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才女》 带你走入悬疑 紫菱 好久没有写古代的故事,忍不住手痒写了《苦命才女》,却发觉写古代故事跟现代故事的笔法实在是有极大的差异,最近好几本都写现代故事,一时要将笔法扭转过来十分困难,害我的思考都陷入停顿的状态,能完成这一本《苦命才女》大概是上天垂怜我(呵呵,看我连白头发都长出好几根了)。 写完时,实在是差点痛哭流涕,深深觉得世间没有比写小说更困难的事了,这本《苦命才女》是讲一个小婢女代替大小姐嫁给北地有势力的堡主,而这个堡主本身有个极可怕的传闻,那就是嫁给他的新娘从来都活不过一个月,而且死状其惨无比,有上吊死的、有被水淹死的,还有自己投井死的(看来这堡主有很严重的克妻命,大家以后选老公,千万不要选这种型的,被他克死了还不知道,呼呼,这是紫菱无责任的发言,请大家无责任的随便听听),总之,这个婢女就怀着死定了的心情走进堡内,然后发生了—些事,最后终于知道凶手是谁。 这个故事满千回百转的,但是我想凶手可能会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如果你猜对了凶手是谁,那紫菱不由得要承认你比金田一跟柯南更聪明,若是你猜错了,那也没关系,因为连紫菱都觉得这个凶手实在是有点给他&%$#,虽然是紫菱自己写的故事,但还是觉得凶手的答案很那个——呵呵,大家可能会有被紫菱耍了的感觉唷,好啦,不讲废话,还是请大家翻开这本书,让它带领你走进故事里,一起去探查凶手到底是谁(呵呵呵,我保证绝不会是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就对了)。 楔子 蒙蒙的雾气散去,天才刚亮,就传来一阵阵婴儿呱呱落地的大哭声。 梁员外家喜获千金,全家上下都为这个刚生出来的小姐开心得阖不拢嘴。 在梁家大宅里,另外给仆人住的小屋里,也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这一天,梁家共有两个小女娃出生,梁老爷高兴之余,决定奶娘生的女儿就当自己女儿的贴身婢女。 小小姐名字叫做梁羽晴,而一出生就注定是婢女的女娃,名字叫钟灵。 第一章 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城里的首富梁家有个既美丽又有才能的小姐,见过小姐的人,没有人不为她美丽的容貌所迷惑,听说媒婆踏破了梁家的门槛,不知讲烂了多少张嘴巴,小姐依然深闺独处,有人说是梁老爷想留着这美丽的小姐,替她在朝廷里找个乘龙快婿,好借以攀关系,—步登天。 也有人说,小姐眼光太高,对于媒婆的求亲一一不允,否则以梁老爷那老好人的习性,怎么可能会拒绝得这么彻底。 更有人说,是惧内的梁老爷一心听老婆的话,不肯将贴心的唯一女儿嫁出去,只想多留小姐陪在身边几年。 不管流言怎么说,每个人对梁家小姐美丽又有才能的本领,似乎都是亲眼所见,每个人都说得绘声绘影,好像梁家小姐就是自己的女儿、姊妹似的,对她的才能跟美丽称赞得天花乱坠。 但是事实上,没有几个人见过传说中的梁家小姐。 ****** 传说中,琴棋书画无一不晓的梁家小姐梁羽晴,现在正坐在绣房里,盯着眼前绣的鸳鸯,绵缎上的一只鸳鸯已经绣得惨不忍睹,另外一只似乎也正遭到同样的命运,绣线乱成一堆的积在身旁。 “讨厌,我最讨厌绣这种东西了。”梁羽晴瞪着眼前绣得乱七八糟的鸳鸯,撇着嘴,极度姣好的容貌,因为她皱着眉头更显得西施捧心般的美感,好像不管她是生气还是愤怒,依然美得叫人不敢相信。 “小姐。”钟灵——梁羽晴的婢女从门外轻轻推门进来,看到梁羽晴在做什么时,她摇摇头,然后暗地里叹息一声,这幅绣是再也难以挽回了,“小姐,你绣错了!” 梁羽晴嘴一扁,柳叶似的双眉横皱,使她美丽得有如天仙一样的容貌有了一点蛮气,“我讨厌这些东西,讨厌、讨厌,我才不要绣这什么劳什子玩意,灵儿,给我拿下去。” 这位被唤做灵儿的少女,看起来比小姐还有威严得多,连年纪都看起来比梁羽晴还大上一点,皙白的皮肤,尖长的瓜子脸,加上狭长有魅力的丹凤眼,虽然没有小姐梁羽晴那样天仙似的柔弱美感,但是却有一种坚毅正直的美丽,是一般小家碧玉所没有的美感。 “小姐,可是夫人今天要看你绣到哪里了!”钟灵叮咛的道,“夫人还说她等—会儿就到了。” “我叫你拿下去,你耳朵长茧听不懂吗?”梁羽晴有美若天仙的容貌,却泼辣不讲理的缦骂,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优稚气质。 钟灵应了声是,走到小姐身边,为她卷起绣线,手脚十分伶俐,三两下就把纠结的绣线整理完毕,看起来似乎冰雪聪明又伶俐贴心。 将桌上的甜点放入嘴中,梁羽晴吩咐道:“还有那个每天只会叨念东叨念西的老夫子说今天要教一篇诗作,你等一会儿写完之后放到我桌上来。” “小姐,你有时还是自己写一点东西好,否则等陈夫子问起时,你又不懂,那就有点不太好了。”钟灵淡淡的道,似乎对这情形不太赞成,只是碍于下女的身分,没有说得十分难听。 “我才不要念书,爹爹一定是脑筋胡涂了,才叫我念书,谁家的闺女在念书?就像娘说的,爹爹根本就是个老胡涂!”梁羽晴柳眉倒竖没好气的说,“叫你写你就写,你在多舌些什么?我娘都没说话了,更何况是你。” 钟灵默不吭声的撤下手中的绣线,不再多话,坚毅的表情没有多余的神色。 “灵儿!” “是,小姐,还有什么事交代吗?” 梁羽晴饶有兴致的看她一眼,“听说你去郊外的观音庙祭拜时,林家的少爷看上你,想叫你嫁过去当他的小妾,是不是?” 钟灵眉峰微蹙,仍然有礼回答,“我不记得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听说林家少爷长得英俊潇洒,你真的没看过吗?” 钟灵记起来了,上个月她为了替母亲祭祀祈福,特地到郊外的观音庙求神拜佛,中途遇见了一个衣衫甚是华贵的男子,这男子长得煞是好看,只是胭脂气浓了点,又加上对她纠缠不休,说话下流无礼,她就当成没看见,也不去理会他,而现在小姐问起,让她一时回想了起来。 “小姐,我是遇见过一个男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林家的少爷。”她仍然淡淡的讲,没有什么真正的情绪。 “你不想嫁过去吗?凭你的身分嫁过去当小妾还是抬举了你,否则你就只能嫁给那些砍柴的小厮,毕竟你跟我的身分是不一样的,不论你多讨人喜欢,多么有才能都一样。” 钟灵只是站得直挺挺的没有说话,梁羽晴恶意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紧盯着钟灵姣好的面貌,看她会不会露出受伤的表情。 其实她是小姐身分,灵儿只是一个跟在她身边小小的侍婢而已,论身分地位及容貌,灵儿根本就比不上她这个大家闺秀,但是不知为何,灵儿在府里的地位很奇特,上至她爹爹,下至管马的小厮,全都对灵儿比对她还好。 她吩咐下去的事,手下的婢女不一定会照做,但是只要灵儿一个眼色跟轻柔话语,大家就抢着做,府里的人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过什么闲话,但是她知道暗地里,大家都说灵儿比她这个梁家小姐更像梁家小姐。 再加上不论她学什么,灵儿因为是她的贴身侍婢,也就跟着一起学,但是她学不会的,灵儿通常一点就通,虽然外面大家传言她梁羽晴多才多艺,是汴京第一才女,但是只有她跟她娘知道,这些全都是灵儿代替她做的,所以汴京第一大才女应该是灵儿才对,也因为这样,有些时候,地会莫名其妙的对灵儿充满敌意,原本她想撤掉灵儿在她身边的位置,但是因为她爹爹非常疼爱灵儿,简直是把灵儿当成第二个女儿,所以灵儿的地位依然稳如泰山,让她对灵儿恨得牙痒痒的,却又苦无方法可想。 而且灵儿稳重大方不多话,不论她怎么对灵儿鸡蛋里挑骨头,或是对她无理的污辱跟谩骂,灵儿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让她更讨厌灵儿了,因为地觉得灵儿似乎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门轻轻被推开,粱羽晴一看到来人,马上眉开眼笑的迎遇去,“娘!” 梁夫人雍容华贵的身躯不复往日花容月貌的苗条,连脸上美丽的线条都因刻薄及岁月流逝而变得十分尖酸,削减了她的丽质天生,她原本看到女儿的欢喜,在见到钟灵在旁时变得不悦,她冷冷的道:“灵儿,这里没行你的事,退下去。” 钟灵素知梁夫人不太喜欢她,她也只是点了个头,不多说话,就关起梁羽晴的房门退了下去。 “羽晴,你听我说,你爹爹说帮你订了一门好亲事,是北地什么堡的堡主,那堡主南下时,听到你的名声,忍不住就跟你爹爹求了亲,听说他既有财力,又有权势,你爹跟我说时还笑得阖不拢嘴呢。”梁夫人一睑喜气洋洋的道。 汴京里最有名的人,当然非她女儿莫属,每天都有数不完的求亲者来求亲,她当然是一一过滤,要让自己女儿嫁给来求亲的人中,最富贵、最有势力地位的人。 梁羽晴没有多开心的表情,因为她总是有个心结梗在心头,“娘,我讨厌灵儿,你能不能帮我把灵儿换掉?”这个要求,她不知道已经提了多少次,但是每次梁夫人都以同样的回答回覆她。 “是你爹爹不肯,你爹爹那老好人,什么事都听我的,就是单单钟灵的事不听我的话,我要把她嫁给林家少爷当小妾,他又不肯,说什么林家少爷的人品不好,配不上钟灵,这个老顽固,人家没嫌钟灵只是一个小小婢女,没名没分的,嫁过去还算是抬举了她,我们反倒嫌弃林家少爷人品不好,真不知道你爹爹的脑袋长在什么地方?” 其实梁夫人一心想把钟灵嫁出去,她哪管钟灵嫁的是谁,就算是砍柴跑马的小厮也无所谓,只要能把钟灵嫁出去,就是消除了心中的大患。 她很久以前就发觉自己的丈夫对钟灵那股非比寻常的保护跟欣赏,原本她只是想说梁老爷把钟灵当成女儿一样看待,也不甚为在意,但是随着时日的增长,钟灵渐渐长大了,虽然钟灵的美貌比羽晴还差上一大截,但是既有才学又有才艺,还有一种超尘的独特气质,就是因为这种气质,钟灵的容貌虽然比不上羽晴,但是雍容的程度却超越羽晴,偏偏这种气质是羽晴怎么学也学不来的,连梁家自个儿的人都暗地里说钟灵比羽晴还更像小姐,这叫她怎么吞得下这口气?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侍女? 而且随着时日的增长,钟灵跟梁老爷的情感似乎愈来愈好,梁老爷每天一定要钟灵陪他个一时半刻,不论念书还是记帐,甚至有时叫懂药草的钟灵,为他的背痛调制一些草药,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让她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她也曾怀疑的问梁老爷是否想要把钟灵纳为小妾,没想到从不生气的梁老爷竟怒气横生的怒骂了她一顿,说她简直是无理取闹胡思乱想,有段时间,还故意对她不理不睬,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梁老爷被说中心事,因此而恼羞成怒了。 经由这件事后,她就更注意钟灵了,然而愈注意钟灵,她才发觉钟灵简直是他们梁家的重心,举凡裁剪衣料、粮食屯积、商业经营,甚至身体病痛,下人有不懂的,不是问梁老爷、她或是梁家的总管,而是问钟灵。难道自己在下人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钟灵吗?这隐约又让她对钟灵更加忌讳,于是一心想借故把钟灵赶出梁家,但是钟灵父母早亡,做事又伶俐端正,一点都捉不到把柄,再加上梁老爷对钟灵的疼爱,她想找钟灵的把柄就更困难了。 梁夫人还没想完,梁羽晴的声音中断了她的思绪。 梁羽晴皱着眉头,故意夸大其词的说:“但是我就是讨厌灵儿,她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病了,最近还常觉得心窝有些疼呢!” 一听到女儿的症状,爱女心切的梁夫人马上说道:“乖心肝,我叫底下的人送一些补品上来,你不必烦恼,这些天我一定想办法把钟灵给嫁出去,你爹不肯让她做别的事,一定要她当你的侍女,说什么要给你个好的榜样,所以只要她在梁家一天,你就休想她会不服侍你,只有把她嫁出去,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乖心肝的你一辈子都不必见到地。”而且自己也少了一个心头之患,梁夫人在心中加上这—句。 梁羽晴开心的眯起眼睛,又拿起桌上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她恶意的想着,只要有她娘的保证,想必灵儿不会侍在她身边太久了,念在灵儿总是帮地写诗刺绣,而且以后必定会嫁给一个财势地位不如她的人,说不定还是一个肮脏不堪的小厮,看在灵儿未来那么可怜的份上,她这些大就大发慈悲的对灵儿好点好了。 ****** 称得上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桧木做的桌倚整齐的排列,梁老爷急忙从内室出来,接见在大厅里等着的人。 “刚才小厮才来通报,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已经在家里等你等很久了。”梁老爷讲话十分客气,而且还含着兴致匆匆的神情,似乎已经等来人很久了。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汴京首富粱老爷这么慌急的从内室出来呢?底下的人纷纷猜测此来人是多大的来头。 来人只有一个,身穿青衣,虎背熊腰,再加上满脸的落腮胡,全身没被衣眼遮盖的地方,都可看到毛茸茸的寒毛,不要说称不上英俊潇洒,就连普通长相都称不上,凶暴的眼神还让人望而生畏。 “梁老爷,我大哥堡里出了事,这些天不能来,又怕误了吉时,所以就托我前来,你要是准备妥当,我就把大嫂先接回去,然后再拜堂成亲就行了。”李拓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声音有如暴雷,轰轰作响。 “没关系、没关系!”梁老爷挥挥手以示无所谓,虽然脸上颇有遗憾,但是仍是客气回答,急忙吩咐旁边的侍女道:“快快,快请夫人出来,跟她说我那—天跟她说的上好亲事,今天人家来提亲了。” 旁边侍女应了声是,好奇的瞧了李拓好几眼,想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让梁老爷这么客气,李拓目光凶猛的朝侍女看了一眼,侍女吓得胆战心惊,畏惧的收回目光,赶忙去请梁夫人。 梁夫人在房里一听见是当初梁老爷跟她说的那一门好亲事,立刻出来大厅,满脸笑容的坐在梁老爷身边,眼光左瞟右瞟就是没瞟到李拓,因为瞧李拓那一身布衣,怎么可能是来提亲的人?想必又是一个梁老爷交的穷酸朋友,只是长得这么难看的穷酸人,这倒是她第一次看见,她看大厅没别人,转过头问梁老爷,“是哪一位来提亲?” 不等梁老爷回答,李拓对着梁夫人的方向站了起来,行礼道:“夫人,我是代替我大哥来提亲的,我大哥上次南下时,与梁老爷谈好了亲事,但是堡里最近又出了一些事情,我大哥不能南下迎娶新娘,因而吩咐我代替他前来,因为吉时订得紧迫,时间有限,我大哥也希望能赶快成亲,所以不必什么繁文缛节,只希望能把我的大嫂直接带回去。” 话刚说完,李拓对着堂下拍了几下手,陆续有人担着东西走进来,成堆的银子、金条跟罕见的财宝被抬进来,而且愈堆愈多,几乎要堆满整个大厅,梁家虽然被称为汴京首富,但是哪曾见过这种大阵仗,众人不由得惊讶的瞪大眼睛。 李拓比着那成排堆放的金银珠宝跟南北杂货,声音厚厚有力而客气的道:“这是我大哥叫我带来的聘礼,希望梁老爷跟夫人不要嫌弃。” 说完后,李拓又走向前,送上一对造型雕饰尽善尽美的玉如意,一看就知道价格绝对是天价,他将这对玉如意摆在梁夫人跟梁老爷的桌前,“这是我大哥吩咐我特地送给梁老爷与夫人的,感谢你们肯将千金下嫁。” 梁夫人一看成堆的金银财宝跟桌上的玉如意,不由得眉开眼笑,虽然眼前李拓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想而知他大哥的容貌一定没有好上他多少,但是不管容貌美丑,看这么大手笔的聘礼,想必来人一定有钱得很,只要羽晴嫁过去,必定可以享受一辈子的富贵生活,那可比丈夫英俊潇洒来得强多了。 “哎呀,老爷跟我提你们的事提得不清不楚的,现在还不知道你大哥名字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梁夫人将玉如意爱不释手的摸了好几回,摸完之后又紧紧的抱在怀里,嗜钱本色表露无遗,一看到钱,刚才对李拓的穷酸印象一扫而空,立刻客气了起来,连讲话语调都动听好几分。 李拓有些鄙视的看着梁夫人,这个梁夫人一开始似乎看他是个穷酸,对他爱理不理,现在看到一大堆金银财宝之后,整个态度全然改变,只希望那个汴京第一才女梁羽晴不要像她母亲一样嗜钱如命,否则他大哥就娶错人了。想归想,但是他仍恭敬的对梁夫人说道:“我大哥复姓欧阳,名尘绝,是北方天云堡的堡主!我们堡上做的是生意的买卖,不论是南北杂货,或是域外珍宝,都一定有我们天云堡的势力。” 梁老爷点了点头,同梁夫人道:“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是一门好亲事了。” 见对方来头势力这么大,梁夫人满脸堆笑又问:“那你们生意做得挺大的喽?” 李拓没有隐瞒,“若说我们天云堡,道上的人没有不晓得的,只不过最近我大哥才开始做南方的生意,所以可能在南方的名声并不像北方那样有名。” 梁夫人点头,似乎同意了,梁老爷问道:“承蒙你们堡主前来提亲,我们是极想结这门亲事,但是小女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想让她在这里成亲之后,再让你们堡主偕同小女北上,否则她人生地不熟,做父亲的总是不放心。” 一听到梁老爷的条件,李拓面有难色,“不瞒你说,我们堡里一连串出事,我大哥也被搅得心烦意乱,并不是不想南下迎娶梁小姐,而是许多事情部还在待查中,实在没有空闲可以南下,所以才希望能把梁小姐尽快带回北方,然后在吉时之内成亲。” 梁老爷一听事态似乎十分严重,原本他就是个好人,因此不禁关心起来,“是贵堡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切我大哥都在查探之中。不谈这个了,请问梁老爷,什么时候可以迎娶梁小姐,好让我保护她北上?”李拓不愿再多谈下去,只简单说两三句话就将话题转到别处。 梁老爷看他似乎不愿多谈,可能是堡里私事,也就不再探问下去,他只和蔼笑道:“如果真的有事,那就莫可奈何,只是迎娶的事情不是一般小事,等我问个吉日,再通知你来迎接小女!” “这是应当!”李拓吁了口气,婚事终于谈定,那个传闻似乎还没有传到南方来,否则婚事绝不会谈得这么顺利。“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决定日子,因为我们天云堡挑的吉时不到三个月,算算减掉北上的行程,实在是没剩几天,所以能愈快愈好,还有,我住在来福客栈,若是有任何要事,可以找人知会我一声!” “好!好!”梁老爷忙不迭的答应,而梁夫人看在那么多金银财宝的分上,更是从头到尾笑得阖不拢嘴,这好字就叫得更快更大声了。 李拓向梁家拜别,回到镇上的来福客栈。 ****** “什么?”梁夫人高八度的尖叫声几乎要冲破耳膜,“你说什么?林媒婆,你再说一次!” “胡言乱语!简直是道听途说的胡言乱语!林媒婆,你出去!听见了没有?出去!我们梁家再也不欢迎你来串门子。”梁老爷老好人一个,几乎从来都不发任何脾气,然而他道会连脸都怒得发红,脸红脖丫粗的大骂,杯子都因冲动而拨倒在地。 “唷!别人求我说我还不说呢!”林媒婆摸摸脸,指着自己的嘴巴,“汴京城里,谁不知道我这张嘴要是一开口就是银两进门,若不是看在我们是老邻家,我还懒得说呢!你们还是快快把梁家小姐送进阎罗殿吧!”说着,她站起身子,“我走啦,不多话了,以免别人嫌我这张嘴只会胡言乱话。” 梁夫人哪肯让林媒婆走,急忙拉住她的袖子恳求道:“我的好姊妹,我的林大姊,你千万走不得,快说个明白,你这一走,我晚上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林媒婆觑着这会儿呼呼喘气的梁老爷,梁老爷涨红脸,偏过脸不说话。 她嘴一扁,接着说:“反正死的是你们梁家的人,跟我毫不相干,只恨梁小姐花容月貌、才高八斗,竟被自己的亲生爹娘送进阎罗殿!”她拨弄一下自己的袖子,话说得更大声了,“是啊,天云堡的势力大得很呢!而且距离汴京不下千里,也不想想为什么欧阳堡主不娶北方任何一个想嫁给他的姑娘,凭他那么大势力难道还没姑娘想嫁他吗?他却偏这么奇怪多走这几千里路,跑到汴京来娶新娘,你们不觉得奇怪,这倒显得我多疑了,看来传说都是假的,是我只会道听途说,是我错了。” 梁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向梁老爷一扭衣袖,急得都哭了出来,“自己女儿的事,你不探听清楚,难道真要到收尸了,你才会掉泪吗?” 自己夫人说得有道理,梁老爷望向林媒婆,低声道:“好,林媒婆,你消息极为灵通,你究竟听到了什么?老老实实说出来,若是真的,要赏我是不会吝惜这些小钱的,若是胡言乱语,我也不会轻饶。” “我的消息从来没有不准的。”林媒婆满意的再度坐下,用着夸张的表情道:“梁老爷,您做的都是南方的买卖,所以不了解这个北方的传闻,这个天云堡啊,买卖的势力道上每一个人部知道,别说是商场买卖,就连官场上也打点得妥妥当当,北方一提到天云堡,无不竖起大拇指说要得两个字。” “这个我都知道,我要你说的是堡主欧阳尘绝的事情,你听到的事究竟是真是假?”梁老爷问。 “当然是真的,这种邪门的事我敢乱讲吗?就算我不怕天打雷劈,也怕死后下拔舌地狱。”林媒婆认真的道,“这个欧阳堡主连娶了四、无个新娘,每个新娘成婚不到一个月,就都莫名其妙的死去,有的是半夜投井,有的是上吊自杀,有的是跳楼自尽,—个比一个死得更惨,听说看到自杀新娘尸体的人还接连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呢!” 梁夫人捂住嘴,似乎一副快吐出来的样子,“难道官府不办吗?” “办?谁敢啊!对方可是天云堡,欧阳堡主跟朝廷里的几个王爷还是好友呢!哪个官爷敢捉欧阳堡主去办?又不是不要脑袋了!” 梁老爷脸上神色一片铁青,“这不代表一定是欧阳尘绝做的。” 林媒婆轻佻的甩甩手,“就算不是他干的,人死掉总是真的,反正只要嫁给欧阳堡主的人,总活不过一个月,他在北方娶不到姑娘,就到南方来找,想趁着南方还没有人知道这个传闻时,赶快再娶个新娘。梁老爷,您的运气真是背,若是早点叫我来,我一听对方的来历就知道对方是好是坏!唉,我看梁小姐……” 林媒婆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意思大家都知道,梁夫人大叫道:“退!退掉这门亲事,绝对不能让我的心肝宝贝嫁给那个欧阳堡主!” 梁老爷摇摇头,“你说这什么话,我们都收了人家的聘金,哪能出尔反尔,况且传言夸张过大总是有的,我见过欧阳尘绝,看起来一表人才,绝不是什么杀人凶手,这一定是道听途说的消息,根本就不可信!” 梁夫人失声大哭,“你这老顽固,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不怕天打雷劈,我不要羽晴嫁,若是叫她嫁给那个天云堡的堡主,我就当场死给你看!” “无理取闹,简直是无理取闹!”梁老爷不相信传言,十分坚持己见的向着内堂走去,不再理会哭得梨花带泪的梁夫人。 第二章 在梁夫人的内室,传来一小声的啜泣声。 “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个老顽固怎样都说不通,任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是说那些都是不实谣言,他跟欧阳堡主谈过话,认为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绝不跟着别人人云亦云,这……羽晴可是我的宝贝心肝,她要是真嫁给那个欧阳堡主,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梁夫人用手巾拭泪,边哭边说。 林媒婆拍拍梁夫人的手,安慰的道:“我说梁夫人,你也别哭得太伤心,总算是老天有眼,只要你们梁小姐还没有嫁出去,就等于是捡回了一条命,现在只要跟对方说你们听到那个传言,不肯让女儿嫁给夺命煞星,他也得乖乖摸着鼻子回北方去,况且梁小姐是多少富豪权贵想攀亲的对象,你可千万别让她嫁给那个欧阳堡主,让她真应了那句红颜薄命。” 梁夫人点头,“只是我家老爷死都不退婚,我也没法子可想,他这一辈子都听我的,但是就只有钟灵那丫头的事跟这件事不听我的。” “钟灵?你是说那个林家少爷要娶她当小妾的丫头,是吧?” 一听到心头大患钟灵,梁夫人满心不舒服的挥着手巾怒舞,“林大姊,你就不知道我家老爷多么的宠着她,好像一天没看到她就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似的,每天一定有一、两个时辰要地服侍,不管是念书、记帐还是陪他谈心,我觉得他这辈子对我都没讲过这么多话。” “哎唷,是真的还是假的?怪不得你家老爷不肯让这小丫头嫁给林家少爷,该不会是想留着自己当小妾用吧?”林媒婆怪声说道。 这一刺可刺中梁夫人的心头,梁夫人脸色大变,“他敢?还得问我答不答应呢!” “那小丫头是怎样一个狐狸精?” 梁夫人道:“不瞒你说,她长得水灵端正,做事伶俐又大方,没有一丁点孤媚子的味道,但是我们梁家全府上下对她比对我还尊敬得多,更气人的是,府里还暗地里有人说这个死丫头比我们家羽晴更像梁家小姐,这……你说说,这不是反了吗?” 林媒婆一听,不由得兴趣更大了,“小丫头长得很漂亮吗?” “说漂亮是还不错,但是比起羽晴来可差了一大截,况且她长年陪着羽晴念书刺绣,才倒也懂得一点,不像外面那些没知没识的小丫鬟。” 林媒婆一听,不由得眉开眼笑,神神秘秘的道:“梁夫人,我帮你想了个法子,不让你家千金嫁给那欧阳堡主,你可得好好赏我!” “这怎么可能?”梁夫人摸摸摆在内室桌上的那对玉如意,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感伤,“羽晴不嫁给欧阳堡主倒也没什么,只可惜了这些金银财宝都要退还给对方,一想到这么多稀世的财宝要全数的还给他们,我就觉得心痛!”梁夫人朝心口拍了几下,露出惋惜的表情。 “梁夫人,我想的这个法子包管你能好好的收着这些聘礼,又能让梁小姐不嫁给欧阳堡主,不过这个赏金可不能少。”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若真的能两全其美,不要说是赏金喽,大大的红包一定包一个给你。”梁夫人承诺的说。 林媒婆笑得更开心,“那就一言为定,其实我想的这个方法是偷天换日,我想京城里大部分的人都没见过梁家小姐,更别说是在北地的欧阳堡主那一干人,不过梁小姐是才貌双全的美女,要找个人代替她本就困难,而且这个代替她的人还是要懂得你们梁家里头人事的,这就更困难了。所幸你们府里出了一个既美貌又有一点才学的丫头,再加上她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你就叫她嫁给欧阳堡主,要死死她不就得了。” 梁夫人眼睛瞪大,“这……我家老爷绝不会同意的。” “梁夫人,你干么说给你家老爷听呢?你以前不是就曾告诉我,每月月初,梁老爷都会出城到仓库那里查点存货,每次都得停留好几天,算算月初也快到了,你就趁着你家老爷这次点货的时候,赶紧把天云堡的人叫来,要他立刻带着钟灵那丫头北上,再买一个新的丫鬟陪嫁,这新的丫鬟全都不认得真正的梁小姐,一定会认为钟灵是真的梁小姐,那如此一来,不就圆潇解决了嘛!” “这……”梁夫人骇异的想着这个法子的可能性,“但是……我家老爷回来若是没看到钟灵,事情不就闹得更大了?而且羽晴还留在家里,那可怎么办?” “梁夫人,这就更好解决了,等梁老爷一回来,你就对他说钟灵得了急病病死了,再造个假坟,叫底下的人不准泄漏这件事,若是漏了口风,就把他们赶出去,这些下人没有胆子说的。 “至于安置羽晴小姐就更容易了,我在西郊外认识一个师太,你先把梁小姐送到那间寺庙,住个一、两个月再接回家,到时梁员外就算发现了事实,那又如何?木已成舟,若是钟灵真的嫁给欧阳堡主而死了,那梁老爷想必就没话可讲,若是钟灵没死,梁老爷这时也不能把梁小姐送到天云堡,他要是真的这么做,就显得他之前有意欺诈在先。总而言之,就是先下手为强,保管梁小姐活得好好的,可以安心的找个乘龙快婿。”林媒婆流利的说出计谋。 “不过钟灵这一方面……”梁夫人沉吟着。 “叫她一个小丫头嫁给天云堡这么好的亲事,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只怕还会跪下来感谢你对她的大恩大德呢!”林媒婆理所当然的说道。 梁夫人摇了一下头,“不,这你就不了解这小丫头的个性了,这丫头生性十分沉稳,做什么事都有条有理,她一定会问为什么,如果让她打听到欧阳堡主的事,她想必死都不会嫁的。” 林媒婆恶毒的眼睛闪出厉光,“梁夫人,你是怕那狐媚丫头不肯答应?这更简单,你就把话讲开了,告诉她若是不替梁小姐下嫁,就把地卖进妓院,梁老爷不在,谁还能照看着她?况且你是夫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婢,你爱对地怎么做,她是没有话可讲的,” 粱夫人犹疑一会,点点头,“嗯,这倒是真的,这个丫头一直是我的心头之患,让她替羽晴嫁过去倒是不错,我既可拥有那些聘礼,又可以让羽晴好生生活着。”梁夫人顿了一会,“不过若是欧阳堡主这档事是假的,那岂不是便宜了那个狐媚子?” “哎唷,我的梁夫人,这消息是千真万确,每字每句都是真的?”林媒婆低声道,“若这欧阳堡主的事是假的,那又如何?你的梁小明才是正牌的梁小姐,到时候,你可以再把梁小姐嫁过去,就说当初钟灵自己起了歹心,自行冒充梁小姐,把梁小姐拘禁在寺庙中,人证物证随我们说,人家怎么可能会听信一个小小侍婢的话,到时欧阳堡主若该是梁小姐的,跑也跑不掉。”林媒婆鼓起二寸不烂之舌,一再说服梁夫人。 梁夫人逐渐展开欢颜,“林大姊,你真是我们京城第一能人,只要这件事没问题,我一定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你。” ****** “娘,你说什么?要我别嫁,让灵儿那个小丫头嫁给欧阳尘绝?我不要,我死都不要。”梁羽晴大叫大闹,在知道天云堡是怎样一个有权有势的组织之后,她死都不愿把堡主夫人的位置让给地从小就又妒又恨的钟灵。 “乖心肝,你以为娘会害你吗?”梁夫人小声的道,“娘原本也是以为这是一桩好得不得了的亲事,结果哪知道是灾星上门,听说只要嫁给欧阳堡主的人,没有一个活得过一个月,而且死状都奇惨无比。” 梁羽晴停止了哭叫,竖起耳朵,连眼睛都睁大了,“娘,你说什么?” 梁夫人缓缓解释道:“听说嫁给欧阳堡主的姑娘家,每个都活不过一个月,娘怎么舍得让你去嫁给那个煞星?偏偏你爹说聘礼已经收了,绝对不能反悔,还不相信这些事,一定要把你嫁给欧阳堡主,这不是老胡涂吗?”她愈说愈气愤,“而且欧阳堡主的弟弟来提亲,长得其丑无比,只怕比个大猿还难看得多,想必他大哥长得也没多出色,真要把你嫁给那种人,我还怕他配不上你呢!”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梁羽晴擦擦眼泪,疑惑的问。 “娘还会骗你吗?当然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粱夫人急忙保证。 “可是这样灵儿愿意嫁吗?”梁羽晴说出事情的重点。 “她要是不嫁,我就把地卖给妓院,看她嫁还是不嫁!” 梁羽晴张大嘴巴,过没多久,她美丽的眼睛恶毒得发亮,吃吃笑了起来,“娘,我只要灵儿离我愈远愈好,随便你怎么办!就算把她嫁给欧阳尘绝也没关系。” 梁夫人怜爱的摸摸她的头,“乖心肝,那我们就这么谈定了,你可不准再哭叫了,否则娘会拾不得的。” 梁羽晴点点头,撒娇道:“娘,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 夜深露重,钟灵轻步至梁夫人的内室,“夫人,我听小夜说你找我吗?” 梁夫人坐在豪华的床铺上,将茶杯搁至旁边的茶几,“我说钟灵啊,你在梁家几年了?” “十七年了,夫人。”钟灵声音不轻不重的道。 “你说我们梁家对你怎么样呢?” “梁家的人对我都很好。”钟灵轻声道,声音没有什么喜怒哀乐。 “我也知道梁家对你不薄,但是你只是一个小小侍婢,要替你找一门好的亲事,实在是十分困难,这可让我伤透了脑筋!”梁夫人刻意清了清喉咙。 “那真是让夫人伤神了。”钟灵轻缓的说,声音仍没有夹杂太多喜怒,使得语气有些像是不愠不火的讽刺。 “你知道小姐跟天云堡的欧阳堡主已谈好婚事这一件事吧?” “是!” “你代替小姐嫁过去!” 钟灵抬起头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更显得容貌透出一种旁人所没有的清丽,“夫人,若是我不嫁给欧阳堡主,代替小姐去死,你大概会说要把我卖给妓院吧?” 梁夫人惊诧的看着钟灵,到底是消息走漏,还是这小丫头真的如此聪明,连她的下一步都猜得出来,而且也知道凡是当欧阳堡主的新娘必死的传闻? 她还在惊骇之中,钟灵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靥,看起来十分特别、聪慧,“好的,夫人,我会代替小姐嫁给欧阳尘绝,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下去了,明早还有事需要做呢!” 她微微行了个礼,走出梁夫人的房间,只独留梁夫人吃惊的呆愣在房间。 ****** “请停下来,我累了,想喝水!”轿子里的声音低柔传出,颇有大家围秀的庄严。李拓挥手,让轿子停下来,他走到轿子旁,轿子的红巾被微微的揭开,钟灵从里面探出头来,自己走出轿子,他带着她到比较安静的角落。 李拓递给了钟灵水袋,跟她解释,“大嫂,可能再过一天才会到天云堡,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天云堡的势力范围。” 钟灵默默的听着,微微的点了个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询问道:“李拓,你大哥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拓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她从离开京城之后不常开口说话,就算开口说话也是喝水、吃饭之类的话而已。而说也奇怪,梁小姐竟连一个陪嫁的丫头都没有,而且还是匆忙之间梁夫人把他从客栈中叫去,叫他带着梁小姐北上,他一直觉得其中似有问题。 但是看眼前的梁小姐的确十分标致,虽然传言美化了她的容貌好几分,但无可置疑的是她既美丽可人又兼有一种超俗的气质的,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学得来,再加上他借故问她的问题,她也答得有条有理,看起来应该是京城第一才女没错。 钟灵转过头看着他,以为他听不懂她的话,于是她再说了一遍,“我说你大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李拓回神,恭敬的道:“大嫂,我大哥是北方有名的人,天云堡是在他手中才发扬光大,他公平而有胆量,是我看过最了不起的人。” “是这样子吗?”她嘴角向上弯了起来,看起来不无讽刺,“听起来不像害死了好几个新娘的人。” 他惊骇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白,更没想到她会知道这种消息,而最惊奇的是为什么她明知道这种消息还依然嫁过来?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随即马上回神,辩白道:“大嫂,这都是无稽之谈,大哥绝不是那种人,你千万不能听信这些街头谣言,这全都是不实谣言。” “那就真的代表有很多人死在天云堡喽!”钟灵微笑着。 李拓干瞪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发现眼前的她虽然不是艳冠群芳,但是那股冷静的气质比男人还镇定,就因为这种气质使得她纤细的容貌透着冰雪聪明的美丽。 钟画一迳的微笑着,声音不高不低,“如果我将成为下一个惨死的新娘,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在这段旅程之中,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正直的人,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震惊于她的胆识,更震惊于她的坚定无畏,李拓不由得对她升起一种新的敬意,“我大哥还在查这一件事,而且流言夸大了事实,其实截至目前为止,只有三个女人死去,并没有像流言所说死了很多个,死的人一个是我大哥前年娶的新娘,一个是去年,一个是今年年初的时候。” “那你大哥为什么一定要娶妻呢?这不是摆明着很奇怪吗?至少死了新娘,没有人会再娶得这么快,怪不得你大哥被认为是最有嫌疑的犯人。”钟灵疑惑。 “其实是因为大哥的母亲病得很重,希望大哥在她有生之年可以娶个新娘,抱一抱孙子,所以大哥希望在主母未过世之前,赶紧娶一个新娘,只是说也奇怪,大哥每次出外经商或是有紧急事外出,才刚迎娶进门的新娘就死于非命,我大哥根本就不在堡里,所以嫌疑犯不可能是我大哥,我大哥几乎未曾见过新娘,更别说有动机去杀害她们,只是流言愈传愈奇怪,我大哥简直是蒙上不白之冤。” “原来如此!”钟灵垂下眼,似在沉思些什么。 忽然一阵急驰的马蹄声轰隆隆作响,达达马蹄声响中还夹杂着铃铛的声音,李拓脸色微变的站起来,对着她摇头道:“小心点,大嫂,找麻烦的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钟灵还没问完,一匹悍马便跃过她的头上,只要有些毫厘之差,就会踩死她,抬轿的轿夫一个一个被这匹悍马吓得手忙脚乱,而钟灵镇定的略微低下头,闪躲着这匹悍马。李拓大手一拉,捉住奔跑的马缰,一道马鞭急速的抽向李拓身上,钟灵眼明手快硬生生的捉住马鞭,然而马鞭的力量过大,使得她手中鲜血淋漓,李拓一看,放下了马缰,急忙偏头要去看她的伤口严不严重,他脸色全变的关心唤道:“大嫂!” 钟灵不顾手中的疼痛,用力一拉,显然跟坐在马上的人在做角力拉扯,马上的人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马鞭会被人捉住,再加上钟灵拉扯得十分用力,地一个不稳跌下马来,落进黄土堆里。 “你这个下三滥的……”还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女孩气红着脸骂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李拓是个大男人,听得潇脸躁红。 钟灵不回话,只是脚一踢,将地上黄沙堆的土踢高,只要小女孩再说话,保证吃得满嘴沙,小女孩尖叫一声,急忙把嘴闭上,否则就要吃得满嘴黄土,喘了一口气,她还想再骂,钟灵看起来极具不可欺凌的威严样,不疾不徐的说:“再骂我就再踢,你听清楚了吗?” “你……”小女孩愤怒着脸,“你竟敢指使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等一下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是谁都一样。”钟灵淡淡的道,态度端庄大方,“而且要打得我满地找牙,也得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 另一阵急驰的马蹄声传来,马上的人从急驰的马跳下,身形好看,可见武功必然不弱,他一身白衣在黄土堆里十分耀眼,剑眉星目,颀长的身影带着玉树临风的英俊,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英俊青年公子。 “小兰?”白衣公子慌张的看着跌在黄土堆上的小女孩,似乎十分关心备至。 小女孩——欧阳兰一看清来人是谁,她立刻嘴一扁,大哭大叫起来,呜呜的哭声十分可怜,而且还愈哭愈大声,“呜呜,我不要活了,叔叔看到别人欺负我也不会替我出气,我对叔叔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小兰还不如早一点去死。” 欧阳兰灰头土脸的大哭大叫,白衣公子脸上的神色霎时改变,连声音都低沉下来,整个英俊面容充满愤怒,极具威胁性的权威,“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不等欧阳兰指证,钟灵反倒自己站出去了,“是我!” 白衣公子瞪着她,似乎有要把她碎尸万段的街动,他将眼光移到李拓身上,询问道:“这个姑娘是谁?”他不过才跟在欧阳兰背后,没想到才一转眼,竟然发生这种情况。 李拓要回答,钟灵手一扬,十分权威性的动作,使得李拓顺着她的手势而没有回答问题,她走向前说:“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小姑娘既没礼貌又没骨气,若是尊驾的儿女,我劝你赶紧将地带回家去,洗洗她骂脏话的嘴巴,教训她旁若无人的嚣张,还有最重要的,叫她不要狗仗人势,只看尊驾一来,立刻狐假虎威了起来,否则这个小姑娘以后一定只会仗势欺人。” 白衣公子——欧阳尘绝盯着她,显然讶异她话语的滔滔不绝跟井然有序,但是他很快的回复威严,冷淡而轻蔑的道:“我不是在跟你说话。”随即他的眼光转向李拓,再问了一遍,“这个姑娘是谁?” 李拓正要回答,欧阳兰再次大声哭叫了起来,“叔叔,就是她欺负我,不管她是谁,你都要替我报仇,否则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爹爹。” 欧阳尘绝一听她的话,脸上有些警醒,立刻对钟灵神色严厉而冰冷的说:“没错,不管你是谁,只要犯着我们欧阳家就没有好过的日子。” “你想对我怎样?把我杀了吗?”钟灵一迳淡漠的态度。 欧阳尘绝再次惊讶于她的口齿伶俐,但是也对她无礼的话显得十分不悦,“我不想再问第四次,你到底是谁?” 李拓张口欲言,钟灵却淡淡的笑了起来,她也不回答问题,只道:“你应该是欧阳尘绝吧?欧阳公子,看你的衣服跟气派,若不是欧阳尘绝,也是欧阳家大有来头的人。” 欧阳尘绝盯着她,这次从头到尾的将她看了一遍,眼前的美女当然不是超级一流,但是也足堪算进美女之流,只是她说话的口气跟口音十分特别,不像是北方 人,“我的确是欧阳尘绝,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从京城娶来的新娘!我叫梁羽晴。” 欧阳尘绝惊愕的看着她,“你就是京城第一才女梁羽晴?” “才不是,她是骗人的!”坐在黄土堆里的小女孩恶意的道,“我听说梁家小姐很漂亮,家里又很有钱,她连个仆人都没带,哪里是梁家小姐?而且她长得比我阿姨还丑得多。” “传言夸大了事实,而且我不带仆人是怕仆人适应不了北方生活,住到天云堡之后,应该会有新的侍婢服侍我。”其实梁夫人是有要买一些奴仆陪嫁,只是钟灵不愿意,梁夫人当然是乐得省下这笔银两。 欧阳尘绝知道了她的身分之后,转头看向坐在黄土堆里的欧阳兰,纵使心有不院似乎也不好对钟灵发作,“站起来,小兰,这是你的叔母。” “她不是,我也不会承认她是。”欧阳兰不再撒野,她从黄土堆里坐起来,揭起臂膀,露出一大片光滑肌肤上的严重血痕,“你看,叔叔,她打我打得这么厉害,我才不要她嫁给你。” 欧阳尘绝一看她那血淋淋的伤痕,马上厉眼看向钟灵,“她只不过是个小孩,你竟然这样对付她?”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得来这样的伤口。”钟灵毫不畏惧他的怒气,斯文的回答。 欧阳尘绝扬起手来,似乎有打断她的话的街动,但是他后来把手放下来,只冷酷着一张脸,“不必说了,你以为小兰会对我说这种谎吗?你敢做不敢当,纵然多读圣贤书也是枉然。”接着他面向李拓道:“李拓,把梁小姐送进青院!” 李拓闻言张目结舌,“大哥,那是仆人住的地方!” “那是个正好可以挫挫梁大小姐锐气的地方?”欧阳尘绝弯下腰,抱起欧阳兰,冷漠的背过身去,没有再交代任何一句话,就把欧阳兰抱上马,小心的不碰到她手臂上的伤口,温柔的态度可看出他十分疼爱她。等放好她之后,他自己跨上马,前头怀抱着她,就要策马回去天云堡的时候,一个清灵清脆的声音响起,而且非常严厉—— “慢着!欧阳尘绝!” 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连名带姓叫他,这样无礼的说话方式没有任何恭敬之意。欧阳尘绝的身体明显一僵,他松下马缰,望向出声的钟灵,而李拓也同样望向她,脸上的表情一片着急,似乎在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仍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你错了,欧阳尘绝,我从来没有看过人用这么奇怪的方式在处理事情。” “你竟敢质疑我?”竟然有人敢质疑他的处理方式,欧阳尘绝因怒气使得他英俊的睑变得十分骇人。 钟灵冷笑,“质疑你?你太轻描淡写了,我要说的是你的处理态度大错特错。” 欧阳兰扁扁嘴,为这样一触即发的情形加油添醋,“叔叔,你看她不但人坏,连嘴巴都糟糕,都没有把你瞧在眼里,叔叔要是娶了她,那我们天云堡不就管不了她?” 钟灵不发一语的听着欧阳兰的话,走向前几步,走到欧阳尘绝的马旁边。 欧阳尘绝的一双眼像要烧了她似的燃起十分愤怒的火焰,“滚开,梁小姐,否则我的马可能会踢到你这张利嘴。” 钟灵只是冷眼瞧着他,莫名的伸出手来,飞快的拽下欧阳兰,让欧阳兰气得从马上摔到黄土上来,欧阳兰不断叫痛,而且叫声之中颇有夸张的嫌疑。 欧阳尘绝捉住钟灵的衣袖,怒气腾腾的语气变得十分冰冷,使得空气中充满冷冽一触即发的烟硝味,“你不把我瞧在眼里,梁大小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钟灵手掌被马鞭划过的血淋淋的伤口,先前她一直握着拳头,没有让血流下来,现在被他捉住衣袖,她的手掌张开,血才缓缓的流到沙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尘绝不可置信的道,抬眼看向钟灵。 第三章 风卷起黄沙,吹来一股带有沙味的风,钟灵将沾满血的手掌合起,让血不再那么的触目惊心,她正视着欧阳尘绝,“若是我说这是这个小女孩所弄的,你会相信吗?” 欧阳尘绝瞪着她,猛皱着眉头,“怎么可能!” “那你就不必问这伤口从何而来,也不必问为什么,因为我说的话你不会相信。”钟灵回话,口气颇为凌厉。 被这凌厉的话语一激,欧阳尘绝低下头,盯着被钟灵拉到地上,正在用两只大眼睛观望周遭一切的欧阳兰,看到钟灵的伤口后,她似乎也不敢再胡闹,只是紧闭着嘴巴。他厉声道:“小兰,这是你弄的吗?” 欧阳兰撇撇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又转过头去,狠狠的瞪钟灵好几眼,然后才开口,“是她自己硬生生要捉住我的马鞭,我又不是故意要打地。” 欧阳兰一副倨傲嘴脸,钟灵举起手来,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欧阳兰吃痛,起先不敢置信的盯着钟灵,然后站起来,扑到欧阳尘绝的身上,“叔叔,她竟然敢打我,你看到了吗?他在你的面前打我。” 欧阳尘绝推开欧阳兰,就要说话时,钟灵直视着他先开了口,“我不管这女孩子是谁,重要的是她莫名鞭打李拓。李拓捉住她的马,她就不明不白对李拓扬鞭子,我看情况紧急就捉下鞭子,然而她一见你来,立刻就宣告自己有多么无辜,被欺负得多么惨,欧阳尘绝,你说这女孩该不该打?还是你期待她愈无法无天愈好?” 欧阳尘绝面向李拓,“李拓,有这种事吗?” 李拓不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欧阳尘绝立刻推断到事实,他提起欧阳兰,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目视钟灵好几秒之后,他没有做任何解释,转头提着欧阳兰飞扑上马,带着她自行先回去天云堡,看来似乎要在天云堡里处罚她。 见欧阳尘绝愈走愈远,为了怕钟灵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李拓连忙解释,“因为堡里最近出了很多事,所以大哥的心情不太好,连性情都变了一大半,大嫂,请你多多担待。” 不知道为什么钟灵竟然嫣然一笑,这一笑使得她容光焕发,更加美丽无比,“欧阳尘绝根本就不想娶亲,是吧?他看我的眼光就好像我是一个麻烦,恨不得把我及早遣回京城。” 李拓再次哑口无言,大哥早就扬言不再娶妻,但是迫于母命之下,又向大嫂提亲,因为大嫂是京城第一才女,所以他觉得成功机会不太大,原奉这消息也只是为了使他的母亲觉得他的确有在婚事方面努力,但是万万想不到,主母知道了这件消息后十分高兴,竟然叫自己带丰厚的聘礼去帮大哥求亲,使得这次娶亲成功机率大增,也使得大哥自从知道大嫂真要北上成亲后,心情就一直处在爆炸边缘。 但是这些话,他怎么可能会对准新娘的大嫂说呢?因为只要一到天云堡后,不管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大哥势必都要娶大嫂为妻,好讨主母欢心,也让主母的病在冲喜之下,渐渐痊愈起来。只是他倒觉得奇怪,原本大嫂一路北上之时,一直深锁眉头不言不语,似乎有满腹的忧烦,但是刚才和大哥闹得如此难看之后,想不到她却欢颜顿生,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实在搞不清楚京城第一才女梁羽晴心坎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拓,本来你大哥就不想娶亲,若是我不讨他喜欢的话,他不是会更想退回这场婚事吗?”钟灵眼波流转,淡淡的表情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 李拓愕然,不知道她讲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脱俗的她对他微微一笑,笑容比刚才更加光彩十分,“刚才你大哥说要你送我到天云堡的青院,那是仆人住的地方吗?” 他以为她还在介意刚才的事,立刻回答道:“我大哥大概是气胡涂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大嫂,请你莫要介意。” 钟灵微笑起来,“不,我一点都不介意,请你送我到天云堡的青院。” “啊!”李拓掏掏耳朵,以为他听错了,然而眼前的她笑容愈加娇艳妩媚,他不禁疑惑的问:“你说什么?大嫂!” 她轻笑,似乎心中烦恼全都放下,她坐进轿子里,将帘幕垂下,“既然天云堡是你大哥作主,自然我们也得听从他的话,以免引他不悦。” “但是……”他还要再说,但是哪比得上她的口齿伶俐,再加上笑脸攻势,他一下子就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这样子做,我大哥他……” “不必想这么多,有事我会承担。”钟灵笑得更加可人,“更何况这个命令是他自己下达的,不是吗?” ****** 欧阳尘绝对着每个经过他身边的奴婢怒目而视,跟他错身而过的奴婢立刻低下头,不敢再拿眼兴致勃勃的偷瞧着他,他这几天对于周遭那些奴婢的眼光觉得烦不胜烦,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全都趁他不注意时,一再的盯着他,就算不盯着他,也似乎在背后偷偷的谈论他,不是他爱偷听奴婢说话,而是他总会听到他们的口里,无意间响起堡主两字的声音,却又在提到他的事之后放低声音,让他觉得不胜其扰。 另外更奇特的是,明明前两天说要回到天云堡的梁羽晴跟李拓,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见踪影,一想到那伶牙俐齿的梁羽晴,他就满腹怒气。 “叔叔!” 欧阳兰奔向他,似乎前几天被他打得红通通的屁股已经没事了,欧阳尘绝哼了一声,像是不愿理睬她,她立刻噤声,又走回带她来到他房内的阿姨身边,轻轻扯着身边黄衫女子的裙子,撒娇似的低声道:“阿姨?” 范水柔手里端着茶点,莲步轻移的走到欧阳尘绝身边,美丽的姿态有若仙女,若是从没看过她这般绝色的人,真会以为是天仙下凡,“尘绝,你还没有吃过晚饭,我替你送来了一些我亲手做的小东西,你若是胃口不好,可以不吃正餐,吃这些点心。” “谢谢你,水柔。”欧阳尘绝揉揉额头,颇有疲累之感。 范水柔眼光微微向欧阳兰示意,欧阳兰跳上他的腿,撒娇轻道:“叔叔,你别生我的气,我年纪小又不懂事,做错事后我会改的。”摇着他的手,她开心的眯细双眼,“叔叔,我就知道你好疼我,把那母夜叉贬到青院去,让她去当仆人,我听底下的奴婢说,她也跟别的仆人做同样的事,我心里真开心。叔叔,你不要娶她算了,她又丑又难看,连我阿姨都比不上,我阿姨比她漂亮多了。” “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范水柔斥骂,但是脸上隐然有一种喜悦的光彩,“梁小姐可是有名的京城第一才女,她的美貌跟才学也曾传到北方来,阿姨怎么比得上多才多艺的梁小姐?” “才不会,那个母夜叉怎么比得上阿姨?阿姨会的手艺,那母夜叉一定什么都不会。”欧阳兰一面倒向同她生活的范水柔。 “等一下,小兰,你说什么?梁羽晴在青院,她已经到天云堡了?”欧阳尘绝大惑不解的询问。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得过消息,说梁羽晴已到堡里? “是啊,而且她跟别的婢女做一样的事,我刚才还看她染布料染得满头大汗,真是难看极了,嘻嘻,她根本就比不上阿姨的一丁点。”欧阳兰愉快却不怀好意的笑脸,使得她美丽的脸蛋有点丑恶。 欧阳尘绝站起,眉头严肃的向上皱,“你说的是真的?” 范水柔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她绝代风华更加展现,“是啊,我实在是不应该说梁小姐的坏话,但是梁小姐也真奇怪,不爱做大小姐,偏偏爱做侍女,我和她谈了一会话,她对我还爱理不理的。”她捂住嘴,难过似的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她。” 水柔是他大嫂的妹子,已经住在天云堡许多年了,他素知她的天真良善,她永远是一副菩萨心肠,对人分不出恶意善意,所以自从大哥、大嫂死后,他就更对他们留下的妹子及侄女多加照顾,不许别人欺负她们。 前两天,梁羽晴当着他的面掴了小兰之后,他心里就对梁羽晴有些说不出的嫌恶,不论天云堡内外,在他的面前,没有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一听梁羽晴竟在青院,这消息若是传到自己娘亲那里,只怕娘亲会迁怒于他,该不是这梁小姐故意要陷害他吧?一想到这里,欧阳尘绝的心情不由得更加恶劣起来,连脸色都难看了一半。 “我去找这位梁大小姐,看她究竟在搞什么!” ****** “梁小姐,你累了吗?”旁边的小侍婢苦着一张脸,对满头大汗的钟灵呐呐说话,一边说,一边似是要哭出来,“求求你,把工作还给我做吧,若是被老夫人或堡主知道,我有几条命都不够!” 钟灵将手中的布料抖起,额上汗水滴下,使得颊边一阵湿润,倒有一种脱俗的美感,“小青,我到这里来是你们堡主的命令,所以你犯不着担心受怕,你们堡主可能还会因为我这么听他的话而龙心大悦呢。”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开心?”欧阳尘绝穿过走廊,走到钟灵的面前,脸上明显就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旁边的小侍婢吓得脸色全变,急忙行礼,“堡主好!” 想不到钟灵会对他绽出一个绝美而没有敌意的笑容,欧阳尘绝一时之间觉得莫名其妙,前两天他们才对峙得厉害,今天这个梁大小姐却朝他笑得这么轻松自在,好像前几天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他还在发愣时,钟灵对他微笑的行礼,“堡主好!” 这个礼不行还好,一行下去,欧阳尘绝恍然大悟,顿时满肚子火气,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她故意要来青院,也故意要来这边当奴仆,让别人将他的名声传得难听得沸沸汤汤,更当面要给他难堪,所以才对他行礼,因为她知道所有奴仆的眼光全朝向这里看,这样一来,明天将会有各式各样新奇的传言流传在天云堡里。 “你在干什么?”他一下子脸色拉了下来。他早该知道这个女人绝不是那么好搞定的女人,瞧她前几天说话的伶牙俐齿就明白。 “当然是跟堡主行礼!”钟灵笑得甜蜜无害,但是笑容的嘴角隐隐弯起,看起来就像跟他挑战一样。 欧阳尘绝看到她那副既自得又愉悦的嘴脸,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但是他也故意绽出个笑,显然是接下了她这个挑战,“梁小姐,我不知道天云堡这么缺丫头,还必须要你这个梁大才女来充当丫鬟。” “我前几天得罪了堡主,堡主你亲自开口叫我来青院住,既然来青院住的人都是仆人,那自然是入境随俗,我只能做一些仆人的工作了。”钟灵理所当然的说。 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口齿伶俐,欧阳尘绝微微冷笑,心中暗忖,别以为他治不了她,“既然你喜欢当婢女,那你就慢慢当,我对外界的瞎话自然是充耳不闻,你就当到你喜欢高兴为止,若是手疼了、肩酸了,你娇娇弱弱的身子受不住,再去向总管说一声,我会让你住你原本应该住的地方,不要说我欧阳尘绝不给你一个舒适的地方住。” 他一言以蔽之,就等着她哭泣求他说不想住青院了,否则她一辈子就在青院里当定婢女。 面对这样的威胁,钟灵反倒笑得更开心,“多谢堡主的关心,我会小心我娇娇弱弱的身体,不会让它发生任何意外。” 欧阳尘绝看不出是怒是忿,冷酷的眼光在她的脸上巡视一回之后,就掉头走了,而旁边的婢女奴仆们瞪大着眼睛,眼睁睁看这场极短却又精采无比的戏落幕。 ****** 三天过去了,四天、五天、六天、七天,日子一天天过去,但是钟灵依然住在青院,她不喊酸不叫疼,依然安然自在的住在青院,欧阳尘绝显然替自己找了一个既麻烦又可恶的新娘,最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本来病重,岂料自从钟灵来了之后,又有了一点起色,而堡里的奴仆多嘴的多,人多口杂之下,自然有人把欧阳尘绝跟钟灵当天那段精采的对话渲染好几分,告诉了欧阳尘绝的母亲。 “真的有这一回事吗?”欧阳主母在床上坐起来,咳了好几声后询问在旁的范水柔,“尘绝真的干出这种事?” 范水柔低低柔柔的语气温和而柔软,仿佛没有任何恶意,却比恶意更加有用的抹煞钟灵的名声,“这怪不了尘绝,那个梁小姐古怪得紧,她上次在黄土坡上不由分说的打了小兰一巴掌,小兰年纪还小,纵然再怎么恶作剧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她竟然打了小兰,从这就看出她没有容人之量,连我知道她人在青院去见她时,她还对我不大理睬,让我以为我哪里得罪了她。” 欧阳主母皱着眉头,“真有这样的千金小姐,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吗?传言不是说梁小姐貌若天仙,知书达礼?” 范水柔为欧阳主母捶背,低柔的语气加了一些慨叹,“传言有时总是免不了误传跟夸大,我看梁小姐似乎不怎么适合尘绝,他的心性我向来了解,他似乎也对梁小姐头痛得很。” 欧阳主母沉吟一下,潇是皱纹的脸深思低喃,“这不合常理,其中一定有古怪的地方。”接着她又低语道:“你找梁小姐过来,让我问她个清楚,究竟她这样子做有什么心眼,否则整个堡里传得这么难听,就算她不想做人,我们天云堡也不能担个欺侮梁小姐的名声。” “是,我马上去找梁小姐过来!”范水柔微微一笑,天仙似的笑容愈显美丽。 ****** “拜见主母” 一听见主母两字,欧阳主母的双眉皱了起来。照理说,梁小姐都该叫自己婆婆了,但是她竟叫自己主母,显然不认同她已经嫁人欧阳家。 “梁小姐,你把脸抬起来,让我看看!” 钟灵不畏不惧的将脸抬起,欧阳主母看到一张虽然不是艳冠群芳的脸,但是一张聪慧而有决心的脸蛋,看来这梁小姐自有一股旁人学习不来的气质,依这股气质来看,梁小姐不该是不知礼数的人。无形之中,她对钟灵似乎有隐约的好感。 “你为什么叫我主母,而不叫我婆婆?梁小姐。” 钟灵犹疑了一下,才缓缓回答道:“我跟欧阳堡主尚未成亲,叫您婆婆未免不成体统。” “要成亲不是难事,既然将你带进欧阳家的门来,就是要娶你为妻,我择个日子,你快跟尘绝成亲。” 钟灵怔了一会,咬着下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才说:“主母,我看欧阳堡主并不太喜欢我,我跟他似乎是……”她没有说下去。 欧阳主母看钟灵说话吞吞吐吐、神情恍惚,她向范水柔道:“水柔,你下去,让我跟粱小姐两个人谈个话。” 范水柔看起来十分为难,却仍是点头将门阖起。 她走了后满室无声,最后是欧阳主母打破寂静,柔声道:“你过来坐在我身边,梁小姐。” 钟灵一愣,“这太不成体统了,主母。” “我既然快要是你婆婆,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你过来,梁小姐。” 她威严的声音有和蔼的母亲味道,钟灵不由自主的遵从她的话,她点了个头走向床边,坐在她的身边。 欧阳主母拍了几下她的手,轻柔道:“梁小姐,不是尘绝不肯娶你,是你不想嫁尘绝,是不是?” “我……”钟灵一时之间回答不出来。 欧阳主母那双苍老而满布智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苍老的手也抚摸着她微温的手掌,静静的道:“还有你是谁?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不会有这么一只操劳长满茧的手,你明显的不是梁羽晴。” 钟灵倒吸一口冷气,有如冰水泼到自己身上,她全身发冷的盯着欧阳主母,身分败露之后根本就无言以对。 “你是梁家的谁?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小姑娘,你为什么代替梁小姐嫁过来?” 欧阳主母的言语纵然再怎么温和,但是听在钟灵的耳里,仍然有如青天霹雳,她垂下眼,眼见事迹败露,根本就不必再隐藏自己的身分,此刻是死是活也不是她所能决定,她吸口气,镇定的回话,“我叫钟灵,是梁小姐的贴身侍婢,梁家因为知道嫁给欧阳尘绝的新娘必死无疑,所以梁夫人不愿让梁小姐北上送死,她要我代替梁小姐嫁过来,若是我不肯的话,她就要把我卖进妓院,我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梁夫人要我嫁给欧阳尘绝我就必须嫁。”钟灵将事实全盘托出。 “你看起来并不愿意,否则不会惹出那么多事端,就是为了延迟跟尘绝的婚事吧?你有意中人在南方?还是担心在南方的父母?” 钟灵摇了摇头,“我没有意中人,父母早逝,也没有什么亲人在南方。” “还是你觉得尘绝杀妻的事是真的,不愿嫁他?”欧阳主母的眼光再次充满锐利的闪光。 她再次摇了摇头,“杀妻的事我听李拓说过了,李拓为人正直,不可能对我说谎,而欧阳尘绝看起来也不像杀妻的人,我并不担心他会杀死妻子。” “那你担心什么?” 钟灵低下头来,说出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心声,“我不愿拥有我不该拥有的东西,我知道若是我死,一切倒一了百了,若是我没死,以梁夫人贪财好富的个性,一知道欧阳尘绝杀妻传闻是假,她贪图天云堡的富贵权势,必定会将真正的梁小姐送上门来,然后把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我就算是冤死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一介婢女的话,我不愿意这样子被人误解我是贪图天云堡的财富荣华而担这个冤名。” 欧阳主母静静的盯着她,“你的名字叫钟灵?钟灵,你很有骨气,也很有智慧,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钟灵没有掉下眼泪,却凄然的道:“主母,我是一介举目无亲的婢女,梁老爷对我很好,但是他一向惧内,再怎么对我好,仍有一定的限度,而他对我好,梁夫人吃醋在心,惟恐他要纳我为妾,所以我在梁家左右为难,日子本就难过。像我这样婢女的身分,嫁不到好人家,我只要求能嫁个诚恳的儿郎,管他是种花劈柴都无所谓,我并不企求荣华富贵,只希望能有平安幸福的日子。 “但是梁夫人爱财,很可能会把我嫁给开价最高的浮华子弟,我……待在梁家也不是,不待在梁家也不是,实在是走投无路,并不是故意要欺瞒欧阳尘绝或主母,但是若是您要罚我,我也无话可讲。” 欧阳主母见她讲得可怜,神情凄然,却又有一股不向命运服输的傲气,不由得打从心底心疼起来,“你现年几岁?钟灵?” “十七?” “那也老大不小了。”老夫人点点头。 钟灵再度垂下头来。 “我看你讲话有条有理,是不是念过几年书?” 她点了个头,“主母,我跟在小姐身边学了不少字。” “你还懂什么?说出来?让我想想看该让你在天云堡里做什么。” 钟灵激动的抬起头来,连说出来的话都颤了,“主母,你不把我送回梁家吗?” 欧阳主母爱惜道:“你要是被天云堡打发回梁家,只怕梁家气你没完成任务,你从此便没好日子过了。我看你聪明伶俐,比一般婢女更加灵秀,不如留在天云堡里,反正天云堡也不缺一张嘴吃饭。” “多谢主母,我一定会好好做事。”钟灵一生无依,寄居在梁家,梁夫人跟梁小姐向来对她没有好脸色,而惧内的梁老爷就算对她再好,也有个限度,她一生中不曾碰过对她这么好的人,她的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我识字,填诗作词对我不是难事,我也会记帐,只要是管理的事务,不论是裁剪衣料、粮食屯积、商业经营都懂,我甚至还懂些药草之学,以前大家若有身体病痛,都会来找我求药。” 欧阳主母一听,吃惊的看着钟灵,这小丫头懂得不少,她沉稳的说:“你真懂得这么多吗?钟灵。” “主母,在您面前,我不敢说谎。” 欧阳主母思的一声,向外面叫一声,“水柔!” 范水柔走了进来,向钟灵跟欧阳主母看了好几眼,不知道她们刚才谈了什么事,“主母,有什么事吗?” “去请尘绝过来!” 范水柔看着钟灵,不知道为什么欧阳主母会要欧阳尘绝过来,但是她仍是点头,“是,主母,我马上去请尘绝过来。” 范水柔衔命前去告知欧阳尘绝,他一听见是自己母亲叫唤,没多久,他就放下手边杂事过来,但是一进房看见钟灵坐在母亲身边,脸上神色不由得拉长,连脸都臭起来,说话音调一下子硬了十分,“娘,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钟灵,你自己向尘绝说明白。” “是!”钟灵轻应道,以欧阳尘绝从没有看过的温柔,同他敛福下拜,有礼的唤道:“欧阳堡主。” “我娘为什磨叫你钟灵?梁小姐。”欧阳尘绝觉得潇身不对劲,他不理会这句欧阳堡主,说出口的话依然没什么好气,显然还在记恨以前的事。 钟灵柔弱的向他再次一拜,“欧阳堡主,先前是我不对,希望你大人有大量的原谅我,还有,我并不是梁家千金小姐梁羽晴,我只是她的侍婢,我的原名叫钟灵,是代替梁羽晴小姐嫁过来的,并不是你真正的新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尘绝看向自己的母亲。 欧阳主母只是点头示意钟灵再度说下去,“把前因后果说完,钟灵,别让尘绝满头雾水。” 钟灵把刚才对欧阳主母说的话对欧阳尘绝重复了一遍。 第四章 “你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梁羽晴,你是代替她嫁过来的侍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欧阳尘绝不可置信的说道。 钟灵轻轻的点点头,欧阳尘绝站起来,怒气奔腾的道:“娘,应该把这个骗子立刻赶出去,再询问梁家这样做用意何在!” “等一下,我很喜欢钟灵,你要把她赶出去,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过关于梁家这件事倒是一定要追究,再请李拓下一次汴京,询问梁老爷该怎么对我们做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聘金收了,却找了钟灵来替嫁,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天云堡看在眼里。” 欧阳尘绝细思有理,但是双眼瞪着钟灵,像要把她生吃活剥,只要一遇见她,他就满肚子火气,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钟灵怎么办?娘!” “我想把她留在天云堡里!”欧阳主母徐徐的说出她的想法,“这小丫头懂的东西很多,她说不论是填诗作词,或是记帐、染布、仓粮甚至医药,她没有不懂的。” “把她留在堡里?”欧阳尘绝轻蔑的道,“她连梁小姐都敢假冒了,我们怎么知道她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况且她说是梁家逼她代嫁的,没有人证、物证,我们又怎么知道她是不是骗人?说不定是她害死梁小姐,替梁小姐嫁过来的,却在娘面前自圆其说,应该叫李拓绑着她南下,当面跟梁家的人对证。” 这是对她人格的重大污辱,钟灵全身一僵,清冷的目光升起怒意,“堡主,每个听过你传闻的姑娘家,绝对没有主动嫁给你的兴趣。” 欧阳尘绝眼光寒气四射的逼枧着她,“你说什么?有胆量再说一遍!” 钟灵嚅动嘴唇,却没有说话,欧阳尘绝满心愤怒,当然也知道她是碍于他堡主的身分才没有说出口,他冷冷的道:“你说出来没关系,钟灵,我要听到你说什么。” 钟灵垂下头,假意柔顺的说:“我只是一介奴婢,说不定就如堡主刚才所言,还是很会骗人的那一种,我不想说实话,免得污了堡主的耳朵。” 这女人竟然在讽刺他,欧阳尘绝压抑住自己差点要暴跳如雷的性格,“我叫你说你就说,钟灵,你说出来,我不怕我的耳朵被你弄脏。” 欧阳主母讶异极了的盯着一向冷静的儿子,仿佛第一次看见自己儿子性格奇差无比的一面。 而钟灵语气柔和的轻道:“堡主,你的性格既差脾气又坏,我可以想像你会怎么吓坏你刚进门的新娘,我想她们不是被害死的,而是被你的坏脾气吓死的。” 欧阳尘绝脸上神色马上大变,想要对她破口大骂,若不是碍着自己母亲的颜面,只怕他已经骂出口了。 钟灵讽刺性的微笑着,“堡主,你可别当着你母亲的面,骂出不堪入耳的话来。” 欧阳尘绝有种想甩门的冲动,最后他气得呼呼喘气,却又碍着母亲在场,他简短而压抑的道:“娘,我还有些杂事要办,我先离去,晚上再来向你请安,钟灵的事随你处理,只要她离我远远的,我都不在意她在堡里做什么事,关于梁家的事,我会要李拓再次下南方去迎娶梁羽晴小姐,好了,娘,我先走了。” 他将门甩得嘎然作响,门外的范水柔吓得脸色发白,谁也没看过堡主发这么大的脾气,而欧阳主母看着钟灵,钟灵立刻察觉到自己刚才面对欧阳尘绝时的失态及失礼,欧阳主母道:“尘绝对你说话从来都是这副德行?” 钟灵默然点头,“主母,我知道我这样很没一个做下人的态度,但是每次堡主……” 她的话还没说完,欧阳主母大笑起来,边笑边咳,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钟灵,你做得好、做得好,尘绝这个孩子……”欧阳主母停了一下才再继续说:“自他父亲逝世后,他便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再加上他兄长及嫂子又被强盗杀了,从此他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更加像个老头子,除了对自己的侄女小兰有点表情之外,就连对我这个母亲,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脸上表情从来都一样。 “我知道他堡务繁忙,压力极大,但是就算有重大压力在身上,他也从来不曾露出这种表情,我只怕天云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何况又有三位新娘惨死在天云堡,外面对他名声的传闻就更加难听,他也是同样一张没表情的脸,我真怕他有一天承受不了压力时,该怎么办?” 钟灵独自省思,轻声道:“我还是对堡主讲话太过不敬。” “不,我想过了,你似乎对尘绝有一种奇怪的影响力,我让你去服侍他。” 钟灵一惊,服侍堡主?一想起他那张冰冷冷的俊脸跟尖酸的话语,她就觉得满心不对劲,“主母,堡主每次见到我的心情总是不好,只怕我去服侍他会让他心情愈来愈糟,况且刚才堡主还说希望我离他愈远愈好。” 欧阳主母深思的点头,“这样说也有道理,总不能让尘绝一天到晚对你发火。” 轻轻拨弄着床柜上的茶杯,欧阳主母想到一个好方法,她微笑的道:“不如这样子好了,反正我也挺喜欢你的,再加上服侍我的婢女笨手笨脚,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就过来当我的贴身婢女,闲暇时候,你再帮着尘绝照看一些堡务,我看总管老眼昏花,他一向不太喜欢这个总管,一时又找不到合适人选,如果你真有你说的那么多才能,那么就算当个总管也绰绰有余。” “是,多谢主母!”钟灵满心欢喜的答谢。 ****** 从那一天起,钟灵就在堡里住了下来,虽然她由梁小姐的待嫁身分一下子变成婢女,但是因她人巧伶俐,再加上懂的事既多且广,很快的融人天云堡里的每一角,每个奴仆对她又敬又爱,而欧阳主母似乎也对她十分满意,撤换掉身边所有女婢,单单留下她一个人。 只有欧阳尘绝怎么看钟灵就是不顺眼,却又碍于母亲的颜面,不得不对她客气三分,只不过这份客气常常会带着三分的嘲刺,四分的讥刺,跟三分的鸡蛋里挑骨头,而钟灵往往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他,使得他每次见到她之后,仆人都会听到他暴跳如雷的怒吼声。 当然旁人谁也不敢惹这档事,只是说也奇怪,欧阳尘绝纵然看钟灵如此不顺眼,却也从来没有提及要将她赶出天云堡,若是有人提了要将她赶出去,还会得到他极不高兴的训话跟白眼,谁也不知道她跟他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可以知道的,那就是其实他没有别人想像中讨厌她。 而钟灵是否讨厌欧阳尘绝,她本人没有做任何宣言,谁也猜不出她的心事是什么,究竟女人心海底针,谁也猜不准。 ****** “钟灵!” “是,堡主!” 钟灵提起袖子,为欧阳尘绝倒了一杯满满的酒,酒香四溢,可见是名贵无比的美酒,在每月的十五赏月喝酒是欧阳尘绝最近养成的新习惯,原因就在于钟灵曾讽刺的说他不懂风雅,这激得他差点呕血,立刻附庸风雅的在每月十五赏月喝酒,还要钟灵在一旁作陪,仿佛要让她亲眼看看自己有多“风雅”。 只是今晚月色朦胧,云气甚多,一下就遮盖了月光的曼妙,只落得花园里微暗的香气浮动。 范水柔温温柔柔的轻道:“斟酒!”语气有说不出的甜美跟惹人怜爱。 一旁的总管急忙拿起酒来斟酒,对着范水柔天仙似的容貌似乎快要流出口水,只是他年纪比她大上二十岁,否则一定死追活追都要讨她当老婆。 但是钟灵极不喜欢这个容貌平庸、行事不通情理的马总管,她认为他对上逢迎拍马屁,对底下的人却非常苛刻,极尽吸血,连家里有人生病的奴仆,他不思救人救急,反而连几两银子都要扣着不放,分明是要人送红包上来,从此之后,她对他的印象日坏,还想找个时间建言欧阳尘绝,早日找人替换他。 “尘绝,你看今晚的月色真是漂亮!”范水柔甜甜蜜蜜的道。 钟灵忍住想笑的冲动,她知道范水柔不过是睁眼说瞎话,今晚月色朦胧,月亮都被云遮住了,哪里看得出来月色漂亮与否? 欧阳尘绝嗯了一声,似乎心情不放在范水柔及月亮身上,他将酒饮尽,又唤道:“钟灵!” 钟灵又替他倒了一杯酒,他很快将酒饮尽,范水柔温柔的道:“尘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卡在心里?说出来还比较快活一点。” “其实都是一些杂事,再加上官府不断的对那三件命案罗唆,我实在想不通这三条人命究竟有什么牵连?堡内一片祥和,我不相信会有杀人的凶手。” 范水柔蹙起形状十分美丽的眉,纤柔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酒杯,更显她纤细出尘的气质,“是啊,看不出这三条命案究竟有什么牵连,看起来这三个命案完全无涉。” 钟灵在一边不吭话,只是默默站立,欧阳尘绝看她一眼,竟要她发表意见,“钟灵,你的想法是什么?” 钟灵抬起头来,平平板板的音调,说明了自己根本就不想对他说话,“禀堡主,我没有什么看法。” 欧阳尘绝哼了两声,哼声之中尽是加重的轻蔑,两人似乎八百年前就结下极大的梁子,“我早知道你没有什么脑筋,叫你发表意见是我的失误,你要是不想丢脸,当然还是闭紧嘴巴的好。” 钟灵虽然没有瞪他,但是颇具威严的目光露出利光,她故意道:“若是堡主不嫌弃我说的话不中听,我愿意说出我的看法。” 欧阳尘绝摆了摆乎,拒绝道:“不必了,赏月赏花之时,我不想跟你说话,那多杀风景。”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堡主,你若不嫌我愚昧,我就继续说下去。” 欧阳尘绝终于转过头看她,英俊无比的俊脸轻描淡写道:“好啊,反正听听你的‘低见’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说吧。” “多谢堡主肯听我的‘低见’,不过只怕堡主不一定听得懂这个‘低见’。”钟灵明示着他的脑筋比不上她。 欧阳尘绝对这大不讳的说法没有生气,只是回了一记马马虎虎的花枪,显示对她的“低见”根本没有多少期待,“快说吧,我不希望你的低见浪费我太多时间。” 他们两个人常这样唇枪舌战,只是一向被冒犯的欧阳尘绝,虽然表情极不耐烦,但是深深观察之下,就可以发觉他自从钟灵来天云堡之后,更加的神采飞扬,此刻他的嘴角隐隐弯上,明亮有神的眼睛名正言顺的盯视着钟灵面貌,陶醉在她明媚的美貌中,似乎这样看她百看不厌。 钟灵条理分明的道:“我认为这三件命案,唯一的共同处是这三位新娘都是堡主你的夫人,也就是这整件事应该是对着堡主而来,据说这三个新娘来自不同的地方跟家族,所以彼此之间并没有共同处,除了嫁给堡主之外,实在让人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招致她们死于非命的原因,这样想来,堡主你是最大的问题来源。” 欧阳尘绝神色一整,眼神肃穆,“不错,说下去,钟灵!” 钟灵点头继续道:“所以既然判断原因是出在堡主的身上,那不由得让人怀疑,为什么这个人不杀害堡主,却杀害堡主三位过门的新娘?这代表的是误杀,还是嫁祸于堡主的心机?” 欧阳尘绝注视着她,挑起了眉头,就算给的是赞美,也给的不甘不愿,“不错,你的‘低见’比别人的高见来得更一针见血,那你认为是堡里的人杀的吗?” 钟灵低头沉思了一会,再度抬起头来时,说的话仍十分清脆,“我认为堡里防守十分严密,若不是堡里的人,实在很难走进堡里,但是也不排除有武功高强的人进堡,只是武功高强的人应该会不屑于杀害弱女子才对。” 欧阳尘绝的眼光一下子柔和的盯视着她,似乎着迷于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问题无解!”将目光收回,他又是一副故意找她麻烦的嘴睑。 钟灵点了点头,“是,堡主,请恕我愚昧,我认为这整个事件看来,堡主应该过滤自己在商场上可能嫁祸于你的敌人,或是身边有谁是不愿你娶亲的人。” “并没有这样的人。”欧阳尘绝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说下去。 钟灵默然的立在一边,不再说话。 范水柔望向钟灵,轻声的赞美道:“好伶牙俐齿,怪不得主母那么喜欢你,钟灵,也怪不得天云堡里的奴仆那么拥戴你。” “多谢水柔姑娘赞美。”钟灵低头回话,声音是一派的机械化。 欧阳尘绝似乎认为赏花赏月已经赏够了,他站起来唤道:“钟灵!” 钟灵替他拿起外衣,他低下身子,要让她帮高大的他披上衣服,亲密的态度,好像她就是他的随身侍婢或是新嫁娘似的。 钟灵无意间注视他身后一眼,突然之间眼眸大张,似是骇异之至,她举起手来,以她全身的力量推开欧阳尘绝,欧阳尘绝不备,立刻被她推到一边。 “搞什么鬼,钟灵!” 欧阳尘绝还没有骂完,紧接着是范水柔发出一声高昂入霄的尖叫,马总管也发出刺耳的低呼,再来是钟灵的身子不偏不倚的压到他身上,他只觉得一阵湿湿的液体黏人的沾上他的肌肤。 他低头瞧时,竟然是艳红无比的鲜血,而钟灵倒在他怀里,白皙的脸颊溅上几滴鲜红的血,他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他双手抱起她,她那一向爱跟他作对的目光此时紧紧的闭着,没有任何生气,而他的那件外衣掉落在地,染上脏污的黄土,还染上钟灵的血。 欧阳尘绝未向来袭的敌人看上一眼,他惊惶失措的抱起钟灵轻得似要失去生命的身体,失去理智的大吼道:“大夫,马上去请大夫!” “是!”马总管急忙奔跑去请大夫,而范水柔响彻云霄的尖叫引来许多奴仆,在场的奴仆见到眼前这副景象全都吓坏了,几个胆子大的连忙对欧阳尘绝道:“堡主,先把她送回青院疗伤。” “人命关天,送回青院来得及吗?”欧阳尘绝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仿佛在告诉那个人少废话,他飞快抱起受伤的钟灵,直接往自己的住处行去。 一到住处,他就看到有一支箭插进钟灵的左腹部,正不断涌出血液,已经沾染到他的衣服上,血液中还带着黑丝,可见里面下了欲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他拔出箭,见身旁有几个女人挤在一处,年纪大一点的嬷嬷连忙要挤开他,认为男女之间授受不亲,要他避嫌,他觉得烦死了,连忙吼道:“滚出去!你们都全部给我滚出去,除了大夫之外,谁都不许进来。” 欧阳尘绝撕开钟灵身上的衣服,而在场的老嬷嬷全都吓呆了目光,他再次大吼,“你们这些老胡涂!滚出去,人命关天,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踢上大门,关上所有与外界流通的目光跟言语,他继续撕开钟灵的衣服,紧急作止血的措施,只是她的伤口处黑血不断泛出,他的心一横,就着伤口,便开始吮出毒血一口一口吮出,再一口一口的吐在地上,然而钟灵发白的脸色宛若死人,依然没有好转的倾向。 所有初见钟灵时的烦恼不堪,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找她麻烦的心情,在她生死交关之时,他忽然有了解答。 欧阳尘绝右手用力击着床板,忿恨的道:“你给我醒过来!钟灵,你听到了吗?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别想就这样离我而去!你要是死了,就算是阎罗殿,我也照样闯进去将你带回来,你听到了吗?钟灵,别想在挑动我的心之后,就弃我于不顾,我还要再听你那些气死我的讽刺话。” 他大吼大叫的声音是如此愤怒,但是触摸钟灵睑庞的手却是异常轻柔,“醒过来,钟灵,否则你救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感激你的,再像以前那样讽刺我,钟灵,钟灵。”他低喃的话语有紧张、有痛苦,也有自己无法限量的感情。 知晓刚才堡主大吼大叫的事情之后。马总管在外面胆战心惊的叩门,“堡主,那个……那个……大夫来了。” 欧阳尘绝开门,门外仍站了一堆人,似乎是准备看好戏,他以冷漠的目光望向这些人,这些人立刻做鸟兽散,而他开大门,也只让大夫进去而已。 ****** 钟灵为欧阳尘绝受重伤之事,立刻传遍堡内,关心钟灵的人有之,但是更多的是在谈论堡主将她一个大姑娘家公然抱进自己的卧室内,而且不准任何人进入之事。钟灵昏迷了三日,欧阳尘绝不顾堡务繁忙,就在她身边照顾了三日,更透露着古怪,闲言闲语在堡内传得风风雨雨,谁都忍不住推测,堡主是不是对钟灵有了私情?否则以他日理万机的繁忙,就算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也不必日夜守候在床榻边。 但是更多爱戴钟灵的奴仆,纷纷忍不住摇头叹息,都说她若真是梁羽晴小姐就好,自然是郎才女貌姻缘注定,只可惜她是梁家小姐的侍婢,不管堡主再怎么喜爱聪明贴心的她,也跨不过门当户对的门槛,只怕她跟堡主间注定是一场悲剧,毕竟主母绝不会眼睁睁的看堡主跟她这奴婢有什么牵扯。 另外一方面,李拓从南方传来更惊人的消息,那就是他即将带真正的梁家大小姐梁羽晴北上成亲。 ****** 呻吟声很低微,钟灵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掉,身体使不上力气,嘴巴连说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低低的呻吟。 “你醒了吗?钟灵!”欧阳尘绝惊喜的声音因不敢置信而颤了好几分。 钟灵意识仍未十分清楚,就算张开眼睛,见到的一切也都是迷迷蒙蒙,她只知道一双大手将她扶起,环着她细瘦的肩膀,小心万分的喂她吃药。 药很苦,她喝了一点就想吐出,轻柔的男音却温柔万分的劝诱她喝下去。在这样温柔的声音之下,她终于将药一口口吞下,意识迷蒙之中,她又被放回温暖柔软的床面,接着再度沉沉睡去,不省人事。 只是睡梦中一直有人握住她的手,不断的对她说话,话声的忧急中有真心,真情里有担忧,钟灵只觉得一阵窝心,连心都暖起来,她已经忘了究竟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用心的照顾她了。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竟像是堡主,那个一天到晚对她横眉竖眼的欧阳尘绝,这怎么可能呢?她自己都对自己的想像力失笑起来。 ****** 等钟灵真正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五日了,睁眼的一刹那,她只见到桌上点着小烛火,自己并不是睡在原本的小卧房,而是她不曾见过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简洁大方却不奢华,也没有一般女子的胭脂味道,而这间房间还是她看过最大的房间,比主母的还要大得多,她不知道是谁睡这间宽大舒适却又简朴的房间。 手轻轻滑过被面,钟灵才惊觉棉被的缎面如此之好,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奴婢睡的房间,然后她才注意到身边有人屈身睡在床边,等看清是谁时,她心跳停顿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欧阳尘绝! 难道这间房间也是他的卧房吗?一秒之内,所有思绪急翻云涌,她身子颤了颤。 欧阳尘绝醒了过来,对她露出一个英俊得几乎要让人失去心魂的笑,纵然他憔悴了,仍是英俊得叫人无法喘息,“你终于醒了,钟灵。” “堡主!”钟灵不敢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对。”欧阳尘绝一副自然的表情,显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就是对的。 她露出更讶异的神情,但是她随即镇定下来,不顾伤口的疼痛问:“那我换个方式说,为什么我在这里?” “因为我要娶你!” 钟灵吓得睑色发白,以为自己听错,“堡主,你说什么?” 欧阳尘绝紧紧握住她的手,连日照顾她而消瘦的脸庞因得到所有心烦意乱的结论之后更显英气焕发,这股英气衬得他英俊无比,绝对会让许多姑娘家一见倾心。“不是因为你要嫁我,而是因为我要娶你,所以你必须嫁给我,不管谁反对我都不在乎,我要娶你,一定要娶到你。” “堡主,你疯了吗?我只是个婢女!” “那又如何?我祖父那一代也只是个亡命江湖的草莽英雄。”欧阳尘绝一点都不在意的回答,显然不觉得身分差别是个重大问题。 钟灵仍是愕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却对她绽开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她吃惊的看着这个笑,她知道他本来就英俊,但是没想到在这个笑容的衬托下,他不只是英俊而已,而是英气焕发得让人腿发软,她霎时觉得自己差点在这个笑容之下喘不过气来。 “而且你救了我的命,我以身相许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竟然在说笑话,钟灵不可思议的盯着一向严厉的他,极度怀疑的脱口而出,“你在说笑话吗?堡主?” 欧阳尘绝回了她一个让人搞不清楚意义的笑容,“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在说笑话吗?钟灵。” “很像!”再次脱口而出,她已经不知道何谓审慎思考,她被他的笑容跟笑语给搞胡涂了。 欧阳尘绝显然觉得她的实话好笑,他哈哈大笑,又是一个不符合他向来冷冰冰的个性跟脸孔的意外之举。钟灵呆呆的看着他,他仍维持着英俊的笑脸道:“那是你对我了解不够,钟灵,以后你会更了解我一点,我不是只有一张面孔的男人。” 钟灵虽然蕙质兰心,但是也不解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第五章 钟灵虽然醒了,但是身体仍然虚弱,不过她知道自己住在欧阳尘绝房里异常不妥,然而他却强留她在他房里休养,并且用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义正辞严的告诉医治她的大夫说:“伤重不宜搬动。” 总而言之,他要钟灵好好的待在他房里休息,不必去想外面的人怎么说,她不肯,但是对于她的抗议,他一律充耳不闻,而且在他严厉的命令之下,房里只有他本人才能进来,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敢窥探,所以就算钟灵多么不愿意待在欧阳尘绝的房里,也因伤重无法行走,又找不到人来扶她一把,只好放弃离开他房里的行动。 “来!”欧阳尘绝端着一碗粥在床沿坐下。 他轻声温柔的模样让钟灵只差没羞得满睑通红,她摇摇头,看着眼前那碗粥,“堡主,我自己来!”说着就要抬手去接碗。 欧阳尘绝将碗轻巧的端离她伸手可及的范围,“你受伤了,我喂你是很正常的,你又何必不好意思?” “你是主,我是仆!” 他大摇其头,看她的眼光好像她是个履劝不听的坏小孩,他像个慈母般的一再纠正,“错了、错了,是我是夫,你是妻,等你伤好之后,我们就要成亲。” “堡主……”钟灵叹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瞎说她已经听得耳朵长茧,但是他却像把这些话当真一般,日也提、夜也提。 欧阳尘绝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信他说的话,“你不信我说的话吗?钟灵,还是怀疑我的真心?” 钟灵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淡淡道:“堡主,你忘了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觉得我伶牙俐齿讨人厌吗?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得忽然喜欢起我来了?还说要娶我,这不是太奇怪?别说是我,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里面的古怪多得很。” 她把头垂下,欧阳尘绝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还有话还没说出来,“再来呢?你话没说完吧?” 钟灵抬起头来,清冷的目光直盯着他,他并没有闪避她的目光,也是坦然的回看,她将目光移转,慢慢的吐音出来,好像这段话是禁忌一般,说得异常沉重,“你是不是想宣布我是你的未婚妻,以此来引出杀死你三位新娘的凶手?你不过想让我当饵,钓出你长久等待的大鱼,原因是第一,我是个婢女死不足惜,第二……”她轻咬下唇,停了一会才接下去说:“第二,想必李拓南下,不久就会带来真正的梁羽晴小姐,你不想让梁羽晴小姐因这场风波而受伤,所以必须先找个代罪羔羊?” “所以你认为你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这就是你对我求婚的看法?” 欧阳尘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态度,让钟灵不由得一阵心寒,她吸口凉气,点了头。 欧阳尘绝站起来,高大的身影使得她笼罩在他阴暗的影子下,他以异常轻柔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我也知道世间上很多事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解释得清楚,我在商场上被人说冷酷无情,但是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卑鄙下流,就算我想引出凶手,我也不会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当饵,让她因可能的危险而牺牲。” 声音一顿,欧阳尘绝的声音变得冷酷得让人头皮发麻,“还有钟灵,你记得一句话,我欧阳尘绝绝不拿我自己的事来开玩笑,梁羽晴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我既没见过她,也没跟她说过话,她在我心里就跟个陌生人一样,我管她多有才学、多么美丽,那都不干我的事,我要娶你,是指你——钟灵,不是梁羽晴,你明白了吗?” 钟灵仍是没有办法理解,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问出她以前尚有理智时,绝不会问的问题,“为什么是我?你不是一向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是……”欧阳尘绝瞪着她,似乎在考虑是否该说出口,后来终于是说了,“是不知所措。”他脸上的神色没多好看,好像这话是从绝不愿讲的心坎里挖出来的,而且挖得他心里极不舒服,仿佛这辈子从来没有对别人这么坦白过,这种坦白对他而言是一种苦不堪言的酷刑。 “你让我不知所措,我没遇过这种情形,我想不理你,但是我一天不理你,我心里又难过得要死,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接着他指责道:“而且是你讨厌我,你跟别的人说话都有说有笑,一看到我睑上神色就转为冰冷,我当然愈看愈火大,所以才对你百般挑剔。” “我没有!”钟灵反驳着。 “你有!” “我绝对没有!”她坚持的说,像个孩子,完全失去她一向冷静成熟的风格,凝着的眉愈加皱紧。 “见鬼的你就有!”欧阳尘绝瞪着她,两颗眼睛愈瞪愈大,终于又骂了一句见鬼,他揽住她的肩膀。 钟灵倒抽口气,她从来没有跟别的男人如此靠近过,他身上阳刚而男性的味道一下冲进鼻腔,这种气味极不熟悉却又让人觉得异常舒服,她的脸臊红起来,全身血液倒流。 欧阳尘绝脸上神色忽然变了,他不再气冲牛斗,反而对她笑得十分放任,英俊的笑脸没心机像个大孩子似的,但是他强硬的大掌不像个孩子,倒像个予取予求的大人,完全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要吻你,每当你对我摆出这副皱眉的神色我就想吻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你吸引我,比任何姑娘都吸引我,你让我欣赏你、喜欢你,任何人都无法抹灭这种感觉。”他笑得英俊且光芒四射,“而且我觉得我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钟灵骇住了,不曾有任何一个男人对她说话说得这么豪放又直接,她脸上红晕更甚,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她颇富才学,又常常指挥奴仆做事,但是没有男人用这样火热的眼光跟语气对她,她对别的男人也向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是欧阳尘绝除外! 她常对他冷嘲热讽,并不是她讨厌他,而是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感觉,让她直接排拒着他,硬逼着自己不要去喜欢他。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一下汹涌的涌上心头,以前她不敢去想的问题,此刻像刀一样狠狠的戳在心头,想逃也无处可逃,为什么? 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更要百般的拒绝他,以免自己坠入情网,然而却落得伤心泪流,所以自己有多喜欢他,就要花费多少力气去拒绝他。 无法再想下去,因为欧阳尘绝的脸逼近,钟灵的呼吸都快停止,他前额的发梢触到她的脸颊,像微弱的春风拂过的感觉,她简直无法呼吸,但心脏的声音却卜通卜通跳个不停,跳得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欧阳尘绝逼近后吻上钟灵,她觉得他的唇比想像中柔软,也比想像中蛮横,笨拙的吻显出她对感情这方面的毫无经验跟心慌意乱,她被这种感觉惊吓到,呼吸跟时间停止了,只剩下两唇相接时的触感跟芬香。 欧阳尘绝低低笑了起来,将唇抽离,把额靠在她的额上,两两相贴,感觉她的体热和温度,他吻过她之后的心情似乎不坏,甚至可以说非常好,他一根手指划过她显然红透的面颊,点到她的唇上,打趣道:“我发觉到一个怎么让你闭上你那张伶牙俐嘴的方法了,而且我极喜欢这个方法!下次我要是又被你这张嘴给气得失去理智,我就要好好惩罚你这张美丽的小嘴。” 钟灵被他打趣的话一说,整张脸更是红得跟柿子一样,但是她仍低喃的犹疑道:“你……真的是堡主吗?” 任何人都知道他是个不擅说笑,只会拿一张酷脸瞪人的人,绝不是眼前这个爱笑的男子!但是若说眼前的人不是堡主,又有谁跟他的面貌一样呢?然而眼前的他舆平时的他个性南辕北辙,根本就让人无法想像是同一个人。 欧阳尘绝耸耸肩,英俊的脸上笑容满面,“唔,我是真正的欧阳尘绝没错,你绝对不必怀疑!” “但是……” “你是说我不像?”欧阳尘绝挑起眉来问,这样的眉宇傲气,又似是那个老是对她尖酸刻薄的欧阳尘绝。 “啊……”钟灵不言的默认。 而这样不言的默认,反而让他笑出声来,“诚实是你最大的优点。”他伸出大手,抚摸她的一头青丝,豪气之中颇有爱怜,“等你伤好一点之后,我会对你全盘说清楚的。”他加重语气道:“还有,你不必理会外面怎么说,我要娶你是真,而且不准你胡思乱想,万一把脑子给想坏了怎么办?就算梁家小姐北上前来,我也多得是办法可以打发她走,你尽可放心吧!” 说完后,欧阳尘绝又拿起刚才放在一旁的粥,不顾钟灵的反对要喂她,她拗不过他,只有乖乖的张口,让他一口口喂她。 ****** “娘,今天我来向你请安了。” “尘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欧阳主母询问,言语中颇为凌厉。 “娘,你指的是什么事?”欧阳尘绝脸上表情连动也没动。 “我指的是什么事,难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晓得吗?”欧阳主母瞪着他,气他的无动于衷,“钟灵这丫头我喜欢得很,幸好她懂医术,我这身病也让她给治得差不多好了,所以更想把她留在身边,我留她在身边,可不是为了让你把她关在你房里,让堡里的人把她的名声传得不能听!” “娘,我们已经谈过这件事了。” “谈?”她充满怒气的眼睛威严的逼视欧阳尘绝,“我们没谈过,是底下的人告诉我钟灵为你受伤了,你就迳自把昏迷的她带进房里,接连七、八天,不准任何人进你房里,我问你,钟灵是死是活?” “她活得很好,胃口也还不错,只是大夫说她伤重不宜搬动,所以我不打算让她换房间。”他淡淡回答,深思的眼光似在审慎的决定究竟哪些话该对母亲说,哪些话不该对母亲说。 欧阳主母手指轻抹过桌面,“你在想什么?尘绝,莽撞行事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就算你跟钟灵不合,也不必破坏她的名声破坏得这么彻底。” “我跟钟灵并没有不合!”欧阳尘绝反驳。 她哼了两声,“那你装得也真像,每天对她鸡蛋里挑骨头,害我都以为她是你的心头之患。” 他没有回话,而欧阳主母将茶杯里的水饮尽,锐利的眼光盯视着他,“你喜欢这丫头是不是?” 欧阳尘绝更是闭紧嘴巴,看来是不愿吐露自己内心的感受,她接着道:“我也不是白白活这几十年,更何况还是生你的亲娘,你心眼里在想什么,我不瞎不盲,总是看得出一点端倪,你不要忘了梁小姐要北上与你成亲了,就算你要钟灵也要暗着来,这样明着干,梁小姐一来到天云堡,听到的都是堡里的流言,就算你以后要纳钟灵为妾,只怕梁小姐不肯,钟灵就要多吃苦头了。” 欧阳尘绝仍没有说话,欧阳主母自从病转好之后,身体福健,看起来更雍容华贵,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但是深谙人事的智慧,使她散发出一种精明锐利的商人风格,“你想想看,只要你捺得住这阵子,钟灵以前是梁小姐的随身侍婢,梁小姐再怎么傻,也知道要多留一个熟悉的人在她身边帮她照看着一切,到时你开口要讨钟灵为妾,梁小姐自然也得乖乖答应,但是你这样明着干,梁小姐一进堡里传的都是钟灵的事,你让她一开头心里就不舒眼,那以后你要讨钟灵为妾只怕难上加难。” 欧阳尘绝终于开口了,“我并不想纳她为妾,娘。” 欧阳主母眯着眼睛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尘绝?” 他回答,“娘,你不是说你喜欢钟灵,难道这样的喜欢,不足以让她成为你的儿媳妇吗?” “你疯了吗?她只是个婢女,并不是正睥的梁小姐!” “娘,你嫁给爹时,爹也只不过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小堡主而已,既无名声更无财势,这样有让你轻视爹一分一毫吗?你要的是他的身分,还是他这个人?” 欧阳主母沉寂下来,最后才说出她的心声,“娘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许你会觉得我世故,但是我不由得这样想,你是个堡主,她只是个婢女,世间本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知道钟灵好,她在堡里这段时间,没有人像她这么能干又公正的,奴仆们喜欢她,我也觉得地聪明伶俐,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 “但是她的身分只是一个婢女,你若娶她当正妻,到时外面的流言可能会传得十分难听,你听了不舒服,钟灵听了更加难过,你没想到这层关系,但是娘了解流言的可怕,因此不得不为你跟钟灵想一想。你以为娘真的讨厌钟灵吗?要是她真是梁大小姐,娘只怕会高兴的赶紧替你跟她办喜事。尘绝,人言可畏!” 欧阳尘绝也静寂下来,欧阳主母再度的说下去,“况且她本是一个奴婢出身,既没好的身世也没好的家世,若你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只要她当正妻,未来娘若死了,她一旦统管天云堡,凭她一个婢女出身的家世,底下的奴婢会眼她吗?会不会认为她只是用狐媚子手段勾引到堡主,才迷得堡主晕头转向的娶她?否则她根本什么都不是,你想过吗?尘绝!” 欧阳尘绝又不说话,欧阳主母点了点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是个聪明人,—想便知,你再换个方向来想,她本是梁小姐的侍婢,梁小姐至少看在天云堡人生地不熟的份上,会对钟灵加倍亲近,你若娶她为妾,你爱她敬她,给她堡内的实权,实权地掌握住,这比一个正妻的名分更加有利,我探过钟灵口风,她不笨,也没有什么痴心妄想的心思,只想过过平凡的日子而已,只要你给的,她都不会嫌多弃少,她这么乖顺,绝不会对你苛求什么名分的。” 欧阳尘绝站起来,有礼道:“娘,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觉得你对钟灵了解得不够,她很乖顺,但是她也十分刚烈,她要平凡的生活,是因为地觉得她高攀不起任何身世高于她的人,所以她十分认命。但是她明明有机会可以当上欧阳家的少奶奶时,为什么故意激怒我来延迟婚事,让我讨厌她?我唯一想到的理由,就是她不喜欢过不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她要的是自己可以主控的生活,她要自己活得快快乐乐,而不是局限在别人的眼光之下。” “尘绝!” “我知道娘你的想法都是为我好,但是有时那是以你自己的观点来看,我并不觉得那真是为我好,但是我知道你真的关心我。只不过我想娶钟灵为妻,而不是把地纳为妾,就算我顾忌别人的眼光,把她纳为妾、又娶了梁小姐,那一定会造成我们三个人的痛苦生活,传言梁小姐既有才学又有美貌,世间上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要娶地,但是里面不会有我,我只喜欢钟灵,我不想毁了我们三个人。”欧阳尘绝字字深情又恳切的说着。 “尘绝,你不要冲动,听我说……” 欧阳尘绝将眼光垂下,轻轻的打断欧阳主母道:“娘,你也许从来都没想过,为什么我没有跟你说大哥临死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因为我怕你听了承受不住,身体会更差。大哥他死前想的是小玉,而不是别人,他后悔娶了大嫂,遗弃小玉,这就是他的心声。娘,他遵从你的话,娶了一个他根本不爱也不想爱的女人,却从没有度过任何快乐的生活。” 欧阳主母脸上神色全变,一提到长子英年早逝,的确是她内心的痛。 欧阳尘绝主动握住母亲的手,不愿让她太过伤心,“娘,大哥不怪你,他知道你都是为了他好,他只怪他自己抛弃了小玉。娘,我们现在已经有钱也有权,独独缺少的是快乐跟满足,若是为了旁人的眼光抛弃自己的幸福日子,那我们还剩什么?”他摇头,“娘!我不想要那种生活。” 听到他的话,欧阳主母按住胸口,身体摇晃了几下,似是再难承受,他见状急忙扶住她的肩头,她眼光发直,露出愁绪,显现她内心的激动,“你大哥死前交代的话就是这样?” 欧阳尘绝不愿撒谎,他点了头。 欧阳主母的泪落了下来,两腮挂满泪水,“你大哥死前恨我吗?” 他摇了摇头,“娘,你知道大哥脾气好,他什么人都不恨的,你不要想太多了,大哥他只是觉得遗憾而已!” “我本来以为他忘了小玉,却见他成亲之后总是郁郁寡欢,我以为……以为 ……他早就忘了小玉,想不到……一切都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才让他遇了好几年不开心的生活,我若知道……”欧阳主母痛哭失声。 欧阳尘绝不忍母亲如此哀痛,他赶忙道:“娘,你别再想了,若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还让你这么悲伤的话,我就是再怎么样也绝对不说道件事。” 欧阳主母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不拦你了。” ****** 在欧阳尘绝房里休养半月有余,钟灵的伤已经好到可以下床,但是欧阳尘绝仍不准她离开他的房间,老是以伤重不宜搬动为由,不准她出房去,她若是一出门口,他立刻要仆人禀告他,他就又把她给扛回房间,三两次之后,她不愿在众人面前像个孩子似的被搬来搬去,也怕谣言愈传愈难听,所以只好咬着唇,在他房内度过一日又一日。 “堡主,我觉得我的伤口已经好得可以做事了。” “叫我尘绝,堡主堡主的叫,好像我们多不熟似的。”欧阳尘绝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盯着钟灵道,“你是不是觉得闷?” “若一直侍在房内,只怕我全身骨头都会闷出病来!” 欧阳尘绝轻轻一笑,而钟灵最近已经很熟悉他那副笑脸,“也好,今晚月色够美,我带你出去逛逛!” 他拉着钟灵的手,她还来不及拒绝,就被背上他的背,她不禁惊叫一声。 欧阳尘绝却笑道:“捉紧,否则等会掉下就麻烦了。” “堡主……” 她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叫,因为他一背好她,立刻就像足不沾地的云彩一样,窜出自己的房间,他行动极快,一下就钻进堡里的死角南方,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腾云驾雾,又像是御风而行,吓得只好牢牢抓紧他的衣服,还没一盏茶时间,她已经身在郊野,而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将她轻柔放下,她只差没吓得脸色发白。” “这是什么法术吗?” 欧阳尘绝哈哈大笑道:“只是上流的轻功而已!”顺顺她的头发,他讲起自己的事,“其实我出生没多久,一个疯道士说我骨骼奇佳,是练武的奇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掳走,只留下一封信说等我练功有成,自然把我送回天云堡!” 钟灵吓了一跳,“你竟有这么悲惨的往事,想必那疯道士一定是疯到了极点,才把小孩给带走,你在他手下应是受了不少苦。” “这你倒猜错了,其实这疯道士是个天真未泯的人,人世间的规范他不看在眼里,多亏了他才让我生命的眼界得以拓展,而且他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自然教给我的功夫也不会太差。他行事作风自有一套风格,他不准我叫他师父,还说我们都是一起来人世间学习的,所以没有师徒之分。 “我爹爹死时,他要我回家奔丧,我回家之后才发觉家道中落,又有许多地盘之争,我大哥是个老好人,却不是个经商人才,实在无法撑起家业,眼见天云堡就要四分五裂,又加上我这张脸俊俏无比,当时年纪小,我说一句话,别人瞧不起我,以为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因此我只好装成一副冰酷的样子,想不到这样反而管得动堡内跟堡外的人,这也是当初始料未及的。”欧阳尘绝摇了摇头,似在感叹着人事的可笑。 “所以你就一直戴着一张冷酷的面具直到现在?”钟灵不可思议的摇头,简直不敢相信人世间有这种事。 “其实这也有很好的好处,例如不守妇道的女子不会主动勾引我,因为光是看到我这张冷酷没人气的脸,她们就吓得倒退三步,而我也少了成亲的压力。” “只除了最近?”钟灵眼睛一亮的问,慧黠的眼里燃起怀疑。 欧阳尘绝放声大笑,显然对她的聪明才智加以肯定,“好姑娘,你猜对了,只除了最近!所以我当然要维护我的自由之身,看不上眼的姑娘,我是绝对不会跟她成亲。” “那当初你奉母命的婚事怎么办?”她隐隐猜到了一点,但是又觉得太惊世骇俗,不敢妄下定论,“莫非那些新娘都有问题?” “我事先调查过了,我只对有门不当、户不对情郎的姑娘家求亲,事先与她们沟通,别人以为我的新娘惨死,其实是我护送这些新娘跟她的情郎远离这里,到他们想生活的地方去。”欧阳尘绝笑看着她。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钟灵差点说不出话来,“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死?” 欧阳尘绝点点头,“没错,没有人死,尸体也不过是我托可以信任的人假造的,新娘子跟意中人私奔,我就可以落个安闲自在,岂不妙哉!而且以我欧阳尘绝克妻的传说听来,根本就没人敢嫁给我,这不是更一举两得吗?毕竟天云堡财大气粗,想嫁给有钱的人实在不少,幸亏我想出这个办法,再也没有媒人上门来罗唆!” 钟灵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而欧阳尘绝不觉得自己说的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还笑得安然自在的模样。 “你不在乎你的名声吗?”她呐呐的问。 他轻笑,“我只在乎我到底要什么,更何况若是我以后娶妻成功,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那名声就挽回了。” 钟灵忍不住问:“那么月圆那一夜,究竟是谁要杀你?” 欧阳尘绝晃晃头,露出好笑的表情,“这就摆了一个大乌龙了,钟灵,你那一箭是白挨的,那并不是要射我,也不是要射你,更不是要射什么人,算了,说也说不清楚,我介绍个人给你你就晓得了。” 他吹了一声口哨,不久后,树下走出一个削瘦的人影。 第六章 树下走出一道削瘦而细小的人影,浓眉大眼,眼睛如猫般闪闪发亮,散发另一种豪放美感,但是倒垂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好,一见面就破口大骂,叫骂声使得他声音低哑了好几分,“欧阳尘绝,我给你香蕉香蕉香蕉!叫我来替你做白工,你知不知道很累?我昨天又没睡饱,急着去采药草来救你的心上人,今天还得来这里被你传唤,当你的小弟就这么倒楣吗?还得瞒着我们家一大家子的人偷跑出来,若是被我娘知道我半夜出门,光是应付她的眼泪就耗掉我全身元气了。” 钟灵惊喘一口气,那细小的人影望向她,又撇撇嘴角,算是对她的一个招呼,她看他的身形实在是不像那个医治她的垂垂老矣的大夫,但是刚才讲话的声音又有点像,她吃惊的看着他。 他一走过来就伸手替钟灵把脉,接着瞪着眼睛骂起欧阳尘绝,“你这死脑筋的王八蛋,她身体这么弱,你还带着她出来吹风,不要她的命也不必这么搞法。” 欧阳尘绝不说话,只是威严的挑起两道眉,小人儿在他威严气氛压制下不再抱怨,只是哼哼两声,“算我倒楣,认了你当师兄,做牛做马都没得怨言,喏!”他一张手就拿出一粒药丸,递给钟灵,示意她吞下去。 钟灵看了欧阳尘绝一眼,欧眼尘绝含笑的点头,她才吞下去。 那小人儿瞪了欧阳尘绝一眼,更加没好气的道:“我连家当都掏出来了,算是对得起你这个师兄了吧!你只想坑我的宝物,自己吃不够,连未婚妻也要找来吃,哼哼哼,把我当盘子也不必这样。” “师妹,你的一切都好,但是若是讲话能再女孩子气一点,我会更高兴!” 钟灵一惊,瞪着这个小人儿,难道这个满嘴粗话的小人儿是个女娃?! 欧阳尘绝揽住钟灵的肩,大方的道:“让我向你介绍齐王府里的郡主,齐王爷唯一的女儿,也是跟我一样;十几年前失踪,前几年复得的女郡主,更是我令人头痛的小师妹,齐海瑄。你别看她这副破烂样子跟满嘴巴的得理不饶人,要是她打扮起来可是艳冠群芳,号称天下第一美女,所以现在正为她的婚事烦恼。听说镇国大将军无意间碰到她,立刻为她的美色所倾倒,因此奏明皇上,非齐海瑄郡主不娶,所以她最近脾气特别差。” “别在我面前提镇国大将军那傻蛋!他是……是……是个王八蛋,比你还王八,哼,干么提他!”齐海瑄突然脸一转,踢着小石头,一副小儿女的姿态,嘟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阳尘绝哈哈大笑,齐海瑄嘴一扁,泪就流下来了,没有刚才的飞扬气息,显得十分悲伤,“你还笑得出来,大师兄,我要嫁人了耶,那个镇国大将军又凶又横眉竖眼,我说的笑话他都听不懂,我嫁给他一定会被他每天用绳子绑在家里,到时我闷死了,闷出病来怎么办?” “放心吧!以你的能力,到时你别把他逼疯、逼出病来就好了。”欧阳尘绝似是不相信有人可以把齐海瑄给闷出病来。 齐海瑄眼睛忽然闪出亮灿的光辉,拍手大笑,刚才的悲伤一扫而空,似是想到绝顶妙法,“对啊,只要把他给逼疯了,他就不会想要娶我了,我怎么没想到?好!这几天就好好想想该怎么把他给逼疯,让他不想娶我。” 钟灵正目瞪口呆于她的想法之时,欧阳尘绝道:“别瞧我小师妹疯疯颠颠的,她的鬼点子最多,当初我不想娶妻,就是她从中替我找到那些有情郎的新娘,然后我跟她设下一些计策,等我出去经商,她便叫新娘服下一种会假死的药物,然后她又扮成大夫,说新娘惨死,还说这种病会传染,急忙把新娘用车子带出城外,再用解药让假死的新娘醒过来,新娘一醒就跟她的情郎远走他乡,所以有大半功劳都是我师妹的。” 齐海瑄点头,炫耀的嘴脸可爱极了。 “不过她最近也捅出个大娄子,就是让你受伤的事。”欧阳尘绝继续道。 齐海瑄的脸色马上垮了下来,她急忙澄清,“这怪不得我,我只是听说大师兄又要娶妻,他最讨厌女人了,我怕他又是被逼而不得不成亲,所以就想说去天云堡放放箭,而且要放毒箭才能显出事情的严重性,本来我只是想制造一下混乱,这样大师兄就有借口可以不要娶妻,而那个要嫁的新娘子也会吓得不敢嫁他,怎么知道…… 齐海瑄干笑,笑得十分尴尬,“我怎么知道你会跑过来,结果真的射中人,真是对不起,所以我救你就更加卖力了,大师兄还很不高兴的训了我一顿,说我脑子没长在头上,这辈子他骂我都没骂得这么难听过。”她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虽然满身破烂,却益加妩媚动人。 钟灵不由得想,她若是真的打扮起来,一定是天下无双的美人。 齐海瑄依然笑嘻嘻的讲,“所以我立刻知道我师兄原来是……嘻嘻嘻……想成亲了。”说着、说着,她还向钟灵瞟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钟灵不知该做何反应,而欧阳尘绝笑着答话,“好师妹,你就别再说了,再说下去,钟灵的睑皮子薄,就要烧起来了。” “哼哼,我说大师兄,你别急着高兴,钟灵的身分与你不搭,就算你有多喜欢她,你又不能抛下天云堡不管,跟着她去云游四海,不管别人闲话,而且说实在的,你认识的高官厚爵,有许多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他们一定会用钟灵的身分来对她多加挑剔,就算要找个闺中密友,别人看在钟灵的身分也不会太搭理她,你要闷死她吗?” 她这话一刺刺中钟灵的心事,连欧阳尘绝的脸色都变得难看,“好了,小师妹,别再说了,听这些事让我不舒服到极点。” 但是齐海瑄耸耸肩,看起来天真之中兼杂世故,“大师兄,我讨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但是我们要想活得快快乐乐,就要让他们不敢说我们闲话,这样才能乐得逍遥自在。你知道我刚回家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楚,他们对我的指指点点不是在背后说,是当面以为我像个死人似的嘲笑我。” 她撇撇嘴有些嘲讽的继续道:“更别说我爹那些小妾一个个漂亮的女儿对我当面嘲笑,哼!不过他们想跟我比,还早得很呢,凭我的美色就可以压倒她们,再加上我妙手回春,医好皇上连御医都治不了的病,所以他们才不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啊……” 齐海瑄看看钟灵,实话实说:“钟灵这样的老实人,只怕会被她们这些混蛋女人给撕成五块,然后吞下肚子里还喊不够呢!” 欧阳尘绝终于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小师妹!” “这么筒单大师兄还听不懂吗?”齐海瑄拍拍手,“我的意思当然是说我有办法让钟灵成为大家都不敢欺负她的身分。” “你说什么?”欧阳尘绝还以为是他听错。 “镇国大将军妹妹的身分很不错吧!” 钟灵大为惊骇,然后摇了摇头,这未免太异想天开,“这……怎么可能?” “天底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反正镇国大将军那蠢蛋既然想娶我,就要付出一些代价,叫他白白多了一个既贴心又好看的小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小心我扭下他的头当球踢着玩。”她言下之意,好像扭下镇国大将军的头异常简单似的。 “小师昧,你这想法太不可能实现了,不跟你胡言乱语,我要带钟灵回去了。”欧阳尘绝拉着钟灵就要走。 齐海瑄拿出一粒桂花糖放进嘴里,“大师兄,你要是不喜欢让钟灵成为镇国大将军的妹妹,那相国夫人的女儿如何?” 欧阳尘绝板起脸来,不想让小师妹的口无遮拦伤害了身分的确不高的钟灵,“小师妹,不许你再胡言乱语,不管钟灵是什么身分,我都会接受她。” “你想想看你那一家子人的看法吧,那个老装得乖乖的范水柔想嫁你想很久了,她叫你的侄女欧阳兰跟每个要成为你新娘的姑娘做对,家里老是吵吵闹闹,你真的受得了吗?再说你母亲人虽好,但也不会放任着让你真的娶钟灵为妻,当妾她可能就不是很在意了。”钟灵闻言一僵,而齐海瑄仍自顾自的说下去,“再说啊,那个真正的梁大小姐似乎快到天云堡了,你还得应付一个你名媒正娶的新娘子,你现在杂事繁多,不如就把钟灵交给我照顾吧!” 欧阳尘绝瞪着齐海瑄,“你又在搞什么鬼?小师妹!” 齐海瑄微笑起来,看起来有点奸诈,却又可爱得让人心花朵朵开,“我怎么敢对大师兄搞什么鬼?我只是想办法来减轻大师兄肩上的负担而已,还是大师兄不相信我办得到?” 欧阳尘绝皱起眉来,这个小师妹鬼点子超多,是大家一概承认的,天大的难事到她手里,她总有奇招可以解决得漂漂亮亮,所以天底下她不能办到的事是不多了,就连养她长大的疯道士有时都会被她整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禁回头看着她,“小师妹,你心里在想什么?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别让大师兄猜谜。” “我想借钟灵半个月或一个月,行不行?大师兄。” “你想干什么?” 齐海瑄又将桂花糖放入嘴中,看着钟灵,钟灵虽不多话,但是也怀疑的凝视着她,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笑着道:“大师兄你也知道,自从我救了皇上之后,若是有御医不能救的病人,就有人来找我去治病。” “那又如何?”欧阳尘绝不甚在意的回答。 “相国夫人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只怕回天乏术,很难救了。” 欧阳尘绝仍是看着齐海瑄,像在叫她自动说下去,而她也自动自发的说下去,“相国夫人身体没病,是心病,她女儿前两年得急病死去,从此之后就茶饭不思,我想了想,要医这心病就必须要有心药来医,但是我去哪里再找一个相国夫人的女儿来呢?” “所以?”欧阳尘绝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 齐海瑄仍是一派微笑,只是笑得更可爱了,“所以我自然是向相国大人宣告无救,相国大人伉俪情深,自然也觉得难过得要死,头发几乎白了一大半,再加上他又是忠臣,我就更讨厌让他们心里难过,后来我看了看相国夫人女儿的画像,这倒奇了,跟钟灵有八分相像,我想若是借钟灵去安慰一下相国夫人的心,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好运的话,她自然就当成了相国夫人的义女,风风光光的嫁进天云堡,只怕那时候,相国夫人还不愿意让钟灵嫁给浑身铜臭味的大师兄你呢!” “真有这种事,不是你胡盖的吧?小师妹!” “拜托,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我怎么敢乱说呢!”齐海瑄拍拍身上的灰尘,向钟灵瞥去一眼,接下来的话显然就是说给钟灵听的,“我知道钟灵不爱什么身分地位,但是相国夫人真的很可怜,你们要是看了,也会觉得很难过,救人如救火,安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婆也不算是什么罪恶吧?”她问道:“怎么样?钟灵。” “这不太妥当,若是我出现在相国夫人面前,万一让她惊吓到了怎么办?”钟灵有些为难的说。 齐海瑄没好气的摊手道:“钟灵啊钟灵,我知道你不屑成为相国夫人的女儿,但是我只是要借你去当药引,否则心病不除,不管我开多好的药,相国夫人的身体都好不起来。你就可怜可怜一下老相国夫人,让她把心里面的难过都给哭出来,心肺通了才能药到病除。至于要不要当相国夫人的义女,天知道相国夫人会不会开口,说不定她只是赏个几两银子给你就叫你回家了,所以你也未必当得成相国夫人的女儿,你根本就不必考虑这么多!” 钟灵看向欧阳尘绝,他点点头,“我听说相国是个忠臣,若是天可怜见,让你如此肖似他死去的女儿,去安慰一下对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吧,那等我伤好一点之后我再去!”钟灵点头允诺。 齐海瑄点头,“可以,我刚才给你的药丹吃下之后,你的伤口大概很快就会好了,我差不多半月之后派轿子去接你,到时会以齐王府的名义,保证你们天云堡里的人对你立刻刮目相看,嘻嘻嘻。” “齐郡主,我看你……” 钟灵没有说完,而齐海瑄知道她的话意,她笑得十分开心,也不以为忤,“钟灵,那是因为你跟我是不同种类的人,你出污泥而不染,对尘世间的事抱持着远观的态度,而我呢?我想在这个混浊的世间活得快快乐乐,所以你有你的生活方式, 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别看我年纪小小,若是你在王府里跟一大群妃妾遇活,不被她们生吃下肚可是要非常厉害坚强的。” 话没说完,齐海瑄惊叫一声,“惨了!我要赶紧回去了,我娘要是知道我半夜里偷跑出来,又要哭着求我以后不要再让她担心,我最受不了眼泪攻势了,三日后再见了,钟灵,还有啊……”她凑前,在钟灵耳边道:“我大师兄是真心的,他对别的女人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你要紧紧捉住他,别让他跑了,他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要不是他不是我喜欢的型,我就是死缠活缠也要他娶我,嘻嘻,所以自己的幸福就要自己紧紧捉住才行。” 说完之后,她一阵娇笑,风一样的不见了。 钟灵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轻轻说道:“好不同凡响的姑娘家。” 欧阳尘绝揽住她的腰,“夜深了,我们回去吧!你还有伤在身,小师妹急惊风的个性,以后你还会看得更多呢。” 钟灵点了头,让欧阳尘绝带着她回去。 ****** 堡里灯火通明,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欧阳尘绝自知在灯火通明之下,不可能一下子就飞奔进房,于是他将钟灵放下,镇定道:“我们用走的进去,若有人问话,一律由我回答,晓得了吗?” 钟灵点头,他带着她走进堡里。 奴仆一看是欧阳尘绝,急忙行礼道:“堡主……”奴仆又拿眼觑了钟灵一眼,突然像喉咙里咽下一个大卤蛋,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堡主……有客人来访。” “什么客人?这么晚了还要堡里灯火通明的迎接他!” “啊!是……是……”奴仆更加说不出话来,似乎有钟灵在身边极难说出口,“是……梁小姐到天云堡了,她说非得见堡主不可,否则不愿安睡,但是堡主不在房内,大伙只好点灯找寻堡主,结果梁小姐闹得更凶,连李拓跟马总管都安抚不了她。” “有这等事?李拓呢?”欧阳尘绝皱眉问。 “好像在大厅。” 欧阳尘绝点了点头,“好,吩咐底下的人去睡觉,明天你们还要干活呢,还有送钟灵回房里去,她有伤在身,我带她出去散散心,现在她累了,送她回房去休息!” 奴仆似要问要送钟灵去哪里安歇,却又觉得话题太过敏感不敢问,只是无辜的瞪着眼。 钟灵见状委婉的道:“堡主,那我先回房去睡了。” 欧阳尘绝瞪她一眼,似是对她“堡主”两字十分感冒,却也无可奈何,只低下头温柔说道:“不准胡思乱想,你快点将伤养好才是正事,梁小姐自有我来处理。” 钟灵点头退下。 欧阳尘绝走进大厅,看到李拓的样子无法置信,他一副憔悴的模样,似是赶了千万里路,欧阳尘绝没有向坐在另一边的梁羽晴打招呼,反而飞快的走向李拓,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关心备至的问:“李拓,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你是南下时水土不服,生病了吗?” 李拓还没有回答,梁羽晴因自己受到疏忽而咳了几声。 欧阳尘绝的心思没有放在她身上,他轻拍着李拓的肩,“李拓,你若累了就早点下去休息。” 从来没有任何人对梁羽晴这么的不理不睬,而且还是个英俊无比的少年公子,她自知自己的美貌可以让所有人都迷上她,所以更捺不住任何人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嗲声嗲气的轻唤,唯恐欧阳尘绝没有看到她,“堡主!” 李拓站起来,十分正经的道:“我想要走了,大哥。” “走?”欧阳尘绝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我想要离开天云堡!”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想离开天云堡?你是我的左右手,也是我至亲的结拜兄弟。” 李拓不再说话,梁羽晴反倒站起来道:“堡主,你让他走,这个人真是我看过最没修养的人,我只不过叫他做个小事,他眉头就皱得像我要下毒害他一样,仗着他是你的结拜兄弟,一点都没把我看在眼里,况且他长得这么丑,跟你站在一起岂不是让你丢脸,要是让人知道你有这种结拜兄弟,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欧阳尘绝脸色严厉起来,头慢慢的转向梁羽晴,面无表情的表情反而显露出极怒的威势,“你说什么?梁小姐?” 梁羽晴似乎看不出他在生气,一面吃吃的笑着,一面将手攀上他的衣袖。她原本想退掉这门亲事,但是亲眼见到欧阳尘绝长得如此英俊潇洒,她决定要用自己的美貌,让他没办法抗拒她,娶她为妻。她十分雍容的微笑着,知道这种笑容能让她美艳至极,接下来更嗲声的道:“堡主,我说这个李拓根本就不配跟你结为兄弟,既丑又没修养,他要走你就让他走,又没有什么了不起,要人的话我们再去找就行了,凭着天云堡的威势,还找不到比李拓更好的人吗?” 欧阳尘绝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看着梁羽晴肤浅无知的美丽脸庞,想必李拓这一次去迎接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又被她不知怎样当面奚落,否则不会一回堡就要离去,“你注意听着,梁小姐,李拓是我的拜把兄弟,他是不可替换的人 才,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我不在,堡内就是他最大,下次若是让我再听到你这么编派他,小心我把你关进房间,叫你面壁思过!” 梁羽晴吃了一惊,睑上笑容都僵掉了,此时欧阳尘绝向旁边的奴婢道:“叫厨师连夜熬最补的汤送给李爷,李爷旅途劳顿,要爽口不黏腻的汤,听到了吗?” 李拓心里很感动,欧阳尘绝握住他的手,“李拓,你安心的住下来,若是真想离开,无妨,等你身子养好了之后再走,你若是改变了主意,天云堡里永远有你的—席之地。”接着欧阳尘绝吩咐其他的人,“送梁小姐至客房歇息。” 梁羽晴还要说话,但是欧阳尘绝的冷眼十分严厉,“梁小姐,千里旅途想必你世很累了,我会要底下的人送你及你的贴身奴仆及早休息,若有什么事的话,明天找们再谈吧!”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拉着李拓道:“我们兄弟先走一步,马总管,马上安排照顾梁小姐所带来的人。” ****** 打从梁羽晴住进来那一天起,天云堡简直是鸡犬不宁,首先是她要求要一座自己的宅院,以免跟天云堡的客人同住在一起,再来又跟欧阳兰及范水柔对冲起来,若是吵不过蛮横的欧阳兰跟故作娇弱的范水柔,她就哭得天云堡风云变色,还要寻死寻活,搞得奴仆疲于奔命。 而最重要的是,当她知道之前钟灵一直住在欧阳尘绝的房里养伤之后,整个人脸色大变,立刻说要把钟灵调到自己身边当侍婢,看来似是想趁机虐待她,然而钟灵现在已是欧阳主母的贴身侍婢,欧阳主母不肯,梁羽晴便说出不太好听的话来,气得欧阳主母急怒攻心,一下又病了。 整个天云堡被梁羽晴吵得大家心情都大坏,一见到她或是她带来的骄纵侍婢,天云堡的奴仆脸色都不会太好看,与他们完全合不来,冲突自然就更多,就算是欧阳尘绝明令不可相互为难,但是也无法管得了人心的喜恶。 “婆婆,我来向你请安了。”梁羽晴一直急着跟欧阳尘绝成婚,但是他以堡务繁忙,待查杀妻凶手为由,不肯与她成亲,于是地就把主意打到他的母亲身上,只要欧阳主母一声令下,她相信他势必要立刻与地成亲。 因此虽然一开始就气倒了欧阳主母,但是她最近却天天来请安问好,只是欧阳主母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 “你跟尘绝还没成亲,这婆婆两个字我担当不起!”欧阳主母哼了两声,懒得跟梁羽晴废话。如果要让尘绝娶梁羽晴这个只会乱事的千金大小姐,还不如让钟灵这丫头嫁给尘绝,她暗自心想。 “我是你们欧阳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不管什么时候成亲,反正都要叫你一声婆婆,早叫晚叫还不是一样要叫。”梁羽晴笑道,但是默盯着站在欧阳主母身边的钟灵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她对钟灵没好气的道:“灵儿,你不会倒茶吗?” 钟灵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是,走向桌边为她倒茶。 梁羽晴盯着她,暗暗冷笑道:“听说我还没来这里之前,你为堡主挡了一支飞箭,还在堡主房内过了不少日子,这件事是真是假?” “我伤重不宜搬动,所以才一直住在堡主的房里,承蒙堡主对待下人十分宽厚,我的伤才能这么快的好起来。” 钟灵端过来的热茶突地摔在自己的手臂上,梁羽晴哎呀一声,“瞧瞧你,连端个茶也不会,真是个没用的丫头,烫死你活该。” 欧阳主母站起来,她一看就知道是梁羽晴故意的,“钟灵现在是我的丫头,可不是你的,你这样糟踏她太过分了。” 梁羽晴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我说婆婆啊,灵儿的卖身契还在我们梁家,凭什么说她是你的丫头?她可是我们梁家的奴仆,说句公道话,你凭什么护着她?就算我打死她,也不过是打死我们梁家的奴仆而已,干你什么事?你可别气坏身子,又说是被我气坏的。” 欧阳主母气得浑身发抖,而梁羽晴笑得可得意了,反正欧阳主母死得愈早,她就愈快成为天云堡的女主人。 欧阳主母怒道:“反了,这不是反了吗?你竟然在威胁我?” “什么反了?娘!”欧阳尘绝推门进来,看到梁羽晴,脸上的神色就沉了下来,再看到自己的母亲气得全身发抖,他知道一定又是梁羽晴在惹是生非,他不客气的问:“梁小姐,你又做了什么?” “堡主,我只是气这灵儿笨手笨脚,连茶也不会端,竟然倒在自己的手上,想不到婆婆就胡乱生气,连我都搞不懂为什么呢!”梁羽晴又笑得十分雍容华贵,似乎想突显她的美貌,她一手轻轻扯着欧阳尘绝的衣衫,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你烫伤了钟灵?”欧阳尘绝睑色一变,挥开她搭着他的手,撩起钟灵手臂的衣衫,见部已被烫得红肿,他连忙问道:“痛不痛?” 钟灵摇头,欧阳尘绝知道她的个性,就算极痛,她还是会强忍着不说,他怒道:“出去!梁小姐,以后没我的吩咐,不准你再踏进我娘的房间,你要请安在外头请即可,现在马上出去。” 梁羽晴还想说话,也极有威严的喝斥,“你是要立刻走,还是要我把你丢出去?”显然很有决心会做自己所说的话。 梁羽晴脸上面子挂不住,气得花容月貌都挤成一堆,飞快的关门离去。 第七章 “气死我了,简直是气死我了!”在自己的房里,梁羽晴甩着茶杯出气,气得满脸通红,“那个鬼丫头灵儿,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跟我抢,连欧阳尘绝都护着她,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新娘,灵儿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那个烂贱婢、死丫头,竟敢跟我抢欧阳尘绝。”一想起欧阳尘绝对她冷冰冰的睑孔,跟那副护着钟灵的模样,她简直无法忍受。 旁边服侍梁羽晴的李嬷嬷是以前梁夫人的贴身侍婢,受梁夫人薰陶既久,自然对钟灵也没有什么好感,由于梁夫人怕梁羽晴北上吃苦,因此特地把自己的贴身侍婢拨给梁羽晴,让她打理梁羽晴的一切,她靠过来,“小姐,你是千金贵体,犯不着跟那个贱丫头计较。”她皱起眉头,“不过那贱丫头也挺厉害的,在家是勾引老爷,连到了北地都有办法勾引天云堡的堡主,这丫头的狐媚功夫真是一流。” “你就不知道,连欧阳尘绝的母亲都护着灵儿,拿她当宝一样,这简直是气死人,我哪里比不上她,她又哪里可以跟我比?”梁羽晴愈说愈气,在家被她比下去也就罢了,连在天云堡都是这样,更叫人生气。 “小姐,可是这不是挺好的吗?你本来就不想嫁给欧阳尘绝,听说嫁给他的人都活不了多久,既然他们喜欢钟灵,自然你若毁婚南下,他们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阻碍,况且北地荒旷,人又一个比一个粗俗,待在这里简直是辱没了小姐。” 梁羽晴扁起嘴巴,她本来也想退婚,谁想嫁到这鬼不隆咚的地方?但是不见欧阳尘绝还好,一见之下,她整颗心都飞到他身上,在南方根本就见不到这么英俊挺拔的男子,要她放弃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加上现在他明显的对灵儿有好感,从小她就对灵儿又恨又嫉,又怎么可能拱手把欧阳尘绝让给灵儿?” “李嬷嬷,你想想看,人家说嫁给欧阳尘绝的新娘必死无疑,灵儿来天云堡都多久了,起码也两、三个月,她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而且她在欧阳尘绝房里同住同宿了多少天,哪见遇她出事?”一想到钟灵,梁羽晴又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 “小姐。”见梁羽晴又再度生气,李嬷嬷安抚她道:“小姐,你不要气坏了身子,不管钟灵多得欧阳主母跟堡主的疼爱,只要你嫁给了堡主,到时大权在握,那时你要钟灵死,钟灵就活不了,要钟灵活,她就死不了。” 自小钟灵就是她的眼中钉,想不到离家之后,钟灵仍是她的肉中刺,梁羽晴恨道:“现在就摆不平了,哪里还等得到以后,仗着欧阳主母跟欧阳尘绝宠她,她分明是不把我看在眼里,她本是我们梁家的奴婢,按理说应该要来服侍我,她仗着堡主对她的娇宠,连声招呼也没来打,这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再加上你看天云堡的下贱奴婢,都跟我们梁家的奴婢不停作对,我要一罐茶,他们也推三阻四的,我要他们做南方菜,他们不曾照做,反而是灵儿说什么,他们就乖乖的做什么,到底她是她们未来的堡主夫人,还是我才是未来的堡主夫人?这……这简直是……乱七八糟。” 梁羽晴委屈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我还没嫁,灵儿已经联合天云堡的奴婢对着我来,若是我嫁了,她不知要怎么折磨我!”抹抹眼眶,梁羽晴怒气又发,“不过我也不会让地太好过,她要欧阳尘绝,我就让地一辈子也得不到。” 李嬷嬷听梁羽晴这样说,不由得也沉重的点头,“天云堡的奴婢们一个个吃了秤坨铁了心似的违逆我们,我们底下的人做事也不便得很,在梁家哪里受过这种苦?若不是钟灵挑拨离间,以小姐你是未来堡主夫人,她们应该都要多加奉承才对,这……一定是钟灵从中搞鬼,我看她是逼不得早日把小姐给逼死。” 绘声绘影之下,她说得愈来愈真,梁羽晴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办?难道我就让她这个死贱婢把我逼到绝路吗?” 李嬷嬷将眼沉下来,“小姐,我是有个妙计,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若敢的话,自然就一劳永逸,不必烦恼钟灵的事,若是不敢的话,你这一辈子就要受她白眼相待,就算以后你真的嫁给了堡主,堡主若一心宠着她,你要找她麻烦只怕难得很,所以我们不如……”李嬷嬷将嘴巴靠在梁羽晴的耳朵道:“斩草除根。” “这是什么意思?”梁羽晴不解的问。 李嬷嬷道:“小姐,你想想看,若我们想把钟灵赶出去,凭仗着她现在迷倒堡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是若将她斩草除根,等她死了两、三个月后,堡主自然会对她死心,你这么美貌,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渐渐就会把钟灵给忘得一干二净。”☆ “你是……说……”梁羽晴瞪大双眼,“把……钟灵害死?” 李嬷嬷示意她小声,“小姐,你想想看,反正嫁给堡主的人都会死,我们不如利用这个传言害死钟灵,钟灵一死,人家反而会说是堡主克死了她,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到时你若是执意嫁堡主,堡主还要感谢你对他的一片心意,竟然不顾着克妻之说嫁他,他也会加倍的疼爱你。” “这……叫我杀人……”梁羽晴摇头,“我……我不敢。” 李嬷嬷谆谆善诱,“小姐,你若是不敢,这一辈子都要看钟灵脸色了,除非你不嫁堡主,我们回南方去,把堡主这英俊的少年郎和天云堡夫人的位置都让给钟灵,否则你要是嫁给他,你……受得了屈居在钟灵的下面吗?” 只要想到李嬷嬷说的情况,梁羽晴好像可以想像未来在天云堡的生活,她是绝对不愿屈居在灵儿底下的,但是若不嫁欧阳尘绝,她的一颗心从初见面时,就系在他身上了,她舍不得放弃这门亲事,然而真要她害死灵儿,她也没有那个胆子,虽然从小她就对灵儿又恨又忿,不过要她杀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嬷嬷,别再说这么可怕的事了,我不敢做。” 李嬷嬷趋近身旁来,“小姐,你若是不敢做,我帮你处理,只要偷偷把药倒进钟灵房里的茶水,保证任何人都不会起疑到你身上来。” 梁羽晴拿不定主意,心里却怦怦乱跳,若是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灵儿这个人,那自己生活自然快活许多,“这……这……” 李嬷嬷了解她的心意,微笑的安抚她道:“放心吧,小姐,我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让你早日成为堡主夫人。” ****** “这……大事……大事……”马总管满脸汗水的奔跑进来,同欧阳尘绝说话,只是受惊太大,支吾了半天才说出口来,还说得口吃,“堡……主……那……那个……” “哪个?马总管!”欧阳尘绝没好气的问。 近日不只是堡务繁忙,梁羽晴住进天云堡之后,每日惹的事端让他烦不胜烦,却又不能把她赶回去,毕竟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无法可想,他只好等小师妹来之后,再跟小师妹讨论究竟该如何让她乖乖回去,又不伤害到小师妹的妙法,毕竟小师妹鬼点子特多。而想起那要命的钟灵,仍像个菩萨一样,依然和以前一样沉着,让他分不清钟灵究竟对他是有情还是无情。 “是……”吞了口口水,马总管总算说得比较清楚,“外面来了两顶轿子,是齐王府的人,连齐郡主都来了,我请她先到大厅奉茶。” 欧阳尘绝扬眉,不由得内心暗暗觉得好笑,这个小师妹果然要做什么事都要搞得众人皆知,才算是她的排场,虽然内心感到好笑,但是他仍装出陌不相识的声调来,“我们跟齐王府不认识,齐郡主怎么会来访呢?” “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更大的大事是……”马总管又擦了擦满头热汗,好像怎么也不敢相信受皇帝宠爱的齐郡主竟然来访天云堡,而且还开门见山的说要见钟灵,“齐郡主指名要见钟灵。” 欧阳尘绝从书桌前站起,“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能失了我们天云堡的礼数,请人去请钟灵到大厅,既然齐郡主要见她,就叫她出来接见。” “是。”马总管慌慌张张的说是,立刻奔跑着去唤钟灵。 欧阳尘绝走向大厅,齐海瑄正拿起茶杯品茗,看到他进来,只朝他俏皮的眨了个眼,算是跟他打招呼,然后又马上低下头去喝茶,不让别人发现他们之间其实是认识的。 “呃,齐郡主大驾光临,真是今天云堡蓬摹生辉。”真要对自己的小师妹讲客套话,欧阳尘绝倒有些结巴,不过还是得作戏给其他在场的仆人看才行。 “你不必客气,欧阳堡主,我今天是特地来接钟灵的。”将茶杯放下后,齐海瑄口齿清晰的说话,顾盼之间光彩耀出,确实是令人惊艳的美女。 “接钟灵?请问齐郡主怎么会认识钟灵?” “上次行经贵堡时,恰巧我的脚扭伤了,那时钟灵为我敷药,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回报她,再加上跟地言谈之间,发觉她跟我十分投缘,所以我就很想把地接进府里住个一、两天。”这些事当然是齐海瑄乱编的。 “唔,既然是齐郡主亲自要人,我自然也不会不给,请问齐郡主多久之后会将钟灵送回?” 齐海瑄笑了起来,很明显的,她的笑容就在说——大师兄,你怕我把你的未来娘子留得太久,你舍不得吗?口里却仍庄重的说:“堡主放心,一、两个月后,自然就会送她回来。” 这时马总管闯进来,脸色发青,像见了鬼似的,连口齿之间都相互撞击,似是恐怖到了极点。 欧阳尘绝虽然不喜欢这个总管,但是也没见过他这副见鬼的模样,“怎么了?马总管!” 马总管似是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后室远远传来一声尖叫,惊骇之中夹杂恐怖,欧阳尘绝皱眉,而齐海瑄似乎也嗅到不祥的味道,她站起来,看着欧阳尘绝,朝他暗示的点了点头,他也对她做同样的动作,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发出尖叫的地方走去。 愈走,欧阳尘绝脸上的神色愈不对劲,因为这个方向是钟灵的住处,齐海瑄低声问:“大师兄,怎么回事?” 欧阳尘绝脸色难看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愿一切没事。”他的心脏却像报凶讯似的急速跳动起来,在钟灵的房前围着一群人,他隐约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他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堡……堡……主……”一个婢女吓得口齿不清,连脚都发软的瘫在门旁,脸上发白发青,像是看到什么极恐怖的事物。 众位奴仆一看到欧阳尘绝来,也纷纷露出不知该怎么办的表情,欧阳尘绝叫道:“让开!让我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 有个显然是忠心耿耿的仆人挡住了他,诚挚的脸上显现出真正的感情,“堡主……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欧阳尘绝更加觉得不对劲,一手挥开他,但是更多仆人拥上,似乎不想让他看到房里的景象,他预料到房里可能怎么了,不由得大吼,冷汗滴下额头,“让开、让开!你们全都让开。” 仆人不让欧阳尘绝进去,却没有防备齐海瑄,她钻进去之后,脸色一变,因为她看到钟灵倒地,身体半屈的弯在床被上,脸上发黑,一只手掐住喉咙,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她一探鼻息,完全没有呼吸,摸钟灵的肢体,仍有余温,尚有人体一点热气,她猜测是刚死没有多久。 再看向桌上摆的东西,除了茶壶之外别无他物,齐海瑄倒出茶水略尝,有问题,她马上判断出钟灵是被市面上常卖的砒霜所害,她将茶水倒出窗外,掩埋证据,不想这件事在天云堡愈闹愈大,这件事她必须私下跟欧阳尘绝谈。 齐海瑄走了出去,对被仆人挡住的欧阳尘绝开门见山的道:“钟灵死了!” 欧阳尘绝脸上神色霎时转好几转,然后变成惨白,似乎是惊吓及刺激太大,一下子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反应。 齐海瑄平静道:“我本来要载钟灵回家一起游玩,既然她死了,我不能还她的恩情,请堡主让我带她的尸体回家,让我厚葬她。” 欧阳尘绝不了解为何齐海瑄这样子做,但是她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似乎话里还有另一番玄机。 她催促道:“快,堡主,我的时间剩下不多。”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她忽然对他露出微笑,“请堡主放心,只要交给我,一切都会妥当的。” 难道小师妹向他暗示她救得了钟灵?想到齐海瑄的医术,欧阳尘绝立刻明白的大吼道:“快!把钟灵抬进齐郡主所准备的轿子,立刻送出。”他低下头道:“恭送郡主,一切都有劳你了。” 所有仆人都目瞪口呆的盯着欧阳尘绝,唯恐他是发疯了,而齐海瑄看着这一堆发呆的仆人,叫道:“喂,发什么呆,快啊!再迟就来不及了。” 没有人敢碰尸体,她啐了一口,“有些人亏心事敢做,倒是不敢动尸体,堡主,你自己来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欧阳尘绝明白她的意思,因此赶紧进房,亲自动手抱起钟灵。 齐海瑄叮嘱道:“替她包上被子。”他粗鲁的将床上的棉被拉下,包紧死去的钟灵。 她又再度催促道:“送进轿子,快!” 欧阳尘绝照做了,而齐海瑄坐进另一顶轿子,随即立刻转回齐王府的别馆,而众奴仆全都惊骇的看着堡主,纷纷猜测他可能是看到钟灵死去,刺激太大,变得不太正常,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钟灵的尸体送出呢? 众人纷纷猜测钟灵的死因为何,看到她尸体的人说她面目发黑,一定是被毒死的,而也有人说可能是嫁给堡主的人都会死,她虽然没嫁给堡主,但是冲煞到总是有的,所以才会莫名其妙暴毙,总之天云堡里小道消息暗传,谁也不知道哪种说法是真的。 钟灵死后几天,欧阳尘绝关在房内,不准任何人进入,而欧阳主母得知钟灵死去,也伤心的哭晕了好几次,好像钟灵不是她的贴身侍婢,倒像是她的女儿或媳妇,她还痛骂了欧阳尘绝很多次,说他为什么不好好安葬钟灵的尸体,反而让齐海瑄带回去,而齐海瑄竟然把尸体带回齐王府的别馆,这分明是莫名其妙,欧阳尘绝脸颊消瘦,在被骂时一句也没有答辩,只是偶尔抬起头,深皱眉头,似是在盼望远方依然有一线希望存在。 ****** 夜阑人静,四周都静悄悄的,欧阳尘绝这些天急速消瘦,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夜半常坐在房间椅子上,他知道齐海瑄必定会来通知他消息,所以他每夜都在等,烛火在他面前微微轻晃,突然,一个轻轻的敲窗声,伴随着轻轻的声音响起,“大师兄!” 欧阳尘绝立刻脸色紧张的站起,齐海瑄推开门道:“大师兄,天云堡内不好讲话,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你跟我到外面的老地方见面。” 欧阳尘绝立刻跟在她身后,到他们常见面的大树边,一站定,他马上担心的问:“怎么样?小师妹,钟灵到底怎么样了?” 齐海瑄低下头,脸上露出一点点愧疚的表情。 他脸色惨白,扶住树木,连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用手拍击树木,对自己恨得要命。他是天云堡堡主,竟然让钟灵死在天云堡,凭什么当爱她的男人? “大师兄!”齐海瑄看他击树,手流出血来,不由得赶快捉住他的手,急急道:“大师兄,你不要自残,我又没说钟灵死了,她是被我救活了。” 欧阳尘绝颤抖的握住她的手,憔悴的脸上绽放出光彩,说出来的话激动不稳,“你是说真的吗?小师妹!该不会是骗我的吧?”i-zhu “我怎么会骗你呢?大师兄,若是钟灵真的死了,我去哪里生一个钟灵赔给你?” “那你赶快带我去见钟灵!”欧阳尘绝相当急切。 齐海瑄低下头,然后摇摇头,“大师兄,恐怕不行。” “为什么?”他失去控制的问:“为什么,小师妹?” 她抬起头来,颤抖的吐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话梗在喉口说不出来,“好吧,你要见她,没关系,反正她已经被我救活了,只是……只是……你见到她的时候不要太惊讶,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钟灵了。” 欧阳尘绝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齐海瑄不回答这个问题,“你自己眼见为实。”她在前面带路,“请跟我来,大师兄,齐王府的别馆路不太好走,守卫又多,你不要跟丢了。” ****** 钟灵脸上神色平常的安稳沉睡,苍白的颜面渲上淡淡的玫瑰红,美丽得无可方物,像是静止的睡美人。 欧阳尘绝在她床边蹲下来,轻轻按住她仍在鼓动的脉搏,他放心了,她仍然是活着的,而且活得好好的,虽然放心了,但是看到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我们走吧,大师兄,别惊醒她,别馆里的守卫多,若是让她叫喊起来,只怕会造成麻烦。”齐海瑄轻道。 欧阳尘绝要求,“让我跟她说说话,看她是否知道害她的人是谁。” 齐海瑄别过头,似乎是不忍看他的表情,深吸一口气才鼓足勇气说出来,“没有必要,大师兄,因为她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欧阳尘绝觉得她话中有话,而且这话里的意思让他直觉的恐惧。 “大师兄,你不用痴心妄想了,钟灵的命是救回来了没错,但是她不记得你,不记得任何事,连她的名字是什么都忘了。” 欧阳尘绝感到震惊,“你说什么?小师妹?” “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残毒逼出钟灵体内,不过因为发现她的时间稍微晚了点,毒素已经侵入她脑子里,虽然只是市面上常见的毒药,但是……但是……毕竟还是毒药,若是能早点发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欧阳尘绝大受打击的倒退两步,轻微撞到床面,钟灵受床板震动醒过来,她睁眼,入眼的是一个浑身被黑暗遮蔽的男子站在她床边,她惊骇的掩住口,接着放声大叫,欧阳尘绝完全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对他陌不相识的钟灵,呆愣的站着,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齐海瑄知道情况糟了,她飞快的点了钟灵的睡穴,催促着欧阳尘绝,“大师兄,你快走,她叫得这么大声,等会守卫就会过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你快点走!” “她真的不认得我,她真的不认得我!”欧阳尘绝喃喃自语,声音充满痛苦跟绝望,还有完全的不能相信。 “大师兄,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你快走,等会守卫来了你要是被捉,我纵然是郡主也保不了你这个陌生人。” “小师妹……”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齐海瑄打断他的话,用力推了他一把,“快走,大师兄!我们等会在那棵树下见面。” 欧阳尘绝跳窗离开了,三四个守卫此时才来到门口,急忙推门进来,看到齐海瑄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里,不过仍是低头问好,“郡主好!” 齐海瑄瞥一眼窗外,没看到欧阳尘绝才放心,心跳虽然仍跳得很快,但是她尽量装得淡淡的道:“你们是不是刚才听到有人尖叫才过来察看的?” 守街点了点头,她简单明了的说:“没什么,只是有人作了恶梦,现在又睡着了,你们下去吧!” 守卫不敢不遵从她的话,也相信了她的解释,再度行礼下去。 齐海瑄点醒了钟灵的穴道,她立刻醒来,急忙四处张望,而齐海瑄也对她做了同样的解释,说她不过是睡胡涂了才会看到什么人影,她跟守卫一样相信了,终于又沉沉睡去。 一等安抚好钟灵,齐海瑄又飞奔出别馆,来到与欧阳尘绝相见的老地方。 欧阳尘绝呆茫着眼,未从刚才的震惊中惊醒,齐海瑄走过去,他痛苦的抱住头,“她是真的不记得我,是不是?钟灵绝不会开这种令人痛苦的玩笑,” 齐海瑄点点头,但是看到他的表情仍是不忍,她劝道:“大师兄,你不必难过,她虽然不认得你,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再爱上你,如果她以前喜欢过你,现在也许还是啊,所以……所以……你不必难过。” 欧阳尘绝虽然难过,她的话又让他升起一丝希望,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询问,“那现在钟灵怎么办?把她送回天云堡吗?” 齐海瑄眼光一闪,里面的含意十分清楚,“大师兄,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天云堡里的谁想害钟灵吗?” 他沉默一下,说出他这几天的结论,“范水柔不敢做这种事,小兰也做不出这种事,只有梁羽晴吧。” “没错,但是要让她俯首认罪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她又是你明媒正娶的新娘,干脆我们吓吓她,只要钟灵再度出现,她做贼心虚,一定会吓得半死,哪里还敢嫁你,立刻就回南方去了。” “你想做什么?” “第一,先治好相国夫人的病,所以我会先带她去见相国夫人,等相国夫人的病好了之后,我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齐海瑄露出微笑,“而且钟灵失去记忆之后,没有了以前身分低微的包袱,反而更加开朗,我觉得那应该是她本来的性情,既然如此,那么我觉得忘掉以前的事也不一定是坏事,也许是一件好事也很难说,所以说世事真是变化莫测得很,钟灵从此会因祸得福也不一定啊!” 第八章 庭院简朴却又充满诗意,绿草延着石阶一片青翠,在这一片绿地之中,还遍布着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使得庭院更增幽静的气息,循着小径漫步,可听到枝头的鸟禽低吟。齐海瑄带着钟灵走进相国府里的后园,绕过几个弯就到了相国夫人的房间前,她示意钟灵在门口等着,自己先行进去。 齐海瑄推开房门,相国夫人几近满头的白发披垂,困倦的将眼阖上,旁边服侍相国夫人的丫头看到她,连忙屈身行礼,她点点头,要丫头下去,丫头行了个礼匆匆下去。 “是齐郡主吗?”相国夫人苍老没有生气的声音响起,却连眼睛都没睁开,像是没有力气似的,“这么快又十五日了吗?你又来看我了。” “相国夫人,我给你的药为什么你都没有照时间吃?这样子病怎么会好得快呢?” 相国夫人摇头,心灰意冷的道:“我的病好不了了,齐郡主,只剩没几日好活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知道。” 齐海瑄走到病榻前,“你若是想要活下去,自然就活得下去,你要是不想活了,任是大罗金仙来也救不了你。” 相国夫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而齐海瑄扶起她,“相国夫人,你心里有心病,心病没医好,病怎么可能会好?” 相国夫人笑了起来,终于张开眼睛,“你倒猜猜我心病出在哪里?” “相国夫人,人死不能重生,你若能忘掉,那就好好忘掉,再怎么思念,你的女儿也不会活过来,你再这样郁郁寡欢下去,恐怕……”齐海瑄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表示得很明白。 相国夫人摇摇头,看着空中悠悠道:“你还没婚嫁,自然不知道丧女之痛有多痛苦,我……唉,要不是……”话还没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 齐海瑄笑道:“相国夫人,若是我变出你女儿来,那你会不会想要活下去呢?” “你别逗我了,齐郡主,你如何变出一个人呢?” “我是说真的,相国夫人,虽然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是她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又加上她丧失了记忆,无人投靠,本来身为婢女,却因得到主人的赏爱而被人嫉妒下毒,若不是恰好碰见我,只怕要一命归阴了。所以她的处境实在是可怜,不过她乖巧伶俐,我特地将她带来,你若喜欢她就把她收在身边,让她有个栖身之所,你若不喜欢她,我就将她带回府去也不打紧,你要不要见见她呢?相国夫人。”齐海瑄有条不紊的说道。 相国夫人动了恻隐之心,“这个姑娘命运听起来似乎十分坎坷。” 齐海瑄点了点头,“是啊,她父母早逝,而下毒害她的人,竟是她往日服侍的小姐,可见她的命运之差。不过她虽然是婢女,行事却十分大方端正,比个大家闺秀还像大家闺秀,而且我最近才发觉她文才高深,是一个才女呢!” 相国夫人点了点头,“齐郡主,既然你带了人来,那就把她带进来,反正我正缺个聪明伶俐的婢女,你就把她留在我这里。” “好啊,我叫她进来。”齐海瑄立刻知道一切搞定,现在只剩让相国夫人看钟灵的相貌,她开了门,笑嘻嘻的唤了声钟灵的名字。 钟灵身着淡色衣装慢步走了进来,一进来之后就照齐海瑄之前教她的,行了个礼,将头低下道:“拜见相国夫人。” 相国夫人看她姿态阿娜,细瘦的身体似是十分消弱,好像才刚大病了一场,“你叫什么名字?” “钟灵!”钟灵轻悦的回答。 “钟灵,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相国夫人要求道。 钟灵依着相国夫人的要求将头抬起,初见钟灵相貌的一刹那间,相国夫人脸色转白,手惊骇的按住胸口,好像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腔外。这个人哪里是不知名的苦命女,看起来简直跟她死去的女儿一模一样,连姿态都像,只是比她逝世的女儿更加消瘦了点,她脱口唤出女儿的名字:“翎儿……” 一看相国夫人的表情,齐海瑄当然知道效果达到了,她唤道:“钟灵,你遇来,让相国夫人将你看清楚一点。” 钟灵犹疑了一下,慢步走近床边。 相国夫人病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捉住她纤细的胳臂,捉得十分用力,而一向病恹恹的目光露出十足的不可置信,低喃的话语充满惊奇,“天啊……天啊……竟然会有这种事!” “相国夫人,你捉痛钟灵了……” 齐海瑄还没说完,相国夫人剧咳起来,钟灵看眼前的老夫人咳得这么厉害,她用另一手拿出手绢,递给相国夫人,“夫人,你请用。” 相国夫人看她温柔和善的模样,像极自己死去的女儿,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但是眼泪竟然不能自制的流下来,愈哭愈激动,一面还叫着逝去女儿的名字,哭声十分哀戚。 钟灵不忍,轻拍抚她的背,像在安慰幼儿一样的轻轻说出一些安慰的话,而这些安慰的话反而让她哭得更激动。 钟灵不知如何是好,抬头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齐海瑄,齐海瑄对她面露喜色的点头道:“让相国夫人哭个够,这样才不会郁结于心,而且也较会激起她求生的意志。” 钟灵只好点头,一次又一次的安慰相国夫人,相国夫人哭得衣袖湿成一大片,把心中以前堆积的郁结都哭了出来。 ****** 相国夫人自从见到钟灵之后,因为钟灵极似她死去的女儿,所以有了替代作用,渐渐有了求生意志,齐海瑄开的药也按时间吃,很快的,病就好了一大半,而相国夫人要求钟灵陪在地身边,钟灵本就无依无靠,齐海瑄只告诉遇她钟灵的名字而已,其余的齐海瑄不愿意讲,所以钟灵自然就乐意待在相国夫人身边。 经过半个月的观察,相国夫人跟相国都认为钟灵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家,又加上自己膝下无子女,于是选了一个吉日,就把钟灵收为义女,将她改了一个姓,唤徐灵。 ****** “小师妹,你说什么?”欧阳尘绝与齐海瑄两人又再度约在老地方大树下见面。 对于欧阳尘绝的斥喝声,齐海瑄没有多大反应,顶多是白他一眼而已,“大师兄,你的耳朵又没聋,怎么讲了两三次,你还是听不懂呢?”她再次重复一遍,“我说钟灵现在已经是相国跟相国夫人的女儿了,这是我最千真万确的消息。” 见他脸色发白,她奇怪道:“钟灵有个好身分,难道你不觉得开心吗?为什么露出这么一张脸来,好像吃了什么苦药似的?你不知道这可是我花了多少力气才造成的事实,你应该要感谢我才对,大师兄,这样你们就没有身分的差异了。” “小师妹!”看着齐海瑄生气勃勃的那张睑,欧阳尘绝真是有苦说不出,“我当然高兴钟灵有好的身分,不过就算她没有好的身分,我仍是会娶她、爱她,你现在把她弄进相国府里,你有没有想过她既不记得我,又深锁在那里,这不是永远都不可能跟我有交集点吗?” 齐海瑄脸上表情转了好几个颜色,最后变成赤红,然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惨了,我忘了,大师兄,我忘了还有这层关系,我只想到……赶快……替钟灵找个好身分而已。” 欧阳尘绝简直是快晕倒,却又知道她是好意,顶多只能怪罪她少一根筋而已,但是他以后要见钟灵简直难上加难,口气不由得就有点怪罪,“现在怎么办?小师妹?钟灵已经是相国府的大小姐了,她一定足不出户,她连见都没见过我,如何会再度爱上我?” “呃……呃……这……”齐海瑄这次栽了个大跟头,一向滔滔不绝的口才竟然结巴起来,她皱紧眉头,很不雅观的蹲下来,“这个……这个嘛,啊,有了!”齐海瑄满面笑容的站起来,似是想到什么绝妙好法子,“大师兄,我想到一个办法,既然钟灵足不出户,那你就自己人相国府里去。” “天云堡跟相国府向来没有交情,如何进去?” “嘿嘿!”齐海瑄笑得顽皮又可爱,“我又没叫你以天云堡堡主身分进去。” “我也不可能以你的大师兄身分进相国府去,别忘了,你那个嫌贫爱富的爹在我们天云堡积弱不振时,就明白的告诉过我,别想跟你互称师兄妹,他怕污了你们齐王府的名字。” “我也没叫你以我大师兄的名字进去!”她笑得更贼。 欧阳尘绝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仍是正经的问:“那你要我以什么身分进去?” “我听说相国府里少了一个马僮,也许你可以去征求这个职位,自然就进了相国府,可以名正言顺的看见钟灵。” 他睑色差点发黑,“那我天云堡的生意怎么办?” “你可以叫李拓代劳,至于那一群想嫁你的众家小姐就留给他去处理,你也落得耳根清净许多。” 欧阳尘绝仍是不敢相信,“你是说真的吗?小师妹?” “我当然是说真的,但是大师兄,你肯委屈你天云堡堡主的身分来做一个走马的小厮吗?”齐海瑄加上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大师兄不做,改天钟灵嫁了出去,你可别捶心顿胸。” 欧阳尘绝哪能容忍钟灵嫁给别人这种情形发生,而齐海瑄像是为了激励他,讲得更有道理,“你想想看,若是钟灵以相国之女的身分嫁进天云堡,天云堡里自然没有人会轻蔑她,她会活得更快乐,你也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齐海瑄嘻嘻笑了几声,“至于毒害钟灵的梁羽晴,一看到活生生的钟灵出现在她面前,就算不吓疯,也要抱病抱回南方,这样你就不必娶梁羽晴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欧阳尘绝莫可奈何,却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好吧,等我回去安排一下事情,就说我要出外办事,大家知道钟灵死后我的心情不好,他们会以为我去游山玩水。” “太棒了,大师兄,我祝你当马僮当得愉快。”齐海瑄说出来的话一点都没有自己搞砸事情的羞惭感,反而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气氛。 欧阳尘绝气恼的看了她一眼,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气,看来要娶小师妹的镇国大将军,迟早会被她给逼疯。 ****** “嘿嘿嘿……”嘿没几声,齐海瑄掩口笑了起来,愈笑愈大声,最后抱着肚子笑起来,愈笑愈夸张,一点都没有把眼前的欧阳尘绝的反应瞧在眼里。 欧阳尘绝没好气道:“你笑什么?小师妹?” “我笑你这个装扮好,装扮妙,妙得呱呱叫。” 在天云堡处理完事情,欧阳尘绝只说自己要出外散心,拜别了母亲,将天云堡的事情交代给李拓之后就出来,然后换了一套破旧得快要洗烂的衣物,他知道齐海瑄在笑什么,他指指自己的衣眼道:“难不成你叫我穿丝绸去应征马僮吗?” 齐海瑄擦干笑出的眼泪。“可是……大师兄,你穿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像贫民,而且你身上的味道……呃,该怎么说呢?”她尽量想形容词,“像在马房住了十年都没洗澡的味道。” 欧阳尘绝哼了两声,显然对齐海擅的嘲笑不以为然,“这是在马房里滚了两圈之后才有的味道,既然要当马僮,你以为没有马的味道行吗?” “是,我的好师兄,我知道你行事精准,什么事都算得好好的,你这次去到底有没有把握?”齐海瑄闷住笑问。 “只要是你介绍的就有把握了,你把我带进相国府,就说是你知道相国府里缺了一个马僮,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人选,相国感谢你救了他夫人的命,岂有不收我为马僮的理由。” “妙啊!”齐海瑄眉开眼笑,“想不到大师兄也有这么聪明的头脑!” “少耍嘴皮子了,快点办事才是正经。”欧阳尘绝只想快点进相国府。 “好啦,不过大师兄,你若进了相国府,那里可不比王爷府,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犯下大事。” ****** 就在齐海瑄的力保之下,欧阳尘绝顺利的进了相国府里当马僮,只是她少算了一步,那就是马僮一向待在马房里,要见到深闺里的钟灵并不是那么容易,而更惨的是,欧阳尘绝进府半月来,没有见过钟灵一面,倒是当马僮当得十分气恼。 这日月儿刚升上,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像在微笑似的绽出清澈亮光。 钟灵慢步走过庭院,传来的马嘶声十分狂乱,她回头问随身的婢女,“月儿,你听这是什么声音?煞是恐怖。” 月儿是跟钟灵差不多年纪的婢女,清清秀秀的面貌十分讨喜,她回答道:“小姐,是齐郡主送来一匹上好的马匹,说要送给小姐,只不过那匹马的野性很大,所以马房里的人都管不动,除了……” 名唤月儿的小婢女脸红起来,钟灵看她姿态有异,就更奇怪的问下去,“除了什么?” 月儿仰起头来,一脸崇拜的道:“小姐,是马房里有个刚被齐郡主保荐进来的马僮,姓陈,名绝,他长得既好看又聪明,府里的婢女都很喜欢他,但是他常常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齐郡主送那匹马来时,他还对齐郡主横眉竖眼。”她顿了一下,“齐郡主送的那匹马只有陈绝才管得动,其他的人去碰碰它,它就又叫又踢的,差点踢伤人,夫人想等陈绝让这匹马较温驯之后再告诉小姐,怕小姐自行先去骑这匹马。” “马吗?我还没有看过这匹马呢!不如今夜去看看,反正月色亮得很。” 月儿闻言脸色有些害怕,“小姐,千万不要,那匹马好凶,你刚才还听到它叫得那么恐怖,小姐要是有事,夫人会骂我的。” “不会有事的,若是它凶,我在一旁看着它就好了,况且你不是说有个很好的马僮吗?”钟灵笑着说。 “但是……” “反正我这几天心里烦得要命,就去看看那匹马也不会怎么样的。” 钟灵带头先走,月儿也跟着她身后一起走,她直接走进马房,月光照耀之下,看到那匹十分俊美的黑色野马,它黑色的毛色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精光四射的目光充满野性,她赞叹道:“好漂亮的马!”说着就要去碰碰这匹马。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刺耳的声音传人,“不要碰它!” 钟灵回头去看,那个人背光走进来,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是他的语音十分命令而强悍,不像是一个位卑职小的人所拥有的意志跟声音。 “你是谁?”钟灵声音清脆的问。 那人却像此时才知道在他眼前的人是谁,他呆了半刻,没有回话,钟灵觉得奇怪,再问了一次,那人好像此刻才回神,“我是陈绝。” 钟灵眨了一下眼,却仍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脸庞,“原来你是这里的马僮,你为什么叫我不要碰?” “因为那匹马很凶,除了我之外,它不准任何人碰它。”穿着破旧衣裳的欧阳尘绝走近钟灵,拉住她的手。 钟灵倒抽口气,而站在她身边的月儿也同样倒抽口气,这……这个马僮好大胆,竟然敢拉小姐的手,难道是不要命了吗? 想不到欧阳尘绝只是拉着钟灵的手去抚碰这匹野马柔畅的毛色,他的声音十分轻柔,像轻轻的抚爱一般,“触摸它,慢慢的,你看它的脸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她喜欢人家这样的摸它。” 钟灵抬头,欧阳尘绝不再背光而站,月光终于可以照到他的全脸,让她十分清楚的看见他的睑,她几乎停止呼吸,这是一张英俊带有英气的脸,俊美之外,还兼杂着旁人所无法模仿的气势,这绝不是一个马僮有的气质,而该是一方霸主或朝廷重大命官才有的气势,她脱口而出,“你只是个马僮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月儿不懂的皱起眉头,而钟灵眼前的男人侧着脸看她,表情异常镇定,甚至还带着微微笑容,好像完全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这个英俊的笑容让人心跳加快再加快,声音温柔得像是对她的爱抚一样,“那你认为我该是什么呢?” 钟灵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好大胆,带着她去摸马儿的手,加重力气的握住她的手,她脸上一红,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她想抽回手,大骂这个人放肆的时候,他放松了她的手,她赶紧抽回,顾不得这样慌张的动作表明自己的惊惶失措,她掉头就走,“月儿,我们走!” 月儿还搞不清楚状况,又跟着她身后走了。 走了一段路,钟灵按住胸口,心脏还跳得好快,她脸红口燥的问:“月儿,那个人是谁?”她想装得漠不在乎的说这句话,一说之后,却觉得好像泄露了自己的心声。 但是月儿不知道她的心事,只是乖乖回答,反正小姐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小姐,他就是齐郡主带来的那个马僮,那匹马除了他之外,别人都管不动。” “你说他叫陈绝,是吗?” 月儿点点头,“是啊,小姐,他长得是不是好英俊?府里的好多姑娘家对他好,他都不太理会,后来……” 犹疑了一下,钟灵终于问出口,“后来怎么样?” “后来大家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跟齐郡主认识,大家都在巴结齐郡主时,只有他对她横眉竖眼,因此大家就在猜他是不是很讨厌齐郡主!” 钟灵用心听着月儿讲着许多陈绝的事项,最后月儿终于讲完了,哎呀的失声道:“小姐,你看我真无聊,竟然用这种话来吵你,你一定不想听了吧?” “不……我……”钟灵噤声,她本来想说很有趣,但是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不过她总觉得那个名唤陈绝的人很熟悉,看到他,让她有一种奇怪而心痛的感觉,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好啦,小姐,我送你回房去睡吧!” “不必了,月儿,你若累了,你先下去,我想在这里坐着想一下事情。” “啊,小姐,这里暗暗的,真的不要紧吗?”月儿觉得不太妥当。 “没关系,这是自己府里,何况月亮还这么亮,我不要你陪我,你下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钟灵颇为坚持,她想把心静下来。 “好吧,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月儿走后,钟灵坐在石椅上,只觉得见到那个马僮之后,她的心里起了一阵阵波浪,也不知道在烦些什么。风吹过,吹散了她的发,远远的,她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另一边望着她。 钟灵认出这个人,是刚才那个马僮,他走近,原本她是应该站起来就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不怕这个陌生人,而且她非但不怕他,还觉得自己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似的坐在这里。 离她差不多两个手臂远,欧阳尘绝站定,不再靠近,好像怕惊扰了她。 她心脏跳得很快,连抬起头来都觉得心慌意乱,后来传来一阵低哑的嗓声,她才吃惊的抬起头来,结果竟看到他手里拿着奇怪的东西,放到嘴巴里吹,吹出一种沙哑的乐音。 “你在吹什么?”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但她就是问了。 欧阳尘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温柔轻道:“树叶。” 钟灵大感惊奇,“树叶也能吹吗?” 他靠得更近,她没有逃,反而觉得脸红心跳,他再摘下一片树叶,弯曲后,放到嘴边缓缓吹奏,她吃惊且着迷的看着他,他对她露出微笑,虽然嘴巴在吹奏树叶,但是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她,她就跟他坐在园里的一块阴暗处,他吹奏着乐音,她缓缓听着,风吹过,拨动着看不见的心情。 “你想骑马吗?”吹完她从没有听过的曲调后,欧阳尘绝就问她这一句话。 “骑马?” “跟我来。”好像不容置疑,他就是认为钟灵会跟他走。 “你是认为我一定会跟着你走吗?”钟灵不禁问。 他露出一个摇头的笑容,“不,应该讲我会跟着你走,毕竟我都跟到这里来了。” “什么意思?”她奇怪的问。 “没什么意思,来!”他握住她的手。 她感到吃惊,却又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应该的,不论是他握住她的手,或是她跟着他走,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欧阳尘绝没有说话,带着她一路走到马房,牵出那匹野性十足的俊马,他托住她的腰,她还来不及惊呼就被抱紧,坐在马背上,在她身后的他将她搂抱得更紧,说话时在她耳边呼出热气,让她全身一阵酥麻,“握好缰绳。” “我不会骑马!”钟灵有些失措。 “我知道!”他笑道。 她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欧阳尘绝富含深意的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拉好缰绳,马要跑了。”他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脚一踢,马就自然的快跑,这一振动,钟灵撞到身后的胸膛,他理所当然的把她抱在怀里,好像她是他珍藏的所有物。 马儿一下就跑到荒旷的原野,钟灵觉得自己做出了莫名其妙的事,竟然跟着一个陌生的马僮,坐上他管理的马,飞奔到四下无人的地方,但是凉风吹来很舒服,还有一种解放而狂野的热烈感觉,她放声笑起来,笑声似是让她身后的欧阳尘绝十分满足,他锁住她暖的手更加拥紧,她道:“我觉得我一定是发疯了,我作梦也不敢想像我会跟一个陌生人在夜里骑马奔跑”” 在她身后的欧阳尘绝过了很久才问她话,“那你愿意每个晚上都来吗?” 钟灵没有回答。 “不管你想来或不来,我都会等你。” 沉沉的夜里,传来闲散的马蹄声,配上他几乎像叹息的话语,夜色变得很美。 第九章 钟灵不知道他有没有每夜等她,因为她没有去。 自从那奇怪的一夜后,她心里面有某种莫名的东西发酵了,让她日日夜夜重温着那一夜的情景,然而她对这个马僮完全不了解,除了他有一张英俊的睑孔,跟他的名字叫陈绝,她对他一无所知。 “小姐,你喜欢这个青得像绿草的花色,还是这个桃花红的颜色呢?” 月儿在一旁的叨念,让钟灵回过神来,她无心的向桌上布匹随意瞥上一、两眼,拣选了那块青色的,“就这一块好了。” “小姐!”月儿看她好像心里有心事,自作聪明的猜测,得到答案后,轻轻嘻笑起来,“你是不是知道那一件事,所以才这么神不思魂不属的,可是这是好事啊,我们也都盼小姐能幸幸福福的,嫁一个如意郎君。” 钟灵好奇的抬起眼来,“什么事啊?月儿!” 月儿俏皮的睑蛋一脸带笑的望向她,“小姐,你别逗我了,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到底知道什么?”钟灵更不解的问。 月儿张大着嘴巴,两个眼睛圆溜溜的转,“小姐,夫人自从收你为女后,你的才名远传在外,大家都说你是大才女,连老爷、夫人心里都暗暗自豪,结果好多人来求亲,听说九王爷亲自来求亲,老爷跟夫人一向认识九王爷,好像已经口头应允了。” 钟灵一震,心里面一刹那间转过了许多模模糊糊的念头,却一个也捉不住。 月儿还满面生花自顾自的笑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大家心里都好开心,小姐,你好福气,听说九王爷待人诚恳,为人豪气,是难得的好人,而且十分气派,也不会对我们摆架子,大家都很喜欢他,认为你跟他一定会处得很好。” “你别说了,让我静一静!”钟灵忽然出乎意料之外的严厉道。 月儿吃了一惊,连忙偷偷观察她的神色,见她脸上有些不豫,怯怯道:“小姐,我说错了什么话吗?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只是……”钟灵口气缓和下来,只觉得心烦意乱,却也知道自己不该对月儿发脾气,只是心里面忽然间觉得好闷,“我只是觉得头有点痛,你下去,让我休息一下。” 钟灵向来对下仆很好,月儿受了她不少恩惠,担心的问:“小姐,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听说齐郡主等会会跟九王爷一起来,也许可以请齐郡主看看你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一些风寒。” “如果齐郡主来……” 钟灵话还没交代完,一阵清扬的笑声传来,门被推开,一张艳丽无比,绝美天下的笑脸闯了进来,“呵,钟灵啊,只要你心里一想我就来了,这比变戏法还快。” “郡主好!”钟灵连忙问好,连月儿都行了个礼。 齐海瑄随意的挥了挥手,颇为豪气的道:“钟灵,不知道告诉你多少遍了,别叫我郡主郡主的,多陌生,你就叫我海瑄就行了,既亲切又亲热,听起来多么顺耳。” 走到钟灵身边,亲密的拉起钟灵的手,齐海瑄笑得灿烂,“我把把脉,看你是不是受了一点风寒。”扬起眉头,她诊断后笑道:“没有啊,你的身体好得很呢!”看看钟灵的睑,她笑得更娇媚,“我猜一定是你整天关在房里关烦了,所以才觉得闷,心情也不好,我带你出去走走,保证马上没病没痛。” “郡主……” “别拒绝我,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走一走,否则每天关在房里,你不嫌闷,我这个看的人都嫌无聊。”齐海瑄不愿钟灵反对,捉住她的手,把她带起身来,直直的走出房门,往马房去。 钟灵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是去找陈绝,怕它成真,又怕它不成真,心里面忍不住怦怦乱跳,人还不到马房就已脸上微红。 “喂,陈绝!” 人没到,齐海瑄的声音就到了,马房里的人排挥站,每个人都恭迎着她。 齐海瑄看着一脸没好气的欧阳尘绝,他一身蓬头垢面,她哪里曾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大师兄,不由得笑了出来。 欧阳尘绝看齐海瑄在自己身上瞟了好几回,然后露出好笑的眼光,当然就知道她在笑什么,因此更加气恼的朝她射去冷峻的一眼。 齐海瑄故意装郡主派头的说:“我给小姐的马你有没有好好的照顾?” 欧阳尘绝正要回答,却惊见齐海瑄的身后有人,且竟是钟灵,他的视线几乎是黏在她身上,哪还显得了齐海瑄说什么。 齐海瑄咳了几声,欧阳尘绝才回神,她对他道:“备马,我要带小姐出去溜马。” 钟灵一惊,“我不会骑马!” 齐海瑄顽皮的笑道:“这有什么打紧,我们有一位好得不得了的马僮。陈绝,你跟我们一起去,顺便当我们的护卫。” 钟灵还欲再说话,可是又怎么比得上齐海瑄的快人快语,齐海瑄指着马房里的两匹马道,“牵这两匹马出来,还有你。”她指着欧阳尘绝,“跟我们一起出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三人已经到了郊外。 钟灵心情忐忑的与欧阳尘绝坐在柔顺的马背上,而齐海瑄的马跑得较快,已经远远领先他们,留给他们一个两人空间。地较崎岖,钟灵不擅骑马,一个震幅较大,她竟从马上坐不稳的跌下来,幸好欧阳尘绝眼明手快,飞快的抱住她下坠的身体,她轻呼,他则吐出低低的呻吟,两人身体靠得相当近,钟灵满面通红,他慢慢的让她的脚碰到地上,手却仍紧抱住她,没有放开,以低哑的声音轻道:“你为什么没来?我一直在等你。” 钟灵低下头,不敢看他英俊的睑孔,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一阵心虚,幽幽的吐出话来,“那太不合礼法了!” “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钟灵被欧阳尘绝紧紧搂在怀里,闻到他身上的温暖气息,脸上阵阵发红,连自己都觉得睑上好热,她手掌贴上自己的脸,却显得欲盖弥彰,这个动作更增她的娇俏,以前的她绝不会有这个欲语还羞的动作,欧阳尘绝动心,气息一下重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去吻她那红艳的嘴唇。 惊讶不足以说明自己的心情,钟灵只觉得一阵颤抖窜过全身的毛细孔,像吃了人参果一样舒服。却又羞怯的颤动着自己的身体。 因她的反应,欧阳尘绝知道她并不是不愿意,他高兴的露出英俊的笑靥,顿然觉得自己做马僮的辛苦在这一刹那间有了回报,她并不是对他毫无感觉。 一吻过后,她羞得连脸都不敢抬起来,眼光盯着地上,他看她这副羞怯的样子,心里面对她的爱惜更加的深,他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柔软的黑发香味飘进自己的感官嗅觉之中,像在证明钟灵还活生生的生活在世上,他喃喃的轻唤她的姓名,“钟灵、钟灵,我是多么的爱你。” 钟灵抬起头来,脸上虽然仍是微红,但在羞怯的神色中,却有大大的惊讶,“你知道我以前的名字?你认识以前的我?” 欧阳尘绝没有回话。 “现在所有的人只知道我叫徐灵,知道我叫钟灵的人,只有齐郡主跟现在的爹娘而已。”恍然大悟之下,钟灵退后一步,睑上神色变了,“你是齐郡主保荐进来的马僮,你跟齐郡主是什么关系?” “钟灵,听我说!”一看钟灵的神色,欧阳尘绝也知道事情糟了,以前的她若是露出这种神色,就代表完全对他否决,而她显然是想到了最坏的方向。 她又退后了一步,“你是谁?你是故意来捉弄我的吗?因为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你才来捉弄我?” “当然不可能,钟灵,我爱你啊,若不爱你,我不会屈身来当一个小小的马僮,我是为你而来相国府的。”紧急之下,欧阳尘绝几乎全盘托出自己的来历。 “你是谁?你的来历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组织,我是天云堡的堡主,我的本名叫欧阳尘绝。”欧阳尘绝说出实话。☆ 乍听到这个名字,一股熟悉奇妙涌上,再来是一阵心脏隐隐作痛的感觉,钟灵按住心口,注视着他,有种强烈的感觉猛烈升起,升起得如此激烈,让她觉得心脏好像快停了似的,她摇晃着头,想甩去这种积存在内心的强烈感受,“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钟灵,听我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齐海瑄讲过你以前的事?” “没有,齐郡主不肯对我说,她说知道那些事无益于我,反正过去就过去了。”她当初也曾问过齐海瑄,毕竟谁对自己一无所知的过去不感兴趣,但是齐海瑄不说,只是告诉她没有什么好听的,反正眼光应该看向未来,而不是沉溺在过去,她执意的问,齐海瑄就更执意的三言两语打发过去,让她也莫可奈何。 欧阳尘绝见她表情不对劲,于是话就讲得更快,“你本是我婚配的梁家小姐的贴身婢女,只是梁家小姐可能嫉妒你得到我的欢心,所以下毒想毒死你,幸好是齐海瑄擅长医术救了你,但你已经全忘了以前的事,也忘了我,所以我逼不得已人相国府当马僮,希望能够再见你,你也能再记得我。”他窘困的话语中,有对她深挚而真切的感情,听来半点也不假。但是他不吐露来历还好,一吐露,反而得到了反效果。 “你已经有了婚配?”钟灵骇异的望着他,一阵空虚失望跟忿恨涌上心口,“你有了婚配,竟然还来招惹别人的感情?” 愈说愈糟,欧阳尘绝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种蠢事,情急之下,他拉住钟灵的手,“钟灵,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这样,这事情十分复杂,不是我所说的那么简单,你是代替你家小姐嫁过来的,我一直以为我的新娘就是你。” “够了,放开我的手!你再拉拉扯扯,我要喊了,放手、放手!”钟灵显然不愿再听他的话,急忙甩开他的手。 齐海瑄虽然走在前方,但是听到后面他们隐隐传来的争吵声,她策马走了回来,见到两入神色不对,似乎在吵些什么,她不禁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争得脸红脖子粗呢?” 钟灵看到齐海瑄过来,心里面涌上一阵气苦,这个欧阳尘绝是齐郡主保荐进来相国府的,那他跟她交情绝对非比寻常,这件事地一定也有份。 “我要回去了!齐郡主。”钟灵力持镇定的说,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 齐海瑄见情况好像真的不太对,钟灵对她讲话冷冷淡淡,眼泪还掉了满脸,可以想见刚才可能发生了极激烈的争吵,该不会是这个大师兄又做了什么不明智的事吧?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抚钟灵好了。 “好啊,钟灵,如果你累了,那我们就早一点回去吧。”齐海瑄小心翼翼的道,仔细的观察钟灵的神色。☆i-zhu 钟灵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说的擦干眼泪,跟着齐海瑄回相国府里去。一路上,只看着前方的她,不曾向欧阳尘绝跟齐海瑄瞥上一眼。 ****** “哼哼,大师兄,你做了什么事?我好不容易找机会给你发挥,你竟然……搞什么嘛。”齐海瑄抚着额头,愈讲愈没好气。 送回了钟灵,看钟灵的反应,齐海瑄马上知道情况变得很糟,她立刻把欧阳尘绝拉到无人处询问,只是他臭着脸,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大师兄?”齐海瑄逼问,“你赶快说一说,我才好去补洞,看能不能把你捅的漏洞再次补好。” “我只是说出了实话。”欧阳尘绝心情低沉的说。 “实话讲了几分?” “我说她本是我的婚配梁羽晴的婢女,梁羽晴憎恨她得到我的欢心,所以欲下毒害死她。” 齐海瑄头痛了,“大师兄,你怎么那么笨?你明明知道钟灵绝对不会跟有妇之夫牵扯,你还讲了这么一大堆。” “我并没有跟梁羽晴成亲!我只承诺要跟钟灵成亲,所以我不是有妇之夫。” 欧阳尘绝说出目前的处境。 “钟灵哪里知道你有没有跟梁羽晴成亲?”齐海瑄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们这些男人脑袋硬得跟石头一样,你都跟人婚配了,难不成她这相国之女要嫁给你当妾吗?就算她愿意,相国夫人跟相国也绝不会同意的。” “现在怎么办?” 齐海瑄对欧阳尘绝的问话,有了惊天动地的回答,“不必痴心妄想了,你回天云堡去,你一辈子没希望娶到钟灵了,去跟你的梁羽晴成亲吧!” “小师妹,我不如你鬼灵精才求你,你竟然叫我回天云堡去,不必痴心妄想了,怎么可能?要是能这么简单的放弃钟灵,我还会为她卖身当奴才吗?” 齐海瑄凶巴巴的回话,“是你自己把事情搞砸了,难不成还要怪我吗?况且你这么温吞的方式,何时才能得到钟灵的欢心?你知道不知道九王爷已向相国求亲,听说相国夫人快要点头,准备决定日期要下聘了?” 欧阳尘绝脸色大变,由红转青,然后才变白,他踏前一步拉住她,“你说什么?小师妹,再说一遍!” “说千百遍也没关系,我说九王爷爱上了才名在外的钟灵,准备要把她娶回府,你也认识九王爷,九王爷为人豪爽,是个正直的汉子,所以钟灵交给他照顾,你可以安心的回天云堡去,反正你这种求爱方式温温吞吞的,一辈子也得不到她。现在看你是要出家当和尚,还是回天云堡当堡主,随便你,男子汉大丈夫一点魄力都没有,钟灵迟早是别人的,你别想了。” 欧阳尘绝脸色变得更白。 齐海瑄照样滔滔不绝的讲下去,也不怕刺伤他的心,“还有啊,九王爷现在正在相国府的大厅,听说相国夫人只等钟灵点头,就要把她给嫁出去了,现在她一定正跟九王爷在大厅上说话呢!” 此时欧阳尘绝涌起强烈的决心,不说一句话掉头就走。 齐海瑄看着他下定决心的背影,隐隐露出微笑,拍手自言自语道:“对啊,这样才对,否则等到何时,你跟钟灵才会有结局?大师兄人虽然好,但对感情的事就是温温吞吞,一点也不晓得变通,皇帝不急,都急死我这个太监了,现在只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 此刻相国府里的大厅,九王爷的确正在品茗,跟相国两人谈话谈得正开心,相国夫人坐在一边,钟灵也坐在另外一边陪着客人搭话。 这就是欧阳尘绝进大厅时所看见的画面,齐海瑄的话在他脑子里发酵个不停,他气冲冲的冲进大厅里,站在九王爷面前,一副山风欲来风满楼的肃杀之气。 相国看这个人的打扮,忆起他是齐海瑄保荐进来的马僮,看他这么没礼节的闯进来,低喝道:“你做什么?” 相国还没说完,九王爷认出了欧阳尘绝,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一介的欧阳堡主,为何一身破烂的马僮打扮?然虽然惊讶,他脸上仍是遇故知的欢喜,这惊喜看起来十分真诚,“是你,欧阳兄!” 相国犹疑的望向九王爷,九王爷豪爽的抱住了欧阳尘绝,对他十分亲热,“欧阳兄好久不见,听说你出外散心,堡里大小事都让你的兄弟接掌,我想要找你下上次那盘未完之棋,可是就是找不到你的人影,你今天怎么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呢?是不是应了我的希望,特地出现的?来来来,这回不让你以公务繁忙为由,一定要拉着你到我王爷府里去下完那一盘棋。” 这个人是自己家的马僮,但是九王爷竟对他如此亲热,相国惊疑道:“九王爷,这个人是谁?” “他是天云堡的堡主,相国应该也略有耳闻,他的买卖在域外也相当知名,算是天下第一富有人家了。”九王爷介绍道。 欧阳尘绝望着九王爷,根本没听九王爷介绍他的话,自顾自的道:“九王爷,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就只有钟灵不行!” “啊!”九王爷豪爽的脸色略变,变得有些不明白,猛瞧着他,“你说什么?欧阳兄!” 更让大家惊讶的是,欧阳尘绝没有理会在场任何一个人,只走向钟灵,钟灵见他来,退后一步又一步,脸上又羞又气,他揽腰抱起她,她虽然挣扎不愿,但她的力量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能奋力的打着他。 相国夫人一见这个情形,惊讶的把茶杯都打翻掉到地上,这简直是造反! 相国喝道:“你在做什么?” 欧阳尘绝面对着九王爷,大声吼出心声,“今天不管钟灵是小婢女,还是你们相国府的小姐,她都是我的钟灵,若是我眼睁睁看她嫁给九王爷,那我还当什么爱她的男人?相国、相国夫人,钟灵我带走了,有什么事去问齐郡主,我要把钟灵带回天云堡,她本来就是我天云堡的人,也是我欧阳尘绝的新娘,任何人也改变不了这个情况,我也不许任何人改变这种情况。” 相国大叫卫兵,此时齐海瑄走进来,将她说要送给钟灵的好马牵来,喝道:“赶快上马,其他我来解释。” 欧阳尘绝强掳着钟灵,脚一蹬,轻功极快的跨上马匹,飞快乘马而去,一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相国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团混乱,气愤道:“齐郡主,你究竟在做什么?纵然你对我有恩,也不能这样做!” 齐海瑄抿抿嘴,叹了口气,“相国,我只能说我刚才做得没错,这里面的故事很长,我愿意讲。”面向九王爷,看着一头雾水的他,她道歉道:“九王爷,真是对不起你,我利用了你的名声,传一些你要娶相国之女的谣言,加速了这件事的发生。” 九王爷惊讶得阖不拢嘴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郡主,说个清楚!这简直是太乱来了,掳人之罪不轻啊,而且欧阳兄掳的还是相国之女,我可不希望看到他被判刑。” “只等我说明了这件事的缘由,你们大概就能谅解了。”齐海瑄坐下来,把钟灵可怜的身世,及她代嫁给欧阳尘绝的过程,还有梁羽晴前来,怎样下毒害她,欧阳尘绝本来绝望了,后来钟灵救活之后,成为相国之女,他又为了她如何前来相国府里屈身为奴的经过,一一述说清楚。 ******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钟灵努力的挣扎,又恨又气,这个人已有了家室,就不该再来招惹她的情丝,想不到他竟然当着爹娘跟九王爷的面将她掳走,大胆之余,恐怕还是一条死罪。 但是自己愤怒之下,夹杂着许多担心他死罪的因素,一想到这一点,她不由得对自己更加愤怒,说话的语气也更坏了。 “坐好,要不然等会掉下去,就算没死也会去了半条命。”欧阳尘绝愤怒的道,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也同意要嫁给九王爷,他内心涌上许多酸醋般的滋味,开口的语气就火爆了一大半。 “我就算死也不要跟你在一起招人口舌!”钟灵气得口不择言。 拒绝他,钟灵竟然拒绝他,欧阳尘绝忽然将马停住,马儿长嘶,他用力捉紧钟灵的手背,她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他又愤怒又嫉妒的道:“难道你比较想嫁给九王爷吗?” “我不跟你谈这种事,送我回去,我要回相国府去。”钟灵挣扎得更厉害。 “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我一辈子都睡不安稳!” “你少讲我,你自己跟齐郡主还不是暧昧不清!”她尖锐的回话。 “你我的事干什么扯上齐海瑄?休想逃避话题。”他认为她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自己跟小师妹怎么可能扯上什么暧昧关系? “若无特别关系,齐郡主为何要保荐你进相国府?她对待你的神色别人一瞧就知道不一样,你既有家室,又去招惹齐郡主,还要这样跟我牵扯不清,无耻!”钟灵只差没有吐口水在他睑上,显示自己的愤慨。 “谁说我有家室?梁羽晴我根本连碰也没碰过她,更不想跟她成亲,我跟她之间只有一个虚名,倒是你,你是不是想嫁九王爷?” “你这个疯子。”钟灵认为欧阳尘绝简直是莫名其妙,开口便问她是不是要嫁九王爷,她愤怒道:“九王爷根本连提也没提过亲事,你凭什么说我想要嫁九王爷?败我名声你很高兴吗?若是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嫁九王爷,这样你满意了吗?”她更愤怒的道:“你还是先厘清你跟齐郡主的暧昧关系吧,你怎么不说是你要娶齐郡主?” “开什么玩笑,齐海瑄?我又不是自讨苦吃,若非她是我小师妹,我一辈子都不想跟这种鬼灵精打交道。”欧阳尘绝飞快的回答她后段的问话,接着一愣,终于了解她前段话的意思,他瞪着她,她眼里也充满愤怒的回望着他。 “等一下,钟灵,你生我气是因为我已有家室,又跟齐郡主搞七捻三,然后又来招惹你吗?而你根本就不想嫁九王爷是不是?”此刻他失去的理智终于回复,理性的分析过后,终于找到问题重心。 “说这许多废话做什么?让我下马,我要回相国府去。”钟灵抹抹眼旁的泪水。 欧阳尘绝见她满睑泪水,刚才的误会尽释之后,他爱怜的道:“好钟灵,我跟你说,我与梁羽晴尚未婚嫁,我与齐海瑄是师兄妹,所以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你说是就是,谁晓得是真是假?” “我欧阳尘绝对天发誓,若是我以上所说有一丝假话,就让我被五雷击顶,永世不得翻身。” “你发那么毒的誓做什么?”这种毒誓非同小可,钟灵一惊,按住他的嘴。 钟灵若是不担心,为何又怕他发毒誓?一想到这样,欧阳尘绝心中充满柔情,他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的道:“为了你,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肯,更何况是发这种对我而言根本不会造成伤害的誓,因为我的确是说了真话。” “齐郡主真的只是你师妹吗?”钟灵抬起头来看着他,犹疑的问,虽然看他的确是一副真诚无欺的表情,但是另一阵忧心涌上心口,“那你掳走了我怎么办?这罪名不轻。” “没关系,我想若有大事,齐海瑄自然会通知我,更何况再大的事她也能办得妥当,我们先回天云堡吧!反正已经从相国府里出来了。” 想不到钟灵竟然摇头,“不行,若是我们直接回天云堡,一来我爹娘年迈,可能会担忧我的生活,他们在我人生最孤苦无依时救了我,我怎么可以再让他们担心?二来你若及时将我送回相国府,你的掳人之罪必定会减轻,我们应该先回相国府,而不是像逃家私奔般的去天云堡。” 欧阳尘绝一想,她说的的确有道理,自己不该不顾她的心情。他点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再回相国府。” 他再度策马,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一场风雨就在两人的释怀中解除了。 第十章 半个时辰后,欧阳尘绝将钟灵完好无缺的送回相国府。 而九王爷跟相国、相国夫人都已经从齐海瑄的嘴里,听闻有关欧阳尘绝跟钟灵之间曲折离奇的故事,不由得纷纷啧啧称奇。 “嗯……咳咳……”相国清了清喉咙,将欧阳尘绝请上大厅,却在看到他之后,又不知如何开口。 齐海瑄撞撞欧阳尘绝的臂膀,低声道:“笨蛋,大师兄,你不会先开口吗?” 不等她叮咛完毕,欧阳尘绝自行站起,对着相国就是一拜,“相国,虽然钟灵已是你的义女,但是她之前的确心属于我,虽然我只是一介商人身分,但是我恳请你将爱女下嫁于我,我敢保证我会用一生的心神去爱护她,绝不让往日的事情再次发生。” 听到他的保证,虽然真诚,但是还是有现实面的阻碍,相国夫人十分忧心的道:“欧阳堡主,从你是大名鼎鼎的天云堡堡主,却肯屈身来我们相国府里卖身为奴,我们就知道你是十分钟情于我们灵儿,但是你已有婚配,未婚妻都已住进你们堡里,虽未正式婚娶,然而……这于理于情都不合,灵儿也是因为你的因素而被下毒,我们不愿灵儿在堡里再受委屈。” 她这段话说得甚明,明显的不愿把钟灵嫁给已有婚配的欧阳尘绝,欧阳尘绝脸色沉重起来,却又无言以对,因为对方的确是说中他的弱点。 倒是九王爷本来就是古道心肠的热血人,又跟欧阳尘绝是朋友,他在旁摇头,为欧阳尘绝说话,“相国夫人,此话差矣,照理说,这个梁羽晴下毒害人,本来就应该被判罪,若不是没有证据,她是该被判处死罪,况且若要我娶这个毒妇我是万万不肯,人心无异,我想欧阳兄也不会想要娶这天仙般的蛇美人。”他一顿,接着道:“而且欧阳兄跟你的义女又极为相爱,你看欧阳兄本来可以带着你的爱女远走高飞,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你们要反对也无从反对,但是他反而在知道情况后,把你的爱女送回,显示欧阳兄是心怀磊落的君子,尊重你们的意见,想等你们同意后,再与你们爱女双宿双飞,这样心怀磊落的君子,全天下能有几个呢?” 相国夫人与相国面面相觑,知道九王爷的话的确有理,不由得向欧阳尘绝瞥去,见他气宇轩昂,面容英俊,全身颇带英气,看起来确实是一表人才。 看相国跟相国夫人对欧阳尘绝建立了好印象后,齐海瑄插话了,“相国、夫人,我敢保证欧阳堡主绝对是个好人,他爱钟灵的心也不假,如果你们担心的是欧阳堡主已有婚配的事,容我说个实话,只要欧阳堡主带着钟灵回天云堡,不论梁羽晴当初害死钟灵是有心还是无意,一个自己害死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想来梁羽晴亏心事做得愈大,心里的心虚一定也愈多,到时候一定会吓得生出病来,虽然没有证据可以办她杀人之罪,但是料想她也不敢嫁给欧阳堡主,一定会抱病南下,自己解除这件婚约,如果欧阳堡主没有婚约,那你们肯让钟灵下嫁吗?” “这……”相国沉吟。 “相国夫人,虽然钟灵被人下毒,以致救活之后记忆全失,我才把她带来你这里,但是当初钟灵未失去记忆之前,我就已经对欧阳堡主说过你的病症全是心病,想借钟灵当药引,欧阳堡主那时已经答应,他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想想看,他与相国非亲非戚,也不是要高攀于你们相国府的身分,只是单纯的想救人命,这样的人,难道你们不钦佩吗?”齐海瑄再说,但是这段是对相国夫人说的,她话语清脆,听起来更具感情。 这话一说,相国跟相国夫人眼光再度向欧阳尘绝投去,问道:“真有这回事吗?” 欧阳尘绝只是淡淡的点头,也不居功,也不多言,但是这样的气度,反而让相国眼里浮出难见的欣赏之情,相国夫人跟相国再次对望一眼,似乎在传递什么讯号,最后相国同意的点头,对着欧阳尘绝说:“欧阳堡主,虽然钟灵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自从我们收她为女后,就把地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若是你对小女是真心的,我们也不反对将小女嫁给你。” 欧阳尘绝知道相国首肯,脸上现出喜色,急忙的向他道:“多谢相国、相国夫人。” “但是……”相国脸色凝重的补上一句,“但是你先把你自己的婚配退掉。” 欧阳尘绝点头,“那是当然,我绝不会让钟灵受任何委屈。” 齐海瑄也紧跟着说:“相国、相国夫人,要退掉梁羽晴的亲事可以,但是能否让我们借钟灵到天云堡去,一来让梁羽晴这恶妇受到良心上的报应,二来也能快速的让梁羽晴退掉亲事回到南方去。” 相国跟相国夫人再次对望一眼,“可以,只是孤男寡女不太方便同行,若是齐郡主你肯随行,那我们就同意。” 每一只眼睛都看向齐海瑄,她大方的笑道:“当然是没问题!” 于是相国府里的事圆满解决。 ****** 一天后,欧阳尘绝带着钟灵往北,而齐海瑄也陪在一旁,三人相偕回天云堡。 天云堡高耸入云,由外观上看来,的确是十分壮观,钟灵第一次看到这么雄伟的堡塔,不由得十分惊叹。 “我说大师兄啊,我跟钟灵要用什么身分进堡?”齐海瑄将一颗桂花糖塞入口中,轻描淡写的问道。 “当然是以齐郡主跟相国小姐的身分,否则还能以什么身分进堡?” “但是这样就不好玩了,我们可不可以让你自己先行进堡,然后我跟钟灵到了晚上扮鬼吓梁羽晴?保证可以吓得她花容失色,大病一场,哈哈哈!这才好玩,到时梁羽晴就算抱病也要逃回南方去。”齐海瑄恶作剧的心眼又起。 钟灵一听,颇不同意的道:“如果真是这位梁小姐当初欲置我于死地,只要见到我她自然就心虚,何必装神弄鬼的吓地,这样不是会搞得堡里人心惶惶,反而制造堡里的不安吗?” 齐海瑄听了只好点头。早知道大师兄跟钟灵都属于脑筋平平板板的人,玩不起这种好玩的游戏,“好吧,我只是这样说说而已,你们别放在心上。” 幽幽的叹口气,欧阳尘绝道:“小师妹,你这种烈火性子,不知道哪种男人才能压得住你,你成亲后,若再这样乱搅一通,小心镇国大将军不要你。” “凭什么是男人压制我,不是我压制男人?拜托,大师兄,你让我耳根清净一些吧,不要再对我提镇国大将军,我娘已经提得够多了,若是我不嫁,只怕她眼泪都要流成河。”齐海瑄烦躁的不提起镇国大将军。 欧阳尘绝不曾见过她这么烦躁的表情,他闭上了嘴,只轻叹,但愿这个活泼的小师妹能有个如意郎君,只是他禁不住奇怪的想,他也曾见过镇国大将军,看起来玉树临风,是个非常英俊有才志的人,跟镇国大将军言谈也觉得十分幽默而豪气,为什么小师妹这么反感呢? 无解的问题,当然留给未来去想。 ****** “啊……啊啊……啊……”看堡的守卫瞪着两只眼睛,视线黏在钟灵身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啊了半天。 “干什么啊你,眼睛再看就掉下来了。”齐海瑄好笑的取笑道。 守卫见钟灵倾过身来,似要问他问题,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在地上。 欧阳尘绝不理会他,将缰绳丢给守卫,对着齐海瑄跟钟灵道:“夜色已晚,先进去堡里,我请总管安排你们的房间。” “最好跟梁羽晴隔邻而住,吓死那个毒妇。”齐海瑄笑笑的低声对欧阳尘绝讲,一看守卫见到钟灵都如此惊讶,想必梁羽晴一定会更吓得花容失色。 欧阳尘绝知道她是有仇报仇的人,讲这种话是为钟灵出气,他对她点头笑了一下,带着她们一起进入堡里。 虽然夜已深,但是天云堡的代理堡主李拓一听到堡主回堡,连忙合衣而起,急忙披上外衣到大厅,欧阳尘绝一行人走到大厅前,他已经站在门口,脸上神色喜不自胜,看得出来对欧阳尘绝的深厚感情,“大哥,你回来了。” 欧阳尘绝笑容满面的拍拍李拓的肩,“李拓,这些日子还好吗?辛劳你了。” 李拓看欧阳尘绝一扫刚离堡时的愁苦,反而显得英气勃勃,立刻猜想到他的心病可能好了一大半,心里面更加为他贺喜,“大哥,你看起来比离堡时好多了。” “是啊,我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一个是齐海瑄郡主,一个是相国小姐徐灵,这两位是我们的贵宾,千万不可失了澧数。” 虽然觉得欧阳尘绝回堡时带着两个妙龄女子情形透着古怪,但是两名女子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于情于理,自然不能失礼,李拓走向前,连忙拱手为礼,“拜见齐郡主及相国小姐。”他边说边抬头,齐郡主天下知名的美貌自然是艳丽绝美,冶艳娇媚,非一般女子所能相比,但是见到相国小姐时,他惊怕的退后两步,脸色全变,指着钟灵脱口而出,“钟灵!” 李拓惊惧的看向欧阳尘绝,欧阳尘绝只是微笑,对着自己信任的拜把兄弟李拓说明钟灵复活的来龙去脉,李拓知晓后张大嘴巴,终于知道杳无音讯的大哥这些日子原来是去当相国府的马僮,怪不得音讯全失,也没人见过他。 “这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李拓非常讶异。 齐海瑄探头过来问道:“喂,李拓,我问你,那个梁羽晴最近怎么样?” 一提到梁羽晴,李拓就露出苦哈哈的脸来,“郡主,既然你对我大哥有大恩,我就不瞒你说,梁小姐知晓大哥为钟灵之死伤心而出堡散心,每日摔东西出气,指使天云堡的下人更没个节制,天云堡本身的仆人跟梁小姐带来的人不但不能和睦相处,反而形成两个派别,要不是我强压下来,不知道天云堡要变成什么样子。” “娘还好吗?”欧阳尘绝问。 李拓苦笑道:“主母还好,只是不喜欢梁小姐,于是干脆称病不见她,也不要她每日请安,我常常听见主母叹息的想着钟灵。”李拓望一眼钟灵,又道:“主母心中恨不得退掉梁小姐的婚事,只是梁小姐吵着要成亲,似乎死也不肯退婚,还要她爹娘写信来嘱咐我们天云堡早日完成婚事,所以主母更加的闷闷不乐。” “好了,不必说了,我大概了解整个情况了,今晚为钟灵及齐郡主准备客房,明天宣布说我回堡了,要设宴洗尘,我要把所有的事都在明天解决清楚。” 李拓吁了口气,终于可以把梁羽晴这恶星扫地出门,而且大哥还失而复得钟灵,他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大哥,我立刻叫人照办。” “等一下,记得先别把钟灵的事外露,还有守堡的守卫要他三缄其口,总之,一切保密,若是真是梁羽晴毒害钟灵,明日一见钟灵必然会心虚不已,但愿她自己主动退婚。”欧阳尘绝说出自己的希望。 “但愿如此。”李拓忍不住点头。 ****** 隔日一早,堡主回堡的消息立刻传满天云堡,而且晚上还要在花园设宴洗尘。 于是为了欢迎堡主,掌厨的厨娘及厨子宰鸡杀羊的烹饪美食,而打扫花园的仆人更加卖力,就连梁羽晴跟范水柔也纷纷穿上最美的衣裳,想在晚宴上压倒对方,她们都认为钟灵死去多时,欧阳尘绝散心回来,定是对她的死已释怀,自己的机会更是大增。 各家怀着自己的想法度过一天,白日终于落去,晚上的好戏才要慢慢上演。 花园景色虽好,天气凉爽怡人,但是众人坐定之后,就是没看到欧阳尘绝,使得晚宴热闹不起来,梁羽晴扁着嘴,不客气的指着李拓问:“你大哥是真的回来还是假的回来?为什么今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连晚宴也还没看到人?” “梁小姐,请你放心,大哥是真的回来了。” “梁小姐,请你稍安勿躁,你这副德行哪里像个千金大小姐。”范水柔原本讲话都轻轻淡淡的,今天也不例外,尤其讽刺起人来依然是这副口吻。 梁羽晴要回嘴,李拓急忙打圆场,他知道要是一闹下去,准要半个时辰才能散场,“梁小姐、水柔小姐,大哥来了!” 一听到欧阳尘绝来了,两个女人急忙正襟危坐,想给他最好的印象。 只见远方欧阳主母被扶着走到花园里来,扶着她的人正是英姿不减的欧阳尘绝,范水柔咬咬下唇想,怎么忘了尘绝最是孝顺母亲,钟灵死后,自己应该要从欧阳主母那里下手才是,而不该跟这个梁羽晴斗心眼。 而梁羽晴本就讨厌欧阳主母,她认为反正自己是下一任的欧阳夫人,根本就不必卖欧阳主母面子,所以也不怎么把这行将就木的老女人看在眼里。 个人的心事只有自己最清楚。 走至设宴的地点,欧阳主母苍老的睑上满是看到爱儿的喜悦,欧阳尘绝扶着她到主位坐定,接着自己也到位子上坐定。 他刚坐下来,梁羽晴便娇嗔的说:“堡主,你终于回来了!”她露出撒娇的样态,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不让梁羽晴专美于前,范水柔也娇滴滴的道:“尘绝,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怎么样呢?” “还好,多谢各位的关心。”欧阳尘绝一笑,因为内心欢悦的缘故,所以笑容比以前更英俊个十倍,梁羽晴跟范水柔看得都呆了。 欧阳尘绝举杯,向着欧阳主母道:“娘,我这些日子不在,苦了你了,这一杯先敬你。”他一杯饮尽,第二杯向着李拓道:“贤弟,我这些日子不在,也有劳你了!” 李拓连忙还礼。 将酒杯放下,欧阳尘绝微笑,眼光瞟过众人道:“今日虽然是为我洗尘设宴,但是主要目的还是要迎接两位嘉宾,一位是齐王爷之女——齐海瑄郡主,一位是相国之女——徐灵小姐,她们因对北方生活十分好奇,所以与我相偕同行,想来天云堡住个几日,我当然应允……” 他还未说完,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笑传来,“欧阳堡主太过客气了,我们来者是客,蒙主人邀请感到清誉无限,我们还要多谢堡主你呢!” 听的人只觉得身体都轻了起来。 齐海瑄从另一处小径行来,顿时艳光四射,细妆打扮之后的她比平常更加美艳,举手投足又非一般小家碧玉所能相比,顿时压倒群芳,使得梁羽晴跟范水柔自惭形秽。 欧阳尘绝站起,走到前方去迎接,不过是去迎接钟灵,钟灵微步走在齐海瑄身后,虽不如齐海瑄艳丽群方,却自有一股不被压倒的清丽气质,只是花园里稍暗,走在齐海瑄身后的她,自然没有人看得到她的真面目。 然而一走近设宴地点,钟灵的真面目立刻被火光照耀,十分清楚的显露在众人面前,惊呼声、尖叫声立刻出现在花园里。 欧阳主母按住心口,又惊又怕,却又有说不出的开心,不管眼前的人是人是鬼,但是至少还是自己念念不忘的钟灵,“是你,钟灵。” 范水柔吓得跌坐在地上,扯着喉咙大叫有鬼,“鬼、鬼、鬼!来人啊,有鬼!” 而梁羽晴双目大张,脸上肌肉因惊骇至极而扭曲,神情不复平日所见的美貌,她张开口,却因太过惊骇,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钟灵不知她就是下毒害自己的梁羽晴,只是见她面容扭曲,好像怕得都快失掉魂,因此好心的接近,细心的问:“你怎么了?” 一见钟灵弯下腰,脸靠得愈来愈近,而且声音跟钟灵一模一样,梁羽晴发抖的大叫,“不是我!钟灵,不是我,你不要找我索命,是嬷嬷干的,她说只要利用欧阳尘绝克妻的传闻毒死你,他就会立刻跟我成亲。”她的声音刺耳尖锐,已经不像是人所发出来的声音,而她整个人颤抖得像风中落叶,为了要远离钟灵开始拔足狂奔,且像发狂一样边跑边喊叫,“不是我、不是我!钟灵,不是我干的,你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我……” 众人亲耳听闻这个消息,还喊叫得这么大声,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终于知道钟灵死因为何,但是看梁羽晴这么狂奔也不由得让人害怕。 钟灵看梁羽晴失去神智般的狂奔,不由得怜悯心大起,对着齐海瑄道:“齐郡主,你看她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救?” “救?开什么玩笑,这个人曾起了歹心要杀你呢。”齐海瑄以为钟灵疯了,“况且她只是吓得神经失常而已,以她杀人之罪来看,这种报应还算是好的呢!要是她惹到我身上来,我就让她更难看。” 钟灵却摇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若是她父母见一个好好女儿竟变成这样,不知有多么心痛,齐郡主,你就高抬贵手,救了她吧!” 欧阳尘绝也走了过来,看着齐海瑄道:“小师妹,我只要她退掉婚事,并没有要地发疯或死去,你就救她吧!我虽不喜欢她,但是也不想看她在我眼前变成这副模样。” “啧!钟灵,怪不得大师兄喜欢你,因为你跟大师兄一样好心肠,好吧,你们要我救我才救,否则我才懒得理这种狠心的毒妇。”齐海瑄撇撇嘴,虽然不愿意把她的医术用在这个讨厌的女人身上,但是大师兄跟钟灵用心良善,自己就当是在医小狗、小猫算了。 齐海瑄在梁羽晴狂奔过自己身边时,抬起手来一震她的肺腑,她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顿时昏迷躺在地上,齐海瑄吩咐道:“把她抬进房,等会我写一张药单,你们自己去药铺抓药,灌她个几帖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欧阳主母抚着胸脯,指着钟灵问:“这个钟灵究竟是人是鬼?” “娘,你受惊了,我们回房去,我会把前因后果都一一的说个清楚明白。”欧阳尘绝看向众人,“把梁小姐抬回房间去,齐郡主开了什么药,你们就赶紧到药铺去抓,煎熬之后服侍梁小姐喝下去,好好的照顾她,等她神智较清醒后再知会我。”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还有,将梁小姐身边的嬷嬷带来,由李拓你问个清楚,若真是她下毒的话,立即绑赴衙门。” 李拓在一边点头,“是,大哥,我会照办!” ****** 等欧阳尘绝向欧阳主母说明了整个情形之后,欧阳主母握住钟灵的手,脸上的泪水一滴滴掉下来,“钟灵,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重新得生,虽然失了以前的记忆,但是现在却已是相国的女儿,只怕是我们尘绝配不上你了。” “伯母,你不要这样说。”钟灵轻柔道。 欧阳主母用手巾擦拭脸上的泪水,“原本我是在乎门当户对的,但是经过梁羽晴这阵风波之后,我早就不这样子想了,心里面反而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这种门户之见,若是梁羽晴真的当上我的媳妇,只怕我会活生生被她气死,左想右想,就更想起你的好处,大家从你死去的那段时间,天云堡真是愁云惨雾,每个人伤心极了。”她拍拍钟灵的手,“你现在虽贵为相国之女,但是若你不嫌弃我们欧阳家只是商人人家,那就嫁给我们尘绝,尘绝为了你都到相国府里去当马僮了,他对你的一片痴心更不用讲,你千万别拒绝他。” 钟灵被欧阳主母讲得都脸红起来,齐海瑄在一边道:“我说欧阳主母,这门好姻缘你就放心吧,相国跟相国夫人都说同意了,难道钟灵还会不同意吗?”她嘻嘻一笑,“钟灵是害羞说不出口,其实她跟欧阳堡主早就心心相属了。” 欧阳主母看向欧阳尘绝,欧阳尘绝也难得的脸红了,白了齐海瑄一眼,这小师妹说话就是口没遮拦。“是啊,娘,我跟钟灵已经征求了相国的同意,只等梁羽晴退婚后,我就立刻到相国府去下聘。” 欧阳主母年迈的脸上欣慰的笑了,“那就好、那就好,现在只怕梁小姐不肯,不过她身边的人惹出这么大的事,虽不是她的主意,但是毕竟她早就知情,她在这边恐怕已经不得人望了,刚才又经由她一时嚷嚷,全堡应已传得每个人都知道了。” 欧阳尘绝道:“我想写信到南方去,告知梁小姐的爹娘这件事,让他们把梁小姐带回去,这攸关人命的大事,料想她爹娘知道了也不敢再谈婚事,这样一来便可解决我跟梁小姐的婚配。” 齐海瑄笑嘻嘻的接着他的话道:“二来,你跟钟灵的事也可以得到圆满的结局!”她摇着钟灵的臂,“钟灵啊,恭喜、恭喜!” 钟灵脸色不禁变得更红,“齐郡主,你别再说了。” 欧阳主母见齐海瑄对欧阳尘绝跟钟灵讲话如此亲热,又知道她是救活钟灵的救星,也是把钟灵送进相国府的人,不禁犹疑的望向欧阳尘绝,毕竟他们跟齐王府非亲非故,齐郡主为何肯出这么大的力帮尘绝? 欧阳尘绝看出自己母亲心中的疑惑,他老实道:“娘,我曾说过我被那疯道士带走之后,还有两个小孩也跟我一起被带走,齐郡主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她算是我的小师妹,而齐王爷那时嫌我们天云堡弱小,硬要齐郡主跟我断了关系,所以我才没有宣扬我跟她之间的师兄妹关系,但是这次若是没有这个小师妹,只怕钟灵死难复生。” 欧阳主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把被下毒的钟灵让齐郡主带去,那时我不了解前因后果,还对你千般指责。” 欧阳尘绝心满意足的看着钟灵,温柔的目光承载着许多难言的爱意,“娘,没关系,一切已经过去,我跟钟灵之间再也没有阻碍了。” 风波过去,再来就是光明的未来。 尾声 梁羽晴身边的李嬷嬷因毒杀钟灵而被绑赴衙门,县太爷认为其心可诛,罪大恶极判处死罪,另外远在南方的梁老爷跟梁夫人知晓梁羽晴竟犯下这么大的错事,立刻从南方赶来,把已被齐海瑄医好的梁羽晴带回南方,梁家不敢再提婚事,并且主动退婚。 在梁家退婚后,欧阳尘绝立刻向相国府求亲,一般人都认为以相国书香门第,不可能会让爱女下嫁于商人之家,但是想不到相国竟然答应了,在他的首肯之下,欧阳尘绝下了满屋子的聘礼,显示对相国之女的重视。 就这样,钟灵跟欧阳尘绝在众人的祝福之下终于成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