在此地，否则真想用带头的真箭比试，” 林豪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只是淡淡地说道， “真巧！本官用真箭射击也是准度更高，” “只可惜曹大人此生无缘领了。” 曹渔冷哼一声， “林大人还是小心自己的脖颈吧。” 随着一众太监宫女、侍卫们， 簇拥着太孙、朱允熞等人退到远处， 偏院的大空地上，只剩下林豪、曹渔二人， “开始！”随侍太监一声尖利的嗓音传出，比试开始。 曹渔迅速搭弓，射出一箭， 旋即闪到到太孙与林豪之间的位置， 只要林豪搭弓瞄准，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朝着太孙放箭。 这种耍心机的行为， 自然是被轻松躲过第一箭的林豪看破， 到了决斗战场上，还不忘玩套路， 这等阴险小人，才能再高，也留不得， 那我就先陪他玩个够，再彻底击败他。 打定主意的林豪，催动神行百变，快速向身侧平移十几步， 也作出搭弓的姿势。 曹渔见识到林豪的迅捷走位，大吃一惊， 他快速挪步，张弓连续射出几箭，均是落空， 而林豪依旧是跟幻影一样，在他身侧来回平移，并一直保持张弓待发的作动。 几息之后， 曹渔伸手去抓箭，却发现背上的箭筒已空， 他的十根箭，竟然不知不觉地射完了。 他看着林豪， 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 因为他才注意到林豪一根箭都还没射出。 “曹大人，现在该本官出手了！”林豪语气中略带嘲讽地说道， 旋即催动功法，一边平移追着曹渔，一边十箭连发， 照着曹渔身上的关节部位射去， 全名命中！ 曹渔一脸痛苦地倒地呻吟。 “曹大人，请务必遵守比试约定，彼此保留一份体面。”林豪信步走到他的身前，幽幽地说道， 曹渔闻言，只觉身躯上的痛苦消失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感， 这是姓林的在下最后的通牒， 要是我不想体面，继续赖在东宫， 他就会帮我体面。 不主动申请自离东宫， 这位深不可测的权贵，竟然连箭术都如此了得， 我居然蠢笨到去得罪他， 黄子澄、吴合义这帮人，害苦我矣！ 围观众人已经迎了上来， 曹渔的亲兵将他扶起，带去下诊疗， “好好好！林御史不仅拳法、剑道无双，想不到连射术都如此了得，”太孙已经跑到林豪的跟前，鼓掌大声夸赞着，“依孤看来，昔日《三国志》中所记载的吕温侯，预‘辕门射戟’也不过如此！” 在场宫女太监、侍卫们也交头接耳，夸赞道， “刚才林大人的走位，跟飞一样快，我都没看清他什么时候动的，他就过去了，” “是啊，曹大人的射术可不是盖的，他竟然能轻松躲过，” “他刚才十连发，可是边走边射，走了一个半弧形，” “太孙说得对，吕布也就只能做到他这样，” “那刚才他和四殿下比试，为何会略输？” “你这笨脑子！那是人家林大人在教授四殿下箭术心得，还有大人懂得为官之道。” “。。。” 朱允熞也是像“迷弟”一样，仰视着林豪道， “孤听皇兄说三国志，” “以为吕布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 “而且那人还活生生站在孤面前，” “林御史你快教孤箭术，孤也要像你一样厉害。” 听到东宫众人的敬佩之声， 以及太孙兄弟提到吕布的“辕门射戟”， 林豪的思绪一下子从射箭比试中， 转到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上， 这是推广名着的好机会啊！ “请四殿下放心，臣包教包会。”他朝太孙兄弟拱手一礼，旋即话锋一转，“原来两位殿下也喜欢看《三国志》？” “臣也是喜爱异常，臣的徒儿写了一个话本叫《三国志通俗演义》，” “里面写的辕门射戟那段，可比三国志还要精彩，” “那吕布在他的笔下，可是三国时期第一猛将。” 太孙立刻来了兴趣， “还有这等好东西？林御史可带来了？孤想一睹为快。” “二哥，你看完给臣弟，臣弟让伴读念给我听。”朱允熞是个实诚的孩子，对自己的识字量，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不会说自己亲自看。 林豪立刻顺话接腔道， “书自然是有的，不过还是手稿，臣已经请人排版，准备刊印出版了，” “臣马上叫车夫回去，让徒弟把‘辕门射戟’那段誊抄一份，再带过来，” “四殿下也不用叫伴读念，臣愿亲自读给您听。” 林豪决定采用后世推书的常用手段， 放出“试读章节”来引起读者的兴趣， 很显然这招奏效了， “能让林御史高看一眼的话本，而且还不惜收作者为门徒，孤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太孙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扭头吩咐道，“来人，去找林御史的车夫，陪着他一起去把‘辕门射戟’那段誊抄稿取来。” 一名内侍躬身称是，便退了出去。 太孙正欲和林豪再交流一番， 却听方孝孺开口说道， “两位殿下，现在当是熟读大家之典籍的时候，” “岂可把精力浪费在那些旁门歪道的话本上，” “臣请殿下，以圣人之学为重，修身治天下。” 太孙想说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这读书人之种发话了， 他不好当面反驳，只得拱手讪讪道， “方师傅教育的是，” “允炆谨受教！” 林豪眉头一挑， 我在推销名着，弘扬文化， 这方孝孺不帮忙就算了， 还坏我大事， 这些腐儒，实在是太不识时务了， 不能太给这帮人面子， 否则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方大人是吧？” “本官觉得你的说法，大谬矣！” 第333章 避其锋芒，找其他论点跟他掰扯 听到有人反驳自己， “林大人？”方孝孺瞬间脸色一沉，“老夫哪里错了？” “两位殿下正当少年，” “正是读书识的最好阶段，” “在这个时候不多读先贤大家的典籍，学得大道，” “难道要把心思放在，那些市井百姓听听的浅白话本上？” “那些东西除了消遣，打发时间，还能有个啥？” 方孝孺身为大儒，对话本这种粗浅的东西， 根本看不上眼， 他只是偶尔会扫一眼， 但他自始至终都认为那些东西是上不得台面的， 更何况， 要将这些东西拿给皇孙们看， 那样只会拉低太孙的见识。 林豪撇了撇嘴角， “什么叫市井百姓听听的话本？” “本官只知道学识没有贵贱之分，” “只要话本内容讲得有道理，殿下为何不能听？” 林豪对这些士林中人， 排斥话本的行为很是不齿， 他们只会照着四书五经，死读书， 结果出来一批又一批没用的“废材”， 而往往他们都能步入仕途， 成为无能的庸官， 最终受到伤害的是整个大明和黎民百姓。 “学识自然没有贵贱之分，但是像孔孟的经书典籍可是圣上钦点的圣贤读物，是我朝士人科考入仕的学习用书，”方孝孺的“读书人之种”称号，可不是虚名，是有实在本事的， 他打嘴仗的实力，更是了得，“老夫所记没错的话，” “林大人好像也是读四书五经，考科举入仕的，” “好像是洪武二十四年那科的同进士最后一名，” “林大人这是已然越了龙门，就背弃了我儒家经学啊，” “这样如何能做得好一个朝廷命官，而且是东宫的署官？！” 方孝孺直接给林豪贴上“经学叛徒”的称号， 还暗讽他考完科举，就不思考学习， 不能胜任东宫署官的职务， 说到底， 他的立场和黄子澄等人一致， 要把林豪排挤走。 而林豪却是脸露不屑，大脑飞速转动， 这方孝孺打嘴炮的功夫的确了得， 今天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跟他掰扯什么经学正道之类的， 肯定是吃亏的， 必须得换一个点，跟他掰扯， 灭一灭他的嚣张气焰， “原来方大人对本官的履历这么清楚，” “都知道本官的科举名次，” “毕竟方大人连科举都没参加过，是被举荐才当上官的，” “只能说，” “像方大人这种没参加过科举的官员，对经书的理解，” “跟本官这种正经考上来的是不在一个档次的。” 方孝孺闻言，眼神开始冒火， 这厮竟敢嘲讽老夫的学识， “老夫师从宋濂大师，潜心苦学，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是通读经典，” “既然林大人说老夫对经书的理解不够，” “那老夫不才，倒是想要跟林大人讨教一二。” “讨教？这又是要比试？”林豪故意冷笑一声，继续给方孝孺火上浇油，“本官才来东宫报到，刚比试完一轮，又来一轮？” “这等高强度的差事，试问谁能受得了？” “再说，本官又不像方大人，能跟着大师学习，” “又被各种大儒推荐入仕，” “关系硬得很，” “虽然那些大师大儒，很多都犯了错，被圣上贬谪。” 林豪还是采取既定战术， 将方孝孺靠推荐入仕，曲解为靠关系上位， 还不忘拿宋濂被贬谪说事， 宋濂的次子宋璲和长孙宋慎牵扯进了胡惟庸案，被朱元璋赐死， 原本朱元璋也准备顺势将宋濂赐死， 但他得到了马皇后和太子朱标的力保， 才得保住性命， 被贬往四川。 还有推荐过方孝孺的胡翰、苏伯衡等大儒，也因为犯错被朱元璋贬谪过。 方孝孺彻底被林豪“诛心”的言论所激怒， 侮辱老夫的学问也就算了， 连师尊和前辈们的清誉都不放过， 这林豪真是斯文败类， “林大人你肆意攻讦老夫的良师益友，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夫一定要跟你讨教学识，分个高下！” “不用比，算你赢就是了，”林豪脸露不屑，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方大人，可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 “我这个科举榜末，怎么比得过你这各种大儒认证过的高人。” 方孝孺面红耳赤，眼中都快喷出火焰， “你无耻！”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 方、林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扯着口角， 太孙在一旁边，听了好半天，根本插不进去嘴， 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吩咐随侍太监道， “孤先回书房，歇息片刻，” “等两位大人吵够了，再让他们来找孤吧。” 说完，便带着朱允熞离开了偏院。 ······ 东宫内院， 容嬷嬷将林豪到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奏禀给了太子妃吕氏， “你是说他和方大人现在还在吵？”吕氏听到二人吵架的事，有些哭笑不得， “是，不过内侍刚刚跑过来说，他们在偏院吵够了，又跑到书房里找太孙评理了，”容嬷嬷强忍着笑意，回答道，“奴婢真没想到这两位深受圣上赏识的大人，初次见面就会吵得那么凶。” 吕氏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只能说东宫这帮署官，已经和林御史势同水火了，” “他们恨不得立刻将林御史赶出东宫，” “刚才你说林御史在前厅打了好半天的瞌睡，” “还是允熞路过把他叫醒的？” “是的，四殿下要去练箭正好经过，”容嬷嬷点点头回答道， 吕氏放下茶杯，冷笑一声，“哪里有这么多正好，分明是那帮署官想借允熞，去给林御史下马威，” “哪知林御史能摸准允熞的脾气，将他哄得那么开心，” “那个曹渔倒是个人才，可惜以后不能在东宫了。” 这些时日，容嬷嬷收集了许多关于林豪的信息， 吕氏也对林豪的脾气有所了解， 知道他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像曹渔这种已经和他撕破脸的人，想保平安，只有彻底远离他才行。 容嬷嬷轻呼一口气，在心底感叹， 这朝堂前台的争斗，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好好的一个东宫校尉，他日太孙登极，必然前途无量， 可惜他曹渔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这时，吕氏幽幽地问道， “吴王，在干嘛？” 第334章 今天没看黄历就出门，太不明智了! 听到主子问起吴王朱允熥， 容嬷嬷瞬间神色一凛，回答道， “吴王殿下，和太孙一起回来的，他一回东宫就和往常一样，回他的院子里去了，” “太孙叫他一起去偏院，他都推辞了。” 吕氏眉眼舒展，说道，“算他识相，” “这往后你让人把他盯紧了，” “如果他和林御史有接触，哪怕是打个照面，也要立刻禀报本宫，” 吕氏现在只想皇帝尽快敲定日期， 让她这个便宜儿子就藩杭州， 这样眼不见心不烦， “奴婢遵令！”容嬷嬷应声答道。 ······ 与此同时， 锦衣卫诏狱， 甲区审讯室， 侯原被双手反绑在审讯椅上， 眼神惊恐地扫视一眼四周， 端坐在审讯桌的徐妙锦，正泰然自若地喝着茶。 她微微点头， 身边的锦衣卫小旗拱手一礼，看向侯原呵斥道， “侯原，你涉嫌参与白莲教活动，刊印非法话本，煽动舆论毁谤朝廷命官等罪名，你可认罪？” “尔等可是永康伯的人？”侯原是昨天在回家的路上，被锦衣卫抓的， 被关了一个晚上的他，早就想明白了一切， 是林豪已经追查到他的头上， 什么参加白莲教活动纯粹是污蔑，他压根没干过， 重点是后面那条毁谤朝廷命官， 现在保命要紧， “侯某没有参与过白莲教的事，但是侯某的确受人蛊惑，做了一些对不起永康伯的事，” “为表忏悔，侯某愿意交代一些事情，以求宽赦。” “不过侯某只愿当面和永康伯说。” 锦衣卫小旗闻言一愣，扭头看向徐妙锦，眼神中带着请示的意味， 徐妙锦放下茶杯，美目上下打量了侯原一番，幽幽地说道， “这是拒不交代，故意拖延，” “先用刑吧，” “他是读书人，用针刑。” 小旗没有废话，大手一挥， 旁边的狱卒和锦衣卫立刻带着针包，靠向侯原， “尔等想干嘛？侯某都愿意招了，啊。。。”侯原话都没说完，就痛穴的位置就被连扎数针。 小旗走到他的身边，语带嘲讽地说道， “刚才让你招，你非要摆谱，” “非要先吃一套刑，真是犯贱。” 说着，他抓起粗针，对着侯原的手指头，狠狠一戳。 “啊~”钻心的痛感袭来，侯原连连惨叫， “我招！我招！是黄子澄，是聂仲，是他们指使我干的！” “快停手，我招了，你们快停手！” 众人闻言，手上动作一滞，再次扭头看向徐妙锦， 她轻蔑一笑，站起身吩咐道， “动刑一半就停，不吉利，” “把一套针扎完，再让他招供画押。” 众人躬身一礼，便继续施行。 徐妙锦离开了审讯室，向乙区走去， 那群的白莲教贼人才是硬茬， 除了极少个别的招供了， 大多数挨尽全套酷刑也不肯松口， 短期内想有突破， 只怕是无望了。 而林豪这家伙真是本末倒置， 对白莲教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反而催着本小姐， 追查写话本抹黑他的幕后之人， 昨天揪出一个罗本， 结果就成了他的徒弟， 真是莫名其妙， 但现在总算是有交代了， 侯原算是招认了幕后之人， 不过， 黄子澄和聂仲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希望林大师尊好运吧。 “锦少爷！”一名锦衣卫跑了过来，双手奉上密函，“宫里来的最新指令， ” 徐妙锦即刻接过密函拆开阅读， “尽快审查并呈报永康伯门下罗本的话本手稿...” 指令的内容不多， 徐妙锦读完之后，困惑不已， 圣上消息真是灵通， 昨天林豪才收的徒弟， 今天他老人家就来下指令要求审查手稿， 可这是为什么？ 难道那罗本的手稿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那本小姐就先去林府会一会这位“小师弟”了。 徐妙锦迅速收起密函， 转身向诏狱外走去。 ······ 东宫， 书房， 东宫的署官们齐聚一堂， 正依次起身，向太孙奏报东宫的日常事项。 这也是林豪第一次参加东宫的会议。 端坐左侧上首椅子上的方孝孺，举起茶杯浅饮一口， 但他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眸，始终死死盯着林豪。 而林豪也是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 以眼杀人，谁不会一样！ 等我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整点材料出来， 从学术角度， 把这老小子怼得体无完肤。 太孙也看出了两人的气场不对， 但又不好继续说和， 他担心一开口，方、林二人又要吵到没边。 署官们奏禀完毕， 太孙受不了这对峙的氛围，准备让众人退下时， 随侍太监过来禀告道， “殿下，黄大人请求觐见，” “他说是来和您拜别。” “哦？！孤亲自去迎！”太孙站起身向书房门口走去，准备亲迎黄子澄进来， 方孝孺和其他署官也跟着他的身后， 而林豪却是淡定地端坐在位置上，浅抿茶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 今天没看黄历就来东宫报到，真是太不明智了， 先是和曹渔比箭，然后是跟方孝孺打嘴炮， 现在黄子澄这小心眼的又来了， 难道我得舌战群儒不成？ 思虑之间，林豪看见太孙笑意盈盈地领着黄子澄走了进来， 便站起身，保持半躬行礼姿势， 以示对太孙的尊重。 太孙身后的一众署官，纷纷冷脸相对， 因为林豪连最基本的官场礼数都不讲了。 众人落座之后，先寒暄一番， 随后，黄子澄便朝太孙提出了请求， “殿下，臣明日就要前往武昌，有一件事需要求助您帮忙，” “臣在国子监的属下侯原，为人品行端正，办差尽心尽职，从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犯法之事，” “可他昨日散班回家被锦衣卫抓了，” “臣想求请殿下，帮忙过问一下。” 说话间，东宫众署官的眼睛纷纷瞄向林豪。 林豪则是毫不理会，自顾自喝着茶， 看来这侯原找罗贯中写话本抹黑我， 这黄子澄一定脱不了干系， 否则他又何必找太孙， “黄师傅开口了，孤一定会帮这个忙，”太孙点点头应承道，旋即转头看向林豪，“林御史，正好你在锦衣卫有兼差，那侯原的事情，孤就交托给你办了。” 太孙还不知道话本案的个中细节， 所以吩咐林豪处理此事， “臣遵旨，”林豪起身拱手应道，“臣最近没怎么过问锦衣卫的事务，回头找人问一问情况。” 可黄子澄却是不依不饶， “回头？呵呵！” “你林大御史是在推脱，” “侯原根本就是你亲自下令抓的人。” 第335章 你这个东宫之主就玩好平衡术即可 面对黄子澄的当场发难， 林豪轻蔑一笑，说道， “锦衣卫办案，只对圣上禀报，现在人等，一律无可奉告！” 黄子澄怒而起身，指着林豪破骂道， “姓林的，你欺人太甚。” 林豪见黄子澄破防，心里顿时乐了， 黄子澄可比方孝孺好对付， 这小心眼的人，稍微一撩拨，就炸毛， 不像方孝孺，认死理，像牛皮糖一样，想彻底让他认输难度较大， “黄大人，本官劝你自重，” “太孙殿下当前，你这样的表现可以算君前失仪了，” “再说，本官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哪里敢欺负你这清流领袖？” 东宫洗马吴合义见状，赶忙站出来拉住黄子澄， “黄大人，息怒！” “林大人说的没错，他是锦衣卫的人，眼里只有圣上一个人，” “我们东宫上下，岂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言外之意，就是林豪连太孙都不放在眼里， 这是故意将太孙和林豪对立起来。 徐同茂等东宫署官都是老油条了，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纷纷站起身，当“和事佬”， “黄大人，你是咱东宫老人了，要注意场合，不能像别人一样，根本不懂礼节，” “子澄兄，息怒，这传出去，让官场同僚和士林中人知道，可不好啊，” “太孙殿下会主持公道的，” “。。。” 东宫署官们你一言我一语， 听上去都是在劝黄子澄克制， 实际都是在暗戳戳地嘲讽林豪不懂礼节， 他们还准备把当下发生的事情， 以他们的立场传出去， 可劲地在百官和士林面前，抹黑林豪， 还有就是逼太孙在他们和林豪之间，做出选择， 所谓的“主持公道”，可不是两头公平的意思， 而是总有一方是对的。 “安抚”黄子澄的声音，渐渐停歇， 书房重归于沉寂， 包括林豪在内的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太孙。 太孙想起了皇爷爷曾教过自己， 皇帝在朝堂上，经常会感受到来自两头的压力， 此刻的他，终于感受到了。 好在碰上这种情况的解法， 皇爷爷也告诉他了， 就是， 不要轻易表态， 上位者的一言一行，绝对不能出格， 做任何事要不偏不倚， 至少表面上看着是这样的。 可太孙毕竟还是有些稚嫩， 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令他的思绪有些迟钝， 一时之间，竟没有想到合适的借口，糊弄过去， “咳！这个，孤。。。” 这时，一名东宫内侍捧着一份文卷，走了进来，行礼道， “殿下，奴才从林御史府上回来了，” “这是那三国话本的‘辕门射戟’篇章的誊抄本，” “速速呈上来，”太孙如蒙大赦，当即决定要好好奖赏这个内侍， 太孙接过文卷，见众人没有退下去的意思， 决定拿皇爷爷当挡箭牌， “这个点孤得去见皇爷爷，聆听教诲了，” “这样吧，尔等都先去忙吧。” 林豪起身正想说话， “林御史也去忙吧，”太孙摆摆手，径直离开了书房。 林豪有些哭笑不得，在心里暗暗说道， 殿下，其实我想跟你好好介绍一下三国演义， 不是要逼您站队表态， 您都把老人家搬出来了， 只能说道行尚浅啊。 思虑之间，林豪见黄子澄和方孝孺，都不约而同地瞪了自己一眼，甩袖离去， 他也轻蔑一笑， 也懒得和其他署官行礼， 径直离去。 ······ 两刻钟之后， 御书房， “皇爷爷，刚才东宫的情况就是这样，”太孙将刚才东宫发生的事情跟圣上尽数道来，“林御史这才是报到第一天，就已经和所有的署官撕破脸了，” “孙儿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夹在中间两头挤。” 朱元璋微微颔首， “你不做表态，这一点做得很对，” “要是能不以见咱作借口，会更好一些，” “应该直接将两边都训斥一番，让他们自己退下思过。” “孙儿谨受教！”太孙躬身一礼，“以后碰上这等两难的情况，孙儿一定按皇爷爷说的来，” “将他们都骂一通。”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要是你真能做到的话，那就是真的成长了。” 他知道自己的乖孙性格和善， 年纪又轻， 还远没到敢对资深的官员动怒的段位。 太孙郑重地点点头， 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到如皇爷爷所说的那般硬气。 “那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协调他们双方的矛盾？”朱元璋靠在御椅上，缓声问道， “孙儿这一路思索，只想到将尽量他们分开，”太孙拱手说道，“根据皇爷爷的旨意，林御史是来东宫兼职教授孙儿武艺的，而署官们都是文职，专办的差事不同，” “能尽量减少他们接触，” “待以后他们增进了解，或许可以弥合矛盾。” 朱元璋却是摇头说道， “不应该让他们少接触，恰恰相反，是要让他们多接触，多角力，” “而你应是居中调节之人。” 太孙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孙儿懂了，” “可能他们双方都是孙儿信任之人，所以孙儿潜意识里希望他们能相安无事，和和气气的，” “但是一团和谐的局面，却是不利于开拓进取。” “不错！”朱元璋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然大有长进！” “只要他们的矛盾，能在可控范围之内，你这个东宫之主就玩好平衡术即可。” “咱之前给你配的都是饱学的文官，是让你学习典籍悟道理的，” “现在让林卿去东宫，是想让你从他身上学会实用的治政方法。” 还有就是让林豪直面那帮文官，整肃一下东宫署官的队伍， 当然这一点，朱元璋是不会和孙子点明的。 太孙眼前一亮，再度拱手一拜， “孙儿谢皇爷爷教诲！” 朱元璋见孙子听进去了，也不再讲授用心之术了，转而说道， “刚才听你说，你还顺手把三国的话本带来了？” 太孙点点头，立刻将带来的文卷拆开奉上， “这是林御史极力推荐的三国志话本中的一个篇章，” “孙儿来得急，还未曾看过。” 朱元璋眉头微挑， 反倒是咱乖孙先一步呈送了， “那咱爷孙就一起看看吧。” 片刻之后， 写给徐妙锦的第二道审查并上呈三国话本的密令，从御书房里发出了， 朱元璋明显对罗贯中的作品产生了兴趣。 第336章 我准备把动静闹大 戌时末刻， 林府， 卧房里， 林豪刚刚翻读完锦衣卫送来的方孝孺详细文档， 见时辰已晚， 便提笔开始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我想到过东宫报到之行，不会那么顺利，】 【但没想过这么不顺，】 【这帮东宫署官们早就想好了，要联合起来将我挤兑走。】 【我先是被晾在一边，枯等大半天，】 【然后是署官故意引四殿下过来，过来找茬，】 【被我化解，】 【东宫的校尉曹渔又来发难，要求比箭术，】 【被我轻松收拾了。】 【而后我借着射箭引出的“辕门射戟”话题，给太孙推荐《三国演义》，】 【想着能帮罗贯中的作品，好好宣传一下，】 【结果方孝孺不乐意了，非要和我争辩说，话本上不得台面，】 【可学识哪有高下之分？】 【我们当场争吵起来。】 【这厮死皮赖脸，只认为自己的观点是对的，而且还能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 【对这种油盐不进的对手，】 【我只能通过他的履历污点，来收拾他，】 【可我翻看了他的个人档案，】 【却没有发现任何重大纰漏之处，】 【我想收拾他，】 【还是得让锦衣卫加大对他的密查力度。】 【刚和方孝孺刚打完几个回合的嘴仗，】 【黄子澄借着“辞行”的名义，过来拜访太孙，】 【他又指责我无故抓了侯原，】 【于是我们又当着太孙的面吵了起来，】 【最终，我和他们这帮署官彻底撕破了脸。】 【太孙也算仗义，没有因为我是新来的，而表态偏帮支持那群署官，】 【他指令我们各自忙活去之后，便进宫去找老朱了。】 【我都没来得及继续给他再讲一下三国演义的情况，】 【跟别说交流征讨东瀛的事宜。】 【都是这群东宫署官在误事，】 【为了能在东宫站稳脚跟，】 【我必须得将他们都收拾一番。】 【徐二办事很得力，侯原在她的刑讯之下，已经供认出了黄子澄和聂仲是写话本抹黑我的幕后主使，】 【我终于有确凿的证据，可以反击他们，】 【既然撕破脸了，我准备把动静闹大，】 【明天的早朝上，我要亲自站出来参劾黄子澄和聂仲，】 【我已经联系了唐行仁，让他站出来一起举证，】 【自从上次他进了锦衣卫诏狱，又毫发无伤地出来，】 【聂仲已经不再相信他，】 【还有意无意地让其他言官检举他的小问题，】 【这种拿捏的行为，令唐行仁的处境越发艰难，】 【他为了自保，只能死命地巴结我，】 【既然我正好能用得上他，】 【那就给他一个机会，】 【明日早朝，黄、聂二人非掉一层皮不可！】 【。。。】 林豪写完日记，停下手中的笔， 奖励即刻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一百两银子。】 林豪收起出现在手中的百两银票， 内心毫无波澜， 毕竟昨天他刚得到过特殊奖励， 按以往的经验， 想要再得特殊奖励，最起码要间隔一段时间。 他整理好书桌， 便吹熄蜡烛上床歇息了。 ······ 翌日， 早朝时分， 奉天殿， 大臣们正逐一出列奏报事项，商讨各种议题， 高坐龙椅之上的朱元璋， 却是有些走神。 他在脑海里复盘着，早上起床时刚看过的林氏日记最新内容， 【我想过东宫报到之行，不会那么顺利，但没想过这么不顺，】 咱派你林小子去东宫是对的， 这帮署官们已经完全抱成一团了， 这对允炆非常不利。 【最终，我和他们这帮署官彻底撕破了脸。】 你林小子还是挺有办法的， 允熞这娃子、曹渔、方孝孺、黄子澄轮番上来和你斗法， 你都能坚持下来， 没有输人输阵， 要是换做朝堂上其他的官员， 恐怕早就被收拾了， 不愧是咱准备重点培养的股肱之臣。 【我有确凿的证据，我准备把动静闹大，早朝上我要亲自站出来参劾黄子澄和聂仲，】 虽然黄、聂是咱想留给允炆重用的人， 咱一直想避免你们发生直接冲突， 还急着下令，把黄子澄调出京城， 可哪知道他一会借口交接事项多，一会又吐血生病，各种拖延离京， 还是和你林小子发生了争吵， 聂仲那边，咱也是准备将他外调， 但现在看来， 咱的动作还是慢了， 尔等的冲突避无可避了， 那咱索性就先让你林小子出一口气吧。 毕竟他们俩有失德之行， 咱该敲打， 还是要敲打。 这早朝议事也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你林小子准备啥时候站出来参劾？ 朱元璋思虑之间，却发现殿内突然陷入沉寂， 原来大臣们商讨完一个重大议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正在等他的表态， 朱元璋刚才正在神游，压根就没仔细听大臣们讲的具体内容， 好在他处理议案分歧的经验十分丰富， “再议！” “尔等想清楚了再呈报咱！” 说完，他轻轻摆了摆手， 身旁的随侍太监，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朱元璋目光瞄向大殿远角， 只见一抹绿色身影， 开始往大殿中间挪动。 林豪见朝议进入尾声，太监已喊话无本退朝， 于是他扭头看了一眼唐行仁， 便快步走向御前。 在一众朝臣诧异的目光中， 林豪朝高高在上的祝愿拱手一礼， “臣都察院御史林豪，参劾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聂仲，东宫署官黄子澄，利用职务便利，指使国子监助教侯原，找人写了《腹黑小御史》等三部话本抹黑臣，” “这几部话本通过茶楼评书，在民间广泛传播，” “不仅毁了臣的清誉，还破坏了我大明官员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侯原已经供认了他们的罪恶行径，” “臣请圣上严惩他们二人。” 说罢，他将手中的奏疏双手奉上。 黄子澄和聂仲闻言立刻黑了脸， 当即出列准备出言反击， 动作更快的唐行仁抢先一步出列，奏禀道， “臣都察院御史唐行仁，参劾聂仲、黄子澄暗中串联，” “指使官员肆意上疏污蔑，都察院御史、永康伯林豪。” 一众朝臣惊讶地看向唐行仁， 这厮居然投靠林豪了？ 第337章 自杀式检举 看到林豪出列，拿侯原的供词参劾自己， 聂仲毫不慌张， 毕竟这是单方面的举证， 他参与话本抹黑林豪的时候， 并没有给侯原留下什么白纸黑字的指令， 而且侯原是黄子澄的人， 除了探讨话本构思的时候， 他们基本没有怎么直接打过照面。 可唐行仁出列时， 聂仲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狠厉， 这唐行仁果然已经投靠了姓林的， 幸亏老夫早有防备， 他和黄子澄双双出列，开始为自己辩解。 “禀圣上，林、唐两位御史的参劾纯属污蔑毁谤，”黄子澄朝御座躬身一礼，旋即扭头对着二人厉声道，“林御史，老夫昨日刚在东宫和你争辩过你锦衣卫抓捕侯原的事，” “今天你就拿出所谓的侯原供词，来说老夫是写话本抹黑你的幕后之人？” “你这是公器来报私仇！” “还有你唐大人，老夫哪里得罪你了？” “老夫与聂大人的确是偶有交流，但这是君子之交，” “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勾连陷害林御史了？” “你们御史怎么能这样乱泼脏水？！” “圣上容禀，臣在都察院办差，一直铁面无私，有些时候为了办差，可能不怎么顾忌同僚们的感受，”聂仲也朝皇帝躬身一拜，开始自陈，“林御史、唐御史你二人对老夫有个人意见，完全可以通过都察院内部提出，甚至可以找凌大人申诉，” “可尔等却选择在早朝上，当着圣上和满朝诸公的面，拿一些莫须有的事，来污蔑老夫，” “将我都察院的内部小矛盾，闹得朝堂尽知的，” “尔等这自私的行为，简直把我都察院全体同僚给坑惨了。” 聂仲把林、唐二人的参劾定为污蔑， 又把他们的动机归到衙门内部的矛盾上， 还把凌汉和都察院上下都牵扯进来， 因为一个衙门的内部矛盾闹大了，会影响整个衙门的考评， 所有人的升迁都会受到影响， 聂仲的话一出口， 一众御史纷纷对林、唐二人投来敌视的目光， 凌汉更是扭过头，目光严峻地凝视着林豪， 他年事已高， 当初扳倒了詹徽之时，就已经萌生退意， 前几日刚刚上疏，提请致仕， 正等待着圣上的批复， 现在都察院里却闹出内部失和，这样大的幺蛾子， 这是他这个想“完美谢幕”的老者，所不愿意看见的。 凌汉正欲移步出列发言， 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回头看去， 发现是列在他身边的刘观正用宽大的袖袍作掩护， 伸手将他钳制住， 不让他动弹， 刘观只是细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头， 而后继续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凌汉知道这位圆滑的得力下属， 是不想让他当朝掺和此事。 凌汉愣神片刻之后，决定还是听从刘观的意见， 决定先静观其变， 于是他轻呼一口气，也恢复了原来的列队姿势。 林豪正欲开口对黄、聂二人的言论进行驳斥， 哪曾想他叫来打“辅助”的唐行仁，表现比他还“勇猛”， “原来党同伐异，在黄大人嘴里是君子之交？”唐行仁神情凌然，语气昂扬，“下官追随聂大人多年，一直协助他办理各种大小事务，” “眼看着你们从初相识到熟络，到后来聂大人通过都察院的关系帮你上疏排挤异己，你利用清流中的名望，帮他提升官声，助力升迁，” “特别是黄大人你成为东宫署官之后，你们的联系是越发密切了，” “下官自然也因为帮你们跑腿牵线，获得了一定好处，” “可因为上次下官参劾林御史不利，你和聂大人对下官失去了信任，” “下官想着得不到你们的重用也就罢了，当个安分守己的御史也好，” “可你们竟然拿以前下官拿好处的事，敲打威胁下官，” “下官实在受不了你们的迫害，” “决定当场拨乱反正，冒死当朝检举你们。” “这是下官的自陈，” “还有，下官为黄、聂两位大人所传递密信的拓印件。” 说着，唐行仁从袖中掏出一沓文卷，跪倒在地，双手奉过头顶。 黄、聂二人相互一视，心中大道不妙， 他们都没想过唐行仁会将他们的联络信件给拓印下来。 而林豪一脸诧异地看着唐行仁， 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简直是“自杀式检举”啊， 他这样当廷发难， 对自己可没好处啊， 难道是因为对聂仲失望透顶，“因爱生恨”了？ 要是早就有黄、聂二人勾连的信件， 我都不用这么辛苦，从下往上地去追查出侯原这条线索。 结党的罪名， 可比抹黑官员严重多了， 这是老朱所不能容忍的。 朱元璋原本看完林豪的奏疏，正在思索着如何“轻轻地”敲打一下黄、聂二人， 可现在看着他们两人的勾连信件， 顿时脸色阴沉如水， 真是想不到啊， 一个是学识渊博的清流官员领袖， 一个是奏事不避权贵的都察院高官， 都是咱想着留给允炆的能臣， 结果私底下竟然搞结党营私那一套， 这真是在打咱的脸！ 朱元璋看向黄、聂二人的眼神越发阴冷， “把他们三人押入诏狱，” “好好审一审！” “退朝！” 说完，朱元璋便起身走下御台，转向殿后。 满朝文武见“无瓜可吃”，赶紧行大礼。 太孙看了一眼已经瘫跪在地黄、聂二人， 叹了一口气， 赶紧去往殿后，找皇爷爷的求情。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天， 都察院衙门， 后堂正间， 这是左都御史凌汉的专属班房， 林豪回到衙门里，就被凌汉叫了过来， 他刚入座， 凌汉就亲自为他满上茶水，语气和善地说道， “志清，这是老夫能弄到的最好茶了。” “谢大人！”林豪知道凌汉为人清廉，大部分收入都用于资助家乡的学堂， 所以他没有嫌弃茶叶的品质，一口饮尽。 凌汉见林豪没有疏离之意，于是开口问询道， “聂仲的事，可否高抬贵手？” 林豪早就猜到凌汉找自己的目的，起身拱手道， “大人容禀，此案下官并没有直接参与审查，也不打算参与。” 第338章 到底和林志清有什么仇?不清楚! 听到林豪说他没参与审办聂仲， 凌汉是半分不相信， 都已经在圣上撕破脸了， 怎么会不趁势“斩尽杀绝”？ 这样做可不符合官场争斗的原则， 毕竟，斗败的官员要是能等复起的机会，往往会强势反击， 就像他自己被詹徽构陷为蓝党入狱， 洗刷冤屈之后，把詹徽一党全部清洗了， “志清，老夫在官场沉浮多年，也是过来人，”凌汉为林豪再满上一杯茶，说道，“你我也不必讲这些虚言，” “老夫只想跟你求请，能给聂仲留一条生路。” 林豪闻言，哭笑不得， “大人，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聂大人的生死是掌握在圣上手中，” “下官和他有嫌隙，在这个节骨眼上过分卖力，” “圣上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所以早就和信国公推掉审查黄、聂的差事。” 林豪并非不想对聂、黄二人“痛打落水狗”， 他是不想做朱元璋清洗官员的“刀”， 做酷吏，没有好下场； 况且黄、聂二人已经踩了“红线”， 皇帝自会收拾他们， 根本用不着他林豪出手。 凌汉闻言，思忖片刻，说道， “还是志清你看得通透，难怪圣上会如此重视于你，” “那聂仲跟随老夫多年，他要是有你一半审时度势的见识，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都是欲望迷了眼啊，” “志清，可否让老夫去会一会他？” 林豪眉头一挑， 凌大人也算是资深官员了， 那聂仲都到了这个份上了， 不想着断绝联系， 反而又是找我求情，还想冒险探监， 只能说这老大人也是性情中人， “凌大人对聂大人真是有情有义，令人佩服！” “那下官就和陪您亲自走一趟吧，” “正好下官也去想去会一会那个唐行仁，问问他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居然会‘玉石俱焚’。” 凌汉听到唐行仁的名字，瞬间拉下脸，痛斥道， “这个小人，德行跟詹徽一样卑劣！” ······ 锦衣卫诏狱， 一名狱卒打开关押聂仲的牢房木门，朝凌汉拱手一礼，说道， “林御史已经跟我等打过招呼，凌大人请自便！” 说完便退到走廊的拐角处。 连日来的审讯令聂仲憔悴不堪， 他看见上峰过来探望自己，赶紧跪地行礼道， “凌大人，您来了？！求大人救我，” “都是那黄子澄引诱我犯错，是他害的我，” “求您跟圣上说说情。” 说着，他便呜咽起来。 凌汉眉头紧皱，训斥道， “你好歹也做过我都察院的高官，怎么才坐牢数日，就把言官的骨气都散没了？” “赶紧起来！” 凌汉的批评，令聂仲心头一颤， 他很担心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弃自己于不顾， 立刻收拾了心绪说道， “学生知错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 凌汉见他恢复了理智，叹息道， “如何处置你，圣上自有定夺，老夫说了不算，” “但老夫可以确信你应当性命无虞！” “当真？！”聂仲直勾勾地看着凌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下拜说道，“学生多谢大人襄助！” 凌汉摆摆手说道， “老夫没有助力你，不敢担你的谢，” “是那林志清，他刚刚亲口和老夫说，他没有参办你的案子，没对你落井下石，” “所以你要谢就谢他的宽宏大量吧。” 凌汉将刚才与林豪的交流情况，和聂仲大致说了一下。 “大人，依您之见，那林豪。。。那林御史如果没有在案件中推波助澜的话，学生的罪名不会被定得太重？”聂仲困惑地问道， 凌汉微微颔首，说道， “南北榜案那等程度的案子，涉事的文官都只是革职流放云南，” “而你只是和那黄子澄私下勾连，一起参奏官员的不法行为，” “而且老夫查看了你等一起联参的奏疏，” “很多都是有理有据的，” “除了涉及林志清的。” 说着，凌汉抬眼直勾勾地盯着聂仲，幽幽的说道， “老夫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伙同黄子澄去招惹林志清？” “他突然入了圣上法眼，恩宠程度冠绝百官，堪比当年的詹徽，” “可他不争不抢，遇差主动退让，” “而且与你根本没有任何矛盾，”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学生？！我。。。”聂仲被说的脸颊通红，一时语塞， 凌汉冷哼一声道， “是因为刘观突然升迁高位，觉得他靠着林志清的关系，入了圣上的法眼，” “他们合作会挡了你的道？” 聂仲被点破了心中的症结，顿时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凌汉冷哼一声，训斥道，“你越是上了高位，反倒是越糊涂了，枉费老夫培养你多年，” “你都已经到左副都御使位置了，而且老夫已然提请致仕，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老夫在致仕面君时，帮你说一句，不敢说直接接任左都御史之位，按顺位升迁到右都御史位置，总是板上钉钉的。” “这么清晰的上升路径，你看不见么？” “非要和黄子澄牵扯到一起，” “老夫也是弄不清楚，这姓黄的到底和林志清有什么仇，居然在背地里和他较劲，” “你们啊，就是日子过得太顺，一定要自毁前途才会满意。” 凌汉的一番话，令聂仲彻底绷不住了， 他虽然跟着黄子澄一起在背地里整林豪， 却压根不知道黄子澄到底是为什么要跟林豪过不去， 现在他为自己的“稀里糊涂”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聂仲瘫坐在地上，扶额痛哭起来。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凌汉见他失态痛哭，并且自己的话已经说完，便转身离开牢房，向外走去。 在一处走廊的拐弯处， 凌汉眼角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旁边牢房， 借着木栅栏牢门透出的幽暗光线， 赫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化成灰都不会忘记的人， 他“嗖”地走到牢房边，指着里面的囚犯，怒斥道， “詹徽！” “你怎么还活着？！” ······ 在诏狱丙区的审讯室里， 审讯桌上再次摆满了鹤鸣楼的上等美食， 林豪给唐行仁满上一杯酒，举杯说道， “唐大人，请！” 唐行仁浑身一颤， 断头酒？！ 第339章 现在后悔了是吧? 看着满桌丰盛的美食， 还有，林豪笑意盈盈地向自己敬酒， 唐行仁误以为是断头酒， 浑身一软， 直接从椅子上瘫滑到地上，口中喃喃道， “怎么这么快就要我上路了？！” 林豪见状，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这厮看来是误会这顿是断头饭了， 我正好套一套他的话， 他旋即起身，绕到桌前， 将唐行仁扶起按在椅子上， “唐大人，该吃吃，该喝喝，” “你在早朝上当着圣上的面，玉石俱焚式参劾黄、聂的时候，不是勇猛无畏的么？” “怎么现在就怂了？” “此一时，彼一时，”唐行仁浑身颤抖不止，“当日林御史您找下官一同上疏时，下官因为一个小问题，正好被那聂仲揪着不放，口口声声要追责到底，” “下官想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借着您上疏参劾的机会，来个鱼死网破，” “可现在。。。” “现在后悔了是吧？”林豪端起酒杯浅抿一口，“可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 “趁热喝酒吃菜吧，冷了可不好吃啊。” 说完，他举筷给唐行仁碗里，夹了一块肉。 “下官的确是后悔了，”唐行仁可没心思享用美食，下跪颤声哀求道，“求林御史看在下官助力您整倒黄、聂二人的份上，求您救下官一命，” “您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言毕，他不停地朝林豪磕着响头， 额头上立时泛出淤青。 林豪最后受不了别人朝自己磕头， 在他前世的观念看来，动不动接受他人磕头大礼，会折福夭寿， 这种陋习应该尽量避免。 他赶紧站起身，将唐行仁一把拉起， “起来说话，” “本官不戏弄你了，这顿饭不是断头饭，” “对你的最终处置尚未出来，本官也没有参与审办你们的案子，” “今日纯粹是本官通过私人关系来探望你。” 唐行仁闻言，双眼泛光地盯着林豪，旋即叹息一声， 坐回位置上，举筷开始大吃大喝。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 唐行仁朝林豪拱了拱手，致歉道， “下官没有林御史打过招呼，就直接按朋党罪名，参劾聂、黄，跟您赔个不是，” “希望没有误了您的大事。” 林豪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还敢带着好酒好菜过来探监， 令唐行仁感动不已， 这是官场中不多见的。 林豪却是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道， “误了还能怎么样？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 “聂、黄虽然入狱了，但是他们的官场人缘好，” “这几日，攻讦本官的奏疏比以前又多了好几倍，” “本官现在长出四只手，都来不及反参他们了。” “林御史没有考虑过找帮手，多多结交朋友吗？”唐行仁压低声音说道， 林豪轻轻摇头， “实不相瞒，本官真的是莫名其妙地受到圣上的看重，” “要是与官员们过从甚密，” “也被人像，唐大人这般，参一个党同伐异罪名，” “那就百口莫辩了。” “所以，本官所交往的人都是有办差交集的。” 任何可能触及圣上红线的事情，林豪是一概不做， 像晋、燕王，他们有请，否则林豪也不敢主动去拜访， 而徐增寿他更是有意地减少交流， 但是徐妙锦姨甥三人，他是有差事在身，可以主动联系， 朝堂上的官员，甚至都察院的同僚，他更是主动减少交流。 “林御史这是过分谨慎了，”唐行仁却是不认同他的做法，“您身处朝堂，把自己孤立起来，是不利于升迁的，” “更何况像您这般年纪轻轻就入了圣上法眼，” “更应该借着势头，多多立功向上。” “向上？”林豪苦笑一声说道，“本官都已经被封为超品伯爵了，还要怎么上？” “到处冒头争功，争取再进一步封侯？再封公？” “唐大人是没见过那些开国元勋的下场么？” “还是不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么？” “本官只想保全自己现有的一切，” “可朝堂上那帮人却是不放过本官，每日的参劾不断，本官只得不厌其烦地反参回去，” “幸亏本官在锦衣卫有兼差，找他们犯事的证据，还算方便。” 听完这一番御史的自白，唐行仁深刻理解了林豪只想自保的想法， “难怪林御史能入圣上的法眼，” “仅这知进退一项，已然是许多官员无法企及的，” “就像下官，在都察院里蹉跎多年，本以为抱上了聂仲的大腿，从此可以平步青云，” “可哪曾想，这厮竟是过河拆桥之人，” “是下官权欲熏心，误入歧途，前途尽灭。” “行了，本官也给你想了一条路子，”林豪见他有悔过之意，加上唐行仁的确也算信守约定，在早朝上和自己一起参劾黄、聂二人，虽然他“用力过猛”，但至少目的已经达到， “长江水师开拔在即，军中缺识文断字之人，” “你目前这情况，至少是要判个流放，” “与其去边地服苦役，还不如来我水师充军，” “反正两头都一样是吃苦，但有本官找人打招呼，你日子会相对好过一些。” “下官可以不用判死？”唐行仁的关注点在自己能否活命上，倒是还没想到充军、苦役这一层，“林御史能确定圣上不会迁怒于下官？” “除非有重大变故，否则圣上不会判处尔等极刑，毕竟你们这个勾连行径还远没到党争程度，”林豪轻抚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当然这只是本官的判断，” “说不定圣上一时想不通，准备拿你们的人头，杀鸡儆猴，也未尝不可。” “不会不会！”唐行仁头摇地和拨浪鼓似的，跪地念叨道，“圣上仁慈善良，一定会放过下官这等忠良之臣的，” “请林御史放心，只要下官得以活命，一定主动请缨去水师中为您效死命！” 听到唐行仁把仁慈两字和洪武皇帝联系在一起， 林豪一口气差一点没顺过来， 这姓唐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比我强多了， “唐大人，不知为何？” “本官现在很想履行之前早朝和你单挑的约定。”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朱元璋放下徐妙锦进献的《三国演义》文稿， 虽然目前只有前二十一回的内容， 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继续追读后面的故事。 第340章 老朱又微服到访林府 朱元璋虽略有些沉迷话本， 但并没影响到他办正事，该处理的朝政，还是要继续处理。 花了半个时辰左右时间， 处理完新送来的奏疏之后， 他便召出林氏日本副本，开始复读这几日的内容， 【大前日日记，】 【信国公又来找我，说让我参办黄、聂的案子，我依旧拒绝了，】 【由老朱收拾他们就够了，】 【反正他们的官途已尽，没法威胁到我了。】 【。。。】 【前日日记，】 【原计划今日去报恩寺亲自教授高煦高燧牵星术的，】 【但是参劾我的人实在太多了，】 【我在衙门里写了一天的反参，】 【。。。】 【昨日日记，】 【徐二这娘么这几日非常上心罗贯中的话本手稿，】 【说是有老朱的旨意，】 【我一看，她还真有老朱的手谕，】 【难怪太孙也催着我要《三国演义》的完整版文稿，】 【原来他已经把《三国演义》推给老朱了，】 【看来两大名着风靡大明指日可待，】 【我得督促罗贯中加急整理，】 【正好府里二进院的屋子改建成水泥房的工程要开始了，】 【还有新一批的红薯要播种，】 【我这两天还是在府里盯着点为妙，】 【教朱小二兄弟牵星术的事，还是等过几天空一些再说。】 【。。。】 朱元璋复盘完这几天的日记内容， 起身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这林小子懂分寸，坚持不去掺和黄、聂的事情， 这一点咱很欣慰， 要是他借机落井下石， 咱真是要怀疑他的品性了， 看来他虽然是睚眦必报，但也不是那种下死手的人， 一切的行事，都是为了自保。 不过， 他这样子行事，又算是把士林中人得罪惨了， 这几日跟他有关的参疏， 都超过五佰份了， 多得连咱都看过来了， 咱索性一概留中不发， 否则咱都没空办批阅其他奏章了。 咱忙也算就了， 可这林小子居然为了写反参， 连教高煦、高燧观天象这样的大事都耽误了， 真是太不应该了， 按他的说法， 今天他还是会在府里种红薯、督促话本的手稿， 还有这个水泥房是什么东西？ 他是要用浸水的泥块来造房屋？ 那房子能有木房这么牢固？ 这林小子一定又在弄什么新花样， 咱得下旨让锦衣卫把这什么水泥的情况， 给咱好好禀报一下。 算了， 现在左右也无事， 咱亲自去一趟林府一探究竟。 “来人！” “把咱的麻衣取来。” ······ 林府， 二进院， 西侧一间原本空置的偏房，简单地添置了一些桌椅和文房四宝， 便被林豪安排给罗贯中用于整理文稿。 此刻， 林豪端坐在房内一脸闲适地品着茶， 坐于书桌后的罗贯中，认真细致地翻检着自己的《三国演义》手稿， 而徐妙锦则是一脸急切， 她来回走动，目光时不时地盯着书桌上的手稿， 恨不得马上将它们取走。 “徐小姐，可否坐着歇息一会？你这样走来走去，都快把本座晃晕了。”林豪终于忍不住说道，“再不行，你出门去对面，东头的屋子正在拌水泥，你去监工吧。” 说到水泥，林豪顿时有些气结， 原本林府的房屋改造进度会比现在快很多， 结果之前厨房改造时，被徐妙锦看到了， 她一下子喜欢上了这水泥房， 于是，把水泥料和工匠们给“借”走了， 以至于他现在才开始改建二进院。 徐妙锦根本没心思去管其他事情， 她在连续收到圣上的两道密令，要求审查提交罗贯中的手稿时， 就察觉到圣上急切地想看这些话本， 所以她这几日一直在督促着自己这个老迈的“小师弟”，加急整理手稿， 可整理的进度实在太慢， 这么些天了才整出二十多章。 她苦着脸坐到林豪旁边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牛饮而尽， “圣上急着想看话本，可师弟的整理速度实在太慢，” “要是他老人家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林豪翻了一记白眼， 说到底，这娘么就是怕老朱怪罪下来， 毕竟上次她在妙音坊，可是被洪武皇帝吓得昏迷，继而引起惊厥，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你就放心吧！” “圣上是个讲道理的人，” “最多就是因你办差不利，撤了你的职，打你几十个板子，绝对不会要你性命的。” 林豪这番略带嘲弄的话，徐妙锦却是听进去了， 她的脸色立时转为煞白， 拿茶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眼眶开始有些发红， “师尊，我。。。我不想死。” “您快想想办法吧，” “要不咱们给师弟多找点帮手？” 林豪扯了扯嘴角，在心中腹诽， 看这娘么平日里人五人六，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没事时，对我这个师尊无半分敬畏之心， 现在我搬出老朱的名号， 就她吓成这样？！ 看来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这三国话本是你罗师弟毕生心血，只有他本人能整理出核心脉络，” “连你这个大师姐也只配，看看错别字，” “更何况其他人。” “你就安当点吧，别一提到圣上你就吓成这样，” “就这点心理素质，如何能担当大任？如何光耀本座的门楣？” 林豪顿了一顿，见身旁的男装美人依旧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却是更乐了，于是开始自我吹嘘道， “你看看本座，别说平时看见圣上，” “就是圣上因事雷霆震怒的时候，本座依旧是云淡风轻，” “你又没犯啥错，你怕他干啥？!” “多多本座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说完，他得意地拿起茶水，饮了一大口茶水。 这时，老林进屋禀报道， “老爷，马大爷和他儿子来检查红薯了，他们正在二进院门口候着呢，” “马大爷？哪个马大爷？！”林豪不以为意，继续喝着茶，“看顾过红薯的专人就这么几个，本老爷怎么想不起有姓马的？” “他是种第一批的时候来过一次，是燕王府那边派来的，”老林对“马大爷”的印象很深刻，耐心地解释着，“那次您不在，燕王家的两位小殿下偷烤红薯，被他撞见了，可是吓得不轻啊。” 来过一次林府， 姓马， 又能把朱家兄弟俩吓得不轻， 那不是只有老朱一个人么？ 正一口茶水入喉的林豪，大吃一惊，一口气没顺好，呛地咳嗽不停， “咳咳咳~” 第341章 看来我以后还是不要主动跟老朱显摆了 林豪听到朱元璋微服到访的消息， 呛得脸色通红，俯身咳嗽不停， 旁边的徐妙锦见状，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帮他抚背顺气， “师尊，您怎么了？” “圣上来了！”林豪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徐妙锦身形一晃，只觉浑身的血液冲上脑门， 她抓住林豪胳膊的手，因为紧张，是越掐越重。 林豪因为吃痛，却是冷静下来了， 还好老朱微服的时候，算是讲规矩， 知道站到院门那边候着， 要是让他听到我刚才吹牛， 岂不是要被收拾了， 还有， 我明明确定我自己的内心，是不怕老朱的， 但是和老朱私下接触， 为什么会止不住地颤抖？ 难道是因为这副身躯的本能反应， 洪武皇帝的威势， 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林豪想掰开徐妙锦抓着自己的手， 可面色惶恐不安的徐妙锦，却怎么也不松手， “那你搀着我去见‘马大爷’吧。” 徐妙锦闻言，手掌立刻松开， 扫视一圈房间，恨不得地洞钻进去， 可这房间虽然简陋，也不至于会有大坑， 她看到师弟罗贯中自始至终都处于“入定状态”， 只专注于整理手稿，压根没有去理会其他事情， 立时计上心来， “我去帮师弟研磨，” “师尊，您自便。” 说着，她嗖地闪身来到桌前，开始研磨。 林豪哭笑不得，整了整衣襟，便走出偏房， 只见，那位熟悉的“马大爷”已经走到田垄边，正和老老林熟络地聊着天， 皇帝果然是布衣出身，和普通老百姓打交道很有一套， “马大爷，您来了！” “晚辈这厢也有礼了。” 林豪恭敬异常，饶是两位林府老管事都感动不已， 老爷尊老的品格，是刻在骨子里， 不仅礼遇我等老仆， 还对马大爷这样的老农，也是敬重有加。 朱元璋习惯性地摆摆手，“免礼”二字正欲出口， 才想起自己现在是“马大爷”， “林老爷，有礼了，老小儿给您问安。” 说着还要朝林豪拱手见礼， 林豪哪里敢受皇帝的礼，立刻闪身躲开，讪讪道， “马大爷，无需多礼，折煞晚辈了。” “不知您老此来有何指教？” 林豪已经不着痕迹地站到朱元璋的身侧，低头躬身，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左右无事，就过来看看，”朱元璋走到垄边，扫视着已经栽种完毕的红薯秧苗，说道，“这批红薯是新播种的？” 林豪立刻进入了御前奏对的状态，拱手道“大爷容禀，是今日早间洪六大师傅亲自领人栽种的；这一批红薯准备用最新式的化肥施种，务求产量再上新高...” 他面面俱到的回答，令朱元璋很是满意， “甚好！咱甚是期待红薯产量再创新高，” “卿。。。林老爷做的很好。” “谢大爷夸赞！这是林某应该做的，”林豪面容严肃，拱手一礼。 老老林和老林面面相觑， 只觉得马大爷和老爷的交流方式，真是怪异。 朱元璋又转身向院子东边，指着堆在地上的“灰泥”， “这个泥灰是何物？是用来作甚的？” 他早就在林氏日记获知了“水泥”的存在， 只是刚才他进院子里，看到实物时，只觉得普普通通， 没有什么奇怪的， 至少比起红薯，这建房用的“水泥”，不足以提起他过多的兴趣。 林豪也没打算隐瞒， 他打算以后用水泥把水师驻地的营房都翻建一遍， 这东西的妙处，必须得让圣上知晓， “启禀大爷，此物叫水泥，是最佳的建筑材料，” “它遇水变成泥浆，泥浆不仅有粘性，可以用于砌砖石，也可以浇平地面，待其凝固之后，将坚固如石。” 朱元璋眉头一挑，满脸的不可置信， “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林老爷莫妄言，诓骗咱。” “大爷容禀，晚辈怎敢妄言，这水泥配方是晚辈从古籍里找到的，”林豪再一拱手，说道，“而且后进院的厨房已经用水泥改建完毕，林某斗胆请大爷您移步一探究竟。” “那你带路吧，”朱元璋微微颔首， 林豪躬身称是，便摆出请的姿势，引着“马大爷”父子二人，走向后进院， 老林见状，愈发困惑了，他拉着老老林轻声说道， “阿兄，老爷今日的态度，是不是过分谦逊了？太孙过来都不见他如此这般态度。” “是啊，我看老爷的身躯，都是保持着绷直的状态，能让老爷紧张到这等程度。” “这马大爷的身份绝对不是燕王府的老农这么不简单。” “这老马待人偏偏有礼，说话又好听，一看就是忠厚善良之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一定是孝慈高皇后的近亲。” “对啊，还是阿兄您思绪敏捷；他也姓马，生得好一副脾气，又得得到老爷如此礼遇，只有是皇后近亲，这个解释了。” “快！等会他一定还会去西偏房歇息，我去煮些热水，你去跟徐姑娘、还有老罗提醒一声，免得怠慢了贵人。” 已经走到厨房内的林豪一行人，自然不知道两位管事的想法， 他见没有外人跟着，便指着厨房的墙壁和灶台，说道， “禀圣上，这些灰色墙体，都是水泥浇筑的，” “牢固程度比起原来的砖块与木头可是强上百倍了。” 朱元璋轻轻抚触着水泥墙体，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冰凉， 有这样的东西， 可以大大提高建造房子的便利性和牢固程度， 这林志清真是奇才， 竟然能发明出这等神奇材料， 而且还不居功，说自己是从古籍找到的， 既然他想低调， 咱也不去点破他了， 以免他又跟之前一样，喜欢把好东西藏着掖着。 想定主意的朱元璋微微点头，说道， “甚好！你能从典籍里，发现这水泥配方，真是居功至伟。” “这水泥可以派上大用场。” 林豪甚是欣喜，想不到这么简单就让水泥入了圣上的法眼， 他正欲开口提议将水泥用于军事用途， 却听朱元璋继续说道， “这样，等会你差人把所有的水泥原料送到宫里，咱要正好要改建一下暖阁。” 林豪闻言，直接把想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真该死， 这等好东西竟然给老朱拿去享受生活了！ 我就该先进献给晋、燕两王，通过他们去影响老朱， 像现在这般， 由我直接进献给老朱， 只会落得“使用不当”的下场， 看来我以后还是不要主动跟老朱显摆了。 “臣领旨！” 朱元璋微微点头，说道， “走吧，转了一圈，有点乏了；找个地方坐一会，” “顺便看看话本。” 第342章 马大爷画饼 林豪落后半个身位，恭谨地引着化身为“马大爷”的朱元璋， 走回二进院， 准备去西偏房稍坐片刻，看看话本文稿。 朱元璋指着堆在东偏房前的水泥堆，对随行的“儿子”说道， “林御史府上人手少，又要陪着咱，” “搬东西的事情还是你来张罗吧，” “你现在就去叫人，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吧！” 大内侍卫假扮的“儿子”看了看朱元璋，面露难色，轻声说道， “圣上，按规矩，卑职不得离开您半步。”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 “无妨，在这林府里，咱不会有事，” “你速速去办！” “卑职遵令！”大内侍卫又看了看林豪，拱手一拜，“林御史，暂时劳烦您保障圣上的周全，卑职很快就回来。” 林豪神色一肃，拱手称道，“放心！” 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朱元璋走向西偏房。 房内， 罗贯中依旧是一脸淡然地拿笔圈点整理手稿， 而一旁的徐妙锦， 那双手磨墨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惧怕圣上， 即使圣上待她一直很和蔼， 就在她思绪混乱之际， 房门被推开， 徐妙锦只见自己的便宜师尊， 毕恭毕敬地请麻衣老者“马大爷”入内， 她心中暗自腹诽， 这姓林的不是说不怕圣上的吗？ 怎么如“狗腿子”一般“谄媚讨好”圣上， 这个大骗子。 徐妙锦心中的惧意稍减，心绪也稳定了一些， 她赶紧走向前去，朝入座的圣上，福了一福， “给马大爷请安，”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男子却对自己行女子礼，微微一愣， “你是徐家二丫？” “正是臣女，啊不，奴家，”徐妙锦颔首回答道，“奴家这些时日，没管其他事情，一直在这里，帮小师弟整理话本手稿，因为宫里的贵人急着要过目。” 徐妙锦顺势把自己在此地的原因说了出来， 以博取“最高领导”的好感。 这么明显的邀功，朱元璋自然能看出来，但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打趣道，“这可真是难为你了，” “咱素知你更喜好舞刀弄棒。” “要是让信国公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嘉奖你。” “那得靠大爷您去和他说，”徐妙锦一听到嘉奖，顿时忘记了恐惧，撒娇道，“奴家自己去请功，总归是不合适，如果能让衙门里给奴家升个千户职衔就好了。” 站在一旁的林豪翻了一记白眼， 这娘么真是会顺杆子爬， 才当上百户，就想着升千户了。 却听朱元璋哈哈一笑，继续打趣道， “好说好说！” “你好好办差，回头等你立了大功，让圣上封你个女伯爵当当，到时候你就跟你的师尊一个品级了。” “谢大爷，奴家一定尽心办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徐妙锦完全沉浸在朱元璋的“鼓励”中。 林豪看着徐妙锦完全吃进去了“朱记画饼”，一脸无语的表情， 女伯爵？ 我无军功封伯，满朝文武都要酸个半死了，， 要是有女人封伯， 那帮官员，不得气得七窍生烟？ 这老朱真是会忽悠人， 还有徐二这娘么倒是敢信， 要你能当上女伯爵， 我林字倒着写。 朱元璋自然不知道林豪的想法，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罗贯中问道， “这位是罗贯中，三国话本的作者吧？” “怎么样？手稿整理得如何了？” 罗贯中刚才得到老林的提醒， 知道面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马大爷”，背景不一般，很有可能是本朝外戚， 而且师尊和师姐恭敬的态度更是坐实了这一点， 他看林豪朝他点点头， 便绕过书桌走上前来，拱手说道， “草民罗本给马爷请安，” “这手稿已经整理到第二十七回，‘美髯公千里走单’骑了。” 朱元璋眼眸瞬间发亮，站起身扶正罗贯中说道， “老兄弟，免礼，” “咱只是一个普通农人，担不得如此大礼，” “实不相瞒，这话本咱甚是喜欢，” “那二十一回的‘煮酒论英雄’，已经写得很好了，这后面的几章回一定更精彩，” “能写出这样的话本，你真乃大才！” “马爷谬赞！本全赖师尊慧眼，能赏识话本作品，”罗贯中说话滴水不漏，这马大爷能看到自己提交的最新章回时，就更加坐实了他的身份不一般， 普通农人，只是人家的客气说法， 从前几日师，尊透露自己的作品被太孙看重时，他还半信半疑， 毕竟自己的话本是不被士林主流认可的，上不得台面， 可现在宫里的贵人们喜欢， 连外戚都急着亲自上门来过问整理进度了， 这证明了自己的话本文学，是非常有价值的。 罗本谦逊的态度，令朱元璋很是满意， 他看向林豪问道， “罗本虽年迈，但腹有大才，你这个师尊可是御史伯爵，位高权重，” “可有想过给罗本请个一官半职？” 朱元璋这话，不是询问， 而是已经有给罗贯中授官的意向， 他在暗示林豪可以提交奏请。 林豪微微凝眉，拱手回答道， “禀大爷，学而优则仕，能走上仕途是我徒贯中的梦想，” “不过他早年为了生计，在伪吴王张士诚那边效力过，不符合我朝选官的规定，” “加之，话本作品，不受士林主流的认可，” “而且晚辈与一众官员关系不睦，” “他直接授官的阻力，实在太大。” “贯中的年事又高，身子骨又不好，水师的高强度办差，他无法胜任，” “文武两条晋官之路，他都不好走了。” 林豪把罗贯中早年主动投奔张士诚助力造反的行为，说成是为了生计， 但朱元璋早就详细看过罗贯中的档案， 爱才心切的他，并不太在意这块， “选官的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主要问题是话本不受主流欢迎，” “还有你林御史的朝中名声不好，” “咱觉得你可以退一步，” “先为罗本请一个诸生的身份，安排他进国子监读书。” 第343章 他是龙阳行者? 朱元璋不想在罗贯中面前泄露自己的身份， 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建议， 可实际上就是他的旨意。 林豪闻言，眼前一亮，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有入仕的梦想， 罗贯中这种年过六十的老书生，更是如此， 现在有机会帮他实现梦想， 林豪这个师尊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朱实在是太贴心了， “谢大爷指点迷津，” “回头晚辈就写奏请给贯中保举诸生的身份，让他先进国子监读书。” 罗贯中闻言，激动地难以自抑，赶忙躬身大礼道， “本多谢师尊！多谢马爷！” “本会尽快整理好话本手稿，然后再去国子监报到读书。” 一旁的徐妙锦闻言，也是心动不已， 诸生的身份可不简单， 那是能进官府的各级学校学习的生员， 是要经过考试的或者本身就是学识渊博之人， 燕王妃徐妙云就是女诸生， 这令身为长姐头号“迷妹”的她，心动不已， 现在自己的老“小师弟”马上能被师尊保举做诸生了， 她也想抓住这个机会， “大爷，师尊，” “奴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读过的书都能记在心里，所以在学识这一块，奴家自恃不输他人，” “师尊已经决定保举师弟了，可否将奴家一并保举了？” 林豪翻了一记白眼， 这娘么真是贪得无厌， 什么好处都不想落下， 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林豪正欲开口回绝， 却听“马大爷”哈哈大笑发话了， “好好好！难得你二丫有向学之心，” “咱看可以！” “林卿。。。咳，林御史啊，你就把这两个徒儿的名字都奏报上去。” “来，让咱看看新整理出来的三国话本手稿。” 说着，朱元璋站起身，和满脸兴奋的徐、罗二人走向书桌。 而林豪却是满脸无奈， 老朱这是偏心徐二啊， 我终于明白别人看到老朱莫名恩赏我时的感受了。 ······ 两刻钟之后， 林府门口， 朱元璋心满意足地坐上马车，结束了他的“马大爷访林府”之行， 考虑到时间尚早， 他看着窗外日头尚早，于是对着大内侍卫吩咐道， “难得出来，暂不回宫，” “驾车街上四处转转，然后去一趟报恩寺吧。” “是！”大内侍卫没有犹豫，应声答道。 有便装的大内高手在暗处保护着，他根本不担心安全问题。 礼送完圣上的林豪，转身回府， 一想到二进院中的那些水泥被搬得一干二净，他便心如刀绞， 皇帝看上了，还能咋办？ 他一边走向前厅，一边吩咐老林去联系常氏商行，抓紧再做一批水泥出来， 毕竟东侧房的木板墙都拆了， 不抓紧砌回去， 只怕是要塌房。 像化肥、水泥、肥皂这种能批量生产的物品， 林豪都是找常府大夫人冯秀梅帮忙生产， 毕竟她的常氏商行拥有工坊，做东西方便。 林豪回到前厅疲惫地靠坐在主座椅上，抚着额头，轻声吐息， 伺候老朱实在是太费心力了， 我没获得奖赏就算了， 还倒亏了水泥这样的好东西， 希望以后他不要再来了。 徐妙锦笑意盈盈地端着茶水走了过来，乖巧地奉上， “师尊，请喝茶！” 可美人如鲜花一般的笑容， 并没有抚平吃了“大亏”的林豪， 他只淡淡地瞥了徐妙锦一眼， 并没有言语， 只接过茶水浅饮起来。 徐妙锦今日得了大便宜的，而且还要仰赖林豪保举做女诸生， 女丈夫能屈能伸， 所以林豪的冷脸，她并没在意， 反而殷勤地跑到林豪的身后，为他揉肩。 林豪一口饮茶水，放下杯子， 闭眼享受着， 徐二这小妮子按摩还是有一套的， 这纤纤细手，力道适中， 毕竟是练过武的，能精准按到肌肉酸处， 要是肯按身上其他地方就好了， 凭她的颜值， 我一定能把她培养成金牌“技师”。 就在林豪心猿意马之时， 一名在报恩寺值守的锦衣卫暗线，突然跑上门来奏禀道， “林御史，燕王殿下突然来了报恩寺后山，” “悔空大师怕出事情，建议卑职过来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享受揉肩服务的林豪，眼皮都没抬一下，幽幽地说道， “出事？能出什么事情？” “圣上不会怪罪殿下的，让大师不必担心，尔等只需如实上报所见即可。” 之前楚王朱桢跑去找他的“大师”岳父，老朱知道了都没怪罪， 更何况是与他们这帮蓝党人坐不到一块去的燕王朱棣。 锦衣卫暗线不认识身着男装的徐妙锦， 他看着林豪满脸惬意地享受着一个俊俏“小美男”的揉肩，心中暗自震惊， 林御史这表情，和哥几个去勾栏之地，享受玩乐时如出一辙， 但我们找的是娘子们， 而林御史却是喜欢貌美男子的按揉， 坊间传闻，他有龙阳之好， 果然是真的， 看来得让弟兄们和林御史单独相处时，多加警惕。 心中恶寒的锦衣卫暗线低着头，不敢直视林豪， “卑职明白了！这就回去跟大师们说一声，” “没其他事了，卑职告退。” “哎~啊~！” 却听，林豪发出一阵惨叫，抬头看向身后道，“你下手轻点，本座的右肩要被你捏废了。” “要不是您还是去看一吧？！”徐妙锦一边轻轻抚摸着林豪的痛处，一边表情认真地附耳说道，“姐夫和悔思大师以前积怨甚深，要是真发生冲突，对他们都不好。” 林豪并没有急着表态，因为他发现这样被徐二抚触着，自己并不亏， 这小妮子认真的样子还真是俊， 还是多享受一会吧。 徐妙锦自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见他目光有些痴呆， 又提醒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反应， 于是又狠掐了林豪一把， 吃痛之下，林豪才反应过来，大声说道， “对对对！” “你提醒的都对，” “时间尚早，叫林波准备车驾，本座这就跑一趟报恩寺。” “卑职去说，卑职去说！”锦衣卫暗线赶忙退了出去， 此刻的他，只觉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而且马上要长针眼了， 刚才那“小美男”右手来回抚摸着林御史， 而林御史又投以痴邪的表情， 这画面太“美”， 他实在难以承受。 林、徐二人自然不知道他们被人误会为“龙阳行者”， 徐妙锦跟着林豪向外走去， “好久没去报恩寺了，我跟你一起去，” “顺便看看高煦高燧特训地如何了。” 林豪耸了耸眉头，嘴角微扬道， “那正好！在马车上，帮本座捶捶腿。” 第344章 朱棣和蓝玉打嘴仗 听到林豪说要自己帮着捶腿， 徐妙锦瞬间脸色一黑， 这厮得寸进尺了！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不过她的佩剑，在府里并没有随身携带， 林豪明显感受到了美人的杀气，讪讪说道， “开个玩笑，” “走，抓紧赶路，报恩寺那边需要我们！” ······ 报恩寺， 林豪带着徐妙锦，刚走到后山脚下， 愁眉苦脸的朱能，立刻跑来行礼道， “见过林御史，二小姐，” “您总算来了，赶紧随卑职上去劝劝殿下吧，” “他真要和悔思大师动起手来，就要坏事了。” “殿下他们两人动过手了？”林豪万分困惑，按他的理解，这两人之间怨念很重，恨不得掐死对方，但正因为矛盾很深，所以才必须保持克制， 毕竟他们的上头，还有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老朱在， “那倒没有，只是他们一见面打过招呼，就毫不相让地冷嘲热讽起来，”朱能眉头都挤出一个川字，此刻的他恨不得背上林豪往后山上冲， 林豪依旧是慢悠悠地走着，丝毫没有急速疾走的意思，“殿下之前来寺里从不来后山，就是避免与大师们相见，今日怎么就突然过去了？” “道衍大师呢？怎么也不劝一劝？” 朱棣与蓝玉关系恶劣，燕藩与原先的蓝党，两大势力势同水火， 蓝党倒台之后， 朱棣不想得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引起父皇不悦， 所以每次来报恩寺找道衍和尚， 他都是刻意远离后山，避免与这帮被出家的大师打照面。 “道衍大师前日启程去舟山卫了，殿下想让他早去早回，”朱能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他一走，这几日参劾我燕藩的奏疏就不断，殿下是焦头烂额，” “还有，两位小殿下前两日入宫接受御前考校，好像圣上不是特别满意，” “所以今天殿下是特地过来‘听课’的。” 林豪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 “是圣上的态度影响到了殿下的情绪，” 这老朱也真是的，对孙子的成绩不满意，把儿子和大臣都坑惨了。 思虑之间， 林豪已经带着徐妙锦，来到了后山营房大院门口， 朱能则是很识时务地远远躲到院外的树荫下， 和亲卫们待在一起， 有些场面没参与，才更安全。 院中的唇枪舌剑还在继续， “大师果然是个幸运之人，一切功业都是靠运气，”端坐木凳上的朱棣冷着脸，一口茶水猛灌入喉，说道，“所以不管是带兵练兵，还是教授学生，都是不得要领，底下人跟着大师都没长进。” “阿弥陀佛，老衲哪里来的运气，过往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拼得，” “像首次出征挂帅出征，就兵不血刃招降敌军部曲，这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大功劳，老衲就做不到，”悔思和尚，也就是蓝玉，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眼底却闪过一丝怒意。 听到朱棣质疑自己的能力，悔思直接嘲讽朱棣首次做主帅出征招降乃儿不花的战果，也是碰运气。 朱棣轻蔑一笑，说道，“哪里比得上大师，那捕鱼儿海之战灭北元朝廷，天下皆知，都被人传颂成比肩‘封狼居胥，燕然勒石’的神功了，要不是大师运气好，底下将领真知灼见，苦劝大师多等几天，岂能查得到北元朝廷的位置讯息，” “孤就没有那种好运气、好下属，一切就只能靠自己的判断。” 蓝玉在捕鱼儿海决战前，一直苦寻北元主力未果， 见天降大雪，而且粮草即将消耗殆尽， 他已经着手准备撤退事宜， 在最后的关头， 又听从王弼等将领的求请，决定再多探查几天再撤退， 也就是这最后的几天，终于查到了北元王廷的驻扎地， 也才有了捕鱼儿海大捷。 朱棣说这话的，是揪着蓝玉在捕鱼儿海之战前夕的撤退决定说事， 否定蓝玉这个主帅的功劳。 “老衲麾下的将领哪比得了别人，人家都是公爵做副手，老衲都是一群老兄弟商量着来。”悔思和尚已经气得连佛号都不说了， 亲王挂帅出征北元，圣上都是派了冯胜、傅友德等资深公爵作为副手，以求万全， 悔思也在嘲讽朱棣靠的是武勋的帮忙。 “大师歪曲事实，挑拨离间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朱棣眼眸都快喷出火了，“像我天家兄弟的感情，也敢造谣离间，” 蓝玉曾经在懿文太子面前，告朱棣的黑状，说朱棣有不臣之心，使得当时燕藩十分被动， 朱棣对此耿耿于怀，对蓝玉的恨意，也是那时候开始种下的。 “人在做，太子爷在天之灵，在看着。”悔思袖袍罩住的双拳，也紧紧握着，恨不得立刻出手宣泄一番。 朱棣也不自觉地开始挽起衣袖， 这是他想动武的习惯性动作， “大师能说出这番话，说明尘缘未了，看来孤得跟父皇好好说说大师的事情，” “老衲已是了无牵挂，圆寂前即使不能拉贵人垫背，也能让贵人一家废为庶人，” “大师果然狠绝，自己求死，却不想着老伙计们的前路，” “殿下胃口太大，小心撑到，” “大师老迈迟暮，只怕是连元人小儿都比不过了，” “殿下的功法，好像都是靠天材地宝堆练起来的，” “。。。” 院中，只有朱家父子三人和一众“蓝党”大师， 他们都低着头，不敢动弹， 生怕两位大佬的对骂，波及到自己， 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林、徐二人已经站到连廊下， 徐妙锦却是被两人涉及禁忌的对骂内容， 吓得花容失色， 她不自觉地站到林豪的侧后， 双手紧紧抓着林豪的胳膊， 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惊骇， 她非常后悔自己非要跟师尊过来。 而林豪就静静地站在角落旁听着， 他十分确信， 这俩“老狐狸”都已经杀意十足， 只是为了对方成为先动手的一方，失去大义， 所以不停地用言语激怒对方， 这么一来， 反倒还真的打不起来， 还是等他们都骂累了，再上去说和。 片刻之后，骂声渐渐停歇， 就林豪准备站出来，做和事佬时， 院门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骂啊！” “咋不继续骂了？！” 林豪扭头望去，心道， 糟糕！ 第345章 同样的盛宠，结局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朱棣和悔思和尚在院中，用对方的黑点进行一场唇枪舌剑的较量， 他们都想对方先动手， 继而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反击。 但是两个克制的人，骂得越凶，反而越不容易动手， 直到两人骂累了， 都还没“开打”， 林豪见他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骂完了， 就准备上前说和， 却见朱元璋出现在了大院门口，放声痛骂道， “你二人骂够了吧？” “可以动手了，打一场给咱看看。” 院中所有人，纷纷跪地行礼。 朱元璋冷着脸，走到院中， 他刚刚才到，只听到了最后几句狠话， 坐到了朱棣原先坐着的木凳子上，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魂未定，犹豫地相互看了看，才不约而同地缓缓起身， 朱棣、悔思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他们相视一眼， 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意见——搁置争议，携手自保， “儿臣和悔思大师，因为教学的问题产生了一些小分歧，说开了就没事了，”朱棣率先说道， 悔思也行了一个佛礼，跟进说道，“阿弥陀佛！刚才燕王殿下对小僧的教学方法提出指证，小僧也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可能嗓门大了一些，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 悔空、朱家兄弟等人，也纷纷点头，喃喃称是， 朱棣看着朱元璋脸色越来越黑，心中暗暗叫苦， 父皇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眼角扫到，角落里的林豪，眼眸顿时一亮， “父皇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林御史，” “他可以证明我等所言非虚。” 林豪看着朱棣以及大师们投来的殷切目光，欲哭无泪， 殿下，我谢谢你！ 你们自己作死被抓现行，非要带上我干嘛？！ 朱元璋瞥了一眼林豪， “林卿和徐二丫也来了啊，” “你们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来得比咱还早。” 林豪从角落里走上前来，讪讪说道， “是！” “圣上前脚刚离开臣的宅邸，臣就过来了，” “特训水军的主帅是大事，臣日夜记挂在心，不敢耽搁。” 徐妙锦机灵地挪步到桌边身边， 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奉到朱元璋手上， 之前朱棣喝过这里壶水，所以众人不担心安全问题， “你能如此上心水师的事，咱甚是满意。”朱元璋浅抿一口茶水，旋即话锋一转，“不像他们，居然借机泄私愤，” “你悔思是真的在悔思吗？还是想做回蓝玉，再跟咱打擂台？” 悔思被皇帝的气势压制， 心中立时一颤，当即跪地讨饶， “小僧不敢！小僧知罪！” “这世间没有蓝玉，只有和尚悔思。” 此刻他心中也懊悔不已，平日里一直潜心诵经念佛， 几乎都做到忘记了过往的一切， 可今日看到燕王突然出现， 不知怎么回事， 几句话没说完，怨愤就突然升腾起来了， 然后就是揪着以前的事，对骂起来， 还好理智尚存，没有动起手来。 朱元璋见悔思服软，又把矛头朝向朱棣， “老四，咱是说过，让你过来多参与教导儿子的，” “但没让你来此，翻旧账的，” “要是两个娃子，没学好，是该怪你，怪他们，还是怪咱？” 朱棣立刻到悔思旁边，说道， “父皇明鉴，儿臣知错了，” “儿臣不该在讨论时，拿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说项。” 朱棣心中很是郁闷， 这两天本来就非常不顺， 现在又平白挨父皇一顿训话， 只怕未来几天，有得受了。 朱元璋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你们俩，还有你们一个个的，没个消停，只会惹是生非，” “尔等要是有林卿一半的好，咱都可以省下很多心思了。” 林豪哭笑不得， 圣上，你教育儿子和下属， 不能一拉一踩啊， 你非要这样一拉一踩， 也别带上我啊， 这以后我怎么办差？ 林豪见看见众人朝自己投来复杂的眼神，叹息一声说道， “臣谢圣上谬赞，” “其实殿下和诸位大师都是尽心尽力办差，” “为了特训两位小殿下，” “我等像国子监一样，按日拟定了课程，” “大师们都发挥各自所长，担任课程教授一职，” “悔思大师教授拳法、战术，悔过大师教军事后勤管理，” “双持武器功法由悔空大师负责教授等等，” “燕王殿下久经沙场，也临时过来，参与教学讨论，” “他们呕心沥血，尽心尽力，都是一心为了圣上，为了大明，绝无私心，没有想着什么旧怨，” “望圣上明鉴。” 林豪说完， 胃里一阵翻腾， 因为这些话，他自己都不信， 这些个老狐狸，哪个不是人精， 刚才说得顺嘴了，瞎话一溜烟就冒出来了， 老朱可千万别怪我欺君啊。 朱棣也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志清，这话说得太满了， 他太想替孤求情， 反而害了自己， 父皇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讲这等谄媚阿谀的话， 志清，打嘴仗，抨击对手在行， 但是说好话，真的不行， 一听就假， 孤突然找他出面，真是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朱元璋却是抚了抚胡须，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刚才是咱误会了，” “咱刚进来就听见他们，将什么迟暮、天材地宝堆起来，还要上疏参劾之类的狠话，” “幸亏有你林卿在，否则咱都错怪他们了。” 因为日记的缘故，朱元璋对林豪的谏言，认同度非常高， 而且他们之间很少直接接触交流， 所以此刻的朱元璋， 更不会去质疑林豪所言。 林豪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老朱就这么轻易相信我的话了？！ 洪武皇帝不是疑心病很重的吗？ 还跪在地上朱棣，却是心里泛酸， 父皇对志清果然是盛宠无边， 别人要是说这番话， 早就被拖出去杖责了， 孤这儿子都不如臣子啊。 悔思和尚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林御史果然是圣上的心腹， 简单地几句话， 就把老衲的危机给化解了， 圣上当初也是这样宠信老衲的， 但对老衲的信任，要是像有他林志清的一半， 老衲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靠出家才能保命， 同样的盛宠，结局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第346章 朱棣的围城与守望 其他蓝党出家的大师，也纷纷对林豪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们以前也是深得圣宠，风光无限的勋贵， 现在却只能哀叹， 同人不同命， 他们更加确信，以后还是得紧紧靠拢林御史， 才能过得更安稳。 朱元璋自是不知道别人的想法， 他现在只想让林豪快点传授两个孙子观测天象的本事， “林卿，你教授咱的两位孙儿，成果斐然，” “他们出征在即，卿赶紧想想有什么落下的，得赶紧补上，” “不可因为其他事情耽搁了。” 朱元璋不能让林豪知道自己能看他的日记内容， 只能通过言语暗示的方式， 催促林豪对自己的两个孙子，倾囊相授。 “臣遵旨！”林豪拱手一拜，原本他想把自己的一些教学想法，还有《过洋牵星术》运用等，都奏对出来， 但一想到自己直接和老朱讲水泥的好处， 没有得到“正向的回应”， 也就把后面的话噎回去了， 还是通过太孙、王爷们去和老朱说比较合适， 他们是血亲，比较熟， 交流更方便，而且说错话风险低。 朱元璋点点头，站起身， “你们两个起来吧，” “把你们定的课程，还有教授的内容展示给咱看看，” “让咱也给你们提提意见。” 于是，众人开始行动起来， 开始展示自己的教学安排。 ······ 半个时辰之后， 报恩寺侧门外， 朱元璋再次心情愉悦地坐上马车， 结束了他的报恩寺之行， 夕阳西下， 他对大内侍卫吩咐道， “左右都出来了，就不急着回了，” “就去人多的夜市逛逛吧，” “咱在宫里呆太久了，远离民间和百姓，不利咱治理天下。” “是！卑职会安排好的，”大内侍卫迟疑了一下，应声答道， 原本他想出言反对， 但是圣上说是此行为了接触百姓，便于更好地治理天下， 这可不是他这个宫廷武官敢阻止的， 于是，他赶紧给周围潜伏的大内高手发送指令， 让他们多找一些帮手。 林豪看着朱元璋的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深呼一口气，心道， 老朱这下总该回去了吧， 一天碰到两次，实在是累心。 他转身朝一起恭送圣驾的朱棣，拱手道， “殿下，这边没什么事，臣就先告退，” “今日两度见到圣驾，臣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实在太累了。” 朱棣也叹息一声，说道， “孤也很累心，” “今日幸亏有你帮着解围，否则父皇又少不了埋汰孤，” “走吧，孤请你去外头吃饭，消遣消遣。” 朱棣相邀，林豪自然不会拒绝， 他微微颔首，又看向一旁的徐妙锦姨甥三人， “本座和殿下有约，尔等自便吧，” “今晚就当给你们放假了。” 朱棣也挥挥手说道， “你们出去到处逛逛吧，” “可以迟点再回府。” 朱高煦、朱高燧闻言欣喜不已，枯燥的水师军营生活，还有连日的特训，让他们精神紧绷， 今日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特别是小姨今天也在， 他们三人组终于可以再次一起行动了， “谢父王（姐夫），谢师尊！” 姨甥三人说完，便骑上马匹，疾驰而去。 林豪与朱棣同乘一辆马车， 朝着夜市驶去， 在朱棣的提议下， 他们找了一个路边摊坐下，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充当晚膳。 “志清，希望市井的食物，你能吃得惯，”朱棣帮林豪倒上一杯酒，说道，“还有这酒，可比不了御赐的那些珍酿。” 林豪举杯敬了一下，说道，“臣出身贫苦，自然是能适应得了，” “只是朱四爷您出身优渥，原来也喜欢来市井消遣。” 朱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家父、家兄从小就有意培养我等兄弟体验民间生活，穿草鞋步行去务农，去街边卖农货等等，孤。。咱都是干过的，” “有时候想想，要是能一直过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该多好？” 朱棣目光扫向来往的行人、路边的商贩，流露出一丝丝的羡慕， 多年来的藩王生活， 不是练兵整军，与北元人作战， 就是与朝堂各方官员扯皮，为燕藩争取利益， 这样的日子， 他有些厌烦了。 林豪微微摇头，为两人的杯子满上酒，说道， “朱四爷，可曾听过‘围城’的道理？” 朱棣眨了眨眼，面露困惑， “围城？咱理解的是打战的时候围困住城池，要攻进去。” 林豪微笑着答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朱四爷是城内之人，想突破围困，走出城去，享受自由，” “而他们这些路人，是围困之人，他们为了过上自认为更好的生活，想走进城里。” 朱棣哈哈一笑， “志清这比喻倒是妙哉，” “不错，咱看到了路人的自由自在，不知他们为了生计忙碌的痛苦，” “路人们只想咱的锦衣玉食，不知道咱处处受到掣肘，没有一日过得安生。” “人生百态，各有各忧。” “敬朱四爷的巧思！”林豪嫌弃酒杯太小，直接拿起酒壶和朱棣碰杯，然后一口饮下半壶， 千杯不醉的神技，能使他免于醉酒， 但是酒精带来的快感，还是能获得的。 朱棣发觉林豪又变得俊美，而且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洒脱， 他也受到感染，拿起酒壶直饮， “应该是咱敬你的通透！” 林豪看着朱棣豪迈的饮酒身姿，背景是繁华的京城闹市，不由地感慨起未来的事， “朱四爷，如果有一天，” “您指挥大军纵横我华夏大地，” “可否对老百姓多一分仁慈？” 朱棣用力摇了摇脑袋， 孤好像还没喝多啊？ “志清，这是何意？” “咱要纵横的只会是北方草原，对那些不服管的北元人，咱可不会心慈手软，” “这华夏大地，大明风华，是咱永远要守护的，” “咱绝不能容忍他人挥军纵横。” 林豪闻言，微微一愣， 燕王虽有向上之心， 但从始至终，也是没忘守护他们老朱家的大明， 只是他被逼到了绝境， 才不得不为生存搏一把， 哪里知道，还真搏出一条化龙之路， “好！” “林某敬朱四爷的守望！” 第347章 一个刺激的地方 林豪与朱棣酒壶相碰， 两人一口饮尽各自壶中酒， 而后一同举筷边吃边喝。 微风吹过， 华灯下的闹市，人流如织， 一派繁华景象， 令林豪暂时忘却了烦恼， 他再提起新的一壶酒，对着朱棣说道， “朱四爷，来，我们再整一壶，” “敬这一片风华、喧闹的大街。。。老朱！” 林豪浑身犹如触电一般，立刻静止不动， 老朱怎么在这里？他咋没回宫？ 他看见我了， 他朝我走过来了， 今天是命中犯老朱么？这都一天见三回了， 该怎么办？！ 正带着大内侍卫闲逛的朱元璋，心情正好， 猛然发现前方路边摊坐着的人， 是林豪， 而坐在林豪对面背对着自己的正是儿子朱棣， 看到心腹之臣和器重的嫡子，和自己一样，也来这闹市体验风土人情， 朱元璋心情更加愉悦， 他笑着加快脚步，走到了朱棣身后，正欲开口发话， 却听儿子一口饮尽壶中酒，说道， “咦！志清，你咋不动啊？这壶酒是你提议敬老朱的，你自己咋不喝啊？” “赶紧喝完，咱带你去一个刺激的地方，” 连续快速地喝酒， 使得朱棣有些微醺， 反应也有些迟钝， 加上原本暗中护卫着的亲卫，都被他指派去保护徐妙锦和两个儿子了， 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正站着自己的父皇。 林豪额头渗出细汗， 我的殿下爷，敬老朱这话，你干嘛重复一遍， 人家老朱本朱就在后面站着呢， 要是他老人家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朱，我岂不是要被处置了， 还有讲什么刺激的地方， 不就是青楼么， 想不到你燕王殿下，浓眉大眼的， 也和周王一样， 喜欢逛那种地方， 现在老朱都听到耳朵里了， 这局面，该咋解？ “我喝，我喝！” 林豪拘谨地举起酒壶，轻抿一口，就放了下来， 朱棣摇头笑道， “志清不胜酒力了？才干了几壶酒喝不下了？！” “也罢，还是寻刺激要紧，” “我们走吧。” 说着，便伸手从袖袋中掏银子，准备结账。 林豪轻咳一声，说道， “朱四爷，要不还是别去刺激的地方了，” “林某为人光明磊落，洁身自好，不好那一口，” “什么？你不好那一口？咱没听错吧？”朱棣看着林豪严肃的样子，满脸诧异， 这自由比武大擂台， 可是习武之人的最爱， 这林志清居然说不喜欢？ “也对，志清你毕竟是文官出身，功法太讲技巧，” “在那等地方比耐力，比持久的地方，的确不好施展。” 林豪闻言，微眯起眼睛， 这是质疑我的能力？ 我林某人纵横京城欢场， 到哪里不受各大舞姬、歌姬、花魁娘子的欢迎？！ 虽然我没有得手过， 但也不能说我不行吧？！ 林豪正欲反驳， 却看见朱棣身后的朱元璋脸色越发黑沉， 他牙关一咬， 用力地点点头， 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朱棣叹息一声，说道， “既然志清没兴趣，那等地方还是不去了吧，” “我们四处逛逛吧。” 朱元璋终于发话了， “咱对那刺激的地方很有兴趣，” “朱四爷可否带咱走一趟？！” 林豪扶了扶额头，站起身，朝朱元璋拱拱手， “大爷，吉祥！” 朱棣扭头看着自己的父皇，吃惊不已， “爹！您怎么来了？” “您没回宫。。。回家？” “回家？！”朱元璋没好气地说道，“回家了怎么跟你去那刺激地方，” 朱元璋也认定朱棣说的那地方是青楼， 他一直以为自家老四是一个积极向上之人， 想不到也学坏了， “可那边鱼龙混杂，”朱棣扫视了周围，确定明暗处的大内侍卫数量不是很多，规劝道，“您就带这么几个人，只怕是不安全啊。” “少废话，”朱元璋见朱棣还在狡辩推脱，怒气更盛，“咱今天一定要见识一下，能让你朱四心心念念的刺激地方。” “赶紧带路。” “是！儿子遵令。”朱棣见劝不动父皇，将一小锭碎银丢在桌上用作饭钱，转头对林豪说道，“志清，爹也要去，你就一起来吧，人多还能有照应。” 林豪身体微微一颤， 老子逼迫儿子带逛青楼，本就是天下奇闻了， 何况是皇帝老子和亲王儿子， 这么刺激的事情， 我这小角色就没必要参与了吧？ 人多能有照应？ 办那种事还要照应什么？！ 真当我无能么？ 我一个人真的可以。 林豪正欲开口谢绝， 朱元璋却没给他机会， “也好！” “正好让志清，一起看清你朱四的喜好。” 朱棣没有发觉父皇言语中的异样，点点头，便领着几人去往“刺激之地”。 ······ 一刻钟之后， 夜市的尽头， 超大的马戏团帐篷内， 自由比武大擂台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比试， 林豪护着朱元璋父子坐到最前排的位置上， 他在帐篷外听到欢呼声的时候， 还误解了里面情形一定混乱异常。 此刻的他，看着中央擂台上的守擂选手， 接受着一个又一个武者的轮番挑战， 才真正明白， 朱棣口中所说的刺激是什么含义， 这里确实是一个刺激的地方。 朱元璋马背上的皇帝，年轻时候也是一个武道高手， 他看着这样的比试也是觉得血脉喷张， 看来咱的确是误会老四了， 他果然还是一个正直的“贤王”， 这林小子也是的， 见到咱， 那么拘谨， 也不帮着老四解释一下， 害得咱以为他要去青楼， 真是惭愧， 还好老四不知道咱心中所想， 否则咱这个当爹的，丢脸丢大发了。 朱棣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指着擂台开始解释规则， “爹，志清，这大擂台早前就开办了，只是最近京城来了许多高手参与进来，才打响了名头，” “他们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无限耐力斗，选手只要上台就算参加战斗，赢的人算守擂者，” “每日酉时开始比试，亥时结束，” “谁能在亥时钟声响起时，成为最后的守擂者，谁就是优胜，” “即可获得银两和实物奖励。” 林豪微微颔首， 这不就是车轮战么， 的确刺激，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可以上去发泄一通， 譬如，这几天。 第348章 发现玉米了! 林豪盘算着找个时间亲自上场打擂台， 以发泄这些时日心中的不快， 毕竟现在朱元璋就在旁边， 他可不想过于展现自我。 听完儿子的介绍，朱元璋淡淡地问道， “这种擂台是谁主办的？” “又奖励银两，又奖励实物的，可真大手笔啊，” “爹容禀，这擂台其实是京城商会组织起来招募航海贸易护卫的。”朱棣来了几次，对这里已经门清了，“后来过来看的人多了，” “就慢慢改成擂台比武了，” “比武者上台参赛需要缴纳报名费，” “而且他们在这里收茶水费，卖货，还开了盘口，” “根据儿子的查证，他们每晚除了支出十两银子以及商会的库存货品做奖励之外，几乎没有开销，” “一晚上打擂活动下来，反而能挣上个一百多两。” 朱元璋和林豪闻言，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在心里感叹， 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好使。 他们不知道的是， 商会的人脑子比他们想象的要更聪明。 在擂台正前的主席位， 京城商会会长李师旺一边盯着擂台上打斗的盛况， 一边盘算着这些时日的收益。 这擂台比赛也是有内幕， 这些时日，每晚的奖励都回归到了商会手中， 因为那些守擂者都是商会新招募的护卫高手， 他们个个身手不凡， 来到京城， 是准备登船出海， 在此间隙， 正好先被安排参加擂台比试， 既能提高比试的水准， 顺便也能把守擂奖励赢回来， 商会会将奖金的一半， 也就是五两， 作为给他们的报酬， 这种一举两得事情，他们都很乐意。 商会因为招募了很多高手， 也不担心他们中有个别人敢坏规矩， 毕竟谁也不想丢了肥差，还要受到围剿。 一个小厮，跑到他的身边，附耳说道， “老爷，不好了！” “展护卫说，来了三个练家子踢馆，已经交了钱，马上就要上场了。” “慌什么？！”李师旺眉头微蹙，“不是商会不是有很多高手么？赶紧叫几个回来，” “还有把前几天的守擂冠军叫回来，” “我就不信赢不了他们。” 小厮还没应声，就见一个带面具的少年跳上擂台， 对守擂者发起挑战， “他是其中一人！”小厮指着那人说道， 话音刚落，原本的守擂者就挨了一腿，直接被踢下擂台， 全场立时欢声雷动， 李师旺终于明白为什么展护卫如此忌惮新来的比武者， “你赶紧去叫西域的乌耳、西番的赤胡等人，好好观察这几人的出招，” “让他们随时上场，” “还有，拿国公爷的名帖，去把那些归附的北元人请来。” 小厮闻言一愣， 自家老爷是岐阳王李文忠家仆出身， 现在给曹国公府打理生意，也因此才有资格坐上京城商会会长的位置，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场子必须得镇得住！”李师旺训斥道，“否则这擂台就办不好。” 小厮赶忙拱手称是退下。 在李会长主仆对话期间，台上的面具少年已经连续击败两名挑战者， 他双臂大张，在观众的欢呼声中，高喊着， “还有谁？来与某一战？” “某只求一败！” 朱元璋只觉得这个面具少年的声音有些熟悉， “咱怎么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朱棣早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朱高煦， 他与林豪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爹，您可能今天逛街见了太多的人，所以搞混乱了吧。” 他可不想让自己这个逆子， 显摆到他父皇跟前， 万一惹了老人家龙颜不悦， 那对大家都没好处。 朱棣继续劝导道， “爹，时辰也差不多了，” “这里的比武虽然刺激，但是您不宜久留，” “以免有心人窥测君意。” 皇帝不能过分展露出自己的喜好，以免被有人心投其所好，加以利用， “老四你说的有理，咱下次有空再来看吧，”朱元璋点点头，准备起身，扭头却发现林豪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擂台前的主席位旁边， 放置着五十两现银，以及半打开的一箱货物， 此刻的林豪， 完全进入了入定状态，根本听不到会场里雷鸣般的欢呼声， 他看见这箱货物里， 出现了一堆熟悉的东西， 宽大而厚实的苞叶，包裹着棒形的黄色颗粒， 那不是玉米， 又是什么？！ 林豪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 却被守在旁边的护卫们喝止， “干什么？” “这是今日擂台比武的奖励，闲杂人等不可乱碰，” “长得像模像样的，却想偷银子。” 林豪回过神来，朝护卫们拱拱手，尴尬地说道， “误会误会！” “敢问几位兄台，这箱子东西也是奖励？” 领头的护卫见他不是冲着银子来的，态度也和缓了一些， “不错，擂台比武的奖励十分丰厚，” “除了银子，就是这些商会提供的实物奖励了，” “每晚的货物完全随机，国货、番货都有，价值也不等，” “守擂者不想要货物，也会有商人估值回收。” 林豪了然，想要得到这批玉米，只有赢和买两条路子可走， 他刚转身准备回位置上， 却见朱棣已经走了过来， “志清，怎么跑这里来了？” “咱已经劝服了爹，他老人家同意马上离开这里回家，” 林豪看了一眼远处的朱元璋，立刻附到朱棣耳旁， 把他新发现的玉米，以及玉米的特点说了一遍， 朱棣虽有些将信将疑， 但还是跑到朱元璋的身边，禀报了一遍。 大大出乎朱棣的预料， 朱元璋听到玉米两字立刻噌地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主席位旁边， 像林豪一样，盯着玉米看， 这就是林小子以前在日记里提到的玉米？ 看上去也是平平无奇啊， 真的能和红薯一样成为高产的百姓口粮？ 不过这金黄的颜色， 倒是挺衬咱的， 朱元璋扭头，看向跟在身边的儿子， 朱棣会意，点头说道， “爹放心，马上就到亥时了，” “有儿子和志清在，这箱货物一定能到手。” 林豪也郑重地朝朱元璋点点头，但他心态却很是轻松， 估计都不用燕王和我出手， 我那三个徒儿就足以获得优胜了。 第349章 那面具少年，招式娴熟，有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朱元璋回到座位上的功夫， 台上的面具少年朱高煦，又击败了一个挑战者， 他再次双臂大张，原地转了一圈，高呼着， “谁敢与某一战？” “某只求一败！” “哈哈。。” 这种万众欢呼的场景，是他梦寐以求的， 要不是小姨带他过来， 他根本没有办法体验到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比起王府，还有军营里那种收着打的比试， 这里可以无拘无束地施展功法， 而且带着面具， 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也不用担心熟人认出来。 就在朱高煦激动地转第二圈时，笑容一滞， 他发现“熟人”了， 自己的皇爷爷和父王还穿着下午的那身便装，正坐在擂台前排的位置上，注视着自己， 他用力地挤了挤眼睛， 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 那是真爷爷和真爹爹， 朱高煦顿时方寸大乱，转身看向后台位置的小姨和三弟， 却发她们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两个没义气的东西， 一定是看见皇爷爷和父王直接跑了， 万幸孤戴着面具， 身份没有暴露， 否则让皇爷爷知道了孤出来打擂台， 孤这水师少帅位置不保啊，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孤得马上打输了下场才是。 就在朱高煦盘算着怎么尽快输掉离场时， 准备开溜的徐妙锦和朱高燧，大帐的出入口处，被林豪堵了一个正着， “师尊，这么巧，您也在？我和小姨也是路过来看”朱高燧对着林豪，讨好地笑着说道， 徐妙锦也眯起一双美目，笑容如桃花，“真是好巧，师尊您也是来看打擂台的吗？” “我们刚看了一会，很是精彩，” “不过时辰已晚，我们得回去了，” “我们先告辞了，您自便。” 说着，两人拔腿就想跑。 “站住！”林豪淡淡地说道，“朱四爷早就认出台上的朱小二了，” “你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更何况，朱老爷要是认出了朱小二，你们跑得掉么？” 她们二人自然知道“朱老爷”是指谁， 朱高燧瞬间石化在当场， 自从当上少帅之后，他感觉自己在父王面前已经硬气了很多， 没有以前的那种子对父的畏惧感， 但是面对皇爷爷还是跟以往一样， 不管是前几天入宫接受御前教导， 亦或是下午在报恩寺看见皇爷爷， 只要皇爷爷的目光扫过， 自己就会受到无形的威压， 一种窒息的感觉就会出现， 好像自己犯下的任何错误，都已被皇爷爷洞悉了， 这种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就在朱高燧被“血脉”压制地不敢动弹时， 徐妙锦也紧张地上前抓住林豪的手臂，一脸恐慌地讨饶道， “师尊，我知错了，我不该带高煦高燧来这里，” “我知道朱老爷不喜欢儿孙打架，” “您跟朱老爷求求情，让他老人家饶我这一次吧，” “帮我这一次，我给您揉肩、揉腿、捶背、喂饭，您叫我做什么都行。” 徐妙锦也是莫名地惧怕圣上， 每一次面圣，她都要平定心绪许久， 说话间，她眼泪甚至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林豪看着楚楚动人的美人脸，一时有些犯痴， 这娘么看来是真的怕老朱， 不过也正常， 有时候我看见老朱对我笑，采纳我的建议， 我也不自觉地感到心慌， 只能说老朱这不怒自威的气场，太强大了， 知道他身份的人， 没有不畏惧的。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本座就再帮你们一次吧，” “算上你刚才说的那些，再帮本座洗几次脚就可以了。” 徐二和朱高燧闻言大喜， “多谢师尊！” “本座会告诉圣上你‘锦少爷’早就察觉这边的擂台比试有不同寻常之处，所以借机过来查探一番。”林豪招呼两人附耳过来，说道，“还有，就是正事了，” “今晚的守擂实物奖励，有很重要的东西，必须拿下，” “朱老爷也知道了，他老人家很重视” “你们赶紧去通知高煦一定要赢。” 徐二姨甥两人闻言，立刻意识到事态紧急， 赶紧拱手一礼，跑向擂台后方。 擂台上的朱高煦有些心不在焉， 这短短的功夫， 他又打退了两名挑战者， 这些人的实力怎么这么差劲？ 说不堪一击都是抬举他们， 孤想输给他们都难。 这时， 又一名挑战者走上擂台， 朱高煦见对方是一个西番长相的“红毛怪”，顿觉稀奇， 赤胡看着眼前的面具少年，脸露不屑，用不甚熟练的官话说道， “小。。东西，跪下说好话。。。可以不打断你的骨头，” 虽然现场声音嘈杂， 但朱高煦还是从听懂了对方的挑衅话语， 他当即青筋暴起，施展全部功法， 输谁，也不能输给蛮夷， 故意的也不行！ “呔！你这番怪受死吧！” 西番的赤胡观察了很久朱高煦的功法路数，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依靠力量的， 但是对方已经在擂台上打了快有一个时辰， 体力再强，也不可能持久， 于是他才做出上场的决定， 面对全力挥拳袭来的朱高燧，赤胡果断选择正面硬接。 可赤胡失算了， 朱高煦通过特训，功法大增， 他天生神力的潜能，也因此被大幅度地激发了， 仅仅一拳的接触， 西番的赤胡就被使劲全力的朱高煦击飞出擂台。 全场的声音顿时一滞， 旋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朱高煦再次高举双臂， 不过他刻意侧对这皇爷爷的位置方向， 不背对，是他对皇爷爷的尊重， 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狂傲地呐喊着， 他此刻只想在不被认出来的前提下，体面地输掉退场。 坐在台下的朱元璋看见西番人被一招击溃， 也满意地抚着胡须， 区区蛮夷，岂是我大明子民的对手？！ 同时，他又担忧起最后的奖励会旁落， 他看见林豪正好回到座位上，便开口问道， “咱看场上那面具少年，招式娴熟，有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你俩可有万全的安排？” “再不行让郭豹上！” 一直随侍在朱元璋身后的大内侍卫郭豹闻言，微眯起眼睛看向擂台，心中跃跃欲试， 有燕王和林御史在侧， 他根本不担心圣上有安全问题。 朱棣看了一眼林豪，见对方点点头，以示安排妥当， “请爹放心！” 第350章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朱元璋不知道场上的面具少年是自己的孙儿朱高煦， 他担忧优胜的奖励旁落， 欲派大内侍卫上场争取优胜。 朱棣在得到林豪安排妥当的回应后， 眼角露着笑意答道， “爹，且放宽心，今晚只怕是轮不到郭豹上场了，” “那面具少年，是我们自己人。”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对朱高煦武功的进步非常满意，而且父皇如此夸赞自己的儿子，更令他欣喜不已。 林豪也微笑地看着正在擂台上奋战的朱高煦， 心中的得意之情，怎么也止不住， 这娴熟的招式， 这势不可挡的气势， 哪里来的？ 是我！ 是我这个师尊教的！ 在我的细心培养之下， 朱小二才一步步从一个“中二少年”蜕变成现在的水师少帅。 现在跟他对打的和尚， 的确是有两下子， 功夫很稳健， 但是朱小二表现也不赖， 瞧他这出拳， 这扫腿， 是那么的行云流水，像我！ 这倒地， 这起身， 这反击， 是如此的一气呵成，像我！ 这跌落擂台的姿势， 是那么的， 嗯？ 朱小二怎么掉下擂台了？ 他岂不是出局了？！ 林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朱元璋见状微微蹙眉，看向朱棣， “这面具少年，怎么被打出擂台了？我们自己人出局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尽在掌握中吗？” 朱棣也一脸错愕看看擂台，又扭头看向林豪，发问道， “志清，这是什么情况？” “可是有特殊安排？” 他现在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 刚才不是已经确认过眼神， 一切无误了么， “是啊？”林豪一直盯着倒地抚着痛处的朱高煦，下意识地复述道，“有特殊安排？” “哦？！原来志清有特殊安排就好，”朱元璋却是误会了林豪是在解答他的困惑，“既然有安排，咱就接着看，时辰也差不多了。” “啊？我。。臣那个。。”林豪听到朱元璋的话，才回过神来，扭头正欲辩解， “怎么？还要跟咱预告一下安排？不必了，咱就好好欣赏比武，静待最终的胜者和奖品。”朱元璋目光柔和地看着林豪说道， 他以为林豪是为了让自己尽兴，特地安排高手上场竞技， 如果换做其他人这样做，他只会认为这是逢迎媚上的行为， 但林豪不一样， 这是他最信任的宠臣，做什么事都是要被另眼相看的。 林豪看到朱元璋和善的样子，却是浑身一颤， 瞬间把辩解之词咽回肚子里， 伴君如伴虎， 再和善的老朱，骨子里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洪武皇帝， 一旦惹得龙颜不悦， 我可没好果子吃， “既然朱老爷已经看穿了这是刻意的安排，”林豪立刻改变口吻，顺便朱元璋的话说道，“那晚辈就不透底了，” “请容许晚辈先去擂台后面看看，” 朱元璋微微颔首，摆摆手表示允准。 林豪很快跑到擂台后侧， 只见， 落败的朱高煦已经摘下面罩， 靠坐在凳子上， 额头因为疼痛，渗着细密的汗水， 徐妙锦一脸关切地查看着外甥的伤势， 而朱高燧正双臂环抱，语气不屑地训斥着自己的二哥， “二哥，刚才本少帅以为你是故意输的，” “哪里想你是真的弱，” “才威风了这么一小会，被那秃驴几招就打下擂台了，” 林豪也走上前，面色严肃地说道， “老三不要再刺激小二了，看来他这次是真的遇到硬茬了。” 朱高煦深呼一口，虚弱地说道， “师尊，给您丢脸了，” “刚才小姨的提示，说是要给爷爷争得守擂的奖励，” “后面就全力施放招式，连连获胜，” “哪里想上来这么一个秃驴，” “他的功法只怕是不比悔思大师差。” 徐妙锦闻言，紧张看向擂台， 只见那和尚又击败了一个挑战者，喃喃道， “这可如何是好？朱老爷可是要拿守擂的奖励，” “再不行，我现在去叫人，直接叫停比武，没收了所有奖励？” 林豪看着又一个胡人上台与那个和尚对战，皱眉说道， “先不用急，” “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我怀疑这主办的京城商会，在搞内幕！” “故意派顶级高手上场，把外来的守擂者击退。” 主席位这边， 朵颜第一勇士铁木尔姗姗来迟， 他朝李师旺行了一个抚胸礼，客气地说道， “铁木尔来迟了，李会长见谅！” 李师旺知道对方这么客气， 纯粹是给自己背后的曹国公府面子， 也赶紧起身，笑着拱手回礼道， “草原的贵客，您终于来了，” “这边的情况紧急，估计没有您出马，只怕场子要被砸了。” 他指着台上落入下风的胡人说道， “西域的乌耳，不是那个外来秃驴的对手，” “只怕最多十几个回合就落败，” “后面得靠您了。” 铁木尔看着擂台上那和尚的出招，刚强有力， 步伐却是轻盈异常， 这是顶级高手才有的修为， 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热切，双拳不自觉地开始松紧， 恨不得尽快上去比试， “想不到这自由比武擂台，竟能吸引到如此高手，” “铁木尔今天可以战个痛快了！” 李师旺闻言欣喜不已， “比武结束时间将近，” “一切就拜托您了，” “请放心，今日守擂成功的赏银，尽数归您。” 请高手过来镇场子，势必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能与铁木尔这级别的高手建立友谊， 这一点点银子花的值。 说话间， 西域的乌耳被那个和尚一脚踢中胸口， 直接跌落擂台， 现场再度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那和尚脸色平淡，先是双手合十朝着四方一拜，以示回应， 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主席位旁边的那箱奖励上， 他也对今天擂台的实物奖励，也志在必得。 铁木尔摩拳擦掌地走向擂台后方，准备登台挑战， 这时，他突然发现前排的观众席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燕王吗？ 他居然有闲情雅致来这里欣赏比武， 在他面前动武比划手脚， 应该不会有事。 思量之际， 铁木尔身躯猛然一颤， 他认出坐在燕王旁边的老者，是大皇帝， 虽然只见过寥寥数次， 但朱元璋透出的杀伐之气，却已刻入他的骨髓， 草原上的凶狼，在真龙面前只有颤栗的份， 今天不宜动武比划手脚。 铁木尔下意识地往回退， 却被人一把搭住肩膀， “林。。。林爷，您怎么也在？” “铁木尔有事，下次再聚，告辞。” 第351章 林豪上场!对阵安南黎氏 林豪铁木尔要走，急忙拦住道， “你不是准备上场比试的么？” “怎么一见我就说要走了？” 铁木尔凑近林豪，低声说道， “大皇帝在，” “铁木尔不敢动武，” “以免让大皇帝觉得小郡主管束不住我等下人。” 林豪不由地对铁木尔高看了几分， 原以为这是朵颜第一勇士是一个莽夫， 想不到还是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能这么为主人着想， 以小郡主的身份特殊， 在老朱的面前，的确应该保持低调。 “为小郡主低调行事是对的，不过这次情况有些不一样，”林豪回应道，“你上场比武正合适，朱老爷需要有人能赢下优胜奖励，” 说到“朱老爷”三个字时，林豪手指头还特地向上指着天， “而且刚才我看到你和主办商会的人在一起，你应该是他们请来守擂台，” “你上场比武，正好一举两得。” 铁木尔闻言，眼眸一亮， 为“朱老爷”赢下优胜奖励，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只是还有一个疑问， “林爷，您武功高强，为什么不自己上？” 林豪轻咳一声，胡诌道， “林某担负着护卫朱老爷的重任，比武需要专注，这样的话，林某会顾此失彼，” “所以争优胜的大功，就归你了，” “到时候朱老爷和小郡主会好好夸奖你的。” 伴君如伴虎， 比起小郡主，我才是更应该低调的人， 我可不想在老朱面前，多展示才艺。 “多谢林爷赐功劳！那个和尚就交给铁木尔收拾吧！”铁木尔已经憧憬着小郡主对自己大夸特夸的画面， 他拱拱手，便转身走向擂台。 铁木尔在台下和林豪议论之时，就已经引起了部分观众的注意， 此刻他的登台， 立刻引起了一片惊呼声， 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形一看就知道不是易与之辈。 朱元璋看着铁木尔只觉得眼熟， “这元族大汉，咱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林小子安排的？” “爹，他是朵颜部的第一勇士，名叫铁木尔，现在在二嫂那儿听差，您应该见过几次，”朱棣回答道，“二嫂管束下人严格，他过来参加比武，应该是志清安排的无疑，” “还是林小子想的周到，”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为了让咱尽兴，他真是花了心思了，” “尔等办差有他一半上心，咱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朱棣听到父皇捧林豪，踩自己，心里又有些泛酸， 老爷子这都第多少回， 拿志清来给孤当榜样了， 孤这个亲儿子， 是越来越不如一个大臣了。 朱棣愣神之际，擂台上已经动起手了， 台上的强强交锋，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精彩。 铁木尔依旧发挥他的天神神力，直接朝着那和尚的面门袭去， 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和尚，也毫不示弱， 挥拳硬顶。 拳脚相接，旗鼓相当， 两人在擂台中央，你一拳我一脚，硬桥硬马地“互殴”着。 对打了好一会之后， 还是没分出胜负， 观众们已经有些没耐性了， 现场嘘声四起， “这是什么鬼打法？无趣无趣！” “某家还以为他们都是高手，会很精彩呢？” “这打的是什么玩意？刚才打的这么精彩，现在就这？” “我上去比划，都比他们打的好看。” “。。。”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随着擂台上对阵的持续， 林豪敏锐地发现铁木尔渐渐落入了下风， 这和尚的实力， 竟然如此强大，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徐妙锦也走到他的身边，提醒道， “师尊，这和尚武功深不可测，要不还是请圣上派出大内高手？” “否则想获取那箱奖励，就得强制收缴了。” “嗯？！”林豪下意识地颔首，旋即又反应过来， 这娘么又在质疑我的实力了！ “为何是派大内高手？” “你认为本座比不过那和尚吗？” 徐妙锦严肃地说道， “亥时快到了，” “师尊您上场如果不能保证胜利，岂不是误了朱老爷的大事。” 说话间， 擂台上的铁木尔，一招击空，侧身露出了破绽， 那和尚趁机一个扫腿，直击而来， 铁木尔极力地想闪避过去， 奈何有些力竭， 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腿， 他那高大的身躯， 顿时如脱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擂台。 沉寂的现场，再度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威武！” “大师神力！” “天神下凡！” “。。。” 朱元璋自然也是懂武之人， 他好久没看过如此精彩的比武了， 此刻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 止不住地点头鼓掌， “老四，你看看，林小子给咱安排的比武，这可比家里的表演强多了，” “这两位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都是动真格的打。” “你学着点。” 朱棣别了别嘴，心中腹诽道， 这地方是孤带您老人家过来的， 您尽夸志清了， 咋就一点都不记得孤这亲儿子的功劳， 现在铁木尔都被打下台了， 擂台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和尚明显不是自己人， 志清准备怎么应对？ 难道他准备自己上？！ 正如朱棣猜测的那样， 林豪一边收拢衣袖，一边登上擂台。 现场原本欢呼的观众，看见是一个细皮嫩肉的俊后生登台，惊讶不已， “这是什么情况？有人要送死？” “这小白脸是不长眼么？没弄清楚情况就上台了？” “刚才那些人一看就是高手，现在这个一眼弱鸡，” “主办人只顾收钱，也不管管么？闹出人命怎么办？” “管他呢？今天的比武差不多了，赶紧去下注，这把怎么都不用想了，” “对对对，我压上全部身家，买那和尚赢，” “那边有放贷的，我去抵押房契，感谢高僧保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 李会长见铁木尔落败之时， 还是处于惊诧之中， 但看见一身秀气的林豪上场时， 立刻让小厮去吩咐管事将盘口关闭， 但是现场观众却比他快了一步。 已经将下注的地方团团围住， 一份份押注单签发出来， 李会长掩面长叹一声， 在心中安慰自己， 今天亏掉的可以通过以后的场次赢回来。 擂台上， 林豪没有去理会那些唱衰自己的观众， 他有礼貌地朝对手拱手施礼，自报家门， “金华府林志清，向大师讨教！” 和尚从惊讶中回转过来，也双手合十施礼， “阿弥陀佛，安南的黎隼，请施主赐教！” 林豪挑了挑眉，下意识地问道， “哦？安南的？姓黎？可认识黎季犁？” 黎隼面露惊讶， “那是我叔叔，” “施主知道他？” 第352章 大明好公子教育你，赌博害死人! 林豪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这黎氏是安南国的权贵家族， 黎季犁更是现在安南国的同平章事，把持着朝政大权，是一个“曹操式”的人物， 在未来的建文年间， 更是篡夺了安南国的王位， 而现在他的侄子黎隼， 一个武道高手， 却以出家人的身份出现在京城的擂台上， 这一点真是耐人寻味， 得好好探一探底。 林豪只得随口胡诌道， “黎平章乃安南的化身，” “他的大名在大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初次打交道，不管如何先把人，捧上去总没错。 黎隼则是惊讶不已， 想不到叔父的威名， 已经在天朝上邦人尽皆知了， 他正欲开口再和林豪寒暄几句， 现场的观众不乐意了， 纷纷开口唾骂， “他们在搞什么？怎么还不开打？” “就是，我还等着那和尚速赢之后，去兑银子呢。” “那白脸在行缓兵之计，故意在东拉西扯，” “他一定是想分散这和尚的注意力，然后偷袭，” “就他那鸟样？给他上甲胄都赢不了，” “。。。” 这时，主席位的响起一阵锣声， 这意味着比赛结束时间将尽， 离亥时也就半刻左右了， 林豪见状，大声说道， “大师，时间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请！”黎隼大吼一声， 直接催动功法，一跃朝着林豪闪击而去。 林豪微眯起眼睛， 立刻催动神行百变，躲过这强力一击， 旋即催动咏春拳法， 朝着黎隼的侧部袭去， 而黎隼也不躲闪直接出拳硬顶林豪的拳势， 两拳相撞之后， 二人迅速退后数步，分开了身位。 林豪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 终于碰上一个顶级高手了， 在这样的场合比武， 不像和燕王、蓝玉等人切磋武艺，大家都会收敛着点，以免过度， 对方可是施尽全力， 这擂台打得真爽， 想要击败他， 必须使出看家本领了。 林豪嘴角掀起了一抹弧度， 他凝神摒气，催动了全部功法， 松了松手掌，再度紧握， 一跃飞闪朝着，黎隼的位置袭去。 经过刚才的试探，黎隼也摸清楚了林豪的实力， 深不可测， 他那清秀俊朗的外表，只是伪装， 黎隼也催动全身的功法，迎了上去， 就在他的拳脚即将接触到林豪的一刹那， 却发现林豪突然消失了， 而后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他大吃一惊， 赶紧施展轻功，想闪避林豪的攻击， 可已经来不及了。 林豪的一整套咏春拳动作， 借着神行百变的势头， 擒、拿、挂、捎、劈等等全部对着黎隼的背部，施展出来。 黎隼只觉得一股极为爆裂的力量， 顺着这一系列的攻击， 侵入了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 刚一入体， 疼痛感便立刻延伸到黎隼的浑身上下， 不消片刻， 黎隼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攻击的能力。 随着，林豪的一记扫腿， 黎隼径直被踢下了擂台。 一时之间， 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观众都愣怔住了， 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个连克数名强敌的强力武僧， 竟然会输给一个白面后生， 他们中下了注重买和尚赢的人， 更是脸色惨白如纸， 赌博害死人！ 坐在擂台前排的朱元璋， 把林豪的出招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的他，已经震惊地无以复加， 难为这林小子了， 为了让咱看得乐呵， 今天特地安排了这么一出精彩纷呈的比武， 还特地让自己压轴出场，对阵强大的高手， 就是想在咱面前展现自己的真正功力， 来博取咱的圣宠， 真是有心了。 他的真正功力， 真是令咱大开眼界？！ 一直听人说， 他武功高强，能以一敌多， 被他击倒被擒的刺客，更是已近百人， 如今看来， 他的武功水平，已经堪比武道大宗师， 当年咱麾下的常遇春， 这个“常十万”也就他这个水准， 蓝玉那厮，恐怕现在也不如林小子， 他一个文官， 会一些强力的武功不稀奇， 可是想练到大宗师级别， 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锦衣卫查探这么多轮， 也没找到他以前练武的痕迹， 他到底是怎么达成现在的境界的？ 咱得再派人更加细致地去金华府查一查！ 查不到，就一轮一轮地查！ 就在朱元璋思量之际， 远处传来钟声， 亥时到了。 紧接着， 主席位的李师旺一把从裁定员手上，抢过锤子， 连锤大锣数下， 奋力地嘶吼道， “老夫宣布，今日的擂台比武正式结束，” “守擂优胜者是这位。。。额，公子！” 言毕， 全场爆发出哀嚎、呐喊、拍击等等并存的声音， 有痛苦的， 也有纯粹喜悦的。 此刻的李师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恨不得给这位“大明好公子”跪下磕几记响头， 刚才铁木尔落败， 这位看似文弱的公子上台， 观众们疯一般地冲过去押注那和尚赢， 他根本来不及关闭盘口。 最后，他不得不做好今晚盘口亏损的心理准备， 那巨额的赌注赔付款， 将吞噬掉这擂台赛十数日的利润， 可现在一切不同了， 这位“大明好公子”竟是一个武道高手， 他的胜出， 将这些赌棍的赌注，全部化为了收益。 就在李师旺喜极而泣之时， 擂台上的林豪，已经领受了赏银， 飞身跳下擂台， 直奔主席位旁边的奖品区， 确认玉米还在之后， 长呼一口气， 心中的大石落下。 林豪一边与主动过来找自己套近乎的李师旺闲聊， 一边指示候在一旁的徐妙锦姨甥三人， 还有铁木尔， 先将奖励的箱子，往外面搬。 朱元璋、朱棣父子，已经先一步离开大帐篷，在外等着了， 林豪成为守擂优胜者，成为众人的焦点， 而微服出行的皇帝，不宜被动地被关注到，以免引发安全问题。 林豪见箱子已被抬走， 帐篷内的人潮，也渐渐散去， 他朝李师旺拱手告退离去， 没走几步， 却被黎隼叫住， “林施主，小僧有个请求，” “这次守擂者的奖励中，有一个叫玉蜀黍的作物，” “可否割爱？小僧愿意出银子，” 林豪面露惊讶， 玉蜀黍不就是玉米引入华夏的称呼吗？ 这安南人也知道玉米？！ 第353章 高炉炼钢技术 听到黎隼提出要买下自己的玉米， 林豪惊讶地问道， “哦？大师也知道玉蜀黍？” “实不相瞒，小僧在天竺时吃过玉蜀黍，甚是美味，”黎隼施了一礼，回答道，“当地人说是西番蛮夷带来，他们种起来当食物的，而且产量惊人，” “小僧当时就想着能将之，带回安南，，让叔叔去推广种植，” “今日偶然来此观赛，突然发现奖励有此物，” “所以上场参与比试，” “不曾想竟遇上林施主这等绝世高手。” 林豪闻言，脸露恍然， 想不到这玉米已经传播到了天竺， 这比原来的时空，早上数百年。 这黎隼也是为了玉米才上场的， 他不愧是安南大权贵世家的子弟， 都出家了， 还想着为家族争取名望， 可这黎季犁不是善类， 而且安南之地， 现在也不是我大明之土。 不仅如此，他们还屡屡给我华夏制造困扰， 在原本的时空里， 大明还会征服并短暂统治安南， 可最终他们还是不服王化， 叛离了我大明。 这么一算， 玉米绝对不能通过我的手，流到安南， 还是先在我大明种植推广开来， 他朝黎隼拱拱手，回绝道， “原来大师与玉蜀黍有此渊源，” “只是林某也是为东家上台比试的，” “所有的奖励，包括那玉蜀黍都是属于东家的，” “林某无权做主，” “真是万分抱歉。” “想不到林施主这等绝世高手，也是为他人办事，”黎隼闻言，脸露失望，“林施主可否问一下您的东家，让几个玉蜀黍给小僧，” “小僧这段时日和族人在应天办事，住在扬子客栈，” “林施主可以随时找小僧，有玉蜀黍消息最好，” “如果没有，也可以一起切磋武艺。” “林某一定会再找大师。”林豪嘴角微扬，拱手回应道。 玉蜀黍的消息是肯定没有的， 但是切磋比武， 这个可以有。 ······ 林府， 按照朱元璋的指示， 玉米还是由林豪带回来， 亲自培育种植， 等成功之后， 再拿第二轮的收成， 推广种植。 林豪将安排玉米安放妥当， 送走朱棣等人之后， 时间已经来了亥时四刻， 他快速洗漱一番，便回到卧房， 坐于桌前，开始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原本放松躲懒的一天，硬是被我过得跌宕起伏，】 【早朝之后，】 【我原计划处理好都察院的参奏之后，就回府混一天日子，】 【可被凌大人叫去谈话，】 【他以为我有参与审办聂仲的事，想着替自己的心腹求情，】 【我跟他表明自己与此无关之后，】 【他万分惊讶，】 【这位老大人与詹徽斗了十几年，】 【他很难理解，我竟然不对政敌下死手，】 【其实我只是出于自保考量，】 【要是窜得太狠，】 【像詹徽一样，直接被老朱收拾了就大事不妙了。】 【后面我又带着凌大人去诏狱探望聂仲，】 【而我去看唐行仁，】 【这厮之前在朝堂上参劾聂仲时，勇猛无畏，】 【可在诏狱里呆了几天，已经冷静下来了，】 【心生悔意，】 【但已经没有后悔药了，】 【考虑他在我反参黄、聂之事上出过力，】 【我允诺他如果没被重处，就帮他去充军入长江水师服役，】 【正好我水师出征在即，】 【识文断字之人，一直紧缺，】 【能忽悠来一个是一个。】 【回府之后，】 【红薯已经播种完毕，水泥料也就位，罗贯中也在徐二的监督下，专心整理话本手稿，】 【我本以为可以安心地混过一天，】 【哪里知道，今日的苦，才刚刚开始，】 【老朱他来了，】 【他居然突击微服私访我林府。】 【原来他是等不及想看《三国演义》了，所以特地跑来，】 【一阵折腾之后，】 【我损失惨重，】 【改造东侧房的水泥，被他全部搬回宫里，】 【我本想着给他介绍水泥的好处，】 【投入军事使用，】 【可他竟然先拿来私用，】 【以后有好东西，还是说通了太孙、晋王、燕王等贵人，让他们家里人内部去沟通，】 【我直接和老朱奏禀，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万一惹老朱不悦就大事不妙了。】 【送走老朱，我以为万事大吉了，】 【哪知道报恩寺又来事了，】 【燕王和悔思有发生冲突的风险，我赶忙过去预防，】 【我在旁边听了一会，】 【确信他们只是打嘴仗，并无动手的可能，】 【结果老朱又冒出来了，】 【他直接把两人一顿骂，】 【最后还是我出来和稀泥。】 【一天之内，见一次老朱很累，见两次就已经虚脱了，】 【可我还会见第三次。】 【天黑之后，】 【我和燕王去夜市喝酒消遣，】 【酒足饭饱之际，】 【老朱叒冒出来了，】 【正好听到燕王说要带我去一个刺激的地方，】 【我以为是青楼，】 【果断严词拒绝，】 【可老朱明显也误会了，】 【他逼迫燕王一定要带我们去，】 【结果那刺激的地方，是车轮战比武擂台，】 【误会解除，】 【要是堂堂亲王，真带着自己的皇帝老爹，和大臣去逛青楼，】 【这要传出去，就是野史的最佳素材了。】 【我在守擂的奖励里，发现了玉米，】 【当即奏报给了老朱父子，】 【准备拿下优胜。】 【正好朱高煦也戴上面具，登上擂台参加比武，而且连战连捷，】 【本以为他可以一胜到底，】 【哪知道有高手出现了，】 【安南的和尚黎隼，也为了赢取玉米，登台比武，】 【他出自安南权臣家族黎氏，其叔叔黎季犁是当下安南国的“曹操”，】 【他想把玉米带回安南推广种植。】 【凭借深厚的武功，他不仅轻松击败了朱高煦，】 【还把主办人，请来镇场子的铁木尔打败了。】 【我本想在老朱面前低调做人，】 【但迫于无奈，只得自己上场，】 【最终我使出全部功力，把黎隼击败了。】 【。。。】 林豪写完日记，停下手中的笔，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高炉炼钢技术》。】 第354章 下邦权臣是留是除，自然得看哪一个对我大明有利!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林豪浑身一震， 【奖励：《高炉炼钢技术》】 【本技术是一种成熟稳定的冶炼技艺，具备产能大，消耗低，能连续稳定生产等诸多优点；只要您按照要求搭建好高炉，投入炼钢所需的原材料，就能得到高品质的液态生铁。】 播报声停歇， 《高炉炼钢技术》出现在了面前的书桌上， 林豪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俯身翻读起来， 上面详细地标注了高炉的建造方法， 以及冶炼钢铁的原材料， 像铁矿石、炭和石灰石、白云石等溶剂的配比也清楚的标记了出来。 这本手册还是偏向与实操的， 没有写得那么复杂， 所以并不厚， 林豪很快就阅读完毕。 他放下书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脑海中闪现出后世钢铁厂成堆钢铁堆积的画面， 我只要把这套技术推广开来， 现下的钢铁工艺水平，以及产量将提升数百倍， 到时候不仅军用的武器， 连民用的刀具、农具都可以更新换代， 我大明将步入真正的钢铁时代。 正好， 当下的大明朝廷，放开了民间采炼冶铁， 常氏商行也有自己的私人炼铁作坊， 专门生产农具， 我可以把这个炼钢技术，交给冯大夫人， 让他先试用起来， 等熟练运用以后， 朝廷的冶炼局自然会找上门， 这套技术自然能全面推广开来。 想定主意的林豪， 赶紧提笔在白纸上， 誊抄手册中的高炉搭建，原料配比等核心内容。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外间， 朱元璋准点坐到御座上，召出日记开始阅读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凌大人与詹徽斗了十几年，很难理解我竟然不对政敌下死手，】 凌汉为人清正，算得上一个君子， 但也难以摆脱官场争斗那一套思想， 他的致仕奏疏上来已经很久了， 咱这几日就允准了吧， 让他回乡养老。 【唐行仁心生悔意，我允诺他如果没被重处，我就帮他充军水师，】 【水师识文断字之人，一直紧缺，】 你林小子还真是有分寸， 做承诺之前，还要把前提定死， 要是咱想重处这唐行仁， 你小子就直接放弃了帮助他， 不过，这唐行仁的罪行，判个流放， 让他去水师服役，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黄子澄、聂仲这两人杀了也可惜， 也让他们充军去水师， 以后就留在你林小子的底下听用，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安排。 水师推行治军思想制度， 识文断字之人的缺口越来越大， 咱回头也翻翻罪官名录， 把能用的都发配进水师算了。 【老朱来微服私访林府，我损失惨重，水泥被他全部搬回宫里，】 【我想投入军事使用，他竟拿来私用，】 混小子， 咱也是想看看水泥建房的效果，才搬回宫里， 要投入军事使用， 也得让咱亲自验证过， 咱也才搬了几十方水泥而已。， 怎么就让你林小子损失惨重了？ 你小子有技术在，找人再做一批便是了。 【以后有好东西，还是说通贵人，让他们家里人内部去沟通，】 【直接奏禀，惹得老朱不悦就大事不妙了。】 你林小子也太过谨慎了， 咱自认为对你林小子也是言听计从， 各种恩赏不断， 可你林小子在日记里，对咱各种编排， 到了咱面前， 却是一副小吏见大官的样子， 生怕咱找你撒气， 这点真令咱无奈。 不过，你林小子找允炆、老三、老四他们先沟通也是好事， 他们想通了， 咱办事也方便多了。 【燕王和悔思打嘴仗，结果老朱又冒出来了，】 【还得我出来和稀泥。】 咱其实那会也就是骂了一通，心里爽利了， 加上你林小子说的有理有据， 虽然扯得有些浮夸了， 但那会儿咱听得舒坦， 他们那帮人虽然混账， 但能力还是有的， 能短时间内把高煦、高燧的水平提上一个档次。 咱打算以后让年轻的军官， 都去跟他们好好学一学， 再用一用他们的才能， 而且他们已经失势， 也不必担心年轻的军官，会被他们拉拢了去。 幸亏当时咱听从了你林小子在日记里的建议， 留给他们一条路。 【要是堂堂亲王，真带着自己的皇帝老爹，和大臣去逛青楼，】 【传出去就是野史的最佳素材。】 你这混小子， 又在日记里可劲地编排咱， 当时咱夜市逛得正高兴，听到老四说得不清不楚的， 还真是想歪了， 还好没有把怀疑那刺激地方是青楼的话，说出口， 否则以后咱和老四父子， 如何相对？ 要是真去了青楼， 咱也绝对不会让消息传出去， 有野史想编排咱的？ 没门！ 【守擂的奖励里，发现了玉米，】 当初发现红薯时， 你林小子就在日记提过玉米， 这等高产的作物， 咱终于到手了， 下面就是让林小子好好培育种植了， 现在有红薯、还有这玉米， 这是我大明百姓之福。 【高煦也戴着面具登台比武，连战连捷，】 【哪知道有高手出现了，】 咱当时还真不知道那面具少年是高煦， 难怪咱夸了几句， 老四和林小子的脸上都笑出花了。 咱以为高煦落败是林小子特意安排的， 想不到，竟然是真的落败了， 林小子见咱误会了， 所以才不敢承认， 这小子夸下海口，结果失误了， 又怕引起咱不悦之间， 选择自己硬扛， 事实证明，林小子有能力摆平这一切。 【黎隼出自安南权臣家族黎氏，黎季犁是当下安南国的“曹操”，】 【他想把玉米带回安南推广种植。】 黎季犁？“安南国的曹操”？ 简直是混账， 安南这等化外小邦， 咱是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对他们的情况基本没什么了解， 只是通过纳贡文书知道他们安南国是由太上王陈叔明和他的儿子国王陈日焜当家， 林小子在日记里提到的东西，几乎没错误， 这安南国一定是被权臣把持了朝政。 这黎氏家族的人倒行逆施， 还想把玉米带回安南， 简直痴心妄想， 咱明天就差人召安南使节问个清楚。 下邦藩属国出了犯上的逆贼， 咱大明有义务去教化一番， 至于，是留是除， 自然得看哪一个对我大明有利！ 第355章 长江水师誓师出征! 【我本想在老朱面前低调做人，但只得自己上场，】 【使出全部功力，把黎隼击败，】 这林小子武功盖世， 咱是亲眼所见了， 只是那个叫黎隼的下邦国和尚， 竟然也有如此高深的功力， 居然需要林小子使尽全部功力才能打败， 看来咱不能小瞧了下邦之人了， 大明现在开海， 万国商人涌入， 咱也得派锦衣卫好好地去探一探外面的情况， 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 做到知己知彼。 得让礼部的人，好好重视起来这块才是。 朱元璋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后面一片空白， 确认了没有更多的内容之后， 便收起了日记本， 摇铃唤来内侍和宫女，准备洗漱用膳。 ······ 一晃又过去了十几天， 林豪在此期间， 把各种事务安排地井井有条， 所以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写日记也只是获得了冰冷的银票。 长江水师出征的筹备事项已经顺利完成， 先锋船队已经提前数日开赴沿海。 水师驻地的校场上， 长江水师主力出征誓师仪式正在举行。 军旗在烈烈风中招展， 发出“哗哗哗”的声音，似是在为出征的水师勇士们呐喊助威。 水师主力军阵齐整，盔明甲亮， 军士们个个神情肃穆， 目光中透着坚毅与果敢。 点将台上， 林豪依旧一身绿色官袍， 但他此刻不仅是水师提督， 更是代表大明皇帝主持誓师出征仪式， 他猛然拔出佩剑，指向天空，声音如洪钟般说道， “长江水师的将士们！” “今日，我等将顺着江水奔赴大海，那是我大明的大海，” “倭寇犯我海疆，杀我同胞，掠我财物！” “我等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岂能坐视不理？” “此次出征，我等要让贼人知道，” “我大明之土不容侵犯，天朝百姓不容欺凌！” “杀敌！”身为主帅的朱高煦上前一步，拔出佩剑，大喊道， “杀敌！”众将士们也跟着齐声高呼，这包含无尽斗志的声浪，仿佛要将倭寇撕成碎片。 林豪满意地点点头，大声喊道， “众将士听令！” “在！”众军士齐声回应，声震山河。 “出征！”林豪挥剑下令道。 “咚咚咚~”，驻地里的战鼓，旋即擂响， “呜呜呜~”，校场旁的战舰上，传令兵吹响了号角， 水师精锐开始按秩序移动， 步伐整齐划一， 如同洪流汇入大海一般， 登上战舰， 向着远方的战场奔涌去。 铁铉身为总办出征事宜的军师， 要坐最后一艘战舰出发， 林豪趁机拉着他，再好好叮嘱一番， “鼎石兄，此行在肃清舟山海域的倭寇之后，” “要尽快向北肃清山东沿海的倭寇，” “为后续俞都督打通山东到高丽半岛的行军路线做准备。” 铁铉郑重地点点头，说道， “志清放心，愚兄一定会按你的方略行事。” “你那海图精度十分之高，等我大军犁平舟山的匪窝之后，愚兄会按图一路向北，将上面所有标注的岛屿全部扫荡过去。” 舟山是海船南下北上，以及进入长江的要冲之地， 那里岛屿众多， 又是是各路倭寇、海匪的盘踞地， 所以长江水师出征首要打击目标就是舟山群岛， 而后那里将成为大明水军，经略东海的前哨基地。 “甚好！”林豪继续说道，“军备补充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首批一万枚手榴弹全是我们的，” “第二批那一万枚我会想办法弄到至少五千枚，” “还有开花弹，只要生产出来，我会第一时间拿着御批去押货。” “后勤的一切供应，就有劳志清了，”铁铉握着林豪的手用力摇了摇，“这次出征，愚兄一定会尽快完成打出战绩，然后奏报朝廷，绝对不坠了水师新军的威名。” 见铁铉登船在即， 林豪也紧握铁铉的手，摇了摇说道，“那些充军的文官，唐行仁你有机会多多关照，” “黄子澄、聂仲两人，你也知道情况的，要多用他们，还要多提防他们。” “还有秀字营的太学生军官，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已经深谙治军思想制度的他们将是我水师新军的精华所在。” 铁铉后退一步，躬身一拜，说道， “一切有我，请志清放心！” 旋即，又换了一个口吻，说道， “下官这就启程杀敌，” “请提督保重！” “长江水师万胜！” 林豪躬身还礼， “军师保重！” “长江水师万胜！” ······ 与此同时， 御书房里，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过洋牵星术》， 靠在御椅上歇息片刻， 自从朱高煦、朱高燧进献上来之后，他已经不知道翻读了多少遍， 可依然没有发现其中， 有什么占星观气运的内容。 难道这林小子故意藏私， 把这些关键内容都删减了？ 只是教授这俩小子星宿定位航船位置的学识。 可林小子不像这样的人啊， 虽然他遇事喜欢推脱， 但教授徒弟这件事上，他从不藏私，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锦衣卫又查了一轮他家乡的情况， 还是没有发现他那些武功到底是如何练就的， 难道他真的就是不世出的神童， 有极强的自悟能力？ 真是想不通。 思虑之间，朱元璋又召唤出林氏日记副本复读这十多天来的日记内容， 里面只是详尽记录了日常办差过程， 除了提到一个高炉炼钢法， 还有找安南的黎隼一起参与比武擂台， 没有发现林豪提到任何稀奇之事或者有建设性的想法。 朱元璋看完之后， 刚收好日记， 小贵子进来奏禀道， “皇爷，曹国公请求觐见。” “快传！”朱元璋没有犹豫，立刻允准， 他之前安排回京不久的李景隆，来彻查林豪的“秘密”， 因为自己的太孙、两个得力的儿子，还有内侍与林豪过从甚密， 锦衣卫更是林豪兼理的衙门， 于是他就想到了李景隆，去密查林豪。 一来，他与林豪毫无瓜葛， 二来，凭借二代曹国公的名头，李景隆行事更加便利。 李景隆入内行礼一番，奉上一块铁片，奏禀道， “启禀圣上，这高品质生铁，的确与林御史有莫大的关系！” 第356章 想扳倒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景隆见朱元璋微微颔首，继续奏禀道， “那常氏炼铁作坊，数日前的确造好了一座高炉，” “而后他们做出的生铁品质，突然高上好几个档次，” “比官铁的品质还要好，” “而且短短几天的产量，更是超过他们作坊以前一年。” “臣的人买通了他们的一名铁匠，根据他的供述，林御史在造炉和初次炼铁时，亲临现场指导，还亲自把关熔炼原料的配比，” “所以，可以断定这高品质生铁就是出自他林御史的手笔。” 李景隆奉圣命密查林豪的事情， 一开始， 他以为圣上是对林豪产生了猜忌之心， 毕竟圣上几十年一贯如此， 大臣们的得宠都是期限的， 这期限一过， 圣上就去暗地里揪那些大臣的小问题， 而算算时间， 林豪这位大宠臣也到了这个阶段了， 所以李景隆接到这个差事的时候， 心底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他也在东宫兼理东宫少傅之职， 那些东宫署官们关系和睦， 得益于此，在朝堂一些事项上，他和文官们也不着痕迹的相互支持着。 而那些署官却与林豪这位东宫宾客“不死不休”， 这些人以及背后的文官势力， 很想联合他对付林豪。 而且李景隆早就收到风声， 圣上准备让他去水军都督府兼差， 而长江水师是当下装备最精良的部队， 他自然是想着能把它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新任提督林豪一旦被查出问题， 那么，他自信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住长江水师。 但现实却给他李景隆泼了一盆冷水， 他根据圣上给的各种线索， 将林豪的情况查了个底朝天， 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像不寻常的巨额开销，都查实，银钱来自于蓝玉倒台前的强行贿赂，那已经被圣上下旨准允了， 还有太孙、几位亲王王妃的恩赏更是丰厚异常。 再深查下去， 又发现了林豪不仅会农学，种红薯、种玉米， 居然还懂得冶炼高品质钢铁。 他顿时不淡定了， 这样的全能之才， 除了在士林的名声中，臭了一些， 几乎是无懈可击。 想扳倒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在李景隆暗自盘算之际， 朱元璋也震惊于手中生铁的高品质， 他一摸到这生铁， 就感觉到以往接触过的生铁都是， 光滑平整的表面，毫无斑洞或者杂色， 银灰色中透着一种冷冽的光泽。 林小子又一次给咱惊喜了， 这等生铁原料拿去铸剑， 品相恐怕不会比咱的御剑差， 而且还能大批量生产， 那以后我大明天军所用的军械， 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迭代更新， 有最精良军械， 再加上治军思想制度的推行， 我大明天军，必然是古往今来最强大之军队。 这都要归功于林小子， 这次他没有将这炼钢手册，丢到兵部衙门里， 反而自己找常府的私人作坊生产， 而且没有躲在幕后， 是亲临指导， 咱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功劳记到他头上， 只是， 咱该怎么赏他才好？ 再给他晋封侯爵？ 有点早， 等水师剿匪大捷之后，再晋爵也不迟， 咱还是找人问问现在他缺啥。 让他兼管教坊司的差事，咱可以落实了， 毕竟现在水师出征筹备事项完成了， 他能腾出手来了。 想好了林豪的安排，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生铁，继续问起其他事项， “让你查的那个安南黎季犁弄权的事情，如何了？” “禀圣上，果然不如您所料，” “臣问安南使节人员，他们轻描淡写的说没这回事，” “可从安南来的海商，士子等等口中获取到的消息，那黎季犁的确是架空了陈氏，把持着国政，” “他对内推行改革，推行安南文字，还修建各种便民水利，” “对外，指挥军队攻击南部的占城，意图扩大疆域，” “在安南国内交口称颂，” “这黎季犁绝对是一个狼子野心的权臣。” 朱元璋闻言，眼神骤然变冷， “此子狼子野心不要紧，” “但是做这些推行这些强国的举措，对我大明来说却不是好事。” 朱元璋身为大明之主， 只希望下邦属国能安心依附大明， 不要生出非分之想。 “圣上英明，那黎季犁是绝对不是一个安分之人，”李景隆也不希望看到安南国在黎季犁的带领下，四处张牙舞爪，“此子为了笼络在我大明的安南人，还派了一个出家的侄儿名唤黎隼，常驻京城四处活动，” “此子近期一个劲地找我李氏商行打听玉蜀黍，也就是玉米的事，” “想着高价购买，送回安南种植，” “简直是痴人说梦，” “且不说这东西是商行偶然所得，即使有臣也绝不会卖给外邦。” “安南黎氏野心不小，看来咱得让那黎季犁收收心，”朱元璋下令道，“咱得给那安南陈氏国王父子再加封赏，” “还有，你尽快打听一下，黎氏的政敌有哪些？咱也要找由头一并赏赐。” 上邦天朝的封赏， 在下邦具有很强大的政治影响力， 毕竟藩属国的统治者是需要经过天朝册封，获得了承认，才能坐稳位置。 而大臣得到封赏， 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那获赏大臣在其国内的影响力将直线上升。 “臣遵旨！”李景隆自然是知道圣上此举是为了分化安内国内部，打压那黎氏的权势。 正事敲定，朱元璋想到李景隆刚才提到商行，旋即话锋一转， “九江，你李氏商行的海贸生意做得大啊，” “连玉米这等稀奇之物，都能弄到，” “还有，你李氏商行牵头搞的自由比武打擂台，一晚上没少挣银子吧？” “咱可羡慕得紧啊！” 李景隆闻言，汗水立刻浸湿了后背， 皇帝这是嫌咱银子挣得多，嫉妒了。 立刻跪地告饶道， “臣惶恐，挣银子的事那都是底下人在办，臣只懂办差，不晓得他们具体如何操作的。。。” 朱元璋见李景隆嘴上说着最软的话， 但是绝口不提“表示一下”， “回头你让他们把具体挣银子的章程写出来，呈报给咱，让咱也派人好好学学。” “还有，咱也想让内府从事海贸，” “尚缺启动本钱，要不你曹国公先拆借一些？！” 朱元璋已经从日记里得到启发， 顶级勋贵不能太有钱， 否则不好控制， 现在的傅友德、冯胜、谢成等人，都背着巨额债务，人也老实了很多。 “为圣上分忧是臣的荣幸！”李景隆义正言辞，但心里的痛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银子只怕是有借无还了， 圣上以前从不关注钱财， 他老人家学坏了！ ······ 都察院衙门， 林豪写好今日反参自己的奏疏， 刚准备休息一会， 小福子就带来最新的圣谕， 林豪看着圣谕内容，惊讶不已， “福公公，这真的是圣上的旨意？” “他老人家让我兼管教坊司？” 第357章 我将担负大明文艺复兴的重任! 看着林豪不停地审视着圣谕内容，面露惊讶， “林御史，这圣谕岂能有假？”小福子笑着说道，“杂家看来，皇爷天纵英明，让您兼掌教坊司一定是有深刻的用意，而且这项任命一定是非您不可，” “您一定要帮他老人家排忧解难。” 林豪闻言，开始抚着下巴沉思起来， 非我不可？ 教坊司负责宫廷舞蹈、乐曲等表演事项，是大明艺术的汇聚之地， 一定是老朱看到我推荐的《三国演义》、《水浒传》很合胃口， 认可了我在文化艺术方面的眼光， 所以才派我去帮助他们提升。 而且跟他们多接触， 我还可以欣赏到最优秀的舞乐表演， 顺便再接触那些舞姬、歌姬， 真是，一举两得。 “多谢福公公提醒，” “这差事林某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小福子走后， 林豪立刻进入了办差状态， 他先去澡堂子，将身上“办差味”洗尽， 旋即坐上马车，吩咐林波直奔教坊司。 ······ 教坊司归属礼部管理， 它的级别并不高， 最高长官为奉銮，也仅仅是一个七品职务， 但教坊司里面， 除了管事的官员和吏员， 其他人员均属于贱籍， 特别是舞姬、歌姬们，大多都是犯官的女眷， 她们的命运根本不在自己的手里， 除了编练舞乐， 她们还要接受教坊司主管官员的安排， 为重要官员表演， 陪酒、陪侍都是常有的事， 毕竟，官营青楼也归属教坊司管理， 她们的身份，本质上与外面勾栏之地的那些人无异。 此刻， 教坊司后衙的班房里， 担任教坊司奉銮多年的杨炳，正坐在案桌后，皱眉苦思， 已近五旬，身材却非常肥胖的他， 早前接到通知， 永康伯林豪将会兼管教坊司的事务，过几日就会到岗。 他对上头的这个安排感到困惑无比， 林豪的大名，朝野尽知， 只是圣上怎么会安排自己的心腹宠臣来教坊司， “大人，学生问出来了，”心腹师爷毛忠信匆匆跑了房内拱手说道，他刚刚从礼部打探消息归来，“茹尚书府上的李师爷对学生透露，这项任命是圣上亲下的旨意，” “礼部也没有干涉的权力，” “李师爷建议大人，要尽快自查，千万不要有什么问题被那林豪查出来。” 杨炳闻言一颤， 问题？ 他管理教坊司这么多年， 除了宫廷舞乐编排， 其他的， 如安排各路官员的接待， 将不听话的歌舞姬编入官营青楼等等， 这里面几乎都是问题， 哪里能做得到不被查出？ “这？这可如何是好？那林豪可是一个为了奉迎圣上，无节操无底线的阉党首脑，”杨炳扶额，脸露痛苦，圆鼓鼓的脸上满是褶皱，“一定是圣上这些时日，整治朝堂，那些落马的勋贵官员，将自己在这边流连之事供述了出来，” “老夫被他们害苦矣。” 那些占据要职的勋贵官员来官营青楼， 杨炳都是安排姿色上佳的歌舞姬进行陪侍， 一来他品阶低，得罪不起那些人， 二来他自己也建立起官场人脉，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 所以他一个七品官，也能搭上尚书级别高官的线。 毛忠信拱手宽慰道， “大人，且放宽心，” “学生以为那永康伯不一定是来挑我等问题的，” “当务之急应该是接待好他，他需要什么东西，我等就提供给他，绝不藏私，让他能顺利办差交差。” 在毛忠信看来， 以自家大人的七品官阶， 所犯的事， 怎么也轮不到圣上亲派心腹来查办， 而且让那些歌舞姬陪侍官员的事， 从明面上看， 也是符合官营青楼职能的， 真要查起来， 就看着永康伯愿不愿意从轻发落了。 “毛师爷，你以为这样‘投诚’有用吗？此子虽是科举出身，素来与我文官不对付，”杨炳却是摇头说道，“你莫不是忘了，之前他无功晋封伯爵，老夫还随大流参劾过他，” “他还上疏反参老夫，” “这等睚眦必报之人，哪里会放过老夫？” “老夫必须自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大人，万万不可，此事。。。”毛忠信脸露焦急想继续劝说，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一名吏员快步跑了进来，奏报道， “杨大人，有一个绿袍官自称林豪，说是新来报到的，这会正在衙门里到处流窜，观看各演练房的歌舞姬们排演曲目呢。” “什么？林豪？！”杨炳心里立时咯噔一声，“不是说过几日才来吗？怎么这么就来了？” “老夫明白了，他这是在突袭，要打老夫一个措手不及，” “毛师爷，你快去通知各部分，让他们都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接上官。” 说完，他便扶了扶官帽， 拖着肥胖的身躯跟着吏员向外跑去。 毛忠信看着杨炳消失的背影，眉眼中透着忧愁， 老爷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林豪作对了， 可目前为止和这林豪作对的人， 无论是蓝玉、秦王，还是黄子澄， 没有占到便宜， 这说明圣上一直在帮他撑腰， 老爷连这点都没明白， 真是自寻死路， 看来我得尽快另谋出路了。 毛忠信叹了一口气， 也走出门， 去通知其他教坊司官员准备迎接新官到任。 衙门另一侧的演练房里， 舞姬们刚刚排演完一曲《惊鸿舞》， 正在坐在角落里欣赏全程的林豪， 立刻站起身， 面带微笑地鼓掌夸赞道， “好好好！尔等如仙境翩然而至的灵鸟，如梦如幻。” 这教坊司不愧华夏最高水准的歌舞之地， 舞姬们日常的练习， 都是花坞歌舞坊那帮人比不了的， 这就是技术上的差距啊！ 只不过，这些舞姬虽然动作到位， 但是她们的眼里依旧没有光， 和上次在庆成宴上看到的那批舞姬，如出一辙。 林豪露出一副极致欣赏，又透着惋惜的表情， 加之，他本身就长得白皙俊朗，身姿笔挺，还穿着官袍， 众舞姬见状，纷纷娇笑着，朝他施福还礼。 林豪正准备上前和她们， 深入探讨几句时， 不速之“主”杨炳赶到， 打断了他的美好时刻。 第358章 为了艺术，其他差事都得靠边站! 林豪只见一团“青色肥肉”飞速跑到自己的跟前，躬身行礼， “下官教坊司奉銮杨炳见过林御史，” 这杨炳应该是林豪见过的最胖之人， 所以他愣了一下，才拱手回礼道， “哦！杨大人免礼。” “本官今日来报到，没有打扰到你办差吧？” “不敢！林御史能提早到来，指点我教坊司上下办差，这是我等的荣幸，”杨炳违心地回应道， 心里想的却是， 这姓林的，行事果然歹毒， 一般高官报到，都是吏部和有司的同级别官员作陪， 全员到齐， 搞一场风风光光地赴任迎接仪式， 以彰显位份权势。 可他倒好，一声不响地搞突袭， 而且直接跑来演练房， 想私下和歌舞姬们接触， 他这样做，不是想来审查教坊司是什么？ 为了自保，必须得好好布置一番才是， 杨炳打定主意，要对抗林豪对教坊司的审查， 而林豪却根本没有想这些， “杨大人过誉了，” “本官也是刚刚接到圣谕才知道自己要来，” “哪里能指导出什么东西，” “还是趁此机会多多欣赏舞乐，提升品味。” 林豪的这话，在杨炳听来却是在用圣谕压自己， 他为了先减轻林豪对自己的戒心，语气更是谦逊，奉承的话脱口而出， “林御史过谦了，下官听说您对舞乐很是痴迷，京城中的歌舞坊都有您的足迹，” “有您这样资深的爱好者指点，我教坊司的舞乐水准，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这番话，说得林豪也很是受用， 这胖子说话真是好听，是个人才， 他笑着摆摆手， “那本官以后就从欣赏者角度，给司里的舞乐提提意见，” “只要我教坊司的舞乐水准提升了，” “各项事务理得更顺畅，本官这差事就算成了，” “这样，本官还是先欣赏一下舞曲排演的情况。” “是！林御史要不请移步衙门西院的大排演房，”杨炳拱手一拜提议道，“下官安排所有歌姬、舞姬、乐者为您展示一下曲目，让您知晓司里的最新演艺状况。” 林豪一听有节目看，眼眸瞬间发亮， 这不正是我所期待的么？！ “甚好！就听杨大人的安排。” 杨炳点点头，旋即转身对吏员吩咐道，“你去把汇演的消息和众人说一下，让她们马上准备好。” 说完，他又对林豪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林御史这边请！” 林豪微微颔首，扭头对站在一旁处于震惊之中的舞姬，拱手说道， “本官期待再欣赏一遍尔等的《惊鸿舞》。” 说完，便和杨炳一起离去。 舞姬们这才回过神来，围上那名吏员七嘴八舌地问道， “郑主事，刚才那林御史是什么来头？能让杨胖。。杨大人态度放得如此低？” “他穿的是九品官袍，也就是普通的御史啊，” “看他如此年轻，难道是什么高官的子弟？” “他来教坊司干嘛？是挑选侍妾么？” “。。。” 李主事，看着围上来的莺莺燕燕，却是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些人是迟早是权贵们的玩物， 可不是自己这个教坊司里不入流的小吏能牵扯得起的， 他赶紧后退一步说道， “别瞎猜了，” “这位林御史尔等应该都知道的，” “就是突然蹿红的朝堂楷模，当下圣上的第一宠臣，永康伯林豪，” “他现在奉圣命，要兼掌教坊司，” “尔等的命运，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来拿捏了。” 众舞姬闻言，脸上更是震惊之情更甚， 这林豪的大名， 早就随着那些来官营青楼的勋贵官员的嘴， 传到她们的耳朵里， 只是她们从来没想过， 林豪这种的顶级权贵有一天会来执掌教坊司， 这任命实在是奇怪了， 李主事看着众舞姬一副更加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 “传闻这林御史男女通吃，但他的府里还没有任何姬妾，” “尔等要是卖力一点，入了他的法眼，” “说不定，会有另一番造化。” 此言一出，众舞姬的心思立刻活泛起来， 她们都是犯官之女， 被没入了贱籍， 此生的命运，基本被注定了。 她们现在奋力地排练歌舞， 是为了避免被编入官营青楼，成为青楼女子。 而且她们的才艺越是优秀， 就有更多的露脸机会， 万一能被有能量的大人物看中， 带回去做侍妾， 那就是改变命运了。 而林豪就是这样的大人物， 而且是大人物之中的“优品”， 不仅有权势， 而且年轻，长相俊朗， 至于男女通吃，那都不是事， “妾身多谢李主事提点。”众舞姬朝李主事施了一福。 ······ 为了方便汇演， 教坊司的大排演房，很像一个茶楼的大剧场， 而这里最大的亮点， 却是设计了一个圆球形房顶， 这样可以让表演时，拥有非常好的回音效果， 后世宗教场所，也喜欢用这样的设计。 在杨炳的安排下， 教坊司的各支舞乐小队，轮番上阵， 为林豪上演了各自拿手的曲目。 林豪一开始时， 还有些沉醉于舞姬们的美色， 毕竟这些娘子实打实的是好看， 虽比不了绮罗等花魁娘子， 但比花坞歌舞坊的舞姬，还是要妖娆上好几分的， 但随着舞姬们的惊艳舞姿展示出来， 以及带着乐曲的空灵回音， 林豪一直之间竟然忘记了杂念， 完全沉浸在艺术的氛围中。 每一曲的表演， 都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只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大明艺术的最高水准表演给升华了。 汇演完毕， 时间正好来到了酉时， 林豪对众人勉励一番之后， 准备散班回去， 他计划明日开始，再针对每一支舞乐小队， 进行针对性的，一对多，手把手的指点， 至于都察院、锦衣卫、报恩寺、长江水师，乃至东宫的差事， 为了艺术，都得靠边站。 杨炳却是是笑眯眯地叫住林豪， “林御史，舞乐这块您花了一下午时间，初步品鉴了一下，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还有教坊司的另一块重要差事，您也得去视察一下，” “杨大人，这都散班了，”林豪微微摇头，拒绝道，“视察这要差之事，可否排到明日应卯之后？” 杨炳面露难色，说道， “官营青楼，晚间才会开放营业呢。” 第359章 林御史视察官营青楼，办差、休息两不误! 听到杨炳口中冒出“官营青楼”几个字， 林豪心中立时闪过一丝期待， 竟然把教坊司管辖的这个重要机构给忘了， 我实在是太过沉醉于艺术， 差点耽误了正事。 但他是嘴上却还是故意推脱道， “本官实在没有散班之后，还要办差的习惯，” “可这“官营青楼”的差事也很重要，真是令人头疼啊！” 杨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劝导道， “林御史明鉴，官营青楼那边也是有地方吃喝休息的，就当过去消遣一二，” “顺带着看看情况，” “这也算办差、休息两不误了。” 林豪等的就是这句话，在心中暗暗叫好，但嘴上依旧保持矜持， “唉，也只得如此了，” “正事可不能耽误。” “林御史一心为公，难怪能入圣上法眼，下官钦佩至极！”杨炳躬身再拜道， 这林御史逛遍京城各大歌舞坊，却没有任何滥情的记录， 有传闻他不好女色， 但刚才说起官营青楼， 他的眉眼之间，分明闪过一丝期盼， 看来是没有人带他去逛青楼， 他不得门道，才不得不“洁身自好”， 等他到了官营青楼， 我安排头牌花魁莺凰进行陪侍， 待他陷入了“桃花阵”、“温柔乡”不能自拔， 看他还怎么审查我教坊司。 于是，在杨炳的张罗下，林豪坐上马车，往官营青楼方向而去。 ······ 官营青楼， 也有雅称，唤做“富乐院”， 位于京城乾道桥边的一处大宅之中， 天色渐黑， 迎客时间将近， 最大的一套院落里， 莺凰峨嵋紧蹙厉声驳斥道， “毛师爷，奴家如果不答应给陪那林豪喝酒献艺又当如何？” “他区区一个伯爵，能压得过曹国公？” 毛忠信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规劝道， “姑娘，曹国公是曹国公，你是你。” “常言道，形势比人强，现在咱教坊司归这永康伯管，他今天新官上任三把火，听了一下午的曲，就等着晚上来这里消遣放纵一番，还指明了要姑娘你陪着，” “老夫知道曹国公与你情投意合，但是你毕竟还是在富乐院内，归教坊司管，” “这前路还是捏在那林豪手里，” “你切不可意气用事去招惹他。” 毛忠信奉了杨炳的指令， 特地提前跑来富乐院，让人张罗林豪到访的事宜， 还让受到李景隆庇护的莺凰，出面接待林豪， 为了挑拨离间， 杨炳还故意让他告知莺凰， 是林豪点名要她作陪， 可事实上，林豪今晚之前，连官营青楼的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莺凰冷哼一声， “此子真是猖狂，” “仗着圣宠，勾结内侍，干涉朝政，大肆迫害忠良，想不到都把触手伸到我教坊司了，” “今日奴家且忍了他，” “见了曹国公，奴家必控诉他的跋扈。” “姑娘明智，”毛忠信点点头说道， 这就是杨大人要的效果， 通过这些小娘子， 让林豪和她们背后的勋贵们对立起来， 继而让林豪无法全力去查教坊司的事。 可毛忠信还是担忧， 自家老爷这样主动暗中挑事， 会不会玩火自焚。 这时， 婢女来报， “小姐，杨奉銮派人来传话了，” “说林御史到了，要您先去献一曲舞，” “这么快就到了？姑娘，还是抓紧去一下吧。”毛忠信闻言，立刻说道， 莺凰绷着脸，沉默了片刻， “告诉杨大人，奴家添一下妆就过去。” 与此同时， 林豪在杨炳的引领下， 步入富乐院最大的雅间， 只见，里面的陈设奢华异常， 地面上铺着做工精致的毛毯，踩上去犹如踏在云朵之上， 所有的家具，都是上等红木制成，上面雕刻着花鸟为主的吉祥图案， 墙边小桌上的摆件，也都是品质上乘的瓷器， 上方墙壁上，挂着几幅笔锋苍劲有力的墨宝， 唯一令林豪不悦的是，其中一副居然是方孝孺的字， 雅间另一侧， 还设有一个小型的舞台，供表演使用。 林豪在心中暗暗感慨道， 专门接待达官显贵的官营青楼， 就是不一样， 这陈设可比妙音坊，要好上百倍， 毕竟是有钱，也不一定有资格来的地方， 今天我来这里消遣了， 怎么感觉比不了去妙音坊？ 思量之间，林豪坐到了主位之上， 杨炳拍了拍手掌， 旋即，一队侍女捧着酒菜步入雅间， 摆在林豪面前的红木桌上， “这酒菜与鹤鸣楼的，如出一辙啊，”林豪惊讶地说道， 杨炳笑着为林豪斟满酒水，说道， “林御史好眼力，下官知道您爱吃那里的菜，所以特地差人去那里采买过来。” “下官敬大人一杯，” “这鹤鸣楼的酒菜可不便宜，让杨大人破费了，”林豪举杯与杨炳一碰，一口饮尽， 杨炳也一口饮尽杯中酒，说道， “下官那点俸禄，哪里破费的起，” “今日林御史新官到任，按规矩，迎接新官需要宴请，” “一应开销都是记在教坊司的公账上。” 林豪微眯起眼睛， 这一顿酒菜至少要二两银子啊， 我有钱，可以随便消费， 这公款吃喝就有些过分了， 特别是以后教坊司归我管， 这种奢靡的开支，要算到我头上， 我得好好控制起来， 不过，今天这顿已经花了，而且是记在我头上的，得珍惜！ “那就更不能浪费了，喝！”林豪再度满饮一杯酒， 杨炳也只得奉陪一杯， 紧接着，乐声响起，表演也开始了， 杨炳介绍道， “林御史，听着奏乐，应该是莺凰姑娘为您表演《孔雀舞》，” 林豪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舞姬，登台翩然舞起。 莺凰本就面容柔美，身形姣好， 和如烟一样， 是一个标准的江南美人， 但她胜在比如烟年轻， 此刻，她跳着带有西南风情的舞蹈， 令林豪完全沉醉其中。 一支舞罢， 林豪已经一口喝完了三壶美酒， 千杯不醉神技，直接令他的魅力四射。 在杨炳的介绍下， 莺凰忍着内心的厌恶，低眉坐到林豪林豪身边， 倒上一杯酒，准备敬一下这位新人上官， 她一扭头， 正好对上了林豪的双眼， 这永康伯的眼眸，怎么如此清澈？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这笑容还带有一丝邪魅， 这不就是公子如玉吗？ 第360章 吨吨吨地喝! 莺凰看着林豪，一时有些犯痴， 全然忘记了刚才对林豪的排斥， 她举起酒杯，略显娇羞地说道， “奴家敬林御史！” “好说！敬姑娘的孔雀舞，干杯！”林豪潇洒地一饮而尽，“有美相伴，畅快！” “接着奏乐，接着舞。” 伴随着一曲又一曲的舞乐，林豪一口一杯酒， 陪饮的杨炳，直接喝大了，肥胖的身躯直接醉靠在椅背上， 莺凰也被林豪的幽默风趣， 逗得咯咯直笑， 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 先是走进来几名目光森然的侍从， 现场的乐声一滞， 林豪被打扰了雅兴，面露不快，直勾勾地扫视着这些侍从， 正欲开口呵斥， 却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走了进来， 林豪思索来人身份之际， 莺凰已经起身行礼， “奴家见过曹国公。” 林豪瞬间回想起来， 原来是李景隆，太久没见差点没认出， 他赶紧起身行礼 “下官林豪见过曹国公，” “国公爷怎么有空来这啊？” 李景隆自然是来找莺凰的， 他散了班，就兴致冲冲跑来富乐院， 到了莺凰居住的院子里， 却不见佳人身影， 而正在整理床铺的婢女，却是神色慌张， 细问之下， 才坦白， 莺凰被贵人点名陪酒，晚上还要陪侍， 这床铺就是为今晚过夜整理的。 李景隆当场就暴跳如雷， 自从当初他成为莺凰的入幕之宾， 杨炳就再也没有出来安排莺凰出来陪酒，更何况是陪侍， 所以， 自觉被戴了绿帽的李景隆， 问明莺凰所在的雅间之后， 就带着侍从直接杀了过来。 看着面前朝自己行礼的林豪， 李景隆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才只顾着生气，忘记了对方的身份了， 想不到，竟然是林豪这煞星， 他不是喜好龙阳么？还来跟我争莺凰， “永康伯免礼，” “本公自然是来找莺凰的，” “只是没想到永康伯也在这里。” 莺凰听出了李景隆言语之间，带着的酸意， 萌生出一种“红杏出墙”被抓的感觉， 她羞愧地低下了头， 而林豪却是压根没有注意到这点， “以后这里就是下官的地盘了，” “相请不如偶遇，” “正好国公爷也是莺凰的朋友，正好一起听曲赏舞。” 据可靠消息，这李景隆回京以后就被老朱指派参办水军都督府的诸差事， 给俞都督等巢湖水师老将把持的水军“掺沙子”， 俞都督筹备征讨东瀛的事务， 他也有参与权， 我得好好地套套近乎才是。 “下官的地盘？”李景隆有些困惑， “林御史说笑了，这富乐院是官营的，” 这林豪莫不是喝多了酒， 开始说胡话了， 林豪拿起一壶酒，递到李景隆手中， “国公爷误会了，” “今日圣上下达圣谕，指令下官兼掌教坊司，这富乐院归教坊司管，” “这地方以后自然是下官的地盘了。” “怪下官没表达清楚，罚酒罚酒。” 说完，林豪又举壶直接一口闷， 李景隆闻言一愣， 这教坊司归林豪管了？ 他先看了一眼杨炳发现对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又看向莺凰，用目光求证？ 莺凰点了点头，确认了林豪所言非虚。 李景隆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难怪莺凰要过来陪酒， 原来这林豪已经掌控了这里，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碰我的女人， “林御史，莺凰其实是本公的挚爱，” 说完，李景隆也举壶一口饮尽。 林豪闻言面露惊讶， 他看了看莺凰，见对方害羞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依附于李景隆， 林豪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息， 这里的女子才情再优秀，也身不由己， 莺凰能傍上李景隆这样的顶级武勋，已经是很大的造化了， 只是， 如果没有旨意恩赏，李景隆也无法将莺凰带回府， 这贱籍，将禁锢这里的人生生世世。 “刚才国公爷一脸严肃，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是下官初来乍到，唐突了二位，” “来来来，赶紧入座，” “下官请国公爷饮酒听曲，当作赔礼。” 他又指着杨炳，大声吩咐道， “来人，杨大人醉得不轻，多来几个人把他抬下去。” 李景隆本欲再发作一番， 以示自己“男性护食”的威严， 但看见林豪一副洒脱不羁的样子， 竟萌生出欣赏之意， 刚才看这林豪，怎么看都不顺眼， 现在怎么看他，特别顺眼？ 难道是我状态不好， 一壶酒喝太快，有些醉意了？ 李景隆指示侍从们帮助小厮们一起将杨炳抬出去， 而后开始代替杨炳， 一边听曲赏舞，一边跟林豪推杯换盏。 千杯不醉神技，只会让林豪免除醉酒的烦恼， 但不会阻断饮酒带来的快感， 加之， 这顿饭算是他的接风宴， 是走教坊司公账的， 左右都已经是算在他林某人头上了， 林豪喝得是越来越快， 连在军中酒精考验过的李景隆，都被他的快节奏带晕， 几巡过后 李景隆眼神已经有些飘忽， 他愈发觉得林豪魅力无限， 难怪有传闻说这林御史有龙阳之好， 他这样子的确惹人爱慕， 连我这纯爷么都有些意动， “林御史，悠着点，本公喝得有些多了，” 林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让你喝多，我怎么套话， “无妨，常言道，说自己喝多的，基本都是没喝多的，” “今日下官一定要乘着机会，” “好好表达对曹国公府的敬意，” “岐阳王乃我大明之剑，攻伐大明四方之土，” “国公爷青出于蓝，功勋卓着，在朝野上下，素有“战神”之美誉，现在听说圣上又委任您统领水军，这是能者多劳！” “下官敬国公爷父子的豪气盖世，” “干了！” 林豪这番讨好的话，半真半假， 他对李文忠的确是打心底里佩服， 但是对李景隆这“资深军事门外汉”，仅仅是恭维一下而已， 可酒意上泛的李景隆， 却是被林豪的话夸得飘忽起来了， 夸我是“战神”的话，我听很多朝臣讲过， 可从这林御史嘴里说出来， 怎么就特别舒坦？ 可能这就是被强者认同， 带来的快感吧， “干了！” 李景隆一饮而尽，随后说道， “本公和林御史甚是投缘，相聚恨晚，” “你放心，水军都督府马上就是本公的地盘了，” “以后长江水师，本公一定优先照顾。” “还有，东宫那边，” “本公也会替你兜底。” 第361章 为了大局，我忍?我忍他个鬼! 听到李景隆开始提到水军都督府和东宫， 林豪闻言眉头微挑， 今晚灌李景隆酒， 只为套出他参办水军事务之后的一些计划， 现在他还讲到东宫， 简直是买一送一， 林豪再提一杯，说道， “下官多谢国公爷的抬举，” “长江水师和东宫这两头的差事，真是令下官操心不已，” “尤其这长江水师，现在出征在外，” “下官这个留守主官，不求他们能大获全胜，” “能达成剿寇目标，建制完整地回来就好了，” “后勤保障这块的确需要水军都督府多多支援，这一切都得仰赖国公爷了。” 林豪的谦虚之言， 令李景隆很是受用， “林御史的预期定得太低了，” “本公还指望长江水师能大获全胜，扬我天朝水军天威，然后。。本公亲自带他们征讨东瀛。” 林豪眼中闪过惊讶， 这李景隆也想掺和进征讨东瀛的事？ 征讨东瀛可是机密， 越少人知道越好， “尔等先到外面暂时休息一会，”他抬头对正在弹曲的乐师吩咐道， 而后又看了一眼，陪坐在旁的莺凰，柔声说道， “有劳姑娘，去端一份甜品来吧。” 莺凰会意，起身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林豪继续说道， “据下官所知，征讨东瀛的事宜，目前是由俞都督在主抓，” 李景隆脸露同情，说道， “筹备归筹备，真要出征的时候，主帅的职位，跟他俞通渊可就没关系了，” “这俞氏一门在水军根基太深了，” “而且他们非我皇亲，” “圣上岂会再让他们再建功勋？！” 林豪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老朱的确是要打压俞家这一系的水军老人， “只希望俞都督即使不能成为主帅，也能尽心做好筹备事宜。” “可不是么！要是他摆正位置认真对待差事，到时候征讨得胜，圣上还会算他一份功劳，要是他消极对待，恐怕圣上就直接借机处置他了。”李景隆饮尽一杯酒，说道，“林御史，你放心！你我有缘，只要本公挂帅征讨东瀛，一定跟圣上保举你做副帅或者文官监军，” “到时候你我共建不世奇功。” 面对李景隆抛来的橄榄枝，林豪自然不会回绝， 即使对方的军事水平有问题， “下官多谢国公爷提携。” 李景隆对林豪是越看越满意， 态度谦卑，进退有据， 难怪圣上会宠信于他， 还有他懂得各种千奇百怪的发明， 这样的能人，能笼络好的话，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莺凰不行， “不过林御史想参与征讨东瀛，东宫那边必须得理顺了，” 林豪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东宫那群王八蛋署官，就是眼红嫉妒我， 他们虽然对我够不上严重的伤害， 但每次去东宫办差，都会使小动作， 平日里还煽动文官们参劾我， 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 “多谢国公爷提醒，” “下官回头就让底下的锦衣卫提高追查力度，” “那群腐儒，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收拾了。” 说着，林豪举杯一口饮尽， 李景隆也跟着陪了一杯， 他看林豪喝酒，越看越顺眼， 大丈夫行事，就得像他这样洒脱，率性而为， 不过这可不是解决之道， “林御史切不可莽撞，以免惹得太孙不悦，” “这东瀛的事宜，太孙参与甚深，他需要借此树立威信，” “而那帮署官是他的重要助力，” 林豪并不认可，和李景隆碰了一杯，说道，“那帮腐儒能不给征讨东瀛之事扯后腿就好了，还指望他们能真心助力，” “这种兵家大事，还是得让国公爷您这等当世豪杰，亲自带人帮着太孙操持才对。” “林御史谬赞了，”李景隆一口饮尽杯中酒，“本公只能帮着天家打战，顺便保住曹国公府的门楣，” “但是太孙需要的名声，却不是我等武勋能提供的，” “得靠那帮有名声的文官，来帮他在士林中宣导，这也是立威的一部分，” 说着，他顿了一顿，直勾勾地看着林豪，继续说道， “恕本公直言，林御史的名声实在太臭了。” “你把他们都端了，谁来帮太孙宣导‘贤良仁厚’之名？” “靠我这舞刀弄棒的武勋‘战神’？靠你这背叛士林的‘阉党首脑’？” “还是让太孙他自己去给自己贴金？” “嗝~！” 李景隆一番大实话说完，打了一记饱嗝， 便醉倒当场，趴在了桌上呼呼大睡， 林豪却是哭笑不得， 这“大明战神”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带兵打战，可能是个草包， 但朝堂争斗、勾心算计谋私利的水准，一点也不差， 毕竟他是顶级武勋二代， 未来的他领着大军对阵燕王，一败再败，最后又大开城门， 何尝不是为了保全自己曹国公府的门楣， 只是，他为了一己之私，葬送了诸多将士，这点真的是造孽。 话说回来， 我的确是太在乎名声了， 但太孙需要名声， 老朱是马背上打出大明天下的，靠的是武力， 但坐天下需要的是文治， 作为继任之君必须得有宽仁贤良之名， 原先的懿文太子， 在坊间的印象，就是一个仁厚之君， 而现在太孙成为了继承人， 必须得向他的父亲看齐， 所以士林中的好名声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这也是老朱乐见其成的。 而我在名声这方面，的确是帮不了太孙， 甚至可能会拖他的后腿， 但是平灭东瀛，利在千秋， 只要那帮署官尽心助力太孙谋划征讨东瀛事宜， 我就暂且忍一忍他们吧， 一致对外的大局观，还是得有的。 就在林豪思量之际， 外面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林豪走出房门， 只见众人正冷漠地观望着， 不远处另一处雅间门口的走廊， 一名歌姬正瘫坐在地，捂着脸，大声哭泣着， “求大人放过奴家，奴家身体真的不适。”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如“猴子”的猥琐男子，明显带有醉意， 伸手对着歌姬的脸又是一记耳光， “贱婢，本官让你不适。” 那雅间里走出来一个脸颊绯红之人，指着歌姬训斥道， “黎大人乃安南国副使，今夜让你陪侍，是你的造化，还敢口拒绝，活该讨打！” 林豪立刻认出了那脸颊绯红之人，是东宫詹事丞徐同茂， 这等败类， 竟然为了区区一个下邦人， 折辱我明人， 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物以类聚，东宫署官都是他这样的， 我忍他们个鬼！ 整倒他们，才能给太孙树立名声。 第362章 这贱籍的枷锁，必须得破除了! 安南国副使黎轨为了巴结东宫， 平日里对有过交集的东宫詹事丞徐同茂，各种宴请联谊， 徐同茂今日带他富乐院消遣， 也算是礼尚往来。 他们二人喝多了有些上头， 陪酒的舞姬委婉地表达了不方便陪侍过夜的意思之后， 黎轨直接动手打人了， 还从雅间里打到了走廊上， 徐同茂口齿不清地训斥那名挨打的舞姬， 同样醉酒的黎轨，更是肆无忌惮， 借着酒劲又抓着舞姬的头发，扇了一记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走廊。 能来富乐院的客人， 都是达官显贵， 在场的小厮、侍女，畏惧他们的权势，根本不敢上前劝阻，只能低着头，惶恐地看着脚趾； 而其他雅间出来看热闹的客人， 都是和徐、黎一样的官员， 他们不但没有劝阻的意思，反而还幸灾乐祸地编排着舞姬的不是， “打的好，能陪侍贵人是这贱人的造化，还推三阻四的，” “换做本官，直接让人把他杖毙了，” “这些贱人，都是罪官之后，骨子里带着坏，” “这些贱籍女子，没有本官来光顾，她们哪里来的活路，” “要是没有本官来消遣，她们早就死在流放路上了，” “本官要去找杨大人投诉，这舞姬竟然敢怠慢贵客，此风气不可长。” “。。。” 听到众人都在支持他， 黎轨越打越用力， 施虐带来的快感让他兴奋不已 他开始嫌耳光，不够劲， 开始解下身上的腰带， 上面嵌着几块金属装饰，打起来更痛，也更刺激。 而且这里的姬妾都是贱籍， 打死人最多赔钱了事。 已经被打得双脸浮肿的舞姬， 痛苦地呻吟着， 她瞥见黎轨手上腰带高举， 上面的金属装饰，在烛光的映衬下，犹如寒芒尽显的暗器， 朝着自己的脑袋砸来，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只求尽快获得解脱，来世不再做贱籍人， 可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一抹绿色的身影正在她的前方， 钳着那黎轨的手臂。 林豪刚才听到这些官员冷漠的话， 顿时怒火中烧， 当即决定不放过这边的任何一个人。 他先跑去找了一个小厮， 让他带着锦衣卫令牌去院外找自己的车夫林波摇人， 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当林豪回来时， 发现那“安南猴子”竟然拿起带金属的腰带打人， 没有犹豫的， 他立刻冲上前去制止。 黎轨看着面前的绿袍小官，困惑不已， 但碍于对方是上国官员，也不敢太狂妄， “这位大人有何事？为何阻止本官教训不懂事的贱婢？” 徐同茂只看到林豪的背影， 但是从那身绿色官袍判断，对方的品阶比自己低很多， “放肆！哪里来的无知下官，” “敢阻止本官和外邦使节教训下人。” 林豪眼冒寒芒，扭头凝视着徐同茂， 徐同茂先是一愣， 以为自己喝多了，见到坏人都像林豪， 旋即又用力的摇摇头，挤了挤眼睛， 确认面前这个杀气腾腾的绿袍官真的是林豪， 他的醉意立时醒了一半，额头开始泛出冷汗， 这个煞星，怎么来这里了？ 而围观的官员们，却是没认出林豪的身份，纷纷指责林豪坏规矩的行为， “这是怎么回事？这货哪里来的？懂不懂规矩的？” “就是，各自的舞姬各自管，哪有管别人的道理，” “看他一身绿袍，这种小官肯定是新来的，” “九品官怎么有资格来这里？富乐院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低了？” “杨炳怎么都不管一管？” “下面的姬妾不听话，上面的管事办事不尽心，这教坊司‘官营青楼’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回头本官一定要上疏参劾他们。” “。。。” 听到众人都在为自己说话，黎轨也变得有恃无恐， “这位大人，请松手，别耽误本官教训贱婢，” “否则本官误伤到你，可就不妙了。” “就凭你？”林豪冷笑一声，呵斥道，“区区‘猴子’，也想动手伤我？” 黎轨听到林豪用“猴子”称呼自己，勃然大怒， “这位大人，大家都是斯文人，说话放尊重一些，” “而且你已经惹众怒了，小心那些高位的大人们参你。” “尊重？你也配？！”林豪扭头扫视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官员，脸露不屑，“化外蛮夷敢在我天朝撒野，还打伤我大明同胞，” “论罪当诛！” “混账东西，本官乃安南副使，按大皇帝定的规矩，等同大明从五品官员的品阶，”黎轨怒目圆睁，破骂道，“你区区九品芝麻官，不懂尊卑，不懂律令，” “本官在教训贱籍奴婢，打死最多赔点银两，还什么论罪当诛，” “简直愚蠢至极。” 黎轨这番话，再次引起在场官员的认同， “真是丢脸，这芝麻官哪里来的？怎么啥都不懂，” “本官要去找杨炳，让他赶紧把这不懂行的轰出去，” “什么大明同胞？区区贱婢，也就是与牲口、物件无异，也配和本官做同胞？” “他这绿袍肯定是运作来的，没读过圣贤书，” “谁带这个没见识的货，来这儿的？本官要追究到底，” “。。。” 官员们的刻薄之言， 让在场一众贱籍身份的舞姬、侍女、小厮感到无比的绝望， 他们只觉得自己比牲口、物件，还要不值钱， 被打的舞姬眼角流下泪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奴家多谢大人仗义出手，” “奴家今日落入这安南猴子之手，一切都是命，都是我贱籍罪民的命，” “大人为了奴家这条贱命，坏了前程不值得。” 林豪闻言，心中也泛起了失落， 这贱籍的枷锁， 简直就是暴政， 必须得想办法破除了！ 而黎轨则是勃然大怒， 被林豪这种官员侮辱，他也就忍了， 现在又被贱籍奴婢骂作猴子， “贱婢，找死，” 因为手被林豪钳住，他抬起脚直接往舞姬的胸口踹去， 林豪岂能让黎轨如愿， 直接一把将他拉开，然后又对着他连踢数脚， 黎轨顿时倒地捂着痛处，大声呼救， “徐大人，各位大人，救我！” 徐同茂这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指着林豪，说道， “林御史，你无故殴打外邦使节，意欲何为？！” 第363章 下属挨打?这场子本官得先找回来! “意欲何为？” 林豪对徐同茂色厉内荏的指责，毫不为意，反讽道，“本官这是在保护我明人不受番邦蛮夷侵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包庇这只安南猴子么？” 黎轨也是出自安南黎氏，论辈分和黎隼一样，也是黎季犁的侄子， 他自幼长得黑小，族中的同辈小孩子， 经常笑话他是猴子， 所以他对别人称呼自己猴子的异常敏感， “混账东西！本官不是猴子，” “我跟你拼了。” 说着，他不顾浑身的疼痛，使尽全力朝林豪扑去， 他这行为无异于蚍蜉撼树， 林豪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施展一套连招， 径直把黎轨打晕过去， “聒噪！” 他已经决定“借题发挥”， 把在场的徐同茂，以及其他官员全部都收拾了， 所以区区一个安南副使， 他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 徐同茂看着趴在地上的黎轨一动不动，震惊万分， 堂堂一国使节，跟自己出去消遣，被人无故打死， 自己可是要受牵连的， “林豪！你竟敢公然伤人性命，” “简直无法无天了！” “这事本官和你没完，本官要去圣上和太孙面前，参你一本。” 说着，他便跑过去查探黎轨的情况， 发现对方尚有气息，便长舒一口气， 正欲开口叫人唤来医士， 却听林豪说道， “是本官和你没完才是，” “徐大人你帮助外邦蛮夷欺凌我大明同胞，该当何罪？” 徐同茂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姓林的，你这是何意？” “黎副使根本够不上欺凌我明人，本官何来你说的罪名，” “我看你是想借题发挥，公报私仇吧？！” 徐同茂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他敏锐地觉察到，林豪想找自己的茬， 这厮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我必须联合在场的人自救。 林豪微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同茂，厉声说道， “徐大人，刚才这安南人对这位小娘子拳打脚踢，各种言语侮辱，” “你还在旁边帮腔，” “这么多人都看着，” “你还想狡辩不成？” “你。。你？！”徐同茂闻言，心里发虚，后面的狡辩之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 一名围观的胖官员，是认识徐同茂的， 他站出来“拆林豪的台”， “本官在这里站这么久了，怎么没听到？” “诸公，你们有看到吗？” “还有尔等随侍仆从，可有看到？” 在场众官员，本就看林豪不爽，附和道， “对啊！本官也没听到，” “本官一直在这儿，徐大人根本就没说过什么话，” “本官反倒是看到徐大人在仗义执言，出面指责这暴戾的绿袍官的不是，反遭到污蔑，” “。。。” 官员们七嘴八舌地反污蔑林豪在搞事，气焰越发地嚣张， 而随侍的小厮、婢女、舞姬等都畏惧于这帮官员的权势， 不敢站出来说话， 这绿袍官的确是为他们贱籍人士出头， 可是他根本不可能是在场诸多高官的对手。 徐同茂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开始出言反击， “林大人，你都听到了？” “本官什么都没做，就是站出来说了几句你的不是，” “你就这样污蔑本官，得亏有诸位大人作证，” “这事本官和你没完，明日本官就去太孙面前参你一本。” 林豪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目光不善地扫视着在场众人， 这帮蠢货官员， 死到临头， 还在自以为是， 进了锦衣卫诏狱， 有你们哭的时候。 只是， 这些贱籍人员， 无论是小厮、婢女、还是舞姬，都太冷漠了， 我可是在替他们的同籍人出头， 是在替他们出头， 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真是太令人心寒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们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我也舒坦一些， 看来，我也 必要去怜悯这些贱籍之人。 就在林豪略感心塞之际， 那胖官员旁边，一个瘦小的婢女站出来，怯生生地说道， “奴婢看见了！那位徐大人在帮那个安南人欺负我们的浣慈娘子，” 此言一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林豪心里稍感安慰，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麻木不仁， 他们中还是有人敢于反抗的。 林豪欣慰地点点头，正欲开口质问徐同茂等人， 却见，胖官员走到那小婢女身前，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贱婢，这里哪里轮地到你这等人说话，” “这群贱籍人上不得台面，说的话不足采信。” 小婢女本就瘦弱，直接被打翻在地，脸颊浮肿，嘴角渗出了鲜血， 一众贱籍仆从，原本有些活泛的心思，顿时熄灭了。 这时， 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 “奴家也看见了，安南副使在殴打浣慈，徐大人在帮腔辱骂，而各位大人，道貌岸然却无视事实，帮着遮掩，” 莺凰一脸凝重地走到林豪身边，施了一福，“林御史，奴家愿意为您作证！” 她也看了全部过程，原本没想着出头， 但那小婢女勇敢站出来却受到了殴打， 令她愤怒不已， 这些过来消遣的文官，满口都是仁义道德，可干的事情，却是披了人皮的畜生，都不屑去做的， 她想着自己有曹国公庇护， 而且她还知道林豪的身份， 所以权衡之下， 她选择出面站队林豪。 莺凰的话音刚落， 随侍的贱籍人员，好像突然有了依仗， 纷纷站出来作证， “奴婢也看见了，徐大人在帮腔那安南人打人，” “奴家也愿作证了，” “小的也听到了，看地真真切切。” 在场众官员见状，大吃一惊， 那胖官员指着莺凰大喝道， “莺凰，别以为有曹国公给你撑腰，你就肆无忌惮，你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真要闹大起来，你看曹国公敢不敢为你撑腰？！” “还有，你们这帮贱婢，如此不懂规矩，我让杨炳直接把你们发配了。” 众仆从闻言一颤，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胖官员自以为得计之时， 却见一抹绿色身影，已经闪到自己的身旁， “他们的前程，由本官来决定！” “刚才这位大人殴打本官的下属，” “这场子本官得先找回来。” 胖官员还没回神之际， 林豪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直接将其打翻在地。 在场众官员见状，浑身一颤， 这是碰到硬茬了， 徐同茂只觉自己的内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该怎么办？ 突然，他看见李景隆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救命稻草来了！ “曹国公，快为我等做主。” 第364章 李战神和稀泥，两头不得罪! 李景隆因为醉酒， 趴在雅间里酣睡， 迷迷糊糊之间， 听到外面的喧哗声。 他猛然直起身，发现雅间里没有其他人了，而且房门大开， 于是，李景隆便循着声音向外走去， 由于醉意尚未完全清醒， 他身形有些晃悠，脚步虚浮， 当他奋力挤到围观的官员堆里时， 就看见一个绿衣高挑“美人”，抬头就将一只青色“肥猪”扇翻在地， 撞邪了？ 竟有这么猛的“美人”？那肥猪有个两百斤吧？ 李景隆用力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 那青色肥猪分明是一个身穿七品青袍的胖官员， 而绿衣美人却是林豪， 李景隆顿时一阵恶寒，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完了，完了， 难怪都说林御史是龙阳行者， 他真的做到男女通杀， 不行， 我以后得离他远一点， 我绝对不能好那口。 就在李景隆深呼吸，催动内心的理智去战胜“邪恶”之时， 听到一阵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 “曹国公，快为我等做主。” 他抬眼望去，是东宫詹事丞徐同茂。 徐同茂正指着林豪，脸露悲切地说道， “这林大人肆意污蔑下官，无凭无据说下官帮助番人殴打明人，” “他还把与下官同行的安南副使黎轨大人打成重伤，” “诸位大人帮下官说话，他还反手殴打他们，” “户部的庞郎中也惨遭他的毒手。” 围观的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投向李景隆， 这位曹国公的名声显赫，又是这里的常客，所以很多人都认得， 官员们动作最快，纷纷躬身诉苦，央求着他主持公道， 挨了一击“大逼斗”的庞郎中也捂着肥脸，大声哭诉着， “曹国公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 “此獠着实可恶，身为末流小官，竟然殴打上峰官员，知法犯法，简直罪不可赦，” “求曹国公立刻将之拘拿。” 莺凰鄙夷地看了这帮官员一眼，对着李景隆福了一福道， “国公爷，别听他们的，” “这事奴家看得真切，分明是这徐大人伙同那安南副使殴打我们浣慈，林御史伸张正义，可这帮大人，官官相护，反泼林御史的脏水，还不把我们这些贱籍罪民当人看，” “奴家求国公爷为我等做主，” 有了莺凰的带头，随侍仆从们纷纷附和道， “请国公爷主持公道。” 李景隆愣愣地看着在场众人， 此刻的他，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根本就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事， 但是身为自己“解语花”的莺凰，都开口求上门来了， 不管对错，都是要帮忙的。 却听， 徐同茂指着莺凰，厉声驳斥道， “简直胡闹，” “这里的事，哪轮得到尔等贱籍人士说话，” “莺凰娘子，看在曹国公的份上，诸位大人和本官给你几分薄面，” “但是你自恃有曹国公撑腰，三番四次出言煽动，歪曲事实，” “诸位大人和本官，虽然都是文官清流，但也不是任你拿捏的，” “望你好自为之！” 众官员一听，立刻会意， 这时候大家一定要抱团，一致对外， “求曹国公，秉公主持！” 李景隆闻言，思绪快速飞转， 文官清流，我可不能去得罪了， 我还得与他们互利互惠呢， 徐同茂这话的意思， 分明就是要我表态支持他们。 而林豪我也不想开罪， 看样子是的确是林豪，动手打了人，他压根没吃亏， 这里子林豪已经占了， 那他必须得给这帮文官，还有我这公爵，留出一点面子， 这很合理。 至于莺凰，回头买点东西，哄一哄她便是了， 那现在最佳方案， 就是行一个“拖字诀”。 李景隆轻咳一声，开始和稀泥， “刚才的情况，本公听了一下，大致弄清楚了，” “这纯粹就是误会！” “都是大家酒后，不甚清醒，发生了冲突所致，” “大家都是朝廷命官，不至于上纲上线，” “依本公之见，必须要冷处理。” “还是赶紧安排医士来看护伤者，一应开销俱由富乐院出了，” “其他的事，等酒醒了再说。” 林豪闻言，翻了一记白眼， 不愧是你李景隆，“大明第一代战神”， 和稀泥的本事，我甘拜下风， 说话尺寸，责任判定，有理有据， 把所有的错，都归到饮酒上， 赔银子由富乐院来，实际上就是由我出，但又可以走公账， 等会，你曹国公就安排我和那边的人，罚酒三杯， 我拿里子，他们拿面子， 大家至少可以做到表面上相安无事， 我们回去之后，再闹腾起来， 就与你无关了， 你曹国公是两头不得罪， 真是好谋略啊！ 要是你李景隆能把这份聪明才智放在军事上， 也不至于成为闻名千古的“战神”了。 可是， 我这帮贱籍下属的不公，怎么办？ 刚刚，他们证明了自己还是有血性的，懂得反抗的， 我必须得为他们伸张正义。 我的锦衣卫已经在路上，应该马上就到， 你曹国公注定是“活”不好这团“稀泥”了。 可还没等林豪开口“婉拒”李景隆的建议， “受伤第二深”的胖官员庞郎中，怨念深重， 他指责林豪破骂道， “这等区区末流小官，哪里能和我们这帮中品以上的，，真正朝廷官员作比。” “还有，这厮面色白皙，哪里像喝多了酒的样子，” “他就是故意泄私愤，践踏我文官清流，一定要严惩他！” 众官员闻言，纷纷开始表达不满， “区区小官如此目无法纪，一定要严惩，” “今天他敢打我文官耳光，明天他就敢捅武将刀子，必须要重处他，” “把他投入诏狱，施他十八般酷刑，” “对，我等决不能姑息纵容他。” 他们的愤怒完全压制住了理智， 没人去细想为什么堂堂曹国公，为何会帮一个小官“和稀泥”， 所以，还把林豪当成一个普通九品芝麻官看待。 徐同茂见众官员已经完全站到自己这边，得意不已， 姓林的，瞧瞧你这官当的， 如此不得同僚之心， 所有人都讨厌你， 他朝李景隆拱手，说道， “求曹国公做主！” 李景隆有些错愕， 这帮官员不知道这是林豪的地盘么？ 居然想着对抗到底， 我还是再说和说和吧， 却听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锦衣卫，怎么来了？” 第365章 锦衣卫办差:都老实点，手抱头，靠边蹲好! 身穿飞鱼服的徐妙锦， 一边走向林豪，一边微眯着眼睛扫视左右， 她看见李景隆微微顿了一下， 旋即就快步走到林豪跟前行礼， “见过师尊！” “收到林波的传令之后，徒儿我就带着三百多号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了。” 由于近日又抓了大一批白莲教信徒， 身为主办官的她，在衙门里等候审讯结果， 以至于耽误了散班， 所以当林波找上门来叫人时，她正好也在。 原本徐妙锦懒得跟着出勤， 但一听林豪竟然跑到了富乐院这等官营青楼， 她顿时来了兴趣， 不止是她， 所有的锦衣卫值守人员闻讯， 纷纷嚷嚷着愿为林同知“赴死”， 于是， 整个锦衣卫衙门的值守人员，几乎都来参与这次“千载难逢”的办差机会。 林豪闻言，心头一暖， 这小妮子真不愧是我的爱徒， 收到我摇人的消息， 竟然带了三百多号人过来， 这么算来，衙门里值守的人都来了， 为了我的事，弟兄们是真上啊。 “甚好！” “让弟兄们精神点，别丢份。” “把今日在此的客人，统统带回诏狱里，” “敢跟本座朝吵架，乱泼脏水，先关上三个天，让他们好好反思。” “遵令！”徐妙锦拱手领命，随即挥了挥手，发出行动的指令， 一众锦衣卫纷纷迅速行动起来， 纷纷走向富乐院的各处房间。 原本气焰嚣张的众官员， 看见大批锦衣卫到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紧张， 当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锦衣卫百户， 朝那姓林的绿袍官躬身行礼时，更是震惊不已， 锦衣卫什么时候会对一个九品官如此顺从？ 还一口一个“师尊”、“遵令”的， 姓林、绿袍、御史、锦衣卫，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之后， 冷静下来的众官员，开始反应过来了， “他。。他该不会是那个林豪吧？” “什么？他是阉党的那个永康伯？！” “穿着绿官袍，好勇斗狠，爱来这种地方，除了他‘青楼伯’，还有谁，” “造孽啊！本官与此事无关，别抓我。” “。。。” 还瘫坐在地的户部庞郎中，已经开始浑身颤抖了， 林豪的圣宠和凶名，同时在外， 多少皇亲武勋高官被他整倒， 只有凭借着整个官场同僚的同仇敌忾地上疏， 才能勉强压制住他，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小撮人， 今天居然惹上了林豪， 只怪上朝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记清楚林豪的长相， 以至于被这徐同茂给坑惨了， 错把恶首，当喽啰， 庞郎中看着围上来要拘押自己的锦衣卫，开始认怂， “你们别过来，快放开本官，” “不知者无罪，本官不知道你是永康伯，” “本官是无辜的，” “都是那徐同茂，对，是他在煽动我等针对你，” “林御史，下官知错了，” “求求您放过下官。。。” “啪~”徐妙锦上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真是吵死了，死嫖客，” “都没弄清楚对象是谁，就敢乱吵架，” “把他嘴堵上，押进最里面的牢房。” 徐妙锦才不管对方穿着官袍， 她身份背景硬， 加上现在又是锦衣卫办差， 看见不爽的事， 能动手绝不含糊。 “是！”锦衣卫拱手领命，堵上了庞郎中的嘴，旋即大声指着其他官员说道， “尔等都老实点，手抱头，靠边蹲好喽。” 众官员见状，想提出抗议，但碍于林豪的淫威，只得照办。 而徐同茂看着步步紧逼的锦衣卫， 则是做出最后的言语反击， “姓林的，你别太过分，” “你凭什么动用锦衣卫乱抓人？你这是利用公器打击报复我等清流官员，” “本官乃东宫詹事丞，尔等想干嘛？！” “简直有辱斯文。” “曹国公，你得给我我等做主啊！” “哎啊~” “老实点吧你。”锦衣卫可不惯着他，直接一把将他按蹲在地。 李景隆虽然也是客人， 锦衣卫已经得了授意，自然不会去抓他， 他看着众官员，朝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又在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锦衣卫来了这么多人， 这林豪一定是早有预谋， 他就是借着徐同茂和安南人打骂舞姬的由头， 乘机反击这群清流派的官员， 毕竟现在他和清流已经势同水火了， 可他这样做不管不顾的， 势必会引起太孙，甚至圣上的不满， 看来我有必要为这帮官员说说话， 否则的话，清流那边我可是要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林御史，就是酒后吵架的小事么，” “何至于此?” “诸位大人都是我朝堂中流砥柱，来此消遣放松一番，” “他们明日还要办差的呢，” “要不还是抓那个安南使节一个人就够了吧？” 林豪闻言，扯了扯嘴角， 这李战神都到这份上了， 还想着我和他们，两头不得罪， 我真是服了， 看来我得想办法， 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林豪扫视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官员， 然后朝李景隆深施一礼， “国公爷，您就是太心软，” “刚才就是您看不惯这群清流文官，帮着外人欺负咱明人，” “白天嘴上挂着仁义礼智信，大搞名声宣导，可天黑了就在这勾栏之地亵玩，” “下官也是被您的透彻见解，所感召，” “所以才痛定思痛，叫锦衣卫来这里，把他们都收拾了。” 听到林豪把“主谋”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 李景隆眼皮一抖，赶忙否认， “林御史，不可胡说，本公可能讲过这些话。。。” “您有！刚才您在雅间里，就是一边拉着下官疯狂痛饮，一边拉着下官的衣袖说的，”林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您还说贱籍制度，伤天害理，阻碍我大明的进步，必须革除，” “要下官明日务必写好请废贱籍的奏疏，” “您要拉着下官一起署名呈奏呢，” “不愧是故岐阳王之子，大明的战神，莺凰娘子看上的人，” “下官除了圣上的一家子人，最佩服的就是您了！” 说罢，林豪再度深施一礼， 这一下子， 可把你李战神绑上我的“贼船”了 我就不信你还能下得来。 第366章 那便让你栽倒在这里! 听到林豪说曹国公要牵头请废贱籍制度，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教坊司的舞姬、随侍仆从大多是因为家人犯罪牵连被贬为贱籍，属于贱籍中的罪民一列，是官家贱籍， 但在这以外，还有数量庞大的私人贱籍人员， 他们不能拥有土地田产，只能从事私营青楼行当、乞丐、乐户等行当， 还有偷偷地为士绅大户们当奴仆，与奴籍人员一样，成为他们的“私产”， 因为贱籍世代相传，身份不得改变， 所以无论是官家贱籍人员，还是私人贱籍人员，都永世不得翻身。 贱籍制度牵扯的利益非常多， 想要废除，难度重重。 士绅阶层必然是最反对的， 作为他们的代表，抱头蹲地的官员们， 看向李景隆的眼神变得阴狠，又带着不屑， 这姓李的，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儒将，平日里与我等文官交好，互利互惠， 原来竟在暗地里想着挖我等的根， 这些贱籍人， 就该世代给我等士人驱使， 李景隆区区一个公爵，想改变现状？ 这是与全天下的士绅为敌， 简直可笑。 而在场的贱籍人员却是感动万分， 莺凰看着李景隆，眼眶中闪着闪烁着泪花， 曹国公要废除牵头贱籍？！ 难道是为了奴家？ 不对， 国公爷乃是功勋卓绝的战神， 见识广博，胸怀宽广， 他岂是会因奴家一人， 才去想着废除贱籍， 他一定是从辅佐圣上治国安邦的高度，去考量问题。 想到这里，莺凰径直走去抓住李景隆的手臂， 要不是现场人太多， 她都恨不得扑入李景隆的怀中。 被林豪“架上去”的李景隆， 额头渗着细汗，酒意已经完全清醒， 他看了看身边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的莺凰， 又扫视了一眼那些眼神阴狠的官员们，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豪身上， “林御史，切不可胡说，” “本公何时讲过这些话？！” “废除贱籍，乃是朝堂大事，需由圣上亲裁，哪里轮得到我等臣子私下去胡乱议定。” 权衡之下，李景隆还是想着不能得罪势力庞大的文官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士绅阶层， 贱籍人士说到底， 还是依附于士绅生存， 解救他们，根本没办法为他曹国公带来直接好处。 听了李景隆的辩解之言， 众官员眼中的恨意，稍稍收敛， 原来这不是曹国公的意思， 是那林豪在胡诌， 想离间曹国公和我等文官。 而林豪却是“一脸悔痛”地拱手再拜道， “国公爷说的是，” “事成于秘败于泄，事成于密败于疏，” “刚才下官一激动，就把您的谋议都抖了出来，” “是下官唐突了，罪过！罪过！” “只怕这谋议，很快就会传遍朝野，” “不过国公爷放心！下官马上安排人写奏疏，即刻呈报！” 既然我已经把你李战神架上去了， 哪里会让你轻易下来， 你就好好坐在我的贼船上吧。 众官员闻言，愤怒和委屈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了， “曹国公，你和这姓林的根本就是一伙的，” “你二人是在做局谋害我等，” “我呸！枉本官一直当你是儒将、贤贵，与我清流一样光明磊落、一心向善，原来私下竟如此算计，” “本官要去圣前参你一本，” “。。。” 徐同茂最为激动，骂声最为惨烈， “李九江，本官要去太孙面前参你所有不法，” “还要在朝堂诸公面前，揭露你勾结奸佞的真面目，” 他们东宫署官可是一直把李景隆当成“自己人”， 想着依靠他掌握的军权， 提高太孙在军中的话语权， 可哪里想到此人首鼠两端，表面上交好， 私下却是和林豪狼狈为奸， 与林豪勾搭在一起的人，就是他们文官永远的敌人。 林豪冷笑一声，准备开口申饬， 可徐妙锦的动作更迅速， 她健步走到徐同茂面前就是一记耳光， “闭嘴！” “本少爷最看不惯，你这等帮助外人欺负我明人的狗东西，”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去搞串联？” “还有你们，” “光明磊落、一心向善？这些词，你们也说得出口？” “说一套做一套，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赶紧把他们押回去！” 于是，一众锦衣卫加快了行动速度，把所有官员带了下去。 最终， 除了李、林、杨三人，在富乐院里消遣的所有官员，都被押送往诏狱， 林豪为了让李景隆“带头”请废贱籍的消息传出去， 并没有让锦衣卫带走他们的家仆。 所以，今晚发生的事情， 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待所有外人撤离富乐院之后， 杨炳在他的专属班房里，听取毛忠信汇报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林豪与徐同茂发生冲突不久， 他就被毛忠信摇醒， 按照规矩，他应该现身去调节双方的矛盾， 但是一想到能让林豪多惹一身骚， 他当即决定继续装醉， 让毛忠信去探查详情。 “老爷，情况就是这样，这永康伯已经成功拉拢了曹国公，”毛忠信一五一十地讲述完全过程，规劝道，“学生建议您还是不要和他对抗了，” “要是让他知道您在背地里使绊子，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 “只怕会对您不利啊。” 杨炳抚了抚他那肥胖的脸，冷笑道， “毛师爷，还是那句话，老夫已经给他使过绊子了，他会放过老夫么？” “再说，他今日胡乱抓人，可是把文官们都得罪了，” “还有他跟着那李景隆要请废贱籍，谈何容易？” “他们不但做不成此事，还把全天下的士绅都得罪了，” “既然他林豪已经有取死之道，” “老夫根本就没必要向他服软。” 如果贱籍真的被废止了， 那么身为奉銮的杨炳，对教坊司及下属的官营青楼里的人员控制力就大大减弱，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手中的权力被削弱。 “老爷？！”毛忠信拱手欲再劝， “毛师爷，你何时变得如此懦弱了”杨炳却是摆摆手说道，“为了前程，当下老夫还是得和清流们保持一致，” “你抓紧把刚才的情况写一下，” “连夜派人送到东宫洗马吴合义府上。” 杨炳心中越是算计，他那张肥脸上的褶子，越是扭曲，显得面目可憎， “哦对，安南副使不是也被抓了么，给安南使节那边也传个讯。” 你林豪野心勃勃，想插手我教坊司的事，还想废止贱籍制度， 那便让你栽倒在这里！ 第367章 面对林豪的步步紧逼，各有各的应对策略! 听到杨炳不听自己的意见， 非但不停止与林豪为敌， 反而还要继续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毛忠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老爷是铁了心自寻绝路， 我既然救不了他， 还是不要跟他一起遭殃了， 得尽快整理一些材料自保才是， 他朝杨炳拱手一拜， “学生领命！” 说完，便退了出去，回到隔壁的班房， 他很快就把写给吴合义、安南使节的信件并唤来得力小厮传送出去， 而后他又提笔， 开始书写自己所知道的，杨炳干过的一些见不得光勾当。 ······ 亥时， 曹国公府， 书房， “国公爷，李掌柜到了，”国公府李管家敲了敲门，领着李师旺走了进来， “小的给国公爷请安！”李师旺躬身行礼道，李文忠亲信出身的他，不仅是京城商会会长，同时也是李氏商行的掌柜， “免礼，”李景隆摆摆手，继续说道，“李管家下去吩咐门房一声，全府宵禁，任何人不得进出，” “特别是说有紧急文书送进来的，一概拒收。” 李管家闻言，困惑不已， 自家国公爷早前回来时，就表现得烦躁异常， 还指令自己马上把李师旺叫来， 现在又吩咐宵禁， 真是越来越反常了， 但本着不该问的不问的原则，他立即躬身说道， “小的遵令，” 待李管家退下之后， 同样困惑的李师旺，立刻拱手行礼问道， “国公爷，急着召小的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景隆先把今晚在富乐院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后， “什么？永康伯要想废除贱籍制度？”李师旺闻言，双目圆瞪，惊讶地整个下巴几乎都掉了，“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鬼知道他要干什么？！”李景隆冷哼一声，愤愤地说道，“那林豪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废除贱籍制度，” “这也就罢了，他还非要带上本公一起，简直岂有此理。” 李景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撇清与这件事的关系， 他继续说道， “那林豪办事不择手段，” “现在他抓了那帮来富乐院消遣的清流官员，” “但是他们的扈从都放回去报信了，” “只怕他们的家人、朋友这会已经知道消息，” “明天在朝堂上，到时候少不了一番撕扯，” “本公琢磨着得尽快得和清流一系官员解释清楚，所以想让你连夜活动起来，找他们中的关键人物沟通一下情况，表明立场。” 京城商会是有官方背书的， 李师旺的会长名头，使得他能很好地游走在官员们之间， 他也是李景隆与文官们沟通交流的一条纽带， 大明的商人地位低下， 但是给高官勋贵家里打点产业的掌柜主事们，如同后世的“白手套”， 虽然行的是商人之实，却不会被视为商人， 所以官绅阶层也愿意给他们面子，与他们交流。 “小的明白了，像方孝孺、吴合义等东宫署官大人府上，小的会连夜拜会，其他一些重要官员，小的等会安排副掌事们跑一趟说明情况，”李师旺点头应承道，“只是国公爷，那林豪说写了奏疏要您共同署名上奏，” “这点您可千万别依从了。” “虽然您不想与他发生冲突，但也决不能一味依从他。” 林豪后面又去参加了好几次自由比武擂台， 李师旺也打探到了，他原来就是那个谤满天下的永康伯， 所以，他对林豪也是小心应对， 生怕得罪了。 李景隆嘴角微扬， “刚才本公不是吩咐李管家了么，今夜府里宵禁，” “他写好奏疏送来，本公不接便是，署名？那更是没影的事，” “本公还要告假几日，不去当差，” “让他自己和文官们撕扯去。” “国公爷英明！”李师旺笑着拱手一拜，“小的马上就下去安排走动，” “嗯，从小门走！宵禁了也要好样子。”李景隆点点头，吩咐道。 李师旺退下去不久， 李管家便匆匆进门来报，“国公爷，外面有人送来一份文书，说是永康伯按您吩咐写的，送来给您署名之后上奏的。” “小的考虑到永康伯有锦衣卫的关系，所以没敢直接拒收，” “特来请国公爷示下。” “想不到这林豪动作这么快，”李景隆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把文书留下，人先回去，就说本公身体不适已经睡下，待详细看过之后再签字上奏。” “还有，你准备一份病假书，明日早朝前替本公送到衙门里。” 李管家终于捋清了为什么自己国公今晚会如此反常， 一定是被那永康伯裹挟着办什么坏事， 然后又碍于对方圣眷正隆，不敢直接得罪， 才会搞这么一大出复杂的操作， “小的领命！” ······ 林府， 卧房里， 林豪折腾完所有事项，洗漱一番， 已经亥时一刻， 他赶紧召唤出日记本，开始记录今日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早朝之后，我便奉命代表朝廷主持了长江水师出征仪式，】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 【大军终于顺利开拔，】 【此番出征，相当于拿倭寇、海匪练兵，】 【只待肃清他们在我大明沿海的势力之后，】 【水军主力便可以直接出动，征讨东瀛，夺取银矿资源，以充实朝廷的财政。】 【等他朝征讨完东瀛，】 【获取了充足的钱财，】 【我大明水军还可以南下巡游西洋、南洋，那边的物产也可以补充我大明之用。】 【忙完出征仪式的事，】 【我便赶回衙门书写反参的奏疏，】 【这阵子参劾我的人是越来越多，他们这帮文官已经联合起来针对我了，】 【他们不仅在朝堂上针对我，又在民间各种编排我，毁我的名声，】 【但万幸，他们除了写奏疏，根本奈何不了我，】 【名声这东西，】 【我根本无所谓，】 【能办点闲差，混好日子就行。】 【我刚忙活完，福公公就给我送来了加差的圣谕，】 【老朱居然指派我兼掌教坊司。】 【我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但冷静下来想了想，】 【一定是我在文化艺术方面的才华，被他注意到了，才有了这种任命。】 【老朱他，终于干了件人事，】 【这活，我在行！】 第368章 世界流行名曲和放大镜 【考虑差事紧急，】 【我洗漱一番之后，】 【立刻跑去教坊司衙门报道，】 【我在奉銮杨炳的安排下，欣赏了所有歌舞曲目的排演，】 【她们的演绎几近完美，】 【唯一的缺陷，是她们的眼里没有光，】 【主要根源还是在于她们的身份，】 【贱籍，就像枷锁禁锢了她们的魂，】 【这一点，在之前的庆成宴上，我就发现了。】 【晚间的时候，】 【杨炳又带我去富乐院，为我接风洗尘，】 【这官营青楼，同样让我大开眼界，】 【里面的歌舞表演，和教坊司里的水准旗鼓相当，】 【而她们这些舞姬，却要陪酒，】 【我本想好好问问杨炳，同样优秀的她们，是因为什么才会被安排到富乐院，】 【这总得有一个标准吧，】 【可突然来了一个花魁舞姬莺凰，】 【我准备找她探询这个问题，】 【可没喝几杯，李景隆来了。】 【原来这莺凰是李景隆的相好，】 【我为了水师的发展，正好想和李景隆套近乎，】 【经过几轮灌酒，】 【我发现这李景隆的聪明才智全部都放在算计夺利上了，】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我想干掉东宫那帮署官，是不现实的，】 【老朱需要他们这群清流腐儒，帮太孙树立贤明的名声，】 【只能说，识字就是有优势，】 【这群人掌握着舆论宣导权，】 【可他们代表的文官势力，根本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群体，】 【太孙性子软，靠他们帮衬坐江山，只会被他们架空了，】 【而文官和他们背后的士绅地主们，为了私力，必将推行有利于自己阶层的政策，】 【到时候新式的门阀就会形成，底层的百姓将看不到上升的通路，】 【最终，受害的将是整个大明。】 【这群卑鄙的腐儒，满口“仁者爱人”，可干的却是畜生之事，】 【李景隆暂时喝趴以后，】 【我听到外面的喧哗声，】 【原来是东宫詹事丞徐同茂这厮，伙同安南副使黎轨，在无故打骂陪酒的舞姬，】 【旁边看热闹的客人，也振振有词地帮腔，】 【他们可都是大明官员，都是文官清流，】 【看见番邦蛮夷欺凌我明人同胞，居然无动于衷。】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直接让人去召锦衣卫过来清场，】 【要把他们全部抓进诏狱。】 【在这期间，这帮人罔顾事实，还说我殴打使节，污蔑官员清誉，】 【他们中的一个胖官员，还殴打出言作证的侍女，狂妄地宣称贱籍人员上不得台面，证言不可采纳。】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推进废除贱籍制度。】 【官家的贱籍人员只是少数，】 【还有数量众多的民间贱籍人士，】 【身为社会底层边缘群体，】 【他们往往被地方上的士绅地主们所掌控，】 【废除贱籍，可以将他们从这些势力的魔爪里解脱出来，】 【他们成为普通民籍的百姓之后，可以自由从事各种职业，释放了民间的劳动力，】 【同时，又削弱了地方势力，对朝廷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不过改革势必要促动既得利益阶层的好处，】 【引起他们的反弹。】 【而这帮来富乐院的文官们，正是既得利益者。】 【正好李景隆酒醒，出来和稀泥，】 【可我和这帮官员已经不死不休了，】 【哪里能让李景隆的左右逢源，】 【我直接当场咬定，李景隆准备上疏请废贱籍制度，】 【而我只是全力配合他的人，】 【一下子就把他竖成文官们的靶子。】 【锦衣卫大队人马把这群官渣带走之后，】 【我立刻回府，写了请废贱籍奏疏，】 【差人送去曹国公府，让李景隆署名，】 【考虑到他肯定会耍滑抵赖，】 【我已经直接帮他署名了一份连夜上呈了，】 【加上我抓人的时候，特地放了那些官员的扈从人员，】 【想必这会他们已经把李景隆，指使我抓人，还要废除贱籍的消息传播出去，】 【根本由不得他抵赖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想办法说服太孙、晋、燕两位王爷，继而让他们劝服老朱，】 【这祸害华夏数千年的制度必须废止了！】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手中的笔，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那群官渣的丑恶嘴脸实在是令他厌弃， 这帮人不就是原本历史时空的明末文官势力的雏形么？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他们掌控住大明的命脉了！ 他深呼出一口气， 靠在椅背上，稍事放松，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世界流行名曲五音版曲谱》。】 播报音止， 一本厚厚的曲谱呈现在书桌前， 林豪惊诧不已，赶忙挑亮蜡烛，翻看起来， 宫、商、角、徵、羽？！ 这不就是华夏五声音调中的不同音的名称么？！ 这曲谱已经把后世的那些名曲， 标注成了华夏五声调版本， 稍微有一点基础的乐师， 只要根据这谱子，就可以演奏出流行乐曲了。 这曲谱，足足有好几千首曲目， 居然还分为古典类和流行类， 古典类里居然有《义勇军进行曲》、《梁祝》就对了，怎么还有《夜曲》? 这《歌唱祖国》、《马赛曲》怎么归入流行类了？ ... 不管如何， 我以后只需要不定期拿出这些后世的曲目， 必能让教坊司的曲舞焕然一新， 各种不同风格的艺术碰撞，势必提升整体的文化水准， 大明的文化复兴， 不！ 应该是让大明的文化再一次伟大，指日可待！ 林豪赶紧提笔先抄录下几篇曲谱， 准备明日就让乐师排演起来。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 寝宫外间， 准点起床的朱元璋端坐于御椅之上， 吩咐随侍太监再多布置一些蜡烛之后， 便拿出昨日下午刚刚呈送到他跟前的“放大镜”， 年事已经搞的他，看书写较小的字，特别费力， 所以一用上这“放大镜”之后，只觉豁然开朗。 朱元璋拿着放大镜看了看四周，不由地点点头， 林小子提供给常氏工坊的琉璃制作技术果然厉害， 能炼出高纯度的平琉璃，给咱改建暖房用， 还能炼出凸琉璃， 制作成千里镜， 配装给水师打战用，做到料敌先机。 这同样的东西，又能改良成放大镜， 真是解了咱的燃眉之急。 等下了早朝，咱得好好想想再怎么赏他。 想定主意之后，朱元璋凝神召唤出林氏日记副本， 开始阅读最新内容。 第369章 一个名声好过头，一个名声臭大街。 【昨日日记，】 【长江水师顺利开拔，拿倭寇、海匪练兵，肃清他们之后，征讨东瀛，充实财政。】 林小子说的不错， 这次长江水师出征，算是给新军练兵， 无论红衣大炮、开花弹、手榴弹等新式武器， 还是千里镜、青霉素、红薯等等后勤保障的物件、吃食、药瓶等 咱都全部供应个充足了， 而且军士都是完成了新式练兵法考校的， 两个主帅更是特训过的， 此役，就看他们能用多少时间肃清这些海贼了。 【充足的钱财，我大明水军还可以下西洋、南洋，那边的物产可以补充我大明，】 虽然咱一直觉得我天朝上国，地广物丰， 不缺番邦的那些东西， 但是开海之后， 能优先消耗掉那些外番的物产，以壮我华夏， 不失为一个制夷的好办法。 加上，现在海贸又带来了很多商税， 国库现在也宽裕了许多， 咱愈发觉得当初禁海是大错特错的决定， 得亏了林小子在暗地里推动开海， 也不等征讨完东瀛了， 等朝廷的财政，再宽裕一些， 咱就先在广东组建一支水师，专门替咱巡狩南洋、西洋诸国。 【这帮文官在朝堂上针对我，又在民间各种编排我，毁我名声，】 【名声这东西，我根本无所谓，混好日子就行。】 你林小子的名声，的确是越来越臭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 别说做咱大明的诸葛武侯， 能不被史家抨击为李林甫就不错了。 幸亏咱知道你是一个大能臣，一个好孤臣， 你还混好日子就行？ 简直是死驴不怕开水烫， 咱得想想办法， 挽救一下你的名声， 只是这个事情，难度实在太大。 【指派我兼掌教坊司，老朱他终于干了件人事，这活，我在行！】 混账东西， 啥叫咱终于干了件人事？ 你小子一天不编排咱，就活不下去么？ 活该你小子名声臭大街了， 算了， 咱不置气， 回头给咱给你小子加差事。 【她们的眼里没有光，贱籍就像枷锁禁锢了他们的魂，】 这些贱籍罪民都是犯官家属， 他们在为家里人的恶行赎罪， 能活着，已经是朝廷对她们天大的恩典了。 【同样优秀的她们，是因为什么才被安排到富乐院，总得有个标准吧？】 这富乐院是官营青楼， 里面的人员的确是和教坊司的人员，同为官家贱籍人士， 她们之间的人员流通， 具体怎么安排，确实没个章程， 好像就是教坊司的奉銮说了算， 这一点是得改一改了， 让你林小子兼掌教坊司， 也不单单想让你听曲赏舞， 能办点实事也是好的。 【李景隆来了，原来这莺凰是李景隆的相好。】 李九江，这个混小子， 放着家里的一堆美眷不去宠信， 又跑出去厮混， 还跑到富乐院去勾搭花魁， 没咱的恩旨，还有朝廷的加赏， 他难道还想把官家贱籍人员，给赎回家去不成？ 咱得好好训诫他一下。 【老朱需要这群清流腐儒，帮太孙树立贤明的名声，】 【可他们代表的文官势力，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太孙性子软，靠他们坐江山，只会被架空了。】 你林小子这是在危言耸听， 这帮文官手里的权柄都是朝廷授予的， 按照咱的制度设计， 连宰相都没了， 文官们的权力大大受限， 生死前途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允炆作为咱钦定的后继之君， 各种潜在的威胁， 咱几乎都清理了， 他只要守着咱定的规矩，哪里会被架空？ 你林小子对那帮东宫署官的私怨过重了！ 【新式门阀就会形成，百姓看不上上升的通路，受害的将是整个大明，】 这一点， 咱早有警惕， 所以对江南的地主势力，一直采取暗中打压的政策， 开海也是为了不让他靠走私霸占海贸的利润， 咱也的确也得给允炆好好提个醒， 不能让这些士绅们借势， 推行谋私的政策， 大明只能是咱老朱家的皇帝说了算。 【徐同茂伙同安南副使黎轨，打骂陪酒的舞姬，】 【看热闹的客人帮腔，他们都是文官清流，】 【把他们全部抓进诏狱。】 简直混账， 区区下邦蛮夷，竟敢殴打我明人， 贱籍罪民也是咱的臣民， 蛮夷哪里有资格打？ 这帮文官清流，竟然在一旁看着？！ 他们真的该抓！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推进废除贱籍制度。】 你林小子又冲动了， 这些文官清流的确有时候人模狗样，可恶至极， 该收拾的收拾便是了， 但是因为恼怒他们，想着去废除贱籍，实在有些过度了。 【废除贱籍，可以将他们从这些势力的魔爪里解脱出来，】 【削弱了地方势力，对朝廷是有很大好处的。】 这一点，讲的倒是没错， 这些贱籍人员是被地方势力把控的， 解救了他们， 能打压地方势力， 对朝廷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从这方面去考量，咱倒是可以接受， 这贱籍制度的确可以改革或废止。 【我直接当场咬定，李景隆准备上疏请废贱籍制度，】 【把他竖成文官的靶子。】 好你个林小子， 连李九江都被你利用起来了， 把他拉到你的“贼船”上，倒是一个好主意， 九江混小子打仗是一把好手， 又是皇亲， 咱各种重用，还给他安排水军的差事， 连未来征讨东瀛的功劳，都给他预留好了， 他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 在朝野的口碑，实在太好了， 咱是该给他制造一些挫折，免得他势头太盛， 他如果提请废除贱籍，犹如捅了马蜂窝， 到时候文官们的各种攻讦，一定纷至沓来， 正好降一降李九江的好口碑。 【他肯定会耍滑，】 【直接帮他署名了一份连夜上呈了，】 【他要废除贱籍的消息传播出去了，由不得他抵赖了。】 好你个林小子，干的漂亮！ 这种伪造署名的事，也就你敢干， 万一被查出来， 可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不过消息已经传出来，容不得他抵赖， 还有就是， 咱也会直接认准了他的上疏， 容不得他推诿。 你林小子和李九江都是咱安排允炆的股肱之臣， 名声却是两极，都是非常不利的， 名声太好，新君用起来不顺手；名声太差，朝野上下会质疑新君用人。 他李九江是好过头了，咱得给他降一降，这倒是易如反掌， 而你小子却是臭大街了，咱想帮你提升却是太难了， 真是头疼啊！ 第370章 想跟本官决斗?就凭你们也配?! 【我要说服太孙、晋、燕两位王爷，】 【让他们劝服老朱，这祸害华夏数千年的制度必须废止了！】 你林小子能先去跟允炆、老三、老四说通了， 咱也省了很多事。 有时候他们太死脑筋了， 特别是老三、老四，有时候他们和咱争辩， 有时候他们自己吵起来， 咱见了心烦， 你小子能和咱几个儿孙都说得上话， 咱真是欣慰。 朱元璋确认自己已经看完日记的全部内容，放下林氏日记副本， 旋即摇铃唤来内侍，吩咐道， “昨夜一定有锦衣卫的密报吧？赶紧呈上来，” “还有连夜上呈的奏疏，也去通政使司那拿来，” “咱洗漱完，一边用膳一边批阅。” 他准备在上早朝前， 详加了解一下昨夜富乐院发生的事情， 顺便把“李景隆”的请废贱籍奏疏也先圈阅了。 ······ 奉天殿上， 早朝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曹国公李景隆毫不意外地缺席了， 林豪依旧站在奉天殿的角落里，“扮演”雕像， 他明显能感觉到一众大臣，对自己的敌意比以往更盛。 朝会奏议大事的环节很快就结束了，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随着太监那尖利的喊奏声再次响起， 针对林豪的参劾如期而至， 吴合义立刻出列奏禀道， “臣东宫洗马吴合义参劾都察院御史林豪，罔顾法纪，滥用公器，无故扣押东宫詹事丞徐同茂，还殴打安南副使黎轨，此等请圣上重处！” 紧接着一众文官纷纷出列， “臣户部给事中张绅参劾都察院御史林豪，因私怨派锦衣卫，扣押户部郎中庞楷，望圣上明察！” “臣刑部郎中叶旺参劾都察院御史林豪，无故扣押刑部员外郎黄天临，求圣上做主！” “臣礼部主客司主事方少泽参劾都察院御史林豪，无故殴打并扣押外邦使节人员，给番邦的管理造成恶劣影响，恳请圣上重处！” “。。。” 二十多位出列参劾的官员很快就站满了大殿的中间， 林豪却是不为所动，依旧如雕像般站在角落， 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吴合义见林豪这副“死样”，激动地朝朱元璋一拜，大声说道， “林豪狂妄无礼，臣要求和他决斗，” 话音刚落，众朝臣诧异不已， 立于陛前的太孙，哭笑不得，立刻开口地劝道， “吴大人慎言，你不懂武功，如何跟林御史决斗？还是消消气。” 他现在也头疼不已， 今天这场早朝争辩，分明就是他东宫署官们和林豪两方的矛盾彻底激化了， 他这太孙已经脸上无光了， 要是吴合义真的与林豪打起来，继而被暴揍一顿， 他这太孙更是颜面尽失。 没等吴合义开口， 方孝孺也站出来奏禀道， “臣东宫署官兼翰林侍讲方孝孺，也看不惯林御史种种悖逆恶行，臣也要和他单挑！” 此言一出， 除了齐泰、练子宁之外，所有的东宫署官纷纷出列嚷嚷着，要和林豪决斗， 吴合义见己方势头已起， 准备借此机会，成就自己“刚直不阿”的美名， 于是再度一拜，大声说道， “臣恳请圣上让臣先去和这林贼决斗，任他武功再高强，臣也无惧，” “能动他一根汗毛，臣也算尽忠尽义了。” “想跟本官决斗？就凭你也配？！”林豪见朱元璋高坐御台上没有出言制止文官们对自己的攻讦，于是主动出列开始反击。 “臣都察院御史林豪启奏，安南副使黎轨无故打骂我明人，东宫詹事丞徐同茂在一旁帮着他这个外邦人辱骂同胞，” “而那些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个站出来制止他们的恶行，反而还冷嘲热讽，说我明人同胞服侍不周，活该被打骂，” “他们此行此举，简直人神共愤！” “臣抓他们下诏狱，真是顺应天意。” 吴合义听到林豪说自己根本不配和他决斗，气得脸色涨红， 这简直是太侮辱人了， “林贼，你别以为自己抓了人，就能封锁住所有消息，” “徐大人那是在帮黎副使教训不听话的舞姬，” “你根本就是歪曲事实，其心可诛！” 林豪大声驳斥道， “你自己也承认了，徐同茂在帮着黎轨打骂我明人同胞，” “现在居然还帮着他们说话，” “你吴合义简直是身心都该诛，” “狡辩！那舞姬就是一个贱籍罪民，他们只是轻微教训一下，哪里容你上纲上线？”吴合义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那些出列参劾林豪的官员，纷纷点头呼应道， “区区一个舞姬而已，而且是贱籍的，肯定是她不对在先，” “就是，林御史根本就是借机迫害异己，” “林御史，你无故残害同僚，更是可恶，” “林御史，你别为自己肮脏的行为狡辩了，我一定要和你决斗，打不过我也要打，” “。。。” 在他们的心里贱籍人员地位低下，与物件无异，打骂了便打骂了， 而林豪动不动就派锦衣卫抓人，对他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 所以必须得乘机联合起来，压一压他的嚣张气焰， 今天要是能让林豪吃瘪， 那他们这帮出列参劾的官员必将名声大振。 “吴合义，还有你们几位大人，你等说出这话，简直枉为我明人，”林豪愤而甩袖，怒视着众官员呵斥道，“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保护百姓不再被异族欺凌，是圣上他老人家为之努力半生才得以实现的。” “现在一个下邦的蛮夷，公然欺凌我明人，” “而你等却以她为贱籍为由，直接视而不见，” “她是贱籍不假，但是她却是实打实的明人，” “亏尔等自诩为清流，是饱学之士，满口仁者爱人，却连最基本的救助同胞，都不知道，” “尔等读书，都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凭你们？也配跟本官决斗？” “本官嫌脏！” 林豪随即转身朝朱元璋，躬身施礼说道， “圣上，这帮人不配跟臣决斗，臣恳请将他们交给锦衣卫好好教导一番。” 第371章 林豪与清流文官们的矛盾，彻底激化了! 朱元璋早前看过锦衣卫的密报， 已经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对那帮被抓的官员厌恶更甚， 现在听到林豪将与他们一丘之貉的官员，痛斥一番， 心里也稍微舒坦一些， “尔等都给咱听好了，” “咱明人任何时候，都不能让番人欺负去了，” “刚才帮徐同茂、黎轨求情的官员，一律拉下去杖责十大板。” 说罢，御前侍卫立刻入殿， 将刚才言语中，提到提到徐、黎二人的参劾官员拉到殿外施刑， 那些没有被打的参劾官员，则是纷纷溜回了队列里，不再言语。 朱元璋继续指令道， “昨晚抓的那些官员不要落下，给他们补个十大板，” “另外，锦衣卫要好好查一查他们，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臣遵旨！”汤和身体不好，获准免于上早朝，林豪代表锦衣卫受领圣命。 朱元璋见林豪行礼领命之后， 并没有回到队列里， 便猜测他要提废除贱籍的事， “林卿，可还是有其他事要奏禀？” 林豪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疏，躬身再拜道， “禀圣上，臣听闻曹国公李景隆上疏奏请废除贱籍制度，” “此乃利国利民的壮举，臣甚是佩服！” “特此上疏附议。” 朱元璋从随侍太监手里接过林豪的奏请，翻看了一下，故作惊讶道， “李景隆是连夜上疏的奏请废除贱籍制度的，咱早前看到他的奏请，甚感意外，” “而你是如何得知的？” 林豪轻咳一声说道， “圣上容禀，昨晚曹国公在富乐院和臣偶遇，便拉着臣痛陈贱籍制度的危害，便表示他要一力废止这个罪恶的制度，” “加之，臣见到那帮官员，轻视贱籍人员甚于番人，臣特别不忿，所以才想着附议此事。” 朝堂上众官员闻言，表情各异， 那些不知情的官员，震惊不已， 这曹国公怎么好好的想着提请废除？ 难道是因为他在富乐院里，新结交了一个贱籍的花魁？ 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而那些已经和李师旺通过气的清流官员，则纷纷脸露不屑， 刚回到队列里的方孝孺，再次出列说道， “臣启奏，贱籍制度古来有之，这废止贱籍制度兹事体大，” “曹国公这个主导人，今日又没有上朝，” “他本人具体是什么想法，必须得先弄清楚才是。” 这林贼还以为自己的算计能得逞？ 曹国公早就连夜和我等沟通过了， 他根本就不支持，也不掺和这废除贱籍制度的事， 等你冒名上疏的事发， 我就不信圣上还会保你？ 方孝孺说完，一名通政使司官员出列奏报， “臣启奏，昨日和今日通政使司并没有接到过曹国公的任何奏疏，” “敢问林御史所要附议的奏疏在哪里？” 林豪眨了眨眼，有些诧异， 昨夜明明已经确认呈报上去了， 一定是被通政使司这帮人给扣了， 看来他们也不想让老朱废除贱籍， 这些既得利益群体真是可恶至极， “曹国公明明已经呈报上去了，” “会不会是你通政使司的查验时遗漏了？” 听到林豪无端指责自己衙部办事出纰漏，通政使司官员立时拉下了脸，正欲开口反驳， 却听， 御座上传来朱元璋的声音， “这与通政使司无关，是咱早上醒得早，直接命人将晚间的奏疏先送来预览一番，” “李景隆的奏疏咱看过了，写得有理有据，” “本想着今日先与他奏对一番，奈何他告假了，” 朱元璋的话， 立刻引起了一众清流官员的警惕， 圣上这是信了“李景隆”的奏疏内容， 在表态支持废止贱籍制度？ 这可与礼法不合， 也对大家都没任何好处， 就在清流官员们欲出列反对之际， 方孝孺抢先奏禀道， “圣上容禀，臣建议等曹国公痊愈之后，让他和您当面奏对之后，再行廷议。” 只要圣上不直接表态支持这项动议， 那么还是有机会让这林贼吃瘪的。 众清流也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行缓兵之计， 现在圣上对废止贱籍制度，似有意动， 但是李景隆这个所谓的主导人，是被林贼给裹挟的， 如果当朝掰扯起来， 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毕竟刚才圣上刚刚杖责了一批清流官员， 现在自己这帮“幸存者”， 再横跳出来， 万一惹了圣怒，只怕会有被一锅端的风险， 还是方侍讲明智。 礼部尚书茹瑺也出列，禀告道， “臣认为方侍讲此言有理，” “此项奏议实在太突然，必须得先听一听曹国公的当面解析。” 有了尚书级别官员的表态， 其他一众官员也纷纷称是， 林豪自然也看出了方孝孺的谋算， 我本以为要当庭与那帮清流官员，再掰扯一波， 哪曾这帮人学会克制了， 居然行缓兵之计， 不过我本也不指望此事， 能一下子就通过， 还是得先说通了几位太孙和两位王爷。 思及此，林豪也没继续发言。 随着， 朱元璋一句， “众卿说的有理，此事再好好议一议，” 早朝便落下了帷幕， 林豪与清流文官们的矛盾，彻底激化了。 ······ 早朝过后， 皇宫御花园， 西侧的暖房， 已经用水泥重新砌筑了一番， 而且窗户上原本的窗户纸，已经被新款的玻璃所替代， 朱元璋与太孙二人，正坐在房内交流政务的看法， “允炆，今日这请废贱籍之事，你有何看法？” “禀皇爷爷，从孙儿这头看来，最麻烦的不是这制度的废除与否，而是东宫的平衡有些难以掌控了，”太孙一脸无奈地说道，“孙儿按您的指点，尽量让林御史和那帮署官两方保持着平衡，” “可目前他们是摩擦不断，林御史昨夜抓了一批清流，今日早朝他们可谓是完全撕破脸了，” “这曹国公原本也是不偏不倚，现在看来他好像又站到林御史那头了，” “孙儿请教皇爷爷，后面该如何做，才能让他们两边都安分点。” 太孙已经对他们两方人马的明争暗斗，感到厌烦， 得亏了林豪是每隔几日才东宫办差， 否则他真的会连一天安生日子都没。 朱元璋淡淡地反问道， “允炆，如果要让你在他们二者之间选一，” “你会怎么选？” 第372章 二选一?哪边有道理，就支持哪边! “在林御史和清流文官之间，二选一？” 听到皇爷爷问自己如何选择，太孙顿时犯难了， 这两边人马对自己都很重要， 没了任何一方， 都是重大损失。 太孙低头沉吟了半天，他本想说出一个折中的答案， 毕竟这两方都是他所需要的， 但抬眼看着皇爷爷眸中闪着期盼， 立刻明白自己必须得说出一个答案， “恕孙儿愚钝，他们两边都是孙儿所需要的，择其一，实在困难，” “但是非要选的话，孙儿可能会选林御史。” 听到孙子所说的答案符合自己的预期，朱元璋耸了耸眉头， “哦？说说为什么？！” “孙儿觉得林御史除了对经史典籍研究不深、朝野名声不佳、办差不甚积极之外，其他的方面，无论是个人才能，还是私德人品都是上佳的，” “依靠他，孙儿能做成很多事情。” “反观署官们，他们重在学术，能教孙儿圣人之言，但是办差的时候太不灵活，甚至可以说有些迂腐了。” “这一点，令孙儿很是不喜。” “当然，这些只是孙儿从个人喜好的方面去考量的，有偏颇之处，望皇爷爷指点。” 朱元璋点点头， “其实在咱看来，你选哪边都不会没错，” “林卿以他之才，可以包圆几乎所有的差事，有诸葛武侯之才，当然这名声是差太多了，” “而且他胜在是一个人，控制起来方便，” “坏处在于，他能力太强，虽然现在是孤臣一个，万一日后再掌握更多的实权，走上歪路就成祸害了。” “而文官清流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朝廷现在施行科举取仕，以后文官中清流的群体数量会越来越多，” “好处是你身为帝王，只要够强势，控制他们比较方便，他们中有人犯错，你接换一个称心的人用便是。” “孙儿有点明白了，皇爷爷的意思他们两边人马各有优缺点，”太孙似有所悟，拱手说道，“具体怎么用还是得看孙儿的需要。” “用林御史需要防止他日后权势过大，” “而署官们则是要警惕，他们搞党争蒙蔽了孙儿。” “不错，”朱元璋继续说道，“他们撕破脸是吧？那就让他们继续斗着便是了，” “他们不管哪边，触犯了律法该惩罚的就惩罚，” “换人顶上就是了，” “只要他们还服从你这个太孙就好了。” “孙儿受教了，”太孙眼中闪过欣喜， 原来皇爷爷是想让孤一步步去体会，两派争斗的全过程。 之前矛盾没激化的时候， 维持起来实在太累心， 现在矛盾激化了，反而倒是好事，孤都不用那么费心了， 他们谁赢就算谁的， 孤反正能有人办事就好。 “皇爷爷，说回曹国公废除贱籍之事，孙儿认为应该静观其变，”朱允炆将话题引回贱籍的事，“虽然孙儿不知道曹国公、林御史的动机是什么，但是目前看来朝堂上许多大臣都不太赞同，” “还是让他们先较量几个回合吧，” “哪边有道理，皇爷爷再支持哪边。” 他所说的道理，指的是对皇权有利， “甚好！你进步很快。”朱元璋欣慰地站起身，“走，跟咱去御花园里看看，玉米和红薯的种植情况。” ······ 太医院， 后堂正间， 吴合义在朝堂上大声劝谏时，表现得中气十足， 但实则他身体很虚， 庭杖的十大板打下来，其他的文官都留有意识， 只有他一个人昏迷过去， 还差一点当场咽气。 经过朝会的两名当值太医，多番施针之后，他才顺上气，旋即就被送到太医院疗养。 此时的他， 已经转醒， 正趴在床上和前来探望的方孝孺聊天， “方大人，下官已无碍，劳您费心了，”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把徐大人给救出来，” “那林贼卑鄙无耻，什么阴招损招都敢使，徐大人在诏狱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吴合义的东宫洗马官职与方孝孺的翰林侍讲都是从五品， 但他在东宫署官中的排名位于方孝孺之后， 加上方孝孺年长，在清流中的威望仅次于黄子澄， 所以吴合义等东宫署官现在都奉他为首， 方孝孺关切地说道，“合义，你且在此好好休养，同茂那边老夫自有主张，” “今日早朝我等集体参劾林豪，操之过急，” “没有先探清楚圣上和太孙的态度，所以诸公才会有此无妄之灾。” 吴合义一想起早朝之事，气得双拳一握，施力导致他身体一绷，臀腿的痛，令他直冒冷汗， “林贼真是狡猾，”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能蒙蔽圣上到如此地步，” “圣上明明已经指令曹国公在暗中查他了，” “可他还是在早朝上占尽便宜，” “真是气煞我也。” 李景隆早就将自己奉命密查林豪的事，透露给了方孝孺等东宫署官， 暗中报信，特别是提供与林豪有关的消息， 是他能持续保有文官清流们高信任度的关键。 “合义息怒！已经伤筋了，万一牵动骨头就不值得了。”方孝孺劝慰道，“经过今日之事，老夫觉得一直以来，我等对付那林豪的方法有问题，” “如果一直采取参劾直谏的办法，凭他现在的圣宠，想要打倒他只怕是希望渺茫，” “必须得换一种方式。” 吴合义满头大汗，痛得嘴唇都白了，但还是追问道， “请方大人详解，” “这林贼不除，下官就是死，也不瞑目，” “合义，言重了，哪有什么死不死的，”方孝孺闻言，皱起眉头，摆摆手说道，“我等所为，只是想让林豪这个奸佞远离太孙，以免动摇了未来的社稷根本。” “根据老夫的分析，这林豪的背后，一直站着圣上，” “他每一次出手，不管对错，圣上都会帮他收尾，” “甚至他的出手根本就是圣上的授意，这是无上的圣宠。” “老夫想着既然没办法令他失去圣宠，” “可否想办法让他远离朝堂。” 第373章 谁在幕后搞我黎氏? 听到方孝孺说要让林豪远离朝堂， 吴合义微眯起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远离朝堂？方大人的意思是想办法让他被贬谪？” “不一定是贬谪，可以是任何方式，只要能让他离开京城，离开圣上，离太孙远远的就就好了。”方孝孺回答道， 既然没有办法立刻扳倒对手，那就徐徐图之， 圣宠这东西是有时效的， 久了之后， 自然慢慢消退。 吴合义闻言，顿时想通了，激动大声拍床大声说道， “下官明白了，就是要想办法让林贼慢慢失去圣宠，没了圣宠，他什么都不是。。。” 旋即，一阵剧痛袭来， 他顿时眼前一黑，直接软趴在床上， “合义？你怎么了？”方孝孺大惊失色，上前叹了叹吴合义的鼻息，旋即开门大喊道，“快来人！太医，太医。病人又只出气没进气了。” ······ 与此同时， 扬子客栈， 黎隼刚刚练完功夫回到房中， 安南特使范泰便匆匆上门求救， “隼大师，黎轨出事了，” “他昨夜陪明廷的一个官员去官营青楼消遣，结果被锦衣卫抓了。” 论与黎季犁的血缘关系，黎隼比黎轨要更近一些， 而且黎隼是奉黎季犁之命做和尚， 还是继续参与俗事的，只能算半出家， 他为人正直， 将来是往安南国师方向培养的， 所以身为黎氏铁杆的范泰，对他的尊敬程度， 比身为自己副手的黎轨，要更多一分， “怎么回事？猴子他。。。咳，阿弥陀佛，黎轨怎么被抓的？”黎隼惊诧不已，眉眼间闪过不悦， 黎轨因为长相的关系被歧视，养成了乖张狭隘的性格， 他也很讨厌这个族弟， 但毕竟是黎家人， 黎隼不能见死不救。 范泰拱手回答道，“据说是他喝多了殴打一个舞姬，被大明的永康伯给抓个现行，” “什么？永康伯？是林豪御史？”黎隼更加震惊了，他们当日擂台比武之后，后面的时日，又上台切磋了交手了几次，黎隼均以落败告终， 但他已经知晓了林豪的真实身份。 “不错！就是他，那永康伯还借机大肆打击异己，抓了很多人。。。”范泰点点头，将昨夜从杨炳那边收到的消息，以及今日找其他渠道求证的结果，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隼大师，您和林御史也算有交情，可否求他高抬贵手？” 黎隼微微摇头，脸露无奈， “有一些麻烦，林御史以下邦人殴打明人的名义，拘押黎轨，” “而且此事又卷入他和文官们的斗争，太过复杂了。” 范泰叹了一口气， “那卑职去信和相爷联系一下，让他想办法出手相救？” 黎隼眉头紧蹙，沉思片刻， “这样，你写信给相爷求助的时候，建议他不要用公函的方式，最好让国主写个亲笔信求情，” “这样更显诚意，” “国主？这会不会不妥？”范泰闻言一愣，反问道， 太王年迈，国主昏聩， 黎相爷在安南国大权在握， 现在自己建议他去请国主写手书， 总归是太不讲究了， 毕竟自己是跟着黎氏混的， “这是形势所迫，”黎隼解释道，“你前几天不是说，礼部官员在打探国内反对势力的情况么？大皇帝有意给他们加封官衔，” “这明显是大明这边收到了什么流言蜚语，要敲打我黎氏，” “以后行事，必须得更细致。” 范泰拱手一拜说道， “明白了，” “卑职在信里一定会将情况详细写明，让相爷做出正确的研判，” “嗯，小僧这边也想办法找林御史求求情！”黎隼微微颔首说道， 相比搭救黎轨， 他现在更想弄清楚为什么大明朝廷，好端端开始针对他们黎氏。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十天， 这期间， 林豪以“内部整顿”为由， 将富乐院给关闭了， 这一下，不止文官们，连武官的“切身利益”都受到了损害， 所以他收到的参劾数量， 又增多了三成。 而林豪根本不为所动， 反而办差的积极性高涨。 他每天下了早朝， 就一头扎进富乐院办差， 盯着各舞乐小队排演自己从“古籍上”找来的曲目。 富乐院的雅间里， 林豪正摆下丰盛的午宴， 邀请晋王、燕王两位王爷，一起欣赏他近期的“办差成果”。 雅间的小舞台， 一首琵琶曲弹奏完毕， 朱棡放下酒杯，大声鼓掌夸赞道， “好！这新曲婉转质朴！很合孤的心，志清，这曲叫春什么？”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拍掌叫好了， 本以为今日中午就是用膳，顺便听听旧曲， 哪里想到竟然是一场听觉盛宴。 “回殿下，这曲叫《春江花月夜》，乃我司近期练的曲目，舞蹈演绎还要过一阵子才有，”林豪笑着拱手回答道， 他的这些“先发曲目”， 都是从《曲谱》中的古典类里挑出来的， 为了的就是更适合当下人的“体质”。 “孤也甚是欣赏，等会让人把刚刚演奏过曲目的谱子都誊抄一份，孤要带回去，你林志清能文能武，能谱曲简直就是大才！”朱棣赞叹完，仰头遮面一口饮尽酒中杯， 他完全被林豪编演的音乐所折服，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教坊司能在短时间内创作出如此多的曲目， 而且每一首都那么有韵味。 “两份！孤这边也要。”朱棡立刻补充道。 “好说好说，”林豪咧着嘴笑意更盛，“不过臣还是要强调一点，这些曲目都是臣从古籍中找来的，非臣创作，能完美演绎出来，还是靠的是教坊司众人的努力排演，” “请两位殿下再满饮一壶。” 说罢，他举壶又是一口闷， 两位王爷对视一眼，猜到林豪一定有事要求他们， 于是，只举起杯子浅抿了一口酒。 “志清，这大中午的，孤不宜饮酒过多，免得像那李九江一样被人套路了，”朱棣抚着胡须，淡淡地说道， 朱棡也脸带戏谑，“老四说的有理啊，这曲也听了，饭也吃了，” “永康伯，孤先走一步？” 林豪赶忙放下酒壶，直入主题， “两位殿下这是在埋汰臣了，” “实不相瞒，臣今日摆下这‘请王宴’，是想求二位殿下支持废除贱籍制度。” 第374章 跟我一起上疏，两位殿下不亏! 朱棣嘴角微扬，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林志清摆下盛宴， 果然是为了贱籍的事， 他这是坑了李九江之后， 又想拉上三哥和孤下水， “志清，你可知因为这事满朝文武，天天都在背地里骂你？” “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四说的对，”朱棡也跟进说道，“孤实在想不通你是哪根筋搭错了，” “非要掺和这档子事，” “还有，坊间已经有消息说李九江正在撇清与请废贱籍的干系，” “他的手下暗地里到处放话说，他是醉酒胡言，奏疏的名字也不是他本人签署的。” “你也早做打算吧，” “毕竟你也是朝廷命官，需要朝堂上立足的，把大伙都得罪了没好处。” 林豪对李景隆的表现毫不意外， 这货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边下注， 目前这情况，真要让他在文官们和我之间选， 他肯定是先敷衍着我， 然后想着法子急速修复与文官们的关系。 “正是因为那曹国公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臣才找您二位助力。” 说着，林豪再开一壶酒，仰头便饮。 朱棣脸上的无奈之意更甚， 林志清原来是谋退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行吧！孤和三哥会助力你，助力你平安落地。” “你尽快改弦更张，想办法撇清与此事的关系。” “老四说的对，你赶紧放出消息去，”朱棡微微颔首，说道，“说这事是他李九江起的头，你只是附议，还是被他裹挟着附议，” “先把责任全部推到他头上，反正曹国公府门楣够硬，” “李九江这小子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朝堂关系他自己能应付。” “你关押的那些官员，孤正好在锦衣卫还有差事，可以管得了这块，你不方便直接放人，让孤帮你去说和说和再放人。”朱棣轻抚着胡须，补充道。 听到两位王爷很“用心”地帮自己谋划退路， 正在狂饮的林豪，一口气没顺好，被酒呛得连咳数声， “两位殿下，何出此言？” “臣既然已经上疏，可没想过收回奏请，” 朱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刚才说的助力是啥意思？难不成李九江退了，你想我们兄弟顶上？” “正是！”林豪放下酒壶，笑眯眯地注视着晋、燕两王， 由于千杯不醉神技的加持，他神色之中，尽显着豪放不羁。 朱棡看着林豪酒后如此自信的表现， 也在心中暗暗赞叹， 此乃真国士之风， 可一码归一码， 他再次和朱棣对视一眼，说道， “志清，孤望你再想想！” 说着，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朱棣也沉默不语，举杯浅饮。 “其实两位殿下如果能站出来支持废除贱籍制度，可是有大大的好处，”林豪开始他的“反向洗脑”，“全天下的贱籍人士数量庞大，” “他们的境遇凄惨，很多人都是生来就是贱籍，他们本人什么错都没有，却平白遭受着不公的待遇，” “他们需要有人能站出来为他们发声。” “这出来振臂高呼之人，一定能获得很大的声望。” 这“获得很大的声望”的理由，显然不能打动两王， 他们因为数次征讨北元， 在民间获得很大的声望，“贤王”之名已立， 废除贱籍带来的声望提升， 不是他们所亟需的。 沉默片刻之后， 朱棣见三哥不开口，显得有些冷场，于是他主动接茬， “促成此事，的确能令孤名声大振，” “等将来时机成熟了，孤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孤也一样。”朱棡似是漫不经心地晃动酒杯，应了一句。 林豪将两王的反应看在眼里， 两位王爷都是有见识的主，岂是一点点好处就能说服的， 他进一步抛出理据， “如果趁势收拾清流呢？！两位殿下可有兴趣？” 朱棡、朱棣闻言，脸色依旧平静， 但眼眸中却是露出一丝期待， 林豪继续说道， “根据统计，那帮文官清流头号参劾对象是臣，主要是因为黄子澄的缘故，” “而他们次席参劾对象就是两位殿下了，” “晋藩、燕藩稍微有什么动作，他们就各种上疏，” “有些非清流出身的言官，看见有人参劾您二位，也不去核实，径直跟进附议，” “毕竟在他们的观念中，参劾藩地就是政治正确的，” “这样的行为，给两位殿下，还有其他诸就藩的殿下，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想起那些官员无休止的参劾， 两王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在藩地， 领军外出操练，就被说成意图不轨， 在街上骑马出行，就是骄纵不法，欺压藩地百姓， 常规宴请亲朋好友，是生活奢靡，违背父皇厉行节俭的教诲等等， 他们因为这些无理据的参劾， 几乎每月都会有一两次，被父皇下诏申饬， 他们接到申饬，只有捏着鼻子领罪，最多能申辩几句， 他们想反参，山高路远，时效性太慢了。 林豪见两位王爷脸上青红交织，已经有所意动，继续“拱火”道， “他们的行为无意中离间了圣上和殿下们的父子情分，” “像这些时日两位殿下还在朝堂，情况稍微好一些，” “但是他朝两位殿下归藩，又是会陷入被动挨骂的局面，” “就连臣也觉得这属实冤枉。” “行了！不必再说下去了，”朱棡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你希望孤怎么做？” 朱棡这是表态愿意助力林豪， “殿下只需要上疏请废贱籍制度即可，” “理据么，无外乎就是臣奏疏里所说的那些。” “届时，那些文官清流为了背后的家族，能继续肆意驱使民间贱籍人员，必定大肆反对，” “他们蹦跶得越激烈，” “圣上收拾起他们，就越不会手软。” “只是父皇天纵英明，如果三哥和孤直接上疏请废贱籍，他老人家会怀疑我兄弟二人的居心。”朱棣也同意了一起去整文官清流，但是他不想让父皇怀疑自己有私心。 林豪再度举壶，牛饮一口说道， “圣上有疑心您是无法避免的，” “但他老人家更会疑心那帮文官清流们的动机，” “这般行事两位殿下不亏。” 第375章 查出两个要点 听到林豪直白地说， 他们兄弟参与奏请废除贱籍， 会引起父皇的疑心， 朱棣闻言蹙眉深思，权衡其中的利弊， 这的确是整治那些文官清流的好机会， 这帮人自诩为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 自己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孤这些王爷怎么做都会被他们说三道四， 最主要的是， 他们这帮人都围着东宫那头， 整肃了他们， 能压制一下东宫，对我燕藩很有利， 而且现在李九江、林志清已经先一步奏报请废贱籍， 那些文官清流已经开始反击， 他们已经开始较量的情况下， 孤上疏呼应一下志清，表达个人的看法也算合情合理， 父皇再不悦，也不能怪孤这个“配角”吧？！ 捋清思路的朱棣，淡淡地说道， “既如此，孤明日之内就上呈附议废除贱籍的奏疏。” “孤也明日上疏附议。”朱棡也很快就分析清楚了个中关键，他附议的确也不亏。 林豪举起酒壶，做出敬酒的姿势， “请两位殿下请！” 现在已经用“利益关系”，说服了两位王爷， 下面就是收拾那些被抓的官员了。 ······ 林豪送走半醉的晋、燕两王之后， 就在雅间的胡床上午休， 才睡了两刻钟不到， 他就被徐妙锦“掐”醒了， “大胆逆徒，叨扰本座歇息也就算了，还如此用力掐本座，”林豪坐起身揉着侧腰的肌肉，没好气地说道， 徐妙锦地拱了拱手，语气谦逊异常，“师尊见谅，刚才唤您好几声，您没反应，所以才行此下策。” “说吧！最好有要事，否则别怪本座降罪于你！”林豪得寸见尺，开始端起架子， “师尊容禀，按您的意思，今天把在此地抓获的官员全部审了一遍，他们都或多或少，招认了一些罪行；有些人还检举出来其他官员，徒儿认为有两点得和您亲自通禀一声。”徐妙锦一板一眼地回复道，就像普通锦衣卫向上峰奏事一般。 林豪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一身男装的徐二， 这娘么在玩什么花样？ 平日里我一句话说不好，她就手扶剑柄，要砍我， 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乖巧了？ 佩剑没带？ 不对啊，这会就挂在她腰间呢， 那她一定是在聚积怒气， 准备集中撒气， 我还是悠着点吧， 他轻咳一声，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原来尔等已经在尽心办差了，甚好！” “快将那两点速速与本座。。。额，为师道来。” 徐妙锦还是那副谦逊的表情， “其一，是户部郎中庞楷等几名官员招认，他们当日是来此地跑官的，” “教坊司奉銮杨炳利用管理富乐院的便利，多年来一直安排教坊司的歌舞姬陪侍官员，为自己和他人谋取好处，” “他的师爷毛忠信为了自保，暗中联系了我们，” “根据这毛忠信提供的消息，这杨炳对您的到来异常排斥，” “您报到的当天，他意图通过莺凰，制造您和曹国公的矛盾。” 林豪微眯起眼睛，厉声道， “真是可恶！当时本座见那杨炳办事得力，” “对音律、舞蹈深有研究，还准备重用他，” “想不到这他竟然如此腹黑。” 徐二眼中闪过一丝煞意，“这厮对教坊司的管治也很粗暴，歌舞姬们只要不遵从他的意愿，就会被他强制安排去富乐院陪侍官员，” “这些年，被他玩弄过的歌舞姬更是不计其数。” “这畜生！”林豪破口大骂道，“枉他还是一个读书人，道德竟然如此低劣，” “和他一起的这些文官清流，一定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杨炳现在控制起来了吗？” 徐二轻轻摇头，直勾勾地看着林豪说道，“信国公说，他现在是您的下属，让我先请示过您。” 林豪瞬间了然， 徐二虽然凶神恶煞，四处横行 但她也是女子，是一个生长于高门，远离底层民众的勋贵女子， 这些教坊司娘子们的悲惨境遇， 引起了她的共情， 难怪她我这么客气， 她是怕我包庇杨炳， “那就赶紧让弟兄们行动，” “一定要把他知道的都审出来！” 徐二眼眸瞬间明亮，拱手一拜，旋即出门，吩咐一声，“师尊有令！即刻行动。” 说完，她又回到雅间里，继续奏报， “师尊，这其二是和那安南副使黎轨有关，” “他除了供述与徐同茂等官员的勾连以外，还交代和他一起的范泰等安南使节成员，在我大明伺机窃取各类技术，上到军用的红衣大炮、开花弹、火铳，下到民用的红薯、化肥、高品质琉璃、陶瓷技艺等等都是他们的窃取目标。” 林豪微眯起眼睛，冷笑道， “这些所谓的使节，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我毫不意外，但是他们什么好东西都想偷，真是太过贪心了。” “把供词交给信国公，请他上报圣裁。” 徐二点点头，继续说道， “还有更要紧的，他说他的族弟黎隼，与白莲教有勾结。” “什么？！”林豪闻言，震惊不已， 虽然他 安南和黎氏无感， 但对黎隼的印象极好， 他目前是有保留地和对方交个朋友， 可如果黎隼与白莲教有瓜葛，那他们就是敌人关系， “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可有详细查证过？” “这是刚刚审问出来的，目前尚未查证出线索，”徐二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徒儿知道您和黎隼前些日子时常切磋，特地和您知会一声。” “你有心了，”林豪长叹一声道，“我近来勤于公事，可谓是日理万机，” “算算日子，也有好些天没去比武大擂台，和他切磋了。” 徐二翻了一记白眼，在心里暗暗腹诽， 你这是被这里的美色迷了眼吧？ 以前都没见你办差那么上心， 一接这教坊司差事， 就窝在这富乐院里，除了早朝，就没去过其他衙门， “是！师尊应当注意保重身体为妙，不可因为办差累着。” 林豪闻言，眼眸子浮现出感动之色， “徒儿，你真的长大了，学会关心人了，为师深感欣慰。” 徐二一时语噎，竟不知道如何接茬， 这时， 敲门声响起， 一名小厮进门禀报道， “林御史，院外一个僧人说自己叫黎隼，有急事想求见您。” 林豪眉头一挑， 看来这黎隼是真的很急， 和尚都上青楼来了。 第376章 注定是不能做朋友了 由于林豪“沉迷”教坊司的差事， 好多天没去参加比武大擂台， 所以黎隼一直没见到人， 终于他通过范泰的打探，寻到了林豪的下落， 虽然按照佛门清规， 出家人不适合去富乐院这等勾栏之地， 但为了捞出黎轨， 黎隼只能硬着头皮上门求见了。 很快， 林豪就笑意盈盈地来到前院相迎， “啊哈哈，隼大师，” “欢迎光临我富乐院，” “快快里面请！” 说着，林豪伸手就拉着黎隼往里走，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黎隼满脸通红，一副很蹴鞠的样子，“小僧是有要事，特找林御史帮忙，” “说句话就走，这里面就不进去了吧，” 他一个和尚，进了这种地方，传出去，只怕是要英明尽毁。 林豪哪里会轻易“放过”他， “大师，你来找我帮忙，还要谢绝我的好意，” “这可不是求人之道，” “现在这富乐院已经停业整顿了，不再是过去的富乐院了，有什么不能进去的？” “再说，要成为高僧大德，要做到无论身处何地，都要做到心静，” “今日来此，就当历练你隼大师的心。” “额？”黎隼眨巴着眼睛，陷入思考，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林豪见对方被自己绕进去了，赶紧拉着黎隼来到了自己的雅间坐定。 黎隼看着里面奢华的布置，惊叹不已， 区区一个官营青楼的装饰， 都快超过叔叔的府邸，那可是我安南的“相府”，连皇宫都比不了， 大明的富庶， 果然不是我小小的安南所能比拟的， 他回过神来朝着林豪拱手说道， “林御史，实不相瞒，小僧此来是想搭救族兄。。。” 黎轨两个字没说出口， 林豪就打断了他的话， “不急不急，按我们这儿的习惯，先谈风月，再谈正事，” 说着，他拍了拍手， “上酒水素菜，舞乐起！” “隼大师，你先帮林某一个忙，” “林某初掌教坊司，排演了很多新曲目，望您品鉴一下，给点意见，” “我们一边喝一边听。” 说着，他打开小厮刚送上来的酒壶，递到黎隼手中， “酒水是素的，可以喝！” 黎隼见林豪已经仰头咕噜咕噜地狂饮， 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喝了起来。 林豪眼角瞄到黎隼已经“上勾”，暗暗得意， 早前听到黎隼上门的消息， 林豪就决定借机探问出，他与白莲教之间关系， 他决定利用自己千杯不醉的优势， 安排第二轮“午宴”， 先用酒水麻痹黎隼的戒备心， 再舞乐迷乱了他的心智， 到时候再想办法套话。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轮番“灌酒”，黎隼终于显出醉态， “奴家敬大师一杯，”刚演奏完曲目的歌姬，举起酒杯，朝着黎隼敬道， 这自然是林豪授意的， 刚才每一曲演奏结束， 歌姬们都“举杯敬贵客”， “好好好！小娘子弹的这曲《葬花吟》，婉转中带着凄凉，小僧听出了一种对命运不公的无奈，当饮当饮！” “奴家敬知音！”歌姬眼神中闪过泪光， 她从林豪手里拿到谱子的时候， 就深深感地感受到了这曲子与自己命运的那种羁绊， 所以她都是全身心地投入排演， 试图将内心的悲苦都宣泄出来， 这么多天下来， 只有林御史和这位年轻的和尚， 读出了她的曲中意。 林豪见歌姬敬完酒，泪眼婆娑地退下， 他提起酒壶，再接再厉地“灌酒”道， “大师佛法好精深！” “林某佩服地五体投地，再饮！” 看着黎隼已经醉意朦胧， 林豪开始说“正事”， “这黎轨所犯之事，乃是公然殴打我明人，已经惹得圣上大怒，” “想要放他出来，单凭林某只怕是做不到啊。” “林御史乃大皇帝眼前红人，哪里有您做不到的事，”黎隼咽了咽喉咙，举起酒杯做敬酒姿势，“只要林御史肯帮这个忙，小僧不才愿意为您驱使。” 说着，仰头便一口饮尽杯中酒， 林豪巴不得他多喝一点，也跟着饮了一口， “林某哪里敢驱使大师，除非大师能透露一点有用的消息，” “比如大师在我大明谋求什么？亦或者大师和白莲教的关系？” 黎隼闻言浑身一颤， 醉意立刻清醒了一半， 林御史是怎么知道的？ “林御史说笑了，” “小僧就是来大明居住修行，一直奉公守法，并无任何谋求，” “这白莲教小僧更是听都没听过。” 林豪面色一正，为黎隼满上一杯酒，幽幽地说道， “隼大师，我大明有句俗话，‘先礼后兵’，” “林某现在就是按此行事，” “希望大师能接受‘礼’，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如果可以，请大师满饮此杯！” 林豪这是要黎隼做出选择， 如果黎隼愿意开诚布公，那么就大家继续做“朋友”， 反之，就是公事公办，查到问题该惩办的惩办。 黎隼皱眉沉思片刻，摆摆手说道， “真是抱歉！” “林御史，小僧不胜酒力，实在喝不下了，望您见谅！” 黎隼还是选择了拒绝合作， 因为他一切行事都是以黎氏的利益至上， 如果坦白了自己的所为， 等于背叛了家族，这是他不敢做的。 旋即他开口请辞， “林御史，曲听得差不多了，小僧还有事，就此告辞。” 林豪长叹一口气， “大师请便，恕林某不远送了。” 黎隼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一记佛礼，向外退出去， 走到门口时， 却听身后幽幽传来一道的声音， “大师，黎季犁想取而代之，只会让黎氏覆灭。” 黎隼闻言，浑身犹如触电一般， 什么？！ 叔叔现在虽为同平章事，但实质上已经掌握了安南上下所有的一切， 只等太王驾崩， 就可以废掉国主， 坐上王位， 到时候就是我黎氏步向鼎盛之时， 哪里会是覆灭？ 他转身回头，却见林豪正仰头饮酒， 好像没有说话， 黎隼揉了揉额头，便走了出去。 林豪叹了一口气， 黎氏贼心不死，我和黎隼注定是不能做朋友了。 ······ 锦衣卫诏狱， 审讯室， 已经被突击抓捕归案的杨炳被绑在审讯椅上， 许安拿起猩红的烙铁头， 走到他跟前，晃了晃说道， “杨大人，你别在嘴硬了，” “把知道的全部招了，我们大家都省事。” 杨炳见状吓的魂飞天外， “我说，我什么都说！” “别。。。啊~！” 烙铁头， 却还是往他胸口烫去。 第377章 官员不正风气在蔓延，得靠林豪去治! 许安已经被告知了林豪的意思， 不仅要套出话， 而且还要让杨炳这种黑心之人，多吃点苦头， 所以他径直将红烙铁印在了杨炳的胸口， “嘶~” 杨炳受痛昏迷了过去， 他直接让手下一盆水泼醒了，继续审讯， 很快杨炳的心理防线便彻底崩溃了， “我招！我真的招！” “我这些年在富乐院安排接待的人，上到顶级勋贵，下到普通官员，” “他们所有的情况，我都记录在册，” “那批记事册，藏在我府上后院树底下。” “请告诉林御史一声，下官知错了，让他老人家放我一条生路。。。” 在隔壁听审的徐妙锦闻言， 立刻起身， 带着人马赶往杨府搜取杨炳的记事册。 ······ 谨身殿， 朱元璋高坐御椅之上， 礼部尚书茹瑺侧立一旁， 安南使节范泰，跪伏在地，恭敬异常， 翰林学士正在宣读大明朝堂嘉奖安南国贵族荣誉头衔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安南国王孙陈天平，德才兼备，昔年在大明学习礼法，成绩卓越....如此良臣，实乃安南之幸，特赐玉如意一对，以彰其功。钦此！” 范泰再拜道， “臣替王孙殿下谢大皇帝恩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闻果然是真的， 大皇帝果然是对黎氏产生成见了， 这陈天平王孙之前在大明留学， 现在是安南国内最大的反黎氏势力首脑， 但他完全不具备撼动黎季犁的实力， 可现在有了大明的撑腰， 一切就不一样了。 朱元璋看着范泰从内侍手中接过圣旨，半躬着身子站立着， 神态举止甚是恭谨， “范泰，汝在来大明做使节多久了？” “回大皇帝，臣做大明使节已经四年了。”范泰躬身答道， “这么多年远离乡土，难为汝了，”朱元璋淡淡地说道，“这些年汝行事甚是恭谨，朕决意嘉奖你，” “传朕旨意，范泰正直，赏七品官袍一件。” “臣谢大皇帝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范泰的声音因为激动，颤抖地止不住了， 大皇帝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宛如神明的存在， 他们这些下邦属国的使节，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得到与他说话的机会， 而现在自己竟然被御赐官袍一件， 还被称赞“正直”， 这可是要记在史书里的， 他范泰要名垂千史了！ “起身吧！汝以后要好好忠君，不可辜负朕的厚望！”朱元璋语气平淡，犹如古井一般， 但这话落在范泰的耳朵里，犹如巨石入水激起汹涌的水花， 忠君？ 是要我忠于国主陈氏吗？ 大皇帝一定是知道我是黎氏的人， 所以才会想着嘉奖我， 事到如今，我已无其他选择，只得为大皇帝所驱使， 但这还是别国使节羡慕不来的呢， “臣定当时刻谨记大皇帝的旨意！” 片刻之后， 朱元璋带着茹瑺， 来到御花园西侧的暖房，继续议事。 “你回头让那范泰修书回安南，让那黎氏多派一些年轻族人来我大明留学，”朱元璋指示道，“还有，占城国那边求购甲胄的事宜，咱准了。” 朱元璋自从上次看过林氏日记之后，对安南的事情多留了一个心眼， 特别是，发现安南有侵吞他们南边占城国的野心时， 他开始给占城一些政策支持。 茹瑺躬身拜道， “臣遵旨！” “这安南的黎氏，臣会好好盯着的。” 茹瑺也不知道为什么圣上突然会关心下邦小国之事， 但这些事务属于礼部管辖， 能在圣上面前多长脸，是他所乐见的。 朱元璋话锋一转， “对了，最近你茹瑺是怎么回事？好像参劾你的奏疏变多了，不止文官们，连武将们，都在说你不是，” “还有很多奏疏说礼部办事不周，” “咱特地来找你过来，也是想当面问问你。” 茹瑺深呼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回圣上，臣和礼部实在冤枉，” “我等是被下面的司部连累了。” “连累？什么意思？说说清楚，”朱元璋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是教坊司，”茹瑺讪讪地说道， 朱元璋脸露诧异，“怎么回事？” “之前林卿在教坊司抓了这么多官员，闹出大动静，可都没带上你们。” 茹瑺拱手说道， “林御史下令将富乐院给关了，” “因为官营青楼被关了，他们无处去消遣了，所以参劾林卿时，连带着把火头往你茹瑺和礼部头上撒？” 朱元璋的眼眸中泛出寒芒， 茹瑺只觉脊背有些发凉，强压下惧意回答道， “是。” 一定品阶以上的官员去外面的青楼，要注意影响，得遮掩一番， 但是去富乐院这等官营青楼，倒没什么顾忌， 而且花销又低， 名目设计地好还可以走公账， 现在林豪这所谓的富乐院“内部整顿”， 在那些文武官员看来是在“掘别人的路”，是在“吃独食”， 所以参劾对象，都扩大到了教坊司最上级的礼部头上。 朱元璋也回想起来， 林豪的确在几天前的日记里提过这一茬， 只是这十天的林氏日记内容，就是记录一些普通的日常事情， 朱元璋并没有过多地去复盘， 加之，富乐院这等官营青楼， 对他这个皇帝来讲，只能算细末小事， 更加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可现在， 他突然发觉官员们的不正风气在蔓延， “茹瑺，朝堂官员是不是很喜欢去那富乐院？” “回圣上，臣年纪大了，也不好这口，所以臣也不太清楚。”茹瑺装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否认道， 可内心却是震惊不已， 圣上这是要纠正官员流连青楼之风了？ 老夫可不能和这事产生瓜葛， 否则不得被那群好这口的官员给参劾死， 得想办法摆脱和那林豪的干系才是， 要不我告假一段时间？！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咱有数了。” 看来得罪人的活，还是得林小子上才行。 ······ 富乐院， 雅间里， 林豪翻看着徐妙锦刚刚查抄来的一大摞“杨炳记事册”，惊讶不已， 这杨炳果然不是正经人， 他竟然以日记的形式， 详细记录了各路官员在富乐院的蝇营狗苟， 这内容真劲爆！ 第378章 像圣人一样约束别人，像贱人一样要求自己! 林豪随意拿起了杨炳的记事册， 随意地翻看起来， “二月十一，莺凰真是水灵，但越来越不听话了，等哪天曹国公腻味了，老夫再亵玩一番，把她处置到边地去，” “三月初五，歌姬蝶灵陪侍户部郎中庞楷，获知其接受松江徐姓大户敬献婢女两名，感谢他助力徐家的子侄坐上县丞，可老夫知道这庞胖子根本就没出什么力，那徐家子侄本就是县尉，可以按序升迁...” “五月廿三，老夫帮礼部陈大人牵线升迁事宜...” “七月十八，来了一批新的犯官女眷，一个个清秀水灵，但脾气犟得很，老夫得一个个亲自调教，必须去找太医院配点滋补的药...” “...兵部郎中王山透露福船建造进度...” “...西南的土司果然是土包子，对陪侍歌姬粗暴地老夫都看不过去了...” “...工部郑大人吸食五石散...” “....林豪真贼也，居然下令关停富乐院，他根本就是借着废除贱籍的机会，独自霸占那些歌舞姬，老夫一定要忍辱负重，私下收集他的犯事证据...” “。。。” 简单地浏览之后，林豪沉下脸，将册子往桌上一丢，破骂道， “杨炳简直就是个渣滓，” “徐百户，你传令许安多审他几轮。” 他不是因为册子上记录的那些官员犯罪内容， 而是对杨炳这样油腻的死胖子， 蹂躏那些小娘子感到无比的痛心疾首。 “徒儿遵令！”徐妙锦拱手拜道，她知道这是师尊授意许安再给杨炳来几轮大刑， 这册子她自己也简单看了一遍， 没有急着上交衙门，而是送到林豪面前， 是因为她觉得里面的内容牵扯太广， “师尊，这册子记录的东西，堪比我锦衣卫的档案，该如何处理？” 林豪抬眼看着徐二蛾眉紧蹙，一脸凝重的样子， 心里不觉想笑， 这个好大徒，每次遇到难解的事情，有求于我时，才会对我恭谨一点， “这东西堪称‘百官行述’，只能掌握在我锦衣卫手里，” “就让本座先详细看一遍再上交吧，” “你去禀报信国公一声。” “百官行述？”徐二微微发愣，对这个新叫法感到新奇， 这便宜师尊总是会创造出新词汇，新花样。 “师尊，既然这册子不急着上交，” “徒儿愿意帮您分忧，” “毕竟您在这里日理万机，实在太辛苦了，” “可别累到根本了。” 林豪眉头一挑，下意识地拒绝道， “万万不可，” “这里面的内容，水太深，” “你把不住。” 徐二微眯起眼睛，说道， “那教坊司新曲目排演的事，由徒儿帮您分忧吧？” 林豪凝眉抚摸着下巴，思忖道， “这倒是可以，” “这几日本座手把手指导她们的舞动动作有些腻了。。。啊不，有些累了。” “正好，你在艺术文化方面的资质实在太差，是该好好重点培养一下了，” “回头本座抄几份曲谱交你，你一边盯着排演，一边好好学习。” 徐二翻了一记白眼，好胜心再度泛起， “徒儿遵令！” 本姑娘一定要你刮目相看。 ······ 到了晚膳时分， 正在雅间里认真翻读杨炳记事册的林豪，迎来了意外之客， 兵部尚书齐泰来到富乐院， 想为他和文官清流们做和事佬。 酒菜布齐，新曲伴奏， 林豪举起酒壶敬道， “尚礼兄，你劝我没有用，挑事的是他们，” “这群所谓的文官清流，道貌岸然的，我本就看不惯他们那一套，” “看不惯也就算了，他们非要招惹我，” “自从我被圣上无功封爵以来，他们就可劲地参劾我，” “可我就想做一个躺平的御史，干干基本的差事，过好日子就行了，” “是他们不放过我！” 说着，和齐泰的杯子一碰，便一口饮尽。 齐泰无奈地摇摇头，饮尽杯中酒， “可东宫署官多为文官清流，” “你把他们都整治了，对太孙殿下没半分好处。” 齐泰属于文官中的务实一类， 与那些以圣人教诲为行事宗旨的清流， 理念上略有不同，但相处却很融洽， 他深知林豪的能力， 那些文官清流们想用上疏参劾，加民间造势这种“常规手段”，扳倒林豪是根本不可能的， 反而会被林豪逐个击破。 林豪眉头微蹙，淡淡地说道， “依我看，把他们这帮死脑筋的腐儒整治了，” “对太孙反而有大大的好处。”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朱允炆就是被这些文官集团给控制住了， 施行一系列有利于文官和他们背后的江南大地主集团的政策， 打压武勋们的利益， 最终因为粗暴的削藩方式引来燕王造反， 最终丢了江山。 我无意去改变现有的历史走向， 但是这群文官简直太不是东西， 我已经办掉了黄子澄和聂仲， 他们却不死死活，还死咬着我不放， 按照之前自污失败的经历， 如果不继续强势反击， 他们肯定会以为我变弱了，然后更加疯狂地攻讦我。 齐泰放下酒杯，摆摆手说道， “志清，这话偏颇了，” “清流们都是天下读书人的意见领袖，品格操守都是一流，” “有他们对上可以教导太孙行宽仁王道，对下向士林宣导太孙的好名声，” “而且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很有才德之人，没有那么不堪。” 林豪摇摇头轻蔑一笑，说道， “才德之人自然是有，最多几个而已，” “大部分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人品堪忧，” “他们像圣人一样约束别人，像贱人一样要求自己。” “咳咳咳~”听到林豪“透彻的言论”，齐泰一口酒没缓过来连连咳嗽， “志清，你这话说的，老夫无言以对。” “那是因为我说的有道理，尚礼兄就当我反击他们是在整肃官场吧，反正他们犯原则问题，我也奈何不了他们，”林豪饮尽壶中酒，将空壶一放，再顺手新开的一壶，动作行云流水，尽显洒脱不羁。 林豪浅饮一口， “先不提他们了，说说福船的事，” “我查到一条消息，说我们内部有人在向外透露福船建造的进度。” 第379章 我有了百官行述，他们会三思而后行 听到林豪说有官员在泄露福船的事项， 齐泰顿时警惕起来， 毕竟这是他直管的头等要务， “哦？！是谁？” “目前只知道是兵部一个叫王山的郎中，”林豪微微颔首说道，“希望尚礼兄能先内部自查一下。” 齐泰眉头紧皱，喃喃道， “王山？怎么会？他平时稳重内敛，处事很有分寸的，” “可是锦衣卫查到了什么线索？” “具体的情况，还没去查证过，”林豪饮了一大口，放下酒壶说道，“锦衣卫今日刚刚抓了教坊司奉銮杨炳，这王山泄密的事，我是从他的记事册里看到的，” “那记事册里记录了他利用掌管富乐院以来，通过安排歌舞姬陪侍官员，探听到的所有信息，” “这册子堪称百官行述，只要来过富乐院，那就会被记上一笔，” “这杨炳做了这么多年奉銮，被他记下的官员，只怕是成百上千了。” 齐泰闻言，大吃一惊， 百官行述？这杨炳也就是一个青袍官， 竟然记录有这样的东西？ 而且还落入林志清的手里， 那些去过富乐院的官员， 恐怕是要遭灾了， 幸亏老夫以前没来过， “他杨炳竟然干出这等下作之事，着实可恶，” “不对，志清，” “这等东西，也算得上锦衣卫办案证据，你与老夫透露是何意？” 林豪拿起酒壶和齐泰一碰，一口饮尽道， “自然是想让尚礼兄宣传出去，” “现在这东西落在林某手里，林某又是锦衣卫的人，随时按图索骥，” “对那些官员应该是一种很大的威慑吧。” 齐泰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威慑百官，林志清莫不是疯了？！ “志清，你可想清楚了，” “你整日被参劾，朝野的名声已经难以挽救，” “再手握这等东西，只会让百官因为畏惧，与你对立加剧，” “依我之见，为了朝堂大局稳定，这等东西还是直接销毁为妙，” “你帮他做出抉择，凭你的盛宠，圣上会顺势宽赦你，日后还会恩宠更甚之前。” 在齐泰的理解里， 朱元璋虽然对犯错的官员，都是也严加惩处， 但他不能一次性惩治过多的百官， 林豪如果销毁这“百官行述”，是小小的“牺牲”了一下自我，为圣上解决了一个难题。 可林豪哪是会“牺牲小我”之人， 更甚之前的圣宠？ 他更是不需要，那玩意是双刃剑， “尚礼兄此言差矣，这册子可销毁不得，你说的那套是腐儒的做派，” “什么为君分忧，完全是没影的，” “圣上他老人家打天下的雄主，最讨厌别人借分忧之名，教他做事，” “这册子在我手里锦衣卫的人已经知道，圣上肯定很快就会来要，在上呈之前我得尽快记下来。” “你还要记一遍？”齐泰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这东西你要上交也可以，但是你好歹撇清关系，免得百官记恨你，” “你这么做，他们畏惧圣上，只会把气撒在你头上，他们会暗地里地酝酿针对你。” 林豪咧着嘴笑道， “但至少明面上，对我的参劾会少很多，” “他们将会更‘三思而后行’。” 凭着这册子，很多官员的犯错细节，都尽在手中， 以后反参起来，论点更精准，材料更加丰富翔实。 比之前先反驳对方的参劾论据， 再派人去揪对方的“小辫子”，效果要好很多。 齐泰一听，感觉林豪说的有道理， 暗地里搞他林志清更是不现实， 这些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最擅长查暗处的密谋， “还是你老谋深算，” “不过，老夫可不去宣传你有这百官行述的事，” “你别拉我下水。” 林豪打开一壶酒，直接塞到齐泰手里， “也行吧！一起干一壶，我就放过你。” 说着，便仰头痛饮起来， 齐泰见状，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 这酒后的林志清，怎么越看越顺眼了？ 一定是老夫最近操劳过度， 身体疲乏，有些不胜酒力了， 这林志清的酒量，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简直像个无底洞， 跟他喝酒不仅越喝越多， 还越喝越快， 现在想推脱他的差遣，就只能干了这壶酒了， 老夫得悠着点， 喝完就绝对不多喝了。 想定之后， 齐泰深呼一口气，也仰头痛饮起来。 林豪见齐泰很快就喝完一壶酒，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尚礼兄好酒量，” “我信守承诺，你老兄不必主动帮我宣传册子的事了，” “我已经让锦衣卫去外面散布消息了，说齐尚书早已知道林御史握有百官行述，故意封锁消息。” 齐泰瞪大了眼睛，破骂道， “好你个林志清，这不就是拉我下水么？” “小弟知错！罚酒三壶。”林豪又开一壶酒狂饮起来， 本来不想拉你齐泰下水的， 可你正好送上门来， 那我就顺势拉你齐尚书“站台”了。 ······ 林府， 卧房里， 林豪参观过富乐院的豪华客房， 那里已经收拾地干净温馨， 他原本为了全身心地办差，决定留宿在那过夜， 但奈何那儿离皇宫太远， 会影响参加早朝， 所以在心底痛骂了早朝制度之后， 只得乖乖回府安歇。 等回到府里洗漱完毕，已经亥时一刻了， 他端坐在书桌前， 提笔开始书写今天的日记内容， 【今日日记，】 【这是我连续第十天在富乐院办差，】 【这里的歌舞姬，乐师不愧是大明顶级水准的，】 【我拿出来的金曲谱子，】 【他们稍加练习就很快上手，】 【但编舞完成之后，一定能奉献出完美的视听表演。】 【为了促成废除贱籍的事，】 【我也没闲着，】 【李景隆已经告假十天了，】 【由于早就猜到他会躲避此事，】 【所以我特地宴请晋王、燕王参与此事，】 【经过我的解析，】 【两王对文官清流的怨愤，彻底爆发出来，】 【他们决定上疏，积极参与废除贱籍的事，】 【既能获得名望，又能打击到恶心自己的人，何乐而不为？】 【有了两王的助力，】 【那群道貌岸然的腐儒，】 【必将“兵败如山倒”。】 第380章 天下能人多的是，再提拔一批便是了! 【之后，黎隼和尚为了搭救族人黎轨找上我，】 【可我收到锦衣卫的消息，】 【黎轨大刑之后供述，】 【黎隼与白莲教有关联，】 【我设下第二轮午宴，想灌醉他套话，】 【可他酒量不错，】 【面对我的摊牌，】 【他没有选择坦诚相待，】 【黎隼是安南黎氏的好子孙，一直为家族考虑，】 【但我得为大明的利益考虑，】 【锦衣卫很快就会追查出他的一切底细。】 【此外，锦衣卫还查出了杨炳有大问题，】 【他当了教坊司多年奉銮，】 【不仅利用职务便利，祸害贱籍娘子们，】 【还坑害官员们，】 【他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下了官员们在富乐院消遣时的一言一行，】 【其中不乏机密的信息，】 【他那一摞摞记事册，堪称大明的“百官行述”，】 【这些内容完美地补充了锦衣卫的官员档案。】 【齐泰晚间来找我时，】 【劝我销毁这记事册，以免整个官场震动，】 【他在观念里，百官人心浮动，整个朝堂也要瘫痪，老朱会难做，】 【可我相信以老朱的铁腕，】 【朝堂即使空无一人了，他都有办法操持下去。】 【天下能人多的是，官员惩办光了，再提拔一批便是了，】 【那些蛀虫官员，早整早拎清。】 【这百官行述我得好好利用，】 【我已经放出消息，】 【让朝野大臣知道，我手里有这么一个的东西，】 【让那些来过富乐院的好好掂量一下，得罪我的后果，】 【希望他们能减少对我的参劾。】 【当然我也不准备主动拿这里面的内容，去整治他们，】 【毕竟利刃放在刀鞘里的威慑力是最大的。】 【。。。】 林豪写完日记，停下手中的笔， 系统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古今时装设计大全》。】 【《古今时装设计大全》是介绍华夏与外邦服装设计的一部巨着，涵盖了古往今来的服装样式、材料和制作工艺等等，以文图并茂的形式，全面呈现了不同时期的服装特点和设计风格，】 【拥有本书，能使您走在时尚的最前沿。】 眨眼之间， 书桌上出现了一本厚厚的书册， 林豪扯了扯嘴角， 奖励我这书是什么意思？ 做一个大明时尚达人么？ 这应该是目前为止最无用的奖励了吧。 他无奈地拿起书本翻看起来，可眼神愈发地明亮， 这书的配图是彩色的啊？ 这么一看， 里面的女装很是带劲， 有了 我可以选几套去订做起来， 给小娘子们的歌舞表演加分， 这也是助力文化艺术发展的一个办法。 咦， 这后面有泳装设计图？！ 还有蕾丝的制作工艺。 真乃好书也， 这是迄今为止最有用的奖励了！ 林豪赶紧挑亮蜡烛， 更加仔细地研究起来， 以至于耽误了睡觉。 ······ 早朝过后， 由于已经入冬， 应天虽地处江南， 低温和水汽带来的湿冷，却是令人感到彻骨的寒凉， 已经暮年的朱元璋，为了御寒，特地搬去御花园的暖房里处理政务， 那里的墙体，经过水泥的改造， 门窗也镶嵌过透光玻璃， 显得十分温暖舒适。 此刻的朱元璋，刚处理完一批奏折， 他斜靠在御椅之上，凝神召唤出林氏日记副本， 开始再度复读今日的最新内容。 【昨日日记，】 【我连续第十条在富乐院班办差，】 【我的金曲谱子，一定能奉献出完美的视听表演。】 你这混小子， 以前让你去办差，跟上刑一样， 就差拿鞭子抽着你去了， 现在倒好， 教坊司的差事， 你办得倒是积极主动，而且是太过积极了。 金曲谱子？ 咱也听人禀报说这些曲子很是动听， 可你小子却迟迟不安排献艺， 莫不是故意耽误功夫躲懒吧？ 咱得差人去催一催。 【为了促成废除贱籍，我特地宴请晋王、燕王参与此事，】 【既能获得名望，又能打击到恶心自己的人，何乐而不为？】 那帮文官清流，平日里参劾老三、老四太狠了一些， 所以他们俩记恨在心， 被林小子一拨弄，就马上顺杆子上了， 他俩的奏疏上得很快， 咱已经看到了， 还是借着附议李九江的名义来的， 看来他们是拼命地想把李九江立到文官清流对面。 这李九江也是的， 还真能躲， 连着这么多天都不出面表态， 现在是消息满天飞， 都说他要退缩，收回请废的奏议， 可咱绝对不会让他如愿， 这贱籍废定了， 不能让天底下的士绅们掌握太多的人口。 【黎隼是安南黎氏的好子孙，但我的为大明利益考虑，】 林小子处事为公， 这点咱甚是欣赏， 大明有他这样的忠臣，是允炆的福气。 这黎氏，咱也已经下旨封赏了安南的皇亲勋贵， 还嘉奖了那黎氏的干将范泰， 希望咱的敲打， 能引起黎季犁的重视， 不要再作出违逆咱的事了， 否则我大明天兵降临， 就是他黎氏，乃至整个安南覆灭之时， 毕竟咱现在的财政宽裕了， 能有精力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小邦了。 【杨炳有大问题，他那一摞摞的记事册，堪称大明的“百官行述”，】 咱已经下旨让内侍去取这百官行述了， 你林小子也是大胆， 拿了这东西， 不第一时间上呈， 还留给自己先看个够， 要不是咱可以通过日记，知道你的心迹， 指不定直接把你给处置了， 所有朝堂官员们的心思， 应该只有咱这皇帝一个人知道才是。 【以老朱的铁腕，朝堂空无一人，他都有办法操持，】 【官员惩办光了，在提拔一批便是了，】 齐泰的想法太过迂腐， 烧了这百官行述， 的确是可以缓解官员们的情绪，维持朝堂的稳定， 但实际上，这是在回避问题， 咱绝对不答应。 还是你林小子通透， 能猜懂咱的路数， 而且说的很不错，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能人， 那些沉迷于流连青楼的蛀虫官员，咱恨不得直接将他们全部重处了， 到时候再提拔一批干练的顶上。 至于所谓的“难做”？ 咱从一个破碗开始， 最终驱逐元廷，缔造了这一派洪武风华， 有什么比这更难的？ 咱从来不知道啥叫难！ 第381章 林御史啥都有，就缺名声了! 【我手里有这么个东西，让那些来过富乐院的好好掂量一下，希望能减少对我的参劾，】 咱也想看看参劾你林小子的奏疏，可以少掉多少， 至少今日早朝上， 除了个别真正洁身自好的，还在揪着贱籍的事不放， 大部分官员们的表现都克制了很多， 看来他们一个个，消息都很灵通啊。 【利刃放在刀鞘里的威慑力是最大的。】 林小子这话说得好， 掌握着“利刃”，就有了主动权， 对手就只能活在威慑之中， 他们时刻清楚地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威胁， 行事之时， 不得不考虑潜在的各种后果。 不愧是林小子， 分析事物时，能透彻到这等层面， 咱得再好好奖赏你才是， 现在你林小子到底还缺啥呢？！ 朱元璋复看完最新内容，收起日记副本， 伸了伸懒腰，站起身， 一边抚着胡须，一边来回踱步思考着。 片刻之后， 小福子进来奏禀， “皇爷，晋王、燕王奉旨前来觐见。” “传！” 两王很快就进屋行礼。 朱元璋坐回御椅之上，恢复了帝王的本色， “咱看到了你们上的附议废除贱籍制度的奏疏，” “都说说吧，你们心中的真实所想。” 朱棡和朱棣对视一眼，正色道， “禀父皇，实不相瞒，” “是林御史找我二人，痛陈贱籍制度弊端，” “我二人也也意识到，李九江所奏的一条条请废理由，都是对我大明有利的，” “最终说服了我们上疏附议。” 朱元璋抬眼看向朱棣， 眸中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仿佛他们有一句说得不满意，就会受到惩戒。 朱棣也拱手一拜，说道， “天下贱籍人士众多，而且大多数都在我大明北方，让他们摆脱束缚，能赢得民心，” “废除贱籍，对朝廷治理地方有很大的帮助，” “为了社稷，请父皇准允废除贱籍制度。” 看着两个儿子朝自己躬身一拜， 一副天下为公的样子， 朱元璋冷笑一声， 要不是咱看过林氏日记， 知道你们仨是怎么谈的， 咱还真要被你们这俩兔崽子的“贤王”样子给诓骗了。 “咱本就觉得李九江说的有道理，” “现在连你们两人都附议了” “这废除贱籍制度之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你们等会去一趟李九江府上，看看他痊愈没有，让他再上两道请废奏疏，” “然后咱就会允准了。” 朱棡和朱棣再度互视一眼，眼底透着深深的诧异， 原来父皇早就已经有了主意了， 废除贱籍的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 这次的附议，简直是大赚了。 只是， 父皇应该已经知道那李九江不是真心支持废除贱籍的， 可他还要我二人亲自去催促李九江再上疏， 父皇这是逼着李九江做继续废除贱籍的主导人， 这是要让李九江和文官清流对立起来， 这就是他老人家的帝王心术啊！ “儿臣领命！”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旋即说道， “请废贱籍的事，林卿功劳也很大，” “咱得再犒赏他，” “你们说说，他现在最缺啥？” 两王又一脸懵地对视了一眼， 父皇前面是想架着李九江与文官清理对立起来， 现在却是想着如何赏赐林志清， 同样是请废贱籍制度的两个人， 这待遇咋就差这么多？ 父皇对林志清的恩宠，已经是无以复加了。 两王轻声商议片刻，有了主意， 朱棡率先开口奏禀道， “儿臣思来想去，林御史除了名声之外，好像啥都不缺。” “名声？”朱元璋闻言，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朱棣补充道， “是的，父皇。” “林御史得您的圣宠，已是超品伯爵，还执掌机要差事，不缺权力，” “在京城有大宅院，还得到各种赏赐，不缺银钱，” “至于美色，外界虽有污蔑之言，但他洁身自好，现在又身处各色美姬之间，这女子他更是不缺，” “权力、金钱、美色，林御史都齐全了，细算之下他目前只缺的名声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名利权情，四大样，林卿的确只缺一个‘名’了，” “只是他这个名声都臭大街了，” “加上这次请废贱籍，他在士林之中的名声更是臭上加臭，” “他自己又不在乎这名声，” “你们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他的名声？” 两王也瞪大了眼睛，齐齐拜道， “恕儿臣愚钝，” “想挽救林御史的名声，难比登天，” “儿臣二人一时之间也没啥好法子。” 朱元璋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除了名声，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赏林小子的了， 咱得再找人问计，寻求挽救名声的办法才是。 ······ 一个时辰之后， 曹国公府， 李景隆的卧房， “两位殿下亲临，臣身体抱恙，无法见礼，还望恕罪！”李景隆一脸灰败，“强撑”着坐起身，靠在软垫子上说道， “九江，你都病成这样了，孤二人哪里好意思让你起身见礼，”朱棣一脸“关切”地说道， “是啊，看见你这样，孤甚是难受，”朱棡也满脸“心疼”地附和道，“尔等都下去吧，站院子里去，离房门远一点，” “孤二人要和曹国公说几句体己的话。” 李府的随侍人员得到了李景隆的点头确认之后，便一齐退了出去。 朱棣见房内已经没有外人，伸手一把扯开盖在李景隆身上的被子， “今天就让孤这妙手回春，让你立马生龙活虎。”朱棡也没闲着，照着李景隆的腰上赘肉用力一掐， 吃痛的李景隆，赶紧站起身，躬身致歉， “两位表叔饶命，小侄不装了！” 李景隆虽然比两王矮了一辈，但年纪只比他们小了十岁的样子， 自小是跟在他们的身后玩大的。 教训一番之后， 两王和李景隆通报了父皇废除贱籍制度的决定，以及要李景隆上疏的事情。 李景隆知道之后，悲戚地问道， “殿下，臣如果真的病了，可否躲得过？” 第382章 他们都不敢参劾你，就拿老夫撒气 李景隆不想去得罪文官清流， 还是想着能靠生病蒙混过去， 即使真的需要重病，他也在所不惜。 “九江，别犯傻了。”朱棣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自己与那些文官清流眉来眼去的，父皇会不知道？” “孤劝你识相一点，今日开始身体恢复‘健康’，明日开始连续上疏，过几天就回去当差了。” 朱棡也淡淡地说道，“别去挑战父皇的英明，他老人家可是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唉！”李景隆长叹一声，“圣上知道了他也不是没怎么说我么，” “都是这林志清，他和那帮文官清流互整，把我拉上做垫背，” “以至于圣上揪着我的小问题不放。” “小问题？！”朱棡被他的话气乐了，“你曹国公是顶级武勋，‘战神’名号在士林中广泛传播，” “那群文官都买你的账，” “得亏父皇是你舅公，否则你早就被剥皮实草了。” 朱棣也跟进嘲讽道， “以前叫你帮孤和文官清流们传话，让他们不要死命的攻讦孤等藩王，” “可他们根本不买你的账，” “他们一个个嘴上夸赞你，骨子里就是看不上你这种外戚，” “而你的脸皮也是厚的，” “为了一个‘战神’的虚名，非要赶着去讨好他们，” “你那半桶水的统军作战水平，别人不清楚，三哥和孤可是清楚的很。” “行了，老四，不要再骂了，”朱棡摆摆手阻止道，“九江，你就乖乖奉命吧，” “千万别再搞小动作了，惹了父皇不悦，又和志清对立起来，对你没好处。” 李景隆无奈地点点头，悲叹道， “小弟我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被那林志清给缠上了，” “要是有的选，我真希望那天没去富乐院，” “现在只求以后能离他远远的。”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 锦衣卫衙门后堂， 林豪处理完锦衣卫的文卷，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准备去富乐院办“正差”， 却见汤和从宫里回来了， “国公爷，您回来的正好，” “那批富乐院抓的官员，问题都查证了，他们供出来的人也安排抓捕了，” “相关文卷都整理好了，” “您得空批阅一下，” “这群朝堂害虫，还是尽快处置为妙，” “下官其他地方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站住！”汤和脸色一黑，大喝道，“好你个混小子，挖了这么大的坑给大伙，你自己乐颠颠去富乐院看小娘子表演曲舞了？” “老夫告诉你，没这么便宜的事。” 林豪眨巴了几下眼睛，感到莫名其妙， “国公爷？怎么回事？下官办差一向高效，都是处理了完衙门的公务才去的那边的，” “何来挖坑一说，” “这太伤情分了。” “再说，下官十几天前就请您一起去富乐院听曲了，您说自己身体不好拒绝了的。。。” 汤和瞪了他一眼，呵斥道， “哪里是这个事情，” “你自己看吧。” 说着，便将带回来的几份奏疏副本递到林豪跟前。 林豪满脸困惑地接过翻看起来， “...参劾信国公汤和，自恃功高，肆意弄权，利用掌控锦衣卫的便利，迫害异己，无端打压朝堂官员...” “信国公汤和征伐西南蛮夷期间，养寇自重...” “汤氏族人霸占京城西郊庄园十五处...” “信国公在府邸豢养美婢侍妾百人...” “。。。” 看完之后，林豪诧异不已， “信国公，这？！” 汤和无奈地点点头， 现在自己一跃成为朝堂上被参劾最多的人， “你看完了那劳什子百官行述，就交上去了，掌握了大秘密，” “可苦了老夫这些没看过的人，” “那帮官员都不敢参劾你，就拿老夫撒气。” 自从林豪自己有百官行述的消息放出之后，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 针对他的参劾大大减少， 经过这半个月的传播， 除了个别行事板正，没有污点的言官， 大部分朝堂官员已经不再上疏参劾他了， 而是转头将对他的怨气，撒在了与他相熟之人身上， 汤和首当其冲。 林豪强忍着内心的得意， 反正他们不是参劾我的就好， 你信国公能者多扛锅， “国公爷误会了，” “下官想问的是您豢养百名美婢侍妾之事，” “您真是老当益壮，难怪懒得去外面听曲赏舞。” “好你个混小子，又在编排老夫，”汤和激动地满脸通红，“老夫，那是为了自污，让圣上放宽心！” “老夫挨了这么多参劾，都是在替你领受，” “你赶紧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老夫不得被他们参死。” “国公爷，下官哪里有办法？总不能让您躲得远远的吧？”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林豪强忍着笑意，胡诌着违心的话，“要是可以的话，下官真希望他们能放过您，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来找下官便是。” “再说，您也知道自污让圣上放宽心，” “被参劾多了，不就‘污’得越多，” “这是天大的好事，下官还得为国公爷贺喜呢。” 话音刚落，林豪发现汤和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林豪本能地退后一步，继续说道， “国公爷，不管您想到啥了？” “下官坚决拒绝您当下的差遣。” 汤和淡淡一笑，说道， “老夫感谢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差遣你呢，” “你出的好主意啊，躲得远远的。。。” “老夫这就借机上疏致仕，” “以后这档子事就交给你了。” 说着，便提笔开始书写致仕奏疏。 林豪扯了扯嘴角， 你信国公想跑？ 根本就是没门的事， 老朱现在没有多少高信任度之人可用。 就在林豪准备开口劝止汤和的“无用功”之时， 小贵子在锦衣卫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见过国公爷，林御史！” “长江水师传来捷报，东海岛屿上的倭寇、海匪据点已经尽数拔除，江浙近海的局势大定。” “皇爷派杂家传二位进宫同贺。” 第383章 你做犒赏钦差最合适 皇宫大内， 佛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每一次呼吸，都能令人感到十足的宁静与安详。 身着普通袈裟的溥洽大和尚，为朱元璋念完佛经，站起身行了一记佛礼，准备告退， “阿弥陀佛！贫僧先行告退！” “且慢！”朱元璋摆摆手，说道，“咱想请教一下大师，如何能提升一个声名万分狼藉之人的口碑？” 最近，朱元璋已经下旨逐步推进贱籍制度的废除， 而此议案的“大推手”林豪，虽然收到的参劾少了， 但他在朝野的名声却是差到极点， 所以，朱元璋很想帮林豪提升名声，作为奖赏。 溥洽微微一愣， 圣上为何会有此问？ 难道是某位王爷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还是不要窥测圣意为妙， “阿弥陀佛，小僧认为是尽心尽力地多行好事，” “让天下人皆知他的善举，” “日复一日，口碑自然能回转过来。” 朱元璋也站起身，双手合十说道， “多谢大师解惑。” 溥洽再行一记佛礼，便告退出去。 朱元璋轻抚着胡须，暗暗思考， 都一个月了， 问了这么多人， 咱终于听到挽救林小子名声的好办法了， 就是让他做好事，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 只要做过了， 让更多的人，知道就可以了。 这好事么， 无外乎是代天巡访，赈灾，犒赏等等差事， 看来咱得让林小子多去地方上走动了。 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福子入内，语带欣喜地禀告道， “皇爷，大喜！” “长江水师剿倭大捷！” 朱元璋闻言，龙颜大悦， “速速摆架暖房，召相关大臣进宫。” 犒赏军士的活， 正好让他林小子来办。 一个时辰之后， 汤、林二人跟着小贵子入宫，来到暖房觐见朱元璋， 他们姗姗来迟，太孙、晋王、燕王、李景隆以及兵部、水军都督府等一众官员早已到达。 “臣为圣上贺喜！”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朱元璋肉眼可见地愉悦， 林豪拜谢之后，抚着汤和起身， 抬头便发现太孙身边赫然站着方孝孺， 这腐儒非懂兵之人，过来凑什么热闹。 众人听取了水军都督府的详细捷报之后， 御座上的朱元璋，再度抚掌大笑， “甚好！” “水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江浙的倭寇海匪剿得七七八八，大大超乎咱的预期，” “不愧是咱的铁血水师，” “一定要厚赏！” 太孙看了一眼林豪，附和道， “皇爷爷所言极是，孙儿认为对军士的赏赐，应该越快越好，得尽快安排钦差去一趟舟山卫。” 太孙知道长江水师是控制在林豪手中， 而林豪现在是自己东宫的署官，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长江水师，当成自己的势力对待， 所以对赏赐水师很是积极。 “太孙说的有理，长江水师本就是天子亲卫，能立下这般神速的战功，赏赐也应该神速，才能体现出皇恩浩荡，”因为与林豪私交深厚，晋王也立刻跟进说道， 众官员也纷纷进言，表示应速速封赏。 燕王则因为两个儿子是水师主帅，为了避嫌， 所以只站在一旁抚着胡须，眯眼微笑着， 林豪却是一脸恬静地站着，看似波澜不惊， 可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这“铁血”的长江水师，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真长脸， 要是早朝时候上这捷报就好， 让那群还在参劾我的龟孙子们好好看看， 咱这是为大明办了事实的。 这时， 方孝孺一本正经地奏请道， “圣上！臣认为不仅要快速封赏，还要派出高位份的大臣当钦差前往犒赏，” “御史林豪，忠勇无双，又是长江水师主官，” “他当这个钦差最合适。” 一直想着法子，让你这奸佞远离朝堂，远离圣上， 现在总算等到一个合适又不落口实的由头了， 犒赏三军， 一直是优差， 得名得利，一般官员求之不得呢， 只要能让你失宠， 让你得一些名声又如何。 在场众人，诧异不已， 这方孝孺不是林豪的死对头么？ 怎么推荐林豪去干犒赏钦差这种肥差？ “臣也觉得林御史去犒赏水师最是合适，”李景隆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短暂轰走林豪的机会， 他李景隆已被逼着成为请废贱籍的“先锋”， 相应的， 他也因此成为了文官清流及其背后势力眼中的叛徒， 不能再“骑墙”捞好处的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林豪， 但又不敢正面去和林豪撕破脸， 所以他只想离林豪远远的。 林豪听到方孝孺、李景隆提议他去犒赏长江水师，也是诧异不已， 他从没想过要去做什么钦差， 跑来跑去的，太辛苦了， 哪里有在京城听曲赏舞来得舒服， 更何况现在贱籍事实上已经废除， 无论是富乐院、花坞歌舞坊，还是妙音坊， 在那些小娘们和随侍仆从的心目中，一力促成废除贱籍的林豪，犹如神明的化身。 他还拿出了许多服装设计稿， 正筹备着新装歌舞表演。 更何况，现在举荐他的人是方孝孺和李景隆，这两货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圣上，臣觉得这不太合适吧？” “京城的差事繁重，臣恐无暇分身，还是另行安排他人吧。” 林豪果断出言推辞， 朱元璋却认为这是林豪在谦让， 刚才咱夸水师的时候， 林小子虽然看上去一脸平淡， 但他眼角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他推脱犒赏钦差之职， 一定是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他就是长江水师主官，辞让一下也是属实正常，这是有礼数的表现， “林卿过谦了，咱看着方卿、李景隆的提议很不错，” “你身为提督，去犒赏自己的麾下，最合适不过，” “正好舟山一带安稳了，需要发展建设，你也代咱巡视一下那边的情况。” 这样做，还能顺便提升一下你林小子的名声， 一举两得。 朱元璋的表态，让林豪的“出差”成为定局， 太孙、两王、汤和也没有怀疑方、李二人的动机，与众人纷纷附和称是， 于是， 林豪只得开始盘算如何尽快完成这桩差事。 第384章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自从被迫接受了犒赏钦差的差事， 林豪就开始安排如何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 他足足花了七天的时间， 跑遍了自己兼差各衙门，特别是军器局、龙江船厂， 借着交办未及办完事项的机会， 又收罗了一大队军需民用的物资， 装满了整整十艘运输船， 然后才开始启程前往舟山卫。 秦淮河码头边， 冬月末的寒风萧瑟，冰冷的空气似乎要将一切凝固。 犒赏水师的船队，已经整装待发， 汤和代表朝廷来送别林豪， “志清，你此行一定要抓紧办差，” “外面的条件不如京城，” “你当速去速回，锦衣卫衙门的弟兄们都盼着你回来。” 他的致仕请求毫不意外地朱元璋驳回， 现在林豪一外出， 很多差事他放心不下其他人，只能亲力亲为， 只有林豪早点回来， 才能拯救他这这把老骨头。 林豪却是撇了撇嘴说道， “国公爷，您是知道我的，” “办差追求一丝不苟，” “这一去没玩够，啊不，没办好差事下官绝对不会回来。” 林豪当日从皇宫出来被冷风一吹， 他就反应过来自己一旦去外地办差， 山高皇帝远， 可就没人管得了他了， 而且再也不用忍受上早朝之苦， 关键是能远离老朱， 混日子会舒服一些， 虽然外地的条件，比不得京城， 但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是金子总能发光， 更何况他林大御史有官身，又有真金白银。 说话间， 从“车夫”被临时改编成“船夫”的林波，跑上前来拱手禀告道， “老爷，东西运到了，小娘子们也都到了。” “去吧，让大伙都上那艘空船，东西也尽快搬上去，”林豪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艘空的大运输船说道， “是！”林波拱手一拜，便退下去安排起来。 紧接着，一队队码头力工将数十箱的货物往运输船上搬去，一群小娘子、随侍仆从也往商船上走去， 汤和见此情形，满脸的难以置信，激动地说道， “志清，你这是去办差？怎么带上这么多女子？你何时染上豢养姬妾的恶习的？” “你还擅自动用军舰来运私，这是要出大事的。” 难道这混小子是在学老夫搞自污？ 老夫年事已高，已经力不从心，那是真的在自污， 而这混小子年纪轻轻的， 搞这一套， 那是真污！ 林豪白了汤和一眼， “国公爷，你误会了，” “他们俱是我教坊司的歌舞艺人，” “下官此行犒赏慰问水师，带上可以让他们为将士表演一下曲舞，提振士气，” “同时，下官在教坊司的差事，还不会落下。” “对教坊司的差事，你小子倒是挺上心的，咋就不见你对锦衣卫的事那么用心？”汤和没好气地说道，“你得警惕一些，你外出办差，远离中枢，小心失了圣宠。” “自从那日圣上下旨之后，文官武将们都消停了，不仅不参劾你，也不参劾老夫了，” “他们如此反常，可不会安什么好心。” 汤和也是久经官场，深知朱元璋的宠信是林豪能立于朝堂不倒的决定因素， 一旦林豪失去圣宠， 政敌们马上就会蜂拥而上，置他于死地。 林豪自然也算到了这一点， “谢国公爷提醒，” “下官一定会时常写奏疏请安的，至少不会让圣上忘记下官的存在。” 现在的林豪巴不得先远离老朱和朝堂，好好“透透气”， 至于潜在的朝堂争斗， 等会回京再说。 他虽然兼掌各种要职，还有爵位，甚至还是主管长江水师的高级官员， 但他不像冯胜、汤和、傅友德等等那些真正的武勋， 并没有深厚的根基，威胁到皇权， 这一点他自己十分清楚， 所以，他丝毫不担心朱元璋会突然下诏重处自己。 一阵寒风吹过，汤和受凉，咳嗽了数声， 他赶忙伸手紧了紧衣服， “你有主张，老夫就放心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抓紧登船出发吧。咳咳~！” 林豪轻轻地帮汤和拍着背，待对方顺气之后压低声音，说道， “国公爷且放平心态，不必过分忧心圣上，” “您只要保持现有的行事方式，他老人家不会像对其他武勋那般对您的。” 汤和闻言，脸露失落，“志清，你不明白，现在就剩老夫一个公爵还活跃在朝堂，圣上他的猜忌之心日盛。。。唉！” 林豪继续轻声安抚说道， “您和他们不一样，其他几位开国武勋都和藩王们联姻，圣上觉得他们威胁到太孙，” “而您的女婿鲁荒王已逝，不具备这条件，” “您平日里只需要一如既往地‘知退’即可，请相信下官的判断。”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汤和成功躲过了朱元璋晚年的大清洗， 获得了善终，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 他能保持一颗知退之心，尽量消弭自己的朝堂上的影响力。 ······ 十日以后， 舟山， 普陀山岛长江水师驻地， 中军大帐里， 劳军午宴会正在进行， 由于水师连战连捷拔除了祸害当地的倭寇、海匪， 当地的豪绅大户们特地凑了一些物资，前来慰问水师官兵。 “我等代表乡亲们，感谢两位少帅神兵天降灭倭寇，保我全境从此太平。”卫清风领着众人起身敬酒，他是当地第一望族卫氏的家主，自然是他们的首领人物。 倭寇被剿平之后， 为了以后能继续维持各自家族在当地的影响力， 卫清风带着一众望族首领死命地巴结长江水师各级军官，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们竟成功地和朱高煦、朱高燧牵上了线， “好！干了！”朱家兄弟二人端起大碗，一口饮尽， 自从打了胜仗，完成了剿匪人物， 他们兄弟二人是意气风发， 年轻人的骄傲自满情绪，以及爱玩的天性，也逐渐显露出来， 他们对练兵开始变得不那么上心了，都全权交给了铁铉负责， 大部分的时间， 在当地望族子弟的陪伴下， 要么去城里闲逛，要么出海打打鱼， 还时不时地饮酒作乐。 几轮酒下肚之后， 铁铉奉诏回来了， 他进帐看了一看众人饮酒的样子，脸露不悦， “两位少帅，不知叫卑职过来何事？” “铁军师终于来了！”朱高煦一把将铁铉按坐到次席的位置上，“当然是喝酒。” 说着，便将一壶酒塞到铁铉手里， 铁铉赶紧放下酒壶，推脱道， “卑职不敢，” “林御史随时都会到了，” “要是让他撞见我等胡乱饮酒，只怕两位少帅要挨罚啊！” 第385章 嘴上说军民鱼水情，实际上却在搬百姓的针线 朱家兄弟在林豪的调教下， 武功、治军、谋略等各方面的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但是他们的酒量，却是一点没长进， 现在他们几碗酒下肚，又已经有些晕乎， 听铁铉说师尊随时会来， 朱高燧却是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师尊这不是还没来么？！” “连运输物资的船队都到了两三天了，” “他老人家肯定有其他事情在忙，我们也该忙我们的，” “今日众乡老代表百姓，慰问我长江水师，正是军民鱼水情的时刻，” “军师大人，可不要拂了百姓们的好意。” “喝吧！” 卫清风赶紧领着众人齐齐朝铁铉敬酒， 铁铉淡淡地瞥了众人一眼，眼神中充满着排斥， “今日本军师公务在身，不宜饮酒。” 这些人都是舟山当地的“地头蛇”， 倭奴，海匪侵袭的这些年， 而他们的产业没有丝毫受到影响， 反而一个个身家都有不小的增长， 他们在私底下必定和倭寇、海匪们有勾结， 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 加之，周边的倭寇们被尽数消灭，或者远遁， 连一个俘虏活口没有留下， 就更难指证他们了。 想起，没有打仗没有抓到俘虏， 铁铉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朱家兄弟身为主帅， 对内以激发水师军士的血性、扬威四海为由，对外宣称“杀出一个甲子”的太平， 制定出了“不留活口”的政策， 获得了所有将士的一致同意， 万幸他们船坚炮利，百余场战斗下来， 即使倭寇因为求生无望，顽抗到底也无法改变局势。 长江水师的凶名成功地立了起来， 唯一的坏处就是他们没办法打探到更多匪情消息，比如当地大户与倭寇之间的具体关系等等。 见铁铉不给面子，醉意已现的朱高煦，脸上浮现不悦之色， “军师，你这样是破坏军民关系，又公然违抗帅令。” 由于铁铉直楞的性子， 平日里没少和朱家兄弟发生矛盾， 不过都是小问题， 在众人的劝解之下，特别是道衍和尚出面调解， 这些矛盾都能化解掉。 但现在剿匪已经胜利了， 每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少帅，”铁铉脸色一沉，“少帅你醉了，林御史，还有道衍大师在的时候，都禁止你们二位饮酒，” “现在林御史不在，道衍大师也回京了，” “你们就不遵师命了？！” 主帅和军师当着外人的面，发生口角， 在场乡绅纷纷坐回位置上，尴尬地低头不语， 陪坐的军官早在铁铉进来时，就溜了个干净了。 朱高煦也火头冒起，拍桌呵斥道， “军师，这里本少帅说了算，” “别老是拿师尊说事，” “今天这酒，你也得喝，不喝也喝。” 朱高燧微眯起眼睛，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乡绅， 今日在外面人前，必须得把面子收住了， 之前打战时，这铁愣子就处处和孤兄弟二人作对， 要不是他太过保守， 我长江水师岂止只有现在的战果？！ 他语带着醉意地对铁铉说道， “军师，喝吧！你莫非真的想违抗帅令？” 朱高煦双目泛出狠厉，威胁道， “快喝！本少帅今日不想动用军法，”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铁铉的愣脾气也上来了，怒而起身，欲破口大骂， 这时， 大帐门布被掀开，一道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眯眼扫视着朱家兄弟， “高煦，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官可是错过了什么？” 朱高煦用力晃了晃脑袋，确认面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师傅林豪， 他的酒意立刻醒了一大半，赶忙扯开话题， “师尊，您怎么来了？！啊，不是，是您终于来了？” “徒儿刚才没说什么酒，是吧？老三。” 扭头望去， 只见朱高燧已经趴在桌上“睡觉”了， 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朱高煦辩解无望，顿时满头大汗， 在心中大骂朱老三卑鄙， 铁铉赶忙一把上前，朝林豪拱手行礼， “志清，你可算来了？！” “我这几日天天在码头等你，却不见你来。” “鼎石兄，何时也学会说谎话了，”林豪也笑着拱手回礼，调侃道，“方才下船就没见你人，还是程乙带我来的这中军大帐。” 铁铉摆摆手解释道，“这不是临时被少帅叫来喝。。叫来议事么。” 一听是铁铉正巧是被朱高煦叫来这里应酬的， 林豪脸色一正，再度看向自己的“好”二徒， “师尊容禀，今日是当地的乡老过来慰问我水师，” “徒儿细细领悟过您的治军思想制度，素知军民关系的重要性，” “百姓是水，水师是鱼儿，咱这些鱼儿能打胜仗离不开水的支持。” “所以特地设下午宴招待他们。” 林豪张了张嘴，准备教训徒弟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朱小二几个月不见，其他本事没见长， 嘴巴倒是伶俐了很多， 为了躲避我责罚他喝酒， 他这竟然能讲出“军民鱼水情”这样的话， 但是这些豪绅，可不是我理解中的百姓， 理解太片面了， 还是得罚！ “你既已领悟出来这一层，可为何还要做错事？” “本座要治你明知故犯之罪。” 朱高煦闻言，目瞪口呆， “师尊，这是何意？徒儿学业精进，又做到了礼遇百姓，还要挨罚？” “这说不过去啊，” “徒儿不服！” 林豪瞥了他一眼，径直坐到主座上，幽幽地说道， “军民鱼水情的基本要求，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本座刚才在帐外看到，军士们正把这些乡老送来的物资搬运入库，” “你这是说一套做一套，” “还胆敢说不服，” “自个下去关禁闭去。” 朱高煦撇了撇嘴，一脸生无可恋， 师尊，伶牙俐齿的， 他今天摆明了就是要找茬责罚孤， 为了以后日子好过一些， 孤还是乖乖认栽吧。 “是！师尊自便，徒儿这就去自我禁闭。” 林豪见朱高煦已经退下，瞥了一眼还在装醉的朱高燧， “朱老三，你还赖着干嘛？想挨顿板子，再关禁闭。” 朱高燧噌地站起身，朝林豪一拜， “徒儿也去领罚了！”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生怕师尊再加苛责。 林豪处理完两个逆徒， 就将矛头对准还愣在原地的卫清风等地方望族首领们。 第386章 本伯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朱高燧前脚逃出大帐， 亲兵程乙后脚就带人进来， 将朱家兄弟以及那些开溜的军官们的餐具撤下， 并开始将林豪带来的专属餐具换上，奉上新菜品，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很稀疏平常的一件事。 可刚才的这一幕，在卫清风等不知内情的乡绅眼里，却无异于活见鬼了， 一个绿袍官， 竟然被堂堂皇孙背景的水师少帅，恭敬地称呼为“师尊”， 而且动动嘴皮子就让两位少帅乖乖去领受禁闭之罚， 自己则坐到主位之上， 这可是水师的驻地， 再怎么尊师重道， 也不能做出这种夺权僭越之事， 还有那个铁军师，脾气直楞，刚才敢跟少帅顶牛， 一看就是原则性很强的人， 现在却是一脸轻松， 根本不去制止这九品芝麻官的乱权行为， 还有这些亲兵， 刚才进大帐时见他们都是一副凶狠恶煞的神态， 现在却是谦卑温驯如羊羔，他们对两位少帅都没带这样的。 这长江水师的管理，一直是这混乱的么？ 这帮人是怎么打胜仗的？ 完全没有头绪的一众乡绅，面面相觑，满脸的不解和震惊。 林豪将他们的局促看在眼里，起身笑着朝众人拱手道， “诸位见怪了！” “本伯公务繁忙，整治军纪从不分场合，” “军师，还不赶紧为本伯引荐一下。” 铁铉听到林豪自称“本伯”， 微微一愣， 志清，从不以自己的伯爵之位为荣，怎么会如此自称？ 可看到林豪投来的眼神之后， 铁铉立刻会意， 这是要我陪他玩套路啊， “是下官失礼了，刚才见到提督您太过激动，忘了该有的礼数。” “诸位乡老，这位是我长江水师的提督，也是我水师新军的主心骨，永康伯林豪。他乃是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身兼东宫、都察院、锦衣卫等多重要职，” “提督大人是御史出身，生性低调，一直穿着这身绿官袍，” “像两位少帅虽然是皇亲，但也只是他的关门弟子，” “加之，这次提督大人也奉旨过来当犒赏钦差，” “所以才有了刚刚那‘夺帅’的一幕。” 众乡绅恍然大悟，纷纷跪地拜码头， “草名等拜见钦差永康伯！” 原来这是一位大权臣， 长江水师的真正话事人， 难怪能一下子掌控全局。 “诸位乡老折煞本伯了。”林豪等乡绅们磕完头，再上前将他们扶起，“虽然圣上任命本伯做钦差，又赐了金牌令箭，京中那些衙门的事务又吊着，但本伯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此行是过来帮舟山的百姓们，解决问题的，” “不是来走走过场的，” “您几位都是长者，本伯怎么好意思担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铁铉一眼看去就是那种很板正的人， 让他去吹嘘一个人的厉害，总是感觉到不了点子上， 所以林豪还是得自己来， 他在言语中把自己拥有御赐金牌的事，还有继续握着各衙门权柄的事，也“谦虚地”透露出来， 有了这些“亮点”， 众乡绅对林豪的“景仰”之情更甚， 他们又跪拜了好几轮，才勉强起身， 经过“友好热情”的自我介绍之后， 卫清风才领着众人入座， 午宴重新开始。 卫清风举起茶杯敬道， “此番倭寇海匪得以尽数覆灭，全赖永康伯谋划得当，还有长江水师全体将士用命，” “草民代表本地百姓，以茶代酒敬永康伯一杯。” “怎么以茶代酒了？卫员外这是不想与本伯对饮么？”林豪眉头微挑，说道， 卫清风赶紧摆手否认，“草民岂敢，只是这军中不是不宜饮酒么？刚才铁军师和两位少帅三令五申，不可饮酒。” 他刚才在铁铉和朱家兄弟的争吵中，听到了林豪十分反对徒弟们饮酒， 所以众乡绅便不敢碰酒水了。 铁铉插话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提督大人在，诸君放心畅饮便是了，” 说着，便举起酒杯， “下官和诸位乡老一起敬提督大人！” 铁铉知道林豪玩套路的第二步就是拼酒， 把人灌到晕乎了，再步入正题， 只是这需要非常好的酒量， 也只有林志清这种酒坛无底洞能做得到， 他铁铉那半吊子的酒量， 只能打个下手。 林豪拿起一壶酒，拆封道，“诸君无需拘束，今日是尔等代表的是百姓，我水师岂能怠慢了？” “再说，本伯那两徒儿没资格在军中喝酒，可本伯是谁？” “诸君尽管喝，本伯先饮这一壶，以表敬意。” 说着，便仰头吨吨吨地痛饮起来。 众乡绅一看这架势， 赶紧给自己的酒杯满上，跟着喝了起来。 林豪放下空酒壶，拍了拍手掌， 旋即，随行的乐师和歌舞姬便走入帐内，开始为众人表演起来， 一众乡绅在地方上是有头有脸， 但哪里见过教坊司这等顶级的艺术表演， 最多就是去勾栏之地听个小曲， 在林豪与铁铉的带领下， 很快他们就沉醉于酒乐之中。 小半个时辰之后， 林豪见众人醉意深沉，便开始步入正题， “本伯有一事不明，” “这倭寇盘踞舟山诸岛，横行沿海多年，他们的补给是哪里来的？” “他们劫掠的财物又是从哪个渠道销出去的？” “他们的人员又是怎么补充的？难道全都是从东瀛来的么？” 卫清风闻言，打了一记饱嗝，晃悠悠地说道， “永康伯容禀，他们那是有特殊渠道，” “据草民等所知，都是我宁波府境内的象山、台州府、还有松江府那边的豪门大户在暗中勾结倭寇，” “不仅给他们销赃，提供给养，还派家仆冒充倭寇、海匪进行劫掠，” “对我舟山一带，更是犯下不可饶恕的恶行。” 卫清风还没醉到失去理智， 听到林豪的问话，酒意立刻醒了三分， 他们私下勾结倭寇的勾当，是绝对不能认的。 所以，他直接将当地倭患的根源归结到了外地的大户头上。 林豪淡淡一笑， 这帮人都醉成这样了， 还不承认自己干的那些罪行， “可象山那边，还有台州府、松江府那边传来公函，说抓到的一些倭寇供述，” “他们之前的一切给养和销货渠道，都是来自舟山这边，” “尔等说说，本伯该相信哪边？” 第387章 我水师乃是新军，以保护百姓为宗旨 林豪身为钦差，不止犒赏水师一个差事， 还要“代天子巡视地方”， 所以在来的路上， 他特地放慢了行程， 行船每一次靠岸，他都要下去“巡视”一番， 大明江南之地很是繁华， 松江府、宁波府更是富庶之地，除了城市面貌不如京城， 其他吃喝玩乐等方面，却一点都不落下风， 船上听曲赏舞，船下闲逛游玩，又是公款吃喝， 林豪渐渐地萌生想长期外出办差的想法， 毕竟这样的活，既轻松又惬意，还能远离朝堂的纷争。 但是他一进入舟山地界，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行船登陆了舟山岛之后， 林豪发现这片土地，完全呈现出了两个极端的面貌， 城镇里人烟稀少，一派萧条的景象，商户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路边扎堆着坐着乞丐，来往的行人对他们的乞讨声，视而不见，管自己麻木地走着， 郊外的情况更差，农田里更是长满了杂草，农民脸色蜡黄，衣衫褴褛，生活困苦，居住在破屋里， 一切都是毫无生机的样子， 林豪原以为这是倭寇海匪长期肆虐所致， 可讽刺的是， 当地以卫氏为首的那些望族大户的宅院，却是气派非凡， 墙壁都粉刷得亮白的， 他们名下的产业生日兴隆， 田庄里的庄稼长势喜人， 他们的下人个个吃得白壮，穿着精美的家仆服装招摇过市，好不威风， 他们处在倭寇海匪肆虐的前沿地带， 却完全不受倭患的影响。 林豪当即部署锦衣卫进行详查， 为此耽误了去普陀山岛水师驻地的行程， 但不出意外地查出来了， 地方官员和他们有深度的勾连， 但蹊跷的是完全没有查到他们和倭寇、海匪勾结的证据。 当林豪进了水师驻地，发现这帮望族豪绅首领们都在时， 当即就决定灌醉他们套话。 于是才有了 林豪看着醉意朦胧的卫清风，发出“灵魂拷问”， “外地的官府抓到一批倭寇，他们供述自己的一切给养和销货渠道，都是来自舟山这边，” “本伯该相信他们，还是相信尔等？” 卫清风一个激灵，理智立刻战胜了酒意， 赶忙起身，半晃着拱手说道， “永康伯明鉴！肯定是我等的说法才是真的。” “我舟山上下父老乡亲，深受倭患影响，” “与那些倭寇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哪里会干出支援倭寇的事情？！” 说罢，其他几名还没有醉倒的豪绅首领，也纷纷起身表态，与倭寇不死不休。 林豪哈哈一笑，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本伯自然是相信舟山的父老乡亲们的，” “一定是那些倭寇胡乱攀咬，诋毁尔等。” “请诸君放心，本伯已经派了锦衣卫精锐去突审他们，不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不提这些扫兴的事，” “咱们接着奏乐接着舞，干！” 说完，林豪举壶便饮。 卫清风等首领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心虚，眼神变得躲闪。 他们行事一向缜密， 和倭寇们勾连在一起做买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留下什么首尾， 甚至在收到长江水师即将开拔来剿倭时， 就提前做了部署， 让与自己相熟的倭寇头目提前转移，以避风头， 虽然长江水师剿灭了很多倭寇， 但他们的实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只等着水师部队一走，就能择机重新开始“做买卖”了。 可现在这个伯爵钦差过来了， 感觉一切都变样了， 他能动用锦衣卫的力量， 来干涉地方各府的办案进展， 要是真的能从外地的倭寇嘴里，牵扯出舟山这边的事， 就大事不妙了， 他们此刻只想着，尽快结束这场酒宴， 回去好好商议一下应对办法。 卫清风饮完杯中酒，朝林豪躬身拱手说道， “永康伯，现在都快申时了，这劳军宴吃的有点久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为了不影响您办差，草民等想先行告退，等过些时日再来拜访。” 林豪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卫清风面前，扶住他的双臂， “可是本伯有招呼不周的地方？” 卫清风拱手再拜道， “不敢不敢！永康伯招呼细致入微，只是草民等叨扰得实在有些久了，” “而且还有好几个人都喝多了，趴在这中军大帐里也不合适。” 一众未醉倒的首领纷纷附和， “永康伯日理万机，草民不便过分叨扰。” “也罢！诸君如此体谅本伯，本伯甚是暖心。”林豪扭头看向铁铉，指令道，“军师，立刻差人将几位没醉的乡老送回府，” “这几位醉倒的乡老，就先安置到营房里歇息，” “等他们醒了再送回去。” 林豪准备借此机会，扣住他们中的一部分人， 然后再行散布消息，分化瓦解他们， 毕竟这种地方豪绅望族之间的联合，都是以利益为纽带， 遇上外部强大的压力，他们很容易作鸟兽散。 卫清风敏锐地察觉出林豪的意图，赶忙推脱道， “他们都烂醉成这样了，这怎么好劳烦咱水师的军士来照料，” “还是让草民等人将他们一并带回就是了。” “卫员外太客气了，”林豪握住卫清风的手，装出一副感动万分的样子，“我水师乃是新军，以保护百姓为宗旨，” “照料乡老们是我们应该做的！” 铁铉早就领会了林豪的意图，赶紧补充劝导道， “卫员外，你就不要客气了，别拂了林提督的好意，” “再说，乡老们走着进来，躺着出去，容易让百姓们误会，” “还是让下官先安排人送您几位回去吧。” 见水师当下的两位话事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卫清风也不好再说， 只得带着还能走动的乡绅首领们先行离去。 片刻之后， 亲兵们将中军大帐收拾成平时的模样， 铁铉送走卫清风等人，便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直接开始讲正事， “志清，人已经送走了，那些醉倒的乡绅首领也派人看管起来了，” “你一个眼神，愚兄就知道你也看他们这帮人不对付，准备整治他们，” “愚兄配合的可以不？” “锦衣卫突审外地落网倭寇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林豪却是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道， “早就突审完了，” “没有结果。” 第388章 兵不厌诈，卫清风的秘密 听到林豪说外地落网倭寇的审问没有结果， 铁铉苦笑一声，摇着头说道， “志清，你又是在行兵不厌诈之计？” “查证了一圈，没有半点他们和倭寇勾结的线索，”林豪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倒是有很多他们给地方官员行贿的证据，” “总归是要将他们一并惩办了的，” “索性就诈他们一把。” 铁铉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我水师灭倭寇，摧枯拉朽一般，战果颇丰，” “但是从他们的岛上巢穴里遗留下的物资来推算，” “有很大一批倭寇，应该是收到了消息，已经提前外逃了。” “而能透消息的人，有且只有当地这些望族，” “现在居然连锦衣卫都没查到他们通倭的证据，真是气煞我也。” “鼎石兄，不必烦心了，”林豪倒上一杯茶，递到铁铉手上，“左右是有办法惩治他们的，” “当地百姓生活困苦，还时常受到倭寇的袭扰，” “而他们这群人却是丝毫不受影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居然还敢舔着脸来劳军。” 铁铉一口茶下肚，用力放下杯子，厉声说道，“就是！居然还有脸说代表当地百姓，”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我水师毕竟隶属兵部和都督府管辖，不方便插手地方事务，” “愚兄是拿他们没办法，” “万幸，你这个钦差来了，你可以用代天巡视之权，处置他们。” “不错！我耽误了这么多天，也是因为此事。这里的地方官，已经被我下令拘押了，”林豪微微颔首，“他们这群望族首领回去就会收到消息，有他们紧张的，” “留在这里的那几位首领，我会让锦衣卫去招呼他们。” ······ 卫府， 布置奢华的会客前厅， 酒气弥漫， 因为几名被护送回府的望族首领，在军士们走后， 立刻强忍着醉酒带来的不适， 跑来找卫清风商议对策。 此刻他们一边喝着解酒茶，一边语带醉意地诉说着自己的担忧， “卫老哥，你快说说怎么办吧？” “是啊，这个年轻的钦差，又是伯爵，又是权贵的，一看就不好对付啊，” “还有那些个在松江府、台州府、象山等地落网的倭寇，会不会有我们的人？他们不会乱说话吧？” “我刚派小厮去找县衙找薛大人，可小厮说薛大人去州府公干了，不仅薛大人不在，连丁县丞，尹县尉也一同外出了，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 卫清风拿起热毛巾擦了擦脸， 他的眼睛因为饮酒过度，布满了血丝， “诸位老兄弟勿忧，这钦差要来，我等早就知晓的事，” “只是不知道他的来头会这么大，” “不过我们没做错什么事，也没招惹过他，他没有理由来对付我们。” “而且我们几家这些年来做买卖，一直精诚团结，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那些与我们合作的倭寇早就已经远遁大琉球，外地落网的那些倭寇不是他们，应该与我们无关，” “所以就更没必要担心。”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卫清风身为他们这帮人的“带头大哥”， 脑子活络，对局势分析很透彻， 而且还手眼通天， 所以众人都是心悦诚服于他。 卫清风见众人稍安，继续说道， “现在唯一的变数是，我们与薛县令他们的关系，” “这些年为了做生意，我们没少给他们这几位父母官送东西，” “现在他们三人一同消失，的确是太蹊跷了。” “老夫会派人去州府打探情况，如果知道他们有出事的迹象了，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去检举立功。” 主动行贿官员是大罪， 但是如果主动投案控诉官员索贿，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好了！就这么定了。”一名身体肥胖的乡绅，鼓了鼓掌奉承道，“还是卫老哥英明！喝了这么多酒还如此清醒，小弟现在脑子一片浆糊，” “那钦差的酒量跟无底洞一样，怎么都灌不醉他，” “要不是卫老哥提议告辞，只怕我们今天都要醉在那军营里了。” 听到“醉在军营里”，卫清风面色一凝，冷哼道， “他们没能回来，才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这一个个都醉成那样，要是说胡话就糟糕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老夫已经让他们家里的人去军营接人。” “好！还是得靠卫老哥。。。”众人闻言纷纷鼓掌，说各种“过度夸赞”的好话，拍着卫清风的马屁。 卫清风知道这是一众小弟喝醉了，嘴上和动作有些有些不受控制， “行了，尔等都快下去休息吧，” “这几日说话做事，要多警惕一些。” 待众人走后， 卫清风强忍着醉酒带来的头部不适，唤来心腹随从兼保镖卫强吩咐道， “形势有点不对头，” “你赶紧安排好一艘快船，” “情况不对，我们马上出海去大琉球和弟兄们汇合。” 卫强躬身抱拳领命道， “是！老哥！” ······ 京城， 报恩寺， 客堂， “老和尚，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燕王朱棣一进门就屏退左右，坐到了道衍和尚身边的位置，“你再不回来，孤都准备另外找一个和尚给我王府讲经了。” 道衍自然是知道朱棣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阿弥陀佛，那边的局面才刚刚稳定，老衲接到您的急信，已经是从急赶回了，” “为了赶路回来，老衲甚至连林御史的面都没碰上。” 道衍和尚一直坐镇普陀山慧济寺，在幕后帮着铁铉，指挥着水师剿匪事宜， 作为高僧大德，他也借着机会主持了好几场法会， 他原本还想在普陀山岛逗留一段时日，为当地信众多讲讲经。 可燕王派人送来急件， 说北元境内各部族的军队有异动，随时有可能来扣关， 需要他回来商讨计策。 于是，道衍只得提前回京。 朱棣微微一愣，万分困惑地说道， “什么？你没见到志清？他可是出发十天有余了，行船都是顺流的，最多三天就能到。” “他估计又去哪里晃悠？！” “你不在，志清又不在，那俩混球无人管束，可千万别干出犯禁之事。” 道衍笑着说道， “林御史向往一种置身事外的生活，此次出京，他肯定会好好珍惜这个远离朝堂的机会，” “办差慢一点也不稀奇了。” “至于两位小殿下，老衲临行前已经叮嘱过他们了，” “别擅自调兵追击倭寇，还有乱惩戒军士，” “其他的事，可以适当放松一点。” 第389章 燕王将返北平 水师收网当地望族乡绅 “什么叫适当放松？老和尚你就是这样教人的？那俩混小子指不定闯出什么祸事。”朱棣目瞪口呆，他的两个儿子以前就很不听话，经常惹事生非， 现在当主帅打了胜仗，翅膀只会是更硬了， 让他们“放松”，岂不是反了天了， “不行，孤得派人去盯着他们。。。” 道衍放下茶杯，笑着说道，“两位小殿下已经成长了，” “很快就会成为您迈向高处的左膀右臂，” “您不能一直把护在羽翼之下，得让雄鹰振翅。” “可要是闯下祸事，让人告到父皇那里，该如何是好？”朱棣眉头紧皱，他也知道得让两个儿子获得长足的历练就不能管束太多，但是他们身为钦定的水师主帅，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特别是现在水师出征平倭已经获得阶段性的胜利，他们的任何小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 道衍喊了一记佛号劝慰道， “殿下您这是关心则乱，两位小殿下生性豪放，” “老衲让他们放松，是算准了他们会趁着林御史未到的空档外出去消遣，” “这总比在呆在军中，和军官们发生矛盾好一些吧。” “他们性格顽劣的小问题会传到圣上耳朵里，但绝对不会有胡乱治军的大问题传到圣上，” “而且等林御史一到，他们自然就会老实了。” 朱棣眉头舒缓，抚着胡须轻轻点头， “行了，孤有数了，还是老和尚你安排得当。” 旋即他话锋一转， “现在北元的情况是他们内部各族军队正在集结，”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可父皇好像洞悉了什么似的是，他让孤回北平做好出击的准备，” “那晋王殿下也要启程归藩吧？”道衍看着朱棣问道， 朱棣微微颔首，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意味， 在朝堂上和三哥较劲， 比跟元人干仗还累心， “是的，三哥也要回太原。” “看来圣上不会让您和晋王任何一个人独留京城，”道衍手指转着佛珠，说道，“这样会让太孙感到不安，不过这样也好，您和晋王都不在京城，我们两边都不算吃亏。” 晋藩和燕藩相互较劲，已经在朝堂上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圣上为了太孙的着想，不会让这两个势头强盛的儿子任何一个单独留京， 毕竟以太孙现在的威望，根本压不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朱棣靠在椅背上，叹息道，“说到底，老爷子还是防着三哥和孤，” “也罢，孤也想趁着这次出击，从北元那里弄点好处。” 道衍双手合十，行了一记佛礼，“阿弥陀佛，那殿下就先在京城准备一番，老衲明日就先行一步，动身回北平，为您打前哨站。” ······ 时间又过去两天， 锦衣卫审查当地望族的事情一直在进行， 林豪在此期间一直呆在驻地里， 接见水师各分队的军士，进行犒赏， 同时，安排随行教坊司为军士们进行慰问表演，提振士气。 水师中军大帐， 军事会议即将进入尾声， 胡彦弘以及马哈木等草原的首领，都因为与朱家兄弟有嫌隙，领了战船外出巡岛，按计划还要数日才能回来，因此今日来参加军事会议的高级军官并不多， 而杨荣等指导员军官则是尽数到齐。 “...此次剿灭倭寇，诸君居功甚伟，封赏已经尽数下发，望尔等再接再厉。”林豪最后总结道， “多谢圣上赏赐，多谢提督提携！”军官们起身拱手一拜。 “解散，各忙各的去吧！”林豪点点头，下令道， 看着军官们踩着整齐的步点，按队列依次退场。 林豪心里甚是高兴，朝着身边的铁铉夸赞道， “这我长江水师不仅打了胜仗，” “还达到了整练新军的目的，现在军士们的精气神，比之前在京城里可要好上万倍，” “你铁鼎石功不可没啊！” “我回去之后要在奏疏里好好地夸你一夸。” 铁铉也对练兵的成果很是满意，笑着拱手道， “志清，谬赞了。” “现在愚兄只盼望着，俞都督那边筹备征讨东瀛能更快一些，” “水师的弟兄们有些等不及再建新功了。” 林豪也哈哈一笑， “好说！好说！回京我就好好催他一催。” 这时， 一名锦衣卫总旗，跑进大帐奏禀道， “启禀林御史，有乡绅招供了，” “他们果然和倭寇有勾连。” 说着，便奉上供词。 林豪接过之后，快速浏览一番，便递给了铁铉， “太好了，” “有这个证词，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动手了。” “传我帅令，点兵。” 片刻之后， 驻地的水师军士便整装完毕，坐着战船很快就登陆舟山岛， 奔赴向当地各个望族的府邸，将他们团团包围。 ······ 抓捕行动很是迅速， 午后时分， 所有的涉案乡绅都已经尽速归案，投入监狱之中， 他们的家仆人数过多， 则是尽数囚禁在府邸里。 审讯很快就当地府衙里开展， 由于县里的三位长官，均因为贪污渎职被拘押， 同时所有吏员、捕快等都要接受审查， 于是，林豪动用钦差的权力，安排长江水师全面接管了这里。 百姓们早就看到了动静， 纷纷站到衙门口看热闹。 身着绿色官袍的林豪，端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 像极了一位县太爷。 而一身绯红色官袍的铁铉，坐在一旁听审席上，看上去更像一位钦差， 已经适应充军生活的唐行仁， 被林豪叫来代行文书的职责。 很快， 四名军士们将五花大绑的卫清风抬了上来，按跪在地， 林豪目光犀利，语带嘲弄地说道， “卫员外，这么快就见面了？！” “不对，应该叫你卫老哥才是，想不到横行东海的倭寇头目，竟然和舟山当地望族领袖是同一个人。” 卫清风眼底闪过一丝细不可查的慌乱，装傻充愣道， “永康伯，您在说什么啊？草民到底哪里得罪您了，” “您竟然派兵包围草民的府邸，” “草民那点家业，与您伯爵比，根本不值一提，还请您放草民一家子一条生路。” 第390章 一群污点证人在卖惨 听到卫清风言语委屈地狡辩着， 故意将他被拘押的行为，归结为林豪想侵吞卫氏的家业， 在衙门口听的百姓们，则是纷纷议论， “看来这里面的门道很深啊，” “这是什么情况？薛县令走了吗？这位老爷是新来的县太爷么？怎么一来就抓卫老爷？” “你没长耳朵么？没听见卫老爷说这位大老爷是伯爵吗？那可比县太爷大多了，有州府大老爷那么大，” “这么年轻就和州府大老爷一样大，背景肯定不简单啊，” “卫家肯定是得罪人了，这次是水师出动抓的人，” “好啊，这卫家的人横行乡里，什么好处都给他们占尽了，终于有人出来收拾他们了，以后的日子可有盼头了，” “天真，官府和富户从来都是勾结在一起的，他们都是一个坑里的蚂蚱，没了这一批望族富户，还有下一批。” “。。。” 百姓们一句句麻木又带着冷嘲热讽的话语，落到门口护卫的军士们耳朵里，令他们十分不悦， 领头的旗官开口厉声呵斥道，“都给我肃静！” 百姓们被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暂时都噤声了。 林豪没怎么听清门口百姓们说话的内容， 他看着卫清风脸露不屑，轻锤一声惊堂木，传令道， “死到临头还想狡辩，带证人。” 随着一声令下， 军士们很快就押着一个胖子上堂， 正是原先依附于卫清风的那个胖乡绅， “苏坤，你可认得旁边的人？” “禀永康伯，草民自然认得，此人就是舟山当地卫家的家主卫清风，”胖乡绅苏坤跪地一拜，说道，“就是他当年威逼利诱草民，参与他和倭寇的走私生意，” “草民如果不从，他就会联系那些倭寇来劫掠我苏家的产业，” “求永康伯为草民做主啊！” 说完，他便跪伏在地，一动不动。 “狗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夫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诬告老夫？”卫清风怒视着苏坤，嘴上依旧在狡辩，“你以为你胡乱攀咬就能保全自己和家人？” “你这猪脑子怎么不想想，你欺男霸女，为祸乡里，罪行累累，” “等这边事了，你就没了利用价值，他们还会留你么？” 苏坤闻言浑身一颤，惊恐抬起头看了看卫清风， 又看向主审位的林豪，喃喃道， “永康伯，我。。。” 林豪拿起惊堂木一拍，呵斥道， “大胆卫贼，公堂之上竟敢威胁证人，真是死性不改，” “来人！掌嘴二十。” 说完，便拿起一支令牌，往堂前一丢， “遵命！”一名旗官，上前拿起令牌， 扭头对着下属四名军士点点头， 旋即，军士们一拥而上， 两名军士左右按住卫清风， 两名军士各对着其一边的脸颊抬手就打， 巴掌声响彻整个公堂。 耳光很快打完了， 卫清风轻声呼着气，脸颊红肿，血水沿着嘴角渗流而下， 已经完全不复往昔做乡绅首领时的威风。 这惨状令跪在他身边的苏坤， 更加惊惧不已， 林豪看出了苏坤的担忧，淡淡地说道， “尔等这些从犯，敢过堂指证主谋，算是‘污点证人’，属于戴罪立功，只需要把知道的东西如数供出，本伯一定会酌情处理的。” 苏坤闻言，顿时松了一口， “污点证人”这个称呼，真是怪异， 以前从未听说过， 一定是京城里审案时的术语， 现在抱紧这个林钦差的大腿，才能保我性命无忧， 他用力磕头说道， “草民多谢永康伯活命之恩。” “画押吧。”林豪一声令下， 唐行仁立刻拿着写好的供词，走到苏坤面前， 苏坤没有犹豫，提笔签上名字，并按下手印。 林豪见他已画押，摆摆手， “押下去，” “再传其他证人。” 苏坤很快就被押了下去， 片刻之后， 那几名因醉滞留在军营中的乡绅，被军士们押上公堂作证， 他们看见卫清风因为受刑，脸肿如猪头， 心中对其的惧意顿消， “大人，草民冤枉，这卫贼看上我周家的码头，一定要我入伙，否则就血洗我全家，” “此贼看上我赵家的商船，可以帮他运输，” “我包家商行在京城有门路，他逼着我们帮他销赃...” “永康伯，这狗贼拿我胡氏全族人的性命威胁我，要用我家的海边农庄做倭寇的中转点，” “草民冤枉。。。” 一群乡绅七嘴八舌地指证卫清风强迫自己与倭寇合作， 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整个公堂立时嘈杂成一片。 林豪无奈地摇摇头，再度拿起惊堂木一拍， “肃静！本伯一个个问话，再胡乱插话，休怪本伯加尔等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众“污点证人”乡绅，立刻噤声，端正地低头跪好。 林豪轻咳一声，发问道， “周安，你先说说你家码头的事情，” 乡绅周安向前跪行两步，磕了一记响头， “永康伯容禀，我周氏码头遍布舟山卫各处岛屿，当年卫贼和倭寇为了装卸脏货方便，于是盯上了我们，” “草民拼死反对，但他们以家人性命要挟，还抓了草民的儿子，” “最终，草民只得屈从。” “现在这些码头说是我周氏的，实际上都被那卫贼的爪牙控制着，” “草民根本管不了，” “求永康伯一定要为草民做主。” 说完，便大声哭泣着，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 “行了，没有更多的招认内容，就画押吧。”林豪却不理会他的“表演”， 这些乡绅说起来很可怜，把自己的责任甩得干净，可实际上他们都是从犯， 这些年，他们跟着卫清风都谋取了巨大的好处， 现在得到做“污点证人”的机会， 都可劲地推卸自己的责任。 待周安画完押，被押送下去之后， 林豪继续审问， “赵昊，说说你家的商船是怎么回事？” “直接说跟案子有关的事，” “不要扯那些什么受胁迫的话，你们这帮人是不是被迫的，本伯心里清楚得很。” 第391章 穷滩恶海出毒舌刁民，还有劣绅 林豪警告的声音不大， 但一字一句落在几名“污点证人”的耳朵里，宛如不可逾矩的禁咒。 赵昊咽了咽喉咙，也学着周安向前跪行几步，磕了一记响头， 才指着卫清风控诉道， “禀永康伯，我赵氏世代在舟山做跑船生意，名下的产业主要那数百艘运输船，” “平日里这些船只就是在舟山各个岛屿和宁波府城之间的航路上，接送当地乡亲，还有运送各种物资，” “各种航路的官引凭证齐全，” “这卫贼看上了我们商船的优点，用威胁手段，强迫着我入伙，” “这数年间，草民也和周安一样，在本质上失去了对我赵氏名下商船的掌控权，” “他和倭寇干的这些肮脏勾当，人神共愤，草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草民就区区一个平头百姓，根本无法和他抗衡，” “求永康伯一定要严惩此贼，为草民讨回公道。” 虽然没有详说自己遭受到的“欺凌”， 但是赵昊的口才了得，声音洪亮， 控诉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戚和愤恨， 围观的百姓又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 “这卫清风真是可恶至极，咱舟山啥好产业都被他控制了，” “这些望族乡绅已经这么有钱了，可名下的产业都是别人把持着，” “唉，有钱有什么用？也还不是身不由己，” “刚才那个周员外说的一听便是假的，这赵员外说的倒像是真的，” “你真是太幼稚了，这些有钱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就是，我看今天的堂审就是那个新的‘县太爷’要侵吞这些望族的财产，胁迫这些员外们指证卫员外，他们这是‘狗咬狗’，” “还是有明白人的，这新的县太爷虽然白白净净的，但一看就不是善茬，这下手真是黑的很，那卫员外都被打得没法还嘴了，这不是构陷是啥？” “你小声点，这些军爷可都听着呢。” “。。。” 负责守卫的军士，听到这些百姓在编排自己的林提督，已经怒不可遏， 要不是有水师军纪的约束， 他们早想上前撕烂这帮碎嘴百姓的嘴了。 领头旗官直直地站定原地，怒瞪着前方，眼眸里几乎都要冒出火， 刚才他已经被这帮百姓的冷嘲热讽惹怒， 忍不住呵斥了一句肃静， 严格来讲，这能算得上违犯军纪， 但他身边都是自己的直系下属，也不会有人检举他， 但有一不可有二， 他只得将怒意强压在心底， 这帮人哪里是自己要守护的百姓？ 分明就是刁民， 穷滩恶海出来的不识货刁民， 林御史好端端的一个伯爵钦差，被这帮没眼力见的当成县太爷来编排， 他老人家从京城过来主持正义， 却把他的善举，说成是意图侵吞当地望族产业的恶行， 简直是没天理！ 我要忍住， 因为和这帮人置气，违犯了军纪受处分不值当。 堂内， 赵昊已经完成指证，画好押，被军士押了下去， 林豪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发问道， “包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啊，连京城都有门路，快说说尔等是怎么销赃的？” 包奇闻言，赶忙叩首辩解道， “永康伯明鉴，我包氏也是被这卫贼胁迫的，” “我包氏原本就是做舟山当地海货生意的，主要是把一些海货送到京城去售卖获利，和京城商会有往来，” “这一点被这卫贼看中，他用武力强迫草民合作，” “将倭寇劫掠、还有从外番走私过来的各种货物，借着我包氏的渠道，送到京城去售卖获利，” “我包氏的生意最终也被此獠控制，” “草民这些年也根本插不进自己的生意里，” “望永康伯也给草民做主。” 林豪斜眼看着跪伏在地的包奇，满脸的不相信， “包奇，本伯问你，” “那京城商会的李师旺会长，你可认识？” “和他来往密切不？” 包奇闻言略感困惑，旋即立刻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这林伯爵是京城的大官， 而李会长的背后是曹国公府， 他们都是京城的权贵，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永康伯主动提问， 肯定是打探我的关系网， 我得好好展示一下， 让他高看一眼，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包奇直起身，拱手应答道， “草民认识，而且和他很熟，他同时也是李氏商行的主事掌柜。” “草民的生意，多蒙他的照应，像包氏的海货都是让李氏商行做总承销的，” “草民每月去京城，都会去拜访李会长，与他把酒共饮，” “上半个月，草民才刚刚和他喝过一场。” 听着包奇非常自信地诉说着自己与李师旺的“深厚交情”， 林豪在心中暗暗腹诽， 这就是所谓的“插不进自己的生意里”？ 分明是这包奇主动在帮着卫清风打开销路， 这是明晃晃地和倭寇勾结在一起， 这些望族乡绅真的是没一句实话， 不过今天重点是对付这卫清风， 这些“污点证人”的账，以后慢慢算， 还有那李师旺，也不干净， 那李氏商行没干售卖走私货的生意， 这李景隆身为商行的东家，也不知道管一管。 林豪挥挥手， 底下的唐行仁马上拿着供词，让包奇画押， 待包奇被军士押送下去之后， 林豪看向胡喜，继续盘问道， “你胡氏的海边农庄做中转点，是怎么回事？” 胡喜跪行两步磕头说道，“禀永康伯，我胡氏的产业是做滩涂海货养殖的，本地各处岛屿上靠海的位置，有很多胡氏的农庄，” “卫贼和倭寇需要藏货的地方，他们看上了我胡氏农庄的便利，” “当年他是带着几名倭寇，直接带刀上我胡府当面要挟的，” “草民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忍辱负重，虚与委蛇，” “草民失去农庄的控制权多年，本以为今生已无法再回来，” “万幸，终于等来了永康伯您这位大青天来伸张正义，” “求您一定为草民做主，能让草民拿回产业。” 说完，也如前面几人一样，重重磕头跪伏在地， 林豪看着胡喜满脸嫌弃， 这些乡绅真是欲壑难填， 当了卫清风的从犯，为祸乡里 还想着保住自己的产业， 人竟然可以无底线到这种地步。 第392章 我一定要代表水师去伸张正义! 胡喜在堂上做完供述， 在供词上画完押， 很快就被军士们带了下去。 林豪接过几份供词，简单地看了一下， 抬眼看向脸肿如猪头，眼神却依旧布满毒狠的卫清风，语气不屑地说道， “卫清风，你昔日的小弟们都当堂指证你是这一切恶行的主使之人，” “你现在还有何可说的？” 卫清风强忍着脸颊的疼痛，厉声说道， “老夫不服，” “他们这些人都是受了胁迫，在胡说八道，老夫是良民，根本没干过这些事，” “说到底，还是你这堂堂伯爵想谋夺我等这些望族的家产。” 说着，他猛地转身看着衙门口的人群，施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乡亲们，你们都评评理，” “这个京城来的大官，看上了我们这帮大户的家产，” “他故意借着办案的机会，想扣上罪名，整死我们所有人，以达到霸占我们家产的目的，” “你们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今天他坑害的是我们这些大户，明天他就对你们敲骨吸髓，” “悠悠苍天啊，你怎么就不长眼。。。” 话还没说完， 站在他身边的旗官， 抬腿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脚， 卫清风就感受到背部传来的疼痛，而后径直飞趴到地上，痛得无法言语。 门外的围观百姓听到他煽动话语，再度开始小声议论着， “你看到了吗？这卫员外以前多威风八面的人，竟然被打成猪头了，” “是啊，刚才就听到他挨巴掌声音，没看到他的正脸，现在看到，还真滑稽，” “小心点，别乱说话，人家可是咱舟山的头面人物呢，” “怕啥？！没看见他都被打成猪头了吗？他的财产被这京城的大官看上了，他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居然有脸说让我们评理，他们卫家和那些望族大户平日里没少欺压我们，” “要我说，这京城来的县太爷和卫清风这帮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老的祸害被处置了，以后我们舟山马上就要迎来新的祸害了，” “就是，他们狗咬狗，我们看戏就好，” “对，反正我们小老百姓根本落不到好，就当看戏消遣了，以后出去喝酒，还可以当谈资。” “。。。” 守卫的军士们，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但他们不敢发作， 只能用力捏着着手中的长枪，强憋着内心的怒火， 领头旗官更是准备等会散堂了， 就越级直接去找林豪控诉这帮人的无耻嘴脸， 我水师将士是以保护百姓为宗旨的，不是保护“毒舌刁民”。 而身在堂内的林豪，根本听不到当地百姓们阴阳怪气的话语内容， 所以不知道自己也连带着被骂了， 他只是远远的百姓们在交头接耳， 脸上都透着不屑和愤怒， 这帮望族大户果然很不得人心， 这卫清风装惨煽动，都无法博取他们的共情， 他们一个个都脸带鄙夷， 这是对骑在自己头上的望族大户们的控诉， 今天我一定要代表水师去伸张正义， 以钦差之名，给百姓们讨回这帮望族大户欠下的债。 林豪拿起惊堂木重重一锤， “大胆卫清风，还敢挑唆民意，你也不看看你们有多不得人心，” “本伯不用听百姓的话，都能看出他们对你等的怨愤，” “既然你不肯招认，那本伯就拿出你是倭寇头目的证据，让你心服口服，” “把人带上来！” 少顷， 军士们将一个卫府护院打扮，浑身是伤的男子押上公堂，按跪在地上， 卫清风扭头看去，当下大骇， “卫强，怎么是你？连你也？”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他的心腹随从兼保镖卫强。 卫强前两天奉了卫清风的命令， 已经在码头，安排好了一艘出逃的船只， 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盯上了。 此次抓捕开始时， 卫清风被当场被缚， 他见势不妙立马开溜，准备自己坐船逃跑， 可到了码头的船边， 却被守在那里的水师小队团团围住， 他自恃武功高强， 准备强行抢船出逃， 一番激斗之后， 他却寡不敌众， 被水师将士们用了渔网兜住， 先被暴打一顿， 再被押送入狱接受审讯。 最终， 锦衣卫的大刑才上了半套， 他就直接表示愿意招供，把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 卫强没有理会卫清风的话， 径直朝林豪磕头行礼， “草民卫强拜见钦差大老爷。” “说吧！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林豪浅抿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本伯可以酌情从轻发落你。” 卫强再一拜说道， “草民是东瀛人士，原名叫山十五郎，自幼在大琉球长大，” “多年以前，卫老哥去大琉球招募人员，做海匪劫掠营生，就把草民招去了。因为草民的拳脚功夫比较好，得了他的赏识，过了几年，被他安排当了贴身护卫，赐名卫强。” “也是那时，草民上了舟山岛，才知道我们这一支海匪团首领卫老哥，就是舟山卫氏的家主卫清风。。。” “混账倭奴，犹如猪狗，竟然诬陷主人。。。”卫清风厉声大骂到一半， “砰~”惊堂木重击声响起，林豪冷脸指令道，“将他嘴巴堵上。” 一旁的旗官，掏出一块破布，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卫清风的嘴里。 “山十五郎，你继续说。”林豪见卫清风已经安静，吩咐道， 他对东瀛没有好感，所以知道卫强是东瀛人之后，便直接称呼他原名。 “是！”卫强拱了拱手，“卫氏在舟山势力庞大，和还有官府关系深厚，” “卫老哥联合了其他望族大户，利用他们的码头，仓储，运输，销货渠道等产业，将我等在海上、岸上劫掠回来货物给安全的销出去。” “这些优势，是其他的由纯东瀛人组成倭寇、海匪团所不具备的，” “他们抢到货物以后，往往还要找他卫老哥帮忙销货，” “因此，卫老哥的海匪团，发展成这一片海域的最大倭寇势力，拥有舰船十余艘。” “他的海匪团中，不仅有东瀛人，安南人，爪哇人，昆仑奴等，还有一大半是大明人，” “团里的舰船首领，更是舟山这些望族大户里的族人。” 林豪闻言，微眯起眼睛，面沉如水， 根据原本历史时空的记载， 因为海禁，很多沿海的农民、渔民失去了生计， 就干脆借着倭寇的名头， 行强盗之事，这是朝廷政策的不当所致。 但以卫清风为首的这些望族大户却是无耻至极， 他们本就占着本地最好的资源和产业， 本就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却还要做这强盗的买卖牟利， 什么好处都要占， 必须得严惩他们。 第393章 皇权不下县 卫强见林豪虽然双眸冒火，但没有打断自己的供述道， 于是低头继续供述道， “海匪团里的明人，对大明沿海的情况熟悉，” “加上当地卫老哥他们会借着行商的名义走访沿海各县区，把这些地方的防务、百姓生活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舟山本地，哪个乡收成好，或者百姓办喜事，他们就会派人上去打劫。” 卫强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百姓们的暴喝声， “娘希匹！这帮狗东西，原来都是他们在吃里扒外，” “我就说这帮倭寇一天到晚就盯着我们乡洗劫，” “我们村在岛上的腹地，去年丰收了，倭寇就是这么巧地上门了，” “那次村里祭祀，大摆宴席，那群倭寇当天就来抢了，” “新县太爷您一定要帮我们弄死这帮孙子，” “求新县太爷替天行道啊！严惩卫清风，严惩狗大户！” “。。。” 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们，本以为自己的苦难是大部分是来自于倭寇，小部分是来自于望族的欺凌， 可现在突然发现了倭寇的背后就是这些望族大户， 他们的血性终于被激发， 顿时群情激愤， 纷纷大声叫嚷着请求林豪严惩这些望族大户， 要不是几个守卫军士，浑身弥漫着肃杀之气， 他们都想冲进去自己动手暴揍卫清风， 他们的动静越来越大，吸引了更多的百姓过来围观，府衙外面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林豪也听到了百姓的怒骂声， 他轻轻捶了一下惊堂木，大声指令道， “让百姓们稍安勿躁，等本官审问清楚了，定作严惩。” 一名军士立刻到门口传话， 百姓们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林豪继续对着卫强，发问道， “你提前准备了船只？可是收到我水师要对你等收网的消息？” 卫强看了一眼卫清风，讪讪地说道， “这次并不是收到了消息，是卫老哥从军营里回来，心中感到不安，所以让草民准备船只出逃大琉球。” 林豪眉头一挑，听出他话中的关键， “你是说这次并不是，之前是有人跟你么透露过朝廷的消息？” 卫强点点头说道， “像水师这次的出征，他卫老哥提前从县衙的老爷们那儿收到了消息，让他的海匪团先一步转移去了大琉球避风头，” “所以舟山的其他家海匪被端了一个干净，但是卫老哥的势力并没有受损，” “他和草民说过，说长江水师不会在这里久呆，等水师一走，他们海匪团就能重新回来。” 话音刚落， 铁铉愤而起身指着卫清风，痛骂道， “你这良心被狗吃掉的东西！” “身为当地望族乡绅首领，不思为当地百姓谋福祉，” “为了门户之私利，” “和地方官勾结一起，在百姓身上，明暗两面进行剥削压榨，” “姓卫的，你的行径比前元的劣绅，还要令人作呕。” 元朝时期对南方汉地的管理采取包税制， 只要地方望族乡绅能及时足额的上缴定量的税负， 他们所在乡里的大小事务，朝廷一概不管， 乡绅们在当地可以说就是土皇帝， 对百姓们极尽盘剥，都没人管。 而到了大明时代，对地方的掌控虽然比前元时强力了许多， 但依旧是“皇权不下县”， 由地方望族乡绅和县太爷一起管理地方， 乡绅们在地方依旧有很大的话语权， 在铁铉的认知里， 大明洪武盛世之下， 这些乡绅怎么能像前元时代那样，肆意凌虐地方百姓。 “卫清风，本伯劝你从实招来。”林豪眉头紧蹙，摆了摆手， 一旁的旗官上前将卫清风口中的布扯了出来。 听到铁铉将自己拿去和前元包税制下的劣绅作比， 卫清风也懒得再装了， 反正连心腹随从都已反水，再狡辩也没用了，左右都是一个死， 他怒视铁铉厉声说道， “你们这些庙堂之上的大老爷也配说我们，” “朝廷海禁，由你们这帮不知地方情况的人，拍拍脑袋定了下来，” “有考虑过我们地方上百姓的活路吗？” “我们这儿是岛屿，土地贫瘠，片甲不得下海规定一出，我们怎么活？” “为了保住卫氏家业，除了干点走私劫掠的勾当，我能怎么办？” “还有苏氏、周氏他们这些大户，” “岂是凭老夫一个人带着人马拿着刀子上门威胁他们，就能控制得了的？” “当初先是苏坤，然后是周安、赵昊等等，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求着上门找老夫说要参与生意，分一杯羹，” “现在被你这钦差一个威逼利诱，他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就纷纷翻脸，把责任全部甩个干净，简直无耻，” “事到如今，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反正，我卫老哥的弟兄们远在大琉球，出发前我就和他们说好了，要是家里出了事，让他们一定要带人四处劫掠沿海，替我报仇！” “哈哈哈哈。。。” 旗官上前对着卫清风的后背，又是一脚，再度将他踢趴在地， 林豪看着卫清风，满脸轻蔑地说道， “姓卫的，你别把自己的罪孽全部推到朝廷头上，” “海禁是有很多不对之处，但初衷也是为了防止倭寇的侵袭，” “而你们这些望族大户，却是反其道而行，还变本加厉。” “现在朝廷已经开放海禁了，” “我水军也会强势出击，重挫尔等假倭寇真海匪。” “你的海匪团不就是跑到大琉球么？明日我水师就着手追击，去那儿将你们剿灭干净。” “就凭你们？”卫清风啐了一口血水，嘲讽道，“朝廷只怕连大琉球在哪里都不知道吧？别说大话了。” 他自然是不知道大明水军都督府，已经拥有林豪提供的《大明海图》， 大琉球就是后世的琉球群岛， 海图上面已经清楚地标记上了， 只是水师的战舰，还没有亲自航行一遍。 “这次长江水师虽然是大胜，打掉很多倭寇据点，” “但是我的海团依旧在，你们的大捷就是很有水分的，” “往严重里说，” “你们水师上报朝廷说大捷，算得上是欺君。” “草民这有一个实际点的提议，愿与永康伯说道说道。” 第394章 连那东瀛，本伯都要把它给一锅端了 听到卫清风说水师的大捷有水分， 上报朝廷是属于欺君， 在场水师将士的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 这是在质疑他们所有人的军功， 而且卫清风说的有理有据， 毕竟东海上势力最大的海匪团，还没有剿灭掉。 连唐行仁这个被判充军的犯人，也惊得动作一滞， 毕竟水师建立功勋，他们也能获得减刑， 以至于他手中毛笔的墨汁，不慎滴到了白纸上， 反应过来的他，赶紧拿起一张新纸，快速誊抄废纸上的文字内容。 铁铉更是气得牙关紧咬，青筋暴起， 此次水师剿匪，战果有目共睹， 舟山及近海诸岛上的倭寇、海匪据点全部被端掉， 杀匪数千人，击沉匪船数百艘， 这都不算大捷，那什么算大捷？ 可现在的情况来看， 东海上的最大海匪势力没有被剿灭， 他上报大捷的确有些水分， 朝廷的那帮言官，什么德性他很清楚， 这次审讯结果一上报， 被他们一歪曲， 到时候全水师的努力前功尽弃， 而身为这次水师出征的实际总办人， 他这个军师责任无疑是最大的。 卫清风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林豪，见他不说话， 于是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只要你永康伯，保我卫清风安全无虞，我便保证我麾下的海团不袭扰大明，” “还能帮你去打击那些真倭寇，” “甚至我的海团，也能接受水师的招安，” “灭倭加招安，这一切功劳，都归属于你永康伯，” “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卫清风有恃无恐地选择在公开的场合，提出这样的方案， 主要还是基于对大明东海这片区域的熟悉， 还有他手里的海匪团， 他认为目前大明水军海战力量，尚处于初建阶段， 根本无法远洋作战， 林豪能跟他合作， 是最省事的选项， 能让大家各取所需。 听到卫清风狂妄又无耻的“提议”， 林豪仰头大笑了好几声，而后破口大骂道， “娘希匹，这世间竟有你这般蠢而不自知之人。” “区区海匪，竟敢跟本伯，跟朝廷讨价还价，” “你的手下不就躲到了大琉球么，也不过是在舟山东南数千海里的岛上，朝廷上下谁人不知？！我水师顺着洋流直下只需数日抵达，团灭了你海匪团犹如探囊取物。” “别说区区你一个海匪团，连东瀛那倭寇的老巢，本伯都要把它给一锅端了，” “百姓们为证，本伯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 说大琉球的位置，朝廷上下官员尽知，自然是诓骗人的， 别说那些官员， 甚至连朱元璋没见到《大明海图》之前，都不知道几个海外藩属国在哪里， 但大琉球的方位，林豪说的却是没错的， 顺着洋流数日抵达虽有赶，但水师战舰全速前进，也不是做不到。 而门口围观的百姓们，听完林豪的话，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好！新来的县太爷果然硬气，” “这卫清风真是蠢蛋，居然敢和朝廷叫嚣着谈条件，” “他以为他那点人，就可以和水师比，不就是仗着自己熟门熟路，打不过可以跑远躲起来，可听这新县太爷所说，朝廷知道他们藏身的大琉球在哪里，” “老汉我想知道新太爷会怎么处置卫清风这帮王八蛋，千万不能轻饶了他们，” “看来他们这帮海匪死定了，” “不止海匪死定了，那些倭寇也死定了，大老爷说了他连东瀛都要端了，可他能做到吗？万一匪徒回来报复，我们该咋办？” “你真没眼力劲，这大老爷是有京城背景的，他说能肯定能，就冲他那句娘希匹，老小儿我支持他！” “对，这是咱当地人说的话，听着真切。咱要支持新太爷。” “。。。” 林豪骂出的那接地气的三字脏话， 以及誓灭倭寇的表态， 迅速树立了他在当地百姓们心里的高大形象。 卫清风听到林豪准确说出大琉球的位置，以及可以顺着洋流航行， 明显有些慌乱， 他只觉自己的底牌已经被揭开， 因为禁海之后，除了他们这些做“海上买卖”的人， 几乎没人知道海外岛屿的信息。 正在他准备开口狡辩时， 卫强抢先一步表忠了， “禀大老爷，草民知道他们海匪团在大琉球藏身的具体地点，” “愿意为水师领航，去剿平他们。” “草民还知道大琉球去东瀛的航路，愿意为水师做向导，” “只求大老爷能给草民一个活命的机会。” 说着，便磕头一拜。 卫清风破口大骂道， “好你个倭奴，为了保自己小命，不惜出卖主人和同伴，还要出卖自己的母国同胞，” “简直下作，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身边的旗官抬脚，正欲再施飞踹， 林豪已经重击惊堂木厉喝道， “卫清风，你欺压同胞的渣滓，有什么资格贬低他人弃暗投明之举，” “今日本想让你死个痛快，” “但现在本伯改主意了，” “本伯要留等剿灭你的海匪团之后，将你和你贼匪同伙、还有倭寇们，移送入京献俘，按圣上的脾气，等你们的不是凌迟，就是剥皮实草。” “另外，你卫氏的所有产业，还有其他几家大户的产业，一律充公！发卖之后的资金，用于我舟山当地建设，造福百姓。” “来人！把他带下去。” “遵令！”旗官拱手一拜，他身边的四名军士立刻上前架卫清风往堂下走去， 卫清风张口欲骂，却被旗官用原先那块布堵上了嘴。 林豪看着卫强淡淡地说道， “你也下去吧，把知道的航路信息全部都交代了，” “你有弃暗投明之心，本伯甚是欣慰，想做卫强，还是山十五郎，就看你的贡献了。” 林豪对东瀛人没有任何好感，但他一直奉行“优待俘虏”的策略， 但是对投降自己并提供价值的对手，都是尽量网开一面， 这般的名声在外，可以减少遇敌阻力。 卫强磕头道谢之后，便跟着军士退了下去。 林豪站起身，继续发布指令， “将刚才本钦差对卫清风等望族大户的处置决议，尽速写好，张榜公告！” “另外，着令铁军师，即刻回营整军，” “我长江水师剿匪第二阶段行动，越海杀匪马上开始！” 第395章 被万众欢赞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林豪的军令下达， 铁铉等人立刻挺直身子，拱手领命退了下去。 林豪起身走到衙门门口准备回驻地， 门口围观的百姓们却还没离去， 纷纷向前挤来，并高喊着“青天大老爷”， 领头旗官对这些“刁民”没有任何好感， 他立刻指示护卫的军士们横枪，为林豪隔开一条通路， 刚才这群人编排自家提督的话语，他可是尽数听入耳中的。 而林豪见状，却是在心中暗自得意， 这就就民意啊， 百姓们是被我刚才雷厉风行的作风所折服， 而且我下令罚没望族的产业，用于民生， 对他们是有实打实的好处的， 这一声声“青天大老爷”听得真让人舒坦， 难怪那些官员都想弄个好名声， 这种被万众欢赞的感觉， 真是太爽了， 我得走慢点，多爽一会才是。 林豪缓步走出大门，微笑着朝着人群拱手致意， 人群开始纷纷高喊着诉苦， “卫家还欠着我们的账，求青天大老爷让他们清偿了，再罚没他们的家产，” “草民被周家霸占了房产，求大老爷做主，” “我们村就是被倭寇洗劫了好几遍，求大老爷为我们报仇。” “草民有薛县令收受贿赂的证据，” “。。。” 前排的百姓更是激动地朝林豪挤来， 领头旗官十分警惕，猛然挡到林豪的身前，大喝一声道， “弟兄们，拦住这群刁。。。百姓，小心他们对大人不利。” “遵令！”军士们气势十足，横枪将人群外侧推去，“都往后退。” 领头旗官目光凶厉地扫视着人群，对林豪说道， “提督大人，您快走，卑职等挡住这些百姓。” 林豪却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 “尔等太过紧张了，” “这些百姓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对本官如此爱戴，哪里会对本官不利？” “且让本官说两句，让百姓们感受到圣上和朝堂的恩泽。” 领头旗官闻言，错愕不已， “可是。。” 刚才他们可都是把您往死里编排，说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林豪已经上前走到衙门口的台阶上，振臂大声说道， “舟山的父老乡亲们，” “本官林豪乃是钦差，奉圣上之命，巡视地方和水师，” “此次整治舟山的贪官和劣绅，实乃本官的分内之事，尔等不必过分激动，” “现在坏人已经就擒，你们有冤屈的，接下来的时日，只管来衙门申诉，” “本官当以包青天为榜样，为尔等伸张正义，保舟山全境平安无虞。” 话落， 百姓们纷纷跪地，“青天大老爷”、“活菩萨”的高呼声不绝于耳， 林豪看着跪倒一片的人群， 终于理解了那些贪官， 为何可以在人前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实在是因为在这样万众所归的场景下， 一个人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满嘴跑火车。 “你等在这里好好守着，百姓们过来申述冤情，尔等好好接待；只有这样，百姓们才会像爱戴本官一样，拥护尔等。”林豪勉励了领队旗官几句， 便在欢呼声中坐上马车离去， 领队旗官愣在原地，张了张嘴话都说不出来， 这群刁民前倨后恭，演得真好， 提督大人也太好骗了。 ······ 入夜， 水师驻地码头， 林豪在听取完水师一系列的作战安排之后， 便回到自己的钦差专舰上。 他端坐到船长室的书桌前， 挑了挑蜡烛芯， 开始提笔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随着周安等乡绅的招供，终于到了对卫清风的收网时刻，】 【开完水师的军事会议之后，】 【我便下令全军出动，将当地望族乡绅都控制起来，】 【并立刻在当地县衙，开展对卫清风的公审，】 【得益于他的随从兼保镖卫强的招供，】 【我们才发现原来横行东海的倭寇头目卫老哥就是卫清风，】 【借着舟山当地望族的各种仓储、运输、销货等渠道的便利，】 【卫清风的倭寇团是东部沿海实力最强的海匪，没有之一，】 【里面的成员，不仅有倭奴等各种外番人士，还有我以这些望族大户族人为核心的明人，】 【他们在水师出征时就提前收到消息，成建制地逃到大琉球了，】 【准备在我水师撤走之后，卷土重来。】 【卫清风这厮在公堂上，】 【拼死抵赖，拒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还诬陷我这个钦差，意图侵吞他的家产，】 【简直笑话，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岂会看上他卫氏那撑死也就是十多万两的家底。】 【我让他那群乡绅小弟，卫强等人做“污点证人”，轮番上阵指证他，】 【他最终无可辩驳，】 【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仗着自己的倭寇团实力未损，竟然污蔑我水师前阶段的平倭成果作假，】 【还无耻到想跟我谈条件，】 【只要我保证他的安全，】 【他可以节制他的倭寇团，帮着朝廷打倭寇，还可以接受招安。】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他还以为现在的大明是以前刚立国的时候，需要集中力量对付北元，没有余力去收拾他们，】 【我果断下令水师出兵大琉球，】 【誓灭他的倭寇团，】 【一来是当巩固平倭的成果，二来么，日后还要征讨东瀛，也算给水师积累远洋作战的经验。】 【而且大琉球位置就在东瀛的西南，】 【能控制住那里，也可以就地发动对东瀛的突袭，】 【与原计划的从高丽半岛进军东瀛，形成南北呼应，】 【怎么算都不吃亏。】 【为了让卫清风死得心服口服，我当即判定将他卫氏，还有其他望族大户的全部家产充公，拍卖之后，用于舟山当地的建设，】 【而他卫清风，就等剿平了大琉球的倭寇团之后，再将他们献俘京城，让老朱也泄泄愤。】 【百姓们对我的正义之举，称颂不断，】 【比起在朝堂上，和那群鸟官掰扯互参，这样子办差真是舒坦，】 【接下来，】 【我只需一边等水师平定了大琉球的消息，一边催促朝廷接济舟山的物资到位，安抚好当地百姓们，】 【就万事大吉了。】 【要是能一直在这里当钦差，混日子就好了，】 【条件虽然不比京城，】 【但是远离老朱，没有性命之忧，还乐得自在。】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手中的笔， 奖励随即到账，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大蒜素提炼法。】 第396章 大蒜素提炼法 听到系统再度传来特殊奖励的声音， 林豪精神一震， 他几乎都忘了上一次获得特殊奖励是什么时候了， 最起码有快两个月了， 这期间，他每天坚持写日记， 除了每日常规奖励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让他身价暴涨之外， 可谓是一无所获。 现在这情况终于得以改善， 【奖励：大蒜素提炼法。】 【大蒜素不仅能提高身体机能、助消食，还能有效治疗脑膜炎、百日咳、急性痢疾等重大疾病，本提炼法可以使您科学合理地从大蒜里提取出大蒜素；】 【温馨提示：吃变质药物容易致死，大蒜素虽好，但常温下最多只能保存三个时辰，请随用随制，适量使用。】 系统提示音播报完毕， 书桌上随即出现了一本小册子， 林豪赶忙拿起翻读起来， “原料：大蒜，” “需要先制作一个蒸馏器，构造如图所示，陶瓷、铁、青铜、玻璃等任意材料的皆可，” “将大蒜去皮捣碎，晾干之后，溶于高度酒水中...” 看完大蒜素提炼法之后， 林豪眼眸中闪过难以抑制的激动， 之前按照系统奖励的方法，做出的青霉素， 功效已经被老朱和朝廷认可， 太医院也在广泛地运用它治病救人， 这次水师将士出征，也成为军中必备神药，大大提高了伤员的生存率， 现在又得了这大蒜素的制作法， 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而且大蒜在这个时代已经普遍种植了， 原料提取方便， 而且现在常氏工坊也能成熟地运用我提供的玻璃制作技术，生产高质玻璃了， 我可以让他们按图做出几套蒸馏器， 而后尽快生产出第一批大蒜素。 打定主意之后，林豪提笔开始在纸上临摹蒸馏器的设计图。 ······ 翌日， 寅时， 皇宫大内，寝宫里， 朱元璋如往常一样早起，端坐在外间的御桌前，开始阅读林氏日记副本， 【昨日日记，】 【乡绅招供，到了对卫清风的收网时刻，】 【全军出动将当地乡绅都控制起来。】 甚好！ 这林小子磨磨唧唧这么久， 终于办出实事了， 这么一个多月以来，天天看他日记里大篇幅地写什么听曲赏舞，吃美食海鲜，逛大街之类的琐事， 还不忘顺带着编排几句咱。 办差的事， 就写那么寥寥几行， 咱都替他着急啊， 要是好好的一个能臣，因为咱的“放任”给培养歪了，可是咱大明的损失， 还好他迷途知返。 根据之前的奏报， 既然发觉这些乡绅有很大的问题，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林小子身为锦衣卫，又是圣命钦差， 就应该用便宜行事的权力， 直接把他们全部都控制起来，强势盘查才是， 最多被言官们骂几句，但办了这次的差事， 必然名望在手，根本不怕参劾。 林小子这样按律法行事，借故拘留住部分人，问出眉目了再动手，实在是太耽误功夫了， 他还是太保守了。 【横行东海的倭寇头目卫老哥就是卫清风，】 【仓储、运输、销货等渠道的便利，】 【他的倭寇团是东海沿海势力最强的海匪，以这些望族大户族人为核心，】 混账东西， 想不到那大倭寇头目卫老哥，竟然是我大明子民， 这简直是无耻至极， 咱搞海禁想的是防着倭奴， 可结果最大的敌人竟然是大明的自己人， 难怪海禁这么些年下来， 倭寇、海匪之患一直无法根除， 有他们这些假倭寇真海匪在，哪里能根除得了， 这卫清风着实可恶， 咱等会就下诏，让林小子将他扭送京城，咱一定要用最重的刑法处置他。 【他们成建制地逃到大琉球，准备在水师撤走之后卷土重来。】 此獠太小看咱的水军了， 日后长江水师移防，咱也会让后续的水军部队前往舟山驻防练兵， 想卷土重来？门都没有， 不就是躲到大琉球了么？ 以前咱不知道大琉球位置， 现在看了《大明海图》，咱都对这些番邦的位置都门清了， 别说区区一个海匪团， 咱就是想讨平大琉球也是易如反掌。 【诬陷我意图侵吞他的家产，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岂会看上他卫氏那点家底。】 好一个“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你林小子果然给咱长脸，连十几万两都不入眼了， 不枉当初咱赐你大宅，还默许让你保留蓝玉的贿赂金， 咱和老三老四他们的各种赏赐不断， 咱对你小子用“高薪养廉”这招， 总算是奏效了， 咱再也不用担心你会贪污钱银了。 【他无耻到想跟我谈条件，】 【保证他的安全，他的倭寇团可以帮朝廷打倭寇，还可以接受招安。】 【他以为现在的大明是以前刚立国的时候，】 此獠犹如一只蜉蝣， 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竟然狂妄到想和朝廷谈这等条件， 上一次在浙东跟咱搞这一套的是方国珍， 可那厮的确是有点本事的， 在那十多年的时间里，在咱和元廷，还有张士诚那里反复横跳， 最终在咱手里得以善终。 而且林小子说的对， 那会咱刚立国，需要集中力量对付北元， 收拾方国珍有些浪费功夫，可以招安， 现在可不一样了， 这种叛匪，必须得尽数剿灭！ 【出兵大琉球，誓灭他的倭寇团，巩固平倭成果，为水师积累远洋作战经验。】 林小子行事果然符合咱的脾气， 咱刚盘算着要严打到底， 他就已经着手去办了， 而且每一步的谋划，都算到咱心坎里了。 【控制住大琉球，可以发动退东瀛的突袭，】 【与高丽半岛进军东瀛，形成南北呼应，怎么算都不吃亏。】 林小子对东瀛是真的恨到骨子里了， 竟时刻不忘征讨东瀛， 连从南边海上进军东瀛的设想，都开始付诸实施了， 从海图上看， 要是水师能顺利占据大琉球， 对我大明有百利而无一害， 东大洋这万里海疆， 将稳稳地掌握在咱的手里。 我大明可不是只有万里山河， 这无垠的大海， 也是我大明的永恒领土！ 第397章 大军三路出击，重创北元! 【望族大户的全部家产充公，用于舟山建设，】 【将他们献俘京城，让老朱也泄泄愤。】 好小子！ 这番操作合咱胃口， 这帮在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大户，恶行堪比暴元的劣绅， 他们从老百姓身上劫掠过来的钱财， 就该全部还给百姓。 等这帮倭寇、海匪抓到京城之后， 咱要让他们游街示众， 然后在午门将他们公开凌迟了， 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与咱大明为敌是什么下场。 【百姓们对我的正义之举，称颂不断，】 【比起和那群鸟官掰扯互参，这样子办差真是舒坦，】 咱让你小子当钦差外出巡视地方， 就是想着能你小子的名声能好一些， 你小子严惩了大户们，又充公了他们的家产， 百姓们当然把你奉若神明， 行善举，做好事，换谁心里都会觉得舒坦。 【要是能一直在这里当钦差，混日子就好了，】 你小子想得倒挺美的， 这朝堂才是你小子以后要长呆的地方， 你身在其中根本无法逃离， 等你小子在舟山干的这档子事传开来， 官员们的参劾，肯定纷至沓来， 你这钦差当得也不会安生， 想混日子？ 门都没有。 不过让你小子外派当钦差办要紧事， 咱可以通过日记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的进展， 比百里加急奏报，还要快很多， 这点倒是挺不错的， 看来以后有万分紧要的事， 咱是可以考虑让你小子出马。 【条件不比京城，但远离老朱，没有性命之忧，】 混账！ 还远离了咱？没性命之忧， 你这混小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自保？ 要不是咱看着你的日记，知道你的想法， 处处维护着你小子， 你早就被群官员的唾沫给淹死了， 咱的一番苦心啊， 都被你小子当驴肝肺了。 不行， 咱得想法子让你加点差事， 不能让你过得太清闲。 朱元璋看完最新内容，收起日记副本， 摇铃唤来随侍太监， 准备洗漱用膳，上早朝。 ······ 东宫， 太孙到城外送别晋王、燕王归藩之后， 便回到书房， 齐泰、方孝孺已经在那儿等他一起议事。 “方师傅，齐师傅，三叔、四叔已经回去了，孤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太孙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浅抿着，语气中带着愉快， 两位王爷在朝中相互争斗，为他们的藩地争取利益， 朝臣们纷纷站队， 他这个太孙虽然一直在努力办差树立威信， 但是收效甚微， 现在两块“巨石”挪开了， 他自信自己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很快就能变得更重。 方孝孺拱手说道， “恭喜殿下！这对我东宫真是天大的好事，” “没有两位王爷的钳制，很多事项、还有官员的任命，我们可以顺利推进了。” 按照方孝孺，还有之前的黄子澄等人设想， 朝廷上下的关键岗位，就应该让他们这些东宫出身的官员去做， 涉及重大事项的决策，应该是由太孙名义上牵头，由他们来具体操办， 晋王、燕王在朝堂中枢的这一段时间里， 抢夺了太多本应属于东宫的资源。 “方大人说的不错，两位王爷短期内应该是没空再受诏回京了。”齐泰也微微颔首，奉上兵部的奏报副本，“根据北方传回的消息，” “北元的异动是因为瓦剌部贵族之间产生了矛盾，存在内部火拼的可能，” “圣上有动武的想法，” “他老人家有意借此机会，让晋王、燕王、宁王三路集体出击，重创北元。” 太孙接过奏报快速浏览了一番，递给了方孝孺， “如此大规模的出击，这在以前是不可能想象的，” “记得上次三叔、四叔进击北元诸部，皇爷爷为了筹措银两，可是掏空了江南地区一整年的赋税。” “这主要是得益于海禁的解除，”齐泰点头道，“海贸带来的商税收入，一下子就充盈了国库，” “而且圣上对东瀛的那个银山，志在必得，” “所以他老人家花银子是越来越爽利了。” 方孝孺交回奏报，说道， “虽然朝廷有银子了，但也应该紧着点花，” “还有那东瀛银山的事，臣还是认为得谨慎对待。” 方孝孺已经详细地查看了太孙整理的所有东瀛讯息， 但为人保守的他，始终对东瀛石见银山的真实性保持质疑， 太孙放下茶杯，说道， “方师傅的话，一半不对，一半对，” “说的不对的是东瀛银山，孤可以确信东瀛必定盛产银，征讨东瀛势在必行，” “说得对的是，银子得紧着点花，” “这次大军三路出击，耗费巨大，兵部必须得盯得紧一些。” 齐泰拱手说道，“请殿下放心，每一笔军费开支，兵部都会盯着的，” “不会让三藩截留了银两和军备。” “到时候再物色一个合格的监军，就可以确保一切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了。” 身为坚定的削藩派官员，齐泰执掌兵部之后，对诸藩的军费支出管控非常严格， 为此没少和藩王发生矛盾， 晋王、燕王对他的意见非常大， 屡次安排底下的武将，上疏参劾他，试图将他拉下兵部尚书的位置。 不过齐泰办差稳重，深得朱元璋的赏识， 加上他在督造福船，需要协调各方， 所以他的位置十分牢固， 现在晋王、燕王离京归藩， 他对兵部的掌控力将会变得更强。 “后方有齐师傅盯着孤很放心，”太孙手指轻扣桌案，说道，“只是这监军人选，得好好物色一下。” “必须得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齐泰微微颔首，在脑海里思索着人选， 方孝孺眼珠转动，立刻有了主意， “禀殿下，臣有一个绝对合适的人选。” “绝对合适？谁？方师傅可从来不会把话说太满的，”太孙眼含期待地看向方孝孺， 方孝孺站起身，拱手一拜，正色说道， “此人便是东宫宾客林豪！” 听到方孝孺推荐林豪去北境当监军，太孙错愕不已，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俩不是死对头么？ 方师傅怎么会推荐林御史，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第398章 外举不避仇，他做监军最合适! 听到方孝孺推荐死对头林豪， 去北方做三路出征北元大军的监军， 太孙第一反应是质疑方孝孺的动机， 他对方孝孺说道， “方师傅推荐的这个人选倒是很令孤意外。” 齐泰也附和道， “希直，虽然从各方面来看，林御史的确是一个上佳的人选，” “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 “老夫总觉得怪怪的。” 方孝孺朝两人拱了拱手，说道， “殿下，臣这是外举不避仇，” “林大人此人虽然品行、道德、观念等等各方面，都存在极大的瑕疵，” “但他与晋王、燕王关系融洽，有他出面监督前线，两位王爷会给他几分面子，” “而且他深得圣上和您的信任。” “所以去北方监军，林大人是不二人选。” “请殿下明鉴。” 方孝孺还有最深层的考量， 便是想让林豪远离朝堂中枢， 就像两位王爷离京归藩一样， 只要他们不在圣上身边，对圣上的影响力就会减弱， 时间一长，圣宠渐失， 后面想对付林豪，简直易如反掌。 特别是近段时间， 林豪外派去舟山做钦差， 那些行事作风清白的言官们，对林豪的参劾没有断过， 但林豪没有机会及时反参， 这在方孝孺看来，是有效地打击了林豪的势头， 不管你在外面差事办得多漂亮， 在民间和军中的声望做得多好， 失去了上头的信任，一切都是白搭。 太孙和齐泰对视一眼，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 “方师傅的提议，孤觉得可行，” “回头孤会和皇爷爷提议。” 齐泰抬眼看着方孝孺，眼神中充满忧虑， 这希直和子澄老弟一样， 对林志清的成见太深了， 希望他不要意气用事， 到时候误了太孙的大事， 也不知道子澄老弟， 充军水师如何了？ 老夫之前和林志清打过招呼， 希望他能不计前嫌， 多多照应子澄老弟， 他口头应下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做到。 ······ 舟山， 水师驻地， 海钓大获而归的林豪，拎着鱼竿晃悠悠地绕行各处营房，往中军大帐走去， 程乙领带一队亲兵，抬着好几筐满满的海鱼，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路的炫耀， 引得众军士发自内心的赞赏。 “林御史，可等到您了，这边大伙有急事找您呢。。这么多鱼？！是你一个人钓的？”杨荣听到林豪回营的消息，立刻从中军大帐跑来寻人，旋即被林豪海量的鱼获震惊到。 看着杨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林豪一脸板正地摆手说道， “唉咦~！这次差事太多了，就钓了半个时辰，不算多，” “等下次差事安排好了，本官再去多钓点，” “中午本官亲自下厨，做海鲜宴犒劳尔等太学生指导员。” 杨荣之前有幸尝过林豪的手艺， 只觉得那是世间最美的珍馐，令他回味无穷， 当即咽了咽口水，眼含期待地拱手拜道， “学生代表同学们，多谢大人赐宴。” “哦，对，中军大帐那边很多事情都等您决策呢，要不抓紧着点，别耽误了午膳，” “这些鱼获，学生帮您送去火头营。”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接过林豪的鱼竿， 与程乙等人一起，将鱼筐搬走， 林豪笑着摇了摇头，中止了“显摆环节”，走向中军大帐。 一进帐， 铁铉便迎了上来， “志清，你可算回来了，” “第一队追剿卫氏海匪团的五艘战船已经出发了，” “现在第二队也准备好了，随舰军官名单在这里，只等你一声令下，就会开拔。” 按照林豪和铁铉的设想，海匪团势力再强也抵不过水师的船坚炮利， 所以他们将当下留守驻地的水师分批派出， 每队配置约五艘战船， 等外出巡航的水师支队回营，正好可以对驻地进行补防。 林豪一边看名单，一边说道， “要不是因为我是钦差，真想随着军士们去大琉球，真是可惜啊。” 林豪明显是在说虚话， 大海航行十分枯燥乏味， 如非必要，他可没兴趣去领略一番。 铁铉却没有怀疑林豪的话， “你坐镇后方要紧，驱前陷阵的事，让愚兄就是了，” “按我们原先的计划，一共派三队战船即可完全控制住大琉球，” “这等第二队成行了，愚兄计划带着胡彦弘，亲领第三队去一趟那边，探一探虚实” “为日后征讨东瀛做准备。” “甚好！大琉球毕竟是我大明的藩属国，你去和他们交涉，比起那些武将要稳妥一些，可以多带一些识文断字的人一起，”林豪说着，从名单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惊讶地说道， “这黄子澄也要随着第二队去大琉球？” 铁铉点点头说道， “水师中识字又老成之人比较少，这等充军犯官只得善加利用，聂仲已经随第一队开拔了，” “唐行仁被你安排去处理舟山望族产业罚没的差事了，” “这黄子澄也正好可以给他安排上差事。” 铁铉语气平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可他其实是有意将聂仲、黄子澄与林豪分开， 他是怕林豪会见到这两人，会想旧怨，继而对这两个“手下败将”下狠手， 毕竟林豪也是有仇必报的性格， 可不能让林豪得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声。 “还是鼎石兄思虑周全啊！”早就将齐泰的请求抛诸脑后的林豪，万分高兴地点了点头， 黄老贼，正愁不知道如何不着痕迹地去整你丫的， 正好就让这远洋之行，让你好好吃一壶。 在他看来，随军出海是一个十足的苦差， 铁铉安排黄子澄、聂仲随行，是在帮自己出气。 “哪里，这是愚兄应该做的，”铁铉摆摆手说道，“对了，两位少帅是否让他们随军出征？” 林豪摇摇头， “作战计划早已上呈，圣上没有明确指令让他们领军远洋作战，毕竟是亲孙子，” “还让他们跟在我身边吧，” “正好这两天我的蒸馏器也送到了，” “让他们去按我的方子，研制大蒜素也很重要。” 听到大蒜素，铁铉更是脸露欣喜， “志清，你真乃神医是也，” “之前做出的青霉素，救了一大帮弟兄的性命，” “这个大蒜素，军营用在那些消食困难的弟兄身上，果然药到病除，真是想不到大蒜竟是神药！” 林豪笑着摆摆手， “非也，这真也不是我研究出来的，是我从古籍上查来的。” 话音刚落， “报！宫里来的谕令。” 一名锦衣卫匆匆步入大帐内，奉上一份密信和一沓文卷， 林豪快速拆开，阅读一番， 看着铁铉无奈地说道， “北方局势有变，圣上计划三路出击北元，” “他老人家有意让我去做监军，” “提前送来相关文卷让我了解情况，随时准备赴任！” 第399章 让朝廷开通北方的互市 虽然密信里写的是“随身赴任”， 但出征的筹备最快也是需要数月的时间， 朱元璋传来密信， 不是要林豪马上奔赴北方前线， 而是要他尽快熟悉和掌握前线的情况。 去北方做监军， 是要随军前往草原腹地的， 那行军的条件可比现在的水师驻地生活差远了， 林豪的内心是抗拒的， 现在大明军队列装有红衣大炮等先进的武器，击败北元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泼天的军功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可他根本不追求建功立业， 只想在大后方安安稳稳地躺平混日子， 但是皇命难违， 从接到密信的那一刻起， 他就知道这趟北方之行，自己是推不掉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于是， 林豪收拾心情，珍惜在水师当钦差的每一刻， 白日里，他出海钓鱼，偶尔去城里微服瞎逛， 到了晚上，就欣赏教坊司的歌舞表演， 海鲜大餐吃腻了，就差人去采买新鲜的肉类和蔬菜，做到“膳食均衡”。 至于， 差事， 由下面的人出面代办， 他做到了“三多”，多动嘴皮子，多鼓励，多“画饼”， 无论是军务，还是舟山的政务，一切都运行得有条不紊。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个多月， 长江水师在大琉球大破卫氏海匪团的消息， 以及， 指令他坐船北上的谕令，同一时间到达。 林豪旋即指令鸣鼓升帐， 胡彦弘、谢光等军官均跟着铁铉前往大琉球了， 此时仍留在驻地的高级军官，除了朱家兄弟两位少帅， 还有就是以地保奴为首的朵颜系， 还有马哈木、把秃孛罗、太平等三人为首的瓦剌系两派人马。 众人坐定， 林豪拿出铁铉传来的捷报，笑着宣布道， “铁军师，派快船从大琉球传来捷报，” “大琉球已经被我水师完全控制，那卫氏的海匪团，已经被我水师打全军覆没，” “一干海匪死伤殆尽，” “活口也全部控制起来，” “这捷报书写的时间是在八天以前，本官估摸着军师这会已经派了一队人押送俘虏回来了。” 众人闻言大喜， 水师分队越海剿匪成功，还占领了大琉球， 他们这些留守的水师人员，也能分润到功劳的， “长江水师威武，林安答（师尊）威武！”众人纷纷起身朝林豪躬身行礼高呼， 林豪摆摆手， “全赖尔等将士用命，本官只是在后方做了点保障工作。” 又相互吹捧一番之后， 林豪继续说道， “这边的事情也了了，按原定的计划本官这个钦差得回京复命了，” “但是现在圣上又下了新的旨意，” “朝廷要三路出击征讨北元，要本官即刻启程前往北方做监军。” 说着， 林豪目光逐一扫过朵颜和瓦剌部一众首领那震惊的脸庞。 这群首领大半年以来，虽然一直在海上与倭寇、海匪作战， 但只要一回到驻地，就立刻通过随从和外界联系， 像京城里、草原本部的一些要事，如朝廷计划三路出击北元， 他们也早已收到了消息， 但林豪会去做监军，却是他们没想到的。 地保奴率先说道， “林安答，大皇帝为何让你去做监军？” “可是朝堂上有什么人在针对您？” 在他们的观念里， 林豪这样的宠臣，不应该离开中枢太久， 时常在大皇帝面前出现，才能更好地保持圣宠， 林豪保持着现在的权势和地位， 他们之间的“安答情”才更有价值。 林豪闻言，扯了扯嘴角， 何止有人在针对我， 是朝堂上九成九的人在针对我， 不过他们奈何不了我， “安答，误会了，现在朝堂上下一派和睦，哪里会有人针对我，” “让我出任监军，是圣上的旨意，他老人家高瞻远瞩，必有深意，我只管奉诏办差便是。” 众人闻言纷纷称是，并遥拜朱元璋英明。 林豪继续说道， “本官既然做了这个监军，自然要把差事办好，” “那北方草原是诸位安答的地盘，” “本官想着诸位安答，能多多帮衬。” 众首领纷纷起身表态一定支持到底， 马哈木将一枚瓦剌令牌递到林豪手上说道， “林安答北行草原，我三人本应随行身侧，” “但君命在身，水师这边征讨事务尚未完全了结，我等不宜离开，” “请收下这枚令牌，” “我瓦剌别部之人，见到此令牌，一定会遵从指令行事。” “我三人也会修书回去，告知他们见到安答您，要全力配合好。” 马哈木等三人跟着水师作战，屡获封赏， 已经被特旨加封为千户， 最重要的是， 他们在林豪的牵线下，与常氏商行、徐氏商行等合作，从事海贸生意， 短时间就挣取了巨额的收益， 这一切， 是他们之前在草原上，根本无法想象的。 他们只想着利用在水师中的职权之力， 继续将海贸生意做大做强。 朵颜部的几位首领， 也在海贸中攫取了巨大的利益， 更因为他们已经内附大明，还能将部族里的皮草等货物，卖到京城，乃至海外， 所以他们的收益比瓦剌部三人还要多， 在水师里呆着，有林安答的庇佑，能加官进爵，又可以挣大钱，谁愿意走？ 于是，他们也纷纷为自己因公不能擅离，表达歉意， 并奉上自己的随身信物， 表示会写信让族人全力招待并支持林豪， 一时间，林豪面前的帅案上多了一堆小东西，令牌、匕首、银饰、玉佩等等应有尽有。 林豪一脸“感动”地端详着这些信物， 让你们这帮人和我回草原， 我还不放心呢， 怕你们龙归大海， 万幸这边的巨大利益， 将你们捆绑住了， “诸位安答为大明的海疆安宁鞠躬尽瘁，小弟万分感动。” “小弟既得了安答们的帮助，就在此做出承诺，” “等此次出征北元功成，就想办法让朝廷开通北方的互市。” 互市就是大明开放边关和草原诸部做贸易， 草原上对大明的茶叶，精美的手工艺品，还有铁器的需求旺盛， 但由于大明和北元敌对关系， 北方的互市一直处于中断状态， 林豪的这个想法， 立刻引得一众首领眼睛放光。 第400章 文人之间的斗法，手段可脏的很 林豪提出会想办法恢复北方的互市， 令一众首领激动不已， 北境的互市被禁止，堪比海禁， 草原上对大明的各种物资，有很强烈的需求， 一旦互市开通， 身为草原部族首领的他们， 肯定能在贸易中占得先机，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堪比海贸的天量财富收益。 此刻的首领们，只觉得林安答就是长生天派下来给他们赐福的“财神爷”， “只要能开互市，林安答将是我瓦剌部的大恩人，” “我拜柱誓死追随林安答，” “朵颜别部愿为林安答驱使，” “我在部里有几匹骏马，等林安答到了北方，我就让底下人给您送来，” “林安答，我前阵子在京城外买了一个田庄，就当给您做北上的践行礼。” “。。。” 林豪笑着拱手，将“安答们”的奉承话和礼物，全部收下， 与这些元族人相处， 必须得用利益去牢牢地诱惑和捆住他们。 ······ 东宫， 内院， 太子妃寝宫， “多喝点，我儿最近办差辛苦了，看你都瘦了一圈，”太子妃吕氏看着太孙，满脸的疼惜，“你身为太孙，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应该学会放手让底下人去办。” 太孙一边喝着吕氏亲手炖的燕窝，一边回答道，“多谢母妃，这些差事都是儿臣分内之事，” “也是皇爷爷对儿臣的考验，” “儿臣能承受得住。” 吕氏见太孙已经喝完一碗，便帮他添上， “你要是能用好底下人办差，也是你皇爷爷的考验，” “你现在有方师傅，林御史这样的大才在身边，” “应该相信他们，放心地把差事交给他们。” “方师傅一直在帮着儿臣办差，”太孙再喝了一小口燕窝，说道，“林御史估计短期内是回不了京了。” 吕氏微微一愣，忙问道， “哦？！林御史去舟山当犒赏钦差已经好几个月了，” “又坐镇舟山，指挥长江水师远洋追击海匪到了那个叫什么大琉球的地方，再获大捷，朝野上下都传遍了，” “他在那边的事应该算了，理应回京受赏才是，” “怎么还回不了京城呢？” “母妃容禀，林御史又有新差事了，他得北上去做征讨北元的监军。”太孙饮尽燕窝放下碗，将之前和方、齐二人商议要派得力之人，去监督三藩军队调度的谋议说了一下。 吕氏听闻儿子的叙述，眉头紧蹙，喃喃道， “这样的话，林御史岂不是要远离东宫很久了？” “这对他，对你可都不利啊。” 太孙面露诧异，不解道， “母妃这是何意？” “让林御史去做监军，可是方师傅提出的，也得到了皇爷爷的认可的，” “再说，以他的位份，以及和三叔、四叔的关系，三路大军绝对不配合的监督差事，” “有他在，儿臣就能清楚地知道大军的一举一动。” “本宫不是担心林御史办不好差事，”吕氏摇摇头说道，“而是觉得他外派时间太久，会与你皇爷爷，还有你生疏了，” “你应该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 “特别是林御史这样的能人，有太多官员记恨他，时刻在你皇爷爷面前给他上眼药，” “时间一久，怕是会产生问题。” “还有东宫这边，林御史一走，你的身边就没有他这样的人才，帮你思考问题办事情了。” 吕氏对东宫的署官队伍很是不满意， 林豪外派之后，儿子的身边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又是被一群庸碌的文官们围着， 这对儿子的进步是不利的。 太孙拱手说道，“母妃提醒的是，林御史这样的大才，应当保护才是，” “儿臣会保持和林御史的书信联络，” “也会时常在皇爷爷面前提起他，以确保他不会失了圣宠。” 太孙走后， 吕氏唤来容嬷嬷吩咐道， “方大人家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他最近都是和人接触？” 吕氏刚才听到是方孝孺“外举不避仇”，推荐林豪外出做监军， 也是大感意外，旋即就怀疑他是不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毕竟文人之间的斗法，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私底下的手段可脏的很。 容嬷嬷摇摇头，“方大人的交际很简单，基本没在家里接待什么客人，” “所接触的人也都是东宫和国子监的人，” “接触最多的也就是齐大人和吴大人了。” 吕氏闻言，峨眉紧蹙， 齐泰与林豪的关系很好，又在水师的事务上相互帮衬，不会想着去算计林豪，至少目前不会， 而这吴合义就不一样，他和林豪已经撕破脸了， “吴大人那边你让人多盯着点，他和方大人有什么动作，或者提到与林御史有关的事，一定要及时奏报本宫。” “奴婢遵令！”容嬷嬷施了一福，便退了下去。 吕氏叹了一口气， 难得允炆身边来了一个大能臣， 结果还被外放了， 希望林御史能早日回京，襄助允炆。 ······ 皇宫大内， 御书房， 朱元璋复看着林氏日记副本的内容， 眉头越拧越紧， 【大前日日记，】 【老朱不讲武德，居然这么快就下旨让我去北方报到了，】 【本来收到大琉球捷报的好心情一下就被驱散了，】 【我召集元人首领们，许他们战后开通互市，问他们诓了很多好处，方便去北方办事，】 【明天就要出发了，】 【我实在舍不得在这儿当钦差混日子的生活，】 【。。。】 【前日日记，】 【今天人有点困，】 【还是明天再出发吧，】 【在草原上随军太辛苦了，】 【老朱真是造孽，非要安排这种苦差给我，】 【趁现在多听曲赏舞，】 【。。。】 【昨日日记，】 【今天心情不好，】 【还是明天再出发吧，】 【再去县城逛一逛，感受一下南方海岛的生活氛围，】 【阳光沙滩，别时容易见时难，】 【。。。】 这混小子， 自从让咱前阵子告知他准备去做监军开始， 办差的态度，是越来越不对， 天天就是吃喝玩乐， 虽然根据各方的奏报， 他没耽误什么正事， 可他这办差态度就不对， 磨蹭了这么多天，居然还赖在舟山不出发北上， 咱得想办法， 拿什么东西激发一下他的办差积极性才是。 第401章 你小子办差不积极，咱就亲自去监督 朱元璋想了半天， 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去激发林豪的积极性，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 靠在了御椅之上。 这时， 小贵子进来通禀说，齐泰请求觐见， 朱元璋允准之后， 齐泰进屋一番见礼之后，奉上奏疏道， “禀圣上，此番三路征讨北元的最后一批军备、饷银等已筹措完毕，目前已经送往北地三藩，” “大都督府调兵、配发民夫也很顺利，曹国公办事干练，自得了圣旨之后，他没有耽搁直接亲赴前线，” “只要物资、人马一到位，大军将按计划，陆续开拔北进，” “到时候，有朵颜部的人领路，还有瓦剌别部作为内应，大破北元指日可待！” 北元王庭并不是固定在他们的都城和林， 也是保持着游牧的传统，不定时地迁徙着， 一来是巡视各地，有助于稳固各部落，二来还可以躲避敌人的追踪。 也因此， 大明军队想在茫茫的草原和荒漠上，找到北元主力部队决战，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 而现在有了“向导”的帮忙， 所以齐泰对这次出征很有信心。 朱元璋翻看着奏疏，眉眼间浮现着喜悦，止不住地点头， “你齐泰、兵部和大都督府，这次的后勤差事办得很漂亮，” “咱甚是欣慰！” 得了夸奖的齐泰，拱手谦让道， “臣惶恐，主要还是同僚们办事积极，臣替他们谢圣上的夸赞，” “这次办差顺利，主要还是户部给银子爽利，” “说到底，还是圣上您英明神武，下旨解除了海禁，海贸的税收源源不断地充入国库，” “所以这次用兵筹备才会如此干脆利落。” 齐泰的话，令朱元璋很是受用， 他抚着胡须，得意地说道， “等咱水军筹备完成，征讨了东瀛，到时候还有更多的银子，” “到时候朝廷不差钱了，别说你兵部办军事顺心，朝堂的事项也一定会很顺。” 听到征讨东瀛，齐泰抬眼瞄了一眼朱元璋，轻声说道， “圣上容禀，户部为这次出征北元拨银子是很爽利，” “只不过制造第二艘宝船，还有水军去高丽半岛建立基地的款项，却是延迟发放了，” “户部的说法是，需要缓几个月的时间，” “等各地的商税送来，才能继续补齐，” “因为现在军费的大头，都调配给出征北元。” “征讨东瀛的筹备，会有些许放缓。” 听了齐泰的“泼冷水”，朱元璋脸色立时一黑， 但他却没有发作， 因为户部当下的表现，已经远远超过之前了， 在没有解除海禁之前，国库空虚， 想发动大规模的征讨， 最起码要筹备个好几年， 更何况现在是几个月时间就筹备好了三路大军的出击， 而且现在水军的筹备征讨东瀛之事，也不算中断，只是缺银放缓， 朱元璋呼出一口浊气，无奈地说道， “总归是来银子的门路太少，” “要不是咱判断北元这次各部的异动，是他们王庭内部有异变，” “想趁着机会重创他们，也不会急着出动大军，” “而是等着东瀛征讨完成了，再好好地对付北元，” “看来得想办法，多开辟一些来银子的路子才是。” “圣上，恕臣愚钝，从目前收到的线报来看，他们北元内部的确有问题，”齐泰眉间满是困惑，拱手说道，“但没有迹象证明王庭内部情况会非常糟糕，” “现在是明确了乌格齐哈什哈的瓦剌大部，在对其他各部进行武力威胁，其他部在集结兵力自保而已，” “圣上到底是从何处看出，我军的机会？” 从朱元璋收到北元境内各部异动的消息，到决断大军出击，也就只用了三天， 朝堂上下，包括晋王、燕王在内， 都是出言劝谏一番， 认为时机尚未成熟，应该等北元内部情况明朗了再行出击。 可朱元璋却以“朕自有主张”为由，要求即刻展开军事动员， 还要求三路出击北元， 让晋王、燕王立即归藩准备， 毕竟现在的洪武皇帝虽已年迈，可帝王的威势，无人能匹敌， 加之，他近期的一系列决策结果，无不体现了他的英明睿智。 于是朱元璋这次的乾纲独断，得以顺利推进。 听到齐泰的求教，朱元璋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咱是从林小子的日记里，看到北元的伪酋恩克要出事，才想着出兵讨大便宜的吧， 之前咱根本不相信林小子在日记里预判的北元会有事， 可这连月以来，北元那边的确局势紧张， 完全是在印证他的判断， 加上这小子之前就没说错过， 这次，咱还是得选择相信他， 但咱总不好和大臣们明说吧。 朱元璋轻咳一声，脸色肃然道， “经验！咱数十年处理难事，所积累的经验告诉咱，这是一次机会。” “机会稍纵即逝，我大明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齐泰闻言，心头一颤， 经验？！ 这应该是说帝王独有的直觉吧？ 圣上乃天选之人， 从淮右布衣，一路披荆斩棘，登极大位， 很多时候，能感触到我等臣子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他老人家说这次是机会， 那就一定会有大造化， 我得尽力配合好。 “臣受教！” “臣一定会拼死办好此次出征的差事，” “下面的人要是办事懈怠，不利索，臣就亲自去监督，亲自去前线办。” 朱元璋闻言，眉头一挑，喃喃道， “亲自去监督啊...” “圣上？什么？臣没听清。”齐泰没有听清朱元璋的话，困惑地反问道， 朱元璋摆摆手，“没什么，你有这决心，咱心甚慰，你去好好办差吧。” “是！臣告退。”齐泰恭谨地行礼退了下去。 朱元璋目视前方，嘴角微扬， 你林小子办差不积极， 咱就亲自去监督， 说起来咱也没去过北方， 正好借此机会巡视一番， 但正式出巡，动静搞太大了， 咱可以微服出行， 国事可以交由允炆代管， 闭关诵经，是一个很好不理政的理由， “来人！传允炆，还有溥洽大和尚。” 第402章 留后照应，慢慢来就是了 朱元璋打定主意要微服北巡， 花了几天时间安排好一应事务， 而后当朝宣布要闭关诵经一段时间， 一切朝政均由太孙代为处理， 紧接着，就带着一队大内高手坐船北上。 而此时的林豪，正在乘着他的钦差专舰，航行在大海之上， 为了拖延北上赴任， 他用尽了各种借口， 比如以需要帮手为由，奏请朱元璋释放乃儿不花做他的副将， 以鼓舞士气和收集创作灵感为首，需要带着教坊司一众人等随行， 还有其他各种出发的准备、水师事务交接等等， 都写了奏疏作请示， 朱元璋都一一允准， 但奏疏和批示，一来一回，也给了林豪磨磨蹭蹭的空间， 也因此，林豪几乎是和朱元璋同一时间出发的， 他并没有及时收到朱元璋闭关的消息。 二十多天以后， 钦差专舰在林豪“大海航行靠舵稳”的要求下，最终还是龟速抵达了直沽的码头。 看着不远处的三岔河口， 刚刚下船的林豪，暗暗感慨， 在未来， 燕王朱棣带着靖难大军南攻沧州时，会在这边的渡口登船， 在他称帝之后， 更是赐名直沽为天津，意为天子经过的渡口， 以纪念南下靖难壮举。 没感慨片刻，乃儿不花便带着人迎了上来， “林御史，您可算来了，” “卑职在这儿，日盼夜盼，总算把您盼来了。” “将军？你怎么在这？他们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林豪看到乃儿不花惊讶不已， 求请乃儿不花作副手的奏疏虽然批了，但走流程从诏狱里放人，总得费点时间， 再加上乃儿不花赶路的时间， 怎么算他都不应该比我早到才是。 乃儿不花扯了扯嘴角，讪讪地说道， “林御史，末将已其实老早就到了，还去北平见过了燕王殿下，” “他在北平久等您不到，这会都已经带大军前出古北口了，” “临行前，他指令末将来这儿等您，带您去大宁，和宁王殿下、朵颜部汇合。” 他虽然与林豪接触不多，但在诏狱里“避风头”期间， 狱卒都是看在林豪的面子上，对他照顾有加， 而且这次出狱，还能参与出击北元，去谋取军功， 也全靠林豪的保举， 所以，一向桀骜不驯的乃儿不花，对林豪的态度却是异常恭谨。 听到大军都已经燕藩大军都已经开动了， 林豪满脸的尴尬， 我只是拖慢了行程， 想不到大军都已经开拔了， “这既然殿下已经出发了，我等在后面慢慢追赶便是，” “怎么还让跑大宁去？” “林御史没有看行军计划吗？”乃儿不花困惑地问道， “额。。。看自是看过，只是我身为监军，一直在想如何更好地调度后勤，所以没怎么注意行军安排这块。”林豪胡诌道，朝廷送来的相关奏报副本实在太多了，根本看不过来， 所以除了朱元璋的旨意，其他的文书内容，林豪也懒得看了， 在他看来， 监军本就是监督军官们好好干活的， 哪里需要亲自去了解具体怎么作战， 知道的多了，瞎干涉军官们作战反而不好。 而且，这次的三路大军，和他直管的长江水师不一样， 都是有藩王做指挥官的， 他要是以监军的名头去摆谱， 对大家都没好处。 乃儿不花信以为真，开口解释道， “原来如此，” “根据计划，北平行都司和宁藩大宁三护卫这一路大军，这次行动是做后备队，负责策后接应，前出的时间会晚一些。” “殿下想着不能落下您，所以才让末将在这等您，” “犬子木华，已经带着一半亲卫，到大宁去做准备了。” 林豪闻言，瞬间了然， 原来燕王是怕我没跟上大队，无法捞到军功， 但我真的不在乎这个， 要是能让我在后方静静地呆着，该多好。 还有这宁王也是悲催的， 虽手握精锐之师， 却只能落在两位兄长之后，捡剩下的打， 毕竟以他的位份，根本比不过晋王、燕王， “既然殿下已经有了安排，” “那我自当配合，我这边人多行李多，得抓紧才是，” “我即刻登车，一边研究军情，一边赶路。” 说着，便拉着乃儿不花走向马车。 乃儿不花从燕王口中得知林豪善骑， 本想着林豪能和他骑马，直奔大宁， 但听林豪说要研究军情， 也就不反对他坐马车的决定了， 反正宁王那一路是负责留后照应的，慢一点也就慢一点吧， 自己是监军的副将，只要打胜仗了， 能分润到的，绝对不会只是一点点留后的功劳。 ······ 大宁， 宁王府， 书房， “周大人，我军已经准备就绪，依孤之见，还是尽早开拔为宜。”宁王朱权急着想出兵捞取战功，特地找来北平镇守总兵官周兴表达出击的想法。 周兴皮肤黝黑，留着长长的络腮胡，浑身透着一股粗犷的气息，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拱手说道， “殿下，臣知道您的想法，” “可行军计划是定好的，现在我军贸然出击，势必打草惊蛇，要是北元部提前跑了，到时候晋王、燕王肯定会拿您说事，这可得不偿失啊。” 周兴做北平都指挥使多年，后升任总兵官， 一直是朝廷掌控河北、北平、辽东一带军事力量的重要将官， 但随着燕王的强势崛起， 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 此次，三路出击北元的实际主导者是晋王、燕王， 当周兴看到行军计划里， 自己被安排到宁藩这一路时，作留后指挥时，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燕王对自己的刻意排斥， 于是他便收了建立大功的心思， 乖乖做好后备的事。 只是， 志在立功的朱权，却不甘于现状。 “哪里来的打草惊蛇之说？！”朱权站起身，激动地说道，“孤可以偷偷带着大宁骑军，还有朵颜部的骑兵，北上迂回，直捣和林，必能一战定乾坤。” “只要打了胜仗，三哥、四哥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周大人，你只需借孤部分粮草和马匹即可，” “届时，这泼天的军功孤和你一人一半。” 第403章 听你们的，我都行 自从得了朵颜部的管治权， 战斗力强大的朵颜部骑兵，便被朱权所掌握， 再加上他授命参与北平行都司的军务， 宁藩现在的军事实力，堪比晋藩、燕藩， 朱权急切地想打一场大胜仗，建立功勋，以提高自己在朝堂上的位份。 所以，他极力怂恿周兴这个代表朝廷的将官和自己达成一致。 可周兴却是意兴阑珊， “殿下，您这千里突袭打法的确称得上奇谋，要是能成的话，可比肩蓝玉的捕鱼儿海之战，” “只是这么做风险比较大，草原上寻路困难，虽然有朵颜人带路，但终究是不保险，” “更何况，殿下您真的功成了，将置晋王、燕王于何地？，” 周兴早就看出了朱权想和两位兄长争功的心思， 这次的出征，另外两路大军均配置了红衣大炮、开花弹，还有手榴弹等新式武器， 晋王、燕王都在争着拿头功， 而宁藩这一路就只配发了几千枚手榴弹， 军士们对掷弹的操作，都还不甚熟悉， 不管怎么看，宁王都是争不过的， 即使侥幸突袭得手， 晋王、燕王会甘心头功被这个庶弟抢走？ 到时候必然会借故找茬， 他这个总兵官肯定是首当其冲。 有些功勋本就是不属于你的， 做人还是要本分一些为好。 朱权也知道周兴的话有道理， 两位兄长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对此战的功勋志在必得， 但他就是有些不甘心， 正欲开口再争取几句。 这时， 亲卫敲门进来禀报， “启禀殿下，监军大人到了，正在前厅求见。” 朱权闻言，下意识地说道， “都这么久了，他终于肯来了？！” 旋即看向周兴说道， “周大人出兵的事，咱们慢慢分解，先和孤去见监军。” “走！殿下请。”周兴点点头，站起身跟着朱权走向前厅。 林豪靠坐在宁王府前厅的凳子上，浅抿着王府仆从奉上的茶水， 朝身边的乃儿不花感慨道， “这大半年来在外办差实在辛苦，” “现在喝着这上好的普洱，坐着这精雕红木椅，感受着王府的奢华气息，” “真是令我越发想念京城了，” “也不知何时能回去？” “等回去了我也要好好地将府邸装饰一番，不能再过苦日子了。。。” “是，林御史您生性豁达，不追求名利，而且已经身居高位，的确可以在京城好好享福，末将真是羡慕得紧啊。”乃儿不花品茗着普洱感慨道，“要是末将也能有此福分就好了。。。” 经过六天多的相处， 他已经被林豪“躺平混日子”的理念成功地感化了， 这么辛苦地挣军功干吗？ 身为降将，都做到了指挥使的高位了， 还引起了大皇帝的忌惮， 之前下了诏狱，要不是有燕王和林御史保着，只怕是全家不保， 现在得以出狱， 更应该万事求稳，不争不抢才是。 林豪放下茶杯，宽慰道， “将军想去京城还不容易，等这次差事办好了，直接上疏跟朝廷奏请就好，” “拿这次的功劳，换京城一个闲差还不容易，” “到时候将你的部众交付给木华，一举两得。” 乃儿不花长呼一口气， “只怕这样的话，燕王他不一定乐意。” 身为燕王的铁杆， 他觉得自己突然激流勇退，有些冒失， 一旦惹得燕王不悦，那他在大明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了。 “你在朝中能帮到燕王殿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林豪淡淡地说道，“他大部分时间在北平，只会嫌朝中的人手不够多，” “反倒是将军你，天然地被贴上燕藩的标签，” “必须得忍得住朝堂对你的攻讦，” “还要善于审时度势，学会各种自保手段。” 未来燕王发动靖难之时， 已经登基的太孙，肯定会拿你们这些燕藩系的官员开刀， 当然这些话，林豪是不会跟乃儿不花说的。 “学会各种自保手段？”乃儿不花眉头微蹙，低声喃喃道， 林豪后半段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门口的侍卫大声通禀道， “宁王到！” 语毕，朱权带着周兴步入正厅，径直坐到了主位上， 林豪和乃儿不花赶忙起身见礼， “臣林豪（乃儿不花）拜见宁王殿下。” “两位一路辛苦，快快请坐；周大人你也坐。”朱权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旋即，又为林豪引荐了周兴， 众人相互见礼，寒暄一番，便很快将话题引入了出击的事宜， “现在监军已经到岗，依孤之见，我大军应即刻开拔才是。林御史和乃儿不花将军远道而来，可不能让他们白辛苦这一趟啊。”朱权斜眼瞥向周兴，语气认真地说道， 在朱权看来，之前周兴反对自己“微调”行军计划，是因为周兴已功成名就，自知无法更上一层楼的情况下，已经不再渴望更多的军功。 而林豪和乃儿不花不一样， 他们一个是父皇宠臣，亲点的监军，一个是刚出诏狱戴罪立功的监军副将， 从南方大老远的过来，肯定是立功心切， 所以他们两人一定会支持自己的主张， 三对一， 自己提前出击的目的一定能达成。 可是朱权失算了， 他显然没有搞清楚林豪的“需求”。 “殿下，臣觉得还是应该按原行军计划执行，”周兴警惕地扫了一眼林豪，语气坚定地说道，“等十天后，既定时间一到，我大军再行出击，以免误了全局。” 他刚才听说林豪到岗之时，就大感不妙， 毕竟自古没有监军，不是立功心切的， 更何况林豪是靠圣宠，无军功受封的伯爵， 为此，他还当时上疏参劾过林豪。 虽然近期长江水师在南方的大海上剿匪建功， 而林豪身为水师提督，却根本就没到前线去， 那军功算给林豪，根本不足以服众。 周兴猜测林豪一定会和宁王一样，急着出击抢功 所以，他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朱权淡笑一声，满怀期待地看向林豪， “林御史，你是父皇御命的监军，” “孤觉得还是得以你的意见为准。” 林豪起身拱手道， “具体的行军作战，还是以殿下和周大人的意见为准，” “臣都行。” 第404章 混乱的草原，出奔的傀儡大汗 林豪站起身表态， “臣是监军，绝对不干涉具体行军作战事务。” “林大人，行军是我等主将之事，你是监军，岂可肆意...都行？！”周兴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林豪无意干涉军务。 他甚至都做好准备了， 一旦林豪拿监军的职权逼迫他同意提前出击， 他就撇清相关责任之后， 以免被晋王、燕王秋收算账。 朱权眉头一挑，满脸错愕， 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 这林豪应该是比孤还激进才是， “林御史，这是何意？” “你可是有其他的安排？” 林豪继续说道， “殿下容禀，臣生性最讨厌外行指挥内行，” “臣只有水师练兵的经验，对这作战是一窍不通，对当下战局也没有全面的了解，” “所以，行军出击之事，还是以您和周大人二位为准，” “臣在后面跟着办差就好。” 林豪从刚才和朱权、周兴的对话中，敏锐地觉察出来， 两位军事主官有意见上分歧， 他可不打算站队任何一边。 朱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略带期盼地看向乃儿不花， “将军？” “禀殿下，臣只是副将，一切以林御史的意思为准。”乃儿不花赶忙躬身拜道。 没有林豪和乃儿不花的支持， 朱权想提前出击的计划彻底落空，也失了继续攀谈的兴致， 再客套了几句之后，林豪等人便告辞退离去。 出了宁王府大门， 周兴对林豪拱手说道， “林御史，您今日初到大宁，就由老夫先带你去军营走一圈，了解一下情况吧。” 由于林豪中立的表态， 实质上对周兴是有利的， 所以他现在对林豪的态度也亲切了很多，也开始跟着乃儿不花叫林豪“御史”。 林豪却是微微颔首道， “周大人，要不还是改日吧？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实在有些疲乏，林某想先去驿馆安顿下来。” 周兴闻言，呆愣片刻才讪讪地应承道， “一切以林御史的意思为准。” 这林豪不主动出击抢功劳，可以看成是不站队，是老成持重的表现， 可现在连军务都不想管， 这就属实有些懒怠了， 莫非他根本就是圣上派过来混军功镀金的？ 绝对不可能！ 就这抱着“做混子”的心思，他绝对无法成为圣上的宠臣， 他必定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大事， 不过目前他如此行事也好， 至少他不和宁王一起整幺蛾子， 大家的日子，暂时可以好过一些， 老夫还是谨慎客气地应对好他为妙。 ······ 北元， 和林城外三十多里处， 一队浑身是血的骑士，正护着一名身穿黄袍，年约十四五岁的圆脸少年郎一路狂奔。 “大汗，我们翻过前面的山丘就安全了，浩海达裕的人在那儿接应我们。”禁卫首领桑哥一边控着马匹，一边宽慰着自己的主子。 “万不可掉以轻心，”北元大汗恩克脸上的惊恐之色尚未褪去，他深呼着气，试图抚平自己的心情。 就在刚刚， 已经受够了乌格齐哈什哈控制的他， 带着禁卫队偷偷地骑马出城，准备去投奔瓦剌别部的浩海达裕。 三年前， 恩克的父亲北元先任大汗也速迭儿突然病亡， 年仅十岁出头的他，在太师乌格齐哈什哈拥立下，继承了大汗之位， 而乌格齐哈什哈本掌控着瓦剌大部， 曾帮助也速迭儿袭杀原北元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夺取了汗位。 凭借着拥戴两任大汗的从龙之功，和强大部族实力， 乌格齐哈什哈专横跋扈， 完全将恩克当成了傀儡。 随着恩克的年岁渐长， 他对乌格齐哈什哈的专制越发地不满，时刻想着摆脱对方的控制。 而去年， 瓦剌别部的浩海达裕通过朵颜部，得了大明的小规模援助，实力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开始与乌格齐哈什哈叫板， 瓦剌部开始走向内乱。 浩海达裕的部曲，开始频频袭扰和侵占原本属于瓦剌大部的草场和水源 他还派使者秘密地联络大汗恩克， 试图将恩克从瓦剌大部的控制中解救出来。 而感受到威胁的乌格齐哈什哈，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一方面加强了对恩克的监管， 在明面上，他以保护大汗安全为由，给恩克增派了自己的太师卫队，实为限制其自由， 暗地里，他还指令北元境内的白莲教各路高手汇集和林潜伏起来，消灭伺机与恩克接头的敌对势力。 另一方面乌格齐哈什哈还下令瓦剌大部，还有他盟友部族的兵马紧急出动， 袭杀那些来犯的浩海达裕部曲。 北元内部持续数月的紧张对峙局面， 最终引来了大明军队的强势出击， 一时间，整个草原的一片混乱。 和林也处于人人自危的状态，守卫也变得薄弱， 恩克也得以实施出逃， 可他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 引来了太师卫队和白莲教高手的追击， 经过一番激战， 桑哥指令禁卫队一半人马的拼死断后， 恩克才勉强逃了出来。 此刻，他们一行人终于翻过了山丘， 来到了约定接头的白桦林中， 众人翻身下马，暂时歇脚。 不多时， 一阵的马匹嘶鸣声传来， 接应的瓦剌别部骑士很快就跑到他们附近，开始四散开来。 领头之人下马，上前行抚胸礼道， “臣月鲁拜见大汗。” “免礼！”恩克抬手说道，眼中闪过不悦和警惕， “谢大汗！”月鲁直起身子继续说道，“臣奉浩海达裕大王之命，前来迎接大汗前往瓦剌别部，” “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大汗速速上马移驾。” 桑哥警觉性很高， 他发现这些骑士没有齐齐下马行礼，而是将他们一行人半包围起来， 这不是迎君之礼，更像是押送囚犯， 为防有诈， 他立刻用手势示意，属下的禁卫做好冲突的准备， “月鲁，你的人见到大汗，怎么不下马行礼？” “还是先让他们过来跪拜过大汗，再出发也来记急。” “桑哥将军，事情紧急，还是出发吧，安全了之后，我等再跟大汗请。。。”月鲁的“罪”字还没说出口， 就听一阵短促的口哨声响起， 一名和尚，从一棵树上跳下落到众人面前， 朝着恩克行礼佛礼道， “阿弥陀佛，白莲教长老黎隼见过大汗，请大汗速速跟小僧回都城。” 言毕，一队穿着各式衣服的白莲教高手， 从白桦林的另一边跑了过来， 立于黎隼身后。 第405章 先往东进入朵颜地界，再迂回向北逃 见白莲教的人出现， 恩克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双腿颤抖不止， 白莲教的人武功高强， 而且善于用毒， 他的禁卫早前应对太师亲卫追击时，本不会折损大半， 就是因为白莲教的人加入战局， 使用了各种毒粉， 才使得桑哥下令留人拼死断后。 在逃走之时， 恩克的一名心腹禁卫，用身体帮他挡住抛洒过来的毒粉， 当场身体溃烂而死， 这给恩克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桑哥见状，顾不得其他， 立刻拔出佩刀，大喊一声， “护驾！” “月鲁，快叫你的人上。” 说罢，便和禁卫们将恩克团团护住。 “快！保护好大汗。”月鲁也没有迟疑，立刻拔刀指令手下围上白莲教众人。 看着围上自己一群人的瓦剌别部骑兵， 黎隼淡然地朝恩克行了一记佛礼， “大汗，还是跟小僧回太师那边去吧。” “浩海达裕这群人，狼子野心，他们早就借着大明的援助，和忽必烈汗一脉的额勒伯克勾搭在一起，准备拥立他做大汗，” “一旦他们从您的手里拿到传国玉玺，您认为自己还有活路吗？” 白莲教在北元境内渗透很广， 早就通过自己的渠道， 探查到了浩海达裕为了提高和乌格齐哈什哈对抗的胜算， 打着大元汗位应该属于忽必烈汗后人的旗号， 准备拥立额勒伯克做大汗。 额勒伯克是原大汗脱古思帖木儿的次子， 是忽必烈一脉的黄金家族成员， 在法理上，做大汗名正言顺。 而也速迭儿和恩克父子是忽必烈四弟阿里不哥的后裔，他们的汗位本就是武力抢夺来的，在正统性上要矮一头。 按浩海达裕等人的计划， 他们要先将恩克从乌格齐哈什哈那边抢来， 而后让恩克将大汗之位和传国玉玺，“禅让”给额勒伯克。 “臭和尚，你胡说什么？！”被点破计划的月鲁，大惊失色，厉声吼道，“大汗，别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 “我部勇士会挡住他们，” “让臣护着你们先走。” 月鲁身为瓦剌别部的核心贵族，自然是知道浩海达裕的计划的， 在草原上， 谁能控制住大汗， 谁就是大元朝廷的实际主宰， 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恩克带回瓦剌别部， 如果带不回活人， 至少把传国玉玺回去。 恩克虽然早早地当上了大汗， 但乌格齐哈什哈却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大汗来培养， 而是一直打压着他，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恩克， 虽然从外表看上去，颇具王者风范， 但本质上就是一个没主见的懦弱孩子， 只是因为少年阶段的叛逆， 才会被人怂恿着逃离和林。 恩克这个主子不称职，但桑哥却是一个清醒的， 他和禁卫军士都是也速迭儿的人， 整个北元就他们这群人是忠于恩克的， 他一直想着能让恩克成为真正的大汗， 所以才私下联系浩海达裕，帮恩克摆脱乌格齐哈什哈的掌控。 而桑哥刚才见到月鲁一行人那些反常的行为时， 就对浩海达裕的忠诚产生了疑心，现在听到白莲教的人这么说， 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只能虚与委蛇， 让着两方人马缠斗，自己伺机护着大汗再寻出路。 “好！月鲁有劳你们了。”桑哥说着便立刻护着恩克去骑马，“大汗快上马，他们两边人都有问题，我们得快想办法继续跑。” 恩克闻言，更是吓得连迈步的力气都没了，只得靠着禁卫们架着上马。 黎隼见恩克一行人，根本不听自己的善意提醒，准备跟着月鲁走。 也不再废话，直接准备采取强制手段， “动手！务必把大汗带回和林。” 随着他一声令下， 白莲教的高手们，施展各种毒药、暗器朝着月鲁的手下们招呼去。 两方人马在白桦林中杀成一团， 恩克一行人则趁机，跟着月鲁和他的亲卫小队快速逃离。 跑出白桦林不远， 桑哥大吼一声， “动手！” 早有准备的禁卫们，立刻挥刀劈向月鲁和他的亲卫们， 月鲁等人也时刻提防着恩克一行人， 所以，偷袭并未奏效， 两方人在马上搏杀成一团。 月鲁一边左右招架着禁卫们的攻击，一边喊道， “大汗，这是何意？臣等忠心护驾，您为何举刀相向。” 桑哥砍倒一名月鲁亲卫之后，直接痛骂道， “月鲁，你别再装了，你和你的主子浩海达裕狼心狗肺，想对大汗不利，” “长生天会惩罚你们的。” 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 浩海达裕的第二波接应人马赶来了。 月鲁一个分神没注意，竟被一名禁卫偷袭得手，砍伤了背部， 因刺痛而愤怒至极的他，也懒得继续装了， “大汗？！狗脚大汗！” “我的人马已经来了，今天你们识相的，就乖乖跟我回去，我会跟浩海达裕大王好好说说，让你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否则，就统统死在这里，我把传国玉玺带回去！” 桑哥见势不妙，立刻下达指令， “右队的弟兄断后！” 旋即，牵着恩克的马缰绳，再次开始奔逃。 跑出一段路之后， 恩克稍稍回神，但脸上的绝望更甚一分， 他堂堂大元大汗，竟然如丧家之犬， “桑哥，我们现在往哪里走？连浩海达裕都想谋害朕，朕现在该怎么办？” “大汗莫慌！”桑哥赶忙安抚道，“臣知道漠北、还有漠西，有很多部族还是支持先大汗和您的，我们想办法去那里找他们襄助，再来讨伐逆贼。” “不过西去的道路，都被这些逆贼，还有大明的军队挡住了，” “我们先一直往东，进入朵颜部的地界，再迂回向北，绕回漠北。” 恩克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 挂在马上的一个包袱，那里面装着各方都在争抢的传国玉玺， 也是他自认为的翻身希望， “好！” “就按你说的路线走。” 这时，后方又隐隐传来马嘶声， 恩克等人迅速挥动马鞭加速奔逃。 ······ 宁藩大军出击已经过去了五日， 主动表示要殿后的林豪， 终于抵达朵颜部的聚居区。 他和乃儿不花，刚刚从马车上下来， 先期随军抵达的木华，便上前拱手行礼， “见过林御史，” “宁王殿下已经带着大军西进了，” “他和周大人让卑职通知您，可以缓速跟进，不必着急。” 第406章 除非能抓住北元贵人，否则别去前线折腾了 听到大军已经西进了， 而且统帅军队的朱权让自己“慢慢来”， 林豪的脸上没有半分的不悦， 反而还有一丝轻松， “既如此，那我等就先在这里安顿下来，等候殿下的下一步指示吧。” 木华看了看自己的养父乃儿不花，又看了看林豪，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林御史，爹，” “我认为此时停留下来万分不妥，” “据最近几次传来的信报，北元都城和林已经大乱，瓦剌诸部发生了严重内讧，” “乌格齐哈什哈已经和浩海达裕火并起来了，” “甚至有传闻，恩克汗都已经带着禁卫逃出和林，不知所踪了。” “而我三路大军正在往和林逼近，” “大胜指日可待，这军功都是白捡的，” “宁王和周大人就是收到这个消息所以才带着主力急行军的，” “所以，我建议您二位应该快点赶快带着人马赶上才是。” “志清，木华说的有道理。”一听到军功就在眼前，乃儿不花原本平抑下去的心，再度泛起波澜， 他与林豪连日相处，一同饮酒听曲赏舞，关系已经十分融洽，开始用表字称呼林豪， “这军功白捡的不捡，说不过去啊。” “可以让随行的后勤人员，暂时留在这里，我父子可以领着卫队，护着你轻装出发，” “往大营的路，老夫十分熟悉，最多三天就能赶到。” 林豪此行带着一支庞大的马车队伍， 不但一众随行的教坊司成员坐车随行， 他还负责带着民夫队伍，押送粮草和辎重， 宁王还给他留了一支千人队作护卫。 也就是说， 目前他干的是押粮官和后勤官的活。 林豪却是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还是以宁王和周大人的指令为准吧，” “大军出击粮草、军备的补给很重要，切不可有闪失。” “再说，北元诸部机动性强，再怎么内讧，知道我大军逼近，只怕已经跑得没影了，” “即使有朵颜部和瓦剌别部的人带路，也不可能保证堵住他们的大部。” “除非你能抓住恩克汗，或者额勒伯克这种黄金家族的贵人，” “否则大费周章跑去前线沾一点斩敌之功，实在不值当。” 林豪知道在原本的历史时间里， 这会本就是瓦剌内讧，引起北元大乱， 恩克汗直接被杀， 额勒伯克估计很快就会被拥戴上位， 只是现在大明三路出击，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局势， 当然这些事， 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此时的林豪，就想着默默混差，不要再添新功劳了， 远离朱元璋的恩赏， 避免“高处不胜寒”的处境， 才是他的追求。 乃儿不花闻言，轻蹙眉头，思索片刻之后说道， “志清，你说的对，我军势大，北元人估计都跑光了，即使攻下了和林，” “也不会有多少斩首，” “想抓到北元的贵人，更是没有可能，” “还不如安心做好后勤官，做好‘缓速跟进’，让木华时刻保持和前线的联系便是了。” “将军能够真正想开就好了，”林豪点点说道，“我们赶了五天的路，大家都乏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整两日，然后再继续出发运送物资。” “听说朵颜部的烈酒很不错，” “我得好好尝一尝。” 乃儿不花抚着胡须笑道， “还有草原美人的舞姿，那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可以趁机好好鉴赏，与教坊司的舞蹈好好作比。” “甚好！”林豪眼眸发亮， 开始期待未来两天的休整。 ······ 与林豪等人的“慢节奏”相比， 前线大营的氛围， 这几日突然变得压抑起来， 宁王朱权和周兴率领宁藩一路军赶到，便立刻领着卫队赶往中军营地，准备拜见两位兄长， 可刚赶到中军大帐的栅栏外， 负责守卫的军士，立刻拦下了他们， “给殿下请安！” “请您和周大人，缴械入内，亲卫们在此等候。” 朱权闻言，眼眸中立刻浮现出不悦， 他扫视了一眼守卫军士们，只见他们个个都神色凛然，保持着高度警惕， 以至于整个中军大帐，都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朱权没有缴械的意思，目光落定在这名陌生的军士身上， “你这是何意？两位兄长是大军主帅，孤难道就不是了么？” “竟敢在孤面前摆谱，” “今天孤偏要佩剑入营，到时候看两位兄长怪你还是孤。” 自从这次三路大军征讨北元计划定下之后， 他这一路大军的待遇就是“后娘”养的， 军备、物资、战术地位均落后于晋王、燕王的两路， 他原本指望林豪这个监军到来之后，能看在赚功劳的份上，与自己一条心提前出击，改变自己这一路军的境况， 可哪曾想林豪压根就不思进取， 到最后他终于明白，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在大军到了既定的出击时间， 他便带着大军急速行军， 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达了前线。 此时的朱权， 本就是憋着一肚子气，来面见两位兄长， 被守卫“无故刁难”，更是激发了他内心的怨愤和逆反， 他右手按着剑柄径直迈步向前，准备入帐， 他的宁藩亲卫们也一脸倨傲上前准备推开守卫。 而周兴却是嗅出一丝不对的味道， 护卫中军大帐的军士之前多了很多， 这批拦人的军士，面孔有些陌生， 而且晋王、燕王的随侍亲卫，却是一个都没在， 他当即挥手指令自己的亲卫留定原地，静观其变。 面对宁王的不配合， 一众守卫军士，却是径直亮出武器，拦在了朱权面前， “臣求殿下缴械再入内！” 朱权见状，大吃一惊， “反了你们？！” “孤乃堂堂亲王，尔等竟敢拿武器对着孤，简直欺人太甚，休怪孤利刃无情了。” 说着，便拔出佩剑，准备动武。 却听， 大帐里传出一阵怒喝声， “尔等别拦着，放他进来，让咱见识见识他的利刃无情。” 听到这威势十足而又熟悉的骂声， 朱权浑身一滞，如遭雷击，赶紧把手中的佩剑往旁边一丢， 父皇？ 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第407章 想办法围歼北元军的主力 知道自己的父皇也在， 朱权哪里还敢摆谱， 他挥退亲卫们，正了正袍服，便和周兴步入中军大帐。 只见朱元璋一身灰色素袍，站在行军沙盘之前，满脸怒容， 而晋王、燕王两人则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满脸的无奈。 朱权和周兴进帐，行完礼之后，还是有些恍惚， “父皇，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朱权讪讪地问道，他很后悔刚才不应该乱撒气，以至于惹得龙颜不悦， “孤这次是微服北上，想看看这次大军出击的情况，”朱元璋语气中带着严厉，“咱也只是比你早到了半个时辰，可情况却是令咱十分的不满意，” “老三、老四两路大军，数万全力出击，北进了数百里，还有瓦剌别部、朵颜部的人做向导，” “可至今仅仅斩级两千，” “收拢归降的部落丁口才一千余人，” “连个大规模的围歼都没有，” “真是太令咱失望了。” 朱棡拱手说道，“父皇明鉴，实在是我军势大，北元军不敢跟我们交锋，” “我晋藩一路刚出击时，乌格齐哈什哈所部还跟之前一样，派了主力骑兵绕后偷袭我军补给，” “可我步军护卫队直接用手榴弹，炸得他们人仰马翻，” “他们吃了大亏之后，就一直龟缩后退。” “是啊，父皇，我燕藩一路情况也相似，”朱棣跟进说道，“北进之后，朵颜部暗线传来了北元大宗一脉的额勒伯克部主力的潜伏营地，” “我军调齐所有红衣大炮连夜行军，于拂晓前进占有利位置，发动炮击，” “直接打得他们全军覆没，元兵都被炸成齑粉了，否则斩级数量还要再多个几千。” 两王的意思很明确， 这次的战果与以前不一样，不是仗打得不好， 而且得了新式武器，是军势太强大了， 北元人都望风而逃了。 “可现在北元各部，都跑得远远的，除了这一点斩获，还有摧毁一些北元据点和聚居区，我军战果甚微啊，”朱元璋眉头紧蹙， 他本意是想着能趁着北元内部大乱的时机， 大军快速挺进搅局， 尽量消灭北元的有生力量， 同时招降那些小部落，最大程度的消耗北元的实力， 这也是他此次出击北元的战略意图。 这时， 大帐外响起斥候的通报声， “报！紧急军情。” 紧接着，装扮成守卫的大内高手，拿着军报入内，当面拆开检验无虞之后，奉到朱元璋手中， 朱元璋看完之后，递到朱棡手中，看着沙盘说道， “北元各部的主力正在急速向东，不仅是乌格齐哈什哈的部队，还有瓦剌别部和额勒伯克的部队，都在向东行进。” “十七，周兴，你们来的路上可有遭遇上？” 朱棡、朱棣已经看完了军报， 朱权接过军报，和周兴快速地浏览一番，摇头说道， “禀父皇，儿臣这次是急行军，走的是相对安全的路线，只碰上了元人的小股部队。” “可以判断，他们应该是走北路东进。” “禀圣上，按照军报所说，他们急速东进将很快进入朵颜部的地界，应该尽快通知朵颜人加紧防范。”周兴补充道，“加之，那里是宁藩一路的侧后方，必须得保证安全，” “臣建议传令让宁藩一路殿后的千人队，往回协防，” “同时让北平行都司留守的三千人兵力，也尽快赶往朵颜部以做策应，” “这样做也可以防止，他们趁机袭扰我辽东。” 朱权见状，立刻拱手说道， “儿臣附议周大人的计划，” “有我步军四千人，足以保证后方的安全，” “而且后方还有林监军坐镇，必能保万无一失。” “什么？！林御史在给宁藩大军殿后？”朱棣听到朱权提起林豪还在后方，万分惊讶，“难怪他没和你们一起前来大帐觐见。” “林御史只统领着千人队？他不知道北元大军正在东进吧？” 朱棡眉头微蹙，也有些担忧林豪的境况， “他会不会还按原行军计划带着人，押着物资往这赶来？” “要是迎头碰上北元军主力可怎么办？” “有这个可能性，”周兴看着沙盘说道，“为防万一，臣愿意立刻带两千骑兵队赶回去支援。” 现在圣上和三位王爷齐聚中军， 他自觉没什么施展的空间， 索性还是带队远离，做好殿后掩护的差事， 免得在圣前瞎晃悠着，不办实事， 引起圣上的不悦。 “周大人这安排可行，有两千骑兵队回去，可谓是稳上加稳。”朱权微微颔首， 周兴又无意再建新功勋，对自己助力不大， 现在肯主动带人回去和林豪作伴，他求之不得， 而且自己同意分兵去帮助林豪， 也算是卖了父皇和两位兄长的人情。 朱棣朝朱元璋拱手说道，“军情紧急，林御史一行已经在行进来此的路上，万一遭遇北元军，可大事不妙，还请父皇尽快决策。” “林卿机灵，他不会有事的；朵颜部的事，就按尔等刚才说的办。”朱元璋面露无奈，他毫不担心林豪的安危，因为他天天看林氏日记副本，知道林豪今天才计划离开朵颜部的聚居区。 以林豪的龟速行军，即使碰上北元军，也来得及全身逃回朵颜部避险。 朱元璋话锋一转，说道， “现在既然知道北元军的主力动向，我军应该主动出击才是。” “那浩海达裕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他瓦剌别部的军队不是也在东进吗？” 朱棡眼神闪过狠厉，说道， “父皇容禀，这厮不值得信任，” “自从我军出击以来，屡次叫他前来相会，他都拒绝了，” “只是派了下面的长老，带一些不甚准确的信息过来，” “我军的信息基本都是朵颜人提供的。” “蛮夷首鼠两端，不可信任！不管他在谋划什么，等以后再和他算。”朱元璋眼露凶光，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北元军主力围歼，尔等加派斥候，查探他们的位置，我大军即刻往他们的方向追击。” “是！儿臣遵令。”朱棡、朱棣拱手一拜。 朱权见状，立刻拱手说道， “父皇，儿臣求请带领骑军，奔袭北元都城和林。” 第408章 偷袭都城，走投无路的恩克 朱权说完想带骑兵奔袭和林，先顿了一顿， 见朱元璋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 便继续说道， “儿臣觉得既然我军凭借先进的军备，已经拥有了强大的战力优势，就应该更进一步，” “不仅要野战消灭北元军主力，” “根据现有的消息和林已经大乱，” “我军应该趁势突进攻占和林，彻底摧毁元廷的社稷所在。” “和林没有城墙，儿臣只需要三哥、四哥支援一些干粮、马匹和手榴弹，定能率领我宁藩一路剩下的五千骑兵突袭制胜。” 在他看来， 自从有了手榴弹，红衣大炮这些神器，大明的步军已经无惧草原铁骑， 就像刚才， 众人一致商议通过了让殿后的步军和北平行都司的留守军，去协防朵颜部， 正是知道后军押送的军备里，有大量的手榴弹， 有了这“微型杀器”，步军一个个都可以当成人肉火炮使， 要不是有林豪这个宠臣在那儿， 估计都不会安排周兴带着骑兵过去支援。 朱元璋、朱棡和朱棣三人闻言，转身走到桌边看着摊在上面的大地图，沉思不语， 半晌之后， 朱元璋语带坚毅地说道， “咱准了！” “老三、老四你们负责寻找围歼北元军的主力，” “老十七，你配足千里奔袭的补给，限你两日内就出发，直捣和林。” “周兴带兵回援朵颜部地界，将北元大军挡在那里，不得让他们进入辽东。” “这一次咱要北元失地失人，彻底打散他们。” “儿臣（臣）遵令！”众人躬身领命，并立刻退下行动起来。 朱元璋看着沙盘上，朵颜部地界上的一个步军模型，无奈地摇摇头， 这林小子消极办差，龟速行军，不求立功， 把监军的差事，当成来草原游玩， 整天在日记里写一些游历心得， 咱本想着等他来了当面训诫一番， 可哪里想他落在后头， 还能碰上北元军主力， 幸好我大明步军的军势强大，已经无惧骑兵了， 只要防御得当， 没有兵败之忧。 不过也正好让他吃一吃打仗的苦头，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消极办差。 ······ 朵颜部地界以西的古道上， “林御史，古道小湖到了，可午时未到，我军是不是再往前走一走？！”木华打马来到林豪的专属马车边禀报道，语气中带着无奈， 宁藩殿后军原计划在朵颜聚居区休整两天， 可最终在林豪的协调下， 他们休整了四天，终于在今早启程出发， 而且按照林豪的行程规划， 他们走的是放牧的古道，到了小湖就得停下休息。 可在木华看来， 这个小湖离聚居区也才三十多里地， 根本没必要停下休息， 还是应该抓紧行军，尽快去和前军大部队汇合， 说不定还能捞取额外的军功。 “大军行进稳妥第一，岂能擅自改变行军计划，传令下去，全军到湖边的树林里休息一会，埋锅造午饭。”林豪却是不急不缓，要不是军命在身，他都想赖在朵颜部不走了， 喝着马奶酒，欣赏草原歌舞，实在是惬意，比去打战爽多了， 木华只得领命退下。 林波赶着马车，驶到湖边的林子里停稳， 而后打开车门， 林豪下了马车伸了伸懒腰，正欲去看看湖里的渔情，准备大显身手， 还没往前走两步， “嗖~！” 两边的草丛里， 突然窜出几名大汉， 举刀便朝他砍来。 林豪大吃一惊，赶紧催动神行百变，急速闪避后退。 却听对方领头之人说道， “杀了他，我们再撤。” 旋即几名大汉再度提刀袭来， 林豪发现这几人浑身都带着一点伤，但他们的招式都十分地霸道， 不像是普通的贼匪， 林豪催动咏春拳直接对着他们的伤处，闪转腾挪间，一通反制，尽数将他们击倒在地， “尔等是哪个部落的？竟敢在此偷袭本官？！” 领头的大汉，一口鲜血喷出，大喊道， “尔等快送主人走，我来拖住他。” 可林豪的出手处处命中痛苦，大汉们本就有伤在身，根本无力站起身， 而乃儿不花这时也举刀，带着军士们围拢上来， “快！保护林御史，” “围住这片林子。” 他跑到林豪面前上下打量一番， “志清，没事吧？” 林豪摇摇头，指着那些大汉说道， “我没事，有事的是他们。” 乃儿不花转头看去，面色森然道， “直接砍了！” “草原上一打仗，各路马贼就会出来借机劫掠，” “老夫今天就当替天行道了。” 指令下达，军士们便举刀向前。 “住手！”草丛中跑出一个神形憔悴的少年，身上的绸服脏兮兮的，一副落难公子哥的形象，“他们是我的仆从，不是马贼。” 说着，便走到领头大汉面前，查看伤情， “桑哥，你怎么样了？！” “主人，你怎么？唉。。”桑哥满脸的急切和无奈， “别说了，他们来这扎营，是天意。”恩克的语气仍略带慌张，但不再怯弱。 这一大段时间的逃亡，手下的禁卫死得只剩下现在身边这几人， 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他成长了很多。 他们一行人原本制定的东进，再往北迂回西去的计划， 也因为乌格齐哈什哈、浩海达裕、额勒伯克等各路大军的围追堵截而彻底失败， 他们躲避追杀，逃到这个古道小湖边，潜伏下来休整。 桑哥早就注意到了明军往湖边过来， 但他注意到这是大明运送物资的步军，只是路过。 根据行军赶路的经验， 他判断明军不可能在午时前停留，于是带着恩克藏在草丛里，等明军离去。 可他失算了， 明军竟然跑到他们躲藏的地方休整了。 眼见着要暴露， 他想着劫持离自己最近的明人官员，而后带着恩克逃离这里，哪里知道碰上了硬茬子。 乃儿不花怒视着恩克，厉声呵斥道， “小娃子，你又是何人？” “行刺大明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老爷容禀，我乃大元漠北的忙哥，被贼兵追杀，逃难至此，”恩克眼神闪躲地说道，“不是故意冒犯大明的。” “小小年纪，居然已经学会撒谎了，简直是丢我元人的脸，”乃儿不花冷哼一声，举刀说道，“快说实话，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却听， 远处震天的马蹄声传来， 木华纵马跑到林豪跟前， “林御史，敌袭！” “有数千名北元骑兵，朝着这里杀来。” 林豪微微一愣，旋即眼神发亮，大声指令道， “结阵杀敌！” 第409章 现在已经不是骑兵碾压步兵的时代 听到林豪的迎敌指令， 乃儿不花顾不上审讯， 吩咐几名军士看好恩克等人， 随后便去安排布防事宜。 面对草原的骑兵，以步兵为主的殿后军， 没有机动性优势， 想要活命， 首先要做的事便是结阵， 在乃儿不花的指挥下， 民夫们立刻驱赶骡子，将物资车聚拢到林边，呈半环分布， 乘用的马车，则成为半环内的第二道防线。 随行的教坊司成员、随军文书等非战斗人员，立刻躲到军阵最内侧之中， 一半的仆役们将武器箱从车上卸下来，然后搬到两道防线中间， 特别是手榴弹的，弓弩等远程武器的箱子，要均匀放置。 另一半的仆役以最快速度帮军士们穿戴好甲胄， 步兵行军赶路时为节省体力，不会着甲，只有在遇敌时刻才会穿。 不消片刻， 一个完整的半月阵，便已经布防完成。 林豪通过车阵的缝隙，眺望远处烟尘腾腾的骑兵队伍，心中甚至困惑， 这里可是大后方啊， 怎么会有这么多北元骑兵？ 难道他们是绕过主力来劫掠我们殿后队物资的？ 但也没必要出动一次性集结这么多兵力， 实在是反常。 思虑之间，乃儿不花过来催促道， “志清，你是监军，不必亲自动手，还是回大阵内侧，指挥调度吧，” “前面由老夫来压阵即可，” 林豪点点头说道，“行！这边就交给将军了，” 说完，他便回了军阵内侧。 林波抱来一副甲胄，颤颤巍巍地说道， “老。。。老爷，小的帮您穿上吧，大伙都穿了，保命要紧。” 说着，旁边全副武装的教坊司舞姬，也跑上前来帮着林豪穿戴， 她们一个个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眼眶里都有泪水在打转， 毕竟他们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而且草原铁骑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仿佛黑白无常的索命声，一直就压迫着众人的心智。 “尔等莫慌，对面才区区几千铁骑而已，他们都是送上门的军功，”林豪笑着说道，虽然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面对如此规模的铁骑冲击， 但身为见识过热武器威力，又是武道宗师的人，他根本不怵这种冷兵器的突袭， “林御史，真的吗？我们真的会没事吗？可他们有几千人，我们只有一千多人，”一众歌舞姬紧张地围上来，拉着他的手寻求安慰， 平日里，她们敬重林豪如山，从不敢做出这种逾矩之事， 毕竟贱籍制度已经废除，她们现在都是属于民籍，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们都是犯官家属， 身份上与那些受牵连流放、充军之人无异， 只不过她们算是在教坊司中服役， 有立功的情节， 还可以获得赦免。 “当然是真的，我们的手榴弹管够，别说区区几千骑兵，就算他们来个几万，等着他们的也是死路一条。”林豪看着一众着甲的小娘子簇拥上来，只觉得别有一番风情， “太好了，有林御史的话，奴家就放心多了。”歌舞姬们脸露激动，心神大定，林豪的话在她们听来比圣旨都管用。 可还是有“坏节奏”的， “这位大人，小人和小人们的主人都是良民，这是大明军队和额勒伯克军队的恩怨，与小人等无关，求您放小人等离去吧。”一旁的桑哥休息了一会，已经顺气了，“或者让我等为您带路，东去几十里地就是朵颜部聚居区，这边马匹多，有这些步军，还有物资去迟滞那群骑兵的追击，小的保证能带您和家眷们逃出生天。” “是啊，大人，请您早做决断，现在走还来得及。”恩克也跟进哀求道，他知道这些骑兵根本就是来追杀他们的， 但这里的千余明军步兵携带着大量的物资，正好吸引了骑兵的注意力， 在恩克他们看来， 步兵对着骑兵，本就弱势， 现在又没有数量优势， 任你怎么布防，都是无用功， 还是趁早先逃跑为妙， 骑兵们消灭了这里的步兵，肯定会先抢夺瓜分这里的物资， 这还给他们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林豪白了他们一眼， 这群没见识过小型热武器威力的土包子，净想着逃命， 只是他们怎么知道对面是额勒伯克的部队？ 看来这几人很有问题， “胡闹，本官乃是监军，岂能临阵先跑，” “尔等草原元人，是没见识过我军的大杀器，” “现在已经不是骑兵碾压步兵的时代了，” “想活命的话，就乖乖闭嘴，” “左右听令，他们再敢胡言，扰乱我军心，直接格杀！” “是！”几名仆役举着刀盾，大声领命，军士们都已经到前面应敌了，所以由仆役代替他们看守这几名可疑人员。 恩克闻言，蹲坐到满脸绝望的桑哥身边，脸色灰败，眼眸中透着恐惧和无奈， 这明人官员一看就是个文官，没上过战场，根本不知道大元铁骑的厉害， 朕堂堂大汗，这次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林豪没空去搭理他们， 转头对着教坊司众人说道， “马蹄声太聒噪了，影响本官兴致，” “尔等立刻拿出乐器奏乐，给众军鼓劲，” “就轮着演奏《秦王破阵曲》、《钢铁洪流进行曲》。” “等灭了敌军，本官为尔等一并请功！” 教坊司众人闻言，眼神瞬间发亮， 要是立功的话，就有机会获得自由身，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差事。 她们积极性高涨，纷纷取来各自拿手的乐器，开始合奏曲目。 很快，气势昂扬的战斗曲声，传遍了整个防御阵地， 所有的军士心绪都为之一振， 他们个个都手握手榴弹，蓄势待发。 乃儿不花举着盾牌，一直估算着敌方骑兵的距离， 眼看对方先锋骑兵，跑到车阵前二十几码的距离，抛出钩锁。 这是草原骑兵破车阵的惯用套路， 他们意在勾住并拖走挡路的车子，撕开步军的防线，方便后续的骑兵冲阵。 可今日的情况却不一样， “第一队攻击！”乃儿不花一声令下， 第一队步军都是选拔出来的掷弹能手， 他们纷纷拉开手榴弹的引线， 将手榴弹用力朝着前方敌军中抛投去。 嘭~！ 第410章 有热武器在，武功根本不值一提 这数千名北元骑军隶属于额勒伯克部， 由其心腹将领阿鲁台统领， 连日来，在草原上游荡搜寻恩克一行人的踪迹， 好几次他们都已经追到人了， 可乌格齐哈什哈和白莲教的人，也都会不合时宜的出现， 然后双方为了抢人火拼， 恩克则顺势溜走， 各方人马一路追堵千里，来到了朵颜地界。 阿鲁台通过斥候，确定了恩克就在这片区域之后，便下令进行严密的搜寻， 可还没有发现恩克的踪迹， 却发现了一块“肥肉”——防卫力量“薄弱”的明军步兵辎重队。 看着连绵的满载运输车停在湖边， 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莫不是长生天对他们连日辛苦追击的犒劳吗？！ 前卫队将情况汇报给阿鲁台时， 生性谨慎的他，也没有任何犹豫， 草原生存不易，多抢一些物资，能让部落多增一份生存能力， 而且抢劫明军和抓恩克本就两不冲突， 阿鲁台没有犹豫，即刻下令全军集结，袭杀明军的辎重队。 一听上头下达了劫掠物资的命令， 这些骑兵们纷纷眼中冒着贪婪的绿光， 挥鞭打马， 犹如饿狼一般扑向他们眼中的“羊群”。 阿鲁台领着亲军作为预备队， 打马来到离明军两百多码的小土丘上，这里是制高点能清楚地俯瞰整个湖畔阵地， 只见麾下的骑兵们急速冲杀而去， 而那些明军已经行动起来， 把辎重车都堆拢在一起， 但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无意义的， 这群骑士都是额勒伯克部的精锐，战力在草原上数一数二， 只需要一波冲杀， 就可以轻松破掉这几千人步军组成的半月阵， 他自己甚至都不用亲自带人冲杀。 阿鲁台近期一直在搜捕恩克，没有和此次出击的明军交战过， 只是在军报里了解到明军携带有新式武器， 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所以他自然不会在意明军“无意义的”堆车结阵。 大队北元的骑兵已经冲杀到明军车阵前， 眼见胜利在望， 只见， 明军阵中投出密密麻麻的“石头”，还带着零星的白烟， 划出完美的抛物线，飞向空中， 一瞬间，“石头”便落到急速冲杀的骑兵队伍中， 有几个还砸中了骑兵， 但这点投掷的伤害，全副甲胄的骑兵，根本没有半分杀伤力， 可还还没等他们得意， “嘭~嘭~！”， 他们身边的空气中传来阵阵爆炸声， 密集的火光霎时燃起， 火药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带着一颗颗弹珠，还有手榴弹外壳碎片， 如尖刺一般， 在整个骑兵队中散射开来。 “啊啊~！” 骑兵们的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瞬间响彻湖畔。 后方还在高速前突的骑兵，看见前方， 浓烟弥漫，爆炸声此起彼伏， 脸上立刻浮现出强烈的恐惧， 他们纷纷勒紧缰绳，试图让马儿减速， 可高速冲杀的马匹，哪有那么容易停下来， 于是乎， 他们前仆后继地冲入，那被浓烟包裹的前沿阵地之中，迎接自己的命运。 大阵的最中央， 教坊司的成员们听到轰天的雷鸣声，动作瞬间一滞， 在林豪的大声安抚下，稳定心神，继续演奏，以鼓舞士气。 而恩克却不一样， 他被震天的爆炸吓得几乎失神， 一直被当做傀儡，养在水草肥美的和林城之中的他， 都没接触过大炮等热武器， 待他稍稍适应之时， 又有几根流矢飞射到他的身边， 吓得他立刻跪爬到林豪的身后寻求庇护， 因为林豪的身前有数名杂役举盾护着，是最安全的所在。 看守的杂役想把他揪回去， 林豪挥手制止， 拿过一面盾牌塞到恩克手中，安慰道， “不用怕，拿好了，你就呆在我身边。” “那些骑兵，很快就被我军消灭，” “你就安全了。” 林豪的安慰令恩克心头一暖， 这是他自逃出和林以来，收到唯一来自外人的善意， 而且这个绿袍明人官员身上，散发出的自信从容，令他十分安心，对死亡的惧意慢慢地从身上驱离。 此刻，在外阵负责指挥的乃儿不花， 看着手榴弹的火焰，撕裂了一队队突袭而来的北元铁骑， 眼神中闪现着嗜血的欲望， 整个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破敌的激动，还是因为对新武器的恐惧， 老夫本以为今日会凭借手榴弹，打一场势均力敌的防御战， 可哪里想， 我军竟完全占据了优势。 虽然之前看过军士们演练手榴弹爆破， 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用手榴弹实战杀敌，属实是第一见到， 这简直就是小型的火炮。 这群骑兵从冲阵的配合，驭马的娴熟度，已经是堪称草原顶级的， 就算过往最精锐的明军重甲步军， 都不一定能挡得住他们， 可在手榴弹面前， 他们却犹如纸片一般脆弱不堪， 除了骑射时放出几枚箭，他们都没能成功冲击我第一道车阵。 当年老夫怎么说也是河南王殿下的第一猛将， 刀枪剑弓、骑术、拳法无一不精， 可有手榴弹这等杀器在， 老夫引以为傲的武艺， 根本不值一提， 看来以后打仗的方式，真的要变了。 就在乃儿不花一边指挥，一边感慨之际， 立于土丘之上的阿鲁台， 看着前方阵地中，自己的精锐铁骑， 被时刻冒起的爆炸烟尘，收割殆尽， 已是气得面色赤红，眸中喷火， 这就是明军的新式武器吗？ 他们到底是哪里弄来这样的杀器？！ 这样打根本没有胜算， 只会白白折损兵力， 这对我是非常不利的， 该认怂的时候，必须认怂。 阿鲁台果断指令传令兵吹响收兵的号角。 “呜~~呜~！” 一长一短的号角声很快响彻战场， 冲阵失败的骑兵们，丢下死伤的同伴，纷纷溃逃回到阿鲁台的身边， 领头冲锋的副将只被炸伤了腿，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依旧心存不甘，拱手请求再战， “大人，这些该死的明人，简直卑鄙无耻，” “请您再调配卑职一些兵马，” “卑职这次一定能破阵，然后杀光他们以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其他军官幸存回来的军官也叫嚷着要再战， “报仇！一定要报仇！再冲他一波，一定能行。” “求大人增援一下兵力，” “他们用了这么多霹雳弹，剩下肯定不会太多，这次一定能杀光他们！” 阿鲁台怒视着明军车阵， 脑海中组织着语言，准备劝服众人撤退另择时机复仇时， 赫然发现明军阵中央那一抹绿色身影旁，还站着一个人， 恩克？！ 他竟然在这里！ 看来不能为了自保而撤退了， 还得打。 第411章 就地扎营，耗死那些北元骑军! 阿鲁台原本准备说服手下， “避敌锋芒”，就地认输撤退， 毕竟在草原上生存，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苟且一点不算什么事。 但他突然发现恩克就在明军阵中， 当即打消了撤退的想法。 他指着明军车阵中央，换了一套说辞道， “这仇自然是要报的，”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你看那边，” “恩克这个没骨气的篡位者，竟然躲到明军阵中了。” 众将闻言，扭头看去， 他们身处小土丘，和明军的阵地距离也不远，所以一下子就发现了恩克的身影。 “太好了！想不到恩克那崽子就在这里，再也不用费劲找人了，” “我们可以报仇，抓人两不误了，” “大人，请让卑职带轻骑，再杀他一轮，” “这恩克怎么会跟明人在一起？他投降大明了？！” “。。。” 阿鲁台摆摆手，众将立时噤声听训， “既然知道恩克在这里，” “那我们就不能擅自行动了，” “传我将令，立刻派人把我们寻到恩克行踪的事，告知额勒伯克大王和浩海达裕大王，告诉他们恩克跟明人勾结在一起了，让他们速速来增援。” “另外，明军必然还有很多霹雳弹，我们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不可再贸然发动大规模进攻了，” “所以我们不密集冲锋，派小队轻骑轮番上前袭扰，用骑射消耗他们的兵力，” “只要我们缠着他们，等大王的大军到了，” “大仇自然得报。” 听了这样的安排，众将纷纷眉头紧蹙， 要等增援？！ 抓住恩克可是大功一件， 现在这么安排，岂不是把功劳分给其他人了， 显然他们的心里都是不愿意的， 但阿鲁台是额勒伯克的心腹，威望很高，他们又不敢直接出言反对， 副将跟随阿鲁台最久，轻声提出了众人的想法， “可大人，这样的话，到时候抓篡位者的功劳就是别人的了？” “我们刚才虽然折损了一点人马，但是我们还有至少三千多铁骑，强攻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可事实情况是他们何止损失了“一点人马”， 阿鲁台看着阵前堆积如山的尸体，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胜了也是惨胜，那霹雳弹杀伤力太强了，” “我们的人要是再折损下去，到时候即使抓住了恩克，也无法保得住功劳。” “还是要稳妥为先。” 众将闻言脸色一沉， 在草原上，实力弱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抓到恩克又如何，额勒伯克大王可不会看重失去手下的将领。 他们纷纷拱手称是， 旋即散开，开始执行阿鲁台的命令。 殿后军车阵这边， 一队军士和仆役已经走出车阵，开始打扫战场， 由于北元的骑兵只是退后了一些，没有走远， 他们不敢大规模清理， 只是拿回可用的刀盾、弓箭等物资， 顺便抓几个轻伤的北元骑兵，回阵中审问， 至于那些重伤的，则用刀帮他们解脱了。 林豪和乃儿不花各举着一副千里镜，站在运输车上，来回扫视着不远处北元骑兵的动静， 因为知道要北上草原当监军， 林豪就从水师顺了两副千里镜，以作备用。 “将军，我看样子，他们这是不打算撤退了？”林豪收起千里镜，看向乃儿不花发出问询，“他们只是退后了数百步，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按你的说法，这草原部队作战准则，应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就撤的吗？” “老夫也是有些想不明白。想在草原上生存，保存实力是第一位的，他们这一次交锋最起码折损了一千多骑兵，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他们早该远遁才是，”乃儿不花也是困惑地挠挠头， 难道是我归附大明太久了，北元已经换了一种生存法则了？ 可打不过又死扛，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啊，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林豪跳下马车，说道，“看样子，他们是想缠住我们，” “想着搬救兵过来，再一起围攻我们，给死去的骑兵报仇，” “现在这情况，我们想走也不方便了。” 他们殿后军以步兵和马车队为主，还有教坊司的非战斗人员， 骑兵就只有木华带领的两百名亲卫队。 刚才他们能抵御住骑兵的进攻，有完整的车阵是很大的助力因素， 一旦他们移动起来， 那么必然会被骑兵冲垮。 乃儿不花蹙眉，抚着胡须说道，“也许他们是看上了我军中的好东西了，想着能消灭我们，能据为己有。” “为今之计，只有固守待援了，幸亏老夫已经派人回朵颜部搬救兵了。” “只得如此了，幸亏我军押送的物资很多，还占着水源，他们即使来个几万人，我们也能撑上十天半个月，”林豪却是信心十足，“传本官将令，就地扎营，耗死那些北元骑军。” 他们押送的粮草辎重，此刻成为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最主要的是， 他不太想去前线军营， 受“快节奏”之苦， 现在正好借着机会，合情合理地留在这边“混”着。 至于宁藩军的军资供应问题，他也丝毫不担心， 根据后勤信报，晋藩、燕藩两路大军的军资贮备充足，而且供给情况稳定，足够让前线的三路大军吃饱饭。 只是林豪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即将成为主战场。 就在众人忙活着扎营时， “敌袭！”哨戒士兵大喊一声， 只见一队北元骑兵队，已经奔袭而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跑到近前， 而是在不远处绕着阵地，一边快速移动着，一边张弓搭箭射击， 稀疏又连续的流矢，立时飞射入军阵之中， 林豪转身望去，只见一枚流矢径直朝着自己的面门射来， 他赶紧一个侧身闪避，靠到物资车上，闪避流矢。 乃儿不花被却被一枚流矢擦伤了胳膊，气得大骂， “这群不知死活的兔崽子，真当我军无人吗？！给老夫弓。” 说完，便接过亲卫递上的弓，开始搭箭反击。 险遭暗算的林豪脸露怒容， 也随手抄起身边的弓箭， 瞅准了一名高速移动的北元轻骑， 施展百步穿杨神技， 利箭呼啸而出。 第412章 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林豪轻呼一口气，手指陡然松开弓弦， 利箭撕裂空气，呼啸着直飞而出， 精准地贯穿一名北元骑兵的要害， 那骑兵原本还在搭弓射箭， 下一刻，却是带着满脸的惊愕与不甘，轰然跌落下马。 而林豪却是面不改色地躲回物资车后，继续冷静地抽出下一支箭，搭上弓弦， 直起身射出第二枚箭， 再度射落一名北元骑兵。 旋即在再度缩回车后， 为了防止自己的位置， 被敌人盯上， 他猫着身子换到另一辆车后， 紧接着， 张弓搭箭直身射出第三枚箭。 如此往复， 在百步穿杨神技的加持下， 他一箭一个，连续射倒了数十个骑兵。 由于是小股轻骑的袭扰，军士们并没有使用手榴弹， 而是跟着林豪与乃儿不花用弓箭反击， 在小半晌的互射之后， 袭扰的北元骑兵们，才发现了自己的同伴越来越少， 于是，就狼狈逃去。 见敌人落荒而逃， 一众军士开始大声欢呼， 乃儿不花将弓箭递给身边的亲卫， 跑到林豪跟前，拱手笑道， “志清，之前在宫里就领教过你的高深拳法，所以老夫这一路都不敢再跟你讨教，” “现在发现你箭术更是了得，刚才你例无虚发，杀敌最多，” “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啊。” 乃儿不花彻底被林豪的表现折服了， 他对自己的箭术十分有信心，但他还是有几箭射偏了， 可林豪从不显摆自己的武艺， 但是一出手却是技惊四方。 众军士也是亲眼见证了林监军的神技，纷纷跟进附和道， “林御史真乃神射手，小的佩服！” “那元人轻骑跑得飞快，林御史却是一箭一个，几乎没有失手” “林御史真是神准，几乎都命中敌骑要害，” “小的刚才数了一下，林御史射空了两桶箭，最少杀敌四十，” “。。。” 举盾躲在第二道防线车底下的恩克，刚才一直在观察着林豪的举动， 他原本以为林豪就是略懂拳脚的文官， 桑哥等人是因为受伤才打不过林豪， 可看到林豪娴熟射杀骑兵的样子， 他已是震惊地无以复加， 明人的官员，都是如此勇猛的吗？ 难怪我大元会被大明驱逐到草原上， 这些年， 大明的威势蒸蒸日上， 而我大元还在不停地内讧， 乌格齐哈什哈，浩海达裕这帮人毫无人臣之相， 朕作为大汗，还要受他们的摆布和背叛， 现在这些逆臣，已经领兵追到此处， 朕西去无望，该何去何从？！ 难道大元真的是气数已尽吗？ 恩克暗自神伤之际， 前方的林豪，已经站到物资车上，大声鼓励殿后军众人， “各位弟兄，你们都看见了，” “所谓北元的铁骑，不过如此，” “之前他们数千人马集体冲杀，我等用手榴弹，直接炸死他们一大片，” “刚才小股袭扰，本官一箭一个，又灭了他们一整队。” “他们人多势众又如何？” “在我大明天兵面前，” “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为了能多立一些军功，正好我军物资充足，所以刚才本官才传令就地扎营，吸引他们来送人头，送军功。” “本官在此保证，军士至少可以升官两级，民夫、仆役也可凭功回乡当吏，我教坊司的人更是可以以功抵罪，重获自由。” “尔等来日的富贵，从此湖畔始！” 林豪为了稳定军心，将被北元军骑兵缠住不方便脱身，只得扎营的局面， 描绘成是在请敌入瓮，为大伙“谋福利”。 而且他“画的饼”也不算夸张， 刚才他已得到木华的禀报，两轮杀敌至少一千余人， 而且都是精锐骑兵， 按照大明战功奖励制度，他们步兵对骑兵，算以弱胜强， 而且还是以少胜多， 这样的战绩，足够他们所有人官升一级， 教坊司成员也完全能够因功免罪了。 如果后面，能再多杀点敌人， 那再升官必然不在话下。 林豪描绘的前景，令全军斗志昂扬，所有人都振臂高呼， “好~！” “林御史英明！” “明军万胜！” 很快， 整个殿后军继续着手安营扎寨事宜， 他们干劲十足，一部分人从车上搬下拒马，砍伐树木制作营地栅栏，沿着营地外侧开挖浅沟、小洞，以防止骑兵冲锋。 另一部分人则继续清扫战场，收集可用物资。 在夜幕降临之前， 殿后军营地已经搭建完成， 而斥候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木华脸色凝重地走进大营汇，朝林豪行礼禀报道， “林御史，朵颜人那帮留守的长老，简直不是东西，斥候让他们带兵增援，他们却说什么首领不在，不敢擅自动兵。” “而且据斥候所见，他们明明都集结好了人马了，这明显是故意推脱。” 乃儿不花闻言，拍案大骂道， “简直可恶！这群朵颜大部的人，和他们的主子地保奴一样首鼠两端，前几天在那边就该带兵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乃儿不花与地保奴等首领之前就已矛盾重重， 所以，他对朵颜部完全没有好感。 林豪也心生不悦， 这群老东西是想着结军自保？ 还是想趁机跟着北元人捞好处？ 他们不帮忙可以，但不能在背地里搞事， 林豪起身从私人物件箱里，找出文卷袋，从里面翻出地保奴的手书，交到木华的手里， “这是我从水师过来时，地保奴帮我写的推荐手书，” “你让斥候带去给那些长老，希望他们能听大首领的指令，给支援我军，” “即使不想帮忙，也别跟着北元人捣乱。” “是！”木华接过手书，转身来到帐外交代一番， 然后又回来继续禀报道， “林御史，还有就是审讯俘虏一事，” “根据突击拷问，他们说突袭我军是临时起意，”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在搜捕一个元廷的贵人，他们一路从西面追击千里，来到这里，几乎已经把那个贵人的卫队打残，” “至于所谓的贵人身份，俘虏们都是低阶的士兵，不知道具体的信息。” “必须得抓到一些高级的军官才行。” 林豪眉头微挑， 立刻想起了那个自称“忙哥”的少年， 他指令乃儿不花跟进后面的事项， 便立刻出了大帐，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帐篷中， 他一进帐，扫视着少年和他的仆从们，沉声说道， “你到底是谁？” 第413章 你要是恩克，那我就是铁木真 听到林豪质问自己的身份， 恩克心头一惊， 难道他知道朕的身份了？ 一定是那些俘虏透露的， 看来终究是瞒不住了。 他神色肃然，站起身，正欲开口承认， 伤重靠在榻上的桑哥，洞悉了他的意图，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主人？！不可。” 桑哥认为虽然他们现在落在明人手里， 但只要恩克的身份不暴露， 他们还是有逃脱的机会， 恩克看向他们摇摇头， “我们已然到了末路，除了求林大人帮忙，没有其他办法了。” 说着， 他转头看向林豪，严肃地说道， “朕乃大元大汗孛儿只斤·恩克！” 林豪闻言，微眯起眼睛，旋即噗呲一笑说道， “你是恩克？” “不错！朕就是！”恩克眉头微挑，这林大人戏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桑哥等人脸色有些发黑， 自家主子虽然落难，但也是堂堂大汗，哪里能让一个明人如此轻慢。 “哈哈哈哈~”林豪笑得更加不屑， 按时间来算，恩克这会只怕都已经死于瓦剌内讧了， 这小鬼倒是会点小聪明， 居然能想到冒充恩克， 他是当我不知道情况。 他脸色一绷，说道， “你要是恩克？！” “那我就是铁木真，”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别人撒谎，还不带脸红的，” “就你这怂样，还大汗？！笑话。” “你当本官不懂地理吗？和林到这里数千里地，恩克要跑也是往西边去找支持阿里不哥系的部族，哪里会来这里？” “他这会只怕已经死于瓦剌人之手了。” “快说，你到底是哪一脉的贵人？” 恩克听到林豪嘲讽自己怂地不像大汗，脸色顿时涨红，“朕没有撒谎！朕就是恩克，” “你再撒谎，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林豪眉头紧蹙，呵斥道，“本官已经知道了，外面那群骑兵是额勒伯克的部队，他们的目的是搜捕你，打劫本官的队伍只是顺带的，” “你要是再不讲实话，本官就把你送给他们。” 听到林豪威胁着要把自己交出去，恩克浑身一颤，他可不想落入自己的“同胞”手中， “可我。。可朕就是。。。” 桑哥撑坐起身体，接话道， “林大人恕罪，我家主人不是故意撒谎，冒充大汗的，” “我家主人就是叫忙哥，乃是阿里不哥汗一脉的后裔，封地在漠北，与恩克大汗乃是同宗，” “可现在乌格齐哈什哈、浩海达裕和额勒伯克这几个乱贼互相攻伐引得和林大乱，大汗不知所踪，他们将矛头对准了宗亲，小的们护着主人一路逃命，最终得到了您的庇护，” “要是您能打退他们，护我主人周全，我家主人一定会重重酬谢。” 说着，从自己身上，取出一块禁卫令牌，让手下递到林豪手中， “我等一路奔逃，行李都丢弃了，只有这么一块令牌能证明我等的身份，请大人明鉴。” 原本随身携带的传国玉玺等贵重信物， 他在偷袭林豪之前，已经提前埋在了湖边的草丛里。 林豪仔细查看着禁卫令牌， 为了辨别真伪，他从怀里掏出了观音奴送他的怯薛军令牌，进行比对， 发现两者上面的符文的确有些相似， 桑哥看见林豪手中的令牌，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已故河南王的怯薛军令牌？！” “大人您怎么会有此物？” “这自然是河南王的族人所赠，”林豪白了他一眼，将两块令牌都收了起来，“本官可是对尔等北元的情况了如指掌，” “现在我军被那些北元骑兵缠上，暂时无法脱身，不过我军物资充足，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军，” “你等就暂且在此安分地待着，不要有异动，” “本官自会保证你的安全。” 得了林豪的承诺，恩克大喜， “多谢林御史。” 林豪微微颔首，旋即转身退了出去，回到了大帐， 他要找乃儿不花等熟悉元人内部的人， 检验禁军令牌的真实性， 毕竟抓到北元宗室贵人，可是大功一件。 ······ 明军主力前线阵地， 中军大帐， “父皇，我军这几日一直撵着元人的主力一路向东走，前锋骑兵一直追着他们打，再往前不到千里，我军就到朵颜部的地界了。”朱棡指着地图，向化身为随军特使“马大人”的朱元璋，汇报着最新地行军情况。 “他们如此行军，到底有什么目的？可查清楚了？他们会不会是想引诱我军进他们设置好的陷阱？”朱元璋很困惑北元军的几支主力为何会向东边行进，躲避我大军应该向北才对， 所以他已经开始怀疑敌人在给大军设套。 “斥候已经详细搜寻了附近百里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什么关隘、沼泽地等适合打伏击的地方，”朱棡却是摇摇头说道，“草原的雨季也没有到来，” “而且我军补给线安全无虞，他们想搞偷袭根本没有可能。” “不过也请父皇放心，这几日我军歼灭了一些元人的部队，抓到了一些俘虏，四弟在亲自负责审讯，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话音刚落， 朱棣步入大帐行礼，奉上审讯报告道， “父皇，儿臣盘查俘虏中的贵人，查到北元军的目的了。” “他们这群人是在追捕伪酋恩克，想夺取恩克及其禁卫手里的传国玉玺。” 朱元璋一听传国玉玺，精神一振， 当年元顺帝北逃塞外时，将传国玉玺带走了， 所以他现在用的玉玺是新刻印的。 他要是能得到这块自秦代传承下来的传国玉玺， 将会更彰显大明的正统性。 “看来只要我大军死死撵着他们，这传国玉玺，迟早是咱的囊中之物，”朱元璋快速翻看完审讯报告，开口说道，“只是这恩克的现状，他们也没有确切消息吗？” 按照他在林氏日记里看到的消息，恩克这会应该遭遇不测， 朱棣摇摇头说道，“还没有，目前就是报告里所说的，他们一直还往东逃，” “根据儿臣的判断，他极有可能逃入朵颜部的地界，” 朱元璋眉头一挑，看向地图，“离朵颜部地界最近的我军部队是？是宁藩的殿后队？！” “是林卿带的那批人？！” 第414章 我不走了，守株待军功 朱元璋微微一愣， 如果消息属实， 这北元主力人马，追杀着恩克，结果林豪正好杵在那边， “周兴的骑兵队，何时能与林卿的队伍汇合？” “预计还有两日就可以了，”朱棡拱手回答道，他也有些担忧林豪的处境，“为了确保林御史的安全，儿臣建议再分一批队伍走南路再尽快去支援他，” “我大军继续在后面追击北元军，给他们施压。” “儿臣燕山卫的骑兵，昨日刚回大营休整，可以让丘福带他们去支援林御史。”朱棣也跟进说道， 朱元璋微微颔首， “就这么办，有两路骑兵支援，还有北平行都司的留守军出击支援，林卿还有一堆物资，必定万无一失。” 最主要的是， 他看过林豪的“旅游日记”，知道林豪带着殿后军到昨天为止，都还赖在朵颜聚居区没有出发， 虽然林豪几乎天天都在日记里写，明天一定出发，但都是一天拖一天， 可现在从朱元璋的角度看来，林豪走慢了反而是好事， 有朵颜部的人一起， 至少还是有人帮着一起抵御北元军的。 ······ 亥时， 殿后军营地， 为了反制敌人的夜袭， 乃儿不花决定先发制人， 亲自带着几名亲卫，趁夜出去袭扰敌军营地。 林豪知道乃儿不花是个战场老手，加上有手榴弹傍身，他也并未阻止，只是提醒他们行事务必小心，以袭扰为主，不刻意追求斩敌。 在送走夜袭小队之后， 林豪便回了自己的起居营帐， 坐到行军桌前， 凝神召唤出日记本， 提笔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日记，】 【我军离开了朵颜部地界，走了几十里地，准备在古道小湖边午休时，】 【几个元族大汉护着小主子忙哥躲在湖边的草丛里，】 【他们意图偷袭我，】 【我刚收拾完他们之后，】 【就立马传来敌袭警报。】 【只见大队的北元骑兵，朝着我们奔杀而来，】 【我军以步兵为主，不可能与他们野战，】 【所以当即利用物资车靠湖，结成半月阵，抵御他们的攻击。】 【我在阵内负责安抚后勤人员，并指令教坊司成员奏军乐鼓舞士气，】 【乃儿不花在前线指挥着军士们进行反击。】 【说实话，一开始看着满山遍野的精锐骑兵冲杀而来，】 【我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在冷兵器作战环境之中，骑兵乃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满山遍野的骑兵冲阵，带来的压迫感，的确是令人窒息。】 【千百年来，北方草原上的政权正是因为有了马匹，靠着强大的骑兵，总是能威胁到我中原政权，】 【但有了热武器，一切都不一样了。】 【随着我军的手榴弹爆炸声响起，】 【这份忐忑，立时烟消云散，】 【我在阵内，视野被马车挡住，只有流矢不断地飞到我的跟前，】 【但我能从黑烟、哀嚎、还有战马悲鸣声中，感受到敌骑的绝望，】 【他们冲杀了大半个时辰，】 【结果连我军的第一道车阵防线都没突破，】 【在阵前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退却了回去。】 【他们遭到如此重大的损失，按照草原生存的惯例，他们应该立刻撤退才是，】 【可我们开始清理战场时，他们的小队轻骑又过来袭扰我军阵，】 【流矢照着我的面门飞了过来，】 【还好我反应快，迅速闪避，】 【我当即抄起弓箭，和军士们一起反击，】 【不久之后，这些轻骑被我军射得只剩寥寥数人，便狼狈逃窜。】 【在我大明天军面前，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不过，这群骑兵还是没有撤退的意思，在远处一直盯着我军不放，】 【我军一旦行动起来，会遭到偷袭，所以我选择就地扎营，】 【反正有充足的物资和手榴弹，】 【我们耗得起，】 【况且他们袭击我们就是找死，还能白给我们送军功，】 【而且这个地方离朵颜部很近，叫增援也方便。】 【可朵颜部留守的那群老东西，却是在跟我打马虎眼，】 【斥候带了军令，让他们增援，他们集结了好军队，却推三阻四不肯过来，】 【我只得找出地保奴的手书，让斥候再找他们一趟，】 【希望他们能认清形势，不要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我们审讯俘虏，才知道原来这群骑兵是在搜寻元廷的贵人，】 【我当即就想到了忙哥那小子，】 【我去找他对质，】 【这崽子竟然说自己是恩克，】 【虽然他撒谎时，神态样子装得很像那么回事，没有被流矢吓得躲在我身旁的怯懦，】 【但恩克这会估计人都死于乱军了，】 【加上，他那“望之不似人君”的怂样，】 【他岂能糊弄得过我？】 【被我一通训斥之后，】 【最后他的亲信终于承认他是北元宗室的贵人，还拿出禁卫军的令牌，】 【我拿去给乃儿不花检验，确认令牌为真，】 【这忙哥的身份也就确认了。】 【我军可谓是大丰收，阵斩北元精锐骑兵千余人，还俘虏了北元贵人，】 【仅仅两战的斩获，已经超过得了前线的主力部队了，】 【而且我殿后军只有军士一千多人，算上所有的非战斗人员，都不到两千，】 【光今日的这功劳均分下来，都够每个人升一级了，】 【这还不算以后来送死的敌人。】 【这里简直是我的福地，】 【我准备名正言顺地守在这不走了，】 【不用跑前线去受累，还能有泼天的军功挣，】 【实在是太爽了，】 【。。。】 林豪写完日记，放下笔， 系统的播报声，再度从脑海中响起， 【恭喜！林先生写完日记。】 【奖励：金丝软猬甲套装。】 【此物乃墨家研发的防御至宝，由乌金丝、千年藤枝、头发、金丝猴毛等各种坚韧的材料混同编织而成，有堪比重甲那般的坚硬；但质地柔软，能使穿着者行动自如；表面还有特殊的小刺尖构造，可以让穿着者能抵消各种近战远程的伤害。】 【注意：此物只能保护身躯覆盖处，且无法承受超强的撞击；请不要穿着此物立于火炮之前或巨石之下。】 第415章 金丝软猬甲助我化身成人形火力点 听着系统播报声介绍着金丝软猬甲， 林豪眼眸泛光，面露喜色， 终于又来特殊奖励了， 自从上次奖励了大蒜素制作法，已经过去数月了， 之后每天的日记都是奖励银票， 出门在外，带这么多钱实在是不安全， 而且去的还都是边地，银子怎么都花，都花不完。 随着系统声音毕， 行军桌上出现了一套叠放整齐的衣裤， 看上去样式十分普通， 林豪赶紧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对一番，然后快速换下身上的衣衫试穿起来， 不错， 完美贴合我的身形， 上面的小刺也不是很尖锐， 贴身穿起来还有一种温润的感觉， 跟后世的打底衫很像， 浅米色系的，穿里面没人能看得见， 看来可以常年穿着护身了。 特别是现在处于战场之中， 我个人的武功再高强，也是敌不过进退有序的军阵， 想活命，就是得离敌人越远越好， 最安全的杀敌方法，是靠弓箭远程攻击， 现在有了这软甲套装， 我都不用担心流矢的攻击了。 只要做好头颈，手脚掌等裸露部位的防护， 我就可以化身“人形火力点”，光明正大地站在那儿射杀敌军了， 当然， 前提是他们别用火炮、重弩这种重型武器对付我。 林豪暗自得意， 又细细地检查了整套金丝软猬甲一番， 由于一直没有等来敌人的夜袭， 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 卯时三刻， 明军主力营地， 起居办事都在中军大帐中的朱元璋，猛然睁开眼， 便起身去掀开帐篷大帐的门布，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透亮。 整个大营早就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而他毕竟年事已高，连日的高强度行军， 让他的作息变得紊乱， 不过好在，他还能坚持得住。 朱元璋简单地用冷水洗漱一番，稍稍提了一下神， 便坐回桌案边， 凝神召唤出林氏日记副本，开始阅读最新内容， 【今日日记，】 【我军走了几十里地，准备午休时，几个元族大汉意图偷袭我，】 这混小子终于肯出发了， 不过才走几十里地就休息了？ 还午休？ 这哪里是行军打战，分明是游历观光， 不过现在北元主力往那边活动， 他应该继续待着不走才是。 北元人简直不知死活，居然想着偷袭这林小子， 以林小子的实力， 除非派出十人以上的完整军阵，硬碰硬， 否则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收拾完他们，就传来敌袭警报，大队北元骑兵朝着我们奔杀而来，】 怕啥来啥， 林小子运气真的不好， 咱昨天还想着他会不会碰上北元主力， 结果还真让他碰上了， 不过他应该安全无虞， 否则也不会有闲情写日记， 【不能与他们野战，用物资车靠湖结成半月阵，】 【我在站内负责安抚人员，指令奏军乐鼓舞士气，】 【乃儿不花指挥反击。】 甚好，不枉咱让你小子去水师历练过， 知道打战需要精诚配合， 你小子是文官监军， 坐镇大阵中心，当主心骨正合适， 还有军乐助阵，不仅能提高我方士气，还能驱散众人心中的恐惧， 看来你一直带着教坊司的人， 就是等着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 那乃儿不花是一员骁将，行军作战经验丰富， 当年跟着王保保给咱制造了很多麻烦， 现在让他去应对北元骑兵的袭击，算是知己知彼， 难怪你一力举荐他当副将， 看来也是早就盘算过的。 【满山遍野的骑兵冲阵，带来的压迫感，的确是令人窒息，】 【草原政权因为有马匹，总是能威胁到我中原政权，】 说的不错， 骑兵从古至今一直是最强的兵种， 草原上的蛮夷就是因为控制着马匹，才有实力和中原叫板， 咱当年做红巾军小兵， 初上战场时， 看见元人骑兵左突右冲时，也是震惊不已， 咱属于南方红巾军， 哪里有什么骑兵， 马匹都少得可怜， 现在想起来咱也是天命所归， 千百年来，北伐成功者屈指可数， 也就是东晋时的桓温，南朝时的刘裕、陈庆之， 他们也就打到长安、洛阳， 那陈庆之甚至连关中都没打进去， 而且都没守住北方， 岳飞也是被赵构那软弱之辈给坑惨了， 而像咱这样从南边直接打到草原， 还把草原蛮夷打得满地爪牙的， 却是一个都没有， 光凭这一点，我大明都无愧华夏武功之巅了。 【有了热武器，一切都不一样了，手榴弹爆炸声响起，】 【我能感受到敌骑的绝望，他们连我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没突破，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退却了回去。】 好！好！好！ 咱记得你林小子队里的战兵，只有一千步军，还有两百亲卫骑兵， 竟然能靠简单的车阵，还有手榴弹， 消灭与自身数量相仿的敌军， 而且对方还是骑兵，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三、老四他们的骑兵打遭遇战，用上了手榴弹， 也就是和你小子差不多的战果， 毕竟这手榴弹是你小子设计的， 还是你运用得更好啊。 还有你日记里，常说的“热武器”这个词， 咱觉得很是贴切， 火炮，手榴弹都是带火的， 都是大面积杀伤，比刀枪弓剑这种冷武器可是厉害多了， 也验证了你的话， 北元人，以后会变得更加能歌善舞， 有了热武器，他们的骑兵已经没有优势了。 【他们小队轻骑又来袭扰我军阵，】 【我抄起弓箭反击，这些轻骑被我军射得狼狈逃窜，】 【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好一句，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这话又说的到咱心坎里去了， 咱大明天军本就横扫草原， 现在有了热武器的加持， 都可以称得上天下无敌了， 这些北元人自以为机灵，密集冲锋失败了， 就想着用小股分散袭扰方式叫阵， 可他们却是低估了咱步军的弓箭实力， 还有林小子跟乃儿不花，可都是一等一的神箭手， 他们这般袭扰，只会白白送死。 【骑兵还是没有撤退的意思，一直盯着我军不放，】 【我军一旦行动起来，会遭到偷袭，所以我选择就地扎营，】 这也是步军的劣势， 行军不如骑兵那般快速， 步军不敢在敌方骑兵的眼皮底下行军， 这些北元人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不肯撤退， 不过林小子物资充足，就地扎营也是一个好选择。 只是这样一来， 林小子岂不是又可以在那儿“摸鱼”了？！ 咱心里咋有点不爽利呢？ 第416章 咱这皇帝是不是做的太累了? 【朵颜部跟我打马虎眼，】 【让他们增援，却推三阻四不肯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群朵颜人果然不值得信任， 咱给他们那帮头领各种赏赐， 让他们参与水师的整练， 虽然有让他们远离草原的目的， 可他们也凭借水师任职的便利，还有咱和林小子的关照，参与海贸生意，从中攫取了巨额财富， 像那地保奴，把之前的走私生意都合法化了， 短时间内挣的银子，比咱的内府还多， 可这群留守的朵颜人，却是一点都不念好， 希望地保奴的手书能派上用场， 否则咱收拾完北元骑兵， 正好顺带着清理朵颜诸部。 【原来那群骑兵是在搜寻元廷贵人，】 【这崽子竟然说自己是恩克，他那‘望之不似人君’的怂样，岂能糊弄我？】 【他的亲信承认他是北元宗室的贵人，还拿出禁卫军的令牌，】 看来林小子还不知道北元的主力一直在追捕恩克和传国玉玺， 他抓的俘虏也都是小兵， 不知道所谓的元廷贵人，是指北元大汗。 林小子笃定了恩克已死， 但咱却不这样认为， 如果恩克死了，北元那几个权臣得了传国玉玺，必定四散逃窜，先躲避我大军的追击， 而不是还在朵颜地界附近搜寻， 不过，这些最新军情林小子并不知道。 这个叫忙哥的北元宗室，敢冒认恩克， 必定是恩克亲近之人， 一定知道很多恩克逃亡的详情， 特别是传国玉玺的消息， 咱得尽快让人去好好审一审他。 【我军可谓是大丰收，光今日的这份功劳均分下来，都够每人升一级了，】 这林小子的运气的确是好， 在后方磨磨唧唧地行军， 还有敌军拿命，给他送军功， 他这么一天打下来的战果， 的确比老三、老四两人加起来都多， 还有十七这小子也沾了光， 这支殿后偏军是他的队伍， 他也能分润到军功， 要是他能像保儿（注：李文忠小名保儿）当年那样，把和林再毁一遍， 他宁王就是此次大军出征的功勋主帅了。 【这里简直是我的福地，】 【我名正言顺地守在这里不走了，】 【不用跑前线受累，还能有泼天的军功可挣，实在是太爽了。】 混账东西， 咱就说为啥最近看你小子的日记越看越不爽利， 合着咱和三个儿子，在前线累死累活地追杀敌军主力，十七还千里突袭北元都城， 你小子一直在后方躺着混差事， 这是一个正经大臣该干的事？！ 可气人的是， 光光混日子也就算了， 北元这帮缺心眼的，还把自己脑袋往你小子那边凑， 你小子就这样白白挣到泼天的军功了？ 搞得咱都没法下旨申饬你， 这天底下竟有如此便宜的事？！ 咱这皇帝是不是做的太累了？ 朱元璋看完了最新内容，郁闷地收起林氏日记副本，绷着脸用完了早膳， 待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 才开始翻阅军报。 没过一会， 朱棡、朱棣两王匆匆步入大帐，行礼请安， 未等朱元璋示意免礼， 朱棣便开口奏禀道， “父皇，周兴遣人加急来报，他的骑兵队昨日遭遇上三倍于己的北元骑兵，根据旗帜判断是隶属于乌格齐哈什哈的瓦剌大部的，现正和敌军对峙之中。” “他们携带了充足的手榴弹和粮草，并没有落入下风，” “但是无法按期抵达与林御史汇合了。” 朱元璋闻言，眉头一皱， 林小子的援兵被缠住了？情况有些不对头， 他走到沙盘边上，开始查看行军情况， 朱棡已经按照军报所说，将周兴部和北元的人马模型放置在沙盘上的相应地点。 “丘福的骑兵呢？到哪里了？”朱元璋目视沙盘，沉声问道， “丘福所部寅时就出发了，这会应该已经跑了有五十多里地了，”朱棣将代表丘福部的模型摆上沙盘，“早前他也遇上了周兴的传令兵，知道周兴部遇上北元骑兵，” “他现在正紧急去增援周兴，” “等两支骑军合并一路，必将很快打退敌骑，而后去和林御史汇合。” 朱元璋思索片刻之后，淡淡地说道， “咱在想，周、丘二人的骑兵汇合之后，能否摆脱敌骑的纠缠。” “敌军主力移动到哪里了？” 朱棣和朱棡互视一眼，拱手说道， “今日上午的军情，斥候还未传回，所以敌军主力具体位置还是没弄清楚，但据判断，他们已经到朵颜部地界边缘了。” “父皇可是觉得周兴碰上的就是敌军主力？”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非也，咱觉得周兴碰上的骑兵是在牵制他的行动，” “而北元主力正在逼向林卿的位置。” 朱棣闻言，大吃一惊， “父皇，林御史他就在朵颜部地界里，而且他就只有一小队兵马和一些辎重，根本不值得北元倾尽主力去围杀他，” “四弟说的对，父皇，”朱棡也附和道，“北元主力的目标是恩克，还有躲避我军追击，他犯不着这时候去招惹林御史和朵颜部。” “可林卿已经离开朵颜地界，而且他那边正好有恩克行踪的线索，北元主力也因此去围困他。”朱元璋目视沙盘，幽幽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朱棡和朱棣不知道林豪的最新情况， 而朱元璋却是通过日记知道的清清楚楚。 “父皇，可是收到什么切实的消息？”朱棣本能地认为父皇是掌握了新的消息渠道， “这是咱推算出来的，必然不会有错。我大军得做针对性部署才是。”朱元璋轻咳一声说道，他是不可能告诉自己儿子，这些消息是偷看日记得来的。 朱棡和朱棣面面相觑， 行军打战，讲究的是根据实际军报，进行排兵布阵， 靠凭空推算，未免有些儿戏了， 虽然推算之人，是皇帝陛下， “父皇，单靠推算调整部署，是否太那个。。。冒险了？万一那边是疑兵，大军会有扑空的风险，是否再合计一番？”朱棡委婉地劝说道， “要不再加派一部兵马去驰援林御史，另外再遣斥候绕过战区，去北平行都司传递支援林御史的军令，”朱棣也不认同父皇的想法，但他不敢直接反对，所以给出了折中的建议， 朱元璋闻言，直勾勾地盯了两个儿子好一会，才说道， “尔等说的都有道理，” “大军还是按照军情作部署，” “加派兵马驰援林卿之事也得办，就由咱亲自领兵过去。” 第417章 老朱亲自驰援林豪，北元内部准备议和 听到朱元璋要亲自领兵驰援林豪， 朱棡朱棣二人震惊地无以复加，马上轮番开口劝阻道， “父皇三思，此去朵颜部地界尚有近千里地，急行军都要好几日，身体消耗过大，您年事已高，得为龙体考虑，” “战场乃凶地，您万不可以身犯险，” “驰援之事，还是另遣大将前往，这样儿臣麾下的张玉是个稳妥的，让他领兵驰援，” “哪有皇帝亲自领军去驰援大臣率领的偏军？您如果实在不放心别人，儿臣亲自带兵去，您和四弟带领主力继续按计划围堵北元军主力。” “。。。” 兄弟二人话里的酸劲，越说越重， 父皇实在是太偏心林御史了， 林御史所部都不一定有事呢， 他就想着以身犯险带人去搭救， 林御史这待遇，也就大哥能比得上了， 我等其他兄弟，根本轮不上他如此关心， 会不会是底下人没查仔细， 林御史根本就是父皇在外面的私生子？ 但他们的长相完全不一样啊。 朱元璋没有理会两个儿子的胡思乱想，径直下令道， “咱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你二人继续负责按原路线搜寻围追北元主力，” “咱亲自带人走南线，和丘福部，帮周兴部解围，之后和他们一起去驰援林卿，” “如果北元主力真的在围困林卿部，那咱这一路也算是从侧翼包抄他们。” 二王闻言，皱着眉头，沉默不应答， “怎么？尔等要咱写圣谕不成？”朱元璋见他们没有领命，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儿臣遵旨。”二王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躬身领命，旋即便退了出去。 朱元璋目光回到沙盘上，在心中暗暗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 咱上一次亲自领兵急行军， 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大明都还没立国。 那时是为了跟陈友谅打鄱阳湖水战，咱最终可是大获全胜， 希望这次也能一切顺利。 ······ 殿后军营地， 亲卫疾速跑步中军大帐禀报道， “报！大人，有百余敌骑来袭！” “来得正好，老夫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取甲胄来！”乃儿不花一口饮尽水，将杯子往桌上一拍，昨晚带人夜袭，接近拂晓才归来，精神虽有些不济，但话中的气势不减。 “只是小股敌人袭扰而已，让我来处理。”林豪摆手制止道，“将军，你就好好歇息一下，养精蓄锐。” 说着就戴上头盔，将轻甲往身上一挂，带着手套和弓箭，就往帐外走去。 “志清，元骑用的是复合弓，轻甲挡不住流矢，你要去也得穿重甲啊。”乃儿不花站起身劝说道， “无妨，区区流矢根本伤不了我，”林豪自信地回应道，旋即直接走出了大帐外。 由于营地正门位置的沟壑、拒马等防御工事已经做好， 于是北元人这次选择了营地东侧进攻， 他们一小队人甩出绳索套住营地的木栅栏，借助马匹的力量，向外拖扯，以破防营地的防御。 另外的大队骑兵则是移动着，朝着营地内射箭，作掩护。 而殿后军的步兵们则是搭弓反击， 为了节约军备，敌人数量不多，太分散的情况下，他们一般是不用手榴弹， 毕竟弓箭可以回收， 虽然手榴弹储备充足，可炸一颗就少一颗，而且无法立时补充。 为了护住栅栏，大队的仆役则是冒着流矢，推着物资车来到栅栏边，用绳子将木栅栏和物资车牢牢绑住，还有一些仆役拿着刀去割敌方的绳索。 林豪匆匆赶到，并没有多说什么， 现场有军官负责指挥，他并不打算干涉， 只是走到一辆物资车边，张弓搭箭开始射击。 在百步穿杨神技加持下， 林豪依旧是一箭一个，连续不断地将北元骑兵射落下马。 很快他的“突出”表现也引起了，敌骑的注意力， 他们的弓箭纷纷朝着林豪招呼过来。 林豪一开始还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 可有几枚流矢直接射中了他的手臂， 旋即便脱落在地， 林豪甚至连一点痛觉都没感受到， 他心中大喜， 如果没有这神器，以复合弓的威力， 只怕我的胳膊骨都被射断了。 林豪抬头扫视敌军，确认对方只是轻骑袭扰，没有带重型弩机等强大杀伤力的武器之后， 便不再闪避，而是直挺挺地站立原地，开始肆无忌惮地收割敌方的人头。 很快， 吃了大亏的北元骑兵，都将弓箭往他身上招呼， 可令他们觉得诡异的是， 己方射出的弓箭，大部分一碰上这个穿着轻甲戴着重盔之人身上时，便如射中硬石一样，脱落在地， 只有寥寥几根嵌在了轻甲之上， 那人却根本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手里一直在不停地射箭。 几刻钟之后， 北元骑兵很快发现自己的同伴越来越少， 很快便逃窜而去。 林豪见敌军退去，才放下弓， 他这才发现身前的地上，已经堆了一大把弓箭，都是敌骑射向自己却被神器挡下的， 这金丝软猬甲，诚不欺我也！ 他摘下头盔，轻呼一口气， 扭头看了看左右， 只见众军士和仆役都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诸位，怎么了？” 一息之后，众军士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林御史威武！” “大明万胜！” ······ 朵颜部地界以西数十里处， 长着一张大圆脸的额勒伯克，身穿坚韧皮革和铁皮镶嵌的袍服，披着黑色斗篷， 带着随从立于一处低矮光秃的山丘之后， 只等着阿鲁台到来， 而后他们将一起出发，去和乌格齐哈什哈见面议和。 阿鲁台带着亲卫匆匆赶来， 昨日他派人将恩克身处明军营中的消息，禀报给额勒伯克， 并汇报了自己部队巨大的伤亡情况，希望自己的主人能立刻带兵驰援， 可他没有等来增援， 反倒是额勒伯克差人通知他说要去跟乌格齐哈什哈谈和，共同处理恩克的问题以及应对明军主力的追击， 要他立刻前来汇合。 阿鲁台大感吃惊，当即指令副将守好营地，并咬住明军这支偏军， 他自己则是星夜赶往约定地点。 他一脸凝重地下马，朝着额勒伯克行抚胸礼道， “给大王请安！” “大王容禀，末将觉得乌格齐哈什哈为人粗鄙，毫无信用可言，跟他合作是不是太冒险了？” 第418章 敌方虚张声势，我方主动出击! 听到心腹爱将阿鲁台开门见山地劝阻自己与乌格齐哈什哈议和， 额勒伯克解下将腰间的水袋递给阿鲁台，说道， “你连夜赶来辛苦了，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会吧，” “本王也不想和他合作，可现在形势比人强，” “再打下去只会白白便宜了明军。” 额勒伯克的大军和瓦剌别部浩海达裕的联军，为了抓捕恩克，没少和乌格齐哈什哈的瓦剌大部军队发生冲突， 被追杀的恩克，只是折损了自己的禁卫军， 而他们却是一路相互厮杀，双方都损失精锐部队过万数， 明军的主力部队则是一直跟着他们，现在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 他们都意识到再内讧下去， 不但恩克抓不到， 而且还有被明军合围的风险。 阿鲁台一直在前方追击恩克，并不了解额勒伯克部主力的最新情况，继续劝说道， “可末将已经确认了恩克的行踪，他就躲在那明人偏军之中，他们就一千多人，虽然他们有霹雳弹，” “但只要大王您把手头的五万主力人马尽数带来，” “最多半天时间，我们就能消灭他们，任那明军和瓦剌大部的军队，动作再快速，也快不过我们，” “到时候恩克和传国玉玺到手，我们再往北饶过他们所有人，回到和林，” “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回大汗之位了。” 阿鲁台对额勒伯克，或者说黄金家族的嫡脉忠心耿耿， 他出身低微，本是西察合台汗国的一名奴隶， 元昭宗时期，他们一批奴隶被进贡给了北元汗廷， 他因为作战勇猛，受到重用提拔为将，最终得以逆转命运。 脱古思帖木儿被杀，汗位被阿里不哥后裔篡夺之后， 他悲痛万分，带着部队游荡草原， 当听说了脱古思帖木儿的儿子额勒伯克尚在人间之时，他顿觉大元复兴有望，立刻带人投奔效忠， 因为对大元的忠诚和作战勇猛谨慎， 他很快就成为了额勒伯克麾下的“第二人”，时常被委以重任， 像与浩海达裕的联盟，都是他出面一力促成的。 对于追捕恩克的事，他更是积极， 好几次，他都几乎抓到了恩克， 然后乌格齐哈什哈派出的游骑或白莲教徒，也差不多时间出现， 双方为了抢人大打出手， 以至于恩克总是得以脱身， 现在要跟屡次坏自己大事的乌格齐哈什哈讲和，阿鲁台心里是膈应地慌。 额勒伯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能没收我军的最新消息，本王与浩海达裕的联军前两日和乌格齐哈什哈的人马火拼了一场，杀伤他们一万余人，但我部一下子折损了五千人，” “现在可战的兵力只有四万不到了。” “什么？！末将没有收到消息，看来是斥候在路上遇难了，以至于军情传递遇阻。”阿鲁台大吃一惊，他突然反应过来，昨日的传信相邀之前，他已经有两天没有收到主力部队的消息了，“浩海达裕那边是什么态度？” 额勒伯克望向远处的天际线说道，“他只损失了三千人，但瓦剌别部兵力本就不多，所以也支持和谈，” “浩海达裕本人要给明军传递假消息周璇，所以他派了月鲁作代表，前来商谈。” “现在这情况，我们三方都消耗不起了，只能商谈合作，” “不过，乌格齐哈什哈已经传信表态，他愿意放弃恩克，尊奉本王为汗。” “所以本王觉得可以谈，” “我们尽快出发吧，过去一趟，最快也要三天时间。” 说着，他便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 听到乌格齐哈什哈愿意支持自己的主人为汗，阿鲁台先是眼前一亮，但旋即脸上又浮现质疑之色， 这乌格齐哈什哈实在不值得信任， 还是先见了面，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旦发现不对劲， 我就把握住机会直接将他格杀。 打定主意之后，阿鲁台也翻身上马，追向前面的额勒伯克。 ······ 一连两日， 北元人不断地派小股骑兵，袭扰殿后军营地， 林豪多次硬顶着流矢，一箭一人头，杀退了敌骑， 军士们把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直接把他夸得神呼其神。 “林御史是箭神转世，乃儿不花将军都自叹不如，” “这几次杀敌，我是看得真切，林御史百发百中就不说了，他还一弓十箭，直接射倒了十个北元鞑子，” “他有金刚不坏之身，那些流矢根本伤不了他，” “不对，他老人家明明是有菩萨在保佑，敌箭绕着他走，” “对对对，我当时就在旁边，那流矢绕过李御史，射到我腿上了，” “有他在，北元鞑子再来几万人，咱都不用怕，” “就是，跟着他老人家混真是舒坦，这次打完仗回去，弟兄几个都要升旗官了。” “。。。” 所有人都处于信心满满的状态之中， 仿佛只要有林御史在， 北元人就是白送军功的。 中军大帐内， 林豪却是谨慎异常， 他仔细翻阅着随军文书整理的战报，将敌军的情况进行细致的分析， “将军，这两日北元人好像有些反常啊，” “他们已经组织了三十多轮的小规模袭扰，均被我军杀退，还白白送了三百多人头，” “却一直没发动大规模攻势，” “说他们要布疑兵撤退吧？但他们的骑兵又一直在我营地周围巡视监控着。” 乃儿不花脸露不屑道，“他们这些软骨头，怕了我们的手榴弹，不敢和我军硬碰硬，” “所以才搞这些挠痒痒的手段，” “等老夫再休息一下，等会就带人去收拾他们！” 这两日，乃儿不都负责夜间出去袭扰，以及白日里时不时出营追杀溃败的敌骑，已经疲态尽显。 “将军莫急，收拾他们是必须的，”林豪摇摇头，起身给乃儿不花倒上一杯水，“我看了这几日的战报，发觉我们陷入一个误区，” “我军主力以步兵为主，自认没有机动优势，所以一直没有出营主动和他们对阵，” “而他们也只是保持多次数、小规模的袭扰，也没敢把我们怎么样，” “所以我猜测，他们内部一定有什么变故，这几日一直在虚张声势，吊着我们。”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乃儿不花浅饮一口水，若有所思道，“老夫和亲卫骑兵连日夜袭他们，他们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也不曾派兵夜袭我们，的确是有点反常。” 林豪微眯起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意主动出击，今晚带着步军直接攻打他们的大营。” 第419章 打得北元军营啸 入夜之后， 乃儿不花带着亲卫骑兵，负责开道， 他们先肃清了盯梢营地的北元斥候， 而后五百名步兵化身为“龙骑士”，骑着运输用的驮马，带上充足的手榴弹，跟随林豪隐入夜幕之中。 他们都是宁藩的步军，都是接受过基本的骑术训练， 骑马赶路是没有问题的， 要是在马上和北元骑士刀枪，比射术，那是绝无胜算的， 但他们杀敌靠的是手榴弹， 那不需要多大的骑术要求和准度， 只需往敌人堆里投掷即可。 为了做到悄无声息，所有坐骑的蹄子都包上了布， 加上亲骑队个个都是精锐，肃清了一路上的斥候， 他们一路无阻地来到北元军营地前。 “禀监军，亲卫队已经把外围盯梢都拔掉了，他们营地正门没有路障，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从那里突入最是方便”乃儿不花迎了上来，轻声说道， “甚好！”林豪压低声音指令道，“将本官命令依次传递下去，亲卫队用套索拉掉敌军营门，而后负责点杀敌军，” “所有龙骑士突入营地之后只管用手榴弹炸他们，” “听到撤退军哨声，所有人不得恋战必须撤退，” 片刻之后，估摸着命令已经传达到位，林豪对乃儿不花说道， “将军，你立刻带人去拆门！” “是！亲卫随本将上。”乃儿不花拱手领命，旋即打马杀向敌军营门。 此时的北元骑兵营地大帐中， “干了这碗！” “喝了！” 阿鲁台的副将达花赤正靠在虎皮铺着的座椅上，与几名军官大口喝着烈酒，个个神情都很放松， 他们自认为已经成功地缠住了明人偏军， 这几日，除了夜晚时分，明骑会派人对他们进行小规模骚扰以外， 但明军都紧闭营门不敢动弹， 只要等自家大王的主力部队一到， 他们就能破营，杀光明军，再抓到恩克， 到时候拥立新汗之功，少不了他们一份。 这时，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这些该死的明人，不敢正面打，尽在这大晚上的扰人不得安宁，”一名军官抱怨道， “就是，那领头的就是乃儿不花，这个三姓家奴，为了给明人主子摇尾乞怜，就属他蹦跶地最欢，”另一个军官轻蔑地附和道， “等破营的时候，本官一定要将这狗东西五马分尸，”达花赤脸色通红，不屑地说道，“这爆炸怎么越来越响了，外面还越来越吵了，真是扫兴，” “本将军亲自带人去收拾他们。” 说着，酒劲上头的他便站起身，准备向帐外走去， 众军官纷纷上前劝阻， 一名资历较浅的军官，主动请缨道， “将军，还是让卑职带人去驱赶他们，您和诸位大人继续饮酒便是。” 他要抓住这个在上峰面前表现的机会， 乃儿不花的骑兵队像泥鳅一样，不敢硬碰硬， 他只要带着人马往营地外一追， 对方就会带人逃之夭夭， 他的小功劳就这样轻松到手了。 达花赤见状，点点头，正欲顺坡下驴， 却见一枚箭矢，刺破大帐布直接扎到他面前的地毯上， 紧接着， 一枚冒烟的手榴弹，也穿过门布的缝隙里，飞到他的面前， 就在达花赤等人反应过来的同时， 手榴弹烟灭， 猛烈的爆炸声响起， 弹壳碎片和弹珠四散开来，当场炸倒了一众军官，那浅资历的军官更是当场被炸死。 达花赤并没有当场死去，他口吐鲜血，捂着腹部伤口，强撑着站起身， 艰难地走到大帐门口， 只见明人骑兵正在四处投掷手榴弹， 半个营地已经成为火海， 而自己的军士则像失了魂一样地四处乱窜， 整个营地处于“营啸”状态， 他想张口喊话反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见又一枚手榴弹落到自己的脚边， 嘭~！ 达花赤感到自己身躯正在四散分离，随后便永远失去了知觉。 林豪根本没有去管自己丢出的手榴弹炸死了谁， 一边控制着坐骑和龙骑兵们在元军营地里狂奔，一边朝着敌军多的地方投掷手榴弹， 乃儿不花的亲骑们，则是拿着马刀随意劈砍着盲目乱窜的敌人。 林豪原本只想着偷袭得手之后，见机撤退， 可战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当即改变原定计划， 直接领着人马摧毁了整个元军大营。 ······ 天亮时分， 草原深处一处废弃的古堡旁， 这是草原三部约定的和谈地点， 额勒伯克一行人最先到达， 阿鲁台旋即领着卫队展开戒备。 不久之后， 乌格齐哈什哈和月鲁同一时间到达。 带着面罩的月鲁，朝着乌格齐哈什哈投去毒怨地眼神，旋即下马来到额勒伯克面前行礼， “月鲁拜见大王！” 说着，他扯下面罩，露出了已经溃烂的左脸， 额勒伯克大吃一惊，“月鲁，你的脸？！” “这都拜太师大人手下的白莲教所赐，”月鲁怒瞪着乌格齐哈什哈厉声说道， 他之前与恩克接头时，与白莲教的人交锋， 不慎中了白莲教毒粉，以至于毁容了。 乌格齐哈什哈制止左右，独自一人走到额勒伯克身前，躬身行抚胸礼道， “臣见过大王！” 他恭谨的表现以及话中的“臣”字，已经表明了态度， 阿鲁台、月鲁等人微微一愣， 这老狐狸是臣服了？还是想着耍什么诈？ “太师免礼！”额勒伯克见状则是心中暗喜，伸手虚扶道，“太师于我大元劳苦功高，本王岂敢担此大礼。” 乌格齐哈什哈继续低着头，一脸恭谨地说道，“大王乃乌萨尔汗（即脱古思帖木儿）嫡子，大元汗位的正统继承人，臣行礼是应该的，” “当年先汗被逆贼也速迭儿谋害，臣救驾不及，实在是痛心疾首，” “后来臣又迫于也速迭儿的淫威，只得屈服于他们父子，现在臣只想求得大王原谅。” 阿鲁台瞪大着双眼，心中万马奔腾， 这厮分明就是那也速迭儿的心腹，先汗之死与他脱不开干系，还扶持了恩克把持汗廷朝政， 他这样睁眼说瞎话，撇清全部责任， 不怕遭雷劈么？！ 大王可不要被他蒙蔽了才是。 第420章 北元三方和谈成功，计划围歼殿后军抓捕恩克 见乌格齐哈什哈“真挚地”请求原谅， 额勒伯克也“忘却”了父仇， “太师是一心为了汗廷，才这般忍辱负重，本王岂会怪罪，” “一切的问题，都是也速迭儿父子造成的。” 听到额勒伯克表态不再追究自己， 乌格齐哈什哈也松了一口， 至少这次和谈，最基本的共识已经达成， “大王能体谅臣，臣万分感激，” “现在就等抓到恩克那篡位的贼子，取得传国玉玺，” “再想办法驱逐明人，” “大王便可名正言顺地回到和林继承汗位了，” “臣万分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他虽然是三方之中实力最强的一方， 但也是明军的眼中钉， 浩海达裕的人一直将自己军队的行踪，透露给明军主力， 不过他最开始吃了明军的火器的亏之后，便不再和明军交锋， 所以他并没有在明军手里折损多少人马， 反倒是，为了抢恩克， 他时常和另外两部发生冲突， 折损快有一万多兵力。 为了保存实力，赢得生存空间， 加之，恩克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 乌格齐哈什哈在最近一次的大冲突之后，决定行权宜之计，暂时服软， 他向另外两方发出和谈请求， 并直接表示他愿意尊奉额勒伯克为汗的意愿， 而后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很好！”额勒伯克拉着乌格齐哈什哈的手，说道，“有太师这番话，本王心里更有底了，” “本王的人马已经探查到了恩克的踪迹，他正在朵颜部地界以西，与明人的运输队勾搭在一起，” “只要将他擒住，一切问题可定。” 相比明军的围追，额勒伯克更在乎本应属于自己的汗位， “哦？！明人也掺和进来了？”乌格齐哈什哈眉眼闪动，行礼道，“臣愿意派出精锐骑兵，协助大王擒拿那贼子。。。” 双方一唱一和，犹如相知多年的一对君臣，商谈着后续如何一起应对明军的追击。 片刻之后， 额勒伯克看向一旁的月鲁，说道， “月鲁，现在本王和太师已经达成共识了，” “你代表浩海达裕大王也来表个态吧。” “禀大王，我瓦剌别部顾全大局，自当以您的旨意为准，对和谈一事并无半分反对意见，”月鲁眼神阴翳地看着乌格齐哈什哈，咬牙切齿道，“但是太师必须得给我部的人一个交代，” “我当日带队抓捕恩克的亲军，都是我部贵人子弟，他们大多命陨你们之手，而且死状极惨。。。” “月鲁？！放肆！”额勒伯克放声打断道，“和解已是我三部的共识，是为了我大元未来的生存着想，” “岂能因为尔等一小部分的私怨而耽误大事。” “那请大王恕我瓦剌别部不知道如何表态！”月鲁并没有因为额勒伯克的劝说而屈服，脸上的伤疤因为愤怒越发地显得狰狞。 “你？！”额勒伯克双拳紧握，脸露怒容。 眼看和谈横生枝节，乌格齐哈什哈却是出言妥协， “请大王息怒，” “月鲁，本太师也不让浩海达裕大王难做，那些伤害你部贵人子弟性命和毁你容貌的人是白莲教的刺杀队，我到时候把参与那次行动的人首级交给你便是，” “到时候再赠送你们牛羊千匹，以作赔礼。” 他和浩海达裕、月鲁都是瓦剌人， 深知部族是由一群贵族领导的， 如果不能让这些贵族人士出气，那眼下的和谈是根本无法推进的， 特别是眼下， 不让瓦剌别部这帮“带路党”，给明军主力指路才也是非常紧要的事， 所以， 乌格齐哈什哈当机立断做出了部分妥协。 月鲁闻言，依旧满脸煞气， 区区几个微不足道的异教徒，还有一些牛羊， 就想打发掉我们， 他正欲开口破骂， 却听额勒伯克再度发话， “月鲁，现在是关键时刻，瓦剌大部已经做出退让了，你应当适可而止，” “严惩凶手，本王觉得已经非常到位了，” “如果你们对赔偿不满意，可以过了当下难关之后再另行商量。” 月鲁听到额勒伯克说的是严惩凶手已经到位了， 心中立刻明白了， 这是大王的最终表态了， 自己的确不可能要了乌格齐哈什哈的命， 如果自己再闹下去， 那到时候浩海达裕也会对自己不满， “一切全凭大王做主！”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额勒伯克生怕两边再起小纠纷，立刻做出决断道，“太师你这边应该尽快惩戒那些凶徒。” “遵命！那帮人这会已经潜到朵颜部那一带了，”乌格齐哈什哈微微颔首，语气严肃，“正好我大军也要合并一处，往那边开拔抓捕恩克，顺带就把他们处理了。” “那么明军的主力？” “我会尽快回去，让浩海达裕大王给他们传递假消息，引开他们。”月鲁虽然心中还是不忿，但依旧做出了应承。 额勒伯克面露欣喜地说道，“很好！一切就这么说定了！” “阿鲁台，你过来把明人那支庇护恩克的偏军情况详细说来。” “是！末将这就取地图来。”阿鲁台行礼领命， 他全程都在一旁，冷冷地观察着乌格齐哈什哈， 他十分笃定对方尊奉自家大王，还如此爽快做出让步，就是在行权宜之计， 不过自己这边也需要喘息的时机， 那就先相互利用吧。 ······ 殿后军夜袭，大破元军营地之后， 考虑到黑夜变数多，加上当天的日记未写， 林豪便领着龙骑士们，回营休整。 待天亮之后， 由亲卫骑兵确认元军完全溃散之后， 他才命令乃儿不花带着大队的军士和仆役前去清理敌营遗址，收集斩级和可用物资。 而他自己则是指挥剩余人马和非战斗人员，加固营地， 他原本想迁营回朵颜部的驻地。 毕竟他们孤军在外，即使物资再充足，还是十分危险的， 但他们是在行军，不能擅自后退， 所以他只得采取折中办法，继续固守原地， 在援军到达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去冒险的。 加之，这几日他们斩获颇丰， 所有人都能分润到军功， 就更加没有前进的动力了。 于是，整个殿后军又过了好三天舒坦的日子。 午时三刻， 林豪用完午膳，准备回起居帐篷午休， 一名亲兵匆匆进来禀报， “林御史，营外来了一个受重伤的和尚，自称黎隼，” “说是您的故友，来给您送富贵！” 第421章 绝境逃生的黎隼 “和尚？黎隼？” 林豪大感惊讶，“快把他带过来吧。” 这安南人怎么跑草原上来了？ 对了， 之前锦衣卫查到他和白莲教有牵扯， 这白莲教的窝点正好是在北元， 亲兵拱手道，“他身上中了箭，好像还中毒了，说完话就晕过去了，” “此刻医士正在救治。” “走！带本官去看看。”林豪眉头紧蹙，起身跟着亲卫前往一探究竟。 营地医护营帐区， 一顶白色小帐篷之中， 昏迷中的黎隼， 梦见自己正领着手下，在家乡的红河边草甸上骑着马， 跟在他身后的手下， 趁他不备，突然朝着他撒毒，并连续施放弩箭， 紧接着，背上一阵剧痛袭来， “啊~！” 黎隼猛然痛醒，挥拳便朝身边的人攻去， 却见自己的拳头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牢牢制住， 随后他的耳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黎大师，你这是想杀你的救命恩人吗？” 黎隼神智开始恢复，视野也渐渐清晰， 他看清了钳住自己手的人正是林豪，而他的旁侧正站着一脸惊惧的医士， “林御史？！刚才小僧是？” “刚才医士帮你拔出了背上的箭矢，而你下意识地发起了攻击，幸亏我在这里。”林豪将黎隼的手放下，对医士说道，“你处理完就先下去吧，黎大师不是故意的。” “是！”医士快速地给黎隼伤口包扎好，躬身一礼告退。 “阿弥陀佛，小僧惭愧！”黎隼对着医士也还施了一记佛礼， 待医士离开帐篷之后， 林豪上下打量着黎隼道，“说吧！到底是何情况？居然让黎大师身负重伤，跑到北元来给本官送富贵，” 黎隼明显能感觉出林豪对自己疏离了， 他们之前交好时，林豪都是自称“林某”或者“我”，而现在用的是“本官”，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白莲教身份所致。 “阿弥陀佛，小僧是白莲教的人一事，想必林御史已经知道，”提到白莲教，黎隼眼中泛着杀意， 林豪微微颔首，“之前在富乐院，本官是给过大师坦白的机会的，” “当然那会只是有线索，但没有确凿证据。” “刚才医士说你不仅中箭，还中了热疫散，那可是你白莲教内部的东西，” “可是因为我大军压境，你们发生内讧了？” 医士发现黎隼中毒之后，立刻给他服用了青霉素，压制毒性，而后才开始处理箭伤。 “是，也不是。”黎隼叹了一口气道，“小僧不再隐瞒，其实小僧其中的一个身份是白莲教的长老，负责白莲教的刺杀队。” “由于北元局势紧张，乌格齐哈什哈需要帮手，白莲教总坛传令叫小僧回和林支援，” “而后恩克趁着乱局，逃出和林，” “小僧这奉命带着刺杀队一路追击，” “中途好几次都追上恩克了，都因为瓦剌别部和额勒伯克的人作梗而失败了，” “不过恩克的踪迹也没完全断了，他已经穷途末路，身边禁卫已经没有几个了，有很大的可能藏在了朵颜部里。” 林豪闻言，眉头微挑，喃喃道， “日前我部抓到额勒伯克部的骑兵俘虏说，他们在一路追击贵人，难道追的就是恩克本人？” “正是！”黎隼应声答道，“一共有三方人马在追击他，乌格齐哈什哈的人和白莲教算一方，额勒伯克的人，还有浩海达裕的人，” “他们都想夺得恩克的控制权，以及拿到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本官差点都忘记了，代表华夏皇朝正统的传国玉玺是在北元手里，”林豪淡淡地说道，“难怪之前那些围困我军的骑兵，居然跨越数千里来了这一带，” “只是恩克真的还活着？” 林豪对北元的具体情况不是特别了解， 但他相信原时空后世的史书记载， 恩克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应该已经薨逝了。 “他绝对还活着，当初是我刺杀队亲自追着他和仅存的禁卫来到了这一带，”黎隼语气坚定地说道，“他毫发未伤，这边又离朵颜部很近，不算绝路，” “而且我们也已经对朵颜部进行了初步查探，也是在那边小僧知道了您的动向。” “那可真是巧啊，”林豪瞥了黎隼一眼，语带戏谑道，“那大师负伤上门，又跟本官攀朋友关系，还说什么送富贵的，” “可是已经锁定了恩克的行踪，准备背弃宗门，” “把恩克和传国玉玺转送给本官？想通过本官给你安南黎氏谋一个前程。” “背弃宗门？！”黎隼眼眸瞬间一凛，浑身透出杀气，“是他们背弃了我一众师兄弟。” “我们刺杀队本要在朵颜部里，继续深入追查恩克行踪，” “可总坛却突然传令说在北面的瓦剌别部骑兵营里，发现了恩克的踪迹，让我们立刻赶去汇合抢人，” “我们不疑有诈，飞骑赶过去和他们，还有乌格齐哈什哈的骑兵一起劫营，” “结果那根本就是针对我们刺杀队的陷阱，” “总坛的人、乌格齐哈什哈骑兵，还有瓦剌别部的人一起包围了我们，” “浩海达裕的心腹月鲁以为我们必死，亲口承认了他们瓦剌别部、瓦剌大部已经勾结在一起，共同尊奉额勒伯克为主，” “我们刺杀队因为击杀了太多瓦剌别部的贵人，成为他们和解的牺牲品。” “绝境之中，只有小僧一个人最终重伤逃出生天。。。” 一回想起那帮师兄弟濒死时的绝望神情， 黎隼情绪越来越激动，身上伤痛再度袭来，疼得他汗珠直冒，只得先打坐运息调整。 “黎大师极限逃生来找本官，可是想着将借我大明天军之力，为你的师兄弟们报仇？”林豪却是听得心中一阵舒坦，“只可惜，本官这支偏军势单力薄，无力对抗北元军主力，” “以你白莲教长老的身份，本官甚至不敢保证你的性命安全，毕竟朝廷现在对白莲教徒都是从重处置。” 北元人，白莲教都是他的死敌， 他巴不得这帮人狗咬狗， 统统死个干净。 第422章 有机会去改变历史， 我必须得好好把握一下! 黎隼自然知道林豪的不会平白无故地帮自己报仇， 自己必须给出对方拒绝不掉的条件， “林御史，小僧说过要给您送富贵，小僧知道北元诸部主力动向，以及他们的内情，” “这些信息可以助您破敌制胜，还可以抓住恩克缴获传国玉玺，届时您获得无上的圣宠，朝堂上再没人敢与您作对。” 林豪瞠目结舌，摆摆手说道，“本官手里就是一支偏军，主要职责是是运送物资，何德何能去对付北元军主力，” “抓北元大汗和取得传国玉玺这种滔天之功，更是不敢奢望，” “本官的心，可没大师你这么大。” 老朱什么人？得了他的无上圣宠， 下一步恐怕就是被他找借口给宰了， 过犹不及，所以擒获北元大汗，这种无上的功勋，还是不要想了。 “阿弥陀佛！林御史淡泊名利的心态，令小僧佩服，说什么圣宠和朝堂争斗，是小僧唐突了。”黎隼施了一记佛礼，赶紧换了一套说辞，继续游说， “小僧去岁在京城与您切磋武艺时，听您提起过，您志在守护大明，保这一派洪武盛世。” “北元是大明的头号隐患，他们实力最强的几个部族面临当下的困境，已经联合起来，” “如果不趁着现在的机会，将他们打趴下，” “只怕遗患无穷啊。” 林豪闻言，面色变得认真起来， 黎隼这番说法不无道理，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额勒伯克坐上了汗位，虽然北元内部还是内乱不断， 但也给大明造成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现在既然确认了恩克还活着， 那就有机会去改变整个形势， 我必须得好好把握一下。 黎隼见林豪眼珠转动，一副深思的样子，没有出言打断自己，于是继续说道， “林御史刚才说自己的兵力有限，无法对阵北元主力，这在小僧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您是大皇帝的宠臣，又是监军，您完全可以以这层身份，号令朵颜部的军队来助您杀敌，” “同时，再通知大明军的主力赶来围歼北元人，则大事可成。” “我大军远在千里之外，想赶过来只怕有难度，等他们真的赶到了，北元人只怕是提前逃跑了，”林豪抚着下巴，淡淡地说道， “您解除围困才数日，可能还没联系上贵军的主力吧？据小僧知道的消息，他们一直循着北元主力的踪迹走，这会也向着这边过来了。”黎隼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林豪眉眼闪过一抹亮光， 北元军的主力朝这里来，那我军主力也肯定跟在后面扫荡， 只不过我殿后军的斥候去找他们，但还没回来， 这样一盘算， 这黎隼的方案倒是有可行性。 只是方法得调整一下， 这朵颜长老们，连地保奴的手书都不理会，更不会鸟我这监军身份，必须得来点狠的，才能叫得动他们， 也不能指望他们的军队，能和北元主力硬碰硬， 只要借他们的力，缠住北元人， 等着我军主力到来就好。 林豪打定主意，决定牵制住北元主力，于是故弄玄虚道， “哈哈哈哈~！林某刚才其实一直是在试探大师，” “我殿后军其实已经和我军主力取得联系，而且已经有了通盘的歼敌计划，” “只是军事部署是机密，不方便与人说道。” “现在大师既然知道一些北元主力的内情，请务必把所知所想，全盘说来，” “等破敌之日，林某定会将谋害你师兄弟的凶手交由你亲自处置。” 黎隼闻言，面露错愕，旋即又化为激动， 林御史和我说话的方式，又变得和之前一样了，看来这次报仇有望了， 他再施一记佛礼道，“谢林御史成全！” “小僧料定他们为了恩克和传国玉玺，一定会朝着朵颜部袭来，只要我军提前找到恩克，就能牵住他们，” “还有就是瓦剌别部已经不可信，必须得让我军主力知晓，” “还有就是北元诸部刚刚和解，但他们矛盾重重，必须得分化对待，建议重点对付额勒伯克部。。。” ······ 就在林豪向黎隼谋议之时， 在殿后军营地以西数百里处，驰援他们的骑兵却和北元主力的部分人马处于僵持的状态。 大帐里， 朱元璋复看着林氏日记副本的内容， 脸上流露出焦急和愤懑， 【大前日日记，】 【我步军化身龙骑兵发动夜袭，利用手榴弹，大破北元骑兵营地，】 【此战斩级最少两千，收缴物资无数，】 【针对我军的围困终于解除了，】 【。。。】 【前日日记，】 【北元主力必定会找我们报复，考虑到继续往前进军，而我们又不能往回撤，所以我决定原地固守，加固营地防御，】 【求援不到，我绝对不挪一步，】 【反正我们的功劳都捞够了，】 【前线的军功还是让给王爷们吧。】 【。。。】 【昨日日记，】 【北元人的报复还没来，我要好好享受这暂时的安宁，】 【这地方原本也算山清水秀，】 【可为了加固营地，树林被我军砍光了，草地也被烧了，】 【周边变得光秃秃的，还坑坑洼洼的，】 【这风景真是令人败兴，】 【还好能到湖里钓鱼，欣赏教坊司的舞乐表演，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 【。。。】 林小子这混账东西， 打了胜仗就松懈了， 虽然他固守待援没有错， 可他的状态实在是太松懈了， 咱这边三路骑兵数千人，为了救援他， 却被两倍于己的北元骑兵纠缠住了。 这架势看来，咱怎么感觉咱才是那个需要驰援的？！ 这周兴和丘福实在是太保守了， 咱早就说这里都是骑兵， 应该直接硬碰硬地打一场，然后直接摆脱他们去和林小子部汇合， 他们非要以咱不能冒险作为借口， 等着老三老四他们再增派援兵过来，才肯行动， 这都在这里耗了多少天了， 咱这次费尽心力搞急行军，算是白瞎了。 朱元璋越看日记内容，心里越不平衡，刚将日记副本放到一边， 周兴便匆匆进帐，行完礼奏禀道， “圣上，好消息，” “两位殿下增派的援兵还有半日便到，” “那乌格齐哈什哈的骑兵见势不妙直接后撤，” “我军可以继续前进，去驰援林御史了。” 第423章 不用管咱，带着大部人马去缠着他们 听到周兴奏禀北元骑兵主动后撤的消息， 朱元璋立刻联想起林豪在日记里所写的，北元人会找殿后军报复一事， “我军的确得尽快去驰援了，” “这些北元骑兵不是后撤，” “而是加快往东，去围攻林卿的偏军。” “咱不能让北元人轻易脱身，你和丘福马上带着大部人马去缠着他们！” “这？！”周兴躬身拱手，面露难色，“圣上，臣带着人马一走，圣驾的防御力量就削弱了。。” 在他看来皇帝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你不是说了吗？增派咱的援兵半日就到了？咱这边留个小队人马就够了，等他们到了，咱会亲自领着他们继续向东，你只管按咱的旨意行事。”朱元璋直勾勾地看着周兴说道， “咱用你周兴当总兵官，是让你去收拾北元人的，而不是让你守着咱当护卫。” 周兴闻言，微微一颤， 他明白对自己和丘福这几日一直反对冒进救援的决议， 已经惹得圣上万分不满， 现在继续再违逆圣意，只怕没好果子吃了。 “是！臣这就去办！” 说完，周兴施礼退了出去。 刚走出防御森严的中军大帐区域， “周大人，怎么样了？圣上。。马特使有何新指示？”丘福立刻迎了上来问道，他的大方脸上写满了局促不安， 作为军队中唯二知道朱元璋身份的人，他本应与周兴一起进帐奏事， 但他实在不愿和朱元璋多呆， 皇帝的威势实在令他感到压抑。 “圣上说要我们立刻追击北元骑兵，不要让他们轻易脱身去围攻林御史，”周兴瞥了丘福一眼，淡淡地说道， 这丘福是燕王的心腹， 当初在藩地，没少和老夫作对。 早先刚和老夫合兵一处时，更是目中无人， 根本不听老夫的节制， 还动不动说老夫保守，还叫嚷着要和北元人决战。 结果圣上一来汇合，他马上就比老夫还保守了， 天天守在大营里巡视，生怕圣上的护卫有失， 为了少面对圣上， 他对老夫的态度，却是比以前客气了万倍有余。 丘福闻言，下意识地说道，“又是林御史？！” “为了圣上安全，就让卑职带一小队兵马去追吧。” “丘大人，不可乱说！圣上求援林御史心切，他让我们带着大队人马去追击，”周兴靠近丘福，压低声音说道，“增派兵马很快就到了，我们也不必担心圣上的安全问题了，” “当务之急，我们得尽快去驰援林御史，” “虽然老夫不认为林御史那边会遇上北元主力，” “但他是个宠臣，” “要是事后让他知道，我二人驰援他态度不积极，在圣前给我们上眼药，那就得不偿失了。” 丘福浑身一颤， 他区区一个燕山中护卫千户，可不想把皇帝及其宠臣都得罪了， “卑职明白了，” “一切以周大人的军令行事。” 达成共识之后， 周、丘二人便立刻开始点兵追击。 ······ 朵颜部聚居区， 林豪带着木华及几名亲卫骑兵，打马来到议事大帐， 他扫视一眼周围，吩咐木华带人守在门口见机行事，便步入帐内。 “拜见林御史！”一众朵颜部的长老纷纷起身行抚胸礼， “诸君免礼！”林豪径直走到首座上坐了下去， 这本应是大首领地保奴的位置， 按照礼节，客人是不会去坐的， 但现在林豪要驱使这帮归附的元人， 必须要在气势上压住他们。 林豪失礼的行为，果然引起了长老们的不悦， 首领们不在，朵颜部由他们这群人做主， 现在一个自以为与首领们很熟悉的明人，跑来作威作福，他们才不买账。 长老楚克都，刚年过四十，长得一张元族人特有的大盘脸， 地保奴等一众首领不在， 他凭借资历成为长老们的头领， 在当下部族里，他的话语权最大。 楚克都按下心中的不悦，开门见山道， “林御史刚领军击败北元骑兵，应当继续西进才是，” “却突然回转我部，不知有何指示？” “当然是借兵！”林豪也干脆利落地答道， 众长老闻言纷纷面露不屑， 楚克都不卑不亢地说道，“林御史见谅，现在北元的骑兵一直在我部地界边缘游荡，大有入侵之势，我部士兵大部分都跟着宁王殿下出征了，只剩两万士兵守家，” “所以，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可借。” 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道， “是啊，林御史，我部兵力空虚，实在无力支援，” “那些北元人来势汹汹，我等只怕还得找您和官军求助，” “对啊，我部现在只剩下老弱之兵，只怕还得让林御史带人帮我们守家才是，” “林御史大军刚刚以一敌五，用步兵大胜骑兵，我等相信您一定能靠自己战胜北元人，哪需要借兵，” “。。。” 众长老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想借兵？门都没有。 林豪幽幽地说道，“诸君，本官知道尔等留守之人都是老弱病残，但尔等也不要太过妄自菲薄，” “本官就是考虑到尔等无力守家，才想着帮一帮尔等，” “只要你们把两万骑兵，交到本官手里，” “本官保你们所有人荣华富贵。” 众人不屑之情更甚， 空口许诺都是明人的管用伎俩， 楚克都冷笑一声道，“我等淡泊名利，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我部剩余士兵守家自保足矣，就不劳林御史辛苦了，” 林豪微眯起眼睛，扫视众人道，“如果本官以监军之名，下令征调朵颜部士兵，尔等当如何？” “这必须得由首领们首肯，在他们没有交代的情况下，恕我等难以从命，”楚克都油盐不进，其他长老也同行纷纷点头， “那事情就好办了！本官与首领安答们情同手足，他们说过，在朵颜部，本官的话就是他们的话，”林豪还是决定先好言相劝，“尔等尽快点兵吧。” 楚克都放声大笑，“林御史玩笑了，这用兵大事，岂能用情谊来说事，” “那尔等就按令行事吧，这令牌尔等总认识吧？！见令如见伯也台家主，本官耐心有限，望尔等不要再推脱了。”林豪从怀中掏出怯薛军令牌说道， “河南王的怯薛军令牌？！”众人见令先是大吃一惊，而后却是眼露敌意， 楚克都嘲讽道，“林御史，我所记不错的话，” “阁下手中的根本不是怯薛军令牌，” “而是北元的禁卫军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