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 楔子 风和日丽。 这真是个适合启程,迈向康庄大道的好日子! 当最後一个纸箱被抱进公寓四楼的客厅时,搬家的大工程终於宣告结束了。 「啊,累死我了!」江甜甜大叫一声,放下纸箱,往沙发扑过去。沙发虽然是二手的,但洗得很乾净,坐起来又软又舒服,累坏了的她,一坐下就不想再动了。 蓦地,一只白嫩的脚丫子却狠心地往她的屁股一踹。 「起来。」江丝绮说道。 沙发上的懒虫左挪挪、右蠕蠕,还是占着沙发不肯起身。 「不要。」 「我把蛋糕砸你头上喔!」 「啊!」甜甜跳了起来。「千万不可以,那是我们的生日蛋糕耶!」为了买那个蛋糕,她们还勒紧裤带,挪出一顿的饭钱呢! 「漫还不起来?」江丝绮弯唇一笑,美丽的容颜虽然略显苍白,却更惹人怜爱。「你不起来,我要坐哪里?」 甜甜乖乖让位,坐到沙发的角落去了。 江丝绮优雅地坐下,把可爱的蛋糕摆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拿出店家附赠的蜡烛插在蛋糕上头,小心翼翼地点燃,晶莹的烛光,将蛋糕映照得更可口。 「可以吃了吗?」甜甜急着问。「可以吃了吗?」 「你急什麽啊?」丝绮瞪了她一眼。「难道你不等雪葵了?」 甜甜连忙扬声,望着厨房大喊:「江雪葵,动作快!」 「来了、来了啦!」纤细娇美的身影,匆匆踏出厨房。「来,我把杯子洗乾净了。」她擦了擦手,打开大保特瓶装的汽水,体贴地把每个杯子都倒了八分满。 汽水的泡泡,滋滋滋地往上冒。 「为什麽不是冰的?」丝绮问。 「冰箱还没插电。」 「啊?那晚餐的肉怎麽办?」 「我们晚餐哪有肉啊?」雪葵指了指蛋糕。「这就是我们的晚餐。」 丝绮嘟着嘴,格外可爱。 「可恶,下个生日,我一定要吃大餐!」 「你这是许愿吗?」 「我也要许这个愿望!」甜甜赶紧说。「要吹蜡烛了吗?」 雪葵摇头。「不行,我还没许愿。」 「你动作快点嘛!」 「你别老是催我。来,大家站起来。」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发出呻吟,雪葵却很坚持。「慎重一点嘛,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呢!」 她们三个人同姓江,却不是姊妹,事实上,她们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她们是在二十年前,同一天被送进孤儿院的,江院长收留了她们。 二十年来,她们情同姊妹,互相扶持,即使江院长病重时,也不离不弃,轮流照顾院长。直到院长去世,她们才决定离开孤儿院,搬到这栋破旧的公寓里,展开新生活。 她们三个都是令人眼睛一亮的美人儿,不过风格回异。 丝绮最是漂亮,五官精致典雅,是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 雪葵人如其名,肤白如雪,还拥有曼妙诱人的好身材、浓眉大眼,再加上红嫩的樱桃小嘴,整个人明媚艳丽。 甜甜的个性最大而化之,长得清秀而可爱,拥有超级无敌的甜美笑容,只要她嫣然一笑,任何人都会为那灿烂笑颜倾倒。 今天,是她们搬入新居的日子。 今天,也是雪葵正式找到工作的好日子──今天早上,她刚刚接到国内一家大医院来电,要她下个礼拜就去报到上班。 今天,也刚好是她们的生日。 「来,举起杯子!」雪葵兴致勃勃地说着。 另外两个人,也感染了她的兴奋,跟着举高杯子,重重地一撞。 「乾杯!」 「庆祝我们的生日!」 「庆祝我们的新生活!」  「也恭喜雪葵找到好工作,完成她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成为白衣天使!」 「谢谢。」呵呵,雪葵笑得好甜。从护校正式毕业後,她在短时间之内就找到了这份稳定的好工作,非常幸运。 「唱歌唱歌!」甜甜嚷着说。 三个人互看一眼,默契十足地张嘴,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题曲。这是她们最常唱的一首歌,歌词像是有种魔力,只要一唱出口,就能为她们增添无比勇气。 如今,她们正要踏出新生活的第一步,灿烂美好的未来,正等着她们。 了亮的歌声,回荡在公寓里。唱到最後,她们欢笑着举杯,兴奋地大声唱道:「自立自强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灿烂──」 光。 柔和的光里,传来声音。 「醒来。」 光的四周,飘浮着三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她们眼睫颤动,轻轻睁开眼睛,像是被从最深的梦境里唤醒。 起初,她们还有些茫然,愣愣地看着彼此。这是一个宽阔无边的空间,虽然幽暗,却不觉得恐怖,反而温暖而教人安心。 细小的光点,在她们四周飞舞,碰触到她们时,就像烟火似的碎开,散成更小的光点。 突地,甜甜发出一声惊叫。 「啊!我、我我我……我在飘!」哇啊,她的双腿踏不到地! 丝绮倒是很冷静。「别嚷了,我们都在飘。」 「这是怎麽回事?」雪葵困惑着。她记得生日蛋糕、堆满纸箱的客厅、了亮的歌声,还有…… 轰?! 柔和的光源,变得有些黯淡了。 「你们新居的楼下发生瓦斯爆炸,所以……」 三人目瞪口呆,望着那个光源。半晌之後,雪葵才颤颤地开口。 「我们死了?」所以,这幽暗的空间,就是死後的世界? 「是的。」光源里的声音,带着惋惜的语气。 「所以……」雪葵语带怀疑。「祢是天使?」 「咳,有许多人类,的确是这麽称呼我的。」 丝绮四下张望,伸手捕捉飘散的光点,光点如星,在她手中放光。「那麽,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都不是。」天使的声音,从光源里传出。「呃……事实上,你们不该被炸死,但因为作业疏失,你们才会来到这里。」 「作业疏失?!」甜甜猛地抬起头来,扑向那个光源。「我们都被害死了,祢该怎麽赔?」 光源飘开,逃离她的扑抓。 「所以,你们才会在这里。」天使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歉意。「你们将会复生。」 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 「真的?」 「当然。」那声音说着。「但是,复生得有条件,你们必须完成一件事。」 甜甜忍不住叫出声。 「是祢的作业疏失,凭什麽又开条件?」 「这是规定啊!」 「我才不管──」 「等等。」雪葵抓住恼怒的甜甜,望着那光源。「什麽条件?」 「我要把你们送到一个地方去,你们得让三个王握手言和。」 「王?什麽王?」赌王?船王?还是大胃王? 天使徐声宣布── 「骁王、兽王、厉王。」 「这名字好怪。」甜甜皱眉。 丝绮却轻笑几声。 「不难嘛!只是让三个人和好,简单得很。」跟复生相比,这条件简单得教人起疑。 「是不难,所以,你们只有六个月的时间。」 「还有期限?」甜甜又叫着。 「这是规定。」 「那有没有规定作业疏失该罚?」 光源微微一颤,很快地又恢复原状。「事不宜迟,如果你们答应,愿意复生,就必须快些出发。」 雪葵率先说道:「我答应。」 「我也是。」丝绮点头。 甜甜只得跟着同意。「好吧!」 光源里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麽,我们就算达成协议了。」光源逐渐扩散,细小的光点都被没入耀眼的光圈之内。「如果你们齐心祈求,就能相聚。」 ) 「要是期限到了,我们却没有成功呢?」雪葵追问着最关键的问题。 光圈持续扩散,吞噬了幽暗,也包裹了她们的身子。那声音在光芒中回荡,字字清晰入耳。 「那麽,你们就得再回到这里。」 「什麽?!」 「不,我才不要再死一次!」 「我要反悔!」 三人争着喊叫,却在漫涨的光芒中,渐渐失去意识。她们感觉被某种力量用力地往下拖去,坠落了又坠落,跌进不见底的幽暗中。 三个人最後听见的,是那声音喃喃低语着── 「……这是规定。」 第一章 中土三国,位於两江荟萃之西的风国天色黯沈,云层积累厚重,豆大的阴雨不间歇地下着,满地泥泞,作物全让这场雨给泡烂了,而百姓饲养的家禽也因这场雨死的死、病的病,黎民百姓叫苦连天。 风国骁王──阙竞天率领国师与文武百官齐聚於沧浪江边祭祀,祈求水神不再发怒,使连月来降下的大雨止歇,不再泛滥成灾,教百姓流离失所。长相俊美英挺,身材结实高大的阙竞天,气势恢弘、目光灼灼,看着国师萨尔多在摆放各式供品的桌案前祭天、祭神,左右各两名内侍官则为身着赤色、绣有珍奇异兽华服的他撑起大伞,不容一滴雨滴上他的身。 他紧抿着唇,神情莫测高深地望着前方滚滚奔流的沧浪江,没人晓得此刻他正在想什麽。这场已下了月余的豪雨,下得百姓怨声载道,下得阙竞天耐性尽失,却也无计可施。万不得已,唯有顺应大臣、百姓的请求,让国师萨尔多祭天,倾听天意,寻出解决大雨不断向大地倾泄的方法。此举在阙竞天看来,抚慰民心的成分居多,但只要能使百姓对未来充满信心,这场祭祀就办得有价值。 萨尔多神态庄严肃穆,手执法器,嘴里喃喃有词,向上苍传达众人的心声。 在国师的祈求声中,突然间,江上狂风大作,雨水飞扑,吹得人人蹙眉,以袖掩面。萨尔多被狂风吹得几乎要站不住脚,他压低身躯,勉强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法器不停甩动,嘴巴喃念,仍旧向上苍乞求。 人人被突来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阙竞天倒是气定神闲,放肆的雨水扑打在脸上,全然无损他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猛地,阙竞天眼尖地发现一团金色物体自天际垂直落下,砰然落江,溅起高高的水花。 「护驾!护驾!」皇家侍卫一发觉不对劲,立即拔剑护着骁王周身,以防是他国特意派来刺客制造纷乱,乘机暗杀骁王。 不动如山的阙竞天以鹰隼般的目光锁定落入江中的物事,心下狐疑。由天际落下的究竟为何物? 「出了什麽事?」骁王身後的文武百官同样听见物体落入江中的声响,惊魂未定地交头接耳,望着混浊江水。 萨尔多一脸茫然地瞪着滔滔江水,再仰望依然黑压压的天际,不晓得这突来的落水声是苍天给他的指引,抑或是真有刺客前来暗杀骁王? 江丝绮头脑一片混乱,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入水中,只知道为了活命,不要变成水底冤魂,於是她拚命游着,想要游上岸。 ?k殚; 「看哪!那是什麽?」文武百官望着披头散发、载浮载沈的江丝绮,议论纷纷。 「水鬼?!怪物?!」喝!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鬼出现?众人交头接耳,惊惧讨论。原来沧浪江有鬼怪出没,实在是前所未闻哪! 鬼怪出现,可骁王却一动也不动,身为臣子的他们,怎好意思拔腿就跑?无论心里有多畏惧,也得在骁王面前装腔作势,显现忠臣之义啊! 「是人。」阙竞天低沈好听的男性嗓音排除了文武百官的可笑猜测,不信有鬼怪的他,认为拚命往他们这边游来的是活生生的人。 「大王说得是,江中的是人!」骁王一句「是人」,让惊慌的文武百官定下了心神,齐声附和。 负责保护骁王安全的皇家侍卫一发现落入江中的是人,立即有十来名靠近江边,剑尖警戒地指着往他们这头游来的人。 江丝绮卖力游着,好不容易让她攀抓住垂落江中的大树树枝,她紧紧抓牢,想靠着它爬上岸。 「别动!」在她一把抓住树枝时,十来把森冷的剑尖已准确无误地指向她,只要她敢轻举妄动,他们绝对会让她当场丧命。 「喝!这是在干什麽?」先是落入水中,喝了好几口混浊的泥水,这还不打紧,要命的是,她好不容易要游上岸了,居然有十几把剑对着她?! 江丝绮错愕地抬眼看着面带杀气、身穿古代战袍的将士,觉得这场景实在荒谬得可笑。是怎样?她是不小心闯入片场了吗?或者是遇上cosy爱好者举办的聚会?否则怎麽会有一群人穿着古装,还拿剑恐吓她?最重要的是,竟然还要她别动!他们是不是太入戏了点?要知道,她就快淹死了耶!假如他们有点人性,应该快快拉她上岸,而不是装腔作势地威胁要杀她吧?这群人未免玩得太疯了点! 「启禀大王,刺客已顺利抓到。」护在骁王身边的皇家侍卫队长,见下属顺利逮着人,立即向骁王呈报。 负责逮人的侍卫们空出个地方,好让立於不远处的骁王得以审问及看清刺客的模样。 阙竞天深邃的黑眸对上江中女子的翦翦水瞳,毫不客气地将狼狈的她上下打量过一遍,眸底随即浮现厌恶之色。倘若这只落水小猫是刺客,那麽她绝对是最不正经的刺客!正常的刺客绝对不会在滂沱大雨下衣不蔽体,前来行刺!真要使美人计,至少也会把自己打扮得如花似玉,岂会以一副水鬼之姿出现?啧! 阙竞天愈看她,愈觉得她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毕竟连妓院里的妓女都包得比她紧。除了为他侍寝的女人,他可不曾见过有哪个女人会将胳臂、大腿全都露出来让人观赏。他猜测,她恐怕是背着丈夫与别的男人搞七捻三,所以受族人惩罚,被推入江中。阙竞天看了看江边的崖壁,推测她是在崖上被推下来的,只是如今崖上一个人都没有,料想那些人将她推落後,认为她必死无疑便离开了。 江丝绮一双水亮明眸对上男人黑得诱人的眼瞳与他那俊美无俦的外表,心不期然地用力撞了下。他长得比金城武还帅,是哪个新出道的偶像明星吗?她怎麽没见过? 「你是这群人的版主还是会长吧?快叫他们把这些玩具剑拿开,虽然是假的,不小心被刺到也是会痛的。」江丝绮发现四周并没有摄影机、导演与场记,於是猜测他们是cosy的同好。她一眼就看出这群人都听从不远处那个俊美得无法无天的男人号令,因此连忙要他别再玩了。雨下得这麽大,打在身上痛得要命,躲雨要紧,没必要玩得这麽疯啊! 「大胆狂徒!谁让你这麽跟大王说话?」一旁的侍卫见她竟然敢对骁王胡言乱语,剑锋马上不客气地往她纤细的颈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什麽大王?你们疯了不成?啊!好痛!」江丝绮莫名其妙地看着忿怒的侍卫与文武百官,才觉得他们太过入戏,刺痛立即自颈部传来。她倒吸了口气,想不到这群人会目无法纪地出手伤人,而且他们拿的竟是真剑! 「启禀大王,该如何处置她?」皇家侍卫队长请示骁王。像她这种出言不逊、伤风败俗的女人,是该给予重惩,以达杀鸡儆猴之效。 「沈入江中。」阙竞天面无表情地做出裁决。留她下来只会造成纷乱,早点除掉方为良策 「是!」队长领命,转身对侍卫扬声道:「奉大王之命,将这名女子沈入江中!」 「是!」侍卫们齐声领命。 「喂!你们是不是脑袋不清楚了?什麽叫沈入江中?」江丝绮见他们直接判她死刑,吓得脸色刷白。他们认真得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吓唬她,是真沪n淹死她啊!这个世界是怎麽了?虽然她早听说有人只是不小心看了别人一眼,就被砍成重伤,但她总以为这类社会新闻与她毫不相干,却没想到今天她不过是要那个头头放了她,也没说什麽失礼的话,他就要人将她沈入江中,实在是太离谱了! 「住手!救命啊!你们怎麽能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不敢救我,至少也要报警啊!」她对那群扮演文武百官的人大喊。江丝绮害怕地发现她遇上的不可能是cosy的爱好者,因为cosy的爱好者可不凶残暴力,和平得很呢!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看过cosy的爱好者中还有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所以,他们应该是一群信奉邪教的信徒,因她不小心闯入他们可疑的仪式中,才会无法无天,打算杀人灭口! 她的呼救声听在众人耳里,是莫名其妙的话语,人人只当她是得了失心疯,没有人反对骁王将她沈入江中的决定。 侍卫们不理会她的尖叫,一个直接以剑砍断被她抓住的树枝,另一个则伸腿将她踢远,免得她像鬼怪一样,再度爬上岸来。 「救……救命啊!」江丝绮在江中拚命划动双臂双腿,浮浮沈沈,高声呼救,希冀有人能听见,或是在场有人良心发现,救她一命。 本来默不出声的国师萨尔多由着他们处理这突来的小意外,忽然间,他发现天有异象,原先云层浓厚的天际,倏地展露些许天光,而雨势也有逐渐趋缓之势。萨尔多得到上苍的旨意,心下大喜,立即出声阻止。 「大王,此女杀不得!」 「为何杀不得?」阙竞天蹙眉。 「她是上天派来拯救我风国的使者。」萨尔多躬身禀报。 「此话怎讲?」阙竞天冷声质问,打从心里不认为她会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老天爷若真派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来拯救风国,对风国根本就是种侮辱! 「救……咕噜……咕噜……救命……咕噜……」江丝绮好不容易抱住江中一颗大石,才没沈入江中或被江水冲走,但她已快筋疲力竭了。想要上岸,又怕那些人会拿剑刺她;不上岸,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淹死。唉,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怎麽会这麽倒楣啊? 「大王,请您看看此刻的天际。」萨尔多要骁王看看云层不再厚积的天际与渐小的雨势。她一出现,雨势便趋缓,萨尔多认为是老天爷听从了他的请求,只是为何不直接让大雨停歇,反而派了个姑娘降临的用意,他暂时还参透不出。 「这不过是个巧合。」阙竞天望了眼天际,不认为江中女子的出现是天意。 「大王,臣认为此乃神的旨意,否则这场雨何时不变小,为何却偏偏在此时变小?况且,依臣看来,厚重的云层就快要消散了。」萨尔多拚命说服骁王打消处死神的使者的念头。 萨尔多这麽一说,文武百官也认为颇有道理。虽然江里的女子看起来实在是不堪入目,但她出现後,雨势变小是事实,倘若她真是神派来的使者,却被骁王处死,此举肯定会惹得神只勃然大怒。倘若天神决定再下场连月大雨,他们可承受不起啊!所以得先让她活命,日後再判定她是否真为神派来的使者亦不迟。 「大王,国师言之有理,请大王收回将此女沈入江中的命令。」文武百官交头接耳地商议後,提出了请求。  「请大王收回成命。」萨尔多恳求地望着骁王。 「咕噜……救、救……命……」江丝绮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她的双手已经酸得无力抱住大石,就要顺流而下。可怜她年纪轻轻就得死在这群没心没肺的邪教教徒手中,实在是悲惨至极! 萨尔多与文武百官见状,齐声再次请求骁王饶过江中女子一命 阙竞天固执的薄唇紧抿成直线,面无表情地看着江中即将灭顶的女子。 「大王,再迟就来不及了!」萨尔多心急如焚,深怕神的使者刚出现便又得回归天际。 「大王,请您想想流离失所的黎民百姓啊!」文武百官不愿这场雨继续无止尽地下下去,眼下他们是死马当活马医,先说服骁王改变心意才是。? 「救……咕噜……咕噜……」完了……这回不论她再怎麽不情愿,也得当个冤死鬼了! 「把她捞上来。」在江中女子松手的那一刻,阙竞天终於改变主意,下令救人。 几名水性佳的侍卫马上听从他的旨意,跃入水中将被冲走的女子捞上岸。 「咳、咳!咳……」江丝绮被粗鲁地拖上岸後,痛苦万分地趴在地上用力咳着。 这一回落水,使得从小就有气喘的她气息残弱,她拚命吸着得来不易的新鲜空气,就怕气喘发作,让她再也无法顺畅呼吸。 「你是什麽人?给本王报上名来。」阙竞天不理会她痛苦的神情,直接审问。? 惨白着脸的江丝绮呼吸都来不及了,哪有空闲理会邪教教主?一想到自己遭受的残酷对待,犹带着水气的眼眸不禁怨怼地睨了他一眼。哼!亏他长得比金城武还帅,竟是个狼心狗肺的狂人!这个教训告诉她,千万不可被相貌俊美、声音低沈性感的男人迷惑,因为对方极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神经病!当然,这个启示得等她幸运逃出生天後,再跟雪葵与甜甜分享。 「本王在问你话,还不速速回话!」她的怨怼与无视,让阙竞天怒火中烧。 江丝绮没理会他话中的恼怒,拚命呼吸新鲜的空气,享受活着的舒畅 「来人!将她再次沈入江中!」阙竞天不容许有人藐视他的威信,就算她是神的使者,一样不许!  「是!」侍卫听命,立即照办。  「大王!万万不可!」萨尔多忙出声阻止。 本来还在贪吸新鲜空气的江丝绮一听见邪教教主的命令,吓得脸色更加死白。在她还来不及挣扎时,整个人已被侍卫们架起,无情地拖往江边。 「不要再把我沈入江中!大王饶命啊,大王!我叫江丝绮!」江丝绮浑身打颤,连忙大声急嚷。叫神经病为「大王」算什麽?就算他命她叫他「万能的天神」,只要能保住小命,她可以谄媚地对天呼喊到他高兴为止! 「这下你肯老老实实回话了?」阙竞天剑眉一挑,对她的前倨後恭冷哼一声。 侍卫因骁王的话,将江丝绮拖至江边便停步。 「这是当然!大王您问话,小女子岂敢不回?」小命即将不保的江丝绮绽放讨好的笑容,就是不想再被扔入江中,她可不认为她能运气好到再次被捞上岸。不过,这里究竟是哪里?她怎麽会莫名其妙地掉入水中呢?明明记得她在家里和雪葵、甜甜一同庆祝二十岁生日,接着便听到一声巨响,然後……然後呢?该死!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居然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江丝绮懊恼地想抡起双拳用力捶头,看看能否让自己恢复记忆,但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小心应付眼前的疯子!有什麽事,都等她先安全摆脱这群邪教教徒再说。 「你是何方人士?」阙竞天高高在上,睥睨地看着她问。 「大王问你话,还不快跪下!」左右挟持着江丝绮的侍卫强押她跪地。 纵然江丝绮心中百般不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因此她从善如流,满足这群邪教教徒的虚荣心,乖顺地下跪,将满腹的牢骚暗藏在心里。等她离开後,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打电话报警,告他们杀人未遂!哼! 「小女子是台北人。」江丝绮露出她那向来无往不利的甜美笑容,企图软化邪教教主。 「萨尔多,神只住的地方可叫台北?」阙竞天眉一挑,问着身前的萨尔多。 「这……好像不是。」萨尔多摇头。据他所知,神只住的地方不叫台北,而且他从未听过台北这个地方。 「江丝绮,本王再问你,你会什麽?」阙竞天声音轻柔,一派善良无害的模样。 但,江丝绮可没忘了邪教教主曾轻蔑地注视她。她知道他有多讨厌她,才不会被他突来的温柔所骗。 「我会洗衣、煮饭、算帐、招呼客人。」为免邪教教主暗箭伤人,江丝绮把自己在打工中学会的技能全都说出来。 文武百官听见她的话,已全皱起眉头,这和他们所认定的神的使者必须具备的条件可不同。 「本王再问你,你来到此地所为何事?」阙竞天的问话温柔得彷佛轻抚。 「不知道啊!我本来是在家里和我的好姊妹雪葵、甜甜一块儿庆祝生日的,哪知道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麽差错。不过我希望大王了解,我的出现是个意外,我绝对没有图谋不轨。」眼前这男人看起来就是很固执的模样,她得拚命说服他相信她是善良的老百姓才行。 「你可会观察天象?」阙竞天不动声色地再问。 「不会。」江丝绮老实地摇头。她又不是天文学家,也不是天文社的,哪会观察什麽天象? 「你可会预测国运?」阙竞天露出春风般的微笑,再问。 「不会。」他愈问愈离谱了,她又不会算命,也不是庙里的乩童,哪会预测国运啊? 「所以,你除了会洗衣、煮饭、算帐与招呼客人外,其余什麽都不会?」 「可以这麽说──啊!我是日文系的学生,我还会日文!」江丝绮笑得尴尬,再补充。本来不觉得自己很没用的,经他一说,她才觉得自己似乎没啥才能。 群臣一听,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名神的使者竟然只会寻常百姓会做的事──不,该说连寻常百姓会的都比她多!那她算什麽神的使者?还有,日文是什麽东西?听都没听过,想来是她编造出来谎骗大家的。 「萨尔多,你听到她说的话,也看到她的人了,你认为神的使者会穿着怪里怪气、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吗?」阙竞天嗤笑萨尔多根本就是认错人。 穿着怪里怪气?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江丝绮秀眉一蹙,强忍着不发作。他是在说他自己吧?她穿细肩带的小可爱加一件小短裤,哪里怪里怪气来着?她讲的话也正常得很,完全没有火星文,哪里莫名其妙了?真要比,他才是穿着怪里怪气、说话莫名其妙的那一个好吗?简直是做贼的喊抓贼! 「这……臣实在是无言以对。」萨尔多听完江丝绮的陈述後,登时傻眼,心下也怀疑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好个无言以对!来人!将这个冒牌的神的使者给砍了!」阙竞天瞬间变脸,勃然大怒。 「是!」一旁的侍卫立即应声,扬剑准备砍下她的脑袋。 「等一下!剑下留头!大王!别砍我的脑袋啊!」江丝绮没想到老实回话竟会招来杀身之祸,吓得她连忙求饶。 「大王……」萨尔多於心不忍,想替江丝绮求情。 「她犯了欺君之罪,理当该杀!」大臣们不容许有人欺骗骁王,个个义愤填膺。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神的使者,哪里犯下欺君之罪了?」江丝绮扬声呐喊。从头到尾,她都没说她是什麽莫名其妙的神的使者,这样也要砍她的头,还有没有天理啊?而且这群人实在糟糕至极,信邪教信到走火入魔,连「神的使者」这种名词都出现了。或许他们最该去的地方不是看守所,而是精神病院! 「大王,江姑娘说的没错,是臣犯下的错误,责任该由臣一肩承担。」追根究柢,是他指称江丝绮为神的使者,她确实并未如此自称。 骁王扬手制止侍卫,再次捡回一条小命的江丝绮已吓得冷汗涔涔。 「启禀大王,国师说的虽然没错,但是请您念在国师素来忠心为国,原谅他这回犯下的错误。」 「请大王开恩!」j臣不愿见国师掉脑袋,请求骁王饶恕国师的过错。 江丝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深怕不小心说错话,脑袋瓜就被砍了。短短不到一天,她的小命三番四次受到威胁,早吓得她魂飞魄散。 「萨尔多,本王念在你心系黎民百姓,以致做出错误判断,罚你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做为惩戒。」阙竞天本就没有要萨尔多性命的意思,於是顺应大家的意思,给予薄惩,让萨尔多记取教训。 「谢大王恩典!」萨尔多躬身谢恩。 「至於你……」阙竞天脸色阴沈,琢磨着该如何处置江丝绮。 江丝绮忐忑不安地对上他好看得过分的眼眸,冷汗悄悄自额际滑落,忧心他又翻脸,要她的小命。 「你们看!」突然间,一名大臣指着天际,惊呼出声。 所有人随着这声惊呼抬头,赫然发现在他们争论不休之时,雨已经停了,且本来尚有云层的天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万里无云,就在众人仰望的这一刻,久违的阳光瞬间拂照大地。 众人为这令人惊奇的一刻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瞪着犹一脸无辜的江丝绮,不知该如何解释阳光突现大地的神蹟。 「大王,我是无辜的。」江丝绮不明白大家为何突然一副天降神蹟的模样,也不懂他们在说什麽,只知道尽量扮无辜准没错。 「大王,慈悲为怀的天神定是不忍见您严惩江姑娘,所以才会天降神蹟。请求您饶恕她吧!」见日阳露脸,萨尔多心下大喜。这日阳露脸得正是时候,可以藉此消消骁王心中的怒焰。 众大臣认为萨尔多言之有理,纷纷睇望着骁王,等待他做出公正的裁决。 「其实……我有更好的方法。谁能借我一百块,顺道告诉我公车站怎麽走?我马上搭公车离开,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什麽神的使者、什麽乱七八糟的事,这些都与她无关。江丝绮没兴趣让旁人决定她的命运,为今之计,就是脚底抹油──溜了。 「难道你蠢到不晓得这里是本王说了算吗?」阙竞天锐利的目光扫到她身上,要她清楚明白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神经病!疯子!江丝绮气得全身发抖,在心里痛骂他,好让自己舒服些。无奈,他说的是事实,现在的确是他说了算。她发誓,等他们被警察带走後,她会把他说过的话,如数用力还给他! 「大王,江姑娘实乃受臣之累。」萨尔多感觉得出骁王不喜欢江丝绮,因此继续为江丝绮求情。 「国师果然是悲天悯人之人。这样吧,本王就罚她在宫中劳役三个月,以示薄惩。」像她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最需要学会的就是谦逊与规矩,而放眼风国,规矩最严谨的即是宫中,宫女们绝对能让她脱胎换骨! 「劳役三个月?」江丝绮傻眼。明明她是无辜的,却还是得受到连坐处分,教她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你觉得本王罚得太轻了?」阙竞天危险地挑了挑眉。 「不会!刚刚好!大王您英明神武,罚得刚刚好啊!」天啊!她快呕死了,却得口是心非。 「大王英明!」文武百官听见骁王做出公正的裁决,齐声赞同。 「起驾回宫!」阙竞天下令,不再要她的小命。 「是!」侍卫不再让她跪着,拉她起身回宫。 「谢大王恩典!」萨尔多代江丝绮谢过骁王的不杀之恩。 於是,侍卫负责开道,内侍官随侍左右,骁王为首,国师与文武百官跟随其後,声势浩大地起驾回宫。 「等等!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江丝绮为时已晚地发现情况不对。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到他们的巢穴啊!什麽劳役三个月?她不要啊!她真是超级大笨蛋!刚刚干麽还说他英明神武啊?她要的是离开,而不是和他们搅和在一起!想到这儿,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 「大王皇恩浩荡,准许你一道回宫。」抓住她的侍卫好心地告诉她,要她识相地谢主隆恩。 「我不跟你们回宫!你们快点放开我!」回宫的意思不会是要她加入邪教吧?天啊,她才不干!江丝绮慌得拚命挣扎。天晓得他们所谓的皇宫是什麽鬼地方?如果他们要拿她活祭怎麽办?愈想愈可怕,她也就挣扎得愈厉害了。她可以想像得到,如果有一天警方破获他们这帮邪教,被闻风而来的记者发现自己置身其中时,新闻标题会有多耸动。 二十年前被遗弃在火车站置物柜,二十年後自甘堕落,加入邪教! 「救命啊──」光是想像,江丝绮就头皮发麻。她抵死不从,无奈力气实在太小,撼动不了左右挟持她的两个大男人,硬是被架着走。 骁王昂首阔步地走在前方,全然不理会後方隐约传来的小骚动…… 第二章 黄色琉璃为瓦,羊脂白玉为墙帷,温柔的月光轻柔地投射在白玉城内这座占地广阔的皇宫。 已被带回皇宫接受惩罚的江丝绮早褪下一身湿衣裳,换上小宫女们所穿的新芽绿衫,发上簪着简单的珠珞,活脱脱像是由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人。风国的夜幽暗安静,除了夜枭虫鸣,听不见其他杂音,这让习惯喧闹都市生活的江丝绮浑身不自在。而且,这里的夜色也太暗了,宫女们所睡的大通铺仅有微弱的月光穿透进来,使得憎恨黑暗的她,像是受到压迫般辗转难眠。趁着其他宫女沈睡後,她悄然起身,溜出房外,在宫中四下蹓躂。循着月光,江丝绮走上以羊脂白玉砌成的曲桥,桥柱上雕有各式神兽,每走五步,便有左右对称各一尊,她好整以暇地研究起来,打发时间,顺道想想自己现下的处境。 被带回皇宫的路上,她总算想起在家中发生巨响过後所遭遇的奇事。如果她没精神错乱,那麽天使所说的话,极可能是真的。她和雪葵、甜甜已因一场瓦斯爆炸身亡,为了重获新生,她们得让三个名为骁王、兽王与厉王的男人握手言和,否则就得再死一次,而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就是天使送她们过来的。她已由长宫女美玉口中得知她身处的地方是风国,而在沧浪江边要杀她的人正是骁王。她猜想这是天使特意安排,才会让她一到风国马上遇见骁王,依照这逻辑判断,雪葵和甜甜应当分别被送到兽王与厉王身边了。 她再没知识、没常识也知道,这里绝对不可能是台湾。台湾哪来这麽大一块空地盖皇宫?就算真的有,电视与平面媒体早就大打广告了,而且皇宫内也会出现大批游客与贩售纪念品的商店,但是这里什麽都没有,好似真是门禁森严的皇宫大内,而这也印证了天使所说的话。她被送到了奇怪的地方!唉,如果没办法在六个月内让那三个男人握手言和,她就得再死一次,且现下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她为何会这麽倒楣?早知道会这样,过年时就该和雪葵、甜甜到庙里安太岁的。 「我们三个一定是被天使给诓了!自己闯的祸,居然还要我们帮祂收拾?祂可真会打如意算盘。」性命暂时没受到威胁,江丝绮便蹲下来对桥柱上的神兽发牢骚。基本上,她住在环境优美、如诗如画、且有大量金碧彩绘的皇宫内,应该大呼幸运的,但只要一想到动不动就要她小命的骁王,她根本笑不出来。 「为什麽人可以长得帅到让人看傻眼,行为却让人无法苟同?你说,我是不是遇上暴君了?我觉得我的霉运已经到了一个极致,如果现在打雷,被劈到的一定是我,如果树倒了,被压到的也一定是我,如果桥断了,掉进水里的舍我其谁?」她苦着脸,对面前的神兽说。她除了自美玉口中套出关於风国之事,也知晓风国与邻近的祈国、沧浪国为了争夺位於沧浪江与掬月江交会处三不管地带的鹦鹉洲,以期能课徵在鹦鹉洲交易的商船、商贩赋税而闹得不可开交。且除去祈国与沧浪国,尚有对风国一直虎视眈眈的贪狼国,可谓腹背受敌。不过风国内部政治清明,且盛产高价羊脂白玉,所以百姓日子过得还算均富安稳。 「敌国这麽多,想也知道问题出在是谁惹人厌,是吧?」答案根本无庸置疑,阙竞天显然不懂得广结善缘,别国与他为敌再正常不过。想到那个讨厌鬼现下正舒服地躺在龙床上呼呼大睡,她便不以为然地哼了哼,恨不得用脚狠踢他的屁股三下。 「烦死了。」一想到六个月後,她们若没本事让三个男人言归於好,小命便不保,她就觉得痛苦。她虽幸运地一到风国就遇到天使口中的骁王──阙竞天,却也在下一瞬间发现自己的不幸,因为她完全无法想像阙竞天会有和颜悦色、与人把酒言欢的一天! 「唉,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真不行,到时候随便找三个吵架的男人,要他们先改名叫骁王、兽王与厉王,然後再让他们把酒言欢不就得了?天使若说不是他们三个,我可以硬拗是祂自己没指名道姓说清楚,不是我的错。」江丝绮想出了解决之道,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找出方法後,她豁然开朗,站起身来,不再对神兽吐苦水,兴味盎然地避开巡夜侍卫,四处闲逛,欣赏皇宫大内的庭园造景。 走着、走着,唯有黯淡的月光相伴,让江丝绮渐渐悲从中来。这片凄暗令她回想起自己刚出生时就被父母遗弃在火车站的置物柜里,纵然没有记忆,可一想到遗弃她的父母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待她比小猫、小狗还不如,心情便不由自主地低落。这份凄凉与孤寂,使她眼角挂着倔强、硬是不肯落下的泪珠。 「江丝绮你这个大笨蛋,何时这麽多愁善感来着?」她敲了敲自己的头,斥责自己。「被遗弃没什麽了不起,他们不在乎我是否会被闷死在置物柜中也没什麽了不起,媒体记者大肆报导後,也没人出面带我回家,更没什麽了不起!我可是无坚不摧、自立自强的江丝绮,才不会为这麽点小事就哭哭啼啼呢!」江丝绮高举双手紧握成拳,为自己加油打气。深吸一口气後,她觉得浑身又充满能量,软弱的泪珠、沮丧的心情,全都滚到天边去吧! 江丝绮继续她的夜间探险,她不辨方向,左弯右拐地照着直觉走,几番幸运地避过巡夜的侍卫。「这个骁王就是平时做人太失败,才会需要这麽多侍卫巡夜,避免被人暗杀。」对阙竞天很感冒的她,低声臆测。 她走着、走着,来到一座屋顶上有祥鸟展翅高飞、檐上也雕饰各色鸟雀、美轮美奂的圣丽偏殿。「这里一定不是那个讨厌鬼住的地方,不然不会连个守卫都没有。」好奇心驱使下,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看看这座偏殿究竟做何用途。 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後,她手脚俐落地偷偷来到门前,轻轻一推,门竟没上锁,她高兴地闪身入内。进到里头,她不意外地看见精致华丽的陈设、雕饰精细的卧榻与桌椅,屋内梁柱上皆有充当照明的夜明珠,她暗暗猜想这是间暂无人居的客房,再往内部张望,只见一条长廊直通後面,後头肯定别有洞天。 「都已经进来了,若不到後头看看,岂不是白来一趟?」江丝绮猜想这条道路或许通往装满金银珠宝的库房之类的。在夜明珠的照明下,她走过同样有精美装饰的长廊,才到一半,就闻到一股硫磺味,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暖流。 「不会吧?里面是温泉?!」她轻喃,没想到自己竟幸运地找到温泉。如果能在这麽美丽的地方泡一下汤,她绝对不会再有抱怨。江丝绮快乐地小跑步前进,进入带着湿意与薄雾的密闭室内,她一心一意只想着要泡汤,双手已迅速扯下腰带,敞开衣襟,准备享受温泉。 「我不是说不需要人服侍吗?」阙竞天清冷疏离的嗓音传来。紧绷的肌肉得到温泉的充分纡解,已然放松,他慵懒地回头看是哪名宫女、内侍无视他的命令,迳自闯入。 今日可说是忙碌的一天,先是率领文武百官到江边祭祀,祭祀到一半,便遇上落入江中的江丝绮,旋即久违的阳光重现大地。但阳光普照并不表示已经没事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宫中後,他立即上大殿命朝臣趁着雨势停歇,着手调查境内各地灾情,该修复、该重建的马上呈报,由国库提供所需费用。这一商议,便让他忙到月上中天才退朝。为免再受打扰,他屏退所有人,特意不让侍卫在「春泽轩」外守护,此刻的他唯一想做的是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暂时卸下肩上的重担,忘却烦忧的国事。孰料在他闭目养神之际,竟有人闯入,他回眸一望,发现来人是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眼前的江丝绮,漂亮的剑眉立即揽紧。 江丝绮正拉开衣襟的双手,因阙竞天的出声及回眸而猛地暂停,她愕然发现──他居然在这里泡汤!她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说实话,她常在电视节目上看到猛男淋浴的画面,却不曾亲眼见过,眼前有个俊美又养眼的掹男在泡汤,尽管是很机车的猛男,她仍很难移开贪婪的目光。阙竞天俊美无俦的容貌与腹部分布均匀的六块肌,加上一身小麦色肌肤,让他俊美中带着阳刚之气,使她纵然羞红了脸,仍忍不住将目光牢牢锁在他那身引人无限遐思的结实肌肉上。 「你怎麽会在这里?」阙竞天的语气充满不快,厌恶地看着她扒开外袍,露出粉色肚兜,一副饥渴得想投怀送抱的模样。 「我正好经过,发现这里有温泉,所以就想进来泡泡看……」江丝绮傻愣愣地回话,双眼发直,一颗心小鹿乱撞。天啊!她的脑子已经糊成一片,该不会就要腿软地倾倒在他的男色之下了吧?糟!她是不是失去女生该有的矜持,流口水了?江丝绮佯装无事,连忙以手背擦拭嘴角,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丢脸地看到猛男泡汤就大流口水,但也因轻拭唇角的动作,这才发现自己竟豪放地敞开衣襟,双颊蓦地烧得更为赤红。她连忙将衣襟拉好,以免春光再现。 「难道你进宫时,没有人告诉你,不可以在皇宫大内随意走动吗?」阙竞天一听,更加不快。莫非她把皇宫大内当成是自个儿家了,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当然说了,只是我夜里睡不着,走着、走着不小心就走到这儿来了。」阙竞天不是动不动就要把人沈入江中,便是砍人脑袋,江丝绮不敢连累跟她说明宫中规矩的美玉,答得分外小心谨慎。 阙竞天睨着她,与她清澄灵灿的眼瞳对上,见她不害臊,完全没有背过身去的打算,他的眉心揽得更紧了。由她现下的行为看来,她的确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让她进宫来的确是正确的决定,相信在宫女的调教下,三个月之後她就会懂得规矩,也懂得何为妇道。 「夜里到处乱走,可是会掉脑袋的。」阙竞天语气轻柔,却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我知道错了!大王饶命!」江丝绮可怜兮兮地求饶。她就知道!阙竞天若不砍她脑袋,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老是处於下风,让她懊恼不已,无奈整个风国归阙竞天所有,只要他高兴,随时都可以砍下十颗八颗脑袋,面对只手可遮天的他,她焉能不窝囊低头? 「如果你真认为自己错了,为何还直盯着本王看?」阙竞天语气森冷地纠正她的劣行。 「是,我马上转过身去。」不看白不看嘛!江丝绮在心里嘀咕,遗憾地叹了口气,乖乖背过身去。其实平时她可是很矜持的,哪会色心大发地猛盯着男人看啊?是他太诱人了,让她无法自我克制。 江丝绮背过身後,阙竞天并不急着自白玉砌成的池子中起身,反而目光如剑地盯牢她的背脊。穿上新芽绿衫後的她显得清丽可人,不过那仅仅是表相,他并未忘记她骨子里是个放荡的女人。他怀疑她方才根本就是知道他在浴池里,所以特地潜入勾引他,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江丝绮,身为女人就该懂得珍惜自己。」自律甚严的阙竞天忍不住开始对她说教。 「对,大王说得没错,我向来都很珍惜我自己。」江丝绮背对着他,不住地点头。她超级爱惜自己,就算手不小心被菜刀划了下,或是手肘擦撞到墙面磨破皮,都会让她哀号连连,而白日在江边,他的侍卫居然划伤她的脖子!若非一条小命掌握在他人手中,她真会痛得不顾一切,狠踹那人一脚。 「本王却觉得你说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阙竞天语带讥讽。 「没有啊!」她忍不住反驳,不懂他为何这麽说? 「真正洁身自爱的女子,并不会随便闯入『春泽轩』。」宫内众人皆知「春泽轩」是他沐浴净身之处,除非有他的允许,否则没人敢擅闯。 「我并不晓得这里是『春泽轩』!」江丝绮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道,终於明白先前他说女人该懂得珍惜自己的意思──他在讽刺她不洁身自爱!假如事先知道这里是「春泽轩」,她当然不会如入无人之境地准备脱衣泡汤──至少她会确定他不在里头,再偷偷潜入泡汤。 「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本王郑重告诉你,本王对你投怀送抱的举动,一点都不感兴趣。」阙竞天轻蔑冷哼。 「我、并、没、有、投、怀、送、抱!」江丝绮眸底冒火,恼得不顾一切地转过身对他低吼。她快气疯子!他一下子说她不洁身自爱,一下子又说她投怀送抱,要知道她从小到大从未交过男朋友,并不是因为她没人追求,事实上,追求她的人多到数都数不清,可是她成天不是忙着课业就是忙着打工赚学费与生活费,根本没时间谈恋爱。但,他今天竟然指责她不洁身自爱,说她不知羞耻地投怀送抱,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说他一点都不感兴趣!这要她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你若非想投怀送抱,为何老盯着本王?」她转身後的赤裸凝视,印证了他的指控。 「呃……那个是……一时不小心就……」江丝绮被他逮个正着,顿时结巴起来。为了挽回颜面,她努力将视线定在他脸上,不再看他颈部以下诱人犯罪的地方。 「倘若你洁身自爱,又怎会衣不蔽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阙竞天再举一例。 「虽然对你们来说,我今天的穿着算是衣不蔽体,但是在我们那里,我的穿着可说是再正常不过!」再次受到指正,江丝绮也恼了。 「胡说八道!放眼中土各国,本王可不曾听过哪一国的风俗民情是女子衣不蔽体。」阙竞天当她胡乱捏造事实。 「这世间还有许多你所不知道的国家,你岂会一一听过?」 「你向来都是这麽说话?」滔滔怒焰早已在阙竞天胸中酝酿。 「我这人很公平,别人怎麽待我,我就怎麽待他。假如你尊重我,我同样会尊重你。」江丝绮豁出去了,挑衅地瞅着他。 阙竞天深邃的眼瞳对上她反叛的清亮明眸,正慎重考虑是要当场掐死她,或是唤人进来将她拖出去砍了。 「我是王,你的身分尚不够资格来跟本王谈公平。」阙竞天神态睥睨。 「……」好想打他喔!真的好想打掉他脸上那不可一世的表情!江丝绮气得全身发抖,得拚命深呼吸,才有办法不失控地冲上前去,将他劈头狠打。 「你就是一直以如此无礼的口吻同你夫婿说话,再加上行为不检点,莫怪会被沈入江中。一阙竞天颇为同情那个娶她为妻的男人。 「我还没有嫁人!」她明明就还是个青春无敌的美少女,哪里看起来像已婚妇人? 「你几岁?」阙竞天挑眉问。 「二十。」江丝绮高扬下巴回答。如何?够年轻了吧! 「年纪这麽大却还没嫁人,可想而知你问题很大,才会没人上门提亲。」仔细想想也对,依她的言行举止,有哪个头脑清醒的男人肯要? 她的无敌青春、她的灿烂年华,到了他口中竟成了带有严重缺陷、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她宛如被巨石狠狠击中,脆弱的心灵遭受重大打击,以至於一时间无法找出适当的话语来反击。 「看来你也认同了本王的话。」阙竞天见她一脸震惊,更加证实自己所言无误。 「等一下!我并不是认同你说的话,而是你说得太离谱了!我不是嫁不出去,我是还不想嫁!要知道,喜欢我的男人可多了,况且在我来的地方,大部分女孩子二十岁都还未出嫁,我是正常的,一点问题也没有!」江丝绮可不容许他一再误会。 阙竞天一脸狐疑地望着她。平心而论,她相貌姣好,美眸灵灿,肤白胜雪,秀发乌黑亮泽,的确会吸引男人的目光,但正因为她懂得自身的魅力,才会让她败坏德行、出言无状,或许她还以过人美貌利用男人,方才招来被推入沧浪江的下场。 「既然喜欢你的男人多如牛毛,在你被推入沧浪江时,他们怎麽不来英雄救美?」想也知道那些男人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才会不愿伸出援手。 「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他们不能。」若跟他解释天使交代的任务,恐怕他会以为她是疯子,所以乾脆啥都不提。 「你就尽量自我欺骗吧!」阙竞天懒得再和她争论这显而易见的事实,懒洋洋地对她摆摆手。许是和她有了更多的交谈,觉得她尚有救,才会暂无下令砍掉她脑袋的念头。 江丝绮气得想抱头尖叫。阙竞天固执得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根本不听别人说,为何她会倒楣地来到风国「背过身去。」已泡得通体舒畅的阙竞天沈着声命令。她老是紧盯着他看,会使他产生错觉,以为在他身前的不是个姑娘家,而是色慾薰心的采花大盗。 江丝绮翻翻白眼,认命地背过身去。 阙竞天自浴池起身,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袍穿上。 「记住,本王让你进宫来是要你学会规矩,也是惩罚你的欺君之罪,若你敢在宫中兴风作浪,脑袋瓜随时会不保。」虽然暂时没有杀她的念头,并不表示以後也不会有,阙竞天要她好自为之。 「是,大王。」江丝绮已懒得纠正他,犯了欺君之罪的人是他的好国师,她可是无辜的。 「还有,除了待在你该待的地方,其余宫殿你若敢私闯,本王也会要了你的脑袋。」 「是,大王。」反正说到底,他就是手痒想砍她的脑袋就是,她还能有什麽话好说? 「你好自为之。」已穿戴好衣袍的阙竞天冷哼一声,气宇轩昂地自她身边走过。 「恭送大王。」江丝绮以宫女教导她的规矩,对阙竞天低垂着头、屈膝一福,偷偷扮了个鬼脸。 「还不出来,你想留在『春泽轩』做什麽?」阙竞天充满权威的声音冷冷传来。 「是。」江丝绮无比遗憾地看了大浴池一眼,长叹了口气,抬起沈重的步伐尾随着阙竞天离开。看来她是没泡汤的福气了,唉…… 隔日,太阳初露脸,好不容易睡下的江丝绮被唤醒,同房的宫女们早已起床梳洗,准备开始干活。江丝绮睡眼惺忪,痛苦万分地起床,贪眠地还想多睡会儿。昨天对她而言是最漫长的一天,历经多次生死存亡关头的她,虽然最後有猛男出浴弥补受创的心灵,可她依然想靠睡眠来抚平自己受到的惊吓,最好是能一觉醒来後,发现全是场恶梦,她和雪葵、甜甜根本就是在家里睡觉。但是,人终究是要面对可怕的现实,她强打起精神,面对新世界、新生活。 匆匆用完早膳後,长宫女美玉交付给她的工作,是要她上午先与两名宫女一块儿洗涤其他宫人的衣衫,下午再去打扫已经荒废的「绦云斋」。据说,她该庆幸阙竞天尚未纳妃,否则她们这群宫女要做的事还得多出好几倍。江丝绮听了,真替风国的女性大大感谢上天仁德,尚未有人受到阙竞天的残害,像他那种脾气差、老是板着脸的人,嫁给他的女人岂有幸福可言?还是别造孽的好唷!对阙竞天很难有好印象的江丝绮藉着用力捣衣、擦拭桌椅,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和她被分派在一块儿清洗、打扫的两名小宫女,早已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江丝绮是如何在沧浪江边被骁王发现,及如何被带回宫中一事,因此她们对她充满戒心,不时以眼角偷瞄她。 「我做的不对吗?」江丝绮满头大汗,拿着抹布问年纪比她小的小红和小蓝。 「没有。」两人有志一同地摇头。 「那是我长得很奇怪吗?」江丝绮再问。 「没有。」她们再次给予相同的答案。 「既然都没有,为何你们两个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偷看我?如果你们有话想对我说,尽管说出来,别闷在心里。」江丝绮索性放下手中的抹布,准备听她们说清楚讲明白。 「没有,我们没有什麽话想说。」两人见她放下抹布,误以为她想打人,吓得後退三大步,忙不迭地摇头。 「你们还真是不乾脆。算了,等你们决定要跟我说时再说吧!」明明就有满肚子的话,为何不痛痛快快说出来?江丝绮再拿起抹布,擦拭有着繁复雕刻的木椅。 小红和小蓝见她没有动手,松子口气。实在是因为她们听说她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又有人说她其实是水鬼、是怪物,使得她们一得知被分派到与江丝绮一块儿工作时便吓得半死,深怕她真是众人口中不三不四的女人兼水鬼、怪物,就算她仅是其一,对她们俩而言都是令人生惧的。一来,她们不想被江丝绮同化,成为不三不四的女人;二来,她们也不想被水鬼拉到江中淹死,成替死鬼;三来不想成为怪物腹中珍馐,是以两人才会从头到尾小心翼翼地防着江丝绮。 「你们俩进宫多久了?」江丝绮感受到她们的畏惧,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扮演善良无害的大姊姊,让她们别再怕她。 「两……两个月。」胆子较大的小红抖着声音回答。 「我……也是。」胆小的小蓝声若蚊蚋。 「我又不会吃人,你们为何这麽怕我?」江丝绮扯开笑容。 「喝!」小红与小蓝一听她提到「吃人」两字,马上又吓得往後倒退。她这意思是指她是水鬼?! 「你们怎麽脸色变得那麽白?活见鬼了是不?」江丝绮不懂她们的恐惧来自何方,关心地上前。 「啊──她果然是鬼!」小蓝吓得放声尖叫。 「鬼啊!」小红想拔腿就跑,结果和慌乱的小蓝撞在一块儿,两人痛得捂着额头与鼻尖,含泪跌坐在地。 鸱毼p? 「够了!再叫,我就让你们见识我可怕的模样。」江丝绮受不了地低喝,再也不扮演好心善良的大姊姊了。她更受不了的是,她们居然说她是鬼!她哪一点像了?虽然她曾经死过一回,也算当过鬼,但现下她可是活生生的人,说她是鬼实在太没礼貌了。 小红与小蓝听见她的威胁,吓得全身发抖抱在一起,害怕她会露出狰狞的面孔。 「我们没做过坏事,求求你放过我们!」小红抖着声请求。 「既然没做过坏事,又何必这麽怕我?」天啊!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欺负弱小的恶霸。 「你是鬼啊!我们自然而然会害怕。」小蓝理所当然地道。 「大王怎麽会允许一只鬼进宫?」明知是大逆不道,小红忍不住埋怨起阙竞天错误的决定。 「我不是鬼,我是人,你们张大眼看清楚。而且大王动不动就要砍我的头,又罚我进宫做劳役,你们可有听过这麽窝囊的鬼?」如果她真是鬼就好办多了,她绝对会每天出现在阙竞天身边,整得他吃不下、睡不着,哭爹喊娘悔不当初。 「没有。」小红与小蓝有志一同地再次摇头。仔细想想也对,江丝绮如果真是鬼,那她肯定是糟糕至极的小鬼,才会和她们在宫中洗衣打扫,所以……江丝绮是人。一想到她是人,不是鬼,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光是想起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总而言之,你们不用怕我,我不会对你们怎样的。」想到自己的没用,她就沮丧地垂下双肩,整个人变得有气无力。 本来已松了口气的小红与小蓝,又突然想到江丝绮是众人口中不三不四的女人,顿时面面相觑、垮下脸来。 「我娘对我有很大的期待,希望我在宫里能够恪守本分。」小红觉得前程黯淡无光。 「进宫前,我一直希望出宫後能嫁个好人家,看来是不可能了……」小蓝难过得哭了。 「你们俩又怎麽了?」江丝绮不懂她们怎麽又苦着脸。 「我不想变成不三不四的女人!」小红指控地看着江丝绮。 「我再也嫁不出去了!」小蓝夸张地嚎啕大哭。 江丝绮总算明白她们在担心什麽。宫里人多嘴杂,她们一定听说她爬上岸时的模样,和阙竞天一样,认定她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不仅哑口无言,也觉得荒谬可笑。 「就算我真是不三不四的女人,那也不是病,不会传染,你们不用如丧考妣的好吗?」江丝绮双手插腰,发火怒咆。老是被人说她不三不四,实在很难让她有好心情。 「我爹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你一块儿做事,一定会变得和你一样……」小蓝觉得自己美好的将来全毁了。 「小蓝,我们好可怜啊!」小红悲从中来,和小蓝抱头痛哭。 江丝绮哑口无言地看着哭得惊天动地的两人。真正该放声大哭的人是她好吗?她才是那个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虫,老天爷若是在此刻为她下场六月大雪也不为过啊! 「算了,你们想哭就尽情地哭,顺便把我的分也哭尽吧!」江丝绮无奈地摆摆手,由着她们,回头继续手边的工作。她咬牙告诉自己,必须忍人所不能忍,许多话就当作不曾听过,否则她很可能等不到六个月後天使来收回她的性命,就先自暴自弃,并且因为再也受不了而自我了断了! 第三章 江丝绮在白玉城皇宫待了数日,已经稍微适应风国的生活,小红、小蓝和她总是被分配在一块儿工作,两个小女生很担心会在无意中被她传染到不该有的恶习,因此一直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江丝绮明白她们对她的疑虑,但与其说破嘴还没人肯相信,不如别白费唇舌,所以她不再坚持澄清自己并非狐狸精,只想尽力做好上头交代的事,只是每次想到天使交代的任务,她的头就又疼了。 阙竞天是风国之王,不是寻常人说见就能见到的,就算同样身在皇宫,可他们两人身分差距太大,除去头一天她不小心在「春泽轩」撞见他入浴,後来她想再潜入「春泽轩」时,就发现「春泽轩」外多了两名侍卫站岗了。不知是阙竞天担心她再潜入偷窥他沐浴,或是看穿她想泡汤的心思,总之,她根本就没法再见到他。既然见不到人,要如何说服他与他人友好?遑论阙竞天极为鄙视她,怎会听从她的建议?天使交付给她的任务,她实在是难以达成啊! 江丝绮绞尽脑汁依然想不出解决的方法,很想摆烂不理会,可是一想到雪葵与甜甜,她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因为她们三人的命运牵连在一块儿,不是她可以独断独行的。她满腹愁肠、有气无力,蹲在水井旁的地上刷洗着如小山高的衣眼。 忽然间,一名面貌姣好的女子神情高傲地出现,她身上同样穿着新芽绿衫,可上头的刺绣比起江丝绮衣衫上的更为精美,显示她的位阶与江丝绮不同。 「你们三个挡到我的路了,给我让开!」胡琤趾高气扬地睨着三人。 小蓝与小红发现来人是胡琤,闷声不吭,马上乖乖让出路来。 江丝绮左看右看,觉得自己蹲的地点恰到好处,且并未真的挡到她,所以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继续刷洗衣衫。 「喂!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我说你挡到我的路了!」胡琤见她非但不让路,还一副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心下更为不快,怒声质问。 「听到了,不过我并不认为我有挡到你的路。这里这麽宽敞,随便你要走哪儿都行,不是吗?」江丝绮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 「我偏要走这里,怎样?」胡琤挑衅地扬高下巴,非要她让路不可。 「我偏不让,怎样?」江丝绮模彷她被人宠坏了的口吻,回道。 「你可知道我爹是谁?居然敢这麽对我?!」胡琤恼火。她之所以会进宫当宫女,并非家境不好,相反地,她爹可是堂堂工部尚书,她是身分尊贵的名门千金。因为风国的大王尚未纳妃,众大臣提议将自个儿家中的闺女送入宫,让骁王择为妃,全让骁王拒绝了,於是她爹想出让她进宫当宫女这办法,好使她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顺利进入宫中後,众人心知她是工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向来没有人胆敢不将她放在眼里,每个人都对她礼遇三分,所有能亲近骁王的好差事,能交给她的全交给她了,现下突然遇到视她如无物的人,要她如何下气得直跳脚? 「我不认识你,对你爹的身分更是没兴趣,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在这里洗衣服洗得好好的,不想随着你起舞。」江丝绮凉凉地道。 「什麽?!你居然敢批评我?」胡琤气得双手插腰。要知道,如果现下不是待在宫中,她早命家仆将这目中无人的小小宫女给乱棒打死了!居然敢不知天高地厚教训她,简直是反了! 「你的确是刻意找碴,不是吗?」江丝绮嗤笑她要使坏还怕别人批评的可笑行径。 「你!」被说中事实,胡琤无话可反驳,气得浑身发抖。 小红与小蓝看得瞠目结舌,万万想不到江丝绮有胆子惹胡琤。她们可是没半点靠山的平民百姓,要在宫中生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是明哲保身,惹上官家千金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啊!但想是这麽想,她们却不得不暗暗佩服江丝绮的勇气。 「你可知道我怀中抱的是谁的衣衫?」胡琤及时忆起来到洗衣场的目的。 江丝绮耸了耸肩,完全没兴趣。 「这是骁王的衣袍,风国上下谁不以骁王为尊,你还不快滚开!」胡琤抬出阙竞天的名号来恐吓她。 「既然风国上下以骁王为尊,狱祢l的衣袍怎能和其他人一样在这座水井边洗涤?」江丝绮故意狐疑地反问。 胡琤一愣,本来不觉得在这里洗有何不对,经她这麽一说,才惊觉情况不对。莫不是有人在背後唆使专门服侍骁王的长宫女珍玉,让珍玉骗她到这里清洗大王的衣袍,然後秘密向大王禀告,让大王误以为她是贬低他的身分,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宫,而背後唆使珍玉的人一除去她之後,便有机会和大王共效于飞吧?不行!不行!她想当骁王的妃子已经渴望了好久,绝对不能受到有心人士的破坏,她得跟珍玉问个清楚不可! 「你还要和我们一块儿在这里洗大王的衣袍吗?」江丝绮深切渴望夺下被她紧揽在怀中的衣袍。待她夺下之後,要把它们全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做为小小的报复! 「咳!我告诉你,我是有要事要办,并不是怕了你,你别往自个儿的脸上贴金。」胡琤冷哼一声,高傲地甩头离开。 胡琤一走,洗衣场又恢复原有的宁静,江丝绮无聊地伸了下懒腰。 「你好厉害,刚刚你的气势完全压过胡琤。」小红鼓起勇气和江丝绮说话。与其说胡琤欺负江丝绮,倒不如说是江丝绮欺负胡琤。 「我是坏女人,岂能气势不如人?」江丝绮挑眉自嘲。 「难道你不怕胡琤报复?她爹可是朝中大臣,听说势力很大呢!」小红不懂,她怎麽会没半点惧色? 「势力大就大,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她家,难道真能由着她胡来?」管他胡琤的爹是否势如中天,是否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就是不喜欢胡琤的傲慢。 「你真是太英勇了!」小红忍不住为她拍手,小蓝也跟着小红一道拍手。 「还好啦!」江丝绮毫不羞赧地接受她们的掌声与崇拜。 殊不知,她对胡琤的不以为然全落入立於暗处的阙竞天眼中。洗衣场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可不知为何,他很好奇江丝绮进宫後有何表现,於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询问了内侍总管陈坚,得知她在洗衣场後,他便过来一探究竟,结果正好让他瞧见她削减胡琤气焰的场面。 关於胡琤,他已多次向工部尚书暗示兼明示,坦言他对胡琤没半点兴趣,可工部尚书就是不死心,认定终有一天他会改变主意纳胡琤为妃,让他颇为头疼,今日正巧撞见江丝绮和胡琤对峙的画面,其实颇为有趣。回想起胡琤被她耍的画面,让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他清楚看见江丝绮的眼眸冒火,深信如果胡琤再胡搅蛮缠,硬要江丝绮让路,她绝对会给胡琤排头吃。 「大──大王?您在笑?」陈坚瞪大眼,惊讶地看着阙竞天难得的笑容。 「是吗?」阙竞天经由陈坚的提醒,才晓得自己笑了。 「什麽事让大王您如此开心?」陈坚忍不住想问,阙竞天素来将重心放在国事及黎民百姓上,甚少有事能让他展露笑颜。 「陈坚,你觉不觉得她不仅是胆子大,其实也挺有趣的?」阙竞天以下巴指了指正努力洗衣服的江丝绮。本来以为她会偷懒,没想到她对长宫女交代下来的工作毫无怨言地完成。她的言行举止和风国的姑娘截然不同,可以在上一瞬间桀骜不驯,下一瞬间又装巧卖乖,彷佛是头无害的小羔羊。但他并没有被她佯装的臣服给骗过,她的性子挺烈的,对三番两次差点要她命的他,肯定是怀恨在心,却又奈何不了他。想到她会如何对他恨得牙痒痒,他忍不住又扬起一抹轻笑。 「呵呵!可不是。」陈坚心中有不同的见解,可阙竞天是王,身为内侍总管的他说什麽都不能反驳王的话,唯有乾笑认同。有趣?如果以身为坏女人而自傲是件有趣的事的话,那江丝绮的确是有趣。而且他害怕地发现,阙竞天一笑再笑,皆因江丝绮而起,向来不让女人萦挂於心头的骁王,不会是对坏女人有兴趣吧?! 「大王,咱们还要待在这里吗?」陈坚斗胆地询问,心下认为此地不宜久留,难保骁王愈看坏女人愈觉有趣,要是闹出什麽事来,那可就糟了。 「不了,看也已经看够,还有正事要办,咱们走吧。」阙竞天心知不宜在此继续浪费时间,於是转身离开,一如他的出现,悄然地未被发现。 陈坚尾随於後,对他的不坚持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是他庸人自扰,骁王其实对江丝绮并无意,不过是因为她和国内其他女子有些不同,骁王一时觉得有趣,才会特地过来看看,如此罢了。 江丝绮再次夜不成眠地偷溜出房,来到御花园,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仰望硕大如白玉盘的明月,对月兴叹。「唉,好想念日光灯啊!」这里的夜太过空寂、幽静,每个人的作息太正常,以至於习惯繁华热闹的她,直到目前依然无法适应在风国的夜生活。 「如果能再潜入『春泽轩』不知该有多好,阙竞天真是太小气了。」江丝绮忍不住抱怨。想再次潜入「春泽轩」,当然不是想偷窥阙竞天那身引人遐思的结实肌肉,而是想舒服地泡个温泉,最好是能神鬼不知地留在「春泽轩」过夜,毕竟那里有成排的夜明珠点亮黑夜,可以让她安稳入眠。光想到自己得在此处待上六个月,她就头皮发麻。这里实在与她原来的世界相距太大,没有便利商店、没有速食店、没有药妆店,甚至可说风国皇宫所在的白玉城的全貌是怎样,她都不清楚。 「唉……」她悠悠地长叹了口气。 「不许动!否则要了你的命!」一道森冷的声音忽然从背後传来,一柄锐利的剑已抵在她颈侧。 「侍卫大哥,刀剑无眼,您千万得小心啊!我不是什麽可疑人物,是刚进宫的小宫女,因为睡不着才坐在这里,绝对没有图谋不轨!」江丝绮吓得正襟危坐,喊出成串求饶,声明自己的无辜。 「带我到骁王的寝宫去!」站在江丝绮背後的黑衣人厉声命令。 啊?有没有搞错?宫内的侍卫竟然不知阙竞天的寝宫,且还要她带路?这是不是太奇怪了?这人应当不是侍卫。她偏过头,想要偷瞄来人身分。 「如果你还想要小命的话就别妄动,也别妄想高声呼救!」蒙面黑衣人低喝,倘若她胆敢不听从吩咐,他就让她血溅五步。 「是。」江丝绮无奈地叹了口气。人若倒楣,连喝口凉水都会被呛死,对於突然有人出现要她的小命这件事,对她而言已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在抵达风国後,她的性命一直受到威胁。 「站起来,带我到骁王的寝宫去。」蒙面黑衣人闯入皇宫大内,旋即被宫内众多华丽的宫殿与繁复的回廊、曲桥弄得晕头转向,正好撞见这小宫女坐在草地上,迫不得已只好命她带路,等她带他找到骁王的寝宫,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她的小命。 「这位大哥,我才刚进宫,根本就不晓得骁王的寝宫在何处。」江丝绮认命站起身,试着说服他找别人带路。 「你是为了保护骁王才想说谎骗我吧?告诉你,我不会轻易上当,走!带路!」蒙面黑衣人强硬地非要她带路不可。 「我和骁王又没感情,而且他对我不仁不义,我为何要为了他欺骗你?」江丝绮极力喊冤。说她为了保护骁王而撒谎,真是种侮辱。 「传言骁王俊美无俦,爱慕他的女子不计其数,看来传言属实。你因爱慕他而撒谎欺骗我,我警告你,你最好想清楚,骁王值不值得让你赔上一条命。」蒙面黑衣人威胁。 「见鬼了!谁爱慕他来着?」江丝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废话少说!带路!」蒙面黑衣人懒得听她说。 江丝绮气愤地翻了翻白眼。不管她怎麽说,对方不相信她不晓得阙竞天的寝宫就是了!真是的,还硬是乱扪帽子,说她爱慕阙竞天!她承认她的确是垂涎过阙竞天肌理分明的胸膛,也好奇过她没能看见的地方会是啥模样,但那仅仅是单纯的遐想,就像肚子饿的人看到一块上好牛排,能不流口水吗?所以她并不是爱慕阙竞天,完全不是! 「你还在犹豫什麽?不会真的想拿你的命换他的命吧?」蒙面黑衣人见她还在磨蹭,不快地出言威胁。 「我一点也没有为他牺牲的意愿!」江丝绮郑重澄清。 「既然没有,还不快走!」蒙面黑衣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这不就要走了?」江丝绮一个踉跄,差点跌个狗吃屎,更加火大。不管了,她就带他四处随便乱走,再见机行事好了。蒙面黑衣人在她随意带领下,一路鬼鬼崇崇闪躲巡夜的侍卫,两人一路在御花园东拐西绕,始终没能远离御花园的范围。 「你在耍老子是不是?」蒙面黑衣人愈走愈觉不对劲,以剑尖喝令她停止。 「没有啊!」咦?被看出来了? 「这条路老子刚刚分明走过,这可不是到骁王寝宫的路。」若不是他认出来了,真不知要被她耍多久。 「这……怪不了我呀,大哥您的剑那麽锐利,功夫又那麽高强,我吓都吓傻了,不小心走错路也很正常啊!」江丝绮随意编造藉口,顺道吹捧他,哄他开心。 「哼!你知道本大爷功夫了得就好!我告诉你,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保持头脑清楚,带我找到人,否则我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功夫是如何出神入化!」蒙面黑衣人对她的吹捧颇为满意,也不急着动剑。 「大哥,您千万别使出您那出神入化的武功,我好怕啊!」江丝绮语带讥讽。 「知道怕就好。」蒙面黑衣人自豪地挺起胸膛。 江丝绮发现其实挟持她的黑衣人挺蠢的,只要想办法摆脱他就行了,於是她不再带着他绕着御花园打转,左躲右闪地走了一阵,随意来到位於梅花林深处的「烟雨榭」。 「谁在那里?」阙竞天的声音在迷蒙月光下显得更为低沈性感。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江丝绮愣了下,没料到阙竞天会待在「烟雨榭」。尽管她和阙竞天不对盘,可也不想害他丢了性命啊,她脑筋飞快地转动着。 「曹总管,是我,江丝绮!」江丝绮马上替他伪造身分,笃定阙竞天背对着晦暗的月色,身後的蒙面黑衣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而且她怀疑这名刺客压根儿就没见过阙竞天,所以要瞒过刺客应是易如反掌。况且,将阙竞天指称为宫内的内侍总管,可以让她乘机报点小仇,她可是很乐在其中。 阙竞天听江丝绮喊他曹总管时,剑眉先是一皱,立於「烟雨榭」高处的他,望向她的方向,立即看到她身後站了个人──虽然那人飞快地收起手中长剑,且低垂着头,想要藉着浓密的树影掩饰形踪。她故意叫他曹总管是想提醒他有危险?她倒是挺机灵的。 「你身後的人是谁?怎麽这麽晚了还跟你在宫里到处走?」阙竞天问得平常自然,彷佛她身後多了个人没啥不对劲。 「小心回答,否则我会让你一剑穿心!」蒙面黑衣人低声警告。 「我知道。」江丝绮小声回应。但由阙竞天的问话,她确信他已经接收到她的警告。 「他是刚进宫,专门扫茅厕的小黑,曹总管您向来在香喷喷的御膳房当差,自然不认识在臭茅坑里打滚的小黑。」江丝绮临危不乱,巧笑倩兮。 藏身於她之後的蒙面黑衣人听见她编造的身分,脸色大变。若非不想打草惊蛇,他早一剑削了她的脑袋瓜,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我的确是不会与那些在阴沟里打滚的人打交道。」她一番贬损刺客的言论,让阙竞天微微一笑。她这算是苦中作乐吗?或者该说是骨子里不肯服输,明明已经被刺客挟持,命在旦夕,却还有心情耍嘴皮子,真有她的。 「……」蒙面黑衣人告诉自己,为了顾全大局,他得一忍再忍。 「可不是,扫茅厕的焉能和您站在一块儿。」只要她不是被阙竞天瞄中的那个倒楣鬼,江丝绮倒是很乐意同他一搭一唱。 阙竞天利用和她闲聊的时候打量了下刺客。依他看,这名刺客对他构不成威胁。倘若是高明的刺客,潜入宫後便会直捣黄龙,哪会像这名刺客,蹩脚地挟持小宫女带路,且已和他近在咫尺,居然还不晓得他就是行刺的目标。他得说,这名刺客糟到令人摇头。 这名上不了台面的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是受祈国那个好色又自大的兽王指使?或是受沧浪国那严厉不通人情的厉王指使?或者来自贪狼国那残暴嗜血的女王?不论刺客受何人所指使,他都会让对方知道,他──骁王的皇宫不是能任人自由来去的! 「你们还有其他事要忙,先下去吧!我想再欣赏一下明月。」阙竞天双手负在背後,一派悠闲地下逐客令。 「呃……」就这样?完全不顾她的死活,会不会太秉持他不仁不义的原则了?但打从相识以来,他对她总是无情无义,她又怎能期望他会良心发现地派人来救她呢?说不定他巴不得这名刺客顺手将她解决,好省去他的麻烦。不成!不成!愈想愈觉得他会顺势除掉她,看来她得自力救济了。 蒙面黑衣人推了苦着脸的江丝绮一把,要她快走,别节外生枝。 江丝绮哀怨地在心里数落阙竞天的见死不救,步履沈重地离开「烟雨榭」,沮丧地向前行。 阙竞天在两人远离之际,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烟雨榭」纵身而下,在刺客反应不及时,俐落地点住刺客的穴道。 「可恶!」被制住的蒙面黑衣人发出懊恼的怒吼。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是哪儿露出马脚,让对方识破。 走在前头的江丝绮尚未搞清楚状况,事情已经结束,她惊魂未定,旋身看着出手搭救的阙竞天。「你会武功?」天啊!他简直像是用飞的,猛然出现在他们背後,而且她还无所察觉,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她暗暗证叹他凌厉了得的身手。 「曾经学过。」阙竞天耸了耸肩,凌厉的目光扫射向蒙面黑衣人,没让江丝绮知道刚才显露的身手不过是雕虫小技,就算今日皇宫闯进数十名刺客,凭他的功力想全身而退也不难。 江丝绮站到阙竞天身後。她不晓得这名刺客有何能耐,但若他能自行解穴,至少在他出手攻击时,先被打到的人会是阙竞天,她还可以争取时间逃跑。一打定主意,她就躲得更为密实。 「是谁派你来的?」阙竞天留意到她挤在他身後躲藏的小动作,强忍着笑,不怒而威地睨向蒙面的刺客。 「你这个死内侍不配知道!」蒙面黑衣人虽然被擒,仍有骨气地拒绝回答。 「放眼风国上下,还没有人敢这麽对本王说话。」蒙面黑衣人一句「死内侍」彻底惹恼了阙竞天。 「什……什麽?!」蒙面黑衣人听见他自称本王,当场吓傻。本以为遇上的是个练家子的内侍,没想到竟会是骁王本人!这时他才赫然看清阙竞天那俊美过人的相貌,恍然明白原来负责带路的小宫女撒谎骗他。可恶! 「你既已知本王是谁,还不老实招出究竟是谁指使你进宫行刺?」阙竞天没耐性地挑了挑眉。 江丝绮无书地躲在阙竞天背後,她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儿、看树木,就是不看剑拔弩张的两人,虽然蒙面刺客已被制住,但她很怕接下来会出现血腥画面,是以尽量不看他们。 蒙面黑衣人咬牙看着阙竞天,身为死士的他既然无法顺利杀死骁王,便不能苟活於世。他用力咬碎藏於牙中的毒药,当场自杀身亡。 刺客宁死不屈,阙竞天脸色阴沈,漠然看着动也不动的屍首。 「啊!他死了?」没再听见谈话的江丝绮好奇地转身看,只见刺客头歪一边,像具死屍般动也不动,登时吓得惊叫。 「嗯,死了。」阙竞天冷漠回道。 「你杀了他?」江丝绮狐疑而恐惧地望着他,小心退後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他因不肯吐实而自杀,本王并未动手。」阙竞天的语气平稳,对於暗杀失败而自杀的刺客,他已司空见惯,毫无所感。 「自杀是不对的,他怎麽那麽傻。」江丝绮为自杀身亡的刺客感到无限惋惜。 「他不是傻,是不得不的选择」阙竞天不懂她为何要同情刺客。 「什麽叫不得不的选择?」江丝绮不懂。 「他潜入皇宫前来暗杀本王,却失手被擒,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守着秘密,自杀而亡;二是吐露究竟受何人指使。他若是选择吐实,本王派人将他押入大牢,指使他的人定会收到消息,也会因此再派人刺杀他,他是必死无疑。况且身为刺客,早有随时死亡的觉悟,他不过是选择了一条最轻松的道路。」阙竞天难得有心情向她解释。其实她的一些小动作看在他眼里颇有趣,常让他不自觉地发笑,已不再觉得眼里难以容忍她的存在。 「你怎麽能说得如此冷血无情?」望着他冷漠的表情,她再次肯定他是无情无义之徒。 「他是来暗杀本王的,如果本王为他的死而难过,那才叫可笑、矫情。」现实是如此残酷,他不会蠢得对敌人心软。 「可是……」江丝绮明白他说的没错,的确,他如果为刺客的死而难过得流下泪来,她反而会觉得恶心。可她就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死在面前,自己却连帮对方叫救护车的能力都没有。 「想暗杀本王的人不计其数,本王可没多余的同情心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同情、泪水,全都是女人家才会做的事,他是风国的王,需要他关注留心的事太多,他没必要将心思放在层出不穷的刺客身上。 江丝绮听他这麽说,不禁默默地同情他。原来当王并她没想像中的快意,若他是个奢侈荒淫的王或镇日玩乐的王,一定会轻松许多。当然,这话她只敢放在心里,不敢讲出来,免得喜欢动怒的他,又会眉一挑、唇一抿,指称她胡说八道,直接唤侍卫把她拖下去砍了。 「不过这麽晚了,你怎麽会一个人在『烟雨榭』?」想到侍卫,她这才发现他又独自一人在皇宫出没了。身为王,不是应该被内侍、宫女前呼後拥吗?他身边竟会一个人都没有,实在奇怪。 「这句话该是由本王来问你,不是吗?记得本王曾警告过你,不许你在宫中乱窜,该是你向本王解释,你为何会被刺客挟持?」阙竞天黑眸一瞟,等着听她的解释。他并未打算向她解释自己为何总是独自一人,实乃他不爱身周有一大堆人跟前跟後,让他连放松喘口气都不行。忙完国事时,他喜欢一个人静一静,是以总是屏退其他人随行,有时在「春泽轩」沐浴,有时则到「烟雨榭」望月,即便会遇到突然出现的刺客,他也独自应付,而非闹得人尽皆知,打乱他想图个清静的心情。 乱窜?当她是老鼠吗?「大王,事情是这样子的,我因为──」问题忽然间兜回到头上,江丝绮美眸转啊转,想着该如何编造一个令人不起疑的谎言来说服阙竞天。 「你没忘犯下欺君之罪有何下场吧?」阙竞天凉凉地提醒她。 「……是,我没忘。」本来准备说谎的江丝绮一听见他森冷的提醒,马上沮丧地垂下双肩。真讨厌!说谎要被砍头,不说谎也要被砍头,不管她怎麽选都是死路一条嘛! 「说吧!本王倒要听听看你为何夜里不睡觉。」阙竞天清冷不带感情的声音透过夜风,使江丝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太暗了。」她选择说实话。 「太暗?夜晚不都是黑暗的吗?」阙竞天并不觉得有多暗。 「是这样没错,只是我不喜欢待在太暗的地方,老是要我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我会喘不过气来。」她困窘地说着自己的困境。 「那你以前在宫外是如何度过黑夜?找人陪?」他暗讽她要找男人陪她度过漫漫长夜。 「的确是有人陪我,不过不是我在吹牛,我家真的比皇宫亮上太多,可以说和白天相差无几。」当她感到不舒服时,雪葵和甜甜总是陪伴在身边,帮助她克服恐惧。喔,一想起雪葵和甜甜,她的心情登时变得更加低落了,讨厌…… 她的直言不讳,再次令阙竞天认为她生活不检点。 「你的家人呢?」他倒想知道她是从怎样的家庭出来的,难道她的爹娘没善尽教导她的责任? 「我的两个好姊妹分别在不同地方,我很担心她们。」她在风国过得这麽倒楣,不禁担心雪葵与甜甜也会和她一样霉运当头。 「你的爹娘呢?你不想捎封信或是托人带消息给他们,让他们知道你平安无事?」只听她提及两个好姊妹,却未提起爹娘,莫非是她德行败坏,连父母也不顾她的死活? 「……我不想谈他们。」她别开脸,拒绝谈论生下她,却又随便丢弃她的父母。 阙竞天见她避而不谈,猜想她和父母的感情不好,也就不再追问,但也因她说家中黑夜如同白天,猜测她出身富裕之家,方能在夜里灯火通明。可她究竟是哪户人家的女儿?据他所知,国内豪奢的富贾、高官中,可没人姓江。 「大王,人家说相逢即是有缘,就算你认为是孽缘也不打紧,你和我难得碰上面,小女子有一事请求。」江丝绮话锋一转,目光热切地睇望着阙竞天。 「什麽事?」孽缘?倒是形容得恰到好处。 「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准许我夜里到『春泽轩』过夜?我保证绝不会擅自移动里头的物品,您在沐浴时,我也绝不会出现,就只是睡觉而已,可以吗?」她大胆地提出要求。 「你的脸皮真厚,竟然敢跟本王提出要求。」阙竞天没想到她竟敢提出不符身分的要求,过於震惊她的厚脸皮,竟忘了生气。 「大王您罚我在宫中服劳役三个月,照理说我算是您的员工,而且还是不支薪的,所以小小争取一下自己的福利也是应该的不是吗?」她要睡在「春泽轩」的理由绝对正常,并未怀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回房去!」阙竞天懒得再听她胡言乱语。什麽圆公?什麽夫戾?没一句让人听得懂。 「可是……」江丝绮不死心,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阙竞天以手为刀,往脖子上轻轻一抹。 江丝绮见状,惊得倒抽了口气,连告退都来不及,马上脚底抹油,快速奔回宫女们同睡的大通铺。 她慌张逃跑的动作之快,让阙竞天低低笑出声来。吓唬她很有趣,这个江丝绮的确和一般的姑娘很不同,虽然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也因她的搅和,让他心情放松,暂且忘却遇上刺客一事。 阙竞天不在意地睨了眼已死去的刺客。过一会儿,刺客的屍体就会被巡夜至此的侍卫发现,无须他再费事命人前来处理。 他转身,漫步离去。 第四章 江丝绮屡次和阙竞天交手,次次以失败收场,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倘若不是她修养好,早就扒乱一头长发,沮丧地放声尖叫了。 只是,她对阙竞天的感觉说来也挺复杂的,常常气他气到牙痒痒的,可有时想到他又会双颊酡红,心头酸中带甜,不由自主地发笑。唉唷,她不会真的被他的男色所诱吧? 倘若她真的是不受控制地垂涎他的美色,那可不太妙。 阙竞天摆明了不喜欢她,她可没兴趣拿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况且她最多只会在风国待上六个月,根本不该有感情牵扯,所以上上之策就是打消对他的渴望。 今日因绣房人手不足,美玉听说小蓝和小红绣工不错,便调她们过来,而她老是和小蓝、小红同在一组,便一并过来了,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能耐,认为她只有陪衬、彰显小蓝和小红绣功的作用。 绣房内,每位宫女皆聚精会神地在衣袍上绣着奇花异草、神鸟圣兽,唯独一人例外。 江丝绮瞪着色彩缤纷亮丽的绣线、绣花针与素面布匹直发呆,完全不知该从何下手。 她把玩着手中的绣花针,想像素白布面是镖靶,再於心中想像出红心的位置,以针当箭,半眯着眼掷向素白布面。 「喔!失了准头!」绣花针落下之处,与她想像的红心相距甚远,她无法自我欺骗有当神射手的天分 「再来一遍好了。」她拔出绣花针,再接再厉。 「丝绮姊,你在做什麽?」坐在不远处的小红发现她在玩绣花针,脸色微变,起身走过来低声询问。 自江丝绮出面挫了胡琤的锐气後,小红和小蓝便与她亲近不少,并改称她为丝绮姊。 「射箭哪!」江丝绮答得理直气壮。 「你怎麽能拿绣花针当箭射?若被长宫女发现,可有你好受的。你快别玩了,动手开始绣吧!」小红左右张望,确信还没有人发现江丝绮在偷懒,忙要她开始工作。她想不透为何江丝绮洗衣、打扫都很努力,不曾偷懒,来到绣房却变了样? 「我不会绣花啦!」江丝绮同样小声地回小红。 「什麽?!」小红无法置信,身为女人的江丝绮竟然不会绣花。 「这该怎麽办?长宫女交代下来,这批衣袍得绣得又好又快,她会过来检查的。」拉长耳朵的小蓝听见她们两人轻声交谈,也过来加入讨论。 「是长宫女没问清楚,不是我的错啊!」江丝绮耸耸肩,不觉得问题有多严重,到时候长宫女问起,老实回答不就得了? 「这样好了,丝绮姊,这个给你当参考,看你是要照着绣,或是自己另外绣出别的吉祥图样都行。」小红拿了块已绣好的图样让江丝绮做样本。 「小红,你绣得真不错耶!」江丝绮接过,仔细欣赏。 「……丝绮姊,你拿反了。」小红叹了口气,纠正她的错误。 「呃……我对刺绣一窍不通,会发生这种事在所难免嘛!呵呵!」江丝绮尴尬地笑了两声。 「丝绮姊,你这麽机灵,我相信刺绣绝对难不倒你的。」小蓝为她加油。 小红亦坚定地对她颔首,对她有信心。 「谢了,我会看着办的。」江丝绮看着精美的刺绣,再望向洁白的布面,头又痛了。 望着小红所绣的神兽,江丝绮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哈欠,在迷蒙间,华丽的神兽突然与hello kitty重叠。 登时,江丝绮脑中灵光一闪,神兽是动物,hello kitty也是动物,神兽的线条太过繁复,hello kitty线条简单明了,既然要硬着头皮绣,当然是挑最容易上手的做啊! 一打定主意,她马上挑起黑色绣线,开始进行她的hello kitty大作战。 回到座位的小红和小蓝见她开始动作,心想是个好的开始,至少她们不用再为她担心了。 江丝绮将毕生最大的专注力发挥在布面的helto kitty上。她告诉自己,务必要将hello kitty的可爱表现出来,所以纯真无辜的双眼及可爱满分的红色蝴蝶结都没遗漏。 过了好一会儿,小红见江丝绮仍旧专心一志,好奇地想看看她的成果如何,於是悄悄走到江丝绮身後,一探究竟。 「丝绮姊,你绣的是什麽啊?」小红皱着眉、歪着头问。她搕f老半天,先是确定江丝绮绣的和她给的样本完全不同,能自行发挥固然是好事,不过她看了许久,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於是直接开口问了。 「小红,你何时站到我身後的?我一点都没察觉呢!」江丝绮笑问。 「我站了一会儿了,这个是……」小红指着素白布面上斜掉的耳朵与眼睛,有鼻子、却没有嘴巴的奇怪动物问。就她的记忆所及,没有神兽长这样,它看起来也不像奇花异草,教她着实满头雾水。 「它叫hello kitty,你觉得我绣得如何?可爱吧?」江丝绮要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其实她绣得还不赖,只要耳朵与眼睛能够左右对称点,就会是一只可爱到让人尖叫的hello kitty了。 「你说它叫哈什麽七?」小红舌头打结,觉得江丝绮绣的东西,名字有够难念。 小红的疑问引来绣房内其他宫女们的注意,大家有默契地放下手边的工作,一同来到江丝绮身後,欣赏她的绣品。 每个人看着她所绣的hello kitty,全都表情一致──皱拧着眉、歪斜着头,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hello kitty。」江丝绮字正腔圆,放缓口形教导小红。 「丝绮姊,你绣的这个『哈锣七啼』是啥东西?」小蓝努力学习江丝绮的口形与音调,提出了疑问。 「它是一只猫。」「哈锣七啼」?算了!随便她们去叫吧! 「猫?咱们风国的神兽里有包含猫吗?那猫是叫『哈锣七啼』吗?」其余宫女听见,开始议论纷纷。 「丝绮姊,你是不是绣错了?咱们该在这些衣袍上绣的是吉祥神兽或奇花异草,你绣了这只叫『哈锣七啼』的猫,长宫女见着会生气怪罪的。」小红不认为随便绣一只没嘴又斜眼的猫是个好主意。 「是啊!丝绮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把它给拆了,重绣比较好。」小蓝不想见江丝绮被长宫女责骂,建议着。 「我觉得我绣得很好,根本就不用拆。是你们不了解,hello──呃……你们说的『哈锣七啼』在我们那里可受欢迎了!要知道,有许多人为了见它一面,在外头排队挨饿受冻,还有人因为喜欢它,花费大把钱财呢!不论男女老少,它简直是人见人爱,我们那里喜爱它的人,可会很乐意穿上有它图样的衣服呢!」江丝绮滔滔不绝地跟她们解说hello kitty受欢迎的程度。 「是这样吗?那我们怎麽会没听过这『哈锣七啼』的名号?」小红不敢置信。 「它能为人们带来什麽?」小蓝认为该弄清楚大家那麽喜爱「哈锣七啼」的原因。 「快乐。快乐是满足人们所有慾望的最基本要素,只要有它,人们就会感到快乐,一旦快乐,烦恼、忧愁就不会找上身,健康便会随之而来,你们说人们能不喜欢它吗?」江丝绮神情诚恳地要大家明了,拥有hello kitty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小红、小蓝与其他宫女面面相觑,每个人都被她说服了。能带给人们快乐与满足,这只「哈锣七啼」的确是只好神兽啊! 「丝绮姊,谢谢你让我们知道还有这麽只好神兽的存在!」小红热切地紧握着江丝绮的双手感谢她。 「你太客气了,呵呵呵!」江丝绮很乐意与她们分享有关hello kitty的资讯。 「没错!它的确是大家所需要的!」小蓝双眸发亮,期望凡是穿上绣有「哈锣七啼」图样衣袍的人,都能感到快乐与满足。 「可不是!这麽好的神兽,咱们不能让它埋没了!姊妹们,你们说,咱们一块儿动手把它绣在衣袍上如何?」一名具有行动力的宫女立即提议。 「好!就这麽办!」马上得到众人的附议,反正旧有的吉祥神兽与奇花异草她们都绣腻了,这只新的神兽线条简单,她们一天肯定能绣上百来只,提早完成长宫女交代下来的工作,何乐而不为?於是,所有人「咻」的一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立即着手绣下hello kitty。 江丝绮为她们迅速的行动力眨了眨灵灿大眼。本想阻止大家的,但见大家充满热情,便未出言制止了。工作首要就是快乐,既然大家那麽有斗志,都想绣hello kitty,她又何必浇熄众人的热情咧?就让她和大夥儿一齐将满腔热情投入绣hello kitty大业吧!起码多一样熟悉的事物,可以减少她的些许乡愁…… 位於「东阳宫」的阙竞天突然想到,近来宫中的气氛有细微的改变,每个人脸上皆带着神秘的笑意,他也不时会看见宫女们或内侍们神秘兮兮地聚在一块儿,兴冲冲的不知在讨论什麽,但一见他出现,便噤声恭敬行礼,彷佛什麽事都没发生。正是这份欲盖弥彰的意味过於浓厚,使他不得不心生疑窦。只是,目前他忙於处理暴雨後补助国内各地的灾情与重建工作,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这些枝微末节的小事。 他下了早朝,微蹙着眉,庆幸这次的豪雨并未造成严重的灾情,不过思及想要夺取鹦鹉洲的所有权一事,俊逸的脸庞不由得沈了下来。位於沧浪江与掬月江汇聚处的鹦鹉洲乃三不管地带,它的地理位置良好,途经於此的货运商船皆会停泊在鹦鹉洲做交易买卖,正因如此,谁能得到鹦鹉洲便能向往来商船商贾收取丰厚的税金,是以鹦鹉洲自古便是风国、祈国与沧浪国亟欲争取之处,他自然也不例外。他想得到鹦鹉洲,带给人民富裕、满足的生活。对於鹦鹉洲,他势在必得。 阙竞天於心中盘算着各种夺取鹦鹉洲的方法,派兵占领会是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内侍陈坚服侍他穿上墨黑色外袍,他的心思依然放在鹦鹉洲上,待陈坚为他系好衣带,他抚袖准备看臣子们呈上的奏书时,眼角不经意瞥见了出现於衣摆上的陌生新图样,教他愣了下。 「大王,有何不对劲吗?」陈坚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顿了下。 「本王衣袍下摆刺的是什麽?」那上头的刺绣,不在阙竞天所熟悉的神兽之列。 「启禀大王,它叫『哈锣七啼』。」陈坚立即回答。 「『哈锣七啼』?那是什麽?为何本王从未听过?」奇怪的名字,使阙竞天的眉锋紧锁。 「回大王,『哈锣七啼』是一只吉祥的猫,传说只要有人能幸运地听见它叫七 声,就会一辈子快乐、幸福、健康、美满,所以近来宫内人人都穿上绣有『哈锣七啼』的衣袍,而大王您的快乐、幸福、健康、美满对风国上下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宫女们希望『哈锣七啼』也能保佑您,所以才会特别在您的衣袍上精心绣上『哈锣七啼』。」陈坚将所听到的传言,全都如实地重复给阙竞天听,并不忘加油添醋一番,以博取阙竞天的欢心。 「你不是说『哈锣七啼』是只猫,没有嘴巴它要如何啼叫?」光看这只有着无辜脸孔的猫,阙竞天不以为它能神奇到为人带来快乐、幸福、健康与美满。 「……对啊!没有嘴巴如何啼叫?小人实在糊涂,竟然从未想到这一点!不过大王您果然是天纵英明,马上就能想到小人所想不到的问题,实乃国之幸也!」陈坚结实被阙竞天问倒了,随即再拍阙竞天马屁。 「所以近来宫里人人窃窃私语,谈论的正是这只『哈锣七啼』?」阙竞天挑了挑眉,将先前的疑窦给兜上。 「是,大夥儿都期望『哈锣七啼』能带来好运。」陈坚不好意思说,他也是其中一员。 「你马上去查,看究竟是由谁开始说『哈锣七啼』是神兽的,传他过来见本王。」他倒要听听那人要如何说服他,这只奇怪的无嘴猫真能为人带来好运。 「是,小人马上就去查!」陈坚领命,立即躬身退出「东阳宫」内殿。 阙竞天冷着脸到偏厅的「朝霞阁」,端坐在雕有龙凤飞翔的精致软榻上审阅奏摺,一旁的花几上正燃着薰香,香烟袅袅。阙竞天仔细看过、批阅过一本接着一本的奏摺,转眼间,花几上的奏摺他已批阅了十来本。 江丝绮被陈坚带到「东阳宫」,进入「朝霞阁」。陈坚在带她来之前,仅说骁王要见她,其余细节并未加以说明,不管她怎麽问,陈坚就是不肯透露只字片语。偏偏她遇上阙竞天後从没发生过好事,要她不一路忐忑不安都难。 「启禀大王,江丝绮已带到。」陈坚带着她在「朝霞阁」外禀报。 江丝绮?怎会是她?阙竞天甫听见江丝绮的名字,先是愣了下,随即放下手中的奏摺。 「带她进来。」沈着声下令。 喔喔!阙竞天的声音听起来带有些许怒意,虽然不晓得她哪里惹到他了,不过她要倒大楣了准没错。她心情沈重地跟在陈坚身後,进入「朝霞阁」面见阙竞天。 「是。」陈坚领着江丝绮躬身面见。 「江丝绮参见大王。」江丝绮依照在宫中学习到的规矩,向阙竞天行礼,在她恭敬地低身行礼後,正要抬眼时,突然眼尖地见到阙竞天的衣袍下摆绣上了一只只的hello kitty。蓦地,她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笑穴,爆笑的冲动自胸臆间层层涌上,她得偷偷掐住自己的大腿, 天啊!阙竞天穿着绣有hello kitty的衣袍?她等不及想看他全身是啥模样了!冷着脸的酷美男子,穿着可爱满分的衣袍,根本就是一大笑点啊!虽然整座皇宫的人几乎都穿上了绣有hello kitty的衣袍,但她怎麽也没想到阙竞天会是其中一员啊!不管是谁精心为阙竞天绣上了hello kitty,她都想感谢对方,让她如此快乐。 「平身。」阙竞天如同平常,语气一派冷淡。 「谢大王。」江丝绮命自己站稳脚步,千万得忍住笑,别对阙竞天投以嘲笑的目光。只要她能忍住这一时,往後极可能能够在背地里嘲笑他好几个月,所以她赶紧靠着回忆人生中最悲伤的时刻来镇住满腔的笑意。 「江丝绮,本王有事要问你。」多日不见,她双颊嫣红,眸光灵灿,神采奕奕,比初见她时更为娇美,看来她在宫中过得颇为惬意。 「大王请说。」不准笑!死也不准笑! 当她正面迎视阙竞天时,爆笑的泡泡再次迅速涌上。假如他不要臭着一张脸,她倒是觉得三丽鸥可以请他当hello kitty的最佳代言人,保证他会像hello kitty一样大受欢迎,为三缓鸥赚进大把钞票。 「你在笑什麽?」阙竞天眼尖地发现她微扬的唇角。 「呃?我会笑是因为能得到英明神武的大王召见,太开心的缘故,所以才会止不住满腔的喜悦。」天啊!她快为自己这一番谄媚的话语吐得唏哩哗啦了!一遇到阙竞天,她就会忍不住变得很狗腿,这绝非她的本性,而是取决於遇到的是谁啊! 江丝绮的狗腿成功地讨了陈坚欢心,只见他不住地颔首,非常同意她的说词。 但是,这一招对成天被马屁精陈坚包围的阙竞天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不认为她是真心认为他英明神武。依照他几番要砍下她脑袋的情况来看,假如她是真的心无芥蒂,认为他英明神武,那麽她就是个疯子。 「本王听说,你近来在宫中对众人宣扬有个名叫『哈锣七啼』的神兽,有没有这一回事?」阙竞天挑眉问。 「我是小小地跟大家说了下。」糟糕!想不到他是为了hello kitty的事找她来。当初她见大家那麽快乐,热衷於hello kitty的世界当中,心下觉得大家多了项嗜好也算是件好事,而且她担心大家误以为hello kitty天生长得一副斜眼歪耳的模样,还特别告诉大家,hello kitty除了没嘴巴外,五官可是很端正可爱的,是以大家衣袍上的hello kitty才会那麽可爱,不然早成了丑猫一只。现下可好,她和其他人的小小娱乐,被冷面大王阙竞天发现了,光看他臭着一张脸,准备找她算帐的模样,她就不由自主地想摸摸自个儿可爱的小脑袋瓜,暗自期许这不会是她最後一次摸到。 「小小地说了下?结果宫中上下每个人都沈迷於你所说的『哈锣七啼』当中。」她肯定是大力宣扬了,不然不会在宫中如此风行。 「大家都是充满热情的人,才会这样子,呵呵!」江丝绮乾笑两声,小心应对。 「好,那本王问你,『哈锣七啼』来自何方?有何神蹟?」阙竞天敏锐地发现她心虚的表情,心下明了,这「哈锣七啼」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麽神兽,不过是她胡说八道编造出来的谎言。 「它来自日本,至於神蹟……它能使人感到快乐。」江丝绮硬着头皮回答,谨慎地望着阙竞天。 「你的意思是,穿上绣有它图样的衣袍就能使人快乐?」阙竞天语气轻柔,危险地逼问。 「差、差不多。」又来了!他那种轻柔的语气总让她头皮发麻,这是他不怀好意的前兆,她太过熟悉了。 「好个差不多!你瞧,本王现下穿着你所谓能使人快乐的『哈锣七啼』,为何本王非但没感到快乐,反而有股想拧断某人脖子的冲动呢?」阙竞天噙着危险的微笑询问。 「喝!大王饶命!」江丝绮马上窝囊地跪地求饶。 「你这是说,你说谎欺骗大家了?」哼哼!被他逮着了! 陈坚捂着唇,极为震惊。没想到众人热衷讨论的「哈锣七啼」,竟会是她编造出来欺骗大家的谎言!为了和大家有共通的喜好,他最新做的衣袍上都有「哈锣七啼」的图样,这下可好,他也成了被愚弄的一员! 「不是的,这是场误会,当初我只说很多人喜欢它,为了得到它可以通宵不睡、彻夜排队,所以拥有它的人都很开心,怎麽也想不到传到最後,hello kitty到了大家口中,竟会成为只要绣在衣袍上,就能带给大家快乐、幸福、健康与满足,我看大家那麽开心,也就不忍戳破他们美好的期望。」说到底,她也很无辜,看大夥儿笑得那麽开心,她怎麽也说不出口,让大家知道hello kitty是个商品,而不是他们所想望、有求必应的神兽。 「你说的可属实?」阙竞天望着她问。 「一字不假。」江丝绮可怜兮兮地睇望着他。 「大王,她欺骗宫中上下,恶行重大!」陈坚为自己与大夥儿大抱不平。 「大王,砍我的头一点都不有趣!您想想,要我的头落地,要费多少工夫,浪费多少人力?我说,还是让我的头留在脖子上比较不费事,您说是不是?」她露出讨好的笑容,极力说服他不要砍她的头。 这种感觉真差劲,每次见到他总是提心吊胆,就怕他眉一挑、手一扬,就唤人进来将她拖出去砍了,莫怪古人老说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大王,此女顽劣成性──」在陈坚眼中,她是不可饶恕的累犯,绝不能轻饶。 「陈坚,你下去。」阙竞天眼一瞟,冷声下令,不许陈坚多言。 「小人该死!小人这就退下!」听到阙竞天的冷言,陈坚这才意识到他话太多了。身为内侍的他不能左右大王的决定,他诚惶诚恐,不敢多言,立即退出「朝霞阁」。 「大王,难道您不觉得让我的头留在我的脖子上比较漂亮吗?」没了陈坚在一旁搅和,江丝绮悄悄松了口气,努力说服阙竞天打消砍她头的念头。 「本王却觉得你似乎学不乖,总是想挑战本王的耐性。」阙竞天没有砍她头的念头,之所以这麽说,是要让她害怕,往後不敢再在皇宫内为非作歹,导致其他人傻傻地随她起舞。 这个江丝绮常常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正因为她常有出人意表的举动,所以使他无法真的对她狠下心来,亦使他愈来愈注意她的一颦一笑。 「我怎麽敢呢?是大王您误会了!」无辜再无辜,扮得她开始累了,嘴角也笑僵了。 「是吗?你当真这麽认为?」阙竞天如耍小耗子般耍着她玩。 「当然是真的啊!」天啊!到底要她说几次,他才肯相信她的无辜? 「近来本王听闻刽子手过得很清闲,手中的刀久不用也快生锈了,你说,本王是不是该给刽子手磨刀的机会呢?」阙竞天扬笑,意有所指地问着她。 啪滋!瞬间,江丝绮的理智线断了。她忍阙竞天忍得够久了,他每次都威胁要砍她的头,泥人也有土性子,更何况是她! 「当大王就很了不起吗?动不动就威胁要砍别人的头,让你很开心是吗?如果杀人能让你感到开心,那麽你根本就是个变态!不配为王!我告诉你,我已经受够你动不动就威胁我了,以後不许你再威胁我!听到了没?」失去理智的她瞬间跳起来,不再卑躬屈膝,指着阙竞天的鼻头就火爆开骂。犹如泼妇骂街般噼哩啪啦地骂了一大堆後,她气喘吁吁,美眸死命瞪着一脸惊讶的阙竞天。 「看什麽看?没看过别人发火吗?还是你只许自己发火?」她厌恶不是与他站在对等的地位。 「……说完了?」她是头一个敢指着他鼻头叫骂的人,本以为她会从头到尾都唯唯诺诺的,没想到她被惹恼了,也是会张牙舞爪地攻击敌人。有趣!因她的反抗,阙竞天看她的眼神改变了,对她的感觉也变了。在他眼中,她不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可以在上一瞬间大拍他的马屁,也会在被他激怒的下一瞬间视他为一般的寻常人,指着他的鼻头痛骂。 打从出生起,他的地位就已确定,为了让他具有一国之王的风范,已去世的父王、母后煞费苦心。他是身分尊贵,他是高高在上,却也因此在与其他人的相处上有了隔阂,没有人会同他说真话,也没有人是真心待他好,人人敬畏於他的权势,总是虚假地讨好、奉承他,笑脸的背後求的是更高的地位。 今天,江丝绮与平时不同地痛骂他,反倒是狠狠地敲击进他紧闭的心。他很清楚,她并不如表面上表现的勇敢,依然是畏惧他的权势,却还是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她,挑起了他的兴趣。 「当然还没!」他平淡的反应,反倒是让她冷静了下来,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麽,登时在心里斥责自己话说得太冲,但想收也收不回了,为了面子着想,她只好硬着头皮扬起下巴,嘴硬地宣称还有满肚子的不满尚未发泄完毕。 「那就继续。」他摆了摆手,想听她对他还有何不满。 「先让我喘口气,待会儿再继续。」事实上,她暂时想不出要骂他的话,直觉告诉她,阙竞天不是气疯子,就是正在想着要怎样折磨她,否则他怎麽可能不为她说的话勃然大怒?这一点都不像他,太奇怪了! 「好,本王等你。」阙竞天心情大好,愿意给她时间。 「……」他果然是疯了,居然在微笑!不!或许他其实是个变态,正在脑海中幻想着各种折磨她的场面,因为幻想得太痛快,所以笑了。江丝绮害怕地偷偷往後退,虽然他若想杀她,不管她退得多远都没有用,但至少能让她暂时获得一点安全感。 「你怎麽一直往後退?」她的小动作,逃不过阙竞天锐利的双眸。 「因为我在想,你若不是疯了,就是个杀人成瘾的变态。」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江丝绮乾脆直言不讳。 「江丝绮,你是跟老天爷借了胆是不?敢这麽和本王说话?」 「反正你一直都很讨厌我,不管我说什麽,你都想砍我的头,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何必再窝囊地讨好你?」简言之,她想通了,不想再当马屁精。 因为情绪激动,使她的双颊更加嫣红,美眸也更加灵动,樱唇娇艳欲滴,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个动人心弦的俏姑娘。 「你说得对,本王的确是疯了。」他是疯了才会被她吸引住。阙竞天睇望着她生动活泼的美丽容颜,黑眸变得更加深邃迷人。 「我果然没猜错。」搞了半天,原来她从头到尾就是跟一个疯子在打交道,难怪她老觉得和他对峙,总令她心力交瘁。 阙竞天蓦地离开卧榻,步伐稳健地步向她。 「我警告你,别想杀人灭口,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会天天来闹得你皇宫上下鸡犬不宁!」江丝绮明明想展现惊人的气魄来吓唬他,可是她的动作却是相反的,她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小心提防,不住地向後退,深怕他下一瞬间就会扑上来咬死她。 她的虚张声势令阙竞天忍俊不禁,更觉有趣。 「我可是认真的,你别笑!」江丝绮恼怒地命令,管他是不是能够主宰她生死的人,总而言之,她不许他嘲笑她。 「有多认真?」阙竞天步步逼近。 「非常认真!」天啊,她真的是疯了!明明阙竞天是要来杀死她的,她竟还觉得他微笑的表情好迷人,低语呢喃的模样好性感。她已深深倾倒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只差没抱着他的大腿,恳求他以邪恶中带着温柔的气势杀了她! 「是吗?」阙竞天来到她的面前,温热的气息暧昧地喷吐在她的嫩颊上。 「……对。」江丝绮与他四目相接,发现他不仅是眼眸深邃诱人,他的睫毛也长而浓密,像随时都在朝她放电,而她整个人也被电得晕头转向,双腿发软。假如他可以不要用这麽迷人的眼神看她,她的脑袋瓜应当可以清楚地思考。 阙竞天同样深受她吸引,修长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折磨人地缓慢靠近。 江丝绮的脑袋瓜已糊成一片,她屏气凝神,期待他的一步步进犯,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几乎要跳出胸口。他的唇在期待中,轻轻地贴上她的,两唇甫接触,他的温柔瞬间化为狂风骤雨,侵袭娇嫩的花瓣,他的舌尖爱抚着她的,带领她体验全新的经验。江丝绮作梦都没想到,他的吻会如此狂猛有力,如此教人欲仙欲死。她的双臂紧紧攀附着他,心荡神驰地投入这一吻当中。 她的味道甜美迷人,使原本想浅嚐即止的阙竞天一嚐再嚐,爱不释手,整个人沈醉於她的清新气息当中,嚐到她的清甜滋味,使他贪婪地想要攫取更多。 江丝绮感到一阵天旋地遄a无力地倚在他有力的双臂中,十指指尖暧昧地陷入他的衣袍,抚摸到结实的肌理,更加倾倒於他的男性魅力当中。 阙竞天吻得恣意缠绵,直到意识到自己已克制不住满腔慾念,才强迫自己离开她甜美的唇瓣。 他的离开,使江丝绮不明所以,眼神迷醉地倚在他胸前,凝望着他。 「三个月。」阙竞天的指尖抚向被他吻肿的瑰色唇瓣,低喃。 「什麽?」江丝绮不解。 「你这回妖言惑众,本王决定再罚你多服劳役三个月。」沈稳的语气,状似完全不受先前那一吻所影响,唯有他自个儿清楚明白,那一吻带给他多人的震撼,他根本就是舍不得放开手了。 「什麽?!」虽然她也想留在皇宫,但他说她妖言惑众,得多服劳役三个月,这她就很不服气了!说到底,他根本就不认为她是无辜的嘛! 「记住,不要再在宫里兴风作浪了,否则本王会将你的劳役无限期地延续下去。」阙竞天温柔地警告她,对於将她的劳役无限期延续下去这个点子倒是颇感兴趣。 「什麽?」先是说她妖言惑众,接着又说她兴风作浪,他能不能把她说得好听点?她气得瞠目结舌。 「好了,不要只会说『什麽』,下去做你的事吧。」她只会气呼呼、横眉竖目地说「什麽」的模样逗笑了他。 「好,就算我得多服三个月劳役,但是我也警告你,下回不许你再吻我!」他居然亲吻完後,就罚她多服劳役,还想将她打发走,太可恶了!她也是有女性的自尊,不是他想吻就能随便吻的,哼! 「如果我再吻你,兴许你的劳役就会再往上添加了。」他确信他会愈吻愈舍不得放她走。 「什麽?你这是说,我让你大占便宜後,还得倒楣地再多服劳役?你在吻我之前为何不事先说明?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你吻了!」可恶!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侮辱!她的吻真有糟到必须让她多服劳役才能抵罪吗? 「而且,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初吻,我什麽都不会是很自然的,你不用为自己的吻技高超而洋洋得意!」她气忿地将话撂下,然後转头就走。 她气忿难平的宣告,惹出阙竞天一连串的笑声。她居然以为,他是认为她的吻太过笨拙所以惩罚她。事实却正好相反,他是太过喜爱她的吻,才会以加长劳役为由留下她。 唉!看来他的行为与他的心已经跳脱他所能掌控的范围,江丝绮这个谜样又古灵精怪的小女子已成功进入他心头…… 第五章 从浪荡成性、不三不四的女人变成妖言惑众、紊乱宫规的妖女,对江丝绮而言,并非不痛不痒,她终究还是会在意别人看她的目光,尤其是本来认为「哈锣七啼」能带来幸福、快乐的人,一发现「哈锣七啼」啥作用都没有时,皆认为被她所骗,一旦在宫中狭路相逢,脾气较好的是直接别过脸去,当作没看见她,脾气不好的就直接臭骂她一顿。说实话,与其受人白眼,她还宁可被人臭骂一顿,比较爽快。 说到底,事情是她惹出来的,的确不能怪别人生气,不过最教她不满的人首推阙竞天,他闲着没事干麽夺走她的初吻?夺走就算了,为何要嫌弃?嫌弃藏在心里就算了,为何还要说出来?而且还因为对这个吻极度不满,所以便惩罚她多服劳役三个月!他怎麽不惩罚他自己?主动的人是他耶!虽然她没用地陶醉在那记热吻当中,但他得搞清楚,她不是那个夺走别人初吻的人耶! 阙竞天罚她多加劳役的举动,使她备感屈辱,也伤害到她的自尊心了。如果事情传了出去,她要如何面对众人充满质疑的目光及背後的评论?总而言之,她对阙竞天非常恼火,更恼火的是,他居然派人来传话,说为了不让她继续紊乱宫规,他要亲自监督她,命她每天就寝前得上「朝霞阁」向他禀告一天所做的事,再琐碎都得如实禀告!他不是一国之君,他根本就是克制她的牢头!未来她的前途绝对是黯淡无光啊!唉~~ 「丝绮姊,你就别想太多了,虽然大家都说你妖言惑众,但是我和小红并不会因此而讨厌你的,我们还是很喜欢『哈锣七啼』。」好心的小蓝见她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咬牙切齿,善良地安慰她。 「喔,小蓝,你和小红对我真好。」江丝绮感动地拥抱小蓝。她到处遭人白眼,就在此时,小蓝与小红展现了她们的友谊,她们俩非但没有和别人一道责骂她,反而与她一同面对他人的白眼,不离不弃,她们的善良温暖了她的心,使她大受感动,却也使她想起了音讯全无的两名好姊妹。不晓得雪葵和甜甜她们现下怎麽了?她实在是很想她们两人。 小蓝轻笑着,她们三个人的工作老是被分配在一起,倘若她和小红也一起责骂江丝绮,相信她一定会很难受的。何况,她们和江丝绮相处後,发现她并不是坏人,当然不可能随其他人起舞,痛斥江丝绮。 「对了,小红人呢?怎麽不见她的踪影?」江丝绮想到,刚刚小红和她们一道来到洗衣场,洗了一会儿就说有事要离开一下,但却一直没出现,她会不会出了什麽事? 「丝绮姊,你别为小红担心,小红她待会儿就回来了,没事的。」小蓝笑着要她别担心。 「你们两个在计划什麽事吗?」小蓝不肯说,让江丝绮好奇得要命。 「哎!待会儿你就晓得了嘛!咱们先将这些衣袍洗完吧!」小蓝推着她蹲下,要她继续洗衣服。 「这麽神秘?」好奇心无法获得满足,江丝绮鼓起双颊,嘟翘着嘴巴,和小蓝一块儿蹲下来洗衣服。 「江丝绮,你果然在这里!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的?」胡琤突然来势汹汹,双眼充满血丝,双手插腰,异常气忿。 「什麽?」江丝绮一脸纳闷地望着对她充满敌意的胡琤,心想这位大小姐不是消失好一阵子了吗?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一出现就对她破口大骂?她又招谁惹谁来着? 「你一定是嫉妒我的美貌与才能,知道大王这次穿的外袍由我来绣,於是故意编造出『哈锣七啼』的事来陷害我,让我将『哈锣七啼』绣在大王的外袍上,要我在大王面前丢尽脸面,想害我当不成王妃!你真的是太恶毒了!」胡琤甫听闻「哈锣七啼」未带有神力,无法赐福予他人时,当场大受打击,恼怒之余,便决定直接找上始作俑者算这笔帐。 「……是又如何?」胡琤自以为是的态度让江丝绮感到很不高兴,她不为自己澄清,故意顺着胡琤的臆测。 「果真如此!你……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江丝绮爽快承认,让胡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原本以为江丝绮会死不承认,她还特别准备了一大篇痛斥江丝绮寡廉鲜耻的话语,结果现在完全派不上用场,使胡琤瞬间瞪着江丝绮,暂时想不出其他话来痛骂。 「你现在才发现我是个过分的人,也不算太晚啊!」江丝绮像个无赖,挑衅地看着胡琤。目前的她毫无大喊冤枉的心情,尤其对象是骄纵无礼的胡琤时。 「你尽管耍嘴皮子吧!我告诉你,等我成为大王的王妃後,我可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到西北方的『栖风矿山』去当奴仆,服侍那群挖矿的矿工吧!」胡琤撂狠话警告口。 「我好怕喔~~」江丝绮故作害怕,拍着心口。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胡琤的警告会成真,何况就算胡琤真当上王妃,自个儿也早就不在风国了,届时胡琤根本就没办法狐假虎威,编派她到什麽「栖风矿山」去。 「哼!咱们走着瞧!」怒火使胡琤姣好的面容整个扭曲,恨恨地丢下狠话後,便高傲地转头离去。 「丝绮姊,我真搞不懂你,明明你就不知道胡琤要绣大王的衣袍,为何要骗她?」小蓝待胡琤走远後,开口询问她说谎的动机。 「因为我想让她更生气啊!」江丝绮坏坏地格格娇笑。 「你的确是让她火冒三丈呢!气得她完全拿你没辙。」 「因为我是坏女人嘛!坏女人欺负人当然得占上风,不然怎配当坏女人,你说是不?」江丝绮笑得非常灿烂。经胡琤这一闹,倒是使她的心情好转不少。 「丝绮姊,你该不会是以当坏女人为荣吧?」不好吧? 小蓝的担忧,惹出江丝绮一连串的娇笑,在骄阳的照拂下,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她身上,让她像镀了一层金光,变得更为灿烂耀眼,教小蓝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丝绮姊,你在笑什麽?那麽开心。」消失好一会儿的小红提着食盒回到洗衣场来。 「没什麽,不过是刚刚来了个比我更讨人厌的讨厌鬼。倒是小红,你上哪儿去了?怎麽现在才回来?」江丝绮好奇地看着小红手中的食盒。现下还不到用午膳的时问,小红不会是饿了吧? 「我刚刚在咱们的小厨房做了道鸡肉料理,带过来给你嚐嚐。丝绮姊,虽然有很多人骂你,但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小红瞒着江丝绮去商借专门为内侍、宫女们煮食的厨房,特别下厨做了拿手好菜想安慰江丝绮。 「小红这道鸡肉料理做得可好了!丝绮姊,你一定要嚐嚐!」小蓝掀开食盒,让香味飘散出来。 「小红、小蓝,你们对我真的是太好了!」江丝绮感动不已,看着炸得香喷喷的鸡肉块。 「丝绮姊,你快嚐嚐看,我可是用家传秘方下去腌制料理的。」小红递上筷子,催促着。 「好!这麽多炸鸡块,你们也和我一起吃好吗?」江丝绮提出邀请。 小蓝和小红互看一眼後,用力颔首,快乐地和江丝绮一块儿品嚐。 江丝绮张大嘴,咬下还热得烫口的鸡块,鲜美的肉汁立即在口中漫流。调味得恰到好处的香料与适中的咸度并未抢走鸡肉的风采,鸡肉美味得使江丝绮顾不得形象,也顾不得烫口,狼吞虎咽地大口品嚐。 「我的天啊!这炸鸡实在是太好吃了!小红,你的手艺比麦当劳叔叔和肯德基爷爷都好,我太崇拜你了!」江丝绮赞不绝口。 吃得比较文雅的小红和小蓝两人互看一眼,她们俩对江丝绮的出身背景多了些认识,原来江丝绮的叔叔叫麦当劳,爷爷是肯德基啊!或许过不久,她就会告诉她们,有关她爹娘的事了。只是……她叔叔和爷爷的名字听起来挺奇怪的。不都是同一家人吗?怎麽会一个姓江,一个姓麦,一个姓肯?他们这一家究竟是怎麽回事?但见江丝绮吃得津津有味,小红与小蓝料想他们一家姓氏不同,可能是一段伤心往事,她们不想江丝绮失去好心情,便没提出心中的疑问了。 江丝绮在善良的小红与小蓝的安慰下,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小红亲手做的炸鸡抚慰了不少她思乡的心情,所以现在她只要一想家,就会央求小红再展现好手艺,祭她腹中的馋虫。 今天她们三人洗完如小山般的衣袍後,便被派去清理积满污泥、饲养锦鲤的「华瑄池」。其实这项工作根本就不该落到她们三人头上,无奈近来江丝绮在宫中是人见人嫌,狗见了也会朝她吠个两声,长宫女美玉为了惩罚她捏造谎言,所以便故意派她们三人来清理「华瑄池」。说到底,小红与小蓝算是被她连累了。满怀歉意的江丝绮挽起衣袖,撩高裙摆,赤足踏进「华瑄池」内。若不去想长宫女美玉故意要整她这件事,其实她还挺高兴能在尚嫌闷热的天候下,将双足浸泡在凉凉的池水中,消去些许热气。 「小红、小蓝,对不起,又是我连累了你们。」江丝绮将垂落在颊边的发丝撩到耳後,真诚地向受到波及的两人道歉。 「丝绮姊,咱们三人向来同进退,你就别再说对不起了。」小蓝要她别放在心上。 「可不是,反正清理『华瑄池』没啥大不了的。」小红耸耸肩,不是很在意受到牵连。 「你们两个真的是对我太好了!」江丝绮掏着污泥,诉说她的感动。 小蓝和小红回她灿烂一笑,而後弯下腰来努力清理池底的污泥。 「我们不如来唱歌好了。」只是静静地掏着污泥,未免太无趣了,苦中作乐才有趣。 「要唱什麽歌?」小蓝问道。  「嗯……这倒是问倒我了,要唱什麽歌呢?不如你们教我唱好了。」江丝绮想了下,既然她人来到了风国,就学习风国的歌谣吧! 「那我教你们唱我家乡年轻男女常唱的歌好了。」小红提议,立即得到江丝绮和小蓝的附议。 「对面山头来了个俊俏少年郎~~采了鲜花插在我发上~~好哥哥啊好哥哥~~妹妹心里喜又慌~~」小红拉开嗓子教导小蓝和江丝绮唱家乡情歌。 小蓝和江丝绮学着小红的语调,快乐地跟着小红唱。 「~~好哥哥啊好哥哥~~妹妹心里喜又慌~~」江丝绮唱到这一段时,脑海中不期然地想起阙竞天。 现在她每天都得到「朝霞阁」去向阙竞天口头报告每天所做的事,阙竞天不曾再吻过她,像是例行公事般地听取她的报告,表情看起来莫测高深。她猜想,他定觉得索然无味,只是碍於话已说出,不好收回,又怕她在宫中胡作非为,才会想好好监视她。他真的是太好笑了,她既没杀人,也没放火,他待她却像对待恐怖分子一样,简直是吃饱太撑了!最让她不满的是,他对她一点都不好,她却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吻,想起他是如何使她意乱情迷,想想她真的是太没用了! 「坏哥哥啊坏哥哥~~妹妹心里怒又嗔~~」江丝绮迳自改了歌词,大声哼唱。 「嘻,丝绮姊,你口中的坏哥哥指的是谁啊?」小红笑眯了眼,坏坏地以手肘顶了下江丝绮的腰侧。 「对啊!丝绮姊,你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吧?」小蓝从另一头过来,要她从实招来。 「哪有什麽坏哥哥、心上人,是你们多心了。」江丝绮闪躲她们,抵死不招。 「丝绮姊的坏哥哥在哪儿呢?」小红存心闹她。 「坏哥哥在哪儿呀?」小蓝学小红,戏弄她。 「你们别闹我了,根本就没这个人嘛!」江丝绮躲着她们,嘴巴仍闭得死紧,不肯泄漏一点口风。 就在此时,阙竞天双手负在背後,正巧自回廊走上白玉曲桥,看见了她们三人嬉闹的画面。 「大王,您瞧,这江丝绮不认真工作,正在混水摸鱼呢!」对江丝绮颇有微词的陈坚,乘机进谗言。 「丝绮姊,你别逃,快说!」小蓝呵她痒。 「没有坏哥哥啦!」江丝绮东躲西闪,笑到眼角流泪。 阙竞天看着她们三人在「华瑄池」嘻笑,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江丝绮白皙修长的双腿上,黑眸霎时变得深邃。 江丝绮在笑闹闪躲时,猛然看见阙竞天站在「华瑄池」旁,牢牢地盯着她看,脑中立即警铃大响。喔喔!坏哥哥出现了!他的眼神看起来怪怪的,像是想吃了她呢!他不会因为正好撞见她在摸鱼,又动了想宰了她的念头吧? 见江丝绮怔怔地望着某个方向瞧,後知後觉的小红和小蓝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倒抽了口气。 「参见大王!」小红和小蓝紧张地行礼,心想这次完了,被骁王当场逮到她们在玩。 「参见大王。」江丝绮跟着小红和小蓝向阙竞天行礼。她已经不想再感叹自己的倒楣了,不管阙竞天是要再延长她的劳役,或是又要砍她脑袋,她全随便他了。 「江丝绮,你过来。」阙竞天沈着脸下令。 「是。」江丝绮於心中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池子边缘最靠近阙竞天的地方。 「你这是什麽模样?」他瞪着她裸露太多的雪白肌肤。这里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究竟有多少人瞧见她的裸露了?他心下为这个猜测而怏怏不快。 「启禀大王,我正在清理『华瑄池』,所以这副打扮完全没有任何不对。」她左看右看,自己并没有奇装异服,不明白看在他眼里,又是哪里不对了。 「你裸露出太多肌肤了!」阙竞天一字字咬牙道。 「很抱歉伤了您尊贵的双眼,但是我要清理『华瑄池』底的污泥,就不得不这麽做。」江丝绮笑得非常虚假甜蜜,总算明白哪里碍着他的眼了。她很遗憾他连看见她露出一点点肌肤都会感到厌烦,不过是他自己要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面前的,可不是她特别跑到他面前招摇,所以真要怪,就怪他自己。 她的语气状似谦卑,实则挑衅,与她相熟的小红与小蓝都听出她话里的桀骜不驯,两人惊得倒抽了口气,不敢相信她敢这麽对尊贵的骁王说话。她们俩同时忐忑不安地偷瞄骁王,期望他并未听出江丝绮话中的挑衅。 「既然知道你的打扮已经伤了本王的眼,还不快把衣服拉好!」阙竞天早听出她话中的挑衅,但他更在乎的是她被许多人瞧见她那雪白无瑕的肌肤与修长姣好的双腿! 「启禀大王,刚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正在清理『华瑄池』底的污泥,若我将衣服拉好,我的衣服不仅会变得又湿又脏,而且还会妨碍我工作。您若觉得太碍眼,大可别过脸去。」讨厌!她话都说得那麽清楚了,他还在坚持什麽?真想拿池底的烂泥扔他,不然就是拉他下池,教他嚐嚐又湿又脏有多令人难受! 「大胆!谁准你这麽跟大王说话的?」陈坚对她放肆的言论听不下去了,急忙跳出来扞卫阙竞天的威信。 「江丝绮!」阙竞天被她的话惹恼,说到底她就是不肯将衣衫拉整好就对了! 江丝绮因他的怒吼而瑟缩了下肩头,可她并不想示弱,因此努力地将双腿定在原处,不肯移动半分。 「你是要本王下令命人拿厚布匹缠在你身上,你才肯乖乖听命是不?」阙竞天危险地半眯着眼,认真考虑将她全身上下都包裹住或许是个好主意,如此旁人就无法窥见她的一丝肌肤了。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我会热死的!」这里既没冷气也没电风扇,为了想低调点,不引人侧目,她已经非常勉强地穿上这一身繁复的衣衫了,结果现在他竟然说要用布将她像木乃伊一样地缠起来,简直是晴天霹雳! 「热死总比伤了他人的双眼好。」阙竞天语带嘲讽,不让她察觉他对她的占有慾。 他的心在他无所察觉、无法控制之时,已悄然无声地向她靠拢了,尤其是在亲吻过她之後,他更无法抑制对她的强烈渴望。他无时无刻都想看到她慧黠生动的表情,聆听她清脆动人的嗓音,於是藉口想亲自监督她有无继续在宫中蛊惑人心,命她每日戌时得上「朝霞阁」向他禀告一天内所做的大小事,然後他便可趁此机会好好看她。人人都当他厌恶江丝绮,巴不得摘下她的脑袋,恐怕连她自个儿也是这麽想的,殊不知他是想得到她,渴望解开她的罗衫,品嚐她的甜美…… 他是风国的王,凡是他想要的,没有人会跟他说下,但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是以他完全不想运用他的权势。只是,对一个女人这麽有感觉还是头一遭,使他不知该从何开始。 「大王,您又不是暴君,岂能草菅人命?」江丝绮火冒三丈,却还是以甜蜜的笑容提醒他注意形象。 「大胆,居然敢暗示大王是暴君!」拚命想抓她小辫子的陈坚再次跳出来指责。 「陈总管,我刚刚说的是,大王并非暴君,是您自顾自地在心中认定大王是暴君,才会误解我的意思吧?」江丝绮笑得很甜,朝陈坚射出凌厉的一箭。 顿时,小红和小蓝惊骇地瞪着陈坚看,不敢相信他有胆说大王是暴君,连阙竞天冷淡的目光也移向陈坚。 「不是的!小的没那个意思!大王,请您相信我,小的从来没在心里想过您是暴君,真的没有!」陈坚吓坏了,马上跪下恳求阙竞天相信他是绝对的忠心耿耿,从未在心中腹诽过他半次。 江丝绮偷偷地扮了个得意的鬼脸。活该!谁让陈坚老爱插话,巴不得阙竞天严惩她,她这算是为自己报了小仇。她在扮鬼脸时,正巧被回首的阙竞天逮个正着,使歪嘴斜眼的她瞬间尴尬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的眼睛跟嘴巴怎麽了?」阙竞天忍住笑问,她让陈坚自讨苦吃的小把戏并未成功地欺骗过他。 阙竞天这一问,使得陈坚、小红和小蓝的注意力全部又回到了江丝绮身上,每个人皆张大眼看她奇怪扭曲的表情。 「呃……我不小心扭到眼睛跟嘴巴了。」好糗!江丝绮的表情瞬间定住,随口编出藉口,期望能骗过大家。 「可怜的丝绮姊,你的眼睛和嘴巴一定扭得很厉害,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小红再次同情她。 「我瞧扭成这种角度,应当是一时间无法恢复了。」阙竞天凉凉地说道,故意捉弄她。 「大王,丝绮姊的眼睛跟嘴巴真扭得那麽严重吗?」小蓝一心记挂江丝绮,顾不得与骁王问的身分尊卑,大胆地请教着。 「这是当然,除非她欺骗大家,否则不到日落绝不会恢复成原状的。本王就曾见过有个人像她一样扭到眼睛和嘴巴,持续了数个时辰才复原,绝不会有错的。」没人说王不可说谎,现下他很有捉弄她的兴致,除非她承认自己说谎,否则就得维持这样的表情直到日落。 江丝绮彻底被自己的谎言给困住了,她以丑怪表情痛苦地看着阙竞天,怀疑他根本就知道她在说谎,却坏心的不拆穿她,故意要她维持这样的表情直到日落!她该怎麽办?乾脆承认算了……不行!一承认,她就又会屈居於下风,等於又要抱着阙竞天的大腿痛哭求饶!啧,乾脆和他拚了!撑到日落就日落,她相信她一定办得到的! 「你应该是真的扭到吧?」阙竞天轻挑浓眉。 「是的,大王,我是真的扭到了。」呜……好想哭啊!他在欺负她!绝对是故意欺负她的!他这个坏心哥哥,哼!她衷心期望雪葵和甜甜不会像她一样,遇到坏心的人。当她再次想到雪葵和甜甜时,突然间出现点点如星的温暖光芒将她包围住,她吃惊地瞪着这道光芒。 「那是什麽?」阙竞天同感吃惊,不加细想便跳入「华瑄池」,探出手要将她抓住。 江丝绮惊愕得朱唇大张,这光芒她很熟悉!天啊,有人是死於说谎说太多吗?或是死於扮鬼脸?她不想成为人人口中的笑柄啊!她慌张地伸出手想抓住跳入「华瑄池」的阙竞天。 「江丝绮!」阙竞天咆哮怒吼,他的手尚来不及抓住她的小手,她就在他面前消失无踪了!这究竟是怎麽回事?那点点光芒又是从何而来?阙竞天神色败坏地瞪着江丝绮原先所站的位置。 小红、小蓝和陈坚着实被眼前所发生的事吓坏了,他们面面相觑,不晓得这能不能称为大白天活见鬼…… 第六章 位於沧浪江与掬月江的三不管地带、兵家必争之处的鹦鹉洲一如既往,往来商船频繁,各国商贾上岸交易,买卖热络,人声鼎沸。 江丝绮来不及尖叫,一股气梗在心口,使她惊恐於自己再次死得毫无所觉。早知道死亡会如此快速降临,刚才和阙竞天说那麽多废话干麽?该直接将污泥往他身上抹,让他变得和她一样脏,然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用力地捧住他的头颅,狠狠吻住他的唇,最好是吻得他天旋地转,陶醉不已,她再帅气地离开他的唇,一脸嫌弃地告诉他,他的唇嚐起来也不过尔尔,要他回头找人再练练啊!可惜,这些事只能在脑海中想像,完全无法付诸行动了。 这次的死亡经验同样没有疼痛,她愣愣地看着四周的滔滔江水,摸不着头绪。 「这里是哪里?」江丝绮惊魂未定地喃喃自语。天堂?地狱? 大脑的冲击尚未消去,即见站在前方熟悉的两人,便是她思念已久的好姊妹! 「天啊!甜甜,雪葵!」江丝绮惊喜地叫嚷,赤足的她开心地奔向两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非她们也死了?不!怎麽会?她得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是怎麽回事才行。定眼看了下四周,赫然发现她们三人站在一处浅滩上,带着暖意的海水冲刷着她赤裸的双腿,柔细的沙子在她趾缝间摩挲,再由不远处聚集喧譁、正做交易买卖的人群身上的穿着,赫然发现他们的穿着打扮和风国的人虽然有些差异,但并不大。她确定,不管人死了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绝对不会再花时间汲汲营营做交易买卖,所以她们没有死。 幸好!她放心地拍了拍心口,看来她还是有将污泥抹到阙竞天的脸上,再吻得他天旋地转的机会!嘻! 久别重逢的三人脸上尽是狂喜,开心地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真的是你们,我好想你们!」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甜甜漾出动人的微笑,抓住两位好友的手。 「你们过得好不好?」江丝绮急着想知道她们俩的近况,希望她们不会过得像她一样悲惨。 激动万分的三人相互拉着对方的手,抢着说话,使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谁也听不清谁在说什麽。 「我们太激动了,来,我先说。我现在住在祈国皇宫,身分……很难说明,刚刚被册封为贵妃。不过,这并不是我愿意的……唉,内情待会儿再解释,换丝绮!」江雪葵噗哧一笑,出来主持秩序。 「我是风国皇宫里的小宫女,至於那个骁王就甭提了,他老是找我麻烦,讨厌得很!」江丝绮故作厌恶地摆摆手,这一摆才猛然发现她的双手还沾染着未乾的污泥,赤裸的双足与小腿肚亦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她相信雪葵和甜甜不会介意的。 「为什麽?」 「他瞎了吗?还是他有毛病?」 江雪葵和江甜甜不敢相信会有人这样对待江丝绮,毕竟以前向来都有成堆的男生争相讨好她,从未听闻有谁恶意找她麻烦,於是她们猜测骁王一定是哪里有问题,才会如此。 「因为他天生就是个讨厌鬼!」江丝绮扮了个鬼脸,趁此机会向好姊妹们说阙竞天的坏话。 「甜甜,换你说吧!对了,你怎麽会穿成这样啊?」江雪葵再问。 江丝绮这才仔细看两人的穿着打扮,雪葵梳着云髻,发上缀有精致的珠翠与金步摇,身上是一袭高贵典雅的宫纱及葡萄紫双面刺绣坎肩,垂挂於胸前的是一条光彩夺目的翠绿玉佩,果然是贵妃的尊贵打扮。江丝绮再由雪葵娇羞的脸庞判断猜测,雪葵应该很受到兽王的宠爱,否则她的脸上不会洋溢着喜悦,她为雪葵感到高兴。再转头看看甜甜,她一身类似男装的猎装,看起来可以很轻松w落地活动,丝绮在心里默默地羡慕甜甜。 「你在哪个国家?还好吗?」江丝绮和江雪葵异口同声地问,想知道甜甜的近况。 「放心啦!我人在沧浪国,呃……我是王后……」江甜甜先是露出招牌的甜蜜蜜微笑,继而说出她在沧浪国的身分。 「王后?!」江雪葵非常惊讶。「天啊!沧浪国的风土民情与众不同吗?母仪天下的王后,居然可以打扮得这麽率性,好羡慕喔!」 「甜甜,你是怎麽当上王后的?你喜欢厉王吗?他对你好不好?」江丝绮急着想知道,希望厉王不会像骁王那麽难以取悦,喜欢找人麻烦,不然只会苦了甜甜。 三个人再次陷入吱吱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混乱时,突然间,一道光芒又再次出现在她们眼前。 江丝绮瞪着光芒中心,直觉告诉她,不会有好事发生。 「这是贴心小叮咛。」天使的声音,从光源中传来。「我只是要提醒你们,距离完成任务的期限,只剩下三个月。」说完,光源竟然就慢慢缩小。 江丝绮马上认出这个声音,这就是那个不负责任,将烂摊子丢给她们的蹩脚天使! 「喂喂喂,等等!」甜甜连忙喊着。「祢别走,把话说清楚!」 「你们的任务达成了吗?」光源先是停住,而後有点不情愿地慢慢扩大,恢复原先的尺寸。 江丝绮耸了耸肩,看向雪葵与甜甜。她忙着不让阙竞天砍她的脑袋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去撮合他和别人友爱?所以她的任务进度目前仍在起点位置。 「呃,没有。」 「骁王、兽王与厉王,可有和好的意愿?」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无奈耸肩。「嗯,也没有……」 光源里传来叹息。 「别忘了,你们只剩下三个月。如果你们的任务没有成功,三个月的时间一到,不但你们会死,连这三个国家的人民,也会跟着陪葬。」 三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惊骇的表情。 「这麽重要的事情,祢先前怎麽没说?」雪葵气急败坏地问。 「呃,我怕你们会有压力。」 「这不是压力不压力的问题,三个国家呢,这关系多少条性命啊!」 「对啊,祢快把事情说清楚!」 柔和的光源,因为遭受连番的责备而稍微缩小了一点点。天使的声音,从光源中传出。「位於沧浪、祈国与风国三国西方、骁勇好战的贪狼国,正在整军经武,筹备出兵攻打中土三国。」 「那我们该怎麽办?」江甜甜蹙眉,身为一国之后的她,首先考量到的即是百姓的安全。 「中土三国的实力虽强,但仍不敌贪狼国,如果分别迎战,都只会战败。唯一的办法,就是三国齐心协力,组成联军,才有一线生机。」 「这坦就是祢送我们来的目的?」雪葵问,娇艳的脸儿上,满是严肃的神情。 「是的。」天使说道。「这是三国唯一的机会。」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失败了呢?」甜甜很小声的问,紧张得手心冒汗。 「那麽,贪狼国就将血洗中土三国。」天使语气沈重,一字一句地说道:「到时候,三尺以上,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将被赶尽杀绝;三尺以下则沦为奴隶,一生一世戴着脚镣,日以继夜地做着苦工,当最卑贱的奴仆。」 听完之後,三个女孩受到惊吓,面面相觑,沈重万分。 「只要三国可以合作,就可以改变国家被消灭、百姓受到折辱的命运吗?」江丝绮本以为待在风国的这段期间,於人际关系方面她可以看得很洒脱,不付出感情,完全不在意他人,实则并不然。人的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在短短的三个月当中,她的感情已不受控制,真心付出了。 她不想大家受苦受难,尤其想到进宫努力赚钱、开朗乐观的小红与小蓝,她就更不愿她们受到命运无情的摆弄,她不要她们死!还有常让她气得牙痒痒的阙竞天,虽然她常偷骂他,说他是讨厌鬼,可是她也不要他死,她完全不敢想像当贪狼国挥军进攻时,他会遭遇什麽样的下场?不!凭恃他的骄傲,他会选择御驾亲征,他宁可带着尊严,光荣地战死沙场,也绝不会贪生怕死地躲在皇宫。她不要他死!不要! 「没错。」天使说道,光芒转动着,映照在三人苍白的小脸上。「记住,你们只剩下三个月。」说完,光源慢慢的缩小,然後消失不见,留下惴惴不安的三人。 江丝绮因天使的话语,心情纷乱、烦躁不已,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尽是阙竞天死亡的画面,有头身分家、有饱受凌辱、有万箭穿心、有大卸八块,每一个画面皆血腥残忍,使她头昏欲呕,呼吸急促,就像是气喘要再度复发的景况。 她紧握双拳,拚命地命自己冷静下来,往好处想。事情尚未发生,她还有改变它的机会,暂且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阙竞天还活得好好的,他不会死! 「不要担心,我们还有时间。我们一定会成功地说服那三个男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谈合作计划。」率先恢复平静的甜甜握住两人的手,加油打气着。 「是啊,我们一定可以办到的!」江雪葵点头附和。 「也许过程会很辛苦,毕竟我们要说服的是三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不过我们一定得全力以赴。」江丝绮提起精神,为好姊妹及自己信心喊话。 「别这麽紧张嘛!来,我们唱歌唱歌!」江甜甜转动灵动的大眼,以甜如蜜的微笑说道。 江丝绮与江雪葵马上意会,嫣然一笑,交握的小手握得更紧,唱起属於她们的主题曲。每当她们遇到困难,感到挫败,就会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题曲,来使自己振作精神,愈挫愈勇。 「自立自强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灿烂……」 她们开心地唱着、笑着,心中同时涌现感伤。分离再重逢的滋味太过美好,甜中沁酸,使她们喉头不住哽咽,眼泛泪光。 「呜呜……」最多愁善感的雪葵快掉泪了,紧紧抱住两个姊妹。「我好感动,没想到还可以跟你们聚在一起唱这首歌。」 「别哭了,你一哭就会好丑的,小心你的兽王不要你了!」丝绮故意糗她,拉起乾净的衣袖为她拭泪。「别担心,只要我们永远记挂着彼此,一定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相聚。」 经过这次的重逢後,她可是信心满满。 「没错。」甜甜很乐观地道:「因为我们是好姊妹啊,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都要一起经历、一起分享。眼前,贪狼国的威胁已迫在眉睫,我们得快点回去,说服那三个男人抛弃成见,进行和谈。」 「好!」江丝绮和江雪葵皆同意甜甜的提议。 像是感应到她们归心似箭的迫切心情,达成共识的三人身上再度出现与送她们来到此处时相同的温暖光芒,她们明了这次的相聚即将宣告结束。纵然三人离情依依,却也归心似箭,想要及早回到君王身边,说服他们别再冥顽不灵,赶紧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共同合作御敌。 「再见,要加油喔!加油!加油!」三人再次为彼此相互打气鼓励。 当灿烂金光将她们三人紧紧包围住时,在鹦鹉洲交易热络的商贾们,突然有人发现浅滩上正在发生的奇景。 「你们快看!那是什麽?」首先发现的人伸手一指,身旁的人随着他的手势望向浅滩,纷纷发出惊呼声。 「那团灿烂金光从何而来?」 「光芒之中有三个年轻姑娘啊!」 「她们究竟是妖?是神?是魔?」没有人有答案。 众人倒抽了口气,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们是不小心撞见天女降临,或是妖魔乱世?如此奇特情景使得人心惶惶,顾不得手上交易,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江丝绮就在众人的惊愕声中,身影由清晰转变为淡化,缓缓消失於鹦鹉洲。 江丝绮的出现一如她消失那般突兀,当阙竞天狂乱地在「华瑄池」遍寻不着她的踪影时,她又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彷佛她不曾离开过。 「江丝绮!你该死的上哪儿去了?」江丝绮甫一出现,阙竞天便由「华瑄池」另一端跃至她身前,发出怒吼。 场景变换太快,使得江丝绮的脑袋瓜还有些混沌,她眨了眨灵灿大眼,想起天使所发出的警告,便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她不要这里最终血流成河,不管是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友好的、互看不顺眼的,她都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死去,不要! 陈坚与小红、小蓝见她出现得离奇,三人心中同时一惊,尤其是陈坚,完全吓傻了,不晓得她怎麽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出现得无声无息,这令他回想起当初在沧浪江发现她的情景,当时就有大臣认为她是水鬼或妖怪,如今再对照刚才发生的事,他心里不住发毛,耳边有道声音正对他大声疾呼,说江丝绮不是水鬼就是怪物,否则一般人怎麽可能会突然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 「你该死的说话啊!」阙竞天被她突然的消失又出现一事所困扰,这世间甚少有事是他所不能掌控的,而她的出现与消失正是一例,这令他焦躁不安。他的大掌紧紧抓住她的双臂,不让她再有机会自他眼前消失。 「丝绮姊……」小红困难地吞了口口水,惊奇地望着她,一时间还无法将她消失又出现的事消化完毕。 小蓝则是瞪大双眼,脑子一片混乱,想不出要说什麽话。 「刚才所见到的事,你们一个字都不许泄漏,否则本王要你们的脑袋!」阙竞天乾脆将江丝绮拦腰抱起,扛上肩头,转头警告脸色苍白的三人。 「是……大王,小……小的遵命。」陈坚硬着头皮回答。眼见阙竞天将江丝绮扛上肩头,很想出声制止阙竞天,现下不晓得江丝绮是妖是魔,轻率地将她扛在肩上,岂不危险?但见阙竞天神色冷冽,一副「挡我者死」的模样,陈坚想了想,认为还是先保住自己的脑袋瓜,然後再来想想该怎麽使大王远离妖魔较妥。 「是,大王。」小红和小蓝忙不迭地领命。比起掉脑袋,她们更担心的是事情若传了出去,宫里一定会有更多人排斥江丝绮。她们相信即使江丝绮是妖是魔,也是好妖、好魔,不会伤害其他人,她们不想她受到欺负,所以得小心保守这个秘密才行。 被扛上肩的江丝绮惊喘了口气,她的思绪犹困在贪狼国进军屠城一事上,害怕使她如坠入冰窖,牙齿不住地咔咔作响,全身由骨子里透着冰寒,任今日的阳光再骄艳,也无法使她感到一丝温暖。 阙竞天发现她快把身子给抖散了,立即健步如飞,扛着她直奔「春泽轩」。表情向来波澜不兴的他,因她奇异的反应而惊慌,他从来不曾对谁如此牵肠挂肚,她是头一个。他不理会宫中其他内侍或宫女见到他将江丝绮扛在肩上有何反应、做何感想,匆匆来到「春泽轩」前,长腿一踹,将紧闭的门扉踹开,如一阵风般直飙进内室的温泉池。然後,小心地将她自肩头放下,改怀抱在胸前,抱着她进入热烫的温泉池中。他不敢放手,深怕一放手,她就又会消失不见,所以他得牢牢地抓住她,就算将她弄疼、弄碎了也在所不惜! 突来的温暖,使全身不住打颤的江丝绮好转一些,她紧紧揽住阙竞天的颈项,灵灿美眸望进他写满担忧的黑眸,一颗心为之荡漾,却也担心无法成功说服阙竞天,将导致无法挽回的严重後果。恐惧笼罩於眸底,使她不由自主地落下豆大的泪水。 「怎麽哭了」她这一流泪,着实使阙竞天慌了手脚。他不曾见她哭过,就算在他下令杀她时,她的泪也未曾落下,但此时她却哭了!她的泪水犹如热烫的铁,在他的心头烙下一道接一道的伤痕。 「我不要你死……」她泪眼迷蒙地将他揽得更紧,泪水滴落在他颈侧。 「你又在胡言乱语了,眼下本王不是活得好好的,怎麽会死?」她的泪使他的心慌乱失序。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指的不是现在,而是以後。」她伤心地直摇头,泪水沾湿了他的颈侧。 「只要是人都会死,这很平常,有什麽好伤心的?」成串的泪灼痛了他的心。当他愈来愈在乎她时,他的心就愈会受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先前他不在意她的出身背景,不会热切地想知道她是什麽样的人,现下却不然。在亲眼见到她消失又出现的场面後,他无法视而不见,佯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不管她是人是妖、是魔是鬼,他都要清楚知道! 「不是的,你不晓得……」她语带哽咽,睇望着他不以为意的侧脸。可怕的灾难即将到来,她不想再忽视自己的感情了。 她的害怕、她的惊惶、她的焦虑、她的不安,一一落入他眼里,他心疼、他不舍、他想要抚平她的恐惧,而唯一想到的方法,即是以他的吻来安抚、镇定她的情绪。大掌攫握住她清丽的脸蛋,迎面就是一记勾魂摄魄的热吻。 他的吻炙烫有力,他的舌尖亲密地撬开她的唇,搅动她的灵魂,令她的心狂野骚动…… 第七章 阙竞天是江丝绮所遇过最固执的男人!她苦口婆心,说了又说、劝了又劝,就是无法使阙竞天点头答应和祈国、沧浪国携手合作。她常被他气到想撬开他的脑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麽?而自他们俩在「春泽轩」激情交缠後,她以为依他的个性,又会来个翻脸不认人,且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结果却被她料错。每一夜,她都是在他强而有力的需索中度过,直到天露曙光,崭新的一天展开,他们俩才分手,他去上早朝,她则和小红、小蓝做美五分配给她们的工作。 众人将她和阙竞天的关系看在眼里,却秘而不宣,她也乐得和大夥儿一样,佯装什麽都没发生过。她不希望因为和阙竞天有了亲密关系,而使她的身分有所改变,她喜欢和小红、小蓝一起劳动,阙竞天明白她的想法,便未将她当成金丝雀般,以华丽的牢笼束缚。 就在两人浓情密意之际,位於国土境内西北方的「栖风矿山」传来了坏消息──大批已开采出的上好玉石不翼而飞,负责护送玉石的护卫全被杀死,几名前去调查的官员不是离奇失踪,便是身首异处,後来阙竞天派出甚为器重且忠心耿耿的右司郎中赵谦前去调查此事,结果赵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接连出事令矿工们人心惶惶,为了安抚矿工,并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阙竞天当机立断,决定亲自走一趟「栖风矿山」。 自白玉城到「栖风矿山」需耗费多日,况且调查玉石消失一事,不知得花多少时间,阙竞天不愿与江丝绮分离太久,就算仅仅分离一天,对他而言已是太久,而他又不愿打草惊蛇及惊扰臣民,因此便藉口到城外飞仙湖离宫修身养性,轻车简骑地带着江丝绮一道离开。他特别带江丝绮到飞仙湖的举动无疑是让宫内所有人明白,她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前所未有。 前些日子,在鹦鹉洲与商贾交易的朝中大臣看见了莫名其妙出现在浅滩的三名妙龄女子,大臣眼尖地认出其中一人身上所穿的新芽绿宫女服饰,虽然并未真切地瞧清她的模样,但在见到她被光芒包围消失後,惊诧之余便将此事说给其他人听,流言辗转传回了宫中後,众人无须用大脑想,就知道放眼宫中,最有可能出现不正常行为的宫女除了江丝绮以外,别无他人。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办到的,但此事已让宫内所有人心头打了个突,毕竟她就是莫名其妙落入沧浪江中,让骁王带回宫中的。众人总结她的行为,私底下偷偷讨论,她不知是来自何方的小妖女,专门进宫蛊惑骁王的。人人担心害怕阙竞天会陷入温柔乡当中,不仅大臣暗示她来历不明,需要详加调查,身为内侍总管的陈坚也一再有意无意地要阙竞天别和江丝绮太亲近,但阙竞天对她的心笃定坚实,不管他人怎麽说,依然我行我素,众人除了长叹,也是拿他莫可奈何。 宫外风光明媚,阙竞天带着江丝绮与一队皇家侍卫快马直奔「栖风矿山」。阙竞天特别派人驾一辆马车是不想她在马背上一路颠簸,但江丝绮一见到高大结实的骏马,说什麽也不肯窝在马车中,硬是要同享骑在马背上驰骋的快意。阙竞天见她兴致盎然,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便带着她同骑一匹马,他可不想让不会骑马的她为了要威风而摔断脖子。 难得能够离宫,看看外头的世界,江丝绮像只快乐的小鸟,暂且抛开忧虑,一路雀跃地吱吱喳喳。 「大王,你瞧,这里的树叶好翠绿啊!」迎着风,江丝绮让阙竞天护在怀中。为了给他面子,江丝绮在众人面前都会乖乖唤他大王。 她的快乐感染到阙竞天,他意兴豪迈,低沈朗笑,随侍在侧的皇家侍卫则暗暗啧啧称奇,没想到她这个小女人光凭一句简单的话语,就能为骁王带来喜悦。 而向来随侍在侧的陈坚听见阙竞天豪迈的笑声,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他那英明神武的骁王,居然会沈迷於江丝绮这小妖女的美色当中,莫非是老天爷认为风国君王贤明,臣子忠心,百姓和善,众人过得太过安逸,为了考验他们,所以让江丝绮这个小妖女出现蛊惑君心,危害忠良?不成!他得多看着她,必要时绝对誓死扞卫骁王清誉,以免尽毁於她手中。 「这里的花也开得好灿烂夺目。」凡是江丝绮望见的一切,全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宫里的树木与花朵不够漂亮吗?」阙竞天望着野外自由生长的树木与野花,思及宫中不乏奇花异草,却不曾听闻她赞赏过。 「那是两种不同的美,宫里的很精致、美丽,可说是一丝不苟,但瞧瞧野外这些花草树木,它们恣意生长,狂放、自在,展现出与宫中不同的生命力。」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 「所以你比较喜欢野外的花草树木,是吗?」阙竞天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偏好。 「因为它们和我一样,都是在野外自由成长的。」她倚在他的胸膛,轻喃。 「是吗?」虽然她已告诉过他,她来自不同的世界,但他清楚明白,她还隐藏许多事未道出,而她现在所说的话透露了她不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成长的,他察觉出有些事在她心头挖刨出又深又利的伤口,使她无法轻松道出。他不会强迫她说出,他会等待,等到她想告诉他的那天到来。 「是啊!我们快到『栖风矿山』了吗?」她等不及想看看「栖风矿山」是何等风貌。 「就快到了,或许有一群人正在『栖风矿山』策划阴谋,到了那里,你得答应本王不要独自行动。」理智告诉他,根本就不该带她一道前来,但情感却不容许他撇下她,他担心在他不在宫内的时候,她口中那个莫名其妙的天使又会出现,且将她带走,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宁愿将她带在身边,亲自守护。 「大王放心,我不会蠢得惹上麻烦。」江丝绮承诺他,绝不会擅自行动。 「本王担心麻烦会自动找上你。」他叹了口气,她似乎总是和麻烦特别有缘。 「如果真是那样,大王你可不能偷偷骂我是蠢蛋一枚喔!」她佯装可怜,无辜地瞅着他。 「如果你敢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本王会掐死你!」他故意凶狠地警告。 「哪有这样的,大王你不晓得我自从来到风国之後有多倒楣,倘若是别人自动找我麻烦,你当然是要找寻那些人晦气,怎麽能掐死我呢?」她朱唇微嘟,抗议他的不公平。 「你放心,本王会做到公平公正,先寻完那些人的晦气後再掐死你,开心吗?」他逗着她。 「一点也不!」她佯怒以头颅轻撞他的胸膛。 「小心一点,你的动作太大,当心摔下马背。」阙竞天故意吓唬她。 「大王不会让我摔下马背是不?」她格格娇笑,一点儿都不担心。 「你的胆子愈来愈大了,难道不怕本王一时不悦,让你摔下马背?」他喜欢她的胆大与小小任性,倘若她浑身软趴趴,唯命是从,他根本就不会对她动心。 「那我只好认命啦!反正大王您不也多次要砍小女子的头吗?小女子还能说什麽?」她故意提及先前的事。 「还在记恨?」他轻轻一笑,亲吻了下她的发心。 「当然!我无时无刻都想着怎麽为自己扳回一城呢!」她一点也不怕让他知晓她的心思。 「需不需要本王为你指点一条明路?」阙竞天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大王这麽好心?」江丝绮轻挑秀眉。 「晚点进到『松涛别馆』後,本王任你摆布、蹂躏,直到你觉得已扳回一城,如何?」阙竞天附在她耳边,诉说闺房情趣。 江丝绮一听,双颊刷地飞上两朵红霞,光是想像阙竞天随她为所欲为,就让她血液沸腾,害羞得四下张望,深怕这闺房秘辛教其他人听去。 「害羞了?」她的紧张害羞,逗得阙竞天乐不可支。 「这是当然,我还想做人呢!如果被其他人听去,往後我就不敢抬头见人了!」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本王以为你不畏人言呢!」她总是不介意别人说她不守妇道,是狐狸精、小妖女,结果她真正在意的是被别人知道他们俩的激情狂潮。 「虚假的言论对我来说不痛不痒,因为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她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留意他们的对话,小声说道。 「也就是说,你现下会如此在意,是因为你正渴望进到『松涛别馆』後,对本王为所欲为,让想像成真?」他伸舌轻舔着她的耳廓。 「嘘,小声点!」心事被他说中,困窘使她的脸庞更加红润诱人。 「别担心,就算他们听见了,也会装作啥都没听见。本王倒是很期待你会如何扳回一城。」 阙竞天的笑声性感迷人,使江丝绮全身轻颤,脚趾蜷曲,渴望感受他炙热的肌肤。 一路上快马加鞭不怕摔死、拉长耳朵聆听他们对话的陈坚发誓,他清楚听见了他们的私密,而且他认为听力比他更为灵敏的皇家侍卫们也全都听见了,只是正如骁王所言,大夥儿全都装作没听见!唉!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句话说得一点儿都不错!现下妖孽正巧笑倩兮地迷惑他贤明睿智的君王啊!陈坚考虑着是否要在此时英勇地持刀扑向前,为大王永绝後患…… 「喔!你会把我变成无法思考,只想贪图欢愉的傻子!」她娇羞抱怨,因满脑子的旖旎画面而害羞不已。 「正合本王心意。」阙竞天笑得邪恶。 江丝绮将脸埋入他坚实的胸膛,决定不再与他进行情色对话,以免她把持不住,当场就把他吃了。 阙竞天朗声大笑,策马驰骋;皇家侍卫在四周保护,维持相同的速度前进;陈坚一路上则为了该以何种手法解决江丝绮,且不会伤到骁王而苦恼不已,就在他苦思良策之际,一行人已风尘仆仆地赶到位於「栖风矿山」附近的「松涛别馆」了。 「到了。」阙竞天勒马止步,轻道。 「已经到了?」江丝绮好奇地自他的胸膛抬首看着占地宽广的「松涛别馆」。 阙兢天俐落地翻身下马後,再将江丝绮抱离马背。 未曾在马背上颠簸过的江丝绮刚下马背,双腿立即发麻,差点站不住脚,若非阙竞天有力的臂膀扶着她的腰肢,她早跌个难看的狗吃屎了。 「松涛别馆」的管事听见外头马蹄隆隆,出来一探究竟,发现骁王亲自驾临,马上躬身迎接。 阙竞天进入别馆,以临时起意来此狩猎为由,交代管事不得将他的行踪泄漏出去,管事恭敬地领命退下。 一旁的江丝绮看他神气地屏退管事,再见陈坚正忙碌地张罗待会儿阙竞天要上山狩猎的衣袍,反观她倒是无事可做。 「待会儿我会领着侍卫上山『狩猎』,你和陈坚留在『松涛别馆』,别到处乱跑。」阙竞天将她抱至膝上,不放心地叮嘱。 「是,大王请放心,我会将自己牢牢关在『松涛别馆』里。」江丝绮揽着他的颈项,明了他是关心她的安危。从前只有甜甜和雪葵会关心她,现在多了他,这感觉很好,让她心头暖洋洋的。 「乖乖等本王回来。」阙竞天以额轻磨着她的额际。 「好,大王在山中『狩猎』千万小心,别让『野兽』伤着。」她很清楚他口中所谓的「狩猎」是要出去追查玉石的失踪与官员的死亡、失踪一案,他所面对的敌人藏头藏尾,她不想他出事。 陈坚听着他们亲密的对话,一直强忍着将藏於怀中的符咒往江丝绮身上贴的冲动,那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听说对妖魔特别有效,他要等待最佳时机,将符咒往她额上贴,教她动弹不得,再来收拾她。 「别为本王担心,不会有事的。」阙竞天啄吻了下她的朱唇。 「嗯。」她昂首接受他的啄吻。 「陈坚。」阙竞天不舍地自她的芳唇移开,叫唤一直拉长耳朵听他们说话的人。 「是。」陈坚一听见他的召唤,马上奔上前。 「本王不在时,你得好好照顾丝绮,倘若她少了一根寒毛,本王唯你是问。」关兢天严厉地下命。陈坚是他信得过的人,对他极为忠心,他相信无论发生何事,陈坚都会保护好丝绮。 「……是,属下遵命。」陈坚垮着脸接受他的命令。这下子,他就没办法拿符咒对付江丝绮了,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实在可惜。 阙竞天确定陈坚不敢阳奉阴违,与她耳鬓厮磨好一阵,再让她为他更衣换装後,才毅然决然地离开。 江丝绮待在「松涛别馆」的日子过了五日,白天在忧虑的等待中度过,夜晚则是与阙竞天火热缠绵。目前他尚未查出整个事件是由何人所策划、有何目的,是以每日天大白後,便会藉口打猎掩人耳目,自她身边离开,留下她和视她为芒刺的陈坚大眼瞪小眼。 「陈总管,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你这麽讨厌我,大王却要你保护我,你一口气憋在心里,一定难受得紧对吧?」换下宫女服饰的江丝绮,一身粉纱绣衫,无聊地找陈坚聊天。陈坚对她向来无好感,她当然晓得,尤其是见到她消失又出现的那一幕後,他简直视她为危害人间的妖孽,每次经过她身畔时,便嘴里念念有词,她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可以猜出他是在念咒语,想除掉她这个妖女,但发现咒语对她无效之後,他对她更加谨慎了。她猜想他定另有法宝想要克制她,只是碍於她不是和阙竞天腻在一块儿,便是阙竞天命他好好照顾她,使得陈坚的法宝无处可发挥,她光想就替陈坚感到可惜。 不管陈坚心下有多认同她的话,他不回答就是不回答,由她自顾自地说去。 「说来你的名字也挺有趣的,叫陈坚,如果反过来念,岂不成了奸臣?」他不回答,江丝绮自有法子对付。 「不许你随便造谣生事!我对大王忠心耿耿、天地可表,不是你在大王耳边搬弄是非,就能歪曲事实!」陈坚震怒地驳斥。 「我只说你的名字有趣,可没说你是奸臣啊!况且陈总管对大王忠心耿耿,人尽皆知,岂会有人存疑,陈总管何必反应这麽大?」嘻,看他还能不能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 「哼!你真会这麽想吗?恐怕你心中另有盘算!」陈坚光火地说。 「你太严肃了,所以我才会跟你开这个小玩笑。放轻松点,事情并没有你想的严重不是吗?」江丝绮希望陈坚能快乐点,虽然他不太可能会对她咧嘴大笑,但至少也别折磨他自己 「总而言之,我要不要放轻松是我的事,你给我安分点,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做出对大王不利的事!」陈坚对她放话,坚决不轻易和敌人妥协。 「好吧!随便你。」虽然劝服不了陈坚,但他也是出於对阙竞天的忠心才会如此排斥她,是以她并不会讨厌陈坚。 「陈总管,我想补个眠,你若有其他事要忙就去忙,别跟我窝在这里。」昨夜她被需索无度的阙竞天纠缠一整夜,睡眠不足,趁现在补眠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她转身走向内室,准备好好睡一觉。 「你睡你的,我不会吵你。」忆起责任的陈坚拒绝离开,坚持在阙竞天回来之前都守在江丝绮身边。对於阙竞天所下的每一道命令,不论他有多痛恨,皆不会敷衍,绝对会确实做到。 陈坚跟着江丝绮走进内室,两人才刚踏进去,旋即听见房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下一瞬间外厅的门扉遭人用力推开来,两人骇了一跳,互看对方,明白有人闯入。 「快躲起来!」见过大场面的陈坚脸色一变,将她用力一推。 「那你呢?」江丝绮反手抓住陈坚的手,不愿撇下他。 「别管我,嘘!」陈坚保护她是出自於骁王的命令,他不懂明明他们俩就不对盘,她何必管他死活? 他们俩在内室无处可逃,也来不及躲起来,三名劲装黑衣人已闯入,手执染血刀剑,一脸凶恶地望着两人。 江丝绮吓白了脸,瞪着他们手上染血的刀剑,担忧别馆里的侍卫已遭他们杀害。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自闯进『松涛别馆』。」陈坚深吸口气,拿出在宫中的派头,睥睨地质问。 「你就是骁王的女人?」黑衣人的目标是江丝绮。 江丝绮抿唇,瞪着这三名残酷的杀手。 「你们在胡说什麽?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宫女,岂配当骁王的女人!」陈坚乾乾地大笑。 「哼!我们查得一清二楚,你别想欺骗我们!骁王来此的确带了一名女人同行,这事前所未有,况且她的装扮可不是一般寻常的小宫女!」黑衣人跨步将被陈坚护住的江丝绮用力拉出来。 「拿开你的臭手!」江丝绮恨恨地瞪着擒抓她的黑衣人。 「放开她!」陈坚深吸口气,自怀中取出本来要用来对付江丝绮的小刀刺向黑衣人。 「不自量力的蠢才!」黑衣人残忍一笑,扬刀砍向陈坚。 「不!」江丝绮见大刀无情地砍向陈坚,惊声尖叫。 「啊!」陈坚的刀锋连黑衣人的衣袖都未能碰着,便被大刀砍中,温热的血液自胸膛淌下,整个人倒卧在地。 「不要!陈坚──」江丝绮见陈坚倒卧在血泊之中,当场泪如雨下,拚命想挣脱黑衣人的箝制,为陈坚止血。 「走!」黑衣人硬扯,将她带离。 「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江丝绮声嘶力竭,不愿陈坚因她而死。 黑衣人对她的挣扎、哭闹感到不耐烦,乾脆以手刀劈向她的後颈,让她安静下来。 痛楚传入她的大脑,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惊慌失措地在内心呼喊着阙兢天的名字…… 阙竞天率领皇家侍卫在「栖风矿山」附近四下追寻线索,一一过滤敌人刻意留下混淆视听的线索。他神色严谨,一身暗黑色衣袍烘托出他无比尊贵的气势,皇家侍卫中擅於追踪的一名侍卫寻着先前失踪官员遗留下的蛛丝马迹,带领他们追寻到此。先前他们已分别找到几具失踪官员的屍体,每一具屍首皆显示出他们死於残酷暴虐的手段之下。忿怒充斥在阙竞天的胸臆之间,他告诉自己,绝不让他的臣子就这麽白白死去,一旦查出是何人所为,绝对会以牙还牙,没人可以欺到他头上来!由於不想让江丝绮了解其中的血腥与仇恨,亦不想她为他担心,足以他回去皆以没有进展来欺瞒她。 「大王,属下在山沟下又发现一具屍体!」侍卫匆匆上前报告最新发现。 「带本王过去。」阙竞天心情沈重,低声下命。 「是。」侍卫恭敬地带着阙竞天查看已被拉上来、残缺不全的屍首。 「是赵谦。」阙竞天双手紧握成拳,额际青筋浮跳。由身上的衣袍及他曾亲自赐予的珠佩,已可辨认出死者的身分,是他颇为倚重的右司郎中赵谦。当他在宫中获知赵谦失踪的消息时,曾期望赵谦真的是失踪,也许跌落哪个山谷受伤,一时之间无法出现,直到现在亲眼见到他的屍体,曾燃起的希望幻灭了,赵谦的确死了。 曾与赵谦多次接触的皇家侍卫们同感悲愤,恨不得马上抓到凶手,好为死去的诸位大臣报仇。 「赵谦死於何种手法?」阙竞天试着平息胸臆间的狂怒,沈着声问。 「和前三位大人一模一样,先是被以螺旋状的利刃刺入心口,再以残暴的手段在赵大人未死前肢解他的四肢。」皇家侍卫队长脑中浮现的尽是昔日与赵谦月夜饮酒的画面,强忍下涌上眼里的热液,镇定地回答。 死去的赵谦为人豪爽、乐善好施,总是笑脸迎人,是以朝中有许多官员与赵谦交情不错,皇家侍卫们亦然。 「此种手法和贪狼国军队以极刑处置囚虏如出一辙是吗?」阙竞天冷着声问。 「是,一模一样。」 「贪狼女王真以为本王会任她指使下属在风国国土为所欲为,未免瞧轻了本王。」阙竞天对贪狼国的憎恶层涌而上。 「大王,近来贪狼国一再蠢蠢欲动,且多次派杀手入宫行刺大王您,属下猜测他们恐怕有意逐鹿中土。」皇家侍卫队长说着他的观察。 「这个可能性的确不小。」近来贪狼国玩的小动作,加上江丝绮先前提出的警告,使阙竞天不至於对贪狼国掉以轻心。被盗走的玉矿,经过他们几番追查後,好不容易才查出已被伪装成其他货物分批运出境,且是往西运往贪狼国的方向。因此,若说矿产被盗、官员被杀一事与贪狼无关,他说什麽都不相信。 「大王!皇家侍卫队誓死扞卫风国,绝不会让贪狼国狼子野心得逞!」皇家侍卫队长单膝下跪,对阙竞天宣誓决心,其余侍卫亦一道单膝下跪,慷慨激昂地做出宣誓。 「好!有你们这群血性汉子和本王一同上沙场,胜利定然属於咱们。」皇家侍卫的忠心耿耿,让阙竞天赞许地拍了拍队长的肩头。 阙竞天表明将会和众人共赴沙场杀敌,让皇家侍卫们更加确信他们所效忠的骁王并非贪图享乐,不顾他人生死之徒,他们为能跟着骁王这种以生命扞卫国上、百姓的君王感到与有荣焉,就算为骁王战死沙场,亦觉光荣。皇家侍卫们满载信心地齐喝,对於胜利属於风国这点毫不怀疑。 「交代下去,将赵谦与其他三名殉职的员外郎好好安葬。」阙竞天眼神坚定地望着赵谦已呈腐败的屍首,无声向赵谦许诺,定会为他复仇。 「是。」皇家侍卫队长领命。 所有失踪官员的屍首皆已找着,阙竞天将官员们的後事安排交代下去後,心情沈重地率人回「松涛别馆」。在悲痛愤恨的此刻,他只想及早回到江丝绮身边,让她的温柔使他恢复平静。丝绮,教他魂牵梦萦的丝绮……当江丝绮的身影笼上心头,阙竞天的心便会放柔放软,他想紧紧将她拥在怀中,不让外头的狂风暴雨吓坏她。 自「栖风矿山」回「松涛别馆」的路途上,他一路快马加鞭,结果赶到半途时,突然间一名留守於别馆的皇家侍卫负伤地骑马驰向他们。 出事了!阙竞天心头焦急,等不及勒马停步,便直接飞驰至负伤的侍卫面前。 「别馆出了什麽事?」阙竞天试着不让恐惧占据思绪,以冷静的口吻问道。 「大……大王,属下保护不力,别馆遭到一群黑衣人闯入,他……他们带走了江姑娘。」负伤的侍卫翻身下马,想要站好禀告,却在下马时整个人往地上摔落。 阙竞天眼明手快地扶抱住侍卫,避免侍卫重重摔落地面加重伤势,并迅速点住侍卫的周身大穴,撕下身上的衣袍缚绑住他胸前的伤处,以免他血流过多而亡。 其余皇家侍卫亦纷纷跃下马背,除了接手照顾外,也想更了解事情的始末。 「你可有看见他们将江姑娘带往何处?别馆内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尽管阙竞天心急如焚,但说话的口吻仍一派平静。 「属下除了看见他们将江姑娘带出别馆……往西走,其余的就不晓得了……别馆内其他人伤势皆颇为严重……属下是伤得最轻的,所以才有办法……出来……」话说到最後,已虚弱得无法再说了。 「派人快马加鞭请大夫到别馆,再另派两个人追踪足迹,找出丝绮的下落,其他人先随本王回别馆。」阙竞天火速下达命令,决定先赶回别馆救助伤患,待派去追踪足迹的人追查出她的下落,别馆内的事应也处理完毕,他即可带人前去解救受缚的丝绮。心头有一道声音催促他丢下一切,前去救遭黑衣人带走的江丝绮,以免她遭遇不测,他将悔恨终生,但他更加清楚地知道加诸在他身上的责任。丝绮的确需要他,可别馆里奄奄一息的伤患更需要他!他不能撇下他的臣民不予理会,不管内心有多煎熬、多痛苦,他都得咬紧牙关撑下去。 「是,大王。」皇家侍卫们一路跟随阙竞天,明白江丝绮在他心中占有极大的分量,再也没有其他女人能像她一样获得阙竞天的全副关注,现下她出了事,阙竞天肯定是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将她自贼人手中救出,但他却选择先回别馆救其他人的性命,这一切皇家侍卫们皆看在眼里。他们暗暗告诉自己,待救治好别馆内的伤患後,他们将倾尽全力助阙竞天救出江丝绮,以免无法挽回的憾事发生。 阙竞天凛着脸,领着众人策马狂奔,赶回「松涛别馆」。 第八章 阙竞天策马狂奔,心急如焚地领着皇家侍卫赶回「松涛别馆」,分别为倒卧在血泊中的伤患做紧急的止血处理,让稍後赶到的大夫能够做更进一步的疗伤动作。众人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别馆内的伤患没人牺牲成仁。 阙竞天在等候消息之时,已让驻守於附近的勇武将军调兵遣将,严密防守「松涛别馆」,不让躲在暗处的敌人再次闯入行凶。在别馆等候消均a等得快不耐烦的阙竞天在大厅里不断来来回回地走着。 「启禀大王,前去追踪江姑娘行踪的侍卫已赶回来。」皇家侍卫队长匆匆来报。 「马上带他进来见本王。」阙竞天止住烦躁的步伐,粗声命道。 「是。」皇家待卫队长马上让该名侍卫进厅面君。 「启禀大王,小人一路追踪,在往『栖风矿山』的路上追踪到足迹,顺着足迹,发现江姑娘应是被带进坑道里了。」一路赶回禀报的护卫气喘如牛,忠实地禀报他的发现。 「传本王旨意,立即整队,出发前往『栖风矿山』。」掌握到江丝绮的下落後,阙竞天马上对众人下令。 「是!」皇家侍卫队长领命,待大队人马准备完毕,他与勇武将军才赫然发现骁王也要前去「栖风矿山」。「大王,请您留在别馆,由属下带队前去救出江姑娘。」皇家侍卫队长不愿阙竞天犯险,故而提议。 「大王,小人会竭尽全力地救出江姑娘,请您不用担心。」勇武将军亦劝骁王打退堂鼓。 所有人皆仰望着坐在马背上傲然不屈的阙竞天,希冀他能留下,别中了敌人的奸计。 「不!本王心意已决,你们谁也别劝本王!」阙竞天不接受他们的建议,紧绷着声扔下话後,一马当先地赶往「栖风矿山」,寻找江丝绮的下落。敌人特意掳走丝绮,且将她带到「栖风矿山」,定然已设下陷阱等他上鈎,阙竞天明知这一点,仍不理会众人的劝阻,不肯留在别馆等候消息,坚持非要亲自救出江丝绮不可。 一行人先将在矿山挖矿的工人疏散,大队人马再编列成三小队,每一小队u跟着一名熟悉各条坑道的老矿工进入寻人,其余人等则在矿山入口把守,不让闲杂人等或可疑人物进出。 江丝绮幽幽醒来,除了感觉到颈上传来的痛楚,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粗麻绳绑缚,动弹不得,但,这都还不至於教她害怕,最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双眼望去所见竟是她最憎恶的幽暗!她斜躺在带着湿气的土石上,恐惧像头猛兽般,一口一口吞噬掉她的勇气,她的心飘荡不安,全身忍不住颤抖。 「江丝绮,没事的,不过是天黑,你都几岁的人了,居然会怕这小小黑暗,未免笑死人……」惊惶不安的双眸死命盯着不见一丝光亮的闇黑,未被封住的唇瓣则不断为自己加油打气。「江丝绮,这不过是场梦,你很快就会醒来,很快……」深呼吸,不要紧张,放缓情绪。 冷汗自额际淌下,像是有一双手正无形地掐住她的咽喉,使她无法顺利呼吸。她难受地发现她的气喘发作了,也许她就要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化为一具白骨。她不想一个人孤伶伶地死去,她渴望在临死之前,能见阙竞天一面,即使仅是短暂的一眼,她也能心满意足。她痛苦地想要攫取更多新鲜空气,却没有办法使她的呼吸道顺畅,只能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念着阙竞天的名字,希冀他的名字能带给她撑下去的力气。痛苦使她的意识渐渐陷入模糊,脑际却是浮现一幕幕她和阙竞天相处的画面,有生气、有快乐,全都交织在一块儿,成为她最幸福的诗篇。或许该说老天爷其实待她不薄,至少让她领略情爱的滋味後,才夺取她的性命。苍白、泛着痛苦的唇角掀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她彷佛可以感受到阙竞天那双有力的臂膀正拥抱着她…… 皇天下负苦心人,阙竞天这一小队由最少人进出的坑道找起,在找到第三条废坑道时,便在尽头发现她的下落。 「丝绮!你怎麽了?振作点!」阙竞天一瞧见她痛苦地倒在地上,立即慌张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搂进怀中,焦急地呼喊她的名字。他解开绑缚住她手脚的粗麻绳,紧紧怀抱住她冰凉的娇躯,低声感谢上苍垂怜,让他成功找到她。 深情的呼唤将江丝绮自幽暗中唤醒,她神情痛苦地望着悬在上方,教她思之欲狂的脸庞正焦急地望着她,温暖的大掌拭着她汗湿的脸庞。 「你受伤了?」阙竞天发现她的情况很不对劲,似乎痛苦难当,一口气破碎得似随时会断掉。 冰凉的小手紧握住温暖的大掌,她困难地对他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吸取稀薄的新鲜的空气。 「你究竟出了什麽事?」阙竞天不明了她的状况,心下兀自焦躁不安。 「大王,我瞧江姑娘似乎有病在身。」皇家侍卫队长透过火把仔细看过四周,不见血渍,她身上所穿的衣衫也未染血,因此断言她并未受伤。既然没有受伤,那就只能推断她其实带有病根子。 「是吗?」阙竞天紧紧拥着她,以衣袖为她拭去额际不断淌下的汗水。 「大王,小人曾经见过此种病症。」负责带路的老矿工大胆地开口。 「她这是怎麽回事?」阙竞天一听,马上求助老矿工。 「姑娘她这应是哮症发作。」老矿工恭敬地回答。 「哮症?!丝绮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本王马上带你去找大夫。」阙竞天曾听过哮症这个疾病,听闻这个病症一旦发作起来,恐会致人於死,却没想到她竟患有此症。他火速抱起江丝绮,急着想带她离开矿坑出去求医。 不料,当他们一行人准备离开矿坑时,突然之间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天摇地动,落石掉落,泥尘漫飞。阙竞天以自己的身体保护怀中的江丝绮,其他人不是扶住一旁的石壁站稳脚步,就是拉住身边的人稳住,反应不及的则已跌得四脚朝天。巨大的爆炸与不断飞落、坍塌的泥石让众人惊慌失措,恐惧害怕的叫声在陷入黑暗的坑道中传出。 「冷静!」阙竞天低喝。 他的声音威严中带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众人想到并非独自被困在坑道里,因此试着照阙竞天所说的,冷静下来平抚受到惊吓的心神。巨石落下的声音由远至近,不停传来轰然巨响,众人吓得面面相觑,直到最後一声巨响结束,烟尘漫飞,众人犹不敢轻举妄动,就怕一个不小心的碰触,已然松动的巨石会兜头落下。 巨大的爆炸声与飞散在稀薄空气中的粉尘让气喘发作的江丝绮更加不舒服,她双手捂着发闷的胸口,不住地困难喘气。 「丝绮?丝绮!」阙竞天被她痛苦难当的模样给吓坏了。 幽暗。粉尘。巨响。这三者将她脆弱的神经逼到了临界点,不愉快、不舒服的感觉笼上心头,导致她的幽闭恐惧症与气喘一并发作,整个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唯有痛苦与绝望紧紧包裹住她。 「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对劲。」老矿工站稳脚步,听见阙竞天急切的呼喊声,连忙察看江丝绮的情况,不敢说的是,他认为江丝绮快不行了。 「本王该怎麽做?快说!」阙竞天厉声追问老矿工,非要他给个答案不可。 「这……小人并非大夫,也不晓得该如何救她。」老矿工被阙竞天严厉的口吻吓到,惊慌地摇头。 「你见过此种病症不是吗?对方除了请大夫用药外,可有用其他方法?本王命你马上想出来!」阙竞天不管他是不是大夫,眼下他们被困在矿坑,无法马上出去求助大夫,唯有逼迫老矿工非想出法子来不可。 「大王,您冷静点。」皇家侍卫队长见江丝绮气色灰白,一口气似乎要喘不过来,分明就快不行了。他担心江丝绮若是死去,骁王恐怕会发狂,因此他一方面要骁王冷静下来,一方面则对手下使眼色,倘若江丝绮死去,骁王发狂,他们得一齐让骁王冷静下来,就算得打昏骁王,遭受严厉的罪罚,都得那麽做。 「这……这……」老矿工吓坏了,骁王的眼神陷入疯狂,若他没说出个办法来,一定会被处死的。 「说!」阙竞天不管自己现在这副疯狂的模样是否会吓坏人,他什麽都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保住丝绮。 「……唱歌!小的记得当时在家乡看见小毛孩哮症发作,在大夫还没赶到之前,小毛孩的娘抱着他唱曲儿,说也奇怪,他娘唱着唱着,小毛孩就慢慢平静下来,好像没那麽痛苦了。」老矿工想破了头,这才想起当时的情景。 皇家侍卫看了看老矿工,再看向骁王,心想,骁王不会真要唱歌哄江丝绮吧?或者由他们代替骁王齐声唱算了。 「……丝绮,你听得见本王的声音吗?」阙竞天看了下老矿工,再神情激切地低头问着怀中的人儿。 阙竞天那低沈性感的嗓音穿透层层迷雾,直达江丝绮耳中,她痛苦地轻颔首。 「你们全都背过身去。」阙竞天头也不抬地命道。 老矿工与皇家侍卫们有志一同地背过身去,如果耳朵能关上,他们也会一并关上了,装作啥都没听见,啥都没看见。 阙竞天温柔地抱着江丝绮坐下,开始在她耳畔轻声哼唱他所不熟悉的歌谣,希冀事情能真如老矿工所言,他的歌声能使她慢慢放松,穿越痛苦。 带着哀伤的曲调传人江丝绮耳中,音符彷佛带着暖流般,将她悄悄包裹住,使她紧窒不安的心慢慢放松,让她意识到她不是独自一人,阙竞天的臂膀始终牢牢地紧抱着她,温热的体温熨烫着冰凉的身躯,沈稳的呼吸衬着急促的呼吸,强而有力的心跳鼓动紊乱的心跳。 随着歌声,阙竞天发现老矿工说的方法真的管用,她的呼吸不再急促得似会断掉a她那冰凉的身躯慢慢回温,额际亦不再淌下大量冷汗,心跳不再急促。他紧盯着她不再呈现痛苦的脸庞,激动地合上眼,感谢上苍终於又将丝绮还给了他。 江丝绮疲累地看着为她心力交瘁的阙竞天,不舍涌上心头,犹带冰凉的指尖轻抚他的眉心,试图将聚拢其中的皱摺抚平。 「对不起……」 「为何跟本王说抱歉?」阙竞天睁开眼低问。 「我吓到你了是不?」她希望自己能带给他的是快乐,不是恐惧。 「你的确是吓到本王了,你说本王该怎麽责罚你?」他拉下她的手,轻咬一口。 「随便大王爱怎麽责罚就怎麽责罚如何?」她虚弱地微微一笑,呼吸虽然仍急促,但已没先前濒死的状态。 「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本王定会好好在你身上讨回来。」阙竞天微微一笑,曾经仓皇不安的心总算慢慢平抚下来。 「嗯。」她将脸轻轻埋在他的胸膛承诺,在她刚放下心来时,突然想起陈坚被刀砍中,鲜血直流的情景,心头猛地一震,紧张害怕了起来。 「怎麽了?又不舒服吗?」阙竞天发现她神情大变,以为她又发病,担心地问。 「陈坚……陈坚他为了救我被砍了。」愧疚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如果不是要保护她,陈坚根本不会有事。  「别担心,大夫已经为他诊治过,他没事。」他的吻宛若蝶翼,啄吻了下她的朱唇,要她放宽心。」 「那其他人呢?」她没忘黑衣人闯进房里前,发生於外头的打斗声。 「虽然他们全负伤,但皆幸运地保住了性命。」没有人牺牲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幸好。」阴郁、忧虑总算不再积郁在心头,她全身放松,倚靠着安全港湾。 「你只要想我就好,其他的别想太多。」阙竞天再啄吻了下她苍白的唇瓣,霸道地命令。 江丝绮为他的霸道,嘴角漾起一抹笑花。 「派个人小心到前头查看坑道坍塌的情况。」坑道内已然恢复平静,不再有细小的落石及土尘飞扬,阙竞天方对她柔情密意完,抬首对皇家侍卫队长下令时,马上变换成严肃的口吻。 「是。」皇家侍卫队长领命,立即派人出去勘察情况。 江丝绮倚着他,小手紧拉着他的衣襟,告诉自己,她很好,一点事都没有,有阙竞天陪伴在她身边,有他有力的臂膀支持着她,她不会被幽闭恐惧症和气喘所打倒。现下的她很安全,很安全…… 「启禀大王,出去的通道已经被落下的巨石挡住,那石块太过巨大,通道又狭小,无法集结众人的力量将巨石搬开。」负责勘察坑道状况的侍卫匆匆回报。 每个人听见这个消息皆面色凝重,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他们真得困死在矿坑里?他们牺牲不打紧,但风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无法让大王安全离开这,他们可全成了风国的罪人。 「你在『栖风矿山』挖矿多年,此处的地形没有人比你更为熟悉,你可有办法带我们出去?」阙竞天问着老矿工。 「坑道塌了,小的没有十成把握,但愿意尽力一试。」老矿工也不想死在这里头,困在这里的人数众多,他们困得愈久,所拥有的空气就会愈少,能尽快另寻出路才是上上之策,不然大夥儿都得死在这里。 「就算仅有一线希望,也得尝试,劳烦你了。」阙竞天将出去的希望交托在老矿工身上。 「大王言重了,小的这就四处查看。」老矿工羞赧地躬身,立即和几名皇家侍卫四下查看,另寻出路。 「大王,敌人故意设下陷阱,将您诱骗进坑道,等确定您进入最深处後,就将坑道炸掉,对方心思歹毒狠厉,非置您於死地不可。」皇家侍卫队长低声道。 「他们认为炸掉坑道便可以要了本王的命吗?未免痴人说梦。」阙竞天冷哼一声,不认为他会命绝於此。 「他们确实太不自量力了。」 「本王对大家有信心,既然落下的巨石没要了咱们的性命,咱们就能出得去。」阙竞天环视围绕在他身边的皇家侍卫,给予众人信心。 「是,大王,咱们绝对出得去!」皇家侍卫们见到他信心满满的神情,便坚信他们绝对可以重见天日 「……不起……」江丝绮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明白事情因她而起。若不是为了救她,大家根本就不会遇险,这让她愧对众人。 「什麽?」阙竞天没听清楚她在说什麽。 「对不起,为了救我,害大家困在这里,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江丝绮就着微弱的火光,向众人道歉。 「不是你的错,认真说来,是本王让你陷入危险,他们的目标是本王,才会将你抓走。」阙竞天不许她自责。 「江姑娘,你人不舒服就别想太多,没有人会怪你的,真要怪就该怪那些狼子野心的恶人。」皇家侍卫队长安慰她。 其余人也用力颔首,要她别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们誓死效忠骁王,她是骁王心爱的女人,他们的忠诚自然也属於她。 「大家都是真心认为错不在你,所以不准你再胡思乱想了。」阙竞天亲吻了下她的额际,要她放宽心。 「谢谢你们……」江丝绮没想到大家会对她这麽好,遭遇困境还不忍苛责她,教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最不想要的是骄傲任性、目中无人的王后,她真诚的感谢与善良让皇家侍卫们确定骁王没爱错人。 「大王,找到可行的出路了!」过了一会儿,随老矿工出去另觅出路的皇家侍卫欣喜来报。 此一消息振奋了众人的精神,大家雀跃不已。 「好,咱们走。」阙竞天抱着江丝绮,随着来通报的待卫前去他们所找到的出路。 即使处在坑道里,敌人不大可能也和他们困在此处,可皇家侍卫们不敢掉以轻心,仍担心会有敌人躲在暗处,是以行走时皆前後守住骁王,以免敌人突然窜出行刺。 「老矿工说,爆炸後石壁上流下淙淙流水,定是矿山东侧的湖水经剧烈震动渗透进来,假若咱们能挖开已松动的石壁,便能游出去直达湖面。」堵在通道上的巨石难以移动,不过要凿开渗着流水的石壁却比搬动巨石要容易。众志成城,他们既已找对方位,就会有办法离开的。 「好。」阙竞天带着众人,很快地来到不断流下水源的石壁处。 「大王,此处石壁松动,可以轻松凿开。」老矿工老经验地向阙竞天报告他的发现,指导众人以手中现有的佩剑、工具来凿壁。 众人听从老矿工的指导,各自站好位置,以免在凿开石壁时,反而被砸伤。 「大家不要急躁,一步一步慢慢来。」阙竞天声音沈着,稳定众人迫切想离开的心情。 「是。」皇家侍卫听从他的吩咐,遵照老矿工的指点,以剑尖敲击石壁,使之更为松动。 皇家侍卫队长站在阙竞天身前,以防有石块落下会砸中阙竞天。 「等会儿石壁移开後,你记得要马上深吸口气,本王会抱着你泅水游向湖面。」阙竞天轻声对她说道。眼下她的病况虽然好转,且尽管她会泅水,但毕竟不如平时健康,他不能放她独自冒险。 「好。」她软软地听从他的吩咐。 凿挖着、凿挖着,很快地,石壁就被众人凿开,在石壁坍倒下时,湖水涌入,众人只来得及马上深吸一口气,便沈入水中。前方由四名皇家侍卫负责开道,阙竞天与江丝绮在中间,两人的左右及後头皆有侍卫保护,所有人动作一致,拚命向上游。不会泅水的老矿工则由一名皇家侍卫负责带领,紧紧跟随着大家。 众人努力游向光源处,冲破水面,时已月上中天,众人见到皎洁的月光,嘴角不禁噙着微笑,游向岸边。 先行上岸的皇家侍卫警戒防备,阙竞天抱着江丝绮随後上岸,其余人仍旧整齐划一地守在阙竞天身边,不敢松懈下来。 「丝绮,你还好吗?」上岸後,阙竞天首要关心的就是她的情况。 「很好。」冰凉的湖水使她全身颤抖,她不想他担心,轻颔首。 「你这个傻瓜,都冷成这样,还说很好。」他叹了口气,更加心疼。 「我真的没事。」她的声音破碎,小声抗议。 「你救了本王及众人的性命,本王要好好答谢你。」阙竞天急着带她回去让大夫诊治,但在回去之前,得好好答谢老矿工才行,他转身望着一样湿淋淋的老矿工。 「能助大王与诸位官爷一臂之力是小人的荣幸,况且这回是集结大家的力量才有办法离开,小人愧不敢当。」老矿工害羞得不敢接受阙竞天的答谢。 「大家皆有功在身是事实,你也就别跟本王推辞了。你随本王一块儿回『松涛别馆』,本王要奖赏你。」阙竞天不许老矿工再谦虚,要老矿工与他们一道儿走。 「谢大王!」老矿工不再推辞,感谢他的恩赐。 於是,逃出生天的众人在黑夜中悄然无声地疾行回「松涛别馆」,他们暂时不声张,就是想让设下陷阱的人误以为他们已死在坑道中,以免节外生枝,延缓他们回到「松涛别馆」让大夫诊治江丝绮的速度。待阙竞天一行人平安顺利地回到别馆後,会另行派人前来通知还在坑道寻找他们踪影的勇武将军等人。 深夜里的「松涛别馆」戒备森严、寂静无声。已让大夫诊治过,服下汤药的江丝绮全身柔若无骨地倚在阙竞天怀中,两人共同躺在床榻上。她已亲眼确定陈坚虽负伤,但并无大碍,只是她在「栖风矿山」受到太大的惊吓,心魂未定,以至於现下还不敢闭上眼睡觉,担心一旦闭上眼再醒来,会发现这全都是场美丽的梦境,其实她还独自被困在坑道中,饱受幽闭恐惧症与气喘发作的两相折磨。 「怎麽不睡?还感到害怕吗?」阙竞天心疼地望着她瞪得老大、透露着惊恐的双眸,怀抱着她的双臂用力圈住她,想将自身的力量传递给她。 「我不累,不想睡,你累了先睡没关系。」她摇首,不否认恐惧仍笼罩在心头。 「本王也不累。」阙竞天不愿任她独自一人恐慌,不管多晚、不管要花费几天才能够平息她内心的恐惧,他都愿意陪她。 「那……陪我说说话好吗?」她需要有声音陪伴。 「好。」阙竞天轻抚她的背脊,让她放轻松。 「我的病……从出生就有了。」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对他道出她的过去。 阙竞天静静听着,并不打断她的话,大夫诊治她过後,低声向他禀告,也说她的病根子是小时候就带在身上了,需得多加注意。目前除了得定时让她服用汤药外,也要留意她的情绪变化、周遭保持洁净与天候转变,别让土尘、寒气侵害到她,就不会有事,言下之意,她身上的病根子无法根治。他决定明日一早便带她启程回白玉城,让御医再为她重新诊断,开立更好的药方,避免她再次发病。 「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我爹娘不要我,在我刚出生时,他们就把我遗弃了,我被他们遗弃在像风国的驿站的地方,我们那里的驿站有可以让人放行李、物品的柜子,他们悄悄把我丢弃在里头……许是刚出生的我想要求生,所以在柜子里哭泣,外头的人本以为是野猫被锁在柜子里头,等他们撬开一看,才赫然发现竟是个小婴儿。」她聆听着他的心跳,自嘲一笑,心头满是苦涩酸楚。 阙竞天听着她诉说悲伤的过去,听见她被遗弃在柜子时,全身猛地一僵,充满愤怒。他无法想像她的爹娘怎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倘若真不想要她,大可将她送给别人养,而不是像丢弃废物一样地将她丢弃在上锁的柜子中!他们根本就打算置她於死地,倘若她没有哭出声引起他人注意,早就死在里头了!他的心为她淌血、痛着。 「再加上,小时候被其他大孩子欺负,将我关在紧闭的衣柜中,以至於我从小就无法忍受待在黑暗之中,所以今天被绑到坑道深处,才会那样令我害怕、发病。」她握紧他的大掌,感受他的热度。 「後来是谁抚养你?」他低哑着声问。莫怪她曾要求他,让她能在夜里到「春泽轩」过夜,原来全是因为黑暗会吞蚀她的勇气,想到这,他的心更加揪疼,恼怒自己为何不能早点明了她的恐惧,反而使她夜夜待在恐惧中,可恶! 「是江院长,她不仅抚养我,也抚养好多遭到爹娘遗弃的孩子,她就像我娘一样,对我很好很好。我在孤儿院和雪葵、甜甜相识,说来巧合,我们都在同一天遭到爹娘遗弃,所以後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像亲姊妹般相互扶持。」谈及雪葵和甜甜,她的嘴角便泛起温暖的微笑。 「在鹦鹉洲和你相会的就是她们两人?」阙竞天忆起大臣曾说,她在鹦鹉洲和另外两名女子相会,猜想那两人就是她口中的雪葵与甜甜。 「对,就是她们。」 「你们的感情那麽好,那麽你待在风国时,会常常想到她们吗?」 「嗯,在江院长死後,我们仅有彼此,我们是彼此的依靠,当我寂寞沮丧时,就会想到她们。」 「现在呢?也想着她们?」 「现在没有刚来时想得那麽严重。」小脸轻摩着他的胸膛,他低醇的嗓音如上好美酒,加上温柔抚触背脊的动作,使她慢慢镇定下来,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们一个在祈国,一个在沧浪国是吗?」他记得她曾经提过。 「嗯,雪葵是兽王的贵妃,甜甜是厉王的王后。那天时间太短,我来不及问她们兽王和厉王究竟是怎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吧?」她掀开沈重的眼皮,改向他打探他们的为人。 「他们是……一国之君。」阙竞天沈吟了会儿,说道。现下她的心神处於脆弱状态,随便一个刺激就会发病,他不能告诉她兽王是好色自大、阅女无数之徒;厉王则是不苟言笑之辈,曾被他雀屏中选的妃子皆悲惨横死,她若知情,肯定会为她的两位好姊妹担心,极可能再次发病,他不能冒这个险。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一国之君啊!我想知道的是他们的为人处事,我不希望雪葵和甜甜过得不好。」她笑他说了等於没说。 「本王和他们不熟,所以无法公正评论。从以前,风国、祈国与沧浪国就为了争夺鹦鹉洲的所有权而僵持不下,也有过零星争战,三国是敌对关系,本王很难对他们有好感。」阙竞天笑着轻描淡写三国相互箝制的紧张关系。 「原来如此。」江丝绮轻喟一声,既然阙竞天都说他很难对兽王与厉王有公平的评断,那她就不再追问,以免他左右为难,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 「丝绮,本王知道你和你的好姊妹情同手足,可是本王有本王的立场,并不会因为你和她们的好交情而改变立场,和祈国、沧浪国化一干戈为玉帛。」阙竞天郑重向她声明,身为一国之君,他得以黎民百姓的福祉为首要考量,夺取鹦鹉洲所能增加的税收,可以使百姓生活更加富裕,他就得那麽做。 「我知道。」江丝绮眉眼低敛,佯装已经不想再说服他放下成见,事实上她打算以退为进,日後再找更好的时机说服他。 「累了吗?」她的识大体、不吵不闹让他欣慰,亲了亲她苍白的额。 「有一点。」事实上她已经疲累不堪,随时都会睡着,但又怕闭上眼会恶梦再现,所以努力撑着。 「不要怕,本王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论发生什麽事,都不会离开。」他缩紧双臂,使她清楚感受到他有力的圈抱。 「我知道,但我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她轻声向他坦露心头的恐惧。 「怕什麽?」他低问。 「怕这是一场美梦,怕我梦醒之後,你会不在我身边……我是不是好傻?」她的语气脆弱不已。 「的确是好傻,因为就算是神来,就算本王得徒步走过刀山火海才能拥有你,都不能迫使本王离开你。」她是他的心、他的灵魂,没有了她,他不过是一具空壳,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逼使他松开紧握住她的手。 「我好开心。」够了,有他这句话就已足够。她的双臂紧紧搂住他精瘦的腰杆。 「为了什麽开心?」她唇角绝美的笑靥牵动了他的笑容。 「为了你在我身边。」他是她的幸福,就算她会在下一刻死去,对她而言,还是幸福。 「傻丫头。」他目光温柔,嘴角含笑,抚着她细长乌黑的秀发。 「只为你一个人傻不好吗?」她嘟翘着唇,在他怀中撒娇。 「当然好。」她爱娇的小动作,惹出他更多的呵疼怜爱。他真的是心甘情愿栽在这个小女人手上了,大臣们恐怕早已预料到结果会是如此,才会绘声绘影地说她是专门来勾引他的小妖女,还真是让他们给说中了,她是他的死穴,只要她遭受到一丁点伤害,对他而言都是椎心刺骨的剧痛。 「阙竞天,我爱你。」她眼儿弯弯,甜蜜蜜地说出爱语。 突来的爱语让阙竞天先是一愣,深邃黑眸旋即布满激动与狂喜,这时才赫然发现,原来他一直期待她说出这句话。 「你病着。」他轻抚着她的脸颊,与她相互凝望,低叹。 江丝绮不解地望着他,她说爱他,和她病着有何关联?莫非她发病就不能说爱他?好奇怪的逻辑。 「你病了,本王就只能紧紧拥抱你,什麽事都不能做……」看出她的纳闷,他声音低沈地为她解惑。 江丝绮的脑子「轰」的一声,柔软娇躯感受到他明显的昂挺,再蠢也懂了他话中的涵义为何,娇羞地酡红了脸,嗔了他一眼。 「所以你安分点,乖乖闭上眼睛睡觉,明白吗?」他喜欢她娇嗔的模样,吻上她的朱唇,偷得香吻。 「该安分的人是你!」她哼了哼。 「本王若是太安分,你独自一人岂不是会很无聊?」他同她打趣。 「讨厌,不跟你说了。」她白了他一眼,轻捶了下他的胸膛。 「好了,不跟你说笑,睡吧!本王会一直陪伴着你。明儿个一早,咱们就回白玉城,你得好好休息才行。」他柔声哄着她。 「你不是来调查玉矿失窃及朝廷命官失踪、死亡一事吗?这麽快就回宫?」她也没听他说有何进展,怎麽说离开就离开?不会是她发病,使他改变了计划吧?她担忧望着他。 「已经彻查完毕,接下来本王另有计划,你别担心。」阙竞天不愿再透露更多细节让她知道,她对贪狼国已经带有恐惧,让她知道更多,只是徒增她的惊惧而已,不如不说。 「嗯。」那些事属於国家朝政,不是她能理会干涉的,因此也就不再追问。 「睡吧。」他吻了吻她光裸的额。 「你陪我一块儿睡……」她舒服地倚着他,意识渐渐迷蒙,轻喃。 「好。」他微微一笑,看着她慢慢进入睡眠状态,直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一想到先前她困在坑道里濒死的模样,便教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他多希望能代她受苦,但是他没有办法,唯有希冀日後她能平安健康。拥着她,他的心方能感到踏实、安稳,曾经惊惶不安的情绪c慢平复下来,他的心贴着她的心,心音彼此相互唱和。 阙竞天放了心,亦慢慢入睡。奔波了一天,为她提心吊胆子一天,此时终於可以松懈下来。不料,他才刚睡下没多久,就被江丝绮作恶梦的喃语惊叫声吵醒,她在睡梦中害怕哭泣,不断唤着他的名字,他心疼不已地将她摇醒,让惊惶失措的她确定他就在她身畔,她人已安全无虞,再将她搂得更紧,以唇吻乾她的泪,以温柔的言语哄她再度入睡。如此反覆,直到天大白,江丝绮才不再恶梦连连,安稳地蜷卧在他怀中,沈沈睡去…… 第九章 阙竞天一行人直到正午才离开「松涛别馆」,启程回白玉城,原因在於江丝绮昨夜恶梦连连,持续到天泛初光总算才能安稳睡下。他不忍她睡不了多久,就又得准备动身,是以让她安稳睡着,直到醒来,一行人方动身上路。随行的除了一路护卫的皇家侍卫与大夫外,另外还有被刺客所伤之人,坐在早已安排好的马车中,而伤势较重的则暂时留在别馆继续养伤,由勇武将军派兵驻守保护。 江丝绮於离开别馆前再去探望受伤的陈坚,陈坚的气色好了许多,可仍不宜长途奔波,尽管他坚持自己没问题,可以随阙竞天等人一块儿回白玉城,但阙竞天命令他得留在别馆好生养伤,直到康复方可回去。 於回城的路途上,江丝绮一路昏昏沈沈地躺卧在阙竞天膝上,因为喝下阙竞天特别嘱咐大夫所开、含有安神成分的汤药,让她感受不到路途颠簸,就这样一路昏睡回到白玉城。 当他们回到宫中後,江丝绮被阙竞天抱回「东阳宫」,老御医早已在那等候诊治,随行大夫则向老御医说明江丝绮的情况。江丝绮全身软绵绵地被放在床榻上,安神成分的药效渐散,她的精神还算不错,隔着沈稳地为她把脉的老御医,睇向守护着她的阙竞天。她朝他绾放笑颜,要他别担心。 接收到她的微笑,阙竞天报以淡淡一笑,在御医诊治的结果出来前,他就是没办法放松全身肌肉与紧绷的神经。 「启禀大王,因随行的王大夫处理得宜,所以江姑娘目前的状态还不错,现下要注意的是避免让江姑娘吃到性寒的食物,早晚天候偏凉时,亦需要多加留意别着凉。下官会再开立药方让御厨做成药膳、甜品,让江姑娘服用强身健体。」老御医恭敬地向阙竞天报告看诊後的结论。 「好。珍玉,你向御医请教其他需要多加留意的地方,好好记下。」阙竞天颔首,对着打理「东阳宫」的长宫女吩咐着。 「是,大王。」珍玉听命,领着随行的王大夫和老御医退出「东阳宫」。 「你瞧,我什麽事都没有,别再为我担心了。」她躺在床上,笑他太多虑。 「你不是什麽事都没有,方才御医不是说了,要你多加留心,不可吃性寒的食物,要注意保暖。」也就是说,病无法根治,只能靠平日保养。原以为可以从老御医口中得到不同的答案,结果竟相同,他不免为此感到沮丧。 「你放心,御医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我会乖乖照办的。」她慵懒地躺在床榻,娇俏地对他眨眨眼。 「你能乖乖照办自然最好。」他拿撒娇的她没辙,坐到她身畔。当阙竞天一坐下,江丝绮马上将头舒服地枕在他大腿上,阙竞天则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明明待会儿就要和剑武将军及其他武将、大臣商讨整军对付贪狼国的策略,他却仍舍不得离开她。 「啊!我不能待在这里。」她突然想到「东阳宫」是他的寝宫,身为小小宫女的她待在这里怪了点,虽然所有人早就知道她和阙竞天之间的关系,但大白天明目张胆睡在这儿,依然会使她害羞。 「为什麽不行?」阙竞天看她慌忙起身。 「这是你的寝宫,我睡的地方可不是这里。」她想下床穿鞋,阙竞天却揽住她的腰肢阻止。 「胡说!本王的身畔自然得有你。」阙竞天搂着她正色道。 「可是这实在是很让人尴尬。」他说的话很动人,不过她还是小小害羞了下。 「你自己也知道,宫中上下全都清楚你和本王的关系,你睡在本王身边,再正常不过。不然本王要国师挑个良辰吉日,正式迎娶你为妃,那你就不会觉得尴尬了。」话说出口後,阙竞天发现这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主意。 「什麽?你要和我成亲?」江丝绮吓了好大一跳。她是曾幻想过与阙竞天成亲,但幻想归幻想,当他真的提出时,她却感到害怕。倘若她没办法达成天使所交代的任务,那也就是说,再不久她极可能死去,如此的她,怎能嫁他为妃? 「没错,你为何看起来这麽吃惊?莫非你不想成为本王的王妃?」阙竞天危险地半眯着眼。 「不是,我怎麽可能不想当你的王妃?是这个惊喜来得太快了,让我一时间无法消化嘛!呵呵!」她挽着他的手臂轻摇,撒娇。 「真是如此?」阙竞天总觉得她言不由衷。 「当然是真的!」江丝绮用力点头。 「好,那本王这就要国师马上找出良辰吉日来。」阙竞天再提婚事。 「大王,其实成亲这种事应该要慢慢来,急不得。」江丝绮拉着他,不让他付诸行动。 「说来说去,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嫁给本王!」阙竞天生气地瞪着她。 「其实不是那麽回事啦……」她被他的表情吓得浑身发毛,这比他说要砍下她的头更恐怖千百倍。 「你可以和本王同睡一张床,却不肯嫁给本王,这是怎麽回事?」她的身边并没有出现其他男人,所以他可以确定她并非移情别恋,那究竟会是什麽问题? 「没什麽,只是我还没准备好要当你的妃子,如此罢了。」她慌乱地随意编造着理由。 「本王若没记错,你的两位好姊妹,一个成为兽王的贵妃,一个成为厉王的王后,她们怎麽就没有你口中『没准备好』这个问题?」 「哎!我毛病多、个性差嘛!其实我这是为你好,给你许多时间发现我的缺点,这样不好吗?」她的语气故作轻快。 「不好。」他定定地看着她,不认为这个藉口是理由,她定是为了他所不知的原因而不愿嫁他为妃。 「大王,您这样看着我,会教我感到害怕……」轻快的语气改变不了他的臭脸,她改成媚眼如丝,雪白藕臂勾上他的肩头,对他吐气如兰地撒娇。 「告诉本王实话,不要想藉着使媚带开话题。」阙竞天明了她在玩什麽把戏,硬是不上鈎。 「……」江丝绮气鼓了双颊,没想到会被他看穿。 「说!」阙竞天厉声低喝。 「我……我现下病着,怎麽当你的王妃?」她临时又想到新的理由,嘴一撇,委屈地红了眼眶。 「傻瓜,御医不是说没事吗?你怎麽不能当本王的王妃?」立场登时丕变,换阙竞天说她的病并无大碍。总算明白她的问题出在哪儿,他的脸色不再难看。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要健康美丽地成为你的妃子,才会告诉你我还没准备好嘛!」她将脸埋在他的肩窝,语气楚楚可磷。 「好,那过一阵子,等你的身体调养好後,咱们再来谈这个问题。」阙竞天想到她在「栖风矿山」坑道受到不小惊吓,以致发病、恶梦连连就心疼不已,不想她再为成亲这事另寻烦恼,所以决定暂且搁下,待她身体恢复到和之前一样,再和她谈及成亲一事亦不迟。 「嗯。」目的顺利达成,江丝绮开心地点头。 「本王等会儿要召见大臣,和臣子们商议国事,不能在这里陪你,你躺下睡一会儿,好吗?」他亲吻了下她粉嫩的唇瓣 「不了,这几日我都昏昏沈沈,睡了不少,现下不想再睡。我会自己找事做,你尽管和大臣们商议国事,没关系。」她再睡下去,恐怕会变成大懒猪,连忙摇头。 「那本王派常和你玩在一块儿的小宫女来陪你可好?」放她一个人,阙竞天实在不放心,遂提议道。 「她们是小红和小蓝,况且我们并不是常玩在一块儿,我们是在工作!」她纠正他错误的说法。 「好好好,工作就工作,本王让她们过来陪你。」阙竞天说得很敷衍。 「好。」她报复地拉起他的手,对着他的大掌轻咬一口。 「乖一点,别使坏教她们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轻抚她的脸颊,没忘她先前制造出的「哈锣七啼」事件。 「我本来就很乖,才没有教她们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她皱拧鼻头抗议。 「总而言之,你乖乖的就对了。」他必须得到她的保证。 「知道了,我不会将你的『东阳宫』变成废墟的,你快去吧!」啧!她有那麽不可靠吗? 得到了她的保证,阙竞天在樱唇烙印下浓烈狂热的一吻,确定她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都会想着这一吻,不会有心思带坏小红和小蓝,这才举步离开。 江丝绮果真如阙竞天所料,为这一吻开心得躺在床榻上叹息,倘若阙竞天此刻还火辣辣地与她舌吻,她一定会慾火焚身,不顾一切地将他压倒,然後对他为所欲为的。哎,好害羞哪! 就在江丝绮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小蓝和小红很快来到了「东阳宫」,她们张大眼四处张望典雅的陈设与几件上好羊脂白玉所雕刻出的珍奇异兽。 「丝绮姊,你人很不舒服吗?」小红比小蓝率先回过神,见江丝绮躺在床上,担心地问道,她们已听人说江丝绮陪骁王出游,结果出事犯了病。 「丝绮姊,你别死啊!」小蓝一听见小红的惊呼,这才想起江丝绮病了这件事,再见到江丝绮躺在床榻,心下一急,便哭着奔到床前嚷嚷。 「我现下人好得很,怎麽会死呢?」江丝绮听见她们俩的嚷叫声,这才发现她们俩已经来了,连忙起身,免得被当成病危。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红跟着放声大哭。 「丝绮姊,我们太开心了。」小蓝含糊不清地说着。 「好,你们开心,我也开心,快别哭了。」江丝绮柔声安慰。 小红和小蓝努力止住泛滥的泪水,见她们终於不哭了,江丝绮总算放心,欢喜地看着两人,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这两个可爱的小妹妹了。 「丝绮姊,等你嫁给大王之後,我们就再也不能叫你丝绮姊了。」小蓝叹了口气,一方面替江丝绮能嫁给骁王而感到高兴,一方面却又觉得江丝绮成为王妃之後,就会拉开与她们的距离,就算她们同样待在皇宫中,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得上面。 「这是当然,小蓝,你可不能忘了宫里的规矩。」小红要小蓝不可僭越。 「你们在胡说些什麽?我永远都是你们的丝绮姊,这一点可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还有,谁跟你们说我要嫁给大王?」怪了,阙竞天才刚刚说要娶她,事情怎麽会傅得这麽快,连小红和小蓝都知道了。 「大家都这麽说,好多人瞧见大王小心翼翼地把你抱进『东阳宫』来,有人说像捧珍宝一样,若不是要娶你,又怎麽会这般待你?」小红说着宫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假如胡琤听到这事,一定会气急败坏的。」小蓝想到一直渴望成为骁王王妃的胡琤。 「说不定还会大哭大闹呢!」小红跟着笑出声,同样高兴骄横的胡琤栽了个大眼斗。 「反正胡琤是没希望了,不过宫里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老在背地里说丝 绮姊是来路不明的小妖女,让我听了真是一肚子火。」小蓝说起其他人的耳语便义愤填膺。 「他们不就吃饱撑着嘛!丝绮姊你大可放心,我和小蓝不会任他们胡说八道,你有爷爷、有叔叔,岂是来路不明?」小红气得胀红了脸。 「啊?我有爷爷、有叔叔?」江丝绮结实愣住了,她怎麽不晓得她有爷爷和叔叔?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是啊!丝绮姊,你真有趣,居然会将自己有爷爷和叔叔的事给忘了!」小蓝诧异不已,连自己的亲人都会遗忘,可不是常人办得到的。 「不是,我什麽时候跑出个爷爷、叔叔来了,我怎麽都不晓得?」江丝绮不禁怀疑这是场梦,不然就是小蓝和小红她们也不晓得自己在说什麽。 「丝绮姊,你一定是病糊涂了,你连你爷爷叫肯德基,叔叔叫麦当劳都忘了吗?」小蓝同情地望着她,没想到她会病得那麽严重。 「可不是,我和小蓝只要听见宫里有人说你来路不明,我们就会跳出来告诉他们,你不是来路不明,你的爷爷叫肯德基,叔叔叫麦当劳,他们若不信,尽管查去!」小红双手插腰,做出凶悍的模样,模彷当时的情景。 一连串的笑意像泡泡一样从心口涌至喉头,江丝绮捧腹大笑,终於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原来她的爷爷叫肯德基,叔叔叫麦当劳啊!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 「丝绮姊,你没事吧?」小蓝和小红面面相觑,不懂她为何会突然疯狂爆笑出声。 「我……我没事,我好得很,谢谢你们提醒了我,我爷爷和叔叔的姓名。」天啊!她都忘了曾经称赞小红的炸鸡做得比肯德基爷爷和麦当劳叔叔还好一事,反倒是小红和小蓝牢牢记在心里,且认定他们就是她的爷爷和叔叔,不晓得有没有人听了之後,真的跑去调查? 「丝绮姊,你要尽快把身体养好,不然我们会担心的。」小红不再谈流言蜚语,改聊她的身体状况。 「是啊!大王铁定是对你牵肠挂肚,才会特别命长宫女派我们过来陪你聊天,你瞧大王有多疼爱你啊!所以你唯一能报答大王的方式就是养好身体。」小蓝认为得有人不时对江丝绮耳提面命,她才会乖一点。 「原来你们俩是大王派来盯着我的人啊!」江丝绮哀号了声,故作伤心。 「大王没要我们盯着你,可是我们知道你得有人盯着才行,否则谁晓得你会不会莫名其妙不见,或者又生了病。」小红明明年纪比江丝绮小,可对她说教时,反而感觉自己像个姊姊。 「没错!」小蓝开心地附和。 本来还满是笑意的江丝绮无奈地垮下脸来听小红和小蓝一搭一唱,一再重复她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要她不能再为所欲为,总得顾及骁王的面子,不能落人话柄……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长串,到最後江丝绮也不晓得她们两个人说了什麽,只见她们俩嘴巴开开合合,原来欢乐的时光可以消失得如此迅速。她目光呆滞,想乾脆将自己一棒敲昏,如此就可以不必再听小红和小蓝的唠叨了。她软软地趴在床上,凄楚地想着,阙竞天怎麽还不回寝宫救她脱离小蓝与小红的唠叨啊~~ 阙竞天端坐於大殿的龙椅上,面色凝重地望着立於下方、昂然不屈的剑武将军等四名武将及其他重要大臣。 大臣与将军们皆已知道敌人故意趁骁王进入「栖风矿山」坑道时,引爆预埋的炸药,企图将骁王炸得血肉模糊,所幸骁王及随行的皇家侍卫吉人天相,并无人死亡,但骁王差点遇害,加上先前已牺牲的多条宝贵性命,皆让齐聚的大臣、将领们激忿不平。 「西边边境状况如何?」尽管贪狼国意图明显,阙竞天依旧沈着冷静。 「启禀大王,纵使贪狼国蠢蠢欲动,可我方将士已严守边界,倘若贪狼国大举出兵来犯,边界将士有足够的能耐可以拖上他们几日。」剑武将军朗声禀报边界的防御状态。 「贪狼国的意图已非常明显,要不了多久就会发动攻击,让潜伏在贪狼国的探子更加密切注意贪狼国军队的一举一动,一有状况,立即回报。再者,确定西边边境的粮草及药物全都充足,不虞匮乏。」阙竞天叮咛着需要注意的事项。 「是。」剑武将军受命。 「成武将军、肇武将军、勇武将军,你们整军,命所有军队进入备战状态。」阙竞天一一点名殿上另三位将军。 「是!」三位将军齐声领命。 「诸位将军,我们除了要防备贪狼国出兵来犯以外,另外需得防范祈国与沧浪国趁火打劫,举兵来犯。」阙竞天对周遭各国皆不信任,不会掉以轻心。 「是,大王。」四位将军已有战事一触即发的心理准备,他们精神抖擞、威武不屈,不管敌人有多强悍,为了保护国家、百姓,皆愿意抛头颅、洒热血。 「诸位将军在军备上若有需求,可以尽管提出。」只要是能减少将士壮烈牺牲的装备,就算会使国库空虚,阙竞天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谢大王。」四位将军齐声向阙竞天谢恩。 其余大臣感受到进入备战严肃的气氛,每个人皆心情沈重不已,等待阙竞天派下任务给他们。 「赵爱卿,退朝後,立即确定国家粮仓储备足够。」交代完武将该准备防守之处,阙竞天转头对主掌国家粮仓的司农寺卿吩咐。 「下官领旨。」司农寺卿立刻领命。 「陈爱卿,立马让人加紧赶制精良兵器与火器。」 「下官领旨。」兵器监卿领命。 「许爱卿,备妥战船,沿江停泊。」 「下官领旨。」水兵司卿领命。 「关於民兵的加强训练,就交由左右禁军负责,务必做到最好。」阙竞天再下令。 「末将领旨。」左右禁军齐声领命。 「诸位卿家,在强敌环伺的这一刻,诸位卿家信任本王且支持本王,让本王甚感欣慰,有诸位卿家陪同本王面对贪得无餍的敌国,胜利定然属於咱们。」阙竞天自龙椅起身,慷慨激昂地对下方诸位大臣说道。 「胜利定然属於咱们!」所有大臣神情坚定,齐声同呼,坚信只要众人齐心协力,怀有狼子野心的敌国就无法侵略他们的国土,残害黎民百姓。 阙竞天见臣子们热血沸腾、信心满满,尽管尚未开战,但他们已胜了一半,因为众人齐心,没有打不赢的仗!他如是坚信。 在「东阳宫」接受一下午唠叨的江丝绮头昏眼花地趴在床上,连动根手指都觉疲累,实在是小红和小蓝太会唠叨了,她从来不晓得她们两个这麽会叨念,而且都不觉得口渴,今日总算让她见识到她们的本事了。 「你怎麽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是下午和小红、小蓝聊得太愉快了吗?」阙竞天一步入内室便见她趴在床上,在进来前,他已询问过长宫女珍玉,确定她一整个下午都没做出蛊惑人心或是妖言惑众的事,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寝宫内。 「喔!别再说了。」她可怜兮兮地抱头哀号。 「怎麽了?」阙竞天好笑地坐到床畔。  「小红和小蓝不知收了你多少钱,竟然对我唠叨了一下午。」她一脸哀怨,报复地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你是长了一口利牙,不咬人就不痛快是吗?」他佯怒地睨着她看。 「没错!我学你的!」哼!再咬一口。 他总会在欢爱过後或是怜惜她时,亲密地轻咬她的耳垂、嘴唇或是敏感的脖子,让她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他咬人的小动作了。 「嗤,你真打算拿本王漱漼蚇i牙用了。」他拿她莫可奈何,宠溺地摇头失笑。 「对!」她故意朝他咧出大大的微笑,让他可以清楚瞧见她一口罗列整齐的白牙。 「她们究竟跟你唠叨了什麽,让你得咬本王来发泄?」阙竞天感到好奇。 「她们说我不可以胡作非为,你不觉得她们太离谱了吗?她们讲得好像我是江洋大盗,到处为非作歹,还说我得顾及你的颜面,行事必须端庄有礼,总之她们说了一大串,听得我头皮发麻,根本就记不住她们还说了些什麽。」江丝绮嘟着朱唇抱怨。 「原来她们两个制得住你啊!看来本王派她们两个过来,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阙竞天没想到她会被两个比她还小的丫头教训,觉得有趣极了。 「什麽叫制得住我?说得好像我是山里横冲直撞的野猪。」她嘟囔抗议。 「就算是野猪,你也绝对是整座山里最漂亮、迷人的野猪,不好吗?」他将她抱进怀中逗着。 「……算是还可以接受。」江丝绮认真地沈吟了会儿,勉强接受自己可以成为山里最漂亮、迷人的野猪,但是,如果是次一级的,那她就万万无法接受了。 「是吗?」阙竞天被她的回答逗得呵呵直笑。 「你别笑得那麽开心,喜欢野猪的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最好想清楚,什麽锅配什麽盖,她若是野猪,他差不多也就是一头长得最帅的黑山猪罢了。 「可不是,本王为什麽会喜欢上你?你说是不是老天爷存心捉弄本王?」他的额轻抵着她的额问。 「该说是老天爷捉弄我才对!」她瞪大眼,哼了口气。 江丝绮那可爱的小动作,逗得阙竞天乐不可支,大声朗笑,喜悦驱走了心中的烦忧。只要有她在身边,就算是面临再大的难关,他都有信心能够战胜、克服。 「听珍玉说你还没用膳,怎麽还不吃?不饿吗?」笑声渐歇,他将她垂落至颊畔的发丝,轻轻塞到耳後。 「一个人吃饭没半点滋味,况且我知道你也一定还没吃,所以想等你一块儿吃。」她亦抬起孅纤素手,为他整理发丝。 「倘若本王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寝宫,难不成你也要饿到那时候?」她的身体够羸弱了,他可不许她饿着。 「不过是晚一点用膳,不碍事的。」感受到他的关心,让她心头甜滋滋的,突然,她回想起初见面的情景,不由得噗哧一笑。 「你在笑什麽?」她这笑法实在诡异。 「我想起了当初你见到我的情景,当时我差点就被你命人给淹死了,後来你一再威胁要砍我脑袋,让我觉得你是爱砍人脑袋的暴君,很讨厌你呢!却怎麽也没料到现下你会这般对我,简直是天壤之别。」当时的她怎麽也料不到她会爱上他,且还能得到他的心,她是何其幸运。 「当时本王见到你,你是那麽与众不同,你晓得本王自律甚严,既然已认定你是因不守妇道而被沈入江中,自然不可能让你上岸再危害他人,所以才会命人将你再推回江中。」幸好没真被他淹死,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晓得爱上她的滋味是如此美好。 江丝绮格格娇笑,他那固执、自律甚严的性子,她岂会不了解。 「本王记得在到『栖风矿山』的路途中曾说要让你扳回一城,依照本王要砍你头的次数算来,恐怕你的大仇还未报完,所以本王欢迎你待会儿再次讨回,看你喜欢在『东阳宫』或是『春泽轩』都行,若是两者皆要,本王亦敞开双臂欢迎。」他眨眨眼,笑着随她挑选地方完成她的「复仇」。 「嘘!小声点,如果被别人听见,会以为我是专门迷惑你的小妖女。不对!该说大家都已经这样认为,况且我们说的扳回一城,根本就不会是我向你讨回来,每次都是你彻底把人吃乾抹净,不是吗?再者,这事若传出去,绝对是更加证实在宫内流传的谣言。」江丝绮悲观地认为,阙竞天再这样肆无忌惮地挑逗她,她若大声疾呼她是无辜的,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你的确是迷惑本王的小妖女啊!」她小心翼翼怕被别人知晓他们的闺中乐事的模样,让他唇角飞扬,变本加厉地逗她玩。 不过她倒是说得没错,每次她都没能成功「复仇」,总是被他彻底享用至筋疲力竭,或许今夜他可以给她个机会,让她成功「复仇」。 「你还说,我的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你手里了!」她佯怒地白了他一眼。 「你?一世英名?哈哈哈!」阙竞天的反应是捧腹大笑。 「有这麽好笑吗?讨厌!」她恼羞成怒地捶着他结实的胸膛。 「好,本王不笑你,不笑你,该乖乖陪本王用膳了吧?」阙竞天将她自床榻上拦腰抱起,抱至外室,来到腾升着饭菜热气的案桌前。 案桌上布置着美味可口、香气四溢的菜肴,是珍玉见骁王回宫时命御厨再重新烧煮送上来的。为了伺候骁王及江丝绮用膳,珍玉连同两名宫女随侍在侧。 江丝绮被阙竞天抱出来,发现珍玉及两名宫女在场,她们三人神态自若,彷佛阙竞天抱着她出来用膳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教她羞窘得抬不起头来。 「你轻得像根羽毛,前些日子也没吃下多少东西,从今晚开始,你得吃多点。」阙竞天将她轻放在雕花椅子中,命令道。 江丝绮本想说,她头还昏沈沈的,吃不了太多,再者发现摆放在案桌上的饭菜明显有区隔,阙竞天的看起来美味可口,她的则是老御医特别针对她的身体状况,吩咐御厨做的药膳,两相比较,便显得黯淡无光,让她食不下咽,但见到珍玉及两名宫女在场,想起下午小红和小蓝对她的叮咛,唯有默默将话吞下。 「是,大王,您说什麽,我就做什麽。」她的语气甜腻腻的,差点将自己腻死在里头。 阙竞天发现她有将小红和小蓝的话听进去,亦发现她颇不喜爱御厨所准备的药味浓重的药膳,因此趁她无法反对时,挟了许多加了药膳的菜、肉到她碗中,以眼神示意她别忘了小红和小蓝的交代。 江丝绮朝他展露甜腻腻的笑容,挟起碗中的菜放进口中。 「待吃饱了,你还得喝药。」阙竞天凉凉地再提醒。老御医为了让她的身子好转,不再轻易发病,特别开了药方,嘱咐她每天喝。 江丝绮嘴巴咀嚼的动作猛然停住,看着他。是啊!她都忘了吃完这些药膳,还得喝那苦不堪言的汤药呢!前些天她几乎都处於昏睡状态,根本就无法抗议,现在她人清醒了,很想使小性子,跟他央求判她个缓刑,可是碍於宫女在场,她根本就无法使小性子。 「是,大王!」她含恨回答,心里的苦楚唯有彼此清楚。 阙竞天着实在心里笑翻了,可面部表情却没有变化,和她平静地共用晚膳,至於晚膳过後,就是她好好对他「报仇」的时刻了,呵…… 第十章 与阙竞天缱绻相恋的日子,对江丝绮而言幸福得就像待在天堂。每天醒来,她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更幸福了,偏偏阙竞天就是有办法让她领略更多的欢愉。她快乐得好像被虚幻的粉红泡泡包裹住,常会情不自禁地逸出满足的喟叹。 阙竞天自从发现有小红和小蓝陪伴可以使她安分点後,当他忙於国事时,便会让两个小丫头来陪她,使她不至於在宫中到处惹是生非。江丝绮几次抗议阙竞天小题大作,她又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到处跟人家胡说八道,但是抗议无效,阙竞天就是非要她们陪在她身边不可,若非她也喜欢她们的陪伴,若非清楚他之所以这麽安排,是怕她若再次发病,身边会无人可以照料,她早就甩开她们了。可是,幸福并未永远围绕着她。 一日午後,她和小红、小蓝於「秋水苑」晒着暖阳,闲聊之中得知阙竞天近日之所以忙得不见踪影,正是忙着整军,准备对贪狼国出兵。听闻他将出兵发动战争,带给她莫大的打击,使她全身冰冷得如坠入冰窖之中,下一瞬间即昏厥倒地。 阙竞天在大殿中接获江丝绮突然昏倒的消息,匆匆要将领们再研究好贪狼国的地形、气候,使风国军队得以做更精密的部署後,便施以轻功,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回「东阳宫」,进到寝殿来到江丝绮身畔。 重伤初癒的陈坚紧跟在後头,他气喘如牛,心底也挂念着江丝绮昏倒一事。明明先前他在「松涛别馆」舍身救江丝绮并非对她改观,而是出於对骁王的忠诚,怎麽现在听闻她突然昏倒,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担心起她来呢?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莫非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小妖女的蛊惑? 「她怎麽样了?」阙竞天低咆着。 老御医已为江丝绮诊疗完毕,见骁王出现,马上行礼,一旁担心得泪流满面的小红和小蓝亦屈膝行礼。 「全都平身!告诉本王,丝绮她究竟是怎麽了?」阙竞天心急如焚,急着想知道她的最新状况。 「回大王的话,江姑娘应是一时受到刺激,才会昏厥倒地,只是这刺激对江姑娘而言似乎不小,使得她心跳、呼吸皆紊乱失序,下官担心江姑娘恐怕会因此再次发病。」老御医蹙眉翔实禀告经他诊疗後的结论。 「受到刺激?究竟是什麽事刺激到她,使她可能再次发病?」阙竞天凌厉的目光扫向小红和小蓝。他绝不容许有人趁他不在身边时伤害丝绮,不管是言语或行为都不许,就算是和丝绮友好的小红、小蓝也一样!只要有人恶意伤害她,他都会教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小红和小蓝接触到他骇人的目光,哭得双眼红肿的两人吓得马上下跪。 「说!你们两个到底跟丝绮说了些什麽?」阙竞天怒喝质问。 「回……回大王的话,我们和平常一样跟丝绮姊闲聊,後来……後来不小心说溜了嘴,说到咱们风国正在整军准备和贪狼国交战,然後丝、丝绮姊就突然昏倒了……」深知闯下大祸的小红瑟缩着肩,呜咽地诉说当时的情景。 小蓝害怕得躲在小红身後,抖得全身都要散了,深怕阙竞天一个不高兴,就要侍卫将她们拖出去砍了。 贪狼国!阙竞天合上眼暴怒地低咒了声。他一直隐瞒不让丝绮知道,还特意吩咐所有人不许说漏嘴的事,却被这两个小丫头漏了口风!他火冒三丈,想狠狠惩罚两个嘴碎的丫头! 就在阙竞天急怒攻心,众人为小红和小蓝捏了把冷汗之际,躺在床榻上的江丝绮突然发出细弱的呻吟。 阙竞天恶狠狠地瞪了眼胆颤心惊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丫头一眼,旋即像团火般飙至江丝绮身边。「丝绮,你醒了?」面对江丝绮时,他的声音低醇柔软,彷佛未曾发火过。 「我……怎麽了?」江丝绮秀眉紧蹙,全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最难受的是她的心口。 「你昏倒了。」阙竞天抚着她冰凉的脸颊。 「昏倒?」江丝绮愣了下,随即想起自己为何会昏倒,焦虑、不安与恐惧立即笼上心头,使得她的呼吸变得紧张急促,探出小手紧紧箝抓着阙竞天的手臂。 「丝绮,冷静点。」阙竞天见她急切呼吸的痛苦模样,不禁心急如焚。 「江姑娘,你别紧张,老夫已派人去煎汤药过来,你马上就会觉得不那麽难受了。」老御医见她发病,忙站到阙竞天身後,声音沈稳地安抚她的情绪。 阙竞天和老御医说的话她听见了,但她只要一想到可怕的贪狼国,就无法放松焦虑、害怕的情绪。她痛苦难耐,长长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阙竞天的手臂,双眸写满恐惧地望着他,将他的手臂掐出血痕,犹未发觉。 手臂上传来尖锐的刺痛,阙竞天不闪不躲地由她掐着,她现下所承受的痛楚绝对胜过他千百倍,只要是他能代她承担,他皆愿意概括承受。 她不知该如何说服他别和贪狼国一对一开战,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倘若他不与祈国、沧浪国携手合作,她就无法再待在他身边,她的幸福将化为泡影!她不愿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呵疼怜爱,不愿再也无法被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拥抱,不愿再也无法赖在他怀中恣意撒娇,不愿她的世界再也没有他!她不要死!也不要他死!她想要和他快快乐乐地过着幸福的生活!她不能再沈浸於眼前的快乐了,她要用尽方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他的命运,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她不要因任务无法达成而死,不要他屈辱地死在贪狼国军队的手中,不要其他人死无全屍,不要小儿沦为奴隶!她一定要改变! 「丝绮,本王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你很清楚是不?有本王在,不会有事的。贪狼国的人伤害不了你,也伤害不了本王,所有人都会平安无事,你要相信本王。」阙竞天明了她的恐惧所在,心怜地吻着她冰凉的唇,轻贴着她的耳畔低语。 江丝绮呼吸困难,面色惨澹,神色凄然痛苦地对他摇首。 「你们全都退下,没本王的吩咐,暂且别进来。」阙竞天专注的目光未曾自她白皙的脸庞上移开,沈着声屏退身後众人。 「是。」众人听从他的命令,全部安静退下。 「大王,下官就在门外候着,若有需要,您尽管扬声即可。」老御医离开前如是说道。 阙竞天没有回头,仅是轻轻应了声,待所有人都退下後,他坐上床榻将江丝绮拥在怀中,执起她那冰凉的小手移至唇边,印下轻若蝶翼的一吻,开始低声吟唱歌谣,使她放松心情,不再全身紧绷得犹如拉开的弓。 倚在阙竞天怀中,有他的歌声相伴,江丝绮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只是这幸福建筑在薄冰之上,随时都会破碎,使她坠入万丈深渊。不争气的泪水潸然落下,伴着困难的呼吸,教她难受喘鸣。在她最难受之时,他的歌声牵引着她放松,使呼吸道的肌肉不再收缩痉挛,他为她拭去额际的冷汗,让她慢慢的放松,缓和呼吸,保持顺畅。 「贪狼国想要侵略我国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本王整军的目的在於保卫黎民百姓,并非本王生性嗜血好战。本王之所以不让你知道,是因为晓得你对贪狼国的恐惧,不想你知道之後担忧害怕,才会什麽都没说。」直到她不再感到痛苦,歌谣才止歇,他轻道出隐瞒她的原因。 「……我知道。」江丝绮休息了好一会儿後,终於找到力气说话。他的用意她何尝不知,只是她太过担心天使的警告会成真,那後果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别哭,可知看见你流泪,会使本王心如刀割?」他伸出拇指接住她的晶灿泪珠,移至唇边,饮下她的忧虑与惊惧。 「你知道我对贪狼国一直心存惧意,只要一想到你要和残暴不仁的贪狼国军队正面交锋,恐惧就会像头猛兽般啃蚀我的心,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其他人……」止不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纷落。 「傻瓜,你该相信本王的能力。你不会失去本王,不会失去其他人。」他的唇接住了她的泪,低喃。 「我知道你无法信任兽王与厉王,所以不愿和他们合作,但倘若他们是真心诚意要和你合作呢?毕竟贪狼国不仅对我们造成威胁,对祈国、沧浪国亦然,不是吗?」她试着说服他改变初衷。 「或许贪狼国也是祈国与沧浪国的威胁,他们有可能和本王协议一同对付贪狼国,但待顺利铲除贪狼国後,亦有可能旋即将刀剑转向我国,他们极可能会变成最大的後患,本王不能不顾虑到这一层。」与其和豺狼虎豹携手合作,阙竞天更相信自己。 「有雪葵和甜甜在一旁帮着,我想兽王和厉王不会撕毁协议的。」她相信她的好姊妹。 「那也得她们两个真的对兽王和厉王别具意义,兽王及厉王才有可能不撕毁协议。」阙竞天没见过她口中的雪葵和甜甜,不认为兽王和厉王会为了女人放弃趁火打劫。 「雪葵和甜甜都很好,我相信兽王和厉王都是以真心对待她们的,否则怎麽会娶她们呢?」 「本王并非说她们不够好,真要说不够好的人,恐怕是兽王和厉王。」他对她眨眨眼,要她知道他从来就不曾嫌弃过她的好姊妹,真正让他嫌弃的是她们背後的男人。 「我知道。」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根本就动摇不了阙竞天对兽王和厉王的厌恶与不信任感,她该如何是好? 「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一切都会没事的。」阙竞天亲吻了下她的额,要她放宽心。 「嗯。」她淡淡一笑,答应他。 「为何本王觉得你的笑容中掺杂了太多愁绪,你还在为贪狼国的事感到忧虑吗?」阙竞天不喜欢见她不开心,他要她每天都快乐地绽放笑颜。 「不是,我只是又开始想念雪葵和甜甜了。」她将心头的忧伤轻描淡写成对好姊妹的思念。 「她们两人一个在祈国,一个在沧浪国,加上身分特殊,要让你们见面,不是件容易的事。」阙竞天蹙眉说道,她们或许能够再像上回一样,突然间被金光包围,消失、见面,但他一点儿都不喜欢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担心她这一消失,恐怕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是以他宁可她们的会面是依正常方式进行,尽管有执行上的困难,至少他可以确信她不会自他的生命中消失。 「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我真的好想她们……」江丝绮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无助的泪水一滴滴沁入他心扉。不晓得雪葵和甜甜成功说服兽王和厉王了没?她好担心她们俩也和她一样碰上难题。 「给本王一点时间,本王会想出让你们见面的方法来的。」她的泪滴痛了他的心,教他想要想尽办法让她快乐。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她哽咽轻喃。 「既然相信本王,那你就放宽心好好休息,别被一些琐事所困扰。」他以命令的口吻命令她。 「是,大王。」他霸道的命令,得到她娇柔的回应。她心下清楚,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她根本就没办法真正放宽心。 「别再犯病,别再让本王为你牵肠挂肚了。」他一字一吻,亲吻她仍显苍白的唇瓣。 「好。」她柔若无骨地臣服在他怀中。 阙竞天怀抱着她,见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呼吸不再急促,身体不再冰凉,心想她已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放心。 事情并不如阙竞天预期的顺利,到了夜里,江丝绮再度哮症复发,他的歌声好不容易使她情绪安稳下来没多久,她又再次复发,且一次比一次还要严重、痛苦,急促的呼吸伴随着咳声,脆弱的生命彷佛随时都会消逝。江丝绮的一再发病,使阙竞天心力交瘁,在「东阳宫」当差的内侍、宫女们亦忙得人仰马翻,老御医暂且留宿偏殿,来回於「东阳宫」,随时照料江丝绮。如此折腾数日,不仅江丝绮消瘦憔悴,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阙竞天下巴亦布满无心整理的青髭,整个人肝肠寸断、心神俱裂。 当再多精心熬出的名贵汤药也无法缓和江丝绮的夜间发病时,老御医最後长叹了一声,对阙竞天摇头,沈痛地宣布假如江丝绮的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他也无力回天了,希望阙竞天能先做好随时可能失去她的心理准备。 老御医所说的话一字字皆宛若巨石般,一次又一次地猛力撞击阙竞天的心口。心碎成片片,鲜血如伤心的泪水汩汩流出,剧痛朝他袭击而来。阙竞天知道,他必须当机立断,立即作出决定,否则他将永远失去她…… 星子隐匿,黯淡的月夜,掬月江边江水滔滔。幽暗中,由骁王亲自领军,风国精锐兵将尽出,齐上数十艘战船,浩浩荡荡、气势磅礴,无声无息地渡过掬月江,来到祈国岸边,骁猛将士们整齐划一地下战船,小跑步来到主船下,罗列整齐,悄然无声,等候骁王下船。主船的船板放下,恭候骁王的将领们看着伟岸高大的骁王柔情万千地怀抱着轻若羽毛,身着湖水蓝绣衫,披上雪白狐裘的江丝绮跨步下船,陈坚与小红、小蓝则随侍在後。江丝绮娇颜惨澹,将脸埋在阙竞天坚实的胸壑,整个人处於半昏睡状态,并未抬眼看向众人。 所有人昂首看向傲然不屈的骁王,等候他做进一步的指示。今日近晚他们接获骁王欲渡江前往祈国的指令後,每个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整装完毕,而停泊在掬月江边的战船亦因骁王先前下达过备战指令,因此战船上的饮用水、粮草、战马早就备齐,是以才能在骁王一声令下时,便让随行的老御医、内侍、宫女及所有将士马上 登船,直驶渡江直抵祈国。 骁王下了船,为免兽王误以为他兴兵攻打,因此指派使者先行将他亲手书写的书函送到祈国皇宫所在地──燕京,呈交给兽王,说明他之所以率军出现在祈国,是特来祝贺兽王封江雪葵为后,并无其他意图。使者接下书函後,立即快马加鞭地赶赴兽王位於燕京的皇宫。 风国军队渡江上岸惊动了祈国驻守於江边的军队,祈国军队见风国大军来势汹汹,暗忖风国大军打算长驱直入,因此马上点燃烽火。黑夜中,烽火台一座接一座迅速点燃,橙红火光熊熊向上窜燃,使幽暗的夜充满紧迫、肃杀的气氛。 阙竞天怀抱着江丝绮,看着不远处在黑夜中燃烧的烽火台,始终紧皱的眉锋不曾抚平过。若非为了丝绮,且得知有专治哮症的草药仅产於祈国,除了占领的原因以外,他根本就不可能会踏上祈国领地。 「丝绮,咱们已经到了祈国。」阙竞天亲吻了下她冰凉的唇瓣,以雪白狐裘将她紧紧裹住,以免她吹到夜风,引发哮症。 「……我们到了?」江丝绮幽幽转醒,睡眼迷蒙地望着被火炬点燃的黑夜,脑海中只记得今日阙竞天说要带她来见雪葵,然後,他们就乘战船出发了。 「对,我们很快就会抵达燕京,见到你的好姊妹。」阙竞天向她承诺,绝对会让她见到教她思念的好友。 「我好开心……」想到可以再和好友见面,她漾出虚弱的笑容。 一名皇家侍卫自主战船上驾出一辆雕有风国皇家家徽的马车,阙竞天轻柔地抱着江丝绮坐上,平稳快速地前去燕京。在皇家马车之後的另一辆马车上,坐着老御医、陈坚与小红、小蓝。皇家马车的四周则有一整队皇家侍卫负责保护骁王与江丝绮的安全,在皇家侍卫外围更有骁勇猛捷的兵将,所有人将骁王与江丝绮保护得滴水不漏,预防祈国的军队突然发动攻击。 祈国军队见风国将士个个佩带精锐兵器又寅夜来访,每人皆严阵以待。先前骁王已派出宣称带有骁王亲笔书信、必须亲手交给兽王的使者,他们开了城门,放对方通行,再加派一队人马跟随该名使者一同前往位於燕京的皇宫,如今见骁王领着精锐部队有进城的打算,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深怕骁王会突然挥军进攻。 阙竞天不愿纡尊降贵地与祈国的边关守将对话,让皇家侍卫队长代他发言,说明此行是为祝贺兽王封后,携来贵重贺礼,别无他意。他安坐在皇家马车中,让江丝绮卧躺在他腿上,好好休息。 祈国守城将士看见皇家护卫展示以羊脂白玉雕成的箱中确实装有各式通体白透、精美的上等羊脂白玉,且每一件皆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说明了骁王的确是带贺礼来的,於情於礼,他们没有理由不放行。但,放他们进城又恐怕会增添变数,守城将士在无可奈何之下,决定依循先前的做法,即是亲率大队人马跟在风国军队後,随行监视。 祈国城门一开,风国大军、皇家侍卫及骁王座车堂而皇之进入祈国境内,祈国军队一路随行,每通过一座城,就有更多的祈国军队随行监视,但这些动作皆未使风国大军与皇家侍卫惊慌失措,他们镇定如常,彷佛严密看守他们的祈国军队不过是一群未佩带兵器的寻常百姓。 在燕京的兽王自骁王派出的使者那儿收到了骁王亲笔书写的信函,里头大意说明,骁王听闻兽王封后,特地携礼祝贺云云,写了一堆恭贺话语,做为拜访理由。另外在给兽王的信函中又夹带一封信,是给江雪葵的,信上简洁说明,江丝绮犯病後,极为思念雪葵,渴望与她见上一面,希望她能与江丝绮见面。骁王写给江雪葵的信函字字真切,掩不去对江丝绮的宠爱怜惜。 看完信後的江雪葵心急如焚,请求兽王让骁王一行人顺利进城,然後她急忙将丝绮发病的事告诉与厉王未请自来参与封后大典的甜甜,两姊妹引颈企盼骁王与丝绮能快些到来。 当骁王领军急如星火地抵达燕京的消息传来,厚实的城门缓缓开启,上千把火炬点亮黑夜,两军对峙的紧张与肃杀气氛相互交织,使在场所有人心情不安且沈重。 骁王柔情万千地抱着江丝绮下马车,与深夜被打扰、怒火未消的兽王四目相接,两名旗鼓相当的男人相互估量彼此,目光再接触到另一高大的男子,由他身上的服饰认出此人为厉王,而後,当阙竞天冷凝的视线接触到站在兽王身边的江雪葵时,立即换成痛苦与恳求。 「请你救救她!」怀中娇弱的人儿是他的生命与灵魂,倘若失去她,他将形同行屍走肉,不再完整。这一辈子他不曾求过任何人,要他开口求人,比杀了他还令他痛苦千百倍。但为了丝绮,他放下自尊、放下骄傲,不顾一切地前来向江雪葵求援,因为他已无法可想。 「丝绮!你还好吗?」江雪葵见到丝绮娇容惨澹,虚弱地被骁王抱在怀中,不禁悲从中来。 「丝绮,你哪里不舒服?」江甜甜见到丝绮,心疼地惊呼,冲向前。 「我们终於又见面了。」江丝绮泪光闪闪,情绪激动难平。 「可怜的丝绮……」江甜甜感同身受,难过地说道。 「你又犯气喘了是吗?别紧张,不会有事的。」江雪葵柔声安抚着。 「别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江甜甜紧握着丝绮的手。 「来,深呼吸,慢慢放轻松,不怕喔!」江雪葵握住她的手,露出温暖的笑容,对一旁的宫女道:「快将贵客带入别馆,还有,快请太医院的最高御医,动作快!」 「是。」 宫女们抬来软轿要让江丝绮乘坐,阙竞天见状,将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不肯放手。 「长途跋涉下,丝绮一定累坏了,我们先把她送入别馆休息,并立刻煎煮汤剂给她喝。她是我最好的姊妹,我一定会尽力救她的,请相信我。」江雪葵见状,柔声劝着。 「不!本王要亲自抱她进去。」阙竞天目光灼灼,坚定地摇头,拒绝江雪葵的好意。他不肯放手、不敢放手,怕他这一放,丝绮会在他无法掌握的情况下,被黑白无常悄悄偷走。 「我知道了。」江雪葵清楚看见他眼底赤裸裸的、对丝绮的款款深情,便不再坚持,由他小心翼翼地将丝绮抱至别馆。 「请往这边走。」宫女立刻开道,领着贵客往前进。 江丝绮仰望着上方教她痴痴恋恋的男人,当他毅然决然带她来祈国时,已说明了在他心中,她是那个对他别具意义的女人,他对她的爱已以行动表示,言语不再重要。她的心为此感到温暖踏实,心口不再似遭巨石压住般沈窒,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麽事,他们的心始终紧密相连着。 三个无话不谈,亲若姊妹的女人与三个互视为敌人,恨不得铲除对方的男人共处一室。一边的气氛激动热络不已,另一边的气氛则是冰冻凝结,不小心进到富丽堂皇偏殿的人,肯定会惊异於这诡异的氛围。 骁王一行人是自给自足的宾客,在江雪葵命宫人备上丰盛的菜肴为他们一行人洗尘时,立即遭到骁王婉拒。他对兽王没有好感,只想及早治好丝绮的哮症,然後马上离开。况且厨子、食材早一路同行,压根儿没有食用祈国食物的必要。 骁王的拒绝让心下惴惴不安的兽王松了口气,他委实担心骁王与江丝绮两人的胃会如同厉王和江甜甜一样,大到足够容纳下一整头牛。倘若要一齐接待四名食量惊人的客人,他的皇宫迟早会被他们吃垮。 被迫共处一室的三个男人相敬如「冰」,互不看对方,能不交谈就尽量不交谈,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他们的女人身上。 「丝绮,你怎麽会把自己搞成这样?骁王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江雪葵没忘上回她们姊妹三人在鹦鹉洲见面时,丝绮语带抱怨,说阙竞天是个讨厌鬼一事。 「你放胆说,有我们在,我们会马上替你讨回公道。」江甜甜豪迈地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丝绮说一句遭阙竞天欺负,她们肯定让阙竞天走不出祈国皇宫! 江雪葵与江甜甜说话的音量完全没有放轻、放低,刻意要阙竞天知道,她们一点都不好惹,他最好照子放亮点! 「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情绪不稳,才又犯病。」已让祈国最高御医和风国御医联合诊治,喝下仅产於祈国境内、专治哮喘的草药汤剂後,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心口舒缓不少的江丝绮坐在江雪葵特地命宫女为她备上的卧榻,为阙竞天说好话,免得好姊妹误会他的为人。 三国君王都在,这是劝服他和兽王、厉王携手合作的最後机会,她得好好把握,不然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你怎麽会突然情绪不稳,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江雪葵认定事出有因。 「是啊!丝绮,你何时这麽含蓄来着?被欺负就大声说啊!况且向来都是你欺负人比较多,你怎能让人欺负去?这一点都不像你。」江甜甜语带责备,要她提起精神。 阙竞天蹙眉听着江雪葵和江甜甜所说的话,敢情在这两个女人眼里,他已成了专门欺负弱女子的无耻之徒? 「我才不是含蓄,就像甜甜说的,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分,哪有别人欺负我的分?你说,我可能受尽他的欺负而默不吭声吗?」江丝绮鼓起双颊替她的男人澄清污名,为了心爱的男人,她的精神为之一振,都快回笼完毕了。 江雪葵与江甜甜被她突然生气勃勃的模样吓了一跳,美眸骨碌碌地盯着扞卫阙竞天的江丝绮。 当江丝绮奋勇宣示时,兽王与厉王同情地看了俊美的骁王一眼,偷偷在脑海中幻想他饱受娇柔的江丝绮欺凌,被她踩在脚丫子底下的情景,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阙竞天叹了口气,经江丝绮的大声宣告,他若大声否认,恐怕只会让兽王和厉王认为他是欲盖弥彰,愈否认只会愈让人认定那是事实,所以他选择哑巴吃黄连。 发现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江丝绮害羞地乾乾笑了两声,再见阙竞天一脸无奈,她充满歉意地对他眨眼撒娇,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我只是为贪狼国的事感到烦躁。」江丝绮怏怏不快地说道。 江丝绮一提到贪狼国三个字,就像是平地响起一声雷,震得江雪葵与江甜甜脸色发白,她们拥有相同的恐惧,忧心天使的警告将会成真。 「贪狼国将士虽然残暴好斗,但是我风国的战士亦非等闲之辈,贪狼女王若以为她的大军能够如入无人之境,杀尽我风国将士,那是她太自以为是。」阙竞天冷哼一声,要江丝绮别再担心贪狼国。 「听骁王言下之意,是说我祈国将士就抵抗不了贪狼国将士?」兽王怒目瞪向骁王。 「我沧浪国将士也不是泛泛之辈,骁王不会认为,只有你风国的战士可以抵挡贪狼国大军入境吧?」厉王不快地睨着骁王。 「你们的军队济不济事,各自心里有数。」阙竞天这话说得可挑衅了。 「那麽我们来打一仗,骁王就会知道,我祈国将士有多骁勇善战!」面对骁王的挑衅,兽王提议乾脆两国先打一仗,立见分晓。 「本王也不介意,让骁王见识我国将士驰骋沙场,有多栗悍。」厉王亦不介意和骁王打一仗。 「好,那麽我们就在战场上见真章。」面对兽王与厉王皆要出兵与风国战士在沙场上比高下,阙竞天眉头都不皱一下,接下他们的挑战,反正他们谁也不喜欢谁,这一仗迟早都会开打,不过是早跟晚罢了。 三个男人身上各自辐射出浓浓的敌意,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退让。 「等一下!贪狼国还没打过来,怎麽你们就要先开打了?」江雪葵的头好疼。 「大王!你们先自己打起来,岂不是让贪狼国坐享渔翁之利?」江丝绮埋怨地瞪了阙竞天一眼,他来到兽王的地盘上,该和人家和平共处,怎麽随意挑衅,惹得人家不想打他都难?连她听了,都会忍不住想咬他呢! 「咦?为什麽突然要开打?你们刚刚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江甜甜不解地看着火气都很大的三个男人。 三个同样心高气傲的男人互睨了对方一眼,又各自没好气地别开脸,他们可不认为刚才有和对方进行愉快的谈话。 三个女人机灵地互使了个眼色,挨到自己男人身边去,柔声细语地安抚他们心头的火气,免得他们真的老大不爽,先和对方打得头破血流。 江丝绮没有步下卧榻,她可怜兮兮地瞅着阙竞天。尽管和好姊妹见面,使她精神恢复不少,但脸色仍是苍白无血色,教阙竞天望了心生怜惜。他叹了口气,来到她身畔。 「我们是客人,大王您故意挑衅惹火人家实在不好,这样子不仅会吓到我,也会吓坏雪葵和甜甜的。」她软软地抱着他的腰杆抱怨。 阙竞天不在乎自己的言行是否会吓到江雪葵与江甜甜,但他在乎丝绮,不愿吓坏她。他再次叹了口气,抚着她的长发,承诺会尽量不与兽王及厉王起冲突。 而另一头的江雪葵和江甜甜正极力安抚兽王和厉王的怒火,好不容易才使三个男人的怒火平息下来,但他们三人不是板着一张脸,就是视对方不存在,连敷衍说句「已和好」的举动都懒得做,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不管是祈国、沧浪国或是风国的将士,当然都不会不如贪狼国的将士,只是贪狼国人诡计多端、暴虐无道。上一回他们为了夺取你的性命,使计掳走我,还伤害许多人,让我实在不敢对他们掉以轻心。」江丝绮凝望着阙竞天说道,话中顾及祈国与沧浪国的颜面,以免再起纷争。 「什麽?!丝绮!你曾被掳走?」江雪葵听闻她被掳走,惊讶地追问。 「贪狼国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使出这种卑鄙手段!」江甜甜气忿难平,为丝绮大抱不平。 「大王救了我,所以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你们别为我担心。」江丝绮笑着要好姊妹别为她操心。 「太好了,所以我说,合作绝对是必要的。」江甜甜强调。 「我从不怀疑大王您有击败贪狼国的能耐,但若是能以最短的时间、最少的伤亡,来杜绝贪狼国的野心,大王您何不做出对风国百姓最有利的选择呢?」江丝绮续道,说明合作的好处。 阙竞天沈默地望着江丝绮,说到底她就是不放弃说服他和祈国、沧浪国共同击退贪狼国。事实上,他见到厉王出现在祈国时,原先的坚持已有所动摇,不管兽王与厉王是否已达成联军协议,那两人一定有了些许的默契存在,与其当他们如豺狼虎豹般地防着,不妨加入。况且,只要确保兽王与厉王不撕毁协议,他的确可以暂时忍受和他们合作。 「如果三国不能合作,我们三个就会……」江雪葵加入说服,兽王与厉王已有了初步协议,目前就差骁王点头同意了。 三个女生互看一眼,深知那後果是她们不愿承受,也无法承受的,她们早已将芳心遗落在心爱的男人身上,岂愿眼前的幸福像火花一样,於下一瞬间便消失? 「就会如何?」阙竞天追问,他未曾听丝绮提过若无法促成三国合作,将会有什麽不好的事发生。 「我们会死掉。」江丝绮心情无比沈重地回道。 「你为何从没告诉过本王此事?」阙竞天霍然将江丝绮推离怀中,暴跳如雷,大声地咆哮责问。 厉王为这一句「死掉」再度怒火冲天,对江甜甜大发雷霆。 早已知情的兽王则拥着江雪葵,看着眼前这两个被怒焰占据理智的男人。 阙竞天的恼怒、心疼以及自责,一一写在俊逸的脸庞上。 「我不知该怎麽说……」他猛然飙上的怒焰,使江丝绮瑟缩了下肩头。 「直接说就是!为何会不知道?」阙竞天为她的隐瞒大发脾气,假如今天不是江雪葵先点了出来,假如他始终坚持不肯和兽王、厉王合作,她真愿意与他天人永隔吗?光想到这,他都快气疯了! 「你晓得,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凡是遇到问题,除了寻求雪葵和甜甜的帮助外,我所能依靠的就是我自己,所以这一回我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努力说服你。」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让她学会凡事靠自己,绝不向人乞怜,是以她才会从没想过要以她「若无法在六个月内达成天使交代的任务,即会死去」一事,来威胁他妥协。 江丝绮的话使阙竞天心痛如绞,她的成长经历是他无法改变的,她会选择隐瞒,他真的无法怪她,可他还是生气,气她,更气自己。为何他无法让她坦白相告?为何他无法让她了解他才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你认为本王对你的感情不够深厚吗?」阙竞天的双眸盛满痛楚。 「当然不是。你对我的感情,我一直了然於心。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江丝绮想了想,明了自己错在何处,真挚地向他道歉。倘若今天换成是他隐瞒她,她也绝对会感觉受到伤害,会勃然大怒的。 「本王会与兽王、厉王签署协议,共同出兵贪狼国。」阙竞天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缓缓说道,见她要开口,他伸出食指轻点住她的朱唇,要她听他将话说完。「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本王。你知道,倘若失去你,本王所剩下的将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你是本王的灵魂,本王不能没有你。」 阙竞天头脑清明,明白什麽事是他要做,且必须做的。他不能再为了维系他的自尊与傲慢而放弃与祈国、沧浪国同盟,三国齐心协力确实可以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能更迅速铲除贪狼国的野心,减少国内将士的伤亡,何况还能保住丝绮的命,该做何种选择,对他而言再明显不过了。 阙竞天的话使江丝绮大受感动,眼眶泛红,嘴角扬起欣喜、羞怯的笑容。 「我爱你,阙竞天。」心中的大石因他的一席话而瞬间放下,紧窒的心倏地感到坦然舒畅、豁然开朗,贪狼国一事不再像阴影般,随时压在她的心口上了。 阙竞天得意地扬唇一笑,并未开口说爱。这里有太多闲杂人等,不适合与她互诉情衷,况且他对她的感情,她再清楚不过,不需要他再开口言明。阙竞天与她眉目传情後,转身面对也已处理好纷争的兽王及厉王,与他们详谈签署协议,联合出兵贪狼国一事。 三个好姊妹眼见她们真的在六个月内顺利达成天使所交代的任务,让三个固执、霸道的男人放下成见,共同抵抗强敌,免除一场腥风血雨,不禁开心地紧握着对方的小手。 已有共同目标的三个男人尽管相看两厌,但为了心爱的女人,为了国家社稷,唯有撇下对彼此的不满,共同签署出兵协议。 三个好姊妹屏气凝神地看着他们三人共同签署协议,心中大石落下的三人扬起会心的一笑。 三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各自莫测高深,心思各异地签完协议。 「啊!终於签署完毕,你们为接下来愉快的合作握个手吧!」江甜甜兴奋地提议。 江丝绮怪异地看了兴奋异常的江甜甜一眼,她不认为这三个男人会有想握对方手的慾望,他们看起来比较想和对方大打一架。 江雪葵亦觉得江甜甜的提议太过为难他们三个人了。 「握手呀!不然接下来怎麽快乐的合作,你们说是吗?」江甜甜敲边鼓,鼓吹他们,转头问着好姊妹的意见。 「心无芥蒂的合作,的确很重要。」江丝绮轻咳了咳,避开阙竞天的眼瞳说道。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江雪葵看着脚上的绣花鞋,像是突然对上头的花样产生极大的兴趣。 三个男人看着对方,若不握手,就显得他们气度太过狭小。他们是一国之君,自然得有泱泱大度,不管再怎麽心不甘、情不愿,这个手非握不可。 兽王抬起手,眉间紧锁,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厉王抬起手,嘴巴紧抿,慷慨就义。 骁王抬起手,面色凝重,期望这一刻自己什麽都没听见。 三双结实有力的大掌迫於无奈,如蜻蜓点水般,迅速交握了下,随即放开,彷佛摸到什麽脏东西一样,充满厌恶感。 兽王右手粗率地在衣袍上使劲擦拭,恨不得将已受到玷污的右手剁掉。 厉王瞪着他的右手,感觉他的右手不再属於他,而是属於别人。 骁王强忍下命人拿盆清水让他清洗右手的冲动,神色木然,将右手置於身後,尽量不去想。 在三人交握又放开之後,突然间,一团光芒凭空出现,金灿光辉中还有片片粉色花瓣飘落。 兽王火速抄起江雪葵,将她带离可疑光芒所能碰触到的范围。 厉王用力拉过江甜甜,将她护卫在身後。 骁王警戒的揽住江丝绮,将她拥在怀中。 那阵金光,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全都知道金光之中,就是那个将她们送来这里的天使。 悦耳的音乐当啷响起,光芒中央的天使开口。 「恭喜你们,终於达成我所交付的任务!」花瓣飘啊飘,乐声铿铃哐啷,天使好不得意。 阙竞天戒备地瞪着光圈,努力守护怀中的人儿。天使若想抢人,除非踏过他的屍体! 「你们已拥有全新的生命,可以回到你们的世界了。」天使快乐地宣布,预期她们会高兴得欢声雷动、落泪感谢,结果却不是牠所预期的。 「不!我不回去!」江甜甜大声反对。 「我也不要!」江雪葵也不愿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们要留下来!」江丝绮明了姊妹们的心思,这里是她们的家,有她们心爱的男人,她们已在这里落地生根,她才不要离开阙竞天。 金光耀眼,天使轻笑着,彷佛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带着笑意的语音飘出,伴随着更多的花瓣,以及喜气洋洋的音乐。 「你们确定吗?」 「确定!」三人异口同声。 「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再更改。」天使提醒。 这是最後的机会,但是她们都为了心爱的男人而选择留下。 「我们都不走。」她们说。 「那麽,我就依从你们的愿望,让你们留下。」天使说道,金光缓缓往上升起,最後融入了上方的石壁,穿透,而後消失,只留下更多的芬芳花瓣,以及一句道别。「再见了,我祝福你们。」 「太好了!阙竞天!我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了!」江丝绮开心地欢呼,勾下阙竞天的颈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那你得努力把身子养好才行。」同样喜悦的阙竞天低醇着声道。她的精神已好上许多,他期许已放下心中重担的她,夜里不会再因惊惧而气喘发作。 「好!」江丝绮笑盈盈,爽快地答应他的要求。 两人四目相接,含情脉脉,阙竞天低吼一声,再也顾不得这里并非仅有他们两人,低头狂猛地封住她的唇瓣。 位於祈国燕京的偏殿里,充满欢乐气氛,三对有情人正你侬我侬,谁也没闲功夫搭理谁,他们唯一想做的,即是好好珍爱身边的人…… 凯旋 九个月後 灿烂金光洒落在皇宫各个角落,宫中饲养锦鲤的「华瑄池」充满少女甜美的娇笑声。江丝绮挽起衣袖,撩起裙摆,和小红、小蓝弯腰清理「华瑄池」底的污泥。这是在宫中闲着没事到处乱窜的她,见到「华瑄池」底积满污泥,特地向长宫女美玉自动请领的差事。 她是骁王的女人,宫中人尽皆知,长宫女岂敢让她清理「华瑄池」?但她态度坚决,坚持不肯在「东阳宫」当吃饱睡、睡饱吃的小猪仔,非要美玉答应不可,美玉拗不过她,唯有答应,再派小红和小蓝看护她。 「驰骋战场骁勇王~~凯旋归来威风扬~~坏哥哥啊坏哥哥~~妹妹相思盈满眶~~」江丝绮边清理池底污泥,边哼唱自己所编的歌曲。 自骁王领兵连同盟军出征贪狼国後,留在白玉城皇宫的江丝绮便陆续接到盟军势如破竹、打得贪狼国大军溃不成军的消息。阙竞天亲手书写的书信也会交由信差传回白玉城来到她手中,字里行间未曾倾诉对她的思念,只管写风、写月、写花、写草,写一路所见的贪狼国景致,信上会附上一朵花或一片叶、一根草,与她分享他的所见所闻。对他脾性了解甚深的江丝绮明白,他对她的思念全寄托在捎来的花、叶、草与所见所闻当中。她让信差带着她的满腔思念回覆给征战沙场的阙竞天,然後每日揣着他寄来的书信,数着日子,期待他凯旋归来的那日快点到来。 「嘻,丝绮姊你唱的这曲调很像之前小红教过我们唱的歌,可是字句怎麽完全不同呢?」小蓝暧昧地扬唇娇笑。 「是啊!丝绮姊,大王怎麽会出现在词儿里头了呢?」小红笑得可乐了。 「他出现又如何?我就爱这麽唱!」江丝绮爱娇地横了小红和小蓝各一眼。 「只要丝绮姊喜欢这麽唱,又有什麽不可以?驰骋战场骁勇王~~凯旋归来威风扬~~坏哥哥啊坏哥哥~~妹妹相思盈满眶~~」小蓝故意捉弄她,跟着唱和。 「驰骋战场骁勇王~~凯旋归来威风扬~~坏哥哥啊坏哥哥~~妹妹相思盈满眶~~」小红也跟着促狭接唱,霎时间,整座「华瑄池」满溢载满相思的歌声。 「你们两个好哇,故意捉弄我!别跑!」江丝绮佯怒,张牙舞爪地要抓两个小丫头。 小红和小蓝格格娇笑,拚命逃开,江丝绮则在後头追赶。 「驰骋战场骁勇王~~凯旋归来威风扬~~坏哥哥啊坏哥哥~~妹妹相思盈满眶~~」小红和小蓝齐声快乐合唱。 「咦?」跑得双颊酡红的江丝绮突然停住脚步,定眼一看,竟见阙竞天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另一端,立即惊喜地大叫一声。 「怎麽了?」小红和小蓝不明就里,不懂她为何会突然大叫? 凯旋归来的阙竞天回到宫中的头一件事,即是前来寻找教他思之欲狂的江丝绮,他像阵风般,不顾「华瑄池」的脏污,飙到她身前,皱眉看见她满身污泥,尚来不及大发脾气,已让狂喜的江丝绮一把拥住。 「你回来了!终於回来了!」江丝绮顾不得双手有多脏,直接抱住他,让一路策马狂奔的阙竞天变得更脏。 「是的,本王为你平安归来了。」所有的责备因她的热情拥抱而吞咽下,他想念她的体温、香味已久,哪舍得将时间浪费在责备她上?他将她拦腰抱起,逗出她一连串快乐的娇笑声。 小红和小蓝识趣地背过身去,佯装什麽都没看见,什麽都没听见。 「我想你想得快疯了!」江丝绮不害臊地捧着他的脸诉说情思,顺道将手上的污泥抹上他俊逸的脸庞。 「本王亦然。」他以鼻尖努了努她的鼻尖,再次逗惹出一连串的娇笑声。 「大王您全身脏兮兮呢!」江丝绮笑盈盈地望着他被她弄脏的脸庞,为自己终於实现愿望将污泥抹到他脸上而得意洋洋。 「你不也是。」阙竞天才不在乎有多少烂泥抹在他脸上,阔别九个月,他的唇饥渴地掠夺她的红唇,恣意缠绵後,嗓音低沈浓浊,黑眸变得更加深邃诱人。他已经整整九个月不曾品嚐过她的雪肌玉肤,渴望她渴望得全身都快着了火。 「陪本王到『春泽轩』去沐浴?」他低哑着声在她耳畔提出诱人的邀请,恨不得马上剥除身上碍眼的衣袍。 「好。」江丝绮娇媚地瞅着他,她极为思念他强而有力的拥抱,想念他灼热的体温想念得紧呢! 阙竞天抱着她走出「华瑄池」,饥渴热烈地吻她,疾步迈向「春泽轩」。两人一路浓情密意,准备在「春泽轩」中好好弥补分离九个月的无尽相思…… 为庆祝骁王及其他将士平安归来,今夜宫中将设宴庆祝款待有功将士,当然,前提是──骁王得在黑夜降临时,以强大的意志力离开温柔乡啊! 暖风吹啊吹,扬起漫漫情潮,飘散到风国皇宫的各个角落…… 【全书完】 ◆一、沧浪国厉王与甜甜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842《倾国》典心◎着。 ◆二、祈国兽王与雪葵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844《倾国》唐浣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