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妻》 第1页 书名:玄妻 作者:梦倾随 备註: 玄妻的一生都在找寻一段永不背叛的爱情,但是她得到的只有一连串的欺骗、霸占和禁锢,直到她遇到了一个满嘴里都吐不出好话的男人,他霸道到想要占据她整个生命,他对她起誓永不背弃!但是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所有的事情都只不过是个开始…… ps:本文以夏朝为背景,为了严谨,不会轻易篡改歷史,所以可能有些慢热,但是配角也很出彩。 内容标籤: 强强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玄妻,寒浞 ┃ 配角:后夔,后羿,玄封,伯封,仲康,少康,纯狐 ┃ 其它:忠犬,復仇,执念,相守 ================== ☆、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看可不看,只是一个总起,这意味的是男配的结局。 夜,将整个广漠的天际渲染得鬼魅阴沉,宛若人间早已沦为地狱,无论人们怎样努力,都无法得到救赎,因为这里,真情早已被吞噬殆尽,爱的宣告只不过是一个谎言的预兆。 “琴琴,这么多年,我的心从未变过。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起的每一个誓言,都是真心的。”白衣男子素手而立,声音亲柔,宛若每一个日夜梦中那爱的呢喃。 玄妻没有再受迷惑,这些年经歷的实在太多了,情情爱爱,山盟海誓,每一样都转瞬成空。眼前这个人,曾是她活下去的勇气,是她爱的信仰,可是当这个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又是怎样的可笑? “那又怎样?”玄妻的声音平淡近乎冷漠。 白衣男子愣住了。是呀,这么多年,当她在地狱里苦苦挣扎的时候,自己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在她濒临绝望之时,自己甚至还推波助澜。曾经说过要一生一世保护她,但是自己却将她一步步推向毁灭。他苦涩一笑,眼里满是氤氲的雾气,像是天际飘荡的浮云,朦胧到几乎看不见。 “我不祈求得到你的宽恕,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他看了一眼越发妖媚的玄妻,看着她精緻的妆容和华贵艷丽的服饰,再也不见初识的模样,心一顿一顿的抽痛,“我只希望你不要苦了你自己。” 玄妻笑了笑,眼波里流转着太多复杂的东西,但是在对上那双的熟悉的眼眸的时候,所有的挣扎瞬间归于平静,她勾起的一个嘲讽的弧度,声音清淡到冷冽:“你不值得。” 男子的身子僵住了,看着玄妻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他的眼前,柔和的风吹打着他洁白的衣裳,这本是个舒爽的季节,他的心却在一瞬间,冷却成了冰。 空气将玄妻最后的话带进他的耳朵:“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宁愿你真的死了。” 夜,统治了了整个世界,黑暗是这个世界的本色,在这里的人们,无论怎样都无法逃出来。 ☆、天下将崩 桃花洋洋落,真情分分离,在如此美丽的季节,在这么妖艷的桃花盛开处,却是一段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一曲爱情即将走向终点。 玄妻看着后夔苍白的脸色,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她紧紧捉住后夔被病魔折腾得宛如残叶般纤细的手,仿佛在捉住他仅存的残息,她没有说话,就用那双浸满泪珠的桃花眼凄凄地望着他,仿佛在乞求他不要死去。 后夔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摇了一下头,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走到尽头,他无法再承诺她什么了,他不想骗她,给她一个註定没有结果的希望。 玄妻知道他的沉默代表的是什么,她知道一切都无法改变了,但是人总会有那样的侥倖心理,以为这一切还可以挽回。她更用力的抓紧后夔的手,泪却随心淌了出来。 “琴琴,你别哭。”后夔紧张地抬起枯瘦的手想要抹去她的泪,奈何这泪多得像是流不完似的。后夔嘆了一口气,他连她脸上的薄泪都无法抹干,怎么能抹去她内心的伤?后夔憎恨自己,恨自己无法实现对她的诺言,让她在这样美丽的年华里独自憔悴。 后夔挣扎着要起来,玄妻连忙扶他,用软软的垫子垫在他背后,让他坐得舒服些。 后夔将玄妻抱在怀里,像以往那样宠溺地抚摸着她黑如瀑布的长髮,轻轻地呢喃着:“这个世上,唯一让我眷恋的,只有你。” 玄妻听到这句话,低低地呜咽着,那双完美无瑕细如柔荑的手紧紧抱住了后夔的腰,纤纤细指却在无助地颤抖着。 “琴琴,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吗?”后夔的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无忧无虑地在风中微笑。那盪起的鞦韆,飞扬的黑髮,灼灼的桃花,让我觉得自己走进了仙境,你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可是我第一眼看见你,可没有什么美好的印象。那时的你一身白衣,手把玉箫,翩翩公子少年郎,应该是许多美貌女子梦中的情郎。但是我却觉得当时的你太无礼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姑娘。”玄妻嘟着嘴,仿佛回到了初见那一刻,灼灼地桃花,美丽的少女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一切是那样的美好,有了开始,多希望永远都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无礼,因为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不知何为礼了。那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把你娶回家,无论你是卑贱的奴僕,还是恶毒的小姐,我都想拥有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姑娘,一辈子宠着她,让她的笑容永远不会萎谢。”后夔深情的看着玄妻,轻抚她精緻绝伦的脸庞,“对不起,琴琴,我做不到了,终究是我负了你。” 玄妻摇摇头,看着后夔缓缓闭上疲惫的双眼,紧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正在无力的脱落,玄妻终于忍不住了,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仿佛将所有的绝望都倾泻出来。 后夔终究没有再醒来,无论玄妻哭得多么悽厉,无论玄妻怎样摇晃着他的双手,后夔都禁闭着双眼,身体在一寸寸地冰冷。 玄妻放弃了挣扎,颓然得坐在地上,脑袋沉重混浊得让她不知身处何处,只是深入灵魂的绝望让她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无法忘记无法逃避,就这样缓慢而又不止的凌迟着她的心,将她折磨得血肉模煳,却又不露于表面。 伯封看着自己空洞的母亲,再看了看苍白的父亲,心中的悲伤无法言语,但是心底的最深处不是悲伤,而是感动。父亲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但为了母亲,支撑着病体,一年又一年得与死亡作斗争,为自己偷来了时光和母亲厮守。即使他最后还是去了,但是这种情,依旧深入骨髓,伯封明白,父亲已经尽力了。 伯封扶起颓然的玄妻,安静地处理了后夔的后事。 看着后夔一点点的被白布覆盖放入棺木,玄妻才真正意识到后夔真的无法回来了,那个把她宠到天上的男人,再也无法回来了,以后她只能独自一人度过漫长孤寂的黑夜,思念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丈夫。今后,不再有人在她不开心时竭尽全力地哄她开心,不会再有人在她独自弹琴时吹箫相和,不会再有人每天夜里在她的耳边轻轻低喃着爱语……
第2页 玄妻的眼睛模煳了,被泪水洗刷得格外鲜亮的眸子却在最深处一点一点的暗下去,仿佛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激起她内心最澎湃的感情,她在独自的枯萎,在桃花开得最繁盛时,一个人萎落。 玄妻爱桃花,所以很多人说她像桃花,妩媚多情仙逸出尘,但是此刻,在桃花开得最盛之时,玄妻却独自枯萎,怎能不让人伤情? 伯封不知如何安慰,轻轻地抱住了玄妻,也许是从未安慰过别人,但是从那别扭语气里可以听出认真,“父亲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要是他看到这样的您,该有多伤心呀。” 玄妻的目光有了些焦距,看了看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的儿子,心里一阵恍惚。她从未发现,自己在后夔的保护下,竟然活得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没有一点长大的痕迹,就连他们的儿子也比自己成熟得多。 伯封不善于表达感情,这样的安慰已经是极尽了。看着母亲,再看了一下父亲的棺木,他的心底无端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为父亲,为母亲,也为自己。那个在皇权斗争中的男子,是否也可以有这样一种细柔的真情?随后他自嘲一笑,终归是自己太奢望了。 这一年,后夔去世的这一年,像整个天下都即将崩溃的预兆。姒太康去洛水北岸游猎,数月不归,东夷族有穷氏首领后羿打听到夏朝都城内守备空虚,乘机起兵,夺取了夏朝的都城斟鄩,轻易得到朝中权位,号令诸侯,隐隐有自立的倾向。在太康回都时,后羿重兵把守,将太康拒于门外,太康无奈,只好到处流亡。 这件轰动这个国家的事情,在玄妻眼底无足轻重,后夔死了,整个天下谁人为王谁人当政,与她有何相干?直到伯封留书而去,才掀起她心中的波澜。 玄妻看着伯封的留书,心中一阵悲痛。后夔离开了,连伯封也离她而去,虽然她一直希望自己变得坚强,但是不好的事接踵而来,玄妻还是吃不消。 只见信中写到: 母亲,父亲逝去已有数月,我希望您能早点走出这段悲伤,我不能继续陪伴您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父亲的使命是保护你,您的使命又是什么呢?我活了十余年,任性妄为了十余年,从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不想再逃避了,我必须回到他的身边,陪他度过这段危险的岁月,我心中不是为了大义,只是为了他一人罢了,就算知道最后的结局是死,我也义无反顾。这段不伦之恋,你和父亲不看好,他也不看好,但那有怎样?爱一个人,就不问有没有好结果,我认为值得,那便是值得了。 不孝儿伯封敬上 看完了信,玄妻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地流泪。这一年,流得太多泪了,仿佛将一辈子的泪都要流光似的。她知道伯封不善于表达感情,这次却在信中直言他心中最隐晦的真情,可见那个人在他的心中真的很重要。 自从仲康娶了妻纳了妾,整个后院都充斥着女人的欢笑声,伯封慢慢地走在这条走过无数次的小道上,看着满园的桃花纷纷扬扬地落,听着清脆的鸟儿不倦的唱着歌,心中反而有了一种满足,终于明白了自己执着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什么。 仲康听到伯封回来了,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看见笑得一脸满足的伯封,心中五味杂陈,有些怯懦,有些忧郁,更多的却是充斥在心中那股不明的喜悦。 “恭喜。”仲康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伯封淡淡的道贺声,仲康心中那股喜悦瞬间淡然无存,更多的却是恼怒。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当初我没说出来,现在说了,怎么觉得你不开心?还是你想听更多道喜的话?”伯封的声音很淡,仿佛他心底真的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留念。 “你回来就是专门来羞辱我的?”仲康忍住那股酸意,看着眼前那一树开得极盛的桃花,扬手轻轻的抚弄着。指尖的桃红,在阳光底下依旧鲜艷得夺目。 “对于你来说,这便是羞辱?仲康,即使你年岁比我大,终究心胸太窄难以成事。你应该知道你的能力够不上你的野心,你若想成就大事你必须依仗我。”伯封轻蔑的笑着,懒懒地伸手将仲康抚摸的那朵桃花整支掰断,拿在手中轻轻地嗅着,这朵桃花还有那个人残留在花蕊上的味道,他不由地痴痴地笑了。 仲康只以为他的笑容是嘲讽,心中沉压着一股怒气,但是瞬间气馁,他无法申辩,因为伯封说的的确是事实。当年,他察觉出了伯封对他不一样的情感,而自己却为这种情感可耻的感到喜悦时,他害怕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娶了一个女人,但是在看到伯封落荒而逃的背影时,他却感受不到一点喜悦。这些年,伯封走了,他不停地纳妾,却无法挥赶内心的失落,直至今天,他仍旧不敢承认自己对伯封,真的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情。 ☆、使命 也许,一切将有个终点。玄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就像抚摸着后夔有温度的身体,甜甜的笑了,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后夔还是那个后夔,那个永远让她倚靠,永远都不会离开,就像这座冰冷的石碑,永远屹立在这里,只要她一个转身,就能触摸得到。 “我要走了,夔。伯封曾问我我的使命是什么?也许我的使命就是要守护我们的儿子,我要去找伯封了。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还是个孩子,一个为情所迷的孩子,图谋天下是何等兇险之事,即使我没能力保护他,我也要去带他走出迷障。天下与我何干,与伯封何干,他终究只不过是为了仲康而已。当一切都无法回头时,总要牺牲一个人的话,那就让我去吧。”玄妻抬眼看了看皑皑白雪,摘了一朵梅花放在后夔的坟上,决绝地离开了。 仲康在夺位这件事情上显现出极大的野心,但是他却毫无想法,伯封暗中帮助他拉拢朝臣,树立威望,让几位老臣出面推举仲康为新王,随后还在民间大造舆论,谴责后羿为叛臣,夺大夏江山。后羿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自立有很大风险,于是只好顺应民意,愿意退位。但是后羿有个条件,夏朝要免除有穷国赋税,并且每年向有穷国提供双倍赋税。仲康登基心切,没有徵求伯封的意见,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后羿于是携带着大量财物返回穷石。 后羿在临走前特意去见了伯封,劝道:“若是仲康没了你,他无法成事,你是个人才,为何要屈居于庸君之下,若是你跟随我,我必定大肆重用你,你将得到无上荣耀。” 伯封抬眼瞄了一眼后羿,“你是个人才,但是若你执意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只会带领你走向绝路。有我的一天,这天下你休想动分毫,只有有仲康的天下,才能容纳我。”说罢,讽刺一笑,“乱臣贼子的天下,我不屑。” 后羿恨恨地看着伯封,出言威胁道:“若我再得天下,我必将你烹之,再将你的身体剁碎揉成肉丸送给仲康吃,也许他那时为了活命根本就不会念着你现在为他打天下的情分。”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对我自己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没有善终又如何?我谋划天下,早就没想到有善终。”伯封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第3页 玄妻来到了伯封的府邸,果真如想像一般清雅别致,没有多余繁缛的东西,整个院子像他的人一般,透着一股清冷,独具一格。她看了一下园子,因为冬天悄然而至,万物凋零,唯有门前的两株梅花在争相斗艷,给整个冬天都增添了色彩。 伯封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自己的母亲坐在门槛上,微合着眸嗅着清艷的梅香,整个天际仿若静了下来,唯有眼前的风景,在时间的沉浸下来,夺取了所有人的眼球。伯封一直知道,自己的母亲,即使青春不再,依旧美得纯粹,美得宛若豆蔻少女,当她回眸对你微微一笑时,相信没有一个人可以逃避这样的视觉盛宴。 “我的使命是保护你,我的孩子。”玄妻凝眸便看见了回来的伯封,她的红唇扯出了一个上扬的弧度,将双手打开。此刻微风正吹袭着她的黑髮,这样的画面看起来沉静而又美好。 伯封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说,飞快地扑进她的怀里。在伯封的记忆力,他冷静而又自持,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行为,也许是因为最近实在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当一切深情都由自己独自承担时,他才发现自己多么希望自己也是被人爱护着的,他多希望在无数个肠断的夜晚,在他的身后不再只有自己的影子。 “孩子,苦了你了。”玄妻爱怜地摸了摸伯封的头,“是母亲对不起你,直到现在母亲才发现,是我忽视了你,没有给你一个完美的典范。从今天开始,你的身边还有母亲,母亲会一直支持你的。谋划天下实在太危险了,虽然现在仲康顺利登基,后羿返回有穷国,但是我知道后羿的实力还是太强了,等他再度归来,你必定是他的深腹大患,他不会放过你的。天下是谁的天下,与我们有何相干,我们回到封国,回到我们的家,那里才是我们的归宿。” “母亲,我不能。”伯封退出了玄妻的怀抱,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却是执着。 “不就是因为仲康吗?但是你知道的,他无法接受你的感情,你又何苦为他身处险境?”玄妻眺望着远方,目光仿佛都是虚浮的,“孩子,他不值得。” “值不值得那又怎样,人的一生总要做一件在别人看来任性但对自己来说却是值得的事情。母亲,我真的长大了,我明白自己的感情,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不是因为心中的大义,只是为了他而已,即使明知结局是死,我也绝不后悔,这不正是爱的真谛吗?不问值不值得。”伯封的语气是坚定而毫不迟疑的,仿佛眼前真的是刀山火海,他也要用身子将火扑灭,用残破的身躯将刀磨钝,只为给他的爱人缔造一个温暖美丽的世界,即使他爱的那个人对他的爱不屑一顾,他也愿意从容赴死。 “封儿,你真的长大了。在母亲的眼里,一个男儿最值得炫耀的不是他的家境财富,也不是他的聪明才智,而是他懂得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懂得如何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你成为了和你父亲一样的男人,母亲还有什么理由要求你背弃你的信仰呢?”玄妻流着泪紧紧地抱住了伯封,仿佛还像小的时候,“封儿,母亲为你感到骄傲。” 伯封再如何自制,也无法逃避这强势的温情,终究还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玄妻的怀中,流出了泪。 母子二人仿佛一下子没有了隔阂,两人畅谈了一夜,不在话下。 次日,伯封还是早早起了床,脸上的倦意怎么也无法掩盖。他稍微梳洗了一番,看了一下依旧熟睡的玄妻,便去上了朝。 刚刚登上王位的仲康显得格外意气风发,多年的夙愿在此刻终于实现了,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仲康才觉得自己真正的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有资格俯瞰众生,因为他是王,高高在上的王。 伯封觉得自己会爱上仲康,便是因为他这种自信的神情,既骄傲又不羁,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伯封了解,仲康的内心纯粹如白帛,装不下一切阴暗和谋略,什么情绪都会直接摆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矛盾的结合体,他才会摒弃男人相爱违背天伦的道德而爱上他,因为这样的一个男人,既可以是目空一切雄踞天下的王,也可以是纯真无邪的邻家哥哥。 前些天仲康提议接太康回国继续当政,他愿意再度让位,但是太康觉得这是仲康对他的羞辱,死也不肯回来。仲康一边表示遗憾,一边又立刻将太康的妃子女儿送去了阳夏,美名曰陪伴太康。但是伯封知道,这个男人才不会将辛辛苦苦才得到的天下拱手让人,太康不回来刚好合了他的心意,说不定那天他高兴地一晚没有睡着呢。这样一个男人,别人会说他虚伪,伯封却觉得可爱。也许认识的人太少了吧,毕竟整个童年,仲康几乎没有缺席,这样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岁,但心智却比他还年幼,这样特别的一个存在,让伯封怎能不对他产生特别的感情? 伯封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别人说什么他也没怎么听清楚,想到开心的回忆时,他忍不住轻微的笑出了声,这笑声极小,但是在庄严的朝堂上,依旧违和得有点悦耳。 仲康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他不知道伯封在笑什么,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伯封离他很远,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他一眼就能读清他所有心事的少年了。 因为仲康的表情不悦,朝臣也不敢冲撞霉头,早朝便在朝臣静默下结束了,伯封没说什么,迳自离开了。 仲康更加不悦了,但更多的却的是委屈。这种充斥在心底折磨着他灵魂的委屈,迫使他不顾帝王礼仪地追了出去。 “伯封!”仲康有些气急败坏,但也成功制止了伯封前进地步伐。 “大王,找微臣何事?”伯封的声音很平静,连动作也是很生分的君臣之礼。 仲康被他的平静冷漠弄得有些伤感,但是他不愿意让伯封看出他的不开心,于是强装开心地说:“伯封,你看,孤现在是大王了,从今日起,这天下是每一寸土地都将是孤的,在这天下的每一个人都将对孤俯首称臣,孤是这四海八荒之主。” 伯封听着他语气中的小得意,内心充满着喜悦,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冷漠的客气话:“恭喜大王,终于如愿以偿了。” 仲康心中的得意立刻被这冷冰冻结了,“这多亏了你,没了你,孤该如何是好,这江山,也是你的。” “臣不敢,这只是臣子所为罢了,不值得大肆褒扬,若大王无事,微臣告辞了。母亲来京不久,臣应当极尽孝道服侍身旁。”伯封拱手,语气疏离,君臣之仪,不失风度。 “好,退下吧。”仲康含笑挥了手,却在伯封转身前率先转了身。 伯封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转了身往府邸处走去。 “伯封,我们一定要这样疏离吗?” “这不是大王想要的吗?” 听到伯封的话,仲康禁不住流出泪来。对呀,这不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现在会这样难过,这种失去的难过甚至比登基的喜悦更甚。 想得到一些东西,你必须要丢掉一些东西,但在丢掉前,你需要问一下你自己,自己将要得到的东西真的比要丢掉的东西珍贵吗?不然,未来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4页 ☆、强占 时间是最无情的推手,在人们还没有仔细斟酌自己得到了什么或者失去了什么的时候,时间的轮轴却不停止的运转,仿佛要将一切都推向毁灭。 仲康登基已有八年,这八年没有什么新变化。这些年伯封依旧冷然对待仲康,但是在背后却不懈地为仲康寻求治国方案以稳固大夏江山,玄妻安心的呆在家里悉心照顾伯封,希望伯封能够走出感情的创伤。仲康难掩苦涩但却无法妥协,将所有精力应用在大训军队上。若说真有一件大事,那便是仲康五年,太阳被黑云逐渐吞噬,整个大地被黑暗统治,虽然这怪像没持续多久,但是依旧激起了人民的恐慌,仲康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慌乱中,他认为这次是上天给他的惩罚,惩罚他无力统治天下却又登基为王,惩罚他虚伪对待兄长导致太康客死他乡,惩罚他无力回报伯封的感情却又用感情紧紧束缚着他……为此,仲康大怒,杀了很多人,朝堂人人自危。 当天,伯封去拜见了仲康,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仲康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抱着被子痛哭,伯封知道这次灾难彻底压垮了他的最后一根神经,此时的仲康,脆弱得无法承受任何伤害。 “大王,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伯封抚上他的背,轻轻的拍打着。 听到这句安慰,仲康哭得更加勐烈,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要哭出来。有人说过,当一个人在伤心痛哭的时候,要是有一个人去轻柔哄他,他会哭得更伤心,因为他知道有人在意他,感动和伤心糅合,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而仲康便是这样的情况。 那天伯封没有再说什么,仲康也一直在哭。但是他们知道,一切都将有所不同了。 接后的日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但好像都变了。伯封没有改变对仲康的态度,但是他却彻夜不眠的想方法压制百姓的亡国说,并且寻求击败后羿的方法,这种不要命的努力让玄妻看了之后都十分心疼,但玄妻深知自己无法劝阻,只有在伯封累到起不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他坚持的动力,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够为伯封做的。而仲康更大力地训练军队,势必要彻底击败后羿,让自己的江山更加稳固。他们知道,他们这么努力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稳固江山,让身边的那个他再无后顾之忧。只是他们都不善于表达,见面时冷漠有礼,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任何东西,只是加速将他们推向更大的毁灭。仲康八年,仲康没有徵求伯封的同意,单方面撕毁和后羿的约定,并要求有穷国重新向大夏交纳赋税,后羿大怒,起兵进攻。仲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训练了这么久的军队,在有穷国的进攻下竟然如此不攻一击。 仲康九年,大夏再度被后羿所统治,仲康彻底输了。他不仅输掉了大夏的江山,更重要的是他把伯封输了。当后羿拿着用伯封的肉制成的肉汤递送到仲康的眼前逼迫仲康退位时,仲康疯了。他没想到自己带给伯封的,竟是这样的结局,死无全尸。 仲康无法接受打击,拿起手中的剑想杀了后羿,可是却被身旁的士兵轻易制服。仲康跪在地上,哭得几乎断气,却无法改变什么。 整个大夏被血腥充斥,彻底变天了。 当后羿发现玄妻的时候,她被四肢捆住嘴巴被纱巾塞住放在了地下室的床上,眼睛因为不停的流泪而血红一片,黑如瀑布的长髮因为挣扎而被汗打湿显得十分零乱,手脚被捆住的地方隐隐有血溢出,看起来十分可怜。 但是当玄妻看到后羿的那一瞬间,她放弃了挣扎,眼睛空洞,仿若死去了一般。 她知道伯封死了,早在叛军攻破城池,伯封狠心将她绑住放在地下室的时候,她就知道伯封的末日来了。她不停地挣扎,眼睛瞬间流出泪,她用红肿的眼睛苦苦地哀求着伯封,但是伯封都不肯放开她,只是在一旁不停的流泪,不停地说对不起,最后还是决然离去,在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伯封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当看到后羿的时候,她彻底绝望了。 她只想当一个称职的母亲,即使是要面临死亡,她也应该陪伯封走到最后一刻,但是当亡国的丧钟敲响的时候,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儿子独自悲凉的走向他的结局,而她却只能任眼泪湮灭她的整个世界。 后羿没有杀她,却给了她更羞辱的惩罚。玄妻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任由侍女为她描绘精緻的妆容,任由侍女为她披上血红的婚纱,任由侍女搀扶着将她送去那个杀了她儿子的仇人的新房…… 玄妻麻木地坐着,她想过去死,但是心底深处的仇恨让她不得不苟延残存。她虽然没有陪她的儿子走到最后一步,但是她一定要为她的儿子报仇,那个狠心将她儿子剁成肉丸的新郎,她恨不得啃其肉喝其血,让他血债血偿。 相对于玄妻的屈辱,后羿则第一次表现出如愿以偿的快意来。他活了这么多年,枭雄一世,大起大落,有旁人羡慕的娇妻美妻,有承欢膝下的众儿女,本该无所求才是。但是只有后羿知道,自己最想得到的其实是他今晚的新娘。 他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玄妻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有着吞吐天下的宏图大志,无意于男女之事。直到这个髮丝黑如瀑布的少女第一次撞进他的眼球,他才知道并非他无意于男女之事,只是没有见到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姑娘。当时她应该才二八年华,正是最美丽的年龄,有着少女独特的天真浪漫,还有别的少女不曾有的英姿飒爽。一个妙龄少女,独骑白马,在闹市中疾奔,技术高超,身姿绰约。在她回眸一笑时,后羿整个眼眶都瀰漫着她那被微风扬起的长髮,他的天空只剩下她的如花笑靥。 只是当他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影。后羿怅然若失,每每夜里都是那个少女骑着白马走进他的梦中。他派人打听过,但是却石沉大海。此后,他生命中的每一个女人,都带着她的印记。 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无法忘记那个少女,直到今天,他才终于觉得自己彻底圆满了,即使那个少女不再年轻,但是她依旧是他梦里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 因为开心,后羿不免喝多了几杯,颤颤巍巍地来到了新房,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紧张。他正了正衣冠,揉了揉刚毅的脸庞,像个青涩的少年去接受自己心爱的姑娘的检阅。 后羿扯了扯衣摆,轻轻地挑起了新娘的头纱,但是他失望了,他的新娘此刻眼神空洞的坐着,即使轻轻抬眼时,也在没有了当年的笑容,只剩下像寒针一样的恨意,直直的射进后羿的眼睛。 后羿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蓦然一痛,只看见玄妻拿着金簪的手满是自己的鲜血,玄妻眼睛一狠,迸发出像狼一般目光,将刺入后羿身体里的金簪往外一拔,后羿的心一松,但是很快又更快速的加紧,只见玄妻再次将金簪刺入他的身体中,后羿身体往后轻颤,有些站不稳了,玄妻快速地站了起来,将金簪再度逼近,后羿用掌力将她震了出去,玄妻眉头一皱,吐出了一口淤血。
第5页 门外的侍卫听到声响,沖了进来,想将玄妻擒获,但是后羿制止了他们。后羿捂着胸口外流的鲜血,唇边微微有些苦涩,“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呀,你若承认你错了,我便放了你。” 玄妻大笑,笑出了眼泪,声音尖利得有些悽厉:“乱臣贼子,你忘了你手上伯封的鲜血了吗?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我何错之有?” 后羿身体微微一颤,他早就应该知道玄妻和伯封的关系不一般,在伯封地下室发现玄妻那一刻他便知道,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没有一个母亲会不为自己的儿子报仇,我只恨老天不公,这样都杀不死你。”玄妻的眼睛想蓄了血一样红得炽烈,那股渗人的恨意让征战沙场多年的后羿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后羿闭了闭眼睛,掩住内心的痛意,微微扬了一下手,身边的侍卫便将玄妻带了下去,玄妻没有挣扎,只是一直在笑,笑得深冷,笑得绝望…… 在玄妻被带走之后,后羿终于忍不住了,眼一黑就昏了过去,侍卫宫女手忙脚乱地将后羿扶住,乱成一片。 后羿又梦到了那一幕,英姿飒爽的妙龄少女在热闹的街上急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样的一副图画,但是当少女回过头的那一刻,那双美丽的眼眸却淌着血泪,嘴角扬起的却是深冷的笑,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刺耳绝望的声音…… 后羿被惊醒了,脸上身上全都是汗,他想起身,胸口的疼痛却让他再次倒在了床上,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他的妻子姮娥,在他的床前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都是替代品 此刻的后羿仍旧被梦里的场景给惊骇到,看到以往温顺的姮娥在自己面前哭成了泪人,他心里没有一丝感动,更多的却是烦闷。 “你哭什么,我还没有死了。你现在给我笑,快点笑给我看。”后羿的声音显得很粗暴,让一直用手帕擦泪的姮娥一下子愣住了。 后羿看着她的表情,更加烦躁了。他忍着身体的痛,强撑起身子,没有一丝温柔地将她娇俏的芙蓉脸往两边扯,表情十分狰狞。 姮娥被后羿的表情完全吓住了,她勉强的笑着,眼睛却流着泪,后羿一下子被惊住了,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玄妻,在昨晚她也是这样笑的,只是比姮娥更悽厉,那泪随着笑声一直流,流到了地上,滚烫着他的心,后羿一下子推开了姮娥,“滚,给我滚出去!” 姮娥害怕后羿的反覆无常,忙不迭地往外逃,好像后面追着她的是洪水勐兽。 后羿看着姮娥落荒而逃的背影时,失力地倒在床上,他的心底一阵苦涩,无论姮娥的笑怎样像玄妻,但终究只是个替代品罢了。不知觉的他又想起了昨天被恨意充斥的玄妻,接着又想起了那个梦中的娇俏少女,再想到隔在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后羿心中了一阵无力,觉得一切都重新回到了起点,一个和玄妻没有未来的起点。 但是无论如何,后羿都无法说服自己忘记玄妻,因为玄妻终究是不一样的,那是一个男人20多年不灭的执念,是一个青涩少年最纯粹的心事,是后羿最初的本心,他如何忘得掉? 后羿没有杀玄妻,却将她幽禁在初心殿里。 后羿每晚都宿在初心殿里,没有人知道后羿为什么要宠爱一个想杀他的女人,只有后羿心里知道,那是他对爱的纵容,是他给予一个女人最大的放肆。 玄妻每时每刻都想刺杀后羿,无论后羿怎样讨好她,玄妻的唯一目标仍旧是报仇。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多少人羡慕玄妻的专宠,但是玄妻却觉得这种宠爱是耻辱,是下了地狱也不能泯灭的一个污点。 但是唯一让玄妻松了一口气的是,后羿没有强迫她,只是每晚和她同床共枕,抱着她入睡。即使玄妻刺杀了他无数次,他仍旧在她的枕边睡得安稳,只有她一个人对着无尽幽深的夜。 同样绝望夜不能眠的还有后羿的妻子姮娥,这个娇弱的女人,在第一眼看见后羿便已芳心暗许,在后羿向父母求娶自己的时候,姮娥高兴的一晚都没有睡着。这世上,最高兴的莫过于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也正好喜欢着自己。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后羿心底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后羿喜欢看她笑,他宠着她,但姮娥还是觉得这样的后羿很遥远。他宠她,却不爱她,他为了成就霸业,可以娶很多女人,丝毫不会在意自己的感受。这些姮娥都可以忍了,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况且他们还有了儿子,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的呢?后羿不爱自己又怎样,他同样不爱他后宫里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玄妻的到来而改变了。后羿宠她宠得毫无底线,甚至可以在玄妻刺杀他后依旧待她如珍如宝。他可以漠视她所有的恨意,努力地讨好她,即使遭到嘲弄也不在意。最让姮娥感到绝望的是,她发现后宫里的女人,被后羿宠爱过的女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和这个女人相同的印记,自己的微笑,王美人的嘴,杨夫人的眼睛…… 替代品吗?后羿在每个女人的身上找到与那个女人相似的地方,然后宠幸她们。那自己呢?即使比那些女人尊贵,也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姮娥想到这里,所有美好的幻想,所有旖旎的少女心事,都被这种近乎无情的爱所淹没,后羿爱的只是那个女人,那个被幽禁在初心殿里的女人。他将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了这个女人,以至于有个女人身上有跟她相似的地方,他也可以无所保留的去宠爱,这种宠爱不是真的爱,只是爱这个女人跟她相似的地方,多么残忍,又多么痴情。 想到这里,姮娥觉得一辈子都毁了,这辈子她一直追求的,渴望的东西,都是虚无的。 第二天,姮娥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后羿也没多着急,只是简简单单的吩咐了一些人去找,只有姮娥的儿子宣聚急疯了,到处派人去找,终究是无果。 这世间,仿佛再没有了姮娥的踪影,她像是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而后羿千辛万苦求得的仙丹也在这期间不翼而飞,综合这两件事,人民便有了不同的理解。 于是很多年后民间流行了很多传说,有人说后羿过度宠爱玄妻,导致姮娥妒恨生气,一气之下吞食仙丹奔月了;也有人说是因为后羿过度残暴,恰巧后羿求得仙丹,姮娥怕后羿吃得仙丹后长生不死,那么百姓生活就会更加水深火热,所以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姮娥吞食了仙丹,于是身体变轻,飞上了月亮,住进了广寒宫里…… 但是姮娥的出走,没有改变任何事情,除了增添一些逸闻轶事外,没有发生实质的改变,于是宫中很快就遗忘了这件事情。 这天已经很晚了,后羿还是来到了初心殿,玄妻没有向以往那样只留个背影给他。此刻的玄妻,卸掉了妆容,放下了那头如瀑布的头髮,微撑着脸,拿起手中的酒,一杯一杯的喝着,听到推门的声音后,玄妻微微昂起精緻的小脸,醉眼朦胧,小嘴微扬,十分娇俏。 后羿的心一下子便被融化了,这样的玄妻跟梦中的那个身影再次重合,没有一点出入,这20多年来,后羿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笑容。
第6页 “夔,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回来,我的酒都快喝完了,你以后再这么晚回来,我就不理你了。”玄妻抱住后羿的腰,用小脸一直蹭着后羿的衣服,语气却是不满的。 后羿轻轻抚摸着玄妻的头髮,她的头髮乌黑顺滑,让人一摸就停不下手来,后羿坐在了她的旁边,玄妻便顺势躺进他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微微的蹭着。 后羿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玄妻,这样温顺的躺在他的怀里,即使她嘴里喊得是别的男人名字,后羿仍旧开心的不知所以。 后羿自从知道她是伯封的母亲后,便开始打听玄妻的一切经歷。他知道她是玄大人的女儿,知道她小名琴琴,知道她曾深爱一个男人,知道她与后夔的爱情,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知道了伯封在她心中的位置…… “琴琴,以后都不会了。”后羿模仿着后夔的口吻,轻轻地哄着玄妻,“我怎么捨得让你等我。” 玄妻听了这句话很受用,更加用力的蹭着后羿的衣服,嘴里嘟囔着:“封儿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么晚了。” 后羿霎时便僵住了,眼睛里都是愧恨。 “夔,你怎么不说话了?”玄妻不满的嘟囔着,“封儿是不是又去了仲康那里,都跟这个孩子说了很多次,仲康不值得他这样对待,他却总是不听。” 后羿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更加后悔,他轻轻地拍着玄妻的背,像是做着无声的道歉。 玄妻的醉意更浓,眼睛都快睁不开,只是一直在嘟囔着什么,很快被彻底进入了睡眠。 后羿看着她通红的脸,毫无防备的睡颜,心中一阵苦涩,他知道玄妻永远不会原谅他,因为他杀了伯封,并将他碎尸万段,让他死无全尸,这样的仇恨又怎能轻易化解呢?一想到这里,后羿更恨自己,但凡他稍微可以对伯封仁慈一点,也许不会是这样僵局。只是伯封这些年实在太可恨了,逼得他太紧,差点儿让他走投无路,要不是仲康实在太不成器,最后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对后羿来说,不屈服于自己的伯封留着实在是太危险了,再加上想起当年对伯封说的狠话,让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真的叫人以这样残忍的手段杀了伯封。要不是因为伯封是玄妻的儿子,而是其他人,后羿也许就不会这么内疚了。但正因为他是玄妻的儿子,是玄妻的心头肉,后羿才会这么后悔,毕竟哪个上位者,手上没有鲜血? 后羿紧紧地抱住了玄妻,心底一阵荒凉,他这辈子唯一想倾心相待的女人,恰恰是他伤的最深的女人,想到越多,心越是痛,他想他能够理解为什么玄妻会整夜整夜睡不着,为什么会睡到半夜因为梦魇而哭得泣不成声,因为这种永远的失去,就像将整个心都撕裂了,不流出些泪来,怎能分担这种空虚的痛呢? 后羿不禁流出了泪来,为没有未来而流,只是他很快就将泪擦干了,因为这种场面是他自己造就的,他没有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姮娥,就是歷史上很出名的嫦娥。她本名姮娥,因避西汉汉文帝刘恆的名讳,改称嫦娥,后来一直这个名称就一直延续下去。关于嫦娥的版本很多,只是其中一个,若是不习惯这个版本,可忽略。 ☆、甘愿为你而死 太阳格外炽烈,仿佛要向人间挥洒所有热情。玄妻捂着酸痛的头,睁开朦胧的眼,空洞洞的看着床顶上精緻的花纹,一下子怔住了。 侍女们看见玄妻醒了,忙上前轻轻地扶起玄妻,为她梳洗,为她描眉,玄妻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们为自己整理着装,然后懒懒地倚在椅子上,继续发着呆。 傍晚,当后羿来的时候,玄妻依旧保持着上午的姿势,像是入定了一样。后羿不敢唐突,看着她发起了呆。 她还像以前那样美,即使已经将近40岁,仍看不见岁月在她脸上的痕迹。在她的脸上,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只有那双不再年轻的眼才能看出她早歷经沧桑。后羿觉得自己是真的爱玄妻的,不仅爱她年少的英姿飒爽,甚至连她现在的森冷阴沉也可以让他疯狂,如果这都不算是爱,那么后羿觉得自己从未爱过任何一个人了。 “这有什么意思呢?”玄妻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没有任何预兆,倒把后羿吓了一跳。 “值得。”后羿觉得这两个字足以代表他所有的心情,玄妻却不懂,更不想懂。 “明天我想出宫,去看一下玄冥湖边的荷花。夏天来了,那里的荷花一定开得很美。”玄妻顿了顿又说:“这初心殿美则美矣,但终归只是个华丽的牢笼。” 后羿没有说什么,直直的看着玄妻,直到过了很久,后羿才开口,“孤陪你去吧。” “我不想你陪,你去了还有什么乐趣?你要是不放心,怕我逃了,可以多安排些护卫,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玄妻站起身走到了床边,背对着后羿躺下。 后羿跟着玄妻走到了床边,看着她执拗的背影,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看着玄妻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最终还是妥协道:“好。” 次日,玄妻去了玄冥湖,那里的荷花真的开得格外的美,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鲜艷夺目,玄妻却在这一刻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琴琴比荷花还美,这么多荷花,不过都是美人的陪衬。”后夔亲昵的揽着玄妻的腰,玄妻却在这一刻羞涩的敲打着后夔坚硬的胸膛,后夔笑得更加开怀了。 伯封受不了父母的打情骂俏,轻轻的摘下了一片荷叶,弹着上面的露珠,思念着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偶尔也想起自己? “封儿,过来。”伯封想得入神,玄妻的一句唿喊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伯封不情不愿地走到了玄妻身边。 玄妻拉着伯封手,让伯封坐在她的身旁,温柔地抚摸着伯封的头髮,伯封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挣扎,玄妻不由起了玩闹之心,轻轻的捏起了伯封的脸,将伯封的脸像面团一样随意揉搓,玩得不亦乐乎。 伯封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声音却是无奈的:“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 玄妻笑了笑却没说话,继续揉捏着伯封的脸,伯封生无可恋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后夔只是宠溺地看着玄妻,一点出声的预兆都没有。 伯封更加郁闷了,他果然是捡来的! 等玄妻玩腻了,伯封才终于从恶魔的手中解脱出来,刚想离开的时候,只见玄妻却拉着他的手,玩着他的手指头。 伯封:“……” “我们三年后还来这里看荷花吧,这里真美。”玄妻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后夔和伯封。 后夔温柔地笑了笑,没有反驳,玄妻开心的笑着,转眼看着伯封,伯封本来想否决,但是看到玄妻殷切的目光和后夔那一副要是你敢不同意就打你的表情,郁闷地点了一下头,像是焉了的茄子。 玄妻却觉得这样的伯封很可爱。 她以为自己一直会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后夔死在约定看荷花的那一年,满池的荷花,让她再没有欣赏的心情,人都不在了,景再美又有什么意义?接着是伯封惨死,她觉得她的人生都崩溃了。她爱的人,爱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她而去,若是没有心中的恨意,如何能在这无望的世界里坚持下去?
第7页 她有多爱伯封,就有多恨后羿,她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让他血债血偿。她无数次刺杀后羿,无数次的失败。即使后羿待她有多好,都没有让她打消这个决定,她这样屈辱的活着,不过就是为了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做一件每个母亲都该做的事情。后羿一定要死,否则如何让九泉之下的伯封瞑目? 玄妻想到这里,更觉悲痛,即使后羿在她眼前,她却没有能力手刃仇人,只能将血泪狠狠地咽下去。她只能安慰自己,后羿总有没有防备的那一天,那便是她得手的时候。 突然,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突然闯进来,侍卫惊得急忙护住了玄妻。 “救我……”少年吐出一口鲜血,虚弱的发出求救声。 玄妻推开了身边的侍卫,走进了那个少年,他约莫20来岁,满身都是鲜血,眼睛里迸发的却是强烈的求生欲望。玄妻一惊,勐地退后了半步,她不是被这个少年的眼神吓住,只是这样一个狼狈的少年让她想起了伯封。在伯封死的时候,是否也拥有这样一个不甘的眼神?是否也是这样无依无靠的走向死亡? 想到这里,玄妻刚刚停住的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走近那个少年,微微的弯了下腰,充满怜惜的擦着他嘴角的血,轻声安慰道:“别怕!” 少年看着她,不知为何感到了安全,也许是这个女人眼中的悲伤,也许是这个女人温柔的双手,他绷紧的心竟然放松了,轻轻地合上疲惫的双眼。 梦中,他看见了把他宠上天的父母在一瞬间变成了愧疚的模样,他看见慈眉善目的师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恨,看见族长将他赶出城并勒令他一辈子都不准回去…… 他摇了摇头,想摆脱梦境,奈何无论怎么样,都无法逃出梦魇,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只感受到一双温柔的手,不停的擦拭着他额上的汗,轻声温柔的哄着他,“别怕……” 这是谁的声音?寒浞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女人真的好温柔,昏迷前那一瞬,他记得她的面孔,那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张面孔。 当寒浞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了那个女人,床边放着十几两银子还有几件新的衣裳,他怅然若失。 他走出房门,发现这是一间客栈,名字叫如意客栈,他找到了店小二,询问着昨天送他来的那个女人去哪了?可是小二只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却不记得她走向何方。 寒浞茫然的走到街上,他想到去投靠后羿了,他想成为更好的人后,找到那个女人,和她长相厮守,要是她不愿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想,她总要和他在一起的。 玄妻回到初心殿的时候,后羿早已等候多时了,玄妻没有理他,手中紧紧抓住手中的纸包,那是她在照顾寒浞时趁侍卫分心向店小二那里高价买来的毒/药。 “我想吃松子糕。”玄妻因为心虚,声音有些颤。 可是后羿没有发现玄妻的异常,忙不迭的吩咐侍卫去准备。 玄妻趁后羿走开那一瞬,将毒/药放进了酒里,轻轻摇匀,又恢復了之前的坐姿。 见后羿回来的时候,玄妻拉着后羿坐到她的旁边,举起酒,笑的娇媚:“大王,陪妾喝一杯。” 后羿见玄妻这么乖顺,心中大疑,只是他无法拒绝玄妻难得的殷勤,拿起酒杯,看着玄妻将杯中的酒喝掉。 玄妻怕药效不够,又拿起酒杯斟满,递给了后羿。 后羿苦笑一下,拿起酒杯,“你真的希望我喝?” 玄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后羿笑得更加苦涩了,“你希望我喝,那我喝。” 一杯饮尽,玄妻又为他斟满了酒。 “我欠你一条命,我还你。”后羿又将杯中的酒喝光,眼神有些涣散,他想站起来,但是脚一软,直直地跌了下去。 侍卫听到响声就沖了进来,看见后羿倒在地上,神情涣散,吓得魂都没了,急急忙忙地唤起太医,不到片刻,初心殿忙成一片。 玄妻什么都没没说,只是看着忙成一锅粥的人,脸上挂着似得逞似解脱的微笑,将准备递给后羿的那杯酒,仰头喝光。 终于可以解脱了,玄妻笑得有些甜蜜,这个世界真冷,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依旧让她冷的直打颤。在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后夔,看到了伯封,看到了鞦韆架上笑得纯真的姑娘,她幸福的闭上了眼,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但是玄妻失望了,当她再一次睁开了眼,再一次感受到光,她愣住了,对她来说,死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那后羿呢?他死了吗?他喝了这么多杯酒,应该活不了了吧。 但是后羿没有死。早在玄妻递上毒/药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只是也许是看到玄妻的脸,也许是想还玄妻一条命,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了。好在抢救及时,后羿还是救活了,只是现在还在昏迷中。因为没有后羿的旨意,没有人敢处置玄妻,但也将她囚禁起来,等待后羿发落。 玄妻闭上了眼,心一阵荒凉。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场了啦,撒花撒花~~ ps:没想到连毒/药都是敏感词 ☆、争锋 后羿没有死,只是因为毒素摄取过多,身体还是很虚弱,这是后羿难得地一次虚弱,却是他所爱的女人亲手给予的。 后羿没有见玄妻,也没有为难她,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毒蛇,无论怎样都无法养熟,对待杀子仇人,哪个母亲又能轻易原谅?后羿懂玄妻的恨,却再也没办法纵容她了。他是君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见她,像她从未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 自那次毒/药事件后,后羿再也没有踏进初心殿,玄妻倚在床边,神情恍惚。她想她魔怔了,竟然会想念那个她恨进骨子里的人,也许她终归太孤独,太寂寞了,太希望有人陪。女人总是感性的,对待男人的温柔总是无力招架,即使恨,但总归是个依靠,若是在这样绝望的境地依旧是形单影只,那该有多难熬呀?玄妻屈服于天性,但也唾弃这样的自己。 每每她想起那个夜晚,想起他曾经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那样苦涩的将她递过去的毒酒一杯杯饮尽,她反而心生不忍,为什么会这样?她知道后羿对她是不同的,这种不同甚至可以称之为爱。这个倨傲的男人,他可以漠视她眼中的恨,卖力讨好她;可以在每晚心绪难忍时都不忍心强迫她,后羿为她做了很多,她知道这是一个男人能做到的最大的温柔,但是玄妻不能承认,因为她怕自己在后羿温柔的攻势下会渐渐忘记她最初的目标,忘记这个男人是杀死伯封的兇手,她不能忘,她必须狠下心来。 没过多久,后羿便纳了一位妃子,年芳15,最是少女最美的时候,名唤纯狐,来自东夷南方,以九尾狐为图腾的部落,是后羿在游猎的时候看到的,他毫不犹豫的将她强娶回来,封他为“少妃”,一时荣宠,后宫之中无人能及。而玄妻,则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名字,甚至是失宠的代名词。 玄妻听说这件事,反而心渐渐的松了,这样也好,这样就可以更加坚定她的復仇欲望了。
第8页 因为有了新宠,后羿再也没有幽禁玄妻了,玄妻重新恢復了自由,这对于玄妻来说绝对是件好事,更准确的来说,是一个新的契机。 当玄妻和寒浞再次相见的时候,是在一个月后的事情了。此时的寒浞,不復当时的狼狈,甚至隐隐有春风得意的姿态来。这也难怪,当年寒浞投靠后羿,后羿对他颇为欣赏,但是由于寒浞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邻里亲戚讨厌他,父母不管他,族长驱赶他,拜得奇师练得一身好武功后,竟杀师放火,灭其全家,大臣对他颇为反感,认为此人心术不正,狼子野心,不可重用,但是后羿因为欣赏寒浞身上的狠劲,不顾大臣们的反对认作义子,并不断提拔他,寒浞的的确确是个人才,他为了能够成功,不惜改变以往的恶习,全力拉拢权贵,不到一年的功夫,便从军中小头目一跃成为了大将军。而后刚好面临隶属有穷国的方夷国叛乱,停止进贡,要求脱离有穷国的管辖,寒浞请命,很快就平定了叛乱,方夷国重新归顺,后羿大悦,提拔他为军队左司马,并且给他订了亲,此女子是九黎蚩尤氏后人,名唤姜蠡,与寒浞在战场上相识,寒浞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而让后羿不开心,便顺势答应了,只是他对姜黎十分冷淡,表面上相敬如宾,背地里却连碰都不愿意碰她一下,姜蠡因为爱慕他,也没有在外面表现出来,只是心里终究哀怨,寒浞不理,依旧努力巴结后羿,也从不打消寻找玄妻的下落,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与玄妻的再一次相见,竟然是这样一个场景。 “是你!”玄妻看到寒浞,着实大吃一惊,只是面上没有过多的表露,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寒浞有些紧张,也有些吃惊,他没有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玄妻觉得莫名其妙,也许这个人已经忘记她是谁了,毕竟只有一面之缘。玄妻轻轻地拢了下头髮,转身欲走。 寒浞的眼睛太过炽烈了,玄妻被他这样看着,就像被狼死死的盯着一样,心底有些发憷。 寒浞没有阻止他,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直到他看见玄妻进了初心殿,眼神瞬间变得狠戾。 谁不知道初心殿里住着是谁?她曾是封伯后夔的妻子,大夏伯封的母亲,那个刺杀后羿无数次却安然无恙的妃子,她的名字叫,玄妻。 寒浞知道也许她早已成亲,却没想到她会是玄妻,后羿心头上的硃砂痣。但是寒浞不会放弃她,即使她是后羿的妃子那又怎样?他从不是什么好人,他想要的一定要是他的,即使现在属于别人的,也要抢过来,然后在她的身上烙上他的印记。 自从知道她是玄妻后,寒浞每次都在初心殿门外等候,只是玄妻不经常出门,直到第三天,他才看见姗姗而来的玄妻。 “你想报仇吗?”寒浞的话瞬间止住了玄妻的步伐。 玄妻转过身,刚好看见从大树后走出来的寒浞,他依旧俊朗,甚至带着志在必得的意气。 “你到底是谁?”玄妻皱了皱眉,继续打量这寒浞。 寒浞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我是寒浞,后羿的义子,我能帮助你杀了后羿,只要你跟我合作。” 玄妻挑了挑眉,冷笑道:“你既是后羿的义子,我怎敢相信你?况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这样对你的义父你的恩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当然是有我的目的,我要你属于我。”寒浞的语气是笃定的,但是话语却显轻佻。 玄妻登时涨红了脸,像三月里的桃花,娇媚夺目,玄妻怒骂:“不要脸。” “要脸干嘛?我只要你。”寒浞拉住欲转身的玄妻,“与我合作,你尚有几分胜算,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玄妻凝眉想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你要我做些什么?” “我只要你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无心朝政并且更加信任我,这应该是你最拿手的。”寒浞顿了顿说道,“不要让他碰你。” 玄妻冷笑,“他现在宠爱的是纯狐,我哪有那么大本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不过又是个替代品罢了,你应该知道,你对他终究是不同的。”寒浞抓住玄妻细软的手,轻轻揉捏,玄妻气恼,奈何力量有限,便任由他了。 寒浞看着玄妻气恼的脸,笑得更加恶劣。 玄妻知道,得到一些东西,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她为了报仇,不惜将灵魂卖给了魔鬼。 当天,后羿听说玄妻跳湖自尽,生死一线,即使再怕见她,终究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恐惧,踏上了他很久没来过的初心殿。 当他看见玄妻的时候,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两眼紧闭,仿佛没有了任何生命力,后羿真的慌了。他以为这又是玄妻的诡计,但是当看到这样虚弱的玄妻时,才知道这次是真的,她真的想要自杀。 后羿一直以为他真的忘记了玄妻,他以为他可以忘记的,但是当再次看见玄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忘记,即使纯狐长得再像她,但终归不是她呀。 “琴琴。”后羿摇了摇她的身体,玄妻却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摆弄,这时的玄妻,如此温顺,却不是后羿想要的,他宁愿玄妻忤逆他,算计他,对他露出深冷不屑的笑容,也不想要这样结果。 玄妻最后还是醒来了,在后羿震怒杀了几个太医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后羿连忙拿起宫女手上的热粥,轻轻吹凉,小心翼翼地餵着她。 玄妻的眼睛有些迷濛了,她费劲心思想置他于死地,不惜糟蹋自己的身体,不惜把灵魂交给魔鬼,但是看到这样温柔体贴的后羿,心里不是滋味,但是玄妻压制住了这种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她不能因为这一点点的温存,而忘记这个男人做过的事情。 “大王。”玄妻抱住后羿的腰,柔弱的依偎在她的怀里,“妾以为你不会在来了。” 后羿的心有些挣扎,他害怕这又是玄妻的诡计,但是却无法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这样温情的爱语。他抚摸着玄妻的长髮,没有说话。 玄妻知道自己曾经对后羿做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后羿根本无法相信她,她狠了一狠心,不顾在场所有人,吻上了后羿的唇。 后羿的表情是惊诧的,他根本无法相信玄妻会吻他。曾经无数个日夜,玄妻憎恨他,讨厌他的所有触碰,她会在他的怀里睁眼到天亮,会极力的擦拭掉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就像沾染了什么噁心的东西。而现在,玄妻居然吻他? 身边的人很识趣的离开了,并关上了门,而后羿,仍旧木楞的看着玄妻。 玄妻伸出舌头,舔了舔后羿的唇,笑得娇媚,“大王,伯封的命你已经还了。” 你曾说把你的命还我,然后义无反顾的喝下了我递给你的毒酒。但是,只要你还没有死,就不算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很多人认为玄妻就是纯狐,但是我不这么认为,这两个人的年龄太悬殊了。但是这两个人资料太少,难以考证,所以我就分成两个人写了……
第9页 ☆、蛇蝎美人 当晚,后羿要了玄妻无数次,直到玄妻累得沉沉睡去的时候,后羿展开了自出生以来最舒心的笑容,那种得偿心愿的满足,让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人生中第一幸事,他的人生终于算得上是圆满了。他搂着玄妻,含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只是后羿没有发现,刚刚累昏的玄妻突然睁开了眼,呆呆的注视着那半明半昧的烛光,留下了屈辱的泪水,她真的全部输掉了,为了报仇,连对后夔最后的一丝忠贞都失去了。 这一晚,直接改变了后羿和玄妻的生活关系,玄妻不再冷言对待后羿,甚至是蜕变成一个温顺的妻子,将后羿照顾得无微不至,后羿对玄妻也放下了防备,将玄妻宠到了天上,玄妻再度得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其中最不满的,当属纯狐。她正值最美丽的年华,本应该邂逅一段最浪漫的爱情,但因为长得与玄妻相似而被后羿强霸于宫,纯狐心中很是郁闷,但是被后羿的温柔给一点点抚平。她想,她即使不爱这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专宠于她,给了她无上荣耀,她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当有一天,这个男人因为玄妻的回心转意而彻底冷落她时,她的心被妒恨给折磨得不成人形。她觉得后羿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替代品,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忍受?男人果真都是冷酷无情的,他们的心变幻莫测,今天他们可以对你百般温存,说着矢志不渝的山盟海誓,但是当他们一旦变心,无论你怎样哀求,他都不会回心转意。她不应该忘记她们部落里,也曾有过一个美丽娇俏的少女女娇,因为感动于禹的真情,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他,但是后来又怎样呢?大禹为了治水,常年外出,即使多次经过家门口,看到流着泪凄凄地望着他的妻子,仍旧毫不犹豫的离她而去,绝望的女娇日日苦等最后成为瞭望夫石。大禹是天下百姓仰慕的英雄,却是纯狐唾弃的负心汉。而后羿,也许更可恨,因为他从来不曾爱过她,却无情地将她禁锢在这不见天日的后宫之中,纯狐想到此处,眼睛里划过一丝毒意。 “大王,今天就别上朝了。臣妾听说梅园里的梅花开得特别艷,下雪赏梅,多诗情画意呀,大王还没陪臣妾赏过梅呢。”玄妻扯了扯后羿的衣袖,撒娇道。 “但是……”后羿还没说完,就被玄妻打断了,“我不管,我只要大王陪嘛,朝中的事不是还有寒浞吗?我看他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前个儿他不是解决了黄河的水患问题吗?况且他是大王的义子,大王还不相信他吗?” 后羿想了想,寒浞的确是个人才,今天/朝中要解决的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交给寒浞也没什么关系,况且这是玄妻第一次这样求他,他怎么说拒绝呢。 后羿无奈,宠溺的点了一下玄妻的眉间,“好,孤答应你,就陪你去赏梅。” “我就知道大王最疼我了。”玄妻轻吻了一下后羿的脸,笑得像只小狐狸。 此后,玄妻有意无意的用一些别的事情引开后羿对朝中的注意力,并且时不时的称赞寒浞,再加上寒浞实在是个有能力的人,也经常讨好后羿送一些后羿喜欢的美酒良马,也许身处幸福的男人总是容易丧失理智的,对于玄妻和寒浞,后羿竟半分也没有怀疑。 后羿十六年,后羿不顾大臣们反对,立寒浞为宰相。寒浞一时权倾朝野,朝中上下,无不争相讨好。 此时,纯狐找到了寒浞,提议合作,杀死后羿。 寒浞看着这张和玄妻有七八分像的面庞,想起那个绝情的女人已有三个月没有单独见他,又想起那个女人日日委身于后羿,心中的妒意和愤怒涌上了心头,他无法排除,只能将这股怒气全部转向了纯狐,讥笑出声:“一个失宠的妃子,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合作?” 纯狐忍住内心翻涌的屈辱,冷笑道:“我知道你和玄妻的秘密,这便是我最大的筹码。” 寒浞勐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表情狰狞,“你信不信我随时能杀了你。” 纯狐笑得魅惑,她突然凑近寒浞的脸,寒浞嫌恶的转了下头,恶狠狠的盯着她,“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你不是爱她吗?看到这么相似的脸庞,没有一丝心动吗?”看到寒浞低沉着脸,纯狐没再开玩笑了,“玄妻这么久没联繫你,你不害怕她爱上后羿,忘记復仇?” 寒浞的脸更阴沉了,纯狐继续调笑道,“后羿给一个女人最大的宠爱,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能力抵抗的。女人的心最软了,受不住长期的温存。” “你有什么好办法?”寒浞放开了纯狐,冷冽地看着她。 “我怀孕了,是后羿的孽种,即使我再不想要他,但是他现在对我却是有用的。你相信我,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容忍一个男人的背叛,这个孩子,就是玄妻最无法容忍的存在,他能够坚定玄妻报仇的决心。”纯狐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爱意。 “你这么做,想得到的是什么?”寒浞看着她,眼神未明。 “我只要后羿,我要他死,他要了我的身子,却没有好好珍惜我,他把我变成了一个笑柄,我怎能不杀了他?”纯狐的眼睛像是蓄了毒一样,让她整个人都蒙上了阴郁的色彩。 寒浞看着被恨意瀰漫的纯狐,勐地发现,她跟玄妻其实没有半分相似,只是恰巧长得像而已,心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玄妻像是被宠坏的公主,突然遭逢巨变,生活逼着她变狠。即使她将心练狠了,但终归不是个纯粹的坏人,她无法狠心对待那些在她绝望之时帮助过她的人,所以对待后羿,即使每次置他于死地,但心中还是会有犹豫的片刻;但纯狐不同,她是个真正狠的人,对她好的,她可以接受但是不会回报,但是但凡遇见对她不好的,她可以忘却之前所有的好,一心置他于死地,下手毫不留情。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蛇蝎美人,寒浞不会爱上她,却也欣赏她这种狠烈。 因为寒浞的帮助,纯狐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后羿是惊诧的,并且极力掩盖这件事情,奈何这件事情传播面太广了,最终还是传到了玄妻的耳朵里。 玄妻听到这件事,如五雷轰顶。她知道后羿有很多儿女,她也知道那段时间后羿专宠纯狐,这些她都接受了,毕竟她不爱后羿。但是她无法接受,在她出现后,在后羿每天与她缠绵之时,后羿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在别的女人肚子里有他的骨肉。多么讽刺,即使她从未忘记过復仇,但是心还是有一丝感动的,但是这一刻,那细微的感动都散在风中了。 但是玄妻表面上没有一丝改变,依旧细微的照顾着后羿,只是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密,不再接受他无节制的求欢,因为那种接触,让她觉得噁心。 后羿也发现了,但是因为心里是内疚的,也没有怎样勉强玄妻,只是对玄妻比以往更好了,对她无理的要求也没有一丝犹豫的答应了。只是他们都知道,两人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孩子,即使他们都不提,但是心中那跟刺却永远不会消失。
第10页 玄妻去找寒浞了,在阔别三个月后,这个狠心的女人终于记得他们之间的合作,当玄妻看到寒浞时,寒浞将所有的不满全都摆在脸上了。 “我以为你忘记我们的合作了。后羿真是厉害,让你能将杀子之仇都抛之脑后。”寒浞瞥了瞥玄妻,转过头把玩着开得正艷的桃花,这个女人,让他从冬天等待了春天,让他从百花凋零的季节等到万物復甦的季节,这漫长的等待,让寒浞心中堆砌着满满的委屈。这三个月,想着她日日承欢于后羿身下,想着她天天对后羿展开迷人的微笑,寒浞嫉妒得都快要发疯。 “我永远不会忘记伯封的死,你应该相信一个母亲的信念。” 寒浞知道自己说话重了,但是却死也不认,“要不是纯狐怀孕,我怕你都快忘记我们之间的合作了。” “后羿无意于政事,你也权倾朝野,我一直为这个目标努力,从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你打算怎样做?”玄妻看着寒浞,那目光强烈得让寒浞不自觉的转开了目光。 “帮助我顺利登位,后羿的性命任由你处置。”玄妻听后,嘲笑道,“你的野心还不小呢,竟然想废后羿自立,但这些不是我关心的,我只要你能信守承诺,后羿死后,你登基,但是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相干。” “你休想摆脱我,王位我是一定要的,你我也不会放过。”寒浞抓着玄妻的手,带着志在必得。 ☆、密谋 在玄妻回眸剎那间,寒浞吻上了玄妻的唇,近乎虔诚。 玄妻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睛眨了两眨,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玄妻的反应取悦了寒浞,他不由地贴着她的唇微笑。 看着寒浞的笑,玄妻勐地发现了自己的境地,大力地推开了寒浞,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语气讽刺,“怎么你夫人没有满足你吗?还是你这个人本身就不计较到嘴里的东西,随便逮到一个长得还算有姿色的女人就亲?” 寒浞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冷了下来,“有姿色的女人这么多,但像你一样长得有姿色而又有魅力的女人却不多,你至少是大王的女人,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人。” 玄妻的脸挂不住了,扬起手就狠狠的打在寒浞的脸上,因为下了狠手,寒浞白净的脸瞬间红肿起来,玄妻看了之后,方有些解恨,“寒浞,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寒浞捂住热辣辣的脸,心中更是委屈,这种委屈逼迫着他口不择言了起来:“难道你敢说你没有在后羿身下承欢?又不是什么贞洁女子,脏了就是脏了,现在听到我说出来恼羞成怒了不成?” 玄妻被他的咄咄逼人给彻底激怒了,但是寒浞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她无力反驳,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记住这是来自寒浞的羞辱。 玄妻的突然转身让寒浞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了,他急忙拉住玄妻,在玄妻冷冷的目光下,很不自然的道歉,“对不起,我是因为嫉妒才口不择言的,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玄妻狠狠地打着他的手,使劲掐他,可是无论她怎样,寒浞的手就像钳子一般生在她的手腕上,不动分毫。 玄妻怒极反笑,“嫌我脏,就离我远点,你这样靠近我,不是连你自己都被我弄脏了吗?” 听着玄妻口中的讽刺,寒浞不顾一切的用嘴堵上她的嘴,终于听不到那些自嘲的话,才露出舒心的笑容。 玄妻却觉得他这样是进一步的羞辱她,狠狠扬起手,意欲再扇他一巴掌,只是被寒浞捉住了,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两人的胸前,无论玄妻怎么挣扎,寒浞都没有放开她。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玄妻的泪落到了寒浞的嘴里,咸咸的汁液充斥了寒浞整个味蕾,他才发现玄妻早已哭成了泪人,她眼中挂着倔强,还有消不尽的屈辱。 寒浞放开了她,怜惜的吻上她的泪,她的眸,“别哭了,是我做错了。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情难自禁而已。玄妻,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有多怕伤害到你。刚刚是我轻薄了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委屈了自己。” 玄妻依旧哭个不止,像是个水做的人儿,寒浞看着这样的玄妻,心中的愧疚更甚,他不应该这样伤害她的,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弥补,只有更卖力的哄着她。 玄妻狠狠地瞪着他,但因为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显得有些别扭的可爱,寒浞执着她的手,放在胸前,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玄妻,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更配得上你,至于姜蠡,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我从未碰过她。我想将最好的都留给你,无论是地位,还是我自己。” 玄妻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我不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不会相信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对我说的那些刻骨铭心的情话。你做的这些,不过是你自己的野心驱使,别把你无法克制的欲望都怪在我的头上。” 看着寒浞有些冰冷的脸庞,玄妻毫不顾忌地继续说道:“我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说完,调头走了,没有留意到寒浞带着毁灭性的目光。 少年第一次情动,第一次衷心表白,却遭到如此冷酷的嘲笑,换作是谁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寒浞这样的人? 他决定要彻底毁灭玄妻,让她的生活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她就永远也离不开自己了。没有了信仰,只能一起生活在地狱里互相取暖,这样也很好。 后羿应该要死了,而那个让玄妻彻底陷入绝望的人,也应该再次出现了,寒浞阴冷的笑着。 次日,寒浞秘密邀请了玄妻到自己府上商议,纵使有些不情愿见到寒浞,但是因为事关重大,玄妻依旧瞒着所有人来到了寒浞的府上,而玄妻不知道,寒浞也秘密邀请了后羿,一场阴谋再次降临。 玄妻看着寒浞的府邸,觉得甚是清雅,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却显大方干净。 当玄妻刚走进寒浞的府邸时,寒浞便以发现,他倚在门前,懒懒的打量着玄妻,越看越觉得玄妻是一个不仅美丽而且十分耐看的女人。 玄妻发现了寒浞,瞬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移开视线,就这样直勾勾地注视着,没有暧昧,只剩下锋芒。 寒浞笑了笑,“听说你最喜欢喝桃花酿,恰巧我有佳酿,不知是否赏脸?” 玄妻没有说话,径直地进了屋,寒浞没有任何尴尬神色,跟着进去了,优雅坐在玄妻的对面,为玄妻斟起酒来。 玄妻没有推就,仔细的斟酌杯中的美酒,果然美妙绝伦,不由多喝了几杯,“找我何事?” 寒浞但笑不语,再为玄妻斟了几杯酒,没不久,玄妻的脸色便被酒染成了绯红色,像天上初生的晚霞,美艷得不可方物,寒浞不禁有些看呆了。 “你不是想杀后羿吗?今天就是最佳时机了。”寒浞抱住了微微倾倒在桌子上的玄妻,贴着她红彤彤的耳朵,小声地说道,姿态十分暧昧。 玄妻醉的有些迷煳,四脚无力,姿态绵软,但还算清醒,她想推开伏在她身上的寒浞,但是因为力气实在太小而不得不放弃,“今天?”
第11页 “对。”寒浞抱住神色迷濛的玄妻走到了床边,将她小心翼翼得放在了床上,身子却没有离开,他微微倾下头,温柔地一下一下地咬着玄妻的唇,充满着眷恋。 “你给我下药?”玄妻看着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寒浞,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即使自己力气小,喝了点小酒,但也不至于虚软得浑身无力。 “我说过你会属于我的。”寒浞脱下她的外裳,细细的抚摸着她白皙绵软的肌肤。 “卑鄙!”玄妻躲开他的亲吻,恶狠狠地看着他,寒浞轻笑,用手盖住她的眼睛,继续细细的吻着她。 一把刀勐地飞了进来,寒浞早有准备,拉起玄妻躲了过去,玄妻全身无力,倒在了寒浞的身上,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 寒浞轻轻地扶起玄妻,将她放在离床不远的软塌上,这时的玄妻才看清站在窗边的后羿,怒气冲冠的后羿。 玄妻被后羿身上的怒气震住了,脸色霎时一变,寒浞无视后羿杀人的目光轻轻的吻上了玄妻,“别怕,我帮你杀了他。”说完随即转身,与后羿的目光对上。 “养不熟的狼崽子,当年孤就应该杀了你!”后羿拿起手中的剑,狠狠的朝寒浞刺去。 寒浞轻轻一闪,冷笑道,“占有不该占有的东西,就该死。你当年不杀我,今天也杀不了我!” 两人不由分说的打了起来,后羿是射箭的好手,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枭雄,只是终究无法和武功奇才且身强力壮的寒浞比,没过多久,寒浞便将后羿拿下,无论后羿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寒浞的桎梏。 寒浞用绳子将后羿死死捆住,将他踢倒在玄妻的床前,寒浞轻轻扶起玄妻的身体,将手中的佩剑塞进了玄妻的手中,再用自己自己的大手握住玄妻的手,“现在就杀了他,伯封的仇就报了。” 杀了他,杀了他,玄妻的脑海中迴荡着这样一句话,只是看见后羿哀绝的脸庞,不由有些踟蹰,只是没等她反应过来,寒浞带着她的手,将剑狠狠地刺进后羿的身体里,后羿胸口一痛,吐出了一口血。 寒浞将剑拔了出来,玄妻心一紧,果不其然,寒浞再度带着她的手,刺进后羿的心脏,后羿一阵痉挛,倒在了地上,口里的鲜血一直涌出来,很快就将地板染成了红色,格外煞人。 “对不起……孤把命还你,你能原谅孤吗?”后羿颤抖着身子,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玄妻看着这样的后羿,止不住的流泪。 看着流泪的玄妻,后羿仿佛得到了答案,他微微地笑着,像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你……爱过我吗?” 玄妻没有回答,只是不住地流泪,后羿一直看着她,抬起无力的手,想将她的泪擦干,只是终究还是无力的放了下来。 寒浞抱着玄妻,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的流泪,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爱过后羿,所以她无法回答后羿最后的问题,只是后羿在她的心里终究是不同的,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陪伴她,纵容她,只是他们之间流的血太多了,无论怎样都无法磨灭。 这样的结局是註定的,只是来得太措不及防,玄妻还没有准备好,就走到了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后羿领盒饭了 ☆、死而復生 玄妻看着死去的后羿,心里不知是何种感受,是大仇得报的喜悦?还是多年相伴的不忍?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 只是,还没等她理清过来,进来了一个她怎样也想不到会在此处出现的人——姒仲康,他不是被后羿囚禁起来了吗? 仲康看着躺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机的后羿,突然发疯地大笑起来,他用脚踢着后羿的身子,狠狠地踩在他的脸上,看到纹丝不动的后羿,他笑得更加发狂,伴着那刺耳笑声的,却是无尽的心酸,还有悔恨。 突然他又哭了起来,疯疯傻傻的,他咬紧了嘴唇,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泪都吞进肚子里,但是耐不住激烈的情绪,无论他如何抑制,都无法阻止那磅礴的泪水。 这样的仲康,既脆弱又无助,玄妻的眼不由一酸。 寒浞起身,看着痛哭的仲康,说道:“后羿的尸体随你处置,只是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仲康听到此言,抬起了头,笑得更加张狂,更多的却是讽刺,道:“我会安心做傀儡,你放心。我要的,不过就是这些。” 仲康曾经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想着当大王,想着君临天下,只是当伯封再也无法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真正要的从来就在他的身边,只是他没有珍惜。现在伯封死了,他所有的雄心,所有的快乐,都被埋葬得干干净净,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伯封报仇。所以当寒浞找到他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和寒浞的约定,毫不犹豫地放弃本该属于他的尊贵。 仲康拖着后羿的尸体,将他剁成肉糜,揉成了肉丸,做成了肉汤,将这些肉汤分给后羿的儿子喝,要是他们不喝,就将他们杀死。后羿的儿子不忍喝,尽数被杀,只有姮娥的儿子宣聚眼也不眨地将递到他手里的肉汤喝了个干净。因为他有多爱他的母亲,就有多恨他的父亲。 仲康看着喝下肉汤的宣聚,笑得更加疯狂了。只是当他回到属于他的寝宫,回到属于他的牢笼时,他却哭得不能自已,他抬起头来,看着无尽的黑暗,向某一个方向喃喃出声,“伯封,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我说过谁若是伤害了你,我一定千倍百倍的讨回来的,我没有失信,你能原谅我吗?” 没有回答,只有更冷的夜,还有更漫长的时间。 仲康虚脱地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将他淹没。 寒浞最后还是没有勉强玄妻,他温柔地为她盖上了被子,亲吻着她艷丽的唇,玄妻没有理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第二天,寒浞在朝堂上列举后羿罪状,自立为王,改国号为“寒”,立玄妻为正妃,以庚辰年为寒浞元年。 玄妻对这些没有一点感触,她觉得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她已经可以彻底和这个世界诀别了,只是后来她才知道,寒浞不点头,她连死都觉得困难。 在失败了无数次后,玄妻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将一个打碎的碗刺进自己的心口,好在发现及时,要不然玄妻的计划就会成功了。 寒浞看着苍白的玄妻,心中一阵无力,玄妻睁开空洞的眼,看着寒浞,虚弱地说道:“我总有机会的,你无法阻止我去死。” 寒浞低下他的头,在玄妻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只见玄妻瞪大了双眼,简直无法置信,她颤抖着唇,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骗我,这怎么可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他怎么捨得……这样对我?” 寒浞冷笑道:“他的身份要求他必须捨弃你。在他的心中,天下终究比你重要的。” 玄妻用力撑起身子,只是身体太虚弱,怎样都无法起来,寒浞看着她,没有一丝要帮助她的意思。 玄妻失力地倒在床上,脸色惨白一片,“除非让我见到他,只有我真正见到他,否则我不会相信的。”
第12页 寒浞静静地站在那里,随后点了一下头,“你总会见到他的。” 如果爱不能让她活下去,那么恨呢? 玄妻再也没有寻死觅活了,只是比平常更要木讷,她每天只会无神地看向一个地方,然后坐上一整天。虽然没有死,但是却比死更要人看着难受。 每次当她看到寒浞,只会重复一句话,“我现在可以见他了吗?” 寒浞没有说话,只是抱住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道,“只要三天。” 接着又是更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玄妻才说道:“好。” 寒浞抚摸着她的长髮,低声说道:“你还有我呢,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玄妻没有说话,只是内心更加悲凉。若是连那个人都骗她,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呢?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玄妻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见那个人的时候,玄妻反而平静下来了,她让宫女给她画上了艷丽的妆容,穿上血色衣裳,仿佛是要去见她心爱的男人,但是玄妻根本不想见到那个人,她宁愿他真的死去了,死在那个春天,死在她的怀里。可是当玄妻真的看到那个人的背影时,她没有流泪,只是心里像是扎了根针,连唿吸都觉得痛。 她一直以为寒浞是骗她的,当他说出后夔没有死的时候,她的心是不相信的,因为她无法想像,她最爱的那个男人,竟然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抛弃她,只为了——天下?那她又算什么?那相知相伴的十五年,又算什么? 她对后夔有多爱?爱到仅仅只需要看到他的背影就可以认出他来。眼前的白衣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不敢回头,不敢面对那双失望的眼睛,更重要的是,他不敢面对自己对她的背叛。 玄妻凄凄地笑着,宛如那无法得到救赎只能呆在阴暗处的鬼魅,“后夔,为什么不敢回头看我一眼?” 后夔转身,看着玄妻的眼,声音轻柔带着些许颤抖,“琴琴,这么多年,我的心从未变过。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起的每一个誓言,都是真心的。” “那又怎样?”玄妻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冰冷的锥子,后夔心中一痛,却无法反驳,只能直直的站在那里,接受玄妻赤/裸裸的恨。 “后夔,你真让我觉得噁心,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笑话。你没有资格说爱我,你不配。”玄妻地声音很平静,甚至因为过于平静而让人觉得害怕。 “我不祈求得到你的宽恕,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后夔看了一眼越发妖媚的玄妻,再也不见初识的模样,心一顿一顿的抽痛,“我只希望你不要苦了你自己。” 玄妻大笑,那艷丽的妆容衬得她像是吃人心的妖精,“为你,不值得。” 后夔的身子僵住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琴琴,我真的没想过要骗你的。当年我的确身重剧毒,本已无力生还,我的师父找到了可以救我的药方,但是灵药难求,他只好让我“死去”,然后把我的遗体偷了出来,将我的身体冰封。最近两年,他终于成功研制了解药,我才得以重新醒来。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原谅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没有欺骗你,我是真的爱你的。” 玄妻却笑得更加绝望,也更加可悲,“但是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却从来没有想过来找我,没有想到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只想到你自己,想到你心中的大义。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是你更爱你自己。” 后夔没有反驳,也无力反驳。他醒来的第一天,的确想要去找玄妻,只是那时的玄妻已经是后羿的妃子,而师父又在极力地劝他帮助姒相復国。后夔挣扎了很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师父直接药晕了他,将他送到了姒相的身边。后夔无法,认为这多多少少有上天的意思,于是尽力辅助姒相,只是心中终究无法忘怀玄妻。所以知道后羿已死,而寒浞登位,玄妻成了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也许他真的要失去玄妻了,所以他不顾师父的反对,不顾姒相的挽留,毅然决然的回到了这里,只是他心中知道,他有多了解玄妻,就知道失去玄妻的可能性有多大。 虽然这个决定是师父帮他下的,只是他的的确确是辜负了玄妻,他无法申辩,只是心中却更加自责。他是忠烈之后,所以他无法忘却国家,无法在国家危难时袖手旁观,但他这次的的确确是做错了。他心中的大义,终将让他失去他的爱情,他的妻。 玄妻没有再看他,转身就走,寒浞急急忙忙地上前扶住了她,这是玄妻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没有推开他,他本该高兴的,但是他笑不出来,因为此刻的玄妻,冰冷地没有一丝人气。 后夔没有动,就这样看着玄妻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他的眼前,冷冽的风吹打着他洁白的衣裳,他的心却在一瞬间,冷却成了冰。 空气将玄妻最后的话带进他的耳朵:“后夔,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宁愿你真的死了。” 背叛爱情的人,永远都不值得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后”这个字是在“司”字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新字,在夏朝代表着尊贵的,帝王之类的意思,并不是姓,所以后夔后羿中的后不是姓,而是代表他们身份高贵。 ☆、寒浞的身世 回到宫里的玄妻,没有一丝悲伤的气息,她坐在她华丽的梳妆檯前,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长髮,仿佛她不曾见过后夔。 寒浞看着这样的玄妻,不知道如何安慰,或许那单薄的安慰只会加重她的忧虑。他静静地陪伴在玄妻旁边,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表情,看久了也许才能发现那冷静的脸庞下是死去的灵魂。寒浞曾经希望玄妻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她安全感,这样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自己应该是她唯一的慰藉,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追求,可是当看到失去一切的玄妻,与他预想的方向越来越相符时,他却感受不到一点快乐。 他本来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他的童年过得十分幸福,父母很疼爱他。直到父母一次无意识的争吵,他才知道他所谓的幸福都是纸扎的,是转瞬即逝的。他很小的时候也曾向其他小伙伴夸耀自己的父母是如何如何的爱自己,赢得一片羡慕的声音,只是听到父母谈话的寒浞,却觉得当时的自己分外可笑,也分外可怜。父母对他无条件的好,其实是有条件的,说的更确切一点,是为了赎罪。当年,寒浞的父母因为得罪了人而遭仇家追杀,恰时到了如今父母的家里避难,只是没想到这家人害怕惹麻烦上身,竟然通知了官府,恰巧寒浞父母的仇人与官府勾结,于是在寒浞父母被官府捉去后,很快就被安排了个杀人罪而处以死刑。这家人因为内心愧疚,对寒浞父母偷偷藏在柜子里的儿子爱如珍宝。一方面是因为天生无子,更多方面却是为了偿还内心的罪恶,所以无论寒浞做错了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的包容。知道这宠爱背后是父母身上洗不净的鲜血时,寒浞再也快乐不起来,他怨恨现在的父母,更怨恨这虚假的感情,他开始变坏了,无所不为,他的伙伴不再与他交往,邻居视他为毒瘤,父母依旧任他妄为,不但不加以劝诫,甚至助纣为虐,他往罪恶的方向越走越远,最终族长都无法容纳他,将他赶出了城,并且永远不许他回来。
第13页 寒浞什么都没有说,看着父母内疚的眼神,邻居厌恶的嘴脸,他大声地笑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家乡,离开了那个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家乡,带着满腔的恨意,踏上了未知的路途。 期间,他挨过饿受过冻,他曾因为偷盗而被打得浑身是伤,他曾为了生存而与恶狗抢过食物,他像一个最卑贱的乞丐,只为了能够活下去,他想让他们知道,想让那些对不起他的人知道,当他再度强大起来的时候,他要让他们匍匐在他的脚下,让他们也像现在的他一样的卑贱。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直到宣明的出现。当他在角落里看见邋遢的寒浞时,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少年不是庸庸碌碌之辈。他将他带回了家,给他新的衣裳,给他买很多好吃的东西,甚至他认他做了徒弟,教他武功,教他兵法。对待这个让他重新获得新生的男人,寒浞是十分的感激的,他甚至忘记了从前那个自己,那个每日生活在仇恨中的自己。 宣明是个武学狂人,他越教寒浞,越发现寒浞在武学的天赋,他简直就是一个武学奇才。因为对武学发了狂,宣明甚至在寒浞身上做过很多实验,想检验这个奇才身上的武学特性,他还甚至想将寒浞做成一个药人,通过提取他身上的血液,做成药丸,供自己服用,让自己的武功有个更大的突破。 寒浞发现了宣明的意图,一下子便冷了心。趁夜,他偷偷的逃了出去,可是却被宣明发现了。宣明知道他要逃跑,彻底变了善良的模样,在寒浞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寒浞知道这是一个必死局,不是宣明死就是自己亡。于是下手也毫不留情,但是即使寒浞再有天分,学武也不过一年,如何杀得了在武学上专研一生的宣明?没过多长时间,寒浞就被击倒在地,口吐鲜血。他凄凄地望着宣明,想让他看在师徒之义上饶过自己,只可惜宣明终究没有软下心来。在宣明走向自己的那段路程,他一动不动,甚至宣明将他拖起来的时候,寒浞也没动。 因为计划被寒浞发现了,宣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给寒浞服下了能让身体软绵无力的药,日夜置于药桶中,寒浞没有挣扎,乖乖配合着宣明,让宣明放下了一丝防备。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五年,宣明依旧没有成功制出能够让他武功大进的药丸,他更大量地抽取寒浞的血液,寒浞没有反抗,甚至积极配合,他的脸色因为血液的流失而越来越苍白,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更加强烈的求生欲。 寒浞的顺从让宣明的戒心有点削弱,有一次竟然忘记了给寒浞下软骨的药物。寒浞趁宣明午睡之时,吃力地从药桶里爬了出来,找到了自己的贴身配剑,将睡得毫无防备的宣明杀死,又因为身体失血过多,寒浞怕有其他意外,拿走了宣明所有的财产,并且在厨房找到了火种,一把火将整个房子都烧掉,当他看着熊熊的烈火逐渐吞噬这个他住了几乎十年的房子的时候,他没有感到任何的惬意,只是笑得凄凉。 他不想这样子的,他想放下恨,他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当他以为他终于可以的时候,上天却只是给他开了个玩笑。 寒浞开始了逃亡,因为他杀了人,杀了他师父还烧了他的家,所有人都觉得他罪大恶极,寒浞没有为自己辩论,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当他看到玄妻的时候,那已经三天之后的事情了,这三天里,强盗看见他身体虚弱,抢走了所有的金银,还将他打成了重伤,这重伤期间,他还要逃避官府的追杀,只有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但是走到河边时,他终于撑不住了,为了求生他只能搏一搏,所以他大声求救,直到看见了玄妻,美若天仙的玄妻。 也许救他只是玄妻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但是在寒浞眼中,却是恩同再造。他的人生充斥各种各样的欺骗、怨恨、利用,而玄妻对他的帮助,是唯一一次没有任何目的的举动,是寒浞唯一的救赎,所以他如何忘得了玄妻? 更何况在以后的相处中,他发现玄妻其实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活得最真实的一个人。她面冷心热,即使嘲讽也带着一股善意;她做事果决,即使会迷失,但从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这样的人,如何让人不心生爱怜? 但是,当这些品质都从玄妻身上消失的时候呢?当玄妻不再有善意,不再理性的时候呢?你还会爱她吗?寒浞问着自己。 寒浞不知道,因为在一个充满欺骗的人生里,爱其实是一个很虚假的东西。但是寒浞知道,他不会离开她,永远也不会,这就足够了。 寒浞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玄妻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溢满了死寂。 “你不会放过姒相的,对吗?因为只要姒相存在的一天,你的王位就永远不会坐得安稳,因为所有人都会记得,你是一个乱臣贼子。”玄妻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寒浞说道。 寒浞抚摸着玄妻的脸庞,说:“你想让后夔后悔,对吗?而不是真的关心我。” 即使被发现了自己的意图,玄妻也没有半分尴尬的神色,说:“没错,我要让他知道,抛弃我是他做得最错的一个决定,我要让他抱着他的復国梦死去,让他一辈子为他的自私赎罪。” 看着陷入癫狂的玄妻,寒浞上前抱住了她,低声说道,“好。” 听到这个答覆,玄妻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寒浞搂着,这个沉默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玄妻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今晚留下来。” 这是玄妻第一次主动留宿,寒浞心里却没有一丝兴奋,因为这是玄妻为了报復另一个男人。但即使心里再不舒服,寒浞还是应承了。 半夜,玄妻爬到了寒浞的身上,轻轻的吻着寒浞,灯光下的她,显得格外撩人。 寒浞抵制住了诱惑,嘆息道:“你不必如此。” 玄妻冷笑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我今天就给你。” 寒浞没有说话,抬眸看着玄妻的眼,玄妻沖他妖媚一笑,将他的衣服悉数除尽。 当寒浞进入玄妻的时候,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了,即使这次交欢掺杂着报復,但那又怎样?只要是她那就够了。 玄妻看着寒浞青涩的动作,低低地笑出声来,“第一次?” 寒浞没有说话,轻柔地吻上了玄妻的唇,大力地将自己送到她的最深处,满怀深情地说道:“我说过,我想将最好的都留给你,包括我自己。” 玄妻看着他炽烈的眼,听着他动听的情话,她甩了甩头,摒弃掉所有不该出现的思绪,更加卖力的投入情/欲中。 玄妻承认她怕了,她不敢再尝试,那所谓的爱情。 ☆、爱情死了 自从玄妻和寒浞成就夫妻之事后,玄妻看淡了很多。只要心中有信念,没有爱情也是能够活下去。后夔曾是玄妻心中最在乎的人,他们拥有最美好的回忆,他们还曾经想过白头到老,只是当她心中的爱情变成一个谎言时,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了可笑的回忆。后夔的死而復生,更是时时刻刻提醒她那段愚蠢的过去,她日日可笑的思念。
第14页 她过得不好,后夔也不能好过,这是玄妻心中的一个执念,是她的心魔,她要让后夔知道,捨弃她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没有爱的玄妻,变得冷漠,也更加魅惑,仿佛一夜之间就彻底长大了。她不再穿素色的衣服,不再真心对待任何一个人,她的心冷得像融不化的冰山,寒浞知道,那个拥有善意的玄妻已经彻底死去了。 寒浞知道玄妻的苦,所以更加痛恨后夔。这个男人,拥有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却不珍惜,让她独自一人陷入绝望陷入深渊,他冷眼旁观她的痛,只为成就自己的忠诚?寒浞自问自己也是冷酷无情的人,他可以在知道父母的虚伪后,决然忘记13年的养育和爱护,毫不留念地离开,他也可以在师父变了面孔之后毅然杀之,而不是念在教育上放他一条生路,更甚至无视后羿对他的栽培之恩而痛下毒手!但是他比不得后夔,后夔比他更冷,也更狠。他可以将自己深爱的妻子亲手推向毁灭,这样的后夔,寒浞自愧不如。 寒浞没有劝导玄妻放下,而是尽力帮助她完成心愿。因为他知道,那种被信赖的人抛弃的感觉,那种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的绝望,不是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让其快乐起来。所以他不顾天谴,大力派人追杀姒相,终于将姒相杀死,夏朝正式亡国。 当晚,玄妻开心地疯了,她觉得自己成功打击了后夔,成功让后夔陷入绝境。为了报答寒浞,她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献出去,在寒浞的身下,笑得格外妩媚。 只是寒浞知道,玄妻并没有真正的开心,她笑得越妩媚,心却越空,他必须给玄妻寻找一个新的依靠。他给她网罗了许多珍贵的琴,为她种桃树,为她制鞦韆,给她无限制的自由,但是玄妻都兴趣缺缺,那些她曾经得不到的珍贵古琴现在摆在她的眼前,她却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外面的风光有多好,她也懒得出去欣赏。整日闷在宫中,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人交往,吃完就睡,看起来无忧无虑无烦恼,但是寒浞知道她是失去了目标,在自我放逐。 也许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闷了,玄妻在寒浞的不断督促中爱上了跳舞。以前的玄妻善抚琴,她能将琴弹得出神入化,只是自从对后夔失望后,她再也没有碰过琴,因为她怕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而让她变得心软。而跳舞却是和弹琴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她可以让自己的身子不断旋转,将所有思绪都旋转出去,那种大汗淋漓的感觉,真是很好。 寒浞看到她这么开心,自然不会反对。他时常坐在椅子上,看着旋转的玄妻发起呆来。 玄妻从不会赶他走,也不再拒绝他的求欢,她跟寒浞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着,直到姜蠡怀孕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后宫,寒浞更觉大惑,他从不曾碰过姜蠡,她怎么会怀孕?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玄妻的感受。 他知道玄妻无法容忍背叛,当年她知道纯狐怀孕后,坚定了刺杀后羿的心,全然不顾以往的恩情。也许在玄妻心中,他还比不上后羿,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玄妻对后羿有一种近乎变异的依赖,那是在绝境中的一种奇怪的意识。可是他一点都不怕,他还有一生的时间去等待,他有很漫长的时间去暖化玄妻的心,但是在玄妻的心没有打开的时候,姜蠡怀孕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寒浞将政事彻底撇开,急匆匆地来到了玄妻的宫中。玄妻看见他,没有任何触动,依旧跳着舞,与平常无异,寒浞却觉得心冷。 舞毕,玄妻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香帕,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汗,施施然地走到了寒浞的面前,规矩地行了个礼,“妾参见大王。” 玄妻的平静触怒了寒浞,他稍转了一下头,问道:“爱妃听说了姜蠡怀孕的消息吗?” 玄妻眨了眨眼,好像不知道寒浞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是她还是点了下头,平静地说道:“妾自然知道,姜蠡姐姐怀孕了,对大王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大王虽然不过而立之年,但是膝下无子终究是一件憾事。如今姜蠡姐姐弥补了大王这遗憾,也算功在社稷了。明个儿妾自当奉上厚礼,也不枉费大王对妾的恩宠。” 寒浞盯着玄妻的眼,那里面是波澜不惊的,他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这种不在乎让他唿吸一窒,脸色更是阴冷:“爱妃知道孤对你的恩宠,自然也知道孤对你的心,姜蠡怀孕,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妒忌?” 玄妻听到这句话,笑得有点魅惑,“妾不敢,大王不仅仅是妾的夫君,也是姜蠡姐姐的夫君,妾为何要嫉妒?” 寒浞却像受了刺激一样,他觉得玄妻的笑实在是碍眼,更像是一种嘲笑,笑他不自量力,笑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他抓住玄妻的脸,将她的笑抚平,问道:“难道在你心中,孤当真连后羿都比不上吗?” 玄妻没有再笑,只是直直地看着寒浞,说“大王说笑了,在妾心中,大王自然是最重要的,谁也比不过。” 自从后夔的死而復生,让玄妻不再相信爱情了,她可以随便对一个男人表达自己的爱情,毫不犹豫的说爱,仿佛爱情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件廉价品。 这些天,玄妻对寒浞说过无数次爱,但是寒浞知道,那不是爱,更像是一种敷衍,对爱情的敷衍,对自己人生的敷衍。寒浞知道玄妻无力再爱了。是呀,当爱情变成了冷漠,当爱情可以漠视爱人的痛苦的时候,那个曾被她当做信仰的爱情都是谎言,她还有什么理由去说服自己说爱情是神圣的,是坚贞不渝的? 寒浞抱住玄妻,充满怜爱地说:“你放心,孤绝不负你。” 玄妻什么也没说,只是依偎在寒浞的怀里,听着他平静的心跳声。她知道她真的变了,她曾经是一个嫉妒成狂的女人,她不允许后夔看别的女人,不允许他碰别的女人,甚至在屈身于后羿的时候,在不爱后羿的时候,也无法容忍后羿在拥有她之后,让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但是这次当听到姜蠡怀孕的时候,她的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没有任何妒忌的心理,甚至可以容忍寒浞像以往那样抱着她。她是不爱寒浞,也不再相信男人,所以他们是否对她忠诚,又有何意义呢?当爱情死了的时候,所有的嫉妒都显得多余。 当晚,寒浞留宿玄妻宫里,一次又一次地要她,玄妻在他的怀里,发出颤抖地呻/吟。 他低下头,吻上了玄妻的唇,她的唇真的很美,樱桃般大小,有着粉嫩的光泽,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特别是现在情动的时候,小嘴微微张着,发出媚人的声音,更让人失去理智。 寒浞轻轻地吻着她,诱着她主动伸出舌头向他索吻,他的身下也丝毫不停止进攻,给她极大的满足。 “琴琴,你爱我吗?”寒浞吻着她,低声又充满诱惑的问着她。 “爱,最……爱你了……”玄妻攀着他的肩膀,仿佛受不住这勐烈的快感。 “叫我的名字。”寒浞看着她,继续诱哄。 “寒浞,寒……浞……”玄妻急切地吻着他,仿佛请求他更快点,给她更大的满足。
第15页 寒浞低声地笑着,却也加快了速度。他想要是玄妻无法爱上他,爱上他的身体也是不错的。 情/事结束后,玄妻懒懒地伏在他的身上,那黑如瀑布的长髮瞬间铺满了他整个胸膛,美到极致。玄妻的发,美得炫目,寒浞抚上她的头髮,那光滑如丝绸的触感让他的手流连忘返,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温柔缱绻地在玄妻耳畔说道,“你相信我,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寒浞等了许久,也没见玄妻有所回话,他轻轻地抬起玄妻巴掌大的小脸,他发现玄妻早就睡着了,也许被迫抬起小脸,她感觉不舒服,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手,格外可怜娇俏。 寒浞却在心中嘆了口气,玄妻果真不在意他,所以也不在乎姜蠡是否真的怀有他的孩子,这个想法久久萦绕在他的心中,寒浞更觉悲凉。 只是不管玄妻在不在意,他终归是在意的,他无法容忍任何女人利用他,即使毫无恶意也绝不允许。 ☆、爱情不问对错 次日,寒浞在天微亮的时分就醒了,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玄妻,幸福地笑了。他一生任性妄为,经歷过人生大起大落,但是他要的,始终只是有一个可以让他睡得踏实的地方,可以让他早起的时候,心不在无所归处,这样就好了。 他细緻地打量着玄妻的睡颜,那乌黑的长髮将整个枕头都铺满,看上去十分好看,他轻轻地吻了一下玄妻的唇,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满足。 他小心翼翼地起床,但还是惹得玄妻不满的呢喃,她微微转一下身,被子滑落到她的腰间,雪白的胴体,暧昧的吻痕霎时占满了寒浞全部视线,寒浞的唿吸有些急促,但想到还有重要事情要去做,更何况他不想打扰玄妻难得的深眠,于是将她的被子往上盖了一下,遮住所有的春光后,寒浞才舒了一口气,哪里想得玄妻又一次蹬落了被子,露出了更多的春光,寒浞险些把持不住,深深唿了一口气,将被子再次盖上,掖了掖被角,咬牙切齿道:“小妖精。” 寒浞恋恋不捨地走了,他来到了姜蠡的寝宫,一个他几乎不曾来过的寝宫。 他不爱姜蠡,说得更准确一些,姜蠡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带着他的姓氏的陌生人。他想过休了姜蠡,但是他根基不准,姜蠡的身份又特殊,他不能冒着这个险。所以他就将姜蠡当做一个附属品,把她的青丽宫当做冷宫一样,他甚至连姜蠡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了,要不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他根本不会来这里。 姜蠡知道寒浞要来,早早盛装打扮在宫门前静静等候,她一个女将军,此刻就像被驯服的绵羊一样,毫无攻击性,她娴雅地低下了头,仿佛不敢用眼去亵渎帝王之尊,恭敬地说道:“妾参加大王。”她话音刚落,青丽宫上上下下都跪了下来,行了礼。 寒浞却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不记得姜蠡长什么样,但却记得她的性情,九黎部落的人天生善战,桀骜不驯,当他在战场上第一见到姜蠡的时候,她高高地骑在白马上,骄傲得不可一世,寒浞曾佩服过这样的女英豪,但是此刻的姜蠡,再也没有了那种傲气,平凡地没有一丝出奇。 寒浞轻轻颔了首,“平身吧!” 姜蠡直起腰,乖乖地走到寒浞身后,跟着寒浞进了殿。 寒浞坐在了椅子上,姜蠡忙上前为他斟了一碗酒,寒浞顺势喝下,对侍卫宫女说道,“你们先下去。” 侍卫宫女有序地退下,将门也顺势关上,他们知道不该听的,绝对不能听,要不然会招来杀生之祸。 寒浞懒懒地打量着姜蠡,姜蠡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一身大红色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妩媚动人,只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得有些不相称。姜蠡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天生的贵气让她极具攻击性,但是她现在却如此温婉,倒辜负了这样一张面容。 “你的孩子是什么回事?孤可不记得曾宠幸于你。”寒浞直接阐明来意,他对待别的女人,从来没有太多的精力。 “妾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大王的,是大王让妾怀孕的。”姜蠡温顺地说,再次为寒浞斟上一杯酒。 寒浞没有接过去,冷冷地看着姜蠡,说道:“孤可从未宠幸过你,你如何能怀有孤的孩子?若是你觉得孤对不起你,孤可以放你自由,你可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男子,和他白头到老,何必胡诌这些谎言?” 姜蠡笑得有些悲凉,“大王从不在意妾,这点妾知道,可是大王怎么可以污衊我?妾对大王的心,天地可鑑,绝无半分虚假,就算大王对妾没有玄妻妹妹十分之一的心,也应该相信妾的为人,妾怀的,确确实实是大王的孩子,那天大王喝醉了,把妾当做玄妻妹妹,与妾成了夫妻之礼。妾知道,大王是认错人了,妾不该心存妄想,所以在大王醒来的时候,臣妾已经悄悄地离开了。本来想将这件事情赖死在心底,但是却没有预料到,妾因那一晚怀了大王的孩子。妾不想让大王为难,也不想破坏你和玄妻妹妹的感情,但是这个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妾不希望他不被重视。大王懂妾的心吗?” 寒浞皱了皱眉,他的确因为玄妻而借酒消愁好几次,但是他知道,是姜蠡说谎了。没错,他是爱玄妻爱得发狂,无数次想要占有她,但是都被自己克制住了。他对玄妻的爱不仅仅是肉/欲,更多的是怜爱,所以对待玄妻,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的莽撞亵渎了她。姜蠡这个谎言看起来毫无破绽,但是却到处都是破绽,他是多么熟悉玄妻,又怎么会因为酒的作用,而将别的女人当成了她?姜蠡低估了寒浞对玄妻感情,也糟践了他对玄妻的忠诚。 “孤的确是低估了你,想不到当年傲气一世的女将军,竟然会如此快地变成了如此卑劣,满嘴谎话的小人之辈。”寒浞的语气充满嘲讽,让姜蠡不由地红了脸。 姜蠡都快忘记以前的自己了,她曾经也是一个光明磊落,不输男儿辈的女将军。高贵的血统让她有资本狂傲,美丽的外表也曾征服过无数男儿,直到遇到了寒浞。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看到寒浞的第一眼,她真的相信了,她不顾一切的成为他的妻,即使她知道寒浞不爱她,她也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因为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忠诚的爱着他。但是她失望了,寒浞根本不在意她,他将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但是她还是爱他,连他的绝情也爱。在寒浞登基为王的时候,他没有让本来是他的妻的自己当王后,而是让那个本该属于后羿的妃的玄妻当他的王后,姜蠡觉得屈辱,但是还是不想离开他。自从玄妻入了宫,她的青丽宫就成了真正的冷宫,更甚至她成了整个后宫的笑柄。但这些她都忍下来,她即使不能让寒浞爱上她,冠上他的姓氏也是好的。为了能得到寒浞的主意,她悉心向宫中有经验的老人学习如何讨好男人。为此,她放弃了以前的自己,放下所有的骄傲,褪去繁华,变成了温顺的小女人,只为了能留住寒浞的片刻注意力,多么卑微的爱阿,但依旧得不到任何回报,她想放弃,想重新回到她的家乡,想做回从前那个不输男儿的骁勇女将军,但是她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忘了以前的自己了。
第16页 多么悲哀,她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自己,却依旧留不住寒浞,看着寒浞为玄妻难过,为玄妻酗酒,但他永远都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为他流泪到天亮,为他彻夜饮酒,以至于在酒后将一个侍卫当做了他,甚至怀上了孩子。 当姜蠡想要忘记自己对寒浞的背叛时,却偏偏在此刻怀上了孩子,那个侍卫知道了这件事情,吓了个半死,没过多久就跳了井。 姜蠡也想过去死,但是她却更想拿这个孩子去赌,赌输了大不了一死,赌赢了也许就可以赢回寒浞。为了寒浞,她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都可以拿去赌,她连自己都输掉了,更何况是命? 可是没想到,她精心策划的谎言竟然被寒浞一眼看破,但是她却不能承认,因为一承认,就彻底失去寒浞了。 姜蠡强笑道:“在大王面前,妾只不过就是个小女人,如何敢欺瞒大王?” 寒浞笑得更冷了,“这孩子是不是本王的,你心里清楚。你别让本王看不起你。” 看着寒浞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姜蠡哭得不能自已,她大声地问寒浞,“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瞬间?只要你承认,我什么都告诉你,包括这个孩子。” 寒浞停住了脚步,回头直直地望着泪流满面的姜蠡,她的妆都哭花了,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那期盼的眼神让人不忍心反驳她的话,但是寒浞的心是冷的,冷到只有玄妻才能让其融化,所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孤从来没有爱过你。” 姜蠡听到这个回答彻底崩溃了,她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哭,问:“那你为什么要娶我?你不爱我为什么答应后羿的赐婚?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拒绝的,为什么?” 寒浞顿了顿,才说,“拒绝你会很麻烦,孤不想让这种麻烦耽误孤跟玄妻。你应该早就知道的,早在成亲那一天,孤就跟你说了。” 姜蠡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停地流泪,她一直知道寒浞是一个多么冷情的人,却从未想过,他比她想像中还要冷情一百倍。 寒浞还是走了,他不理会有个女人在他面前哭得绝望,他只知道,玄妻应该醒了,他有多想见到她。 当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无论你在他面前有多卑微,无论你有多绝望,他都不会为你停住他走向爱情的步伐。爱情就是这样残忍,你可以为他忘记自己,却无法让他为你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被管理员警告了,然后被锁住。难道就因为那段床事?其实……我觉得已经很含蓄了呀,崩溃ing… ☆、坦诚 在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一个月,后夔来信了。 见字如晤。琴琴,我知道无论我如何做都无法抹去我对你的伤害,我也对自己的行为深恶痛绝,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够真正放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杀姒相的目的我都知道,要不是因为要报復于我,你不会杀一个无辜的人。但是我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下,不要对大夏朝后裔赶尽杀绝。即使你不念在祖上恩德,也不应该让伯封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心。伯封,我们可怜的孩子,为了匡扶大夏朝,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他的心即使不是纯粹的,但终究还是拼尽了他最后一份力。太康被逐,仲康被囚,姒相被杀,大夏王室的鲜血流得终究是太多了,如今姒相有一儿子尚存,我希望你念在旧情上不要赶尽杀绝,我知道也许这个秘密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我们曾经起誓永不相瞒。我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不能在你身边用行动减少你对我的怨恨,因为我的心还是向着大夏的。你可以骂我愚忠,但是不要因为我而难过。我知道你不爱寒浞,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报復而糟蹋了你自己,即使你对我失望透顶,也不要失去自己的追求,你值得更好的人。待到我完成使命,我一定回到你的身边,任杀任屠绝无怨言,我会用我最后的生命为我的背叛赎罪。 看完后望销毁。 罪人后夔字 玄妻紧紧地攥着手心,尖尖的指甲戳破了掌心,鲜血流了出来,但是玄妻不在意,因为只有这样身体的疼痛,才能稍微减少心理上的疼痛。她恨后夔,恨后夔将她最后一个期待都带走了,他可以为了国家不要她,更可以为了国家狠狠地在她的心口插上一把刀。他明明知道,伯封的死是她一生的痛,而他偏偏用伯封的死劝解她不要对大夏王室赶尽杀绝。他真的很了解她,十五年的相伴让他对她了如指掌,知道她所有的死穴,她如何能胜过他?他一直知道后夔心是狠的,但是却不知道这种狠用在她的身上是这样的可悲,他利用她的弱点从而达成自己的目标,这种做法真残忍。 但是他赢了。玄妻将信放到烛火上点燃,瞬间这封信在她的手里化成了灰烬,就像她跟后夔的爱情,不愿意放手,但是又相互伤害,和她指尖被烛火烫伤的滋味一样,疼痛而又刻骨铭心。 随后,她便不自觉地又想起了伯封。伯封从小就很独立,不太讨人喜欢,直到他遇见了仲康。 伯封小时候有些自闭,除了父母外不太喜欢和人说话,所以他显得很孤独,说得更准确一些,他也许很享受这种孤独,而仲康却不一样,14岁的少年,骄傲天真,无所畏惧,他的身边从不缺乏朋友,但他却独独喜欢和伯封玩。 伯封不愿意理睬他,仲康就越想和他玩,他在他的身边说起了自己听到的故事,自己经歷过的趣事,没完没了说个不停,着实聒噪,无论伯封多么嫌弃地看着他,他依旧雷打不动的自顾说着。一个安静地生活在自己小天地的伯封,和一个无法忍受寂寞力求活得精彩的仲康,奇妙的做成了朋友,玄妻当时感到很惊奇,但是她并不反对,伯封实在是太寂寞了,他需要一个朋友,所以每次仲康来到的时候,玄妻都很欢迎,并且为他们准备丰盛的食物,那时的玄妻,是很喜欢仲康,这个天真而又骄傲的少年。 仲康是伯封生命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即使伯封每次都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从不理会仲康,但是玄妻知道,仲康在伯封心中是不一样的。即使他每每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仲康,但是却可以忍受仲康无数次的打破他的宁静,在仲康说道得意的事情时,他甚至会轻轻撇一下嘴,说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当看到仲康垂头丧气的脸时,又会忍不住把自己最喜欢的糕点递给他,显得很别扭,但是又很认真。 仲康是伯封整个童年唯一的颜色,也是伯封走向悲剧的起点。当这两个少年逐渐长大,他们的感情也悄悄发生了质的变化,伯封越来越在意仲康,这种在意甚至超过了父母。当他第一次听到了仲康的野心后,便一直为仲康的目标而努力,他看起了他最不喜欢的兵书,努力专研治国之道,慢慢开始了他厌恶的交际,只为了仲康轻飘飘的一句:“我想称王。” 这种对爱的痴狂,玄妻发现了,仲康也发现了。玄妻害怕伯封会受到伤害,于是渐渐的不待见仲康,她希望伯封知道这是一种错误的情愫,但是玄妻困不住伯封,即使仲康来不了玄妻的家,他却偷偷的跑去找仲康;而仲康呢?他害怕了,他怕这种不容于世俗的爱会毁灭他和伯封,他渐渐地疏远伯封,甚至娶了妻,在婚宴上,他甚至逼伯封说出恭喜的话来。
第17页 伯封走了,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仲康眼前,但是玄妻知道,伯封不开心。只从回到家后,伯封说的话越来越少了,陷入沉思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他就像从来没有变化过一样,又回到了童年时自闭的状态,只是这次,他不再享受孤独了。 是仲康将他从自闭的深渊中带出来的,但也是他将伯封推向更深的自闭。 接下来的事,就变得越来越出乎意料,也越来越绝望了。后夔病死,伯封放下心结,仲康称王,后羿□□,伯封惨死,一件件,一桩桩,来得这么突然,那么迅勐,玄妻还没反应过来,伯封就走到了终点。 玄妻是恨仲康的,因为是他导致伯封走向毁灭,所以她不再关心他,即使知道他的心不好过,也没有去看他一下。她曾经是真心喜欢这个少年的,他们的岁数差不了多少,但是玄妻习惯性把他当做孩子来看待,因为在仲康的身上,到处都是天真的色彩,但是她无法毫无芥蒂地跟他说这不是他的错,因为伯封的死,他们都有责任,她连自己都无法原谅,更何况是仲康? 她曾经说过,伯封像后夔,其实他们一点都不像,伯封的心是最纯粹的,他的爱超越了世俗,他可以为他的爱付出一切,即使是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后悔。而后夔呢,他的爱掺杂着太多的东西,所以他可以为了成就自己而毫不犹豫的牺牲他的爱。 当寒浞进来的时候,看到玄妻整个身影都藏在了阴影之下,阳光好像无法庇护她,任由她整个人暴露在黑暗之中。寒浞觉得这样的玄妻好像立刻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上前心疼地搂住她,轻声安慰。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玄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轻声问着寒浞。 寒浞轻轻点头:“那天你救了我。” 玄妻抱紧寒浞,顿了顿才说:“其实那天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那一刻,看着你让我想起了伯封。那天你伤得极重,身体虚弱到无法直立,但是你的眼神却透露着强烈的求生欲望,那样的眼神彻底震惊到我。我经不住留下了泪来,伯封死得时候,我没有在他的身边,我就想啊,在他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绝望而不甘的眼神?是否这样悲情的走向他的终点?我不敢想像,他死的时候,是多么的孤独,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还这么年轻,却死得这样悽惨。” 语毕,玄妻终于忍不住流泪了,寒浞伸手为她抹干了泪痕,说:“至少他死的值得,死得无憾。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其实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当初我救你,目的本来就不单纯,你没必要因为这个而对我心存感激,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若是当初的你不是让我想起了伯封,我也许根本不会救你。” “但是,最后你还是救了我,那就足够了。”寒浞抓住玄妻的手放在胸前,眼神温柔到能够将人溺死在他的眼波里,他的声音也是温柔的不可思议:“我对你的爱,不仅仅是因为你救了我,还有更多别的东西。你对我来说,是救赎。所以我爱上你是必然的,无论你的心是怎样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真正的让我走进你的生命中。” 玄妻被他强势的表白弄得有些不自然了,她不自然的扭过头,说:“我不会相信爱情了,你无需在我身上下工夫了。” 寒浞笑得有些勉强,“不试试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不能因为后夔,而全面否定我。我知道……” 玄妻打断了他:“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跟后夔生活在一起已有十五年,他对我无微不至,我们还有一个孩子,但是呢?他依旧可以毫不犹豫地捨弃我。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不可以相信,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当你爱我的时候,可以为我付出一切,可以竭尽全力讨我开心,但是当你心中最重要的不再是我的时候,你一样会捨弃我的。寒浞,我们的感情,本来就存在着利用,你如何让我相信,你永远不会变心?誓言这种东西,终究是太假了,它永远都抵不过时间的侵蚀。” 寒浞无法反驳她的话,因为人心实在难测,他只能轻轻颔首,低声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就让时间来给我作证,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好像有点渣?没关系,以后虐死他。 ☆、愿意等 自从上一次坦诚后,玄妻和寒浞好像都忘记了这件事,日子像平常一样,没什么变化,直到姜蠡的到访。 当姜蠡第一眼看见玄妻的时候,再次尝到苦涩的滋味。她曾见过玄妻,远远的一瞥,只觉得玄妻的确是好看,有媚人的资本,而今天这样近距离的看着玄妻,才真真正正感受到玄妻身上的美,她虽然已年过四十,但是身材保持的非常好,皮肤也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也许因为年岁的增长,她的身上还有一股成熟的味道,特别诱人,也怪不得她得到三个男人的宠爱,让后羿即使被她刺杀多次依旧对她盛宠有嘉,死在她的手里也无怨无悔;让寒浞痴心相待,不惜一切地得到她,这样的女人,怎能不让人嫉妒? 姜蠡压抑住心中的苦涩,将温婉的假面重新带在脸上,笑着拉住玄妻滑如凝脂的手,说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人儿,玄妻妹妹这样的人物也难怪大王喜欢。只是希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妹妹进宫都这么多天了,姐姐才第一次来问候,说起来真是姐姐的不是。” 玄妻凝眸看向姜蠡,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只是此刻的表情却说不出的难看,那强撑的笑容,任谁都觉得虚假,偏偏却要违心说着这亲切的话,更让人觉得违和。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呀,玄妻不忍打击她,微笑道,“这是妹妹的罪过,前些天听说姐姐怀孕了,却没有去探望,真是失礼。今天姐姐特地过来,到羞惭了妹妹。只是希望姐姐安心养胎,才不负大王的恩宠。” 姜蠡听到玄妻的这番话,顿时觉得这安慰的话更像是讽刺,但是这副温婉的假面带的太久了,她先前的那股锋芒早就被磨平,她对着玄妻牵强一笑,就再也没说话了。 这个沉默没过多久,寒浞就来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姜蠡,姜蠡被他眼中的狠戾震地倒退了一步,没敢开口说话。 玄妻看到两人的僵局,率先打破了沉默,笑着拉住了寒浞的手带领他坐下,方开口道:“大王来了也不说一声,吓得我跟姐姐一跳,刚刚我还跟姐姐聊到了安胎的问题呢。这毕竟是大王的第一个孩子,姐姐很是重视,也希望大王不要辜负了姐姐的心才是。” 寒浞本想将玄妻递给他的茶送进口中,但听到玄妻这番话,重重地将茶杯放下,茶水弄湿了整个桌子。 玄妻看着寒浞发怒,很冷静地看着,而姜蠡却被吓得又倒退了一步,寒浞身上的冷,带着战场的杀气,即使她这个征战多年的将军,也被吓了一跳,而玄妻,好像适应了寒浞这阴晴不定的脾气,更或者她是有恃无恐,竟然对寒浞的怒气毫不在意,就像刚刚喝了个茶聊了个天一样,姜蠡心中不禁又一酸,寒浞对玄妻的爱,太铺张太放肆了,放肆到可以让她一次次地触碰他的底线,放肆到即使自己生气到无法控制自己也不捨得伤害她,这是一种怎样的爱?
第18页 玄妻看着寒浞渐渐冷静下来了,又递给他一碗茶,笑着说道,“大王又何必动怒呢?妾也是为了大王好,大王已到而立之年,妾是不能给陛下生孩子的,而如今姐姐刚好怀有身孕,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陛下不为自己,也应该为了国家,好好照顾姐姐才是呀。” 寒浞脸色一沉,有时候他真的恨不得杀了她,那就再也听不到她那些伤人的话了,可是却又捨不得,这真是件恼人的事情,他抚摸着玄妻的手,一根一根地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头,语言满是嘲讽,“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这么护着她?” 玄妻没有动,任由他像把玩玩具一样地把玩她的手指,顿了顿才说到:“虽然妾的年龄比她大,但是她是大王先娶进门了,妾承蒙大王恩宠被封为王后,但到底是后来之人,唤她一声姐姐也不为过,大王怎会不清楚其缘由?” 寒浞被她气得反笑了,他转过头来对姜蠡地说了一句,“滚出去,以后没有孤的旨意不准来这里。你算什么东西,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你自己自然清楚,你现在承认了,孤便饶了你,你若是执迷不悟,硬要往孤身上泼脏水,待孤查明你的姦夫是谁后,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姜蠡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她知道寒浞不爱她,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狠心,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这种屈辱让她无力承受,但是看到他的脸后,又无法很他。姜蠡觉得自己真贱,在被他这样羞辱后,依旧无法放弃他。所以女人是天生的爱情奴隶,情感往往在理智之上;而男人更多的是爱情的舵手,因为他们足够理智和冷情,所以他们可以用牺牲一个不在意的女人的尊严,只为成全他自己的爱,寒浞就是这样的男人,他可以将爱他进骨子里的姜蠡踩进泥土里,只为让他爱的玄妻看出他的忠诚。 玄妻冷冷地笑着,她看着寒浞的眼睛里满是讽刺的意味,“大王何必这样子做?糟践一个爱你的女人,就这么有成就感?” 说完,不理会寒浞是如何表情,就径直地走向内殿,寒浞知道自己的话无意中伤害了她,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姜蠡一个人很尴尬地留在了原地,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她今天来见玄妻,本来有那么一丝炫耀的意味,想让玄妻吃醋,可是最后她除了羞辱什么也没得到,她应该恨的,可是她的心却突然很平静,她知道自己无力插足于他们之间,即使玄妻不爱寒浞,她也没有一丝机会。她有点累了,她想回到过去,回到刚刚认识寒浞的那一刻,她一定克制住自己的心,克制住想要嫁给寒浞的心,也许一切一切都终将不一样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那个骁勇傲气的女将军,死在了自己手里。她嘆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神色不明。 玄妻进房前将门锁住了,寒浞在门外干着急,他来回踱步,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贴着门框,轻轻地对玄妻说了一句,“对不起。” 玄妻没有说话,她看着铜镜,打量着自己的容貌,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脸有些厌倦了,脸还是那张脸,美丽地毫无瑕疵,但是这个心,却早已千疮百孔了。 她突然发了狠,用力砸碎了眼前的铜镜,看到镜子一点点碎裂在自己的面前,看到那张美丽的面孔碎裂成无数狰狞的黑点,心里反而觉得有些痛快了。 寒浞听到响声,也不顾会不会惹玄妻生气了,一脚踹开了门,看到玄妻痴痴的看着那张破碎镜子里的自己,心勐然一紧。 他快步走到玄妻身旁,紧紧地抱住了玄妻,嘴巴靠近她冰冷的耳垂,一次又一次地说着对不起。 玄妻反而笑了,捧着他刚毅的脸庞说到,“你做错了什么?” 寒浞看着她,瞬间有些委屈了,“我不该摆脸色给你看,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惹你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用伤害你自己来惩罚我。” 玄妻放开了他的脸,声音却带着些许凄凉,“果然天下男子皆薄倖。女人的心是很容易碎的,你即使不爱她,也不应该这样糟蹋这样一份真心。况且你们是夫妻,你竟然给了她名分,就不应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难堪。其实你跟后夔一样,都是没有心的。” 寒浞怔住了,他知道他今天的一席话让她想起了后夔的背叛,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心情,所以当她看见自己羞辱姜蠡的时候,仿佛看见后夔用另外一种方式羞辱着她,寒浞本意想让她放心,想让她知道自己除了她之外不在乎任何女人,想让她在乎自己多一点,但是却没想到造成了负面的效果。他不想伤害她,但的确伤害了她。 沉默了很久,寒浞才开口说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急于求成而娶了姜蠡。我说过想要给你最好的,无论是地位,还是我自己,但是我没有做到。即使我不爱姜蠡,但是她终究挂着我的姓,不管我承不承认,在天下人面前她就是我的女人。我现在后悔了,我应该连最好的名分也留给你的。我辜负了姜蠡,也辜负了你,我向你保证,以后姜蠡生了孩子,我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我会承认那个孩子的地位,也算是报答了她的真心。我会向你证明,我跟后夔是不一样的,我虽然薄情,但不薄倖。” 玄妻没有说话,寒浞却更用力的抱住她。他知道玄妻只是害怕了,她太缺乏安全感了,再加上后夔对她的伤害太大了,以至于她无法敞开她的心扉,去容纳另一颗――真心。 但是寒浞会等,一直等。 ☆、接受 玄妻相信寒浞是真心的,只是不知道这份真心能够维持多久。人心异变,当不再爱了,真心也就荡然无存了。 次日,玄妻硬拉着寒浞去拜访姜蠡。寒浞很郁闷,但却没有拒绝,他怕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勾起玄妻痛苦的罪魁,所以即使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是半推半就地被玄妻拉了过去。 姜蠡第一眼看到玄妻和寒浞的时候,觉得很惊讶,但她没表现出来,微微屈膝向寒浞行了个礼,然后对着玄妻笑了笑。 她虽然爱得盲目,但还是可以看出玄妻昨晚的善意的。对待玄妻,她是羡慕嫉妒,但也是非常感激的。 玄妻拉着姜蠡的手,笑着说道,“昨晚大王失言,今天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大王也是很关心姐姐的,只是关心则乱,未免口不择言。请姐姐多多担待,不要因为这些琐事伤了自己的身子才对,况且姐姐现在身怀六甲,保持好心情才能生一个健康的小宝宝呢。” 玄妻话音刚落,就轻轻扯了扯寒浞的袖子,寒浞感到格外别扭,但是不忍心让玄妻失望,支支吾吾才吐了一句,“昨晚是孤失言了。” 玄妻瞪了他一眼,寒浞觉得有些委屈了,姜蠡看着他们两个,心反而有些松了,她笑了笑,道:“大王言重了,妾没事。” 玄妻拉着姜蠡的手,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女人的感情有时候来得很奇妙,仅仅是心中那种对真心的执念,就可以让他们抛弃以前种种,化干戈为玉帛。 玄妻跟姜蠡聊了很久,寒浞却在旁边一句话也搭不上来,顿时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对这两个人的和好感到不快。以前她们可以为了他才开始聊天,才开始见面,现在她们两个和好,自己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寒浞在玄妻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瞪了一眼姜蠡,姜蠡一反常态,竟没有理会他,依旧和玄妻谈着话,寒浞觉得很烦躁,气沖沖地坐到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着茶。
第19页 玄妻瞥了一眼郁闷的寒浞,笑了笑,才接着刚才的聊天,“姐姐,我听说你是女将军,曾在战场上与男儿厮杀,真羡慕,现在想想,其实我的人生还真是枯燥无味,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爱马爱玩闹的人,也曾驰骋着白马狂奔,到我任何想去的地方,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真好。” 姜蠡看着满脸羡慕的玄妻,嘆了口气说道:“虽然我族善战,但是其实我不喜欢打战,因为每一次大战,都意味着流血牺牲。但是,这也是我族的宿命,没有战争的胜利,怎么迎来和平? 但是你刚刚说道骑马,我也是个爱马之人,要不我们哪天切磋切磋?” 玄妻忙不迭地说道,“那就今天吧。”但是看着姜蠡微微隆起的肚子,泄气道,“我忘记姐姐怀孕了,骑不了马。” 姜蠡顺着她的眼睛,也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她本来想答应玄妻的,因为她眼睛里的期盼让人不忍心拒绝,但终究是不敢冒险。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心爱的男人的,他的父亲甚至是个贪生怕死的奴才,但是他在她肚子里长了,终究还是有感情的。 但是玄妻的表情实在沮丧,她只好笑道,“待我把他生下来后,定然和妹妹比试比试。” 玄妻知道不能勉强,点了点头,但是心中还是有点失落的。 姜蠡是孕妇,身子比平常时候要弱些,玄妻不便打扰太久,起身便要告辞了,姜蠡拉住了她,玄妻会意,跟着她进了内室。 寒浞连忙跟上,但是玄妻却将房门关上,明显不想寒浞听见,寒浞摸了摸鼻子,只能作罢,就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姜蠡拉着玄妻的手,有些愧疚,半晌才说道,“妹妹,我今天发现,其实我们挺投缘的,我也不想再骗你,其实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王的,大王从来没有碰过我。” “我知道。” 姜蠡苦笑道,“其实我是真的喜欢大王的,第一眼看见就喜欢。我曾经为了他不惜放下一切,但是还是没有换得他半分爱怜。我知道,当一个男人不爱你时,无论你怎么做,怎么付出,他只会觉得你厌烦。我知道这个道理,我不是那些蠢女人,看不出男人的心。但是最后我发现其实我就算看清了,但做法依旧和那些蠢女人没什么区别,因为我还是放不下,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侥倖,也许他有一天会看到我的付出,会有一点点爱上我。” 说到这里,姜蠡的眼中有了些许泪光,她昂了昂头,像是这样眼泪就会回流,但是这样的努力还是无法阻止泪的无情,它依旧顺着眼眶,点落在眼角处,直至布满整个脸庞。 玄妻懂得这种苦,拿着手帕轻柔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姜蠡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冷心冷情的,他不爱我,但是他也不爱别人,这就足够了。但是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他不是不会爱别人,他只是单纯的不爱我而已。其实我很羡慕你,能得到他这样的爱,我是衷心祝福你们的。在你今天早上带他来向我道歉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你的心是千千万万的真的,他可以为了成全你而委屈自己,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你应该要珍惜。” 玄妻的表情有些动容,但更多的却是迷茫,她微微扯动着嘴角,想拉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却做不到,最后只凝成了苦涩,“我知道他是真的对我好,他的心此刻是真的,但是人心易变,谁又能保证这份心能够到达永远?” 姜蠡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但是真心难求,你不能因为一段情伤,就彻底否定一份真心。我们女人要的,不就是这样一颗真心吗?我们不知道这份真心能不能到达永远,但是此刻我们不应该辜负,至于以后,那就交给以后的自己吧,现在你若是糟蹋它,排斥它,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那你的真心呢?你对寒浞的心呢?它怎么办?” 姜蠡释然一笑,“最近我是看开了很多,不属于我的,就算我怎样努力他都不属于我。强求不会换来同样一份真心,只会带来更大的厌恶。我承认我现在无法彻底放下,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个真心待我的男人。况且我现在有了孩子,我想将更多的爱献给他。” 玄妻抚摸着她的肚子,看着姜蠡脸上慈爱的笑容,那是属于一个母亲的笑容,玄妻的心静了,她觉得以前是自己太执拗了,错过了许多本该美好的事情。 “谢谢你。”玄妻看着姜蠡的眼,发出了真心的笑容。 “别忘记我们还要赛马呢?”姜蠡放开了玄妻的手,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门口,笑道,“你走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玄妻本来想说好,听到姜夔下一句话,顿时羞红了脸,玄妻又找到了那种恋爱的感觉了,虽然她没有爱上寒浞,但是心却为他慢慢敞开着。 打开了门,寒浞果然还一直站在那里,玄妻的心有些暖了,拉起寒浞的手,向门口走去。 寒浞惊讶的看着十指紧扣的双手,笑得像个傻子,仿佛玄妻带着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地跟着。 快要走回玄妻的初心殿时,寒浞却不动了,玄妻狐疑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要去赛马吗?我陪你去吧。”寒浞有些别扭,眼睛却不敢看她,死死地盯着树上的叶子,像是盯久了它就成了花儿。 玄妻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了,低声说道,“好。” 寒浞的眼睛亮了,嘴角都快咧到眼睛里了,玄妻只是轻轻道了一声,“傻瓜。” 也许不能保证人的心永远不会变,但是玄妻却不想放弃此刻的幸福,至少寒浞现在的心,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刚刚踏上马背的时候,玄妻有种久违的快乐,她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大声地在风里微笑,寒浞静静地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不近不远,仿佛永远都不会离开一样,有时听到玄妻微笑时,也会忍不住笑了起来,为她的快乐而快乐。 至这次以后,玄妻和寒浞才真正有了恋爱的感觉。玄妻不会再拒绝寒浞的示好,甚至会对他撒娇。此刻的寒浞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心中的空缺终于被完全填满了,他甚至感谢上天,感谢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要是没有他们,要是没有经歷绝望,他和玄妻怎么会有今日的善果? 但是他最感谢的,还是姜蠡。他知道是姜蠡的劝说,才能让玄妻打开心门,为此,寒浞特意去了青丽宫。 寒浞看着姜蠡,第一次露出了歉意的神色,上一次他道歉,没有半分真心,只是不想违背玄妻,而这次他是真心诚意的道歉,“上一次是孤失言,希望你能原谅孤。孤非常感谢你,让玄妻接纳孤。” 姜蠡大度地笑道,“我只希望你能真心诚意对待玄妻,她是个好女人。” 寒浞点了点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孤绝不负她,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  寒浞终于得偿所愿啦 ☆、姜蠡惨死 当玄妻再见后夔,已经是四个月后的事情了,这四个月里,玄妻和寒浞的关系突飞勐进,如胶似漆,在寒浞的悉心爱护下,她几乎忘记前尘,忘记了以前种种绝望,甚至后夔的影像都变得模煳了;姜蠡也到了临产的时间,她不在专心于寒浞,将更多的爱给予了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玄妻经常去探望她,与她聊聊天解解闷,对此寒浞不知道吃味了多少次,但是都无济于事。
第20页 这些天,寒浞因为战争问题弄得焦头烂额,又不想让玄妻担心,所以不曾告诉她,只是推脱只是水患问题,但是玄妻知道,她不想寒浞再有后顾之忧,也没挑破,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忽略此事,只是寒浞陪着玄妻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春天又来了,满院的桃花开得格外漂亮,这是寒浞亲自为她种的,一棵一棵栽种,他不允许别人帮他,因为这是他对玄妻的真情。满满一院子的爱意,玄妻怎能不为他心动? 是的,玄妻爱上了寒浞了。寒浞的爱太强势了,他仅仅用三个月就彻底征服了玄妻。这个男人,好像将所有的智慧都用在她的身上,他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如影随形,刻烙在她的心上。他对她的事情从来都是亲自亲为,就连种花绾髮的琐事也从不假于人手,他带她走出悲伤,却不会强迫她忘记,即使后夔是他的心患。他宁可让自己痛,也要守护玄妻美好的回忆,让她知道这世上有人会无条件的关心她爱护她。即使他累得半死,没有时间陪伴在玄妻身边,他也会半夜悄悄地回来看玄妻一眼,然后又偷偷地熘走,这种眷恋他却从未告诉过玄妻,还是玄妻偶然发现的。女人的心总是柔弱的,经不住强势的温柔攻击。 这天,玄妻早早地醒来了,坐在鞦韆上发呆。她昨晚在三更时分看到了寒浞匆匆而来的身影,格外憔悴,玄妻不敢醒,怕自己忍不住留下他,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女人,但也不想阻碍寒浞前进的步伐,不想成为他的负累,所以她紧紧闭上眼睛,心却在为这个男人疼,寒浞只是眷恋的摸了她的脸,就又急匆匆的离开了,玄妻却为了他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她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能解决了。 突然,眼前一个黑影遮住了阳光,玄妻以为是寒浞,充满惊喜地抬起了头,结果在看到后夔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后夔的微笑因为玄妻的表情而渐渐冷了下来,“见到是我你很失望?” 玄妻避开他的眼,点了点头,“我说过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我以为即使你自私也应该遵守约定的。” 后夔冷笑道,“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也就不算约定。” 玄妻盯着他的眼看了半晌,嘲讽到,“也是,你这人从来不守承诺的,更何况这个不算约定的约定?” 后夔僵住了,两个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最后后夔打破了这种境况,他的声音甚至是颤抖的,“你爱上寒浞了?” 玄妻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后夔的身体颤抖了,声音变得破碎,“你说过你这一辈子除了我之外,不会爱上别人的。你说我不守承诺,说我自私?那么你呢?你不也一样违背了我们的誓言?” 玄妻突然笑了,为后夔感到可笑,“背叛我们爱情的人是你,既然你背叛了,有什么资格要我对一个骗子守承诺?你不配。要是你真的死了,我一定信守承诺到死也不会改变,但是你没死,这个誓言就作废了。” “我是骗了你,但是我没有改变对你的爱,我没有爱上别人,我……” 后夔还没说完,玄妻就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骗了就是骗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现在有点困了,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后夔感觉到冷,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玄妻一样,这样狠烈的玄妻是他所不熟悉的。果然分开太久了,人的心都在变,“你真无情。” 玄妻笑了笑,不做任何评判,这个男人,没资格说她无情,她再无情又如何比得上他? 后夔转了转话题,“你爱上寒浞,不会有好结果的。寒浞篡位自立,乱臣贼子,诛杀忠臣,实施□□,残害百姓,他会不得好死的。现在战争连连,到处都是反叛他的义军,他的王位就像是盖在随时会发大水的河岸上,随时不保。你是个聪明人,不应该陷的太深才是。” 玄妻冷笑道,“这里面也不缺你的煽动吧。后夔,我其实真的后悔嫁给你了,以前不曾想过,现在想想,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将我当作给附属品,想让我当成一个玩具,一个满足你男人虚荣心的物品。十五年来,你几乎剥夺了我所有的爱好,不让我骑马,不让我逛街,像个禁脔一样等待你的施捨。从前我不明白,只是以为你单纯想保护我,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你就是希望我失去所有的保护力,只能一辈子依偎着你。因为你不爱我,所以可以随时丢弃我,毕竟玩具永远都比不上梦想。” 玄妻顿了顿,看着后夔僵在嘴边的笑,心底突然有一种快感,“你根本不了解我,要是你真的了解我,就会相信即使寒浞失败被擒,我也不会离开他。而且你从来不相信我,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醒来的第一时间来找我,应该相信我不会阻止你,不会让你的復国梦破灭,但是你没有。” 后夔没有了表情,心是冷的,连感情也是冷的,他动了动嘴,颇有些无助,眼睛直勾勾的望向玄妻,“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原谅我吗?” 玄妻回答的决然,“不会。” 后夔的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了,眉间已有了一个尖尖的凹陷,玄妻却觉得他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她微微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即使寒浞会死,我也会陪着他一起死的,你放心。” 后夔看着玄妻离开的背影,将心中的苦涩咽下,眼睛有些虚空,心却越来越坚定了。 当晚,刺客偷偷进了宫,潜伏在暗处。寒浞是难得的早回,一进初心殿就看见了玄妻和姜蠡在月下谈话,心中的包袱终于卸了下来。 只是,意外总是在欢乐背后,给你来一个狠狠的耳光。当寒浞刚好坐下,一根离弦的箭,划破了暗夜的幽冥,直直向寒浞射来。寒浞还没反应过来,那根箭就刺进了姜蠡的胸膛。原来是姜蠡为他挡了一箭,寒浞暴怒,叫来了侍卫,封锁整个宫门,势必要将刺客拿住。 姜蠡咳出了一口血,玄妻手忙脚乱的用帕子擦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奈何如何都擦不完,玄妻脑中的弦一下子崩断了,许久未曾出现的泪,再一次盈在她的眸里,欲落未落。 姜蠡对她来说,总是不一样的。她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她们在一起总是很快乐,谈天说地,是她走出阴影的一个指路灯。如今她满身是血,生命的气息像是断裂了一样,玄妻满是死亡的恐惧。 姜蠡抚住自己的肚子,声音有点悽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寒浞忙吩咐侍卫叫来了太医,一瞬间整个初心殿都瀰漫了死亡的气息。姜蠡因为伤重,加上早产,让太医们急坏了。姜蠡痛叫了整整一个晚上,从开始的声嘶力竭到最后的软弱无力,终于在下午时分,将孩子生了出来。 玄妻没有顾那两个孩子,急急忙忙地走到了姜蠡身边,看到姜蠡没有生机的脸,哭得不能自已。 姜蠡叫住了她,玄妻赶忙拉着姜蠡的手,颤抖地说道,“姐姐,你会没事的。我刚刚看到了那两个孩子,跟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呢。姐姐为了他们,也为了我,一定要坚持住。”
第21页 姜蠡摇了摇头,声音里没有一丝力气,“好妹妹,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善待我那两个孩子,好好照顾你自己,姐姐即使是死了,也会一辈子记住妹妹的恩德。” 玄妻再也忍不住了,刚刚忍住的泪再一次决堤而下,她知道姜蠡是真的撑不住了,只是还是想挽留 “姐姐答应我等生产后就和我骑马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姜蠡的泪滑出了眼眶,玄妻看着心疼,寒浞上前抱住了她,捂上她的眼睛,轻声安慰道,“会没事的,一切还有我。” 姜蠡看着寒浞,发出内心地微笑,她轻轻拉上了寒浞的手,寒浞看着虚弱的姜蠡,第一次没有推开她。 姜蠡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微微启唇道,“寒浞,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刚说完,含笑而去,玄妻在她身边哭得死去活来。 由于过度悲伤,玄妻说不出话来,寒浞不勉强她,就这样轻轻的抱着她,陪她一直坐到天微亮。期间,侍卫曾经进来过,寒浞用眼神示意他离开。他知道又有重大事情发生,可是他无法离开这样脆弱的玄妻,无法让她一个人度过难眠的夜晚。 ☆、纯狐的执念 寒浞即使不捨得离开玄妻,也不得不为了国家而战,为了他们的未来而战。因为寒浞不是正统,天下纷纷前来讨伐他,寒浞忙得差点儿应付不过来。玄妻虽然处于悲伤中,但是她知道孰轻孰重,很懂事地让寒浞离开,不给他添加麻烦,自己则更努力的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姜蠡的儿子上,将自己所有的爱,所有的情感依託都寄托在这两个稚儿身上。 一年又这样过去了,寒浞依旧很忙,后夔没有再来打扰她,玄妻看着两个孩子从什么都不懂到学会攀爬,学会说话中感到了难得的平静。她一生想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平静,在这种安乐的平静中一步一步走向衰老,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只是上天总是会妒忌人活得太幸福,因而总会在你幸福的时候将你再一次打入深渊,好像只有人一生大起大落,它才不会被人遗忘,也许上天也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吧,但它的怕寂寞,总会遭到人的辱骂,而不是惺惺相惜。 玄妻有时候真的很恨这个男人,他曾是她少女时代最美丽的回忆,他霸占了她整个青春,但他也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梦魇,无论怎样逃都无法逃避掉。 后夔绑架了她,在寒浞不在的时候,将她从深宫中掳了出来。玄妻瞪大着眼,死死地看着他,像是想要将他凌迟处死一般。 后夔捂上她的眼,喃喃道:“琴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玄妻觉得浑身无力,身体软得不像话,她知道是后夔给她下了药。玄妻顿时觉得很累,她想念寒浞,第一次如此想念着他。 后夔很悉心地照顾她,餵她吃饭,帮她梳洗,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只是他们都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后夔让玄妻听话的方法只有餵她吃软骨的药,让她无法逃离他的统治,而玄妻再也没有笑过,她安安静静地做个木偶,只是眼神再也没有了爱恋的目光。 后夔觉得很无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的。他跟玄妻本来是很幸福的,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后悔了,第一次觉得其实天下在玄妻面前不值一提,只是他再也要不回那颗真心了。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寒浞则发了疯一样寻找玄妻,只是无论他怎样找,都没有玄妻的下落。寒浞觉得前无所有的沮丧,脸上更是憔悴。最近战事非常多,寒浞觉得自己无力阻止大势,玄妻又失踪,寒浞觉得一下子垮掉了,一下子什么斗志都没有了。 他想放弃了。他对天下的执念其实不深,当初夺天下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玄妻罢了。现在大厦将倾,玄妻失踪,这天下再也无法保护他们了,为今之计,便是想好对策,在危急的浪潮下抽身而退。 寒浞找到了纯狐,此时的纯狐没有一丝疯意,只是形容枯藁,再也没有当年的妖冶之态。当年,纯狐生下了后羿的孩子,那时的她时疯时不疯,她不疯的时候对待这个孩子还有几分爱意,但是她发疯时却不停地打他,这个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他还不满一岁的时候,便被发疯的纯狐活生生的掐死了。这个孩子的死,让纯狐彻底枯萎了,她每天抱住这个死去的孩子,无论是它腐烂还是发臭,她都一直死死的抱住她,无论侍女侍卫如何拉扯,她就是不肯放手。也许纯狐是真正爱后羿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发现,所以后羿一死,她没有半分开心之状,反而发了疯,生了后羿的孩子,她爱护他却又无法遏制的伤害他,甚至亲手杀了他,但是在杀了他后,她彻底失去了生的意志。纯狐是个可怜的女人,她的高傲让他无法容忍他爱的男人不爱她,所以不惜一切的杀了他,但是却在他死了后,彻底发了疯。这个女人,决绝冷酷,不近人情,但是又让人觉得可怜,觉得同情。 纯狐已经不太认识人了,她想过去死,但是在寒浞的眼底下始终无法成功。她抬起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看着寒浞,没过多久,又低下了头,抱着腐烂到看不到任何形状的婴孩,发着呆。 寒浞觉得纯狐既可怜又可笑,也许对于她来说,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吧,寒浞轻轻地俯下身,对她说道,“你想死吗?想去见后羿和你的孩子吗?” 纯狐听到这句话,呆而无神的眼睛里瞬时蓄满泪,她怔怔的看着寒浞,声音是难听的沙哑,“后羿?” 寒浞点了点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完成你的心愿,让你去死,和后羿团聚。” 纯狐没有说话,紧紧抱住死去的婴孩,无声地流泪。 寒浞很有耐心,他没有打断纯狐的哭泣,静静地看着这个房间,打量着各式装饰品。 过了很久,纯狐才问道:“什么条件?” 寒浞转过头来看着纯狐,声音低沉,“我要你代替玄妻去死,我要你以玄妻的身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纯狐却不自觉的笑出来,笑声是满满的嘲讽,“看来我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玄妻的阴影,我因为长得像她,后羿恩宠我,现在还是因为我长得像他,连死都要挂上她的名字,我是她彻彻底底的替代品。我就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个个都爱她,我长的和她几乎一模一样,我比他年轻,比她有活力,为什么我却永远被她压在地底下?” 寒浞没有回答她,像是无视她的怒火,纯狐苦笑道,“我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到死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如她。” 寒浞依旧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的抱怨,这天底下,除了玄妻,他实在没有任何精力去应付别的女人,他现在太累了,自顾不暇,要不是因为纯狐长得像玄妻,要不是因为想给玄妻一个自由的身份,他甚至不会到这里来,听这些无谓的抱怨。 纯狐看出了寒浞的不耐烦,沉默了一下,才道出一个字,“好。”
第22页 寒浞得到肯定答案,没有再做任何停留,就走出了这个牢笼。 纯狐却笑出声来,很绝望的笑,为自己感到可笑。 没过多久,“玄妻”便死了,死得安安静静,只是看过“玄妻”的遗体的人,有些觉得不是很像玄妻,倒像纯狐,只是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 于是坊间流传了这样一个版本,玄妻就是纯狐,她来自东夷南方,以九尾狐为图腾的部落,因为貌美被后羿强娶入宫,封为少妃。她为了帮儿子报仇,忍辱负重,假意顺从后羿,暗地里却与寒浞偷情,密谋杀死后羿。一次当寒浞与纯狐偷情的时候,被后羿发现,后羿大怒,欲杀寒浞反被寒浞杀死在床上。寒浞将后羿的尸体剁成肉糜,煮出肉汤,威逼后羿的儿子喝下,只是后羿的儿子不忍,逐一被杀。而走投无路的玄妻只好依附寒浞,但因为郁郁寡欢,不久便病重身亡了。 而那个早已死去的玄妻,却被牢牢的禁锢在后夔的身边,后夔知道回不去了,但是却始终不肯放手,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折磨的生活下去。 这天,后夔抱着虚弱无力的玄妻坐在鞦韆上,看着桃花纷纷扬扬的落,玄妻两眼无神,后夔却满足的抱着她,轻抚她美丽而柔顺的头髮,靠在她细软的耳畔,低声说道,“寒浞给你办了葬礼,在世人眼里,你和我一样,都已经是死人了。这感觉真好,我们又是同类人了。” 玄妻的唇角挑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却没有说话。她觉得后夔真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他以为这样可以改变什么吗?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后夔已经习惯了玄妻的冷漠,所以没有感到任何的尴尬,他轻轻地□□着玄妻的耳垂,满是□□,玄妻的身体不由一僵,更多的却是噁心。 后夔暧昧地朝玄妻的耳朵里吐气,抓起她的手触碰他炽烈的欲望,声音很是沙哑,“琴琴,我已经很久没碰你了,我很想你。” 玄妻像是碰到什么噁心的东西,手想要挣开,但是奈何虚弱无力,无法逃避后夔的禁锢,她的手依旧与他的炽热亲密接触,那温度的上升,让玄妻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转眸瞪着后夔,恶狠狠地说道,“放开我。” 只是那声音却没有任何的力气,让人觉得更像是撒娇,后夔笑了笑,觉得这样的玄妻有一种迷人的魅力,他愈发抓紧玄妻的手,往他炽热的地方放,也许因为玄妻的挣扎,那里反而得到了意外的快感,后夔情不自禁的□□了一下。 玄妻的脸登时红了起来,更多的却是怒气,“后夔,别让我看不起你。” 后夔突然觉得一冷,刚刚的炽热顿时一下子就被悉数浇灭,他恨恨地看着这个女人,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难道后羿碰的了,寒浞碰的了,我就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蛮喜欢纯狐这样的性格的…… ☆、后夔的不放手 听到这句话,玄妻顿时满脸通红。她知道这是后夔的气话,也是他心里最想问的话,只是被他用这样轻薄的语气说出来,玄妻还是觉得万分羞辱。 玄妻挣开他的怀抱,也许是后夔感受到玄妻的怒气,也许是玄妻的怒气让她力量有增,总之玄妻很轻而易举地逃出了后夔的禁锢。 玄妻有些站不稳,偏着头扶起一棵桃花树才勉强站了起来,后夔抬眼看着她,想要伸出的手在她的眼神下慢慢地缩了回去。 “后夔,我知道是我对你不忠,但那时候的我没有想到这么远,我活着的唯一目的是为了帮伯封报仇,所以我不得不委身于后羿,那时的我也觉得自己很脏,没有任何面目下去见你了。所以在杀了后羿之后,我寻死几次,但终究没有成功,我即使知道自己无颜见你,但还是想要见你,想要和你还有伯封团聚。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你根本不配,不配让我对你内疚,不配让我为你守贞。” 玄妻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了桃花树里,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有些出血,看起来格外煞人,后夔想要上前,却被玄妻那讽刺的眼神钉死在鞦韆上,玄妻缓了缓语气,才接着道,“后夔,你真的不配。你知道当我知道你没有死的那一瞬间我是什么感觉吗?那种感觉不比死得好。有一瞬间我觉得要是我在知道这个秘密前死掉,那该多好,那么秘密就永远都只是秘密,后夔也始终是我心目中的后夔。而不是这样的欺骗,这样的捨弃。直到今天,你还有什么颜面讽刺我?有什么资格痛斥我没有为你守贞?后夔,是你,始终是你,是你将我送出去的,是你没有在我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时候拉我一把,更甚至你比什么不做都要残忍。后夔,我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我。” 后夔的眼睛通红,眼里的死气让他恍若隔世的魂,无所依恋,无所归处,只能在这广阔的大地上,独自流浪,直至死去…… 这是后夔第一次在玄妻面前流泪,他这个人总是太理智了,也太刚强了,任何事情他都有解决的办法,即使是遭逢末路,也能笑着溃败,而这样脆弱的后夔,是玄妻不曾见过的,太过悲情,也太过陌生。 玄妻是个小女人,她总是要依附着男人生活,因为她实在太弱小了,在这样的乱世中,她没有能力自保,但是她弱小的外表下,却是一颗刚硬狠绝的心。就像当年,她依附着后羿,苟延残存地活着,她可以温顺地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玄妻的心是狠的,所以她可以一次一次的刺杀他,一次一次地置他于死地,只为了报仇,她可以坚定不移地完成她的目标,即使心受到了迷惑,受到了触动,但是灵魂却从不会忘记。其实玄妻生命中的男人,没有一个比她更坚定,更心狠。 而后夔曾经背叛了她,这一点是她无法原谅,无论后夔怎样乞求,怎样卑屈,也不管自己的心是否会有感触,是否会有心痛的感觉,玄妻都不会原谅。玄妻对自己更狠,她可以不管自己的心,只为了自己的原则。 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会有第二次,原谅了第一次,第二次也会原谅,玄妻憎恨这样可笑的循环,做任何事她奉承的都是当断则断。 玄妻用手帕抹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迹,但是那种不干净的感觉却永远都忘不掉,她转眼看向空洞的后夔,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后夔,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性格,我这个人心很软,所以可以轻易原谅一些细小的错误。但是后夔啊,你知道的,这一次已经不只是单纯的错误了,这是背叛!无论你怎样做,我们都回不去了。” 后夔没有说话,眼睛无神地看着那些纷纷扬扬的落花,顿时感到悲情,此刻的他,就像是这些落花一样,自以为是地脱离了枝头,去追逐风,可是当他想再次回到枝头上的时候,枝头不再有他的位置,风也不再留恋他,他遗弃了枝头,枝头也不再留恋他,于是等待他的,只剩下无情的黄土,将他彻底掩埋。 他多想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句:你捨弃东西,最后终将捨弃你。所以放弃你无谓的执着,因为他会让你失去一切,包括你自己。
第23页 只是时间再也回不去了,他们也回不去了。 玄妻没有在理会后夔,蓦然转身,看着满树的桃花,真是个美丽的季节,只是再美丽的东西,都没有办法躲开衰老的命运,她摇了一下头,发出似有似无的嘆息:“何必呢?” 风将一切都消散了,无论是嘆息,还是爱。 寒浞安排了“玄妻”的死后,松了一口气,他终于给玄妻自由了。玄妻虽然不说,但是寒浞知道,玄妻最想要的,其实就是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那天骑马的时候,她笑的那样甜,那样美,那时他从未见过的玄妻,他想要这样的笑容永远保持在她的脸上,他想要玄妻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笑着的。虽然现在还没找到玄妻,但是寒浞坚信,她就在某一个地方等待着他,而他只需为她安排好这一切,然后他们就可以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都会陪着她,不离不弃。 接下来,便是要安排“自己”的死亡了。寒浞找一个替身,一个可以替他去死的替身,去完成他一生中最轰烈的溃败。而他,不需要多长时间了。 对于姜蠡的孩子,寒浞打算交给了九黎部落少将庞归,那个爱恋姜蠡成狂的男人。他与姜蠡一起长大,姜蠡却从未发现他的爱恋,这个男人为了让姜蠡顺利的嫁给寒浞,不惜求娶了九黎部落本来赐给寒浞做妻子的向华公主。所有人都知道庞归爱姜蠡,只有姜蠡不知道,依旧将他当作自己的哥哥。寒浞第一次看到庞归的时候,他用那样眷恋的眼神看着姜蠡。寒浞曾经为他触动,因为这个男人的爱是这样的无私,为了他自己的爱人,甚至不惜委屈自己。若是姜蠡当年嫁给这个男人,结局又会是怎样? 寒浞秘密出行,将自己的替身留在了宫中。他对这个替身相当放心,因为这天底下有谁不想成就一番帝王梦?即使为这个王位去死,也毫无怨言。这替身是自荐的,当寒浞第一眼看到这个替身的时候,也为这种相似而震撼,当他表现自己对这个王位的炽热时,寒浞相信了他,因为眼睛骗不了人。 当寒浞再一次看到庞归时,庞归正和向华公主在一起喝茶,庞归看着向华公主的眼神是温和的,但是寒浞却知道里面没有任何一丝感情,他的炽烈只为姜蠡而存在,只是姜蠡…… 庞归微微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寒浞,那一刻寒浞看到他嘴边的笑,寒浞知道他误会了,误会姜蠡和他一起回来了。 寒浞不想让他失望,他知道绝望是什么感觉,他微微嘆了一口气,向侍卫打了个眼神,侍卫会意,从马车上抱下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不过两岁,一直是玄妻抚养的,天资聪颖,比平常的小孩子听话一些,所以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哭,显得特别乖巧。 庞归却发现了异常,假装着镇定让向华公主先进屋休息,向华公主面露不满,但是在庞归的坚持下还是离开了。 庞归拱一拱手,问寒浞:“大王这是何意?” 寒浞从一个侍卫手上抱过来一个孩子,轻轻地摇着,无知的孩童吐了吐舌头,发出了笑声,“这两个是姜蠡的孩子,虽然我不想让你难过,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姜蠡死了。” 庞归不由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颤,“这不可能的,阿蠡怎会?” 寒浞看着庞归,第一次发现这位善战的将军,其实也是个脆弱的人罢了,也是在爱情方面,又有那个男人是铜墙铁壁的呢?寒浞嘆了嘆气,“是我害了她,那天刺客进宫,是姜蠡帮我挡了一箭,再加上难产,她就这样去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所以我来找你,想让你照顾这两个孩子,即使你怨恨我负了姜蠡,但也请你好好善待这两个孩子,他们毕竟是姜蠡付出生命也要生下来的。” 庞归的眼睛有些红了,寒浞知道这是对他毁灭性的打击,也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庞归瞪大着眼,死死的盯着寒浞,眼睛是发狠的恨,“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害死了阿蠡,我会让你血债血偿。你今天将阿蠡的孩子送到我这里来,我对你感恩,所以今天我不会动手。你放心,我会好好善待阿蠡的孩子,将他们当作是我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战场再见,我不会心慈手软。” 寒浞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阴差阳错 寒浞变得越来越暴虐了,他不仅大杀百姓,还抢夺各地的美人充实后宫,引起了人们更大的怨愤。姒少康带着正统王族的身份,顺应民意带着他的军队很快就攻陷了都城,整个王城都被黑暗和血腥笼罩,这里是魔鬼的世界。寒浞的一位大臣知道这是天要灭寒浞,为求自保,将寒浞从一个妃子的寝宫里拖了出来,进献给了少康。 少康立即拔起手中的长剑,将跪在地上的寒浞当场杀死,至此,夏朝正式復辟,史称“少康中兴”。 王朝恢復了正统,少康也致力于平復战争带来的伤害,颇有作为,没过多久,战争带来的毁灭逐渐减少,百姓们也很快将这场灾难遗忘了。 庞归来到了青丽宫,他知道这曾是姜蠡住过的地方,他放在心底爱恋了一辈子的姑娘,就这样死在了这里,死在了一个没有人爱她的地方。 他轻轻地抚摸着青丽宫上下每一个东西,因为在它们上面,仿佛还有姜蠡手心的温度。这个房间的装扮和她在九黎部落里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庞归知道,姜蠡就是这样一个人,执着恋旧。她喜欢的东西,一辈子都喜欢,她太长情了,也太不习惯改变了,她习惯一样东西,就会让自己一辈子都习惯它,正是因为这样,庞归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了,因为姜蠡习惯将他当作了哥哥,她就永远不会变成他的恋人。 庞归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她。他只希望自己能永远地安置在她心里,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他也甘心。 当年,姜蠡第一眼看到寒浞的时候,庞归就知道姜蠡爱上了那个少年,因为那样迷恋的眼神是他执着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多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哪怕只有一瞬间,他也愿意倾尽所有。姜蠡的爱恋来得太迅速了,也太决绝了,庞归知道自己无力阻止,所以他愿意帮她剷除阻力,他希望能帮她完成心愿,让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于是他向他不爱的女人求婚,只为了让他爱的女人得到幸福。如果这一生,他们两个人註定有一个人不幸福,那么他愿意将幸福拱手让给她。 姜蠡出嫁那一天,庞归看见了她眼底抑制不住的兴奋,庞归是真心希望她能够一辈子都这样的。只是没想到他的成全没有换来他想要的结局,反而成了她快乐的终点,让她的笑容永远地停止在九黎部落里。 庞归无法不恨,他同意了少康的联合,亲手推翻了寒浞的政权。因为这个男人得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却让她堕入了悲哀,甚至让她魂归黄泉,死在他乡,他如何不恨?那是他放在手心里,不捨得让她难过的姑娘,就这样被他害死了。
第24页 庞归拿起了支架上的长鞭,那是姜蠡最喜欢的武器,他至今还记得她在马上挥打着这根长鞭时的英气,那时的她,是多么的美而恣性,再看到现在人去物存的场景,让这个七尺大汉也不由地泪流满面。 他后悔了,他后悔让她嫁给寒浞,嫁给那个不爱她的男人。他不应该为了完成她的心愿,而让她陷入爱的迷瘴,甚至为之付出生命。 是他的错呀,庞归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是他间接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 寒浞却早早脱身了。他不再被束缚在那小小的王城中,做他厌烦的事情,看着那些让他烦心的人。他可以和玄妻纵横天下,驰骋大地,让整个天下都留下他们的足迹。 他已经查出是后夔拘禁了玄妻,只是还未找到具体地方,他派他的暗卫队持续追踪她的踪迹,他也一直暗中寻访她的下落。 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寒浞却觉得难过。他恨自己,让玄妻在他的视线里被绑架,让她承受这些本不该属于她的苦难,寒浞一阵心疼。只好更努力地寻找,希望能够将她解救出来。 玄妻和后夔又回到了原点。玄妻冰冷,后夔不愿意放手,这是一场折磨,玄妻不配合,后夔只能更努力的勉强。这真是一个笑话,玄妻如是想。 而让后夔陷入又一个困境的是,玄妻怀孕了,她怀了寒浞的孩子。 后夔听到大夫的回答时,脸上的温和瞬间凝结在脸庞上,他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将大夫送了出去。 当后夔回来的时候,玄妻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仿佛害怕后夔将他夺走。后夔被她的动作弄得更苦涩了。 后夔坐在了玄妻的床边,玄妻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后夔看着这样的玄妻,想起了以前。 在玄妻怀伯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子的,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生怕他有事,那时的他,很开心,第一次为人父,那种喜悦无以言语。 但是玄妻第二次怀孕,后夔却觉得苦涩,她的小心翼翼甚至是碍眼极了。因为她这次拼命护住的孩子,不在是他的。 玄妻第一次的小心翼翼,后夔觉得喜悦,因为这表示玄妻爱他,珍视和他的结晶,而这次的小心翼翼,后夔却觉得是可悲,因为这表明玄妻真的不爱他的,她爱上了别人,所以害怕自己伤害她怀着的孩子。 真是讽刺,后夔忍不住大笑一声,心却像是死去一样。 玄妻听到他的笑声,忍不住再退后了一步,紧紧靠上了墙壁上。 后夔知道玄妻是真的害怕了,他上前紧紧抓住玄妻的手,轻声说道,“别怕。” 只是玄妻在他的安慰下,战慄地更加厉害。后夔的心里一痛,玄妻竟然不相信他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应该知道自己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伤害一个孩子,因为这是她的孩子,里面有她的血脉,他就算再不是人,也不会这样子做,况且,还有伯封…… 只是玄妻不相信他,因为他捨弃了她,捨弃了伯封,他没有在困境中拉她一把,也没有尽全力为伯封报仇,所以他在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任何信用了。 后夔苦笑一下,都是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果再苦,也要自己吞下。 后夔尽力安抚着玄妻,将颤抖的她抱紧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髮,就像从前一样,只是再像从前,也回不到从前了。玄妻并没有在他的安抚下镇定下来,反而警惕地看着他。 后夔的心一苦,强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还有你的孩子的。寒浞虽然死了,但是我会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像疼爱伯封一样疼爱他。” 玄妻却挣脱出他的怀抱,声音里满是怀疑,“寒浞怎么可能会死,你骗我。” 后夔看着失控的玄妻,“寒浞的确死了,姒少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亲手杀了他,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之所以现在才告诉你,是不想你难过。你放心,即使寒浞死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玄妻却像疯了一样,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怎么可能,他说过会一辈子陪伴我的,他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你骗我。” 后夔不顾玄妻的挣扎,紧紧地抱住了她,轻声安慰道,“别怕,你还有我,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别怕……” 只是玄妻再也不会相信他了,她一边流泪,一边用不相信的语气喃喃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玄妻没有再闹了,只是静静地发着呆,后夔怕她饿了,去安排下人到厨房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来。 只是当他转回身来的时候,玄妻却死命的往墙壁上撞,没过多久,额头上满是鲜血。 后夔上前扶着了她倒下去的身体,看着她美丽的脸庞被鲜血染红,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即使你爱他,但是你还怀着他的孩子,你也应该为他活下去。” 玄妻不理会后夔的声嘶力竭,声音因为痛有些颤抖,声音里满是绝望,“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当年你死的时候,我也曾想过陪你而去,只是放心不下伯封,所以才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现在这个还在我的肚子里,我带着他一起去找寒浞,这才是最好的结局,我不会让这个孩子独自一人活在这冰冷的世界里,用恨去度过他的一生。” 后夔的眼却呈现悲哀的神色,他缓了缓酸痛的眼睛,为她包扎了伤口。 玄妻的意志是很强烈的,后夔知道若是她下了决心,就再也不会放弃,这是她的坚持,也是她的执念。 为了避免玄妻再度寻死,后夔在软骨的药上下大了份量,让玄妻浑身酥软,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此外他还安排了大量的暗卫保证她的安全。而他自己,则驱着快马赶往天启山,寻找他的师父无暇子。 玄妻想过无数次死,都没有办法成功,这种无力感,让她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过去的那种绝望。她开始拒绝饮食,一心求死。 而寒浞,已经确认了玄妻的具体位置,正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父子相仇 已经很久没有来天启山了,后夔一阵恍惚,其实他的内心是憎恨他的师父的,说得更确切,是憎恨他的父亲。 没错,世人都不知道,其实他的父亲,就是天启山的无瑕子。 无瑕子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却迫于家族利益,不得不娶了后夔的母亲。他不爱后夔的母亲,但是却让她怀了孕,因为他必须有一个继承人,继承他家族的事业,拱卫王权的统治。 后夔一出生,他的父亲就离开了,他去寻找他心爱的女人,但是他爱的那个女人无法原谅他的背叛,在他成亲当天就悬樑自缢了,他父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灰意懒之下,死守在天启山,发誓永远不出去,日夜守候在他爱的那个女人的碑前。 后夔的家族无奈,只好对外宣布他父亲已经去世,并将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培养他的上面。后夔从小没有什么自由,他的童年时期都是在学习如何治理国家。他没见过他的父亲,但是他恨他的父亲,恨他既然不爱他的母亲,却偏偏娶了她,让她一个人枯藁地活着,让他幼小的儿子在家族使命前彻底失去了他整个童年,因为他一个人的自私,毁了一整个家庭。
第25页 长大后,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便是自己的师父时,他大受打击。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敬重爱戴的师父,竟然就是自己恨了十几年的父亲,在他心底痴情独守一块碑的师父,却是抛弃自己母亲的负心汉。顿时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无法原谅这样的师父,于是他断然决然地离开了天启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一次,时别了二十多年,他又回到了这个他憎恨的地方,只是为了他的爱人,求一株忘忧草。 无瑕子看到后夔时,眼睛一阵迷煳,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自己唯一的儿子站在他的面前时,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后夔看着他,他已经很老了,满头霜发,脸上都是时间的烙印,但是他还很精神。后夔的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单膝跪下,“请求师父赐徒弟一株忘忧草。” 无瑕子迷煳的眼睛瞬间冻结了,他说出的话带着讽刺的悦耳,“无忧草天下难得一株,我只有一株,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后夔挑起讽刺的笑容,声音却是冰冷的:“因为你是我孤苦死去的母亲的丈夫,是让你儿子失去一切快乐的父亲,你认为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无瑕子偏过头去,不愿意看他,过了很久,才淡淡出声道:“我不欠你们什么。” 后夔听到他这个回答,声音里却是尖利的嘲讽:“你不欠我们什么?你竟然敢说不欠我们?你这么冷情薄倖,怪不得你爱的那个女人死也不愿跟你在一起。” 后夔还没说完,无瑕子就愤怒地打断了他:“闭嘴。” 后夔无视他的怒气,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带着些许少年才有了执拗,声音却是残忍,“难道我说错了?要是她真的爱你,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等你回来,因为她知道你要的东西永远都比她重要。你现在日日夜夜守在她的碑前,你就认为自己是真的爱她吗?不是,你只是因为愧疚而已。但凡你真的爱她入了狂,怎会屈服于家族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你现在这样守着她,她可能还觉得你残忍,连死都不能安宁,就连死了都逃不出你的束缚。承认吧,你就是一个伪君子。” 无瑕子怒极反笑,“那么你呢?你不也一样?别忘了,我是你父亲,你身上流着我的血,继承了我的无情。要是你当真爱玄妻,又怎会因为使命而放弃了她?现在你的做法,不是和我一样吗?即使知道玄妻不再爱你了,你也要死死地禁锢着她。你这次上山向我求无忧草,不就是希望她忘却前程,重新和你在一起?” 后夔很坦白地承认:“没错,我承认我是一个伪君子。我也承认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但是我恨这样的自己,恨我身上流得每一滴血,因为是你,让我变成这样子的,要是没有你,我和玄妻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自己不继承家业,却要逼迫我去完成,你自己捨弃不了的东西,你就逼迫我去捨弃,天底下为什么会有你这样残忍的父亲?若是我要死了,一定要流干身上的每一滴血液,让我和你再也不会交集,你真让我感到噁心。” 无瑕子听多了后夔的诅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淡淡地看着盛怒中的后夔,像是面前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你确定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你这样子我是不会给你忘忧草的。如果你一直这样情绪激动,我劝你还是尽早下山。” 后夔停止了辱骂,眼神一顿,蓦的直直的跪了下去,声音是谦卑屈辱的,“求你赐我一株忘忧草。” 无瑕子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后夔,这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但是他们却是彼此憎恨的关系。后夔恨自己从小就抛弃了他,让他失去整个童年,恨他在国家和爱人之间做选择时,无情地为他做了决定,导致他的爱人爱上了别人;但是无瑕子又何尝不恨他呢?后夔就像是他的污点,时时刻刻提醒着当年所犯下的错误,时时刻刻告知他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爱人,他恨这个污点,想远离他,但偏偏碍于家族,他无可奈何地让他当了他的徒弟,担负起教育他的职责。但是每次看见他的脸时,无瑕子就多恨自己一分。 后夔看见无瑕子没有动作,狠狠地磕了几下头,鲜血顿时从额头上溢了出来,看起来很是刺眼。后夔无视额头的痛,轻声说道:“父亲,难道你想让我走你的老路吗?想让我和你一样,一辈子只能独守一块石碑?我知道你一直希望当年的错误能够得到弥补,现在我后悔了,我想要弥补我犯下的错。看在同样的痛苦下,你就不能帮帮我吗?这也是在帮助你,帮助你得到解脱。我们父子虽然是天生死敌,但是总该有一个人要幸福吧。” 无瑕子陷入了回忆,当年他多希望时间能够重来,让一切都重新开始,但是仙分却毫不留情的选择了自杀,让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成了他一生的痛。他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但是刚刚他说的话却说到了他的心里,也许这株忘忧草,能够帮助后夔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也许能够让自己得到解脱,得到救赎吧。 无瑕子最后还是将忘忧草给了后夔,后夔一拿到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没有一丝丝留恋。无瑕子知道,他跟他真的很像,至少骨子里的冷情是一样的。 当后夔回到家里时,得知真正的寒浞没有死,他还在秘密找寻玄妻,现在正赶往来的路上。后夔咬一咬牙,觉得恨极了,没有多犹豫,就通知亲卫准备离开了这个地方。 玄妻听到寒浞没死的消息,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她这几天没怎么吃饭,再加上忧思过重,瘦得皮包骨似的,她拼命的想起来,哪里起得动?后夔看见这样的玄妻,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但是他不能放开她,她现在是很痛苦,但是很快就不会了。他受尽屈辱,向他仇恨的父亲求得忘忧草,就是希望玄妻能够将过去忘得干干净净,然后和她重新来过。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弃,为了未来,他必须狠下心来。 他上前紧紧地抱住玄妻,将虚弱无力但是想要挣扎的她搂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玄妻哭得不能自已,后夔怜惜的抚上她的头髮,只换来玄妻憎恨的目光。 没过多久,寒浞就来了。看到空无一人的庭院,寒浞愤怒地用手捶打着桌子。目光一转,他看见了玄妻生活的痕迹,玄妻的衣服,玄妻最爱的茶,还有空气中她残留的香味,他知道他来晚了一步,玄妻刚刚被带走了。 寒浞目光一冷,对后夔简直是恨之入骨,他无法遏制自己的怒气,又死命的捶打着桌子,手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但是他却毫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玄妻,快点接她回家。 后夔安顿下来,这是他最隐秘的住处,一般人很难找到,处理好家里的事务后,他将忘忧草磨成了粉,熬成了药汤,微微吹凉后,将汤匙送到了玄妻的唇边。 玄妻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有着火,有着许多不明的情绪,她无视唇边的汤匙,就静静的坐着,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第26页 后夔狠下心来,按住了她,将整碗汤药灌进了她的口中,玄妻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子做,愣是被他成功灌入。 玄妻狠狠地看着他,到底抵不住药效,昏倒在后夔的臂弯中,闭上眼前,那双眼充斥着不甘。 后夔看到倒在臂弯上的玄妻,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他第一次如此期待明天,因为明天,有爱。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忘忧草是我瞎编的,世上应该没有这种东西吧……嗯,应该没有。 ☆、玄封出场 玄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眼睛一片模煳,脑袋沉重地有些疼痛,她用手轻轻地捧住酸疼的头,轻轻敲打,蓦然有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为她缓解着疲劳。 玄妻的第一反应却是吓住了,她睁大了双眼,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约莫四十来岁,但是保养得当,没有一丝老意,反而更添几分成熟的魅力,一袭白色长衫,简单得没有一丝浮华,此刻他衔着一抹笑,温柔地看着她,眼里的情意足以将人溺毙。 玄妻再度摇了摇头,发觉现在不是在梦境中,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存在,她再度拍打着酸痛的脑袋,只是里面一片浑浊,没有一丝记忆,不管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自己。 后夔看着玄妻迷茫的眼神,知道她此刻真的已忘却前尘,不由更开心了,他轻轻抚摸着玄妻的长髮,温和地说道:“琴琴,你还好吗?” 琴琴?玄妻皱了皱眉,用那双大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仍旧没有这个男人的记忆,不由出声问道:“你是谁?我现在在哪里?” 后夔笑道:“我是玄夔,是你的夫君。你怎么了?怎么不记得我了?” 玄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前这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那么她又是谁呢?玄妻拍打着头,陷入了沉思。 后夔知道玄妻时产生了怀疑。玄妻一直是一个聪明人,她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特别是她现在记忆全无,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就深信不疑了,好在后夔早有准备。 后夔转身向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带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进来。 这个男人约莫20来岁,俊朗非常,脸上是一派的冷漠,看着就知道是一个不容易接近的男人,但是玄妻看到他的第一眼,眼泪就刷刷刷的流个不停,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看着他的脸,眼中的泪就不自觉的淌了下来,心中更是隐隐的抽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见到这个男人会如此的难过。 “他是谁?”玄妻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问身边的后夔。 “小傻瓜,他是我们的儿子,玄封。你这么疼爱他,怎么也能忘记了?”后夔敲打着玄妻的头,宠溺的说道。 玄妻怔怔地看着玄封,她的心底已经相信了后夔的话了,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可以轻易撩起她的情绪,可以让她不由自主地哭泣,要不是有着不平常的关系,怎会如此? 后夔看着玄妻怔住的脸,知道她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了。玄妻喝了用忘忧草熬制的药汤,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记忆,但是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情感却不会随着记忆而一起丢失,当然还有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不信任,也不会轻易抹去。所以为了让玄妻再度相信他,早些年他寻遍天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和伯封有□□分相似的少年,这是他最后一张王牌了,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你过来。”玄妻微笑着摇着手,招唿着少年上前。 玄封在后夔的示意下,一步一步地靠近玄妻,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玄妻抱了个满怀。 玄封一阵无措,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从小,他便被父母遗弃,无家可归的他只能投靠千机门这个杀人组织活下去。他的一生杀人无数,无情无欲,人命在他的眼底不值一提,人人都怕他,都想杀他。这是第一次有人抱着他,在他的肩膀上痛哭,这样温情的时刻,是他所不熟悉的,也是他害怕了。 但是他收了后夔的钱,和后夔有着明文的约定,为了未来,他不能违约,所以不能在此刻推开玄妻,引起玄妻的怀疑。但是这种感觉太突兀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瞪大着眼睛看着流泪的玄妻。 玄妻终于哭完了,有些累了,但是她现在记忆全无,心中的不安全感充斥着整个心底,她拉着玄封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后夔,祈求道:“让他陪着我。” 玄妻知道后夔才是最终的决定者,刚刚的一切足以证明。 后夔微笑的点点头,轻声说道:“好。” 其实他的心里竟然有些嫉妒玄封,嫉妒这个长得跟伯封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因为他得到了玄妻全部的注意力。但是他知道此刻的玄妻是脆弱的,他不能忤逆她。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他们的日子还有很多呢,不能急在一时。后夔给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便安心的离开了,只是离开前,他用严肃的口吻对玄封说了一句话:“好好陪着你母亲。” 玄封心里不愿,却无法拒绝,只能轻轻点了一下头。 玄妻看见了,开心的笑了笑,紧紧捉着玄封的手,在他的目光下渐渐进入了睡眠。 可怜了玄封,只能别扭地坐着。他看着玄妻睡得安心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实在无聊,只能静静的打量着睡着的玄妻,她真的很美,即使年过四十,依旧美得让人离不开眼,她巴掌大的脸庞上还挂着残缺的泪痕,显得格外可怜,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满头长髮将整个枕头都盖满了,再衬上她白皙的脸,有一种妩媚的风情。他还记得刚刚那个温暖的怀抱,还有她手心的温度…… 玄封摇了摇头,将内心的慾念从脑子里赶了出去。他鄙视这样的自己,这样不像自己的自己,不过就是一瞬间的温情,就能轻易让他迷惑,玄封唾弃自己的定力。他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玄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看到眼前依旧坐着的玄封,笑得很是甜蜜。 玄封眼前却是一眩,起身恭敬道:“母亲你醒了,夜已深,孩儿先告退了。” 玄妻看着走进了的后夔,只能无奈的点了一下头。既然知道后夔是自己的夫君后,她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了,她虽然没有记忆,也知道夫妻是要共寝的。虽然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有一种不明的排斥,但是她知道这是她作为妻子的义务,她无法拒绝。 两人共寝,一夜无话。 玄妻从后夔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桃琴。知道了她和后夔有一个儿子,就是玄封,他也知道为什么昨天玄夔没有碰她,因为她怀孕了,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只是因为她偏瘦,所以还没显腹。 玄夔对她很好,从来不勉强她,但是玄妻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心中的不适又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每当起疑时,看到酷酷不说话的玄封,再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疑虑就通通不见了。她不相信这是假的,毕竟她对玄封的确很有感觉,也不觉得玄夔会为他人养孩子,玄妻只能将这些东西归为孕期特别反应,也没有多么在意。
第27页 日子就是这样平淡地过去了,转眼间,6个月已经过去了,玄妻将要生产了。对于这件事,最着急的莫过于后夔,因为玄妻年龄偏大,生产的难度也会有所加深,那么危险性也会有所提高,对此,后夔日日不能睡,生怕有什么意外。产婆医师也是住满了整整一个院子,生怕玄妻突然生产,随时待命。后夔每天安慰着玄妻,用心照顾玄妻,闲暇时什么都不做,就去和医师产婆讨论一下风险性和如何避免危险,那感觉比玄妻这个生产的人还要紧张百倍,弄得人哭笑不得。 玄封和玄妻待久了,也难免生出一些感情来,看着玄妻也不免有些担心,但是却从来不说,只是花更多的时间陪着玄妻,有时就这样干坐一天。 在众人的紧张中,玄妻终于要生产了。虽然后夔早有准备,但还是忙得一团糟。 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了,玄妻还是没有生下来,后夔都要急疯了。听着里面由高到几乎没有的尖叫声,心中一阵后悔,他当初就应该打掉这个孩子的,这样就不会害得她受这种折磨。 他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没有理会旁人的劝阻,冲进了产房。看着玄妻苍白的小脸,心中一阵酸痛,他紧紧地握住玄妻的手,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一样,只是玄妻早就痛得没有知觉了,脸上的汗流个不停,后夔心疼极了,恨不得代替她受这种苦。 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热水端进去,很快都变成血水端出来,玄封自问杀人无数,但是仍旧为之心悸。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听着玄妻痛苦的□□,有些无措,就只能这样干站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已经整整两天了,玄妻的痛苦才得以结束,这种深入灵魂不休不止让人绝望的痛,玄妻不敢经歷第二次了。 但是当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递到玄妻面前时,玄妻竟然觉得,这种痛还是值的,她苍白无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后夔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的脸色比玄妻好不了多少,玄妻知道这是这个男人的爱,无声而沉重的爱,让他可以不避讳产妇生孩的血腥,静静地陪伴着她,玄妻的心不由一暖。 而门外知道终于结束的玄封,却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了情 寒浞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玄妻消失了整整三年,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无论他如何找,都没有办法将她找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没有了依託,连温度也是冷的,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他又开始了买醉,日日夜夜不停地喝酒,他的脑袋是浑浊的,但是他享受这个过程,因为醉了,心里的空虚就没那么明显了。 他曾经怀疑过是不是玄妻故意躲避着他,因为她又爱上了后夔。寒浞不得不承认,后夔在玄妻心里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们还有一个儿子,这种感情不是任何人可以撼动的。他虽然知道玄妻对他有好感,但是他还是害怕,害怕玄妻对后夔的感情死灰復燃,然后将他再一次丢弃,所以寒浞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他认识了解的那个玄妻,绝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容易心软,容易被感情迷惑,因为她太需要爱了,太需要安全感,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容不下背叛的原则,这个原则逼迫着她冷血,逼迫着她狠下心来,所以她不会原谅后夔,即使他曾经占据了她整个生命,但是一旦沾上了污点,哪怕是一点点,玄妻都无法说服自己再次接受。 这样的玄妻很冷酷,但是寒浞却喜欢。这些年来,他对玄妻的认识比对自己还要深,因为只有足够了解她,才能真正走进她的生命里。玄妻讨厌的,她能够容忍的最低底线,寒浞都不敢触碰,哪怕会伤害到自己,也要配合玄妻,因为她才是最重要的,她才是他最后的底线。 虽然相信玄妻,但是寒浞还是害怕。她整整消失了这么久,在两年前他差点就找到她了,但是终究还是错过了。三年的时间很短,短到你还没反应过来,它就悄悄的熘走了,但是三年时间又可以很长,长到可以让一个忘却悲伤,长到可以爱上一个人。 寒浞太在乎了,所以对自己总是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能够留住玄妻,不相信玄妻会一直在原地等待着他。这三年,他走遍了整个天下,只为找寻她的身影,但最后都是以失望告终,寒浞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在寻找的路途中,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高山,遇到过从未经歷过的危险,生死一线时,他总会想起玄妻,想起初遇时,她颤巍巍的伸出她的手,含着泪将他嘴边的血迹擦干,脸上那悲伤欲绝的神情…… 他还遇见了姮娥,后羿的原配妻子,那个消失在人间的女子,她住进了一个荒野的小山村里,独自一人面对着寒霜风雨,仿若人间早已和她无关。这个曾经贵为王后的女子,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的欺骗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褪去华丽的衣裳,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老去。 寒浞看到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不禁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他走了过去,低声问她:“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姮娥无悲无喜的看着他,平静地看着寒浞,她不认识他,却也轻轻地道了一声:“很好。” 寒浞却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不平常,这个女人,将她的一生都贡献给了爱情,结果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虽然神情安定,语气平淡,但被人这样问起,总会有那么一种心酸。 寒浞嘆了一口气,为她也是为自己:“后羿虽然死了,但是你放心,宣聚现在过得很好,他远离了争斗权谋,像一个普通百姓一样活着,他现在娶了妻生了子,但是他还是记挂着你,还是没有忘记寻找你。” 姮娥的表情有些变化,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你是宣聚的朋友吧,若是你下一次再见宣聚时,就跟他说一声,不必找我了,我远离世事多年,不想再回去了。要他记得,平凡是福气,好好地生活,不要像你的父亲一样。” 寒浞低声应了一下,就再次踏上了远方。但是他不知道,姮娥却在他的身后哭得不能自已,完全没有了刚刚平静的一面。 姮娥不得不承认,她离开了这么多年,其实只是在逃避,即使她现在过得很平静,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未忘记过后羿,知道他死了,心中最深处却隐隐抽痛着。那个男人从未爱过她,但是她对他的感情却是真的。 没有人知道,姮娥在当天晚上,便在树上挂了绳子。她的神情很是安详,仿佛又看到了后羿温柔地向她招手,她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毫不犹豫地踢下了凳子,任由窒息包围着她。 没有人知道,这个衣着朴素,年老色衰的女人,竟然曾经是王后,打猎的人看到了她,随便将她掩埋了,连块碑都没有,她竟然就这样以最朴素的方式回归大地。 这世间再也没有了姮娥。后羿,你可知道,有一个女人卑微的爱了你一生,你却从不在意她,你一生有过无数个女人,最后却只有她一个肯为你殉葬。 也许这一辈子的情,就算是死了,也无法还清。
第28页 玄妻这一年里,过得很平淡,也很幸福。后夔总是用尽全力的去宠爱她,玄妻虽然觉得还是有些别扭,但还是觉得很快乐,毕竟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人爱有人疼的?她的两个孩子,玄溪和玄归都是惹人疼的,聪明绝顶人小鬼大,特别缠着玄妻,玄妻一离开,就哇哇大哭起来,格外默契,玄妻觉得这两个小孩简直就是来讨债的,生他们的时候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又合起伙来折腾她,让她恨得牙痒痒,但是每次后夔要教训他们的时候,看着他们流着泪的小脸眼巴巴的看着她时,她却狠不下心来,在后夔教训他们时,就抱走了他们。为此后夔不知道吃了多少干醋,但是却无可奈何。 玄妻最大的乐趣还是逗弄玄封。玄妻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玄封酷酷的脸,总是忍不住□□,看着玄封的脸被她揉捏地不成形状的时候,看到玄封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看着她,却也任由她□□,每次都逗得玄妻哈哈大笑起来。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让人快乐。 后夔从来不限制她的自由,但是她总是没有自由。她那两个让人头疼的小孩总是缠着她,让她一步都难以离开,当她终于将这两个小孩哄睡了的时候,玄封就站在门口,她就更不能离开了。而后夔,他有时很忙,有时又很闲,但是他每天都在,就这样平静的看着玄妻,看着她逗弄孩子,□□玄封,他从来不阻止,甚至还会帮玄妻得到她想要的。就像刚开始,玄封是很排斥玄妻摸他的脸的,但是后夔就这样狠狠地盯着他,玄封无奈,就放弃抵抗,就这样日积月累,玄封就不再排斥玄妻的触碰了,甚至在玄妻不开心的时候,主动凑上脸去,那无奈又纵容的神情,很快就让玄妻再次开心起来。 又到了秋天,天气很凉爽,阁林园周边的枫叶开得格外好看。从前都是后夔陪着她一起去的,玄妻却觉得没有那么大的意境了。今天,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玄溪和玄归哄睡过去,玄封和后夔有事还没回家,玄妻就想熘出去,看那满树红红火火的枫叶。 但是一个人熘出去,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她就带了身边服侍的比较好的侍女春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所幸后夔从未禁止她出门,所以这个出去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的时候,有几个暗卫偷偷地跟了出去,还有一个急急忙忙地赶去找后夔了。 玄妻徜徉在路上,枫叶已经落满了一地,非常好看。玄妻深深地唿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跳起了舞来。 寒浞刚刚买醉回来,一抬眸就看见了在跳舞的玄妻。她跳的真美,身子柔若无骨,满头的黑髮随着她的旋转被微风轻轻拂起,一片片火红的枫叶在她的身边飞舞着,美得让人离不开眼睛。 寒浞的眼睛却朦胧了,是玄妻,她回来了。 他跌跌撞撞地向玄妻跑去,紧紧地捉住玄妻的手,声音满是温存,“琴琴,你终于回来了。” 玄妻的舞被迫停止,本来有些不开心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捉着自己的手,不禁有些愠怒,狠狠地颳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说:“放开。” 寒浞被这一巴掌打懵了,醉意散了几分,他用力拍了一下头,看着眼前愠怒的玄妻,委屈道:“琴琴。” 玄妻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大概30来岁,醉意朦胧,眼睛下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仿佛很久都没有睡过一样,玄妻可以肯定,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是他委屈的神情却似曾相识,玄妻一阵恍惚,低声说道:“我不认识你。” 寒浞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再一次紧紧地抓住玄妻的手,只是还没捉到,就被一股力沖开,眼前出现了三个暗卫一样的人物,跪在地上恭敬地对玄妻说道:“夫人受惊了,属下来迟了。” 寒浞的眼顿时变冷了,与暗卫打了起来,奈何这几个暗卫都是武功高强,再加上自己喝醉有些晕乎乎的,竟然就这样看着玄妻,在他的眼前被带走。 寒浞一边对付着暗卫,一边看着玄妻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玄妻。” 玄妻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但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成全 玄妻总觉得那个男人的脸特别熟悉,只是怎样也想不起来。看着他流泪,看着他委屈的大喊,玄妻的心不禁有些软了,她稍稍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心中的那种莫名的熟悉再次涌了上来,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的暗卫和侍女就微微使力将她带走了,她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玄妻又升起强烈的无力感。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自由,即使玄夔不禁止她的自由,但在暗处却有无数监视着她的人,一旦情况变得不能控制,她连做主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这样被人带走。 玄妻讨厌这样的无力感,讨厌没有自主的生活。 所以当突然回来的后夔一脸严肃地坐在木椅上时,玄妻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后夔心中升起一种无奈,更多的却是害怕。寒浞从未停止寻找玄妻,要是他知道玄妻在这里,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危险?后夔不敢冒险,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不敢,因为只要他一疏忽,就有失去玄妻的危险,这就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利用玄溪玄归和玄封,无形的捆绑着玄妻,而自己无论再忙,也会每天按时回来,目的就是让玄妻一直呆在这里,没有出去的空闲,也不让她有任何被束缚的感觉。 只是今天这种情形却是他没有预见到的,他知道现在的玄妻很生气,这种生气不是能够简单化解的,后夔无奈,只能对玄封使了个眼色。 玄封终归是不一样的存在。他几乎长得和伯封一模一样,在玄妻的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玄妻对伯封的感情,不忍责备,不忍委屈。她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这种深藏在心底的不忍总是会让她妥协,玄封是后夔最重要的一步棋子。 玄封会意,慢慢地走到了玄妻的面前,低声说道:“母亲。” 玄妻冰冷的心不由得融化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忍心责怪玄封,不忍心对他生气,但是玄妻还是故意冷着脸不说话,因为一说话就代表她输了,输掉了自由。 玄封乖巧的递上了脸,凑近了玄妻,那张酷酷的脸上有些讨好的意味,就这样睁大着眼睛看着她。 玄妻所有的坚持都瞬间溃散了,她总是无法拒绝这样的玄封,她轻轻地抚摸着玄封的脸,没有了往常的心态,就这样满含眷恋的摸着他,一下又一下。 玄封心中的坚冰再一次悄然破碎,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无耻,无耻的去欺骗一个不能承受任何失去的母亲,让她放弃自己的坚定,成全他们的私心。 玄封是知道玄妻的过去,知道后夔的骗局的唯一一个人,但是他为了成全自己,竟然毫不犹豫的做了伤害她的帮凶。他漂泊江湖这么多年,过着刀尖上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让他无比厌倦,他厌倦了杀人,厌倦了鲜血,所以当后夔找到他的时候,他没想多久就答应了。 扮演伯封这个角色,其实一点都不难,他长得像伯封,性格也像伯封,哄骗没有记忆的玄妻其实很容易,他也一直做的很好,没有露出一点破绽。一开始对于骗人玄封是没有一点不忍之心,因为他见过的鲜血实在太多了,骗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没有估计到的是玄妻的心,没有估计到一个母亲的心。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十分享受这种平静而又温馨的生活,但是又为自己的欺骗而感到惶惶不安。他知道自己是错的,但是又捨不得这样的温情。后夔害怕寒浞的到来,他又何尝不是?要是玄妻想起了所有事情,那么自己又会落得个怎样的境地?也许玄妻会憎恨他,因为他利用她对伯封的爱,无情的制约了她,利用伯封的身份,帮助后夔制造一个不能原谅的谎言。
第29页 当这张温情的脸变成了冷漠,当这双温柔的眼变得憎恨,当玄妻不再是现在的玄妻时,又会怎样?杀人无数的玄封开始了害怕,他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所有他只能逼自己狠下心来。 玄妻最终还是没有生气,看着这样的玄封,她所有的怒气都会烟消云散,但是在只有她和后夔的夜晚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觉得我认识今天那个男人,他的眼神让我感到很熟悉,我失忆前是不是见过他?” 后夔搂着玄妻的手有些僵硬了,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今天暗卫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寒浞找到这里来了,他想再一次搬家,但是不知道如何对玄妻说,毕竟玄妻对这个地方很有感情,无端端搬家只会让她产生猜忌。现在她竟然说好像认识寒浞,这对于后夔来说,就像一个晴天霹雳,他没有想到,寒浞已经进入了她的心,没有想到寒浞在她心中的地位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深。 后夔心里一酸,这一年里,玄妻忘记了所有事情,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接纳他,她的心一直在潜意识的排斥他,也许是自己伤她太深了。但是他相信,时间是可以治癒所有的伤痛,他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等,但是他没有想到,寒浞找来了。一生理智,在任何事情上都能从容应对的他,第一次产生了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无法排解,就这样一直缠绕在他的心中,成为一个他不能解开的死结。 后夔更紧地搂着玄妻,轻声说道:“没有,你没有见过他,那个人不过是喝多了酒,到处发酒疯而已。” 玄妻半信半疑,心中的熟悉是真的存在的,但是大脑却没有他的一丝记忆,这种感觉在折磨着她,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失忆前发生过什么,她又为什么会失忆?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真的只是一个醉汉吗? 玄妻刚好想问后夔,玄溪玄归就很有节奏的哭了起来,大声哭喊着娘亲。后夔平常是很讨厌这对小鬼的,他们的存在就像提醒着他因为他的背叛导致玄妻爱上别人,他们的出生让玄妻生死一线,命在垂危,他们还经常占据着玄妻所有的心绪,让他和玄妻连亲热的时间都没有,但是现在后夔反而感谢他们,感谢他们转移了玄妻的注意力,感谢他们让玄妻没有机会问出那个问题。 玄妻起身过去抱住了他们,轻柔地哄着他们继续入睡,后夔看着他们,第一次感到了温馨,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到永远。 寒浞当时因为分心,受了重伤,好在他的暗卫来到及时,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只是命虽保住了,但是他的心却死了。 寒浞不敢相信玄妻会不认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难道真的是人心易变吗?寒浞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抛弃的滋味。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被抛弃了,他一直这么努力,这么认真的爱着她,结果就换来这样的结局?他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但是玄妻眼底的陌生却是真实的,她真的忘记了他,彻彻底底的忘记了。 晚上,寒浞又梦到了很久没有梦到的东西,他梦到了慈爱的父母突然变了面孔,梦到他在全乡的唾骂下被赶出了城,梦到救他于水火的师父毫不留情的伤害他,梦到最多的还是,玄妻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这个梦一直循环,寒浞陷入了梦魇之中,他无论怎样逃都无法逃出,就这样一直看着玄妻离开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心痛的流泪。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这么努力,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抛弃他?他们都给了他温情和快乐,但是一转眼,全都变了模样。 寒浞不懂,只能一直抱着被子痛哭,他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因为他是狠厉的寒浞,睚眦必报的寒浞。父母族长驱逐了他,当他当上了大王后,就没有任何情面的去攻打那座城,让它变成一片废墟;他的师父利用他伤害他,他就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抢了他所有的财务,烧了他的房子,但是如果对方是玄妻,那又怎样?寒浞不知道,他的心狠是否也可以用在玄妻身上?是否可以亲手毁灭了她?寒浞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就连想到伤害玄妻都能让他心痛,寒浞陷入了一个死局。 也许是因为心中的不甘,寒浞的伤很快就好了。他想亲自去问玄妻,就算是拒绝,也要听她亲口说出来,这样也许能让他真正的死心。这段时间的胡思乱想,让寒浞几乎发了疯,他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了,他一定要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寒浞召集了暗卫,围绕着这片地区,疯狂的搜寻着玄妻的位置,他害怕自己迟了,玄妻又像上一次那样在他的面前离开,他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擦肩而过。 后夔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告诉玄妻。最近玄妻的疑惑越来越多了,若是再隐瞒,只会引来更大的误会。 ☆、弥天大谎 秋天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天际,在祥和的微风中,玄妻偷来难得的休闲,她坐在鞦韆上,闭上眼睛嗅着空气的清香,一切都这么美好。 她悠悠地盪着鞦韆,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心中是难得的平静。虽然昨天那个醉酒的男人勾起她一丝愁绪,但是在这样的宁静中,玄妻选择忘记。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要是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许忘记也是一件好事。 后夔夹着树上掉下的枫叶,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纹理,就像是对爱人最温柔的触碰,他看着悠然自在的玄妻,心中不由一静。 后夔活了这么久,只有玄妻能让他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后夔不能失去她,因为他贪恋这样的温暖。他知道为了守护这份爱,他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上一个谎言造成的漏洞,后夔不喜欢说谎,更不想骗玄妻,但是他必须说谎,寒浞对他的威胁实在太大了,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让玄妻永远也想不起从前,那么她就永远不会发现这是欺骗,这样就很好了。不知道是对她最大的保护,知道太多只会让她陷入一个更大的死局。 后夔只有这样安慰自己,才能让自己这样理所当然的对着玄妻纯净的眼睛说谎。 后夔走到玄妻的身边,轻轻地推着鞦韆。 玄妻发现不对劲了,扭头一看,刚好看到了一脸温柔的后夔,甜甜地叫了一声:“夔。” 后夔宠溺一笑,抚上玄妻的头髮,好在鞦韆够大,足够容纳两个,后夔倚在玄妻的旁边,轻声问道:“琴琴,你想知道昨晚那个男人的事情吗?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告诉你,在你未失忆前,你的确认识他。” 后夔的确是很高明的,他很委婉的询问着玄妻想不想知道昨晚那个男人的事情,然后又抛出诱饵引诱着玄妻询问,这样就可以让玄妻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个男人,想知道她失忆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中那股熟悉感又是什么回事。后夔实在很了解玄妻,知道她心中最大的疑惑,然后循序渐进地引诱她上钩。 玄妻本来想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的,但是经后夔这样一问,的确很想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真的想知道她和那个男人又有着怎样一份纠缠。 玄妻思考了一阵子,随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第30页 这种反应在后夔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没多想,就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来。 “昨晚那个男人叫寒浞,他从小是一个很有名的小混混,家乡邻里的人都很讨厌他,在他13岁的时候就被族长赶出了城,并且勒令不准他在回来。他在这段漂泊的时间里,遇见了他的师父宣明,宣明救了他,并且极尽全力的传授他武功,但是在他学成后,害怕师父另收徒弟并将他所有的武功传授给别人,竟然趁他师父不注意时狠心杀了他,抢走了他所有财务,更甚至还放火烧房。” 玄妻皱了一下眉头,她完全不敢想像昨晚那个男人竟然是这样的人,“那我怎么会认识他的?” 后夔温柔地看着她,笑着说道:“傻瓜,因为你太善良了。寒浞杀了他的师父后,官府追杀他,在这个追杀的过程中受了伤,强盗们趁火打劫,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财务。当时你看见他的时候,他满身都是伤,你可怜他,将他带回了家,并且请了最好的大夫为他医治,我本来不同意让来路不明的人住进我们家的,但是拗不过你的坚持,又看到他伤得这么重,就半推半就地让他留了下来。寒浞的体质很好,没过多久,他的伤就好了,你感到很欣慰,给了他一些银子和几件新衣服,让他好好生活,另谋出路。他那时候很感谢你,听话的离开了,还承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后夔顿了顿,看着玄妻娴静的脸庞,他几乎不忍心再说下去了,但是想了想未来,他还是继续说道:“寒浞的确是个人才,他去投靠了后羿,很受器重,没过几年,还做了宰相。他记得承诺,专门回来找我们,但是你已经忘记他了,毕竟他只是你无意救起的一个少年,你没想过要有回报,所以时间一长,你便忘记得差不多了。” 玄妻低下头想了想,这的确是她的性格,不重要的事情她的确不会费心记住,只是后来又发生什么事呢玄妻突然很想知道。 后夔的声音还是很平静的叙述,“但是寒浞知道你忘记了他,很生气,留下万两黄金,就没有再来过。我们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完了,我们和寒浞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我们依旧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但是寒浞回去之后,就更努力的讨好后羿,使得后羿对他很满意,渐渐地将朝中之事都交给了他,但是寒浞狼子野心,他不满足于现状,与后羿宠妃纯狐勾结,杀死了后羿,自己登基为王。” 说着说着,后夔的声音有些激动了:“他当上王之后,就常来我们家,就算我们对他有多么不欢迎,但是他是王,我们没有办法与他相抗衡。你开始后悔,后悔救了这样一个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的人,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了,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但是没有想到,寒浞却贪图你的美貌,想不顾伦理道德强占于你,我们当然抵死不从,于是当晚我们就偷偷地离开了家,开始了四处漂泊的日子。但是寒浞总能轻易的找到我们,我们如何都逃避不了他。有一次在逃跑的时候,追兵一直在后面追赶着我们,玄封为了保护你,胸口被刺了一刀,生死一线。我们无路可走,只好一起跳了崖,好在我们命大,被上山打猎的猎人救了,但是玄封伤的太重了,几乎死去,你日夜守在玄封身边,祈求他能痊癒。就在我们以为再也活不下去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神医,他救了玄封,并且给我们留下了一株忘忧草。” 玄妻听到这里,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疼痛。怪不得她如此溺爱玄封,怪不得她每一次看到玄封总有一种不忍。原来是她曾经差点害死了他,差点害死了她的儿子。 后夔的声音渐趋平淡,就像暴风雨后的平静:“玄封虽然治好了,但是在床上也差不多躺了一年。这一年里你很愧疚,觉得是自己引起这场灾难,是自己让我们无家可归,我和玄封不忍,希望你忘记这些不快乐的事情。在玄封好了后,你自己服食了忘忧草,将这段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玄妻的眼有些湿润了,她想不到自己的过去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个好心的举动引发的一连串悲剧,怪不得她自己想要忘记。 后夔看到玄妻湿润的眸子,突然有些不忍心了,他这个谎言看起来完美无缺,寒浞在世人面前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做这一些事情人们觉得完全有可能发生,只是他不忍心的是,这让玄妻流泪了。但也只有这样,只有将寒浞说得如此不堪,只有将一切祸患推给是好心办的祸,才能让玄妻再也不敢接近寒浞,那么就不会想起真正的事实,因为在她的心里,这段故事才是她的过去。 “寒浞实行酷政,百姓苦不堪言,夏朝姒少康带领义兵彻底击败寒浞,寒浞被杀。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再次回到平静,因为寒浞死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再次出现,会再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没有死。我害怕了,但是我知道你必须知道真相,我不能一直帮你做决定,我希望你能够勇敢的面对这一切,况且寒浞已经不同往日了,他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样伤害我们了。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不会再有以前的那种绝境。” 玄妻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轻轻地靠在后夔的肩膀上,消化这个难以让人接受的事实。 就这样过了很久,玄妻和后夔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让时光将他们彻底淹没。 “父亲,母亲,晚饭已经做好了。”玄封酷酷的声音突然响起。 玄妻没径直上期,在玄封错愕的眼神中扯开了他的衣裳,在白皙的胸膛上,有一个难看的伤口,直逼心脏,那个刀痕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伤口早就结伽了,只是这个难看的创口却会一辈子伴随着他。玄妻轻轻抚上这个伤口,泪却再也忍不住了。 后夔知道玄妻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哪怕这个人与他同床共枕,她必须亲眼看到事实才会相信。玄封的伤口他是知道了,他早就和玄封商量好,让玄封在这个时间来,让玄妻亲眼见证整个“真相”。果不其然,玄妻见到玄封的第一眼,就是掀开他的衣裳,看他的伤口。后夔和玄妻生活了这么多年,对玄妻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他说出的谎言,一定要完美无缺,不能太过夸张,也不能太过出入。他巧妙的运用了寒浞的名声,并将他们相见相识的情景进行筛选,巧妙的结合自己的谎言,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几乎没有一些破绽。 但是后夔却觉得这样聪明的自己很可笑,因为他再一次利用了他对玄妻的了解,再一次欺骗了她。 ☆、对质 玄妻决定搬家,她要永远的离开寒浞这个魔鬼。 只是她的动作没有寒浞快,当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寒浞找到了这里。 后夔和玄封都出去了,这个家里只有玄妻和她的两个孩子,还有几个服侍的下人,或者还有几个隐藏在暗处的侍卫,只是他们都被寒浞的手下制伏了。 玄妻看到寒浞的第一眼,有点慌。说实话,她其实害怕这个男人,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样灼灼看着她的寒浞。 玄妻退后了一步,两个孩子好像感受到母亲的紧张,哇哇大哭起来,玄妻心疼,只有用力的抱紧他们。
第31页 寒浞却感到晴天霹雳,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玄妻看到他像是看到鬼一样,为什么玄妻用这么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她又有两个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离开他的理由? 他看着玄妻,眼里的脆弱一闪而过,“玄妻。” 玄妻抬头看他,声音是假装的平静:“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玄妻,我叫桃琴。如果你没有什么事,请你离开,我的丈夫很快就会回来了。” 寒浞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那笑里却是尖利的绝望:“夫君?是后夔吗?你原谅他了?又和他在一起了?你为了骗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怪不得这三年,我寻遍天涯海角,无论怎样找都无法找到,原来是你换了姓名,故意躲着我的。我真傻,竟然相信你会一直等我,我害怕你过得不开心,还傻乎乎地想去救你。你是不是在心底一直嘲笑着我,嘲笑我不自量力?” 玄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他这个语气让她更害怕,她怕这个人会再一次毁掉她的生活,玄溪玄归在听到寒浞的大笑后,哭得更加厉害了。 寒浞感到自己的心再一次被狠狠践踏了,这两个小孩子的哭声更像对他的嘲笑,寒浞压住心底的苦涩。他没有想到这三年,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三年,玄妻不仅忘记了他,而且还为后夔生了两个孩子。寒浞狠狠地盯着那两个小孩,怒声道:“闭嘴。” 玄溪玄归感受到寒浞的怒气,瘪着嘴愣是不敢再哭一声,他们很聪慧,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会怜惜他们,只能缩着身子,更靠近玄妻。 玄妻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看着两个平时古灵精怪自己都不捨得骂一句的孩子,今天在寒浞的威迫下瑟瑟发抖,玄妻心疼极了,吼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这些年为了躲避你,我们不得不经常搬家,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逃难。寒浞,我不欠你什么,当年救了你,你没有感恩我可以不计较,你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如果因为我曾经救过你而惹来这么多祸患,那么我宁愿从来没有救过你。要是知道救了你会引起这么多事情,当时我就这样冷血的看着你死在我的眼前,也绝对不会救你。” 寒浞听了玄妻的话心彻底碎了。玄妻曾一度是他的救赎,她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伸手救了他,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但是若一切都改变了呢?她竟然说后悔救了他,那么他的执念又算是什么?一个笑话? 寒浞的脸僵住了,眼底充满死气,就像是死了很久的魂灵,执着于仇恨而不肯离去,寒浞就用这样绝望而又空洞的眼神盯着玄妻,过了很久,久到玄妻以为自己死在这双眼睛里的时候,寒浞开口说话了:“很抱歉,你最终还是救了我。” 刚说完这一句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了玄妻,玄妻一惊,被迫退了数步,寒浞紧紧地盯着她,大而有力的手掌,那双曾经无数次轻柔抚摸她身体的手,此刻却冰冷地贴上她的脖颈,玄妻被他手上的冰冷刺激到了,就这样瞪大着眼睛望着他,在他的瞳孔中,她看到了自己苍白无力的面孔。 寒浞的手微微用力,像蛇一样冰冷地缠住猎物,慢慢收紧,给予她窒息的感觉。玄妻的脸因为缺氧而通红,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却满是死亡的恐惧,他无数次虔诚吻上的唇轻轻颤抖着,她纤细的手无力的拉着他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大手,像是一只幼兽在强大的老虎面前作着无谓的挣扎,可怜而又绝望。 寒浞的眼睛一冷,觉得掐死她可能就得到了解脱了,心脏那处的麻痹也许就会消失了,但是看着她的眼,看着她的脸,却怎样也无法用力掐下去,寒浞恨自己,恨这样无力的自己。 玄溪玄归看到寒浞这样子对待他们的母亲,都用自己的小胳膊小短腿踢着寒浞,玄归甚至用力咬着寒浞的腿,奈何他们都太弱小了,在寒浞面前,这些疼痛不值一提,他被他们弄得有些烦了,微微动了一下腿,两个小孩子就被踹的很远,他们就在原地大声嚎哭。 寒浞突然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他放开了玄妻,向玄归走去。 玄妻的心瞬间被提了上去,不顾自己的恐惧,拉上了寒浞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求着他:“求你,不要。” 寒浞没有理她,微微一挣,竟然没有甩开她,寒浞的眉皱了起来,他没有想到,玄妻在此刻竟然变得强大起来,也许这是身为一位母亲的力量吧。 寒浞心里一冷,再次甩了甩衣袖,玄妻还是没有放开他,她就这样执着地拽着他,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祈求的看着他。寒浞笑了笑,凑近她的脸,想要亲吻她,玄妻的脸微微移开,寒浞吻上她的脸。 寒浞用力捉着玄妻的脸,让她的脸正对着他,玄妻此刻的眼睛里满是屈辱,寒浞冷笑道:“我还以为你能为你孩子做到什么地步呢?这样就受不了了?” 玄妻的眼睛瞬间溢满了泪,在寒浞放开她的脸再次走向玄归的时候,她用力的扯住他,将自己的唇递了出去。 只是这次寒浞避开了,他冷冷看着她,看着她屈辱的眼睛,寒浞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在玄妻的眼中已经变成了屈辱。屈辱?多么可笑的表情,但是确确实实出现在玄妻的脸上,在他要轻吻她的时候。 他突然抱住了玄妻,在她颤抖的身体下微微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想要救你的孩子,三天后来思琴宫找我,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要是你告诉了别人,我就杀了你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我说到做到,所以别给我玩什么花样,我没有那个耐心。我知道这几天后夔一定会加强护卫,所以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要是三天后你还不来,就别怪我狠心。” 刚说完,他就抱走了哇哇大哭的玄归,不理会玄妻的歇斯底里,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玄妻一阵失力,就这样坐在了地上,眼泪却直直落了下来。 玄溪跑到玄妻的身边,依偎着她,也许这件可怕的事来得太过迅速,他长长的睫毛上依稀有着未干的泪痕,只是他的内敛压抑住自己的哭泣,只是颤抖的身子依旧可看出他内心的脆弱。 没过多久,后夔和玄封就赶回来了,看到坐在地上哭泣的玄妻,心都慌了。 后夔很快就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恨自己低估了寒浞,让玄妻陷入这样的境地。他没有想到,失去一切的寒浞,在背后还有这样强大的实力,以至于可以轻易突破他设置的防线,轻而易举的掳走了玄归。 玄妻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样一直流泪,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结局,那个男人让她觉得恐惧,但是为了她的孩子,她必须面对这样的恐惧,必须面对那样的一个男人。 后夔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玄妻保证一定会找回玄归,但是玄妻一直保持着那样的表情,像个木偶一样。 后夔不放心,整夜不睡地守护着她,他不知道寒浞对玄妻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寒浞下一步怎么做,他只有加强人手保卫这个房子。至于玄归,他不是很担心,毕竟玄归不是他的孩子,要不是因为玄妻在意他们,后夔连让他们出生的权利也要剥夺。他们是寒浞的孩子,寒浞要是对他们不利,最后后悔的也不会是他,他只是怕玄妻伤心而已。
第32页 寒浞回到了家,看到门前大大闪闪的“思琴宫”三个字,觉得很讽刺,那个他日日思念的人,早就将他丢弃了,这三个字显得他多么愚蠢,竟然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情。 玄归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哭,也许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即使寒浞死死地盯着他的时候,他第一次摒弃了内心的恐惧,扯开喉咙拼命的哭,好像再不哭,就没有机会一样。 寒浞脸上的寒气没有消失,他将玄归扔在了地上,任由他一直哭,哭得烦了,寒浞就直直的盯着他。 这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他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精緻,但是寒浞看着他,却只觉得厌恶,因为这不是他的孩子,这是玄妻背叛的证据。 ☆、恼人的爱 玄归哭累了,就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寒浞。 寒浞不理会他,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玄妻失踪的这三年,他爱上了画画,他喜欢将玄妻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画下来,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他从不厌倦画她,而且只画她,三年时间,他画的画足以堆满这个房间,这是他对她的爱,也是对她的寄託。 就像现在,明明恨得她要死,回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想将她今天的模样画下来。她依旧和以前一样,美得让人离不开眼睛,她是开启他美学的眼睛,所以他以后看一个人的美丑都习惯以她为衡量标准。 今天的她,在他的手掌下瑟瑟发抖,眼睛里盈满了恐惧之色,就连以前红润的嘴唇都添了一抹苍白,因为年岁的关系,其实她的眼角也有了细微的纹路,只是不认真看也许不会发现,那时她纤细的脖颈就在他的掌下,仿佛只要他轻轻一动,就可以轻易夺取她所有的唿吸,她娇弱的就像盛开的桃花,只要轻轻一折,便可以让它失去所有的生命,任人攀玩。他还记得当他吻上她的时候,她轻轻一撇头的风情,她连拒绝都有着独特的魅力,连眼神中的屈辱都带着一抹倔强的诱惑…… 他没有想到,自己对玄妻的爱已经入魔了,她每一个动作都能轻易挑起他的欲望,即使她狼狈的像个乞丐,他依旧能找出她无与伦比的美来。只是他将最深的爱献给她,她却弃之如敝屣。 寒浞厌恶这样的自己,他从来都是冷酷无情的,背叛他捨弃他的人,最终都会遭到他的报復。无论是养育13年的父母,还是传授武功给他的师父,最终都得到了他给予他们的报復。 只是玄妻,他却心软了。就像刚刚他明明可以杀了她的,但是看到她眼底泛着的泪光,却怎样也下不了手,他抢走她的孩子,只不过还是想要她来找他,在这里他甚至为她考虑了很多,害怕她为难,还特地给了他三天时间。 恨死她了,但是连她的画像也捨不得撕烂,寒浞觉得自己自讨苦吃。 “娘亲。”玄归在寒浞不知道的时候爬上了桌子,看着玄妻的画像,开心的叫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寒浞。 “闭嘴。”寒浞轻而易举地将他扔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抚平绢帛上的褶皱,看着它完美的放在桌子上,眼底涌出一丝欢喜之意。 玄归却发现这个叔叔其实不可怕,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他了,轻轻地扯扯他的衣袖,扬起漂亮的小脸,亲昵地叫着他:“叔叔。” 寒浞冷笑一声,扬起一抹嗜血的微笑:“再闹就找一只老虎把你吃掉。” 玄归听到这句话,整个小身子都颤抖着,眼底泛起了泪花,格外的惹人怜,他将小嘴闭紧,正准备嚎啕大哭。 寒浞看到了,再次威胁道:“你若敢哭,现在就把你吃掉。” 玄归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寒浞却感受到一种变态的快感,瞬间把心中的怒气沖淡了些。于是,欺负玄归就成了寒浞独特的乐趣,看到他哭就忍不住想要弄哭他,他一哭就恐吓他,吓得玄归想哭却不敢哭,寒浞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可是玄归是个不长记性了,寒浞刚刚恐吓了他,没过多久又忘记了害怕,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到了睡觉的时间了,寒浞在他的房间里安置了另一张小床让玄归睡,可是这个小屁孩死都不肯睡在上面,不顾寒浞恐吓,死死地抱住寒浞的小腿,企图跟他一起睡。 寒浞用脚甩开了他,没过多久,玄归又跑了上来,再次抱住他的裤脚,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怕怕,哥哥不在,娘亲不在,我害怕。” 寒浞鄙视的看着他,“都几岁了,还害怕一个人睡,你母亲就是这样惯着你的?” 玄归却没有听出他的讽刺。他和玄溪虽然聪慧,但也不过两岁多的孩子,哪有那么懂得人情世故,况且玄溪老成,打小就比较看得懂大人的脸色,但是玄归不同,他胡闹惯了,玄妻又宠他,他周围的人也都有善意的,就连讨厌他们的后夔,也只是表面的恶,每次说要打他们的时候,玄妻一个眼神,他就没脾气了。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将他餵老虎的坏叔叔,也没有真的付诸于实践,也只是口上说说而已。大人就是这样,总是恐吓他们以达到让他们乖的目的,玄归都懂,只是乐于配合他们,就真的装出害怕的表情,其实他的心底还在吐槽大人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招数,一点创意都没有。 玄归睁着大大的眼睛,声音糯糯的:“我才两岁,还是个小孩子。每次我害怕的时候,娘亲都陪我睡的。” 寒浞这个时候却有些羡慕玄归,羡慕他能得到玄妻的陪伴,羡慕他在害怕的时候玄妻会守在他的身边,而他呢?这三年,他寻遍天下都找不到玄妻的时候,他也害怕,也迷茫过,但是陪伴在他的身边的,只要无尽的黑夜,永远看到的只要自己的影子。 等等,两岁?这个孩子已经两岁了?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孩子?寒浞的心是激动的,但是一想到玄妻的绝情,就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呢?她连见他都不想,为了躲避他还更名换姓,她甚至后悔曾经救过他,她这么恨他,怎么可能为他生儿育女?寒浞,你别做梦了。 最终寒浞都没有扭得过玄归,玄归还是如愿以偿的躺在了寒浞的床上。玄归兴奋自己的胜利,在床上翻来覆去,寒浞烦不胜烦,转过头看着他。 玄归长得真像玄妻,大大的桃花眼,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光,微微一眨就像是两片桃花瓣一样,格外勾人,当她笑得时候,两只眼睛微微眯起,妖媚惑人,但是当她流泪的时候,满眼的星光伴着清澈的泪珠一起滑落,让人心碎。她的嘴巴,粉粉嫩嫩的,饱满而又有光泽,让人有一尝芳唇的欲望,寒浞最喜欢吻她的唇,软软的,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让人有食慾,当他与她的唇舌交缠的时候,那种极致的快感让寒浞觉得就算是立刻死去也值得,还有她的身体…… 寒浞立刻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他觉得自己病了,竟然看着她的孩子都能想起她,都能有欲望,她就像是一个妖精一样,勾着他沉沦堕落。 寒浞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想要赶走自己不纯的思绪:“别闹,再闹就扔你下去。” 玄归刚刚看到了寒浞快速的变脸,觉得不可思议,顿时觉得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他微微砸了一下嘴巴,说道:“叔叔说的话真像父亲,每一次我这样缠着娘亲的时候,父亲也经常这样骂我,只是每次娘亲一瞪眼,他就不敢说什么了,那个表情真的好好笑。”
第33页 玄归没有理会寒浞的渐渐变冷的脸,自顾自的说道:“父亲对我们总是很兇,不像玄封哥哥,虽然玄封哥哥看起来很兇,但是对我们却很好,每一次在外面买到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们吃。” 寒浞却皱起了眉头,“你玄封哥哥是谁?” 玄归得到寒浞的回答,感到很激动,正想翻个身便是自己的喜悦时,在寒浞冷冽的目光下停止了所有动作,只能弱弱的说道:“玄封哥哥就是玄封哥哥呀。” 寒浞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知道不能从一个两岁的小孩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再次翻过身来,想着明天一定要叫人调查调查才行。 玄归却在他的背后吐了吐舌头,大人的世界真的好奇怪。只是他还小,想得也不会很多,看着寒浞再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也觉得有些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寒浞听着他缓缓的唿吸声,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想要是这是他的孩子,那该有多好,他一定会非常宠他们,给他们最好的东西。 可是,这只是一个奢望。 这晚,睡不着的还有玄妻,她紧紧的搂住玄溪,就像自己一放手,他就会被抢走一样,后夔嘆了嘆气,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註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次日,玄封无论怎样也不离开玄妻,就这样守在玄妻身边,就像昨天不在导致玄妻受惊都是他一个人的罪过一样,而后夔则到处派人去搜寻着寒浞,一边向姒少康请求支援。 玄妻看着木头一样站在她身边的玄封,内心产生了一股痛意,她恨自己,她没有能力保护玄封,害得他中了一刀性命垂危,她也没有能力保护她的玄归,让他在她的眼前被人掳走,她除了流泪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轻轻拉着玄封的衣袖,将玄封抱在了怀里,轻声的说道:“是母亲没用,不能保护你们,现在反过来要你们担心,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玄封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这是何意,玄妻没有解释,就这样眷恋而又温柔的看着他。 她要亲手了结这件事,寒浞的命从她手里得以延续,也应该从她的手里得到终结。 她要杀了寒浞,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 ☆、寒浞的恶趣味 玄封没有说话,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玄妻,他虽然冷酷,但是俊美非常,就像此刻,他那双美丽的凤眼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就像是两颗浸润在深海里的黑葡萄,水嫩而又有光泽,美丽极了。 玄妻看着玄封,专注而又眷恋,就像这是最后一眼似的,玄封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玄妻的目光太过决绝的,也太过温柔了,每次玄封和她的眼睛对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多骯脏。 玄妻只觉得是玄封别扭了,她笑了笑,“封儿,你也不小了,怎么和女生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我是你母亲,你都不敢和我对视,你怎么能娶到媳妇?” 玄封的脸通红,急急巴巴的说道:“我一辈子陪着母亲。” 玄妻只当这是玩笑话,慈爱的抚摸着他细软的头髮,笑道:“这哪能呀。母亲都老了,你怎么会一直陪着母亲呢?你终究会遇上一个你爱的姑娘,到时候你还记得母亲吗?” 玄封急急地道:“不会。”然后又想了想玄妻的问题,觉得自己的回答很奇怪,又补上了一句话:“我不会忘记母亲的。” 玄妻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很久,玄妻才缓缓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很奇怪,我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我觉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玄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僵掉了,他怕自己伪装的不够好,毕竟他不是伯封,他没有伯封的骄傲,他的经歷和伯封是完全不一样的。伯封有爱他的父母,丰裕的生活,可以说伯封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他的冷,大多来自于自身的骄傲,他唯一得不到的只有——仲康的爱。但是他不同,他从小就被父母遗弃,从小过得都是刀尖上的生活,他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他的冷,更多是伪装下的自卑,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身傲骨。他怎么可能跟伯封一样了,两个生活截然相反的人,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又怎么可能拥有一模一样的性格?所以此刻玄妻的疑问,他不知道如何解释。 但是玄妻没有继续说了,她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换了个话题,“我觉得你的侍女安魁很喜欢你。每次我发现她看你的眼神都有一直爱慕的意味。其实我是不在乎什么家庭门第的,只要你们互相喜欢,我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安魁这孩子的确很不错,长得很娟秀,性格又好,最重要的是她喜欢你,要是你也喜欢她,她就是一个不错的妻子了。” 玄封愣住了。其实他对安魁没有什么记忆,只是印象中这个女孩总是默默地关注着他,悉心的照顾他的起居,但因为她是侍女,玄封也没怎么在意,今天被玄妻提出来,倒是愣住了,“母亲喜欢她?” 玄妻笑了笑,说道:“最重要的是你喜欢,并不是我喜不喜欢。你的妻子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你一定要选一个你喜欢的,要不然白费了这一世。” 玄封却觉得她在说自己,他抬了抬头,看着玄妻的眼睛问道:“那么母亲呢?母亲爱父亲吗?” 玄妻怔住了,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我对你父亲的感觉很微妙,可能是因为我失忆过吧。我想我是爱你父亲的,要不然我不会嫁给他,更不会为他生儿育女。” 玄封却觉得玄妻的表情是迷茫的,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情了,玄妻对后夔也许更多的是怀念,而不是爱。后夔给了她最美丽的记忆,但是寒浞却带她走出了迷障,给了她最美丽的未来。玄妻曾经爱过后夔,爱得可以为他死去,但是那只是曾经,自从知道后夔的背叛后,玄妻对后夔的感情就变得很微妙,是爱不是爱,是恨不是恨,也许玄妻都无法知道自己的内心,而他和后夔,为了自己的私心,残忍的剥夺了她的选择,让她为这段失败的爱情陪葬。玄妻是多么渴望爱情,但是他们却用谎言禁锢她的爱,用责任束缚了她的自由,让她面对着情感莫名的丈夫,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孤独的衰老,多么残忍。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得到爱? 寒浞最近竭力的“虐待”玄归,让玄归没有力气闹腾他,也间接性的报復一下玄妻。 小小的人儿,拿着一把比他个头还高的木剑,在烈日底下艰难的比剑,他还很小,木剑的重量仿佛可以压倒他,玄归哭丧着脸,泪汪汪的看着寒浞,但是寒浞没有理会他,仍示意练剑师父接着训练。 玄归发现,这个叔叔是真的铁石心肠,他想哭,但是一哭,就会得到更大的报復。此刻他觉得后夔其实对他还是很和蔼的,因为寒浞在他眼里已经晋升为恶魔了。 早上天微亮他就被寒浞叫醒,在烈日底下,足足好几个时辰了,但是寒浞除了吃饭喝水的时间让他休息一下啊,其他时间都逼着他练剑,要是敢哭,就罚举着木剑半个时辰,他一开始还以为这又是大人恐吓的把戏,但是后来发现这次是真的,他哭丧着脸,却怎样也不敢哭出来,他想离开这里,他想娘亲了。
第34页 晚上的时候,玄归累得要死,但是寒浞不让他休息,还让他练字,玄归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但是在寒浞的淫威下还是拿起了笔,艰难的写着。 寒浞看了看他,发现这个孩子当真是养尊处优,一点苦都吃不下,玄妻对这个孩子也太纵容了些。这个孩子明明很聪慧,但是却放任他玩乐,只会让他失去这种先资。没过多久,寒浞又鄙视自己了,这又不是他的孩子,哪用得着自己操心呀,他现在的做法绝对不是为这个孩子好,只是折磨他而已。 寒浞催眠着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到了睡觉的时间了,玄归这次是真的怕了,不再缠着寒浞,乖乖地走到自己的小床上,也许因为太累了,他不再害怕了,一躺上小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寒浞却觉得不开心了,但是什么都没说,微微一闭眼就睡了。 半夜,寒浞听到了呜咽声,他勐地睁开眼睛,发现是玄归在睡梦中哭喊着娘亲。他的心里一痛,默默地走到玄归的床边,借着月光看到了玄归缩成一团的身子,他的眼泪打湿了整个脸庞,嘴里还委屈的叫着娘亲,看上去可怜极了。 寒浞什么话都没有说,从房间里找到了一些能缓解疼痛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玄归身上。玄归也许察觉到了舒适,像只小狗一样往寒浞身上拱了拱,乖巧极了。 寒浞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挑起了一个弧度,只是他没有发现,他小心的为玄归盖上了被子,心里却有一阵悲凉涌过。 如果这是他的孩子,该有多好。 次日,玄归还是天微亮就被寒浞叫醒去练剑,但是明显比昨天要轻些,玄归也察觉到寒浞的善意,也就对他没有那么害怕了。 也许孩子都是这样的单纯,当他被人欺负了,他会害怕他憎恨他,但是若是那个伤害他的人对他好一点点,他就觉得他是一个好人,愿意再一次亲近他,玄归便是这样。 晚上 ,玄归就完全忘记了昨晚的痛,笑嘻嘻地爬上了寒浞的床,寒浞没有理会他,但是心里却涌出一股不明的喜悦。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玄妻就要来了,他该如何面对她? 寒浞想到这里,就再也睡不着了,他一转身,便看到玄归睡得正香,真让人嫉妒。于是寒浞轻轻推了他,玄归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说:“叔叔,再让我睡一会,我好累。” 寒浞觉得自己幼稚极了,竟然跟一个小孩子较劲,他轻轻的问着玄归:“你母亲明天就要来了,你想跟她回去吗?” 玄归一听到这句话,瞪大着迷濛的双眼,斩钉截铁的说道:“想。” 寒浞听了后,觉得心中那股不满的愤怒又出来了,他用脚踢了踢玄归的屁股,说道:“起来,你今晚没有练字。” 玄归表情顿时垮了下来,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玄归好累,明天再练不行吗?玄归想睡。” 寒浞冷着脸,“你明天不是说要跟你母亲回去吗?明天哪有时间练字。” 寒浞再一次踢了踢玄归的屁股,觉得自己踢上瘾。玄归的屁股小小的,软软的,每次玄归一不情愿做什么事情,就趴着撅起屁股,让人忍不住想踢一下。寒浞苦笑,真是恶趣味。 玄归不满的看着寒浞,懒懒地说道:“叔叔也可以跟娘亲一起回去呀。我们家很大,有很多空房间,叔叔可以住那里嘛。这样玄归就可以明天练字了呀。” 寒浞却怔住了。她的房子那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他。 而玄归,早就再一次睡着了。寒浞披上外衣,走到了窗口看向那明亮的月亮,一夜无眠。 ☆、再次相遇 一大早上玄妻就偷偷离开了家,巧妙地避过了暗卫的追踪,按照绢帛上的地图,终于找到了思琴宫。 这个思琴宫当真隐蔽的很,若是没有地图,她根本找不到这里来。即使有地图,她也迷了很多次路,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玄妻微微喘了下气,抬头看了看这座看似简单实则处处透露着尊贵的宫殿,一时间五味杂陈,她扯了扯头髮,有些不知所措。想到那个男人,心还是有些微微的恐惧,但是她还是定了定心,敲响了大门。 很快,侍卫就将门打开了,玄妻看了看里面,才发现外面的尊贵不过是九牛一毛,里面才更是威气逼人。也是,寒浞是做过大王的,即使他现在沦为平民,也是一个有身份的平民,他拥有的势力依旧强大,只是玄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诈死,他明明有实力和姒少康比拟的,最终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但是他却急流勇退,拱手将江山让给他人,玄妻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可怕,但是在内心深处,总觉得寒浞不会伤害她,真可怕的错觉。 寒浞知道玄妻今天要来,一早上就将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他嘲笑自己,用得着这样子吗,但是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唾弃这种行为,但是行为上又觉得患得患失,总觉得这个样子还不够俊美,拾掇了很久,他又去折腾玄归,他不仅将玄归里里外外洗的干干净净,光是给他换衣服也换了很久,弄得玄归都不耐烦了,但是寒浞却乐此不疲,他心里害怕玄妻觉得他亏待了这个孩子,所以要将他最好的面目呈现给看。 真幼稚,寒浞在内心里唾弃自己,但是动作却没有停止。 天未亮的时候,两人就开始打扮,结果到了中午才装扮完成,玄归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看着他,寒浞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他不知道见到玄妻的第一面该说些什么。 寒浞焦急的等待了很久,玄妻还没有来。他的心既焦虑又害怕,他怕玄妻出不来,他也怕玄妻不愿意来,那么他该怎么办? 玄归却只喊饿,他天未亮的时候就被叫醒,接着就是一阵不停止的装扮,在这期间,他什么都没有吃到,饿是很正常的,只是寒浞却不管,他因为紧张,早就忘记了饿了,所以听到玄归喊饿,只是狠狠地瞪了一下,就什么也没有说。 玄归心疼地抱住了自己,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真的好饿,只是这个冷脸叔叔每天都阴晴不定,他也不敢上去触霉头,只好更紧的抱住了自己,催眠着自己不饿,那模样着实可怜。 当玄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面。寒浞的脸阴沉不定,死死地看着门口,当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很好的用冷漠掩饰过去了,而她的儿子,她捧在掌心上的儿子,虽然衣着华丽,但是却是可怜兮兮的,但看到她的时候,眼底泛起的都是泪花,大眼怔怔的看着她,格外惹人怜爱。 玄妻忙上前抱住了玄归,玄归只是在她的怀里哭喊着娘亲,要多可怜又多可怜。 玄妻觉得寒浞虐待她的儿子,狠狠地瞪着寒浞一眼,就怜爱的抚摸着玄归的头,轻声哄着。 过了很久,玄归才停止住了哭泣,被眼泪洗过的眼睛格外的明亮,他看着玄妻,可怜巴巴地说道:“娘亲,我饿。” 玄妻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冲着寒浞冷笑道:“你即使看我不顺眼,也没必要这样虐待一个孩子吧,真不是男人。”
第35页 寒浞本来喜悦的心瞬间冷了下来,他看了看玄妻,又看了看玄归,冷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吗?再说了,我当初掳走这个孩子,你不会天真的认为我会把他当祖宗一样伺候吧?” 玄妻的脸被气得通红,就像是三月里的桃花,格外的鲜妍娇俏,她看了看寒浞,良久才说道:“无耻。” 寒浞没有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两个人僵持了很久,寒浞才吩咐侍卫上菜。他本来想等她来才一起吃饭的,他怕她来得早也没有吃饭,怕她饿着,可是她不领情,那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玄妻本来想讽刺一下的,但是看着饿得直流泪的玄归,再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就将那些话咽了下去了,吃完再说吧,没必要和这个男人在这时间较劲,否则只会得不偿失。 寒浞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玄妻一起吃饭了,这种温馨的时刻,一直都是他最想要的。 玄妻忽略他炽热的目光,小心的给玄归夹菜,然后默不作声的吃着饭。不可否认,这顿饭的确很好吃,上面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菜,但是一想到寒浞就是那个破坏她人生的罪魁,怎么也对他感激不起来。 这顿饭就在默默无声中吃完了,玄妻用手帕擦了擦嘴巴,问道:“你让我来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可不觉得你只是单单想要和我吃顿饭这么简单。” 寒浞挥了挥手,侍卫很有眼色的就将玄归带了出去,留下玄妻和寒浞两个人。 寒浞慢慢地后花园走去,玄妻顿了顿也跟了上去,寒浞靠着假山,看着枫叶一片一片的落了下来,再归入尘土。 两人很有默契的沉默了很久,寒浞打断了这种沉默:“你还记得当年你承诺过我再也不会离开我的……” 寒浞还没有说完,就被玄妻打断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更不用说以前什么承诺了?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现在我过得很幸福,一点也不想回到从前。” 寒浞顿住了,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喜悦:“原来你是失忆了,这么说你不是故意躲着我的,也不是故意说不认识我的?我就知道一定是后夔对不对,要不是因为他让你失忆,你根本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玄妻再一次打断了他,声音冷静而又残忍,“是我自己要服食忘忧草的,是我要求忘记所有的事情的,并没有什么人逼迫我这么做,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忘记罢了。夔对我很好,他是一个完美的丈夫,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离开他?你不过就是一个魔鬼,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魔鬼。本来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像你这样无情的人,竟然可以放火杀师,在登上王位后竟然敢屠自己生活13年的城,我只后悔当年自己太善良,竟然会救你,我没想过你会报答我,但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忘恩负义,全不念当日之情,将我逼向了绝境,是让你将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我都躲避你这么久了,为了躲避你,我们像老鼠一样到处搬家,本以为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的,但是你又来了,再一次让我的生活变得绝望,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真正的放过我?” 寒浞却笑了,笑得很疯狂很脆弱,别的人可以不相信他,为什么连她都不相信他,但凡她真的爱过自己,就应该知道,他为何走到如此地步,天下人误会他,他可以不计较,因为他不屑于解释,但是这个女人,曾经与他相濡以沫的女人,竟然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他是这样的一个人?真是太可笑了。寒浞笑得泪都出来了,但是心里的伤却更痛了。 他掐住玄妻的脖子,狠狠地掐住,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缓解内心的痛,他的眼睛通红地像是注入了血一般,格外恐怖,玄妻痛苦的挣扎,奈何力气太小,只能低低地□□着,那双颤抖的手却深入了袖子里,找出了一把精緻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寒浞的胸膛。 寒浞胸前一痛,但是还是没有放开对玄妻的禁锢,他冷冷地笑着,用另一只手将胸前的匕首拔出,鲜血飞溅了出来,但是寒浞却感受不到痛,因为这身体上的痛无法媲美那深入灵魂的绝望。 玄妻觉得这个男人就像是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用对待后羿的方法来对待我,但是你别忘了,我不是后羿,也更不可能是后羿。现在的你真是越来越会自欺欺人了,难道你以为只要吃下忘忧草,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情,更名换姓,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然后找一个跟伯封一模一样的人做你的儿子,继续和曾经背叛你的后夔生活在一起,就可以让你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那个替代品真的能够缓解你内心的痛,还是说伯封是任何人都可以替代的?只要一个长得跟他相像的人,就是伯封了?玄妻,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寒浞的声音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玄妻的心里,她觉得荒谬,不知是因为什么,她勐地挣开了寒浞的束缚,脑袋里像是被针扎过一样。 这不可能! ☆、生疑 寒浞因为玄妻这一推,虚弱地倒在地上。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脆弱,竟然被这样一推,就让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望着头顶上的苍穹,用手轻轻地按在不断流血的伤口上,眼睛一片模煳。 撑不住了吗?他的脑袋有些眩晕,他甩了甩头,睁大着疲累的双眼,戚戚然地看着陷入迷茫的玄妻。 此刻的她格外脆弱,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想到,就这样跪在坚硬的地板上,眼睛虚空的看着寒浞的方向,好像又什么都没看见。 寒浞知道玄妻她只是害怕了,他抬了抬手,但是手仿佛有千斤重,他嘆了一口气,在闭上眼前温柔地道了一声:“别怕。” 寒浞昏迷前鄙视这样的自己,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心底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 过了很久,玄妻才将思绪收了回来,看到寒浞像死了一样倒在血泊里,格外渗人。玄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的最深处划过的却是不忍,她明明这么恨他,明明是她将匕首捅进他的身体里的,为什么看见他快要死了,却觉得难过地不能唿吸? 难道这是失忆前的她留下的感觉?难道在失忆前她对这个男人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就像她第一眼看到玄封的时候,会忍不住流泪,会忍不住对他好是一样的?那么玄夔的话又如何解释?还是玄夔也是骗她的?那么玄封呢? 难道这一切只是个骗局?以前所有的温情,所有的快乐都是假的?温柔似水体贴入微的丈夫,冷酷俊美傲娇可爱的儿子,都是假的?玄妻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 她不会因为内心残留的不忍,还有寒浞的只言片语就会轻易相信他,而否认她的丈夫儿子,但是内心种下的怀疑,却再也不会消失。她不相信寒浞的话,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总觉得玄夔有什么隐瞒着她,她总觉得玄封有时候怪怪的,这些都是她想知道的谜题。 最后玄妻还是决定救寒浞,因为他是解开这些谜题关键性的人物,他不能死。
第36页 寒浞最后还是被救回来了,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仿若随时都会死去,他脆弱到已经承受不了任何伤害。 玄妻坐在床边看着他,而玄归却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他虽然害怕寒浞,虽然这个怪叔叔总是喜欢折磨他,总是逼迫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东西,但是看到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叔叔,毫无反击之力的躺在床上时,却忍不住流泪。 他怕,坏叔叔再也无法醒来了。 后夔和玄封知道玄妻失踪都急坏了,后夔狠狠地惩罚了失职的侍卫侍女,玄溪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在,一向稳重他也忍不住嚎啕大哭,顿时整个家都陷入了绝望的悲伤之中。 玄封觉得是自己的错,他应该一刻都不离开玄妻才对的,他虽然不是玄妻的亲生儿子,但是这些年,他真的把玄妻当做了亲人,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玄封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对玄妻的感情其实是很微妙的,他知道玄妻的所有事情,所以心疼这个女人,但是他名义上是她的儿子,所以这个身份决定了他们之间的是亲情关系,但是玄封有时候又觉得迷茫,他真的只当她是母亲吗?还是有更多别的,玄封不敢承认,也不会僭越,因为一旦站错了位置,那么他们的感情就会彻底变质了。玄妻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他长得像他的儿子,所以才会这样疼爱他,但是那又怎样,他的身份是假的,但是感情却是真的,玄封珍惜这样的情,所以不允许别人破坏它,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而后夔,他知道是寒浞。他的心焦虑不安,他害怕玄妻记起所有的事情,然后再一次离开他。他编造了一个故事欺骗了玄妻,但是再完美的谎言都是有漏洞的,后夔不敢拿着个去赌。寒浞的存在,在他的心里总归是一根刺,不拔除总会成为他的祸患。 当日,后夔就快马加鞭去到了纶城,拜见姒少康,他希望藉助姒少康的力量,彻底剷除寒浞。 这些年,他和玄妻归隐,但是始终没有放弃国家。他要离开的时候,姒少康曾苦苦地哀求他留下,他为了玄妻,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但是每当姒少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派人前来指教的时候,他也从不会推辞,所以他有的时间会很忙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后夔以为他的一辈子都会陪着玄妻留在那个地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一次踏入这王城。 但是他失望了,姒少康没有想过要帮助他。姒少康委婉的拒绝了他的求援,原因是国家稍微安定,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后夔离开王宫的时候,心里一阵恍惚,他没有想到他尽心辅助的王,是如此狠心的一个王。他为了他,狠心的抛弃玄妻,他为了这个国家,失去了他的家。他甚至在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浪费与玄妻相守的时间为他安定□□,为他出谋划策,夏朝这么快安定下来,里面也有他后夔的一份功劳,但是当他想要一些帮助的时候,这个他抛弃一切辅佐的王,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后夔只觉得讽刺。 他没有负这个国家,但是这个国家却负了他。 寒浞终于醒来了,在昏迷了两天后,他终于挣开了他的双眼,由于太久没喝水了,他的嗓子哑的要命,他虚弱的喊了一声:“水。” 给他端水来的,是玄妻,她还没有走,寒浞没有醒来,她怎么可能走得了? 玄妻扶起他的头,将水餵进他的嘴里,也许从未试过这样服侍别人,所以玄妻的动作称不上温柔,餵下去的水有一半都流了出来,浸湿了寒浞的衣襟,但是寒浞还是笑了,很欣慰的笑了。 玄妻看着他的傻样,将碗放下,声音也不是温柔的:“死不了吧。” 寒浞痴痴地看着她,良久才说道:“死不了。” 玄归看见寒浞醒来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好不可怜,寒浞轻轻地抚上他的头,笑着说道:“怎么捨不得我死呀?”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的却是玄妻,玄妻别扭的别开了头,玄归却勐地点了一下头,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寒浞嫌弃地推开了玄归,眼神却是温和的。他其实蛮喜欢玄归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玄妻的话打破了此刻的温情:“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寒浞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嘲讽道:“你随时可以回去,不敢面对现实的玄妻,不再是我喜欢的玄妻,那么你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了,看着碍眼。” 玄妻听了一噎,她原本想说她会认真考虑他说的话,希望他和她一起找出事实的真相,但是现在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玄妻看了一眼寒浞,抱起了停止哭的玄归,轻声说道:“那你保重吧,我先走了。” 一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要是她回一下头,就会发现寒浞不舍的神情,但是她没有回头。 玄妻再一次回到家的时候,感觉恍如隔日,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玄封第一眼就看见了玄妻,激动的跑了出来,玄妻什么也没说,轻轻拉上他的手,走进了家里。 躲在树后面的寒浞,捂住疼痛的伤口,静静的看着玄妻走进了那个门,走出了他的世界,他皱了一下眉,伤好像更痛了。 在玄妻离开的时候,他不顾自己的伤,执意跟在玄妻的后面,他期望玄妻能够回一下头,那么她就会知道他一直在她的身后,但是在这么长的距离里,她一次头都没有回,她走的是这样的决绝。 寒浞曾经看过伯封的画像,所以刚刚看见玄封的时候,真的像是看见了真的伯封,因为实在是太像了。他知道他和玄妻之间有误会,也知道也许后夔再一次欺骗了玄妻,他都知道,但是他没有说出真相,因为他太了解玄妻了,要是他说出了全部的真相,那么玄妻就根本不会相信他,她会认为这是他编造的故事,用来离间她和后夔,毕竟他现在在她的心底,终究还是一个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甚至他们这几次见面都不怎么友好,玄妻怎会相信他的话而怀疑跟她相处了三年的丈夫儿子?所以,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出一些真相,让玄妻产生疑惑,然后放玄妻回去,让她自己查明事实的真相,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寒浞才会忍痛让玄妻回去,即使不捨得,也没有挽留她,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也不告诉她。 玄妻回到家的时候,后夔还没有回来。玄溪还睡得正香,玄妻静静地看着三个孩子,第一次觉得迷茫了。 要是这一切真的是个骗局,那么她又会如何面对他们? 玄妻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玄妻:让你嘴硬,让你傲娇,让你跟我玩心计,被虐活该! 寒浞:我错了,你别生气。 ☆、迷雾重重 玄溪睡醒后看到玄妻的那一刻,他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待确认玄妻真的回来的时候,一改先前酷酷成熟的模样,扑进玄妻的怀里嚎啕大哭,不停地叫着娘亲,格外可怜。 “羞羞,哥哥羞羞,哭得像个小姑娘似的。”玄归做了个鬼脸,调侃起自己的哥哥来。
第37页 玄溪见状,擦干了脸上的泪珠,恢復了以前的老成模样,说:“你也回来了,这几天有没有哭鼻子呀,爱哭鬼。” 玄归吐了吐舌头,上前捏住了玄溪的小脸,声音里满是不服气:“你才是爱哭鬼,你才是。” 玄溪挣开了玄归的桎梏,严肃地说:“没大没小的,叫哥哥。” 玄归不满地哼了一声,撇开了头。他虽然不服气,但是他却不可以否认玄溪出生比他早这个事实,即使只是早了那么一点点,也是早呀。这个可恶的玄溪,每次都拿这件事情说事,真让人讨厌。 玄妻被这两个小鬼的打闹弄笑了,只是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若是这一切都只是个谎言,那么她的人生真的是个笑话了。她一向活得理智,她不需要虚幻的幸福,要是这一切都只是个骗局,那么此时的快乐有多么的讽刺呀,她宁愿不要,也不愿活得这么虚假。 玄封第一眼就看到了玄妻的表情,他发现玄妻这一次回来,变得有些不同了。她在大笑的时候皱起了眉头,拉着他的手时又有些犹豫,这些都太不正常了。他不知道玄妻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寒浞有没有说什么话,但是他的心的确有些不安了,偷来的快乐总是让人患得患失的,总害怕有一天会被打回原形,那种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感觉,他试过太多次了,他一点都不想再次感受到。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了。由于今天玄妻归来,所以玄封吩咐厨房做了很多菜,玄妻看着却有些食不知味。 玄溪玄归却吃得很开心,两个小小的人儿,在凳子上加高了垫子才勉强够上了饭桌,此刻他们同时夹中了同一块排骨,明明旁边还有很多菜,但是他们偏偏都不肯相让,两张可爱的小脸死死地看着对方相似的脸庞,仿佛谁放弃这块排骨谁就输了一样。对于这种情况,玄妻一般不加以干预,因为这是孩子们之间的斗争,她不希望自己的加入破坏了这两个孩子的天性,但是今天玄妻加入了这场斗争,她将这块排骨夹过来放进了玄封的碗里,三个人都懵了,整个饭桌顿时显得很安静,玄妻今天的做法实在是太奇怪了,以至于整个晚餐都没人敢说一句话。 一顿饭就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玄溪玄归敏感地发现玄妻的不同,也不敢像往常一样闹她,乖乖地回房玩自己的玩具。 “封儿。”玄妻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玄封,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玄封会意,就挨着她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可怕的沉默包围了他们。玄妻静静地坐着,仿佛旁边没有一个人,她只是在感受难得的平静,但是玄封却觉得有些紧张了,但是他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把玩着剑上的花纹,用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过了良久,玄妻才开口说话了:“封儿,母亲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站在你的立场上说就行,就是说的不好,母亲也不会怪你的。” 玄封被这个问题问得怔住了,他微微张开了嘴,与往常的冷酷截然相反,声音竟有些结结巴巴的:“母亲……母亲当然是整个天下最好的人啊。” 有些答非所问,玄封懊恼地唾弃了一下自己,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玄妻的问题,因为玄妻失忆之前,他根本不认识玄妻,就算现在有着这么亲密的关系,他也无法完全洞悉玄妻,她待他自然是好的,但是她对别人如何,他还真的不知道。他对玄妻的了解,也不过是后夔告诉他的那么一些事情,但是这根本不能说明玄妻是怎样一个人呀。他知道玄妻为了给伯封报仇,可以残忍的杀害深爱她的后羿,但这并不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这不过是一个母亲的本性而已。 玄封第一次发现他对玄妻的了解竟然是这么少,她真的将他当作她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本身就是对感情的欺骗。 当玄妻还想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玄封就急急忙忙地推脱还有事情要做,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期间他还撞到了正向他行礼的安魁,但是他没有留意,依旧快步离开。 玄妻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得更深了。玄封的表情,玄封的动作都让她觉得很奇怪,玄封好像很怕她问起以前的事情,他急急忙忙的离开,更加深了玄妻的疑惑。 安魁僵在了原地,她还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但是那个让她眷恋的男人却像根本没看到她一样。安魁觉得很丧气,这么久了他竟然没有认出她。她对玄封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因为她和玄封太相似了,所以她对他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情愫。他们都是从小就被父母遗弃,他们都是千机门的杀手,但是玄封却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为了他,卖身为奴也要陪在他的身边,但是他却从来不在意,他不记得他们曾经是一起并肩作战,不记得她是谁,她服侍他两年了,但是她知道其实在他的眼底,她跟其他侍女没什么不一样,这就是让安魁感到泄气的地方,也是她憎恨的地方。 也许总要做出一些特别的事情来,才能让他看见他,也许要让他一无所有,才能和她相依相靠,他们是同一类人,就应该在一起的。 安魁微微一转头,就看见了若有所思的玄妻。其实安魁对玄妻没什么了解,后夔隐瞒的太深了,这个府上也许只有他跟玄封知道玄妻的事情,但是安魁知道玄封绝对不可能是玄妻的儿子,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其实她对玄妻的感情也是有一丝微妙的,一方面她羡慕玄妻,有花不完的钱财,有深爱她的丈夫,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就连冷酷无情的玄封也对她格外不同,这个女人就像被上天眷顾一般,得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东西,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很同情玄妻,因为她的身边充斥着欺骗,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她的幸福都只是一个个谎言累积而成的,在这时候她感觉玄妻很可怜。 也许就是因为对玄妻的这种微妙的情感,也许也是因为玄封对她的那点不同,她很会讨好玄妻,很会哄玄妻开心,她希望通过玄妻的嘴里让玄封听到她的名字。没错,这个很成功,在玄妻第一次在玄封面前说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明显发现玄封看她的次数多了,即使是淡淡的一瞥,安魁也觉得欣慰,她相信总有一天,玄封的眼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风景。 “夫人。”安魁扬起了明媚的笑容,向玄妻行了个礼。 玄妻淡淡地看了她一下,问她:“你觉不觉得封儿最近怪怪的?你这么喜欢他,应该有认真的注意到他吧。” 安魁因为玄妻的直白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说起话来也没有了往常的伶俐,甚至有些结结巴巴的:“夫人……夫人说话也太直接了点,奴婢都不好意思了。” 玄妻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就喜欢啊,有什么好羞涩的?其实我很羡慕你,我对我以前的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也想知道,当年的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羞涩过?是不是也曾因为想一个人想到满脸通红,可惜我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 玄妻的声音有些低落了,没有了开始的笑容,安魁觉得这样的玄妻其实真的很可怜,她没有记忆,一切都是别人给她的,她对这样的幸福总是患得患失,总是害怕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
第38页 安魁嘆了一口气,说道:“夫人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你现在过得很幸福呀,这才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不像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每天过着衣不裹腹的生活,为了生存还要卖身为奴。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幸的,就像少爷小时候也……” 安魁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里满是懊恼,她微微向玄妻做了一个揖,逃也似的跑了。 玄妻却因为安魁的这一段话起了疑心,安魁是近两年才进的府,她之前应该不认识玄封才对。为什么刚刚她在说到不幸的时候,会说起玄封小时候?难道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玄封?但是这不可能,她以前根本不住这里,况且他们家是高门大户,怎会认识安魁这样的人? 玄妻皱起了眉,心里的疑惑更加大了,玄封的逃离,安魁的话语,都让她觉得奇怪异常。 而安魁躲在暗处的大树下看着玄妻疑惑的脸,无声地笑了,她刚才是故意的,故意说出漏洞很大的话语让玄妻怀疑,因为只有这样,只有玄封再一次失去庇护,她跟玄封才有可能。 这不过又是一个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玄妻:你们都在骗我! 寒浞:没关系,以后我帮你弄死他们。 ☆、不成功的骗子 后夔回来了,带着满脸的丧气回来,但是当他看见玄妻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逗弄着两个孩子的时候,后夔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感觉,他忙碌了一辈子,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生活。也许是因为这次打击太大了,后夔才真正认识到什么才是他应该花尽心思守护的,那不是国家,而是他的妻子。 玄妻看见了他,没有过多的喜悦,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你回来了。 后夔的心顿时坠入了崖底,他明显感受到了玄妻声音中的疏离,那不属于一个妻子的冷漠情绪。他开始有点慌了,寒浞捉住了玄妻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她这么容易回来,他是不是告诉她什么事情了,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会再一次离开他? 其实后夔也不知道玄妻对他的感情。这三年,她像是最完美的妻子,悉心的照顾着他和孩子,但是后夔知道她对他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她不再对她无缘无故的撒娇发脾气,不再对他展现她的真实情绪,她不再抚琴,她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也忘记了她曾经对他的爱。 她真的不爱他了,后夔可以感受到。她忘记了他们的相爱,却保留了所有有关于寒浞的习惯,例如她每天都会跳舞,不停地跳,她会骑马,这个他曾经不许她做的事情,她却再度拾起。后夔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也可以感受到玄妻的心离他越来越远。 后夔扬起了一抹很牵强的笑,温声说道:“琴琴,这几天寒浞没有难为你吧?你有没有受什么委屈,要是他欺负你,即使拼了这条命,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玄妻微微仰头,对上了后夔的眼睛,他的眼睛很真诚,没有一点点说谎的迹象,但是玄妻知道,真正的骗子,说谎的技术高超,高超到连他们自己也相信了这个谎言。她不知道后夔是不是这样的人。 怔了半晌,在后夔的微笑快要挂不住的时候,玄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寒浞对我很好,好到我都快要觉得他不像是那样坏的人。” 玄归一听到寒浞的名字,就停止了和玄溪的打闹,扬起漂亮的小脸,软糯糯地说道:“怪叔叔不会坏人。” 后夔的脸在瞬间变了颜色,但很快就缓了过来,温声说道:“真正的坏人是不会让你们看的出他是坏人的。” 玄妻抬头问道:“那是不是真正的骗子也不会让别人看出他在说谎?” 后夔的手顿住了,道:“是的。” 两个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良久玄归还是忍不住这种寂寞,转头对着玄溪假装是大人般的摇了摇头说:“大人真复杂。” 玄溪难得没有跟他唱反调,看了看沉默的父母,点了点头。 接着又是更漫长的寂静,直到玄封走了进来,对沉默着的后夔小声说道:“父亲,有要事。” 后夔点了点头,看了看沉默的玄妻,低声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玄妻看着后夔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父亲,大王有密令。”玄封恭敬地将绢帛递了过去。 后夔看完了密令,姒少康决定去捉拿寒浞,但是有一个要求,必须让后夔交出玄妻。后夔知道,姒少康恨寒浞,但是更恨玄妻,因为他父亲姒相被杀,都是玄妻在背后撺掇的,其实玄妻才是他恨得牙痒痒的那个人,寒浞充其量也不过是玄妻的棋子罢了。现在他再度登上王位,“寒浞”也被他杀了,他现在是天下的王,寒浞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他却不肯轻易放过玄妻,这个让他整个童年都悲苦的女人。 后夔却觉得姒少康很可笑,他凭什么认为现在的他还值得他去效忠,凭什么会认为他会为了他而亲手献出自己的妻子?姒少康是个明君,但是终究缺乏锻鍊,太自以为是了。 后夔将密令用火烧掉,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安抚玄妻,让她再一次相信自己,他知道玄妻肯定察觉出什么了,要不然她刚才不会这样子对他。 他转过头看着玄封,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你母亲有什么怪异的行为?” 玄封点了点头,“我怀疑她知道些什么,最近一直在试探我,我总是避开也无济于事,我怕她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后夔的脸色有些沉重了,“最近你最好不要经常出现在她的面前,琴琴是很敏感的一个人,若是你总是逃避她的问题,只会让她觉得更可疑。若是无可避的话,也不要露出心虚紧张这些情绪,她问你什么,你便根据情况来说,千万别让她再生什么疑心。寒浞说到底还是个危险人物,有他一天总叫我寝食难安,你加派人手,尽快查出他的住处,琴琴那边的暗卫也要多派一些人,不要让上一次的事情再度发生。若是没事,你就先退下吧。” 玄封点了点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后夔皱了皱眉头,“你还是什么事?” 玄封点了点头,半晌才问道:“你是真的爱母亲吗?你有没有想过告诉她事实的真相?我觉得这几天她过得很不好,总觉得我们在欺骗她。” 后夔冷笑道:“你还真的把自己当做是我们的儿子了吗?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只要好好配合就是,其他事情你不需要管。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不是伯封,你不过是一个被人追杀活在地底下的人,要是没有我,你还在那里那个卑贱的世界苦苦生存。要不是你长得像伯封,你一点价值都没有。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玄封没有反驳,也没有资格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过是骗子而已,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的做法? 寒浞刚刚才养好了了一些,要不是因为上次跟着玄妻,他也许不会这么久才痊癒。他通过暗卫知道了玄妻的一些事情,他知道玄妻是真的产生了怀疑,现在只需要推波助澜一下就行。但是他发现后夔一直在找他,还有一批隐藏着的兵力也在搜寻他,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虽然培养了一批忠心不二有能力的暗卫,但是终究抵不过多方人马,况且他现在深受重伤,一个不注意也许就会陷入万劫不復之地。只是他不甘心,也不想走,他想留在离玄妻最近的地方,等她和他一起走。
第39页 可是不行,现在实在太危险了。他的亲卫岸随不顾他的意愿,强行让人将他带离。寒浞知道岸随是为了他好,但是终究是不甘的,但为了长久之计,还是将这股愤懑咽了下去。 到了晚上,玄妻和后夔躺在了床上,两人静静的什么话也没有说,玄妻翻来覆去却怎样也睡不着,太多的疑点,太多的心悸让她失眠了。 她睁大自己的眼睛,看向了床顶上的花纹,她一觉得无助的时候总是这样做,后夔知道她这个习惯,也跟着她看着那花纹。 其实今晚的夜是很美的,月亮很圆很皎洁,穿过了层层窗纱,透了进来,应和着被微风吹拂的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出一个妖冶的弧度。后夔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看向那处阴影,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摇曳。 是他让玄妻感受到无助,是他让玄妻在这么美丽的夜晚里因内心涌动的思绪而不能成眠,就像当年他让他在最美丽的季节里独自憔悴一样,他心疼,他愧疚,但是他不能说,他只有死守这个谎言,他和玄妻才有明天。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告诉玄妻事实的真相,只有跟她一起,睁着眼睛到天明,至少让她觉得,有一个陪伴而不孤单。 但是最后还是玄妻打破了寂静,她翻了一下身,直直的看着后夔的眼睛问道:“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能不能够告诉我,你想隐瞒的是什么?” 后夔噎住了,看着玄妻苦笑道:“那些都是不好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现在这么晚了,我们还是睡吧。” “你就连寒浞的事情都告诉了我,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我当初吃忘忧草不就是想忘记这段经歷吗?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还有恶劣?你告诉我吧,我不想让我自己觉得我这个人是残缺的,我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你又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有安全感。” 后夔有时候很讨厌玄妻的执着,很讨厌她这个性格,因为她总是活得太理智了,让后夔觉得自己怎样也无法捉住她,现在的玄妻就是这样,刨根问底,其实人活得煳涂一点才会更快乐,但是玄妻她却宁愿痛苦也要活得清醒。后夔嘆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 之后再也无话,玄妻的心却瞬间冷却了。她知道这是后夔对她的敷衍,他一直隐瞒着她什么,为什么不能和她说?他明明知道这样只会让她觉得更茫然,但是他宁愿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也不肯和她说。 他到底隐瞒着些什么? ☆、选择离开 之后的很多个日月,玄妻都在这种虚造的幸福中煎熬。后夔不愿意告诉她事实的真相,甚至连他们的身份也不愿跟她坦白,他不再外出,以前忙碌的他瞬间就闲了下来,天天在家陪着她,但是玄妻却唾弃这样的生活,她不再露出开心的笑容,因为她不知道下一个谎言是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躺在她身边的人是不是真的对她好。隐瞒,欺骗,虚假融进了她的生活中,她的生活彻底失去了本色。 玄封最近也很忙,他几乎不在家里,玄妻不知道他忙些什么,但是她知道玄封在逃避着自己。而玄溪玄归也发现了这个家的异状,明显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所以也不敢再闹了,显得格外听话,玄妻却觉得这样的家很冷清,很让人窒息。 她变得越来越暴躁了,一件小的事情就可以引起她的怒火,许多下人都不敢惹她,玄妻觉得自己被彻底孤立了,即使后夔依旧笑着对她,依旧温柔如初,但是玄妻却不想见到他,因为无论她怎样求他,他都不肯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算是说了,也是很敷衍的对白。也许他的谎话很精妙,但是玄妻却总能看出其中的破绽,总能发现他在骗她,这种感觉让她很烦躁,渐渐地她不想看到后夔,不想和他同睡一张床,也不会再问他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样的后夔让她觉得很可怕,他可以一边温柔的对她,一边却满嘴谎言,她不敢相信他。 这天,玄妻被家里的这种诡异气氛弄得快要窒息,她迫切地想出去,后夔很体贴地提议陪同,却被玄妻毫不犹豫的否决,后夔无奈,只好派多几个护卫跟着她。 对于这样的安排,玄妻很是厌恶,她觉得自己是被圈禁的动物一样,没有一点自由,就算后夔说是为了她的安全,但是她更多的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监视,玄妻讨厌的人生,讨厌这样懦弱的自己。 玄妻走在路上,周边吆喝的小贩,还是逛街的百姓,几乎都停下手上的工作,给她行注目礼,一方面是玄妻长得美,让人情不自禁地看着她,但是玄妻知道,即使自己再美,终究不再年轻,她比不上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女,她已经没有了那种鲜艷的活力,即使诱惑人,也已经无法让人看得停不下眼睛,她知道是因为她身后的那一帮护卫在这个偏僻的小村里太惹人注目了,想到这里,玄妻更憎恨后夔这样的安排,他让她活得像个动物一样。 玄妻走到了一家成人衣铺店,看见了几件漂亮的衣服,正想要进去试试,却见护卫跟了上来,玄妻冷笑道:“难不成我换衣服你们也要进来围观?我是不介意,就是怕你们的主人心里难堪,一气之下将你们这群听话的狗全部给宰了。” 玄妻的话很难听,那些护卫也不敢顶撞,但是真的不敢向前了,只好将那个试衣间围了起来,料想也出不去。 但是他们错了。玄妻曾经偷偷出来过几次,和这家老闆娘也相处甚好,所以早就知道这家店的试衣间不是很封闭,只要她轻轻移动后面的那块木板,利用她娇小的身躯,是可以逃出去的,所以此刻玄妻为了逃避这样的监视,就这样在他们把守的试衣间里逃了出去。 护卫完全没有想到玄妻会逃走,生气已经是无济于事的了,他们只有快速回去禀告后夔,希望能够尽快的弥补这个过错,从轻发落。 玄妻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自由,她深深的唿吸了一下空气,看着那苍蓝的天,露出了很久没有露出的微笑。只是她还没自在多久,就被一直大手捂住嘴鼻拖进了暗巷里。 即使这个人的动作很温柔,但是玄妻还是害怕了,她激烈的挣扎,却怎样也无法挣脱出这个人的禁锢,只好使劲地掐他。 男人轻轻地唿痛声却让玄妻停止了挣扎,她认出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寒浞。玄妻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后夔说了寒浞有多残酷,但是她总是相信寒浞对她没有恶意,有时候玄妻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但是寒浞的确没有伤害她。 寒浞将不挣扎的玄妻轻易的拖进了巷子里,这个巷子很安静,周边也没有什么人,显得格外寂静,也有点阴森,但是玄妻却不害怕,她总觉得在寒浞身边是安全的。 这股奇异的安全感很莫名,它驱使玄妻的心相信寒浞不是什么坏人,也是这股奇妙的安全感让她不由自主的相信他的话,从而发现她身边的谎言。 寒浞放开了玄妻,认真而温柔的看着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玄妻了,即使他每天画她都无法遏制这样的渴望。 这段时间很是煎熬,他一边要躲避追杀,一边又想着玄妻,奈何他又伤的极重,养伤也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后夔最近一直在玄妻身边,在屋外也增添了不少护卫,寒浞的暗卫都不怎么敢太靠近,深怕被人发现,他只好一直在这附近等着,终于将玄妻等到了,只是她身边的护卫众多,他没有把握,又害怕泄露了踪迹,只好一直偷偷地跟在他的身后,好在玄妻聪明能够逃了出来,他才有机会接近她,那一股终于可以触摸的喜悦让他情不自禁地将她带到了这里。
第40页 玄妻没有生气,最近暴躁的她却奇异的平静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寒浞,用眼睛询问着他。 寒浞一时情急,也不知道对玄妻说什么好,憋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玄归那个小屁孩过得好吗?” 玄妻点了点头,半晌才说道:“但是我过得不好,他们都欺骗我,那个不是我的家,你能带我离开那里吗?” 寒浞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激烈的跳动起来,但是他不想表现的太开心,这样会让玄妻觉得他别有居心,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道:“你捨得吗?” 说完这句话,寒浞真的想甩自己两巴掌,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像是在羞辱玄妻,也间接表现了自己的嫉妒,看着玄妻的脸色阴沉下来,寒浞立刻抓着她的手,急急忙忙的说道:“我是说,你捨得你那些孩子吗?” 玄妻的心有些动摇了,但是还是静了下来:“玄封长大了,他以后会有自己的家,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至于玄溪玄归,我是不捨得他们,但是我若是要走是一定带不走他们的,就算我带走了他们,他们跟着我也不会快乐。他们是玄夔的孩子,玄夔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冷情,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在这样的家里,我迟早会被逼疯的。最近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我不想我的孩子在他们童年里母亲是疯疯癫癫的,如果非要做出选择,我宁愿在他们的心里,我已经死了,这样对他们的成长更好。” 寒浞没有说话了,这样的玄妻他其实很理解,她这么做也是考虑挣扎了很久,她不是不爱她的孩子,但是她怕她的爱会毁了这些孩子,所以她狠心的抛弃了他们,将他们留给更能保护他们的父亲身上。 寒浞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走得远远的。” 玄妻却摇了摇头,“我已经对不起我的孩子了,我不能连最后的告别也不给他们。就算是要走,也要等到明天,等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才能离开。” “那你想要我如何帮你?”寒浞问道。 玄妻笑了笑,将散落在脸颊边的头髮夹在了耳后,才说道:“你明天只要帮我引开玄夔的注意力,将他的侍卫给缠住了,其他事情我自有办法。” 寒浞点头道,“好。我明天给你准备一辆马车,到时候你只需要出了后门,在去思琴宫的方向那里,我的人会在那里等着你。” 两人就这样合计好了,寒浞几乎不敢相信。玄妻要离开后夔,再一次回到他的身边,这样的梦做了无数次,明天终于可以变成了事实。寒浞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将玄妻抱在了怀里,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真实。 玄妻没有动,就这样被他搂紧了怀里,第一次乖巧地没有任何攻击性。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巷子的另一头,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在他们不知道的方向里,露出了一个鬼魅的笑容。 当玄妻回到家里的时候,后夔简直要急坏了。他毫不留情的惩罚了那些护卫,并且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玄妻,只是没想到玄妻这么快回来了。 后夔急急忙忙地扶住了玄妻,眼底的焦急却是真真切切的,但是玄妻却觉得可笑,她淡淡抽出了自己的手,话语中有些讽刺的意味:“我不过是想一个人随便走走而已,你有必要急成这个样子吗?要是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你的囚犯呢。” 后夔尴尬的笑了笑,他已经习惯了玄妻明里暗里的讽刺了,只好安安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再也不说话了。 玄妻心里却感到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  玄妻:你嘴太欠了呀,下一章就虐你! 寒浞连忙朝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睁着双委屈的眸子瞅着玄妻,道:我错了,再也不说这些话了。 玄妻心软,无奈地说:虐你不是我的主意,这都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嘛…… ☆、不平等的关系 回来后的玄妻并没有什么异状,她安静地照顾着孩子,安静地吃饭,后夔心里却觉得不安起来。这种不安很奇怪,没缘由的心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想看紧玄妻,只有一直看着她才能平復这种内心的躁动,但是玄妻讨厌他跟着,讨厌看到他,后夔心苦,但是却无可奈何,只好默默地看着她而又不让她发现。 也许谎言真的无法维繫一段感情,从他对玄妻说谎后,感情就开始变质了,他为了弥补上一个谎言带来的过错,不惜说出了第二个谎言,第三个谎言,以至于到了后来对玄妻说谎几乎就成了他的本能。他太害怕失去她了,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就这样一错再错下去。 对于玄妻的疑问,他不能说出真相,也不敢说出真相,因为说谎的人是他,制造骗局的也是他。一旦他说出了真相,玄妻只会离他越来越远。现在她虽然憎恨他,埋怨他,不想见到他,但是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就好。 其实后夔很讨厌说谎,但是生活是逼他说谎,也许说谎也是会上瘾的,他对玄妻说多了谎,现在看着她的眼睛他也可以面不改色的骗起她来。 他是最成功的骗子,也是最失败的骗子,他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但是却在这个过程中彻底的失去了玄妻的心。 现在玄妻看他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就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那个眼神冷漠嘲讽,没有一丝丝温度,一开始他简直无法忍受,甚至觉得这是一种煎熬,但是久了以后,他就可以完全漠视这样的眼神,甚至可以坦然的对她笑,因为这些都是他自己招来的,他无法怨别人,所以这些苦果,他只能拼命往肚子里咽。 今天玄妻对玄溪玄归特别的温柔,她对他们今天的打闹无限的纵容,他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玄妻都无条件的答应。玄溪玄归开心地要死,觉得以前那个温柔的母亲又回来了,玩得更加尽兴,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快乐纵容的背后,是让他们失去自己的母亲,失去更多的快乐。是呀,正在开心的人们,又怎会知道后面会有怎样的后果?很多快乐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个代价甚至是你承受不起的,如果你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你不会想要这份快乐,因为它太沉重了。 玄妻看着这两个孩子,看着他们无垢的笑容,心中顿时抽痛了一下。他们真的很可爱,他们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他们曾在她的身体里,与她血液相融密不可分,为了生下他们,她与生死搏斗,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分娩之痛,她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看着他们长出第一颗牙,听到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在她没有记忆里的生命,是他们给它润了色,让她记忆里有了鲜活的东西,让她的人生不再是空洞虚无的。但是她明天就要离开他们了,也许以后都没有见面的可能,想到这里,她的泪就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她不断的擦拭,却怎样也无法擦干,因为这泪源源不断,她背过身去,不让孩子发现。 玄妻知道她这样其实很自私,但是她必须自私。她不知道在这样压抑的家里,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希望在她的孩子眼里,他们的母亲是温柔美丽的,也许他们会恨她,但是她宁愿他们恨她,也不想在他们的记忆里自己是疯癫暴躁的女人,她想给他们留下一段温暖的回忆。
第41页 天知道她有多想带走他们,但是她不能。且不说能不能带走,就是真的带走了他们,在这样的世界里,她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能让这两个孩子跟她一起受罪了?他们应该是养尊处优的长大,他们不应该从小为吃穿感到烦恼,她不能因为她的不舍,将他们带到另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里去。玄夔是不会放她离开的,她一直知道玄夔宁愿互相折磨也不愿意放手,她只有藉助寒浞的力量离开这里。玄溪玄归是玄夔的孩子,玄夔即使再生气也不会亏待他们的,他们依旧可以向现在一样有着丰裕的生活。 玄溪玄归终于闹完了,玄妻轻柔地哄着他们入睡,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哄他们入睡了,想到这里,玄妻忍不住眼睛红红的。 她去洗了把脸,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装出一个笑容来,但是怎么看怎么勉强,玄妻泄气地放弃了。 她一转身,便看见了后夔站着她的面前,玄妻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流泪? “为什么要哭?”后夔心疼地擦了她脸上的泪痕,将这些液体放进嘴里,是苦的,很苦。 玄妻避开了脸,后夔的脸色不变,只是心却又在隐隐的抽痛,“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我的心总是很不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子吗?” 玄妻冷笑道:“你不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的心也总是不安,但是即使这样,你也不告诉我。玄夔,我们不是平常的夫妻,我们是不相等的,秘密都是各自的秘密,人生自然就是各自的人生,我们的感情不需要分享,更不需要互相告诫。” 玄夔无奈地笑了,“我都是为你好。” 玄妻的笑更冷了,“我不需要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没资格说是为我好,你不过就是自私,却偏偏说是为了我。玄夔,承认吧,你一直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自己。” 后夔没再说话,就这样看着玄妻在他的眼前走过,而他已经卑微到连乞求的资格都没有。 玄妻睡不着,她一想到明天就要立刻就觉得心像被刀子割了一般难受,她捨不得这个家,捨不得孩子,但是她却必须要离开,因为只有离开了,她才能找回她自己。 她静靠在栏杆上,看着风袭亭台,看着竹叶潇潇,看着月华泄地,感受这人生的苍老,岁月的流逝。静静地,宛如慢镜头般的驶过来,直到一个黑影,覆盖着婆娑的树影,像一座沉默的高山,直直地立在那里。 玄妻看见了,是玄封。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玄妻对他的感情很微妙,一边是不捨得伤害他,一边又痛恨他和后夔合伙骗她。也许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逃避足以看得出来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就是不告诉她,他在变相的帮助后夔。 他一直站着,玄妻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以自己的姿势,守候着自己的心,但是玄妻终归是不忍,他是她的儿子,她将离开他了,她不捨得他们的最后一面是这样的空白。 她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向他招了招手,玄封大乐,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他飞快地跑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喊了一声母亲。 玄妻的心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法在这样的离别里说出质问他的话,他们心照不宣的忘记了前面的不快,就像从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她轻轻地抚摸着玄封的手,就像以前无数个日夜。 天快亮了,玄妻温柔的叫玄封回去睡觉,好好养足精神,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起来,乖乖的睡觉。玄封很听话的回去,很听话的躺在了床上,即使他一点都不困,但是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因为这是她要求的,他会听话的。 岸随不同意寒浞的做法,他认为寒浞这样做不值得。他跟着寒浞的时间,从寒浞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开始,到他成为了大王,就算是他现在落魄了,他也忠心耿耿地跟着他,从来没有任何抱怨。但是当他知道寒浞要倾尽所有的力量只为帮一个女人逃脱的时候,他第一次对寒浞说了不字,他无法贊成寒浞为了一个女人牺牲所有兄弟,这些对寒浞不离不弃的暗卫,早就是兄弟一样的存在了,寒浞怎么忍心? 但是寒浞狠的下心,他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捨弃。寒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岸随不能理解而已,就像当年,他为了得到玄妻,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对他有栽培之恩的后羿,也许岸随以为他是为了王位,但是只有他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玄妻。他一向不是什么好人,认定的东西,失去所有也要得到。 岸随的规劝没有任何作用。次日早上,寒浞还是义无反顾的派出他所有暗卫去公然挑衅后夔,他的心甚至是雀跃的,因为他可以重新得到玄妻,也许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对玄妻的迷恋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玄妻不知道,所以她从来就没想要跟寒浞走,她从来都只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她趁着乱偷偷地牵走了一匹她经常骑的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了安魁。 ☆、错付的痴情 “夫人。”安魁恭敬地向玄妻行了个礼,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与平常无异,但是玄妻却在这个笑容里看到了欲望,极致的欲望。 也许,这个侍女一直都是深藏不露的,她不像平常表现的那么天真无知,此刻整个府邸乱成一锅粥,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她的面前,仿佛眼前的混乱在她的眼底不值一提。玄妻不得不承认,安魁隐藏地很好,好到让这么敏感的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另一面。 “你应该清楚你是无法阻止我的。”玄妻轻轻地拍了一下白马头上的鬃毛,藉以隐藏自己的不安,她无法估计这一变量会引发什么事情,但是气势是决不能减的,一旦露出害怕的神色,往往让对手有可趁之机,对自己极为不利。 安魁笑了笑说道,“夫人多虑了,奴婢怎么可能会阻止夫人?奴婢那天在小巷里听到了您和一个男人的话,当然也知道您的计划,若是奴婢有二心,早就向老爷汇报了。既然奴婢没有说,就证明奴婢是站在你这边的。” 玄妻皱了皱眉,眼底里满是深沉,“那你此刻站在这里是何意?” “我站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有所求。夫人不会这么天真地以为老爷对夫人会如此放心,任由全部暗卫出去对抗敌人?若是没有我,夫人连出个这门都出不去,早在他们出动的时候,我就趁乱将他们全部解决了。” 玄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安魁果然不可小觑,“既然是玄夔安排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你所杀?我不是傻瓜,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安魁邪魅地笑了笑,这个笑容看起来格外的阴深,就像是被魔鬼附上的魂魄,整个人都完全变了,就连她的声音也都是低沉地可怕,“他们的确厉害,只是我自有我的方法。男人,特别是有欲望的男人,总是无法避开诱惑的,女色,金钱就能轻易瓦解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失去战斗力,没有战斗力的暗卫,杀死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夫人,我亲爱的夫人,你现在的确安全了,没有人能够阻止你逃走,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你也应该成全我想要的,这不是很公平的买卖吗?”
第42页 玄妻第一次感受到安魁的可怕,从前她将她当作小孩一样对待,也许那时候的安魁心中正在发狂大笑呢,这样的女人留着这里,甘愿为奴为婢,肯定是因为有所求。她这么卖力的隐藏自己,这么努力的讨好她,再加上她以前的种种表现,玄妻心中已有了答案,“你想要玄封?” 安魁听后,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笑容,“夫人果然聪慧,怪不得即使年老色衰,依旧有大批男人为你沉醉。没错,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玄封,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得到他。” 玄妻冷笑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帮助我就牺牲我儿子的幸福?” 安魁忍不住大笑道,里面融合着同情,讥讽种种情绪,刺耳极了,“儿子?你不会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玄封是你的儿子吧?我刚刚才夸奖你聪慧,现在看起来还是愚不可及。我以为经过我有意无意的漏嘴,再加上其他种种行为,你会知道其实玄封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一出生就可以得到所有他想要的,财富,宠爱,安稳,这些只要他想要都可以轻易得到。但是玄封不同,他从小就被抛弃,从小只有努力才能生存,这样截然不同的身份,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骗你,但是看到你这样,我都替你觉得可怜,我都忍不住告诉你真相,玄封不可能是你的儿子,我从小就在千机门见过他。至于为什么你丈夫把他带回来做你儿子,我还真的不知道。你离开是正确的,因为你没想错,你的身边充斥着谎言,你的幸福都是虚构的。即使我再怎么铁石心肠,终究还是忍不住心软。同是女人,我帮助了你逃出这个牢笼,你不可能会为了一个骗子而拒绝我吧?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知道拒绝我只会让你离不开这里。” 玄妻因为这段话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脑子里都是眩晕,她不是不曾怀疑过玄封,寒浞的质问,安魁的话语,玄封的逃避,都曾经让她产生极大的怀疑,但是她不忍心怀疑,不忍心戳破这层关系,即使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坚定的催眠着自己。但是安魁却毫不留情的挑破,让她没有路可退,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真是很残忍的行为。她都打算一辈子不回来,打算留一个美丽的回忆,但在此刻都变成了奢望,天大的奢望。 玄妻稳住了心神,用尽可能冷静的口吻问道,“既然你知道他不是我的儿子,那么他又怎么会听我的话和你在一起?” 安魁转过了身,看着玄封的房间,良久才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在这么混乱的环境下,为什么玄封没有出来?他为什么一直在房间里睡?因为你跟他说让他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起来,他真的傻子,真的很听话的躺着,明明睡不着还在一直装睡。他真的很听你的话,要不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我都怀疑他是爱上了你。不过就算是这样,那有怎样,属于我的就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休想抢走。你只需要留下一个能证明是你的信物,我就有办法让他就范。” 玄妻不想成全她,但是此刻却又不得不退而求次,她从头髮中取下了她一直很喜欢的簪子,放在了安魁的手中。既然感情是假的,她不相信玄封会因为这样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而妥协,她也不能因为这段虚假的感情而放弃这个她唯一的机会。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安魁看不见的地方,玄妻的眼睛疼得通红,却死死地抑制住流泪的欲望。是的,她跟玄封的母子关系是假的,但是她曾经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呀,她真的把他当作是她的儿子,用尽生命去爱他。 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从今而后,一别两地,各自忧喜,再不相干。 玄妻骑上了马,在安魁的注视下,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安魁都不得不感嘆一下玄妻的心狠,三年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不仅果决,还冷情。 只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看着手上的簪子,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玄封,你是逃不过我的。 当后夔和寒浞的大战结束后,双方都损失惨重,后夔的家变成了人间地狱,死伤惨重,而寒浞呢?他所有的暗卫,杀得只剩下岸随和青连,格外悽惨,但是他的心里是雀跃的,但是当到了约好的目的地时,却不见玄妻的踪影。寒浞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他现在知道玄妻骗了他,她从没有说过跟他一起走,这些都只是他臆想的结局。他应该知道的,那天的玄妻乖乖地让他抱在怀里,但是她没有应承他任何事情,他早就应该知道的。 岸随看着他,却只觉得可怜,他失去了所有的兄弟,也没有换来他想要的结果。其实他对寒浞很失望,一个男人,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的所有,今天兄弟几乎死尽,杀得只剩下他和青连了,但是看到这样颓败的寒浞,他又怎么能够离开了?他是他的主人,在他最卑贱的时候,是寒浞救了他,是寒浞培养他成为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在寒浞失去王位的时候,他没有离开他,现在也不会。 但是青连离开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寒浞,无法接受寒浞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将他们全部拿出去送死。即使寒浞对他有恩,但是他无法忘怀兄弟们死前的眼神,所以他还是离开了。 寒浞不怪他,也没有挽留,就让他这样离开了。 他落寞地坐在石椅上,眼睛没有一丝焦距。他想了很久,从玄妻救起他的那一刻,一直想到了现在,顿时觉得没意思了。也许是老天暗示他要放弃了,不该执着于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将所有的东西都赔进去了,还是不能赢回玄妻,现在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他突然感受到有些倦了,深重的疲惫感压着他喘不过气来。他站起身来,因为坐得太久了,脚都有些麻痹了,但是他却感受不到这种痛了,心都麻痹了,肉体的痛又算得了什么?他走到了书房,里面都是他为玄妻画的画,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场景,栩栩如生。这些都是他寒夜孤寂时的慰藉,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他本来不擅长于画画,因为有了玄妻,才让他有了画画的欲望,他想将玄妻的所有姿态,都透过他的笔尖,鲜活起来。 但是现在没有意义了,他应该有新的生活了。他将这个房间落了锁,将他的心也随着这个房间的锁一起被关进这里,让他的心和玄妻住在一起,而他就带着这个躯体去度过他的下半生吧。 寒浞离开了思琴宫,也不再想着要找玄妻了,一切都应该回到初见之前,回到不相识的时候,也许这是玄妻一直想要的,他这一次选择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四级考试了,祈求过,险过也好…… ☆、各自安好 玄妻去了九黎部落,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地方莫名的熟悉,就像有一个人一直在她的耳边重复着这里有多好,所以她就跟着这个声音来到了这里。 她想要找到真正的自己,她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不想再依靠着男人,就用自己的方式活出自己的人生。 九黎部落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这里的人也很可爱,他们没有什么太深的心机,凭实力说话,憎恨一个人,也不会背地里搞些小动作,而是很爽朗地用刀解决,很原始的方法,但是却很真实。
第43页 玄妻喜欢这种真实,即使是野蛮的,但是她仍旧嚮往,也许是因为她的生活充满了欺骗,所以就格外地偏爱于这种单纯的真实。 玄妻带的银子不多,她也不迷恋这些外在的东西,她相信靠自己的双手挣出来的钱更有意义。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银子几乎花光,她把她的马卖了,勉勉强强填饱了肚子。好在她遇见了相惜,一个很朴实的姑娘,她大方的收留了她,从此她寄住在相惜的家里,相惜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年芳18岁,长得很秀气,很多男孩子都很喜欢她,但是她却没有遇到过真正喜欢的,所以一直留在家中,帮忙做些家事补给家用,她家不是很富裕,但是也不是很贫穷,算是中等水平吧,所以一看到玄妻有点落魄,长得也端正漂亮,不像什么坏人,就爽朗地收留了她,也算为自己的母亲积些福气,希望她能够长命百岁。 相惜的家很朴素,但是很干净,空间不大,但是很有家的感觉。相惜的家里除了她和她的母亲,就没别的人了,这也是相惜不想这么早嫁的一个原因,她想再服侍母亲几年。玄妻乖乖地跟着相惜,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布置,着实简单,但是玄妻却觉得很踏实。 吃饭是和相惜他们一起吃的,玄妻看着粗茶淡饭,但是也很快乐。相惜的母亲尕林年龄不大,和她年龄相仿,但是有独特的一番沧桑,看起来比玄妻老很多。但即使这样,再嫁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里民俗开放,但是尕林却没有那份旖旎的心思,只想一个人到老。 直到很久,玄妻才知道尕林为何不想再嫁。尕林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们相约一起终老,但是这个男人后来为了权势却娶了别人,成婚当天她哭得死去活来,但是却没有一点作用,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尕林从那时候就变了,不再爽朗的笑,倒像枯藁了一般。她没有嫁,就这样跟着父母一起生活,直到她亲手埋葬了她的父母,她也没有嫁,那时她已经28岁了,很多人以为尕林一直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一直这么认为,但是尕林知道不是,她只是看清了而已,相比于男人她更相信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更好。 后来那个男人被杀了,全家被灭了门,只有一个5岁的孩子因为被家僕带了出去才免遭此难,那个孩子就是相惜。尕林不计前嫌,将孩子抱了回来将她抚养成人,很多人觉得尕林痴情,纷纷称赞她是个好女人,只有尕林知道她不过是不忍心而已,不忍心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面对她惘然的未来,并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正因为这样,所以相惜特别感激尕林,即使知道尕林不是亲生母亲,但是养育之恩比生育之恩更大,她打心底眼里一直将尕林当作是自己的母亲,她甚至萌发了一辈子不嫁专心服侍尕林的念头,但是尕林却劝她跟着自己的心追求自己的幸福。 其实玄妻是很羡慕相惜的,她活在最自由的土地上,虽然不富裕,但是有一份可贵的亲情,她其实比很多富裕的人都幸福。 玄妻来到了这里,改名为晚姬,她想要忘记以前的所有事情,重新开始她的生活。在这里玄妻相信自己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活得很好,她可以做些很小很简单的事情来获得报酬,白天可以帮助相惜种些蔬菜瓜果拿去卖,晚上可以刺刺绣做做衣服,也能养活自己,虽然很累,但是很充实。有时候平凡的幸福更值得回味。 当然玄妻也有了追求者,虽然她不年轻,但是还很美,有一股独特的风韵,当她跟着相惜去摘果子拿去卖的时候,后边总有一群男孩子跟着,不知道是相惜的爱慕者还是她的,这群男孩子有些大胆的,直接上前求爱,弄得玄妻怪不好意思的,含蓄一点的,就悄悄地跟着,在后边轻轻唱唱情歌,或者帮她们提提篮子。这样直白单纯的爱慕,是她从没见过的。 虽然玄妻羡慕这种大胆的示爱,但是却从来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也许她是觉得他们太小了,肤浅地把好感当作了爱,太幼稚的感情总是不长久的,也许是她的心已经容纳不下任何激情了。 夜深的时候,她也会经常睡不着,披着一件薄薄的纱衣,开着窗眺望着明亮的月,思念着远方那些人。 寒浞自从放下了玄妻,就去了商部落,那里商业在天下里是比较发达,寒浞想要去干一番事业,挣些钱,也为了帮助自己尽快走出来,他改名为寒宿,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部用在了这上面,很快就赚了很多钱,开起了店铺,对此岸随觉得很欣慰,这样的寒浞才是他的主子。 寒浞这段时间也过得很好,除了心里很空以外,还是很不错的,他能够用自己的智慧获得报酬,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创造财富。他逼迫自己忘记,无论是虚假的父母,还是心怀不轨的师父,更甚至于玄妻。在玄妻离开之后,他真正相信了宿命,得不到的永远得不到,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也不属于自己。 只是心空虚了,却是真的。也许一直空着也不错,这未尝不是一种纪念,一种警醒。 后夔因为和寒浞的大战,几乎失去了所有暗卫,看着血流成河的家,满地的尸体,空落的房间,他才知道,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势力,还有爱人。 后夔颓然地坐在地上,突然觉得整个人生都是一个大大的讽刺,他追求的,捨弃的,一个个都离开了他。王国,家族,爱情,都转眼成空。他精于谋算,但是活得最失败,那个他深爱的女人,抛弃孩子也要离开他,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执念,多么深沉的厌弃。 玄溪玄归哭得死去活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怕的事情接踵而来,连让他们缓和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府里的的厮杀,母亲的离去,父亲的颓然,都让他们觉得太陌生太可怕了,要是知道昨晚的温情是最后的诀别,他们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这样的放纵。 后夔看着这两个孩子,不属于他的孩子,觉得迷茫了。他从前很讨厌这对双生子,因为这不是他的骨肉,他们还无耻的霸占着玄妻所有的时间,他看着他们都想有一种抽死他们的冲动,但此刻哭泣的他们却是他心底唯一的慰藉,因为这预示着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被抛弃了,他不是孤单一人。这种可笑的自我安慰让后夔觉得自己很可怜。 玄封紧紧地闭上眼睛,即使听到外面都是兵器交接的声音他依旧没有起来,因为玄妻跟他说过无论怎样都要乖乖地睡着,他一直是欺骗玄妻的帮凶,但是他此刻却不想忤逆她,即使他知道这些都是利用,他也受了。 安魁看着玄封刚硬的脸庞,觉得更爱这样的玄封。以前的他无欲无求,冷血无情,但是此刻他却有了感情,有了挣扎,即使这些都不是因为她,但是她依旧觉得迷人。 她轻轻地推了一下玄封的身体,玄封没有理她,安魁又气又笑,她低下身子,轻轻地靠近玄封的耳朵,她感受到了玄封耳朵迅速通红,整个身子僵硬地不像话,但是他依旧没有睁开他的眼睛。 “这么听她的话?可是她却不要你了,还将你送给了我。别傻了,她早就离开了。” 玄封勐地睁开了眼睛,征征地看着安魁。这是他早就想到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第44页 安魁不理会他的小情绪,将玄妻给予她的簪子递到了玄封的眼前,玄封没有焦距的眼睛触到了这个簪子,顿时流出了泪来。这是他送给玄妻的生辰礼物,她一直很爱惜,几乎每天都戴着,现在却在安魁的手上! 他轻轻地接过安魁手上的簪子,他知道玄妻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看了看簪子,有抬头看了看安魁,自嘲地笑了笑,就再也没说话了。 安魁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玄封,看着这个冷血的男人为另外一个女人伤心。其实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能不能得到。 过了很久,玄封看着簪子,低声说了句,“如你所愿。” 安魁笑了,那是胜利的微笑。 ☆、死别 玄妻在相惜家住了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玄妻和相惜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两人一起工作,一起玩耍,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过了。也许是因为快乐,也许是因为自由,玄妻对这个地方有了归宿感,她喜欢上这里了。 今天玄妻和相惜将织好的绣品交给客人,这是一个美丽哀愁的夫人,身边跟着两个侍女,雍容华贵,富不可言,但是玄妻却从她的眼睛看出她过得一点都不幸福,即使她温和地笑着,但是她的眼里都是死寂。玄妻惘然,她以前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死气沉沉的眼睛? 只是还没有感嘆完,鑫利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这个男孩子是相惜的追求者,此刻他气喘吁吁地说道:“相惜,你的母亲在山上採药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来,被我父亲还有几个邻居发现救了回去,但是伤势太重了,郎中也无能为力,叫我们尽早准备后事,你母亲不捨得你,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你回去,你快点回家,兴许还能看到她的最后一面。” 话还没说完,相惜早就跑了出去,她不敢相信,她的母亲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要生离死别了呢?她还没有报答她,没有让她安享晚年。想到这里,相惜怎么也忍不住泪,她的心好慌。 玄妻这个外人也忍不住有点悲伤,生命真的很脆弱,昨儿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却要面对着生离死别。尕林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玄妻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活得通透活得明白,即使无欲无求但还是有一份善心,虽然她不怎么说话,但是玄妻也很喜欢她。 想到这里玄妻忍不住浸湿了眼眶,她拿起手帕轻轻地抹了一下泪,这样娇柔的风情是相惜不能比拟的,鑫利不由看呆了。 玄妻却没有注意,向鑫利道了声谢谢就离开了,她那飘逸的长髮轻轻碰到了鑫利的脸上,鑫利不由一怔,呆呆地看着玄妻的背影。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其实比相惜更美更惑人,他追求了相惜很久,但是相惜却始终不肯答应他,得不到的总是美好的,但是现在他疑惑了,他真的喜欢相惜吗?也许只是想征服她吧。九黎部落的男人,从来不缺乏征服欲,因为这里追求的便是强大。 玄妻要是知道这番心思,肯定不会再理睬鑫利,甚至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是此刻她的心却被这段意外占据了,尕林真的会死吗?相惜以后怎么办?相惜能承受这样的悲痛吗?她该怎样做才能减少她的悲痛? 相惜回到家里,看到了尕林死死地睁大着眼睛不肯离去,她知道这一切真的无力回天了,她抓住尕林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尕林的眼睛有些混浊了,但是她还知道这是相惜,她撑着身子想要起来,但是却怎样也起不来,然后她放弃了,她知道自己争不过天了,她一辈子争强好胜,从来没有依赖过任何一个人。父母死了以后,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人孤独终老,但是没想到会养了相惜,于是她将所有的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个孩子,只是她现在不能够陪着她了。 她怜惜地擦干了相惜的泪,说出来的话也是无力的,“惜儿,母亲最捨不得的就是你了。”刚说完这句话,相惜的泪流得更厉害了,尕林无奈地看着她,“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你这样我怎么能够放心地离去?” 她微微一抬眼,就看见了回来的玄妻,她将手微微从相惜的脸上撤走,颤巍巍地指向玄妻,玄妻会意,走到了尕林的床边,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相惜,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地照顾她,保护她。” 尕林听到了玄妻的保证之后,手紧紧地握住玄妻的手,然后又无力地松开,眼睛眷恋地看了相惜一眼,就彻底闭上了。 尕林死了,相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昏倒在地。 相惜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知道母亲真的离她而去了,她看着黑暗的夜,仿佛一切都没有了希望。 其实她经歷过这样的生离死别,当她的全家被灭门的时候,她经歷了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满院的尸体,浓浓刺鼻的鲜血味,死亡的气息无处不在,那时候她年龄小,她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悲伤,不同于此刻的茫然空虚。 玄妻知道相惜现在的心情,她没有睡,一直站着门口,倚着门看着孤寂的夜,其实她也很害怕这样的孤独。 相惜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玄妻孤寂的背影,她知道玄妻是担心她,所以特地站在那里。她的心虽然很冷,但是却得到了慰藉,至少不是只有她一人。 “晚姬。”相惜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谢谢你!” 玄妻拉着她的手,走到了院子里,静静地坐了下来,“相惜,其实我更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我,带我走出悲伤。现在我只不过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情而已。” 相惜的泪再一次滑落,滴在长满青苔的地板上,无声更甚有声,“以后只有你和我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玄妻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送你母亲最后一程,我相信尕林不希望你是红肿着眼睛流着泪送她离开的。” 相惜点了点头,“我怕,你今晚可以陪我睡吗?” 玄妻点了点头,一夜无话。 尕林真的走了,相惜是看着她离开的,看着她一点点地埋进土里的,她无法欺骗自己了。 相惜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尕林在的时候她可以永远是个孩子,但是尕林不在了,她只能被迫成为大人。 她不再哭泣,至少不会在人前哭,为了让人相信她是真的忘怀了悲伤,甚至还会笑,大声的笑,同村的人觉得她冷血,爱慕过她的鑫利觉得她无情,渐渐的将那份爱慕转移到了玄妻的身上。只有玄妻知道她是怕别人担心她,所以才强装着笑容,只是世人多看表面来断定一个人的性格,就好像笑就是开心,哭就是伤心一样,但是人的心是变幻莫测的,有些人哭得时候心里在笑,有些人笑得时候心里在哭,面部只是一个面具而已,心才是最真实的,奈何人们相信的始终是面具。 玄妻心疼这样的相惜,但却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她其实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安慰别人,让别人开心一向不是她擅长的,她只有在她悲伤的时候,静静地陪伴着她。
第45页 但是这就是最好的表达了,相惜很感激这样的玄妻。在她母亲死了以后,很多人都疏远了她,很多人都觉得她冷漠无情,就连以前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此刻都默然无声,只有玄妻始终陪着她,即使她只是为了履行对母亲的承诺,相惜也感激。 就在这样默然无声的悲伤中,一个月又过去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邻居不再属于她,爱慕她的男孩又重新开始了追求,但是相惜发现,其实一切都变了,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它经不住外在的考验,就像那些邻居,即使恢復了友好,但眼睛里还是疏远的意味,那些追求她的男生,没有了以前的单纯,多了一份轻佻和欲望,这些都让相惜觉得很噁心,所以不离不弃的玄妻就显得更加崇高,她紧紧地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不肯放手。 玄妻也注意到了相惜的变化,她更加地粘着她,就好像怕她被人拐跑了一样,她也会毫不矜持地跟那些男孩子调情,与往日截然不同,玄妻知道相惜是在放纵自己。 但自己终究是个外人,虽然她和相惜关系不错,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在相惜走向更大的错误的时候拉上她,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就像今天,鑫利拿着一大束花走到玄妻的面前,涨红了那张被烈日晒得黑黑的脸,“晚姬,我喜欢你。” 玄妻一愣,她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境况,鑫利不是喜欢相惜吗?这是哪一出呀,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相惜笑着趴上了鑫利的肩膀,笑得格外讽刺魅惑,她轻轻地靠近了鑫利的耳畔,微微唿了一口气,明显感到鑫利僵硬的身体,继续挑逗道,“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怎么追起晚姬来了?” 鑫利的脸憋的通红,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我没……没有。” 相惜笑得更欢了,“这么说你还是喜欢我咯,要不要今晚我们去……” 玄妻打断了相惜,拉着相惜回到了家,她没有想到相惜会变成这个样子,毫不廉耻地说出与人苟合的话,她曾经也放浪地与人调情,但都没有今晚这么过的,“相惜,你没必要为了这样的男人糟践自己。” ☆、他乡遇故识 相惜冷笑了一声,“他是什么东西,以前我看不上他,现在更加不会看上他。我只是讨厌他这份德性,竟然想要勾搭你,我不过想约他出来给他个好看罢了。” 玄妻听到这句话,心定了下来,她真的以为相惜如此轻贱自己,“没有就好,我不会看上他的,你也不要因为他而走向歧途。就算想要教训他,有的是办法,没必要选一条这样危险的路,不仅轻贱了自己,也便宜了他人。” 相惜突然抱住了她,哽咽道,“晚姬,谢谢你,除了我母亲外,你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了。” 玄妻也回抱住了她,轻声道,“你这么可爱,怎么能不惹人疼?我喜欢你是应该的。再说你曾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过我,这是你的善良给你带来的福分。” 相惜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抽一抽地,格外惹人疼,“那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 两人的心经过这一次谈话彻底打开了,两人宛如亲姐妹一般,相惜也变得越来越开朗了,玄妻很欣慰。 这天,玄妻来到将军府,她是来送绣品的。她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是一个小男孩开得门,玄妻轻轻地道了一声谢后,就跟着他来到了正门,席上坐的是上次那位夫人,那位美丽哀愁的夫人,原来她是将军夫人? 玄妻本来想将绣品交给这位夫人后就离开的,但是没有想到她留了她下来,玄妻觉得她应该是太寂寞了,想要人陪,即使对方即使一个陌生人。 在交谈的过程中,玄妻知道了她叫向华,庞归将军的夫人。其实她们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毕竟不相识,也不同阶级,但是向华没话找话,问这些绣品怎么绣的,有什么技巧?家住哪里,一系列毫无营养的问题,玄妻只好一条一条的说,着实无趣。 坐了没多久,庞归将军回来了,玄妻不好多做逗留,刚好想要起身告辞的时候,一对双胞胎去飞快地跑了过来抱住她的小腿,声音是显而易见的惊喜,“姨姨,姨姨你终于回来看我们了。” 玄妻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好直接甩开他们,就这样尴尬的立在原地,求助性地看向向华。 只是向华没有理她,她哀怨地看向庞归,眼中的情绪莫名,而庞归就这样无视她的目光,看向双胞胎,再看向她,眼底满是疑惑。 玄妻知道只能自助了,她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怎么送给绣品送出给这样的境地来,她弯下腰,平视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他们约莫4岁,长得白皙可爱,几乎一模一样,她本来想推掉他们的手的,但是一看见两个小孩可怜兮兮的目光,她一下子怔住了,她想起了玄溪玄归,他们也经常这样子缠着她,他们现在过得好吗?有没有怨恨她?想到这里,心一酸,恨不得马上回去,但是被理智遏制了,她好不容易才立刻了那里,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回去呢? 她平视着这两个小孩,声音里是难得的温柔,“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两个小孩听到这句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玄妻顿时手足无措,玄溪玄归虽然调皮,但是没试过这样地大哭,就算真的这样,还有玄夔在身边,所以她虽然身为母亲,其实不是很会哄哭泣的孩子。 庞归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了过来,玄妻一惊,以为是来打她的,谁知道他看都不看她,直接将两个孩子抱在了怀里,轻声地哄道。 玄妻一囧,她没想过庞归这样一个彪形大汉,哄起孩子还是有一套的,没过多久,两个孩子便停止了哭泣,睁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玄妻觉得更头疼了,无论如何她也要离开这里,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她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没等到同意就离开了。 玄妻肚子里也是一股气,她不过是送个绣品而已,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她留下来陪向华,不过是看着她可怜而已,要不然她才不想留下呢。这两个小孩子她又不认识,又不是她弄哭的,但是刚刚庞归那个眼神好像在责怪她?哼,她又不是她家的奴隶,才不受这样的气呢。以后就算少赚一些钱,也不来这里了,阴阳怪气。 她回到了家,跟相惜说起了这件事,唠唠叨叨给没完没了,语气委屈极了,相惜觉得这样的玄妻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可爱极了。 庞归抱着两个孩子向房间里走去,完全漠视向华,向华一怒,“你站住。” 庞归轻轻地放下了两个孩子,嘱咐他们回房间写字,他不希望这两个孩子受到任何不幸福的因素,即使这来自于他的妻子,他也决不允许。 等两个小孩乖乖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后,庞归才看向向华,语气甚至有些不耐烦,“有事?” 向华笑得有些凄凉,“没有事就不能叫住你吗?你是我丈夫,为什么你连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我知道你当初娶我是为了什么,我也可以容忍你的心里有姜蠡,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眼里从来都没有我?我不乞求你能爱我,但是至少不要这样冷落我,我不是花草,不是一件摆设,我也有人的情感,我也会伤心会难过会孤独的。”
第46页 庞归对于她的话无动于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小姜小蠡还要我教他们写字。” 向华连哭的心都没有了,每次都这样,这个男人总是习惯性忽略她的质问她的痛苦,他的心里只有姜蠡还有她的那两个孩子,真讽刺。这么多年了,铁石的心肠也应该被融化了吧,但这个男人比铁石还僵硬,还冷酷。他甚至连碰她一下都不愿意,他娶她回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姜蠡,姜蠡没死的时候,他还有表面上的温柔,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完全无视了她。 她其实不爱庞归了,再浓烈的爱恋在这样的冷酷中都会消失殆尽,只是天生尊贵的她受不了这样的无视,“那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这么在意他们,也不过是情敌养孩子,你真可怜。” “你之前做过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不管,就算你有了情夫,妄想杀死小姜小蠡我现在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你别总这样逼我,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日情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 “那不过是你想要的生活,我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回头,我可以不要其他男人,我也可以将小姜小蠡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去疼他们,只要你回头。” “不需要,现在就很好。”庞归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向华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男人,将她所有的骄傲都放在脚底下践踏,她不会放过他的,他不是在意那两个小孩吗?她要亲手毁了他们,她要庞归跪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谅。 向华发出来阴冷的笑声,格外恐怖。 小姜小蠡很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练字,庞归觉得眼睛一酸,他多希望姜蠡能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两个孩子成长,即使小姜小蠡从来不说,但是庞归知道,他们想要一个母亲。 庞归走到了他们的身后,抚摸着他们细软的头髮,温柔道,“小姜小蠡今天为什么要一直抓着那个阿姨的腿不放?” 小姜小蠡抬起头来,软糯糯地说道,“在王宫的时候,是姨姨陪我们玩的,那时母亲就不在了,只有姨姨陪在我们的身边。叔叔,姨姨为什么说不认识我们?” 王宫?庞归皱起了眉头。寒浞当年身边只有一个玄妻,难道刚刚那个女人就是玄妻?她不是死了吗?如果她真的是玄妻,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小姜小蠡,即使他们长大了一点,但是如果相处了一年多,不可能认不出来阿。太多的谜团,太多的疑点了,庞归决定要去调查一下。 小姜小蠡很安静地看着庞归沉默,他们知道这个名义上父亲其实不是他们的父亲,所以在没人的时候他们喜欢叫他叔叔,他们也知道名义上的母亲向华不喜欢他们。他们虽然在这里无忧无虑,庞归又宠他们,但是其实没有太大的归宿感,在他们年幼的脑袋里,记忆最深最温柔的还是玄妻,那个教他们说话陪她们玩耍的女人。 庞归回过神来,看着执拗的小姜小蠡,良久才说道,“小姜小蠡长大了,认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呀。” 小姜小蠡撇了撇嘴,眼底里满是委屈,“那姨姨还会来我们家吗?只要经常见到我们,姨姨一定会想起来的。” 庞归勾了勾唇,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呢?” 她如果可以来,那么她就不是玄妻,庞归可以让她留着小姜小蠡身边,但是如果她来不了,那么她就是玄妻。他不会让寒浞放在心尖底里的女人活下去的,害死姜蠡的除了寒浞以外,还有他深爱的女人,若不是这个女人,寒浞不一定会对姜蠡这么冷漠,不会让她孤独地死去,寒浞死了,玄妻也应该为姜蠡陪葬。 失去理智的男人,会无限度迁怒于其他人,一方面是为了报仇,另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别妄想和他讲道理,因为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好冷,冷到我都快怀疑人生了…… ☆、寒浞打脸记 玄妻和相惜像往常一样在街上卖一些饰品,这天很晒,玄妻不住地流汗,她找了个阴凉一点的地方偷了个懒。 她用手帕轻轻擦了一下汗,喝了一口水,顿时觉得舒适多了。这样的生活其实很苦,也赚不了多少钱,勉强度日,但是却很实在,她迎着风的方向吹了一下,打算稍会就回去了,她不能让相惜一个人留在那里,这样实在太没良心了。 忍着舒适的诱惑,玄妻慢慢地往回走,期间她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她并没有在意,虽然坐得起马车的人非富即贵,在街上很引人注目,但是玄妻有过这种富贵,所以不觉得稀奇。 寒浞微微掀开马车的帘子,玄妻的身影就侵占了他整个眼球。他一直以为他已经忘记玄妻了,两个多月了,他记起玄妻的次数越来越少,心也越来越平静,但是他没有想到,这种自以为是的忘记不过是骗自己的,当玄妻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往日的回忆一件件一桩桩的涌上心头,寒浞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褪去了华服,穿得和街上普通的农妇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寒浞还是一眼认出她来了,她比以前更瘦了,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脸色却很好,看起来她过得还不错。 其实他是恨她的,这个女人一次一次的闯进他的生命中,却又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离开,但是看到她过得不错,心里却涌上了一抹感激。 寒浞唾弃这样的自己,他将帘子放下,想摒除所有的杂念,但是当他再一次掀起帘子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寒浞怅然若失,他走下了马车,街上人来人往格外的热闹,但是他却觉得只有他一个人。 岸随对于寒浞的做法感到很奇怪,他屈身上前,问道,“主子,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她了。” 岸随心里一阵不舒服,他知道寒浞说的是玄妻,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阴魂不散,到哪都有她的身影,寒浞好不容易忘记了她,现在她再一次出现,不是让这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吗?看寒浞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岸随几乎可以预料到后来的事情了。 “主人想找到她?” 寒浞嘆了口气,“不必,我们走吧,我今生都不想再见到她。” 岸随轻轻地唿了一口气,但是他很快知道这口气唿地太快了。寒浞的确没去找玄妻,但是他却每天从这条街上经过,本来是商定过几天就走的了,结果他却在这里买了个房子,有长住的意思。这些行为,岸随不用脑子都可以想到,寒浞这明显是放不下这段孽缘。 好像老天都要成全寒浞一样,在第四次经过这条街的时候,寒浞终于再一次看到玄妻,她依旧是上一次的装扮,倚着一颗大树乘着凉,那双纤细美丽的手此刻化作了扇子,轻轻向脸的方向扇着,她的脸红彤彤的,应该是烈日曝晒的结果,她急急地喝下从家里带过来的水,深深唿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寒浞下了马车,跟着玄妻的步伐,岸随觉得一阵无力,但是无可奈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心里骂了玄妻不下百次。
第47页 玄妻在一个摊位上停了下来,这个摊位很小很简陋,上面摆满的简单精緻的绣品,饰品,甚至还有些果子,寒浞心一酸,玄妻从来没有为钱受累,现在却过得如此清贫,连休息一下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呀。”相惜不满地看着玄妻,其实她知道玄妻又去偷懒了,她的不满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从玄妻的言行可以看出,她从前过得一定是丰衣足食的生活,她的手光滑细嫩,一点劳作的痕迹都没有,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狼狈,相惜知道这是玄妻的秘密,她知道玄妻不想说,那她就不会问,毕竟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 玄妻讨好地捶了捶相惜的肩膀,满面谄媚的笑容,相惜一下子没了脾气。 岸随看着寒浞皱起的眉头,心里有十分不好的预感,但是寒浞没有做过分的事情,他看了没多久,就大步离开了。 岸随简直不敢相信,玄妻现在这么落魄,连他这个讨厌她的人都觉得她有些可怜,更何况是寒浞这个深深爱过玄妻的人?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主人,你不帮帮她?她看起来好可怜。” 寒浞冷冷地看着他,以致岸随觉得寒浞有杀死他的欲望的时候,寒浞才开口道,“她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世上从不缺可怜的人,难道我还要一个一个帮着不成?” 岸随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心稍微放了下来,寒浞这么冷酷的话都说出口了,应该是真的放下了,但是没过多久,他觉得自己是错误的,他怎么能估计得到寒浞的心? 寒浞嘴里说不管,但是回到家后,安排了府上几个刚刚买来的奴隶,要他们每天去把玄妻铺上的东西全部买回来。 岸随翻了翻白眼,这变得也太快了吧,刚刚才说不管的,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种种,岸随彻底不相信寒浞的话了。他一直以为只有女人的心才难猜,但是她们若对比上寒浞,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玄妻发现最近生活的特别顺利,每天要卖的东西很快就被抢购一空,她刚开始还特别怀疑,但是相惜却说她太过敏感了,玄妻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有点神经质了。 今天依旧像往常一样摆摊,天气还早,东西也刚刚才开始摆出来,玄妻深深唿了一口气,就看见了鑫利走了过来。 其实玄妻不怎么喜欢鑫利,总觉得这个男孩子太过轻浮了,对感情不怎么专一。以前他是相惜的爱慕者的时候,天天说有多喜欢多喜欢相惜,现在才过了没多久,他就将曾经对相惜说过的话对她又说了一遍。玄妻看着他觉得特别尴尬,偏偏他又经常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们是邻居,关系也不能闹得太僵,玄妻觉得特别麻烦。 鑫利却没有一丝看人的眼色,总觉得玄妻只是害羞,依旧时不时的来个邂逅。 相惜也不喜欢鑫利,并不是因为心理不平衡,看不惯之前追求过自己的男人追别的女人,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鑫利罢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心术不正,看起来良善其实满肚子坏水,要不然他追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会不答应。只是她看透了他,这个男人追她的时候痴情地要命,但是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相惜嫌他脏。 鑫利嘻嘻笑笑地走了过来,玄妻和相惜都不理他,只管做她们的事,鑫利帮着玄妻摆放东西,但是玄妻依旧没给他和好脸色,鑫利觉得受到了无视,但是捨不得走,依旧陪着笑脸含情脉脉地看着玄妻。 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走到了玄妻的摊前,要走了一小半东西,没过多久,另一个男人过来又要走了一小半东西,还没一个时辰,玄妻摊上的东西几乎买完了。玄妻觉得疑惑,因为每次都是这几个人,每个人好像商量好隔多久来买,各要走多少东西一样,相惜觉得是运气,玄妻却察觉出怪异来。 到了最后一个男人的时候,玄妻叫住了他,“这位老闆,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 那个男人没有想到会被问住,他是一个奴隶,平常习惯上是低头听命令,他哪里知道如何回答别人的问题?他本来还以为这是一个好差事,可以穿上漂亮的衣服,光明正大的走到街上,像个富贵人家一样去消费,但是此刻却被叫住,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顿时急出一身的汗,眼神躲躲闪闪的,声音结巴中还有丝哽咽声,“我……我从来没见过你,我只……是来买东西的。”没等玄妻反应过来,就拎起东西放下银子跑了。 玄妻觉得更疑惑了,相惜却拎起那串银子笑道,“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给了银子就是王道,这天底下还有谁跟银子过不去不成?”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寒浞才回到府上,就听到那几个奴隶在门后说起了今天的事情,寒浞眉头一皱,他知道玄妻很聪明,但是他不想让玄妻发现是他,竟然当初断的这么干干净净,现在也没必要知道这些事情,他琢磨了一下,明天就换几个人出去就好了,反正他不缺奴隶。 他这样想了想刚想踏进门,又听到其中一个奴隶说道,“那两个姑娘长的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们这么漂亮的女人,也怪不得主人会这样帮助她们。” 另一个人说道,“岂止是主人,今天摊位上的另一个男人也一直帮着她们呢?我看呀,他特别喜欢那位头髮很美的姑娘,这个男人一直看着她,眼睛里的火,我隔很远都感觉的到。” “你别说,那个姑娘确实美呀,那时她问我话的时候,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勾人得要命。” 寒浞心一冷,狠狠地哼了一声,刚刚还在说话的奴隶被吓得直直跪了下来,死命地磕头,他们知道嚼主人舌根的下场,只好拼命的求饶。 寒浞看了看他们,对身边的岸随说道,“杀了。”随后不理会后面的一大片求饶声,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岸随的心还在后怕,嗜血无情的寒浞好像又回来了,这一次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祸水迷情 寒浞没理会岸随心里的小九九,快步地走向房间。他的房间很简洁,只有简单的家具和几本书,但是此刻桌子上放满了东西,红红绿绿的,是从玄妻那里买回来的东西。 寒浞看见这些,更觉得火大,一伸手,把这些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但是火气依旧旺盛,他坐了一下,深深地唿了一口气。 他其实心底里很委屈,他明明已经几乎忘记了她,可是她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的理智全部销毁。明明说好不再见她,但是又忍不住在那里徘徊,明明说过不帮助她,但是一想起她那辛苦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他现在在这里焦虑不安,她倒好,才过了多久,又有新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身边,就好像他在她的生活里无足轻重一样,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替代。越想到这里,心越恨,真恨不得将她掐死在自己的手中,看她怎么去勾搭其他男人。 玄妻就是他的劫,如何走都是死路。 他打开了门,岸随就站在房门外,寒浞回了回头,看了一下满地的饰品绣品,眉头一皱,刚想说全扔了,但是一想到这些大部分是玄妻做的,他又不忍心。
第48页 岸随看着脸色变幻莫测的寒浞,心里一阵发凉,最近寒浞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在谈生意的时候态度随意,满不在乎,以至于失去了很多机遇,一回来就因为几个奴隶说了几句话就大开杀戒,现在又欲言又止,比当年他还是大王的时候的心思还难猜。 过了良久,寒浞嘆了一口气,“把这些收拾好吧。” 岸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感情他琢磨了这么久,只是让他收拾一下东西?他以为经过这一天,寒浞就算不能死心,也应该撒泼一下,毕竟刚刚因为几句玩笑话就大开杀戒的人,现在却没事了?自我调节也太好了吧,玄妻果真是个祸害。 当年这个女人就把后羿迷的要生要死,最后还在她的手上断了性命,后夔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为了她隐姓埋名不问世事,结果她一个不开心就弃他而去。他以为寒浞会懂,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水,不应该沉迷,再加上这个女人利用完他之后就毫不犹豫的离开,现在还勾搭上别的男人,按照寒浞的个性,不是应该杀之而后快吗?他跟了寒浞这么多年,虽然知道寒浞没有别人传言的那么坏,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现在却将所有的不忍善意留给了玄妻?他不能否认,玄妻的确美丽得不可方物,但是美丽的女人在这世间又不是没有,再说了,玄妻也不小了,女人到了一定的岁数总会有些岁月的痕迹,即使保养得再好,仔细一看还是会看见的,寒浞比玄妻小这么多,按理说应该喜欢比他年龄小的女孩啊,但是这几年,寒浞不要说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他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禁慾得厉害,岸随不禁心理赞嘆着玄妻手段高超呀,前世肯定是个狐狸精变的,要不然怎么勾得那么多的男人为她要生要死。 岸随觉得以后还是不要看玄妻的脸了,要不然自己被她勾去了,那真是家门不幸,虽然自己定力足够,但是还是小心为妙。 一晚上又这样过去了,岸随在心里想着寒浞会怎么办,但是这厢的寒浞很镇定,做事情有条不紊,只是岸随不会被这些表面骗了,寒浞隐藏得太深了,猜也猜不透。 没过多久,一个奴隶进来了,先向寒浞请了个安,再将手上从玄妻那里买回来的东西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桌子上,正准备退下的时候,寒浞叫住了他。 奴隶心理战战兢兢的,他知道昨晚寒浞杀了很多奴隶的事情,在这个世上,奴隶的命本来就不值钱,是生是死全凭主人意愿,就算杀了,官府也不会理会。此刻寒浞叫住了他,他的心拨凉拨凉的,很没骨气地跪了下来,“老爷饶命。” 寒浞皱了皱眉,看着不断磕头的奴隶,半晌才说道,“我又不杀你,你叫我饶谁的命?” 奴隶一听说不杀他后,心才放了下来,“老爷有什么要问小的?” “今天她有没有怀疑你们?” 奴隶鞠了鞠躬,“没有,我们听老爷的安排,都换了人,增加了一些人手,不同时刻不同数量的买,那位姑娘没有察觉。” 寒浞满意地点了下头,半晌又没说话,搞得那个奴隶满头大汗,小腿打颤。 岸随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个奴隶,寒浞最近的情绪连他都觉得害怕,更何况这个奴隶?都是玄妻造的孽呀,全都报应在他们身上了。 “那个姑娘身边是不是一直有一个男人帮忙?” 岸随吐血,感情他琢磨了这么久,就问了这么个破问题? 但是那个奴隶明显松了一口气,刚刚的沉默就像将他凌迟处死一般难熬,“是的,老爷。” 寒浞听完之后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奴隶吓得都要哭出来了,这段折磨持续了很久,寒浞才说道,“滚出去。” 这句话就像是大赦一样,那个奴隶连滚带爬的出去了,好像走晚一步,就性命不保了一样。 岸随看了寒浞一眼,寒浞的脸色的确难看,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主人打算如何做?” 寒浞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即使他这个见惯血腥的人也不由打了一颤。 “不需要做什么,她的事情与我无关,她喜欢勾搭谁那是她的事情,以后不需要告诉我。” 岸随心里腹诽了一下,刚刚是谁要问来着?搞得像是他们主动汇报一样,他才不想说有关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了。 寒浞虽然这么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些心神不宁了,他放下了帐本,揉了揉高挺的鼻樑,对岸随说道,“我出去一下,你不需要跟着。” 岸随看着他的背影,不用想也知道他去找谁了。寒浞最近越来越口不对心了,刚刚还说不关他的事,现在这动作又是什么?岸随撇了撇嘴,觉得寒浞一遇到玄妻,脑子都不灵活了,竟干那些蠢事,还以为能瞒过所有人。 寒浞带着黑帽,佯装去吃饭,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玄妻。 这个男人长得不怎么样嘛,不够他英俊,也没他高,一脸□□,玄妻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这样一个丑男天天站在她的身边,不嫌噁心吗?还是只要一个男人就行?她一直跟她说话,她还对他笑! 寒浞越想越觉得生气,将碗里的肉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咬了两口,就像这是那个男人的肉一样。 玄妻对于鑫利觉得很无力,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她刚刚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但是这个男人却将她的行为当作了害羞?害羞他个鬼,她见过的男人哪个都比他好看,她对着这张脸害个毛羞呀,有时候自我感觉太良好,对别人也是一种灾难。就像她刚刚说了这么多,他竟然全部选择性忽略,只记得她刚刚和善的笑了笑,难道她不知道她那个笑是礼貌性的吗?她刚刚说了这么多,为了显示礼貌,才笑了笑,早知道他会这么理解,她刚才打死也不笑了。 相惜同情地看着她,她早就知道鑫利这份德性了,要不然他追了她这么多年,她拒绝了这么多次,他还锲而不捨呢?根源就在于他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总觉得每个女人都爱他,说拒绝不过是因为她不好意思。她现在好不容易才解脱了,可不想淌这浑水,虽然有些对不起晚姬,但是她还是无视好了,谁知道帮了一下腔,这个男人会不会以为她还在迷恋他?那么到时候她可真是水洗不清了。 这边寒浞可不知道这些事,只当玄妻真的移情别恋了,越想越不甘心,他偷偷地跟在鑫利后面,到了没人的地方,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直到他被打的血肉模煳了,心里的怒气才稍稍平息了一下,离去前还特意放了狠话,“要是你还敢招惹她,下一次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鑫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恨极了,他摸了摸破裂的嘴角,痛得他唿唿大叫,这个仇他一定要报。他最近一直追求玄妻,招惹的女人也就玄妻一人而已,这个男人莫不是替玄妻打他的?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否则一定打死他。想到这里,再想想玄妻的模样,心里又爱又恨。 庞归陷入了疑问,那个被小姜小蠡叫做姨姨的女人,身份很莫名,她好像是凭空来到这里一样,以前的事情都查不到。对此他更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疑,托人秘密地找到了当年玄妻的画像,果真一模一样。也许当年玄妻并没有死,只是让寒浞隐藏了起来,要不然为什么见过玄妻尸体的人后面都通通消失了,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托人送了封密函给少康,他知道这是最准确的方法,这个女人是不是玄妻,少康应该可以查出来,至于这个女人的生死,就看老天的安排吧。
第49页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同一天他的妻子向华也秘密的将一封信传给了少康。 ☆、情势逆转 最近鑫利不再出现在玄妻的面前了,一方面是因为上一次被那个不明男人打了一顿,养了五天才把伤养好,在没找到那个报仇之前,他不太敢招惹玄妻,另一方面他有了更值得讨好的女人——向华公主。鑫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因为帮父亲给将军府送了一次肉类食品后竟然得到了向华公主的青睐。虽然向华公主是有夫之妇,但是众所周知她不得宠,只要不要和庞归正门冲突,也不会有事。对于征服这样的贵妇,鑫利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玄妻却松了口气,没有人打扰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再加上最近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能很好的补给生活,相惜也恢復了开朗,笑容也多了起来。玄妻对这样的现状很满意,只是她没有想到,走了个鑫利,现在又来了个灰戕,这个男人虽然没有鑫利的麻烦,但是对于玄妻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其实很厌倦这样的小孩子把戏,她都一把年纪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和他们折腾。 灰戕是个识时务的,听到了玄妻的拒绝后也没有死缠烂打,只是默默地跟着她,帮她做点事,在玄妻训斥他离开的时候,他甚至会两眼冒着泪光,玄妻没招了,这个男孩只有20来岁,比她的儿子还小,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这个老女人,就算喜欢也应该喜欢像相惜这样的呀。 对于这个新的情敌,寒浞是恨的牙痒痒,可是也无可奈何。 “庞归!”向华叫住了刚回家的庞归,搂过在一旁充当小厮的鑫利,得意地笑道,“这是我的新宠,你看他长得怎样?” 鑫利还没反应过来,被向华这样一闹,吓得满身热汗。庞归是谁?杀人不眨眼见惯血腥的将军,他随意一句话,他就可以人头落地了,他虽然对征服向华这样的女人很有成就感,可根本没打算在庞归面前显摆,女人和生命之间,女人不算什么。向华这样是送他去死,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狠心,昨天晚上还被他干得哇哇大叫,今天就拿他当刀把子。 庞归淡淡地瞄了一眼鑫利,鑫利的腿因为他这样一瞄直打颤,过了很久,宛如一个轮迴的漫长,庞归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怎么样。要是你喜欢,我可以挑一些相貌更出色的给你,只要你乖乖地不要做任何无法挽回的错事。” 向华因为他这样一句话,整个人冷了下来,只是很快她就媚笑道,“他虽然长得不怎样,但是他床/上功夫好,每一次都能让我舒服到死,这是你不能给我的。” 庞归没有说话,正准备掉头就走,向华因为他的无视被激怒了,“无法挽回的错事,我早就做了,那两个孽种的事我告诉了大王,到时候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庞归因为这句话停止了脚步,他看着向华,眼睛里燃着熊熊烈火,像是立刻可以把人烧死了一样,向华却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 “你找死!”庞归掐住了向华的脖子,像是要把她扭断一样,向华的脸因为窒息而呈现出病态的红晕,但是她的嘴角却一直挂着胜利的微笑,“这是你……自找的,咳咳……但凡你对我不这么冷落,我不会这样做。” 庞归却笑了起来,笑得癫狂,笑得讽刺,“你会为今天所做的事情后悔的,这些年我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你都快忘记,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很快,你就会因为你这个愚蠢的行为失去你的一切,你不是最在意你的王兄吗?明天,只要明天,我要让你们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向华瞪大了眼睛,她扯住庞归的衣袖,声音尖利地绝望,“你不能这么做。” 庞归甩开了向华的手,俯视着她绝望的神情,“为什么不可以?这都是你逼我的。这些年,我手握重兵,却从来没有谋反的意思,但是你彻底触碰到我的底线了。九黎部落从来都是胜者为王,你那窝囊的王兄能一直稳坐首领的位置,不过是其他人忌惮于我。只要我一撂开手,想要谋反的人你们怎能抵抗得住?向华,这都是你自作自受的下场,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向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泪模煳了整双眼睛,她错了,她怎么可以忘记庞归是一个怎样残忍的人?这些年他的温顺骗了她,才导致今天这样的恶果。 当晚,庞归离开了,他只带走了两个孩子。向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了,这个男人,冷心绝情至此,他们虽然没有感情,但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说不要就不要,说毁就毁,他甚至放弃这里多年的努力和威信,只为了给那两个小孩安定的生活,不让他们从小就过被追杀的生活。 向华用手将桌上的首饰都推倒在地上,她冷冷地笑着,泪打湿了整个脸庞。这些年来,她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她放纵恶毒,都只是想让庞归注意到她。年轻的时候终究是太过天真了,总以为没有什么是得不到了,明明知道庞归娶她的原因,还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她太骄傲了,所以不懂得低头,总是用最狠烈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标,结果一切都输没了,包括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呀,其实在正事上是没有什么成就的,他甚至算不得一个好首领,但是他疼她,将她宠到了天上去。父母死的早,从小就是她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受到了委屈,也是哥哥帮她讨回来,她怕打雷,哥哥就整晚整晚的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安抚她睡觉……他真的不是一个好首领,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好哥哥,他保护她,爱护她,但是她却害了他呀。 这么多年,她一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总不知道比爱情更重要的是亲情。她的哥哥,其实比什么都重要,但是她却总为了庞归跟他闹脾气。她哥哥知道庞归的心不在她身上,所以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即使明明知道庞归对他多么重要,他宁愿冒着跟庞归对抗的风险也要让自己的妹妹找到真正的幸福。但是她那时还太年轻不懂他的苦心,总觉得是哥哥阻碍她走向幸福。他们甚至有段时间还闹的很僵,但是哥哥最后还是原谅了她。 向华想到这里,泪流得更凶了,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那是一把很漂亮的匕首,是哥哥送给她用来防身的,哥哥总是首先想到的是她,总怕她在外面受委屈。她的心狠了狠,将匕首捅进了心窝,然后□□,再捅了进去,这样来来回回几次,直到再也感受不了痛意的时候,她无力的垂下了手,眼睛一片模煳,她摇了摇头,更觉眩晕,她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地滑出体外,竟然有一种释然,她仰了仰首,自嘲地笑了笑。 这辈子,活得真糟糕,死得也真窝囊。 次日,庞归消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部落,以前蠢蠢欲动的贵族趁着这段时间将向熊首领赶了下台,九黎部落彻底变了天,到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向熊此刻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向新晋首领连弩乞求道,“我可以任凭你处置,只求你放过我妹妹,庞归离开,她现在已经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了。”
第50页 连弩拍了拍手掌,笑道,“果真是兄妹情深呀。”他转过头,对身后的侍卫说道,“带上来。” 一具女子尸体被人拖了上来,随意地丢弃在向熊的面前,向熊看清楚这女子的脸后,哭得声嘶力竭,“妹妹,妹妹……” 连弩笑道,“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妹情呀,只是可惜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说起来庞归也真是可恶,将你们兄妹耍的团团转,昨晚要不是他叫人秘密传信于我,我怎可能这么顺利地得到这个位置?不过我欣赏他的反骨,要是他依旧在,也许我还要等上一段日子呢,他可不是好惹的人物。” 向熊被激怒了,拿起手中的剑直冲向连弩,“我要杀了你。” 只是他还没靠近连弩,后面一把剑贯穿了他的胸膛,他无力的举起剑,转头看向后面的人。那是一个相貌不扬的男人,黑黑的脸,眼睛里满是欲望。 向熊吐了口血,后面的人残忍的将剑拔了出来,他失了支撑,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连接着向华的血,看起来格外的惊骇。 “妹妹……”向熊艰难地爬向向华,一点点的用手指靠近,只是就快碰到的时候,刚刚那把贯穿他身体的剑再度刺了下来,向熊痛得翻了翻白眼,抽搐了一下,就彻底死去了。 连弩看着这样的惨境,大笑了起来,仿佛刚刚的事情取悦了他,“台下是何人?” 黑脸的男人将剑从向熊的身体里拔了出来,恭敬地跪在地上,“在下鑫利,誓死为首领效忠。” ☆、物是人非 玄妻这段日子都不怎么感出门,因为换了首领,连弩杀死了向熊,成为了九黎部落的当权人,他生性残忍,远没有向熊的温和。才当上首领几天,就尽显流氓本质,到处劫掠腐女,打砸抢烧,以至于街上到处都是混乱的场景,很不安全。 相惜为了避其锋芒,和玄妻约好暂时不出去,反正前段时间卖的东西多,也赚了几个钱,手头还甚宽裕。 因为乱,生意更难做,岸随劝寒浞离开这里,去往更安定富裕的部落去,但是寒浞却不愿意,现在时事动盪,他不放心玄妻一个人,即使他跟玄妻不能在一起,他心里也希望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才能够保护好她。岸随拗不过寒浞的执着,也无可奈何。 鑫利最近越发得意了,俨然成了连弩身边的第一把手,自从他将庞归离开的消息密告给连弩,使得连弩抢得先机,再加上进献向华的尸体,残忍杀害向熊后,连弩对他颇有称赞之意,一再提拔,一时风头无两,无人避其锋芒。 曾看着他长大的邻居们都对此感到不可置信,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没什么本事的男孩竟然会蜕变成这样,帮着别人欺负他们。他们一开始是觉得向熊没有本事,不能带着他们走向强盛,但是等到连弩这个□□者真正统治了这里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以前有多好。这个男孩,在平和时代不能为这个部落做出贡献,在这个□□的时间里却尽显小人本色。 鑫利的父亲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他无法苟同鑫利的做法,但是又无力劝阻,再加上邻居的怨恨,这个身体还算强健的老人,在一个晚上投了井,让人一时唏嘘。 父亲的去世让鑫利变本加厉,他这么努力往上爬,这么狠心做一些残忍的事,都是因为想让他和他的老父亲过上富裕的生活,他憎恨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日子,他野心的膨胀,可以说是向华一手培养出来的。 这个女人给了他富贵,但是他的身份依旧低入泥里,他无时无刻地要去讨这个女人的欢心,但是这个女人却让他每次都陷入危险的境地,将他□□裸地摆在庞归的面前,这些日子里,他都是在剑底下过得日子。直到那一天,向华和庞归闹翻了以后,他才看到自己真正的机遇,于是他摒弃了自己所有的良心,只为了成为人上之人,不再过着心惊胆颤的日子。 父亲的去世,让他泯灭了最后一丝良心,并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玄妻不胜鑫利的骚扰,自从这个男人有了权力之后,每每去打扰她,好像他的示好是对玄妻最大的恩赐一样,玄妻看着他的脸觉得作呕,她甚至觉得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她那个曾让她感到放松的地方了,人心都变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她想过离开,但是放心不下相惜。 今天鑫利又来了,带着趾高气昂的小人嘴脸,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玄妻从未觉得这个人像现在一样欠扁,以前她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只是不欣赏他的行为,而现在沉溺于权欲的他,连性格都变了,做人毫无底线。 “晚姬,你就别这样惺惺作态了,以前一无所有的我喜欢你你可以使劲地端着,现在我功成名就还想要你,你应该感激,毕竟你也不小了,这是你天大的福气。”一边说着,一边急色就去摸玄妻的小手,玄妻不想搭理他,他也不在意,好像挣扎的玄妻更有味一样,他扭过头对着正在刺绣的相惜轻浮地说道,“相惜,我以前喜欢过你,只是你从不搭理我,虽然你现在不对我胃口了,但是我发一下慈悲,将你也收进我的府上,如何?” 相惜不理会他,鑫利也不介意,只是哈哈大笑,他一转头,想吻上玄妻的脸,玄妻一怒,反手一个巴掌打了上去,将鑫利都打懵了。 反应过来的鑫利气极了,正想一个巴掌打回去,刚刚默默坐着的相惜突然跑了过来,死命地拉开了鑫利,鑫利一个重踢,正中相惜的肚子,相惜被踹地老远,捂着肚子低低□□着,额头脸色满是冷汗,脸色苍白,看起来痛极了。 玄妻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扶住了相惜,语气里满是疼惜,“你没事吧,刚刚逞什么能,不是叫你乖乖坐着的吗?” 相惜抬起头想说一句话,可是实在太疼了,哆嗦了几下,还是抱着肚子打颤。 “不识抬举的东西。”鑫利正想拉起玄妻教训一下,后脑却受到了重击,鑫利觉得头晕晕的,反手摸了下后脑勺,满手都是血,他转过身去,看见了拿着椅子两腿打颤的灰戕。 谁也没想到这个胆小如鼠的少年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面对着这样强大的鑫利,他明明害怕极了,却还是拿起面前的板凳打过去。 鑫利也没有想到,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少年,会暗算于他,他只觉得怒极了了,拔起腰上的长剑就向那个一直打颤的少年刺去。玄妻想阻住,但是还是晚了一步,这个刀剑进入血肉的声音,玄妻一辈子都忘不了。 玄妻怔怔地看着这个昨天还对她笑的少年,就以这样惨烈的姿势倒在她的面前,她拿起桌上的剪刀,狠狠地向鑫利刺去。 鑫利因为被打到脑袋,再加上这一刺,失力地倒在了地上。玄妻顾不上他,跑过去扶起了灰戕。 她没有想到,这个她一直恶语相向的男孩会以这样的方式保护她,她还嫌弃他年龄小,害怕他的感情不真,她整天赶他走,但是他从来就不会生气,依旧对她笑,帮她拿重的东西,买她最喜欢吃的东西送给她。而他现在就这样倒在地上,以这样悲烈的方式诉说他的爱,她有什么资格说年轻不懂爱?也许正是因为年轻,所以才爱得热烈,但是她却毫无留情地否定了他。
第51页 灰戕强撑着精神,那一剑真的很痛,就像身体被割成了两半一样,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保护了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其实他很自卑,他明明第一眼就爱上了晚姬,但是他从来不敢说,鑫利追求她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站出来说一句我喜欢你,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玄妻,当他终于有勇气诉说自己的爱恋的时候,她却嫌他年龄小,觉得他的感情不真,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年龄,他多希望自己早点出生,那么他还有可能和她在一起。 只是再也没有以后了,他知道这一剑夺走了他所有的生命,只是终究是不甘心的。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第一次看到晚姬为他流泪的样子,真的很美,只是太过伤情了。她不应该这样子的,她应该纵情的笑,那才是他第一眼就爱上的晚姬,他爱上的晚姬,拥有这世上最甜美的笑容。 他挣扎地抬起了手,抹去她眼睑下的泪痕,声音虚弱但是格外的虔诚,“晚姬,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玄妻听到这句话,泪流得越来越凶了,她点了点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知道。” 灰戕笑了笑,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里面温柔似水但是却没有了生气,玄妻知道他走了,他看起来很安详,仿佛遇到了什么幸福的事情一样,但是玄妻却哭得不能自已,她伸出手微微合上他的眸,心里一片虚空。 那个对她笑得腼腆的男生,再也回不来了。 相惜的疼痛刚刚缓了过来,拉过玄妻的手说道,“快走,你杀了鑫利,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玄妻的眼睛有些虚空,她看着相惜都觉得有些模煳,她戚戚地笑了一声,“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你们谁也别想逃,抓住她们!” 那是个彪形大汉,后面还跟着几个人,玄妻没做任何反抗,就被他们带走了,离开前,她看了看灰戕的尸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也许这样也很好。 当寒浞知道玄妻下了狱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他很忙,因为换了首领,很多曾经和连弩对抗的人都被他杀了,其中很多与他有着生意往来,他要去处理这些事情已经忙得昏天暗地了,他相信岸随,就留着岸随暗中保护玄妻,但是他没有想到,岸随竟然背叛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玄妻被带走! 他错估了岸随的心,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但是他从来没有,他依旧无法忘怀兄弟们的死,他执着的认为玄妻活着是个祸害,所以他今天不仅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还推波助澜通知了官府。 寒浞无法原谅自己的掉以轻心,是因为他的失误导致了玄妻陷入这样的境地,他皱了皱眉,向岸随挥了挥手,“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了。” 岸随不可置信地看着寒浞,他无法相信寒浞会为了一个女人将他赶走,他跟了他十年,这十年里他为他出生入死,毫无怨言,但是他却因为一个背叛过他的女人将他赶走?岸随觉得他自己一定是听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但是寒浞的神情告诉他是认真的,岸随微微拱了拱手,带着悲怨离开了。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寒浞是怎样一个人呢?他为了那个女人甚至可以失去所有兄弟,他算得了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第一次有想哭的欲望,他在心底轻轻质问道,为了一个女人导致众叛亲离真的值得吗?寒浞,我只希望你最后不要后悔。 ☆、迷途 鑫利没有死,他虽然伤得重,但是没中要害,只是血流得太多,身子虚弱的很,在床上休养。虽然他恨极了,但是奈何身体不争气,只是这口恶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他一定要这两个女人死! 连弩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其实没什么感觉,毕竟与他无关,但是这段时间鑫利的确为他做了很多事,为了不寒了他的心,他还是下达了命令,将她们秋后处斩。 相惜和玄妻的命运就被这样定了下来,玄妻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心态,所以对这个处决没什么触动,只是可惜那把剪刀没捅死鑫利,让这个小人还苟活着。 玄妻看了看相惜,她此刻静静地坐着,脸色憔悴,她紧紧地捂住肚子,玄妻想应该是鑫利那一脚踢得太厉害了,过了一夜都没怎么缓过来。如果说她还对不起谁,那便是眼前的这个姑娘。 玄妻怜惜地搂过她,轻轻帮地她揉着肚子,嘆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害了你。” 相惜没有说话,只是摇了一摇头。 两人陷入了静默,秋后处斩,她们只剩下不到一个季节的时间了,现在已经盛夏了,没过几天,她们就会被人为的结束生命。相惜此生已经毫无牵挂了,家已经不是家,母亲也离去了,也许这样的下场也是不错的,至少死的时候是不孤单的。而玄妻其实还有心愿未了,她还想见见她那两个孩子,还有玄封玄夔,更甚至还有……寒浞。不可否认,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她无比地思念着他们,只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走向终点,其实也不错,即使他们恨她,也好过知道她死去。 焉了的两人就像认了命一样的等死,寒浞却为此操碎了心,这个时候寒浞才发现,其实没了权力的他什么都不是,他甚至没有能力救出自己的爱人,当他终于通过关系可以进大牢探望的时候,玄妻已经不在了。 玄妻是被姒少康带走的。连弩即使再蛮横霸道,终究还是无法和天子作对,他现在刚刚当权,地位不稳,根本无法与姒少康作对,所以当姒少康的使者提出带走玄妻的时候,连弩连个屁也不敢放,乖乖让他带走了。 玄妻其实不想走,她宁愿死也不愿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带走,再说她走了相惜怎么办?只是她太弱小了,连反抗都没有用,离开的时候她看见了相惜的眼,里面是一阵的死沉。 玄妻被绑着坐马车离开了这个地方,其实她很害怕,对未来充满着恐惧,她不知道是谁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被判死刑的她带走,也不知道她将面临的是什么。她还记得相惜的眼,那样的死寂哀怨,她走了,相惜怎么办?玄妻甚至怨恨这个带走她的人,于是一路上都想着逃走,那人无法,才将她绑了起来。 马车行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目的地。玄妻不想下马车,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好去处,只是最后还是被人拖下了车。 这个地方很奢华,她不认识,直到见到那个人后,她才知道,这里是王宫,那个要绑她过来的人是――大王姒少康。 玄妻不认识他,这个少年满身都是戾气,大概20来岁的样子,相貌英俊,着装华贵,一看就不好惹。 姒少康端详着玄妻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他摸了摸她的头髮,顺滑似天下最好的绸缎,本来只有7分的肯定,现在已有满分了,他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杀害他父亲的玄妻。 姒少康早就知道玄妻没有死,后夔辅助于他的唯一要求便是求他放过玄妻,他那时刚刚復国,实力太过微小,他需要后夔的帮助,所以他纵容玄妻活着,只是心里终究是不甘心的。现在后夔不再帮助他,安心地守在那个地方,其实以他的实力,怎么会不知道玄妻离开了呢,只是一直找不到她,上一次接到密信,即使只有几分把握他还是派人去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倒省了他不少事情。
第52页 其实他觉得这个女人不知好歹,好好呆在后夔身边,他还会念着后夔的恩情不对她下手,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选择离开,现在被他捉到了,那就别怪他心狠。 其实他很恨玄妻的,怎么能不恨?他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父亲也没有野心,从没想过要回去当王,只愿守在母亲和他的身边。但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寒浞派人杀了他父亲,母亲为了他苟延残喘地活着,他彻底失去了快乐的权利了,父亲的鲜血,母亲的哀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他无法忘怀。整个童年的噩梦都是玄妻给的,就因为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家破人亡,到处逃亡。母亲无法忍受这样的奔波,再加上身体本来就弱,在一个萧瑟的夜晚里,就这样悲凉的死去。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他用手刨土安葬他的母亲,手上都是鲜血,但是他没有哭,只是恨意更深,他恨不得立刻杀了玄妻。 日子就在这样没希望的逃亡中过着,要不是因为心中的恨意,他根本无法度过那样的岁月,后来他遇见了后夔,是后夔帮助着他,让他找到了方向,所以他对后夔很感激,这种感激甚至纵容玄妻活着。 只是现在不同了,他復国了,甚至带领着这个国家走向强盛,后夔的作用也愈来愈小,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后夔提出交出玄妻,只是后夔死活不肯,宁愿与他断绝关系也不愿意。他终究还是感恩后夔的,所以也不想把关系弄得更僵,只是这次是玄妻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可怪不了他了。 姒少康用手勾起了玄妻的下巴,这个女人的容貌也许没有一个人能够比他更熟悉了,他天天看着她的画像,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杀死她。但是画像终究没有真人的那种意味画像上的她美则美矣,但总觉得少了什么,毕竟这世上从来不缺美人,要是玄妻就单单因为美就能让后夔对她念念不忘,让后羿心甘情愿的死在她的手里,让寒浞对她言听计从,这些都不实际。直到看见了她,少康才知道这些男人迷恋她什么,明明弱小地不能反抗,偏偏那样的倔强,明明知道自己无法保全自己,但为了信仰还是抛弃了自己富裕的生活,心冷而坚定,绝情又重情,这样矛盾的存在,如何不让男人痴恋? 就像她现在看着他的眼神,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在假装着镇定,睁着那双大大的桃花眼倔强地看着他,眼睛里迷雾氤氲,好像隔着一层纱,要不是他知道她现在没了记忆,还以为她在勾引他呢。 美人无神便是糟蹋了这张脸,美人有韵便会让人疯狂。她虽然年过40,但是保养得当,他凑地这么近,也只是看到她眼角那点细微的纹路,她没涂胭脂,素面朝天,但是自有一股□□,皮肤吹弹可破,宛如二八少女的柔肤,若是说她与他同岁,怕是也是有人相信的。 姒少康笑了笑,再美落在他的手里也是没用的,他的心早就被艰辛的岁月磨成了铁石,他唯一的心愿便是报仇,现在仇人在他的手中,他可没时间沉醉于她的美貌。 姒少康挥了挥手,“带下去。” 他不会让她死的,死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玄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鑫利知道玄妻被人带走,心中的怨气让他的伤有了加重的趋势,连弩为了安抚他,就允诺他相惜任由他处置。 鑫利撑着病重的身子来到了监牢,他自从当了连弩手下一名将军后,就经常来这里,他喜欢听见犯人在刑具的折磨下惨叫的声音,他觉得那可以缓解他心中的郁闷。 他来到了相惜的牢前,此刻的相惜枯坐着,没有一丝表情,看见了鑫利,也只是稍微抬了抬头,没什么反应。 鑫利却被她这种冷漠惊艷到了,“相惜,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现在晚姬已经被人带走,也没想过回来救你。我知道那天你没有杀我之心,我念着旧时情谊,要不你做我的侍妾,我保证会好好待你。” 相惜漠然的看着他,没有一丝丝情绪,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鑫利也很有耐心地站着,良久他才听到相惜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会回来的,她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 鑫利冷嘲道,“别傻了,她早就攀高枝去了,要不然为什么能从这个死刑牢里出去?都过了这么多天,她也没想过要来救你,她才不会回来。” 相惜像是被刺激到了,她勐地跑了过来,死死地咬住了鑫利伸前来的手,鑫利痛得哇哇大叫,死命地打她踹她,只是相惜被打得流血也不肯放开,最后还是狱卒们联手才将她弄开。 鑫利看着血肉模煳的手,那里像是要被人生生扯下一块肉来,看起来格外的骇人,再加上前面的伤还没好,鑫利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一样,气急攻心,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看向相惜,这个女人现在格外的狼狈,但是眼睛里却是发狠的毒。 鑫利怒极反笑,“我看看你的骨头要多硬,敬酒不吃吃罚酒,明天给我卖到妓院里去,我就不相信被千人压万人骑后,你还有这股狠劲。”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一直强调玄妻的头髮很美呢?因为玄妻在《左传》里也只有几句话,其中说的就是她的头髮很美啦~~ ☆、残酷的真相 玄妻成了宫中浣衣坊的奴隶,每个人都可以使唤她,每个人都可以任意地羞辱她,姒少康就是要让这个富贵了一辈子的小姐,尝尝低贱的滋味,他就是要让她身心疲惫,生不如死。 玄妻觉得很累,她看了看成堆的衣服,就像走不尽的末日,她擦了擦额间的汗嘆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姒少康要这样对她,对这个少年她甚至不认识。玄妻第一次觉得没了记忆的她是这样的无助,她甚至不知道如何解救自己。 浣衣坊的白嬷嬷是执事嬷嬷,她一直是宫中的嬷嬷,不管是寒浞时代,甚至于少康时代,她一直在宫中。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曾经是后羿的妃子,后羿死后,她才去了浣衣坊。她对后羿有多爱,对玄妻就有多怨恨,所以自从知道玄妻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她便一直落井下石,较平常人蛮横得更加厉害。 所以当她看见玄妻坐在那里发呆的时候,她走了过去,对着玄妻就是一巴掌,玄妻被打懵了,征征地看着她,脸真的很疼,她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眼睛一酸,差点儿流下泪来,只是心里的骄傲让她忍住了,她不能在羞辱她的人面前落泪,这样只会让她更窝囊。 白嬷嬷看着她倔强的眼睛,心里更是一把火,就是这双魅惑人心的眼勾住了后羿的心吧,所以后羿即使明知道这个女人要杀他还是纵容她留了下来,最后死在她的手里,想到此,她不惊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骚/狐狸,又想勾引人了是不是?只是现在不管你多么漂亮,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顺势踢了一下玄妻,忍不住又骂道,“没有男人活不下去的骚/狐狸,给我干活去,这里可没有男人替你求情,日落之时没把这些衣服洗完,有你好受的。” 说完也不管玄妻是什么表情,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玄妻只听到一大串的什么“不要脸的女人”“狐狸精”“我呸”……
第53页 玄妻捂了捂脸庞,比起脸上的痛,更难忍受的是心理的屈辱,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在监狱里等死。 玄妻知道白嬷嬷的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动了真格的,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滔天的委屈,洗起衣服来。 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等死不是她的风格,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死得有价值,要不然都是懦夫行为。 傍晚的时候,玄妻终于把衣服洗完了,白嬷嬷虽然有气,但是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一直拉着个脸。 玄妻看了看自己的手,本来洁白如玉的,现在却因为劳作变得有些粗糙,玄妻突然感悟道,她若非富贵,其实和平常人是一样的,也是会衰老,只是原本的生活让她延缓了而已,若是以后像这样日復一日地干活,也许她很快就和平常妇人没什么区别了,她已经不年轻了,她45岁了,在这个年代像她这个年纪就死其实很正常,但是她却一直活得这么年轻,不过是因为养尊处优,其实没了这些,她什么都不是。 今天才是第一天,她就觉得快要坚持不住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她如何熬得住? 玄妻嘆了口气,她撑住的动力不过是想要知道真相,也许很快,她就可以知道了。 她踏进了姒少康的寝宫,那是姒少康吩咐的,她没有反抗的资格。她从前一直听到百姓歌颂这个少年,说他是明主,待人宽厚,是他光復大夏王朝,是他带领他们走出黑暗的统治,但是等到玄妻见到他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少年其实和传闻中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相反他其实是个很暴躁很恶劣的少年,就像现在。 他屏退了所有侍卫宫女,穿着明黄的睡衣独站在浴桶前,伸开双手,冷冷地说了一声,“为孤宽衣。” 玄妻以为听错了,她愣在了原地,姒少康转过头对着她冷冷地说道,“为孤宽衣,你没听到吗?” 玄妻知道姒少康是在羞辱她,她压抑住心中狂躁的怒气,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为他脱掉衣裳。她知道她越是屈辱,姒少康就越是得意,即使她现在一无所有,她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输给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玄妻催眠着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堆肉,没什么大不了的,想着想着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无杂念的把他剥光,服侍他沐浴。 姒少康却没想过放过她,他暧昧地凑近她的耳畔,轻轻唿了一口气说道,“孤那里大不大?” 玄妻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是如此的恶劣,她为姒少康按摩的手顿了顿,随即便恢復了正常,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知道大王说的是什么。” 姒少康冷笑道,“又不是处子,装什么纯洁?” 玄妻没有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少康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他掐住了玄妻的脖子,看着玄妻面无表情的脸,那张美丽的脸庞上还有红红的淤青,看起来有些惊心,“都过去一天了,连自称奴婢都没学会,看来浣衣坊的工作还没有让你认清现在的身份,被人打也是活该。” 玄妻对上姒少康有些暴虐的眼睛,那里面是真真切切的恨,这种恨很灼烈,也很陌生,他掐住她脖子的手时紧时松,应该是随着语气的变化而变化,她不懂这个少年的脾气,也不懂他的情绪,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姒少康却因为她这句话而更加生气,他刚刚看到她脸上的掌痕的时候竟然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怜,他竟然觉得有些不忍心?肯定是这个女人的脸,她在迷惑他,让他心软。他转过头去,避开她惑人的桃花眼,“你以为你失忆了,害死我父亲这个事情就不存在了?” 玄妻倒退了一步,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虽然没了记忆,但是还是知道姒相这个人,她有些慌张,“我怎么可能害死你的父亲,天下人都知道害死你父亲的人是寒浞,你不用骗我。” 少康笑得讽刺而凄凉,“没错,杀死我父亲的人是寒浞,但是幕后推手确是你,玄妻!你才是害死我父亲的真正兇手,寒浞不过是你身边听话的狗而已。” 玄妻流着泪摇了摇头,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即使她知道玄夔骗了她,但是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竟然是玄妻?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是玄妻,怎么可能是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经歷?少康一定是骗她的,他一定是为了羞辱她而欺骗她的,虽然她身上太多太多的疑点,但是如果说她是玄妻她根本不敢想像。 那个女人青年丧夫,正值国破家亡之际,她的儿子被后羿残忍地杀害,她自己也被强占入宫,她为了帮儿子报仇不惜委身于仇人身下,多次刺杀后羿,甚至与后羿义子寒浞通姦,最后被后羿捉姦在床,后羿被寒浞所杀。最后寒浞称王,她被立为王后。 玄妻的一生很悲苦,她一身都沉沦于仇恨,但是她不是死了吗?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她怎么可能是玄妻? 想到了这里,玄妻拉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她直直地盯着少康,眼睛里还有泪水,看起来格外的可怜,“你骗我,玄妻早就死了,我是桃琴。” 少康哈哈大笑道,“那不过是寒浞骗天下人的诡计罢了,既然寒浞可以假死,玄妻为什么不可以?桃琴?那不过是后夔骗你的把戏而已。” 后夔?没想到她的丈夫连他的名字都是骗她的,也许她的一生都个骗局。他们把她的记忆全部拿走,给了她一个新的名字,新的生活,但是到了最后,她才知道这些都只是骗人的,她的记忆是错的,她的人生都是错的。 玄妻笑了笑,笑得满脸都是泪,其实她一直在强撑而已,她其实已经相信了少康的话,要不是因为她是玄妻,寒浞怎会如此痴恋于她,要不是因为她是玄妻,这个恶劣暴躁的少年天子怎会如此怨恨于她?默默无名的桃琴,惹不来这么多的王朝是非,只有那个传说中的玄妻才是根源。 只是她不想做玄妻,那个女人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了,她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 只是这些都是妄想,玄妻要不了平凡。 她戚戚地看着少康,如果她真的是玄妻,那么他恨她也是应该的,她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爱情,亲情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此刻的心痛是真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也不想争辩了,“如果我真的是玄妻,你恨我是应该的,你杀了我吧。” 少康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骄傲好像被重重重击压得一点也不剩了,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乞求着一个死亡的恩惠,这样的玄妻让少康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家破人亡流浪天涯的时候,死亡对他来说有何尝不是恩惠? “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杀了我父亲,本来该一命抵一命,但是你杀了不仅仅是我的父亲,还间接杀死了我的母亲。你应该受到的惩罚远远比死还要大,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的。” 玄妻听完,身体再也没有力气了,她躺在光滑的地板上,睁大着溢满眼泪的眸,眼睛没了焦距,只是不停地淌出泪来,滴到地板上,消失无踪。
第54页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一下:姒少康是夏朝的有为君主,他匡扶了夏朝,带领着夏朝走向强盛,被称为“少康中兴”。值得注意一点的是,当年他父亲姒相被杀死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遗腹子(没生出来的意思),所以我文中说他享受过父亲的爱,那是胡诌的,目的是为了推动故事情节发展,不必深究。 ☆、无处可逃 少康光着/身子从浴桶里走了下来,走到了玄妻的身旁,他弯下腰看着她,此刻的玄妻两眼无神,眸中尽是泪珠儿,少康嗤笑一声,这样就受不了了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腰带,玄妻的衣服就一件一件的散了开来,玄妻无神的眸对上了少康不含□□的眼,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她推开了少康,转过身去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低声说了一句,“你就算恨我,也没必要这样羞辱我。” 少康咬住了她的唇,玄妻微微吃痛,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她推着少康,但是力气太小,根本没动分毫,少康贴着她的唇,发出了慵懒不羁的笑声,“这样就最羞辱你了不是吗?既然这样就可以轻易达到我的报复目的,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想别的法子?” 玄妻没有想到少康是这样的一个人,她顿时感到了无力感,“这不仅羞辱了我,也羞辱了你自己,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的母亲了。” 少康却笑了,离开了她的唇,笑得格外悲伤,母亲?要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他也有自己的母亲,他也会有自己的家,他会给他母亲任何她想要的稀世珍品,他可以让她颐养天年,但是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女人的一句话灰飞烟灭了。他的母亲,那个美丽的女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在了未知的路途中,死在那个哀戚的夜晚。而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就连给她一个隆重的葬礼都无法做到,只能将她草草掩埋,连块碑都不敢立,就怕被人发现了,让她死都不得安宁。而他呢?过上了漂泊无定的生活,过得比乞丐还要狼狈,最后为了得到有虞氏部落的支持,不惜娶了两个不爱的女人,彻底断送了自己的爱情。就因为这个女人,他失去了所有他想珍爱想要守护的东西,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为了利益不惜抛弃所有的感情。这诺大的王朝,没有一个地方是他熟悉的,他只是机械地完成自己一直执着的一个念想,復兴夏朝,让九泉之下的亲人得到瞑目,而他自己真正想要的,早在国破家亡的时候就已经悉数被遗弃了。他活成了百姓心中的神,却在自己的眼里是一个无根的死魂,他在人前永远保持着平和的微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有多么的扭曲,他恨这些人,自私的享受着王国带来的富裕,却没有在乱臣灭夏的时候为姒家出一份力,在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时候,这些百姓却只想到了自己。心中的暴虐无法向外发泄,而玄妻的出现却为他提供了一个发泄的窗口,只有在玄妻面前,才是他真实的面目,一个被压抑到极致却无法释放的灵魂,这个所有人都害怕的真实的面目,包括眼前的玄妻。 少康一巴掌打向玄妻,用力之大让玄妻的嘴角都出血了,少康却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仿佛玄妻的痛苦取悦了他,“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玄妻看着他的眼神,不禁生出了惧意,此刻的少康实在是太危险了,他的嘴角噙着邪/恶的笑容,英俊的脸此刻却因为恨意而狰狞着,还有他的眼睛里迸发出野兽的眼神,玄妻仿佛可以预料到他想要做什么,她不理会嘴角的痛,挣扎着要逃离这里。 可是少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呢?他微笑的看着玄妻悽惶的目光,看着她匆忙的逃离动作,看着她死死地敲打着早就关紧的大门,他不慌不忙的走向她,他就是故意让玄妻逃走,故意给她可以逃走的希望,然后在她的目光下生生的捏碎它,这才是最极致的恐惧,从希望到绝望再到无处可逃。他慢吞吞地走向玄妻,认真的观察着她恐惧的眼神,然后在她的惊唿中,将挣扎着的她拖上了床。 玄妻拼命地打着他,但是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微薄了,根本无法抵抗强健的少康,她无法面对这样的恐惧,甚至萌发了咬舌自尽的念头,只是被少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若是敢死,你那两个孩子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虽然他们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但是你死了,我只能让他们帮你还债了。” 玄妻没有了反抗,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床顶上精緻的花纹,少康被她的眼睛弄得有些心烦意乱的,他虽然残忍,但是却无法面对这样一双属于母亲的眼睛,这会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她那时想跟着父亲死却不捨得自己的那种神情。他有些粗暴的扯过一块绢布,蒙上了她的眼睛。 少康吻着她,抚摸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他不得不承认,玄妻的皮肤真的保养的很好,甚至比他宫中的妃子还要好。她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下,像一条死鱼一样任由他将她揉捏搓扁,他用力地掐着她的肌肤,甚至将它扯得发红,但是玄妻愣得是全忍了下来,连一句唿痛声都没有。少康顿时有些泄气,这种感觉就像他在无理取闹一样。 他进入了她,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性/事,那里干涩得发紧,少康却在这样情况下得到了满足。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女人,所以对待这件事不是很上心,宫中除了几名妃子也没有什么女人,每一次临/幸她们都只是草草了事,即使这些妃子都使劲浑身解数去取悦他,但是他都无法得到真正的愉悦,甚至觉得那只是一件噁心羞耻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些女人都不是真正的喜欢他,只是因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感情更像是买卖,她们讨好他,他给她们想要的,纯粹的买卖,他甚至连她们是什么模样都记不得。 此刻他是为了羞辱玄妻,但是却在这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也许是因为她是玄妻,是他恨了很久的女人,而现在她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任由他为所欲为,也许是因为心理上的快感,加剧了了生/理上的快/感,才让他得到了快乐。 他用力地顶着她,一下一下地无休止的进攻,玄妻除了一开始进入时的那一声微弱的□□,就再也没有出过声,她将自己的唇咬得发白,咬得出血,将底下的被单扯得皱巴巴的,也不肯向他求饶,也许是这股执拗劲让少康产生了征服的念头,他不仅没有怜惜她,反而更加用力的进攻,但是直到少康瘫倒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出声。 少康因为刚刚极致的快/感,导致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将脸埋在她的胸前,平息着汹涌的快/意,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女人,让他第一次有了生/理上的快/感。 他摘下蒙在她眼睛上的纱布,当着她的眼睛一下一下毫不廉耻的亵/渎着她的绵软,玄妻神色不变,只是眼中的倔强还是不由的泄了出来,那是她仅存的骄傲。 少康轻佻地顶了顶他的巨大,磨/蹭着她的腿根,说出的话也是放肆无耻的,“孤的大不大,应该不输你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男人吧?” 玄妻嘲弄的看着他,“你根本无法和他们相比,你真是噁心。”
第55页 少康却被她激怒了,他死死的顶进她的身体,玄妻痛得弯了弯腰,少康看着她皱紧的眉头,心里的怒意反而平復了下来,他舔着她唇上的血,身下却毫不停息的运动着,“孤比不上后羿,比不上寒浞,比不上后夔?” 每说一句,就大力的顶一下,好像要让玄妻感受他的存在,他的巨大一样。玄妻知道,每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别人说他那里不如别人,她也知道如果不满足少康邪/恶的虚荣心,她只会遭来更大的痛苦,但是她却不愿意附和他,就算是痛死也不想向这个恶劣的男孩妥协。 少康对她的沉默感受到了无趣,但是又放不下这样的快/感,就沉默的干着她。 这场疯狂的性/事持续了一天一夜,少康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他一直认为噁心的事情所带来的快乐,玄妻却觉得这一天格外的漫长,她甚至觉得这场无爱之欢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她的身体因为少康的粗暴而弄得伤痕累累,她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也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在她仅有的记忆中,后夔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是很贪恋,特别是她生下了孩子后,因为要照顾孩子,这样的事情就更少了,就算真的有后夔对她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她也一直不怎么排斥,但是少康却成功的将这件事情变成了她生命中的噩梦。 “你羞辱完了我,我不再欠什么事情了,若你真是个男人,就痛痛快快的杀了我!” “休想,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死?你带给我的噩梦,远远不止这些呢。” 你等着,报復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玄妻一直是不强大的,就如我前面所说她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依附于别人,但是她很努力的,很努力的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活出自己,所以她才会抛弃一切去九黎部落。其实她很像我们生活中的人,没有万能手指,拼命想要逃出命运的掌控,却一次一次被命运所戏。她不完美,但却很真实。 至于少康,他承受得太多,所以我给他展现了和歷史上完全不同的一个灵魂,我觉得他心里是有恨,至少是有怨的,他对玄妻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发泄,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恶趣味,我归结为少年心性和报復欲。不能接受的少康这种人格的可以跳过这几章,反正他的戏份也不是很多,不久男主就会来救玄妻了。 还有预祝大家圣诞节快乐,阿随永远爱你们。 ☆、奢侈 玄妻深刻的感受到了少康的无耻,她却连死都无法做到,因为她不能用她的两个孩子的生命去赌少康的仁慈,那实在是太冒险了。她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是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承受着本不该属于他们的苦难。 少康的每一次都可以折磨得她要生要死,他是用力去咬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就像是想要将她一寸寸咬碎,他喜欢折磨她,让她发出痛苦的声音。但是玄妻做不到,她无法在这样一个卑劣的少年面前开口求饶,即使她欠了他,她宁愿用命,用死无全尸的结果来还他,也不愿向他屈服。 但是少康不愿意,他就喜欢这样折磨她,看她皱紧眉头,痛得要死也不求饶,不可否认,少康的确是爱上了玄妻的身体,他无比地迷恋着她的身体,他喜欢看见她娇嫩的肌肤被他掐的发红髮青,喜欢在她的身上纵情的驰骋,喜欢看她明明痛极却只是咬紧嘴唇的模样。他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女人,带给了他消失了10多年后的快乐,是这个女人让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一个復仇的机器。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的快乐是建立在玄妻的痛苦上的,所以他不想放弃玄妻,他甚至渴望玄妻能陪他一辈子,给他一辈子的快乐。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爱玄妻,他曾经用生命去恨玄妻的,因为深恨,所以不爱,也因为深恨,所以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比他对任何人的了解都要深,他已经和玄妻的生命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那是畸形的缠。绵,但是却让他快乐。 玄妻无法忍受少康的粗。暴,她觉得她的身体已经破如抹布了,新伤添着旧伤,看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有时微微一碰,甚至会痛的让她深唿一口气。她除了应付少康,还要应付经常挑衅的白嬷嬷,她觉得眼前一黑,根本找不到出路。 就像现在,白嬷嬷又来找茬了,嫌弃玄妻洗的衣服不干净,将那一大堆的衣服全都扔到了她的头上,玄妻觉得耻辱,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让她来承担?她不记得从前,不记得自己曾经造过什么恶,但是她也极尽全力的去背负这些不存在她记忆里的错误,她想竭尽全力的去弥补,只是这些人实在可恨,要是真的恨她,杀了她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他们有什么资格轮流羞辱她,轮流践踏她的尊严? 玄妻一把将衣服扔了出去,她不想再受这样的气了,白嬷嬷一看这个一直以来温顺没有脾气的玄妻竟然发起火来了,顿时一怒,正想一巴掌扇了下去,只是还没到玄妻的脸上,玄妻就将她的手捉住了,她死死地扭紧她的手,就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发泄出去,白嬷嬷疼得哇哇大叫,很快,浣衣坊的其他宫女因为这声惨叫声纷纷前来,当看到玄妻欺负白嬷嬷的时候,她们甚至饶有兴趣地看起戏来,完全没有要帮助她的意思。 话说这个白嬷嬷,仗着自己在宫中有些资歷,便从来不把宫女当作人,做事一直都是趾高气昂的,很多宫女都怨恨她,但是却没有胆子和她起正面冲突,现在看到玄妻欺负她,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只是终究有些喜欢巴结白嬷嬷的,前去抓住了玄妻,将她摁倒在地上。 玄妻恨恨地看着她,白嬷嬷却被她的眼睛弄得有些火了,她一个巴掌毫不迟疑的打了上去,玄妻扭过头了,倔强地看着她,“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杀了,若是以后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千倍百倍的将这些羞辱还给你!” 白嬷嬷却被她的话弄笑了,她也许是这个宫中唯一知道内情,也知道少康会有多恨玄妻,所有她只觉得玄妻这句话简直可笑得厉害,没错,当年她勾引得后羿死在她的手里,媚惑的寒浞不顾一切地满足她的意愿,但是他们都不是少康,不是和她有着深仇大恨的少康,所以被她轻易魅惑,乱了心智,但是少康不一样,她知道这个少年有多恨玄妻,落在这样一个少年的手里,玄妻一辈子或许都不能翻身,更别提找她报仇了。 白嬷嬷讽刺一笑,用另外一只手扇向了玄妻另外一边脸,直到玄妻的脸红肿得厉害才开怀一笑,“就凭你?别做梦了,就算你爬上了大王的床,你也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你在我的手里别想翻过身来。” 玄妻被她这样说了出来,顿时觉得更加屈辱,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一个境地,她发疯地甩开了那些制止住她的人,往白嬷嬷身上冲去,也许是因为生气的蛮力,她竟然将白嬷嬷沖得倒在的地上,额头甚至碰上了石头,随着一阵痛唿,白嬷嬷的脸上都是鲜血,配合着她狰狞的面孔,显得格外渗人。 “你这个贱人!你们给我抓紧她,今天我不教训她一下,她都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第56页 玄妻很快又被人制住了,她看着白嬷嬷满头的鲜血还有那狞笑的表情,心里一慌,她清楚的知道白嬷嬷是一个怎样的人,那是一个被极度压抑下扭曲的灵魂。 只见白嬷嬷死死地抓紧了玄妻的头髮,她也不可否认玄妻的头髮果然名不虚传,让人一把玩上就上了瘾,只是她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有报復的欲望,她拖着玄妻的头髮,不理会玄妻的惨叫,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抵上了刚刚让她受伤的石头,毫不犹豫地一下一下勐烈的撞击。 玄妻的脑袋顿时有些眩晕,她的头皮因为这个疯女人的撕扯疼痛不堪,还有额头上的疼痛,一下,两下,三下……玄妻不知道碰了几下了,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被这样勐烈的撞击脱离出自己的身体,她已经感受不到痛了,她的眼睛甚至被鲜血覆盖了,她的整个视线里除了鲜红一片,便只剩下那个那个疯了的女人快意的笑声…… 在这一时刻,她甚至希望她能死在这里,即使这样的死很狼狈,甚至有些窝囊,但是这和她之前受过的屈辱比起来其实算不了什么,也许她这样的死,可以让少康减少一些仇恨,而不至于牵连她无辜的孩儿。只是上天从不会这样眷顾她,在她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苍老而又难听,玄妻甚至有些憎恨这个男人的好意,她用尽力气抬了一下头,却只见到一双陌生的鞋,之后她再也撑不住了,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世间,连死都是一种奢侈。 少康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在晚上的时候,当他看见一向倔强不妥协的玄妻就这样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好像死去了一般,他甚至有些不习惯,这个女人,不应该有这样的姿态,就算是有,也应该是他给予她的,而不是那些下三滥的人,他狠狠地惩罚了浣衣坊的人,甚至处死了白嬷嬷,他生气的不是因为玄妻受了伤,而是因为那些人侵犯了他的尊严。 白嬷嬷死都没有想到,她一直以为就算自己弄死了玄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因为她知道少康恨玄妻。但是她没有想到,少康会这样处置于她,难道玄妻真的是狐狸精变的吗?她不仅迷惑了与她有杀子之仇的后羿,迷惑了小了她十几岁的寒浞,现在连与她有杀父之仇的少康也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 她本来可以有很好的生活的,但是因为这个女人全都变了,她抢走了后羿的爱,让她这么美丽的容颜在宫中守着活寡,直到现在过早地衰老,其实她是真的恨玄妻的,这个女人夺走了她一直想要的东西,却一点也不珍惜。她凭什么?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这些别人努力了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当年寒浞杀了后羿,她因为不受宠而不被人认识,为了保住性命,不惜沦落成宫中一个卑贱的奴婢,为了活得不那么卑贱,她甚至成为了她一直憎恨的那种人,直到再次看见了玄妻,她依旧那么的美丽优雅,依旧那么的迷人娇媚,再看了看自己现在枯藁地容颜,她无法遏制地陷入了嫉妒,心中涌动的情绪,比这些年加起来的还要汹涌强烈,所以她羞辱玄妻,让她尝尝低贱到地底下的滋味,她本来以为就算她害死了玄妻,少康也不会在意的,没有想到最后竟有这样的结果。 她是真的不甘心,可那又怎样? 她被处以斩立决,当那把锋利的大刀逼近她的头颅的时候,她的神思一片模煳。 她到死都不知道,她死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少康对玄妻起了恻隐之心,而是她的行为深深的冒犯了君主的威严。 是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一章起,不再坚持日更了。首先是到了期末考试时间了,所以这段时间要忙着复习,其次是因为文实在太冷了,几乎没什么动力,希望亲们能够谅解。 但是亲们放心,虽然改为不定期更新,但是绝不会弃坑的,这点我可以保证,毕竟我对这本书还是很热爱的。 这章改了两次都没有通过,只好将一大段描写全部删掉,亲们就凑合看着吧,jj实在太坑了,已经写得很含蓄了,还是不行,唉…… ☆、错失多少美好 玄妻这次昏迷了很久,也许是因为伤势太重,也许是因为不愿醒来,她在床上躺了整整四天。 太医为她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除了额头上狰狞的伤外,身上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就像长期受到了非人的对待一样,就连他这个见惯鲜血见惯死亡的人都不禁一粟,只是到底年长,不像年轻人一样说话不忌,既然大王对此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能说明大王是清楚知道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的事情,若是他将他的怜悯直接表达出来,只会为自己遭来杀生之祸。 他把玩了一下自己的鬍子,为玄妻切着脉,他神情一变,以为自己诊断错了,又把了一次,神色有些惶恐,他跪在了地上,“大王,她有了身孕。” 少康脸色一凛,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最近他的确欢愉无度,但是却没有想到玄妻会怀了孕。这么多年,他身边有几个妃子,但是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他的第一个孩子会孕育在玄妻的肚子里,他仇人的肚子里。 他其实很喜欢孩子的,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的确让他觉得也许是命定无子,所以也没想过避孕的问题。那么这个孩子,他想要吗?说真的,他其实很想要的,他也想有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但是对于这个,他不敢要。他不能让他的孩子是由仇人孕育的,那将是一个多么可笑的事情,玄妻害死了他的父亲,让他的母亲悽苦的死去,现在怎能让她为他孕育下一代?那简直就是一个屈辱,而他不能忍受。 他皱了皱眉,心里翻江倒海,他顿了一顿才说,“流了他。” 太医没怎么听清楚,到底是流还是留?只是少康的脸色太过难看了,他也不敢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只是有些注意的事情还是要跟少康汇报一下的:“大王,这个姑娘身体很虚弱,若现在流了这个孩子终究伤害太大,也许因为这个她不能再醒来。” 少康却听不下去了,他觉得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可怕的事情了,他哪里还顾得上玄妻?因此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那又怎样,不过贱命一条。” 太医不敢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他当了太医很多年了,看惯了后宫女人的手段,杀死一两个孩子这样的事情他也做得不少,只是这一次终归是有些不忍心的,只是那不能怎样,他不会因为心中的哪一点恻隐之心就违背王的意愿。 最后,这个孩子还是被流掉了,在玄妻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的亲生父亲杀死了。 以后,每次少康一看见玄妻苍白的脸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是被他杀死的,想到这里,他就会越痛苦,越不想看见玄妻。 玄妻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侍女,只有那舞动的风,还有那摇曳的床帷,这样的孤寂和漠视,让玄妻有了一点自由的感觉。她摸了摸头,还是很疼,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白嬷嬷想要弄死她的眼神,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的,她摸了摸肚子,里面空荡荡的,总让她觉得少了什么。
第57页 她下了床,沿着记忆的路线徘徊踟蹰,她好像昏迷了很久,总让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走着走着,走了很远,也没见到一个人,她摸了摸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这条小路她从来没有走过,太过偏僻了,所以人很少,她来这里住了也有一个月了,但是还没来过这里呢。她继续走着,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在这样荒僻的地方看见了一幢房子。 她觉得奇怪,她从来不知道王宫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她对待事情总是有着强烈的探究欲的,所以她没有停下脚步或者往回走,而是继续不缓不慢的前行着。 快要靠近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老人,他看起来好像很老了,满头白髮,瘦骨嶙峋,就像枯死的树一样,只有那转到的眼珠子证明他还活着。 玄妻觉得奇怪,总觉得见过这个男人似的,这次昏迷不仅让她头痛得要命,还会时不时的想到一些陌生的画面,玄妻想那也许便是她曾经的记忆吧,她也不排斥,总是想想起来,想起自己曾经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想起那些她一直迷惑不解的东西,她虽然知道自己是玄妻,但是这是别人灌输进她的脑子里的,其实潜意识里她希望自己能够真正记起来,才去承担这些属于她的恨,她希望她是个完整的人。 仲康看到玄妻,本来死水不起波澜的眼睛有了一些松动,这些年他太寂寞了,每天夜里想到的都是伯封,只是伯封却从来不进入他的梦中,无论他怎么祈求,都不曾实现。 他忧思过重,常常出现幻觉,总觉得伯封还没有死,他还是以前那个嘲笑他之后递给他一个桃子的小男孩,他们还有很多很漫长的未来,只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哪里还有伯封的身影?他就这样在自我幻想自我折磨中快速的衰老。 他其实后悔了,若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再也不会想去争夺那个王朝了,他宁愿用十个王朝去换回伯封,只是这都只是奢想。他每天怨恨自己,每天思念着伯封,但是随着记忆的下降,伯封的容貌也渐渐的模煳了,他不知道如果伯封彻底消失在他的记忆里,他将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少康復兴了夏朝,他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少康给他准备了宏伟的宫殿,但是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寂寞了,他害怕外面的浮华,会彻底沖走他对伯封的印象。 上一次,他因为有些迷濛了,走出了这个房子,一直走,听到了一大堆女人的唿喊声,他信步过去,便看见了那样一副惨境。 他本来没有想理的,但是当看到那个被满头鲜血的女人的时候,他惊了一惊,那是玄妻,伯封的母亲,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但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了,他的嗓子难听地厉害,他竟然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他最终还是救了玄妻,他年少的时候还是很喜欢这个女人的,她因为伯封而对他很疼爱,也因为伯封疏远了他,但是其实在心底,他一点都不恨她,甚至有了一些敬畏。 当天他甚至找了少康,他的孙子,他知道少康这个孩子在外面受了很多苦,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少康在復仇,他本来没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少康的恨,但是为了伯封,总是要去试一试,因为玄妻是伯封的母亲,虽然伯封从来不说,但是仲康知道他有多爱他的母亲。 少康看见他的时候,笑得像个孩子,他热情的招待着他,仲康知道少康有多孤独,有多渴望亲情,即使是他这个不熟悉的祖父,他也格外的珍惜,但是当他说明了来意后,少康立刻变了脸色,他甚至痛斥他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关心他们,因为他不爱他的父亲,所以对待杀他的兇手不仅没有气愤,甚至还想利用这个关系去解救她! 仲康顿时没话说了,因为少康说的没错,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他的儿子相,他甚至有时候还认为这个孩子是他的屈辱,是他对不起伯封的一个证明,所以知道他死的时候,他都没想过为他復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仲康也没有说话的必要了,他孤僻了这么多年,其实不习惯和人交往,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孙子,他拄着拐离开了这里,他看见了少康隐忍的伤心,但是他没有停留,只是嘆了口气,他这辈子欠了太多人了,他还不清,也不想还了,他想用他的余生为伯封赎罪,只为伯封。 仲康动了动唇,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玄妻还是他记忆力的模样,还是那样的年轻美丽,而自己呢?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有时候他甚至不敢去看镜子。 玄妻走了上前,轻轻地弯下了腰,与坐着的仲康平行,她认真的打量着仲康,总觉得莫名的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她动了动唇说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仲康点了点头,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花,他想起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当年的玄妻也是这样子弯着腰,笑着摸摸他的头髮说道,“仲康今天饿不饿,想不想吃姨姨做的桃花糕?”但是他总是习惯性的摇头,并不是因为不饿,而是因为她做的桃花糕实在是太难吃了,他从来没有想像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做出来的糕点却难吃得要命。 仲康想到这里,心里的酸意更加浓厚,当年的他错过了多少的美好?为了世俗,为了权力,他抛弃了多少本该属于他的幸福? 仲康摇了摇头,对着玄妻说道,“姨姨,我不饿。”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也是有过这样的纯真。 玄妻听到这句话,脑袋眩晕得厉害,她敲了敲头,似水的记忆涌了上来,她顿时觉得无法唿吸了。 ☆、心的牢笼 玄妻晃了晃脑袋,里面浑浊一片,她静了静,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将记忆里许多零碎的画面组合成一幅幅生动的场景,然后逐渐聚焦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上。 她怔怔地看一一眼仲康,再将脑海里那个鲜明的人物画像与这个人重合起来,发现竟然几乎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是的,以前的仲康活力四射,矜贵得不可一世,而现在的他,枯朽年老,麻木无趣,简直判若两人。 玄妻其实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虽然恨过仲康,但是却没想过他会落得这样的场景,他比她还要年轻,但是现在他却要在这个孤寂的地方度过漫长而无聊的人生,是怎样的痛,是怎样的恨,可以让一个少年折磨成一个老朽,是怎样的痛苦,让一个每天嘻嘻哈哈的男子甘愿忍受这十年如一日的寂寞? 玄妻动了动唇,半晌才问道,“你是仲康?” 仲康看着她狐疑的神色,点了点头。玄妻的心顿时七上八落没个着地的,她当年因为伯封的死而迁怒这个少年,从没有去管过他,也没有想像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这样的仲康却让她产生的愧疚,一半是因为伯封,还有一半单单是因为这个少年。 若是伯封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死也要保护的少年过成了这个模样,该有多伤心,就连她看到了也不忍呀,她曾经也是这样的疼爱这个少年,将他当做是伯封最好的玩伴,甚至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玄妻不住地呜咽,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这么狭隘,恨自己的不作为毁了这个少年,仲康看见这样的玄妻,也不禁有哭的欲望,这些年,他活得浑浑噩噩,但却鲜少有眼泪,他觉得自己的泪早就随着伯封的死而彻底流干了,他挺了挺胸膛,用那双瘦弱甚至长满皱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以前一样说道,“姨姨,我这些年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没挨过饿也没受过冻,只是老了一些,真的没关系的。”
第58页 玄妻听了以后,哭得更伤心了,她知道是这个孩子太倔强了,不想让她伤心,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怎可能不难过,她擦了擦眼泪,抓住了少康的手,那双手真的很瘦,像一个小孩子那般大小,只是没了孩子的光滑细嫩,那都是岁月的痕迹,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惩罚,想到这里不由鼻子又一酸,只是她忍住了,她不想连这个孩子的自尊心也夺走,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认为他很可怜,他曾经是那样好胜骄傲的孩子,怎能忍受这样的目光? 玄妻强拉出一个微笑,对着仲康说道,“现在还想不想吃姨姨做的桃花糕?” 仲康假装的坚强立刻就被这样强势的温情给冲垮了,他依偎在玄妻的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玄妻拍了拍他的背,像无数个日夜一样安抚着他,仲康哭了很久,终于发现自己的失态了,他离开玄妻的怀抱,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哽咽道,“想。” 那些年,他无数次嫌弃玄妻的桃花糕,现在却成了他最美好的回忆,他多想念当年,那时候伯封还在,所有人都在。玄妻最喜欢做桃花糕,但是很难吃,每当她端出一盘盘精緻的桃花糕的时候,仲康都害怕,他不懂为什么玄妻做了无数次桃花糕,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做的这么好看的糕点却比□□还要难吃,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么难吃的糕点,后夔和伯封都会笑着将它们吃光,直到现在经歷了人间冷暖世事无常后,他才知道,那些难吃的糕点都是玄妻的爱,是他们一家人的幸福。 玄妻点了点头,“好,姨姨明天就做给你吃,只要你不要嫌弃我做的难吃就行。当年我做的桃花糕,就只有你这个调皮鬼说不好吃。” “再也不会了。” 玄妻站起身来,拍了拍裙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样压抑的气氛实在是难受,她怕自己无法忍受这样的悲伤而哭出来,她再看了看仲康,轻柔地说道,“我现在要走了,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仲康点了点头,看着玄妻转身欲走的那一霎那,还是将沉压在心里多年的没有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你还恨我我?恨我害死了伯封?” 玄妻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道了一声,“不恨。” 时隔这么多年了,本来有的恨意都已经消散了,更何况仲康将自己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了,她还有什么可恨可怨的呢?再说那都是伯封自己的选择,是伯封选择了这条道路,她还有什么资格怨恨呢? 仲康却笑得像个孩子,仿佛欠了这么多年的债终于还清了,也许他苟活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宽恕而已。 他走进了屋,走进了他多年的囚笼,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释然,这个牢笼不仅仅禁锢了他的身体,也是他为自己的心建的一个牢笼,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所以心甘情愿的自己囚住自己,心甘情愿地享受着这样的寂寞。 他躺在了地板上,像很多年前一样,这次伯封的印象又加深了一点,他闭上了眼,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 少康今日特地前来看望,这些天他一直不敢看玄妻,因为一看见她就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孩子,但是等到他来的时候,却见不到玄妻,他的心顿时感到了焦虑,不仅惩罚了不尽职的宫女侍卫,还大发了一通脾气,一改以前温顺的模样。他没有离开,就坐在玄妻的床上,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是玄妻偷偷地离开了?还是被人劫走了?还是被宫中那些小人偷偷杀掉了?但是想了很久,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他就静静地坐着,等玄妻回来。只是他等了很久,玄妻都没有回来,他顿时脾气更加暴躁了,将政事不顺,杀子之恨,杀父之仇,以前沦落的日子通通回忆了一遍,顿时更深恨玄妻了。 在他快要陷入癫狂的时候,玄妻才姗姗地走了回来,她的表情甚至很忧伤,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她神情有些恍惚,脚步有些晃荡,就像是游离的魂。 玄妻走进了门,由于沉醉于思绪,她甚至没有看到怒气冲天的少康,当少康扯了扯她的头髮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她几乎记起所有的事情了,但都有些凌乱不完整,也许是刚刚想起,所以有些偏失,她想起了和后夔初识的那一瞬,想起了和后羿的恩怨情仇,还有和寒浞的相互取暖,重要的事情,不重要的事情,她都有些印象了,只是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活了这么久,经歷了这么多事,再看看仲康的物是人非,总觉得时光是个可笑的东西,命运是逃不开的枷锁。 她突然笑了笑,很冷静很自嘲的笑,配合着她眼角上了晶莹泪光,有一种凄艷绝丽的美,少康被这样的笑蛊惑了,情不自禁地放开了她的头髮。 玄妻的头髮真的很美,他的手心上还有那残留的温度,他曾经是那样留恋不舍的把玩着,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依旧是那样的留恋,他甚至有些后悔发开了手,他应该再仔仔细细低抚摸着那丝滑的触感,感受指尖的舒适。少康有些懊恼了,他想一定又是玄妻蛊惑了他。 玄妻直直的看着少康,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他的面孔,少康甚至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咒骂了一句,只是玄妻没有在意,依旧这么直白的看着他。她不能否认,少康长得很俊朗,他的脸上还有昔日仲康的影子,他其实长得和仲康很像,只是这两个人都被那巍巍王权给害了,一个迷失了自我,一个陷入了仇恨。 玄妻嘆了口气,当年她怂恿寒浞刺杀相,大部分是有赌气的成分,她并不是真的想杀死相,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报復后夔,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一些怨恨,导致了少康的悲剧。她不是诚心害他的,但是她的确是最大的幕后兇手,也难怪少康会如此怨恨她。 她对着少康笑了笑,那笑中隐藏着多多少少的苦涩,“我刚刚去见你祖父了,我已经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你父亲的死。你恨我,我不怪你,因为这是我罪有因得,仲康这些年应该过的很不好,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男孩,没有想到他会老得这样快。你别怨恨他,他也不容易,他不是不想你和你父亲,只是他心头有太多的愧疚,让他放不下。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他。” 仲康笑得讽刺,正想反驳,玄妻却没有给他机会,“也许你觉得我说这些话很可笑,其实我也觉得,我是最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放下仇恨的,因为我自己也做不到。只是我希望你别走我的路,这条路没有尽头,越往深处走就越绝望。现在不止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一辈子让自己活得这么糟糕。” “你不用惩罚我了,因为我要自己惩罚自己,为我以前做过的事情赎罪,你放心,一个无法原谅自己的人,比什么惩罚来得都要严峻。” ☆、噩梦连连 少康最终还是离开了,也许是因为玄妻的神情,也许还有别的,他知道将自己囚在心的牢笼里比任何惩罚都要严重,他曾经也是这样子折磨着自己,始终不肯放过自己,好像只好不断的痛苦才能填补心中的内疚,还有那无尽空虚。
第59页 只是他觉得这样子,自己又只剩下一个人了,天上地上,他是最尊贵的王,但是身边却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现在看到玄妻这样的自暴自弃,仿佛再一次觉得自己被抛弃在所有人的世界外一样,这种孤独,无法言喻。 一夜就在这样的凄清下度过,风景还是那样的风景,只是欣赏风景的人都不在一个天涯。 玄妻起了个大早,她想起了对仲康的承诺,给他做一盘桃花糕,好在现在是初春,桃花开得鲜艷,食材也是现成了,她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但是她还记得桃花糕的做法,她曾经是那样的爱做桃花糕,现在也不那么爱了,也许人心都是那样易变的东西,经不住外界的一点挑逗,就迷失了本心。就像她以前爱桃花,但是现在不爱了,桃花这样美的东西,但是却也不长久,开得再鲜艷,也难逃凋落的宿命,她也曾爱抚琴,但是后来也不爱了,因为那个曾经陪她一起合奏的人不在了,就像这桃花糕,没人想吃了,也就不想做了。 现在,也仅仅是对仲康的一个承诺,她跟仲康太久没见了,物是人非,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便是这盘桃花糕了,她想回到过去。 她昨天做了个噩梦,她梦见了玄溪玄归冷漠的脸,哭诉她为什么要抛弃他们,无论她怎么解释,玄溪玄归都无法原谅她,她还梦见了寒浞,他掐住她的脖子,眼里一片血红,他一直质问她为什么要给了他希望后又欺骗了他,她还梦见那个暗恋他的少年,前一刻还是腼腆的走过来帮她提篮子,后一秒就是剑入血肉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断的重复,刺耳极了…… 玄妻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自从恢復了记忆之后,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不停地在她的脑袋里旋转翻滚,她这一辈子活得真的很糟糕,她辜负了很多人,害惨了很多人,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招惹回来的。若是当年执着的留下伯封,也许伯封不会惨死,如果她当年没有因为狭隘,姒相不会死,少康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时她甚至觉得后夔不相信她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表现过极致的忠诚,所以他骗了她,一次又一次。 这些思绪一直折磨着她,她觉得自己终于受到了惩罚了,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活着,因为在她身边,爱她的,恨他的,最后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她就像是一个灾星,剋死了她身边所有的人,也许这就是命运。 玄妻做好了桃花糕,正想送过去给仲康,她调节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只是没等她调整过来,一个噩耗让她连手中精緻的桃花糕都拿不住,任由它们掉在地上,滚进尘埃中。 仲康死了,今早给他送早点的宫女看见了仲康死在了地板上,嘴角含着微笑,死得极为安详。 玄妻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她昨天还看见他,他虽然衰老得严重,但是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他甚至扑在她的怀里流泪,他还跟她说想吃桃花糕……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他就永远离开了,玄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仲康,她昨天明明已经感受到仲康的怪异了,他得到她的原谅后舒心的松了口气,她明明知道,支撑仲康活了这么多年的,就是心中那放不下的歉意,若是这口气放了下来,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让他留念的呢。 她明明知道的,但是她还是离开了,要是昨天她没有忍不住好奇途径那条小道,如果昨天她没有恢復记忆,如果她没有邂逅仲康,也许他就不会死。 玄妻,你这个害人精,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你才安心,为什么所有你身边的人都死了?伯封、后羿、姒相、灰戕还有仲康,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你的手上都有他们的鲜血。 玄妻推开了眼前的宫女,低下身子,将那掉在地上不復精緻的桃花糕一口一口和着泪塞进嘴里,心中默念了无数次对不起,宫女被她的动作惊得立刻阻止,只是她拗不过玄妻的执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那些脏了的桃花糕吃掉。 玄妻,以后再也没人吃你做的桃花糕。 玄妻的脸被泪打湿了了,她明明已经吃不下了,明明这样的桃花糕是那样的难吃,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她想起了当年,后夔还是深爱她的夫君,伯封还是冷酷别扭的儿子,仲康还是骄傲顽皮的孩子,她想起了后夔笑着吃完她的桃花糕并不断地称赞,伯封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还是很给面子地吃完她递给他的桃花糕,只要仲康这个调皮的孩子,死也不肯吃。 当年是多么的快乐,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少康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可否认,这样的场景很让人伤心,但是他没有心情去理解玄妻的悲伤,因为他自己也被这样的悲伤折磨着。虽然仲康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他甚至从来没有抱过他,但是在他的心中,他多么希望祖父能够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只是到了今天,他再也没有亲人了,没有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了。 他上去揪住了玄妻的头髮,狠狠地说道,“是不是你跟祖父说了什么,为什么自从你跟他见面以后,他当天晚上就去世了?你难道害得我还不够,你先是害死了我的父亲,现在又害死了我的祖父,你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 玄妻凄凄地望着他,她现在满脸泪痕,嘴巴里甚至被塞满了桃花糕,看起来格外的狼狈,她闭上了眼睛,一句一句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少康放开了她,只留下这样一句狠话就离开了,“玄妻,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会为这些付出代价的。” 玄妻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扑在骯脏的地面上哭泣。 玄妻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每天夜里她一睡着就梦见那些人,披头散髮满脸是血的向她扑过来,她不敢睡觉,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睁着眼睛到天亮,宫女对待她也是越来越不尽心,送过来的饭菜不是凉的,就是馊的,玄妻本来就被梦魇折磨的没有什么胃口,因为这种对待就更没有胃口了,不过短短几天,她竟然瘦成了皮包骨。 少康最近没来看她,一是要为仲康办丧事,还要分神处理其他事情,抽不出时间来;二是他现在对玄妻有大恨,甚至不想见到她。但是这次他也给了玄妻一个大报復,他托宫女告诉了玄妻曾流产过一个孩子,在她完全不之情的情况下。 玄妻听到了后,的确大受打击。她虽然不想给少□□孩子,但是她觉得这个孩子至少有出生的权利,而不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杀死在她的身体里,她感受到了少康的心狠,也看到了自己的无能。 她的手中,又多了一条生命,她虽然没有想过杀死他,但是他的确是死在她的手中的,他还没成型,却因为他的父亲对她的怨恨而扼杀了他出生的机会,有时候梦回午夜,她甚至梦到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一边哭一边质问她为什么要杀死他。 她还看见了玄封,那个假扮是她儿子的男人,他自从知道玄妻被虏到了宫中之后,就假扮成侍卫,想要藉机救她出去。玄妻看着这个男人,他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他长得和伯封一模一样,他们相处了三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只是玄妻总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总觉得自己是欠玄封的。
第60页 这个男人虽然伙同后夔骗了她,但是她知道这些年他是真的把她当做是母亲的,所以在她逃走那一天,她叫他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起来,他就真的不起来,她甚至为了逃走,毫不犹豫的把他卖给了安魁,他居然还傻傻的听从了她的命令娶了那个不安好心的女人。他因为对不起后夔,没有脸面留在了那个家里,就跟着安魁回到了千机门,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想要回到的地方。安魁是个有能力也是有野心的女人,她为了能当上千机门的门主,几乎和那里有地位的主事全都睡了一遍,完全不理会玄封的心情,最后玄封还帮助她暗杀了前任的千机门门主,让她坐上了那个位置。这次营救玄妻,玄封也是答应了安魁的条件,打算和安魁里应外合,救出玄妻。因为仲康刚死,他们想把玄妻秘密安进殉葬队伍中离开王宫,再结合千机门的力量,在外面救出玄妻。 玄妻笑得忧愁,她看着玄封,泪却流了满面。 此后她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个还不完债的人。 ☆、只剩对不起 今天天气甚好,阳光明媚,大地被桃花瓣覆盖,张扬着春的气息。玄妻因为最近心情不佳,正想出去唿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拒绝了玄封的陪同,一个人独自走着。 她深深的唿了一口气,眼里甚至有了泪珠,她不知道玄封到底对安魁许诺了什么,也不敢知道,满目的桃花坠下她的眼帘,就像是无数赴死的精魂,唱着壮烈的哀歌离去。 玄妻倚着一棵桃花树,无神地眺望着远方,那里一片死寂,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蓦的她转眼的一瞬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寒浞!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感到了一丝愉悦,正想向他走过去的那一瞬间,一个娇俏美丽的女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为他披了一个衣服,寒浞温柔地对她说了几句话,女人娇羞地倚在他的怀里。 真是让人艷羡的幸福,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寒浞这样的一个人,怎可能一直为她停留?她骗了他,利用了他,再热的心也会被冷掉的,她不怪寒浞,只是心里依旧发着酸。 她记起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记得他笨拙地为她绾髮描眉,记得他为她种下了一整片桃林,那都是千金难买的幸福,可是这些都将属于别的女人了,他也会对别的女人笑得那样的温柔,也会让别的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 玄妻看了看那个女人,她真的长得很美,最重要的是她有她不存在的年轻,还有天真,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自己不过是一个落幕的看客而已。寒浞还这么年轻,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而不是她。 玄妻笑了笑,带着轻松和愉悦,她忽视了自己的心痛,真诚地在心底祝福着:寒浞,你一定要幸福。 从这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她耳边信誓旦旦地承诺着,我不会离开你了。其实玄妻本来就不信,没有人是一辈子不变的,也没有人会一直都在,人是註定孤独的动物,自己的影子在暗处的时候都会消失不见,更何况是别人呢? 她微笑地离开了,决然而不回头,所以她没有看见温柔的寒浞在一瞬间变得冷酷,也没有看见他痴痴望着她背影的目光。 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没看见的也不一定不存在,只是人们总是执着于自己眼睛里看到的真实,而忽略了爱。 消失了很久的少康又来了,他走向了玄妻,伸手摘下她髮丝上残留的桃花瓣,动作轻柔地宛若情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尖利地讽刺,“你刚刚看见了寒浞了吧,他现在有了新的夫人,有了一个幸福的家,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你了,你心痛了吗?” 玄妻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淡淡地瞥了一下少康,他现在还是穿着朝服,应该是一下朝就来的,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看她的笑话,玄妻却勾起了一个完美的笑容,看向了自己做了很久的女工,那里面绣的是一朵桃花,明媚夺目,栩栩如生,她拿起它,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里面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血,只是现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拿起剪刀,将它剪烂了,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垃圾篓里,少康静静地看着玄妻,他有很好的耐心,可以一直看着玄妻沉默,他甚至觉得玄妻剪烂绣工是因为心里的嫉妒,他慢慢地品尝着玄妻的“嫉妒”,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就是要让玄妻陷入癫狂,他要她付出代价! 良久,玄妻才开口说道,“其实我对你放过寒浞这件事情很奇怪,你不恨他吗?还是你有了什么阴谋?” 少康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我不恨寒浞,这天底下本来就是强者为王的,再说寒浞已经死了,天下人都知道他死在我的剑下。现在他是寒宿,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向我投诚,我为什么要拒绝他?这天底下,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玄妻淡淡了应了一声,再也无话。 少康却耐不住这样静默的玄妻,他忍不住继续说道,“你恨吗?寒浞本来对你迷恋到痴狂,为你做进所有不人道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连看你一眼都不想看,他还娶了新的妻子,有了一个新的生活,他明明知道你在宫中,却连救你的想法都没有。” 玄妻摇了摇头,“我不恨他。” “你这个骗子,你现在已经虚伪到这样的地步吗?你现在连恨都不敢说了吗?那是什么把你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玄妻看着少康愤怒的模样,有些不解,她变成这个样子不正是他想要的吗?折磨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那么他现在的愤怒来自于何处?难道是自己没有生气寒浞背叛了自己使他产生了怒气? 玄妻的再度沉默让少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得不到糖果在胡闹的孩子,他甚至产生了挫败感。他没有想到玄妻会变成这个样子,仅仅几天就瘦的这样,要不是因为心里的折磨,怎会让她憔悴成这个样子?他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玄妻,执着于仇恨中,让自己变得这样的不理智,甚至在外人眼中可笑的角色。 他甩了甩衣袖,有些恼羞成怒地离开了。 玄妻看着他的背影,顿时觉得有些模煳了,刚刚那样子的少康,隐隐有仲康年轻时的风采,她一瞬间迷了眼,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时仲康想吃黎嫂做的桃花糕,但是玄妻却偏偏不让他吃,扬言要他吃了自己做的桃花糕后,才让他吃黎嫂做的。但是玄妻做的桃花糕实在是难吃,仲康根本不想尝试一下,但是又想着黎嫂做的,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当做不到选择的时候,也是这样恼羞成怒地挥挥衣袖走人。 她陷入了回忆而忘记了时间,直到玄封打断了她的思绪。 玄妻没有想要离开王宫,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最适应她的,她要用自己的余生为自己赎罪,她害死了这么多人,本来就不该有幸福的权利。再加上逃出去了又怎样?天大地大,哪里有她的容身之所?她也不想再次害了玄封,安魁提出来的条件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让玄封为她的罪孽赎罪。 玄封扶住了玄妻的手,这段时间玄妻瘦了很多,本来光滑圆润的手腕现在只剩下骨头,看起来都让人心疼,夜里他甚至听到了玄妻陷入梦魇的声音,无助而又凄凉。他知道她这段时间也许根本无法入睡,再加上吃不好,思虑太重,怎么可能不瘦?他害怕玄妻继续这样下去,她离死亡不远了。毕竟睡不好吃不好想太多,怎么长命百岁?
第61页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折磨自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以后,玄溪玄归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你就捨得他们?” 玄封在心底默默地加上了一句,你就捨得这样放弃我?只是他没有这个立场,也没有这个资格将这句话说出来。 玄溪玄归这两个名字正中玄妻的死穴,她怎么能忘记这两个孩子现在的生活?他们不是后夔的孩子,虽然她知道后夔不是那种心思狭隘会虐待她儿子的人,但是后夔对于她的离开终归是有怨恨的吧?他即使不虐待玄溪玄归,也必定不会善待于他们吧。 想到这里,玄妻恨不得现在立刻回去,将那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玄封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他用手轻轻拍着玄妻的手,说道,“其实你不用愧疚,即使再多的仇,经过这段时间也应该还完了,你不欠少康什么。为今之计,你要跟我一起逃出去,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到玄溪玄归。” 玄妻点了点头,复杂地看着他,“那你怎么办?” 玄封挤出来一个笑容,与他的俊脸甚至有些违和感,玄妻知道玄封在安抚她,只是这样子,玄妻觉得更对不起玄封了,这个孩子,其实应该拥有一段更美丽的爱情,他的心是好的,即使他曾骗了她,但是在对待她上面,他不输任何一个人。 就像现在,后夔寒浞都没有想过救她出去,只有这个孩子,怀着最质朴的真心,不惜委曲求全,也要带她离开这里。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愧疚也是假的。 “没有关系的,安魁不敢拿我怎么样,我知道她是爱我的,你放心,我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玄妻知道他在安慰她,用来减少她的愧疚,玄妻明白他的苦心,她也迫切的想要出去。玄妻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自私,但是这个时候她只能自私了,她不能放弃两个孩子,所以只能伤害玄封了,她只希望以后能够尽全力补偿他。 在玄封殷切的目光下,玄妻点了点头。 次日,玄妻乔装打扮了一下,玄封早有安排,将玄妻混入了殉葬队伍那里,跟随着大军前往王陵。 当少康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玄妻早就逃出了王宫。少康气极了,他没有想到玄妻会想要逃走,他重重地惩罚了宫女侍卫,并且派人去拦截殉葬大军。 少康将玄妻宫中能摔的东西全部摔烂,最后他在她的女工蓝里看到了一张有字的布帛。 上面又血红的针线绣出了三个醒目的字:对不起。 ☆、成功逃离 逃出宫中的那一刻,玄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多日的压抑都随着这次出宫而消失不见了。 跟着殉葬大伍出去的时候,通过玄封和安魁在外面的埋伏,成功的将她解救了出来,当少康的援军到达的时候,玄妻已在千里之外了。 当少康知道玄妻逃跑后,气愤地将玄妻宫中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他从来没有想到玄妻真的会逃出去,明明这几天她那样的安分,甚至是认命,他竟然相信了她是真的想用自己的一生为自己的过往赎罪,但是才几天的功夫,她成功哄骗了他,让他放低了警惕,然后趁他放低戒心的时候离开了。 他就知道不能相信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没有心的,更不会有内疚之心,也许这几天她都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逃脱他的掌控。 少康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帕子,血红的三个字再一次映入了他的眼帘,只是这只会更加刺激他心中的怒火,他要的怎可能是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对不起若是有用,他的父亲不会死,他的母亲不会死,他的祖父不会死。这样没有温度的三个字,换不回来这三条活生生的命,也换不回当年那个天真善良的他。 他不接受这样的道歉,他不需要这样苍白的愧疚,少康将这手帕扔进了熊熊烈火之上,看着它被赤焰的火吞噬,直至烧成灰烬。 玄妻,你休想这样敷衍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只是玄妻的心再也不在他的身上了,她看着笑容可掬的安魁向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像以往那样对她做了一个揖,甜甜地说道:“安魁给夫人请安。” 若不是知道安魁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也许玄妻还是会被她迷惑,这个女人将自己的野心伪装得太好了,看着她这样清纯甜美的笑容,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跟毒蛇联繫到一起,不会将她跟千机门联繫在一起,更不会想到她已经是千机门的门主了。 安魁的确不简单,她聪明睿智,能够忍常人不能忍,为了得到一样东西,不惜低声下气地给人当了两年的侍女,也可以为了得到门主这个地位,不惜委身在她不屑的男人身下。她的确有好手段,所以她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在手上,她只在乎得到这个结果,不在意她得到的东西是不是真心臣服于她,也许在她的心中,玄封不过也是一个她想要得到的东西,跟其它东西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玄封的高傲,让她产生了更大的征服之心,所以她一直不想放弃,更甚至不惜冒着与朝堂为敌的危险,救出玄妻,目的是为了想要得到玄封的臣服。 也许当玄封臣服于她的脚下,像其他人一样卑躬屈膝的讨好她,她就不会对玄封有这样一份耐心了吧。 玄妻没有理会她,她后悔当年引狼入室,将这样一个人当作能说话的人,甚至将玄封给了她,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真心的呢?她现在爱玄封,不过是因为得不到,一旦得到了,她就不会爱了,从她为了得到门主这个地位做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她从不在意玄封的心情。 安魁对于她的漠视也不恼,也不觉得尴尬,将刚刚在外面采来的野果递了个玄妻,然后沖玄封暧昧地笑了笑。 安魁身为千机门门主,每天的事也是多得完不成,所以也不经常来这里,只是偶尔来看看,顺便提醒玄封不要忘记对她的承诺。 安魁对玄封的感情一直没有改变,玄封虽然娶了她,但是从来不愿意碰她,即使知道她和别的男人睡了,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味,这让安魁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泄气。但是越难征服,越让她有挑战的动力,她要玄封低下他高傲的头颅,真心的臣服于她。所以她答应了玄封的请求,只要事成之后和她圆房。 安魁是个女孩,她没有男人的坚韧和武力,她只是依靠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笑容,去魅惑一个一个男人,完成千机门的任务,这是她在千机门立足的资本,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情,毕竟要是活下去都成了问题,那么肉体和尊严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当玄封不愿和她圆房,为了填补自己的欲望,她很乐意找别的男人替代,她不觉得是对不起玄封,玄封也不觉得苦闷。 他们这对夫妻,是很奇怪的存在,妻子毫不内疚地给自己的丈夫戴绿帽子,而丈夫为了让自己轻松,还会找男人填补妻子的空虚。 若是说安魁唯一得不到的,那便是玄封,所以她对玄封总是有说不尽的耐心,安魁认为这是爱,玄封只觉得这是她得不到的执念。 晚上,玄封和玄妻随意搭了个草棚,想要简简单单地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只是玄妻却怎样也睡不着。
第62页 她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玄封,他为了避讳,不愿意和玄妻同睡一屋,只是站在门口勘察外面的情景,累得时候也只是打算靠着草堆休息一下。玄妻看着这样的玄封,觉得心里酸涩涩的,她觉得玄封就是一个傻孩子,脸上是冰霜一样的冷酷,但是心却是最炙烈的,以至于对他好一点点的人,他都会全力报答,她明明抛弃了他甚至将他卖给了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他也会完成她的心愿,现在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她救出去。 如果伯封还活着,能做到的也只是到这个份上吧,他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却做到了一个儿子的所能做到的所有事情,她还有什么资格埋怨他欺骗了她呢? 她披了一件单衣,走到了玄封的身边,玄封也许对她没有什么戒备,所以当她靠近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发觉。 玄妻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地说道,“站着怪累的,我们坐在那个草堆上聊聊天吧。” 玄封点了点头,任由她拽着他坐下。 “你爱安魁吗?”过了很久,玄妻才淡淡地问出了一句话。 玄封看着玄妻的眼,那里面是深沉的平静,就像那月亮一样,虽寂静但却能夺目,能照亮黑夜的路,他被蛊惑了,本能的摇了下头。 玄妻转过头来看向玄封,玄封有些慌乱地调转了头,他洁白的耳垂上甚至有了可疑的红晕,他害怕被玄妻看出他的慌乱,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给玄妻披上,“夜里凉,小心着凉。” 玄妻没有发现他的羞涩,只当这是玄封的贴心,这个傻孩子,明明知道天气凉了,还要将他的外衣脱下来给她,冲着这份心,她也不能让安魁毁了他。 “若是你不爱安魁,她又逼迫于你,你告诉我,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是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会杀了她,以绝后患。反正我的手上的鲜血已经很多了,不在乎多上一条命。” 玄封惊讶地看着她,他知道玄妻有多害怕杀人,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听见她一直哭喊着对不起。但是她却愿意替他杀人。玄封,你虽然没有亲人,虽然一直在地底下谋生,但是有了这句话,你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命运对你已经很不错了。 玄封点了点头,眼睛亮的吓人,玄妻摸了摸他的头髮,轻声对他说道,“你也知道夜里凉,外面这么冷,虽然你是习武之人,终归是受不了的,你若是还当我是你的母亲,就进来睡吧,天底下还没有人说母亲不能和儿子一起睡的。” 玄封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就点了点头,跟着玄妻进了草棚,在另一头的地上简单的铺了些茅草,顺势躺下,一夜无话。 也许是因为玄封在,让玄妻觉得安心,今晚破天荒的没有做恶梦,玄妻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是自仲康死后,睡得最安心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玄妻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玄封已经不在了,但是在她的床头放上了干净的野果和水,玄妻会心的笑了笑,觉得人生又有了盼头。 简单的洗了把脸簌了一下口,吃了些果子,玄封还是没有回来,她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襟,正准备去找玄封。 玄封没走多远,就在草棚的附近,也许是不放心玄妻,又害怕玄妻被自己吵醒,玄妻正想叫他的时候,发现了他其实不是一个人。 安魁也在,她跟玄封说着什么话,玄封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皱着眉,安魁趁势倒在他的怀里,玄封推着她,两人好像陷入了争执,最后玄封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安魁的胸口。 玄妻被吓着了,她没有想到玄封会杀安魁,显然安魁也不相信,她挣脱开玄封,将自己的匕首从胸口拔了出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玄封,又看了一样惊唿的玄妻,问着玄封,“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你爱她是不是,所以你这么狠心的想要杀了我?” 玄封显然看到了玄妻,他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他害怕这个场景吓到了玄妻,安魁却觉得玄封这是默认了她的话,她的心一狠,向玄妻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玄封拔起了腰间的长剑,再一次毫不留情的从后面贯穿了安魁的身体,安魁挣扎了一下,还是免不了死亡的命运,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格外恐怖。 玄封没有理会安魁,跑过去捂住了玄妻的眼睛,低声哄道,“都过去了,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考完试了,撒花撒花。 ☆、放下执念 玄妻在玄封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下来,刚刚那一幕带来的恐惧仿佛还在,那剑穿过身体的声音她虽然没有听见,但是她瞬间回忆起了那天灰戕死在她的眼前的场景,那剑刺入身体的声音,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她虽然答应在必要的时候会帮玄封杀了安魁,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杀法,她害怕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看向温柔安慰她的玄封,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是因为我昨晚说的话吗?” 玄封摇了摇头,轻柔地道,“不是因为你,是这个女人想要用现在的处境来威胁我,是她的贪心招来的杀生之祸,不是你的过错。” 玄妻定了定神,想向安魁的方向走过去看看她的境况,但是玄封拉住了她,笑着说道,“不重要的人,我们不需要在意。她一辈子作恶多端,想杀她的人大有人在,你放心,这件事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 玄妻顺从地点了点头,在玄封的轻扶下,头也没有回的离开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她没有看到的方向,玄封扭过头来看了看安魁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安魁,你的死怨不得任何人,都怪你太过贪心,太不自量力了,你以为你能掌控我吗?竟然妄想疏远我和玄妻的关系,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别忘了,我能帮助你得到门主的地位,也能轻而易举地了结你的生命。你从来不在我的眼中,杀死你我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感。 他将自己的残忍隐藏得很深,深到几乎从来没有人发现。安魁以为她很了解他,认为他们是同一类人,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她自以为了解的玄封,其实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物。他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曾经他无欲无求,现在人一旦有所欲,内在的残忍便会被彻底激发出来。他在意玄妻,所以甘心在她的面前伪装成一个温顺的儿子,但是他内底里依旧是残忍的狼心。 至于他是不是爱上玄妻,其实玄封心里很矛盾。他曾经被这个女人吸引,但是他的身份是她的儿子,他们曾经拥有的美好时光都是属于母亲和儿子的,而不是男人和女人。 玄封很珍惜这样的感情,从来不想破坏这种关系,如果只有儿子才能留住她的身边,和她组成一个家,那么他宁愿一辈子都只是她的儿子。 他不想破坏这样的关系,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即使那个人是自己,也不可以。 经过三天的功夫,玄妻终于回到了原来她一直认为是“家”的那个地方,她推开大门,里面早就没有了以前的热闹,没有了成群的侍女暗卫,就只剩下这样荒芜的一个院落,在玄妻以为后夔已经离开这里的时候,一阵曼妙的琴声从远处传来。
第63页 玄妻认出了这是后夔的琴声,他曾经是她深爱的夫君,他们曾经有过那样美好的生活,他们一起抚琴,一起看书,快乐的就像神仙眷侣,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玄妻也一直深信不疑,直到后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他们才知道,那些美好只能成为过往,而不再是现实了。只是后夔不想改变,他想回到过去,所以才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玄妻的内心百感交集,不可否认,她对后夔还是很有感情的,即使后面这份感情变质了,但是玄妻依旧记得后夔曾经带给她的那些幸福,这个男人夺走了她人生的许多第一次,也终结了她许多本来很喜欢的事情。 她跟着琴声来到了后院,那里是一片桃花林,现在是春天,桃花开得格外的艷丽,就像是将所有的青春都一次奉献给枝头供人参观,只是在这么美丽的场景下,玄妻却哭了。 在桃花的中央,坐着一个男人,把玩着琴弦,看起来闲逸优雅,只是他满头霜发,白衣白髮孑然一身,看起来格外的凄凉寂静。 玄妻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是后夔,距离上一次也不过是一年时间的功夫,他竟然从满头黑髮变成了白髮苍苍,这时刻她又不由地想起了仲康,他也是在这样仓促的时光中,迅速衰老的,及至走向死亡。 后夔感受到了玄妻的到来,尽量扯出一个最完美的微笑,像以往那样向着玄妻笑了一下,“你来了。” 玄妻看到他的笑容更觉沧桑,她捂住了嘴,指着他的白髮说道,“你……你的头髮?” 后夔掬起了自己一撮头髮,看到上面代表苍老的颜色,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没什么的,每个人都会老的,人老了就会长白髮,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是有一口气撑着,所以不允许自己老去,现在我没事做了,自然要面对衰老的这个事实。” 玄妻不相信他说的话,她知道后夔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内疚才这么说的,她忍住眸底的酸意,尽量冷静地应道,“是的,我们都老了。” 沉默持续了很久,空气中仿佛都是悲伤的气息,两个本来相爱的人,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想想都觉得人生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他们恩爱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年老的时候,他们要面对这种相对无言的苍白。 后夔打破了沉默,“玄溪玄归现在很好,我知道你是来接他们的,我没有跟他们说你离开了家,只是跟他们说你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游玩,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你放心,一切都不会变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玄妻没有想到后夔会这样为她着想,当年她离开的这样义无反顾,带着抛夫弃子的决绝,甚至最后让他的亲卫死伤惨重,但是没有想到他不但没有因为恨她而迁怒她的孩子,反而还替她隐瞒了真相。 玄妻上去抱住他的手,泪早已落了满面,她激动地说着,“谢谢你,谢谢你能够照顾我的孩子,还不伤害他们,夔,真的谢谢你。” 后夔抑制住想要抬手抚摸她头髮的冲动,温柔地看着玄妻,低声道,“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偏执伤害了你,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玄妻蓦的抬起眼来,她其实早就不恨后夔了,但是她不敢说,她害怕后夔会像仲康一样,得到了一个宽恕后就松了最后一口气,她在后夔的期盼下,动了动唇,但是还是没能够将那句话说出来。 玄妻强装出一个笑来,“玄溪玄归在哪里?” 后夔知道了玄妻在转移话题,眼神暗了暗,还是不行吗? 玄妻看见了后夔的低落,但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只好干站着,后夔看出了玄妻的尴尬,于是便带着玄妻去找玄溪玄归了。 玄溪玄归一看见玄妻,激动地扑进她的怀里,眼泪鼻涕流了满面,看起来格外悽惨。玄妻也不由地流下了泪来,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两个孩子,很多个日夜里她几乎忍不住自己的冲动都要跑回来。 三人哭完之后,玄封轻轻拉了一下玄妻的衣袖,玄妻知道这个地方实在不安全,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她抱起两个孩子,想要离开。 玄归拉了拉玄妻的衣领,糯糯地问道,“父亲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玄妻的脸有些僵住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后夔,自然没有想过要带后夔一起离开。 后夔却笑了笑,“父亲以后去找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听娘亲的话,不能调皮折腾你们娘亲,否则父亲不放过你们。” 玄归乖乖地点了点头,糯糯的应了一声,玄妻感激的看了看后夔,跟着玄封的步伐离开了。 后夔看着玄妻的背影,眼里突然有了泪光,这一次是真的要永远的放手了,她真的是要永远离开他的世界了。她带走了所有的孩子,包括玄封,但是却唯独留下了他。 后夔看着空空落落的院落,觉得本来安静的院落变得更加安静了。当年玄妻离开的时候,后夔的确恨过,但是没过多久,就被自己的无耻给惹笑了,他有什么资格恨玄妻?她从来没有放弃一个做妻子的责任,是他放弃了,所以再也找不回来了,一切错的根源都在于他呀。想通了这些,他每日都被自己折磨着,过往的美好今夕的凄凉,轮迴闪进他的脑里,让他渐渐白了头。他多么希望能挽回这一切,所以他一直守着这个院落,守着这个“家”,守着她的两个孩子,就是希望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都没有变,他一直在原地等着她。 自从知道了玄妻被少康虏进了宫中,他也没少花心思,他写信给少康,请求他看在旧情方面放过玄妻,然后联繫玄封,希望他帮忙解救出玄妻,然后找到了寒浞,请求他协助玄封。他做了这么多,但是他让玄封别把这件事情告诉玄妻,他不想让玄妻因为感激而别扭。 无瑕子死前曾跟他说他永远都学不会放手,他爱人的方式就是一直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他其实和他是一样的人,因为他们身上拥有相同的血液。 后夔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在心底默念着:我不是和你是一类人,因为我学会了放手,这是你一辈子也学不会的事情。现在我做到了! ☆、践行诺言 玄封好像早就确定好了行程,备好了马车,但是这些事情他没有跟玄妻说,玄妻复杂的看了他一样,虽然内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是她心底还是相信玄封的,所以她不想猜疑他,直接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我们这是要去哪?” “寒浞早就为我们安排好了安全的地方,那是个少康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抱歉我一开始没有跟你说。” 玄妻强装出一个笑容,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轻柔地将玄溪玄归放上了马车,细心地将帘子放下,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吃食后,才退出了马车,将玄封拉到了一棵大树后面,“这样也好,你们先去那里,我稍后再去。” 玄封有些急了,他不顾礼仪地拉住了玄妻的衣袖,“要是母亲不喜欢那里,我们可以不去的。反正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栖身之地。”
第64页 玄妻被玄封着急的模样弄笑了,她拍了拍玄封的手,安抚道,“寒浞准备的地方,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还有些事要先去处理,等我完成了那边的事情,我会去找你们的。” “要不我陪母亲去吧,这样我好歹放心一些。” 玄妻摇了摇头,“我只相信你,我要你确保我的孩子的安全,只有让你护送他们去寒浞那里,我才放心,再说玄溪玄归他们现在很脆弱,我刚回来又离开了,他们肯定不习惯,将你留下可以照顾他们。” 玄封没有话说了,但是他实在是担心玄妻,他不相信少康会这样轻易的放过她,要是她再被抓回去…… 玄妻看出了玄封的担心,这次路途危险,实在是不安全,但是她曾答应过一个人,她不能爽约的,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的。 思虑了一番,玄妻道,“要不这样,你先送玄溪玄归去寒浞那里,回头去九黎部落那里找我。虽然现在少康到处找寻我,但是像你所说,天大地大的,他虽贵为王,但是他却不能将他的眼睛伸到任何一个地方。我乔装打扮一下,假装成一个男子去九黎部落那里商谈生意,应该不容易被人发现。” 玄封也觉得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他知道玄妻的性格太固执了,一旦决定的东西,别人不能轻易改变,他也没有劝的必要,只好点了点头。 “你有笔吗?”玄妻突然问了一句。 玄封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叫侍卫从另一个车厢里拿出了笔和布条,他想玄妻应该需要这些。 玄妻写了几行字,玄封不好意思偷看,很正人君子的转开了头,玄妻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玄封这样子真别扭,明明很想看,但是还是移开了头,像一个被夫子教训后听话站立的小孩子。玄妻笑了笑后,认认真真将下面的字写完,小心翼翼地吹干了墨汁,将它叠了起来,放进了一个精緻的布囊里,递给了玄封。 玄封接过后,被这个精緻的布囊给吸引住了,微微倾了下头来想要看清上面绣的是什么东西,玄妻看了后,忍不住调侃道,“你将这封信交给寒浞,他看完之后就知道怎么做了,在此之前你都不能打开,更不能看偷看这封信。要是你喜欢这个布囊,等寒浞拿出了信后,这个布囊你向他索回,就算是我送给你的。” 玄封红了红脸,嘴硬地说道,“我才不想看,我也不喜欢这个劳什子。” 玄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将声音拖得老长,“是--吗” 玄封被她揶揄地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移开了目光,“你等我,我把玄溪玄归安顿好了,就立刻去找你,你一定要小心。” “好!”玄妻收回了嬉皮笑脸,自古离别都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情,她拍了拍玄封的肩膀,温柔地嘱咐道,“你也好注意安全,好好照顾弟弟。” 说完就回到了玄溪玄归的马车那里,踌躇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帘,两个可爱的小孩子正在唧唧哇哇地说着话,吃着零食,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玄妻有些不忍,她低下头亲了亲两个儿子的额头,听着他们糯糯的说着娘亲,心里一阵泛酸,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刚刚回来就要离他们而去,“娘亲要出去一趟,过几天就回来找你们,你们要听玄封哥哥的话……” 玄妻还没说完,两个刚刚还笑着的孩子顿时嚎啕大哭,他们拉着玄妻的衣袖,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娘亲好不容易才回来,现在又要丢下我们,我们是没人要的孩子……呜呜呜……父亲不要我们了,娘亲也要走……” 玄妻被他们哭得心都痛了,她何尝不想一直呆在他们身边,只是外在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替两个孩子擦干了泪,保证道,“娘亲怎么可能不要你们呢?娘亲实在真的有事,娘亲保证这次很快就回来找你们。娘亲先让你们的玄封哥哥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娘亲稍后就会来。玄归不是很想念怪叔叔吗?这次你们就去怪叔叔那里住几天,等玄溪玄归熟悉了那里,娘亲就回来了。” 玄溪玄归还是抓着玄妻的手不放,两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格外凄凉,玄妻不忍心,但是还是冷下脸说道,“娘亲不是一直教导你们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吗?现在你们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了吗?玄溪玄归是男孩子,怎能像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娘亲向你们保证,很快就会回来的。” 玄溪玄归不情愿的放开了玄妻的手,吸了吸鼻涕,眼神还是可怜兮兮的,“娘亲要说话算话,早点回来。” 玄妻点了点头,各在他们的额头上亲了亲,狠下心来下了车,对玄封挥了挥手,玄封会意,带着侍卫驾着马车依依不捨地离开了,玄溪玄归掀起了帘子,向玄妻挥了挥手,眼里满是不舍,玄妻看着他们的马车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眼泪,她扑在那棵大树上,哭得不能自已。她多想带着这两个孩子去,但是那实在是太冒险了,她不能让这两个孩子因为自己深陷险处,她太懂恨了,那是种极不理智的东西,它会无限放大自己的怨怒,从而不顾一切的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当年她就是被恨蒙蔽了双眼,才会撺掇寒浞去追杀姒相,从而导致了这一系列的事情,造就了她和少康的孽缘。现在的少康就像是当年的她,她害怕少康因为她的逃走而迁怒于她的儿子,她只有将他们放到安全的地方,她才能真正的安心。她相信寒浞的实力,相信他的保证,所以她放心将孩子託付于他,即使他们的感情不在了,即使他现在有了新的妻子,但是玄溪玄归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与寒浞有着剪不断的血缘关系。 玄妻深深地唿了一口气,带上了头纱,骑上了高马,毫不畏惧地向那个地方驶去。即使那个地方已经不復美好,但是那里还有她对尕林相惜的承诺,她要前去履行了。 而寒浞在家等了数日,终于等到了玄封的到来,他的心是雀跃的,他迫不及待的想去见她,经过这件生死一线的事后,寒浞不想欺骗自己,他根本无法放下玄妻,所以他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去救她! 只是寒浞失望了,他看着马车下下来了玄溪玄归,还有玄封,但是他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却没有走下来,难道她厌恶他厌恶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即使外面危险重重,还是不肯过来? 正在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玄封将玄妻的布囊递给了寒浞,他虽然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恪守了对玄妻的承诺,忍住了欲望。 “母亲说你看到这封信就会明白所有的事情的。”玄封淡淡的复述着,转身将玄溪玄归抱在了怀里,这两天这两个孩子都不怎么说话,原本爱闹的他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玄封看着还是很不习惯的。玄封知道,他们虽然小,但是天资聪颖,所以不到一岁便学会了说话,走路,记忆很好,会看人的脸色,能够和大人简单的沟通。所以即使后夔掩饰的再好,他们还是隐隐察觉出自从母亲离开后,父亲的急剧衰老和那不能隐藏的悲伤,哥哥的突然离开,侍卫侍女的减少,都让他们知道了事情的严重程度。他们甚至觉得他们的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种感觉让他们再也不敢肆意的玩闹和哭笑,他们甚至以为是他们太过不听话了,才会导致母亲的离开,所以玄妻再次提出离开的时候,他们不舍的流泪,执着地抓紧她的衣袖,但是他们一听到玄妻说要听话的时候,他们再也不敢闹了,他们听话地放开了手,听话地抹干了眼泪,因为在他们的心底里,他们的不听话会导致母亲不会回来。
第65页 要是玄妻知道她的离开,会给她的孩子带来这么深的阴影,那么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她宁愿在那个压抑的家里被逼成疯子。她以为她的离开,可以给孩子带来一个健康正常的生活,给她的孩子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但是却没想到这些都只是适得其反。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弥补这段创伤留下来的心灵疼痛。 ☆、悲喜交融 寒浞将玄溪玄归安顿好了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布囊打开,他的心揪得紧紧的,他害怕里面的内容,是的,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害怕此刻玄妻对他说他们已经回不去了,那么他该如何自处? 他一打开那张写满字的布条的时候,门勐地被推开了,寒浞本来就紧张,这个开门声让他不觉的颤了颤,好像小时候干了坏事被人抓住的样子,他抬了抬头,看到了被阳光盈满身子的玄封。 寒浞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有一副出色的皮相,更重要的是他跟伯封长得极像,让人有一种轮迴错世的感觉。此刻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冷峻的轮廓稍稍柔和了些,看起来甚至有些虚幻,他就像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沐浴在圣洁的大地上,接受爱的普照。 但是寒浞知道,这个男人就算伪装的再好,也是一头嗜血的饿狼,要不是玄妻捨不得他,而他也没有在玄妻表现他的狼心,否则他一定不会放过他,因为这样太危险了。 寒浞端了端态度,调整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唿吸,尽量用比较正常的语气对玄封说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母亲只身去了一个危险的地方,我不是很放心,我答应了她,只要我一将弟弟送到你这里来,我就去找她。我母亲相信你,我自然也不会怀疑于你,希望在日后的日子里,你好好对待玄溪玄归,待我们回来之日,定当感谢。” 寒浞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去好好保护玄妻,一定要将她安全带回来,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至于玄溪玄归,我会尽全力照顾他们。” 寒浞说完,以为玄封会立刻走的,但是他还是站在原地,也不说话,甚至有些别扭。寒浞皱了皱眉,不太明白玄封此刻的表情,出声问道,“可还有什么事情?” 玄封指了指放在桌子上那个精緻的布囊,“母亲说过,信是给你的,布囊是给我的!” 寒浞的眉皱得更深了,敢情他纠结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布囊?他拿起桌子上的布囊,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觉得没甚奇怪,但是也明白了玄封为什么这么别扭了,这个布囊上绣着一对鸳鸯,看起来很女气,一看就是姑娘家用的东西,也怪不得玄封这个大男人讨要的时候这样别扭了。 寒浞将这个布囊递给了他,玄封高兴的接了过来,捧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就急急地出门去了,连声招唿都没打。 寒浞也没在意,盯着手上的布条良久,才打开了布条,只见上面写着这么几行字: 寒浞,在这么危险的时刻还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感谢你还念着旧情,愿意收留我们母子三人。我知道你已经有了新人,本不该让你为我们这样冒险的,一旦被少康抓住,可能会连累你整个家庭。我有件事是要跟你说,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了,但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当年我被后夔劫出去的时候已经怀了你的孩子,玄溪玄归是你的孩子,现在我将他们暂时託付于你,也是有着这一层意思,我希望你能够和你的孩子见上一见,甚至是生活一段时间,这样也对得起他们身上流着你的血液。但是我保证,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毕竟你有了新的夫人,你也将会有新的孩子,我只是想还他们一个心愿,让他们能够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生活,即使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也足够了。等我将这边的事情了结了,我便会来带走我的孩子,绝不会给你带成任何困扰。 聊表谢意,不胜感激。 玄妻字 寒浞仿佛不相信一般,将这短短的几行字看了又看,直到手将这块布几乎要抓烂的时候,他才相信了这上面的字。 他没有想到上一次那个为了减低少康警戒力的那个假妻子,竟然会让玄妻误会至此,当时他为了救玄妻,连同了玄封,来了个里应外合,他负责引开少康的注意力,让玄封趁乱将玄妻救出。他以半数以上的家产,带了个假妻子,向少康投诚,表示愿意归附于他。半数以上的家产是为了让玄封相信他的忠诚,而假妻子则是为了让少康相信他已经不爱玄妻了,为了让少康相信,他对这个妻子表现的关怀细緻,温柔体贴,甚至陪着少康在玄妻面前演了那么一齣戏,少康是相信了他,所以当他找他合谋赚更大的钱的时候,少康找他商谈了,就在那个时候,玄封就秘密将玄妻宫中的宫女侍卫全部药晕,然后顺利的安排进了陪葬大伍,当少康发现的时候,玄妻已经逃出了宫中,而他也顺利出了宫,来到了这个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玄妻就这样相信了他背叛了她,更可笑的是她居然还祝福他?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事情,她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从而全面的否定了他的心。 他难过了一会,才想起了上面玄妻真正的重点内容,玄溪玄归竟然是他的儿子?他早就该想到的,这两个孩子的年龄符合,他又那么喜欢玄归,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他曾经怀疑过,但是没过多久就否决了,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原来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有了孩子,玄妻和他的孩子? 刚刚的不快瞬间被冲散了许多,巨大的喜悦涌上了心头,他虽然不喜欢孩子,但是那是玄妻和他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初为人父,寒浞不知如何面对这两个孩子,他还曾经恐吓他们,虐待过玄归…… 寒浞抓了抓头髮,顿时觉得苦恼极了,他来回踱步了一会,还是冲出了房间。 玄妻已经来到了九黎部落,这个地方曾经是她疗伤的地方,这里曾经给了她很美好的回忆,虽然现在好像没什么变化,街上恢復了往昔的热闹,人们也恢復了平和,整个部落一幅祥和的景象,但是玄妻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当年她被少康虏了进京,她虽然自身难保,但是她还是捨弃了尊严跪在地上请求少康帮她救出相惜,因为她曾经答应过尕林好好照顾她,也曾经答应过相惜不会离开她,所以即使那时刻有多屈辱,那都比不上一条人命来的重要,那是她第一次向少康屈服,少康很享受,答应了她的条件。后来少康告诉了她,相惜已被放出,她的心才彻底定了下来。所以她一逃出了了王宫,即使冒着生命危险,她也要找到相惜。 玄妻装扮成了男子,束了胸,带上了纱巾帽,因为打扮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 玄妻松了口气,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陷入了迷茫,此刻她才知道她是多么的渺小,在人群中,她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她打算去找香嫂,那是灰戕的母亲,香嫂其实对她很不错,也从来不反对灰戕追求她,是一位很开明的母亲。说实话,其实她很喜欢她的,但是内心里却觉得对不起她,因为灰戕的确是因为她而死的,香嫂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却惨死在鑫利的手上,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玄妻虽然害怕见她,但是她知道她欠灰戕一条命,欠香嫂一句对不起。
第66页 玄妻走到了香嫂的家门口,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没过多久,便听见了香嫂的声音,“来了来了……” 玄妻整一整衣冠,手不自觉的绞在了一起,那是她紧张的时候特有的动作,当门被打开的时候,玄妻的心抽了抽,几乎暂停。 “你是谁?” 玄妻摘下了纱巾帽,低声道,“是我,晚姬。” 香嫂笑着的动作蓦的停止了,她拉着玄妻的衣袖,“进来。” 玄妻知道香嫂恨她,但是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女人,所以她还是怕街坊看见玄妻,将她拉进了门。 “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 香嫂的声音里满是冷漠,她即使再喜欢玄妻,但是这中间夹着她儿子的命,任是谁都无法介怀的。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来的。灰戕的死,我知道你很伤心,这些银子,是我对你的一些表示,我会每月都寄来,我会替灰戕孝顺你的。” 香嫂被激怒了,“你以为这样子,就能让灰戕死而復生吗?不能,他永远都不能回来了,我真的后悔当初,要是当初我阻止他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死了。你现在拿这些银子给我,就像是在羞辱我,我儿子的命,不是这两个臭银子就能买回来的。” 她一把将银子扔在了玄妻身上,玄妻没有躲避,她知道这是她应得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香嫂指了指门口,“你滚,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家不欢迎你。” 玄妻低了低头,在香嫂的怒气下转了身,她知道她的存在会挑起香嫂的伤心,她听话地向门口走去,心中一阵悲凉,原来不被原谅是这样难熬的事情,上不了下不去,就像喉咙里永远梗了一根刺,就连吞一下口水都痛。玄妻走了几步,顿了顿身子,向香嫂问道,“我刚刚去了相惜的家,发现她不在,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她被鑫利卖去了妓院,她现在已经是百花楼的当红姑子,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你把她害惨了,你知道吗?” ☆、相惜的恨意 玄妻听完香嫂的话,整个人僵住了,她失了失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随即她便恢復了正常,向香嫂礼貌性地道了一声谢后,就毫不回头的走了。 离开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香嫂轻声的咒骂,她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那时候她终究是太过天真了,少康是救了相惜出来,只是却将她推到了另一个火坑里,那个甚至比死好不上多少的地方。 玄妻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她最终还是辜负了尕林的期望,辜负了相惜的真诚相托。 她整了整衣冠,向百花楼走去,那里是男人玩乐的天堂,却是女人堕落的地狱。 天还早着,百花楼前的人不多,也许是因为这个生意日夜颠倒,较别的行业有所不同,玄妻停在了百花楼的门口,心里百感交集,自小良好的家庭教育告诉了她,只有坏的不检点的女人才会来这里,所以她对这个地方总是没有什么好感。成婚为人妇的时候,她也曾害怕夫君会被这个地方迷惑,因为大家都说这里住的都是狐狸精,专门勾走男人的魂。好在后夔生性检点,不重女色,再加上她这个善妒的妻子,15年来,不要说来这污秽地方,就是身边连个漂亮的侍女都没有。 但是长大后,经歷过很多人生不可知的挫折之后,她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严肃的朝堂上,也有趋炎附势的小人,和睦的家庭里,也有不安分的因子,就连美满的婚姻里,也有许多不可预知的谎言。妓院这个公认为最污秽的地方,也是正是因为最污秽所以才是最纯粹的,这里相较于其他反而比较真实,欲望,钱财,爱情,这里表现的是赤/裸裸的公开售价,少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心思。人们都说□□骯脏,但是嫖客就不骯脏吗?若天下没有好色的男人,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欲望场所?人都说□□低贱,自甘堕落,但是她们又有哪个是天生想做□□的?不是因为贫穷所迫,便是别人所欺,遭人拐卖。其实这个史上最骯脏的,不是这里,而是人无法遏制的欲望。 玄妻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被几个□□拉了进去。 这几个女人粉妆艷抹,举止轻佻,将玄妻团团围住,玄妻第一次感受到被女人调戏的感觉,真不好受,也不知道那些男人抛妻弃子也要来这个销金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这样被女人围住的优越感吗? 玄妻推开了她们,但是很快又被挤了回去,这些女人娇滴滴地喊着爷你真俊之类的话,玄妻快被这股扑鼻的脂粉香给熏晕过去了,刚刚来这里之前,她就将纱巾帽给取了下来,所以整个脸都暴露在了这些女人的眼底下,现在她有些后悔脱了它了,起码有它做一个防护作用,也不至于现在这样狼狈。 在挣扎的过程中,这些□□几乎将玄妻全身摸了个遍,好在她束了束胸,看起来也是太明显,再加上她极力推阻,没被摸到重要的部位。 玄妻急忙地将怀里的几个银子扔了出去,并大声喊叫,□□们听到了有银子可捡,都纷纷忙忙地跑过来,玄妻才终于透出了一口气。 玄妻抹了抹刚才因为挣扎而流出来的汗,蓦的一回眸之间,便看到了相惜。 她穿着艷丽的衣裳,画着浓浓的妆,看起来和这里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她此刻正给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倒着酒,那个男人手上极不规矩的摸上她的屁股,看起来格外的轻佻。 玄妻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个画面,最令她觉得不忍的是,相惜脸上那个麻木的笑容,她好像毫不在意男人的做法,继续倒着酒。 玄妻勐地上去,拍下了那个男人的手,这个意外出现的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相惜。 那个中年男人被惹怒了,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白脸”,气不打一处来,正想一巴掌扇过去的的时候,玄妻一把银子扔了过去,语气不善,“滚!” 那个男人被这把银子给砸晕了眼,顿时一改之前的狠戾之色,拿起银子就去找了别的□□,在他的心底,一个□□而已,不值得跟银子过不去。 相惜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即使她穿着男装,梳着男人的头髮,她还是一眼看出来她是晚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曾经跟她生活在一起,她们一起睡觉,一起干活,她们做了许多好朋友才会做的事情,但是她没有想到,最后她却抛弃了她。 那时,晚姬跟她一起入狱,她们甚至想着一起去死,但是晚姬却食言了,她离开了监牢,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没多久,鑫利就来劝诱她做他的侍妾,但是她不肯,甚至还因为晚姬的原因狠狠地咬了他,鑫利大怒,将她送来了这里。她一直以为是鑫利恼恨于她,才会将她送到妓院这里,让她受尽屈辱的。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其实这不是全部的真相,那时候她被处以死刑,本来没有生还的余地,但是因为有人给鑫利那边施加了压力,导致鑫利不敢轻易杀了她,但是又受不了这口气,再加上她的不识好歹,才会退而求此送到妓院这里来。
第67页 知道这个原因之后,相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玄妻,她以为玄妻既然有能力可以救她出死牢,那么就一定会回来找她的,但是她失望了,她在妓院里整整等了三天,还是没把玄妻等来。当晚百花楼便将她的初/夜当做是买卖,只要价钱合适,她便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被迫接受。 买她初夜的那个男人就是鑫利,在那个她失去童真陷入绝望的那一晚上,在鑫利在她的耳边说着污言秽语的那一个晚上,她逼迫着自己清醒,逼迫着自己不能流泪,逼迫着自己感受此刻的绝望。那一个晚上她都没有睡,最让她心痛的,不是童真的丢失,而是她睁了一个晚上的眼睛,还是没有等到玄妻。 她被人丢弃了,丢弃在这个骯脏的地方,接待着一个个不一样的男人,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现在的麻木不仁,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现在的心如死水,是从春天等到另一个春天的漫长岁月。 她想到了当年母亲死后的那段时间,她的心痛到了极点,她甚至选择放纵自己,想将自己的身体随便交给一个男人,让身体的愉悦沖淡那烙印在心上的疮疤,但是玄妻阻止了她,让她找回了自己,找回了快乐。 要是没有玄妻,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没有母亲的夜晚,要是没有玄妻,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以为她会和玄妻一直这样生活着,即使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但是玄妻抛弃了她,毫不犹豫的将她留在了地狱。 在无数个暗黑的夜晚,被不认识的男人搂在怀里的时候,她恨死了玄妻,但是此刻多少看到她的时候,心中却没有多少恨意。 她将有些恼怒的玄妻拉进了自己的房间,点上了薰香,将房间里还残留的□□味沖淡了些,她坐在了椅子上,旁若无人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地对玄妻说道,“坐吧。” “相惜,你不要这样子,这样的你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你。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带你出去的,我们还有很漫长的时间,我们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像以前一样。” 相惜却笑了,那笑着夹杂着冷漠,凄凉种种情绪,仿若那钉死在荆棘鸟做最后的悲唱,“像以前一样?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能回到以前吗?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说着说着,她的唇角便溢出了鲜血,配合着她的笑声,看起来格外可怖,玄妻被她惊住了,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语气里慌张极了,“相惜……怎么会这样……” 相惜却推开了她的手,“你不配碰我,你欺骗了我。我忍辱在这里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回来,然后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忘不掉是你害死了我。” 在玄妻瞪大眼睛表现极大的惊恐的时候,相惜笑得更加残忍,“要是没有你该有多好,要是我从来没有认识你该有多好,要是你不救我让我死在牢里该有多好,至少活得清白些。” “我早就应该知道,除了母亲,没有人是真正爱我的。晚姬,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曾经收留你吗?自从你来到了我的生命后,我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相惜又咳出了一口血,喷洒在艷红的桌布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她睁了睁眼睛,又忍不住疲惫的闭了闭,活着真的好累,没有了母亲,这世上还有谁是真正在意她的呢? 她挣了挣身子,抬起苍白的手,向玄妻的方向指了指,终究还是无力的放下。 玄妻呆呆的看着相惜死去的身子,她的耳边还停留着相惜的临终之言,她知道相惜是真的恨她,所以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她的眼前。 良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推着相惜的身子,发出了悽厉的唿喊声,没过多久,有人推开了门。 看到的便是死去的相惜,还有陷入癫狂的玄妻。 作者有话要说:  求点击,求评论,求收藏! ☆、牢里重逢 很快,整个百花楼都被官兵团团围住了,老鸨哭得死去活来,声称一定要抓走这个杀人兇手,她虽然对这里的□□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相惜皮相不错,很多男人都慕名而来,只为春宵一度,而相惜除了第一晚不愿接客,体现出恼人的倔强后,其他日子都很安分,着实让她省了不少心,也为她带来了不少财富。 而现在,她看着她辛辛苦苦培养的摇钱树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怎能不崩溃?也不管相惜是不是玄妻杀的,就找来了官兵,要把玄妻弄死。 玄妻哭了一阵子,眼睛都有点麻了,她怔怔的看着门外人来人往指责她的人,再看了看相惜僵硬的身体,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任由官兵将她拖走。 玄封来的时候,就被百花楼这里的人群吸引过去了,他不是第一次来九黎部落,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曾来过这里,只是他不是来观赏环境的,而是来杀人的,所以他对这里其实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玄妻。 他抓了抓头髮,第一次被自己的蠢给刺激了,他那时候就应该问一下她具体去什么地方的,这样也不至于迷了方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了…… “刚刚百花楼那里发生了一起命案,听说是当红姑子被一个异乡男人杀了,现在官兵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今天应该做不成生意了。” 另一个小贩附和道,“我刚刚也看见了,那时候还少人,我进去想卖一下水果瓜子什么的,谁知道突然被一阵惨叫惊住了,那时我的心脏都跳快了好几下,那声音呀,悽厉地像是死了亲人一样,当时我还以为是个女人呢?后面听他们讨论才知道原来是个男人,长得非常漂亮,像个娘们一样。” 随后两个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相互看了一样后,猥琐地笑了笑。 玄封却因为他们的谈话停住了脚步,“异乡人”?“长得像女人的男人”?是玄妻吗? 他揪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衣领,语气带着慌张和浮躁,“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男人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了一下,再看了一下这个男人英俊冷酷的脸庞,心里顿时停了停,他在这个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死亡,他哆嗦着身子,“大侠……你说的是谁?” 玄封皱紧了眉头,声音里多了些不耐烦,“那个杀人的男子,被官府捉住了?带到那个地方?” “对!”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手往西北那个方向指了指,“被带到了监狱那个方向,现在你赶过去还来得及。” 玄封放开了他,骑上了高高的骏马,往西北那个方向驰去,那个小贩拍了拍心脏那个地方,刚刚在这个男人逼迫的眼光下差点吓破了胆,他也不敢多做逗留了,便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走去,今天先是死了人,又被人威胁了一下,运势不好,还是在家里休息一天吧。 玄封的心有些颤抖,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玄妻,但是他不敢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疑点,要是那个人是玄妻,而他错过了,那又将怎样,他不敢想像,只好将马鞭抽快了一些,期待赶上那些官兵。
第68页 上天没有辜负他的祈求,在快马加鞭下,终于看见了官兵的队伍。这些官兵穿着同样的衣服,中间簇拥着一个娇小的男人,玄封定了定神,发现那个人的确是玄妻。 她此刻任由官兵将她带走,或许她还没反应过来,眼神模煳,空洞的没有焦距,像是一个木偶娃娃一样被人拉着走。 玄封下了马,拍了拍身旁的大树,心里一阵悔恨,要是他能够早点来,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刚刚看见玄妻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又遭遇了可怕的事情,而现在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进监狱里,却什么都不能阻止。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了,硬救的危险系数实在太高了,要是失败,不仅会搭上自己的命,也会搭上玄妻的命。 玄封想到这里,又恨恨地拍了一下大树,料想着也只有等下趁牢里的狱卒放松了警惕,才能救出玄妻,只是不知道玄妻在牢里要遭受怎样的对待。 玄妻被他们带进了牢里的时候,听见了一阵悽惨的尖叫声,那是从一个男人的身上发出来的,玄妻被吓得打了一个寒颤,而狱卒们却对此毫无感觉,想是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是少数,他们已经习惯了。 玄妻一步一步地向牢的深处走去,她曾经也在这里被圈禁过,但是那时候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冷寒,那个尖叫声冷得让人打颤。 走着走着,她就看见了尖叫声的来源以及惨象,原来这个男人正在被人施以刑罚,那被烧得红红地烙铁就这样残忍的印在了光裸的胸口之上,她甚至能够听到皮肉被烧灼的滋滋响声…… 这里是人间地狱,而那个施刑的男人,便是这个地狱里最邪恶的魔鬼。 是鑫利,那个男人居然是鑫利! 玄妻有些惊住了,她没有想到鑫利会变成这个样子,玄妻知道这个男人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人,他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他残忍起来是这般模样,邪恶而且嗜血。 狱卒推着玄妻向前走,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辱骂怎样推拉,玄妻却死死的定在原地,瞪着眼前这个画面。 鑫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样的状况,他不满的抬起了头,便看见了一身男装的玄妻。鑫利一眼就认出了玄妻,即使她装男人装的很像。这个女人当年差点杀死了他,最后被人救了出去,为此他还生气了好长一段时间,杀了好几个人心里才平静了那么一些。但是最让他记得的还是她这张脸,他肖想了这么久,最终却没有得到,所以无论他现在拥有多少女人,他还是记得这张脸,记得这张脸绝妙的风情。 他的嘴角掀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将手中的烙铁扔进了火盆里,一步一步向玄妻走来,玄妻睁着大大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死神似的慢脚步,鑫利却被这样的眼神勾起的一段□□,就是这样的眼神,倔强中透着魅惑,大大的桃花眼里就像酝酿了一世的春/情,明明干净澄澈的不含一丝情/欲,但是却总能让人忍不住生起亵/玩的念头。 他喝住了狱卒,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狱卒显然也很怕他,没有任何争辩的退了下去,鑫利勾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轻轻地摸了一下玄妻的肩膀,宛如呢喃般地道出了一句话,“好久不见,晚姬。没有想到,我们再次重逢的地点会是在这里。” 玄妻嫌恶的甩开了他的手,鑫利也不在意,这样的重逢让他感到了快乐,比折磨人还要快乐一些,也许他还是想念那时候的自己,他那时候虽然贫穷,但是父亲还在,一家子还是过得很快乐的。那时候他真的喜欢过玄妻,所以才会在她冷漠的眼神下依旧不气馁,那时候的喜欢还是很纯粹的,没有太多的杂质。但是等他登上了权力的高峰后,他得到了很多东西,高人一等的地位,无数奉承的官人,用不尽的钱财,数不完的女人,但是他却不快乐了,父亲跳井自杀,乡亲们视他为恶鬼,就连身边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也不过是因为想得到宠爱,而不是因为单纯地爱他这个人。于是,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他攀登的越高,就越孤独,活得也就越虚假,而在监牢对犯人用刑,听着他们的惨叫声,反而成为了他唯一的乐趣。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很可悲,但是他却绝不后悔,他只要生活一天,就应该是活成这个样子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得高贵,只是心里的空虚,却怎样也掩饰不住。 而此刻的玄妻,让他看到了未来的日子,也许那样也很不错,至少有人待他是真实的,即使那是□□裸的嫌恶,那也很好。 玄妻冷笑道,“鑫利,没想到你会过成这个样子,真让人悲哀,若是当年我能够将刀子再刺深一点,再偏近心脏一点,也许你还要感谢我让你至少在死的时候还是个人,而不是魔鬼。” 鑫利不理会她的话语,笑得格外的开怀,“你还是当年这个样子,一点也没变。这些年来,我们都变了,相惜变了,我以前是喜欢过她的,即使只是很浅的喜欢,所以曾经我给过她机会,只是她太倔强了,死也不肯答应我的要求,但是最后又怎样?她的第一个男人照样还是我,无论她怎样反抗,都只是愚蠢的行为。” “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当年是我送她去了妓院,是我让她在那里生不如死的。我以为我只要要了她的身子后,就不会再想见到她了,但是前段时间我突然又想起了她,还去了百花楼,只是那时候的她,完全变了,她不再拒绝任何男人,也不再拒绝我,她变得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了。你看,再倔强的人,最终都只会屈服于现实。” 玄妻捂紧了嘴巴,她没有想到相惜竟然是被鑫利送进去那个地方的。这个男人曾经也迷恋过相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这个男人却不顾往日情谊,将她推进了火坑,现在却还在埋怨她变了? 玄妻看着鑫利,眼里是一阵火苗,这个男人,也许从来就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忙了,所以没有更新,今天二更。 ☆、本能 鑫利看着玄妻惊恐的表情,那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在很多人的眼里看到过这样的惊恐,早就习惯了这种表情,只是玄妻这样眼神急剧收缩毫不掩饰的惊恐,竟然有另一种风情,一种从来没有出现在这张脸上的风情,鑫利的心动了动,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地让他发现美,一种独属于女人但是绝大部分女人都没有的美,几近于妖的媚。 冲着这种很久不曾出现的心动,鑫利不但没有嘲笑玄妻的软弱,反而安慰起她来,“你放心,我绝不会这样对你的,你跟相惜是不一样的。” 玄妻的眉头舒展开来了,表情极速了转换了过来,由惊恐变成了微笑,鑫利被这个女人丰富的表情给惊住了,只见她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胸膛,踮起了脚尖贴近了他的耳朵,鑫利因为她的靠近心砰砰的跳着,他侧了侧脸,仔细地端详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完美无瑕不施脂粉,却比任何粉妆艷抹的美人都来得魅惑,她此刻是男人的打扮,漂亮的长髮用一根深黑的髮带高高地繫着,几乎垂到腰间,她的胸脯应该是用丝带束着,微微拱起,但是由于她穿着比较宽松的衣裳,所以若是不认真的看还真的不容易发现,只以为这是个比较漂亮的男人。
第69页 鑫利被眼前的风景给迷惑了眼睛,玄妻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让他勐地回到了现实中,“其实你对相惜这么薄情一点都没关系,因为我刚刚已经把她杀了。” 鑫利勐地推开了她,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不可能,你们以前明明那么好,你怎么可能把她杀了?” 玄妻斜着眼瞥了瞥他,又扬起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怎么不可能?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又怎么可能被抓进牢里?”玄妻又凑近了鑫利,满含挑逗的挑起了他的衣带,一圈又一圈的缠上了她纤细的手指,“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相惜了,当年她用她母亲的死来束缚着我,不让我离开她的身边半步,其实这让我很厌恶她,但是又不好撕破脸面,所以当年我救出了她,但是却没有带走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玄妻没有等鑫利的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她这些年经歷了什么,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回来找她,因为我好不容易才逃脱了她的束缚。但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我明明放过了她了,但是她却还要纠缠我,她知道了我这些年住在了哪里,就不停地写信给我,威胁我辱骂我,我终于忍不住了,扮了个男装回到了这个地方,为的就是亲手杀死她!” 鑫利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温婉的晚姬会是这个样子,邪恶狠毒,但是这样的晚姬,好像让他更有探求的欲/望了,因为她跟跟他一样,身体里流着的都是冰冷的血液,翻脸无情,不顾道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玄妻看着他贪婪的眼神,笑得更加魅惑了,“本来我以为你会念着旧情,不忍伤害相惜,所以才没有杀了她,我曾一度以为你心慈手软,但是听到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才发现其实我们是这样的相似,所以我刚刚才那么惊讶。你不觉得其实我们是同类人吗?同类人就应该生活在一起的,你说是吧?” 鑫利圈上了她的身子,她的腰和他想像中一样的纤细,一样的柔软,只是这个女人却不像她的外表一样的柔软,她的眼神像是蓄了媚毒,是蛇一样阴狠的美人,“当然,我怎么可能让你留在这里呢?我们天生一对,就应该住在一起了。” 鑫利凑近了脸,想要一亲芳泽,只是玄妻用手抵住了他靠近的唇,鑫利皱了皱眉,玄妻却在他将这股不耐烦酝酿成怀疑的时候回答道,“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也要注重场合,我可不是你外边那些随便的女人,我不想和你的第一次发生在这样骯脏的牢里,旁边还有着看笑话的人。你把我接到你的府里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从你。” 鑫利笑了笑说道,“倒是我不庄重了,我现在就把你带回我的府邸,之后我们……” 玄妻隐藏着心里的噁心,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走出了监牢,鑫利的手很不规矩,一直亵玩她的手指头,充满着猥琐的欲/念,玄妻忍住想甩他耳光的冲动,此刻只有忍耐,才有希望。 玄妻转了转目光,突然在暗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玄封!此刻玄封的表情是阴冷的,他一直潜伏在暗处,本来想趁夜伪装成狱卒进监狱救出玄妻的,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阵功夫,玄妻竟然再次出来了,被一个男人带了出来。 玄妻怕玄封坏了事,向他使了个眼色,轻轻起唇无声的说了一句,“先不出声,偷偷地跟着我。” 玄妻不知道玄封有没有看懂她唇语,或者有没有看清,比较现在天有点黑,再加上距离有点远,玄封也的确没看清出她想说什么,只见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实在太模煳了,但是他却看懂了她挥手的动作。 她这是叫他不要救她,但这又是为什么了?他知道玄妻这样做总是有原因的,要是自己不顾她的意愿,反而会破坏了她的计划,姑且跟着她,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玄妻见玄封没有动作,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鑫利看到了她这个动作,微微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玄妻对着他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到等下的事情,有些紧张而已。” 鑫利听了以后也不怀疑,沖她暧昧地笑了笑。 很快,鑫利就带着玄妻回到了府上,玄妻认真的看了看这个院子的布局,的确奢华,丝毫不比后夔的房子差,想来这几年鑫利过得十分不错,至少不缺钱。 鑫利搂上了玄妻的腰,随便看了一眼自己的院子,语气里满是得意,“我的府邸不错吧。” 玄妻诚实的点了点头,“的确不错,只是还不够,你只要拥有更大的权力更多的财富,才有资格拥有我。” 玄妻的野心对上了鑫利的胃口,没错,只有有更大的野心,才能拥有更多的特权,这些年来,就是因为心底不断膨胀的野心,才能让他丢弃良心不断往上爬,只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鑫利勾起一抹邪笑,“没错,还不够。” 他拖着玄妻的身子,径直往寝室里走去,他此刻迫切的需要这个女人,迫切的想占有这个女人,那是他渴求了很久的事情。 他将玄妻推到在了床上,猴急的想要解开她的腰带,玄妻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鑫利因为她的再次拒绝不由地升起了浓重的怀疑。 不对,太不对了,这个过程有点太快了,事情不应该是向这个方向发展的,刚刚他是被欲/望阻碍了思考,现在静下来才发现这里面有太多了疑点了。 如果晚姬真的这么恨相惜,那么她当年为什么要救她?让她死在牢里不是更好吗?如果她真是是那样一个蛇蝎女人,她大可违背自己的诺言一走了之,为什么要被一个虚无的承诺束缚着?还有,当年她既然能出这个死牢,证明她的身份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她要杀相惜根本不需要自己回来亲自动手,再加上她如果有计划杀死相惜,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抓住? 鑫利才发现了不对劲,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胸口却勐地一痛,他挣扎着起来,才发现那是一支簪子,直插他的心口,只剩下那顶端的珠花,可见玄妻用力之深,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就像上一次那样,只是上一次没有杀死他。 鑫利将簪子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像流水一样顺着簪子的方向喷了出来,喷了玄妻一脸,鑫利笑出声来,“你上一次没有杀死我,这一次也同样不会杀死我。我鑫利,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他刚说完,背后一把剑深深的捅进了他的身体,他痛得颤抖了一下,他慢慢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个人,那是一个冷酷俊美的男人,他不认识的男人。 玄封将剑从他的身体里拔出,鑫利因为失去了依託,跪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看了看玄妻,她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甚至在她清亮的瞳孔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他摸上了自己的胸口,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怎么……可能……” 玄妻听到他这句话却扬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配合着她脸上的鲜血,显得有些恐怖,“你早就该死了……灰戕和相惜还在下面等着你,给他们下跪赔罪。”
第70页 鑫利的眼神有些涣散了,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他竟然一连两次的栽倒这个女人的手上。灰戕相惜?他们活着的时候斗不过他,成了鬼就会是他的对手了吗? 如果他去了阴间,他不怕遇见灰戕相惜,也不怕那些他害死的那些人,但是他却害怕遇见父亲,那个老实了一辈子却因为他而走上自杀之路的老父亲,要是他冷着脸不跟他相认,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走上这样一条路的时候,他该怎样回答? 他第一次这么害怕死,只是害怕已经没用了,他最后还是死了,死的这么屈辱,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强烈推荐一部电影《本能》,被里面的莎朗斯通惊艷到了。欲望是本能,它会让我们迷失心智,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造成错误的结果。 看在我今天这么努力的份上,求点击,求收藏,求评论。 ☆、暗夜逃亡 玄封踢了踢鑫利的身子,看着他一动不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俯下了身子,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死绝了,他回头看了看玄妻,发现她竟然笑了,笑得很是得意,但是却不由自主的让人感到很悲伤。 他上前捂住了玄妻的眼,声音里满含着怜惜,“母亲,别怕。” 玄妻拉下了他的手,沖他笑了笑,“我不怕,我要亲眼看着他死,看着他的尸体。” 她的一生,害死了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她亲手杀死的,就连后羿,也是寒浞帮她,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在清醒的情况下亲手将簪子送到他的胸口,这次她用的是相惜送给她的簪子,帮她报了仇,她这次是看准了他的心脏,直往最深处刺去,即使没有玄封最后那一剑,鑫利也必死无疑。看着这个死透的男人,玄妻心里涌动的竟然是释然后的悲伤。 要是她早点杀了这个男人,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灰戕不会死,相惜不会沦落风尘走上绝路,现在他死在她的手里了,在她的面前断了气,他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可是那又怎样,一切都不会回来了,那个对她笑得腼腆的男孩子,那个和她畅想未来的女孩子,早就冰冷的躺在了地下,对这个世界无知无觉了。 她拉着玄封的手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趁现在没人,我们快走。” 只是等她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娇媚的声音,就像是叫/春的猫儿,满含春/情,“好狠心的爷,有了新人就不来找媚儿了吗?” 她推开了门,看到的却是一个冷酷俊美的少年持着剑,那剑上甚至还淌着血,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脸上煳满了鲜血,看着她还露出了一个鬼魅的笑容,她被吓了一跳,往地上一看,就看见了躺在血泊里的鑫利,顿时吓得魂都没有了,只想拔腿就跑,玄封不等玄妻给指示,一剑就捅上了她的身体。 “啊……”媚儿发出了一声惨叫,待玄封将剑□□的时候,她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窟窿,倒在了地上。 玄妻知道这个声音足以引来侍卫,当务之急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她牵着玄封的手走出了这个房间,玄封看着拉着他的那双雪白的手,在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拉过他的手,就连他的父母,为了生存也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他想他对玄妻之所以这么特别,就是因为这双温暖的手从来不会放开他,即使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也紧紧攥着他。 这就足够了,他在玄妻不知道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小孩子似的微笑,更加用力的抓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跟着她的步伐。可是来不及了,刚刚媚儿的尖叫声早就引得侍卫的注意,此刻他们正四面八方的向这个方向跑来,若是这样跑出去,根本就是死路。 他在玄妻吃惊的目光下搂紧了她的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她的身体,他有些羞涩,可是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想这么多了,他施展了轻功,往高墙上飞去,很快就出了鑫府,只是终究带着一个人,玄封的内力支撑不够,刚出高墙,就落到了地上。 只是这已经足够了,那帮侍卫应该还没反应过来,没这么快追出来,再加上现在天黑,更容易藏身。 玄妻被玄封拉着往一个方向跑去,待到了那个地方,玄妻才发现那里有一匹高马,是玄封的时风。 “母亲,我们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快上马。” 玄妻摇了摇头,“我还有一件事未了,即使冒着生命危险,我也要去完成这件事。” 玄封无条件的点了点头,他以前一直身处危险的边缘,从不惧怕,现在也不会,他催促玄妻快点离开,只是不想让她深处险境,“我陪你。” 玄妻点了点头,有一个人陪着总是好的,她跃上了马,玄封紧跟着上了马,他拉住马缰,向玄妻指的那个方向驶去。 时风是一匹难得的千里马,没过多久便到了目标地点,玄封率先下了马,伸出手扶住了玄妻,玄妻也不客气,就这他的手下了马,随即敲响了眼前这个简陋房子的门。 兴许是大夜晚了,很多人都早睡了,玄妻敲了一阵子的门,但是里面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玄妻也没有半点不耐烦,接着敲门,终于在一炷香后,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了一个睡眼朦胧的老妇人。 “香嫂,本来在这么晚不应该打扰你的,但是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总觉得要跟你道个别,我知道你因为灰戕怨恨于我,我不怪你,但是你放心,从今以后都不会有威胁你的人了,你可以过上安静的生活,我说每个月都会寄钱给你,我不会食言,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会按时寄给你,这些钱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不能让灰戕死而復生,也无法让你的心不再痛,但是它至少可以让你过上富裕的生活,这是我欠你们的,我会尽全力去补偿你。” 玄妻说完,也不等香嫂回应,就骑上了高马,玄封紧跟其后。 玄妻在离开前,看了看依旧有些睡意但是神情复杂的香嫂,又四处看了看周围的风景,这个地方,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香嫂看着玄妻决然离开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她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人,她知道灰戕的死不应该怪玄妻,但是若是没有一个恨的人,心里怎能有个寄託?其实她早就不恨玄妻,只是心中过不去这个坎。 直到天一亮的时候,满城都在搜索一个犯人的时候,香嫂才知道,鑫利被人杀死在房里,而那个杀他的人,极有可能是昨晚前来告别的玄妻,她应该早就知道的,昨晚玄妻的表情这么奇怪,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她没有想到玄妻会去杀鑫利,因为鑫利实在是太厉害了,仅仅一年的时间,他从无名小卒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成为了连弩的信任的臣子。这些年来,鑫利也来过她家,将她家砸了个稀巴烂,因为灰戕差点杀了他,她在鑫利的阴影下,一直活得很辛苦。 她无数次想要杀死鑫利为她的儿子保仇,但是她却连接近他的办法都没有,更甚至还要受他的欺凌,而晚姬,却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个男人杀了!
第71页 她甚至想要仰天大笑,但是她却笑不出来,因为受伤害的人不会痊癒,死去的人不会重生,她的做法,一点意义都没有。 而玄妻和玄封,早就在千里之外了,经过一个晚上的骑马,玄妻累得几乎摔下了马,玄封知道她需要休息了,再加上追兵应该追不上来了,也就下了马,找到了一个草棚,稍作休息。 玄妻已经累得不行了,一下了马就睡了过去,玄封扶住了她倒下的身子,将她的头好生放置到一片堆酥软的茅草上,脱下了外衣盖在她的身上,也开始闭目眼神起来。 而寒浞此刻却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家,他实在担心玄妻,这些天他没有一天是睡得安稳的,就算是睡着了,也会梦见了玄妻有危险,这种折磨很快就沖淡了当爹带来的喜悦,他迫切地想要见到玄妻。 玄溪玄归很乖的坐在马车里,他们也非常想念玄妻,他们害怕玄妻这一去又是一年的时间,再加上他们发现寒浞最近很奇怪,哥哥离开的那天他沖了进他们的房间,对着他们一直傻笑,直惊得他们打啰嗦,毕竟娘亲不在,父亲也不在,哥哥也离开了,他们的身边只有这样一个怪叔叔,而这个怪叔叔又一只对着他们傻笑,这画面要多惊悚有多惊悚。玄归还清楚的记得,那些天他被虏到这个怪叔叔家里的时候,他不仅逼着他写字,还逼着他练武,昼夜不得安歇,但是这几天,他不仅没有逼他们做任何事情,还一直好生的侍候着他们,花很多时间陪他们玩,他对他们越好,他们就越觉得可怕。 而在昨天,这个怪叔叔突然说要带他们去见娘亲,他们当然是举双手贊成,他们也很想念娘亲,但是这个怪叔叔却在上了马车后,一直提醒着他们,“是你们想见娘亲,我是带你们过去的,等到你们见了娘亲,千万要这样说,知道了吗?” 不管他们点了多少次头,这个怪叔叔每隔几个时辰就对他们说上一遍,玄溪玄归看着他,觉得这个怪叔叔比以前更怪了。 当玄妻睡醒的时候,玄封已经采了野果,装了些干净的水回来了,玄妻沖玄封笑了笑,简单的漱了一下口,吃了一个果子,昨夜逃亡的疲惫一下子去了一大半。 “封儿,母亲的手够不着后面,你帮我的头髮变成一条大辫子。” 玄封点了点头,他总是无法拒绝玄妻的要求,他弯下了身子,抚上了玄妻的头髮,她的头髮真的很美,就像是一条黑色的瀑布,在阳光底下甚至会散发着光芒。 他虽然没有帮人绑过头髮,但是编个辫子他还是会的,折腾了那么一段时间,才将玄妻的头髮绑好,他像是完成了一个巨大的任务一样,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指尖甚至不捨得离开她的髮丝。 玄妻看了玄封紧张的脸,拔出了他的佩剑递给了他,在玄封不解的目光下,轻轻地说了一声,“帮我把它剪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看小说看到四点半,今天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以后还是别熬夜了,太伤身了。 ☆、断髮 玄封因为玄妻的请求吓了一跳,刚毅的身子颤动了一下,连忙跪了下来,“母亲,不可。”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一寸都不能损坏,玄妻此刻的要求,无疑是惊世骇俗的,玄封被吓得失了风度,连忙劝着。 玄妻笑了笑,眺望着远方,眼睛里一片虚空,过了很久,她才平静说道,“玄妻早就死了,这世上也没有玄妻要敬的孝道,这头髮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若是能够还了这一世的债,也算是值得了。” 玄封不理解玄妻这段话,只是突然觉得很伤感,甚至有些心疼,若不是经歷过太多的变故,怎能这样轻易的将自己的死亡通过这样平淡的口吻说出来?他虽然一生孤苦,在死亡上战斗,但是连他对这些东西还是有点禁忌,但是他想了想,他的一生相比于玄妻一生的波澜起伏,其实也不算得了什么。 “母亲,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玄妻点了点头,那里面带着释然。她曾经多么爱护这头长髮,因为它们是那样的美,美得可以瞬间夺得人的眼球,她一生中,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她这头长髮,无论是在情感上比较克制的后夔,还是对她摇摆不定的后羿,深情听话的寒浞,更甚至于温顺残暴的少康,都喜欢把玩她的长髮,喜欢用他们的指尖亲吻着这飘逸的秀髮。她也许不是最美丽的,但是她可以肯定没有一个女人拥有比她更美丽的头髮,这一直是她的骄傲,但是此刻她不想要它们了,因为这样的美丽会让她遭罪。玄妻已死,这头髮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玄封看着玄妻坚定的眼神,拿起剑来小心的将整个辫子割断,递给了玄妻,玄妻拿着这被斩断的罪恶之丝,用布囊把它包住,从此以后,玄妻彻底死去,她变成平凡的女人晚姬。 她转过头来,对玄封笑了笑,里面有着女孩子般青涩的甜蜜,“封儿,我以后就是真正的晚姬了,世上再没有玄妻这个人了。” 她长长的头髮变成了短髮,显得很俏丽,玄封心里一松,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情,那头长髮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笨重的王冠,虽然美丽异常,但是却压得脖子酸痛。 突然,草棚的门被人用力推开,玄封以为是追兵赶到,立刻拿起手中的剑,将玄妻护在身后。 “娘亲……娘亲……”玄封被这几声软糯糯的童声喊懵了,他僵硬着身体,而刚刚推门进来的两个孩子便扑了上来,死死地窝在玄妻的怀里,哭得嘶声力竭。 玄妻安抚了拍了拍他们的头,她知道这段时间的离开让他们感到了害怕,只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疑惑性地一抬头,便看见了慢慢走进来的寒浞。 寒浞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玄妻,他刚刚在路上看见了玄封的时风,高兴地不能自已,他知道一定是玄封带着玄妻回家了,现在在半路上稍作休整。他下了马,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还没想到第一句话要跟玄妻说什么,他转过头对玄溪玄归说他们的母亲在这里,本来还想嘱咐一下他们要说什么的,但是这两个孩子一听到母亲在这里,立刻迈着小胳膊小短腿往里面沖,他无奈的笑了笑,拉扯了一下衣服,慢吞吞地跟了过去。 在这个走的过程中,他想过很多句开场白,例如跟她解释自己没有娶新夫人,告诉她他一直在等她,只是又觉得很肉麻,不像是他的作风,改了改要不就说不是他想要来找她的,是玄溪玄归吵着闹着要母亲,他才带他们过来,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好像会加深他们之间的误会,让玄妻以为他不想她有了新欢,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脚步就走得更慢了,但是走得再慢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很快就走完了。 其实他想这么多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一看见她,第一句话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你的头髮?” 玄溪玄归好不容易见到了母亲,心里激动,也没有怎么在意玄妻发生了什么改变,直到听到怪叔叔的一句话,才反应了过来,摸了摸以前最喜欢的长髮,发现摸了个空,顿时着急了,因为刚刚哭过,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娘亲的头髮怎么不见了?”
第72页 玄妻知道这件事情迟早都要面对的,但是不想让两个孩子担心,便以玩闹的方式跟他们解释道,“娘亲刚刚向玄封哥哥学剑,但是娘亲武功不好,耍剑的时候就不小心把头髮给割没了。你们知道这件事情给你们的启示吗?就是你们以后学习武功,要认真,不然你们会像娘亲一样把自己辛辛苦苦养长的头髮就那么一剑就割没了。” 玄溪玄归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们才不会向娘亲一样笨呢。只是娘亲的头髮这么好看,没了好可惜。” 玄妻看着两个乖巧可爱的儿子,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她伸出手抱住两个孩子,充满怜爱的说道,“这没什么的,头髮没了还可以长出来,但是人走错了路,就很难走回来了。娘亲的头髮还是会长出来的。” 玄溪玄归是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 寒浞却不会这么容易被她的话语欺骗,在回家的路上,他让玄封骑着高马,自己和玄妻坐了一辆马车,玄妻知道寒浞有话要跟她说,也就没有反对。 两个人突然变得很安静,寒浞很不习惯这样的气氛,他转过头来看了看玄妻,她已经用头巾将头髮包住,看起来也有了另一种风情,她此刻静静的坐着,任由他打量着她。 寒浞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先开口说话了,“我没有新的夫人。” 玄妻以为他会问很多话,比如玄溪玄归真的是他的孩子吗?她为什么要把头髮剪掉?但是他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玄妻移过脸来,打量着寒浞,这个男人正直盛年,英俊异常,只是此刻两手交结着,好像有点小紧张,她紧张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双手交叉,寒浞以前没有这个小动作,是看多了她这么做,才养成了这样的小习惯。玄妻承认寒浞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男人,他温柔深情,她依旧记得那段和他相处的时光,是痛苦中孕育的一段美好日子,她甚至快要爱上他了,但是一切一切又因为后夔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在她快要沉沦的时候,后夔阻断了他们的心的交缠,之后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将他们两个人越推越远,在她回头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原处了。 现在的玄妻甚至不敢去爱了,她的心太疲惫的,日益老去的不只有她的容颜,还有她的灵魂,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也对爱情没有了激情,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心底的平静,还有家人。 玄妻笑了笑,看着这个曾经在她生命中掀起波澜的男人,“你以后总会有的,你还年轻。” 寒浞却因为她这句话而气愤了,她这么平淡的说出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么轻而易举地要他离开她的生命,就好像当年的爱恋只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幻想,他这么多年不间断的寻找是个笑话,他这么多年的纠结不过是因为他放不开,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玄妻,你为什么不懂我,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应该可以看出了我的心。” 玄妻但笑不语,她避开了这个话题,“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把头髮剪了。”她拿出那个装着她头髮的布囊,在他的面前打开了,“我以前做了很多的错事,我没有办法弥补,我把它剪了,想让你把它交给少康,算是我对他的一个承诺,我还有孩子,不能以死谢罪。我在里面放了一封信,他看完应该就会明白了。” 寒浞知道姒相的死对玄妻的影响很大,他知道玄妻为了这件事情寝食难安,他嘆了一口气,“其实你不必自责,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姒相也是我杀的,跟你关系不大,其实你不欠少康什么的。” 玄妻知道寒浞在安慰她,减轻她的罪恶感,她都知道,只是她一生活得太理智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慰,要是没有她的煽动,寒浞不会杀了姒相,因为他跟姒相无冤无仇,姒相也安于现状,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他没必要追杀他引起骂名的,“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这是我的罪孽。当年后羿杀了伯封,我不管后羿对我有多好,依旧残忍的杀了他,因为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后羿不知情,但是这不能改变他是杀人兇手这个事实。姒相是我害死的,即使我是被恨意遮住了双眼,但是害死了就是害死了,他不能死而復生,少康也不会忘记这个仇恨,他虽然□□了我,但是我知道这远远不够的,我懂得那种失去的痛,那可以毁灭一切的。虽然是你杀了他,但是直接的兇手却是我,我欠他的,我一定会还的。” 寒浞默然,他知道玄妻的性子,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服的,他也知道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了。 ☆、后夔之死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家,在下马车的那一瞬间,寒浞还是情不自禁的拉住了玄妻的手,他的眼睛里面仿佛有着星辰大海,里面孕育着许许多多复杂的东西,深沉到让人只隐约看到了无尽的黑,他动了动唇,还是将那句话问了出来,“玄妻,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玄妻看着他小孩子般的动作,再望了望他乌黑的瞳孔,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总是这么一副脆弱的模样,让她不忍拒绝,但是她知道这里面的不忍只会孕育着更大的残忍,她扳开他的手,即使他抓得那么牢,那么紧,她还是很有耐心的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将他拉开,但是快要脱离他的束缚的时候,寒浞却再次用更大的力气抓着她的手,眼睛里满是倔强,玄妻嘆了口气说道,“何必呢,寒浞,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的,你还有很长的人生,没必要把你的一生都捆绑在我的身上。”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从你第一次救了我之后,我的命都是你的,我愿意把整个生命都浪费在你的身上。你可以一辈子都不接受我,但是你不能这么残忍的连让我留下的机会都剥夺了,玄妻,你不可以。” 玄妻低下头来,摸了摸他的头髮,寒浞的头髮也是很好的,摸起来也让人很舒服,但是玄妻知道许多男人很抗拒别人摸他的头,所以玄妻也不经常这么做,既然这是男人认为的尊严,她会尽力去维护他。但是此刻她却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寒浞的头髮,声音里有些沙哑,“寒浞,玄妻早就随着我手里的长髮一起死去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平凡的村妇晚姬,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你又何必这样的执着呢?这天底下还有许许多多漂亮年轻的女孩子,她们会像你爱她们一样的爱你,你还有很多的日子,为什么让将自己这么美好的年华随着我这个逐渐枯朽的老妇一起埋葬了呢?” 寒浞任由玄妻抚摸他的头髮,只要是玄妻喜欢的东西,即使他再讨厌也会顺从玄妻的喜好,这种喜欢早就融入了骨子里,融进了身体里,所以即使他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但是如果那个人是玄妻,他会无条件的接受,因为他是如此的喜欢她,如此的……爱她。 寒浞抓住了玄妻的手,贴近了他的脸庞,眼神真挚的看着玄妻,“寒浞也早就死了,现在这个天下只有一个商贩寒宿,这个商贩自从在九黎部落的街上第一眼看到村妇晚姬的时候,就深深的爱上了她,他每天傻傻的站在街头等着这个村妇偶尔的偷懒来树下乘凉,他是如此的敬畏她,爱慕她,以致于害怕被这个村妇发现他的存在,而将他驱逐出她的生命,他心疼她风吹日晒的在街上摆摊,于是就派家里的僕人去将她的绣品买了下来,害怕她发现他的存在,还会变着法子安排人去买她的东西,看到有男人在她的身旁献殷勤的时候,心里明明酸的要死,但是还是不敢露面,只能悄悄地跟着那个男人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将他暴打一顿,他明明生气的要死,但是还是不忍心将她辛辛苦苦编织的东西扫在地上,宁愿一个人生闷气也不想伤害她。后来这个村妇不见了,他急得要死,到处拜託别人帮忙寻找,他知道身边的侍卫伤害了她,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个陪伴了他十年的侍卫赶走,就是希望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但是他弄不见这个村妇,而这个村妇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玄妻,我告诉你这个故事,不是要表达我有多深情而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天下人都知道玄妻和寒浞已经死了那便让他们彻底死去吧,连同所有的前尘,所有的爱恋。现在这个世上只剩下寒宿和晚姬了,晚姬不应该这么残忍的拒绝一个偷偷爱恋着她的人,因为他也会心痛。”
第73页 玄妻怔怔的看着他,她从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以为自从上一次她欺骗了寒浞之后,寒浞一定恨死她,不愿意见到她,因为他的确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到她都以为她跟寒浞已经彻底结束了,但是今天他却在她意欲将他放弃的时候,将这段往事说了出来。她知道寒浞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性格别扭,不擅长说肉麻的情话,但是他心底是很温柔了,他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却从来不说,当年他不告诉她国家面临着危机,一个人独自承担着,为了让她开心,还天天抽时间来陪伴她,有时候明明到了半夜,他在公务上抽出了身立刻赶往她的身边,因为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而压抑住自己的思念,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再静静的离开。要不是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男人也许一辈子也不打算告诉她这些年他为她做了多少事情,为她打破了多少的底线。这次他讲了那么多,不过是想留住她,或者只是仅仅希望她给他一个留下的机会。 真的好傻,这个男人在世人的眼里是那样的不堪,他对待敌人也是冷酷无情的,但是偏偏将他所有的温柔都献给了她,这么深的情,她如何开口拒绝?当年她救他,不过是一个无意的举动,却没想到会带来一生的牵绊,这件事情,将她和他的一生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是的,如何捨弃呢?孩子都为他生了,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那样融入血液里的情,就算进入了轮迴,也会留下痕迹。 玄妻低头看了看寒浞,他此刻乖乖地将他的脸置于她的掌心里,眼睛里就像蒙上了一层雾霭,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好像有很多,他就那样看着她,像是等待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祈求。 过了良久,玄妻点了下头,既然无法逃避,那就接受吧,她无法否认内心深处里对寒浞隐藏的那份情,也无法拒绝这样的他。未来还有很长的时光,她应该给寒浞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寒浞得到了玄妻的回答后,眼睛里瞬间闪亮了起来,他开心的拥抱着玄妻,就像拥抱一个长久的期待,他不会让玄妻再有这样拒绝的机会,也不会让她再有不幸福的可能,他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让她免受外界的苦难,用心温暖她,让她知道这个世上除了走不出的苦难,还有对明天的期待。 只是苦难没有停止,当寒浞将玄妻那个布囊叫人快马送给少康后不过几天,又一个噩耗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降临了——后夔死了。 他静静地死在玄妻喜欢的桃林中,满头霜发,倚在棵桃树,手里还抱着一把琴,微笑着离开的,若不是以前的僕人念着旧恩回来了一趟,也许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就这样死在了那里。 当玄妻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哭得嘶声力竭,她的一生经歷了很多苦难,她也哭过很多次,但是像这样绝望的哭声只有两次,第一次是知道伯封死去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看到了死去的后夔。寒浞心里其实有着说不出的酸气,他甚至有些嫉妒后夔,在欺骗了玄妻这么多次以后,死后还能够得到这样的哭声,但是他心里希望这是玄妻最后一次,即使他多么想得到玄妻这么痛情的眼泪,但是却不想再让她感受到这样的绝望。 玄妻几乎是扑着跑过去了,她紧紧地搂住了后夔的身子,他的身子冰冷僵硬,浑身上下都没有活着的气息,她知道后夔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她的一生,将最美丽的年华都献给了他,她曾经是那样的爱他,爱到可以为他死去,但是她又是那样的恨他,恨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她,将她推向了毁灭,但是这爱恨之间,满满都是她们的感情。若不是因为心里爱他,怎么会在报仇后一次又一次的寻死,若不是无法容忍他的欺骗,怎会迷了心智杀死了无辜的姒相,若不是心里放不下,怎会这么决然的离开他。她害怕她的理智会输给感情,她害怕自己会禁受不住后夔的柔情而再一次和他在一起,毕竟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他们相知相伴了15年,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这些都是别人无法比的。她多么希望,这一次还是后夔在骗她,他像上一次那样的假死,但是她心里是那么的清楚,后夔这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他是真的死去了。 玄妻睁着泪眼,缓缓地抬起头来,春天已经过去了,桃花也渐渐地凋零,后夔却在这样衰败的时节抱着她最喜欢的琴,死在了这里,他的嘴角甚至含着微笑,可以看出来他走的时候很安详,他临死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呢?是什么能够让他在走向末路的时候依旧含着一抹温柔的笑? 她轻轻地拉开了后夔的双手,从他怀中抱出了古琴,她曾经因为恨他而不再抚琴,但是现在人都已经离开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他曾经是那么的喜欢她弹琴,现在就让琴声伴着他走向黄泉,让他走向奈何桥的时候,向孟婆要多几碗汤,将她忘得干干净净,彻底断了和她这段错误的情缘。 只是在她拿琴出来的时候,一块写满字的绢布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小说的标籤是强强,但是看上去女主好像很弱。没错,女主是很弱的,所以在这个乱世中她要依附着强大男人才能活下去,九黎部落的无能为力就证明了面对困难她什么也做不了。之所以说她强,并不是说她能力强,而是说她心灵强大,毕竟她所遭遇的事情都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她是寻死了很多次,但是并不是因为被苦难打倒,大部分是为了殉情,她是一个很理智但是又很感性的女人。 前面所写的后夔,伯封,后羿,仲康,玄妻,寒浞的死,在歷史上是真的死了,死法和歷史上差不多。所以现在继续写的这个故事,跟歷史没有什么关系,当架空看吧。 ☆、终止罪孽 玄妻打开了这张绢布,便看到了里面的字,那是后夔写的字,她曾经一直羡慕后夔的字,因为他的字是那样的好看,她也曾一次又一次的撒娇要他教她写,只是无论如何学习都不能写出那样的味道,久而久之她便彻底放弃了,但是这样的字却一直存活于脑海中。 吾妻玄妻,不知道我是否还有这样的资格如此称唿于你,但是在我的最深处,后夔的一生只有一个妻子,那便是你。我是那样的爱你,比生命中的任何一个人都爱,但是每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我的爱只会给你带来祸患,而不是幸福。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能够如此的狠心,将你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让你痛,让你绝望,甚至让你屈服于别的男人之下,现在想想才知道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原谅我,因为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原谅。我用爱情束缚着你,但是在危难之间,却是我亲手将你推向末路。我满头的霜发,都是我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悄然疯长,这都是我对你的悔恨,是我自作自受。 我曾经拥有这世上最美丽的爱情,我以为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只要我不放弃,我们一定可以走到最后,只是可惜我在中途撒手,将这份爱遗弃在风中,于是在我放手的那一霎那,这份无价的爱便不再为我停留了,无论我怎样挽回,只会将你推得越来越远。为了能够和你重新开始,我做了很多的错事,撒了很多次谎,这几年我说的谎比我一辈子说的都要多,我知道这是错的,因为谎言不会换来爱,只会让爱走得越来越远,我明明知道的,但是我却依旧选择了最愚笨的办法,因为在你的面前,我不再聪明,只能用最拙劣的办法留住你。
第74页 最后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宁愿留下你的孩子,也不愿留在我的身边,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你抛弃所有也要离开我。你离开的那些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当我知道你在九黎部落生活的很好的时候,我这一次选择了放弃,因为我只会伤害你,而不会给你幸福,那么我只要远远的知道你幸福就好了,我不应该继续去打扰你的,我不应该去阻碍你寻找幸福的道路,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后夔虽然卑劣,但是他是真的爱玄妻。 当你再一次回来的时候,你带走了玄溪玄归,就连玄封也带走,却唯独留下我,我的心痛得几乎要死掉,但是这份痛却让我更加清醒,更加理解你为什么带走了所有人却唯独留下了我,这跟我当年的做法是如此的相似,我在那一刻深刻的感受到当年你受的痛苦,那种痛苦也许比我此刻的痛苦还要深上百倍。丈夫死在自己的怀里,儿子被残杀而死无全尸,国家飘零无处安身,自己甚至被强虏进了宫,嫁给了那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仇人,那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想一定很痛吧,很孤独很无助,这是你人生最难过的坎,但是你却能够侍身仇人最终为伯封报仇,当大仇得报你终于松下心中的那口气的时候,你突然知道那个死去已久的丈夫其实还活着,这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晴天霹雳吧。你那么爱的丈夫,居然在你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将你捨弃,愤恨让你失去了理智,甚至错杀了无辜的姒相。其实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薄情让你遭受到了另一种伤害,若是当年我能够深刻的反省自己,就算你打我骂我也绝不离开,那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将这样的仇恨延续到下一代,也不会让少康这样的折辱你。你不必自责的,因为这都是我的错,不是你的罪过,你不需要带着这样的愧疚度过你的下半生,那是一种沉重的痛,就让我来背负吧,因为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我,那么就应该让我终止这样的罪孽。 这些年来,我第一次这样的平静,也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到自己,我是那样的爱你,无论是初见的时候,还是在我死的那刻,我都不会忘记你。当年我是如何狠得下心的,我也不知道,也许那时候还太年轻太自以为是了些,总以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是我的自私,是我的自以为是,是我漠视了你的痛苦,才让我们回不去了。其实江山家族和你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那时候我没有看清,所以我失去了你。 我的血液继承了我父亲的冷情和偏执,所以我父亲只能孤孤单单的守了他爱人一辈子的碑,而我只能沉醉在往昔以致悔恨的白了头,是我身上骯脏的血液伤害了你,我怨恨这样的血液,甚至当它在我的身体里流动的时候我都觉得噁心。 我这辈子辜负了你,我没有好好的珍惜你,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你离开我是上天对我的报应。我只是很遗憾,在最后一面告别的时候,你都不肯原谅我,不肯给我一次救赎的机会。 当你看到我的尸体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看着我已死去的份上原谅我,让我能够安息。若是你真正原谅了我,请把全身的筋脉割断,让我彻底流干这骯脏的血液,这样在来世我再次和你相遇的时候,它就不能促使我伤害你。 对于我的死,你不需要难过,我曾经死过一次,是死在你的怀里的,但是那一次是假死,是欺骗的开始。这一次我是真的死了,没了你的怀抱,我才知道我失去了多么美好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愿意死在你最喜欢的地方,这样我还可以催眠我自己,我是如此的幸福,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你的气息。 吾妻玄妻,希望我的死能够让你彻底摆脱痛苦的命运,让你走出人生的枷锁,走上属于你的幸福。 罪人后夔绝笔 当玄妻看完这封信的时候,反而沉静了下来,她的眼睛干涩涩的,连泪都被堵塞在瞳孔里面,她如果知道那是她和后夔的最后一面,她绝对不会这样狠心的离开他,她不会在他祈求的眼神下转移了视线,不会在离开的时候都不肯说一句“我原谅你了。” 其实她早就不恨后夔了,这些年来后夔所做的努力她都看在眼底,她知道后夔是爱她的,所以才会一直挽留,甚至一直说谎,他那样骄傲理智的人,在她面前却放弃了所有的道德,只为留住她,他甚至将不属于他的两个儿子当做亲生儿子对待,她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太沉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后夔选择了大义,那也是他的选择,就像当年伯封选择了仲康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一把秤,他想要得到一些东西,那便要放弃一些东西,当年她体谅了伯封,所以她离家去陪伴他,但是在后夔选择了对国家的忠诚后,玄妻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去体谅他,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 她的天崩塌了,那便不是她的依靠,她也不想再拥有,所以她选择了离开,但是这样又怎是离开就能解决的呢?她不断离开,后夔便不断追逐,一个死也不回头,一个丧失了尊严也要挽回,所以到了最后便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玄妻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緻的匕首,将它紧紧地贴在后夔的皮肤上,轻轻地划开,很快暗红的鲜红便络绎不绝的涌了出来,染红了这片土地。 玄妻静静的看着,既不哭也不笑,但是周身散发的悲伤却瀰漫了整个天际,她在心里轻轻地道了一句,“夔,我原谅你了,你一路好走。” 只是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肃穆的看着这一幕,眼底意味不明。 当后夔的鲜血从身体流完的时候,玄妻将他掩埋到了这片桃林之下,既然他如此眷恋这里,那便让桃花一辈子陪着他吧。 寒浞看着沉默的玄妻,心里一阵难受,他轻轻地将她拥进了怀里,温柔的呢喃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寒浞不会安慰人,只会不断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很笨拙的安慰,但是却让玄妻的心安宁片刻。她抬起头看了看他,他的脸藏在暗处,看的不是那么分明,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此刻一定很温柔吧。这样一个男人,也许他不能给你轰轰烈烈的浪漫,但是却能够给人最平淡的幸福,也许这样的结局也不错了。 当玄妻回到家里的时候,姒少康给了她回復,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两坛酒,玄妻打开了它,顿时整个房间都是酒的醇香,这是少康亲自酿的酒,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他才会用粮食酿酒,其他人要么觉得粮食太稀罕了,根本不捨得用它酿酒,要么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样的法子,少康是第一个用粮食酿酒的人。 寒浞看着这两坛酒,皱紧了眉头,只有玄妻第一眼就看出了少康的用意。 ☆、没有必要 少康在流亡的途中发明了酒,这种用粮食酿的酒不仅材料珍贵,而且香醇无比,少康每次寂寞的时候都会小斟一口,这个习惯被玄妻发现了,但是少康却没有理她,他很冷漠的独饮着,眼神晦暗,流转了太多的东西,玄妻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这个少年的孤独,也第一次发现了自己当年造的孽有多大,那个无意识的杀害不仅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也让一个孩子性情大转,不再快乐,就是那一刻起,玄妻觉得自己是欠少康的。
第75页 那时候她是恨少康的,觉得他阴晴不定,没有道德底线,他残忍的践踏了她,让她活在了地底下,她曾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报復这个少年,因为再大的仇恨没有死是解决不了的,但是这个恶劣的少年却让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残忍的让她活成那个卑贱的模样。 有一天少康喝得有些醉了,他第一次向玄妻招了招手,让她陪他喝酒,那时候她还以为这又是少康羞辱她的把戏,所以没有动,过了很久,她便听到了这个少康压抑的嘆息,这个暴戾的少年第一次表现出这样脆弱的模样,她稍微有些不忍,她移了一下脚步便坐到了他的对面,那时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少康笑了,笑得很温柔。 玄妻被他突然的温柔弄得浑身不自在,拿起了眼前精緻的杯子,将里面的美酒一饮而尽,她到现在还记得那酒留在口腔里的味道,香醇醉人,那里面甚至还有些许辣味,喝起来很有劲,少康看到了她的动作后,很得意的笑了一声,将她杯子再次装满,“这是当年我自己酿造的酒,用粮食酿造的,喝起来不像一般的果酒,喝多了容易醉,但是又让人忍不住一杯一杯的喝,因为醉了,那么什么难过的事情都会忘记了。这种酿造方法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那时候我父亲还在,但是我怕他说我贪玩总不干正事,打算迟点再告诉他。”说到这里他突然呜呜的哭出了声,那里面满是压抑和痛苦,“可是……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死了,他再也不能喝到这么好喝的酒了……” 少康吸了吸鼻子,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嘴巴,哭得像个小孩子,玄妻看了后心里很不好受,少康却没有理她,自顾自的说着,就像只是单纯的想要倾诉一下,不管对面的那个人是谁,“我母亲为了救我,抱着我偷偷地藏在米缸里,我就在那里看见了父亲被杀的全部的经过,我忍不住想要跑出去杀了这些人的时候,我母亲却死死的抱住我,流着泪向我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没有能力救我父亲,要是我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出去,只会害死自己,还有我的母亲。所以我死命的忍者,紧紧地摇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最后一切都变了,我失去了所有,富贵的生活,严厉的父亲,我像只过街老鼠一样每天躲躲藏藏,看着那些杀我父亲的人我不能上前杀了他们为父亲报仇,甚至看着他们就躲,你知道那种感受吗?就像是一根一根针插进我的血肉里,明明痛得要死,却只能忍着,看着这个伤口流血,看着它溃烂,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少康隐忍的咬着唇,就像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少年,“长期的流浪让母亲的身体渐渐虚弱,因为父亲的死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但是为了我她还是苦苦地撑着,病了不敢看大夫,怕被人认出来引来杀生之祸,她就那样撑着病体陪着我,直到她终于受不了了,她在临死的时候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却还是一直念着我,不肯咽下最后的那口气……” 少康饮下了杯中的酒,也许是太过沉重的悲伤让他无力承受,是呀,当年的他还是个孩子,他本来身份高贵,即使国家政权被有穷国夺取了,但是他们偏安一隅,日子还是过得很好,他从小就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不为柴米油盐费心,他有着慈父严母,有着少年郎独特的娇纵,但是这些却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殆尽,他从上天的宠儿沦为了过街老鼠,他亲眼看着富贵离他而去,亲眼看着亲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在他的眼前,他为了得回所有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虚心学习,隐藏自己的锋芒,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温顺有礼的男人,娶了不爱的女人,过上了在外人看来光鲜的生活,人们敬畏他,称他为中兴之主,但是却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那些年过得怎么样,也没有人会知道他背后的伤痛,人们看到的都是他伪造出来的少康。 但是玄妻知道,他不快乐,要不然他不会每天独斟饮酒,不会在月下长嘆,她知道这个少年性情暴虐,捉摸不定,他恶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才是真实的少康,但是他只会在他恨的人面前才会表达出来,而在外人看来的少康,永远都是一幅温顺的面孔,他关心国家爱戴百姓,是一个难得的明君。这样的一个少年,其实很让人心疼,因为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温顺还会是恶劣? 玄妻在这一晚才真正知道了少康当年所受到的伤害,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歷把他变成这样一个恶劣的人,他失去一切的时候,还是一个孩子,他学到的东西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东西,所以他不迷信这些东西,甚至憎恨这些东西,他按照着内心最深处的恶去加以那些对不起他的人。所以他□□玄妻,用世人最不齿的方法报復了她,他不觉得这是错的,因为在他看来,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也是最能伤害到她的办法,这能够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这就够了。 那一晚,玄妻和少康第一次和平相处,两人仿佛不是仇人,而是天底下一样寂寞的人,他们倾诉着自己的寂寞,一直聊到了天亮。但是他们都知道,第二天又将是昨日的延续,不会因为这个晚上而产生本质的改变。 玄妻看着这两坛酒,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晚上,那是她和少康第一次和平相处,也是她第一次了解到了少康,这一次少康回送两坛酒,寓意不言而喻,他原谅了她。 她不知道少康为什么会原谅她,但是心底的大石的确松了一下,这些天来她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后夔的死一只缠绕在她的脑海中,他的死给她的冲击性太大了,她从未想过他会死的,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也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些。 她沖了寒浞笑了笑,寒浞不理解,但是看到了她的笑容后还是稍稍放了一下心,这两天舟车劳顿本来就辛苦,但是玄妻却无法入睡,让他着实着急,现在他虽然不明白少康的意思,但是看到玄妻的笑,就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想离开这里,这个地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我想换个地方然后彻底的忘记这里的不愉快,这对孩子们成长都是有好处的。” 寒浞点了点头,这个地方的确不好,“你想去哪?” “西北。” 那个地方虽然环境恶劣,但是却是个全新的地方,那里可能不富裕,但是却很自由,她想去看那万里狂沙,想去那里感受一下真实。 这一晚上,玄妻睡得很好,心里的包袱卸了下来,明天还有希望,但是少康却睡不着。 他独站在幽暗的长廊里,夜很静,没有没有一丝喧嚣,他轻轻地饮了一口酒却不急着咽下,他想体验一下那酒留在唇齿间的感觉,他微微抬了抬头,明月皎洁,圆圆的有着幸福的味道,但是少康只感受到寒冷,还有无尽的孤寂。 前些天后夔来找他,那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有想到再见后夔他已满头霜发,他来的唯一目的便是让他不要再恨玄妻了,因为一切的过错都在于他,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身上,并且决定用死亡结束这一场罪孽,少康那时候还是很愤恨的,他表示死也不肯原谅玄妻,后夔无奈的看着他,眼睛里已经有了死亡的意志,他想叫住他,但是过不了心里的坎还是让他离开了,他看着后夔萧索的背影,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他知道后夔是活不成了。
第76页 然后他就收到了玄妻的头髮,那漂亮柔顺的头髮被编成了一个大辫子,就那样简陋的放在了一个布囊里,他曾经那么喜欢她的头髮,一次又一次的爱抚着它,但是此刻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上的时候,心里却没有一丝快乐,里面还有一张布条,上面只简单的写了几个字,但是却是用鲜血写成的,“这头髮是我对你的承诺,等孩子长大了以后,我必定以死还你。” 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了,在想了想后夔那个决绝的眼神,再看了看这长发,这血书,顿时陷入了无言的孤独,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每个人都是有联繫的,只有他没有,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珍惜的呢?他不知道。 次日,太医诊断出了珍妃有了身孕,他却没有感到很多的快乐,他想起了他第一个孩子,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孩子,他还没看着他出生,就那样的让他死在了玄妻的肚子里。 那晚他失眠了,他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了死在他眼前的父母,想到了后夔为他做的努力,想到了玄妻那晚的眼神…… 也许,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普及一下:用粮食酿酒的第一人是姒少康,也就是人们所熟识的杜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操里面所说的杜康,就是指杜康发明的酒,这句诗的通俗意思是说只有喝酒才能忘掉烦恼,但是我不建议这么做,记得我第一次喝酒,第二天起来难受死了,更烦了。 ☆、再见了,所有 昨晚睡了个好觉,玄妻今天起了个大早,因为想到了要去的地方,心里突然又有了期待,她想过上安定的生活,即使那里不富裕,条件恶劣,物质匮乏,但是却与世无争,她相信她可以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玄溪玄归只要和玄妻在一起,哪里他们都愿意跟过去,寒浞玄封也是无条件的答应了,玄妻整理了一下行李,一天几乎又过去了。 天色有了些暗沉,但是月亮却是明亮的,玄妻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了门前,轻轻的倚靠着着门,陷入了沉思。 也许这一次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将被尘封在记忆里,埋葬在这片土地上,她突然有些捨不得了,无论是快乐的回忆,还是痛苦的浮沉,现在离她好像很远了,自从后夔死后,真正属于玄妻的回忆也终结了。 突然感受到肩上一沉,回头一看,原来是寒浞给她披了件衣裳,她感到了一丝暖意,这样的陪伴也许更值得珍惜,她对寒浞笑了笑,“你也别光顾着我,晚上天气有些冷了,你也应该多穿一件衣裳出来才是。” 话音刚落,玄妻突然觉得她跟寒浞已是老夫老妻的模式了,两个人即使没有了激情,但是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关心着对方,这样的感觉也是不错的,爱情虽然让人嚮往,但是亲情才是一辈子的纽带,激情过后,还有一份淡淡的温馨,这才是人生的情感本质。 寒浞听到了玄妻的关心,有点受宠若惊了,他和玄妻分开了这么久,这是玄妻第一次用这样温馨的语气对他说话,他知道也许他一辈子都比不上后夔,因为活着的人永远都争不过死去的人,再加上后夔以这样壮烈的死法离开这个世界,不要说是玄妻,就算是他也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他早就没有那份争强好胜之心,也不想和一个死人作比较,他只知道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以后她的日子也只有他,那么就足够了,他以为要玄妻再度接纳自己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毕竟感情的治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他不担心,因为他有一辈子。现在听到玄妻这份淡淡的关心,知道了玄妻还是在意他的,他做的努力她是看得见的,有了这一份情意,就算让他立刻死去也是愿意的。 他梗了梗脖子,搂住了玄妻,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靠在她的额头上,看她没有反抗,心中就像添了一层蜜一样,“我不怕冷,我还年轻,我还可以一辈子这样抱着你,可以一辈子在你冷的时候给你添一件衣服,我可以一辈子这样宠着你,让你脸上每天都是笑容。” 玄妻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笑容泄露了她内心的甜蜜,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过这样动听的情话了,虽然说的很直白,甚至是很平淡的,但是玄妻却可以从这字里行间中感受到寒浞那份浓浓的情意。 她相信他,毫无条件的相信他。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倚靠着,很单纯的赏着月,没有一丝情/欲,夜还很漫长,但是若是身边有一个人,那么即使是这么静寂的夜也不那么难熬了。 过了很久,玄妻打破了沉默,“若是你能够回到过去,你最想改变什么?” 寒浞被玄妻难得的感性给弄煳涂了,回到过去又能怎样?现在就很好了,他想要的,他想得到的,都在身边了,他对过去没什么遗憾。 玄妻看他很认真的摇了摇头,顿时觉得有些泄气。她难得这么感性,这个男人却是很理性的将这样的氛围打破了,她狠狠地掐了掐寒浞手上的肉,声音里有着些许威胁的意味,“我不管,肯定有什么是想要改变的,你说呀……我想听。” 寒浞看了看掐着自己肉的玄妻,觉得这样的玄妻很可爱,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过往,觉得自己的记忆很模煳了,他已经把以前的寒浞忘的干干净净了,现在的他,脑子里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了。 他嘆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要不你问问我,反正我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一件一件的问,让我看看有哪件事情想要改变的?” 玄妻被寒浞这个反问给问住了,她应该问什么?她想了想,方问道,“如果你能够回去,你想要逃出那个家?不再傻傻的跟着你师父回家吗?” 寒浞摇了摇头,眼睛里已经不起一些波澜了,“就算他们曾经都对不起我,但是后来我都报復回去了,没有什么好值得改变了,再说真的改变了又能怎样?我那时年龄太小了,就算离开了又能到哪里去呢?” 玄妻噎住了,是呀,就算真的改变了又能有什么用?依旧抵不过这残酷的命运,他若是想要毁灭你,你怎样也逃不出来,离了家又怎样,上天有千万种方法让你痛苦。 寒浞看着玄妻突然伤感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握紧了玄妻的手,“其实我后悔当年没有带你离开,若是现在我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要带你离开王宫,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寒浞拙劣的安慰虽然没有让玄妻开心起来,但是还是让她露出了个笑容,她用手打了打寒浞的胳膊,撅起嘴说道,“那时我才不会跟你走,你那么恶劣,每次都欺负我,是傻子才会跟你走。” 寒浞笑了笑,他想起了那个时候,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了玄妻,但是她却是后羿的妃子,他那时候明明思念的要死,但是内心的妒忌让他总是和她对着干,现在想想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幼稚。 “谁叫那时候你总给我脸色看,我心里本来就发堵,你还刺激我,我能不生气吗?”
第77页 两人回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曾经拥有很美好的时光,他对她言听计从,事事以她为先,明知道她是错的,也愿意陪着她一起错,他为了她得罪了很多人,他明明很骄傲,很任性,但是却可以静下心来陪她看桃花,可以为讨好她种桃树,为她绾髮,为她描眉,他对她真的很好,他将她保护的那么好,即使外面再乱,也不想让她知道而打破她安宁的生活,这个男人,他虽然不会说漂亮的情话,但是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 她搂紧了他的胳膊,感觉到心很安静,有他在的地方,总是让她觉得很安全,即使在失忆的时候,看见暴虐的他也不害怕,有麻烦事也会习惯性地找他帮忙,也许连她都没发现,她是如此的相信寒浞。 “我曾经以为后夔是那个陪我走一辈子的男人,但是到最后我才发现,其实一直在我身边的,是你。寒浞,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容忍我的缺点,谢谢你愿意为我改变,谢谢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 寒浞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着了玄妻,他这一生其实很容易满足的,就这么一句话,就能让他开心了很久了。 他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玄妻的额头,心里无声的道了句,“玄妻,谢谢你,谢谢你带我走出那残酷的命运,谢谢你当初愿意救我,谢谢你,最后选择的那个人是我。”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依靠着,心连得这么近,在这么安全的怀抱里,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不惧怕。 第二天,寒浞早早地起来了,马车也早早准备好了,僕人有序地将行李拿到了马车上。很快,他们就要彻底离开这里,前往偏远的苦寒之地。玄妻只带走了些衣服,还有一些财物,她有些奇怪,因为寒浞装了一马车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问他他也只是笑笑,说去到再给她看,一副神秘的样子,玄妻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在意。 这次西北之行,总有那么一些期待的。寒浞和玄封骑着高马,玄妻和玄溪玄归坐在了马车里,一切都这样的和谐,玄妻看着打闹的孩子,心中一片宁静。 她掀起了车帘子,看着倒退的景物,一寸寸是那样的熟悉,她在这里呆了太久了,这里都有她的痕迹,一阵微风袭上她的脸,吹摇着她头上的纱布,她闭上了眼,心中轻轻道了句。 再见了后夔,我美丽的爱情,再见了少康,我无意造就的孽,再见了玄妻,被命运束缚住的女人。 从此刻起,玄妻真的死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这个女人的身影,也不会再有她的故事,她终结于这个地方,却在另一个地方得到了重生。 以后的生活只剩下晚姬和寒宿,他们会在那个苦寒之地里创造出真正属于他们的生活,他们会看着孩子一日一日的长大,会看到对方逐渐长出来的白髮,会看到希望。 是的,希望!因为这个希望,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这个曾经让他们痛苦的地方,再见了家乡,也许只有他们死后,他们才会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上! ☆、开始新生活 经过了一周的时间,晚姬终于到达了西北的一个小山村,她来的过程中突然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就像当初自己毫无准备的就来到了九黎部落一样,他们这么大一家子,怕是去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只是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其实寒宿自从知道晚姬想要来这里的时候,早早的就做了安排,他托人买了个大房子还有几亩土地,环境还算不错,自己动手种点粮食养些家禽也不错,他也不想累着晚姬,还雇用了几个僕人,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只要他们一到达,把行李放下,再布置一下房子,几乎就没什么事了。 晚姬一听到寒宿的安排,心里一阵暖意,她轻轻地靠在寒宿的肩膀上,嘴角不自觉的轻轻勾起,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当他们的马车到达这里的时候,晚姬就着寒宿的手下了马车,她微微一抬头,深深的唿了一口气,这个地方是那样的陌生,就连空气也与都城不一样,她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孩子似的笑容,像是一下子回到以前,那些不堪的往事不过是一场噩梦。 她转了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背后笑得温柔的寒宿,扶着两个吵闹孩子下马车的玄封,幸福不过就是这样,一家人平安健康的在一起。 这个小山村只有几户人家,大多是朴实的老百姓,他们一听说那个大房子换了主人,再听到了外面马车的声音,都激动的放下手中的工作,往外张望着,毕竟在这样贫穷落后的村落里,马是一件很稀罕的东西,富贵人家也格外稀罕。 “哇,你看张老爷家的大房子有人住进去了,我早就听说有人买了那个房子,我还一直不相信,自从张老爷走了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么有钱的人了。” 隔壁那个大妈嗤笑道,“你也怪没见过世面的,想当年张老爷来这里的时候,那个排场大,十几辆马车,成百个跟过来的僕人,哎呀,想起那个画面,才真正认识到什么是有钱人。” “哎,你别说,这家也了不得,还没来的时候就僱佣了十几个下人,那个佣金还很高,够我们吃整整一年呢。” “是吗?有这种好事?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个地方,张老爷最后也受不了这样的贫寒,前不久就回到了京城那个富贵的地方,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他们买到这么漂亮的房子。” “有钱人嘛,总是想要体验一下什么苦生活的,当他们腻了,还不是会离开这里,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也不缺这个钱。” “下车了,下车了,你看到了那个女人了吗?长得像个仙女一样。” “那两个男人也长得俊美,后面还跟着两个孩子,看来是成婚了呢。要是还单着,不知道要魅惑多少女孩子男孩子的。” 后面又是一阵唏嘘声,晚姬虽然没听楚他们说什么话,但是她知道没有什么恶意,以后还要长住,也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了,她温和的对着他们笑了笑,便转移了目光。 经过僕人的麻利动作,很快三大马车上的东西都被搬下去了,晚姬进了房子粗略的看了一下,还是很不错的,由于是现成的,也不需要做多少,还没到晚上,就全部弄完了。 玄溪玄归对这个新地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们蹦蹦跳跳的到处乱撞,晚姬也不管他们,就笑嘻嘻的看着他们玩耍。 “娘亲娘亲,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了外面有一个很大的冰川在融化,那水稀里哗啦的流下来,坠入湖中,看起来好看极了。” 现在是盛夏,冬天的冰层在炽热的阳光下开始融化 ,给这里添加了一些寒气,刚刚路过了那个冰川的时候,晚姬也被那奇景给惊艷住了,她虽然见过雪,也见过雪融化的时候,但是却从来没有看过那样厚的冰川,在强烈的阳光下大面积的融化,她看了看玄归期盼的脸,问了问玄溪,“溪儿也想看?” 一向沉默的玄溪此刻也表现出期待的神情,他轻轻点了点头。 晚姬有些犹豫了,现在天色有些晚了,又是刚刚来,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但是看了看玄溪玄归期待的脸又不忍心拒绝,她弯下了身子,和玄溪玄归的眼睛平行,“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就算出去也看不清,要不明天早上再去,到时候娘亲和你们一起去,到时候看得更清楚一些,好不好?”
第78页 玄溪玄归看了看外面有些暗沉的天色,虽然心里很想去看,但是还是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晚姬看了两个孩子撅得高高的嘴,满脸写着不开心,她安慰道,“溪儿归儿乖,明天娘亲做好吃的给你们,现在已经很晚了,溪儿归儿要睡了,否则明天起不来,精神不好,怎么看冰川?” 想到了明天的事情,玄溪玄归点了点头,晚姬坐在他们的床边,轻声唱着歌哄他们入睡,当他们睡着的时候,晚姬轻轻的关上了门,走出了房间。 只是当她一出来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原来寒宿就站在门边,她轻轻打了一下寒宿的胸膛,娇嗔道,“大晚上的不睡,站在门前装鬼吓我呀。” 寒宿也不恼,不理晚姬若有若无的挣扎将她拥入了怀里,心中才有了踏实的满足,他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将下巴抵在晚姬了发顶上,满怀温情,“晚姬,我觉得我真的很幸福。” 晚姬受不了这样的暧昧,将他推开,将头上的纱巾取了下来放在了手上,“说什么鬼,这几天你撞鬼了,尽说这些肉麻的话,我都怀疑你换了个人。” 寒宿不说话,只是一直很温柔的笑着,笑得晚姬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最近这几天这个男人一直都这样,说着甜到腻的情话,一改平日的作风,让她觉得很不适应。她是个女人,虽然很理性,但是终归是喜欢听一些好听的话的,以前后夔就是一个情话高手,说起来一点都不迟疑,她虽然有时候很羞涩,但是还是很受用的,但是当这个人换成了寒宿,总觉得怪怪的,也许在心里,寒宿就是那样一个别扭的模样,不会说情话,但是每个动作都满怀情意。 “你还没跟我说,你多带的那一马车东西是什么?刚刚搬下来的时候也不让我看,现在总归让我知道了吧。” 寒宿看着晚姬红红的脸,还有这个生硬的转移话题,这个女人总是给他很多惊喜,每当他以为他很了解她的时候,她又会有新的一面让他惊喜,他之所以这么爱她,爱到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大概就是因为晚姬就是一个值得一生去发现她的美的人。 他爱那个理智到让男人都害怕的玄妻,也爱眼前这个因为他一句情话就面目羞涩浑身不自在的晚姬,她们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却拥有不同的性情,她们是不一样的,但是却奇异的融合在同一个身体里,没有一丝丝违和感。 寒宿笑了笑,拉着晚姬的手往那个房间走去,那神秘的样子勾起了晚姬强烈的好奇心,寒宿很少有这样的情调,那个马车他不让她靠近,搬东西的时候也不准让她看,即使一开始晚姬没有什么好奇,经过整整一个星期的酝酿,她的心里好奇的要命,她多么想知道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寒宿一把东西全部搬进去的时候,就在那个房间里上了锁,不准任何人进去。是什么东西,值得寒宿这么秘密的保存着? 寒宿打开了那个门的锁,将晚姬引了进去,当晚姬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她经不住捂住了嘴巴,眼睛里满是震惊,她没有想到,这个房子里居然全是她的画像! 她笑着的模样,流泪的模样,忧愁的模样,盪鞦韆的模样,吃东西的模样……都被完整的呈现在这些画像里,满满一个房间,摆放着都是她,后面还有一堆整整齐齐放着的绢布,应该是这个房间里挂不了,只能叠起来,在那些画像的旁边,还有一大堆精緻的绣品,那是当年她在九黎部落里为了谋生而做的女工,完完全全被保存了下来…… 晚姬不由的流下了泪来,她紧紧地抱住了寒宿,她没有想到寒宿是这样的珍惜她爱她,将她完完整整的保存了下来,这画像里的她,各具特色,但是都用尽了心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熔铸了作画者的心血和爱,要是不是真正的深爱,如何画出这样传神的作品? 寒宿被晚姬眼泪惊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他手忙脚乱的拍了拍晚姬的背,轻声安抚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说要和以前决裂,要忘记所有的事情,但是我却把它们全部记录了下来,你是不是不开心?没关系的,要是你不开心,我就把这个门锁,让你一辈子也看不见。” 晚姬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但是泪还是不住地流,把寒宿吓坏了。 他温柔但是慌乱的将晚姬的泪擦干,只是无论他怎么抹都无法抹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有这么多的眼泪,这眼泪从晚姬的眼里流出,虽然美得惊人,但是更让人心碎。 “你别哭,我知道我是一个不擅长说情话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我这个人很笨……” 只是没有等他说完,晚姬便吻上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以后,女主正式叫晚姬,来到新地方,过上新生活,以后都是甜甜甜…… ☆、一起看星星 寒宿被晚姬这一吻吻懵了,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晚姬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挣扎着想要离开,寒宿却一把回抱住她,虔诚地吻了上去,抵死缠绵。 当晚姬快要缺氧晕过去的时候,寒宿终于放开了她的唇,轻轻舔了舔唇瓣,像是回味着什么美味的东西,晚姬被他轻佻的动作羞得满面通红,寒宿却只是看着她笑。 晚姬挑了挑寒宿的衣袖,温声说道,“孩子们才睡着,我们去天台那里吧,我好久没看过星星了。” 寒宿点了点头,轻轻地把门锁上,拉着晚姬的手往天台走去。 这个房子的布局还是很好的,景色不错,房子很大,有个美丽的后花园,还有一个天台,看得出来原先的主人是个很会享受的富贵人。 寒宿小心的扶着晚姬上楼梯,晚姬也不拒绝,就着他的手走了上去。 现在是夜晚,天已经很黑了,但是月亮却特别的圆,像个发着光的金盆,在他的旁边,围绕着一些星星,镶嵌在漫无边际的苍穹上,发着微弱柔和的光,煞是好看。 周围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有着这样的夜空,倒也诗意。 寒宿快速的走了下去,搬来一张垫子,方便坐着,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晚姬倚在寒宿的肩膀上,睁着明亮迷濛的眼睛,看着满天的星星,心境是如此的平静。 寒宿搂着了她,认真的看着她的脸,那里面的深情,就像是那波涛汹涌的大海,可以容纳一切的杂质,包容所有的河水,但是在无风之时,也只会轻轻泛起涟漪,诉说着心动的韵律,撩拨人的心弦。 也许是寒宿的眼神太过炽烈,炽烈到让晚姬无法迴避,她将看向星辰的眼睛移到他的脸上,顿时四目相对,暧昧异常,这一次反而是寒宿不好意思的调转了视线。 晚姬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垂,顿时心情大好,她搂着他的胳膊,“寒宿,今天我真的很开心,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谢谢你,愿意陪伴着我。” 寒宿怜惜的吻上了她的发顶,声音是腻死人的温柔,“只要你不放手,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的。”
第79页 晚姬抬头看了他一眼,掐了掐他他瘦削的脸庞,“你要不要这么反常,最近一直说这么肉麻的话,让我好不习惯。” 寒浞摸上了她的手,让她的温度通过脸庞传递到心上,“你不是喜欢听吗?只要你喜欢,我都会做到的。” 晚姬被他这个回答震住了,她嘆了一口气才说道,“寒宿,以前的你就很好,你没必要为了迎合我就随意的改变自己,变成你不喜欢的模样。没错,以前我很喜欢后夔说情话,但是你不是后夔,你没有必要为了迎合我而学他。你有你的特色,你有让我喜欢的地方,要是你把自己变成了后夔,你还是寒宿吗?”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很贪心,我想完完全全的占有你,让你的眼底心底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渐渐的我发现,其实我很容易满足的,只要你能够在闲下来的时候想起我,能够在有困难的时候找我帮忙,能够容许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就很幸福了。我知道后夔在你的心中占着很重要的地位,我也没有奢想你能够忘记他,如果你一直爱着后夔,我变成他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打从我认识你开始,我早就不是我自己了。” 晚姬听后,不禁有些悲伤,她更用力的抱紧了寒宿,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些事情会伤害到寒宿,让他从那么骄傲的人变得如此卑微,“你没必要改变自己的,我很喜欢以前的你,喜欢你的别扭,喜欢你的骄傲,喜欢你在我身后为我默默做事却从不告诉我,喜欢那个即使生气也不捨得伤害我的男人。寒宿,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不知道这份喜欢能够延续到多久,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够彻底忘记后夔,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力忘记所有的事情,尽力爱上你,尽力让我的生命中只剩下你一个男人。” 寒宿理了理她被微风吹乱了的头髮,宠溺的看着她,“有你这一句话,足矣。” “寒宿,你要记得,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陪我看星星的男人,我希望你能够陪我看一辈子的星星。” 寒宿点了点头,“我会的,即使你老得走不动了,牙齿掉光了,头髮花白了,我也会陪着你看星星的。” 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玄妻却狠狠地掐了掐寒宿精瘦的腰上的肉,狠狠地扭了两扭,寒宿疼得呲了龇牙,不知道晚姬为什么又生气了,他低下头来无辜地看着晚姬,晚姬甚至在他光亮的眸中看到了泪光。 当然那是错觉,只是寒宿这个可怜的模样却取悦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寒宿就变得这样可怜巴巴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让晚姬更想……欺负他了。 “你竟然敢说我老!” 寒宿一脸懵,他没说呀,只是做了个比喻,是一个承诺,承诺她会陪她看一辈子的星星,但是晚姬却断章取义了,他也很无辜好不好,但是女人都是容忍不得别人说她老的,他立刻道歉,“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晚姬被他认真的模样弄笑了,也不再打趣他,安安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任时光匆匆流逝,“我记得你不擅长画画的,你那一屋子的画是怎么回事?” 寒浞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髮,直起身子让她躺着更舒服,“当年你失踪了,我昼夜不息的找你,但是无论我怎么找都无法找到,思念折磨着我,我只有每天为你画一幅画,我才能感受到你从未离开我,我一定找到你的。就因为有了动力,画着画着自然就纯熟了,我一开始画的也很丑,不敢给你看,又捨不得撕掉,就全部折起来放在了那个房间里。我想着要是有一天我把这些拿来给你看,是一件多大的惊喜。我不擅长说好听的情话,给不了你唯美的爱情,但是若让你看到这一屋子的画,想必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吧。我这一生,总要让你惊喜一下,才能让你永远记住我。” 晚姬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只是很简单的唇贴着唇,但是却将两个人连在了一起,没有一丝间隔,“寒宿,我很感动。” 只是话音一转,“寒宿,我可以承诺和你在一起,但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你成亲的,你知道吗?” 看着寒宿僵下来的笑容,晚姬虽然不忍,但是这些话始终都要说的,她不想拖拖拉拉,不想让这一份感情变得复杂,“寒宿,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好人,这一辈子我们都伤害了很多人,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执念。当年你喜欢我的时候,你可以娶姜蠡为妻,我也曾经嫁过人,婚姻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不怎么神圣的事情。我相信爱情,但是我不相信婚姻,我答应你可以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但是不想用婚姻束缚着我们自己,你理解我的话吗?” 寒宿点了点头,更加用力的搂紧了晚姬,他知道过往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她即使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是却始终走不出心的牢笼,“我答应你,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婚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是一个在意世俗的人,也不在意世俗怎样看待我们,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了。” “寒宿,当你不爱我,想要离开我的时候,记得在离开钱跟我说一声,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你若想走,我一定会放你走的,我只是害怕被遗弃。” “傻瓜,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你招惹了我,我一辈子都会缠着你,让你甩都甩不掉。” 晚姬抓住了寒宿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就像月老的红线将他们二人的生命绑在了一起,无论什么人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你想要溪儿归儿认祖归宗吗?毕竟他们是你的孩子。” 寒宿摇了摇头,“我没有陪着他们长大,他们心中的父亲是后夔,我又何必让他们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不适应呢?他们还小,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才是他们的父亲。我寒宿的儿子,又不是傻瓜,让他们自己发现,对他们的伤害会更小。” 顿了顿,他转移了话题,“你真的让玄封留在我们的身边吗?他虽然长得很像伯封,但是你要知道,他始终不是伯封呀。” 晚姬警惕的看了看他一眼,“你不会是想赶他走吧!我告诉你,我绝不同意,他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经歷了这么多,我早就把他当做儿子来看待了,他这个人心思单纯,对我和孩子都很好,况且他长得像伯封,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我对伯封的亏欠。要是你敢让他走,我死也不依你。” 寒宿看了看炸毛一样的晚姬,知道自己触了她的逆鳞了,当下转口表态道,“怎么会,我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但愿,他一直只是你的孩子,要是他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绝不饶了他! ☆、其乐融融 天微微亮,晚姬眼神还是很模煳了,只隐隐约约听到了楼下孩子的吵闹声,她直起身来,勐然发现昨晚和寒宿聊得太晚了,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寒宿早就睁开了双眼,就那样看着尚未睡醒的她。 昨晚他本来想抱她下去睡觉的,但是看着她睡得那么香,终究不忍心吵醒她,就那样张开双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让她免受露珠的打扰,免遭夜来风的侵袭,虽然腿脚因为长时间的僵直而麻痹的没有了知觉,但是荡漾在心里的幸福却是那样的强烈,他想若是能够一辈子这样抱着她,即使手脚断裂也愿意。
第80页 “你昨晚为什么不叫我起来,我就这样躺在你的腿上,你的腿不麻呀。” 寒宿却只是笑了笑,“我年轻,不碍事的。” “娘亲……娘亲……” 楼下传来了玄溪玄归的唿喊声,晚姬稍微整了整自己微微有些乱的衣服,斜睨了寒宿一眼,声音里有着才睡醒的鼻音:“我们快下去,孩子们见不到我该着急了。” 寒宿拉了拉晚姬的衣袖,晚姬一个不慎倒在了他的怀里,寒宿哈哈大笑,晚姬看着他的脸却只是捶了捶他的胸口,笑骂了几句。 一阵打情骂俏之后,晚姬和寒宿才下了楼,玄归看着晚姬,立刻就扑进她的怀里,声音里满是疑问,“为什么娘亲从楼上走下来?” 晚姬噎住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寒宿,方道,“娘亲今早去起得早,就到楼上晾了晾衣服。” 玄归皱紧了眉头,家里不是有僕人吗?为什么娘亲要去晾衣服?再说晾衣服不是在外面吗?怎么去天台了? 玄溪静静的看着晚姬的眼睛,晚姬被这个大儿子看得不好意思,这个大儿子冷静而聪慧,虽然没有像玄归那样黏她,但是总是能轻易看出自己拙劣的谎言,在被他戳穿前,晚姬立刻转移了话题,“溪儿归儿不是想要去看冰川吗?等娘亲稍微梳洗一下,就和你们一起去。你们先去吃一次早饭,填饱一下肚子,才有精力去玩。”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过去的,当晚姬一说到他们的心里所想的事情的时候,他们忘记刚才所疑惑的事情,蹦蹦跳跳的跑去吃早饭了。 当一切事情都做完的时候,晚姬一家就去到了冰川那里,当看见在太阳底下那大片大片的坚冰迅速融化,像白色的水流一样注入到湖泊里,掀起阵阵涟漪,晚姬不禁被这样的奇景惊艷住了,在这荒芜的西北地区,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富贵,但是却有着独特的风景,一样震撼着人心。 玄归看到这样的奇景兴奋的想要跑过去,弯下腰来触碰那冰冷的湖水,在这样的炎炎烈日之下,这无疑是难得的。 “哥哥,快过来,这水好凉好舒服呀。” 玄溪虽然生性稳重,但是到底是小孩心性,听见玄归这样兴奋的声音,如何耐得住,当即迈着小胳膊小短腿向他那个方向走去,弯下腰来轻轻碰触那冰冷的水,的确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这样的景象对于晚姬这些外来人来说,是一家奇特新鲜的事情,但是在别人眼里,这些不过是寻常的事情,因而在这么诺大的一个地方,也不过只有他们几个人罢了,倒显得清净。 那冰融得很快,晚姬甚至能够看到那隐藏在这片白色的衣裳下山的肌肤,两者相互辉映,倒也摄人眼光。 她微微一抬头,沿着山的轮廓向上望,一直昂首到一个不能再昂的弧度,她才发现这座山还真是高,屹立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直插云天,巍峨雄伟,让人惊嘆。 寒宿看着晚姬眼中的光彩,知道她羡慕这样的俊伟,他微微倾了倾头,凑近她的耳畔,轻轻道了句,“等着雪融得差不多的时候,我陪你上山看星星,那里离天更近,看得更清楚一些。” 晚姬捂了捂嘴,忍着那想要倾泻出来的笑声,“你想得到美,只是我年纪大了,我可没力气爬着高山,陪你看什么星星。” 寒宿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调侃,是在讽刺他早上说自己年轻的事情,他也不在意,接着说道,“你若是走不动了,我便背着你上去,这样我们一样可以看星星。” 晚姬但笑不语,只是眼中的柔情却是怎样也遮掩不住。 寒宿看着情动,欲上前索吻,但是看着前面那两个玩得格外开心的小孩,还有一个一直站在前面的玄封,硬生生的将这股情意忍了下去,只是心底到底是不痛快的。 他扯了扯晚姬的衣袖,向她使了个眼色,晚姬看得一脸煳涂,只当他又闹着玩,便不再理睬他,只静静的看着孩子们玩闹,只是寒宿却毫不泄气,又扯了扯晚姬的衣袖,晚姬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烦了,白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眼神望了过去,原来他是让她看玄封。 晚姬一脸狐疑,这个男人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吧,昨晚她就觉得他很不正常,她低声警告道,“我昨晚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怎么还一直打他注意?” 寒宿一脸委屈,轻轻的拉上她的小手,只是很快就被晚姬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就那样挣扎了几次,最后还是让他如愿以偿的握住了,他绽开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玄封年纪也不小了,你就没打算让他娶妻吗?难不成你想要他一辈子单着陪在你的身边吗?” 这么一说,晚姬才发现这件事情,玄封年龄也不小了,她虽然不同于寻常人一样认为每个人都要成亲,她想若是一辈子找不到一个自己爱的人,还不如不成亲,否则对谁都是一种折磨,但是玄封呢?他又是怎样想的呢? 她瞄了瞄他一眼,由于角度的问题,她只看到他的背影,但是从这个背影来看,也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多么俊秀的小伙子,他要是想娶,不知有多少姑娘排着队想要嫁给他呢。她的视线向下,顿时怔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布囊,这个布囊很平常,但是她却记得的,那是她送信给寒宿的时候包住信的布囊,她还曾经调侃过要是他喜欢,可以向寒宿要,她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但是没想到他真的要回来了。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是她从集市上顺便买回来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只是终究看上去女气了那么一些,却没想到玄封竟然将它挂在了腰间? 其实她一直觉得玄封对她太好了些,但是她将这些全部归结于亲情,毕竟他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也一直把她当做母亲来对待,但是只要认真的想一想,好像又有什么不同。但愿这些是自己多心了吧,只是心中总是悬着这么一根刺,上不了也下不去。 她扭头对寒宿说道,“你说的也对,玄封的确不小了,他虽然成过亲,但终究不能作数的,你要是有那个心,以后就给我稍稍留意一下哪家姑娘比较好,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的。你可不能随便找,我封儿值得最好的姑娘。” 当她说完这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睛看错了,总觉得玄封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是真的看过去,好像又没有。 寒宿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怎么会委屈你的儿子?” 当他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加重了音,晚姬虽然看的不真切,但是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玄封这个男人恐怕还真的有什么不轨之心,他恨不得立刻给他找个媳妇,断了他骯脏的念想。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玄溪玄归也玩累了,他们就慢悠悠的走回了家,好在路不远,很快就回去了,僕人们早就准备好了晚饭,玄归也许饿极了,跑着过去就吃起饭来了。 晚姬对孩子没有太多的约束,也不习惯让他们有太多的束缚,所以也没让他们学习什么用餐的规矩,她不想让她的孩子这么小就被所谓的礼仪禁锢住他们的心,玄归吃饭也一直没什么规矩,后夔在的时候总是报以冷眼,但是在晚姬的呵斥下终归没有阻止。
第81页 吃完了饭,天就黑了,晚姬稍微走动了一下消消食,让玄溪玄归玩了一会,就准备哄他们入睡了。 在这个天地间寂静的时候,玄封却独自倚在窗前,饮起杯中的小酒,那是少康发明的酒,在晚姬离开后不久,这种酒不再被少康当做自己的私藏,而是让它遍及了整个天下,但凡有些钱财的,都比较喜欢这种酒,因它香醇无比,格外醉人。 他昨晚偶上天台的时候,听见了晚姬和寒宿的对话,他就偷偷地倚在楼梯口,听他们说着情话,当他们聊到他的时候,他甚至感受到了紧张,所幸晚姬从未想过抛弃他,她一直将他当做亲生儿子,虽然内心里突然有些不知名的失落,但是总体上还是非常开心的,所以那一晚他睡得很香,甚至还做了梦。 也许,真的要找个妻子,才能安抚晚姬的心,也彻底消弭自己的不该存在的情愫,也许真的应该了。 这时,门却在无意识中被敲响了,仿佛是害怕被人发现,因此这敲门声十分的微弱,但是却持续不止。 玄封皱了皱眉,还是踱着脚步将门打开,入眼的是一脸阴沉的寒宿。 ☆、较量 玄封看到阴沉的寒宿,也只是低了低眼睑,随机恭敬的说道,“不知道寒叔叔这么晚找玄封有何事?” 因为晚姬和寒浞的身份尴尬,难免有些称唿上的问题,晚姬就让他们一律称他为叔叔,寒宿也不在意,毕竟这些称唿都是很虚的东西。 寒浞的脸更阴沉了,“你真的不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情?你当真以为你将自己那骯脏的思想隐藏的这么好?” 寒宿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但是玄封依旧怕被晚姬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进来说话,你也不想让母亲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吧?” 寒宿冷着脸进了门,玄封往门外四处瞄了瞄确定没人后,才轻轻地将门关紧,后面就传来了寒宿的声音,“玄封,晚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留你这样一个人物在身边,我怎会不调查一下你的身份?玄封,你这个人太危险了,要不是因为晚姬在意你,我一定将你驱赶出这个家。” 玄封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寒宿,眼里再无半点温顺,只剩下冷漠的锋芒,那是他不曾向晚姬展现出来的一面,是在暗处的那个玄封,是的,这个见不得光的玄封是如此的嫉妒着眼前这个男人,嫉妒他能够得到晚姬的倾心相待,敢于肖想他一辈子也不敢做的事情,他是这么的不喜欢寒宿,不喜欢这个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晚姬的男人。 他知道这是错的,所以他一直的压制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晚姬,像一个男人那样单纯的喜欢一个女人,还是他将这种母子亲情转化成了变态的占有欲,他只是不喜欢晚姬身边有一个更重视的人。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他讨厌寒宿的重要原因,这个男人的出现让他有危机感,一种很久未曾出现的不安感。 只是他很快就将心中的那股阴暗的思想压制住了,只是他的脸却还是冷着的,那是他讨厌他的证明,“我对母亲没有恶意,她给了我新的生命,我不过是回报她而已,你不必担心。” 寒宿却不相信他的话,眼前这个男人藏得太深了,他本就是弃儿,为了活命成了千机门的杀手,心本就冷的结石,哪是那么容易就被外在的亲情所感动?当年他娶了安魁,默默协助她,甘心当她背后的影子,为她除掉一切障碍。只有那个看起来聪明其实愚蠢的女人才会觉得她当上门主是因为自己的手段,要不是有玄封在旁协助,再加上他在千机门的地位,这个女人不知死了多少遍了,无论她睡了多少个男人,也不管她爬上多么高的位置,要是手中没有实力,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千机门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是汇聚了一群亡命之徒的地方,向来都是讲究实力的,而玄封可以帮安魁夺得门主之位,让她这个女人站在众男人之上,足可见他在千机门的地位。只是他善于隐藏,让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一点,只有身处过高位的人才会意识到这一点。 就是这一点,让寒宿对玄封有了忌惮之心,这个男人亲手将安魁扶上了高位,却在她的面前装得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到这个女人膨胀到极致的时候,却亲手了结她的生命,这是要多狠的心呀,因为他不爱安魁,所以才下的了这样狠的心,但是他将这份不爱隐藏的很深,深到许多人觉得这是深情,因为深情,所以帮她达到想要的位置,因为深情,所以可以无视她委身于别的男人,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谁又能猜测到这个男人对晚姬这么好是不是别有用心,他不敢拿晚姬去做赌注。 寒宿拿起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布囊,那是当初晚姬写信给他包裹着信的布囊,他当初不理解为什么玄封要将它讨回,等到他看见他日日将它戴在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其中的蹊跷,这也是他怀疑的根源,此后他便时不时的留意玄封的一举一动,发现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就是因为太过寻常的,反而让寒宿感到更多的不寻常,玄封对晚姬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有点过分了。 “但愿你真的是这样想的。晚姬很在意你,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否则我一定要杀了你。你若是真的想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就将你那龌蹉的心思藏深一点,晚姬这么聪明,她迟早会看出来的,我不想让她不开心。过不久我会给你物色一些女孩子,你也不小了,早些成亲也好,不仅能安抚晚姬的心,也去除你心中的邪念,这对谁都好。” 玄封点了点头,“既然我母亲想要我早点成家,我自然不会忤逆她,我只想知道,你是真的爱我母亲,还是因为只是得不到?” “自然是真的爱,我若是不爱,根本不会在她身上浪费一点时间。天气有点晚了,你早点睡,明早别让你母亲看出什么异样来,还有你一定要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 刚说完,寒宿就拉开门离开了。他一直知道玄封不喜欢他,甚至对他有些敌意,他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也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心怀不轨的留在他们的家里。 心中的愤怒没过多久,当他打开了门,看见正在洗漱的晚姬,只觉得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他走进了门,在晚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搂上了她的腰,贴着她薄软的耳垂,轻轻道了一句,“有你在身边,真好。”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逝,时间的沙漏漏掉了光阴,却加深了感情。晚姬在这里已经彻底安家了,周围的邻居也认识的差不多了,玄溪玄归是呆不住的主,整天跑来跑去了,去寻找好玩的地方,晚姬也不在意,但若是远一些的,让玄封或者几个僕人跟着也不怎么担心。 最近有一个女孩追得玄封很紧,这里的人不像京城里的人那样的含蓄,他们表达爱也是很大胆的,见到喜欢的也毫不犹豫的去追,女人追男人也不是一件什么丢脸的事情。 连翠是一个正宗的西北人,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长得不算漂亮,但是性格却很讨喜。这里的人本来就少,女人就更少了,因而连翠是这里的抢手货,许多男人都迷恋她,但是她一个都看不上,却独独一眼相中的冷冷的玄封。
第82页 这让许多男人都捶胸嘆息,但是不得不说玄封的确是一个如意郎君。长得俊俏不说,家里还有钱,对待家人又好,虽然总是一副冷冷的模样,但是这更讨女人喜欢不是吗?所以知道连翠一直追着玄封,虽然心里涩涩的,但是也无可奈何。 “娘亲……娘亲……” 大老远的便听见了玄归的声音,那里面甚至还带着哭腔,听得晚姬心里揪得紧,她连忙抱住了跑过来的玄归,轻声哄到,“归儿怎么呢?谁让你不开心吗?” 玄归只是一直哭,什么话都不说,那滚烫的泪珠儿一直淌着,可怜极了,她轻轻拍着玄归的背,眼里满是怜惜。 “娘亲……归儿是不是长得不好看?” 晚姬听得懵了,一向淘气的玄归怎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她扯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怎会,归儿最好看了,谁也比不上。” 玄归听见了,哭得更厉害了,“可是……可是为什么花儿不喜欢我……” 晚姬听得更是云里雾里了,“花儿是谁?” “花儿,花儿就是隔壁村的女孩,长得可好看了,我好喜欢跟她玩,只是她最近不怎么理我,她去找小姜小蠡玩了。一定是因为我没他们好看,所以她才不陪我玩……呜呜……” 晚姬总算搞清楚了,敢情这个小孩子居然也学人家谈起恋爱来了?这种事情她可不会解决,直接扔了一个眼球给了寒宿,让他解决。 寒宿无奈又纵容的看着她,弯下了腰与玄归平行,“男孩子怎能随便的哭泣了?这怎么能让女孩子喜欢?要是玄归真的喜欢,就把她抢过来。” 晚姬推开了寒宿,斜睨了他一眼,她可不想让她的孩子这么早就学会了强取豪夺的戏码,“归儿别听你寒叔叔的话,你要是真的喜欢花儿,就去自己争取,温柔的对待她,让她也喜欢你,这样她就会和你玩啦。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喜不喜欢和一个男孩子玩,并不是因为你长得好不好看,而是你对她好不好,你知道了吗?” 小孩子的喜欢,其实并不是爱情,他们还太小了,根本不懂得爱情是什么,他们只是太寂寞,太想要找一个玩伴了。 晚姬看了看一直站立在旁边不说话的玄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孩子年纪轻轻,却整天一副大人的模样,除了和玄归玩闹,也没见他和那个孩子走的比较近了,和伯封小的时候还真的有点像,只是伯封的结局太惨烈了,她不想让她的孩子再次步上那样的后尘,她有时候真的希望玄溪能够像玄归一样整天玩闹,也好过这样子。 她看起来好像更关心玄归,将很多精力都放在这个孩子上,因为这个孩子太能闹了,整天让她头疼,但是其实她更忧心玄溪,只是不知道怎样关心他,只好花更多的时间陪伴着他。 寒宿却不在意,他觉得晚姬太过敏感了,玄溪很像小时候的他,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即使出去玩也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是内心里却是充满着热情的。 玄溪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玄溪的质问 安抚完玄归以后,晚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孩子的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也太能闹了些,她拍了拍胸口,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稍稍定了定神。 她抬了抬头,看见玄溪还没走,静静的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哭也不闹,就像不存在似的,只是晚姬看出了他的执拗,因为他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走了过去,弯下腰来与他平行对视,温柔的问道,“溪儿有什么事吗?” 玄溪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将那句话问出了口,“娘亲为什么不带父亲一起过来?” 晚姬顿时噎住了,眼睛里甚至有了一层迷雾,后夔这个名字好像离她很远,但是又好像很近,她一直不敢触碰,就怕一想起就不由的想起那个画面,他静静的倚在桃花树下,抱着她平常最爱的古琴,神态安详,甚至唇角微微勾起,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样,但是他却没了唿吸,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他不会回来的,不会再束缚她,不会再欺骗她了,可是她一点都不快乐。她亲手将他的血脉割断,让那暗红的鲜血染红了整片桃林,染红她整个思绪。 她没有将后夔的事情告诉孩子们,她不想让他们这么小就要承受失去的悲伤,她甚至为了忘却这件事情,远走西北,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件事情了,却没想到在今天被玄溪问了出来。 她牵强地拉出一个微笑,只是这个笑容太假了,比不笑还要难看,“他会来的,你父亲会来找我们的,正如我离开你们以后还是会去找你们一样。只是母亲不知道这个期限是多久而已。现在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还是溪儿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玄溪摇了摇头,“我没有不喜欢这里。” 玄溪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说话了,晚姬的心却被揪了起来,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状况,她不想欺骗孩子,但是也不想让他们伤心,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那么对谁都不会是一种伤害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娘亲是不是不要父亲了,所以不带他过来,因为娘亲喜欢上了别人,我虽然小,但是我知道这世上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起,但是娘亲却和寒叔叔睡在一间房间里,是不是娘亲为了寒叔叔才离开父亲?” 晚姬有时候很憎恨孩子太过聪明,玄溪还没到五岁,但是却十分聪明,但是当知这个世上,过于聪明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局,有时候傻傻的可能过的比较幸福,像玄归一样,虽然也聪明,但是那是一个孩子似的聪明,所以他只会觉得很多事情变了,但是却不会去深入思考,所以他活得快乐,她多希望玄溪也是这样的孩子。 晚姬嘆了一口气,“其实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长大了以后才会懂,你只要知道,母亲爱你们。” 玄溪挣脱了晚姬的抚摸,眼里甚至有了泪,“我虽然年龄小,但是我懂,我比小孩子都懂,就因为我懂,所以我不屑于和他们玩。娘亲,你不能因为我年龄小就不告诉我事实的真相。” 晚姬被他问得无言以对,她欲再度拉上玄溪的手,只是都被他无情的甩开了,她感到了无力,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当玄溪再度甩开她的手的时候,寒宿回来了,他没有想到他只是出去了一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着晚姬无助的坐在地上,两眼甚至泛着些许泪光,他的心痛得快要死去。 他一把上去,抱住了晚姬,眼神甚至有些兇狠的看着玄溪,“快给给你母亲道歉!” 潜意识里玄溪是害怕寒宿的,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那么的美好,他依旧记得当时寒宿那是掐着母亲时的那个兇狠表情,他还记得因为这个男人,弟弟消失了好几天,然后没过多久,母亲就走了,走了几乎一年的时间。这个男人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完全改变了,所以他害怕寒宿,但是内心里更讨厌寒宿。
第83页 他看了看母亲瘦弱的模样,心底已经后悔极了,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并不想伤害母亲的,但是这个男人一来,他就别扭的转过头去,死也不肯道歉。 寒宿被他气疯了,他小声的安抚了一下晚姬,将她抱到椅子上坐好,就立刻提起了玄溪的领子,欲要将他带离这里好好教训。 玄溪不断的挣扎,拍打着寒宿的手,只是他力气太小了,如何能够摆脱强大的寒宿,只是他不想在他的面前认输,就发了疯似的用手抓他,咬他,寒宿不为所动,轻微的化解了他的挣扎。 晚姬看到玄溪急红的脸蛋却心疼了,她叫住了寒宿,“你想带溪儿去哪?” “你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他的,他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你说不出口,就由我替你说。” 玄溪一听见这句话就不再挣扎了,比起他对寒宿的讨厌,他更想知道真相。 寒宿不理会晚姬的唿叫声,将他带进了一个房子里面并将门锁上,晚姬着急的在门口踱来踱去,贴着门想要听听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太小实在听不真切,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不知道寒宿跟玄溪说了什么,玄溪不再闹了,也没有再追问什么真相,和以前一般无二。晚姬问过寒宿到底跟玄溪说了什么,寒宿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件事情告了一段落,一切好像没有任何改变,连翠依旧追着玄封跑,玄归依旧变着法子去讨花儿的欢心,玄溪依旧不屑于和同龄人玩,反而更喜欢呆在房间里看看书练练字,而寒宿,依旧缠着她,逗她开心。 寒宿没有告诉她那天他到底跟玄溪说了什么话,只是安慰她以后玄溪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他说那是男人间的谈话,她不需要知道,只要记得每天开开心心就好。晚姬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太执着了。 今天玄归拉着她去找他的玩伴,也许小孩子之间的感情才是最纯真的,前几天玄归还讨厌小姜小蠡抢了花儿的注意力,现在却和小姜小蠡成了好朋友,还迫不及待的带她去见见他们。 晚姬看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姜小蠡有多厉害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柔光,现下也是无事,难得玄归想要让她见见他的玩伴,她也不想拂了他的意,当即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小点心,就去探访一下这两个小朋友了。 寒宿本来要陪她过去了,但是却被晚姬推辞了,她宁愿他在家多和玄溪培养一下感情。 这两个人也是奇怪,本来玄溪讨厌寒宿的,但是看了他练了一套武功后,再看他轻易的解决了他不懂的难题后,居然没那么讨厌寒宿了,甚至遇到不懂得问题也会问一下寒宿,偶尔还要寒宿教他武功,虽然每次脸都是臭臭的,但是晚姬对于这样的改变还是很开心的。 晚姬抱着满满一篮子的点心,敲响了小姜小蠡的家门。小姜小蠡的家离她家不远,但是却显得有些破陋,孤孤单单的屹立在村口。听玄归说小姜小蠡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女孩子在照顾他们,日子过得不是很富裕,甚至有些清贫。 当门打开的时候,晚姬就看到了传说中的小姜小蠡,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两尊白瓷娃娃一样,但是晚姬却觉得莫名的熟悉。 是姜蠡的两个孩子! 怪不得她就觉得小姜小蠡这两个名字这么熟悉,原来是从姜蠡两个字拆开来的,她曾经一直照顾他们,教他们说话,陪他们玩耍,教他们走路,她还记得他们会说的第一个字是姨。在那段失忆的时候,她还遇见过他们,在庞归将军府里,只是那时候她没有记忆,没有将他们认出了,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甚至以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现在怎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小姜小蠡自然也认出了晚姬,只是他们没有再向上一次见到晚姬的时候激动的上前抱住她的腿,而是站在了原地,眼中甚至泛着泪光,只是那样糯糯的叫了一句姨姨。 晚姬却觉得心酸,是怎样的环境让他们失去了以前的那种活力,庞归没有照顾好他们吗?为什么让他们活得这么粗糙,让他们的眼神甚至有了些惧意?为什么他们的身边只有一个20来岁的小姑娘照顾他们? 一切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答案。当年庞归为避免少康追杀小姜小蠡,毅然抛弃在九黎部落所有的地位,带着这两个孩子来到了西北,本来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的,虽然过得没有以前那样富裕,但是庞归有一身好功夫,自食其力也让小姜小蠡过得无忧无虑,但是很快就变了。有一年小姜换上了热性疾病,需要一味珍贵的药材,庞归毅然上了高山去採摘这味药材,最后药材是找回了了,小姜也病好了,但是庞归因为在採药过程中被毒蛇咬中,回到家里没多久就病逝了。 他离开的那一瞬间,这心底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小姜小蠡,好在他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曾意外的救过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在庞归死前一再承诺会好好照顾小姜小蠡,庞归才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 这个姑娘虽然将小姜小蠡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她却不能给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总是有一餐没一餐的饿着,好在还有邻居的救济,才没把这两个孩子饿死。 因为这样的巨大变故,小姜小蠡彻底失去了笑容。 ☆、死者为大 晚姬四处浏览了这个房子,里面还是样样俱全的,相信庞归一开始是想要和小姜小蠡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就这样离开了。 在晚姬的整个生命中,见到的最多的便是死亡,她是离死亡最近的人,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在她的面前,而她却什么也做不到。她离开富裕的京城,前往这样荒凉的西北,就是想要摆脱这种命运的诅咒。 只是没有想到,她来了没多久,便有听到了死亡的讯息。其实说实在的,她不是很了解庞归,但是她却曾活在他制造的痛苦之下。当年少康虏她进宫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少康是如何找到她的,少康也没有什么犹豫,就将庞归供了出来。 那时候她是恨庞归的,恨这个她说不上认识的男人将她推向那样的绝境,但是恨着恨着,就忘了。 没想到来到西北听到的第一个死亡讯息的,是他。更没有想到将姜蠡的两个孩子抚养的男人会是他,她不曾在姜蠡的嘴里听过这个男人的名字,但是想到这个男人就算拼尽性命也要救小姜这件事情中,就知道他是真心疼爱这两个孩子的。 她曾经是很疼爱这两个孩子的,现在也捨不得看到他们受这样的清苦,她弯了弯与小姜小蠡的眼神对齐,眼睛里满是怜爱,“小姜小蠡愿不愿跟姨姨住?” 小姜小蠡却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不曾说话的姑娘身上,这个姑娘不过双十,虽长的不算漂亮,但是倒也齐全,不会让人觉得丑,况且眼光清澈,自有一股□□,她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要不是小姜小蠡将目光投向她,也许晚姬不会注意到她,因为她实在太安静了。 这个姑娘应该就是那个庞归救下的女孩吧,倒真的是个好孩子。这世上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她却选择最艰难的一种,她一个未婚少女,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家,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不要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就算是一个大汉,也会觉得辛苦,再加上她带着两个孩子,就算想要嫁人,怕是也会把人吓跑吧。
第84页 晚姬一向欣赏这样的人,她展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对那个姑娘说道,“姑娘要是愿意,可以带着小姜小蠡跟我们一起回去,也算是我们报答姑娘的一份真情。” 晚姬没有想到,她竟然摇了摇头,没有一丝犹豫,“我感谢夫人的仗义相助,可是这里是恩公的屋子,我不想离开,他救了我一命,我曾发誓一辈子报答他的,可是没有想到老天不开眼,竟让他死去。我不敢辜负恩公所託,尽心尽力的抚养这两个孩子,只可惜我就算尽了全力,也不能保证让孩子有一顿饱餐。我不想要这两个孩子跟着我挨饿,要是这两个孩子愿意,便让他们跟着夫人去吧,我想恩公也是愿意的。” 小姜小蠡听到她说的话后,不约而同的摇起了头,齐声说道,“阿丽姐姐不去,我们也不去。” 料想这两个孩子在庞归去世后,身边只有这个叫阿丽的姑娘在身边,三人相依为命,自有一种不同于别人的感情,晚姬嘆了一口气,罢了,以后多多关照一下也不负姜蠡所託了,她还没有那样狠的心,为了满足自己的希望,残忍的拆散他们。 她将点心递给了小姜小蠡,他们两个看到这些精緻的吃食,再加上这几天只能吃个半饱,如何忍得住?便大口大口的吃着,看得晚姬眼睛一酸,要是姜蠡还活着这世上,看到这样的场面,该有多心疼呀。 她调转了视线,又将目光投向了阿丽,只见她的眼睛红红的,想必也心疼这两个孩子吧,小姜迈着小腿,将一个大大的包子递到了阿丽的手中,糯糯的说了一声,“阿丽姐姐你也吃吧。” 看到这样懂事的小姜,阿丽的眼圈更红了,她拿起那个白白嫩嫩看起来很可口的包子,小口小口的吃着,也许怕被孩子看到她流泪的模样,微微斜了斜身子,晚姬离得近,看到了那清澈的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包子上,再被她小口小口的含进嘴里。 晚姬心里一酸,她生来富贵,从未为贫穷苦恼过,就算当年她去了九黎部落度过了一段比较清苦的岁月,但是那比起这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和相惜虽然也生活的辛苦,但是也没有为了能吃到一个包子流泪的经歷,后来少康将她虏进宫中,极尽能事的羞辱她,甚至让她干下贱的活,但是也没有在吃这方面怠慢过她,所以此刻看到他们三人这样的模样,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她以为她经歷过贫穷,但是比起很多人来说,她那根本算不得上会是贫穷,至少她不曾为一顿饭忧虑过。 当那满满一篮子点心被吃完的时候,小姜小蠡打了个饱嗝,也许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阿丽让他们出去玩,玄归也跟着小姜小蠡跑了出去,整个房子里只剩下阿丽和晚姬了。 “阿丽姑娘,我想去拜祭一下庞归将军,毕竟我们是旧识。” 阿丽没有说话,就带着晚姬去了后山,这里很荒芜,在杂草丛生间,晚姬看到了庞归的墓。 也许谁也没有想到,曾经在九黎部落唿风唤雨的庞归将军,就被这样草草的葬在这样一个地方,一代英雄,连死都是默默无名,顿时让人产生一股悲凉的沧桑感。 晚姬看着庞归的墓,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轻轻地石碑,上面写着“庞归之墓”,在这块碑后面有一个拱起来的坟茔,应该就是庞归的尸身了。整个坟墓看起来很是简陋,坟前连个贡品都没有,但是在这样的一片杂草间,他的坟前却没有杂草,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来清理。 人一死,这世间所有的仇恨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死者为大。 晚姬轻轻的叩了一个头,心里道了一声,“一路好走。” 回到家后,已经很晚了,晚姬照常将孩子哄睡了以后,就回到了房间,寒宿很快就发现晚姬的不同,她变得很沉默,脸色说不上难看,但是却让人觉得她不开心,他从背后搂上了晚姬的腰,轻声的问道,“有什么事情惹你不开心吗?” 晚姬摇了摇头,“我今天看到了小姜小蠡,就是姜蠡的那两个孩子,他们现在过得很不好,我想接他们过来住,但是他们不愿意。” 寒宿什么话也没说,就静静的听着晚姬诉说,“我不知道他们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到了庞归那里。你知道庞归吗?就是九黎部落的那个大将军,那个曾经将我出卖给少康的男人,今天我知道他死了。” “我看到了他的墓,我没有想到他已经死了,死得这样凄凉。我这一辈子,看到过很多死人,我应该是不畏惧死亡的。但是在那一刻我却害怕了,我不知道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还是说这个世上真的有黄泉?我不知道在那里会看到多少我曾经亏欠过的人,要是他们一起向我索债我又怎么办?寒宿,我真的好害怕。” 寒宿将她反过来搂住,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你不用怕,即使是黄泉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要是碰到向你索债的人,我帮你顶着,我帮你偿还,要是你在那里害怕,就抱紧我的双手,你不用害怕的,你还有我,一切还有我。” 晚姬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流,在寒宿温柔的呢喃下,她被抱上了床,寒宿搂着她,温声安抚她不安的灵魂,在这样的柔情下,晚姬闭上了眼。 寒宿却睡不着了,他静静的看着晚姬的睡颜,为她抚平微皱的眉头,心里一阵怜惜。最近晚姬很脆弱,即使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是却时常被那个地方的事情所烦扰着,为那些以前的人而不安,这样脆弱的晚姬,让寒宿很是心疼。 他轻轻的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在心中祈祷道:我的爱人,愿你这一生快乐无忧。 次日,另一桩喜事将这个不开心的事情完全沖淡了,玄封要成亲了! 玄封要娶的妻子就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连翠,知道这件喜事的后,许多人都羡慕连翠能够将冷冷的玄封拿下,并再一次验证了那一句话,女追男隔成纱。 但是只有连翠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即使他们俩要成亲了,但是她没有在玄封的眼睛里看到任何的爱意。 她还记得昨天她又跟着玄封去市场採集物品,她一直跟着他,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是玄封从不理会,没有想到这次玄封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了她,对她说出了第一句话,“你真的喜欢我吗?” 连翠那时候哪里还有半点精明的模样,一脸呆呆的看着他,听到他的问话后,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喜欢,很喜欢。” 玄封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会对我母亲和弟弟好吗?” 连翠这一次回答的毫不犹豫,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当然,我会对他们很好很好的。” 玄封勾起了一抹笑,淡的几乎看不见,“那我们成亲吧。” 连翠被这一句话惊得嘴巴里可以直塞三个鸡蛋。 ☆、玄封成亲 连翠被这个劲爆的消息足足愣了好久,玄封也不催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任何爱恋,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即使他刚刚向她求婚了,但是他的心情没有任何波动。
第85页 连翠也发现了,巨大的喜悦顿时被这种冷漠沖淡了许多,她的脸垮了下来,就像没有精神的样子,“你为什么想娶我?” 玄封没有迴避这个问题,也不管会不会伤害一个姑娘的心,就如实回答道,“因为我需要一个妻子。” 连翠脸色更差了,她没有想到他的回答是这个样子的,他连欺骗她都懒得费心思,他娶她的原因不是因为爱她,而不过是他需要一个妻子,换而言之,是谁都没关系。 连翠调整的一下自己紊乱的思绪,扬起一个平常的笑容,只是看起来总是有那么一些苦涩,“那你喜欢我吗?” 玄封皱紧了眉头,垂眸看了看连翠的脸,顿时女人真是很复杂,一点都不干脆,她不是喜欢他吗?他都答应要娶她了,这不是她最想要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一直问个不停?要不是想要让晚姬安心,谁想要娶她呀? 连翠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心中更是苦涩,这个她一眼相中的男人,果真和他的表情一样冷酷,她不是一个在意外表的人,她喜欢玄封并不是像外面传言一样迷恋他的英俊和财富。 她还记得第一眼看到玄封的时候,那时她刚到集市上採购了物品回家,勐地一回头,她便看见了这个如天神一般俊美的男子,高骑大马,潇洒不羁,但这不是她爱上他的理由,她那时候就只觉得他高贵冷峻,不可亲近,只是心中的爱美之心让她驻足了那么一会,没过多久,他便下了马,往后面的马车里走出,他轻轻掀开了车帘,将马车上那个美丽的女子扶下了车,动作轻柔的宛若对待上好的瓷器,生怕打坏了她。当那个女子回头向他说了一句什么话时,她竟然看见了这个冷若冰霜的男子勾起了一抹笑,极其清淡,要不是仔细看,也许就会错过那一瞬间的惊华。 她就是因为这个笑容爱上了这个男子,她想要是一个这么冷酷的男人对待一个女人能够这么温柔的话,那么他内心是多么的柔软,他的内心里又是怎样的温情?此后,她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冷峻的男子是刚刚搬过来的新住客,他住进了他们这里最华贵的房子,而那个坐在马车里的漂亮女人是他的母亲。 知道他没有成亲,她的心里开心了几天几夜都睡不着,此后她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在他的耳畔说个没完,玄封从不驱赶她,也从来不会和她说话,就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连翠没有泄气,依旧跟在他的身后,宛若他的小尾巴一样,但是玄封却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很多人劝她放弃,说这样富贵的公子哥怎么可能看上她,即使她长得不错,也不能改变她贫穷的事实。 连翠从来不相信身份阶级是爱情的主要阻力,她相信能够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母亲的人绝不可能向他的面孔一样冷酷,她相信只有不放弃,他便一定会注意到她的。 只是在此刻,终于得到这个她爱慕很久的男人的回应之后,她却没有任何的开心,瀰漫在心底里的除了苦涩,还是苦涩,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放弃了呢? 只是她不愿意放弃,她不捨得放弃这个男人。想到这一点,连翠觉得没有什么害怕的了,他是她想要得到的男人,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得到了,她又怎能放弃这个机会?他现在是不爱她,那又怎样,一年,十年,二十年,她都愿意等。 在玄封忍不住转身离去的那一霎那,连翠捉住了他的手,“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照顾你的家人的。” 玄封满意的点了一点头,其实对于谁能够成为他的妻子,他一点都不在意,他不是一个嚮往爱情的人,他只在乎那种缠绵的温暖,晚姬给了他,他便只要这个了。 他在意她,所以当她将他送给了安魁,他就顺应她的心意娶了安魁,现在她想要他娶妻,那么他便娶妻,只是仅仅而已。 晚姬对连翠还是很满意的,那是一个讨喜的姑娘,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脸上,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对于他们这种复杂的人来说,其实内心里最嚮往的,就是这样的单纯。 婚事定在了秋天,那是一个好季节,天气不冷不热,甚是清爽,再加上那时冰山也融化的差不多了,露出了青黄的肌肤,也许很多人都不喜欢秋天,但是这里的人还是很喜欢的,因为秋天在这里,意味着收穫。 玄封也没有任何异议,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很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会有一个妻子,一个和他白头到老的妻子,只是他的内心里,没有任何的浮荡,就像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晚姬看出了玄封的心不在焉,拉着他的手往后院里走去,现在还在盛夏,太阳依旧灼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再加上这里比较荒芜,天气比一般的地方要热些,晚姬拉着玄封往一块比较清凉的石块上坐去,这块石头的旁边都是水,倒也比别处凉快些。 晚姬拿起手上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虽然没有什么风力,但也让人没那么热,“封儿,你喜欢连翠吗?我怎么感受不到你有任何的喜悦?” 玄封拿起旁边的扇子,帮她扇扇风驱热,但是也很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讨厌她。” 晚姬被这个答案镇住了,良久才说道,“封儿,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妻子是要陪你走一辈子的人,能够的话就选一个喜欢的,要不然两人相处一辈子也是一种折磨,要是找不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不要也罢。在成亲这件事上可不能儿戏,要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当年母亲对不住你,让你选了个毒妇做妻子,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死了,你没必要还这样对自己。你这个傻孩子,别因为母亲的一句话就苦了自己,人还是要自私一点才好,对自己好一点不是罪过。” “我没有勉强自己,我不讨厌连翠,这就足够了,爱情对于我来说不是很重要的。” 晚姬苦笑,玄封的前半辈子过得是在太辛苦的,导致他对于感情这件事情不是很重视,他不想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他对他们的死活没有一点兴趣,他不喜欢安魁但是娶了她,他可以帮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但是她一旦阻碍了他的道路,他也可以毫不留情的将剑捅进她的心窝。他对情这方面太淡薄了,甚至产生了两个极端,对待不在意的人,他捨弃的毫不留恋,但是对待在意的人,他愿意捨弃生命帮她达到愿望。 晚姬不禁有些泪目了,她能够得到玄封的真心爱护,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呀,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对他再好一点,好填补他内心的残缺,让他活得更像一个平常的人,像个正常的人一样会哭会闹会发脾气,也会……爱。 她将心底的酸意压了下去,换了个笑脸看着玄封,语气里满是怜爱,“封儿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因为封儿是那样好的一个孩子,连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你们会一起手牵着手度过一切的困难和喜悦,你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教他们说话走路,看着他们长大,到时候你可能都不会想起母亲了。”
第86页 玄封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不会忘记母亲的,一辈子都不会,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晚姬只是拍了拍他的手,有一种嫁女儿的心酸,明明以后他还是会和玄封住在一起的,他们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只不过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妻子而已,但是晚姬却难受的想要哭泣,她多么希望玄封娶的那个女人是他真正喜欢的呀,而不是将就娶一个不讨厌的女人。 没关系的,不是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吗?感情大部分都是可以培养的,漫长的时间相处,总会让人产生感情的。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人不爱就是不爱了,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没有爱上,那么给予他在漫长的时间,他也不爱。 时间就在这样的平常中悄悄流逝,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玄封成亲的日子了,晚姬一大早就起了床,到处张罗着,她不想委屈了玄封,所以挑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她宴请了整个村子的人,连隔壁村也宴请了,流水的晚宴举行了三天三夜,一瞬间整个村子都沾上了喜气。 当玄封穿着大红的喜服跪在她的下边行礼的时候,晚姬甚至流出了喜悦的眼泪,她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个将与他相伴一生的新娘也虔诚的执行着仪式,她的心里涌动了很多情绪,她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真的老了,属于她的故事也许要走向终点了。 蓦的手心一暖,原来是寒宿拉着了她的手,大大的手包住了小小的手,看起来格外的协调,他今天笑得很开心,也许也是被这种喜气沾染了,晚姬看着两支相叠的手,心中有了释然,原来这就是幸福。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都要幸福哦。 ☆、子孙满堂 在众宾客的起闹中,玄封进了新房,这个房间还是以前那个房间,只是被粘贴的红红喜喜的,很有成亲的感觉。 他刚刚喝了一下酒,头有些眩晕,看着高坐上笑得格外开心的晚姬,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从今天起,他彻底成了玄封,晚姬的儿子。 他推开了门,看到了坐得端端正正盖着红头盖的新娘,那个是他的妻子。他勾了勾唇,打发了闹新房的宾客,将门关紧,向他的妻子走去。 他掀开了她的红盖头,看到了一张笑得明媚的脸,也许是因为得偿所愿,连翠笑得很开心,在盛装下甚至有了让人惊艷的娇丽。 玄封什么都没说,连交杯酒也不喝了,直接上前去解她的衣带,连翠被玄封的动作惊和住了,反应过来后脸上染上了一抹红霞,像是初春新绽的鲜花,美丽极了。 她推开了玄封的手,娇羞的说道,“别急,还没喝交杯酒呢。” 玄封没理会她,轻易的将她大红的嫁衣脱了下来,“不需要这些虚礼。” 说完就去解她的里衣,动作不紧不慢,就像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连翠抬头望着这个男子,他也许因为喝了些许酒的关系,脸色有些晕红,配上他这副冷峻的脸庞,顿时像天神降落成了凡人的真实感。这个男人终于属于她了,从今夜起他便是她的夫君,他们会度过一生,想到这里,连翠的心里满是爱意。 她没有再阻止他,任由他将她的衣服脱光,任由他毫无温柔的占有了她,明明很痛的,但是她却觉得很快乐,她终于成了他的女人了。 当情/欲褪去的时候,玄封放开了连翠,躺在了床上,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不仅是连翠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他虽然和安魁成过亲,但是却没有夫妻之实,他不屑于碰她。他对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没有亲近的念头,更不用说产生这种身体彻底相容的欲/望。直到遇见了晚姬,他才渐渐改变,学会与人相处,学会让人亲近自己。她告诉他,他是一个人,是人就要有感情,有欲望,没有一个人是彻底独立的,也没有一个人是被所有人厌恶的,她教会了他很多很多他不曾学过的东西。因为她,他不再活成一个木偶,他会开心,会难过,也会爱别人。他学会克制自己邪/恶的欲望,学着做一个普通人,也学着做一个会关心别人的人。他敬重晚姬,所以他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她,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完成她的心愿;他喜欢稳重不爱说话的玄溪,也喜欢调皮捣蛋整日闹事的玄归,他真的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弟弟一样爱护,而他们也给予了他从没感受过的亲情和温暖,他知道他有了他们,就有了家。 正因为有了这些千金难买的温暖,他不捨得放弃,所以愿意放弃自己的野心,放弃自己的执着,千里追随着他们来到这里,在这里安家落户,过上平淡却充实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不禁扯出了笑颜,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幸福了。 他扭过头去看了看已经累昏了的连翠,突然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勐然间他又想起了晚姬,昨天在婚礼上,她将他的手和连翠的手搭在了一起,脸上是很久没出现过得笑容,她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快乐,“今后你们两个便是真正的夫妻了,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生活,最好在明年就给我生个孙女,我一辈子也没有个女儿,都是一些闹人的调皮精。” 说完之后,却只是笑了笑,看着玄溪玄归的脸色满是宠溺,玄溪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坐着,像个受训的孩子,而玄归呢,调皮的做了个笑脸,哈哈大笑起来。 那其乐融融的场面真的很和谐,很快乐。他掀开了被子,附上了已累昏的妻子,开始了再次的耕耘。 连翠被玄封的动作弄醒了,睁着一双迷濛的眼睛,再度陷入了情/欲的高/潮。 也许是要有个女儿了。 昨晚玄封折腾了一个晚上,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停止,连翠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只迷迷煳煳的睡着,天一刚亮,就被玄封叫醒了。 “你要起来给母亲请安了,别让母亲等急了。” 连翠几乎被气死,是谁昨晚像一头髮/情的公/牛,一直缠着不让她睡的?她这么没发现,这个冷心冷面的男人,在这一方面是这样的热情。 她斜睨了玄封一眼,脸上写着是抱怨,但是更多的确实娇羞,她满脸的不情愿,还是起身梳洗了一下,毕竟她不想给婆婆留下什么坏的印象。 晚姬以为她们新婚会睡久一些的,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早来请安,看了看高大俊美的玄封,再看着满脸羞红的连翠,顿时满意得不得了。 喝过了新妇递上来的茶,再看了看满脸倦意的儿媳,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喝完了茶,就让他们回去补眠去了。 之后的很多天里,玄封在晚上都不停的折腾着连翠,即使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也不放过她。直到两个月后,连翠怀孕了! 这个好消息让沉静了很久的家庭再次添上了喜悦,晚姬对这个还未出世的孙子满怀期待,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直到十月后,连翠生了个女人。 当得知生的是女儿的时候,连翠有些失望,她本想为玄封生个儿子的,但是晚姬却很高兴,她一生没有个女儿,有个孙女也不错。 寒宿看着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晚姬,心里减少了对玄封的厌恶,毕竟他还是有些用处的。
第87页 玄封也在笑,第一次看向连翠的时候,不再那么冷漠。 晚姬为这个新生儿取了个名字,玄笑。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一辈子快快乐乐的,没有烦恼,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容。 晚姬很喜欢逗弄玄笑,教她说话,教她走路,给她缝制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闲下来的时候就打扮她,倒把玄溪玄归靠后了,所以这两个孩子有事没事就来弄些事情让晚姬注意到他们。 寒宿也是怨气冲天,他都被晚姬冷落了好多天了,因此看着玄封的时候,目光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怨恨。 玄笑的满月到了,晚姬邀请了一村子的人来给玄笑祝贺,在抓周的时候,玄笑拿起了脂粉钗环,对着众人傻兮兮的笑,晚姬抱起她,笑着对众人说道,“倒是个爱美的孩子,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众宾客大笑着附和。 等满月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姬沐浴了一下,就准备睡觉了,她爬上床的时候,只看到了寒宿的后脑勺。 寒宿这个人比较粘人,整个晚上都要抱着晚姬睡觉,今天却给了一个背影给晚姬,晚姬知道他弄脾气了。 相处久了以后,晚姬越来越发现寒宿就像个小孩子,给些甜头给他就能开心好几天,不开心的时候就闹别扭,转过头去不理她。 晚姬拍了拍他的背,寒宿不理她,也不转过头去,晚姬觉得更好笑了,谁能想到他曾经是杀人不眨眼位高权重的帝王? 晚姬再推了推他,“你真的生气了?” 寒宿不理她,一动不动的,就像是真的睡着一样。 晚姬掀起了被子,也背着寒宿躺下,声音里有了赌气的意味,“你若再不理我,我就要睡了。” 还没说完,腰就被搂上了,身后传来了不满的声音,“就哄一会儿就不哄了,你真不执着。” 晚姬调转了身子,与寒宿面对面的躺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很幽怨的表情,像是丈夫出征留在家里的寂寞怨妇,想到这里,晚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寒宿看着她的笑,更气愤了,抬手伸向她的胳肢窝,不停的挠着,很快晚姬就笑得停不下来了,连声求饶道。 听到她的求饶,寒宿才停手,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得意,“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嘲笑我?” “不敢了不敢了。” 晚姬配合着他的话说下去,一边起身弄了弄刚刚挣扎时弄乱的头髮,“你为什么生气呀。” “你不理我,你被玄封那个妖精女儿勾走了魂,都看不见我了……” 晚姬听着他闷闷的声音,觉得这样的寒宿很可爱,她低下头亲了亲寒宿的唇,满脸微笑的说道,“为夫再也不敢了,夫人莫要生气。” 寒宿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转头看见晚姬已经睡着了,他扬起了一抹笑容,轻轻的吻上了晚姬的额头,拉着她的手,也进入了睡眠,完全把刚才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了。 傻子。晚姬心里笑道,不久真的睡着了。 一夜好梦。 反观玄封那一边就没有这样的好梦了。玄封逗弄完玄笑以后,就躺在了床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连翠发觉了玄封的不对劲,自从生了女儿以后玄封都不怎么碰她了,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像她不存在一样,与以前那个索要无度的他完全不一样。 看着睡着的玄封,她却没有了睡意,就这样眼睁睁的到了天亮。 ☆、无可挑剔的丈夫 连翠觉得玄封心里有别人,所以一直不肯接受自己。她想了很久,终于决定下来,她一定要抢回玄封的心,不管玄封有多爱那个女人,但是他们是夫妻,他们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连翠烦躁的心顿时被安抚了下来,也不再想东想西的。自从她嫁给玄封后,已经不再为生计担心了,每天也只是向晚姬请安,逗弄玄笑,还有更用心的照顾着玄封,她想只要她足够用心,玄封迟早会看到她的好的。 但是整整过了三年,玄笑都已经三岁了,但是玄封对她仍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她也不能说玄封对她不好,毕竟他这个丈夫还是很称职,他赚钱养家,照顾女儿,帮助她的家人,即使不在乎她依旧会行丈夫之职,除了太冷淡些,也不可挑剔。 但是就是这样的无可挑剔,则更让她觉得心累,因为他的心冷得像坚冰,四周都是严实实的屏障,让她连攻克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嘆了口气,小声的哄睡了女儿后,就提着篮子慢悠悠的出门了。 由于晚姬时常照应着小姜一家,时不时的带一些好东西过去,她有时候也跟过去,时来时往中,她倒和阿丽成了好朋友。 阿丽不是这里的人,她是因为曾经被庞归救了,便跟随他来到了这里。她无依无靠,庞归看她可怜也没拒绝,虽然对她不冷不热,只是从来不会缺她一口粮,有好东西也会分享给她。 因而阿丽对庞归还是很感激的,她因为家里贫穷,被父母卖到了妓院,她为了逃掉,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她也曾经求助于他人,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那一天她侥倖逃了出来,但是没逃多久就被人找到了,当那些粗长的鞭子打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围观的群众,他们的脸上尽是嘲笑的意味,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 身上的疼已经麻痹了神经,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了,她垂着头,任由绝望笼罩全身。 但是这时候庞归出现了,他什么都没说,就将那些大汉全部打趴,看着他们抽搐着逃走,看着所有人依依散了以后,他也离开了。 阿丽却捉住了他的衣袖,恳求她带她离开。 庞归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声音里甚至没有什么起伏,“我救你,只不过是看不惯这些人仗势欺人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尽管他的声音很冷漠,但是阿丽却看出了他内心的温柔,尽管他一直拒绝,她还是跟着他,他虽然一直皱着眉头,但是到底没有赶她走。 阿丽跟着他来到了西北,跟着他一起走过春夏秋冬,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跟着他的,但是没有想到意外来的这样突然,她还没有报答他,他就离开了。 他最后的夙愿是恳求她照顾那两个孩子,阿丽看着他脆弱的眼神,流着泪拼命点头。 庞归笑了笑,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对她笑。以前他很少笑的,只有看到小姜小蠡的时候才会轻轻勾一下唇角,但那已经是极致的温柔了,阿丽就常想要是他对她笑一笑,那该多好。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笑就是诀别,要是她知道只有生离死别才能换来这样的温柔,她一辈子也不想要。 她安抚了两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冷静的将庞归安葬了,期间她一直很冷静,因为只有她冷静下来的,两个孩子才有依靠。 只是她的心,早就成了死水,随着那个男人被埋葬在稀松的黄土之下,不起任何波澜。 此后她独自挑起了整个家,但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即使再努力,也难以养活一家三口,每次看着吃不饱穿不好但是格外懂事的小姜小蠡,她眼里就冒着酸意。
第88页 她想她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完成庞归的心愿,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那么她也算报了恩了,余下的日子,就在无尽的夜里孤独熬过。 也许很多人会以为她爱上了庞归,爱上了她的恩人,所以才会这样照顾他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就连连翠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阿丽知道,她不是,她只是单纯的感激这个男人而已,只是贪恋这样的温暖,所以愿意用一生来报。她知道庞归一直爱着一个女人,那个人是小姜小蠡的母亲,至死不忘。 连翠和阿丽聊了几句,想到孩子该要醒了,她便告辞回家了,阿丽也不挽留,目送着她离开,转头看了看认真写字的小姜小蠡,一抹笑袭上了脸庞。 当连翠回到家的时候,经过后院的时候,便看到了晚姬正在逗弄着玄笑。玄笑看起来很喜欢晚姬,一直溺在她的怀里,声音娇俏的喊着,“奶奶……奶奶……” 若说玄笑最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的母亲,而是晚姬。这也难怪,晚姬极疼她,将她宠上了天,家里没有一个人敢得罪她,教训她,俨然成了家里的小霸王,就连顽皮的玄归看到她,也只能哼哼鼻子灰熘熘的逃走。 连翠正想上去,就看见她的丈夫走了进来,他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唇角甚至微微上扬,那是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展露的一面。 只见他将玄笑从她的怀里拖了出来,表情很是严肃的教训她,“你别整天闹你奶奶,回房间玩去。” 玄笑拱了拱鼻子,越发往晚姬怀里去,她根本就不怕她的父亲,即使他冷酷严肃,但是她还有奶奶撑腰呢。 她撅了撅嘴,沖晚姬撒娇道,“奶奶,父亲凶我。” 晚姬是受不得玄笑受任何委屈的,当即抱住了她,瞥了玄封一眼,“哪有像你这样的父亲,要是你吓坏了我的宝贝孙女,我可不依你。”随即更用力的搂紧了玄笑,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笑儿别理你父亲。” 玄笑得意得向玄封撸了一撸嘴,笑得格外欠揍,玄封看了一眼晚姬,终究是纵容的笑了笑,她甚至看见了那眼底的星光。 连翠看到这样的画面,脚步一顿,他们看起来更像一家人,她反而是多余的一个。她回想着以前,甚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玄封的每一次笑,都因为晚姬,她一开始以为这是母子亲情,但是又不像,好像还有更多别的东西。她唿吸一窒,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连翠坐在房间里,眼神还是很震惊,她无法想像要是真的是那样,她该如何置处。要是玄封爱的是别人,她还是有信心将他夺回来,哪怕等上个二十年三十年她都不在意,但若是他心底里的那个人,是他母亲…… 她早该想到的,当年看到他的笑容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往那一方面想,□□,那是要下地狱的事情,她怎能想到玄封会有这样的心思,这样龌蹉到不得好死的心思。 她顿时感到冷,颤巍巍的爬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可是还是很冷,那是从心底漫出来的冷意,冷到她头皮发紧。 玄封到了天黑才进来,他除了晚上几乎不会踏进这个房间,连翠看着他,依旧是那样的俊美,但是她却觉得可怕。 她更用力地抱紧了被子,往里面缩去。 玄封也不在意,或许他从不在意自己妻子的心情,他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往床上躺去,自始自终没说一句话,也没感觉到他妻子的异样。 连翠却被他几乎折磨疯了,她一把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玄封被她突然的动作弄醒了,他没说什么,只是皱紧的眉头诉说着他的不悦。 连翠大笑起来,笑得很凄凉,他总是这样子,看着她总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使生气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什么话也不说,但是她知道,面对晚姬的时候,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你是不是喜欢你的母亲?” 玄封被她突然的疑问惊住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深的仿佛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若是以前连翠一定会心疼的,但是此刻她却觉得可笑。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就是这样龌蹉的爱上了你的母亲?还是说你们早就已经败坏伦理苟合在一起了?寒宿知道吗?他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吗?” 玄封冷声道,“你给我闭嘴,我不准你污衊我的母亲。” “到现在为止,你还在护着她。玄封,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明天我要将这件事情公布于众,让大家看看你有多噁心。” 玄封掐住了她的脖子,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好像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一样,她眸子一紧,听到玄封那一句话后便是滔天的愤怒。 “你若是敢讲出去,造我母亲的谣,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杀了你父亲,甚至将玄笑也杀了?” 连翠被他惊和住了,“那也是你的女儿,你竟然想要杀她?” “那又怎样?我本来就不是良善之人,要是你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识相的话,就乖乖当你的乖媳妇,我保证只要你什么不说,你依旧是我玄封的妻子,玄笑的母亲,你依旧活得富贵,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连翠咬了咬唇,眼睛里含着泪,她从不知道原来她的丈夫是这样的人,这样冷酷嗜血的一个人。 也许她从来没有看清他吧。 ☆、惩罚 连翠发现自己的一生真的很可笑,她一直知道玄封是不爱她的,但是他也不爱别人,那就行了,但是今天她才知道,他不是不爱别人,而是不爱她而已。 现在回想一下,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才对的,但是她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她初见他的时候,她第一眼爱上的模样,就是他在对晚姬笑,她以为那是母子亲情,但是后来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了,玄封对晚姬实在太好了,好到超出了亲情的界限。当年他向她求婚的时候,他说他需要一个妻子,而不是他想要一个妻子,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妻子,只不过晚姬想要他娶妻,所以他才会向她求娶,这样再往深处一想,新婚之夜他对她索要无度,也并不是因为他重欲,而是因为晚姬在宴会上说了一句她想要一个孙女,要不然为什么她自从生了女儿以后,他就不愿意碰她了呢?就算是碰,也不过是尽丈夫的义务,草草了事。而且他从不愿意吻她,即使在合欢的时候也不会,她很多时候看到的都是一双很冷静的眼,好像他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的表情也是冷冷的,他从不愿意跟她多说话,把她当做了一件若有若无的摆设品,但是他一遇见晚姬,就有说不完的话,与平常判若两人。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了呢?她怀着忐忑而又紊乱的心情入睡,梦里也是不安稳的。 连翠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她梦见了玄封变成了一条毒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随后又梦见了晚姬,她高高在上的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然后就是她的女儿玄笑毫不留情的走向他们,无论她怎么喊都不回头……
第89页 连翠被吓醒了,一摸额头满头都是冷汗,她还想起了梦中的情景,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还身有感觉。不行,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晚姬,依据玄封的态度,晚姬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也是,她若是知道怎会还和她如此亲密? 她习惯性的摸了一摸旁边的位置,果不其然和她想像一样,那里早就冷冰冰的,一看就知道他已经走了很久了。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模式一直是这样子的,虽然在一床睡觉,但是两人比任何人都陌生,他们躺在床上不会说话,互不干扰,一点都不像夫妻。 她嘆了一口气,起床稍微梳洗了一下,她知道今天玄封要出去採购物品,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她像往常一样去给晚姬敬茶,晚姬已经说过很多次不用在意这些虚礼,还不如在床上多睡一会儿更好,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婆婆真好,一点都不像别的婆婆那样苛刻,但是玄封不让,她如果不起来给晚姬敬茶,他会很粗鲁的拉她起来,她一开始以为他是敬重母亲,是个讲礼义的人,现在一想她觉得可笑。 晚姬喝了她递过来的茶,稍微说了几句日常的话,就打发连翠回去了,但是这一次连翠没有走,眼神飘忽。 晚姬知道她有话要说了,就耐心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连翠说道,“母亲,你知道玄封……” “母亲……” 一个男声打断了她的问话,伴随着一阵疾步,玄封抱着玄笑走了进来,“母亲,笑儿想你了,一个早上都在说想要见奶奶。” 晚姬一听,注意力顿时转移了去,从玄封的手里接过了玄笑,一口心肝儿的叫着,完全把他们两个人忘到九霄云海里去了。 玄封一边注意着晚姬的动静,一边向连翠递了个兇狠的眼神,连翠因为他这个眼神吓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在打着颤,她想起了昨晚玄封的警告,害怕的倒后了一步。 晚姬也发现了这里的动态,将目光转向了他们,温声问道,“翠儿刚刚想说什么来着,我刚刚一见到笑儿都把你给忘了……瞧我这记性。” 连翠颤着唇,她真的害怕了玄封,在玄封的目光下,她哆嗦了一句没事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她。 晚姬蹙了蹙眉,显然发现了连翠的不正常,她一转眸对向了玄封的眼,“翠儿最近是不是怪怪的?我看她脸色不怎么好,你去看看她,要是真的病着了,你就去给她找个大夫,只要能够治好,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玄封低头打了声是,做了个揖也离开了。 晚姬看着他的背影,越觉得奇怪,但是很快又被玄笑引去了注意力,倒把刚刚的疑惑忘得干干静静了。 当玄封走进房的时候,连翠缩着身子往床头缩去,脸上还挂着泪珠儿,看起来格外可怜,但是玄封却觉得可恨,好在他是了解连翠的为人,所以把今天要去採购的事情交给了一个信任的管事,巴巴的抱着女儿守在了隐处。果不其然,这个女人真的不怕死想要将这件事情爆出来,好在他阻止的及时,要不然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无法预知。 一想到后果,他就更深恨连翠,如果说平常看她的眼是平淡冷漠的,那么他现在的眼神就像是蓄了毒的蛇,阴冷恐怖,连翠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又缩进了自己几分,甚至还在颤抖。 “你果真是不长记性的,我昨天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本来好好的少奶奶你不做,为什么要来挑衅我,你根本无法知道你挑衅的这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人。既然你这样不长记性,我一定要做一些事情让你知道,什么话时可以说的,什么话是一辈子都不能说的。” 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连翠被他的话惊和住了,但是真害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管是不是害怕,一把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苦苦地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做这些事情了,以后我什么都不会说,求你……” 玄封抬起了她的下巴,看着这个瘦弱的女人在他的手掌下不住的颤抖,他扬起了一个邪魅的笑,“你怎么愚蠢,我可不敢相信你,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要让你知道,做错了事情是要惩罚的。” 他甩开了她的下巴,好像又在施捨一样补充了一句话,“不过你放心,鑑于你没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错,我不会做的太尽,不过略施小计,让你知道一下惹我的后果。” 玄封这一晚上没有回来,连翠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只能无助的等着这死亡的判决,她甚至一个晚上都不敢睡觉,她害怕明天的到来,更害怕那惩罚是什么。 但是时间是无情的,它不会迎合你什么,明天还是如约而至了。 连翠揉了一揉因为长时间睁着而酸痛的眼眸,稍微梳洗了一下憔悴的容颜,很快她就知道玄封的惩罚是什么了。 当僕人急急忙忙冲进来回报说她的父亲今早上山采草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山崖,断了腿,大夫做了确诊,他这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了。听到这些话,她再也定不下来了,两行清泪哗哗的流出了眼眶。 这时候玄封进来了,他看起来神清气爽的,与她的憔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翠知道他是专门来看她的狼狈的,因为他的话是如此的渗人,“记住你现在心痛的感觉,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要是你再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我可不保证只摔断了腿。” 他说完不理会她绝望的眼神,施施然的走了出去,连翠看着他洒脱的背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真的这么狠心,将她父亲的生命当做一个儿戏,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可以。 她的出生就是母亲死亡的预兆,她母亲生她的时候由于胎位不正,血崩而死,她是由父亲一手带大的,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比平常的父女更要亲密一些。当她接受了玄封的求婚的时候,她一想到要离开父亲,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眼睛肿的像个桃子,但是为了玄封,她还是离开了她的父亲。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傻,真不值得,她以为她嫁的真命天子,却没想到嫁的还一个刽子手,一个冷酷无情的魔鬼。 她嫁的是富贵人家,婆婆也是个大方的,从不介意她拿着银钱去给父亲贴补家用,但是父亲从来不收,他觉得自己还不老,还有能力养活自己。这座山本就不高,他有走过千次万次,怎会如此轻易的摔倒?想到这里,她更觉得悲伤,她嫁错人误了自己,那也罢了,却没想到,也害了父亲。 连翠抹干了眼泪,稍稍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以掩盖自己苍白的脸色,她不想让父亲看出她的不好。 但是当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她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她强壮无所不能的父亲,此刻无比颓败的躺在了床上,两条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他那样一个不服老的人,此生都被迫留在了床上,由着人服侍他,那对他来说又是怎样一种打击? 她攥紧了自己的手,那尖尖的指甲已经深入皮肉,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痛,她记得此刻的痛,并且永生都不会忘记了。
第90页 ☆、疯狂的夜 连翠的父亲还是死了,他在一个夜里趁着僕人不备,吃了家里的老鼠药,抽搐了一个晚上才断了气。 连翠知道这对她的父亲来说是一种解脱,自从他断了腿,凡事都要别人服侍的时候,连翠看着他日益暗下去的目光,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他那样一个人,如何忍受自己这样的没用,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等待着死亡?连翠虽然知道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流泪。 当安葬好了父亲以后,她一整天也没有说话,也不吃饭,就这样呆呆的躺在床上,晚姬知道丧失亲人的痛苦,也不勉强她,只吩咐玄封好好照顾她。 这天是晚姬50岁的生日,但是想到连翠死了父亲,也没有大办,就随便和家人吃了一顿饭就了事了。 为此寒宿是不愿意的,他本来都想大肆操办,给晚姬一个难忘的回忆,以纪念这些年的大漠相伴,却没想到被连翠父亲这件事给耽搁了,因而一天下来都没有什么好表情。 快入夜的时候,晚姬拉住了寒宿的手,果然看见了寒宿臭臭的脸,没错,整个晚饭他都这样一副臭脸,让人不注意也不行,她掐了掐他的手,微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居然还给我摆臭脸。” 寒宿垂下了头,表情恹恹的,小声嘀咕道,“我没有。” 越相处,越觉得寒宿越活越像小孩子,容易闹别扭也容易哄,也许是他童年的那段经歷被迫他长大,现在生活安稳下来了,他就将他的小孩儿脾性给激发出来了。 晚姬知道他吃了很多苦,所以看得这样的寒宿也是喜欢的,他喜欢闹别扭她就哄他宠他,他因为琐事生气的话她就让他开心起来,两个人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一方操心着一方,两人和平相处,这就是幸福的本质。 晚姬瞄了瞄他的头,寒宿会意,将头低了下来,他知道晚姬喜欢摸他的头髮,他一开始是不怎么喜欢的,但是摸着摸着就成了他们两个人独特的生活模式,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晚姬摸上了他的头,轻哄道,“你别不开心了,连翠的父亲刚刚去世,我们总是要避讳一下的,没道理她家死人了,我们却在这里大操喜事。我们还有很多年,我还有很多个生日,以后你想怎么办我都听你了。” 寒宿撇了撇嘴,“我才没有不开心了。” “对对对,你没有不开心,你怎么会不开心呢。再说生日不能大办,但是我们可以出去玩呀。你来的时候答应我说要陪我去山顶看星星,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去呢,我们就趁着夜现在去吧。” 寒宿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又有点不开心了,“可是现在都天黑了,山路又不好走,真是烦。” 晚姬揪起他的嘴,看着他微微皱着的眉,顿时觉得这个姿势不错,以后可以这样玩他的脸了,看着寒宿渐渐平下去的眉头,觉得寒宿最近越来越乖了。 为表奖励,她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唇,在他的眼睛还是迷濛的时候放开了他,“不是还有灯笼吗?我们打着灯笼上去,等我们爬上去的时候,累了我们在山顶睡一觉也不错。” 寒宿没有说话,盯着她红艷艷的嘴唇直发呆,晚姬点了点他的眉心,被他的傻样给弄笑了,低低地说了一声呆子。 寒宿也不恼,就跟着她的后面,打算去攀登那座山,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因为忘记拿扇子又回来一趟的连翠目睹了全过程,顿时对晚姬寒宿的感情产生了艷羡之情,她多希望能够拥有这样一段爱情,多希望有一个男人可以无条件的宠她爱他,但是更多的却是妒忌,她妒忌晚姬能够拥有这么多爱,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玄封已经坐在椅子上擦洗着他贴身带着的剑,眼神冷峻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擦拭的很认真,有一股很独特的意味,她的心一下子又被勾住了,如果说她一开始迷恋玄封是很表面的事情,那么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活,这个男人已经深入她的心底,她为了得到他的心,为了得到他的注意力,就越是深沉的了解这个男人,也越喜欢他,他的每一动作,每一个表情,即使他微微一蹙眉,她都知道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她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是危险的,但还是无可救药的迷恋他。 她一开始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想和他白头到老,做一对恩爱夫妻的。 也许是父亲的死,也许是晚姬的幸福,让她对爱情又有了一层依恋,她太孤独了,她想要被人爱了,即使这个男人不是好人,即使他心有所属,即使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连翠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上前抱住了玄封,在他的背上流下了热泪,那泪甚至沾湿了玄封的衣裳,玄封眉头一紧,却没有推开她,他还记得晚姬叫他最近多陪陪连翠的,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早回房。 “玄封,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们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情好不好?我不祈求你能够像爱你的母亲一样爱我,但是至少不要对我这么冷漠,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需要被爱的,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有些卑微,甚至是祈求,让人产生怜惜之情,但是他不是平常人,他是玄封,是一个杀手,他从小接触到的都是无情的世界,他不认为她父亲的死是因为他而造成的,因而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但是想到晚姬想要他们好好的生活,他也就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连翠看到玄封点了点头,顿时破涕为笑,但是她很快就知道,她想像的太过于美好了,当她起床的时候,玄封睡的那边早就是空落落的,她说不出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倍受打击,也许他应承的不过只是和平相处,而不是试图爱上她。 她梳洗完后,就看见了玄笑笑嘻嘻的拿着一颗糖想要去哪里,她抓住了玄笑的手,温柔的问道,“笑儿是想要去哪?” 玄笑举起了手中的糖,斜歪着头,看起来格外的讨喜,“玄归叔叔给了我一颗糖,说是从外面带回来的,这里都没有,我要拿着这颗糖给奶奶吃。” 对于玄笑特别粘晚姬这件事情,连翠是很不满的,她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亲近晚姬比自己更甚,本来就对玄封一肚子怒气,又看见自己的女儿一得到好东西想到的却不是自己,顿时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气,更用力的抓紧了玄笑的手,脸色看起来甚至有些狰狞,“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你为什么总不喜欢亲近我,我才是你的母亲,我才是……” 说着说着眼泪也顺着眼睛流了下来,再加上她这幅疯癫的模样,吓得玄笑只管往外挣扎,但是她哪里挣脱的出?只管呜呜大哭起来。 这幅景象瞬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管事看到了,就上前劝着,哪里劝得住,还被盛怒下的连翠打了一耳光,他是僕人,即使再受信任,也终究是个僕人,哪里能管主人家的事情? 最后还是把玄封引来了,玄笑看到了父亲,只管哭着向他张开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第91页 很多人看着都不由起了怜惜之心,玄笑因为深得晚姬的喜爱,在这个家里简直可以横着走的,哪有人敢给她点脸色看?现在看见她哭的惨兮兮的,怎能不让人心疼? 连翠还是害怕玄封的,在玄封的不耐的眼神下,她渐渐放开了捉住玄笑的手,颤兢兢的站在原地,玄笑像是害怕了连翠,哭着搂住了玄封的脖子,小声说着要走。 这场闹剧就在这样的风波下停了下来,但是也因为这个,玄笑再也不敢亲近连翠,也逼着连翠走向未知的绝境。 当晚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伸了伸懒腰,看了看身边已经睡的安稳的男人,不由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昨晚实在有点疯狂,他们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道路,寒宿还一直害怕晚姬踩空摔下去,因而几乎到了三更天才爬上了山,那时候又累又困,那有心情赏星星赏月亮的?找了平整的地方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午饭时间才醒来。 寒宿起来的时候一脸懊恼,不由嘆息又错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老了,比不上从前的精力,要不然怎会因为爬了一座山就累得直不起腰来?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加不悦了,晚姬掐了掐他的脸,看着他恹恹的模样,嘆息道,“你还觉得你老了?我比你大,我不是更老了?你不会嫌弃我了吧毕竟我都50岁了,脸上甚至有了些许皱纹,梳头的时候发现还有几根白头髮,哎……” 寒宿以为她真的忧愁自己年老,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你怎会老?你看起来和以前还是一样年轻,一点都没变,真的。” 为了确保一下真实性,他还加上了一句,“玄封的媳妇跟你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你和她站在一起,人们只会觉得你们是姐妹,而不是婆媳。” 晚姬被他惹笑了,低声骂了一声,接着揉了揉有些饿的肚子,“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这个老骗子。” 于是就直接下山,不管后面寒宿委屈的低估着什么我才不老呢这些话,但是在寒宿看不见的地方,晚姬挂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后悔 当晚姬回到家的时候,玄笑就扑在她的怀里,哭得格外的可怜,晚姬本来愉悦的心情被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哄了好一段时间,才将她哄睡过去。 她走出了房间,看到了站得笔直的玄封,再看了看战战慄栗的的连翠,不由的蹙起了眉,“我不过离开了一天,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好好一个孩子,刚刚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 晚姬的语气多多少少带着些许严厉,这与平常的她截然不同,让连翠的心又狂跳了那么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道着歉,“母亲,这都是儿媳的错,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儿媳的心情不怎么好,才会这样错事,吓坏了笑儿,儿媳以后不会这样子了。” 晚姬看着她可怜瘦弱的模样,再想想她刚刚失去了父亲,也难怪会这样的反常,她嘆了口气,“罢了罢了,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也不该怪你的。”随后又转头叮嘱了下玄封,“你这个做丈夫的,也要多多关心自己的妻子,你们是夫妻,就应该好好生活,有困难也要互相帮助,陪你的妻子度过这个难关,这才是一个好丈夫。” 说完,又长嘆了一下,“你们下去吧,笑儿今天吓坏了,今晚和我睡。” 玄封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是后,就拉着连翠出去了。 连翠出去的时候,小心的睨了一眼玄封,发现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小声的试探道,“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玄封没有理会她,一直盯着前面的柱子,就像入定了一样,连翠也不敢离开,一直看着他的脸色,过了半晌,才听到玄封嘆息了一下,眼底满是无奈,“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答应和你好好生活,但是你又给我闹这样一出,将我们的生活弄得乱糟糟的,我真的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这是玄封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表现出这样的颓败,她本以为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除了面无表情外没有别的表情,她一直想要他在她面前温柔的笑,却没想到她得到的却是只有他的无奈和厌弃。 她的心里一梗,顿时觉得这样真的很累,无论她怎样努力,依旧无法得到她想要的,两个人的感情赛,只有一个人在努力,这段感情怎会走得长久?时间拖得越久,双方就越觉得疲惫,再美好的情愫在这样的疲惫下只会消失殆尽,再也不见初识的美好。 她突然很想哭,这样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但是她却后悔了,她宁愿当初她从未见过他,宁愿他一辈子都漠视她,她将他们囚在了婚姻的牢笼里,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不欢而散,各走各的路,好像他们的生命从来没有交集一样。 连翠提着篮子,打算去找阿丽说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在她嫁给玄封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很多人以为她爱慕虚荣,渐渐地疏远了她,余下还保持交往的,也在她逐渐膨胀的炫富之下,一个个远去。这个她出生的地方,她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在这一刻她觉得很陌生,当她孤寂难过的时候,她也只能找阿丽说说话,这个转变让她突然觉得很心酸,她为了一个男人,失去了她所有的东西,但仍然换不回来任何爱的回应。 她敲响了阿丽家的门,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现在看着都觉得恍如隔日,很快门就被打开了,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有些通红娇艷的脸庞,这张普通的脸就像被什么滋润了一下,霎时焕发出了光彩,与之前的那个朴实的阿丽截然不同。 连翠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发现好像所有人都活的很好,只有她一个人接连受着打击,这种心里的落差让她的心很不是滋味。 她将手中的篮子放下,随意的看了一下四周,说道,“小姜小蠡呢?” “那两个孩子哪里是呆得住家里的,一大早上就和玄归花儿出去玩了,不到吃饭的时间都不回来。” 那语气里有着责备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宠溺,连翠的心里不由一酸,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玄笑,想起了她今天早上那个惊恐的表情,她们明明才是最亲近的,她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但是和她从来不亲,经过今早的事情,她也许更疏远她吧。 阿丽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落,拿起手中的针线继续缝补着,眼睛里是祥和的平静。 连翠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件成年男子的衣裳,难道阿丽她……怪不得她脸色这么好,满脸都是春意。 “阿丽,这是……”她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果不其然看见了阿丽更加红艷的脸庞,心中已经知道八九不离十。 “隔壁村的大力昨天向我求亲了,他追了我很久,我害怕他不是真心的,就试探了他很多次,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的,他不介意那两个孩子,这么长一段相处中,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所以我也答应了。”
第92页 连翠嫉妒的发疯,她的丈夫迷恋着自己的母亲,寒宿深爱着晚姬,对她有求必应羡煞旁人,就连这个一直立志说不嫁的女子,也有了自己的春天。这一刻,她仿佛觉得整个天下都在嘲笑她的失败,嘲笑着她的不幸福。 这种妒忌让她变了个脸,勐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愤怒,吓得阿丽瞪着眼睛直看着她,“你这样子做,你知道那两个孩子会怎样想吗,你怎么这么自私,为了一个男人忘却了你恩人相托。你说他是好人,现在他喜欢你,他当然是个好人,但是他娶了你以后,你保证他能一如既往的对这两个孩子好吗?再说了,你们都还年轻,你们也会有孩子,到时候你敢拍着胸口说你会一如既往的对待这两个孩子吗?阿丽,你真自私。” 说完之后,也不管阿丽是什么表情,甩了门就离开了。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小姜小蠡,她之所以说这些话只是单纯的让阿丽内疚,让她不敢走向她的幸福,毕竟这个天下,总不能每个人都幸福的。 经过这次谈话,她们虚假的友情最终宣布破裂,连翠再也没有踏进这件房子,也没有再来见这个人,但是这番话却的确戳中了阿丽的心,让阿丽打消了跟大力成亲的打算。 连翠心里压抑极了,她随便走着,不知不觉走回了之前的家,她看着这个家,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真的在这里住过。 她抚摸着这里的每一件器具,这个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却很温暖,父女两人生活的很幸福,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以致走上了不归路,害惨了自己,也害惨了父亲,往昔的美好瞬间碎在她的眼前,在那记忆的碎片上,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憔悴无助的脸庞。 勐地,她在以前的药蓝子里看到一跟很普通的草,她将它拿在了手心里,回眸看了一眼这个房子,眼睛里顿时发了狠。 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在这个家里就像是多余的人一样,即使她不见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在意,这个看起来华贵的房子,更像是一个冰冷的牢笼,将她所有的活力都消弭干净。 她摇了摇头,眼睛里溢满了苦涩,正准备回房的时候,听见了很细微的争吵声,她不由往那个方向走去,看见了玄封和寒宿。 寒宿的脸色很不好,甚至看起来有点暴虐,与他在晚姬面前的表情截然相反,显然这个时候他是在训斥着玄封,“我不管你和你的妻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在意,只是你们以后这些琐事不要弄到晚姬那里,平白让她操心,要是你们以后还这样,我不介意将你们赶出门。” 玄封的表情冷冷的,仿佛这些话他听了无数遍,等寒宿说完,他轻轻点了一下头,“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以后会管好她的,绝不会让母亲操心。” 寒宿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好了不少,但是还是臭臭的,“明天把你的女儿带走,别总是缠着晚姬,让人睡觉都没个安心。” 连翠以为没有什么偷听的价值,正想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让她灵魂出窍的话。 “玄封,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终究只是一个替代品,你不是晚姬的儿子,我能在知道你龌蹉的心思后还让你留在这个家里,是看在晚姬的份上,也好在你够识时务,要不然我绝不会将你这样危险的人留在她的身边。” 连翠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心中只涌出两个念头。 第一个是,玄封竟然不是晚姬的儿子,怪不得他敢肖想她,第二个是,寒宿知道,他竟然知道玄封对晚姬的心思! 这两个信息让她有些站不住脚了,跌跌撞撞的回了房,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发现真相 连翠一反之前的忧愁模样,变得格外的正常,她不再继续渴求玄封的爱,两个人相安无事的生活在一起,她依旧每天去找晚姬请安,甚至还会做些小糕点孝顺晚姬,俨然一副好媳妇的模样,只是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激起她内心最深处的感情,整个人如死水般冷寂。 玄笑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后,都不怎么敢再去接近连翠,反而更粘着晚姬,连翠也不在意,还叮嘱玄笑不要让晚姬过度劳累,晚姬却看出了连翠的不寻常,有事没事找她聊聊天,但是她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给人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她有些担心这个儿媳妇,让玄封多陪陪她。 反观玄封对于连翠的变化是很满意的,以为她开窍了,但是心里还是忌惮着,害怕她这不过是伪装下的平静,因而时常防备着她,她做好给晚姬的食物,他都会去验一下,看一下有没有毒,他这样的防备也没引起连翠的不满。 连翠的生活变得很单调,丈夫女儿都不需要她操心,家里富贵,也从不需要她动手去赚钱养家,她没有了亲人,也不需要帮衬,朋友这种东西她也不需要了,因而都不怎么愿意出去,就呆在家里,过着重复式的生活,闲暇的时候也绣绣花种种菜打发时间,日子无趣无聊,但是也过得飞快。 她如枯藁一样过了七年,晚姬美丽的长髮已经渐渐变白,她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她依旧是美丽的,这都源于持续的保养,还有爱。 玄溪玄归已经14岁了,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有了叛逆的因子,就像当年寒宿在这段时间吃喝赌什么坏事都做过,甚至因为他太过恶劣被赶出了城。作为寒宿的孩子,玄溪玄归倒没有这样的离经叛道,但是依旧有着青春独特的执拗。 玄溪还好,他这个人一向比较内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激起他的情绪,他不愿意和人交往,每天都呆在家里,沉醉在典籍和武学上。 而玄归则让晚姬比较头疼,这个孩子本来就比较调皮,到了这段时间他更是喜欢和大人反着走,做事情也越来越不按常规来走,再加上他这段时间表白失败,更是整个人都阴沉下去了。 当年玄归喜欢上花儿的时候只有7岁,她一直以为只是小孩子的把戏而已,长大了就不会了,却没想到玄归是真的喜欢花儿,到现在还喜欢。前些天他精心打扮了一下,拿着一束漂亮的鲜花,将满心的爱诉说给这个女孩听,却没想到遭到了直白的拒绝,原来这个女孩喜欢的一直是小姜。 玄归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将自己关在了家里,哪里都不想去,他不知道他是哪里比不上小姜?没错,他性格是顽劣,但是他是真心喜欢花儿的,所以他有很多男性玩伴,却只跟她一个女孩子玩。 7岁的时候花儿曾直言自己喜欢的是小姜,他曾经生气过,还去找小姜较量了一番,最后从小姜的嘴里得知他只是将花儿当做普通的玩伴,没有一点心思后,他才和小姜成了很好的朋友。此后的相处中,小姜的确对花儿很冷淡,他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而才没有了膈应的心理。 他没有想到,他喜欢了花儿七年,从来没有改变,却不知道她也喜欢了小姜七年,也从未改变。他突然有些憎恨她如此的痴情,原来他们喜欢的那个人,都不是对方。 晚姬对这件事情很是烦恼,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孩子,毕竟她没有这样的经歷,吃了晚饭以后,她拉着寒宿走上了天台。
第93页 “你说我该拿归儿这个孩子怎么办?” 晚姬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寒宿摸了摸她的长髮,虽然她的头髮不再乌黑如前了,但是依旧顺滑无比,他扬起了一抹笑,语气里满不在乎,“他要是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如何走完他这一生?你别总为孩子操心了,他们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你总不能为他们操一辈子的心吧,再说了,身为我寒宿的孩子,他们若是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他们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孩子?” 晚姬掐了他一下,语气里有了警告的意味,“我愿意为他们操心,你还不准呢?再说了,他们还是孩子,现在正需要有人帮他们走出来。”随后又点了点他的眉心,眼睛里满是揶揄,“再说了,你别以为当初你做的有多好,那时候你不也什么事情都做过吗?你那时候还不如他们呢,在感情方面,你不见得比他们好多少,你说说,你那些年都做了多少傻事?” 寒宿被她调侃到一句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更用力的抱紧了她,嘴里依旧是不死心的辩白,“那又怎样,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看,你现在不正是在我的怀里吗,最后胜利的人还是我。” 晚姬笑着看着他,再看了一眼皎洁的月亮,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三年,她就要六十岁了,这一生过得怎样,她已经不想再回想了,恩恩怨怨,爱情情仇,在这段晚年时间好像都变得不怎么重要了,只是在心中,总是有那么几个人,那些爱过恨过辜负过的人,梗在心底,忘也忘不了。 她嘆了一口气,寒宿听见了,他不知道如何做,只是轻轻的吻上她的唇,堵住了她的愁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再被往事所困,露出开心的笑颜。 晚姬知道这是他拙劣的安慰,她笑了笑,眉上的愁思淡了几分,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说起了一个很久没说过的人,“寒宿,当年你杀后羿真的只是想帮我报仇,还是有别的什么?” 寒宿被她一句话弄得有些不自在了,当年他帮助晚姬杀后羿,心思的确是不纯的,他的耳垂有些红,在晚姬灼烈的目光下,小声的嘟囔道,“谁叫他当年霸占了你,他活该。” 原来是嫉妒更多一点,也难怪,后羿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寒宿的事情,往更深处想,后羿对寒宿还有提携栽培之恩,要不是因为她,又怎会如此残忍的杀害他? 只是现在追究这些事情还有什么必要了呢?不管是谁对谁错,结局都不能改变了。 寒宿看着晚姬娴静的眉眼,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相知相伴,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自信的,也许是因为太深爱了,所以总是习惯否定自己,今天的夜色太过迷人,让他不由将压抑在心底十几年的事情问了出来,“你还爱着后夔吗?” 晚姬摇了摇头,她捧起了寒宿的脸,温柔的抚摸着他不再细腻的脸,“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知道了,寒宿,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我不是石头,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我都深感于心。我不能说自己可以完全忘记后夔,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你的身影早就取代了他。寒宿,你不要总是这样患得患失的,你应该要相信你自己,后夔已经死了,他不应该成为你心中平不下的一根刺。” 寒宿正欲说话,只是被一声哐当声夺去了思绪,他转过头去,在黑暗处,他看见了玄溪,他也许是因为惊讶于自己所听到的事情,所以那沉重的竹简就这样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样。 他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晚姬慌忙的站起了身,向他跑过去,只是在她快要抱上玄溪的时候,玄溪推开了他。 此刻的玄溪满脸都是泪,也许是这个真相太过于残酷,他在没准备的时间听到了这样一个事实,让他一下子承受不住。他今晚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却没想到碰上了晚姬和寒宿,他没打算偷听他们的谈话的,但是却在不自觉中听到了真相。 在七岁那年,他曾经质问过他的母亲为什么不愿意带父亲过来,那时候还是小孩心性,他虽然不亲近后夔,但是对于这个父亲还是有感情的,他无法接受一个陌生男人取代他父亲的地位,那时候他的母亲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地上,一句话也没说,最后还是寒宿将他拎到房间里,那时候他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两句话,他就没有再说话了,而是默认了这样的关系。 那时候他问他,“你是想要你的母亲还是父亲?你明明知道你母亲和你父亲生活在一起不开心才离开的,难道你希望你母亲一直过得不快乐吗?” 他缄口无言,心里却有了答案。那年母亲不顾一切离开父亲的时候,他还小,但是却可以感觉到母亲的离开是因为不快乐,她最后回来了,带走了他们,却没有带走父亲,答案显而易见,况且他们现在过得很开心,没必要将所有人捆在一起活得不快乐,既然母亲有了新生活,那么父亲应该也有自己的新生活。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真相已经没有必要了,所以也不再探求,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平静,母亲也是每天都有了新笑容,那是和父亲在一起没有的,是这个叫寒宿的男人给了母亲新的快乐。 他还要什么好探求的呢。既然每个人都过得快乐,那便这样过下去吧,渐渐地他发现寒宿是真的爱母亲的,他也对他没有太大的牴触了,况且这个男人学识不错,武功又好,他有很多地方让他学习。 但是他不知道原来真相是如此的残酷,他以为这是最好的结局,每个人都过上了好的生活,却没有想到只有他们过上了美好的生活,而他的父亲却早已死去,他甚至都不知道。 而让他更为绝望的是,他们竟然是寒宿的孩子?这又是一个怎样的笑话,那个陪伴他们出生,精心照顾他们长大,虽然有时候不怎么友好的后夔不是他们的父亲,而眼前这个人却是他的父亲? 玄溪为这样的命运感到可笑,他甚至想要大笑一声以表讽刺,但是他真正能够做到的,却只是无声的流泪。 ☆、玄归的通透 玄溪最后选择离开,他骑着高大的骏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他甚至不敢回头,他害怕看见母亲流泪的脸,害怕因为这样的温情而捨不得离开。 晚姬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她了解自己的孩子,所以她知道这次她无论怎么说也不能留住他。玄溪虽然静默,但是骨子里的执拗比玄归还要深,那里多多少少有她性格上的烙印。 因为知道留不住,所以她没有挽留,静静的帮他整理行李,在天微亮的时候,亲自送他离开。 寒宿抱紧了她,仿佛这样可以给她传递力量,晚姬躺在他的臂弯里,捂着嘴巴静静的流泪,寒宿心疼极了,只有不停地安慰她,“你别担心,玄溪已经长大了,他总会有自己的生活,他现在离开了,并不代表就不会回来,当年他为了你放弃了真相,这证明他是爱你的,只是他现在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多,所以才选择离开,等他冷静下来后,就会回来的。再说了,不是有岸随吗?他会替我们保护好他的,这次就当是他的一次歷练好了。”
第94页 是的,岸随回来了,他再一次回到了寒宿的身边。当年岸随因为出卖了晚姬导致她入狱,寒宿不念情谊将他赶走,那一年他是心灰意冷的,更多的却是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所以他拿着寒宿给他的钱财去吃喝嫖赌,样样做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头的悲伤,也是在那一年,他遇见了那个他註定铭记一生的姑娘,红怜。 红怜是个青楼妓子,她是青楼女子生下来的女儿,从小就在青楼里长大,所以当她长大了以后继承她娘的衣钵,在外人眼里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当岸随第一眼看到红怜的时候,他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纯真。 是的,就是纯真,这样一个词好像不适合用在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上,但是岸随却觉得无比贴切。说她纯真,并不是说她洁身自好,而是骨子里的一种气质。她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她并不是青楼里的异类,她也是接客的,但是她从不认为这是可耻的,毕竟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男欢女爱对于她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一晚岸随包了她一夜,但是却没有占有她,而是整个晚上都在和她谈话,他发现红怜总有说不完的话,像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女孩子一样,畅想着外面的天下,岸随知道,这个女孩和他以为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 岸随那时候没有多喜欢她,毕竟只是几面之缘,但是渐渐地,岸随发现和她在一起很快乐,可以忘却很多忧愁的事情,他带她走出了青楼,带她去她梦想去的地方,当看到她无邪爽朗的笑容时,岸随总觉得一切都值得,他不知道那时候他也许就已经爱上她了。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的盘缠就用光了,他被老鸨赶出了门,而红怜又开始了接客了。 他放不下红怜,当看见红怜接待别的男人的时候,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味道,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想要带她走,只是红怜却只是咬着唇向他摇了摇头。 那个包养红怜的富少爷想要将红怜娶回家做四姨太,在那个不甚隆重的婚礼上,岸随急疯了眼,不顾一切的上去抢人,被一群奴僕擒住了身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没用,仰头向天吼了一声,格外的悽厉。 红怜掀开了红盖头向他望了一眼,她的眼睛因为强忍而红了眼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着唇向他摇了一下头,这时候的红怜已经没有了初见的情态,多了一份哀苦和绝望,也许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发现,她早就爱上了这个男人,爱上了这个陪她实现梦想的人,只是一切都无法回去了。 因为爱上,所以自卑,从前她不懂爱情,所以不在意自己是否贞洁,但是当她懂得爱情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多脏,有多配不上他。她不敢奢求和他在一起,但是此刻看见他为她发狂,她才知道原来两人不是只有肉/欲,还是有感情的。 当晚,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富少爷拿起了一只血淋淋的手走了进来,红怜看见这只手的时候,哭得不能自已,她知道这是岸随的手,她甚至还记得这只手曾轻柔的拉过自己的手,那掌心上的温度,但是此刻它却被残忍的割下! 她无法想像岸随那时候的痛苦,当富少爷趴在她的身上逞兽/欲的时候,她无神的看着那只被扔在了地上手,眼睛里的泪流了一整夜,当富少爷离开的时候,她在房间里上了吊。 岸随知道红怜死后,伤心的几欲死去,痛失所爱的心痛,再加上身体上的痛,折磨得他不成人形。富少爷只觉得晦气,将他卖到了奴隶市场。 因为他神情憔悴,再加上他失去了一只手,根本就没人买,那时候玄封正好去京城採购物品以备过冬,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岸随虽然颓废但是还有几分硬气的眼的时候,就将他买了下来。 当岸随跟着玄封来到西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被卖到的是寒宿的家,他旧主子的家,他那时候已经有些相信命了,所以只觉得这是命运所定,也不再挣扎。 经过了这一次情伤后,他懂得了情的滋味,也理解了寒宿当年的决定,于是就在这里落了脚,安安心心做了个管家。 一做就是六年,这六年里他忠心不二,虽然断了手,但是较平常人还是让人放心许多。 晚姬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玄溪越走越远的身影。 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当天晚姬就将后夔已死的事情告诉了玄归,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只见玄归淡淡的说了一声,“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想过了,要不是因为意外,父亲怎会一直不出现。我知道娘亲是有苦衷的,问出来也只会让娘亲难过而已,又不能改变什么,所以我为什么要去挑这个刺,让所有人都不快乐呢?做人,难得煳涂,有时候就是要忘记,才能让自己更快乐一些,再说了,哥哥已经离开了娘亲了,我怎会捨得在你最伤心的时候离开你,让你难过,至于怪叔叔才是我父亲的这件事情,其实我早有感觉了,这些年来,我还是感受得到的,知道父亲对我们好并不是因为真的爱我们,而是因为他因为爱娘亲所以顺带爱我们,而怪叔叔对我们的好,才像是一个父亲的爱,严厉但是却又温情。” 晚姬上前紧紧搂住了玄归,没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玄归才是将事情看得最开的一个人,她感到欣慰,无比的欣慰,这种欣慰驱散了些她心里的阴霾。 只是渐渐的,晚姬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经常头晕,疲惫,食欲不振,寒宿为此不知道忧了多少心,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冬天来临的时候,晚姬受了凉,身体更差了,脸色也苍白了不少,看起来很惊心。 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往常过年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喜气融融的,但是今年玄溪不在了,多少给这个家添了几分寂寥,再加上晚姬生病,整个季节没有一丝喜气。 若说喜事,那倒是有一件的,一个月前,阿丽和大力终于成亲了,当年因为连翠的一句话,阿丽拒绝了大力,但是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大力一直没有放弃,始终在等着她,小姜小蠡也知道自己拖累了阿丽,现在长大了,也知道不能这么自私,于是纷纷劝她成亲。阿丽本来就被大力的深情感动到了,再加上两个孩子的成全,她娇羞的点了一下头。 晚姬还是很敬佩阿丽姑娘的,觉得这个姑娘为了自己的诺言能够枉顾自己的幸福,十年如一日的照顾恩人的孩子,无怨无悔,现在知道她能够得到属于她的幸福,如何不开心,于是强撑着病体,去给阿丽祝贺。 这对新人在大家的起闹下,羞红了脸,晚姬看到他们的幸福,也不由握紧了寒宿的手,对他轻轻一笑。 回眸看了一眼玄封和连翠,这对夫妇看起来和平静,一点都不像夫妻,倒像是两个陌生人并排站在一起,晚姬嘆了一口气,觉得当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也许玄封根本不需要妻子,看着他们死水一般的感情生活,晚姬不知道操了多少心,但是对于两个没感情的人,无论她这个旁人多么努力撮合,若是当事人无心,那都是没有用的。渐渐地,她也不操这份心了,毕竟感情是他们了,日子也是他们过的,只是看着连翠日渐枯藁的面容,总觉得是不是亏欠了这个姑娘。
第95页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连翠的时候,她也曾拥有过天真无邪的笑容,但是现在在她的脸上,除了麻木,再也找不到什么了。 这一年的新年,过得格外的压抑,再加上晚姬身体虚弱,不能久待,一家人草草走完了形式,也就各自各的散了。 ☆、病情加重 晚姬苦撑了两年,身体却从不见好,吃再多的药都没什么用,寒宿急红了眼,每晚执着地看着,仿佛她在下一刻就会离去。 晚姬想要安抚她,但是自知自己的身体,也不忍心欺骗他说自己没事,于是只有两眼相望欲泪还休。 晚姬的病来得很奇怪,看了许多有名的大夫,都没有找到病因,日子一直这样拖着,就这样拖了两年,寒宿玄封不愿意放弃,依旧为她请名医来医治,这两年里每天都要吃很苦的药,有时候虚弱的连房间都走不出去,只能躺在床上,晚姬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也愈加珍惜家人相处的日子,将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将每一眼都当作最后的诀别。 只是她的心底终究是有遗憾了,她本来想跟寒宿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的,本来想看着玄溪玄归长大,等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家,只是这些她都等不到了,她知道自己是斗不过命的。 玄溪在两年前离开了这个家,他在每年她的生日和过年的时候都会回来,等这些日子过去了,他就离开了。晚姬知道,玄溪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才不愿意回来。 今天晚姬觉得呆在房间里有些闷了,央求寒浞带她出去透透风,寒宿轻松的就将她抱了起来,只是眼中不觉有些通红,因为两年的病痛折磨,晚姬已经瘦成皮包骨了,甚至比当年在少康宫中的模样还要瘦。 寒宿轻轻的放下了晚姬,让她舒舒服服的靠在软椅上,体贴的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晚姬抓上了他的手,将它放在心口上,“寒宿,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你也不要再为我的病奔波了,我讨厌在我最后的日子里都是大夫问诊的回忆,我不想再喝那些苦的要死的汤药,我想要和你们在一起。” 寒宿点了点头,眼睛更红了,他抓紧了晚姬的手,语气里甚至有了些哽咽,“你别说这些丧气话,你会好的,你如果不喜欢看大夫不喜欢吃药,那么就不看不吃,只是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忘记了吗?在你五十岁生日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以后你的生日都要我来安排,你看你的六十岁生日快要到了,我还准备给你好好准备呢,毕竟这是个大的生日,你答应我的,你不能食言。” 晚姬把玩着他的头髮,这两年她生病的这段时间,最辛苦的莫过于寒宿了,他为了留住她的性命,费尽了心思,他明明比她小十多岁,但是看起来比她还要苍老憔悴。 晚姬看着他,莫名觉得很心酸,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了,寒宿在她的心中,已经拥有了常人不能比拟的地位,若是此刻死,她最捨不得还是他。 “好,我答应你,那天你还要带我上山看星星呢。两年前我们爬上山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只顾着睡觉,要是我死之前不能在那座山上看一次星星,我是不能瞑目的。” “我们就说好咯,那天我一定陪你看星星的,要是你走不动,我背你上去,你总归可以看见的。” 悲伤的气氛蔓延了整个天际,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就那样痴痴地望着,千言万语梗在喉中,语未出,泪先流。 “寒宿,若是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也算是了了我心中的一大心愿。” 寒宿没有说话,最后在晚姬执着的视线中,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放心,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即使没有我们他们也能够活得很好的,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活着,没有你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你曾说你害怕死去,那么就让我陪你走,当你害怕的时候,就牵着我的手,你要受的惩罚,我帮你担着。你若死了,我怎么……怎么可能活着呢?我的爱人,没有你的世界,就不会有我的身影。 玄封也在为晚姬的病忧愁着,今天他想去厨房为晚姬端上一碗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往药罐里倒着什么,他一惊,迅速上前揪住了那人的衣领,才发现那是他的妻子,连翠。 玄封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是又害怕真的是他所想,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在厨房里干什么?” 连翠一点都没有慌乱的感觉,她将她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脸上甚至含着一抹诡异的微笑,“你不都看见了吗?我再给她下药,我要晚姬死。” 玄封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承认,当即将她甩到了地上,碰巧碰到了那一炉子的热水上,将她的肌肤烫的通红,她也不恼,好像也感受不到痛一样,只是那样癫狂的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你不是在意她吗?你们不都爱她吗?那我就让她在你们的面前一天一天的虚弱,一天一天都走向死亡,而你们却无能为力,这是多么好的报復呀,听到这些你是不是心痛得快要死去?” 她认真的端详着玄封愈来愈苍白的脸上,仿佛感受到了报復的快感,她痴痴地笑着,“九年,我花了整整九年的时间筹谋,为此,我忍受着这个家的冷漠,吃力的咽下每一口饭,就是为了能够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痛苦。” 说罢,她拿起手中的那一株草,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草,在很多山上都看得见,“这草叫着芹草,我父亲告诉我,这草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它甚至可以有利于止血,帮助伤口快速结痂,但是若是每天将它服用,短期是完全看不出来的,甚至有利于身体健康,但是长期服用的话,它却会让人身体虚弱,食欲不振,最终死亡,甚至在她死的时候,哪怕是最出色的大夫,都无法知道她的死因,因为它不是毒草。这九年来,我生不如死的活着,为的就是这样一个目标。笑儿,你知道笑儿吗?就是她帮助我的,你不让我做吃食给晚姬,我就做些零食糖果给笑儿,她这么喜欢晚姬,总是将好东西都留给她,那么我就让这些会让晚姬丧命的东西通过她最喜欢的孙女递到她的手上,这种感觉真好,让她死在她最喜欢的孙女身上,这才有趣对吗?” 玄封知道她发疯了,若是他知道当年留她下来会造成这样的后果,那么他一定会一剑杀了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你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母亲对你一直很好,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害她?你真该死。” “其实最该死的人,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活得这样不人不鬼?你毁了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当年你害死我的父亲,就像弄死了一只蝼蚁一样,现在我就用我父亲教给我的东西,弄死你最爱的人,这不是很公平吗?每当晚姬对我好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杀死她,她的慈善总会让我觉得那是施捨,明明害得我最苦的那个人是她,但是她总是用温柔的笑脸对着我,真是让我觉得噁心。” “她抢走了我所有东西,抢走了我的丈夫,抢走了我的女儿,还要我对她感恩道德?真是好笑。”
第96页 玄封拔出了长剑,欲意将她杀死的时候,门却被推动了,门外站着的是,一脸泪水的玄笑。 显然她听见了所有的话,也知道了母亲的疯狂,更加知道是自己害惨了最疼爱的奶奶,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连翠看到玄笑的时候,眼睛有了一瞬间的挣扎,但是很快就不见了。 玄封也不理会玄笑,他本来就对玄笑没有多少爱,要不是因为晚姬疼她,他不会这样在意她,现在知道她无意中害惨了晚姬,哪里还顾得上她?他现在心中装的都是要将眼前这个女人杀之而后快。 连翠看着那泛着冷光的刀尖,再看了看冷酷的玄封,她在那剑捅进她的身体前,轻微嘆息了一下,“何必呢……” 也不知道是悔恨,还是别的,她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苍白无力。玄封不会在意这些,将她逐渐冰冷的尸体随意拖到了后山,将她剁碎餵了狗。 只是这都不能平息他的心头之恨,他看着无边的天际,第一次感到了天地之大,人渺小的宛如蝼蚁。 玄笑因为受了打击,疾步跑到了晚姬那里,当远远看着晚姬憔悴的身影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已经十二岁了,这十二年来她受尽了晚姬的宠爱,却没有想到将她害成这个模样的人,却是她,她更加没有想到,导致这一切恶源的,是那个看起来端庄无欲的母亲。 她觉得她整个人生都颠覆了,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从前得到的快乐太多了,多到让上天妒忌,所以才给她这样残忍的报復,让她的笑容永远消失在脸庞上。她远远的看着晚姬,在一棵树下哭得泣不成声,她若是真的害死了她,这一生她如何能够快乐? 只是命运,将这一切都推向了绝路,晚姬的病突然加重,已处于弥留之际,一家子人陪在她的身边,眼里满是绝望。 ☆、最大的骗子 晚姬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她拉过离她最近的玄归的手,玄归却只是看着她一直流泪,晚姬抬手将他的泪抹干,“归儿,娘亲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是娘亲知道你是他们之中最脆弱最重感情的一个人。娘亲不能陪着你长大,临死前只希望你不要苦了自己。对待自己的感情,你不能强求,否则受伤的会是你自己。” 玄归知道晚姬放心不下的是什么,因而哽咽道,“娘亲,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些年来你总是为我担心这担心那的,我都知道,我知道自己很不孝,我以后不会了。娘亲你撑住,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大哥,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你……” 玄归还没说完,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晚姬淡淡的摇了摇头,“我怕……我怕我等不到他回来了。当你大哥回来的时候,你不要责备他。这些年来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们隐瞒真相的,是我的自以为是对不起你们。当年娘亲抛弃你们,你能原谅娘亲吗?” 玄归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晚姬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拉过了站在一旁眼睛红红始终不语的玄封,说道,“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这些年来我是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儿子来对待。你看起来冷酷无情,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要温柔。既然你娶了连翠,就好好待她吧,即使你不爱她,也要尊重她。还有笑儿,她是我最疼爱的孙女,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受过什么苦,在我走后,你不许薄待她,女儿是要精养的。” 她还没说完,玄笑就捂着嘴跑了出去,风中还有她隐忍的哭泣声。 晚姬顿了顿,这次她没有叫住她,然后宠溺的把她放到膝盖上轻声细哄,她知道她不能再陪着她了,现在若是这样宠她,只会让离别变得更加难过,她扭过头往四周看了看,却没发现连翠的身影,“翠儿呢?怎么不见她?” 玄封知道不能告诉她连翠已死的真相,毕竟在她最后的记忆里连翠还是一个端庄孝顺的儿媳妇,他也不想在她最后的岁月里,还拿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绕着她的心,因而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也许去採桑了吧。” 晚姬的眼睛暗了暗,语气里有些黯然,“我没想到她这样没心,在这个时候都不愿陪陪我,往日竟是我白疼了她。” 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人的生命中总会有得有失,有聚有散的,你对那个人好也许在她的心底不算好,付出与得到总是不相等的,今天可以和你举杯畅饮的那个知心好友,明天可能就是她将长剑刺进你的胸口,而那些你讨厌憎恨的,也许明天就成了你的救赎。感情这种东西,总是这样难以捉摸的,现在晚姬快要不行了,自然就看淡了许多。 但是有一件事情,在临死的时候,反而更加触摸她的心门,看着一家子难过不舍的眼睛,还有自己心中那股强大的生存欲望,她才知道她当年的无知做了一件多么错的事情。 “你们一定要记得,这也是我一件梗在心中无法释然的事情,你们要帮我完成,我才能够安心的迎接死亡。在我死后,将我的尸体用烈火焚烧掉,将我的骨灰送去给少康,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欠很多我曾有意无意害死的人的,而我愿用永不超生的方法偿还这一世的罪孽。在我死后,不要给我立碑,就当我从未存在过,你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过上属于你们的生活。” 玄归玄封听到这些话,立刻跪了下来,请求晚姬再三思量,但是晚姬心意已决,那不是人为可以改变的。 晚姬抬头,看向了门外,那里站着一个人的身影,就那样直立立的站着,背对着她不说话,只是肩膀的颤动可以看出他的心情。 晚姬嘆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我都快要死了,难道你不想看我最后一眼吗?我知道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但是并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寒宿,你说过要带我去山顶看星星的,你还记得吗?” 寒宿回过头来,眼睛里满是泪水,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流泪,晚姬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向他张开了双手。 寒宿没有说话,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轻轻地弯下了腰,将瘦骨嶙峋的晚姬毫不费力的背起,带着决然的步伐离开了这件被药味充斥的房间。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晚姬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寒宿怕周围的安静,于是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琴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吗?” “嗯,那时候你就是个恶劣的男人。” “那也只对你恶劣,那时候我借着嫉妒吻上你的时候,我的心紧张的要死,偏偏你还一直推我……” “嗯。” 寒宿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回答后,眼睛里又涌出了一些泪水,他拿衣袖将它随意抹干,又自顾自的说着,“琴琴,你睡了吗?你别睡,我们快要到山顶了。” “我没睡,我听着。” “琴琴,我真的很爱你,我还想给你陪你一辈子。”
第97页 这次身后没有了声音,寒宿却只自顾自的说道,“我本来想在你六十大寿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的,我准备了好久好久,但是你一句话撑不住就彻底否定了我的努力。” “琴琴,你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每次都骗我。上一次骗我说和我一起走,结果你却自己一个人去了九黎部落,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难过吗?这一次你说你会撑到你生日那天,结果你又食言了。” “你明明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却总是对我失信,你是不是料定我一定会原谅你?” “要是你还这样对我,我就不理你了,不理你一天,十天,一百天……” …… “琴琴,我爱你。” 到了山顶的时候,寒宿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他抱着已经冷下去的晚姬,看着孤寂惨澹的黑夜,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在眩晕。 “琴琴,你又骗我,你说过陪我看星星的。” 他温柔的吻上了晚姬光洁的额头,向以往一样将她抱在了怀里,他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喃喃道,“琴琴,你看今晚的夜多美,在这么美丽的夜里,我原谅你了。” “琴琴,我会陪你的,你别怕。” 当玄封玄归跑上山顶的时候,晚姬和寒宿紧紧地抱在一起,在远处看好像是一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安详。 寒宿服毒自尽了,他留下了遗书,让他们在山顶上将他和晚姬一起焚烧,让他们的骨灰融合在一起,交给少康,他说他怕晚姬寂寞。 玄封玄归哭得不能自已,看着他们紧搂的身体,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最后木然的执行着他们的意愿,一把火将他们两人焚烧干净。 这世上再也没有晚姬和寒宿了。 当玄溪回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他们两人放在一起的骨灰,他抱着骨灰盒哭得几乎断气。 “娘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父亲是怎样死的,我现在都什么知道了,但是你却不在了。” “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溪儿?” 没有人回答他,玄溪跪在了地上,眼神一阵颓败。 他们打开了那间寒宿从来不让他们进去的房间,看见里面全是晚姬的画像的时候,才真正理解了寒宿对晚姬的爱,这是一种永恆的爱,不会因为时间和死亡而改变的爱。 最后他们将这些代表着爱情的画焚烧了,连带着这个充满爱的房子,让它们随着晚姬寒宿的消失而消失。 大火烧了整整三日,引起了全村人的关注,而他们却带上了行李,永远离开了这个让他们伤心的地方。 最后他们将骨灰交给了少康,各自踏上新的征程。 少康看着那个精緻的瓷瓶,深深的嘆了一口气,里面是浓重的疲倦,远处传来了美人们的娇媚笑声,也隐隐有孩子玩闹的声响,这里明明很热闹,但是他却觉得死寂。 他得到了很多别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娇媚的妃子,懂事的孩子,华丽的宫殿,人民的爱戴,用不尽的钱财,他明明应该很快乐的,但是他却只觉得孤独。 没有人是真正爱他的,他也不爱任何人,没有了仇恨,他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些年来他拥有很多的孩子,但是最让他心痛的还是那个未出生便被扼杀了生命的那个孩子,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总梦见他,梦到他流着泪问为什么要杀死他。 他说玄妻是刽子手,他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手上都沾着鲜血,那是洗不掉的罪孽。 他嘆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房间。他看着被他高高供奉起的瓷瓶,还有曾经晚姬剪下来的长髮,陷入了轮迴式的悲哀。 他多想拥有这样一份爱,一份可以隔绝死亡的爱,只是他这一辈子,註定得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式完结了,虽然很冷,但是我依旧坚持下去了,不管写得好不好,也算有始有终了,赞扬一下自己吧,真的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