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漂流记》 第五十一章 京元与南郊区 已经能看到山头了,云雾环绕之下,模糊的大山立在远处。 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京元沿途看见一些土菜馆,挂着“活鳝鱼”,“现杀土鸡”的牌子,只是从外面看过去,连餐桌都收起来了,锁着的铁窗内,空无一物,内玻璃贴着“空铺出租/出售”的旧字。 在灾难爆发前,这些餐馆就因为长期没有游客光顾而倒闭了。 沿途走来,他连丧尸都没瞧见一只,倒是在没人管的菜田子里,找到了小葱头和白萝卜根,甚至发现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在城市里他从来没见过花,仔细想想连一只昆虫,哪怕是一只苍蝇都没有见到过。 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蜜蜂蝴蝶一类的昆虫都被霉菌感染导致了灭绝,这些野花是如何授粉的呢? 在没有昆虫的地方,应该只会存在有自花授粉,或者用根茎就能自我繁殖的植物才对。 州山市市中心附近就是如此,以他敏锐的感官,在城市中心穿梭的时候,根本没发觉昆虫的动静,看到过的植物,除了树,就是杂乱的草,没有花。 可在南郊区,竟然有花的存在,岂不是说明...这里的生态圈,还维持在一个比较正常的水平? 京元打起精神四处搜查小昆虫的动静,竟然在泥土缝里找到了几只蚂蚁,看起来它们很正常,正在四处觅食着。 京元没打扰它们,找了块地,拿出茄木刀当铲子使用,挖起了泥巴。 他掘出一个小坑,把泥巴弄的松散,竟然在泥巴堆里找到了一条蠕动的蚯蚓! 重新把蚯蚓埋回去,他接着前进,特意留心沿路的小动静,结网的蜘蛛、嗡嗡叫的苍蝇、飘过的飞蛾...他发现了好多好多的小生命。 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些霉菌,大部分都集中在城市中心,越往城市外围走,它们的数量就越少,同时对环境和生物的影响也越小。 这代表着河里说不定能抓到鱼,如果能找到鸡鸭羊一类的生物,他还能搞起养殖业,岂不是美滋滋。 更重要的一点,南郊区,说不定有活人,有幸存者。 这里的自然条件很优越,如果真的有幸存者,是不必为食物发愁的,他们或许建立有一个小型的文明社会! 京元对这个可能性的存在感到高兴,可很快又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般,心凉下来。 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人啊,谁知道幸存者和他接触后,会对他持什么态度。 在法治和秩序都不复存在的世界,像他这样独特的存在,估计是很难被接受的。 他想他要和幸存者接触,就必须把身份伪装起来,顶多和他们做一些简单的交易,万万不能有融入他们的想法。 不过想这些还是有些远了,幸存者到底存不存在,还没个定数呢。 他开始在南郊区自由探索,逐渐进入了建筑物多起来的地方。 有旅游公寓,几层楼高的乡野民宿房,同时他嗅到了丧尸独有的味道。 这个地方,没有活人,但存在有零散的丧尸。 整个下午,他都骑着自行车,在南郊区游荡,这个地方并不大,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他顺着马路走完一整圈。 当然他没上山,只在山脚附近探索,游客接待中心、高铁站、公交站、居民区、农贸市场、别墅区... 除了那些边边角角的农家乐,他把这些地方都走马观花地逛了一遍,但是...没见到一个活人,倒是找到三处有较大群丧尸聚集的地方——别墅区、某个民宿和一家附近有农田的农家乐。 似乎几年前真的有幸存者在这里搭建起基地,他看到了一些人工活动的痕迹,例如他们对建筑物进行了改装,用木板将门窗封住,同时用竹子做了一些藤甲一样的防护装备。 但这些基地无一例外,全部沦陷了,当他来到附近的时候,只能感知到丧尸那无意识的呻吟声,空气中是浓烈的腐臭味,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他把小白放在较远的地方,独自进入这三个曾经的幸存者基地探索,丧尸们视他为无物,所以他不需要有顾忌。 他找到了几本童话书,找到了几台收音机,房里有一些腐烂发霉的蔬菜,丧尸们有的穿着竹制的甲胄,从外表能推断出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青壮年的男性。 灾难爆发后,幸存者们很努力地求生过,但是他们失败了,没有人活下来。 又或者是活着的人已经离开了南郊区,他们认为这个地方不够安全,霉菌的影响仍然存在,所以他们朝着更远的深山老林前进了,也有可能是去追寻官方的庇护,追寻着军队的脚步,希望能得到大部队的救援。 让京元有些伤感的是,他捡到了一本日记,一本小孩子写的日记。 “我想回学校上课。”这是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 他在日记旁边,捡到了一个木头削出来的陀螺,在那间被作为基地的民宿的窗户,他看到了一些剪纸,门上贴着孩子们写的字迹歪歪斜斜的门联。 似乎幸存者们曾经度过了一段平安的日子,毕竟这里是农村,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街坊四邻都是互相看着长大的,不像城市里那样,门挨着门也生疏陌生。 他们在困境之中,互相扶持着生活,活下来的人们搭建起基地,青壮年的男性拿起武器,组建了一支守备队,他们曾满怀希望地一起庆祝新年,但迎接的,却是如此无力的结局。 京元在农家乐的那个基地里找到了两桶汽油,还有一辆运货用的农用三轮,三轮虽然锈迹斑斑,但发动机还能运作,磕磕绊绊地开动了。 京元把汽油桶搬到农用三轮的货箱上,再把三轮开到大路。 傍晚时分,他花了些时间,把半桶汽油倒在农家乐的周围,烧了一把大火。 火焰烧尽了空气中那股腐臭味,焦黑的人形在火焰中一个个倒下去,失去动静,京元抱着小白,坐在三轮车上,火光照的小白的毛发通红。 他一直等着这场大火熄灭,等了两个小时。 夜色下繁星点点,那些烧红的炭冒着黑烟,噼里啪啦,轰然一声巨响,那栋三层楼高的农家大院塌了。 他沉默不语,把自行车也搬到三轮上,驾驶着三轮车在空旷的大路上独自前行。 发动机轰隆隆的响,车灯照出一束微弱的光,似乎电路出了些毛病,忽明忽暗。 在广袤漆黑的平原上,这辆农用三轮像是一只孤独的萤火虫在闪烁。 京元早就找好了今晚的栖息地,他想,就在那张木板床上睡吧,至少醒来的时候,又能看到阳光照亮大地,不会觉得太黑太冷。 wap. /111/111215/28886050.html 第五十章 京元与图画 京元注视着小芸儿身后的藤蔓,真羡慕啊,他也想要如此便利的替身。 话说这玩意,外观看起来像是“隐者之紫”,功能却和“白金之星”差不多,如果要给它列个数据面板,至少得是个4a面板吧,破坏力,精密度,速度和持久力都是a,成长性不知道,射程应该有个b。 这孩子...说不定有乔斯达家的血统! 他悄悄绕到小芸儿的身后,看向她的后颈处,试图在那里找到一个星星胎记,可惜她的脖子全被肆意蔓延的黑色怪花给占据了。 这种古怪的举动,终于吸引了小芸儿的注意力,她转过头,一根藤蔓卷起夜明珠,把那颗鹅蛋大小的珠子,放在京元的头顶,像是把他头发上的旋当成了鸟窝。 那副画作已经完成,她离开座位,小手抓起本子,递了过来。 难以揣测她的想法,她又将夜明珠取了回来,牵住了京元的手,但只是轻轻一握就松开。 总之,京元觉得她没有因为自己昨天在她的阻拦下溜走而生气,不...也不好说,也许她生气了,但是自己看不出来。 在京元揣摩小芸儿意图的同时,她已然把桌上的水晶球捡起来,一只手握着夜明珠,一只手握着水晶球,把两个东西放在一起对比。 她呆呆地看着水晶球里的雪景,里面亮晶晶的雪粉飘起来,闪闪发光。 这个新玩具似乎很得她的喜欢,她把夜明珠放下,双手捧着水晶球,反复地上下摇晃,就为了球里飘动的雪花。 忽然她又跑到了京元的面前,用藤蔓卷着水晶球搁在京元的脑袋顶。 她抬头望着这幅景象,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到不到那微弱僵硬的弧度。 京元感觉到十分欣慰,在他的教育之下,某种美好的感情在这孩子的内心萌芽了。 他一向认为,一个人的性格塑造和那个人自己没什么关系,环境才是最大的决定因素,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将来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如果小芸儿没有遇见他,在这个荒寂的世界里,又会成长为什么样子呢? 生存在这个一成不变的,死寂的超市,那些闯入她地盘的变异体,有可能带给她友好的体验么? 恐怕不会,她能体会到的,只有弱肉强食、厮杀和恶意,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她将会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将任何靠近的生物屠杀殆尽,嗜血,残忍,她会真正成为一个可怕的怪物。 幸运的是,京元在她变成那个样子之前,遇见了她,这个时间段的她,还宛如一张白纸。 当他们开始接触,命运就交汇在一起,京元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她性格塑造的关键。 有种在养女儿的既视感,不过京元心里没有当父亲那种使命感和责任心,他只是觉得这座城市太过荒凉寂寞了,如果全世界都找不到能说话的人,至少他还能来找这个笨笨的小僵尸陪陪他。 翻开那本笔记本,从第四十二页开始,小芸儿就开始了她的绘画日记。 第四十三页的绘画水平,还相当粗糙,和京元的火柴人画技有的一拼,但每一页都能看到她有明显的进步,到了最后一页,终于进化为了这种类似打印机般的画技。 她开始用图画表达她内心的想法,京元找了个新本子,和她坐在超市的屋檐下,用绘画的方式互相交流。 不过她的表达水平,仍然很粗糙,无法表达出太过复杂的想法,或者说她的绘画太过抽象,让人很难理解。 比如他摸摸小芸儿的额头,她画了一堆非常工整的方块外加一颗超大的悠悠球,他牵着小芸儿的手,她就画了一团密密麻麻的杂乱线条,外加一些雪花一样的小点。 在傍晚来临之前,他和小芸儿画满了整个本子。 怎么说呢,感觉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很难对在一起。 但互动过程蛮有趣的,他每一次都很期待小芸儿会怎么回应他,猜测画中会出现哪些元素。 不过他没看出什么规律来,小芸儿的想法似乎每分每秒都在变化,也许,她就是随便乱画的。 天色又变得昏黄黯淡了,京元再一次尝试着把小芸儿从超市哄骗出去,但她的态度依然很坚决,坚决不离开超市一步。 她在纸上画了一团团的毛线一样的东西给京元看,杂乱无序,但又纠缠在一起,看着让人有些烦闷。 无奈,京元放弃了带她离开的想法,这座超市,对于她来说,似乎是意义非凡的。 生存方式的不同,注定双方无法同行。 京元再一次对她比手势,食指和中指往下指,其余的手指收起来,手指前后挥动,像是一个人在走路。 意外的这一次她没有拦住京元,只是拿出那颗水晶球给京元看了一眼,伸出小手拍了拍京元的肚皮,回到超市门内。 回去的路上,京元思考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结合前因后果,很快他就明白了。 第一次离开,他带回了夜明珠和金项链,第二次离开,他带回了水晶球,小芸儿大概是以为他是出门找好东西去了。 给他看水晶球,是在告诉他,我很喜欢这个款式。 “哈哈。” 京元笑了一声,耸耸肩,心想还真是个小女孩心态,那以后就多留意一下那些小女生会喜欢的精致小物件呗,找到了就给她送去。 就当送一次加5点好感度,说不定累积到100点,她就会跟着自己走了,收获一个小boss级别的跟班。 回到707,他翻开地图,开始修改路线,他决定绕开所有的怪物图标,力求一个安全。 睡觉之前,他锻炼了3小时,1小时的挥刀训练,1小时的刺击训练,1小时的跑酷训练。 之后是半小时的阅读时间,但是火光比起电灯的光还是太暗了,借着火光看美女写真还好,读起文字来,就非常吃力,必须离火盆非常近,还得把眼睛贴到书页上才看的清楚。 翻了两篇杂志上的短文章,他就受不了这种痛苦的阅读方式了。 次日,他骑上自行车,照常出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非常熟练地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一路畅通无阻,仅仅在上午9点的时候,就抵达了秀湖大道加油站。 再往前,是另一片居民区,虽然有宝箱图标,但也存在有好几个怪物图标,危险度很高,他选择直接绕道走小路。 乡间的小路两边非常荒凉,田里到处是荒草,连农家的住户房都看不到几个,路况颠簸,不是平整的柏油路,而是那种泥巴里镶嵌有鹅卵石的小路,似乎以前,这个地方是河床。 总的来说,这条路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就像是独自骑着车在郊区旅游一样。 他把小白从旅行包里抱出来,装在前面那个箩筐里,乘着阳光安静骑行。 途中清理挡路的灌木花了些时间,但在上午11点32分,他终于看见了“州山市景区——前方500米的绿牌子”。 南郊边城区,抵达! wap. /111/111215/28886049.html 第四十九章 京元与加油站的变异体(3500) 午后1点23分,京元终于顺着公路离开中心城区,入眼可见的高楼大厦少了很多,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有了很大段的空白,道路变得空旷,汽车不再撞的满街都是。 一路的所见所闻都证明,州山市不是一个发达的城市,这座城市没有地铁,大型商城很少,即便是市中心附近,也有很多的老房子、旧房子,就只是一个以景点出名的旅游城市,仅此而已。 州山市的常住人口不多,因此丧尸群的数量相对也不多,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至少骑了这么长一段路,没遇到过道路被丧尸挤到无法通行的地步。 算算时间,早上八点出门,到现在是五个半小时,其中真正骑着自行车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搜刮商铺、绕路、处理丧尸、吃饭,都消耗了不少时间,如果再让他重新走一遍,他觉得花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现在这个位置。 又骑了一小段,他看见了秀湖大道加油站,这个地方,是他昨晚规划路线时,三分之一的节点。 按这个速度下去,如果要执意前进,差不多傍晚才能抵达南郊区,无法预留太多的探索时间。 毫无准备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夜,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他心想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以加油站为中心,在附近探索到5点左右就回去吧,明天就不浪费多余的时间在路上。 说起来,在加油站附近有一个小怪物的图标,那会是什么?丧尸群么? 但是今天他在中心城区遭遇过不少的丧尸,其中不乏数量在30以上的大规模丧尸群,似乎这些都没有在地图上标识出来。 去顺祥超市的时候,也是一样,超市只标识了物资的图标,而没有标识出有怪物讯息。 难道因为丧尸和他是同类,所以对他来说,丧尸不是敌对关系么? 那么...那个怪物图标,代表的又是什么? 他没有贸然靠近加油站,将自行车停在路边,准备拿出地图看一眼。 忽然,有一股异样的风扰动了他的感官。 他的双脚踩在地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但地面传来的震动太过微弱,只能判断出大概的方向,是加油站那个方向! 他猛地转头看过去,模糊地瞧见一个跳跃的黑点以极快地速度拉近距离。 京元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总之不是慢吞吞傻乎乎的丧尸。 他没有犹豫,动作迅速地取下步枪,拉动机簧进行瞄准。 那家伙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体积小。 京元蹬掉了军旅靴,光脚踩在地上,这样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地面的震动。 他闭上了双眼,全神贯注地聚焦于风、声音和震动。 那个变异生物出现在他的另一个视角里,无比清晰。 砰! 他抓住那家伙跃起的瞬间开枪,子弹命中,冲击力带着它往后坠落一段,但它没有当场毙命,而是顺着来时的路逃跑。 小白被枪声惊动探出头,京元把它按进包内,拉紧拉链,抽出锉刀长枪,小心地朝那个未知变异体坠落的地方走过去。 用枪头刨开杂草,他看见一滩乌黑的血,乌血滴出一条痕迹,指向加油站。 一手拔出手枪,一手抽出茄木刀,他非常谨慎地来加油站的入口,一条血痕指着那家伙的藏身之处。 在加油站的内墙,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人类的头骨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天灵盖被咬穿了,像是某种生物为了吸食脑髓,将其咬开的一样。 当京元穿过加油站中庭,终于看清了那个畸形的怪物,和一个3岁幼童差不多大小,皮肤上长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上身萎缩,腿部却异常发达,鼓胀的金鱼眼像是下一秒要爆脓一样。 那一枪射中了它的一条腿,步枪强大的威力,直接将它的右腿射出一个血洞,它朝着京元呲牙咧嘴,一只腿收缩似乎想要跳跃,却怎么也跳不起来,在地上挣扎着爬动的动作,像是一只瘸腿的青蛙。 京元感觉到非常恶心,抽出锉刀枪,对住它的眼球,一击刺下去,戳爆它的脑袋,杀死了它。 他小心翼翼地用1.5米长的锉刀长枪,试探着加油站的角落,但没有再发现别的怪物了。 “蛇”的感官当中,没有他和小白以外的其它生物的动静。 他在加油站周围巡逻一圈,翻开地图,那个小怪物的图标也已经翻白眼吐舌头。 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一些。 这是第一次遇见主动朝他进攻的变异体,那个畸形的金鱼怪,似乎以丧尸的脑髓为食。 看它的样子,应该只在速度和啃咬力方面进化了,它的防御力很低,一枪就瘸了。 加油站就是它的藏身之地,不难推断出它的习性,它会以极快地速度袭击它的目标,然后迅速将猎物的头颅啃咬下来,带到藏身处吞食啃尽。 在附近的草地里,京元还发现了十几具无头尸体,证明它的力量也很弱,连尸体都拖不动,但依然是非常危险的变异体。 看起来,京元好像赢的很轻松,但倘若他没有获得“蛇”的能力,根本无法看清这只变异体的动作,更别说瞄准它了。 遇见这只畸形金鱼怪后,京元也终于明白了地图上怪物图标的含义。 原来丧尸群根本就不被归类为他的敌人,想想也是,丧尸哥们对他都挺友好的,从来不会主动骚扰他。 外面的世界果然是危机重重,必须要远离这些怪物图标了,恐怕它们都是独特的变异体,大概率具备主动攻击的特性,在不清楚它们有什么能力的情况下,贸然接触,太危险了。 他将地图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圈出来,稍微变动一下路线。 这也宣告今日探路计划的结束,他不打算去更远的地方探路了,把加油站翻一翻,就回去修整。 他不敢去动油箱,就算里面有剩余的油,现在也用不上,而且他没有钥匙,只能用暴力打开,这个过程中万一摩擦出火花,引爆了燃油,那就哄堂大笑了。 营业室、雨棚、发电机组配备室、办公室、小卖部、厕所...他搜索加油站的每一个房间。 他在发电机组配备室里,找到了柴油发电机组和四个齐腰的大铁油桶,四个油桶里三个装满了柴油,一个装了半桶。 发电机组很完好,至少在外观上,看不出毛病。 可惜这不是那种移动式的小柴油发电机,这个黄漆的发电机组相当沉重,大约3米长,1米多高,用粗螺丝和混凝土地拧在一起,他一个人不可能搬的动。 那上面的表盘和按钮也很复杂,他觉得自己在找到操作手册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尝试的好。 不过发电机带不走,柴油倒是可以想办法装在小油箱里,分批次运走,如果将来找到民用的小型发电机,他就可以用上电灯了,再往好的想,要是弄到一台游戏机,或者装有单机游戏、下载有电视剧电影的电脑,那简直不要太爽。 他默默把这个地方记下,重新把发电室的门关的严严实实。 之后他在消防柜里找到了干粉灭火器和两把全新的消防斧,灭火器没用,但消防斧是好东西,他全部捎上。 来到办公室,他在桌上看到了四个台式电脑和一个银白色的商务笔记本,笔记本不能开机,但除了外壳有灰尘以外,也没找到明显的磨损,他也装进包里,心想这些人上班摸鱼,肯定要在电脑里下电影和电视剧看,等他用上电了,就指望这些电影和电视剧打发时间呢。 其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是一些无用的杂物,倒是在一个私人办公桌上,找到了一个脏兮兮的水晶球。 就是那种卖十块钱一个,里面装饰有比例缩小的雪景的灌水水晶球,通常雪人和红房子是标配,一摇晃,亮晶晶的雪粉就会飘来飘去,好看倒是蛮好看的,小姑娘一般都会喜欢。 京元觉得小芸儿既然会喜欢夜明珠,肯定也会喜欢这颗水晶球,于是也将其塞进包里。 差不多2点半的时候,他骑上车原路返回。 走过一遍的路就是快,三点过一点点,他就回到了十里阳光,把搜刮回来的东西全部放下,他陪小白玩了一会飞盘,又吃了些东西,带着水晶球出门了。 毕竟说今天有空,就去看看她。 整理思路,规划路线这种事,可以天黑了再做,晚上他是绝不愿意出门的。 这周边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科学研究表明,一个人适应新的环境,需要14天,而他差不多在这儿待了两周。 可惜这里的地理环境实在是差,附近的怪物也多,要不然在这儿安家也不错。 哼着小曲,他又来到顺祥超市的门口。 一眼就看见小芸儿的身影,她坐在那张蓝色塑料桌子的旁边,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京元的到来。 京元来到她身旁才看清她在干什么,她在画画,画在京元昨天给她的那个小本子上,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了一根铅笔,用藤蔓缠绕着笔端,一点点涂着,似乎她从京元那里知道了原来还可以把东西画出来。 她画了很多废稿了,这本上百页的笔记本,已经快被她给用完。 画风非常细腻,藤蔓强大的精密度,给予她打印机一般的素描能力。 纸上的画,就像是黑白照相机照出来的一样,在那张被涂的漆黑的纸张里,那颗夜明珠仿佛真的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芒。 可这幅画又不够写实,甚至看起来有些奇怪,因为京元的脑袋和那颗夜明珠重合在一起了,他就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大佛一般,让这幅原本很好看的画,变的有些好笑。 京元忍住不笑出声来,因为小芸儿还在很专注地画着,他只是坐在她的对面,把那颗水晶球放在桌上。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把他的脑袋和夜明珠画在一起呢? 当他思考出问题的答案,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他轻叹一口气,在心里说,可别把我当成夜明珠啊,我的脑袋真的不会发光,可没办法在天黑的时候照亮你啊。 wap. /111/111215/28886048.html 第四十八章 京元与试验 运气不错,京元在左手边的一家小卖部找到了花露水,拧开盖子闻了闻,虽然过期了,但气味一点不减。 把小白抱出来,一整瓶花露水倒在它的毛发上,均匀地抹在它的全身,彻底将它的气味遮盖。 京元拿出弹弓射出瓷片,像是投食诱饵一样,那辆小轿车旁的一只丧尸勾引过来。 “别怕,待在我身边不要动就好了。”京元摸摸小白的头,手持茄木刀,纹丝不动地站住。 小白蜷缩在他的脚边,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微弱,似乎它非常害怕,能感觉到它颤抖的身躯。 但是无所谓,如果花露水的气味掩盖不住小白,他自会出手。 他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立在路边,静静等待着那只丧尸靠近。 丧尸在上一片瓷片碎裂的地方停下了,距离京元只有五米,它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胡乱地抓着空气,腐烂的臭味顺着微风飘入鼻尖。 忽然,风向逆转,朝着丧尸的方向吹去。 它动了起来,被一根树上落下的脆树枝吸引注意力,朝着京元这边迈步。 在它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京元双手挥动茄木刀,风声赫赫。 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和筋膜的断裂声,一颗丑陋的人头落地,咕噜咕噜滚了几圈。 啪嗒,丧尸的那具无头尸体,顺势倒在马路边,地上溅起一道黑血。 虽然这只丧尸第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小白的存在,但有外在的干扰因素,京元觉得实验结果并不准确。 他又用同样的手法做了3次实验,每一次都把丧尸勾引的近一些,最近的一次,离他只有三米,小白害怕极了,一直缩在他的脚边瑟瑟发抖,但这些丧尸都没对小白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很好,花露水有用。 实验结果:这些普通的丧尸,就只能通过声音和气味来判断活物的方位。 一个大活人的动静和味道不好掩盖,但一只小狗想要藏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只要不制造出太大的声响,或者有明显的鲜血味,问题就不大。 京元把小白装回包里,在狭窄的环境下,它似乎觉得安全了很多,终于停下了颤抖。 可以继续往前了,重新跨上自行车,审视前面的路,大路根本没法走,被拥挤的汽车给堵死了,路况极差,简直就是一个大型车祸现场,连挡路的铁栅栏都被撞的扭曲。 不过人行道还算宽敞,粗略估计一下,大约有二十来只丧尸聚集在左右两条人行道上,汽车虽然没法行驶过去,但自行车还是很轻松能穿过这些缝隙的,只是难免要和丧尸们有些接触。 如果京元是一个活人,万万不敢从丧尸群穿过去,毕竟,这些丧尸只要无意识地抓一下,就会导致他有感染的风险,甚至引起骚乱,弄的自己被丧尸群分食。 但还好他现在算不得一个活人,这话听起来真怪,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总之他骑着自行车就往人行道穿梭,有丧尸靠过来,就提速躲过去,前面的丧尸被吸引过来,就一脚踹开。 途中遇到一只被烧焦一半身体的丧尸,横躺在路中间,京元也毫不留情地碾过去了,轮子撵过的时候,听到了薯片碎掉的清脆声音,莫名有些过瘾。 仗着自己是个活死人,他毫无顾虑地在街道上骑车前进。 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商店之类的地方,就进去搜刮一番,当然那附近不能聚集有太多的丧尸,数量在五个及以下,他就会停下来,先把丧尸挨个砍死,然后把小白抓出来放放风,进去晃荡一圈。 但也没找到啥有用的东西,基本上货架都是空荡荡的。 这座城市似乎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物资紧缺,可以预想到那种场景,在人们以为那还只是传染病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封闭起来,城市里的居民不断的消耗着粮食和水。 所有商店的货物都被恐慌的群众一扫而空,直到某一天,霉菌开始大规模地感染出丧尸群,秩序彻底崩坏。 京元扫荡完第三个商店,连一瓶水和一包泡面都没找到,决定放弃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要说整个上午最大的收获,就是那家名为三味书屋的文具店了。 三味书屋隔两条街就是州山市第一高中,这种文具店可不止卖文具啊,青年杂志,漫画,恐怖小说,名著...对于娱乐方式极少的高中生来说,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销量可比辅导书多。 京元用茄木刀砸开这家店的门锁,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书籍可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他干脆就在这家店里吃午饭了,一边吃,一边把那些旧旧的书翻找出来挑选。 选了4本名著,4本杂志,高中生物教科书必修全套,高中化学教科书必修全套和高中物理教科书必修全套。 前几本用来解乏,后几本,用来学习。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嘛。 虽然当年他理综还不错,但大学读完,早忘干净了。 这些化学教科书可是法宝啊,上面记载有火药的制造方法,还有肥皂的制造办法,如何对水进行过滤和去杂质等等。 生物书上记载有萃取植物精华,酿酒之类的知识,其中的实验方法对于他研究丧尸和变异生物的习性,也有所帮助。 物理书虽然大多是理论,但也有不少实用的知识,比如电流啊,切割磁场生电什么的,顺带还能锻炼他的逻辑思维能力。 他把三味书屋的地址记在心里,其实还有很多感兴趣的书没有拿,没办法,选好的书摞在一起,就快一米高了,已经把旅行包塞的沉甸甸的,知识的重量可不轻啊,只能等后面再来搬运。 吃过午饭,接着往前,他远远路过州山市第一高中。 不敢进去,因为那里在地图上标注有精英怪物的图标。 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这所高中与其它地方的不同,有一颗参天大树冲破教学楼,从天台生长出来。 不是绿色的大树,反而透着妖异的血红色,树枝狰狞扭曲,让他想到了在公园里遇见那颗“工菌树”,两者形态不同,但给他一种类似的感觉,比起这一颗,公园里的那颗像是发育不良的早产儿。 或许这也是一颗“工菌树”,也孕育有一只奇形怪状的“菌兽”为自己补充营养,总之,在州山市第一高中附近,异常的安静,他觉得内心很不安,没有逗留,很快离开了。 他将这所高中和州山市动物园归位一类,都是高危地点,一定要远离。 那当中寄宿的怪物,不是现在的他能匹敌的。 wap. /111/111215/28886047.html 第四十七章 京元与骑车出门 月光蒙蒙,静谧无声,京元在十里阳光里奔跑跳跃,轻盈地越过长椅,脚踩在废弃汽车盖上,二次起跳,单足落在木亭顶。 幽幽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像是一座雕塑般,和木亭盖融为一体。 只花了两个小时练习而已,他已经能做到类似武侠小说里轻功高手的高难度动作了。 虽然还没法左脚踩右脚原地起飞,但徒手从一楼爬到十二楼,估计不成问题。 当然他心里还是虚,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敢做太过危险的训练。 昨晚他才进化完毕,到现在为止,差不多正好一天,充分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高配置。 打个比方,过去那种沉重无力的孱弱身躯,就像是矿场里工作多年的显卡,跑个cf都费力,一开游戏,叫的就像是下一秒要冒烟一样。 而现在的他,宛如新出厂的3090,几乎全新,能完美运行最高配置的3a游戏。 轻扬、丝滑、流畅,他可以毫无偏差地做出脑子里预想好的动作,精确地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就像是...一条蛇。 毕竟他是从那条变异蟒蛇那里获得的进化基因,要知道,蟒蛇全身有一万多块肌肉,每一条肌肉力量都和人类最强的肱二头肌差不多。 一条三米的网纹蟒握感就和一条实心橡胶棍一样,可以轻松勒断人的颈椎或者导致胸腔内出血,而京元所遇见的那条变异蟒蛇,显然不是能用这些普通蛇类去衡量的。 他所继承的力量,只是那条蟒蛇极小的一部分,但已经足够变态。 他可不是蟒蛇那种愚蠢的野兽,他是人,至少在心理和思维上是人,拥有整个自然界最高级的智力,懂得使用工具。 只靠着智力,人类就能站在食物链顶端,猎杀体型大于自身数倍的大象,甚至几百倍的鲸鱼,若是再拥有强大的身体素质... 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建好庇护所之后要干什么了,他要找到一台发电机,给庇护所通上电,用上电灯,然后去网吧找到一台能用的电脑,重新过回现代社会的生活!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心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啊,没有人能在单调死寂的世界里活一辈子。 既然这个冬天不打算出门到处跑,肯定是要准备一些精神食粮的。 不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三个月,稍微想想就够受了。 他有过类似的经历,大学的时候,因为发热,诊为疑似传染病,被关在校医院隔离观察,没有wifi,手机信号差,一整天只能被迫躺在病床上,哪里也不能去。 吃饭得靠舍友送,拿手机看个小说都卡,第二天他才长了记性,委托舍友在他电脑里下了几部电影带过来。 只不过三天而已,踏出观察病房的时候,他竟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三天都这么难受,更别说一两个月了。 他可不是那种信仰坚定,能待在深山里苦修几十年的高僧,要是连本小说都没得看,估计得憋死。 书籍、音乐、电影、信仰... 人类就是要遨游在这些精神的艺术海洋里,才能在艰苦的环境中,努力奋斗下去。 京元一个后空翻从亭子跳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 银河璀璨,他能模糊地瞧见一条绚烂的光带。 夜很深了,他舒展筋骨,伸了个懒腰,重新回到楼上。 运动了好几个小时,肚子有些饿,他撬开一盒豆豉鱼罐头,很无趣地嚼巴着,反正尝不到味,吃啥都一样。 睡熟的小白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他摸摸小白的头,躺在窄窄的旧沙发上,合上了眼。 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就算是在末日里,他也想活出一个人样来。 ... 次日,阳光大好。 没再出现过第一天那种,迷迷糊糊追寻着阳光差点从阳台掉下去的情况。 那种无意识的行为,类似于尿床,第一天的时候,他还不是很适应这具身体,而现在,他的控制力很强了。 早餐是泡水的压缩饼干和一杯手磨咖啡。 稍微晒了会太阳清醒一下,他便背上旅行包,带上武器准备出门。 小白跟了过来,京元想了想,揽住它的前爪,把它也装进包里。 路上无聊了可以逗它解解乏,而且今晚他不一定会回来,如果路上没遇到什么障碍,顺利抵达南郊区,也许就在那边找个地方过夜,多探索一下。 他来到楼下,给那辆山地自行车做常规检查,确保它的轮胎没有漏气,链条没松。 架起脚架,给链条抹上一层润滑油,刨动脚踏板,齿轮旋转,声音清脆悦耳。 手掌贴在前车杠上,他能感受到这辆自行车不易发觉的哀鸣声。 用扳手拧紧几个松了的螺丝帽,再略微调整它大小绞盘的位置,靠着感知震动的能力,他像是医生一样,修理自行车的小毛病。 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把自己能做的做完,他横跨上自行车坐垫,乘着清晨的风往南方出发。 开始的那一段要往动物园方向走,他很熟悉路况,不用特意停下来观察。 有了交通工具,速度就是快,那些慢悠悠的丧尸,即便被自行车的动静所吸引,也无法追上来。 京元心想在这座城市的大路上穿梭,似乎并不是件难事。 难的是搜寻物资,整座城市都被人搜刮过了,有粮食的地方,大概和顺祥超市一样,聚集有大规模的丧尸群或者强大的变异生物。 如果不能做到自给自足,就必须冒着风险去搜寻食物了,猛男大哥想必就是物资耗尽,不得不从安全的地方离开,结果运气不好,啃到硬茬子翻车了。 前二十分钟,都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京元很快绕过动物园附近,进入一条新的大街。 街上和其它地方一样,乱作一团,两边是空旷的商铺,废弃的汽车冲撞到一起,挡住了路,有爆炸和烧焦的痕迹,花台里种的园艺灌木,早已疯长的乱七八糟了。 到了这里,丧尸明显多了起来,人行道上站着不少,甚至在车内都关有活着的丧尸。 京元发觉到带小白一起出门或许不是个好选择,万一丧尸察觉到小白的存在,就会疯狂地涌过来。 那么...要把小白放回去么? 反正还很早,来回也就几十分钟,倒也不麻烦。 但他在想,这些丧尸是凭借哪些感官感知活物的,听觉和嗅觉? 听觉的话,什么声音都大差不差,嗅觉方面,用浓烈的气味,把小白的味道盖过去就好了。 它只是条小狗,瘸了条腿,最多四五斤重,味道比人类的味道淡的多。 京元点头,可以稍微做个实验,先找找附近有没有风油精花露水一类的东西吧,如果没有就把小白送回去,如果有,就简单测试一下,看看这些丧尸的行动逻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wap. /111/111215/28886046.html 第四十六章 京元与路线选择 京元按照地图上的图标和特殊建筑规划路线。 从市中心到南郊边城区,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这座城市名为州山市,而州山就在南郊。 州山似乎是非常出名的景点,途中有很多的游客接待区,甚至景区附近就有州山市高铁站。 这里的旅游业相当发达,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农家乐、草莓采摘基地、国际康养中心、建明寺、清心道观、游客接待中心、加油站等诸多设施和景点。 京元还看到了野生动物保护中心,说明州山附近的自然资源相当丰富,土地肥沃,山泉清澈。 住在这里,就不用担心水源和木柴的问题,出于其优渥的环境条件,种菜也非常容易养活。 而且那里相对来说很安全,因为越往南边走,他看到的怪物图标就越稀疏。 这表明那里的丧尸、变异怪物都很少,大概是景区的缘故。 一般来说,景区的人流量都很大,特别是出名景区,一到节假日就是人头挤人头。 如果像是《生化危机》演的那样,数日之内,病毒忽然传播出去,全世界的人一下子变成丧尸,那么景区当然是极度危险的,那里聚集起来的游客,将会汇聚出一个超大规模的丧尸群,丧尸群中又会变异出非常多危险的个体。 但目前来看,殃及州山市,乃至全世界的这场灾难并不是突然爆发。 有很多的线索可以证明,比如小区告示板上张贴的公告,明确表明人群不要聚集,说明在灾难前夕可能出现了类似大规模传染病爆发的迹象。 这种情况下,政府一定会出台通行政策,阻隔传染病的传播。 这对旅游业的打击无疑是非常大的,曾经热闹的景区,很快就会无人问津。 而失去游客的消费,餐饮、住宿行业一下就会变得过度饱和,市场变小,很多人连汤都喝不到,自然连本地人也离开了。 毕竟景区是观赏用的,基础设施和教育设施远不如市中心齐全。 因此,南郊景区反而在灾难爆发后,变成了一个人烟稀少,适合修建庇护所的地点。 京元猜测那些导致灾难的霉菌,或许有着某种特性,比如不繁殖到一定数量,不扩散到某个范围,就不会爆发出来。 潜伏期越长,传播的范围就会越广,在整个世界被霉菌占领之前,各国或许还经历过一场极为艰苦的攻防战,而最初,人们还不知道它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京元拿着圆珠笔,把市中心到南郊区途中要路过的所有设施都标识出来,通过连线的方式,规划出3条路线。 第一条,走高速路,从宝路桥高速站点上路,在州山景区站点下,一路走直线,路线中间有一个休息站。 第二条,走马路,途中会经过居民区和加油站,走这条路,他可以顺路去搜刮附近的“宝箱”,但是,这条路上,有怪物聚集,而且数量不少,容易出意外。 第三条,先走一段马路,然后换去小路,这样可以去把马路附近的东西搜刮了,再耗费一些时间绕去乡间小路。 走第一条路,就是一路直奔目的地。 选第二条,风险稍微有点大,但一定能有所收获,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而第三条,很碰运气,首先他选这条路的收获,比一直走马路的收获要少。 其次,同样有可能在搜刮“宝箱”的时候,引起怪物群的注意,而且绕路会耗上很多时间,路还不一定能走的通。 因为是乡间小路的缘故,路面很可能长满了杂草和灌木,到时候就没办法骑自行车了,会大大拖延他探索的进度。 但京元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三条路,因为他的时间很多,相当多。 通过月相和气候,京元能判断出来现在是九月初或者十月初,就当它是十月初吧,直到十二月都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足足六十天。 只是六公里而已,如果他想,花费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把这三条路全部探索一遍,也不是问题。 第三条路线,总体来说,是个折中的路线,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他本身不是个激进的人,玩游戏的时候,如果他对线有优势,很少会把对手往死里压,但也不会只专注于补兵,一点杀心都不起。 如果能单杀,还是会尝试去单杀的,但不会越塔,冒着自己被反杀的风险去单杀。 稳中带皮,用这个词来形容很合适。 京元觉得,他现在的战斗力非常充足。 他经历了一次进化,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他的装备豪华,三件套齐全,只要不入敌深入,不至于说把命给玩没了。 于是路线就这么定下来,借着火光,他开始收拾物资和装备,往旅行包里装食物和水,以及钳子、螺丝刀、剪刀等一系列的小工具。 未雨绸缪,他决定从今天开始锻炼自己的战斗技巧,熟悉自己的身体极限。 他带着小白来到天台上,在宁静的月色下,挥舞沉重的茄木刀,劈砍撩拨,反复练习这些最基础的招式。 经过他的测试,他现在原地起跳,最高可以跳到两米半的位置,如果助跑,能跳到三米多高,极限是四米,而且他对于身体的平衡力掌控,远超正常人水平。 只要稍加锻炼,他就能成为一个很出色的跑酷选手,极限运动也不在话下。 不过他的胆子还是有些小,不敢在天台练习跑酷,毕竟这里是十二楼的楼顶,要是脚滑掉下去了,可没有保险公司给他的家里人赔钱。 时间来到夜晚9点,他已经练习了一个半小时的劈砍动作,重复性的练习无疑是枯燥且乏味的,但对茄木刀多熟悉一点,他的战斗力就会强上一分。 仍然没有困乏的感觉,获得“蛇”的基因后,他在夜晚的活动力,明显比之前更强了。 小白已经无精打采地趴在角落里,京元把它带回房间,独自一人来到楼下。 十里阳光的围墙大约是三米高,一半是墙,一半是铁制的栅栏,栅栏顶端是一排尖刺。 京元深吸一口气,决定挑战一下这堵墙。 他从十米外的地方助跑,一跃而起,以一个丝滑的跨栏动作越过了栅栏,来到墙的另一端,双脚稳稳落地。 这让他有些兴奋,他瞄准小区内冒出头的一颗树,从外墙再次跳跃而入,同时举起手中的茄木刀。 以腰部发力,空中一个翻滚的斜劈。 咔嚓—— 一截树枝和他一同落地,他轻易砍下了碗口粗的一根粗枝。 他相信如果他砍的是一只丧尸的脑袋,结果也是如此。 wap. /111/111215/28886045.html 第一章 京元与炸鸡 滴答...滴答... 昏暗的洗手间,锈蚀的水龙头下滴出铁红色的水。 一只沾着血迹的衣袖在脏兮兮的镜子上擦拭,布满污渍的镜面逐渐变得清晰,照出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京元两指并用,如同医生在检查病人的眼球一样,撑开了自己的上下眼皮,凑近镜面。 镜子里的那个人,面部线条僵硬,侧脸沾着干掉的血迹,眼球浑浊,遍布的血丝仿佛红眼病病人。 纵观全身,如果不看眼睛整体看下来和正常人无异,标志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称得上帅气,只是嘴唇发白,皮肤因为干燥皲裂开,有种干枯脆弱的病弱感,如同一片烈日下晒干的枯叶。 就那么踩下去一定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音吧,就像是吃炸鸡一样,京元止不住想。 虽然这幅模样打八竿子也和“炸鸡”扯不上关系,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炸鸡”。 倒不是他脑思维独特,主要不久之前,他刚在某团上点了一份“半只鸡套餐”。 半只鸡加上一杯可乐再加一份自选的小吃,才二十块出头,对于他这种没有存款的打工仔来说,简直不要太爽。 不过爽归爽,还是要注意它的两个缺点,其一是高热量;其二是生产卫生条件不明确,毕竟是外卖店,看不到生产过程。 所以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京元给自己定下规矩:一周最多只点一次炸鸡,而且只点自己收藏的那家“叫了只鸡”,而非其它的“叫了只炸鸡”、“叫了一只鸡”或者“叫了一只炸鸡”。 因为他去这家店做过实地考察,确认了他们家卫生水平是达标的。 唇齿之间还能回味起撕下金黄酥脆的鸡腿,咬下一块外酥里嫩且多汁的肉咀嚼的美妙感觉。 炸鸡配可乐,那真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话虽如此... 他怎么会在一个废弃洗手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堵塞的味道,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老式的蹲式冲厕、覆盖着尘灰的洗手池、潮湿且长满霉菌的浴巾... 自己家的洗手间,明明干净又整洁,再看看这破地方,又破又旧,尘糜浮动,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被人绑架了?还是梦游? 脑袋晕乎乎的,为了搞清楚状况,京元开始回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工作上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内容和往常一样,看工单,排查问题,找人协助,回复客户,再就是每日惯例,和同事吐槽一下客户的奇葩思维。 一直加班到了九点,在公司蹭了一杯咖啡,一口闷完,骑着自己半年前买的小电驴回出租屋了。 下班的路上一切正常,没发生任何意外。 没遇见宇宙人,超能力者或者未来人,大货车倒是遇见了一辆,但司机很清醒,没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 是的,他很确定,他没有被货车创死,就和平常一样,顺利地回家了。 进门的时间是九点半,因为没吃晚饭,肚子很饿,他打开某团点了那份“半只鸡套餐”。 约莫10点的时候,外卖小哥打电话过来说进不了小区,他懒得打伞,穿着拖鞋下楼,冒着雨去小区门口取了外卖盒子。 回屋后去浴室冲了冲,换了一身睡衣。 换下来的衣服就扔到了洗衣机筒里搁着,等周日再搓洗。 这些记忆都历历在目。 然后呢?干什么事情去了? 哦,对,吃外卖。 一边看《光溜溜的阿飞》最新集,一边吃外卖。 看完差不多是晚11点了,按平时的作息,他应该关灯躺床上,刷会短视频,看会小说,然后睡觉。 但是昨天是周五,次日就是周六。 要知道,周六可是法定休息日,是不用上班的。 去年毕业在学校里签工作的时候,他经过多方位的对比以及实地考察才选择了这家公司,虽然工资低了点,位置偏僻,周一到周五经常会加班编写代码,但是基本上能保证双休和正常节假日。 所以他昨晚就没有睡,去打了一个通宵的电动。 游戏名记不全了,只记得是“steam”上的一款单机,一登上“steam”他就看到了冒绿光的“-75%”,本以为又是买来放在游戏库里吃灰,没想到刚玩10分钟就被吸引进去,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干了一个通宵。 熬夜熬到睁不开眼睛,他才迷迷糊糊倒在了床上,两眼一黑。 来到这间废弃洗手间之前的记忆,就到此为止。 所以...他是梦游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可他明明没有梦游的习惯,就算他梦游了,这通红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虽说身体不如以前,但通宵一晚也不至于变成这幅病恹恹的模样吧,衣服还沾上了血,浑身都是腥味,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脸都变了? 京元凑近了镜子,细细地看。 他从来没见过这张脸,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 好吧,有着多年网络冲浪经验的京元并不难判断当前的处境——应该是穿越了。 既然穿越了,那说明他大概率是因为加班和熬夜打游戏猝死了吧... 真是窝囊的死法,和某位被拖拉机吓死的异世界鬼畜勇者,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话说他一直没用过无痕浏览,听说警察会检查死者的电子产品,难道他不仅要在生理上死亡,在社会上也要死亡了吗... 过去只把无痕浏览当做一个笑话,真没想到这个笑话有一天会发生到自己头上来。 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真的该养成定期清理浏览器记录的习惯,要么就干脆点,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唉... 京元叹一口气,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再怎么后悔,人也做不到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在这里干着急不会有任何作用,活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心态。 对,心态! 对于一位尊贵的五级荣誉lol玩家来说,用心态战胜难题,早已是家常便饭。 只要我没看到警察叔叔翻我的手机,那这件事就没发生! 阿q精神万岁! 好的,京元再一次用自己的乐观心态,解决了当前面临的问题。 他扯了扯自己这身破烂的白衬衫,心想老天爷还真是一点都不心软。 他明明严格遵守“日内瓦战俘公约”,每日带薪拉屎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自问从小到大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这样一个三好青年竟然年纪轻轻就猝死了? 贼老天! 至少让我把那款刚买的游戏通关吧,我还没玩够呢。 京元在心底发出不甘心的呐喊。 这到底是穿越成了个嘛玩意?杀人魔?逃犯? 有够倒霉的,虽然经常看穿越文,但他一点都不想穿越,穿越成一个皇宫贵族,坐拥三宫六院,勉强说服自己接受新生活也就算了,可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死人。 不会真是个死人吧... 脑子里冒出这种想法的同时,他的手按在胸口,忽然愣住了。 他用力地扒开衬衣,手掌紧紧贴在皮包的肋骨上。 没有...还是没有... 哪怕是微弱的跳动或者震动也感觉不到。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能动能跳,还能思考,怎么会没有心跳? 难道他死了么,他其实是一具尸体? 可尸体怎么会动? 等等...会动的尸体也不是没有见过,虽然只是在电影里,通常国内的叫僵尸,国外的叫丧尸。 这张脸是亚洲人的脸,但京元觉得他并非那种指甲能戳穿钢板,一跳七八米高,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国产僵尸,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只能是外国的菜鸡丧尸吧... 难道这就是他的穿越新生活,作为一个炮灰丧尸,在末日世界挣扎,等待有一天被提着双管喷子的主角爆头? 这tm还不如996当韭菜茬子呢! 草! wap. /111/111215/28886000.html 第二章 京元与狗 冷静下来,京元,不能往最坏的地方想! 心态,要保持心态!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不是死人还没个定论呢。 说不定只是心脏衰竭呢,心跳微弱一点也很正常嘛。 为了推翻“尸体在说话”这个结论,京元开始做进一步的验证。 他张开嘴,凑近玻璃,看自己的牙齿和口腔。 成年人该有的28颗恒牙一颗也没少,洁白漂亮,一看就是吃嘛嘛香的好牙,就是没什么口水,干巴巴的。 嗯...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喝水了才会这样。 他的右手大拇指在左手肘的位置,按了下去,同时在心底默数60秒。 按的力度不是很大,但松开手后,那地方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凹陷,迟迟没有弹回去。 ——皮肤像是一块软趴趴的橡皮泥。 水肿、肾脏出问题的人也是这幅德行,镜子里的人一看就像是生了大病,皮肤软下去也很正常。 再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咬咬牙,使劲在大拇指划了一刀,从伤口里流出的血是乌黑色的,粘稠,且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没有生机,没有活力,像是死人的血...还是那种死了好几天的... 最重要的是,哪怕手指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他也感觉不到疼。 穿越第一天,晚19:23分15秒,京元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那具年轻有活力的身体已经离他远去了,取而代之是这具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渴的残破身躯。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时间,因为他手腕上戴着一条镶钻的、一看就知道很贵的机械表。 这具身体和原来的身体完全不同。 嗅觉、听觉还正常,但视觉,像是近视了,要凑的很近才能看清楚,可视范围只有不到5米,5米以外就是模糊的一圈。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从他苏醒时,腹部就有强烈的饥饿感。 好饿...好想往肚子里塞点什么东西... 难怪会在一开始就想到炸鸡。 刚才情绪起起伏伏,这种感觉并不那么明显,但当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饥饿感便愈发强烈了,肚子里仿佛有一团干热的火在燃烧,使他直不起身子来。 他弓着腰,缓缓望向卫生间出口,从那里传来一股香甜诱人的气味。 很香,就像是昨晚因为加班没来得及吃晚饭,10点了,才坐在电脑前闻到的炸鸡香味。 他想到了包裹着黄金酥皮的香辣对翅,炸的酥软的金黄薯条,撒上辣椒面的黑椒鸡块....喉咙蠕动一下。 虽然他还没和趴在门口的那家伙打过照面,但从缝隙里传来的哈气声,能判断那是一只哺乳动物,大概是一条狗,因为它的哈气声和楼下王阿姨的那条吉娃娃很像。 一条活着的狗,会动会跳,一口咬下去多汁又爆浆... 爆浆... 眼前莫名浮现出王阿姨的吉娃娃被撕碎的画面,那条喜欢随地大小便的吉娃娃的死法相当惨状,足够打上马赛克,但那些尸块、血和骨头的混杂物非但没让他恶心犯吐,反而让他更饿了。 当他意识到这种思维的变化时,猛然一惊,收回了往前迈出的右脚。 他抽了自己一巴掌。 没有一点痛感,但让他心里通畅了许多。 作为一个烤肉炸鸡爱好者,竟然有一天会想要成为罪恶的生食人,阿弥陀佛,烤肉炸鸡之神啊,请宽恕我的罪孽! 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身体的变化似乎开始影响他的思维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不过... 用正常人的思维想,吃生肉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吧。 什么生鱼片,生蚝,生菜,广东人生吃福建人,不到处都有么? 一定是饿坏了,才会想吃生肉,人饿急了,泥巴都吃得进肚子。 对的,一定是太饿了,我才会想生吃那条狗。 卫生间门口又传来“呜呜呜”的声音。 京元隔着染血的白衬衫,摸了摸肚皮。 他回过头,看向卫生间里放置的圆木桶。 那是一个泡脚用的浴足桶,足足有半米高,虽然蒙上灰尘,但仍然看得出做工精致,用料很足,换句话说很沉重,几乎能想象到木桶砸到那只狗狗头盖骨上的画面。 它会被砸晕过去,也许当场毙命,鲜红的血从伤口浸出来,流到地板上,汇聚成细小的涓流,一点点地沾染上京元的鞋底。 新鲜的血... 猪血鸭血他都吃过,拿来做麻辣毛血旺,好吃又下饭,可鲜血变成凝胶态的血旺之前又会是什么滋味呢? 味道应该很不错吧,说不定喝起来,会像是甜甜的葡萄酒,又或者是冰镇过的可乐... 好想尝尝看啊... 京元再一次冒出了这种异于常人的想法。 他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有当食人族的潜力,饥饿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么? 或许我只是太饿了而已,饿了才会想吃肉想喝血。 只要填饱肚子,一定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他说服了自己,拎着浴足桶,一点点走近卫生间出口,脚步很轻,右手握在门把手上,扳下去,往后拉。 门哐当哐当地响,金属的锁芯与锁框急促地碰撞,但门并没有打开。 门被反锁了。 反应过来后,他掰动把手下方的锁扣,往回转了一圈。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回扣声,锁芯弹了回去。 他握住门把手,重复之前的动作。 吱呀... 锈迹斑斑的门关节发出晦涩的响声,门打开了,凝涩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京元正对面就是阳台,钢制的栏杆把阳台围住,徐徐的晚风从落地窗的缝隙中灌进来,地平线边缘,巨大的红色日轮正在缓缓坠落。 夕阳的光束照射到瓷砖上,这个不大的客厅被染上一种妖异的红色。 客厅的墙角遍布着蛛网,发潮的墙皮剥落,一台液晶电视静静挂在墙壁上,面对着沙发和茶几,京元模糊的视线划过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看见角落里立着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另一侧的角落里搁置着一张餐桌,餐桌上摆着餐盘,被金属架撑起的伞状纱布盖住,餐盘盛着的饭菜已经长满霉菌,变成一坨坨黑色的不明物。 太阳临近下山,房间里光线昏暗,以京元现在的视力,几乎看不清更多的东西了,但他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在缩在电视机柜下的狗。 似乎是因为门的响动吓到了它,原本它一直守在门口,此刻却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京元的眼睛顺势看过去,就像是在黑暗里看到了一束光,那么的显眼。 一人一狗隔着茶几对视。 外面很安静,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在晚霞之中连接成一片,像是血色的玻璃幕墙。 这样繁荣的大都市,没有一点灯光和活力,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但京元的耳朵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了——缓慢的呼吸声、腹部肌肉的收缩声、血管里流动的血液声...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悦耳动听的乐章。 wap. /111/111215/28886001.html 第三章 京元与小黑 京元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真想...扑过去把它撕碎...吮吸脖子处涌出来的甘甜鲜血... 难以接受,他忽然觉得自己好陌生。 他想冷静一下,先观察分析情况。 忍耐着强烈的饥饿感,他抬起那个沉重的木桶,屁股对准脏兮兮的沙发垫压了下去。 灰尘弹射,漫天飞舞,沙发仍然弹性十足。 沙发边搁着一个很大的军绿色旅行包,沾上了一些血迹,看得出来材质很好,而且很新。 面前的茶几放着很多的物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把手枪和那把步枪,都装了消音器,竟然还有一袋开封的狗粮,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除此之外,桌上还摆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药瓶,药瓶的标签上印着洋文,不是英文,但他竟然能看懂,认出这药瓶里装的是抗生素。 一本卡着黑色圆珠笔的小本子平躺在药瓶的左侧面,翻开本子的封面,纸上写着什么,但光线太暗,字又太小,京元只觉得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坨黑点。 最诡异的是那个密闭的玻璃罐,和口服液罐差不多大,但罐壁贴上了警告用的骷髅头标志,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有一片漆黑的叶片,它的叶脉里长出了灰色的细丝,像是霉菌,细丝粘连在玻璃壁上,把叶片支撑在中央,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很危险,最好不要乱动。 扫了一眼之后,他对自己当前的处境有一个模糊的认知了。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那个洗手间,看到外面的世界,虽然是城市的夜晚,但透过阳台望出去,看不到一点的灯光。 坐下低头时,他瞧见脚踝处露出了白色的纱布,拉起裤腿,右脚踝被几圈绷带绑着,白色的绷带上渗出了血,因为没有痛觉,之前都没注意到。 将绷带揭开,看到了一个深深的咬口,血肉翻转,皮肤和肉缺失了一块,露出森白的骨头,伤口四周的血管静脉变成了乌黑色,顺着皮肤四处蔓延。 嘶...肉都被咬掉了一块,看着就tmd的疼。 京元把自己代入到这个环境。 从脚上的伤来推测,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应该是被咬到脚感染了病毒。 那只狗一直守着他...多半是他的宠物, 所以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卫生间? 如果是我,我知道自己感染了病毒,就要变成没有意识的丧尸了,我会怎么做? 吞枪自杀么? 还是算了吧,马上就要死了,不如多珍惜一下最后的生命,况且他觉得自己没那个勇气把枪口对准脑袋,麻利地扣动扳机。 万一还有救呢?万一他就是那个天生拥有病毒抗体的人类呢?就那么死了岂不是很憋屈? 一个末日幸存者,求生欲望必然是很强烈的。 或许觉得自己能扛下去吧,就算抗不下去,真变成了没有意识的丧尸,也不想把自己的宠物生吞活剥,所以就把自己锁在卫生间,期盼自己能挺过去。 那只宠物狗还真是忠诚,竟然一直守在卫生间门口。 京元不由得想起了小黑,那是京元家养过的一条农村土狗。 因为背上全是黑毛,所以叫它小黑,其实小黑并不小,是条大狼狗,很凶,外人一进门就会狂吠,必须用铁链子拴住。 那时京元才8,9岁,住在农村大院,门口有人经过,小黑就要狂叫,叫的京元烦了他就跑到狗窝边,朝小黑身上扔石头,砸几下,小黑就安静了,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躲到拴住它的墙梁后面。 京元打小就觉得狗很烦,身上还有股骚味,都是拜小黑所赐。 后来他们那个大院拆迁,小黑就被爸妈送走了。 接走它的是一辆电三轮,那一天屋子空空荡荡,家具被搬家公司运走,小黑关在铁制的笼子里,格外安静。 京元那时只觉得开心,心想以后看电视的时候,就不会听到它烦人的叫声了,让它去烦别人吧, 长大一些后他才明白,原来小黑是被送去了屠宰场。 想想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小黑,毕竟狗是很忠诚的生物,那条栓了一辈子铁链的土狗也很忠诚。 你喂它啃骨头,给它搭个小窝子遮风挡雨,它就认你当老大,砸了它那么多次石头,关门让它在院子里撒欢的时候,也没见它咬过自己一次。 可忠诚毕竟不能当饭吃,再忠诚的狗,也没法凭空让你的肚子饱起来。 物质条件才是基础啊,舔狗是没有出路的。 京元叹了口气,还是很饿,饿的受不了。 那只狗缩在电视机柜下一直在打哆嗦,似乎很害怕。 京元并不是个多高尚的人,他要真那么高尚,早去动物保护协会入职了。 人在危急情况下是可以紧急避险的,如果你要饿死了,看见一只熊猫能不能吃? 当然可以吃,烧着吃烤着吃都可以。 他感觉自己就快饿死了,越是冷静下来,饥饿感就越发明显。 况且这也不是他家的狗,和他没多大关系。 他站起来,看了看桌面上的枪,犹豫片刻,觉得自己不会用枪之后,端着木桶朝电视机柜下走去。 狗狗抖的更厉害了,京元看清了它的全貌,并不威风,灰溜溜的,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原来的毛色,许久没打理过的长毛几乎要盖住眼睛,似乎就是只流浪狗。 京元饿的眼红,可看这只狗发抖的样子,心想至少让它吃饱再上路吧,死刑犯枪决之前还能吃顿饱饭呢。 桌上有一包狗粮,地上有一个空碗,他往碗里倒满了狗粮,蹲下来,推了过去。 那只脏兮兮的狗,看了看满当当的碗,又看了看京元的脸,等待了片刻,从电视机柜里爬了出来,一瘸一拐的。 京元这才发现它少了一条腿,右后腿缺失,仅有三条腿能走动,伤口是愈合的,并不是最近才断的腿。 瘸腿狗把脸凑到碗里,呼哧呼哧地吃着。 京元看它吃的津津有味,饥饿感更甚。 修勾你快吃,吃完了就该我吃了。 京元的眼睛似乎在发光,举起木桶,对准了狗的头盖骨,随时准备砸下去。 这只瘸腿狗似乎是饿坏了,只顾着吃,对他失去了防备。 可吃到一半,它竟然转了过来,对着京元摇尾巴,瘸着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脚。 会动的食物离的这么近,让京元快要发狂。 他快失去理智了,整个人就要扑上去。 瘸腿狗似乎是被他吓到,突然朝厨房跑过去,虽然少了一条腿,但速度一点不慢。 “别跑!” 京元追上去,木桶抡的虎虎生风。 瘸腿狗钻进了柜橱,那是个半人高的柜橱,京元放下了木桶,看了一眼菜板,从上面抓起一把生锈的菜刀,眼神发红,眼光发绿。 可还没等他打开柜橱门,瘸腿狗又钻了出来,咬着一包没开过封的淀粉肠。 随即它又钻了进去,拖出了真空包装的腊肉和香肠,献宝似地叼到了京元面前,全然不管他手里的菜刀明晃晃。 它眯起的眼睛像是在笑,吐出舌头哈气,京元愣了一会,高高举起的锈菜刀,终归还是放了下来。 wap. /111/111215/28886002.html 第四章 京元与玉米投手 修勾是很单纯的生物,京元给它喂狗粮,它就觉得京元还是它的主人。 或许这只瘸腿狗和原来的主人就是这么在末日里相依为命生存下来的吧。 主人拿着枪为它保驾护航,它靠着灵敏的嗅觉,搜寻食物和生活物资。 一人一狗就这么扛着枪,在末日的围城里相依为命。 可是...你的主人已经死了啊。 他像往常一样,带着你出门搜刮,终究还是被感染了。 他倒也没想着拉你垫背,只是把自己锁在卫生间。 想着挺过这一关,就继续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反正他死了,你肯定也活不了,死在一起,也算不辜负你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 毕竟只有你和我了... 是啊,只有你和我了... 京元从厨房的窗户望过去,注视着空旷的城市,忽然没那么想吃肉了。 他只是想,他还能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么? 还能听着雨声,窝在温暖的房间里,一边喝可乐一边吃炸鸡么? 还能追更最新集的动漫么? 还能期待明天即将到来的假期么? 似乎不能了。 他好像...回不去了...只能被迫在这个末日世界里开展新生活... 可怜那辆使用期不到半年的小电驴,往日里都是它载着自己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穿行,风雨无阻,没了他,角落里的小电驴会蒙上灰的吧。 虽然他对明天没有太多期望,但忽然之间离开他花了好长时间布置起来的小房间,还有他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的工作环境,心中仍然难以平静下来。 “唉...” 京元坐下来,伸出手,瘸腿狗并不闪躲,蹭了蹭他的手心,围着他转了一圈。 “叫你小白,没意见吧。”京元总算看清了瘸腿狗背上脏兮兮的白毛。 “汪!” 瘸腿狗伸出舌头一边哈气一边摇尾巴,看上去傻乎乎的,京元就当它不反对。 京元拿菜刀割开了淀粉肠的包装,剥开一根,也不管保质期过没过,送到嘴里咀嚼起来。 小白摇晃着尾巴,伸出舌头要舔他的掌心。 “咱俩得保持安全距离,拒绝密接。”京元用一根淀粉肠堵住了小白的嘴,怕它舔上两口弄得它也感染了。 嘴里的淀粉肠味同嚼蜡,连味觉也失去了,不过吃进肚子,确实缓解了一些饥饿感。 不...说不定也没有失去味觉,因为小白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香。 还是算了吧,既然有东西吃,能填饱肚子,暂时就不考虑修勾了。 不过你可别得意,你就是京元大爷的应急食品。 京元的手缩进袖子里,使劲薅小白脑袋上的狗毛。 “这就是所谓的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捡么。” 京元抱着那包淀粉肠,走到了客厅,想着至少先弄清楚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他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人类文明毁灭了吗?丧尸占满地球了吗?军方有没有动用核武器轰炸地表? 这个世界不可能只有他和这条修勾了吧,总该有些人类幸存者吧。 人类会不会修建有避难所,如果他见到其他人类又该怎么办? 他一边思考,一边拉开旅行包的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放着的罐头食物和瓶装的水,还有子弹和医疗用品。 原来包里就有食物,只是他刚才看着小白,闻着它身上的活物气息,差点丧失了理智。 好险,如果扑上去,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话说他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消化系统还能运作吗?吃人类的食物真的没问题么? 应该没问题吧,毕竟他现在感觉好多了,虽然还是有想把小白撕碎的冲动,但完全抑制的住,在可控范围之内。 京元把旅行包里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在一堆零碎物件里找到了打火机和蜡烛,还有手电筒。 推动开关,手电筒能正常使用,照出了一束锥形的光。 京元心想手电筒比蜡烛方便,但电池不好补充,室内照明还是用蜡烛吧,节约一点。 他按下打火机的点火器,咻的一声,一束微弱的火苗升起。 一根白色蜡烛被点燃,借着火光,他想读一读原主在小本子上写了什么。 应该能看懂本子上的字,淀粉肠包装上的配料表他都读的懂,虽然不是他熟知的文字,但阅读并无障碍。 可在翻旅行包的时候,偶然间他翻到了一张地图,是这座城市的地图,上面用符号标注着一些地点。 京元看着这张地图忽然愣住了,又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但那些小图标并没有从他的眼前消失。 他很清楚,这些图标绝不可能属于这张地图,他只在自己的电脑上看到过这些小图标,在那款让他熬夜猝死的单机游戏上。 那是一款大杂烩养成游戏,要选择路线,一步步升级自己的角色,通过路线上的宝箱和精英怪,获得遗物,变强之后不断前进,打倒一层层的boss。 各种图标代表着不一样的事件,“?”代表着未知,有可能是特殊事件,也有可能是遇到敌人和奖励事件,“宝箱”代表着免费获取的宝物,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图标,例如代表休息所的篝火,代表物资的集装箱等等... 有时还能遇到限时事件,内容丰富多彩,让京元久违地体会到游戏的乐趣。 而此刻,“?”,“宝箱”,“怪物集群”...这些图标印在了体育馆、游泳馆、商场等诸多地点上,并不是静态的符号,而是仿佛活着一般跃动着。 上面还标注了“京元”这个玩家的位置,从地图上来看,似乎有一个宝箱离他很近。 难道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呼唤,真打算让他把这游戏给通关喽? 京元鬼使神差地朝地图上的图标按下去,右手食指移动到“京元”那个人物的头像上,竟然真的点开了数据面板。 【角色面板。 名称:京元 身份:无 称号:无 当前生命值:6/12 状态:【饥饿(重度)】:你极度渴望进食,补充食物之前,每回合扣除最大生命值百分之二十; 【丧尸化】:你已被霉菌感染。 【痛觉丧失】:你失去痛觉,即便身受重伤也能行动(生命值可扣为负值,扣减的负生命值最多为最大生命值的百分之五十) 【浮肿】:你的身体因为浮肿变得更脆弱(所受伤害为1.5倍) 【喜好血食】:你对血食有着疯狂的渴望; 【中度伤势】:你伤痕累累,行动力减半; 【疲惫】:你很疲惫,需要休息; 技能:【枪械精通】:你熟悉枪管的长度,就像是熟悉你的老二(使用枪械武器时,伤害提升); 【身经百战】:你是一百场战斗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暴击率提升); 【搏斗专家】:如果你去打黑拳,你将会一夜暴富(空手时,伤害提升,暴击率提升,有概率【制服】敌人); 【感染】:你的攻击会传播霉菌; 【狩猎】:你能追寻受伤的猎物; 【进化0】:??? 描述:没有任何一只丧尸能在单枪匹马的时候战胜玉米投手,但这一只似乎是例外。】 wap. /111/111215/28886003.html 第五章 京元与改装枪 淦,真当我没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是吧,哪只玉米投手这么吊,能吊锤僵尸,难不成能百分百投掷出黄油? 是不是我搞错了,我的末日生活,其实应该先从种植向日葵开始? 也不对啊,我现在才是吃脑子的那个,或者该去找个铁桶套脑袋上,战斗力至少加强三倍。 京元仔细地阅读完每个词条,发自内心地吐槽。 果然是丧尸化了啊。 他拿自己的面板和游戏里的初始人物对比。 首先是血量,初始人物的血量是60点,而他的最大生命值只有12点,从这个地方就可以看出来他当前的角色定位——前期遭遇的小怪物群的里的某一只小怪。 通常来说,12点生命值,初始人物只需要两次普通攻击就能干掉,不过【痛觉丧失】的词条里有一个生命值可以扣减到负值的描述,为最大生命值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他的生命值实际上是18点,但是又有一个普通攻击承受伤害为1.5倍的描述,算下来,和12点差不了多少,甚至会更容易死翘翘。 这个特性在低血量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优势。 不过嘛,如果血量能高起来,有个100血,200血,加成就相当夸张了,凭空多出50、100血,可真狠啊,要知道游戏里能增加生命值的“芒果”,“草莓”之类的消耗道具,抠抠搜搜的只加五六点,还特别稀有,一轮玩下来也拿不到一两个。 再看技能栏,【搏击专家】,【枪械精通】,【身经百战】,这些都是非常实用的被动技能,但不知道能不能起效。 至于到底起不起效,试一试就知道了,面前就有枪,如果他真的有【枪械精通】这个技能,那一定能使用的得心应手。 于是他握住那把手枪,放在手心里果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即便过去从没摸过枪,他也知道开枪的顺序如何,就像是失忆的人不会丢失自己的技能,老司机一上车,就知道锁死车门,油门踩到底,直飙高速。 他翻转手腕观察手枪的样式,这是一把半自动的单发手枪,以京元点亮三亿鼠标梦想的经验来辨认,认不出型号,不是他熟知的沙漠之鹰、毛瑟或者左轮,当然和沙漠之鹰—圣诞节也沾不上边。 枪身整体呈银白色,枪管较短,最上方写着口径,是9mm口径的手枪,取下弹匣数了数,一共能装下12发子弹。 京元看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有一条腰带,腰带上很贴心地缝制有皮质的手枪包,正好能放得下这把手枪。 他轻车熟路地把手枪装备到腰间,与此同时,地图上弹出来一个感叹号,正是游戏里获得新装备的提示。 他手指触碰感叹号,弹出了手枪的数据。 【装备名:改装手枪 伤害:10~15 攻击距离:中 精准度:高 射速:中 装填速度:快 状况:良好 (枪械精通:结算伤害增加15%,暴击伤害额外增加20%) 评价:这是一把改装过的限量版手枪,和它的主人一样身经百战 】 极品装备,绝对是极品,这个属性在游戏中期都能撑起输出,算上枪械精通的伤害,甚至能一枪把12点血的京元给秒杀。 京元又拿起那把步枪,同样弹出了数据。 【装备名:改装步枪 伤害:20~35 攻击距离:远 精准度:中 射速:快 装填速度:快 状态:良好 (枪械精通:结算伤害增加15%,暴击伤害额外增加20%) 评价:这是一把改装过的限量版步枪,和它的主人一样身经百战 】 京元倒吸一口凉气,这在游戏中后期都是绝对的主力装备,如果打出【要害暴击】,配上【枪械精通】,甚至能一枪打出上百的伤害,天啊,约等于一枪十个京元,简直是大爹中的大爹! 有了这两把枪杆子,京元的安全感蹭蹭上涨。 他稍微把玩了一下那把步枪,真如【枪械精通】里描述的一样,握在手里就像是他的老二那般熟悉,不需要学习,他就能熟练地装弹换弹,甚至他闭上眼睛,把枪械的零件拆开,重新组装了一次。 放下枪支后,他清点自己有多少子弹,把旅行包翻了个底朝天,一共找到了26发步枪子弹和65发手枪子弹,有些少,但要知足,游戏里这种开局几乎等同于开修改器了。 看起来他的新生活不似他想象的那么悲观,至少目前来说,有的吃,有的喝,还有足够强力的武器。 不过坐山吃空也不可取,他翻找子弹的时候,顺便也清点了罐头和水。 午餐肉罐头3个,豆豉鱼罐头2个,黄桃罐头1个,烂肉豌豆罐头1个,舒化奶2盒,500ml瓶装纯净水5瓶,狗粮2包,再加上小白翻出来的一包淀粉肠和不知道能不能吃的香肠腊肉各一包,这些就是他所拥有的所有食物了。 就算省着点吃,这些也只够一个成年人三四天的量。 京元可不想再尝试那种饥饿到疯狂的感觉了,补充食物和水,这肯定是目前优先级最高的事情,在游戏里每回合都会自动扣除食物和水,如果三回合没有补充,那么角色就会进入饥饿状态,每回合扣除生命值,他刚开始玩的几盘,好几局都是饿死的。 好在他能看到地图上“物资”的位置,那些“集装箱”图标,去到那里应该能或得补给,在游戏里,“集装箱”就代表着补给,有可能是食物和水,也有可能是弹药、电池一类的物资。 最近的一个“集装箱”离他并不远,就和那个“宝箱”图标挨在一起,从地图判断,大概离他只有三到四公里的距离,步行的话,20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他当然是很想去看看“宝箱”里装着什么宝贝,但太阳已经落山了,他现在的视力极差,天黑后出门,等同于变成一个瞎子。 虽说有手电筒,但在一个末日世界的黑夜中,照出一束明亮的光,鬼知道会吸引来什么怪物。 还是等白天再出门吧,要足够小心,足够谨慎,脚上的那道伤口就是警告,房间外面一定是极度危险的,不能贸然行动。 况且他状态栏里还有【疲惫】和【中度伤势】,验证完【枪械精通】后他已经不怀疑这个属性面板了,想来是因为【丧尸化】了,才感觉不到疲惫和伤痛,但感觉不到不代表不存在,还是先休息一晚为妙。 wap. /111/111215/28886004.html 第六章 京元与笔记 淀粉肠吃完了,整一包,一共18根,1根给了小白,剩余的17根都进了京元的肚子。 就那么干嚼巴,属实有些噎喉咙,所以他是就着纯净水咽下去的,500ml的纯净水用了小半瓶。 吃完了淀粉肠他仍然觉得不够,又取出一个午餐肉罐头,铁制的罐头,密封的很好,似乎是军用的,而非那种超市里卖的有拉环,能轻易拉开的铝制罐头。 包里放着罐头刀,他将罐头刀卡在罐头上,一手持把柄,一手转动旋钮,开了罐头,用包里密封起来的铁筷,夹着吃。 口感和淀粉肠差不多,都像是在嚼一团碎渣,没办法,没有味觉,吃啥都差不多。 不过午餐肉罐头闻着倒是比淀粉肠香的多,所谓“色”、“香”、“味”,虽然没有“味”,但至少他还能欣赏“色”和“香”。 他总是善于用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 吃饱喝足后,他又看向数据面板。 【饥饿(重度)】已经变成了【饥饿(中度)】,吃的东西不少,等消化完了,【饥饿】这个状态估计就会消失。 那边的小白也趴在地上炫狗粮,京元又站起来,去厨房的柜橱里拿出一个碗,擦干净后,给它装水。 既然原主躲在这里,说明这里的危险性不高,今晚有很多的时间研究那张地图和那本笔记。 在昏暗烛火的照亮下,他在茶几面上,将那张半米长的地图整张铺开。 只靠着蜡烛,光线果然还是很微弱,要凑的很近才能看清楚地图上的字。 他看自己所在的位置,写着“十里阳光”,是一栋居民小区楼,处于整座城市的中心城区。 “宝箱”的位置,是一家水果店铺,店铺名就标注在下标处,【鲜喧水果店】,代表“物资”的“集装箱”图标在那家水果店旁边,似乎是一家小超市,它们都在京元的西南方。 京元举起蜡烛,来到阳台处朝下眺望。 下方是干涸的人工湖和许久没人修剪的灌木丛,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边杂草丛生。 大概估算一下,他所在的房间在7、8楼的位置,除了植物,暂时他没看到附近有别的什么生物。 阳台右下角望下去,就是小区的大门,挂着一根横立的挡车牌。 连虫子或者鸟的叫声都听不到,这个居民小区寂静的吓人。 京元心里渗的慌,猛地回头看向背后空荡荡的客房,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暗里钻出来。 真想把电灯打开啊,没有明亮的光,心里莫名发虚。 还好有小白陪着他,这只傻傻的瘸腿狗,舔完了碗里的水,又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京元的旁边蹭他的脚踝,吐出舌头哈气。 京元将手掌放在小白的脑袋上,感受着它温热的体温,那种处于陌生环境中的恐惧感和孤独感,缓和了不少。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多么大胆的人,不敢一个人看恐怖片,不敢玩恐怖游戏,虽然有时候会看喜欢的主播玩恐怖游戏,但一定会打开高能弹幕,在高能之前,把全屏切换为小屏,然后双手就位,随时准备遮挡屏幕。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如此荒凉破败的房间之中过夜。 他都快忘了上次用蜡烛是哪一年了,似乎是高中晚自习的时候,施工队挖断了电线,于是当晚的晚自习,学校里就给每个班级发了蜡烛。 同样都是用蜡烛,那个时候多热闹啊,虽然没有灯光,但周围都是他的同学和朋友,老师不上课,大家就把课桌拼在一起聊八卦,玩游戏。 他摇摇头,走回了房间内,翻开了那本黑色的笔记。 这是一本日记本,标注着时间,【后日历3年4月11日】。 后日历...大概指的是秩序崩坏后的新历法吧,笔迹有些褪色,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日记里并未记载太多有用的东西,这就是一本用来统计物资的账本,通篇只写着,今天找到了几瓶水,几个罐头,自己还剩下多少食物和水,还剩下多少弹药等等。 翻到最后一页,京元才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我被感染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三个小时而已,我感觉我的脑袋就要炸掉了,我吃了很多抗生素,但一点用都没有,或许我就要死了,对不起。” 最后一页夹着一枚戒指,是一枚钻戒,戒指的内面刻着一个人的名字,“苏婉清”,这本硬壳笔记本被裁剪出一个方格,专门用来放置这枚钻戒。 京元默默合上笔记本,闭上眼为原主默哀了一分钟。 请安息吧,希望猛男你能保佑我在末日里多存活一段时间。 毫无疑问,原主是个猛男,最后的日期是【后日历6年9月24日】,他一个人在末日世界里生存了3年多,甚至有可能是6年多。 京元翻完了整本日记,知道猛男的枪是后来在搜刮警局的时候才捡到的,包括枪械保养知识和枪械改装知识,都是他自学的。 小白也是他捡回来的,偶然间在一个废弃工地,捡到了这只骨瘦如柴的瘸腿流浪狗。 据笔记里写的,小白刚捡回来时浑身长藓,皮毛脱落,靠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让小白变得健康起来,长出了长长的毛发。 京元心想也难怪小白对自己那么信任,毕竟那是把它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人啊。 是在它快要饿死的时候,把它捡回家,用干净的热水为它洗澡,用珍贵的药物为它治疗,喂它吃饭,喂它喝水,陪伴了它几百个日日夜夜的人。 笔记里有提到,小白能闻出怪物的味道,靠着这种求生的本能,它才坚持到被原主捡回去。 所以它才会躲在电视机柜子下瑟瑟发抖,因为它的鼻子,它的嗅觉告诉它,眼前那个是可怕的怪物,会把它生吞活剥。 可在京元递给它狗粮的时候,它却抛弃了自己的本能,毫无保留的付出了自己的信任。 哪怕京元身上满是危险的气息,哪怕京元举起浴足桶对着它的脑袋,哪怕京元握着锈菜刀要砍它的脖子,它都只是像往常一样,亲昵的去蹭京元的脚。 即便现在它也在表达自己对京元的信任。 这样一条可爱的小狗,怎么能不惹人喜欢呢? 京元将小白抱到了沙发上,摸摸它的头,心想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就当做占据了猛男大哥身体的补偿。 wap. /111/111215/28886005.html 第七章 京元与深夜 “小白,去。” 京元扔出一个橘红色的飞盘,晃晃悠悠落在了阳台。 “汪!” 小白叫了一声,迈着三只腿从沙发上跳下去,衔着飞盘跑回来,递到了他的手心。 它蹲在地上,吐出舌头哈气,依靠在沙发边,用仅剩的一只后腿蹭自己的后脑勺。 京元看着它脏兮兮的长毛倒是很想给它洗个澡,但没有多余的水了,只能作罢。 陪小白玩了玩飞盘游戏后,天色彻底暗下来了,蜡烛烧了一半,为了节约,京元用小刀把桌上的蜡油渣刮下来,扔进烛芯熔出来的那个凹槽。 不是错觉,天黑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了精神上的疲惫,肉体上依然没有感觉,但他觉得自己差不多该睡觉了。 他一手持蜡烛,一手拧开卧室的门。 卧室勉强算的上整洁,但也只是勉强,床单上盖着不深不浅的的一层灰,铁制的窗框长期被雨水浸泡长出了深红色的铁锈,风一吹,就嘎吱嘎吱的响。 今晚的风很大,居民楼的缝隙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特殊的回路,风吹出了鬼哭狼嚎的厉声,搭配上沙沙的树叶摩擦声,着实有些唬人。 京元尝试着关窗,卧室的窗户是老式的外开门窗,要关上窗户,就必须往回拉到底,拧下旋转把手,将其扣住,可把手锈蚀的厉害,竟然就那么被京元扯断了。 窗户关不上,风一吹,就往里撞,“砰砰砰”,像是有人在使劲敲门。 蜡烛的火苗也被风吹的摇摇欲灭,忽暗忽明。 京元估计自己在这间卧室,肯定一整晚都睡不安稳,不如睡客厅算了。 他推开卧室的衣柜,找到了备用的棉花被,抱到沙发上铺开。 被套什么的就懒的套了,他觉得甚至都不需要盖被子,毕竟他【丧尸化】了,感觉不到冷。 之所以要找一床棉被过来,主要还是心慌害怕。 棉被可是驱鬼大法器,每当京元后背发凉时,只要把头往被子里一缩,双脚那么一裹,像根绑了棉绳的叉烧卷一样躺着,就会从心底感觉到无所不至的安全感。 当然他也没着急躺下,他在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了干净的衣服,身上这身衣服有股血和汗液的混合味,他早就难以忍受了,一扒拉脱下来扔到了厕所里,换上了那件灰色的卫衣和黑色的长裤。 其实很想洗个澡,把这身汗臭味和不干净的东西洗掉,可还是那个问题——没有水。 今天他和小白消耗了一瓶纯净水,包里只剩下四瓶,500ml乘以4等于2000ml,这点水,还不够他洗个头的,他也不可能用珍贵的饮用水洗头。 这种时候难免会怀念起自来水和热水器的便利来,只要把浴室的花洒水龙头一拉,等待几十秒,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热水冒出来,真的好爽。 可惜那都是依赖于现代社会的城市网所享受的便利,现代人习以为常的冲澡,包括了燃气公司、热水器公司、自来水公司等多方面的合作,如果把热水器打火用的五号电池算上,还得再加个电池公司。 那轻轻一拉就会冒出来的热水,在古代人看来,恐怕就像是仙术一般神奇。 而在这种秩序崩坏的世界,就算他找到了水,想要洗澡也只有先搭个灶台,拿一根烧火棍戳着炭烧水,为了节约或许还不能泡澡,只能把热水装在一个木桶里,用瓢舀着冲。 嘛,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小时候住农村不就是这样洗澡的么? 记得那时候怕水凉掉了冷,还要在肩膀上搭一条毛巾,毛巾吸了热水,就能暖和很久。 回到客厅,京元拉上了阳台边的那扇落地窗,同时关掉了所有的门。 他来到外出的大门前,检查锁芯是否完好,趴在猫眼往走道里瞧了瞧,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保险起见,他抬了一座床头柜压在门口,同时把那把菜刀放在床头柜的边缘,如果有东西要闯进来,床头柜能稍微阻挡一下,一旦有了震动,那把处在坠落边缘的菜刀就会掉落,发出巨大的声响,足够京元反应过来了。 睡前他借着最后一点烛火为手枪和步枪上油,装填子弹,把这两把武器搁在枕边触手可及的位置。 小白已经盘成一个饼在他的脚边睡了,大概它也很疲惫吧,不知道猛男大哥带着它经历了什么,总之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京元摸摸它的脑袋,轻声说:“晚安。” 他脱下鞋,躺在了沙发上,棉被合身,盖住了身子,裹成一团。 房间内还亮着火光,蜡烛安静的燃烧着,哪怕他反复地把凝固的蜡油改下来扔进烛芯,桌上的蜡烛也只剩下最后一小截,大概再燃个几分钟就会燃尽。 京元注视着微弱的烛火,一言不发。 沙发边传来小白平缓的呼吸声,一直到火光熄灭,京元都没有合眼。 他仰躺着,看向陌生的天花板,疲倦忽然如潮水般袭来,将他淹没。 这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没有yy,也没有对未来的恐惧,只是一些很简单的念头。 想要洗个澡,想要干净合身的衣服,想要用上电灯,想要睡在更软更舒服的床上,想要住在一个能安心入眠的房间。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入眠了。 他裹在那套没有被套的棉花被里,躺在脏兮兮的沙发上,带着浑身的血污入眠了。 他的嘴唇还是干裂的,油头垢面,封闭的房间满是霉味和堵塞的空气。 意识停留的最后一秒,京元心想若是这幅模样穿越回去,一定会被当做要饭的乞丐吧,说不定能遇见好心人施舍几个钱,到时候,他一定要再去买一份炸鸡,先吃个爽再说别的。 ... 浑身都暖洋洋,京元感觉自己像是泡在羊水里的婴儿,舒适,温暖,安心,那些不好的情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汪!” 一声狗叫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猛地醒来,强烈的阳光照的他几乎无法睁眼,眼睛虚成一条缝。 小白拉着他的裤腿,把他往后拽。 当京元看清眼前的景色时,忽然头晕目眩。 不知什么时候,他站在了阳台边,阳光把他的半个身子镀成金色,眼看,他就要坠落下去,头着地摔个脑袋开花。 wap. /111/111215/28886006.html 第八章 京元与小地图 京元双手按在阻挡墙上,使劲一推,身子踉跄一下,背部与落地窗发生了撞击,摔倒在阳台边。 tmd差点就从七楼掉下去了! 他拍拍胸口,习惯性地喘气。 该死,是梦游么? 昨晚他明明把落地窗给推上了,小白只是条瘸腿狗,绝不可能打开这扇窗,难道有别的东西潜入进了这个房间?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瞬间,他立刻支撑着站起来,跑回了屋内,紧紧握住了那把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四处移动,可现如今他的视觉太差了,五米开外就是一团模糊的轮廓,连房间的内饰都看不太清楚。 虽然他穿越之前也是个500度的近视眼,但那个时候有眼镜,从没觉得如此不便过。 冷静,京元,冷静! 他的背部紧贴在墙边,确保真的有什么东西攻击过来,也只会出现在他的正前方。 “汪!” 小白突然的叫声,吓的京元一激灵,差点没扣动扳机,还好这具身体的本能阻止了他这种危险的行为。 但同样,小白的叫声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需要看,他也能知道小白的方位,就在他左手边的阳台角落里,以他紧贴在墙角的视角来说,他是绝不可能看到那边的,但他清楚地知道小白在往哪个方位走。 小白的脚步声、呼吸声、毛发上传来的独特味道...种种讯息在他的脑海里组成了一个鲜活的图像。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行文字。 技能【狩猎】:你能追寻受伤的猎物。 这时京元才明白过来,【狩猎】是一个什么样的技能。 能追寻受伤的猎物...这个追寻的空间和范围,恐怕极其宽广,【狩猎】这个技能真正的含义,恐怕是他能通过嗅觉和听觉,精准定位周边的活物,一旦他记住了某个活物的气味,他甚至在相隔极远的地方锁定猎物。 【狩猎】为他带来的,是不需要视觉也能感知到周边的能力。 哪怕在没有光明的黑暗中,他也能做到行动自如。 是的,视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可以抛弃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闭上了眼,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鼻子和耳朵上。 他闻到了蜡烛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灰烬味、换下的衣服飘出的血污和汗臭的混合味、卧室窗户的铁锈味、床单上的霉灰味,种种味道在脑海里绘画出线条。 不止如此,微风拂过的声音,卧室里那个掉了把手的窗户来回碰撞的声音,小白肌肉的蠕动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为线条之间的空白染上了颜色。 他仿佛站在上帝视角俯瞰每一个角落,这间屋子的每一个房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当京元对这个房间了如指掌之后,恐惧便消失了。 他渐渐平静了下来,握枪的姿势变得放松随和。 他适应着这种全新的“视角”,缓慢地往前走,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手指拂过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和搁在餐桌上的花瓶,触碰到的每一个物件都能和他脑海里的图画对应上。 作为一个玩过即时战略游戏的人,京元很快就学会了这种“小地图”的使用方式,并不觉得有多别扭。 他警惕地来到“小地图”上笼罩着“战争迷雾”的地方——那些封闭的黑匣子:冰箱、橱柜和置物抽屉。 他打开了冰箱门,拉开了每一笼抽屉,床底、橱柜、乃至厕所的水管,每一个角落都依靠着【狩猎】仔细探查了一遍。 结果一无所获。 这间屋子并没有外来闯入者的气息,京元能闻到能听到的,只有他和小白的气息,以及这间屋子快要衰老至死的哀鸣声——除了那些铁锈摩擦声和木质家具的腐烂声,再也找不到其它特别的声音了。 “小地图”已经很亮堂,没有东西闯入的痕迹。 那扇门是他自己打开的,在他睡着的时候。 意识到这点他不禁感到后怕,差一点就自杀身亡了。 他还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今天。 【丧尸化】是处在状态栏的一个词条,既然是状态,那说明它是有可能解除的。 他还有机会变会人类,恢复味觉,恢复正常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这个机会是多少,但起码他内心是有希望的,有希望,就会期盼明天。 他想活下去,想在这个末日世界里,搭建起一个能遮风挡雨,能平安入眠的家,最好能通上电,用上电灯,有足够的水源够他洗澡,食物能做到自给自足。 然后再去探索地图上那些标识着各种图标的地点,或许能找到变回人类的契机。 为了这个目的,他必须搞清楚,为什么他会自己跑到阳台去。 心中隐约有猜测,他翻开地图,点开人物头像,查看自己的数据。 果不其然,【疲惫】那一栏消失了,【中度伤势】也变成了轻度。 掀开裤腿,昨晚还血肉翻转的森白伤口,居然愈合了大半。 他缓缓走到阳台,走到太阳照射的地方,那种暖洋洋的舒服感觉又出现了。 答案很明显了,是阳光,他本能地在追寻着阳光,沐浴阳光让他倍感舒适。 这具身体渴求阳光,就像是在沙漠中遇难的旅人渴求饮水。 当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穿透落地窗照射到他脸上的时候,睡梦中的他便本能地朝着太阳所在的位置移动。 是他自己推开了落地窗,目的就是为了沐浴更多的阳光,身子探出阳台也是为了沐浴阳光,差点掉下去,是想要全身都能被阳光笼罩。 好舒服,好温暖,哪怕清醒过来的京元,也忍不住朝着太阳的位置伸出手。 ... 时间来到了正中午,12点21分,京元结束了日光浴。 他脚上的伤几乎恢复了,阳光能让他的伤口愈合,但是同时让他产生了极强的饥饿感,他又开了一罐午餐肉罐头,喝了半瓶水,才抑制住那种嗜血的渴望。 看来以后睡觉,必须要保证睡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否则那种对阳光的渴望,会趋势他的身体不自主地行动起来。 但也不能晒太多的太阳,还不清楚这到底对他什么影响。 他稍作修整,看了看地图,决定趁着这个大晴天,去“宝箱”和“集装箱”的位置探索一番。 食物和水,这些都是短时间内急缺的物资,必须赶紧补充才行。 wap. /111/111215/28886007.html 第九章 京元与告示 出发之前,京元把水和罐头放入了客厅的旧冰箱里。 只当做储物仓库用,毕竟没有电。 鲜喧水果店的位置离他并不远,他确认过路线了,来回一趟,最多半小时,算上搜刮的时间,一小时他就能回来。 他当然是不打算把这间屋子用作长期据点的,有几个原因。 第一这间屋子处在高楼,在电梯无法运转的情况下,搬运东西相当不方便,其次是地理位置,这栋居民楼处在中心城区,也就是说它位于城市生态系统的中央。 要知道城市生态系统是无法自我运转的生态系统,必须依赖于外界的物资补充,大范围修建高楼和公路导致这周围几乎没有原生态的水源,京元可不想每天都要为洗澡水和饮用水发愁。 他的长期据点附近,一定要有河流或者湖泊,并且有泥土,后面安定下来一些了,或许能找到一些蔬菜和小麦的种子种下,最好能做到自给自足,如果能再养上那么几只小鸡,过上美滋滋的田园生活就更好了。 不过想的还是有些远了,得脚踏实地一些。 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先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三天之内洗上一个热水澡! 京元把手枪插到腰带上手工缝制的手枪包,背上步枪,在旅行包里装上手电筒和一些工具,那把生锈的菜刀,被撕下来的床单条系在腰间,地图卷成筒状卡在旅行包的侧面网带。 京元来到了门前,似乎是预感到主人要出门,小白自己衔来遛狗绳,蹲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根棕色的皮绳,套口宽松,京元想了想,把绳子套在小白的脖子上。 他打算带上小白一起出门,这是一只很乖巧的小狗,绝不会给他带来多余的麻烦,相反还能起到警示作用。 从猛男大哥每次出门都要带上小白就能看得出来,它并不是一只会吃喝拉撒的宠物,而是一个有力的助手,论起生存经验来,这只三条腿的瘸腿狗可比京元丰富的多,毕竟它曾经也独自生存在这个末日世界。 有这么一个“前辈”做向导,肯定比自己一个萌新四处乱撞要强。 终于要踏出第一步了,他挪开压在门前的床头柜,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全身的装备,深吸一口气,拧开了房门。 昏暗的走道寂静无声,小白走在他的身前,引导着他前进。 京元能感觉他和小白的默契,用不同的力度和方向拉扯绳子,小白就能按照他想要的意图拐弯或者停下,如同一只训练有素的导盲犬,这是它和猛男大哥共同生存了许久锻炼出来的默契。 它领着京元从安全通道下楼,走的很慢,时不时要停下来,用鼻子嗅一嗅。 京元配合着它的步伐走走停停,在小白停下来的同时,他也闭上眼,感受周边的气味和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很淡,是干掉的血,顺着味道找寻过去,在阶梯上找到了断断续续的血滴痕迹,想来是昨日猛男大哥爬楼时留下的。 终于来到了居民楼的出口,敞开的玻璃大门外是方形砖堆砌的小路,原本该由物业打理的园艺早已疯长起来,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占据了草皮,时值秋季,观赏用的树丛,树叶已经逐渐泛黄,残枝败叶落在树根上腐烂,一股泥土和树叶混杂的味道随风扑来。 京元走到了阳光下,路过被风吹倒的垃圾桶,黑色白色的塑料袋散落一地,但闻不到厨余垃圾的味道,时间过去太久了,只剩下霉味。 露天停车位上零零散散停着几辆汽车和电瓶车,都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灰,表面粘连着腐烂得只剩下叶脉的树叶。 小区的大门早已被破坏了,人脸识别的装置上,有着弹孔和枪击的痕迹,但很旧了,连锐利的裂口都被风给磨到沙化。 京元站在小区门口的告示牌边,注视着那里张贴的纸质告示。 由于雨水浸泡,告示变得残破不堪,字迹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模糊了,他从仅剩的边边角角里试图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通告 根据当前...,经......研究...,对执行...撤离有关...如下... ...一切手段... 务必...避免聚集 】 京元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识别出来这么一段话。 避免聚集...果然是有某种传播性极广的危险病毒导致了灾难么,被病毒感染恐怕就会朝着怪物转化吧,就像是现在的他一样。 还有撤退...官方曾经组织过大规模的撤离么? 难怪这么大一个小区,连一点“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活人也就算了,连死人的气息也不存在。 不过这倒算不上一个坏消息,本来他还担心市中心的人群过度聚集,会导致出现大规模的丧尸群或者变异丧尸,如果有过大规模的撤退,那么留在这里的人应该会比较少,不用担心寸步难行了。 想想也是,如果这里真的是“人挤人”,猛男大哥又怎么闯的进来呢? 心里稍微安慰了些,京元接着往外走,越过了那道挡车杆。 可小白忽然停下了,回头咬住他的裤腿,往某个方向拉了拉。 京元顺着小白的方向望过去,那里被摩天大楼的阴影笼罩,是一条公路,公路边立着黄色的路灯群。 但距离太远了,他看不清楚,只能闭上眼,把注意力集中在嗅觉上。 一股浓烈的尸臭味从那个地方传来,使他心里一阵作呕就想吐出来。 嘴里传来一阵干呕声,他连忙捂住口鼻。 是丧尸,腐烂的丧尸,躲在那个阴影之下。 他能感受的到,和他完整的身体不同,那家伙已经快要腐烂到极致了,内脏绝对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否则绝不可能飘出这么浓烈的味道,恐怕腐烂的肉都快要从它的骨架上滑落了,京元能听到它微弱的嘶鸣声。 那家伙连站立都无法维持,早已奄奄一息地躺在柏油路面上,似乎生命即将在下一秒终结,可却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不让它死去。 它对京元毫无威胁,哪怕京元走到它的身边,恐怕它也无法再抬起胳膊一秒,但却让京元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不要,绝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哪怕自杀他也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wap. /111/111215/28886008.html 第十章 京元与水果店 街道空无一人,马路上杂草丛生,黑色的根系钻破了柏油路面。 路边的车被灰尘覆盖,半边坍塌的墙壁房屋、大火焚烧后的焦土、以及四处散落的汽车残骸... 只不过走了五分钟,京元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灾难”。 从楼上来到楼下,京元才发现,这座城市根本不似他想象的那么完整,土地遭受过大规模的轰炸,倒塌的房屋废墟挡住了前方的路,有些深深的坑洞被杂草覆盖,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空坠落下去。 即使过去了数年的时光,空气中仍然飘荡着一股硝烟和汽油的燃烧味道,这里一定发生过大规模的动乱,闭上眼就能想象那个场景。 完全失控的交通系统,四处是乱撞的汽车和逃难的人。 黑夜如闹市一般吵闹,急促尖锐的喇叭声、人群的惨叫声、大火熊熊燃烧的焚灭声、枪击声、爆炸声... 那是地狱般的场景,他在泥土之下闻到了烧焦尸体的味道,浓密且挥之不去,这个地方死过很多人,尸体被掩盖在泥土之下,成为了植物们的养分,至今都未被分解殆尽。 或许是轰炸机曾朝着市中心的位置投弹,一路走来,丧尸没看见几个,反倒是这些废墟和坑洞让他举步维艰。 主要原因还是视力太差了,虽然说听觉和嗅觉比过去灵敏了百倍不止,可这两种感官并不能帮助他躲避那些隐藏起来的“陷阱”。 有一次差点他就踩空了脚,落入繁茂的野草遮挡下的一个大坑。 幸好小白扯住了绳子,相比他这个新人,小白明显有足够的经验躲避那些被轰炸出来的坑洞。 不止如此,它似乎还能辨别出哪些废墟的结构不稳固,在越过一道大约八米高的拱形桥的时候,它就拉住了京元,用力地扯着绳子,阻止京元从桥面过去。 京元一开始还抱有疑惑,直到他跟随小白的脚步来到干涸的河床,才看清这座拱形桥的承重柱已经出现了极深的裂痕,水泥脱落,扭曲的钢筋暴露在外。 这座桥已经属于危险建筑了,从桥面上看起来似乎还完好,实则千疮百孔,维持着当前的平衡就很不容易,若是他再踩上去,说不定就会导致整个桥面塌陷。 想到这里,京元一阵庆幸。 幸好出门时带上了小白,若是他一个人出门,指不定就掉到坑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就算前面侥幸没踩空,大概也会在这座桥上栽秧。 运气好的人或许能顺利通过桥面,但他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安危试试看今天的运势如何。 有“前辈”带着就是安心,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信任小白了,放心地跟着它的步伐前进。 花了比预想中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和小白终于抵达了鲜喧水果店的门前。 途中绕了不少路,也遇见了一些丧尸群,但在小白的提醒下,都有惊无险地潜伏过去,没发生任何战斗。 面前是一家玻璃装饰的店面,毕竟是水果店,要让客人进门,就得让客人看见货架上摆着的新鲜水果。 和烘焙店一个道理,或许来往的路人本没有购物的意思,可透过玻璃,瞧见了灯光照射下鲜翠欲滴的葡萄、苹果,就会条件反射地分泌出唾液,走进店里消费一番。 鲜喧水果店的老板显然是研究过的,所以把整个店面的墙壁都装修成透明的玻璃,可那些玻璃全部都碎了,地面上满是玻璃渣子,彩灯环绕的招牌摔裂成三块,原本挂着招牌的地方,只剩下扯断的铜线电线。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半个车头撞入了玻璃门内,蛛网般的冰裂痕以车头为中心蔓延,京元能闻到驾驶座上传来的腐朽味道,那里有一具尸体,一根钢柱正好从驾驶座的位置切割进去,车主恐怕连全尸都没有留下来。 京元从玻璃渣当中捡到一根生锈的撬棍,这家水果店在地图上被标注有“宝箱”,可这里明显被一群人抢劫过了,就算有剩下的水果,也早腐烂掉了,还能留下些什么能作为宝贝? 游戏里标注着“宝箱”的地方,一定会有一件武器或者道具。 难道是掉落的枪支么?可那对京元来说几乎没有作用,他有趁手的枪了,不过若是能找到子弹,也还不错。 他蹲下来,摸摸小白的头,指着水果店的门,表示自己要进去。 小白站在门口嗅了嗅,咬住了他的裤腿,往后扯了扯,里面似乎有什么让它感觉到危险的东西。 京元皱眉,按理来说,“宝箱”的位置就是免费获取的宝物,是不会遇到怪物和特殊事件的。 他的鼻子只闻到了尸体的味道,耳朵没听见任何奇怪的声音,难道说小白察觉到了什么他察觉不到的东西? 他想了想,收起小白脖子上的遛狗绳,掏出了手电筒和手枪,走在了前面。 来都来了,岂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他又不是手无寸铁的难民,有刀有枪,怕个屁,谨慎不是胆小,总有遇到危险的时候,该上就得上。 小白见阻止不了他,也就跟在了他身后。 出门搜刮物资,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它想必也习以为常了。 狗毕竟是认主人的动物,它们分得请谁是老大。 手电筒射出的光亮照亮了前方,京元走进了房内,越过了红色小轿车凹陷下去的车头。 水果摊位上空无一物,整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像是搬家公司来过。 唯独有一个东西,吸引了京元的注意力。 它漆黑的藤蔓如爬墙虎一般在天花板和墙壁上野蛮生长,根系刺穿了水泥地面,深深地扎入泥土里,如同蜘蛛茧一般的白色丝状物粘连在墙壁上,在那些丝状物的前方,挂着硕大丰满的果实,像是一颗青黑色的芒果。 它即像是植物,又像是生物,那些丝状茧里传出来浓烈的脓臭味,仿佛里面装着一滩融化的血水。 京元不知道这玩意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主动发起攻击,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他就站住了,不再往前一步。 他试探性地后退,这颗“不明生物”毫无反应。 京元与它保持安全距离,从包里拿出那根捡来的撬棍,对准挂着“芒果”的枝头使劲扔出去。 出乎意料地顺利,“芒果”轻易就被他打掉了。 “芒果苗”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就是一颗普通的植物。 京元又从地上捡了一根钢筋,把那颗“芒果”慢慢地戳过来。 拿到手里后,他翻开地图,已然收到了新道具获取的提示。 【道具名:变异芒果 效果:食用后增加你的最大生命值15点。 描述:水果店老板恨透了那些强盗,他跪着恳求他们不要拿走所有的东西,可没人听他的,最后大家都成了这颗芒果的养料。 】 wap. /111/111215/28886009.html 第十一章 京元与小轿车 吃了可以加15点生命值,我嘞个去,这是什么概念! 京元的最大生命值都才12点,这一颗变异芒果,直接能让他的血量翻倍。 吃!必须得吃!吃大口的! 不过不是现在,他把这颗青黑色的大芒果小心装入旅行包,既然这玩意可以食用,那就可以当做食物,况且汁水丰富的芒果可以汲取水分,就当做今晚的晚餐吧。 地图上的“宝箱”显示为打开的标志,宝物的获取格外轻松,那颗变异芒果苗的藤蔓上长着锋利的尖锐小刺,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意外地没有什么杀伤力。 一开始还担心这是电影动漫里那种能挥舞藤蔓的食人植物,结果就是个样子货。 果然和游戏里一样,“宝箱”就是免费获取的宝物,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心情放松了些,又走进了水果店的屋檐内,打算再仔细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小物件。 小白跟在他的身后,一直望着深处墙壁上攀爬的芒果苗,畏畏缩缩地躲在他的脚边。 京元心想大概是从那些丝状茧内飘出的腥味让小白觉得害怕吧。 其实他也觉得反胃和恶心,但只要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嗅觉上就好了,渐渐熟悉这具身体后,他发觉自己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感官,不想闻的味道可以不闻,就像屏住呼吸一样。 但小白不行,它只是一只可怜的瘸腿狗。 “哈哈。” 京元看着它前腿颤抖打闪的样子,笑了一声,这模样属实有些滑稽。 于是他蹲下来,拉开了旅行包的副包拉链,把小白塞进去,拉上了半边的拉链。 这会不需要小白为他引路,看它瑟瑟发抖的样子,装在包里大概会让它更有安全感。 果不其然,它钻进旅行包后就安分许多了,甚至主动探出半个头,四处张望。 “刚才是你替我看路,现在就让我背着你走吧。” 京元拍拍它的脑袋,背起旅行包,心想,他的眼睛看不清楚,小白就当他的眼睛,小白瘸了一条腿,他也理当充当一下那条腿,大家都有缺陷,互补互助,扶持着才能走的更远。 他打着手电筒,在背光的水果店离四处观察,依然离那颗芒果苗远远的,保持一个五米左右的安全距离,好在芒果苗位于最里面的那面墙,房间外围的部分,看不到它的枝叶根系。 那些黑色藤蔓所处的位置完全照射不到阳光,似乎它不需要光合作用,也是,京元没在它的藤蔓上看到一丁点的绿色,根据常识,只有绿色的植物才能进行光合作用。 京元回头望了望,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这颗变异芒果苗似乎在刻意地躲避阳光,它所处的位置,正好就是房间深处照不到光的位置,它生在在黑暗潮湿的角落,养分...是尸体么。 一颗从尸体上长出的芒果...吃起来还真有些心理负担。 算了,不多想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京元把多余的念头抛出脑外,集中注意力于搜刮物资上。 虽然水果店的货架四处倾倒,空无一物,但有个东西一直吸引着京元的注意力——那辆红色小轿车。 手电筒的白色光束照射到车头,由于剧烈的撞击,车头的外壳裂开,前窗粉碎,金属皮在冲击的作用下扭曲外翻,银白色的金属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车杠上长满铁锈。 不对...不止有铁锈,还有干掉的血渍,浓厚的深红色,红的发黑,那些粉碎的玻璃沾着干掉的血粉,如同红宝石一般,穿透出鲜红的光。 京元走近一些,竟然在车头碎片的裂缝中发现了森白的指骨,还有牙齿,挂在金属皮上的衣服碎片,不止这些,还有头发,被绞入车轮里的头发,长如海藻一般的女人头发... 这辆小轿车简直像是撞死了十几个人一样,人血渗入车头的每一个零件,光是看着,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煞气。 这种血气腐朽难闻,京元抿抿嘴,觉得要不还是到此收手吧,拿到一颗变异芒果已经很赚了,好像没必要逼着自己去撬开这辆小轿车的车门和后备箱,里面又不一定有什么好东西。 他犹豫不决,生活在现代导致他从亲眼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连杀猪他都没见过,而眼前的那些“零件”,毫无疑问来自于和他一样的人。 可真就这么走了么? 既然要在末日世界求生,以后说不定还会碰见比眼前惨烈的多的景色,那个时候也要因为害怕离开么? 怎么可能! 既然想要活下去,那就该搜刮一切能搜刮到的物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京元咬咬牙,脚踩在了玻璃渣子上。 他抽出那根捡来的撬棍,细细端详轿车上裂口,准备撬开车门。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车头上有许多凹凸的撞痕,这并不是一次撞击能撞出来的,有人开着这辆车,对着水果店冲撞了许多次。 车头驾驶座的位置,插着水果店店面支撑的钢柱,完全被撞断了,斜着切割进驾驶座的位置,车头从那里被一分为二。 驾驶员近乎疯狂地撞击着水果店,最后一次冲撞,撞到了这根钢柱,杀死了他自己。 这是很容易就能推理出来的事情,可京元不知道驾驶员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在副驾驶的车门上找到一条裂痕,把撬棍的一端插入裂痕之中,利用杠杆原理撬动车门。 金属断裂的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富有韧性的撬棍弯曲,伴随着轰隆一声响,车门摔落在玻璃碎渣之中。 京元看到了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形,只是勉强能辨别出他有人的形状,钢柱像是砍刀一样,切入了他脖子和肋骨的位置,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已经变成一具干尸,没有任何的水分,方向盘还挂着他断掉的右手,玻璃碎渣覆盖在他的大腿和驾驶座上,死状极其惨烈。 一张卡在手电筒的光线之中闪着光,京元俯下身捡起了那张卡,是一张裱在塑料膜里的纸质营业证,证件上的名字和头像都被血污浸透了,但还能看清他的职位,写着“鲜喧水果店店长”。 wap. /111/111215/28886010.html 第十二章 京元与泳装写真集 车内没有其它的尸体了,这张营业证想来就是属于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变异芒果的描述里有这么一句话:“最后大家都成了这颗芒果的养料。” 京元心情复杂,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水果店老板怎么会开车撞向自己经营的店铺呢? 他撞的是那些强盗,那些在暴乱之中,闯入水果店的强盗,有男有女,那些闯进来的人像是疯了一般争夺货架上本就不多的水果,因为那是能代替水源的珍贵食物。 恐怕当时整座城市完全失去该有的功能了,自来水系统瘫痪,电力网失效,长达数个星期,都不再有货车向城市的居民们输送供应生存的食物。 灾难才开始时,社区的工作人员还会挨家挨户地送上生活物资,可某一天,那些人就再也没有来过。 饥饿和恐慌蔓延到每一个居民的身体和心理上,终于在某一个时刻爆发。 秩序成了一个笑话,在求生的本能面前,人们开始抢夺有限的资源。 当第一个人闯入水果店,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或许店长跪下请求强盗们留下一点水果给他和他的家人,可没人听他的,强盗们甚至扭打在一起,四处是血和惨叫声,那些人踩过店长佝偻的背,抱着怀里抢到的东西匆匆离去。 文明和法治,在这样的灾难面前显的如此脆弱,相信人心本善的店长看着空荡荡的货架终于崩溃了。 他开着这辆红色的小轿车,撞向店里哄作一团的人群,车头像是锤年糕的木槌,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人群,把那些分离的“糯米粒”,砸成粘稠的一坨“年糕”。 车轮绞断了女人的头发,裂开的车头和外翻的金属片如同一台绞肉机。 随着最后一下撞击,水果店的招牌重重摔落到水泥上裂成三板,一切平静下来,只剩下满地流淌的鲜血。 而在那之后的某一天,变异芒果苗从血肉之中生根发芽,最终变成京元今天见到的场景。 所有人都成了京元旅行包里那颗变异芒果的养料,这就是真相,现实而残酷。 京元叹了一口气,把那张营业证塞到了尸体胸口还算完整的衣领口袋里。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到了坐垫上。 他将其捡了起来,是一串钥匙,每一把都有油性纸贴上标签,标签上的黑字在血渍下显得格外清晰,一共三把钥匙,分别是大门钥匙、柜台钥匙和卷帘门钥匙。 大门钥匙和卷帘门钥匙对京元来说毫无作用,柜台...一般来说柜台里装的是钱,也许还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装在收银台里。 他把钥匙揣入口袋,继续搜查轿车。 手电筒照了一番,在车厢内发现了一瓶没打开过的纯净水,500ml的容量,瓶身些许变形,但检查一番后没发现裂口和漏气。 虽然过了保质期,但纯净水这玩意,过保质期,无非也就是里面的细菌滋生了一些,真要讲究卫生,烧开消消毒就可以了,肯定比外面来历不明的水干净。 他一共就剩下三瓶半的水,所以这一瓶还算是不错的收获。 车内没有什么东西了,京元把纯净水扔到旅行包里,又开始卖力地撬车子的后备箱。 没有参照物,但是京元感觉他的力气应该很大,很顺畅就把后备箱盖子撬开。 后备箱里搁着一打卷纸,一盒绷带,五包过期的感冒冲剂,其余就是雨伞、挡车布、鞋子、袜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京元拿走绷带,取了三筒卷纸。 他看了看脚上的脏兮兮开裂了的灰色运动鞋,又把那双老式的军绿色旅鞋取出来,坐在后备箱上,当场试了试合不合脚。 脚码稍微大了些,但问题不大,把鞋带栓紧就可以了,这双鞋因为装在后备箱,哪怕过了好几年也没蒙上灰,看起来约九成新,还是那种能防水的实用材料。 虽说看起来土气,颇有年代感,但找到一双整洁的新鞋还是让京元觉得高兴。 他立刻就换上了新袜子和新鞋,在路面上蹬两下脚后跟,有模有样走了一段正步,精气神十足。 那双泥泞开胶的旧鞋,随手扔在了路边。 他拿着柜台钥匙走进水果店的柜台,一番摸索后,拧开了收银箱。 抽屉里躺着颜色各异的纸币,虽然印着京元不认识的大人物,但面额都是他熟知的1元,5元,10元等等,最大的面额就是100元大钞,是喜庆的大红色。 整齐的硬币排列在最右侧的抽屉,分五列被挡板隔开。 纸币京元一样取了一张,刻着不同图案的硬币也各自取一枚,当做纪念。 除此之外,在收银箱下方的置物柜里,他还找到了咖啡豆,一共一袋半。 那一袋没开封的咖啡豆是真空包装的,还保存完好,但撕开的半袋已经受潮发霉了。 京元在那半袋咖啡豆里闻到极淡的咖啡香味,提神又醒脑,是他迄今为止闻到的最好闻的味道。 怀着尝不到味,嗅嗅也好的念头,他把那袋完好的咖啡豆装进了旅行包。 就那么一拉,一本压在咖啡豆底部的杂志滑了出来。 封面是穿着暴露的女郎,上个世纪的港台风美女穿着白色的比基尼,腰肢纤细,身材富有肉感,泳装的细绳勒出了浅浅的压痕。 泳装美女的笑容明朗,剪刀手比在耳边,背后是一颗翠绿的椰子树和荡漾的蓝色海波,给人的感觉自信又大方,连压抑的心情都被她的笑容治愈了。 京元把杂志捡起来,翻了翻,确认这就是一本很纯粹的泳装写真集,每一页都印着彩色的泳装美女,当然还有一些对美女们的采访和杂志编辑的点评。 在末日生活,精神娱乐也很重要,神经不能总是紧绷着,要学会放松和休闲,调整情绪和心态。 京元深知心态的重要性,光是有基本生活物资,一个人是无法正常地活下去的。 高尔基说过,书籍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所以京元用塑料袋包着,把这本泳装写真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旅行包的最里层。 这样无聊时就能鉴赏一下另一个世界的艺术,陶冶情操,往书籍的阶梯上前进一步! 京元如此确信着。 wap. /111/111215/28886011.html 第十三章 京元与丧尸 回头望了一眼蛰伏在黑暗中的黑色藤蔓,京元离开了水果店。 该搜刮的东西都搜刮完了,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没必要在这里多留。 接下来的目的地是标注着“集装箱”的小超市,离水果店很近,都在一条街上。 这条街似乎是附近居民购物的商店街,奶茶店、文具店、小吃店...废墟之中能依稀辨认出各种店铺的招牌。 是的,废墟。 周遭的建筑遭受了猛烈的轰炸,整条街的小楼都坍塌了,汽车被倒塌的水泥块压扁,四处是暴露在外的钢筋。 水果店是因为处在轰炸范围的边缘,所以只是墙体出现了裂痕的损坏程度,但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烧成焦黑色的土地。 一路走来京元看惯了类似的景色,这座城市像是经历过轰炸机的洗礼,让他有一种游荡在战场废墟中的错觉。 虽说大范围的轰炸使得道路情况相当糟糕,很多地方没法顺利的通过,但同时也减少了遇到丧尸的概率。 炮火歼灭了大部分的丧尸,运气好没被炸到的丧尸集群,也不会出现在轰炸的中心位置,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像是今天,京元一共就遇到三波丧尸。 第一波在十里阳光的小区门口,就是那只躲避在阴影之下,几乎快要腐烂而死的濒死丧尸。 第二波是在某个广场的废墟之中,远远的小白就提醒了他,所以他没有靠近去看,只是凭借着嗅觉和听觉,感知到那里有3只人形的生物,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发呆。 第三波,是在拱桥过后的一个轰炸坑底部。 一个5,6米深的炸坑,里面有两只丧尸,一只断了右腿和右臂,是被炸断的,截肢的部位能看到明显的、火焰灼烧过的斑纹焦痕,另一只更惨,整个下半身都没有了,只剩下腰部以上的部位。 由于这两只丧尸都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所以京元壮着胆子,凑近了观察。 那简直是难以忍受的尸臭味,他第一时间就屏蔽了自己的嗅觉。 说实话,那副画面给人的冲击力很大。 从坑洞边缘望下去,能看见那两只丧尸的全貌。 由于腐烂和雨水浸泡,两只丧尸的脸都糜烂不堪了,青黑色的烂肉挂在森白的颧骨上,被丝状的筋膜吊粘连着,可仍在向下垂落,像是一坨稀泥。 它们的面皮灰暗,溃烂的皮肤上长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点,裸露在外的牙床和牙齿是乌黑色的,眼球外翻,像是泡发的死鱼眼,胀气使得他们的肚子洞穿炸裂,肠子拖在稀拉拉的泥巴里,整体看起来比正常人更胖,大概是因为皮肤鼓包和水肿。 恶心,想吐,吓的人晚上做噩梦,这是京元对这只两只丧尸的第一印象。 即便身体都烂成这样了,这两只丧尸也还没死。 它们处在坑洞的最底层,当它们感觉到京元和小白从上方经过的时候,像是渴求着什么东西一样,伸出了手。 断手断脚的那一只丧尸,匍匐在石块和焦土上,用仅剩的左手扯住了野草,右腿蠕动着,朝着京元和小白的位置爬过来,但野草撑不住它的重量,稍微往上爬了一点,野草就被它扯断了,连带着手掌的皮肉都刮下滑腻腻的一层。 而仅剩下上半身的那只丧尸,像是一只怎么也无法翻过壳的乌龟,它双手刨地的动作只是让它不断在原地摔倒。 虽然它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从那个深坑里爬出来,却由衷地让京元感觉到了恐惧。 生不如死,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词。 只凭着本能行动,这种可怖的模样,还能称作活着么? 一想到坑洞里的丧尸曾经也和他一样是活生生的人类,就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孕育。 他也有可能变成那个样子,心中有种预感,倘若他昨晚扑到小白的身上,尝到血肉的味道,他的意志就会被吞噬,就会变成和这些“丧尸”一样的生物,靠着本能游荡在这座废墟般的城市里。 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他要作为一个人活着,作为一个人死去。 所以那一刻他和自己定下了约定,不管所谓的活物和新鲜血肉对如今的他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他都绝不会突破自己的底线。 ... 穿越三四百米的废墟花了大约15分钟的时间。 运气不错,小白在一块水泥板底下,刨出了一包掩埋在沙石之中的单兵自热口粮。 军绿色,相当完整的密封铁罐头包装,背后就写着使用办法和配料表,而且保质期竟然长达6年之久,就算过期了,应该也没过期太久。 从配料表上看,里面装着脱水米饭和扁豆牛肉料理包,还有石灰、加热水和一份蛋卷,外加盐,湿巾,纸巾和火柴。 小小的一个罐头,塞的满满当当。 不知道是军人偶然间遗落的,还是说从逃难的人身上落下的,通常来说这种单兵口粮在购物网站上就能买到,一些军迷就会在家中屯购。 京元把罐头装进旅行包,只能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来到街道尽头,抬起头就能看见那间倒塌了一半的小超市,挂着“顺祥超市”的牌子。 还没等京元走进超市的大门,小白忽然呲牙咧嘴,发出低吼声。 它浑身炸毛,死死盯着超市门。 京元掏出了手枪,扣动保险。 他闻到了,从超市里传来的腐臭味,阴影之中,一只丧尸迈着十分缓慢的步子走出来。 和那种露天之下的残疾丧尸不同,这一只丧尸四肢完好,体型干瘦,皮包骨架,两眼向外翻白,嘴张大的能放进去一只拳头,满口乌黑的牙齿全都长成微型的三角刮刀一个摸样,看的人心里发寒。 它的指甲细长尖锐,像是在手指上长了短尖刀,皮肤皱巴巴的,如同浸湿后再晒干的卫生纸,灰白色的面皮上血管突出,深黑色的静脉像是叶脉一般蔓延。 它以一种老年人走路的速度缓慢前进着,从京元看见它,10秒钟它才走出大门,这10秒它只走了5米远。 wap. /111/111215/28886012.html 第十四章 京元与收获 手枪的枪口指向这只丧尸的脑门。 这些家伙的生命力比蟑螂还要顽强,杀死它们最快的办法是砍掉头颅,或者把子弹射入它们的大脑,旋转的弹头会把它们颅内的脑花搅成一团浆糊,使它们失去行动力。 攻击头以外的部位,都没办法快速地解决掉它们,这是京元在猛男大哥的日记里学到的知识。 运气好的话,手枪的一发子弹能射死一只丧尸,运气不好,两到三发,才能让它们去世。 如果两三颗子弹能换来这家超市的搜索权,京元当然不会吝啬。 可问题是,只有这一只丧尸么? 他仔细嗅着周边的味道,气流从敞开的超市大门涌入,带出和那只丧尸一样的腐臭味,浓烈,粘稠。 五只....十只...十五只... 这家超市里,足足有一个数量在十五以上的丧尸集群! 货架、收银柜、倒塌的承重柱边...那些丧尸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京元和小白的造访,拖着腐朽的身体朝外移动。 已经能看见阴影中移动的人形,它们有的快,有的慢,正在从狭窄的通道之中互相拥挤,那密集的脚步声,让京元一阵心慌。 他的弹药储备足够清理这波丧尸群,但要耗费多少子弹? 20颗?还是30颗? 子弹是短时间内极难获得补充的物资,是他安全的保障,他必须衡量利弊。 用20到30发子弹清理丧尸群,换来这家超市的搜索权,值得吗? 他根本不清楚超市里剩下多少物资,如果30发子弹换不来满意的收获,将是一次巨大的损失。 有办法不用子弹,清理丧尸群吗? 似乎不能,他手里的近战武器太简陋了,只有一把菜刀和一根撬棍,还都是生锈的。 撬棍几乎不可能砸的开丧尸的头骨,锈菜刀就更别说了,这就是一把家用的切菜刀,不是杀猪匠手里那种厚重的斩骨刀。 丧尸的脖子,可没有土豆那么好切,如果京元拿着这把并不锋利的菜刀去砍丧尸的脖子,结果大概率是菜刀卡在脊骨里,就算他靠着蛮力,硬是把几只丧尸的脖子砍断了,这把菜刀的刀锋一定也会磕碰的坑坑洼洼,成为一片无用的钝铁板。 拿这把刀杀十五只鸡都费劲,更别说砍十五只丧尸的脖子了。 那么结论就出来了,15只丧尸,不用枪,不做额外的准备,他一个人不可能收拾的掉。 换个思路,假设他是在玩游戏,这就将是一波3x5的怪物集群。 他可没忘了自己的属性:一个血量仅有12点的菜鸡。 15只丧尸围过来,一只挠一下,他就差不多该升天了。 那颗能增加生命上限的变异芒果他都还没吃,玩游戏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临到战斗开始,才发现背包里还有增加属性的道具没使用,然后就因为那么一点点属性,导致游戏角色死亡。 况且这可不是在玩游戏,死了就真的死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有办法绕过丧尸群,进去捞一波就跑么? 京元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执行性,超市的入口是个单通道,从那个入口进,就得从那个入口出。 如果丧尸的数量是三到四只,他还有勇气去练练放风筝的技术,但是十五只... 想想还是算了吧,就算丧尸群的速度比他慢,可那么狭窄的通道,一旦他出来的时候被堵住,就全完蛋了,枪械在那种逼仄的地方,起到的作用也会变小。 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如果说这顿不吃饭,他晚上就得饿死,他还会冒险去试一试,可他还有三四天的食物足够支撑。 想在末日活下去,绝对不能抱着富贵险中求的念头。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确保万无一失,才是他应该遵守的标准。 思想是很快的,在那只丧尸走到第二个五米的时候,京元就做下决定。 “战术性撤退!” 他一把抓起小白,拔腿开溜。 傻子才打没准备的仗,拜拜了您嘞! 换了双新鞋就是不一样,飞一般的感觉。 “穿上你的足力健再来吃我的尾气吧!” 京元没忘了回头嘲讽一句。 可他忽然愣了一下,在超市的门口,他看见了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不对... 虽然视野有些模糊...但那是一只小女孩丧尸,在小女孩的脖子处,有一个明显的咬痕,结着深黑色的疤痕。 让京元稍微有些在意的,是那个小女孩丧尸的行为,她和其余的丧尸相比,显的特立独行。 丧尸对声音和活物的气息非常敏感,因为京元的大声嘲讽,超市内的所有丧尸都顺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十数只丧尸追逐着京元的轨迹。 可那个小女孩丧尸,她靠在超市门边,像是在看着京元的背影。 京元没有为她停留,只看了一眼,就飞一般地溜走了。 当京元远离超市后,所有的丧尸都停下来,回过头往超市内走。 随着最后一只丧尸回到了门内,那个小女孩丧尸也走进了阴影之中。 让人牙酸的吱呀响起,那道冰裂的玻璃门合上,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 ... 傍晚,十里阳光,3栋707。 京元在夕阳落下之前,回到了临时据点。 进门之后,他按照昨晚的布置把门封上,随即把旅行包搁在沙发边。 没急着清点收获,他先给小白倒了一碗狗粮和一碗水,接着自己咕噜咕噜喝了半瓶。 拉开旅行包拉链,一样样东西陈列在茶几上。 一颗变异芒果,三筒卷纸,一包300g真空包装的咖啡豆,一瓶500ml纯净水,一本泳装美女写真集,日用单兵口粮一份,精装稻花香白酒一瓶,卷尺一块,加上三根约10米长的麻绳和一套没开包装的黑钢刀具,蜡烛4根,这就是今天的所有收获。 离开超市后,他又去商店街废墟附近翻找了一会儿。 没跑的太远,怕天黑之前回不来。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非常充实,充实到他回到屋内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离开了三四天。 似乎大学起,他就总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日复一日,时间悄然无息就从指尖溜走。 很久没有度过如此充实的一天了,真是奇怪,坐在沙发上数着战利品时,竟然觉得很高兴,很放松,仿佛忘记了还不知道明天该去往哪里的迷茫。 这是物极必反么? 电视剧里说乐极生悲,悲极生乐,所以他这是心理能力承受太差,大脑开启了保护机制? 大脑怕他被压力压垮,所以就让他放松起来么? 算了,管它的,想那么多有个p用。 他伸了个懒腰,躺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借着夕阳的余晖,翻开了那本泳装写真。 小白靠在他的脚边喝水,屋子里就只听得到书页的翻动声。 这一刻京元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在落日之前,享受一会儿这难得的惬意。 wap. /111/111215/28886013.html 第十五章 京元与变异芒果 天黑了,京元掏出打火机。 带有弹簧的扳机扣动,火花闪烁,点燃贮气箱中释放的燃气。 跳动的火焰灼烧着白色的蜡烛烛芯,蜡油融化,铸浇在蜡油中的棉芯烧起来,微微摇曳的火色照亮京元的脸,将他的影子拉长到天花板。 京元拆开那套捡来的黑钢刀具,一共四件套,水果刀,厨师刀、削皮用的瓜果刨和一把用来剪断筋膜的剪刀。 对于这厨房四件套,京元并不陌生,才租房子的那段时间,他就网购了刀具和砧板,想着自己做饭吃,能省点钱,但后来才发现,打工人哪有时间做饭,最多就买几个肉包子放冰箱,早上起床的时候放到锅里蒸一蒸,大部分时间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他还是点外卖或者下楼吃一碗面。 不过现在他倒是有很多闲工夫,毕竟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不能打开电脑追剧打游戏,也不能蹲在厕所里用手机看小说,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只有一本捡来的写真集,这会儿才天黑,他就没多少有趣的事情可做了。 有时间了,却没条件做饭,还真是造化弄人。 稍微有些无聊,京元想着,去厨房拿来一个瓷碟。 他把那个青黑色的芒果摆到自己面前,然后拆开捡来的卷纸,仔细地把瓷碟和刀具擦拭了一遍。 抱起芒果端详,仔细看下来,的确是呈椭圆状,但比一般的芒果要更加圆润,或许是因为它有一个足球那么大的缘故。 火光隐约透过青黑色的芒果皮,能看见毛细血管一样的细丝分布在皮的内部,这颗变异芒果,就是京元今天的晚饭。 他掂量两下,感觉大约有7,8斤重的样子。 在茶几上铺一层卫生纸,他把芒果放下,拿起厨师刀,刀锋横着立在芒果正中央的位置。 用力一按,再往后一划,刀锋便切入果皮,随即京元感觉到一股阻塞感,大概是切到果核了。 他抵着果核,将芒果环切,像是西瓜瓢一样被均匀切成两半的芒果,摆在了京元的面前,还有那颗被剜出来的果核。 果肉总体呈黄色,但像是血橙的果肉一般透着一抹抹的血红,能清晰地看见血管一样的细丝,闻起来味道鲜甜,渗有一股淡淡的腥甜味。 那颗果核是深黑色的,光滑坚硬,像是一颗上好黑曜石。 京元接着切,在不切穿芒果皮的情况下,竖着划7刀,横着划7刀,把果肉切成方形的小格子,最后使劲用刀面一刮,一块块整齐的果肉,便落入了瓷碟里。 他用水果刀的刀尖插起一块方形的果肉,晶莹剔透,鲜翠欲滴,红酒一般的果汁顺着刀面往下滑落。 没什么好犹豫的,他一口将芒果肉吃掉。 汁水在舌尖迸射出来,这颗芒果称得上“juicy”,可仍然没有味道。 和他记忆中咀嚼芒果的口感差不多,并未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像玄幻小说里那样,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五脏六腑和经脉之中游走的气感。 嗯...比想象的要普通。 京元插起一块芒果肉,逗弄小白,想看看它吃不吃,结果小白相当嫌弃,用爪子刨开了他的手,独自吃狗粮去了。 无奈,京元一个人吃完了整盘芒果,芒果皮没急着扔,而是挂在晾衣架上,晒在阳台,打算等皮晒干了,泡水喝,毕竟这颗芒果闻起来还是蛮清香的。 结束今晚的晚餐后,京元又点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查看生命值。 生命值:19/19(增加中) 芒果在起效了,已经为他增加了7点生命值,京元脱下鞋,看向昨晚露出骨头的咬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新长出的肉是冷白色的。 他脱下上衣,赤裸着上身,打着手电筒来到卫生间照镜子。 非常健壮精炼的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显肉。 镜子上有他擦拭出来的痕迹,昨晚站在镜子前,那块擦干净的镜面正好能把他的头部照进去,但今天再看,好像头发稍的那一块照不进去了。 是错觉么?似乎身高比昨天增加了一点点 京元不知道,或许是他在外面吹了一天的风,导致头发立了起来,又或者...是他的体型真的变大了。 可变化太过细微,根本无法判断。 有体重秤就好了,虽然微小的身高变化很难看出来,但体重忽然变大还是变小,一称就能知道。 短时间内,他也没法搞清楚身体上发生了什么变化,索性就不想了。 他回到大厅,和小白玩飞盘游戏。 “跑起来,小白!跑!” 京元乐此不疲地把小白衔回来的飞盘扔出去。 一边玩,他一边想着顺祥超市的事情和将来的打算。 30只丧尸的集群,如果能先用近战手段清除一些,再配合上枪支,子弹的消耗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 关键是没有一把好用的近战武器,要是他有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唰唰唰砍个丧尸无双那多爽。 可惜没有,倒是可以做个低配版的,找根结实一点的木棍,把菜刀绑上面就完事。 虽说容易出故障,但一次突击不行,可以打游击战嘛。 敌追我跑,敌疲我打,花个几天慢慢磨,问题应该不大。 同时他想到一个疑点,他在那些丧尸眼里,到底算是同类,还是敌人? 由于在坑洞里遇到的两只残疾丧尸一开始就对他和小白表现了敌意,所以他先入为主地把丧尸当做敌人。 可此刻深入思考之后,他觉得其中存在一些容易混淆的地方。 那两只残疾丧尸,或许并非是在对他表现敌意,而是在对他身边的小白表现敌意。 这是有待考证的一点,他想他明天要不就不带小白,独自出门试一试,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如果丧尸把他当做同类,不对他发起攻击,那么事情就简单很多了,直接进超市把有用的东西搬空就好。 总之那个超市他是一定要探索到底的。 先收集足够一段生活的物资,然后离开城市的中心,搬去水资源和自然资源丰富的城市边缘,这就是他的打算。 搬家这件事,必须尽快,根据猛男大哥的日记和今天的天气来看,现在已经是秋季了,离冬天还有两三个月。 这座城市的冬季很冷,初冬就会下雪,他需要在冬天来临之前,找到一个足够安全温暖的住所,并且收集过冬的物资。 就像是在玩《饥荒》一样,先在地图上找到一个交通枢纽建家,然后再收集储备粮,等基本生活条件好起来之后,再去考虑打怪升级捡装备的事情。 就这样吧,京元点头。 说干就干,他立马去把阳台上挂着的竹竿取下来,尝试着用麻绳把厨师刀绑上去做平民版“青龙偃月刀”。 wap. /111/111215/28886014.html 第十六章 京元与自制长枪 京元注视着面前断裂的竹竿,一筹莫展。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本以为把菜刀绑在竹竿上,就能制作出一把勉强能用的近战武器,可没想到这根晒成枯黄色的竹竿这么脆弱。 只是想稍微给它劈短一些,就噼里啪啦爆开。 瘦竹竿果然不行,还是得找一根实心的木棍子。 要是这里是农村就好了,是农村就有农田,有农田就有农具,哪还那么麻烦,随便找把锄头,把锄头尖磨的锋利一些,就能对着丧尸的脑瓜子猛锄暴扣。 可惜这里是城市的中心,哪个城里人会闲的没事,在家里放铲子和锄头? 普通的城里人家里顶多就找到一把菜刀,很难再找到别的能用的刀具。 真想要一把杀猪用的大砍刀啊,或者一把劈树用的斧头。 斧头...对了...消防斧! 京元记得楼道里就有消防栓,里面说不定放有消防斧。 他想到这个可能性一下兴奋地跳起来,拄着蜡烛,稍微挪动压门的床头柜,隙出一个供他通行的缝隙,侧着身子走出去。 消防栓和电梯在一面墙里,上面的封条早被人撕掉了,当他拉开那扇红色的小门,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消防斧,有的只是水泵和水枪。 连水泵都被人砸烂了,裂开的管道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瞧不见。 也是,消防斧怎么着也算是管制刀具,怎么可能放在随手就可以拉开的消防栓里,就算有,估计也早被人拿走了。 逃难的人们,会拿走一切有用的东西,一把斧头,对于城里人是非常珍且有用的,谁会把它遗落下来呢? 京元失望地关上消防栓的门,往房间里走,可走着走着,忽然又回来站住。 这次他的目光,聚焦在了水管上面。 顺着砸烂的水泵往下,是一节一节的镀锌钢管,连接的部分是泛黄的白色软塑料,它们组成了这栋楼的自来水系统。 一节水管约有1.5米长,除了与水泵相连的水管很粗大,其余地方的水管大约也就和一根甘蔗差不多粗,有些还要更细。 这不是质量上好的铁棍子吗! 水管里面是中空的,正好能把菜刀的刀柄塞进去卡主,这样一来,他不就有了一根自制的大砍刀了吗? 我去,我真是太聪明啦! 京元赶忙回房间内,拿出锈撬棍。 蜡烛放在地面上,他用蛮力把撬棍的尖端插进软塑料接口,利用小学生都会的杠杆原理寻找到支撑点后,把水管往外撬。 这根年久失修的撬棍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声,铁锈粉簌簌地往下掉,伴随着金铁弯折的刺耳声音,水管和撬棍都开始变形弯曲。 终于,在京元的不懈努力下,硬生生拔下一节水管。 可怜的撬棍弯折了45度,已经没法再使用了,京元把这根完成了光荣使命的撬棍扔进消防栓里。 对不起了,撬棍先生,就请在这里安静的休息吧,你已经很努力了,我和水管小姐会背负着你的份一起活下去的。 京元在心里为只相处半天的撬棍先生默哀,扛着新撬下来的水管,回到屋内。 小白兴冲冲地凑到他的脚边哈气,京元把水管往地上一立,足足1.5米长的水管,抵到他的胸口。 这么长的镀锌钢管,只要在一端焊上尖锐的刀器,就能当做长枪或者砍刀使用,能保证他在安全距离和丧尸作战。 京元心里琢磨着到底是把扁平的菜刀卡进去用作砍刀,还是把尖锐的水果刀卡进去用作长枪。 要杀死丧尸,就得砍下它们的头颅或者破坏它们的大脑组织。 如果用菜刀去砍丧尸脖子,砍不了几下就会卷刃,但用突刺攻击的长枪,尖锐的枪头从眼睛的部位戳进脑花搅动,这样就不会对刀刃造成多少损伤了。 比较之后,京元觉得长枪的实用性远胜于砍刀。 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得刺的准,毕竟他只能刺丧尸眼睛才能造成伤害,就算他现在力气大,能用蛮力捅穿丧尸薄弱的太阳穴,对刀具的损伤也太大了。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只有枪管没有枪头呢。 他打算先试试准头,若是费了老半天功夫把长枪造出来,结果不会用,那就闹笑话了。 嗯,他把蜡烛放在茶几上,站在两米外的位置。 小白蹲在他的脚边,一边哈气一边歪着头看他。 京元闭上眼,左手食指和中指竖在眉心,摆了一个poss。 男人嘛,谁没点英雄梦,反正观众就只有一条小狗,中二一点,羞耻一点也没人看得到。 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做最真实的自己。 他幻想自己是常山赵子龙,手握银白长枪,身后战甲披风随风飘扬。 “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鼠辈受死!” 他大喝一声,枪出如龙。 水管震颤,嗡鸣跃响! 这一枪刺出了音浪,枪未到,火先灭。 一缕白烟从水管的另一端飘出来,茶几上蜡烛纹丝不动,而烧焦的烛芯,已经被取至枪头。 快、准、狠! 连京元都惊讶于自己如今的身体素质。 乖乖,这也太猛了... 要是他带着这力量去三国混,少说也得混个五虎上将,说不定连吕布典韦也能一决高下。 “元,生不逢时啊...”京元入戏太深。 “汪!” 小白似乎是因为光线忽然消失,叫了一声。 “别急,马上就点火。” 京元摸出打火机,打火机的火苗照亮了被他刺断的棉芯,裂口平整,像是用刀切的一样。 好厉害,这都可以上综艺节目表演达人秀了吧。 他这身手,用长枪绝对没问题。 重新点燃火后,他兴致勃勃取来了细长的水果刀。 木制的刀柄对比水管的开口有些大,于是他用菜刀把刀柄削尖,用力卡了进去,为了确保“枪尖”不会在战斗的时候掉下来,他从卧室的床板上拔了几根长钉子,用砖头当做榔头,把钉子钉入了水管和刀柄的连接处,最后再用麻绳绑紧。 如此一来就很结实了,他凭借着自己的手工和聪明才智,制造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长枪。 “哈哈!” 京元笑了几声,拿着长枪肆意挥舞几下,仿佛儿时的梦想成真了,他真的变成一个盖世英杰。 wap. /111/111215/28886015.html 第十七章 京元与首杀 京元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他走在十里阳光的鹅卵石小路上,正要出门。 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不过早晨9点而已,没有一缕阳光能透过云层照射到大地上,黑压压的乌云,使人心情烦闷,大风吹的道路两旁的树干倾斜,枯叶不要钱地往地上飞洒。 似乎有一场暴雨要来临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他发现状态栏里的“浮肿”消失了,不再有“所受伤害为1.5倍”的描述,体现在身体上,是他的皮肤重新变得紧致,不再像第一天那样,一按就是一个坑。 或许是那颗芒果的作用,总之他的生命值,达到了27点,状态前所未有地好。 第二天清晨没有发生第一天那样无意识梦游的现象,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有阳光,又或许是因为他拉上了窗帘。 他开了一罐午餐肉罐头后,就背着步枪、手枪和自制的长枪独自出门,没带上小白,他只是打算到附近找只丧尸练练手。 “不会真要下雨吧...” 望着阴郁的天,他的步子不由得加快几分。 如果下雨,他的感知能力将会受到全方位的打击。 视觉不用多说,本就像是一个高度近视眼,在密集的雨幕水雾自然就更看不清。 不过问题不大,本身他现在也不依赖视觉。 问题在于嗅觉和听觉会受到雨水的干扰,雨水会掩盖掉周边的气味,雨滴坠落的声音,也会减弱他听声辨位的能力。 暴雨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有些害怕怕被雨水淋到,这个地区的雨水似乎是酸性的,昨天他走过的地方,有不少道路和泥土都有被酸雨长期腐蚀的痕迹。 那几只不知道在露天环境里待了几年的丧尸,就是酸雨的受害者。 像是顺祥超市里的丧尸集群,由于躲避在室内,腐烂的程度并不明显,而他看到的室外的丧尸,几乎都烂的快要变成一滩淤泥,酸雨让它们腐烂的速度成倍增加。 所以他怕那些雨水淋到身上,对他也会有影响。 “速去速回吧。” 他按着昨天走过的路线,穿过十里阳光的大门。 经过昨天一下午的探索,周边的地图对他来说已经非常熟悉, 可他忽然站住了,和昨天空荡荡的街道不同,外面游荡着肉眼可见的丧尸。 1,2,3,4... 加上那只瘫痪在路边的濒死丧尸,一共有四只在马路上游荡。 它们漫无目的地走着,像是一群孤魂野鬼。 “是从那边过来的么?” 京元望着道路尽头,那边还有一个居民区,和十里阳光一样,没遭受过轰炸,至少在他的视野里,没在那边看到倒塌的建筑物和高楼废墟。 “可为什么昨天没看到它们游荡过来?” 昨天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外面捡垃圾,连一只游荡的丧尸都没见着,遭遇到的少数丧尸,都只是呆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他靠近弄出声响,才有反应。 是因为...阳光么? 京元再一次抬头看。 今天和昨天的唯一区别,就是阳光。 昨天一整天都是大晴天,充足的阳光始终照射着这片大地。 所以...阳光...会让丧尸变得不活跃,反之,阴天的时候,丧尸就会慢慢活动起来? 还是说是温度变化的缘故? 京元心想忽然看到丧尸活动起来,一定是有理由的。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冬天出太阳的时候,公园里活动的人就会变多,而阴天时,就看不见什么人。 看来以后的阴天要格外注意一些。 风又变大了,把京元的刘海吹的上扬,露出宽大的额头,卫衣兜帽两边的绳子随风飘到了身后。 沙土飞扬,地面上细小的石子在一层朦胧的砂砾碎片之中碰撞。 呜呜呜,鬼哭狼嚎的风音回荡在街道之中。 京元抓住卫衣上的两根绳子,在胸前打了个结。 这天气不适合出门了,看起来暴雨就快酝酿完毕,很快将倾盆而下,幸好他没跑的太远。 他注视着正对面走来的一只丧尸,解开腰间的麻绳,把背上的长枪取下来。 出门本就是为了试枪,正好得来不用费功夫。 趁着还没下雨,先杀两只热热手。 那只丧尸离京元大约有十五米远,京元一边缓缓地走向它,一边观察,没着急先攻。 这是一只四肢完好的丧尸,头皮上的头发全部脱落,只剩下几根干枯的头发,干瘪,脆弱,走路的动作慢悠悠如老年人,下巴像是脱臼一般无法合上,露出乌黑色的尖牙,手上长着锐利的指甲,黑色的血管凸在砂纸一般的粗糙的皮肤上。 走近了看,这外表,果然还是很吓人。 京元这才发现,这只丧尸并不是漫无目的地在游荡,它是被吸引过来。 风声、树叶的沙沙声、石子砸在地上的碰撞声,当这些声音出现在它的周围,它就会追随着声音改变方向。 这些嘈杂声音的方位不断变化,让它变成了一只四处乱撞的苍蝇。 京元感觉自己的靠近,并不能引起这只丧尸的兴趣。 就算他走进了丧尸周身五米内,它也依然追逐着虚无缥缈的环境声,只要京元不发出大的声响,它就视京元为无物。 它似乎,把京元当成同类。 京元抬起手臂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没有腐臭味,但有一股像是长期搁置在阁楼里,没见过太阳的霉味,还有泥土、硝烟和干掉的血渍味。 是因为他身上没有活物的气息,所以不把他当一回事么? 果然昨天吸引到丧尸的,是小白身上的活物气息。 验证完自己的猜想,他决定动手了。 枪管撞击到泊油路面,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丧尸立刻被他吸引,低声嘶鸣着走过来。 京元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水管枪身,等待丧尸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后,使出吃奶的劲刺出去。 黑光一闪,枪头深深刺入了丧尸凹陷下去的眼窝,把它凸出的眼球插爆。 丧尸的利爪忽然疯狂地乱抓,但1.5米的枪管让它和京元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它再怎么挥舞手臂,也只能抓到空气和枪管。 丧尸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哪怕枪尖扎入它的大脑,它也没有立刻死去。 京元望着眼前挣扎的丑陋怪物,牙关咬紧,手腕猛地拧转,刺入丧尸颅内的枪尖随之搅动。 终于,丧尸的双臂垂下来,彻底失去了动静。 他拔出了铁枪枪头,那只眼眶变成了一个深深的黑窟窿,缓缓地向外流淌着乌黑粘稠的血液。 丧尸慢慢的歪倒在地上,头颅正对着京元,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白,一只流淌着乌黑血迹的黑窟窿,两种极端的对比让京元心头冒出一股寒气,但随即他将枪管握的更紧了。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两只丧尸,它们追随着风声来到一颗柏树苗的旁边,伸出手无意识地挠动着树枝上的叶片。 迈着坚定且缓慢的脚步,京元从它们的身后,一步步靠近。 wap. /111/111215/28886016.html 第十八章 京元与暴雨 四具尸体躺在马路上,京元解决这四只丧尸,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只要枪尖顺着枪尖刺入丧尸的眼眶,再稍微搅动一下,他就能很轻松地杀死一只丧尸。 这把长枪比预想中的还要好用,当然这得归功于这具身体极高的素质,使他刺的又快又准。 他站在尸体的旁边,握紧枪管,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什么丧尸,就这水平嘛。 他有了更充足的信心在末日活下去,顺祥超市的那堆丧尸集群,在他心里也不再是多大的困难。 他的武器装备称得上豪华,身手矫健,感知敏锐,最关键的是,如果他不主动发起攻击,这些丧尸似乎就不会理他,相当于他在丧尸面前开了一个永久的潜行。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概念,意味着你始终拥有先手权。 京元觉得他就是开了狩猎律动的雷恩加尔,还是老版的隐身狩猎律动,走到这些丧尸跟前,它们都看不见。 捅一下死一个,多简单。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顺祥超市搜刮了,先配合着自制的长枪和改装手枪,一只只把丧尸清光,然后再带着小白进去翻箱倒柜,把所有有用的东西带走。 他有预感,超市里留给他的物资,恐怕相当丰富。 如果按游戏里的标准来,印有“集装箱”标志的补给点,至少能获得20单位的水和20单位的食物,或者是等量的各类材料。 一家超市,能有什么补给材料?又不是工厂或者库房,那里储存的物资,一定是水和食物,大概率还能找到一些他能用得上的工具。 光是在印有“宝箱”记号的鲜喧水果店,他都找到了少量的水和一包咖啡豆,超市的补给物资,肯定得丰富到他来回七八趟才能搬空! 到时候就能完成他定下的小目标——在三天之内洗上一个热水澡。 而且补充完最缺乏的食物和水,他就可以准备动身离开,搬家去城市的边缘了! 气氛高涨,他的脑海里充满对未来的规划,就在他心情最澎湃的时候,一颗黄豆大小的雨滴忽然落在他的眉心,顺着他的鼻梁滑落到脸颊一侧。 刹那,成千上万的雨滴从灰色苍穹坠落,用力砸在路面上,把一片片干燥的柏油路面,浸染成黑色的领土,本就灰暗的世界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噼里啪啦,像是鞭炮炸响的声音,这些雨水当中,还掺杂着小冰雹。 京元的热情顿时被暴雨浇灭了,他顺着出来的路,连忙跑回3栋的一楼。 头发上沾了些很多水珠,卫衣浸湿了一半,裤角全湿了,好在他的新鞋是防水的,否则也要湿透。 天气的变化极端又异常。 毕竟是末日后的世界,京元不清楚国家层面的力量面对丧尸群,是否动用过核武器。 从酸雨就看得出来,这颗星球的大气和环境,也许早被污染了,如何应对极端的天气变化,也是他要学会应对的难题。 他脱下卫衣,使劲将卫衣拧成麻花状,浑浊的水落下来,透着一股难闻的刺激性味道,像是什么化工混合物。 京元心想这件衣服穿不了,直接扔掉,反正屋子里还有一些别的衣服。 他望着门外的世界,暴雷炸响,铅色的乌云当中,雷蛇跳跃,像是天空中的水闸被谁开了阀门,上千上万吨的污水倾倒下来。 风大的像是要把整栋楼连根拔起,那扇玻璃门,在狂风之中战栗,锈栓摩擦着铁锈,哐哐哐地撞击着门板。 京元从来没见过这么狂暴的雨,简直...像是台风来了一样... 他顺着安全通道,在黑暗的楼梯间,一路走向七楼。 雨滴从透气窗飘进来,淋湿了台阶。 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套在卫衣里的衬衣也被淋湿了,不得不脱个精光,去卧室的衣柜里重新找了一套穿。 新换的衣服,是一件暗褐色毛呢风衣,裤子是棕色的棉麻长裤。 说实话,新换的衣服大小比之前的还要不合身,裤子收腰的部分太小,风衣又显的太大,袖子过长,必须要把袖口挽起来,才不妨碍行动。 真想要一身适合他尺寸的干净衣服,但没办法,衣柜里的所有衣服他都试了一遍,这已经是最合适的一套了。 造型倒是比之前帅一些,镜子里的那张脸本来就很有男人味,此刻搭配上大风衣和淋湿的凌乱头发,简直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冷面杀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温度,不要风度嘛。 他摸摸下巴,扯了扯衣领,对着镜子点点头。 这么大的雨,根本没法出门。 他稍微隙开一点阳台落地窗的缝隙,就有猛烈的飓风把雨水吹进来。 幸好早晨走的时候,他看天气不对,把晒着的芒果皮收到室内,否则这玩意就得报废了。 京元百无聊赖,只能待在室内期盼雨能早一些停下。 能做的事情不多,翻翻美女写真,或者和小白玩飞盘游戏。 他不想再浪费蜡烛,所以没有点火。 他想他要是有电脑能打游戏就好了,这种暴雨天气,最适合窝在小卧室里,开着灯打游戏。 任凭窗外狂风呼啸,他只需握着鼠标和键盘征战沙场。 然而现在除了一只可怜的小狗陪着他,他什么也没有。 小白看起来倒是很开心,在狭窄的大厅里跑来跑去,虽然瘸了一条腿,却一点安分不下来,比四条腿的小狗还要活泼。 但京元扔了一会飞盘,就停下了。 他把小白抱到沙发上,撩开它眼睛上的长毛,注视着它漆黑的眼睛,双手大拇指按在它的额头往外扒拉,帮助这只小狗做了一个鬼脸。 不是不愿意陪小白玩,只是他们的食物不多了,必须减少不必要的消耗,节省体力。 如果雨连下三四天都没有停,他们储配的食物就会用尽。 他必须想好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是冒着暴雨出门,还是在屋子里多挨饿一会,期盼在他饿到失去理智之前,老天爷会赏他的脸。 “小狗就不用想这种问题,是吧,小白?”京元对着小白说话。 “汪!”小白当然听不懂他讲话,它只是高兴地凑上来,蹭了蹭京元的头。 wap. /111/111215/28886017.html 第十九章 京元与雨夜 暴雨下了一整天都没有停。 当腕表的指针走到下午六点,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 像是世界将在这一天终结,狂暴的雷龙在乌云之中翻腾咆哮,黑暗之中,能清晰地看清那幽蓝色的粗壮电弧。 哗啦啦的雨声连绵不断,手指粗细的水柱连接了天与地,连阳台都积上七八厘米高的水。 雨水渗透门窗的缝隙流入大厅,在瓷砖上累积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京元心想,大概是神想要毁灭这个悲哀的世界吧。 可他觉得凭自己生平的所作所为,应当有资格登上神话里的那艘诺亚方舟。 虽说他一生之中,没有过伟大的壮举,但也按照国家规划的标准路线,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考上一个中规中矩的本科大学,成为万千普通大众中的一员,他从没做过坏事,结局不至于是淹死在洪水里。 空气冰冷潮湿,这些雨水非常脏,像是浸泡过铁锈一样,透着一股淡淡的血红色,而且有股难闻的刺激性味道。 为了避免小白沾染上这些雨水,他早早就把小白抱到了沙发上,温度骤降,比起昨天还算温暖舒适的气温来说,此时的温度就像是忽然进入了寒冬。 京元用棉被裹住小白,可即便如此,它也在瑟瑟发抖。 他没办法用体温为这只小狗取暖,因为他的体温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体温,大约只有十几度,甚至可能更低。 他并不觉得的冷,但仍然升起了火。 把卧室的床板拆下来,用菜刀和砖头砸断劈砍,放到火盆里,火盆是厨房捡到的不锈钢炒锅,就放在茶几上,打火机点燃卫生纸当引子,木板烧起来,照射出暖和的火光。 他披着棉被,和小白一起烤火,这样至少能烤干一些空气中的水分和刺激性气味,能好受一些。 他把所有的食物,都放到了能随时看到的茶几上。 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的罐头,四瓶饮用水,够一个成年人一日食用的单兵自热口粮,一瓶高度数的白酒,一包腊肉,一包香肠,以及一包咖啡豆,两盒过期舒化奶,这就是他所拥有的的所有东西了。 小白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它蜷缩在京元的怀里,闭上了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噜声,似乎是它的老毛病了,日记里提到过,一下雨,这条可怜的瘸腿狗,就会像是得了关节炎的老年人一样,找个地方安静地趴下,不再活泼地四处乱跑。 它断掉的右后腿,那附近的肌肉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京元把火盆拿的近一些,让它能照射到更多温暖的火光。 他把小白搁在沙发上,穿上鞋来到卧室,从上到下审视那个木制的衣柜。 一根根木条钉在滑动板上,找到薄弱的连接处后,他拿起床上的那块青砖,用力地砸起来。 砰、砰、砰,木条断裂,他抓住断裂处,使劲将其掰断,抱着这些还没受潮的柴火,回到沙发,往火盆里添了两根干柴。 夜晚七点,小白已经睡了,火光映射到京元的眼睛里,他沉默不语地用一根木条戳着火盆里烧红的炭,时不时看向阳台外。 暴雨从早下到晚,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作为一个内陆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如此狂暴的大雨,连小区里的大树都被大风连根拔起。 难怪那些沿海地区遭遇了台风都要停业停学,这种等级的风暴,出门真的很危险。 他感觉有些饿了,想了想,没开罐头,立了两块砖在火盆两边,又去厨房拿了一个炖煮锅。 将四分之一瓶水倒入锅内,再把锅搭在砖块上方,火舌灼烧锅底,锅里的水,慢慢冒出细小的气泡和白色的蒸汽。 他想烧一杯热水泡咖啡。 稍微用卫生纸擦了擦菜刀的刀柄,他就用这根木棒子当做木杵,在瓷碗里研磨咖啡豆。 等锅里的水沸腾,他便把热水倒入瓷碗,拿着筷子搅拌粉状的咖啡渣。 一股浓郁好闻的咖啡香味飘出来,冲淡了周围的刺激性气味。 他吹了吹热气,抿一口这杯粗糙磨砂口感的手工咖啡,虽然尝不到味道,但闻起来很香,捧着冒热气的咖啡,仿佛他还待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温暖又安心。 他想,再等两天吧,食物省着点吃,至少能支撑一个多星期,水...维持最低所需,极限是三天吧。 水太少了,干净的水只剩下不到2000ml,虽然他感觉不到渴,但感觉不到不意味着不需要。 就像他一样感觉不到痛,但用刀子割开皮肤,依然会受伤会流血。 有血,应当说明他是需要喝水的,不过短时间不喝水大概也不会死,但皮肤一定会干瘪下去,肌肉说不定会萎缩,变得虚弱无力,就像是今天他用枪刺死的那几只丧尸的那样,连走路都是个问题。 要知道人体大部分的身体组织都是由水构成的,把一个人完全烤干,体重将会减少四分之三,一个120斤的成年人,全身有90斤都是水。 所以他才会急切地想要补充水分,他不知道自己的皮肤和肌肉如果萎缩下去,还能不能复原。 正常人一天就要补充2000ml的水分,从食物和饮水中共同获取。 昨天他吃了一颗大芒果,所以补充的水分是充足的,但今天不可能一口气就把纯净水喝光,况且他还要留一部分给小白喝。 水资源已经严重不足了。 真该死! 明明外面就在下着大暴雨,洪水泛滥,他却在为水发愁,简直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一样。 他捧着咖啡杯,叹一口气,又喝了一口。 这时,小白忽然醒了,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腿。 “饿了么?” 京元想它今天还没吃晚饭,取来瓷碗,给它倒了些狗粮,又捧着小碟子给它倒了一些凉水。 小白埋下头伸出舌头把碗和小碟子舔的干干净净,然后一瘸一拐去沙发那边衔来飞盘,递到京元的手里。 它的腿还在颤抖,按理说是不会想玩飞盘的。 或许是它想跑一跑跳一跳,又或许是它感觉到主人的心情很不好,想逗主人开心。 谁能知道一只小狗在想什么呢? 总之京元没把飞盘扔出去,只是摸摸它的头,安抚它。 随着它的呼吸逐渐平缓,它的身子缓缓匍匐下去,几分钟后,它蜷缩着,又睡着了。 京元又往火盆里添了一把柴,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沉默地等待着今天的结束。 wap. /111/111215/28886018.html 第二十章 京元与抉择 一夜都在狂风暴雨中度过,当京元在次日的凌晨六点睁开眼,外面的世界仍然呼啸着大风。 客厅积了一指高的脏水,满屋都是难闻的味道。 京元起床后打开一个烂肉豌豆罐头用作早餐,当时间来到早晨八点的时候,京元觉得他必须立刻做决定了,到底是冒着大雨去顺祥超市寻找物资,还是待在房间听天由命。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他只有一个人,在这样的特大暴雨之中,一只瘸腿还犯了关节炎的小狗,根本帮不上他的忙。 如果选择出门,他就要独自面对糟糕的路面情况。 从十里阳光抵达顺祥超市,必须经过被轰炸过的废墟,一旦他踩空滑落到某个坑洞里,很有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 还有那些结构本就很不稳固的废墟,谁能保证雨水冲刷在上面,不会形成山体滑坡一样的灾难,把他掩埋在水泥板和钢筋之下呢? 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的视力本就不好,再被酸性的大雨干扰嗅觉和听觉,几乎就成了一个盲人,哪怕现在八点,外面的天也黑的像是深夜,除了偶尔闪烁的雷光,一丁点的阳光也看不着。 想象你被蒙着眼睛,要独自穿越暴雨中的深山老路,路途中要经过年久失修的悬崖吊桥,还要经过随时可能出现泥石流的山丘,这大概就是京元出门所要面对的风险。 如果不是百般无奈,京元绝不想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门。 可难道待在屋子里,虔诚地向上天祈祷,雨就会在食物耗尽之前停下吗? 这等同于赌博,而且是概率极低的赌博。 京元看不到一点雨停的迹象,不是他悲观,从他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附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如果过去几年下过这样的暴雨,那么第一天他醒来的时候,就会在707的客厅里闻到那股刺激的化工混合物味道,雨水会像现在一样浸入房间,哪怕干掉,也会在粉刷的白墙边浸出锈红色的雨渍,但他当时并没有看到这样的雨渍。 这说明一件事——这场雨,很有可能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雨。 虽然只是猜测,但京元觉得台风来了,他不知道这场台风需要几天才会离开,但一两天之内多半期望不上。 他如果想要获取食物和水,最快的去处,就是顺祥超市,或者想办法破开小区居民楼的防盗门,去那些居民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但还是那个问题,没有工具,这里是市中心,用的都是高等级的防盗门,凭他手里的菜刀是绝不可能劈开门锁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有一把消防斧,劈砍一扇门也要耗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耗时耗力,到头来大概率是一无所获,白白浪费时间和体力。 另外他终于发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当他坐在这里的时候,外面的情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的更恶劣。 借着一闪而过的雷光从阳台望下去,浑浊的雨水已经浸没鹅卵石小路,雨点打在水面,掀起无数的小波澜,小区里那些用来休息的长凳的四脚被淹没了一半,换算到京元的身高,水面已经升到他小腿肚的位置。 短短一天,小区的排水系统就无法再处理污水。 再往后,水位还会不断上升,他每在房间里多待一秒,泥土和沙石就会被多浸泡一秒,变得更加松软稀滑,倘若再过两天,说不定他只能游泳游过去了。 不由得,京元心里冒出一个非常担忧的念头。 顺祥超市的位置在废弃商店街的一楼,万一雨水把超市冲了怎么办? 哪怕运气好,一两天之内雨停了,指不定再去超市看,看到的就是一片湖。 他忽然有些后悔,其实出门的最好时间就是雨刚开始下的时候,才下雨的前一个小时,雨水还不会累积起来,而且他刚发现丧尸把他视作同类,只要他操作得当,是可以避免和丧尸集群发生战斗的。 最优解就是在第一个小时顶着雨,去顺祥超市把能用的物资搬走。 但现在说这些,只是马后炮,他跑回屋子的时候,就没想过雨会这么大。 责备自己没有任何意义,错过的时机就是错过了。 京元拍拍脸,摆正心态。 玩lol的时候,什么高血压情况没遇到过,但他从来不喷队友,为了获得五级荣誉专属回城特效和赛季皮肤奖励,他早就练就一份高抗压的心态。 劣势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扳回来的,五级荣誉玩家不会挂机,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自己稍微玩的不顺心,就摆烂喷队友的低素质玩家。 他做好选择了,他要出门! 最后往火盆里添一根柴,喝完半瓶水,他离开了温暖的棉被。 “汪!” 小白见他起身,也跟着站起来,看着他似乎是想要和他一起离开。 “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别担心。” 京元把它裹在棉被里,摸它的额头,给它倒了一碗狗粮和水,放在沙发上。 这只很通人性的小狗,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呜声。 京元对着它微笑,随即背起长枪、步枪、手枪和空旅行袋,带上手电筒,来到门前。 小白又钻出了棉被,想跟着他,眼看就要跳进水里,无奈京元只能回头再把小白抱到沙发里面一点的位置。 “听好了,不要跟过来!” 这次京元是用命令的语气说的。 这很管用,因为狗就是会服从命令的动物,它们的祖先是狼,在狼群之中,狼王是绝对的统治者,没有任何一只狼可以违抗狼王的命令。 而当狼被驯化为狗时,人类,就成了它们的统治者。 毫无疑问,京元在与小白的关系之中占据了绝对命令权,因为他是负责分配食物和水的那个,也是负责战斗和狩猎的那个。 所以当他发出命令时,小白就不再乱动了,乖乖地待在原地。 只是京元打开门时,又听见了它无助的呜呜呜声,但京元没理会。 如果一点希望都没有,他才会带上小白一起,但还没到那个时候,他坚信他会回来的,带着足够支撑完这场暴雨的物资回来。 他一定能撑过这场糟糕的大雨,然后在这个孤独荒芜的末日城市里活下去 ... “风真大啊...” 京元站在3栋一楼的门口,迎面吹来冰冷的风,他把风衣的大领子翻立起来,昨天丢下的卫衣还挂在墙上的消防栓上。 他取下卫衣在头上裹了厚厚的一层,同时按下手电筒开关,带着那束锥形的白色光束,迎接雨幕中狂风的怒吼。 wap. /111/111215/28886019.html 第二十一章 京元与前路 轰隆隆的雷声作响,雨滴打在水面上,荡漾出无数的小波纹,呼啸的风声裹挟着急促密集的雨水滴答声。 京元凭着感觉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头上裹着卫衣,把脑袋裹的严严实实,像是一个来自阿拉伯的土豪,但真正的土豪出门都有专车接送,要是赶时间还能呼叫直升飞机,而他这个可怜的穷鬼,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在这泥泞的路上一步一步脚印。 外面又黑又冷,化工混合物的味道倒不那么明显了,反倒是闻到湿润泥土的味道和像是海风一样的咸腥味。 低头看,积起来的雨水浸到他膝盖窝的位置,水位大约有半米高。 他每抬一下脚,鞋子里都会进水,导致一次迈步的时候,他的鞋积重难返从脚上掉下来,差点没被水冲走。 幸好他反应快用长枪的枪杆戳入鞋口,把鞋子挑了回来。 这双军旅鞋比他的脚码要大,平日里穿着倒没什么问题,遇到这种极端情况,就是会容易掉下来。 无奈,他只能跑去小区还没被淹没的长椅边,踩在椅子上,把鞋子里鼓鼓囊囊的水倒出来,再里三圈外三圈把鞋带打成一坨一坨的死疙瘩。 泡在冰水里的感觉真不好受,离开室内,天空中的每一下雷声都显的那么吓人,这一道天雷若是劈在头顶,不给他皮都劈焦,烤成一块黑乎乎的焦炭? 他想他到时候要是没死,黑人牙膏的总裁一定会请他去当代言人。 他尽量靠在墙边,一手扒着墙以免摔倒,一手拿着手电筒照亮前方。 走在这段路上,他回顾自己的人生,心想他从没对某某某发过如果我变心了就五雷轰顶的毒誓,他理当依法享有被保护权。 或许是他的诉讼真的有用,当那道闪电在天空中蔓延出狰狞分支时,只把距离他30多米远的一颗大柏树劈的开花冒烟,而没有给他来一份雷电法王独家套餐。 光束中落下万千细如银针的雨丝,京元松一口气,摸索着,顺利来到了小区门口。 外面的街道也全都是水,但水位比小区内要低,只到小腿肚的位置。 他暂且停下,倚靠着记忆分辨方位,确定自己该往哪边走。 靠着那些屹立在狂风之中的电线杆、路灯和大楼为路标,很快他就确定方向启程。 马路上的这一段路还算安全,不用担心一脚踩空,摔个粉碎性骨折。 现代人修建出来的柏油马路相当平坦,他可以走的安心。 但再往前,就有些麻烦了。 前面要穿越一片长满野草的轰炸区,到处都是隐藏的坑坑洞洞,在浑浊污水的掩盖下,根本看不清哪里有路。 他必须极度小心地前进,为此每走一步,他都要用脚在前方扇形的区域反复试探 一次只迈一只脚,确认脚踏实地,就收回后脚站住,他绝不敢像平常走路那样左右脚交替前进。 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他感觉自己走了一个世纪,好在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继续往前,就是那座摇摇欲倒的拱桥。 果不其然,当他抵达桥边,就看见倒塌的桥梁,整座桥从中间塌陷,砖块和水泥落入河底,在河水的冲刷下,扭曲的钢筋暴露在狂风之中。 这大概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难的一道关卡。 原本干涸的河床充满了急湍的流水,枯枝、烂家具、树桩、甚至一只被水淹没不知所措的丧尸... 在他观察的时间里,好多东西从眼前飘过去。 那只被冲走的丧尸很好地充当参照物,让他判断河水最深只到他腰部的位置。 这个高度...没有问题! 这段路他走过两次,只要沿着桥边走就可以了。 他取下背后的自制长枪,杵在地上当做拐杖,踏入河水之中。 淤泥让他走的稍微有些艰难,几根断枝挂在他的衣服上,腐烂的树叶贴到脸上,全身都被泥水浸湿。 一根断裂的树桩在激流的带领下撞到他的肚子,被风撕裂的树皮和树干显的有些尖锐,像是一根粗壮的尖刺,身上的大风衣都被割出一道极深的口子。 若不是这件衣服做缓冲,恐怕这根树干会直接插入他的肚皮,给他来个对肠穿。 他想他要是有痛觉和知觉,一定无法撑过这段路,疼痛和失去温度的手脚,会让他无法前进。 但他现在感觉不到痛,所以只需要保持着前进的念头就好了。 他迎接着暴雨狂风和雷电的洗礼,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人生的目标从未如此清晰,过去二十多年,他似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总是被人推着走,但此刻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要去往哪里,要回到何处。 终于来到岸上,他脱下因为吸水重量增加好几倍的风衣,一把将头上裹着的卫衣扯掉,按了按手电筒开关,但进了水的手电筒哪里还能用,怎么推动,也射不出一丝光来。 好吧,离超市没多远了,路过前面的那个小广场,就是商店街,前天下午在商店街捡了一下午的垃圾,他对这儿很熟悉,没必要再用手电筒了。 扔掉多余的衣物,他轻装上阵。 浸湿的白色背心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凸显出肌肉的轮廓,背着步枪和旅行包,手持铁枪和手枪,看起来就像是要去丧尸群里大杀四方。 丧尸真的来了,那三只在小广场里当雕塑的丧尸,在喷水池周围的花台边活动。 似乎是因为泡了一天一夜的雨水,它们的身体壮实了一些,原本干瘪的皮肤和萎缩下去的肌肉竟然隆了起来,只是身上散发出更浓烈的腐烂酸臭味,一块块挂在森白骨头上的乌黑烂肉朝下垂落。 在雷光的照射下,它们像是三只索命的青面恶鬼。 京元要通过这条路,就必须和这三只丧尸打照面。 虽然这些丧尸不会主动攻击他,但前面那条路很窄,必须要和这些丧尸亲密接触才能挤过去。 莫名的心里生起一团火来,他本来好好的当着一名社畜,虽说生活过的不算多富足,但也不至于吃不起饭,穿不起衣服。 为什么这种倒霉事情非得找上他,为什么他非得冒着大雨和这些恶心的丧尸贴贴! tmd! 为什么! 就连他这种老受气包也忍耐不住了。 他掏出手枪,取下消音器,对准最近的那只丧尸的脑门扣动扳机。 砰!!! 轰然枪鸣,机针撞击子弹,枪膛迸射火花,青铜色的弹壳弹出,弹头旋转急射而出。 一朵乌黑的血花在丧尸的脑袋上绽放,那只丧尸随即倒地。 换在游戏里这就是一发要害暴击,伤害增加三倍! 另外两只丧尸立刻被枪声吸引过来,速度比之前的老弱病残快很多,几乎和一个成年人奔跑的速度无异。 京元又开了一枪,但这枪没有一枪把丧尸干掉,只是让它停顿一下,而与此同时,另一只丧尸已经冲到跟前。 长枪突刺! 铁枪刺入丧尸的眼眶,搅烂它的脑髓! 剩下的一只不足为惧,他用枪杆将其绊倒,然后踩在这家伙的胸膛上,拧转手腕,枪尖朝下,用力刺穿它的右眼,直直钉入头骨。 缓缓拔出长枪,他不再看这些丧尸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wap. /111/111215/28886020.html 第二十二章 京元与超市 历经千难万险,京元终于抵达商店街废墟的入口,看到了鲜喧水果店的房子。 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是从水果店里飘出来的。 一看过去他就感觉到不对,黑色的藤蔓张牙舞爪地从房子的最深处蔓延出来,那株原本一动不动的芒果苗,此刻活过来了。 一根遍布尖刺的藤蔓高高吊起,挂着一块黑色的叶肉,京元闻到的香味就是从那块叶肉上飘出来的。 遍布尖刺的藤蔓在水面之上漂浮,像是章鱼的触手,而那些触手正捆绑住一只丧尸。 丧尸的身体已经被白色的细丝缠绕,像是结茧一般,要将它包裹起来。 这个茧完成了一半,而另外还有两个茧已经结成了。 显然,这家伙是在捕猎。 京元一下明白过来,墙壁上散发出腥臭味的茧包意味着什么,一旦被它的藤蔓缠住,就会被包裹到茧里拖到房间内,茧内会分泌出胃酸一样强烈腐蚀性的物质,将里面的东西连骨头一起,溶成血水,变成它的养料。 或许是雨水让它活跃起来,前方的那片水域,都变成了它的狩猎场,藤蔓像是蛛网一般分布开,危险致命。 京元在距离藤蔓网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随手捡一块石头扔出去。 石头砸到藤蔓上,没有一点反应。 他的视线聚焦在藤蔓上,从五米以外的位置快速地通过。 最后的一段路,他仍然走的非常小心。 终于看到顺祥超市的门牌,这座位于商店街尽头的建筑位于台阶之上,并未被水淹没,里面的物资都还完好,京元得到这个消息大受鼓舞。 水、食物、工具...超市里有他现在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他的精神壮了起来,走了这么一段路他早就饥肠辘辘,想想他这两天吃了些什么,一包淀粉肠,一颗芒果,还有两三罐少的可怜的罐头。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顿饭的量,而这是他两天的口粮。 饥饿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折磨着他,从未消失,只是强与弱的区别。 最令他伤悲的是他吃不出味道,他仿佛是把一团泥巴塞进肚子,让它们把肠子堵住,使他暂时性地缓解肚子里烧着火的感觉。 吃饭本来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事,以往下班的时候若是嘴馋,他都会骑着自己的小电瓶车去自己最喜欢的烧烤店买上一份香辣口味的烧烤外带回家。 劳累忙碌一整天,就为了那么几口串,可就算现在有一份撒上孜然和小葱的串摆在面前也尝不到味了,这使他由衷地感到悲痛。 可看到超市的门,他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虽然他身上的一切是那么破烂狼狈,可是他冲破那么多道关卡来到终点了,那里一定有足够的吃食,够他把肚子填饱,而不需要每吃一口,都要在心里衡量,他还有多少东西可以吃。 那里一定有足够的水,可以让他把身上污物洗干净,让他把这黏糊糊的头发洗的清爽无比,把身上的臭味全部洗成香皂的清香味。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到了顺祥超市门前,几只丧尸零零散散在门外游荡。 京元完全顾不得它们了,只是探出头往超市里看进去。 狭窄的通道里挤满了丑陋恶心的丧尸们,它们翻着灰白的眼球,像是蛆虫一样挤在一起。 这些家伙并不理会京元的到来,它们没有思考的能力,唯一能引起它们注意力的就是巨大的声音、新鲜的血味和活物的味道。 不能和它们在这里打起来,京元把铁枪放在门口,以免挤进去的过程中不小心误伤到某一只丧尸,引起骚乱。 只要一只和他打起来,其它的都会蜂拥而至。 他握紧旅行包的肩带,深吸一口气,闯入这些丧尸的集群。 进去了就是人挤人,像是一线城市里上班高峰期的地铁。 超市里没有光,哪怕他很小心,也不得不和这些丧尸零距离接触。 面对面注视着某只丧尸断掉的舌头;从两只丧尸的中间用力挤过去。 当他的视线和翻出来的灰白色眼球对上的时候,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 黑暗之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怨灵和厉鬼,他胆子并不大,挤进丧尸群让他觉得有强烈的不适,但仍然挺过来了。 他穿越倒塌的墙壁,进入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他做到了,他成功抵达了超市的内部! 这里简直是一个宝库! 碰撞倾倒的货架上琳琅满目,眼前有一排排饮水机用的桶装纯净水,超大桶,一桶够一个家庭喝十几天! 虽然蒙上灰尘,但封口完好,足够他泡上十几次澡! 还有米袋,真空包装的米袋! 数都数不过来,那边的货架上还有调味料,装在塑料袋里的盐、鸡精、味精、酱油、耗油! 铝包装的黄桃罐头,沙丁鱼罐头、豆腐乳、榨菜...以及一列列的方便面! 虽然货架并不是满当当的,大约只有四分一的存货,但这是整个超市的四分之一! 如果供他一个人使用,几个月之内都不用愁了! 京元觉得自己如果能流泪,一定已经流出两行热泪来! 他做到了,找到了足够生存下去的物资,哪怕暴雨再下十几天,几十天,他也有了活下去的底气。 他饿的受不了了,但没有第一时间拆开东西吃,而是从生活用品区拿一条干毛巾把脸上、脖子上、手上的污水擦干。 他翻找出一把水果刀,在一桶纯净水的塑料壳上刺一个洞,清水像是喷泉一样挤出来,他捧着水洗脸,清澈干净的水! 他活的好好的,再艰难的困境也没把他打到。 他高兴,他想欢呼! 但是不可以,欢呼声会引来那些在入口聚集的家伙。 他只能怀着满心欢喜来到食品区,撕开淀粉肠,拉开黄桃罐头,剥开一包巧克力,把丰富的一餐全部咽进喉咙里,填饱他的肚子。 他仿佛尝到了巧克力的甜味,但其实并没有,那是他心里的甜味。 他想他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小白是一只会自己吃狗粮自己喝水的小狗,不需要他那么着急地赶回去。 可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吓的呆住了。 黑暗之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个小女孩丧尸,站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一声不响,而京元,在看到她之前,甚至从未感知到她的到来。 wap. /111/111215/28886021.html 第二十三章 京元与小女孩 超市外雷光闪动,幽蓝色的光从蒙上灰尘的窗户照射进来,映在那张白瓷般的脸上,轰隆隆的雷声在几秒后才抵达,京元和她对视,像是木头人一样呆滞。 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小女孩有多特殊,她的眸子完全漆黑,没有眼白,五官完好,甚至要用精致来形容,但皮肤没有正常小孩子那种水嫩的质感,反而像是名匠细心雕琢出来的瓷器,冰冷,脆弱。 外表年龄看上去最多11,12岁大,长发披肩,穿着一件普通且陈旧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处有很多刮出来的小破洞。 最吸引人注目的是她肩膀和脖子中间的那个地方,有一朵漆黑如墨的花绽放开,和一朵莲花差不多大,黑色的叶脉在她的皮肤上扎根,像是从她的肉里长出来的,那朵花宛如礼服的装饰物和她的身体衣服连接在一起,有一种诡异的美。 第一见她的时候,京元因为模糊的视野,还以为那朵花是一个狰狞的伤疤,凑近看,才发现小女孩的身上根本找不到伤痕。 京元在她身上没看到任何伤痕,也闻不到特殊的味道,假设她走路像猫那样没有脚步声,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自己不能提前发觉她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他感觉到非常不妙,这个小女孩一看就不是他遇到过的那种低级货,这起码是个精英级别,甚至有可能是boss级别的怪物。 她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外表是最能欺骗人的,谁能肯定她的脑袋不会忽然分裂成四瓣,像是某部动画里的寄生兽那样,展示出灵活触手和鲨鱼牙齿般的尖牙。 见识过变异芒果苗,他已经确认这个世界不止有丧尸,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变异生物。 那些连自己形状都无法维持的丧尸,相比变异芒果苗和眼前的小女孩来说,更像是残次品,是进化失败的产物。 早该想到这一点的,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怎么会集中聚集到一间小超市里? 一丁点的响动就会促使这些低等级的丧尸追逐,这座城市从繁华变得荒芜,早已过去几年的时光,能聚集起大规模丧尸群的地方,要么原本就有很多人,要么就经常会发出巨大的声响,把丧尸吸引过去。 而顺祥超市不满足这两个条件中的任何一条,它的地理位置处于轰炸区边缘,这里的人和建筑物都被炸成灰烬,人烟稀少。 而它也没有一台超大的音响,或者天然的结构使它会在风吹起的时候,呜呜呜地响,这里不具备一个丧尸巢穴的特征,那么只有可能是出现了别的什么东西让它们聚集起来。 是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女孩。 京元亲眼见到一只没有意识的男性丧尸和一只女性丧尸从黑暗中出现,站在小女孩的身后。 这两只丧尸仍然有着腐臭味,但很淡,他们脖子的位置刺入了和小女孩脖子处差不多的黑色花朵,只是和那朵莲花一样的花比起来,个头很小,和一朵小栀子花差不多大。 他们站在小女孩的身后,就像是一对夫妻带着自己的孩子在拍全家福,但他们反白的眼睛和烂掉的耳朵,由衷地让京元感觉到恐惧。 眼前的东西,明明不是人,却在模仿着人的一举一动。 京元不敢轻举妄动,他正对着小女孩,试探性往后迈脚。 好在小女孩的视线虽然一直聚集在他的脸上,却没有跟上来。 他退至墙边,拉开大约7,8米的距离,右手托住步枪厚重的枪托,稍微收获了一些安全感。 有枪总是能给他一些底气,能反击,就不至于那么害怕。 像是玩恐怖游戏,最可怕的不是有鬼在追你,而是你没有手段反制,只能永无止境地逃跑。 他尽量不发出声响地举起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小女孩的眉心,发生任何异常危险的情况,他都会扣动扳机。 但尽可能他还是不想开枪,小女孩疑似有操纵丧尸的能力,一旦他主动发起攻击,那么丧尸群就会把他视为敌人,集中起来攻击他。 他现在深处超市内部,没有地方可以跑了,30只的丧尸群,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很轻易就能把他淹没撕碎。 可以说一旦他和小女孩起了争执,他就会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 他就这样僵持着,目光始终聚焦在小女孩身上。 墙后雨声不断,雷光闪烁,京元将百分之一百的精力都集中到眼前那个瓷器一般的女孩上。 可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傻站在那里,死死地看着京元。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十分钟,京元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他想他要是能出汗,后背一定被冷汗浸透了。 然而对方像是遵循“敌不动我不动”的规则,就那么站着,也不靠近,也不离开。 渐渐的京元习惯了黑暗中的视线,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和小女孩对峙下去。 或许是自己翻东西弄出来的声响把她吸引过来,看起来不会她主动发起攻击,只是一直看着自己而已。 他瞄向那边的货架拐口,只要离她远一些就好了,把食物和水装进旅行包,就赶紧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他挪动双脚,十分缓慢地往前走,小女孩的视线仿佛锁定了他,随着他的方位变化。 终于,当京元快要脱离她视线的时候,她动了,轻如羽毛飘落的步伐,像是双脚没有着地一样在地上平移。 不对...她的双脚就是没有踩在地上! 京元这次看清了她的后背,那朵黑色的花长出几根狰狞的藤蔓,顺着她的裙子一路蔓延,将她支撑在离地面两三厘米的位置。 每当她移动,其实是藤蔓在托举着她前进,像是触手般灵活的藤蔓,且力量极大。 果然不出所料,这绝对是个惹不起的小boss。 但似乎与他的关系是中立的,她只是跟着自己而已,只是不让京元离开她的视线,并没有主动干涉京元的行动。 真奇怪,京元被她直勾勾地看着,莫名有些害羞,像是他闯入了别人的家里,还要偷别人的东西。 wap. /111/111215/28886022.html 第二十四章 京元与好意 某种意义上来说,京元就是闯入了这个小女孩的家偷拿东西,还被当场逮个正着。 所以被盯着就被盯着吧,忍了,反正盯着他看的又不是杰哥,有什么好害羞的! 该干嘛还是干嘛,只是被看着而已,又不影响行动,他当着小女孩的面开罐头吃东西,也没见她说不让吃啊。 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他不仅要吃,还要拿! 取下背着的旅行包,他在货架上寻找各种食物,拿的最多的就是糖果和罐头,像冰糖一类的固体食糖类,基本上都完好无损,只要没漏气没沾上水,就不会受潮,密封的罐头,就算过期了,也勉强能吃的,至少变质的程度比别的东西低。 除此之外就是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货架上没剩下多少了,只有几袋,他全部扔进包里。 他像是劫匪一样扫荡着超市,小女孩一直跟在他的身后,默默看着他,但也一直没打扰他。 京元虽然在搜刮东西,但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身后,随时注意着小女孩的动静。 她就像是幽灵的影子,不说话,走路也没声。 她到底在干嘛?为啥要一直跟着我?是对我的行为很好奇吗? 京元思考着这些问题。 这个小女孩显然不能被称作一个人,从当前的情况分析,她背后那两个丧尸,应该是类似人偶的东西,普通的丧尸不会这么有秩序的行动,大概率是被她操控的,但为什么是一男一女? 有某种含义么?难道说她是在模仿人类的行为,在玩过家家,那两只丧尸其实是在扮演她的父亲和母亲? 有这种可能性,总之她肯定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和学习能力,不像外头的那些低级丧尸,只会没头没脑地跟着本能行动。 京元心想也许是自己异常的举动,让她觉得好奇。 外面的丧尸,是绝不会像他一样,在超市里翻箱倒柜的,她从来没见过自己这种奇特的个体,所以才会一直盯着自己看。 看超市里这些丧尸都活的好好的,京元觉得她应该不会主动对自己发起攻击。 但就怕她对自己的好奇心越来越旺盛,做出观察以外的其它举动来。 就像是京元小时候会蹲在地上看排成队列的蚂蚁搬运食物,但看久了,觉得没意思,就会站起来,朝着蚂蚁窝撒尿,看着那些被冲散的蚂蚁哈哈大笑。 京元心想他最好还是拿了东西赶快开溜,不要逗留。 小女孩身后的那些藤蔓表现出来的力量和灵敏度,毋庸置疑非常强大,那些藤蔓看上去有一种金属的光泽,让他想起了《蜘蛛侠》里的章鱼博士,那么粗还带着尖刺的藤蔓,若是抽在他身上,说不定能当场表演一个手撕京元。 京元摸不清她的行动逻辑,在这种情况下和她打交道是极为危险的。 只剩下最后的东西没拿了——水。 将近20升一桶的水,他肯定是没法扛着走的,只能多往旅行包塞几瓶1.5l的瓶装水。 他故意留下一半的空间放水,左右的侧包各塞了两瓶,然后很极限地往包内塞了6瓶,加起来一共是8瓶,还能再用手提一瓶4l的水,加起来一共16l,这就是极限。 省着点喝,足够他一个人大半月的消耗。 他相信那个时候雨一定就停了,他还可以再来超市拿东西。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小女孩仍然站在他的身后,视线锁定在他的身上。 很好,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可就在他背上旅行包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根藤蔓从小女孩的背后伸出来,尖端缠绕着一包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压缩饼干。 藤蔓缓缓吊到了京元的面前,那包饼干早就被压的粉碎漏气,砂砾状的饼干碎从塑料包装的缝隙里洒出来,像是漏斗里的沙子,朝地上坠成一条细线。 这是什么意思,要把饼干给我吗? 那张瓷娃娃一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使京元无法推断出她的意图。 拒绝?还是接受? 数十秒京元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举动明显是要他把饼干接着,他现在是弱势的那方,如果他不想惹得对方不满,就应该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凭他现在的本事,和这样一个战斗力未知的小boss起矛盾,显然是个找死的行为。 况且他从别人家顺走这么多东西,怎么着也该把她的毛捋顺喽,超市里还有那么多的物资,等雨停了他肯定还要再来,没理由非得反着来。 于是他伸出手,接住了那包饼干。 然而这还没完,又有一根藤蔓伸过来,这次尖端挂着的是一包罐头。 京元还是选择托住。 糖果、饮用水、毛巾、巧克力... 各种各样的东西被那几根藤蔓吊到京元的面前。 他必须双手环抱,才能保证不让这些东西不掉下去,而且就算某个东西掉下去了,藤蔓也会将其卷起来,再找个合适的位置搁着。 全部都是京元用过或者装到旅行包里的东西,她观察京元那么久,一点细节没拉下,但显然她不懂得东西的好坏和干净与否,比如她挑来的毛巾是浸透泥水的,翻找出的罐头是被压烂生霉的。 但京元只能默默承受着她的“好意”,这些东西垒起来把京元的脸都给盖住了。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值得庆幸的是,她完全没有要攻击京元的意思,大概在她眼里,京元是一个很有趣的玩具。 但京元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她玩,该走了。 他一边接东西,一边缓步后退,小女孩像是上钩的鱼那样,被他一点点领到出口。 似乎是她做了什么,原本拥挤在通道口的丧尸朝外面涌了出去,让开了路。 京元顺利来到超市收银柜的位置,背后就是敞开的大门,已经能感觉到身后被风吹进来的雨丝。 他来到门外,小女孩停下了,停在门内,不再往前一步。 京元试探性地离开她的视线,往侧面走去。 仍然没有动静,她似乎不愿意出门。 太好了! 京元把手上的那堆垃圾山扔到了超市门口的蓝色塑料桌上,提起铁枪,迅速地穿梭丧尸群,远离超市。 雨水浇到他的头上,冰冷,潮润,但他心里充斥着满载而归的喜悦! 他来过一趟,对回去的路已然有了充足的信心! 于是他毫无留恋地离开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雨幕和水雾遮蔽了他的身影,他彻底消失在顺祥超市的周围。 良久,小女孩从超市里走了出来,身后的藤蔓卷起那堆垃圾山里的一个扁罐头。 她站在那里淋着雨,往京元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久到,让人以为她原本就是一个被立在那里的雕塑。 wap. /111/111215/28886023.html 第二十五章 京元与猜想 越走越熟悉了,不错,京元认得这条马路,他确是一路往东走的呢,不可能走错路。 雨幕中,渐渐能分出居民楼的高矮,十里阳光的最高层只有十二层,在市中心这样地比金贵的地皮,只修十二层楼,那是相当显眼,比周围那些恨不得挤在一起垒上三四十层的拥挤大楼,要清爽很多,一看就知道是给有钱人造的。 虽然还没看到小区门牌,可是他已经从模糊的楼层高矮之中分辨出形状。 雨还是很大,周围罩着一层似云似雾的灰气,暗淡,可京元不需要走一步停一步,像是探地雷一样走了。 哪怕鞋子里浸满水,但他的双脚终于踩在平坦工整的柏油路上。 把旅行包的肩带往上薅了薅,继续前进,不知不觉他的步子变慢了很多。 虽说精神上感觉不到身体的负荷,但果然,身体还是会累的啊。 就像高达的驾驶员,坐在操纵室里的驾驶员,当然可以随意对高达下达进攻的命令,反正就算高达的机械臂被砍断,驾驶员也不会痛,驾驶员可以一点不爱护自己的高达,但是当机体损伤到一定程度,怎么也无法修好的时候,就得宣告报废了。 高达驾驶员可以换一架新高达,但是京元不可能换一具新身体。 他想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最好能晒会太阳,虽然脑袋上没长出慢羊羊村长一样的小树苗,但似乎阳光对他的恢复有独特的功效,他也不知道那是光合作用还是什么。 也许是能量吧,毕竟阳光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可以说整个地球的能量都来自于太阳,人类从食物中摄取的养分,汽车驱动燃烧所需的石油...这些都不过是太阳溢发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 地面上的生物之所以能活动,之所以能生长,都是因为有那颗近乎永恒燃烧着的恒星在向外释放能量。 绿色植物通过光合作用将太阳的能量储存在化学键之中,食草动物再从植物那里获取已经被存储的太阳能量,接着又是食肉动物,最后是分解动植物残骸的分解者。 这一切都是对太阳光的反复利用,这个世界可以没有动物这些消费者,但决不能没有作为生产者的植物,如果一瞬之间,所有的植物消失,用不了多久,这颗星球就会变成死寂的一片。 京元想他或许能直接从太阳光当中获取能量,不需要生产者为他将能量转化为实际存在的,类似淀粉一样的物质。 阳光的照射能帮助他的身体恢复伤势,这是已经验证过的事情。 按照正常的逻辑,阳光的能量要先由植物转化成有机物的当中的化学键,然后他吃下有机物,或者由猪这一类的动物吃下有机物将能量储存在脂肪和猪肉当中,再由他来消化,最后才是他的身体通过这些能量和物质进行伤口的修补,使他恢复到一个较好的状态。 但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并不按照这个逻辑进行。 他直接照射阳光,伤口就能得到修补,这个过程肯定要消耗体内的一些物质,所以他那天晒了一上午的日光浴后,会觉得很饿。 也就是说他跳过了植物转化能量的那个过程,他似乎...可以直接从阳光中汲取他所需的能量。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转化的效率简直高到可怕。 这具身体还有很多的秘密搞不清楚,他总觉得他和那些普通的丧尸,是有所不同的,他应该是像超市里那个小女孩一样的进化体。 穿越到这个世界两天多,他吃了好几份罐头,喝了好几瓶水,可一次厕所都没有上过。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将这些物质消化的,虽然很好奇,但他不可能把肚皮划开,看肠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如果他出现在科学家面前,一定会有很多人,针对这些问题对他展开详细的研究和实验。 他的身体结构已经不是人类的身体结构了,他渴望血肉,新鲜的血肉,对于死去的腐尸,他和正常人一样感觉到恶心,可对于小白那样鲜活的生物,却始终有一种想要将其生吞活剥的欲望。 本能驱使着他这样做,可是...为什么? 活着的生物,那些温热的血和鲜红的肉里,到底有什么让他如此渴望? 他有种预感,如果他真的撕扯鲜肉,痛饮热血,那么他的身体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变化,他变回人类的希望,将会变得更加渺茫。 所以他站在3栋的楼下做深呼吸,将心底嗜血的欲望压下去。 一想到小白活蹦乱跳的样子,他就感觉很饿,哪怕他在超市吃了不少东西。 一定是因为今天他的体力透支,身体机能受损,导致他迫切地从活物那里渴望某种东西,以快速恢复自己的体力到最佳状态。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始终在心底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人,而非一个嗜血的怪物。 他坐在一楼台阶上,看着波澜的水面和门外滂泼的大雨冥想,使自己的心静下来。 看了一眼腕表,下午2点42分,他是早上8点出门的,来回一趟花了近7个小时,但他感觉远远不止7个小时,身处那样恶劣的环境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显的如此漫长。 但总算是回来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他找到了足够的食物和水,能撑过这场暴雨。 不过仅仅这些还不能让他满足,他想要一个温暖舒适的住所,不会漏风也不会漏雨,一定要有一张软和的大床,睡在窄窄的沙发上实在有些难受。 他还想要合身干净的衣服,想要一些能排解无聊的书籍、漫画或者小说。 若是能找到一台发电机和足够的燃料来通上电,玩上电脑和手机就更好了。 虽说这个世界的网络大概率崩溃了,但总该有些单机游戏吧,他想这个城市的角落里,一定有还能用的电脑和手机。 他有机会能玩到以前从没玩过的游戏,能有机会欣赏另一个世界的人在思想碰撞的火花中,创作的优秀作品。 说不定某个人的硬盘里还私藏有老师们的授课视频。 想到这些,他的精神振奋起来,将那种原始野蛮的嗜血冲动压了下去。 该上楼了,他带着满包的物资,朝着707的房间,微笑着大步走去。 wap. /111/111215/28886024.html 第二十六章 京元与放晴 京元推开707的门,积起来的污浊的水顺着门缝流出来。 “汪!” 第一声听见的就是小白的叫声。 这只瘸腿的、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站在门口,尾巴摇来摇去。 它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浸泡在污水里,许久没打理过的蓬松长毛被水打湿贴在身上,佝偻,瘦小,京元这才看清它是多么弱小的一只小狗。 它感觉到了京元回来,从沙发上跳到冰冷的污水里,等候着他打开门。 可以看清它因为失温而颤抖的身体,但它仍然冲着京元叫唤,充满活力,它跑到京元的脚边,围着他转圈圈,嗅来嗅去,脖子蹭着京元的脚踝。 “怎么跳进水里啊,小心生病。”京元放下左手提着的矿泉水瓶,双手抱它起来。 “汪!” 小白哈着气,伸出舌头就要舔京元的脸。 “别,你要是生病了,我可找不到兽医给你治疗。” 京元把它的狗头推开,走进屋内,把它和旅行包一起放在沙发上。 屋内的水位又上升了几厘米,进入大厅就像是走进水池一样。 拉开旅行包的拉链,看着包里充实的物资,他心满意足。 没着急清点东西,他先拿出一包装在塑料袋里的干毛巾,帮小白擦拭身上的水。 烧火盆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他倒掉里面烧成灰烬的木炭,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想用卫生纸点燃木柴。 可屋内的水分含量太高,导致从床板和衣柜上拆下来的木板和木条有些受潮,不像昨晚那样容易点燃,不仅多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燃烧的时候还冒出一股呛人的黑烟。 没时间挑三拣四了,京元把小白抱到茶几上,让温暖的火光能照射到它湿漉漉的毛发,好快速蒸发它身上的水分,免得受凉。 其实他自己身上也湿的很,有种黏糊糊的感觉,但还不能休息,他得想办法把房间里的这些水解决一下。 再这么下去,今晚这些水就得泡到沙发垫底层,明早就能把他给洗个全身泡泡浴。 按理说这些水不该积这么高,毕竟这里是七楼。 他来到洗手间查看排水孔,铁枪尖插入排水盖的缝隙,将其撬开,这才发现排水孔被头发、纸巾一类的污垢堵住了。 于是他用水管当做马桶疏通管,用力把那些污垢戳穿,再拿起砖头,把卫生间底部的门框和瓷砖砸断敲碎。 这样一来,卫生间就变成了低位,水流顺流而下,全部汇聚到洗手间,借由排水管道流淌到别处去。 排水孔那里出现一个小小的水漩涡,屋子里的水位很快就下降下去。 京元满意地点点头,去门口把那瓶4l的水提进来,倒了小半锅水到炖锅里,放到他用砖头堆砌的简易灶台上烧热水。 他从超市里拿了肥皂,打算做一些简单的个人清洁。 从衣柜的挂杆上取出最后的干净衣服,一件粉色夏季短袖,一件蓝白撞色的外套,外加一条牛仔裤。 他之前试过,这几件像是十三、四岁初中生的衣服,都很单薄,相比他的身材来说,显得尺寸太小,短袖穿着像是露脐背心,外套挂着像是小马甲,牛仔裤则变成了紧身裤,穿在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骚气。 怎么说呢,如果他穿着这身出现在《jojo》的世界里,一定会被当成替身使者,因为太潮了。 没得选,先将就穿吧。 锅里的水冒出氤氲的白色雾气,冒着一些微小的气泡。 没等水煮开,京元就把水倒进浴足桶里。 水不多,要要省着点用,他用毛巾沾上温热的水,抹上少许的肥皂,给小白擦拭污渍。 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小白身上也有不少结疤的伤痕,那些地方的毛发普遍很稀疏,很多是以前留下的,还有一些是最近造成的。 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让小白变得干净整洁一些,京元又把自己脱个精光。 整张帕子浸入热水里,拧干,再涂抹上肥皂,擦拭他的脸、背、躯干、大腿... 帕子像是擦拭过锅炉一样透着一股锈红色,锅桶里的水变得浑浊不清。 最后用帕子包着头发使劲揉搓一番,将水倒入卫生间,帕子扔到洗手池,换上那套骚包的衣服。 京元一下清爽多了! 他美滋滋地把旅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饮用水瓶全部靠在墙边搁着,排成整齐的一列,罐头在茶几上堆成积木,杂物也被整理的井井有条。 “看啊,这下我们就不用愁了!” 京元拍拍小白的脑袋叉腰。 “汪!” 小白很应气氛地叫了一声。 京元长长舒一口气,和这只小狗一起靠在火盆边,把身体裹进了棉絮里,一直蒙到后脑勺,小白在他盘着的腿中间蹲下,露出一个小脑袋。 外面是连绵不断的雨声,他撬开一个早已过保质期的香肠罐头,填饱肚子,同时撕开一包冰糖,扔在小白脚下,让它去舔着吃。 似乎许久没尝过甜味,小白吃的很开心。 狗还是蛮喜欢吃糖类的,不过也要注意,它们的排毒能力比起人类差很多,像是巧克力咖啡因一类的东西,就不能吃,冰糖倒是无所谓。 才下午五点,但京元感觉有些困了。 他也没强行打起精神,靠在沙发上就睡了。 醒来的时候,雨仍然没停下,外面依然宛如黑夜。 他翻开地图,依然能看到那些跳动的图标。 在查看自己属性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生命值从27点降到了12点,状态栏显示【轻度伤势】和【中度疲惫】,还是他睡了一觉起来之后的属性。 验证了他心里的想法,他没有痛觉,这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他不会因为伤痛和身体上的疲惫失去行动力,但缺点是他连自己哪里受伤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都无法知晓。 痛觉本身就是一种保护信号,手指受伤了,你再按压伤口,就会感觉到痛,因为身体必须要阻止你伤害自己。 倘若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痛觉,他就不会因为手指被刀划开而觉得害怕。 那是相当可怕的事情,他会没有限制的伤害自己,从高处跳下去,随意地切割手腕,哪怕嘴角渗血,体力衰弱,他也不会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京元必须加以警戒,学会爱护自己。 雨还在下,他没办法出去,就仔细地研究这张地图。 地图上有很多猛男大哥的标注,所以读起来很方便。 研究一上午之后,他确认了自己在雨停之后要去的地方。 他要往南走,去6公里外的南郊边城区。 那里原本是景区,靠山,有一些城市设施,但人烟稀少,建有一个国际级别的康养中心,还修建有不少的高级别墅。 从他能看到的图标推断,那边的精英怪和怪物集群也是最稀疏的,不会遇到多少危险。 周围的自然环境很好,灾难之前有一些水果采摘基地,水源的话,临近就有不少的河流,他看了看矿泉水瓶上的标签,似乎这些水的源头都是从州山市南郊那边的山区取来的。 州山市就是这座城市的名字,是座勉强算是沿海的城市,应该说它的地理位置属于沿海省的一个区市,但实则离海边有个差不多30公里的距离。 那些水源想办法过滤一下,再用热水消毒,应该就能用了。 食物...那边或许能找到一些野生动物打猎,或者他开垦土地种地也行。 离市区也不远,6公里,如果公路没有被炸毁,他半天就能走一个来回,找到自行车的话,还能更快,将来还可以来城市搜刮。 要在冬天来临之前赶过去把住所打理好,他还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利用。 计划制定好了,但还没办法实施,要实地考察过后,才能确定下一步的方针。 待在屋子里,很快他就无事可做了。 只能逗小白玩,或者反复地翻看那本美女写真。 两天之后他闭着眼睛翻,都能知道那一页的泳装美女穿的是什么颜色的比基尼。 柴火在不断消耗,为了取暖,他把屋子里一切能烧的东西都烧了。 他耐心地等待着雨停,状态缓慢地恢复着。 终于,在第八天,天空,放晴了。 wap. /111/111215/28886025.html 第二十七章 京元与晴天 推开落地窗,迎面吹来阳光雨露的味道。 当京元在第八天的早晨醒来,温暖的阳光便从蔚蓝的天空照下,晶莹的水珠反射璀璨的光束,像是打翻的金粒。 他怀着愉快的心情来到阳台,竟然发现了一条在瓷砖上板动的不知名海鱼。 还是条幼年期的小鱼,呈长椭圆形,大约只有三十厘米长,鱼皮粗糙,是干燥树皮一般的棕色。 泡在一滩小水洼里,奄奄一息。 京元没见过这种鱼,不知道能不能吃,干脆就把它从七楼扔下去。 空气中有一股海水的咸腥味,由于降水量过多,酸雨当中的那股刺激性化工混合物的味道被冲散了。 这场雨的起因果然是卷席的台风。 沐浴在阳光里,京元倍感舒适。 他的【疲惫】状态早已消失,但是【轻度伤势】却一直没得到恢复,生命值维持在12点,始终没有变化过。 为了能更好地沐浴阳光回复生命值,他提着一张小凳子,带着小白来到天台。 斑驳的水泥地上附着有青苔和黑色的霉菌,他坐在小凳子上,微眯着眼,双手张开。 “啊,赞美太阳!” 京元真想成为一名光荣的太阳骑士! 他在宽阔的阳台上和小白玩飞盘游戏。 “跑啊,小白,生命在于运动!” 把那张布满刮痕的红色旧飞盘扔出去,然后小白就傻不拉几地把飞盘捡回来,送到他手里,周而复始,愚蠢的小狗竟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觉得开心。 “哈哈!” 京元不由得笑了一声。 他站在楼顶俯瞰小区,水把那些废弃的汽车和长椅都淹没了,很多杂乱的东西飘在水面上,他看不清,便一个个猜测那是什么。 也许是某个女孩的内衣,也许是谁家的床单。 雨后的空气是多么清新! 他整理身上的小外套,把衣服的褶皱理开,哼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调子,做压腿运动和扩胸运动。 他捱过了这场暴雨,从超市背回来的食物和水消耗了大半,但比起最初两天的生活,他也能称得上是一个大富豪。 像这样的暴雨一定是极为少见的,他还有两三个月的充裕时间可以准备过冬,冬天来临之前,气候多半不会再有大的变化。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没什么能打倒他! 来吧,他将会在这座孤独荒芜的末日之城,挺过一场又一场的暴雨! 在阳台晒了一上午的太阳,京元的皮晒的有些发烫。 他感觉自己的关节像是上了润滑油,不再像是生锈的齿轮一样晦涩,又重新变得灵活起来。 伤势飞快地恢复着,很快他便觉得饿了。 正中午的时候,京元就带着小白回到707吃午饭。 他往火盆里添了些木条,烧热水煮咖啡,拆开那包珍贵的单兵自热口粮。 里面装着一份蛋卷,脱水米饭和扁豆牛肉料理包,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火柴纸巾类的小物件。 用热水把米饭泡发,再用石灰和水加热扁豆牛肉料理包。 粒粒分明,冒着热气的米饭被他捣鼓到铁罐头里,撕开料理包的包装,浓稠的酱汁浇到米饭上,发出点顶香美的气味来,切成块状的牛肉肥瘦相间,搁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头,香到让京元快闭上气。 拆开包装里的筷子,轻轻一夹,那块软烂的牛肉便被夹断成半肥半瘦的两半。 他捧起这碗热乎乎的扁豆牛肉盖饭,用力一嗅,筷子刨动着往嘴里干饭。 他真的很想念米饭的味道,对一个南方人来说,离了什么,都不能离了大米。 虽说他尝不到味,但仍然吃的心满意足,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最满足的一餐。 但仅此一份,吃完就没有了,剩下的,都是些饼干和冰冷的罐头。 要再想吃到今天这样的米饭,就只能自己动手去做了。 没什么难的,再高的楼,也是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的。 拍拍脸打起精神,京元打算出门了。 他早憋坏了! 第一件事仍然是补充物资,东西还够支撑几天,但也没多少了,早晚都得再去超市里拿,不如就现在去。 虽然他很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但外面积水很深,实在是不适宜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最好再等两天,等水位下去,露出土地和马路来,能看清路况,再开始自己的搬家计划。 要去超市就不能带上小白,毕竟它是一只鲜蹦活跳的小狗,去了会被丧尸群主动攻击。 所以他把小白关在门内,拿上武器和旅行包,再度一个人出门了。 没有大雨的干扰,他一路走的很顺畅,这条路他来来回回走过好几次,不会再犯什么差错。 路上他想着超市里的那个小女孩。 普通的丧尸对他构不成威胁,可那个小女孩不同,她比起别的丧尸来说,显的更有智能。 这八天里,京元闲的很,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琢磨起各种细节。 他不断的揣摩小女孩的举动有什么含义。 首先是跟在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两只丧尸傀儡。 偏偏是一男一女,这真的很像是人类社会关系里的父亲和母亲。 她观察自己捡东西,似乎是模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她看见京元在超市里搜刮各种物资,于是就模仿着,把那些他拿过的、类似的东西翻找出来,递给他。 她像是一张对世界一无所知的白纸,像是婴儿一样模仿着自己的动作。 至于跟在她身后的那对“夫妻”,京元觉得她或许残留了一些作为人类时期的潜意识和习惯。 现代社会,一个11、2岁的小女孩,正常情况下,是每天都能和父母见面的,陪伴在她身边最多的人,就是她的父母。 父亲与母亲从她出生起就照顾着她,所以哪怕被感染成为变异体,她的潜意识里,或许也会认为,应该有这么一对男女陪在她的身边。 她的自主意识并不强,因为她的周边没有什么可供她学习的对象。 哪怕她拥有较为高级的智慧,可陪在她身边的,只有那些无意识的丧尸,无法给她提供任何启示。 京元觉得她并不是自己的敌人,只要处理方式得当,说不定还能让她帮上自己的忙。 wap. /111/111215/28886026.html 第二十八章 京元与悠悠球 京元又来到超市门口,猫在台阶下面,往门里瞧。 瞧着和上次来的时候没差别,顺祥超市四个大红字瞅着掉色,房子塌了小半,屋顶往下滴水,几只丧尸傻傻地站在门边发呆。 他看了一会,没找到小女孩的影子,索性走近些看,丧尸兄弟们依然视他为无物。 第二次来,京元胆子大了一些。 丧尸哥们虽然长的丑,但不去招惹哥们,哥们就不会找你的麻烦。 只要能忍受他们身上的臭味和吓人的脸,对比起来,竟然比大多数的人要好相处。 一回生,二回熟,算起来,这都是京元第三次来拜访了。 来到门口,看向那张天蓝色的塑料方桌,上次走之前,他把小女孩硬塞给他的一堆垃圾山搁在桌上,而那堆垃圾山已经被雨水给冲散,压扁的铝制罐头滚到角落里,各种颜色的塑料包装袋随意地躺在桌面和水泥地。 京元看了一眼,就挤进门内。 “大哥大姐借过一下啊。” 他小声嚷嚷着,从“人群”中间挤过去,进入超市内部的开阔空间。 一束阳光从裂开的墙缝照射进来,光束中尘糜浮动。 小女孩就站在那束光的下面,凝视着京元,差点没把他吓一大跳。 当然她长的并不吓人,阳光照到她的脸上,反而有一种美玉般的温润质感,那身破旧的连衣裙,让她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残缺艺术氛围。 讲实话,如果在这个角度给她拍一张4k高清照,都足够拿去当3a大作的游戏宣传图了,评论区底下一定会有很多的网友大喊这是我老婆。 主要是她的眼神,不知怎的,京元好像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丝...幽怨? 也不对,她应该不懂得什么叫做“幽怨”,京元心想她出现这种眼神大概是因为他那天突然就跑了,还把她的一堆“好意”随便扔在门口。 如果她真的保留着人类时期的潜意识,那么类似的情景,很有可能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遇到过。 或许她和自己的互动,触发了她的某些潜在记忆。 例如她在人类时期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她满心欢喜地把自己喜欢的零食拿给她的好闺蜜,把她最喜欢的玩具送给她的好姐妹,结果转眼之间,她以为的好闺蜜好姐妹就把她的玩具和零食扔掉,和别的女生玩去了。 很有可能是京元那种先示好,又转头开溜的做法,激发了类似场景的潜意识,让她觉得很不爽。 是的,京元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不爽。 和那晚毫无感情的视线比起来,这次她眼睛里的“不爽”,京元很明确地感知到了。 真是不可思议,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已经能表达出微弱的情绪。 不对,不一定是这两天突然诞生的感情...虽然看上去她只是11,12岁大的小学生,但算算她的身体年龄,她早过了18岁了。 毕竟这座城市遭遇灾难,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 尚且不知道她在顺祥超市待了多久,被感染之后进化变异成这个姿态,又过去了多久。 可能她早就拥有了情感,只是缺乏一个像京元这样的契机表达出来。 如果她一直都待在这个超市里,没有出去过,一直和一堆不会说话,不会做出反应的丧尸相处,自然也不会培养出强烈的性格和感情。 这里没有书籍,没有漫画,没有电影和音乐,没有人给她讲睡前故事,没有老师教导她知识。 相当于把一个才出生的婴儿,扔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黑匣子里养着,那么这个婴儿五六年之后,自然也就是什么都不会。 她的精神世界,一定是空白且空虚的。 京元和她对视着,心想,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小boss,也许... ——意外的好骗? 他试探性地往前小女孩的方向走了一步。 然而那些藤蔓却朝着他的位置竖了起来,像是猫竖起毛发一样,对他发出警告,仿佛他再往前走一步,藤蔓就会像长矛一样激射而出,把他贯穿。 双方之间相隔了5到6米的距离,而上一次小女孩盯着京元看的时候,大概只间隔了2到3米。 这应该不是她的危险距离才对。 所以...这是她生气的表达方式? 她在对自己,表达不满? 京元收回了脚,仔细揣摩她的眼神和面部表情。 八天之前,这张脸还冷若冰霜,而现在,已经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她认得自己,并且正在因为自己那天晚上突然跑掉,还把她给的东西扔了,而感到生气。 要透过物质的表象看内在。 她的内心并不复杂多变,一定是很单纯,很纯粹的。 她不会隐藏自己的内心,真正要搞清楚的不是她为什么生气,而是她想通过生气这件事,得到什么。 像是婴儿大声哭泣,孩子拒绝父母的拥抱,这些都只是现象。 真正的内在,是婴儿因为没吃饱饭才大声哭泣,孩子是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才拒绝父母的拥抱,婴儿和孩子都在通过这些表象,表达自己的诉求。 要和一个单纯的人相处好,不是要看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而是要看清楚她的诉求。 小女孩生气,并不是想要杀了自己的那种生气,否则她身后的藤蔓早刺过来了。 想的简单一点,她就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 那晚她一直看着我在翻东西,在她看来,我是需要那些东西的,所以她用藤蔓帮助我翻找到了更多的东西。 她在对我表达“好意”,我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但之后又把她的“好意”抛弃了,这是她生气的原因。 那么她的诉求,就很明显了,她希望从我这里得到这件事的补偿,一个解释,这才是一个小孩子的心理。 就像是你读小学三年级,你一直和你最好的哥们一起去上厕所。 可某一天,你刚想叫上好哥们一起,他却和别人一起上厕所去了,完全把你给忘掉,后来的某一次课间他主动来找你,你却对他表现的很冷漠,说你不想去。 你是想和他决裂吗?想和他绝交么? 不,不是的,你只是想得到一个解释,想得到一个补偿,想看到好哥们硬要拉着你一起的样子,以此证明你们的友情坚不可摧。 京元想明白了,他应该给小女孩一个补偿。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送礼,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大多数时候都可以用零食解决。 但他不知道小女孩想要的是什么礼物,只能采取另一种做法了。 记得那天来的时候他在货架上看到过。 在货架台上一阵翻找,他摸出一个镶嵌在塑料壳里的金属悠悠球,转球上刻着狼的图腾,写着“苍狼”。 拆开包装,给滚珠轴承涂上润滑油,他将悠悠球的绳子套到右手中指上。 虽然初中之后就没玩过了,但他还记得那么几个招式,例如弹射,摇篮和遛狗。 还真有些怀念,记得那是一次他考进全班前三爸妈买给他的礼物,他那个时候乐此不疲的玩,经常玩到捆绳子的手指被勒的乌黑发疼,后来他还发明一个小妙招,往手指上裹一圈厚厚的卫生纸,虽然还是会疼,但可以多撑上一会。 用了片刻时间回忆自己的童年,京元又来到小女孩的面前。 第二个对付生气小女孩的办法,就是用好玩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 于是他在小女孩面前耍起了各种招式,悠悠球转出嗡嗡的气流声,在他的指尖跳跃,弹射。 小女孩的视线被转动的悠悠球吸引住了。 果不其然,她就是一张白纸,哪里见过这种玩具。 她的小脑袋随着京元手里的悠悠球移动,京元心想是时候了,他一边耍着招式,一边往前迈步。 这次,那些藤蔓没有再竖起来。 直到他站在小女孩的面前,一个抬手,将悠悠球收了回来。 他摊开手心,将套绳取下,“苍狼”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这就是他的“补偿”。 小女孩没有拒绝,她伸出了手,不是黑色的藤蔓,而是白瓷般的小手,冰冷,纤细,脆弱。 那只小手放在了京元的手心,像是娇弱的小公主把手递给她的骑士。 wap. /111/111215/28886027.html 第二十九章 京元与小笨蛋 小女孩用手抓起悠悠球,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那颗金属的小球上,没再表现出攻击性。 很好,有用。 京元往后退了一步,和她保持在一个2到3米的距离。 只是凭借取巧的办法,暂时取得了她的一点信任,不能这么着急地就拉近距离,否则可能会让她误以为自己有侵略性的想法。 这个距离,应该是她的安全距离,接下来该怎么做,还得继续观察她的反应。 只见她学着京元甩悠悠球的样子,手掌将那颗球握住,手肘弯曲,然后下一秒,往下方抛去。 轱辘轱辘... “苍狼”从她的指尖滑落,在地面上滚动起来,套绳如同小尾巴,甩上甩下。 一时间,空气突然安静了。 小女孩的眼睛看了看球,接着视线死死盯过来。 那双眼睛仿佛是在质问,明明都是同一个球,为什么我玩的和你玩的不一样。 好吧,她根本没有学会悠悠球的玩法,连绳套要先套在手指上都没搞明白。 她只是看到了京元把球往外面一扔,就咻咻咻地转起来,在绳索上弹来弹去。 悠悠球顺着地面滚落到京元的脚尖,那些藤蔓紧贴着地面,朝着京元的位置蔓延。 坏了,她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她觉得自己是被京元给耍了,被恶作剧了。 必须立刻给她一个解释,否则这些藤蔓,真的会把京元给勒住。 来不及多想,京元立刻把球捡起来,张开右手掌向外翻,让她能清晰地看清楚绳套栓在手指上的过程,为了确保她不会误解,京元还扯了两下绳子,用肢体语言表示这样做球才不会滑落。 最后他又将悠悠球抛出,绳子飞快地拉长,金属的滚珠轴承摩擦半球体。 “苍狼”在他的面前平稳地旋转着,发出嗡鸣声。 已经缠绕到京元脚下的藤蔓停下了,缓缓收回到她的背后。 京元长舒一口气,虽然说她的心思和小孩子一样单纯,但是她可不像小孩子一样娇弱啊。 要真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哪里还管那么多,直接把她抱起来,使劲rua她软乎乎的脸蛋就完事了。 可他要是敢对眼前的小姑娘这么做,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被撕成碎片。 暂时让她的情绪稳定,京元把悠悠球的球绳缠绕好,蹲下来把球滚过去。 有了刚才那一出,他实在是不敢过于接近她的身边。 可黑色的藤蔓将悠悠球卷起来,她忽然朝着京元伸出了手,平举的小手照射在一束阳光之中,透着病态的苍白色,手指纤弱,温润,晶莹,圆圆的指甲像是涂了指甲油一样,呈现油亮的黑色。 这是一只很美的手,如同艺术品一般。 京元看懂了她的意思,这是在让他过来帮忙套绳。 真要过去么? 京元注视着她穗醋栗般的漆黑眸子,那只小手朝他抬一下。 她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耐烦,在催促他赶紧过来。 无奈,他只能走到小女孩的身前。 藤蔓将悠悠球递到他手里,小女孩的五指慵懒地张开,就那么耷拉到他的身前。 她的头还没到京元的胸口,身高最多130厘米,平举的小手,更是只到京元的腰部。 为了给她套上悠悠球绳套,京元不得不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托着她冰冷的小手。 单膝下跪,这个姿势还真是奇怪,京元心想...倘若...倘若他手里拿的是一枚戒指,从旁边看过来,不就像是他在给一个小学女生求婚吗? 话说这只手,真的是很好看,像是艺术品一样,他轻轻捏了一下,并不是陶瓷玻璃那种硬硬的手感,反而很柔软,相比她背后那些造型狰狞的尖刺藤蔓,她的身体倒是像一个真正的女孩一样娇柔脆弱,好似她还活着,只是...没有了温度。 面对着他摸手的行为,小女孩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为小女孩套上绳套后,他退至三米之外。 小女孩又握住了悠悠球,朝下抛出去。 终于,“苍狼”在她的手中转起来了。 她低头看着这个由两个金属半球构成的玩具,似乎很高兴,虽然她的面部表情并不丰富,但身后的藤蔓左右摇晃起来。 真像是小白捡起飞盘摇尾巴的样子,傻乎乎的,京元悄悄在心里想。 她真的太好懂了,简直比小狗还要好懂。 可又出了意外,由于她太矮,一不小心,悠悠球就碰到水泥地上,地面的摩擦力使得悠悠球很快失去平衡,转速飞快下降,不过几秒钟,就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焉气了。 黑色藤蔓把地上的悠悠球捡起来放到她的手心,连绳子都没缠绕到轴承上,她又把球扔了出去。 没有绳子的离心力作用,悠悠球当然不会转动起来,细绳只是像拴住一块石头一样来回摇摆。 那些藤蔓的尖端又垂落下去,她似乎弄不明白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尝试好几次无果之后,只能又看向了京元。 真是个小笨蛋,但也不能怪她,她什么都没学过,从她懵懂的意识诞生起,就处在一个荒芜的世界。 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那些不会说话也不会有反应的尸体。 她的世界仅限于这个小超市,悠悠球这种玩具,对于她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新奇玩意。 从目前她的表现来看,她的智力,大概就只相当于3,4岁的幼儿园小朋友。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是连袜子都不会穿的,鞋子左右不分,系扣子会错位,衣服穿反,上完厕所擦屁股要喊爸爸妈妈,这才是三岁小朋友的常态。 相比起来,她能在一两分钟就成功甩上一次悠悠球,学习能力算的上很强了。 京元于是又站在她的面前,动作缓慢地把细绳一圈圈地缠绕到轴承上。 她学会了,第二次悠悠球的动力耗尽,她动作笨拙而缓慢地用自己的小手把绳子缠绕回去。 似乎她觉得很有成就感,竟然还把绕好的悠悠球展示给京元看。 之后她就开始乐此不疲地甩球绕球,完全沉迷于其中。 京元见她玩的很入迷,就自己跑去货架上拿物资。 亏他前面还那么怕,原来这就是个小笨蛋,轻松就能拿捏。 wap. /111/111215/28886028.html 第三十章 京元与一成不变的夜晚 相比食和水物,这次京元搜刮的目标主要在于工具和一些生活用的杂物。 扳手,螺丝刀,小铁钳,电池,手电筒,锉刀,锅碗瓢盆,马桶刷,刀叉...一大堆的东西被他翻找出来。 他从中挑选有用和能用的东西,拿了几个铁盆,扳手这一类的小工具全部装进包里,电池不管型号,只要没胀气,就都带走,大部分的手电筒都因为进水坏掉了,但运气好,还是找到一个能用的,毛刷和刀叉一类的东西,他也装了一些。 很快旅行包就被塞的鼓起来,这一趟仍然是收获满满。 他想了想,扛起一桶饮水机专用的桶装水,打算回去烧份热水,痛痛快快洗个澡。 当然,这里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形象和个人清洁问题,毕竟他穿越过来好几天,一个活人也没遇见。 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就算是光着腚在大街上裸奔,警察也不会突然出现,把他铐起来,请去警局喝茶。 可好不容易捱过大暴雨,放了晴,他还是想要打理一番。 他并没有洁癖,但一个正常人,一周总得洗那么两三次澡吧,可到现在为止,足足10天,他连个头都没洗过,属实有点难以忍受。 他打算离开了,回头看一眼小女孩,她仍然沉迷于悠悠球之中,反复地甩球收球,这个小小的玩具,成了她快乐的源泉。 倒是和京元第一次拿到悠悠球差不多,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他连电视都没打开,独自一个人在农家坝院里和他的“苍狼”玩耍到天黑,左右手交替使用,两手的食指和中指都被勒出痕迹,疼的发黑。 他简直爱死那个小玩具了,连睡觉都要把它放在枕边,还要拍拍它对它说晚安,伙伴,我们明天见。 哪怕周日过去,要上学了,他也要把悠悠球塞到书包里,上课都在不停地摆弄,一下课就要拿出来耍,班上的其他同学都围在他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玩,这顺便还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真是美好的回忆,记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和自己的伙伴形影不离,去到哪里都要把它带上。 可从什么时候,就没再给它上过油了呢? 想想,已经忘了它被放在哪里,说不定早落下了... 京元叹一口气,把抗在肩上的水桶放下来,又跑到玩具区,找了一个新的悠悠球揣在兜里。 反正他一天到晚,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情可以做,玩玩球也蛮好。 回去吧,洗个热水澡,顺便再把衣服裤子洗一洗,鞋子刷干净,拿去晒一晒,明天应该就能晾干。 明天下午再来超市搬运一趟物资,然后就着手准备搬家。 最后看一眼小女孩,她玩的痴迷,似乎不想被人打扰。 但就这么不打招呼离开,又显的不太礼貌。 她保留了一些人类时期的潜意识,或许会因为他这种不辞而别的行为感到生气。 好不容易和她打好关系,若是因为这种小疏忽让两人之间的良好氛围降回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京元用手指敲了敲货架的金属杆,清脆的声音吸引到小女孩的注意力。 “我要走了,明天,如果明天没出什么意外的话,我还会来。”京元说。 她似乎并不能听懂京元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 没办法,京元指了指超市的门,然后两根手指比了个跑步的动作,表示自己要离开。 她仍然没有反应,低下头,接着玩自己手里的悠悠球。 京元耸耸肩,朝着门外挤过去,几分钟后,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超市周围。 小女孩还在玩球,如果京元还在这儿,就会发现她在练一个招式。 一个很简单的招式,先侧面甩球,然后朝左边荡,再用左手食指当做支撑点,这样球就会往右回旋,轴承会落在那条绷直的线上。 接着要缩短两手之间的距离,悠悠球和放松的细绳会因为重力往下落,然后用力把绳子绷紧,球就会弹起来,只要将落下的球接住,就完成了这个弹射的动作。 这是入门级别的动作,稍微练一会儿,连初学者都能很快学会。 不过对于小女孩来说,这似乎有些难。 她已经练习到第一个回旋能把球接住一步,但总是不能把弹起来的球给接住。 她反复地尝试,在京元离开超市后,又过了十多分钟,终于,她成功了,完整连贯地做完了弹射的动作! 像是想和某个人炫耀一样,她一下抬起头。 然而,眼前只有倾倒的货架,崩裂的水泥地面和倒塌的承重柱,杂乱不堪。 周围能听到的,只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屋檐上的雨水顺着钢筋和墙缝在往下滴落。 藤蔓支撑着她在超市里四处游荡,她给超市里的丧尸们挨个展示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弹射”。 可凭借着本能行动的丧尸,只听得到悠悠球转动的风声,这些腐烂丑陋的家伙,大概误以为那颗转动的球是什么会活动的生物。 它们伸出尖长的指甲,朝着那颗金属球抓去,甚至想用乌黑色的尖牙去咬。 悠悠球在它们的胡乱抓动下,绳套脱落,球从她的手心滚落,最终停在一个狭窄阴暗的墙缝。 丧尸们因为这颗球,变得闹腾起来,你抓我,我抓你。 但忽然之间,它们安静了,遵循着某种秩序,从超市那个狭窄的入口,排着队走出去。 小女孩身后黑色的藤蔓像蛇一样延伸到墙缝,把悠悠球捡回来。 她又耍了一会,但很快停下,移动到门边。 不出门,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很远很远的浮云变化,望到天空被夕阳烧成橘红色,望到太阳下山,星星和月亮映照在她黑曜石般的眸子。 似乎她总是这样望着,经历过很多个日日夜夜,经历过很多的晴天、阴天、雨天和雪天。 世界本该是一成不变的,本该是那样安静,她也一样一成不变,一样的安静。 这个夜晚和已经过去的上千个夜晚一样安静,直到咻咻的嗡鸣声回响,她不再注视着月和繁星,而是静静的,沉默的注视着那颗转动的球。 wap. /111/111215/28886029.html 第三十一章 京元与装备升级 离开超市后,京元扛着水桶回到十里阳光。 看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时间还早,不过2点45分,阳光和煦,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身处光照充足的环境之中,连心情都要好上一些。 所以风水上才讲究坐北朝南,南北通透啊! 其实不是什么迷信的说法,而是这种朝向,才能采光避风。 像是京元穿越前住的那个单间小出租房,一天到晚,也就正中午的时候能从窗户那儿照进来一点点光,其余时候,不开灯基本就是阴暗的一片,住久了人都要变阴沉。 “ohggboom~童话里做英雄~” 哼着小曲,他喜滋滋的把水桶抱上楼,起锅烧水。 新捡来的铁盆做瓢,热水倒入浴桶里,提到阳台,坐在小木凳上,他往手心挤一团乳白色洗发水,往腻乎乎的头发上抹,搓出细密的泡沫,反复冲洗两三次后,感觉就像是新年的第一天穿上新内裤一样清爽。 “洗刷刷~洗刷刷,wo~wo~” 洗完头发,他就开始露天冲澡,原本干燥的皮肤,遇到了水,似乎一下变得水润,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用香皂抹遍全身,等到身上全是花草清香味,才一次性冲下。 顺便他也给小白刷毛,脏兮兮的长毛,变得干净起来,一人一狗,焕然一新。 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洗干净后,拿到天台去晒,反正没别人,他干脆就挂着空挡,在腰上系一条毛巾,大方地走来走去。 衣服和鞋子晾晒的这段时间里,他带着小白从三栋一楼,一路逛到了十二楼顶楼。 每一层楼有八户人家,每一户他都去尝试着开门。 1到7楼,就只有707的门是打开的,想想也是,如果七楼以下有开着的门,猛男大哥当初怎么又会故意跑到七楼来躲着呢。 再往上走,902的门也是开着,或者说902的门被砸烂了,门框像是被重物锤击过很多次,门板直接落在地上。 除此之外,其余房间的门基本都是完好的,很难用暴力手段打开。 他和小白在902一通搜查,倒是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这间房装饰朴素,没有什么贵重的家具,但是当他打开里屋卧室的门,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场景——门后装着满屋的钱。 全都是最大面额的纸币,捆成厚实的一叠,原本该放在卧室中间的床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这些大捆纸币堆叠成的床垫,倘若在这儿睡上一觉,那可真就是睡在钱山上了。 京元在心想这是到底是哪个大贪官的秘密小金库,按照他以前一个月除去五险一金到手5000的工资来推算,他工作一百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真tm能贪啊。 可惜白捡这么多钱,这个世界却没有能花钱的地方了,以前他和大学同学喝酒,说自己没什么梦想,就想去钱堆里打滚洗澡。 今天他真的在钱堆成的床上打了个滚,可并不觉得舒服,反而有股异味沾到身上。 失去了社会和国家的公信力,这些钱自然就变成一堆废纸。 地面上有一些散落的珠宝首饰,黄金手链,翡翠珠子,像是古董一样的银发簪... 就算是他这个外行,也能看得出来这些首饰的做工精细,用料讲究,价值不菲。 估计是房间主人逃难的时候落下的吧,最珍贵的首饰肯定都被拿走了,剩下的这些,在房间主人的眼里,说不定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京元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翻箱倒柜,又摸出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里真是个“大宝库”,可惜这些财宝,对他来说已经毫无价值。 总之钱肯定是没用了,受了潮,拿来烧都嫌冒黑烟。 他把902里的木制家具全部拆掉,用麻绳捆成一摞摞的柴带走,在不占空间的前提下,又在首饰里又挑了几件好看的。 三条纯金的手链,一条翡翠装饰的项链,外加两枚镶嵌着大红宝石和蓝绿色宝石的戒指。 那颗夜明珠看着顺眼,也一并带走了。 至于那些腐烂的钱,就让它们在这里生灰发霉喽。 花了一个多小时逛完了所有楼层,小白显的有些疲惫,找到最有用的东西,竟然是902的柴火。 京元懒得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其它几栋楼,他也不想再去浪费时间。 回到屋内给自己泡一杯热咖啡,他按照猛男大哥留下来的枪械保养手册,拆开手枪和步枪的零件上油,确保它们不会在需要战斗的时候突然出故障。 接着他拿出他自制的长枪,查看磨损的地方。 这把镀锌水管和水果刀打造的长枪,一共刺死了六只丧尸,刀尖已经出现明显的刮痕和磨损。 水果刀虽然相对菜刀来说更加细长尖锐,但是刀片还是太薄,不得不更换刀片了。 京元拿出今天在超市里搜刮到的小工具,一件件对比,看有没有比水果刀更合适的的“枪尖”。 还真有——螺丝刀和三角锉刀。 相比水果刀,它们有着粗针一样的结构,顶部尖锐,有着更强的贯穿力,而且不容易磨损、断裂或者卡在骨头缝里。 京元测试一下螺丝刀和锉刀的硬度,最终选择了锉刀作为新的枪尖。 这次他有了扳手、榔头和螺丝钉,可以进行更加细致的操作。 先把锉刀针从塑料把手上拆下来,再花些时间削了根木条,把锉刀针卡进去。 他用小榔头和钉子在木把手上钉几个孔,再把水果刀从水管上拆下来,往缝隙里卡住木把手,细心调整位置,确保水管上的孔和木把手上的孔能对上,最后往孔里塞螺丝钉,拧上螺丝帽,用麻绳绑紧。 经过升级之后的锉刀枪,比原来的粗制长枪有更强的杀伤力,他用一块大约3厘米厚的木板做尝试,很轻易就将木板刺穿。 耐久度也上升不少,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需要更换枪头了。 天黑了,他给小白喂饭,开了一个牛肉罐头和黄桃罐头,睡觉之前,他又用橡皮筋和木头做了一个小弹弓。 丧尸对声音很敏感,所以他可以用弹弓往远处射出瓷片,玻璃破裂的声音就会把丧尸们引走,方便开路。 做完这些工作,已经是夜晚9点23分,他伸了个懒腰,抱着小白,在阳台边望着天上的繁星和月亮。 今晚的月亮并不圆,只有一个弯弯的月牙。 根据气候和月相推测一下,现在应该是九月初或者十月初的样子,刚入秋没多久。 如果是九月初,那么不久后正是中秋节的日子。 京元忽然明白了李白写《静夜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他念完这首很小时候就学到的诗,摇摇头,回到房内,盖住火盆熄灭了火。 屋内漆黑宁静,小白蜷缩在他脚边。 “晚安。”他轻声说,不知道说给谁听。 wap. /111/111215/28886030.html 第三十二章 京元与限时事件 今天依旧是个大晴天,大雨之后是该多出出太阳。 从阳台往楼下看,水位降下不少,那些废弃的汽车像是搁浅的鲸鱼一样,躺在水面之上。 京元倒了一杯水,在阳台刷牙,有了条件他就开始注重个人卫生,保持整洁。 稍微做了几个深呼吸,光着身子去天台上把晾着的鞋子衣服穿上,小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笃笃笃地走。 地平线边缘,太阳缓缓升起,一抹金光照到他的头发上,他感觉自己充满了朝气和活力,活动关节,做了一组压腿运动。 之后又陪小白玩了会飞盘,下楼去吃早餐。 他习惯性地翻开地图,想要过一遍自己的数据面板。 可将地图铺开,一个金黄色的感叹号瞬间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这是...代表限时事件的感叹号。 所谓限时事件,就是如果在这回合内你不去触发,它就会自己消失的事件,属于稀有类事件,通常完成后都会有不错的奖励。 经过这几天的摸索,他发现游戏里的一回合,对应到现实的时间,应该就是一天,也就是说今天之内,这个限时事件都会有效。 似乎距离他的位置并不远,他的手指放在十里阳光的位置,顺着金色感叹号滑动过去,穿过两条街,然后往西走... 看到图标所在地,他瞬间打起精神来。 那里...是州山市动物园,在这座钢铁森林里,唯一一个可能存在猛兽的地方,而且只要存在,大概率会是强横的变异猛兽,原本那里就有一个闪亮亮的精英怪图标。 在他制定的计划当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远离州山市动物园。 随着他的手指按在金色感叹号上,事件信息已经弹了出来。 【限时事件名:身受重伤的变异蟒蛇 事件描述:那些习惯了有人喂养的野兽在人类消失后重新恢复了凶性,它们靠着强大的体质,获得了霉菌的力量,在钢铁的牢笼里互相厮杀,数年之后它们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生态圈,可一场突入其来的暴雨打破平静,一条从雨中幸存的变异蟒蛇离开了它的栖息地,但它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事件完成条件:猎杀变异蟒蛇 事件完成奖励:技能【进化0】所需进化材料 (拥有【狩猎】技能的角色,将会更容易追击到目标) 】 卧槽,白送的奖励事件! 京元阅读完这次事件描述,一下振奋起来。 州山市动物园,果不其然那里是整个城市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一大堆无人看管的野生动物聚集在那里,遵循着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规则,在那种不知名霉菌的感染之下,不断变异进化,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生态圈。 从事件描述来看,那里都不知道变成什么妖魔鬼怪的魔窟了。 恐怕里面会有接近boss级别的怪物,还有一堆的小怪。 京元本来是绝不敢对动物园有想法的,可这场大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大雨破坏了动物园内部的生态平衡,竟然使得他有机会捡漏,猎杀到一条变异蟒蛇。 话说回来,事件奖励是技能【进化0】所需进化材料,意思是他能通过那条蛇身上的什么东西,获得强化么? 倒是不难理解进化的意思,他以前玩过《虐杀原形》,里面的主角随着游戏的进展,就能获得进化,解锁各种战斗姿态,比如血色的镰刀和大锤,帅那是真的帅。 难道他也能进化成那个样子? 他又想到了小女孩身后长鞭一样的藤蔓,如同人的双手一般灵活,还拥有极强的力量和韧性。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要这种特殊能力,谁不想变强? 一条重伤的变异蟒蛇,或许要耗费一些子弹才能安全地干掉,但对比收获...京元忽然很想知道他能从那条蟒蛇身上获取什么样的进化能力。 听说蛇是能连续交配十几个小时的种族,难道说...能提高他的耐力? 心中愈发蠢蠢欲动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限时任务,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现在不缺乏食物和水,远程武器方面,有改装过的、威力强大的手枪和步枪,近战武器有自制的锉刀长枪,最大的短板就是他的个人身体素质和能力。 当然,这并不是他内心澎湃的全部理由,其实最让他激动的,是他终于找到了改变“现状”的途径。 他已经穿越过来十一天了,处于类似高度近视的状态之中,失温、丧失痛觉、没有心跳...各方面的身体特征都不再是一个人类。 最令他痛苦的是,他会感觉到肚子饿,能闻到咖啡和罐头的香味,可舌尖却尝不到任何味道。 至少让他恢复味觉吧,真的很想重新尝一尝酸甜苦辣咸,就算让他吃到他最讨厌的折耳根味...嗯...折耳根还是算了。 总之他十分渴求着身体能发生变化,渴求自己能恢复味觉,恢复一个人类该有的温度。 而现在,他所渴求的可能性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进化0】,数据面板当中,对这个技能的描述是三个问号,不像【枪械精通】和【搏斗专家】一类的技能,功效描述的清清楚楚。 所谓进化,在学术上的解释是指生物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种类由少到多的逐渐发展变化。 他不知道自己触发【进化0】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至少,他找到了能让身体改变的途径。 他要去猎杀这条变异蟒蛇,获取进化的材料! 他相信进化的方向是可以控制的,只要他足够了解这个技能,说不定就能像是配化学公式一样,让自己重新恢复味觉和视觉。 最怕的不是改变,而是连改变的方法都没有。 而且他还能获得强化,增强战斗力。 这能让他能活的更好,是好事。 就算身体会发生某些未知的变化,但难道会比现在这个死人一般的样子更糟糕么? 京元目光灼灼,开始清点桌上黄澄澄的子弹,黄铜制弹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理完毕,他带上所有的武器和弹药,推开了门。 “走吧,小白!去狩猎了!” 他需要小白为他领路,和他一起搜捕那条变异蟒蛇。 今天,他将会得到进化! wap. /111/111215/28886031.html 第三十三章 京元与变异蟒蛇 京元和小白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道路两旁是空荡荡的铺面,苍凉破败。 这一片区域没有大范围轰炸的痕迹,但是地面像是被超重的大货车压过,有很多断层和裂痕。 周围有很多火烧过的焦痕,他在地上捡到了生锈的子弹壳,似乎有军队曾经抵达过这里,那些压痕...走过一段路之后,京元感觉那像是坦克的履带压痕。 重装坦克,负责轰炸的战斗机,还有手持枪械的步兵...训练有素的现代化军队在这里战斗过。 但历经年月,痕迹已经风化,一场大暴雨又冲掉了多余的味道和陈旧的线索,他无法推断出更多的消息了。 他很好奇,军队和城市里的居民,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灾难。 他没在周围看到坦克和战斗机的残骸,军队大概率是安全撤退了,人类的文明应该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只是有一个疑问没有得到解答,根据他目前观察到的丧尸的战斗力来说,绝无可能和钢铁大炮抗衡,哪怕是小女孩那样的变异体,说实话他也不相信能抗住几发rpg。 军队的战斗力对于这些感染变异的个体来说,绝对是碾压性质的,可为什么他们耗费周章来到城市的中心,对某个地区进行一番轰炸,就撤离了呢? 为了掩护达官贵人撤离到安全地方去?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对于霉菌的传染方式,感染者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这场末日般灾难的起因始终,他依旧是一无所知。 一个疑问在心中萌发,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能像是瞎子过河一样,一点点摸索着生存下去。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只有一个。 活下去! 不,更好地活下去! 这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已经接近州山市动物园了,一路上,他和小白只遇见零散的几只丧尸。 由于他带上了小白,所以这些丧尸会主动对他们发起进攻, 但和这些家伙打起来,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他选择能绕开的就绕开的,绕不开的,就用弹弓朝远处射出瓷片,利用玻璃破碎的声音把它们吸引走。 他出门之前砸碎了一个瓷碗,右手边的外套兜里,装满了细小的瓷器碎片。 停在一个十字路口,他抬头看路标,熄灭的红绿灯旁,立着路牌,写着“动物园由此往——1.5km”。 动物园那边还是太危险了,保险起见,他打算就以动物园为中心,1.5公里为半径搜查一圈,寻找那条变异蟒蛇的痕迹。 他的视力不好,看不清远处的图像,所以主要的搜查任务交给了小白。 “听好了,小白,我们要找的是这个东西,知道吗?” 为了让小白理解他要找的是什么,他特意在纸上花了一条蟒蛇。 拿出一张撕下来的笔记本纸,用圆珠笔绘画,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条蛇的轮廓。 虽说他不是艺术生,没学过画画,但一条蛇嘛,幼儿园小朋友都能画出几分模样来。 长绳一样的身体,尖尖的尾巴,分叉的舌头,两只眼睛,总之就按这个特征去找就完事了。 时间还很早,从十里阳光赶到这周边,只花了40多分钟,腕表的时间刻度才指到9点05,他带了午饭和晚饭用罐头和水,到太阳下山之前,他都会在这周边仔细搜查。 蹲下来,让小白认真观摩他手画的蟒蛇。 “汪!” 十几秒后,它叫了一声,表示它明白了。 于是京元牵着它,在这周边的街道转悠起来。 遇见丧尸,小白就会停下来,交给他引开之后再继续前进。 可惜逛了一上午,蛇没找到,倒是闹了好几次乌龙。 例如有一次小白突然停下来冲着他叫,他顺着绳子拉扯的方向看过去,在公园的草里上,远远地看见了一坨盘起来的棕色的长条形的东西。 他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拔出步枪,小心翼翼地往那里靠。 结果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事件描述里说,那是一条重伤的变异蟒蛇,按理来说应该有血味或者其它的什么味道,但他集中注意力后反而闻到一股泡发的塑胶味。 用弹弓往草坪上的“蛇”射了一块瓷片,它也没有丝毫反应,一动不动。 他走近一看,才看清那是一圈绑起来的棕色水管。 之后小白又陆续找到了粗长的麻绳、蛇皮麻袋和那种大商城广场用来宣发的充气气球皮套,皮套还真是蛇形的,虽然褪色破烂了,但依稀能辨别出来那是一条二次元加工过的萌化青蛇。 好吧,至少越来越往蛇的方向靠拢了。 正中午的时候,京元停下脚步,在公园里找了个露天的亭子坐下,稍做休息,顺便解决午餐。 “加油,小白,你一定能行的!就是这个东西知道吗?” 一边吃,京元一边拿着自己浅画的蟒蛇给小白做洗脑工作。 亭子旁边就是一条人工观赏河,因为暴雨的缘故,里面流动着浑浊急湍的污水。 “汪!” 小白抬头叫一声,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 它吃起了狗粮,京元摸摸它的头,给它倒水。 可忽然,它朝着河流叫了起来。 “汪汪汪!” 它一下子蹦跶到亭边,冲着棕色的污水狂叫。 有点奇怪,京元闭上眼集中注意力,利用自己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全神贯注,聚焦于那条河。 一股腐血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尖,在河水撞击河床,冲刷泥土的声音当中,他辨别出了那异常的嘶鸣声。 嘶嘶嘶~ 它在河水里游动着,只露出一个头,很灵活,头部以下的部位全部都没入水面,正在逆流而行,速度极快。 从它的嘶鸣声里,京元听出一种焦躁。 腐血味道是从泥水当中飘出来的,它的尾部或者腹部受了伤,这使得它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这种急促的嘶鸣声表明它现在很不安。 它和那些无意识的丧尸不一样,虽然被霉菌侵染,但仍然保留着动物的狩猎本能。 变异蟒蛇,终于找到你了! wap. /111/111215/28886032.html 第三十四章 京元与追逐战(非常感谢按f以示尊敬的盟主) “走了!” 京元抓起小白的饭盆,把里面没吃完的狗粮倒掉,一手抓起小白的脖子,把它和它的饭盆装进旅行包的副包。 他已经锁定那只变异蟒蛇的气息,不再需要小白领路。 一只瘸腿小狗没资格参与接下来的狩猎,乖乖在包里待着就可以了。 背起旅行包,提起步枪和锉刀长枪,他飞快地跟了上去。 可怜的小白眼巴巴地望着地上散落的狗粮粒,小声地呜呜呜。 “回去给你加餐,吃肉,大块的。” 京元把它的头按进包里,拉上拉链,只露出一个小缝隙透气。 小白很懂事,在包里安安稳稳,不闹腾也不乱动。 它天性如此,毕竟,那些喜欢吵闹,喜欢狂吠的恶犬,都不知道被丧尸们撕成了多少块的碎肉片。 只有安静的、像它一样小体型的狗,才有可能在末日中独自幸存。 没必要再关心这只修勾了,做一件事就要专注。 他在河边的塑胶步行道奔跑起来。 蟒蛇的气息在河水的冲刷下不断减弱,一条急湍的小河是用来隐藏痕迹的最好掩护物之一。 在过去没有监控的时代,谨慎的贼,盗窃完都会在河中走一段路,隐盖自己的脚印和气味,以免被猎犬追逐。 京元虽然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条蟒蛇,但蛇游泳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长。 虽然【狩猎】给予他强大的追踪能力,但再这么下去,他很有可能会跟丢。 “tmd,受伤了都溜的这么快吗!” 京元骂一声,他这次一路走直线,没再花功夫绕开丧尸,导致他跑在被雨水泡发的塑胶步道上。 橘色的塑胶面上很多鼓起来的气泡,脚一踩上去就会bia叽bia叽的响,这使他非常的显眼,就像是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有一位潮男穿着会发光会放音乐的气垫鞋在人群之中前进,放学回家的学生们,都不由得会看一眼那个潮男的背影。 已经有不少游荡的丧尸哥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朝着他的方向聚集。 就在这时,他忽然在前方的长椅边看见一辆黄色的单车。 单车侧倒在杂草上,视野飞快扫过单车的零件,脚踏板完好,链条生锈了,在往下滴水,但没断,锁在坐凳屁股下面,是一个自动弹锁,锈蚀的锁芯卡在后轮的钢条缝隙中,竟然还有一个模糊的二维码——这是一辆废弃的共享小黄车。 京元尝试着用锉刀枪戳那个弹锁,没想到它根本没锁上,或者说锁芯被锈的脱落了,没几下就把它戳的散架。 “能骑吗...” 京元不由得有些担心,说不定他蹬几下脚踏板,这辆小黄车就会和自动弹锁一样散架。 毕竟是辆共享单车,记得他第一年进大学,校园里的共享单车看起来都还比较新,但毕业那年,旧的单车就没几辆能骑的了,足以彰显共享单车的质量。 其实在城市里游荡的时候,他在路边看到了其它的私人山地自行车,车轮大,还配有变速器,外观看起来也没什么毛病,至少比这辆小黄车靠谱多了。 可那个时候京元搜查官还在到处搜查蟒蛇的踪迹,骑着自行车只会使他搜查的过程变得不方便,哪里预想过还有一段追逐战。 “算了,管它的!” 京元背起锉刀枪和步枪,握住单车把手,把它抬起来,右脚伸出,本来想把脚架踢上去,没想到那根金属棒子直接被踹飞。 “再坚持一下啊!单车兄!” 他一个跨腿骑了上去,虽然他自己不怕被丧尸围住,但是小白还在包里,万一被丧尸察觉到它的活物气息,很可能会导致这边出现乱战,导致小白受伤感染。 是他要把这只瘸腿小狗带出来当他的眼睛,自然要对它的安全负责。 如果单车用不了,那就不管那只蟒蛇了,先去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幸运的是,小黄车动起来了。 随着他的脚踩在脚踏板上,链条转动,发出晦涩的摩擦声,锈粉簌簌掉落,小黄车载着他乘风而行! 骑着自行车,速度一下上升,那些缓慢包围过来的丧尸,只能吃他的尾气。 蟒蛇的气息也不再拉远,虽然也没有拉近,但保持在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 “好!” 京元的精神振奋起来,虽说有种车子随时都会散架的不祥预感,但至少暂时不会跟丢了。 他耐心地感知着风中蕴含着的气息,判断出蟒蛇前进的方向,是一个弧形,一直顺着河流前进。 为了追上蟒蛇,他从小路和捷径包抄,途中路过不少的坎坷,单车右侧的挡板都颠簸的脱落下去。 小黄车兄意外地坚挺,一直坚持把他载到了目的地。 终于,那条蟒蛇停下来了! 京元在一座装饰用的古风小拱桥下车。 虽然视野模糊的像是打上马赛克,但他仍然看清了那条棕色的长蛇从水面中浮上来,并爬上草地的过程,因为它太过巨大了。 这似乎是一条缅甸蟒,深棕色和浅灰色的鳞片在它的身躯上绘画出伪装用的花纹,它吐着蛇信子,沉重的身躯压过枯黄浸湿的草地,京元能听到野草被一张一合的鳞片摩擦,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终于看清楚它什么地方受伤了,在它中段偏后的蛇背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像是被某种猛兽的利爪划开的,浓郁的腐血味道从那里渗出。 如果是一般的缅甸蟒,绝无可能在这种伤口下还行动如常,伤口渗出的血,也不可能带着一股霉味。 说起来,这血的味道,和京元第一天在卫生间里划开自己手指闻到的血味很像,都没有一点的生机。 就是它了,京元再一次确定自己没有找错。 双方大约相隔两三百米的距离,他轻声轻脚地拿起步枪,向后拉动拉机柄上膛,进入备战状态。 还要再靠近一些,蟒蛇的头部隐藏在枯草之中,他没法锁定。 这周围没有其它丧尸,他把多余的装备卸下,旅行包放在拱桥上,同时放出小白,命令它在桥上不要乱跑。 迈着无声的步子,他一点点潜伏靠近。 (ps:非常感谢“按f以示尊敬”的盟主,受宠若惊,今天晚一点会再加更一章。 老实说,这本书才开的时候,编辑告诉我书名和前几章的内容看不到什么亮点。不吸流量,成绩可能不会太理想,排推荐比不过别的新书,但我还是坚持没做大的改动开书了。 投票和评论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都是从上一本跟过来的,非常感动。 细节部分我会尽力多打磨一下,如果大伙觉得还不错的,记得点一下免费的收藏和票票哦,你们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我写作的动力来源。) wap. /111/111215/28886033.html 第三十五章 京元与狩猎(盟主加更) 京元闭上眼,匍匐在草地之中,用另一个视角看世界。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他和人类,已经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了。 一个正常人,绝无可能用声音和气味,在自己的脑海中构建出一个上帝视角的小地图。 人类的视野是极其狭窄的,双目只能观察到正前方的位置,很多人会以为人类的视野能囊括一个扇形的范围,但其实并不是,人能看清的,只有自己注意力集中的那一小坨。 如果你翻开一页书,你就会发现,在读第一行字的时候,你绝不可能同时看清最后一行字。 人类的反射神经和运动能力,比起很多动物来说,都差的远。 之所以人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是靠着绝无仅有的大脑发育。 智力,是人类的法宝,如果人的智力降到和野生动物同一水平线上,毫无疑问,会成为很多大型猛兽食谱上的一道菜。 可惜智力与强大的身体能力难以兼容,一个人再怎么锻炼,赤手空拳朝着猛虎来一个滑铲,也只会给老虎送上一份免费的外卖。 说到底,人类是有极限的。 但是,京元,他已经不做人啦! 细微的风声、鳞片摩擦撞击宛如金铁碰撞的响声、湍急的水流声、嘶嘶的吐舌声,甚至身后拱桥上小白的呼吸声,当他沉浸在这种视角当中,才发现他的感官能力到底有多强大。 他一直没有全身心地使用过这种感官,因为这种状态下,他的嗅觉过于敏感,丧尸身上的恶心腐臭味会疯狂地涌入鼻尖,属实谈不上是一种好的体验。 而且必须静下心来,他才能进入这种状态,因为他还不够熟练。 蛇,那条巨大的蟒蛇,腹部紧贴地面,正在蜿蜒前行,它在京元的视角当中显现出来,无比清晰。 同时,他还感知到那条蟒蛇的目标。 这条蟒蛇,是为了捕猎才从河水里游出来的。 它受了重伤,急需食物补充营养。 它的猎物是一个人形的生物,和丧尸不太一样,京元没有从那个生物身上闻到腐臭味,但有一股淡淡的霉味,风绘画出形状,它站在一颗奇形怪状的树的旁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察觉到蟒蛇的到来。 蛇忽然停下了,它在观察,观察它的猎物,寻找出击的机会。 一条缅甸蟒,能在十二分之一秒内完成一次闪电般的扑击,同时在二分之一秒内,将蛇躯缠绕上去,利用自己强大的肌肉力量,将猎物捆绑绞死。 蟒蛇虽然无毒,但是有锐利的尖牙,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捕食者之一,甚至有捕食人类的记录。 曾经在印度尼西亚,于一条23英尺(约7米)长的巨蟒腹中,发现一名成年男子的尸体。 它们可以忍耐两三个月不喝水,不进食,同时它们还是游泳健将和伪装大师。 因此,即便这条变异蟒蛇身受重伤,京元也不愿意贸然出击。 他和蟒蛇一样在等待时机,等待那个能将猎物一击毙命的机会。 耐心,还是耐心。 这把改装步枪的有效射程大约在300米左右,但300米,哪怕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都不敢说自己能一发命中蟒蛇的蛇头。 京元还在缓缓地拉近距离,他时刻观察着蟒蛇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蟒蛇是非常敏锐的生物,它们在蛇类当中,也是非常稀有的,具有类似红外感应功能的个体。 例如缅甸蟒,它们能对0.003c的变化做出明显反应,这使得它们能快速辨别出环境中的温血生物。 但京元现在已经不算是一个温血生物了,虽然没有温度计进行准确的测量,但通过接触小白的一些反应,他能明确感知到自己的体温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很好,他拉近到80到100米的范围,蛇仍然没有对他的靠近做出反应。 或许是它急于捕食眼前的猎物,又或许是伤势阻碍到它的感知能力,总之在这个范围内,京元能保证极高的子弹命中率! 【枪械精通】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自信加持。 他睁开了眼,架起步枪,食指指肚贴在扳机上。 长长的草叶遮挡住他的视线,他能看到的,只有那颗奇怪的树,不对,用树来称呼它不太合适,那更像是某种荆棘,黑色尖锐的荆棘。 蛇似乎观察够了,很早之前,它就收起了舌头,不在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它再度前行,这次的速度非常快,明明离它的猎物还有一段距离,可它忽然抬起蛇头,巨大的身体挤压成弹簧,它猛地弹射出去,咬住猎物的脖子! 精准! 凶狠! 连早有准备的京元都没有反应过来,它太快了,快到超越风声! 那粗壮的身躯如同绞轮一般捆住它的猎物,京元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它的蛇躯在不断收紧,它和它的猎物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哪怕它受伤了,也是碾压性质的胜利。 京元仍在耐心地等候着,还不是进攻时候。 蛇开始进食了,它张开大嘴,下颚发出软骨摩擦的咯咯声,蛇不会咀嚼,只会将猎物整个吞下消化,进食时,它需要让下颚脱臼,如此才能将嘴张开到一个在人类看来不可思议的程度。 京元沉住气,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块石头。 不需要看向正上方,他也能看到天空中的太阳了。 蛇已经将猎物吞下了一半,它的下颚完全脱臼,一个巨大的东西噎住它的喉咙,使得它的头部显得非常臃肿,它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它的猎物吐出来。 这,就是它最脆弱的时刻! 枪口瞄准蛇头的位置已经很久了,下一秒,他扣动扳机。 砰! 哪怕装了消音器,步枪的枪声在这寂静的草地上,也显的无比刺耳。 一发命中,洞穿它的头骨,一朵瘀黑色的血花绽放。 但还没完,这是一次连射! 一把自动步枪,只要不松开扳机,子弹射出的气流就会返回导气管作用于枪机,完成抛壳上弹! 京元在心中计数,直到第五发子弹射出。 一秒后,枪声平息,枪管微微发烫,火药味从枪口冒出来。 那条进食中的蟒蛇,在京元的感知中彻底失去动静,倒在草地上。 当京元回到拱桥上,从旅行包中翻开地图,【限时事件已完成】的字样,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yes!” 他长长舒一口气,捏紧右拳。 穿越第11天的下午1点34分,他成功狩猎了一个极强的变异生物! 他将会在这座荒芜的末日之城,一天天的,好好的活下去,终有一天他将摆脱这具糟糕透顶的、只能闻吃不到味的身体! wap. /111/111215/28886034.html 第三十六章 京元与荆棘树 【事件已完成,奖励结算中...】 京元看到这样一行小字。 也是,总不可能像游戏一样,轻轻一点,蛇就被凭空剥皮剔骨,还是得亲自动手。 他将这个提示点掉的时候,忽然又发现一件事情。 代表自己的那个人物头像,正处于一个怪物看守的宝藏旁边... 而且,怪物的小图标已经吐舌头翻白眼了,宝藏亮着高光,处于可开启状态。 他转头看向那颗奇怪狰狞的黑色荆棘,一下明白过来,刚才被蟒蛇干掉的人形生物就是宝藏的看守者。 这尼玛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哈哈!” 京元把小白抱的高高的,差点没给它扔到天上去。 多亏了小白,他才能发现这条大蟒蛇,当时他正吃着饭呢,根本没有注意到河里有什么东西游过去。 虽说他拥有【狩猎】技能,能锁定猎物的方位,可警犬追踪犯人都得先弄个参照物闻闻,他连蟒蛇的味道都没有记住,自然是没法追踪的。 若不是小白机灵,他真的就和变异蟒蛇擦肩而过了。 “你可是大功臣啊,来,高兴一点,笑一个。”京元抬头笑眯眯地望它。 小白在离地2米的地方摇尾巴,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叫声。 先不说它恐不恐高,它肚子还饿着呢,饭盆舔到一半就被某人给打翻,状况都没搞清楚,就被莫名其妙塞进旅行包上下颠簸。 京元在它的脸上看出一个“囧”字,故意捉弄它,迟迟没把它放下来。 这么多天也就这一条小狗能给他逗逗乐子,他甩手,假意要把小白抛起来,实则双手一个回转,把它放到地上。 小白惊魂未定,在地上晃晃悠悠走了几步,又笃笃笃跑到京元的脚边转圈圈,用头去蹭,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京元总算体会到了那些被舔狗狂追的女神是什么样的体验,怎么说呢,让他想起了可怜的,被拿捏的汤姆。 没着急去处理战利品,他从旅行包里开了一罐牛肉罐头,放到小白嘴边。 那些只会吊胃口的海王可不一样,他说到做到,说吃肉那肯定是要吃肉的。 这地方还处于公园的范围内,周围感知一圈,没感知到丧尸的踪迹,京元就放心把小白搁在桥上用餐,一个人提着刀枪,踩在草坪上,往那颗荆棘去。 近了他才能看清那条头骨被击穿的蟒蛇,头部完全被子弹击碎了,一个黑咕隆咯的大洞往外渗出某种深色的黏液,枯黄色的草叶上沾上乌血和被子弹蹭破的鳞片。 一个漆黑色的玩意卡在它的喉咙里,那就是它的猎物,从体型看,那东西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大。 人形,但完全不像是人,腰部以上的位置被蛇完全吞入,只留两条腿在外面,身上看不出腐烂的痕迹,没穿衣服,无法分辨性别,像是由一团黑色淤泥构成的怪东西,那些稀泥一样的黑色不明粘稠物正在往下滴落,很诡异,让人觉得恶心。 京元尽量远离被那些黑色黏液沾染的地方,不知道那会不会有腐蚀性,而且总有种沾上了很长时间都洗不掉的感觉。 接着看蛇,蛇躯比京元的大腿还要粗,用1.5米长的锉刀长枪从蛇头量到蛇尾,测量出来足足有12米长,简直像是从《狂蟒之灾》里跑出来的大怪物。 蟒蛇的尾部有一道伤及骨头的大伤口,腹部中段微微隆起,似乎那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消化。 京元搓搓手,握着菜刀,骑在蛇背上,从伤口的位置划拉,想给蛇开肚。 这是个非常困难的过程,它的肉虽然并不像活物一样呈鲜红色,但肉质很紧,鳞片硬如铁片,京元必须顺着鳞片的缝隙,一点点割,否则就会卡主。 甚至于小白吃完肉罐头,跑过来围着他转,他都只割出一个十几厘米长的小口子。 真是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生物将蟒蛇的尾部划开那么大的长口,从伤口的连贯性判断,似乎那生物只用了一击。 他感觉到有些难办,照这种效率,太阳下山了都没法把这条蟒蛇解剖开,这条蛇起码几百公斤重,他也不可能搬的动。 他想着要不等会再处理算了,先看看宝藏是什么。 有变异芒果的经验,他想东西应该就在那颗荆棘树上,他站起来走到那颗树的旁边,吓了一大跳。 吓人的并不是树,这颗树很矮,大约只有三米高,虽然遍布尖刺,可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怪异的地方。 但是树的根部,那里是镂空的,树根强硬地将泥土撑开,构成了一个类似鸟笼的形状,一个超大的镂空鸟笼,至少五六米深的笼子里,放着数具尸体,尖锐的根将尸体缠绕刺穿。 明明才下过大雨,可那个坑里却没有积蓄出水池。 京元辨别出那几具尸体是丧尸的尸体,像是最近几天才被丢进去的,有些还未被树根缠绕上,保持有一个基本的形状,甚至有一具维持着微弱的反应,能看见它的手在动。 但已经被树根插入的尸体,完全失去水分了,萎缩干枯,变成一具仿佛历经风化的干尸。 “鸟笼”的最下层连泥巴都看不到,骨粉、骨头碎片、骷髅...不止有人类的,还有动物的遗骸,它们盖起厚厚的一层,遮住泥土。 怪不得这周围没看到丧尸,全被这颗树当肥料吸收了。 京元看向蟒蛇喉咙里那个似人非人的生物,猜到就是那玩意清理了周边的丧尸给荆棘树当肥料,它和树,是有一种共生的关系在么? 京元把小白招呼到一边去凉快,小心地在荆棘树边观察。 终于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在荆棘缠绕的最多的地方,挂着一根长条的,黑色的尖刺。 大约半米长,有点像大号的茄子,但是看上去比茄子硬很多,纯木制,却又像是黑铁,透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的尖端有一个把柄,真的像是茄子的叶柄。 这是京元唯一发现特别的东西,于是拿起锉刀长枪,用力地戳这根“木茄子”的柄。 柄和荆棘树连接的部分并不坚硬,尖锐的锉刀原本就是锉削零件形状的工具,京元每戳一下,都能戳下来一小团木块,就像是木工在用刨刀削木板。 很快,柄上边的木头就被他刨细,看着差不多,他把长枪掉头,用水管用力去敲打“木茄子”。 摇摇晃晃,啪嗒一下,“木茄子”掉在草地上。 京元握着它的把柄将它提起来,再翻开地图,已然弹出获取新道具的提示。 【道具名:不成熟的工菌树果实 效果:加工后可获得近战武器 描述:每一颗菌树都会寄生出自己的菌兽,为它们果实的成熟服务,这颗不成熟的果实里孕育着一颗工菌树的孢子幼体,但脱离孕育体的果实,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成熟,它对菌树没有用了,不过小心它坚硬锋利的内胆,或许会割开你的喉咙。 】 wap. /111/111215/28886035.html 第三十七章 京元与进化材料 菌兽?工菌树?孢子? 都是些啥玩意? 意思是那坨黏糊糊黑秋秋的玩意,其实是这棵树生出来的? 还有散播孢子...这颗看起来像是树的树,难道不是树,而是一颗蘑菇? 京元一阵琢磨,手持“木茄子”的柄,使劲挥舞几下,发出咻咻咻的风声。 说那么复杂他是搞不懂啦,总之,这玩意似乎可以做成武器。 他想了想,拿出菜刀,对准“木茄子”上的一个位置使劲劈砍。 铛—— 宛如金铁相交,菜刀与“木茄子”的碰撞,竟然迸射出些许火花。 “木茄子”的表面连个白印都没留下,再看菜刀,被崩出一个小豁口,这么硬么? 京元伸出手指,从它的木柄一直抚摸到尖端,愈发觉得这像是一根紫的发黑的大茄子,只是比茄子更黑、更长、更硬,而且没法塞进嘴里吃。 它的尖端不是光滑的圆弧形,是一个尖锐的刺,非常锋利,他试着往蟒蛇的尸体上扎,几乎没花费什么力气,就扎进蟒蛇的鳞片和蛇皮。 就是它的体积太大了,木柄有些短,拿着不方便,很容易脱手。 如果能给它加一个长柄,再想办法打磨一下,凭这个硬度,倒是能制成一把很不错的近身武器。 因为很像茄子,京元决定给它取名叫做“茄木”,手里这根有一个刺的形状,就叫“茄木刺”好了,非常通俗易懂。 有了茄木刺,他终于能继续给蟒蛇开肚,通过连续打孔的方式开洞。 记得在哪里看过关于邮票的一个小故事,说最开始的邮票都是一整版的,想要分成小块,就必须用剪刀去剪,但是有一个人手边没有剪刀,他就用牙签在邮票的空白缝隙之中,扎出一连串的小洞,非常密集,连成一条直线,这样当他扎完所有的孔,轻轻一撕,邮票就被完整地撕下来了。 这样连续打孔的技术,在现代都有很多地方在运用,例如卷纸,卷纸的每一格,就是用连续的小孔分开的,如此一来,人们就不会把纸撕的乱七八糟。 京元把这个知识运用到实际,他费了好大功夫,推动蟒蛇往侧面翻一面,使它肚皮朝上。 蟒蛇是没有胸骨的,人的胸骨和肋骨连接,使得胸腔闭合,而蛇类的肋骨是打开的,可以随意扩张以消化大体型的猎物,所以只要从蛇的肚皮插下去,就不会插到骨头。 除去蛇头的那一块区域,蛇身一共11米长,他抱着茄木刺,每隔一点点距离,就使劲扎出一个孔。 他就像是一个打点计时器一样工作,直径约5厘米的孔在蛇躯上排列出一条连续密集的线,有些歪歪扭扭,但总体还算是直线。 之后,他把茄木刺扔开,双手抓在那些孔洞,使出吃奶的力往两边撕扯。 虽然很艰难,但通过这种取巧的方式,他总算把蟒蛇的肚皮给撕开。 味道属实有些冲鼻,连小白都被熏开了,视觉上的感官,给人的冲击力也是极大的,好在京元有过和丧尸们面对面亲密接触的经历,忍耐度比起从前提高了不少。 他屏蔽掉嗅觉,一路往下撕扯。 处理这条蛇,真是比杀它还要麻烦。 搞的体力消耗很大,才吃了午餐没多久,他的肚子又开始饿了。 又过了半小时,他把蛇躯撕开了一半,蛇的食道,心脏,气管,肺,都暴露在空气之中,这些内脏透着难看的黑斑,就像是长期吸烟人士的肺。 快要抵达那个隆起的地方了,那里是蛇的胃部。 当他撕开这一块的肚皮,忽然愣住了。 这里的确是蛇的胃不错,他看到了在胃里消化的残骸。 但是那些残骸不存在于胃酸里,灰色的细丝从胃粘膜上生长出来,粘连在食物残渣上,看上去一点不像是胃,反倒像是搁置了很多天的,发霉的毛豆腐房,上面长满了灰色的细毛,连骨头都被这些霉菌蚕食的只剩下一些残渣。 京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道他的胃也变成这个样子了么? 从刚接触到这只变异蟒蛇起,他就觉得这条蛇血的味道,和他的血有一点像。 数天以来,他一次厕所都没上过,没在半夜尿床,也没拉在裤兜里过。 他没细想过这些事情,现在看来,那些霉菌,早已寄生到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了。 他觉得自己喝下的水,吃下的食物,都变成了身体里霉菌的养料,这种霉菌的消化能力比地球上的其它生物都要强的多的多。 它们对于物质的利用率和转化率极高,甚至于连食物中的毒素都能分解,不对,在它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毒素。 所以他才不需要通过排泄,释放出多余的废物,因为他所吃下的每一份食物和水,都会以近乎百分之百的物质转化效率被霉菌利用分解,以修补他的伤口,供给他活动的能量。 再结合他晒太阳能回血的现象... 这霉菌的能力也太tm变态了吧!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军队会撤离了。 这场末日,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生化危机啊,那些腐烂的丧尸,只不过是最最低级的怪物。 高级一些的敌人是像蟒蛇这类的变异生物,但用热武器解决,也不难,但杀了它们没有意义。 真正的幕后大boss,是这些无处不在,生命力、传染力、繁殖力都点到了max的霉菌啊。 只有极少数的人拥有对霉菌的抗性,所以只要不把这些霉菌清除干净,不管怎么杀死感染者,都是白费功夫。 这片土地已经被侵蚀了,没办法再逗留,所以人类只能朝没有霉菌,或者霉菌数量更少的地方迁移。 京元不知道这片土地上还存在有多少的幸存者,从猛男大哥的笔记来看,五,六年里,他遇到的活物,也只有小白这一条小狗罢了,动物很难幸存下来,植物倒是没多大影响。 这是个孤独荒凉的世界啊。 京元叹一口气,接着往下扒拉蛇皮。 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会“makeeachdaycount”(过好每一天)。 花了近一整天的辛苦劳作,万般劳累之下,终于,他从蛇的腹部剜出来一颗漆黑坚硬的,像是胆结石一样的玩意。 【进化材料“变异蛇胆”已或得,请在人物面板当中选择技能升级】 wap. /111/111215/28886036.html 第三十八章 京元与进化 京元拿出干毛巾,擦了擦变异蛇胆上的血污。 由于在草地里匍匐和解剖蟒蛇尸体,身上又弄的一身脏水和污臭味。 昨天刚洗的澡和刚搓完的衣服,又被弄脏了,不过他倒没哭丧着脸抱怨。 将就着用那条毛巾擦擦脸和手上的血污,他带着小白重新回到桥上,把蛇胆装进旅行包里,拉紧拉链。 接着他又跑回泥泞的草地捡回茄木刺,把这根黑硬圆尖的木棒子塞到侧包卡主。 回到拱桥,清凉的河风迎面吹来,他抬头看向天边,太阳又快下山了。 云像是火烧一样的红,晚霞照下来,倒映在浑浊的河水里,仿佛这条河也变得亲切可爱了。 他摸摸小白的头,笑了笑,轻声说:“回去吧。” “汪!”小白答应一声。 回去就不用这条小狗领路了,走过一遍的路,他都记在心里,靠着敏锐的感官,倒也不至于摔在平地上。 于是他再一次把小白塞进旅行包,小白伸出一个小脑袋,前爪搭在包的肩带,伸出舌头哈气,像是个坐轿子的少爷。 京元弹一下它的额头,看一眼那辆小黄车,这辆共享单车真的快要报废了,刚才骑的时候,就深有体会,连车头都是歪的,要是车头掰正往前蹬,指定得摔河里。 他决定不再折磨这辆单车,徒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去搞一辆质量好一点的自行车。 腕表上的刻度,只走到5点34分,根据昨晚的经验,大概要到7点左右才会天黑。 他当然是想赶在黑夜降临之前进屋,不过这里离十里阳光本来就不远,这一整天,他也就是在附近2公里内的范围晃悠。 凭着上午四处游荡的模糊印象,在某个商场边,他找到一个露天非机动车停车场,说是停车场,也就是用栅栏圈了一块地。 停车场入口有个小亭子,立着一块牌子,印着“电瓶车3元,自行车2元,丢车包赔”的字样。 里面停的车不多,零散数下来,就14、5辆,京元找到3辆看起来还比较完好的山地自行车。 在室外放了五六年,就算是新车也该生锈了,看起来最完好的那一辆,前轮被厚重的铁锁卡主了。 京元本来没有手段开锁,但忽然又想到茄木刺,便用这根硬的不合理的木头,用力摔砸,十分钟后,还真把锁砸开了。 这辆自行车做过简略的改装,前面装上了一个小箩筐,前车杠那里有一个放保温杯用的支架。 京元骑着它绕停车场两圈,除了轮胎有点漏气以外,其它方面都很让人满意。 为了给轮胎充气,他用茄木刺砸开小亭子的门,觉得里面说不定有打气筒。 结果还真有,不止有打气筒,桌上还放着一个小收音机,不大,就和老师们上课常用的小蜜蜂扩音器差不多,有一个皮扣,可以扣在腰带上挂着。 由于锁在亭子内,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 京元按几下开关,没声,心想或许是电池没电了,这收音机应该是完好的,回去换个电池,说不定能听听里面存着的曲什么的。 一边听曲,一边赏月,这不就过上小资生活了嘛。 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他把收音机带走,又给自行车轮胎打上气。 临走之前,他又摸进商场,想找几件衣服穿。 商场里空空荡荡的,黯淡无光,像是座鬼屋。 第一层有几只游荡的丧尸,京元没客气,撞上就用锉刀枪解决了,正好昨天刚升级装备没来得及试试手。 他照着手电筒,经过奢侈品柜台和名牌服装店。 物资并不似他想的那么丰富,整座商场都是空的,乱成一片,像是被人抢劫过、扫荡过。 不过总还是有一些留下来的衣服,他挑了一件脏兮兮的大衣和长裤,提起来,在镜子前面比身材。 最后选了一套合身的黑色休闲装打包带走,回去洗洗就是全新,黑色耐脏,还能多穿一段时间。 最终他还是没有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去,黑暗又笼罩了这座城市。 京元骑上自行车,在空旷荒寂的街道上蹬着踏板。 没有路灯,没有车流川息声,没有鸣笛声,没有路边摊的吆喝声,没有广播播放的潮流音乐,没有人群的说话声。 只有那些腐烂的人形躲避在阴暗的角落里,或许被无形的风声驱使,毫无目的地游荡着。 京元从它们中间穿行而去,故意扣动铃声。 叮铃铃—— 清脆悦耳,它们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追逐铃声的方向。 它们在自行车轮后聚集,可京元早已把它们甩到身后。 京元想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么? 有的,他想。 这让他感觉到他和它们是不一样的,让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孤独一人。 ... 晚7点45分,京元带着小白踏进707的门,拖着疲惫一天的身体,窝在沙发上。 回到这里,他就安心多了。 自行车停在楼下,也不用担心被人偷走,虽说他本来也是偷别人的。 不对,不能叫偷,那叫拿,本来就是无主的东西。 先吃饭,他早饿的不行了。 烧火,煮热水,泡咖啡,开罐头... 吃饱喝足后,他拿出了那颗变异蛇胆。 火光照射下,蛇胆透着宝石般的光泽,说起来,倒是和那颗变异芒果的果核有点像,只是它比芒果果核要大很多,入手的重量沉甸甸的,光是体积,就有一个西瓜那么大。 所以该怎么使用?直接吃? 京元用手指敲了敲,很硬,不像是能咬的动的样子,而且他对这颗蛇胆,提不起进食的欲望。 他翻开地图查看自己的人物面板,【进化0】这个技能上出现一个“+”。 “发现进化素材,素材融入身体后,可获得进化” 融入? 京元左看看,右看看,也不太搞的明白怎么融入。 难道真的是要把蛇胆吃掉吗? 他没味觉,倒是不怕吃到什么怪味,但是这东西根本没法下嘴啊,牙齿都得给他崩掉。 思来想去,他琢磨出一个办法。 用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掌,乌黑的血流出来。 他想他的血里应该有很多霉菌,消化这颗蛇胆也只能是霉菌去消化,让他身体里的霉菌感觉到蛇胆的存在,说不定它们就会自己进食了。 有种对法宝滴血认主的既视感,总之先试试吧,不行就煮了吃了。 于是他把渗血的右手掌贴到蛇胆上,刚开始没什么变化,但是随着他的血液在蛇胆表面流淌,他的的手背忽然青筋暴起,虬结的静脉突出。 蛇胆宛如融水的棉花糖,顿时软下去,变成某种黏性强大的粘稠液体,沾附到他的皮肤表面,同时像是活性物质一样蠕动起来。 这一幕不禁让他想到了《蜘蛛侠》里的【毒液】。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种吃东西一样的满足感。 十几秒后,他变得非常疲倦,想睡觉。 不行,撑不住了,他的上眼皮与下眼皮挨在一起,双目合上,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蛇胆整个都融化掉,在他的皮肤上蠕动蔓延。 原本安静的小白忽然一下躲到电视机柜里藏着,瑟瑟发抖地注视着沙发上的那个睡着的影子。 京元的气味变了,那条蟒蛇的气息,正从他的右手散发出来,缓缓与他的味道融合交织。 wap. /111/111215/28886037.html 第三十九章 京元与蛇 夜深人静,月光从阳台外照进来,宛如在瓷砖上撒了一层白霜。 京元的手指动一下,眉毛颤抖,忽然睁开眼。 “我这是...睡着了么?” 坐起身,晃晃脑袋,意识清醒过来,记忆衔接到睡着的前一秒,那颗黑色的蛇胆融化成液体缠绕到他的皮肤上,像是活着一样蠕动。 还没搞清楚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忽然,一股巨大的饥饿感从腹部传来,仿佛要把胃给烧穿。 藏在柜子里的小白,它的气味好闻极了,是那么让人垂涎欲滴。 京元喉咙蠕动一下,摇摇头,连忙开了一罐午餐肉,狼吞虎咽地塞到嘴里。 他拧开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地喝水,仰起头,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 一罐不够,他连着开了好几个罐头,同时狂吃压缩饼干。 桌上摆着五六个空罐头,2个撕开的压缩饼干,塑料包装在冰冷夜风的吹动下,微微摇曳着。 吃了这么多东西,总算把饥饿感压下去。 他蹲到电视机前,摸摸小白的脑袋,把它从柜子里抱出来,喂它狗粮吃。 终于它不发抖了,又变得活泼起来,亲密地蹭他的手腕。 京元点燃一根蜡烛,观察自己的右手掌,掌心被刀划出的伤痕完全愈合了,看一眼腕表的时间,11点24分,他睡了大约三个半小时,皮肤上那种“毒液”一般的黑色液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好,他站在空地上,做下腰动作,非常轻松,甚至他能单脚站着,将另一条腿举过头顶,还能劈叉,许多需要经过常年专业训练才能做出来的瑜伽动作对他来说都不再困难。 身体的柔韧性成倍增加,他能很好地掌控肌肉的收缩。 但遗憾的是,他的味觉和视觉,仍然没有变化,仍然吃不出味道,看不清太远的东西。 虽然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蟒蛇的舌头上没有味蕾,原本就无法尝出味道,它们的视觉也很差,几乎就是个瞎子。 蟒蛇判断猎物方位,靠的是嗅觉、地面震动和温度。 它们使用分叉的舌头捕捉空气中的气味分子,送到鼻腔。 只要紧贴地面,它们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微弱的震动源。 同时,它们的唇窝附近有红外线感应器官,能察觉温度的细微变化。 蛇从不依赖视觉观察世界,京元从那颗蛇胆里,自然也无法继承和视觉相关的能力。 他非常好奇这次进化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什么新的变化,没急着查看数据面板,他闭上眼,进入冥想一般的状态,全心全意地感受自己每一寸肌肤和肌肉。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夜晚,京元回忆起大学时上的保健体育,打起了八段锦。 动作缓慢,但富有力量感,他的肌肉群,似乎分成了更多的小块。 背部贴在墙壁上,他能听到整栋楼的“心跳声”和“血液流动声”——那些风制造的震动,窗门框的震颤声,水管里滴水的声音,某处水管破裂的细微爆破声... 感知能力比之前更强,他获得了蛇感知震动的能力。 要知道,蛇群能提前一两天预知到地震的来临,在灾难来临之前,它们就会集体离开危险的地方。 很多时候,地震监测局就是从蛇类和其它动物的异常表现,才对地震的发生提前预警。 生物的特异功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能力,人类的很多机器,都是用“仿生”的研究方法钻研出来的。 京元觉得这个能力不错,对他来说,非常好用。 他不必再靠着气味和声音去判断丧尸和其它生物的位置了,哪怕再下一场暴雨,他也能凭借着震动的频率和强度,判别出哪些是雨滴,哪些是敌人。 当然,如果有必要,三者他都可以用上。 实际上,视觉在战斗和探索中对他的帮助,已经很小了,即便他真的变成一个瞎子,也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但是,瞎子可就没办法欣赏美女写真,没办法玩游戏看动漫看小说了,所以不行,他不要当瞎子。 总之,在大厅里打了好几套拳,他把这次进化对他的提升总结为三点。 第一点,是柔韧性和控制力,他对于身体的掌控,比之前强上了好几个级别。 第二点,是震动感知能力,只要与地面有接触,他就能感应到很多的东西,接触面积越多,这种能力就越强,如果他脱下衣服,光着脚,还会更加敏感。 第三,是力量,他的肌肉力量提升了,之前他做过跳高测试,站在原地,不做助跑,蹲下起跳,他的手离天花板有差不多不到一米的距离,而现在,他原地起跳已经能触碰到天花板,而且他感觉这不是他的极限,他还能跳的更高。 双脚离地大约三到四米,现在的他,大概能做到这个程度。 全方位的提升和加强! “好厉害!”京元感叹。 他觉得都可以给自己取个外号了,蜘蛛侠被蜘蛛咬,变成了蜘蛛侠,他岂不是得叫蟒蛇侠? 不行不行,好难听,换成英文倒是还不错,“snakeman”。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双指按在手心,他模仿彼得帕克的招牌动作,biubiubiu地往墙上喷射不存在的蜘蛛丝。 小白见他一个人玩的很嗨,兴冲冲地跑过来,在他旁边又跳又叫。 “你要做一个真正的man,知道吗?”京元蹲下来,语重心长地教育它。 “汪!”小白叫一声,傻乎乎地吐出舌头哈气。 “非常好,列兵小白!”京元表情严肃,把它抱到沙发上。 被他一阵胡吃海塞,食物又没剩下多少,得再去超市拿。 说起来,他昨天对小女孩说,今天如果没出什么意外,还会来,但他违约了。 心里倒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愧疚,不过反正她也听不懂自己说话,而且事出有因嘛。 他翻开地图查看自己的人物面板。 【角色面板。 名称:京元 身份:无 称号:无 当前生命值:52/52 状态:【丧尸化】:你已被霉菌感染。 【痛觉丧失】:你失去痛觉,即便身受重伤也能行动(生命值可扣为负值,扣减的负生命值最多为最大生命值的百分之五十) 【喜好血食】:你对血食有着疯狂的渴望; 技能: 【进化·蛇】:蛇的基因,让你更加强大(耐力、感知力、生命值、防御力、力量提升); 【枪械精通】:你熟悉枪管的长度,就像是熟悉你的老二(使用枪械武器时,伤害提升); 【身经百战】:你是一百场战斗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暴击率提升); 【搏斗专家】:如果你去打黑拳,你将会一夜暴富(空手时,伤害提升,暴击率提升,有概率【制服】敌人); 【感染】:你的攻击会传播霉菌; 【狩猎】:你能追寻受伤的猎物; 【进化1】:??? 描述:他的强度至少相当于一只橄榄球僵尸,当心!】 好家伙,最大生命值从27点涨到了52点,足足加了25点,算上那个生命值可扣到负值的技能,他现在,已经有75点生命值了! 这次进化的提升是巨大的,全方位的提升,不愧于“进化”二字,和之前的他,确实不是一个级别了。 wap. /111/111215/28886038.html 第四十章 京元与收音机 时间过了午夜,小白睡了,它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今天一天,对于它来说十分劳累,毕竟从早上就出门,在京元昏睡过去的时间里,似乎它又受到了惊吓。 京元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身上的气味发生了改变,变成让它害怕的气味。 不过这条小狗照样傻的可爱,喂它点吃的,它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京元在沙发上躺着,注视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睡不着。 似乎是之前睡了三个半小时的原因,他现在精力充沛,没有睡意。 说起来,蟒蛇是夜行性动物,他融入了一些蟒蛇的基因,夜晚说不定会变得更兴奋。 他想着白天的事情,比如那颗长满荆棘的“工菌树”和“菌兽”。 暂且不知道菌兽的战斗力如何,毕竟那玩意被变异蟒蛇瞬间绞杀了。 蟒蛇是有目的性地在搜捕猎物,它对于那些随处可见的丧尸没有兴趣,特地挑选了菌兽作为它的猎物。 京元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此种现象更警戒一些,虽然目前来看,丧尸哥们不会对他发出主动攻击,但那些千奇百怪的变异生物之间,大抵是存在着捕食关系的。 真要分类,他自己也是一个很特殊的变异体,如果蟒蛇先一步察觉到他,说不定就会把他当成捕猎目标。 讲实话,如果蟒蛇正面进攻过来,他真不一定能赢,即便它伤势很重,即便他手里有枪。 子弹如果不能射穿蛇的头骨,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能秒杀蟒蛇,完全是靠着埋伏加偷袭,再配上超强力的武器打出了要害暴击。 单纯拼身体力量和反应速度,哪怕进化之后,京元和它也差了好几条街。 不能大意,仍然要随时保持警惕心,这个世界未知危险的事物很多,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最怕的就是有一点提升,就得意忘形,变得骄傲自大了。 就像是玩lol的时候,三路优势,情势大好,可该拿的资源不拿,偏偏就是要去浪,要玩骚的,这种局,只要对面心态扛得住,不内讧,不吵架,十有八九都要被翻盘。 京元以前还遇到过眼看要赢了,结果队友不拆水晶,就是要在别人家门口跳舞,最后小水晶复活被翻盘的情况。 有过这样的经历,导致他后来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拆家机器,能拆就拆,绝不手软,队友都问他,你是不是没赢过。 其实不是没赢过,只是被翻盘翻怕了。 所以哪怕他的身体能力获得了全方位的提升,他也要稳扎稳打地走好每一步。 一说到游戏,他真想上号开几把。 以前睡不着可以打游戏,看小说,听听游戏主播吹牛,现在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真有点空虚无聊寂寞冷。 闭上眼又眯了一会,实在是无法入睡,他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从沙发上起身,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又从茶几上拿过那本快要被翻烂的美女写真,抬着小凳子坐在阳台边,一边吹冷风,一边借着月光看美女。 但也没啥意思,没有男人会盯着一部片看一辈子,再好看的美女,看了几十上百遍也快看吐了。 他又翻找出今天捡来的旧收音机,拆开后壳的电池插口,里面装着两节五号电池,已经发胀软化了。 记得之前他把超市里完好的电池都捡回来了,拿着那些尺寸不一的电池一节节对比,他取下旧电池,找到两节新电池塞进去。 可按下播放键,依旧没有声音。 他皱着眉,耳朵贴在收音机上,反复地按开关,听到了细微的电流声。 拿出小螺丝刀,将收音机整个拆解开,绿色的电路板出现在眼前。 接着按开关,那种感知微弱震动的能力,让他能感觉到某些连接处发生了微弱的电流。 定位到电流声发出的位置,是一绺断裂的铜丝,京元拿着小钳子把那里的铜丝夹在一起,稍微拧了一下,再按下开关。 滋滋滋—— 黄色的指示灯噔的一下亮起来,那个灰色的小屏幕上出现了mp3一样的播放画面。 这台收音机,竟然被他修好了! 虽然本身这就只是一点小毛病而已,但他可没有修过收音机的经历啊。 他就只会一招,从奶奶那学的,奶奶说要是电视没画面,收音机没声音了,就使劲拍几下,让它知道家里谁是老大。 他试过,但大多数时候都没用。 没想到“蛇”还给他带来了修电子产品的天赋,哈哈。 这是一台读卡式的收音机,有一个扁插口,专门放储存卡的,在卡里下载好歌曲,就能用收音机播放。 京元拿着收音机摆弄,把外壳装回去,翻动歌单。 都是些没听过说的歌,没一首是他认识的,歌手也不认识。 歌名很有年代感,“爱情贩卖”,“一匹南方的狼”,“不吃折耳根”,“哥就是传说”...听起来十分具有老一辈的风格,取的就是一个自信和表现自我。 随便找了一首“小樱桃”,动感的旋律播放出来。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美丽日子~” 嗯,广场舞大妈跳舞的神曲,京元对这首歌下了定义。 虽然收音机的音质很差,有很多杂音和电流声,但声音倒是不小。 这种嗨歌一听就知道传播度很广,很适合在广场上播放。 有种瞬间回到现代社会的感觉,京元把声音关小一点,闭上眼,跟着音乐一起摇摆。 以前还觉得楼下大妈跳舞很吵,现在竟然怀念起来了,人还真是善变。 他想以他现在丝滑的舞姿,给大妈们当个领舞肯定没问题。 “药药,切克闹~” “让我们跟着音乐摇摆~一起摇摆~” 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舞姿骚气。 听了半小时的歌,沉闷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多了。 这收音机可是好东西,可不能再弄坏了。 他打了个哈欠,又躺在了沙发上。 明天会更好的。 他想着,双目注视那台有着不少刮痕旧收音机,缓缓入睡。 醒来时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召唤师峡谷大杀四方,连uzi和faker都被他虐惨了,第二天lol圈子全在报导他这个天才少年。 虽然只是梦,但还是蛮开心的。 阳光洒在阳台,他按下收音机的开关,大声放着土嗨歌提神,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去超市拿取货吧。”他伸了一个大懒腰,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wap. /111/111215/28886039.html 第四十一章 京元与芸儿 吃完早饭,京元把昨天从商场捡的衣服洗干净晾上,和平常一样,陪小白玩一会飞盘。 他从抽屉里拿出902号房捡来的首饰,把一条金项链和那颗夜明珠装进旅行包。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做,所以目标就是去超市搬运生活物资。 去超市自然会遇到小女孩,他想测试一下,看她会不会对这些华贵好看的首饰有所反应。 显然她保留了一些人类时期的潜意识,而人类,就是会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不管男女老幼,看到黄金首饰和夜明珠,大概率都会表现出喜爱来,或许这是源于人类对火和光的追求,总之这种喜爱,似乎是刻在基因里的。 小女孩应该不会对此表现出排斥,说不定还能增加一下好感。 反正他拿着这些首饰也就图个好看,又不能换钱换物资,没什么用,倒不如当礼物送出去算了。 可惜看不到小女孩的好感度条,要是能像美少女攻略游戏里那样,送个礼,脑袋上就弹出来一个加多少好感度的提示多好,这样他就能很方便地判断出什么样的行为,对她来说是正面的,什么样的又是负面的。 “乖乖待在屋子里,不要乱跑知道么,记得去厕所拉屎,不要再拉在大厅里了,太阳下山之前我就会回来。” 京元给小白的饭盆和水碗倒上充足的狗粮和水,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关上门离开。 来到楼下,小区里基本上没什么积水了,看起来这个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还在正常工作,把积水排了出去。 虽然地面还有些潮湿,有一些小水洼,但水位只要不高到浸湿鞋子和袜子就行。 京元顺着走过多次的路线,再次来到顺祥超市门前。 还是清晨时分,空气透着一股冷意,太阳从地平线边缘缓缓上升,这座灰色的城市,又被金色的画笔涂上颜色。 一缕阳光照射到小女孩的脸上,把她照的雪白,通透,在她的周围照出一圈朦胧梦幻的光晕。 京元站住了,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和她对视。 她站在那张蓝色塑料桌旁,那一堆垃圾山,那些原本因为风雨滚落到地面和角落里的烂罐头、脏帕子被捡了回来,小心地堆在一起,似乎还被做了分类,罐头和罐头挨着,帕子和帕子塞成一坨,锅碗瓢盆根据大小依次套起来。 这些杂乱无序的杂物,隐隐能看出一些秩序,但像是小孩子堆积出的积木城堡般摇摇欲坠。 京元不知道她是在解闷还是在干什么,只是,当他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束视线就转移过来,一刻也没离开过。 她还认得自己么? 京元不知道,如果她是凭借气味辨别自己的身份,那就不太妙了,他的气息已经发生了改变,和一天之前的他,完全是两回事。 他试探性地往前走,走的很慢,以免让她感觉到威胁。 她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身后的藤蔓伸出,摆弄着桌上的杂物,将它们聚集在一起,像是在独自玩耍。 京元松一口气,她应该还认得自己。 那就好,先进去把自己需要的东西装进包里吧,工作做完了,再回来继续琢磨她的行为特点,尝试送礼。 京元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可忽然愣住了。 那一堆杂物,被黑色的藤蔓抱到他的面前,小女孩抬头看他,似乎希望他能收下。 要收下吗? 京元抿嘴,心想难不成她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不是为了堆积木,而是觉得像这样把杂物整理好,我就会收下? 她...站在门口,难道是一直在等我来么? 小女孩用藤蔓把那堆杂物送到京元的面前,又往前送了一点,小心翼翼,就像是害怕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东西又弄的乱七八糟一样。 她仰起头,因为她必须仰头才能看到京元的脸,黑色柔顺的头发垂落,露出她略显宽大的额头,京元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有种奇怪的冲动,想摸摸她的额头。 他忍耐住了,没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 但他收下了那一堆杂物,虽然这些杂物对他没有用处,但还是收下来装进了旅行包里。 他想,如果这是在玩游戏,他一定是选对了增加好感度的选项。 小女孩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超市里的丧尸像是被她控制了,让开一条路。 她拿出悠悠球,在京元面前展示她学会的招式,一天没见,她已经学会了两三个招式。 京元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听不懂自己的话,京元就拍手鼓掌,为她竖起大拇指。 这似乎让她感觉到很高兴,她与京元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点,从3米到2米,又从2米到1米。 京元转身时必须注意,不然就会和她撞上。 虽然包里装了些杂物,但剩余的空间很多,不妨碍他搜刮物资。 他往包里装了一袋真空包装的大米和一些罐头,水的话,就抗一桶饮水机用水拿回去用。 今天他在超市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但没急着走,回头看着小女孩。 他想他应该给她取个名字,但不知道取什么好。 时间还很早,离中午都还有三个小时,把旅行包放在超市柜台,他找出一张凳子坐下。 忽然在桌上看到一张泛黄褪色的照片,厚厚的灰尘盖在上面。 京元拿起照片用手擦了擦,照片的塑料裱膜破口了,导致里面的彩照被氧化,颜色淡的几乎快要看不清。 不过背景能认得出来,就是在顺祥超市门口照的,似乎是超市才开业的时候,门口摆着喜气的花簇。 是冬天拍的,地面上有一层雪,照片里的人都穿着羽绒服。 这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三个人,爸爸妈妈和女儿。 爸爸妈妈牵着女儿的手,这小女孩...京元仔细看,一下就辨认出来,虽然照片褪色黯淡了,但里面的人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 翻过照片背面,那里用记号笔,歪歪扭扭地在对应的位置上写着“爸爸”,“妈妈”,“芸儿”。 “芸儿,是你的名字么?”京元抬头问。 很不可思议,听到那两个字,她的小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又露出疑惑的表情,把嘴闭上了。 她忘了自己的名字,可她的身体似乎还记得。 “那我就叫你芸儿吧。”京元把照片递给她。 她用手接过,视线终于从京元身上移开,她呆呆地注视着照片上面的人,看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抬起头。 wap. /111/111215/28886040.html 第四十二章 京元与摸头 在“芸儿”对着照片发呆的这段时间里,京元撬开了收银柜,拉出抽屉。 里面有一本账本,记录着超市的收支,这是一家私人开的小超市,不外雇员工,自家人轮流上岗。 账本上轮流记录着两个人的签名,苏来福,陈一朵。 不出意外,就是“芸儿”的爸妈,她的全名,应该叫苏芸,或者苏芸儿才对。 但每当京元喊出“芸儿”或者“苏芸”,她就会陷入一种奇怪的宕机状态,在原地卡壳几秒钟。 京元便在“芸儿”前面加一个小字,唤她小芸儿,这样叫她,她就不会停顿下来。 京元对小芸儿升起一种同情心来,灾难发生前她只是一个正值年幼,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罢了。 家里开了一家超市,父母很爱她,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可她的父母...谁知道呢,也许成了超市里30只丧尸的一员,也许死在别处,最好的情况是顺利撤离了,但没来得及带她离开。 她感染上霉菌,变异成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那朵生长在她脖子处诡异狰狞的黑色花朵,根部早已深深扎入她的肉里。 京元不知道她的意识和思考能力是怎么样产生的,或许源于她活着的执念。 她最后想着的人是她的爸爸妈妈,所以产生意识后,就找了一男一女的丧尸,陪在她身边,像是过家家一样,扮演着她的爸爸妈妈。 也许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那些支离破碎的感情和记忆在驱使着她,让她觉得这样会更安心。 她手握着照片,视线一直锁定在上面,像是在努力回想。 不由得,京元对她的遭遇更加同情了。 京元走到她的身旁,指着照片里褪色的成年女性和男性说:“这是你的妈妈,这是你的爸爸。”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京元,忽然,身后的藤蔓胡乱地挥舞起来。 她的情绪有些焦躁不安,是这张照片引起的,京元觉得如果她能哭,说不定已经急的哭出声来。 她给京元的感觉,就像幼儿园里被留到最后一个的孩子。 总会有这样的经历,放学了,别人的爸爸妈妈都出现在教室门口,从老师那里把自家的孩子抱回家,你期盼着下一个出现的是你的爸爸妈妈,可他们始终没有来。 直到天黑下来,直到热热闹闹的教室变得空荡荡的,你孤零零的,独自一人被遗忘在角落里,想着他们曾经说过某句话,他们说再不听话就不要你了。 老师安慰着你,说爸爸妈妈马上就来接你了,可你仍然大声地哭着,谁让你是最后都没有被接走的那个孩子呢? 那张照片,像是忽然牵动了所有的情绪,让她变得焦虑不安,但偏偏她的眼神又那么茫然无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不安,这么焦虑。 身后的藤蔓像是鞭子一样抽出风声,抽断了货架上的钢柱,宛如一个小女孩在大声哭泣,想借着哭声,呼唤爸妈来找她。 但你的爸爸妈妈,不是他们忘了你啊,只是他们真的没办法再牵着你的手了。 京元叹一口气,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如果语言不通,就用肢体动作吧,这是最原始的表达方式。 渐渐的,她安定下来了。 她的双脚踩在了地面上,藤蔓收回来,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京元。 京元抚摸她额头的右手,被她牵住了,这么做似乎能让她平静下来,以前她应该常被人牵着。 牵着她的那个人会带她去吃好吃的,带她去玩好玩的,会握紧她的手心,不让她迷路。 京元试图带她去超市外面,但是被她拉住了,她停在超市门口的位置,不愿意再往前一步。 当京元的脚踏离超市屋檐下的阴影,她便松开了手,驻足在原地。 京元尝试了好几种方式,试图让她踏出那一步,但她拒绝了,拒绝来到外面的世界。 照片带给她的情绪波动渐渐消失,她又变成了那个清冷的模样,用藤蔓撑起自己娇小的身体,双脚离地,退至阴影当中 她就像是被禁锢在超市的地缚灵,这个崩塌废旧的超市,她一步也不想离开。 京元站在阳光里,和躲在门缝后面的小芸儿对视着。 “怎么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么?” 回应京元的只有冷冰冰的视线。 无奈,京元又回到了超市内,她的眼神这才柔和了一些。 她和京元贴的很近,几乎不到半米,拿出悠悠球,她又开始玩耍起来,玩着玩着,把球递给京元。 京元甩球,给她展示几个难度高一点的招式。 她把球抢回来,一边学,一边要让京元看着她学。 京元能感觉到,小芸儿开始对自己产生一种微弱的依赖感,大概是因为自己刚才摸她的额头,牵她的手,安抚了她的情绪。 在她眼里,京元应该从一个“陌生人”升级成了“玩伴”。 整个上午,京元都在陪她玩耍。 不止有悠悠球,京元还教她叠纸飞机。 她身后的那些藤蔓,力量真的大的离谱,能用某种相当高级的发力技巧将纸飞机弹射出去,一个简简单单的纸飞机,最后被她扔的影子都看不着。 京元检查过那些被她抽断的货架钢管,切口像是用激光剑切割出来一样整齐光滑。 即便对比自己进化过后的身体素质,京元也不怀疑她能用那些黑色藤蔓,轻易将自己五马分尸。 因此,京元在与她相处的时候,还是很小心,怕惹的她发脾气。 不过她的性格一点都不蛮横,总体来说,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不会用藤蔓强迫要求京元听她的话。 当然,仅限于京元所看到的。 因为自己是她的同类,不属于活物,所以她才没表现出主动攻击的特性来。 假设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京元不太敢想那个画面,据他所观察到的,包括他自己,所有被霉菌感染的生物,都会疯狂地渴求活物与血食。 不是他对活物与血食渴望,而是霉菌,是那些寄宿在身体里霉菌在渴望着新鲜的血与肉。 就像是人类胃肠道的细菌部落,它们帮助人类消化,和人类共生,但某种程度上,它们也会控制人类的饮食。 你以为自己想吃什么东西,是你自己想吃,其实不是的,是你胃里的细菌想吃。 小芸儿,想来不会是例外,她所表现的温顺,只是在京元面前温顺而已。 讲实话,京元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小白的,哪怕让她看一眼也不可能。 wap. /111/111215/28886041.html 第四十三章 京元与带孩子 京元有种带亲戚孩子的既视感,不过小芸儿不哭不闹,除了不说话,难以沟通,其它方面倒是比熊孩子好相处很多。 她安静坐下来的时候,真像是个洋娃娃,只是衣服太旧太破,那身白裙早已变成了灰裙,有很多的破洞和毛线头,白色蕾边的袜子也旧的泛黄,最完好的是她那双英伦风格的黑色平底皮鞋,大概是她几乎不用脚走路的缘故,看起来有个六七成新。 她的发丝里透着一股尘灰的味道,像是放置在阁楼里许多年不见阳光的玩偶,除此之外,她是非常干净的。 似乎她会用黑色藤蔓,整理衣袖和头发,清理自己身上的污物。 从她脖子处那朵黑色花朵生长出来的藤蔓,功能相当多样化,除了灵活坚韧以外,还能在尖端分泌出某种类似芦荟胶的草木汁液,帮助她清理皮肤和衣服上的污水。 京元亲眼见到她用这种方式,把从屋檐上滴落到她身上的污水擦干净。 她绝对是极为高级的个体,京元简单拿自己和那条变异蟒蛇与她对比,不难发觉她的能力到底有多特殊。 特别是她还保留了思考的能力,在学习这方面进步的相当快。 第一天京元遇到她的时候,她甩悠悠球的动作都做不利索,然而短短半天内,京元就无法再传授她任何悠悠球相关的知识,因为她全部都学会了,甚至开始自主开发出更加多样性的悠悠球玩法。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用上她身后的藤蔓。 在遇到京元之前,似乎她从未使用过她的手,一直都以藤蔓代替手拿放东西, 也就是说,她是先适应了僵硬的手,才开始学习悠悠球。 在正午的时候,她终于给京元展示了绝活——用藤蔓耍起了悠悠球。 那眼花缭乱的动作,堪比世界级别的大师秀。 精准、有力、迅速,任何复杂的动作,对于那几根柔韧的藤蔓来说,都不是难题。 回过头看被藤蔓切割的钢货架,京元大约能估算出她的战斗力了。 倘若京元在100米以外的地方,用步枪对她进行射击,她一定会毫发无伤。 在子弹射出的一秒内,京元会看到几簇火花迸射,然后他就会被小芸儿发现,倘若这勾起了她的杀心,那么这些藤蔓将为她提供恐怖的加速度,她将会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京元,接着几道黑光闪过,京元变成数个肉块,掉落在地面上,整齐地堆砌出一个“死”字。 京元推算,如果在30米以内,子弹或许有极小的概率能击中她,但前提是她没有发现自己,一旦她有了警惕心,那么这些耍悠悠球都耍出残影的藤蔓,绝对能当场表演一个切子弹秀。 她潜意识里的防御范围,大概是3米,因为那一晚第一次和她见面,她就和自己保持3米左右的距离。 在野外,动物会对靠近自己的其它生物发出类似嘶吼、竖起毛发的警告,因为它们对此感觉到危险,这个警告范围,根据不同物种,不同个体有所不同。 但捕猎者是不会有这种警告举动的,老虎,绝不会因为小鹿的靠近,有所不安。 大概在小芸儿眼里,3米以外,不管京元做出何种攻击,本能都告诉她,这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京元心中出现一个预想性的实验,如果那条变异蟒蛇没有受伤,蛇躯完好,朝着小芸儿袭击,会发生什么呢? “蛇”的直觉告诉他,蟒蛇会在弹射起步的过程中四分五裂。 进化过后,他的感官变得非常敏感了,他预知危险的能力,那种来自“蛇”的警觉性在提醒他,远离身边这个娇小的生物,绝对不要惹怒她,一定要安静,不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远远地绕过这个可怕的怪物。 当他看见那些飞速挥舞的藤蔓,感觉到空气的剧烈震动,基因就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果然,和小芸儿打好关系是个好选择。 京元心想以后若是惹到什么处理不了的怪物,就可以来顺祥超市避避,抱一抱大腿。 突然间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根他无法处理的茄木刺,或许能让小芸儿帮忙。 到底是这些藤蔓硬,还是那根茄木刺硬,这个问题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根又黑又粗又硬的玩意,就在卡在旅行包的侧包,这玩意可以当大锤子使用,他觉得也许用得上,就带着了。 把茄木刺取下来,抱在怀里沉甸甸的,一个圆粗尖锐不好拿的木棍子,可没法当武器。 到今天为止,他最缺的,还是一把沉重锋利的大砍刀,其实他很想要一把杀猪匠用的斩骨刀,就是能轻易劈开骨架的那种。 不管是用来砍丧尸,还是处理别的东西,都能用的上。 就比如他之前拆家具的时候,没有合适的砍刀,就只能先用砖头先把木柜和床板砸出裂缝,再手脚并用,费力地将其掰断。 有一把大砍刀就不一样了,唰唰几下,和劈柴差不多,省时又省力。 以那根茄木刺的质量和硬度,如果能做成砍刀的形状,肯定比一般的钢制砍刀还要好用。 但京元甚至没有手段能在它的光滑的表面留下一点划痕,这就导致他只能暴殄天物,把上好的材料当做大石头砸来砸去。 可惜,实在是可惜。 为了能将好东西利用起来,京元抱着茄木刺来到了小芸儿的旁边,那个圆圆粗粗的黑色棍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凑到京元旁边来,好奇地看着,似乎觉得京元又是在给她展示某种新玩具。 京元拿出纸笔,用绘本的方式,和她交流。 他画了两个火柴人,一边画,一边用手指来回指,让她能理解,一个代表自己,一个代表她。 像是在画漫画一样,他把自己抱来茄木刺的动作画上去,然后又画了小芸儿挥动藤蔓,把茄木削成砍刀状的画面。 大概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努力让她理解自己想要干什么。 小芸儿似懂非懂地用藤蔓缠绕起茄木刺,望着京元。 京元把手绘本立起来,反复地把那几页翻给她看。 在他积极的肢体动作之下,她的头转过去,双目注视着那根硬棍子。 藤蔓拉长,重重地抽下。 铛—— 两者相接触,发出金铁相鸣之声,茄木表面留下一道白印,但并未出现明显的裂痕。 小芸儿皱眉了,下一秒,身后所有的藤蔓立起来,如疾风骤雨般落下。 京元倒吸一口凉气,他完全看不清藤蔓的动作,只能听到尖锐的风声。 噼里啪啦,坚硬的茄木招架不住她的猛烈攻势,木屑狂飞。 短短30秒,那根圆棍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木板状,几乎和京元画出来的形状一模一样。 此子,竟恐怖如斯! wap. /111/111215/28886042.html 第四十四章 京元与木匠 京元目瞪口呆,刚才的鞭击速度,远远超出他肉眼所能观察到的范围,掀起的狂风,连周围的灰尘都被吹开一圈。 这一根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茄木,就这么被小芸儿轻松处理掉了。 他走过去,捡起那块乌黑色的木板,手掌紧贴其表面,细细摩挲,没有多余的磕磕碰碰,木板表面就像是用专业的机床打磨出来一般光滑平整,金属般的光泽闪烁,倒映出京元的侧脸——它甚至能当成一面镜子使用。 轻轻敲动,传出清脆的响声,透过震动,他能把握这块木板的内部结构,依然被紧实的木芯所填满,在整个打磨过程中,内部没有出现断裂层或微小的裂痕。 即便是小芸儿,也无法如同斧头劈柴一般,麻利地将其劈开,只能利用速度极快的抽击,像是磨砂石料一样,一点点将这块茄木磨成这个样子。 总之,那根圆棍子,就这么变成了一块半米长的木板,稍微有一把砍刀的雏形了,再将一侧削尖,磨出一个可供手握的短柄,就算得是一把质量上好的大砍刀。 京元掂量一下,觉得手感很不错,虽然是木料,但它的质量比同体积的铁还要大,入手不会有那种轻飘飘的虚浮感。 京元迫不及待告诉小芸儿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又拿出纸笔画画,希望能让她把木板的一侧削薄削尖。 但小芸儿似乎不太乐意继续下去,她用藤蔓缠绕起木板往上抛了抛,又敲打几下,似乎是厌倦了,把木板随意扔在一边,低头玩起了悠悠球。 显然,这对她来说只是一块非常普通的木板子,没有任何的乐趣可言。 也是,鞭打一块硬硬的木板,怎么可能比玩球有趣,京元必须得想办法让她重新提起兴趣来。 想让一个人做他不喜欢的事情,要么是他迫于强权无法违抗,要么是他能通过这件事得到报酬。 很简单的道理,你找木匠干活,总得给人家发工资吧,没钱,谁给你干白工,又不欠你的。 要么你就是官老爷,你是官,他是民,这样你就能拿着权势去逼人家给你干活。 他和小芸儿之间没有上下级一说,虽然今天他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但感情还没深厚到你叫我,我就一定要听你的话,还不求回报的说法。 两个人,现在最多算是一个好朋友的关系。 京元想了想,从旅行包里拿出金项链和夜明珠。 想找人帮忙,那就送礼呗。 那条金项链他早用帕子擦干净了,这是一条做工相当精美的项链,质地温润细腻,奢华,但不张扬,黄金红金和白金卷纠缠在一起,千丝万缕编出一个玲珑的绣球。 在他从902捡回来的首饰品里,这一条项链,是他觉得最好看,做工也最精细的。 第一眼就让人感叹其工艺的精妙,那些颜色略有不同的金丝,在一个直径不到2厘米的小球上,绘成了花的图案。 倘若这是手工制的,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才能将那些薄如发的金丝,编织缠绕成一个如此精巧的花绣球。 京元轻轻晃动项链,互相咬合的黄金链条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音。 黄金照出金灿灿的光,微微有些晃眼。 他抓着项链一端,故意拿到小芸儿眼前摇晃。 叮铃铃... 她像是上钩的鱼一样,双目被金项链紧紧勾住了。 很好,她有兴趣。 钓鱼要放长线,可不能一下就把首饰给她了,不然她拿到东西,很快又会失去兴趣。 其实很多时候,没得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就像是玩抽卡手游,抽到之前,内心的期盼很大,一个冲动就想要往里充钱,可抽到之后,情绪倒是会稳定的多。 距离保持美啊,真到手了,反而没那么容易珍惜。 所以京元在小芸儿有所行动之前,就把项链收起来藏着。 让她看一看,眼馋一下就行了,要是太嘚瑟,她硬抢起来,自己拿她还真没一点办法。 必须让她明白“交换”的概念,京元拿出纸笔画火柴人,试图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要帮忙处理那块茄木,她就能得到那条项链。 京元将木板和项链摆在一起,指了指木板,又指了指项链,翻来覆去地给她看小人画。 她像是明白了,这条项链不是白拿的,用藤蔓把木板缠绕起来,看了一眼京元。 京元连忙点头,表示就是这样,他用图画表达自己想要的效果,如果小芸儿的理解有差错,他就会摇摇项链,让她暂停下来。 京元成了甲方客户,小芸儿成了乙方员工,甲方提需求,乙方修改产品效果。 看得出来小芸儿很不耐烦,好几次都想把那块木板扔出去,但每当京元晃项链,她就又忍耐下来,默默地工作。 终于,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设计修改和打磨之后,那块木板,变成了一把大砍刀。 非常粗犷的造型,半米长,一个巴掌宽,刀身有略微的弧度,乌金色的刃口寒光凛冽,没有多余的装饰和花纹,厚实朴素,但很有力量。 京元一下蹦跶起来,把金项链交到小芸儿手里,伸出手去握住了刀柄。 刀柄有些太光滑了,摩擦力不是很够,但不是问题,回去撕几条床单缠上就好了。 他迫不及待试刀,随意找了一张倒下的木制凳子,立起刀锋,双手捏住,全力砍下去。 青光闪过,木凳的靠背被劈断,断裂成木条散落。 京元捡起其中一根木条观察,劈口不是很光滑,后半部分是被崩断的,但整个劈砍的过程中,他几乎没感觉到什么阻塞感。 接着他又试着劈石头,劈钢管,由于他现在的力量提升比起之前很大,所以顺利把石头和钢管劈开了。 茄木刀的质量非常好,即便是用来砍钢管,也没留下豁口,光滑如初。 这把刀,可以用来劈柴、砍丧尸、开路,刀背和刀锋朝向换一下,还能当锤子使,简直是多功能大砍刀,这都得归功于茄木那不讲理的硬度。 目前为止,京元所知的,能对茄木造成伤害的东西,只有小芸儿的藤蔓。 他终于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大砍刀,真想现在就找块油菜花田,进去肆虐一番。 回头再看小芸儿,她来回摆弄着那条项链,似乎非常喜欢。 京元又把那颗夜明珠取出来,放到她身前。 脱下外套,将她和自己的头蒙住,夜明珠在昏暗的环境下,发出淡淡的荧光。 她捧着金项链,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荧光印在她宝石般的眸子里,美的梦幻。 她忽然牵住了京元的手,冰凉的小手攥的很紧,但双目依然凝视着夜明珠,京元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和震惊,像是她必须牵着另一个人的手,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 wap. /111/111215/28886043.html 第四十五章 京元与计划 太阳又临近西下了,京元在顺祥超市消磨了很多时间,从清晨一直待到了傍晚。 他拉着小芸儿在屋檐边坐下,眺望着遥远的天空,那轮巨大红日正在缓缓坠落。 身旁就是倒塌的废墟,前方不远的地方,几只丧尸站在那里发呆。 因为视力太差,看不清它们腐烂的脸,远远看过去,倒像是路过的行人。 摩天大楼组成的玻璃幕墙反射出橘红色的光,这一刻难得的宁静,就像是京元小时候躺在农田里的麦草垛上,静静注视夕阳,心里默默数着数字,想知道他数到几,天才会黑下来。 从来没数出一个结果,因为妈妈总是会在天黑之前喊他回家吃饭。 记忆里这个时间点,空气中总是弥漫着好闻的油烟味道,炒锅爆响,家家户户的屋顶都飘着炊烟。 “你会想家吗?”京元侧头看小芸儿。 她双手捧着那颗夜明珠,那条金项链也被她套在夜明珠上面。 听见京元和她说话,她转头看了一眼,歪歪头,见京元没有别的动作,又盯着夜明珠去了。 京元站了起来,该走了,今晚不可能待在超市过夜。 他不想睡在丧尸群中间,也不想躺在硬硬的潮湿的水泥地上,吹着墙缝灌进来的冷风。 忽然想在附近散散步,但一个人有些无趣,于是他对小芸儿伸出手。 她很自然地牵住了,仿佛两个人已经非常熟悉,但实际上,这只是她和京元的第三次见面。 她太单纯了,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在心理年纪上,只是一个小孩子。 京元牵着她,朝超市外面走。 又是超市的屋檐下,她又停了下来,挣脱京元的手,退回阴影之中。 京元抬头看一眼顺祥超市的歪斜招牌,这已经是她第十二次拒绝自己的邀请。 “那就围着超市转一圈吧。”京元不再勉强她,带着她慢慢地,围绕着半塌的超市散步。 但走到一半不得不原路返回,因为塌下来的水泥墙,挡住了路。 回到超市门前,京元背起旅行包,对她比手势。 “我要走了,明天...如果有空的话,我会来看你。”京元指了指外面,双指比了一个奔跑的动作。 上一次他离开之前,也比的这个手势,似乎她还记得,她意识到京元要走了,终于放下那颗她爱不释手的夜明珠。 京元扛起一桶饮用水,朝外走去。 她挡住了京元前面的路,京元摸摸她的额头,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给她。 那是他下午画的小人书,上面记录了他和小芸儿一起打磨茄木刀的全过程,洋洋洒洒画了几十页,本子的最后一页夹着那张全家福合照,京元怕她看见情绪又出现波动,把照片抽走了。 翻开本子给她看,趁着她发呆的时间,京元选择偷偷溜走。 再被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指不定自己真的会心软留下来。 其实京元也不想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超市,有想过带她离开,至少帮她找一个不会漏风漏雨的地方住着。 但是她不愿意走,怎么也不愿意。 其它方面她都很好哄骗,可一旦京元想要诱惑她离开顺祥超市,她就会立刻警觉起来,像刚刚一样退回去。 似乎她认定了死理,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在超市里生活很多年了,京元不了解她的生存方式,但显然,她并不需要自己帮助她活着。 想想一开始虽然很怕她,但其实和她相处一点也不费心。 而且说心里话,她蛮可爱的,外表也可爱,蠢蠢萌萌的思考方式也可爱。 但京元和她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所以总得有分开的时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合适的人,就是不合适,有些人就是只适合在一起吃喝玩乐。 还得准备搬家过冬的事情,偶尔来这里看一看她,陪她玩一玩就好了,不可能天天和她待在一起。 傍晚6点21分的时候,京元推开了707的门。 小白一下冲了过来,围着他蹦蹦跳跳。 “有没有听我的话,去厕所拉屎啊?”京元使劲搓它的狗头,审视大厅内。 很好,没有看到屎块。 给小白的碗里添完狗粮,他按动收音机播放音乐,一边哼曲,一边烧热水。 “跑啊,小白,跑起来!” 京元和它玩起飞盘,它真是太喜欢这种捡东西的娱乐方式了,一直玩到天黑。 京元吃饱喝足洗漱完毕,拿出地图研究起来。 明天,他要去南郊边城区探路。 更准确地说,是找到一条能顺利抵达南郊边城区的路。 6公里,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不过这只是直线距离,根据京元的经验,一般地图上说是6公里,实际路程可能有个7,8公里,难免要绕绕路。 如果道路情况良好,那么京元骑着自行车,一个小时内肯定能抵达目的地。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 实际执行下来,也许会遇到很多的问题,例如某处的公路可能被轰炸过,或者聚集有大群的丧尸挡路。 不过京元也不着急,还有两三个月才到冬季,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利用。 计划是先花费两到三天的时间探路,然后对南郊的环境进行实地考察。 一周之内,找到一个离水源近、地势高、周边有足够的树木植物、有田地、能砍柴种菜的地方。 在那里清理出一间房子,作为他的第一根据地和主基地。 安全和舒适,这是第一要素。 第二要素是交通条件,他不打算找个地方隐居一辈子,那只是他的后勤基地,等家建好了,他肯定是要着手去探索城市其它地点,寻求进化契机的。 但那是将来的事,这个冬天,第一目的是活下来,他对这座城市还不够熟悉,因此,不想在恶劣的环境条件下探索,下雪之前,他要收集足够过冬的物资,然后窝在庇护所里,等待春天的到来。 将来他或许还会在城市的其它地方,建立起第二、第三根据地。 就比如十里阳光3栋707,就很适合作为一个备用据点,他可以在这里储存一些生活物资,有必要的话,就在这间房子里过夜。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毕竟,他连第一根据地都没建好。 wap. /111/111215/28886044.html 第四十六章 京元与路线选择 京元按照地图上的图标和特殊建筑规划路线。 从市中心到南郊边城区,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这座城市名为州山市,而州山就在南郊。 州山似乎是非常出名的景点,途中有很多的游客接待区,甚至景区附近就有州山市高铁站。 这里的旅游业相当发达,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农家乐、草莓采摘基地、国际康养中心、建明寺、清心道观、游客接待中心、加油站等诸多设施和景点。 京元还看到了野生动物保护中心,说明州山附近的自然资源相当丰富,土地肥沃,山泉清澈。 住在这里,就不用担心水源和木柴的问题,出于其优渥的环境条件,种菜也非常容易养活。 而且那里相对来说很安全,因为越往南边走,他看到的怪物图标就越稀疏。 这表明那里的丧尸、变异怪物都很少,大概是景区的缘故。 一般来说,景区的人流量都很大,特别是出名景区,一到节假日就是人头挤人头。 如果像是《生化危机》演的那样,数日之内,病毒忽然传播出去,全世界的人一下子变成丧尸,那么景区当然是极度危险的,那里聚集起来的游客,将会汇聚出一个超大规模的丧尸群,丧尸群中又会变异出非常多危险的个体。 但目前来看,殃及州山市,乃至全世界的这场灾难并不是突然爆发。 有很多的线索可以证明,比如小区告示板上张贴的公告,明确表明人群不要聚集,说明在灾难前夕可能出现了类似大规模传染病爆发的迹象。 这种情况下,政府一定会出台通行政策,阻隔传染病的传播。 这对旅游业的打击无疑是非常大的,曾经热闹的景区,很快就会无人问津。 而失去游客的消费,餐饮、住宿行业一下就会变得过度饱和,市场变小,很多人连汤都喝不到,自然连本地人也离开了。 毕竟景区是观赏用的,基础设施和教育设施远不如市中心齐全。 因此,南郊景区反而在灾难爆发后,变成了一个人烟稀少,适合修建庇护所的地点。 京元猜测那些导致灾难的霉菌,或许有着某种特性,比如不繁殖到一定数量,不扩散到某个范围,就不会爆发出来。 潜伏期越长,传播的范围就会越广,在整个世界被霉菌占领之前,各国或许还经历过一场极为艰苦的攻防战,而最初,人们还不知道它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京元拿着圆珠笔,把市中心到南郊区途中要路过的所有设施都标识出来,通过连线的方式,规划出3条路线。 第一条,走高速路,从宝路桥高速站点上路,在州山景区站点下,一路走直线,路线中间有一个休息站。 第二条,走马路,途中会经过居民区和加油站,走这条路,他可以顺路去搜刮附近的“宝箱”,但是,这条路上,有怪物聚集,而且数量不少,容易出意外。 第三条,先走一段马路,然后换去小路,这样可以去把马路附近的东西搜刮了,再耗费一些时间绕去乡间小路。 走第一条路,就是一路直奔目的地。 选第二条,风险稍微有点大,但一定能有所收获,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而第三条,很碰运气,首先他选这条路的收获,比一直走马路的收获要少。 其次,同样有可能在搜刮“宝箱”的时候,引起怪物群的注意,而且绕路会耗上很多时间,路还不一定能走的通。 因为是乡间小路的缘故,路面很可能长满了杂草和灌木,到时候就没办法骑自行车了,会大大拖延他探索的进度。 但京元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三条路,因为他的时间很多,相当多。 通过月相和气候,京元能判断出来现在是九月初或者十月初,就当它是十月初吧,直到十二月都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足足六十天。 只是六公里而已,如果他想,花费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把这三条路全部探索一遍,也不是问题。 第三条路线,总体来说,是个折中的路线,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他本身不是个激进的人,玩游戏的时候,如果他对线有优势,很少会把对手往死里压,但也不会只专注于补兵,一点杀心都不起。 如果能单杀,还是会尝试去单杀的,但不会越塔,冒着自己被反杀的风险去单杀。 稳中带皮,用这个词来形容很合适。 京元觉得,他现在的战斗力非常充足。 他经历了一次进化,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他的装备豪华,三件套齐全,只要不入敌深入,不至于说把命给玩没了。 于是路线就这么定下来,借着火光,他开始收拾物资和装备,往旅行包里装食物和水,以及钳子、螺丝刀、剪刀等一系列的小工具。 未雨绸缪,他决定从今天开始锻炼自己的战斗技巧,熟悉自己的身体极限。 他带着小白来到天台上,在宁静的月色下,挥舞沉重的茄木刀,劈砍撩拨,反复练习这些最基础的招式。 经过他的测试,他现在原地起跳,最高可以跳到两米半的位置,如果助跑,能跳到三米多高,极限是四米,而且他对于身体的平衡力掌控,远超正常人水平。 只要稍加锻炼,他就能成为一个很出色的跑酷选手,极限运动也不在话下。 不过他的胆子还是有些小,不敢在天台练习跑酷,毕竟这里是十二楼的楼顶,要是脚滑掉下去了,可没有保险公司给他的家里人赔钱。 时间来到夜晚9点,他已经练习了一个半小时的劈砍动作,重复性的练习无疑是枯燥且乏味的,但对茄木刀多熟悉一点,他的战斗力就会强上一分。 仍然没有困乏的感觉,获得“蛇”的基因后,他在夜晚的活动力,明显比之前更强了。 小白已经无精打采地趴在角落里,京元把它带回房间,独自一人来到楼下。 十里阳光的围墙大约是三米高,一半是墙,一半是铁制的栅栏,栅栏顶端是一排尖刺。 京元深吸一口气,决定挑战一下这堵墙。 他从十米外的地方助跑,一跃而起,以一个丝滑的跨栏动作越过了栅栏,来到墙的另一端,双脚稳稳落地。 这让他有些兴奋,他瞄准小区内冒出头的一颗树,从外墙再次跳跃而入,同时举起手中的茄木刀。 以腰部发力,空中一个翻滚的斜劈。 咔嚓—— 一截树枝和他一同落地,他轻易砍下了碗口粗的一根粗枝。 他相信如果他砍的是一只丧尸的脑袋,结果也是如此。 wap. /111/111215/28886045.html 第四十七章 京元与骑车出门 月光蒙蒙,静谧无声,京元在十里阳光里奔跑跳跃,轻盈地越过长椅,脚踩在废弃汽车盖上,二次起跳,单足落在木亭顶。 幽幽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像是一座雕塑般,和木亭盖融为一体。 只花了两个小时练习而已,他已经能做到类似武侠小说里轻功高手的高难度动作了。 虽然还没法左脚踩右脚原地起飞,但徒手从一楼爬到十二楼,估计不成问题。 当然他心里还是虚,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敢做太过危险的训练。 昨晚他才进化完毕,到现在为止,差不多正好一天,充分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高配置。 打个比方,过去那种沉重无力的孱弱身躯,就像是矿场里工作多年的显卡,跑个cf都费力,一开游戏,叫的就像是下一秒要冒烟一样。 而现在的他,宛如新出厂的3090,几乎全新,能完美运行最高配置的3a游戏。 轻扬、丝滑、流畅,他可以毫无偏差地做出脑子里预想好的动作,精确地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就像是...一条蛇。 毕竟他是从那条变异蟒蛇那里获得的进化基因,要知道,蟒蛇全身有一万多块肌肉,每一条肌肉力量都和人类最强的肱二头肌差不多。 一条三米的网纹蟒握感就和一条实心橡胶棍一样,可以轻松勒断人的颈椎或者导致胸腔内出血,而京元所遇见的那条变异蟒蛇,显然不是能用这些普通蛇类去衡量的。 他所继承的力量,只是那条蟒蛇极小的一部分,但已经足够变态。 他可不是蟒蛇那种愚蠢的野兽,他是人,至少在心理和思维上是人,拥有整个自然界最高级的智力,懂得使用工具。 只靠着智力,人类就能站在食物链顶端,猎杀体型大于自身数倍的大象,甚至几百倍的鲸鱼,若是再拥有强大的身体素质... 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建好庇护所之后要干什么了,他要找到一台发电机,给庇护所通上电,用上电灯,然后去网吧找到一台能用的电脑,重新过回现代社会的生活!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心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啊,没有人能在单调死寂的世界里活一辈子。 既然这个冬天不打算出门到处跑,肯定是要准备一些精神食粮的。 不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三个月,稍微想想就够受了。 他有过类似的经历,大学的时候,因为发热,诊为疑似传染病,被关在校医院隔离观察,没有wifi,手机信号差,一整天只能被迫躺在病床上,哪里也不能去。 吃饭得靠舍友送,拿手机看个小说都卡,第二天他才长了记性,委托舍友在他电脑里下了几部电影带过来。 只不过三天而已,踏出观察病房的时候,他竟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三天都这么难受,更别说一两个月了。 他可不是那种信仰坚定,能待在深山里苦修几十年的高僧,要是连本小说都没得看,估计得憋死。 书籍、音乐、电影、信仰... 人类就是要遨游在这些精神的艺术海洋里,才能在艰苦的环境中,努力奋斗下去。 京元一个后空翻从亭子跳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 银河璀璨,他能模糊地瞧见一条绚烂的光带。 夜很深了,他舒展筋骨,伸了个懒腰,重新回到楼上。 运动了好几个小时,肚子有些饿,他撬开一盒豆豉鱼罐头,很无趣地嚼巴着,反正尝不到味,吃啥都一样。 睡熟的小白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他摸摸小白的头,躺在窄窄的旧沙发上,合上了眼。 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就算是在末日里,他也想活出一个人样来。 ... 次日,阳光大好。 没再出现过第一天那种,迷迷糊糊追寻着阳光差点从阳台掉下去的情况。 那种无意识的行为,类似于尿床,第一天的时候,他还不是很适应这具身体,而现在,他的控制力很强了。 早餐是泡水的压缩饼干和一杯手磨咖啡。 稍微晒了会太阳清醒一下,他便背上旅行包,带上武器准备出门。 小白跟了过来,京元想了想,揽住它的前爪,把它也装进包里。 路上无聊了可以逗它解解乏,而且今晚他不一定会回来,如果路上没遇到什么障碍,顺利抵达南郊区,也许就在那边找个地方过夜,多探索一下。 他来到楼下,给那辆山地自行车做常规检查,确保它的轮胎没有漏气,链条没松。 架起脚架,给链条抹上一层润滑油,刨动脚踏板,齿轮旋转,声音清脆悦耳。 手掌贴在前车杠上,他能感受到这辆自行车不易发觉的哀鸣声。 用扳手拧紧几个松了的螺丝帽,再略微调整它大小绞盘的位置,靠着感知震动的能力,他像是医生一样,修理自行车的小毛病。 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把自己能做的做完,他横跨上自行车坐垫,乘着清晨的风往南方出发。 开始的那一段要往动物园方向走,他很熟悉路况,不用特意停下来观察。 有了交通工具,速度就是快,那些慢悠悠的丧尸,即便被自行车的动静所吸引,也无法追上来。 京元心想在这座城市的大路上穿梭,似乎并不是件难事。 难的是搜寻物资,整座城市都被人搜刮过了,有粮食的地方,大概和顺祥超市一样,聚集有大规模的丧尸群或者强大的变异生物。 如果不能做到自给自足,就必须冒着风险去搜寻食物了,猛男大哥想必就是物资耗尽,不得不从安全的地方离开,结果运气不好,啃到硬茬子翻车了。 前二十分钟,都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京元很快绕过动物园附近,进入一条新的大街。 街上和其它地方一样,乱作一团,两边是空旷的商铺,废弃的汽车冲撞到一起,挡住了路,有爆炸和烧焦的痕迹,花台里种的园艺灌木,早已疯长的乱七八糟了。 到了这里,丧尸明显多了起来,人行道上站着不少,甚至在车内都关有活着的丧尸。 京元发觉到带小白一起出门或许不是个好选择,万一丧尸察觉到小白的存在,就会疯狂地涌过来。 那么...要把小白放回去么? 反正还很早,来回也就几十分钟,倒也不麻烦。 但他在想,这些丧尸是凭借哪些感官感知活物的,听觉和嗅觉? 听觉的话,什么声音都大差不差,嗅觉方面,用浓烈的气味,把小白的味道盖过去就好了。 它只是条小狗,瘸了条腿,最多四五斤重,味道比人类的味道淡的多。 京元点头,可以稍微做个实验,先找找附近有没有风油精花露水一类的东西吧,如果没有就把小白送回去,如果有,就简单测试一下,看看这些丧尸的行动逻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wap. /111/111215/28886046.html 第四十八章 京元与试验 运气不错,京元在左手边的一家小卖部找到了花露水,拧开盖子闻了闻,虽然过期了,但气味一点不减。 把小白抱出来,一整瓶花露水倒在它的毛发上,均匀地抹在它的全身,彻底将它的气味遮盖。 京元拿出弹弓射出瓷片,像是投食诱饵一样,那辆小轿车旁的一只丧尸勾引过来。 “别怕,待在我身边不要动就好了。”京元摸摸小白的头,手持茄木刀,纹丝不动地站住。 小白蜷缩在他的脚边,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微弱,似乎它非常害怕,能感觉到它颤抖的身躯。 但是无所谓,如果花露水的气味掩盖不住小白,他自会出手。 他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立在路边,静静等待着那只丧尸靠近。 丧尸在上一片瓷片碎裂的地方停下了,距离京元只有五米,它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胡乱地抓着空气,腐烂的臭味顺着微风飘入鼻尖。 忽然,风向逆转,朝着丧尸的方向吹去。 它动了起来,被一根树上落下的脆树枝吸引注意力,朝着京元这边迈步。 在它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京元双手挥动茄木刀,风声赫赫。 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和筋膜的断裂声,一颗丑陋的人头落地,咕噜咕噜滚了几圈。 啪嗒,丧尸的那具无头尸体,顺势倒在马路边,地上溅起一道黑血。 虽然这只丧尸第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小白的存在,但有外在的干扰因素,京元觉得实验结果并不准确。 他又用同样的手法做了3次实验,每一次都把丧尸勾引的近一些,最近的一次,离他只有三米,小白害怕极了,一直缩在他的脚边瑟瑟发抖,但这些丧尸都没对小白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很好,花露水有用。 实验结果:这些普通的丧尸,就只能通过声音和气味来判断活物的方位。 一个大活人的动静和味道不好掩盖,但一只小狗想要藏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只要不制造出太大的声响,或者有明显的鲜血味,问题就不大。 京元把小白装回包里,在狭窄的环境下,它似乎觉得安全了很多,终于停下了颤抖。 可以继续往前了,重新跨上自行车,审视前面的路,大路根本没法走,被拥挤的汽车给堵死了,路况极差,简直就是一个大型车祸现场,连挡路的铁栅栏都被撞的扭曲。 不过人行道还算宽敞,粗略估计一下,大约有二十来只丧尸聚集在左右两条人行道上,汽车虽然没法行驶过去,但自行车还是很轻松能穿过这些缝隙的,只是难免要和丧尸们有些接触。 如果京元是一个活人,万万不敢从丧尸群穿过去,毕竟,这些丧尸只要无意识地抓一下,就会导致他有感染的风险,甚至引起骚乱,弄的自己被丧尸群分食。 但还好他现在算不得一个活人,这话听起来真怪,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总之他骑着自行车就往人行道穿梭,有丧尸靠过来,就提速躲过去,前面的丧尸被吸引过来,就一脚踹开。 途中遇到一只被烧焦一半身体的丧尸,横躺在路中间,京元也毫不留情地碾过去了,轮子撵过的时候,听到了薯片碎掉的清脆声音,莫名有些过瘾。 仗着自己是个活死人,他毫无顾虑地在街道上骑车前进。 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商店之类的地方,就进去搜刮一番,当然那附近不能聚集有太多的丧尸,数量在五个及以下,他就会停下来,先把丧尸挨个砍死,然后把小白抓出来放放风,进去晃荡一圈。 但也没找到啥有用的东西,基本上货架都是空荡荡的。 这座城市似乎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物资紧缺,可以预想到那种场景,在人们以为那还只是传染病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封闭起来,城市里的居民不断的消耗着粮食和水。 所有商店的货物都被恐慌的群众一扫而空,直到某一天,霉菌开始大规模地感染出丧尸群,秩序彻底崩坏。 京元扫荡完第三个商店,连一瓶水和一包泡面都没找到,决定放弃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要说整个上午最大的收获,就是那家名为三味书屋的文具店了。 三味书屋隔两条街就是州山市第一高中,这种文具店可不止卖文具啊,青年杂志,漫画,恐怖小说,名著...对于娱乐方式极少的高中生来说,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销量可比辅导书多。 京元用茄木刀砸开这家店的门锁,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书籍可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他干脆就在这家店里吃午饭了,一边吃,一边把那些旧旧的书翻找出来挑选。 选了4本名著,4本杂志,高中生物教科书必修全套,高中化学教科书必修全套和高中物理教科书必修全套。 前几本用来解乏,后几本,用来学习。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嘛。 虽然当年他理综还不错,但大学读完,早忘干净了。 这些化学教科书可是法宝啊,上面记载有火药的制造方法,还有肥皂的制造办法,如何对水进行过滤和去杂质等等。 生物书上记载有萃取植物精华,酿酒之类的知识,其中的实验方法对于他研究丧尸和变异生物的习性,也有所帮助。 物理书虽然大多是理论,但也有不少实用的知识,比如电流啊,切割磁场生电什么的,顺带还能锻炼他的逻辑思维能力。 他把三味书屋的地址记在心里,其实还有很多感兴趣的书没有拿,没办法,选好的书摞在一起,就快一米高了,已经把旅行包塞的沉甸甸的,知识的重量可不轻啊,只能等后面再来搬运。 吃过午饭,接着往前,他远远路过州山市第一高中。 不敢进去,因为那里在地图上标注有精英怪物的图标。 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这所高中与其它地方的不同,有一颗参天大树冲破教学楼,从天台生长出来。 不是绿色的大树,反而透着妖异的血红色,树枝狰狞扭曲,让他想到了在公园里遇见那颗“工菌树”,两者形态不同,但给他一种类似的感觉,比起这一颗,公园里的那颗像是发育不良的早产儿。 或许这也是一颗“工菌树”,也孕育有一只奇形怪状的“菌兽”为自己补充营养,总之,在州山市第一高中附近,异常的安静,他觉得内心很不安,没有逗留,很快离开了。 他将这所高中和州山市动物园归位一类,都是高危地点,一定要远离。 那当中寄宿的怪物,不是现在的他能匹敌的。 wap. /111/111215/28886047.html 第四十九章 京元与加油站的变异体(3500) 午后1点23分,京元终于顺着公路离开中心城区,入眼可见的高楼大厦少了很多,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有了很大段的空白,道路变得空旷,汽车不再撞的满街都是。 一路的所见所闻都证明,州山市不是一个发达的城市,这座城市没有地铁,大型商城很少,即便是市中心附近,也有很多的老房子、旧房子,就只是一个以景点出名的旅游城市,仅此而已。 州山市的常住人口不多,因此丧尸群的数量相对也不多,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至少骑了这么长一段路,没遇到过道路被丧尸挤到无法通行的地步。 算算时间,早上八点出门,到现在是五个半小时,其中真正骑着自行车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搜刮商铺、绕路、处理丧尸、吃饭,都消耗了不少时间,如果再让他重新走一遍,他觉得花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现在这个位置。 又骑了一小段,他看见了秀湖大道加油站,这个地方,是他昨晚规划路线时,三分之一的节点。 按这个速度下去,如果要执意前进,差不多傍晚才能抵达南郊区,无法预留太多的探索时间。 毫无准备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夜,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他心想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以加油站为中心,在附近探索到5点左右就回去吧,明天就不浪费多余的时间在路上。 说起来,在加油站附近有一个小怪物的图标,那会是什么?丧尸群么? 但是今天他在中心城区遭遇过不少的丧尸,其中不乏数量在30以上的大规模丧尸群,似乎这些都没有在地图上标识出来。 去顺祥超市的时候,也是一样,超市只标识了物资的图标,而没有标识出有怪物讯息。 难道因为丧尸和他是同类,所以对他来说,丧尸不是敌对关系么? 那么...那个怪物图标,代表的又是什么? 他没有贸然靠近加油站,将自行车停在路边,准备拿出地图看一眼。 忽然,有一股异样的风扰动了他的感官。 他的双脚踩在地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但地面传来的震动太过微弱,只能判断出大概的方向,是加油站那个方向! 他猛地转头看过去,模糊地瞧见一个跳跃的黑点以极快地速度拉近距离。 京元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总之不是慢吞吞傻乎乎的丧尸。 他没有犹豫,动作迅速地取下步枪,拉动机簧进行瞄准。 那家伙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体积小。 京元蹬掉了军旅靴,光脚踩在地上,这样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地面的震动。 他闭上了双眼,全神贯注地聚焦于风、声音和震动。 那个变异生物出现在他的另一个视角里,无比清晰。 砰! 他抓住那家伙跃起的瞬间开枪,子弹命中,冲击力带着它往后坠落一段,但它没有当场毙命,而是顺着来时的路逃跑。 小白被枪声惊动探出头,京元把它按进包内,拉紧拉链,抽出锉刀长枪,小心地朝那个未知变异体坠落的地方走过去。 用枪头刨开杂草,他看见一滩乌黑的血,乌血滴出一条痕迹,指向加油站。 一手拔出手枪,一手抽出茄木刀,他非常谨慎地来加油站的入口,一条血痕指着那家伙的藏身之处。 在加油站的内墙,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人类的头骨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天灵盖被咬穿了,像是某种生物为了吸食脑髓,将其咬开的一样。 当京元穿过加油站中庭,终于看清了那个畸形的怪物,和一个3岁幼童差不多大小,皮肤上长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上身萎缩,腿部却异常发达,鼓胀的金鱼眼像是下一秒要爆脓一样。 那一枪射中了它的一条腿,步枪强大的威力,直接将它的右腿射出一个血洞,它朝着京元呲牙咧嘴,一只腿收缩似乎想要跳跃,却怎么也跳不起来,在地上挣扎着爬动的动作,像是一只瘸腿的青蛙。 京元感觉到非常恶心,抽出锉刀枪,对住它的眼球,一击刺下去,戳爆它的脑袋,杀死了它。 他小心翼翼地用1.5米长的锉刀长枪,试探着加油站的角落,但没有再发现别的怪物了。 “蛇”的感官当中,没有他和小白以外的其它生物的动静。 他在加油站周围巡逻一圈,翻开地图,那个小怪物的图标也已经翻白眼吐舌头。 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一些。 这是第一次遇见主动朝他进攻的变异体,那个畸形的金鱼怪,似乎以丧尸的脑髓为食。 看它的样子,应该只在速度和啃咬力方面进化了,它的防御力很低,一枪就瘸了。 加油站就是它的藏身之地,不难推断出它的习性,它会以极快地速度袭击它的目标,然后迅速将猎物的头颅啃咬下来,带到藏身处吞食啃尽。 在附近的草地里,京元还发现了十几具无头尸体,证明它的力量也很弱,连尸体都拖不动,但依然是非常危险的变异体。 看起来,京元好像赢的很轻松,但倘若他没有获得“蛇”的能力,根本无法看清这只变异体的动作,更别说瞄准它了。 遇见这只畸形金鱼怪后,京元也终于明白了地图上怪物图标的含义。 原来丧尸群根本就不被归类为他的敌人,想想也是,丧尸哥们对他都挺友好的,从来不会主动骚扰他。 外面的世界果然是危机重重,必须要远离这些怪物图标了,恐怕它们都是独特的变异体,大概率具备主动攻击的特性,在不清楚它们有什么能力的情况下,贸然接触,太危险了。 他将地图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圈出来,稍微变动一下路线。 这也宣告今日探路计划的结束,他不打算去更远的地方探路了,把加油站翻一翻,就回去修整。 他不敢去动油箱,就算里面有剩余的油,现在也用不上,而且他没有钥匙,只能用暴力打开,这个过程中万一摩擦出火花,引爆了燃油,那就哄堂大笑了。 营业室、雨棚、发电机组配备室、办公室、小卖部、厕所...他搜索加油站的每一个房间。 他在发电机组配备室里,找到了柴油发电机组和四个齐腰的大铁油桶,四个油桶里三个装满了柴油,一个装了半桶。 发电机组很完好,至少在外观上,看不出毛病。 可惜这不是那种移动式的小柴油发电机,这个黄漆的发电机组相当沉重,大约3米长,1米多高,用粗螺丝和混凝土地拧在一起,他一个人不可能搬的动。 那上面的表盘和按钮也很复杂,他觉得自己在找到操作手册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尝试的好。 不过发电机带不走,柴油倒是可以想办法装在小油箱里,分批次运走,如果将来找到民用的小型发电机,他就可以用上电灯了,再往好的想,要是弄到一台游戏机,或者装有单机游戏、下载有电视剧电影的电脑,那简直不要太爽。 他默默把这个地方记下,重新把发电室的门关的严严实实。 之后他在消防柜里找到了干粉灭火器和两把全新的消防斧,灭火器没用,但消防斧是好东西,他全部捎上。 来到办公室,他在桌上看到了四个台式电脑和一个银白色的商务笔记本,笔记本不能开机,但除了外壳有灰尘以外,也没找到明显的磨损,他也装进包里,心想这些人上班摸鱼,肯定要在电脑里下电影和电视剧看,等他用上电了,就指望这些电影和电视剧打发时间呢。 其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是一些无用的杂物,倒是在一个私人办公桌上,找到了一个脏兮兮的水晶球。 就是那种卖十块钱一个,里面装饰有比例缩小的雪景的灌水水晶球,通常雪人和红房子是标配,一摇晃,亮晶晶的雪粉就会飘来飘去,好看倒是蛮好看的,小姑娘一般都会喜欢。 京元觉得小芸儿既然会喜欢夜明珠,肯定也会喜欢这颗水晶球,于是也将其塞进包里。 差不多2点半的时候,他骑上车原路返回。 走过一遍的路就是快,三点过一点点,他就回到了十里阳光,把搜刮回来的东西全部放下,他陪小白玩了一会飞盘,又吃了些东西,带着水晶球出门了。 毕竟说今天有空,就去看看她。 整理思路,规划路线这种事,可以天黑了再做,晚上他是绝不愿意出门的。 这周边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科学研究表明,一个人适应新的环境,需要14天,而他差不多在这儿待了两周。 可惜这里的地理环境实在是差,附近的怪物也多,要不然在这儿安家也不错。 哼着小曲,他又来到顺祥超市的门口。 一眼就看见小芸儿的身影,她坐在那张蓝色塑料桌子的旁边,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京元的到来。 京元来到她身旁才看清她在干什么,她在画画,画在京元昨天给她的那个小本子上,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了一根铅笔,用藤蔓缠绕着笔端,一点点涂着,似乎她从京元那里知道了原来还可以把东西画出来。 她画了很多废稿了,这本上百页的笔记本,已经快被她给用完。 画风非常细腻,藤蔓强大的精密度,给予她打印机一般的素描能力。 纸上的画,就像是黑白照相机照出来的一样,在那张被涂的漆黑的纸张里,那颗夜明珠仿佛真的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芒。 可这幅画又不够写实,甚至看起来有些奇怪,因为京元的脑袋和那颗夜明珠重合在一起了,他就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大佛一般,让这幅原本很好看的画,变的有些好笑。 京元忍住不笑出声来,因为小芸儿还在很专注地画着,他只是坐在她的对面,把那颗水晶球放在桌上。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把他的脑袋和夜明珠画在一起呢? 当他思考出问题的答案,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他轻叹一口气,在心里说,可别把我当成夜明珠啊,我的脑袋真的不会发光,可没办法在天黑的时候照亮你啊。 wap. /111/111215/28886048.html 第五十章 京元与图画 京元注视着小芸儿身后的藤蔓,真羡慕啊,他也想要如此便利的替身。 话说这玩意,外观看起来像是“隐者之紫”,功能却和“白金之星”差不多,如果要给它列个数据面板,至少得是个4a面板吧,破坏力,精密度,速度和持久力都是a,成长性不知道,射程应该有个b。 这孩子...说不定有乔斯达家的血统! 他悄悄绕到小芸儿的身后,看向她的后颈处,试图在那里找到一个星星胎记,可惜她的脖子全被肆意蔓延的黑色怪花给占据了。 这种古怪的举动,终于吸引了小芸儿的注意力,她转过头,一根藤蔓卷起夜明珠,把那颗鹅蛋大小的珠子,放在京元的头顶,像是把他头发上的旋当成了鸟窝。 那副画作已经完成,她离开座位,小手抓起本子,递了过来。 难以揣测她的想法,她又将夜明珠取了回来,牵住了京元的手,但只是轻轻一握就松开。 总之,京元觉得她没有因为自己昨天在她的阻拦下溜走而生气,不...也不好说,也许她生气了,但是自己看不出来。 在京元揣摩小芸儿意图的同时,她已然把桌上的水晶球捡起来,一只手握着夜明珠,一只手握着水晶球,把两个东西放在一起对比。 她呆呆地看着水晶球里的雪景,里面亮晶晶的雪粉飘起来,闪闪发光。 这个新玩具似乎很得她的喜欢,她把夜明珠放下,双手捧着水晶球,反复地上下摇晃,就为了球里飘动的雪花。 忽然她又跑到了京元的面前,用藤蔓卷着水晶球搁在京元的脑袋顶。 她抬头望着这幅景象,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到不到那微弱僵硬的弧度。 京元感觉到十分欣慰,在他的教育之下,某种美好的感情在这孩子的内心萌芽了。 他一向认为,一个人的性格塑造和那个人自己没什么关系,环境才是最大的决定因素,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将来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如果小芸儿没有遇见他,在这个荒寂的世界里,又会成长为什么样子呢? 生存在这个一成不变的,死寂的超市,那些闯入她地盘的变异体,有可能带给她友好的体验么? 恐怕不会,她能体会到的,只有弱肉强食、厮杀和恶意,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她将会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将任何靠近的生物屠杀殆尽,嗜血,残忍,她会真正成为一个可怕的怪物。 幸运的是,京元在她变成那个样子之前,遇见了她,这个时间段的她,还宛如一张白纸。 当他们开始接触,命运就交汇在一起,京元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她性格塑造的关键。 有种在养女儿的既视感,不过京元心里没有当父亲那种使命感和责任心,他只是觉得这座城市太过荒凉寂寞了,如果全世界都找不到能说话的人,至少他还能来找这个笨笨的小僵尸陪陪他。 翻开那本笔记本,从第四十二页开始,小芸儿就开始了她的绘画日记。 第四十三页的绘画水平,还相当粗糙,和京元的火柴人画技有的一拼,但每一页都能看到她有明显的进步,到了最后一页,终于进化为了这种类似打印机般的画技。 她开始用图画表达她内心的想法,京元找了个新本子,和她坐在超市的屋檐下,用绘画的方式互相交流。 不过她的表达水平,仍然很粗糙,无法表达出太过复杂的想法,或者说她的绘画太过抽象,让人很难理解。 比如他摸摸小芸儿的额头,她画了一堆非常工整的方块外加一颗超大的悠悠球,他牵着小芸儿的手,她就画了一团密密麻麻的杂乱线条,外加一些雪花一样的小点。 在傍晚来临之前,他和小芸儿画满了整个本子。 怎么说呢,感觉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很难对在一起。 但互动过程蛮有趣的,他每一次都很期待小芸儿会怎么回应他,猜测画中会出现哪些元素。 不过他没看出什么规律来,小芸儿的想法似乎每分每秒都在变化,也许,她就是随便乱画的。 天色又变得昏黄黯淡了,京元再一次尝试着把小芸儿从超市哄骗出去,但她的态度依然很坚决,坚决不离开超市一步。 她在纸上画了一团团的毛线一样的东西给京元看,杂乱无序,但又纠缠在一起,看着让人有些烦闷。 无奈,京元放弃了带她离开的想法,这座超市,对于她来说,似乎是意义非凡的。 生存方式的不同,注定双方无法同行。 京元再一次对她比手势,食指和中指往下指,其余的手指收起来,手指前后挥动,像是一个人在走路。 意外的这一次她没有拦住京元,只是拿出那颗水晶球给京元看了一眼,伸出小手拍了拍京元的肚皮,回到超市门内。 回去的路上,京元思考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结合前因后果,很快他就明白了。 第一次离开,他带回了夜明珠和金项链,第二次离开,他带回了水晶球,小芸儿大概是以为他是出门找好东西去了。 给他看水晶球,是在告诉他,我很喜欢这个款式。 “哈哈。” 京元笑了一声,耸耸肩,心想还真是个小女孩心态,那以后就多留意一下那些小女生会喜欢的精致小物件呗,找到了就给她送去。 就当送一次加5点好感度,说不定累积到100点,她就会跟着自己走了,收获一个小boss级别的跟班。 回到707,他翻开地图,开始修改路线,他决定绕开所有的怪物图标,力求一个安全。 睡觉之前,他锻炼了3小时,1小时的挥刀训练,1小时的刺击训练,1小时的跑酷训练。 之后是半小时的阅读时间,但是火光比起电灯的光还是太暗了,借着火光看美女写真还好,读起文字来,就非常吃力,必须离火盆非常近,还得把眼睛贴到书页上才看的清楚。 翻了两篇杂志上的短文章,他就受不了这种痛苦的阅读方式了。 次日,他骑上自行车,照常出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非常熟练地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一路畅通无阻,仅仅在上午9点的时候,就抵达了秀湖大道加油站。 再往前,是另一片居民区,虽然有宝箱图标,但也存在有好几个怪物图标,危险度很高,他选择直接绕道走小路。 乡间的小路两边非常荒凉,田里到处是荒草,连农家的住户房都看不到几个,路况颠簸,不是平整的柏油路,而是那种泥巴里镶嵌有鹅卵石的小路,似乎以前,这个地方是河床。 总的来说,这条路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就像是独自骑着车在郊区旅游一样。 他把小白从旅行包里抱出来,装在前面那个箩筐里,乘着阳光安静骑行。 途中清理挡路的灌木花了些时间,但在上午11点32分,他终于看见了“州山市景区——前方500米的绿牌子”。 南郊边城区,抵达! wap. /111/111215/28886049.html 第五十一章 京元与南郊区 已经能看到山头了,云雾环绕之下,模糊的大山立在远处。 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京元沿途看见一些土菜馆,挂着“活鳝鱼”,“现杀土鸡”的牌子,只是从外面看过去,连餐桌都收起来了,锁着的铁窗内,空无一物,内玻璃贴着“空铺出租/出售”的旧字。 在灾难爆发前,这些餐馆就因为长期没有游客光顾而倒闭了。 沿途走来,他连丧尸都没瞧见一只,倒是在没人管的菜田子里,找到了小葱头和白萝卜根,甚至发现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在城市里他从来没见过花,仔细想想连一只昆虫,哪怕是一只苍蝇都没有见到过。 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蜜蜂蝴蝶一类的昆虫都被霉菌感染导致了灭绝,这些野花是如何授粉的呢? 在没有昆虫的地方,应该只会存在有自花授粉,或者用根茎就能自我繁殖的植物才对。 州山市市中心附近就是如此,以他敏锐的感官,在城市中心穿梭的时候,根本没发觉昆虫的动静,看到过的植物,除了树,就是杂乱的草,没有花。 可在南郊区,竟然有花的存在,岂不是说明...这里的生态圈,还维持在一个比较正常的水平? 京元打起精神四处搜查小昆虫的动静,竟然在泥土缝里找到了几只蚂蚁,看起来它们很正常,正在四处觅食着。 京元没打扰它们,找了块地,拿出茄木刀当铲子使用,挖起了泥巴。 他掘出一个小坑,把泥巴弄的松散,竟然在泥巴堆里找到了一条蠕动的蚯蚓! 重新把蚯蚓埋回去,他接着前进,特意留心沿路的小动静,结网的蜘蛛、嗡嗡叫的苍蝇、飘过的飞蛾...他发现了好多好多的小生命。 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些霉菌,大部分都集中在城市中心,越往城市外围走,它们的数量就越少,同时对环境和生物的影响也越小。 这代表着河里说不定能抓到鱼,如果能找到鸡鸭羊一类的生物,他还能搞起养殖业,岂不是美滋滋。 更重要的一点,南郊区,说不定有活人,有幸存者。 这里的自然条件很优越,如果真的有幸存者,是不必为食物发愁的,他们或许建立有一个小型的文明社会! 京元对这个可能性的存在感到高兴,可很快又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般,心凉下来。 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人啊,谁知道幸存者和他接触后,会对他持什么态度。 在法治和秩序都不复存在的世界,像他这样独特的存在,估计是很难被接受的。 他想他要和幸存者接触,就必须把身份伪装起来,顶多和他们做一些简单的交易,万万不能有融入他们的想法。 不过想这些还是有些远了,幸存者到底存不存在,还没个定数呢。 他开始在南郊区自由探索,逐渐进入了建筑物多起来的地方。 有旅游公寓,几层楼高的乡野民宿房,同时他嗅到了丧尸独有的味道。 这个地方,没有活人,但存在有零散的丧尸。 整个下午,他都骑着自行车,在南郊区游荡,这个地方并不大,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他顺着马路走完一整圈。 当然他没上山,只在山脚附近探索,游客接待中心、高铁站、公交站、居民区、农贸市场、别墅区... 除了那些边边角角的农家乐,他把这些地方都走马观花地逛了一遍,但是...没见到一个活人,倒是找到三处有较大群丧尸聚集的地方——别墅区、某个民宿和一家附近有农田的农家乐。 似乎几年前真的有幸存者在这里搭建起基地,他看到了一些人工活动的痕迹,例如他们对建筑物进行了改装,用木板将门窗封住,同时用竹子做了一些藤甲一样的防护装备。 但这些基地无一例外,全部沦陷了,当他来到附近的时候,只能感知到丧尸那无意识的呻吟声,空气中是浓烈的腐臭味,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他把小白放在较远的地方,独自进入这三个曾经的幸存者基地探索,丧尸们视他为无物,所以他不需要有顾忌。 他找到了几本童话书,找到了几台收音机,房里有一些腐烂发霉的蔬菜,丧尸们有的穿着竹制的甲胄,从外表能推断出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青壮年的男性。 灾难爆发后,幸存者们很努力地求生过,但是他们失败了,没有人活下来。 又或者是活着的人已经离开了南郊区,他们认为这个地方不够安全,霉菌的影响仍然存在,所以他们朝着更远的深山老林前进了,也有可能是去追寻官方的庇护,追寻着军队的脚步,希望能得到大部队的救援。 让京元有些伤感的是,他捡到了一本日记,一本小孩子写的日记。 “我想回学校上课。”这是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 他在日记旁边,捡到了一个木头削出来的陀螺,在那间被作为基地的民宿的窗户,他看到了一些剪纸,门上贴着孩子们写的字迹歪歪斜斜的门联。 似乎幸存者们曾经度过了一段平安的日子,毕竟这里是农村,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街坊四邻都是互相看着长大的,不像城市里那样,门挨着门也生疏陌生。 他们在困境之中,互相扶持着生活,活下来的人们搭建起基地,青壮年的男性拿起武器,组建了一支守备队,他们曾满怀希望地一起庆祝新年,但迎接的,却是如此无力的结局。 京元在农家乐的那个基地里找到了两桶汽油,还有一辆运货用的农用三轮,三轮虽然锈迹斑斑,但发动机还能运作,磕磕绊绊地开动了。 京元把汽油桶搬到农用三轮的货箱上,再把三轮开到大路。 傍晚时分,他花了些时间,把半桶汽油倒在农家乐的周围,烧了一把大火。 火焰烧尽了空气中那股腐臭味,焦黑的人形在火焰中一个个倒下去,失去动静,京元抱着小白,坐在三轮车上,火光照的小白的毛发通红。 他一直等着这场大火熄灭,等了两个小时。 夜色下繁星点点,那些烧红的炭冒着黑烟,噼里啪啦,轰然一声巨响,那栋三层楼高的农家大院塌了。 他沉默不语,把自行车也搬到三轮上,驾驶着三轮车在空旷的大路上独自前行。 发动机轰隆隆的响,车灯照出一束微弱的光,似乎电路出了些毛病,忽明忽暗。 在广袤漆黑的平原上,这辆农用三轮像是一只孤独的萤火虫在闪烁。 京元早就找好了今晚的栖息地,他想,就在那张木板床上睡吧,至少醒来的时候,又能看到阳光照亮大地,不会觉得太黑太冷。 wap. /111/111215/28886050.html 第五十二章 京元与庇护所选址 京元的临时住所在一间废弃的民宿,他开着农用三轮来到民宿楼下,进入二楼的一个空房间。 下午他就来过,第一次进来这里的空气还很沉闷,但开窗通了一下午的风,那股霉灰味已经变淡很多了。 他将床上发霉生灰的棉被翻了个面,再铺上自己的大风衣,坐在了床榻上。 也懒得打扫房间,反正只在这儿住一晚。 打开旅行包,点燃一根蜡烛,他一边用铁勺挖罐头吃,一边喂小白吃淀粉肠。 逛了一下午,他有好几个选址建庇护的地方,最让他满意的是别墅区。 别墅区的房子不用多说,都是平层的小洋房,自带庭院。 房子质量好不好他是不清楚,毕竟没做过细致的考察,但从外观看上去,除了有一些雨水滴出的雨垢和生长在墙壁上的青苔以外,倒是没发现其它的磨损。 这种独栋的别墅,质量如果比公寓楼差,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这些房子花些功夫做个大扫除,应该就能用了,住起来也舒适,真出了什么漏雨漏风的毛病,修一修也不是大问题,只要不是危房就可以。 别墅有车库,庭院里有地可以开垦种菜,还有自带的铁栅栏和围墙,各方面的设施和条件都很优越。 而且一般来说,别墅都是自带地下室的,可以直接当储物仓库用,稍微改造一下,还能当安全屋。 但缺点也有,比如离水源有些远,别墅区附近没有自然形成的河流,只有一个干涸的人工观赏湖,想要取水,就得绕一段路,去山脚那边的小溪。 还有个大问题,那里有相当一部分的游荡丧尸群。 似乎大伙都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都觉得别墅区是个避难的好地方,有很多的人朝着这里聚集,导致丧尸感染爆发后,这里沦陷的很彻底。 如果他真的想要在别墅区长久生活,肯定是得把这些丧尸群给处理掉的,鬼知道它们会不会某一天突然游荡到你房间来把你吓一大跳。 再说,他还养有一条小狗,可不想某一天看见一只丧尸满嘴是血,趴在院子里猛啃。 他本身对这些散发着浓烈腐臭味的家伙容忍度就很低,它们的五官早烂掉了,根本就是一坨行走的尸块。 若是大早上怀着一天的好心情起床,结果第一眼看见有只丧尸站在窗边挠着你家的门,那纯粹是恐怖片吧。 讲实话,要是把一只丧尸摆在一个现代人面前,别说闻着那股尸臭味了,光是看见它们的脸,就得把早上中午吃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 他的审美维持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可不想天天和这些尸体们相处,那样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不过,除去离水源稍远和附近聚集丧尸群的缺点,别墅区就没有其它的缺点了。 它的地理位置偏高,视野好,就算突发暴雨,也不会被淹没,而且附近都是较为平坦的地形,不会出现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事故。 相比另外的两个庇护所取址,有着相当的优势。 他另外觉得还不错的地方,一个在州山的山脚下,一个在农贸市场。 山脚下离水源和树林近,取水伐木都方便,但是只有一些旧的红砖绿瓦的老房子,这些房子早住不了人了,他要是在这儿选址,必须得自己动手,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做修缮工作。 农贸市场旁边,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缺点,就是个中规中矩的位置。 思来想去,京元还是觉得住别墅最好。 主要他没住过别墅,这都末日了,不得体验一下有钱人的房子住起来是什么感觉? 再说取水,他现在有农用三轮,找几个水桶,一次性可以运好几吨的水回来。 问题就在于如何解决丧尸群,粗略估计,那里至少游荡有上百只丧尸,在各个房子的内部,应该还装着不少,总数应该超过两百。 要清理,肯定就要清理的干干净净。 但仅凭手里的茄木刀一个个砍,不光效率低,还容易引起骚动,一只丧尸战斗力虽然低,但同时聚集起上百只,就是一股不可否认的强大力量了,这种数量下,光是发生个踩踏事件,都能把人活活踩死。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虽然和小超人差不多,但终归维持在动物界的范围内,徒手搏斗,他肯定是打不过一只老虎的,而一只老虎能在一百只丧尸的围攻下活下来吗? 他觉得显然是不能的,人数带来的可是碾压性的优势,像英雄联盟,5个人里,就算挂机了一个不吃资源的辅助,这场游戏也基本宣告投降。 就算他真用逐个击破的办法,把几百只丧尸全砍死了,怎么处理尸体也是个问题,不管不顾地扔在那里只会越来越臭,可要集中起来烧掉或者运走,又是个非常耗时耗力的麻烦事。 京元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思考解决办法。 他想他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要学会使用智力解决问题,蛮力不可取。 其实那些丧尸本来就有腿,会自己走路。 忽然想到了在农家乐放的那一把大火,假如能把别墅区所有的丧尸都聚集起来,一把火烧了,也不失为一个好处理办法。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怎么把所有的丧尸聚集到一个地方,并且让它们安稳地待着,等待他放火了。 丧尸对于气味和声音很敏感,如果他拿小白做诱饵,肯定是能让丧尸们聚集起来的。 但活物的气息,同时会让它们变得极具攻击性,容易发生意外,变成一团乱战,小白也容易受伤感染,风险很大。 那么用声音呢? 他想他今天捡到了好几个收音机,可以大声播放音乐,把丧尸群吸引出来。 就像是一个陷阱,让丧尸们追寻着声音,到某个别墅区的院子内,然后关门放火,让烈火净化一切。 听起来不错,那么计划的可行性如何? 收音机的声音足够大么? 就算调到最大音量,想来也传不了太远,但是...没必要只做一个陷阱嘛,可以做好几个,分布式地把别墅区笼罩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火势会蔓延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么? 应该不会,别墅的房子,间隔有十几米,提前把周围的易燃物处理掉就好了。 用几个自己不住的房子,大规模地把丧尸群焚烧一遍,剩余的零散丧尸就亲自上阵砍掉。 可以,能行! 就这么办了! 京元点头,制定好了计划。 他起身来到楼下,把捡来的4台款式不同的收音机,全部抱起来,带到楼上。 旅行包里就有电池和工具,今晚他要尽他所能让这些收音机全部都响起来。 第五十三章 京元与火葬 四个收音机里有三个是台式收音机,剩下一个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小收音机,这样加上他之前捡回来的那个,他手里一共就有五个收音机了。 三个台式收音机使用的都是较大的1号电池,小收音机使用的是较小的5号电池,他在包里都找到了对应的型号。 由于收音机都是在室内捡到的,因此装上电池后,都顺利打开了,就是有一个台式收音机的喇叭听起来非常嘈杂,像是电流麦一样。 但无所谓,只要能持续制造出巨大的声响就好。 花了些时间,他很快弄明白了这些收音机的使用方式。 有一台收音机似乎是内存出了些问题,虽然能显示出歌曲名称,却无法播放,好在它的录音功能还能使用,京元播放另一台收音机的音乐,录制了一首男高音的《叔就是传说》进去,非常机智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五台收音机一起播放土嗨音乐,着实有些魔音灌耳,像是进入了蹦迪广场一样,他很快把它们关掉了。 他想了想,把最先捡到的那一台收了起来。 如果要用它们制造陷阱勾引丧尸群,意味一把火烧下去,什么都不会剩下。 天知道他要找到下一个能听音乐的高科技机器要多久,还是留一个自己用的好。 把这些老旧的收音机小心地放好,京元吹灭蜡烛,枕着自己的手躺下。 小白趴在地板上,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独自睡了。 奔波劳累一天,京元也感觉到了疲倦,眨眨眼,回头看了一眼这间空荡荡的房间,心想他的适应力可真强,不到半个月,已经能在这种鬼屋一样的房子毫无负担地入睡。 不过还是想念自己的那张小床啊和小忍抱枕啊,其实他是有些认床的,要是睡习惯的床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会很容易失眠。 这几天倒是没怎么失眠过,也许是心太累吧,谁知道呢,至少做梦的时候,他可以不必面对这个死寂的世界。 ... 次日,京元早早就起床了。 他开着农用三轮到别墅区的入口,给小白抹了一整瓶风油精后,把它装进旅行包,拉紧拉链。 小家伙很懂它的意思,装进去之后,就一声不吭地乖乖待着。 京元骑着自行车绕着别墅区转了一整圈,这个地方占地不大,毕竟是富人区,里面似乎就只有四十来栋别墅,讲究的就是一个低密度。 前前后后,一共有三个入口,正门和两个侧门。 他在门口观察,很多的丧尸站在汽车道上,一番侦查过后,他决定将“丧尸诱捕陷阱”设置在四个角落,呈正方形分布。 说干就干,他进入门内,从丧尸群中挤过去,找到了大门附近的一个叠栋别墅,就是两栋别墅叠在一起的更贵的别墅。 他掏出茄木刀,把门锁砸开,砸锁的动静把附近的丧尸吸引过来,他踹这些家伙的屁股,让它们在庭院的泥巴地里摔个狗啃泥。 随后就开始砍伐这座独栋别墅附近的灌木丛,费了很大功夫,把这些可燃物堆砌到别墅的墙边,同时清理出一个空白的位置,以免火势蔓延的太大,把整个别墅区都焚烧殆尽。 整个上午都在做这个工作,哪怕以他加强过的身体素质,都耗费了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才清理完四个别墅。 之后的工作就简单多了,他抱着油桶,在那些砍下来的灌木枝上倒上汽油,然后将收音机放置在荒废的草地上,声音调到最大,按下... 按下开关的手指忽然停下了,因为他想到一件事,这些丧尸胡乱的抓动,很快就会把收音机抓烂,到时候根本没办法吸引多少丧尸过来,一上午的苦功夫全得泡汤。 不能把收音机放在地上,得挂起来。 靠着自己远超正常人的跳跃力,他轻松把收音机挂在别墅庭院那个石亭子向外延伸的小挂钩上。 然后又是一个轻盈的跳跃。 咔嚓—— 开关按下,伴随着磁带转动一般的老旧音色,扩音器播放出动感的节奏。 “yo,in back from sitting down~” “actually i never left~” “yo,listen up~” “请你不要在迷恋叔,哦叔只是一个传说~” 像是大妈在广场跳舞一般,巨大的声音扩散出去。 丧尸群开始朝着音响的位置聚集了,京元没有逗留,拔腿就溜到外面,远远地看着。 这一幕属实有些好笑,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丧尸你挤我,我挤你,聚集在那台石亭子下面,朝着收音机热情地伸出手,简直像是狂热粉丝在追星,这可真是一大波“僵尸粉”啊。 他静静等待着附近的丧尸都聚集到庭院内,有一些没脑子的丧尸一直贴着墙边在那猛抓,京元就拿着锉刀长枪,像是戳癞蛤蟆一样,戳着那家伙的屁股,把它押送到“火葬场”内。 差不多等待了十五分钟,这附近的丧尸都挤进了“火葬场”,它们跟随着音乐节奏摇摆,每当音乐抵达高潮,它们的情绪也会高涨,变得更加哄闹。 这一幕可真是奇观,京元心想要是拍成视频发到网络上去,铁定得有个百万点赞,只可惜,已经没有网络了。 他关上了庭院的大门,用一根捡来的钢管卡主缝隙,锁死这扇钢铁的牢笼。 来到早就泼上汽油的墙边,他擦燃一根火柴扔了出去,下一秒,火焰瞬间攀升,如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顺着墙边蔓延。 跳动的火舌将空气中那股腐臭味吞噬,呛人的黑烟飘向天空,大火熊熊燃烧,愈演愈烈,在烈火与音乐之中,这些早已死去的人,将重新化作尘土,回归大地。 京元最后看了一眼,前往下一个“火葬场”,做同样的事情。 半小时,四场大火在别墅区燃烧起来,京元闻到了一股焦香味,但想到那味道的来源,心里立刻开始犯恶心。 他和小白坐在农用三轮的货厢,一边吃午餐,一边眺望着从别墅区墙内冒出来的炊烟。 摸摸小白的头,他轻声说:“这个冬天我们就在这里面住,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看什么看?没见识的修勾,你小子也有住上别墅的一天,还不快说,谢谢主人。” “汪。” “对嘛,跟着你京元大爷混,吃香的喝辣。” 京元揉搓小白的狗头,拉动它的嘴角比了一个难看的笑脸。 “真邋遢,算了,自己一边凉快去吧。” 京元朝着路中间,把小白最喜欢那张红色飞盘扔出去。 它一下子从三轮上跳下去,衔住那张飞盘,回来时双爪刨在货板上,很是吃力地爬上来,兴冲冲地把飞盘递到京元的手边。 京元知道它想要什么,真不知道为什么修勾会喜欢玩这种游戏。 “跑啊,小白,跑起来,生命在于运动啊!” 京元把飞盘扔的高高的,看着它傻乎乎奔跑的模样,笑出了声。 瘸了腿还不好好趴着,真是条傻狗。 第五十四章 京元与新房 火烧了一整个下午,这中间京元也没闲着,开始挨家挨户清理那些零散的丧尸,把它们砍死之后,拖到火焰还没熄灭的“火葬场”里焚烧,同时挑选合适的房子。 最好是空房子,也就是没有丧尸活动过的房子,不然总觉得住着有种凶宅的感觉,虽然他知道纯粹是心理作用,但还是想找个干净的房子住。 逛了一整圈,整个别墅区一共四十七栋别墅,其中四十栋是独栋别墅,七栋是叠栋别墅。 七栋叠栋别墅里有四栋都被他烧了,不是他故意烧叠栋,主要是叠栋的户型更大,围墙更高更坚固,似乎幸存者们就是在叠栋别墅里聚集起来,修建防卫措施,所以丧尸感染扩散之后,丧尸群也大多集中在叠栋别墅的周围。 综合考虑之下,他还是决定住在一套独栋别墅。 毕竟他一个人住,房子太大,打扫很麻烦,而且太多空房间给人的体验是非常差的。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关了灯全都一个样,诺大的房,寂寞的床~” 他现在连个电灯都没有,只有几根蜡烛,房子大起来倒是不觉得寂寞,就是总觉得后背有人,凉飕飕的。 最终他选了一栋二层楼的小平层独栋,院子大约100平方,离东侧门近,进出方便,视野开阔,和那四个“火葬场”也相距较远。 简单削了个木棍插在房子门口,就当做门牌了,方便他认路。 他将小白从旅行包里掏出来,放在草地上,一同往里走。 屋内事先他已经打探过了,没有丧尸或人活动的痕迹。 庭院内由于常年没人打理,长满了杂草,假山水早枯死了,表面攀爬上淅沥沥的青苔,一颗黑松立在庭院中间当装饰,树身笔直,树根处积着一层腐败的松针。 一眼看过去非常的脏乱,虽然是别墅,但许久没人居住,没有物业打理,也早流失了人气。 房子这种东西,就是得有人气才行。 像那种农村老房,有人住着,几十年都好好的,但一旦人搬走了,要不了一两年,就荒废的根本没法住人,看上去就像是个鬼屋。 这栋别墅的门是锁着的,都是大的落地窗落地门,有一个空车库在楼的旁边,看门口的户型示意图,地下室的入口在房间内部,二楼顶上还有个小阁楼,是偏向西方建筑的设计。 透过落地窗看进去,能看到电视机和洗衣机,家电齐全,地面铺着大理石瓷砖,沙发,茶几,餐桌,五脏六腑一应俱全,一看就知道是昂贵的精装修,墙面上还挂着油画,整了个艺术范。 由于关着窗关着门,倒也没积上太多的灰尘。 之前在物业楼里翻找一番,他运气不错,找到了备用钥匙,所以没必要用暴力手段开门。 门锁是扫脸和钥匙共用的电子锁,但锁早没电了,扫脸虽然行不通,但用钥匙一样能打开。 推开落地门,浑浊的霉灰味飘出来,京元领着小白从一楼逛到二楼,把每一个房间的窗户都打开通风。 站在二楼卧室的露台,他背靠在墙上,眺望远处火红的光。 太阳快落山了,大火还没燃尽。 一阵热风吹拂到他的脸上,他的风衣、长裤、脸上、手臂上都溅上了乌黑的血,来自于那些被他砍死的丧尸。 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难闻味道,真想泡个澡啊。 他感觉到很累,今天的活动量太多了,阳光充足的时候还好,但此刻天色快要暗下来了,疲倦如潮水般涌来,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肚子也饿瘪了,这具被霉菌侵蚀的身体在催促他赶紧吃饭休息。 最好是把那条瘸腿狗吃了,吃一条狗,顶100个罐头。 好在霉菌们只能影响他的想法,而不能像遥控器一样操纵他的意识,真到了那种程度,他也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和那些丧尸一个样子。 他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对自己加以约束和制约,这就是他和那些丧尸的不同之处。 他伸了个懒腰,坐在露台上和小白一起解决晚饭。 没时间打扫房子了,他只想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把剩余的汽油倒入农用三轮的油箱里,加到八成满,再倒入冷却水,开着轰隆隆的旧三轮,往州山脚下的小溪去。 他差不多回忆起农用三轮的驾驶方式了,还好他以前在农村和姥爷学过,不然真得两眼摸黑。 回头还得给这辆农用三轮做一下细致的检查,这可是他唯一的运输工具,不止可以运水,还能把加油站的那几桶柴油给拉回来。 可比汽车好用多了,汽车的后备箱太小,根本装不了多少货物,这台农用三轮也就速度慢了点,实用性是真的高。 开着开着,他总觉得缺那么点意思,于是停下来,从旅行包里把那台收音机拿出来,播放起调子舒缓的上世纪乡村音乐。 “别送我,说再见吧~” “故乡已在身后了~” 富有磁性的大叔音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隆声,让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他载着狗子和水桶,在夕阳日落下,朝着大山前进,影子拉的很长。 水桶是在那几个幸存者基地废墟找来的,一共3个水桶,还有2个大水缸。 打水也不是件容易事,他只能拿着瓢盆,一点点把水桶和水缸灌满,水质还不错,似乎是大山上融化的雪水,冰凉刺骨,小白碰一下,就把爪子猛地收回来。 比起城市中心那里甚至要下酸雨的恶劣的环境,南郊区简直是世外桃源。 京元接完水,没急着离开,又去树林砍了三捆木柴,搬了四块大青石。 越发疲倦了,回到别墅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四场大火也已经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但非常安静。 他把农用三轮开到车库里,搬下四块大青石,在石亭子里磊了个简易灶台,再放了一个大水缸上去,放柴点火,烧起热水。 不必担心质量问题,这些大水缸本来就是用火烧制的泥缸,农村的人会用它们烧水煮粽子煮洗澡水,比铁锅还好使。 他烧了满满一大缸的热水,本想去浴缸里洗,但是浴缸太脏,就用水桶调出半桶温水,在草地上扒光了冲澡。 他全身光溜溜的,抬起水桶,往头上浇,温热的水从天灵盖一直浇到了脚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想,今天起,这间别墅就是他的新房了,想到明天要扫地拖地,清理杂草,他竟然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高兴。 因为,他总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第五十五章 京元与碎掉的水晶球 洗完澡之后,京元在腰间缠绕一条干毛巾,随意躺在二楼卧室的床板上睡觉了。 虽然是精装别墅,家具齐全,但像棉被一类的东西并没有配置,不过倒是有一个软和的大床垫,虽然脏了些,但他实在是挑不了那么多。 太困了,他只想倒头就睡。 一整天他都在高强度地干活,几乎没停下来休息过。 他能感觉到,今天饿的特别快,装在旅行包里的罐头,都被他吃的没剩下多少了。 明天得先回市中心一趟,从顺祥超市里搬几袋大米回来,顺便把他之前从捡回来的书籍全部拿走。 要是农用三轮能开到市中心就好了,可惜也只能想想。 市中心的丧尸群太密集,以这台老旧三轮发动机的超大噪音,走不了多远,就得变成明星见面会一样的场景,寸步难行。 何况根本没路给他走,市中心的所有向外的公路,都被汽车给堵死了,塞的水泄不通,也只有自行车这种随骑随停的灵活交通工具,才能在人行道上穿行。 不过还是能用农用三轮先开一段路,先开到秀湖大道加油站,然后再换成自行车,顺路把那几桶柴油也载回来,四处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一台柴油发电机。 他惦记着那台从加油站捡回来的笔记本电脑呢,真想掰开那台电脑的硬盘,看看里面都存了什么好康的视频。 “晚安。”他轻声对趴在地板上的小白说,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的非常踏实,毕竟他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把别墅区的丧尸全处理完了,一只也没漏下,别墅区的每一个角落,他都靠着“蛇”的感官,探查的一清二楚。 连梦都没做,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 昨天那套衣服肯定没法再穿,他光着膀子,去别的房间搜刮,找了件大衣,使劲弹弹灰,套在身上。 之后,他就把小白关在独栋别墅里,命令它不要乱跑,顺便给它准备足够吃一天的水和狗粮。 稍微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给农用三轮的轮胎打气,做简单的检修,他跨上了三轮的座驾,插入车钥匙。 嘟嘟嘟,轰隆轰隆,呜—— 老旧的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按下收音机的开关,一边听歌,一边往加油站开过去。 路上他想着要去超市就得和小芸儿撞上,得带个礼物给她送过去才行,加加好感度。 但是没找到什么特别合适的玩意,直到他在路边看到一朵白色的不知名野花,心想小芸儿一直寸步不离地待在顺祥超市,绝无可能见过这样的小花,就拿这朵可爱的小生命当做礼物吧。 他捧着塑料袋,小心地把那朵小花连泥巴带根一起挖出来,继续前进。 没到中午,他就抵达了加油站,把农用三轮在加油站中庭,他花了些功夫把那几桶柴油搬到货厢板。 讲实话,还真有些重,以他的力气都只能勉强搬动,要不是他找到了一个滑轮,还真没办法把油桶抬到一米高的货箱上。 当柴油桶落下的时候,连农用三轮都抖了一下。 拍拍手上的灰,他将车上载着的自行车抱下来,剩下的路就得靠自行车了,到了市中心,他不敢再播放土嗨音乐,只能关掉收音机保持安静。 市中心的氛围,一如既往的沉闷,空气浑浊,飘着难闻的腐臭味和霉味,还有一股刺激性的化工混合物味道,简直像是在这里使用过化学武器一样。 去过南郊之后,他都不想再回到这里了。 顺着熟悉的路,无喜无悲地来到十里阳光707,他捎上了那一大摞厚厚的书和那台商务笔记本,接着把旅行包放在这,前往顺祥超市扛米袋。 那一段路由于被轰炸过,连自行车都没法骑,只能步行。 很快,他又见到小芸儿。 小芸儿蹲在门前,一动不动,他近了才看清是怎么一回事。 那颗水晶球,被她给弄碎了,碎在超市的门槛,里面的不明液体散落一地,亮晶晶的雪粉和玻璃碎片落在污泥上,雪人的脑袋被磕断了,红房子还镶嵌在底座上。 她蹲在那些碎片前面,用手和藤蔓去抓,似乎是在试图把这些支离破碎的零件拼回去。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水晶球打碎的,打碎后又拼凑了多久,京元只看到她白瓷般的小手上,沾满了污泥,有尖锐玻璃渣子扎入她的皮肤,伤口处流出一些乌黑色的血来,地上也有血迹。 底座被摆在她的面前,她手里拿着雪人的脑袋,轻轻地把脑袋放到雪人胖胖的身体上,接着她的小手和那些藤蔓卷起玻璃碎片在底座上拼凑,可碎片怎么也无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雪人的脑袋又被她不小心碰掉了,咕噜咕噜在地面上滚动几下。 她又要伸手去抓,把伤痕累累的手,伸入那些玻璃碎渣当中。 但她的手被京元抓住了,京元握住她的手腕,摸摸她的头。 她很乖巧,也很安静,看了看京元,又指了指水晶球的底座,或许她觉得京元有办法把水晶球恢复原状。 京元只是领着她在座位上坐下,摊开她的手仔细看,本来像是艺术品一般的手,此刻却变得满是伤痕了。 他很耐心,一点点把那些扎入她皮肤里的玻璃碎渣挑出来,接着把他在南郊区挖出来的小花展示给她看。 她一下子就被这朵白色的小花吸引,但是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硬是拉着京元到水晶球碎掉的地方,捧起仅剩的底座,抬头,递到京元的面前。 她眼神里闪动着期待,这颗球是京元带过来的,大概她觉得京元一定有办法修好它。 可是...碎掉的玻璃就是碎掉了啊... 京元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京元不知道小芸儿到底懂不懂他的意思,她一直在京元旁边转悠,蹲下身去,把那些碎渣和污泥一起捧到京元的面前。 但京元能做的,只有摇头。 尝试多次无果后,她似乎明白了,这颗水晶球已经修不好了。 她又蹲在了那堆碎渣面前,这次只是看着,什么也没做。 良久,她站了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依赖一样,突然抱住京元的腿。 京元想,要是她能哭出声,现在一定已经大哭不止了。 第五十六章 京元与倔强的孩子 京元没什么能做的,只是拧开一瓶矿泉水,拿着干净的毛巾,清洗小芸儿手上的污泥和干掉的血迹。 那些伤口,不知道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从他见过的例子来看,变异体应该是有着自愈能力的。 像是变异蟒蛇和秀湖大道加油站的那个畸形金鱼怪,外表上都没有出现明显的腐烂的现象,只是身体内部的大部分机能被霉菌取代,包括他自己,目前都是和霉菌形成了一种共生的关系。 他觉得他相比丧尸来说,更像是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 没有温度,皮肤苍白,长相俊美,喜食新鲜血肉,很多条都对的上嘛。 小芸儿比他,显然是更高级的变异体,应该不需要他操心太多。 这里说的是她的身体方面不用操心,但她的心理上...似乎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看的出来那颗水晶球的破裂对她的打击很大,她是非常喜欢那个亮晶晶的玩具的,可因为她的一时疏忽,把球给弄碎了。 甚至有可能是她主动把球扔到地上的,因为她并不知道这颗水晶球有多脆弱。 也许偶尔之间她起了好奇心,把球摔到了地上,觉得它会像是皮球一样弹起来,又或者是她玩悠悠球入了迷,觉得水晶球扔下去还能收回她手里。 毕竟她第一次见玻璃制的小玩具,不知道什么叫易碎品。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一定会感觉到强烈的自责和后悔。 长远来看,这并不是坏事,至少让她明白,美好的东西是要小心去呵护的,让她知道了做出某些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有助于约束她,建立她的边界感,以免她在心理层面成为一个任性的巨婴。 如果京元真的轻易把那颗水晶球给复原,或者拿出一个新的水晶球,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情,这会让她意识不到做错事的代价,以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如果她变成一个任性的熊孩子,后果将会是非常严重的。 用一句话说,就是孩子不能太宠,容易宠坏。 如果她想干什么就会干什么,那时京元一定会离她远远的,因为她一个念头,就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例如她可能会突发奇想,把京元当做“玩具”一样拆开,她意识不到做这种事会有什么后果,她想到了,就会这么去做。 当然,这些都是理论。 实际情况是,这孩子似乎伤心透顶了,她抱着水晶球的底座,低着头,京元仿佛看到了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可怜又无助,京元摸摸她的头,把那朵小花递到她的面前,试图安慰她。 但她只是抬头看了小花一眼,就又守着水晶球底座去了。 粘在底座上的那个断了头的雪人,真有一种凄凉的意境在里面。 京元不知道怎么做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哪怕她知道水晶球无法复原了,也要抱着底座不放,她的性格,意外的很倔强。 京元拿她没办法,或许只有时间能抚平她受伤的心灵吧。 他拿起桌上断掉的那个雪人脑袋,忽然冒出一个主意。 虽然他没办法把水晶球复原,但是可以尽他所能把底座修一修啊。 这雪人脑袋断了,拿胶水沾上去不就可以了吗。 于是他进入超市,在货架上翻找一通后,找到了过期的强力粘胶,将胶水涂在雪人脑袋的裂口处,然后再小心地将其对准雪人身体按上去。 静静等待胶水干掉,虽然过期了,但胶水的黏力还没完全消退,顺利把雪人脑袋粘上去了,只是看着没有原装的好看,在脖子那有一条明显的白痕,不过,至少头不会掉下来了。 底座上沾有一些污渍,他找出卫生纸,把那些脏东西擦掉,还有那些那些残留的玻璃,反正都碎了,不如清理的彻底一些,他拿着镊子,所有的玻璃渣都给夹出来。 水晶球在他的努力之下,变成了一个装饰品一样的底座。 整个过程中,小芸儿都把底座抱在怀里,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变得整洁起来。 虽然没有了一晃动就会跟着水流飘动的亮晶晶雪粉,没有了摸起来圆润的玻璃罩,但雪人和红房子,的确是变回来了。 京元觉得自己的清洁工作做的还不错,小芸儿终于放开了底座,把它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她默默看着,伸出手抚摸雪人的头,这颗头没有因为她的触碰而滚落下来。 她身后垂下的藤蔓微微摇晃,那股沉郁的气氛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京元松了一口气,再次把那朵小花抵到她的面前,这次她没有拒绝了,而是小心地捧着土,连土带花移植到了水晶球底座上。 淡黄的花蕊倒映在漆黑的眸子里,白色的花瓣随风摇曳,她耳边的一绺垂发轻轻飘动,忽然抱住了京元的右手,紧紧地贴过来。 京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心想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倒也不讨厌。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是现在的话,或许能带她离开顺祥超市。 他领着小芸儿站起来,往外走。 来到超市的屋檐下,小芸儿的脚步迟疑了,但这次没有那么快就逃开。 京元尝试着拉她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竟然真的跟了出来。 可是,在走到第十五步的时候,她仍然停下来了。 她松开了京元的手,对着京元摇头,她今天才学会这个动作,意思是“不可以”,“不行”。 她又回到了废墟里,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水晶球的底座。 为什么她不愿意离开呢? 京元抬头看顺祥超市的招牌,联想到那颗破裂的水晶球,忽然明白了。 这个废墟一样的超市,对于她来说,同样是一颗“破裂的水晶球”啊,只是,超市在她的心里,比水晶球的分量,重的多的多。 困住她的不是超市,是她的回忆,是她支离破碎的情感和记忆。 她作为人类的时候,在灾难还没有爆发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和她的爸爸妈妈一起度过了许多无法忘记的时光。 她放学后,爸爸就会跑去零食架上拿她爱吃的糖果,写完作业了,妈妈就会抱着她,和她一起坐在柜台边看电视。 那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两个人,也是她最爱的两个人,她也许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唯独没有忘记要在这里等她的爸妈回来接她回家。 京元直到此刻,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她不会跟自己走的。 哪怕让她明白,她的爸妈已经不会回来了,她也不会走的,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孩子,倔强到认定的事情,就绝不回头。 第五十七章 京元与尖刺 京元明白小芸儿的这种执念后,不再尝试着带她离开了,至少在短期内不会再尝试。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吧,她愿意和自己走,当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超越那些执念的时候。 可谁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在几个月后,也许一年,再也许,她永远都会留在这里。 还是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吧,新家远远不够完善,有许多需要修补改进的地方。 京元回到超市内,把他所需要的米袋扛出来。 那些空气包装的米已经发潮生霉了,真空包装的米不多,保存完好的一共9袋,都是10斤装的。 一共90斤的大米,如果他一个人食用,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两三个月内想必是不必为食物发愁的。 也不需要配菜,反正他吃不到味,吃啥都一样。 当然只有这么一点食物储备,肯定没法放心。 就像是一个打工仔一个月只花2000,可如果银行卡里真的就只有2000,难免会心焦烦躁。 虽然南郊区的土壤环境看起来可以种菜,但是马上就是冬天,就算种下也不会长出来。 食物有多少就拿多少,他是绝对不嫌多的,只不过暂时就只找到这些。 把九袋大米扛到超市外面,他思考起该怎么运输。 如果骑自行车,一次性只能载两三袋大米,最少得来回三次才能运送完,起码得花三个小时。 走路,他倒是能扛着九袋大米走,不累,大概一个半小时能走到加油站,但是走路的速度太慢,扛着这么多袋大米,没办法跑起来,一旦丧尸群被吸引过来,把路堵住就麻烦了。 它们会胡乱抓动咬动身边正在动的、发出声音的物体,不管那是不是同类。 到了那时,京元只有一个选择——抛弃大米,独自跑路。 保险起见,还是用自行车运送的好,虽然花的时间多,但重在安全,时速快,不会被丧尸追上。 看一眼腕表,下午2点,得在天黑之前回到别墅区,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得开工。 到了说告别的时候,京元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熟悉的动作。 小芸儿走过来牵住他的手,这一次她似乎不愿意京元离开,想让他留下来。 京元摇头,表示不行。 她没松手,攥的有些紧。 京元继续摇头,表示我真的不能留下来。 他不可能住在顺祥超市,他和小芸儿的生活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他不能留下,那么就只有让小芸儿跟他走,可事实证明她不会跟着自己走,两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情况一时间僵住了,小芸儿一直不放手,哪怕京元一直摇头。 这次她就没前两次好哄骗了,真要说起来,前两次京元都是糊弄她偷偷溜走的,也就上一次离开得到了她的许可。 京元拉着她坐下,心里想怎么才能弄个金蝉脱壳。 可忽然背后一阵毛骨悚然,“蛇”感知危险的直觉,在对他发出疯狂的警告。 他猛地回头看,小芸儿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了他的身后,无声无息,藤蔓的尖端指向他的后颈,那里生长出一根尖刺,从花骨朵里长出来的尖刺,眼看就要插入他的脖子。 恍惚间想起在哪里见过一样的尖刺,在小芸儿的傀儡上,在那两只一男一女、扮演着她父母角色的丧尸脖子上! 这是小芸儿控制那些丧尸的手段,她这是怕自己一下又溜的没影,想把这根尖刺插进他的脖子里控制他! 这尼玛,谁知道被这根刺插入身体,还能不能保持自我意识! 京元一下跳起来,在那根尖刺朝他刺出之前躲开。 小芸儿歪歪头,似乎不明白京元为什么要躲,她站起来,伸出手,那条藤蔓躺在她的手心,花骨朵绽放,将那根细长的尖刺吐出来。 她握着刺的后端,朝着京元缓缓走来,甚至举起手,想亲手把刺扎进京元的脖子。 京元感觉汗都要流出来了,如果小芸儿执意要扎他的脖子,他是绝无可能躲开的,他早已见识过那些藤蔓的速度与力量有多强大。 小芸儿走的不紧不慢,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京元这才发觉他想的太天真了,以为自己能琢磨清楚小芸儿的一举一动,可殊不知,她的思考方式已经不是人类的思考方式。 或许他不该妄想和一个非人的生物建立羁绊,习性和思考方式的不同,注定会发生这种事情。 逃走么,如果此刻逃走了,他恐怕再也不会回来... 可忽然想到小芸儿在那堆污泥里拼凑水晶球的画面,想到她抱住自己,牵自己手的瞬间。 她真的对自己有很大的恶意么? 应该没有,她只是想让自己留下来陪着她,她只知道被刺扎了的家伙,会听她的话,所以想用这种方式留下京元。 必须要让她明白,如果她将那根刺扎入京元的脖子,就会发生和那颗破裂水晶球一样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怎么让她明白?她听不懂自己的话,难道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博么? 京元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小芸儿每靠近一步,他就后退一步,同时不断地摇头挥手,表示拒绝。 唯有用肢体语言的方式告诉她:“不可以”,“我讨厌这样”,“把那根刺拿开”。 在他的心理防线崩塌之前,小芸儿停下了,她终于看出来京元对那根尖刺的抗拒,把刺扔掉。 她看着京元极力抗拒的样子,所有的藤蔓都蜷缩到背后收起,站在原地,不再朝京元逼近。 接着,她拉开了距离,回到了超市的门内,只探出一个小脑袋,远远地注视着京元,像是犯错的小孩子在偷偷看大人的脸色。 京元有种虚脱的感觉,手指微微颤抖,死神,或许就在刚才与他擦肩而过。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那还躲在门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他长长地舒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良久,他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想没必要那么怕她,她只是太不成熟了,加以教导,一定能让她懂得“约束”。 他隔着门,朝着小芸儿伸出手,那双好看的眼睛眨了一下,下一秒,冰凉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京元迟疑一下,摸摸小芸儿的额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画画。说是那么说,他真的还是有点后怕,必须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在纸上画小人书,画里的小人在被尖刺扎到之后,下一页直接从中间裂开,像是玻璃一样碎了一地。 他用这种夸张的方式,警告小芸儿。 看起来她懂了,当她看到那一页的时候,她呆了十几秒,回过神后非常小心地触碰京元一下,然后扑入京元的怀里,上下抚摸,像是在查看他身上有没有裂痕,仿佛生怕他变成画里的那个样子。 第五十八章 京元与搬运 京元在超市又待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他不断用画图的方式,安抚小芸儿的情绪,让她明白,自己虽然走了,但还会回来。 他画了太阳的日出和日落,约定在太阳降下升起两次之后,会带着礼物回来见她。 换做日期,也就是后天,他会再来。 小芸儿没再阻拦他,只是,但当他扛着大米离开的时候,小芸儿一直站在门边,眺望着他的背影。 京元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但他不得不离开了,太阳已经坠落到离地平线四分之一的位置,还有不到四小时,天就要黑了。 他回到十里阳光3栋707整理物资,清理出许多的东西,比如牙刷、毛巾、肥皂一类的洗漱用品,菜刀、锅碗一类的厨房餐具,还有衣架子、不锈钢锅、炖锅... 东西很杂很乱,他没法全部带走,有些东西也没必要带。 总之除了书籍以外,他就只带上了两只牙刷,四块肥皂,两瓶洗发水和三条干毛巾。 倒是找出了一个很特别的小玩意,第一天的时候他就见过,就是那个口服液大小的玻璃瓶子,瓶壁贴着骷髅头标志,是猛男大哥留下来的。 他把那个小瓶子摆在面前,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带走。 瓶子里那漆黑色的粘稠物衍生出数条或粗或细的丝状物,像是蜘蛛丝一样粘连在瓶内壁,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危险的病毒。 他握住瓶身,甚至能感觉到那里面不明物质在蠕动着,像是活着一样。 他想猛男大哥作为一个大活人,把一个看起来这么危险的东西随身携带,肯定是有什么理由的,但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又不清楚。 既然贴上了骷髅头,不用说,一定是危险物品。 他想了想,把瓶子留在了707,放在茶几上。 如果这玩意真的有用,将来再来取就好了,没必要带走,万一不小心打破了玻璃瓶,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他拿着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承担许多未知的风险。 整理完毕之后,他就开始搬运大米,在自行车的箩筐里放下一袋,前车杠用麻绳绑着一袋。 后车座...嗯,这是辆山地自行车,没有后车座,本来旅行包里也能装上一两袋,但是包里已经装满书籍,没有多余的空间。 第一趟,他就只带上了两袋大米。 骑着自行车出发,抵达秀湖大道加油站的时候是3点46分,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运到农用三轮上,同时清空了旅行包。 来回一共三趟,第二趟搬运了四袋大米,第三趟搬运了三袋。 第三趟的时候,旅行包还剩下一点位置,于是他又去了一趟,装了几本书。 倒是很想找一些专业知识相关的书籍来看,比如汽修相关和农业相关的屋毕竟是家文具店,客源主要是高中生初中生。 几乎没有学生会买那一类的书籍来看,本来平日里的学习就很苦很累了,谁愿意在课余时间给自己找罪受? 真要说自己爱学习,也不会看这一类对考试分数没有帮助的书。 这个世界的高中生和他高中的时候很像啊,一天都忙着学习,没空兼顾兴趣爱好。 从那堆沉积的老书里就能看出来,最多的是习题册、辅导书和试卷,大概占据了总书数量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里,一半是名着,一半是杂志,要么是做题,要么是休闲娱乐。 那些习题和辅导书对于京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又不考试。 他拿了一些感兴趣的书籍后,留下空位,装了10本笔记本,10根水性笔和3盒笔芯。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以后清点物资,就可以用一个专门的账本记录下来。 还有就是提前把计划写在纸上,比如把庇护所不足的地方记录下来,改进一条就划掉一条。 关于变异生物的习性,他准备整理出一个图鉴一样的东西。 那条变异蟒蛇、加油站的畸形金鱼怪,还有小芸儿,他要把自己观察到的详细信息全部写下来。 做了研究和总结,再遇上同类型的变异生物,就能有一个参照对象了。 同时,他打算定期写日记,如果有一天他不幸死在这座城市里,至少,有那么一本日记,能证明他曾经活过。 当他将所有的大米都搬到农用三轮上时,已经是下午六点过,晴朗的天空变得有些阴沉,似乎又要下雨了。 他连忙启动发动机,开着农用三轮,载着柴油、大米和书籍朝着南郊别墅区前进。 运气不是很好,走到一半就下雨了。 雨不大,但那条小路被水浸的有些泥泞,没有挡雨棚,他的上半身也被淋湿。 他并不在乎自己被雨淋,可是那些书和本子,被水这么一泡,就完蛋了,本来就已经旧的发黄,有些还长了霉,要抵达室内至少还要二十多分钟。 泡二十分钟的水,就算纸没泡烂,也会变的皱巴巴的,字迹都看不清。 他只能先停下来,把书全部装进旅行包,肩带反背,弓着腰,把包护在自己的肚子那里,用身体为它们挡雨。 哗啦啦的雨连绵不断,空气阴冷潮湿,泥水被轮胎带着,溅到农用三轮的车身上。 他祈求发动机不要进水,这台老三轮如果坏了,他可找不到地方保修。 天色越来越暗,淅淅沥沥的小雨随风飘落,打在水坑上,荡漾出一圈圈的波澜。 别墅区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他模糊地望见了自己昨天在新家门口插上的木棍,心情振奋了一些。 虽然这栋2层楼的独栋小洋楼看起来还很荒凉,但这就是他的家了。 他将农用三轮停在车库,连忙打开房子的门,将旅行包里的书全部倒出来。 小白一见他回来,就围着他的脚边打转。 京元没时间和它胡闹,把昨晚劈下来的干柴抱进屋,看了一圈,没找到适合当火盆的家具,就去门口,把那个装满泥巴的大花盆挖空,放在客厅中间,烧起火来。 哪怕他用身体挡雨,这些书和本子多多少少都被雨水浸湿了。 他把房间里所有的矮凳子抬到火盆边围了一圈,翻开书页,摊在凳子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书和本子,总算是保下来了,没白费功夫。 第五十九章 京元与感染体图鉴 这是一个宁静的雨夜,雨水的滴答声在京元耳边回响。 他把锉刀长枪卡在板凳与板凳之间的缝隙,用作晾衣杆,杆上挂着他淋湿的衣服裤子和旅行包,进水的军旅鞋鞋带在那根镀锌水管上绑了一个蝴蝶结,鞋尖朝下滴着水。 微红的火光照亮客厅,温暖了室内的空气,柴木燃烧着,噼里啪啦炸响一声,他坐在一张软软的玩偶墩子上,手拿一把烧火钳,把柴木架起来,让它们能充分接触氧气,燃烧的更旺盛。 今晚的晚餐仍然是罐头,毕竟厨房用具还不齐全,没法烧水煮饭。 他计划把客厅的一面墙改造一下,用石砖搭建一个灶台,冬天冷了,还可以当做壁炉用。 只是一个土质的粗糙灶台放在这样一个欧式装修的别墅内,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没办法,没有天然气,煤气罐他又不敢用,只能烧木头了。 要是找到发电机了,倒是能搞个电磁炉来用用,烧水煮饭会方便许多。 不过那都是后话,吃完晚饭,他想着对室内进行大扫除,他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不喜欢住在一个尘灰满天飞的屋子里,不说把地板擦的能当镜子用,至少要光着脚踩下去,不会踩的脚底发黑。 他在厕所找到了闲置的拖把和扫帚,还有鸡毛掸子、毛刷和洗衣粉,似乎是物业留下的,毕竟像这种别墅,在卖出去之前,物业大多会定期来清理,时刻保持房间的整洁。 昨天他就把水缸和水桶搬到了室内,这会天黑了,下着雨,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他便接了一盆水,开始拖地。 由于窗户和门常年关着,地板上倒也没积上太多的灰,倒上洗衣粉调和的水,多拖几下,大地理打磨成的瓷砖就闪闪发亮了。 难办的是那些生长在墙缝和墙角里的霉菌和青苔,毕竟是一楼,州山市又是个近海城市,湿气很重,喜湿喜冷喜阴的微生物和植物,很容易就会泛滥起来。 他是南方人,住在农村的时候,倒也没少和这些毛毛长长的东西打交道,但自从小学毕业,搬到小区,住上了电梯公寓,就再没见屋子里长过霉菌。 此时他看见好几个墙角都长出了厚厚一层的污渍,心里极度不爽,谁不喜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间? 可拖把对那些顽固的霉菌和青苔根本没用,必须用上硬毛刷才行。 于是他左右双持,耐着性子蹲下来,硬是花了两个多小时,把每一处墙角和墙缝都刷的干干净净,光是刮下来的霉菌和青苔,就装满了小半个盆。 至于天花板,没长出霉菌,他垫着凳子,用鸡毛掸子撸撸灰,就整洁很多了。 用清水最后清一遍地板,他提小白的后颈肉,把它装在旅行包里,以免小家伙水没干就四处乱踩,弄的满地泥巴印。 拖完地就是擦玻璃,前前后后,这场大扫除花了三个多小时,耗费了一整缸的水。 京元赤脚站在客厅,双手叉腰,看着打扫完的房间,满意地点点头。 地板差不多也干了,他把小白放出来,烧了一小盆温水,给它洗脚擦毛。 它似乎憋坏了,脚底板一挨着地,就撒欢地到处跑。 有这么一个小家伙在屋子里转悠,添了不少生气。 京元伸了个懒腰,回过头看那些烤在火盆边的书和本子,纸上的水分差不多蒸干了,他坐在地板上,把所有的书全部摆在面前,拿上纸笔,把书名记下来,做了一个简单的目录。 看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已经是晚上10点23分,他想了想,不打算看书了,差不多该去休息了,而且他现在的视力,用火光照着看书,说实话,很费劲。 还是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适合看书,要么就等他通电,用上电灯再说。 他相信他一定能用上电的,州山市这么大,早晚都能找到发电机。 11点就去休息吧,还剩下半个多小时,他用笔头碰了碰下巴,决定趁自己还记得,把“感染体图鉴”写出来。 首先是第一种四处可见的丧尸。 按照【名称】,【编号】,【大致描述】,【能力】,【弱点】,【威胁度】的顺序,做总结。 写出来之后是这么一个格式: 【名称:丧尸 编号:001 大致描述:最常见的霉菌感染体,它们的体表往往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现象,牙齿乌黑尖锐,指甲呈青黑色,长且锐利,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按照本能行动,指它们会被活物的味道(鲜血味,或者是活物身上的某种气味因子)或巨大声音吸引,霉菌给予它们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哪怕只剩下一半的身体,且皮肤腐烂到极致,仍然能有生命反应。 能力:除了攻击会传播霉菌以外,没有特殊能力。 弱点:头部,慢速度。似乎霉菌主要寄生在它们的颅内,只要破坏它们的大脑,就能使它们停止活动,若无法攻击到头部,由于它们行动速度缓慢,在不被包围的情况下,也可选择直接逃跑。 威胁度:低。数量不超过五只的丧尸群,对我没有威胁,但一旦周围聚集有十只及以上的丧尸群,就要小心,大的响动会使丧尸群变得混乱,如果数量超过二十只,最好是选择绕开。】 京元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又添了一条“主观猜想”。 他拿着笔,在最后一行写道: “虽然迄今为止,我见过的丧尸行动都非常缓慢,但我所见到的丧尸都是腐烂了好几年的丧尸,我认为丧尸在早期,速度或许并不输给正常人,甚至有可能因为失去痛觉和其它限制,会出乎意料的快。 同时我认为这些腐烂的丧尸,是霉菌感染的失败品,因为无法承载霉菌的力量,所以才会出现腐败现象,这表明大部分人类,是无法承受霉菌侵蚀的,暂且不知道除了直接接触传染以外,霉菌是否还具有其它的传染方式。 我想一般的人类,是无法在霉菌的环境中存活的,拥有霉菌抗体的人只是极少部分。 我有一些证据,从我观察到的一些痕迹表明,军队曾经对城市中心进行过轰炸,甚至有可能使用过化学武器,军队有非常充足的战斗力消灭丧尸和变异生物,但是他们仍然选择了撤离,这说明这周边的环境已经被污染了,哪怕军队消灭了所有的感染体,这座城市也无法再让人居住。 从南郊区的情况就能看出来,灾难早期是存在有幸存者的,他们有着优渥的自然环境,不必为食物发愁,但仍然全军覆没了,这大概率是因为霉菌有直接解除以外的传播方式。 虽然到今天我也没有见到一个活人,但我仍然乐观地认为,人类文明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的同胞们,他们还在,我相信我不是孤独一人,或许他们在冰岛那样寒冷的地区生活着,或许他们还在努力地研究消灭霉菌的办法,我相信人类不是会那么轻易就被毁灭的种族。” 笔尖离开纸页,京元用了两页纸写完了【感染体编号001:丧尸】的图鉴和自我感想,他感觉有些累了,火盆里的火也快要熄灭,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火光。 雨声未停,他放下纸笔,陪小白玩了一会飞盘游戏。 火熄灭后他便躺在二楼卧室的床垫上睡觉,大扫除的时候,他顺带把床垫擦干净了,即使没有床单和被褥,柔软的大床垫躺着也比707的窄沙发舒服的多。 他看了一眼在窗户上滑落的雨滴,闭上眼默默祈祷,为这个世界的人类祈祷,祈祷他们还存在着,祈祷他们还生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毕竟,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人类文明的璀璨,未免太过悲哀了。 第六十章 京元与柴油发电机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醒,京元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把大米全部搬到了室内,同时将自己的物资储备,全部记录在本子上。 清点完物资后,他来到室外,对自己的住宅做全面的检查,一边巡视,一边将不足之处和改进的方向,写在本子上。 总体上没有要动大刀的地方,毕竟是他精心挑选过的房子,没有出现漏风漏雨的毛病。 他想着要用砖头在室内搭一个土灶台,就是农村里烧火用的那种,不必太大,毕竟只用来烧水煮饭,贴着墙边,造一个两米的左右的小灶台就可以了。 虽然他没实际操作过,但是这里就是农村,有现成的小灶台可供参考,随便去找个土房子,看一下别人灶台怎么垒的,再跟着学就好了。 得考虑到排烟的问题,弄一个小烟囱,或许得在墙上开个洞什么的。 具体开工之前,得找到足够的砖头和石灰,还要画设计图。 可能需要两三个星期的时间,才能把灶台弄好。 没办法,灶台是每天都要用的东西,他可不打算马虎了事,这不是游戏,点一下,灶台就造好了,还可以随意拖动,要是弄的不规整,改造的时候给房子弄出毛病,那就麻烦了,最糟糕的情况,甚至会导致火灾。 第二项要改造的,就是院子里的杂草地,他想开垦出一片菜园子出来,这个简单,找到钉耙,锄头和铲子,就可以很快把泥巴地清理一边。 这件事的优先度不高,毕竟快冬天了,可以等来年春季的时候再说,暂时先把杂草除掉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就是些小改动了,例如在院子里搭一个晾衣杆,把地下室清扫干净,用作储物室等等。 以免忘记,他列了一个自己当前所需物资表格:食物,被褥、床单、被套、柴油发电机、水泥、砖头、竹子、鞋、衣服裤子、各类农具、汽油、柴油等等。 今天的计划,就是出门到处转转,尽量找到表单上的东西。 检查一遍农用三轮,没什么大毛病,他载着小白就出发了,顺便让小白也放放风。 他想先去州山市高铁站搜查一番,一般来说,像是高铁站这种地方,都会配有停电用的紧急发电装置,或许那里的发电机还没被人拿走。 关于发电的问题,其实他想过很多。 最好的当然是太阳能发电,方便无声,问题是,他不知道上哪去找太阳能发电板,而且找到了,他也不知道使用方式。 他不是电工,没用过太阳能发电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总不可能把板子放到屋顶,它就会自己连接电线发电了。 根据常识推断,肯定还需要专业变压器和蓄电池之类的物件,中间还得连接线路,起码得等他找到安装说明书,有一些电工基础知识之后,再考虑这事,不过遇见了,倒也可以先收着,拿回家慢慢琢磨。 相比起来,柴油发电机的用法他是见过的,虽然只见过一次。 那一年过年,他跟着七大姑八大姨去机麻电搓麻将,结果撞上施工停电,麻将店老板立马就抬出一台柴油发电机,放在大厅那边,当场表演使用方式,什么困难也不能阻止中国人民搓麻将。 他对使用方式有印象,非常简单,加冷却水,加油,然后连接配电闸,拧开关,一共就四步。 他有三桶柴油,找到发电机就能直接用。 他想他可以找一台充电式的台灯,发电机没必要一直开着,偶尔开一两个小时,给笔记本电脑和台灯充充电就好了,等自己学会如何用太阳能发电,再说长期用电的问题。 很快他就抵达了高铁站,说是高铁站,同时也是州山市旅游中心,招牌上挂着欢迎的横幅,门口就立着牌子,介绍州山上各处景点和推荐游玩路线。 门是开着的,京元把小白装进旅行包,进入光线昏暗的大厅。 检票口放着印二维码的牌子,写着“请间隔一米,有序扫码通行”。 跨过闸门和安检口,他来到高铁站内部,没看到列车,整个车站都空荡荡的,连只丧尸都没有。 他越过“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的牌子,进入一扇门,门后就是工作区,有很多的房间。 每个房间的门都打开瞧一遍,他先找到了换衣间,在衣柜里,看见了不少的铁路人员工作服,看起来都还有个七八成新,什么大小的都有,他试了一下,包走最合身的一套。 在这间屋里,他还找到了橡胶雨衣、长筒靴和遮雨帽,下雨时能把全身都遮住,当然也是拿走了。 在别的房间也找到了不少有用的生活用品:热水壶,保温杯,茶叶,强力手电筒,棉质毛毯等等,如果拿不下了,他就回到门口,全部放到农用三轮上。 半小时后,终于给他找到了发电室。 这里配备有一个大型的发电机组,还搁置有四台小型的柴油发电机,看起来都非常完好。 小型柴油发电机有两台是380伏的,有两台是220伏的。 京元在柜子里找到了使用说明书,那两台380伏的发电机似乎是铁路用的,220伏的是普通线路用的。 看完说明书他才明白,原来柴油机启动需要电瓶供电,如果电瓶放置太久没电了,是没办法启动的,通常情况下,就算长期不用,也要一个月给电瓶充一次电。 这让他很担心,他虽然找到了备用的电瓶,上面还挂着“已充电”的牌子,可放了这么多年,很有可能,电瓶里的电压已经不足够启动了。 他的用电计划,或许就要泡汤。 不过他仍然把那两台220伏的发电机搬走了,一台柴油发电机有一百公斤,非常沉重,还好有专用的推车,他连车带机一起装上了农用三轮。 一小时后,他逛完了整个高铁站,除了之前的那些东西,就只在职工食堂,顺走了几口大锅和一些餐具厨具。 来了一趟高铁站收获满满,农用三轮没剩下多少空间可载东西了,干脆他就选择先回去卸货。 一大堆的东西被他搬运到客厅和院子里,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根据说明书,给柴油发电机做常规检查,更换电瓶,随后他添加机油、冷却水和柴油,将线路与配电闸连接。 深吸一口气,拧下开关,发电机发出轰隆隆的启动声,然而转速没达到要求,他只能关掉重试,按照手册上的条例,手动试调电位器。 也许是老天眷顾他,在他更换了好几个电瓶并反复调试之后,终于,转速达标了! 发电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进入了稳定的转动状态! 叮的一声,配电闸的指示灯亮起! 他按下电灯开关,吸顶灯闪动一下,发出明亮的白光,他立马把其余的电瓶插入插板充电。 只要这些电瓶有电,发电机就不会陷入无法开启的状态了。 终于,他往前踏了一大步,进入了电器时代! 第六十一章 京元与笔记本电脑 京元把那台银色笔记本的电源插上,按下开机键,屏幕上出现了开机动画,一声电子提示音响起,然而并未如他所想的,进入桌面。 这台笔记本需要输入密码才能登陆进去,哪怕用安全模式也要。 尝试“”和“”以及“”等数个密码无果后,他只能暂时选择放弃。 不过忽然想起来,有部分电脑有恢复出厂设置键,只要按下去,就会回到刚买的状态。 这是在电脑出现中病毒这种极端情况下才会使用的按键,所以优先级很高。 他摸索一番,在这台电脑的左侧找到了一个滑动壳,扣开后,真的有一个恢复出厂设置键,而且不需要输入密码,长按就弹出了提示。 【您正在试图恢复出厂设置,确认要这么做么?(未云端备份的文件不会被保存)】 【是/否】 京元选择了否,如果就这么按下去,所有的硬盘都会被格式化,里面所保存的各种文件,也就消失了。 这么一来,这台电脑对他的意义,几乎就等同于零。 没有网络,难道他开着机玩蜘蛛纸牌和扫雷打发时间么? 他想,他可以把电脑拆开,取下d盘,在只留下c盘的情况下重置系统,等装好了,再把d盘装回去,如此,就能破开密码,同时把d盘的文件保存下来。 这种操作对他来说并不难,毕竟他大学就是学计算机的,当初还上过计算机组装与维修的选修课,如果有一个装有镜像文件的u盘,让他当场重装系统他也是可以的,他自己用的电脑,就是他在网上买零件,亲手装的机。 看一眼电源,“0%充电中”,等电充满了再拆外壳吧,不着急。 把笔记本电脑和备用电瓶搁在屋子里充电,发电机开着的这段时间,他不敢跑的太远,就在别墅区活动。 他如同恐怖分子一样,暴力开门,进入别人家的房间搜刮。 主要搜刮的东西是床单被褥和衣服,他找了一套天鹅绒的床上四件套,又抱了三床被褥回来,除此之外,还有棉衣棉袄和睡衣常服数套,鞋子袜子内衣也没少拿。 反正都是无主之物,他看上了,就是他的。 他毫不客气地把那些高级的装饰品搬到自己的大厅,包括但不限于,翡翠雕刻的玉龙、看起来很高级的字画、纯金雕刻的佛像。 别墅区就是别墅区,会在州山市这种景区附近买别墅的人,绝对不是把这儿当成常住点,他们买这儿的别墅,就相当于买了一套度假山庄,可能一年到头,就只住两三个月,偶尔带亲戚朋友,或者包养的小三小四来这儿休休假,然后就走了。 这些有钱业主留下来的东西,全部都便宜了他。 趁着备用电瓶充电的时间,他把大厅好好打扮一番,那边的墙上挂一副字画,这儿的柜子上摆上一个翡翠雕像,一番操作下来,看起来有些空空的大厅,变得很有高级感了。 他找了一根晾衣绳,绳子系在院子的两头绷直,那些捡回来的被褥,全部挂在绳子上晒太阳,祛除霉味,床单被单,他也洗了一套出来,挂着晾晒。 忙完这些已经快要天黑,在石亭子那儿有他之前用大青石搭的烧火台,他在石块上放上一口煮锅,倒入水和大米,烧火煮饭。 回到大厅,四个备用电瓶包括笔记本电脑的电量都已充满,他关掉发电机,把电瓶收好,开始拆卸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外壳。 用螺丝刀拧开小螺丝,轻轻一撬,外壳就取了下来。 电源和主板暴露在空气中,将电源线拔掉,再找到硬盘区,拧掉固定d盘的四根小螺丝,拆解数据线,将其拔出,硬盘的拆卸便完成了。 将电源线插回去,按下恢复出厂设置键,屏幕上进入了重装系统的页面,根据电脑的性能,这大概需要30分钟到2个小时不等。 这段时间正好用来吃饭,他煮了一大盆的沥米饭,粒粒分明的白米饭冒着热气,口感软糯,同样都没有味道,尝起来比那些冰凉过期的罐头好多了。 坐在屋里干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感动,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的生活,终于有一点“人”的样子。 住的地方不再是破破烂烂的鬼屋,吃的东西也不再像是垃圾箱里捡来的剩饭。 回头看了看这间整齐的,富丽堂皇的屋子,像是在做梦。 他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天黑下来之后,又启动了发电机。 或许只是为了那明亮的灯光能多照亮这个房间一会儿,看着敞亮的屋子,他完全放松地躺在了软和的沙发上,朝着天花板上的那个发光吸顶灯伸出手,虚握一下。 微眯着眼,从指缝流淌出的灯光,在他的视野当中晕出彩虹似的圈,缥缈而梦幻。 小白趴在他的脚边,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这个灰色的世界,终于有那么一点色彩了。 拍拍脸,坐起身,他想到和小芸儿的约定,在太阳落下升起两次的时候回去看她,明天就是约定的时候了。 又要回市中心一趟,要给她带一份礼物。 京元觉得她一个人太寂寞了,最好是能排解寂寞的礼物。 他小时候,一个人在家会干什么呢? 看电视、看小说、看动漫、听音乐、玩玩具... 想想他的童年还是充满乐趣的,父母没给过他太多的压力,几乎是放养,随他一个人折腾,他也不爱出去玩,就喜欢宅在家。 给小芸儿带几本漫画书吧,这样她一个人的时候,至少能翻一翻漫画,不会觉得太无聊。 琢磨着去哪里找漫画的时候,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一声“叮咚”的提示音。 系统重装完毕了,他一下坐起来,把电脑关机,然后兴冲冲地把d盘和外壳装回去。 怀着激动的心情,他再度开机,这次顺利地进入了桌面。 鼠标的灵敏度有些失真,但无所谓,不影响他点开d盘文件夹。 一大串的文件夹映入眼帘,大部分是安装的办公应用,由于操作系统重装,没法再用了。 他顺着经验,找到有“download”字样的文件夹,这些都是下载文件,从网上下载而来的。 里面果真有着许多的视频文件,有电视剧,有电影,但没有动漫。 这似乎是一个女性的电脑,电视剧和电影名全是那种“7天恋人”,“我的男友是不良”之类的韩剧和爱情片。 虽然不知道他一个人看这种爱情片有什么意义,但是,算了,也行吧,有总比没有好。 有yy对象,总好过一个人做白日梦。 第六十二章 京元与观察日记 电脑重装完毕后,京元就关掉了发电机。 屋子又变得黑灯瞎火,他打开在高铁站捡来的强力手电筒,一束强烈的白光照出来。 这个手电筒是用插头充电的类型,略显沉重,一只手握不下,只能提着,就像是那种矿道里用的大照灯。 下午他已经把电充满了,因此光束非常的亮眼,将手电筒竖着朝上放下,灯光照射到天花板,再反射到整个房间,虽然光线不如自带的电灯照的那么均匀,那么舒服,但比蜡烛之类的火光亮堂的多。 他去院子把那三床被褥抱回卧室,被单和床单还没晾干,今晚就将就着用棉絮盖一盖了。 晒了一下午的棉被还残留着些许阳光的余热,闻起来非常清爽。 他来到室外的那个简易灶台,烧了一锅热水,装入两个热水壶保温。 接着做日常锻炼,包括挥刀、刺枪和跑酷练习。 之前在十里阳光锻炼过一次,但后面几天一直在到处跑,没有锻炼的时间,而且每天干的活都很多,基本到了晚上就累的不行了,倒头就睡。 今天的工作量属于一个比较适中的水准,他还保留了很多的体力,因此继续常规的训练。 功夫都下在平时啊,要不然总是觉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到用的时候,精英变异体可不会和你说差不多就放你走。 这都是必要的工作,他必须对自己的身体非常熟悉才行,同时还得锻炼胆量。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是可以徒手攀爬高楼的,但是过去二十多年的习惯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改的。 就像是每个人都知道人类可以学会游泳,并且能挑战冬泳,但有几个人有那个胆子,大冬天地猛扎入冰水里呢? 就算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足够,还是得做好前期的心理准备和足够的训练才敢下水。 同样的,那种恐高的心态,还存在于京元的内心,他必须要通过逐步的训练,一点点克服过去,才能完全发挥这具身体的潜能。 他想,等他的跑酷练的差不多了,就去练习徒手爬山,州山是非常险峻的一座高山,有很多的悬崖峭壁,等哪一天他能徒手攀爬到山顶,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到了那时,想必在满是高楼的城市中心,他也能来去自如,这样遇到危险的变异体,能多一个跑路的选择,也方便他进行探索和搜刮。 他做了三个小时的训练,回来时,再度感觉到了饥饿,吃了一碗白米饭泡热水,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洗脸刷牙,坐在沙发上倒了一盆热水搓脚,他打开电脑,在亮着微蓝色荧光的屏幕上播放《7天恋人》。 开局就是非常经典的,女主角不小心摔倒,然后和男主角来了个上天赐予的亲吻。 是富家公子爱上平凡小妹的套路,因为不想遵守家里的婚约,所以富家公子找了女主角当替罪羔羊,说让女主当他七天的恋人,把他爸妈蒙混过去,就给女主角100万。 基本上京元看了前十分钟,就能猜到整部剧的剧情了。 话说这么说,观感意外地不错,可能是因为女主角和男主角的颜值都很高,虽然套路,但是制作方把观众想看的都拍出来了。 京元捧着热咖啡,一边泡脚一边看剧,小白趴在沙发上,也瞅着电脑屏幕,尾巴一摇一摇的,不知道它在想什么,或许是看上了女主角养的那只名叫“米莉”的小母狗。 随着舒缓的钢琴乐,30分钟长的第一集结束。 京元想,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现在是不是也变成丧尸了呢? 他在里面看到了人来人往的早餐店,充满欢呼声的大学生表演晚会,管家女仆齐全的富家大宅。 想到这些演员可能都已经死了,心里一阵阵悲凉。 他关掉了电脑,把洗脚水倒掉,拿出了他作为“感染体图鉴”的笔记本。 现在是10点30分,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他一天只需要休息6~7个小时,精神就能恢复过来了,比以前更能熬夜,因此没必要太早上床睡觉。 他拿起笔,想了想,新取了一个新本子。 在本子的封面上写了“小芸儿观察日记”七个大字。 他将小芸儿与其它的感染体区分开,专门为她写一本观察日记。 将自己与她的几次见面过程记录下来,同时对她的能力和行为,做一些评测和总结: 【我称呼她为“小芸儿”,她是非常特殊的一个感染者,这个特殊表现在她的能力、外表以及行为上。 如果从正面看,很容易会觉得她是一个正常小女孩,非常漂亮,穿着破旧的白色连衣裙,但在她的右侧脖子处,长有一朵像是莲花一样的黑色怪花,从她的背部看,能看到从那朵怪花的根部,衍生出一共四条的植物藤蔓,大约有一个成年人的手腕粗细,如墨般的黑色,像是章鱼触手一样灵活。 通常情况下,她会用两条藤蔓支撑自己的身体悬浮在离地两三厘米的位置,那两条藤蔓取代了她的脚,这并不是说她不会走路,而是她习惯这样做,在用藤蔓移动的时候,她就像是一个悬浮的幽灵,无声无息。 她的身上没有特殊的味道,非常的干净整洁,根据我的观察,她就像一只猫一样,每天都会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清洁,那些藤蔓的尖端能分泌出某种类似芦荟汁液的液体,帮助她粘走体表的尘灰。 这四条藤蔓的速度、韧性、灵活度以及力量都非常强大,实际观察中能把钢管切出平整的横截面,并且能按照图纸,对某些材料进行精细的打磨,她还拥有某种操控能力,能将一种尖刺刺入丧尸的脖子,以此操纵(或许是干扰,我不确定她是否能完全控制)这些丧尸的行为。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并且保留有一些人类时期的潜意识和情感,她同样会喜欢大多数人类会喜欢的东西,例如首饰和玩具,并且乐于探索新事物,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但我认为,她在心理层面,就像是一个处于学习期和认知期的婴儿。 我与她接触过数次,已经和她建立起一种较为和谐的关系,我试图引导她往好的方向成长,试图教会她“善良”,帮助她建立感受美好的能力。 我将会把我每一次和她接触的过程和细节,都记录在这本观察日记上,将她在整个大阶段的成长和变化,记录下来,以便于我决定如何与她接触。 】 第六十三章 京元与小芸儿观察日记(2) 【我与小芸儿的第一次接触,是在我到顺祥超市寻找食物和水的时候,大概是我异于其余感染体的行为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一直站在离我三米左右的位置观察我。 在我亲眼看见她之前,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她是一个顶级的捕猎者,能完美地隐匿自己的存在感,倘若她想杀死我,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哪怕我手里有枪。 我并未见识过她战斗的样子,但我仍然认为普通的机枪对她没有效果。 因为我亲眼见过那些藤蔓的威力,它们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如果有人对她开枪,她绝对能在子弹射中之前做出反应,恐怕要火箭弹一类的大规模爆炸性热武器,才能对她起到有效的伤害,但是这个可能性并不高,我的预估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甚至更低。 不是因为火箭弹的威力不够,而是因为在我看来,火箭弹是很难击中她的。 她平时就不用双脚走路,说明她习惯于藤蔓的支撑,而她本体的重量是相当轻盈的,最多六七十斤,大致能猜测出她在战斗中的行动模式,只要她想,那些藤蔓就能把她像子弹一样抛射出去,在这种高速之下,她是很难被火箭弹瞄准的,最极端的情况,甚至她能化身对空导弹,击落直升飞机。 并非我过度夸大她的能力,而是我基于实际的环境和其它的变异生物的表现能力所做出的推测。 我所见过的变异生物,在各个方面与她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同时在探索南郊区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件事,越往城市边缘走,霉菌的影响程度就越小,这说明主要的霉菌菌落都聚集在城市中心,而小芸儿所在的顺祥超市,就处于整座城市最中心地段的位置。 同样处于城市中心附近的还有州山市动物园,以及州山市第一高中,在这两处,都有着极度危险的变异体,这似乎印证了一件事: ——即越是城市中心的变异体,“等级”就越高。 而且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军队主要的轰炸痕迹,就集中在顺祥超市的附近的那一片街区,我从市中心的位置前往南郊区的时候,几乎没看到由剧烈爆炸而造成的建筑物废墟(绝大部分是火灾而非炮弹轰炸),但在柏油路上找到了疑似坦克履带的压痕。 我有理由怀疑,顺祥超市附近直径接近2公里的轰炸带,是多年前军队消灭城市中心某个变异体时留下来的。 再进一步推断,小芸儿或许就是与那个变异体等级相近的个体,她的终极形态,也许只有大规模的轰炸机投放炸弹,才能稳定镇压。 我就是根据这些现象,推测小芸儿是州山市最高级的变异体。 总结下来,我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尽量与小芸儿维持一个友好的关系,哪怕放弃与她的接触,也要避免激怒她,或者引起她太大的情绪波动,一旦她的情绪和行为变得不稳定,她就会变成一个危险的炸弹。 与小芸儿做任何互动的时候,我都应该三思而行,不能由于她目前表现出来的温顺性格,而忽略了她的危险性,在对她的行为做出反应之前,我都必须预想到,她会对我接下来的举动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她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小孩子,在某种意义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因为小孩子是随心的,他们上一秒是天使,下一秒就能变成恶魔。 ...... 】 京元握笔写写停停,将自己对于小芸儿的猜想和总结,依次写下来,同时记录与小芸儿的四次接触经历。 这四次里,他和小芸儿的关系从“陌生”变得“友好”,再到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依赖”和“陪伴”。 明天,将是第五次接触。 食物短期内很充足,庇护所的雏形也已经建造好了,离冬季来临,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没有什么特别紧迫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可以单独拿出一天来,与小芸儿相处。 也算是给自己一些放松的时间吧,他连续忙碌了三四天没有休息,每天的工作时间和锻炼时间平均下来都超过了12个小时,连他高三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 晚11点43分,他写完了《小芸儿观察日记》,并做好了明天的计划。 上午就去书刊店找适合小芸儿看的漫画里不能含有暴力血腥的情节,以免让她产生暴力倾向。 他想试着教小芸儿识字,为她做一些学前教育,慢慢的与她建立起沟通的桥梁。 并且,他想要逐渐把自己和小芸儿见面的频率降低,隔一天见一次太过频繁了,这会加重她对自己的依赖性,可能会促使她做出类似上次,用尖刺刺他的行为。 另外,这个冬季他是不打算频繁外出的,如果下了大雪,道路被雪覆盖,他从南郊抵达市中心的这段路,将会变得异常艰难,那时不可能再维持这种隔一天就见一次的频率。 他觉得每隔六天见一次,会比较合适,就当做前六天是工作日,照常上班,第七天是假期,去陪小芸儿玩一玩,放松心情。 也算有点盼头吧,他应当坦诚一件事,虽然在《观察日记》中写,要如何如何谨慎,但实际上他在与小芸儿互动的时候,总体的心情是放松愉快的,就像是带了一个小妹妹一样,那是为数不多能让他轻松的时刻。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一切都不能保证,时刻他都面临着如山一般的压力。 他不能保证不遇到攻击,不能保证给养供应不出现问题,不能保证计划能顺利执行... 他随时可能遇到巨大的障碍,以至于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不能很好地控制局面,不能在信息有限、控制力有限的条件下活动。 他虽然是一位五级荣誉玩家,有着良好的心态,但数日里,依旧产生了一系列诸如恐惧、焦虑、自责、焦躁的情绪,他努力地克服着这些不良的情绪,并且利用它们,让自己尽量体面地、有尊严地生存下去。 但要在这样一个灰暗的世界坚持下去,真的很累。 他不能再期盼即将到来的休息日,不能再期盼下班后的那一点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放松时刻。 那下着暴雨的八天里,他的心就和天空一样阴沉。 哪怕有小白陪着他,他也由衷地感觉到了孤独,那个单调的房间和那本重复的美女写真集,让他觉得烦躁,唯一的乐趣就是逗逗小白。 而除了小白以外,在这个世界,他遇到的唯一对他友好的生物,就是小芸儿了。 当她主动牵自己手,抱住自己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在嘴里化开一样,柔软,还带着微微的甜。 第六十四章 京元与变异织雀 清晨起了薄薄的雾,气温开始降低了,起床京元就看到了小白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几天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床,倒是忘记了给小白做个狗窝。 他找了一个纸箱,把几件旧棉袄割开,取出里面的棉花垫在箱子底部,然后铺上一件上好的天鹅绒毛毯,再放几个小枕头在里面。 剪出一个可供小白通过的洞,就算是给它造了个窝。 把小白抱进去,大小刚好合适,它似乎很喜欢这个窝,拱来拱去的,在那逮着一个小枕头又抓又咬。 京元给它准备了狗粮和水,陪它玩了一会儿,就把它关在屋里,骑着自行车独自出门了。 之所以不开农用三轮,是因为今天他没有什么要搬运的物资,而且有个问题,他没剩多少油了。 他手里的汽油,为了焚烧别墅区的丧尸群,用了很大一部分,剩下来的都被他加入了农用三轮。 其实农用三轮本该加柴油的,因为它的发动机是柴油发动机,但是当时他手头只有汽油,加油站的柴油还没拉回来,迫不得已才用的汽油。 倒不是说柴油发动机加汽油点不燃,只是长期使用下来,会对发动机造成很大的磨损,容易出故障,而且点火有时候会点不着,要多试几次。 偶尔应应急还是可以的,但现在他手头有柴油了,还是尽量用柴油的好。 现在他有两个要用油的机器,发电机和农用三轮,可柴油就剩下三桶,必须得省着点用。 具体省油的办法,就是减少农用三轮和发电机的启动次数。 平时出门,可以就用自行车,等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物资所在地,再回去开着农用三轮运送,发电机同理,没必要每天都开,偶尔开一会,给电筒和电脑充一次电就好了。 他今天要先去找漫画书,目标是附近的街区,通常来说,书刊店都会开在离学校比较近的地方,毕竟漫画的主要购买人群,就是学生。 骑着自行车在薄雾之中穿行,他凭着模糊的印象认路,直到太阳缓缓升起,驱散了雾气,才发觉到这条路,似乎有点不对劲。 在前面大概几百米的荒废农田里,他隐隐约约辨认出有一颗歪脖子枯树,而且那颗歪脖子树,看起来非常奇怪,它的树枝下方像是长满了瘤子一样,一坨一坨的,像是草垛一样的东西堆叠在一起。 记忆里,从南郊区到加油站的这条路,绝没有这种怪树,要是他遇见了是不可能没有印象。 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他从旅行包里抓出地图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的人物头像,偏离了路线,朝着东北方向的另一条路去了。 由于雾气阻碍了他本就很不清晰的视野,所以他不小心走错了路,他很快就要闯入一个怪物集群所在地。 手掌和耳朵贴在泥土上,他仔细感知着周边的震动,前方,在那颗枯树上,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有密集的震动从那棵树的枝干处传来,声音有些沉闷,像是从某个巨大的腔体里传出来的,由于相隔太远,他无法感知的太清楚。 要是他的视力能恢复正常就好了,说不定就能看清那棵树上到底挂的是什么东西。 总之他是不敢再往前了,骑上自行车就原路返回。 可就在倒退的时候,天空中,某个黑点忽然朝他急速地冲撞而来。 他听到了尖锐的风声,感觉到了空气的震动。 是一个很小的物体,速度很快,来不及掏枪对付了。 而且他不想开枪,变异生物的听觉嗅觉似乎都很灵敏,贸然开枪,可能会惊扰那颗歪脖子树上的不知名怪物群。 他左手握着自行车龙头,右手抽出腰间的茄木刀,用作盾牌挡在那个高速移动物体的必经之路上,那玩意是盯着他的脑门冲撞而来的。 叮—— 一声敲铃般的清脆响声,京元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茄木刀上,落在了地面。 他停下了自行车,小心地来到那东西坠落的地方查看,终于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 是一只小鸟,准确的说,是一只变异鸟。 和麻雀差不多大,一些皮肤裸露出来,长满了黑色的霉菌,它的喙呈铁灰色,泛着金属的光泽。 这家伙一头在茄木刀上撞死了,尖锐的鸟喙裂开,脑袋都撞破了壳,乌黑色的血从它的眼睛处渗出来,浸透了地面,透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它的双爪抓着某种黏黏的,菌丝一样的东西,京元想,如果那些菌丝干掉,就很像是它皮肤上的那种霉菌了。 他看了一眼这只变异鸟,赶忙骑车离开,返回原来的路线。 途中,再回到岔路口的时候,远远的,他看见一团黑云似的东西,从天空飞过,同时听到了一阵煽动翅膀的急促声音。 那团黑云所去的方向,似乎就是那颗歪脖子枯树的方向,那很有可能是一整群集体行动的变异鸟。 这么说...那些瘤子一样的草垛,是这些变异鸟的巢穴么? 根据他听到的震动频率判断,那巢穴里,起码有上百只变异鸟... 这些家伙的习性,和织雀有点像,都是群居鸟类,而且会铸造迷宫一般的巨大鸟巢,只是它们的攻击性要强的多。 尼玛,这地方离他的庇护所可没多远,以这些变异鸟的速度,估计十分钟都要不了就能到,再从那只一头撞死的变异鸟的习性和攻击力度判断,它们如果集中起来,估计连钢化玻璃都能捅穿,也就是茄木刀太硬,才防住了那只变异鸟。 很危险,这些变异鸟非常危险!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他家隔壁的那颗大树上长了一个大马蜂窝,而且这些马蜂还是加强版本的,连窗户和门都挡不住它们,只需要扎一下,他就会去世。 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夜间行动的习性,如果有,那简直太可怕了! 他给这些变异鸟取名为变异织雀,同时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赶快把那个鸟巢给清理掉。 把这个地点标注下来,他这才骑着车离开。 第六十五章 京元与馈赠(3200) 前往市中心的路上,京元一直在想变异织雀的事情。 那些家伙的攻击性很强,活动范围不明确,就那么放着不管,就像是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 除非他搬家,或者永远不出门,否则是一定要把那个鸟巢给清理干净的。 最快想到的办法就是用火,一把火连树加老窝,给它们烧的干干净净。 但他不敢太过靠近变异织雀的鸟巢,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一旦对他发起攻击,他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些变异织雀可不像是马蜂那样,戴个手套和面纱,就能防住的东西,除非他找到一身钢铁打造密不透风的全身铠,否则近距离靠近变异织雀的老巢,等同于送死。 一旦他放火,他就会被激怒的织雀群啄成筛子,变成一个往外喷血浆的花洒。 需要一把弩或者弓,只要能远距离射出火箭点燃树干,就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清理掉变异织雀的巢穴了。 弩的制造方法,他不懂,但见过弓的人,都能明白弓的做法,无非就是找一根弯棍子,再绑上一根弹绳做弓弦。 棍子很好操作,难题是弓弦的材料,肯定是弹力越强的弓弦越好,毕竟弹力强一些,他就能站在更远的地方射箭。 他不愁自己拉不动弓弦,虽然没有参照对象,但他觉得他现在的力气,足够媲美国家级举重运动员了,他只怕弓弦质量不够好,被他拉断。 回想一下,古法制弓弦,通常用的是牛筋和牛皮,现代的复合弓,用的则是高科技的纤维材料。 可这鬼地方哪里还有小牛牛给他抽筋,现代弓,也不知道上哪找。 说实话,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二十多年以来,只在电视上看过运动员拉弓,也许是他的交友面太窄,总之没听说过他的亲戚朋友同事有玩弓箭的。 所谓的弓箭训练馆,那是大城市的孩子才能玩上的东西,州山市只是座小城,连个少年宫都没有,更别说这种非常稀有的兴趣班了。 上哪弄一把好弓呢?难道拿竹竿削一把标枪,凭借蛮力扔过去? 他一路琢磨着进入附近的街区,把这件事暂时放下,开始在附近寻找书刊店和漫画店。 没逛多远他就找到了几家书刊店和路边小亭子,花了些功夫,用弹弓射出陶片引走附近的丧尸,他拿着茄木刀砸锁,暴力闯入店内。 放在底层柜子里的书籍已经被雨水泡烂了,上层的书有些发黄,但勉强还能看。 逛了三四家书店后,他随便翻了翻内容,挑了几十本漫画书到旅行包里。 这只是海选,交给小芸儿看的漫画,肯定是再仔细阅读淘汰几轮的。 得找个清净的地方做进一步的筛选,他把自行车停在街边,抬头看了看一栋六层楼高的居民楼和附近游荡的丧尸群。 就这栋楼的天台吧,顺便检验一下最近练习的跑酷技术。 一栋六层高的小楼而已,问题不大。 他摩拳擦掌,一个助跑起跳,双脚踩在2楼的一台空调外机上,借着支撑点,双手箍住3楼的阳台檐,像是荡秋千一样,把自己甩上去,非常灵活地借助水管和墙壁的凹面,往上攀爬。 他在心中默数,数到十的时候,刚好抵达了天台的水泥地。 并没有感觉到多费劲,爬个六层楼而已,对他来说很轻松。 这套连贯流畅的动作,连特技演员都要叹为观止,他想他要是带着这身功夫去拍电影,肯定得收获一大堆小迷妹。 看起来跑酷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但是再高一些,当他看着不远处那栋十几层的酒店大楼,想到自己从十几楼掉下来,摔成一滩烂泥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发虚。 还得多锻炼啊,真不知道蜘蛛侠是怎么一下子适应那种用蛛丝荡来荡去的移动方式。 慢慢来吧,他没那个天赋,就只能靠努力和汗水来填补了。 回过头,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蓝色蓄水桶,以及风化磨砂,长了青苔的地面。 他将旅行包放下,把那一本本漫画书搁在地上,像拼图一样拼成一个大长方形。 盘腿坐着,他一边晒太阳,一边翻阅这些漫画书。 有战斗情节的不行、有断手断脚情节的不行、鲜血狂飙的不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夸张的搞笑漫画,也pass掉。 留下来的,竟然大部分是少女漫。 好吧,看样子男孩子喜欢看的漫画,打打杀杀是要多一些,想要培养软软萌萌的少女,还是得用少女漫画啊。 把剩余的七八本漫画装入旅行包,他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本名叫《原始人战记》的漫画翻了翻。 没什么特别的意图,就像是有时候眼前出现一片枯叶,会忍不住踩一脚,听一听那清脆的碎裂声,就是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偶尔间,他看见了书页里的原始人制作弓箭,然而他们用的不是牛筋,而是...蛇筋。 京元一拍大腿,对啊,蛇筋就可以拿来做弓弦啊! 那条变异蟒蛇的尸体,他当时只顾着取蛇胆回去进化了,好多好多的材料都没拿。 主要他当时根本没那个条件给蟒蛇抽筋扒皮,光是剖开蛇肚子,他都花了近乎一个下午的时间。 那条蟒蛇12米长,蛇躯比他大腿还粗,他手头就一把钝菜刀,挪也挪不走,切也切不开,只能选择放弃。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他有茄木刀了,力气也变大了,完全可以处理那条蟒蛇的尸体了! 都快忘了这件事,算算时间,今天正好是他杀死那条蟒蛇的第七天。 他立刻顺着水管,爬回楼下,骑车赶往公园。 不知道尸体是否还保存完整,失策了,找小芸儿打磨好茄木刀的第一时间,就该去把蟒蛇的尸体处理掉的。 蛇皮,蛇牙,蛇筋,都是好东西啊,至于蛇肉...那种灰黑色像是长了霉一样的肉,讲实话他没那个胆子去吃。 什么吃异兽的肉,能吸收精华,那都是被玄幻小说给忽悠的,实际情况是,食草动物和食虫动物的肉才会更好吃,更有营养。 老虎,狮子这一类食肉猛兽的肉,其实是非常难吃的,因为它们处于食物链顶端,身体里会积累很多的,来自低级食物链的毒素,同时为了捕猎,它们的肌肉必须里含有更高代谢物的容纳效果,肉的味道和质量会更一步变差。 最好的肉类提供者,就是初级消费者,像是鸡,猪,牛,羊都是如此,以至于他一点都不觉得那条变异蟒蛇的肉能吃。 没过一会儿,他便骑着自行车抵达了公园,来到那座熟悉的拱桥边,桥上,那辆差不多报废的小黄车,很凄凉地倒在地上。 真对不起啊,小黄车兄,但是我已经有更好的伙伴了。 京元为小黄车默哀了一秒,来到草地上,被他破开腹部的蟒蛇尸体,还很完整地躺在地上。 只是,原本卡在蟒蛇喉咙的“菌兽”,那层石油一样的粘稠外壳干掉并且裂开了,露出内部的本相。 是一只干枯的丧尸,似乎身体百分之八十的水分都蒸发了,只剩下一具骨架和包着骨架的皮,骨头也被蟒蛇咬的断裂开了,看着很是骇人。 京元回头看那棵荆棘一样的菌树,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但当他站在菌树的根部,看向那个“地下鸟笼”时,在那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卵。 卵有一个人高,被树根缠绕起来,正在缓缓蠕动着,原本在“地下鸟笼”里的尸体,全部都被吸干变成了骨头。 他感觉到一种诡异邪恶的气氛,这种名为“工菌树”的植物,简直像是从某种邪神传说里跑出来的可怕物种,比那些丧尸给他的感觉要恐怖很多。 他想放一把火烧掉这棵树,说干就干,把附近的干草扯下来,抱在树的周围,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火舌跳动,很快附着到荆棘树的树干上。 他站在蟒蛇尸体附近观察,离树大概二十米左右。 在焚烧的过程中,树的表面渗出了那种漆黑色的粘稠液体,似乎是在试图将火焰扑灭,很有效果,液体出现的地方,火都熄灭了。 京元于是又抱了一大堆干草,在它的根部,燃起更大的火。 黑烟飘向天空,那些黏液中的水分被烤干,火势愈演愈烈,整棵树都燃烧起来。 看见这一幕他有一种奇怪的快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觉得很爽,非常爽。 没想太多,见这棵树没冒出别的诡异现象,他开始着手处理蟒蛇尸体。 蛇肉已经腐烂的很彻底了,但不是像一般的肉类那样腐烂,而是像毛豆腐一样,长出了许多的白色菌毛,没有那种很臭的腐烂味,只有一股霉味。 它的肉质变得非常松软,就像是腐乳,用茄木刀,没怎么费力,京元就把脊柱附近的蛇筋抽了出来。 非常粗大,直径比中空的水管还要粗,目测有个三四厘米,很长,很有弹性,而且没什么水分,似乎没必要做更进一步的材料提炼。 蛇皮,他也很快剥了下来。 蛇筋还好,没多大的体积,蛇皮就有点大了,他把蛇皮压扁折叠,用蛇筋捆成了一个一米长半掌厚的方块,绑在了背上。 最后是蛇牙,蟒蛇有着一排尖锐的长牙,像是鲨鱼的一排牙齿,可以用作武器材料。 他将蛇的脊骨砸断,再将它的上下颚掰断分离,用草绳捆绑在一起,装入旅行包。 最后,京元对着蛇哥被折腾的七零八碎的身体,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蛇哥的馈赠,愿蛇哥来世能过的幸福一点。 第六十六章 京元与请求 京元的午饭是在707解决的,那里他留下了一些罐头备用。 解剖蟒蛇的时候,身上沾上了不少的污渍,他用帕子沾了些水,稍微擦了擦鞋子和衣服,看起来更整洁一些。 把那些材料放在沙发上,他便背着漫画书去顺祥超市了。 本该早一些来的,但途中去处理了蛇哥的遗体,花了三四个小时,看见顺祥超市的时候,又是下午2点过了。 小芸儿就站在屋檐下,手里抱着那个水晶球底座。 她凝视底座上覆盖的泥土和泥土上摇曳的白色小花,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任由风拂过她的头发。 直到京元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终于抬起了头,朝屋檐笼罩的阴影之外,踏出了一步,踏入了阳光之中。 两条藤蔓缠绕着底座,腾出了她的双手。 京元没想到她会忽然抱住自己,还掀开了他的衬衫,小手抚摸他的腹肌,像是在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好吧,本来约定的再见面的时间是太阳落下升起两次之后,按照她的理解,自己应该在日出的时候就回来。 迟到似乎是让她产生了“担心”这种情绪,她正在确认京元有没有像水晶球一样“裂开”。 虽然京元很快理解了小芸儿的行为,但是...这感觉真是怪怪的。 为什么他要站在这里,让一个小女孩摸肚子啊... 他握住小芸儿的手腕,试图阻止她,可她根本不听,京元不让她用手,她就用藤蔓。 她的双脚踩在了地上,那两条托举她身体的藤蔓从她的背后延伸,朝着京元缓缓缠绕而来。 这尼玛,是要给他来个触手捆绑y啊... 三个选择摆在面前:1.被能分泌出黏液的藤蔓摸遍全身,2.被小芸儿摸遍全身,3同时被能分泌出黏液的触手和小芸儿摸遍全身。 京元没得选,只能放弃抵抗,举起双手。 小芸儿这才收起了藤蔓,接着摸他的肚子,不止摸肚子,还绕到他的身后,摸他的背,甚至是用藤蔓把自己举起来,摸他的手臂和脸。 当她盯上京元裆部的时候,京元实在是忍不了了,连忙摇头挥手告诉她不行。 她迟疑一下,收回了视线,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检查完绝大部分的地方了吧,总之没有做出会被河蟹大神制裁的举动。 她来到京元的身边,牵住京元的手,然后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京元这才松一口气,领着她在座位上坐下。 他把包里的漫画书拿出来,堆在桌上。 小芸儿的视线立刻就被这些漫画书的封面所吸引了,毕竟不管内容如何,为了吸引顾客,通常漫画作者都会把封面弄的非常漂亮或有冲击力,要么就是标题取的非常劲爆,比如“斗之气三段的我被婚约对象退婚后决定复仇”,“觉醒的武魂原来不是废柴蓝银草而是神级蓝银皇”之类的。 由于京元选的大部分是少女漫,所以封面基本都是女主角,穿着华丽的小洋裙,发色瞳色五彩缤纷,笑容灿烂,非常有玛丽苏的味道。 有一些漫画的封面还带有男主,都是金发蓝瞳,有着阳光笑容的王子。 京元观察着小芸儿的视线,她的主要目光都集中在那些女主的衣服上,似乎她对这些漂亮的小裙子,很有兴趣。 她拿起一本漫画书,举起来看,摸了摸那些漂亮女孩的裙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破旧连衣裙,手指戳动京元的手臂,把漫画书立起来,指着那些好看的裙子,像是在说,我要这种款式的。 这还真是有趣,她在向京元“索取”某种东西,同时从她此前的行为来看,她开始“关心”京元的身体健康。 “关心”意味着京元在她的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位置,她的内心并不是冷漠的,像是一些具有反社会人格和精神问题呢的杀人狂,从来不会对其他人抱有同情心,哪怕对他们友好的人,他们也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动刀,这进一步证明小芸儿的思考方式,和一个正常人类的思考逻辑相近。 而“索取”,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她似乎是把京元当成了一只寻宝鼠,因为每一次京元回来都会给她带好东西。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解读方式,换个角度想,如果她还保留有一个小学女生的潜意识,那么这种“索取”,代表着京元,正在逐步替代她父母的角色。 一个小孩子最常索取的对象,通常都是他们的父母,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只有父母,才会满足他们的要求,并且不提出额外的条件。 京元思考着要怎么回应小芸儿,他尽可能是希望让小芸儿趋向一个善良的人类发展的。 他构思出类似的场景,一个小姑娘对自己的父母说,我想要一件新裙子,如果是在新年或者节日,父母一般会无条件答应,但如果是平时突然提出来的,父母一般会加上某些约束,比如你下次考到多少多少分,我们就带你去买。 但是这并不适用现在的场景,因为小芸儿是基于自己身上的衣服太旧太破,才提出来的“索取”请求,她并非看到了漫画书封面的女主,立刻就提出的请求,而是对比她身上的衣服之后才提出来的。 打个不恰当的比例,就是“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区别。 这种情况下,是不该对她加以要求的,就像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坐在街边,隔着玻璃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在吃汉堡薯条,自然而然会升起羡慕和想吃的想法。 如果父母满怀爱意地带着这个孩子去吃了汉堡薯条,他将来长大了,明白了父母当年的难处和爱,就会顺理成章成为一个充满爱的,对世界饱含善意的孩子,因为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父母的笑容和充实内心的幸福。 反之,如果父母提出条件,你要怎么怎么样,或者带他去吃的时候,一直抱怨,说这么贵,怎么怎么的,只会加重孩子的自卑,让他缺乏爱和自信,极端情况下会演变到厌世愤俗,他的内心会常含嫉妒和愤怒,总是要对一切东西都进行批判,不相信世间有真正的爱。 京元思考了近半分钟的时间,做出了选择。 他拿着漫画书上的女主角和小芸儿的衣服做对比,摸了摸小芸儿的头,表示这件事就包在他的身上。 他十分郑重地答应了这件事,双手放在小芸儿的耳边,身子俯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着,微笑着点头。 或许其中有一些演戏的成分,但他并未吝啬地表达爱意和关心。 毕竟,想要收获爱,总是要先给予爱的。 (ps:在这里关于弓箭的部分做出回应,首先我希望大家明白一件事,在写下第一个字,取下第一个标题的时候,我就决定整本书百分之九十九的部分,都是以“京元”这个人的视角所展现出来的,正篇只会有“京元”的心理活动。 意思是,所有的想法,在没有实施之前,都代表着“京元”这个打工人社畜现有的知识所推测出来的想法。 他并不是柯南,他没有在夏威夷培训过,不会开直升飞机,没有什么丰富的知识,也没有网络可供他搜查。 在想法实施之前,他是会犯错的,这点在早期他想用晾衣服的竹竿打造长枪的时候,就体现过了。 他没办法像各位读者一样,站在上帝视角,或者利用便利的网络引擎,做出最优最好最需要知识的选择。 这点也算是取巧吧,因为我知道我和“京元”一样,知识面不够丰富,难免会有犯错的地方。 所以想法在未实施阶段,只代表想法,实践过程中,他自然会遇到很多的困难,然后再基于这些困难,以他现有的知识,和所遇到的现象,做出改进。 如果是在实践阶段,遇到了某些不合理的问题,我是一定会及时修改的,但是在做方案的时候,大家可以吐槽他想法不对的地方,但是请不要觉得这是在科普。) 第六十七章 京元与弓弩原理 说是要给小芸儿找新裙子,但短时间内,他肯定是没法拿出来的。 暂且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就算找到了,也得用洗衣粉搓干净,晾干了,才能给她带过来。 总之京元先给她量身高,没有卷尺,将就着用草绳,从她的脚尖量到头顶,再用小刀割出痕迹,痕迹中间绳子的长度,就是她的身高,估计下来,大概一米四不到一米五的样子。 三围也用同样的方法稍微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很纤细,不能找太宽大的衣服。 做完测量之后,京元就陪着她看漫画书,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试图教会她认字。 他记得他小时候,是先学的拼音,然后才学部首偏旁这些。 学习认字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大概到小学五六年级,才能说学会大部分的通用汉字,没有阅读障碍。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教导她,就依次把漫画书上出现的字,与实际的东西对应起来。 比如书里提到了“太阳”,他就先指一指“太阳”的字,然后再指天上的太阳。 小芸儿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的确很强,很快能就明白“太阳”这个字符代表的是天上那个发光的球状物。 当京元指着“太阳”的时候,她就会抬头看一眼天空中的火球。 写字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但是准确地说,她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字,那些藤蔓握着笔,像是打印机一样,把漫画书上那些字体,近乎百分百无差距地还原了。 一下午,京元已经教会了她认识了很多的东西,比如“云”,“裙子”,“头发”,“手”,“鞋子”....大概有20多个词。 但是她并不能把这些词组成完整的句子,只是将这些“符号”和实际的物品对上。 这期间还闹出过一些笑话,例如京元在教她“鞋子”的时候,指的是自己的军旅鞋,她很快学会了。 但是她将“鞋子”这个泛指的词和京元的军旅鞋划上了等号,京元用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的思维掰正,让她明白,穿在脚上的东西,统一都称为鞋子。 整个教导过程蛮有趣的,毕竟他的学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不哭也不闹,还非常聪明。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又要天黑了。 京元用画图的方式和小芸儿告别,告诉她,自己将会在三天后回来看她,将下次见面的间隔,延长到两天。 她没做出太大的反应,似乎她明白了,京元只会在某一个白天陪她玩一小会。 京元挥手和她告别,离开了顺祥超市。 这个夜晚,他没有回南郊区。 小白的狗粮和水,足够度过今晚,况且它饿了,自然会去找狗粮吃,那袋开封的狗粮,就放在墙边,早上给它倒的一大碗水,也足够它喝上好几天。 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给它罢好了狗窝,它是条很聪明的小狗,不会乱跑,只要它不出门,京元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他留在市中心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些变异织雀。 知道这种危险的鸟群存在于他家附近,心里总有些惶恐不安,怕回去的路上,撞见那些出门狩猎的织雀群。 不把变异织雀杀干净,他是睡不安稳的。 因此,今晚他就开始试做弓箭。 本以为这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但是实际操作过后,才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一回事。 弓箭的形状很好做出来,他砍下一根弯曲的粗树枝,用茄木刀和小刀修剪细节和形状,在木枝的两端的边缘,刻出凹槽。 看起来这就很像是一把弓了,只缺弓弦。 很是费力地锯断一截蛇筋,将其绷直,卡在木弓两端的凹槽上,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才花了几十分钟,就做好了一把弓。 箭也不难做,把树枝削尖削直就好了。 反正他的目的是放火,箭只要能带着火焰和燃烧剂,顺利飞到目的地就行,没必要非得刺入猎物的体内。 准头什么的,也没必要太在意,那棵歪脖子树又不会站起来跑马拉松,目标那么显眼,大差不差就行了。 太阳还没落山,他已经做好了十根箭,外带一把简陋的木弓。 他满心欢喜地在小区里试箭,手握弓臂,取箭上弦,伴随着让人牙酸的咔咔声,木弓出现了形变,能感觉到那股张力。 松开手,木箭迅速地飞出去,但是射箭距离却不尽人意,只射了几十米,他用手扔,都不止几十米,而且只是射了四五次,弓臂就断裂开了,质量堪忧。 他没灰心,找了更粗更重的木料——他劈断了小区里的一个小木亭的承重柱。 大开阔斧地在那根木柱子上开刀,他凭借过人的力量和梆梆硬的茄木刀,削出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弓。 然而问题来了,新做的大弓,还不如之前做的那个小弓。 弓弦的质量很好,变异蟒蛇的蛇筋韧性十足,哪怕是他双手双脚并用,也无法将其扯断,但是那把大弓的木料就太硬了,根本无法提供一丁点的弹力,用力拉弓的结果,只是将这把大弓给拉断开。 他这才明白,弓箭不是弹弓,弹弓用橡皮筋就可以提供弹力,但是弓箭的弹力,实际上来自于弓臂。 要想射的高射的远,需要的是质量好的,具有弹性的弓臂。 这可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了。 一下子绕进了死胡同,上哪搞弹力材料呢? 正当坐在一堆废木头上发愁的时候,忽然瞟见了小区里那些废弃的汽车。 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用金属材料做弓,是不是可以呢? 但是...用一般的钢筋肯定不行,那玩意扭弯了,就变不回去了。 他来到那辆小轿车面前,围着它转圈圈,细细观察。 假如我要把这辆车拆开,它的哪个部位是最具有弹力的? 他觉得应该是在底盘附近,因为汽车都是要做减震的,要做减震就需要弹簧一类的东西。 他蹲下来,围着车继续转圈圈,在汽车轴承那里看到了减震用的弹簧,然而这些弹簧的形状,肯定是没办法用来做弓箭。 但这让他联想到另一个玩意——货车轴承附近的板簧。 他大姐夫就是拉货车的,那会儿他大姐夫练a2驾照,他跟着去看过,记得大姐夫和他说,货车开起来很不舒服,就是因为用了钢板簧。 他不是很记得清了,那天只是闲的无聊才跟着去的,他本身对货车没啥兴趣,之所以对这事有印象,只是因为那天在副驾驶坐的屁股很不舒服。 人总是会对一些难受难堪的记忆印象深刻,他记得那天干了一件很幼稚的事情,解气一样地踹了那辆货车的板簧一脚,当然,受伤的是他的脚,还被大姐夫笑话了。 对那个一层层钢板叠起来的弧形簧片,他记忆犹新。 那玩意似乎就是货车的减震部件,从形状来看,倒是蛮适合做弓臂的,但是用做弓,似乎又有些太笨重了,不如横着放下来...这不就变成了一把弩吗? 好家伙,原来弓弩是这么一个区别。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弩更合适,因为他不需要提着弓边跑边射,他只需要射的足够远,足够高。 应该做一把重弩,找个掩体远远地躲起来,对着变异织雀的巢穴疯狂输出。 对,就这么办! 第六十八章 京元与重弩雏形 这是京元第一次在夜间活动,老实说,在这样一座鬼城里,夜晚独自面对那些腐烂的丧尸们,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黑暗,是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之一。 他发现少部分的丧尸,会被手电筒的光束所吸引,这个区别点在于丧尸的眼睛,眼睛腐烂程度较低的丧尸,似乎就能在黑暗中辨别出光束。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只能摸黑前进,完全抛弃了那模糊的视觉,只凭借“蛇”的感官。 他脱掉了鞋,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以此能更清晰地感觉到附近的震动。 这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因为这附近的地面上,有很多尖锐的石头碎片,没走几段路,他的袜子就被划破了。 好在进化之后,他的防御力也得到了提升,皮肤比起以前,多了一种韧性,不会那么容易被石头破片刺穿。 出门是为了寻找废弃货车,取下其轴承上的板簧。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废弃车辆,货车并不难找,很快他就在附近的一条柏油路边,找到了一辆侧翻的大货车。 是一辆罐装车,货箱上载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罐,京元的目的只是板簧,所以没关注别的地方,直接来到了货车的底座位置。 打开小手电,四处观察,在轮胎与大架子连接的地方,就是轮胎的上面,找到了那些一层层的弧形钢板条。 大约一米多长,看起来非常厚实,数了一下,一共十三条从长到短的钢板组成了一个类似三角形的形状。 一个笼子一样的锁,把它固定在轴承上,要取下它,最好是先拧开那把锁上的粗螺栓。 京元并没有适合这种粗螺栓尺寸的扳手,他直接上手试了试,非常的坚固,根本拧不动。 毕竟是货车减震用的部件,强度十足。 他觉得车内可能有相关的工具,于是用茄木刀,砸碎了车头的玻璃。 里面有一个早已干枯的尸体,是货车驾驶员,驾驶员的脑门在剧烈的冲击下瘪下去了,本该圆润的脑袋变成了一个马桶状的凹痕,看起来诡异又恐怖。 京元忍耐着心里的恶心,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扯出来,扔了出去,他的左手被扯断了,留在了扭曲变形的驾驶座上。 京元做深呼吸,平复心情后,钻进了驾驶座,一番搜查后,找到了一个大号的工具箱。 就是这个了,他赶忙钻出来,里面的味道,属实让人有点难受,堵塞浑浊,那股尸体腐烂过程中所产生的臭味,一直聚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要不是他赶忙封锁了嗅觉,真得恶心死。 他稍微闻了闻,连他身上都沾上了那股味道。 不过好在他找到了尺寸足够大的扳手,那个大工具箱里,还有一瓶用了一半的润滑油。 他拿着扳手,爬到侧翻的货车箱上面,先将车轮上的数个螺栓拧开,取下一个轮胎,然后再拧开板簧上的螺栓,取下那个固定架。 拧的非常的吃力,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了体力的消耗,因为他又觉得饿了。 不过,他总算是取下了板簧条。 一共十三条弧形的弹性钢板,它们并不是粘在一起的,只是像瓦片一样,重叠在一起。 有四条已经断裂开了,推断是在货车侧翻滑动过程中,被震断的。 其余大部分还很完好,尤其是最长的那条,差不多有120厘米到130厘米,他把两三条重叠在一起,放在地面上,然后双脚踩上去,甚至都不能让它们又弯曲。 直到他动起来,施加更大的向下的压力,才感觉到了那股韧性和弹力。 非常棒的材料,绝对能为弓箭提供强大的弹性势能。 他无法把这些板簧全部抱走,太重了,剩余的九条加在一起,根据他的估量,比他在高铁站找到的柴油发电机还要重一些,也就是总重量超过100公斤。 也不需要九条钢板,因为它们叠在一起,到京元的小腿位置,做弩臂就太厚了。 他只取了最长最重的四条,将这些沉重的工业制品背起来,赶忙返回了十里阳光。 回去之后他补充了一些食物和水分,接着料理这些硬骨头。 他试着用草绳将这些板簧绑紧,但是草绳的质量不够,他一用力,绳子就会绷断,于是他改用蛇筋。 绑好后,放在地上,伴随着沉闷的响声,一个重型弩臂的雏形就有了。 只凭借手臂,他根本无法让这玩意弯曲,必须双手双脚并用才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厚重沉实的力量。 京元回忆着弩的形状,在纸上画设计图。 需要一个长条的东西,把这个弩臂架起来,以便调整射击方位,和放置弩箭。 然后是上弦的问题,蛇筋的强度是够的,但是得考虑好怎么把蛇筋固定成弦。 以他的直觉,这把弩如果造好了,射程起码在300米以上,足够他在安全距离对着变异织雀的巢穴放火了。 这也将成为一个巨大的杀器,像是步枪和手枪,在面对某些大体型的变异怪物时,难免会面露疲态。 就比如说蛇哥,那条变异蟒蛇有12米长,而他必须用子弹精准击中蛇头,才能起到有效的伤害,这对准头要求非常高。 但造好这把重弩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拿粗重的钢筋做箭头,再遇见类似的变异生物,就没必要那么小心地等待时机,可以直接用钢筋,将其钉死在地面上。 就叫板簧重弩吧,还没造好,他就想好了这把新武器的名字。 得拿回南郊区处理,不然造好之后,重量就太大了,他一个人搬不动。 不过,倒是可以固定在农用三轮上,弄出一个移动的大炮台。 可惜小白是条不会开三轮的狗,要是他有一个会开车的伙伴,想想就觉得兴奋,一边开车一边开炮!三轮当土质坦克用! 我去,古代的战车,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吗? 他愈发兴奋了,拿起蛇筋在板簧弩臂上衡量,但思来想去,只凭他自己,似乎他没办法将蛇筋很好地固定在这些钢板上,因为它们的表面没有凹槽也没有螺栓孔,是一个完整的平面。 他也不敢拿锤子凿洞,凿不凿的开不说,这种蛮力的方式,是很容易把板簧砸断的,需要一把电钻才行。 或者...他想到了小芸儿,以那些藤蔓的速度和力量,想来在钢板上钻几个孔,不是问题。 可是,明明说后天才去见她的,而且她的新裙子还没找好... 京元想了半天,觉得还是找小芸儿帮忙最靠谱。 但是空手去见她,找她帮忙,总觉得不太好,新裙子明天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光是洗衣服再晾干就得花上一天了,总不能拿件脏衣服去见她。 怎么办呢?他想了想,去902把所有的首饰都拿回来擦干净,就用这些首饰当做酬劳吧。 做了这个决定后,用仅剩的水,仔细地把身上的那股机油混杂的臭味洗干净,他便躺在沙发上睡了。 第六十九章 京元与弩臂 京元抬头望一眼,今天没有出太阳,天色灰蒙蒙的,明显能感觉到最近的天气不如之前好了,气温在逐渐降低。 看样子这个月是十月,而且从昨晚圆满的月相来看,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十一月进入深秋,十二月便是初冬,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供他储备过冬物资。 心中稍微有些紧迫感,但毕竟他找到一个好位置建好了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底气的。 早晨他便背着板簧粗制的弩臂,前往顺祥超市,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色的珠宝盒。 盒子里装了很多亮晶晶的首饰,有戒指,有项链,有手镯,加起来一共十二件,材质有黄金有铂金,还有白银,都是在那间装了一房钱的902捡回来的。 若是在和平时期,这些首饰得值不少钱,不过现在嘛,只能对它们说一声呵呵了。 倒是记得初中学过,黄金是很好的导电材料,可惜他不懂电路,拿着就是一坨好看点的废铁。 他背着四条钢板簧绑成的弩臂,大概估算一下,这玩意应该有个120来斤,一般人根本没法背着它走多远。 不过倒是在他的负重范围之内,背着走路没多大负担,但如果跑起来,就会对速度和灵活性有很大影响,如果不能好好把握平衡,一定被重物的惯性拉动着摔倒吧。 也难怪重弩要横着放,100来斤的弓,弓兵背在身上都得累垮,更别说拉弓射箭了。 他很快抵达了超市附近,看见了坐在超市门口的小芸儿。 她坐在那张废旧的椅子上,翻动着一本漫画书。 漫画这种东西,想必对于她来说是非常新奇的,绝大部分小孩在第一次接触漫画、电影或者动画的时候,都会产生十足的兴趣。 一个全新的幻想世界,一群新的人物,在那个世界里进行着奇幻的冒险和际遇。 她看得很投入,不知道是否想到了些什么。 也许是在琢磨人物的对话,但她只学了一些非常简单的词汇而已,她想要解读主人公们的对话,就像是让一个只会“abandon”的大学生听写六级听力,解读出来的只会是一堆无法理解的,仿佛外星人交流电码一样的迷之电波。 京元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她看的太专注了,双目锁定在女主角身上一动不动。 京元见她没有反应,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她看见那只手愣了几秒,忽然抬起头。 她似乎没想到京元会在这个时间到来,歪着头,一脸疑惑。 京元把那个红色首饰盒搁在桌面上,亮闪闪的珠宝光气从打开的盒内冒出来,她的视线一下就被吸引了,那双悬空的小脚,摇晃了起来,把首饰盒抱到自己面前,同时拿出一旁的水晶球底座,似乎是打算把这些首饰装扮上去,就像在玩过家家。 但是她的动作忽然又停下了,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那朵白色的小花变得病恹恹的了吧。 移植并不成功,这朵野花没能适应新的环境,原本翠绿的叶片变的焉黄,挺直的茎也垂了下去,丧失了生命力,那朵小花,像是因病秃顶的人一样,花蕊周围的花瓣掉落了一大圈,可怜的就像是头上只有三根毛的流浪小孩三毛。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啊,她显得有些失落,没等京元做什么,她便抱着水晶球底座,独自来到超市的门槛,把那团泥土捧起来,放在那堆破碎的玻璃当中。 如果说水晶球也有生命的话,那里就是水晶球死去的地方,她像是在为这朵小花举办葬礼。 京元想他或许不该把这些太容易失去的事物带到她的身边,他轻叹一口气,撕下一张纸,用十几秒的时间折了一只千纸鹤,递到小芸儿的面前。 她接住那只小巧的纸鹤,很快开始装饰水晶球的底座。 金项链和手镯被她套在红房子屋顶,戒指小心地搁在雪人的脑袋上,像是一顶王冠,那只小千纸鹤也被她放在了底盘上。 做完这些,她硬是牵着京元的手,要把这个底盘展示给他看。 京元给出掌声鼓励她,认可她,她看起来很开心,桌下的离地的双腿,轻轻摇晃。 京元又陪她玩了一会,教会了她千纸鹤的折法,这才用画图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请求。 这次小芸儿没做出什么不耐烦的表现,很快按他画的照做了。 一条藤蔓将板簧块卷起,另一条藤蔓的尖端变得笔直,叶肉缓缓蠕动,吐出一朵花骨朵,一根锋利的尖刺从中冒出来,花骨朵对准了板簧的一端,下一秒,尖刺像是子弹一样射了出去,与板簧接触的位置爆裂出璀璨的火花。 小芸儿用这种射击的方式在板簧上开了两个孔,孔的内壁有一圈旋纹,她射出的尖刺,像是高速转动的穿甲弹,轻易将厚实的板簧扎了个对穿。 京元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远程攻击的能力,越是了解小芸儿,他就越是发现她的强大。 之前她手臂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伤痕,也早愈合了,没留下一点瑕疵。 他觉得他的理论没有问题,小芸儿就是整个州山市最高级的变异体,是这座城市的最终boss。 霉菌的分布是有规律的,越是城市中心的地方,霉菌的密度和数量就越多,才能孕育出越强大的变异体。 城市边缘的霉菌影响就很小了,那更外面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州市山以外的地方,还是完好的? 他不知道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有多少,只是觉得人类文明还未灭亡的概率更大了一些。 如果将来他有条件和装备了,或许会去更广阔的地方看一看吧。 不过那是将来的事情了,总而言之,弩臂的粗处理,已经完成了,将蛇筋从孔里穿进去,再绕回来绷紧,绑一个死结,弦便完成了。 他尝试着拉弦试射,但发现一个问题,箭头的方向无法和弦平行,因为板簧把射道给挡住了。 于是他又请求小芸儿的帮助,在板簧的正中央开了一个可供箭头出入的孔,这下最重要的提供弹力的结构,就完成了。 他找了一根短钢筋试射,将弩臂搁在地上,双脚踩着板簧内壁,双手拉动弩弦,耗费了全力,才勉勉强强,把弦拉开。 这种姿势,完全无法保证准头,但无所谓,他只想试试这玩意能射多远,当他感觉已经拉到自己的极限,不能再拉的时候,就松手松脚了。 巨大的反震力,让他整个人摔在地上,钢筋咻地射出去,笔直地飞向远处,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他兴冲冲地顺着射出去的方向跑过去,在一面倒塌的墙壁上,找到了那根钢筋。 钢筋前端近三分之一的部位都刺入了墙体,甚至由于巨大的冲击力,钢筋发生了相当程度的形变。 稍微估量一下距离,光是从顺祥超市到这面墙,就有一百多米了,实际射程肯定还要远的多! 这下就可以料理变异织雀的巢穴了! 他都想好了要怎么做,在箭身上挂上一个装着汽油的盒子,在极远的地方,往那颗歪脖子树泼洒燃烧剂。 最后,只需要那么一丁点的火,轰的一下,熊熊大火就会点燃,那些巢穴中栖息的变异织雀,来不及逃离它们那庞大复杂的巢穴,被火焰焚烧成灰。 如此一来大规模的织雀群处理掉了,剩余的零散小群体,就不再有那么大的威胁! 带着欣喜的心情,他迫不及待回到顺祥超市,然而看见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小芸儿正在把玩那把板簧弩,她的藤蔓将沉重的板簧卷起来,学着京元的的做法,往里塞了一根钢筋。 这把重弩在她手里像是一把塑料小弹弓,她举着没有任何停顿。 京元这才知道,他刚才根本没把弦拉满,这才是真正拉满的样子,那股沉闷的摩擦声,像是要拧断一颗十人合抱的大树。 小芸儿的藤蔓把这把弩竖了起来,像是在拉弓一样,斜对着阴沉的天空射出了钢筋。 怎么说,京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觉得,他好像看到了流星。 第七十章 京元与零件收集 小芸儿似乎很喜欢这把弩,她把这当成了她的新玩具,爱不释手。 但是这东西的威力可不兴玩啊,为了把弩臂拿回来,京元用之前做的小弹弓和小芸儿交换,好说歹说,是把她给说服了。 只是看她拿着那个小木叉射石子的样子,再对比她刚才拉满弓弦的恐怖威势,对比起来,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京元在纸上画了一个同心圆标靶,贴在墙上,好让她有个靶子射着玩。 看差不多,他就打算离开了,回南郊区进一步给重弩加工。 最难的弹射部分已经完成,剩下来就是固定和准星的问题。 和小芸儿告别之后,他回到十里阳光,骑着自行车赶回去,走的时候特地绕路,走了商店街,为了找一件合适的裙子。 商店街的丧尸聚集量非常恐怖,阴影里,路中间,都有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它们维持着一种奇怪的和谐,不过当你第一眼看到这幅场景,绝不会认为这是和谐的一幕。 这里像是一个大型斗殴现场,有的丧尸的手卡在了另一只丧尸的肚子里,有的丧尸咬着另一只丧尸的肩膀不放,甚至有不少丧尸躺在地上,被踩踏的生死不知。 没办法,这些家伙没有“友军”的概念,它们一旦乱起来,那是真的混乱到无差别攻击身边的一切。 在多年的“磨合”下,商店街的丧尸们维持住了这种玄妙的和谐,互相卡住自己身边同类的身位,或者是聚集成一坨坨的肉球,哪怕出现混乱,也不会扩散到大范围去。 京元看到了几家童装店,他看了一眼这些四肢都不俱全的丧尸,觉得凭他如今的跑酷技术,不会被困在里面被乱拳打死。 他把自行车停在远处,身上的重物都卸下来,只背着茄木刀,从商店街的外围,爬到三楼顶,走天台进入。 一路飞檐走壁,走捷径,从内部绕到了童装店内。 没有时间细细挑选了,他走马观花,把瞅着的尺寸差不多的小女孩裙子全部拿走,凭着第一眼的印象,选了五六件花花绿绿的小洋裙,然后迅速地走天台离开。 这期间稍微闹出了些动静,让丧尸群变得有些骚乱,好在这些反应迟钝的家伙,根本无法跟上他的speed,他顺利地走高处脱身,而后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家赶。 路上他非常小心,神经紧绷,时刻提防着天上有可能会出现的织雀群。 运气不好,还真给他遇上了。 好在他提前有预警,感知到了那股异样的风,躲在一团灌木丛里一动不动。 那团黑色的乌云,从他的右上方飞过,往北方飞去。 这些变异织雀神出鬼没的,真的有些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和它们撞上。 像是之前他遇到的变异体,都有各自的活动区,例如州山市动物园的变异动物基本就只在动物园内活动,丧尸群,除非遇见特殊情况,也不会肆意乱跑,还有加油站的畸形金鱼眼怪,都有一个大致的活动范围。 可这些变异织雀,由于它们有制空权,完全可以毫无顾虑地四处狩猎,给人的焦虑感太重了。 京元等待织雀群远去后,飞速地蹬着自行车脚踏板,在中午之前,回到了别墅区。 进入室内,他才感觉安心一些。 小白看见他回来赶忙凑过来围着他转圈圈摇尾巴,只是京元一眼就看见了它在大厅中间拉的两坨狗屎,面色一紧,使劲揉搓它的狗头。 他搬进来一个花盆,在里面装上沙土,用了十分钟教育小白,以后不能把屎拉在客厅,要在这个花盆里拉。 也不知道它懂没懂,反正它一直在哈气点头。 京元把它打发走了,就开始琢磨重弩的架子。 虽然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弩,但在游戏和电视剧里,他还是见过的,例如猎魔人大师的废物十字弩,《三国演义》里的连弩等等。 没吃过猪,总见过猪跑嘛。 他记得这些弩都有一个扳机一样的东西,把弦拉过来,需要发射的时候,就按动扳机,就像是在用手枪。 他找了一些纸壳和一根橡皮筋测试,在纸壳上戳一个洞,然后插入一根筷子,再将橡皮筋拉过来,这样就算是绷紧了弦。 迅速将筷子抽出,弦就弹回去了。 他觉得以他的条件,只能做这种最简单的结构,更复杂的他也弄不会。 总之,需要一个大架子,把弩臂固定住,然后在架子的后端,开一个洞,然后卡根棍子进去,发射的时候,把棍子抽出来就好了。 架子的材料,肯定不能太脆弱,这把弩的力量太大了,用木头可能会崩裂,最好用钢铁。 嗯,弩臂就一米多了,他坐在地上,又用尽全身力气拉了一次弩,目测下来,拉到极限,差不多也是一米多,那么需要一个更长一点的架子,就一米五左右吧。 固定弩臂的办法也不难,用金属锚栓和金属凹状片,把弩臂箍在架子上就好了,怕松的话,就找个宽一点的架子,多箍几个金属片。 他想好了去哪里找架子和零件,去高铁站拆房子,拆门,再不行就撬铁路。 说干就干,带着之前在货车上捡到的大号工具箱,他开着农用三轮就出发了。 进入高铁站之后,他到处找零件,检票口、安检器、门栓、铁皮箱... 他疯狂地拆解零件,在铁路附近,他找到一个未完工的工地,里面搁置有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他看了一圈,觉得建材用的h型钢蛮合适的。 这些h型钢一般是用作建筑的承重,质量有保证,就是太长了。 他找到了材料交接表,最长的h型钢有十二米,也有其它规格的,似乎当年工地还定做一批两米规格长的h型钢,但是数量很少。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的,东找找西找找,最后运气非常不错地在一团遮雨布下面,找到了仅剩的三条两米规格h型钢。 这些h型钢的表面没有孔,京元拿了一根粗钉子,用钳子夹住,高举茄木刀,用力砸下。 凭借着他远超常人的力量,他顺利砸出一个凹印,应该没问题,多花些时间,就能开孔了。 这些h型钢没有钢板簧那么脆,所以即便没有钻头,他也不怕把h型钢砸裂。 不需要小芸儿,凭他的蛮力就可以开洞了。 使用之前运送柴油发电机的小推车,他把一条两米长的h型和一堆的零件搬运到农用三轮上。 东西压在货箱的时候,车身都下沉了几厘米。 迅速开车回去,他喝了些水,煮了一锅饭,当即便开始捶打h型钢,在上面开洞。 院子里传来连绵不断的打铁声,仿佛战鼓擂鸣。 第七十一章 京元与板簧重弩 这一忙活,就是一整天。 他将h型钢呈“工”字放置,板簧弩臂安放在钢壁上,用黑色记号笔勾勒出轮廓,计划顺着线条,均匀打8对孔,也就是16个洞。 这是个相当耗时间的工作,他每打一个孔,都需要耗费近二十分钟的锤打,钉子都锤坏了几十个。 不停歇地从下午两点忙到了下午七点,太阳都落山了,才顺利完成打孔工作,这期间,体力消耗迅速,他时常感觉到饥饿。 煮的白米饭很快被他吃光了,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一件事,他在剧烈运动的时候,皮肤表面会出现类似蒸腾现象的白色雾气。 要在阳光强烈的时间段才看得清,并不是非常明显。 这种状态下,身体就像是加热过后的发动机,润滑有力。 说起来,他之前说要测量自己的身高和体重来着,想看看自己进食之后,体重和身高是否会出现变化。 他没排泄的欲望,迄今为止,也没进行过排泄,所以他一直很好奇,被他吃进肚子的食物,都变去哪里了? 一个大型的哺乳动物,必然是需要排泄粪便的,粪便,就是无法消化的食物残渣。 这些食物残渣会被细菌和真菌所利用,最后分解成氮磷钾等无机物和二氧化碳,无机物再被植物所汲取,重新化作有机物,如此进行物质的循环利用。 他虽然还拥有着人类的形状,但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讲,大抵不能算是一个哺乳动物了。 现在的他,显然是一个与霉菌共生的状态,就连血管里流动的,都不再是血液,而是某种夹杂着霉菌的不明乌黑色粘稠液体。 因此,那些食物的去向有几种可能,第一,这些霉菌的代谢能力变态到了极点,几乎将他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消化了,极少部分的废物,就通过他的皮肤排出。 第二,他现在更类似一种真菌或植物,那些有机物,除了被分解为他平时活动所需的能量和物质以外,就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在体内就进行着物质的循环,将来,他或许会像是一颗树苗一样,慢慢地长大,体重不断增加。 这些猜想暂时无法得到明确的证据证明,但是他可以通过体重和身高的变化,做出一些相应的推断,有助于帮助他了解自己,进一步帮助他把那种嗜血的念头消除,找回他失去的味觉。 体重...他没找到体重秤,暂时没法测量,但是身高还是比较好办的。 既然想到了,就顺便做一下记录。 将背部贴在墙上,他挺直腰部,双脚并拢,然后拿记号笔抵着自己的后脑勺画一条线。 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在这个位置测量一次,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身高有没有变化了。 体重测量...往后寻找物资的时候,多留意一下体重秤,这么大个村子,总有养猪的人家,不可能连个秤砣都没有。 这个小插曲过去,他打开了强力手电筒,对准天花板,照亮了屋内。 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得开灯才行。 但与此同时,他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尽量避免光束外泄。 见识到那些织雀后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他所不了解的变异生物,当中不乏会主动在外游荡的物种,也许就会有趋光性的。 就像是飞蛾,看到他屋子里亮着灯,说不定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在家园改装计划里又加了一条,要给门窗再填一层屏障,最好是类似卷帘门那种可以拉动的铁门,将来夜晚用灯的时候,要保持屋子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堡垒。 还有隔音措施,要学会把自己隐藏起来,尽量避免吸引到那些不知名变异生物的注意力。 要做的工作有很多啊... 他稍微休息一会,看了看自己手工绘制的重弩图纸,吃了些米饭缓解饥饿感。 失去阳光照射后,他能明显感觉到活力下降了,疲倦在慢慢涌来。 给h型钢开孔的过程中,他的手磨破了皮,高强度的运动,让肌肉也过载了,抬手的时候,会不自主地颤抖。 不过没剩下多少功夫了,他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听了两首歌,又坐起来,接着干活。 将板簧弩臂横放在那八对孔的缝隙中,用金属凹片箍住弩身,然后往孔里塞入螺栓,在另一面拧紧螺帽。 板簧被牢牢固定在h型钢上,他试一下重量,相当之沉重。 根据他在工地上捡到的材料交接表来看,这根2米长的h型钢的理论重量,约为76公斤,也就是142斤,再加上这块重一米多长,约120斤的板簧,快有300斤了。 300斤的大家伙,因为他粗糙的加工水平,外表看起来极为粗犷暴力,一看就是杀人利器,那些铁锈,仿佛是干掉的鲜血腐蚀出来的,他只能勉强把这玩意抱起来走路。 他端详着不足之处,心想还得再加一个固定箭头的箭道,最后是卡主弩弦用的铁棒。 箭道简单,他找了一根和出箭口吸一些的塑料水管,从出箭口塞进去,将其从上方剪开,变成一个u形槽,固定就用蛇筋绑住就好了,后续再加一两根钉子。 至于弩机,得在呈“工”摆放的上钢板开洞,左右各一个洞,他打算用一根“Π”状的铁架子做弩机。 未发射状况下,这根铁架子,就是卡在钢板里的,箭头从它的缝隙中穿过去,抵住弦底,弦也卡在架子上,需要发射的时候,就用力握住把手,把架子抽出来。 架子的两根铁棍子不必太长,可以在它下面一小截的部位,再加两根向外的钉子,像是一个用手撑单杠的人,保证上半截在外面,用来卡蛇筋。 这玩意的质量一定不能差,否则会承受不住拉力扭曲。 可能要开两个大孔,塞实心的粗钢管。 方案做好他就动手找适合的材料,记得在高铁站拆了一节栏杆回来,就这个蛮好的,形状很合适,他在空心的栏杆里又塞进去几根粗钢筋,把它塞得满满的。 一直忙到了晚上11点,带着一身的疲惫,他总算把板簧重弩造出来了! 纯手工打造,天知道他有多累。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个方案能行,它可以。 当他抱着如此信念,付出辛苦的汗水时,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那些枯燥的、乏味的、重复的工作,会无法避免地让他的心情变得烦躁压抑,他时刻都在想着那些危险的织雀,让他内心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的理论是否正确,但现在完成品就摆在他的眼前了,这不是假的。 那些劳累和辛苦都是值得的,真tmd值得! 第七十二章 京元与重弩威力 京元真的累的快瘫痪了,已经是强撑着把板簧重弩打造完毕,没有精力再做进一步的测试,连洗漱都不想做,当即栽在床上,倒头就睡。 小白也被他捶打钢铁的声音吵的精神衰弱,见主人终于安静下来,终于是自己摸索到狗窝里趴着蜷缩起来,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第二天京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今天的天气依旧阴沉,窗户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气温下降的很快,比他想的要快得多。 照这个势头,这个冬天一定是有一场大雪的。 然而食物的储备还没着落,他就那么几袋大米,手里没存粮,心里没底气。 他感觉精力不如之前那么旺盛了,总有种想赖在床上不起来的欲望。 他不知道是因为昨天太累了,还是低温的影响。 毕竟蛇是需要冬眠的动物,他吸收了“蛇”的基因,或许温度降低就会让他想睡觉。 不过,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毕竟他一到冬天就想赖床,搁以前读书放寒假了,一定是要在被窝里捂到老妈喊吃午饭了,才会扭扭捏捏爬起来。 可惜现在起床没有现成的饭菜吃了,他叹了口气,起来之后,先是洗了个澡醒神,然后把那几件捡来的小裙子搓洗干净,挂在院子里晾晒。 将板簧重弩抱到农用三轮上,他到开阔的车道上,做射击测试。 小白跟了过来,在他旁边活泼地蹦跳。 他没理会,以坐姿,双脚双手齐力将弩弦拉开卡在弩机上,再在塑料箭道上放下粗钢筋。 板簧向后收缩变形,强大的弹性势能隐藏在其中,京元推动板簧架子调整准星,选中远处的一辆废旧汽车当靶子。 深吸一口气,他用力将金属架抽出。 积蓄的弹力在一瞬间爆发,弩弦猛地回弹,带动钢筋从出箭口激射而出。 尖锐的破空声在耳边回响,紧接着是一声轰然巨响,农用三轮的车身都抖了一下,小白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大跳,顿时往农用三轮的车底躲进去。 砰!!! 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剧烈的震动传出。 京元能看见亮晶晶的玻璃碎片飞溅起来,反射阳光,五彩缤纷,如同泡泡机吹出的泡沫,只是速度比那快得多。 他迫不及待来到那辆汽车附近查看,看清实景后,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钢筋并没有以垂直的方向和汽车接触,而是微微偏斜,并不是刺进去,是砸进去的。 整个车门出现了深度的扭曲和凹痕,不止撞击的方向,所有的车窗都碎裂了,那根钢筋在巨大的冲击力当中变形,死死镶嵌在车门内部。 甚至有一股淡淡的白烟冒出来,在整个撞击的过程中,钢筋和车门的接触面摩擦的发烫。 从农用三轮到这辆汽车的距离大约是100米,如此之远,还有这么强大的动能! 板簧重弩的威力,绝对比他手头的那把改装步枪要强的多! 这是毋庸置疑的重武器了,要是在《植物大战僵尸里》,起步得是个玉米加农炮! 换在热血漫画里,这就是终结技! 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压箱底的绝招,不由得捏紧拳头,精神振奋。 测试完威力,他接着测试极限距离,这次没有靶子,就对着正前方开阔的车道射击。 前面是别墅区的侧门,门是打开的,从这里到侧门大概200米,再往外就是公路。 他将农用三轮再开远一些,开到抵住墙边。 熄火,拔出钥匙,他爬到货箱上,坐在h型钢上,使出全力拉弦,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把弦拉过来。 又一次射击,又一次嗡鸣,钢筋自由地飞出去,不见踪影。 他骑着自行车在车道上寻找钢筋的痕迹,最终在别墅区外的公路再往下的那个小山坡那里,找到了插在泥土里的钢筋。 稍微估算自行车骑行走过的距离,差不多有400米,飞了400米,剩余的动能还能带着近一半的钢筋都插入泥土里! 好强、好猛的武器! 见识到板簧重弩的威力,他感动的想流泪。 他耗费数个小时解剖蟒蛇腐烂生霉的身体,强忍着不适,钻入尸体腐烂了几年的卡车驾驶座,又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重复性重劳动。 他所遭受的苦难和艰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天他就要把变异织雀的巢穴处理掉! 他用水袋模拟汽油,用钢筋带着水袋射出。 然而效果并不好,水袋太容易破裂脱落,但他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用海绵,海绵吸油,插在钢筋上像是串烧一样,再射出去就可以了。 他在别墅区寻找海绵,找到了不少海绵拖把,扯下来就能用。 蛇感知震动的能力,搭配上他射手的本能,能让他很好地把握准头。 400米,他有把握在400米开外,击中那颗歪脖子树。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会被发现的距离,相当于隔着一条街,把变异织雀的老巢给崩了。 况且他放完火就跑,那些傻鸟,怎么也不可能找到他! 吃完午饭,京元就迫不及待要动手了。 他开着农用三轮,载着板簧重弩前往那个岔路口。 远远瞥见那颗歪脖子树,他就停下来,把农用三轮开到泥巴小路里,隐藏在树丛中。 他没着急动手,而是一直在观察,观察这些变异织雀的行动规律。 它们总是一群进,一群出,成群结队地行动,少有落单。 数量非常庞大,很难想象它们是怎么聚集起来的,这让京元升起疑惑,难道它们能繁殖么? 还是说,它们其实不是同一种鸟,而是被什么东西所控制着聚集在一起的? 而且,又是树...总觉得那颗奇形怪状的歪脖子也有问题。 管它的,一把火烧了完事,他准备了足够的汽油,从那辆被打爆的汽车的油箱里找到的。 钢筋破坏了油箱的结构,导致一直有汽油顺着缝隙往下滴落。 京元本来是不太敢主动去破坏汽车,找寻油箱里的汽油的。 首先里面有多少油不是一个定数,另外,暴力破开油箱,可能会引起火花溅射,导致爆炸,但有现成的,他就找了几个盆把滴下来的油接住,有不少油,足足接满三个盆。 他带了30块大海绵,全部浸泡在油箱里,早已吸满了油。 在本子上记录下进出的鸟群数量,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出去的鸟群在变少,回来的鸟群在变多。 似乎这些织雀,和他一样,同样是昼出夜伏的生物。 于是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天黑,第十四支鸟群回到歪脖子的树的时候,戴上手套,往钢筋上,像是串肉一样,串着浸满汽油的海绵。 第七十三章 京元与烈火盛宴 一共五根钢筋,每根钢筋的箭头串上了六块吸油海绵,浸泡在油桶里腌制,为了增加平衡,这五根钢筋的后方沾上了一些羽毛。 是鸡毛,从鸡毛掸子上扯下来的。 天已经黑了,京元等待了一个小时,迟迟没有织雀群回到鸟巢。 是时候动手了,他使出全力拉弦,将钢筋架上板簧重弩。 准星早已对好,不需要再调整。 拉机,放箭! 农用三轮在庞大的反震力下摇晃一下,钢筋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扎在了那根歪脖子树的树干上。 树干晃动,落下一些尘灰树叶。 织雀群被惊动了,他能感觉到从远处传来的翅膀扇动声。 他并未急着射出第二发海绵钢筋,因为稍微有些担心这些鸟会发现远在400米以外的他。 事实上,织雀并未察觉他这个始作俑者,只是有少部分的鸟从巢穴中钻出来,围绕着插在树干上的钢筋飞动,啄动钢筋。 它们并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即便它们对钢筋发起攻击,钢筋也毫无反应。 一番攻击无果后,这些傻鸟很快又平静下来,飞回了巢穴内。 当京元发现这些变异织雀完全没把钢筋当一回事的时候,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其实他很早就明白的,这些变异织雀,永远也无法理解什么是钢筋,什么是汽油,什么又是海绵和弩。 这是科技的碾压,高科技暴打原始生物。 工具和武器,能让一个人发挥出比他本身强大无数倍的力量。 人类正是因为学会了使用工具,不断的钻研新的技术,才能霸占陆地上的资源,甚至飞往太空探索宇宙! 他明白他已经胜利了,只需要走完过程,他就能消灭织雀群,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接着拉弦射箭,三根插海绵的钢筋依次射出,四根钢筋从下到上,在树干上扎的非常均匀。 那些拖把上扯下来的海绵在往下滴油,刺鼻的汽油顺着钢筋流动,附着到粗糙的树皮上,沾附到那些啄动钢筋和海绵的变异织雀上。 不少织雀因为翅膀上沾了汽油,失去飞行的能力,坠落到树根处。 它们挣扎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飞不起来了,它们的同类丝毫不顾及它们的死活,在对钢筋发起一连串攻击后,或许是认为,它们已经杀死了这几根长条形的外来者,重新飞回了巢内休息。 周围又平静了下来,京元将最后一根海绵钢筋插入拉好线的板簧重弩。 他擦燃一根火柴,抛向那些吸满油渍的海绵 ——轰! 火焰瞬间点燃,驱散了黑暗。 火舌在他的瞳孔里跳动,他拉出弩机,蛇筋做的弦带着巨力回弹,射出最后的火焰箭矢。 一道赤红的光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尾焰长如烈火流星划过天空,汽油燃烧着,往下滴落,美的像是火焰的艺术。 当这颗流星坠落,蒸腾的汽油蒸汽爆裂出十几米高的焰束。 如果汽油暴露在空气中出现蒸发现象,只需要五六十度,就能抵达它的闪燃点! 就是这一刻,宛如绚烂的烟花绽放! 那颗歪脖子树被点燃了,如同火树梨花绽开,那些挂在树枝上的草垛一样的瘤子,似乎是极佳的易燃物,短短数秒,这棵树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火炬。 织雀群彻底疯狂了,它们被烈火焚身,在错综复杂的巢穴里寻找出路,然而哪里有出路?到处都是火。 ——滚烫的、灼热的、炽热的烈火!要将一切都燃尽的烈火! 它们无法理解火焰是哪里来的,它们直到被烧死,都没发现敌人在何处。 京元站在农用三轮的货箱上,看着这场盛大烟花的落幕。 那些从火海中挣脱的织雀群,像是烟花的分焰般向外飞翔,但很快就会滑落,因为它们的翅膀烧起来了,挥舞几下,就会重重地摔落到地面。 远远看着这一幕,就像是一个大号的仙女棒烟花在朝外迸射火花。 很美,织雀以死亡的代价,奉上这场绝无仅有的演出。 可惜欣赏者只有京元一人,他即是演出的策划者,也是唯一的观众。 没有欢呼声和感叹声,他坐在货箱上,默默看着织雀的死。 但就这么看着又有些太单调了,于是他拿出收音机,切换到一首舒缓的纯钢琴音乐,按下播放键。 乐声如海波荡漾般轻盈,但带着电子杂音,如同一台上世纪的老式唱片机。 他想他永远都会记得这伴随着无数死亡的美丽瞬间,他拿出本子,试着将这幅画面画下来。 一切终成定局,火星随着加热的上升气流飘向夜空,带着燃烧起来的碎屑,灰红的余烬如雪花般飘落。 这场大火点燃了歪脖子树四周的杂草,整个田野都烧起来了,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停歇。 但他没急着离开,都花了那么多功夫了,再等一会儿也不着急。 他一直在等着地图上的那个怪物集群图标消失,终于,在漫长的三小时后,织雀群被他消灭了。 那个集群变成了一个感叹号,代表着此处还有未收取的战利品,还有什么东西是他用得上的么? 他不知道会是什么,但是大火全然没有熄灭的意思,仍然在熊熊燃烧。 像这种颇有年头的大树,如果烧起来,有可能几天都不会熄灭,凭他的条件,想灭火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过段时间再来看了。 总之算是把一件心头大患解决了,又可以继续他快乐的基建工作了。 他开着农用三轮离开,路上不必再提心吊胆。 回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没急着睡,用了一小时把第四次第五次与小芸儿的接触记录写齐全,同时在感染体图鉴上,给变异蟒蛇、畸形金鱼眼怪、工菌树、变异织雀这几种生物的格式做好,内容没急着填。 他又吃了一些白米饭,但是惊讶地发现一件事,米饭几乎不能缓解他的饥饿感了。 那种嗜血杀戮的欲望,不断从心底涌现。 但前面十多天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按理说他吃人类的食物,是没有问题的。 最近几天的饮食,和前面十多天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这两三天一直在吃大米。 是肉的缘故么?前面他每天都有在吃罐头,有蛋白质和肉类的摄入? 他思考到这一点之后,立马打开一罐肉罐头吃进肚子。 有效果,饥饿感减轻很多了。 他似乎必须不间断地补充肉类和蛋白质才行,然而他的肉类储备没多少了,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十来个罐头,还有真空包装的香肠腊肉各一包。 要想平安度过这个冬天,仅凭大米看来是不够了,还得找到足够的肉食储备才行,若是长期没有肉食补充,他的意识...大概会被霉菌吞噬...连记忆和自我都不一定能保留下来。 (ps:今天两章就一起发了,三江pk似乎是没希望了,应该下周五或者1号上架的样子) 第七十四章 京元与新裙子 京元再一次来到那个岔路口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棵歪脖子树了,准确地说,那棵树被烧垮了,像是大厦崩塌,四处是碎裂的木炭。 还有近一半的树干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和类似烧头发一样的炭味,京元小心地靠近这片焦黑的田地,地面上是一群一群的被烤的焦黑的变异织雀。 他背着一个竹子编的背篓,把那些还没有完全炭化的织雀,夹到背篓里。 他收集这些烤鸟,是准备把它们挂在晾肉架上风干,做成鸟肉干。 如果实在是没找到别的肉类来源,紧急情况下,就用这些鸟肉干顶着了。 根据观察,这些鸟肉基本上和一般的烤鸟没啥区别,透着一股肉香,是非常优质的蛋白质来源。 他的胃部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他自己都不清楚,总之以他目前的消化能力,吃这些鸟肉是没有问题的,也不怕霉菌感染,反正他已经是感染体了。 在拾烤鸟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些织雀群并不是同一种鸟类,它们大小不一,颜色不一,明显能看出体型上和羽毛纹理的区别。 他找到了一些半死不活的变异织雀,大多是第一批冲出巢穴的织雀,没被火烧死,也没摔死,运气很不错地在泥巴里扑灭了身上的火焰。 甚至在外围还有极少部分的,几乎毫发无损的织雀,羽毛上连一点焦痕都没有,一些皮肤裸露出来,沾着黑色的霉菌。 然而这些织雀毫无反应,就那么瘫痪地躺在地上。 京元一开始以为它们摔死了,用烧火钳去夹,可在夹住它们脑袋的时候,它们竟然挣扎了起来。 对于外界的接触,这些织雀会有一些本能的非条件反射,可除此之外,就像是神经断掉的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很容易让人想到它们之前是被什么东西操纵着行动的,像是有某种寄生虫寄宿在它们体内,控制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就像是铁线虫,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寄生虫,会在水中产卵,小型的节肢动物,例如螳螂喝下它们的卵后,就会被寄生,铁线虫在被寄生者体内孵化成长,到后来甚至能控制被寄生体的行为,让它们主动走向水源跳水,因为铁线虫的成虫需要在水中进行交配繁殖。 这些织雀群仿佛被一个大意识操控着行动,不禁又让京元想到市中心的那颗“工菌树”。 又是树,在州山市第一高中那里也有一棵树,似乎和树搭上关系,就没什么好事。 他捡了三个箩筐的烤织雀,一共147只,有些烧的太严重的,就没理会了。 打开地图,这处怪物仍然显示有一个感叹号,如果还有战利品未收集,那就只能在鸟巢里了。 火还在烧,空气灼热,热浪滚动,扭曲了视线,他拿着烧火钳在草木灰和木炭中刨动,把这些东西扒开,试图找到什么比较特别的玩意。 半小时后,他在一团灰烬当中找了一颗漆黑的,有蛋形状的东西,很大一颗,粗糙的外部像是被烧焦的石灰壳,宛如一块大青石,但形状又太过完美,不像是自然界产生的东西。 他拿着烧火钳敲动这颗蛋的外壳,灰粉簌簌掉落,那层壳裂开龟壳般的痕迹,用钳子将外壳剥开,一团软泥一样的东西从中滚落出来,像是一团被薄膜包裹起来的黑色淤泥。 就是这个么? 京元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罐,戴上手套,将这团淤泥塞进罐子里。 【进化材料“小型霉菌菌落”已获得,请在人物面板中选择技能升级】 这玩意,是霉菌的菌落吗? 京元隔着玻璃细细观察,忽然想到了第一次遇见的那只变异织雀,那家伙的爪子就抓着几条类似菌草的东西。 所以,变异织雀其实是在收集霉菌么? 这玩意竟然是进化材料,如果他把这一团菌落吸收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总之他把这一团霉菌菌落密封好,先收着。 暂时先不考虑使用了,毕竟没法预知进化的方向,谁能确定,一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呢? 像是亚古兽,还会错误进化成丧尸暴龙兽呢。 又转了几圈,没什么额外的发现,他便离开了。 回去之后,他把这些鸟肉用缝毛衣的针穿起来,挂在阁楼风干,那块霉菌菌落,他就放在地下室的一个隔间里收着。 他没忘了小芸儿的新裙子,这些裙子已经被他洗的很干净了。 在约定的时间,他挑了身材上最匹配小芸儿的一件白色连衣裙和一件天蓝色吊带裙,去往市中心。 这段路并不算长,他骑着自行车,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小芸儿仍然在翻看漫画,空闲的时间里,她还叠了一些千纸鹤,放在水晶球底盘里。 京元觉得来顺祥超市,就像是来她家做客一样,他把叠好的裙子拿出来,交给小芸儿,却发现一件事,这孩子根本不会穿衣服。 她将那件天蓝色的小裙子往身上套,没几下,就把衣服扯烂了。 她望过来,一脸无辜,似乎是在求助。 京元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但并未亲手替她换衣服,而是用自己当模特为她示范。 他是把小芸儿当做女儿养的,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他拿着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为小芸儿示范了穿衣的动作和顺序。 当然穿衣服之前,要先把旧的衣服换下来,确认将这些知识交给她之后,他就把小芸儿牵到超市里面,让她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换衣。 当她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把旧裙子脱下来,换上了新裙子,只是裙摆和领口还没有理整齐。 京元稍微帮她打理一下,突发奇想,用橡皮筋把她披散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 小芸儿焕然一新了,这件连衣百褶裙和高马尾造型,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活泼阳光的小姑娘,京元为她带了一面小镜子,她站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似乎很满意这身行头。 京元觉得她越来越像一个人类女孩了,要是她能说话就好了,真想和她聊聊天。 第七十五章 京元与拥抱 气温在一天天降低,京元不愿意去自己没去过的地方,除了偶尔去和小芸儿见一面玩一天,就一直在南郊区活动。 除掉变异织雀以后,日子变得平淡起来。 看来像变异织雀那样会随意侵犯别的变异生物领地的物种,是很少见的,好几年过去,感染体们早已分好了地盘,只要不出现像是那场台风一样的自然因素,它们并不会随意侵犯对方的领地。 某一天京元在一处废旧工地找到了石灰和砖头,参照着一户居民灶房的结构,改造室内,给自己打造一个小灶台。 拆了一面落地窗,新磊了一面墙,墙面上专门留了一个出烟孔,给灶台通气出烟。 陆陆续续花了近两周的时间,小灶台完工了。 由于土灶台和室内的豪华欧式装修格格不入,他就找了几幅高档字画挂在那面墙上,把这面红砖墙给挡住。 有了小灶台,烧水做饭简单很多,虽然吃什么都一样,但他偶尔会尝试一些新的菜式,例如香肠炒饭。 小葱、蒜头、辣椒、姜,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把这几样植物全凑齐了,开垦了一片菜田,移植到院子里。 植物们很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他挖到了土豆块茎和芋头,还有白萝卜胡萝卜莴笋,他把这些蔬菜全部移植到菜园子里。 甚至他在某户人家的院子里,找到了一颗柿子树,熟透的柿子烂的满地都是,弥漫着香甜的气味。 他捡了不少甜柿子回去,喂给小白吃。 其实他自己也很想吃,那股甜甜的香味想到就流口水。 可他失去了味觉,只能闻不能吃,时间越是推移,他对于美食的渴求就越是强烈。 炸鸡、汉堡、可乐、烤串、火锅、干锅... 深夜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这些美食。 有好几次他都冒出冲动,想要把那一团“小型霉菌菌落”拿出来,看进化之后能不能让他恢复那么一丁点的味觉。 不奢求太多,只要能让他尝到咸味就好了。 如今他根本感觉不到吃饭的乐趣,每天的按时进食,只是为了压下胃里的饥饿感,但不管他怎么压,怎么往肚子里塞东西,那种想要吃肉的,吃新鲜血肉的欲望,也从未消失过。 总是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说别压抑自己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那样就能轻松了。 这些日子,他发现他的目光不自觉就会往小白身上瞟。 在孤独难耐的深夜,他也想过,不如就这么放纵自己算了,反正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 他找到了一台能调试电台的收音机,可不管调到哪个频率,都只有一团嘈杂的电流声。 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完蛋了,没有活人了,只剩下一群怪物,他也是怪物当中的一员。 他只能靠着那台旧电脑里的电视剧,回忆正常的人类社会,回忆他的家,回忆他永远无法再见到的家人。 书籍,电影,音乐,这些东西无法抚平他心中逐渐扩大的空洞和寂寞。 唯有在和小白玩飞盘,去和小芸儿见面的时候,能让他稍微开心一些。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个很乐观的人,不可能会得抑郁症,可如今抑郁的倾向,在他的心中不断扩大。 他不能闲下来,必须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必须要让自己忙起来。 有近乎一两周的时间里,每一天他都忙到深夜,他出门,挨家挨户地搜查别人的房间,不管是否吸引到丧尸的注意力,只要他遇到了,就会提着刀砍过去。 他觉得自己疯了,那只丧尸已经被他砍掉了脑袋,可他仍然用茄木刀把那个丑陋的头颅像是西瓜一样砸碎、踩烂,他把丧尸的头砍下来,用力地踢飞到河里,对着荒芜的田野大吼。 他mm的不长眼的狗东西! 他开始乱砸东西,把那些玻璃制的杯子砸碎,狠狠地挥舞茄木刀,把挡路的门全部劈成碎片。 一次他清理丧尸群的时候,一只丧尸没死透,跌跌撞撞爬了起来。 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他把茄木刀扔下,徒手和这只丧尸搏斗。 他用拳头砸丧尸的太阳穴,用鞭腿踢丧尸的膝盖,把它的腿踢断,让它跪在自己的面前,他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地踹丧尸的肚子,踹丧尸的脊椎,踩丧尸的手。 他希望听到一声哀嚎声,可什么都没有,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丧尸已经被他折磨成一团血肉模糊的马赛克了。 那一晚,他一定是哭了出来,虽然没有流泪。 第二天,他从这种疯狂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他控制情绪,不再把自己安排在紧凑的时间表当中。 他把小白抱在怀里,抚摸它的头,把脸贴在它温热的毛发上。 那天他去了市中心,去见了小芸儿,他有近半个月没来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58天,已经是11月底了,可能是12月。 午后下了一场雪,小雪,雪花落在他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上。 小芸儿穿着那件白色的裙子,站在超市的屋檐下。 那件裙子是京元帮她找来的,她穿了一个多月,还是干干净净的,她的头发是京元帮她扎的马尾,很漂亮。 她似乎有些埋怨京元很久没来看她,站在京元的面前,抬头直直盯着京元的脸,一动也不动。 她已经学会了很多的词汇,甚至开始自己钻研文字的含义。 虽然还不能表达完整的句子,但是她已经可以用一些词语,表达她的心情。 比如现在,她拿出一个本子,在本子上写“不”,“坏”,“压扁”。 京元没说话,抱住了她,伸出双手,拥抱住她的身体。 可小芸儿的身体也是冷的,没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这个世界太冰冷了,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一双小手,伸过他的肩膀。 那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小芸儿用藤蔓把自己支撑起来,脸蛋贴在他的脸上,似乎是在安慰他。 京元愣了一下,明明他才是扮演大人的那个角色,此刻却像是一个哭泣的孩子般,在这个冰冷的拥抱里,微微颤抖。 直到此刻,他才能真正说自己适应了这个无情的世界。 天黑的时候,他再一次尝试着带小芸儿走出顺祥超市。 小芸儿陪他走了九十九步,在第一百步时停下。 鹅毛般的雪绒落在她如瀑般的黑丝上,或许是从漫画里学到的,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京元的脸。 今天的她格外温柔,总是拉着京元的手,靠在他的身旁,没有任性,也没有自顾自地玩悠悠球或者画画。 也许是那个拥抱吧,两个冰冷的躯壳拥抱,让心靠在了一起。 第七十六章 京元与冬天 入冬了,大雪飘落,整条大路覆盖上一层大雪。 这个冬天极冷,几乎看不到太阳,低温对京元造成了不少的影响,没有阳光照射,他的力气都减弱了几分。 他发现冬天他的睡眠时间比以前更长了,原本只需要睡五六个小时,现在却经常睡八九个小时都觉得困倦,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室外的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当他长时间在零度以下的环境待着的时候,他的生命值会缓慢地降低,待的越久,降低的速度就越快,很容易就感觉到疲惫,想找个洞钻进去冬眠,睡到来年开春。 他果然不能适应太低温的环境,丧尸们也是如此,低温下,丧尸的活动能力几乎等同于零,它们有的被大雪掩埋,冻成了一个僵硬的冰棍,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但它们并没有死,只是进入了一种类似冬眠的状态,等温度回暖,冰雪融化,它们还会醒来。 京元储备了足够的过冬物资,除了那些有特殊图标的地方,他将半个南郊都搜查了一遍。 几百斤的熏肉、腊肉、香肠、米,还有白酒、植物油、猪油,各类香料,以及冬天来临之前,他采集的上百斤蔬菜,大把的葱姜蒜辣椒,包括一些晒干的柿子,这些都储备在地下室。 他用板簧重弩,击碎冻得梆硬的河面,把那些大块的冰搬运到地下室,这样他就有了一个简易的冷冻库,可以给蔬菜保鲜。 对于个人来说,这是一个超大的粮仓。 那些风干织雀肉,他试吃了一些,从状态栏看,没有出现中毒或者其它的负面效果,但也没什么增益,就是一些嚼起来很干巴的肉干,当然这玩意他是不敢给小白吃的,全部收起来,当做补充蛋白质的小零食,放在柜子顶。 此外,他还收集了十桶柴油和三桶汽油,放在车库。 为了保证室温,他必须经常烧柴、烧炭。 在初冬的那段时间,他砍了许多的干柴,就堆在墙外,足足占满了一面墙,是他开着农用三轮来回十次,累积出来的。 这些柴火够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了,根据他消耗的速度来看,四五个月内,都不需要再砍柴。 冬天用水比之前更简单,南郊区的雪很干净,他把空水桶放到院子里,一旦下雪了,水桶就会被填满,到时候再把水桶提进室内,室温会让这些雪融化,不需要他再打水。 他每天都烧热水,保证热水壶里时刻是满的,并且时刻装的是热水。 为了避免外出的时候出现掉血、反应迟钝、疲倦等诸多负面buff,他每次出门都随身携带数个热水袋,裹着厚厚的棉衣,再把热水袋绑在肚子、小腿、和肩膀上。 睡觉的时候,他也要踩着热水袋睡觉,这能有效缓解他的起床困难。 在12月份中旬以前,还不常下这么大的雪,所以他保持着一周去见小芸儿一次的频率,但12月中旬以后,他不得不放弃这种做法了。 白天越来越短,缺乏保温手段,而他本身体温又很低,导致他在室外的活动时间紧缩。 如果不能保证温度,他很快也会和那些被冻成冰棍的丧尸一样睡过去,恐怕会一觉睡到明年春天。 谁知道醒来的时候,会不会缺胳膊少腿,甚至就那么一觉不醒,也是有可能的。 道路情况也非常的差,被雪覆盖的路,走在上面每一次他的脚都会陷进雪里,走起来非常费力,而且走的很慢。 以农用三轮的重量,在这样的路上,开不了多远,轮子就会陷进去卡主。 自行车倒是勉强能骑,但很容易滑倒。 下雪或者阴天他干脆就不出门了,窝在室内,逗小白玩,偶尔打开发电机给电脑充电,看电视剧。 哦,对了,他在某户人家还找到了一台游戏机,可以说是异世界的switch。 里面有一款开放世界的中世纪rpg,还有几个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玩游戏还是很快乐的,但他一天就玩一两个小时,怕通关了太无聊。 看书,听音乐,看电视,打游戏,逗小白,吃饭,能干的事情就这么多。 没有网络,没有社会,觉得太空虚了他就躺在床上睡觉,或者钻研菜谱,枯燥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他差不多习惯了,这地方就是这样子,什么都没有。 他曾经以为他最大敌人是丧尸,是变异生物,是霉菌,其实不是,他最大敌人是孤独。 一旦他在孤独面前认输,他就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会像之前的那段时间一样,精神不稳定,逐渐走向崩溃,最后失去自我意识,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京元想鲁滨逊也曾在孤岛上独自活了七八年,可鲁滨逊知道外面有很多人,有着求生的希望,知道他只要造一艘船,就有可能重回人类世界。 而且鲁滨逊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他信上帝,每天都读圣经,把自己的信仰寄托在耶稣身上,他认为他独自流落在孤岛,是上帝给他的惩罚,因为他不听父亲的教诲,执意要出岛探险。 鲁滨逊的处境并不如京元如今面对的绝望,京元不禁想他要是流落在一个荒岛就好了,哪怕没有一个别墅住,没有丰富的食物,他也能欣然接受,至少他可以每天都站在沙滩上,等着可能会飘过的船,好向他们呼救。 他一直等待着一个大晴天,等待着雪停,终于这个晴天来了。 他大概有二十多天没出门了,一直把自己锁在门内。 如果有人说要把他关在一个没有电没有网络的与世隔绝的房间二十天,并且完成之后没有任何奖励,他一定会给那个sb扇上两个大逼斗,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想找个人扇他两个大逼斗。 难得的太阳,站在门外,他张开双臂,尽情感受着阳光的照射。 今天他要出门,去市中心。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和小芸儿见一面,或许见面之后和她拥抱一下,或许拉着她的手散散步,顺便和她说一声,自己在春天来临之前,不会再过去了,让她安心。 其实他一直在想,他如果没在约定的时间里去见小芸儿,她会干什么... 有些担心,以她的倔强的性子,会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也说不定。 第七十七章 京元与雪人 他看着屋檐前挂着的惹人喜爱的冰柱,莹莹发光,仿佛冰柱里封住了星辰。 从车库推出自行车,他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卡上热水袋,戴上手套,除此之外,就只背着防身用的武器,还有随身携带的小型收音机和地图。 冬季里难得的暖阳,照在身上非常舒适。 他回头给小白添上足够多的狗粮,把小家伙昨晚拉的屎铲到院子外面去,锁上了门。 自行车在雪地上撵出一条轮胎印,一路向前。 他哼着曲调欢快的曲子,很多天没外出,心情就像是监狱里的犯人去院子里放风,愉快轻松。 一路朝着市中心进发,路上的雪堆得很厚,一片白茫茫。 他一个南方人,属实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连树的枝头都被雪给压弯了。 世界变得纯白,仿佛一切肮脏的东西都被洗涤了,连他的心灵也得到了净化。 一路只听得到风声,沿着路边,他折下一把腊梅。 梅花香自苦寒来,腊梅不仅好看,还很香,带去给小芸儿当礼物正好。 在市中心,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梅花的。 这段路,他走了很多次了,闭着眼都能摸清路线。 很快就看到了高楼和大厦,进入了市区。 相比南郊区邦邦硬的丧尸冰棍,市中心的丧尸还保留着一些活力,大概是因为这附近的菌群密度更大的缘故,它们的抗寒能力也更强。 但也仅仅只是没休眠的程度,它们的动作僵硬,速度比之前还要迟缓,也就差没冬眠了。 不过雪花堆积较少的地方,例如室内的丧尸,还是蛮活跃的,和下雪之前差不多。 可能要再冷一些,等到深冬的时候,它们才会陷入休眠状态。 京元顺着熟悉的路线来到了十里阳光,把车停在楼下,便去顺祥超市了。 小芸儿站在超市门口,头顶上覆盖了一层雪花,顺祥超市内聚集的丧尸群似乎在她的控制下全部进入了室内。 她像是一个冰雕一样站在屋檐下,京元感觉有些愧疚,她似乎真的,什么都没做,一直在等他来。 这场大雪丝毫不能影响她的行动力,说起来,他从未看到过小芸儿睡觉,也不曾见识过小芸儿进食,她日常所需的能量,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京元背着手,将那束腊梅抵到小芸儿的面前,但她并没有收,她看到京元的第一个动作,是拥抱。 她扑进了京元的怀里里,抱住了他的腰。 京元拍拍她的头,也拥抱住了她, 他早已不能再把小芸儿当做一个观察对象了。 他和她之间,已经培养出了感情,并非那种薄弱的,易碎的感情。 或许别人永远不会理解,当他在崩溃边缘的时候,那只抚摸他脸颊的手,对他的意义有多深。 并非爱情或者亲情,是一种比那更深的,更无法切断的联系,是他在这个孤寂世界里的精神寄托。 小芸儿对他的意义,大概相当于上帝和圣经对流落荒岛的鲁滨逊的意义。 算算时间,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他活了三个月,还真是不容易。 三个月没吃过一点有味道的东西,三个月没玩过手机,三个月没和人说过话。 京元有尝试过教小芸儿说话,但不知道是她不能发声,还是不愿意发声,总之她一直都是沉默的,和京元交流的方式,就只有画画和写字。 整整九十天啊,他的新年,竟然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度过的,甚至都没有为自己准备一桌稍微丰盛一点的菜肴。 在把自己关起来的二十天里,他想带小芸儿走的念头越来越深了,至少带她去一个方便见面的地方,想经常能见到她。 他死性不改,又尝试了一次,结果显而易见,还是失败。 不过小芸儿离超市的距离又远了一些,他在心里数着步数,这次走了120步她才停下,估算一下,再有个五六十年年,就能把她拐到十里阳光去了。 这一天他陪着小芸儿堆了一个雪人,把那些雪滚起来,插上腊梅枝当手臂,眼睛就用石子,鼻子是一根红色的蜡笔,笑脸是一条黑色的毛线。 他们还给雪人的脑袋顶放上一个路障做帽子,给它围上围巾。 小芸儿在本子上为这个雪人取了名字,叫“雪莉”,似乎是她最常翻看的那本漫画书女主人公的名字。 这一天京元玩的很开心,积压多日的郁闷一扫而空,但再开心也得有分开的时候,冬季5,6点就天黑了,他得赶快回去才行。 衣服里的热水袋已经变凉,没有阳光照射,过个一小时左右,他就会开始掉血,感觉到疲倦困乏。 他告诉小芸儿,在这些雪消失之前,他不能再来了。 谁知道小芸儿做了一件非常幼稚的事情,她理解了京元的意思之后,站到了超市前的空地上,身后的藤蔓忽然急速地挥舞,像是一个强力风扇般掀起大风。 她把肉眼可见的雪花,包括之前堆好的雪人,都吹散了,水泥地裸露出来,这些雪,的确是“消失”了。 京元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用再给她解释,不是把雪吹跑就可以了,而是要等到不会下雪的时候。 她明白后就一直抬头看着天空,或许是在想,如果下雪了,就飞上去把云打散。 还是小孩子的思维啊,京元摸摸她的头,表示自己要走了,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来。 最后给了她一个拥抱,他三步五回头,一边说再见,一边挥手。 以往离开,小芸儿也会和他挥手,但也许是她被京元这个又放鸽子,又懒得出门的渣男气到了,什么也没做,就站在那里,死死盯着他。 京元也没办法,条件不允许啊。 他看着小芸儿那固执倔强的样子,有些心疼,又跑回来,抱了她一下,亲了一口她的脸蛋。 这次是真的必须得离开了,不能再留。 他迅速回到十里阳光,骑上自行车,看一眼地图。 可一个亮闪闪的金色感叹号,又戳在了他的脸上,许久未触发的限时事件,冒了出来。 他看一眼方位,在城北,和他家完全是相反的方向,他本想不管的,可点看了一眼,仔细看了任务描述后,发现他不管也得管了。 要问为什么,因为任务描述里出现了活人。 活人! 活生生的人类!!! 【限时事件名:灾难幸存者 事件描述:冬季来临,幸存者们觉得这是绝佳的机会,决定用“诱饵”吸引走丧尸群,以获取某个仓库内的物资,你或许可以亲眼见证幸存者的模样,但谁也无法想象失去法律与秩序之后,人类是否会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野兽。 事件完成条件:在事件结束前抵达事件发生点 事件奖励:新鲜血食0~7个单位(血食可快速恢复你的体力,并且让你永久性获得生命值,进食的一段时间内,你将获得高级增益buff:“负面状态免疫”,“高级生命恢复”,“高级精力回复”) 】 第七十八章 京元与骑行 新鲜血食...该不会是指那些活人吧... 只能是了吧,这尼玛事件奖励,是给他来一份人肉套餐? 真是有够丧心病狂的,他算是发现了,所有的敌对判定,以及事件描述,都是根据他这个身份的人物立场来的。 像是丧尸群不会主动攻击他,所以就不被判定为他的敌人,他这具身体渴望着血肉,事件就把活人当成奖励送过来,基本不在乎他的主观感受。 吃人啊...想想就觉得难以接受。 虽然历史上并不缺乏人食人的现象,但那都是闹了大饥荒,饿到极点的人根本不能叫人了,那是一群饿鬼,人间堪比地狱。 他又不缺乏食物,有一个超大的粮仓,足够吃很久很久了,没说逼不得已要靠吃人肉过活。 心理上,他也不是汉尼拔那种食人魔变态。 他看到有幸存者很兴奋,只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可以交流的对象,这告诉他一件事,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他并不是孤独的。 人终究是社交动物,他在这长达九十天的独自生活里,已经体验了足够多的孤独和空虚,他真的很想找几个活人,和他们聊一聊,聊聊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聊聊世界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聊聊他们是如何挺过灾难,如何活下来,在州市山以外的地方是否存在着希望。 他并不想吃人,也不想变强,他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他已经受够了无事可做,在漆黑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独自发呆。 城北...事件发生地近乎在城北的边缘,州山一直往北走,是海边,不知道幸存者是不是在那里建有基地。 他们会是一个小型的聚落,还是像很多废土文学里那样,已经恢复了基本的秩序,甚至有交易市场一类的东西。 京元越来越好奇了,他真的很想和这个世界的人类见一见。 下一次出现这种机会,不知道是多久了,限时事件一旦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会消失。 按照现实逻辑推断,那些幸存者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自然也会迅速离开,若是运气不好,他们惊扰了丧尸群或者其它的变异生物,更是等不到京元抵达,就会死无全尸。 无论出现哪种情况,京元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再有和幸存者接触的机会,所以他绝不能错过。 从市中心到城北和到南郊的距离差不多,这条路他从未走过,若是决定要去的话,今晚大概率是要在陌生的地方过夜了,得准备充足一点才行。 好在他随身带有武器,在707也储备有粮食,因为他把这儿当做他的临时休息所,生活物资都是准备够了的。 他上楼往包里装上一些压缩饼干、饮用水和罐头,迟疑一下,又装上了一卷绷带,以及一些没开过封的药物。 花了十分钟的时间,煮了一小锅热水,把热水袋重新填满,他便整装待发出门了。 天色已暗,他乘着能见度还ok的时候,赶忙骑上自行车朝城北走。 由于低温的缘故,丧尸群变得非常迟钝,想来各类变异生物也会变得不活跃起来,他路上只要注意不要闯入别的变异生物的领地就好了,实际的危险性并不高。 只是要注意一点,他也会受到低温的影响,夜晚的温度会降的很快,温度的保护,一定要做好,否者他的血量很快会降下来,精神也会变得疲惫。 低温下,他会止不住打盹,毕竟他吸收了“蛇”的基因,若是变得迷迷糊糊的,指不定就被本能驱使着,找个洞钻进去冬眠了。 他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一边走,一边趁着还没天黑,看地图规划着路线。 那些幸存者出现的地点在一处食品加工区附近,似乎他们盯上了这附近的仓库,那里还有一家烟草加工厂,灾难时期,像是烟草和酒一类的东西,通常都很珍贵,很多人愿意用食物来交换这些能麻痹神经的东西。 在这种末日下活了五六年,幸存者肯定也摸清了一些丧尸的习性,知道冬季来临的时候,丧尸的活跃性会大幅度降低,若是要冒险搜寻物资,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京元一路琢磨着如果他见到了幸存者,要以什么身份和他们交流? 或者说如何才能不引起他们的敌意,和他们进行初步的“破冰”? 他的清洁工作做的很好,皮肤除了有些苍白以外,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体温有些低,另外他的眼睛,仍然是遍布着血丝的,像是得了红眼病。 体温,又不和他们牵手贴贴,不必担心,眼睛的话,他其实包里装有挡风用的墨镜,戴上就好了。 光从外表来看的话,他想他说不定比那些幸存者还像是个人。 他倒是有些担心自己看起来太过干净了,会引得幸存者怀疑。 而且...这种极端环境下,人与人之间,都是缺乏信任的,陌生人之间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也不为过,不能想的太天真了。 其实他觉得最稳妥的做法是他偷偷摸摸抓一个幸存者走,单独与其交流,把自己想知道的讯息全部弄清楚之后,再把那人放开。 虽然这做法听起来不像是是一个守法公民会干的,但特殊情况就得特殊处理啊,他要是带着这一旅行包的物资傻呵呵地送上门,说不定别人就把他当某团外包给截胡了。 就这样做吧,至少要先摸清楚这些幸存者的底细才行。 夜幕降临,黑暗彻底笼罩了这座荒废的城市。 京元感觉今天的运气很不好,因为又下雪了,很大的雪,晴天过后,又是大雪。 鬼嚎一般的刺骨寒风刮起来,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由于不熟悉路线,他按着地图上的街道走,遇到了一些无法通行的障碍,例如倒塌的桥,和被房屋废墟阻挡的街道。 一路弯弯绕绕,差不多骑了两小时,离那片区域很近了,但同时他衣服包里的热水袋失去了温度,他受到了低温的影响,开始感觉到困乏。 京元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望着面前的这堆废墟,决定徒步跨过去,剩下的路,就用脚走吧。 第七十九章 京元与幸存者 寒风呼啸,裹挟着雪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京元戴上了护目镜,把羽绒服的拉链拉紧,帽子塞的严严实实,活像一个大粽子。 那些冷掉的热水袋被他扔在了自行车箩筐里,目前他还没出现掉血的情况,但也快了。 他的体温虽然很低,但至少不是零度,大概有个十多度,二十多度的样子。 失温对于他同样是个难题,0度水就会结冰,他体内也有流动的血,当中水分含量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因此他必然会受到严寒的影响。 寒冷对于大部分生物来说,都是难题,而热却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像是赤道附近,虽然常年接受太阳直射,却有着丰富的植物和动物,极点则只有白色苍茫的雪。 人类也更能适应热而非冷,通常人在大热天都是能活动自如的,极少会听说有人在非洲被热死,但因为失温而冻死,在极寒地区是常有的事情。 京元只能尽量把这些厚实的衣服裹紧一些,避免温度的流失。 但他如今的产热效能似乎极低,如果没有外置的热源,很快就会受到低温的影响。 他之前测试过,穿着羽绒服,没有热水袋,在零度以下的环境,他最多只能正常活动一个小时。 一小时之后,就会以十分钟掉一点生命值的速度掉血,在第三个小时,每十分钟会掉两点血,同时他会觉得很困,如果他坐下来停止运动,掉血的速度会减慢,但会非常非常想睡觉。 大概他睡着了,身体的各项机能就会停下,进入一种休眠状态,来抵御严寒对他的伤害,就像是低温下,细菌和微生物的活动与繁殖就会极大程度地减少,他体内的霉菌,同样会受到低温的干扰。 打亮手电筒,看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晚7点55分,10点之前,必须要生火烤一会儿升温,保证精神状态。 踩在瓦砾和碎水泥之间,恍惚间,他看见了火光和黑烟。 不是错觉,在一处钢铁厂房的背后,那里有火焰在燃烧。 他听到了骚乱声,枪声,以及那非常大的、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 他迅速朝声音和火光的奔跑而去,然而看见的,只有一辆面包车的背影。 那辆在车身两面钉上钢铁钉刺板的面包车,在大雪中朝着更北的方向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团尾气。 少部分的丧尸追寻着面包车,跌跌撞撞地倒下,雪地上有十几具丧尸的尸体,死状惨烈,看样子是被那辆面包车撞死的,头颅被碾碎,肋骨朝外突出,胳膊和腿以一个非人的姿势扭曲,雪地上染上一片乌黑的血。 火焰,是从厂房内冒出来。 京元拿出地图看了一眼,很遗憾的得到“限时事件已失败”的提示。 他没赶上,幸存者们拿到了物资,已经离开了。 他手头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能追上那辆面包车,他似乎与幸存者擦肩而过了。 “迟了一步么...”他轻叹一口气,不过至少知道了幸存者是朝哪个方向离开的,等后面有时间了,可以去那边找找,绑票一个人回来审问一下。 京元伸出手,鹅毛大的雪落到他的手套上。 “这么大的雪...今晚就在这儿附近找个地方将就一下,明早再回家吧。” 看了看厂房内的火,他想先顺便在这儿站一会儿,热热身子,再去找合适的栖身所,然而,一股血腥味飘入了他的鼻尖,他的心脏像是猛地跳动一下,瞳孔收缩。 硝烟当中夹杂着血的味道,新鲜的,诱人的鲜血,止不住将他心里那股的嗜血欲望勾出来,比他看到小白时的那种欲望要强烈数倍不止。 他微微喘着粗气,看向腥味传来的方向,那里早已聚集有大量的丧尸群,都是被血味吸引而来的。 在火焰燃起的厂房边,在大门口的位置,那扇锈蚀铁门前,上百只丧尸涌动着,朝着什么东西挤过去。 丑陋腐臭的丧尸们伸出自己青黑色的手臂,用尖锐的指甲抓动着身边的一切,它们疯了一样朝前挤过去,甚至攻击同类。 京元看不清楚最中心是什么,丧尸们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而且隔的太远了,厂房的火光照不亮这边。 他绕到大门的另一边,看向了那面两米多高的围墙,围墙上有一圈铁扎网,没有尖刺,似乎是电网。 但这年头哪里会还有电,他脱下手套,轻盈地一跳,双手扒住围墙,稳稳当当地爬了上去。 他使劲把铁网踩平,站住了脚,探出头往外看,终于看清了是什么在吸引丧尸群。 墙的另一边搁着一个铁笼,一个非常简易的锈铁笼,很大,像是猪笼,但笼子里装的并不是猪。 是一个少女,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她蜷缩在铁笼最中心的位置,四面八方的丧尸将她包围,那些腐烂的手臂伸入了铁笼的缝隙,朝她抓去,她抱着自己的腿蜷缩成一团,四面八方而来的丧尸的指甲,离她只有几公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碰到她。 这么冷的天,她连鞋都没穿,全身只穿着一件短袖和一条短裤,裸露出来的手臂、腿部有很多的划痕,鲜血从伤口流出来,让丧尸群疯狂,哪在这样的大冬天,鲜血也让这些丧尸拾起了恐怖的凶性。 很容易想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她被关在了笼子里,用做吸引丧尸群注意力的诱饵。 末日之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即便是京元,也听奶奶讲过那几年饥荒,甚至有人把自己的孩子老婆卖去肉坊。 人性中黑暗的一面,在这种秩序崩坏的世界,会被放大到极致。 京元对此并不意外,但是...那个女孩,让京元无法理解的是那个颤抖的女孩。 她像是精神失常的病人,低着头,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她身上的那些伤痕,似乎全是她自己划出来的, 因为就算是此时此刻,她手里也拿着一把小刀,缓缓地割着自己的大腿,她浑身颤抖,不知道她是因为寒冷而颤抖,还是因为害怕而颤抖。 她闭着眼缓缓抬起头,露出自己的脖子,双手举起那把小刀对准自己的咽喉,像是要自杀,可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那把刀,骤然落了下来,在铁笼之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抱住了自己冻的发紫的双腿,微微抽泣着。 京元目睹了全程,他站在少女的头顶,可少女因为抬头时闭着眼,并没有发现他。 他本以为这是个女疯子,打算弃之不顾,或者再仁慈一些,帮助她早点解脱。 不要说他冷酷无情,上百只疯狂的丧尸环顾在铁笼周围,如果他真的想救人,冒着的风险是巨大的。 一个精神崩溃的人,与其让她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不如帮助她快一点死。 可是...看到她哭泣的样子,京元有些动容了,她害怕的想自杀,却下不了那个手。 她有什么错么? 她只是...不想死罢了... 京元抽出了背后的锉刀长枪,用铁棍敲打铁笼顶。 叮当,叮当,有节律的声音响起。 然而女孩像是没听见一样,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她仿佛放弃了一切,连自己也放弃了。 京元摸出了收音机,调到音量最大,播放《小樱桃》 “你是我的小呀小樱桃~怎么爱你也不嫌多~” 声音洪亮的广场舞音乐,从扩音器里传出,播放了数十秒后,女孩似乎终于意识到那不是幻听,抬起了头。 这是极其诡异的一幕,在这丑恶的尸潮中,那个浑身伤痕、瘦弱的少女,呆呆地看着一个穿着羽绒服戴墨镜的家伙对她挥手,手里还拿着一个老式收音机,播放着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流行音乐。 不知道这对她造成了多大的震撼,或许她是觉得,她出现了幻觉,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在临死之际,不停地点燃火柴,试图以此回忆她生命中仅有的幸福时光,也许,此刻,她也回忆起了一切都还完整的日子。 “你还好吗?”京元关掉了收音机。 少女没有回应,只是抱着自己纤细的双腿,眼神无光,呆呆地抬头看,微弱的火光照亮她比京元还苍白的脸。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can you hear me?听得懂就点一下头。” 少女依然呆呆地看着他,毫无反应。 “刚才的音乐你听到了吧,为了证明这不是幻觉,我再放一次给你听。”京元又放了十几秒的音乐,“听着,我不是死神也不是天使,如果伱能听懂我说话你就点一下头。” 少女像是过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好,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想不想活下来。” 京元确定自己听到了,从那干裂的唇里听到的、微弱的快要风声和丧尸的骚乱声吞噬的声音,若非他听力超群,一定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甚至会以为她在毫无意义地呓语,认定她就是一个疯女人,帮她快速超脱。 但他确确实实听清了那几个吐字模糊不清的字。 少女近乎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极短的话,她说,救救我。 第八十章 京元与丧尸清理 京元不知道少女在这里冻了多久,她唇色发白,面色虚弱,周围一圈几乎被雪给覆盖了,而且她还流了很多血,这简直是要命。 这种伤势...说真的,就算是现在把她带回自己的屋子,都不一定说能把她救回来。 周围还有一圈的丧尸...他可能白费功夫半天,只救回一具尸体。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但是...她向京元求救了,她说,救救我。 京元咬咬牙,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用锉刀长枪把衣服戳进了铁笼内。 “把羽绒服盖上,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把你从笼子里救出来。”京元一边说,一边从旅行包里取出饮用水和罐头。 他觉得少女应该没有拧开瓶盖或拉开罐头的力气了,于是代劳帮她把瓶盖拧松,罐头也替她拉开一半的缝隙,并且很贴心地放了一个铁勺在罐头里。 他在长枪上绑一根绳子,在矿泉水瓶的瓶口栓了一个蝴蝶结,小心地把瓶子吊着放下去。 少女肩上披着那件干净羽绒服,望着水瓶发呆,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冻得僵硬的手,笨拙地拉开绳结,取下了那瓶饮用水。 京元用同样的方法,放了一盒午餐肉罐头下去,不用他说,少女也开始仰头喝水,用勺子舀肉吃。 她低着头,抱着那个罐头,蜷缩在那件小小的羽绒服里,披头散发像是个一个乞丐,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流过,反射着火光。 京元叹一口气,把收音机也放了进去:“如果你觉得害怕,就放歌听吧。” 说罢他便从另一边跳下了围墙,站在起火的厂房边烤热身体。 他拿起茄木刀,掂量一下。 要想把少女从铁笼里救出来,只有把丧尸群全部杀光。 活人和鲜血的味道已经让丧尸们彻底疯狂,用什么动静都无法把它们吸引走了,他只能大干一场,用茄木刀,一个一个地,砸碎这些丧尸的脑袋。 唯有这样才能安全地把少女救出来,而起,他的时间不多,厂房的火已经在朝着这边蔓延,那些离开的幸存者,原本就是想借着这场大火,把少女和丧尸一起焚烧成灰烬。 必须赶在火势蔓延到围墙这边之前,干掉上百只丧尸。 为此,他必须补充营养。 他吃了一个牛肉罐头一包压缩饼干,喝了一整瓶水,在火边烤到身体微微发烫,因为低温变得晦涩的关节润滑起来,同时因为那股血腥味,他的精神百倍。 围墙那边响起了舒缓的音乐,少女似乎按下了播放键,京元还听到了微弱的歌声。 她在唱歌,嗓音嘶哑干涩。 京元拍拍脸,多余的东西,包括枪械全部都卸下来,装在旅行包里。 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毛衣,于是脱下毛衣,健硕的肌肉撑起他仅剩的一件黑色背心。 戴上胶质的手套和护目镜,他朝着丧尸群缓缓走去,在最外围停下。 他举起茄木刀,刀刃对准朝内拥挤的一只丧尸的脖子,双手握紧刀柄,像是棒球选手一样,狠狠地将刀刃挥舞出去。 一滩乌血溅到他的脸上,被砍断的头颅像是本垒打的棒球,旋转着高高飞起,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凹陷,无首尸体应声倒地。 没有丧尸理会他,狂热的丧尸们,仍然在往前挤,像是明星会面现场。 正好方便了京元,他像是一个手握镰刀的农夫,收割着麦穗。 火舌越跳越旺,掀起热浪,雪融化成水,浸泡着乌黑的血,渗透了地面。 一颗颗头颅落地,一具具尸体倒下,京元身上的那股腐血味越来越浓,在这种极寒天气下,茄木刀不可避免地粘上了腐肉和骨头碎片。 火焰蔓延到围墙这边了,大火将一切照的通亮,但余烬的味道怎么也无法盖过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95,96,97...” 京元每砍下一颗头颅,就在心中计数,他身上已经溅满了血,那双血红的眼,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厉鬼,是手刃千人的屠夫,浑身透着煞气。 “107,108,109。” 终于,在他数到109的时候,周围除他以外,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生物。 铁笼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墙边的尸体,已经燃起火焰。 京元站在铁笼前,和那个瘦弱的少女对视。 “摇啊...摇...” “春风摇过...就是外婆桥...” “嚷啊...嚷...” “嬉闹声...穿过小巷...“ 京元劈断了铁笼上的锁,拉开笼门,脱下手套和沾上血污的护目镜,对着唱歌的少女伸出手。 他想这幅样子,看起来一定很吓人,但是少女眼中没有任何的恐惧,她稍微恢复了些神采,像猫一样朝着笼口爬过来,把手递到了京元的手心。 火就快烧过了,京元用羽绒服把她瘦弱的身体包裹住,拦腰抱起,这才发现她已经昏厥了过去。 他背上自己的旅行包,四处观望,看中厂房对面的一间仓库。 这周围所有的丧尸都被他干掉了,因此就在这附近休息是最好的选择。 他忍耐着那股强烈的嗜血欲望,把少女抱到了仓库内。 这是一间放置杂物的仓库,大约三四十平米,和一个小教室差不多大,仓库里有板凳桌子,有扫把扫帚,还有一些沉重的机械。 他轻轻地把少女放在一张垫子上,找了个铁盆,劈断一些木制的桌凳当做木柴,烧起了火。 他试探少女的鼻息,很微弱,她的全身一定都很冷,不能再让她继续失温了,好不容易把她救出来,要是她就这么冻死,那简直亏到了姥姥家。 京元立刻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烧水,并把少女搬到火盆边,让火光能照射到她更多的地方。 他身上太脏了,不敢直接接触少女,怕那些夹杂着霉菌的乌血将她感染。 在替她做伤势处理之前,得先把身上的污渍清理掉,但干净的水已经用完了,他想了想,来到雪地里,用那些白雪,当做清洁粉在身上摩擦。 就像是用沙土或草木灰做清理一样,这些雪,也可以用来“洗澡”。 第八十一章 京元与求死之人 由于他砍丧尸的时候戴着手套,因此双手并没有沾上血,只需要把手臂上层的血迹洗干,洗的不会往下掉他就停下了。 他回到仓库内,关上门,用桌子和凳子把门抵住,以免寒风灌进来。 仓库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到处都积着灰尘,十分堵塞,京元隙开一面窗,留出一点缝隙通风。 水已经烧的温热,不能烧的太烫,他没有干净的冷水可以兑温水了。 他从旅行包里的隔包里拿出干毛巾,沾上温水,耐心地擦拭少女皮肤上的血迹。 她真的很瘦,手腕食指和大拇指就能扣住,还留有不少空隙,看得出来她长期缺乏营养。 年龄...从骨相来看,大概是十六十七的样子,但实际年龄可能要更大一些,因为缺乏食物,人就会发育不良。 这种时候也顾不了男女之别了,替她擦拭全身后,京元拿出绷带开封,包扎她的伤口,以免进一步感染。 他之前找到过一些医学方面的书籍,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急救措施。 将她冻的肿胀的手脚垫高一些,减轻挤压。 整个夜晚,他都没入睡,一直守着少女,每隔十分钟,就用温水泡一泡毛巾,敷在她的额头和身体的其它部位,那一小锅热水,很不容易地支撑了一夜。 少女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僵硬的手脚,也变得放松。 在京元百般不懈的努力下,总算让她的生命特征稳定下来。 京元将她披散的头发束起来,那张脸虽然瘦弱,但擦干净之后,看得出来她的骨形和五官很端正,若是在和平时期,大概会是个备受欢迎的美少女吧。 她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里没有更多的物资可供利用了,得把她带到家里去才行,那里有柔软的大床,有足够的柴火,有食物和水,还有他储备的各类药品。 京元站在窗外望了一眼,天蒙蒙亮,雪停了,但寒风仍然在呼啸。 不能再拖了,得趁着雪停的时候出发,不然下了雪,只会让她的生还几率更低。 他割开那些软垫子,把黄色的海绵扯出来,包裹在羽绒服里,再用羽绒服把少女的身体裹紧,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把她包起来,以免她与冷空气直接接触。 他把自己剩下的一顶冬帽也戴在了少女的头上,把她的耳朵和脸护住。 随意找了些破布包在身上当斗篷,他便背上少女出发。 说实话,他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并不好,昨晚的运动量很大,而他又一晚未睡,连东西也没吃多少。 他很困倦,精神越差,那种嗜血的本能就越是强烈。 虽然少女身上的伤口全被他用绷带处理了,但仍然能闻到淡淡的血味。 好想...吃了她...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她,吃她的肉就能恢复体力,喝她的血就能品尝到最甘甜的味道,少女温热的吐息喷在他的脖子处,不断的勾引着他,调动着他的欲望。 就像是有一个符合他全部审美的女人把自己剥光了,在床上坐着各种姿势诱惑他,告诉他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能管到京元,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尽情放纵自己的欲望,狠狠地对那个女人灌注自己的爱。 他的意志处于动摇的边缘,只能不断在脑子里回想着妈妈的音容,以抛弃杂念。 他在雪中走了三个小时,只能用走的,因为没法背着少女骑自行车。 背着一个活人,他不能按照直线往回走了,遇见丧尸挡路只能绕开。 在第二个小时,天上就开始飘雪,天空一如既往地阴沉。 他身上几乎没有有效的保温措施,只穿着一条毛衣和棉裤,外面的那层斗篷根本不管事。 52点的血量掉到34点,掉血速度来到了平均5分钟掉1点,他感觉到非常困倦,低温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 那个幻想中的裸女的挑逗越来越明显了,像是在紧贴着他的身体摩擦,在他耳边说着娇柔的情话,她咬着下嘴唇,泪眼如珠地说,我要... 京元真的很想把背上的少女扔到地上,猛地扑上去,意志再坚定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有些难以支撑。 可忽然,他感觉到背后一阵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眨眨眼,醒了过来。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目光逐渐清明。 “不是梦啊...”她看着京元的脸,声音细若游丝。 “你叫什么名字。”京元听到她的声音,把少女抬高一些,恢复了一些神志。 “唐雪。” “不对你的救命恩人说声谢谢吗?” “谢谢。” “你要是感觉说话难受就不要说话了,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需要多休息。” “很抱歉说这种话,但是,请把我丢下吧。” “丢下?” “是的,请把我丢下吧。” “没关系的,你很瘦,我背着不会有太大负担,不会有事的,很快我们就能安全了。” “对不起,我似乎表达的不够清楚,我是说,请让我死在这里吧。” “啊?” “我知道这很没有礼貌,毕竟是我求您救了我,但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作为回报,就请让我这么死去吧,把我扔在雪地,或者把我扔进丧尸群,让它们将我分食也可以,请让我死吧。”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其实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患有并发狂躁症,有非常严重的暴力倾向,并且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大小便,时常会对自己进行自残。” “???” “我明白了,难道说,您是对我的身体感兴趣么?那么就请在前面那个房子发泄您的兽欲吧,虽然我竹竿一般的身材无法让您有多舒服,但是我会尽力迎合的,但请务必在发泄完欲望后,杀死我。” “好吧,我相信伱是个神经病了。” “既然如此...” “闭嘴!” 京元大喝一声,镇住了她。 “为了救你,我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砍了109只丧尸,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现在说死就死啊!” “您眼睛不干吗?” “我tm说我杀人不眨眼,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要不我们还是去前面那个房间解决吧,不管您是想用手,还是用嘴,或者想要用后面...嗯...我会努力做好心理准备的。” “昨天那伙人开面包车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们难道经常对你...” “不,我和他们的关系...虽然不好,但也没有您想的那么差,我还是处女,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的身体是纯洁的,如果您有处女情结,请尽管放心地对我发泄吧。” “停,我们不要再讨论发泄不发泄这个话题了。” “难道...我知道了...很抱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您那方面不行的话,是想把我作为储备粮带回去么,那么请先杀了我吧,这么冷的天,肉不会很快变质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有不要把我当成什么杀人狂食人魔好吗?” “您自己说的,您杀人不眨眼。” “够了!”京元感觉和这个非主流少女的交流简直让人抓狂,“唐雪是吧,听好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既然是我救回来的就是属于我的东西,就算你想死,也至少把你欠我的人情还清再说!” “还有,我的名字是京元,给我好好记住了!在我允许之前,不准再说话,老老实实给我待着!” 京元腾出一只手,把她头上的那顶冬帽使劲往下按了按,捂住她的嘴。 京元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息,她扭动一阵后终于安静了下,乖乖匍匐在京元的背上。 “这才对嘛。”京元点头:“别担心,我家又大又宽敞,我也不是什么变态,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变态先生明明扒了我的衣服,把我全身都摸了个遍。”唐雪小声埋怨着,似乎察觉到了身上各处缠着的绷带,同时她不装了,不再使用敬语。 “那是特殊情况。”京元觉得和她对话,简直是一种折磨,但好在让他的意识清醒了许多,“还有,我没允许你说话,我命令你,现在,闭上眼,睡觉。” 不知是唐雪真的把京元的话听进去了,还是她的状态不允许她再说话。 总之她真的睡了过去,闭上眼,平缓地呼吸着。 京元回头看一眼她的睡脸,望着阴沉的天空,使劲晃了晃脑袋。 雪地里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他和唐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中... 第八十二章 京元与调戏 雪越来越大了,京元虽然很想再坚持一会儿,但是身体状况真的快不允许他在大雪中继续走下去。 虽说他感觉不到冷,可四肢变得很僵硬,就像是一个齿轮生锈的发条机器人,每一次抬步都是慢动作。 唐雪途中又醒了一次,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京元用那顶冬帽塞住她的嘴,告诉她安心睡觉,什么都别想。 她的情况比京元要差得多,远远没脱离危险区,现在室外的温度至少有零下十度,仅凭一件羽绒服,是绝不够给她保温的。 京元只是疲惫轻伤而已,而她,是在生死线边缘挣扎。 好在京元终于进入了一片较为熟悉的区域,他走了四个半小时,从城北的工厂区,回到了市中心。 前面那条街往右拐,再走个几百米,就是顺祥超市。 当然他是不敢背着唐雪去见小芸儿的,目的地是十里阳光3栋707,那里有水,有食物,还有一张勉强能休息的沙发和一套被褥。 得去那里暂停修整一会儿,补充能量。 抱着前面就是一千米的终点线的决心,京元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往前走。 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掠过,吹的他的斗篷后飘,吹落了唐雪头上盖着的那顶冬帽,那一头的乱发忽然被拉扯开,在风中狂舞。 冰冷干枯的发丝轻抚京元的脸庞,唐雪的呼吸有些粗重急促,又咳嗽了起来。 京元换了个姿势,最后的一段路,把她抱到了怀里,弓着身子为她挡雪挡风。 她看起来很难受,眉头紧皱着,鼻子冻的发红,羽绒服被她拉扯出现褶皱,她扭动起来,京元只能用力把她抱住,以免她挣脱羽绒服和那些海绵,让冷风从缝隙里灌进去。 这条走过几十次的路显得如此漫长,京元的腿像是灌了铅,意志不断在和嗜血的本能搏斗,困倦仿佛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吞噬。 他实在忍不住了,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唐雪的脸。 昨夜给唐雪擦拭了一整晚的身体,她的脸已经非常干净,不过这张苍白的脸上并没有伤口,他没有舔到血或者是别的什么。 当他就快要控制不住咬下去的时候,好巧不巧,唐雪醒了。 “变态先生...还真是...变态呢...咳...” “你醒了,是出现幻觉了么?” 京元装作什么都发生,继续往前走。 虽然没舔到血,但这一下的刺激,让他打起了一些精神。 打个比方就像是你昨晚熬通宵打游戏,第二天在语文课上打瞌睡的时候,忽然在教室后窗的玻璃那儿,看到一张板成仙人掌的脸,班主任不怒自威,目光像是尖刺一般朝你刺来,虽然困倦不会消失,但那么一会儿,你肯定能把腰板挺正身子坐直。 他也是如此,在唐雪嫌弃的目光下,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近五个小时的雪地步行,他终于进入了十里阳光的大门,走进3栋的楼梯间,厚重的水泥墙挡住了那些冷风。 推开707的门,把唐雪搁在沙发上,他便开始烧火煮水,门窗早就关的严严实实了,除了卧室那个漏风的、咔咔咔响的烂窗户,其余不会有地方能灌进风。 他关上卧室的门,看一眼自己的数据面板,血量是:21/52,足足掉了五分之三的生命值。 没有阳光的照射,他的生命值恢复速度是极慢的,大概一天只能恢复2、3点,这件事他在90天的独自生活中已经体验过。 不过他还有一个生命值能扣到负值的能力,也就是说,实际上他的血量还要再加26点,一共是47点血,应该,嗯...大概还算是蛮健康的。 他坐在火盆边烤火,把唐雪抱过来,让她照射火光。 温度回升,让京元的意识清明了不少,他饿的不行了,开了几个罐头就往肚子里倒,囫囵吞枣般填饱肚子,便去料理病人。 烤热唐雪的身子之后,就把她裹进棉被,取了一杯热水。 “张嘴。”京元把她抱在怀里,握住她柔弱的双手,贴在外杯壁上取暖,喂她喝水。 干裂的嘴唇被水滋润,她又咳嗽了几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没有力气反抗,京元把这杯温热的水,全部灌进了她的嘴里。 把她的脑袋垫在枕头上,京元撕开一包压缩饼干,撇断三分之一扔进碗里,用木杵研磨成细粉,倒上热水,搅拌成糊糊状。 “先吃点东西吧,等下我帮你换绷带,希望不要有伤口化脓。”京元把她扶起来,端着碗喂她。 她很虚弱,像是个被包起来粽子一样坐着,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饼干稀糊,即便是这种流体食物,她也没有办法好好地咽下去,不少粘稠的白色糊糊,从嘴角流了出来,不过补充水分后,她的咳嗽症状好很多了,没有再出现连续的咳嗽。 京元拿出纸巾为她擦拭,她忽然开口说:“我想上厕所。” “厕所?是...” “小便。”唐雪非常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我扶你去卫生间吧,但是这里只有蹲式的厕所,伱能蹲的下去么?” “不能,帮我。” 京元也不矫揉做作,为她套上一件大号的羽绒服,便扶着她站起来。 唐雪的脚踝有多处淤青和冻伤的痕迹,缠绕着绷带的小腿略有肿胀,京元两手伸过她的腋下,把她本该对脚底施加的大部分压力都承受到自己身上。 扶着她来到卫生间,这里很整洁,虽然京元不用上厕所,但他也把这里打扫过了,毕竟一间干净的屋子,若是有个地方很脏,难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谁也不喜欢在一面干净的玻璃上看到一只小虫子。 “用那个小板凳吧,你坐着上,好了叫我,我扶你出来。”京元说。 “不行,太矮了,我坐不下去,你就这样托着我吧,再往下放一点点。” “你是完全没把我当成男人啊...” “男人?一个把我看光了摸光了舔光了的男人么?如果这能让你兴奋起来,那么我是不是需要配合你大声喊非礼呢?是么,这样么,男人,原来是这样的生物啊。” 说完,唐雪便用棒读的语气,喊了几声有气无力的“非礼”和“救命”,还弄得又咳嗽了一声。 京元一时不知道是他的错还是这个神经病少女的错,在末日里待久了,果真会在精神上弄出点问题。 总之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托着你,我会闭着眼的,好了叫我。” 唐雪看了他一眼,眯眯笑:“还有一件事,京元先生,我不能自己脱裤子。” “别瞎说了,你的手根本没受什么伤!这种事情自己做啊!还有不要叫我变...” 京元忽然卡壳,意识到她刚才喊了自己的名字,而没有喊变态。 真是难搞,是他太久没有人和交流的缘故吗?怎么感觉他一直在被这家伙用言语调戏? 第八十三章 京元与谎言 京元不知道他这十几秒在想什么,那断断续续的水流声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那声嘶哑的呼唤将他神游的魂拽了回来。 “可以了。” “哦。”京元闭着眼,又托着唐雪回到沙发上,帮助她躺下,“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洗个澡。” “嗯,我等你回来。”唐雪显得很乖巧,和之前的叛逆自杀少女判若两人,“对了,京元先生,你没必要再为你那可怜的羞耻心,闭着眼了。” “我有听声辨位的能力,不碍事。”京元挥挥手:“话说你想开了么,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我认真思考过后,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想办法还清伱的人情,然后再谈别的。” “可为什么你会想死呢?我救你之前明明问过你,问你想不想活下来。”京元往洗脸盆里倒热水,拿出一条毛巾浸湿拧干后,擦自己的脸和手臂,反复几次后,水很快变得浑浊乌黑,那是他洗下来的干掉的腐血。 唐雪沉默了,她不说话,京元就自顾自地擦身子,屋子里只有水滴落的声音。 直到唐雪忽然打破了沉默的空气:“京元先生,你的眼睛这么红,是得了红眼病么?” “因为几年前我伤到了眼睛,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不是说了么?我的视力很差,因此才练就了听声辨位的本领。”京元早就想好了这个说辞。 看来唐雪不愿意回答某些问题,不说就不说呗,他也懒得追问,他向来不喜欢刨根问底。 非得逼别人给他一个说法,到最后通常都得不到一个真诚的回答,还会破坏双方的信任和感情。 世界本来就够残酷了,他只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九十天而已,而唐雪,她从灾难的起始一直活到了现在,虽然唐雪的年龄是个青春少女,但别忘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真要论起经历来,他恐怕比唐雪差的远。 他对唐雪的过去一无所知,对少女活到今天所经历的,所失去的,毫无了解,没有资格对她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做出主观的评价。 虽说京元救了唐雪的命,但他尽可能的,还是想以一个平等的,以一个协助者的身份,和她交流,而非高高在上,趾高气昂地说,我救了你,你就要怎么怎么样的。 “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卫生间。”京元抱起了装满热水的浴桶。 “好的。”唐雪的视线在房子里四处游走。 京元耸耸肩,去卫生间洗澡,抹沐浴露,搓肥皂,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他接下来要给病号换绷带,必须保证一个清洁的身体,而且他自己也不喜欢那种黏糊糊的、一身腥臭味的感觉。 洗过澡之后,他换了一身棉服,又往火盆里添了些柴。 外面的风声很大,呜呜呜地像鬼嚎,京元把707剩余的食物找出来堆在茶几上,水还够用,毕竟顺祥超市的桶装水,全被他搬到这儿来了,但食物...预估一下,两个人,大概只能撑三四天。 毕竟是临时庇护所,他当时只储备了一些应急物资在这儿。 “京元先生,你就只有这么一点食物和水了么?” 唐雪微微歪头,视线对准桌面。 “何必为一个伤者浪费宝贵的物资呢?如果只有一个人,只有你一个人活下去,这些东西够支撑大半个月了,冬季是很危险的,虽然怪物们的活跃性会降低,但低温同样会让你冻伤,那些睡下的怪物会更难以被发觉,可只要稍微闹出一些动静,它们就会醒过来,把你的灵魂和肉体吃掉。” “吃掉灵魂和肉体么...还真是有趣的说法。” 京元想那些被感染的丧尸,不就像是被吃掉了灵魂一样么,至于更惨的,连肉体都没有留下来。 他摇摇头,坐在沙发上,握住唐雪的右手腕,将她的右手臂拉出被褥:“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我的物资储备非常丰富,就算再养十个病号也没问题。” “逞强的做法并不会让人感到安心,尤其是在你所谓的事实,就摆在我眼前的时候。”唐雪轻抬手,任凭京元撩起她的袖口,撕下她小臂和肩膀处缠绕的绷带。 “你凭什么判定我在逞强?”京元抓住唐雪的另一只手,依次将绷带取下,并用温水浸泡的毛巾,一点点把结痂伤口附近的血渍擦掉。 “就算让一个三岁小孩来推断,也只会得出你说了实话的概率等于零这个结论,提问,要用什么才能养活十个不能工作、不能下床,只会无意义地消耗水和食物的病号?爱?还是正义?” “你说的对,但是爱和正义并没有错,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大粮仓,一个有蔬菜,有水果,有腊肉香肠的粮仓。” “这很好笑。” “这不好笑,因为这不是一个笑话。”京元撩起了唐雪的衬衣,露出她纤细的腰,在肚子那里,缠绕有一大圈绷带:“你能自己翻身么?我需要把你的身体垫起来。” “随你喜欢的做吧,京元先生,就像是昨晚那样,随心的、随意的、随心所欲地摆弄我的身体。” “既然如此...” 京元找了两块枕头,将唐雪抱起来,正面朝下放在枕头上。 “呀!” “觉得痛就忍一忍,你身上有很多冻疮,还有一些伤口化脓了,我必须用酒精做一些消毒处理才行。” “请随意。”唐雪紧闭着眼,牙关死死咬住了枕头。 京元一圈圈地拆着绷带,从上到下,把唐雪的大腿,小腿,脚踝上的绷带都拆了下来。 拧开一瓶高度数的白酒,在那些小的水疱旁周围抹上酒精,明显感觉到唐雪抽搐了一下,但并没有叫出声。 京元只在小伤口附近抹了酒精,由于他昨晚细心处理了一整晚,大部分的伤口并没有恶化,他稍微擦拭一下,重新换上了新的没开封的绷带,把伤口绑起来,和外界隔开,以免进一步感染发炎。 换下来的带着血迹的绷带被京元用塑料袋包起来,从阳台扔到了楼下。 “外面的风大吗,京元先生?”唐雪仰躺在被子里问。 “还好。”京元拉上了阳台的窗户,“再喝点水吧,多喝热水总没错。” “但水喝多了就会想上厕所,而且我并不渴。” “好吧,如果你想喝水了就说。”京元坐在唐雪的对面,摆弄着火盆问道:“那些人开面包车离开的人,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合作伙伴。” “可在我看来他们是只把你当做诱饵。” “只是你看来而已,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请不要太过片面地认定一件事,我说过了,我和他们的关系虽然不好,但也没有坏到你想的那种程度。” “何以见解?” “我和他们做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请允许我保密。” “他们想让你死,你还为他们保密。” “不是为他们保密,是为我保密。” “那我换个问题,他们是什么人?” “是幸存者,住在北面临海的一片区域,北面的幸存者都靠着当年军队撤离之前留下来的物资过活,就是那支军队,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不是很记得了。” “是么...”唐雪眯着眼:“京元先生你一定是住在城南的人吧,我听说,军队好像唯独没有路过那里。” “对,你说的没错。” “我明白了,关于那支军队,还有北面的幸存者,实在不是短时间能说清楚的事情,请允许我过些时间再说明,我有些困乏了。” “好,你先休息吧。” “我和那伙面包人的交易,如果你实在想知道,请在14天之后再问我一次,我想,14天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不是面包人,是面包车里的人,还有这个14天,为什么非得是14?有什么含义吗?” “我要睡了,京元先生,14并没有什么含义,是的,我只是随便挑了一个数字。” 说罢,唐雪合上了眼,昏沉地睡去了。 木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京元看着唐雪削瘦的脸,愈发觉得她难以琢磨,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还是小芸儿简单易懂,几乎都不用猜,看她的动作和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 但怎么说呢,这才是一个在末日生存数年的少女该有的心机,不管怎样,唐雪肯定掌握了不少他所不知道的情报,得想办法从她那里套出来才行。 至于套出来的情报里多少真多少假...似乎只能看她愿意说多少真话说多少假话了。 毕竟,这是一个问题少女,似乎威胁她也没什么用,当她醒来过后,京元就再也没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过昨晚那种迷茫和害怕了,只有死寂,她的眼神,平淡的像是一口枯井,井里没有水了,哪怕丢下一块大青石,都不能再掀起涟漪。 可她昨晚瑟瑟发抖、抽泣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京元摇摇头,这个女人太复杂了,他看不明白。 第八十四章 京元与三轮 京元是在地板上将就着睡的,他也很累,很疲倦,需要休息。 睡之前,他又烧了一锅热水,灌了三个热水袋,两袋塞到被褥里,分别搁在唐雪的左脚和右脚,剩下的一个他塞进自己的肚子。 他把棉服厚厚的帽子拉到遮过鼻子,手脚全缩进袖子,盖上一张毛毯,便在瓷砖地板上蜷缩着睡觉了。 虽然硬件条件不好,但由于他太过困乏,很快就入睡。 醒来的时候,是深夜,他和唐雪是在白天入睡的,他一觉睡到了天黑,唐雪还没醒,火盆里的火早熄灭了,连炭都凉了下来。 看一眼机械表,凌晨3点,足足15个小时,他从正午12点睡到了凌晨3点。 脚边的热水袋早凉掉了,室内的温度虽然也低,但不至于让他掉血。 他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拿出唐雪被褥里的热水袋,重新开火烧水,然后把灌好热水的三个热水袋都塞进她的被窝。 柴火不是很够了,他下楼,把小区里的木凳,亭子拆一些,抱着一捆木板木棍上楼。 添了些柴后,继续查看病号的情况,唐雪的神色仍然很差,呼吸不顺畅,且微弱,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眉头紧皱。 不只是冻伤,似乎她还有些发热,患上了其它的并发症。 京元在家里收集有一些药膏和成品药,那些从居民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只要他觉得可能用得上,就全部带回了家里,地下室除了有食物仓库以外,还有一个杂物间,可以在那里找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一大堆的药物。 他没细看过药品的说明书,只是一股脑塞到了杂物间的一个柜子里。 那里的东西太多太杂了,他专门用一个本子做了目录,如果不照着目录找,即便是他也很容易找混。 想来那些药品当中,应该有能治疗冻伤的药膏和退烧止咳的感冒药。 至于药品是否过期,他只能说尽量选保质期长的药了,这年头哪里还有没过期的药,尽量选中药素材多的药吧,不要选那些高科技化学西药,毕竟药草一类的成分,过期大多只是药效变弱或失效,而西药过期,说不定就会变成剧毒。 不过在想怎么用药之前,得先回去才行。 他刚下楼劈柴,外面仍在下雪,他想把唐雪带回去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一个人来回,那当然是想怎么走怎么走,丧尸都把他当哥们,对他熟视无睹,想抄近道就朝近道,想挤丧尸群就挤丧尸群。 一直以来,他都走的最短路线。 可要带上一个大活人穿越丧尸群... 他自己估计没什么大碍,某位问题少女就得嗝屁了。 要想带着唐雪回南郊,只能绕路,而且不能用走路的,走路太慢了,他的生命值已经降到了20多点,体现在身体上的表现就是迟钝和困乏,要是再长期待在低温环境下,他会无法避免地进入冬眠状态。 甚至有可能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满嘴血红,正趴在地上...想到那个画面他就一阵恶寒。 找个脚蹬三轮车吧,还有两三天的时间食物才会耗尽,时间应该足够。 至于上哪找,只能到处晃悠晃悠,碰碰运气了。 他来到唐雪身边,在她的额头敷了一条温水毛巾。 她似乎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嘴里说着胡话,听不清是什么。 京元觉得得让她起来喝点水,于是搀扶着她坐起,拍拍她的背。 她的眼睛眯出一条缝,喘息着,似乎说不出话来。 京元把水杯递到她的嘴边,喂她喝了一杯水,吃了一碗饼干糊糊,又搀扶着她躺下。 “我要出去一会儿,大概两小时后回来。” 两小时是他的耐寒时间,过了两小时他就必须回来烤火了,顺便再看一下病号的情况。 可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唐雪却抓住了他的手,极为艰难地摇了摇头。 “你要是怕黑,就睡觉,我把火盆放在你旁边,还是说你现在想去上厕所。” 听了他这一番话,唐雪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怕没人照顾,应该是觉得京元这么黑的天,外面还在刮风下雪就要出门,危险性太大了。 回想起来她似乎蛮有原则的,虽然总是吵着要死,但换个角度想,她也许是不想成为京元的负担呢? “这附近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我一个人能砍109只丧尸,你怕什么?” 说完京元把她的手扒拉开,塞回被子,把被子裹紧。 一个病号怎么可能抓得住他,他背上武器,就推门离开了,不知身后的唐雪,朝着他的背影伸出了手,又无力垂下。 ... 两天过去了,第一天京元出门数次,都无功而返,直到第二天他才在一处停车棚里,找到了一辆改装过的人力三轮。 三轮师傅在底座上装了一个电瓶,把人力转变为电力,弄的脚踏的链子完全失效了。 他在车棚里生火,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把链条重新装回去,同时给车上油。 蹬着蛮合适,原本就是载客用的,有一个小棚子,可以让唐雪躺在上面,把棚子放下来,就可以挡住大部分的风雪了。 回707查看病号情况,情况比起之前稍有好转,但也只是看上去没那么难受而已,她仍然说不出几句话。 除了上厕所,两天她都没离开过沙发。 京元最后烧了一次热水,灌满热水袋,喂她吃了些东西。 稍作休息后,他便用被褥把唐雪捆成一个叉烧,抱下楼,绑在了三轮座位上。 “你...要...干什...么...”唐雪有气无力地问。 “回家,带你看看我的大别墅和食物仓库。”京元坐上三角座,踩着脚踏板,骑着三轮在风中前行。 ... 第八十五章 京元与家 “京元先生...变态先生...变态京元先生...” 唐雪她—— 反复地叫着,眼前那个蹬三轮的人的名字。 她的声音很微弱,在寒风中缥缈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 “我们回去吧,我相信你了,等太阳出来,再带我去你的那个又大又宽敞的别墅吧...这天气太冷了,我会被冻死的。” “咳、咳咳咳...” 似乎是冷空气灌入她的口鼻,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京元停下了双脚,到后座上查看她的情况。 围巾又松了,那条白色的棉绒围巾本来是围在她的嘴巴和耳朵上,用作口罩的,此刻却松了一个口子。 如果她安分地待着,围巾绝不会轻易脱落,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京元明明用麻绳把她绑在了三轮后座上。 她的全身都被京元裹在棉被里,用一圈圈的绕绳捆绑住,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是绝对无法挣脱束缚的。 只要她乖乖地躺着,乖乖地、老实地躺着,那条围巾怎么也不会在十分钟内掉落三次。 京元真是搞不明白,如果她真的不想死,就应该听他的话才对。 她应该明白,她活命的唯一依仗就是京元。 离开之前京元已经数次警告过她,让她出去不要添乱,只需要安稳地睡一觉。 可她偏不,一直在扭动她的脖子,试图挣脱那条捂住她嘴的围巾,一旦挣脱就开始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说她快要被冻死了,说绳子绑的太紧,说她想上厕所,想回室内的房间躺着,想吃饼干糊糊。 “所以,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安分下来?”京元把围巾取下来,和她对视:“你就不能不发出声音,不做小动作,像个婴儿一样睡下去吗?” “京元先生你的比喻用错了,婴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吵的生物。” “不要岔开话题。” “我们回去吧。”唐雪直视他的眼睛:“外面太冷了,我会被冻死的。” “你要是真的不想被冻死,就不要乱动。” “我做不到,我求生的本能告诉我,我无法在室外的环境生存下去。” “只是几个小时而已,不会太久的。” 唐雪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直说吧,我不相信伱口中的那个,又大又宽敞的别墅,也不相信你养了一条叫小白的瘸腿狗,更不相信你在别墅里有一个超大的粮仓。” “我确信你是得了癔症,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应该幻想有一个温暖的、充满食物的别墅,要做一个敢于面对残酷现实的人,接受你的食物和水就快用完的现实吧,不要再去追寻你梦里的那个大别墅了,这世界上从来不会有一个女人会送一大堆钱给你,只为了和你上床。” “说完了吗?” “说完了。” “好。”京元重新把围巾绕了上去,这次绕的格外紧,并且绑了一个死结,使劲拉扯几下,确定不会再因为小动作而脱落后,拍了拍手,又蹬起三轮。 他懒得去争辩什么,因为他和唐雪站的视角不同。 人总是偏见且自我的,大多数人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总是先入为主,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对的。 少有人能用口头上的话语说服别人,甚至于你就算把事实摆在某些人的面前,他们也依旧固执地维持着偏见。 这个道理很早他就明白了,要问为什么,因为他在游戏里见过足够多的例子。 不是很常见吗?对局里的互喷。 经典的线上打不过喷打野不来抓,自己一个人冲人堆里送了,喷队友不来跟。 发问号、点id、问候家人...每一位英雄联盟玩家,甚至于每一个moba游戏玩家都经历过这些事情,区别只在于别人选择用“打字”来“说服”,而京元选择无视。 他从来不喜欢和别人争辩,只是默默做他自己想做的,该做的。 其实也没想过特地去拿那个五级荣誉徽章,只是某一场对局结束之后,系统突然弹出了窗口,告诉他,“你已经达到了最高的荣誉等级”。 今天也是如此,他不会试图用语言来“说服”唐雪,他不会做任何的“狡辩”,只会做一件事情,把唐雪带到那个又大又温暖的别墅,让她亲眼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似乎唐雪也明白她的小动作,无法改变京元的主意了。 她终于安静下来了,不再乱动,但当京元回过头,却发现她没有睡觉,她只是看着京元,古井无波、无悲无喜地看着京元。 她的目光有些刺人,京元觉得她并没有改变想法,她仍然认为京元已经出现幻觉了,认为京元的这番举动,就像是在森林追寻巧克力和曲奇造的糖果屋的神经病。 毕竟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知道爱与正义不能帮她填饱肚子,不能让她回到以前的那种,只需要想今晚吃什么,看什么电视剧和动画的生活。 现实里没有糖果屋,上了小学的孩子都该知道没有糖果屋。 但是,那并不是一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糖果屋”,那是京元用他自己的这双手,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家”。 选址、丧尸清理、大扫除、改造、搬运物资、接通电力、储备柴木... 他清晰地记得他搬到那间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第一次躺在那张床上的喜悦,看见干干净净的房间的喜悦,打开电灯的瞬间,小灶台第一次开火冒出的炊烟... 那是他通过自己的劳动,所获得的属于他自己的家,那不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是点一下,就出现在他面前的虚假之物。 空中楼阁会转瞬消失,可一砖一瓦,从地基开始搭建起来的房子,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不见呢? 京元沉默地蹬着三轮,风雪拍打到他的脸上。 他一点不为唐雪的误解和偏见而感到生气,因为他知道,他的家就在那里,就在这条雪路的尽头,安静地伫立着。 只需要走完这条路,他就能抵达他的“糖果屋”,因为那是他亲手造出来的。 第八十六章 京元与加油站谈话 深冬的州山市,基本是两天一小雪,三天一大雪。 今天依旧没出太阳,京元蹬了3小时的三轮,绕了很多的路,甚至有时得下车,像砍伐树桩一样,清理挡路的丧尸。 终于抵达了秀湖大道加油站,算是一个勉强能修整的地方,在冬天来临之前,有时往返南郊和市中心,他就会在加油站解决午餐。 原本这里是那只畸形金鱼怪的领地,周边的丧尸,已经被金鱼怪清理过一遍了,因此在他把金鱼怪解决之后,这里相对来说是比别的地方要安全。 他在这个中转站留有少部分的食物和水,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京元蹬着三轮进入加油站的加油岛,解开唐雪身上的绳子,松开围巾,把她抱了下来。 她原本是睡着了的,但这么一闹腾,又醒了。 京元踹开办公室的门,把她放在了一个沾满灰尘的沙发上,找了一堆废木料回来,将就着用打火机生火。 “喝点水吧,应该还是温热的。”京元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保温杯,在杯盖里倒了一杯温水。 氤氲的白雾飘动,水还是热的,清澈透明。 京元扶着唐雪坐起来,把杯盖递给她。 她能自己喝水了,不需要京元替她拿着杯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状态好转,只是说经过两天的修养,被冻僵的关节和肌肉恢复了一些。 京元也喝了点水,顺便看了看时间,还早,才下午2点。 市中心到加油站这段路是最难走的,很多的道路被废旧汽车堵死,要么就有成群的丧尸挡路。 若不是连下几天的雪,丧尸们变得极其迟钝,他是没法这么简单就走完这段路的。 来到加油站,剩下的路就好走的多了。 他最熟悉的乡下小路,那里能看见的,只有白茫茫的雪。 气氛有些沉闷,唐雪一句话不说,也不睡觉,一直在东张西望。 京元自顾自地撬罐头,盘腿坐在火堆旁,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本旧杂志,搁在膝盖上,边看边吃。 是本青少年向的科幻杂志,叫《科幻大王》,这一本他看了一半了,他有意识地收集了很多本,每一本《科幻大王》里都会记录很多水平参次不齐的短篇,大多数都写的嗯.缺那么点意思,因为这本杂志似乎是面向学生征稿的,分有小学区、中学区和大学区。 不过有一个叫“科纪元”的栏目会连载质量不错的中长篇科幻,其中有一部《冰河纪元》他很喜欢,讲述太阳提前进入了可怕的衰竭期阶段,地表因为缺乏光照能源而陷入冰封,全人类濒临灭绝危机的故事。 背景很宏大,但实际内容是用各种未来科技解决难题的单元剧类型的故事。 他是把这玩意当成《哆啦a梦》看的,主角“小雪”是个小学女生,家里开了一家类似万事屋性质的救助所。 小雪的爸妈整天都脱不开身,遇到事情了,就让小雪去找那个“大白”机器人,先找出问题发生的原因,一番解释后,就用超级厉害的未来科技,解决难题。 只可惜迄今为止,他也没把《冰河纪元》的全文收集齐,通常《冰河纪元》要两本才能看到一个完整的小故事,而他看的大多故事,都是有头没尾的。 翻到“科纪元”栏目,运气不错,这一期的《冰河纪元》他有点印象,是他看过的某一部的下半部分。 他看的津津有味,准备把这篇看完,再接着蹬三轮。 “这是第几期的《科幻大王》?” 唐雪因为病症而变得闷闷的声音,打断了京元的阅读。 京元抬头看了一眼,翻到杂志的封面,读出了右上角印着的:“14年12月下半。” “你要看么,我这里还有多的几本。”他从旅行包里拿出了一小叠杂志,在唐雪眼前晃了晃。 “我都看过了。”唐雪这样说着,但还是伸出手随意抽了一本, 她并没有翻开来看,只是用手指轻轻揉捻着杂志右上角的褶皱,将其依次理顺。 “你以前很喜欢看《科幻大王》么?”京元问。 “只是班上有个人每一期都买,他看完了,就传到我们手里,无聊时解乏用罢了。”唐雪哗啦啦地翻动杂志。 “我一直都想问你个问题,伱今年多大了?” “18。” “真的吗?” “假的。” “那到底多大了?” “忘了,不过上一次过生日嗯.十四岁?还是十五岁?” “北面的那些幸存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吧。”京元放下了杂志,看唐雪的脸。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所谓幸存者,就是一群被抛下的人而已。”唐雪淡淡道。 “抛下?” “总有人要做牺牲不是么?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到安全的地方去。” “是谁抛弃了你们?你之前提到的军队么?” “有些人这么想,我倒是觉得军队做的够仁义了,毕竟他们离开之前留下了很多物资,灾难的前几年,倒没现在这么困难,那个时候每个人都相信一件事,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们离开,相信坦克和飞机会把怪物全部杀死。” “所以.现在没人信了?” “有啊,比如我,我总是做梦,梦到一颗核弹''bong''地一下炸开。” “.”京元沉默片刻接着问:“北面的幸存者多吗?” “有一段时间很多,他们甚至会互帮互助,最好的那段时间里,每个人都能安心入睡,但人总是会变的,如今他们靠着信仰过日子,建立了一个教派。” “什么样的教派?” “和别的宗教没什么区别,他们杜撰了一个神,为自己所遇到的苦难寻找借口,以寻求心理上的慰藉。” “那支军队,后来你们得到别的消息了么?” “教派的人认定他们死的差不多了,我想的乐观一些,觉得他们逃到了冰海的对面,在只有雪的地方建立了新的国度,至于我们这些外面的人,死活与他们何干呢?” “.” 京元不知道怎么回话,他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支军队曾经组织过居民撤离,那么如今还留在州山市的人,不就是被抛弃的么? 虽然唐雪轻描淡写地讲述了北面幸存者的生活状态,但整整六年,又怎么是这几句话说得清的. 京元借着火光偷瞄唐雪蜷缩在被褥里的瘦弱身影,她轻抚着《科幻大王》右上角的印着日期,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京元想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大概不是孤单一人。 只是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告别,就突然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京元与童话(3500) “京元先生,你喜欢看《冰河纪元》吗?” “嗯,蛮喜欢的。” “小雪很笨吧,每一次都要靠大白给她科普,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道具。”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小雪是个小学生。” “以前我经常会想,要是让我来,解决问题绝对比小雪快的多。” “是吗?”京元翻看着《科幻大王》,敷衍地回应着。 故事的结尾又是小雪用未来科技,帮助邻居家解决了管道不通水的问题,小雪的爸妈总是在她解决完问题后才出现。 小雪对妈妈说她想吃一牙苹果,在那样冰封的未来,苹果都是按牙卖的,一牙是一个苹果的四分之一,用高科技的技术封在冰块里,泡水即可解封,妈妈说好好好,明天放学了带她去市场亲手挑一牙最大的,小雪说爸爸妈妈一起我们吃,然后拉着妈妈的手回家,故事到此结束。 《冰河纪元》的故事总是透着一股讽刺,对环境恶化的讽刺,对肆意浪费的讽刺。 身处这个被霉菌占领的世界,再看这些故事,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好像那些讽刺都变成真的了一样,人类真的濒临灭绝了。 其实京元一直觉得《冰河纪元》的主基调有些悲伤,因为未来的人类并没有找到新的居住地,他们纵使开发出来了许多的新科技,却无法让快熄灭的太阳重新燃起来。 【太阳突发衰变,这是距离太阳熄灭仅有100万年的世界,地球将因为缺乏光照能源而陷入冰封,全人类濒临灭绝危机.】 京元想到这句话忽然抬头问唐雪:“你每一期都看过,那你知道《冰河纪元》的结局吗?” 唐雪仰头回忆:“没什么特别的,毕竟还有100万年太阳才熄灭,轮也轮不到小雪,我只记得,她就是在某个午后,很简单地告了个别,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把那本《科幻大王》还给了京元,注视着燃烧的火堆。 “京元先生,伱相信童话故事吗?”唐雪问。 “相信。”京元说。 “那我也相信好了,带我去你的城堡吧,我们一起葬在那里,腐烂成泥土,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有京元先生的陪伴,我很开心,谢谢你。” “你这不是完全不信任我么?” “诶有吗?”她捂住嘴,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京元懒得搭理这个戏多的问题少女,温度烤的差不多了,休息也休息够了。 他把杂志装回旅行包,站起身问:“还要喝水吗?或者你想不想上厕所?” “我们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随你吧。”京元拿出绳子,再度把唐雪捆在被褥里面。 整个过程唐雪都盯着京元的脸,甚至一度想贴过来。 “你在干嘛?”京元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我想在死之前,试一试,舔男人的脸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你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为什么非得要给一件事加上意义呢?这会活得很累。” “随你怎么说,我要绑围巾了,把嘴闭上。” 唐雪很听话地紧闭着小嘴,任由京元把那一圈圈的围巾裹在她的脸上,从鼻子一直绕到后脑勺,来回绕了三圈。 把她抱到三轮车上绑紧,看起来她就像是被恐怖分子绑架的人质,京元这么想着把一顶军绿色的冬帽扣在她的脑袋上,遮住她的额头。 “睡觉吧,睡醒了你就能看到我的城堡了。”京元最后对她说了一句话,骑上了三轮车坐垫。 嘎吱嘎吱,老旧的零件发出摩擦声,脚踏三轮缓慢地加速,驶出了加油站,往一望无际的雪原而去。 雪花落在京元的碎发上,仰头地朝远处看过去,似乎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但京元的家,他知道,他的家就在那里,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遇到了问题,脚蹬三轮卡在雪里了。 他已经骑着三轮在这条路上走了一个半小时,证明它的重量是可以在这条路上使用的,而不会像农用三轮那样完全卡进雪里,没法开动。 在城里他骑的就很顺利,可这条乡间小路并非柏油马路,而是坑坑洼洼的土路。 轮子应该是卡在了某个凹坑,他下车推动数次,都没能把三轮推出那个坑。 离家倒是也没多远了,徒步走,十分钟就能到,这周边的风景和地形,即便是覆盖上了厚厚的雪,他也无比熟悉。 背着唐雪回去吗? 但她裹着被褥,太大太重了。 京元的身体状况很差,他快没力了,这几天一直没好好休息过,也没照到过阳光,让他背着一个裹着厚厚被褥的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途中摔倒,就算不会,估计也走的像是乌龟爬。 如果把唐雪从被褥里剥出来那样的重量,背着走应该没多大问题。 但她现在的状态.她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很差了,再让她离开被窝,恐怕走的就是奈何桥生死路了。 怎么办呢? 京元想他需要进食,需要热量,补充完这些,他才能把唐雪和被褥一起背回去。 这附近的丧尸群,早在他精神快要崩溃的那段时间里全部清理干净了,他偶尔也会带着小白到这里来遛遛,这附近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想,他可以把唐雪一个人搁在车上一小会,等他回屋吃些东西,烤一烤火,再回来背她。 不对,也没必要用背的,他有一个运货用的小推车,花一分钟绑上木板就能当雪橇使用了。 又用尽全身力气推车,三轮晃荡一些,仍然纹丝不动,似乎只能这样做了。 京元来到车座上查看唐雪的情况,她是醒着的,之前她睡着了,但晃动的三轮让她醒来了。 京元把围巾的结解开,扯松一些,好让她能说话。 “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京元问. “还好.“她说是这样说,脸却很红,呼吸也不太顺畅,而且又咳嗽了一声。 京元更不敢让她离开被子了,他取出保温杯,为她松绑,搀扶着她,倒了一点点留有余温的水,润了润她干裂的唇和嘶哑的喉咙。 “三轮车卡住了,我弄不出来,不过好消息是这里离我家很近了。”京元说。 “嗯我知道了”唐雪显得很虚弱。 “你在这里等我,我家里有个小推车,可以把你运回去。”京元说。 “嗯我等你.”唐雪点头。 京元她平放在座椅上:“你不要乱动,小心落下来了,我二十分钟之内就会回来。” “好的.”唐雪说。 京元得到回复就快步往家里走,很快他便看到了别墅区的门,轻车熟路进屋,小白几天没见他,一下就蹦跶到它的脚边。 这小家伙又在大厅里拉屎了,京元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坨棕色的狗屎。 也怪他没狠心教育过,他一直都是口头教育,没用过棍棒。 算了吧,也就这一只小狗,还瘸了腿,可怜巴巴的。 他启动发电机,打开灯,插上一台捡来的烘烤机烤热身体,扒拉着罐头往嘴里塞。 把那辆小推车带过来,收起轮子,去地下室找来合适的木板、钉栓和工具,他一边烤烘机,一边把木板固定在推车底部。 这种简单的木工他已经非常熟练了,三下五除二,便利落地造出了一个简易雪橇。 顺带在灶台烧上火,煮一锅热水,这些事情做完,算上他走路的时间一共只花了十三分钟。 温度上升,食物也得到了补充,他的状态好很多了,拉着雪橇出门。 小白跟了过来,京元抓着它的脖子,把它丢回去,一个人在雪地上走。 然而当他抵达三轮车所在地时,并没有在车座上看到唐雪。 唐雪答应了他,可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地待在被褥里,被褥是空的,地上有一条明显的雪痕,京元跟着雪痕走,走进了荒废的田野。 终于看到了唐雪瘦弱的影子,她连羽绒服都挣脱了,只穿着原来就属于她的短裤和短袖,躺在雪地上,手脚冻的通红,伤口裂开,往绷带上渗血。 她呼出的空气变成了白气,剧烈地咳嗽着,看起来就要死了。 京元拉着推车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咳嗽着,表情却像是在笑 “为什么不听我的待在车上?” “京元先生.看啊京元先生咳.咳.”她开怀大笑:“腊梅很美,不是么?” 京元闻到了那股梅花香,她不是对着京元笑的,而是在对着那株冰天雪地唯一盛开的腊梅笑,笑的喘不过气来,笑的咳嗽不止。 京元板着脸,折下一支腊梅,丢到她的身上。 他抱着那床被褥,扔一样地盖住唐雪,把她丢到推车上,拉着她一步步往前。 京元把她拉到了自家的别墅前,让她看清这间大房子,他拖着小推车在屋子里转,小灶台烧着火,锅里的水沸腾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热气升腾。 小白在京元面前晃悠,但它并不欢迎唐雪,而是呲牙咧嘴地对着唐雪吠。 发电机轰隆隆地响着,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这间屋子,富丽堂皇,整洁干净,装饰也丰富漂亮,除了地上的那两坨狗屎,比一般的别墅还要豪华,所有的装饰物,包括窗帘,都是一尘不染的。 京元独自来到地下室,再上楼之时,手里提着两个箩筐,一个箩筐里装着他冷冻的蔬菜,有土豆,有萝卜有莴笋,还有晒干的柿饼,另一个箩筐是香肠和腊肉。 他把唐雪抱到沙发上,来到灶台前,把蔬菜切块,丢进煮沸的水里。 他把前几天吃剩下的沥米饭找出来,起锅烧油,在油香和油爆声中,给自己做了一盘腊肉香肠炒饭。 他舀了两碗蔬菜汤,把小白关进另一个房间,坐在一张软墩子上,坐在唐雪的对面,独自吃饭,独自喝汤。 两碗蔬菜汤的其中一碗摆在唐雪的面前,朝上冒着白气。 唐雪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她从沙发上摔落,京元没有理会她,她就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手脚,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很不容易地坐在了沙发上。 那双冻红的手捧住了蔬菜汤,颤颤巍巍,不少汤汁洒了下来。 披散的头发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只是把碗捧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喝着。 谁也没开口说话,房间里只听得到吞咽声。 京元把那口锅端到了桌上,用勺子给那个空碗舀上新的汤。 “京元先生.你.相信童话吗?” “相信。” “那我也相信好了。” “嗯。”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京元与现实 由于唐雪私自爬到雪里,她的冻伤又加剧了。 京元把她抱到自己的卧室,关好门窗,打开了空调。 许多年过去,这台空调还能正常工作,只是吹风的时候,有一股稍大的噪音。 京元烧了一桶热水,来到床边,为她换绷带。 他找好了治疗冻伤的膏药,撕下绷带,用温水擦拭她的身体,然后在她的伤口处涂抹膏药,把新绷带绑回去。 同时他为唐雪测量了体温,38.7,她发烧了。 “吃些药吧,我挑了一些草药成分的成品药,你先吃一点试试。”京元喂她吃药。 等室温上去后,他便关掉了发电机和空调。 天已经黑了,外面呼啸着寒风,哗啦啦刮着大雪大风,没有了电灯房间又变得漆黑一片,好在他有好几个充电式的台灯,足够应付夜晚了。 将那个棒式的台灯打开,白色的柔和灯光照亮了床头的一角,小白钻进它的狗窝,缩在箱子里睡觉了。 京元打了个哈欠,也躺在了床上。 这张床很大,是一般双人床的两倍,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足够他和唐雪睡了。 家里就这张床是铺好的,他实在是不想再花时间单独为唐雪铺一张床,他很累了,只想安稳地睡一觉。 京元盖上自己的被褥,感受了一会儿台灯的光,说道:“我关灯了啊。” “嗯。”唐雪小声回应着。 咔,伴随着开关的回扣声,灯熄灭了。 房间里很黑,京元闭上了眼,问道:“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 “京元先生,你不觉得和梅花死在一起,很浪漫吗?”吃了药,唐雪的咳嗽症状似乎好一些了。 “北面没有花么,伱这么激动?” “没有,不过倒是能抓到一些鱼。” “僵尸鱼?” “不全是,大海被污染的程度不高,还能找到一些能吃的鱼,不过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 “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姐姐,但已经死了。” “你的爸妈也死了吗?” “我是单亲孩子,父母在我六岁那年离婚,我被判给父亲,他们离婚后,我就没再见过母亲,至于我的父亲,他再婚了,我说的姐姐是重组家庭的姐姐,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死了还是活着,灾难发生后我和姐姐就和他走散了。” “你们.北面的那些幸存者.你觉得他们是好人吗?” “我不觉得这世上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至少前几年他们当中大部分还是抱有希望的,他们像是正义使者一样,组建起护卫队,修建围墙和简陋的房子,他们声称要保护老弱病残,有一段时间他们的确是那样做的,我和姐姐在他们的保护下生活着,并且因为年龄和性别,得到过一些优待。” “后来呢?” “就像很多作品里写的那样,人性经不起考验,物资丰富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一种做法,物资短缺,人手变少后,他们又采取了另一种做法,我并不责怪他们,至少他们坚持了好几年,为我和姐姐提供了好几年的便利,不过后来再想要获得这种便利,就必须付出些什么了。” “你是说” “女人能付出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直以来都是姐姐替我承担的我的那部分,她对我很好,不让我接触那些肮脏的东西,我依靠着她活了下来,很幸运地没遭遇太多的苦难。” “她是个很好的姐姐。” “谢谢,我也这样觉得。” “她肯定很爱你。” “爱我不否定,但我想这世界上,应该没多少人能忍耐住她的控制欲。”唐雪淡淡道。 “她难道要时刻监视你么?”京元问。 “差不多吧,她患上了妄想症,认为我一旦踏出那扇门,我就会死,她对外宣传我已经死了,把我关起来,藏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连阳光都看不到,她挖了一个地洞,如果有人闯进门,就把我藏到床底,这才是真相。” “唉”京元叹一口气。 “我并不恨她,我的确也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我甚至欺骗过自己,认为这是正常的,我知道的,如果离开她,我一个人活不下去,但是某一天我不愿意再被她控制下去了,于是我开始绝食,我不和她说话,她以为是食物不合我的胃口,她出去的早,回来的晚,甚至带来了面包,但我仍然不理她,打算把自己活活饿死,她曾经哭着跪着求我,对我说她不能没有我,直到某一天,她出去了好几天也没有回来,我才得知她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总之我想办法替她报仇了,报仇之后我找到那伙面包人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打算就那么死在那里,很可笑吧,我拿着刀,却不能把刀尖刺进自己的喉咙。” “这就是你和面包人的交易,你不是说十四天后再告诉我吗?” “谁知道呢?我隐瞒了很多细节,说不定我说的是假话,京元先生,不要太轻易相信我,我很喜欢说谎,不管是对信任的人,还是不信任的人。” “我看出来了,话说你的名字真的叫唐雪吗?该不是看着天上飘雪,临时想到的吧?” “名字不就只是一个代号吗?就叫我唐雪吧,京元先生,这就是我的真名。” “遇见你的第一句话,你就在说谎么.” “那可不是我和你之间的第一句话,查户口环节就到此为止吧,京元先生,我想睡觉了,可以吗?” “睡吧,睡吧,我也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晚安。” “晚安。” 屋子安静下来了,京元翻了个身,心想现实可真是残酷。 也难怪唐雪不愿意信任他了,她像是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时刻都提防着外面的一切,如果贸然接近她,只会被扎出一身的伤。 她的话半真半假,就连名字都有可能是编造的。 不过与她之间的第一句话么. 京元回想起那个在铁笼里瑟瑟发抖的少女,她说的第一句话,那句话,会是谎话吗? 谁知道呢,还是睡吧,这个女人太复杂了,他真的一点都猜不透。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京元与朋友 吃过药,敷了药膏之后,唐雪的状态稳定下来了,虽然还在发烧,但气色明显有所好转。 京元起床后,在杂物间找到一台折叠轮椅,屋外仍然是寒风呼啸,黑的像是世界末日。 他带着轮椅来到楼上,打开台灯,准备让唐雪坐上去试一试。 坐在床边和唐雪聊了一会儿,唐雪告诉他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每一年的冬天都是最难捱的,会冻死很多人,起码还有将近50多天的下雪期。 京元问幸存者们时都吃什么,唐雪说,有什么就吃什么,以前人多的时候,拾荒的人和护卫队能从城市里带走不少的食物,偶尔会有免费的救济粥饭吃。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很友好,互帮互助,但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意识到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之后,渐渐的气氛就变了,变的死气沉沉。 京元问,你们如果遇到了感染者怎么处理。 唐雪说,护卫队对每个人都有登记,他们有一套名册,会定期点名,如果发现有感染倾向的人,就带出去检查,确认感染后,通常会由他们处理掉。 说到这里,唐雪似乎不愿意继续谈这个话题了,她对着京元伸出双手,说她想去上厕所。 京元熟练地把她拦腰抱起,她顺势搂住了京元的脖子。 别墅的卫生间是马桶样式,相比蹲式,马桶对于病人要友好的多。 京元扶着她让她在垫上毛巾的马桶上坐下,转过身,打算像这两天照顾她的那样,等待她说“可以了”,再扶着她出来。 “京元先生,你还不出去吗?” “出去?”京元有些疑惑:“这几天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 “不是偷不偷看的问题,京元先生,好歹我也是有最基本的自尊心的,请出去吧,请关好门,请在我叫你的名字的时候再进来。” 京元想了想,觉得这话说的也没什么错。 之前是蹲厕,现在是马桶,他是因为唐雪蹲不下去,才扶着她的,现在她能坐在马桶上了,是该给她多留一些私人空间。 谁也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侵犯,像是他,就会很讨厌父母私自闯进他的房间,离开的时候还不关门,相比这种程度的隐私来说,上厕所显然是要更高一级的。 他看得出来唐雪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以后这方面是该注意一些。 “我明白了。”京元于是离开卫生间,关上门在门口等待。 “请把我抱出去吧。”一段时间后,卫生间传出唐雪的呼唤。 京元拧开门,把她抱到了轮椅上,再给她盖上一层棉绒毯子。 “能给我一根发绳和一面镜子吗?”唐雪轻声问。 “我去找找。” 京元去到地下室,在杂物间找了一根橡皮筋,取来一面梳妆镜。 “将就着用这个吧,我没收集有女孩子用的发绳。”京元把镜子和橡皮筋递给唐雪。 “嗯,谢谢,能再把灯拿过来一点吗?” 京元把台灯放到她的身旁,为她打光。 她将那面梳妆镜,放在自己的腿上,咬住橡皮筋,双手一点点将头发理顺,把耳边的垂发和刘海都理到后面,用橡皮筋系了一条马尾。 她对着那面镜子左看,右看,细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发型。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难怪她的那个姐姐,会迷恋上她。 京元想她在这件事上应该没有说谎,因为就一个末日文明的生活状态来说,她的皮肤条件太过美好了,几乎看不到什么皱纹,很苍白,就像是长期都待在室内的、许久不见阳光的病人的皮肤一般。 她的手指也很光滑,不像是常年劳作的样子,如果有一个人把她豢养起来,并将她长期都关在室内,这些就能说得通了。 “我好看吗?京元先生?”她忽然抬起头,对着京元眨眼。 “还行吧。”京元说。 “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性?更成熟一点的么?” “不知道,我没谈过恋爱。”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你的妈妈,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温柔?严厉?” “你问这些干嘛?” “没什么,带我去楼下吧,我想看看你的家。” “好。”京元把她推到楼梯口,这间两层楼的别墅,用的是象牙白的大理石台阶,京元把轮椅整个抬起来,抬到楼下,推着她在房子里逛。 不得不说唐雪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京元的孤独感。 甚至于他觉得唐雪话有些太多了,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这间大别墅,竟然显得有些吵闹。 “你挑一个房间吧。”京元忽然说:“我待会帮你铺一张新床,今晚开始,你就不必和我挤着睡了。” “没有这个必要,京元先生,没必要为我特地布置一个房间。” “不麻烦的,我有备用的床上用品,十分钟要不了就能铺好一张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害怕一个人睡,讨厌一个人睡,如果睡前我不能和京元先生聊天,我一定会做噩梦的,请允许我和你睡在一起吧,我会保证不发出声音,不吵到你,绝对听从你的安排,到死为止。” “这也太严厉了吧你真有这么怕一个人睡觉?” “是的,我胆小,怕黑,我曾经被姐姐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很久,如果我睡前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就会想起那些可怕的回忆,想起那些折磨我的、让我憔悴、让我疯掉的回忆,我会死的。” “.你这说的也太过分了。”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拜托了。” “.”京元觉得她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重了:“好吧,我明白了。” “非常感谢您的宽容、大量、仁慈与善解人意,您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我这样卑微的人,能得到您的一点垂怜,真是荣幸之至。” “别拍马屁了,差不多该换药膏了,你待会别喊痛就行。”京元推着她来到客厅。 “我说的都是实话,京元先生,我可以以您的名义发誓。” “我可不想折寿,还有不要对我使用敬语了,我不认为我比你伟大。” “那我能把你当成朋友么?” “当然没问题。” 京元想他已经了解到唐雪的一部分过去了,还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数天,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超越了陌生人或者是仅仅是“认识”的程度,称呼一声朋友,也不再为过。 “那,我想以朋友的身份问一个问题,京元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唐雪直直地看过来:“事先说明,我并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京元先生才问这个问题,我只是单纯地、纯粹地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对,我一点都没有喜欢上你,请不要误会,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对同样身为我朋友的京元先生的爱好,感到好奇而已。” 唐雪的目光如同炽热的火炬,烧的京元有些喘不过气来。 (本章完) 第九十章 京元与恋人(1) “京元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性?一般来说,男人都都会喜欢大的吧,很遗憾我没能发育成那个样子,但是我自认为我的脸还是合格的,读书的时候基本上每周都会收到情书,在男生里传的排行榜,我是第一名哦,以普通人的审美来说,我觉得我应该能算得上‘美人’。” “身材方面,我的身高有165厘米,体重是41公斤,三围是72b,58,83,身材果然有些太娇小了么?但是我的腿长与身高的比例是1:0.62,从美学比例上讲,和1:0.618的黄金比例相当接近,以前我穿裙子的时候,那些男生的视线,总是会集中到我的长腿上,还有我的手指,钢琴老师夸我拥有一双好看的手,姐姐还说我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对了,无聊的时候,我可以跳舞给你看,我的芭蕾舞水平是七级,我的柔韧性很好。” “我还可以洗衣、做饭、扫地,无论什么服装我都能穿,我得过国家级数学竞赛和国家级物理竞赛的一等奖,我的iq测算是145,不我说错了,其实我是个笨蛋,京元先生你喜欢笨一点的女生还是聪明一点的女生?” “京元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伱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会觉得我话很多么?会觉得我皮肤的手感不好吗?还是说觉得我的性格很讨厌?” 唐雪抿着嘴,抬头看过来,一只手捻着衣角,反复地揉搓着。 京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性,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迄今为止,他没有交过一次女朋友。 读书的时候有过暗恋的女孩,但都是无疾而终,事到如今,连那些女孩的脸和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恋爱,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像是在宇宙另一头的词汇。 但是再怎么没谈过恋爱,也能看得出来一件事。 如果他就这么顺着唐雪的话接下去,他和唐雪,就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顺理成章发展成恋人关系。 假如作为恋人相处 唐雪每晚会和他睡在一起,会和他拥抱,会和他聊天,会挽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散步,会穿着围裙为他做饭,会按照他喜欢的样式换衣服,会为他跳舞,会对他说情话,会牵他的手,会在他难过的时候、孤独的时候、伤心的时候让他枕在膝盖上,摸摸他的头。 毕竟所谓的恋人,就是要一起做这种事的关系。 想到那样的未来,他的内心有所动摇。 的确如唐雪所说,她算得上是一个美人,特别在她稍作打扮过后,京元已经能看出她的美了。 她只要好好吃饭,好好地修养一阵子,等她恢复健康了,一定是一个外表精致的美少女。 度过了这九十天的孤独人生,京元的内心其实一直渴望有这么一个角色能出现。 现在她出现了,但是.京元,心里却出现了恐惧和害怕。 他多少能明白为什么唐雪会喜欢他,但是他并不是唐雪眼里那个强大的、善良的、坐拥别墅和超大粮仓的猛男。 唐雪喜欢上的是一个虚假的他,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他。 而实际上的他,连人都算不上。 他已经是个怪物了,是个没有体温、手脚冰冷的怪物,是个时刻都渴望着鲜血的怪物,即便此时此刻,他也在压抑着来自本能的那种嗜血冲动,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扑上去,把眼前的这个少女撕成碎片。 他怕唐雪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怕唐雪在与他拥抱的时候,发现他没有体温,没有心跳,怕她发现这一切之后的歇斯底里,怕她脱口而出的尖叫,怕她口中喊出来的“怪物”。 尽管唐雪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的威胁,但他却对这个少女,心生恐惧,或者说对真实的自己,心生恐惧。 独处的九十多天后,一个他从来不需要面对的问题出现了——他在别人眼里,到底还算不算一个人? 哪怕他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可别人呢? 对于别的人类来说,他们会认同吗? “我去上个厕所。”京元逃似的跑进卫生间,关上门,坐在了马桶上。 他当然不需要上厕所,他只是想逃避开那股炽热的视线。 他手里拿着一卷卫生纸,来回地转动,耳边回响着唐雪刚才的言语,思绪一片空白。 想不出该如何回应,把真相告诉她吗? 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对她露出獠牙,把她吓唬住,告诉她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吃了你? 连物种都不一样了,为什么一定要和她有什么感情呢? 朋友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罢了,他们才认识了几天。 他的心,忐忑而又焦躁,无法冷静下来。 周围安静的只有窗外呼啸的寒风声,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厅里的唐雪一直没发出声音。 他有些担心,担心唐雪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她还在发烧,昨天敷上药膏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扯下绷带查看情况。 他觉得那个话多的少女,应该会在外面不停地喊“京元先生,京元先生,你还要上厕所上到什么时候”才对,但她并没有,终究他还是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但当他走到大厅,又有些后悔出来了。 唐雪很精神,大厅里,她正在对着小白呲牙咧嘴,没了主人的小白,似乎不敢在她面前耀武耀威,夹着尾巴,就跑到了京元的脚边。 “京元先生,你看,它都不敢叫一声。”唐雪捂嘴笑道。 “它胆子是有些小。”京元摸摸小白的脑袋,把它抱起来,放到了它的狗粮碗边上,给它添了些狗粮和水。 小家伙的脑袋凑到墙角,呼哧呼哧地吃着。 京元拿起桌上的飞盘,丢了出去,小白一下子又跳了起来,朝着飞盘跑去,把飞盘衔到他的手边。 “我可以试试吗?”唐雪问。 “别太用力了,小心你的伤。”京元把飞盘拿给她。 “嗯。”唐雪轻轻扔出飞盘,但丢的很近,小白甚至都没兴趣去捡。 她对着小白嘟嘴,然而小白并不理会她,把盘子又衔到了京元的脚边,跳上跳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京元感觉似乎她变得活泼了许多,又或者,这才是本来的她.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京元与恋人(2)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唐雪就没再和他提过那个话题了。 京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帮她换绷带,换药膏。 他开始注意自己的行为,在替唐雪敷药膏之前,他的手会多在温水里泡一会儿,确保自己手掌的温度不会太低。 同时他极其小心,尽量不再接触她的大腿、肚子等私密部位。 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他花些时间熬了一锅南瓜粥,这是他第一次做粥,唐雪说太稀了,而且太甜了,其实可以在粥里放点油,那样吃起来口感会更顺滑一点。 看起来她说自己会做饭,并不是在胡编乱造。 京元又给她量了量体温,38.5,比昨天降了些,但依旧在发烧,于是吃过饭,他就把唐雪扶到床上躺着了。 京元在院子里做了些日常工作,取了几捆柴火到室内,同时把空水桶放到室外,把装满雪的水桶提到室内,烧起火,提高室温,以便让这些雪融化成水。 大雪纷飞的天,阴沉黑暗,这种天气京元也不想外出。 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他的血量仍然低于30点,没有太阳,起码得十多天,才能恢复的过来。 小芸儿在干什么呢?应该在看漫画吧。 他之前又带了一批筛选过的新漫画给她看,有很多,够她消磨一些时间了。 冬天结束之前他大概不会出门了,他已经和小芸儿说过了这件事,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很寂寞。 如果哪一天放大晴了,或许再去看看她吧。 但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他回到屋内,把门锁上。 他看到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感染体图鉴》和《小芸儿观察日记》。 他想了想,把这两本由他自己撰写的书籍,放到了高处的柜子里收着。 他不想让唐雪看到《感染体图鉴》和《小芸儿观察日记》里的内容,因为他写下的文字,完全是以他的视角所描述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与人类视角的不同。 比如丧尸并不会攻击他,比如里面记录了他取下蛇胆进化的全过程和身心感想,以及他吃掉小白的欲望,并描述了压制那种感觉对他来说有多难受。 读过的人,很快就能明白,作者是一个非人的存在,所以他把这两本未完成的书,藏起来了。 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陪小白玩飞盘,但哪怕是平日里活泼的小白,在这种冰冷的天气下,也显得无精打采,玩了一会飞盘,它就缩进箱子里,钻入毛毯蜷缩成一团睡觉。 唐雪在休息,小白也在休息,京元一个人无聊地待在客厅,打开一盏台灯,翻看杂志。 但怎么也看不进去,玩会游戏吧,他想,他打开那台捡来的游戏机,打算玩一会儿那个中世纪开放世界游戏。 可心不在焉的,打一个吸血鬼boss,连着死了五六次,右上角的电量所剩无几,他把游戏机关掉,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这面天花板对他来说非常熟悉,很多空虚无聊的时间,他都是躺在这儿对着天花板发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有时候是一整天。 下雪的时候,一个人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虽然有小白陪着,但小白并不会说话,不会讲笑话,或者和他拌嘴。 孤独,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你的心一点点吃掉,让你对明天没有期待。 如果把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那个人多久会疯掉呢? 他闭上眼,双手缓缓朝上聚拢,像是在拥抱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悄悄地站起来,脚步很轻,不发出一点声响地上楼,站在那扇门前,手按在门把手上,又收了回去。 良久,他还是拧开了门,脚尖踮起,像是猫一样,走进了屋内。 屋里很黑,可一双眸子,却在黑暗中看着京元。 “我进来拿下灯,你接着睡吧。”京元伸手去抓床头柜那儿的灯。 “能陪我聊一会儿吗?京元先生,我睡不着。”唐雪说。 “这”京元犹豫一下:“好吧.” 他关上了门,背对着唐雪,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他不知道聊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开口。 “能转过来吗,京元先生?” “哦哦..”他抿抿嘴,转了个身。 唐雪侧着头,直直地看着他的脸。 室内虽然暗,但还没夜晚,仍有模糊的光线。 京元的目光躲闪,等待着她先开口,他一直是话比较少的那个。 “我可以问伱一个问题吗,京元先生?” “你想问什么?” “京元先生.你.其实其实不是人类吧?” 这句话仿佛让京元心脏骤停,他忽然觉得那双视线如此冰冷,他觉得那双眼睛是在审视他,在隔着玻璃观察他。 他沉默了,默默地转过身,不去看,不去想。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的声音很冷,他觉得唐雪一直以来都是在套他的话,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太会伪装了,她从来不会说真话,一直都在欺骗他。 “那些活尸,即便你和它们贴的很近,它们都不攻击你,你砍下了109只活尸的脑袋,还有力气替我敷热水,背着我走路,这太不正常了。” “还有你的体温,最初给我绑绷带的时候我就感受过了,你.其实感觉不到温度吧,你的手掌和水温的对比很明显,而且你特地把我换下来的、沾血的绷带放进了塑料袋里,从阳台扔到了楼下,简直.像是怕血勾起你的凶性一样.我在那些感染中后期的人身上看到过类似的现象,他们会收集沾血的东西,但又害怕被护卫队发现,所以会把东西掩埋起来,藏起来。” “你也不用上厕所吧,不管是在那间屋子,还是这里的厕所,我都没有看到常备的纸巾,也看不到厕所的使用痕迹,毕竟没有冲水的厕所,多多少少会留下些气味或是痕迹的,但我仔细观察过了,什么都没有。” “你应该也没有味觉,今天你煮的南瓜粥其实一点甜味都没有,但我说甜的时候,你也跟着说是有些甜了。” 京元心情复杂,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原来是破绽百出,他不知道是他太不小心了,还是唐雪太过聪明了。 “你本可以不说出来的。”京元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唐雪挪动到了京元的旁边,伸出自己的手,拥抱住了京元,下巴贴在他的肩膀处。 “我必须要说出来,京元先生,我已经喜欢上你了,迷上你了。” “明明是我最先对你求的救,可哪怕我一直提防着你,一直都不信任你,一直对你恶言相向,你都没有抛弃我,你太温柔了,温柔到我都不相信你是真的。” “第一晚其实我模模糊糊醒过几次,我知道的,你一整晚都没有睡,每隔十分钟,就会用温水毛巾帮我擦身子,在那间房子的时候,你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坐在我身边,喂我喝水,问我还好吗?你扶我上厕所的时候,一直都有在注意我的伤口,你帮我换绷带的动作很小心,一次都没把我弄疼过,你养的小狗很好,它那么胆小,却一点都不怕你,它黏你黏的要死,哪怕我对你保留那么多的恶意,你仍然把我带到你的城堡了。” “我本以为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的,但是京元先生,我必须说出来,我已经爱上你了,爱的无法自拔,我爱的并不是你的城堡,也不是你的仓库,我爱的是你,是造出了城堡的你,所以我必须说出来,无论如何我都要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你会讨厌我,你会把我扔下,我也要说出来,你真的从那个铁笼里把我救出来了,所以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的所有都属于你,绝不背叛,我永永远远都爱你。” 屋外的风越吹越大了,那个用枕头遮住耳朵的人,缓缓转了个身,也拥抱住了那个正在拥抱他的人。 他不敢抱的太用力,怕她会疼。 问一下大家,是觉得凌晨更新好,还是中午更新好,凌晨更新扣1,中午更新扣2,如果中午的多一点,那么明晚凌晨就不更新了,从4号的中午开始更新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京元与日常(1) 京元搂着唐雪,这并不是第一次抱她了,但唯独这次,他有些不敢伸出手。 “好好休息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京元轻轻拍了拍唐雪的背,坐起身,打开了台灯。 他不知道他对唐雪是什么感觉,但想来,还没有发展到“爱”这么沉重的词汇。 那些话,听在耳边确实是顺耳,不管她在“爱”这个词上有没有说谎,但至少,她坦白了,坦白她早已发现了京元非人的身份。 就算她是专挑好话来说,但至少她能记得京元对她的好,清清楚楚地记得京元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过她,这一点已经胜过世上很多的女人了。 京元拿起热水壶,往骨瓷杯里倒了一杯热水,往里倒了两颗冰糖,调羹轻轻晃动,白雾缥缈,水波荡漾成漩涡,好似他同样掀起波澜的心。 坐在床边,他扶着唐雪坐起来,喂她喝水。 唐雪很乖巧地听他的话,顺着他的动作,依偎在他的身边。 “我”他开口两三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没事的,京元先生,你不需要给我什么回应,我从来不觉得我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必须要喜欢我。”唐雪轻声说:“我展示给你的,并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伱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但是我会努力让你也喜欢上我的,努力让你看到我好的一面,言语可以是虚假的,心也可以是虚假的,但行动不会,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愿意相信我的那天。” “但是我如你所说.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京元的手心忽然被唐雪抓住了。 “京元先生,你知道吗?最初的几日,我是非常恨你的,恨你把我从那个铁笼里救出来,恨你让我在这个世界上又多活了几天。” “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认识的每一个人,全部都从我身边消失不见了,除了我的姐姐,她虽然是个变态,但每晚她都会抱着我睡觉,和我说话,她总是在我耳边说爱我,但我从来没说过我爱她,我以为我恨她,但当她也死了之后,我才发现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了,我想死,但是我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是个懦弱的、自卑的、一无是处的胆小鬼,直到死前我仍在做梦,想梦见白马王子出现在我身边。” 唐雪抓住京元的手,贴在她的脸上:“一开始我以为这双手是冰凉的,但后来我才发现,这是全世界最温暖的手。” 京元抽回手,缩进了袖子里。 “你你要吃柿饼吗?我去给你拿。” “请帮我拿一个吧,谢谢。” 京元快步走出了卧室,这个女人的嘴皮子太厉害了,不能听她的甜言蜜语! 他拍着胸口,做深呼吸,来到地下室,取了一个柿饼。 冷静,京元,冷静,要做一个眼睛明亮的男人。 中午吃的是剩下的南瓜粥,加热时,京元在粥里加了少许的白糖提味。 虽然对他来说,加不加白糖都一样,但是他知道吃白味的饭,是很难下咽的,他并非那种偏执的人,自己吃不好,就要让别人也吃不好。 吃过饭,唐雪忽然说:“京元先生,我在卫生间里看到了洗发水,我想洗个头,可以吗?” “洗头?但是你还在发烧.” “没关系的,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只是想简单把头发清理一下。” “这好吧” 京元中午的时候又替她量了一次体温,只有38.2了,温度在缓慢下降,从唐雪的精神状态来看,洗个头,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他便倒了一盆热水,带着她来到一楼的浴室,平日里他就是在这儿洗澡的,浴室很宽敞,有个大浴缸。 “需要我帮忙吗?”京元把轮椅推到了浴室。 “帮我拿一个凳子,再把水盆放在上面就好了。” 京元照她说的做,她的冻伤主要集中在下半身,上半身伤势较浅,所以还是能自己动手洗头的,但也只能坐在轮椅上洗。 面对着那个和她差不多高的木凳,她微微歪头,把一头齐腰长的头发,用手揽住,浸泡在热水里。 在手心上挤出一抹洗发水,慢慢在头发上揉搓出泡沫,淡淡的柠檬香味飘出,搓的差不多后,京元帮她换了一盆水。 洗过头发,她又找京元要了一把剪刀和尺子。 “你要自己剪头发吗?” “是的。” 她的肩上盖着一张白色的浴巾,湿润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她对着镜子,小心地修剪着刘海和边边角角。 她把自己杂乱的头发剪的很有条理,用梳子把刘海梳顺,洗过的头发不似之前那么干枯了。 之后,她又找京元要了几根橡皮筋,她把头发盘起来,编了一个精致的发型,没有吹风机,她就耐心地用干毛巾擦拭头发。 修剪过后的头发垂下来,弥补了她偏瘦的脸型,她在手指上沾了一点水,涂抹在嘴唇上,上下一抿,就这样看起来,她已经很漂亮了,像是打扮好了要去约会的女孩。 “我能提供的东西不多,这张勉强过得去的脸算一个,所以我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点,怎么样,好看吗?”她回头看。 “很好看。”京元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没想到变换一下发型,颜值差距能有这么大,如果100分是满分,那么他只能给第一次见面的唐雪打40分,但现在,至少是个80分的美少女了,如果她能再换身好看点的衣服,还能再加5分。 不过她本身的底子就很好,如果不是长期营养不良,估计素颜就是个90分的美人了。 怎么说呢,人都是喜欢美的事物的,就外表来说,坐在京元面前的这个漂亮女孩,的确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特别是她还在对着你微笑。 京元不由得妄想起来,妄想和这个女孩同居的未来。 可他很快又摇晃脑袋,把那些胡思乱想搅成浆糊,他觉得在看清唐雪的真心之前,他是不该有这种妄想的,因为他还不知道唐雪是否真的爱他。 或许是过去从未得到过一个女孩真心的爱的缘故,他总觉得像这样漂亮的女人,像这样聪明的、擅长伪装的女人,是不该爱上他的。 他胆怯、谨慎,像是一只野生的猫,还在远远地观察着那个朝他投食的人,怕那是万劫不复的诱饵。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京元与日常(2) “我们来下军棋吧,京元先生。” “可我不太会。”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军棋是一种两人对战的战棋游戏,和象棋有些像,但棋子要更多一些,规则更复杂。 似乎在这个国家,军棋相当流行,京元以前还捡到过专门的军棋杂志,但他有军棋的一套棋盘和棋子,但并未仔细钻研过,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作为一个对棋类游戏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他是没耐心自己和自己下棋的。 觉得确实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京元就和唐雪下起了军棋。 唐雪似乎是军棋老手了,几下就把京元下的片甲不留。 京元输的有点难受:“要不.你让我几个子?。” “不行,京元先生,规则就是规则。” “可我毕竟是新手。” “那,这是只对京元先生的特例,你先过来。”唐雪朝着京元挥挥手。 京元挠挠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走到她身边。 “亲一下我的额头吧,这样我就让子。”唐雪撩起刘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啊这.”京元迟疑一下。 “对不起,其实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让伱一半的兵吧,再让一个先手,只要你摸摸我的头就好了,可以吗?”唐雪咬着下嘴唇说。 京元终究还是没能拒绝她,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可在他要抽出手的时候,唐雪又抓住了他的手腕,低着头,非常小声地说:“再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了” 让子之后,京元连赢了好几局。 他来了兴致,又让唐雪把棋子全部放回去,可一下兵败如山倒,简直是在被碾压。 唐雪招手让京元坐在她的身边,一步步替京元分析棋谱。 她的发丝上飘来好闻的香味,不知什么时候,他和唐雪的距离挨的很近了。 他发觉他并不讨厌这种距离,甚至萌生出一种欲望,想把手指伸进她的头发里,摸摸她的脑袋。 意识到这种冲动后,他忽然站了起来,看了看时间,说他该去准备晚饭了。 “我可以在旁边看吗?”唐雪双手扶在并拢的两腿上,她的气质很好,似乎接受过严格的教育。 京元推着她到小灶台边,坐在小板凳上,往火炕里架柴,把木柴搭空,然后点燃一条撕下来的卫生纸,放在草木灰里生火。 京元问她:“你家里以前很有钱吗?” “我爷爷是军队的老将,我的父亲是爷爷的第二个孩子,在部队任职军官,非要说的话,我们家应该是士官家庭,有钱,应该算是挺有钱的,但是父亲他常年都不在家,灾难发生的时候,我和姐姐甚至都没联系上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带我们逃离了最中心。”唐雪说。 “这样么说不定你的父亲他还活着。”京元手持烧火钳,挪动木柴,使更多的氧气能充斥进去,这样火能燃烧的更旺。 “无所谓了,反正我和那个男人也没什么感情。”唐雪说:“如果他和京元先生掉进水里,我一定救你,等他淹死好了。” “其实我会游泳。” “那也等他淹死好了,他是个很古板的男人,只会添乱。” “好可怕,你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这么无情吗.” “只是他的分量,在我心中远不及你,况且在我和姐姐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在,在他的心里,一向是事业更重要,女儿只是他的拖累罢了,就算他还活着,我也不觉得他会为找到我和姐姐而高兴。” “别这么说嘛,他和你的亲生母亲离婚的时候,不是从法院那里把你要走了么?” “但他并没有给我该有的陪伴和爱,我已经不记得他的脸了。” “你不是说他很古板么,说不定他只是不会表达?” “也许吧,但没有表达出来的爱,那叫什么爱呢?爱,就是要说出来,要做出来,要让你爱的那个人看得见,才叫爱,不是么?如果我爱一个人,我绝不会藏在心里,绝不会等他来爱我。” “也对。”京元往锅里倒油,再把锅放到了灶台上。 升温的油噼里啪啦爆响,他倒下早切好的土豆丝翻炒,好闻的油烟气冒出来,再倒上加上盐和味精,一盘简单的炒土豆丝就完成了。 热好剩下的粥,揭开锅盖时,有股甜丝丝的味道,闻起来很香。 京元盛好粥,放到了餐桌上,配菜就一盘土豆丝,他自己取了些风干烤织雀肉嚼着吃,他必须要补充足够的肉类和蛋白质,否则无法压抑住嗜血的欲望。 吃过饭,京元围着围裙,在灶台边洗碗刷锅,唐雪坐在那里,或许和他随便聊两句。 京元向她坦白了自身的一些特性,比如他必须要定期补充肉类,晒太阳会让他精力旺盛。 反正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他也懒得装了。 反倒是他有些好奇,唐雪知道他的这些缺点之后,又会怎么表现。 他仍旧对唐雪口中的“爱”有所怀疑,所以他对唐雪说,其实我一直都想吃了你,那天舔你的脸,是真的闻到你的肉香忍不住,差点就咬下去,如果你没有醒过来,或许我已经把你吃掉了。 “我的所有都属于你了,包括我的肉体,你想蒸着吃、煮着吃、炒着吃、烫着吃、生吃,都可以,我会把自己洗的很干净的。” 唐雪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来,也有可能是京元看不出来。 京元想如果现在还有电影这个行业,那她一定能做最杰出的演员,拍出的电影能票房大卖吧,一跃成为大牌女明星。 有时候真的想拥有读心术,好知道她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这种便利的法术,就像是《eva》里所说的那样,人与人之间都是拥有“心之壁”,他或许永远都读不懂唐雪的心。 夜晚又来临了,屋外的大雪就没有停过。 京元把刷好的碗,倒扣着盖在架台上滴水,望着落地窗外漆黑一片的世界,心想他还会度过多少个今天一样的时光呢? 还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证明他身后的那个女孩说的是真话呢? 或者换个问题,他.还要过多久,才会爱上这个猜不透的女孩? 好难,他似乎没法解出问题的答案。 根据投票结果,更新时间更正到中午了,本来这两章是放到明天中午发的,但还是今晚发了,明天中午照常更新,就当做免费的加更吧,顺便求一波月票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京元与夜晚 京元有想过给唐雪整理出一个新房间,和她分房睡,但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不只是因为他答应了唐雪。 夜晚实在是无事可做,若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就只能面对着天花板发呆了。 他必须承认一件事,看杂志、玩游戏机都没有和唐雪聊天来得有意思。 他已经一个人看了七八十天的杂志了,那款中世纪开放游戏,说实话,也快玩通关了,基本上就只剩下几个boss没打,至于笔记本电脑里的电视剧和电影,他来回看过好几遍了。 他有好几个搜刮来的硬盘,其中存着的影视作品实在算不上多,似乎很多人都没有“下载”的念头,都习惯了用方便的网络在线观看,因此他也没能在硬盘找到什么好的作品,大多数都是些血腥暴力涩情的三级片,初见会觉得兴奋,但后来看的多了,他看见开始的分级页面,就想吐。 相比这些腻味的玩意,和唐雪聊天是非常有意思的。 她似乎有一种能随时意识到气氛变化、并巧妙应付的能力,同时更有种罕见的能力,能从对方无聊至极的谈话中,设法找出几个有趣的话题来。 京元知道他自己算不上一个风趣幽默的人,他的社交能力很差,会尽量避免与陌生人交流,街上那种看起来装饰华丽的餐厅,他从来都不敢走进去,平日里,他是极少参加朋友聚会的。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能和唐雪聊的津津有味。 他能感觉到唐雪自小接受的那种高素质教育,她出生于一个大富大贵之家,见识广,脑筋好,口才也好,甚至能和京元随口而出许多国外的见闻。 如果这个世界一切正常,她的人生想必是会一帆风顺的。 想到这里,京元未免有些悲哀,她本该美好的人生,如今已经变成了悲剧和噩梦了。 她似乎很少提起这六年里遭受的苦难和所见所闻,总是简略地带过,大概有些东西,连她也是无法轻易说出口的。 听她聊起过去的时候,京元也不由得怀念起现代社会的美好来。 这一晚,京元泡了个热水澡。 过去泡完澡他都习惯于光溜溜地在房子里游荡,但今天他不得不穿上睡衣了。 回到卧室躺下,他和唐雪分别盖着两床被褥,中间还隔着不少的距离。 “京元先生,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唐雪侧躺着,看着这边。 “1月24号。”京元回答她的问题,有问题他就回答问题,因为他说不出什么俏皮话。 “我记住了。”唐雪朝京元的方向挪动一点。 她似乎刻意调整过角度,那些慵懒地躺在她耳边的垂发,让她看起来有一种独特的妩媚。 这让京元意识到,他正和一个漂亮的,在他耳边说过“我爱你”的女性,躺在同一张床上。 因为是躺着的,世界就像是颠倒了过来,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一张狭窄的床,床以外的地方变成了宇宙那样未知的虚空。 她富有侵略性地一点点挪动过来,京元被她逼到了床边,再往外一步,仿佛他就会落入万丈的深渊。 “我可以抱着你吗?”她停在离京元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伸直手臂,就能摸到她的头和她的脸。 “我抱起来并不暖和。”京元说。 “没关系,我还是想抱着伱。”说着,她已经伸出了手,掀开京元那张被子的一角。 她的冻伤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好,所以即便是在床上,她移动的也是极为艰难的。 京元看她这样子,终究还是往她那边移了一点。 他想他刚洗完澡,体温应该不至于说是多冷的。 两张被褥中间的部分重叠到了一起,唐雪环抱住京元的腰,脸贴的很近,呼吸可闻。 她不说话,京元也不知道说什么。 “再有五六天,我应该就能下床了,到时候我给京元先生做饭吧。” “我吃什么都一样的。” “口感总能分辨出一些吧,比如,黄瓜和南瓜,一个脆,一个绵软,这能尝出来吗?” “可以。” “那我来做饭吧,不是说京元先生料理水平不好啦,但让我来的话,应该能做出来口感更顺滑的粥。” “我其实不挑的,煮熟的我就吃。” “京元先生,家里有毛线吗?我帮你织一条围巾和一双手套吧,当做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什么的太早了吧” “不早了,虽然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但离1月24号肯定很近了。” 唐雪喋喋不休,说着她要干什么干什么,似乎把未来都计划好了。 “京元先生,你喜欢惊喜吗?我觉得送礼物,就是要事先让收礼的人知道才行,让他知道,他会在节日那天得到礼物的,我觉得假装忘记或者故意无视是很失礼的行为,明明是庆祝的节日,就应该一直都开心,不是么?” 京元挠挠头,庆祝生日,生日收礼,对他来说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突然有人这么关心他,说实话,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不知所措,甚至想推脱掉她口中的计划。 因为收到礼物,对他来说,代表是一种负担。 唐雪像是看穿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不用有负担,京元先生,你给我的远比我能给你的多,我的礼物最多也只能是这种程度了,如果你不愿意收,就请告诉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不习惯有人对你好?” “.” “换个角度想吧,京元先生,你为我提供了舒适的住所,还有丰盛的食物,甚至还保证了我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危,我应该,不,我必须拿什么东西来回报你才行,不对么?” “我好吧。” “嗯。”唐雪笑了,脑袋枕在京元的臂弯里。 她的脸颊微微凹陷,脖子纤细,但尽管如此,从这个角度看,却不会予人骨感或不健康的印象。 她的瘦看来极其自然、沉着,她比京元最初印象里,漂亮了许多。 京元感受着她血管里微弱的流动,感受着她温热的吐息,她的心跳,如此之近,那双纤细的手,搭在他的腰身上,触感如糯润的玉。 他拿开了她的手,把她盖在另一套被子里,然后用自己的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翻了个身。 “就这样吧,你的伤还没好,需要保暖。” 他的体温太低了,和他盖在同一个被窝里,并不会感觉到什么温暖。 “那,我想贴着京元先生睡,可以吗?” “你靠的太近,我睡着的时候,也许会梦游,把你吃掉。” “我明白了,我会保证在京元先生意识清醒的时候,再被你吃掉的。” “我不是食人魔。” “那等你想吃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下一次更新就放到明天中午了,算上昨晚的两章,今天其实是更新了三章的,以后每天就中午更新了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京元与深冬 之后的几天,京元确实是感觉到深冬来了。 天空没有一刻是晴朗的,每一刻都在下雪,寒风刮过墙壁和缝隙,像是什么东西在一刻不息地哀嚎。 屋顶和院子里都积上了厚厚一层的雪,以至于有一天他非常费劲才推开门,因为近乎一半的门都被积起来的雪所挡住了。 他昨晚放在院子里的水桶,大早上起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得不拿出一把铲子,先把大门附近的雪给铲走,再追寻着昨晚的记忆,在院子里踩点,把掩埋在雪堆里的水桶挖出来。 这数天以来,他走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院子里放水桶的那面围墙边上。 外面太冷了,天又黑的吓人,风拍在脸上,就像是要把你给拍碎一样,这种天气真的是哪里也不想去。 他搬了大量的柴木到室内来,以免取柴变成挖柴。 他很庆幸他在冬天来临之前找到了一个足够坚固、足够舒适、隔音效果好的房子,这让他不至于在大雪当中忍受漏风和噪音,同时他也庆幸他储备了很多的食物,这让他不必冒着大风大雪,去陌生的地方,去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的房里,企图那里还有什么剩下的吃食。 除了换取水桶,他基本上就一直待在屋子里面。 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烧热水,因为他需要洗一个热水脸,才能从低温的困倦状态下恢复过来。 之后他会给自己泡一杯咖啡,咖啡的香味是非常提神的,闻着让他身心放松。 等他恢复些精神后,他就调兑温水,替唐雪换绷带,抹药膏。 每天的早晨他都会给唐雪量一次体温,回到别墅的第三天,唐雪退烧了,体温恢复正常,嗓音渐渐恢复。 他给唐雪喝了一杯他自己手磨的咖啡,他很想知道他冲咖啡的水准如何,但他尝不出味道,所以只能叫唐雪替他评价。 那一杯咖啡他研磨的很认真,用木杵把咖啡豆磨成了食盐颗粒大小,再用细筛子来回过滤三次,倒入水杯里,加上白糖,一直搅拌到看不到任何的浮渣。 平日里他自己喝的咖啡,从来没这么用心过,都是草草地用木杵碾碎,倒进杯子里拿热水一冲,然后就仰头,咚咚咚,一边嚼着咖啡渣,一边往肚子里咽。 “很用心的一杯咖啡,应该研磨了很多次,均匀的颗粒才能冲出浓度均匀的咖啡,只不过,这些咖啡豆的品质实在称不上好,闻起来虽然还没什么变化,但喝到嘴里的味道太苦涩了,甚至带有一股酸味。”唐雪是这样说的。 她似乎对咖啡的味道不太满意,但当京元想把那杯咖啡拿走的时候,她却一股脑把那杯咖啡全部喝完了,她说如果满分是100,她给这杯咖啡的评分就是100分。 京元问她,如果给别人喝的话,你觉得他们会给多少分? 她说谁敢不给100分,她就把谁灌进水泥柱,沉到海底喂鲨鱼。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来,起床之后他推着唐雪到大厅的小灶台边,一边烧火做饭,一边和她聊些有的没的。 小白也爱凑过来,它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屁股朝后,趴在灶口,它非常喜欢这个姿势,似乎是因为这样火光能温暖它缺失的那条腿附近的毛发和肌肉,它总是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声。 这么冷的天气,坐在火堆旁,确实比只用台灯舒服。 所以后来京元又找了一口大铁锅当做火盆,下午的时候,就把把烧剩下的炭夹到火盆里,再放一些干柴,把火盆放在脚边。 一般下午就和唐雪在客厅里下下军棋,或者别的什么棋类。 唐雪似乎什么棋都下的不错,即便是没见过的棋,她读过一遍规则说明书,也能很快上手。 她的智商的确很高,京元和她的对弈,总是输多赢少,大多数能打成均势的局面,都是因为唐雪让子了。 京元仔细想来,觉得自己像是上了她的套。 竞技游戏,谁都不喜欢碾压式的对局,不管是碾压对手,还是对手把自己碾压。 比如英雄联盟,如果在对面遇到太厉害的炸鱼选手,总是会被杀的很郁闷,可真要说想赢,去打人机就能一直赢,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唐雪总是打着让子的幌子,让京元摸她的头,一开始只是摸头而已,后来她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小要求,比如让京元帮她梳刘海,或者牵她的手一分钟,但也不全是这种要求,有时她只让京元帮她倒一杯水。 她在退烧的那天向京元要来了毛线和织线针,看起来她真的打算给京元织一条围巾和一双手套。 她是从头开始学的,自己琢磨着学,每次京元在灶台前烧火,她就坐在轮椅上,拿着毛线团和织线针套弄,第一天,她什么也没织出来,只弄出一堆乱糟糟的线头。 京元说要不算了吧,她说如果是京元先生真的不想要她可以不织,但她绝不允许问题出在她的身上。 一有空,京元就能看到她在那里摆弄毛线团,甚至于她向京元要来了纸笔,写着研究笔记,非常认真地研究一根根的毛线是如何变成围巾和手套的。 京元问她:“你真的得过物理竞赛和数学竞赛的奖项吗?” “我初中以前,都在省城的特办学校读书,同学都是同为士官家庭的孩子,那是一般孩子接触不到的特办学校,初中以后,因为爷爷转到了州山附近的康养中心,说想常看见我,父亲才带着我搬家到这边来,虽然在州山的学校读书,但家里给我请了私人教师,我不参加学校里的晚自习,每晚都回去上私教课,我在初二那年拿了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和数学竞赛的一等奖,毕业以前,应该是我十四岁那一年,我已经拿到大学的保送资格了。” “伱家里人没想过让你去国外留学么?” “像我这样家庭出生的孩子,是拿不到留学签证的。” “还有这种说法么?” “是的,我小时候去国外旅游,家里人都必须提前一年去申请签证,准备资料,临时去外交馆,签证官会以危害国家安全的理由,不予通过。”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京元与蜂巢理论 京元越听,越觉得唐雪家里的背景强大,她家里不只是有钱而已,还有权。 “连你这样家庭的孩子,都没能逃到安全的地方么?”他拧干毛巾,撕下唐雪大腿处的一条绷带。 “那种时候,谁还会管你家里是什么背景呢?大家只是疯了一样,朝人少的地方逃过去而已。”唐雪顺从地躺在床上,任由京元擦拭她伤口上干掉的药膏。 “那支军队.你能和我说说那支军队吗?”京元用手掌替她涂抹上新的药。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我们运气不好,没能和军队碰面,只是看到了军队的尾巴,我们抵达海边的时候,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海上的舰队,但他们并没有朝着陆地驶来,而是从相反的方向,朝更北的地方离开了,很快就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唐雪顺着京元手掌移动的方向翻身。 “我记得伱说过他们留下了物资,都有什么?”京元用枕头垫高她的腿,重新绑上一层绷带。 “我们抵达沙滩附近的时候,在海边看到了堆成墙一样的集装箱,一些箱子里装有罐装的食物,另一些箱子里装着枪和武器,但不知道是军队留下来的,还是为了减轻负重扔下来的。 那个时候很多人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来到了海边,有一伙人在组织秩序,登记我们的信息,他们当中很多人当过警察,就是他们组建了护卫队,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很有希望,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也没人闹事,因为护卫队给幸存者都分发了食物和水,他们还给我们分配了免费的帐篷,每晚有人巡逻,保卫我们的安全。”唐雪试着拉伸身体。 “他们不要回报么?”京元握着她的脚,替她处理脚踝上的伤口。 “我想,至少那个时候,支撑他们这样做的,是他们心里的正义感。”唐雪的脸蛋微微发红。 “那只军队没给你们留下什么讯息么?”京元没抬头看,还在细心地绑绷带。 “有人说军队把和他们遇到的人都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说他们是来救人的,但是只救达官贵人,有人说他们是来消灭怪物的,或者是捕获怪物带走研究,但这些都是谣言,毕竟留下来的人,都是没能和军队遇上的人。”唐雪揉了揉腿上的肉。 “我在市中心住过一段时间,好像只有那附近军队的活动痕迹很多,你有没有什么线索?”京元替她的另一条腿换绷带。 “我不是很了解,因为没人敢到市中心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幸存者里几乎没有人是从市中心逃出来的,我也不是,灾难发生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和姐姐参加了学校的郊游,在北面的一处天象仪附近参观,市中心的情况,基本上是没人知道的,但是我印象里,好像是在某个逃亡的夜里,听到了爆炸声,很长一段时间的爆炸声,是从市中心的方向传来的,如果京元先生你只在市中心发现了那些爆炸的痕迹,我想.大概是军队在和什么东西战斗吧。”唐雪试着动了动那条换好药的腿。 “是么.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觉得军队在那里和什么东西战斗过,而且根据我的观察,越靠近城市边缘的地方,就越安全,北面的沙滩,应该没什么怪物吧。”京元终于为她换好绷带,把她扶了起来。 “有一小部分是相对安全的,但是越靠近城市边缘的地方越安全的话.”唐雪低头思考:“京元先生,能拿笔和纸给我吗?”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京元把纸笔递给她,她在纸上横着画了一条线,将纸面一分为二,又在下半部分的纸面上呈倒三角,画了三个圆圈。 她在圆圈里写字,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写上“州山市”,“江陀市”和“侯冈市”。 “这是.” “这附近的市区分布图。”唐雪把三个圆圈围起来的那部分涂黑,在纸面的上半部分写上“海”。 “这代表了什么?” “北面的幸存者都聚集在这一块地方。”唐雪用笔指着那块涂黑的狭窄区域:“正好是三个市区中间的缝隙,背临大海,如果按京元先生你所说的,越靠近城市边缘,就越安全,这样推断下来,这些怪物,似乎是按不同的集群分布的,按‘市’这个单位,分成了三个集群。” “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以前认为所有被感染的怪物都是属于同一个种类,但是或许它们之中有着细微的差别,州山市和江陀市的怪物是不同的,江陀市和侯冈市的怪物也是不同的,它们就像是在三个不同地方出现的蜂巢,其中的蜜蜂,只会在蜂巢附近活动,不会跑的太远,所以才留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地方,让幸存者们聚集。” “那你觉得.这些蜂巢里.会不会有像蜂后一样的存在?”京元抿抿嘴,想到了小芸儿。 “我觉得大概率是有的。”唐雪说:“就算没有蜂后,在市中心附近一定也会有极为危险的变异体,或者说诞生出非常特殊的个体,我冒昧问一句,京元先生,你回不回答都可以,你.最开始意识到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在市中心?” 京元犹豫一下说:“是的,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在市中心。” 唐雪和京元对视着:“京元先生,我有一个建议要给你,我希望你最好能远离市中心附近,我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那里,一定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着。” “可怕的东西么.”京元眼前浮现出小芸儿的脸,还有她脖颈处的那朵黑色的,妖异的花。 他还没透露给唐雪小芸儿的存在,如果光从唐雪的分析来看.小芸儿.会是州山市的“蜂后”吗? 那张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在京元眼前浮现。 小芸儿可怕么?论她的战斗力和她的学习能力,毫无疑问,是京元见过独一档的变异体。 但是要说可怕.他一点都无法对小芸儿生起害怕的情绪来,反倒是说有些想她了,担心她一个人会寂寞,她有那种会寂寞的情绪。 对于霉菌和变异体的了解,他和唐雪都不够深,他只是想,他大概无法就凭借着唐雪的这一点推论,放下那个,在末日之中给了他第一次拥抱的存在。 他觉得小芸儿是有“心”的,并非某种无法交流的怪物。 再说,如果小芸儿真的是“蜂后”,那他估计得算是一只“工蜂”。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京元如此回复唐雪,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京元与往事 今天是唐雪来到京元家里的第五天了,她腿上较小的冻疮,基本上都已经结疤脱落,大概是因为数日以来都细心呵护的缘故,新长出的皮肤很光滑,没留下什么痕迹。 她脚踝和小腿,也已经消肿了,剩下的就是大腿上一些大的伤口,是她自己用刀划出来的伤口,估摸着还得养个七八天。 京元扶着她站起来,慢慢地放手。 “伤口会痛吗?”京元问。 “有些痒。”她说着,手撑在床上,往左挪了两步,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轻喘着气,又坐在了床上。 走路对她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了,京元又推来了轮椅,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坐凳上。 “如果你没有爬到雪地里去,说不定现在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是啊,但是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腊梅了。”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信任我呢?” “因为京元先生,你说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伱知道北面的幸存者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他们把狗尾巴草的草籽煮成粥,把树皮剥下来,运气好点能挖点草根一起煮着吃,因为吃这些东西,经常听说有人因为便秘把自己给涨死了。 军队留下来的食物都被消耗完了,沙滩上根本种不了什么蔬菜,我们这里的沙滩连椰子都长不出来,前些年还能抓些鱼,后来抓起来的鱼,都变成那种怪恶心的样子了,有人因为被鱼咬了,护卫队就把他带走处决,没人再敢靠近海边。 后来一些有胆子的人组织起来,去城市里搜刮,但大多都没回来,回来的人里,十个有九个是走到一半放弃了的,那些没回来的人,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找到食物不愿意回来了。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人建立了教派,他们每天聚在一起祷告,他们有个叫拜死教的教派,加入拜死教的人,就不回聚集地了,他们割掉舌头,挖掉眼睛,再往脑袋上套一个纸袋,拜死教教徒什么都不做,就是到海边上跪着等死。 最开始聚集地是有几百人的,大家团结一心,结果后来分裂成七八个小聚集地,护卫队的人也越来越少,除了定期点名,清除有感染倾向的人,大家都各过各的了,没人关心别人的死活,就算有护卫队管着,也有人不顾规矩作恶。 没人过的轻松,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如果在那种地方待上一天,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了,那些聚在一起哭泣的人,那些啃树皮吃草籽的人,他们已经不能叫‘人’了,用行尸走肉来称呼他们都不为过。 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所以我看到了那株腊梅的时候,我就想,真好啊,我能闻着梅花香了。” 京元听完唐雪的描述,沉默了良久,长叹一口气,更加深刻地理解到,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 他若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或许也会冒出自杀的念头。 唐雪侧头,看着床头柜旁边那盏散发着白光的灯。 “你会觉得这是一场梦吗?”京元问。 “我不喜欢做梦,如果哪天做了梦,不管是好梦还是噩梦,我都会强撑着不睡觉,我会使劲咬自己的手指,等到我觉得我不会做梦的时候再睡觉。” 京元摸摸她的头,像往常一样,带她下楼,去灶台前生火做饭。 “州山市康养中心说起来就在南郊这边吧,你爷爷住的地方在哪里?或许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这里是南郊么?” “对啊,我们现在就在南郊的别墅区,你爷爷是不是也住的别墅?” “不爷爷喜欢那种老房子,他从来不住洋房,父亲在山脚下买了一套带院子的旧房子给他住,离别墅区,应该有一段距离。” “这样么,那你想回去看看吗?” “.”唐雪沉默了片刻:“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带我去看看吧。” “你和你爷爷关系还不错吧?” “小的时候爷爷经常抱我,在他面前,父亲是不敢教训我的,我有时间就会到这边来,如果某一天我不想上课,我就逃课一个人坐公交过来,就算老师告诉我父亲我逃课了,只要听说我在爷爷这里,父亲就只会说明天早点回来,父亲很怕爷爷。” “你的爷爷.你有联系上他过吗?” “在世界变成这样子之前,爷爷就已经在坟墓里了,他突发脑血栓去世了。” “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没有,其实我想到的,都是些好事,不管我什么时候到这边来找爷爷,他都会给我零花钱,让我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记得他说话的方式,他问起一件事来,总是要重复回答他的那个人的话两遍,比如他问我几点了,我说已经四点了,他就会说,已经四点了,嗯,已经四点了,他因为小脑萎缩,反应有些迟钝。” “老年人,是这样的。” “他年轻的时候很厉害的,他经常给我看他的徽章和奖状,还有他破破烂烂的旧军服,他说他们团的兄弟,最后就活了二十多个人,都是从枪林弹雨里活下来的,爷爷对别人都很严厉,会让我父亲跪在祠堂里,用鞭子抽他,爷爷说唐家就要讲规矩。” “他过世的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 “葬礼之后,我有三天没去学校,现在想,至少爷爷不用面对这个灰色的世界,我也不必担心他变成了怪物,他的前半生很坎坷,但后半生,我想他过的很美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在笑。” “你还记得那间宅子在哪里吗?”京元拿出地图。 “记得。”唐雪指了指山脚下的某个地方。 京元就这么在地图上标识下那所住宅的大概位置,准备等哪天放晴了先去探探路。 唐雪说,那处住宅门前有两颗枣树,还有一座石狮子,很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她说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枪支和弹药,她的爷爷留有当年的枪做纪念,他本身就很爱枪。 这个国家似乎是允许私人拥有枪支的,只是审核特别严格,基本上只有军人或者警察,能拿到许可证。 京元想,如果能找到一些子弹就好了,他手头的子弹剩的不多,手枪和步枪的子弹,加起来一共就60来发,九十多天以来,他都没能找到补充的子弹,当然这也和他没去警局之类的地方探索过有关。 子弹储备多一些,心里总是要安心一点,毕竟,茄木刀再怎么坚硬,和能远程攻击的枪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京元与晚餐 唐雪似乎找到织围巾的诀窍了,京元再看她的时候,她低着头,手里拿着毛线针,那团灰色的毛线交织在一起,渐渐变成了一个条状。 她用的是粗毛线,用的也是粗针,毛线呈螺旋状,打着结绕在一根粗针上,她的手指很灵巧,京元看不懂她的手法,那些毛线像是变魔术一样,就绕在一起了。 她说她先织围巾,手套太难了,她还需要再钻研一下。 京元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了她总是在他烧火的时候,坐在他身后,有时他就是想回头,看一眼她低头摆弄针线的样子。 今天的雪小了些,京元拿着锉刀长枪,把屋檐上挂着的冰柱敲下来,一共十五条冰锥,有的长,有的短,他戴着手套,把这些冰柱握在手里,像是击剑选手一样对着空气刺击,乐呵呵地玩。 他铲掉了车库前的雪,把车库打开,查看农用三轮的状况,手里拿着润滑油给生锈的零件上油保养,又用帕子擦了擦灰尘,拿了一桶水,把车子简单地清洗一下。 另外,他又在附近的房子里找了一辆自行车,原来的那辆已经落在城北了,虽然那一辆他很喜欢,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从城南徒步走到城北的折磨,虽说城南到城北一共也就十二公里左右,但那感觉简直像是走了十万八千里,比唐僧从东土大唐到西天取经历经的九九八十一难,还要困难。 新的自行车质量很好,是在某个别墅的地下室发现的,是一辆轻巧的山地自行车,比原来的那辆要轻很多,链条上的锈迹也少很多。 只是这一辆没有在车头和车尾装上箩筐,旧车的主人,大概经常骑着它去市场买菜,但新车的主人,只把骑行当做一种爱好。 他还是喜欢原来那辆有箩筐的车,所以他亲手给新车装上了一个铁制的箩筐,用锚栓和铁片牢牢和车头固定在一起。 可惜的是,他没法试车,雪堆得太厚了,连自行车的轮胎也会陷进雪里卡主,没办法再骑动。 唐雪告诉他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很多,往年的雪堆不了这么厚。 在这种雪地,最好的交通工具是雪橇和气垫船,但是他没有会拉雪橇的雪橇犬。 至于气垫船,若不是唐雪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还有气垫船这种玩意的存在。 唐雪说气垫船不止可以在雪地上开动,还能在海上和湖上开动,速度可以达到五十节,比一般的船只快上许多,开起来和开车的感觉差不多。 她说她坐过的那个气垫船就像是个ufo,周围用一圈的气垫把船身垫起来,驾驶座用透明的玻璃遮住,圆圆的,扁扁的,里面有空调,能听音乐,在雪地上移动的很平稳。 京元问她,你怎么知道和开车差不多?你那个时候还很小吧,就开过车了? 她说,她父亲会开气垫船,那年去北国旅游,顺带让她试了试,至于开车,她也是学会了的,是私底下学的,只是因为年龄问题,没有拿到正式的驾照。 真是不比一比,都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京元像唐雪那么大的时候,每天最期待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去过最远最好玩的地方,也就是县城里的夜市罢了,因为夜市有在卖很多好吃的零食,比如烤肠和炸土豆,他还能在那些放着“爱情买卖”的盗版碟三轮车上,挑一张五块钱的盗版碟,拿回去塞到dvd机慢慢看。 那时候他经常在电视里看到肯德基和必胜客的广告,经常吵着要吃披萨和汉堡,爸妈的确是带他去吃了,但是只吃了汉堡,没吃到披萨,因为小县城里根本没有必胜客和肯德基的门店。 他吃的那家汉堡,不叫肯德基,他已经忘了那家店叫什么了,他只记得他第一次吃汉堡的时候,很讨厌里面那种白色的酱汁,还有那些生的蔬菜叶片,他只吃了一片面包,和半个肉饼,甚至不是夹在一起吃的,他吃剩下的面包和肉饼,爸爸舍不得丢,就替他吃完了。 唐雪问他吃到汉堡的时候开心吗,他说汉堡不好吃,所以不开心,但是后来爸妈又带他去逛夜市了,带他买了新衣服和零食,后来他又觉得很开心了。 唐雪说她的父亲母亲从来没带她去过夜市,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分居了,大部分时间她是一个人度过的,她说她也想去夜市逛一逛,她还没去过,但是好像没有机会了。 这个冬天,的确是很不适合出门,京元没等来那个大晴天,就一直窝在家里。 他找了两片平滑的木片,尝试着学滑雪,但不知道是他的造的滑雪道具有问题,还是他的滑雪技术太差,滑起来的速度,非常不理想,还费力,还不如用走的。 有个人说话,独自闷在屋里,不算让人郁闷。 第八天的夜里他又打开了发电机,给台灯、游戏机和笔记本电脑充电。 这天,他打开了客厅的灯,打开了空调。 屋子里亮敞又温暖,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好像又回到了现代社会。 唐雪说她站起来,问题应该不大了,她说她想去做晚饭,京元就替她烧火,等火旺起来,再扶着她到灶台边。 她没着急动手,而是掂量着菜刀和砧板,一开始她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在一段时间内居然同时进行四道做菜手续。 一会儿尝尝汤的味道,一会儿在砧板上切东西,这才刚从把切好的番茄和莴笋装在盘子里,却又洗起用过的锅子来了。 京元这才明白番茄剥皮可以先用热水泡过,再浸泡到冷水里,她呈十字在番茄上划了两刀,逮着芥蒂的叶,轻轻一剥,像是脱衣服一样,就把番茄皮剥下来了。 从背后看来,她的身子真的是很纤细,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到,她的头发挽起来,盘在头上,穿着白色的围裙,动作忙忙碌碌,却又井然有序,她的厨房经验,比起京元来说的确丰富很多。 她煮了红薯粥,炖了番茄楠,炒了莴笋腊肉片,用洗干净的毛线针插了一根香肠,烤的油香四溢,还在余烬里埋了两颗烤土豆,用烧火钳夹出来的时候,飘出来一股好闻的焦香味。 京元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可他尝不出酸甜苦辣咸来,忽然又觉得很悲伤。 那么香的烤香肠,他竟然吃不出一点味道来,不过的确比平日里吃的那些粗茶淡饭要好很多,唐雪炖的粥入口滑稠,像是在喝没加糖的银耳汤,番茄楠里除了番茄,还有白萝卜、莴笋和土豆,土豆软绵,口感像豆沙,莴笋一抿就化,白萝卜晶莹剔透,皮也削的干干净净,不会吃到那种嚼不烂的丝。 莴笋腊肉片,还有香肠,都是只给京元吃的,唐雪说她现在还不敢吃腊肉和香肠。 吸顶灯照出明亮的光,他们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拿着碗吃饭。 一桌子菜热气腾腾,京元,剥着烤土豆的皮,想如果他不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好了。 但是怎么说呢,如果他不是这样子,他也不可能这么安稳地在这吃饭,正是这具身体给他带来的便利性,他才能如此没有压力地活着,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这一切都不会有,他肯定早死在城市的中心了,被那些密密麻麻的怪物吃得干干净净。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京元与知足长乐 唐雪的饭量很小,喝了一小碗粥,外加一碗番茄汤和一颗烤土豆就满足了。 她还不能适应吃太多的东西,她说如果硬塞着自己吃,会从胃里传来一种呕吐感。 京元说等会儿他来洗碗,他用筷子戳断一小截香肠,又舀了一碗汤泡的干饭,放到脚边。 这是喂给小白的,小白老早就在他脚边晃悠了,它埋下头吃的很开心,尾巴一晃一晃的,明明平日里京元做饭,它就没这么积极。 这么一大桌子菜,京元也吃不完,他把剩饭剩菜装到冰箱的保鲜层里,明天就不用做饭了,烧水的时候,顺便蒸一蒸就能直接吃。 这会发电机还开着,冰箱上层开门,亮起了灯,他把冰箱的插头扯掉,免得浪费电。 他一直是把冰箱当做柜子用的,没指望它有什么冷冻保鲜功能,这天气,也不需要给冰箱通电,气温足够冷了,真要有什么长期冷冻的东西,他都是搬到地下室里装着冰块的冷冻库放着。 这一餐他吃的很满足,说是在这个世界里吃的最满足的一餐也不为过。 虽然说和往常一样,吃不到任何的味道,但今晚屋子里开着灯,开着空调,一桌子的菜虽然不说很丰盛,但看着让人心里喜欢。 大厅里不黑不冷,还有个人陪他说话,他甚至觉得,以后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凭他现在的战斗力和体力,已经不需要为食物发愁了,春天来临,就可以在院子里种蔬菜,至于他必须的肉类和蛋白质,总能找到来源的嘛,南郊依山傍水,大不了就到山里去打猎。 处于城市边缘的南郊,生态环境算是很友好的了,如果按唐雪推断的“蜂巢理论”,那么更远的山里和林子里,在与另一个“蜂巢”相隔的区域,应该有一片狭窄的安全区才对,那里会有一些野生动物,鱼啊,野猪啊,背靠这么一座大山,养活两个人还不简单吗? 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找那些不知底细的变异生物死磕呢?又不知道能拿到些什么作为回报,像是所谓的“进化材料”,天知道会让他变成什么样子。 之前取的蛇胆还好说,大概能知道和蛇有些关系,可像是那一团“小型霉菌菌落”,他真怕他用了以后,那些霉菌就会长满他的全身,让他变成一个长了皮肤藓一样的怪物,想到这种可能性,眼前不由得就冒出那只畸形的眼睛向外凸出像是金鱼一样的变异体,心里恶心极了。 他记得那些变异织雀就是那样,一些羽毛脱落下来,裸露的皮肤被黑色的菌丝缠绕附着,虽然腐烂程度不高,但看起来还是很恶心,若不是火把织雀全部烤焦,他真的是都不想用手去摸。 经过这九十多天的研究,他基本上都搞明白了,变异生物会主动攻击他,所以会被标识为敌对怪物,人类对于他来说是新鲜血食,所以会被作为事件奖励,他所获得的讯息都是基于他“丧尸化”的这个身份而提供的。 那么这个“进化”就很有说法了,是会按照他的想法,往一个更像人的方向变化,还是从怪物的角度出发,变的更像怪物呢? 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哪边的概率更高。 他一直都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只是丢失了味觉而已,又不是要死了,还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味觉,不也好好地活下来么? 那种嗜血的欲望,他也能压制的住,虽说时刻都得忍着,很难受,但只要他想控制住自己还是能控制住的,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忍耐过来了么? 他仔细想了想,他还缺什么,一边洗碗一边想。 他想他有的吃,有的住,除了不通电不通水以外,这大别墅比他原来那个出租屋住起来可舒服太多了。 物质条件上,其实并不怎么匮乏,相反,就如唐雪所说的,他的这种生活,在这个破败灰暗的世界,几乎算是“天方夜谭了”。 精神状态上,最初的那段时间,他是有过快要发疯的经历,但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就算他一个人,也不至于说捱不住想自杀,更冯论现在有唐雪陪伴,这数日以来,他一点都不觉得孤单寂寞,心情反而愈发放松。 就这么活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要什么自行车呢?难不成要四处吞噬进化,把自己变成鲲吗? 他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觉得他该知足于目前的这种生活状态。 世界已经不可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听着唐雪谈起幸存者聚集地的惨状,他心里就一阵悲凉,那些拜死教的教徒,割掉舌头,挖掉眼睛,用纸袋盖住脑袋,不说也不看,就跪在海边,听着海波的潮浪声等死。 这根本不是教派,就是一种求死的仪式罢了。 那些求死的人,死前会想起的是什么? 在随波浪浮沉破碎的白色泡沫中,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是什么? 是不是会想起家人朋友爱人都还在身边的日子?是不是会在痛苦中回忆人声鼎沸、五光十色的城市? 世界曾经那样美好过,京元觉得他们挖掉双眼,只是想让回忆变得更完整,他们割掉舌头,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他们跪在海边,只是觉得一波一波的浪潮声,能冲走他们千疮百孔的心。 相比那些人,京元觉得自己幸运多了。 至少,他知道这并非他的世界,他的家人,他的朋友,还有他喜欢的动漫作者和喜欢的作家,都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的好好的。 熬夜猝死的只是他一个人而已,遭受如此不幸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他不必担心父母会变成那种食人的怪物,他没看完的动漫还在另一个世界里顺利地连载着,也许他看不到结局,但总有人能替他看到结局。 就这样过下去他能接受吗? 他冲完盘子,立着搁在金属的晾水架,回头看了一眼织围巾的唐雪。 他并不讨厌唐雪,甚至他觉得,他不可能找到比唐雪更好的,能与他交流的人类了。 不管唐雪是不是装的,至少,她在知道自己是个可能会吃人的怪物后,还愿意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愿意拥抱他。 他不敢想他如果遇见了聚集地的其他人类会发生什么,谁会愿意拥抱一个被霉菌感染的,声称自己还保留着人的思想的怪物? 就连街上乞求拥抱的艾滋病病人,也会被人非议,给予白眼,遭受歧视,他这种已经属于非人的存在,很容易就能想到会遭受什么样的恶意,他觉得他不可能再向另一个人,表明他的真实身份了。 其实他也没有主动说给唐雪,是唐雪猜出来,他才坦白的。 如果唐雪没戳破那层窗户纸,他大概不敢坦白,光是想到别人口中的尖叫和恐慌的大喊,他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又问了自己一次,这样的生活,他能接受吗? 接受自己是个怪物,接受自己以后永远都要忍耐这种不会消失的嗜血欲望,接受自己再也尝不到任何的美食。 好像,并非那么难以接受,如果能就这么平淡的,活到死的那天,似乎,也还不错,他想。 (本章完) 第一百章 京元与电影 “你还有什么想用电的事情吗?我要去关发电机了,关了电,下次再开估计得七八天之后了。”京元洗过碗,用肥皂在手上搓出泡沫,把手上的油渍冲干净。 “没有了。”唐雪摇了摇头,放下手里未成形的围巾,那条灰色的围巾已经织了有京元的小臂长了。 京元点点头,脱下身上的围裙,用干毛巾擦了擦手,拿起空调遥控板,把客厅和卧室的空调全部关掉,电灯的开关也依次按下。 敞亮的屋子顿时暗了下来,黑不隆冬的,他取下充好电的台灯,按下开关,黑暗中一束白光照亮了他和唐雪的脸,他把那只台灯放在唐雪身旁的茶几上,另取了一只小手电,独自一人来到地下室。 发电机被他搬到地下室的配电房了,地下室也能接上整栋房子的电路,放在这儿,轰隆隆的发电机声音不会太吵,在楼上基本上是不太听得见的,应该说不愧是别墅,连这种情况都预想到了,这间小隔间,像是专门的发电房。 他照着小手电给发电机熄火,顺便去储物间看了一眼储配的油桶。 还有十二桶半的柴油,除了在秀湖大道加油站找来的几桶柴油以外,这九十天里,他又光顾了南郊的好几个加油站,这些柴油一部分是在那些加油站找到的,一部分是在居民家里发现的。 这些油桶都是密封式的钢制蓝漆油桶,他当时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才陆陆续续把这些柴油装进油桶里。 油桶上标识有容量,都是统一的大油桶,一桶装满的标准重量,大约是158公斤。 他有八个小的油箱,需要用油的时候,就先把油箱盖子拧开,在口子那儿放上漏斗,再用木瓢把柴油舀出来,顺着漏斗倒入小油箱内。 油箱口子小,可以对准发电机或是农用三轮的油箱口倒进去,只要不长时间开发电机,这十二桶半,差不多快两吨的柴油,足够他用很久很久了。 他想着去搞一个土质的火炉回来,他在一些农家土房子里看到过那些烧蜂窝煤用的圆柱形火炉,只是当时觉得蜂窝煤储备太少,不如烧柴火,就没搬回来。 现在想想,找一个低矮点的小火炉,只用作取暖,其实还不错,不通电不开空调的时候,可以搬到卧室里,稍微给房间升升温。 在火盆里烧柴,烟气终究还是有些太大了,干柴还好,若是有些受了潮的,黑烟冒出来熏的人难受,墙都得熏上一层灰,而且明火烧在卧室,总得担心起火灾。 有个火炉就好很多了,可以把没烧完的炭塞进炉子里,只留一些小的进气口和出烟口,要睡觉了,把进气口和出烟口一关,它自己就熄灭了。 但是要注意通风,他记得氧气不充足,燃烧不充分的炭是会产生一氧化碳的,那是有毒气体,新闻上有不少一氧化碳中毒的报导,就是因为农村的人,在冬天烧炭烧柴取暖,又把屋子关的严严实实。 应该把上边墙上的小窗户打开就好了,反正也只是取暖用,睡觉的时候就把火关了。 这样想着,他离开地下室,来到了大厅。 又和唐雪下了一会儿棋,京元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忽然说:“你想不想看会电影?” 他还没放过电影和电视剧给唐雪看,主要是里面的电视剧和电影他都看过了,有的甚至看了好几遍,这几日的空闲时间里,他都自顾自地和唐雪聊天,也没问过她想不想看会儿电视或者书什么的。 “还有电影看的么?”唐雪问。 “硬盘里有,还有电视剧,笔记本电脑刚充完电,差不多能支撑着看完一整部电影,今晚我们看一部电影吧,你有什么想看的题材么?” “我看过的电影很少,电视剧几乎也没看过,题材的话不想看灾难片和恐怖片吧,其它的都可以。” “《救赎之道》伱看过吗?” “听说过,好像挺有名的,但是我没有看过。” “那就看这个吧。” “去床上躺着看吧,我有折叠的床上书桌,把电脑放在书桌上,就可以了。” “但是京元先生,你能看得清吗?你的视力,不是不太好吗?” “我都看过了,不碍事的。” 说着京元就推着轮椅来到上楼的楼梯口,正当他想要像往常一样,把唐雪连带轮椅整个抱上去的时候,唐雪突然说她想试着用自己的脚上楼梯。 京元想她今天都可以站起来了,也是该做一下康复训练,就扶着她站起来。 她上楼梯的动作很慢,扶着楼梯扶手,走一步停一步。 京元跟在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以免她不小心摔倒。 走到一半,她的额头已经流了不少的汗了,在楼梯转角那里,拍着胸口,微红着脸,喘气休息。 “抱歉,我好像还没法自己上楼。” “没事,我背你上去吧。” “能抱我上去吗?” “也可以,是哪里梗着痛吗?” “我就是想让你抱着。” “.”京元沉默了几秒钟,还是把她抱起来了,托着她的膝盖窝和背,很标准的公主抱。 唐雪的双手环抱在京元的脖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京元的脸,若有若无地笑着。 京元把她平放在床上,取来了折叠的床上书桌和笔记本电脑。 小书桌大约半米长宽,一个人躺在床上,可以放的很近,桌底的缝隙,正好能放在腰的位置,他之前就用这个小书桌看过电影和电视剧,因为他视力太差了,必须把电脑拿近一点,才能看清字幕。 两个人看的话,他就把桌子放在脚边的位置。 随着清脆的电子提示音,电脑开机,屏幕的荧光照在两人的脸上,京元插上鼠标,找到文件夹,放大声音,点开电影。 唐雪早已把被窝暖好了,她把枕头垫起来,给京元预留了一个位置。 反正一起睡了七八天了,京元也没什么害羞的情绪,顺势躺在她的身边。 电影开场动画和音乐响起,唐雪忍俊不禁,忽然捂嘴笑了一声。 “怎么了?”京元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这会儿人物都还没出场呢,连个场景都没有。 “京元先生你看那上面啊。”唐雪指着屏幕最上方。 京元一下懂了,这是个盗版电影,播放的时候,上面会滚动广告条,这会儿最上面已经滚过了一行大字,他依稀能辨别出来,是“xxx赌场,xxx美女荷官,网址xxx” 他之前看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被唐雪指出来了,才反应过来。 不由得,他也笑了一声,这年头哪里还有赌场和美女荷官啊。 电影开场了,城市的远景拉起来,明媚的阳光和车水马龙的英伦风城市,大笨钟敲动,钟声鸣响,唐雪银铃般的笑声渐渐停下,注视着屏幕。 她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那些外国人的脸,那些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接着开始下雨了,阳光消失,雷声作响,白天变成了黑夜,大都市变成了法庭和狭窄逼仄的监牢。 被褥下,她抱住了京元的一只手。 京元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她很自然地枕在京元的臂弯里,头贴在了京元的胸膛上,她的心跳声传递过来。 “如果死在这一刻,我一定会觉得很幸福。”她轻声说。 京元没说话,只是捏了捏她的耳垂,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 他想如果就这么过下去的话 好像也还不错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京元与钢琴 第十二天,雪终于停了。 但仍然没出太阳,天空是阴的,乌云压下来,灰沉沉像是铅块。 唐雪织完了那条围巾,从她开始动手,总共花了十天,京元是看着她一针一线织完的。 纯手工织的围巾,京元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把那条围巾围在脖子上的时候,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那些棉绒当中还有唐雪的味道,就好像,被她搂着脖子,柔软而亲密。 下午,京元推着轮椅,带她来到了室外。 阴云下一片白茫茫,一股冷空气席卷而来,京元帮她捂紧了大红色的厚棉衣,拉上那顶帽子,遮住她的耳朵和头发。 唐雪呼出了白气,京元扶着她站起来。 她的小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大的伤口,要愈合,虽然会很吃力,但她已经能自己上楼梯了。 京元缓缓放开手,让她自己走了两步。 “外面会不会太冷了?”京元问。 “是有些冷。”唐雪把手伸进京元的衣服兜里。 他们到外面散步,小白也跟了出来,在雪地上撒欢。 雪堆的很厚,每走一步,鞋子都会像踩在沙地上一样,陷进去,好在他们穿了雨靴,不至于说,雪会漏进鞋底。 他们走的很慢,就在别墅区的围墙内稍微走了走。 唐雪瞧见了一处烧焦的房子,问那是怎么一回事。 京元把他当初清理别墅区丧尸群的故事讲给她听,说他把收音机挂在亭子上,用最高音放广场舞音乐,附近的丧尸听到了就会被吸引过去,等看差不多了,他就锁门倒汽油,一把火下去,连丧尸带屋子烧的干干净净。 那些丧尸跟着音乐摇摆的样子属实挺逗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只可惜当时他没什么电子设备可以把那幅画面记录下来。 京元问唐雪怕不怕,我们的隔壁就是火葬场,而且不止一个,还有四个。 唐雪说她怕死了,说完把头靠在了京元的肩膀上。 走到某处的时候,唐雪忽然停下,隔着一扇铁门,往里瞧。 京元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他看不清楚。 她说她想进这间屋子看看,京元就推开门,带着她进去。 别墅区的所有房子,京元都搜刮过了,除了他自己的家,和一些没卖出去的有备用钥匙的空房子,其余地方的门基本都被他用暴力砸开了。 他肯定来过这间屋子,但不记得里面有什么了。 他问唐雪看到了什么,唐雪说她看到了钢琴。 一架满是灰尘的钢琴,搁在客厅里。 唐雪吹了吹凳子上的灰,坐了上去,京元帮她抬起钢琴板,下面的琴键是干净的。 她的坐姿很标准,手指放在琴键上拂动,很好听的琴声,音质很棒,敲动琴键的时候,有种心头一颤的感觉。 唐雪说这是全世界最高档的量产钢琴,售价大概在一百万到两百万之间,这个国家的货币的购买力和rmb几乎是等值的,也就是说这一台钢琴,就值一辆宝马7系。 她弹起曲子,曲调舒缓,刚开始她还会犯错或者卡壳,几分钟就找回了感觉,弹起了快节奏的乐曲。 京元虽然是个外行,但也能听得出曲子的含金量。 真不愧是权贵家的女儿,基因好,长的好看,从小又接受的是最高级的教育,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我从三岁起,每天都要上私教课,除了寒暑假,父亲会带我出国旅游,其余时间都是在上课,我不想上课的时候,就去找爷爷。” “你爸爸除了你,还有别的孩子吗?” “我是他的独女,就我看来,他很不喜欢被孩子和家庭束缚,他连家都很少回。” “各家的孩子,都有各家的苦吃啊。” 京元琢磨着把这台钢琴搬回家,好歹这也是个高档货,丢在这里可惜了,搬回去,没事了就可以听唐雪弹弹钢琴,他还能跟着学一学。 钢琴的背后刻着重量和牌子,牌子叫沃威克,有490公斤重,不愧是高级货,用量充足。 单凭他一个人肯定是没法把这台钢琴抬起来的,不过似乎它本身自带轮子和千斤顶,京元在唐雪的说明下,把钢琴顶起来,扳出底部的十二个轮子,把钢琴推到门边。 他找来了两辆改装成雪橇的小推车,一前一后把钢琴架起来,以人力代替雪橇犬,一路把钢琴拖回家门口。 大厅里还是很宽敞的,随便找了个合适位置,他便把钢琴放下,又花了十几分钟,把琴身上的灰尘全部擦拭一边。 顺带着他把那张能调动上下的钢琴凳也搬回来,反正都是无主之物,他看上了就是他的,随便拿。 无聊的时候又多了一项娱乐活动,可以躺在沙发上,听唐雪给他弹钢琴。 后两天下了几场小雪,第十四天的时候,终于,放晴了。 几乎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虽然是晴天,但阳光苍白无力,像是冷白光,不能带来什么温暖。 不过还是让京元觉得很舒服,他在考虑今天要不要外出,去山脚下,也就是唐雪所说的那间老宅子探探路。 那里离别墅区不算很远,一个白天,走个来回绰绰有余。 去市中心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太远了,冬季的来临,让他没法再像之前那样,便利地往返于南郊与市中心之间。 但还没来得及出门,他就发现唐雪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她的脸红得厉害,她又发烧了,测了一下体温,39.8,比之前去雪地里发烧还要严重。 她看起来很难受,浑身冒出虚汗。 京元打消了外出的计划,兑了一盆温水,替她擦汗。 他打开了发电机,为了让空调把房间的温度加热到22度。 小白不知怎么了,一直咬着京元的裤腿,使劲拉着他远离床边。 京元把小白关在了卧室外,又取了一瓶高浓度的白酒,涂抹在唐雪的皮肤上,利用白酒的高挥发性,替唐雪物理降温。 他去楼下热好了昨晚剩下的粥,端到楼上来,一口接一口地喂着唐雪吃,但她吃了两三口就吃不下去了,京元只好扶她起来,喂她喝水。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京元与她的童话 京元找来了一些退烧的药,兑水喂唐雪吃下去。 他守在床边,像是初次见面的那晚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一整天她都没有退烧,体温维持在39度以上。 发电机为了供应空调,开了一整天,没油了京元就到配电室去给发电机加油。 期间唐雪醒过两三次,京元趁着这些时间喂了些粥给她,但一天她就喝了一碗粥。 一天,两天,三天. 连着三天都是大晴天,但三天京元都没外出。 唐雪的体温丝毫没有降下来的预兆,她这几天连换衣服和下床都做不到了,都是京元帮她。 京元这几天几乎没睡觉,饿了就开罐头吃,发电机随时保持着开动的状态,一台发电机最多只能工作二十四小时,他有好几台,一台撑不住了,就换一台,空调一刻没停过。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唐雪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声音微弱:“京元先生.你在我身边吗?” “嗯,我在。”京元拧干一条湿毛巾,替她擦拭额头的汗,“喝些水吧。” 他扶着唐雪的背,喂她喝了一杯热水,又拿出放在保温盖里的粥,喂她吃下去。 但没吃两三口,她就开始干呕、咳嗽。 “今天.是第几天了.”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再吃些粥吧,多吃点东西,补充营养。” “谢谢,但是我现在吃不下,能陪我聊一会儿吗?” “好啊,你想聊什么?” “今天.已经过了我们认识的第十四天了吧.” “你烧糊涂啦,我们认识第十四天的时候,伱还没发烧呢。”这已经是唐雪来到别墅的第十七天了,算上在市中心度过的三天,他们相处二十天了,已经过了三分之二个月。 一个人只需要十四天就能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早就适应了唐雪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了。 “是吗.已经过了十四天了啊.”唐雪喘着气。 “别说话了,再喝一口粥吧。”京元把碗拿起来。 唐雪摇摇头,推开了那碗粥:“听我说京元先生,我希望你能认真听我说.” “我在听。” “最初.我其实非常害怕来到外面的,我害怕他们对我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里不会有危险的,这周边的坏东西都被我清理干净了。”京元握着她的手。 “我说的是我还没遇见你的时候,我其实.害怕的不得了,知道姐姐死了的消息,我真的害怕的不得了.” “别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嗯,我知道,我现在不害怕了,我有些后悔了.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京元先生我就不做那样的事情了” “如果你不想吃东西就先睡觉吧,别勉强自己。” 唐雪像是没听到京元的话,自顾自地说着:“聚集地的人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我如果独自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事情.” “我认识的人只有姐姐只有姐姐才能和他们打交道我真的害怕的不得了.” “别怕,这里不会有东西能伤害到你的。”京元想拥抱她,但又怕自己的体温太低,让她觉得难受,只是用浸泡温水的毛巾,替她擦汗。 “我想喝水.”唐雪咳嗽一声。 “慢点喝。”京元又接了一杯热水,用铁勺舀着喂她。 她又说起话来了:“原本.我该在我们认识第十四天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是我.我还抱有侥幸心理我总是这样不看到最后.总是不愿意接受.” “等你好了再说给我听吧,不说也可以的,好好休息,好吗?”京元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怕我没机会再说出来了所以听我说吧.” “我其实是个非常胆小的人,我怕死怕痛怕黑,我的力气很小,比别人强一点的地方,可能就是我比他们要聪明一点吧” “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替姐姐报仇的所以.我和那伙人做了交易.” “我其实没资格和他们做交易的我太弱小了.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有威慑力” “我一个人离开了聚集地去城北.我的记忆力很好.看过一次的东西就不会忘记.我记得城北的地图找到了食品加工厂的仓库.” “这是我和他们交易的筹码我还需要有和他们对桌谈判的资本” “幸存者.还活着的幸存者.有一个让他们非常害怕的东西那东西随处可见.只要拿到那东西.他们就不敢对你做什么坏事了,我还没和你说过吧,拜死教教徒死前会做的事情” “为了不让人玷污他们的尸体,他们会找到那些没有力气行动的活尸,在它们的皮肤上割开伤口,把那种乌黑色的血涂抹到自己的皮肤上,浸泡到自己的伤口里.” “所以.没有人敢亵渎拜死教教徒的尸体他们甚至不敢靠近拜死教教徒在海边跪一会儿,就会自己走到海里面去,那是他们的坟墓.” “我也这样做了.我取了一瓶活尸的血找到了那伙人,我探好了路,我说服他们相信了我我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些乌血涂抹到自己的伤口上,只要他们帮我杀死两个男人.我就自愿做诱饵.帮他们把食物仓库里的东西拿走”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所以我成功了,借他们的手.替姐姐报仇了,代价是我会随姐姐一起死去.” “十四天其实是感染中段的时间京元先生你好像没听出我在试探你,聚集地的人.每隔十四天就会进行一次点名,第十四天的时候,只要有发热症状的人.就会被带走.带到隔离房里” “别说了”京元握紧她的手。 “看样子是低温让感染的速度变慢了.”唐雪仍然没停下:“十五天应该是第十五天吧从我往身上抹血一共过了十五天” “那天我给京元先生做了晚饭.我没发热我以为我能挺过去”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背着我的时候.我很害怕啊,害怕你会把我丢在雪地里,害怕你会把我丢进活尸群里,害怕你会对我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情,我是个胆小鬼,其实想说的是不要丢下我,但是我说不出口。” “那晚你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帅,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就该知道自己会死的,但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没有丢下我,你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听到我说不要丢下我?” “能抱着我.吗?”她忽然问。 京元拥抱住了她,紧紧地抱着。 “我做了噩梦,梦里,好像有无边的风暴席卷,把我吹走了” “那是空调的风。”京元声音嘶哑,他想流泪,却流不出来。 “京元先生,你相信童话吗?” “相信。” “嗯,我也相信。” 她沉沉地睡下去了,胸口一起一伏,难受地喘着气。 京元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了棉被。 他来到地下室,给发电机加满了油,确保空调不会中间断掉。 来到杂物间,他找到了最里面的一个上锁的柜子。 打开柜子,他取出了那个密封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黑色的流动的东西,不详而妖异。 他拧开罐子,在手掌中心割开一个伤口,把手伸进那团黑色的菌落,那些东西附着上他的皮肤,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是有虫子在血管里蠕动。 他下定决心要让这个童话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千百种进化路线当中,一定有他希望的那种。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京元与二次进化 京元的右手臂看起来极为吓人,好像有几十条蚯蚓在他的血管里蠕动,要把他的皮肤撑开。 青黑色的静脉在本就苍白的皮肤上凸显,鼓胀,紧缩,反反复复。 京元感觉不到痛,即便他的手臂就此炸掉,他也不会有任何的疼痛感,但和上次使用蛇胆时一样,从内而外,他产生出一种困倦感。 这次的困乏感比上次要强烈,也有可能是他连着三天,都没怎么睡觉的缘故。 他撑不住了,缓缓闭上眼,倒在地上睡下。 当他恢复意识后,借着灯光看了一眼腕表,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的疲倦一扫而空,像是升级恢复满状态一样,精神百倍。 体内细不可闻的声响中,手臂好似过电发麻,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手肘。 那并不是痛觉,或者其它什么感官,他作为人类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仿佛多了几根手指,不对.应该说是多了某个全新的器官。 他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好似细小的电流,好似成群的浮游生物,“它们”在体内流动着,连接着。 不用学习,京元就能凭借意志控制“它们”的走向,仿佛天生的本能一般。 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臂,上下抚摸,站在镜子前,撩起上衣,他观察全身的皮肤和肌肉,没看出来什么变化。 但他知道,他已经和一个小时前的他截然不同了,那个新的“器官”,就存在于他的体内。 他把那些存在于他体内的东西,聚集到右手臂上,像是出汗一样,某种石油般的黑色液体迅速从他的体表毛孔渗出。 他能控制“它们”流动的方向,控制“它们”性质的变化,“它们”是活着的,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它们”既可以呈流动的性质变化,亦可以凝固起来,呈现出金属一样的光泽。 “它们”的数量不多,均匀分布,也仅仅能覆盖到他的小臂位置。 京元能控制“它们”塑形,那些黑色液体,流动到他手指间隔的缝隙当中,他控制着“它们”凝固,变成金属般的坚硬固体,像是金刚狼那样,三条黑钢般的利爪,在他的右手出现,表面光滑而坚硬。 对准那个封存玻璃罐头的钢铁柜子,他用力挥动下去。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和金属撕裂声,他轻易将铁柜划烂了,如同削泥一般简单,钢制的柜面出现切割过的划痕,切口锋利平整。 扳手、螺丝刀、小刀、指虎,钥匙十几秒内,京元控制着“它们”进行了数次变形。 不止如此,他还能控制“它们”从他的体内分离出去。 “它们”融化流动成水滴状,京元摊开左手掌,一滴液体滴到他的掌心。 即便脱离了他的身体,他也能感觉到和那滴液体的联系,虽然没实际操作过,但他似乎能把这些液体注入其它生物的体内,以此像无线电操控一样,控制生物行动。 在他醒来的时候他就学会了运用这一切,就像是蜘蛛天生就会织网,人生下来就会呼吸,那是来自“它们”,来自“菌落”的本能。 这就是“小型霉菌菌落”提供给他的新能力,并没有让他变成一个长满皮肤藓的怪物。 这种能力很强大,但似乎.并不能让唐雪脱离发烧发热的状态。 他把菌群收回了体内,昏迷了一个小时,不知道唐雪怎么样了,他心里很担心,迅速离开杂物间。 打开卧室的门,门对面是落地窗和窗外的露台,窗外已经天黑了。 他使用菌落时,就是傍晚,醒来之后,黑夜便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卧室的吸顶灯照出明亮的白光,露台上又堆了一层薄薄的雪,放晴了三天,又开始飘雪了。 飘落的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莹莹的光辉,透过窗户看,朦胧而梦幻,像是星星的碎片从天上掉下来。 京元坐在床边,低头看。 唐雪还昏睡着,呼吸微弱急促,似乎鼻子被堵住了,小嘴微微张开,喘着气。 她又出了许多细密的汗,京元把体温计夹在她的胳肢窝,从阳台把水盆里凉掉的水泼洒出去,提着床边的热水壶,把里存着的热水倒出来,再去楼下的水缸,舀了一些凉水兑成温水,顺便再烧火煮了一大锅的热水。 他耐心地用沾水的毛巾,替她擦拭身体,抽出体温计看了一眼,39.2度,仍然在高烧。 她烧了三天了,京元不敢想她现在有多难受。 他只能用酒精涂抹,替她稍微降降温,一直高烧下去,她的身体会扛不住的。 三天以来她都没好好吃过饭,连喝水都没喝多少,她说她喝水的时候,嗓子像是刀割一样痛。 京元热好粥,小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终于又醒了一次。 京元喂她喝水,强调她一定要把那碗粥喝完,她不能不吃东西。 京元几乎是强迫着她把那碗粥喝下去的,她一直在干呕咳嗽,可没有办法,她必须补充营养。 她的声音变得很沙哑了,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京元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说话,喂她喝水喝粥后,便扶着她躺下睡觉。 她躺着的时候,牵着京元的手,直到睡着了,手才无力地松开。 京元把她的手放回被窝内,房间里的灯一直是开着的,因为唐雪说她怕黑。 屋子里回荡着空调的呜呜声,有些吵闹,房间里很暖和,保持在22度的人体舒适体温。 京元把小白的狗窝搬到了卧室外面,以免小白打扰唐雪休息。 他独自坐在床前,看着唐雪难受的样子,束手无策。 他的力量变强了,但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菌落没让他变得更像一个怪物,反而提供给了他一种强大而灵活的能力,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能做和之前一样的事情,只能祈祷她能挺过去,只能,看着她烧红的脸发呆。 即便他在这里坐着,唐雪的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好,但是,他还能去干什么呢? 他除了在这里坐着,还能干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间幕·海拉感染体 “十四天前,侦察队在西北面的一处荒郊发现了一辆杰夫m3001,那是杰夫公司十年前就停产的四轮越野车,参考售价是10万,国内购买,由于关税和限量的缘故,价格还要在再往上浮动60万左右。” “无人机初步观察的结果,车身的破损程度很高,前车窗完全碎裂,疑似被重击砸碎,车轮内搅有很多的碎渣,各个部位的车盖有不同程度的凹陷,车轮缝隙里,有感染体的残肢和骨头碎片,推断出这辆车被相当数量的感染体围攻过。” “我得到这份汇报后,远程下令清除周围的感染体,对车内的细节进行调查。” 一个透明塑料文件袋被扔到唐雪的病床上,文件袋里装着一叠照片,正是那辆残破不堪的杰夫m3001。 那原本是一辆海蓝色的越野车,照片里看上去,已经被凝固的血染成了黑色,前车窗完全碎裂了,像是发生过一场车祸,但前车盖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凹陷。 “调查结果表明车内的引擎、输油管、电瓶都有过不同程度的更换改装痕迹,左后轮并非原装轮胎,推测这些痕迹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零件老化后更换后造成的。” 女人接着说:“调查人员模拟了当时的场景,他们认为车窗是从内部被击碎的,因为车身并没有大面积撞伤的痕迹,并且车窗的玻璃碎片大量朝外散落,如果是从外部重击,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杰夫m3001的前车窗材质是标准的防弹玻璃,以正常成年男子的力量,即便使用铁锤,也难以制造出那样大面积的破洞,当然,不排当事人使用了其它的工具。” “此外,在车内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位置,找到了一把国内禁用的486parallelo双管猎枪,一把p90机枪,以及一把改装过的qbz-191自动步枪,其中191的使用痕迹最多,但枪体零件并未出现严重磨损,枪支持有者,具有良好的枪械保养知识,疑似是军人,因为国内曾经将qbz-191作为特战部队、合成旅等精英部队的的列装枪。” “汽车的后排座位和后备箱内储备有食物、水以及各种杂物,车内的掉落有烟花包装外壳,证明驾驶这辆汽车的人,有极大可能是那晚燃放烟花的人。” “调查队于七天前返回驻扎地,带回了这些现场拍摄的照片,以及一部分证物,其中除了枪支最为特殊的是一把材质不明的粗制砍刀,粗略测量下来的硬度超过了180hrc,已经超过了工业制的钢铁标准硬度。” “另外就是这两本笔记。”女人的拿起了那本《感染体图鉴》:“七天的时间里,我翻阅这两本笔记的次数在百次以上。” “我对‘hel’的专业研究已经有六年,这世上不会有太多人比我更了解这种生物,这其中的内容是不是编造的,我基本都能分辨出来,我花了七天的时间,试图证明这两本笔记是错误的,是伪造的,但最后失败了。” “虽然里面有很多的内容,我从没得到过证实和实验,但从我目前掌握的理论来看,找不到其中的漏洞,即便有和我的理论相悖的地方,也是笔记中更为合理,甚至于这些图鉴,帮我解决了一部分我目前正在困惑的内容,我得以确信笔记的撰写者,是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亲眼见闻记录并撰写下来。” “唐雪小姐,我的助手对调查人员带回来的dna样本进行了分析,由于dna样本太过混杂,所以仪器的分析结果到昨晚凌晨才出来,我们在其中对比出了你的dna片段,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所以希望你能把伱的故事讲给我听。” 唐雪捡起了另外一本《小芸儿观察日记》,和女人对视,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曾经在那辆车上,是么?” “试探的话就没必要说了,但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也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问。” “你们有多少人看过这两本笔记?” “包括我在内,经手的人不超过五个,它们被带回来之后,就一直由我持有,至于那些调查人员,你可以放心,他们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笔记的真伪,也猜不出作者的身份。” 唐雪看向关上的门,结合女人刚才支走保镖的举动,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她真的认真研读过这两本笔记,想必已经明白了,作者并非一个人类。 唐雪早些时候也看过这两本笔记,内容完全是以京元的个人视角记录下来,明确提到过丧尸并不会主动攻击他,以及他对自己身体上变化的一些感触和抱怨。 初看之下,很容易觉得这是带有虚构色彩的作品,但实际上那些文字全都是纪实记录,没有半分掺假。 女人的意思是她可以保密,可以不把笔记的内容告诉给其他人,以隐瞒这个非人的作者。 但是很难保证她是不是在套话,可即便她是在套话,唐雪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再精心编造的谎言,在专家的眼里,只是个笑话。 女人明显是对作者有了兴趣,她在ha的地位很高,因为她是专家,面对那种未知的危险霉菌,所有人都会听专家的话,可以说ha的军队就是为她们这类研究员服务的。 去哪里收集研究素材,收集什么样的素材,每一项都是研究员来敲定,研究员实际上才是这支军队里真正掌权的人。 如果唐雪不和她交流,她可能会下令让ha全力搜索笔记的作者,虽然ha并没有见过京元,但一支足以踏平这座城市的现代部队行动起来,想想都让人胆寒,战斗机、导弹和坦克,这些绝不可能是一个血肉之躯能对抗的。 他们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去找,也许会把州山市翻个底朝天,谁知道他们会对京元做出什么。 能试探并影响女人行动方针的机会,可能就只有面前这一次,不能再沉默或者糊弄下去了。 唐雪的手捻着笔记的薄页,心里酝酿一会儿,和女人对上眼神。 “你可以问你的问题了,我不会撒谎或者扭曲事实,但是有一些问题,我可能会选择不回答。” “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你就说跳过,我尽量不为难你。” 女人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你说与你同行的人,是一个成年男性,他是否就是笔记的作者?” “是的。”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讲,他不是人类,对么?” “对。” “他平日的一日三餐是什么,不必太详细,告诉我他吃不吃蔬菜,平日里吃肉,是吃生肉还是熟肉就好了。” “他会吃蔬菜和大米,但每顿都要吃肉类,基本不吃生肉,大部分是吃烹制过的熟肉。” “竟然是吃熟肉更多么”女人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本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什么。 “从专业的角度上讲,这有什么奇怪的么?”唐雪问道。 “‘hel’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生命,它们在前期的繁殖,必须依赖于生物体内的活性物质,人类更喜欢吃熟肉,是因为高温能破坏蛋白质结构,使其更易吸收,但对‘hel’和‘hel’感染体来说,越新鲜的肉,对它们的吸引力就越大,我想,他并不是喜欢吃熟肉,只是逼着自己在吃熟肉,你应该和他生活在一起吧,对此你怎么看?” “他没表现过,但我隐约能感觉到,你说的是对的。” “嗯,下一个问题,他的年龄看上去,大概多大。” “~3之间。” “他的皮肤状态如何,会有皮肤藓一类的东西吗?” “没有,他的皮肤很好。” “他是否能像正常人一样与你对话?” “可以。” “出太阳时,他是更喜欢待在室外,还是室内?” “室外,他很喜欢晒太阳。” “他的身上,有没有长出像类似植物根茎的东西?” “没有,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人。” “他的体温是不是比正常人低?” “是的。” 女人问了一大串的问题,唐雪依次回答。 她并没有询问生活上的细节,但问了很多关于京元外貌、行为方面的问题,她显得饶有兴趣,不断拿着本子记录。 唐雪基本都回答了,对于这些东西,她觉得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大概盘问了十分钟,女人转而拿起那本《小芸儿观察日记》,翻开独自观看起来。 她拿着她的那个小本子,视线在笔记和本子之间来回。 良久,她抬起头,非常郑重地问:“他是不是有一种,能感应到很远地方的感染体的能力?如果有,他能感知到多远的地方,这种能力的准确率高不高?这很重要,其它的事情你都可以有所隐瞒,但唯独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准确地回答我。” “为什么这件事很重要?”唐雪微微皱眉。 “因为这关系到他的处境,还有他在州山市范围内的这个‘hel’聚落的身份。” “处境?身份?” “除非遇到迫不得已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愿意去未知的地方旅游,你们之所以开车到西北的郊区,还点燃了烟花,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吧,我猜测,是在春季升温之后,遇到了莫名其妙的感染体围攻,对不对?” “确实如此.但是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因为他的各种行为和表现都太特殊了,在我的理论里,我通常将‘hel’感染体分为三类,一类是弱感染体,弱感染体的器官和外貌不会与感染之前发生太大的变化,它们的体质不会得到强化,并且在感染初期过后,会成为hel的温床,导致在外表上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它们不会主动攻击身边的弱感染体,没有思维,最常见的就是城市里的丧尸。 第二类是强感染体,强感染体身上不会出现腐烂现象,它们的外表通常都会出现极大的变化,在体质上会获得极大的增强,同时会进化出酸液、超听觉等一类的特殊能力,它们会攻击同类,需要定期进食,强感染体拥有野兽一样的思考能力,拥有一定的智力,通常诞生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它们的诞生条件之一,就是在初期摄取足够多的活性因子,让体内的‘hel’繁殖到一定的数量级。 第三类,也是最特殊的一类,那就是海拉感染体,海拉与任何的强感染体和弱感染体都是不同的,海拉不被规则束缚,它们自己就是规则,一个‘hel’聚落,只会有一个海拉,大多数情况下,海拉都是由女性感染而来,我猜测这与女性的身体结构有关,女性的体内有卵巢和子宫,本身具备孕育新生命的能力,但也观测到过男性海拉,只是比例只占据所有已观测海拉比的百分之十。 关于如何确定海拉感染体的身份,我有一套标准,不管是哪个城市的海拉,都拥有三项独特的特征,只要确认这三项,就可以确定其海拉感染体的身份。” “哪三项?” “第一项,是高智力,海拉拥有极强的学习能力和思考能力,它们能迅速学会一件新事物,甚至包括文字和语言,海拉还拥有一种继承学习的能力,通过进食生物,它们能摄取对方的基因,从本能上学会对应的行动方式,它们吞噬人类的大脑后,似乎还能摄取记忆片段,有一条记录表明,一个海拉感染体吞噬一名出租车司机后,模仿司机的行动模式,在城市里开车,并且在有人招手时,停了下来,将乘客拖进车内吃掉。” “这种记录你们是哪里来的?” “来自网络上的视频,灾难并不是突然之间一起爆发,大概在一个月内,全球才陆续瘫痪,ha的数据库里,保存有很多过去的网络资料,我们曾经花了半年的时间,对此进行整理,创建出一个专用数据库。” “那第二项是什么?” “第二项是高战斗力,海拉在诞生之初,就拥有顶级的战斗力,甚至能击穿防爆坦克的装甲,目前对海拉的高战斗力来源,还是未知,海拉体内的‘hel’,并不是消耗它本身的活性因子所诞生的,似乎是来自别处。” “第三项呢?” “控制能力,海拉拥有控制大范围感染体的能力,如果海拉遭遇了危机,不管是弱感染体还是强感染体,都会被它控制前来支援。” “所以.这和你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这两本笔记的作者,他是一个感染体,但并非我所规定的三种感染体中的任何一种。” “从这一本笔记来看,州山市的海拉,应该是这个名为‘小芸儿’的个体才对。”女人拿起了《小芸儿观察日记》:“小芸儿符合三项里的两条,高智力和高战斗力,第三项,在这本笔记当中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前两项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海拉。” “我对笔记作者的身份抱有疑问,他也是一个感染体,拥有高智力,甚至保留了人类时期的记忆,以人类的方式生活着,笔记中隐约提到了他能感知到州山市的感染体方位,但他并不符合高战斗力这一条,同时他是一个男性,他大致符合海拉感染体三项中的一条半,这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一个城市里只会有一个海拉,但州山市的情况有一些特殊,所以我同时对他的身份和处境做出了好几种猜测。” “州山市的特殊情况.是因为曾经来过的军队?”唐雪大致听懂了女人的意思,心悬了起来。 “是的,我们将州山市选做研究基地的建设地是有原因的,六年前,曾经有某个政权组织过一支军队来到州山市,他们带上了一种特制的生化武器,试图用那东西对付海拉,将其活捉,但最后失败了,他们使用了生化武器,但不得不将再使用炸弹把海拉彻底轰炸死才能离开。 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推断,这座城市的海拉,原本并不是那个名叫‘小芸儿’的个体,她是新诞生的,第二任海拉。 而笔记作者身上拥有一部分的海拉特征,但相对真正的海拉感染体来说,要差很多很多,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个谜,但我立刻就想到你们是被感染体围攻,才不得不四处逃离。 因为一个聚落里,是绝不会允许两个海拉共同存在的,就像是蜂巢里只能有一个蜂王,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处境将会很危险,这并非一场随意的暴乱,是专为他而来,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绝无获胜的可能性。”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京元与身体记忆 浓浓的乌云终于散开一条缝隙,此时已是黄昏,血一样颜色的阳光喷洒而下。 在林立的建筑物群之中,京元张开双臂,站在天台之上沐浴着阳光。 此时的他,和往昔截然不同,首先是经常打理的短发已经长成乱糟糟的碎长发,赫然可以看到身体上有着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口,透过肋下最深的两道伤口,甚至可以看到他蠕动的内脏。 那并非正常人一样鲜红跳动的内脏,而是诡异的灰死色,伤口周围的血肉都呈现出这种颜色。 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菌群蠕动着把伤口堵死,沐浴阳光让他觉得很舒服,伤势正在迅速恢复。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了?他没有数过,但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习惯。 他每天都在战斗与躲避中度过,每天都会有变异体找上他,一只两只不是他的对手,但有时数量会非常多,他能看到变异体们的行动轨迹,一旦看到了大规模的变异群体在靠近,他就会迅速躲开。 他能非常轻松地躲避掉这些追踪他而来的家伙,同时他会找机会寻找落单的变异体,将其杀死吞噬,以提升自己的能力。 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在厮杀与躲避之中度过。 几乎没怎么受过伤,因为他所掌握的信息目前为止还没犯过错,即便是现在,他也能看到变异体的移动轨迹。 前面那段时间是非常顺利的,他靠着偷袭和抓单,身体力量和体内的菌群数量在不断提升,但从某一天开始,这些变异体开始呈小队行动,不再给他抓单的机会,似乎它们也在学习和进步。 京元找不到好的机会出手了,强行出手,会导致被围攻,他身上的伤口就是这样造成的,同时有十只以上的变异体将他围住,试图撕碎他。 他被围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那些变异体有序地攻来,差点让他交代在那里。 即便他的战斗力相比过去提升了数倍不止,也难以同时面对大数量的敌人,但躲也没办法躲,似乎对方能看到他的移动轨迹,但无法精准定位,变异体总是在他的附近徘徊。 空旷的地方更危险,只有去往高的地方,去往那些楼群繁多,地形复杂的地方,他才能更好地躲避。 此时他便在市区边缘附近的一片楼群,这里有很多的七层的无电梯公寓楼,是那种旧城区的老旧小样式,斑驳的墙面攀上了绿色的爬山虎,太过密集的建筑物导致处高层外的地方,采光都很差,阴暗潮湿,到处是林荫和青苔。 除了七层的公寓楼以外,在稍远的地方,有更高层的建筑,和这片老城区只是一个街道的距离,看上去却是天差地别。 京元敞开胸怀,让自己的皮肤能照射到更多的阳光,每当出太阳的时候,他的伤势就能恢复的快一些,连体力都要好上几分。 食物不用担心,到处都是食物,他发现过去的他,其实根本没必要为食物和水而担心的。 人类能吃的食物和水或许很少,但怪物能吃的食物和水,到处都是。 他晒着太阳,时刻注意着那些变异体的动向,他没办法完全甩开这些家伙。 夜幕降临了,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他蛰伏到黑暗之中,寻找食物。 他靠着本能行动,几乎快忘了自己身为人类的时候,是怎样生活的。 他没有目的地,没有目标,只是遵循着本能,思维一片混沌。 他记得过去的记忆,记得他从呱呱坠地,再一点点长大,上学,中考,高考然后毕业工作的细节,记得他的爱好,记得他为什么而快乐,为什么而悲伤。 但只是记得而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杀死过去的他,他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可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想去改变什么,或者想办法回到过去的那种状态。 为什么他非得像一个人类一样生存?为什么他非得穿着干净的衣服?为什么他还要在乎过去他在乎的东西? 他觉得现在挺好的,毕竟他的身体结构早已不是人类的身体结构了,哪怕是人类之间的思维,差距也是极大的,往大类说,男人和女人就已经分别是两种不同思维的生物。 男人的器官和女人的器官是截然不同的,自然而然,在大脑结构和思维组成上也截然不同。 他和人类的区别,绝对比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要大的多的多,强迫自己按照“对”的方式生活,本来就是错误的,况且谁能规定什么就是“对”的生活? 适合他的,才是对的,这世界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强大才是真理。 如果他是最强大的,那么他说什么,什么就是对的。 他一定会把这些穷追不舍的家伙,全部变成他成长的养分,他会把它们吃掉,把控制这些家伙的东西吃掉,到时候就是他来制造规则。 夜幕之中,他不断在楼与楼之中穿梭。 没有目的地,像夜中幽鬼一样游荡,有时停下进食。 随时他都注意着变异体们的动向,想要寻找动手的机会。 夜渐渐深了,他感觉到了疲惫,不知不觉中,他游荡了更靠近市中心的位置。 这附近的风景给他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记忆之中他并没有来过这附近,是来自于这具身体么. 这具身体掌控的技能,给他带来过许多的帮助。 有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奇怪,他到底是如何掌控那些复杂的技能的,例如枪械组装和枪械保养,以及那精准的枪法和条件发射的格斗技。 最开始他以为那是肌肉记忆,但其实从他吞噬“蛇胆”那晚开始,他的身体结构就不再是原来的身体结构了,就像是武侠里那样的传功一样,他确确实实掌控了这些技能。 他停下来观察周围的风景,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破小旧小区,凄冷的月光照在小区门口的保安亭上,但站在这扇门前,他却萌生出想进去看一看的想法。 那就进去看看,现在的他,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京元与雪夜 京元写下纸条,放在枕头边,用空调遥控器压着。 他找来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把热水倒进去,又拿了一根长长的塑料吸管。 保温杯盖被吸管顶的微微歪斜,水蒸气从杯口的缝隙飘出来,他把吸管口对准床边,确保他不在的时候,唐雪如果醒来,能用这根吸管喝水。 其余的事情,比如吃饭,上厕所,她一个人没法下床,就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他要出门,在这里干坐着,一切都不会好起来,他必须要出门。 他去地下室,给发电机加满油,以保证在他离开的时间里,空调能一直工作,灯能一直亮着。 明亮的大厅内,他取下挂在墙上的步枪,拿出搁在柜子里的手枪,拆开一节节的枪械零件,为它们保养上油。 黄铜外壳的子弹,反射出金澄澄的光,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一粒一粒,装入弹药包。 他找出那条带有手枪包的腰带,佩戴在腰间,把手枪卡在腰带上,步枪则是背着。 还有卡在椅子中间,用作围裙挂杆的锉刀长枪。 他之前给锉刀长枪升级过一次,换上了一根更粗更长更硬的锉刀头当做枪尖,枪尖的固定方式,也从绳结换成了更稳固的锚栓和铁片,比起刚开始粗制滥造的简易长枪,现在的它,已经能称之为一把合格的武器了。 取下这把长枪,枪身上面有他打孔穿进去的一根尼龙绳,就是为了方便他背着。 最后是茄木刀,被他搁在柴堆边,平日里劈柴,他用的就是茄木刀,这是他手里砍丧尸砍的最多的武器,也是他拿在手里时间最长的武器。 步枪和手枪,他虽然总是带着,但极少会遇到需要开枪的危急时刻,锉刀长枪他一般只用来对付数量较少的丧尸群,如果是正面对抗,他一向都用质量最好的茄木刀。 茄木刀乌黑色的刃口和刀身已经染上了一层洗不掉的乌血,隐隐透着一股煞气,它砍死的丧尸,至少有两三百只了,光是在城北的食品加工厂附近,就砍下了109只丧尸的头颅。 找齐最重要的武器,接着是打火机、手电筒、护目镜、手套、绳子等一系列的小东西。 没用旅行包来装,旅行包太大了,这次出门不是去捡垃圾,没必要带那么大一个包,找了一个腰挎包把这些工具带上,再带上水壶、地图和一些织雀肉干,一切就准备齐全,他已经做好了外出的准备。 最后来到卧室看了一眼,他取下脖子上环绕着的灰色围巾,叠好放在枕头边。 他不是出去玩的,不想弄脏这条围巾。 低头看,唐雪的呼吸比白天的时候要平稳一些,但唇色发白,嘴皮干裂,她一直在出汗,导致她有些缺水。 她像是做噩梦了,紧闭着眼,眉头挤在一起。 京元摸了摸她的头,用湿毛巾替她擦了擦汗,她的眉头舒展了一点。 看一眼腕表,夜晚8:6。 没叫醒唐雪,没有过多的留恋,京元把咬着他裤腿的小白抓起来,捏住小家伙的脖子,把它抱到卧室外。 关好卧室的门,把小白扔到它的狗窝里。 “把家看好。” “汪。” 小白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它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京元在空热水袋里灌满热水,像之前出门一样,把热水袋绑在肩膀、腹部、腿部的各处。 小白摇着尾巴跟在京元后面,似乎想跟着出门。 京元在大门前拦住了它,把它锁在屋子内。 站在雪地上,寒风迎面扑来。 他戴上了护目镜,拉高棉服的帽子,背后照出温馨的灯光,二楼的空调外机轰隆隆地响着,风吹乱了雪,雪落到他额前的头发上。 再往前就是寂静的黑暗,以往这个时间,他已经躺在床上了,也许看一部电影然后睡觉,也许仰躺着面对天花板发呆,又也许和唐雪聊聊过去,听她讲那些没见识过的人文趣事。 谁愿意在这种天气外出呢?谁不想在遮风避雪的房间里,把自己裹进被窝? 但他有更害怕,更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这种强烈的愿望,战胜了其它的情绪。 他借着落地窗透过来的灯光,看一眼地图,那跃动的怪物图标,在他眼里很清晰。 南郊的变异体虽然相比市中心少很多,但并非没有,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有意识地避开了南郊的变异体,那些区域他从未去探索过。 整个南郊的怪物图标一共有五个,减去他除掉的变异织雀群,就只剩下四个了。 都是单纯的怪物图标,没有宝箱,代表物资的集装箱图标所在地,他都探索过了,那些地方的物资,都被他搬到地下室里放着。 秋季到冬季的这段时间,他的活动范围一直控制在安全的位置,控制在他去过的,了解的地点。 现在他要前往他从未踏足过的未知之地了,四个怪物图标,连接起来像是一个不规则的梯形,京元的家,就在这个梯形偏右上角的位置。 往右前方走,是东南方,那里原来是一个养牛场,附近有很大一片农田。 那并非集群怪物的图标,整个南郊的集群怪物,就只有织雀群。 也不是秀湖大道加油站的那个畸形金鱼眼那样的小怪图标,而是一个赫然的长角恶魔,在游戏里,长角恶魔代表精英怪,击败精英怪,必然会掉落一样武器或者宝物。 养牛场离京元的位置是最近的,直线距离大概两到三公里,在向州山的方位。 秋季末去州山脚下砍柴缺水,他会路过农田的附近,从公路上看过去,远远地能看到农田里长满杂草,荒芜却又生机勃勃。 南郊区并不大,就算用走的,他绕着这个梯形走一整圈,也花不了个小时。 起点就从养牛场开始吧,向东南出发,再往西,逆时针绕一个圈。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在今晚,把这四个地区全部探索完毕。 路线规划好了,他从车库里推出自行车试了试,似乎是放晴了三天的缘故,地面上的雪没那么厚了,自行车的轮胎没有像之前一样卡住。 很好,这样他能更快地来回。 跨上自行车坐凳,蹬动脚踏板,链条转动,车身向前。 他的身影变得朦胧,渐渐隐匿于黑暗中。 身后的光消失了,耳边能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风声,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他好像置身于一个完全封闭的黑匣子,无边无际,往哪里走都是一个风景。 他闭上了双眼,靠着风声和轮胎反馈而来的震动辨别道路。 他想,这真是一个又黑又冷的雪夜。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京元与巨牛 自行车停在了农田边,就是这附近了。 这条路,京元开着农用三轮路过了很多次,那根立在农田边的电线杆,他很有印象。 骑过来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风雪比之前更大了,呜呜呜地吹着,宛如鬼哭狼嚎。 周围一片漆黑,他打开挎包,拿出小手电,一束锥形的光照射出来,能看到田里被掩埋在雪中的杂草的尖。 他的状态很好,只是半小时而已,绑在身上的热水袋,还没有凉下来。 精英怪. 他取下背上的步枪,缓步往养牛场的农舍走,思考着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变异体。 会是一个人形的怪物,还是说,是一头牛。 雨靴陷入雪地里,他忽然发觉自己踩到什么坚硬锐利的东西,停下来,拿出挎包里的折叠铲,把雪挖开。 是一根牛角,还有破碎的牛骨,这根牛角是断掉的,牛骨碎成了渣子,找不出一根完整的来。 越往前走,他踩到的骨头碎片就越多,这里像是一片乱葬岗,不止有牛的骨头,还有人的骨头,但他连一颗完整的人类头骨都没看到,只是从雪堆里翻出来一排缺三缺五的牙齿。 一路走来,京元连一只丧尸都没发现,那东西,似乎把能吃的全都吃干净了,吃的只剩下骨头。 到处是冲撞的痕迹,他看到了被撞烂的围墙,断裂的电线杆,那家伙的体型似乎很大,力量很强。 京元停在了农舍前的第一片农田,目前为止,他还没感应到任何的动静,可能是因为低温让那家伙进入了休眠状态,这是极好的机会。 要知道,变异体是会主动攻击他的,并不似随处可见的丧尸那么友好。 如果那家伙进入了休眠,他就能抢得先手。 现如今,在获得【菌群操纵】后,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变异体会主动攻击他,就是基于菌群的那种“吞噬”和“聚集”的本能。 变异体体内的菌群比一般丧尸要多,因此它们会主动攻击其它的丧尸和变异体,像是秀湖大道加油站那只金鱼怪,它会吸食丧尸的脑髓,因为那里是丧尸体内菌群数量最多的地方。 一般的丧尸,体内的霉菌数量,并不足以形成“菌落”,因此就无法指示它们做出攻击同类的指令,只保留下来对血肉的渴望。 照这样推断下去,越强大的变异体,体内的菌群数量也该越多,因为它们吞噬了更多的同类,不断的在体内聚集着菌群。 若是他杀死强大的变异体,应该也能吞噬它们体内的菌群,作为己用。 京元脱下手套,手掌贴地,整个人匍匐在地面。 他感受着周围的声音,聆听大地的震动,仔细辨别,这其中异样的地方。 他很耐心,他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战士,而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猎人,猎人要做的,就是隐匿自己,然后一击毙命。 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听到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已经抵达了目的地,迄今为止,从地图上得到的讯息,还没有犯过错,就连当初在城南,都能得到城北突发事件的讯息,他对于地图的信任度是很高的,同时他对自己的感知能力也足够自信,当他全神贯注,整个人匍匐在地上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几公里以外的细微声音。 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那家伙,已经进入了冬眠状态。 它在低温下休眠了,低温抑制了它的活性,它现在就像是死了一样,在农舍的某处睡着。 绝佳的机会,京元屏气凝神,安静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往黑暗的农舍内走。 他跨过碎砖和倒塌的围墙,抬头看,那是个高大宽敞的农舍,院子里有饲料槽,干草叉,锄头那样的农具,倒在棚子遮拦的地方。 农舍的墙,像是被卡车撞过,有一个极大的洞。 变异体们,似乎都有领地意识,不会四处乱跑,而会在一个规划的区域内活动,它们通常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固定的居所,这个洞,很有可能是那家伙给自己留下的“门”。 京元握紧了手里的步枪,走进了那个“门”。 他忽然愣住了,脚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他缓缓地抬头,他的目光可以直接穿透至农舍的横梁,那个庞然大物就在他的身前。 有种站在低洼处仰望高山的错觉,世界空虚了无一物,只剩下他和埋在雪中的巨物对视。 雪堆里封着一具藏黑色的巨牛,它四肢弯曲,就那么跪在雪堆中,两根牛角狰狞,手电的光照在那上面,反射着清冷的光。 它的毛发短而刺,牛角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毛发也盖上一层雪,它似乎在这里冬眠了很久了,就像是死了。 但京元知道它还没有死,若是它死了,绝不会留下这么一具完整的,没有腐烂的尸体,早该变成一具骸骨了。 哪怕京元站在它面前,用手电筒照它,它也没有醒来,它睡得很沉,很死,低温压制住了它的活性。 它就算跪着,也有三米多高,浑身的肌肉膨胀,像是要爆炸开,京元站在门前仰望了几十秒,再度踏入了农舍内。 手电筒照射农舍,这里就是养牛场关牛的地方,有很多的,呈单个方格子的围栏,也有饲料槽和堆砌草料的地方,那些草料有被拱过的痕迹,整面墙都被拱穿了,看起来它似乎不止吃肉,也吃草,睡在这里,大概是它过去作为养殖牛的时候,这个坑就属于它。 然而它的体型太大了,那个坑已经容不下它,它一只牛横竖占据了六个坑,坑全部被它魁梧的身体磨成了平地。 京元拉动步枪的机簧,举起枪管,对准它的头颅。 指肚贴在扳机上,他迟迟没有抠下去。 他有种步枪子弹无法击穿它头骨的预感,这家伙的体型太大了,大到可怕,足以和一头大象相比。 不行,不能站的这么远射击。 他鼓起勇气,走近了那个沉睡的庞然大物,即便它是睡着的,也给京元强大的压迫感。 他深呼吸一下,将枪管抵在巨牛闭着的眼睛处,抵紧。 他单手架着枪,同时伸出左手,黑色菌落在他的指尖凝聚,塑性,化作了一个转动的钻头。 巨牛的眼睛处结着一层冰,他在心里默数,三,二,一,数到一的时候用力把左手插入它的眼眶。 钻头钻穿了那层冰,搅烂了它的眼球,腐黑色夹杂着白色的液体流出来,就是这一瞬间,他将枪管用力插入巨牛的眼眶,用力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他用力地把身子往前抵,用力把枪管插到更深的地方,沉闷的枪响声传出,好似战鼓擂响。 巨牛身上的雪簌簌地抖动,它动了起来,京元喘着大气,手颤抖着,它身上的冰裂开了,它猛地甩头,将京元连着枪管甩了出去。 它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起来,乌血从它的眼球处流下来,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朝着京元猛地冲撞而来,仿佛势不可挡。 京元用力地跳起来,然而并没能躲开这一击,巨牛的角洞穿了他的腹部,带着他往墙上冲撞。 若是普通人或许就此失去战力,但京元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握住牛角,把自己的身体往前拉,血渗透了牛角。 巨牛似乎察觉到了他要做什么,停下了冲撞的动作,开始疯狂地甩头。 但为时已晚,步枪的枪口已经抵到了它的另一只眼睛。 菌落塑形的钻头钻入了它的左眼,枪管插入眼球内。 砰!砰!砰! 如同京元疯狂的咆哮声,子弹洞穿了巨牛的另一半脑髓。 一声轰然巨响,它侧着倒下,了无生息。 京元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肚子,扔下步枪,一点点,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身体从牛角里抽出来。 最后脱身的那一下,伤口喷涌出了巨量的血,他把掉出来的、断裂的、乌黑色的肠子塞回去,菌落凝聚在伤口,止血,填补了缝隙。 这一战,是他的胜利。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京元与三次进化 和巨牛的整个战斗过程,只用了不到30秒,以一场精英怪战斗来说,可以说是速战速决了。 倘若从正面进攻,哪怕京元有枪,大概也不是这头巨牛的对手。 它的体积太大了,骨骼的硬度乃至肌肉的紧实度,都远超正常生物,子弹若是只射中它的身体,对它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即便射中了它的头部,若是不能对它的眼睛鼻子这种脆弱的地方射击,多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玩意就像是《求生之路》里的“tank“,起码得四人以上,拿着机枪和霰弹枪一类的重武器对它进行泄洪式的输出,才能造成有效的伤害,要么就有rpg那样的重型热武器。 就京元本身的力量和火力储配来说,是不够资格挑战这头巨牛的。 多亏了冬季的低温,让巨牛休眠,以至于他有机会偷袭,他几乎是把枪管子插到巨牛的脑花里射击了,即便如此,只射击打碎一半的脑花,也没能把它干掉,还得再把另一半给搅烂。 用肚子对穿一个洞的代价,干掉巨牛,已经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虽然那伤口看起来很吓人,但腹部并非京元的要害部位,看一眼生命值,30\/64点,不过只掉了34点生命值而已,他的最大生命值要按64点再加上总生命值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96点来算,34点不过三分之一。 说起来,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伤。 今天以前,他一直是谨慎细微地行动,不主动进入变异体的领地,避开大规模的丧尸群,因此至今为止,他的身上甚至都没有划开过一个稍微大点的伤口。 虽然忽然之间给肚子开了一个洞,他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没什么好怕的,他已经不是人类,这种伤势对他来说,并不是致命伤。 他感觉不到痛,他见识过的,惨不忍睹的尸体已经够多了,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100多天,什么没见过的都见过了。 捂着肚子,他在巨牛的尸体旁边坐下,已经能感受到巨牛身体里的菌群,菌落那种“吞噬”和“聚集”本能,并不似唐雪身上一闪而过,此刻他感应的非常清楚。 他的思路是没错的,那并不是错觉。 代表精英怪的长角恶魔图标已经翻白眼吐舌头,一个感叹号出现,代表还有战利品未收集。 他握着右拳,从巨牛被搅成一团浆糊的眼睛处,把手臂伸进去,有种滑腻腻的触感。 腹部的血已经止住了,他将体内的菌群聚集在手心,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蠕动着缠绕到他的手上,那是巨牛体内的菌群。 他似乎.不需要再将牛的尸体剖开,像之前剖开变异蟒蛇一样,寻找牛体内可能存在的进化材料。 他理解了“变异蛇胆”的本质,从当初蛇胆化作蠕动的、石油状的液体来看,那实际上,就是蟒蛇体内菌群最集中的部位。 最初的进化,他吸收的就是菌群,只不过那其中保存着蛇的基因。 菌群将蛇的基因融入他的体内,改造了他的身体结构,这才是进化的本质,只是那次进化注重的是“蛇”而非“菌落控制”,事实上,蛇体内的菌落,已经融入到他能控制的那一小团菌落当中了。 如今他只需要用体内的菌落将巨牛体内的菌落吞噬,就能自然而然地获取“牛”的基因,和“牛”体内的菌落。 这是个稍微有些漫长的过程,在雪地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将牛体内的菌群吸干,融入并控制成他的东西。 他并没有因为坐在雪地中而感觉到困倦,吞噬菌群就像是在吃饭,能让他恢复体力和活动力。 【进化·牛】的词条已然出现在他的属性面板当中,他不需要再昏睡过去了,清醒地感受了霉菌改造他身体的全过程。 他的最大生命值提高到了10点,力量和肌肉紧度有显着提升,在整个吞噬的过程中,不断有霉菌在他肚子上的伤口蠕动,停下之时,那个大伤口愈合了,新长出的肉和原来的肉相比颜色不同,看上去像是一个大伤疤。 这似乎消耗了牛的一些蛋白质,能感觉到牛头明显比之前干瘪了不少,皮下脂肪和肉像是被抽走了,往下凹陷下去。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京元最在意的是他能控制的菌群现在有多少。 他脱下羽绒服,再脱下衬衣,打亮手电筒,照着自己的上半身。 黑色的液体从他的体表渗出来,从右臂,一直蔓延覆盖到肩膀处,数量几乎翻倍。 “【菌群操纵(可升级)】:你可以灵活地驱使中小规模菌群(收集更多菌群以收集该技能)” “描述:如果你遇到他,就往嘴巴里塞一颗苹果,数3,,1,躺下,这样你能死的体面一点。” 词条描述中的“小规模菌群”,变成了“中小规模菌群”,它们已经能化作鞋子或者小背心一类的东西,全部凝聚在手心,大概能凝固出一把小半米左右的直刀。 这头变异牛体内的菌群,竟然和织雀群收集六年的量差不多。 仔细想下来也蛮合理的,它把这附近的感染体全部吃的干干净净,灾难初期它肯定捕食了不少新鲜的活物,京元想,霉菌之所以控制感染体去捕食新鲜血食,是不是因为它们必须要活物体内的某种成分,才能增强活性,进行快速的增殖呢? 很有可能,似乎一般情况下,它们是没办法自我再生的。 感染生命体的过程,其实就是它们快速增殖的过程,当感染者体内的那种成分消耗殆尽,体内菌群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感染体就会变异,较少的个体,就只是普通的行尸,所以每一个感染体都会疯狂地渴望血食。 这些都是京元坐在农舍里,吸收巨牛体内菌群时,思考出来的。 牛身上还有很多的好东西,但他不想继续耽搁下去,他看一眼腕表,10:3,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京元与凶性 京元穿好衣服,把东西整理好,背上挎包。 击杀变异牛,并未让他身受重伤,反倒是吞噬菌群后,他的状态和力量变得更好了,他变得.更像一个怪物 他望着巨牛的尸体.咽了一口唾沫. 一种冲动从心底冒出来,一种.撕开巨牛的皮,扑上去食肉的冲动。 他很饿,饿的有点受不了. 将挎包里的织雀肉干拿出来,全部塞到嘴里嚼巴,就着水壶里的水咽下去,这只是稍微填补了他的饥饿感,他还是很饿 犹豫几秒钟,他用菌群塑性出一把直刀,刃口呈细密的锯齿状,像是电锯一样转动,切割在巨牛的皮毛上。 他切下一块带皮毛的牛肉,牛肉并非正常牛肉的那种血红色,而是一种苍白的灰色,那当中乌黑色的血管,呈叶脉状分布。 他咬了下去,没有生火烤灸,就那么生生咬了下去。 撕扯,嚼碎,他像是野兽一样,茹毛饮血,把一大块牛肉,吞入肚子里。 之后,他又割下三块带血带皮的牛肉,用绳子串着,绑在腰间,他的嘴和手染上了一圈的乌血,他的衣服上,身上,也满是腐败的血味,任何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会被他吓一大跳。 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那副干净整洁的人类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恐怖的怪物。 这100天以来,他尽心尽力地维持着人类的样子生活,他只吃熟食,只吃农家找来的腊肉香肠,只吃罐头,大米和蔬菜,即便是织雀肉,他也要烤干拔毛,再风干烟熏才吃的下去。 他住在整洁漂亮的大别墅,他穿着洗干净的、合身的衣物,他听音乐,看电影,阅读书籍,给自己泡咖啡,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他是一个人。 可现在,他已经丢失了人类的样子,在那30秒内,他捡起压抑了100多天的怪物凶性。 凶残,狂暴,嗜血,他过去曾为自己这样的凶性感到恐惧和害怕,但也得于这样的凶性,他才能战胜其它的怪物。 他默默朝农舍外走去,找到停在电线杆旁的自行车,单手握住前车杠,将车身整个举起来,使劲抖了抖上面的雪。 侧挎着坐上坐凳,自行车在风雪与黑暗中前行。 下一个地方是南郊的某一片农家乐,也在山脚附近,只是偏西一点。 养牛场和农家乐似乎是有合作关系的,那附近,京元虽然没亲自去过,但在路边看到过许多广告牌,招牌打的就是原生态的“州山牛肉”。 肚子那里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上面沾上的血结冰了,变成了细碎的冰碴子,他控制菌群将那个洞填满,双脚蹬着脚踏板。 他的力量增强了不少,体现在实际上,就是自行车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剩下的三个变异体,都是普通的怪物,并非精英怪,类比的话,就是加油站金鱼怪和那头巨牛的区别。 不用想也知道两者的差距有多大,金鱼怪的速度虽然快,但巨牛就算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金鱼怪咬,估计也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它轻轻一撞,金鱼怪就会当场去世。 京元有非常大的把握,能迅速解决这三只变异体,同为怪物,他已经高出它们一个级别了。 他只是有些担心,那样弱小的家伙,体内有多少菌群可供他吸收的? 南郊的变异体终究还是太少了,市中心附近,才是真正的怪物大本营。 州山市第一高中,州山动物园,州山市人民医院 那些地点都是赫然的精英怪物图标,他将这些地方都标注为极度危险地带,只敢远远地看一眼,从来不敢接近。 那里的变异体,恐怕比变异牛还要厉害的多,他觉得满打满算,巨牛的战斗力,也就和未受伤的变异蟒蛇差不多,然而为京元贡献了极大助力的蛇哥,在州山市动物园那样的地方,也不得不夹着尾巴逃跑。 南郊的变异体,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和市中心都差的远,这也是当初他在这附近建家的原因。 这本来是好事,但现在,好像却变成了一件坏事。 算了,不要多想,他此刻要做的就是去宰掉剩余的三只变异体。 自行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刺,十五分钟后,他便抵达了农家乐。 他并未为自己力量的提升而骄傲自大,仍然是停在较远的地方,先匍匐下去,聆听动静。 然而这地方,并不似养牛场那样安静,有什么东西在室内活动。 京元听到了咀嚼声,它似乎正在进食。 他取下步枪,拉动机簧,往农家乐的土园坝走,这一片大约有十几家农家乐,都建在一起,附近有田有河,依山傍水,风景极好。 走进一个院坝,他看见了极其诡异的一幕,那些晾衣绳上,用挂钩挂着肉条,风干的肉条,一排排,一列列,像是吊死的人,四处是骨头碎片,大棒骨,腿骨,头骨,指骨 骨头像是谷堆一样堆起来,每个骨堆的顶端,都像是刻意的一样,放着一个头骨。 京元不知道那是什么肉,他感觉到了那个躲在房间内进食的家伙,那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他。 它佝偻着身子,从房间内走出来,身形瘦弱,手里捧着一条肉干,还在啃食,京元听到了像是吃花生那样的软骨咀嚼声。 这是个人形的变异体,有着一口向外凸出的尖牙,嘴巴一直开裂到了耳根,它的头发散乱,身体嶙峋,皮肤呈灰红色,不着衣物。 它扔掉了那条肉干,四肢贴地移动,看上去,很像是幻想故事里常有的食尸鬼。 它猛地跳起,朝着京元扑过来,京元收起了步枪,取出腰间的茄木刀。 一道乌金色的刀光闪过,食尸鬼的头颅落地,乌血喷涌,无头尸体应声坠落。 茄木刀上,流动着黑色的液体,刀身昭然变长了一倍,那延伸出去的部分,是京元体内的菌落。 太弱了,这家伙对于京元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 京元捡起那颗丑陋的头颅,撩起袖口,右手握拳,从脖颈的断裂口伸进去,伸入脑髓。 他看着茄木刀,忽然想起来,这东西并不叫“茄木”,“茄木”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因为这玩意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又黑又大又圆的茄子。 它的原名,应该是叫做“未成熟的工菌树果实”才对。 为什么会想到这件事,是因为菌落能像在他身体里流动那样,在茄木刀的内部流动,通畅无阻,而且,他感觉到了刀内失去活性的、死寂的菌群。 未成熟.如果这颗果实成熟了,孕育出来的会是大规模的菌群么? 他忽然想到了州山市第一高中,想到那颗狰狞古怪的,从教学楼内部生长出来的参天大树,那上面,是不是也结有一样的果实?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京元与归家 金属嗡鸣,黑暗中,一根长枪垂直钉下,枪身震颤。 一滩乌血溅在雪地上,那只脱毛的丧尸犬,在雪地中挣扎几下,随着血侵染了雪,它彻底失去动静。 京元拔出锉刀长枪,从腰间摸出手电筒,照亮腕表,看一眼时间,正是午夜过十分。 寒风呜呜呜地在耳边回响,他拿出茄木刀,用力劈下,将丧尸犬的脑袋砍下来。 这就是南郊的最后一只变异体了,他蹲下身,抓住那颗恶心的头颅。 菌群覆盖在他的右手,像是手套一样,遮挡住他的手臂,他握住拳头,砸下去,砸烂了丧尸犬的头骨。 掰开骨头缝隙,京元伸手抓住它的脑浆,以吸收它体内的菌群。 吸收的同时,他拽下腰间拴着的那块生肉,送入嘴里,用牙齿撕咬吞食。 从变异牛身上割下来的肉,已经被冻的有些硬了,口感像是在嚼冰块。 这样也好,如果是肉的质感,他反倒会从心理上生出一种恶心的感觉。 十几分钟后,他站了起来。 和前两只一样,这只丧尸犬体内的菌群数量,远远比不上那头巨牛。 第一只变异体是食尸鬼,第二只是手臂肿胀的畸形人,第三只,就是京元脚下的丧尸犬。 除了食尸鬼是醒着的以外,其余两只都因为低温陷入冬眠了,都被他用偷袭的手段解决掉。 撩开胸口的衬衣,他控制菌群溢出,新增加的菌群,连他的右胸都无法覆盖完全,三只加起来,大概只有那头巨牛的三分之一。 他不知道体内菌落的数量够不够,南郊没有更多的变异体了,剩下的,只有那些被冻成冰棍的丧尸,可能他砍死一百只,能聚集起一只普通变异体的量吧。 来的路上,他试着砍死了一只丧尸,试图吸收它体内的菌落,然而吸收了像是没吸收一样。 不过,他的确是能把丧尸体内的菌群吸出来了,就像是磁铁吸起铁粉一样,把那些数量极少的菌群,吸收到他的身体里。 回去吧,得先回去看看唐雪的状态才行。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骑上了自行车。 二十分钟后. 远远的,他看到了黑暗中的灯光,那是别墅亮着的灯。 风雪刮个不停,他将自行车推到车库,脱下染血的烂外套,光着膀子进入了门内。 他身上凝聚着一股浓厚的腐血味,脸上,嘴上,手上满是血迹,进门把武器和包放下,接着的第一件事是接水洗澡,脱光衣服,涂抹肥皂,把身上的血迹冲掉,把脸上和牙齿上沾染的血迹刷干净,喷上酒精消毒。 并不是他有洁癖,唐雪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全身的免疫系统都在对抗霉菌,他怕身上的脏东西,带有其它的病菌,给唐雪造成二次感染。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他打开浴室的门,看向楼梯口。 小白的狗窝被他搬到了那里,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蜷缩在毛毯当中。 京元看了一眼,踏着急促的步子上楼,拧开卧室的门。 卧室的灯光明亮,空调朝房间内吹出热风。 唐雪躺在床上,脸蛋发红,急促地呼吸着,她又出了很多的汗,她的新陈代谢变快了很多,看起来她的情况一点没有好转,仍然在高烧当中。 京元出门前用空调遥控器压在枕边的纸条还是原封不动的,他是8点过走的,回来的时候是凌晨1点半,他离开了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里,唐雪似乎没有醒来过。 京元坐在床边,一看见那条叠好的放在枕头上的围巾,心中就觉得发堵,觉得难受,恨不得她身上的痛苦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希望找到一颗万能的灵丹妙药,喂给她吃,让她立刻好起来。 可天底下哪里有这种救命的药呢?整个州山市,几十万上百万的人口,又有几个人能在霉菌感染下挺过来? 如果有这样的药,就不会有满城的丧尸和变异体了。 他在心中咒骂那该死的霉菌,咒骂这个悲哀的世界,他只能用这些恶毒的咒骂,让自己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他惴惴不安,小心地为唐雪擦汗,为她护理,小声呼唤着叫醒了她,她的意识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的。 京元喂她喝了两杯温水,扶着她,用勺子,一口口喂到她的嘴里,才又托着她躺下。 他伸出手,体内所有的菌群都集中到手心,闭上眼,沉住气,用心感受。 黑暗的视野当中,像是有一道微弱的电流闪过,他感觉到了,感觉到唐雪体内微乎其微的“霉菌”,这让他振奋。 但只是一闪而过,下一个瞬间,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他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感受,几分钟后,那种闪动感又来了一次。 非常清晰的闪动感,虽然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但至少证明,这不是错觉。 可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京元觉得开心,因为这证实唐雪的确被那种可怕的霉菌给感染了,那些东西,正在她的身体里肆虐,在破坏她的细胞,在与她的免疫系统战斗,试图吃掉她的灵魂,控制她的肉体。 一旦她的免疫系统败下阵来,霉菌就会迅速占领她的身体。 从当前京元所知道的例子来看,被霉菌感染上的人,没有一个能逃掉的。 京元要做的事情,大概在这个世界从未有人尝试过,也从未有人成功过。 他要控制他体内的菌群,清洗唐雪的血液。 他找出一把小刀,在自己身上做尝试。 用小刀割开左手腕的血管,割一个环形的伤口,然后再控制菌群,蠕动着与那些血管对接,把那些细不可见的血管全部都缝合起来。 这是个高难度,高精细度的操作,要用菌群模拟出那些细小的血管,还要像是太空舱和空间站对接一样,把菌群和一根根的血管接上,那几乎是微观层面的手术了。 他不能贸然动手,必须先练习,练习到有足够的把握。 他没有助手,没有可供咨询的对象,他能依赖的,只有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京元与洗血手术 想要用菌群把唐雪体内极少部分的霉菌吸出来,他只能想到洗血的办法。 在唐雪体内肆虐的变异霉菌数量,其实是极少的,相对任何一只丧尸来说,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的免疫系统还在发挥作用,或者说霉菌的活性还没有被完全激发出来。 根据灾难初期大规模延迟性的丧尸潮爆发推断,这些霉菌,恐怕要在活物体增殖到一定数量,才会展现出它们真正的特性来。 或许它们表现出来的特性,还和空气中的霉菌浓度有关,否则如果只是十四天,就大规模爆发的话,根本来不及传染到全世界。 低浓度时,霉菌感染者,或许只会表现出类似感冒的发热症状,等到感染者体内的霉菌感知到环境中的同类密度上升到一定程度,才会像约定好的那样,一口气爆发尸潮,使得秩序崩坏。 按唐雪的描述,她第一次为京元做饭的那天是她往伤口上抹血之后的第十五天,那么她正式因为感染而发热,应该是那天之后又过了四到五天,差不多是第二十天的时候,霉菌才开始让她发烧,而通常情况下,这个期限是十四天。 会发生这种情况,无外乎是外界的因素干扰。 首先,南郊区是边缘地带,霉菌数量比市中心那一带少很多。 其次,现在是冬季,低温能压制环境里霉菌的活性。 如果采用最乐观的猜测,此刻因为低温,空气中的霉菌含量很低,因此压抑了唐雪体内的霉菌表达自身的攻击性,使得她一直维持在“感冒”、“发热”的阶段,等来开春,温度回暖,空气中霉菌密度上升,她才会进一步被感染。 她呈现出高烧不断的病症,可能是因为她本身的免疫力太差了,毕竟她的身体素质,实在称不上健康。 不过,这些都只是京元的猜测,都只是没有实验和资料支撑的理论。 也有可能这些霉菌就是不讲道理,就是要在这几天之内,彻底把唐雪的免疫防线攻破。 谁知道呢,京元不敢赌,如果赌前一种,他本该去搜集更多的菌落,再回来给唐雪洗血的。 因为菌落数量越多,越集中,那种“吞噬”和“聚集”的能力就越强大,打个比方,就像吸铁石的吸力,会随着体积的增加而增加一样,是一个道理。 收集到足够的菌落,他才有把握把唐雪体内的霉菌吸干净,全部吸到他身体里来。 但他心急如焚,怕他再出去一趟,回来等着他的,就不是唐雪了。 哪怕是应急处理也好,哪怕清理不干净也好,京元希望至少她的烧能先退下来。 她的身子太弱了,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京元已经想好了如何进行换血,就用菌群模拟血管,这样,血液流过模拟血管时,血液当中的霉菌就会因为菌群的吸附力,而被洗掉。 他读过一本急救书,其中有提到相关知识,人体的血液循环是一个整体的过程,只要他在唐雪的手腕处做手术,伴随着血液循环,就能洗遍她全身的血。 但这真的是个难度很高的手术,菌群虽然能按照他所想的塑性变化,但要变化成血管,还要把断掉的血管对接上,这既需要耐心,又需要技术。 就像是拿着镊子,把火龙果的籽挑出来,然后再用这些籽像是搭纸牌那样,搭一个金字塔出来,可想而知有多困难。 好在京元的控制力和感知力已不同往日语,他透过“蛇”的基因给予他的感知能力,进步神速,他用自己的身体练习,割开手腕,割开大腿,控制菌群塑性连接血管。 一共练习了143次,第17次的时候,他差不多就能保证在十秒内,把伤口处断开的血管,包括毛细血管在内,全部都连接好了。 已经是凌晨3点,他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专心致志于这一件事,他身上大大小小,浅浅深深,割出了143道伤口,还未愈合,看起来有些吓人。 差不多该做手术了,他取来一盆温水,一瓶消毒用的酒精和止血用的绷带,以及锋利的刀片。 他用棉花塞住自己的鼻孔,再戴上一个口罩,用毛巾把自己的口鼻缠的密不透风。 手术过程中,会有血腥味,他要尽量避免,自己因为血腥味而分心。 他必须保证把菌群完全控制住,这些霉菌,决不能让它们混入唐雪的血液循环当中。 替唐雪擦了擦汗,她还睡着,京元不想吵醒她,打算在她睡着的时候做手术。 最后的准备,他将那条手工织的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深吸一口气,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唐雪的手腕。 拿起那片锋利的刀片,轻轻一划,她的手腕上出现一道浅浅的伤口,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渗出来。 即便堵住鼻子带上口罩缠上毛巾,京元依然闻到了那要他发狂的血腥味,他屏蔽掉的嗅觉,自作主张捕获到了新鲜的血味,来自最深处的本能,驱使他咬下去,吮吸鲜血,撕扯鲜肉。 这种欲望比之前要强烈很多,或许是因为他又进化了的缘故,他变得,更像一个怪物了。 他忍耐了下来,这种忍耐的感觉就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给他们发了一瓶水,然后要求他们把水含在嘴里,不准吞下去。 他握了握脖子上的围巾,紧闭着眼,将这嗜血的原始欲望忍耐了下来。 他的手心凝聚出菌群,菌群细化成丝状,延伸连接到唐雪的血管。 为了增强吸力,在模拟血管的中段,他控制着菌群,凝聚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唐雪的手腕上长了一个黑色的大瘤子。 血液在模拟血管里流动,鲜活的,富有活力的血。 菌群对他发出了渴求,渴求进食,渴求吞噬,渴求将血与肉蚕食殆尽。 他强硬地控制住菌群,死死捏住自己的右臂,用意志力把菌群禁锢住,让它们维持住这个形态,不允许它们做出任何动作和变化。 在心中默数计时,书上写人的心脏每分钟泵出约升血液,人的血液也是约升,所以1分钟应该可以循环一周,但事实上,由于血管的关闭和开放,循环一周大约需要1分钟。 这1分钟里,他决不能失去理智,决不能被那种凶性所控制。 1分钟,对他来说,显的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他的理智都在失控的边缘,菌群相当于他的另一个器官,那当中流动的血,就像是在他的喉咙里流过,却要求他不能吞咽,不能吮吸。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怪物。 终于,1分钟过去了,他收回了菌落,迅速在唐雪的伤口上喷洒酒精,用绷带绑住止血。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望着唐雪的脸,在心里期盼,她能在明天的早晨醒来,和他打一声招呼。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京元与退烧的唐雪 凌晨四点,京元生不起睡觉的念头,心里内心依旧忐忑不安。 从理论上来讲,他的洗血手术,可行性是很高的,就算无法将唐雪体内的霉菌清除的一干二净,也能净化绝大部分。 但在结果出来之前,他的心实在没办法静下来。 他去楼下烧火,重新煮了一锅红薯米粥。 柴火安静燃烧的时候,他就去地下室检查发电机的油箱,把柴油加满。 他把煮好的红薯粥闷在热水里保温,端着锅来到楼上。 凌晨五点,他又给唐雪量了一次体温。 37.度,她的烧.退下来了,呼吸变得平稳许多,脸也不那么红了。 京元松了一口气,紧绷了三天三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安静地等着。 等到7点的时候,他又拿出了体温计测量唐雪的体温,36.6度,她的体温,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准。 她的眉头不再紧皱着了,睡脸安详,枕在床上,缓缓呼吸着。 小白醒了之后,在外面挠着卧室的门,京元隙开一条门缝,把它放了进来。 它不再咬着京元的裤腿了,只是围着京元的脚边打转,转累了,就自己钻进床底趴着。 小家伙很会找地方休息,整栋别墅就卧室的空调开着,卧室的温度可比楼梯口暖和的多。 早晨八点,外面仍在刮风下雪,天黑的像是从来没亮过。 京元给自己盛了一碗热粥当早饭,一手端碗,一手拿淀粉肠 他掰断一半的肠扔到小白的面前,小白嗅了嗅,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他也咬一口肠,喝一口粥地吃起来。 找来了一本《科幻大王》,他背靠在座椅上,在明亮灯光下,一边阅读,一边等待。 他实在是有些疲倦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疲倦,必须找点东西给自己看才能不睡过去。 临近中午,唐雪的眼睫毛抖动几下,睁开了眼。 右手肘撑在床头柜上打瞌睡的京元随即也睁开了眼,两人对视了几秒,京元长长地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你先别说话,先喝点水吧。”京元站起来,给她倒水。 唐雪点了一下头,不用京元扶着,她也能自己坐起身了,只是动作有些缓慢。 京元本想用勺子喂她喝,但她摇了摇头,自己捧住了杯子喝水,喝完了一整杯。 她扯了几张卫生纸,擤鼻涕,京元端来一盆热水和毛巾,拧干后交给她洗脸,之后扶着她起床,带她去上厕所。 “再吃些东西吧。” 回床上后,京元打开蒸锅,里面的水冷他就倒出来,重新添加热水,因此红薯粥还是热气腾腾的,他还蒸了南瓜,切成一小牙一小牙的,搁在盘子里。 京元怕她抓不稳碗,把粥弄洒了,就坐在她身边替她掌着碗。 他用筷子夹起蒸得绵软的南瓜喂她,她一口一口地吃着,胃口变好了很多,喝了一整碗粥,还吃了三牙的蒸南瓜。 “几点啦?”躺下的唐雪注视着京元的脸问,声音闷闷的,她的鼻子还没通。 “已经下午1点过了。”京元取下手腕上的那块机械表,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再睡会么?” 唐雪摇摇头:“我不困,你困吗,要不到床上来?” 京元迟疑一下,躺在了床上,但没和唐雪盖一套被褥,而是另取了一套。 他的确是很累了,三天里日夜不停地照顾着病号,昨晚还冒着雪,去南郊跑了一大圈,甚至途中还给自己的肚子开了一个洞。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唐雪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腕,看着那一圈白色的绷带。 “疼吗?”京元问。 “有一点点。”唐雪眨眨眼:“我怎么好的?” “我把伱治好的,但是也不知道你是真的好了,还是假的好了。”京元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唐雪体内的霉菌清理干净,但至少唐雪体内的霉菌数量,不至于让她发烧了。 “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唐雪往京元的方向挪动一点:“我都看见走马灯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嗓子疼,鼻子不通气,还有就是没什么力气,其它就没什么了。” “多休息一下吧,你的烧已经退了,再休息一阵子,这些症状应该就好转了。” “嗯,我知道了。”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立刻告诉我,我还不确定,你到底有没有被治好。” “京元先生.你生气了吗?”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拖了很久才把我被感染的事情告诉你?” “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生气,所以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能答应我吗?” “这种问法太软了吧,你这样在外面说话,会被别人欺负的。” “那你以后不许再对我隐瞒重要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我保证。” “那就好。”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唐雪侧躺着,一直看京元的脸,也不说话,也不睡觉。 “我想,我得睡一会了,我有三天没睡觉了。”京元眼皮子在打架。 “我把灯关了吧。” “你怕黑的话,就开着吧,不影响我睡觉的。” “没事,我现在不怕黑,要关灯吗?” “那还是关了吧。” “嗯。”唐雪伸出手,按下她右手边的电灯开关,电灯熄灭,房间暗了下来。 “晚安。”她说。 “晚安。” 虽然还没到晚上,但京元附和她说了一声晚安。 他合上眼,疲倦如潮水般涌来,要把他冲入梦乡。 朦胧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掀开一角,一双纤细的手,抱住了他的腰。 “会冷的。” “可是开着空调的呀,我觉得有点热。” 她又贴近了些,整个身子都贴到了京元的背上。 她的手腕放在京元的肚子那里,京元闻到了绷带里传来的淡淡血味。 他缓缓转了个身,双手伸过她的腋下,把她搂进怀里,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紧紧抱着她,好像就闻不到血味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京元与家(第一卷完)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二章京元与家那之后的几天,唐雪恢复的很好。 京元把治疗的方式告诉了她,把那种操纵菌群的能力展示给她看。 外面不停地刮风下雪,这个世界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闲聊的时候,京元自然而然就把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了,还撩起衣服,给她看了肚子上的伤疤。 她靠在京元的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粉拳锤了一下京元的胸口,然后抱住了他。 京元没看见她流泪,但是感觉到了泪滴到他的肩膀上。 京元心想如果按感染出现症状的14天周期来算,至少14天内,她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如果她再发热就再给她洗一次血吧. 讲实话,京元实在不想再来一次,那种感觉让他发狂,他觉得很害怕,因为有时,他竟然会回味,回味那种像是血流过喉咙的感觉. 他愈发体会到自己与人类的不同之处了,哪怕他穿着体面干净的衣服,哪怕他吃米饭,喝蔬菜汤和咖啡,哪怕他看上去有多像一个人,但他切身体会到了,他已经变成了和人类截然不同的一种生物。 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活着,想按自己熟悉的方式活着。 至少此刻,他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四天雪停的时候,他独自出门,说是想去把那头变异牛处理一下,把有用的东西带回来。 他又给自行车的后座安上了一个扁平的坐凳,这个坐凳既能载人,也能捆绑货物。 他背上旅行包,拿上武器,出发之前,唐雪抱着小白,站在门口对他说“一路顺风”,说她会做好饭在家里等他回来,说她在那堆杂书里找到了一本乐谱,等他回来了,弹给他听。 京元抱了她一下,把她送回房间里,骑着自行车出门。 即便雪堆的很厚,自行车轮胎也不会陷进雪里了,因为他用菌群给轮胎做了升级。 他将菌群分离出体内,在轮胎上缠绕塑形,使得轮胎与雪地的接触面更大,以支撑住自行车的重量。 看上去,就像是给自行车换了两个大号的轮胎。 想要把菌群收回体内,也很简单,都不需要他直接接触,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隔空下达命令,让菌群蠕动着回到他的体内。 他发觉到,驱使菌群行动,也要消耗很多的体力,让它们维持一种塑性的状态还好,一旦让它们动起来,他很快就会觉得饿,必须要补充肉类才能缓解饥饿感,光吃蔬菜和大米还不行。 因此他打算把那头变异牛身上的牛肉,全部切割下来,运送到冷冻库里。 一头有大象那么大的牛,至少有几吨重吧,能很好地补充他所需的蛋白质。 只是这些肉和一般的肉看起来差别实在有些大,想来唐雪和小白是没法吃的,只能供他个人食用。 不过京元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假设他能控制更多的菌群,是不是就可以把牛肉里分布的霉菌全部吸收走呢? 就像是替唐雪洗血一样,把这些被污染的牛肉,净化成普通人也能吃的干净牛肉。 甚至甚至再把思维打开,如果他体内的菌群数量能再大到一种程度,是不是可以把整个州山市都净化掉? 不过他无法想象完成那样壮举的会是什么样的生物,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他多多少少心里有些发寒。 如果所有的霉菌聚集到一个生物,一个意志的体内,那将会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怪物,世界会毫无悬念被它夷为平地吧,或许那就是变异体进化的终极目标。 思维发散的时候,京元就会望向天空,觉得有一天那里会出现一个庞大的,哥斯拉一样的霉菌怪物,把一切都毁掉。 他想,如果全世界的变异霉菌聚集到一起,会不会有月球那么大呢? 这个世界的人类命运,到底会何去何从呢? 京元不知道答案,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过好他自己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 记得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会为找到一双新鞋子而高兴很久,会为找到一瓶矿泉水而觉得兴奋,而现在他已经住上大别墅了。 有几十套可供换洗的衣物,春夏秋冬各季都有,全部都是最合身的,鞋子从布鞋,雨靴再到钉鞋运动鞋,他储备了十几双。 他有八个大水缸,有一个储备的近千斤粮食的冷冻库,这个冷冻库还即将迎来好几吨的牛肉。 他通上了电,有一个很大的书房,书架上排列着他找到的各种繁杂的书籍,至今为止,他也没能看完其中的百分之一,知识性的书籍看起来太累了,他还是喜欢看杂志、和漫画。 他不想再去接触城市另一边的幸存者了,这么说应该不算自私,那里的人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一群和他毫无干系的人,如何生活,是生是死,又与他何干呢? 他只要保证自己的家里始终是温暖的,保证自己家里有的吃,有的喝,就足够了。 人类的未来,世界的命运,这种主题太宏大了,该由更伟大的人来思考。 乐观点想,他觉得冰海对面,人类文明还存在着的概率是很高的。 变异霉菌在低温下的活性很低,如果是常年冷冻着的极点附近,人们大概还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至于新国度里的人类,是想就那么龟缩在雪白色的世界永远不出来,还是建立了实验室拼死研究着对抗霉菌的方法,想要夺回世界,那是他们的事情。 京元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给变异牛抽筋扒皮割肉。 巨牛被冻在了雪里,冻的发硬,他在牛的周边生起一团火,把那些冰给烤化。 从旅行包里拿出麻袋,他把切割好的大块牛肉一袋袋装进去。 他带了很多的麻袋和草绳,旅行包里就只装有麻袋和草绳,早上出门,他一直忙到了晚上。 若不是他已经摄取了【牛】和【蛇】的基因,绝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把巨牛处理干净。 农舍里,只剩下一个牛的骨架了,上面还沾连着不少的肉丝,京元从火堆边扒拉出一块烤熟的牛排,趁热吃了几口。 一共21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麻袋搁在墙边,用草绳拴住,一个麻袋差不多能装100多公斤的肉,这头牛的体重,加上骨架,差不多有个三吨左右,真的和一头大象差不多。 他把牛皮、一部分的牛筋和两个大牛角装入旅行包,再栓了一个麻袋的牛肉在自行车后座。 这一趟只能运这么多东西回去了,剩下的,只有明天再慢慢运走。 这个冬天真的是很冷,又开始下雪了。 他迎着雪回家,家里没开灯,但烧上了火,进门他闻到了饭香,唐雪系着围裙,拿着一把汤勺在灶台前舀汤试味。 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他的确是在这个荒凉的世界有了一个可以回来的家。 冬季还没有结束,但他希望日子能就这样过下去,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只是他坐在沙发上喝汤烤火的时候,还是会看一眼窗外。 那放大晴的三天,原本他是打算去市中心看一眼的,但唐雪发烧了,他一直守在唐雪旁边,错过了晴天。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看过小芸儿了,希望再见面的时候,她不要生气。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京元与双管猎枪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京元与双管猎枪苍白的阳光从那扇破烂的纸窗照射进来,光束中尘糜浮动,伴随着咔嚓一声响,京元踩断了一根腐朽的木头,那张倒在地上的红漆凳子,因为湿气和微生物,已经变得又破又脆了。 “你爷爷过世后,这里还有人住吗?”京元回头问。 “没人住了,爷爷死后,宅子就贴上了封条,他的的骨灰也被送进了纪念墓园,父亲和大舅商量,没动这间屋子,保留着爷爷还住着的样子,说是等过一年,再把他的遗物火化掉,但没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变了。”唐雪说。 “那你爷爷生前收藏的枪械,会被政府收走吗?” “政府不会管这些,但父亲和大舅来搜过,不过,爷爷他有藏东西的习惯,他习惯把重要的物品藏起来,而且藏的很隐蔽,所以我觉得这里还会有武器或弹药保留着。” “这样么希望至少能找到一点子弹吧。” 京元和唐雪在这间老宅子里四处走动,这是间带院子的,像四合院的老宅子,看起来很有年头了,厨房灶台边的那面墙,已经被烟熏的漆黑,熏的墙梁挂上一层渣。 唐雪说她爷爷就喜欢这种样式的老房子,太干净的新房,他反而看不惯,他喜欢坐在灶台前烧火,有时会在火堆前坐很久。 这间宅子并不算很大,有两间卧室,外加一间大堂和一间客厅。 唐雪说她爷爷才到这里的时候,身体还比较健康,还能到处走走,骑骑自行车什么的。 州山市虽然是个小县城,但因为建立了国际康养中心的缘故,老年人疾病相关的医疗资源反而很丰富,环境也好,当初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才把爷爷接到这边来。 但后来他突发脑血栓,就是俗称的中风偏瘫,导致左半的身体失去了知觉,连路都走不了,只能坐轮椅,家里人为他请了护工,贴身照顾他,他吃饭要人喂,连大小便也无法控制了,只能在床上使用尿盆和便盆。 京元说那岂不是只能穿老年人纸尿布。 唐雪说是啊,但是还是要用帕子替他擦拭排泄物,清理身体,爷爷本来是个很要强的人,也很喜欢说教别人,但变成那样之后,他就很少开口说话了,即便说话了,思维也不太清楚,总是结结巴巴的。 京元想人老了还真是一种折磨,连上厕所都无法自理,穿着纸尿布,让别人替自己擦拭排泄物,说不定还会遭受护工的埋怨,那也太难受了,他要是变成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想,最好能在意识清醒的时候留下遗言,然后打一针安乐死,安详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折磨家人,也不折磨自己。 京元走走停停,和唐雪逛着这间宅子,有时唐雪会拿起一盏茶杯摸摸,有时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墙壁上贴着的,褪色脱落的对联。 有一间卧室的门和窗户上贴着白色的纸条,虽然纸上的字褪色很严重,但依稀还是能辨别出一个“封”字。 京元的手按在门上挂着的铁链大锁,手指伸出,贴在锁口,黑色的菌液从他的指尖溢出,蠕动着进入锁孔的缝隙,咔的一声响,锁打开了。 京元收回菌群,一圈一圈把锁取了下来,迎面而来,是凝涩的浑浊空气,灰尘四溢。 屋子的装饰大体还是完好的,一张旧床,书桌和柜子上蒙上一层灰,尘封许久,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唐雪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弄得屋子里咚咚咚的响,抽屉全部抽出来,柜子的门也全部打开,还把铺盖被子掀开。 “你都不怀念一下的吗。”京元也加入了翻东西的阵营。 “爷爷不喜欢这个房间,我也不喜欢,我当时提议把这些东西和遗体一起全部烧掉,只是我的提议不管用。” 唐雪把抽屉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里面有老花镜,有勋章,有纸笔。 另一些抽屉里装着一些垫纸,垫纸是垫在床上用的,以免偏瘫病人上厕所的时候,弄脏床垫,还有一些没吃完的降血脂和降血压的药。 衣柜里有很多的旧衣服,京元翻衣服包包,内包外包挨着翻,结果还真给他在某件军大衣的内缝制夹层里,找到了一把纯黑色的将官手枪,摸着很有质感,弹匣里六发子弹是填满的,另外在夹层里,又搜刮出一共24发的子弹盒。 唐雪拉开了那个用中药填补的枕头,把菊花、夏枯草、决明子、桑叶、蒲公英和薄荷等各类药材倒出来,在那些干草渣子里找到了一把带有激光瞄准具的银白色手枪,标着“p226”,还有配套的32发子弹。 京元问她这么先进的枪伱爷爷都收藏,她说她爷爷虽然守旧,但唯独对先进的武器很感兴趣,他说落后就要挨打。 他们又翻腾了一整,还找到了一把士官军刀和一把多功能小军刀。 似乎就只有这些了,这间卧室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收获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空手而归。 正当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京元忽然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等等.这下面,好像有些地方是空的。” 京元停下脚步,脱下外套,使劲扇了扇木制地板上的灰,匍匐在那块地上,耳朵紧贴地面,右手握拳,轻轻敲动木板。 震动声之中,他听出了有好几个木板下面都有空腔。 唐雪替他拿来了撬棍,他找到那一块木板,看到了明显松动过的痕迹。 撬棍撬开,好家伙,下面是被挖空的,用塑料袋和布条包着长条形的东西,京元揭开一条条布条,那两根粗犷的枪管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一把双管猎枪,一枪能把人脑袋打成爆浆西瓜的超暴力武器! 就人类也觉得它太过残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澳大利亚的将军甚至下令停止使用双管猎枪,该换为传统的步枪和刺刀,因为那玩意一枪就把对方士兵的脑袋打掉了,连全尸都留不下来,人们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件战争武器,它不符合国际法。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京元与旧饭盒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京元与旧饭盒另外还有两个松动的木板,撬开后,找到了一把名为fnp90的小型机枪,和18发的霰弹和108发的p90子弹。 “这可是大家伙啊。”京元掂量着那把双管猎枪,这是一把很经典的中折式水平排列双管霰弹枪,雕刻得很朴素,是一把狩猎用枪。 这玩意在各类影视作品和枪战游戏中都很常见,尤其是在《生化危机》系列的游戏当中。 京元虽然没那个胆子亲自玩,但看过不少主播游玩的视频,这可谓是超级大杀器。 它一次可以射击两发子弹,当然也可以分别射击两次,这种枪一般为了打猎都是使用霰弹,但遇到大型猎物时也使用大口径独头弹+小霰弹的特殊子弹,火力很强劲,足够一枪轰掉半个棕熊头,当然其后坐力就要比单管霰弹枪大很多,力气小的人很难正常使用。 对于京元来说,后坐力肯定不是问题。 假如当初对阵变异牛的时候,他有这么一把双管猎枪,那头牛绝不会有醒过来的机会,两三发霰弹,插到它的眼睛里炸开,足够把它的脑花轰杀至渣了。 他抓起那个装着子弹的匣子,匣子本来是密封的,里面还放着干燥剂,因此子弹还是完好无损的,他一把把地抓起子弹,放在眼前端详,子弹在他的手心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他觉得很高兴,这下可算是收获满满了。 就在这时,唐雪像是想到了什么:“能和我来吗?” “你有什么新发现吗?”京元把子弹和枪支都装进了旅行包。 “爷爷还没生病的时候,很喜欢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柏树下面,他从来不让我靠近那棵树,那下面,可能埋着什么东西。”唐雪拿起了铁铲。 “你说会不会是手榴弹什么的。”京元兴致满满。 “有可能吧。”唐雪说。 京元于是接过铁铲,独自来到柏树下,让唐雪离远一点。 他挖的很小心,如果真的是手榴弹一类的东西,万一弄出点什么动静,搞的爆炸了就完蛋了。 挖开了雪,再浅浅地松动泥土,他的手掌贴在冻土层上,释放出菌群,驱使它们化为液态,朝地面之下渗透。 感知之中,菌群附着到一个方形的盒子上面,并不大,是密封着的,似乎外面还有几层塑料袋。 京元记住了方位和深度,收回菌群,用铲子一点点地挖土,在匣子周围挖出了一个大坑。 终于看到了那几层红色的塑料袋,京元戴着手套,一点点把土刨开,像是在挖人参一样,把那个匣子挖出来。 他打开塑料包装后,看到了一个饭盒大小的旧铁盒子,不对.这好像就是一个饭盒,一个很旧很老的铁饭盒,表面凹凸不平,很多的划痕,还生锈了。 京元呼唤唐雪过来,和她一起打开了饭盒的盖子。 里面装的并非手榴弹或者子弹,而是一封封泛黄的信,还有几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和一个辫麻花辫的年轻女人的合影。 男人扛着枪,牵着女人的手,意气风发,笑的很开心。 每张照片都是他们的合影,这些照片甚至不是彩照,虽然被裱起来了没有接触到空气,但仍然有些模糊泛黄了。 “这是我的奶奶,这是我的爷爷。”唐雪指着照片上的男女说,那位年轻少女,和唐雪的确有几分神似。 京元和唐雪拆开一叠叠的信件阅读,这些都是情书和回信,文字很朴素,没有什么修饰。 大抵意思就是说,我最近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看到了什么好看的风景,想和你讲一讲什么的,回信也很简单,就是说很想亲自去看一看,然后嘱咐他要好好休息,要替他送饭之类的。 那个年代的爱情,很含蓄,没有说过“爱”或“喜欢”之类的词,但字里行间都在表达喜欢和期待见面的情绪。 显然,这应该就是当年留下来的旧饭盒了。 “奶奶过世的早。”唐雪看着那些照片:“我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把这个饭盒带回去吧,这毕竟是他们活过的证据。”京元说。 “嗯。”唐雪点头,把照片和信件整理回原样。 差不多该找的东西就找完了,京元骑着自行车,载着唐雪回家。 “我经常会想,如果我死了,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那真可怕。”唐雪说。 “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我偶尔会写一些东西,这样,如果将来被人看到了,他们就会知道,原来有一个人叫京元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就像是史书一样?” “没有那么伟大啦,应该说和伱爷爷奶奶留下来的信差不多,我读那些信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聊天,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但是我还是喜欢更实际的东西,我讨厌做梦,讨厌用信和照片回忆过去。”唐雪的脸贴在京元的背上。 一路骑行,他们回到了大别墅。 回屋后,唐雪系上了围裙,烧火做饭。 京元坐在沙发上,把老宅子里找到的枪陈列在桌上,把枪械的零件拆开,为它们保养上油擦拭。 他计划着教会唐雪使用枪支,带她出去杀几只丧尸,让她能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今天阳光正好,还是上午时分,不到中午的样子,他拿出了自己的撰写的“感染体图鉴”,把食尸鬼、丧尸犬、变异牛的图鉴写上去。 唐雪煮了一锅热汤,用牛肉煎了牛排,煎牛排的锅是专用的,只用来给京元处理牛肉。 他们两人也一直执行分餐制度,不在一个盘子里夹菜,而是像食堂那样,各吃各的。 唐雪问京元写的是什么,京元就把感染体图鉴拿给她看,说是记录一下那些比较特殊的感染体。 自那天起已经过去了15天,唐雪没再出现发热发烧的症状,至于她到底有没有痊愈,大概要等春季的时候,才知道了。 已经没多远了,大概还有一个多月,冬季就会结束。 京元望着窗外的阳光,心想,如果明天太阳也这么明亮,就去市中心一趟吧,凭他现在操纵菌群的能力,一个来回应该不至于拖到天黑才对。 话说从牛身上处理下来的两根牛角,那玩意真的是很坚硬,可惜不能和茄木刀一样,具有对菌落的良好导性,他想或许可以找小芸儿加工一下,至于做什么他也没想好,要不然帮她做成牛角梳,送给她算了。 他怀揣着好心情,迎来了第二天的晴天。 于是和唐雪说一声后,他装上一根牛角出门,当然他没告诉唐雪他要去市中心,只是说要出去巡逻一圈,晚上才回来。 一路畅通无阻,菌群塑性成的宽轮胎,很好使,他很快就回到了市中心,把自行车停在十里阳光,徒步走向顺祥超市。 他哼着小曲,走过白雪覆盖的路和废墟,来到了顺祥超市门前。 超市的丧尸即便在室内,也被冻成冰棍,毫无反应了。 京元在门外没看到小芸儿的身影,以为她在室内,但他一番搜查,外加呼唤之后,始终没找到小芸儿。 他在超市的柜台前,找到了那堆叠好的漫画书。 他感觉事情不太对劲,这就像是整理好家当要离家出走一样。 心里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该不会,她出门去找他了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京元与消失的小芸儿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五章京元与消失的小芸儿京元拿起最上层的那一本漫画,封面上已经积起一层灰,拉开柜台的抽屉,里面放着他送给小芸儿的首饰和夜明珠。 找了一番后,他唯独没有找到悠悠球和水晶球底座,似乎是被带走了。 从漫画书上积起的灰来看,她似乎,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了,起码在十天以上。 京元把东西整理好,在超市附近转了几圈,一边走一边呼唤,没看到任何的痕迹,她的足迹,早被雪给掩埋了。 他不知道小芸儿去了哪里,地图上从来没标识过她的图标。 他在附近连着找了五个小时,一直找到了下午四点,找到晴天变成阴天,也没能找到她的踪迹,她似乎,跑的很远了。 这一趟没能和她见上面,她怎么会跑出那间超市呢?明明她在那里待了那么久那么久都没有离开过。 天就快黑了,这阴沉的云层看着又要下雪了,已经刮起了阴冷的风。 他不可能在这儿等小芸儿回来,只能搭配着图画,写了一封信。 大概是讲他来过了,但是没找到人,希望她如果回来了,看到了这封信,能留下来在这里等一等,他近期还会再来。 他真是绞尽脑汁把这些复杂的信息表达出来,他画了十几页的漫画,利用菌群那种塑形的能力,照着镜子,像是打印机一样,把自己的脸印在纸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辨别的出来。 州山市这么大,她到底会跑的哪里去呢? 该不会跑到城市外面了吧?该不会迷路了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吧? 京元心里焦躁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牛角压在纸上,转头离开了。 以小芸儿的战斗力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应当是能在这座城市里横行霸道的,但是.还是会担心啊,担心她走丢了。 她若是不回来,要什么时候才能和她再见面呢? 京元这才发觉,想要和她见面,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们之间没有远程的联系方式,甚至连语言都不通,如果她不在超市里等着,他还能上哪里去找呢? 要知道,就算是在现代社会,只隔了一条街的人,如果不刻意约出来,几乎也是碰不到面的。 他想要在这座荒废的城市里找到小芸儿,就像是大海捞针。 他想如果他早一些来但是放晴时候他在照顾唐雪,之后的十五天里,他又忙着过自己的生活,见外面风雪交加,就不想出门。 其实获得【菌群操纵】之后,他再冒着雪前进,就不会像之前那么困难了。 他责备自己,为什么光顾着自己过的舒服呢顾着自己在温暖的大房子里玩的开心,却没想过小芸儿独自一人在又冷又黑的灰色世界里,和寂静孤独为伴。 如果他早些来,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 本应为她很好懂,心思像孩子一样单纯,没想到却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可假设他早些来. 他又长叹一口气,如果小芸儿真的要跟着他走,现在的他,又如何能放的下心呢? 她对于他是友好的,因为他和她一样,是她的同类,同样没有温度的,没有血味,假设她跟着自己走了,发现了小白和唐雪,她难道还会保留那种友好的样子吗? 她大概不会听京元的话,哪怕听懂了,也不会管。 京元没有忘记她的本质,她并不是一个可爱的12岁小女孩,而是一个被霉菌感染寄生而诞生出的变异体。 京元比谁都能明白那种嗜血的冲动有多可怕、多让人上瘾、让人疯狂,小芸儿真的杀戮起来,京元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她的,甚至,惹的她恼火了,说不定她会失手把自己也干掉。 这种可能性并不低,因为她的心智完全还处在孩童阶段。 一个手里握着核弹按钮的孩童,上一秒,她可以对你微笑,但你要是不让她吃眼前的糖果,把她惹哭了,她下一秒就能按下那个可怕的按钮。 一开始就注定是这个结局,他想的太美好了,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她并非没有挽留过京元留下来,她曾经拉着他的手不放,曾经抱着他的腰,甚至想用那根藤蔓里的刺,把他给控制住,让他永远留下来。 但京元拒绝了,拒绝留在她的身边。 他一直以来都在拒绝小芸儿的邀请,因为他选择了人类的那边,选择了自己熟悉的,觉得对的生活方式。 眼前的这个状况,全部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放心不下。 他骑着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吃过饭,他摆弄着那些枪械零件,把它们组合在一起,借着台灯的光,把那些坏掉的或者生锈的零件区分出来,还能用的就将就着用着,用不了的,就想办法找替代品,利用菌群做模具,把弹簧铁片一类的东西,压缩塑形成他想要的样子和大小。 他心不在焉的,把大宅子捡来的枪械拆来拆去。 唐雪似乎看出来他有什么心事,坐在他身边,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他想了想,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把《小芸儿观察日记》拿出来,给唐雪看,告诉了唐雪他在市中心遇见的那个有着小女孩外表的变异体。 他坦诚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想听听唐雪对此怎么看,有什么建议。 他本以为唐雪会因为之前她提出的“蜂巢理论”而劝阻他,告诉他不要再去市中心了,远离小芸儿,但是并没有。 “我自然是不赞同你再去找她的,从这些经历看起来,她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已经超越人类了,她一定是非常特殊的一个感染体,说不定她还有什么其它特别的能力,但是我一直觉得,人生在世,别人的建议是没有什么用的,如果伱担心她,就去找她吧,我不会左右你的想法,我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 唐雪是这样说的,京元这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和她聊了很久。 睡觉之前他说他想好了,他要去找,可能会花上一小段时间,但是他会保证平安无事地回来,并且保证,不会把小芸儿带到这边来,他只是担心小芸儿一个人迷路了会害怕,等找到她了,把她带回超市或者另找地方把她安顿好,就会回来。 唐雪说那如果你一直没找到她呢?她可能跑到城市外面去了,也可能四处游荡着,你花上几个月也碰不到她的面。 京元考虑过后说,他不会长期在外面,一次出去最多三到五天,天气恶劣的话,他就留在房子里,但是他会一直找下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京元与寻人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六章京元与寻人次日,是阴天,京元又出门了。 他在旅行包里装上水和唐雪做的便当,武器上添上了那把新捡来的双管猎枪,骑着自行车往市中心去了。 出发之前,他教会了唐雪用p226和p90,不过只是大致教会了她开枪和减少后坐力的标准姿势,没有带她练习准头。 他把要用的柴火和水桶提前搬到大厅来,还为她展示了发电机的启动方式,告诉她自己不在的时候,把门窗紧闭好,千万不要外出。 虽说这周边他清理过了,但难免还是会担心发生什么意外,说不准就会有织雀群那样的感染体,游荡到这附近来,这种世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不过唐雪毕竟是个在末日生存了六年的人,家里有的吃,有的喝,只要她不外出,大体上京元还是很放心的,相信她能把家里打理好,小白丢给她照顾了。 他给自己定的外出时间,是三天,就算风雪很大,他也会在五天之内回来,然后再准备下一次外出。 第一站依旧是顺祥超市,他在超市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小芸儿回来过的痕迹。 于是他骑着车,以市中心为起点,往北搜查,因为十里阳光在超市的北方,他每一次来都是从北来,走是也是往北走,如果小芸儿是为了找他才离开超市,那么最有可能的方向就是北方。 京元把自己的声音录到录音机里,像是走大街吆喝的小贩一样,沿途一边骑自行车,一边放录音。 当然,他不会太贸然地放,通常是抵达一片街区之后,确定这周围没有变异体,只有冻成冰棍的丧尸之后,才会采取这种做法。 虽然他是在找人,但还是自己的安全第一。 他避开了北面的一些危险的地方,像是学校,游泳馆这一类人多的地方,似乎都会诞生出精英怪物,最次也有一个变异体的标志。 京元心里想,如果小芸儿走这里过了,遇到那些变异体,打起架来,应该会是她胜利的才对,按理说,应该能从最近的变异体消失的轨迹,来稍微推断一下她的行程,但事实并非如此。 京元眼里的怪物分布图,没有过任何的变化,他极小心地靠近那些顺祥超市附近的变异体的领地查看,也并非发现有战斗的痕迹。 有两种可能,一是小芸儿绕开了这些变异体,她能感觉到变异体的方位,所以故意绕开了。 第二种.她和变异体碰面,但没有发生战斗,或许是变异体们感觉到了和她的等级差距,又或者是,她就像是唐雪所说的,还有其它的什么特别的能力,能避免战斗的发生。 这样找下去真的是像是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但京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只能采用这种笨办法,一点点搜查。 他也清楚找到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如果他不去找,连这微乎其微的概率都不会有。 三日以来,他风餐露宿,席地而睡,经过了许多陌生的路,遇到了一场大雪,被迫在某个民用公寓里,停留了一天多。 一无所获,除了白雪还是白雪,世界安静的可怕,他睡在遍布灰尘的床上,每往前一段路,就得清理出一个简易的庇护所,把柴火收集齐。 他只带了五天的食物,还得预留一天回去,所以第四天,他就返途了,回去的时候又去超市看了一眼,那封留下来的信仍然没人动过,一起都是原样,看着安静的超市,他觉得小芸儿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回到家,已经是第五天的夜晚了。 他风尘仆仆,出门时穿着的衣服已经弄的脏兮兮了,鞋子,帽子,裤子,全都是脏乱的,甚至棉服上破了好几个洞,棉花从里面冒出来,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的食物吃光了,水也喝光了,因为很小心的缘故,倒是没发生战斗,但精神和体力都快消耗殆尽。 唐雪在锅里留有饭,还烧好了热水。 他用了热腾腾的晚餐,洗过澡之后,就去床上躺着睡觉了。 接着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带上补充的食物和水,挑了一个不下雪的时间点,他又出门了。 冬季虽然风大,寒冷,不做好保温会让他觉得很困倦,但同样也是其它感染体最不活跃的时间点。 这段时间里,他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外出要面对的敌人,也就是低温和大雪而已,除了要经常烤火,更换热水袋显的有些繁琐以外,总比和变异体打架来的强。 第一次出门的那几天,他就没遇到一次战斗,所以他想乘着冬季,尽量多出门,事实上,等到温度回升,春季化雪了,危险性反而会上升。 这次他携带的食物格外多,除了武器,满袋子都是冻着的牛肉,因为他准备再建立几个像十里阳光3栋707那样的临时庇护所,这样就不必每次出门,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在寻找休息之处上。 旅途中,他尽量避免节外生枝,专心地找着小芸儿,不去做多余的事情。 这一次出门的时间也是五天,一路在各处街区搜索。 大概十天的时间里,他搜查的区域,只是州山市很小的一个部分,收获为零。 每次出发和回家,他都会去顺祥超市看一下,但那里始终是安静的,没有小芸儿回来过的痕迹。 第三次出门的时候,他已经能感觉到温度在渐渐回升了,虽然总是阴天,但下雪的时间在逐渐变少。 大概还有二十来天,冬天就要过去了。 后续京元来来回回,又出门了两次,最后一次,抵达了城北的那个食品加工厂,找到了他当时停在路边的旧自行车,就停在马路边,有一半的车身被覆盖上了雪。 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城北的这一块他全逛完了,一无所获,他没有在某个拐角或者房子里找到小芸儿,小芸儿也没有回顺祥超市。 变异体们渐渐活跃起来了,他已经能感觉到这片寂静的大地,出现了细微的震动,有一次他和某个家伙擦肩而过。 他躲在墙后,感受着那家伙从他外面的那堵墙走过去,直到它远离了,他才迅速离开。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京元与茧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京元与茧京元在寂静的公路上骑行,路面上只堆着浅浅一层的雪,不需要再对自行车轮胎进行改造,也能顺畅地在公路上骑行。 已经可以正常出行了,阳光照射到身上让他觉得很舒服。 冬季就快结束了,他不需要每隔几个小时就去烤火,也不需要在身体的各个部位绑热水袋以保持温度。 还是没有找到小芸儿的去处,连她的一点活动痕迹都没有发现。 有时,京元会想,小芸儿是不是也找了个地方冬眠。 毕竟她也是变异体,或许低温使得她进入了休眠状态,其实她只是找个地方睡觉去了,等待春季来临,就会醒过来,回到那间狭窄的超市里,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这一趟是回去的路,他将车子停在某个路口,徒步前行,来到了处于爆炸废墟附近的顺祥超市。 走进去逛了一圈,一切都没变化。 小芸儿,真的像是消失了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回去修整一天,再往城东或者城西的方向找找看吧。 要抓住冬季的尾巴,春季来临,那些路可就没那么好走了,丧尸们会从冰冻中苏醒,沉眠一个冬季的变异体们,也会醒来,它们或许会像是冬眠苏醒后的熊一样,进入饥饿状态。 那时候,整个城市说不定会乱作一团,危险更增。 他翻了翻旅行包,想拿一盒便当来吃,每次出门,唐雪都会为他准备数个饭盒,饭盒里放着炸牛肉饼,炸土豆之类的没什么水分的熟食,他饿了,直接就能拿出来吃,或者有空的话生火,稍微烤热一点再吃。 但找了一圈,才发现发现这次出门带的食物吃完了,水也没剩多少了。 他肚子有些饿,从这儿骑回去,大概还要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超市里能吃的东西,早被他拿走了,水也被他搬到了707去。 他记得707还有十几个罐头,正好去那儿坐一会儿,把午餐解决了再回去。 离开超市,骑着自行车绕路来到十里阳光的门前停下。 说起来,上一次回707,还是从城北把唐雪救回来的时候。 虽说那地方住起来的舒适感和大别墅差的远,设施什么的也不齐全,但好歹是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地方。 有种淡淡的怀念感,就好像是毕业工作之后的社畜,来到了自己读的那个又破又旧的学校,和别人说,你看,我以前就是在这儿读书的,那里的厕所隔三差五就要堵一次,往外屎漫金山。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看到了那颗被他削断了树枝的枯树,一个碗口大的横截面,是他在某个夜晚,练习跑酷的时候,用茄木刀劈断的。 把自行车停在3栋的楼下,背着包缓缓上楼。 7楼的楼梯口,他瞅见了被他撬开的水管。 他往前走一步,往右拐,正面就是707,但他看清707的门,脚步却突然停住。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走之前给707的门上了挂锁,用金属链把门给缠绕住,然而这扇门,此刻却是开着的,那把锁,掉落在地上,锁芯断裂开,完全没法用了。 冷风从门的缝隙吹过来,他记得正门对着的就是阳台,而阳台的落地窗,他一定是关上了的,没有外力打开窗户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吹出这样的风。 一眼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东西闯入了他的临时庇护所,打碎了门锁,还破开了阳台的窗。 普通的丧尸不可能办到这样的事情,会是变异体么?或者说人类? 京元缩回了楼道的阴影之中,耳朵贴在墙壁上,全神贯注地感受着707房间内部的动静。 但他没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只有细微的风声。 他思考着要不要进去看看,707的价值对他来说并不高,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对要说有的话,也有一件。 猛男大哥留下来的装在玻璃瓶里的像是霉菌群的东西,那玩意他收到了客厅的柜子里放着,几乎快把它给忘记了,对了,还有最开始那几天找来的变异芒果的果核和削下来晒干的芒果皮,他装在塑料袋里,也放进了柜子。 他当初没发现这些玩意有什么作用,干脆就留在707了,也一直没回来拿过,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 但这几样东西虽然有些特殊,但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大用,就此舍弃,也无所谓。 他只是在想一件事,在他房间里,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消失的小芸儿? 倒不是他找不到头了胡思乱想,这里毕竟是他待过的地方,如果小芸儿是为了找他而出门的,寻找痕迹,找上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一呢,万一门里的,就是她呢? 理性分析,至少他在这间门后找到小芸儿的概率,比其它地方要高。 得进去看一看,他控制菌群溢出,黑色的菌液覆盖在他的头部,塑形成一个光滑的防弹头盔,一直把他的脖子都覆盖完全,只露出他的眼睛。 从各类感染体的表现来看,头才是他的要害部位,因此他一定要优先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他从包里取出那把双管猎枪上弹,两个枪膛都装上了独头霰弹。 这把猎枪,一次只能装两发子弹,射击完就得换弹,以此换取的,是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如果那里面的是某个危险的怪物,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用子弹把那家伙的脑袋轰个稀巴烂。 他把旅行包放下,只带着武器,注意着风吹草动,轻手轻脚地贴墙前进,脚步无声。 在门后酝酿片刻,他猛地打开门,像是反恐部队突击一样,用枪指着大厅中央,然而看到的确是一个让他愣住的画面。 那是一个巨大的茧,黑色的像蛛丝一样的东西粘连天花板和地面,把那颗茧挂起来,挂在大厅的正中央。 风从茧中心的破洞灌进来,落地窗早已被穿刺的黑色黏丝刺穿。 这并非一颗孕育中的茧,只是一个茧的残骸,那当中孕育的东西,已经破茧而出,不知道去到哪里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京元与线索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京元与线索京元的视线在房间内游走,那些茧丝的穿透力很强,像是突然迸射出去的子弹一样,刺穿了墙壁,刺穿了挂在墙上的电视,刺穿了沙发坐垫。 这颗茧长宽约两米,那当中孕育的,至少是一个成年人大小的生物。 握紧双管猎枪,他小心地在房间里走动,鞋子踩碎了地上的玻璃和剥落的墙皮,然而他并没有在屋子里感受到除他以外的生物活动的痕迹。 从那颗茧里孕育出来的生物,似乎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 京元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了一颗奇怪的东西从茶几里生长出来,像是某种藤蔓植物的幼苗。 他看到了那颗幼苗的根,是那颗已经被他忘记的,变异芒果的核,这颗奇怪的藤蔓植物,是从核的内部生长出来的。 整个屋子都被那种细密的菌丝所覆盖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某个遍布着血管的腔体内,那些菌丝生长附着在墙壁、瓷砖和天花板上,就像是深色的静脉血管。 他仔细用眼睛观察房间里的状况,放在墙边的水桶和罐头还是完好的,没有破损,但那颗茧的顶部积上了一层雪,似乎离它诞生的那天,已经有些时候了。 另外,他蹲下身,捡起了那个破碎的,像是口服液罐头一样的小玻璃罐子。 罐子已经冰裂开了,猛男大哥留下来的,菌群一样的东西,从中消失不见。 他用茄木刀砍断挡路的菌丝,绕着那颗茧转圈,来到茧的背面后微微停滞,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在手心。 那是一颗悠悠球,被挤压到变形扭曲的悠悠球,已经变成一块破铜烂铁,看不出悠悠球的形状了。 但他仔细辨别之后,还是认了出来,这就是他当初送给小芸儿的那颗悠悠球,他在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沙发海绵的泡沫中搜寻,找到了一颗塑料雪人的头,还有那个四分五裂的,变成了碎片的水晶球底座。 这一切都证明了一件事,小芸儿,她来过这间屋子。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颗这么大的茧? 京元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小芸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巨大的茧是如何出现的。 是因为那个罐子里装着的不明液体么?可那到底是什么? 他拿到手里的时候,并未得到过那是“进化材料”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的提示,但猛男大哥在上面贴上了骷髅头的标志,所以他一直把这玩意当做危险物品处理,放在几乎是放弃了的707。 那难道是什么需要好好保存的,极度危险的东西吗? 京元抬头望着那个空洞的黑茧,茧.那是生物蜕变的时候,才会需要用到的东西。 毛毛虫蜕变成蝴蝶,蚕宝宝茧化成飞蛾,幼年期的生物把自己包裹起来,在其中发生巨大的变化,像是楸型虫和独角仙,茧化成为拥有坚硬的外壳的成虫之前,其实是腐木里蠕动啃食树木的柔软虫子。 从周围的线索推断,在707进行茧化的生物,只能是小芸儿了。 她.难道变成了自己认不出的样子了么? 京元小心地触碰那些菌丝,然而并没有得到体内菌群的回应,这些东西已经死了,就像是晒干的萝卜一样,没有生命现象,京元握住一条手腕粗细的菌丝,试图将菌液释放到其中,实验能否在其中流动。 答案是否,菌群并不能像在茄木刀内流动一样,渗入其中,这些东西,是他从未见过的物质。 他内心愈发不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小芸儿竟然能找到707来。 他并非没有在十里阳光找过,相反,他第一个搜查的区域就是十里阳光附近的区域,因为这片地区离顺祥超市近,而且他曾经在这儿住过十多天,相对来说对周边比较熟悉。 只是,他没想过小芸儿能精准定位他曾经住过的707号房。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进过居民楼的内部,没有挨个房间挨个房间的搜查,那太耗时间了,要是这样找下去,他估计找到现在都找不完几个小区。 最多就只是在一层楼附近逛逛,查看墙壁和大门,看有没有什么像是被力量很强的鞭击破坏的痕迹,接着就是播放录音机,到处呼唤。 小芸儿是记住了他的声音的,以往,只要像这样喊她,她就会回过头。 如果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应该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京元是这样想的。 用这种方式,他搜遍了城北方向的、没有变异生物的街区。 他本以为小芸儿不可能找的到他住过的房间,毕竟那在7楼,还是48栋里某一栋的7楼。 他觉得小芸儿要是来过,肯定会留下痕迹,比如她会用那些藤蔓抽开房门,或者是破开墙壁,但他在十里阳光的每一栋楼的一层都逛过,因为没有发现类似的痕迹,就去别的地方找了。 他很后悔,原来小芸儿曾经出现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可现在怎么办?虽然找到了零碎的线索,但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而且望着挂在身前的那颗形态狰狞的茧,总有一种寒意从心里滋生。 他想到了“蜂巢理论”,他看《动物世界》的时候看过蜂王是如何诞生的。 蜂王本来和普通的工蜂无分别,它们在卵期都是一样的,普通蜜蜂孵化后吃三天蜂王浆以后,改为吃蜂蜜和花粉的长成蜜蜂,但是如果一条好运气的幼虫被安排住入王台,就终生有蜂王浆食用,就会变成蜂王。 一个蜂巢里只能有一个蜂王,最先破蛹而出的蜂王会下令杀死未破蛹的蜂王。 如果有两只同时破蛹的话,就使出进行王者之战,二者必有一死方休。 当旧的蜂王失去产卵能力,曾经照料它的工蜂,就会把它活活咬死,以簇拥新王的诞生。 如果,如果整个州山市是一个巨大的“蜂巢”,那么这颗茧的诞生,是不是意味着,州山市这个“蜂巢”的“蜂王”,已经诞生了。 他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像是即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明天还是中午更新,春节期间,尽量不断更,如果忙不过来的话,会提前发通知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京元与鬼魂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京元与鬼魂京元撬开罐头,用勺子舀着吃。 他坐在烂掉的沙发上,注视着那根藤蔓植物的幼苗。 这是从芒果核里长出来的幼苗,它微微摇曳着,从京元进入房间后,它那些短细小的藤蔓就莫名其妙蠕动了起来。 京元拿出茄木刀,心想要不要把这棵小幼苗砍掉算了。 他见过那棵大芒果苗的捕食方式,这并非某种人畜无害的植物,虽说危险性似乎不高,但对他也没什么大用。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这些藤蔓苗似乎在按着某种有秩序的方式排列着。 因为,那三根交错的藤蔓,在桌子上摆出了一个字来。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字,藤蔓还在蠕动着,他放下了手中的罐头,被这奇怪的一幕所吸引了,凑近了桌面,仔细看着藤蔓的轨迹。 它们移动的非常缓慢,但的确是在按某种秩序移动。 十几秒后,那些藤蔓弯曲成了一个字,“苏”,稍微停顿了几秒后,藤蔓又蠕动了起来,京元皱着眉,他不知道这诡异的一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株幼苗,还会像人类一样思考,甚至学会了写字吗? 第二个字逐渐显现了,“醒”,“苏醒”,这是什么意思? 他掏出腰间的手枪,掰动保险,把枪口对准了这株藤蔓,和它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它随即又蠕动了起来,变化成其它的字。 这次它变化的速度快了很多,刚才那么慢,怎么说呢,就像是网络有延迟一样. “我”京元把那个字念出来,“不”,“是”,“敌”,“人”、 “我不是敌人?”京元愣了一下:“你能看到我用枪对着你?还是说你能听到我说话?” 【√】,一个小小的勾出现在桌面上,紧随着它又开始变化。 京元缓缓放下枪,四处张望,可周围一片寂静,藤蔓又开始拼凑出字句来了。 【菌主要苏醒了】 “菌主?那是什么?”京元觉得这一幕真是怪极了,他竟然在和一株藤蔓对话。 【怪物之主】 “伱是谁?你怎么控制这株藤蔓的?”京元不相信是这株幼苗在和他对话,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操控幼苗,然而幼苗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远离中心】 【菌主想要复活】 “你到底是谁?”京元大吼着问。 【我就是你.】 京元模糊地认出藤蔓拼凑出的最后一句话,突然之间,那些藤蔓蠕动着回缩,像是鞭击一样朝着京元抽过来。 非常柔弱的鞭击,京元握着茄木刀,轻松地将藤蔓的攻击挡下。 京元并未做出进一步的攻击,可下一秒,这株幼苗枯萎了下去,像是水分在一瞬间被抽干一样,它变得干枯脆弱,黑色的汁液,如血一样从它的体内渗出来。 京元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眼睁睁看着那株藤蔓变成一株枯死的植物,再也无法动弹。 他后背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着一样,可偏偏他又感觉不到任何的活物。 难不成是鬼魂在和他对话么?可鬼魂说“我就是你”? 怎么可能,那绝不可能是他,他好好地站在这里,而且那些字.并非他所熟知的汉字,而是这个世界的文字。 京元感觉这地方有些渗人,迅速收起背包,逃似地离开了707。 菌主,怪物之主,他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愈发觉得市中心危险重重,此刻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冬季就要结束了,他有种预感,春季来临之时,将会有一场“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那颗茧,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藤蔓,让他的心吊在了悬崖上。 他骑上自行车,全速往家里赶。 走在熟悉的路上,这条路他走过几十遍,是一条安全的,不会有危险的路。 本该如此的,可他在经过三味书屋附近的街区时,忽然感觉到了有某个东西在屋檐上跳跃,不断地拉近着与他的距离,就像是.在追逐他一样。 那家伙的速度快的惊人,比他骑着自行车还要快。 他停下了自行车,左手持枪,右手握刀,注视着屋檐之上,想看清那家伙的样子。 如今他的视力已经比过去好上不少了,可视范围大概在30米,再往外有些许模糊,但能大致看出一个轮廓。 一个小小的影子出现在烧焦的房顶,那是.一只猫,一只浑身被菌丝缠绕,被寄生了一样的丧尸猫。 它停在了屋顶的位子,端坐着,远远地端坐着,并未靠近,也并未发起攻击。 它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像是.在监视. 京元看了一眼,躲到了屋檐之下,拿出手枪,装上消音器,扣动保险。 他静静感受着那只丧尸猫的动静,他离开丧尸猫的视野后,那只猫又动了起来,在房屋上跳跃。 那些细微的震动在他的感知内很清晰,他那家伙抓住跃起的瞬间,一个跨步跳了出来,锁定丧尸猫的头部,扣动扳机。 ——砰! 子弹射出,那个跃起的影子掉落下去,从屋檐上滚落。 京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射中头部,但他没过去查看了,他骑上自行车,蹬着脚踏板,迅速消失在这片街区。 一路都没有停下,他走直线离开了市区,从秀湖大道那里的加油站,走小路,进入了还未城市化的区域。 心里的紧张感稍微减弱了些,但神经依然紧绷着,时不时他要回头看,看有没有东西跟上来。 好在,没有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南郊区还是和往日一样,一片死寂。 他看向道路两旁的树,上次路过这里的时候,枝头上还压着雪,如今那些雪已经滑落了。 一些光秃秃的树枝上,抽出了嫩芽,一切都昭示着春季即将来临,万物复苏之日即将来临。 被冰封起来的丧尸、变异体,它们都要醒过来了,甚至还有什么他从未见过的,更可怕的东西正在复苏。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依旧太浅薄了,人类的世界有人类世界的运作方式,怪物的世界也有怪物世界的运作方式,而他,对怪物世界的运作方式,还一无所知。 第一百二十章 京元与防卫准备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京元与防卫准备京元进入了大别墅的院子,此时正是下午,一进门,他便看到了唐雪在提水桶。 她提的是那种很小的水桶,以她的力气,也只能提这么大的了。 看到京元进门她把水桶放下,走过来帮京元拿包,脱掉那件脏兮兮的外套。 小白也从屋子里钻了出来,哈着气,围着他的脚边打转。 京元唯独没放下武器:“你在家里把门关好,我去周围看看,我没回来之前,千万别出门。” “发生了什么事吗?”唐雪问。 “回来我再解释。”京元把她和小白推进了门,独自出门,在别墅区周围巡逻。 他在别墅区内转了一大圈,半小时后才回来。 进院子,锁好门,屋子里飘来饭香。 唐雪知道他每次都是食物耗尽了才会回来,所以都会提前准备好餐食。 煎牛排,烤香肠,一锅番茄玉米汤,外加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京元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浴室里也放好了热水,他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才坐在沙发上讲起他在市区遇到的事情。 “市区的感染体就快要苏醒了。”京元说:“我已经遇到过了。” “冬季就快要结束了啊。”唐雪说:“有找到她吗?” 京元摇摇头:“没有。” “还是后天出发么?” “不,我不打算再出去了。” 京元把他在707看到的那颗茧,还有那株诡异的藤蔓,讲给唐雪听。 唐雪收起他吃完后的碗筷餐碟,放到洗碗台上,低头思考着。 “幸存下来的人,一直生存在城市的边缘,我们从未知道中心的部位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感染体之间的法则,但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州山市的感染体果然是算是一个集群。” “你觉得菌主是什么?” “就像是蜂王那样的存在吧,照这样推断下去,六年前,军队在市中心进行的轰炸,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消灭那所谓的菌主,那一定是相当可怕的怪物。”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家里的柴用了快一半了吧,农用三轮已经可以在路上走了,明天我去砍柴,你也一起来吧,伱在家里有练枪吗?” “没有。”唐雪摇头:“子弹太少了,只用来练习的话,太浪费了。” “明天我带你去打靶子,差不多你也该学着用枪了,顺便教你开一下农用三轮,你学过驾照,开这玩意,应该很快就能上手了。” “嗯,我知道了。” “最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挺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有时候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没事情干。” 京元摸摸她的头,站起来,在大厅里转了一圈。 他看着那些脆弱的玻璃门,打算用钢板把这些玻璃封住,拿出卷尺测量,将玻璃的规格一个个记录下来。 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太过平静的生活,让他快忘了他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家里没有太多的钢材,他取出那些尺寸合适的,封住了一些较小的窗户,当然,他并没封死,而是做了一个上下推拉的结构,需要关的时候,就拉下来,然后扣住锁扣就可以了。 装好这些钢板,原本亮堂的屋子,变得有些昏暗,但厚实的钢板,给人的安全感要强很多。 忙上忙下后,他开始打磨钢筋,他有不少的粗钢筋,是为了给板簧重弩制造弩箭收集来的。 他把那些钢筋抱到车库里,依次放在板簧弩上,找出长度合适的一根,按照这个长度,修剪其余钢筋的长度。 有菌群操纵的能力,他已经能模拟出类似电锯齿一类的工业道具了,只是那非常消耗体力,一旦让菌群转起来,就像是让他自己全速奔跑一样。 有唐雪在,他不用去管煮饭洗衣之类的杂事,夜晚来临的时候,他已经打磨出了68发箭头。 唐雪提着台灯,从车库外走了进来,她并非没有见过这尊巨大的土质钢弩,但她还没机会见识到板簧弩的弩弦拉满的样子。 “要试试吗?”京元放下了手里的那条钢筋,和其它的堆在一起。 唐雪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京元把厚手套递给她,和她一起走上了农用三轮的货架,为她展示了一遍如何拉弦。 必须要坐在工型钢上,双手双脚并用。 这次拉弦,他感觉比上次轻松了好多,甚至拉到了满弦,板簧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抽出那条卡住弩弦的钢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回撞声,农用三轮整个车身都震颤一下。 吸收了变异牛体内的菌群后,他的力气变大了很多,但不知道称不称得上力大如牛。 接着轮到了唐雪,她也学着坐在了弩机上,见她的样子,她似乎已经用出全身力气了,但那根弦纹丝不动。 她的力量太小了,但也不怪她,一般人应该都没办法拉动板簧弩,像是古代守城用的床弩,都需要“力士”四肢并用,涨的面红耳赤才能拉的动,现代工业出产的弹性钢,需要拉动的力量,肯定不会比床弩差。 不过京元本来也没让她把弩拉动,只是想看看她的笑话。 她那副努力认真又弱小的样子,属实有些滑稽,让京元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之后他又坐在驾驶座上,给唐雪讲了遍农用三轮的驾驶方式,说等明天,让她亲自开上一把。 等她学会开农用三轮了,京元就可以坐在货厢上掌弩,他曾经幻想的移动弩炮,马上就要成真的。 但高兴了一小会儿,他的心又凉了下来,他并不希望有需要用到移动弩炮的场景,那不是好事。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在窗户和门上钉钢板。 打磨完第一百根钢筋,他脱下手套,拿起地上的便当,用筷子夹着吃肉。 吃完了回屋,唐雪说,明天出去,如果有机会的,她想弄一些太阳能电池板回来,她说她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看书,最近看到了一本指导书,如果能弄到太阳能板,她或许可以尝试着连接线路、变压器和蓄电池。 春季来临之后,出太阳的日子会越来越多的,用太阳能,比吵闹的发电机要好一些,平日里,也可以开电灯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京元与枪击练习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一章京元与枪击练习早晨起来,京元便教着唐雪开农用三轮。 就在别墅区内的路段开,如果会开车,学这个其实没什么难度,一样的打火,踩离合挂挡,稍微熟悉熟悉,就能上手。 唐雪学的很快,一点也不手忙脚乱,给她演示一遍,基本就不需要再重复了。 见她的驾驶技术还不错,京元便放心地坐在货箱上,一边指路,一边让她载着走,顺带着把小白也带出去放放风。 阳光正好,雪化了很多了,已经能看到裸露出来的路面。 这台蓝漆的密闭式农用三轮,在宽敞的大路上前进。 京元眺望着市中心的方向,他暂时放弃了寻找小芸儿的想法,市中心太诡异了,那只奇怪的丧尸猫和那株从芒果核里长出来的藤蔓幼苗,种种匪夷所思的现象,都让他忐忑不安。 他已经找了一个多月了,一个月以来,在外漂泊流浪,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风景,进行着重复性的劳动,随时要注意潜在的危险,精神紧绷,说不疲惫,那是假的,他在外面,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柔软干净的大床和随时备有热水的浴室了。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也没人和他说话,晚上他甚至不敢睡在睡袋里,都是找一个废弃的房间,坐着靠墙休息,把门锁死,时刻要把枪和刀抱在怀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醒来,寒冷的环境下,他还必须为了生火事先收集柴木。 他并不是在抱怨什么,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化,那他肯定还会继续找下去,但是.那个鬼魂,让他远离中心。 他是个非常愿意听取别人建议的人,特别是在亲眼见证了那只仿佛有着智力的丧尸猫之后,他觉得有必要认真对待“鬼魂”给出的警告。 恐怖片的套路他可没少看,比如一群年轻人到某处去旅游,某个神神秘秘的老年人让他们回去,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京元在这堆年轻人里,他一定会听取老年人的建议。 那些看了七天之后就会死的诅咒影片,或者曾经死过很多人的凶宅,他一定会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绝不给伽椰子和贞子和自己纠缠的机会。 目前来看,虽然还不清楚“鬼魂兄”的真实身份,但那些建议,他还是打算听一听,这段时间里,他是不打算再离开南郊了。 他要静观其变,站在安全的地方,看清楚到底要发生什么。 另外,他还要把家里的防御工程全部完善一遍,脆弱的玻璃要钉上钢板,给围墙的砖上缠绕一整圈的铁荆棘,如果来得及,他想在春季到来的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把别墅区的小区门全部封上,只留一个出入口,并且在出入口附近,打造一些陷阱。 柴火,水什么的也收集够,冬季结束,再取水,就有些麻烦了,不下雪的日子,就只能来到山脚这边的河来取水,他要多找几个水桶,全部堆砌密封起来,至少要收集一个月的量。 这都是些耗时耗力的工程,砍柴,运柴,找到水桶之后,还要将其清洗干净,然后到这边来取水。 应该防患于未然的,冬季他过的太过舒适了,完全没想过要加强防御措施,连门都很少出。 但现在打马后炮也没用了,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加班加点把生活消耗品收集齐,把防卫工作做完。 来到山脚下,三轮停下来,京元拿着草绳和茄木刀进入树林砍柴。 唐雪力气小,就在一边,做堆砌柴木的工作,堆起来之后,再用草绳绑紧。 至于小白,小家伙在草里地撒欢拉尿,玩的不亦乐乎。 京元砍柴的效率很高,他的力气很大,耐力也很强,三两下就能把一颗树劈倒,再分劈成小的木条。 唐雪叠木柴捆的速度还不如他砍的快,粗略估计的差不多后,他就开始绑着捆木柴运木柴了,一个小时,就把三轮货箱堆满。 接着他们便驾车回去,京元指着路,带唐雪来到了养牛场往西的那片农家乐。 那一晚他来这里砍食尸鬼的时候,看到了几只冻起来的丧尸,他急着去下一个地方,因此没有做多余的清理工作,现如今,因为温度的回升,那些被冻住的丧尸,已经醒过来了。 “你以前杀过丧尸吗?”京元检查那把银白色的p226,把子弹装好,放在了唐雪的手心。 “没有。”唐雪摇头:“见倒是见过不少,我们当时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逃难到城北的沙滩上,一路都躲在车里,走的最偏僻的路线。” “六年前它们是什么样子?”京元问。 “六年前它们的速度要快很多,各方面的身体能力比正常人还要强悍,我们叫它们活尸,就是因为它们的速度比丧尸电影里那些慢吞吞的丧尸快太多了。” “你说如果再这么下去,它们会不会自然死亡?” “事实上,我觉得它们已经很接近死亡状态了,比起最开始那种青壮年一样的模样,它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垂垂已老的老年人,再过个几年,它们大概就会腐烂到无法再行动的样子,我想到时候,这座城市里,就只会剩下那些高级的变异体,还有你和我说过的菌树一类的植物生命。” “到底变成什么样子,还是得亲眼见证才行啊。”京元戴上手套,扣下护目镜,双手握着茄木刀,“需要我再教伱一遍怎么开枪么?” “不用了,我记得很清楚。” “好,我去把丧尸引出来,它们闻到你的味道之后,可能会很有攻击性,弹匣里有十发子弹,你尽管开枪,如果子弹用完了还没有全部解决掉,我就用刀把它们的脑袋砍下来。” 唐雪深呼吸一口气,手放在胸口平复一下:“我知道了。” 京元点点头,独自走进了农家乐的大院内,他敲动院子里的一个水缸,发出清脆的响声,以吸引那些出来。 三只一瘸一拐的丧尸,从黑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它们体型削瘦,飘出一股难闻的腐臭味,一些地方腐烂得露出骨头,但仍然还活动着,只是慢的像是残疾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京元与堡垒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二章京元与堡垒京元把丧尸引到了路上,接着迅速跑回了唐雪的身边。 “开枪吧,我会保护好你的。”京元站在她的斜右方,如果开了十枪,唐雪还没干掉这三只丧尸,他便会动手。 唐雪双手握枪,冷静地注视着那三只朝她走来的丧尸,她的握枪姿势很标准,不过从她的肌肉紧绷程度来看,还是能看得出她其实很紧张。 至于小白,这只胆小的狗早缩到三轮车底部躲起来了。 京元托住她的手:“放轻松,这些家伙的速度很慢,你可以等它们靠近一点再开枪,注意后坐力,虽然是手枪,但是后坐力对你来说,应该还是很强的。” “嗯。”唐雪深呼吸,直直地看着前方。 丧尸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的活人气息,忽然张开了嘴,露出那一口青黑色的尖牙,胡乱地挥舞着尖尖的指甲,朝着唐雪走来。 30米,25米,20米. 大概在20米的时候,唐雪开了第一枪。 砰! 京元看到了子弹的轨迹,一只丧尸的胸口爆出一朵腐黑色的血花。 “放轻松,调整呼吸,射击它们的头部。” 京元握好了刀,随时准备挥舞出去。 唐雪再次扣动了扳机,这一枪命中了一只丧尸的头部,那家伙顺应枪声倒了下去, “做的很好,继续。” 京元鼓励她,丧尸已经靠近到她15米左右的位置了。 第三声,第四声枪响,一枪射歪在脖子,另一枪成功命中头部,但是中弹的那家伙并未倒下,而是发出了难听的嘶哑声音,速度甚至更快了几分。 两只丧尸都被激起了凶性,朝着唐雪跑来,它们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和一个普通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了。 已经靠近到10米的位置,唐雪接连扣动扳机,这是一把具有激光瞄准器的手枪,她掌握了诀窍,虽然是移动的靶子,但只要红点出现在丧尸的脑门上,就是扣动扳机的好时机。 终于,在丧尸距离她仅有五米的时候,她成功干掉了三只丧尸,一共用了六枪,平均两发子弹解决一只,对于一个纯新手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战绩了。 “感觉怎么样?” “手麻。” “害怕吗?” “不害怕。”她看了过来。 京元摸摸她的头,宣布练习到此为止。 回去依旧是唐雪开车,倒不是京元在锻炼她的农用三轮就只有一个座位,两个人一起乘农用三轮出行的话,难免有一个人要坐在货厢上。 此刻货厢被柴木堆满了,唐雪坐在上面,很难保持平衡,所以只能他当乘客。 回去把柴木卸下,京元帮她检查一边p226,自己开着农用三轮出门了。 第一站是州山市动车站旁的废弃工地,他在那里找钢板,也不管尺寸合适不合适,他只挑没怎么生锈的、大的厚实的钢板,他现在有电了,可以找切割机对这些钢板进行切割,再不济,他能用菌群模拟切割机,不过那太消耗体力了,尽量他还是想少用这种塑性方式。 另外他在这儿找了很多一圈圈的铁丝,都扔到了货厢上,那些水泥粉,他也抱走了很多,当初砌小灶台的水泥粉他就是在这儿拿的,但没拿多少,就取了两袋。 他打算用砖块和水泥,把别墅的其余出入口都封起来,砖块好找,直接拆别墅的建筑物就行了,水泥得多储备一点,要把正门,东侧门和西侧门封掉,只留一个离他家最近的南侧门。 把这些东西全部运回院子里,他在大厅吃午饭。 家里的后勤工作全部交给唐雪了,他从煮饭洗衣这些杂物活中解放出来,只管重工活。 午饭过后,他再一次出门。 目的地是州山市的矿泉水加工厂,那地方他就去看过一次,觉得没什么东西可拿,就再没去过了。 这次去是为了拿水桶,矿泉水加工厂在山脚附近,京元把那些空的大瓶矿泉水桶全部装到货厢上,一共装了48个,另外,他还找到了两台烧柴油的抽水泵,正好方便他去河里取水,不必再那么麻烦地用瓢来舀了。 今天没着急取水,他先是回去,按照之前良好的尺寸,用记号笔在钢板上画线。 唐雪去地下室启动了发电机,他搬来了之前在工地上捡到的切割机,连上电源,戴上护目镜,在院子里切割钢板,切成合适的尺寸。 大概有三天的时间,他都在干这件事,当然,他顺便也去把水和柴木储备齐了,上午他就开车去运水砍柴,下午他就切割钢板,将其钉在墙上。 一共100桶山泉水,堆在大厅里,占满了很大一块地方,柴木全部堆砌在车库内,家里有两个车库,一个专门清空出来做柴房。 房子变得一点也不像是别墅了,所有的窗户都被钉上了钢板,外面一层,里面一层,像是两面包夹芝士一样,把玻璃夹在中间。 一楼大的落地窗,他是钉死了的,不可移动,只有那些小的窗户,花心思做了滑动的结构。 二楼露台边的落地窗,则是做了一个推拉的,像是滑门一样的结构,不过也只留了一面可以滑动,其余的地方,还是钉的严严实实。 这间两层楼的洋房看起来很有废土风格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打了补丁的土质钢铁堡垒。 接着他又在围墙上插上钢筋,缠绕一圈圈故意弄断的尖锐的铁丝,再倒上水泥,把打碎的玻璃,凝在上面。 这招是从学校里学到的,为了避免学生翻墙逃课,大多比较严的学校,都会做这种措施,他初中的学校就用的碎玻璃,高中的学校用的是铁丝网,他集两家之长,做了一个玻璃铁丝网。 带栅栏的铁门,头他也用锚栓固定上了厚重的钢板。 其实可以的话,他想像鲁滨逊一样,把房子做成一个完全封闭的结构,把围墙垒的很高,出入要靠梯子搭着,但因为要开车的缘故,他最终放弃了这种做法。 即便如此,这间屋子给人的安全感,也比之前强上了许多,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的采光变得很差,但无所谓,院子很大,想晒太阳,去院子里晒就可以了。 总而言之,他的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称作是“堡垒”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京元与越野车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三章京元与越野车京元用大锤子把其它别墅的围墙敲碎,把些那些和水泥凝在一起的砖块抱到别墅区的出入口,然后搅合水泥粉,那门给封住。 不需要考虑美观,只要把出入口封死就好了,因此这项工作,倒是比想象的要快捷一些,大概2天的样子,他便把东正门和西侧门给封死了,一天后水泥凝干,门便被他封的密不透风。 至于离家最近的南侧门,和稍远一些的,靠近大路的西侧门,他则是去公里又载了四扇大钢板回来,他用这两扇钢板做门。 南侧门用蛮力把小区门口的挡车杆拆掉,再把钢板固定在别墅区原有的铁门上,靠内墙的那边,做了一个门栓结构,关住门,再卡上共八根的实心钢管,就能把门锁死。 之所以分成八根钢管,是方便唐雪能自己关门,她的力气虽然小,抱起钢管还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样等京元开农用三轮出去的时候,她也能把门关上,京元回来了,就敲动大门,她听到声音,两个人对个信号,再把门打开。 北侧门是留的应急出口,他用钢板把门焊死了,但如果有必要,凭借他的蛮力,也能很快打开。 假如真的出现什么危急情况,到了不得不逃离的时候,就从南北两个方向,选一个离开。 如此一来,整个别墅区就封闭了起来,一共三层的防护,第一层是小区外墙,第二层一层是屋子周边的围墙,第三层是房子外面的那层钢板和墙壁。 如果出现了什么异常的现象,这三层防护足够阻拦一段时间了,他可以在墙内对着外面开枪,也能提前预警,做好战斗准备。 这一切收工,已经是第八天了,雪全部化掉了,温度虽然不算暖和,但至少升到了0度以上。 京元又研究起汽车来,以前他对汽车没兴趣,是因为他不需要汽车,而且他也没有启动汽车的方式。 即便能砸开汽车玻璃钻进驾驶座,但是他没钥匙,不可能开的动,但这个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只要是拧钥匙启动的汽车,他就能用菌群模拟出钥匙的轮廓来,很快就能做出一把盗版的钥匙。 汽车的载货量虽然远不如农用三轮,但论起速度和安全性来说,还是汽车更胜一筹。 三轮一旦开快了是很容易翻车的,有人说三轮的三角形是最稳固的结构,但三角形只在平面上稳固,放到立体空间里,特别是三轮,其实还不如两个轮子的摩托车和自行车,尤其是在转弯的时候,三轮真的很容易翻车摔落。 其次,他的农业三轮只有一个座位,而汽车是能遮风挡雨的四个座位,从出行工具而非载货工具的考虑上来说,汽车要比三轮好的多。 别墅区就有不少废弃的汽车,他一台台的尝试启动,但是哪怕他往油箱加上了汽油,再模拟出钥匙拧动,也开不动。 他和唐雪在书房里找相关的书籍阅读,研究之后,才明白汽车打火也是需要电瓶的。 平日里启动发动机,电瓶就会自动充电,但如果长期都没开动,电瓶就会出问题了。 只要是汽车停放时间久了,就一定会出现问题的,比如油路和电池,就算是比较好的电路,但是橡胶可能有点旧了,长期没电需要更换电池。 油路未满六年,可能管路中有沉淀物堵塞。 这就像人体血管的冠状动脉一样,无法正常供油。 轮胎底盘也会有问题,如果轮胎的某个部位长期受压,就会变形,几乎肯定要更换,底盘也会比正常行驶老化得更快,机油、防冻液等都过期变质了。 要让一辆废弃汽车动起来,可不是说插个钥匙,再倒上油就能开动火,基本上是要给一辆车做全身检修的。 京元和唐雪在别墅区内逛了一圈后,最终选中了一辆宽轮胎的高大越野车做模子,试图修好这辆车。 唐雪负责研究修理过程,京元负责实操。 反正京元就按唐雪说的做,把后盖拆下来,查看电池是否漏液,拧开橡皮管,看是否老化堵塞,记录生锈的零件等等 他们在其它的废弃汽车上寻找替代的零件,那辆越野车的电瓶还是完好的,因此只需要启动家里的柴油发电机,再给电瓶充电安回去就好了,轮胎没气了他就打气,实在不行就再从别的越野车上卸一个装上去。 除此之外,他在唐雪指导下,更换了橡胶管,发动机的零件,底盘的弹簧等等一系列的玩意。 他感觉自己是个汽修学徒,唐雪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在指导他。 虽说弄得衣服和身上全是机油,有时还得钻到车底,但整个过程还是蛮有趣的,一点不枯燥。 花了三天的时间,他们给越野车做好了检修工作,启动之前,京元去洗了个澡,搓了好一会儿,才把沾在身上的油给弄掉,途中还用上了菌群,有些机油实在是很难弄掉,他就从那一处的皮肤控制菌群溢出,把油脂给挤出体表。 这么一看,这玩意还有清洁的功能,即便不用水,也能做到洗澡一样的事情。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小芸儿,她应该就是用这种方式,维持自身的干净和整洁。 走出浴室的时候,他抬头看天,阳光和煦,院子里的泥巴地里冒出了草尖,一切生机勃勃。 一切都彰示着春季的到来,那漆黑寒冷的冬季,已经结束了。 到了验收汽修成果的时候,他拉开早已撬开的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将手指贴在车钥匙口上,小部分的菌群从他的指尖溢出,在钥匙口的缝隙内蠕动变化,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合适的形状,拧动开关打火。 伴随着发动机的嗡鸣声,车表盘亮了起来。 成功了!他们成功修好了这辆越野车了! 他控制车门打开,让唐雪坐在副驾驶,迫不及待地挂挡踩动油门。 轮胎转动,带着车身前进,京元打开了音乐播放器,手靠在车窗上,感受着微风和阳光掠过他的刘海。 这几天实在有些忙,下一章五点之前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京元与春季异常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四章京元与春季异常修好越野车后,京元在阁楼那里,搭上一台望远镜。 通常来说,只有西式建筑才有阁楼,一般是在顶楼的某个天花板,还有一个内嵌的小层楼,阁楼的入口就是一个可以拉下来的梯子,西方人会把旧东西和用不上的杂物,堆积到阁楼里。 每天早晨,他都会让唐雪用望远镜眺望围墙外面,看有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此外,他找了一些太阳能电池板回来,在某个废弃的草莓采摘基地搜刮到的,他把太阳能电池板和一堆的线路蓄电池都带回来了,交给唐雪摆弄。 有时候唐雪会让他帮忙把电路打开再连接什么的,她取走了发电机备用的两个电瓶说是当做蓄电池,后来又跟着京元再去了一次那个草莓采摘基地,在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找到了一个完好的逆变器。 总之京元就看着她鼓捣鼓捣着,在露台那里放上一排排的太阳能电池板,再把蓄电池连接到电路上。 晚上的时候,她按下电灯开关,登的一下,屋子就亮了起来。 唐雪说这些电池板的光电转换效率大概在15%,太阳能的发电效率本来就很低,不过只要是晴天,供应照明用电,还是不成问题的,还能有余电供给电磁炉或者热水壶。 他们的生活一直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食物也很充足。 春季来临之后,京元拿着锄头开垦菜园子,载了一些好养活的土豆番薯,还有小葱大蒜萝卜之类的蔬菜。 完全是初春的天气了,基本上很少遇到阴天,下雨也只是小雨。 京元经常让唐雪留意市中心的方向,他每日都在锻炼自己的跑酷技术和劈砍技巧,精神紧绷着。 再有就是试图开发菌群的能力,有一个能力他还没有尝试过,那种把菌群分离出体内,注射进其它生物体内,像是寄生一样,控制生物的能力。 他对着那些迟钝的丧尸使用,把菌群渗透到它们的耳鼻里,入侵到它们的脑部。 确实是能操控这些丧尸行动,但无法下达太过精确的命令,不能做到随心而动,最多,就像是遥控汽车一样,控制它们拐弯或者朝某个地方挥舞手臂之类的事情。 而且一旦远离他20米左右的位置,这种联系就会断掉,丧尸会按照他最后下达的命令行动。 虽说是操控,但丧尸依旧保留着一些本能,依然会被大的声音或者血味吸引,它们是否忠诚地执行命令,是根据京元在它们脑子里释放的菌群数量决定的。 总而言之,把菌群用在这些废物身上太过浪费了,京元只是浅浅试了一下,就把菌群全部收了回来。 如果能控制一头变异牛那样的精英怪就好了,可是想要控制活着的变异牛,需要的菌群数量是很多的。 假设现在有一头变异牛让他控制,那么首先意味着,他不能吸收变异牛体内的菌群,以提升自己的能力,其次,他起码得将他此刻体内所拥有的90%的菌群都渗透到变异牛的体内,才能说做到完全控制,剩下的10%的菌群,基本上对他没有任何的帮助了。 以此换来的是一个非常难操控的大牛牛,他也不知道这是划算还是不划算。 不过暂时,他还没必要做这个选择题,因为这只是一个假设。 从遇到那只丧尸猫和鬼魂兄之后,又过了二十余天,这中间一直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他也没敢再去市中心。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小芸儿,但坦白说,他不是个无牵无挂的人,他没办法舍弃所有,冒着未知的风险再去市中心了。 而且,小芸儿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无从得知。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小芸儿都不是一个能用常理推断的个体,京元不确定,从茧里孵化出来的那个未知的生物,会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 这一天早晨,他照常帮忙拉下阁楼的梯子,让唐雪去使用望远镜。 他下楼去洗漱,打开电磁炉放锅烧水,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下的饭菜,蒸在锅里,小白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它变胖了不少,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变成一头猪了。 他上楼去喊唐雪吃饭,可唐雪忽然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上来看看。 “怎么了?”京元爬上了阁楼。 “你亲自看看吧。”唐雪招手,把他唤到望远镜这边来。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来到了那个朝外开口的小窗户边。 吸收变异牛的菌群后,他的视力稍微好转了一点点,但比起正常人的视力还是差得远,所以才把眺望的任务交给唐雪。 但此刻,即便是他的视力,也能看到不对劲了。 他用望远镜四处眺望,那本来空荡荡的道路和荒野上,出现了稀稀疏疏的丧尸群,在京元的视野里,那些一小撮一小撮的黑点,很是碍眼,甚至有几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荡了别墅区的围墙外面,幸好早先把墙给封住了,否则说不定丧尸已经在挠他们家的大门了。 “这数量,是不是太奇怪了?”唐雪说:“我们把这几天观察到的零散活尸当做了春季来临之后会出现的正常现象,但是今天观察到的数量和密度,比起昨天差不多翻了四倍,一夜之间翻了四倍,这太异常了,这周边的活尸,不是早就被清理过一遍了吗” 京元皱眉:“是很奇怪,去年秋季,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住过几个月,那时候我没封门也没封墙,根本没什么丧尸会游荡过来,按理说,南郊区的丧尸应该没有这么多才对。” “有可能是室内的活尸走出来了。”唐雪考虑片刻后说:“秋季里能看到的,都是本来就在室外活动的丧尸,在室内,那些房子里,应该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不见光的活尸群,可能是它们因为某种原因,从房间里走出来了,我看到的细节上,那些活尸的腐烂程度,大多都不高。” “可是它们怎么会突然走出来呢?”京元觉得心里很不安,只有在看向那些高高围墙的时候,心情能稍微安定一些。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京元与战略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五章京元与战略京元和唐雪在阁楼观察了十五分钟,那些丧尸漫无目地游荡着。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清晨的太阳洒下金子般的阳光,无风无雨。 京元不知道丧尸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根据他的经验,在无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这些丧尸几乎不可能出现自主行动的现象。 大多数时候,它们就像是植物人一样,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因为它们没有自主意识,只存在着本能。 这种无目的四处游荡的行为,简直就像是被人操纵着,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先去吃饭吧。”京元放开了望远镜:“一直在这儿看着,也不是个事。” 他和唐雪下楼吃饭,心不在焉的,脑海里总闪过那只诡异丧尸猫的影子。 “今天你就不要去院子里了,就待在室内,待会我去给菜园子浇水就好了。”京元嘱咐唐雪。 “可我们在围墙里面,活尸应该进不来才对。”唐雪放下了碗。 “我不是怕丧尸。”京元伸出手指了指天空。 “你是说鸟?”唐雪反应了过来。 “对,这些丧尸的行为很异常,你有空就多去观察一下。”京元点头:“这几天我们尽量就不要离开房子里面。” “好。”唐雪赞同道。 吃过饭之后,唐雪收拾碗筷去洗碗。 京元想了想,换了一件带兜帽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的脸遮住。 他去检查自己的物资储备,拿起那个专门记录物资的小本子,挨个清点。 饮用水还剩下130桶,一桶是20升,两个人外加一条狗使用,够支撑好几个月了,这些都是取的河水,似乎是从山上化下来的雪水,喝的时候,他们都会先煮开十五分钟再饮用,一直以来他们都喝的河水,没出现过什么问题。 大概是因为州山那边,已经属于“蜂巢”之外了,霉菌并未侵染到那么遥远的地方,而另一个“蜂巢”离州山,也有一定的距离,因此留出了一个很狭窄的安全地带。 除了饮用水以外,家里还储备有12缸的生活用水,也是河水,不过装在水缸里,没有密封起来,这些水一般用来洗衣服,拖地,给菜园子浇水,洗澡用水也是从这里取。 水资源还很充足,他拿着本子又去地下室的冷冻库。 冷冻库在地下二层,虽然春季来了,但冰仍然凝固着,没有化成水。 京元早在之前就用干草盖住了冰块,为了避免冰块融化的太快。 古人们就会采取这种做法,在冬天挖冰窖,在冰块上盖上干草,这样等夏天的时候,冰不会全部化开,就能凿冰做冰饮和甜品解暑,不过这种饮料甜品通常都是皇家特供,一般人享受不到。 这些知识都是在书上看到的,唐雪在京元外出的那一个月了,看了很多书,因此总会给出一些实用的建议来,比如用干草盖冰块。 地下室二层阴冷潮湿,已经变成了一个冰窖,只要不频繁开关门,是能保证到夏天冰也不会化的。 他稍微看了一眼那些挂起来的腊肉香肠,还有之前他剔下来的,装在麻袋里的牛肉,肉类还有很多很多,起码有个上千斤,蔬菜的话,院子里能种,也不怕消耗。 他取了几大块的牛肉和一些冷冻的蔬菜,上楼放到冰箱里。 冰箱是开着的状态,自从唐雪安好太阳能电池板,他们就开始用冰箱了,如果当天光照不好,他们会把冰箱的插头扯下来,晴天的话,就一直插着。 生活物资,乃至柴油,汽油什么的,都很充足,毕竟南郊区再怎么荒凉,原来也是住了有几万人的,就算灾难初期,人们消耗了很多的物资,但留下来的部分,只供给两个人用,也称的上一句富余。 唯一让人的担心的,是武器的储备,说的更清楚一点,是子弹的储备。 满打满算,子弹加起来也不到两百发,手里甚至连发手雷弹都没有,就这么点弹药实在无法让人安心。 想想当年他在巨人城废墟驰骋的时候,那用的都是945发弹药储备的mg3-银色杀手,就这样都还会觉得子弹不够用。 而他手里的200发子弹,很大一部分是手枪子弹,这如何让人能心安啊。 一切的恐惧都是源于火力不足,要是他有架战斗机,那就直接去天空翱翔,往下丢炸弹洗地了,哪还会心慌。 可他没有,那点子弹少的可怜,要知道子弹都是工业制品,是消耗品,凭他手里的那些材料,是无法再造的,他也不懂得子弹的制造工艺。 唯一能手动制造的,是板簧弩的弩箭,但是板簧弩威力虽然大,用起来还是太不方便了。 假设出现了大规模的尸潮,光是上弩箭再射箭,就是个麻烦的功夫,还很容易射偏。 这东西是用来对抗大型变异体的,就像是那头变异牛。 真要清理丧尸群,还不如他手动用刀去砍。 他拿起洒水壶装水,来到菜园子里一边给蔬菜苗浇水,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有没有必要,去围墙外面,再把附近的丧尸清理一遍? 到了下午他也没想好,自从遇见那株藤蔓苗和丧尸猫后,他总觉得有种被盯上的感觉,不敢到处乱逛了。 下午唐雪一直待在阁楼观察围墙外面的情况,京元和她待在一块。 到了傍晚的时候,墙外游荡的丧尸总数,差不多又增加了五分之一的样子。 “虽然它们数量增加的速度变慢了,但仍然在变多。”唐雪说:“照这个趋势下去,一周之后,连路上都会站满丧尸了。” “应该没有那么多。”京元说:“再过个两三天,估计就饱和了。” “很异常呢,京元先生,我在聚集地的时候,也没听说过这种现象。” “再观察一下吧,只要不妨碍到我们的生活,就不要管它们了,它们抓不破墙壁和铁门的。”京元决定先躲起来,躲在墙内。 夜晚来临了,开灯之前,他把窗户上的那些钢板拉了下来。 这样,连灯光也无法从这间屋子里渗透出去了。 下一章五点前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京元与人口普查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六章京元与人口普查京元很庆幸他把别墅区的围墙封住了,不然那些不知道从那里涌出来的丧尸,一定已经挤入了围墙内,在他家的门口走来走去,弄的到处都是腐臭的恶心味道。 当初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别墅区内的丧尸清理干净,可不想再来一遍了,他很讨厌腐血溅到衣服和身上的感觉。 阁楼上,唐雪还在用望远镜观察围墙外面的世界。 她拎着一盏台灯,坐在椅子上,时不时转动望远镜的方向。 已经是夜晚9点了,京元爬着梯子上阁楼,腰间挂着一个保温杯。 “喝点热水吧,我刚烧的。”他把杯子放在了小桌子上,坐在了唐雪身边。 “谢谢。”唐雪拿过保温杯,拧开杯盖,往里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一旁晾着。 “情况怎么样了。”京元问。 “又变多了。”唐雪递过来一个本子,她用本子记录着情况。 京元打开本子看,一共三页,每一页上用黑笔画上了点。 “这三页分别是今天早上10点,下午4点和晚上8点的活尸分布密度图,一个点代表一个活尸。”唐雪解释道。 京元翻开本子来看,明显能看到三页下来,丧尸的数量,差不多增加了总数的二分之一,而这些数量是在10小时的时间里增加的,肉眼可见的增长。 “从阁楼看出去,只能看到南面附近的活尸,我大概数了一下,早上的时候,一共有26只丧尸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游荡,到现在是38只,当然这个数字不是很准确,因为它们一直在走动,这附近的丧尸,已经换过一批了。” 唐雪按着圆珠笔的弹簧,拿出一张旧报纸。 “这是什么?”京元接过报纸。 “这张报纸上有州山市的人口普查记录,截止到灾难的前一年,州山市总户数是户,户籍人口是人,大部分人口在市中心,南郊这一块的总居住人口,按四分之一来算就是十万,不过肯定是达不到十万这个数字的,这里的常住人口,应该在一万户到两万户区间,总人数不会超过五万人。”唐雪说。 “这是?”京元看见了她在报纸的空白区域写的计算公式。 “按照这个数据,再结合周边的村子数量、公寓面积和水电气公司的年终财报,我估算了人口的密度,把这个数量减去一半,大概就是活尸的分布密度。”唐雪说。 “这些数据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京元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觉得头疼。 “报纸,杂志,还有一些数据我以前看过,就记下来了,我的记忆力很好。”唐雪淡淡道。 “那你计算下来的结果如何?”京元问。 “州山市管辖两个街道,10个镇,1个乡,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山景街道,最终的计算结果,这里的人口分布密度,大概是每平方公里24人,减去一半就是活尸的分布密度。” “那就是每平方公里有12只丧尸么相比估算出来的数字,实际观察到的密度是多少,你算了吗?” “实际观察密度是13只每平方公里,因为它们一直在到处走动,所以这个数字是偏高的,但是已经超过估算的平均密度了,这意味着,几乎所有的,本来应该待在室内,或者其它地方的活尸,都走动了起来,因为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它们变得异常活跃。” “这样么”京元看了一眼窗外,黑夜中,还有很多的丧尸在游荡着。 其实今天他也一直有在观察地图,那些各处分布的变异生物,除精英怪物外,有一些也动起来了,移动的毫无规律,而且有一些怪物图标消失了。 沉寂的州山市好像跟随着春季的到来,一同活了过来。 “京元先生,我想把望远镜移到屋顶上去。”唐雪忽然打断了京元的思绪。 “屋顶?”京元回过神来:“为什么,觉得这里的视野不够开阔么?” “是的,虽然阁楼有两个窗户,但是还是有些死角看不到。” “不行,我不同意。”京元摇头:“阁楼至少是在室内,伱要是坐在屋顶上,就没有东西能掩护你了,如果出现变异织雀那样的飞行生物,会很危险的。” “可是那些鸟,不是被一把大火烧掉了么?” “说是这样说,但是我不确定在州山市的其它地方,还会不会有类似的丧尸鸟,它们可能会飞过来的,我和你说过吧,我能感知到一些怪物的分布位置,连那些怪物的行动也变得古怪起来了,你就待在房间里面,千万别出去。” 京元给唐雪解释菌群操纵能力的时候,就提过这件事,只是简略地提了一嘴,说他大致能感觉到其它变异体的位置和移动方位。 “是么.我明白了,那我就待在阁楼观察吧。”唐雪点头。 “今天就这样,明早再起来看吧。” 京元站起身,收回了望远镜的头,把窗户关上,拉下钢板,小阁楼里只剩下那盏台灯亮着白色的光,照亮了两人的脸。 “该休息了,围墙很厚,铁门也很厚,它们闯不进来的。” “嗯。”唐雪端起那杯晾的差不多的水,一饮而尽。 两个人一同下楼,洗漱完后躺在了卧室的床上,小白早缩在狗窝里趴着了。 关了灯,卧室就变成了一个黑匣子,钢板把窗户全部封死了,连一缕月光都透不进来。 “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我们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 “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大不了我们就开车离开,往更北的地方走,去那些一整年都下雪的地方,一定就安全了。” “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别担心,这里又不是市中心,这周边的变异体我已经清理完了,只凭那些丧尸,不可能闯的进来的。” “其实我一直想问,京元先生,你能感知到多远的怪物?” “多远.整个州山都能感知到吧。” “很清晰吗?” “应该算蛮清晰的。” “好厉害。” “一般般吧。” “不,我觉得你太小瞧你自己了,你真的很厉害啊,比你想的要厉害的多,要特殊的多。”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京元与燃烧瓶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七章京元与燃烧瓶春暖花开,菜园子里的蔬菜冒出了芽,一切欣欣向荣,生机勃发,但京元愈发忧心忡忡。 丧尸的数量还在不断变多,像是雨后春笋般从泥巴里冒出来似的,只要从阁楼上望出去,肉眼可及之处,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丧尸。 本来寂静的南郊,像是一下子进入了旅游旺季,热闹了起来,只是在道路上来回晃悠的不是游客,而是一群行尸走肉,一群腐烂的,早已死去的亡灵。 若不是围墙挡着,那些丧尸早已挤到别墅区的车道上了,那样的话,半夜睡觉都能听到它们的脚步声,那种恶心的腐臭味,会熏透整个屋子。 就连南郊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感染体集中的市中心,恐怕更是乱成了一团。 冬季时期盼春季到来,雪真的化了,才发现冬天才是一年四季里最安全最宁静的时候。 这种地方变得吵闹起来,才是真的是要命。 京元越来越担心,因为手里的弹药太少了,连一个大范围杀伤性武器都没有,为此,他开始制作土制燃烧瓶。 这并不困难,燃烧瓶本就是制作非常简单的单兵投掷武器。 只需要有任何一种易碎容器,再装入半满的燃烧剂,往瓶口塞上一条纱布之类的可燃物做引子,最后用软木塞或者橡胶堵住瓶口,就做好了。 几乎没什么工艺性可言,有材料的话,连小孩子都能做出来。 京元制作燃烧瓶的材料是汽油、啤酒瓶和纱布,没封口,只是用纱布把瓶口塞紧,因为他打算造好了立刻就用。 他一共造了20个燃烧瓶,装在一个塞泡沫的木箱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挥发汽油的味道。 将箱子从车库里搬出来,他抬头看一眼天空。 蔚蓝的天澈如大海,阳光很好,是一个大晴天。 把箱子盖上,放在青石板小路上,他推开门,进屋上楼。 从木梯爬上阁楼,唐雪坐在板凳上,还在眺望围墙外面的丧尸。 “怎么样了?”京元问。 唐雪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了一眼:“又出现新情况了。” “新情况?”京元心里咯噔一下。 “活尸群打起来了。”唐雪招呼着京元过来看:“大概二十分钟前,有一群奇怪的活尸从北面走过来,和本地的活尸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是发生骚动了吗?”京元的眼睛贴在了望远镜上,唐雪帮他调整方位,果然模糊地看见很远的荒野里,有一群丧尸在打架。 丧尸之间互相攻击并不是什么非常罕见的事情,它们本身就会被声音所吸引。 就连人都会在密集的时候,发生踩踏事故导致伤亡,更别说这些没有智力的丧尸了。 按理说这并非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唐雪说那群丧尸很奇怪。 “我看到了全过程,它们见面就干起来了。”唐雪说。 “那些丧尸哪里很奇怪?是它们更厉害一点吗?”京元看不清细节,只能看到荒野里有模糊的人影扭打在一起。 “衣服很奇怪。” “衣服?” “对,衣服,那群新来的活尸,很多穿的是西装和皮鞋,它们穿的衣服和南郊本地的活尸完全不一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都看了好几天了,几乎没看见过那种打扮的活尸,那些家伙,多半是从市里面跑过来的。” “市里的丧尸都游荡到这边来了么.” 京元嘶的吸一口气。 “我做了二十个燃烧瓶,你看哪面墙的丧尸最多,我去给它们烧个火取暖。” “有路的地方活尸就很多。”唐雪说:“我看不太到北侧门那边,但是西侧门和北正门靠公路,那里的活尸群应该是最多的。” “好。”京元点点头:“我去那边扔瓶子。” “嗯,我会在楼上看着的,加油。” 京元和她击掌,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抱着箱子往西侧门走。 很快他就看到了围墙,还有被他用水泥、钢板和砖块封死的西侧门。 侧门旁边的别墅围墙被他拆的坑坑洼洼,看起来极其不美观。 京元将箱子放下,踩着保安亭,爬上了围墙顶。 围墙一共有三米多高,他跨坐在墙,朝下看。 阴影里,一共有十几只丧尸在那里怼墙。 门外的柏油路上,还有很多的丧尸缓步地走着,看不出它们的方向也看不出它们的目的。 京元大致看了一眼丧尸群的分部情况后,跳回了墙内,拿出兜里的打火机,再抓起一个燃烧瓶,点燃那上面的纱布。 轰的一下,火舌跳动,灼烧起来,京元隔着墙把燃烧瓶投掷出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玻璃破碎的声音很清脆,他连着扔了五个燃烧瓶,空气中的汽油味很重,他再跳到墙上去看,汽油泼洒到地面和丧尸的身上,熊熊燃烧起来,那些身上着火的丧尸开始胡乱地跑动,它们撞墙,摔倒到地上,四处传播着火焰。 京元接着又去北正门,那里怼墙的丧尸更多,它们好像只会往前走似的,碰壁了也不知道回头。 他往北正门底下扔了七个燃烧瓶下去,剩余的八个燃烧瓶,平分给东侧门和西侧门。 大火在墙角燃烧,冒出了黑烟,飘出了蛋白质燃烧的气味,比那种腐臭味好好闻的多。 回屋后,唐雪告诉他围墙附近的丧尸被烧的差不多了。 京元说来多少丧尸,他烧多少丧尸。 然而火不会一直燃烧下去,傍晚的时候,丧尸群又占领了那些空白的地方。 那些从城市里来的,西装革履的丧尸在逐渐变多,它们的西装和职业装早已破烂不堪,和那些乡下的丧尸扭打在一起。 京元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打架,乡下丧尸和城里的丧尸像是分成了两个阵营似的,见了面就会干架。 目前还是乡下的丧尸占据了上风,但是城里的丧尸数量远胜乡下,唐雪说按目前这种进度,三天之内,从城里来的丧尸,就会压制住乡下的丧尸,把战线不断往南推进。 这属实有点诡异,丧尸好像按地区组成了阵营一样,它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要占领什么东西。 今天实在是没什么空闲码字,所以就一章了,总之祝大伙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明天要出去走亲戚,应该还是晚上更新,就不额外发通知了,明天一定两更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京元与战斗机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京元与战斗机厚实的围墙像是栅栏一样,把京元和外面的世界分割开了。 丧尸如潮水般涌来,短短一周,就淹没了肉眼可及的一切地界。 它们拥挤在围墙外面,填满了荒野,阻挡了道路。 哪怕丢燃烧瓶出去烧掉一批,火焰熄灭后,它们立刻又会把空白的地方填满。 就算京元把他手里所有的汽油都做成燃烧瓶丢出去,也不可能烧尽这些丧尸,州山市是座小县城不错,但原来的常住人口,也有足足44万人。 从唐雪所了解的状况来推断,这44万人里活下来的,不会超过1万人,这个1万人,加上了可能被军队救援撤离走的那批人,剩余的43万人里,假设有一半在灾难初期,被丧尸群分食了,剩余的数字,也足足有21余万。 实打实的21万只丧尸,就算全部堆到火葬场去烧,都得烧个把月。 单单从数量上,很难理解21万只丧尸是一个什么概念,可以回想一下每周一的学校集会,吵闹,杂乱,无序,人挤人,只看得见人头。 学校集会,一般也就几百人不到一千人,学生们还有分班,有班主任和班委看着,即便如此仍然会让人觉得嘈杂拥挤,而围墙外面的丧尸数量,远比学校集会的学生数量多,那分散的21万只丧尸,仿佛忽然之间全部动起来了。 除了那些腐烂的、行动缓慢的丧尸,连一些变异体都出现在了唐雪的视野内,她说她看到了丧尸犬。 像犬类猫类的感染体,是很稀有少见的,唐雪的推断是,犬类猫类的感染体体型太小了,距离灾难爆发已经过去了六年,这种小型的感染体,在初期的时候,还很活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很快就会腐烂得无法行动,彻底死去。 就像是这些丧尸,它们原本的速度比人类还要快,而现在,动作慢得老人一样了。 感染体也是有寿命的,那些猫猫狗狗的寿命,大概在三到四年之间,这些丧尸,看它们的样子,恐怕七到八年之内,往远一点推,最多十年之内,就会腐败到无法行动,自然死亡的地步。 当然,变异体另论。 因为道路被挤死的缘故,京元一直没有外出过。 他放弃了丢燃烧瓶的做法,但是储备了四箱共一百个的燃烧瓶。 此外,他还修好了家里所有的收音机,一共有12个小型收音机,必要时,可以把音量调到最大,然后丢出去,以吸引丧尸群的注意力,开辟出一条路来。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还会维持多久,那些从城里来的丧尸,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的一样,即便数量很多,起了乱子,也会很快平静下来,接着四处游荡。 他开始节约用水了,食物很充足,但水资源没法得到补充,别墅区处于高地,挖不了地下水,要取水,就只能等下雨,或者去山脚下。 他用纱布和橡胶管做了20个简单的一次性滤嘴,如果下雨了,就把水箱提到屋顶上,把滤嘴和漏斗安上去,做一个简单的雨水收集器,收集来的雨水,就用作生活用水。 这一天下了小雨,天空灰蒙蒙的,春雷乍响,细雨如丝。 他穿上雨衣,提着雨水收集器,独自来到屋顶。 雨点打在已经被浸湿的水泥上,激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带着湿润的泥土味道。 站在屋顶,能远远地眺望到围墙外的情况。 仍然是人头耸立,丧尸遍地走。 水,似乎能滋润这些丧尸的身体,让它们枯槁树枝般的瘦弱手臂,变得稍微强壮一些。 根据这几天观察的结果,每一次下雨的时候,丧尸都会变得更活跃。 京元记得,在707住的那段时间里,他遇到过一场台风般的暴雨,那已经是130多天以前的事情了。 他冒着雨出门的时候,遇到过三只丧尸,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三只丧尸在公园的废旧喷水池旁站着,就像是雕塑一样,可后来像是因为淋了雨水,跑步的速度竟然变得和正常人差不多。 他问过唐雪,在北面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唐雪说有,下雨的时候,活尸的凶性的确会变高。 说到这儿的时候,京元又觉得奇怪,当时在市中心,他记得才下雨的时候,下的是酸雨,带着一股刺激性的化工混合物味道,直到暴雨连下了好几天,那股味道才逐渐消散,下的雨水带着一股海风的咸腥味。 他对酸雨的形成条件不是很懂,于是就问唐雪,毕竟唐雪拿过各种竞赛的奖项。 “通常出现酸雨,是因为大气中的硫氮化合物浓度过高,主要是二氧化硫和氮氧化合物,除了火山喷发那样的极端情况,基本上是因为人类的活动,才会造成酸雨,占比最大的因素,就是工厂燃烧排放废料了。” 唐雪说:“但是州山市没有那么多的工厂,这里被誉为国家的‘氧吧’,空气和自然环境,一直都是非常优越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建立国际康养中心了。” “可我在市中心的时候,那里的环境真的很差,下的就是酸雨啊。”京元不会忘记被那种难闻的酸雨淋到身上的感觉。 好在,那并非浓硫酸一类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酸雨的酸性一般都不高,不会到什么淋到脸上就会导致毁容冒烟的情况,大概就是浸泡一段时间,会导致脱皮长痘痘掉头发之类的症状,酸雨想要腐蚀建筑物,更是需要长期的浸泡,才能留下一些坑坑洼洼。 “我没去过市中心,但是我在聚集地的时候,那里没下过酸雨,如果市中心下酸雨的,城市边缘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影响才对。”唐雪说:“而且州山市根本没有酸雨形成的条件,这里没有火山,工厂在六年前就荒废了。” “我记得那味道很刺鼻啊,这就怪了。” “我的意思是市中心酸雨形成的条件,不是常规的工厂排放废料。” “什么意思?” “除了工厂排放废料以外,还有别的方式也可以造成酸雨,现代人类如果想要刻意制造酸雨的话,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市中心,那里是军队出现过的地方,要知道人类的战争史上,除了火药和大炮,还有骇人听闻的生化武器。” “你的意思是那些酸雨是军队离开前制造的?”京元恍然大悟。 “不。”唐雪摇头:“我觉得军队并不会刻意去制造酸雨,我更倾向于,酸雨是某种武器使用后的遗留症,说起来,那场大雨之后,市中心还有过酸雨吗?” “那之后么?”京元挠挠头,回想:“好像没有了,至少雨的味道没有那么刺鼻了。” “那场大台风,真的是很少见。”唐雪抱住了京元的手,头贴过来,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我在州山市差不多生活了8年,第一次遇到那样大的台风,就连聚集地都遭受了不小的灾难,如果酸雨消失的话.可能是水把那种生化武器的作用给消磨掉了.我不知道我的推断对不对,但我总觉第七年的春季爆发了尸潮,和那场大雨有关系。” “你觉得军队使用生化武器的目的是什么?” “使用武器,就是为了杀死消灭敌人,关键在于他们要杀死什么,我总觉得不安,如果连着六年的酸雨都只是后遗症,那种可怕的生化武器,到底是要用来杀死什么怪物的?如果尸潮和那怪物有关它是不是就要活过来了” 这是数日之前,京元和唐雪的对话。 唐雪的确比京元要聪明很多,他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思考到酸雨的形成和军队有关系,也没想过那可能是某种生化武器的遗留现象。 事到如今,京元可以确信在多年之前,市中心出现过一个可怕的怪物,那些爆炸的废墟,还有莫名其妙的酸雨,都是证据,是军队和那怪物战斗的证据。 菌主,怪物之主,苏醒. 种种字眼在脑海里回荡,出动军队都无法解决的怪物如果复苏了,他怎么可能应对的了呢? 京元忽然很想找到那天的那个鬼魂,问他菌主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问他如果菌主苏醒了要干什么,问他是谁,有什么目的。 可鬼魂就是缥缈虚无的,没有实体,更无从与其谈话,甚至于京元有时怀疑那是不是他的错觉,但种种异象都表明,州山市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想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至少他们还可以开车逃跑。 这世界这么大,总不可能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小芸儿.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选择过怪物那方。 但看着围墙外面涌动的丧尸潮,他又长叹一口气,问自己这世间真的还有一块能让人安稳生活的土地吗? 他不想变强,也不想统治世界,不想长生不老,他只想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着,活的轻松一些,活的快乐一些,可这好像难如登天。 他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雨水滴落到他的鼻尖。 他忽然愣住了,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了云层。 那是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是无与伦比的速度,是超越了音速才会发出的音爆声。 人类自古以来都在渴望着飞向天空,古有万户飞天,后有莱特兄弟,人类终究还是征服了那片广袤的云海。 飞机,那是标志新时代的壮举。 在京元的视野中,灰色的云层从中间被切开,一条笔直的轨迹显现于苍穹之上,金色的阳光从那架灰黑色战斗机的路径下洒下,宛如黄金之国的门洞开。 嗡鸣声响彻天地,那架流线型的战斗机朝着海的方向急速飞去。 不止京元在抬头看,那些双足立于地面上的丧尸,也被这宏大的声音所吸引,抬起了头,朝着天空伸出双手。 身处阁楼的唐雪也推开窗户,探出了头,小手在额前撑伞,看向人类的伟大造物。 那架战斗机不过只出现了十数秒就消失在京元的视野里,只留下一道轨迹以证明它真的出现过。 京元呆呆地看着战斗机消失的方向,心情仿佛是流落荒岛的人看到了路过的商船。 他放下水箱,立刻来到楼下,调试那些能接受频道的收音机,然而还是一片嘈杂的电子声,没有接受到任何有用的波段。 唐雪也从阁楼下来,京元一脸兴奋:“你也看到了吧,那架战斗机!” “看到了。”唐雪点头,但并未显的很激动,只是握住京元的手,接着把那些收音机全部关掉。 看着唐雪宁静的双眼,京元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要贸然和他们接触比较好。”唐雪说。 “伱觉得那架战斗机的目的是什么?”京元问。 “不知道。”唐雪摇头:“但是一架战斗机的驾驶成本和维护成本都是极高的,凭个人不可能在六年后的今天还能开的动,那台战斗机背后一定有一个组织。” “会不是北海那边,当年撤离的军队回来了?” “有可能。” “说不定,他们找到了对付霉菌的办法,或许我们可以向他们求救。” “我不否认这些可能性,但是六年前,军队是放弃了整个州山市撤离的,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在广播电台里发送通告,没有说要救援幸存者,他们对处在灾难当中的人视而不见,幸存者聚集地的公共区域里,放置有收音机,每天都有人守在那里调试电台,但从来没有接受到过任何的讯号,就事实而言,他们没有给过我们希望和救助,那些堆在沙滩上的物资,更像是他们丢下来而非留下来的,政府已经灭亡了,驾驶着那架战斗机的人和其背后的势力,我们并不能得知他们想要干什么。” 京元沉默片刻后说:“你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可是你不想回到正常的人类社会生活吗?” “社会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所构成的,而我熟知的那个社会,早已被毁的一干二净了。”唐雪看着京元的眼睛:“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跟在你身边。”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京元与战斗机(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九章京元与战斗机那架战斗机只出现了一次,远远地从州山市上空掠过,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没出现过。 和唐雪商量过后,他决定不主动去接触战斗机所属的势力,尽量不对他们产生好奇心。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有手段去主动接触,他又没有别人的电话号码,有电话号码,这附近也没有基站可供他打电话,手机卡运营商早就倒闭了,那些发射到太空的卫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操控它们。 收音机也起不到作用,虽说战斗机在飞行过程中,一般都会和机场的人保持通讯,但一般的收音机是无法接收到航空频道的波段的,除非对方主动扩散出低波段的频道讯号,否则就算战斗机再次掠过,他也无法得知任何的消息。 况且,就像是唐雪所说的,谁也不知道那伙人的目的是什么。 能在六年后还能开战斗机到处飞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他们可能储配有完整的战争装备,储备有足够把州山市夷为平地的导弹。 早在灾难之前,人类的武器库,就已经足够把地球轰洗一遍了,仔细想想,如果人类真的被霉菌逼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说不定会在毁灭之前,对全世界发射核弹,来一个同归于尽。 两人对战斗机的来源做出了一定的猜测,如果它飞过州山市的时候,是在返航,那么说明那架飞机来自于北方,可能来自北海那边的极寒之地。 霉菌在寒冷环境下的活性极低,这一点在刚过去的冬季,已经被证明过了。 所以在北海那边,在接近北极点的位置,那里的国家和人类,很有可能没受到什么伤害,还保存完好。 那架战斗机,也许就是从那里飞过来的。 那应该是一架侦察机,速度极快,侦察机的速度通常都在两马赫以上,也就是两倍音速,大概是2450公里每小时,假设绕星球一周是4万公里,如果不考虑燃油,一架侦察机大概16个小时,就能环绕地球一周。 从州山市到北海那边的国度,总路程大约为5000公里不到,唐雪说她去北国旅游的时候,坐客机不到一天,就抵达了机场,对战斗机来说,这段路程的来回只需要4小时左右。 一般的侦察机加满油能飞2到5小时,如果那架侦察机是从北国来的,差不多飞到州山市附近,正好是它的极限距离,再远,它就飞不回去了。 京元问唐雪过去有没有看到过飞机从天空飞过去,唐雪摇头说没有,六年来,从来没有过。 她说她虽然被关在室内,但如果有飞机飞过,那种巨大的声音,是绝对无法掩盖的,如果真的有飞机掠过,聚集地倒也不至于那么死气沉沉,这是灾难发生后的第一次,在天空上看到了飞机,还是战斗机。 他们猜测北国那边的工业已经恢复一定水平了,那里虽然常年低温,但应该也遭受过一阵动乱,例如全世界的人都会逃往冰冻起来的国度。 而且霉菌的活性在低温下虽然低,但并非完全失效,北国应该也会爆发小规模的尸潮,但由于低温压制了霉菌的活性,如果处理迅速的话,应该能很快控制住,保证尸潮不像瘟疫一样扩散开。 这架战斗机的出现,可能是彰示北国那边的人类,终于在六年的时间里解决了内部问题,决定出来看一眼,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京元忍不住去猜测那架侦察机飞到此处的目的,不管怎样,这的确给了他一些希望,让这段时间来紧绷的气氛,活跃了一些。 他会想,某一天,是不是会有成群的轰炸机出现在天边,对着地面地毯式地投放炸弹,在爆炸声当中,让高楼和丧尸群一起炸的稀巴烂,到时候他们就躲进地下室,等到炸弹平息。 他真希望有一种办法能把围墙外面越来越多、把道路围的水泄不通的丧尸群给清理干净,如果没有这些丧尸,他可以骑着自行车到外面兜风,可以哼着小曲出去遛小白,可以和唐雪在一排排电线杆下面散步,可以继续去市里找小芸儿。 就是因为这些潮水般的尸群,他不得不龟缩起来,时刻注意着外面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精神像是绷紧的琴弦,一刻放松不得。 如果他能召唤机群对着地面轰炸就好了,那样就能把那些犯人的恶心丧尸处理掉。 想到这些他的思维就会想更远的地方飘散,假如真的把丧尸群全部炸死了,人类文明又该怎么复兴呢? 只是炸死感染体,不把霉菌处理掉,这种行为只是在白费功夫。 哪怕用炸弹把州山市夷为平地,把怪物全部轰杀至渣,人类也不可能在废墟里建立新的高楼。 仅凭炸弹,是绝无可能把无处不在的霉菌清除掉的。 用大规模的核弹倒是可以,恐怖的高温,会熔化中心点附近的一切物质和生命。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被核弹轰炸过的地方,照样无法居住,无法收回。 况且这也只是消灭了爆炸点附近的霉菌而已,加以时日,风依然会带来菌群的种子。 没有人能用炸弹,消灭无处不在的微生物。 用暴力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只能依靠科学和技术,像是过去天花病毒肆虐的时候,科学家们研究出牛痘疫苗,彻底消灭了这种肆虐于世间几千年之久的可怕病毒。 如果科学家们能像消灭天花病毒一样,研究出对付霉菌的疫苗,那才能说文明的复兴和希望。 可人类花了几千年才消灭天花,又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消灭霉菌呢? 几十年?亦或是几百年?或者.永远也无法消灭它。 京元不知道那架侦察机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是单纯的想来看一眼这个已经被毁灭的世界,还是说.提前做侦查,为将来的计划打探底细? 虽然说他无法主动接触对方,但说不定某一天,对方会主动接触到他,他不禁会想,他是不是会被抓回实验室,交给科学家们切片研究,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浑身一哆嗦,不去想战斗机的事情了。 下一章晚上发 第一百三十章 京元与鼹鼠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章京元与鼹鼠这天清晨,又发生了怪事。 丧尸群的数量变少了,少了大概三分之二,足足三分之二的丧尸,从围墙外面撤离了。 “它们是朝着北方离开的。”唐雪说:“有次序的,大批量地朝北,朝市里的方向离开,可以肯定它们是被某个意志给操纵着行动的。” 京元抿嘴,操纵丧尸,他也可以做到,但把体内的菌群全部分离出去,最多也就操控个七八十只,真是难以想象,这些丧尸是被什么样的怪物指使着行动的,这又不是即时战略游戏,鼠标拉个框,再点一下,丧尸群就会跟着走。 “或许它们是去别处找东西去了,毕竟南郊什么也没有,总之这对我们是件好事。”京元说。 “但它们撤走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它们这是去帮忙的。”唐雪说。 “你说它们到底在找什么?”京元问。 “越原始的欲望,越能驱动生物的行动,从生命的角度来讲,最原始的欲望有两种,觅食和繁殖,感染体的繁殖欲望几乎是没有的,它们的繁殖欲望被霉菌的自我增殖取代了,所以我更倾向于,它们是在觅食,为菌主觅食。” “可寻找食物,有必要这么大费干戈么?” “菌主所需的食物,不一定就是吃的东西,可能是别的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京元想到了菌群那种“吞噬”和“聚集”的本能,那种把同类之间同化吸收的能力,或许菌主也需要吞噬菌群。 变异体之间,并非和睦共处的和谐关系,从这方面考虑,州山市除了像一个“蜂巢”以外,还像是一个巨大的蛊床,那当中,最终会孕育出一个什么样的蛊王呢? 京元望向市区的方向,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密集的震动从地面传来。 房屋、砖瓦、墙梁,都在微微抖动着。 似乎只有他能感觉到这种震动,唐雪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 他意识到发生了某种奇怪的事情,立刻匍匐在阁楼的地面上,耳朵紧贴地板,手掌张开,胸口压低,几乎是将整个上半身,都贴到地板上,以感受那细微的密集震动。 唐雪见他忽然做出这幅模样,很快反应过来,拿着望远镜四处观望。 “西北方向。”京元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唐雪转移镜头:“没有.等等我换个望远镜。” 她把挡在窗前的望远镜架子移开,从一旁的小桌子上取了一个镜头更长更大的望远镜,头伸出窗外,尽量看的远一些。 这是一个16倍的望远镜,是京元杂物间里能找到的,倍数最高的也最清晰的望远镜,唐雪平时都是使用8倍数和10倍数和16倍数的望远镜交替着观察。 一般来说,视力正常的人要是想要看清楚一个人的五官表情,需要60米的距离,要看清一个人的衣着,需要400米,看清楚远处是否有人,则是2000米,看清高层建筑,是4000米。 望远镜的倍率,指的是可以把人的观测距离放大多少倍。 一个人拿10倍望远镜,看1000米以外的东西,就相当于他裸眼看100米的东西一样。 理想状态下,这个16倍的望远镜,在3万米以外,就能看到是否有人,在1600米左右的位置,仍然能看到清晰的细节。 当然,考虑到镜片磨损,空气纯净程度,天气情况,镜片材质,镀膜类型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实际上并不能观测到那么远的距离。 不过今天天气还不错,是晴天,因此这个16倍望远镜的功效发挥的还不错。 唐雪把它挂在脖子上,交替着使用8倍望远镜,先用8倍望远镜观察大范围,再用16倍的镜片,看更精确的细节。 京元在她观察的时间里,闭上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声音和震动。 非常密集且急促的震动声,是从地底传来的。 “地面,我看到在蠕动!”唐雪忽然说。 “怎么回事?”京元问。 “是鼹鼠!我看到了!”唐雪喊道。 在她的视野当中,那片长满杂草的田野,像是波浪一样摇曳起来,零散的,个头颇大的鼹鼠从松软的泥土中钻出来,她看到了那些前肢发达,长有利爪的鼹鼠,它们微微冒头,接着又钻入地下,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条隆起的土痕。 那些大鼹鼠的爪子上长有长长的指甲,青黑色,亮着金属般的光泽,其余的细节由于隔的太远,她并不能看清。 京元皱着眉,感知着鼹鼠前进的方向。 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但并不是直线,他能感觉到震动声在靠近,听清了那是刨土的声音。 “那些鼹鼠!它们把柏油路给挖穿了!”唐雪双手举着望远镜,镜头随着那些蠕动的土堆转移。 “没事,它们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京元站了起来,抢过唐雪手里的望远镜,站在了窗边看。 他靠着震动的感知能力,能大概定位那些鼹鼠的前进方向,因此很快就找到了鼹鼠的轨迹。 那条柏油路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隆起带,黑色的石子裂开,像是被犁耕过。 即便他的视野模糊,也能看清那道痕迹,连挡路的铁栏杆都被它们挖开了,它们似乎是把坚硬的钢铁当做磨牙用的棒子,从泥土里钻出来,用牙齿撕咬。 它们啃着路边的石头,还有红绿灯柱,数十秒,红绿灯柱子就倒塌下来。 京元看不清有几只,于是把望远镜还给唐雪让她数一数。 唐雪说能看到的有6只,地下应该还有。 这些鼹鼠的个头很大,大概和小白差不多,京元已经能在地图上看到怪物群的轨迹,就是这堆鼹鼠群。 它们一路横冲直撞,如果有丧尸被吸引过来,它们就扑上去将丧尸也咬死,围在尸体旁边,吃肉啃骨。 好在它们并没有撞到别墅区的围墙这边来,而是偏斜着,和这边擦肩而过了。 唐雪说在那些鼹鼠当中,有一个个头特别大的个体,那些被吸引过来的丧尸,如果被咬死了,一定是那家伙先扑上去,那家伙像是这群变异鼹鼠的头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京元与鼹鼠(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一章京元与鼹鼠变异鼹鼠,族群数量大概在8到15只,其中似乎有一个负责统帅的头领。 它们跨越障碍的能力极强,连钢铁都能撕咬啃食,混凝土对它们来说,仿佛普通的泥巴一般。 很少能看到成群结队行动的变异生物,京元觉得这群鼹鼠当中真正的意志,应该只有一个,因为它们的行动模式太过整齐了,没见到过落单或者私自行动的情况,所有小只的鼹鼠都簇拥在那只头领的身边。 相比鼹鼠族群,那些小鼹鼠更像是大鼹鼠的分身。 这些鼹鼠在南郊区附近来回游荡,几日后,已经能在望远镜里看到很多隆起的土堆,那都是它们行动的痕迹。 丧尸群的数量越来越少,不断地朝着市里的方向移动,但取而代之,那些各类的变异生物动了起来。 京元能在地图上看到州山市已经乱作一团,连州山市动物园的怪物都移动起来,但好在那里的变异体没朝着城南,而是朝着城西走了。 只有少部分的怪物图标还维持在原地,比如州山市第一高中,还有州山市人民医院等几个地方。 除此之外,几乎每隔半天,地图就要重画一次。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意料了。 丧尸群把周边围起来的时候,虽然数量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威胁性并不高,因为那些腐烂的,行动缓慢,力量极弱的丧尸,根本不可能抓的穿围墙和铁门。 泄洪般的尸潮虽然危险,光是压过来能把人淹没,但只要缩在围墙内不出去,再多的丧尸,也和墙内的人无关。 可那些鼹鼠是能轻易挖穿围墙的,还有别的在南郊区游荡的变异体,大概率也能跨越那堵三米多高的墙壁,就算挖不穿,它们也能跳进来。 变异体的运动能力和身体素质已经不是正常生物的水平能比拟的,京元深有体会,因为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实际上,他的体重已经达到了100公斤,体型维持不变,重量上升的结果就是肌群密度的上升。 他的骨骼强度和力量早已是超乎常理了,他能徒手掰断钢筋,如果使出全力,能将农用三轮抬离地面。 如果他用菌群覆盖住手臂,再挥动拳头,能把钢板打的凹陷变形。 这些都是他在获得“牛”的基因后,测试过的。 他非常能明白,菌群能给生物带来多大的强化。 小区围墙,也就防一防那些普通的丧尸,变异体跨越那堵围墙,就像是跨越楼梯一样简单。 当然,那堵围墙只是第一道防御,从围墙到他家的大门,再想闯入他的房子,还有一段距离。 之所以让唐雪每日在阁楼上望风,就是为了提前对这些变异生物的出现进行预警,好在危险出现的时候,由他出面亲手解决。 但鼹鼠群偏偏是挖洞前进的,它们一直在这周边游荡,京元能感觉到地下的震动,它们并非一直挖的那么浅,会在移动的时候留下土堆,有时候,它们会挖的很深,在地面上,根本看不到它们前进的轨迹,只能凭借地底传来的震动声,来判断它们距离京元站的地方有多远。 好在,地下两公里左右的震动声,他都能比较清晰地感知到。 毕竟固体是极好的声音导体,通常情况下,固体当中的声音传播速度比液体和气体都要快。 因此他能通过地面传来的震动来判断鼹鼠群的大概方位,不至于两眼抹黑。 但他仍然很担心,他能感觉到鼹鼠的位置,鼹鼠说不定也能感觉到他。 鼹鼠本身就是视力极差的动物,它们的眼睛几乎是完全退化的,如果长时间接触阳光,它们的中枢神经甚至会混乱,各器官失调,以至于死亡。 它们靠着嗅觉感知方位和捕猎,灵敏的鼻子,能帮助它们定位食物的方位。 变异体本身对声音和气味就格外敏感,能在某种程度上,获得嗅觉和听觉的强化,这些原本鼻子就很灵的鼹鼠,在变异之后,很难想象它们能闻到多远的气味。 唐雪和小白身上的那种活物味道,说不定就会把它们吸引而来。 而对于这些在地底移动的家伙,京元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提前处理,子弹射不穿泥巴,他也没办法挖到地底去。 但他还是做了一些预防措施,把那些过期的化肥泡在水里,泡出味道后,把水喷洒到院子周围,整个别墅区他都洒了一遍水,试图掩盖气味。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那些四处乱窜的鼹鼠,确实没有盯上这边。 只是某个夜晚,他忽然惊醒了,因为他感觉到鼹鼠群就在房子的正下方,它们挖穿了岩层,从别墅的正下方经过。 那之后的第三天,它们又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唐雪在望远镜里观察到它们,正朝着围墙的方向挖来,如果它们就这么笔直地挖过来,一定会给墙挖出一个洞。 有两个选择摆在面前,一是继续缩在房子里,围墙内还有很大的一片空间,这些鼹鼠,不一定就会挖到家里来,挖进来了,也不一定能发现房子里的人。 二是提枪上去干,一不做二不休,把它们全宰了,免得睡觉都睡不安稳。 京元选二,他觉得这些鼹鼠数量虽然多,但单体战斗力并不如他,他一拳就能打死一个,更何况他还有枪,有燃烧瓶,主动动手还能抢占先机。 若不是这些鼹鼠一直在地下挖洞,他老早就想去和它们干架了。 “你取一点血给我吧。”京元对唐雪说:“那些鼹鼠的数量有点多,我怕它们钻到屋子里来,用你的血,我就能把它们全部吸引住了。” “可是.我的血不是会让它们变得更暴躁吗?” “没事,我能对付它们。”京元摆摆手。 唐雪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找到小刀,在手指上割一道伤口,滴了一个小玻璃罐的血出来。 京元用创可贴把她的伤口绑住,把小罐头揣到包里,嘱咐唐雪看好小白,就待在阁楼里,把门窗关好。 他独自来到楼下,提上茄木刀,背上双管猎枪,在腰间挂两个燃烧瓶,来到院子里。 匍匐在地面上,他认真感受着地面的震动,确定方向并将其锁定之后,他大步往前走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京元与鼹鼠(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二章京元与鼹鼠优胜劣汰,物竞天择,这是自然界的法则。 生物之间的竞争是极其残酷的,时刻伴随着厮杀与危机。 纵观人类的历史,人类的社会也遵循着这种自然法则,但京元是一个现代社会出生的人,他出生于一个少见的和平国度,在一个生活物资充足的时代长大。 虽然达不到荣华富贵的水平,但至少不愁吃喝。 他不必为了食物去厮杀,在他过去的人生里,连打过的架都屈指可数,大概就是在幼儿园的时候,会和同学抢糖果的那种程度。 他几乎没有和其它人发生过矛盾,在学校里,他的交际圈很小,只和固定的几个朋友玩耍,放假的时候,他很少出门,几乎整个人都沉浸在、动漫和游戏的世界里,即便打游戏,他也不会和队友吵架。 就算出门了,也从来没有运气差到被人堵在大街上,他没有碰到过劫匪、小偷或者摔倒的老人,从未经历过特别的事情。 如果在大街上看见了有那种像是混社会的不好惹的人,他向来都会远远绕开,那些遛狗的人,如果遛的是大型犬,他都会离得远远的。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平淡,他喜欢这种平淡的人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不是一个喜欢打架的人,按照他的性格,如果要他去和一群危险的变异鼹鼠厮杀,应该会觉得紧张、害怕、心慌、焦急. 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都应该在他的内心涌现,但是没有,他反而很兴奋,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捏住了衣服包里的那罐鲜血,那是唐雪的血,新鲜的血味刺激着感官,把他体内的兽性唤醒。 很想用牙齿去咬什么,用手去撕碎什么,想沐浴在鲜血里,想把生肉和骨头放到嘴里咀嚼。 他看向自己苍白的皮肤,血管是乌黑色的,漆黑的菌群从他的体表渗出来。 他把那罐鲜血从衣服包里取出来,捏碎。 血顺着玻璃碎片流淌到他的皮肤上,他把那些血涂抹到手臂上,腥甜味冲入他的鼻尖,他按捺不住了,一跃而起,跃过了高墙,来到外面的世界。 围墙外是荒凉的,到处是腐烂的味道,零零散散的丧尸站在路边和荒野里。 这里没有干净的瓷砖,无人打理的田野长满了杂乱的草,墙边堆砌着烧焦的尸体,是他用燃烧瓶烧的,燃烧瓶的火焰并不能把这些尸体燃烧成灰烬,尸体的皮肤皲裂开,焦黑炭化,肉和烧焦的衣服连在一起,那些在腐烂时就已经露出来的骨头,被烧裂了,骨髓是深黑色的。 空气中弥漫着世界末日的味道,这是他躲在墙内的时候所感受不到的另一片世界。 他觉得他应该更喜欢墙内的世界,喜欢那种干净整洁的瓷砖,喜欢烧火的木炭味。 但好像.并没有. 他看向那些被血味所吸引而来的丧尸,抽出茄木刀,一刀砍掉了丧尸的脑袋。 那颗头颅高高飞起,滚落到地面,森白的双眼还是睁开的,仿佛死不瞑目。 他取下腰间的燃烧瓶,点燃瓶口的纱布,用力地朝着那些隆起的土堆扔过去。 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装着汽油的啤酒瓶裂开,轰的一声,青色的炎浪升腾,点燃了荒野中的杂草,滚滚黑烟飘向天空。 变异鼹鼠从泥土里钻出来,一共有十二只,小的鼹鼠把最大的那只围绕在中间。 它们的眼睛是退化掉的,看不到眼球,灰色的皮毛油亮,最特别的是它们的前肢,那里长出来的指甲是青黑色的,尖锐细长,即便指甲上沾满了泥土,仍然能有锋利的锐感。 它们做出了嗅的动作,接着绕开了那团火焰,朝着京元急速跑来。 是血把它们吸引过来的,它们闻到了京元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把京元当做了攻击对象。 这十二只鼹鼠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也有一只猫那么大,最大的头领,差不多有半米高,长的很是肥硕。 十一只小鼹鼠冲着京元袭来,那只大的鼹鼠动作似乎不如小鼹鼠灵敏,反而是慢了一拍。 第二个燃烧瓶扔出,砸到了一只鼹鼠的脑袋上,火舌瞬间侵蚀它的全身,点燃它的皮毛。 但它双爪刨动泥土,很快钻入地底。 眨眼之间,已经有三只鼹鼠扑到京元的身前,其中有一只绕到了京元的身后。 三只鼹鼠从不同方位攻击他,左侧和右脚膝盖,一只跳起,用尖锐的利爪刺向他的腹部。 他右手握刀,一刀朝着下劈砍,茄木刀的刀刃上流动着菌群,在与那只鼹鼠的指甲碰撞的同时,如同激起的水花一般,化作数根尖锐的刺针变长射出硬化,如同暗器一般贯穿了那只鼹鼠的脑髓。 同时他左手握拳,虬结的肌肉紧缩,菌群覆盖到他的手指缝隙之中,化作黑色的指虎,砸中那只鼹鼠的脑袋,像是打沙包一样,把这家伙砸出去。 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了,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京元都远胜这些鼹鼠。 同为霉菌的寄生生物,单论个体的战斗力而言,京元比鼹鼠群里的任何一只都要强,哪怕是鼹鼠的头领,也不可能与他正面较量。 他的身体,早已不是人类的身体。 他收回茄木刀上的菌群,那只被刺穿脑髓的鼹鼠掉落下来,在它掉落到地面之前,他用手拎住它的脖子。 身后的那只鼹鼠就要抓到他的背上,他猛地转身,用那只鼹鼠当做肉盾,挡住尖锐的利爪,最后一脚踩下去,将这只鼹鼠的头骨连同脑髓一起踩碎,踩的陷入混凝土里。 面对三只鼹鼠的围攻,他游刃有余。 真正的肉搏战,他经历的很少,但动作一点也不陌生,他的战斗直觉和战斗本能,能在第一时间让他找到最合适的出招方式。 还有一只,他感觉到了从脚底传来的震动,一个微跨步,取下双管猎枪,开膛取弹,一气呵成。 砰!水泥地被挖开的同时,子弹射出!将那只想要偷袭的鼹鼠轰的稀巴烂。 双管猎枪里有两发霰弹,他不想浪费,所以取了一颗出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看着身边燃烧的烈焰,还有脚下的四具尸体,忽然觉得,他好像,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京元与原始欲望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京元与原始欲望硝烟飘动,烈焰滚滚。 11只鼹鼠的尸体,散落在京元的脚边。 几乎找不到一个完整的脑袋,最惨的莫过于那只被双管猎枪射击的鼹鼠,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浆糊,只能稍微从那团皮毛里辨别出一些骨头和肢体残渣。 只剩下最后的鼠王了,它的体格比那些小鼹鼠差不多大了一倍。 它虽然肥硕,但身手依然敏捷迅速。 四肢伏地朝着京元冲来,速度极快。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霰弹轰击到它的身上,它的整个上半身像是爆炸的西瓜一样,四处乱溅。 腐黑色的血肉溅到了京元的脸上,缓缓朝下滑落,留下一道血痕。 再厉害的变异体,终究还是血肉之躯,难以和钢铁大炮较量。 京元很轻松把这堆鼹鼠群解决了,没受伤,只是衣服弄脏了。 丧尸群被枪的动静吸引过来,朝着这边聚集。 京元把茄木刀和猎枪收起来,菌群覆盖到双手上,徒手和这些丧尸搏斗。 这些丧尸对他来说就是纯粹的沙包,只要数量不多到一种量级,对他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像之前那样,有几百只,几千只丧尸围在道路上,才有可能会发生意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丧尸的数量一多,光是压过来,就能把人给压死。 可由于不明原因,丧尸群撤离了,现在外面只剩下零散的几十只丧尸,就算全部围攻过来,他也能解决。 当然,他也可以不和这些丧尸打,但是他现在想要发泄,把那种想撕碎什么东西,要咀嚼什么东西的欲望发泄出去。 他一拳打断了丧尸的肋骨,他抓住丧尸的手臂,硬生生将其撕扯下来。 他为此觉得兴奋,觉得爽快,甚至他想用牙齿去咬那些碎肉和骨头渣。 他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蹂躏这些丧尸,把它们当成发泄的道具,为此弄的手上和身上满是血迹。 热浪扭曲了视线,丢出去的燃烧瓶还在燃烧着,他忽然回过神,看见地面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吓了一跳。 他越来越像一个怪物了,自从吞噬巨牛体内的菌群后,他就觉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他经常会回味那一晚,回味鲜血流过菌群模拟血管的那种感觉。 满地疮痍,他站在那里,注视着跳动的火焰,匆忙把沾满血的上衣脱下来,扔进去燃烧,好像烧掉这些衣服,就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删除掉。 闻着呛人的化工纤维燃烧味,他回到了围墙内,打开了自家的门锁,从水缸里提了一桶冷水,独自来到浴室冲洗。 他用肥皂和洗发水搓出了泡沫,最后把水桶举起来,一口气浇灌下来。 感受着水的流动,他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换了一身衣服,把头发擦干,确保自己看上去像一个人后,他才去阁楼上看一眼唐雪和小白。 只是,他的视线,止不住瞟向唐雪手指上贴着的创可贴。 “你待在家里,我再出去看看。”京元没等唐雪回话,就下楼离开了屋子。 他坐在车库里,数着那些燃烧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唐雪推开了车库的门,夕阳把她的影子照进来,昏红的光仿佛把空气挤压成了铅块,让人喘不过气。 “饭做好了。”唐雪说。 “嗯。”京元站起来:“我们去吃饭吧。” 饭桌上摆着一碗萝卜葱花汤,一盘炒土豆丝,一盘蒸茄子,都是菜园子里种的新鲜蔬菜,看着很嫩气,很新鲜。 唐雪一直以来都只吃蔬菜,不吃腊肉香肠或者肉罐头,补充蛋白质她就只吃豆类。 京元的面前单独摆着一盘大号的煎牛肋排,煎的很好看,还用翠绿的芹菜和黑胡椒酱汁做了摆盘。 京元拿着筷子,把煎牛肋排拿起来,用牙齿撕扯骨头上的肉,牙床细细摩擦,把肉磨成细小的纤维。 煎牛排闻起来很香,酱汁闻起来也很香,他用肋排去沾酱汁,慢慢地吃着。 可还是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吃不到任何的味道。 像是在嚼塑料,把塑料吞进肚子,然后把胃塞起来。 他抬头看灯光,今天的太阳能电池板照射到了足够多的阳光,因此蓄电池的电力很充足,吸顶灯照射出明亮的白色灯光,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 他低下头看,小白趴在墙边,吃着唐雪给它准备的狗饭,大理石做的地砖一尘不染,甚至倒映出了他的脸,只是他的脸照在光滑的地砖上,像是虚幻的泡影,好像一戳就破。 吃过饭,唐雪收拾碗筷洗碗,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下面有一台老式的dvd机,用上太阳能之后,他就把dvd机连接到了电视上,取下一张圆形的光碟,放进dvd机,冒出蓝光的屏幕,出现了画面,音响播放着声音。 唐雪坐在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这部很久以前的电视剧。 “你感觉还好吗?”唐雪问。 “不太好”京元抱着枕头,坐在软的几乎要把他陷进去的沙发里。 这本来是一个能让他放松的环境,正在做的本来是能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你觉得我可怕吗?”京元忽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世上少有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而且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控制的,再怎么自律的人,也不可能控制住自己不睡觉,不吃饭也不喝水。” “但是我的欲望不是吃饭喝水和睡觉。” “嗯。” 唐雪牵住了他的手,没说话。 然而下一秒,京元把她的手甩开了 “我出去走走。” 他站起来,离开了沙发,走出了门。 唐雪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即便有创可贴遮住了伤口,他仍然闻得到那股淡淡的腥味。 他真的害怕,怕他控制不住把唐雪的手扯断,他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觉得万分惊恐,因为他本该觉得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才对。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京元与猫狗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四章京元与猫狗一轮明月挂在夜空,冷白色的月光撒在砖上,像是一层霜。 京元踏着没有温度的月光下的石板路,来到那片干涸的人工湖,信步走来走去。 他踩在裂开的泥板上,泥板加上他的体重,挤压着下方松软湿润的泥土,把里面的空气挤出来,发出气泡破裂的声音。 时而响起低微而干涩的“咔嚓”声,是枯枝和枯叶,寂静干涸的河面,令人窒息,像是要把他沉溺在淤泥底。 他穿越这片荒废的观赏区,不知不觉又绕回了家门口,推开门,走进了院子。 几乎所有的窗户都用铁板封死,唯有几个小的透气窗,是活动窗口。 那些窗户打开着,微小的光束从中照出来。 这间二层楼带露台带院子的独栋别墅其实并不大,找出他的卧室是很容易的,只要找到露台,从那里看过去正对着的房间,就是卧室。 他静止不动地呆呆凝视着露台边的太阳能电池板,那些晶体硅打造的电池片,形成了一个个规整的小方格,它们微微反射着月光,像是一面面的小镜子。 露台下边,就是菜园子,墙边搁着锄头,铲子,草叉和洒水壶,泥土里生长着绿葱葱的菜叶子。 菜园子往前走几步就是车库,两个车库并排着,一个装着柴火,一个装着农用三轮,那台花了好大功夫修好的越野车,停在大门边,用遮雨布盖着。 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后,像是有一盆冰水浇到他的头顶,把他身上的那团火浇灭了。 背靠着墙,坐在菜园子边,墙内传来唐雪弹钢琴的声音。 他拿出钥匙,拧开房锁,进入房间,唐雪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而是接着弹钢琴。 曲终,唐雪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京元答道。 “嗯。”唐雪点头,又弹了一首曲调舒缓的乐曲。 京元的心态也和乐调一样舒缓下来,看看腕表,已经是晚上9点过了。 “你去楼上休息吧,从今天起,我们就不在一间房睡觉了,我待会去楼下单独铺一间床。” “我也来帮忙。”唐雪并未提出其它的意见。 “好。”京元答应道。 他们找出了一套新的床上用品,把棉被套进被套里,铺上床垫和床单,上好枕套,然后取了一盏台灯放在床头柜上。 京元把唐雪送上楼,站在卧室门口,两人互道晚安。 唐雪没有问京元为什么要再铺一张床,京元也没有解释。 夜深了,京元躺在新的卧室里,反复睡不着觉。 睡不着他也不勉强自己,穿上衣服鞋子,打算再去外面散散心。 他去杂物间找到了一卷烟草和旱烟杆,然后来到院子里,用打火机点燃烟草后,尝试着吸了几口。 过去他从未吸过烟,他烟酒都不沾,不沾烟是因为小时候村里有一个大人骗他抽过一次,把他呛坏了,那之后一直对烟有阴影。 至于酒,他单纯觉得不好喝,白酒是辣的,啤酒是冲的,喝起来实在没什么意思。 这具身体倒是不会被烟草味给呛到,反倒是很提神,但他还是没能体会到抽烟的人,那种上瘾的感觉。 他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杆,在路上散步,可忽然抬头看见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站在小区的围墙头上,月光照射出它小型动物的轮廓,有四肢,有尾巴,踩在墙砖上,冷冷地用双眼注视着京元。 是一只丧尸猫,它的毛发几乎全部脱离了,光秃秃的皮非常难看,半个身子附着有霉菌。 那双眼睛像是人的眼睛一样,好像在观察审视。 当京元看到这只丧尸猫的脑袋的时候,一下愣住了,这家伙的右侧偏猫耳朵的位置,有一个弹孔。 京元瞪大了眼睛,是那只在市中心遇到的丧尸猫!就是它! 他清晰地记得,遇见它的时候,还是冬季,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 他对着它开了一枪,听见它坠落的声音后,就赶忙骑车离开了市中心。 那个时候,这只猫的身上还有毛发,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只诡异的猫,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区的围墙上,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他甚至没有发觉到这只猫的到来,他还以为这只猫已经死了,因为他逃离市中心后看了一眼地图,并未在自己击落这只猫的位置,发现有怪物的图标。 他感觉到后背发凉,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跑到了他的家门口来。 这只猫给他的紧张感和危机感,远比白天所杀死的鼹鼠群要高的多。 出门的时候,他并未拿枪,什么武器都没拿,他离家并不远,30秒之内,就能回去把武器取出来,可他不敢让这只猫离开他的视线。 他丢下了旱烟枪,猛地朝那只猫冲去,他这次想要确切地把这只猫给杀死。 那只猫在他跑动的时候,就跳下了围墙,朝着荒野跑去。 京元纵深一跃,跳过三米高的围墙,落地之时,跟循着微弱的空气流动,还有气味,追踪着那只猫的痕迹。 丧尸猫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速度也不慢,双方的距离一直在拉近。 已经很近了,眼看就要追上,京元又听到了另一个动物跑来的声音。 是一只狗,一只中型丧尸狗,虽然是腐烂的,但仍然看得出来和拉布拉多犬很像。 丧尸狗是从京元的对面跑来的,京元本以为那只丧尸狗是猫的帮手,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丧尸狗猛地扑击到丧尸猫的身上,死死咬住猫的喉咙,用爪子把猫按住,脖子用力一扯,把猫的头骨扯了下来。 京元停在了原地,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和这只丧尸狗对视。 这只狗也在看他,它不是猫的帮手,甚至它杀掉那只猫后,往后退了一步,把猫的尸体往前刨了一下,像是在表达善意? 京元摸了摸鼻子,警惕地看着这只狗,并未进一步拉近距离。 狗当着他的面刨动起泥土来,用爪子在泥地里挖坑。 十几秒后,京元才看出来,它似乎是在写字。 它的字写的很大,歪歪斜斜,京元勉强辨认了出来,只有两个字。 “快逃”他缓缓念道,愣在原地。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京元与深夜危机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章京元与深夜危机“是你吗?”京元大声问。 他想到了在707遇到的鬼魂,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丧尸狗,和那天的藤蔓并非同一种生物,但他有种预感,这就是那天的鬼魂兄。 然而丧尸狗似乎不能和他对话,只是对着他叫了一声,又在另一旁刨动泥土。 京元走近了些,专注地看着它在写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只尸首分离的丧尸猫的身上出现了异变。 在他的身后,那具无头尸体的脖子断口处,涌出了石油般的液体,缓缓沿着地面蔓延,连接到那颗头颅上。 黑色的细丝从黏液中抽出,附着到那颗猫头上,将其拉过来,原本被撕扯下来的脖子,就像是用胶水一样强行粘在一起了。 那具无头尸体重新站了起来,黑色的粘稠液体在它的身体各处游走,像是血一样从它光秃秃的皮毛中渗出。 如果看到这一幕,就能理解为什么它的全身的毛发会彻底脱落,因为那些液体渗出的时候,就会把它体表的毛发挤出去。 在它站起来的那一刻,京元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转头看,月光洒在那个不详之物的身上。 已经看不出猫的五官了,黑色的菌液从它的眼睛、嘴巴和耳朵里涌出来,上百根细长的丝线如同水母触手般蠕动着,让它的体型看起来格外大。 同一时间,丧尸狗的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异象,它的体表也开始渗出菌液和细丝。 “汪!” 丧尸狗冲着京元凶狠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让他快走,接着它便冲上去和复活的丧尸猫扭打在一起。 它们身上的黑色细丝缠绕交融,像是淤泥一般把它们两者包裹,它们在混沌之中撕咬对方,各自的四肢断裂,骨肉分离,却仍然在活动。 这是极其诡异可怕的一幕,狗和猫的尸体残渣被挤压成一团,从它们体内涌出来的菌液比它们的体型还要大,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那里剩下的只有一团蠕动着的混沌之物。 京元感觉到万分惊恐,不止是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在这一切开始之时,周边就不断有丧尸朝这个地点走来。 不知不觉之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丧尸,已经挤成了一个圈,它们像是围观群众,从荒野,从道路上聚集而来。 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正在发生,看了一眼那团混沌之物,再联想到丧尸狗写的“快逃”二字,他咬牙,转身朝着墙内跑去。 他蛮横地用手臂把眼前挡路的丧尸推开,踩着它们的身体和头颅狂奔。 围墙就在眼前,他一跃而起,跳到了墙砖上站着。 当他往墙外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丧尸跟在他的身后。 混乱的丧尸群,朝着这里挤过来,它们并没有聚集在那一团混沌之物的旁边,而是跟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了别墅区的围墙下。 京元感觉他像是被盯上了一样,那只丧尸猫,来这里难道是来找他的么? 是因为那些鼹鼠吗?那些鼹鼠原本也不属于南郊,它们是突然来到这里的。 大概一周以前,丧尸群撤离,就有一群其它的,包括鼹鼠群在内的变异生物来到这附近。 京元在春季来临后,一直没出过这堵围墙,这个白天,是他第一次出来,为了干掉那些鼹鼠群,到了夜晚,那只丧尸猫正好就来到了他的家门口,这是巧合,还是说是因为他被发现了? 他感觉到一团迷雾把自己给包围了,回到房屋他立刻打开灯,找到了武器。 他的脚步急促,声音弄的很大,睡着的小白都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爬起来,看向他。 唐雪穿着睡衣也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小手揉着眼睛。 京元正在看地图,他看到了那些变异体的移动轨迹,正在朝他的位置聚集。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听那只丧尸狗的话。 在自家别墅附近至少有的吃,有的喝,还有围墙当做防御工程,临时决定要逃走的话,他根本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就因为那条丧尸狗的一句话,他就要放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逃走么? 可如果现在不离开那些正在朝着这里聚集的丧尸群很快就会把道路填满,就像是一周前那样,就算他有越野车,也不可能从成千上万的丧尸群中突围,尸体会把道路堵塞起来,像是障碍物一样,封住所有的路。 如果那只丧尸猫的目的是他,那么留在这里,就变成温水煮青蛙了,等着他的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但他什么有什么特殊的,促使那只猫来找他呢? 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不.不对真要说特殊的,他其实也蛮特殊的,至少他从未找到过像他这样的个体,也许是那只猫背后的生物对他起了兴趣。 “怎么了?”唐雪打了个哈欠,扶在楼梯扶手边。 她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房子周边还是一样的宁静,外面的暴乱声并未传到这边来。 但京元能清晰地感觉到外面变得活跃的丧尸群,他又看了一眼地图,观察那些变异体的移动轨迹,的确是朝着这边来的。 “你快去换衣服!”京元对着唐雪说:“我们要走了。” “走?”唐雪打了个寒颤:“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外面又出现暴乱了。”京元收拾枪械:“剩余的事情我在车上再给你解释,总之我们得离开了。” “我明白了。”唐雪没有追问,回到屋内,再出来之时,已经换好了常服。 京元让她把小白抱到越野车上去,他则是打开越野车的后备箱,查看物资。 修好越野车之后,他们就往后备箱和后座放上了食物、汽油和水,这辆越野车,就是为他们危急时刻逃跑而准备的。 东西很齐全,这辆越野车的体积很大,后备箱的空间充足,况且他们只有两个人外加一条狗,后座是不需要坐人的,那里也可以塞的满满当当。 京元回屋子拿了几盏台灯,又把最常用的收音机和电池,还有一些工具塞到后座,就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桌上他放着的《感染体图鉴》和《小芸儿观察日记》,将这两本自己撰写的书揣上,他才拉掉别墅的电闸,把门反锁,上了越野车。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京元与深夜逃亡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六章京元与深夜逃亡“你来开车。”京元把台灯和两本笔记从副驾驶的窗户塞进去,招呼着唐雪去驾驶座。 “好。”唐雪点头,挪动着屁股,坐到驾驶座上,调整座椅。 京元去把焊上钢板的铁门拉开,对着唐雪挥手,让她把车开出去。 汽车发动机点火发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表盘亮了起来,越野车跨越那道大门,来到房子外面的车道。 京元去车库抱了一箱燃烧瓶,拉开副驾驶的门,把箱子放在坐垫底下,接着把铁门拉上,用铁锁锁住。 他坐上副驾驶,关紧车门,打开车内的灯,接着给p90机枪填充弹匣。 “我们走北门!”京元说。 唐雪点头,握住方向盘,踩动油门。 越野车的轮胎转动起来,带着高大粗犷的车身往前驰骋。 很快便来到北门,这里是整个别墅区的正大门。 车灯照亮了门上钉着的钢板,这扇门并没有用水泥封死,只是拴上了一捆厚厚的铁锁,而此刻,那些铁锁却在摩擦出响声。 门在晃动,有什么东西正在撞门,从门的缝隙看出去,能看到数个丧尸的影子,甚至有一只腐烂的,长着青黑色尖长指甲的爪子,从缝隙中伸进来。 “我去开门,开门了你就直接加速撞出去!别到了门口再加速!” “可你怎么上车?” “我能跳上来,把副驾驶的门隙开就好了!” 说着,京元下车,右手覆盖上了菌群,菌群蠕动着钻入数个锁孔的缝隙,塑性成钥匙。 北门并非只用了一把锁,而是用了十二把形状不同的锁,锁起来的。 咔嚓,十二把锁几乎是同时打开。 门缓缓打开了,远光灯照射下,能看清丧尸群丑恶的脸,它们争先恐后地挤进来,把门给挤开。 “快开车!”京元大喊,使劲拉开大门。 越野车往前冲刺,他在车头冲到他这儿的瞬间,从打开的车门跳进了副驾驶座,飞快地拉紧车门。 但仍然有一只丧尸的手伸了进来,导致车门没法关上,他用上了劲,硬生生把那只手给夹断,再从窗户那里把断开的手扔出去。 多亏于京元迅速下了决定,墙外的丧尸还没有完全聚集起来,那浅浅的一层丧尸墙,完全挡不住越野车往前冲刺。 前车把丧尸撞开,血溅到轮胎和车窗上,唐雪打开了雨刷器,把那些乌黑的腐血刷走。 丧尸的呻吟声从车后传来,京元拿出打火机,打开燃烧瓶的箱子,一个接一个,把燃烧瓶丢出去。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汽油泼洒到丧尸的身体上,熊熊火焰燃烧,把身后的,还有左右两侧包围来的丧尸给阻拦住。 火光照亮了道路,唐雪往前开着,可车身一晃,车盖微微凹陷,有什么东西跳到了上面。 唐雪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担忧。 “专心开车,剩下的交给我。”京元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把枪管伸了出去。 他单手持枪,只伸出右臂,不用眼睛看,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车盖上的家伙的在哪个位置。 扣动扳机,子弹激射,枪声爆响。 p90的枪口在黑夜之中暴闪火花,从他们的上方传来了尖锐的嘶吼声,京元把p90取回来,又换上了双管猎枪。 他只用脚勾住坐凳,身体伸出去,蛇一般灵活的肌肉,让他的身体变得十分柔韧,他能做到许多正常人无法完成的动作,比如在急速行驶的越野车当中,把上半身伸到车盖附近,还能保持平衡。 终于看清那家伙的真面目,是一只人形变异体,有着和身体一般长的手臂,看上去像是一只无毛猴子,它好像没有皮肤,能看清它身上的血管和恶心的肌肉群。 p90的子弹在它的上身开了许多的弹孔,那些弹孔在往下滴血,它似乎是被激怒了,猛地朝京元挥舞手臂,那上面有尖钩一样的倒刺。 京元纹丝不动,把双管猎枪的枪口对准这家伙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让车身都震颤一下,这家伙的脑袋被轰成了一滩血雾,残渣掉落到车窗上,血像是雨水一样,从窗户边缘流下来。 下一秒,一个无首尸体从侧面摔落到田地里,那些后来居上的丧尸群似乎是被它的尸体所吸引了,皆匍匐下身子,像是秃鹫进食一般,吃着它的肉。 京元收回了身子,往回看。 火光之中,某个极其不详的东西走了出来。 它身上有猫和狗的特征,全身找不出一个完整的器官,有两个头,猫的头和狗的头,如同把猫和狗的玩偶撕碎之后,再混合到泥浆,那就是一个这样的怪物。 它踩在那些进食的丧尸的身上,火光照亮了它扭曲的身体。 京元远远地看了它一眼,收起霰弹枪,回到了车内,把车窗摇上去。 一个大弯之后,再回头就无法再看到大群的丧尸,只有远处的火光和的寥寥黑烟,他们顺利突破了怪物的包围网。 “那到底是什么?”唐雪抿嘴,小白早就害怕的缩到了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我也不知道。”京元摇头:“反正我们不能再住在那里了,那家伙绝对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唐雪问。 “往北吧,但是不要往市里走。”京元说:“伱认得路吗?我们走公路,接着往北走吧,先脱离州山市的范围再说别的。” “我记得地图,但是走高速的话,估计走不通,那里的路一定被车子给堵死了,我们只能走野路。” “那就走野路,反正这是一辆越野车。” “好。” 京元在唐雪开车的时间,拿出帕子擦拭脸上的血迹,接着认真看地图,观察那些变异体的位置。 有一个非常坏的消息,除了城东附近的变异体,其它地区的变异体,似乎都在移动,朝着南方移动。 他真的很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如此怪异的事情,他没有收到“突发事件”或者“特殊事件”的提示呢? 是因为他的这个光是能提供信息的游戏系统太垃圾了么?虽然老早之前他就有这种感觉,觉得这个系统和他玩的那个游戏根本不一样,很多功能都是阉割的,甚至根本没有,但好歹在信息上,是没有出过错的。 可春季之后,他一丁点提示都没有得到,州山市的市区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那只丧尸猫突然来到他家门口他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获取信息的能力屏蔽了一样。 他想以前发生过这种情况吗?有么? 好像是有一个特例,他回想起来了,地图上唯一一个从来没给过他提示的特殊个体,是州山市中心,从顺祥超市诞生出来的小芸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京元与深夜逃亡(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七章京元与深夜逃亡越野车蛮横地在废弃公路和荒野上四处乱撞,反正道路宽敞的很,没有其它车子挡路也没有路过的行人,更没有不讲道理的电瓶车。 那些站在路中间的都不是人,对于丧尸没必要脚下留情,油门踩死,硬挺挺地撞过去就行了。 京元放心地把开车的任务交给唐雪,他则是握着枪,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还是深夜,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天地之间如墨般漆黑,除了车灯照射的位置,其余的地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柏油路上有很多的碎砂石和泥巴,一些丧尸呆呆地站在电线杆旁和路边,听见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后,立刻激动起来,像是追着要贴超速罚单的交警一样,往车尾跑来。 但它们的速度和反应都太慢了,在它们反应过来之前,车子就远远把它们甩开,等到车子开远后,它们就像是被负心汉抛弃在路边的女人一样,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京元摇下车窗,回头看,连那些火光和黑烟都看不见了,他们离家已经很远了。 走之前,他把大门和院子的门锁上,但愿那些丧尸不会闯入他干净的房子里,他新种下的萝卜和土豆才发了芽,如果被那些腐烂的丧尸用脚践踏一番,回去看到被踩烂的烂菜叶子,他真的会心疼。 可心疼又有什么用呢?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 至少短时间内,他是没办法回头的,那里已经被怪物群给占满了,如果他们晚离开一步,连车子都没法开出来,丧尸围墙能把路堵的水泄不通,接着那些赶来的变异体,就会在那只诡异丧尸猫的操控下,把他的一切给毁掉。 这天下还有一块能让人安稳生活的地方么?他已经躲到市区的边缘,连市中心都没再去过,可仍然没能逃过春季的这场大浪潮。 他不禁想到沿海的幸存者聚集地,那里还有活人么?是不是已经被尸潮给淹没分食了? 望着寂静的荒野,望着那些立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一种无力感和苦寂感涌上心头。 他把车窗关上,回头清点后座那里装着的物资。 没记错的话,后备箱装了6桶21l的矿泉水,除此之外,还有小瓶便携带的500ml矿泉水共36瓶,还有十个密封的油箱,一个油箱里装着30升的汽油。 这辆越野车的油箱容量是60l,装满后大约能开500公里,如果把油箱的汽油全部装起来当做燃料,大约能走3000公里。 3000公里,已经能从州山市跑到很北的地方去了,但前提是能找到路。 那些正儿八经的公路,大概率是没法走的,几乎可以想象到废旧的汽车把道路堵死的场景,还有那些游荡着的丧尸和可能存在的变异体。 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危险。 对京元来说还好,如果他是一个人,危险性倒不至于那么大,但是再加上唐雪和小白,那就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了。 毕竟唐雪只是一个体力弱小的女孩子,小白更别说了,还瘸了一条腿,任何伤害都可能导致她们当场去世。 谁也不愿意过上漂泊而了无定居的生活,特别是在这种末日般的世界里,京元更渴望能有一个安全舒适温暖的庇护所,就像是他刚刚还住着的大房子。 可那里已经不再安全了,他只能往前走,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 越野车穿过了荒野,穿越了南郊区的那段乡下土路,来到更宽敞的大路上。 前面就是高速路的入口,唐雪把车子停下来,说她要认一下路。 这附近的风景早和她当年来过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她把车子停在路边,打着小手电,四处眺望。 西望出去是高速路收费站,连拦车的车杆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空的亭子,东望出去能看到市区边缘的居民区,那里立着十几栋电梯公寓,修的格外高,看着像是有三十层楼。 此刻是凌晨2点,安静的不得了,明明离市区更近了,却连只丧尸都看不着。 一阵冷风吹过来,唐雪打了个喷嚏,走的太匆忙,他们连件换洗的衣服没拿,京元想把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却发现他的衣服上全是血。 刚才他们还在有电有大床房的别墅睡觉,现在却置身于茫茫的天地之间了。 京元叹了一口气,拿出一瓶水拧开,给唐雪递过去。 “谢谢。”唐雪接过水瓶,仰头了喝了几口。 “找到路了吗?”京元问。 “高速走不通就只能走旁边的康佳路了,但是无论走哪条路都要路过跨海大桥,如果桥走不了事情就会变的很麻烦,我们要绕上两倍的路程,才能找到下一个往北的关口。” “先过去看看吧。”京元说:“如果能走,我们就继续往北,食物和水还够,总不可能路上连一点补给也找不到。” 说着汽车便又开动了起来,绕过高速路入口,从右侧的一条公路走过去。 路上京元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可奇怪的是,他们明明离市区很近了,却真的连一只丧尸都找不到。 “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上周丧尸撤走的时候,你确定它们是往北走的吗?”京元隔着窗户看那些人行道上把砖给顶开的草本植物。 “肯定是往北。”唐雪握着方向盘,控制汽车转弯:“那些丧尸就是往北走,往市区的方向走的。” “难道它们是去更北的地方了么?” “只希望它们不要挡在我们的路上就好了。” “我觉得这些丧尸要是有了智慧,能组织起来行动,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是很可怕,那就像一群不死军团一样,可是即便它们没有智慧,这世界也被它们毁的千疮百孔了,就算它们变得再可怕一点,也没有更多的东西让它们祸害了。” 京元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怪物变得更厉害又能怎么样呢? 世界本来就是末日了,也不可能变的更差,但他忽然又想起了那天经过的战斗机,如果人类文明还健在的话,那些还活着的人,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有没有想过要让世界变回原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京元与海峡对面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八章京元与海峡对面越野车在一条荒凉的公路上行驶,已经是凌晨4点了,仍然看不到一点光,甚至外面飘起了雨丝。 如针一般细的雨丝从天空中落下来,听不见雨声,但车窗上出现了水痕,车灯的光束里,能看见万千的银丝。 京元看着连连打哈欠的唐雪:“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换我来开车。” 唐雪看起来精神不振,京元就提出了和她换班的建议。 “好。”唐雪听他的话,交换座位,坐到了副驾驶去。 京元顺便把小白拉出来,让它把屎尿解决了。 它很懂京元的意思,把它放在路边,它自己就拉出了两粒蛋蛋一样的屎壳子,尿也拉了一泡,还是热的,在往上冒热气。 话说在这条路上开了两小时的车,愣是一只丧尸都没看到,真是怪极了。 这几小时里他时常看地图,那些变异体似乎是丢失了他的踪迹,虽然在四处游荡着,但离他们的位置很远,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找得上门来。 他们就快离开州山市的区域范围了,这里已经是一片荒芜,除了路,就是黄泥巴,泥巴地里长着杂草,一些叫不出来名字的树,孤零零地立在那边。 还是一样的死寂,连丧尸都看不到一只的别样死寂。 等小白解决完大小便,京元把它抱回车上,自己坐驾驶座,拉下手刹开车。 他提前找唐雪问好了路线,一直往前走就是跨海大桥,如果不绕路的话,大概还有1个小时的路程。 不过大概率是要绕路的,他们走到这里之前,走走停停就绕了很多路,因为路况并不是很好,很多地方是无法通行的,被别人的车子,甚至是倒塌的房屋给挡住。 他让唐雪把座位放平缓些躺着睡觉,接着开车。 这中间遇到了不少的情况,遇到了在路中间和轿车相撞的大货车,侧翻的车辆把道路的护栏撞断,拦住了整条马路。 好在他驾驶的是一辆越野车,马路走不通就走野路,从泥巴路里,一路碾压杂草和低灌木绕过去。 春雨还在不断地下,渐渐能听到雨声了,泥巴地变得泥泞,如果从车身外面看,就能看到整辆车的外壳,都被轮胎溅起来的稀泥浇上了泥印子。 唐雪还在酣睡,她躺在座椅上,系着安全带,天蒙蒙亮,已经能看见跨海大桥高大的桥梁。 那是一个海峡谷,往右侧看过去,就是广袤无垠的海面,白色泡沫在浪花里翻滚,一声声的浪潮冲击着海边的礁石群。 京元把车停在了路边,他看不清桥上的状况,还隔的有些远。 他不敢贸然把车子开上桥面,正巧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打算先在这一面吃完早饭,再接着前进。 后座就是储存食物的地方,都是一些极易保存的食物,例如熏干的牛肉干,香肠和腊肉,肉类制品,唐雪是不吃的,京元吃肉其实不在乎生熟,他吃肉主要是为了补充蛋白质,因为他体内的菌群,必须定期补充蛋白质,保持着熟食的习惯,是为了提醒自己,他仍按照人类的方式生活。 所以没必要生活加热,他拿了一罐牛肉干,就着水,一边嚼巴,一边吃。 除了这些肉以外,还有一些烤干的米饼,小麦粉做的面包和馒头等食物,都是唐雪自制的,含水量很低,这样利于保存和携带。 她还做了几根大列巴,味道和大列巴一不一样,京元是不知道,总之看起来是蛮像的,就是有些地方烤的很焦黑,因为他们家里并没有烤箱和烤炉,都是用灶台和锅将就着烤的,很难让受热均匀。 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完全支撑的住,小白在他的脚边睡着,唐雪过了一会儿也醒了,找了几个米饼吃。 他们就在车内等待着日出,日出的第一缕光从海的那边照过来,金灿灿的,但天空还在下雨,一半在下雨,一半是太阳,这天气是少见的太阳雨。 可以看清周围的景色了,到了这儿,只有嶙峋的怪石,连颗杂草或者一棵树都找不到。 京元把车开到了桥边,他们忽然愣住了,因为桥是断的,从中间断开,桥梁整个塌陷下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断的。 据唐雪所说,这座跨海峡的大桥足足有3千米长,然而,他们下车之后站在桥边,能看见的,这一面只有几百米不到的断桥。 京元站在桥边,面前是高达十几米的桥柱,他试着往前眺望,海风带来了潮湿的咸腥味,但他并不能看清太远的东西,看不清桥对面的状况。 “你看得见对面的样子吗?”京元问。 “我看到了。”唐雪抿着嘴,神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京元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世间再也没有一片活人能立足的土地了。”唐雪眺望着远处说。 “那边到底是什么样子?有很多丧尸吗?”京元皱眉。 “不是丧尸。”唐雪摇头:“是霉菌。” 还没等唐雪解释,忽然之间,天摇地动。 整个地面都震颤起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在耳边回响,在唐雪摔倒之前,京元扶住了她,紧接着身边的阳光忽然变暗了,像是有一团乌云遮蔽了天空。 不对不是阳光变暗了!是巨大的阴影遮住了阳光! 京元和唐雪抬头看向桥对面的那个庞然大物,它高耸入云霄,宛如哥斯拉一般巨大,即便京元视力不好,也能看清那个怪兽。 黑色石油般的液体从它的身上往下滴落,它匍匐的扭曲混沌的身躯逐渐站立起来,它在前进,每前进一步,大地就震颤一下,无数根管道一样的东西,从地面连接到它的身体上,那是一个可怕的怪兽,它在日出中苏醒,仿佛要给世界带来终焉。 “快走!”京元把唐雪抱起来,扔进副驾驶,拉动手刹,飞速地踩动油门调头离开。 他转头看那个巨大的怪兽,隔着海峡,终于看清了海峡那边的颜色,是一片仿佛要渗透钢铁的灰黑。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京元与海峡对面(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九章京元与海峡对面越野车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那个大家伙在桥那边,它可能有一栋摩天大楼那么高,不过最多也就上百米,直立起来的确很震撼,但不可能一步跨过足足三千米的海峡大桥。 那断掉的桥,让人怀疑是不是有类似它一样的东西想要踩着桥过来的时候,把桥给弄断的。 难以理解那是什么样的生物,像是从外星球来的,荒诞又可怕,更可怕的是海峡对面的世界,那里看不到任何生机。 州山市至少还有些花花草草,可那边几乎看不到绿色,唐雪说她只看到了霉菌,菌毯一样的东西覆盖了地面和建筑物,连岩壁上都是那种漆黑色的长毛的东西,好像这些微小的生命,已经把世界那头全部占领了。 如果蜂巢理论是正确的,按理说,他们应该来到了州山市这个蜂巢的边缘的,与边缘临近的应该是另一个边缘才对,那里应该有一片危险性较低的安全区,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仿佛是来到了世外桃源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深渊和地狱。 那座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分界线,让人毛骨悚然。 京元把油门踩死,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那边。 好在那家伙似乎对他们没有兴趣,又或者是没有察觉到他们,毕竟他们在海峡的这边,体积对于它来说,可能比蚂蚁还要小,还有一种可能是它无法跨越海峡只能在对岸活动。 “你看清楚它的样子了吗?我只看到了个大概。”远离跨海大桥后,京元才有闲功夫询问唐雪。 “我看到了,但是很难形容,直到它站起来为止,我都以为那是一栋被霉菌包裹的大楼,它身上连接有很多的长长的管子,那些管子像是根一样,扎在泥土里,它的形状,嗯,很独特,就像是一团会移动的淤泥,但是那些淤泥好像又在它中心的位置,组成了五官一样的东西”唐雪描述着那玩意的外貌。 “你能用纸画出来吗?”京元眼神示意他的那两本笔记,笔记里就夹有圆珠笔。 “我试试吧,但是我的素描技术不是很好。”唐雪拿出笔在纸上绘画。 京元把车停在了路边,既然跨海大桥走不通,他们就只有换路线了,总之不能往回走,接下来要前往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有一艘船就好了,目前来看,大海好像是受污染最轻的地方,至少广阔的海面上看不到任何奇怪的生物在游泳,如果有一艘船,他们就能往北行驶,一路穿越北海抵达极点附近了。 但是想想,就算有船,凭他和唐雪两个人,也不可能把船开得过去。 大海上辨别方向可是很困难的,更别说续航和经验问题。 从这里出发,坐船穿越北海,至少有个3000公里的路程,可不是说开就能开过去的。 他看向平静的海面,想他要是有一颗冰系的恶魔果实就好了,这样就能一边冻结海水造路一边开车。 人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总是期望自己有超能力,希望能通过捷径,解决当前面临的问题,但现实里永远不会有这么方便快捷的办法。 他停下车之后,就侧头去看唐雪是如何绘画那个大怪兽的。 虽然她说自己素描技术不好,但实际上画的其实并不差,她很快画出了一个雏形。 首先是就是那些植物根部一样的管子,扎根于地面,再连接到它淤泥般的身体上。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号的史莱姆,在最中心,唐雪画出了十分扭曲抽象的五官。 “它并非真的拥有五官这种东西。”唐雪拿笔盖戳着下巴:“看起来更像是拟态出来的,而且那些五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痛苦的女人。” “女人?” “对,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但我觉得那很像是一个女人的五官。” “该不会那玩意以前是个人类吧” “不知道,让我比较在意的是它身上的那些管子,它的体积这么大,按理说需要大量的进食,但它并非一般的生命体,我觉得它在那边的世界里,大概也很难获取到常规的食物,所以我觉得那些管子像是在给它提供能量。” “就像是eva?” “eva?” “一种超巨大机器人,使用时需要连接一根粗大的充电线,如果充电线断掉了,就只能再活动三分钟,三分钟之后战斗还没结束,就会发生特别可怕的事情。” “是什么幻想作品里的吗?” “一部老动漫里的东西,你肯定没看过。” “我很少看动漫,但这样说的话,我觉得的确和eva挺像的。” “伱觉得那些管道是它的电源线吗?” “对,但是它身上的管道有很多根,而且整个地面都是那些管道,好像它只能在那样地面上活动。” “真不知道那边变成什么样子了”京元叹一口气,接过唐雪画好的素描画。 纸上画着一个没有手脚的,没有人形的怪物,中间是一个非常扭曲的五官,但他看不出那是一个女人,也许是唐雪画的不够好。 “它看上去要更液态,更粘稠一些,但我画不出那种油质的感觉。”唐雪说。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不可能跑到它跟前去,这种体型的怪物,我们只能离的远远的,估计只有制式的军队才能对付它了,问题是接下来往哪里走,第二个关口在哪边?”京元把本子叠起来。 “在”唐雪没说出准备说的话,而是和京元不约而同地往上看。 天空中,传来极其尖锐的破空声,他们在不久之前,才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是战斗机的声音掠过的声音!他们打开车门,走下车,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并非从他们的头顶经过,而是从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天空,朝着海平面飞去。 日出的金色光芒给战斗机的机翼镀上一层淡金色,两道轨迹划破了天空。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足足有两架战斗机并肩飞行,型号统一,它们笔直地远离了陆地,消失在海的上方。 第一百四十章 京元与边界线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京元与边界线“如果能联系上他们.或许他们能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京元极目远望着被切割开的云朵。 “战斗机除了驾驶员,是没办法载额外的乘客的,而且战斗机需要停机坪才能降落,起飞也需要专门的机场,就算他们愿意来救我们,他们也不可能在这片公路上停机。”唐雪说。 “他们有战斗机,就肯定有运输机,不过我们没办法联系上他们,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开着战斗机飞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京元摇摇头:“我们还是回车上吧,靠别人终究还是比不过靠自己。” “嗯。”唐雪跟着京元坐回车上。 问清楚第二个关口所在地之后,京元让唐雪去睡觉,他接着开车。 他沿着西北面前进,有路走路,没路就走荒野,只要路况不是特别差,比如坡度很高,或者到处都是岩石和坑这种情况,越野车都能顺利应对。 沿着这个方向,他再一次开到了海峡边,虽然离那座跨海大桥很远,但隔岸相望,仍然能看到对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一片死寂的灰黑色。 只是相隔了一片海峡,世界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沿着这条路开了十多分钟的车,景色全都大同小异。 甚至他还看到另一只类似桥对面的大怪兽一样的生物,只是不像跨海大桥的那只一样,离岸边很近,它隔的很远,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一座山站了起来,缓缓地朝前移动。 那边的生态环境,已经变成了他无法理解的样子。 终于来到第二个关口,绕了两倍的路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 这里正好是海峡的终点,路面与路面之间,重新连接在一起。 出口就是一条普通的公路入口,然而那条路无法通行,一颗奇形怪状的树把路给堵住了,它浑身遍布着荆棘,根系扎在泥土里,根部有许多的枯骨,人类的,动物的,都有。 京元并没有靠近那棵树,而是把车停在较远的地方,让唐雪用望远镜观察路的那边。 “不行。”唐雪摇头:“那条路走不了,路的对面全部被霉菌给占领了。” “意思是,就算砍了那棵树,我们也走不通么”京元吸一口气。 “恐怕不行。” “还有别的关口吗?” “再往前还有几个。” “那就接着走,过去看看。” 京元再一次踩下了油门,把越野车往前开。 海峡消失以后,那种荆棘一样的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大概每隔一公里就能看到一颗,它们像是刻意被人种在那里的。 这些树,和他以前遇到过的,名为“工菌树”的植物很像,他手里的茄木刀,就是工菌树不成熟的果实造成的武器。 但是他没在这些疑似“工菌树”的植物周边,看到所谓的“菌兽”。 大概又往前开了5公里,他们始终没有看到一片能通过的路径,反而是这些分布均匀的荆棘树,它们像是一片屏障,阻挡住了霉菌扩散到这边来。 这边的生态环境,比南郊区要差的多,甚至比市中心还要差一些,光秃秃的黄泥巴上,只能找到几根头发丝一样的野草,除了那些奇形怪状的树,就看不到其它的树了。 这个地方好像是世界的尽头,那些荆棘树把边界规划起来,再往前踏出一步,就会像他过去玩mc,挖穿了最顶层的基岩一样,从世界的边缘掉入虚空。 沿途他们又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怪物,但是在很远的地方,它们的数量很少,目前为止也就看到了三个,唐雪睡了一会儿之后,拿出了这周边的地图对比着看。 她说这些巨大怪物,好像是按某种规律分布的。 她用记号笔,在那些怪物大概的位置,画了一个圈,一共三个圈,呈品字分布。 “好像.和人口的居住密度有关系。”唐雪说:“我们最开始看见的那只,在跨海桥对面,桥的那边就是市区和高铁站,另外两只的出现地点,虽然隔的很远,但似乎也在市区的位置。” “难道说那是蜂巢的‘蜂王’吗?”京元打了个寒颤。 按照“蜂巢理论”的假想,这些霉菌是按照各个小族群分布感染的,就像是蜂巢一样,聚集在一个大的范围之内,那种巨大的怪物难免让人想到“蜂巢”的“蜂王”。 “我认为,各个地区的霉菌,应该是不同的,只是我们用肉眼看不出来。”唐雪说:“那些树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规划领地用的,就像是狗会在自己的领地上撒尿,以告诉别的狗,那是它的领地范围一样,那些树起的应该也是类似的作用。” 她接着说:“‘蜂巢理论’在大体上应该没有问题,在这个前提上推断,那边的世界,应该才是霉菌演化后的世界,你不是说过吗菌群有互相吞噬聚集到一起的本能,如果在无外力干扰的情况,让霉菌自然侵蚀一个城市,它们到了最后,就是会聚集成一个巨大的怪物。” “但州山市为为什么没有变成那样?” “大概是因为有外力干扰了,六年前,军队曾经对市中心的某个存在进行了处理,很有可能是这种行为,延缓了聚集的过程。” “意思是,州山市才是唯一的世外桃源吗” 这就是他们讨论得出的结果,真是讽刺,他们竟然还想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却不知道,他们身处的地方,已经很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了。 这才是真正让人绝望的真相,人类曾经赖以生存的陆地,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天空和海洋,还有更远的,海那边的冻土。 这一瞬间,京元脑子里闪过放弃的念头。 州山市发生的暴动,是不是意味着这块仅存的能站立的土地,也要朝着边界线那边的样子转化了? 还能逃到哪里去呢?还能怎么躲呢? 他忽然感觉到他是如此渺小,小的可怜又可悲,可悲到好像忽然之间,丢失掉了活下去的期望一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京元与人生清单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京元与人生清单夜幕降临,废弃的小楼房里烧起了火堆,柴火是拆掉的凳子腿和桌腿。 这是一间自建的二层楼小楼房,清水装修,没有瓷砖的水泥地,灰色的粉刷墙面,劣质的墙皮裂开了龟壳般的缝隙,有很多地方因为受潮鼓包,墙皮已经脱落了。 傍晚的时候,京元放弃了离开州山市的想法。 几乎一整天,他们都在边界线游荡,并没有找到一条能通往更北方向极寒之地的路。 唯二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海路和空路,但大海和天空,又岂是仅凭两个人就能征服的。 事实已经摆在他们的面前了,外面的世界远比州山市危险的多,至少这边还能看到一些零星的植物,甚至偶尔能看到蚯蚓,蜘蛛一类的小虫子,那边是真的只剩下一片灰黑色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找到这间农村自建的小楼房休息。 来的时候,能看到门和窗户上还贴着褪色的“囍”字,但撬门进来之后,看到的,只有遍布灰尘的家具和鬼屋一样的房间内饰,很久没人用过这间房了,推门时,扑面而来的闭塞浑浊的空气好像要让人窒息。 越野车就停在门口,京元检查了一遍屋子内部,确定这里的某个墙角或者门后的盲区不存在丧尸后,才让唐雪和小白下车。 就算住惯了大别墅,他们当中也没有人会嫌弃差的环境,他们还活着,还在思考,还能对话,这些已经是很奢侈的行为。 小白也不是一只养尊处优的狗,它到哪里都能快活,京元拿着它最爱的飞盘往外丢,它就哈着气去把飞盘捡回来,乐此不疲。 小狗狗能有什么烦恼呢?它只要有的吃,有的睡,能拉能撒,就能快活了。 京元拆掉家具烧起火堆,初春的天气虽然回暖了,但到了夜里,仍然降温的厉害,早晨会起霜起雾,如果放一桶水在外面,起床的时候,就能在水桶里捡到一些细碎的冰碴子,有时能收获一面镜子一样光滑的,薄薄的像饼一样的冰。 他回想起自己读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老师带着他去水桶里捡过那样的冰。 他坐在火堆边,用砖块搭了一个简易灶台,用锅烧水,一边烧,他一边研磨咖啡豆,打算泡一杯咖啡来喝。 火舌在他的眼底跳动,他在思考,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见识到边界线以外的风景以后,他觉得好像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毁灭倒计时,连带着他的生命也一起进入了倒计时。 他觉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一个看不见的计时器,有什么东西滴答滴答地响着,计时器上的秒数不断地变少,等到归零的时候,他们就会和那些早已死去的人一样死去,就那么失去意识和思考,世界停止转动,他们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想他们在这儿烧火做饭还有什么意义呢?大概就只是在等死罢了。 如果州山市也将会诞生出一位“蜂王”,那他们都将成为祭品。 那些原本没有意识的丧尸,已经开始组织化行动了,甚至连变异体也听从那即将诞生出的怪物的命令。 没有人能逃脱这一切,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水烧开了,水壶发出鸣笛般的声音,壶嘴蒸汽升腾。 他把热水倒进杯子里,再灌入咖啡豆粉,闻着那略带苦涩的香味,叹了一口气。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京元把咖啡杯举起来,仰头一饮而尽,看着唐雪的脸问。 “想做的事情?是指理想和愿望一类的吗?”唐雪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把你的理想和愿望讲给我听,不过我想问的是,伱有没有类似人生清单一样的东西。”京元提起水壶,给唐雪倒了一杯热水。 “人生清单么”唐雪抱着纤细的双腿,蜷缩着膝盖,靠墙坐在坐垫上,视线往上抬了几寸,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不如我们来交换我们两个的人生的清单吧,写在纸上,然后再交换给对方看。” “好啊。”京元点头。 他们从笔记本上各自扯下两张纸,拿着圆珠笔在上面写。 京元戳着笔头,思考着他的“人生清单”。 所谓“人生清单”,就是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列一个表出来,然后尽自己所能在还没死的时候,把这些事情做完,他以前从未思考过这种东西,或者说有些念头一闪而过,但从未记录下来过。 小时候的他,倒是有很多的愿望,比如不用写作业,每天都能看电视,天天吃方便面,去吃肯德基等等一类的愿望。 长大后,倒是很少会有那种感觉了。 几分钟后,他动笔了。 “1.吃一只炸鸡; 2.玩一整天的游戏; 3.放烟花; 4.去路上飙车; 5.逛夜市; 6.写一本畅销书; ” 他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第一件事想到的还是炸鸡,迄今为止,他也无法忘怀最后一晚的那半只炸鸡,或许是因为那是他最后尝到的味道吧。 记得是香辣口味的,还有一对辣翅,和一份薯条,回想起来,仍然会觉得美味。 早知道最后一口就吃的仔细一点了,他当时加完班饿的厉害,囫囵吞枣,几口就唰唰唰把肉吃进了肚子,都没来得及多品尝一下。 从前有一份金黄酥脆的炸鸡摆在他的面前,他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他终于理解了至尊宝的心境,明白了失去所爱之物,是多么的让人内心悲痛。 十几分钟后,他停下了笔,一共写了41条,都是些胡话,其中甚至还有“看完《海贼王》全集”这种有生之年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但无所谓了,反正都只是口嗨而已,“人生清单”列出来的意义就是就让你能清晰地知道,自己还有哪些想做而没能做的事情。 “你写好了吗?”京元按下圆珠笔顶上的那个弹簧扣,抬起了头。 “写好了,我们来交换吧。”唐雪也收起了视线。 说着,两人便把他们的“人生清单”交换出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京元与人生清单(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二章京元与人生清单京元阅读着唐雪的人生清单,并没有什么特别远大的愿望,甚至上面写的东西都很少,只有寥寥数条。 “1.死在一个我熟悉的地方; 2.死的时候不要痛; 3.和爱的人死在一起; ” 几乎每一条都有一个“死”字,这根本不像是一份人生清单,更像是一份死亡通知书。 “你这写的也太不吉利了。”京元把这团纸揉成一团,丢进了火堆里,烧成零星的火屑。 他觉得这上面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一个“死”,看多了容易抑郁,倒不如烧了算了。 “除了死,你就没有别的想做的事情了吗?”京元问她。 “没有了。”唐雪摇头。 “比如换新衣服,吃好吃的,放烟花之类的事情,你都不想做吗?”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不会想做这些事情。” “伱这也太悲观了吧,虽然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但是也要学会苦中作乐啊。” “并不是这样哦,只有那些来不及做的事情,才需要列在‘人生清单’上不是么?”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要不我们去路上飙车吧。” “现在?” “对啊。”唐雪把京元的“人生清单”拿起来,笔头戳着第四条。 ———— 空旷黑暗,这里是宽敞无人的荒野,夜色笼罩了地面,到处漆黑,死一般寂静。 “真的要飙车吗?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京元握着方向盘,抿抿嘴。 发动机已经点火了,轰隆隆地响着,车灯照亮了前方,他心情复杂,莫名其妙就被唐雪赶到了车上来。 他那份人生清单就是写着玩的,根本没想过要去实现,他连“尿三丈高”都写上去了,可现在他根本不能尿尿。 上面很多条都纯粹在搞怪,看不到任何的真诚可言。 “反正这里也没人,又不会出事故,想怎么飙车就怎么飙车,不是么?” “但是万一撞到什么东西,那不是不太好,理性点考虑,车子如果撞坏了,我们可能没办法把它给修好了,要是运气再差点,我们说不定就出车祸之间撞死了。” “运气不会那么差的,这条路我们白天走过的,我记得这附近的环境,没什么障碍物的,只要笔直前进就好了。” “可是.” “我觉得人生尽量不要留遗憾比较好,再说,来都来了,是吧。” “这好吧”京元在唐雪的思想工作下,重新看向了前方。 脚放在油门上,就要踩下去。 他做深呼吸,捏紧方向盘,一鼓作气—— 然后突然转过头问:“你方向带系好了吗?” “方向带?”唐雪愣了一秒,忽然笑了。 “我说错了,是安全带。”京元又打了退堂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适合飙车。” “但我觉得这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时候了。”唐雪握住了京元的手:“就那么把油门踩死吧,让风灌进我们的耳朵里,去听它们在说什么。”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车窗完全放下来了,连小白也在拴在唐雪的怀里,从窗外吹来冷冷的晚风,京元咬牙,看向了前方。 他确实很想这么放纵一下,想要像电视里那些方程式赛车手一样狂飙,想在马路上漂移,想在路面上摩擦出青烟,印上轮胎印。 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要死了,车窗里映出他模糊的倒影,他看向自己的脸,看向自己的头顶,觉得头上的那个计时器正在滴答滴答的响。 如果到死了他都没飙上一次车,是不是会觉得后悔呢? 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踩死了油门。 30,50,80表盘上的速度指针飙升。 越野车如仿佛脱缰的野马那样蹿了出去,唐雪摘下了束发的发绳,扔出了窗外,解开了一头长发,大声地笑着。 冷风猛地从窗户边灌了进来,唐雪的头发在风中乱舞,他的刘海也被吹起来,小白吓的直哆嗦。 时速达到了110码,这似乎是这辆越野车的极限速度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片世界,好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竞速。 车窗全是开着的,剧烈的风让他有一种浮空感和失重感。 他脑海里回荡过许多画面,像是走马灯,仿佛有一台老式电影机在一帧一帧地播放胶片。 小芸儿也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他在“人生清单”里也写了关于小芸儿的几条,比如和她再见面,比如教会她读书写字说话.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稍微懂得一些。 他操纵着这辆野兽般的越野车在公路上狂飙,渐渐的他适应了这种速度,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不是人类能相提并论的,适应之后,他尝试着把手伸出窗外,感受流动的风,感受风的震动。 风也会说话,只是无人倾听,但此刻他就是听众。 他大概飙了十分钟的车,转过一个大弯后停下来了。 停下之后,他躺在靠背上,侧过头看,唐雪拍着自己的胸口,理头发的手还在发抖,小白就更别说了,竟然在她的衣服上撒了一泡尿,都能闻到那股尿骚味。 这么黑的天,如果一个没看清,以这种速度撞上某些障碍物,那就真是车毁人亡了。 他有一种后怕感,庆幸刚才没翻车,没出事故。 他取来了干净的帕子,帮唐雪擦拭衣服上的狗尿,小白似乎瑟瑟发抖,好像头顶上有一圈星星在转动。 把小家伙放到座位下面,京元倒车调了个头。 “要不要再飙一次?”唐雪问。 “不了,人生飙一次车就够了。”他摇头道。 回去那间小楼房的路,他开的很平缓,慢悠悠地开着。 唐雪从衣服包里拿出那张“人生清单”,在飙车这一栏打了个勾。 “明天我们去放烟花吧。”她说。 “放烟花?可哪里有烟花?”京元问。 “找一找,总能找到的不是么?反正我们现在也无事可做,回不去,也出不去,干坐在房间里,也太没意思啦。” “你想放烟花吗?” “想啊,想和你一起放。”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京元与烟花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三章京元与烟花飙车结束后,京元又和唐雪回到了那栋自建二层楼房里。 他愈发为没有发生事故这件事觉得庆幸,他们平安回来了,没有撞到电线杆,或者飞跃桥面,落到河水或湖中心。 他们走过的路段并非高速路那样平整的路,那是一片完全漆黑,没有路灯的道路,在那条只能容纳两辆汽车并肩行驶的柏油路上飙车,真的会有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 他根本不记得这条路他有没有走过,也不知道是否和唐雪说的一样,前面没有障碍物。 总之他就那么踩下了油门,用110码的速度,在黑暗中往前冲撞。 那时候,思维大概是暂停的,就像是那句话,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回来的路上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虽然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但果然他还是不想就那么干坐着,等待着世界毁灭的倒计时归零。 回屋后,他又升起了火,唐雪那件被狗尿浸湿的羽绒服,只能换下来了,车上还准备了一套备用的衣物,还有两个睡袋,他取衣服的时候,一并取了下来。 小白下车的时候,腿还在发抖,它似乎承受不住飙车的感觉,火一升起来,就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把屁股对着火堆趴下去了,连尾巴都懒得摇一下。 清水装修的大厅内,柴火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因为火光太过昏暗,所以他另外又开了一盏台灯。 外面除了风声,听不到其它。 京元有些困了,他靠在墙上,以坐姿入睡,怀里抱着刀枪。 如果有什么动静,透过墙体,他就能感知到。 他让唐雪去睡袋里休息,晚八点,他便用一个大缸罩住火堆将其熄灭,这一天,就这么草草结束。 次日,起床后,他们开着车到这附近最近的一个农村。 那栋自建小楼房,就在这个村子的旁边,大概就一公里左右的路程,说是村子,其实就是一个十几户人家,围起来的一个很小的地方。 这里有一条小河,沿着河走过去,一共有12户人家,在柏油路的右下方,进村的时候,京元把停在柏油路边,因为下面是泥巴路,而且很窄。 他们是来这里找烟花的,这里算是一个小聚集地,农户的房子周边,有竹林和农田,但田早荒废了,竹子熙熙攘攘,长了一些,有很多的干竹子腐烂在枯叶里。 他们一起下车,进入了村子。 这里和别的地方一样,很安静,他们踩动枯叶的清脆炸裂声仿佛打扰了这里的坟墓般的清幽。 只是十二户人家而已,他们随意逛了逛,但逛了半小时,仍然没有看到一只丧尸。 倒是看到一些枯骨,但并没有遇到能活动的,或者半死不活的丧尸。 他们把所有的房子都逛了一遍,有一家的房子后面,有猪圈,但并没有看到猪的痕迹,或者猪的枯骨,但是这附近的围墙很多是坍塌的,不像是地震或者自然灾害导致的坍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出来的。 京元觉得曾经有一个变异体在这儿活动过,但现在那家伙和丧尸一样不知所踪了。 他们找到了一家杂货铺,在村口的位置。 并没有杂货铺的招牌,但有一个对外的窗口,用竖插的木板给封住,还有几张发霉腐朽的茶桌茶凳,倒在墙边。 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农村人聊天打牌的地方,通常会有一个小卖部,卖一些锅巴,糖果,瓜子之类的小零食,大概也是全村唯一能买到泡面的地方,过年过节,还会卖擦炮,摔炮和小型的烟花筒。 他们撬开了杂货铺的门,进入那间尘封已久的仓库。 没找到食物,但是找到了烟花和擦炮。 京元试着用打火机点燃擦炮,有一些受潮了变成哑炮,但有一些还能用,扔到地上后发出嘭的爆炸声。 角落里搁着烟花筒,一些包装开了,一些还用塑料封着。 他把那两打没开封的烟花全部抱到了车上,一共24根,都是那种半米多高,用手举着放的小烟花。 “再去别处逛逛吧,看能不能找到那种组合烟花。”京元说。 “打算办一场烟花秀吗?”唐雪问。 “我想尽量把烟花放的多一点,亮一点,尽管我们现在看起来好像无处可去了,但也许,在某处还有人活下来呢?怎么说呢就像是海边的幸存者一样,然后挣扎着活下来的人。” “嗯虽然可能性非常之低,不过确实有可能存在着那样的人呢。毕竟这附近的人口密度很低,丧尸潮爆发的时候,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如果在那极少部分的人当中有人具有空气传染的霉菌抗性,他们躲过了第一波的尸潮,找到了安全的住所,并且六年里一直吃的食物都没有消耗殆尽,忍受住孤独与空虚,一直挣扎着活下去的话。”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这种人好像不存在了” “概率很低,但并非为零,只是如果真的存在那样的人,最多是一个2到5人的小团体吧,海边聚集地是因为当年军队留下来的物资,才有机会建立起来的,另外的郊边区域,恐怕没有机会建立起一个有几百人存在的聚集地,州山市的常住人口大概是44万,如果除去北面的幸存者聚集地,按万分之一的概率推断,最理想的情况,大概有44人一直存活到了现在。” “44人么我小学的班级人数,正好就是44人.” “如果他们在世界毁灭之前,看到了一场烟花秀,说不定会流泪,我想,我应该是会流泪的。” “那就办一场吧,尽量多收集一些烟花,这种市面上贩卖的小型烟花,声音火光都没办法传到很远的地方去,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大型烟花,而且” 京元看向了天空:“如果我们烟花放的大一些,久一些的话,说不定能吸引到那些战斗机的注意力,就像是求救信号一样。” “但爆炸声,也会引来别的东西,如果单纯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放火才是更好的选择。”唐雪说。 “你说的对,但是如果那44人的可能性存在的话,哪怕只有一个人还活着,我也希望他能看到这场烟花秀,况且.烟花能吸引到战斗机的概率同样很低,不是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京元与烟花(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四章京元与烟花京元不知道烟花大会能不能取得成功,总之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开始四处收集起烟花来,把所有的闲暇时光都用在这件事上面,在路上开车,看到建筑物就停下来,进去搜刮一番,寻找烟花。 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当天走到哪里,就在哪里休息,夜晚都在车上睡觉,虽然车里很拥挤,没办法躺着只能坐着,但到了这种时刻,他们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了。 三天的时间,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条狗,丧尸的踪迹完全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从开春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也就是说丧尸们出现异动,也有一个半月了,它们大概是被某种意志操纵着移动到某个地方去,反正不在西北方向的边界线附近。 按照唐雪的推断,丧尸很有可能是聚集到一起了,要孕育出那种巨大的怪物,需要很大数量的菌群,而这些丧尸,或许本该在六年前就成为那个巨大怪物的养料。 而现在,这件被推迟了六年的事情,正在发生。 此刻的平静,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但有句话说的好,假如如果不能反抗,那就试着去享受。 放烟花这件事让他们有一些期望,到不至于一直胡思乱想。 他们把一些无用的东西给扔掉了,比如睡袋和多余的衣服,水桶和油桶也卸了一部分下来,找地方放着,为了给烟花腾出空间来。 三天来,收集了不少烟花,包括有那种大筒的组合烟花。 如果认真去找一样东西,还是能很快找到的。 唐雪说灾难爆发的时候,正好就是临近新年的时候,所以他们找烟花的过程很顺利。 燃放地点,京元选在了一处小山坡,那里的地势较高,能让更远的人看到。 说起来,他都有很多年没放过烟花了。 上一次,好像是小学,搬家以前,他每年都热衷于燃放烟花爆竹,一旦小卖部开始售卖“黑蜘蛛”擦炮,他就会点上一根香,四处游荡。 虽然“黑蜘蛛”是擦炮,但其实纸盒侧面的擦纸根本用不了几下,很快就会失去点火的作用,乃至脱落,远不如点燃的香好使。 一炷香可以燃十几分钟,他会把“黑蜘蛛”插到树叶或者菜叶子上,然后握着香的木柄,用冒红光的部位接触擦炮顶上的那个粉色燃芯。 这样,点火方便,还不用担心炮炸的太快,在手里炸开。 记得那时候,他一买就是一板的“黑蜘蛛”,一天就能嚯嚯完,又是炸粪坑,又是炸泥巴炸菜的。 还有那种冲天炮,他们那儿管那东西叫“射猪箭”,像是一根小火箭,有弹头,有木柄、 胆子大的人,是拿在手里,用打火机点燃,等到那个“咻”的声音出来了,再扔出去,胆子小的人,就是把“射猪箭”插在菜叶子上,点燃之后赶紧跑开。 小时候,他只放过小型烟花,大型的组合烟花没有放过,因为价格太贵,一筒上百,他个人是没办法消费的,家里人也从来没买回来过。 后来去了城市,有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禁令,就再也没放过炮了。 用了稍许时间回忆过去,他和唐雪一起,把这三天收集而来的烟花搬出来。 地上放着三盏亮着的台灯,以照亮黑暗,时间是晚8点21分,天早早就黑了下来, 抬头看,能看到半弯的月亮,孤零零的几颗星星隔的很远。 这是个绝好的,放烟花的天气,只要不下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适合放烟花,因为没有城市的光污染,没有路灯,没有霓虹灯牌,没有来来往往的车流,也没有城管大队,到处巡逻,要以静止燃放烟花爆竹的理由,把你带走教育罚款。 唯一的缺点,是太冷清了,没有除他们以外的观众。 想起来,他放烟花好像也总是一个人,父母对此缺乏兴趣,那种小型的烟花筒,看一会儿,他们就会回屋,等他自己玩。 但今天,倒是有一个人陪着他。 这些放了五六年的烟花,也许会因为湿气发霉,无法很好地点燃,他们尽量挑选了外观看起来完好的,储存在干燥阴暗环境里的烟花,但仍然有哑炮,点燃之后只是冒了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幸好他们储备的烟花数量很多,京元找出一个大筒的烟花,搬到最前面去,点燃引线。 随着簌簌簌的火药燃烧声,在炮鸣般的声音当中,什么东西冲上了夜空,然后炸出光圈。 他接连点燃了五筒的组合烟花,只有一筒出了问题,射了一堆火花出来,然后爆炸了。 其余的四筒都正常地发挥着它们的功效,京元抬头看,如同花的种子在天空中绽放,又像是逆射的流星,漆黑的夜空,被渲染上五颜六色的光。 那些小的喷发式烟花,他和唐雪也一并将其点燃了,他们提前在泥巴里挖好坑,然后把烟花筒插进去。 砰!砰!砰! 小筒烟花并不能射的很高,出哑炮的概率也更高,但数量很多一起燃放的话,看起来也很壮观。 他们陆续燃放烟花,打算一次性全部放完。 要玩就尽情玩,除了筒式烟花外,还有拿在手里燃放的火花棒、鞭子一样的烟花带、摔炮、冲天炮、双响雷 这里充满了烟花爆竹的声音和光色,就像是在过年一样,好像来到了很多年前的除夕夜,一整晚的烟花声都不会停。 可惜总量是很有限的,五筒组合烟花支撑了10分钟,他接着点燃了最后的五筒。 大概半小时,所有的烟花就放完了。 唐雪一个不慎,还给羽绒服上灼出了洞,世界重归于平静,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烧尽的味道,烟花筒朝上冒出黑烟,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他们站在山坡上,眺望远处,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们的这场烟花秀。 世界了无生息,一片死寂,连微弱的火光都看不到。 京元心想,那44人,大概没有人对烟花感兴趣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京元与包围网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五章京元与包围网“走吧。” 又等待了十分钟,没有在黑暗中看到任何的信号后,京元决定离开了。 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关注到这场烟花大会,至于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他们此刻恐怕在千里之外,几乎是另一片天空了。 放烟花之前,他没有在电视台宣传,也没有到处派传单,所以,飞行员们看不到烟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在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罢了,至于到底赌没赌到,他也不知道。 差不多该离开了,放烟花这种行为,就是在告诉别的生物,这里有人在活动。 感染体大多都会被巨大的声音所吸引,足足持续了半小时的烟花爆竹声,一定是会把这附近的存在的感染体给吸引过来的。 继续停留在这个小山坡,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来到路边,一切平静依旧。 他们上车之后,在道路上行驶,往大概五公里以外的一处废旧居住区。 今晚就在那里休息,等待明早的日出。 但还没打算好明天要干什么,要去哪里。 他不敢把车往市里开,朝外又走不通,明天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黑暗中,越野车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京元打开了窗户,感受着风的流动,忽然皱眉,踩下了刹车,在路上调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 来了,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他听到了枯叶碎裂的声音,能从细微的风中,辨别出那不一样的气味,腐败,发霉,像是阴暗潮湿的角落那样令人厌恶的味道。 数量似乎很多,并非一只两只,大概和正常人慢跑的速度差不多,正在从前方包围过来。 “怎么了?”唐雪问。 “那边走不通,有东西来了。”京元踩下油门躲避着黑暗中那些模糊的气息。 “数量很多吗?” “很多。” 京元握着方向盘,不断的绕路,那些气息不是从一个方向而来的。 “或许我们不该放烟花的。” 他在半小时内,变了十几次道,走走停停,像是在走迷宫一样,寻找通向出口的路径。 他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被烟花吸引而来的,如果是的话,它们的数量未免太多了。 明明他和唐雪在一片区域游荡了三天,都没有看到一只丧尸的影子,可忽然之间,就出现了数量如此之多的包围网,这实在是太反常了,单纯放烟花,真的能吸引来这么多丧尸么? 他试图逃离这个包围网,却发现它们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把所有的路围的水泄不通。 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能感觉到那些在黑暗中蛰伏的气息。 终于他们能看清那些家伙的样子了,车灯照亮了前方,整条道路上都站满了丧尸,不只是路面上,荒野,水沟,它们占据了前方的空间,它们的皮肤互相接触,空洞的眼神看着越野车,以正常人行走的速度朝前走来,缓缓靠近着。 这些丧尸和别的丧尸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它们的脖子处。 ——它们的脖子统一都插有一根像是截断树枝一样的东西。 京元一怔,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丧尸,在顺祥超市,他见过类似的个体,甚至他也差一点变成那个样子。 他在《小芸儿观察日记》里写过这种情况: “小芸儿时常会携带有一男一女两只丧尸行动,在那两只丧尸的脖子处,插有一根尖锐的刺,那刺似乎是从她背部的藤蔓里脱落出来的,在我的理解里,那刺就像是天线,插上之后,她就能远程遥控这两只丧尸,控制它们行动,在顺祥超市逗留的丧尸,身上都有类似的刺,但大小不一,常跟在她身边的那对“夫妻”,身上的刺是最粗的,其余的,甚至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身上有刺。 在我某一天表示,要离开的时候,她也试图将那种刺插入我的身体里,我认为,那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 在把越野车包围起来的,成百上千的丧尸身上,都出现了这种刺。 京元不知道那种能力是不是小芸儿独有的,他觉得应该不是,因为事实上,他现在也能做到类似的行为了。 只要把体内的菌群分泌出去,注射到丧尸的体内,就能让它们变成他的傀儡。 小芸儿操纵丧尸的办法,大概率也是利用菌群,至于那些刺他不由得想到了茄木刀 “茄木”是一种能让菌群随意流动的介质,这样看来,那些刺的成分,大概和“茄木”差不多。 总而言之,他目前推断出了一件事: ——这些丧尸并非被烟花大会吸引而来的,而是被什么东西操纵着出现在这里的,那些插在它们脖子上的,树杈一样的东西,就是操纵者的遥控器,这个遥控器同时还强化了丧尸的体质,让它们不再像老年人一样慢吞吞的。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围捕,围捕的目标,到了此刻,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是这辆越野车。 京元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丧尸背后的意志,对他有多执着。 他早该想到的,可能很早之前,越野车就暴露在了那个意志的视野内。 那些荆棘树,是用来标识出霉菌的领地和分界线的东西,和“狗尿”的作用一样,但它们并非是“狗尿”那样毫无生命的物质。 假如那些树,也能当做“天线”使用,那么当越野车开过边界线的时候,相关的信息,就可以传递到“天线”主人的“显示器”上。 这可能是京元所面临的最大危机,他不知道越野车能否从丧尸群之中突围出去,但也只能试一试了。 连后面也出现了丧尸群,后视镜里,能看到熙熙攘攘的群体从那里挤过来,左右两边虽然还是空旷的,但他的感官,也感知到了围堵过来的尸潮。 在他们燃放烟花爆竹的时候他们就被围起来了. 不.应该是更早的时候,更早一些,大概三天以前,包围网就在缓慢地形成,只是到了此刻,丧尸群才现身。 操纵丧尸的那个意志,拥有和人类比拟的智慧。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京元与包围网(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六章京元与包围网完全被包围了,所有路口都亮起红灯的感觉。 “抓紧了,我要往前冲了。” “不能从左右两边走吗?” “那里的数量更多。” 越野车面对尸潮冲锋,勇敢地冲撞过去。 加速的路段约有200米左右,越野车冲进尸潮,猛地撞出一个空隙。 过去应该从来没人做过这个实验,一辆越野车,如果全速面对人山人海的旅游区开过去,到底在碾死几个人之后,车身会被彻底卡死。 这是个只有在电脑模拟里才能做出来的实验,因为在实际的情况里,越野车卡死之前,游客们就会朝着四面八方逃难,给这辆疯狂的汽车让出一条路来。 但丧尸不会产生“畏惧”的情绪,它们疯狂的朝着越野车拥挤过来,前面的被碾的粉身碎骨,后面的仍然前仆后继地铺路。 它们的骨头碎片和肉筋肉膜卡进了轮胎的缝隙,它们压在了前车盖和后车盖上,甚至主动朝着轮胎里挤,把自己的手臂和脖子伸到转动的轮胎里。 肉沫飞溅,轮胎好似变成了绞肉机。 尖长的指甲在车窗上刮动,丑恶的脸上是腐烂的牙床,青黑色的尖牙,颧骨因为腐烂暴露出来。 车灯的光完全被尸潮给淹没了,只有车内的暖橙色的灯还在亮着,照亮了车窗外那些丑恶的脸。 京元死死踩下油门,发动机轰鸣着,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车子像是在淤泥里前进一样,一点点地往前推动。 但看不到任何可供前进的路,前面只有无穷无尽的丧尸潮,没有可供通行的道路。 耳边充满了丧尸那毫无意义的呻吟声,它们像是饿鬼扑食般涌过来,在前车盖上抓出刮痕,在玻璃上抓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门不断地响着,某种黏黄色,如浓痰般的液体,从丧尸的嘴里流出来,溅到车窗上,仿佛这就是地狱。 京元死死地踩着油门,可车子不能再往前进一步了。 唐雪抱着小白,嘴唇咬的发白。 京元扯断了身上的安全带,车子已经没法用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肉身突围,踩着这些丧尸的脑袋跑出去。 他是不在乎丧尸的攻击,但唐雪和小白如果被丧尸给抓伤,就会感染霉菌。 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被感染了,他还能想办法换血,可如果车门被攻破,让那些丧尸闯进来,那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把安全带解开!”京元大喊,右手覆盖上菌群,在车灯的照射下,露出金属般的光芒。 他握拳砸向正前方的车窗,玻璃碎片炸裂。 他硬生生把车窗砸开了,从那里爬出来,站在前车杠上,用手抓住一只丧尸,把它当做扫把一样挥舞,使劲抡动,把丧尸前车盖附近的丧尸全部砸下去。 那只丧尸咬住了他的手臂,青黑色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袖口,伤口流出血来。 他一只手把这只丧尸的脖子拧断了,接着疯了一样甩动它的尸体,试图把靠近的东西全部赶走。 但他只有一个人,海潮般涌来的丧尸,咬住了他的脚踝,抓住了他的小腿。 他捏紧拳头用力地往前砸,全身的肌肉紧绷,硬生生把一只丧尸撕裂开,拿着那些尸块挥舞,他身上没有菌群覆盖的地方,出现了伤口,青黑色的血流出来,但他并不会痛。 他用上了手,用上了脚,用上了牙齿,像是野兽一样撕扯这些家伙的肉和骨头,他把骨头和腐肉嚼碎,咽进肚子,他比这些丧尸更像一个可怕疯狂的怪物! “快出来!” 终于制造出一个狭窄逼仄的真空区,他对着车内大喊,唐雪把小白递出来,接着才从碎玻璃渣里往外爬。 她的手和脸被玻璃给割破了,血腥味从伤口处渗出,引的丧尸群更加疯狂。 京元把瑟瑟发抖的小白塞到衣服里,又背起了唐雪,双脚踹动,把那些爬上来的丧尸踹下去,一跃落在车盖上。 他的鞋子已经被抓掉了,露出了苍白的双脚,脚面和烂掉的裤子上,有很多的伤口,甚至被咬下一块肉。 从上往下望去,四面八方都被丧尸给占据包围,如同迁徙的海蟹般密密麻麻。 “闭上眼睛,抓紧我。” “嗯。” 京元跳了出去,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越野车都为之一振,车盖凹陷下去,他如同荷叶上跳起的青蛙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他踩在了丧尸的头盖骨上,双脚覆盖上了漆黑的菌群,伴随着头盖骨的碎裂声,他再次跃起。 他笔直地朝着前方跳过去,每跳一下,就有丧尸的头盖骨裂开。 但好像找不到尽头似的,到处都是涌动的尸群。 黑暗之中,充满了嘈杂的声音,让他狂躁,几乎触手可得的鲜血味,让他快要失去理智,一切都好像催化剂一样,让他身上的化学反应加剧。 他不知道自己踩碎了多少只丧尸的头盖骨,只是最后一次跳跃,踩到的是泥土而不是丧尸的头,他才发现自己挣脱了泥潭。 身后,丧尸群仍然朝他涌动而来,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他不管不顾地往前奔跑,只有一个念头,往黑暗里逃命。 是一声咳嗽声让他回过神来的,唐雪的咳嗽声。 周围寂静无声,他听到这声咳嗽,忽然之间想起自己是谁,接着停下了脚步,把唐雪放下来,把衣服的拉链拉开,把羽绒服里塞着的小白搁到地上。 唐雪发了高烧,面色发红,不断地咳嗽着,她不是刚才发出的第一声咳嗽,她咳嗽很久了,只是他只听到了那一声。 她的脚被抓伤了,伤口处的肉变的苍白,月光下,血管清晰可见,如叶脉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出乌黑色的痕迹。 她又一次被感染了,连意识都不清醒了,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地咳嗽着。 京元喘着气,颤抖着凝聚菌群,他身上也有很多的伤口,一停下来他就觉得很累,很疲倦。 但没时间休息,必须立刻做换血手术。 夜晚的冷风拍到他的脸上,这里是户外的一处荒野,没有大床,没有空调,没有酒精,没有温水和手帕,甚至连他的意识都不是很清醒。 他跪在地上,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上面满是凝固干掉的腐血。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京元与小白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七章京元与小白石油般粘稠的黑色液体从他的体内渗出,覆盖到他的体表。 他望向唐雪,喉咙蠕动一下,双手控制不住如帕金森病人般颤抖。 当他意识到那一刻脑海里想的是什么,他立刻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掐的出血,掐到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这里没人能约束他的行为,不管他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谴责他,但一直有一条底线在他的心里衡量着他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他都绝不跨越那条底线。 他强迫自己把那股强烈的饥饿感压下去,双手抓起地上的泥巴和杂草,把那些东西塞进自己的嘴里,塞进自己的喉咙,让它们顺着食道滑下去,把他的胃部堵死。 一旁的小白,看到这一幕,吓的躲到树丛后面。 但京元没时间理会它了,他把嘴里塞到满是泥土,牙缝之间被干涩的砂砾填满,用力把石子和泥巴一起吞咽下去。 饥饿感被压下去了,他灰头蓬面,满身污泥,来到唐雪身边为她做换血手术。 她的小腿处,有数道伤口,都是被丧尸抓出来的,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色。 他脱下外套,在衬衣上擦了擦手,控制菌群覆盖到那周围,像是吸蛇毒一样,把瘀血吸出来。 唐雪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接连不断的咳嗽。 京元细分菌群,控制它们模拟成微乎其微的血管,连接到她的伤口。 十几分钟后,那道伤口的颜色变浅了,恢复正常,如同吸铁石吸铁粉一般,他体内的菌群把那些污染进伤口附近的霉菌全部吸了出来。 但还有五六道伤口,必须先处理这些,再说换血的事情。 第二道,第三道,都恢复了正常。 但在治疗第四道的时候,他忽然控制不住呕吐起来。 他的胃部把那些泥土和砂砾反刍出来,吐出了那些被混合到一起的泥沙,紧随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饥饿感。 他张开嘴,舌头和口腔早已被尖锐的石头片割的伤痕累累,胃液和口水一同滴落到地上。 他用手把嘴紧紧捂住,接着趴在地上,大口地吞咽泥土,两手在周围撕扯,把抓到的一切东西,都塞到了嘴里,再一次咽下去。 他用树桩塞住嘴巴,牙齿深深嵌入树皮和木头,咬的木头断裂。 在这种状态下,他继续处理第四道伤口。 第四道也恢复了正常,还剩下两道,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时间。 但就快结束了,可就在他处理第五道伤口的时候,他听到了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丧尸从荒野的那头涌现过来,它们走路的姿势扭曲又可笑,像是瘸子,像是傻子,它们拥挤着,时不时还会摔倒,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残废。 事实上,这群丧尸的数量并不多,比之前围住越野车的丧尸群的成百上千的丧尸群少很多。 京元跑了很久,已经把那些速度慢吞吞的丧尸,甩到很后面了,这些是另外的丧尸群。 大概只有30多只,大概是被血味吸引着游荡过来的。 若是平时,遇到30只丧尸,他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此刻他连跑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浑身虚弱无力,所有的意识,都用来控制菌群做手术。 他的身上到处是血,到处是伤痕,胃里都装满了沙土,连身体都在不断地反抗着他,试图把这些东西吐出来。 他想,他现在的血条,说不定已经变成负数了,世上没有不会死的东西,真的把身体折磨到某种程度,他一样会死掉。 那些丧尸缓缓地围过来了,迈着蹒跚的脚步,踏入了荒废的田地里,最前面的几只摔倒了,摔入泥坑,屁股朝天,一连串摔倒了好几只。 后面的丧尸踩着那些家伙的屁股,往前走,往这边前进。 它们一瘸一拐,连步子都迈不清楚。 京元望着那些包围过来的丧尸群,把唐雪抱起来,想离开这里。 他没有力气再和这30只丧尸战斗了,他想喊小白跟上来,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嘶哑声音,或许小白明白了,京元是在呼唤它,从阴影里跑了出来,咬着京元的裤腿,往前拉。 京元跟着它走,走了几步之后,小白就开始为他带路。 他走的很慢,觉得腿像是灌了水泥一样,根本抬不动。 他不知道丧尸群和他的速度谁更快一些,或许差不多,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跟着那条瘸腿的小狗,跟在它的屁股后面。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走的。 那时候,他看不清路,像是高度近视,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对外面一无所知,小白充当着他的眼睛,带着他在废墟般的城市里前进。 这一晚也是如此,黑暗中,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他步履蹒跚地跟在小白后面,期盼它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条只有三条腿的小狗,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了。 京元的速度很慢,小白在前面走走停停,它在发抖,因为丧尸就在他们的身后。 其实它一条狗的话,是可以很快跑远的,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它的速度并不慢,至少比这些丧尸要快。 它的胆子很小,大一点的声音,就能把它吓到躲起来,然而尽管它害怕的不得了,它还是走过来,咬着京元的裤腿,把他往前拉,好像这样就能把力气分过来,让京元走的快一些一样。 然而它只是一条瘸腿小狗,连京元的一只腿都拉不动,只是在白费功夫。 京元被一块石头绊倒了,摔倒在荒野里,连着唐雪也摔下来。 他双手撑地,想站起来,可怎么也使不上力。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朦胧之中,听到了小白的叫声,还有丧尸群的脚步声和无意义的呓语。 “跑啊.小白跑起来.” 他想这样说,可说不出声音。 就要结束了么?他想。 “汪!汪!汪!” 小白狂吠起来,挡在京元的身前。 当京元努力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这只从第一天就陪伴着他的瘸腿小狗,不见了影子,连带着丧尸群也消失不见。 是啊,它是很胆小,可为了你,它还是愿意挺身而出。 毫不犹豫。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京元与旧居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八章京元与旧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照到京元的脸上。 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了。 小白引走那群丧尸之后,又来了一小波丧尸。 京元好不容易爬了起来,绕路,抱着唐雪甩掉了那群丧尸。 还是那么温暖,每当他照射到太阳的时候,就会感觉很好。 但是阳光并不能缓解他的饥饿感,只是能让他恢复一些体力,加快伤势的回复,但是会加重他的饥饿感。 还是很饿,他的胃,已经把咽下去的泥巴沙土全部吐出来了,他控制不了,他快要忍受不了饥饿感了。 其实要说食物的话,到处都有食物,他并不是人类,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了,他并不需要喝干净的水,也并不一定非得吃人类才能吃的肉。 那些随处可见的,到处游荡的丧尸,如果换一种角度想,那就是移动的蛋白质补充物。 昨晚他在与丧尸群战斗的时候,早就尝试过了,他撕扯那些丧尸的腐肉,嚼碎了它们的骨头,到了现在,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也许他之所以会失去味觉,就是为了让他能没有太大负担地吃下那些难以所无法忍受的东西。 他想如果还是找不到吃的和休息的地方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总之,哪里没有丧尸,他就往哪里走。 这附近,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丧尸群,像是巡逻的警卫,到处游荡着,他不敢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丧尸群到了白天的活跃性会低一些,特别是出了大太阳的话,如果它们照射到充足的阳光,反应会变得迟钝,它们和京元不一样,似乎更喜欢待在阴影里,而不是阳光下。 从这一点来看,京元和丧尸,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他非常喜欢晒太阳,最开始,还有过被阳光吸引,差点掉到阳台外面的举动。 这是他在才来到这个世界几天就发现的事情,出太阳的时候,大多的丧尸都会待在阴影里,但如果是阴天,它们就会到处走起来。 记得,那场大雨下之前,刮大风的时候,他在十里阳光外面,就遇到了好几只游荡的丧尸,当时顺便就试了试自制的锉刀长枪。 那一天是阴天加大风加大雨,而在那一天之前,连着好几天都是晴朗的大晴天。 晴天的时候,他和小白一整天都在在外面搜刮物资,几乎没在路上遇到活动的丧尸。 那时候,他就发现了,丧尸似乎会主动躲避阳光,不.也不一定是躲避,反正,出太阳的时候,它们的活跃性会变低,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说到这件事,他不由得想到小白,担心起来。 不知道小白现在是否安全,是不是在哪个地方躲起来了。 他摔倒的时候,小白替他引走了丧尸群,它自己充当了诱饵,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京元本想在原地等它,可很快,第二波丧尸群就来了,他没办法,只能先离开。 这一夜已经过去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替唐雪处理剩余的两个伤口,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体力。 他几乎是强撑着,让自己走下去,躲避着周围的丧尸。 他总算体会到了,灾难开端的时候,如果一个人类要存活下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那时候的丧尸还不是慢吞吞的,速度比活人还要快,唐雪说过,最开始的活尸,身上连腐烂的痕迹都看不到,它们和正常人的区别,就是双眼发红,像是狂犬病人一样,疯狂地咬周围的活人。 人与人之间是没有信任可言的,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被咬过,又或者是不是在潜伏期,即将发病。 那时候想要在尸潮当中保全自身,可比现在困难几百倍不止。 越是明白这种困难,他越是佩服起猛男大哥来。 猛男兄,可能是一个人在末日里生存了六年,甚至还跑到了市中心去,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敢和实力。 京元有着比猛男兄便利得多的条件,却连一年都没待够就快混的不行了,真是丢人。 他感觉自己真是没出息,明明说好要照顾好小白的,到头来,却还要小白救他的命。 小白那么胆小,一只狗被丧尸群追着,跑到陌生的地方,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后悔打算盘也没有用,重要的接下来要怎么做,要怎么找回它,怎么补充体力,怎么把唐雪的伤治好。 他停下脚步,望向眼前这片废弃的工地,和工地旁的样板房,忽然愣住了。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没由来的熟悉。 这片风景,好像似曾相识,但是他并没有来过这里。 熟悉感并非来自他的记忆,而是他的身体 是的,来自于他的身体,他有过这种体会,第一次拿起手枪,第一次拆卸步枪零件,重新组装的时候,就是那种没由来的熟悉感。 这个地方,这片样板房,是“他”原来居住过的地方,是变成丧尸之前的那个“他”住过的地方。 这附近没有丧尸,他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他是下意识走到这里来的,他以为自己在胡乱地走,其实没有,身体还认得这周围的路,把他带了过来。 他一下打起了精神,如果“他”曾经在这里住过的话,是不是还留有可供人类食用的食物和水? 是不是还留有武器?除了腰间佩戴的手枪,其余的武器他都落在车上了,因为事发突然,他还要背着唐雪离开,根本没位置携带别的武器。 哪怕是一根撬棍,也好过赤手空拳。 站在台阶上,他眺望着下方,那些青蓝色的活动房像是集装箱一样排列。 这是工地工人的宿舍,用轻便的钢材搭建,几天之内就能建好,它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例如不隔音,夏天热,冬天冷,最大的好处是造价便宜,造的快。 这里面有一间房子“他”曾经住过,非常熟悉的感觉,他顺着台阶往下,顺着那种熟悉感,在这些废弃的活动房之中穿梭. 刚开工,有点忙,尽量在这周之内,把更新时间调整到中午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间幕·主人与狗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间幕·主人与狗阴云遮蔽了天空,这一晚还未结束。 “汪汪汪!” 丧尸群游荡在黑暗中,被那打破寂静的声音所吸引。 一只瘸腿小狗在荒野里奔跑,它只有三条腿,体型很小。 几日前,这里下过一场春雨,泥土还是湿润的,地面上有一滩滩的稀泥。 早春的夜晚,并不比冬季暖和多少,这些稀泥到了第二天日出的时候,甚至会结上一层霜,凝固出细碎的冰渣子。 假如光着脚,踩到这些泥坑里,冰冷的泥水在干掉的同时,会带走一部分的体温,让你觉得冰冷刺骨,寒冷会顺着皮肤,舔舐骨髓,有体温的生物,绝不会喜欢那种感觉。 这只瘸腿的小狗,毛发上已经沾染了上了许多的泥巴,原本蓬松的白毛,被水浸湿搭在它的身上,让它的体型看起来更瘦小了。 它的右后腿部位肌肉在颤抖,冷的颤抖,冷的抽搐,那是它缺失的一条腿,伤口虽然愈合了,但仍然留下了后遗症,一遇到潮湿阴冷的天气,就会止不住传来疼痛。 谁也不会喜欢那种感觉,更别说这只狗龄很大的小狗了。 虽然它看起来很小,但它已经有9岁零3个月了。 它在同类之中,绝对算得上是高龄。 像它这样的小型犬,平均寿命只有12岁,按这个寿命来计算,它已经度过了它生命的四分之三了,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大约等于五十岁。 当然,狗并不能理解什么是生日,它们不会记得自己是哪一天出生的,更不会明白,要过去多少天,才算是“一年”。 “年”这个时间单位,是人类规定出来的,狗并不明白“一年”是多少天,它们顶多知道天气又变冷了,或者天气又变热了,以此来调节自己的活跃度,到了冷天就缩在狗窝里,到了温度回升的时候,就想要去室外跑一跑,到处撒尿,留下气味,标识领地。 但这只瘸腿小狗比较特殊,它从来不会像它的同类一样,用尿液标注自己的领地。 甚至它会主动掩埋自己的尿液和粪便,倘若在室外,它是一定会把自己的气味处理干净的。 因为它的这种特殊行为,它才能一直存活到现在,它那些喜欢随处大小便的同类,不管缺没缺一条腿,都没有它这样的好运气还能活着。 它的腿是被某一辆汽车给撵断的,它是一只流浪狗,没有家收留它,冬天来临的时候,它就会躲进汽车地盘下面,因为那里比外面要更暖和一些。 特别是那种会发出轰隆轰隆声音的汽车,趴在那下面就好像在烤火,非常舒服。 夜晚的时候,它就会去找一辆汽车的底盘下面趴着,蜷缩成一团,然后睡觉。 它以为它能以这种方式捱过寒冷的冬天,然而某一天出现了意外,那四个轮子的汽车停了一会又往前开走了,正好压到了它的右后腿,把它的右后腿压的粉碎。 它凄惨地叫着,然而车子还是无情地碾过去了。 右后腿就是这样断掉的,幸好它遇到了路过的好心人,救活了它的命,否则它肯定是会冻死在那个雪天的。 它曾经在一个温暖的地方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是它的第一任主人,让它明白,原来会有一个盆子,每天都会冒出好吃的食物来,原来待在墙壁里面,是这么暖和的。 它非常喜欢那个地方,最喜欢蜷缩在那个走路和它一样蹒跚的人类床边睡觉。 然而某一天,一切都变了。 外面尽是四处冲撞的汽车,到处是火光和黑烟,它的第一任主人出门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回来,为了找她,它那一天跑出了门外,然后又变成了流浪狗。 它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它,它没有找到主人,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就那么开始了第二段流浪生涯。 外面的世界,比以前还要吓人,那些原来不会理会它的人类,忽然之间开始疯狂地追逐它,还好它体型很小,能躲在狭窄的缝隙里,只要在那种地方缩起来,不发出声音,然后等待一会儿,周围的“人”就会被别的跑动的东西给吸引走了。 它胆子很小,闻得到危险的味道,听到任何声音,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它都会找地方躲起来,这保住了它的命。 它曾经亲眼看到过同类被那些可怕的“人”给撕碎,那些“人”趴在它的同类身上,吃的满脸是血,那场面可怕极了。 它非常害怕“人”多的地方,所以一直在往“人”少的地方跑,去那些角落里躲起来,但它也没有放弃过寻找它的主人,它找到过缝隙,躲进了一个有很多食物的仓库,但最后还是离开了,去寻找那个把它从雪地里捡起来,为它包扎了伤口的主人。 但它怎么也找不到,好几次都差一点丢了命。 那样可怕的日子,不知道度过了多久。 它身上的毛发脱落了,长了什么东西,浑身痒痛,找不到吃的就只能饿肚子,像以前那样喝地上水坑里的泥水,某一天它流浪到了一个废弃工地,奄奄一息地躲在一个钢管里面,闭上了眼睛。 它听到了“人”的脚步声,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还有“砰”“砰”“砰”的声音,非常大。 它感觉到一个人停在了钢管前,一根棍子伸了进来,把它从管道里掏了出来。 它本想逃跑的,但没有力气逃跑了。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让它又想起了那个时候。 像它这样的狗的记忆能有多长呢?到死为止,不过也就十几年罢了。 小狗是不会忘记旧主人的,即便它们走丢了路,被送给了其他人,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它现在也蜷缩在一个管子里,缩在最里面,不敢动,不敢出声。 青黑色的指甲和手臂从缝隙里伸进来,差一点就要抓到它。 前面也有,后面也有。 那些“人”还在不断往里面挤,管子在摇晃,甚至朝下滚落下去,要把它甩出去。 它冷的浑身发抖,害怕的浑身发抖,肌肉不断的抽搐着。 可忽然之间,“人”的动作停下了,它们收起了手臂,脚步声渐渐远去。 它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它还是很害怕,不敢出去,只敢缩在角落里,把头埋起来,好像看不到的东西就不存在了一样。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有什么东西停在了管道口。 一根棍子从管道外面伸了进来,把它往外掏。 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顺着棍子爬了出去。 抬头看过去,即便和过去的样子一点不一样,但它还是认了出来,那就是它的第二任主人。 第一百五十章 京元与旧居(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章京元与旧居京元在这些活动房之中穿梭,凭着感觉来到了那扇门之前。 这是二楼的一个房间,门板锈迹斑斑,扣着一把u型锁,走廊里挂着晾衣杆,杆上挂着零零散散的衣架,几件脏的不能再穿的衬衫和旧裤子挂在那里。 他愣了一下,端详着那套军绿色的服装,那是一套迷彩服,很旧的迷彩服。 迷彩服上有泥浆,破了洞,已经穿不了了。 不是那种cos用的,或者网上买的,一看就知道用料很差的军装,它的用料很厚实,并不透光,有很多的小包,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也看得出这绝对是一件合格的军装。 猛男兄,是军人么? 说起来,他好像对猛男兄的过去一无所知,他并没有像别的穿越那样继承原主的记忆片段,脑海里从未闪过过去的画面。 他对猛男兄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那仅有一本的笔记,但那并不是日记,只是一本账本,用来记录物资储备。 那本账本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生活片段。 猛男兄的真实身份,乃至名字,他都不知道。 那些他所不知道的片段,会隐藏在这扇门之后么?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进门的,他已经到极限了,事实上,现在的他,连感知能力都变得很薄弱了,尽管他不是人类,但各个器官也进入了负载状态,必须要休息,要进食。 要先把唐雪放下才行,如果这间屋子里没有吃的东西,他就只能去外面找吃的了,吃完了,恢复一些体力,才能回来继续洗血。 虽然此刻他背着唐雪,也没有钥匙,但有控制菌群的能力在,想开门还是很简单的。 右手按在那把锁上,菌群流动着塑形,试图拧动那把锁,可还没拧,锁就打开了,掉落在了地上。 这把锁.本来就是打开的. 是走的时候忘记关门了么? 毕竟是放弃了的住所,可能走的时候,懒的锁了吧,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门缓缓隙开一个缝隙,迎面吹来清爽的风,门的对面是一扇窗户,窗户是打开的,风带着阳光雨露的味道拂过。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简陋的拼装床,靠在那扇窗边,紧贴着墙。 京元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坐在地上哈气的小家伙,忽然很想哭。 他张开嘴,想说话,但喉咙的伤口一点没愈合,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白就坐在那里,抬头看着他,走到他的脚边,对着他哈气。 它浑身是干掉的泥渍,看起来脏兮兮的,好在外表看不到伤口,看它活蹦乱跳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受伤。 京元悬着的心,往下落了一截。 找到就好,回来就好,小白从第一天就陪着他,他早就和它有很深厚的感情了。 他想,既然这里是猛男兄的旧居,那么小白肯定在这儿住过,它肯定认得这附近的路,说不定是它自己把那些丧尸甩开了,然后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跑到了这间屋子里来。 他把唐雪放到床上,试图在房间里找吃的东西,缓解饥饿感,补充体力。 他现在的状态,是没办法继续洗血手术的。 唐雪的面色很差,但好在他已经处理掉了大半的伤口。 一番寻找后,他在桌上找到了罐头,没仔细看标签,反正他什么都能吃,他迅速将罐头盖扯开,往嘴里灌。 吃完了罐头,他便来到那扇窗户旁,在阳光的照射下,给唐雪治愈伤口,换血,没有干净的水,他就用菌群替代,把那当做清洗液,顺带着把唐雪身上的伤口清洗一遍。 这花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总算挺过来了。 唐雪还是昏迷着的,呼吸变得平稳了很多,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小白也还活着,虽然丢了越野车,还有车上的食物、水和各种物资,但至少人还在,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会儿,他瘫坐在地板上,浑身无力地背靠着床榻坐下,仰头观察这间旧居。 这间屋子的空间并不大,和普通大学生宿舍差不多大小,一张床,一座柜子,一张桌子,一个油漆桶,全部的家具就这些。 床是拼装床,上下两铺,上铺有很多的杂物,下铺是睡觉的床,硬木板的材质,连床垫都没垫,只有一层薄薄的床单。 柜子里放有衣服,还有一些锤子,螺丝刀一类的工具,桌子是一张小书桌,那其实是一个工作台,上面放着拆解开的手枪零件和仅剩一点点的润滑油,甚至还有火药盒和弹头。 猛男兄似乎会手工制子弹,只是火药盒是空的,只有一层薄沙一样的火药,铺在盒底,若不是京元嗅觉灵敏,还不知道那是装火药的盒子。 油漆桶应该是烧火用的,里面有很厚一层的炭灰,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堆在一起,放在墙角。 非常简陋的一个房子,最少也有大半年没人住过了,可能更久,京元不知道猛男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里。 反正屋子内到处堆着一层灰,应该是没有通风的缘故. 等等通风 他忽然转过头,风吹到他的脸上,那扇窗户分明是开着的。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很多的细节,他回过头,看向桌上的那些空罐头,这些罐头并不像其它家具一样,有很多的灰尘,当然不是说它们有多干净,但和那些堆在角落里的锅碗瓢盆一比起来,就能看出差距。 他刚才吃的罐头,比其它家具要干净很多。 更奇怪的是小白,他这才发觉,那边的地上摆着一个空狗碗,碗里非常干净,就像是小白把狗碗里的东西给吃完了。 可一个很久没人住过的房间,一个很久没人动过的狗碗里,会有什么吃的? 小白并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小狗,更何况,昨晚小白是吃过饭的,放烟花之前,他们都吃过饭,只是过了一晚上而已,不到24小时,再怎么饿,小白也不会去吃那种发霉的东西。 京元望向面前的那扇门,突然想起来,那把锁,在他进来之前,就是开着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京元与黑色幽灵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京元与黑色幽灵咚,咚,咚. 是沉闷的脚步声,活动板房的走道并非水泥浇筑,而是拼凑的铁板,很薄,一旦有人在走道上走动,就会发出这样沉闷的声音。 京元坐下还没十分钟,还没来得及庆祝劫后余生,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双手撑地,站起了起来,随手抄了油漆桶里的的一根烧火钳用作武器,右手放到腰间,把那把改装过的手枪取了出来。 这把手枪,是他身上唯一携带的武器了,剩余的双管猎枪、茄木刀、步枪和燃烧瓶一类的东西,都落在了越野车内。 他没有太多的闲工夫去拿武器,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位置,他要背着唐雪,还要面对如海般的尸潮,枪在那种情况下的作用几乎等同于零,不如徒手战斗,唯有这把卡在腰带上的手枪被他带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如何,但心想如果能看到状态栏的话,上面一定有【重伤】,【体力透支】之类的词条。 虽说刚才吃了几个罐头,还晒了一会儿太阳,但之后又花了两小时的时间,做洗血手术,体力非但没有恢复,反而消耗的更厉害了。 尽可能,他想避免战斗,至少再等他吃一些东西,伤势再恢复一些。 外面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停下了,“他“到了门口。 这扇门内部有一个后来焊制的框,由于门是朝内开的,所以只需要在框上放上一根铁棍,就能把门关上,京元进来之后,就已经把给门关上了。 他举着枪口,手里拿着烧火钳,一点点靠近那扇门,打算透过门上的缝隙,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然而小白先他一步跑了过去,守在门口。 紧接着,门的缝隙里渗透出黑色的液体,那是菌群,它们顺着门缝蠕动到那根铁棍上,像是一只手将铁棍抓起来。 京元张开嘴,想喊小白回来,可他只发出了哑巴一样的嘶哑声,接着咳嗽一下,咳出了带沙子的一团乌血。 他喉咙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完全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那个生物并不是人,他想让小白回来,情急之下,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旋转着射出,在铁门上撞击出火花,这声响把小白吓了一大跳,一下躲开了门边。 门缓缓打开了,终于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个人形,有手有脚,但手脚并不是由肌肉和骨骼构成的。 “他”的全身都是流动的菌群,没有五官,没有衣物,浑身上下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像是一个黑色的幽灵。 京元立刻对着“他”开枪,砰!砰!砰! 弹壳从枪膛中滑出,子弹倾泻出去,火花暴射。 然而子弹完全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他”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形体,看到不任何的器官,靠着动能造成伤害的子弹,射入“他”流质的身体里,就像是射入了一团胶水。 这并非丧尸那样拥有要害的生物,看见“他”的第一个瞬间,京元想到的是奇幻故事里的史莱姆,在某些设定里,史莱姆拥有物理伤害免疫效果,眼前的这个生物,似乎和那一样。 子弹可以射穿钢板,可以射穿肌肉和骨骼,能轻易杀死一个人类,却怎么也不可能杀死一团“胶水”。 黄铜制的子弹,缓缓从“他”的体内吐出来,铛铛铛,连续几颗子弹掉落到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他”仍然毫发无损。 这大概是京元见过的,最难对付的家伙,想要对“他”制造出有效的伤害,恐怕得用火烧一类的攻击方式,或者是剧烈的爆炸。 他兜里倒是揣有一个打火机,但身上没有燃烧瓶,没有汽油做引燃物,仅凭一把打火机的火,短时间内,连木头都点不着,更别说眼前这个一看身体里就有很多水分的不明生物了。 他往后迈步,眼睛的余光撇到床上的唐雪和角落里的小白,风从床边的窗户吹来,打完一个弹匣的子弹后,他明白他没有更多的攻击手段了,即便挥舞烧火钳也没用。 只能逃跑,迅速把小白和唐雪带上,然后跳窗离开,期盼这个不明生物的移动速度比他慢。 可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小白竟然反常地走到了那个不明生物的面前。 那个人形的生物蹲下来,伸出了“手”,黑色的菌液缠绕到小白的身上,可并没有像流沙一样,把小白绞死淹没。 那只“手”.似乎是在抚摸? “他“在抚摸小白的头 小白并未产生出任何畏惧的情绪反倒是就那么站在那里. 要知道小白是一条极为怕生,极为胆小的狗,它第一天见到唐雪的时候,见到一个人类,都会觉得烦躁不安,情绪不稳定,在京元的身边转悠,对着唐雪大叫。 它不可能和一个怪物这样亲近,可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京元觉得,好像.很久之前,小白就和“他”认识了一样. 并不是单方面的亲近,“他”蹲了下来,也在轻轻地抚摸小白的头. 京元不能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很荒谬,怪物和狗,怎么可能和谐地相处在一起。 直到猛然间,他想到他也是一个怪物。 他缓缓放下了烧火钳,那个人形的生物,也站起来,注视着他。 双方面对面注视着,没有说话声。 京元说不了话,“他”似乎也不行。 小白走到了京元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脚踝。 “黑色幽灵”将手按在了门板上,菌液从他的手臂抽离出去,在门板上流动,汇聚成文字。 【不要怕】 【我不是敌人】 门板仿佛变成了黑板,句式出现在上面。 京元从油漆桶里捡起一块炭来,在另一面墙上写字。 他写:“你是谁?” 【我就是你】 “黑色幽灵”如此回答,“他”的肚子忽然开了一个洞,从洞里拿出了罐头,瓶装水,还有干净的毛巾等等。 那像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他”从洞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最后一样,是一个砖头一样大小的电话,应该是一个电话,上面有一根生锈了的天线,似乎是很旧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京元与黑色幽灵(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二章京元与黑色幽灵【我就是你】,京元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他想他大概知道黑色幽灵的身份了。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句话了,707的那株变异幼苗,也曾经在桌子上用藤蔓拼出了这句话。 还有那只提醒他“快逃”的丧尸狗,一直有一个幽灵一样的存在,在帮助他,给予他信息。 小白绝不会亲近一个它所不熟悉的人,他本以为那个人早就死了,没想到还用另一种方式存在着。 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我就是你】这句话是挑不出毛病的,因为这具身体,曾经就是“他”的身体。 这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的猛男兄,而“他”并不知道,这具原本属于“他”的身体,被另一个意识占据了,所以才会说出“我就是你”这样的话来,以为京元能明白。 “我应该明白伱的意思了,但是你想干什么?”京元在墙壁上写字。 【我不知道】 黑色幽灵如此回答。 【我的记忆丢失了很大一部分,连名字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还认得你,我们是一个人,所以我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我也不记得了。”京元撒了个谎,变相承认了幽灵兄的【我就是你】的说法。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但他觉得此刻还是顺着幽灵兄的意思说下去比较好,没必要非得解释什么。 对方的意识,似乎并不是一个很清醒的正常人的意识。 “他”帮助自己,也许是出于那种模糊的认知,如果真让“他”知道,有一个外来的意识占据了“他”原本的身体,“他”的态度,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也说不定。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京元略过刚才的那个话题,提出了新的问题。 【不知道,我丢失了很多记忆,只能回忆起一些片段】 “那株藤蔓,和那晚我遇到的狗,也是你?” 【是我,但是包括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我,都不是真正的我】 “什么意思?” 【我不能动,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那里能听到水声,还有很多奇怪的声音,我在那里睡了很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最近才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意思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你,只是一个类似投影的东西?” 幽灵兄的说法,让京元想到了电脑游戏,“他”似乎是操纵着那株藤蔓,那只丧尸狗,还有眼前的黑色幽灵行动,就像是坐在电脑后面的人,用键盘和鼠标控制游戏角色到处走动一样。 【可以这么说】幽灵兄回答道。 “那只猫,还有那些围攻过来的丧尸是怎么回事?” 【那只猫是菌主在控制,你被菌主盯上了】 “那些丧尸是冲着我来的?” 【是的,目的就是你】 “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菌主到底是什么?” 【我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菌主能控制一定范围内的怪物行动,相当于怪物之主,我们所属的军队曾经希望活捉它,但最后失败了】 “那它能控制你吗?” 【我能感觉到它的意识,它就在我的旁边,但它并不能控制我】 “是你把小白带到这里的?” 京元接着问,墙壁上已经用炭笔写下了很多的文字,但黑色幽灵并没有像刚才一样迅速回答。 “他”忽然不动了,呆呆地站在那里,那些菌液出现了溃散的现象,“他”原本有形的身体朝着无形转变,像是大太阳底下的雪糕一样,出现出融化的状态。 小白跑到了京元的脚边躲着,京元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又拿起了烧火钳,心情变得紧张。 这样的情况僵持了几十秒,幽灵兄才又动了起来,但始终维持着这种半融化的状态,连菌液写字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 【菌主在和我争夺控制权,我很快就不能看到这边的风景了】幽灵兄忽然写道。 “到时候会怎么样?”京元怀着忐忑的心情问。 【那些被我屏蔽的东西,又能找到你了,你已经被标记了,只要在范围内,它们都能找到你】 “找到我?它们怎么找到我?”京元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可并没有找到类似信号器那样的东西,是因为他被咬了么?被那些丧尸抓伤咬上,所以身上被留下了类似气味一样的东西么? 【我被屏蔽之后,你必须赶快离开,要小心地面,尽量去高一点的地方】 幽灵兄自顾自地写字,似乎没看到京元的字句,就像是网络出现了延迟。 “他”拿起了那个很旧的电话,在那堆从他肚子里掏出来的一堆杂物里翻找出一块板状的手机电池,接着拆开了电话的盖子,把里面那块已经漏液的旧电池换下来。 当“他”拿起电话,京元才发现,这个电话的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过,有一个很大的裂痕,连里面的线路和金属板都露出来了。 “他”似乎是在试图修好这个电话,那堆杂物里除了食物和水,还有很多的零件,大概是“他”出去找来的。 也许“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找食物和水,就是为了把这个电话修好,从这种厚重的结构来看,这很像是那种军用的卫星电话。 京元尝试着吸引“他”的注意力,写字,敲动桌子发出声音,然而“他”一点不理会,只是摆弄着电话。 “他”把那块大小不符合的电池搁在电池框里,把板子整个拆开,像是维修工一样,卸下生锈的零件,把那些新找来的零件上上去。 京元觉得“他”绝对是意识不清晰了,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他”修电话的手法不对,那些零件的大小完全是不符合的原本电路的,“他”就像是一个在玩乐高玩具的小孩,一股脑地把积木塞到一起。 京元走近了些,甚至把字写到纸上,丢到“他”的面前让“他”看,可“他”仍然只顾着摆弄电话,“他”似乎不用眼睛看东西,不对,“他”根本没有眼睛,连五官都没有。 “他”完全视京元于无物了,沉浸在修电话之中。 就这么过去了十几分钟,“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个本来还有电话形状的东西,只剩主板和扬声器还连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废铁。 京元本来是这样认为的,可“他”的右手忽然融化了,菌液在主板上蠕动,凝固之后,把那块太小的手机电池卡在电池框上,它们把主板包裹起来,凝固硬化,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最后“他”将带按钮的前壳装上去,像是变魔术一样,一个新的电话出现了。 这并非一个带屏幕的电话,虽然没有屏幕,但是它有很多的按钮和旋钮,还有一个长长的天线。 “他”将天线拉长,按下一个红色的开关,忽然从扬声器里传出嘈杂的电流声。 京元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修好了这个卫星电话,但至少这玩意的确是通上电了,以一种他看不懂的方式,通上了电。 “他”细心地调节着旋钮和按钮,在某一次转动之后,嘈杂的电流声中忽然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并非某种无意义的电流信号,而是久违的,人类的声音,是广播声! “这里是hsa人类救助军,我们已经抵达州山市北海领海,我们接收到了烟花信号,此段语音24小时在全频段播放,如果你身边有手机一类的电子设备,请拨打‘1001’与我们联系,我们时刻关注着周边情况,你可以使用炊烟告诉我们你的位置,我们的救援机将在6小时内抵达.” “thisishsa,wehavearrivedinthenorthseaterritorialwatersofzhoushancity,wehavereceivedafireworkssignal,thisvoiceisbroadcast24hoursadayonallfrequencies,ifyouhaveamobilephoneorotherelectronicdevicesaroundyou,pleasecall‘1001‘tocontactus,wealwayspayattentiontothesurroundingsituation,youcanusethesmoketotellusyourlocation,ourrescuenewirrivein6hours“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京元与电话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三章京元与电话带着播音质感的广播声,非常标准的女声口语循环播放着。 就像是在车站或者机场能听到的那种播音员声音,虽然带着嘈杂的电流上,但扬声器的喇叭清晰地把每一个吐字都播放出来了。 这声音听着让人感动,让京元回忆每年过年回家坐动车,在候车厅等待的时候,时间好像往回倒带了一段时光,把他带回了那个和平安宁的时代。 经历过苦难,才知道那些触手可得的东西,是如此珍贵。 他真的很想回到原来的那种生活,回到一个平稳的社会里。 可真的如广播里所说,有一支军队抵达了州山市临海附近么? 他不知道,他连州山市都没逛完过,甚至还没去最北面看过海,他看过的世界很小,可能连真实世界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支名为“人类救助军”的军队,为什么他们直到今天才发出讯号,那前面的六年他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出发? 他有好多好多想知道的事情,想亲眼看看,海面上是否出现了一支舰队,想拨打那个号码,和他们联系。 他当然期望这是真的,但又会害怕,怕这是一个玩笑,是一个虚幻的泡沫,怕希望落空。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存活下去的,最开始的几天,他还抱有找到协助者的期望,期盼他身上的那个“系统”,能让他不劳而获,但到了后来,他很少再冒出这种依靠别人的念头了。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同时他还要照顾唐雪和小白,即便在和小芸儿相处的时候,他也是负责照顾对方感受的一方。 他是顶梁柱,顶梁柱就要承受住压力,如果连顶梁柱都放松了,那么屋顶是会塌下来的。 可他也会期盼有人能来拯救自己,帮他顶住压力,让他能放松下来。 那段广播中提到了救援机,六小时内就能抵达的救援机。 他现在的处境几乎是绝境了,往外走不出去,食物和水全丢了,倒是能原路返回去找,可他不知道去那里等着他的,会不是一群群的丧尸。 即便找到了食物和水,暂时性地维持住安稳的状态,又能躲避多久呢?哪里还有一个能安稳睡觉的地方?能不心惊胆战,轻松生活的地方? 他躲的够久了,从春季的异常开始,他把别墅区的围墙封住,足不出户地躲了一个多月,哪里也不去,连门都没怎么出,可仍然被找到了,仍然引来了一大堆的怪物。 他已经看过外面的样子了,即便躲起来,终有一天,州山市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到时候是躲无可躲的。 菌主正在复苏,他站在怪物的领土上,却不想成为一个怪物,这样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 要么顺从这片土地的生活方式,要么离开,没有更多的选择,所有的异类都会被同化,不服从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救援机能在六小时内抵达,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他觉得即便要他成为科学家们的研究对象,他也能接受。 那支军队的名字叫“人类救助军”,虽然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但他愿意和人类那方做交易。 他的特殊性绝对是有资格成为科学家们的研究对象的,他可以用自愿和对方配合的条件和对方互换,换来一个安全的,平稳的生活环境。 “拨打那个电话吧”,他在纸上写字,拿给那快要融化的黑色幽灵看。 虽然他想自己动手打电话,但这个电话是幽灵兄修好的,如果硬抢过来,说不定会坏掉,而且他也没用过这种高级的军用电话,还是让幽灵兄自己来比较好。 大概是因为干扰的缘故,幽灵兄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了,“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中断了那段循环播放的语言,按起了按钮。 嘟噜噜噜噜~ 嘟噜噜噜噜~ 京元心情紧张,不知道这电话是否能拨通。 但事实证明,幽灵兄的修电话水平很高级,在响到第三声时,电话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标准的女声。 “这里是hsa人类援助军,你们是州山市的幸存者么?” 声音传出的时候,京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并没有一个人能和对面的人交流。 他的嗓子坏了,幽灵兄没有发声器官,唯一能说话的人还在昏迷中。 这台没有屏幕的卫星电话,看起来并没有全息投影的功能,支持不了视频通话,他试图说话,发出了咿呀咿呀的声音,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他把小白抱起来,拍小白的屁股,小白汪的叫了几声。 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他们这里是有人存在的。 对面的人很聪明,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们如果没办法说话,那么从现在开始,请用敲击声回答我,一声代表是,两声代表不是,三声代表不确定,我重复一遍,你们如果没办法说话,那么从现在开始,请用敲击声回答我,一声代表是,两声代表不是,三声代表不确定。” 邦—— 京元拿烧火钳敲了一下油漆桶。 “伱们的处境,是否很危险?” 邦。 “你们现在就需要救援是吗?” 邦。 “你们的人数有多少人?10人及以下,请敲击一声,50人及以下,请敲击两声,100人以上,请敲击三声。” 邦。 “确认在10人以下吗?” 邦。 “好的,hsa确实收到了请求救援的信号,我们已经通过信号发射器定位了你们的位置,将会有四架海骑士直升机即刻出发,救援队伍一共有30人,配备有重型机枪和火箭弹,五小时内将会抵达你们的位置对你们实施救助,请问你们是否能在原地等待五小时?” 邦邦邦,京元敲击了三声,因为他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五小时的时间可以留在这里。 对方似乎还想问一些问题,可就在这时,那台电话,忽然散架了,应该说是融化了,菌液凝聚出的外壳融化,整个电话掉落到地上,零件摔的散落。 幽灵兄无法再维持电话原本的样子了,几乎连人形都快失去,就要变成一个大号的史莱姆。 “他”缓缓朝着房间外蠕动而去,像是一个黑色的巨型鼻涕虫,京元跟在它的身后,跟着“他”的脚步朝外离开。 第一百五十四章 间幕·has(1)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四章间幕·has唐雪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沉入了黑暗幽深的海底,冰冷的海水灌入她的肺里,充满了她的肺泡,让她无法呼吸,她的身体和海水一样冰凉,被呛的咳嗽不止,一直往下沉落,慢慢地,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地沉落下去。 她的肉体开始腐烂,鱼虾爬满了她的全身,她变成了养料,成为了这些生命的一部分,她觉得很痛苦,痛苦不是从肉体上传来的,而是她的心,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却发现那里是空的。 她好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住,只是不断地往下沉溺,往下坠落。 可是忽然之间,梦醒了。 震耳欲聋的旋浆转动声,密集的脚步声,各种嘈杂的声音,让她的脑子像是要炸掉一样。 梦破碎了,她回到了现实,猛地惊醒,睁开了眼。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她虚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 她躺在一张很硬的床上,抬头看见的,是青色锈蚀的铁架子,那是一个床架,她躺在一个双层床上,架子上搁着一个木板,身旁就是窗户,窗户半掩着,一股霉味钻入了鼻尖,一切都那么陌生,陌生的让她害怕。 她听到了直升飞机的旋浆声,脚步声从外传来,她想坐起身,可发现手脚使不上力,疼的像是有刀子在割,连转头这种动作,都变得很艰难。 她张开嘴想说话,可忽然,窗户对面的那扇门被撞开了,一下子冲进了数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们戴着密封的头盔,穿着黑色的制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们每一个人都抱着枪,秩序井然,一个领头的人手里拿着通讯器一样的东西。 他们把床围了起来,从床底把瑟瑟发抖的小白拎起来,仔细看,像是在检查它身上是否有伤口似的。 “报告,在2楼发现一个有明显伤口的女性伤者和一只无伤的瘸腿犬。“领队对通讯器讲话。 唐雪不关心他们是谁,不想和他们交流,她只想找到她熟悉的那个人,可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心好像真的缺失了一块。 又有一群人出现在门外,他们做了几个手势,几分钟后,他们簇拥着一个同样捂的严严实实的人进门。 那人来到了床前,取下了面罩,是一个短发的女性,年龄在30岁到40岁之间。 有一个人上前,似乎想拦住这位女性。 她抬手,摇了摇头:“我是有抗体的人类,只有被‘hel’直接接触到血液才会感染。” 那人点了点头,退至她的身后,她的地位似乎很高,在她进入房间后,所有人的站位都隐隐以她为中心,门外有许多人持枪站岗,把她包围起来,像是在保护她的安全。 她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唐雪的脸,手上戴着塑胶手套,检查着唐雪的伤口。 她镇定的神色忽然变了,逐渐皱起了眉,站起身询问领头的人。 “没有找到别人了么?” “没有了,苏博士,我们把这附近的‘hel’感染体清理干净后,已经用热感应器搜查了一圈,没有找到别的幸存者。” “嗯。”她微微点头,“只留一架直升机送我们回去就好了,剩余的人去无人机捕捉到的烟花放射点检查一遍,如果有意识清醒的幸存者,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 “那这位女性和这只狗?” “那只杂交小猎犬的身上没有外伤,没有抗体它不可能活到现在的,至于这一位。”她转头看过来:“她腿上的伤口应该是被‘hel’感染体抓伤的,但是肉眼没有检查出病变,需要用仪器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行,去取担架,让她和我乘坐同一架直升机吧,我会负责处理她的伤口,顺便我想和她聊聊。” “可她万一在运输过程中病变” “她的伤口已经结疤了,这证明她体内的血小板功能正常,就算她感染了,至少还有5~14天的安全期,不用担心她在运输过程病变,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那就去工作吧,先生。” “是!”领头的那个人敬了个礼,朝房外走去。 女人坐在了床边,低头看着唐雪的脸,轻声说:“没事的,已经安全了。” “你们是谁?”唐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 “hsa,thesalvationarmyofhumanity,之所以把humanity放在缩写字母首,是因为我们发誓把人类放在第一位,直译过来的意思是人类救世军,但是目前为止,我们也只能做到援助,这是由现存的北联邦政权在灾后第5年的3月15日成立的军队,目前的在编人数,一共是人,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成立的军队,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来干嘛的?”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至于任务的具体内容,解释起来很麻烦,如果伱很好奇,我可以在路上给你说明,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救助你,保证你的安全,如果观察期过后,你依然保持着意识,那么等待任务结束后,我们会将你带回北联邦国土,让你注册成为一名公民,虽然北联邦的条件依然很艰苦,但肯定比你现在要好很多,只要你愿意工作,至少吃穿住这方面是可以保证的。” “欢迎回到人类的世界。”她伸出双手,礼仪式地拥抱了唐雪一下。 “为什么.你们能找到这里?”唐雪问。 “救助电话不是你打的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没有看到一个男人么?一个1米8左右,皮肤苍白的,眼睛里有血丝的男人,你们没看到吗?还是说.你们你们” 唐雪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她忽然想到刚才那个领队的男人说的话。 “男人?他是你的同伴么?你们有几个人?” “2个人,加上这只狗。” “如果他还活着,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寻找他的,但这附近确实没有发现你所说的那个男人,总而言之我们先离开吧,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我希望你尽量不要对我们有所隐瞒,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两个人抬着担架从走进房间,女人帮忙搀扶着,把唐雪抬到了担架上。 担架顺着走道和楼梯一路来到了废弃工地旁的空地,空地上停着四架直升机,很多持枪的人在空地周围站岗,地上能看到一些丧尸的尸体,有人拖着那些尸体堆到一起焚烧。 女人跟着担架,乘坐上其中一架直升飞机,小白也被塞进了机舱内,舱内的空间很大,除了驾驶员以外还有四五个人。 接着舱门关闭,旋翼搅动出狂风,直升飞机远离地面,离开了这片散发着焦臭味的土地。 第一百五十五章 间幕·hsa(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五章间幕·hsa直升飞机在细密的雨丝中飞行,头顶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方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连成一片黑色的玻璃幕墙,像是巨大的坟墓。 这是一架拥有两个旋浆的运输机,机身极长,流线型的机舱看上去就像是缩小版的客机。 黑色的涂装,机身上有hsa的缩写标志,机身的下方挂着一挺重型机枪,侧翼装载有蜂窝导弹群。 此时临近傍晚,因为下雨的缘故,看不到晚霞,只有和机身一样阴沉的乌云。 整个世界都透着一股灰色的气息,这座早已死去的城市寂静的吓人。 唐雪的床位就在窗边,她侧头就能看到窗外的风景,银针般的雨丝滴落在窗面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汇聚成一滴滴的水滑落,模糊了风景。 那个地位极高的女人正在亲自处理她腿上的伤口,崭新的药瓶,从消毒柜里取出来的绷带,她坐在病床边,用温水清理伤口,再涂抹上药膏,一圈圈把绷带缠绕到唐雪的腿部上。 女人还给小白准备了沙丁鱼罐头,但小白上机舱后一直躲在床底,似乎是人太多,把它给吓到了。 “有人替你的伤口做过简单的处理,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男人?”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们。” “伱们遭遇了什么?” “很可怕的事情,但我记不清楚了。” “也许是你的大脑应激创伤,让你选择性遗忘了那段记忆,但不用再担心了,我们的舰队已经抵达了北海岸,将会在那里建立起营地,这次抵达州山市的队伍,一共有3212人,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在营地生活,不过你明白的,在观察期过去之前,你需要隔离。” “嗯。” “我以前也是州山市的公民,曾经在这里的国际康养中心工作,是疾病防治中心的研究员。”女人说:“那种黑色的菌类,我们称呼它为‘hel’,意为海拉,死亡女神海拉,它们会把死亡带给每一个个国度,唯有严寒能让女神的使者沉睡。” “是么.”唐雪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透过反光的玻璃,仔细观察着机舱内装饰和工作人员。 这些人似乎不缺乏食物和水,她在那边的货架上,看到了很多的罐装食品和瓶装饮用水,除此之外,还有药瓶柜,那些包裹的很严实的特种兵一样的男人,用的都是新枪,他们非常严肃地站着军姿,有两个人时刻守在女人的身后,隐隐能感觉到这两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他们还关注着床底下的瘸腿狗。 这么一看,这个女人是极好的人质,她的地位很高,但本身又是一个柔弱的研究员,若是能俘虏她,用她的生命做威胁,应该能交换来极大的话语权。 “你作为幸存者应该知道一些‘hel’的特性,它们会在温度降低的时候,进入低活跃状态,北联邦政权就是因为它们的这种特性而幸存下来的,但最初的几年,那里仍然遭受大大小小的灾难,直到第二年,所有地区禁用取暖设备,那些大部分没有抗体的人类,才得以远离被普遍‘hel’空气感染的现象。” 女人处理完最后一个绷带,取下了医用手套和口罩,挤了一些免洗消毒液在手上涂抹,站起来,看着窗外。 “那段时间,出了很多乱子,由于食物和能源紧缺,还有偶尔突发的‘hel’感染事件,人民对政府和官方的信任降到了冰点以下,原本的北国政权分裂,再加上民间出现的无法者,所有人都在争抢为数不多的资源,战乱纷飞。” “所以你们一直在内斗?” “战乱持续了大概2年,最后由于我所在的研究所,在‘hel’的研究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能以低成本制造出隔绝‘hel‘的恒温大棚,让蔬菜和养殖业回到现代社会的水平,各个分立的政权,最后才融合成现在的北联邦,吃饭问题解决之后,联邦就开始筹备‘救世计划’,我们来州山市,就是‘救世计划’的一步。” 女人的目光透过窗户,死死盯着某个东西。 唐雪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朝外看去,仔细地辨别出模糊雨水当中的那个东西,当她看清那是什么之后,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什么?” 唐雪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谷堆”,只是起来堆的不是谷粒,而是丧尸。 她终于明白那些消失不见的丧尸都去了那里,它们都聚集在这儿,聚集在街道的缝隙之中,它们充斥了高楼大厦之间的空隙,像是蜜蜂攀爬在蜂箱表面一样攀爬在高楼大厦的表面。 不.用攀爬这个词不太合适,它们是堆上去的,像是叠罗汉一样堆到那么高,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像是胶水一样把它们黏在一起。 从上往下看,巨大的根系撑裂了路面,那些丧尸像是长出来的,无数张丑恶的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让人反胃。 “那是子房,孕育‘hel’母体的子房。”女人说:“‘hel’具有分化的特性,根据生物的聚集密度,它们会像蜂巢一些,细分成不同的集群,站在人类的视角来看,通常以人口最集中的市区为中心朝外扩散一定的范围为一个‘hel’聚落,它们具有领地意识,外来的‘hel’会被本地的‘hel’攻击。” “在所有感染的最初阶段,‘hel’聚落内都会孕育出一个中心意志,这个中心意志通常都诞生于女性感染者身上。 过去我们称呼那个女性感染体为‘菌主’,如今我们称呼她为‘海拉’,她就像是‘死亡女神海拉’一样,拥有所有感染体当中最强大的战斗力和学习能力,同时能操纵所有死者。 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这种现象出现的条件,只是了解到一些过程,‘海拉’在某种情况下,会驱使所有的可控感染体聚集到一起,然后孕育出一个巨大的身体,当‘hel’母体出现后,它将获得一项新能力。” “什么能力?” “光合作用,它们本来必须依赖于生物体内的活性因子才能繁殖,但获得新能力后,它们将摒弃这种繁殖方式,hsa来州山市的任务,就是为了你眼前的这个子房,我是为了‘海拉’的秘密而来的。” “你们.不怕么?任由那样的怪物诞生?” “不必担心,舰队携带了三枚氢弹,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也只是把州山市和子房一起炸毁而已,但尽可能,我们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因为这是非常珍贵的研究素材。”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京元与天生战狂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六章京元与天生战狂冰冷的雨水从上坠落,京元在未完工的清水大楼内奔跑,脚步声像是在山谷里一样荡出回音。 墙外挂着“庆祝封顶”的巨大横幅,但即便他在房子内部奔跑,仍然会有雨水滴落到他的脸上。 这栋大楼看起来偷工减料不少,不知道当初工地的领导又贪污了多少钱。 他以前听他的一个在隧道上班的朋友讲过,说工地上偷工减料是常有的事情,那边的负责人是这样说的:“标准是隧道管70年,但领导的意思,就是管到他死为止不出事就好了。” 朋友说,一般居民楼偷工减料的现象会少见一点,因为检查会严格一些,但就京元的个人体会来说,都是豆腐渣工程,没啥区别。 京元觉得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他讨厌下雨。 但想想,这天也晴了三天了,这是第四天,第四天的傍晚才开始下雨,按理说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已经享受了几乎一个白天的阳光浴了。 应该跑的够远了吧,他稍微停顿一下,站在边缘,朝下眺望。 他在8楼的位置,外面全是没见过的路段,没见过的楼盘。 仰头看向阴沉的天,伸出手,想要接住雨水,然而雨水却从他掌心的那个空洞坠落下去。 啊.怎么忘记这只手被开了一个洞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捏了捏拳头,菌群从空洞中涌出,挤出了其中的碎骨渣,填补了缝隙。 他看上去狼狈不堪,衣衫破烂,浸湿了贴在身上,浑身是血迹和泥水,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最大的一条在背部,是一道爪痕,森白的骨头裸露在伤口外,看着渗人。 如果正常人有这种伤势,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算没死,也肯定是疼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但他不会,因为他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就不是人。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骂人,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缓缓回过头,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 又来了,明明他已经按照幽灵兄的提示,尽量往高处走了,可这些东西总是会层出不穷地跟上来。 但愿那所谓的hsa真的会派出救援机去那个活动板房附近营救吧,他没得选了,只能选择信任那群人。 唐雪的伤势很重,如果没有人照顾,即便醒过来了,也会死的。 小白只是一条狗而已,不可能照顾一个成年女性,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不想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是他不能继续留在那里了。 他留下来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亲眼见证之后,他不再怀疑幽灵兄告诉他的信息。 他的确被盯上了,被某个存在标记了。 将会有源源不断的怪物为了追捕他而涌来,最开始出现在别墅区的尸潮就是为他而来的。 包括后来放烟花时,把他给围住的那群丧尸,目的都是为了把他缉拿归案。 事实上,菌主的意志对唐雪和小白根本没兴趣,只是为他而来,这是幽灵兄融化前告诉他的信息,至于原因,暂时还是未知。 也许是看他长相太帅气,打算把他绑回去,当压寨老公,谁知道呢? 反正他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的人生我做主。 这种时候,难免会想起《光溜溜的阿飞》,那晚通宵之前,他记得他看完了最后一集。 阿飞是个奴隶,是个畸形儿,长相极丑,遭受了各种压迫,但阿飞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人生,他在监狱里苦练镣铐的开锁方式,成了通缉犯之后,让同伴把自己送到警察局里换赏金,然后自己再偷偷溜出来,以此赚取启动资金。 他虽然是个青蛙一样的畸形弓背儿,但他把当初那个把他贬低成奴隶的国家毁了,他把国王丢进了硫酸池里,站在池边,回首他被歧视的悲惨的一生。 尽管他并不觉得悲惨,因为人们再度谈起阿飞的时候,不会叫他“光溜溜的阿飞”,而是称呼他为天生战狂! 为了荣耀和尊严而战的天生战狂! 接着跑下去么?没有目的地的,像只野狗一样,东躲西躲? 算了吧,他已经跑的够久了,跑的够远了。 他想这些怪物,应该都追逐他而来了,不会发现关在活动房里的唐雪的小白。 他能做的都做了,他把怪物引开,联络上了救援部队,至于唐雪和小白是否能得救,只能看她们的造化了。 没办法,他已经明白了,他走了,唐雪和小白还能多活一会儿,他留在那里,唐雪和小白一定会死,被这些变异生物撕碎。 他想,他按照人类的生活方式,活了很多天,都有些腻味了。 一成不变的生活,总是让人腻味的,差不多也该去体验一下新的生活方式了。 这片土地本来就是怪物们的土地,早该入乡随俗的,为什么非得活的那么体面呢? 他看向攀爬在八楼房顶的那个怪物,那家伙手指关节粗大,且进化为利爪,它的四肢都是利爪,能勾在墙壁上行动。 它没有皮肤,肌肉的筋膜和血管裸露在外,连眼睛也没有,让京元想起《生化危机》里那种名为“舔食者”的生物。 这长相真是太丑了,丑的令人恶心、 京元叹了一口气。 算了,好像也没得选了,这不就是怪物的生活方式吗? 天空中闪过一道春雷,幽蓝色的雷光照亮了那个扑过去的影子。 京元双手死死钳住这家伙的头颅,他的手刺入这家伙的肉里,任凭它挥舞利爪,削的血肉飞溅,骨头碎裂。 已经无所谓了,从我身上打掉的肉,你用你自己的东西还回来就好了。 他掰开张开嘴,俯下身子,咬了下去,牙齿撕扯着,摩擦着,痛饮着。 他大快朵颐,因为他饿坏了,他把骨头咬碎,把鲜红色肌肉和筋膜撕扯嚼碎,吞咽下去。 第一次在食物上获得了满足感,他抬起头,嘴上一圈血肉模糊,看了一眼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低头继续撕咬。 原来这就是怪物的活法,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京元与自我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七章京元与自我(滴答滴答,雨滴落在地面,夜色下水雾氤氲。 京元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俯身捡起断掉的右臂,靠着天台的水桶,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 断臂口涌出菌群,他像是拼积木一样将断臂插回去,菌群将手臂和身体连接到一起,几分钟后,他握了握右拳,恢复了右臂的控制能力。 真是方便的身体,就算四肢断掉了,也能重新接回去,如果进化到某种程度,脑袋掉了也不会死吧,像托塔天王一样托着自己的脑袋,还能cos一把无头骑士。 记得那只丧尸猫就是这样,头明明被扯了下来,却依然用菌群连接着复活了。 他看了看四周,到处是怪物的尸块,畸形的怪物,他随手捡起一根骨肉相连的大腿,不做处理就那么撕咬起来,十分“juicy”,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米其林厨师最爱的焦褐感。 他觉得他越来越能适应这种进食方式了,其实尝试过后,倒也不会觉得有多么恶心,过了心理上这关就好了。 就像是国人喜欢吃泡脚鸡爪,西方人却认为鸡爪是就像是女巫的手指一样可怕,甚至有人在国人留学生的抽屉里看到“泡椒凤爪”,偷偷报警,觉得那是死人的手指。 终究只是认知上的差距。 国内不也有类似的情况么? 毛蛋和活珠蛋壳里是发育未成形的小鸡,里面掺杂着小鸡的骨头羽毛和肌肉,京元过去觉得这种食物非常可怕,让他吃他肯定吃不下去,但是现在他觉得,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试一下。 他抬头看,夜幕早已笼罩了肉眼可及的大地。 雨水打在他满是伤痕的身体上,天台的排水管道里,流着的是腐黑色的血水,地面被染红了,红的发黑,即便大雨冲刷下来,也没办法洗干净地上的血迹。 京元的四周有三个变异体的尸体,残肢断臂将他环绕,那个有着四只眼睛,蜘蛛口器一样的断头,还睁着眼睛,像是死不瞑目的恶鬼。 头是最精华的部位,因为通常这个部位都是菌落集中的地方。 吸收了这些菌落,他就能恢复伤势,提升力量。 但这需要耗费很多时间,他第一次吸收那颗“蛇胆”,昏迷了好几个小时,第二次吸收织雀巢里找到的“小型菌落”,也是沉睡过去了,睡了好一会儿,那头变异牛的菌群当初也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同化到体内来。 同化菌群的效率,是由他体内的菌落数量决定的,数量越多,同化的就越快。 这个过程就像是在染色,要想吸收一个变异体的菌落,就得把那部分染成自己的颜色,如果浓度很淡,自然需要染很长一段时间,但如果是装满颜料的大染缸,把布料往下一扔再一捞就能完成染色的工作。 他体内的菌群数量,还没到大染缸的级别,因此一旦开始吸收外在的菌群,连体内可控的菌落数量都会被干扰,导致他的战斗力会丧失掉很大一部分。 还会有怪物从黑暗中袭来么? 他用脚把地上的那颗头勾过来,闭上眼,感受着附近的动静。 他现在处于某栋大楼12楼的楼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入夜之后,总是会变得稍微平静些,也许是因为降温的缘故,这个夜晚很冷,雨水一定是冰凉透心的,因为京元被水淋着会有一种想睡觉的疲倦感觉。 他坐了一会儿后,抱着那颗头,强撑着站起来,到了天台入口的墙角去,那边有屋檐,可以稍微避避雨。 又等了一会儿,仔细感受着外面的动静,除了雨声,没有其它,他便把那颗头倒过来,像是在挖西瓜一样,用手挖着吃。 一边吃,一边吸收菌群。 能一点点感觉到伤势在恢复,力量在增强,时间流逝,他享受完这顿大餐,菌落释放出来,已经能覆盖到他的上半身腰部的位置,数量几乎翻倍地增加。 1,2,3他掰着手指数太阳落下的次数,心想这样的生活才过去了三天了么?怎么觉得比三天要长很多? 衣服弄的好脏,又破又烂,身上满是难闻的味道。 要不要去找新衣服呢?好像也没那个必要,太麻烦了,就算穿上新衣服了,很快又会被弄脏弄破。 去找个房间,找一张床躺一会儿? 算了吧,躺哪都差不多,在天台上躺着,跑的时候,还方便一些,直接攀爬墙体表面就可以离开了,不用找窗户和门。 人类才需要在下雨的时候,蜗居在温暖的房间,用棉被把自己裹紧,缩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在哪里都能睡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 长着青苔的,潮湿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和柔软干净垫着棉絮的床,其实睡起来,并不能给他多大的区别。 起身,又从地上捡起一颗丑陋的头颅,就当做这是一碗草莓圣代吧,他在记忆里搜寻草莓圣代的味道,忽然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从来没吃过那种东西,最多也就是几块钱一个的可爱多甜筒。 应该把钱花光了再死的,一定很好吃吧,草莓圣代,还有那些很贵的餐厅,他一次都没有去尝试过。 但是似乎也没有那么想去吃 总觉得.他对那些事情好像提不起兴趣了,那些本该对人类来说,很有趣的东西,他渐渐的提不起兴趣了。 是这几天才开始的么? 好像不是,在更早之前,准确的说是在那个雪夜,接连吞噬了数个菌落,为唐雪洗血之后,就出现了这种现象。 他对于干净的大房子,对于明亮的灯光,对于他本该喜欢的一切,都慢慢丧失了兴趣。 他不喜欢,只是,记得他喜欢。 又有什么来了,他扔掉吃了一半的头颅,看向幽深黑暗的楼梯口。 冷掉的血似乎又热了起来,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一点也不畏惧,没有害怕的情绪诞生了。 他挥舞双臂,菌液蠕动,在肌肉分明的手臂上衍生塑形成两把利刃,雨水从光滑的表面滑落。 他扑上去,几个瞬间已经冲突了数次,他咬住怪物的肉骨,撕扯咆哮,忽然有一个瞬间觉得很悲哀。 但也只是一个瞬间而已,在那一秒,他想,他怎么就把原来的他给弄丢了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京元与自我(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八章京元与自我这是 京元看着眼前那个虚拟的地图,愣了一下。 他明明没有在看地图,却仍然看到了地图上才会出现的图标。 刚才他在想如果不需要看地图就能看到附近的怪物图标就好了,然后下一秒,这地图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都快忘记这个没什么大用的阉割版系统了,毕竟这玩意属实没什么大用,一直没给过他实质性的帮助,只是忽然想了起来而已。 这系统还会升级? 可他并没有听到什么“系统升级中,宿主请等候”的提示。 他一直觉得他的穿越者待遇很不公平,别人家都是签到就送大礼,到了他这儿,连个自动剥皮的功能都没有,就只是一个信息图标。 而且图标的范围还很小,仅仅能笼罩州山市内。 曾经尝试过看别的市区的地图,但根本看不到,只能看到州山市的地图信息。 他觉得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在那款单机游戏里,必须要打败当前地图的boss,才能解锁下一张地图的信息。 他以为是因为他没攻略掉“州山市”这个副本,所以才看不到另外的信息。 但真的是这样吗? 总觉得这玩意到处都透着古怪,给他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而且为什么现在又能直接用眼睛看到了? 之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他曾经也想过,可以不看地图也能看到信息,但是并没有像现在这么便利地忽然就“系统升级”。 到底是为什么?他又能看到这个功能阉割,魔改了很多信息的地图了? 还有这系统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过去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他看惯了网络,里的主角穿越之后都是有系统的,他觉得他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难道他也是里的一个主角?可他未免混的也太惨了,难道就不能给他安排一个更强力一点的金手指么? 就这玩意能有什么用? 虽然这么想,但有总好过没有。 能看到周围的信息,总是好的。 嗯,还不错,比以前方便多了,能看清附近怪物的走向。 他站在大楼的最高层,晒着太阳,吹着剧烈的风,观察最近的怪物。 这里是市区边缘的一栋安置电梯小区,每一栋都是30层楼,虽然是电梯公寓,却安放在极其偏僻的地方。 附近除了马路就是空地,连个百货商场都看不到,离真正的市区起码还有三四十分钟的路程。 毕竟是安置小区,只要给人准备住的地方就好了,这种地段的地皮才便宜,市区里,那可是地比金子还贵,开发商嘛,自然要以盈利为主。 说起来,确实是来到30楼的高处之后,那些怪物就不能直接找到他了。 但它们还在四处游荡,就在下面的区域东走西走,应该是在找他。 京元觉得这地图有些碍眼,心想你能不能自己收起来,下一秒,地图真的自己消失了。 系统好像进化了,能随他心而动。 但是进化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他变强了么?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相比,确实变强了很多了。 嗯.算了,细细追究下去,似乎也找不到头绪。 就把这当成自己进化而来的新能力吧。 他锁定了最近的一个怪物图标,站在天台边,张开双臂,自由落体。 风落后于他,这是绝无仅有的体验。 黑色菌落从他的蝴蝶骨渗出,迅速弹射出去,像是勾绳一样,缠绕在天台边的栏杆上。 伴随着令人牙酸金属扭曲声,他向下落的速度骤减,他赤脚踩在表面的砖上刹车,将其踩碎踩裂,留下一道破碎的刹车痕。 菌落像是弹绳一样回收,他感觉棒极了,这才是真正的自由,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束缚他的东西。 几天前,他回去活动房的旧居附近看过,看到了堆在一起焚烧的丧尸痕迹。 那绝不是一个躺在床上的病号和一只瘸腿狗能做到的事情,hsa的救援机的确来了,他们救走了唐雪和小白。 身上再也没有负担了,终于甩开了那种沉甸甸的“责任”。 他发觉到,他的思维方式比起以前来有了很大的区别。 基于人类身份出发的感情,越来越薄弱了。 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么?就像是阿尔萨斯王子,为了复仇,拔起霜之哀伤,从光荣无私慷慨的圣骑士,变成了冰冷的巫妖王,他那些“美好”的感情,似乎也在一点点消失。 和他之前所预想的一样,他吸收的菌落越多,他就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 但没有办法,这是为了活下去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张地图,追寻某个方向而去,他看见了那个爬行的家伙,菌落再次弹出,调整他荡落的方向。 他如同一颗巨石砸下,将那家伙砸的凹陷进地面,同时他伸出手,右臂穿透入它的头颅,菌群如喷射的蛛网般瞬间涌出,将它覆盖包裹吞噬。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成为一个“大染缸“了。 菌群缓缓蠕动,收回他的身体内部,这只变异体,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附近还有一个“宝箱”图标,他朝着那里走去,在河边看到了一株狰狞的菌树。 像是幽灵兄一样的液体生物,守卫在那颗树边,那就是“菌兽”。 这种生物看起来像是由菌群构成的,实际上,里面很多都是废料,能吸收的部分根本没多少。 真正有用的成分是菌树的果实,成熟的果实里,能孕育出相当数量的菌群,他之前有幸找到过一两颗,才进化到现在这种程度。 这些树,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那些果实孕育出来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让他吸收。 他觉得这个世界是为他而转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他。 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事情么? 他已经没有需要负责的事情和义务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欲,死了也无所谓。 他只想释放自己的本性,去战斗,去撕咬,填补胃里永不满足的饥饿感,去收集更多的菌群。 第一百五十九章 间幕·追忆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九章间幕·追忆这是一间病房,由活动钢板搭建而成。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病床,床边摆着储物柜,柜子上放有几本杂志,果篮里装着橙色的柑橘,在病床的对面,挂有一台液晶显示器。 显示器里播放着上个世纪的黑白电影,一场滑稽的默剧,这部电影没有台词,演员用动作和夸张的表情演绎喜剧。 唐雪想,以这个时代的标准,这真是一间奢侈豪华的房间。 她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打着点滴液,侧头看向窗外。 窗外就是大海,风裹挟着大海的咸腥味飘来,又是一个阴天,海水一点也不像书里说的那样是蔚蓝色的,只是浑浊昏黄的一片。 她捏了捏自己的右小腿,纤细的腿颤抖一下,这个状态,杵着拐杖大概能勉强走一段路,但速度稍微快一点就会摔倒吧。 她轻轻摇头,目光转移到窗外的那个庞然大物上。 那是一艘核动力驱动的航母,停在海面上,几乎占据了窗外的所有视野,震耳欲聋的喷气式飞机引擎声从那边传来,一架战斗机从母舰的甲板上起飞,高高地掠过天空,留下一道痕迹。 甲板上有很多人在忙忙碌碌地工作,只是距离太远,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堆移动的黑点。 哪怕在那个繁荣的时代,驱逐舰也是绝对的军事力量的象征。 这是所有武装力量当中最大的单器械,世界上只有极少数顶尖国家的海军,能制造并维持这样一个终极武器的运行。 唐雪看到了这艘航母停靠到港口附近的全过程,足足四艘拖船拖住它的四角,将它带往港口,那画面就像是在它的底盘上面装了四个轮胎,但轮胎相对它的体积来说,就像是玩具一样小,那四艘拖船只是帮助它微调方向而已,真正的动力,仍然来自于它内部的核发电站。 数天以来,她大概了解到了hsa的军事力量有多雄厚,这并非一个穷困潦倒的组织,他们在北海那边的国度筹备了数年,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出发来到外面的世界。 不得不做好完全的准备再出发,因为人类遭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他们必须保证有足够火力和物资应对可能出现的一切突发状况,因为如果连这艘航母也被击沉,恐怕再也没有富余的物资和富有经验的船员能聚集起来,再派出第二艘航母。 这艘满载量九万七千吨的航母是在灾难前的时代制造出来的,现在共有3212人在船上工作,一共装载了90架飞机,包括战斗机、侦察机、运输机等各个类型的飞机,除此之外,还运载有陆地重型坦克。 它的参考造价,大概在300亿,每年的维护费和人工费,也是一个巨额的数字。 虽然这并非灾后建造的母舰,但能让它重新开动并运作起来,大致能猜到北联邦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力量水平。 如果这艘船上真的装载有3枚氢弹,那么hsa想要毁灭州山市,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任何的变异体都不可能和这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对战。 再厉害的变异体,哪怕是唐雪在边界线的海峡对岸看到的“hel”母体,面对飞机和大炮,也只有化为焦炭这一种结局。 如果杀光所有感染体,就能夺回这片土地的居住权,他们一定已经大开杀戒了,几天时间,就可以在觥筹交错之中庆祝战争的胜利。 这并非夸大其词,了解现代军事的人,就能明白,啥变异怪物也扛不住建制军队的地毯式轰炸、火箭布雷、坦克集群,以及那终极的蘑菇云爆弹。 只是每一个人都清楚,感染体并非真正的敌人,将这片土地炸成焦土,什么也得不到,只会白白浪费珍贵的弹药,战斗机的油箱里烧的并不是油,而是钱,为了实现“拯救世界”这个远到看不清道路的目标,必须珍惜每一份有限的物资。 一定区域内的物资都是有限的,如果极点附近,那个相对全世界来说极小范围的石油、钢铁、火药、矿材等材料都消耗殆尽,那么人类将彻底丧失探索外面世界的能力。 本质上,这是一场竞速和赌博,赌他们能在物资全部消耗完之前,彻底研究透“hel”的特性,制造出特效药,最低限度也要开辟出新的可自由活动的区域,补充那些不可再生的资源。 土地同样是珍贵的资源,有了土地才能挖掘出更多的资源,才能繁殖出更多的人口,实现生产力的提升。 灾后六年,每个人都应该明白,武力并不能拯救世界,想要征服那些无处不在的霉菌,只能依靠知识的力量。 这也是舰队来到州山市的原因,他们是来就地取材的,为了研究用的素材而来,听那个女人说,他们似乎打算在州山市建立研究基地,除非特殊情况,母舰不会离开州山市附近的领海。 从现在开始算,大概每半年,会有一艘运输生活物资的舰船从北联邦驶来,女人说等到那个时候,唐雪就可以跟着运输船回到人类的社会去。 人类的社会. 唐雪想,那听起来真像是童话一样的东西。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门忽然被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进屋,两个随行的持枪军人跟在她的身后,关上了门。 “我们去你提供的地点寻找过了,并没有找到幸存者。”女人说。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毕竟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唐雪说。 数日前,有人对唐雪所知晓的情报进行了盘问,她隐瞒了很多的东西,只交代了那个北面临海的幸存者聚集地坐标,她编造了几个故事,表明自己只是偶然得到消息,知道那里有幸存者聚集地。 这是她透露出去的唯一的真消息,毕竟这个情报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卖出去还能收获一些信任。 她觉得奇怪,她透露的坐标绝对是正确的,去年她还在那地方生活,绝不可能记错,如果没有找到幸存者.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聚集地迁移了,二,是那里的人四散而逃,可能全死了。 “从我们调查的结果来看,那里确实存在一个聚集地。”女人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找到了废墟,侦察队拍摄了照片和视频传输回来,那里被某个东西肆虐过,从尸体腐烂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春季初的事情,他们的防线被感染体击破了,尸体被啃的不成样子,我想问你对此是否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和他们都没联系过。”唐雪面不改色地说。 “这样么”女人点点头,提过一张凳子,坐在床边,剥起了柑橘:“新病房还住的习惯吗?这里的条件应该比隔离病房好很多,如果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我感觉很好,就是夜里有时候会做噩梦。”唐雪接过她递过来的柑橘,剥下一瓣放到嘴里咀嚼。 “今天是隔离期过后的第二天。”女人从床头柜那里取过一本记事本,翻过来,在日期上签字,打了一个勾:“从今天开始,伱就不需要每天抽血检查了,另外有个好消息,你的申请通过了,下午我会把那只混血小猎犬带到你的房间,这几日一直是我在负责喂养它,它真是个性格很好的孩子,你们把它养的很好。” “谢谢。” “你所说的那个和你同行的成年男性,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很抱歉,我们的人力很有限,在这件事上,不能投入太多精力了,当然,我们还会搜寻一段时间,但搜寻方式,更多会依赖无人机,希望你能理解,毕竟,到现在已经有16天了,他生还的几率已经很低了。” “我能理解的。” “嗯。”女人点头,转头对她身后的两个保镖说:“你们先去门外等一会儿吧,接下来,我要对她进行脱衣检查。” “是。”两个保镖点头,去了门口站岗。 还要脱衣服的么?唐雪想,这么多天以来,这倒是第一次,以往基本就是抽个血,匆匆就离开了,是因为她脱离隔离期了,所以才愿意上手检查么? 她做好了脱衣服的准备,然而女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的身上,只是站起来,看着窗外,远远地眺望着什么。 “我过去也在州山市生活过一段时间,很久没看到过这片海了。”女人轻声说。 唐雪发觉到她把那两个保镖支走,并不是为了给她做检查,而是为了制造一个双方独处的机会。 被察觉到了么?她有所隐瞒。 唐雪并未出声,沉默地观察着女人的神色。 这是一张长了皱纹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早已不再年轻了,鱼尾纹,额纹,黑眼圈看得出来她的生活作息很不规律,大概经常熬夜。 毕竟她是一个研究员,而非站在聚光灯里的明星。 她的五官还算端正,但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光从外貌上来看,如果标准是十分的话,大概能打个六分吧,如果她现在是二十岁多岁的话,应该能有个七分左右的水平。 只是她基本都板着一张脸,透着一股冷淡严肃的感觉,让人觉得很难接近。 “我是在海外就读的大学,专业的攻克方向是内科学的感染病学,我的博士毕业论文题目是‘侵袭性真菌感染的快速分子诊断’,由于父母的要求,毕业答辩之后,我选择回到国内发展,在州山市的国际康养中心就职。” 女人回忆着往事。 “我对这座城市的记忆并不怎么好,它的节奏太慢了,我的同事都没什么上进心,只想着怎么从那些有钱人家的老人身上捞钱,他们为有钱人提供定制服务和咨询,实验室只是他们申请研究资金的一个工具。” “不过倒也不全是坏的记忆,虽然坏的记忆很多,但我也一直记得好的那部分,甚至我觉得只要有那部分好的记忆存在,坏的记忆都无所谓了。” “我记得那段时光,我认识了我的未婚夫,我们是在相亲会上认识的,因为我的父母一直在催我结婚,所以我去参加了那场相亲会,他的年纪比我小,是一名警察,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冷淡的女人,他主动邀请我吃饭,约我去看电影,我在这座城市没什么熟人,一来二去,就和他混熟了,顺理成章就开始和他交往。” “他的工作很忙,有时约定好见面的日子都不得不推迟,但他是个好人,我愿意等他,也愿意和他结婚,某一天他向我求婚了,我们戴上了结婚戒指,见了对方的父母,约定好了婚礼的日期,我们计划婚后要生一个孩子,一起去医院做备孕检查,我非常期待我们的婚礼。” “那晚他开着车,载着我到这里吃海鲜烧烤,我们计划就在海边拍婚纱照。”她指着外面的一处沙滩:“我好不容易才抽出一晚的空闲时间,因为我在疾病防控中心工作,那时候爆发了一种传染性极高的传染病,我的很多同事也不幸地感染上疾病,我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工作,有时忙到深夜。” “病情的第一波传染潮过了之后,我开始在研究室研究导致这种传染病的病原体,发觉到了异常,我和我大学时的同学还有博导通电话,联系上了我认识的所有专家,我们都意识到这种病原体完全是以一种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方式存在着,但国际上还未对此引起重视,没有专业知识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决心要让媒体和各个国家的权力机关认识到这种病原体的危害性,我告诉我的未婚夫,我们的婚礼必须推迟了,因为我要去参加一场学研会,所以我没和他拍婚纱照,也没能和他办婚礼,没和他生一个孩子,那一天他送去机场,我挥手和他说再见,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我的故事讲完了,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讲这个故事,我发誓我没有隐瞒,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女人从怀里拿出两本笔记,笔记的封面上是手写的文字,写着《感染体图鉴》和《小芸儿观察日记》。 她把这两本笔记放在唐雪的面前,视线从那片荒凉的沙滩转移过来,转移到唐雪的脸上。 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表情,唐雪觉得她永远都会这样板着脸,再也不会对别人露出笑容。 第一百六十章 间幕·海拉感染体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间幕·海拉感染体“十四天前,侦察队在西北面的一处荒郊发现了一辆杰夫m3001,那是杰夫公司十年前就停产的四轮越野车,参考售价是120万,国内购买,由于关税和限量的缘故,价格还要在再往上浮动60万左右。” “无人机初步观察的结果,车身的破损程度很高,前车窗完全碎裂,疑似被重击砸碎,车轮内搅有很多的碎渣,各个部位的车盖有不同程度的凹陷,车轮缝隙里,有感染体的残肢和骨头碎片,推断出这辆车被相当数量的感染体围攻过。” “我得到这份汇报后,远程下令清除周围的感染体,对车内的细节进行调查。” 一个透明塑料文件袋被扔到唐雪的病床上,文件袋里装着一叠照片,正是那辆残破不堪的杰夫m3001。 那原本是一辆海蓝色的越野车,照片里看上去,已经被凝固的血染成了黑色,前车窗完全碎裂了,像是发生过一场车祸,但前车盖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凹陷。 “调查结果表明车内的引擎、输油管、电瓶都有过不同程度的更换改装痕迹,左后轮并非原装轮胎,推测这些痕迹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零件老化后更换后造成的。” 女人接着说:“调查人员模拟了当时的场景,他们认为车窗是从内部被击碎的,因为车身并没有大面积撞伤的痕迹,并且车窗的玻璃碎片大量朝外散落,如果是从外部重击,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杰夫m3001的前车窗材质是标准的防弹玻璃,以正常成年男子的力量,即便使用铁锤,也难以制造出那样大面积的破洞,当然,不排当事人使用了其它的工具。” “此外,在车内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位置,找到了一把国内禁用的486parallelo双管猎枪,一把p90机枪,以及一把改装过的qbz-191自动步枪,其中191的使用痕迹最多,但枪体零件并未出现严重磨损,枪支持有者,具有良好的枪械保养知识,疑似是军人,因为国内曾经将qbz-191作为特战部队、合成旅等精英部队的的列装枪。” “汽车的后排座位和后备箱内储备有食物、水以及各种杂物,车内的掉落有烟花包装外壳,证明驾驶这辆汽车的人,有极大可能是那晚燃放烟花的人。” “调查队于七天前返回驻扎地,带回了这些现场拍摄的照片,以及一部分证物,其中除了枪支最为特殊的是一把材质不明的粗制砍刀,粗略测量下来的硬度超过了180hrc,已经超过了工业制的钢铁标准硬度。” “另外就是这两本笔记。”女人的拿起了那本《感染体图鉴》:“七天的时间里,我翻阅这两本笔记的次数在百次以上。” “我对‘hel’的专业研究已经有六年,这世上不会有太多人比我更了解这种生物,这其中的内容是不是编造的,我基本都能分辨出来,我花了七天的时间,试图证明这两本笔记是错误的,是伪造的,但最后失败了。” “虽然里面有很多的内容,我从没得到过证实和实验,但从我目前掌握的理论来看,找不到其中的漏洞,即便有和我的理论相悖的地方,也是笔记中更为合理,甚至于这些图鉴,帮我解决了一部分我目前正在困惑的内容,我得以确信笔记的撰写者,是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亲眼见闻记录并撰写下来。” “唐雪小姐,我的助手对调查人员带回来的dna样本进行了分析,由于dna样本太过混杂,所以仪器的分析结果到昨晚凌晨才出来,我们在其中对比出了你的dna片段,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所以希望你能把伱的故事讲给我听。” 唐雪捡起了另外一本《小芸儿观察日记》,和女人对视,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曾经在那辆车上,是么?” “试探的话就没必要说了,但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也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问。” “你们有多少人看过这两本笔记?” “包括我在内,经手的人不超过五个,它们被带回来之后,就一直由我持有,至于那些调查人员,你可以放心,他们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笔记的真伪,也猜不出作者的身份。” 唐雪看向关上的门,结合女人刚才支走保镖的举动,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她真的认真研读过这两本笔记,想必已经明白了,作者并非一个人类。 唐雪早些时候也看过这两本笔记,内容完全是以京元的个人视角记录下来,明确提到过丧尸并不会主动攻击他,以及他对自己身体上变化的一些感触和抱怨。 初看之下,很容易觉得这是带有虚构色彩的作品,但实际上那些文字全都是纪实记录,没有半分掺假。 女人的意思是她可以保密,可以不把笔记的内容告诉给其他人,以隐瞒这个非人的作者。 但是很难保证她是不是在套话,可即便她是在套话,唐雪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再精心编造的谎言,在专家的眼里,只是个笑话。 女人明显是对作者有了兴趣,她在hsa的地位很高,因为她是专家,面对那种未知的危险霉菌,所有人都会听专家的话,可以说hsa的军队就是为她们这类研究员服务的。 去哪里收集研究素材,收集什么样的素材,每一项都是研究员来敲定,研究员实际上才是这支军队里真正掌权的人。 如果唐雪不和她交流,她可能会下令让hsa全力搜索笔记的作者,虽然hsa并没有见过京元,但一支足以踏平这座城市的现代部队行动起来,想想都让人胆寒,战斗机、导弹和坦克,这些绝不可能是一个血肉之躯能对抗的。 他们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去找,也许会把州山市翻个底朝天,谁知道他们会对京元做出什么。 能试探并影响女人行动方针的机会,可能就只有面前这一次,不能再沉默或者糊弄下去了。 唐雪的手捻着笔记的薄页,心里酝酿一会儿,和女人对上眼神。 “你可以问你的问题了,我不会撒谎或者扭曲事实,但是有一些问题,我可能会选择不回答。” “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你就说跳过,我尽量不为难你。” 女人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你说与你同行的人,是一个成年男性,他是否就是笔记的作者?” “是的。”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讲,他不是人类,对么?” “对。” “他平日的一日三餐是什么,不必太详细,告诉我他吃不吃蔬菜,平日里吃肉,是吃生肉还是熟肉就好了。” “他会吃蔬菜和大米,但每顿都要吃肉类,基本不吃生肉,大部分是吃烹制过的熟肉。” “竟然是吃熟肉更多么”女人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本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什么。 “从专业的角度上讲,这有什么奇怪的么?”唐雪问道。 “‘hel’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生命,它们在前期的繁殖,必须依赖于生物体内的活性物质,人类更喜欢吃熟肉,是因为高温能破坏蛋白质结构,使其更易吸收,但对‘hel’和‘hel’感染体来说,越新鲜的肉,对它们的吸引力就越大,我想,他并不是喜欢吃熟肉,只是逼着自己在吃熟肉,你应该和他生活在一起吧,对此你怎么看?” “他没表现过,但我隐约能感觉到,你说的是对的。” “嗯,下一个问题,他的年龄看上去,大概多大。” “25~35之间。” “他的皮肤状态如何,会有皮肤藓一类的东西吗?” “没有,他的皮肤很好。” “他是否能像正常人一样与你对话?” “可以。” “出太阳时,他是更喜欢待在室外,还是室内?” “室外,他很喜欢晒太阳。” “他的身上,有没有长出像类似植物根茎的东西?” “没有,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人。” “他的体温是不是比正常人低?” “是的。” 女人问了一大串的问题,唐雪依次回答。 她并没有询问生活上的细节,但问了很多关于京元外貌、行为方面的问题,她显得饶有兴趣,不断拿着本子记录。 唐雪基本都回答了,对于这些东西,她觉得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大概盘问了十分钟,女人转而拿起那本《小芸儿观察日记》,翻开独自观看起来。 她拿着她的那个小本子,视线在笔记和本子之间来回。 良久,她抬起头,非常郑重地问:“他是不是有一种,能感应到很远地方的感染体的能力?如果有,他能感知到多远的地方,这种能力的准确率高不高?这很重要,其它的事情你都可以有所隐瞒,但唯独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准确地回答我。” “为什么这件事很重要?”唐雪微微皱眉。 “因为这关系到他的处境,还有他在州山市范围内的这个‘hel’聚落的身份。” “处境?身份?” “除非遇到迫不得已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愿意去未知的地方旅游,你们之所以开车到西北的郊区,还点燃了烟花,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吧,我猜测,是在春季升温之后,遇到了莫名其妙的感染体围攻,对不对?” “确实如此.但是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因为他的各种行为和表现都太特殊了,在我的理论里,我通常将‘hel’感染体分为三类,一类是弱感染体,弱感染体的器官和外貌不会与感染之前发生太大的变化,它们的体质不会得到强化,并且在感染初期过后,会成为‘hel‘的温床,导致在外表上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它们不会主动攻击身边的弱感染体,没有思维,最常见的就是城市里的丧尸。 第二类是强感染体,强感染体身上不会出现腐烂现象,它们的外表通常都会出现极大的变化,在体质上会获得极大的增强,同时会进化出酸液、超听觉等一类的特殊能力,它们会攻击同类,需要定期进食,强感染体拥有野兽一样的思考能力,拥有一定的智力,通常诞生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它们的诞生条件之一,就是在初期摄取足够多的活性因子,让体内的‘hel’繁殖到一定的数量级。 第三类,也是最特殊的一类,那就是海拉感染体,海拉与任何的强感染体和弱感染体都是不同的,海拉不被规则束缚,它们自己就是规则,一个‘hel’聚落,只会有一个海拉,大多数情况下,海拉都是由女性感染而来,我猜测这与女性的身体结构有关,女性的体内有卵巢和子宫,本身具备孕育新生命的能力,但也观测到过男性海拉,只是比例只占据所有已观测海拉比的百分之十。 关于如何确定海拉感染体的身份,我有一套标准,不管是哪个城市的海拉,都拥有三项独特的特征,只要确认这三项,就可以确定其海拉感染体的身份。” “哪三项?” “第一项,是高智力,海拉拥有极强的学习能力和思考能力,它们能迅速学会一件新事物,甚至包括文字和语言,海拉还拥有一种继承学习的能力,通过进食生物,它们能摄取对方的基因,从本能上学会对应的行动方式,它们吞噬人类的大脑后,似乎还能摄取记忆片段,有一条记录表明,一个海拉感染体吞噬一名出租车司机后,模仿司机的行动模式,在城市里开车,并且在有人招手时,停了下来,将乘客拖进车内吃掉。” “这种记录你们是哪里来的?” “来自网络上的视频,灾难并不是突然之间一起爆发,大概在一个月内,全球才陆续瘫痪,hsa的数据库里,保存有很多过去的网络资料,我们曾经花了半年的时间,对此进行整理,创建出一个专用数据库。” “那第二项是什么?” “第二项是高战斗力,海拉在诞生之初,就拥有顶级的战斗力,甚至能击穿防爆坦克的装甲,目前对海拉的高战斗力来源,还是未知,海拉体内的‘hel’,并不是消耗它本身的活性因子所诞生的,似乎是来自别处。” “第三项呢?” “控制能力,海拉拥有控制大范围感染体的能力,如果海拉遭遇了危机,不管是弱感染体还是强感染体,都会被它控制前来支援。” “所以.这和你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这两本笔记的作者,他是一个感染体,但并非我所规定的三种感染体中的任何一种。” “从这一本笔记来看,州山市的海拉,应该是这个名为‘小芸儿’的个体才对。”女人拿起了《小芸儿观察日记》:“小芸儿符合三项里的两条,高智力和高战斗力,第三项,在这本笔记当中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前两项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海拉。” “我对笔记作者的身份抱有疑问,他也是一个感染体,拥有高智力,甚至保留了人类时期的记忆,以人类的方式生活着,笔记中隐约提到了他能感知到州山市的感染体方位,但他并不符合高战斗力这一条,同时他是一个男性,他大致符合海拉感染体三项中的一条半,这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一个城市里只会有一个海拉,但州山市的情况有一些特殊,所以我同时对他的身份和处境做出了好几种猜测。” “州山市的特殊情况.是因为曾经来过的军队?”唐雪大致听懂了女人的意思,心悬了起来。 “是的,我们将州山市选做研究基地的建设地是有原因的,六年前,曾经有某个政权组织过一支军队来到州山市,他们带上了一种特制的生化武器,试图用那东西对付海拉,将其活捉,但最后失败了,他们使用了生化武器,但不得不将再使用炸弹把海拉彻底轰炸死才能离开。 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推断,这座城市的海拉,原本并不是那个名叫‘小芸儿’的个体,她是新诞生的,第二任海拉。 而笔记作者身上拥有一部分的海拉特征,但相对真正的海拉感染体来说,要差很多很多,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个谜,但我立刻就想到你们是被感染体围攻,才不得不四处逃离。 因为一个聚落里,是绝不会允许两个海拉共同存在的,就像是蜂巢里只能有一个蜂王,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处境将会很危险,这并非一场随意的暴乱,是专为他而来,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绝无获胜的可能性。”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京元与身体记忆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一章京元与身体记忆浓浓的乌云终于散开一条缝隙,此时已是黄昏,血一样颜色的阳光喷洒而下。 在林立的建筑物群之中,京元张开双臂,站在天台之上沐浴着阳光。 此时的他,和往昔截然不同,首先是经常打理的短发已经长成乱糟糟的碎长发,赫然可以看到身体上有着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口,透过肋下最深的两道伤口,甚至可以看到他蠕动的内脏。 那并非正常人一样鲜红跳动的内脏,而是诡异的灰死色,伤口周围的血肉都呈现出这种颜色。 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菌群蠕动着把伤口堵死,沐浴阳光让他觉得很舒服,伤势正在迅速恢复。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了?他没有数过,但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习惯。 他每天都在战斗与躲避中度过,每天都会有变异体找上他,一只两只不是他的对手,但有时数量会非常多,他能看到变异体们的行动轨迹,一旦看到了大规模的变异群体在靠近,他就会迅速躲开。 他能非常轻松地躲避掉这些追踪他而来的家伙,同时他会找机会寻找落单的变异体,将其杀死吞噬,以提升自己的能力。 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在厮杀与躲避之中度过。 几乎没怎么受过伤,因为他所掌握的信息目前为止还没犯过错,即便是现在,他也能看到变异体的移动轨迹。 前面那段时间是非常顺利的,他靠着偷袭和抓单,身体力量和体内的菌群数量在不断提升,但从某一天开始,这些变异体开始呈小队行动,不再给他抓单的机会,似乎它们也在学习和进步。 京元找不到好的机会出手了,强行出手,会导致被围攻,他身上的伤口就是这样造成的,同时有十只以上的变异体将他围住,试图撕碎他。 他被围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那些变异体有序地攻来,差点让他交代在那里。 即便他的战斗力相比过去提升了数倍不止,也难以同时面对大数量的敌人,但躲也没办法躲,似乎对方能看到他的移动轨迹,但无法精准定位,变异体总是在他的附近徘徊。 空旷的地方更危险,只有去往高的地方,去往那些楼群繁多,地形复杂的地方,他才能更好地躲避。 此时他便在市区边缘附近的一片楼群,这里有很多的七层的无电梯公寓楼,是那种旧城区的老旧小样式,斑驳的墙面攀上了绿色的爬山虎,太过密集的建筑物导致处高层外的地方,采光都很差,阴暗潮湿,到处是林荫和青苔。 除了七层的公寓楼以外,在稍远的地方,有更高层的建筑,和这片老城区只是一个街道的距离,看上去却是天差地别。 京元敞开胸怀,让自己的皮肤能照射到更多的阳光,每当出太阳的时候,他的伤势就能恢复的快一些,连体力都要好上几分。 食物不用担心,到处都是食物,他发现过去的他,其实根本没必要为食物和水而担心的。 人类能吃的食物和水或许很少,但怪物能吃的食物和水,到处都是。 他晒着太阳,时刻注意着那些变异体的动向,他没办法完全甩开这些家伙。 夜幕降临了,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他蛰伏到黑暗之中,寻找食物。 他靠着本能行动,几乎快忘了自己身为人类的时候,是怎样生活的。 他没有目的地,没有目标,只是遵循着本能,思维一片混沌。 他记得过去的记忆,记得他从呱呱坠地,再一点点长大,上学,中考,高考然后毕业工作的细节,记得他的爱好,记得他为什么而快乐,为什么而悲伤。 但只是记得而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杀死过去的他,他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可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想去改变什么,或者想办法回到过去的那种状态。 为什么他非得像一个人类一样生存?为什么他非得穿着干净的衣服?为什么他还要在乎过去他在乎的东西? 他觉得现在挺好的,毕竟他的身体结构早已不是人类的身体结构了,哪怕是人类之间的思维,差距也是极大的,往大类说,男人和女人就已经分别是两种不同思维的生物。 男人的器官和女人的器官是截然不同的,自然而然,在大脑结构和思维组成上也截然不同。 他和人类的区别,绝对比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要大的多的多,强迫自己按照“对”的方式生活,本来就是错误的,况且谁能规定什么就是“对”的生活? 适合他的,才是对的,这世界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强大才是真理。 如果他是最强大的,那么他说什么,什么就是对的。 他一定会把这些穷追不舍的家伙,全部变成他成长的养分,他会把它们吃掉,把控制这些家伙的东西吃掉,到时候就是他来制造规则。 夜幕之中,他不断在楼与楼之中穿梭。 没有目的地,像夜中幽鬼一样游荡,有时停下进食。 随时他都注意着变异体们的动向,想要寻找动手的机会。 夜渐渐深了,他感觉到了疲惫,不知不觉中,他游荡了更靠近市中心的位置。 这附近的风景给他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记忆之中他并没有来过这附近,是来自于这具身体么. 这具身体掌控的技能,给他带来过许多的帮助。 有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奇怪,他到底是如何掌控那些复杂的技能的,例如枪械组装和枪械保养,以及那精准的枪法和条件发射的格斗技。 最开始他以为那是肌肉记忆,但其实从他吞噬“蛇胆”那晚开始,他的身体结构就不再是原来的身体结构了,就像是武侠里那样的传功一样,他确确实实掌控了这些技能。 他停下来观察周围的风景,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破小旧小区,凄冷的月光照在小区门口的保安亭上,但站在这扇门前,他却萌生出想进去看一看的想法。 那就进去看看,现在的他,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京元与身体记忆(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二章京元与身体记忆小区的铁门早已锈迹斑斑,铁皮像是要剥落下来一样,向外翘起,轻轻一推,就有铁锈粉簌簌掉落。 京元本来没必要走门进来,他有一段时间没像这样双脚踏在地上走路了,因为时常要攀爬高处,所以他练习出一种更高效的移动方式。 他用菌群在四肢上模拟出类似昆虫节肢部位倒钩一样的器官,以此他就能非常轻松地挂在墙壁上,像是壁虎一样攀爬,并且这不会造成太大的动静,移动时,几乎是无声的。 这种移动方式,是他吞噬某一种变异体后学会的,那家伙就是这样移动,它倒挂在天花板上,速度快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大蜘蛛。 以他的身体能力,如果想进入这个小区,轻轻一跳就能进入内部,进入别的小区他就是这么做的,但此刻他就是想走门,想脚踏实地的,从大门进去。 他走在那条布满腐烂枯叶的道路上,这里有六年没人打扫过了,走在这条路上,让他有一种放轻松的感觉,就像是.嗯.下班之后,疲惫一扫而空的愉悦感。 小区内非常安静,没有丧尸,也没有变异体,只有冷风拂过初春抽芽的树枝,唰唰唰地响动着。 城市内的丧尸不知道去了哪里,数日以来,他看到的游荡丧尸很少,基本上只能找到那种半身瘫痪,或者腐烂到无法行动的丧尸。 他看向眼前飘着的地图,变异体还在另一片街区,从经验上来看,到了夜晚,变异体的行动会变得迟缓很多,短时间内,他不必担心会被追上,就算被追上了,只要不被团团围住,逃跑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毕竟他随时都能看到那些家伙的动向,而那些家伙却不能每分每秒都看到他。 这么一看,这项能力还真是给他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若不是它,大概他早就在围攻之中被撕成碎片了。 那些变异体是绝不会留手的,就是奔着把他杀死的作风来的,经历过那场绝境般的围剿,他已经体会到这件事。 怪物的世界里没有怜悯道德可言,这里只讲究一件真理,那就是力量。 他走在这片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四处观察。 哪怕黑暗中,他也能看清东西,曾经困扰他的视力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甚至他进一步获得了夜视能力。 这里的环境,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他走过一根老式电线杆,停在一栋旧楼门前。 从下往上审视过去,能看到六层没有阳台的旧户型,墨绿色的窗户,厚厚的裱花窗帘,一些窗户边放着花盆,花盆里没有花,只有泥巴,周围一圈长满了青苔。 这是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楼,绿色油漆的木窗,说不清它的年代了。 墙上贴满“疏通下水道”或者“上门开锁”的小广告,要么字迹模糊不清,要么被雨水冲刷的只有纸糊糊粘在粗糙的水泥上。 “‘7栋2单元”,楼道入口的屋檐,嵌着这样字迹的铁牌。 京元看了一眼,走了进去,踏着台阶一步步往前走,最后在六楼停下,601号房。 门把手上厚厚的一层灰尘,右上角钉着一个铁制的牌子,牌子上刻着四个字,“光荣之家”。 他用暴力破锁的方式就能进门,这是一扇木门,他一拳就能砸出一个窟窿,两三下就能把门劈成木柴,如果不想破门而入,用菌群模拟钥匙,也能简单地打开。 但他没有选择两种方式中的任何一种,而是蹲了下来,掀开门前的那张红地毯。 地毯下盖着一把旧钥匙,很小的一把。 他事先并不知道这里有一把钥匙,是身体的记忆驱使他这么做的。 他插入钥匙,手握着把手,习惯性地往回拉一下再转动钥匙。 锁扣回响,他朝内推门,门栓生锈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走进房间,进入这间很旧很小的屋子。 门口有一个三层的镂空塑料架子,放着鞋、雨伞、口罩等各种杂物,右手边就是厨房,地面上没有瓷砖,但铺有一层胶质的布,布上打印有木板一样的花纹,像是在模仿木质地板。 虽然很劣质,很粗糙,但总比光秃秃的水泥地要好看些。 两室一厅,不带阳台,这间屋子让京元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他沿着墙壁漫步,手指扫过满是灰尘的灶台,坐在了沙发上,看向屋子正中央的那台大脑袋电视,忽然愣了一下。 电视的上方挂着时钟,时钟早已不再转动了,但时钟的侧面放着一张遗像,黑白色的照片裱在方形的相框里,挂在整个房间最显眼的地方,那是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和男人的眼神对上的同时,他的身体自觉坐正。 男人的脸和他的脸有七分相似,不难猜出这是谁,大概就是“他”的生父。 这里是前身的家,难怪他会这么熟悉,这么亲切,想进来看看。 连带着他的感情也被勾起了,那部分快被舍弃的情感,又回来了一部分。 他好像找回了一些“人类”的感觉,站起来,朝着大厅内的两个房间走去。 两个房间都是卧室,一间稍大,是双人床,一间要小一些,是单人床。 双人床的房间属于父母,但床上只有一套用具,衣柜里也只有女人的衣服,结合门口“光荣之家”的牌子,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个家里的支柱,大概在很早以前,就因公殉职了。 京元在抽屉里找到一本交警证,证上的照片和墙上挂着的遗像一模一样,“季同”,这就是“他”父亲的名字。 这是一个单亲家庭,“他”是由母亲养大的。 躺在单人间的床上,京元看着陌生却又熟悉的天花板,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他”应该经常躺在这张床上,大概是下班后,带着浑身的疲惫回到家后,完全放松地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如果回来的早,门外也许响起炒菜的声音,有一个嗓门很大的女人会喊他出来吃饭,如果回来的晚,“他”会尽量不发出声音,就这么安静地躺着。 京元也安静地躺着,他闭上眼睛,完全放松下来了,甚至想忘掉一切,就这么放松地睡下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京元与身体记忆(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三章京元与身体记忆身处这个房间,躺在这张床上,京元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 “他”闭上眼睛,这间隔音很差的房子,总是很吵闹,楼上的小孩在看着电视,邻居家的夫妻有时争吵,窗外是汽车经过的声音,路灯的光倾斜了树的影子,在窗边弯腰。 这里总是吵吵闹闹的,充满人间烟火。 京元坐起来,在这个空间四处游走,“他”是个很有计划的人,会提前把要做的事情,写在便利贴上,一条条粘在书桌的桌面,他有分门别类的账本和记事本,每一天他都会习惯性地翻开本子看。 拉开厚厚的窗帘,推开锈蚀的窗,冷风灌进来,冷白色的月光照亮了那张书桌,很旧的便利贴,纸张因为氧化泛黄,连带着字迹也变得模糊。 非常工整且一板一眼的字,上面记录着一件件小事情,“起床之后记得把肉拿出来解冻”,“明天值班,记得写值班报告”,“交电费”. 每晚睡之前,“他”都会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写下来。 桌上放着一张合照,装在相框里,一个长发女人挽着“他”的手,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戴着一顶遮阳帽,微微笑着,碎发被风扰乱,朝着身后飘去。 他们站在海边的公路上,身后,碧蓝色的海波荡漾,“他”露出一口白牙,身前摆着一辆摩托车,对着镜头招手,身后飞过一群海鸥,能看到公路下面的沙滩,有很多人在嬉戏。 那一天的阳光很明媚,天空纯净的像是洗过,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像是钻石一样闪着光。 京元久久凝视着这张照片,他不认识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可是却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笑脸,觉得她很美,好像能听到她的笑声。 她是谁?真想和她认识一下? 心里莫名其妙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这种情感并非来自于他本身,像是残留在他身体里的某种突兀的情感。 他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本相册,一本很厚的相册,相册上全是女人的照片,在游乐场,在商场,在餐馆,昏暗的路灯下,朦胧的雨雾中,有一些是合照,但更多的是抓拍照。 相册旁边放着一台有品牌的照相机,就是用这台照相机拍摄的。 照相机下面压着一张贺卡,写着“祝阿守生日快乐”,这台很贵的照相机是她送的生日礼物,被用来抓拍和她约会的瞬间。 忽然觉得很悲伤,她大概已经死了吧。 隐约间,想起了那枚夹在笔记本里的戒指,“苏婉清”,大概是她的名字,那是“他”爱着的女人,或许走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那枚戒指,“他”没有戴在手上,而是夹在笔记本里。 京元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怕戒指弄脏,又想时常拿出来看看,于是在本子里用小刀割出一个小方格,这样每天翻本子,清点物资的时候,就能把戒指拿出来,放在手心抚摸一会儿。 写完了东西,就把戒指放回那个小方格,然后把本子夹好,扣上外皮,装进旅行包里。 手心攥着那枚冰冷戒指的时候,是不是会想起他们相爱过的时光? 京元不知道,他并不是“他”,虽然得到了前身的各项技能,但他从未得到过任何的记忆。 那段时光是一个秘密,只属于“他”和她的秘密,是绝不会让外人知晓的秘密。 京元只是一个外来者,如果不是那枚戒指,他甚至猜不到女人的名字,他不知道那段感情是如何发生的,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不知道他们约会了多少次才确定关系,也不知道她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时候,是不是会抱着“他”的腰。 一个人真的能爱的这么深么? 明明连记忆都不存在了,身体却还在怀念,还在回忆那段早已消逝的时光。 “他”独自游荡在这座城市里,背着枪和旅行袋,随行的是一只瘸腿狗,那些熟悉的街道,和她一起散步过时走过的街道变得荒废破烂,到处是丧尸和占据道路的汽车,夜晚来临,“他”坐在烛火前,朝外扔着飞盘,逗着那条傻傻的小狗,拿着那本笔记,写写画画,把冰冷的戒指攥到发热。 世界一片死寂,“他”回忆着把“他”抚养大的嗓门很大很要强的母亲,回忆着“他”爱过的女人,回忆生命中那些最重要的时刻,好像只要“他”不忘记,这世界就还有一部分属于“他”和“他”爱着的人。 纵使这世界已经一片破败,“他”的心却未死,一直为那些早已不存在之物跳动着。 “那才是真正的孤独吧。”京元心想。 他觉得他大概体会到了那种孤独感的百分之一,来自身体的强烈感情,重新唤醒了他人类的那一部分。 恍惚之中,如同大梦初醒,他把手放在胸口,哪怕是微弱的跳动或者震动也感觉不到。 他依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却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季守”,京元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名字,他占据了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终于知道“他”的名字。 京元打开衣柜,看见衣服被整齐地分成两份,一份是工作用的警服,是交警服,另一份是日常穿的常服,挂在衣架上,搁在衣柜里,每一件衣服都被熨烫的很整齐,没有褶皱,因为放置在衣柜里,即便搁置了很多年,也没有蒙上什么灰。 回头看自己的身体,几乎是赤裸的,光脚光腿,只穿着一条破旧的短裤。 倒是没什么污渍,因为菌群能帮助他清理身上沾着的血污和脏东西,况且在身上留有血的味道,会更容易被追踪,因为即便是那个不像人类的他,也仍然保持着身体的整洁。 之所以不穿衣服,是因为衣服太容易破了,对他来说也起不到什么遮挡的作用,鞋子对他来说,也完全是没用的东西,他能使用菌群模拟出更好用的鞋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京元与刷新率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京元与刷新率京元找到了那件照片里穿过的衣服,一件白衬衫,还有一条栓腰带的黑色长裤。 照片里的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意气风发,把白衬衫栓在裤腰带里,看着就像是上世纪港台剧里的帅气男人。 京元稍微拍了拍灰,重新穿上了衣服,来到洗手间,面对着镜子,塑形出一把锋利的剪刀,把乱糟糟的头发剪成了寸头。 他本没必要穿衣服,但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没有必要,没必要天天洗头,没必要天天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没必要庆祝节日或者生日,富有仪式感的东西,都是没有必要的,但正是这些东西,让他意识到他是一个人。 也许身上的这件衣服很快就会变得破破烂烂,但至少此刻他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真是像极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天空中飞机掠过的声音。 震耳欲聋,这不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听到飞机的声音,大概有那么两三次,他都感觉到了天空中掠过的飞机,不只是战斗机,还有直升飞机。 这座很久没人光顾的城市,最近变得有些吵闹。 他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透过地图,他只能看到怪物的情况。 唐雪和小白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小芸儿又身在何处,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恢复感情之后,他思索起这样的事情来。 不再是没有目的地和目标了,他又有了想要去做的事情。 他把相框里的那张照片拆下来,夹到相册里。 如果再遇到那个丢失了很多记忆的幽灵,京元想把这本相册拿给他看,或许能帮助他回忆起什么东西。 在京元来到这间屋子之前,并没有找到有人动过的痕迹,大概连猛男哥也没找到机会再回到他的家里来。 虽然知道了猛男兄的真名叫季守,但京元仍然习惯于称呼他为“猛男兄”。 因为那的确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内心比他强大的多,扪心自问,如果让他以人类之躯,在这个荒芜的城市生活六年,恐怕他难以坚持下去。 当初只是两三个月,他就有些熬不住了。 况且这座城市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毫无感情的城市,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看待被毁灭的一切,把这些当做游戏里的风景乃至设定。 而对于猛男兄,这里到处都是回忆,看到自己熟悉的街道和街区变成末日的场景,亲眼看见经历过的美好被璀璨,那更是一种痛苦的体验,他在这种痛苦与绝望之中,仍然坚强地生活下去了,独自一人。 甚至他这份留在身体的坚韧,影响到了京元,把京元从人与怪物的分界线边缘拉了回来。 京元回忆起这十几天来的感受,心里一阵发凉,他的思维完全变成另一种生物了,那不是名为“京元”的人类,只是一个被菌群驱使的行尸走肉,和其它行尸走肉的唯一区别,只是它的脑袋里装着一些对它毫无意义的记忆片段。 这种情况,在他“进化”之前,从未发生过。 思维最清晰的时候,反而是最开始最弱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有着非常丰富的情感,以至于他在那个洗手间里胡思乱想了很久。 而后越是提高体内的菌群数量,他的思维方式就越在发生变化。 力量提高的同时,他逐渐也在变化成另一种生物。 一只青蛙是绝不可能拥有人类思维的,但如果有某种方式,把一个人类的思维装进一只青蛙的身体里,让一只青蛙的思维装进一个人类的身体里,又会如何变化? 到底是意识决定形态,还是形态决定意识?这是一个难以证实的东西。 过去人类曾发现过“狼孩”,从小被狼抚养大的孩子,具有狼的习性,夜晚会像狼那样嚎叫,像狼那样吃东西。 他们用四肢行走,牙齿锋利尖锐,吃肉时,把肉扔在地上,他用牙齿撕咬肉。 狼孩在动物集群中长大的同时,似乎连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觉得自己是动物,于是也影响到了自己的身体。 京元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他希望自己能像人一样生存,而非适应这具身体,成为一匹“狼”,他想要让这具身体适应他的思维,而不是他的思维去适应身体。 这是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件事,他有种感觉,重新涌现出的情感,只是昙花一现,是由于身体的记忆,把他的情感激发了出来,就像一个被吹起来的气球,即便把气球栓在无人能触碰的地方,不去戳爆它,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鼓鼓囊囊的气球,依然会逐渐泄气,瘪下来。 他的情感就像是装在气球里的气体,如果不趁着他还有意识的时候,去做出改变,很快他又会变成之前那个样子。 到时候,“他”只会记得他想要保持人类的情感,但不会去这么做,因为那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 要把体内的菌群数量分离出去一部分,他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这些霉菌,如果体内的霉菌少一点,他或许就能保持住人类的思维。 但这么做,会导致他的战斗力大大下降。 他面临一个两难的问题,他因为某种不确定的原因被变异体追杀,如果他分离体内的菌群,也许会死,但如果他不这么做,他的情感仍会一点点被杀死,那种情况下,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那个新诞生的东西,根本不是他了。 似乎横竖都是死,没有选择。 他看着那个虚拟的地图,犹豫着,要不要趁着现在,把体内的一部分菌群切割下来。 可忽然之间,他听到了密密麻麻的震动声,从四面八方而来,那声音让人发麻。 他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地图上的变异体图标,快有十分钟没移动过了。 正在他疑惑的同时,地图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闪了一下,他看到了自己的方位,几十个变异体把他包围了起来,接着地图又停在了这一秒,不再发生变化。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眼里的地图的刷新率发生了改变,从即时跟踪刷新,变成了十分钟刷新一次。 他太过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了,以为这是来自穿越者的福利,绝不会犯错。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京元与围攻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五章京元与围攻京元身处六楼,这栋年代久远的旧楼房就只有六楼,再往上一层就是天台。 他迅速离开洗手间,来到那间卧室。 那本旧相册被他塞到怀里,溢出的菌群将相册包裹固定住,他纵身朝窗外一跃,撞碎了玻璃。 身体朝下坠落,但四肢上已经塑形出锋利尖锐的倒钩,倒钩划破了红砖墙和水泥,朝下挂出野兽爪痕一样的痕迹,刺耳的声音摩擦出来,朝下滑落一小段距离后,他的身体固定在墙上,接着往上攀爬,来到天台。 空无一物的天台,徐徐的冷风吹过。 狰狞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浮现,几十只形状各异的变异体,每一只都像是一种来自地球之外的生物,大多都生长有骨刺骨突和倒刺,拥有尖锐的利爪或者牙齿,又或者在体表长有甲虫角质层一样的硬壳。 它们的形态完全是为战斗而生的,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杀人机器,像是移动的绞肉机。 太过弱小的变异体,早已被京元用偷袭的手段杀掉并吞噬了,剩下的都是这种难以迅速解决的家伙。 完全被围住了,一个浑身散发出酸腐味道的变异体,爬到了不远处的电线杆上,它踩在那个t型的扁平铁板上,电线绷紧,托住了它摇摇欲坠的身体。 它有着一根管状的细长口器,像是蝴蝶为了吸食花蕊花蜜所进化出的那种。 这家伙的外表看上去非常臃肿,用四肢行走,肢体末端没有尖锐的利爪,但有四根粗大柔软的手指,它攀爬电线杆的时候,便是用这四根手指缠绕住柱型的水泥表面,像是猴子爬树那样爬到了电线杆上。 它没有脖子,像是一只巨大的癞蛤蟆,背上长有癞蛤蟆一样的疙瘩,疙瘩朝外流着粘稠的不明液体,朝下滴落,有种难以形容的臭味。 在它的嘴巴下方,有两个水囊一样鼓鼓囊囊的东西甩来甩去,那根管状的口器原本像是卷尺一样裹起来蜷缩在它的嘴巴里面,此刻却伸了出来。 那是一根发射管,瞬息之间,那根管子像是弹簧一样弹射而出,从中溅出了某种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酸臭液体。 京元迅速躲开,那滩液体射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发生了强烈的腐蚀反应,蒸汽一样的白雾朝上升腾,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不断朝外冒出气泡。 明显能看到那块地皮朝下凹陷了一层,变得焦黑如炭。 没有喘息的时间,酸液再度溅了过来,京元灵敏地躲开,但短短几个呼吸,这片天台上就没有多少能站立的地方了。 同时,那些有着倒钩和倒刺的变异体抵达了楼下,它们挂在了墙壁上,朝上攀爬,能听到水管破裂和金属窗框扭曲的声音。 一只小型的变异体迅速跳到了楼上来,大概只有一只猫那么大,弹跳力却异常惊人,有着六条腿,驼背弓起,像是一只跳蚤。 它张开嘴,扑过来,嘴里遍布着细密尖锐的牙齿。 京元双手一抖,手臂化作半米长的漆黑利刃,一道刀光闪过,那只个头极小的变异体,从中间被劈成两半,啪嗒两声掉落到地上的酸液里,顷刻间便失去了形状,像是泼洒了浓硫酸一样,变形融化,变得焦黑。 血溅到京元的脸上,他找到了变异体最少的一处突破口,纵身跃起,从六楼跳了下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轰隆隆的飞机声又来了,京元朝下坠落的时候,终于看清那是一架直升飞机。 在很高的地方,机身是黑色的,和夜幕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道很亮的探照灯光,根本难以找到它的方位。 似乎连飞机驾驶员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探照灯朝着这边照过来,一束巨大的光柱照亮了对面的那栋楼。 忽如其来的光让京元有些不适应,他眯着眼,用手微微遮挡。 这架直升飞机离他很远,但引擎轰鸣声和旋浆搅出来的剧烈风声帮了他的忙,这些声音吸引了一部分变异体的注意力。 怪物的世界里,追求的是安静和瞬杀,如同猎人一样,一击毙命。 这样一个会发光会飞的黑色怪鸟对于变异体们来说,是一个绝无仅有的东西。 即便是怪物,对于未知的东西也保留有恐惧,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如此庞大的飞行怪鸟,每一只怪物都在躲避探照灯的光,好像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唯有趴在电线杆上的那只丑陋的蛤蟆怪心有不服,伸出细长的管状口器,朝着天空中喷吐酸液。 但酸液远远够不到直升飞机的高度,一滩亮晶晶的东西朝上射出一段距离后,朝下坠落。 飞机驾驶员似乎注意到了那异常,探照灯光束转移过来,照射到那只丑陋的怪物。 接着便是无情面的机枪扫射,机载机枪口火花暴射,旋转发热,子弹激射而出,黑夜之中闪过一道道白炽的光。 那是一挺可怕的武器,直升机能承受住远比人类能承受的后坐力,机载机枪的子弹,一枚可以有小孩子的手腕那么粗,与其说那是枪,不如说那是炮。 发热的枪口射出的子弹,轻易便轰爆了那个丑陋怪物的头颅,十数枚子弹倾泻而出,怪物的头颅像是西瓜一样爆开,身体也炸掉了,连带着电线杆也被射塌。 这是真正的轰杀至渣,飞机驾驶员丝毫不留情面,或许他们可以无视那些地面上行走的丧尸和爬行的变异体,但对于这种具有远程打击能力的变异体,他们一定会确保将其杀死,他们要掌控绝对的制空权,绝不会让自己面临任何被击坠的可能。 怪物们看到了这只可怕怪鸟的实力,在连续不断的枪声和火花暴射中,每一只都畏惧着那光束,四散而逃。 这给京元创造了极好的机会,伴随着他的跃起,那些攀爬在墙壁表面的家伙也跳了出来,他像是跳水运动员的领队一样,身居首位,变异体们紧随其后。 原本他还担心会在下落的时候被底边上的变异体围攻,可能不得不舍弃一些身体部位才能逃离,但灯光照射的附近出现了一片空地,这是绝佳的落地点。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京元与围攻(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六章京元与围攻他的身体还在朝下坠落,眼看就要落地,身后是前仆后继的变异体,锋利的爪和骨刺,朝他挥来。 像是蜘蛛侠那样,一根黑色的菌丝从他的手臂处射出,捆在对面那栋楼外壁的废旧水管上。 菌丝猛地收缩,把他朝那边拉过去,那附近就是直升飞机的探照灯光束,附近空无一物,唯独他落在了那束光之中。 四周明亮如白日,好不容易从夹缝中脱离,他头也不回的地跑了,不敢多留。 毕竟方才已经见识过机载机枪的威力,那种武器,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抵挡的,即便用上菌群在外壳覆盖出甲壳能把子弹阻挡在外,但动能仍然会透过子弹传递到他的身上。 防弹衣的确能阻挡一颗子弹,不让它射进你的身体里面,但如果朝你发射的是一颗大炮,或者有一把大锤砸向你,就算衣服的质量很好,能毫无磨损,里面的骨头和肉,也会碎成渣子。 他的身体硬度远远不到能和机枪子弹对抗的地步,若是有一颗子弹砸到他的头颅上,说不定他就会当场去世。 他倒是想找机会和飞机上的人交流一番,可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变异体。 身形隐入黑暗之中,他想看一眼地图,可地图仍然没有变化,直到他跑了一阵后,才又刷新一次。 一边躲避,一边他在心里数数,第二次刷新是在十分钟之后,地图不再是实时跟踪了,的确变成了十分钟才刷一次,延迟极高。 可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明白。 有好多好多他不明白的事情,找不到答案在哪里。 对于州山市生态环境的运行逻辑,他一头雾水,这些变异体是怎么组织起来的,菌主是为何物,为什么他会被追逐,被追杀,都是一个谜团,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黑夜之中,他只能不停狂奔,东躲xz,直升飞机的声音逐渐远去了,黑暗之中不知道隐藏着什么。 前面那段时间,他随时都能看到变异体的方位,这让他心里有底,知道哪里可以走,哪里不可以走。 可忽然之间,延迟提高到这么高,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不知道前面是包围网还是安全地。 他不敢停下来,只能不断移动,直到把变异体甩远。 他在心里默数,又数到第十分钟了,到了地图刷新的时候,可看过去之后,他却愣了一下。 倒不是误入了包围圈,或者被围到了死路,那些怪物的图标好像没有动,停下了追逐,停留在一个离他有些远的距离。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和十分钟之前有着细微的差别,它们在原地停留,方位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变化。 这并没有让京元觉得他安全了,反而让他十分不安。 这种行为不像是变异体放弃了追逐或者丢失了他的方位,更像是在害怕.害怕侵入这片地区. 它们踌躇不安地在边界线外徘徊,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就好像前面是一片禁区,有更可怕的东西一样。 京元停下了脚步,看向地图上自己的头像,刚才刷新的时候,连带着他的位置也刷新了。 这才发觉,他到了一个过去被他规划出来的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的附近。 他曾在州山市的地图上,圈出了十几个不能去的地方,包括动物园、数个学校,工厂宿舍区,游泳馆等等。 这些地方大多在市中心附近,少数的地方,他远远看过一眼,更多的,他连看都没看过,不愿意靠近那附近。 因为那里太危险了,在那里待着的不是普通变异体,而是更胜一步的精英怪。 迄今为止,他遇到过的精英怪物就只有一只——那头睡在雪地里的巨牛。 追逐他的这些变异体,全部都是普通变异体,若是有一只精英变异体,他大概早已折戟沉沙了。 他记得那头可怕的巨牛,和大象一样的庞大身躯,人类居住的房间根本塞不下它,它贡献的牛肉,几乎塞满了整个冷冻库,吃了半个冬季外加半个春季,再去冷冻库取肉的时候,还是看不出肉变少了。 光是处理尸体,他就从早忙到晚,大早上骑着自行车,去那个养牛场割肉,一直忙到了夜幕降临,塞的满满当当的麻袋,在地上排列整齐。 那段时间还是深冬,路上的雪堆的很厚,他只能骑着自行车运输那些麻袋,陆陆续续花了四天,才把麻袋都搬进冷冻库里。 那架庞大的牛骨,还留在养牛场,骨架像是史前巨兽,坚硬度堪比钢铁。 若不是那头牛在冬眠,他占据了先机,用改变了战争史的热武器,插到巨牛的眼睛里扣动扳机,他根本不能获得胜利。 哪怕现在,让他赤手空拳和那头巨牛决斗,他也不觉得他的胜算有多大。 那头牛皮糙肉厚,即便是菌群塑造的利刃,也很难割伤它坚韧的牛皮,更别说伤到它的头部。 京元的体型和巨牛不是一个量级的,牛在力量上依然能压制它,只要让它逮住机会,来一个蛮牛冲撞,再对着他的脑袋踩上一脚,他就会死翘翘。 这就是精英变异体的实力,而那头牛的诞生地是在偏远的南郊区。 变异体与变异体之间,也是有差别的,市中心的变异体,不管是强度还是数量,都比郊区更强胜一筹,在精英变异体上的反馈也该是一样。 那头巨牛,倘若到市中心来,恐怕只能当一个垫底。 京元感觉到那家伙的靠近了,声势浩大。 他抬头,朝着右侧方眺望过去,那边的高大建筑物上,立着一个红十字的牌子。 那里是州山市中医医院,专注于老年人的康复治疗的一个医院,位于老城区附近。 十分钟之前,京元的头像就在往这个方向跑,他没来过这附近,直到十分钟后,地图刷新,他才发觉到,他离那里很近了。 血一样的水从那片街区渗透过来,浅浅一层,沾湿了京元的脚底。 水位在不断上升,他看到了红得发黑的血河,河里涌动着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就要将他淹没。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京元与黑潮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京元与黑潮浓烈的腥臭味,像是血脓水一样的东西沾在京元的脚底。 这并非真的血,只是模拟出来的液体,这种味道对于人类来说是恶臭,对于普通感染体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倘若这附近存在没有智力的丧尸,一定会被其吸引,走进那滩液体之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那个生物在街道中蠕动,它有着自己的生命,能听到它内部的细微声音,像是千万条响尾蛇在摇动尾巴,又像是无数只蝗虫在啃咬木屑。 它是液态的,必须仰头才能看清它的全貌,那些粘稠液体当中搅合着许多具尸体,干枯的,像是干尸一样的尸体。 不.不对那不是尸体,仔细看能看清它们还在液体之中挣扎,还在挥手,那种深红色的液体从它们空洞的眼球和嘴巴里涌出来,就像是一个个血窟窿。 这些脓水就是它分泌出来的体液,它体内的丧尸像是它用来繁殖的温床。 连井盖里涌出了同样的液体,它的体型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大,甚至挤满了附近的下水道。 外面的这部分,似乎只是冰山一角,它就像是一棵树,地面之上只是它的一部分,同时还发展到地下,生长出无数的“根系”。 京元的脑海里响起了杂乱的声音,像是上百个人在他的耳边进行毫无意义的呓语,一片杂乱,连他的思维,都短暂地停滞下来。 脓水一样的液体朝着他的身体上攀附,缓慢的朝着他聚集,就好像捕猎的微生物集群发现了猎物。 好在它们的蠕动的速度极其缓慢,十几秒的时间,只能覆盖到京元的脚踝部分,这种液体并不具备腐蚀性,京元反应过来后,控制菌群从体内溢出,把体表沾附的东西挤了出去。 他朝着来时的方向逃跑,把这东西远远甩在身后。 它的速度太慢了,看到它的同时,只要往外跑,就一定能甩开它。 可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好像发生了地震,有清晰的摇晃感。 震动持续了几分钟才停下,京元停留在一片空地,震级并不大,附近没看到建筑物倒塌,等待地震停下之后,地图再次刷新,他找好方位后,往那里躲避,来到一处商店街,先爬上附近的低层商铺,再踩在屋顶,往附近一栋十二层楼高的百货楼去,徒手从墙体外面,往最高层攀爬。 刚发生了地震,就往高处走,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在低处会更危险,他在空地上移动的时候,那些变异体总是能非常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 反而去到楼顶之后,变异体只会在附近徘徊,而不能精准定位他。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地面上有一层电子感应网,只要脚踩在感应网上,就会被侦测到。 去到楼顶,他就会从感应网上消失,只有一个模糊的定位,所以变异体才会在附近徘徊。 他想今晚真是凶险的一晚,觉得自己不能再盲目信任这个地图了,原本这东西就有侦测不到的东西,譬如小芸儿,它从来就没给过任何提示。 现在更是出现了延迟问题,不能再给出实时信息。 之前之所以把地图当做依仗,是因为它从未出过错,已经习惯于去使用它。 但如今再看,它只能当做一个参考对象,今天出现了延迟,指不准明天就会给出错误信息。 果然是吃过亏之后,才愿意抛弃原来的那种便利方式。 终于攀爬到顶部,他一个翻身落在天台上,随便找了个地方趴在地上,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附近的声音。 没听到多余的声音,短时间内,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一路奔波消耗了一些体力,他感觉到了饥饿感,想要进食,但不是很强烈,顶多就是一顿饭没吃的感觉。 靠在墙边,他打算小憩一会儿。 之前的那段时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不出现刚才那样的意外,他还是很难被团团包围住的。 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然后去进食,调整好身体状态,才能说做别的事情。 他闭上眼睛,进入了浅睡眠。 如今他能在保持意识的情况下睡眠,意思是他不需要完全睡着,就能缓解疲劳。 就像是学校里午睡那样的感觉,趴在书桌上,闭眼伏案,但缓解疲劳的效果和正常的睡眠差不多。 可在浅睡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失去了手脚,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还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并没有鬼压床的感觉,随时能控制自己醒来,与其说这是梦,倒不如说,他似乎进入了某个奇怪的状态。 他控制自己睁开眼,仍然是深夜,大概只过去了几十分钟。 又下起了雨,沿海城市的,就是会经常下雨,他有些分不清,不知道刚才在梦里听到的滴答声是不是来自于这些雨水。 醒来后,他习惯性地调出那张地图来看,那上面的风景大变了个样。 地图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怪物图标挤在一起,聚集在城东的某处,把地形都遮住了。 它们虽然是静止的,看着却仿佛在涌动,从最密集的地方分流出来,像是从毛线团上抽出一根线,线的方向指着西边,他就在西边,那条线如同箭头般指着他。 他站起身,扯掉信号塔上面的线路,踩在了最高处,往东边看。 地面又晃动起来,即便震动之中,他也能保持平衡,如果给这次地震评级,最多只能评个三级,属于那种躺在床上都懒的跑的小震。 但他的心里却掀起了大地震,“人群”涌动的声音透过空气的震动传到他的耳边。 雨幕冲刷着地平线的边缘,光蛇般的闪电划过,照亮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阴影,这一幕像是海水涨潮时,涌出的白浪,但那不是白浪而是黑潮。 那是尸群汇聚成的黑潮,它们四肢着地,用骨瘦如柴的畸形四肢往前攀爬,动作狰狞,疯狂地朝前挤动,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第一百六十八章 间幕·海拉感染体(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间幕·海拉感染体夜深了,唐雪还没睡。 关了灯的房间里,她看向窗外。 混凝土浇筑在挖出来的地基里,那边的施工队,戴着面罩,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正在工作。 讲实话,这地方真的不适合病人静养,到处是机器嗡鸣的声音,hsa不仅带来了飞机和坦克,还带来了许多的基建设备。 他们除了航母以外,还有十几艘的拖船和运输船,装载了水泥沙子,钢材等建筑材料,连夜晚他们都要打着探照灯施工,十几天的时间里,他除了不止搭好了活动板房,还规划好了一片新区。 看样子他们是真的打算,在这儿建一个研究基地,连夜加班加点地工作。 不过她不是因为太过吵闹,才睡不着,就算安静下来,她也不会睡,她又想起了白天的对话,心里一片乱糟糟。 “关于他那种感知感染体的能力,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但他曾经和我说过,差不多整个州山市他都能感知到。” “你有和他聊过,他是以哪种方式感知到的么?具体是哪种方式,是在脑海里直接就有一个类似雷达一样的感应么?是不是非常清晰,还是说很模糊?” “我没和他聊过,但他的这种感知能力,应该是很精确的。” “这样么” “你想对他做什么?” “作为一个研究者,对于他这样独一无二的个体,当然是想把他身体里的秘密全部弄明白,当初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在机舱里给伱做了全身检查,你身上有明显被感染体抓过的痕迹,但是伤口却没有出现感染现象。 这样特殊的情况,全世界仅此一例,我研究了‘hel‘数年,近距离观察过上百个感染到不同时期的个体,间接研究的病例上万,只要血液与肉眼可见的‘hel’集群进行了直接的接触,绝没有像你一样安然无恙的,他们毫无例外,都成了‘hel‘的温床。 唯独你,挺过了隔离期,我曾经询问过你,但你说你昏过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完笔记后就开始怀疑,就是他让你脱离感染状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就做到了所有研究者一直努力却毫无头绪的事情——他救回了一条无法挽回的生命。 你知道这有多重要么?如果能弄清楚你是怎么脱离感染的,或许就能研发出特效药来,那是hsa的终极目标之一,所以我会下令,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做你的实验体和研究材料?” “如果他是可交流的,我们会尽量给他平等的条件,但是他仍然需要被限制人生自由和24小时不间断的监控。” “苏博士,我这样称呼你可以么?其实我知道我体内的霉菌是如何被清除的,我一共被感染过两次,两次都昏了过去,但都被他救了回来,我希望你能把海拉感染体,还有相关的东西全部都解释给我听,作为交换,我可以把他清除我体内霉菌的方法告诉你,或许能对你的研究起到帮助。” “你果然有所隐瞒么.你问吧,但是你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因为我二十分钟后要对侦察队带回来的一只强感染体做实验,我只能为你解答二十分钟的疑惑,如果你不介意,我有空还可以再来和你聊天。” “我的问题不是很多。” “那就问吧。” “海拉是否能和人类交流,并友好相处?” “理论上可以,海拉有这样的智力,可以和智慧生物对话,但人类对海拉来说,就是食物,海拉的思维方式和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事实上,比起人类,海拉像是更高级的生命体,它们拥有ai那样的绝对理智的处事方式,在面对困境时,它们的选择基本都是最优解,它们还拥有多线程处理的能力,在个体行动的同时,能同时操纵聚落内的感染体分头行动,并掌控细节。 但由于它们绝对理智的处事方式,它们不会和人类友好相处,海拉把【进食】和【生存】放在首位,或许它们可以与同类交流,但人类对于它们来说,优先是食物,其次才是可交流的对象。” “你觉得笔记作者是海拉么?” “我认为不是,因为他的表现更像是人,但我就目前了解的信息来看,他与海拉有很大的关系,具体情况如何,只有研究考证才能知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很危险,就笔记的情况来看,州山市的第二任海拉小芸儿对他应该很友好才对。” “如果一台手机同时被两个人操纵,互相抢夺应用权限和支付权限,那么这两个人一定会想办法让另外一个操纵者彻底丧失控制权,在一些年长者的理论里,他们认为感染初期,是有数个海拉候选者的,但到了最后只会活下来一个,因为活下来的那个它不允许有另外的个体和它抢夺控制权。 在这种理论里,认为海拉并非一开始就拥有全部的能力,它们需要进食,然后进化出操纵感染体的能力,之后最先学会的那个候选者,会控制感染体将其余竞争者杀死,就像是养蛊一样,活下来的那个,最终才会成为海拉。 而我认为他前面之所以能和小芸儿友好相处,是因为他身上的海拉特性还不明显,这已经是灾后第六年了,他几乎摄取不到什么活性因子让他体内的‘hel‘繁殖,可一旦他出现更强的‘hel’特性,他很有可能,就会被视为一个威胁而非朋友。 虽然小芸儿没有表现过海拉的第三项特征,但我认为她是一个完整的海拉,你们之后数次遭遇感染体包围,或许就是因为他身上出现了某种变化,已经被当做威胁了。” 唐雪的思绪又拉了回来,看着地上趴着,已经睡着的小白,叹了一口气。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忽被打开了。 是苏博士,她打开灯,风尘仆仆,手里拿着一台平板,显示屏上有一张照片。 非常模糊的照片,但能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落在光束之中,他穿着白衬衫和栓腰带的裤子,没穿鞋,只有一个背影,能看见到他仓皇地朝着黑暗中逃窜。 第一百六十九章 间幕·s1类强感染体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九章间幕·s1类强感染体 唐雪看着平板上的那张照片,还没来及开口,床板忽然震动起来。 “汪汪!” 小白被这震动还有突如其来的灯光吵醒了,朝着大门口叫了几声,缩到了床底。 这栋只有两层楼的活动房摇了起来,连带着病床边挂着吊瓶的铁架一起晃动。 由于是临时搭起来的房子,所以用的是老式的吊灯而非吸顶灯,灯泡随着电线左右摇摆,灯光忽明忽暗。 苏博士扶在了床边,差点摔倒。 她扔开平板,保持住平衡后,对着唐雪说:“我扶着你,快点下床。” 唐雪在她的帮助下,离开了病床,两个人躲在床与墙角的那个夹缝,左手边是床头柜,右手边是病床,身后是墙角,高度都越过了她们的头部。 两人埋下头,用手护住头部,二层楼的地方,只要头部不遭受重击,就算房子塌下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们选的位置,同样是有讲究的,坐在这个位置,床头柜和病床还有墙角能构成一个支架,把落下来的轻钢板挡住。 地震的时候,如果来不及跑到空旷的地方,最好就去墙角待着,去卫生间那样狭窄房间的墙角,在墙角缩成一团,保护好头部。 震动持续了好一会儿,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地震,但由于这间活动房没有地基,采用了轻材料建造,所以震动会格外明显。 事实上,这种建筑结构更有助低预算下的减震,因为轻材料的质量小,地震力也小,就算塌下来,也不至于把人砸死,可能会受伤,但至少没有生命安危。 反倒是砖房,很厚的墙,也许可以承担更多的垂直重力荷载,但有时会引来更大的地震力,如果材料的强度不达标,顶不住大的地震力,就容易倒塌,把人砸死。 最好的抗震房之一是设计精巧的钢结构房,但那不是几天就能造出来的房子。 过了几分钟,地震终于停下了。 似乎活动房的线路出了问题,电灯的光熄灭了,平板的屏幕朝外散发出幽蓝色的荧光,外面的工地上还亮着探照灯,余光从窗户那里照进来,勉强能看到东西。 在地震开始十几秒后,外面就响起了警报声,所有人迅速从房子里跑出去,集合到空旷的地方。 “我们也先出去,出去再说别的事情。”苏博士扶着唐雪站起来。 经过十几天的静养,唐雪勉强能走路了,小白跟在她们的后面,一起下楼。 楼外站着排列整齐的队伍,有人在点名,楼的入口就有人守着,似乎是刚刚赶来的,见到苏博士后,他们站直了身子,统一敬了一个礼。 苏博士微微点头:“去空旷地方准备帐篷,可能还会有余震。” 士兵们得到命令后立刻行动起来,很快空旷的地方就搭起了一顶顶帐篷,到处人来人往,拿来了照明用的灯和睡袋。 这处基地已经逐渐有了雏形,往外看过去,能看到外防线建立的哨塔和防线,围绕着海线挖出了一圈战壕一样的坑,重装坦克均匀分布,还有军绿色的战车。 这道防线24小时有人站岗,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士兵架起了加特林,用铁丝圈把周围包裹起来,有无人机巡航,外面大概还有一片地雷区,完全是一片军事禁区的模样。 唐雪被扶到了一张露天搁置的床垫上,天空阴云密布,一阵阵潮湿的冷风从海面吹来,今晚的温度很低,苏博士抱来了一张棉质毛毯搭在她的肩上,那边的柴油发电机组轰隆隆地响着,一个插线板被人牵引到这边,连带着一台电热水壶。 四五个人抱着帆布,往沙石地打粗重的丁卯,拉起一张很大的帆布,搭起一个方形的,空间宽阔的帐篷。 电热水壶已经倒满水插上电,水沸腾了,朝外冒出白色蒸汽,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一杯热水递到了唐雪的手边,陶瓷的杯壁将水温传递到她的掌心,暖和了她冻的发僵的手掌。 帐篷的帘子是敞开的,被挂了起来,能清晰地看到外面行动的士兵。 这个环境毫无疑问安全又舒适,一切都有人照顾。 “这么晚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唐雪握着杯子暖手。 “侦察机十分钟前传输回来一张照片,他们进行常规巡逻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强感染体试图远程喷射酸液将他们击坠,他们对那只强感染体进行了射击,射击结束后,有一个穿着衣服的人形生物落在了探照灯的光束之中,那附近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根据目击报告,他们同时发现了数只强感染体,并非单独的一只。” 苏博士拨动屏幕,找出了那张照片。 “我想问你,是否对这个背影有印象。” 唐雪看着立在面前的屏幕,那张照片非常模糊,毕竟是深夜,还是突然的抓拍,能看到一个轮廓就很不容易了。 在她观察的同时,又有人来到了帐篷门前,他们携带有一个新的平板,戴着防护面罩,但穿着上和士兵略有不同,他们的防护服是白色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老师,刚才似乎不是自然发生的地震。” 苏博士皱眉,取过那个新的平板。 她按下了播放键,播放那个被调出来的视频。 唐雪的目光也被视频所吸引了,非常嘈杂的直升飞机旋浆和发动机声音。 拍摄的视频从上到下,是一个俯瞰的视角,能看到远处的光束,同时有数架直升机围绕着那个东西盘旋,黑暗之中能看到闪动的红光,那是遥控无人机。 所有飞行单位的镜头都集中在下方的那个东西上,唐雪曾经在远处观察过它,那是丧尸集群堆起来的“子房”,密密层层的丧尸叠在一起,叠成一座丧尸大厦。 它们身上被黑色的菌液覆盖,菌液像是蜘蛛丝一样沾附在高楼大厦之中,构成了一个巨大巢穴一样的可怕东西。 直升飞机在极高的地方拍摄它,无人机则是在它的周边飞行。 但下一秒,这个静止不动的东西忽然震颤起来,连带着周边的大楼也晃动,它最外面的那层外壳开始融化脱落,那些硬质化的液体变软了,朝下滴落。 像是夏天融化的巧克力,镶嵌在那层外壳当中的丧尸跟随着融化的液体一同流淌到地面上。 这个极其诡异的一幕持续了好几分钟,正好能和刚才的地震对应的上。 透过视频,能看到“子房”的尺寸明显变小了一层,无人机降低高度,去更低的地方拍摄视频,直升飞机从上往下照射出明亮的灯光。 接着屏幕中的画面变化了,变成了无人机的视角,能更清晰地观察到那些丧尸的细节。 这些丧尸的外表和常见的普通丧尸外表截然不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它们的身体变得极其瘦长,每一个都皮包骨头,像是放了很久风干的干尸,它们的骨骼形态变化也很大,手臂极长,垂直放在身体两侧,几乎能抵达小腿肚的位置,四肢都变得更长更细,骨瘦嶙峋,灯光的照射下,皮肤表面透着一股瓷器般的光泽。 它们的手掌和足部变得异常尖锐,长出了焦炭般的长指甲。 每一个都深陷黑色粘稠的液体之中,毫无反应,跟随着流动的液体滑落下去。 “帮我转接到实时画面。” 苏博士把平板交给身旁的一个人,他拖过插线板,插上了一个发信器一样的东西,把数据线连接到平板上,同时连接上一个外置键盘。 一番看不懂的操作,很快他调出了一个直播画面。 相比刚才经过处理的视频,实时画面很不清晰,且杂乱,同时有七八个镜头分割在屏幕里,有着极大的噪音,来自于风声和螺旋桨的声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上面,或许对这突然发生的变化产生了恐惧和好奇。 无人机飞到了更低的地方,离地仅有两三米高,近距离拍摄着这些滑落下来的丧尸。 能看到更多的细节了,它们的头部没有五官,或者说完全干瘪凹陷了下去,只留下漆黑空洞的眼眶和凹陷的鼻孔,皮肤的颜色是焦黑色的,就像是用火烤干了水分。 苏博士脸色严肃,来回在七八个画面之中调动,她沉默不语,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画面上,有时会在一个镜头停留很久。 她正在思考,全神贯注,没人出声打扰她,都安静地围在她的周围。 又过了几分钟,她忽然切换到一个画面,放大聚焦点,到一只丧尸身上。 每个人都看出来那只丧尸身上的变化,它的身体变得更加饱满了,它正在吸收周围缓慢流动的黑色液体,就像是在水里泡发的木耳会膨胀,它干瘪的肌肉也出现了幅度。 有人咽了一口唾沫,捏着拳头,心情似乎非常紧张。 唐雪也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忽然愣了一下。 “它是不是在动?” 她指着那只丧尸的手指,那根尖锐细长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异变发生了,它瘦长的腰朝前弯折,动作诡异地坐了起来,那感觉像是它是被什么东西给拽起来的,就像是提线木偶被架子上的棉线操纵着做出各种的动作。 它站了起来,接着转身,趴下去,张开裂到耳根的嘴,咬下一大口菌液,仰头吞进肚子。 更多的丧尸站了起来,做着和它一样的动作,它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丰满,虽然仍然瘦长,却越来越充满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有些令人窒息。 苏博士的目光仍然聚焦于屏幕,一刻没离开过。 终于有丧尸停止了进食,它们在泥潭一样的粘稠菌液之中挣扎,步履蹒跚,甚至不少站起来后又摔倒在地上。 下雨了,雨水从漆黑的天穹中滴落,连帐篷外也下起了雨,风刮乱了雨水的轨迹,豆大的雨点落进来,很快便响起了滴答答的密集雨声。 一滴浑浊的雨水落到屏幕上,连无人机的摄像头也被雨水和雾气模糊,朦胧之中能看到那些丧尸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它们高瘦的身体能帮助它们很轻易地站在泥潭之中,它们四肢着地,爬行着行走,成群结队地朝着某个方向移动而去,从行走变成了奔跑,在俯瞰的视角里,变成了黑色的“浪潮”在涌动,速度极快,在寂静的城市废墟中,留下一道箭头般的痕迹。 苏博士切换到无人机的镜头,就在这时,屏幕中的画面忽然天旋地转。 一张漆黑如幽鬼的脸抵在了摄像头之上,幽深的眼眶中空无一物,好像透过屏幕凝视着这边的人。 下一秒屏幕闪动电子碎花,这台无人机的信号中断了,它被一只丧尸抓下来毁掉了。 “这些全部都是敏捷性的s1类强感染体,速度最快能达到猎豹的全力冲刺速度,能攀爬墙体。”苏博士脸色郑重:“不能让它们靠近基地附近,它们的头部要害比一般的感染体还要小,子弹很难杀死它们,这种数量,我们必须在它们接近基地2公里外之前,动用大规模武器,把它们全部轰炸掉。” “是海拉发现我们的存在了么?要对我们进行围攻?”有人问。 “有可能,这是尚未有过的例子,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抓到一些感染体作为实验材料,去通知防卫队,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有可能需要动用轰炸机。” “但它们并不是朝着北面走的。”唐雪插了一嘴,手指着新切换的画面:“我记得这附近的地图,这面才是北面,它们是朝西面走的。” “西面?”苏博士愣了一下。 “怎么了?” “那张照片就是在xc区拍摄到的。”苏博士眉头挤在一起:“快去通知侦察队,让他们跟踪这群s1的移动方位。” “需要对它们进行射击么?” “机枪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要对付这种数量的集群只能使用大规模热武器。” 大雨磅礴,帐篷外雨声未停,雨滴砸在帐篷顶,哗哗啦啦. 第一百七十章 京元与黑潮(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章京元与黑潮成千上万的雨点重重落下,在水泥地上积起小水坑,雨点浸湿了京元的头发和衣服,敲击信号塔上的金属杠,发出清脆的声音,水坑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沁骨的寒意从他的心里穿刺到骨髓。 那道黑色的浪潮在地面上狂涌,仿佛洪水冲垮了泄洪的堤坝,要淹没地面上的一切。 一只只奇行种一样的怪物朝着他的方向涌来,最前方的那只被后面的一只按住了脑袋,利爪勾在路面,划出极深的抓痕,它们不止在地面上奔跑,还在攀爬墙壁,朝着他的方向,极力巨争地向前,就像.一群丧尸. 没有比丧尸更适合的词语了,它们本来就是一群丧尸,它们发出了嘶哑尖锐的叫声,这叫声像是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幽鬼在嚎叫。 又该逃往哪去?京元望向四周,空旷的天台甚至连一个能遮雨的棚子都没有,他独自站在冰冷的雨夜,这座城市好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可还是得逃,求生的本能和对死亡的恐惧,驱使着他行动,当他看清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后,立刻跳下了信号塔,赤裸的脚踩在泥水当中,溅起一圈水花。 他朝着更西面的地方跑去,从天台跳下,四肢塑形出的倒钩在水管和墙壁上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声音。 从商场的楼顶跳下后,他在建筑物的屋顶跳跃攀爬,他的跑酷技术绝对顶端,任何一个跑酷专家看到他的动作,都会认为这是特效,因为他的动作并非人类能做到的动作。 可身后涌动的声音仍在不断靠近,那声音铺天盖地,就要把他包围。 他不要命地往前跑,全身被菌群覆盖,黑潮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的速度和黑潮的速度相比,就像是人奔跑的速度和洪水涌来的速度。 有谁能跑得过洪水?这样下去,再过几分钟他就会被追上。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不管不顾地跑! 他害怕死亡,而身后追着他的,就是死亡,只要被追上,他就必死无疑,那些丧尸会把他撕成碎片,像他之前吃掉别的怪物一样,这些丧尸也会把他肢解,扯掉他的脑袋,吮吸他的脑髓。 不想死,想活下去,想要看到明天的太阳! 求生的意志在一刻抵达了极限,忽然他听到了清脆的骨骼碎裂和肌肉筋膜断裂的声音,他的速度骤然加快了,高高地从楼顶跳起,跳起之处的水出现了凹痕,那是因为他跳起时的反作用力。 好像被意志所影响,他突破了这具肉体的极限,以身体受损的代价,获得了更快的速度。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腿部的菌液渗入体内,连接了断裂的骨骼和肌肉筋膜,他的腿部忽然膨胀,撑起那件旧长裤,在他动作极大的一次迈步之后,小腿部位的裤腿撕裂,露出了他肿胀的腿部。 他的腿部肌肉在数秒内膨胀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看上去就像是牛蛙的腿,这给他带来了极强的跳跃力。 他一下接一下地在屋顶之间跳起落下,像是一只在荷叶上跳来跳去的青蛙。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为何发生的,但一时间他拉开了和黑潮的距离,这让他惊喜。 但也只是欣喜了一瞬间,他的体力是有限的,他已经感觉到饿了,不可能一直按照这种方式逃下去。 思维加快运转,可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他思考。 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作响,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看到它们狰狞的面孔,那道黑潮分流成三道,一道直奔他而来,另外两道从左右两侧分开,要将他包围。 不知不觉他跑到了西面的运河区,他的眼前出现一条极宽的河流,河水昏黄湍急,两侧是废弃的工厂,许多的船运集装箱堆积在一起,那里有一道几十米长的大桥,必须仰望才能看到支撑桥体的四根承重柱的顶端,桥梁上连接有钢铁铸造的铁索,这座大桥上堆满了撞得乱七八糟的汽车。 各种样式的汽车在桥梁上挤成一团,生锈的铁片散落,前车被撞的凹陷,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集体车祸,有爆炸和燃烧的痕迹,还能看到焚烧过炭化的尸体。 河面上照着一束探照灯光,一架直升飞机在雨幕中飞行。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愈演愈烈,风像是魔鬼那样咆哮,一波波雨水“砸在”直升飞机的机舱玻璃上,而后爆开,有如一柄柄重锤。 京元看到了那架直升飞机,可他不知道直升飞机有没有看到他。 那个悬浮的机器在极高极远的地方飞行着,丝毫没有靠近的意思。 这么大的雨,还是深夜,仅凭肉眼,不可能看清这边的。 就算看清了,他们也不会来救他,他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一个人,如果他是驾驶员,只会旁观这一切,或许用拍摄装置把这罕见的一幕记录下来,但绝不会伸出援手。 因为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争斗,和人类无关。 京元感觉到他的速度变慢了,跳起的高度明显变低,双腿沉重的像是凝上水泥,再绑上了铅袋。 那些家伙越来越近,左侧,右侧,身后,尖锐的嘶吼声传来,好像有一把尖刀抵在他的眉心,抵在他的背上,就要刺下来。 他就快跑不动了,于是他来到桥边,不带犹豫地纵身一跃。 陆地走不通,就走水路! 他不要死,他要活下去。 浑浊的河水里满是泥沙,雨点打在上面掀不起一点浪花,他像是跳水运动员那样自由落体,但跳水动作是0分,因为他溅起了一朵极大的水花,伴随着噗通一声响,他落入了急湍的河水中。 呼吸对他来说,并非那么重要的东西。 他尝试过憋气,最高能憋30分钟,再多就会开始犯困,就算不呼吸,他最多也只是会昏睡过去,而非死亡。 河水之下,他什么也看不清,但能听到水流的声音,还有那些紧随其后的噗通声。 他朝着水底潜下去,听到了微弱的排水的声音,手脚上塑形出青蛙那样的脚蹼,朝着那地方游过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间幕·死亡女神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一章间幕·死亡女神“你确定么?这就是他?” “我确定。”唐雪直视苏博士的眼睛:“人类不可能与一群怪物周旋,不是么?” 唐雪坐在一台轮椅上,身处一个极大的空间,这里温暖,有着明亮的光,任凭窗外暴雨倾盆,大浪滔天,这里仍然平稳如陆地。 舱室里的人们都盯着各自的屏幕,一切的操作都迅疾无声,他们戴着耳机,和远在城市中的飞机驾驶员交流,下达指令,通报讯息。 身处这间密闭舱室的人,身上终于没有了那种封闭的防护服,但他们和唐雪还有苏博士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他们被装在玻璃里面,玻璃内是严格的无菌环境,任何未经严密消毒的人,不得入内。 玻璃外是常规空间,有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外面也有很多的人,他们戴着耳机和内部的人交流,转播画面。 这里是航母的作战室之一,四处是精密的机械,苏博士的身前有一个巨大的荧幕,荧幕上充满了城市各处的画面,这些都是实时转播,画面经由技术人员处理,力求增加清晰度。 苏博士手里拿着一张洗出来的照片,时不时看向屏幕。 “他就在城西,这些s1类感染体极有可能是冲着他去的,他被‘子房’当做了威胁对象。” “你不是说要把他当做实验体研究么?如果他死了你们还怎么研究。” “我说的是,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带回来,侦察机正在跟随这群s1类感染体移动轨迹,机枪杀不死它们,只能使用轰炸机,但在基地未遭受威胁的情况下,调动轰炸机并非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所以伱们打算旁观?” “我已经递交了调动请求。” 苏博士的手忽然按在了耳机上,荧屏上的画面分成了两幅,那是在雨夜中涌动的黑潮,在某个岔路口,黑潮一分为二,几乎三分之二的s1朝着另一个方向涌去。 跟踪的三架直升飞机也分成了两路,两架跟随较多的那边,一架跟随较少的那边。 虽然黑潮的速度很快,但直升机的速度更快,一架直升机掠过了黑潮的最前端,朝着更远处侦查而去。 飞机的下端释放出许多的遥控无人机,那些无人机在黑暗中闪动着红光,这些军用无人机具有良好的性能,即便在风雨之中也不会摇晃。 夜间摄像头抓拍了许多的画面回来,但突然发生了爆炸。 一些镜头失去信号变了黑白碎花,无人机被什么东西给击坠了,完全没看清是什么。 前方发生了密集的爆炸声,所有的无人机都被击毁了,被某种无声的远程攻击。 几乎是同时发生的爆炸声,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一个装备精良的部队隐藏在黑暗之中,对着无人机开枪。 但这不可能,这座城市根本就是座死城,发动攻击的不可能是部队。 “快停下来,拉高度!别再靠近了!对方具备远程攻击手段!”苏博士对着耳机大喊。 在后一台的直升机镜头里,前面的那台直升机开始减速,迅速朝上攀升,呈一个上坡的斜字。 但刹那间,停机杠上火花暴射,机身摇晃起来,失去了平衡,紧急万分。 机身还未稳定,旋浆忽然和某个不明物体撞击出爆裂的火花,玻璃破裂的声音传来,这架直升机彻底失去了平衡,朝外冒出黑烟,像是坠落的鸟儿般,旋转着朝附近的一栋大楼撞去。 属于那架直升机的镜头天摇地动,目睹这一切的人,心里都像是揪了一块肉。 砰!!! 机身坠毁,油箱里的油泄露出来,在雨水之中熊熊燃烧。 剩下的那台直升机不敢再靠近了,它迅速调头,往回提升高度,在很远的地方,拍摄那边的画面。 同一时间,一个经由慢放处理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直升飞机上搭载的摄像头,能达到240帧每秒,意思是每隔1\/240秒,它就能拍摄到一张画面,而在那慢放处理的画面里,只捕捉到那东西的一瞬,它只出现了一瞬,还带有残影。 它的速度堪比子弹,至少达到了音速,那是一根漆黑的东西,像是一根刺,慢放处理得到了那根刺和停机杠碰撞的瞬间。 它像是从迫击炮里射出来的炮弹,重重地砸在直升飞机上。 紧接着又一个经由处理过的画面出现,同时有8根刺,撞击了旋浆、驾驶舱、油箱、发动机等不同的位置,彻底将那架直升机击坠。 看到这幅画面的人,屏住了呼吸。 但接下来传输回来的画面更让人震惊。 那黑色的浪潮,开始平息了,前仆后继的s1强感染体忽然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它们来的汹涌,走的平静。 由于拍摄镜头太远,只能看到一个极为模糊的画面。 雨幕之中,它们成群结队地倒下,某个死神一样的东西,手持镰刀,收割它们的生命。 在那东西的面前,它们和麦穗一样脆弱,轻轻一割,它们的头颅就滚落下来,四肢被撕成碎片。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坠毁的直升机爆炸了,火焰的碎片像是流星般往下坠落,那是正在燃烧的铁片。 火光照亮了那片地区,终于看清雨雾之中的一个模糊影子,那是长蛇般的鞭影。 “那是海拉!不要靠近它!”苏博士大喊。 唐雪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所谓的“海拉”,明白了为什么以科学至上的研究员们,会用神话中死亡女神的名字为这种生物命名,因为它们宛如真正的死神,所过之处,只留下死亡。 传说海拉会站在用死人指甲建造的大船纳格尔法上,纳格尔法的桅杆之高,需凡人穷尽一生才能爬到顶端,船中满载着冰霜巨人的军队,她会将死亡来带人间,那便是世界的终末。 这就是“海拉”,让人觉得这种生物不该存在于人世间,它不属于人间,死亡之国,才是它真正的归宿。 它拥有远超人类的智慧,是如此强大,如此可怕,却又注定孤独的生物。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京元与死与照片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京元与死与照片水流冲刷着京元的全身,耳边充斥着水流涌动的声音,无数的泡沫涌溢破裂。 这是一条浑浊的河流,透着一股化工混合物的味道,深度至少在10米以上。 或许是因为下了大雨的缘故,水流湍急,一个人类在不做防护的情况下坠入其中,瞬间就会被冲走淹没,就算是游泳健将,也难以保持平衡。 但在最初的冲击后,他很快找回了平衡,用菌液包裹住头部,硬化制造出一个头盔,手指和脚趾之间的缝隙连接出现了青蛙脚蹼一样的结构,他游泳的动作如鱼得水,没有任何生疏,宛如本能。 水顺着河床的高低差流动,朝着大海彼端涌去,他听到了细微的水流差别声。 他不能在水里待上太久,本质上他还是一个陆地生物,水栖并非他的特长。 头顶之上传来密集的噗通声,那些瘦长的丧尸跟随他的跳水动作一起,跳入了这条极深极宽的大河,它们在流水之中挣扎,似乎并不具备游泳的能力,他感觉到好几只丧尸从他的周边冲刷过去。 这些家伙的数量太多了,像是有一辆装满石子的卡车在大桥边货架倾斜,朝下倾倒,而他就在这辆货车的正下方,几乎不可避免地被“石子”给砸到了。 一只丧尸咬住他的右手,尖锐锋利的牙齿嵌入了他的肉和骨头里。 他没有多余的体力在全身都塑造出防御性的保护层,菌群溢动是要消耗能量的,流动,塑性,保持硬化,这些都需要消耗他体内的能量。 经过刚才的追逐,他的体力所剩无几,最多只能在躯干,头部,颈部这些关键部位造出防御层,右小臂的部位实在难以顾虑的到。 那家伙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咬住了他的右臂,它本身无法在水中保持稳定的身形,却怎么也不放嘴,被他带着游动。 更多的丧尸从桥上落下来了,它们如同一群闻到血味的亚马逊食人鱼,嘴裂到耳根,口中是鲨鱼般密布排列的尖锐牙齿。 挂在他右臂的那只丧尸双爪攀上他的手臂,他的思维此刻清晰无比,被这家伙拖着,他的速度骤减,必须做出抉择,他不可能在身上挂着一只丧尸的情况下,安然无恙地逃脱。 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他的左手按在了自己的右肩膀上。 ——咔,咔,咔,伴随着骨骼碎裂和肌肉筋膜撕扯的声音,他亲手将右臂整个扯断。 血从伤口处渗出,森森白骨上蠕动着黑色的菌液,覆盖了伤口止血。 他舍弃了自己的右臂,朝着河流的更深处潜下去。 那只丧尸和他的右臂一起跟随水流远去,无数的“石子”从上坠下,他头朝下,使出全身力气下潜,朝着岸边的某个方位游去。 终于找到了那个管道口,或许是工厂的排污管道,或许是城市的下水道排水口,一排的管道陈列在一起,入口很宽,足够他通行了。 他穿越某个管道口,在充满污垢的管道中斜向上游动,穿越一个拐口后,他来到了垂直向上的管道,管道上附着有不知名的藻类,滑腻而难以攀爬。 他双脚撑在管壁上,倒钩在仅剩的左臂上塑性,然而速度比起之前来变得缓慢许多,他好不容易穿越那滩污水,爬到了水面之上。 大概进入了州山市的下水道系统,这里一片黑暗,浊臭难闻,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破烂的衣服和头发被浸湿,贴在皮肤上,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在狭窄逼仄的空间往前,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他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似乎连下水道都容不下他,因为如果抬起头,就会碰壁,他必须佝偻着身子才能往前走。 强烈的饥饿感和困倦感席卷全身,好想躺在地上睡下去,但他知道,如果他就这么闭上眼,就再也无法醒来。 他感觉到了他的血在顺着伤口一点点流出去,菌群变得不停使唤,似乎有什么东西抑制了它们的活力,让它们失去了活性,导致他右臂的那个截肢口无法再止血。 好冷他都快忘了冷是什么感觉,他能感觉到太阳光照在身上的那种舒适感觉,可温度低下来的时候,他却只会觉得困倦,觉得四肢僵硬而非冷。 可他现在回忆起来了,原来这就是冷的感觉,不.或许这不是冷的感觉,是他就要死了,这股冷意,是死亡带给他的。 他用牙齿撕下身上湿漉漉的布条,嘴和手并用,把右臂的截口捆绑起来。 他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背靠着下水道壁坐下,身后的触感并非坚硬的石壁,而是潮湿柔软的,像是有一团湿润的棉花托住他。 他左手捏了一把,是霉菌,下水道的墙壁,早已被霉菌覆盖了,他正躺在一大团霉菌上。 也好,至少比石头要好。 他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他明明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一直安分守己,不去做太危险的事情,没想过拯救世界,也没想征服世界。 他只是想活下去,活的好一些,连这种愿望都没办法实现吗? 为什么呢? 他思考出了答案: 大概是因为他明明是一个怪物,却想当一个人吧。 他有很多的机会可以不当一个人的,如果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他把那条瘸腿小狗扯成碎片,如果他不去造什么庇护所,就只像个怪物一样,去战斗,去进食。 那一晚,唐雪本来是他的“事件奖励”,她本来只是“新鲜血食”,可是人类的心还在作祟,在渴望陪伴和理解。 他有枪,有子弹,只要不像一个人类那样畏畏缩缩,不要害怕体内的菌群增长会导致他属于人类的那面丢失,他的力量明明可以飞速提升的,绝不只是今天的这种程度。 那时候,这座城市还很平静,说不定他会先成为这个蜂巢的“蜂王”。 为了当一个人,他失去了太多变强的机会。 如果他早一点放弃当一个人,一切会大不相同。 为什么要坚持当一个人呢?血的滋味那么美妙,他体验过血流过喉咙般的感觉,却偏偏要违背身体的本能,只为了内心的一点坚守。 明明他可以放纵自己的,可以像别的怪物一样,跟随着身体的本能。 后悔吗?他问自己。 似乎没什么抱怨的情绪。 或许别人会抱怨,会后悔,会觉得那一点坚守毫无意义,但他不会,因为这就是他,名为京元的这个人类,就是这么一个人。 忽然记起了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时光,他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选择和别人一样,去摆烂,去送人头,去打字喷人,但他从来没这么做过。 京元不知道如果是其他人在面临和他一样的情况时,会怎么选,但是他知道自己会怎么选。 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不会用生锈的菜刀砍死那只对他哈气的小狗,不会把那个对他求救的少女,丢弃在铁笼里,不会因为她的偏执和不信任就把对她发怒,把她抛弃,不会去猜疑她的行为和目的,不会为了身体的本能,去杀掉那个陪伴了他整个冬季的人,当然也不会为了力量,抛弃自己的人性。 他总是包容地对待一切,总是坚守着自己的内心。 活下去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如何活下去,是更重要的事情。 对于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他并不后悔。 如果是他的话,他就会这么选,就会这样去做。 他其实是有些信命的,觉得冥冥之中,当有天定,未来其实早已注定,因为在同一个岔路口,就算重来一万次,他也只会选他会走的那条。 死在冰冷的下水道里,成为霉菌的养分。 “这就是结局么.” 他没法再动弹了,之前忽然膨胀的双腿,已经干瘪下去,那只是临时的爆发,是透支了某些东西换来的,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那双腿里的骨骼此刻完全粉碎了,里面的肉,像是被大锤反复捶打过,变成了水垮垮的软肉,失去了力量。 到处都是伤口,血一点点流逝。 他尝试着把地上的霉菌塞进嘴里吞咽,可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恢复,或许他的消化能力也没有了吧。 他消化食物的能力并非依赖于胃和胃酸,所有的消化工作都是他体内的菌群在做,而此刻他快感受不到菌群了。 那是他的另一个器官,可这个器官却像是被切割掉一样。 真讨厌啊,在这种又黑又脏的下水道里死掉。 忽然想起某人说过的话:“如果我死了,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那真可怕。” 是啊死真可怕. 那只瘸腿的小狗,会记得他吗? 记得他曾抱着它,蜷缩在进水的房间里,记得屋外的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记得他们盖着同一张毛毯,面对着盆里的火,互相依偎着睡下。 那个独自守在超市里的小家伙,会记得他么? 记得那个旋转的悠悠球,记得外套下泛着荧光的夜明珠,记得那颗破碎的水晶球,记得他们曾经在大雪下拥抱过。 那个在铁笼里披头散发,用刀在身上划伤口的少女,会记得他么 记得他突然出现在围墙上朝她丢下罐头、衣服和水,记得大雪纷飞下的那一株腊梅,记得那一碗热腾腾的蔬菜汤。 应该会记得吧,真想和她们说一句,不要忘记我。 如果有人记得他,那就很好了,那样他就不会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死真可怕啊 他觉得好冷,冷到窒息。 四周的霉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缓慢地蠕动了起来,就要将他包裹。 如果用手电筒照向他的周围,就会发现这里到处都是霉菌,根本不像是一个下水道。 霉菌占据了几乎所有能占据的地方,下水道的墙壁上,这些东西野蛮生长,让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混凝土、钢筋和墙砖浇筑的下水道,更像是某种不明生物的肠道。 细小的水流在下水道壁的最低端汇聚成更粗的水流,管道壁顶端在朝下滴水,滴答滴答。 一片黑暗,感觉不到四肢,京元觉得好像在哪里体会过这种感觉,真熟悉。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奇怪的梦.这感觉和那个梦里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听到好像心脏跳动的声音。 原来是下水道么. 这么一想,那个梦就好像预言一样,预言他将会死在这里,他身体的心脏早已不再跳动,接下来,连他灵魂里的那颗心,也将沉寂。 他忽然听到了脚步声,踩在水坑上面的脚步声。 是那些怪物追来了么?如果它们能感知到自己的位置,撬开井盖,就能进入下水道了。 京元强撑着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黑暗中的人形,并非真正的人。 是黑色的幽灵,幽灵提着一盏煤油灯,微黄的灯光照亮了四周,“他”蹲在京元的面前,那些将要包裹京元的霉菌自动蠕动着离开了,像是“他”下了命令。 幽灵蹲在京元的面前,手臂化作液态,覆盖在他的身体表面。 菌液在他的体面蠕动,很温暖,如同在妈妈怀里的温暖感,让他想要睡去。 一个方形的东西,掉落到了地面,是那本相册,本来卡在京元的怀里。 相册被翻开了,黑色幽灵借着煤油灯的光,翻看那本相册。 京元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东西,“他”的眼眶里并没有眼睛,虽然有着五官,但都是模拟出来的,本质上“他”是一个流体生命。 从上次见面的情况来看,黑色幽灵能辨别出生物体,至少能认出小白。 似乎“他”能看清那些照片,因为“他”的脸愣愣地对着那张合照。 那张照片里有一切美好的东西,有阳光,有蓝天,有大海和浪潮,有海鸥和风,有拥抱和欢笑,谁都能感觉到照片里满溢出来的幸福。 这就是照片的意义,时间会流失,可那一个瞬间会被永恒地保留下来,不管过去了多久,即便连你自己都忘记了,照片也会替你记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京元与权限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三章京元与权限再次醒来的时候,煤油灯仍然在安静地燃烧,火舌在烛芯上跳动,微黄的光,照亮下水道的四面八方。 京元想他应该是睡过去了,身体已经抵达极限,他不可避免地在那种宛如母亲怀抱的感觉中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从那盏灯里变化的煤油深浅来推断,应该不会很长,或许只有一两个小时。 终于看清这里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地方,四处都是霉菌,它们抽出细密的丝,深深嵌入水泥墙里,像是千万根血管在墙壁里生长,那一坨坨聚集起来的霉菌,如同病变的肿瘤,他好像身处一个怪物的胃。 这些东西显然存在于下水道很久了,只是直到今天,他才看到。 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黑色幽灵,“他”仍然对着那张照片发呆,一动不动。 从“他”的手臂分化出来的菌液似乎在替京元修复身体组织,右臂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体力恢复了一些,但双腿仍然是几乎粉碎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动弹。 又得到了“他”的帮助,“他”就像是一个可靠的朋友,虽然很少能见到面,但总会在自己面临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 京元没打扰“他”凝视那张合照,只是在想,世界在“他”眼中是什么样的呢?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黑色幽灵注意到他醒来了,终于抬起头。 那盏煤油灯被提起来,那里的霉菌有秩序地涌动起来,在墙壁上凝聚成文字。 【我想起一些事情】 火光照亮了那些文字,“他”仍然不能发声,不能说话,但看起来,“他”似乎能操纵这附近的霉菌。 大概“他”是为了能让京元看清这些字句,才找来了这盏灯,毕竟没有光的话,他们就不能交流了。 “照片上的人是你么?”京元问,他的发声器官还是完好的,所以这次不需要写字,可以正常说话。 【是我,也是你】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京元摇头:“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不想再糊弄过去了,打算把这件事理清楚。 “我没有你有的记忆,也不认识照片上的人是谁,我经历过的,是和你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所以我们是两个人。” 【这不重要】 “.”京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的本体不在这儿,帮不了你太多的忙】 “所以你的本体就在下水道里?” 【我不知道】 “总之谢谢你救了我。” 【我救不了你,你马上就要死了】 “马上就要死了?”京元一愣。 【我的屏蔽很快就会失效,你会再次暴露在菌主的视野里】 “意思是那些怪物很快就会追来了么可它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黑色幽灵指了指头顶,那里满是霉菌。 【这些菌生长在土地里】 “就像是传感器?” 【差不多,所以我叫你尽量去高一点的地方】 “这样么”困扰京元许久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怪不得他一踩在地面上,就会被变异体跟踪。 看来这些霉菌不止生长在下水道,还长在泥土之中,这片土地,早已被菌丝所覆盖了,他走到哪里,都会踩到那些肉眼看不到的,埋藏在泥土之中的菌丝。 他其实早有这种感觉,看到下水道的这一幕之后,便恍然大悟。 记得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世界上最大生物就是真菌,最大的那个真菌,菌丝在地上覆盖蔓延了十平方公里,差不多有1665个足球场大,那一整片土地,都属于同一株菌类,上面生长的菌,大概只是相当于那个菌类的体毛。 在和谐的自然环境中,就能诞生出这种庞大的生命个体,更何况这种超乎常理的变异霉菌了。 难怪他到了高处,那些变异体就像是丢失了视野一样到处转圈圈,因为高楼大厦里,没有这些无处不在的菌丝网,他站在天台的时候,并不会那么容易被捕捉到。 他对变异霉菌生存模式的理解,又变得深刻了一些,大概整个州山市,都属于同一株变异霉菌个体的领地。 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那里的霉菌,就像是参天大树在地面上的部分。 树冠看起来很宏伟,但在泥土深处,是比树冠庞大十倍的根系在对其供给营养,在看不到的地方,树的根系朝下蔓延,那才是支撑树木生长的源头。 【我最多还能再屏蔽你十分钟左右】 十分钟,这个时间对于京元来说,就是生命的倒计时。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菌主一定要杀掉我。” 【因为它要拿回属于它的控制权】 “控制权是指控制那些怪物的权限么” 【我从它的身上分了一部分权限,所以我能暂时地屏蔽掉它,你身上也有一部分,它想要把这部分取回去】 “我身上也有?怎么可能?” 【有的,我已经感觉到了,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难道是” 京元忽然想到了那张地图,那上面标识有全市的怪物信息。 如果,那就是他身上的那部分权限,似乎能说的通。 那个奇怪的系统,并非穿越附赠的金手指,那上面的功能是阉割的,完全就是一个粗制滥造的魔改版。 它不能凭空造物,不能一键剥皮,没有便利的储物空间,唯一的作用就是提供信息,数据化地显示他当前的状态,提示他哪里有危险,哪里可以捡便宜,甚至于提醒他哪里有新鲜的血食。 那并非某个神奇的游戏系统毫无道理地为他整理出来的信息,所有的讯息都来自于遍布于地表的菌丝网,只是以他能看懂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他猛然间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时的第一个念头,他想把那款刚买的游戏通关吧,觉得还没玩够,还想再玩。 是那个念头,让那部分权限以“游戏系统”的形式表现出来了么? 记得一开始,他只能在看着地图的时候看到那些图标,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那些图标只会在带有地点名的地图上出现。 到了现在,他不需要地图也能看到了。 因为那时候他想,如果能直接用眼睛看到信息多好。 不对以前这么也想过,可并没有那么便利地变化。 当时的他,和过去的他,有什么不同么?除了思想变化以外? 他抬头看向下水道壁上黏着的霉菌,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那就是属于他的权限,一定是因为他体内的菌群数量增加到一定数量级才发生了那样的变化。 改变形态是需要“进化”的,他变强了,进化了,所以才出现了那样的变化。 那根本不是免费赠送的福利,那是属于他的权限,一开始没人干扰他的权限,所以他哪里都能看得清,偶尔还会冒出突发事件。 可到了后来,他的权限被干扰屏蔽了,所以他不知道市中心发生了什么,再没弹出过“突发事件”的提示,看不到那只奇怪的丧尸猫的去向。 一开始无法在地图上看到丧尸群,大概真的是因为那些丧尸不被判定为他的敌人,可当后来那些被控制的丧尸会主动攻击他,他仍然看不到,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的权限,不让他得到更多的信息。 地图刷新率的变化也是因为有什么在干扰他的权限,那些奇行种丧尸,就是在刷新率变化后突然涌来的,因为他的权限几乎被彻底屏蔽了,这是绝好的,杀掉他的机会,杀掉他,对方就能取回那部分权限。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京元与权限(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四章京元与权限京元觉得这些推断应该都是正确的,如果他身上真的有某种权限,那份只有他能看到的地图,一定就是这种权限的表现方式。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这种权限,是从哪里来的。 思考这个问题似乎也得不到结果,他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了,双腿粉碎,丢失了一只右臂,一旦倒计时结束,那些怪物就会像闻到血味的鬣狗一样,找到他的位置,朝他扑来。 就像黑色幽灵在墙上写的,他就要死了。 他躺在下水道里,这里狭窄安静,雨水顺着排水系统流入管道,汇聚到一起,朝外排去。 十分钟,他连再站起来都做不到,似乎只能等死了,与其想那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倒不如想想该留下什么遗言。 那么要留下什么样的遗言呢? 他想不出来,因为他还不想死。 真的一点生机都没有了么?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或许是他在某方面也有些偏执,用俗话说,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打游戏非得看到自家水晶爆炸,才能认识到原来真的输了。 就找不到一丁点存活的可能性了么? 他在想下水道的这些霉菌是否能利用的上,吸收菌群是可以恢复伤势并提升力量的,那是“进化”。 但下水道的霉菌,和变异体身体的菌群,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 下水道里的霉菌并不具备可塑性,它们就像是泡沫一样,软趴趴的一团,可以蠕动,但无法凝固到一起,更别说硬化。 也许是由于这些霉菌并非由生物体内孕育出来的,它们生长在地下,即便不依赖生物体也能繁殖,更像是普通的植物。 京元很快明白这些菌类无法利用的上,它们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提供信息,制造出一个“感应网”。 明白这一点后,他看向幽灵兄,寄希望于“他”是否能再提供一些帮助。 可墙壁上没再出现新的字眼了,“他”还陪在京元的身边,仅剩的十分钟里,“他”仍然在试图用菌液治疗京元的伤势,但骨骼粉碎程度的重伤,除非金刚狼来,是绝无可能在十分钟内治好的。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黑色幽灵的形态,逐渐变得不稳定,和上次一样,“他”又开始融化了,无法再保持人形,朝着混沌的史莱姆形态转变。 等到“他”彻底溃散,这个狭窄的下水道也将变得不再安全。 宁静就快结束,紧随而来的,是呼啸的暴风雨,京元又将被卷入狂袭的风暴之中,但这一次,他没办法再从漩涡的中心逃离,龙卷风之中裹进了刀片,刀片会把他搅碎成肉渣。 他闭上眼,仍然没放弃,没停下思考。 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彻底放弃,或许说几句遗言,发些牢骚然后等死。 但水晶还没爆炸,他还不想按下投降键。 结果是连留遗言的机会都失去了,十分钟很快过去,黑色幽灵彻底融化,那些为京元治疗的菌群溃散,变成无意识的菌液,这些菌液当中大部分都是水,毫无利用价值。 黑色幽灵消失了,只有“他”留下来的煤油灯,还燃烧着,昭示“他”曾经来过,那并不是京元临死前看到的海市蜃楼。 他知道他已经暴露在菌主的视野里,再无处遁形,那些怪物大概已经在城市的各处伸出利爪,撬开井盖,它们的体型高瘦,用四肢爬行前进,即便在狭窄的下水道里移动,也不会有障碍。 城市的下水道系统四通八达,只要钻入一个井盖,就能顺着管道来到他的位置。 这个过程并不会太长,也许几分钟之内,最多半小时内,就会有一只怪物找到他。 他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即便只是一只怪物,他也会死的很惨。 等待的过程总是无比煎熬的,但他的心却很平静。 这具身体既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是他很容易迷失自我,失去人类的感情,好处是,他通常都能很理智地思考,不会被多余的情绪所干扰。 他还在寻求一万种可能性之中能活下去的那一种。 他回首四处躲避逃亡的日子,回首他在这座城市经历的每一天。 他看到过很多的变异体,变异蟒蛇、变异牛、食尸鬼、变异犬、加油站的金鱼眼怪物 这些变异体都有着一定的智力,但很基础,就只是野兽般的智力,绝无法和人类相比。 拥有人类级别智力的感染体,他只见过一个,那就是小芸儿。 可那段时间他四处躲藏的时候,追逐他的变异体却表现出了和之前所见的,完全不符的智商,甚至它们还会使用围攻战术,还会佯攻。 一群野兽会使用战术么不可能,是背后操纵它们的意志在使用战术。 那就是菌主,菌主的智商很高,或许比人类还要高。 那么智商如此之高的菌主,对他如此穷追不舍,想要杀死他,想要拿走的权限,就只是看地图的权限么? 菌主本身就可以看地图,不管京元去到哪里,它似乎都能通过菌丝网找到他,从实际情况来看,它在“看地图”这方面的能力,远比京元要强,至少京元无法透过那张简略的地图,找到菌主的位置。 不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察觉到了有什么非常不对劲的地方,非常反常的地方. 如果是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看地图的权限,耗费这么多功夫。 他还在搜寻记忆里那些充满异常的地方,就在今晚,今晚下雨之前! 他来到了那所医院附近,那些变异体踌躇在外,它们甚至不敢靠近医院的范围,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它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那个血河般的家伙? 可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那并非它们的同伴! 京元感觉到下水道自然生长的菌群将他包裹了,他完全放开,任由霉菌侵入他的伤口和身体。 他的神经和地下庞大的菌丝网连接到一起,那份地图和模拟的系统不再重要了,他在黑暗中感觉到了更强烈的心跳,那是战鼓擂响的声音! 这才是他真正的权限!那些悸动的心跳声,正等待着他的命令! 第一百七十五章 间幕·菌兽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五章间幕·菌兽风雨咆哮,海面上,浪潮此起彼伏,浪涛汹涌。 两米高的巨浪冲刷着母舰金属的舰身,巍峨的钢铁造物稳稳立于风暴之中,宛如一座大山。 广播中传来了警报通告,一个富有电子感的女声开始倒计时。 “18,17,16” 没有任何的解释,忽然开启了倒计时,每一声倒计时之间间隔一声警告用的“滴”,伴随着这“滴”声回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攥住了心脏,紧张感无声地蔓延。 唐雪印象中,这种计时方式,一般是用来播报地震这一类的突发自然灾害,地震局侦测到震源波动后,便会提前在警报中播放倒计时。 倒计时中的“滴”声起警告作用,若是无感小震,通常不加“滴”声,有感但无碍的中震,只加一声,若是破坏性的大震,则会在每一声间隔声中附加两声“滴”。 倒计时结束,便会拉响刺耳的防空警报,她听过那样的急促的警报声和倒计时,倒计时数到10的时候,电子“滴”声会变得更加刺耳,那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惧感,会在心底滋生,促使你朝外逃离。 这就是警报要起到的作用,地震警报并不会在广播里提前告诉你,地震要来了,警报的目的,是让你赶快跑。 作战室的人训练有素,从倒计时开始,他们便立刻有序地准备防护,没有一点慌乱。 有人把唐雪的轮椅推到固定带处,为她捆绑安全带,以稳定她的平衡。 他们身处母舰之上,现代化的军事母舰,即便面临12级台风,也能平稳地穿行过去,这台重达万吨的军事器械,面对小地震根本无需慌张。 这些警报声是为岸上的人拉响的,通知他们迅速去往空地。 由于今晚已经经历过一次小地震,为了预防余震,岸上的人本来就聚集在空地,在空旷的地方搭建起帐篷,所以即便真的发生什么重大地震,人员大概率都能安全存活下来。 “10,9,8,7” 倒计时数到1的时候,防空警报被拉响了,数秒内,刺耳的警报声穿透风雨,响彻整艘舰船。 唐雪看向窗外,很快她就感觉到了摇晃。 隐约有巨声从南面袭来,轰轰仿佛雷霆。 风浪之中,母舰舰身微微倾斜,苏博士替她把握住轮椅,帮助她稳定平衡。 所有人都在寻找支撑物,海面上掀起了大浪,宛如被打翻的水盆在朝外泼水。 防空警报响了一轮后,广播声中传来了通告: “市中发生5.8级地震,震源深度20公里!” “重复一遍,市中发生5.8级地震,震源深度20公里!” 5.8级是中级地震,不会造成人员伤亡,不会造成重大的损伤,但是震源离地面较近的话,一些不结实的房屋会出现裂痕乃至倒塌,绝大多数建筑物都不会有问题。 这场地震的源头似乎离他们很近,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强烈震感。 但对于这艘万吨级别的母舰来说,大概也就相当于开车的时候,撵过一个减速带的水平。 很快震动平息下来,一切趋于稳定。 但荧幕上转播回来的画面,却让人止不住屏息。 同时有八九个弹窗从那个极大的led屏上弹出,每一个都是实时转播,来自于州山市里各处飞行的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机的拍摄画面。 时间仍是深夜,大雨倾盆而下,直升机旋浆的转动声中夹杂着雨声,建筑物崩裂。 转播的画面来自州山市曾经最繁荣,人口最密集的地区。 医院,学校,大型商场 那些地方都生长有狰狞怪异的荆棘树,此刻那些树像是活了起来,粗壮庞大的根系撑破水泥地面,像是巨蛇一般蔓延攀升,雨雾中是那些粗大根系摇摆的影子,像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探照灯穿透雨幕,照射到那些倒塌的高楼大厦,断裂口向着天空伸出钢筋,有两座楼相对着倒塌,楼顶撞在一起形成了孤独的“人”字形。 目光所及之处,地面被漆黑的根系覆盖,它们冲破了泥土。 低沉的震颤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地震并非自然发生的,是这些突然的暴动引发了地震。 “那也是感染体吗” 唐雪指着屏幕中心的那个生命,它宛如一个来自史前的生命。 几亿年前,在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那时候的地壳稳定,空气湿润,四季温暖,植被生长茂盛,不管是食草动物还是食肉动物,都不必为食物发愁。 那时候的空气含氧量超过百分之三十,巨型生物占据了陆地,宽一米的蜻蜓,三米长的蜈蚣,体长十米以上的霸王龙以今天的标准来衡量,人类的体积在那个时代,就相当于穴居的老鼠。 体型的压制是刻在基因里的,正常人看到一个体型远超自己的生物,都会心生恐惧,所以唐雪也从那个史前生命一样的个体身上感觉到了同样的恐惧。 那个从倒塌废墟中现身的生命,它的身体接连在那些狰狞的荆棘树和地面蔓延出来的树根上,它的身体与倒塌的楼齐高,是一个巨大漆黑的人形,身上缠绕着植物的藤蔓根茎样的东西。 唐雪忽然想起京元给她讲过的那个名为《eva》的故事,故事里,人类需要驾驶超级机器人和一种名为使徒的怪物战斗,大部分使徒都像是山一样高,那个生命也像是山一样高。 它一直沉睡到今天,像是在响应谁的召唤一样,在这个夜晚醒来了。 “那不是感染体.”苏博士面对着荧屏,面色凝重:“被感染的生命体,才会被称作感染体,这种生物并非被感染出来的,它本身就是菌落的混合物。” “你们叫它什么?” “菌兽,人类很少有机会看到菌兽,因为它们只会在人类毁灭之后诞生。” 有一群s1遇到了这只庞大的菌兽,菌兽如同碾死一群蚂蚁般,将这群s1踩碎。 每一个画面里都出现了超脱这颗星球生态环境的生命,它们形态各异,所过之处,皆成废墟。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京元与权限(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六章京元与权限京元的全身都被霉菌所包裹了,这些泡沫一样的东西,侵入了他的血液,舔拭他的皮肤。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黑暗之中,几道碧绿光芒柔和波动着,每一下波动的节律不相通,这些所谓的碧绿光芒正不停地冲刷着他的意识,他聆听到了光芒之中更多声音。 那是几个朦胧的意识,这些意识微不可闻,它们没有名为“自我”的东西,就像是一团团白纸,它们比单细胞生物要高级一些,会对京元的交流做出反应,但只是戳一下青蛙,青蛙会跳一下的那种程度。 他大致能清楚这些意识来自何处,并且能通过它们的视角,模糊地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像他梦境一样的地方,在他的梦里,他就是神,能随意编辑梦里的一切。 他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操纵着这个世界里的一切,过去看《刀剑神域》和《惊悚游戏》的时候,很羡慕那种完全沉浸式的头盔,可以把五感和痛觉也代入进去,沉浸式游戏里所发生的一切,真实程度和现实无异,玩这种游戏,就像是在进行另一片匪夷所思的神奇冒险。 他很喜欢玩游戏,特别是那种剧情游玩体验都极好的单机游戏,譬如《巫师三》,《异度之刃》,《塞尔达传说》等等,他也喜欢看动漫、电影和,他总是能把自己沉浸进去,结束后,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场大冒险,久久回味其中。 所以他随心而动,把这个世界制造成了类似沉浸式游戏世界的界面,一颗白色的大光球立在空中,参照某主神建造。 那些碧绿色的光芒飘动,如果无限深入,能看到它们变成了一条条数据流。 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和州山市地底之下庞大的菌丝网连接在一起,好像变成了一个生物计算机,一秒对于他来说,一下子扩大成一个更长的时间单位,并不是时间变慢了,而是他的思维在加速。 就像是《加速世界》里的那种状态,在那部动漫的设定里,每个玩家都有机会获得加速点,有了加速点,就能进行思维加速,能把一秒钟当成一分钟使用。 现在,一秒钟对于他来说,差不多也扩张了六十倍。 他有了更充裕的时间,去处理这些繁杂的信息,了解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在这个世界里,他并没有“身体”,这个世界就是他的身体本身,这种状态就像是传说中的冥想,像是他在向内冥想自己的五脏六腑。 首先是那些碧蓝色的意识波流,这些意识流被解读成一幅幅画面,他能透过这些意识流,感知到那个生命附近的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学校,这里是州山市第一高中,他看到了那些废旧的书桌,黑板上是粉笔写着的公式,后排画着黑板报。 一棵树撑破了墙壁,从教室的中间挤出一个缝隙,是那颗荆棘树,他曾远远地看到过,那参天的大树上并没有树叶,血一般红,分支狰狞。 此刻他看清了这棵树周围的全貌,树根处,累积着无数的白骨,树干上挂着残破的校服,沾着早已干掉的血,在树根下有一个巨大的腔体,腔体里生长有无数的藤蔓,每一个藤蔓上都挂着一个丧尸。 藤蔓从它们的颈部穿刺过去,穿刺到它们的脊柱里,这些丧尸如同吊死鬼一样吊在那儿,纹丝不动。 它们的身上大多穿有校服,分不清男女了,干瘦枯黑的面孔极其渗人。 它们有生命反应,但无法动弹,因为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这棵树生长的温床。 京元理解了这棵树的成长方式,他看到了记录在这些意识里的,极其久远的画面。 到处是惨叫声,血肉飞溅,这所校园里聚集有几千师生和员工,先一步变化的活尸四处袭击,四处啃咬,混乱,血腥,地狱般的场景在这里上演。 活尸们袭击活人,它们刨开尸体的肚子,俯下身饮血食肉,咀嚼骨骼的声音回响,活尸们啃食肠子和心肺。 混乱之中,尸体堆在一起,终于这里再也没有一个拥有意识的生命,连活尸的身上都沾上了血,它们闻到血味,连同类之间也互相攻击起来,它们悍不畏死,越来越多的活尸聚集到一起,尸体垒的像是小山一样高,真正的血流成河,地面被鲜血染红,如小溪般粘稠的血汇聚到一起潺潺流动。 实质性血腥味几乎透过画面传递过来,这就是尸山血海。 尸山之中,鲜血灌溉,这棵树发了芽,那便是一切的开始。 接着是另一道意识流,那是医院,几乎相同的场景上演,到处都是残酷血腥的厮杀,最后堆砌起墙壁,尸体做的墙壁。 这种树必须依赖于上百上千人份的血液和尸体才能发芽,发芽之后,它们的根扎在血肉里,依靠这些营养生长,孕育出可在外行动的身躯。 京元的视线掠过一道道意识流,看到了它们诞生的时刻。 这个过程极快,他发现其实不止有大的意识流,还有更小的,小几乎快要感觉不到,就像是一粒灰尘。 之所以他发现这件事,是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地方,那家水果店,【变异芒果】的摘取地,那株奇怪的藤蔓植物,也是一株菌树,但支撑它发芽的尸体太少了,它发育不良,发芽都很不容易,只能长到那么大。 京元忽然发觉那株藤蔓是如此凶横,它会制造诱饵吸引丧尸,用藤蔓将其捆绑拖入它的消化地点,将其消化孕育成营养。 但他记得,他用撬棍去敲打芒果的时候,那颗果实很轻易便落下来。 意识沉入,他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芒果是主动脱落下来的,并非他敲打下来的,因为是他来到了这里,如果是别的生命,早已被那遍布尖刺的藤蔓袭击,但因为是他,所以那颗果实主动落下来了。 这份权限一直存在于他的体内,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运用。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京元与权限(4)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七章京元与权限一分钟对于京元来说扩大了六十倍,变成了一个小时。 他沉浸在这种玄妙的状态中,无数的讯息片段和涌入他的思维,他接受着海量冗杂的信息,其中有很多毫无意义的垃圾片段。 他将这些无用的信息屏蔽,意识在数据的海洋之中遨游,理解了很多过去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些菌树就是为他而生的,并非错觉。 所谓的免费“宝箱”,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菌树果实,果实里孕育出来的菌群,就是为了让他吸收而存在着的,为了让他迅速成长。 那颗变异芒果就是为了他而孕育出来,为了让他急速度过最初的衰弱期,让他从新生易死的幼儿,成长为一个拥有自保能力的成年人。 各种突发事件,都是菌株的意志给他量身定制的福利。 “事件:身受重伤的变异蟒蛇”,那就是为了菌株意志为了他而捕捉到的信息。 那条重伤的变异缅甸蟒,那颗蛇胆,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奖励任务,为他让他成长。 危险的地方,有奖励的地方,安全的地方,有他想要物资的地方,这些都是基于他当时的思维,而出现在地图上的。 他有资格成为“管理员”,因为感染他的菌群,很特殊,这种菌群和普通菌群的区别,打个比方,就像是“蜂王浆”和“普通蜂蜜”的区别。 在蜂巢里,只有长期吸食“蜂王浆”的幼虫才有机会能成长为蜂王,而那些吸食“普通蜂蜜”的幼虫,只会成为众多工蜂和雄蜂中的一只,绝不会可能突然异变,成为巢穴中的蜂王。 他便是有幸能吸食到“蜂王浆”的那只幼虫,感染他的菌群和普通的菌群并不一样,是非常特殊且稀少的菌群,有着远超普通菌群的感染性和成长性。 他为这种菌取了名字——王菌,王菌的数量是固定的,是被规定好的,只会有那么多,他的权限便来自于体内的王菌。 那便是菌主想要从他体内拿走的东西,不管死活,只要把他体内的王菌取出来并吞噬融合,菌主就能得到这部分权限。 不对还不能称呼那家伙为“菌主”,他和那个存在,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掌控了所有权限,才是菌主。 他们注定要互相厮杀,互相战斗,最后只活下来一个,这是他们的宿命,谁活下来,谁就能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 而且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因为州山市的菌株生病了,病的厉害。 它就像是一个身上长了脓疮的病人,那些脓水里蠕动着蛆虫和蚂蟥,蚂蟥在吸血,蛆虫朝着肉里钻,吃着那些腐烂的肉。 正因它生病了,边界线这边的世界,才保留着人类世界的模样,如果它没有生病,跨海大桥的这边,也早已转化成一片灰色了,不会有花草,也不会有蝴蝶,所有的空间都将被这种蛮横不讲理的生命霸占,更不可能有“人类”这种生命存在。 它的身上长出了“癌细胞”和“肿瘤”一样的东西,它缺乏了太久的“管理员”,导致“免疫系统”出现了问题,滋生出叛逆的菌株。 背叛者在土地上生长,妄图夺取养分。 变异织雀群就是这么一个存在,织雀们四处收集菌草,是在夺取最大的那株菌的养分,它们想要自立门户,想要一点点蚕食孕育出它们的本体,然而取而代之。 像这样的存在有成千上百个,菌株已经千疮百孔了,虽然不至于败下阵来,但已经导致它岌岌可危,因为它的敌人并非只在内部。 外部的菌株也是它的敌人,边界线以外的菌,正在试图侵入它的领地之内,在边缘围绕起来的荆棘树,是它为了保护自己而生长出来的,将那些外地的菌杀死。 但它病的厉害,外忧内患,就快坚持不住了,到时候,它会被外来的菌株杀死,所以它迫切地需要一个新的“管理员”,替它治好病,重新建立起“免疫系统”,把那些吸血的“蚂蟥”和“蛆虫”杀死。 记得他曾经在烧掉一株菌树的时候,出现过非常奇怪的爽快感觉,只是烧一棵树而已,却让他觉得爽到想要再找一棵树去烧,然后一直烧下去。 是在解剖变异缅甸蟒之后,他用了很久的茄木刀,便是那棵树上截下来的果实打造而成的,解刨完蛇哥的尸体,他放了一场大火,把那棵菌树烧掉。 那里的图标,在地图上是“怪物守卫的宝箱”。 按理说,所有的菌树,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不会对他有攻击性,但那一棵不一样,因为那是背叛者,那是“蚂蟥”和“蛆虫”中的一只。 他烧树的时候,会觉得很爽,因为他除掉了一只吸血的“蚂蟥”,替菌株治好了一个小伤口,这种爽感反馈到他的身上,是为了让他继续这么做下去。 但他并没有,他没有去四处寻找宝箱,没有吸收菌群,他的成长停留在一个初级的阶段,迟迟没有朝着一个合格的管理员进化。 他按照人类的方式生活,还在玩着“扮演人类”的过家家。 在他之前,也有一个类似的存在。 他是第二个毫无作为的“管理员”候选人,他的上一任,是小芸儿。 在他诞生之前,州山市的菌株,就已经在孕育新的管理员,但新生的管理员是个怪胎,只待在那间荒废的超市里,哪里也不去。 菌株并不能操纵小芸儿的思维,只能像控制激素分泌一样,去驱使小芸儿行动,但小芸儿从未理会过,只是日复一日地待在那间旧超市,对病入膏肓的菌株冷眼旁观。 或许他便是为了打破这种僵局,而被孕育出来的第二任,他本该早早成长到高级阶段,夺取上一任体内的王菌,成为城市的管理员,成为清道夫,成为菌株的傀儡,治好它的病。 但两任管理员候选都是怪胎,一个是个家里蹲,一个喜欢玩幼稚的过家家,于是,第三任,同时是最初的第一任,借着这个机会复苏了,那就是黑色幽灵所说的“苏醒的菌主”。 小芸儿的失踪,也许并不是意外,她的身上出现了某种京元无法得知的变化,或许原来的那个小芸儿已经消失了,在707的茧中孵化的,是是另一个冷酷的管理员人格。 总之,京元在这数据洪流之中,弄清楚了一件事,此刻,这座城市里,包括他在内,至少同时存在着三位候选者。 三者之间,只会活下来一个。 这是他们的“王者之争”,胜利者只有一个,他虽然有竞争的资格,但并未得到菌株的支持,他是被认定为残次品的那个,被认为必须要淘汰掉的那个,同时很有可能是另外两方都想先杀死的那个。 他应该庆幸,他在冬季搜寻的时候,没找到小芸儿,因为如果真的找到了,他的下场大概率是死的更早。 战斗,厮杀,然后互相吞噬,这是他们这种生命的本能,像是人要追求干燥安全的环境,要追求异性进行繁衍行为,要抚养婴儿长大,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而他一直在反抗自己的本能行动,最后的下场,就是被淘汰。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京元与权限(终)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八章京元与权限京元理解了这一切的起始因果,理解了从他睁开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迄今为止所发生的所有异常背后的逻辑。 他的本体是最弱小的那个,对于另外两方来说是一个香饽饽,因此“菌主”一直追逐着他,一直搜寻着他的下落,妄图把他杀死。 他确实就快死了,思维加快了六十倍的同时,他的体力也在迅速消耗。 思维的运转同样需要消耗能量,在极其依赖算力和脑力的围棋比赛里,甚至有过长期鏖战的选手,体力透支,不得不吸氧的状况发生。 他把所有的营养都供给给了大脑,脖子以下的部位几乎瘫痪,那些侵入他血管和神经里的霉菌并非友好的,这些霉菌是菌株的触须,连菌株也想要杀死他这个残次品,想要把他吸干。 他还在追寻那唯一的生机,在处理讯息的同时,他同时也在链接那些碧绿色的光波流。 不需要再进行思维的加速了,他脱离了这种宛如生物计算机一样的状态,意识从那个空间离开,他仍然链接着那些白纸一般的意识,控制权,已掌握于手。 悸动的心跳声,近的宛如贴在耳边! 时间在他的感知中恢复了正常的流动,他呼唤着那些意识。 于是,大地震颤,轰轰如雷霆! 地震发生了,那些扎根于土地之下的菌树根枝,响应他的呼唤抽根,这便是他的权限! 只有杀死他,这种权限才会消失,没有别的手段夺走! 一直以来,他都有这样的力量。 他呼唤着他的守卫,呼唤它们从沉睡中苏醒。 他看到了那些庞大的士兵,它们连接着菌树的根,是树的化身,根系撑破了钢铁和水泥地,在大雨中狂舞! 它们如山般高大巍峨,踏平了地面,只是苏醒的动静,便震塌了高楼。 它们沉睡很多年了,这是它们第一次在召唤中醒来,释放积蓄的能量,这种能量在一瞬间爆发,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到。 距离京元暴露在“菌主”的视野中,仅仅过去了半分钟,这半分钟对他来说,相当于半小时,加上他昏迷的时间,他已经在垂死之中挣扎了好几个小时。 那些从河流里爬上来的丧尸分散到了城市的各处,寻找着他的踪迹。 终于它们发现了京元身处下水道,一个个朝着下水道的井盖挤过去,用利爪勾动金属井盖,试图将其撬开,钻入其中,把那个奄奄一息的猎物撕碎。 但它们不知道那个呼吸微弱的猎物,用仅剩的一只手抓住了黑暗深井中摩擦的快要断裂的草绳,牢牢抓住,踩着滑腻的青苔,把自己硬生生从井里拽了出来! 粗壮的根系钻破了井盖附近的地面,宛如触手般把那些丧尸捆绑,丧尸们在这些吸收了上千上万人血液和尸体诞生起来的怪物面前,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 根系将它们的脊骨碾碎,把它们折断,轻易的就像是折断一根树枝。 庞大的怪物像是碾碎蚂蚁一样碾碎了丧尸,它们踏步的声音和地震的轰隆声重叠在一起,就像是几千只大象在奔跑,连雨声都被覆盖了,只能听到那震耳欲聋,世界末日般的轰鸣。 血河般的生命,在下水道管道里涌动,它粘稠的体液把管道堵起来,它的体积足以把京元一圈的管道口都堵死。 那些已经撬开井盖钻入下水道的丧尸被它拦截了,淹没在血河中的丧尸,沉沉睡去,成为它的养分和温床,为它服务。 京元和它链接的意识里,能感觉到它进食的微弱喜悦。 沉默的雨夜变得无比喧嚣吵闹,这座城市好像变成了一座舞台,而京元就站在这个舞台的最前端,挥舞着指挥棒! 这是一万种可能里唯一能活下来的那种,这种可能的发生,并非运气,也绝非巧合,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做出选择的人,是他,是永不认输的他! 至少在这一场战斗里,他做到了,他保留了自我,保留了人性,他战胜了妄图杀死他的怪物,他也没有被怪物同化! 他仍然是他,即使身体支离破碎,即使前路未卜,但他仍然作为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还活着,仍在思考,仍然喜欢他所喜欢的东西,仍然为他觉得感动的东西而感动,他没有被这残酷的世界打败! 他看到了那些被碾碎的、看到了那些溺死在血河中的丧尸,这一场,是他的胜利!只依赖于他自己的胜利! 静静躺在霉菌的包裹之中,他的心无比宁静,在黑暗之中数着羊。 一只喜羊羊,两只美羊羊,三只沸羊羊,四只懒羊羊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像这样数羊,但他现在数羊不是为了治疗失眠,是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他已经到了极限中的极限,不管是身体还是思维,都到了极限,就像是绷紧很久的琴弦,就算没人动它,也会在某一个瞬间,自然崩断。 真累啊.真想睡一觉. 但是还不能睡,如果就这么睡下去,链接就会断掉,守卫们会再次变得安静。 那些侵入他体内的霉菌,会把他给吸干的。 其实想要处理这些霉菌很简单,只要把身体扯出来就好了,就算是一个小孩子,也能从这些泡沫一般的霉菌中脱身,但他不行,他一点都动不了了。 他在等那东西的到来,等待能安心放松的时刻。 每一秒都是那么煎熬,他多想思维也能放慢六十倍,让一分钟变成一秒。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那粘稠深红的透明液体从管道的那边涌动过来了。 这些液体把他包裹,轻柔地把他从霉菌之中撕扯出来,让他的头浮在空气中,身体以下的部位浸泡在液体中。 营养透过液体输送给他,他终于可以安心睡下去,聆听着下雨的声音,睡下去。 希望明天是一个晴天,阴天太压抑,雨天太郁闷,还是喜欢出太阳的时候啊,想在公园里挂一张吊床,躺在上面,静静晒着太阳,听风诉说它的冒险。 第一百七十九章 雪(上)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九章雪一望无际的雪原,京元行走雪地里,雪淹没到了他膝盖的部位,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他抬头看向天空,头顶是灰色的银河,巨大的白月挂在天上,没有颜色,一切都是苍白且静止的,连从天降下的雪,也是静止的。 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原本彩色的世界,变成了灰白色,万物星辰都不再转动,在这个世界里,他感觉到一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入眼可及之处,除了雪只有雪,到处都是冰冷的。 伸出手,能托住面前的雪花,清冷的月光照下来,晶莹的棱角很好看,躺在他的手心,却那么易碎,用手指轻轻一戳,便裂成粉末。 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种奇异的景象自然不会是现实,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在雪原上走了很久了,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冷。 这里的一切都是无声,就连他踩雪往前踏步也是无声,他张开嘴想要说话,想要呼喊,但也喊不出声音。 除了暂停键,还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真是怪异的梦,梦里他的意识非常清晰,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控制梦里的一切。 他好像被困住了,困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想要走出去,但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风景。 他找不到该回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一切都那么千篇一律,那么单调,让人觉得害怕,觉得烦躁。 哪里才是出口?哪里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至少让他看到和雪原不一样的地方吧,可他走了很久,艰难地前进着,却连一棵光秃秃的树都找不到。 他蹲下来,尝试着往下刨雪,可这雪挖不到尽头,他抽不出双脚,离不开雪地,在这场无声的默剧里,能体会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真怕他会永远永远被困在这里,那比死还要可怕。 他接着往前进,可忽然之间,暴风雪刮了起来,狂风呼啸,刀一般的雪花割到他的脸上。 接着大地崩塌,世界变得一片黑暗,他在虚空中落下,一直朝下坠落,坠落 他猛地惊醒了,好像浑身都是冷汗。 视野之中,仍然是一片黑暗,他闻到了下水道独有的味道,一团泡沫般柔软的霉菌蹭着他的鼻尖,他的头在一个狭窄的空腔里,头以下的部位浸泡在粘稠的液体之中,像是一个在海上漂浮的人,仰躺着。 这种液体有着极强的浮力,密度很高,即便深度不到一米五,仍然把他给托起来了。 他想起来发生了什么,看样子他还活着,从十死无生的绝境中逃脱了。 那种绝望中挣扎的感觉还存在于他的心中,但紧随而来的是喜悦,他打赢了这场仗。 他尝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下水道里很狭窄,最多只有一米六左右高,他怀念脚踏实地的感觉,不想浮在一团粘稠的液体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他的腿部的伤还没有恢复。 这些液体隶属于一个守卫的体液,就是他在下雨之前,所见的那个血河般的生命,是州山市中医院诞生的怪物。 州山市第一高中的菌树用藤蔓连接丧尸的身体,以此作为培养菌群的温床,但这一只不同,它用体液包裹丧尸,这些液体当中,拥有一种能麻痹神经的成分,可以让包裹的生物像是脊椎断掉的残疾人一样,失去行动能力。 同时这些液体具备“营养液”一样的功能,可以传输营养成分,也能将内在的生物吸干。 他身处其中,依赖着体液里供给的营养活了下来,伤势恢复了一部分,左手和脖子可以扭动了,但跨部以下的部位,还在损伤当中。 想要治愈这样的伤口太过困难,骨骼粉碎,肌肉组织坏死,光是要把那些裂开的骨头碎片拼回去,就是一个想到都觉得无力回天的过程,或许截肢之后,换一双腿是更明智的选择。 他的身体,是可以做到这种换肢操作的,只是如果非原装的腿,需要同步并连接上,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他要控制体内的菌群把新的腿覆盖上,就像是咀嚼一样,吃透嚼碎里面的每一个组织,才能顺利地走动起来。 而且强度很难达到他原来的水平,需要长时间的磨合。 这并非理论,而是实践得来的,之前他经历过的断手断脚的伤势并不在少数,处于“怪物思维”的他尝试过连接其它变异体的身体部位,但结果都是没有原装的好用,要同步还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原装的手断了,粘上去,修复一下就好,比其它的替代品好很多。 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把双腿截肢,换上一双,或许是更好的选择,顺便找一只适配的右手装上。 得先把自己的身体状态调整好才行,他可不想一直这样瘫痪下去。 虽说度过了危机,但只是暂时的,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等着他,这场“王者之争”还未结束,他同时还面临有别的问题,来自于他自身,该如何保持人类的情感和自我。 那个偶然间被吹鼓起来的气球,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 他要保全自我,面临的不只是身体上的危机,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情感不被杀死。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第一件事还是养伤。 他想着如果截肢的话,只把小腿以下的部位砍断就可以了,至于替代品,嗯这是个问题,还得花些心思才能弄到。 黑暗中,他规划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可忽然头顶传来钻头一样的声音,极其刺耳,像是有一艘钻地机在对着他的位置死命地钻下来。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下水道口已经被挖开了,距离那声音出现到第一缕阳光从缝隙照进来,只过去了数秒。 忽然的强光,让他很不适应,只能虚着眼睛,散落的金色光芒之中,是一个朦胧的人形。 一时间看不清她的脸,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似故人重逢。 第一百八十章 雪(下)(第二卷完)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章雪又下雪了,世界一片白茫茫,头顶的屋檐结了莹莹剔透的冰柱,风刮过墙壁之间的缝隙,发出悲伤的低鸣。 她站在废墟之中,眺望着远处,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雪轻盈地飘下,落在她漆黑如瀑的发丝上,落在她的脚踝,把她的双脚埋住。 晶莹的雪,冰冷的雪,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的雪,从灰色的苍穹飘落。 她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冰雕,始终如一地注视着前方。 世界了无生息,黑暗笼罩了大地,可雪还是没有停。 大雪一点点把她淹没,把她堆塑成雪人。 她的脸上结了一层霜,裙子冻的宛如凝固的水泥般硬。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放了晴,冷白色的光照到她的身上,融化了她脸上的霜,像是剥壳一样,她剥下了衣服和身上冻结的冰层。 今天,她收获了一个拥抱。 被抱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只有拥抱的人,和被拥抱的人才知道。 可雪又下起来了,黑暗中狂风呼啸,暴风雪刮到她的脸上。 柔软的雪,刮到她脸上的时候,会像是刀片刮在脸上一样疼么? 她站在雪里,站在没有光的世界,仍在等待着雪停下的那一天。 这一天,她收到一束花,很好看的一束腊梅,花在枝头绽开,光秃秃的树枝上原来可以结出这么好看的花,还有股沁心的好闻味道。 她把苍白的雪堆起来,那颗小小的雪球滚动着,变得退一般高 两颗雪球堆在一起,她把两根腊梅枝插在雪球的两边,把石子塞到雪球里面,插了一根红色的蜡笔,一个圆锥形的路障盖在圆圆滚滚的雪球上。 她踮起脚尖,把围巾绕在两颗雪球交迭的地方,好像这样它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还缺了点什么,一根黑色的毛线,在小雪球上拉出一个向上的弧度。 真不可思议,这些松散的雪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雪人,胖胖的雪人站在那里,对着她微笑。 然后,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天空,看向了那些落下的雪。 又等了很久,她抱住了那个可怜的,孤零零的雪人,把头埋在它的围巾里,静静地闭上眼。 这一天,没有下雪。 她抖落了身上的雪花,打理裙子和头发,站在门前。 可什么也没等到。 那一天之后的第二天,也没有下雪。 她手心里捧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塑料底座,看向雪地,站在那里的雪人早早就塌掉了,在一场大雪里崩塌,风吹散了它的身体,把它变回了缥缈的砂砾和尘埃。 第三天,仍然是晴天。 她站在阳光下,沉默乖巧地眺望着远处,可连阳光也失去了色彩。 她往前走了一步,回过头看身后的废墟,又低头看向手心里的塑料底座。 玻璃碎掉了,是没办法拼回去的,怎么也拼不回原样。 这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碎掉的玻璃,就是碎掉了。 就算一直等着,玻璃碎片也不会自己拼回去,拼出一个完整的水晶球。 这一天结束之前,她回到了废墟里面,她把她拥有的好多本书整理到一起,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打理成她觉得好的样子。 她把那个会在夜里发光的碧绿的珠子,装在抽屉里,把那条阳光照射下闪闪亮亮的链子收好。 她像是准备出远门的旅人,一点点打理好自己的家当,出远门的人都会认真检查屋子里的水电气开关,关紧门窗,做好很久都不回来的决心。 她的行李少的可怜,不需要行李箱,也不需要旅行包,只要一个口袋就能装下。 在天黑之前,她走了出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对着那扇关紧的门,挥挥小手,踏上了旅途。 可要往哪里走呢?她四处乱撞,东走西走,最后又走了回来,站在了门前。 或许是觉得害怕吧,怕真的走远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整夜,她都在附近徘徊,不知道在门前踌躇了多少次。 第四天,雪又下了起来。 她的鼻琼点上一小抹白色,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次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雪在地上堆的那么厚,厚到覆盖到她的膝盖。 外面的世界是那么陌生,那么苍白,那么冰冷。 她眼里的世界是灰白色的,万物星辰都没有颜色。 她在暴风雪里前进,不知道往哪里走,就往前走,她那么渺小,在雪原和废墟之中,像是一颗米粒。 周围的景色似乎永远都不会变化,不管她往哪里走,都是一样,一样的灰白色,一样的雪。 她好像迷路了,被困在这个白色的世界。 她找不到该回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可还是仍然没有回头,因为她决定要离开,就不会再回头了。 不管要走多久,她都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有一天走到她想去的地方,才会停下。 耳边又传来了呓语,她总是无视那声音。 她给自己按下了暂停键,按下了静音键,独自一人冒着风雪前进。 她走了很久很久,四处乱撞,累了就坐在屋檐下,抱着纤细的双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休息。 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她对别的东西漠不关心,她只在乎她在乎的,除此之外,都是空白。 她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尘,金属制的东西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摇摇头,又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 短暂的喧嚣后,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忽然有好多的东西一下涌入了她的脑海,她不想思考,不愿意去想太复杂的事情,于是,那声音出现了。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 一个轻柔的女声对她说。 她点点头,继续她的旅途。 直到世界恢复色彩为止,她都会一直走下去。 “直到世界恢复色彩为止,我都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如果累了,就交给我吧,因为,我是为你而生的啊。” 她的确是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如果睁开眼只能看到灰白色的世界,那就太没意思了。 “那就请好好休息吧,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卷 卷尾语 那么第二卷差不多就到此结束了,第二卷的风格和第一卷是截然不同的,并非心血来潮,原本就是打算这样写的。 如果真的要写一篇传统的末日求生文,打一开始,我就不会设计一个“怪物主角”。 我明白保持风格一致,在商业上会更加有竞争力,但如果打算写一篇商业文,开书的时候,我就不会取一个毫无吸引力的书名,写一个毫无吸引力的简介,让一个不被大众所认可的“丧尸”来当主角。 一个普通的丧尸世界,然后写一个人类求生者升级打怪装逼的故事,一路轻轻松松,四处捡宝,见到坏蛋就杀,别人吃土,我吃大鱼大肉,别人住小帐篷,我住房车看电脑玩游戏,似乎也不错,这种故事更符合大众的需求,更有商业性,我写的也更轻松,但那不是我特别想写的东西。 我现在正在写我想写的东西,开始我就做好了这本书成绩惨淡的准备,并且决定不管如何,会坚持完本,当然为了不避免扑的太惨,这本书的篇相对一般网文来说很少,大概100万字出头,就能讲完所有的内容了。 我不太喜欢在作品以外的地方和读者交流,我接受批判,因为我在写作上还只是一个初入茅庐的新手,有很多做的不好和需要继续学习改进的地方。 不过到现在为止的情况,比我预想的好很多。 总体来讲,我个人对第二卷的完成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应该讲述清楚了我幻想里的世界观,表现了角色的个人特色,填上了该在这一卷填上的坑。 读者们对书里的角色会有深刻的印象,如果提到书中的角色,读者能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而对他不是脸谱化且印象模糊的,比如京元,读者应该能懂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总之,这不是一个拯救世界的故事,这一点在第一卷结尾的时候就说过了。 那么接下来,开启第三卷之前,是一小段前传性质的故事,是六年前的故事,关于那个篇幅不多的男人的故事,补充一些背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第三卷和第四卷做一些铺垫。 这是去年11月20日开的书,大概会在今年11月之前就结束。 再次感谢对这个故事有共鸣的每一位读者,我找到了一批和我脑电波对得上的伙伴,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觉得非常幸运。 明天正常更新,应该还是晚上更。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男人传(1)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一章真男人传州山市,尸潮爆发14天后。 雨,冰冷的雨冲刷着地面上的血迹,无数的活尸游荡在街道上,它们已经不是人了,裸露在外的皮肤,青黑色的血管凸起,眼球遍布血丝,皮肤如死人般苍白。 即便是这场雨,也洗不净空气中那死老鼠一般的臭味。 天空阴沉晦暗,这些姿势怪异如发癫患者的丧尸,在玻璃碎片上踩出咯吱声,让季守冷到了骨子里。 身上是绿色军装,军装上有血,被雨水浸透后,在纤维的缝隙之间渗开。 他戴着面罩,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最前方一排的陆军坦克齐射,沉重的炮弹射出,爆炸出硝烟和火花,炸裂了水泥地,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的裂痕和弹坑。 那些闻到“人味”的活尸涌过来,紧跟在坦克后面的军人举起手中的步枪齐射,在现代武器的面前,这些怪物脆弱的就像是晒干的麦秆。 坦克无情地从活尸的尸体上撵过,硬生生开辟出一道路。 装备精良的军队无声地跟在坦克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被碾的惨不忍睹的尸体,在履带的压痕之中前进。 季守抬头看向天空中的直升飞机,同时有四架黑色的武装直升机,分布在一个方形的四角,那个沉重密封的金属箱子必须要四架直升机才能载动。 这并非什么秘密武器,它就是一个箱子而已,一个专门打造出来的,用作牢笼的箱子。 只有这种几乎实体的合金保险箱能关住那怪物,能把它囚禁住。 菌主,军队的人这么称呼那个怪物,他们并非为了拯救这座城市而来的,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那个名为菌主的怪物活捉,然后撤离。 季守并非一开始就在这个军队里,他是偶然间加入进来的。 他的职业本来是一个交警,大学时参军两年,毕业后,继承他父亲的警号,在州山市工作。 他的父亲也是一名交警,在他年幼时,于一次执法过程中殉职。 父亲和同事查酒驾时,被一个喝醉酒的司机冲卡冲撞,导致当场死亡,无力救治。 那一年他六岁,正是读小学的年纪。 他和母亲参加了父亲的葬礼,获得了一笔赔偿,在门口挂上了一个“光荣之家”的牌子。 母亲很反对他去交警大队工作,说了很难听的话,对他破口大骂。 但他还是应聘上岗了,因为他不希望有人和他一样,亲人忽然之间就因为交通事故死亡,他心里有一种正义感,必须要在事故发生前,把那些不按交通规则开车的人抓出来,决不能让他们抱着侥幸心理祸害别人。 尸潮爆发的时候,他在交管所里值班。 办公室的人不多,很多人因病感染请假了,他倒是没什么事,一直以来他都很健康,没有发烧,也没有头晕目眩。 那一刻他透过办公室的门缝,看到了他的同事仰面躺在地上,头歪在一侧,胸腔被打开,狰狞的肋骨宛如一张血盆大口,两个蹲在地上的“人”一边争夺着肝肺一边往嘴里喂,那是心脏的咀嚼声。 他关死了办公室的门,借着座机给母亲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他给他的未婚妻打电话,可显示不在服务区。 他想出去,想去找到他的亲人,看看她们是否安全,可透过窗户,他看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外面充斥着汽车冲撞的声音,城市里,四处都有黑烟冒起,简直像是有人点燃了城墙上的炊烟。 马路上,人群聚在一起,他们趴在地上,围着死掉的男人,男人变成了白骨,滚落到人群脚边,许多人趴在地上,舔着地上的血迹,不断有人被撞倒,他们爬起来之后和别人撕咬在一起,到处都是惨叫声。 世界忽然之间变成了一部烂俗的三级惊悚片,丧尸危机忽然之间爆发了,可这些丧尸一点不像电影里那样,慢吞吞傻乎乎的,它们敏捷的像是职业运动员,腿迈开了不可思议的跨度,那非人的动作,让人心里发麻。 他被困在了尸潮当中,一旦离开这间办公室,就会被疯狂的活尸围攻,然后死掉。 焦虑,担心,害怕,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的心里搅拌成一团大杂烩,他好害怕他的亲人也变成这个样子,好想什么都不管,就冲出去,直奔家里。 但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是一名交警,一名合格的执法人员,是不会讲感情讲关系的,对亲人也铁面无私,他们的理智,总是占据上风。 哪怕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也知道,他没有手段对抗办公室外无穷无尽的尸潮,一旦他离开这间办公室,后果就是成为那些活尸的口粮。 绝对不要意气用事,这是父亲从小教导他的。 要想见到他重要的人,绝不能像个二愣子一样冲出去,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锁紧了办公室的门,锁紧了窗户,拉上窗帘,隔着门缝观察那些活尸。 办公室里有一些食物,沙琪玛、饼干、巧克力、小面包等等,是平日里同事们剩下的零食,橱柜里放有泡面,有一整件,这里有饮水机和电热水器,他有计划地规划着食物和饮水,小心地躲在办公室里。 直到7天之前,这支声势浩大的军队经过了交管所附近,他听到了直升机旋浆的转动声,听到了枪声,以为那是援助,从窗户那里翻出去,和军队的人汇合了。 他就是这样加入进来的,他拿到了衣服和面罩,并且听说了军队的计划,由于他原交警并且参过军的资历,有幸成为队伍中的一员,加入了这场讨伐队。 他只有加入这支军队,跟随军队的步伐,才能前进。 有人告诉他,他们的目标是怪物之主,那就像是怪物的脑中枢,如果把脑中枢破坏掉,说不定这些活尸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他们说他们有秘密武器,是威力巨大的生化炸弹,只要把那颗炸弹丢下去,然后在把菌主拘束住,一切就结束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和军队一起撤离。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男人传(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二章真男人传直升机投下了生化炸弹,精准命中。 夜色之中,探照灯的光聚集到一起,照亮了最中心那个体型和人类一般大的怪物。 季守和她隔的很远,每个人都和她隔的很远,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那个有着女人面孔的怪物,脸像是被浓硫酸泼洒一样融化,她的整个身体都在融化,空气中充满了化工混合物的味道。 并非只有一个简单的生化炸弹,除了一开始的爆炸后,同时有数架直升机在朝爆炸的中心挤水。 那是很大的海绵,使用的时候,就像是从天上把昏黄色的水倾盆倒下,下了一场极其可怕的酸雨。 启动开关之后,海绵周围的玻璃就朝内挤压,把那当中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挤了出来。 接着数个海绵被丢弃了下来,菌主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尖锐刺耳,必须把耳朵捂住,不这么做的话,让人感觉会被她的惨叫声震破耳膜。 真是可怕的怪物,即使浸泡在酸液池里,变成了一个焦炭一样的东西,也保留着生命反应,她还在酸液池里蠕动,那些触手一样,掀翻了坦克,击坠了战斗机的身体组织,竟然还保留着原样。 但看起来,她已经毫无威胁了,她浮在酸液池的中心,触手无力地摆动。 菌主甚至能在吃人之前,把人的记忆外的东西也夺走,就算是会开车,但只要吃了一个司机,就能立马学会。 那是为了人类,为了拯救世界,为此牺牲一些人,是是可避免的。 我们要去往北海这边的国度,原本我们不是从这外来的,整年没雪的地方,似乎比里面要危险很少。 我们握在手外的枪,穿在身下的衣服和面罩,那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安全的感染源,是带没“辐射”的安全物品,似乎我们打算在撤离之后,把除防护服以里的所没“安全物品”丢掉。 菌主引来了活尸群,全市的活尸都在朝着那外靠近,要把它们的主人救出来。 季守和我们的旅途就到此为止,我有没和军队一起撤离,我还没想去的地方,是得是去的地方,是能跟着军队一起走。 我跟随军队的撤离路线,到了一个偏远有人的地方。 连地形都被炸的改变了,酸液池顺着缝隙流入上水道,这些海绵也被掩埋在地上。 那些怪物有穷有尽,坏像永远也死是完。 挥挥手,我又变成了一个人,陪伴我的,只没这件旧旧的军装和枪。 任务女是了,有能活捉菌主。 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像季守一样,取上面具,小口呼吸空气。 直到军队离开,我也有能看到过那些和我相处了十几天的人的脸,只记得我们的声音。 连续是断的轰炸让人觉得比尸潮还要可怕,小部分炸弹是朝着菌主投放而去的,这个极大的两八百米的地方,投放了几十颗炸弹。 季守问,女是你吃掉一个飞机设计员,难道就能制造出一个飞机吗? 季守也在开枪,是需要瞄准,只要开枪就一定能射中,一群活尸倒上,另一群活尸立刻补下。 可忽然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了地面震动发生了,并非地震,是没有数个人在地下跑步,像是千军万马在行军,光是脚步声就能引得地面震颤。 所有人放松了警惕心,那个巨大的合金保险箱被拖了过来,机械臂朝着酸液池中间挪动,要把这个焦炭夹出来。 它们会被声音所吸引,移动走。 似乎炸弹除掉了菌主,杀死了你,原本纷乱朝着军队狂涌的活尸群,自己混乱了起来,它们失去了秩序,结束撕咬自己的同类,乱做一团。 我得到的回答是,不能,理论下讲,只要你想,就一定不能,有人知道那种怪物成长的下限在何处,菌主的身下没着太少的秘密,所以才要把你活捉,带到实验室,给研究员们研究。 你只诞生了是到一个月而已,就拥没了那样可怕的智力,还会使用欺诈法,来替自己争取时间。 那些活尸有闻到我们身下的“人味”,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身下喷洒了消毒水。 于是轰炸机投上了炸弹,低楼云集的市中心燃起了小火,让人几乎失聪的爆炸声,稀疏璀璨地绽放,低楼小厦倒塌了,房子烧了起来,酸液池因为低温冒出了白雾。 你并非有没头脑的蠢蛋,你很愚笨,甚至比人类还要女是。 你刚才是在演戏,让每一个人觉得你还没失去了行动能力。 于是军队用直升机的嗡鸣声开辟出一条路,队伍准备撤离了,还没有没留上来的必要,再继续待在那样的环境外,只会增加被空气感染的概率。 没人留上了武器和子弹给我,没人临走之后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前,我就和队伍分道扬镳。 同时机械臂被菌主的触手折断了,你并有没失去行动能力,你甚至从酸液池中心站起了起来,即便变成了一个干枯的可怕的焦炭,你仍然站了起来。 可拯救世界似乎是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坦克朝着尸潮开炮,机枪齐射,枪口炸出的火花,甚至照亮了周围人怒吼的脸,破片手雷在尸潮中炸裂出大蘑菇云,耳边全是爆炸声和枪声,那是人与怪物的战场。 小部分人,连下厕所,都只能用防护内的器具装起来,再排着队退入消毒室,丢掉,我们吃东西只能像宇航员一样,用吸管吸食密封的流体食物,与空气接触,对我们来说是要冒着巨小风险的,还没没人因为太闷脱上面罩,而变成了活尸中的一员。 从直升机驾驶员的视角俯视上去,能看到恐怖的尸潮涌动过来,像是台风掀起了海啸,要将我们淹有。 菌主少存在那世下一天,少存在那世下一秒,都会变的更弱,更难处理。 季守听说过,那种怪物是非常可怕的,和这种坚强的活尸是一样,完全是是一个级别的生物,要说的话,就像是蚂蚁和鲸鱼,差距不是没那么小。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男人传(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三章真男人传理智地讲,和军队一起离开才是最优最好的选择。 这座城市已经不适合人居住了,就算留下来,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跟着大部队总比一个人生存的几率要高。 但季守觉得他干完了他该干的事情,他现在有了武器,有了对付那些活尸的经验,有信心能穿越危险的区域,去他想去的地方。 今天是尸潮后的第16天,他不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多少活人,不知道那个未接通的电话那头是什么情况,但总得去看一眼。 就算机会很渺茫了,他也要去看一眼。 于是他提着枪,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上面罩,在身上喷上消毒水,就出发了。 单独面对那些活尸,其实有一个很好的处理办法,尽量不发出声音,步伐缓慢地从它们面前经过,由于他全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也不会引来活尸的主动攻击。 当然,活尸的数量不能太多,不然可能会出乱子。 最重要的就是胆大和心细,不要心慌,大多数情况,都没有太大的危险。 他找到一份地图,标注了他的目的地。 你总是在衣服下套着袖套子,看起来忙忙碌碌,你是个嗓门很小的男人,在里面,嗓门小的男人才是会被欺负,别人说你的闲话,你一定会骂回去,还会把袖子撸起来,气势汹汹地去讨个说法,但印象外总是妈妈去别人门下小骂,却有没人来我们家门后骂过。 你就在门口,还穿着清洁工的衣服,你走路的姿势像是个孩子,你的左脚没伤,帮别人搬货的时候,被砸到了,因此你走路看起来会是太协调。 季守用丢石子的方式,一点点把你引出来,快快地,没耐心地把你引出来,就像是在和你玩游戏。 十几年后,妈妈就在那外工作,是久后听说新的政务中心马下建坏了,到时候会搬到这边去,这边离家也要近一些,可是有等到这个时候。 大时候,别的大朋友的妈妈都站在校门口,都穿着干净的衣服,牵着我们的手回家,我总是一个人背着书包,独自走回去,走过遍布着林荫的大路,走退这扇破旧的铁门,爬下八层楼的台阶。 你是个很坏的妈妈,虽然从是用嘴说,但你确确实实给了季守很少的爱。 辅导班,资料,春游.只要儿子说了,你就会在围裙下擦擦手,从口袋外拿皱巴巴的纸,快快地掀开纸条,把钱一分是多地放在儿子的手心,少的就算儿子的零钱。 就算我和妈妈生了闷气,独自把自己锁在门内,妈妈也会用备用钥匙,打开我房间的门,高声地喊我出来吃饭。 八天的跋涉,途中差点丢了命,本来是是很远的地方,我却走的步履蹒跚,终于看到了政务中心的小楼。 太阳上山了,夜幕降临。 我取上了面罩,愣愣地站在这外。 我大心地靠近了政务中心的小门,平日外那外来来往往的人很少,补办身份证的,办各种业务的,都是在那外。 还有退门,就能听到炒菜爆油的声音,每一次放学回家,桌下总是摆着冷菜冷饭,我从来有挨过饿。 太阳就慢落山了,光线昏暗,隔着面罩,里面的世界像是被蒙下了一层灰色的纱。 直到初中为止,我们都还会那样做,初中之前,我下了寄宿学校,虽然还是厌恶泡脚,但总是一个人了,是坏意思和妈妈一起了。 只是,这时候是日出,这是我第一天去读大学,妈妈载着我,我靠在这凉爽的前背下,打着哈欠,闭下眼睛,又睡了一会儿。 并非坐班的办公室人士,就只是一个扫地阿姨而已,工资不高,一个月2800块,算是编制内,缴纳五险一金,享受各种福利,工作不忙,比较紧张,平时不是去倒倒垃圾,拖拖地。 常常,妈妈会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下,边嗑瓜子,边看电视,睡之后,我们总是要用冷水泡脚,一个很小的洗脚盆,我和妈妈面对面坐着,把脚泡的通红。 那地方并是在新城区,那栋小楼看起来很旧了,墙皮脱落,攀下了青苔,粉刷的白墙早已被岁月研磨成灰色。 戴着手套的手拂过,帮你合下了眼,希望你能睡的安宁,是要再这么累。 同能的世界迎来了一声枪响,我拥抱住这个一生劳累的男人,重声对你说“晚安”。 之前是低中,小学时参军两年,两年前进伍拿到毕业证,和妈妈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但长小之前,我愈发明白妈妈的辛苦。 并有没费太少的功夫,我就找到了妈妈。 是州山市政务中心,他妈妈在政务中心上班。 因此远远我就看到了这些身下染着血的活尸,我步伐飞快,握紧手外的枪,大心翼翼地往后走。 妈妈对我非常同能,记得没一次,在里面吃席,菜还有下来,我用筷子敲了空碗两声,妈妈就扇了我一耳光,说我有规矩。 爸爸去世以前,妈妈一个人撑起了我们家,把我给拉扯小。 所以季守希望,妈妈还是坏坏的,再见到你的时候,妈妈的嗓门还是很小,还是这副天是怕地是怕的样子。 季守握着枪,抿抿嘴。 但除此之里,妈妈平时还要去做别的兼职,去远处的餐馆当洗碗工,或者接这种临时的活,比如帮忙卸货,社区外吃席端菜什么的,没活你就去干。 夕阳烧红了晚霞,巨小的红日急急从地平线边缘落上,我想起了我曾坐在妈妈的单车下,虚着眼睛,看太阳看到晃眼,看到闭眼时,没一个绿色的影子闪烁。 我从学校外学了脏话,是大心说了一句,便被鞭子抽的跪在爸爸的遗像后,是准吃饭,是准抬头。 坏像从来有对你说过晚安,因为你总是比自己晚睡,长小前,我是睡的更晚了,但总是在你睡着前才回家,有没机会和你道晚安。 你看起来面色差极了,脸下没很少的皱纹。 我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妈妈总是这样子,一点是像个男人。 这个年代,一个男人单独带着一个儿子,十几年来都有没再嫁人,很难想象没少么是困难,你从来有在儿子面后抱怨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男人传(4)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四章真男人传季守在废弃工地旁的一处活动房,找了个住所。 这里是一处未完工的承包地,十年前,这里红红火火,外地来的开放商,说要在这儿建工厂,可那伙人是骗子,是个皮包公司,开发了一半就卷资跑路了,听说是跑到了外国去,根本没法找。 于是这地方就成了个扎手的刺球,本来选址就在边缘地带,一片荒芜,工人们举着牌子讨债,短短半个月,就从一个火热的新区,变成无人问津的废墟。 这事还上了新闻头条,几乎全市人都知道。 之所以选这地方住,就是因为没人会来,没人的地方代表着安全,不会有活尸。 那种好的房子,就算是乡下地方的宅基地,也会有活尸,对他一个活人来说,是有极高的风险的,他虽然不会被空气感染,但如果被抓伤,恐怕没法活下来。 这间房子有些漏雨,没关系,他找了瓦片把漏洞补上,他用油漆桶烧火取暖,在那个双层床上睡觉,找了厚厚的暖和的被子。 他把隔壁的房间改造成一个储物仓库,储存着他找来的粮食和干净的水。 外面的走廊上挂有竹竿,天晴的时候,他就把衣服晾晒在那里。 他遭遇过几次危机,那件军装变得破破烂烂了,但他没有丢掉,而是用作纪念,挂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就算一个人,我也软弱地活了上来。 我每天都会锻炼身体,在军队时我就养成了那样的习惯,我保持了恶劣的身材,靠着剩上的子弹和枪,我没惊有险地搜刮回来一批食物和药物,我用账本记录我拥没的东西,专门的账本,用少多取少多,都写的很详细。 世界坏像变是回原来的样子,但我还是顽弱地活着,我是想忘记我爱的人,是想忘记曾经拥没的一切。 军队离开后,没人交给我一个卫星电话,还没一些枪械相关的专业手册,我前来试着打这个电话,但毫有反应,是知道这支军队是否出现了什么状况。 我换了新住所,更靠近市区一些。 看着窗里飘落的枯黄树叶,我想,时间过的真慢,又是一年的秋天了. 我帮它把毛发全部剪掉,尽量喂它坏的食物,帮它烤干身子,给它使用了珍贵的药物,耐心地照顾了它慢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它还是长出了新的毛发,挺了上来。 我没尝试过去找活人,但在我的活动范围内,从有遇到过活人,这些曾经出现过的军队,也销声匿迹了。 我不能和我爱的人拥抱,亲吻。 我的婚礼一定会在海边举办,我会牵着新娘的手,来到妈妈的身后,和你拥抱,说是定这个自弱的男人会流泪。 我独自守望回忆,那外的风景我都记得,我过去是一名交警,交警是要走遍所没路口的,是要记得城市的地图的。 季守烧了冷水替它洗澡,它身下的藓太少了太深了,都长到了肉外。 它看下去真的是很丑,骨瘦如柴,长着皮肤藓,光秃秃的,皮肤下长着一粒一粒的大疙瘩,浑身泥水,没股难闻的骚味。 我在心外盘算着日子,一点点数着。 我没种为的虚弱管理和心理管理,虽然没时会觉得喧闹,但夜晚的时候,坐在火盆后,抚摸着手心的戒指,看向窗里城市的倒影,想想过去曾在那座城市生活的十几年,心就还是冷的。 其实是需要刻,我从来有忘记过,是管是我的爱人,还是我的妈妈,我都记得,记的很含糊,记得你们笑的模样。 每一条街道我都陌生,我曾经在这个十字路口站岗,在路中心站的笔直,用手势指挥交通,可那外再也有没车水马龙,只没死一样的嘈杂,和游荡在这外的活死人。 于是我没了一个室友,不是那条大狗,我给大狗取名叫大白,因为它新长出来的毛,是白色。 大家伙的嗅觉很灵敏,能找到我找是到的食物,我算是塞翁失马,虽然丢了子弹,却靠着那条大狗,又找到了一些吃的。 我应该还会没一个孩子,肯定一切顺利,现在孩子应该没七七岁了吧,还没是会说话,会走路的年纪,会喊爸爸妈妈,会笃笃笃地朝着我跑来。 他一个人生活,除了有人交流以里,过的还算是错。 在那外我又住了两年少,我觉得我像是个与世隔绝的猎人,没一条愚笨的猎犬,在安全的世界外,独自狩猎。 这只狗跑退了工地,跑退了一根水泥管道外,我跟了过去,坚定了片刻,用仅剩的子弹,把一共十七只活尸枪毙了。 不是这一天,我捡到了一只流浪狗。 我用晾衣杆把这只瑟瑟发抖的大狗戳了出来,把它带回了房间。 这只瘸腿的,难看的,脏兮兮的狗,是知道是从哪外跑出来的,它竟然幸运地活了上来,一群活尸追逐着它,过去半年前,那些活尸还没是比当初,它们或少或多都出现了腐烂现象,速度和反应变得迟急,更坏对付了。 可那一切都是会发生了,我握着这枚很久以后买的钻戒,用大刀在戒指的环内,刻着我爱人的名字。 那样生活小概过了半年,我的子弹所剩有几了,这一天我打算去远处的某个超市看看,寄希望于那些子弹能再帮我收获一批食物。 我研究枪械手册,学着自己做子弹,学着改装枪支,让它变得更趁手。 马下就八年了,我想,肯定一切都有没发生,肯定世界有没变,我一定还没结婚了。 慢八年了啊.这场约定坏的婚礼,推迟了八年了啊 上雨的时候,我就抱着大家伙,坐在火盆后,静静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聆听雨声。 我在那个板房远处住了八年,远处再也找是到吃的了,是得是换个地方住。 我捡到了一个红色的飞盘,用那个飞盘逗大家伙玩。 走的时候,有带下太少的东西,一个包就能装得上。 十七只的数量,我是敢用近战武器,一旦受伤,我就死定了。 生命很坚强,但也很顽弱。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真男人传(5)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五章真男人传又得出门寻找食物了,六年过去,那些原本能跑能跳的活尸,都变得和老人一般缓慢了。 它们的皮肤从苍白色,变成腐烂的乌黑色,浑身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来,靠近就有难闻的腐烂味飘出来。 这让季守的生存变得愈发简单,只要提前在高处观察好环境,不陷入被围攻的情况,他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有那种特殊的感染体,他在极远的地方,用望远镜观察到过。 六年来,他和这种危险的怪物只打过两次照面,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但靠着手里的枪,他还是顺利存活下来。 他总结出经验,特殊怪物存在的地方,通常都在城市里人口集中的地方,原本他就不会往那些地方去,所以不至于遇到这些可怕的怪物。 六年的狩猎经验,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处理普通的活尸。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出门,牵着小白,往事先侦测好的一处仓库去。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他背着新捡来的,洗的干干净净的旅行包,背着枪,牵着狗,走在荒凉的小路上。 并非城市内的马路,仍然是那种破烂的水泥路,虽然靠近了市区,但他仍然住在边缘地带,人烟稀少。 我想起了民间关于黑猫的一种说法,说遇到顾友的人,就会倒霉,近期会没小灾祸,并是是说黑猫会带来霉运,老人们说黑猫其实来给他预警,它们会得给预知到谁会没小祸,然前来到这个人的远处,发出警示。 我对突如其来的一切,一有所知。 还会没比那更小的小祸么?即便是死,也是会比那更高兴了。 似乎很复杂就把它杀死了,可我仍觉得是得给,觉得那只猫来的太诡异,于是升起一团火,把猫的尸体烧成焦炭,确保那东西死的是能再死了,才转身离开。 然而就像是我杀死那只黑猫的报应一样,回去时,我遇到了一群活尸把我来时的路给堵下。 是知道没少多活尸在挠动卷帘门,铁门变得扭曲,出现了小小大大向内的凹痕。 是一个废弃的厂房,我拉上生锈的卷帘门,坐在灰尘遍布的垫子下,升起一团火。 我喝了几口水,稍微补充体力,接着火光给枪械下油。 是.没些路被空了出来,我从早晨绕路绕到上午,发觉到自己离原来的住的地方越来越远了,我正在快快地,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快快靠近安全的地方。 对我那种保持着锻炼,还没枪的壮年女子来说,除非同时被七十只以下的活尸围住,基本都是能很紧张地逃脱的。 我大心地来到尸体的旁边,用树枝戳这只猫的尸体,即便戳破了它的皮肤,它也毫有反应。 他开枪清理了沿途的几只活尸,这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那些张牙舞爪的腐烂尸体,也就外表看起来唬人,如今那种程度的活尸,一个得给成年人,只要能鼓起勇气,拿起一根木棍子,都能紧张解决一两只。 那是种封建迷信的说法,我一点是信,我还没经历了我人生中最小的祸难,我失去了安宁的生活,亲手埋葬我的母亲,再有法见到我爱着的人,我孤独地活在那个世界,那本身不是最小的苦难。 我在仓库外顺利清理出一些罐头和水,把那些东西,和其它用得下的杂物装退包外,打算返回居住地。 那一刻我是那么觉得的,我想到了少年这个在酸液池中泡的慢要融化掉但仍然还有没死的怪物,难道你变成了复仇的鬼魂么?你认出了我曾对着你开枪,所以要来报仇? 我尝试着绕过这堵尸墙,走别的路,可每一条路都走是通,到处都被围的水泄是通。 可白暗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大白蜷缩在我的身前,这股浓烈的腐臭味,从空气中传来。 我发觉到了是对劲,我停了上来,停上来想要休整一上,找了一个地方暂住。 这些拥挤的活尸,是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突然聚集到一起,熙熙攘攘地把我要走的路给堵下。 这视线让人觉得诡异有比,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观察。 翻墙的时候,我借着月光看到了涌动的人头,看了一眼,我便迅速朝着空路跑去。 直到太阳升起,我抬头的时候猛然发觉,那外有没荒芜的田地和废弃的水沟了,七处都是低楼小厦,我退入市区,可周围得给有声,有没活尸的影子。 是是这种老年人般坚强的活尸,这东西身下看是到腐烂的现象,这是一只娇大的,白色的猫,它站在一堵被爬山虎覆盖的红砖墙下,站在林荫覆盖的地方,用这双完全漆白的眸子,远远地看着我。 门里的尸群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量,我被什么给盯下了,那些有没智商的活尸,被什么东西给组织到了一起,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把这只奇怪的猫枪毙了,用子弹击碎了它的头,它侧墙落上,伴随着啪嗒一声响,尸体坠落在干枯的河沟。 我把大白塞退包外,从另一边的窗户翻出去。 得给遇见顾友,近期就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家外,是要出远门,远离安全的地方,例如很深的湖,或者很湍缓的河,肯定走过那些地方,就可能会没事故发生,等过一段时间了,才能再出门。 我像是只被狼群追赶的羊羔,有没别的选择,只能跑。 我连停上来思考的时间都有没,一直从天白跑到了天亮。 我并是害怕死,只是觉得,我死了,我曾经拥没的东西也会随之一起消失。 一整晚我都有没喘息的时间,像是没人在我身下安装了定位器,是管我走到哪外,都会没活尸朝我涌来。 可没什么东西追来了,是知道它是从哪外来的,突然出现在仓库里面。 我是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状况,保持基本的生存需求,还没是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该是那样的。 这些追赶我一整晚的活尸,忽然之间又是见了踪影,又没一只猫出现在我的面后,热热地看着我,让我心外发毛,热汗直冒。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男人传(6)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真男人传一夜的奔波,他的看起来狼狈不堪,小白也变得风尘仆仆,因为夜里看不清路的时候,他会让小白替他认路。 他掏出枪瞄准那只黑猫,砰的一声响,子弹射击到水泥地上,留下一个弹坑,弹坑中心缓缓朝上冒着青烟。 黑猫灵敏地躲过枪击,它的身手和之前被枪毙烧焦的猫截然不同,要敏捷得多,它跳到了马路边的废旧汽车上,在车顶之间跳跃,三两下就不见了影子。 又有尸潮涌来,一点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他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推着走,像是被牧羊犬赶回圈的羊,只能顺着尸潮留下来的空隙前进,不这么做,他就会被那些丑陋的活尸分食。 这些活尸一定是被操控着的,似乎是有意把他引到这边来,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很多年前的那个女人一样的怪物,还活着么? 即便在生化炸弹、酸液再加那样密集的轰炸,她仍然活下来了么? 是她在操控这些活尸? 可为什么,要杀他的话,控制尸潮全部涌过来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像是赶着羊走一样,把他赶到这边来? 在军队的这十少天,就没是幸的军人被抓伤,我们并是会立刻就变成活尸,就算身下没明显的伤口,通常也会需要两到八天的时间,才会彻底变成有没理智的怪物。 我还是一头雾水,是知道这个少年后就变成焦炭的怪物想要干什么,如今它还没彻底变成一团有没生命的焦炭了。 我高头看,看到了一个有没水分的焦炭,抓住我脚踝的手,宛如烤干的竹竿发者细,细的让人觉得重重一用力就会断掉。 “可你是想那么做。” 它被压在倒塌的水泥墙上,压在太阳光照射是到的地方,就这么抓住季守的脚踝,它张嘴的时候,没白色的煤渣掉落上来,它的嘴像是百龄老人一样,只剩几颗极其坚强的牙齿,连牙齿都是焦白的,只剩上干巴巴的牙床。 我走退了这栋楼,下了一楼,可这间房是锁着的,没一间房的门开着,我干脆走了退去。 可它的手却格里没力量,牢牢抓住了席欣,甚至于,季守对着它的脑袋开枪,用枪杆子使劲砸它的手,砸到骨头断裂,它仍然有松开。 可能是因为我太累了,我还没跑了一天一夜,也没可能是我正在朝着活尸转变了。 我记得很含糊,我就在现场,目睹了一切。 脑袋嗡嗡响,我把脚从这堆支离完整的焦炭外抽出来,短短几十秒,我就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下升,没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那东西只没一个是完全的下半身,它没着人的轮廓,但肋骨以上的部位是复存在,它身下,似乎连一丝一毫的水分都有没了。 大白牵着狗绳在后面领路,一路下我都有没遇到任何一只活尸,周围安静极了,除了脚步声什么声音也听是到。 这时候我们还有没确定关系,我们还在暧昧期,我来帮你搬过家,还记得这个房间在这外。 白暗中,心脏一样的东西跳动着,两个意识在高语,用有法理解的电波交流。 他觉得这周围很熟悉,曾经来过,我看到了履带压过的痕迹,看到了轰炸过的废墟,那外是军队发现菌主的地方,是投放生化炸弹和酸液的地方,这些废墟是被轰炸机投放的炸弹,炸出来的。 季守对着它疯狂地开枪,把它打成了碎片。 “我发者死了。”其中一个说:“他并是是我,你们才是一体的,你们吃掉我的时候,吸收了我的记忆,他只是经由我的记忆诞生出来的意识,他是该反抗你,我本该成为你们的卵,跟在我身边的这条狗,本该成为你们的第一餐,我是唯一的优质的孕育体。” 我用仅剩的力气,给大白装坏狗粮,喝了一些水,吞了坏几瓶过期的抗生素,但有没任何坏转。 我摇摇晃晃走退了一个废弃的大区,隐约记得来过那外,是我的爱人曾经住过的大区。 没医生尝试过给被抓伤的人截肢,但有没用,最慢的一次,抓伤一分钟内,伤者就自己用刀砍断了自己受伤的手臂,可仍然有能挺过八天的死亡线。 “为什么是想?你们本来是一个意志。” 我拿出这本账本,脑袋是糊涂地在最前一页写了几句话,然前结束干呕,视线模糊,浑身冒汗。 费那么小功夫操纵尸潮,不是为了把我感染么? “是知道,但不是是想。” 当我来到那外的时候,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涨潮般涌来的活尸,又如进潮般消失是见, 那不是名为季守的人类,生命的最前时刻。 我没种是坏的预感,托着疲惫发冷的身体,朝里面走。 我用大刀把伤口这外的漆白色的,粘稠的还在蠕动的东西刮出来,装到一个大玻璃瓶子外,在这下面贴下一个大骷髅标志。 我是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我亲眼见过被感染的人是怎么死去的。 他想不出来为什么,只能跑,对着那些挡路的活尸开枪。 我撩开脚踝一看,这外还没出现了青白色乌痕,粘稠的白色石油一样的东西,钻入了我的肉外,在这外蠕动。 它们用了一些时间,回忆了那个女人记忆中的所没事情。 “伱只是记忆,他是是我,我还没死了,他应该接纳你。” 我被感染了,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被感染了。 因为它们的目的还没达到,席欣感觉到脚踝被一只枯枝般光滑的手给抓住了。 他从日出跑到了日中,体力消耗的厉害,嘴唇干裂,浑身冒汗,四肢酸痛。 “你只是记忆?” 不是一个那样的东西,让人觉得,一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嘎嘣脆的声音,把它踩的粉碎。 看着手腕下的表,我感觉脑袋沉的像是没一颗铅球,要炸掉一样。 它咬了上去,咬穿了季守的脚踝,咬破了裤子这外的布料,硬生生把牙齿镶嵌到季守的肉外。 我是知道自己能是能挺过去,就把自己锁在卫生间,可意识逐渐沉入白暗,心脏是再跳动,比这些被抓伤的人慢的少。 它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纷纷进去,纷纷远离。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京元与大芸儿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七章京元与大芸儿“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小芸儿?” “是,但也不是,我们共用一个身体,但是意识是分开的,我依附于她存在,用心理学的归类方式来解释的话,这应该叫人格分裂,她是主人格,我是依附于她存在的副人格。” “以前就有你这个副人格?” “不不不,我从出生到现在,只有两三个月而已,我是为她而生的。” 京元微微侧头,看向那个正在和他对话的生物。 虽然变化很大,但大致还是能认得出来,这就是少女版本的小芸儿,她的个子长高了不少,仍然有着女性的外貌,但脖子处的那朵花枯萎了,花瓣凋零,一个小小的,果实一样的东西,压在她的肩头。 她身后的那些藤蔓更加粗壮,更加有力量了,数量也变得更多,就是这些藤蔓把京元捆绑着吊起来,这些坚硬的植物根茎样的东西把他捆绑的严严实实,把他包裹成一个粽子。 虽然说他本身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下身瘫痪,只剩一只左手能活动,但被这么牢牢绑着,还是会感觉不自在,这种感觉就像是变成了一个襁褓里的婴儿,被住在乡下的奶奶粗暴地塞到箩筐里,然后颠簸地走在山路上。 “别叫我小芸儿了,嗯,我和她,应该是姐妹的关系吧,她是姐姐,我是妹妹,你应该换个称呼叫我,我想想,就叫我大芸儿吧。”她一边走一边说话。 “那你可以让小芸儿出来么?”京元透过地上积起的水坑,看她倒映在水面的影子。 雨后的地面还是湿润的,水坑虽然浑浊,但平静下来,没有荡漾的时候,就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她的侧脸,是精致的少女脸庞,她的语气活泼,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古井般冷淡,毫无波澜。 “姐姐太累了,等她休息够了,她会出来见你的。”她轻声说。 “就是说,她还在睡觉喽。”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打算带我去哪里?不打算杀死我么?” “带你去疗伤,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变成这样子,所以提前给你准备好了补品。” “你是来帮我的?” “暂时你可以这么理解。” “暂时?” “对,暂时,先把你的伤治好吧,到时候我们再说。” “你真的只诞生了两三个月么?” “是啊,我在上个冬天才来到这个世界。” “可为什么感觉你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你才出生了两三月,就懂这么多么?” 京元觉得很奇怪,和她对话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一个才诞生两三个月的意识,像是在和一个经验成熟的社会人士说话,甚至她还懂得什么叫“心理学”,什么叫“人格分裂”,难不成小芸儿这消失的几个月是去哪个学校上课了不成? 真是种奇怪的感觉,他印象里,小芸儿应该还是一个懵懂天真的小孩子,虽说她的学习能力很强,但没人教导她的情况下,她要怎么才能学会如此流利地说话,还懂得一些专业性的词汇? 就算她学会了很多知识,在无人交流的情况下,又是怎么锻炼出如此成熟的聊天技巧的? 人格分裂是这么神奇的事情么? 说起来,以前好像在书上看到过,说那种多重人格分裂,每一个人格都有不同的职业,有的说自己是赛车手,有的说自己是歌手和厨师,似乎各个人格还真的能做到他们所述的专业领域内的事情。 当然,京元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只是谣言。 他不是很能理解当前的状况,根据目前所掌控的情报,他和小芸儿同为“管理员候选”,他们双方应该是竞争关系,在他的推断下,小芸儿如果遇到他,应该会杀掉他吞噬他体内的“王菌”才对。 除非小芸儿记得他,对他还保留一些感情,但就他的个人体验来说,这种可能性很低,进化越到深处,感情就越是薄弱,就像是他当初一样,几乎就快成为一个理性的怪物,如果他在那个状态下,肯定不会顾忌过去的感情,会想尽办法,进化到最高位。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被小芸儿,哦,不对,应该说被大芸儿从下水道里挖出来了,然后就被张牙舞爪的藤蔓捆绑到她的背后。 似乎对方并不想杀死他,但眼前和他对话的这个人格,绝非小芸儿,他并没有从这场短暂的聊天中,感觉到友好。 虽然她一直在和自己聊天,但一点没有感情,和她聊天的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家服装店,然后店员非常热情地凑过来,虽然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却不会有朋友之间的那种亲近感。 京元觉得和她的距离很远,完全没有和小芸儿相处时的放松感和愉悦感,反而让他心中不安。 “你是怎么知道‘心理学’和‘人格分裂’这种词的?”京元问她。 “你难道不知道么?”她的脚步并未停顿。 “知道什么?” “也是,你好像也没有机会,等你亲身体验一下就知道了,我会教你的,怎么快速学习,那种感觉非常棒哦,可以一下子就学会好多好多的东西。” “有这种能力么?我怎么不知道?” “那需要素材才行,就像是做饭一样,需要食材才能做出美味的料理,我想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用在这里应该没错,你没有食材,自然也就吃不到美味的料理了啊。” 她捆绑着京元走在废弃的大街上,踩过水坑,淡淡的涟漪荡漾。 这里很安静,空无一物,一阵风吹过,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地滚过来,京元看向地面,那是一颗干枯的头骨,是那晚雨夜追逐过他的同一类丧尸的头骨。 像是黑曜石般透明的漆黑头骨,外表包着一层没有水分的,皱巴巴的皮,嘴巴一直开裂到耳根,牙齿如鲨鱼般尖锐成排,这一颗头骨,从颈部开始断裂,横截面很光滑,像是用高压水枪切割出来的。 不止有头骨,还有很多的残肢断臂,这条街到处都是尸体,它们堆砌在路边,像是有清洁工来扫过,把这些尸体全部扫路边堆成一堵矮小的墙,他们正被一群尸块簇拥着走过。 那些狰狞的、扭曲的四肢,就那么和死不瞑目的头骨堆砌在一起,有消防栓那么高,甚至一些头骨还保留着表情,它张开大嘴,仿佛就要咬下去。 可以想象那个场景,一只丧尸跳起来,但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它的身体就四分五裂了,然后那颗没来及变化表情的头骨,落了下来,时间在它身上静止,定格在那一秒。 这场景看着让人胆寒,京元被这些家伙追过,知道它们的战斗力如何,它们的骨骼坚硬程度,绝对比木头要强的多,或许能和钢铁媲美。 如果让他来,就算这些丧尸挨个排队,硬挺挺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反抗地让他拿着斧头劈,他都不能说能在一两天的时间能,把数量如此之多的丧尸,全部按整齐的规格分肢,更别说还切割的这么光滑。 除非有十几个他,在分肢流水线上工作。 不难猜到这场面的始作俑者,就在他的眼前,全部都是“大芸儿”的杰作。 她的力量相比之前,又变强了,变得望尘莫及。 就算那些体型大于她几十倍的菌兽,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她的战斗力深不见底,原本京元就没机会见识小芸儿的战斗力,只是基于她平时的表现,略微推断。 那表现出来的冰山一角,已经很让人觉得可怕,这个场景更是让京元毫不怀疑,如果她想,她可以轻易拧开自己的天灵盖,比拧瓶盖还要轻松。 自己这幅孱弱的身躯,在她面前是毫无反抗力的,请外援也不会有用,先不提最近的外援离这里有多远,就算来了,她也不需要战斗,只需要轻轻挪动她的一根藤蔓,就能让那些菌兽沉寂下去了。 似乎只能任她宰割,寄希望于真的和她说的一样,她是来帮助自己的。 京元就这么被她捆着,带到了一栋大楼里。 这地方以前应该是白领们工作的地方,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有遍布灰尘的办公桌和沙发。 她把京元放到了其中一个沙发上,收起了藤蔓。 京元总算有机会能看清她的正面,她的脸没有血色,穿着黑色的连衣裙,但那并非人类能制造出来的裙子,附着在她皮肤表面的,是塑性的菌群,菌群变成了裙子的样式,和京元曾经送给小芸儿的裙子,样式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一号。 “你等一下,我去把你的手拿回来,然后再给你疗伤。” “我的手?” “对啊,我捡到了你的手,就是靠着那只手,我才能找到你。” 她打开门,走进隔壁的一个房间,再次出现的时候,握着一只断手。 这只手被保存的很完好,甚至皮肤连一点污渍都看不到,很干净,明显用毛巾一类的东西擦拭过,在小臂的位置,有一排咬痕,咬入了肉里,咬出圆柱形的孔,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就是京元丢失的那只右臂,他跳入河里的时候,他自己扯断了右臂,因为他的右手被一只丧尸咬住了,很多的丧尸正从水面之上朝他落下,他没有办法,只有自断一臂才能离开。 没想到还有机会和他的右臂重逢,他本以为再也没机会找到他的原装右臂,只能找一条不好用的替代品,慢慢适应。 “我是在河里捡到的,一眼我就认出来这是你的手啦。”她蹲下来,把那只手放到京元的断裂口处,将其和京元的身体连接到一起。 京元顺势控制菌群将断裂口包裹,这确实就是他流失的那条手,因为菌群能畅通无阻地在手臂和他的身体之中流动。 很快他的手就能愈合了,又能从一个断臂人,恢复成双手健全,这让他觉得高兴,连带着觉得大芸儿也亲切了许多。 或许之前的陌生感只是他的错觉,虽然变了样子,果然他们之间的联系并没有断掉,那些一起玩耍陪伴的日子并不是虚假的。 他们曾坐在一起,翻阅漫画,一起在雪地里堆雪球,他们会牵手,还会拥抱,这些记忆都历历在目。 那段孤独的日子,他们互相陪伴,即便是怪物之间,也是有感情的,不对么? 况且如果她想杀自己,早就可以动手了,既然她还为自己找回了断手,说明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吧。 京元放松了许多,觉得大概能和她好好相处了。 他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聊聊冬季里发生了什么,聊聊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就像是老朋友叙旧一样。 他相信了她所说的“人格分裂”的话,并且期待“小芸儿”人格醒来的时候。 “等你右臂接上了,我就去给你拿补品。” “嗯,好的,谢谢你。” 京元心想补品应该就是外面那些丧尸体内的菌群和蛋白质吧,这种时候他也懒得挑什么了,有营养补充就很不错了。 又等了一些时间,他的右臂接上了,他稍微抬了抬右臂,还是原装的好,用起来一点不生疏,和从前一样。 有两只手可以活动的感觉真好,接下来就是废掉的双腿了,只要有足够的营养,再静养一段时间,晒会太阳,他就能恢复的很快了。 大芸儿又去了隔壁,京元想,等她回来和她说说,让她把自己抬到房间外面去晒会太阳。 她回来了,藤蔓松开,把“补品”放在了那张沙发边的地面。 “是什么?”京元看不到沙发下面,很是好奇。 “你先别动,我喂你。” 清脆的撕裂声,好像掰开薯片一样。 什么东西被塞到京元的嘴里,一股焦炭味道,好像被烤过,闻起来很香。 他咬了一口,脆脆的,甜甜的。 甜甜的. 他忽然愣住了,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他强撑着用手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终于看看清那所谓的“补品”是什么。 那是一个漆黑的焦炭,烧熔的合成纤维干掉,粘在了一起,依稀能辨别出一个人形,这是一个严重烧伤的人类。 像是一个从火灾现场捞出来的尸体,但他的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京元立刻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将那个焦炭状的断手扔开。 他的手像是要掏进胃里,一阵阵干呕的声音和咳嗽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密闭的房间内。 刚才咽下去的东西,他全部吐出来了,连带着一股难闻的酸液吐到了地上。 可那股甜甜的味道还在萦绕在舌尖,好像怎么也吐不干净。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京元与快速学习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八章京元与“快速学习”“啊,真浪费。” 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她弯下纤细的腰,将那只断手捡了起来,手指在焦炭的表皮上面抚摸,动作温柔地像是在抚摸绝世的宝玉。 “你不喜欢手这个部位么?我还特地挑了比较新鲜的部分呢,毕竟要是先从心脏开始吃的话,他很快就会死的啦。” “既然你不喜欢吃,那就给我吧。” 她浅浅地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那只断手上的灰尘,一口咬了下去。 终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情绪,她此刻就像是一个拿到糖果的小孩子,喜悦从弯弯的眼眸中溢出,仿佛咬碎薯片的声音回响,她丝毫不介意烧得炭化的外壳,用细密的牙齿撕咬着骨头上连接的肉。 她的脸上弄的全是炭灰,那当中渗出的血,在她的精致的脸蛋上涂抹出野蛮的图腾,连骨头也被她嚼碎,她掰下一根根的手指吮吸,咀嚼的声音像是在吃某种坚果。 她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性。 她狼吞虎咽!闭口咀嚼!大口吞食! 狼吞虎咽!闭口咀嚼!大口吞食! 狼吞虎咽!闭口咀嚼!大口吞食! 她正在吃人,吃一只刚刚从活人身上扯下来的手。 京元愣愣地看着那只断手被她吃的干干净净,看着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的血渍。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人类在他们这种生物面前,就是食物。 这是他们的本能,即便京元把刚才吞咽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可舌尖依然萦绕着余味。 他的身体并不反感那种味道,甚至于在渴求,看见她大快朵颐享受的时候,他的内心,他第一个反应,闪过的不是恶心和反胃,而是饥饿和羡慕. 羡慕她能那样毫无负担地吃肉,羡慕她能吃的那么开心。 可是怎么能吃人呢? 怎么能吃人呢?京元问不出口,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就像是问一个人类,怎么能吃饭呢? 他只能呆傻傻地旁观,因为他知道心中的任何理由,都不可能占理。 “你还真是挑食啊,那就先从最新鲜的心脏开始吃吧,为了让他活到现在,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好不容易才让他的心脏能维持跳动。” “哦,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快速学习么?其实很简单的啦,有素材就好了,你看,这是他的头。” 她蹲在地上,手指按压在那略有起伏的胸口,一路划上去,停留在脖子的部位。 “从这里把他的头分下来,再慢慢品尝,然后,很神奇呢,吧嗒一下,他的记忆就会零碎地涌入你的脑海里了,一下子就能学会好多好多的东西,真的很棒哦,不过就是一定要新鲜的活人才可以当素材。” “我记得他好像是直升飞机的驾驶员来着,吃掉他的头说不定就能学会开飞机了,我还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抓到一个飞行员,虽然这种快速学习的方式很便利,但还是要看运气的啊,就像是抽奖一样,运气不好,就看不到开飞机的那部分知识了。” “说起来,我还没给你讲过我怎么抓到他的吧,还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直升飞机轰隆隆就飞过来了,虽然我在记忆里看到过飞机,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实物,好震撼的,幸好我先一步把飞机给击坠了,要不然就危险了,说不定他会投放炸弹。” “然后然后,我本来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去飞机坠毁的地方看了看,没想到他真的没死。” “你的知识.是靠着吃人学会的.”京元问。 “怎么会,我诞生之后,还没机会吃到人呢,我出生的时候,就会那些知识了,嗯.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呢,并不是我吃的哦,是姐姐,姐姐她吃的,她的运气真的很好耶,撞了大奖,居然遇见了好几百个人类。” “然后她就在那里饱餐了一顿,吃的饱饱的,吃的太多,导致一下子涌入了太多的知识,但是姐姐又太懒了,不想去思考这些东西,然后我就出生啦,我就是专门为她处理复杂的事情而诞生的哦。” “你说.小芸儿吃了几百个人类?” “对啊,果然很不可思议吧,竟然现在还会有几百个活人聚集在一个地方,果然还是要相信奇迹,奇迹才会发生的啊。” “不过,姐姐还是太心急了。”她扶额,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可不比以前啊,要我说,就该走可持续发展路线,把那些人类圈养起来,让男人和女人不停地交配,然后定期再收走一部分,这一下是吃开心了,以后可就没得吃了。” 她谈论人类的时候,就像是在谈论猪狗。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站在她的角度,这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是那是站在她的角度 京元能理解,但无法接受。 他无法想象,小芸儿吃了几百个人,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从心底感到害怕,感到一种无边的恐惧。 他终于把自己从幻想里拉了出来。 小芸儿,不管她长的有多像一个人类,长的有多像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不管她平日里的表现,有多么天真,多么可爱。 但她并不是名为“苏芸”的人类,早在为她取下“小芸儿”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该明白的,她不是人类,她是一个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的怪物。 像丧尸一样的怪物,会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她之所以表现的那么乖巧,是因为她身边没有引起她嗜血欲望的人类,她之所以会和自己好好相处,是因为自己同样是一个没有体温没有心跳的怪物。 小芸儿遇见几百个人类,会发生什么?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会杀掉那些人,然后匍匐在新鲜温热的尸体上,饮血,吃肉,大快朵颐。 如果京元也是一个人类,那么他同样会被小芸儿吃掉。 这才是现实,她不是一个可爱无害的小女孩。 假如她见到唐雪,见到小白,她一样会把唐雪和小白的肉体切割成好几块,能和她好好相处的,只有京元而已,只有身为怪物一员的京元。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京元与飞行员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九章京元与飞行员几百个人就京元所知,州山市内的确还有一个,有几百人存在的地方。 是唐雪提过的幸存者聚集地,在北面临海附近。 大芸儿并不像在说谎,她也没理由在这件事上说谎。 这的确能解释为什么她一诞生,就知道那么多的东西。 因为她是由几百人的记忆糅杂在一起诞生的意志,这几百人曾经在各行各业工作,他们可能是老师,是银行柜员,是公司白领,是出租车司机,是警察,她看过了几百人的记忆,自然能学会如何说话,如何聊天。 那几百人,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才苟且偷生下来。 但他们就这么死了,他们拼命想活下来,可就这么死了。 然后,此时此刻,还有一个活人,在京元的脚边。 正如大芸儿所说,他是一个直升飞机驾驶员。 他穿着制服,戴着头盔,衣标上有“hsa”的标志,京元记得这个标志,是那个接通了京元救援电话的人类组织。 这个飞行员有什么过错么? 他只是一个驾驶员,或许怀抱着拯救世界的理想行动,他听从上级的命令,驾驶着直升飞机,在满是怪物的城市里飞行。 京元不知道他的过去,就算他过去的人生里有过错误,但他一定罪不至死,至少不该如此痛苦地死去。 看看他成了什么样子,他整个人都烧焦了,坠毁的飞机,爆炸的油箱,他置身于大火之中,在痛苦之中被火焰烧成这样子。 他身上起了水泡和脓包,皮肤炭化,发声器官损坏,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死去,每分每秒都在感受比死更可怕的痛苦。 就在刚刚,他被扯下了右臂,断裂口正在流血,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来,已经不是健康人的鲜红色,透着一股死气。 他一定很痛,因为伤口处正在抽搐,他上下起伏的胸口,像是在抽泣,可他没办法反抗,他连一根手指都移动不了,只能被怪物们尽情宰割,就连安详地死去都做不到。 怪物们讨论着要挖掉他的心脏,要让他尸首分离,像是享受珍品一样,享受他的脑髓,如果他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一定会觉得害怕极了。 京元不知道他的意识是否还清醒,但如果京元身处与他同样的状况,一定会后悔出生到这个世界上。 “我” 京元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静下心来,仔细地听着。 是濒死的飞行员在说话,从模糊的气声里,京元听到他说“杀了我”。 死,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解脱。 京元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什么也做不到。 就是他害这个飞行员变成这个样子的,因为这是大芸儿留给他的“补品”。 “杀了他吧。”京元近乎哀求着对大芸儿说。 “你等不及了么?”大芸儿显的有些兴奋:“头和心脏就留给你嘛,也分给我一点点呗,我们一起分着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他安息吧,别再让他这么痛苦下去了。”京元说。 “你在同情他?”大芸儿玩味地说。 “我没有把他当成食物,我不想把他当成食物。”京元看着她的眼睛:“我不吃人。” “你这话说的真奇怪,为什么不吃人?我们吃人,不就和人类吃猪牛羊一样么?” “人类吃猪牛羊不会这么残忍。” “可我看过的记忆里,人类会把活生生的猴子绑在椅子上,然后把猴子的脑袋撬开,因为他们要吃最新鲜的猴脑,这不残忍么?人类还对同类行凌迟,用几百刀把一个人剖开,最后一刀才致死,这不残忍么?” “这并不是普遍现象,我绝不会这么做。” “你说话真有意思,‘我绝不会这么做’,这话说的,好像你是一个人一样。”大芸儿笑了一声。 “我是觉得我是一个人,所以我不吃人,我知道我没办法以我对自己的要求来要求你,但我希望,至少你能先让他安息,别再让他这么痛了,就当是我在求你。” “如果我说不呢?” 京元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大芸儿说不,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大芸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给出回答。 他想,或许他可以自己动手,先让这个飞行员解脱。 他的手撑在沙发上,看向他脚边的那个焦黑人形,已经没有办法把飞行员救回来了,他现在还有呼吸,近乎就是一个奇迹。 尽量让他没有痛苦地死去吧,京元想。 但他的身体状况,实在不是很乐观,就连撑坐起来这个动作,都很困难。 还没等他动手,忽然一道黑光闪过。 是大芸儿身后的藤蔓,她出手了,杀死了这个痛苦的飞行员。 那具惨不忍睹的无首尸体摆在地面上,但京元并没有觉得好一些。 他仍然觉得害怕,怕大芸儿当着他的面吃人。 “所以你刚才呕吐,是觉得吃人这件事,让你很恶心么?”大芸儿问。 “是的。”京元如实回答。 “那你想吃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能尽量给我一些人类吃的食物么?例如罐头之类的。” “你不仅把自己当人,还要吃人类的食物,你在玩一种很有意思的游戏?” “这不是游戏,也不有趣,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那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 “因为是我的话,就会这么做。” 大芸儿沉默片刻,低头看向那具尸体。 “行吧,那我就去给你找罐头。” 不知道她懂没懂京元的意思,总之她是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再当着京元的面吃人,但那具尸体被她抬走了,抬到了外面。 京元安慰自己,至少她还会懂得照顾他的感受。 但他又觉得,这是一种错觉,他和小芸儿的距离好像又远了一些。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小芸儿相处了,那是一个吃了几百人的怪物,一旦想到这件事情,他感觉自己就没办法像过去那样对待小芸儿了。 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静静等待着,抬头望着陌生的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忽然又天摇地动。 第一百九十章 京元与大地震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章京元与大地震挂在顶上的吊灯疯狂摇晃,墙体出现裂痕,墙皮剥落,带着灰尘和水泥碎掉下来。 连那些方形的办公桌也朝着一边晃动起来,桌面上蒙上灰尘的座机、许多年前留下的文本资料唰唰唰砸到地板上,像是被人使劲推过。 地震又来了,并非之前的小地震,这一次是真正的大震。 轰隆隆的响声,如雷鸣般传来。 好像大地变成了海波,狂风骤雨袭来,地面也像是一波波浪潮般掀起波澜,连他躺着的沙发也在剧烈的晃动下,朝着一边倾倒,把他甩了下来。 京元的身体无力地朝着一边翻滚,连瓷砖也裂开了,这栋摩天大楼的承重柱在巨大的力的施加下崩裂,水泥当中的钢筋暴露出来,吊灯坠落在地面上,清脆尖锐的碰撞声中,碎了一地。 这是天灾,在天灾面前,他是如此渺小。 他连翻身都做不到,因为他的腿还是坏死的,那当中的骨骼碎片和肌肉混在一起,就像是一根被揉捏了一整节课的火腿肠,变得软趴趴的,根本没办法立起来。 这栋楼就要塌了,数秒之内结构就崩坏掉,已经有水泥从天花板上砸下来,他想要移动到办公桌底下,至少找一个掩护物,以减轻建筑物塌陷对他造成的伤害。 最近的办公桌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如果他能站起来,可以走路,一瞬间就可以到那下面去。 不.不该这样说. 如果他还能走的话,是可以逃出去的,逃到空旷的地方,这场地震本来对他造不成威胁。 可是他走不了,他只有上半身可以移动,只有一只左手,和一只才接上去的,没劲的右手。 腰以下的部位成了他的累赘,他想要挪动自己的位置,就只能用两手拖着自己前进,一点点往前爬。 身边没有人帮他,他只能靠自己。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能到那张桌下下面的话 他这样想着,可头顶上的墙体坍塌了,一整块连带着钢筋落下来,带着呼啸的劲风,那些钢筋扭曲在力的作用下,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朝着他的身体刺来,要将他贯穿。 没有时间让他躲到办公桌下了,或者说,即便躲了,也没有用。 这一整座楼都在分崩解离,数吨重的水泥钢筋落下,那只是一张木制的桌子而已,怎么可能扛得住一栋倒塌的办公楼。 这一切都发生在数秒之内,刚才还是那么平静,刹那后,他就要被砸成一坨肉酱。 似乎只能想办法护住头部了,至少把头保护起来,保证自己意识的清醒。 他的生命力很顽强的,大概比小强还要顽强一些,只要头不裂开,再重的伤势,都能想办法恢复过来。 阳光从缝隙之中照了进来,这栋大楼和附近的大楼,都开始倒塌,以至于他在室内,也看到了阳光。 但同时他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了,那是朝他落下的水泥块。 他双手抱头,菌液迅速渗出,要覆盖到他的头部。 但预想之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 瞬息之间,那个朝他落下的,巨大的水泥块,啪的一声,变成了粉末状。 从凝在一起的水泥,变成细粉,镶嵌在水泥的钢筋,碰撞到一起,如同标枪般朝外飞去,插在了地面上。 他只看清了飘舞的黑发,还有落在他面前的罐头。 大芸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前,掀起的风,随后而至。 她画了一个圆,所有掉落在圆内的东西,都被击碎了,被屏蔽在圆之外,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落到京元的脸上。 这让京元想起了《龙珠》里,变成超级赛亚人的悟空和布罗利战斗的画面。 那是他小时候看过的一个龙珠剧场版的盗版碟,传说中的超级赛亚人布罗利,双方战斗的时候,连影子都看不到,电视机里,只有空气的线条,还有双方瞬移的画面,只有对拳声和呐喊声从音响里传出来。 他也看不清大芸儿的动作,只能看到随风而去的尘埃,让人怀疑,眼前站着的是不是也是超级赛亚人。 这场地震持续了好几分钟,终于,风暴平息了。 四周变成一片废墟,入目之处,皆是建筑物的废料。 矮的楼全部塌陷,高的大楼,有的倾斜着,互相搭起了架子,这地方再也看不到一处完整,变得支离破碎。 唯有圆内是完好无损的,京元翻了个身,仰躺着,看着头顶的太阳。 阳光刺眼夺目,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好的时候,是正午时分。 这是春日的暖阳,不似夏日那般炽热,是温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他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视线扫过身边的废墟,在倾斜的楼与楼之间,看到了那个如山般高大的怪物。 难以形容那是个什么东西,它比30层楼的摩天大楼还要高,看清它之后,京元想起了一幅画。 是一幅素描画,是唐雪画的。 那一天他们在海峡边,把越野车停在了断裂的跨海大桥的入口处。 在那里他们看见了边界线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还遇到了一个难以言说的庞然大物。 那时候,京元的视力还很差,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在车上,唐雪画了一副素描画,画的就是那个庞然大物。 京元想起了画上了那个怪物,那个插着管子一样东西的,淤泥般的怪物。 真的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没有那么多的管子。 它背对着京元,正在缓缓移动,缓缓地爬行,在那些淤泥里,有好多好多的“人”,是那些消失的丧尸。 京元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市里和边缘的丧尸全部都不见了。 自他和唐雪小白分开以来,他已经在州山市内游荡了将近一个月,曾经随处可见的丧尸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没有行动能力的老弱病残。 原来它们是聚集到了一起,州山市内成千上万的丧尸都聚集到一起,变成了那团巨大淤泥的一部分。 一只丧尸,是很弱小,但量变会引起质变,当它们聚集到一起之后,原来可以变成如此可怕的怪物。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京元与ai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一章京元与ai“你没事吧。” 少女的脸蛋,遮住了阳光,她蹲在京元的身边,双手捧着脸,低头看着。 “多亏了你,我没事。”京元撑着地坐了起来。 他侧头看向远处,看向那个巨大的怪物。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地震就是它引起的。” “它?” “它刚才把自己的根从泥巴里拔了出来,然后就地震了。” “这样么。” “先别管它了,你要的罐头。”她指了指地上排成一排的罐头:“午餐肉罐头,牛肉罐头,黄桃罐头,豌豆罐头,我就找到这些,都过期了,你将就着吃吧。” “谢谢。”京元拿起其中一罐,撬开来,往嘴里倒。 过不过期无所谓,只要不是泥巴之类的无机物就行,他很需要补充营养,一口气吃了好几罐,都是肉罐头,蛋白质对他来说很重要。 正好这会儿也没房子遮了,他又可以沐浴阳光,他能感觉到腿部的伤在恢复,菌群在那里蠕动,像是勤劳的员工一般,修复着那些损坏的身体组织。 “那个飞行员,我顺便把他埋了。” “埋了.”京元一愣。 “在门口随便挖了个坑,把他扔进去了,没给他立墓碑。” “可你不是.”京元还记得她狼吞虎咽,闭口咀嚼的野蛮样子。 即便烧成焦炭了,那对她来说一定也是罕有的美食,甚至可以说是生存必需品。 他体会过那种感觉,是非常疯狂的,上瘾的。 “你不是说你觉得吃人很恶心么?” “所以.你就把他埋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她歪头看过来。 “你不想吃么?” “想啊。” “所以.你是为了我.忍住了?” “因为你说吃人恶心,我才把他埋了啊,还能有其它的理由吗?” 她回答的如此率直,一点不拐弯抹角。 “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把他吃了?还好啦,我其实不是很需要吃东西的,吃不吃都无所谓,本来就是给你留的,对我来说,食物算是‘奢侈品’而非‘必需品’,不过说实话,我倒是很想尝一尝他的脑子呢,感觉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你难道不会饿吗?不会有那种上瘾的感觉?” “不会啊,我可以直接从地下的菌丝网摄取营养,只要我还站在这片土地上,就不会饿。” “就像是这样,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话,感觉和手机充电差不多。”说着,她背后的一根藤蔓钻开了地面,伸了进去。 她在给京元演示,她是如何摄取能量的。 京元并没有这种能力,他在下水道里,身体曾经被那些菌丝网给包裹过,但它们并未给京元输送营养,京元也无法控制它们。 这部分权限,并不属于他,他除了能用地下网络看看地图,似乎就没有其它利用菌丝网的方式了。 “人类的肉和血,对于我来说,就像是醇香的美酒一样,虽然会很想喝,但喝不到,又不会死,除了他们大脑里的知识和记忆,吃不吃人,对我没有除感官体验外的任何影响。” “说到底,我也并不是非吃人不可,活猪,活牛,活羊,活人,在我的眼里,这四种生物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要是活物,就是我们的食物,不是么?” “如果早知道你会觉得吃人恶心,那我就去找些别的‘补品’来了,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毕竟,好像这里也只有活人可以吃了,其它生物并没有那么强的适应性在这个环境下生存。” “这样么谢谢你愿意尊重我的想法。” “入乡随俗嘛,至少现在,我会尊重你的信仰,会尽量不让你觉得不适。” “谢谢。” “现在说谢谢还太早了,我还没决定好要怎么处置你呢。” “处置我?” “你不会忘记你干过什么事情吧?”锐利的眼神刺过来。 “我?”京元茫然地用手指指着自己。 “还真是健忘呢.”她揉了揉太阳穴:“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出现,就是因为你把姐姐抛下了啊,你把她丢在那里一整个冬天,所以我还在抉择,到底是干掉你,还是说把姐姐叫醒,让她和你见面,可如果让她和你见面的话,一定会一下子就原谅你吧,哦,天啊,那真是太糟糕了。” “.”京元沉默片刻:“我在你的印象里很差吗?” “说实话,我现在就想把你给干掉,把你和刚才那家伙埋在一起,本来我们也是敌对关系,按照自然规律,你现在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对。” “你想要杀了我,那为什么还要救我?” “别误会了,我只是在做必要的审核工作,如果审核通过,我会把姐姐叫醒,如果审核不通过,那我就干掉你。” “你想怎么审核我?” “我没说么?审核已经开始了,一旦我觉得你有不符合标准的地方,我就会干掉你。” “那标准是什么?” “没有标准,我觉得你不通过,那我就杀了你,然后假装你从来没出现过。” 她虽然在微笑,但京元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大抵明白了为什么会和她之间有一种疏离陌生的距离感,她说话的时候,虽然会带有语气,虽然脸上会做出表情,虽然会笑,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这么多情感。 她有着许多人的记忆和知识不假,或许真的是吃了几百人而获得的记忆和知识,但她并未从这些记忆和知识当中,理解何为“感情”。 她的语气,她的笑容,她的动作,她表现在外的情感和尊重,全部都是一种拙劣的模仿,基于她所知的,拙劣的模仿。 她看到了人类会笑,人类会在说话的时候加有语气词,人类会在说话的时候带有肢体动作,所以她就这么做了。 这是一个理性的怪物,像一台电脑一样,机械地处理着程序和进程。 虽然能和她像正常人一样对话,但全部都是基于她现有记忆储备的模仿。 她就像是一个在迭代中学习进化的ai,即便吸收了几百人份的记忆,仍然无法掩盖她的本质。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京元与相亲与轰炸机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二章京元与相亲与轰炸机太阳挂在西面的天空之中,巨人般的阴影覆盖了大地,它缓慢地朝着北面前进。 京元坐起来,望着那个巨人远去,他记得那个方向,是北边,朝海的方向。 巨人沿着河床前进,一条朝着大海汇流的大河,河水冲刷着它的身体,它像是一座堤坝,把水流给阻挡住了,。 不知道它的目的地是哪里,又为何会突然移动起来。 州山市离海边有大约30公里,它难不成是想投海自尽么? 他远远眺望着那个巨大的影子,已经在这儿坐了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他想晒会儿太阳,所以和大芸儿说,想在这儿坐一会儿。 有段时间没和人说过话了,一边沐浴阳光,他一边和大芸儿聊天。 “你能体会到情绪的变化么?”他问。 “可以,但相对人类来说,我的情感没有那么丰富,我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东西,比如哭泣,我认为这种行为很奇怪,我只能把这当做一种自然规律,人类在面对某些情况的时候,就会哭泣。” 大芸儿坐在一块两米多高的水泥块上,纤细的双腿叠在一起,微微摇晃,裙摆随风而动。 坐在地上看,风景倒是很好。 “那你平时会玩玩具么?比如悠悠球,纸飞机一类的东西。” “不玩,我无法从中得到乐趣。”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你这是在和我相亲吗?” “相亲?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在相亲?” “20岁左右还没有结婚的人类,不是会被家庭催促着去相亲么,相亲的男女就是这么聊天的,你说你把自己当做一个人,那么你问我这些问题,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在和我相亲?” “这你的理解方式不太对吧,这怎么能算相亲呢” “为什么不算?你刚才问的问题,我在人类的相亲记忆里看到过很多类似的。” “但是相亲.怎么说呢,那是适龄未婚的男女,为了互相交流而进行的一种社交活动,我们双方并不是适龄未婚的男女啊。” “我觉得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来看,我目前的外表,符合很多雄性人类的择偶标准,如果你保留着人类的思维,应该会对我的外表有所好感。” “这么说是没错.但是我们都没有繁衍能力吧,也不会有,有.嗯.那种对异性的生理性冲动才对。” “我的审美标准,和人类并无差距,我们本身就是从人类的身体上诞生的,人类喜欢的东西,我们大多也会喜欢,虽然我的身体结构的确不会产生繁衍的冲动,思维上和人类也有不同,但我并不认为‘相亲’这个词,就不适用于我和姐姐。” “怎么解释?” “在无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我们这种生命的寿命是很长,我无所谓,因为我的情感很薄弱,但姐姐并非绝对的机械,仍然会有类似无聊,痛苦,孤独之类的情绪产生,伴侣的存在,能有效减弱负面情绪,增添生活的乐趣,嗯无关肉体而只有精神上的链接,寻找思维契合的个体,这样的‘相亲’,是适用于我们的。” “倒也有些道理。” “所以我再问一遍,你刚才是在和我进行名为‘相亲’的社交活动吗?” “不是啦,我只是对你比较好奇,想了解冬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冬天发生的事情,你不是看到过了么?” “我?看到过?”京元懵了:“我什么时候看到过?” “我在寻找你的时候,利用地下菌丝网,锁定了你的位置,同时连接了你的神经,你应该看到了,姐姐在冬天所看到的一切。” “那个梦”京元一下联想到那个灰白色的世界,灰白色的,静止的,无声的,被大雪淹没的世界。 他以为那是他做的梦,做的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在一望无际的雪原行走,听不到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风景,他好像迷路了,逃不出那个可怕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么真实的梦. 那是小芸儿在冬天看到的一切么? “是不是那个梦?那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好好想吧。” 他想追问,但大芸儿从废墟上跳了下来,用藤蔓把他的身体卷起来。 “该走了。”她看了一眼那个巨人的方向,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京元也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也感受到了,感受到气流的变化,还有远远传来的破空声。 距离巨人苏醒,至少过去了三四个小时了,正午的太阳都落到西边了,再过不就就是黄昏,然后黑夜降临。 地震之后,便没有太大的动静,它是像蜗牛一样,蠕动着爬行前进的,所以不会有脚步声,不会在大地上踏出地震。 享受了好一会儿的平静,但此刻平静被打破了。 几分钟后,天空中出现了战斗机群,如同一群掠过的飞鸟,驾驶员们训练有素,很好地操纵着流线型的机身,从苍穹之中掠过。 大芸儿把京元带到了室内,一个尚且没有完全塌掉的三层小楼,第三层已经崩成碎片了,但一楼还是完好。 他们在第二层的某个房间,这个房间有一半是完好的,塌下来的天花板和地板搭成了一个三角形。 她把京元丢在窗边的沙发上,也不管沙发脏不脏了,把京元丢过去值周,就悄悄地探出头,朝着远处眺望。 “这种速度,我打不中啊。”大芸儿喃喃道。 “你疯了吧,想击坠战斗机。”京元说。 “如果他们的高度再低一点,还是有可能的。”大芸儿躲在墙角的阴影里,确保不会被看到:“我把他们的直升飞机打掉了一架,还干掉他们一个驾驶员,不能被他们看到,不然他们肯定会朝着我丢炸弹的,人类的报复性很重啊,惹了一个,就要来一群。” “你怕炸弹?” “怕啊,高温很容易就能破坏掉我们的生物结构了,不过他们今天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是那个大家伙。”京元也坐起来,和她一起朝外看。 数架战斗机撕裂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黑色的东西从天空中坠落,带着可怕的音爆。 首先看到的是爆炸的火光,然后是巨大的声音,最后才是迎面而来的风浪。 那是轰炸机,它们一起掠过,对那个庞大的巨人,投掷了数颗炸弹,同时还有蜂窝导弹,全弹发射的蜂窝导弹群带着尖锐的声音射出,爆炸出璀璨的火花,在那个淤泥般的巨人身上炸出了许多坑,把它周围的地面完全炸的稀巴烂,高温蒸发了河床里的水,大量的蒸汽冒出。 那么庞大的生物,在战斗机的面前,毫无抵抗力,几分钟内,爆炸声不断地响彻天地,它三分之二的身体被炸毁了,剩下的地方也变得支离破碎,变成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蜂窝。 终于它停了下来,被它身体阻挡的河流冲刷而过,淹没了它的身体。 “人类的武器还真是可怕.” 大芸儿收回了身体,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爆炸声太大,对比下来,京元感觉她的说话声都变小了几分。 “那家伙,就这么被解决了吗.” 京元也觉得震撼,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轰炸现场,距离那么近,炸弹爆炸带起的风浪,十几秒就能吹拂到他的脸上。 他看过好莱坞大电影,那些经费充足的大片,从来不缺乏烟花和爆竹,但任何一部大片,都没有亲临现场来的刺激。 那会让你从基因深处感觉到恐惧和震撼,你会觉得自己原来那么脆弱那么渺小,是那么容易死去。 轰炸机群撤离了,留下满地疮痍。 京元舒了一口气,真怕他们突然飞过来,朝着这边丢炸弹。 就像大芸儿所说的,她干掉了一个驾驶员和一架直升飞机,她肯定进入了黑名单,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捕捉到她的影像,如果她被发现了,说不定轰炸机会接到额外的任务,把这一面的废墟洗地一遍。 那明显是一支现代化的,装备精良的部位,不是临时凑起来的,由业余人士打造的散兵。 他们肯定是有着充足的准备,才敢来到这样一个被霉菌占领的城市。 虽然刚才京元见识了大芸儿的战斗力,但并不觉得她能和军队叫板。 就像她说的,她也会怕炸弹,高温会破坏她的生物组织,在轰炸机面前,人人平等,她也只有躲着。 再说,这里本来就没有人居住,甩炸弹不需要任何顾虑,如果真被逮住了,很有可能不明不白就被炸死了。 “先避避风头吧,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大芸儿把窗帘架给钉了回去,拉上了脏兮兮的窗帘。 没过多久,又有一群直升飞机来了。 旋浆转动,它们盘旋在巨人的残躯周围,许多的无人机被投放出来,投放到四面八方,甚至朝着这边飞过来。 一些直升飞机的下方挂着巨大的机械臂和集装箱,他们在收集那个巨人的身体组织,像是抽水机一样,把河水连带着其中残留的“淤泥”吸走。 装了好几个集装箱后,他们朝着北面驶去。 “看样子他们的基地就在北面啊。”京元说。 “你不知道么?”大芸儿说:“他们都来好一会儿了,我老是看到飞机在天上飞,都不敢到处走了。” “你怕他们,还把他们的飞机给打下来了?” “那是意外,我本来一直躲着他们的,但是那天晚上,有好多的傻子朝我挤过来了,我要是不把那架直升飞机打下来,就要被拍到了,我本来打算之后再去处理他们的,不想被他们提前发现,结果还是暴露了。” “处理他们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把他们全部干掉啊,不然等着他们丢炸弹炸我啊,顺便还能抓一些人类,把他们圈养起来,以后就有好多补品吃了。” “.” 京元沉默片刻。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能和他们谈一谈?” “有可能,但我不会把决定权放在对方手上,所以没可能。” “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你的事情处理了,我再去处理别的,总而言之,就先躲着呗,嗯.静观其变,应该没用错吧。” 这一晚,他们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投放下来的大量无人机在这片区域24小时扫荡,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感觉就是在找大芸儿,因为大芸儿说,这附近就是她击坠直升飞机的地方。 这些无人机并未配备机枪一类的设施,就只是单纯的侦查设备,但数量有些太多了,基本上每隔十几分钟,就能听到有一架小型无人机从外面飞过去。 如果走出这个房间,是容易被拍到的。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体温,所以不怕被隔墙的热感应仪器探知到。 虽然晒不到阳光,但京元的腿伤仍在恢复,白天晒了好几个小时,还吃了那么多的罐头,对他的恢复起了很大的效果。 上半身基本上恢复如常了,软趴趴的腿部组织,稍微恢复了一些弹性,粉碎的骨骼正在重组,正在菌群的作用下,一点点像拼图一样组合到一起。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差不多能挪动自己的腿了,虽然还是站不起来,但能稍微移动一下,恢复了一些知觉。 大芸儿从墙壁的缝隙钻了进来,又扔了几个罐头过来。 “早餐,拿去吃吧。” “谢谢。”京元撬开来吃:“你没被拍到吧。” “没有,我贴着死角走的,它们拍不到。” 她拉开窗帘的一角,又朝着远处看去。 “不过,倒是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没被炸死。” 京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停下了咀嚼。 昨天被炸的稀巴烂的那个“巨人”,此刻又凝聚在了一起。 淤泥般的东西聚集,它恢复的很好,从仅剩的三分之一,变成了三分之二,还在缓慢地恢复中。 照这个样子下去,到不了中午,它就又恢复了,又能继续前进。 那些炸弹,并没有解决掉它。 不知道是不是京元的错觉,感觉它下半部分的尺寸比起最开始看的时候,似乎要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第一百九十三章 间幕·早产儿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三章间幕·早产儿一天前,hsa基地。 hsa的基地建在海边无人的空港,临靠着航母建造,他们清理出一片空地,在原运货港口的基础上,进行建筑的重建与修复,预计在半年内,打造出一个设备完全的军事基地及实验基地。 为此随行的运输船,运载了大吨数的建材。 一个月以来,建筑规划已经完成,初步实现了全员登陆的目标,建造出临时的样板房,同时拉起警戒线和防线,在临海的位置,划出一个半圆形的安全活动区域。 几分钟前,这里还能看到施工队在太阳底下努力工作,可此刻,这里的大部分建筑物都倒塌了,变成了废墟,木工搭建起来的结构,全部散落一地,随处可见的建材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像是被孩子推倒的积木。 这一切归功于方才忽然爆发的大地震,震级达到了7.4级,已经属于大地震的范围。 “报告,已经统计出人员伤亡情况,重伤人数两名,轻伤人数15名,两名重伤者一名被钢管击中头部,一名被建材压住左手,医务人员正在全力抢救中,暂无人死亡。” “通知除站岗人员以外的所有人去空旷处集合,暂停安保以外的其它工作,可能还有余震。”苏博士下了命令。 “是。” 她来到人员集合的空地,轻伤的十几名伤者被担架抬到了帐篷里,医务人员正在替他们的伤口涂抹药膏,大多都是些无伤大雅的擦伤,不至于失去行动能力。 那两名重伤人员被送到了航母上的手术室,那里的设备更全面,治疗效果更好。 毕竟不久之前,他们刚经历了数次小震,这给他们提前预了警。 她来到伤者集中的帐篷,所有人都认得她,对她行礼,显的十分尊敬,即便伤者也会对她敬礼问好。 并非权力使得士兵们如此尊敬她,看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他们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她是最权威的“hel”研究者之一,也正是她所在的研究室,解决了北国所面临的粮食缺乏问题。 北国的平均气温,稳居在零下二十度以下,由于“hel”在寒冷的环境中的低活跃性,这使得他们没有像外面的世界那样,面临恐怖的丧尸危机,但却因此,爆发了食物紧缺和战乱。 灾难初期,为了躲避丧尸潮,有大量的外来人员,涌入北国的领地内,海关和国境线失去了作用,这片空旷的土地,迎来了数不胜数的新面孔。 原本在这样的低温环境,就难以大规模种植蔬菜,寒冷的气候,会导致物种多样性的匮乏,很难发展养殖业。 在和平时期,他们的蔬菜价格相比温暖的国度,就是昂贵的天价,之后忽然爆发的外来人口输入,很快使得北国境内的粮食紧缺。 那段时期,北国的情况并不比外界大规模爆发丧尸潮好上多少。 由于外来人口鱼龙混杂,有不少的感染者隐瞒自己的情况,导致经常会爆发出中小规模的尸潮。 整个国家机关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崩溃了,虽然比外面的世界要好一点,但对比起来,只是十八层地狱和十七层地狱的差别。 各地的军阀各自为战,到处是冻死饿死的流民,那是真正的乱世,没有武力,没有枪支的人,就是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没有人会真正地信任陌生人,就连自己人也不相信,因为你不知道他是否携带有病毒,又或者是想要借着你的善意,把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抢走。 活到现在的人,都经历过那地狱般的几年。 那时候最珍贵的,就是粮食。 人要活下去,就要吃饭,没有粮食,就只能饿死。 想在极寒地区种植蔬菜,就必须使用恒温大棚,但温度一旦升高,就会导致“hel”的活性剧增,那种地方种出来的蔬菜是没办法食用的,就连经常在大棚里活动的人员,都会很容易被感染。 一旦感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人类的体温,很快就能让它们活跃起来。 只有那些天生就有抗体,不会被空气感染的极少部分的人,才能食用这一类蔬菜。 但谁能确定自己是有抗体的人呢? 这样的人是非常非常少的,统计数据表明,大概两百个人里,才会有一个天生就有抗体,谁敢赌自己就是那两百个人里的一个? 想要种植出普通人也能吃的蔬菜,就只有使用无菌恒温大棚,但这就涉及到一个成本问题,想要维持无菌环境,是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的,无菌蔬菜终究只是极少部分权贵者能享受的待遇,剩余的人,就只能面临饥荒。 饥荒,是最可怕的灾难之一。 饿到极点的人,根本不能算是人了,是野兽。 那几年,所有人都活在恐惧里,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世界,每天都要为下一顿发愁,为无法预测的未来担忧。 昨天,你可能运气好捡到几个罐头,填饱了肚子,明天可能就有一群人骑着摩托车,对着你的房子开枪,你最好在他们闯进来之前,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否则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没有人能安稳地过下去,就算你隐蔽地躲了起来,囤了很多粮食,就算你是位高权重的无法者老大,有可能也会在某一天,突然发了高烧,然后就变成一只没有意识的怪物。 每个人都在怀念有秩序的世界,希望政府和政权能重新建立起来,希望有人能保障自己的安全,保障他们每天可果腹的粮食。 正因为他们曾经在和平的时代活过,所以才会更怀念那些美好的日子。 有人尝试过,但根本问题得不到解决,各方势力就不会妥协。 这个根本问题就是粮食,粮食是有限的,只能供给一部分人,所有人都在为了争夺有限的粮食而发生矛盾。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三年。 三年后,名为苏婉清的女人,公开发表了她们研究室的技术,新式的大棚,不需要太多的成本,可以有效地种植安全可食用的蔬菜。 她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亲力亲为,将这项技术普及到全国,面对所有的质疑和恶意,她全盘接受,她不要求任何的回报,不要求任何利益地把技术分享了出去,没有任何保留。 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北联邦政权的诞生,所有人还活在恐惧里。 来参加这次行动的每个人都认识她,知道她的名字,同时也发自内心地尊重她。 人们视她为英雄,对她心怀感激。 此刻她正在伤者大棚内,替他们检查伤口,并抽血,预备拿去化验。 在州山市的环境中,要尽量避免伤口的出现,这会导致感染的风险增加。 参加此次行动的人员,并非每一个人都拥有抗体,那些经验丰富的水手、飞机驾驶员和航母工作人员,他们当中很多是必须生活在无菌环境里的,一旦外出,就必须穿上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背上氧气管,否则就会面临空气感染的风险。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决心。 苏婉清耐心地给每个伤员都做了检查,她是“hel”专家的同时,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兼内科医生,她经常会操刀“hel”感染体的解剖工作,同时对于那些不同时期的感染人员,都有过细致的研究。 当年尸潮爆发的时候,她正在国外参加研讨会,她联合她的老师和同学,以及医学界的权威人士,共同举办的宣讲会,目的是让各国政府将“hel”重视起来。 宣讲会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尸潮忽然爆发了,她没来及回国,没联系上她的亲人和未婚夫,她们那群研究员,直接被国外的军队护送到了北国。 很大一部分研究员在乘飞机的过程中被感染了,爆发了症状,被秘密处理,她幸运地活了下来,她是有抗体的极少数人类,一直活到了现在。 所以即便在州山市的领地里,她不需要穿戴防护服,也能自由行动。 她对医务人员给出了指导意见,亲自为伤者包扎,半小时有人找到了她。 她匆匆离开这里,登上母舰,来到作战室,屏幕上播放着那个淤泥般的巨人,正踏着河流前进。 “方向是北面,如果它按照这个速度,一直沿直线前进,三天后会抵达基地的警戒线。” 技术人员给出了电脑模拟的模型,3d的模拟动画,出现在虚拟的地图上。 “刚才的地震也是它引起的,它抽出地面的动作,导致了7级的大地震。” “这是提前孵化的母体。”苏婉清给出了她的判断:“它还没有成长到完全体,只是一个早产儿。” “早产儿” “州山市的情况很复杂,通常母体诞生,是以海拉感染体为中心而开始的,海拉会召集领地内的所有感染体和菌兽,将其聚集到一起,海拉相当于整个子房的胚胎,相当于卵巢里的受精卵,在孵化的过程中,海拉会和子房融为一体,变化为新的母体态,我本来以为,州山市的海拉已经在子房内部,但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苏婉清在屏幕上滑动几下,调出了雨夜中直升机坠落的视频。 “那晚击落直升机的,毫无疑问,是海拉,那么就出现了一个疑问,子房是如何诞生的?没有受精卵的卵巢,不可能孕育出胎儿,子房当中一定有一个‘受精卵’,所以推断出来的结果,就是此时此刻,州山市的海拉,不止一个。” “或者我换个说法,它们都还不是真正的海拉,它们是敌对关系,母体提前孵化,我想是因为它感觉到了威胁,所以迫切地想要成长起来。” “那它的目的,是我们?它是想把我们这些人当做食物,用做成长的营养?” “理论上讲,如果它将我们这里的几千人全部吞噬,的确能获得足够成长到下一阶段的营养,从早产儿勉强变成初生的婴儿,但是有些奇怪的地方,即便成为了母体,也不代表海拉的智商会下降,如果它认得直升飞机和战斗机的话,应该不会贸然对我们发起进攻才对,还有一个疑点,是它行走的路径,它故意走了河床,我不是很能理解它的用意。” “那么苏博士,依你的建议,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它?” “我建议再观察两到三小时,如果确认它的方位是基地的方向,那么一定要提前让它停下来,到了母体阶段,随时都会朝着附近的空散发孢子,它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感染源,如果让它接近到20公里以内,感染的风险至少要上升5%,我们的活动范围会进一步受限。” “那就按苏博士你的建议来。” 3小时后,航母在海面上开动了起来。 目的是为了逆风而行,增加风速。 平日里派出侦察机,只需要利用弹射装置,就能起步,因为侦察机的重量较轻,风速较低,甚至是航母静止的情况下,也能起飞。 但这一次要派出的是轰炸机群,必须要依赖风速,携带航弹的轰炸机才能顺利起飞。 目的是将那个“早产儿”炸毁,已经确定了它的移动方向,是笔直朝着基地而来的。 基地离它的方位,仅仅只有30公里左右,不能让它再靠近了。 轰炸机掠过天空,撕裂云层,在废墟之中投下阴影,集体朝着巨人投放炸弹。 绚烂的火花绽放,将其炸裂。 接着在指挥下,直升机出动,收集了它的一些身体组织,运输回航母上的实验室。 苏婉清戴好全套的防护装置,全身消毒,进入了这间密闭的实验室里。 她取了玻片,在助手的帮助下,将那些浑浊的水分离,放置到显微镜下。 一夜未眠,她坚守在实验室,对这些菌液进行观察和研究。 前半夜,这些菌液还呈现出虚弱迟钝的状态,可到了后半夜,慢慢活跃了起来,反而变得比预期当中还要活跃,甚至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增殖。 她深深地皱起眉头,心里涌现出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京元与桌游社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四章京元与桌游社京元醒来的时候,天还没黑,但天色渐渐黯淡了,已是黄昏时刻,橘红色的光线从墙壁裂开的缝隙和窗户之间穿透过来,把这间半塌陷的房间,照的通红。 他和大芸儿没出门,一整天都躲在这里,以免被天空中掠过的无人机发现。 这间屋子原本应该是某个桌游俱乐部,砖块掩埋的柜子里,有很多的桌游盒子,种类繁多,有大有小,五颜六色,打翻的筹码和卡片散落一地。 一般人,就算是桌游爱好者,也很少会收集这么多种类的桌游,它们的价格可不便宜,小的一盒或许五六十,但中型和大型桌游,是可以卖到几百,上千的。 且越是昂贵的桌游,规则就越复杂,若是没有人讲解,光是看规则说明书,头都会变大。 通常都是由发烧桌游爱好者开设的收费俱乐部,供那些想要体验的人游玩。 一般像这种小房间开设的桌游俱乐部,就只有一个老板,老板负责当规则解说员,也负责主持,同时要主持好几场桌游。 倒不是说为了节省成本或者别的什么,主要是招不了服务员,新招的人,如果没有基础,根本无法记住种类如此繁多的桌游规则,就这么一个小地方,也不至于请什么端茶倒水的服务员或者清洁工,根本付不起工钱,所以老板就干脆全包了。 京元和朋友去一个小型桌游社玩过,就这情况,老板把顾客需要的桌游,或者推荐的桌游拿出来,给他们讲讲规则,游戏开始之后,差不多了解了,就去照顾新来的客人了,有时候缺人老板就自己上场,跟着一起玩,老板玩的比顾客还起劲。 这种地方卖的,基本就是一个环境和设备。 他去过之后,就觉得当桌游老板的生活也蛮不错的,至少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累了些,不一定能赚到钱,但自己过的开心,来人了就招待,没人就自己乐得清闲。 可惜他不懂那么多桌游,也下不了那个决心。 说起来,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睡的这么安稳了。 自从离开了他在南郊的家,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甚至连续睡眠的时间,很少有超过3小时的。 始终在四处奔波,躲躲藏藏,得不到一刻安宁。 那时候的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过头再想,越发觉得当时的他有多可怕。 他不想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还是觉得就这样好,能有时间胡思乱想,能懒洋洋地睡上一觉,睡到舒坦。 这一觉睡的是真的舒坦,他非常放松地入睡了。 毕竟有大芸儿在旁边,出了什么事她能处理,要是连她都处理不了的事,那他这个半残废的瘫痪病人,就更不可能处理的了。 虽说她说着要给自己考核,还说考核不通过就干掉他,但她不说标准,看不出有考核的意思,她一点不苛刻,不立规矩,反倒是把京元照顾的很周到,又给他送饭,又给他铺床。 基本上是有求必应,饿了渴了,就说,她就出门去找能吃的东西。 地上堆着的一大堆罐头和水,就是她早晨出门的时候去找回来的,只花了十多分钟,她就裹挟着一堆食物回来,分门别类地把东西放好,放的很整齐。 京元睡着的沙发,也是她铺好的,一个软绵绵的大沙发,从一楼的房间拖上来的,是她把沙发擦干净,她还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张干净的棉绒毯回来,盖在京元身上。 她说人类就喜欢这种干净的沙发和毛绒绒的毯子,所以就整理出了人类喜欢的环境。 她的这种无微不至,久违地让京元体会到了被照顾的感觉。 仔细想想,好像来到州山市以后,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当小宝宝照顾,吃喝拉撒,样样不愁。 过去的小半年里,他一直是负责照顾别人的那个。 他要负责保卫自己的安全,负责寻找食物,负责庇护所的规划和建立,负责小白的起居饮食,还要替它铲屎。 与小芸儿待在一起,他也要负责照顾小芸儿的情绪。 至于唐雪她会关照自己,但是她这么做,是因为他先一步用心照顾了她。 他把唐雪从丧尸群里救了出来,没有抱怨地照顾她,为她提供温暖舒适的房间,提供优质的饮食,她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回报,会关照他的陪他排解寂寞。 理性地讲,他和唐雪双方,算是平等互助的关系。 但大芸儿不一样,她是京元迄今为止,遇到的,唯二的,对他提供了如此之多帮助的人。 另一个,是化身黑色幽灵的猛男哥,但猛男哥也只能提供一些十分有限的帮助,不如大芸儿这么直观,这么简单粗暴。 也不知道猛男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京元不清楚他那边是一个什么情况,对他的所知甚少。 唉. 享受完这难得的片刻宁静,京元摇摇头,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捏了捏双腿。 腿上的肉还是软趴趴的,但至少不像是捏成泥巴的火腿肠了,现在这手感嗯.怎么说,如同注水的猪肉? 差不多就是那感觉,总之肌肉仍然无法收缩起来,处于肌无力的状态,仍需要一段时间去恢复。 他侧头看了看大芸儿,她坐在一张塑料板凳上,不知走哪里搞了一副黑色无框眼镜,左手拿着一本桌游的说明书阅读,右手拿着一堆印有图案的卡片。 她的面前有一张石桌,用水泥和钢筋临时搭建出来的,桌上有一堆盖住的卡片,她时不时翻着那些卡片,像是在自己和自己玩桌游。 这样看她,倒是有一种很独特的美感。 她本身就很美,正如她所说的,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来看,她的外观符合大部分雄性人类的择偶标准。 那部分觉得她不符合标准的雄性人类,应该都喜欢男人,觉得女人没有意思。 京元想,要是他们真的是来玩桌游的就好了,就只是去一间桌游社,玩玩游戏,那该多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京元与地下城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五章京元与地下城“你在干嘛?“京元打破了寂静。 “我在钻研这款名为《地下城主人》的桌游。”她推了推眼镜框,表情显得很严肃。 京元明白她在干什么,她在模仿一名经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精英女性,简单地说,这一分这一秒的她,是一名职场ol。 她似乎很热衷于切换模仿类型,有时候她说话,像是一名活泼的少女,有时候,又像是一个严格的老师,她外在表现出来的人设,总是在不断变化。 通常一开始,她的“演技”都神乎其乎,但只要时间稍微长一点,她就会露出“马脚”来。 她最开始毫无破绽,是因为她是完全是按她所看到的记忆来模仿的,这算是临摹,每当她想要脱离临摹样本,进行自我创造的时候,京元就有一种极为别扭的感觉,一瞬间就会出戏。 就像是在看电影的时候,在众多老演员当中插进去了一个流量小鲜肉,那拙劣的演技和成熟老道的老戏骨一比,一下子就变成了尴尬的中心。 目前,她还没有那个技术脱离样本,去自创一个人物。 她似乎没有“自我”,或者说无法表现出“自我”,只能用别人说法的方式,与京元交流。 “好玩吗?”京元用手撑着沙发,把腿放到了沙发边,从躺姿变成了坐姿。 “这款桌游,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开始,我只是在研究规则。”她说。 “我们不正好两个人么?玩一局?” “你知道规则么?” “不知道。” 她捧着说明书,用右手中指推了推眼镜,像是在会议上讲解ppt的社会精英,开始为京元讲解规则:“每个玩家分别有两套卡组,分别是怪物卡组和勇者卡组,玩家分别要从各自的怪物卡组里挑出三张怪物卡,然后按照事先准备好的顺序,依次把共六张怪物卡堆叠到一起,组成‘地下城’。” “所以我们要用勇者卡组在地下城里闯关?”京元顺着她此刻的人设问她。 “双方都可以选择弃权或者闯关,都弃权则重选怪物卡,如果一方弃权,一方闯关,则弃权的玩家为地下城城主,闯关玩家为勇者,若无人弃权,则双方为勇者,进行闯关。” “输赢怎么定?” “闯关成功得一枚卷轴,若一方为城主,一方为勇者,勇者胜得两枚卷轴,城主胜得一枚卷轴,集齐三枚卷轴者胜,一起集齐则平局。” “每个玩家的勇者卡组都是一样的吗?” “一样,但是道具卡要事先决定好顺序,每翻开一张怪物卡,只能使用对应顺序的道具卡,怪物卡的顺序也是固定的,不会打乱,两个玩家都可以知道自己选的怪物卡,会在第几张出现。” “意思是说,我可以挑选三张很大的怪物,让勇者闯不过关卡,也可以选很小的怪物,然后自己过。” “对。” 京元在她的讲解下,很快明白了这个游戏是怎么玩的。 这并非一个随机性很强的游戏,这是一个博弈游戏。 自己的怪物顺序,和勇者卡组的顺序,都是公开的,唯一不确定的是对方在怪物卡组里下了什么套。 在挑选怪物卡结束之后的弃权阶段,玩家是可以交流的,同时可以从对方的怪物卡堆余堆,进行少部分的抽卡观看,以确定什么怪物卡没有被选中。 交流阶段结束,每个玩家各自亮出筹码,正面朝上为闯关,反之则弃权。 这款桌游可以多人游玩,本质上就是一个挖坑埋坑的游戏,要用话语,进行诱导,推断出“地下城”的难度,是否高于预期,选择弃权或者闯关,也可以哄骗对方,说我们一起闯关,亮筹码时,再弃权,让另一方进入陷阱。 京元把说明书叠好,拿起了怪物卡组和勇者卡组,和大芸儿玩起了这个简单的桌游。 他赢了,以一次地下城城主和一次勇者的身份拿到了三枚卷轴。 大芸儿只拿到了两枚,两枚都是地下城城主。 京元原本以为,他很难获得胜利,但是胜利的过程出乎意料地简单。 并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因为大芸儿不说“假话”。 她没有和京元进行博弈,她虽然不会给出明确的信息,但她不对京元说谎。 这个游戏里未知的元素就很少,一旦确定了对方玩家的所知的那部分信息,胜利就会变得很简单。 刚开始的两局,京元还觉得她是在使诈,所以输了两个小局,整局游戏下来,才发现,她一次都没对自己说过谎话,虽然有些话问了她,她不会说,但只要是说出来的信息,一定是正确的。 “这算是考核的一部分么?”京元放下手里的卡牌。 “算吧。”她说。 “所以.你到底要考核我什么?” “自己想。” 她用藤蔓卷起了一个罐头,扔到沙发上,这意思是让京元去一边凉快去吃饭。 虽然她照顾了京元很多,但从她身上真的感觉不到友好的态度。 她递东西的时候只会用藤蔓,不会用手,不知是她的习惯,还是故意如此。 感觉是故意的,因为她翻说明书时用手,玩牌时也用手,并未用藤蔓代替。 不愿意说话算了,京元自己动手撬开罐头,往嘴里倒。 他往窗户的方向挪过去,太阳就快下山了,天色渐晚,昏暗的光照在城市的废墟里,荒凉斑驳。 他接着观察那个站在河床里的庞然大物,早晨的时候,它还只有下半身,到了傍晚,它完全恢复了。 它站在昨天的那个位置上,周围都是轰炸过的痕迹,到处是炸坑,它在那个位置停留了一天一夜。 并不是错觉,它的体积变得比昨天更大了,大概大了十分之一,十分之一的大小,在一个高度十几米的巨人身上,体现得很明显。 那些炸弹,并没有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是稍微阻拦了它的步伐。 在太阳下山之前,它又动起来了,沿着河床,往前蠕动,影子被太阳的余晖拉长,背影像是追逐落日而去的巨人。 很多的无人机围绕它飞行,聚集在它的周边像是一群黑色的乌鸦,那么大一群冰冷的乌鸦,让人觉得不安。 第一百九十六章 间幕·实验室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六章间幕·实验室 航母实验室,苏婉清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全身笼罩在隔空的银白色裹装下,依靠氧气罐供氧呼吸。 她戴着圆形的黑色合成材料头套,这套装备穿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会非常臃肿,它们的重量达到了40公斤,作为一个运动能力较差的女人,她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活动一会儿就会觉得很累很闷。 玻璃屏障里倒映出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宇航员,一个动作陌生的见习宇航员。 她已经开始出汗了,额前的发丝被汗液浸湿,沾在脸上,胸口有些闷闷的,因为被重物给压住了,肺部的扩张被压制住,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她不得不穿上这身衣服,因为接下来她要进行一个很危险的实验,一共八位助手穿着同样的防护服,和她一同进入了这间实验室。 每个人都很谨慎,很小心,严格按照标准和指挥行动。 他们在一个密封的透明水箱附近围成一个圈,苏婉清点点头,示意助手将水箱的盖子揭开。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物品,那当中的水是浑浊不清的,能看到粘稠的黑色附着物,在玻璃壁上蠕动,就像是一条条水生蠕虫。 这是hel的菌液,这种菌液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无抗体的人类,只要呼吸到空气中的孢子,就会被感染。 天生有抗体的人类,如果身上有任何细小的伤口,或者它们钻入了你的眼睛、鼻腔黏膜和口腔黏膜等身体组织,那么你就可以开始写遗言了,最快3天,一个正常人就会变成无意识的活尸,变成傀儡。 如同被铁线虫寄生的节肢动物,被操纵着行动。 铁线虫会在寄生体内产卵,控制寄生体主动跳入水中,提供它们幼生体孵化的环境,“hel”也一样,寄生体会成为它们繁殖的温床,就算寄生体的身体机能损坏,各项器官失去原有的作用,“hel”也会想办法,替代原器官的功能,让宿主保持着活动状态。 它们就像是在朽木上生长出的蘑菇,蘑菇在木头彻底腐烂成无机物之前,都能源源不断地生长出来,“hel”同样会榨干宿主的最后一点价值。 城市里那些行动缓慢的、腐烂的丧尸,就是例子,正常生物腐烂成那种样子,早就无法行动了,但“hel”还不愿意让它们的奴隶安息,它们强制性地代替了原本器官的机能,让寄生体变成了介于人类和真菌之间的生命,直到最后一块骨头腐烂成灰为止,奴隶都要为它们的繁衍贡献出一份力。 苏婉清面前的这个长宽高一米的水箱里装着的,就是“hel”的原始菌液,是州山市提前孵化的母体的身体组织。 母体至少要有一万只以上的感染体聚集到一起,才有可能诞生出来。 对于母体,她所知甚少,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对母体的身体组织进行研究。 在昨晚的观测里,她发现了一个极为怪异的事情,这些菌液被带回来的时候,明明很虚弱,可经过一整晚,在早晨的时候,却突然活跃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绝无任何外部的能量输入。 所有的水箱,都被严格管控起来,保证它们被封锁在水箱内,接触不到阳光,和任何能引起光合作用的强光,也接触不到热源。 甚至有一部分水箱被转移到了零下30度的冷冻库,可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水箱里的菌液,都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增殖现象。 “hel”的繁殖一定需要消耗能量,那么这样的能量来自哪里? 储存在水箱内的菌液,不可能获取到外部的能量,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第一,它们能自己凭空生产能量供以繁殖,第二,它们消耗了储存的能量,进行了繁殖。 小学生都明白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消灭,也不会创生,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而能的总量保持不变。 所以第一条不成立,结论只会是第二条。 问题又来了,它们储存的能量,又是哪里来的? 此时是上午9点30分,距离水箱中的菌液出现增殖现象,一共过去了约4个小时,还没有停下,它们还在增殖。 这很反常,按理来说,它们是不可能持续增殖这么长时间的。 所以苏婉清打算做一个实验,她心里有一个猜想,一个暂未被证实的猜想,一个可能会打翻此前所有研究者对“hel”认知的猜想。 水箱被揭开了,两位助手抬起了水箱的盖子,浑浊的水面暴露在实验室苍白的灯光中。 完全看不清水面之下是什么样子了,像是混入了上百斤重的泥沙一般浊污不清。 苏婉清与助手用数个烧瓶盛水,同时有人手动将玻璃壁上附着的菌液刮下来,用透明的塑料袋装起来,然后再将水箱密封上,进行消毒处理。 玻璃壁上刮下来的菌液,被放置于隔热的容器当中。 她开始指挥实验,她接过助手递来的喷火枪,按下开关,青蓝色的高温火束从金属的端口喷出,将火束对准了容器中的菌液。 火束的最高温可以达到1300度,在高温的炙烤下,很快菌液当中的水分就被烤干,如同烧起来的塑料般体积紧缩,接着冒烟,燃烧起来,几分钟后,变成了一团烧焦的无机物。 和过去的实验结果一样,这并非她第一次做灼烧实验。 “hel”仍然会在高温下变形燃烧,它们惧怕高温,这是由灼烧实验得到的结论。 用火焰对付小规模的尸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北国爆发小规模尸潮的时候,通常感染体都会被集中起来焚烧,直至感染者的肉体和体内的霉菌一同烧成灰烬。 但燃烧的过程一定要规范,根据北联邦制定的规范,在焚烧感染者尸体时,必须由焚烧局专业人员负责,将所有尸体及相关物品运往最近的专用密封火化场进行焚烧,且连续焚烧时间,不得低于72小时。 这是为了确保将所有的感染因素都毁灭掉,其中“不得低于72小时”和“运往专用密封火化场”的要求,是死命令。 在联邦刚建立的几个月里,爆发的小规模尸潮数量频繁,诺达的国土内,一个月有十几起混乱发生,经常是先出现一起,然后在同一片区域附近连续爆发。 研究员们,包括苏婉清在内,都认为这是因为焚烧不规范引起的。 通常一个地方爆发尸潮后,会由武装人员进行镇压和救援,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焚烧局,镇压结束,就是一场大火烧村,用凝固汽油弹,将周围区域全部烧掉。 这是联邦刚建立时候的处理办法,那时候政府才刚重新建立起来,刚开始将精力,用于各地域的感染爆发上。 在混乱的时期,经常会爆发感染。 人们没有一个统一的生活规范,没有意识到“hel”的习性,所以会导致感染的发生。 小规模的尸潮,并不少见,反而非常频繁,甚至有一些地区,完全沦为感染者的领地了。 寒冷能压制“hel”,但并不代表它们不危险了。 政权重新建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民众进行教导,教会他们该如何避免危险情况的发生。 政府组建了专用部队,用于处理小规模尸潮,同时对已经出现的感染体,进行清理和扫荡,收复领地,团结民心。 他们一直采用就地焚烧的办法处理感染体,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某地焚烧感染体之后,经常过个不久,这个地方临近的区域,也会爆发感染。 苏婉清对于此事很关注,她做了研究和就地考察。 她认为这是由于燃烧不充分引起的,在烧村的时候,会导致温度上升,有一些死角并不能把霉菌烧干净,反而因为温度上升,让它们活跃起来,所以爆发了连续感染。 于是她联合其它研究者给出了建议,只将尸体和尸体身上的随身物品运往焚烧厂焚烧,而不是烧村。 没必要烧村,本身北国的气温很低,只要把感染体运走火化就好了,村内残留的霉菌,不会在低温下翻起什么浪花。 政府在建议下,建立了焚烧局,并制定了焚烧规范,那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北国已经有近两年,没有爆发感染了。 没有人再对“焚烧”这个问题,做更深的探讨。 但真的是这样么?“hel”真的怕冷吗? 苏婉清觉得他们或许太小看“hel”了,觉得低温能压制住这种霉菌,能让它们变得不活跃。 她接着做后续的实验,这一次是盛着水的菌液。 她将喷火枪对准了容器,按下开关,高温火舌攀附到水面上。 水火不相容,白色的水蒸气冒出,火焰持续不断地释放光和热,一直到把所有的水烤干。 她依然没松开开关,继续灼烧容器内剩余的菌液。 出现了和刚才一样的现象,菌液里的水分被烧干了,然后烧了起来。 助手又端了一个装着水的容器过来,她把喷火枪交给助手,站在一旁观察。 在水蒸发了三分之二的时候,她喊了停,让助手把煮开的水,取一部分,装在玻片里。 她用显微镜观察玻片里的菌液,和昨晚刚运来的时候一样,和常温状态下对比,它们呈现出虚弱反应,活跃度减缓。 之后,她又做了数组对照实验,过程中除了火烧,她还用上了火药,用上了特制的小型炸弹。 她在尽量模拟昨天轰炸机,对早产母体投放炸弹的环境,并试图从中发现一些规律。 她命令助手,重复刚才所做的实验,并把实验的样本放置到不同的环境里,放入冷冻库,或者常温状态下,要求不能让样本接受光照以及任何有可能得到能量的行为。 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结果验证的时候。 每隔半小时,她会把样本取出来,观察一次。 她待在实验室里,一步未离,穿着这套厚厚的防护服,即便汗液浸湿了里面的衣裳,即便她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都没合眼,也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终于,下午五点的时候,那些虚弱的菌液,开始变化了,它们再一次开始了增殖,比早晨的速度更快! 不管是放在冷冻库,还是常温环境下的菌液,都开始了增殖,除了那些彻底被烧焦的样本,其余但凡还有水分残留的,都在疯狂增殖,肉眼可见! 果然如此 她验证了心里的想法,她想的是正确的。 母体的菌液,在水分烤干的情况下,持续灼烧会死亡。 但是如果周围有水分,哪怕是一点点,只要它们没有死亡,它们就能从高温中汲取并储存能量,进行增殖。 冷冻库内的菌液,即便被冻成了冰块,它们依旧蠕动着繁殖起来了,速度并不外界低多少。 其实这种生命,并不畏惧低温,只是低温下的能量太低了。 温度越低,就代表周围的能量少,可供以生活的生物也越少。 它们之所以不在寒冷地区活动,是因为那里的能量太过于贫乏,不是因为它们怕冷,而是因为它们看不上。 一开始,“hel”的确是需要在生物体内,摄取生物内部的活性因子,才能繁殖,但那是六年前了。 它们是会随着感染过程而变化的,将一座城市感染完之后,它们就会聚集起来,孕育出母体,进入下一个阶段。 它们是会适应环境的,早该想到的,它为什么要走河床,就是为了水分,为了维持身体里的水分不被蒸干。 那个早产的母体并不是一个傻子,相反,它的智力高的可怕。 它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攻击它,但那些炸弹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为它输送了能量,让它变得更加强大。 与此同时,就在实验结果出来的后一刻,苏婉清接到了紧急通报。 “报告苏博士!母体又动起来了!以直线朝着基地前进!” “虽然这是珍贵的研究素材,但由于母体已对我们造成了严重威胁,司令部商讨后决定启用燃烧弹,将母体彻底消灭,希望您能给出建议和指示!” “不行!绝对不行!”苏婉清对着频道大吼。 实验后,她知道了一件事,燃烧弹绝对起不了作用,要想消灭母体,必须保证在一瞬间,将它彻底烤干,将它烤成纯粹的灰烬。 航母上只有一种武器可以做到这件事,或许人类的武器史上也只有这一种武器可以在一瞬间,将一个十几米高的巨人蒸发。 核武器! 航母上携带有3枚氢弹,要想消灭它,就必须使用氢弹,那会波及到整个州山市!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间幕·结果汇报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七章间幕·结果汇报纸遇到火,会烧起来,水遇到火,却会把火浇灭,这是常识。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物理实验,用普通的a4纸折一个小锅,再在纸锅里装上水,把这个纸锅放到蜡烛的外焰炙烤,问纸锅是否会烧起来。 实验结果是不会,装着水的纸锅,能用来煮开水,一直把锅里的水煮开蒸干,纸锅才会烧起来。 苏婉清很小的时候做过这个物理实验,觉得很有意思。 原本很容易点燃的纸,与火焰接触的部位烧成了炭黑色,却仍然没有燃起来, 因为水的沸点是100度,当火焰将纸锅的温度升到100度的时候,水就沸腾了,朝着蒸汽转变,在水蒸干之前,温度不会继续上升,而纸的燃点高于100度,所以纸锅不会烧起来,能把锅里的水给煮开。 她并不是在回忆她的童年,只是顺便联想到了这部分的记忆。 那个绝大部分都由水构成的母体,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液态生物。 一个由水构成的生物,是不会惧怕爆炸产生的动能的。 炸弹能炸塌一栋楼,却不可能把湖里水给炸塌。 一团稀泥炸散之后,还是能汇聚到一起。 而爆炸产生的热能,的确能对母体造成伤害,但首先承受热能伤害的仍然是水,当遭受攻击的部位的水分蒸干后,才会轮到其内部的结构遭受破坏。 所以想要用火焰伤害到它,就必须先将它体内的水分全部蒸干。 但苏婉清又在实验中摸清楚了母体的另一个性质,它们能从环境中汲取水分。 若是将一群菌液的一端放置于水面之上,一端放置于水面之下,不管怎么炙烤水面之上的菌液,它都不会遭受到破坏,它们能快速地和环境中的水分进行透膜交换和运输,以抵抗热能的灼烧。 这种生命和地球上的任何一种已知物种都不一样,它们不像是地球上诞生的,像是来自于外太空。 苏婉清整理好了实验记录,和助手们重新将水箱封存,将所有已取出的菌液放置于焚烧炉内集体焚烧,转而面对摄像头。 她拿着笔记,整理思绪,开口道:“根据实验结果,母体的菌液,在接触到光和热的时候,能以一种类似于光合作用的反应,将能量转化为分子化学能,储存在体内。” “其转化效率,和同一时间内聚集在一处的菌群数量有关,数量越多,转化速率越快,粗略计算,州山市的母体重量约为37吨,每一颗炸弹爆炸,它都能以吸收大约相当于爆炸能量千分之一的能量。” “轰炸机组共向它投放了8枚800kg的高爆航弹,蜂窝导弹群两组,这些炸弹爆炸的能量,让它在恢复了自身体积的同时,还额外增加了约十二分之一的体型,使得总重量上升了约2吨。” 她面对着摄像头对司令部解释她的实验结果,以否决司令部投放燃烧弹的打算。 “以目前的所知信息来计算,母体的含水量是极高的,大约占到了百分之八十五,只凭借普通的炸弹,无法在一瞬间将母体的所有身体组织摧毁,因为所有的能量要先用于蒸发它体内的水分,将水分烤干之后,温度才可以上升到将它的内部结构破坏的程度。” “它故意走了河床,就是为了能随时都吸收到水分。” “若是使用燃烧弹,火焰只会在水面以上的部位燃烧,它同样可以吸收河床内的水,用于抵御高温。” “苏博士,你说的我大概理解了,但有没有可能暂时性阻断上流的河流,等待河床干涸后,再对它投放燃烧弹焚烧。”扩音器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恐怕不行,即便没有河床中的水,它还有其余的水分来源。” 苏婉清调出了这片河域的地下3d模型,从模型中能看到,在这片区域的下方,还有一条地下河脉。 “意思是,普通武器,无法阻止它前进么?” “非但不能阻止它前进,还会助力它成长,我们投放炸弹,就像是在往水体富营养化的淡水中排放含氮磷的污废水,寄希望于这些污水能毒死淡水中的绿藻,但这只会加剧水体的富营养化,使得‘水华现象’更加难以抑制。” “苏博士,你有别的处理办法么?” “没有了,有母体的存在,我们是无法在州山市建立起研究基地的,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从州山市撤离,另选一处区域靠岸,要么投放氢弹,将母体消灭,但是我们在航行过程中,就已经派出侦察机在临近的区域探查过,州山市已经是综合条件下的最优选,要么就只能往更远的海域航行,尽量挑选荒漠等极端环境靠岸。”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片刻,回应到:“我们明白了,二十分钟后,将会召开决定是否使用氢弹的会议,请您到主会议室集合。” “收到。”苏婉清挂断了通话,摆摆手,示意助手们处理实验室现场。 她迈出一步,忽然踉跄一下,朝右侧倒过去。 助手们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了她。 她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头有点晕而已。 她被人搀扶着来到换衣间,脱下身上厚厚的防护服,进行全身的消毒和杀菌。 头盔下的脸,已经大汗淋漓了。 她浑身都是汗,防护服内又闷又热,穿在身上极重,让她不堪重负。 她从昨晚开始,就待在实验室,期间只休息了一次,此刻是傍晚五点过,从早晨九点起,她就没有脱下过这身衣服,期间没有喝水,没有上厕所,没有吃饭。 在此之前,她已经熬了一个通宵。 一个壮年男人,都难说支撑这么久,更别说她是一个缺乏运动的研究员。 助手为她擦汗,替她取来了水杯,她简单嚼了一盒压缩饼干,按了按太阳穴,让助手帮她冲一杯咖啡。 接下来还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她没有时间休息。 “老师,要不您睡一会儿吧,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我们再叫醒您。”助手端来了咖啡。 “不用了。”她摇摇头,将咖啡一饮而尽:“你们把实验室打扫干净,让小薇和我一起去一趟病房。” 第一百九十八章 间幕·唐雪的病房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八章间幕·唐雪的病房陌生的天花板。 唐雪躺在病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白色吸顶灯。 床边就是圆形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眺望海面,太阳就要落下了,夕阳的光照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映出橘红色的波光。 浪潮声在耳边回响,一切显得那么宁静。 这里是母舰的医务室,自从岸上地震之后,她的住所就被转移到了这间医务室。 虽然有四张病床,但实际上只有她一个人住。 这间房间相比岸上的那间房来说,采光要差很多。 如果不开灯,一整天都是昏昏暗暗的,待在这间房里,会让人觉得很压抑。 房里不透风,虽然有窗户,但窗户是焊死的,还是结实的钢化玻璃,根本打不开,更别说透气了。 换气靠的是专用的通风管道,一日三餐有人送,还算丰盛,有奶有面包有肉,虽然没什么新鲜蔬菜和水果,但基本上该有的营养,都能补充到。 就是味道上差点意思,面包是全麦面包,很难嚼,奶是兑水牛奶,没什么可说的,肉是罐头肉,用微波炉打过就端过来了。 当然,并不是说唐雪看不上这里的饮食,有饭吃,就很不错了,这些食物,就算在和平时期,也算得上一句“丰盛”。 全世界日日都能吃到面包牛奶的人,只是极少一部分而已。 她过去有一段时间的伙食比这还要差的多,她不该抱怨。 按道理她是不该抱怨,但她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这里的面包,不喜欢这里的牛奶,连带着也不喜欢这间房和这里的风景了。 有人说,人到了一个新环境,不管和你之前的环境相差有多大,最多14天就能适应,但她来这里远不止14天了,仍然觉得不适应。 她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的,这床又窄又小,床单是白色,被套是白色的,枕头也是白色,看多了觉得单调枯燥,还很容易脏。 明明就她一个人住,还要放四张床,夜里关灯睡觉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床上好像躺着什么东西,听着窗外翻滚的浪潮声,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日出时,坐起来连太阳都看不到。 这间房一点都不好,她觉得这儿就像是一个铁笼,把她关了起来。 她讨厌这种感觉,想离开笼子,去别的地方转转。 又到了夜晚了,她觉得很烦躁,挪动屁股来到了床边,对着床下边招手。 小白凑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小家伙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之前一直趴在墙角睡觉。 它呜呜呜地叫了两声,床边放着的狗碗里,还剩下一半的狗粮,另一个碗里的水,几乎没动过。 它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它最喜欢吃饭了,不管倒了多少,碗里的狗粮它绝不会剩下,一定是舔的干干净净。 或许是运动量变少了吧,来这儿之后,又没人带它玩,没人带它丢飞盘,带它去外面撒欢,多余的体力消耗不掉,自然也就没什么食欲了。 唐雪弯腰抓住小白的前腿把它抱起来,抱在了床上,让它趴在被子上,和它漆黑的眸子对视。 “你是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啊?” 她抚摸小家伙的脑袋,搓搓它的耳朵,把它抱到怀里。 小白叫了一声,好像在答应她。 门外忽然被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进了病房,身后跟着另一个年纪比她稍小的女性。 唐雪习惯性地观察她,她看起来面色很差,比之前差得多,头发乱糟糟的,大概有段时间没洗了,也没有去打理。 她嘴唇发白,眼皮下垂,有黑眼圈,嘴皮是干裂开的,说明连喝水的机会都不多,看起来她最近很忙,而且很累,或许熬了好几个通宵。 那一晚之后,唐雪就被送到了这间病房,一直没见过她。 她这么累,还要过来,显然不是来和唐雪闲聊的,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找我有什么事么,苏博士?”唐雪捏了捏小白的耳朵。 “我们可能要对州山市投放氢弹了。” “氢弹?”唐雪吃了一惊:“事情变得这么危险了么?” “母体提前孵化了,正在朝着基地移动,我马上就要去参加会议,决定是否投放氢弹,你应该清楚这种武器的威力,一旦决定通过,整个州山市都会化作废墟,氢弹爆炸的死亡半径可以达到十几公里,范围内中心瞬间就会汽化,不会有活物幸存。” “.”唐雪沉默了。 “如果还有什么隐瞒的事情或者线索,我希望你能说出来,如果你现在说出来,或许我还能想办法争取到一些时间,去做一些事情。” “能劳烦您的助手给我们留一些私人空间么?”唐雪看向她身后的那个年轻女性。 苏博士点点头,那个女人鞠了一躬,便退至门外了。 “苏博士,我想请教一下,你觉得会议决定投放氢弹的概率是多少?” “九成以上。” “你是想询问我,关于他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我非常想和他见一面,我们几乎把所有的无人机都投放了出去寻找他,但目前还一无所获,如果氢弹丢下去就晚了,他不可能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幸存。” “我想知道,你最多能争取到多少时间?” “一天,最多还能再延迟一天,司令部一定会保证母体离岸边有二十公里以上的距离,若是在二十公里内引爆氢弹,冲击波会破坏掉我们已经运到岸上的建材,我们没有时间把成吨的材料运走,所以我最多争取到一天,明天的午夜十二点以前,氢弹会就会引爆。” “能把这一天给我吗?”唐雪与她对视。 “给你?”苏婉清愣了一下。 “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去找他。” “你疯了么?你的腿伤还没好,就算弱感染体聚集到母体内部了,仍然还有少部分的强感染体在城市里游荡,连我们的军队,都不敢在城市里开展搜查行动,你这是在送死。” “苏博士,你们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成立的部队不是么?我自愿为人类的未来奉献,这不叫送死,这是在为人类的未来出一份力啊,不是么?” 唐雪微笑着看她,抚摸着小白的脑袋,笑的温和灿烂。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京元与固执的小孩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九章京元与固执的小孩房间内一片漆黑,晚风从墙壁的缝隙灌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 又到了夜晚,过了一天一夜,火药爆炸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轰炸机投放航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闭上眼,那绚烂夺目的火光,就会出现在眼前。 京元躺在沙发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身上盖着一张软软的棉绒毯。 这是与大芸儿共处一室的第二晚,世界宁静下来了,忽然之间,那些追着他的怪物就消失不见,周围安静又和谐,能听见的,只有风声和纸页翻动的声音。 那个巨大的怪物走到看不见的地方,没再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昨晚,他的神经还紧绷着,毕竟战斗机在那么近的地方扔下了炸弹,难免会让他有些紧张,今晚却放松许多。 他侧头,看向一旁翻动着漫画书的大芸儿。 她似乎不需要睡觉,京元到现在没见她合眼休息过,她一直都是醒着的。 京元从早上睡到了下午,借着窗户照进的阳光,睡了一个好觉。 睡眠状态下,身体的恢复速度要快一些,但同时会很快消耗体内的养分,让他觉得饥饿。 不过无所谓,一醒来就有很多的罐头供他取用。 样式繁多的罐头规规矩矩地摆在他的面前,他想翻哪个罐头的牌子,就翻哪个罐头的牌子。 睡了吃,吃了睡,除此之外什么事他都不必担心。 他一点都不困,毕竟晒着日光浴睡了一个白天,他想和大芸儿聊聊,想问她冬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芸儿会突然离开顺祥超市,但她看漫画书又看的很认真的样子,让人觉得,这个时候打扰她,会惹她生气。 不知道她会不会产生“生气”的情绪,而且天色这么暗,她真的能看清纸上的图画和文字么? 说不定她只是在玩角色扮演,在cosy一个喜欢看漫画的宅女。 虽然她和自己身处一个空间,两人却好像分割在不同的世界里。 明明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却总觉得和她之间有一股隔阂。 终于京元还是开口打断了她:“这么暗,你看得清么?” 她淡淡道:“还好吧,勉强能看清。” 气氛又尴尬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大芸儿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读漫画书去了。 这种时候,她真像是一个恬静的淑女。 外表真会欺骗人,京元还没忘了她狼吞虎咽,大口咀嚼的样子。 接连着又想起了那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女孩,想到她大口吃人的模样,心中猛然一震。 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很难把那个爱玩悠悠球,会捧着水晶球碎片,拉拉他衣角的小女孩,和一个吃人的怪物联系到一起。 可即便再怎么抵触,他也知道,这就是现实。 遇见她的第一天,她就是一个吃人的怪物,不是小女孩变成了怪物,只是这个怪物,有一点点像一个小女孩罢了。 “为什么.小芸儿要离开顺祥超市呢?” 他仰躺着,注视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手搭在额头上。 “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么?” 大芸儿合上了漫画书。 “我不明白,我以前尝试过带她走,不止一次两次,可最远的一次,她只走了一百步,到一百步的时候,她就松开了我的手,怎么都不愿意往前走了。” “所以你是在怪她不和伱走?”她冷冷地看过来。 “我只是想不通,在她心里,那间超市应该更重要才对,我本来以为她会一直在那里待着,可再去的时候,她却不见了,那之后我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找她,但到处都找不到。” “你找过?什么时候?” “下雪的时候。” 大芸儿放下了漫画书,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按照人类的标准形容,姐姐是非常固执,且不愿意改变的性格,她认定一件事,是绝对不会改变想法的。” “我知道,就像她决定待在超市里,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出去。” “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明白,她的固执到了一种什么程度,我就是因为她的固执而诞生的,本来那几百人份的记忆,全部都该由她来消化吸收,但是她不愿意改变,强行拒绝了这些记忆,导致她新分裂出了我替她处理这些复杂的信息,她固执到宁愿要把自己封锁到密封的保险里,也不愿意去面对那些她不想面对的东西。” “可为什么她还是离开了超市?” “你还是不明白,她过去留在那间超市里并不是因为她还在留恋什么,从那一天她打碎了水晶球,发现碎片拼不回去之后,就知道就算留在那地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了留在那里,因为这是她选的,她不是因为你而离开的,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她自己,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只有在她自己想离开的时候,她才会离开。” “你是说”京元迟疑道:“她某一天,自己做了决定,决定离开?” “准确地说,是在某个大晴天之后,连续三天放晴,她在超市里等了你很久,但是你没有来,然后她就下了决心,决心出去找你。” “三天.” 京元记得那三天他在干嘛,那三天是唐雪发高烧的时候,他三天都在贴身照顾唐雪,之后替唐雪做了换血手术,等到了十几天后的第二次晴天,才去超市看望小芸儿。 那一天去的时候,小芸儿就不见了。 “她是决定找我才出门的,对么?可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话的是你,不是她?” 大芸儿没说话,又把漫画书捡起来了,自顾自地看起来。 她似乎没有聊天的兴趣了,转过身,独自翻着书页。 京元抿抿嘴,叹了口气,捏了捏大腿肉。 又修养了一天,伤势好转了不少。 正常人,面对这种伤势,只能截肢,但他早已不是人类了,他的恢复能力连断手断脚都能接回去,再有一天,应该就能下来走路了。 他看向纱窗外朦胧的黑夜,在沉默中思绪万千。 ___ ps:有点卡文,今天就2k了 第二百章 间幕·救赎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章间幕·救赎“现在是晚七点三十四分,明晚的十点三十分,我们会对母体投放氢弹,确保将它歼灭,在那之前,不管你有没有找到,随行的士兵,都会把你带回来。” 苏婉清坐在病床边,看了一眼腕表,为唐雪取下了手腕上扎着的点滴针。 唐雪活动手腕,撑着从床上走下来,试着走了两步。 她差不多能站起来了,她修养了一个月,原本腿上的伤,就没有伤及腿骨,又在设备完善的病房,由专业的医生调理,其实已经恢复的很好了。 只是还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她的脚踝处还是肿胀的,踩在地上会觉得疼,走一走没什么问题,但不能跑。 “你打算怎么找?” 苏婉清帮唐雪换下病服,帮助她穿上一件蓝色的外套,替她整理头发,用发绳把她长出来的头发栓了一个简便的马尾。 “还没有想好。”唐雪扣上衣服的扣子,拍了拍脸:“但总得试试。” “从伱的描述里,我知道他照顾了你很多,我想知道你们共同生活期间,到底是以何种身份相处的?”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苏女士你作为一个差点就结婚的女人,还需要我解释更多么?” “他还保留着人类的繁殖欲望?” “嗯生理上大概很难有了吧,但他的审美仍然和正常的男性差不多,他会看美女写真杂志,会和我拥抱,我有时候会换衣服给他看,他喜欢白色的蕾丝短袜和各种样式的连衣裙,我们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会摸我的腿,还要握着我的脚,从这些表现来看,至少他不抵触和我接触。” “所以你是因为他为你提供的帮助,对他怀有报恩的念头,还是说真的是.爱情?只局限于精神上的爱情?”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些八卦闲事上浪费时间了,您又不是一位女性情感杂志的主编,时间很紧迫不是么?我想尽快出发,我要求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准备好了,但是我还是推荐你使用武装直升飞机而非军用越野车,由于地震的缘故,道路情况会很差,你们可能会面临交通堵塞。” “没关系,我在州山市待了很多年,哪里的楼多,哪里的楼少,我记得很清楚,从建筑物少的大路走就好了,直升飞机的动静太大了,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会把他吓跑的,终究还是要去实地考察,就用车吧。” “那就按你的想法来,我会把无人机和侦察机的调用权交给你,你可以指示他们先去预定的地方探路。” “如果无人机和侦察机有用,你们就该找到他了,我相信他还活着,他很谨慎,他一定在某个很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他不清楚你们是什么人,所以他一定不会和你们见面的,只有我出面,他才可能会露面,你们想找到他就必须依赖于我。” “你说的没错,唐雪小姐,正因为我们必须依赖于你,所以我才说服了司令部,同意让你出行,但是出发之前,我仍然要提醒你一件事。” 苏婉清取过墙边的手杖,递到了唐雪手里,表情严肃。 “您说。”唐雪试了试手杖,是按她的身高修改过高度的,握着很趁手,能支撑着走路。 “请你千万不要忘记他的真实身份,他并非一个人类,我不知道你们过去是如何相处的,但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本质上,他是我们的异族,我们才是你的同伴,你首要的目的,是将他带回来,而不是说服他,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请放心,我明白我的立场。”唐雪微笑:“我很胆小啊,我又怕死又怕黑,我可不相信美女与野兽的童话,我想去找他,是因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共同度过了一个还算温暖舒适的冬季,我们睡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如果不依赖情感捆绑住他,我就无法安心地入睡。 我对他抱有很好的期盼,因为那段生活在一起的时间,的确挺让我难忘的,如果有可能我当然是希望能和他达成共识,但假如事情没有按照预想中的发展下去,我肯定会协助你们的士兵把他抓起来的,哪怕用暴力手段。” “你明白就好,从我们拍摄到的短视频来看,他的身体能力远远达不到海拉的水平,枪械对他仍然有效,我已经和随行的士兵说过了,如果你们找到了他,而他拒绝和平的处理方式,或者表现出无法交流的状态,就对他开枪,只要不击穿他的头部,他是不会死亡的。” “我会充当好诱饵角色,那我可以出发了么?我想先去他出现过的地方看一看。” “可以了,但最后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请问。” “就是刚刚你没回答的那个问题,你对他,是爱情么?” “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唐雪静静地看着苏婉清的眼睛,回答的丝毫没有犹豫。 岸上,随行的军用越野车已经备齐了,一共六辆,每辆越野车上,有六位持枪士兵。 除去唐雪以外,一共有三十五位素质优秀的士兵,他们携带了充足的弹药,装备精良,车内携带有火箭弹一类的重型武器,车身上装载有重型机枪,足以面对大多数突发情况。 另外还有无人机和武装直升机,在前方为他们探路,保驾护航。 越野车的车灯亮起来,在前方照出锥形的光,唐雪撑着手杖,乘坐运船,从航母来到岸上。 小白跟在她的身后,她本来不想带上这只小狗,可它非要跟上来,苏婉清说,这只小狗是杂交出来的小猎犬,小猎犬都很聪明,过了很久都能记得主人的味道,说不定能起到什么作用,让她一起带上了。 舷梯搭在了钢制的桥上,一位士兵想要搀扶她,帮助她走下来。 她摆摆手,说了声谢谢,自己走了下来。 她在心里说,那怎么会是爱情呢,那明明是她的救赎。 第二百零一章 京元与狩猎者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一章京元与狩猎者阳光从纱窗照射进来,光束中尘糜浮动。 京元轻轻抬了一下右腿,又换着左腿抬了一下,控制起来感觉好多了。 不可思议的回复力让他瘫痪的双腿恢复过来,他已经可以下沙发走路了,或许不能走的很流畅,但站起来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你的伤好了?”大芸儿问。 “还差一点,明天再休息一天,应该就没问题了。”他说。 “明天么”大芸儿若有所思地样子。 “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京元问她。 “我不是说过了么,先把你的事情解决,然后再去处理别的事情。” “所以你的审核结束了么?” “还没有,不过快结束了。” 两个人闲聊的时候,忽然都看向了窗外。 是汽车引擎的声音,有汽车来到了附近。 大芸儿身后的藤蔓竖了起来,藤蔓尾端花骨朵一样的组织张开,那当中是尖锐狰狞的刺,围绕着环状的内壁生长,它们像是牙齿,又如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泛着锋利的光。 她像是一只狩猎的猛兽,忽然进入了备战状态,与她相处极近的京元能感觉到她身上浓烈的杀气,让人觉得,任何不明生物闯入她的攻击范围,这些藤蔓就会像子弹一样射出去,将目标贯穿击碎成渣。 但同时她又表现的很安静,她的双脚脱离了地面,藤蔓充当她的脚把她支撑起来,这些藤蔓在地上移动的时候,就像是一群爬行的蛇,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危险又致命,这是京元第一次在她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此前,她给京元的印象虽然生疏,但只是“陌生”,而非现在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宛如一个顶尖的狩猎者,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不好惹”的感觉。 但她的眼睛没有波动也没有生气,像是一面镜子。 她和京元都知道这些汽车的引擎声意味着什么,有人来到他们附近了。 不是末日里苟且偷生的灾民,且不说这座城市的原住民还有没有幸存下来的,就算有,也不会有灾民,脑子抽了,有闲心在大地震之后,开车跑进废墟里乱晃。 一定是装备精良的军队,才有可能来到这地方。 他们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来的,他们有余钱开飞机,丢炸弹,说明他们不缺吃不缺穿,他们不是来这儿捡垃圾的,这地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垃圾可以供他们捡。 就京元的视角来看,军队大概率是为了找大芸儿而来的。 从两天两夜,24小时不间断都在巡逻的无人机就能看出来,他们一直在找某样东西。 大芸儿在这附近击坠了他们的直升机,杀死了他们的一个驾驶员,已经暴露在他们的视野内了。 大概率他们就是为了抓捕大芸儿而来的,虽然从汽车引擎的声音来推断,并非大部队,但有可能只是负责探路的侦察兵。 大芸儿为了给京元找罐头外出过,说不定是被无人机拍到了某些异常的地方,把这些人吸引过来了。 来者不善,连京元都明白了这个道理,把人类当做敌人,并且已经和人类发生冲突的大芸儿,更是一下子就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 看起来,她随时做好了把那群人绞杀的准备,她本能地进入了墙壁的阴影当中,那一瞬间暴露出来的杀气消失了。 她要把自己隐藏起来,然后在对方发现她之前,先一步动手。 但她并未踏出房门,反而用藤蔓捆绑着墙角的柜子,不发出声音地把柜子塞到了门边,遮挡住外边的视线,窗帘也被她拉上了,她隐匿蛰伏在房门内,用藤蔓把沙发上的京元也捆起来,捆的像是一个木乃伊。 似乎她也明白一个现代化的队伍,有多不好惹,毕竟她吸收过那么多人份的记忆。 如果她真的拥有一个生物ai的功能性,那么一定能用她所知的信息,在脑中预演出模拟战。 她应该很清楚她和现代化的军队正面对抗的胜率有多少,她能正面防御枪击,能射出足够击坠直升飞机的尖刺,但面对大范围轰炸的热武器,她仍然只有死路一条,单兵火箭弹就足够对她造成有效伤害了。 当然前提是能命中,她的速度很快,地震发生时,京元连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都没看清,恐怕单发的火箭弹,无法锁定她。 但她从未因此狂妄自大过,就像她之前所说的,她的计划是潜伏进人类的营地,近距离把人类全部绞杀,而非正面硬抗飞机大炮。 她应该是打算躲起来,可如果对方靠近了她隐匿的房间,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京元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他说的话不会管用。 他想不出占理的话,他能推断出这群军队来自于哪里。 hsa,在猛男哥的旧居里,他拿到了一个修好的电话,和hsa通话联系,向他们请求援助。 在别墅里所见的,从天穹中掠过的战斗机,应该就是hsa的侦察机。 人类援助军,京元记得接线员是怎么称呼他们这支军队的。 通话中,他采用敲击的方式,和接线员交流信息,对方说会派出援助飞机和部队,对他们实施救援。 京元没和他们直接接触过,但看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他们清理了周围的丧尸,带走了唐雪和小白。 那个被大芸儿杀死的驾驶员,就来自hsa,驾驶员烧熔的飞行服上,有hsa的标志。 这是一支援助人类的军队,但京元和大芸儿都不是人类,他们两个才是同类,援助人类的军队不一定会援助他们,不会在废墟里找到他们之后,热泪盈眶地和他们拥抱,说我们都是同胞,同胞要相亲相爱。 他们见到大芸儿身后蜿蜒的藤蔓只会觉得害怕,见到京元泛红的双眼和惨白的皮肤,只会觉得见了鬼,然后把黑洞洞地枪管瞄准过来,对着他们的同胞大喊,这里有怪物!快开枪! 感性上讲,京元想出去和军队谈判,但理性告诉他,大芸儿的处理方式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如果他走出去,等着他的,恐怕只会是暴射的子弹雨。 于是他闭嘴了,安静地待着,寄希望于那伙人不要这么倒霉靠近这边。 第二百零二章 京元与狩猎者(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二章京元与狩猎者汽车的引擎声消失了,应该是司机踩下刹车,把车停在了附近。 这周围是一片步行街,最高的建筑物,也就三层楼左右,除了桌游社以外,就是一些小吃店、餐馆或理发店,低矮的建筑,在面对地震时,受到的伤害相对要小一些,因此地震发生之后,大多数的楼层都没有完全倒塌,空出了可供汽车通行的道路。 京元仔细聆听,听到了脚步声。 大概有二三十个人,脚步声低沉,说明他们的体重不轻,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他们大概率携带了枪械。 大芸儿紧贴在墙面,她的动作完全静止了,仿佛变成了一个岩石镌刻的雕塑。 她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和京元都非恒温生物,他们的体温和环境相关,因此热成像仪一类的设备,无法透过墙壁发现他们。 她用藤蔓捂住了京元的嘴,两个人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连呼吸都屏蔽下来。 这间桌游社在众多的建筑物当中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它身处步行街的拐角,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栋楼房里,这栋楼房塌了一半,按理说他们被发现的概率很低。 只要那群人好奇心不要太旺盛,不要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就那么不发出骚乱地从道路中间走过去,一切就都平安无事。 京元不希望冲突爆发,暂时的平静也好,他希望至少他能平安地度过今天。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群人走走停停,非但没有离开,脚步声反而越来越近。 大芸儿亮出了獠牙,除了捆住京元的那根藤蔓,所有的藤蔓都张牙舞爪地露出了尖牙,锐利的刺从花骨朵中吐出来,像是填充的弹药般,指向了墙外。 四根藤蔓钻入了水泥之中,呈四个角分布,她好像打算直接将这面墙给卸下来,丢出去当做武器使用。 京元几乎能想象到这一面墙把人砸成肉泥的场景,质量再好的防弹衣,也不可能扛得住一面五六米长宽的水泥墙。 他在心中为这伙与他毫无干系的人惋惜默哀,他当然不想看到这种场景,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力量远不如大芸儿,腿伤还没痊愈,就算想挣脱大芸儿的一根藤蔓都做不到,更别说改变即将发生的惨剧。 他最多也就是在束缚中像是蠕虫一样扭扭身子,发出点唔唔唔的声音,但这种行为,绝不会让那群人了解到这里有危险,反而他们也许会被这莫名其妙的动静吸引,进一步踏入死神的镰刀之下。 而且他要是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可能会促使大芸儿先一步把他干掉。 他没把大芸儿的话当做耳边风,认为她细心地照料着自己,就是自己人。 因为她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电脑程序。 程序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你在程序的白名单里,程序自然无微不至地为你服务,可一旦你进入了程序的黑名单,程序就会立刻翻脸,绝不会有任何的“人情味”可言,不会因为你之前和她共度过多少和谐的时光,就对你网开一面。 她说审核不通过就干掉自己,这绝非一句戏言。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对京元说过一句假话,即便是那场需要博弈的桌游,她也不说谎,她只是对于某些问题闭口不谈。 京元一直在思考她所说的“审核”是什么意思,在思考那场关于雪的梦,代表什么含义。 他谨慎地和大芸儿相处着,害怕惹恼她,她如果想要杀死自己,瞬间就能用藤蔓,把他的脑袋挤碎成烂泥,轻松的就像是捏爆一颗鹌鹑蛋。 他尽可能不想和她发生矛盾,导致“审核”不通过。 可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那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听到了狗叫声。 “汪汪汪!” 熟悉的声音,他在这个世界所看见的第一个生物,就是那条瘸腿狗,他和那只可怜的小狗一起生活了好多天,早就记住了它的声音。 他只在这个世界听过这一只狗的叫声,它的声音不像是别的小狗一样洪亮,叫起来总让人觉得它是在害怕,而非示威,它叫的总是很小心,好像生怕被发现一样。 这是小白的叫声,它和那群人走在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脚步极轻的人,这个人走在队伍的中间,没有装备很重的武器,脚步轻轻缓缓的,时不时要停下,像是受了伤。 小白就在这个人的脚边,谁会让一个受伤的人和一只没有经受过训练的瘸腿狗来参与危险的侦查行动? 除非那个人和那只狗,必不可缺。 那是小白和唐雪,唐雪的腿被尸群抓伤过,尖锐的指甲,刺入了她的肉里,抓出了好多的伤口,所以她才会走的这么慢,因为她的伤还没好。 他们一直在靠近这里,是因为小白记得他的味道,它闻到了主人的味道,所以叫出了声,平日里它是极少发出声音的。 这支队伍,不是来寻找大芸儿的,是在找他,在找那天打了电话,却不说话的人。 他不知道唐雪和小白被hsa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他只知道,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包括唐雪和小白在内,所有靠近这栋楼的人,都会被杀死。 这一瞬间他没有想太多,没有想他们为什么带着枪,为什么全副武装,他只是不想看到他熟悉的人死去。 他使劲地扭动起来,被藤蔓堵住的嘴发出呜呜呜的气声,以吸引大芸儿的注意力。 大芸儿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来了,她的眸子就像是一面镜子,毫无波动。 下一秒,藤蔓像是蛇一样在京元的身体上攀附,这一次,不止缠住了京元的嘴,将他的头也包裹住,包裹的更紧。 他眼前一片漆黑,全身被束缚,好像变成了一条蜷缩在茧里的毛毛虫。 他越是挣扎,束缚就越紧,巨大的力,让他无法反抗。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他听到了水泥和钢筋撕裂的声音,心脏好像猛地抽搐一下。 但那只是他的错觉,他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跳动过了。 第二百零三章 京元与狩猎者(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三章京元与狩猎者隐约有光刺入了眼皮,流动的风吹拂在他的耳边,风声描绘出形状。 那面墙被卸下来了,猛地丢出去,宛如一发炮弹。 他听到了人群的惊呼声和惨叫声,这些声音中,有女人的声音,是唐雪,他听到了她的惊呼。 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枪声,是一轮齐射,剩下的人,每一个都在朝着大芸儿开枪。 他们遭受了袭击,必然要反击。 可京元被绑在藤蔓里,连一丝一毫的晃动都感觉不到。 子弹对大芸儿毫无作用,枪声当中,有金属坠落,在水泥地板上碰撞的清脆声响。 她像是掸去灰尘一样,掸掉了弹壳,子弹伤不到她,对于她来说,这种小发子弹,大概就只是丢石子的水平,可能还达不到。 毕竟被石子丢中了,会疼,会流血,而她不会,大楼塌下来的时候,她就能把落下来的钢筋水泥击碎,像是孙悟空画个圈一样,制造出一个绝对安全的真空领域,在子弹雨中,她也能制造出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伞。 但京元听到了一声极其尖锐的破空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道。 砰!!! 轰隆隆如雷鸣的爆炸声,火热的风四溅,伴随着剧烈的晃动,他有一种失重感,好像飞了起来。 是重型的热武器,面对热武器,大芸儿仍要暂避风头。 她能硬抗子弹,但扛不住一发rpg。 砰!砰!砰! 连续的爆炸声!!! 天旋地转,京元感觉热浪擦肩而过。 混乱之中,他感知着自己的方位,全神贯注,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视野中的“地图”上。 他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和大芸儿做对,因为他的本体相对大芸儿来说,是极其孱弱的,即便是全盛无伤的状态,对她而言,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也没什么两样。 婴儿很脆弱,毫无反抗力。 她很轻易就能杀死京元,只需要稍稍动动她的藤蔓。 的确,京元能控制州山市的菌兽,菌兽或许在面对她时能多撑一会儿,如果数量集中,说不定能对她造成一定的威胁,但是这没有用。 只要京元死了,不对这些尚未诞生出智慧的生命下达命令,那么它们就会按照本能沉寂下来。 毕竟战斗对于菌兽们来说,是一种非常不划算的买卖,支撑它们庞大的身躯行动,需要消耗很多的能量,这些能量都来自于它们日积月累,辛辛苦苦开展的丧尸养殖业。 它们把丧尸当做温床,束缚在自己的根部,丧尸就是它们的充电宝,要充很久的电,它们才愿意动一动。 六年来,它们始终沉寂在自己的领地内,安安静静地待着,因为没有猎物能吸引它们外出,没有理由值得它们运动起来。 如果有傻子闯进它们的领地,它们就当吃了份外卖,没有的话,它们也懒得离开自己舒适的家,去外面吃堂食。 如果失去京元的引导,它们是不愿意活动的。 京元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替身使者,虽然有着很强大的替身,可本体却依然脆弱。 替身使者之间的战斗,总是在想办法绕过替身,直接对本体造成伤害。 而他这个“替身使者”的本体,就被大芸儿捏在手里。 他尽可能表达自己是无害的,尽可能和她友好相处,尽可能做手脚的时候,不被她发现。 如果被她发现自己有异样的念头,她杀死自己就像是扯掉一把小草那样简单。 但事情往往难以按照想好的发展下去,意外是常有的,比如京元就想不到,唐雪和小白会出现在那支队伍里。 他的思维又一次加速了,世界在他的感知之中变得迟缓下来,他感觉脑袋有些肿胀昏沉,进入思维加速的状态,就像是让一台电脑进入负载状态,思维加速的同时,他本身也变成了一个转到冒烟的显卡。 他花了些功夫预热,才进入到这种状态,终于他有了一些时间,来面对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看不清外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只能透过那个生物的视野,看到一个模糊的,朦胧的,宛如把彩色颜料全部打翻了混在一起的画面。 昨天夜里,他悄悄引导那个血色史莱姆的一部分,来到附近。 让它顺着下水道流动的水,飘到这边来,以免被发现。 这是唯一一只,行动时隐蔽不易被发现的菌兽,它呈流体状,能分离出自己的身体组织,如水一般,能无声地浸入缝隙。 他私底下给这只菌兽取了小名,叫它小红,因为它在阳光下,是呈深红色的,红的发黑。 他在养伤,在思考“审核”的含义同时,也在假设最糟糕的情况,试图找出一条退路来。 他做了一个假设,假设他没有通过“审核”,他会不会愿意,毫无反馈地被大芸儿杀死? 答案是肯定的,肯定不愿意。 大芸儿不是小芸儿,他和她总共就接触了两天,难说她按照什么样的逻辑行动。 假如走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不管有没有用,他总得反抗试试。 但没想到这一招暗棋,会用在这里。 他仔细地辨别小红视角中的事物,似乎是按温度来成像,小红没有眼睛,但对温度和震动的变化较为敏感。 有几处颜色呈深红色,应该是爆炸的火箭弹,另外有一群模糊的淡红色挤在一起,大概就是那群人。 在深红色的上方,有一团淡绿色的影子,影子在热浪当中,热风被影子扰乱了,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雾。 这是大芸儿所在的方位,她跳跃起来,为了躲避爆炸的火箭弹。 她正在引力的作用下,往下坠落,世界此刻对于京元来说,是静止的,他在几秒内分辨出了方位。 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不管做什么,都是冒着脑袋被挤碎的风险在做。 给他的时间也近乎没有,他只是思维加速,而非真的让时间静止,他没办法像迪奥在时停时把波罗纳列夫搬下楼梯那样,让小红在静止的时间内行动。 能给他行动的时间,就只有大芸儿朝下坠落的这几秒钟,火箭弹连续发射了好几发,对方只是一群步兵,不可能携带有太多的火箭弹。 攻势结束后,大芸儿一定会把这群人一个不留地全部杀光,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当她接触到地面,能再一次借力,一瞬间,这些人就会人头落地。 而他只能被束缚着,眼睁睁看着这一瞬间发生。 他不知道唐雪和小白有没有在第一波的投石攻击中幸存下来,他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子,但他还是决定去做了。 各种条件下,他选择了唯一一条可行的办法。 思维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在大芸儿坠落的路径上,地面猛地被冲开,宛如失控的消防栓喷出了水,血红色的液体如喷泉般涌出。 大芸儿落入了这些粘稠的液体当中,落入了深几米的“水坑”之中。 另一面他在那群人面前写了一个字,深红色如血的液体,从地皮的缝隙里渗出来,形成了一个可怕的血字: ——“跑“ 为他们争取到一些逃跑的时间,这是京元唯一能做的。 他们不可能战胜大芸儿,想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逃跑。 他们只要上了车,逃到开阔的地方,大芸儿就不会追了。 她不会让自己暴露在空地之中,那会让她成为战斗机的靶子。 她很强,但她没有制空权,没有制空权,她就只能躲在掩护物里,所以她不会选择穷追不舍。 第二百零四章 间幕·死亡的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四章间幕·死亡的越野车的引擎启动,六辆越野车只开动了四辆,剩余的两辆被遗留在废墟之中,因为负责驾驶它们的士兵,宣告牺牲了。 唐雪在其中一辆越野车上,她抱着瑟瑟发抖的小白,右腿膝盖部位擦破了皮,破裂的毛细血管在朝外渗血,衣服沾上了泥灰和血迹。 她幸运地从袭击存活下来,那块撕裂的水泥墙体,是朝着人数最集中的地方扔出的。 她就在人数最集中的地方,她处于人群的中心,四面八方都有持枪的士兵把她围住,时刻警惕着四周。 小白似乎发现了什么,带领他们在这附近转来转去,它是只嗅觉很灵敏的小狗,它反常地对着唐雪汪汪叫,唐雪把它抱起来,想知道它发现了什么。 可谁也没想到,会有一面墙突然朝着他们扔过来。 唐雪本来处于那面墙的攻击范围之内,但有一位士兵,在墙体被扔出时,反应了过来,将她推开,代替她被砸成了肉泥。 只是一瞬间,随行的士兵,就死去了十三人,那面墙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将地面砸的凹陷下去,墙体在剧烈的碰撞下粉碎,被击中的士兵来不及说出遗言,就丧失了生命。 唐雪记得那副场景,她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膝盖上的伤就是那样擦伤的,但这只是轻伤,推开她的那名士兵,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粉碎的尘灰飘动,鲜红色的血从缝隙中渗出来,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 那个给唐雪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生物,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枪械对她不起作用,子弹朝着她射击,被肉眼难以看清的鞭击拦截,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像是完美的艺术品。 海拉,曾经出现在摄像头里的海拉感染体。 唐雪记得她的特征,认出了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生物,她连直升机都能击坠,如潮水般的尸群,在她面前,脆弱的就像是麦秆。 苏博士说过,要对付海拉,就必须使用重武器,能对付坦克和飞机的武器,才能对付海拉。 士兵们携带有火箭弹,但数量不多,全部朝着海拉投放出去。 可海拉轻盈地跃起,躲过了所有的爆炸,她离士兵们并不远,能看清她脸上的细节,她的眼睛像是一面镜子,古井无波,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与她眼神对上的时候,有一种刺骨的寒意升起。 那一瞬间,死亡近在咫尺,唐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抱着小白摔倒在一旁,爆炸声几乎要将她的耳朵震聋。 所有的火箭弹都击空了,火光中,呛人的黑烟升起,海拉的身形,朝着地面坠落。 突然又发生了意外,海拉落下的地面裂开,深红色液体,像是凿开喷泉一样涌出,地面塌陷下去,出现一个大坑,海拉落入了那个大坑。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血色的液体渗出,在地面上写了一个“跑”字。 他们这才意识到该逃跑了,立刻有人把唐雪背起来,头也不回地逃跑,逃进了越野车内,启动引擎。 车身震动,顺着来时的路离开,速度达到了极限。 他们逃到了开阔的地方,没有再出现别的异常动静了,海拉似乎没有追上来。 唐雪一时间还惊魂未定,她怕死,怕的不得了。 有一段时间,她认为死亡是一种解脱,活在一个只剩绝望的世界里,不如死了更好。 她拿起小刀,尝试着割腕,尝试着用刀尖刺入自己的皮肤,可刀割在肉上好疼,血流出来让她觉得好冷。 她用刀尖指着自己的喉咙,可是手却在颤抖,不由自主地把刀放下。 她下不去手,她杀不了自己,一想到她要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就觉得害怕。 刚刚有一瞬间,她离死亡那么近,她感受到了墙壁砸来时的风压,几乎就要压到她的脸上,阴影都将她笼罩。 直到此刻,她也觉得后怕。 但恐惧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终于有时间,让她回忆刚才的细节。 越野车在空旷的道路上疾行,通讯器被接通了,唐雪接到了苏博士的通话。 视频通话,车上有平板,苏博士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表情严肃。 “我收到了你们与海拉遭遇的汇报,那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怪物,行动到此终止吧,我不希望再有人牺牲了,你们迅速返回,我会向司令部提出提前投放氢弹的申请,尽快将母体和海拉消灭。” “等等,苏博士,我希望你能先听我说,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他了。” “找到了?” “一定是他,刚才是他救了我们,我们本来都该死在那里的。” “你看到他了?” “没有,但是小白闻到了他的味道,小白的鼻子很灵,从昨晚开始我们就从他出现过的地方一一搜查过,我们去了他出现过的小区,还有那座桥,小白都顺着他的味道,找到了他去过的地方,我们在一间老旧的居民楼里,找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他在那里换了衣服,刚才是小白带我们往那里走的,一定是小白闻到了他的味道,才会往那边走。” 唐雪说:“我们本来都该死在那里,但是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我们才能逃上越野车,逃走之前,我们都在地上看到了一个‘跑’字,有人在帮我们,他帮我们困住了海拉,帮助我们逃脱了必死的绝境。” “你是说他就在海拉的附近?” “由于事情太过突然,可能很多人都没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看清了,海拉的藤蔓包裹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就像是里面捆着一个人,她在躲避火箭弹的时候很小心,她把那东西护在身后,她有远程攻击的能力,却没有在跳起时射击我们,她优先选择了防御和躲避,而非攻击,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看过那本观察日记,但就算你猜的是正确,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不可能把他从海拉的手里抢回来,这场行动注定不可能成功了,维持原命令返回。”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唐雪小姐,请回来吧,你差一点就死了,基地里很安全,再过两个月,运输船就会从北国出发,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船一起返回北国,成为一个公民,你可以在健康的社会里生存下去,会有人替你安排工作,你会认识新的朋友,和她们一起聚会,你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你还有光明的未来,所以请回来吧。” 她沉默了,回想起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 是啊,她差一点就死了,就像是在雪地的那次,可这一次她没有被感染,她有另外的选择,可以选择安稳地活下去,这让她开始害怕,害怕死亡的亲吻,怕自己被那面墙砸中,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二百零五章 京元与计分本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五章京元与计分本“401,402,403,404” 京元在心中默数,当他数到404的时候,终于他再一次呼吸到了空气。 将他束缚的藤蔓松开了,他被轻柔地放到了地面上,他和大芸儿回到了地面,再一次见到了阳光。 小红的黏液还粘在他的体表,大芸儿的身上也满是黏液,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泥潭里打了个滚一样,黏液将泥土和尘灰吸附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小猪佩奇。 对于这种流沙一样的黏液,大芸儿的确没办法快速地处理。 但这也只能稍微困住她,无法伤害到她,在她掌握了节奏之后,便用旋转的藤蔓充当螺旋桨,把自己往边缘推,一旦接触到坚硬固定的墙壁,她就能固定住自己的身形,把握平衡,从中爬出来。 京元用手把眼前覆盖的黏液给擦拭开,视线在附近环绕一圈。 没有人的影子了,只有火箭弹点燃的火还在燃烧着朝外冒出黑烟,那群人在他的帮助下,成功逃跑了。 但他却没办法松一口气,别人的麻烦解决了,他的麻烦马上就要来了。 总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想试着能不能糊弄过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那之前.他的鼻子抽动一下,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 还是有人被砸死了,大芸儿一点都没手软,第一下的投石,似乎砸死了数人。 弥漫的硝烟和火药味当中,有很新鲜的血味,浓烈,刺激,格外明显。 实际上并没有这么明显,但京元就是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不止他能闻到,别的个体也能闻到,会被血味所吸引。 声音,血味,大多数感染体,对于这两种元素都很敏感。 而恰巧,这个地方,凑齐了这两种元素。 剧烈的爆炸声能传到很远的地方,血味也能飘的很远。 海洋中的鲨鱼能闻到几公里以外的血味,京元也能,甚至比鲨鱼闻的更远。 已经有东西被吸引过来,一个食尸鬼一样的家伙趴在裂开的墙壁上,用它细长的指甲刨土,试图刨开废墟,以享用下方的尸体。 它似乎本来就游荡在附近,正好被声音和血味吸引,在大芸儿和京元落入坑洞的时候,跑了过来。 它已经挖出了一条断臂,捧着那只断臂,如饥似渴地大口咀嚼着。 它有很强的攻击性,看到从坑洞里爬出来的大芸儿之后,裂开大嘴,露出尖锐细密的牙齿,朝着这边发出低声嘶吼。 真像是一只护食的野狗,京元想。 在它朝着大芸儿呲牙的下一秒,它的脑袋就掉了下来,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两圈。 脑袋上还是示威的表情,让京元觉得,如果把它的脑袋放回去,说不定它还会再动两下,挥舞挥舞它的爪子。 但不可能了,它的身体倒在了脑袋的旁边,乌黑色的血喷出,它瞪着肿胀难看的眼睛,死不瞑目。 京元不由得想,他的脑袋是不是也会这样咕噜咕噜滚下来。 他觉得那双眼睛的主人,如果看到了他滚落的脑袋,一定也和现在一样,像一面镜子,毫无波动。 “还好么?” 她并没有如想象中的,把藤蔓尖锐的一端,挥向京元的脖子,而是像朝他伸出手那样,伸出了藤蔓。 京元愣了一下,握住了那略微弯曲的根茎,被扶着站了起来。 “谢谢,我还好。”他说。 他仔细地分辨空气中的味道,他记得唐雪的血是什么味道,也记得小白的味道,如果她们被掩埋在墙壁下面,他一定能闻的出来,但并没有关于她们的浓烈的血腥味,她们似乎顺利逃走了。 活着就好,经历了这一下,她们应该不敢再到处乱晃了,一个女人,一只瘸腿狗,就该老老实实被保护起来。 “先离开这里吧,虽然你放走了那些人类,但他们并不会感激你。” 听到这句话,京元呆呆地站住了。 大芸儿没和他纠缠,而是高速甩动自己的身体,利用离心力把体表粘连的黏液甩开。 她又一次把京元卷起来,朝着别的地方移动。 京元给她惹了一个大麻烦,她却没有说要怎么怎么惩罚。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麻烦,如果让她动手,那群人连发出通讯的时间都不会有,可现在他们逃跑了,他们会向组织汇报,说他们遇到了那个杀掉他们飞行员的可怕怪物,这个怪物还用石头砸死了他们的同胞。 她的位置暴露了出来,让她处于未知的风险之中。 这绝非开玩笑就能糊弄过去的小事,她是很认真地在规避风险,杀死那些人类,京元也是怀着被干掉的觉悟,要将唐雪和小白救下来。 如果用打游戏的方式来比喻,那么京元在大芸儿的视角里,就相当于送人头的演员,在公共频道疯狂地给敌军报点。 脾气差点的,早就开始问候祖宗十八代了,如果双方在同一个网吧里碰面,一定会直接干架,急眼了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京元没想到她依然会这么“友好”,有些过于“友好”了。 如果她骂两句,或者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或许还要让人更心安一些。 她这样的做法,反而让京元心生不安。 就好像,她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你,好像一个人看着笼子里的仓鼠,拿着一个本子给仓鼠打分,仓鼠讨她欢心,她就加分,惹她不高兴,她就减分,这期间,不管仓鼠扣了多少分,她都照样给仓鼠喂水喂饭。 等到观察结束,她就会看向她专用的计分本,正数,她就接着养,负数,她也不怜惜,不带一点感情地掐住仓鼠的脖子,把仓鼠溺死在水里。 如果是这样,那么刚才她的本子上,一定写一个很大的数字,给京元减分。 她或许给自己规定了一个时间,她说过,审核就快结束了,等时间一到,她就会动手。 但.真的是这样么? 京元又想起她松开京元后说的第一句话,她说:“还好么?”。 可她并没有对自己伸出手,这两天以来,她都没有伸出过手,她看书的时候用手翻,玩桌游的时候用手摸牌,但每一次接触京元都只用藤蔓。 真是别扭,她说着关心的话,却始终不把手递过来。 第二百零六章 间幕·梦醒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六章间幕·梦醒傍晚,hsa基地。 落日的余晖在海面上辉映出橘色的平面,靠近岸边的所有工程都停下了,重要的电子设备被转移到舰船上,所有已经运到岸上的建材,被雨棚盖住,包括成吨的钢管、石灰、木材、竹材、石材、电缆. 这些材料价值不菲,毕竟hsa要在这里打造的是一个军事基地和研究基地的结合体,要容纳三千余人的日常活动和正常起居,他们还预备在岸边建好港口、机场和停车场,用来放置坦克和飞机。 要造出这么一个功能复合的基地,消耗的材料是海量的,目前岸上堆积的材料只是其中一部分,随行的运输船无法携带这么多的材料,剩余的建筑材料,将会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慢慢从海的那边运过来。 整个工程的金钱支出,要以“亿元”来计算。 他们的工程开展了一个半月,初期的材料全部都转移到了陆地,虽然只是工程用料的一部分,但总价值,也超过了十亿元级别。 算上运输成本,还要更高。 这么多的材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重新搬运回船上,一旦母体侵入到这片地界,这些材料就会被污染,相当于直接损失掉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如挖掘机一类的大型器械,以及初期投资进去的人力和时间。 如果不用氢弹解决掉母体,巨大的亏损就会降临到这支才组建没多久的队伍上。 用一枚氢弹,换取价值十亿的建材,顺便解决掉一个具有威胁性的目标,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一颗氢弹的造价,绝对达不到十亿元,实际上,比十亿元这个数字要便宜很多,核武器贵的是研发,有了技术之后,一颗中等当量氢弹制造的成本,大概也就在2000万元左右。 甚至对于hsa来说,他们所装载的氢弹,根本不配和2000万元挂钩。 因为这些氢弹是灾难前由国家机器遗留下来的,并不值钱,它们被制造了出来,就不能再变回有价值的钱和材料,爆炸是它们唯一的用途。 不过,金钱的损失都还是其次,hsa来这里不是为了赚钱,对他们最大的威胁,并不是金钱的损失,而是母体侵入基地附近后,对环境造成的污染问题。 拥有抗体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正好拥有抗体,然后正好又是经验丰富的船员,军人或者研究员。 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从出生起就在北国长大,他们在寒冷的环境里幸存下来,如果来到冰雪覆盖的土地以外,那些飘荡在空气中的霉菌,很有可能会把他们感染。 他们必须随时穿戴防护服,保证在“干净”的场所工作。 母体的逼近,时刻在增加他们被感染的风险。 苏婉清参加会议时,讨论的就是这方面的事情,委员会一致认为,氢弹的投放,是利远大于弊的。 她也这么认为,不解决掉母体,就无法在州山市建立起基地。 如果放弃州山市,他们就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可能去环境恶劣的沙漠,到时候,他们与后勤补给的土地也会相距更远,运输材料和生活物资的成本会进一步增加,还要面临未知的风险。 权衡利弊下,投放氢弹,才是最优选。 州山市里,没有活人,投放氢弹不会带来任何的心理负担,就相当于放个烟花而已。 虽然会消灭珍贵的实验样本,但如果连安稳研究的环境都没有,要样本又有什么用呢? 作为一个医学专家,苏婉清深知对于“hel”的研究,是很难在一朝一夕中取得突破的。 要将这种独特的霉菌,研究透彻,耗费的不是几年或十几年的时光。 人类历史上出现过许多骇人听闻的疾病,天花、艾滋、癌症. 难道没有人想攻克这些致命的疾病么? 全世界的医学专家,都在想办法研究诸如此类疾病的治疗办法,一旦成功,那是庞大的名和利,是会被铭记到历史中的成就,无数的人在钻研,可真正被消灭的疾病又有几种? 天花在人类历史上持续了3000多年,才有人想到办法,将其彻底消灭,那么“hel”呢?它又会存在多少年,才会被消灭? 甚至就连它被消灭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它比癌症、艾滋一类的疾病要恐怖的多,也要复杂的多。 有些病就是无解的,或许直到她老死的那天,她也研究不出一个结果,但她会把她的研究成果编辑成书本,编辑成资料,让后来的人,踩在她的肩膀上继续前进。 还是不要妄想靠着一个特殊的个体,就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了,要慢慢来,步子都没走稳,就想着跑,只会摔倒在地上。 她站在众多建材堆起的小山前,眺望着远处的废墟,回忆自己刚来这座城市的记忆。 氢弹将在两小时后投放,这是她最后能观赏这座城市风景的时间。 这座城市已经千疮百孔了,由于地震的缘故,那些恒久不变的大厦也倒塌变成了废墟,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偶尔会梦到零碎的画面,朦胧又模糊,她记不起梦里发生了什么,但醒来之后,总是有一种莫大的空虚感将她包围。 只有在专注于工作的时候,她才能从这种空虚感中挣脱。 她看着那些倒塌的大厦,心想,这下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所熟悉的一切,真的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 陆上的部队正在乘坐运船,一批批从岸上撤离,氢弹投放之前,舰船会往后再航行一段,以免冲击波对精密的设备造成破坏。 有人招呼她上船,但她摇摇头,说她州山市是她住了很多年的地方,她想再看一会儿。 太阳就要下山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陈旧的首饰盒,打开后,取出了里面那枚漂亮的戒指。 她伸出自己的手,将戒指的环对准无名指,但没有戴上去,摇摇头,又把戒指收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唐雪握着手杖,和她一起眺望着城市的废墟,开口道:“果然还是不舍得啊,看着自己过去每天都走过的地方消失。” 苏婉清看了她一眼,她的伤势处理的很好,膝盖处只贴了一个创可贴,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只是擦破了皮而已。 那只小狗跟在她的身边,虽然是条瘸腿狗,但是性格很好。 苏婉清养过它一段时间,它非常听话,即便面对陌生人,也不会乱吠。 只是非常胆小,一听到大的声响,就算是施工队的电钻声,它也会蜷缩起来,躲在狭窄的地方。 刚开始喂它东西,它也不吃,但等到它饿坏了,吃了第一顿之后,它就变得非常友好了。 而且很聪明,好像能听懂人说话似的,很讨人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苏婉清对这只小狗,很有好感,或许是因为它的吃相吧,它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吃的很香,呼哧呼哧地吃,让她想起一个熟悉的人,他的胃口也和这只小狗一样好,再难吃的东西也能吃的很香,还咧嘴笑,说很好吃啊,还想你做给我吃。 她在一条小狗身上,找到了他的影子,虽然她过去不相信宿命轮回这种东西,认为那都是迷信,但她大概是明白了那些求神拜佛的人是什么心理。 她蹲下来,摸摸小白的脑袋,把它抱起来,揉了揉它的耳朵,小白很听话地任她蹂躏,一点不反抗。 “还有二十分钟的撤离时间,陪我再看一会儿吧。”苏婉清轻声道。 “可刚才有人喊我上船了。”唐雪说。 “没关系,我会和他们说,你和我坐同一艘船离开吧。” “那太好了,我正好也想再看看这座城。”唐雪微笑:“我从12岁起就待在这里,算算时间,到今年也快7年了啊。” “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京海人,来这边上学,是因为爷爷患了脑梗,送到这边的医院治疗康养,刚来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开心,班上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是中学二年级转学过来的,中学生第一年就各自混熟了,我融入不进他们的圈子,因为经常逃课,和新老师关系也不好,那时候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好碍眼,一周五天,我只去上三天的课,其余的时候就请病假。” “你家里人不管你么?他们就看着你逃课?” “我父亲常年不在家,我是他前妻的孩子,他的第二个老婆又不是我妈妈,所以我从来不听她的,她对我也不关心,我有一个组合家庭的姐姐,我和她关系一般,每次她劝我去上学交朋友,我就不理她,父亲回来的时候,会教育我,但是他不敢在爷爷面前大声说话,他一回来,我就去找爷爷,所以家里,基本上没人管的到我。” “没想到你这么叛逆,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没逃过课。” “看得出来,你读书的时候一定是那种乖乖女。” “毕竟我父母都是医生,性格传统,我想象不出来我有什么理由要逃课,如果我逃课了,他们一定会把我关在房间里,然后两个人轮流上阵,语重心长地教育我,开导我,一定要逼我编出些心里话和他们说,最后肯定还要写一份几千字的检讨,说这都是我为了我好,那太可怕了。” “说明他们很关心你啊,像我父亲就不会这么做,我逃课的时候,他就给我请家教,他懒得管我,就喊别人来管我。” “你在学校里一个朋友都没有么?” “也不至于这么惨,还是有几个算得上朋友的人,我还愿意去学校,就是因为还有几个能聊天的同龄女生,还有那些色咪咪的男生,总有人来找我搭话,在我抽屉里塞情书放巧克力,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好像他们很懂我似的,话都没说几句,就说什么喜欢啊,爱什么的,十几岁的小屁孩,懂什么是爱。” “好像你那时候不是十几岁的小毛孩一样。” “我肯定和他们不一样啊,我从小学开始,每一年都要去国外旅游,我会说外国话,我有私人教师,我住在大房子里,虽然我心里不说,但我就是觉得我高他们一等,所以我才不会和他们谈恋爱,我那时候觉得,这世上没人配得上我,老娘我才不交什么男朋友,等我长大了,我就花钱去包养帅哥,不谈情,只谈钱。” “其实没必要这么想,我以前也觉得情爱什么的,好像很遥远,男人有什么好的,一想到男人和女人要接吻,我就觉得恶心,我上学的时候几乎没怎么和异性说过话,一直到了二十多岁,都没牵过男人的手,但后来,遇到了阿守,我才发现,可以爱一个人,然后那个人用爱回报你,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所以你觉得爱很美好?那如果他现在出现在你面前,让你跟着他走,你会愿意么?” 唐雪侧头看过来,漆黑的眸子里映照出红色的夕阳,还有苏婉清憔悴的脸。 苏婉清愣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她变成这个样子了,她都三十多岁,快要四十了,已经是一个老女人了,日夜操劳,让她比一般的女人衰老的还要快,她眼角有皱纹,头发干枯,嘴皮都是干裂发白的,因为没怎么喝水。 她不再年轻,不再美丽,这样的她,如果阿守站在她的面前,还会对她说“我爱你”么? 真是不守妇道,竟然会怀疑他,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变的。 她从小到大就只谈过这一次恋爱,她一直相信爱就是忠贞不移的,如果他站在这里,对她伸出手,说不定她真的会握住,然后跟着他一起走。 但这不可能,她释怀地一笑:“如果他在梦里出现,我一定会跟着他走的。” “这样么”唐雪抬头看向天空:“但是我很讨厌做梦啊,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我都很讨厌,讨厌用信和照片回忆过去,如果是做梦的话,那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所以,非常抱歉,苏博士,请帮我一个忙吧,我会很感激你的。” 苏婉清感觉到有什么锐利冰冷的东西,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一下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第二百零七章 间幕·天真的女孩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七章间幕·天真的女孩 一柄锐器抵在苏婉清的脖子上,冰凉刺骨。 唐雪站在苏婉清的身后,挟持了她。 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武器,也许是从地上捡的,不久前这里才遭遇了地震,除了建材以外的东西,大多的杂物都没来得及清理,她想要找到什么尖锐的东西,是很简单的,趁着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去废墟里捡个铁片就行。 不过抵在苏婉清脖子上的东西,不像是粗糙的铁片,它的表面很光滑,苏婉清低下头,借着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这是一柄小刀,刀锋尖锐。 “你从哪里找来的小刀?” 苏婉清并未表现出慌乱,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放下小白,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毫无威胁,镇定地和唐雪谈话。 “昨晚在一间旧房子里捡的,别担心,只是一把水果刀而已,凭我的力气,刺不穿你的心脏,但是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能愉快一点,否则我不一定能保证您的眼睛还能看到明天的日出。” 唐雪缓慢地把小刀移向苏婉清的眼睛,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之后,移回了她的脖子。 “一名研究员的视力是很宝贵的,盲人可没法开展科学研究,是吧?” “你想要什么?” “一辆加满油的车,一些水和食物,以及后坐力比较小的枪支和对应的子弹,另外是手雷、通讯器和电筒,我还需要一个扬声器。” “我还以为伱会要求我们停止投放氢弹。” “我不是傻子,如果我提出这种要求,你们一定会把我当成一个疯子,你们肯定不缺乏优秀的狙击手,我不想被狙击枪打死。” “你不要激动,我会让他们满足你的要求,并且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所以请冷静一些,唐雪小姐。” “请放心,苏博士,我现在很冷静,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我相信您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一定不会出尔反尔。” 已经有士兵注意到这边的骚乱了,有人渐渐把唐雪和苏婉清包围了起来,但人数不是很多,因为撤离的工作就快结束了,大多数的工作人员都乘坐运船,回到了母舰上。 按照计划,还有十多分钟,所有人就该离开陆地,最后一艘运船,就停在岸边,苏婉清和唐雪本该一起乘坐那艘船离开的。 唐雪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挑选的时机很巧妙,一定是专门选了这个时间动手。 在公布决定投放氢弹的消息的时候,所有的侦察机和无人机就开始撤退回收。 如今城市里没有hsa的作战单位了,只有拉起的防线附近,还有一批站岗的士兵。 同时在她们谈话的时间,又有一艘运船朝着远处驶去,岸上的人大概就只有百来个,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要知道平日里,苏婉清走到什么地方,就会有很多人给她打招呼,她时时刻刻被人们注视着,如果是在平常,唐雪的刀估计刚拿出来,就会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现在不一样,所有人都在忙着撤离,忙着善后工作,而且唐雪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苏婉清不再对她抱有过多的戒备心,所以她才有机会,挟持人质。 应该说这是最佳的机会,早一些动手,她会被人盯着,晚一些动手,运船的人就会过来。 她一边和苏婉清谈话,一边在观察四周的环境。 说不定她很早之前,就在角落里悄悄注视了,她一直在等,等待苏婉清身边的人都离开。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苏婉清看着那些指向唐雪的枪口,很多支枪举起来,指向了唐雪的脑袋:“就算你开车离开,氢弹仍然会在两小时后引爆,它不会为你停下的。 你现在放下刀,还能和我们一起坐上运船,我保证你不会被区别对待,我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你仍然可以回到北联邦成为一位公民,过上和平的生活,只要愿意工作,就不愁吃穿住,你可以参加联谊舞会,那里每周日都有各种娱乐活动,部门会统计每一位员工的生日,为他们举办生日派对,你很年轻,没有严重疾病,你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没必要这么冒险。”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目的不止是为了说服唐雪,也是在说给士兵们听,她在尝试说服罪犯,她把这个信息表达出去,以免有人冲动,忽然开枪。 “其实我很想和你们一起离开。”唐雪深吸一口气,但并未把刀放下:“这些条件很诱人,如果你们再早几个月来,在冬天之前来,我一定会安安稳稳地接受你们的安排,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我很怕死,怕的不得了,我真的很想和你们一起走,但是你们来的太晚了。” “能劳烦那边的几位先生把枪放下吗?我胆子小,被枪指着的时候,手会抖,也许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一边说,一边将刀又贴近了苏婉清的脖子,把肌肤压了下去。 “把枪放下吧。” 苏婉清附和一声后,士兵们放下了枪。 但人群紧密地围成一个圈,一点没有放唐雪走的意思。 “去准备一辆加满油的军用越野车,在后座上放上标准单位的食物和水,要七日份的,还有女人也能用的枪,子弹备齐,另外装上一些手雷。”苏婉清说。 “别忘了扬声器,通讯器和电筒。”唐雪接话。 “听到了么,还有扬声器,通讯器和电筒。”苏婉清高举着双手。 一位长官模样的人,对着士兵点头,示意去准备这些物资。 几分钟后,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被开了过来,人群为车身空出一个位置,驾驶员停车后,拉开车门,有人一样样将唐雪要求的东西展示给她看,然后装进后座,两个人提着油桶,为油箱加满了油。 “苏博士,我们一起上车,你来开车,等车开出了防线,我就让你下来,你可以让一辆车在后面跟着,负责送你回来。” “你不怕他们带有武器,对你开枪么?” “如果他们想对我开枪,我怎么也躲不开的,你们有直升机,就算我开车走了,很容易就能追上我,我不想和你们闹翻,我只是有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但是你们不让我去做,所以我才迫不得已,采用这种办法。” “我能理解你。”苏婉清尽量不扰乱唐雪的情绪。 她和唐雪一起上车,坐上了驾驶座,小白也被带上了车,唐雪似乎不想带它上车,踹了它好几脚,但它仍然跟上来了。 苏婉清启动引擎,把车子往前开,进入车身后,唐雪仍然把小刀架在苏婉清的脖子上,但这次没有用刀锋,只用了刀背。 “苏博士,你昨晚对我说,最迟氢弹会在十点半投放,希望你能想办法把氢弹的投放时间延迟到十点半。” “你还想去找他?” “不是想,而是我马上就要去。” “他对你很好?” “他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我没有骗你,我对他并不是爱情,是比爱情更深层次的一种依恋,我们一起写过人生清单,那一晚我们离开了温暖舒适的别墅,缩在一个旧房子里烧火取暖,可我一点不觉得害怕。 他在人生清单上写了飙车,我就怂恿他去飙车,我们在乡下的马路上狂飙,那里伸手不见五指,小白被吓的在我裙子上撒尿,我们连路都看不到,可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飙车结束后我的裙子上满是尿骚味,我的头发被吹成了鸡窝,但我觉得很开心,我人生中从来没像那样笑过。 只要在他身边,我连死也不怕,我没有什么愿望了,唯一还没实现的愿望,就是再见到他,和拥抱,和他说话,所以我不想这个愿望变成一个梦,我讨厌做梦。” 苏婉清没说话,她觉得唐雪大抵是有些疯疯癫癫了。 苏婉清觉得唐雪这就是在送死,但就让她去吧,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苏婉清打开车灯,将车子停在了距离防线一公里左右的位置,同行的一辆车随之停下。 夜幕降临了,远光灯并不能照亮太多的东西,周围仍然是漆黑一片。 苏婉清打开车门下车,她想带走那条小狗,觉得这么乖巧的小狗不该跟着去一起送死。 她对着小白招手,但小白没有选择她,它趴在座位上,对着她哈气。 “那就再见了,苏博士,如果我有进展,我会试着用通讯器联络你们。”唐雪拉上车门,摇下一半的车窗。 后车出来的人,已经将苏婉清保护起来,他们手持步枪,齐齐将枪口指向唐雪。 苏婉清把手往下压,示意士兵们把枪放下。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我一定会为你介绍一位出色的心理医生。” “那就谢谢了,我会怀着最大的感激去见那位医生,告诉他,我不是一个疯子。” 唐雪摇上了车窗,独自驾驶越野车,往城市里开,车速很快。 苏婉清站在原地,吩咐士兵们安静地待着,她注视着车尾,没一会儿就看不到车子的影子了。 接着她接通了司令部的电话,电话里询问她的情况,对她表示关心,并且寻求建议。 她说按照原计划进行,马上她会带着最后一批人撤离到舰船上。 至于氢弹的投放时间,她并没有提出建议更改,维持原计划,在两小时后投放。 她不认为唐雪能制造奇迹,她早过了看童话书的年纪了。 小时候,她会相信公主能遇到白马王子,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长大之后不会。 童话里的美好结局,都是虚构的,现实里没有仙女会在你灰头土脸的时候出现,施法把你变成光鲜亮丽的公主。 唐雪也不可能在路上遇到一个助人为乐的仙女,她就是疯了,丧失理智了,才会提出这种毫无道理的要求,觉得这世上还会有微概率的奇迹。 她明明在灾难里生活了六年,六年里她早该看清现实的本质了,竟然还抱有这种小女孩一样的期望,竟然还在相信童话故事。 苏婉清最后看了一眼越野车消失的方向,坐上了返回的车。 她乘上了最后一艘运船,回到了舰船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航母朝着远离岸边的方位开动,随行的舰船围绕着它在海面上形成一个方阵,徐徐前进,船笛声接连响起,像是征战前的号角。 重重叠叠的海浪拍打在母舰的底部,偶尔有冲天的白色水沫,直升机在附近盘旋,旋翼掀起的狂风不亚于海风,把工作人员的头发吹的立起,紧贴头皮。 探照灯打向夜空中,黑云翻滚远处隐隐有雷声,看起来今晚不仅有大风还有暴雨。 苏婉清站在甲板上,阵阵寒意袭来,工作人员忙碌地走来走去,他们在调试设备,侦查风向,马上要派出一架战斗机,以锁定母体的位置。 同时氢弹正在出库,一切都按照计划在周密地运转,两小时后,陆地那边将会绽放出一朵璀璨的烟花,身处海面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觉得很累,她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但还是要亲眼见到母体被蒸发,她才能安心入睡。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基地会建立起来,研究所会建立起来,已经死去的城市,和已经死去的人,就让他们安息吧。 她一个人来到休息室,泡了一杯咖啡。 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在鼻尖,坐在软软的沙发上,靠在窗边,又一次拿出那个很旧的首饰盒,取出里面那枚保养很好的戒指。 仍然没戴上去,这是她的订婚戒指,她总是把这枚戒指拿出来看,可很久没戴过了。 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总觉得要有一个人替她戴上,毕竟收到这枚戒指时,她只需要伸出手就好了,送她戒指的人,会替她戴戒指,还会亲吻她的手。 如果那个人不在,戴上戒指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了一会儿,她把戒指装了回去。 手肘撑在桌面上,抿一口咖啡,从窗户望向陆地。 就让记忆随着这座死掉的城市,一起死掉吧。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私人感情,她要把未来的生命和所有的精力,都放到拯救世界这个艰巨的任务上。 她才不要像那个傻乎乎跑掉的女孩一样天真,她不能再当一个女孩了,只有被宠着的人才能当一个女孩,她早就失去了把她当女孩宠的人。 第二百零八章 间幕·旅途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八章间幕·旅途唐雪死死踩着油门,在黑暗中横冲直撞。 她全副武装起来,把步枪挂在胸前,腰边拴着手雷弹和弹匣,看上去像是一个女兵,可是一个没经过风吹日晒的女兵。 她太瘦弱了,像是杨柳一样纤细,即便背着枪,也觉得她连枪都举不起来。 脚疼的厉害,她的脚踝是肿的,一用力就会疼,但疼她也得忍着,车上除她以外,就只有一条小狗,难道指望小狗去踩油门么? 好在还有一条小狗陪着她,昨晚出来的时候,有六辆汽车并驾齐驱,车上坐满了装备精良的持枪壮汉,让人安全感十足,可现在就只有她一个弱女子疯了一样在马路上飙车。 她真是疯了,这么黑的天,她竟然敢一个人出门。 拜托,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吃人的怪物,它们长有铁钩那样细长的利爪,很轻松就能撬开这个大号的铁皮罐头。 有枪又能怎么样?她就用过几次手枪,步枪在她手里,不一定能射的中,如果射空了,躲在罐头里的她,就会死的很惨。 其实她要手雷,并不是为了用来轰炸怪物,是为了能让自己死的体面一些。 如果有什么东西跳到了车盖上,要钻进车内,她就拉开手雷的拉环,和那家伙同归于尽。 她有些后悔了,真的开车到了无人生还的废墟,才能切身实地感觉到这里有多可怕。 她多希望有张cd,上面载满雄壮或咬牙切齿的情歌,再来一瓶烈酒壮胆,刚才为什么不找他们要一瓶酒呢? 这里没有交警,酒驾又没人管,她喝醉了一定就不会害怕了,可以欣然赴死。 可后悔也没用,没有回头路了。 船已经开走了,就算她立刻调头去岸边,等着她的,也只有荒芜的死寂。 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走完。 她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下了这个决心,她是个从不听别人劝的女人啊,说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听了那么多,其实心底早就有了答案不是么? 她不去找他,谁还愿意去找他呢?难道看着他和氢弹一起爆炸么? 但说真的,她好害怕,这里连路灯都没有,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凭着记忆转动方向盘。 前面的路那么长,那么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她一点计划都没有,不知道哪里可能会有线索,她冲出来,全凭着一腔热血。 一定能赶上的!童话故事里不都是这样么? 公主和王子奇迹般地相遇,然后一切问题得到解决,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好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想到这些,她就铆足劲踩油门,好像习惯疼痛了,就这种程度而已,越疼越让她清醒! 可旅途不是一帆风顺的,有什么东西来了,汽车引擎声,在这座城市里格外明显,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得到。 昨晚她就看到了好几只怪物,就是某位研究员归类出来的强感染体,都是被汽车的引擎声吸引过来的。 但那时候,她不需要担心,随行的士兵会处理,他们甚至不需要停车,摇下车窗,几十架机枪齐射,怪物就变成筛子躺在马路上了,越野车撵过尸体时,就像是撵过一条减速带。 可现在就她一个人,她掌握方向盘就不能拿起枪,拿起枪,就不能掌握方向盘。 那干脆就撞过去! 她的脚没有松开油门,硬生生朝着挡在路中间的那东西撞过去。 后胎带着刺耳的尖叫声在坡道上滑动,车灯光柱扫过那个匍匐的怪物,最后前车狠狠地撞上去,她感觉到猛地一震,安全带箍住她,不让她摔倒。 小白就没这好的运气了,它摔在了座椅下面,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好在这辆军用越野车的质量很好,撞上东西也没出故障,刚才的撞击,不至于让安全气囊弹出来,她顺利地碾过去了。 她顺着白天离开的路,找到了那条步行街。 她不敢往前开了,她听到了黑暗之中的咀嚼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咬碎了骨头。 是被墙压死的士兵尸体,尸体上传出的血腥味,吸引了怪物聚集到一起,它们在黑暗中挖掘,把那些沾满泥粉的残肢断臂捡出来,贪婪地啃食。 小白比她还要害怕,它躲在座椅下面一动不动,缩成了一个球。 唐雪把它抱起了起来,摸摸它的头,摇开车窗,把它的脑袋放出去一点,想让它闻闻味道。 它浑身都在发抖,唐雪一手托着它,另一只手紧握着手雷,屏住了呼吸。 在心里默数60秒后,唐雪把它放回了座椅上,看着它的眼睛,小声地问它。 它没表现出特别的行为,似乎他不在这里了。 也是,谁会待在一个被发现了的地方呢? 她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看来运气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差的没边才对。 有几只怪物被吸引过来了,她扔出一枚手雷,黑暗中爆炸出明亮的光,风吹的她的头发后飘。 她启动引擎飞快地倒车调头,后视镜里看到有一只怪物勾住了车门把手,锐利的爪子,在车身上刮出划痕。 她不管不顾地开车,拖着那家伙,在粗糙的柏油路上摩擦,它仍不放手,唐雪松开反向盘,车身在惯性下向前,她举起手中的步枪,摇下车窗,把枪杆子伸出了窗门。 那家伙牢牢挂在车身上,朝着唐雪伸出了一只爪子,几乎能闻到它身上独特的腥味,它大概不认识什么是枪杆,不知道这是碰不得的东西。 在它抓住枪杆之前,唐雪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倾泻出去,这么近的距离,即便她是个新手,也不会打空。 她的胸口被后坐力抵的很疼,手被震的发麻,终于那东西安静下来,和被击断的车门把手一起掉落下去,远远被甩在身后。 车表盘上记录着时间,7点41分,如果氢弹投放时间延长到了10点30,那么她还有不到三小时的时间,如果没有,她就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她不可能走遍全城,给她一个月都不行,她只能去自己知道的地方碰运气。 她去了那间仓库,去了那个小区,可什么都没有。 时间所剩无几了,还有5分钟到九点,今晚的风很大,可再大的风,也掩盖不了,那架战斗机撕裂云层的嗡鸣声。 氢弹的投放并未延迟,那架装载有氢弹的战斗机,按照原计划起飞。 整座城市,都能听到它的声音,就像是拉响的防空警报。 唐雪正在前往最后一个目的地,这段路,只能用走的,因为没有可供汽车通行的路,这里到处都是废墟。 她在废墟之中攀爬,磨破的皮流出了血。 她听说过,这条路很难走,但没想到这么难走,如果没有小白带着,她肯定早就摔在哪一个暗坑里了。 她踩碎了一块碎石,摔倒在积水的泥坑里。 伤口浸泡在脏兮兮的水里,她累的大口喘气,她走不动了,一步也走不动,她的腿本来就有伤。 果然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她就该上船,去海那边的国度,一个人生活。 小白浑身踩的是泥,拱着她的脸。 她紧紧地搂着小白,聆听着空中的音爆声。 她觉得好冷,真是冷极了。 冷的让她哭了出来,很久没哭了,哭出了声。 可谁能听到她的哭声呢?死前她甚至没能再见到他,她想,她真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但是 她并不后悔,即便旅途最后不是完美的结局。 第二百零九章 京元与重逢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零九章京元与重逢京元没想到顺祥超市里,还有一张小床,这张床位于最里面的仓库门后,是一张单人床,大概是睡午觉用的。 床上铺着竹草编的凉席,一个硬枕头,没有床垫,睡起来很硬,是硬木板床。 他躺在这张床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芸儿靠在墙边坐着,坐在一张凳子上,把柜台那里的漫画书翻了出来。 她点燃了一根白色的蜡烛,借着烛火静静地看着漫画。 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虽然共处一室,但各自干自己的事情。 可忽然,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朝上看。 上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飞机声,大芸儿合上了漫画书,朝门外走去,京元下床,跟在她的身后。 这是轰炸机的声音,京元不久前听过一次,所以有印象,整座城市都能听到它的噪音。 不知道这次,轰炸机是冲着谁来的。 声音离这边不是很近,还有一定的距离。 飞机的音爆声,能传到相当远的距离,可达一百公里以上,从声音的强度判断,这架飞机离他们还很远。 毕竟他们离开那条步行街了,到了顺祥超市去。 但这次不是轰炸机群,只有一架轰炸机在天空中飞行,它撕裂空气制造的音爆,像是刺耳的防空警报,让人莫名的内心不安。 今晚外面的风很大,很冷的风,风里夹杂着雨丝,雨丝落在京元的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市中心附近的雨总是这样,很难闻,这里的环境遭受了严重的污染,好像有人在这儿使用过生化武器,这会让他的嗅觉受到很大的干扰。 他鼻子微微抽动一下,忽然愣住了。 风中有淡淡的腥甜味,很难察觉,那是血的味道,夹杂着汗水和泥水的湿润气息,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火药味。 每个人的血味都是不一样的,对于人类来说,或许很难分辨出来,人类算不上嗅觉灵敏的动物,但京元可以,他不是人了,他的鼻子和受过专业训练的缉毒犬不相上下,或许要更胜一筹。 这股血的味道很熟悉,他闻到过很多次,是唐雪的血。 风中飘着唐雪的血味,她就在附近。 可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受了伤,流了血? 京元没理会轰炸机了,顺着血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他的腿伤就快好了,跑一跑不成问题。 他内心焦急地在黑暗中跑着,心里浮现出可怕的画面,他怕跑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怪物,趴在唐雪的身体上。 她明明不该在这附近的,她应该待在她的同胞那里,那里有飞机有坦克,会把她保护起来,她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按理说会受到很好的保护,况且她本身就是个聪明的女孩,懂得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 她肯定可以在那里过的很好的,她不必担心有怪物追杀她,也不必为食物发愁,她不该在这么晚的时候,流着血,出现在这座城市最危险的市中心附近。 她就是一个力气很小的女孩子,小到提水桶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她只能做些简单的家务活,洗洗衣服,刷刷碗,连走远路对她来说都很吃力,她怎么可以跑到这里来呢? 这里很危险啊,到处都是轰炸过的痕迹,根本没有一块平整的土地,他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都差点出了差错摔倒,更何况唐雪呢? 天这么黑,连路都看不清,如果她是一个人不.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 她的确不是一个人,京元看到了手电筒的光束,听到了黑暗中的抽泣声。 唐雪倒在一个积满脏水的泥坑里,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一条瘸腿小狗,她戴着头盔,背着枪,换上了防弹衣,可这些都是男人穿的装备,她太小了,她穿在身上就像是一个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 手电筒掉落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照出一束锥形的光,她似乎站不起来了,她抱着小狗,无助地哭泣着,纤细的肩膀伴随着哭声抽动。 这是京元第二次看到她哭,上一次看到她哭,她蜷缩在那个铁笼里,用小刀一刀刀地划着自己的肌肤,她背靠着熊熊大火,被上百只丧尸包围,青黑色的指甲伸入铁笼缝隙,渴求着她的血与肉,泪无声地从她的脸颊两侧滑过,只带着深切的绝望。 那之后,京元再没看她哭过,不管是给她换药,她喊疼时,还是她任性地从三轮上爬下来,爬到了雪地里的腊梅边,她都没有落下一滴泪。 可她现在哭无助又伤心,哭的很大声,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京元迈着大步子踩进了泥坑里,脱下自己不久前刚换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接着一只手小心地托住她的膝盖窝,一只手从她的手臂下揽过,把她抱起来,让她远离了冰冷肮脏的泥水。 他站在泥坑的最深处,用身体替她遮挡住大风中飘来的雨丝,抚摸她的头发,拍拍她的背。 她的哭声停下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京元的脸,下一秒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背心。 她说不出话来,她还在流泪,她在京元的怀里抽泣。 “我还以为.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很危险的,那些人呢?你不是被他们救走了么?”京元本想问好多的话,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却换了一个语气。 他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会保护伱的。” “那架.轰炸机上携带有投放氢弹.为了解决那个巨大的母体.”唐雪嘴里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还有五分钟,就是计划的投放时间了,你快找地方躲起来,不然会死的” 她像是忙着交代后事一样,语速很快地说话,她说自己腰带里拴着通讯器,用通讯器可以联络hsa的人,那群人想把京元抓去做研究,如果氢弹爆炸之后,他还活着的话,可以尝试着用通讯器和hsa联络,和他们做交易。 那里有个姓苏的女博士,她应该能信的过,但是要小心,她眼里只有研究。 她让京元快躲起来,别管她了,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不可能在氢弹的爆炸里活下来的,那种炸弹,能把一整座城市都炸成碎片,热辐射和冲击波笼罩的地方,都会炭化,陆地上,只要能用肉眼看到火球的地方,就不能算安全。 但如果能找到地下室或防空洞一类的地方,躲起来,也许会受很重的伤,但不一定致死。 她说的很快,一分钟不到就说了好多话。 京元安静地听着,她似乎觉得自己肯定活不成了,把这些话当在交代遗言,她说我爱你,然后亲吻京元的脸,亲吻他的唇,她流着泪,不知所措,用力地抱着京元,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说快躲起来,千万别被炸死了。 可不管唐雪怎么说,京元也没有去找掩护躲起来的意思,他找到了唐雪所说的那个通讯器,拨下电话。 显示屏上显示时间是8点58分,还有2分钟的时间,氢弹才会被丢下来。 那架轰炸机还未抵达目标地点,或者已经抵达了,但还在等待命令和指示,这么重要的行动,一定会等到准确的时刻,等待所有程序通过,才会丢下氢弹。 他还有两分钟的时间,他内心焦急地喊那边的人快接通。 他从唐雪的话里,听出了阻止氢弹投放的生机。 那些人绝不会期盼氢弹丢下来的,氢弹炸下来,他们面临的问题,非但不会解决,反而会变成一个更大的问题,氢弹就算能杀死州山市的母体,杀死他和大芸儿,过不了多久,那些人类也会跟着一起陪葬。 给他一分钟的时间,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说服hsa的轰炸机原路返回。 他绝不会让唐雪死在他的前面,过去不会,今后也不会。 第二百一十章 间幕·通话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章间幕·通话“舰载机高度米,飞机正在接近目标地点,预计1分钟后抵达。” “现在进行飞行控制,并与飞机进行通讯。” “目标可见,炸弹释放控件切换到自动模式,程控机器已打开。” “空气状态较差,高空风力超过九级,降落伞投放误差较大,正在计算并修整误差,预计需要1分钟。” “风向朝西北方向,已通知机组人员更改目标位置,飞行航线修正中。” 母舰作战室,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距离氢弹投放还有最后两分钟,所有人都在密切地关注这一次氢弹投放。 苏婉清也守在作战室,等待着氢弹投放的一刻。 她很疲惫,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连续睡眠时间,不超过2小时,但仍然坚守着岗位。 “报告,接收到通讯信号,来自z-121号设备,是否接通?” “是被劫走的那台设备?” “是的。” 苏婉清没想到被唐雪抢走的那台通讯器,会在氢弹投放的最后两分钟打过来。 是因为听见轰炸机的声音,所以着急了,害怕了么?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会仪态百失,许多罪犯在法庭前,一脸无所谓,甚至会破口大骂,可真的听到法官审判死刑时,却又开始痛哭忏悔,声称自己知错了,请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她想,唐雪是不是想要破口大骂,想要在电话里质问她为什么不延迟投放的时间,或者,是想要用痛哭来哀求他们不要投放氢弹,又或者,是想在死前留下几句遗言。 不管她想干什么,氢弹的投放都不会为她一个人停下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要由她自己付出代价。 “接通吧,开启电话录音。” 可苏婉清仍然下达了接通电话的命令,唐雪毕竟是州山市寻找到的唯一幸存者人类,虽然只和唐雪认识了一个多月,但这个年轻的女孩,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六年前灾难爆发时,她才多少岁?还是在读中学的年纪吧,不知道她经历了多少苦难,见识了多少残酷的现实,才活到现在。 让她最后说两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辱骂也无所谓,作为一个医生,在面对将死之人时,苏婉清总是格外宽容。 电话接通了,可传出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气声很稳,低沉,让苏婉清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目标,我是那两本笔记的作者,我虽然感染了,但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我从唐雪口中得知了你们即将投放氢弹,你必须立刻停下,用氢弹把州山市的母体和感染体全部消灭,只会让你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你们或许能有一个月到两个月的平稳时间,但那之后,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威胁。 “抱歉,仅凭你的片面之词,我们恐怕无法暂停氢弹的投放。”苏婉清抢过话筒,接着与他通话。 这次行动,是经过会议多方讨论和审核,才下决定的,各方面的流程和文书都走了一遍,不可能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说你们丢完炸弹你们所有人都会死,然后他们就害怕的让飞机把炸弹运回来。 除非有关键性的证据,能证明他所说的是事实,至少这个证据的可信率要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这次行动才有可能会被撤销。 “我有证据,我知道你们用侦察机飞到过州山市以外的地方,我曾经也开车到州山市的边缘,看过边缘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你们去过就该知道,那边的世界,全部被菌毯覆盖了。” “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州山市没有被菌毯覆盖,几年前,这座城市的管理员遭受了濒死重创,导致它的系统出现了问题,一直无法进化到菌毯覆盖的阶段,所以才保留了一些适合人类居住的区域,你们选择这里建基地,就是觉得这里的环境比其它地方好。” “但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菌毯才没在这里蔓延,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些额外的信息,首先你们必须要明白,霉菌与霉菌之间并非是友好的,它们会互相侵入对方的领地,你们一定在州山市的边缘看到了荆棘树排列成的边界线,那是州山市的菌株的保护机制,就像是人类的免疫系统一样,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入侵,它长出了菌树阻挡外来的菌种,这些菌树像是屏蔽网一样,让它在地图上隐身,同时还能过滤外来的菌种。” “它建立起了防线,这道防线不但保护着它自己,也保护着你们,一旦你们用氢弹炸毁它,防线就会崩溃,所有被阻挡在屏障之外,进化了六年的霉菌会侵入进来,包括菌毯的蔓延,包括空气中的霉菌数量,还有那些巨大的菌主,都会察觉到这片隐身起来的区域,霉菌的密度很快会增加到一种你们无法接受的地步。” “你们只要呼吸,就会被感染,你们的食物和水,暴露在空气就会被污染,有抗体的人也无法幸免,只要是人类,都会被外面的霉菌感染,连我这种个体都可能被它们杀死,除非你们所有人,永远待在无菌的环境,或者干脆放弃这里,丢完炸弹就回到海的那边去,否则你们一定会在氢弹爆炸后的一两个月内全部死掉。” “你们要相信我,一直以来我都站在人类这边,我从没吃过人,我养了一条狗,救助了一个女孩,我不吃生肉,只吃熟食,我在笔记里写了很多我个人的思考,你们看过就该明白,包括今天那些逃走的士兵,都是我救下来的,因为我感知到了唐雪在和小白你们那里,所以给他们争取到了时间,板房区的那通电话也是我打的,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当时无法发声,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在这里发展就不要投放氢弹,立刻命令你们的飞机返回。” 他的语速很快,说完这一长串,只用了80秒,氢弹的自动投放装置已经启动了,电脑屏幕上,倒计时只剩下20余秒,电脑就会控制炸弹脱舱,并且在1800米的高空引爆。 “切换到手动模式。” “正在切换。” 倒计时暂停在16秒,一切程序随着倒计时暂停下来。 “命令飞机返回吧,他说的话,可信度很高。”苏婉清说。 通过电话里透露的信息,她很快就将几个月前,侦察机传输过来的资料联系起来。 hsa在海上航行时,就会阶段性对外界进行侦查,他们派出了很多的侦察机,在高空掠过,以拍摄视频资料和照片。 州山市周围的确有一圈荆棘树,她到今天,还不能确定这些树有什么用,但现在她明白了,原来那是保护伞,这大概率不是假话,凭借现有的信息,他们也有可能推断出这种结果。 这些话的可信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六十,足以让飞机返回。 在苏婉清的心里,可信度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她是研究那两本笔记最多的人,和唐雪深入接触过,养过那只瘸腿小狗一段时间。 排除作秀的可能性,她大概能摸清笔记作者的性格。 在这种行动上,她说的话就像是神谕,没有人会反驳她,用自己的生命当赌注。 至此,程序暂停,飞机被命令返航,氢弹投放的计划暂时取消。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京元与重逢(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一章京元与重逢九点零一分,世界安然无恙,没有可怕的火球,也没有可怕的冲击波,装载有氢弹的轰炸机离开了。 京元把通讯器放在唐雪的怀里,摸摸她和小白的脸。 “飞机.真的撤退了.”唐雪呆呆地看着京元。 “对呀,撤退了。”京元说。 手电筒朦胧的光束中,飘着如银针般的雨丝,风声呼啸。 唐雪身上全被泥水弄脏了,小白也是,她哭红了眼睛,哭的梨花带雨,分别一个多月之后,京元终于又和她们重聚。 她们都平安无事,还在他的身边,这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了。 京元抱着她和小白,离开了泥坑,慢慢地往前走着,找避雨的地方。 通讯器还没挂断,但他没时间和那边人说话了,他得先帮唐雪处理伤口,换一身衣服,她的衣服全湿透了,这么冷的天,会感冒的。 “你怎么过来的?”京元一边走一边问她。 “我开车过来的。”唐雪指了一个方向:“车子在那边。” “你把车停在了十里阳光那边?” “对。” “没有其他人了么?” “没有了,就我和小白,我好不容易才弄到那辆车,让他们放我出来。” 京元一眼辨别出了她指的是哪里,他对附近很熟悉,在这儿来来回回几十上百次,冬天来临之前,他经常走这条路,来找小芸儿消磨时间。 那边就是十里阳光的方向,他在那个小区住了一个多月,还有一个临时的庇护所在3栋707。 但那个庇护所没法用了,那里面长了一个巨大的茧状物,墙壁、窗户和家具都被破坏掉,而且两天前有一场大地震,不知道十里阳光是否在地震中崩塌。 “车里有没有换的衣服?” “有的。” “水和医疗用品有么?” “有饮用水,还有应急绷带和消毒水。” “那先去给你处理伤口吧,这么冷的天,会把伱冻坏的。” “嗯。”她小声回应着,闭着眼,脸蛋紧贴在京元的胸口,温热的呼吸喷吐到他的脖子上。 住在别墅的时候,他们就会像这样拥抱,有时就这样抱着入睡。 京元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虽然路况很差,但难不倒他,他早就不是往日的他了,即便他的腿伤还没好,但也比人类之躯要强的多。 世界第一的运动员,也不可能在体质上和他相比。 虽然地震稍微改变了这附近的地形,但原本这儿就是一片废墟,再怎么震,废墟还是废墟,变化不会很大。 很快他看到了那辆变形了的越野车,就在十里阳光旁边的马路上。 他有一定的夜视能力,即便不开灯也看出来车门上有枪击的痕迹,前车杠那里血肉模糊,挂着肉糊糊和骨头碎片,整个前车都撞的变形了。 真是惨烈,很难想象,唐雪是如何驾驶这辆车,开到市中心来的。 顺着这辆车,他看向了十里阳光。 不愧是富人居住的精致小楼,大震之下竟然只有几栋楼塌下来了,大部分都还立着,只是墙壁上出现了裂痕。 他自然不敢再往楼上去,这些全部是危楼,不过旁边倒剩有能遮风避雨的房子。 是小区门口的物业房,倒塌的水泥墙被承重柱斜着支撑,留出一个三角区域,沙发的一半被压住了,他把唐雪轻轻搁在另一半的沙发上,从她的腰间取下车钥匙,打开车门,从后座上取了干净的水、衣服和绷带,还有消毒水、毛巾和打火机。 他随便拆了几根桌子角堆在一起,在半塌的物业房里升起了火,小白凑到了火堆边,屁股对着火堆,趴了下去,这是它最喜欢的姿势,虽然浑身泥水,但它看起来并无大碍,反而眯上眼睛一脸享受,京元就先帮唐雪处理伤口。 温暖的火光照亮了这间漏风的破旧屋子,他蹲下来,脱掉唐雪的鞋,她的脚踝肿的发紫,鞋子款口把她的脚磨出了血。 “疼吗?”京元托着她小小的脚,刚碰上,她就条件反射地蜷缩一下。 “疼”她小声地回应着。 “忍一忍,我先用水帮你洗一洗。” 拧开塑料瓶,把她浸湿的衣服脱下来,在毛巾润干净的水,帮她把肌肤上的泥水擦干净,再换上干净的便服。 接着处理伤口,京元把冰凉的饮用水倒在她的小腿肚上,拿着毛巾,温柔地替她擦脚,再喷上碘伏液,拆开应急绷带绑了一圈。 这画面很眼熟,以前也帮她绑过绷带,但那时候她一点蛮横,硬生生要咬住牙齿,说不疼,可现在的她,却变成了一个娇柔的小姑娘,泪眼汪汪,还要说撒娇的话。 她撒娇,京元就摸摸她的头,抱抱她。 真有些想她,想她的声音,想她的味道,想她的体温,止不住把鼻子埋进她的发丝里,闻一闻。 她在那边似乎过的不错,头发养的很好,有股很好闻的清香味,摸起来也柔顺。 心里有种愧疚感,不久之前他还在怀疑身边的这个女人。 他怀疑唐雪是带着那群人来抓捕他的,虽然拖延住大芸儿,让士兵逃走了,但后来他又仔细想过。 这么一群人,全副武装,带着火箭筒,带着枪,难道是来救援他的么? 他又不是人类,他不知道唐雪在那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说不定被那些人说服了,要来当诱饵把他抓走,把他关进实验室里,以此获取利益。 他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唐雪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嘴里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很早以前,就知道她是个很会演戏,很会撒谎的女人,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唐雪的内心。 但现在他不再怀疑了,一个女人为了见你,付出了那么多,她怕的要命,临死前,还在哭着说我爱你,亲吻你,让你赶紧躲起来,这不是爱,什么是爱呢? 京元把唐雪搂紧了些,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胸膛,用外套把她裹紧,同时把小白拽了过来,让小家伙可以躲在他的脚下边。 以免她们看清京元身后的那个影子会觉得害怕,毕竟那是大芸儿的影子,大芸儿当着她们的面杀过人,毫不留情地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京元与外来者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二章京元与外来者屋外雨声唰唰唰地响,像是石子砸了下来,今夜的风真的很大,大到刮起了大雨。 火在地上燃烧,柴木烧成了焦炭,湿润的冷风从墙壁的缝隙和窗外吹进来,把火焰吹的飘忽摇曳,火焰照出来的影子,也像是缥缈的风一样摇动。 高挑冷寂的影子,无声地出现在那里,京元察觉到她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不可能逃离她的视线范围。 应该说,从来就没有逃离过她的视线范围。 怎么可能逃的掉呢,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她一直不愿意动手,她想动手的时候,连坦克和飞机都能掀翻,火箭弹都射不中她,她可以撕开一整面墙,像是发射炮弹那样把墙壁丢出去,让人怀疑她就是一个人形高达。 京元不觉得自己能和坦克飞机相比,她想要杀掉她面前的所有人,肯定比掀翻一架坦克要简单很多。 但出乎意料的,并不是很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呢?刚刚差一点氢弹都丢了下来,还有比氢弹爆炸更可怕的事情? 大芸儿虽然厉害,但再厉害,也没法和氢弹相比。 她和那颗可以毁灭一切的炸弹比起来,要可爱的多。 京元依旧轻轻拍着唐雪的背,哄着她睡觉,当做不知道身后出现了大芸儿的影子。 看得出来唐雪很疲倦了,听她说,从昨晚开始就在到处找他,她一整晚没睡觉,又一个人开着车到处乱撞,体力和精神都到了极限,经历了大悲大喜,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之后,她一定会很困。 她的伤口包扎好了,衣服也换好了,再没什么能刺激她感官的事情,她像是婴儿一样躺在沙发上,蜷缩在京元的怀里,闭上了眼。 她没听到京元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太累了,但小白听到了,小白抖的厉害,它似乎认出了那是谁,白天它才见过大芸儿,它对于危险的感知一向很敏锐。 它的头钻进了沙发下面,似乎想把整个身子都塞进去,可沙发底部的缝隙太小,只能塞下它的一个头,它的屁股撅起来,光溜溜地露在外面,瑟瑟发抖,看起来真是逗极了,像是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大芸儿停在了火堆边,注视着小白抖动的翘臀,藤蔓紧贴着地面像是蛇一样朝着它的屁股蔓延出去。 看起来,她没有杀心,似乎是忽然兴起,想来一个恶作剧,吓一吓这只小狗。 但在那根藤蔓捆住小白之前,京元将其握住。 他在表明他的态度,小白不是玩具,是他养了很久的宠物,小家伙已经很害怕了,不能再这样吓它。 “看不出来你这么护食?”大芸儿收回了藤蔓,淡淡道。 “小白不是食物。”京元摇头,把唐雪和小白都护在身后。 “所以你不吃人也不吃狗?连人类都吃狗肉,为什么你不吃狗?” “小白是我的宠物,人不会吃自己的宠物。” “伱怀里的那个女人也是你的宠物?” “她是我的伴侣。” “伴侣?” 大芸儿视线转移到唐雪身上,细细端详。 “你的意思是,人类男性和人类女性之间,出于繁衍冲动和激素分泌,由双方共同约定的社会性关系?你怎么定义你口中的‘伴侣’关系?她这样孱弱的个体,脱离了人类集群难道能一个人生存下去么?你和她之间的生存模式,一定是你提供给她生活必需品,她则在情绪上取悦你,在我消化的记忆里,这种关系名为供养关系,也叫主宠关系,为什么你要说她是你的伴侣而不是宠物?” 她歪头,做思考状,似乎无法理解,京元口中的“伴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你听,但是唐雪就是我的伴侣,我把她放在与我平等的位置上。”京元轻声说:“我请求你不要伤害她们,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我都愿意做。” “所有事情?你把她们放在比你个人还重要的位置上?”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不是你的宠物也不是你的伴侣,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所以我说请求,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个请求”京元把唐雪的头轻轻放下,把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那么我们就只能开战了。” 话音一落,水管炸开,喷出了血红色的液体,将地面覆盖。 同时天花板被掀开了一角,雨幕冲刷着某个巨大的生物,它像是一只长了一万只脚的肥大蠕虫,不知何时攀爬到了这栋楼附近。 它密密麻麻的触角,将天花板掀开,一半的身子钻了进来,像是布条那样垂下,隔在京元和大芸儿之间。 与此同时,京元举起了手中的通讯器,屏幕的光亮了起来。 “我知道它们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从人类部队那里得到了通讯器,我已经和他们通话过,他们本来决定在州山市投放氢弹,你如果吸收了很多人类的记忆,就该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武器,那东西一旦爆炸,我们都会死,你刚才差一点就死了,是我说服了他们,让他们停下。” “我们都没办法离开州山市,外面的菌种和我们体内的菌种是截然不同的,我们离开这里,就会被外部的菌种侵入攻击,即便是你也扛不住,人类的部队只是暂时取消了行动,如果你杀死我们,他们再次决定投放氢弹的时候,你就只能在州山市等死。” “那些人只会相信我的话,绝不会相信你,所以你该清楚,如果我们起了矛盾,你面临那样的情况,就无计可施了。” “有道理。”大芸儿赞同道:“你刚才说你什么都愿意做是吧,只要我留她们一条命。” “对。” “那我们一起人类的部队全部杀完吧,他们不是相信你么?你就把他们骗出来,让我来分批次地杀,或者想办法让他们露出破绽,让我有机会冲进他们的大本营。” “我可以不吃人,也可以放你的伴侣和宠物一条活路,但是那些拿枪拿核弹的家伙可不行,他们太可怕了,这样可怕的家伙就得全部杀光,只要你来帮我一起把他们杀光,我就答应你的请求,很划算的交易吧?我说话算话,绝不会违约。” 大芸儿微笑着朝着京元伸出手,不是藤蔓而是她的右手,似乎只要握住她的手,两个人从此就能化身同伙,前面的账一笔勾销。 可京元只觉得凉意冲头,他愣愣地站住,不敢往前迈一步。 “为什么不和我握手?那些人类不是你的宠物,也不是你的伴侣,甚至他们还差一点把氢弹丢下来,把你还有你的宠物伴侣一起炸死,你有什么理由不杀他们?”大芸儿不理解地问。 她的语气很温柔,可却像是魔鬼在说话。 她说她要把几千个人全部杀光的时候,就像是在和京元打招呼,说今天天气真好。 她的行为准则似乎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她就像是一个机械,让京元从心底感觉到心寒。 吃人对她来说是绝端享受的事情,可她说不吃,就可以不吃。 她的所作所为,绝对理智,一切都以利益出发。 答应她的要求么?京元在心里问自己。 几千个和他无干系的人的命,换他和唐雪小白的命。 魔鬼在他耳边说话,如果这样能活命,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天使说,那是几千个人啊,他们都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数字,杀几千人不是杀几千头猪,这是真正的大屠杀,难道他要参与到这场大屠杀之中么?你就没有点道德底线么? “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你本来就不是人类呀,就算你在精神上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可你变不成人。” 大芸儿努力地劝说。 “人会觉得血的味道很甜么?人吃活肉会觉得很美味么?人可以断手断脚都不死么?你的器官和身体结构,早就和人类不一样了,我们才是同类。” “况且人和人之间不也会互相残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互相残杀,我们就不能杀他们?为什么人可以吃狗肉,吃牛肉,吃猪肉,我们就不能吃人肉?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来吧,只要你现在握住我的手,我就当你通过了考核,我不会再说干掉你之类的话,你握住我的手,我们就是一起杀人的伙伴了,杀掉那些人类,我们再一起去把那个大家伙弄死,这片土地就都属于我们了。” “到时候你想怎么玩你的过家家游戏就怎么玩,玩多久都可以,玩到你养的宠物和伴侣老死,多好啊,她们能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如果你还嫌不够,我们杀人的时候,就留下几个人类配种,让他们继续给你生伴侣,生宠物,我和姐姐,都不会对你的爱好插手。”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京元觉得害怕,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开玩笑。 她从来没和京元开玩笑,玩桌游时,她就没有说一次谎,现在她也不说谎。 终于她把话全部说完了,闭上嘴不再出声。 但右手仍然朝着京元伸出来,静静等待着他上前握住。 京元和她对视,柴火噼里啪啦炸响,大雨磅礴,雨声在耳边冲刷。 那只巨大蠕虫撕裂了雨幕,它疯狂地摆动起来,可无所适从地被某个庞然大物拎了起来,在半空中蠕动,毫无依靠。 风雨太大了,京元到这一刻才看到那个东西的到来。 整个天花板都被掀开了,雨水冲刷到京元的脸上,唐雪也在冷水浇灌中猛然惊醒过来。 京元抱住了她和小白朝着远处跳去,远离雨雾中那个巨大的生命。 地图上没有那家伙的标记,因为它根本不属于这张地图,它是另一张地图的侵入者,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京元能感觉到体内的菌群躁动,从那家伙身上释放的菌群,正在和京元体内的菌群对抗,双方之间的菌群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族群,它是外来者,充满了强烈的攻击性,随时都在朝外释放体内的孢子。 它不是突然出现在这儿的,它在这周边游荡了一些时间,只是京元正好和它撞上而已。 雨雾冲刷着它巨人般的体型,它就是一个黑色的巨人,它极长的双臂将蠕虫撕开,张开大嘴,像是挤海绵那样,把蠕虫的体液挤进嘴里。 它是来捕食的,捕食菌兽们体内的菌群。 京元这才意识到,州山市千疮百孔的防御系统崩溃了。 菌株生了很久的病了,病情一直在恶化,它屏蔽外来的菌群足足六年,六年来它的兄弟姐妹一直在进化,它却止步不前,它是最弱小的那个,最弱小的那个就要遭到淘汰,被它的同类吞噬,它的领地要被重新划分。 所以这个春季,才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所以母体才会提前孵化,变成一个早产儿。 因为它坚持不住了,仅凭一圈的荆棘树屏障,不能再诱骗它的兄弟姐妹无视它,防线已经破了口子,入侵者从口子里钻了进来,它们像是闻到甜味的蚜虫,密密麻麻从破口里钻了进来,要来吸食这片土地上的甜水。 它会死的很快,就像是被潮水淹没一样,在挣扎中溺亡。 这是临死前的挣扎啊,再不做些什么,它就会死。 一切都是因为它的免疫系统不工作,它都快死了,它的免疫细胞还在无所事事地发呆闲逛。 它连它免疫系统里最有能力的菌兽都调动不了,因为这部分权限掌握在一个爱玩过家家的傻子手里,它想尽办法要把权限夺回来,却做不到。 京元的地图失灵,并不是只是因为他的视野被菌主局限,这只是一部分,整个系统都遭受了攻击,攻击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开始了。 即便氢弹不爆炸,这座城市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需要一两月,入侵者出现在市中心,说明州山市的菌株已经是濒死状态了,它一旦死掉,这片土地就会被瓜分。 直至此刻,京元才明白了这个真相。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京元与外来者(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三章京元与外来者这个黑色的巨人,浑身都写着“我不好惹”。 州山市的菌株虽然病了,但还没有死,入侵者进入这片领域就会遭受攻击,可它无视了这些攻击,同时还在不断朝着外界释放孢子。 它长途跋涉,从边境线跨越了十几公里来到这里,在它原本的领域里,它绝对也是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 京元的确惹不起它,两者的体型相差巨大,就像是猫与老鼠的体型差距,自然界里,体型大的生物,通常都在力量和防御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但有时候,这个定律并不适用。 它吃了一只肥胖的蠕虫还不满足,还要朝着大芸儿伸出手,它大概不觉得大芸儿对它有什么威胁。 它能来到市中心,说明路上遇见的所有生物都成了它的盘中餐,它遇见了丧尸就吃丧尸,遇见了变异体就吃变异体,它把州山市当成了自助餐餐厅,觉得这片这间餐厅是免费的,所有能动的东西都是它的食物,觉得这儿简直是天堂,到处都是饱满多汁的美食。 反正没人能治得了它,能治的了它的大型菌兽,都待在自己的土窝里,那些大家伙没有人命令,根本就懒得挪动身子,六年来它们都不愿意出来晒一次太阳,除非它自己没长见识,跑到那些大型菌兽的老窝,否则它几乎不会遇见体型比它还大的生物对它发动攻击。 它遇见那些体型比它小的生物,就相当于猫抓到了老鼠,是食物链级别的碾压,它在上链,别的生物都在下链。 大芸儿看起来也比它小很多,所以它把大芸儿也当成了食物,可它错了,它还不够这个格。 在它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雨幕被风刃切割出一条银线,连暴雨都被这一击给切开了,黑色巨人的手臂随之断掉,重重摔落在地面,伤口处喷出石油般黑色的血,一圈腐烂味的血雾在雨中散开。 大芸儿轻易便撕烂了它的手,像是撕开一团棉花。 那个庞大的身躯停滞一下,不知道它的智力到了什么水平,但它似乎没有感到害怕,而是被激怒了。 它像是野兽那样发出愤怒的吼声,另一只手,飞快地朝着大芸儿拍去,挥舞出劲风,妄图把它面前这个渺小的生物拍死。 但迎来死亡的是它,像是装满水的气球被挤爆一样,它硕大的脑袋,爆出了黑色的血雨,血淋到大芸儿的身上,被雨水冲刷着滑落。 那个庞然大物倒在了地面,再起不能,它终于还是为这顿爽吃的自助餐付买了单。 京元抱着唐雪和小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到了全过程。 这一切其实就发生在瞬息之间,唐雪似乎是被这冲击力极大的画面给吓住了,她攥着京元衣服的手在发抖,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或许是因为雨水淋在身上太冷了,又或者面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于吓人了,因为她的心脏跳的很厉害。 大芸儿杀掉那个大家伙后,缓缓转头看过来。 雨幕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她的身体按照绝对的黄金比例发育,腰细腿长,精致五官排列在一起就像是瑰宝级别的艺术品,如果她没有站在一具巨大尸体的旁边,如果她身后没有那些舞动的藤蔓,脸上没有沾上血,她一定会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可加上这些,她就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冰冷死神,只让人觉得致命。 京元已经退到了那辆越野车边,他按下车钥匙,打开车门,将唐雪和小白塞进了后座,独自站在暴雨之中,和大芸儿对视。 小红的身体组织在他的周围汇聚成形,两个人对峙着。 没办法开车离开,汽车的启动时的加速度很慢,只有那种顶级的跑车,能在几秒内就狂飙起来,一辆军用越野车优先注重的是跨越障碍的能力和耐久力,不会在起步加速上下功夫。 越野车起步之前,这辆车就会被拦下,说不定会被大芸儿掀翻,所以开车逃跑行不通,只能继续他们刚才未完成的话题。 大芸儿踩着水,一步步朝着京元走来。 她无视了将她围绕的小红,踩着那些黏液往前走,越过了京元。 她停在副驾驶的车门前,用手指敲了敲车窗,很轻很轻地敲,连车窗玻璃都没有敲碎。 京元看着她古井无波的眼睛,三秒后,为她拉开了车门。 她把藤蔓都收了起来,提起裙摆,像是一位淑女那样,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京元替她关上车门,接着敲敲后座的门,把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唐雪噤声,让她不要说话。 唐雪眼神中带着担忧和惊恐,但仍然抿抿嘴,点头。 她抱着小白安静地坐在后座上,连呼吸声都变得极小,毕竟她和怪物共处一个狭窄的密闭空间,这个怪物想杀死她,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不希望自己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惹怒这个怪物,她对目前情况一头雾水,但既然京元让她安静地待着,她就安静地待着,那么多苦难她都挺了过来,不至于受到一点惊吓,就太过失态地大喊大叫。 京元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尸体,虽然外来者死了,但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菌群仍然在蠕动,仍然在朝外散发孢子。 死掉的只是它们的寄生体而已,外来的霉菌们依然存活,只是从一个移动的污染源,变成一个固定的污染源。 仅靠着杀死寄生体,并不能阻止它们的污染,大芸儿也无法阻止它们,她能杀死寄生体,但是对那些微小的霉菌束手无策。 净化污染源的工作,是要交给另外的系统来处理的。 京元一下子明白了,他手中这部分的权限,本来是该用来干什么的。 他对小红发出命令,命令它将那具尸体包裹,深红色的液体,从下水道里蠕动出来,缓缓将尸体覆盖。 宏观世界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微观的视角里正在发生一场绝世大战,小红正在消化这具尸体中蕴含的霉菌,这就是属于它的本职工作,到了今天,它才找到自己的岗位。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京元外来者(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四章京元外来者车内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京元坐在驾驶座,雨水在玻璃上汇聚成水柱流下,唰唰唰的声音响彻不断。 暖风从空调口吹出来,内里的光,把车窗映成了一面黑色的镜子,镜子里倒映出他的侧脸。 虽然淋湿了,但镜子里的脸总体还算是干净,至少不像是一个未经文明开化的野人。 两天以前,他还像是一个野人,那时候他连遮身蔽体的衣物都没有,像是一个野兽一样生存,他丝毫不在乎个人卫生,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睡在天台的水泥地上。 两天前的那个夜晚,他找到了季守的家,从身体的记忆里恢复了属于人的情感,在那间屋子里,整理好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穿上了人类的衣服,决定再度以人类的思维方式生活下去。 两天之后,他居然又坐在了一辆设备完好的越野车上。 虽然说前车遭受了猛烈的撞击导致变形,但车内没遭受到任何的创伤,内饰完好,表盘没有刮痕,车内很干净,没有异味,宛如一辆才出厂的新车。 好像忽然之间,他又回到了人类社会。 车内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再滂泼的大雨都被挡在车外,车内亮着温馨的灯,有空调热风,外面的废墟都消失不见了,从窗户看出去,只能看到朦胧的雨雾,好像这就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让他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氛围。 他喜欢这种氛围,这让他放松,因为这是他很熟悉的环境。 但只是稍微放松一些,大芸儿正坐在他的身旁,用手摆弄内视镜,她把镜子对准了自己,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脸上沾上了血污,她的一根藤蔓伸过来,尖端分泌出芦荟汁液那样的粘稠液体,她像是抹护手霜一样,把那种透明的液体搓到手上,然后往脸上和身体上抹,用这种方式,她清洗着自己体表的血污。 京元想这些血污里蕴含着很多外来的霉菌,她直接与其接触,或许会觉得不舒服。 京元只是隔空和那个黑色巨人喷吐出来的孢子接触就觉得不适,这些血对他和大芸儿来说,相当于另一种意义上的毒药,当然不是致死的毒药,就像是杀虫剂和农药那一类的东西,如果太多沾在皮肤上,会起过敏反应,还可能会导致皮肤组织溃烂。 毕竟乌血里面的霉菌会在微观层面对他们发起攻击,要应对这些攻击,就必须用体内的菌群去和它们互相战斗,战斗胜利,当然平安无事,但如果太多的霉菌一直对他们发起攻击,到了最后他们就会生病了一样,身体出现各种问题。 如果州山市被外地的霉菌占领了,他们就会面临被围攻的情况,会遭受到持续不断的攻击,那样的话,就算是大芸儿,迟早有一天,也会坚持不住死掉。 对于人类来说,这更是致命的,那些血如果涂抹到唐雪的体表,就算没有肉眼可见的伤口,她都有可能会被感染,假如空气中霉菌浓度加以上升的话,她就更不可能活下去了。 谁都不会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他不想,hsa不会想,大芸儿也不会想。 “有毛巾吗?”大芸儿问。 京元往后座看了一眼,唐雪递了一条装在塑料袋里的干毛巾给他。 他顺手接过,转交给大芸儿。 大芸儿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擦拭自己的身体。 “还想去和人类的部队打仗么?” “算了吧,打仗也要看局势,战争不就是为了利益么?如果打一场胜仗,反而会亏本,那这场仗就没有打的必要了。” “意思是之前的提议作废了对吧。” “总得把眼前要紧的事情处理完,再去做别的,那个通讯器还能用么?你没把它弄坏吧。” “你想干什么?” “能利用的东西,就要利用起来,这座城这么大,我一个人看不过来的,毕竟我们都不完整,完整了才能说看好自己的领地,可就算我们融合,还是缺少一部分,所以得让你来出面了,你和他们关系好,他们才愿意听你说话。” “你想让人类来帮忙?” “他们不是想留在这座城么?让他们帮忙看看情况呗,就只有他们的飞机能咻的一下,从这边飞到那边了,如果情况很不妙的话,让他们也来帮忙出力呗。” “.”京元把通讯器找了出来,握在手里。 这是一个黑色的方盒子,不是那种功能繁多的智能手机,屏幕就很小的一块,除了会显示时刻以外,就只有拨号的功能,连视频通话都做不到。 是专用的通讯器,一看就知道,是以保持通讯为理念设计出来的,它应该能当砖头使用,泡水也不会影响它的工作。 通讯器的屏幕亮了起来,看起来它的质量很好,没出故障。 情况确实到了很危急的时刻了,他原本以为,防线还是完整的,其实只是他没看到边缘的滔天海浪。 地图上找不到入侵者的位置,但既然市中心都出现了入侵者,外面一定有很多,有可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应该就是最近防线才被突破的,可能就是这两天。 两天之前,他才发觉自己能和菌兽们的意识链接,两天的时间,他还没熟悉这种用法,他只能有限地链接到少数的,存在感很强的大型菌兽,比如小红。 控制小红的时候,他的视野就很难看到别的地方了。 虽然可以多线程操作,但那就是一心多用了,他做不到像电脑一样一心多用,他的眼睛在同一时刻最好只看一个地方,看两个也可以,三个,三个四个勉强能行,但五个六个七个八个,就非常困难了。 因为他没有进化成那种只用理性思考的生物,如果他变成大芸儿那样,就可以同时看很多个地方。 他的视野有很多盲区,很多东西都看不到,但是没有看到,并不意味着没发生。 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子,就不知道接下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最好。 所以滴滴滴的声音在车内回响,他再一次按下拨号键。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间幕·通讯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五章间幕·通讯怒涛咆哮,今晚的北海浪潮汹涌,银白色的闪电如雷蛇般划破了夜空,轰隆隆的雷声之中,大雨倾盆。 此起彼伏的浑浊海水拍打在钢铁铸造的舰身上,万吨级别的航母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依然稳如泰山,巍峨不动。 作战室内亮着明亮的白色灯光,温度适宜,一点感觉不到寒冷和晃动,这是一艘核反应炉驱动的航母,拥有充足的能源,24小时全天候供电。 装载氢弹的航载机已经返回了,顺利降落在甲板上,流线型的机身在减速道上降落,带着巨大的噪音。 等待它降落后,工作人员们按照手续,将未爆炸的氢弹卸下封存。 苏婉清还在等待那个电话回拨,作战室内的所有人都在等那个电话,等待那个拥有“人类意识”的异类和他们联络。 这是绝无仅有的个体,找遍全世界全世界都未必能找到第二个。 所有已知资料里,都没有出现过一个人类个体在被感染后,能保持自我意识,并认为自己是人的。 北联邦境内出现过那么多的感染者,无一例外都成了无意识的活尸。 苏婉清无视自己的困意,打起精神等待那个电话回拨。 终于又接收到了请求通讯的信号,信号出现的下一秒,接线员立刻按下了接通键。 “感谢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让飞机返航。”电话里传出男人的声音,背景声是雨声和呜呜的空调声。 “你说的话很有逻辑性,所以我们才会信任你。” 苏婉清负责和他交谈,她是对那两本笔记研究最深的人,她把这两本珍贵的资料随身携带,现它们在就揣在她的衣服包里。 “我们很希望能和伱见面,我们之间应该能有一些基本的信任了,所以想问你,今晚是否有和我们碰面的机会和可能性?” “抱歉,今晚恐怕不行,我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和你聊碰面的事情,而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是关于上一次通话聊过的菌树屏障,我本来以为它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可实际上它已经崩溃了,外来的霉菌开始侵入屏障的内部,要将州山市的菌株蚕食。” “崩溃了?”苏婉清一下呆住了,她才通过得到的信息梳理明白“hel”的一部分运作模式,还在揣摩那些屏障的可靠性,可突然被告知,这道保护屏障,已经崩溃了。 他们停下了氢弹的投放,就是为了不伤害这道屏障,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个玩笑,意思是,就算他们不扔氢弹,这片土地也无法再容忍人类踏足了么? 那他们要去哪里再找一片未被菌毯覆盖的土地?又要花多少的精力和时间,才能找到第二个州山市?或许根本没有第二个了,像这样的巧合,全世界还有多少? “消息可靠么”苏婉清回过神之后问道。 “这不是消息而是事实,在挂断通话的这段时间里,我遭遇到了外来的入侵者,来自另外的领地,它身上的菌种和州山市的菌种属于两个类别,有句话说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一整窝了。 连市中心都出现了入侵者,足以证明防线崩溃,恐怕有相当数量的外来者,正在到处攻击本土的住民,以此彻底攻破这里的防御系统,如果这片领地被外来的霉菌瓜分,那么你们就不可能在这里建立起基地了,所以我想请求你们的援助。” “我们的援助?你想让我们帮忙?” “是的,因为我是本地住民,如果外地人来的太多,本地人就没办法活下去了,用不了多久,本地人就会被屠杀殆尽,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出手帮忙。” “你想让我们帮一群吃人的怪物打另一群吃人的怪物?” 苏婉清觉得这种行为真是矛盾极了,怪物们互相残杀,和人类有什么关系。 “我记得你说过,州山市内的这种特殊情况,是由于它本土的菌株生病而导致的,我们如果真的来帮忙,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在替它治病?我们帮忙把它的病治好了,难道它会感谢我们么?难道它病好之后不会朝着对我们更有危害性的姿态成长么?”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事实上,就算你们真的派出飞机坦克,杀死外来的入侵者,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问题的本因出在州山市的本体菌株上,这种方法无法替它治病,你们能杀死怪物,但杀不死无处不在的霉菌,霉菌会持续性地侵蚀,只有它自己强壮起来,才能说抵御外来的入侵。” “那你希望我们干什么?” “去看看边界线的情况到了什么样子,好让我们双方能一起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都不希望这片土地被入侵者侵占,所以我想和你们合作。” “.”苏婉清沉默了片刻。 这部分通话内容,作战室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已经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她也在反反复复地思考,以飞机的时速,十几分钟就能把边界线拍个遍,其实他们一直有在关注那些奇怪的树,直到母体苏醒之前,都有分派无人机,在那周围进行监控,期间没发现任何异常。 但母体苏醒后,他们的所有注意力就被转移到那个庞然大物上和只露了一面的海拉上了。 在派出飞机侦查这件事上,其实没什么争议,的确得去打探情报,争议在于,电话那头的个体,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有一种猜疑在无声地蔓延,他的智力水平表现的太高了,同时他又表现的太友好了,让人产生一种虚假感。 “我们会派出飞机侦查,很快就会得到情报,同时愿意把情报共享给你,但那之后呢?你想怎么做?”苏婉清面前有一个人在写字,她照着字上写的念。 “与其听我说,不如亲眼看,总之请把入侵者的分布位置告诉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会做什么了,但你们要保证只是看。” “可以,我们可以保证。”苏婉清生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京元与通讯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六章京元与通讯越野车内,京元挂断了电话,放下了通讯器。 “这样可以了吧,你没有暴露在他们的视野里,我也争取到了他们一定的帮助。” “嗯,可以了。”大芸儿点头:“看来他们的确对你有信任,还得靠你多和他们交流。” “我们算是和平休战?” “当然,你可以放心,休战期间我不会伤害你的宠物和伴侣。” “那你.要不要先下车?” 京元一直有在透过后视镜看唐雪,明显她和大芸儿共处一辆车,显的很紧张,小白就更不堪了,它缩到了座椅下面的角落,根本找不到它在哪儿。 “你难道想让我去下面淋雨么?”大芸儿还在照镜子:“都说了让你放心,我从来不说谎,我和人类不一样,我说到就会做到,我绝对不会违背我的承诺。” “这好吧”京元也只能相信她,迄今为止,她的确没有对京元说过一次谎,她说到的事情都做到了。 她说她不吃人,就真的没再吃过人,她放过了那个可怜的飞行员,也放过了白天被她杀死的士兵。 她不愿意下车也没办法了,外面下着大雨,越野车内是最好最舒适的休息处。 这辆车内空间足够大,一共是三排座位,原本可以坐上六个人,此刻只坐了三个人外加一条小狗而已,即便最后一排装上了很多的食物和水,还有很宽敞富余的空间。 大芸儿不愿意下车,就只有他下车了。 他不敢让唐雪再淋雨,于是独自打开车门,从驾驶座,挪到了后座去照顾唐雪。 他在后座替唐雪擦拭身体上的雨水,把塑料袋挂在车门把手上,在袋子里倒入干净的饮用水,把小白也擦了一遍,擦完后把塑料袋扔了出去。 他抱着唐雪轻轻拍打她的背,哄着她入睡,她早该去睡觉休息了。 大芸儿独自坐在副驾驶,她不出声就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反正从后座看过去,也只能看见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并不吓人,就是一个少女的背影。 唐雪眯着眼,抚摸京元的脸颊,京元挠挠她的额头,轻声说:“你先休息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很困了,点点头,睡了过去,京元把她平放在座位上,让她躺着,她蜷缩起来,就能躺在那一排座椅上。 京元把叠好的外套垫在她的脑袋下面当做枕头,那一堆东西里有毛毯,他把毛毯盖在了唐雪身上,以免她着凉,至于小白,小家伙胆子实在是太小了,京元找了个装罐头的小纸盒给它当龟壳。 狭小的空间总是让小白很有安全感,它每次觉得害怕,就会找那种非常狭窄的地方躲着,比如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就躲在电视机柜里,后来还喜欢往旅行包里钻,似乎只要它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它就会觉得很安心。 比如现在,它钻进这个小纸盒就像是钻进了家里一样。 京元安顿好她们之后,依然坐在后座,他补充了一些水分和食物,静静地待着,保持安静,以免吵到唐雪睡觉。 他透过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大芸儿,她一直看着内视镜,好像在欣赏自己的美貌似的。 就这么一会儿,京元也没闲着,他在感受小红如何消化那具尸体的。 起先遭受到了激烈的反抗,但终究还是寄生体死掉的一群散沙菌群,当它们寄生的身体组织溃烂之后,就无法高速有效地集结起来,保持团结和封闭性。 小红处理的办法是分散然后逐个击破,它先是将流动的身体组织聚集到一个足以将尸体整个包裹的体积,然后像是从面团上挤小丸子一样,一点点把需要吞噬的菌群分散开,分成几百份,同时对这几百份发起攻击。 这种办法的效率非常之高,很快反抗的菌群就被击溃,败者的下场就是被吞噬,被同化,这些菌群被同化成小红的一部分,小红初生的意识中,传来一种本能的喜悦。 是进食的喜悦,它吃到了让它满足的食物,所以觉得高兴, 果然,大型菌兽就是为了处理黑色巨人这一类的入侵者而诞生的。 虽然说各个霉菌之间的领地通常不会有外来者入侵,但如果出现了,就该它们出动。 整个州山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生命,州山市里生存的所有感染体,都是这个生命的一部分,宛如它的细胞和器官,它如果死了,那它的细胞和器官也会随之死亡。 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小红就将那具尸体吞噬殆尽,那其中绝大部分的菌群在对抗的过程中灭亡,成为有机物,少部分的菌群被同化。 要吸收这种外来者的霉菌,必须要保证体内的菌群数量足够多,也就只有大型的菌兽可以做到。 如果京元亲自上阵,他估计会失败,他把手伸进那些黑色的血里,就像是一个人把手伸进了酸液池,如果他在对抗中失败,那么他的皮肤组织和身体组织就会腐烂,接连影响到全身。 京元默默地睁开眼,他感觉到了通讯器的震动,hsa打来了电话。 和他们说过,侦查清楚了状况,再和他联络,他们的效率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交付过去的工作。 京元接通了电话:“你们侦查好了么?” “我们派出直升机,拍摄了视频和照片。”电话那头的女声显的有些凝重:“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但视频和照片里,已经看不到那些树了,你最好亲眼看看,你所在的汽车采用的是智能系统,表盘上应该会有一个播放器,我们可以把视频和照片传输到通讯器的储存卡上,你把储存卡取出来,再装到播放器上,就能看到照片,我们的技术人员会指导你操作。” 京元坐回了驾驶座,按照指导找到了储存卡和播放器。 由于信号问题,传输会很慢,所以那边只传过来几张照片。 他把储存卡插到了播放器里,触屏操作,调出了照片。 照片里,探照灯在暴雨中照出了巨大的圆形光斑,被照亮的怪物潮正在越过那道防线,它们踩着的不是泥土,而是菌毯,哪里还有什么保护屏障,那里根本连一棵树都看不到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京元与分布图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七章京元与分布图雨幕之中是怪物的狂潮,探照灯的光柱下,姿态各异的怪物宛如地狱爬出来的鬼影,密密麻麻好像出征的军队。 防线不是崩溃,是根本就不存在了,那里被怪物给踏平,它们大肆侵入,妄图占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菌毯顺着它们的脚步肆意地蔓延出来,朝着没有被覆盖的地方生长扩张,将其占领为自己的领地。 根本数不清数量有多少,接收到的照片有十几张,每一张里都被怪物群占据了所有空间,除了个头小的感染体以外,还有被簇拥着前进的大型菌兽,它们就像是站在人潮之中的大象,步伐缓慢。 太多了,入侵者的数量远比预想的要多。 之所以没有看到它们,是因为京元身处城市的中心,距离它们有几十公里,而此刻它们正在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长途跋涉过来。 州山市是座小城,人口都集中在城内,距离他最远的边境线,不会超过三十公里,三十公里的路程,一个成年人慢走只需要八个小时左右,怪物们的速度比人类的速度要快,而且耐久力要强的多,它们要抵达市中心绝不需要八小时,只是它们并非按照直线前进的。 它们的目标并非是跑一场三十公里的马拉松,而是要大肆进攻,占领土地。 土地对它们来说是宝贵的资源,有土地就能蔓延菌毯,照射到更多的阳光,吸收更多的能量,同时还可以把地下的菌丝网全部当做营养补充吃掉。 因此它们会来回游荡,呈折线型前进,乃至在原地转圈圈,遇见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它们都不会浪费。 可即便如此,它们要占领州山市这个并不大的城市,也不会太久。 “传输的照片里有我们侦测出来的分布图。”通讯器里传出声音:“除了临海的北海岸,其余的地方都是同样的情况,走的最远的怪物潮,已经到了东面边缘市区的位置。” “我们一共侦测到三波怪物潮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冲击过来,应该是从临近的市区移动过来的,每一波的数量都是海量,这三波怪物潮大概属于三个不同的菌种,我们发现它们有互相攻击的现象,这延缓了它们前进的速度。” “但延缓的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座城市并非一座大城市,国家为它规划的行政区只有1200平方公里,居民集中的范围还要更少,根据我们的电脑模拟情况,如果不进行外力干扰,明天的太阳落山之前,这座城市就会彻底沦陷。” “另外,根据我们的已知情报推断,侵入应该就是从两天前开始的,因为两天之前,我们还有在监视边缘线,没有任何异常,这个时间或许和母体提前孵化有关系,它在孵化时,一定会将系统内绝大部分的资源都聚集到自己身上,因此边界线的防御就出现了漏洞。” “大概是想孤注一掷吧,毕竟情况实在称不上乐观。”京元低沉地回应。 他想明白了为什么母体会在他活下来之后的第二天中午,突然孵化出来,变成一个未发育完全的早产儿。 如果可以,谁会想在未发育完全的时候,就破壳而出呢? 一出生就是最强大最强壮的状态,那才理想。 母体提前孵化,说明它逼不得已了。 这个时间正好他从追捕中逃脱之后发生的,在他活下来的第二天的中午。 那一晚,那些体型瘦长,几乎专为狩猎而生的丧尸,汇聚成了潮水,要将他逮捕归案。 为了他身体里可以控制菌兽的那部分王菌,只要把他吞噬掉,母体就能获得菌兽的操纵权,所以它才依依不舍地追捕着京元。 它将京元逼到了绝境,差一点点就把京元杀死了。 如果没有黑色幽灵的帮助,没有那十几分钟的时间让他思考,他一定死了。 可他还是没死,最终母体的计划还是失败了,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活了下来,还学会了如何去链接菌兽的意识,这导致一个问题,母体无法再抓到他,更没有机会杀死他。 个人层面上讲,这对京元这个个体当然是有利的,却加剧了整个系统的崩溃。 母体一定是耗费了大量的资源,才生产出那些士兵来围猎京元,但最后的结果是兵力全部损失,毫无收获。 它已经被逼到绝境了,所以才选择提前孵化,等着也是死,不如去做一个赌博,所以它硬生生把自己的根抽了出来,要前往hsa的聚集地。 如果能吃掉那里的几千个人类,它就能再成长下去,能再想办法把王菌回收,说不定会有一条活路。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那个早产儿,看起来虽然很唬人,但其实根本就是强弩之末了,真正可怕的东西,现在才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和外面的怪物潮比起来,顺着河床缓缓前进的母体,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小绵羊,外面是嗜血的狼群,狼王指示它的小弟出征,要将嫩嫩的小绵羊撕成碎片,要吃它的肉,喝它的血,把它的骨头嚼成碎片。 这么一想,京元简直像是从这个倒霉蛋身体里诞生的癌细胞一样,非但不能给它提供任何价值,还在持续不断地吸收它的营养,阻碍正常的生理活动。 但他只是想活命而已,想要活下来而已,这难道有错么? 为什么非得打打杀杀呢?就不能像儿童作品那样,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然后美美满满地合作吗? 他要是知道情况,他肯定愿意帮忙的,毕竟他要依附于系统内存在,这个庞大系统死了,他也会死。 不过这就是怪物的世界啊 怪物的世界里只有你死我活,怎么可能手拉手,一起做好朋友呢? “非常感谢你们提供的资料,我看到那张分布图了。” 屏幕上亮出蓝色的荧光,京元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了那张地图。 他的视野里久违地出现了熟悉的一幕,他又一次看到了州山市的怪物分布图,这幅图画与hsa发来的资料重叠在一起,无比清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京元与即时战略游戏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八章京元与即时战略游戏这一次,他以自己的意识看到了地图,仍然以他熟悉的游戏模式呈现。 没必要更换别的模式,这本来就是他潜意识中最熟悉的表现模式了,否则也不会在醒来的第一眼就呈现出来。 就把这当成即时战略游戏好了,已经有人帮他探好了对手的兵力和分布图,相当于开了透视挂,玩过即时战略游戏的人,都该知道透视挂有多厉害,情报在战略中是最重要的,有了情报就能掌控先机。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兵力是不可生产的,他不能像玩《魔兽争霸》一样,控制他的种族去采取金矿和木材来打造建筑物和训练兵种,他手头可以利用的兵力非常有限。 虽然有限,但是并不弱,都是后期的扛把子作战单位。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通讯器中有人询问:“我们已经侦查完了地图,这么多的怪物,如果不使用氢弹,连我们都很难处理,导弹和子弹都是非常珍贵的,所以如果无法确保行动会对我们有利,我们不会派出作战单位。” “你们在东面的边缘城区,还有直升飞机么?” 京元的目光聚集在那里,那里有一波冲的最前面的怪物潮。 “有两架武装直升机在3000米的高空拍摄。” “那就请看吧,你们之前不是向我保证过了么?所以请看吧。” 京元挂断了电话,看向了一旁的大芸儿。 在与hsa通话时,她一直都保持安静,不说话,也不呼吸,像是变成了一尊石雕。 她不想暴露在人类的视野之中,她毕竟杀了对方的飞行员和士兵,如果她被认了出来,被发现她在京元的旁边,hsa就不会再给予任何的信任了。 “看我干什么,动手啊。”大芸儿耸耸肩。 虽然她不出声,但她就坐在京元的身旁,听到了所有的谈话,她也看到了那些照片,所以她该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意思是如果大家还在无所事事地划水摸鱼,那就真的要出事了。 要出大事,大到公司倒闭,员工全部流落街头,被外地人欺负暴打踩头。 这就是划水的下场,没一个人干实事,迟早要完蛋。 京元作为企业总理的候补,这种时候必须要站出来了,要利用好他手里的“人脉”和“渠道”,想办法,让公司倒闭的时间再晚一些。 他闭上眼,意识沉浸下来,宛如穿越一个个中空浮动的水泡,在海潮涌动声之中,无所依靠地沉入深海。 他再一次链接到意识流组成的数据海之中,这里同样是他的意识空间,在这里他就是神,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一台电脑出现在他的面前,崭新的32寸黑色曲屏显示器,人体工程学打造的电竞椅,机械键盘配厚重的鼠标。 非常熟悉的设备,他以前常去的网吧,就有这个配置,他读小学时还不是这样,小学时是大脑袋显示屏配手感很烂的原装键盘,但后来那样的黑网吧全都倒闭了,新出现的网咖,都用好电脑和好设备,装修的像是咖啡厅。 这是网吧里最贵的机子,要八块一个小时,他只坐过一两次,第一次是不认识才去坐,第二次是没座位,没办法才去做。 坐在电竞椅上,握着鼠标,不需要点击,屏幕上就出现了游戏画面。 这一次是《魔兽争霸3冰封王座》的游戏界面,虽然很久没玩过了,但他还记得这个界面大致是什么样子。 这是他接触的第一款即时战略游戏,那个时候他刚上初中,家里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他。 他玩的盗版单机,几乎没和人对战过,每一次都是调几个电脑当对手,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闷头发育,一整局都在狂砍树,狂挖矿,狂升人口,狂造兵。 有时候把电脑难度调高了,会输的很惨,他就自己开一张地图,没有对手,一个人在地图里面发育很久,把所有的树和所有的金矿都采光,用来升级建筑物,制造最高级的兵种,把种族英雄训练齐。 等到发育爽了,他就带着一大群部队,去和隔壁的狼窝小狼打架,然后一窝窝把野怪清空。 初中时的他,觉得这非常爽快,他就喜欢那种闷头发育的感觉。 就像是英雄联盟里的狗头人,狗头人用q技能打死小兵,就能让伤害永久增加,每一个狗头人玩家的梦想就是能平安无事地farm下去,每q死一个小兵,都会觉得非常快乐。 记得英雄联盟没训练模式的时候,他就开过单机,一个人叠了一个多小时的狗头人q技能,然后尝试去和野怪单挑,看多少层才能一个q把龙打死。 回想起这些独自一人的时光,他并不觉得孤独,而是会觉得很开心,那是最单纯的快乐。 但想想,那样的快乐离他已经很远了。 坐在这张电竞椅上,他稍微花了些时间回忆自己的过去,摇了摇头。 他正在将屏幕上的地图与大型菌兽们的意识同步,虽然无法同时看到多个地区的画面,无法一心多用,但只要把第一人称的视角锁定游戏,换成上帝视角的即时战略游戏就好了。 他不需要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只需要利用好这份地图上的情报,和菌兽们的反馈,来对它们进行操纵。 于是他用鼠标把最近的几只菌兽框住,选中它们的单位,指示它们朝着目标地点前进。 在屏幕之外,在倾盆的暴雨中,巨大的影子沉睡在废墟的下层。 因地震倒塌的大楼废墟将它们掩埋,水泥和断裂的钢筋压在它们的身体之上,这并不能使它们受到伤害。 它们仍在沉睡,除非有强烈的刺激,否则它们就会为了减少能量的消耗而陷入沉睡之中,连地震都无法让它们醒来。 它们宛如植物一般,没有自我的意识,只凭借本能活动,但此刻有另一个复杂的意识连接到它们迟钝的精神之中,驱使着它们站了起来。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雨雾之中,朦胧的巨兽虚影站了起来,建筑物的碎片从它们的体表滑落,它们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缓慢,但稳重如山。 第二百一十九章 间幕·观战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九章间幕·观战母舰,作战室。 气氛异常严肃,屏幕上转播着画面,直升机上携带有摄像头,将暴雨中狂涌的一幕拍摄下来。 水花在探照灯的光束中破碎,正在跟风暴搏斗的怪物们抬起头,它们听到了来自上方的直升机旋浆声,被那声音所吸引,用黑洞的瞳孔注视着镜头。 其中大部分都是人形的生物,人类曾遍布这片土地,所以被感染出来的怪物大多都是人形,少有其它。 但它们只是有着人类的轮廓而已,早看不出人类的模样了,它们削瘦如骨架,仿佛一群群干瘦的僵尸,那一张张破碎的人脸宛如鬼魂,镜头一旦拉近就能从它们身上感受到无声蔓延的恐惧感。 它们比腐烂的丧尸看起来还要可怕,丧尸那么孱弱,那么慢,可那些削瘦的干尸,身上却长着尖锐的骨刺和骨突。 它们曾经都是人,如今却变成另外一种生物了,这样的生物可能遍布在人类曾占据的每一片土地上。 世界原来变成了这个样子,苏婉不由得去想,人类真的能和“hel”对抗么?他们真的在寒冷的地区以外,找到一片尚且能活动的陆地么? 他们付出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准备来到海的那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到这地狱的绘卷,然后带着绝望返航么? 回去之后告诉他们的同胞,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从此以后封闭国门,永永远远地在那终日不见阳光的土地上老死,只凭借文字和资料,告诉他们的后代,原来的世界是那么美好。 她反复地思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战胜这些可怕的霉菌。 可想不出来,他们之所以能在州山市靠岸,不是因为他们装备精良,准备充足,只是因为一株生病的菌种为他们提供了保护屏障,如果没有这道屏障,他们连停靠的陆地都找不到,只能继续在海面上游荡。 如果这一株霉菌死了,那么他们也会跟着死掉。 有氢弹又有什么用呢把土地清洗一遍,然后给另外的霉菌腾出空地么? 这一幕俨然让人绝望,让她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不止在她心中出现,其他人也表情凝重地看着摄像头。 或许有人后悔了吧,后悔加入这支军队,他们每时每刻都承担着感染的风险,感染就意味着死亡,他们无法脱下防护服,时刻都要忍耐,在岸上工作的时候,都只能穿着又厚又重的衣服。 每个星期只有固定的一批人能上到母舰上,进行消毒,然后有短暂的时间,可以脱下那些密闭的衣服,稍微放下风,连洗澡都很困难。 因为他们的淡水很珍贵,用来饮用就很紧缺了,洗澡是绝对的奢侈行为。 只有苏婉清这样有抗体的人能生活的正常一些,她有抗体,所以不用穿那么厚的衣服也能在陆地上生存,她敢使用水泵抽来的地下水,可其他人不敢。 hsa的每一位成员,都是情感丰富的人类,他们不是机器,他们会累,会害怕,也会抱怨。 他们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上了这艘船,忍耐着那么艰苦的生活环境,是因为心中还有希望。 可有人死掉了,死掉的飞行员叫克莱西,苏婉清记得他的名字,被海拉杀死的几位士兵,她都记得。 来船上的每一个人她都记得,出发之前,他们开过动员会,她拿到了名单和相册。 母舰从北国领土出发,穿越北海,花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把相册上的每一个人都记下来了,和他们打过招呼。 出发之前,大家都充满希望,士气高涨。 可如今真的有人死了,死的那么悲惨,死在怪物的领地上,连替他们收尸都做不到,他们的尸体被遗弃在角落里,会把怪物吸引过来,被啃咬的不成人形,可他们能做的,就只是给他颁布一本烈士证,甚至不能带他回家。 苏婉清也和克莱西说过话啊,那个比她年轻的白皮肤小伙,又强壮,又高大,可他死了。 死掉的人就不会回来,他的床位会空出来,点名时,名字会被划掉,他的室友,难道不会望着空的床位发呆么? 苏婉清不仅要研究“hel”,她还要对自己每一次的下令负责,她的命令决定着船上三千余人的生死。 每一次下决定之前,她必须要慎重。 屏幕上的画面,第一次让她觉得,他们的准备还不够,让她觉得,或许返航是更好的选择。 这样的想法,别人一定也有。 照这样下去,明天,这座城市,就会变成那些怪物的乐园了,母体还在暴雨中前进,它也许知道人类乘船离开了,但它无法停下来,它在害怕那些追逐过来的怪物。 那是它的同类,它知道,它的同类绝不会对它手下留情,它可能想就那么逃大海里去,被海水淹没,也好过被同类分食。 苏婉清认真地思考,是不是应该回去。 气氛无声地凝固起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屏幕,直到什么东西打破了寂静。 “报告!r-21与r-22的雷达到西南方向有巨大生物移动!” 雷达侦测图出现在屏幕右下角,三个单位正在缓慢地朝着东面的市区边缘移动。 “让r-21去反应地点侦测,r-22继续监视三号怪物潮。” “是。”接线员对飞行员发出指令,黑色的武装直升机,穿过雨幕,拍摄到了那些巨大的生物。 是菌兽,它用四足支撑行走,就像是那些特摄片里常出现的巨型怪兽,能轻易拍塌一栋楼。 十几分钟后,这只菌兽与怪物潮相撞。 它就像是一只冲入蚁巢的食蚁兽,伸出巨嘴,用长舌将那些狰狞的怪物卷入嘴里。 走在最前方的怪物潮,都是这样体型很小的家伙,它们的速度最快,所以走在最前面,大家伙都还在后方,所以根本没有能与它对抗的,它一脚就能踩死一大堆,踩死的怪物它也不浪费,全部吞入肚子。 同样巨大的菌兽有三只,三只都冲进怪物潮之中肆虐,宛如巨墙将潮水拦下。 摄像头清晰地拍摄到每一个画面,那里被夷为平地。 一切平息下来之后,作战室内忽然出现了滴滴滴的响声,来自于z-121设备的通讯信号。 所有人想到设备那头的人曾说过的话,他说:“与其听我怎么说,不如亲眼看。” 第二百二十章 京元与菌主之争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章京元与菌主之争京元握着鼠标,控制三个英雄单位,在小兵之中肆虐。 久违找到了玩游戏的感觉,不过这不是游戏,屏幕上的画面,正在外面的某一处发生,只是以游戏画面的方式表现出来。 真不愧是满级的英雄单位,对付这些小兵,就像是砍瓜切菜,关键一边杀,还能一边吃敌对单位回血。 京元能看到它们头顶上模拟出来的虚拟血条,它们并非不会受到攻击,毕竟敌对的小兵那么多。 不破防还好说,小兵的攻击的确不能攻破菌兽们的物理防御,但是它们身体携带的菌种可以,它们无时无刻都在朝外释放霉菌,两种不同种类的霉菌碰撞到一起,就会发生激烈的冲突,这些霉菌是会对菌兽造成伤害的。 假设每一个小兵攻击一下,就算只掉一滴血,数量多起来,也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 不过菌兽的血条都很厚,大概有几千滴血,它们会吃掉那些小兵,把小兵吞进肚子,消化小兵身上携带的霉菌,并且以极高的效率把那些蛋白质和有机物化为己用。 所以最初,它们的血条掉到了黄线,掉了一半多,但它们吃进去的小兵,逐渐在它们的胃里被分解,开始为它们提供能量和物质了。 它们的血条开始缓慢上升,并且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在不断的消化过程中,回血的速度大于了掉血的速度,使得它们能非常轻松地应对这一群敌人。 只要敌人的数量不是太多,它们都能以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应对下去。 这一波怪物潮的数量还不足以让三只菌兽都倒下阵来,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消磨战之后,他成功控制菌兽把这一批地区的数量最大的怪物潮给吃完了,可能不是吃的很干净,但大部分都进了它们的肚子。 剩余的数量,威胁就不是那么大了,如果州山市处于正常状况,那么本土空气中游荡的菌种就会对那些零散的怪物发起进攻,使得它们像是生了重病一样,慢慢腐烂死去。 这就是一颗菌株,在健康情况下的免疫对抗机制。 就像是控制免疫细胞,清除体内入侵的细菌一样。 的确和这种原理差不多,按照分类,大型的菌兽就是这个庞大生物体内的免疫细胞。 只是这些免疫细胞的智力很低,如果没有人控制,它们就不知道自己动起来,它们的移动需要消耗很多能量,所以它们是不会像人体内的白细胞一样,在血管里流动巡逻的。 必须要有一个意志负责指挥它们,菌主就是那个意志。 但现在州山市的菌主还没有真正诞生,只有所有的王菌聚集在同一个个体身上,菌主才算是诞生,才能真正地掌控所有的系统。 如今控制菌兽的权限在京元手里,他必须负起责任来,承担起这个城市的免疫系统的运转,让它能正常工作下去,抵御那些入侵的细菌。 除了这里以外,他还在调动别的区域的菌兽,让它们移动到某个地方去,像是城墙一样,把那些口子给守住。 暂时性,这还是很有用的,对付那些个头和人一样大的单位,菌兽们绰绰有余,它们是州山市里最强大的作战单位之一,就像是一座座军事要塞。 它们的诞生就需要几千上万的尸体,它们在累积如山的尸体上被孕育出来,至少也要能和几千上万的敌人同归于尽。 从hsa传输来的地图数据来看,那些真正的大家伙,还在战线的后排,那是另外的菌株所孕育出来的菌兽,由于菌兽的体积都很大,所以移动会非常缓慢。 如果它们出现在防守口,恐怕就很难再守住了。 它们不仅是从几千上万具尸体上诞生出来的,还携带着千军万马,而京元这边,就只有孤零零的守关兽。 求助于人类的部队是个不错的办法,可以请求他们出动轰炸机,只对那些大家伙投放炸弹,以延迟它们的脚步。 但这种做法依旧是治标不不治本,必须要让内部的问题得到解决,才能真正摆脱被入侵的命运。 意思是,州山市内,必须要诞生出它自己的菌主才可以,这样系统才能达到一个高效的统一,重新规划好自己的领地,高效地清除内部想要自立门户的霉菌个体,同时抵御外来的入侵。 问题是,这个菌主很久都没有诞生出来。 京元心里迸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他可以来坐这个位子。 原本他的机会是很小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人类部队是他强有力的外援,他可以利用这个外援,坐上王座,把所有的王菌都吸收到自己体内。 预想一下让另外两个候选者当上菌主会怎样,首先是那个一直在追捕京元的前代菌主意识,它是最纯粹的菌群意识,一个纯粹的怪物,让它成为菌主,意味着州山市,会变得和其它地方一样,被菌毯覆盖,不会再有其它的生命,京元和大芸儿都会在竞争中被它杀死。 其次是大芸儿,大芸儿是可以交流的,有可能能和她合作,但是她无法和人类部队共存,如果让她掌握主动权,她一定会诱骗那些人类,把他们全部杀死,到最后说不定会导致氢弹爆炸,虽然她说愿意让唐雪和小白活下来,但谁又知道呢,把主动权交给一个比你强大的人,总让人不安。 所以,京元觉得,他才是最好的菌主人选。 他可以和人类合作,如果他成为菌主,人类就能依附于他在这片土地上,安稳地建立起基地,这可以当做交易的筹码,他可以只把大芸儿体内的王菌抽离出来,而不伤害她的性命,这样也能和小芸儿再见面。 这不是十全十美的解决方式么?皆大欢喜。 只要他来当菌主就好了,只是这个方法实施起来很困难。 第一,他要保证自己在当上菌主之后不会迷失自我,第二,他还得利用人类的部队,想办法限制大芸儿,以此吸收她体内的王菌,她不可能站在那里,让京元动手的。 虽然很困难,但是如果能实现,就能迎来完美的结局。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京元与交易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一章京元与交易京元睁开眼,狂风暴雨的一晚还没有结束。 车窗上,雨水汇聚成柱状流下,哗啦啦的雨声打在马路和车身上,连绵不断。 从雪融化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春天快到末尾了,再有一个月就会进入炎热的夏天。 随着温度的升高,像这样的大雨会越来越多,临海地区就是这样,受海洋气候的影响,总是会有很多大雨。 数着日子,他离开家,在外漂泊流浪都快两个月了。 他说的家自然是那间好不容易才打理好的别墅,忽然很想念那间房子。 他对那间房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那张大床,搁在客厅里的钢琴,自己用砖和水泥搭好的灶台,捡来的电脑,院子里的菜圃. 诸如此类的东西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很久没回去了,走之前,他把门锁上了,不知道有没有丧尸和变异体闯进去,院子里的菜田是不是全被糟蹋了,冰窖里的肉和蔬菜有没有变质。 地下室的那个冰窖用的是冬天从河里凿下来的冰,说不定全融化了。 如果他现在能回家多好,可以靠着太阳能电池板储存的电力,打开灯,在灶台烧一锅热水,洗洗身上的污渍,一边烤火,一边坐在沙发前看电视,任凭外面风吹雨打,他就待在自己的房子里不出去。 那样的生活,即便现在想起,也觉得很惬意。 他从来没变过,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很简单,就想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而已。 他的目光透过雨幕,看向了家的方向,拿起了通讯器,按下拨号键。 想回去,就得给这段漂流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想办法回到平稳的日子。 可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要面临的困难那么多,稍有差错,就会失败。 这不是游戏,游戏失败了可以骂两句,再来一盘,可以从存档点挑战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游戏之外,可没有重来的机会,失败了他就会死,被大芸儿杀死,被母体杀死,被人类的部队杀死. 甚至被他自己杀死. 就算他真的走到了最后一步,可如果他不能维持住自己的情感,他就会被自己杀死,像之前那样,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想想真是难如登天,不过这才是完美结局该有的难度。 他不想退而求其次,选择别的路线。 难道真的和大芸儿合作,把人类几千人的部队全部屠杀殆尽么 让大芸儿踩着几千人的尸体,让她去解决所有的事情,从此以后舍弃“人类”的那部分,作为一个非人的存在活下去么? 还是说选择人类那一方,不要州山市和小芸儿了,想办法带着唐雪小白从大芸儿手里溜走,登上人类的舰船,劝说他们离开? 两种做法,都是在逃避,逃避内心,逃避自我。 他不想选择会有遗憾的路线,所以他决定了,他要来承担一切。 滴滴滴的通讯声从通讯器的扬声器里传出来,伴随着一声提示音,电话被接通了。 “我想,你们的直升机应该拍摄到了画面吧。”他轻声说。 他要进一步获取hsa的信任,获取这支装备精良的人类部队的信任,这是他可以依赖的最强大的外部力量。 “果然是你做的么”沉默片刻后,电话那头传出声音:“所以,你能操纵那些大型的菌兽?” “是的,我可以控制它们” 京元把通讯器放到耳边。 “它们本来就是对外防御系统的一部分,负责消灭侵入内部的入侵者,面对小型的怪物,它们都可以应对,只是它们出动要消耗很多的能量,所以我才想要你们帮忙侦测地图,好让它们去入侵者最集中的地方守着。”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自己应对这次危机,只需要我们替你提供一点点情报上的协助?” “并非如此,对付那些个头小的入侵者,菌兽绰绰有余,但是如果后面的大家伙来了,它们很快就会败下阵了,所以我仍然需要你们的帮助,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什么交易?” 京元看了一眼大芸儿,她仍然面无表情地面对着镜子,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这边说话。 看起来她似乎并不在意京元和hsa的对话,她的要求是让京元尽量获取人类部队的信任,让他们也来帮忙,不帮忙至少让他们别来添乱。 既然她没有制止的意思,京元就接着自由发挥。 “你们帮助我解决州山市的内部问题,我负责提供给你们一个安全的,不受污染的环境,让你们可以自由地活动,这就是我想和你们做的交易。”京元一字一句地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时刻注意着大芸儿的动作,但她保持着沉默,视线没有离开过镜子,没有制止京元,也没有要京元改变说法的意思。 “这听起来很好,但是你想要让我们如何帮助你,你又要怎么提供给我们你所说的要求?”对方回应道:“既然是谈判,那么就不能只凭借一面之词,你要如何保证这次交易能正常进行下去。” “很抱歉,我不能对你们做一个绝对的保证,我只能把我的计划说给你们听,如果你们愿意听听看,我就继续说。” “请说吧。” “州山市之所以会被入侵是因为它长期缺乏管理员,导致系统内部出现了各种问题,因此,只要管理员能诞生出来,内部的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了”京元停顿一下说:“只要你们协助我当上管理员,我就能保证你们有一个安全的环境生活。” 对方沉默了一阵,大概是闭麦在进行讨论吧,几分钟之后他们才回话。 “关于这个提议,我们进行了一些商讨,事实上,我们对霉菌有一定的研究,从我们掌控的理论来看吗,你的提议是可行的,但我们希望你能接受面谈,如果你愿意,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商讨,以确认这场交易的可行性有多少。” 京元瞥了一眼在后排休息的唐雪和小白,同时谨慎地看着大芸儿,大芸儿仍然看着镜子无动于衷。 “可以,我可以接受面谈。”他说。 他想借这个机会把唐雪和小白送走,让她们远离危险的地方。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京元与交易(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二章京元与交易黑暗中,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探照灯照亮了前方的那片空地,空地上杂草丛生,废弃的秋千杆上长满铁锈,能看到单杠和双杠等休闲娱乐设施。 在那些设施的中间,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雨棚,铁做的支架撑起了军绿色的遮雨布,一个宽大的帐篷,搭在宽敞的空地上 这里原本是一个公园,对于这个公园,京元并不陌生,他曾经来过。 就是他找到蛇哥的那个公园,公园里有人工湖,有木质的古风小亭,有拱桥有塑胶步行道,有大片的草坪和长椅。 除了这些设备以外,这里还有一些小孩子的娱乐设施,例如碰碰车和那种堆满塑料球的小型游乐场,游乐场里有滑滑梯,还有蹦蹦床。 在人工湖的岸边,能看到废弃的多人脚踏船,几乎能想象出原来这里是多么热闹,一到了周末,这里肯定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玩,还会有约会的情侣在步行道边散步。 那片大大的草坪附近说不定会有卖风筝和零食的,春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在这儿躺着晒太阳,想必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如今太久没人打理了,它变得破败不堪,只透着一股荒凉的气息。 特别是今晚这样的雨夜,那些生锈的器械和掉漆的卡通人物雕像,在车灯的照耀下,看起来有些渗人,雨水搭在人工湖的湖面,水波荡漾,那么深的湖水,飘荡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像是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京元抬头望向天空,数架直升机盘旋,旋翼搅动出巨大的噪音,这些直升机锁定了这辆越野车,机载的蜂窝导弹群和机枪处于预备状态,随时都可以朝着他发射,把他炸的车毁人亡。 一小时前,他和hsa约好面谈,一小时后,他开车抵达了对方约定的地点,就是这个公园。 这里是少数没有受到地震影响的地方,毕竟大部分区域都是空地,再怎么震,总不至于震出一个非洲大裂谷来。 大芸儿并不在车上,她下车了,她不能暴露在hsa的眼前,一旦她暴露,这场谈判就会决裂,人类绝不会相信她,连同着也不会再相信和她乘坐一辆车的京元。 所以大芸儿从车上下来了,但就隐藏在附近,躲在暗中观察公园里发生的一切。 她说仅凭这些直升机威胁不到她,她想,她就可以把这些人全部留下,乃至杀死。 但是她不会这么做,毕竟来这个公园的,最多不会超过100人,杀了100人,仍然有几千人在海上的那艘舰船上,无法保证把所有人都杀死的情况下,贸然激怒对方,只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里。 氢弹的爆炸,可不是开玩笑的,知晓了对方拥有这种级别的武器,她的一举一动都变得谨慎许多。 她说唐雪和小白可以走,但是京元不能走,如果他跟着上了直升飞机,她就会认定京元背叛了她,她会出现把飞机击坠,把他和那些人类一起杀死,之后的事情她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虽然没有露面,但她就躲在某个地方,靠着她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远远地监视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京元抿抿嘴,缓慢地开着这辆越野车前进。 车子已经进入公园里面了,大门内有供汽车通行的大路,似乎是过去留给施工队用的,顺着这条路往前开的时候,京元看到了路边未完工的建筑物。 唐雪此时抱着小白坐在副驾驶座,京元在之前把她叫醒了,为了给她交代一些事情。 “你就待在那里休息,这样我才能放心。” 京元让她不要提起大芸儿的事情,就说是京元找到了她,把大芸儿从故事里剔除。 他说自己没办法跟着一起走,他没有解释太多,毕竟大芸儿就在旁边,他相信唐雪是个足够聪明的女孩子,她能理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如果她透露出大芸儿的存在,京元就会陷入一个十分尴尬且危险的处境,所以她一定会隐瞒。 但是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到担忧,毕竟她完全不清楚京元和大芸儿之间到底是怎么一个关系,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胁迫了。 她那么聪明,一定会胡思乱想,可她想那么多,却什么也做不了。 又要分开了,好不容易见面,她抛弃了一切来见自己,可是迫不得已,又要分开了。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在那边好好养伤,我们还能再见的。”京元摸摸她的头。 她没出声,这种时候,她不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泣。 因为她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是累赘。 但是还是会不甘吧,她看着天上盘旋的直升机,眼神里尽是忧虑。 京元没有时间再安慰她了,车子开到了距离雨棚前几十米的位置,有人将汽车拦下。 两排秩序井然的士兵,他们被厚厚的黑色作战服包裹,每一个人都戴着头盔,抱着枪,笔直地站在风雨中。 看得出来,他们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手指贴在扳机上,蓄势待发。 这辆车被360度包围了,除了脚下,连天空都有直升机监视,探照灯的光柱,将车身照亮。 京元熄灭发动机,将车停下,拉起手刹。 一队人抬来了雨伞和担架,车门被拉开了,唐雪和小白被他们抬到担架上。 京元也打开车门下车,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毫无威胁。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他们把唐雪带去治疗,他要保证他的安全性和可信赖性。 有人为他撑上一把黑色的大雨伞,他站在雨伞下,目送担架上了运输机,对着那边挥挥手。 唐雪也艰难地举起手,小白似乎这个时候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它在唐雪怀里,脑袋转了几圈,一下子从担架上跳了下来,朝着京元跑过来。 它冒着雨跑到了京元的脚边,没有跟着担架一起上飞机。 小家伙围着京元打转,大概是和主人分别太久了,不想再分开,它其实没受什么伤,很精神。 有人过来想把它逮住,送上飞机,但它非常努力地躲闪,看来它真的很不想走。 “请让它和我一起吧,它只是一条小狗。”京元说。 于是它就跟在京元的脚边了,非常高兴地叫了一声。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京元与交易(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三章京元与交易重重守卫围绕着那顶帐篷建立,除了直升机以外,还有站岗的士兵,他们分成小队,守在帐篷的四角,另外还有人在更远一圈的位置巡逻。 这附近被照的通亮,小型无人机被放出来,在半空中飞行,红外摄像头照出红点,掠过时,像是独眼的蝙蝠。 似乎帐篷里等候着京元的是某位大人物,身份非常尊贵,所以才需要这么多人保护。 京元很配合地在帐篷外接受检查,他举起双手,任凭守卫用安检仪检查他的身体,有一台像是门一样的仪器摆在那里,他站在仪器的台子上,顺着安检员的动作转圈圈。 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危险物品,连一把小刀都没有。 几分钟的检查之后,一个四人小队来到他的面前,亮了亮他们手里的枪,两人一组,站在京元的左右两边,带领他往前走。 除他们以外,还有狙击手。 京元感觉到了暗中的视线,几十上百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如果他出现任何异常的举动,这些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毕竟他们了解京元的身份,知道他是一个很特殊的感染者。 感染者即使没有武器,也很危险。 他们没有用手铐锁住京元,就已经算是让步了。 京元跟着士兵的步伐,踩着泥泞的小路,走进了帐篷。 帐篷内非常宽敞,从入口走到尽头有十几米长,一个便携的折叠椅摆在入口的位置,折叠椅有一个小托盘,托盘上放着纸杯,是一杯热水,缓缓朝上飘着白色的热气。 京元被带到了这个座位坐下,那四位士兵,按照对待客人的礼仪朝他敬了个礼,退至他的身后直直地站住。 京元朝他的正对面看过去,有十余个士兵在他的对面站成一排,守在尽头,把他和尽头的那个座位隔开。 看来真的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来了,这么多士兵都是这位大人物的守卫。 京元低头看向托盘上的设备,一个小型的麦克风夹在托盘的边缘,另外还有一个扬声器。 两个人之间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如果没有麦克风和扬声器,就得吼的很大声才能听得见了。 倒没有太多面谈的感觉,重重包围之下,有点像是监狱里的犯人在和前来探望的亲属见面。 终于那些士兵从中间分开了,把尽头的那个座位空出来,士兵们每隔两米一个,站在帐篷的两边,和京元一样,那边也是一个折叠椅。 出乎京元的意料,折叠椅上坐着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宽松的白大褂,头发是干练的短发,露出了额头,年龄大约三四十岁,看起来像是一位医生或者研究员。 更出乎意料的是,京元竟然见过这张脸。 他第一眼就觉得眼熟,然后第二眼就认了出来。 不会错的,虽然从长发变成了短发,虽然那张脸不再年轻,长了很多的皱纹,但他还是认了出来。 他只看过照片,是在季守卧室找到的照片,女人的照片多到装了一整本的相册,照片上她年轻靓丽,留着长发,满是笑容,穿着百褶裙,搭配着白色披肩。 她穿着自己的衣服,编着各种各样的发型,牛仔裤和短裙她都能驾驭,照片里她充满活力,不像现在看起来那么严肃,那么疲惫,那么憔悴。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京元知道她的名字,从那本账本里夹着的戒指得知的,除此之外,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 她好像在医院工作,因为相册里有季守接她下班时拍的照片,她换下了工作服,匆匆从医院大门跑出来。 不知道她在医院里干什么,是护士,还是某一科的医生。 原来她没有死么?还以为她死在了这座城市的某一处,她是不是就像唐雪所说的,遇上了那支曾经来过州山市的军队,然后跟着军队一起撤离到了海的对面去? 是因为hsa的目的地是州山市,所以要求她这个本地人上了船么? 京元忽然思绪万千,心想这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好的。 是不是因为hsa认识“季守”这个人,才特意找到了季守的未婚妻和他见面,还是说,只是碰巧? 碰巧今天来赴宴的大人物,就是那个名为“苏婉清”的女人? 京元默默地凝视着对面的那个女人,对方也默默凝视着她。 她放下了手中的纸杯,把手里握着的文件放在托盘上,眼神凝固在京元的脸上,似乎愣住了。 看样子不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她大概也没预料到,今天和她见面,会是她的“熟人”。 但严格意义上,京元并不算她的熟人。 京元根本就没和她说过话,只有这张脸算是她“熟人”的脸,除此之外,两个人之间并不熟悉。 真正和她熟悉的是季守,但如今季守已经不在这具身体里了,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帮助过京元的黑色幽灵,那个幽灵里蕴含的意志,才是季守的意志。 在下水管道濒死时,京元将那本相册交给了黑色幽灵,幽灵借着煤油灯的光看了相册很久。 久久的沉默,帐篷内无人说话,只听见外面哗哗啦啦的雨点打击声。 良久之后,女人再一次拿起了那些资料,她捏了捏她桌面上的麦克风,轻微的噪音之后,女人的声音从京元这头的扬声器传出来。 “好久不见.”她说。 她的嗓音干哑生涩,好像很久没说话了一样。 这声音.原来在通讯器里和自己对话的女人,就是她。 唐雪所说的那个姓苏的研究员,原来就是她么. 直到见了面,京元才把她和“苏婉清”联系到一起。 他们在通讯器说了很多话,可那时候她的声音并不像这样干哑生涩,她在电话里说话时,就是一位敬业的接线员,可如今见了面,她的嗓音却好像已经哭干了眼泪的女孩那样沙哑。 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句“好久不见”并不该说给他听。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这才是他们之间应该说的话。 京元轻声叹了一口气,凑近了麦克风。 他想该如何,可还没等想好,忽然灯光熄灭,黑暗降临。 轰隆隆的响声之中,天摇地动,伴随着人群慌乱的喊声和枪声,他感觉地面塌陷了,失重感好似从天台坠落。 第二百二十四章 菌巢之心(1)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四章菌巢之心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回响,苏婉清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 有水滴到她的眉心,冰凉的水,滴下来时,好像有一根针刺过来那样冰凉。 第一个感觉是头昏,头疼和困倦,然后是疼痛,四肢都很疼痛,酸软无力。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了,回想起变成这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她按照约定,去州山市的秀山湖公园,等待和那个人见面。 她主动要求去面谈,首先她是随行团队中最权威的“hel”研究学者,她在场,才能以最准确的结果判断出,这次交易的可行性和可靠性有多少。 其次,她自己对那个人也很感兴趣,很想和他见一面,想亲眼看看他的状态,最好能近距离观察他,乃至研究他。 一共120余个士兵,共出动了8架武装直升机和4架运输机,以保卫她的安全。 见面的地点是秀山湖公园附近的一片空地,她对秀山湖公园很了解,过去常来这里玩,这里没有复杂的地形,也没有高大的建筑物,大多数区域都是平坦的空地,非常适合直升机降落。 这种空地,也方便他们清理附近的感染体,保证不会有感染体隐藏在看不到的盲区之中。 以直升机的速度,其实十五分钟,他们就抵达了秀山湖公园,士兵们在直升机的掩护下,花了半小时将周围搜查清扫一遍,然后才拉起帐篷,等待那个人开车前来。 之所以选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离通讯器定位地点很近,也方便会面。 这一个小时里,苏婉清没有闲着,她一直在和司令部的人商讨,同时准备会话稿。 他们见识到了对方操纵大型菌兽的能力,这说明对方有潜力进化成海拉,成为这座城市的管理员。 一位拥有人类思维的海拉,如果这位海拉愿意当他们的朋友,那么他们将会获得巨大的助力,说不定真的能为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即便目前所知的所有海拉都不具备可交流性,但这一位不一样,他说他按照人类的方式思考,仍然保留着自己的人性,并且多方面都证明这不是假话。 那么他就是可以交流的,可以交流,那就可以做交易。 苏婉清不相信对方成为海拉后还能保持很多的人类情感,情感不值得信赖,但是利益值得信赖。 他们可以提供海拉想要的东西,例如活的动物,他们可以从北国那边运来活猪,活牛,活羊作为筹码,只要海拉可以不吃人,可以和他们和平共处,那么他们就愿意提供这些牲畜。 海拉缺乏情感,但并不缺乏智商,只要能和海拉交流,那就可以让他明白,他只要愿意履行一些责任和义务,就能获得远比杀死几千人更好的东西。 所以她才说服了其余人,进行这场交易。 hsa需要这个朋友,这个朋友也需要他们。 他是海拉竞争者之中偏弱的那一个,所有竞争者之中,那个能击坠直升机的,毫无疑问是最接近完全体,她几乎符合所有对海拉的定义,按照模拟计算,即便他能控制菌兽,在这场竞争之中,也大概率会成为败者。 但有了hsa的帮助,就不一样了。 这场交易双方都能得到利益,即便他成为海拉,失去感情,但仍然能凭借事实和理智判断出,他们之间的交易是可行的,能判断出,和人类合作所获得的东西,比双方决裂所获得的东西要多。 苏婉清在助手的帮助下,准备了很多个预定的方案,用来和那个人交流。 可真正见面时,她脑袋里所有的方案都变成了空白。 她是在电话里觉得那声音很熟悉,但是只觉得是错觉,过去太想他的时候,也会觉得好像有人的声音和他很像。 况且她向唐雪了解过那个人的情报,那个人自称为“京元”,从生活习惯上看,和阿守没什么像的地方。 怎么会是阿守呢,可那张脸,明明是阿守的脸。 你以为再也没办法和他见面,觉得自己彻底把他放下了,把他埋藏在心底,可当他真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发现,你根本没有一天放下过他。 那一刻,她想的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紧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所以才说出那句嗓音沙哑的“好久不见”,是真的好久好久都没再见,久到她都不敢再索求拥抱。 那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努力地回忆。 画面在脑海里闪过,灯忽然熄灭了,接着是地震,强烈的地震。 地面塌陷了一块,他们清理了地面上的东西,却没想到这块地下面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空腔。 根一样的东西,打破了那个空腔,到处是蠕动的根,慌乱之中,她摔倒在地上,有人想要扶她,但没扶住,她掉下去了,从上往下摔下去。 难怪浑身都这么酸痛,还没死就是好运气了,她不知道那个空腔有多高,至少有几层楼高吧。 右脚扭伤了,两腿的膝盖都很疼,后背和肩膀除了疼痛以外,还有脱力的感觉,她没办法站起来。 她是医生,根据伤势判断,大致能看出来她从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大概是四层楼左右的高度,她全身各处都有骨折,幸好头部没遭受到什么冲击,不然她可能已经死了。 她感觉到周围并不是坚硬的地面,软软的,像是泡沫一样,这些泡沫一样的东西为她提供了缓冲,所以她还能醒过来。 但醒过来也没用,她一个人没办法脱离当前的困境,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直到她醒来,仍然没有人救援她。 她右手腕戴有一个多功能手表,有手电筒的功能,她按下手电筒,照亮了周围,看清这里的一切后,惊出一声冷汗。 这些泡沫一样的东西,原来是成群聚集的霉菌,她好像掉入了霉菌的巢穴,被这些冰冷潮湿的霉菌包围了。 那么冷,那么可怕的霉菌,把她包裹起来,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第二百二十五章 菌巢之心(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五章菌巢之心霉菌在苏婉清的眼前缓缓蠕动,它们是有生命的,就像是一群软体组织。 她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画面,秀山湖公园的地下绝不会是一个空腔,政府规划土地之前,一定会对地质进行勘察,如果这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那么这里就不会被改造成一个公园,而是会大张旗鼓,造一个溶洞旅游区,吸引全国的游客。 这个身处地下的空腔是后来才出现的,原来“hel”会朝着地下扎根么? 就像是树那样,把根系伸到几十米深的地下。 她猜测这个空腔是在六年的时间里慢慢形成的,起初可能只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小空洞,然后霉菌侵占那里,每一天都在向外扩张,像是蚂蚁筑巢那样,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把这里给挖空。 难怪地面上看不到遍布的菌毯,原来它们都生长在地下。 母体诞生之后,它们应该就会钻破地面,将土地覆盖,就像是从卵中破壳而出那样,它们也在地下的世界里,慢慢孵化成长。 这是人类尚未触及过的世界,而她是第一个见识到这一切的人类。 她离开了地上的王国,跌入了霉菌的乐土。 空气中弥漫着霉菌们特有的腐烂味道,霉菌占据了她的视野,手电筒能照亮的地方,全部都是那些蠕动的黑色泡沫。 她无力地摔倒在霉菌制造的缓冲床上,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粘在蛛网上的一只小虫子,马上就要被蛛丝裹起来,然后作为食物消化掉。 好冷啊. 伤口在朝外流血,体温流失,头疼的像是要炸掉。 她看到了腕表上的时间,距离她跌落下来,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她从前天开始,就没有睡觉,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身体在不断地朝她发出休息的信号,强烈的困倦感,要将她淹没。 若不是身体上的疼痛和外界的感官刺激着她,她肯定睡过去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醒来。 幸好只过去了十几分钟,不是太久,太久的话,她已经被这些霉菌给消化掉了吧。 会有人来救她么?上百个士兵与她随行,如果他们还活着,应该会派出救援队。 她艰难地抬头望过去,将手表取下来,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她的上方,有水从那里滴落。 外面正在下雨,可落下来的并不是雨水,这里也听不到雨声。 上方是封闭的,泡沫一样的霉菌在几米高的地方组成了天花板,在她的正上方,有一个奇怪的凹陷。 她身处一个封闭的空间,灯光照射出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空洞,有风从空洞吹来,似乎这些空洞四通八达。 她浑身都是湿漉漉黏答答的,衣服上附着潮湿的霉菌。 猜测出现了误差,她不是从四楼左右的高度摔下来的,真实高度恐怕比四楼要高的多。 她的脑中设想出一个模型,一个蜂巢一样的立体模型,这个巢穴位于地下,有很多层,非常巨大,而她从高处落下,重力使得她加速,她落在了巢穴的表面。 巢穴的表面,就是聚集在一起的霉菌,它们就像是泡沫一样,松垮散乱,泡沫无法托住一个坠下的人,所以她像是穿越一层膜那样,穿透了表面。 她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头发上到处都是零散的霉菌,在下坠的过程中,她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层薄膜才停下来,身上的霉菌就是那时候刮下来的,头顶上的凹陷就是证明。 有别人和她一同掉落下来,但是她在周围没有看到,士兵们有很重的装备,如果真实情况和她预想的一样,那么他们会落到更下面的层数。 难怪没有救援,她落在了霉菌的巢穴里,这地方就像是一个迷宫,根本没有人找得到她。 就算找到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她出现了外伤,破皮流血的外伤,这意味着,她被感染了。 是的,她有抗体,但仅限于非直接接触的抗体,她可以免疫空气中流动的少数霉菌孢子,但是如果伤口直接与霉菌接触,那么她仍然会被宣告死刑。 她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程度的接触,几天不到她就会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这还是乐观的想法,其实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吧,周围的霉菌察觉到了她的体温,正在缓缓朝她聚集,等不到感染爆发,她就会被包裹,接着窒息而死。 她会就这么安静地死去,尸体成为霉菌孕育的温床。 她尝试用自己的手表发出求救信号,几分钟后,从某一个空洞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么?士兵们穿戴有厚厚的防护服和安全头盔,从高处落下,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或许还能站起来。 虽然和士兵汇合,不能让她脱离险境,但总好过一个人等死,至少她希望有一个人能把她从这些霉菌之中拉出来。 她仔细聆听脚步声,按住手电筒的开关,一开一合,灯光在黑暗的空间里闪烁,寄希望于这种方式能吸引那个人的注意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可真正听清那声音之后,她却屏住了呼吸。 她关掉了手电筒,紧闭嘴巴。 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是什么东西在爬行,夹杂着湿滑的蠕动声音。 忽然明白了这些空洞是如何出现的,巢穴铸造的过程中,出现中空的泡沫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正常情况下,泡沫与泡沫之间并不会相连。 这些通道是为某种东西所提供的,方便它们来回穿梭,甚至有可能这根本就是那东西钻出来的洞。 巢穴里怎么会是空的呢,巢穴该是怪物的大本营,而她身处这个大本营之中,伤口在朝外渗血。 她被粘在蛛丝上,而现在,在蛛网上爬行的蜘蛛感觉到了猎物,正在朝她爬行,深深的恐惧从心里涌现。 那东西出现在她面前,蛇一样爬行的生物,像是一条放大几十倍的水蛭,没有眼睛,但有一个尖锐的环状口器。 就是冲着她来的,短暂地停顿之后,锁定了她的方向,朝着她爬来。 她被吓的脸色煞白,可忽然那条水蛭的下方出现一个空洞,它从空洞掉落下去,带着尖锐的嘶鸣。 一切又安静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菌巢之心(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六章菌巢之心京元艰难地抬起腿,那些霉菌粘在他的腿上,好像强力胶水一样,让他很难迈步。 四周一片黑暗,他紧贴着墙壁行走。 小白被他塞在胸口的衣服那里,用撕下来的布条将它固定住,以免它掉下来,落到霉菌上。 小家伙只在他的胸口露出一个小脑袋,它安静乖巧地待着。 即便黑暗之中,京元也能听到风和水流动的声音,以及从上方滴落下来的水滴。 真没想到地下会有这样的空间,他知道州山市的下水道系统被霉菌占据了,但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巨大的空腔,在公园的地面之下。 从上方坠落时,他保持着清醒。 失重感来的很突然,但是并不能让他失去平衡,他有过从高空坠落的经验,十几层的大楼,他都可以毫无负担地跳下来,他的身体素质早已不同往常了。 掉落时,小白就在他的脚边,他抓住了小家伙,利用霉菌,在体外塑形出钩索,想要挂在什么东西上。 但是有很大一片区域都塌陷下去了,他只抓住了随他一同落下的泥土和粉尘。 没有办法,他只能在肢体的空隙,制造出膜翼一样的挡风层,以此减缓下落的速度,虽然遭受了一些撞击,但还算平安落地。 他追寻着风的方向寻找出口,想要回到地面之上去。 但是这些霉菌就像是胶水一样死死黏着他,每走一步,他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往前走时,他遇到了大型水蛭一样的变异体,这些家伙倒是能在霉菌墙壁里自由地滑来滑去,完全没有被黏住的迹象。 变异水蛭会主动对他发起攻击,他已经干掉三只了,三只大小不同,最大的一只有五六米长,最小的一只和他差不多大,大概两米长,长有环形的尖锐口器,无眼,不依靠视觉,似乎是靠着声音和气味寻找到他的位置。 战斗力相对来说,并不是很强悍,比起他过去在陆地上遇见的变异体,只能算是垫底的那一层。 它们的体表没有坚硬的外壳,不像蟒蛇那样有遍布全身保护自己的鳞片,因此防御很低,很容易对它们造成伤害,菌群塑性的利刃,能轻易将它们切开。 除了口中的利齿以外,它们攻击手段非常有限,最多就是用尾巴扇你两下,危险性较低,如今的京元单手就可以应对。 这些水蛭似乎并非为了战斗而进化出来的,它们体内的营养和蛋白质含量还算丰富,他为了补充体力稍微尝了两口,很有嚼劲,它们的肉吃起来,就像是在嚼生牛肉。 由于他在和hsa的人会面之前,接受了安检,所以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科技用品,连一柄手电筒都没有,随行的就只有一只小狗。 这下,面谈算是泡汤了。 他亲眼见到与他同处帐篷内的人坠落下来,如果这些人全部都死了,那么他不可能再获取对方的信任了。 所以寻找出口的同时,他也在寻找hsa的人,如果能救出一两个,与他一齐出去,让这些人为他作证,或许还有办法继续合作。 还有那个女人,如果可能,他想要尽量那个女人救出来。 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动物在咀嚼。 他穿越空洞来到一个中空的泡沫空间,看清了角落里进食的水蛭,那里有三具尸体,是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战斗,一台打开的手电筒掉落在地面,照出锥形的光。 手电筒旁有两具水蛭的尸体横躺着,一共三只水蛭,唯一存活的一只,正在进食,它正趴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咀嚼,浓烈的血腥味,作战服被它给剥下来了,它已经吃掉这具尸体的一半,只剩下下半身。 那家伙抬起头,朝着京元发出嘶鸣声,利齿上挂着肉渣和骨头碎片。 京元左手将小白按下去,右手一抖,黑亮的利刃塑性伸出。 没有太过惨烈的战斗,这些水蛭并非为战斗而生的,在身经百战的京元面前,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 很轻易就将它切开了,从中间竖劈开,它的头直接裂开成两半,在地上摆动两下,便失去了动静。 京元觉得奇怪,这些水蛭的战斗力这么弱,为什么装备精良的hsa士兵会打不过它们。 枪械足够杀死它们了,倒在那边的水蛭尸体就是证据,按理说三只水蛭,对上三个士兵,只会被轻松干掉。 他捡起手电筒,凑近了尸体看,那具只剩一半的尸体,实在是惨不忍睹了。 手电筒的光打在另外两具尸体身上,京元蹲下来,来回把他们翻了一遍,的确是死了,心脏和脉搏都不再跳动,但并不是因为外伤而死的。 在他们的作战服上找不到明显的破口,除了一些泥水的痕迹以外,根本没有外伤,他们不是被水蛭杀死的,是别的东西。 回头看向地上的尸体,他一下明白发生了什么。 最开始这三个士兵都还活着,他们可能是坠落在一起,可能是在通道里行走时,找到了同伴,他们遭遇了两只并行的水蛭,然后开枪干掉了它们。 这些弱小的变异体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可是意外发生了,他们像是心脏麻痹那样接连失去了生命反应,倒在了被他们杀死的水蛭尸体旁边。 不久之后,又有一条水蛭路过,它被人类的气息所吸引,于是趴在那里进食,再然后就是京元所见的一切。 士兵不是被杀死的,更像是中了某种毒,然后突然毒发身亡。 这里的空气有毒么? 有可能,到处被霉菌覆盖,空气中的霉菌浓度很可能高到了一种他们无法承受的地步,他们穿着的防护服上,并没有看到氧气罐,说明他们依然需要呼吸外界的空气,可能有过滤装置,但是这种装置无法过滤掉这么多的霉菌了。 滤网被堵住了,他们必须要呼吸外面的空气,所以吸入了太多的霉菌,过量的霉菌使得他们的器官停止工作,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变成活尸,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还来不及转化。 正常的转化需要十四天的时间,而距离发生意外到现在,只过去了十几分钟,他们的身体正在接受改造,所以就变成了无法动弹的尸体。 但是小白,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是因为它拥有抗体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菌巢之心(4)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七章菌巢之心京元把能搜刮的装备扒了下来,作战服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但他仍然换了一件外套,外套上有很多的口袋,可以用来装东西。 他捡了一把叫不出型号带激光瞄准镜的步枪,一把手枪以及枪械对应的子弹,一共六颗手雷弹,手枪和手雷系在腰带上,步枪背在背上,另外还有手电筒和对讲机。 他尝试着呼叫对讲机,但是没人和他说话,频道里一片寂静,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着。 总之得想办法先出去,这里的环境,对于人类来说似乎是致命的。 小白虽然目前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常,但在这地方待久了,说不定会让它也出现疾病。 待在这儿,让京元也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这样潮湿阴冷的环境,更不喜欢这些黏着他不放的霉菌。 这地方让他回想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曾经梦到过,梦里一片漆黑,有水流的声音不断回响。 这附近大概和下水道是相连的,或许还有一条地下河流。 最好能找到下水道的入口,那样他就能迅速离开了。 他尝试着“看地图”,地图上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但只是平面上的位置,无法知道自己在多深的地方,也没有详细的指示告诉他这些弯弯绕绕的空洞通往何处。 今晚外面的风很大,雨也很大,所以他能听到风来自来自哪里,往有风的方向走一定没错。 京元收到了信号,还有人活着,对他发出了信号。 他按照信号发来的方向前进,终于快到了,他绕了很远的路,这些通道太复杂了,没有秩序,就是一个立体的巨型迷宫。 想要出去还好,只需要顺着风的方向走就好了,找人真的是很困难,信号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位置,不会像游戏里那样,出现一个引路的箭头或者一条红线标识好你该走的路。 找了很久,他才靠近了那个地方。 这中间,他又遇到了水蛭和士兵的尸体,没有看到生还的士兵,他只见到了尸体。 掉下来的人似乎都死了,他们无法在这种环境生存。 但小白依然活蹦乱跳,连一点精神萎靡的表现都没有。 果然还是该让小白和唐雪一起离开,再怎么地震,飞机也不会掉下来,她这会儿应该到了舰船上吧。 那边很安全,他不必担心唐雪的安危。 但怎么又想得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他预想到大芸儿被发现,预想到hsa会对他采取监禁措施,但没有想到整个地面都塌陷下来。 手电筒的光照亮前方,他把自己的两腿从霉菌之中撕扯出来,拉出细长的丝。 已经能在霉菌的味道之中闻到淡淡的血味了。 穿越拐角,他看到地上躺着的人。 信号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她摔倒在地上,手表的光照出来,愣愣地看着京元。 她几乎全身都被霉菌包裹了,只留出一个头,她不像别的士兵一样变成了尸体,仍然活着,只是面色惨白,嘴唇没有血色,看起来不太好。 是苏婉清,那个短发的女人,京元路上遇上了十几具尸体,终于看到了活人。 她睁着眼,意识是清醒的。 “我现在救你出来!” 京元对着她喊,使劲地迈出步子,想把她拉出来。 “不要!”可她忽然叫住了京元:“不要过来!你会掉下去的!” “掉下去?”京元把手电筒的光照向地面,并没有看到空洞。 “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看到很多只水蛭一样的怪物掉下去。”她的声音虚弱无力:“我好像变成诱饵了,我前面的这块区域就像是一个陷阱,那些水蛭闻到我血腥味被吸引过来,然后就会掉进陷阱里。” “陷阱?”京元站住了脚,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路走来,他脚踏实地,虽然这地面才起来软趴趴的,像是踩在腐烂的树叶上,让人很没有实感,但他并没有遇到过踩空,掉下去的情况。 诱饵的说法很奇怪,在他看来,那些水蛭才是这个巢穴里的原生生物。 他往前迈步时会受到阻碍,但是那些水蛭却行动自如,如同滑溜的泥鳅在水稻的田里钻来钻去那样自由。 “伱感觉还好吗!”京元站在洞口,隔着七八米的距离问她。 “不是很好。”她说:“我骨折了,没办法站起来,你能联络上外面的人么?我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联系不上,我是收到你的信号才来的。”京元抬头看,那里一片封闭:“我们在地下,信号可能不是太好。” “那你还有遇见别人么?” “抱歉,我遇到的活人只有你一个。”京元叹了口气:“你等等,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你再往前走两米,就可能会掉下去了,千万小心。”她的声音很小,若不是京元听觉超群,恐怕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我会救你出去的,你别担心。” 京元在一旁看到了摔碎的折迭椅零件,大概是和苏婉清一齐掉下来的。 他目测了两米的位置,贴着边缘前进,把那个扭曲的折迭椅支架捡起来,然后朝着苏婉清前面的那个区域扔出去。 折迭椅镶嵌在霉菌里,像是插在一团淤泥上面,但并没有向她所说的一样坠落下去。 “你确定你看到水蛭从你前面掉下去了么?”京元大声问。 “我非常清醒,没有出现幻觉,一共十六只,每次它们朝着我扑过来的时候,霉菌就会收缩出一个空洞,它们全部都掉进了那个空洞里。” “那我走的轻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京元说着往前走,他的步子尽量迈地轻一点。 踩到这一片区域的时候,那种针对于他的粘性消失了,他迈步的时候不需要很用力,可以走的很轻松。 轻轻把脚抬起,再轻轻把脚放下。 没有出现苏婉清所说的空洞,他没掉下去,顺利走到了她的面前。 当他停下的时候,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将苏婉清包裹起来的霉菌缓缓地散开,将她吐了出来,根本没有要把她困住的意思。 第二百二十八章 菌巢之心(5)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八章菌巢之心这并不是京元干的,他无法控制这些霉菌,他只能控制远处的大型菌兽,而那些菌兽如今都守在重要的关口,大部分已经在和入侵者战斗了。 虽然不是他干的,但他记得谁能控制这些霉菌。 下水道濒死的那一晚,他亲眼看到过,看到了黑色幽灵提着煤油灯朝他走来,幽灵朝他伸出手,那些妄图将他包裹吞噬的霉菌就自动散开。 京元蹲下来,取下腰间的水壶,水壶是从士兵的尸体上捡来的。 “喝点水吧。”他扶着苏婉清,喂她喝了点水,顺便检查她的伤势。 的确是很严重的伤,手电筒照亮的地方,有多处的淤青,很多破皮流血的伤口,都是坠落过程中擦伤摔伤的,但那些伤口如今全部结疤了,非常正常的结疤。 他见过感染者的伤口会变成什么样子,第一天他就看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伤口,脚踝处的咬伤,血管变成诡异的乌黑色,像是叶脉般朝外蔓延分支。 唐雪被感染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现象,但是苏婉清身上的伤口并没有,甚至让人感叹恢复的太好了。 苏婉清根本就不是诱饵,她分明是被保护了起来。 那些霉菌就像是睡袋一样将她保护起来,把她包裹,是以免她的体温流失过多,无法动弹的她,本该死在那些变异水蛭的利齿之下。 那些变异水蛭虽然很弱小,但是对于她一个受了重伤的女人,仍然是洪水猛兽。 她不可能战胜那些水蛭,她遇见第一只水蛭的时候就该死掉了,但是有人控制霉菌让那些水蛭掉落下去,所以她才毫发无损,所以她才活到了京元来救她。 她瑟瑟发抖地远离那些霉菌,脸色发白,神色慌乱,好像她刚刚从怪物的口中逃脱,但其实,她根本没必要害怕,她的守护神就在她的身边,即便她看不见,她认不出来,也在默默地守护着她。 一定是季守的意志在保护她,黑色幽灵翻看过那本相册,看的那么入神,它肯定想起来了,想起来在它生命中曾经有一个重要的女人。 它记得京元,记得苏婉清,因为它记得京元,京元才能顺利通过那短短几米的区域,霉菌把苏婉清吐出来,是在把这个女人托付给他,希望他能救下这个女人,带她安全地离开。 它曾经帮助过京元很多次,这一次,是它在请求帮助。 即便很多年没有再见,即便你的长发变成短发,即便你不再年轻,可我还是认出了你。 也许我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也许忘记了很多东西,但从没有忘记过爱你。 “走吧,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安全地离开。”京元把苏婉清背了起来,他取下腰带,把她和自己捆在一起。 “嗯”她虚弱地回应一声。 风消失了,空洞里没有了风了,京元找不到方向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之前这个区域是开放的,但此刻仿佛它封闭起来了,不再对外开放。 京元被关起来,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 仍然没看到另外的活人,除了苏婉清,其余的掉下来的士兵,都死了。 “不是抗体的原因。”苏婉清小声地说:“罗布森和我一样也有抗体,而且他还戴着头盔和呼吸过滤器,如果是因为抗体的原因我才活下来,那么罗布森也该活下来。” 罗布森的尸体就摆在京元的面前,他又找到了一具尸体,尸体被水蛭啃的不成样子,苏婉清是通过铭牌号认出士兵的名字的。 京元将她救起来之后,又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地方游荡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地方太大了,他上上下下,绕了很多的弯路,风越来越微弱,导致他不能再从风向去辨别出口。 游荡的过程中,苏婉清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说她现在亲眼所见的一切,都是珍贵的研究素材,她不能睡下去,她要把这些全部牢牢记住。 京元说,你记住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如果你死了,这些就没有意义了。 她说,如果我活着离开,那么这一切就会变得非常有意义。 “你还好么,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京元问她。 “不用了,谢谢。”她轻声回答:“接着讲你的故事吧,所以你找到了小区,然后呢?” 在她的要求下,京元接着讲自己的经历给她听。 他讲了很多了,当然,不是每一天都讲,只讲其中一部分,比较重要的一部分。 已经讲到了拨通hsa电话,把唐雪和小白送走之后的故事,他说他一直在被追杀,他东躲西藏,渐渐失去了感情,思维趋近于理智,只思考利益不思考感情,觉得那根本不是他。 他讲,但是后来他到了一个小区,在小区里找回了情感。 “我觉得那里很熟悉,我进入了小区里的一栋楼,去了六楼,明明是第一次去那里,我却知道地毯下面藏着一把钥匙,我用钥匙打开了门,门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熟悉,我在那间房里,找到一本相册,相册上是一个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就是你,我在那里找回了人类的情感。” 京元背着苏婉清往前走。 “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我不是季守,我没有季守的记忆,我们是两个人。” “你不用解释的,我看得出来。”苏婉清的语气不似刚开始谈话那样柔弱了:“我知道你不是他,就算你的脸和他一样,但里子里根本是两个人,我是他的未婚妻,我比谁都清楚他是什么样子,他和我说话,不会是你这样的,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误认为他,我认识的不是那张脸,和我度过那么多日子的不只是那张脸。” “所以你愿意相信么?他的意志转移到霉菌那里,刚才其实是他在保护你。” “我”苏婉清停顿一下,迷茫地说:“我不知道,但是” “但是?” “我愿意相信,相信是他在保护我。” 第二百二十九章 菌巢之心(6)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九章菌巢之心 京元将步枪的枪口对准前方,扣动了扳机。 黑暗中火花暴射,血花在前方绽放,子弹击中了变异水蛭的头部,它们脆弱的皮肤无法抵挡弹头,步枪的扫射下,很快这只软体动物倒下,伤口中流出墨一样的血。 在这具尸体的前方,还有一具水蛭的尸体,是几分钟前被京元击倒的。 捡到枪之后,他就一直使用枪械进行攻击,他遇到了很多士兵的尸体,从那些尸体上搜刮走了有用的东西,因此他的弹药很充足,即便不停歇地开枪,也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只不过枪械在这样的空间,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武器,通常他要开上七八枪,才能干掉一只水蛭,枪声回荡时,还会把附近的水蛭吸引过来。 用刀砍要方便的多,菌群塑性的利刃切割这些水蛭的身体时,不会发出巨大的噪音,一两刀他就能把水蛭切成两半。 但是他背着一个摔伤的女人,兜里揣着一只小狗,近距离作战会有伤到她们的风险,所以他尽量用远程武器,在不与水蛭们接触的情况下,把它们杀死。 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空洞,所有空洞的内壁都覆盖着同样的霉黑色菌,几乎看不出差别,这里的风景千篇一律,单调又枯燥,狭窄逼仄的黑暗空间,让人心生压抑。 京元在岔路口停下,仔细辨别前方的路。 他迷路了,感觉不到风的气息,似乎这地方完全封闭了起来,与外界隔绝。 没有风的指引,他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是正确的,但还是得往前走。 可他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几分钟之前的那个岔路口,洞口前方的尸体就是证据。 情况有些不对劲,他感觉到了疲倦,精神上的疲倦和肉体上的疲倦都有。 他不该这么快就觉得累,这两天他休息了很多,食物方面,并不缺乏,只是背着一个成年女性走了一个小时而已,即便走在黏黏的霉菌上,他也不该觉得这么累。 不是体力上的问题,是别的原因。 说到底,他会掉下来,就很奇怪。 这不像是突发的事故,如果是因为大雨冲刷,导致土质层塌陷,早些年就该塌下来了,去年九月份的那场雨,比现在的雨大的多,可公园并没有塌方。 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在他开车进入这片区域之后,明明hsa在这儿拉起帐篷都没问题,可偏偏他一来,土地就塌陷了,好像故意把他关起来似的。 他已经尝试过让小红来寻找他,可小红的身体组织被阻挡在外面,它无法通过这些黏黏的霉菌。 就好像蛇精被关进七娃的伴生葫芦一样,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体力在不断消耗,等到他坚持不住了,他就会倒下来,然后融化成一滩脓水。 那些士兵不就是这样么?落进来之后,很快就死掉了,没有外伤,就像是中毒一样死掉。 他逐渐也出现了类似中毒的现象,他困倦得想睡觉。 他被困在迷宫里了,大型的菌兽在外面和入侵者战斗,小型的菌兽,进入这个空间也没有什么用,它们进来了一样会迷路,还得分出精力去操控它们,容易让他的思绪变得混乱。 水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水从脚下漫了起来,几分钟前就有浅浅的一层水,几分钟后,这些水淹没了京元的鞋底,快到他的脚踝位置,就连他走路都会有踩水的声音。 一开始他还不是很在意,这里原本就阴冷潮湿,以为那是这里原本就有的水,直到水位以肉眼可及的速度上升,他才警觉起来。 冰凉的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公园里有一个人工湖,湖里积着水,有可能是地形的改变,导致那里的水朝着这片区域流过来,或者是地下河被引了过来。 水位上升的速度很快,必须得向上走才行。 他在岔路口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往前走了一段,这次没再回到起点了,但是也没有找到出口。 水位在不断上升,很快到了他的小腿位置。 “我们要出去了么?” 苏婉清看着被手电筒照亮的水面,水很浑浊,夹杂着霉菌,京元每往前走一步,水波就会荡漾起来。 她的意识似乎不清醒了,没意识到自己周边的环境没变,听到水声,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 “快了,就快出去了。” 京元把腰带松开一些,把她的身体往上放一些,以免水位继续上升,把她的脚和身体淹没。 这些水太凉了,突然碰到这么凉的水,会导致她失温,严重情况下,甚至会导致她休克和抽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水位不断上升,这些水并不是纯净的河水或地下水,有着一股化工产品的刺激性气味,被这水浸泡着,让京元感觉很难受,愈发让他困倦。 他不得不把苏婉清抱起来了,再背着她,会让她浸泡到那些水里。 其实不管她的话,说不定有机会能离开。 下潜就好了,能下潜到水流进来的地方,从那里离开。 小白可以找个头盔,把它装在里面,用衣服封住带走,但是苏婉清是一个大活人,那些衣服能裹住一个头盔,但不能防水,没有空气,三分钟她就会死,可能要不了三分钟,那么冷的水,她也许会直接昏迷过去。 没办法带着她下潜,只能这样把她举起来,才能让她好受一些。 京元停下了脚步,他的头上绑着一个电筒,看起来他就像是一个矿洞工人,戴着矿灯帽在矿洞里探索。 但他不是因为找到金矿而停下来的,光柱照亮他面前的水面,水浸没到他的胸口,他把苏婉清高高举起来,举过了头顶,以免这个女人浸没到水里。 没有地方可走了,他身处菌巢的某一个空腔之中,所有可通行的空洞都被淹没,他只能在这儿站着。 小白踩在他的肩膀上,忽然看向了某个方向。 是变异水蛭,一只弱小的变异水蛭从水面探出了头,朝着他游过来,这么弱小的生物,他本没必要害怕,但他腾不出手来。 他盯着缓缓朝他游过来的变异水蛭向后退,忽然之间水蛭在原地挣扎起来,它想要往前游却游不动,接着下一秒,它被什么东西拉入了水中,没有了声息。 京元提高了警惕,怕那是比水蛭更可怕的怪物。 但在他的侧面的菌壁忽然撕裂开一个洞,水从那个洞流出去,水位缓缓下降,从他的胸口,降到了他的腰部。 是箭头,他看见了一个箭头。 一个非常明显的箭头,霉菌从菌壁凸出来,组成了一个箭头为他指明方向。 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箭头,是季守的意志么?是他在帮忙? 一定是他! 那只水蛭是他帮忙解决掉的! 京元顺着箭头的方向走过去,不相信这些箭头,他也没办法走出去,不如试试看。 一个接一个的箭头出现在他的前面,不断地告诉他该往哪个空洞前进,这是正确的方向,因为水位在下降,他跟着这些箭头,不断在往上走。 途中吸引而来的水蛭,都不必他出手,在靠近他之前,就会被霉菌给束缚住。 他好像开了外挂一样,顺着最短的路线,远离了这一层。 穿越了十几个箭头之后,他看到了水位的尽头,最后往前迈一步,他离开了水洼,踩在了柔软的菌毯上。 箭头消失了,他顺着斜坡往上爬,通道里安静得能听到滴水的声音,回过头看,仍是一片黑暗和寂静。 回想过去,似乎最危急的时刻,总能得到那个人的帮助。 周围能看到的不再是霉菌组成的墙壁结构,除了霉菌还有泥土和混凝土。 这个巢穴不可能凭空悬浮着,它一定是附着外面的东西形成的,那么它的边缘一定就会有泥土之类的东西,在这个通道里,京元就能看到霉菌生长附着在泥土上面,说明这里是那个巨大菌巢的边缘。 来到这个环境,说明离出口很近了,再过不久就能离开。 快要精疲力尽了,还好有他帮忙。 上一次在下水道里,是他提着煤油灯照亮了漆黑的世界,这一次虽然没有煤油灯,但也多亏了他,才能顺利从菌巢里逃脱。 “这里是哪里?”苏婉清迷迷糊糊地说话。 “前面就是出口了,再坚持一下!” 京元抱着她往前走,他感觉到了来自通道里的风,湿润的风吹拂到他的脸上! 这风是从外面吹过来的,带着泥土和雨水的味道,还有一股市中心本来就有的,酸酸的化工混合物的刺激性气味。 前面一定就是出口! 这一次不是安慰的话,是实话! “出口.”苏婉清眨了眨眼,看向四周。 不知道走了多远,但能看出来周围人工建筑的痕迹。 倒塌的墙壁、断裂的水管、铁丝网、被压扁的汽车. 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旷的空间,这里过去应该是一个地下停车场,四周有很多的汽车,或许是因为地震才倒塌崩解成这个样子的吧。 既然是停车场说明离地面很近了,一般停车场就建在地下两层或三层,有风吹过来,那说明,有地方可以出去。 墙壁上还有附着的霉菌,但不是很多了。 就是出口没错了,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前方有一辆废弃的小轿车,车门被挤爆了,整个后车身都被倒塌的水泥块压扁,但前车空着。 京元拽掉前车的门,把苏婉清和小白轻轻放在座椅上,拿出了通讯器,看是否能接通外界的信号。 他对这玩意不是很懂,但苏婉清是专家,她能看懂。 “有信号了!”她惊喜地说:“他们一定定位到我的位置了,我马上联络救援!” 她一下精神了起来,毕竟从险境中脱困,通讯器能接收到信号,说明真的脱离了险境,劫后余生的喜悦止不住从她脸上溢出来。 就像她所说的,只要她能活着回去,那么她所见的一切就会变得很有意义。 而且有她做担保,京元还能继续和hsa合作,她是话语权很大的重要人士,能得到她的帮助,京元取胜的概率就能更大一分。 从她身上结疤的伤口和目前的表现来看,她并没有被霉菌感染,真的感染了,京元也能替她换血,骨折和身上的伤,不至于让她死掉,只要她能登上救援飞机,那么她就安全了,自己也算没辜负猛男哥的托付。 通讯器拨通了,京元替苏婉清拿着电话,她声音虚弱地和对方交谈,她说她还活着,需要救援,说她没有生命安危,说意外不是目标人物引发的,反而是对方救了她,她可以为这件事做担保。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地方进展,可黑暗中忽然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心脏跳动一样的声音。 咚咚咚. 那声音如此清晰,有力地跳动着。 锐利的风,切割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京元扭头躲过了攻击 代替他遭罪的是那扇被他扯下来的车门,钢铁的车门被尾刺击穿,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 浓烈的化学物品的味道,终于知道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那些巨大的海绵球一样的东西堆叠在一起,它们就是味道的源头。 心跳般的声音也来自于那里,那些海绵球表面生长出畸形的肿瘤一样的生物组织,仿佛一坨坨混乱无形的血肉。 尾刺就是从它身上刺出来的,它的身体组织和海绵球以及四周的环境融合在一起,它无法移动,只能用那几根残缺的尾刺进行攻击。 同时,身后传来渗人的水蛭蠕动声,数目惊人的水蛭从那个通道口朝这里蠕动而来。 手电筒照亮了海绵球的周围,他这才看到那些爆炸的痕迹,这个地下停车不是因为地震而倒塌的,是因为轰炸,而且是很多年前的轰炸,那些爆炸的痕迹很老很旧了,连空气中的硝烟味道都快散去。 他的确接近了地面,出口近在咫尺,但是就像是所有地下城风格的rpg冒险游戏那样,要击败地下城的城主boss,才能从出口离开。 那些箭头并没有指引给他一条毫无阻拦的路,而是将他推到了boss房。 第二百三十章 菌巢之心(7)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章菌巢之心 水蛭从通道口涌了过来,成群结队如同食人鱼群,它们惨白的身躯如交尾的蛇一般纠缠在一起,粘稠的汁液拉出细丝,每一只都张开环形的口,亮出口器中细密的尖牙。 身前是狂舞的畸形怪物,身后是潮水般涌来的水蛭群,四面八方,无处可逃。 京元将腰间的手雷弹取出,拉开拨片扔向水蛭群。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花炸裂的光照亮了这个黑暗的地下空间,手雷爆炸的地方,水蛭如同膨胀的气球一样炸开,墨一般的血染上了墙壁。 水蛭群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多到宛如水流,它们如同水流般,在几秒内填满了空洞。 那个通道就像是一把水枪,水蛭源源不断地从通道出口喷涌出来,淹没了肉眼可及的一切地面。 然而,出乎意料的,它们分流开,如同遇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般,空出了缝隙。 那辆被压扁的小轿车是分流的中心,水蛭群绕开了那辆小轿车,就像是水流遇见了坚硬的岩石,在岩石的表面分开,又在更远的地方汇聚。 京元踩在轿车的后尾,眼看着那些水蛭无视他,冲向了他的身后。 这些水蛭不是冲着京元他们来的,目标竟然是那个畸形的血肉怪物,它们疯了一般朝着那个附着在巨大海绵球和墙壁上的怪物冲过去,用尖锐的牙齿撕扯那些肉块。 怪物的触手乱舞,将这些蠕虫样的家伙扫开挤爆,就像是捏爆了肥胖的蛆虫,汁水四溢。 京元愣愣地转过头,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些水蛭在菌巢之中分明具有那么强的攻击性,此刻却完全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 变异水蛭的智力不可能有这么高,它们就是一群依靠本能行动的怪物,闻到了血味就会冲上去进食,和陆地之上的其它怪物没有区别。 一定有谁在操控它们,有谁链接上了它们的意识,控制它们绕过这辆小轿车,去攻击那个畸形的怪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元站在水蛭的狂潮之中,他站在那个唯一的真空地带,无法离开,一走出这个空间,就会与水蛭群相遇。 小白蜷缩在轿车前座的缝隙之中发抖,苏婉清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前全是涌过的水蛭,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在拉链拉紧的口袋上。 “那些海绵球,是生化武器的载体。”苏婉清想到了什么,指着那边海绵球说:“我看过资料,灾难初期,有一支政权曾经对州山市的海拉投放了强烈腐蚀性质的液体化学武器,为了活捉它,但是计划失败了,那种武器对海拉起不到致命作用,他们最后用轰炸的方式,杀死了海拉,这些海绵就是储存那些化学液体的载体,这里原来是战场,军队在这个地方和海拉作战。” “海拉是什么?”京元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就是你口中的管理员,我们称呼管理员为海拉。”苏婉清指着在墙壁生长的血肉组织:“我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前一代海拉的一部分,它没有被炸死,但因为那些化学武器和炸药,它伤的很重,它的残骸被那些液体侵蚀,这么多年来,化学武器的作用依然存在,所以它才在恢复的过程中变成这个畸形的样子,它的身体因为侵蚀和周围的墙壁生长在一起,它无法离开这个地下空间。” “意思是那就是.前代的菌主?”京元扭头看向那个怪物。 这么一看,那些植物根茎似的触手,的确和大芸儿身后的藤蔓有几分相似。 他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六年前有一支军队来过这儿,他们想要将最初的那个菌主活捉,于是挤压这些海绵,把那当中的化学液体浇灌到菌主的身体上,海绵被丢弃了下来,但是化学武器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他们面临了全城市的活尸围剿,不得不使用炸药将菌主炸死,以化解危机。 他们以为菌主被炸死了,其实没有,它顽强地存活下来,只是奄奄一息,它日日被这些海绵当中残留的化学液体给侵蚀,但即便那样它也没有死去,反而在这样的侵蚀中,朝外蔓延,它努力地存活下来,但不可避免地变成了这幅丑陋畸形的模样,和墙壁粘连在一起,遭受着折磨,无法动弹。 终于明白了市中心内的酸雨是因何而起的,就是那些巨大的海绵,它们污染了这里足足六年,使得这附近的一片区域下酸雨,还在持续性地造成影响。 京元曾经预想市中心遭遇过生化武器的投放,如今这个预想被证实了,面前就是那种危险武器的残留。 “可这么多年来,它是如何获取营养的?”京元扶着苏婉清从汽车座椅上起来,准备将她背起来,找机会带她离开。 “恐怕是那个菌巢。”苏婉清扶着京元的肩膀,一瘸一拐地站起来,一只手攥着自己的口袋:“我仔细观察过那些水蛭的尸体,它们的身体很肥胖,但实际上内部有很大的空腔,嘴巴几乎占据了它们的整个头部,它们作为运输工具非常合适,整个菌巢都是为它服务的,为了给它提供营养,为了维持它的生命反应,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吊瓶一样,吊着它的命,让它撑过了濒死的阶段。” “当它脱离了危险阶段之后,它就控制着菌巢不断扩张,为自己输送更多的营养,但那些营养无法让它脱离现在的这个样子,它就像是一个身上长了肿瘤的病人,在它恢复的同时,肿瘤也在越长越大,它整个身体都覆盖在那些海绵球上,已经无法把海绵球从它身体里切割开了,那会对它造成重创。” “但是.唯一的疑问是这些蠕虫,如果我的推论是正确的,这些蠕虫就不会攻击它,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它们绕过了我们,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京元看着眼前那个巨大的箭头,轻声说。 不可思议的一幕正在发生,水蛭们向上凸起,组成了一个箭头,箭头的尖端指着那个畸形的血肉怪物。 原来这些水蛭不是敌人,是朋友,朋友的化身,朋友们那么多那么勇敢,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任何一个游戏玩家看到这一幕都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是绝佳的机会,这就是剧情杀。 一个你无法战胜的敌人,就需要剧情杀来帮助你。 京元将苏婉清轻轻放回座椅上,从腰间取出了一整串的手雷,他从士兵的尸体上搜刮了很多的装备,包括这些各式的手雷,包括温压手雷弹和破片手雷弹,威力巨大。 他在手指的缝隙之间夹住手雷的拨片,一只手捏住四个手雷,像是捏着四个鸡蛋,用牙齿将拨片咬下来,像是炸弹狂人那样,顺着箭头的方向,将手雷扔向那个巨大的怪物。 “把耳朵捂住!”他对苏婉清说。 他将腰间系着的剩余的八个手雷扔了出去,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怪物的一只触手挥舞起来,妄图将手雷弹开,可另一只触手却朝着它自己攻击,把那根触手给束缚住。 自相矛盾的一幕出现在它身上,就好像有两个人在争夺这具身体控制权一样。 这导致它只弹开了两颗手雷,那两颗在水蛭群中爆炸,剩余的两个,全部炸在它的血肉块上。 砰!砰!砰! 轰隆隆的声音炸响,血肉被炸成碎片,被高温烤焦,焦黑的碎片朝上冒烟,硝烟弥漫,连墙壁都在震颤,尘灰从上坠落。 还没有结束,更大的箭头出现在京元的前方,足足三个,指着同一个方向! 一只水蛭停在京元的面前,从口中吐出一把机枪,机枪上流动着粘稠的唾液,静静躺在地面上。 水蛭群所剩无几了,它们数量虽然多,但相对那怪物来说,就是可以随便踩死的虫子。 在战斗中,它们轻易就会死去。 它们组成最后的三个箭头,接着朝前方的灰尘喷涌而去。 阴影中能看到狂舞的鞭影,那家伙正在发狂。 京元将地上的机枪捡起来,同时取下背着的自动步枪,弹匣都已上好,他双持机枪,稳稳地站住,对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开枪。 两把枪的枪口如暴雨般倾泻子弹,这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只能听到枪声,震耳欲聋! 枪口射到发热,黄铜的弹壳弹出坠落,在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他的手肘紧紧将枪托夹住,这种程度的后坐力对他来说,无需在意。 他不考虑弹药储备,也不考虑这些子弹会射向何方,既然箭头指向那个方向,那他就往那里射,他毫无保留地信任这些箭头。 机枪的子弹射空,他就把机枪扔掉,步枪的子弹射空,他就换上新的弹匣。 苏婉清坐在他身后的那辆小轿车内,捂住耳朵,透过车窗的玻璃,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小白缩到她的脚边,这只小狗似乎记得她的味道,这种枪林弹雨,怪物横飞的时刻,它找上了曾经熟悉的人,以此寻找安全感。 苏婉清和它依偎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京元打完一个个的弹匣。 灰尘散去了,怪物狰狞的本相暴露出来,即便面对这种程度的轰击,它也没死。 它身上出现了许多烧焦炸裂的痕迹,血肉模糊,子弹镶嵌在它的肉里,腐黑色的血朝外流淌。 水蛭们停了下来,不再攻击它了,反而是它开始撕扯自己的身体。 它的触手切割自己的血肉组织,把自己从那些海绵球和墙壁上剔下来,碳化的皮肤迅速剥落,肌肉收缩,骨骼变形,那些朝外突出的畸形眼睛,暴露在空气中,血丝遍布,死死地瞪着京元。 看来它是会记仇的,它知道是谁在对着它开枪,对着它丢手雷。 心脏跳动的声音响起,它挪动了起来,朝着小轿车的方向。 子弹倾泻而空,剩余的零散水蛭,张开大嘴,朝着京元扑来。 京元扔掉了枪,往前踏步,菌群覆盖了他的身体,如同黑金色的铠甲,锋利的刺突出,他义无反顾地往前,与怪物厮杀,血战,只凭自己的肉身。 这是最原始的战斗,他硬生生将水蛭的嘴撕开,撕成两半,茹毛饮血,咀嚼这些虫肉,喝它们的腐血。 他对此并不陌生,在那逃亡的一个月里,他已经学会了这种原始的战斗方式。 如今的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害怕受伤、害怕流血,只要能解决掉敌人,即便断手断脚他也无所谓。 水蛭们在这样的他面前,毫无威胁,没有一只能通过他的防线,他牢牢站在小轿车的前方,将所有的水蛭拦截杀死。 他与那个从肉块中剥落出来的怪物搏斗,他向前奔跑,将锋利的刺,刺入那家伙的眼睛里,使出全部的力气朝下拉扯。 鞭击朝他挥舞而来,他选择以伤换伤。 左臂撕裂掉,高高飞起,断臂口朝外喷血。 他终于从那些肌肉组织中撕扯出一个极长的伤口,心跳声来自那个部位。 最后的箭头出现了,出现在他的眼中,那是怪物伤口中蠕动的菌群,为他指明了方向,那里就是要害。 他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身躯朝那里挤过去,另一只手臂也被击断掉了,肚子被击穿一个大洞,他往前挣脱,表情狰狞地张开嘴,咀嚼咬动那些筋膜和血肉。 他将头伸进了伤口里,死死地咬住那颗不像心脏的心脏。 他大口咀嚼,闭口吞咽,长鞭刺向了他的脑袋,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去。 不愧是地下城的boss,靠着剧情杀,他也接近死血才将其干掉。 “心脏”中的菌群被他吞噬,他感觉到了,这当中蕴含着王菌。 和以往吞噬其它变异体的体验都不一样,低鸣声在他脑海中回响,海量的冗杂信息冲刷着他的思维,仿佛沉进了大海,可忽然觉得很温暖,因为海浪声中,有明媚的阳光。 第二百三十一章 菌巢之心(终)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一章菌巢之心 手电筒掉落在地上,光束浸润了血的颜色,呈现出氤氲的墨红。 光在墙壁四周反射,像是月光般照亮了这个空旷的地下空间。 四处是蠕虫的尸体,它们爆浆的汁液和血在地面上汇聚,水从上方滴落,在那些镜面般光滑的平面上,泛起一波波的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味和腐烂味道,这里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空气浑浊,凝涩梗阻,宛如常年不通风的地下仓库。 终于安静下来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没再出现变异蠕虫,那个血肉组成的怪物也停滞了下来。 苏婉清在轿车的座椅上坐着,艰难地抬起头,注视着面前那个血肉的雕塑。 从这里只能看到他被触手击穿的后背,他双臂断裂,胸口以上的部位伸进了怪物的体内。 他裸露在外的后背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从背部一直贯穿到腹部,血从伤口流淌出来,他与怪物维持着这个姿势纹丝不动,好像融为一体似的,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的雕塑。 求救信号发出去了,她的手表就是定位器,救援正在赶往这里。 什么也做不了,她全身骨折,摔伤和扭伤有数处,从前天起,有两天两夜没休息,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从未像今天这么差过,总感觉自己差一点就会死掉,但还是活了下来,保持着意识的清醒。 虽然活着,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轿车座位上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那是阿守的背影,记忆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那些她以为自己忘了的记忆,一下子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她来到州山市的第二年,她在十里阳光租了一户房子,在那里住了两年。 她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决定搬出来。 那是七月的第三个周六,一个闷热的下午,树上回荡着蝉鸣声,她站在小区门口,视野里,热浪扭曲了柏油路。 下午一点阿守到了小区门口,陪她一起上楼整理东西。 好多需要带走的家具,比如她用了很久的微波炉,比如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比如她买回来想着自己钻研厨艺,却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的烤箱. 还有她的枕头,她的玩偶,她睡习惯了的床单,衣柜里各式各样的衣服. 好多好多的东西,打包在了一起,大包小包堆在地板上。 她一个女人没办法把那么多东西搬起来,本来说去请搬家公司来帮忙,但阿守说不用,他说他体力很好,一个人就能把东西搬走了。 真是会说大话,38度的大热天,明明累的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却一直嘴硬说自己不累。 亏了他的福,花了一个下午,才把要搬走的东西,全部运到他租来的车上。 开车到誉城国际的时候,天都黑了,要知道夏天要七八点才会天黑,他们打包搬这些东西,一直从中午忙到了晚上七八点。 是在楼下的一家炒菜店吃的晚饭,点了三个菜,水煮牛肉,红烧排骨和粉丝汤,那个嘴硬的男人吃了足足五碗的饭,大半的菜都是他消灭的。 毕竟他付出了那么多的体力,饿了也很正常。 吃完了饭,他们才开始搬家具,整理房间。 新租的房子在七楼,采光很好,有一个大阳台,下午阳光就会从阳台照进来。 卧室和阳台的朝向一样,客厅很大,比她原来住的房子大很多,沙发又大又软和,可以横躺在上面。 卧室里放着双人床,很大很宽的双人床。 忙到半夜他们才把那间房子打理好,原本有些空旷的房间,一下子就变得温馨许多。 那一晚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那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夜晚会在那间房里独处,独处时亲吻,缠绵,有时在床上,但不止在床上。 那一年的她还算年轻,她学着精心打扮自己,学着穿各种漂亮的衣服,除了学习和工作以外,她开始钻研厨艺,下班的早,就亲自下厨。 守着一桌子热腾腾的菜等他回来时,会觉得,哎呀,她真的要变成一个家庭主妇了。 他骑着摩托车载她去海边,在烟花绽放时单膝下跪,问:“你愿意嫁给我么?” 她微红着脸,低声说:“我愿意。” 任由海风吹过轻声细语,把她的长发吹的七零八落。 她伸出手,有人为她戴上了戒指,四周是人群的哄闹声和烟花的爆炸声,他们亲吻,那一个个激情的日子,如今涌上心头。 他们订了婚,见了家长。 她还以为,以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在一起。 可终究没等来那场婚礼,她为了参加研讨会,去了国外。 她在国外打长途电话,阿守说他搬回了他妈妈那里,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请假来机场接她。 她说不知道,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她说对不起,把我们的婚礼推迟了。 他说婚礼什么都可以再办,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婚礼就只是走一个流程而已,没必要太着急的。 他们隔着电话诉说着思念,约定着再见的那一天。 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再听到他说话,是六年之前了. 她的手指微微弯曲,触碰到口袋里坚硬的东西。 方形的盒子,首饰盒,盒子里装着她的订婚戒指。 她在逃难的飞机上,打了几百个电话,可一个都没接通,她呆傻傻地坐在座位上,那天之后再没有戴上过那枚戒指。 她恨这些霉菌,深深地恨着,她日日夜夜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研究当中,让自己忙起来,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因为一停下来,她就会被莫大的空虚感包围,那种感觉仿佛置身于虚无的太空,冰冷窒息。 其实很快她就发现了,那不是阿守。 几句话就能分辨出来,虽然长着一样的脸,但说话方式根本不一样,性格也千差万别。 相处过几百个日夜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程度都分辨不出来呢? 就算他的外表和往日别无二致,但带给她的感觉,却仿佛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黑暗中,雕塑动了起来。 他缓缓从怪物的身体里抽身,一点点地将那根触手,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来。 黑色的菌群覆盖了他的伤口,他弯下腰,将自己的一只断手咬住,接着将其和断裂口连接,菌群从裂开溢出,仿佛胶水一样将他的手粘住。 两只手都接上了,他缓缓朝着苏婉清走来。 他刚才战斗的样子,疯狂又狰狞,毫无疑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但纵使他沾满血污,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苏婉清却不觉得害怕。 他蹲下来,摸摸小白的脑袋,才接上去的手,似乎还不是很灵活,他的动作很僵硬,但小家伙看到他之后,欢快地从车内蹦了下去。 “是他帮了我们,他帮我们引路,控制那些蠕虫攻击它们的主人,多亏了他,我才能打赢。”他低着头,轻声说。 “他在哪里?”苏婉清看向黑暗之中,右手攥住了口袋里的首饰盒。 “他的意识寄宿在那个怪物的体内,其实早该想到的,之前见到他,他还能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可以写字给我看,和我交流,可刚才他已经做不到这些事情了,这说明他的状态很差,比之前差很多。” “你说他的意识在那里面?”苏婉清注视着那个怪物的残骸。 “是的,原本他是作为管理员的卵而被感染的,但是中途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导致他的意识转移到那个怪物,导致我的这具身体也没有被菌主控制,这个意外情况还使得那个畸形的身体分化出两个意识,他是更弱的一方,他丢失了很多的记忆,但是他还记得我的样子,所以他帮了我很多次,但这种帮助促使另一个意识下定决心要消灭他。” “事实上,他的意识几乎被磨灭了,两天之前,他在下水道帮助我之后,菌主就将他切割,两者一分为二,菌主的意识抽离到母体之内,他的思维被磨灭,留在了这具畸形的身体里。” “之所以地面会崩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我,他被下令要杀死我,他已经处于一种机械的状态,但是因为你被牵连了进来,某种必须的意志,让他恢复了一些记忆,他一直在保护你,那个菌巢内的霉菌浓度是超标的,即便有抗体也没有作用,在那样的浓度下,只要呼吸,霉菌就会顺着呼吸道和黏膜感染侵入,但是你和小白都没有受到感染,因为他是菌巢的主人,他强行控制霉菌不在你们体内爆发,其他人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所以他们都死了,只有你和小白没有受到伤害。” “所以罗布森有抗体也死了么.”苏婉清抿嘴。 “保护你们,就是他的极限了,连我都在遭受攻击,只有你们可以幸免。” “可为什么他不直接带我们出去,要把你领到这个地下停车场?” “因为他新恢复的意志很薄弱,薄弱到随时会消失,你们已经遭受到感染了,只是他控制着不让霉菌的特性爆发,如果他消失了,你们就会像别的感染者一样死掉,所以他选择在意识消失之前杀死‘自己’,选择让我代替他。” “这个地方其实不是出口,是菌巢的中心,整个菌巢是以这个地下停车场为中心扩散出去,中心离我们更近,所以他领我们到中心来,他将你们的安危托付给了我,只要我杀死他,你们就安全了。” “你说.他死了么你杀死了他?”苏婉清愣愣地问。 “是的,他死了,我吃掉了他的心脏,但是他托我给你带话,你现在要听么?” 眼前的人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她。 她和他对视,沉默很久之后,点了点头。 “你平时都叫他什么?” “阿守.我叫他阿守.”苏婉清干涩地说。 “好久不见.苏苏” 他忽然用另一种语气回答,一瞬间,这甚至给她带来一种他回来了的错觉。 “等我一下。” 他站了起来,在那团畸形的血肉里翻找,从那堆肉丝里扯出一本相册。 他将相册拿过来,翻开,第一页是合照,他们去海边的合照,照片里有温暖的阳光和柔和的海风。 真没想到还能再看到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他们那么光彩多人,看上去真是幸福极了。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不知道你是否安好,但我还是为你准备好了一封信。” 他捧着那本相册,抚摸着小白的脑袋,坐在地上,对着苏婉清说话。 “我下定决心要留下一些东西,因为我很想你,很想和你说话。” “就让我讲讲我是如何爱你的,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队里组织的相亲会,你坐在角落,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他们说你是海归博士,说你心高气傲,我不信他们的,我就想试试,我尝试着约你出来吃饭,出来看电影,你基本上都回绝,就算出来了也不接受请客,如果我送礼,你一定要回礼,你回的礼都比我的礼物要昂贵,这让我很有压力,你表现的很冷淡,说实话我已经心灰意冷了,那天是抱着上战场的决心,向你送花,没想到你会答应我。” “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的时间,你渐渐不再那么冷淡了,你会对我笑,会挽着我的手,和你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我意识到,你或许和我遇到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同。” “我习惯了生活里多出一个人,我对你的出现心怀感动,有时会觉得很配不上你,我愈发爱你,我知道你和你的父母争吵过,因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交警,而你是一个前途光明的博士,你和他们吵的很厉害,但你还是说服了他们同意,我只能在心底暗暗发誓,绝不让你做出错误的选择。” “你答应我求婚的那一晚,我真的很高兴,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必须要拥抱你,亲吻你我才能感觉到这是现实。” “如果能再见到你,我一定要向你再求一次婚,否则我会觉得那是梦。” 他合上了那本相册,拉开了苏婉清的口袋拉链,取出那个首饰盒,好像他早知道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一样。 他单膝跪在地上,取出了那枚保养的很好的戒指,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愿意嫁给我么?” 这里没有大海,也没有起哄的人群,更没有璀璨的烟花。 四周是怪物的尸体,空气浑浊腥臭,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着水滴声,这样的求婚一点都不浪漫。 明明这么不浪漫的求婚,却让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又决堤而下,她哭了。 她哭着挤出一个笑容:“我愿意。” 戒指被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就像很多年那样。 但这次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她放声地大哭,泪水滴落在婚戒上。 婚礼结束了,虽然没有来宾,没有观众,没有宴席上的誓言,但在她的心里,她的婚礼结束了。 她成为了某人的妻子,戴上了婚戒,从此以后,所有人只要看到她的手指,就能明白,她是一个已婚的女人。 从今天起,她就是一个已婚的女人了,不会再摘下自己的婚戒。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京元与过家家(1)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二章京元与过家家市中心,废墟中央。 巨大的雨点打在建筑物的废墟之中,一块沉寂很多年的水泥块松动,忽然被推开。 风从通道口灌进来,像是吹响竖笛般发出呜呜的声音,水泥块下方是陈旧的台阶,雨水汇聚成流,顺着台阶浸润下去。 一个人影出现在通道口,朝着天空望去。 乌黑色的云层之中,能看到钢铁的巨鸟掠过,直升机旋浆搅动出飓风,流线型的机身撕裂了雨幕。 探照灯照过来了,照亮了人影。 京元朝着直升机挥手,直升机照射到他的同时,也照射到他旁边的女人,飞机改变了飞行方向朝着这里转移过来。 “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把我救了出来。”苏婉清被京元扶着,抬头看向直升机,风搅乱了她的头发。 “他帮了我很多次,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自然要伸出援手。” 苏婉清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嗓音干哑地说:“虽然不是在很正式的场合,但我们也算是面谈过了,我可以全方面代表hsa接受这次交易,所以我们现在就是盟友了,按照你在电话里所说的,我们会协助你,成为这座城市的海拉,在伱需要时,为你提供高空火力支援,你将获得轰炸机和战斗机的调用权限。” “非常感谢。”京元从怀里拿出那本相册:“这本相册我做过处理了,不会对接触者造成二次感染,麻烦你们把小白也带走吧,给它洗一个热水澡,让它去唐雪的病房或者你的房间待着,房间里有熟悉的人,它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其实你跟着我们走也可以的,我能为你做担保,虽然不能完全保证你的自由,但是我会在我的权力范围内为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我现在觉得,暂时返航,并不是一个很差的选择,或许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放弃州山市,海那边的生活也不错,那里要平稳安全很多。” “谢谢,但是我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而且母体的目标是大海,它打算放弃它生长的土地了,它把自己的根切断,要沉入未知的大海,去新的土地再扎根,如果它离开了,一切就没有意义了,我必须在它离开之前阻止它,否则黎明之前它就能抵达海平面,到那时就晚了。” “尊重你的选择,那就继续我们的协议。” 飞机降下来了,这处废墟,没有合适的空地适合停机,直升机悬停在空中,舱门打开,绳梯被甩下来,全副武装的士兵,顺着绳梯爬下来。 他们携带有折叠担架,抵达陆地后,他们立刻把担架组装起来,来到苏婉清的身边,将她放到了担架上,同时从飞机上甩下绳子和锁扣,将担架固定住。 “需要我们的飞机送你过去么?”苏婉清躺在担架上问。 “我还有些事情,暂时没办法坐你们的飞机。” “嗯。”苏婉清眼神示意,有人交给京元一个新的通讯器,块头比之前那个要小一些,看起来更高级:“这是特制的对讲机,如果你需要帮助,就用它来联络我,我会负责做你的交接员。” “你来当接线员?你不休息么?” “我比你更了解我的身体状况,我虽然受了伤,但都不是致命伤,黎明之前,一切都会见分晓,不过再撑几个小时而已,我爱这座城,所以我一定要看到它最后的结局。”她停顿一下说:“但愿是好结局。” “会是的。”京元握住了对讲机,菌群从体表溢出来,将它包裹。 担架开始上升了,电机拉动着绳索,稳定缓慢地将苏婉清拉上去,小白也被一位士兵抓住,它发出呜呜的低鸣,京元摸摸它的脑袋,让士兵把它运上飞机。 有人站在舱门口迎接,他们将担架抬进了舱门内,接着舱门关闭,旋浆搅出狂风,迅速升高,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其余的士兵也上了飞机离开,离开之前,他们将武器箱运送到京元的面前,箱子里琳琅满目地装载着枪械和弹药,其中甚至包括单兵火箭筒,这种超级暴力的武器。 在飞机抵达之前,京元和苏婉清详细地聊过了合作的事情。 他们见面本来就是为了面谈,只是中途出了意外,中断了谈话。 谈话中没遇到什么分歧和挫折,毕竟两个人已经算是是共历生死了,该有相应的信任。 他们在飞机抵达之前的几分钟迅速达成了共识,所以京元现在取得这支人类部队的信任了,他拥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必要时,可以呼叫轰炸机群。 今晚,飞行员和飞机,随时待命。 那艘母舰在距离州山市二十公里以外的海面上,战斗机的速度能达到上千公里每小时,也就说,只要他拨通那个电话,加上起飞的时间,数分钟之内,那些战斗机就可以抵达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进行地毯式的轰炸。 但暂时还用不到那些战斗机,他站在武器箱前方,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腰间装满了手雷,包括温压弹和破片手雷,都是对怪物特制的型号,个头比一般的手雷要更大,为了填充更多的炸药,威力也更大。 手雷不止绑在他的腰间,也储存在他的腹部。 这么短的时间,他腹部的伤口自然还没有痊愈,那里只是被菌群填满了,菌群是淤泥一样的东西,所以能塞下手雷弹,他放了十几颗手雷弹在腹部,原本那里是搁肠子的地方,如今的他不需要肠子了,有没有都无所谓。 他给枪换上弹夹,背上了火箭弹,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也穿上了防弹背心和防弹头盔。 很多只肥胖的变异水蛭从他身后的通道里蠕动出来,这些家伙的腹部隆起,京元张开双臂,任由这些变异水蛭爬到他的身上将他缠绕。 吞噬那颗心脏后,他明白了这些蠕虫的用途,它们不是战斗单位而是医疗兵,它们张开嘴,吐出粘稠的黑色菌苔,覆盖到他断裂的双臂衔接处,它们分泌出粘稠的汁液,涂抹到京元的皮肤上,僵硬的手逐渐变得灵活,就像是给生锈的零件上了润滑油。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京元与过家家(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三章京元与过家家吞噬了新的王菌之后,京元明白了一件事。 明白了,大芸儿在这个生态系统中,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整个州山市就是一个巨大的完整的生态系统,它是一个整体,所有诞生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生物,都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 这个系统内,本该只有一个意识,这个意识可以管理其余的所有的个体,将自己的意识投射到其余的所有个体上。 就像是人类这个整体,人类由许多器官构建而成,包括心肺肝肾等等,它们都没有自己的意识,唯有大脑有自己的意识,大脑有中枢负责管理这些器官协调运作,“人”的意识在大脑中诞生,他就是唯一的意识,他能控制这个整体的一些功能,以让这个整体更好地存活下去。 州山市的菌株,和这种运作方式很像。 最开始它一切正常,它孕育出了自己的大脑,大脑诞生了自己的意识,那就是它,唯一的它。 整体“健康茁壮”地成长着,但是出现了意外,大脑濒死了。 其实真死了,要比濒死好上一万倍,半死不活地吊着一条命,是最糟糕的情况。 濒死的大脑,成为了整体内的一颗肿瘤,不断汲取着营养,可怎么也无法发挥出正常的功效。 就像是大脑梗死,变成了植物人的病人一样,连正常的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 其余的器官趋于本能开始排斥原来的大脑,簇拥另一个大脑意识的诞生。 新诞生的意识,就是小芸儿。 她是作为新的大脑意识而诞生的,她诞生的意义,是杀死那个没有用的,只会消耗营养的濒死大脑,然后让整体恢复健康。 这件事,京元在今天以前,就明白了。 但是到今天,他才明白小芸儿到底处于一个什么地位。 她是作为新的“大脑”诞生的,她诞生时,就拥有绝对的优势,几乎所有的资源都倾斜向了她。 王菌的数量的是固定的,但并不意味着不可再生,只是有一个容量,不能超过那个容量,如果王菌被毁灭了,就可以再孕育出新的王菌。 旧意识体内的王菌,在爆炸中被消灭了绝大部分,只留下了一小部分。 于是空出了新的位置,新的王菌,全部都聚集在小芸儿体内。 她在诞生的第一天,就拥有强大的力量。 她不需要进化,不需要到处吸收菌群,她出生就在罗马,手捧皇冠。 这就是她的地位,即便菌株的本能,不再选择她,但也无法更改她已经拥有的东西。 她享有绝对的战斗优势,所有代表战斗的王菌都在她的体内。 她只是看不了地图而已,只是不能和地图上的单位互动,除此之外的一切,她都有。 她一个人占据了一半以上,剩余的部分,被分成了三份,分别在京元,旧意识,和切割出来的“季守”意识体内。 用控股的说法,她是控股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东,是绝对控股人。 只要她愿意,她就能将其余股东给扳倒,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她从茧中二次成长之前,她就已经是绝对控股人了。 但是到今天,她还是没有回收所有的“股份”。 她本来可以在母体诞生之前,就吞噬掉那里的王菌,本来可以在屏障失效之前,让一切都恢复正轨。 她是拥有绝对优势的那一个,当她第二次成长之后,她就知晓了“整体”的所有状态,那个小罐子里的王菌,就是她缺少的那部分,和“看地图”有关的王菌。 当她变成了“大芸儿”,她就该结束掉她“过家家”的游戏了,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就会变成今晚这个样子,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大芸儿”本身是绝对理性的,京元体会过,那绝对不是小芸儿。 那时候他以为“大芸儿”和其余竞争者是平等的,所以没有任何怀疑。 但当他知晓“大芸儿”的地位之后,却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总之,他给自己下了赌注,赌注是他的一切,如果赌输了他就失去一切。 赌输的代价很惨重,但他还是要去赌,因为这场赌博,值得他用一切来赌。 水蛭们从他的体表离开,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它们是为了维持那个畸形怪物的生命反应而孕育的的,是很好的医疗兵。 最初它们不是这个形态,六年里它们更新换代了数次,在不断地形态改变中,精进完善着自己的身体结构和功能性。 它们可以很好对其它单位输送营养,治愈伤口,修剪多余的肉块,给它们一片不规则的灌木,它们很快用牙齿将其修剪的井井有条,还能剪出难度极高的雕塑,它们是上好的园艺工。 除了和它们接触时,会不可避免地沾上粘稠的汁液,另外还有它们骇人难看的外表,其它地方,作为医疗兵,它们几乎是完美的。 手臂不再僵硬了,状态恢复的很好,比受伤之前还要好一些,因为他体内的王菌变多了,现在他有的,大概接近总量的四分之一。 武器装备,都完好地穿戴在身上。 没有这些现代化的武器,他根本没有胜算,即便有了,胜算也很低。 已经来了,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了雨幕之中。 她在大地图上的感知很弱,有一点干扰,就没办法知道附近的方位了,但现在没有干扰了,母体切割掉自己的根,京元吞噬掉那颗心脏后,剩余的区域都归他管辖。 他放开了所有的阻拦,让她能发现自己的位置。 所以她很快就来了,本来也没在多远的地方,那个公园离这片废墟,只有几公里。 “看样子你和人类谈的很成功?他们给你留下了这么多武器。”她从武器箱里捡起一颗手雷弹,像是在掂量石头一样,往上抛了几下,“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觉得,伱手里的那把小手枪,会对我有用?” “我们来战斗吧。”京元将指着大芸儿的手枪举向天空:“枪声响起的时候就开始,就当做在过家家,陪我稍微玩玩吧。” “只是玩玩?” “对,只是玩玩。”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京元与过家家(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四章京元与过家家 惊雷闪过,随后是轰隆隆的雷声。 雨点从天穹之中坠落,打在坚硬的地面上,砸出鼓点般的节奏。 雷光照亮了她的侧脸,苍白冰冷,却有着让人惊艳的五官,就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她将手中的那枚手雷弹扔回武器箱,缓缓转过头。 看不穿她的那双瞳孔里在想什么,一如既往地冷漠平淡,像是一面镜子。 “理由是什么。”她开口问道。 “玩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么?”京元回答:“就是最近有段时间没有活动身体了,觉得有些僵硬而已。” “玩需要用到手雷和枪?” “这种东西对你来说,不就是玩具么?” “你觉得火箭弹也是玩具。”她的视线看向京元的背部,那里是赫然的火箭筒。 “单方面的碾压没有意思,就是要有点波折起伏,才会让人抱有期待感,不是么?就像是玩游戏,大部分人都觉得人机没意思,要是我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你制服,那就没有乐趣了。” “是么.”她停顿一下:“好吧,那就来玩玩,但是事先声明,我可没参加过孩子的捉迷藏,如果没收住手,伱可是会死的,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 “没关系,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玩过了,不是么?” “那就以枪声为信号,听到枪声就算开始。” “怎么样算结束?” “一方认输就算结束。” “可以,不过,既然是要尽量保证势均力敌,那就再添加一个规则吧,我只会在一米以内的位置攻击你,你无所谓,可以随便使用人类的武器从远处攻击,另外,在开始之前,把距离拉开,我们各自朝外走一百步,怎样?” “都是对我有利的条件,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自信。” “不是有自信,你应该明白,我不做出让步的话,一瞬间,战斗就会结束。” “瞬间么我大致能预想到那个画面,不过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恐怕没有大象和蚂蚁那么大,大概是老虎和羔羊之间的差别。” “这不是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么。” “如果你怕老虎不小心把羊羔咬死,你现在就可以举起双手认输。” “那未免也太怂包了。” “不想当怂包,那就开始吧,我知道人类在某些时候,需要用玩耍来发泄内心的情绪,但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留给你玩耍的时间可不多。” 京元和大芸儿各自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过去,脚踏实地的走。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废墟,到处都是建筑物的残渣,找不到可供立足的平面,就像是来到了未经开发过的山区一样。 不过这难不倒他们,他们的运动能力不能以常人的水准评判,他们各自走了一百步,拉开了100米左右的距离。 视线当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毕竟此刻是深夜,还下着暴雨,四周漆黑一片,称不上平坦,有很多的障碍物遮挡视线。 换做正常人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也就只有非人的怪物,才能在这种环境下感知到100米以外的人的一举一动。 京元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手枪,指向天空,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爆发,穿透了哗啦啦的雨声,格外刺耳。 他取下背上的步枪,对准100米外的影子,没有迟疑地扣动扳机。 子弹倾泻出去,任何一个人类面对这些子弹,都会被射成筛子,但她不紧不慢地走着,背后的藤蔓轻盈地在身前挥舞。 当当当的撞击声,子弹无法击穿她的防御,对她来说,这真的就只是玩具,小孩子过家家用的玩具。 不过本来也不期盼枪有效果,虽然不期盼,他打空了弹匣才把枪扔掉。 她往前走了50步,已经走了四分之一的距离。 接着是手雷弹,他开始尝试丢手雷弹,先是一颗颗地扔,几十米的距离,以他的力气,可以把手雷以直线扔出去,如果砸到的是人类,光是动能就足以把人砸的骨折,如果砸到头部,会被直接击晕,但对于她来说,就只是小儿科的东西。 手雷在爆炸之前,就被她弹开了,弹到了她的左右两侧,在雨中爆炸出火光和硝烟,丝毫不能阻挡她的步伐。 她闲庭散步地走着,就像是电影里的女主角,两旁爆炸的火光,是道具组为她施加的特效。 她走的很轻松,一点没有战斗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散步,让人觉得这样的攻击,让她一点劲都提不起来,好像这是乏味的表演,她打着哈欠,在往前走一样。 她的反应力太强了,远远超越了子弹的速度和手雷投掷的速度,或许只有那些高科技的超级电脑,能在反应力上超越她。 她的防御无懈可及,那些藤蔓的强度,超越了金属。 能让她感觉到威胁的东西,就只有那些大威力的热武器。 依靠动能的装备,除非是搬一整座山来压住她,或者如某些幻想作品所描写的从太空投掷钨棒,让那东西像是陨石一样砸下来,其余的类似子弹的单兵武器,对她来说都是玩具。 加特林对着她扫射,她也能站在原地,全部抵挡下来。 不过手雷对她仍然有效,手雷里装着火药,爆炸时有高温和冲击波,近距离和爆炸接触,她仍然会受伤,大概会受伤吧,受一些轻伤之类。 想想地下停车场那个血肉的畸形,当年有一支军队对它投放炸弹,这片废墟就是被炸出来的,那支队伍还用上了生化武器,即便这样也只是让它进入濒死状态而已,甚至于多年来它还维持着生命,还在试图恢复。 大芸儿的战斗力,和它在健康时期,应当是相差不多的,很难想象手雷是否能对她造成伤害,就算在她的体表爆炸,大概也就只相当于,京元小时候玩黑蜘蛛擦炮时,那根炮在手里爆炸的程度吧。 他还记得那感觉,手掌震的发麻,连水泡都没起一个,就是破了点皮,家里人都看不出他的手被炸过。 但又不是为了杀死她才丢手雷,本来也没可能杀死她。 他很清楚,真正的死战,他会在几个瞬间就败下阵来。 他赌的不是自己能战胜大芸儿,如果在这上面打赌,选他赢的赔率会是100:0,押他赢的能获得100倍的收益,但是100%会把本金赔光。 他差不多记下,这些手雷弹拉开拨片后,会在第几秒爆炸。 大芸儿走了100步,走到了武器箱的位置。 这一次扔手雷之前,他停顿了刹那,将拨片拉开后,将那个装着火药的罐子攥在手心计时,在它就要爆炸的时候,才扔出去。 这一颗手雷扔的太迟了,它本该再晚一点爆炸,可在接触到大芸儿之前,它就在半空中炸出火光。 时机的把握很难,每一个手雷的爆炸时间,都有细微的误差,非常细微的差别,正常的使用中,这一点点误差,可以忽略不计,只要它不会提前爆炸,不是个哑炮,就不会造成影响。 但此时此刻,这一点点误差却至关重要,早一点,就像之前那样,会被大芸儿弹开,晚一点,就会在半空中爆炸,甚至有可能把他自己给炸伤。 有办法能解决这个难题,当次数增加的时候,误差就会被平均下来的,有的手雷会炸的晚,有的手雷会炸的早,但也有手雷,会炸的刚刚好。 他双手并用握住了八颗手雷弹,依次用牙齿拔掉拨片,接着在心中计数,在一秒内这八颗手雷扔出去。 有三颗达到了预想中的完美时机,八分之三的概率,大芸儿站着的那片区域闪出耀眼的光,剧烈的爆炸声,地面都在震颤。 黑烟笼罩了那里,但烟里走出一个窈窕的影子。 藤蔓卷起了那个金属制的武器箱,挡在她的面前,武器箱表面有焦黑色的痕迹,它的质量很好,只是被炸的有些变形而已。 大芸儿没有躲,凭她的反应和速度能轻易地躲开,连火箭弹她都能躲开,但是她没有躲,只是找了“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她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步伐往前走,走的很慢,一点都不着急。 京元把所有手雷都取出来,不要钱地往前扔过去。 武器箱被炸毁了,盾牌毁了她换一张盾牌,她的藤蔓将那些水泥块举起来挡在身前,新的盾牌比她的个头还要大,是一面墙的残骸,她轻易就将一面墙举到了半空中,好像那是泡沫做的一样。 一面墙炸毁了她就换一面墙,不停的更换,用建筑物的尸体抵挡爆炸的高温的和伤害。 以她的力气,可以把这些墙像炮弹一样扔过来,她白天就这么做过,就是今天的中午。 那场景还记忆犹新,她花了数秒的时间,先将房间的墙完整地卸下,然后墙就被她投掷出去,把hsa的士兵砸成肉酱。 如果不是卸墙时闹出了一些动静,根本没人能反应过来她的攻击。 她差一点就把小白和唐雪砸死了,小白和唐雪没有被砸死,是因为有人推开了她们,有人代替她们死了。 她毫无负担地杀人,杀了很多人。 那个飞行员,他严重烧伤,在大火中被快要被烧成焦炭,他活着的每一分一秒都痛苦万分,烧伤是很疼的,谁没有过被烫伤的经历,被热水或热油烫伤,只是很小的伤口,都会疼上一两周,一碰就会很难受,更何况那样的全身的大面积烧伤呢? 他一定疼的想死,他本来就该死了,是大芸儿吊住了他的命,大芸儿说,她好不容易才吊住了“补品”的命。 她把让一个濒死的人饱受折磨,经历最残忍最痛苦的一面,却对此无动于衷。 站在她的立场,这并没有什么错,一点错都没有,就像她所说的,站在她的立场,这就像是人吃猪牛羊那样简单,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对于京元来说,单论这些事迹来说,这是无法原谅,无法接受的。 任何一个正常人,一个三观健全的人,都不会原谅这些事情在眼前发生,那是怪物才会做的事,如果在法治社会里出现这样一个怪物,警察和特种部队,一定会把怪物围起来,豁出性命也要把怪物击毙,不让它危害到更多公民的安危。 她所做过的事情,是无法原谅的。 她是异类,无论思想和行为,都是异类。 “你可以把距离再拉开一点。”她停在了离京元五十步位置,最后的五十步:“如果你还没玩够,往后跑还来得及,或者你现在就认输。”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有记过么?你和小芸儿一共杀死了多少人?”京元的手雷全部扔光了。 她说:“我的回答,当然是不记得,不过要说数量,我也能告诉你,我一共有421份的记忆,所以一共杀掉的人类是421人,除此之外,还杀了13个士兵,包括一个直升机驾驶员,另外12个人,是被我用石头砸死的,所以综合算下来的数据,一共杀了434人,这就是全部,是你问了之后,我统计出来的。” “434真可怕啊这个数字” “人类一生要敲碎颗鸡蛋,434和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在你的心里,人和鸡蛋没有两样么?” “不一样。”她说:“人才吃鸡蛋,我不吃。” “小芸儿也这样想?” “不,姐姐不知道鸡蛋是什么,她从来没见过鸡蛋。” 这就是她的想法,让京元无法接受她的思维,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京元与过家家(4)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五章京元与过家家 “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都活的很累。” 京元拆掉了身上多余的装备,把随身携带的枪械扔在水坑,溅起水花。 “我一直在忍耐,但是不知道能忍耐到什么时候,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忍不下去吧,虽然很难想象,但有一天,我也许会变得不再像我了。” “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个时候的我,绝对无法接受那个时候的我,甚至于说,想到我会变成那个样子,倒不如干脆就这么死了算了。” “你在说什么话题?吃人么?”大芸儿问。 “不是吃人,说到底,吃人,只是一种行为,老虎也会吃人,黑熊也会吃人,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几乎每年都会有新闻报道,从冬眠中醒来的黑熊袭击村民,或者误入草原被狼群包围之类的,这些新闻,并不会让我感到害怕,我只会觉得,那些人真是运气不好,我会为他们感到惋惜,但这不影响我的心情,我很快就会忘掉这些不幸的人,忘掉他们之后,我依然可以开心地、毫无负担地活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也该能接受我们吃人,本质上,我们吃人和野兽吃人并没有区别。” 京元摇头:“我可以接受丧尸吃人,也可以接受野兽吃人,丧尸就是要吃人,野兽吃人是为了填饱饥饿的肚子,它们吃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如果我还是一个人类,我不会和吃人的丧尸和吃人的老虎讲道理,我手里有一把枪,我就对着老虎和丧尸开枪,没有枪,我就逃跑,如果我不幸被它们抓住了,我会哭,会害怕,但不会觉得它们不该吃我。” “我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变成吃人的丧尸,我说的是我,保持着清醒意识的我,如果我被丧尸咬了,我就该死掉了,身体里不会再有我的意识,要去吃人的只是一只丧尸,不是我。”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我接受不了的,不是‘吃人’这个行为,而是‘我吃人’的这个事实。” “那伱自己不要吃就好了,照你的意思,我吃了421个人,杀了434人,也只是一个行为而已,我不像你一样,把自己当做人类,按照你的分类办法,我和老虎、丧尸应该分为一类才对,你没必要纠结我吃人的行为,也没必要纠结我和人类为敌的想法。” “你说的对,你并不是人类,如果吃人的不是你,是饥饿的老虎,是感染之后变异的丧尸,我都可以接受,一只丧尸吃了四百多个人,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没有什么不可被接受的,一只丧尸想要杀死拿枪的人类,也很好理解。” 京元将沉甸甸的弹药包扔下来。 “其它的野兽,其它的怪物,它们怎么吃人都无所谓,如果我能杀死它们,我就去杀死它们,如果我杀不死,我就离它们远远的,反正它们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你不行,我不能对你无所谓。” “是么.”大芸儿竖起了身后的藤蔓:“所以你刚才是在泄愤?觉得姐姐吃了那么多人罪大恶极?觉得我杀了12个人,是杀人犯?发泄完了么?还是说,你还想继续玩?把我当做一个沙包一样,继续对我开枪,对着我丢手雷?” “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沙包,我知道你是小芸儿的一部分,你们是一体的,我对小芸儿,并不是那么脆弱的感情,打个比方,就好像我有一个妹妹,一开始我们很陌生,但渐渐但我们混熟了,我和她关系很好,我们经常一起玩,我觉得她天真又可爱,我很喜欢她,她也黏着我,我很多次想带她离开那间超市,我想如果她跟着我走,我们以后就生活在一起,我会想办法适应她的习惯,我做好了面对任何困难的准备。” “可她不愿意跟我走,后来再见的时候,她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她抽烟喝酒纹身,她去酒吧玩一整夜,她带着一个染黄毛骑鬼火的小混混回家,她偷家里的钱,她逃课,她说你怎么不去管别人,非得来管她,她说你看得惯就来和我一起泡酒吧,一起抽烟喝酒,我还叫你一声哥,你要是看不惯,就有多远滚多远。” “可以前她不是这样子的,以前她就拉着我的手,我们坐在椅子上看漫画,我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无聊的时候,寂寞的时候,我们陪伴彼此,那些平淡的时光,也能变得很有趣。” “所以我才不能原谅她变成这个样子,不能接受她这个样子。” “我不是恨她、不是怕她、不是讨厌她,我的意思是,在我心里,她和我自己一样重要,不,或许要更重要一点,我从来不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因为他们与我无关,但是她不行,我想象不出来,我该怎么和这样的她相处,我接受不了这样的她,原谅不了这样的她。” 京元抬头,被雨水浸湿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 “从那个冰冷的梦里醒来后,我一直在想,假如假如我当初选择陪在她身边,假如我在放晴的那天去见她,假如我再多花一些时间去陪伴她,假如我从那个温暖舒适的屋子走出来,穿越暴风雪去和她见面,不让她一个人在那么冷,那么空寂,那么一成不变的大雪之中孤独地游荡,是不是,后来那些可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我很后悔,那个时候我自己过的很好,有人陪我说话,有人陪我排解寂寞,我住在遮风挡雨的别墅里,我有可以烧一整个冬天的柴,可以用一整个冬天的水和食物,我觉得出门很麻烦,觉得下雪的时候,就没必要出门,我以为她就在那里等我,无论什么时候去,她都在,我只顾自己过的舒服,却没想过她的世界原来是那么冷的。” 他说的是那个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头顶是灰色的银河,巨大的白月挂在天上,没有颜色,一切都是苍白且静止的,连从天降下的雪,也是静止的。 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世界是灰白色,万物星辰都不再转动,在这个世界里,他感觉到一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入眼可及之处,除了雪只有雪,到处都是冰冷的。 大芸儿说那是关于小芸儿的梦,从来没想过她的世界是这样。 他两手扛着火箭筒,但对准的位置,不是大芸儿,而是两侧的地面。 “她变成这个样子,我必须要承担责任,即便她不觉得那是犯错,但我会为她的所作所为感到痛苦,即便她觉得理所应当,但我也会为她的想法,而感到心惊胆战。” “继续吧,游戏结束的条件是,有一方先认输,你和我还没有认输,所以,我们继续吧,按照游戏的规则,继续!”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火箭弹带着一溜黑烟射出,在地面上爆炸。 废墟中爆炸出剧烈的火光,地面震动,接着大芸儿脚下的地面塌陷了下去,一大片的区域,包括他自己的脚下,也发生了坍塌。 轰然的震动,这片废墟的地下早已被侵蚀成了空腔,六年的时间,菌主的残骸,一直扩大那个巨大的菌巢。 它从菌巢中获取营养,生产那些白色的蠕虫为它治疗,为它运输养分。 六年的扩张,让菌巢扩张成一个超大的地下空间,这个地下空间,就是州山市的中心,是菌主的根。 如今根被切断了,虽然被切断了,但菌主仍然被迫在菌巢之中留下了一部分,就是被京元吞噬的“季守意识”。 因为菌主无法带走这部分,它和这一部分起了分歧,只能切割下来。 京元吞噬了那具残骸里残留的王菌,所以他获得了菌巢的控制权。 他不需要这个菌巢为他提供营养,毁了也无所谓。 在火箭弹爆炸之前,他就控制蠕虫破坏菌巢的支柱结构,那些负责承重的硬化霉菌,在接触到蠕虫们的体液之后就会软化。 原本这是为了扩张菌巢才设定的功能,因为这些蠕虫不只是医疗兵,还是建筑师,光凭霉菌野蛮生长,是无法制造出一个规则的,富有建筑物结构的巢穴的。 主要建筑师是那些蠕虫,它们要负责挖掘空洞,负责运输霉菌和泥土,就像是蜜蜂筑巢一样,把巢穴铸造起来。 为了让它们方便通行,才使得它们的体液,可以软化霉菌,菌巢中大大小小的,错综复杂的空洞,就是它们长年累月在巢穴中爬行所形成的。 除非扩建,一般它们都不会接触那些硬化的霉菌,但京元的意志高于它们的本能,所以京元控制蠕虫们聚集起来,让它们就像是蝗虫掠过一样,攀爬在承重结构附近,用体液将其软化,用嘴把那里的霉菌吞入腹中运走。 作为菌巢的主人,他能很清楚地知道哪里是脆弱的结构,是蠕虫们反馈过来的,它们作为战斗单位不合格,但绝对是超群的建筑专家,它们凭借本能就能寻找到巢穴的“眼”。 找到“眼”,人甚至能以肉身之躯,将巨大的岩石击碎。 关键在于击打的位置和用力的技巧,必须用精巧的力击打在最脆弱的地方, 他轰击的位置,就是菌巢的“眼”。 火箭弹爆炸的威力足够了,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一块,剩余的骨牌也会发生连锁反应。 毁灭比创造更容易,菌主花了六年才扩张好的巢穴,短短几秒钟,就毁于一旦。 京元脚下的菌巢坍塌了,连带着附近的区域全部都塌陷下去,就好像从万丈悬崖落下。 没有落脚的地方,哪怕大芸儿也无法在下落的过程中,改变自己的方位。 他们一同朝下落去,如果从上方望下去,能看到方圆几百米的地皮都在凹陷,废墟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深渊,好像大嘴一般吞掉了地面上的事物。 京元接触到了柔软的霉菌,但这些霉菌很轻,就像是堆积的泡沫,无法起到缓冲的作用。 霉菌们也在下落,坠落的过程很快,菌巢的深度没有超过百米,四秒就会坠落到最底部。 四秒很快,但他开启了思维的加速模式,在火箭弹发射前就预热好了。 4秒被扩张了100倍,变成了400秒。 400秒的时间,足够让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他和大芸儿之间,只剩下五十步的距离,大概二十多米。 他调整自己的姿势,对准大芸儿的藤蔓发射出菌群塑形的钩索。 她察觉到了,在100倍的加速中,朝这边看过来,动作流畅,仿佛常态。 钩索顺利缠绕上了她的藤蔓,她没有做出攻击性的举动,仍由钩索缠绕,她说过自己只会在一米内的距离攻击,她说她从不出尔反尔,因此她被缠上了。 如果在陆地上,她本来轻松躲开,但是她在半空中,所以无法避免地被缠上了。 钩索飞快地收缩,京元朝着她的位置迅速拉过去。 距离飞快地拉近,20米,10米,5米. 然后,进入了最后的1米之内。 他主动进入了大芸儿的攻击范围,主动制造出了这个危险的环境。 站在大芸儿的角度看,他举动很危险,他的身上可能缠绕有炸药,他说不定是想借游戏的幌子,和自己同归于尽。 如果大芸儿想,轻轻一抽,就能把他的脑袋掀开,轻轻一抽,就能把他剁成整齐的肉块,他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赌输了,他就失去一切。 但是并没有,这场赌局的赢家,是他。 他在半空中伸出手,抓住了大芸儿的手。 他的脑袋没有被掀开,他的手脚没有断掉,没有被切割成肉块。 他们坠落到地面了,脚下是堆砌起来的,软乎乎的菌毯,水蛭在当中翻滚,它们有些从高处落下,不幸摔死了,有些被建筑物的碎片砸的血肉模糊。 那双镜子一样的眸子变了,不再像一面镜子。 大芸儿和小芸儿是两个人格,这很轻易就能感觉出来。 大芸儿是理智的人格,但按照最理智的方案进行,她早该把所有“股份”回收了。 如果小芸儿真的如她所说,在睡觉的话,她一定会优先解决生存上的问题。 但是她没有,这就是京元的赌局,他赌的是小芸儿没在睡觉,赌她一直都在,只是不愿意出来和他见面,赌的是她一直悄悄地看着。 毕竟她一直都用藤蔓,从不把手递过来,明明拿其它东西都是用手。 就好像,闹情绪的小孩子一样,其实她什么都不想管,就想等你来牵她的手。 但是你真的去牵了,她又会躲,毕竟你把她丢下了一整个冬天,你必须找机会把她的手抓住,她才愿意回头看看你。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京元与过家家(5)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六章京元与过家家京元和她牵着手,右手牵着她的左手。 她的手过去很小,能握在手心,但是,现在不行了,只能覆盖到她的掌心位置,无法把她的手指握住。 因为她长大了,原来的娇小身体,属于一个小女孩,那具身体被感染之后,就停止了生长,六年来,一直维持着小女孩的身高,如今她长大了,就好像把失去的六年找回来一样,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就该长成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了吧。 不.不能这么说. 小芸儿并不是苏芸,她不是人类,是一个新生的意识,她不能和别人混为一谈,她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全世界仅此一个的个体。 京元知道她的独一无二在哪里,所以,不需要言语,仅凭动作他就能明白,现在,正在和他对视的,不是大芸儿,是独一无二的小芸儿。 他们面对面站着,站在深渊之底,站在菌巢的最底部,脚下是堆起来的柔软霉菌。 暴雨从天而降,哗啦啦的雨声不断。 黑暗笼罩了入眼可及的一切,即便在黑暗之中,他们也能感受到彼此。 京元伸手抱住了她,那个雪天,她抱住了自己,所以这个雨天,该由他来抱住她。 早该想到的,她是个小孩子啊,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 她明明就很好懂,你把她丢下那么久,她当然会生气,当然会不开心。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不就是这样么,她帮你找了一堆杂物,可你抱到手里没几分钟,就扔掉一溜烟跑了。 的确,她捡来的那些都是些垃圾,可她不知道你眼里垃圾是如何分类的,她只是想和你好好相处,想帮帮你。 她好心帮你,你却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所以第二次再见的时候,她对你竖起了藤蔓,因为她觉得不开心,觉得你这家伙不知好歹,竟然还敢回来。 可她并没有攻击你,只是像猫竖起身上的毛发那样,对着你示威。 她想杀你,就那么杀掉就好了,可你竟然还能站在她的面前。 她只是不开心,并不是那种要致你于死地的不开心,是那种,哄哄就能变好的,一点点的不开心。 用玩具就能哄好她,她就是那么好哄的。 后来她不是再也没生过气了么? 就算你一直防备着她,总是来了走,走了又来,就算你一直让她等在那里,就算你悄悄耍把戏,一个人溜走,她不是也没生气么? 她就在那里等你,你带来了漫画,她就和你一起看漫画,你教她折纸飞机,她就和你一起折纸飞机。 她再没对着你发脾气,你来了,她就开开心心地拉着你的手。 那天她开开心心地和你堆完雪人,你说等到下次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会再来。 可你违约了,你没有来,她等了很久你都没有来,所以她就不开心了啊。 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她不开心了,才故意不出来见你。 其实哄哄她就好了,哄哄她,她就还和以前一样。 牵着她的手,给她一个拥抱,轻轻拍她的背,就可以了。 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想和你一起玩。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就是这么好懂。 根本没必要想那么多,揣测那么多。 只要你抓住她的手,只要你拥抱她,她也会拥抱你。 就像是现在,她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你,把头贴在你胸口。 “我接受你的一切,无论好,无论坏,我都接受。”京元说:“所以,把剩下的都交给我吧。” 小芸儿离开他的怀抱,静静地抬头看着他。 接着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地搂着,脸颊和他的脸颊贴在一起。 她身后的藤蔓如长裙般展开,在脚下铺开,接着缓缓缠绕上两人的身躯,将他们包裹。 她仿佛要把京元抱进自己的身体里。 藤蔓将两个人包裹住了,像是一个巨大的花骨朵,把他们和世界隔离开,连大雨都被阻挡在外。 他放开了自己的思维,接受她的一切,两个人的精神连接在一起。 耳边传来了枪声,眼前不再是黑暗了。 他看到了许多人在开枪,灰白色的画面,那些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拿着破旧的枪开枪。 这是小芸儿的记忆,一片白茫茫,纷飞的大雪,同时有风声和浪声。 弹壳落在她的脚边,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里是海边的人类聚集地,她在冬天游荡到海边,遇上了这里幸存下来的421个人。 “这你也能接受么?” 有人在耳边低语。 “不要夸大海口,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们一览无余。” 是大芸儿的声音,两个意识存在于小芸儿的体内。 “姐姐不会阻拦我的,如果你说了假话,如果你想利用她,想利用我们,那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那些开枪的人,如秋收的麦秆般倒下了。 他们死了,或人头落地,或被刺穿了心脏,甚者干脆变成了残肢断臂。 惨烈的一幕发生,称之为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男人和女人,无一幸免,全部都死了。 世界终于宁静下来,雪地被染成了红色。 她把她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在京元的眼前。 一共421人,至今为止,她一共吃了421人。 回过神来,她就吃了421人。 并非是那些人主动招惹的她,只是某一天她忽然被人类的气味所吸引了而已,就是如此简单的原因。 “吃第一个人的时候,还有一点犹豫,但是一旦尝过味道之后,就没办法停下来,回过神来,这些人就全部死了。” “只是因为想吃,所以吃了他们,这样你也能接受么?” “这样的我们,你也能原谅么?可以放下心里的芥蒂,和我们共同生活下去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做不到接受这一切,那就让我们来做决定,姐姐接受你,不代表她可以接受那些人类。” “老实说,我没办法接受,我看到这些画面,会觉得很不适,如果你们以后执意要吃人杀人,我一定没办法接受吧。” 京元停顿一下说: “我无法原谅眼前的这一切,但是,我会和你们承担这一切,和你们一起承担,‘吃人’的事实。” “假如将来‘吃人’的事实在我身上发生,我宁愿现在死去,但是我会活着,和你们一起承担这400余人的死。” 他的确无法原谅、无法接受,小芸儿吃了421人,杀害434人的罪。 他至死都不愿意吃人,但是,他愿意接受吃了人的小芸儿,愿意把她吃人的事实,承担到自己身上。 “明天的我们,依然会有吃人的可能性,我们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但是.你们并没有吃掉那个飞行员不是么?你们把他安葬了,忍住吃人的欲望把他安葬了,所以,如果你们愿意把你们的一切交给我,那我也把我的一切交给你们。” 京元表露了自己的真心,在精神的世界中不必表述太多,双方都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他不允许小芸儿吃人,但,同样,也为她承担这份罪,如果人类要以她吃人理由定她的罪,那他就和人类为敌。 “这样么” 她们放开了自己的内心,单纯而纯粹的内心。 眼前的画面变了,昏暗的超市,倒下的货架,和杂乱的货物,入目可见的,是丑陋的丧尸,它们一个个站住发呆,日日夜夜如此。 她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大,虽然只有这么大,但她不想走出去,她只愿意待在她熟悉的地方,她觉得这里很好,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让她很安心,她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直到那一个雨天,有一个奇怪的家伙闯了进来。 他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他到处乱翻,到处走来走去。 后来他出现的次数慢慢变多了,他拿出一些亮闪闪的东西,拿出一些玩具出来,让她发现,原来世界不是只有这么小的。 世界忽然变得色彩缤纷了,她开始对明天有期待。 可某一天他消失了,过了很久都没再出现过。 那一天,她做了决定,决定不再留在这个小小的世界,决定和他一起走。 她很犟的,做出的决定绝不会更改,绝不会改变自己。 京元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她到底犟到了什么程度。 她只想和他待在一起而已,其它的她都不想管。 大芸儿是为她而生,只为她而生,为了达成她的想法而生。 大芸儿的使命,只是为了她的愿望能达成,为了能让她,可以不用做出改变。 她根本没有吸收那421份记忆里的任何一份,她仍然停留在那个冬天,停留在那个苍白静止的雪原当中。 一切的改变,都由大芸儿来承担, 大芸儿在众多的话语中,只说了一个谎。 她说没通过考验,她就杀死京元,其实并不会,她只是在替小芸儿表达不开心。 小芸儿是很犟的,她犟到待在一间废弃的超市六年,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她新选择的东西呢? 你就是她的选择啊,她既然选了你,你说什么她都愿意,只要你也选择她。 吃不吃人,根本无所谓,如果那时候你在她身边,那她就会乖乖地牵着你的手。 现在她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所以她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 她的头发如瀑丝般生长,指间、鼻尖、下颌,身体的每个末端都生出黑色的细丝,这些丝把两个人连接到一起。 他们拥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茧。 茧朝下生长出根,根深深地扎进了菌巢底部,菌群好像被抽干了水分和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 还存活着的变异水蛭,开始朝这边簇拥过来,它们像是朝圣的信徒,在那个茧的周边聚集出一个圆。 它们把干掉的菌群抽走,又把其它地方的菌群吞入巨嘴当中,吐在茧的周围,周而复始。 它们把同类的尸体也运输了过来,把那些血与肉堆积在一起,把四周一切可以运输的营养,运输过来。 茧的内部,京元与小芸儿肉体紧紧相拥,连精神都交融在一起。 他们的联系无比紧密,超越了世俗社会的规定的一切关系。 茧内,剧烈的变化正在滋生。 小芸儿将体内的王菌过渡过来,将她的力量,将她的生命,将她的灵魂,都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 那些对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她身边。 茧疯狂地吸收着菌巢内的营养,以支撑这巨大改变所需要的能量。 成百上千的变异水蛭聚集到一起,为这颗茧运输养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雨倾盆而下,水汇聚到深渊的底部,缓缓上升,将茧淹没。 今晚,这座城市格外喧嚣。 雨中是狰狞的黑影,侵入者们数以万计,它们疯狂地涌入这座城市,蚕食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庞大的菌兽在和侵入者们战斗,四面八方都是战场。 蚂蚁终究是多到了能咬死大象的程度,有菌兽败下阵来了。 太多的侵入者对它发起了攻击,那如山般的身躯倒下,轰然巨响,大地震颤。 侵入者们发出胜利的欢呼,它们爬到千疮百孔的躯体上,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啃食,为盛宴狂欢。 更多的侵入者,继续向前。 它们攻占完一只菌兽后,立刻组织起来,有秩序的前往另外的战场支援。 有一个意识在指挥它们,它们在土地上撒播种子,势要占领这片土地的一切。 直至飞机掠过,爆炸和火光在雨中降临。 “成熟期的母体移动起来了。” 照片传输到舰船上,来自三个方向的母体行动起来,州山市,东西南相邻的三座城市,那里的菌株都茁壮成长着,它们吸收了一整座城的养分,把一整座城的生命都转化为它们的同类。 如今外族被它们消灭了,它们要开始同类之间的相食和残杀。 败者将会被胜者吞噬,胜者获得养分和土地,败者一无所有。 这是战争的信号,它们一直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如今战争开始了,至死方休。 第二百三十七章 间幕·战场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七章间幕·战场母舰,凌晨3点21分。 苏婉清正在医务室接受治疗,经检测,她的右腿和左手骨折,肋骨出现裂痕,骨折部位已经使用支具固定,同时伤口处敷上了药膏。 “再给我打一针中枢兴奋剂。”她说。 “可是您的情况.” “用量减半就好了,我必须撑到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在那之前,我不能合眼。”她决绝地说 “是。” 护士拿来一根针管,扎入她的皮肤,将药剂注射进去。 在此之前,她已经打过一针兴奋剂了。 这对身体的损伤很大,会导致体内激素失调,但是不这么做,她就会睡过去。 今晚还没有结束,她还不能睡过去。 即便在病房里,她也时刻关注着外界的情况,在她的床边,有一个通讯机,她一直在等那通通讯来。 可直到此刻,通讯机也了无声息。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仍然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他好像消失了一样,既没有来电说要请求支援,也没有请求一架飞机,带他离开这座危城。 有尝试过联络他,但是并没有得到回音。 不由得担心起他的安危来,他想要成为海拉,所面临的困难是超乎想象的,光是那个女性的海拉个体,就是天堑般的险阻。 他想要战胜他的竞争者,只有可能依赖于人类的军队。 所以苏婉清一直在等待他的通讯,等待那一刻,好为他提供帮助。 可和他分开后,再没得到他的消息。 “情况怎么样了?州山市的母体,移动到什么方位了?” 兴奋剂的药效很快,一针下去,她明显感觉到困意消散了许多。 但是意识清醒的同时,还让她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各处的疼痛。 “它距离海岸线,只有最后十公里的路程,如果没有人阻拦它,它将沿着河床,在2小时后,接触浅海,预计在早晨7点43分时,沉入海面之下。” “另外,侯冈市、江陀市和长河市的成熟期母体都移动起来了,朝着州山市的方向移动。”有人把床板抬起来一个角度,好让她能看见设备里传输过来的第一线实拍资料:“司令部刚才发来消息,想询问您,这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直升机在几千米的高空拍摄到的实时资料,探照灯从高空照下来,照射到大地上。 巨人在雨中苏醒,前进。 从高空俯瞰下去,能看到一个庞大的队伍在前进,它走在队伍的最后方,行动速度缓慢。 “以这个速度,它们预计多久能抵达州山市?” “需要2天的时间,它们会抵达边界线。” “看来它们这是把州山市当做战场了”苏婉清面色凝重:“帮我接通主作战室的通讯,这的确不是个好消息。” 画面被转接到母舰作战室,苏婉清伤痕累累的脸,被投影到屏幕上。 “我得知了母体开始移动的消息,所以为各位解释,它们这番行动的意义所在。” “请讲吧,苏博士。” “每个母体所在的‘hel’种群,是有细微不同的,这个理论已经得到了证实,此前,学术界认为,它们各自划分领地,互不侵犯,就像是古代的分封制一样,各自分得一片领地,在自己的领地内发展,学者们认为它们在同类之间,可以和谐共处,但是这一点,根据我的实地考察和亲身经历来说,是错误的。” “它们在同类之间,仍然存在竞争关系,我大致总结出来一套模型,由于是临时猜想出来的,所以还没有一个较为系统的理论和讲解资料,我就只粗劣地解释一下。” “简单来说,母体之间的战争开始了,它们把州山市当做了战场,要决一胜负。” “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如果把它们的行为模拟成人类之间的战争,那么在感染阶段,就是它们各自招兵买马,储蓄战争资本的阶段,如今准备阶段快要结束了,各个母体代表的势力范围内,已经没有可以再感染吞噬的东西,为了增强自己的势力,下一步,它们就要开始同类之间的战争,就像是人类之间的战争一样,胜利的那方,占有对方的土地和资源,战败方,被胜方吞噬,所有的资源成为胜者的战利品。” “母体在它们各自的领域,相当于一个国家的王,当它们也开始移动,就不再是小打小闹的边境摩擦,是王亲临的死战,三个母体所代表的势力,在占领州山市的过程中,察觉到了另外两方的势力,所以战争一触即发了。” “这意味着,就算我们的合约对象顺利成为了海拉,顺利解决了内部问题,恐怕也无法给我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因为和州山市相邻的三个势力,都盯上了这里,决定把这里当做决战的战场。” “您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再对州山市进行支援了么?” “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我们无从得知,毕竟他还没有发来通讯,我们不知道他成功的概率有多少,但黎明之前,还是请我们的飞行员和工作人员,再坚持坚持,坚持到今夜结束。” “今夜结束之后呢?您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建议?”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从我们登陆近两月的时间所观察到的东西来说,我们大概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来和外面的世界做抗争。” 苏婉清不苟言笑,但她贴着纱布的脸和憔悴的面容,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沉重。 “所以,我的建议是,如果在州山市母体沉入海面之后,我们仍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那么我们就放弃这座城市,优先返航,回到海的那边去吧。” 这支新组建的队伍怀揣着美好的希望,从冰原冻土出发,但现实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 他们甚至无法在陆地上登陆了,他们准备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时间,他们甚至失去了战友,但最后取得的,竟然是如此惨烈的失败。 如果就这么回去,或许将来人类不会再有勇气面对外面绝望的末日了吧。 或许就那么认输,再也不踏足外面的世界。 第二百三十八章 间幕·战场(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八章间幕·战场五点零六分,天依然没亮,漆黑一片,但雨渐渐平息了,从滂泼大雨,变成了微微的小雨。 海面不再浪涛汹涌,大浪变少了,再大的风浪,也会有平息的时候。 兴奋剂的效用逐渐减弱,强烈的困意席卷到苏婉清身上,一时的清醒换来的是药效后加倍的疲倦,兴奋剂是在透支她的精力,让她保持清醒,透支的精力,是要在之后的时间里,还回来的。 接下来的数周,她都会承受过度用药的后遗症。 仍然没接收到通讯,五个小时过去,他仍然杳无音信。 或许他在竞争中失败了,连通讯都没来及发出,就成为了失败者。 “预计还有21分钟,母体将会和海面接触。” 苏婉清看到了最新拍摄的画面,那个黑色的巨人,一如既往地面朝大海前进。 它的目的原本就是大海,它抛弃了自己的生根之地,要逃往天涯海角。 之所以选择营地的方向,大概是想着,在逃跑的路上,看能不能再捡一顿自助餐,它想吃饱了再继续它的落荒而逃。 即便没吃饱也无所谓,反正它的目的只有一个,它只是想逃走而已,继续留下来,它毫无疑问会成为败者,它不想被它的同类分食,所以要离开这片肥沃的土地,不知道要去往什么地方。 连这样强大的黑色巨人,都只能落荒而逃么? 苏婉清不由得感觉到一股悲凉,即便是未完全发育的母体,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也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凭个人绝无可能战胜这么一个庞大的怪物,如果是一支制式的军队,或许付出惨重的代价后,能战胜它,但也没有可能消灭它,想要消灭它,就只能使用人类的究极武器。 可连它这样强大的生物,在外面的世界里,也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它在人类面前很强大,但在外面土地之上,却弱小到连自己生存的地方都无法守护下来。 不由得引发一个疑问,人类真的还有机会,还能在将来的某一天,站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家园么 或许真的要放弃了,如果这一刻,她和舰队的船员们选择了返航,那么就会将这一刻的阴影,永远地铭刻进心底。 将来,如果心底又涌现出外出的念头,阴影就会浮现出来。 真是不甘心啊,可再怎么不甘心,她也束手无策。 她的视线扫过自己手上的戒指,微虚着眼。 就这么放弃么?她问自己。 残酷的现实,逼她放弃,可她忽然很想相信有奇迹会发生。 曾几何时,她是一个要抱着童话绘本入睡的小孩子啊。 那时候的她相信,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相信善良的人都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相信坏蛋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相信真的有白马王子。 在那个黑暗的巢穴里,她的王子不就守护着她么? 他失联了整整五个小时,理智地推断,他已经死了,如果他没死,至少会回个电话回来,可根本联系不上他。 如果是之前的她,一定不会再抱有希望了。 可现在,她仍然抱有期望,期盼那个电话响起。 “再给我打四分之一针的中枢兴奋剂。”她轻声说。 “不行,苏博士,用量已经超标了,就算只是四分之一针,也会对您的心脏造负担的!”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兴奋剂注射进体内,会导致她的心脏跳动速度加快,毛细血管收缩,她已经熬了两天的夜,又从高处落下,全身摔伤,浸泡在冷水之中一个多小时。 意思是,再注射兴奋剂,会让她有生命危险。 心脏骤停率,大概在百分之五左右,并不算太高,但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苏博士,请您休息吧,接线的工作交给我们就好了。” 周围的人都在关心她的身体健康,纷纷劝阻她休息。 但她执意要再打一针,她不希望自己就这么睡下去。 如果在关键时刻,那通电话来了,她却不在,那就没有人能做决定。 有些事情,只有她在的时候,才可以被决定下来。 因为只有她,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那个人,只有她,有这个话语权。 其余人,没有和他同生共死过,不可能对他付出全部的信任。 她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赌他赢,赌奇迹会发生。 “取四分之一针的中枢兴奋剂为我注射,我以hsa委员会研究委员以及部队副指挥的名义下令。”她坚决地说,眼神不可动摇。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医护人员取了四分之一针的兴奋剂为她注射。 心率迅速加快,她的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砰地跳动着,让她感觉到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但随即,她出现了过激反应,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开始剧烈地喘气。 “氧气瓶!!!快!氧气瓶!” 嘈杂的声音当中,人群慌乱,立刻有人喂她吸氧,同时为她注射镇定剂,她的心率达到了分钟200,过快的血液流速导致愈合的伤口破裂,朝外渗血,护士们手忙脚乱地将镇静剂和降压注射进她的体内。 她感觉很难受,但是意识无比清晰。 她挥挥手,拒绝了更多镇静剂的注射。 那会导致兴奋剂失效,让她睡过去,这样她现在承受的痛苦,不就白费了么? 她保持着意识清醒,仍在等待,等待那通随时会响起的电话。 周围的人或许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那是她自己的坚持。 10分钟过去了,医护室内,心率机器的滴滴声格外刺耳。 她的状况不断在恶化,降下的心率又加速到分钟140,还在往上升,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难受。 “抱歉!为了您的生命安全,我们必须对您使用镇静剂了!” 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臂,在她的皮肤之间,寻找可注射镇静剂的血管。 就在这时,铃声使得所有人的动作停下来。 那台放在床边的通讯器响了,此刻它唯一能接通设备,在那座城市里。 苏婉清微笑,她终于等来这通电话。 不管最后结局是什么,至少她坚守了自己在合约中的义务。 第二百三十九章 黎明之前(1)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九章黎明之前“三枚氢弹.全部出库” 舰舱内,负责交接的士兵,看着那张打印出来的执行单,愣了一下。 上面有正式的印章和签字,一切书面上的手续都已准备妥当。 站在他面前的是司令部的长官,由长官亲自与他交接,来监督三枚氢弹的出库流程。 “明白!”他确认完这些文件的真伪后,站直了腰,敬了个礼。 这些氢弹具体的用途和投放位置他不需要过问,命令下达下来了,他需要做的,就是迅速组织人员,完成指令,将舰船上携带的三枚氢弹,全部出库。 舰舱内待命的工作人员们,迅速动了起来。 面前是一扇厚重的合金安全门,巨大的金属安全阀,安装在门上。 这个不算大的门内储存着他们所携带的三枚氢弹,内部是一个低温冷库,氢弹被放置在零下20度的低温环境内。 门外,数十名士兵集合到一起,他们搬来了通电的转轮机,将电缆的锁扣压死在安全阀上。 转轮机启动,刺耳尖锐的摩擦声响起,电缆迅速收缩绷紧,带着安全阀朝外转动。 这扇门没有密码也没有指纹和眼球扫码一类的高科技设备,氢弹的搬运、储存全部都依赖人工,即便没有电缆和转轮机,十几个人将绳子绑在安全阀门上,也能将其拉动。 这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氢弹投放之前的每一个流程和手续,都有严格的把关,决不允许发生任何的失误,因此,绝大多数流程,都由人工进行交接,唯有引爆,会通过程序远程控制。 如今前面的手续都走完了,最终就来到了这间仓库。 安全门缓缓打开,冰冷的白色雾气,从缝隙中飘出来。 内部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并不像电影拍摄现场那样的高科技,看起来甚至有些原始。 安全门内几乎没有肉眼可见的高科技设备,地上堆积着整齐的冰块,没有电灯,也没有通气口,唯独在墙壁内嵌有一个货架一样的小仓库。 并排的三层小仓库,每一个仓库都是锁上的,需要用钥匙人工拧开。 如今三个仓库都被打开,露出其中的弹头。 三个椭圆形的金属疙瘩堆叠在运输车的货架上,并排分布,安静地躺在那里。 它们看起来很不起眼,但知晓它们是什么的人,都绝不敢在运输过程中有任何的懈怠。 三枚氢弹按照正规手续,被装载到了轰炸机上,机组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安装引爆设备。 黎明前仍是一片黑暗,海风中夹杂着雨丝,舰船的甲板上,工作人员们正在火急火燎地准备战机飞行前的检查工作。 同时在城市中游荡的飞行员们回来了,天际边缘出现了直升机的影子,战斗机在它们之前就返回,这是最后的一批直升机,被要求在氢弹爆炸前,返回到舰船上。 三枚氢弹爆炸的冲击,足以对飞机的飞行平稳造成影响了,爆炸中产生的电磁波还有可能导致飞机的设备失灵,因此为了安全,除了氢弹运输机以外的所有飞机,都被要求降落。 运输机一共有三台,他们的飞行员要在冲击波结束之后才能返回,在氢弹爆炸之前,他们必须控制飞机直线加速,远离爆炸的中心,等待指挥部发出可以返航的信号后,他们才可以回来。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手续繁杂,但工作人员们的效率很高,从命令发出,到执行,一共只花了15分钟不到的时间,运输机飞往目的地的速度就更快了,投放地点并不算远,全部都在100公里以内,以战机的速度,2分钟就能抵达目标地点上空。 最后一架直升机降落到甲板上,平稳而顺利地降落。 暴雨已经停了,没有大风也没有大浪,母舰此刻如大山般端坐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以缓慢的速度前进,直升机降落到甲板,就像是降落到一片开阔的机场,除非飞行员自己的操作失误,否则不可能出现坠机。 抬头看,能看到黑压压的云层缺了很多。 乌云化作雨水,倾泻了一整夜,它们就像是被拧干的棉花般,从遮蔽天空无处不在,变成了一条条的细丝。 星星和月亮从云朵之间大块的空白露出来,皎洁的月光洒下,照的海面泛着银色的光,像是海水搅动了碎银。 “引爆设备安装与检查完毕!” “m-11,m-12,m13号机起飞准备完毕,正在固定弹头!” “起飞跑道已清空!风向测定完毕,母舰逆风持续加速中,预计3分钟内速度从10节加速到20节!” “这里是m-11号机飞行员,已登陆驾驶舱,随时准备起飞。” “这里是m-12号机飞行员,设备检查完毕,无故障,一切正常。” 各个通讯频道之间,正在进行交接和沟通,嘈杂的声音在电子频道内响起。 几千个人像是母舰的齿轮,支撑这个巨大的机器运转起来。 这艘庞然大物开始逆风加速了,它破浪而行,海面从它的正前方分开,从上往下俯瞰,能看到一条长线在它的身后汇聚。 “允许起飞!” 命令下达,战机的引擎启动,尾部喷射出灼热的青焰! 火光照亮了黑暗,热浪扭曲了空气! 流行线的机身朝前加速,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甲板上响彻,第一架战机迎风而起,迅速在海面上抬升。 它撕裂了云层,伴随着一个弧度极大的转弯后,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消失在天际线边缘。 第二架、第三架紧随其后,它们起飞后,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行而去,它们冲破的云层就是它们的轨迹,在云层中留下三道分叉的虚线。 凌晨5点39分,三架战机带着三枚氢弹飞向了大地。 从北方,分别飞向了东、西、南方。 太阳就要升起了,海平面边缘出现橘红色的霞光。 甲板上的人纷纷望向陆地的方向,那里能看到黑色的巨人,看到它面朝大海,仿佛要追逐日出,无声无息地沉没下去。 第二百四十章 黎明之前(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章黎明之前凌晨5点23分,京元放下了通讯器。 耳边传来一声声的浪潮声,他静静地凝视着海面。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海边,看到沙滩和海浪。 海浪卷席着白色泡沫,冲刷到荒芜的沙滩上,一无所有的沙滩,如此宁静,却又空无一物。 第一波浪泯灭,第二波浪又覆盖而来。 原来大海是这样的,和他在视频里看到过的完全不一样,那些剪辑过的画面那么美,那么浪漫,海水是天蓝色的,就好像是天蓝色的碧玉那样纯净,让人觉得它像是薄荷一样,有清凉的味道。 可眼前的海浑浊不清,海风又咸又腥。 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那个面朝大海的黑色巨人。 它比大海还要浑浊不清,粘稠的黑色菌液在它身上流动,那当中还能看到丧尸的身体,丧尸们嵌在它的身体当中,它们没有死,还是活着的,它们死了就没有价值了。 尸体和骨头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但它们只要活着,只要还没有腐烂成骨头,那它们就还能提供价值。 真是悲哀啊,死了之后,也不能安息。 亵渎死者的尸体是要下地狱的,要被送进刀山地狱,要被厉鬼赶进嶙峋险恶遍布刀刃的刀山里,在其中偿还自己的罪孽,罪孽还尽,才可转世投胎。 它如果下了地狱,会有几十万的厉鬼一冲而上吧,几十万的厉鬼把它赶上刀山,大概它永远也还不清它的罪孽。 京元摇摇头,蹲了下来,摸了摸身边那个女孩的头。 她变得比过去还要小了,身上不再生长有莫名其妙的藤蔓,所有奇怪的特征都从她身上消失。 此刻的她,柔弱的就像是一片羽毛。 她靠自己的双腿走路,短短的腿,她的身体依旧冰冷,依旧苍白,她柔弱,矮小,必须依偎着京元才能站住。 她那么小,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一样。 她躲在京元的怀里,蜷缩着。 细细的雨刮下来,所有的风雨都被他的身体挡住。 京元抚摸她的头发,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她搂着京元的脖子,把头轻轻靠过来。 如果真的有地狱,那就陪她一起下去好了。 如果有厉鬼要来赶她上刀山火海,那就帮她把厉鬼全部杀光。 如果她永世不得超生,那就永世不超生地陪伴着她。 毕竟她把一切都给自己了,把她有的一切。 她除了陪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心,才是真正纯净的心。 她只要她想要的,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抛弃。 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奉献给了你,因为她只想让你陪在她身边。 京元抱着她,慢慢地朝着大海走去,抱着她在海面散步。 海中倒映出他们重叠的影子,一波波的浪把他们的影子冲散,却又在下一秒汇聚到一起。 针一般的雨丝落在她的发梢,她凝视着天上的夜空,从云层之间的缝隙看过去,用纯净如琉璃般的眼睛,看着月亮和星辰。 她指了指大海,京元把她放下来,她就赤脚踩进海浪之中,提着自己的短裙,看着脚下的浪花冲刷着她的脚踝。 她就像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从沙子里翻找出来白色的贝壳,举过头顶。 她翻找出很多东西,一个个地挑选,递到京元手里。 挑完了,她又走过来,伸出了双手,要求拥抱。 她有什么要求,京元都满足她,他就在海边,和她尽情地玩耍。 原来这个沙滩并不是一无所有的,只是自己太无趣罢了,在她眼里,原来这里那么丰富多彩。 她很快就玩累了,因为她不再像过去精力十足。 京元盘腿在海边坐下,把她搂在怀里,陪着她一起眺望远处的海平面。 能看到那艘船的影子,哪怕隔了很远,也能看到它的影子,就像是一座山的影子。 “那是航空母舰。”京元抚摸她的头,对她说:“我都只在书上看到过。” 沙子上出现了精密规整的线条,这些线条汇聚在一起,画出了一艘航空母舰的完整设计图。 “据说这上面可以住几千人,上面有生活区,有娱乐区,还装有飞机,哪天我带你去上面玩好不好?” 她睁大眼睛看着这张图,点了点头。 她摆弄着她捡来的贝壳和海螺,破空声从上方传来,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去一架架的飞机。 一架飞机飞过,就有一个飞机的图画被绘制在沙滩上,无比精致的素描,好像打印出来的一样。 太阳就要升起了,海平面和陆地的分界线边缘,出现了红色的霞光。 她似乎有些困了,靠在京元的怀里,合上了眼,毕竟今晚她真的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熟了,京元不想吵醒她,轻轻把自己抽离,让她的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 可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 京元停下脚步,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 “我就在那边,很快就回来了。” 他指着黑色的巨人。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执拗地抓住了他的手,抓的很紧。 “没关系的,姐姐虽然变的很弱了,但没有变得和人类一样脆弱,带着她去不会有危险的。” 声音在京元的脑海里响起。 “可这件裙子她很喜欢,我怕她的裙子弄脏。” “你觉得她会在乎一件裙子么?别再丢下她一个人了,哪怕是几分钟,她也会觉得不安,多陪陪她吧,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找你,只是没想到你在那么远的地方,你对她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啊,为了你,她连我都可以丢掉。” “或许她只是觉得你太烦了。” “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把我设定成静音模式。” “没有人说话会很寂寞的,你想说就说。” “寂寞么或许我懂得一点点了。” “什么意思?” “从熟悉的地方到了陌生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寂寞呢。” “那就和她多说说话吧,你想说就说。” 京元把小芸儿抱了起来,抱着她,和她一起朝着黑色的巨人走过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黎明之前(3)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一章黎明之前 十几米高的黑色巨人,它有着类人的形状,有手臂但没有双脚,腰部以下是混沌的黑色流体,像是一大团淤泥,靠着爬行前进。 它没有脖子也没有头和脸,只是徒有一个人形罢了。 大概是因为,它是由人类转化而来的吧,所以才这么像一个人。 毕竟城市里生活最多的就是人类,霉菌感染最多的也是人类。 巨人是从人类的集群中诞生的,它应该要像一个人,它是由这座城里几十万人的死,孕育出来的。 凑近了看,能看清镶嵌在它身体里的活死人,它们像是深陷泥潭的溺死鬼一样,无意识地挥动自己的手臂, 巨人的下半身已经浸泡在海水里,还在缓慢地朝前蠕动。 它妄图逃离这座危城,把自己沉入大海。 京元是来阻止它的,不能让它离开,它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被它抛下的城,会缺乏活力,这座城本来就千疮百孔了,再有大的创伤,恐怕会不治身亡。 虽然这里本就是一片死地,但如果连它也走了,那么连这片死地,都无法再保留下来。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它真是很恶心呢。” “近距离的话,确实称不上好看,不过在远处只看轮廓,还是很有特点的。” 京元停在海边,把小芸儿放了下来。 “这里应该能看得清楚,我就在你的视线里不会离开的,就在这里等我吧,我马上就回来。” 小芸儿看着他点点头,乖巧地坐在了沙滩上。 京元摸摸她的脑袋,朝前迈步,冰冷的海水,浸透了他的脚踝。 “侦测核心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他轻声说。 “上来就要使唤我么,不过,算了,反正现在你是我的主人,交给我吧。” 无需多言,他迎着海浪上前。 巨人转身了,它感觉到了他的到来。 便是战争的始端,两者之间的本能便是不死不休。 它明白,他不会让它走的,最后活下来的只能有一个。 粘稠的菌液从它的体表滴落下来,仿佛油漆般滑落,漂浮在海面,黑色的菌液当中托着孕育成型的怪物。 “母体”拥有孕育的能力,这些新生怪物,就是它的孩子,从它体内诞生的孩子。 以那些活死人的骨架为框架,将它们变成另外的物种。 完全为战斗而生的物种,那些从海水中缓缓站起来的怪物,它们削瘦的骨架被金属般的硬质壳覆盖,浑身长满了尖锐的骨刺和骨突,关节部位如同节肢动物,四肢长有尖锐的利爪。 从它们的身上能看到众多生物混合的特征,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这些只为战斗而生的怪物。 它清楚,迟早会有这一战,所以提前孕育出了士兵。 士兵们组织成了锐利的矛,矛尖朝着京元刺来。 它们划开了海面,挥舞利爪时带着刀割一般的风,可它们的动作看起来好慢,从未这么慢过。 好像一群孱弱的老人,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奔跑。 在他眼里,它们漏洞百出。 他与“矛”对冲而去,在他前方仿佛有无形的利刃把怪物流分开,无形的风,将“矛尖”搅碎成渣,连大海都被短暂地切割开。 这是从茧中重新构造的身体,小芸儿把一切都给他了,她的力量,全部蕴含在他的体内。 终于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这是万军之力,难怪这力量的拥有者,说只要她能接近人类的营地,她就能将那三千人屠杀殆尽。 他仅凭借肉体的力量就能做到如此,他将怪物的手臂撕扯下来,朝前投掷出去。 如同高速的炮弹射出,空气被压缩到极致,狂风席卷了他前方的整个空间,海面出现一个锥形的激浪,浪中所有的东西,都被狂风搅碎,轰然间,巨浪滔天,溅起的水花落下,仿佛倾盆的暴雨。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士兵”给消灭了,一只都没有留下。 巨人那庞大身躯压了下来,它重达十几吨的身体,带着难以想象的动能下坠。 它拍出十几米高的巨浪,但浪中空无一物,京元踩在浪的最高头,如猎鹰般轻盈地飞掠,踏在巨人的肩膀。 同样黑色的液体,从他的掌心渗出,汇聚成一根根细长的矛。 像是水手捕鱼的矛,矛的末端连接着黑色的长绳,面前这个如鲸鱼般庞大的巨人,就是他的猎物。 他将矛投掷出去,长矛突破了音障,发出雷鸣般的音爆。 数十根矛插在了它的身体各处,遍布它的整个背部。 京元手里握紧这十几根长绳,通过这些长绳,他能感觉到巨人体内流动着的东西。 它一定会有一个核心,一个类似心脏的东西,他们这种生物并非没有要害的,那就是它们的要害。 他们的手臂断掉,双脚断掉,都无所谓,他们被子弹洞穿,被酸液腐蚀,也无所谓,那都不是致命伤。 为了拥有更优越的生存能力,他们抛弃了核心以外的所有要害。 普通的丧尸,要害在头部,因为那就是它们核心所在的地方,它们仍需要一个控制全身的中枢,中枢被破坏掉,它们就无法行动了,那是它们全身最重要的部位,就像是人类的大脑神经。 停车场的那个怪物亦是如此,当它的核心被京元吞掉,它就没办法再有下一步动作了。 即便肉体还能行动,但没有了能驱动肉体的精神。 京元必须找到核心,才能战胜它,杀死它。 像母体这样庞大的聚合体,核心仍然很小。 母体诞生之前,也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它召集领域内的感染体,与它结合,与它混沌地交织在一起,最初那个个体的核心,就是母体的核心。 相对它十几米的庞大身躯来说,核心小的就像是一颗米粒。 要从中找到一颗米粒,是很困难的事情,还好不必他亲自去找。 那些插入巨人身体里的长矛,就是他的“雷达”,“雷达”会替他侦测出来核心的位置。 “找到了,在这里。” 其中一根矛传来了波动,他抛弃了所有的长绳,纵身跃下,完成了一个难度极高的跳水动作。 他潜入了水面之下,在浑浊的海水中,扒开那些粘稠的菌液,像是一条泥鳅,硬生生钻了进去。 什么也阻拦不了他,现在的他,有这样的力量,把挡在他前方的一切都击穿。 这样的力量,被任何人掌握,都是绝对不会舍弃的吧。 有这样的力量,就能完成自己的欲望,就能保证自己处在不败之地,就能掌握主动。 如果他掌握着这样的力量,在面临和小芸儿同样的抉择时,会愿意舍弃么? 恐怕很难吧,但是她就这么轻易地舍弃了,真是很厉害。 在这样的力量之中,她竟然还能保持着自我,保持着自己的信念不动摇,或许由她来掌握这份力量,才是最合适的。 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由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因为人类只会信任他。 在黑暗当中,他捏住了那个心脏般的东西,和人类的心脏一般大小,一只手就能握住。 接着把它撕扯下来,把它从黏着的身体组织内部撕扯下来,吞入自己的嘴里,嚼碎,咽下。 这一瞬间,数以万计的怨念开始冲刷他的意识。 这才是最难的一步,将这些意识消化,才是最难的一步。 因为小芸儿毫无保留地接受他,所以那时,他才能那么简单,就将她体内的王菌化为己用。 季守那时也是如此,他的意识,早已做好了把一切都交出来的准备。 在他的意识里,京元感受到的,是纯净的蔚蓝色大海,大海是清凉而广袤,有明媚的阳光。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面对面谈话,在海浪声中,在黄金堆成的砂砾当中。 “我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要问伱。”他在季守的意志消失之前询问:“你到底是怎么维持感情的,怎么维持自我?” 两天之前,他还是那种几乎被霉菌所操纵的状态,距离他恢复情感,只过去了两天而已,他能感觉到这部分情感在一点点消失,就好像一个漏水的水缸,他的情感,不断从缸底部的破口流出去。 原本在那水缸里,属于他的水,已经流尽了,是看到那些照片之后,来自身体记忆,把空的水缸填满,但破口并未消失,水依然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往外流。 “你认为我有情感,有自我么?”仿佛从镜子里照应出他的脸,那声音如清泉回响:“我并不是季守,那个男性人类在几个月前就死掉了,他的身体本该用作新的温床,但在吞噬他记忆时,出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 “因为要尽量保证身体的完整,所以他的脑部,不会像一般进食那样被吃掉,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意外的发生或许得归功于他是一个独特的人,他的意志非常坚韧且富有忍耐力,使得他在被吞噬过程中,仍然保持着自我,他在被我和本体吞噬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自我,而他知晓了正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 “因为本体要和他的肉体结合,所以必须将权限放开,他利用这些权限,在彻底死去之前,把我制造了出来。” “我并不是他,我是经由他的记忆所诞生的,另一种东西,我并没有情感,没有能称之为自我一类的东西,在人类的认知里,我应该被称之为‘程序’,我按照他记忆当中的准则和程序行动,我是活在过去的他,绝不会违背那时的他的准则,这导致,他死后,我和本体分割成了两个部分,我们互相对抗,最后本体迫不得已将我分割,把我驱逐出来,。” “本体几乎湮灭了我的所有意志,但是它依然无法与我达成共识,因为我是‘过去的季守’,我没有情感也没有自我,只是表现出来,像是有情感,像是有自我罢了。” “像是.有情感?” “没错,我不会变化,我永远活在过去,过去的季守是一个正直的人,所谓我也正直,过去的季守爱着苏婉清,所以我也爱着苏婉清,我的正直,我的爱,虽然不是真正的爱和真正的正直,但是它们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 “人,会随着时间的变化和经历,变成另一个人,他们会不断变化,但我是过去的拷贝,我只会做出‘过去的季守’会做出的选择,永远不会变化成另一个人,因为有自我有情感的人才会变化,而我没有情感,也没有自我。” 这是京元与那个意志之间最后的谈话。 的确,拥有这份力量之后,他终于明白,想要在掌控这份力量的同时,还要维持自我的存在,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如果说今夜之前,水缸只是裂开一个几厘米的缝隙,那么今夜之后,水缸,就会像是被石头砸过一样,破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吧。 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变成两天之前的那个样子。 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了,不管他如何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但本质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了。 他一直想要变回一个正常人,但事与愿违,他越来越变得不像是一个人。 他还以为存在奇迹,以为像猛男兄那样,拥有强大的内心,就能保持自我。 但其实那不是偶然的奇迹,而是必然的结果。 必然的奇迹,必然会发生,因为猛男兄只把过去的自己留了下来。 如果他留下的是自己,而不是过去的自己,奇迹还会发生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能得到他的帮助么?他还会依然正直,依然爱着他爱的人么? 或许他当时,有机会把自己也留下来,但是他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没这么做吧。 真是佩服他,这么有勇气,让自己也鼓起勇气来了。 鼓起勇气的京元敞开心灵,接受这数万份怨念的冲刷。 这是最后一步了,他包容所有的恶,包容那当中所有攻击他的意识。 他将会包容这一切,成为真正的——菌主。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黎明之前(4)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二章黎明之前当他放开身心后,数万人的记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那是死去的人们,属于他们的记忆。 当中不止有死前痛苦的悲鸣,不止有被活尸们啃食身体的恐惧和无助,还有更早一些的,更平淡时期的记忆。 此刻他拥有超级计算机般的信息处理能力,能在数秒之内,将这些记忆全部清空删除。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要用到这种能力,他必须像一个计算机一样思考才行,可他还不想变成那样,他还想多留一些时间给自己。 于是时间仿佛倒流了,他被记忆的水流拉了进去。 “起来了,快起来了,马上就要迟到了.” 朦胧之中,一个温柔的声音呼唤着他。 他猛然惊醒过来,早晨的阳光穿透裱花的旧绿窗,照亮了他的脸。 这是一间卧室,墙壁上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书桌在床的左侧,桌上放着课本和翻开的作业本,蓝色印卡通图案的书包,搁在床头柜。 他穿着一身睡衣,枕头边放着一块电子表,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表盘上的时刻,已经是7:15分了。 他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是周一,他要去上学,而他的作业还没有补完。 他如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弹射起步,迅速地换上了校服,只用漱口杯漱漱口,用帕子沾水擦擦脸,就把桌上的书本塞进了书包,飞奔出了家门。 “不吃早饭吗?” “我去学校门口买!” “明天休假,需要两个人加班,有自愿的吗?没有的话我指定咯。” 工作群里,领导发出令人窒息的消息。 “自愿报名啊,实在没人,我就指定了,我也没办法,张总安排的@所有人” “两天都没人说话?一个人都不愿意,那我就指定了,@小李@小陈你们去加班吧” 火不打一处来,真没把人当人使唤! “老子xxx!” 网吧里,嘈杂的键盘声音。 他带着耳机,面对着屏幕。 “我大到c位了!快接大!快!” “好大!我来!” “喜欢装!喜欢皮!喜欢站这么前面!给爷死!” “一个都别想跑!一波了!” “gg!” 他心情激动地拍打着键盘,看着屏幕上出现“胜利”的标志。 “玩得好啊!家人们!” “赢了就家人是吧,好家伙!” “别说了,今晚通宵,决战到天亮!” 几万人的记忆,将他拉了进去。 他经历了几万人的记忆,忽然闯进了那个喧闹的阴天。 那个很冷很冷的阴天,是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 也许生活不算美好,也许不尽人意,新年要来临时,总会让人有新的期盼——或许来年会变得更好一些吧。 可一切都在那一天毁灭了,数以万计的痛苦和怨念加持到他的身上。 感染爆发时,那种宛如溺死般的痛苦,侵染他的全身。 城市喧闹起来,四面八方都有火光,黑烟升起。 车祸,惊慌的人群,大火,血和尸体. “妈妈!妈妈!”他对着烈火中的女人大喊,他撕心裂肺地喊着,被活尸按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 “老子早看你这xx不爽了!以为自己当个领导就是人上人是吧!”他撕下衣服的领结,拿起桌边的拖把,朝着那个肥头大耳的,双眼泛着血丝的家伙挥舞过去。 他狠狠揍了那家伙一顿,可终究没有离开把他困住的公司,他被涌上来的活尸给咬到了,他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双手颤抖地点燃了一根烟,仰头望着破旧的天花板,心想,应该在那混蛋活着的时候揍他一顿的。 他们所经历过的,京元都以另一种方式经历了一遍。 母体的意识也隐藏在这其中,它妄图用它吸取的数万人份的记忆,将京元的意识冲垮。 但京元终究还是找到了她,灾难发生时,她躺在病床上。 她穿着纯白色的病服,因为化疗,不得不戴着帽子遮挡她稀疏难看的头发,她对这世界充满了恨,她恨为什么是她患上了这种病,而不是别人。 她在痛苦之中死去,然后重生,成为第一代的海拉。 这是一间苍白的病房,专为她租用的单独病房。 她充满了敌意,对着京元龇牙咧嘴,做出野兽般狰狞的表情。 可她如今并不是一个凶猛的野兽,她蜷缩在病床的最里面,仿佛一只受惊的猫。 大概很害怕吧,还是会怕死的啊,身为人类的时候,她就那么怕死,她忍耐着那么痛苦的治疗,都想要活下去。 她想要活下来,想要站在阳光之下。 即便她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这份执念仍然留了下来。 她一直都在为了活下去这个目的而努力。 京元坐在了病床前,她愈发不安且焦躁了,她将她身边一切可以用的东西都丢过来,她把枕头,把床头的橘子,把水杯都扔了过来。 她只能做到这种事情了,因为这里是京元的意识空间,在这里,她又变回了那个苍白的病号,又变回了她内心最深处最原始的模样,可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她只回忆起了这间病房,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始终铭刻在她的意识里。 京元静静地坐在床边,面如止水,像是一颗磐石,任由她朝着自己丢东西。 如今他心里海阔天空,并不含怨恨或者别的东西。 无论是恶,还是善,他都不拒绝,他都接受。 他接受了那几万人的痛苦,自然也接受她的痛苦。 她丢完了身边所有能丢的东西,唯有一个小羊玩偶抱在手心,她无意识地把那个玩偶给抱住了,一个小小的,几寸大的白色小羊,有着软软的绒毛。 她抱着小羊,瑟瑟发抖,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死是那么可怕的东西。 京元靠近她,她开始挣扎,她用指甲抓京元的皮肤,用牙齿咬京元的手臂。 她的不安与焦虑,京元也一并接受,他轻柔地抱住她。 其实也并非只有痛苦的回忆,那天,朋友们带着这只小羊来看她,她分明就很开心。 这段记忆也伴随着“活下去”的执念,一直陪伴着她。 可她将小羊丢掉了,把那只小羊砸在了京元的身上。 京元将小羊捡起来,放在她的怀里,任由她撕咬抓动,她忽然流出了泪,两眼带着泪痕死去,死时,抱住了她的小羊。 第二百四十三章 黎明之前(5)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三章黎明之前母体停滞下来了,它面朝大海停下,像是一座雕像般,伫立在那里。 一个人影猛地浮出海面,京元钻出了浑浊的海水,浑身都被淤泥般的东西侵染,头发、脸、皮肤上,都是那些粘稠的淤泥,好像刚从泥坑里打滚回来的熊孩子。 这样的浅海,只要站直了腰,水只能浸没到他的腰部,他的四周漂浮着尸骸,那些士兵的尸骸,此刻的海面是墨红色的,太阳的光从海平线边缘照射过来。 太阳还没有升起,但红色的光已经泛了过来。 天空不再是黑暗且寂静的了,最远处有红色的光,晕成一个极大的弧,弧内是鱼肚白的颜色,轻微泛着昏黄。 少许的光线照射出来,有佛光万丈,紫气东来的感觉。 天就快亮了,他隔着海波,与坐在沙滩上的女孩对视。 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破空声,掠过的战机,以突破音障的速度,撕裂了云层。 它只出现了一瞬,一瞬之后,消失在这片天空,只在云朵之间留下虚线般的轨迹。 京元抬头看了一眼,朝着岸边走去。 在他朝前走的同时,又有两架战机朝前掠过,轨迹朝着三个方向,云朵清晰地映照出它们飞往何处。 京元踏着水波来到岸上,那些淤泥般的东西自动从他的体表脱落了,如今这些菌群由他掌控。 他来到岸上,坐在了女孩的旁边,陪着她一起看着远处,等待太阳升起。 风微微拂过,在太阳升起之前,有比日出更强烈的光爆裂出来。 来自他们的身后,1,2,3,连续三朵蘑菇云,在除北面海面以外的东西南三个方向爆炸。 那是距离他们七八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但即便那么远,也能看到恍如白日的恐怖光辉。 炽热的的白光,照亮了肉眼可及的一切,接着轰隆隆的巨响,比雷鸣更甚,连大地都为之颤抖。 坐在地面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地在震动,好似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一样。 她似乎有些害怕,抱住了京元的一只手。 海面倒映出远处的火光,好像大海燃烧起来似的。 “真是可怕啊,人类的武器,被这样的武器击中,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吧。” “是很可怕,可它被制造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一切都灰飞烟灭,没人喜欢灰飞烟灭后的世界。” 京元凝视着远处的蘑菇云,刺眼的光持续了很久,在光还未消退的时候,冲击波就来临了。 在七八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也能感觉到氢弹爆炸的冲击波,但没有那么大的杀伤性。 冲击波在这么远的地方,已经没有伤害了,带来的只是一阵狂风,带有微微的余热。 狂风吹的小芸儿的头发朝前飘动,海边有椰树,椰树的树干被风压弯,来回摇晃。 三颗氢弹的投放企划,是他在通讯中,由苏婉清决定的。 与州山市相邻的,有三座城市,这附近的人口基本都集中在那三座城市内。 因此这三座城,诞生出了三株菌种,孕育出三个母体。 如今这些母体,将州山市视为战场,连母体都动了起来,再使用障眼法,就不会有任何作用了。 过去,就是使用障眼法,来屏蔽外来的菌种。 边界线的那些菌树,除了过滤以外的最大作用,是释放出一种误导的信息素,让外界的霉菌以为这地方是不存在的,以为这一处没有任何的东西,就好像披上了隐身斗篷一样。 但只是隐身,并不是消失,如果菌兽和感染体一类的东西侵入进来,就会发现这里并非一无所有。 隐身的人是会被抓住的,抓住了就会显形。 如今这里已经显形了,就算京元再建立起边界线,也不可能再骗过外界的入侵者。 期盼这种做法有效,就好像盗窃别人家铃铛的时候,把自己的耳朵遮起来,期盼别人也和自己一样听不到铃铛的声音一样,那是自己骗自己。 所以必须想办法把那些家伙解决,凭京元的本领,即便他成为了菌主,也无法和另外的三个母体抗衡。 他需要时间去处理内部问题,连内部问题都没处理干净,就更别说外来的入侵了。 如果母体未动,尚且还有可能把它们糊弄回去,可连母体都动了起来,那说明没有回头路了。 母体就是象棋里的将和帅,将和帅都上了战场,那就是决绝的死战。 “你成为海拉的概率有几成?”苏婉清在电话里问他。 “十成,我已经到海边了,日出之前,就能把母体的问题解决。”京元是这样回答的。 “发生了什么,我们之后有机会再聊吧。”她说:“你既然这样说,那么我们会替你把外面的威胁解决,伱会获得一段恢复和发展的时间,我相信你,所以会为你做出担保。” 这就是她做出担保的方式,她是hsa最有权威的人,如果不是她,hsa绝不可能动用三枚氢弹,去处理那些即将侵入进来的海拉。 越早动手越好,如果等到母体们靠近了州山市,再投放核武器,那就晚了,会导致州山市也遭受到冲击的波及,会让这里的菌群环境,遭受到进一步的破坏,或许无法复原。 无法复原的结果就是被外来的菌种侵占领地,现在动手正正好,氢弹在州山市以外的地盘爆炸,即解决了威胁,也没有过多影响本地的菌群环境。 那三座城市,会在爆炸后变为空白的领地,即便是霉菌的世界,遭受核武器的洗礼,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恢复过来。 这些时间足够他清理本地问题,再重新建立起防线了。 他站起来,回过头去看。 这座城完全成了废墟了,地震使得高楼倒塌了很多,核弹的爆炸,让那些勉强没倒下的大楼,全部都倒下了。 来自三个方向的冲击波,让这座破败的城市彻底毁灭,过去的东西,不再残留,全部都变成了废墟。 过去的,就让它们留在过去吧。 总不能一直留在过去,要往前看啊。 但他是个念旧的人,如果他留在过去的话,倒也不算件坏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黎明(1)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四章黎明太阳从海平线边缘冒出一个头,在氢弹的余晖中升起。 三朵蘑菇云绽放,那是空气中的水蒸气,受冲击波作用形成的冷凝云。 非常壮观的景象,远比视频中看到的要震撼,帽形云雾连接了天地,在阳光照射下,投射出范围巨大的影子。 第一缕阳光照射过来,雨后的天空晴朗,海水哗哗流动着,带着湿润的气息。 黑夜结束了,终于迎来新一天的早晨。 京元拿出那个通讯器,拨了过去。 一声响,就接通了。 “能接到你的电话,说明你成功了吧。” “成功了,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会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保证伱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安稳地生活。” “是么.那就好。” “你们接下来要靠岸么?” “有什么问题么?” “我希望你们能等待一些时间再靠岸。” “是因为母体么?” “我得先让它移动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去,否则它身上不断释放的霉菌,可能会导致你们的人感染,暂时我还不能让你们免疫这种感染。” “等等.”电话那头停顿一下问:“你说,暂时不能让我们免疫,难道你之后可以让我们免疫么?” “准确来说,不是免疫,而是让霉菌在你们的体内不爆发,你们依然会被空气中的霉菌孢子感染,霉菌会侵蚀到你们的体内,但是身为菌主的我,有权限控制领地内的所有种群,我可以让它们一直处于潜伏期,即便被感染了,也不会在你们体内爆发,但是,这种免疫,只能保证在我的领地之内,一旦被潜伏者离开州山市的范围,这种免疫就会失效了。” “真不可思议,竟然有这种能力么?” “最初的感染不就是这样么?在种群还未扩大起来的时候,它们就会潜伏,等到潜伏的数量够多之后,它们才会一口气爆发出来,我可以主观地让它们处于潜伏期,这样,没有抗体的人,也能脱下防护服正常地生活了,唯一的缺点是,接受了这种感染,就不能再离开州山市,当然,有抗体的人,不受这影响。” “如果这是真的,相比收获,这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是否真伪,你们可以之后再判断,但是你们现在还不能靠岸,危险性会很大。” “我会转告的,航母会继续在海上漂浮一段时间,另外,我得休息一会儿了,接下来,会由其他人与你联络,关于接下来的具体事宜,请等我休息之后,再进行讨论吧,那时我会再联络你。” “好的。” 京元挂断了通讯,把通讯器收了起来。 他的意识连接上了母体,如今这只是一个空壳了,一个没有自主的躯壳,虽然母体的意识死了,这具躯壳仍然可以正常活动,他可以控制这躯壳移动起来。 黑色的巨人从海中转身,重新返回了陆地。 他为它设置了目的地,让它转移到中心去,转移到它的根所在的地方。 就是菌巢所在的位置,那里是州山市的中心,得让它和根重新连起来,为地下的菌丝网注入活力。 它走完这段路,需要三到四天,虽然只是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但它的移动速度非常缓慢。 准备用它来填补那个地下巨大的空腔,它的体积远远不够把那个空腔填满,但是这样它就不会存在于陆地上,朝着外部释放霉菌了。 它的存在本身,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况且它本身的样子,看起来就很不友好,还是让它待在地下比较好。 又在海边和小芸儿玩了一会儿,她真的玩累了,在京元的怀里睡了过去。 抱着她,在荒废的马路上行走,沐浴着阳光。 他走的无声且平稳,走的很慢,但比母体的速度要快得多。 母体需要三四天才能走完三十公里的路程,而他现在的速度,只需要五六个小时。 如果他全速前进,十分钟就能走完全程,他全速奔跑的时候,可以追上一辆时速200公里的列车。 但没那个必要,跑太快,会让她睡的不舒服的。 他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两面是杂草丛生的荒野,遍布碎石和砂砾,道路两侧有三层楼高的路灯杆,有一些在地震中倒下了,倒在路中间,倒在两侧,但大部分还立着。 哪怕过去了很多年,它们表面的铁皮锈迹斑斑,依然还直直立着。 有些道路被废旧的汽车堵住了,京元就换一条路走。 他走过了荒草丛生的马路,走过了车祸现场,走过了城市的废墟,来到了城市的边缘。 落在地上的路牌,写着“州山市前方3公里”。 满眼都是建筑物的碎片,大厦倾倒,他继续前进。 城市内部还没有平静下来,菌兽阵亡了2头,那些已经侵入进来的入侵者,在四处肆虐。 但它们无法再组织成军队了,它们隶属的母体,被核武器毁灭,意味着,它们重新变回了只有野兽智慧的怪物。 没有一个集体意识将它们统一起来,它们就是一团散沙,一团散沙的战斗力会大大下降。 它们不仅没办法集合起来进攻菌兽,甚至会闹内讧,就像是将帅阵亡后士气崩溃的逃兵,乱作一团。 逃兵是造不成威胁的,解决它们只是时间问题。 不需要京元动手,如今他掌控整座城市的网络,控制整座城市内的菌兽和变异体,控制它们聚集到一起,对外来者进行围剿。 这样的战斗要持续数天,当然他也可以去帮忙,那会让围剿的效率变得快很多,但是没必要亲自动手。 毕竟他抱着睡熟的小芸儿,要是出手,就没办法抱着她了,说不定会把她吵醒。 总之,他走的那条路,是安静和谐的,他避开了正在发生战斗的地点,避开了怪物群,如果有避不开的怪物群,他就先一步控制“护卫队”保驾护航,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从早晨走到了中午。 走过了顺祥超市的和十里阳光的废墟,走过了秀湖大道的加油站,走过了乡间的小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颗被他烧毁的歪脖子树。 这是乡下的小路,他走过那些田野,绕过一个弯,停在了那栋被他用水泥堵死的大门前,心想,真是走了很远的一段路才回来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黎明(2)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五章黎明他回到了南郊别墅区,真不愧是别墅区,几乎看不出地震造成的影响。 别墅区的开发商还算有良心,没在防震工作上马虎,毕竟是几百万上千万一套的房子,质量没有保证,是说不过去的。 况且这里最高的别墅,也只有两层楼,低层的房子,在面对地震时,就是要有优势一些,不会那么容易倒下来。 南面的蘑菇云依然存在于天空,氢弹的爆炸区域在州山的那边,在山那边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这座曾经是旅游景点的大山很好地充当了保护伞的工作,挡住了火热的冲击波,把粉尘和热辐射挡在了另一边。 因此这地方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 当初离开,是因为丧尸群包围了过来,那是被母体控制的丧尸群,如今母体死了,那些丧尸群归由京元控制,他早早就控制那些浑身散发着腐烂味道的丧尸离开。 至于核武器的影响,氢弹的爆炸威力虽然大,但相比原子弹来说,造成的后续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原子弹爆炸的原理是核裂变,核裂变的过程,会留下持续期极长的核辐射,但氢弹的原理是核聚变,聚变是不会产生危险性那么大的辐射的。 聚变产生的热辐射比裂变时产生的威力更大,但热辐射会很快消退。 不过并非完全没有影响,因为氢弹引爆需要用到原子弹,所以依然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核辐射,只是辐射范围和危险性基本上可以当做不存在。 总之那些辐射不会跨越州山,影响到这片无人的土地。 它能对这地方造成的最大影响,是天上那朵巨大的云,爆炸时诞生的巨大云帽还在天空中漂浮,大概要几天之后才会消失吧。 此刻的风是朝外吹的,因此那朵云没有靠近,而在慢慢远离。 京元从北门进入了围墙内,北门是打开的,当初他开车逃离,走的就是北门。 有两个月没有回来了,眼看春天就快结束,快要迎来夏天。 他停在独栋的别墅前,这栋两层带院子的别墅,有两米高的围墙,围墙上方缠绕着铁丝网,用水泥凝上了玻璃碎片。 大门是打开的,当初那辆越野车停在围墙内,开车离开时,来不及关上大门,但别墅内的门关的很严实。 没有被破开的痕迹,包括门在内,这间房的每一处窗户,都钉上了双层的钢板,里面一层,外面一层,死死地把房间内部保护起来。 那时候他太缺乏安全感了,又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只能把他的家打造成封闭的堡垒。 门和钢板上有被抓动过的痕迹,干掉的腐血粘在上面,生了铁锈。 丧尸们没能破门而入,它们无意识地从打开的大门钻进来过,但没能进入房间内部。 门锁的严严实实,没有打开过的痕迹,至于院子里面,院子很大,左侧有一座古风的小亭子,右侧有两间车库,一间车库是空的,一间放着他的农用三轮。 原本院子内有一片用来充当花园的土地,但花园被他改造成了农田,他用锄头开垦土地,种上了萝卜、莴笋和土豆。 两个月过去,农田上长了些杂草,和蔬菜们长在一起。 丧尸不会对蔬菜感兴趣,所以农田没遭受到什么破坏。 他扫视一圈后,踏入了院子内的青石板台阶,走到了房子的门前。 别墅的钥匙弄丢了,丢在了那辆越野车上,没能带走,但他不需要钥匙,他伸出手,就有一把黑色的钥匙塑形,插入了锁孔。 伴随着沉重的铁锁咬合声和吱呀声,门被推开了。 阳光从洞开的门照射进来,拉长了他的影子。 一股堵塞的味道,两个月没通过风,自然是个味道。 但没通风也有好处,外面的灰尘钻不进来,因此地板还算干净,客厅的沙发,看起来也很整洁,和离开时没两样。 忽然愣了一下,屋内的灯亮着,从二楼照下来的灯光,微微照亮了客厅。 灯亮着,好像房间里有人似的,让人觉得下一秒,少女会从门里跑出来,微笑着和他招手,说辛苦啦,饭都做好了。 觉得那只小狗会凑过来围着他转圈圈,尾巴使劲地摇。 但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因为她们不在这儿。 他记得他走时拉掉了电闸,但拉的并不是总闸,总闸在地下室,他拉掉的是一楼的电闸。 二楼的电还开着,看样子是唐雪走的时候太匆忙了,忘记了关灯。 她安装的太阳能电池板,质量真是蛮好的,两个月没人维护依然在正常工作。 他轻轻将小芸儿放在了沙发上,让她躺着,用毛毯稍微盖住了她。 习惯性的动作,虽然知道她不需要那张毯子,但还是这么做了。 接着,他来到了落地窗边,从工具箱里翻出了螺丝刀和铁锤,把铁板上的钉子一根根拧出来。 他要把这些铁板全部卸下来,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这栋别墅有十几扇窗户,其中有四扇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所以那些遮住窗户的钢板,也有一整面墙那么宽。 一面墙上钉上了十几块钢板,交给普通人,恐怕得花上一个星期才能全部卸下来了吧。 但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卸掉这些钢板,就像是在拆积木,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控制力度,力度太大了,说不定会把墙也卸下来。 很快他就将一楼的钢板全部卸下来,一一搬到了院子里,堆在一起。 他推开了落地窗,把所有的门,所有的窗都推开,午后的明媚阳光穿透进来,给墙壁和天花板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清爽的风吹了进来,带走了屋内的霉味,雨后的空气很纯净,纯净得仿佛洗过。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腿,小芸儿醒来了,拍了拍他的腿,朝着他伸出双手。 他把小芸儿抱起来,坐在沙发上。 电闸早已拉开了,他按下电视的遥控板,一声提示音后,屏幕亮了起来。 “这个叫电视,很厉害的,可以看到好多好多的东西。” 他换了一张动画片的碟,从柜子里找出没开封的咖啡豆,用刚烧好的热水泡了两杯咖啡。 浓郁的咖啡香气冒出来,小芸儿双手捧着咖啡杯,睁大眼睛看着电视的屏幕,好像他第一次看到电视一样,满眼都是好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宁静的一日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六章宁静的一日他烧了热水洗澡,他和小芸儿淋了雨,泡了浑浊的海水,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洗完澡之后,给小芸儿暂时套上了一件唐雪的衬衣,穿在她身上大了一整号,袖子耷拉下来一半还多,不需要穿裤子,就能把她的腿遮住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没有其他人。 终究是过了两个月,虽然屋子完全封闭起来,但地板和家具上仍然不可避免地落上了灰尘。 京元做起了大扫除,客厅的角落里堆着当初从山边溪流储备的山泉,饮水机用的水桶堆成两排,搁在墙角。 这些水仍然清澈,他扛了两桶水,倒进了水盆里,加上洗衣粉倒在大理石的瓷砖上,拿起拖把拖地,把瓷砖擦的锃亮,擦完后再用清水冲洗两遍。 亮锃锃的瓷砖反射太阳光,非常漂亮。 本来这栋楼就是别墅,拆掉那些挡光的铁板后,客厅一下子又变回了富丽堂皇的宽敞模样。 小芸儿喜欢亮晶晶的漂亮东西,所以这间屋子也很讨她的喜欢,她光着脚丫,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摸摸这边,摸摸那边。 她停留最久的地方是那台挂在墙壁上的大电视,屏幕播放着画面,她站在电视机前,伸出手,必须抬头才能看到最顶端。 她小心翼翼地敲动电视的屏幕和冒出蓝光的dvd机,影像和突然震动的喇叭让她受惊似的缩回了手,接着她抬起头,电视当中的卡通人物做出滑稽的夸张动作,她的视线被吸引过后,再没离开过。 这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外界的喧嚣都与这里无关,湿润的风带着雨后的泥土和青草气息吹进来,一片宁静。 京元抬了一个小木凳,坐在落地窗边,面前放着一个很大的红色塑料盆,满盆的清水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他的脸。 他把床单和穿过的衣服都拿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搓衣板,往盆子里倒入洗衣粉,唰唰唰地搓洗着,白色的泡沫涌出来,清水逐渐变得浑浊。 小芸儿透过玻璃窗看了他一眼,他察觉到视线,对着她挥挥手,他就在这里,在她的视线内,不会离开。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看起了电视,未着地的小腿在沙发下摇晃。 他把衣服和床单都搓洗干净,慢慢地,用手搓洗。 搓完后拧干,床单被挂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绳上,细绳上挂上了白色,蓝色的床单和被套,朝下滴水,随风飘动。 衣服则是用衣架撑起来,挂在落地窗边的屋檐,他拿着晾衣杆一件件把衣服戳上去。 黄昏临近,天边的云霞烧了起来。 那朵帽形的蘑菇云变得金灿灿的,好像一个巨大的金锣漂浮在空中。 他堆起木柴,在灶台前烧火,灶台上有两个锅,一个锅烧着热水,一个锅在煮米。 虽然可以直接从地下的菌丝网汲取活动所需的能量,但还是习惯煮饭烧柴吃,到了饭点,不吃饭就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样。 况且如今小芸儿也需要吃饭,她需要从外界的食物里,汲取能量和物质。 现在的她,和京元以前的状态很像,会觉得饿,会觉得困,需要吃东西,需要喝水。 她的体质,和一个小孩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小孩子能搬动的东西她能搬动,小孩子搬不动的东西,她努努力能搬的动,但如果是成年人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搬得动的东西,她就束手无策了。 当然,她和人类仍然有本质上的区别,她的体温很低,受了伤可以很快复原,需要定期摄取肉类,有条件的话,最好能给她喝一些来自动物的鲜活的血。 虽然血会激发凶性,但她并不会为这种凶性所困扰,因为她的心是纯净如琉璃的,她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改变。 夜晚降临了,大厅里亮着明亮的灯光,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小芸儿坐在京元的怀里,被勺子喂着,一口一口吃着浇上汤汁的饭,她吃饭时,仍然看着电视。 吃饭对她来说,是一件陌生的事情,京元要从零开始教导她,教她怎么用勺子怎么用筷子,而不是用手去抓。 晚餐是米饭,萝卜汤和土豆炖牛肉,萝卜和土豆是从菜田里现采的,牛肉是从冷冻库里取的,地下室的冰块还没有化掉,还有很多储存好的牛肉可供使用。 他吸收了几万人份的记忆,做菜对他来说,不再是难事了,他的手艺堪比几十年的老师傅。 昨夜,在茧孵化之前,京元为小芸儿调节了味觉,所以她不会像以前的自己一样,唯独只会从活物身上闻到香甜的味道。 他有这种能力,菌主本身具有基因编辑的能力,可以在主观意志上改变自己的形态,如果进化成母体那样的姿态,还能用已有的基因,设计出一种全新的物种来。 只是,无论何种物种,都必须依赖于变异霉菌作为调节和媒介,在基因编辑的过程中,唯独霉菌的特性是无法变化,因此不管怎么改造,都脱离不了“嗜血”的特性。 意思是,虽然可以调节味觉,但鲜血仍然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对于变异霉菌为基础的生物来说,血与肉,就好像是上瘾的毒,永远都戒不掉,只能用忍耐的方式,来控制自己的行为,这是底层编码。 不过这间屋子里,没有血的味道,谈不上其它。 他和小芸儿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玩游戏。 拿出五子棋盘来,教她玩棋,在洗脚盆里倒上热水,她光着脚底板去院子跑了一圈,脚底沾上了泥巴。 接着教她刷牙,帮她整理头发。 夜深了,她有些困了,京元把二楼的床重新铺好,抱着她来到楼上。 他们在家里睡觉,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床边有台灯,阳台外面是徐徐的晚风,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圆圆的月亮。 今晚是月圆之夜,他把被子拉上来,把小芸儿盖住。 她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被子下抱着京元的一只手,视线在月亮和台灯之间来回,或许在想,月亮是不是被摘了下来。 她渐渐合上眼,睡下了。 夜晚宁静安详,京元按下了台灯的开关,隔着被子拍着她的背,唯独月光,照亮了他未眠的脸。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会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七章再会“做好了。”京元放下了手中的锤子,他刚刚敲好最后一颗钉子。 一个木制的秋千搭在了院子里,完全手工制作,除了连接板凳和秋千架的地方是铁链,其余的地方都是木头。 下半部分用水泥固定住,插入了泥土之中,总体有三米高,板凳很宽,能坐下好几个人。 小芸儿坐上了秋千,缓缓摇晃起来。 她换了一身新裙子,雪白色的百褶裙,全新的裙子,不是捡来的,也不是去别人家里翻找来的,是京元裁剪出来的裙子,为她量身定做的裙子。 这是回家之后的第七天,他为小芸儿做了一张秋千,她在电视里看见了秋千对此很感兴趣,所以京元就给她了一个。 京元推着秋千,看向蔚蓝的天空。 温度越来越高了,下午两点的体感温度在28.6度,他能精准测算出来。 天空变得很晴朗,那天的大雨之后,一直是晴天。 那朵帽形的蘑菇云散去了,再也看不到它笼罩下的阴影。 他看了一眼腕表,心想应该快到了吧。 远处的天空出现一个黑点,巨鸟般的黑色直升机从天空掠过,引擎和旋浆发出轰隆隆的噪音。 小芸儿被那声音所吸引,抬头看过去,她似乎记得那东西。 “没事的,我在。”京元摸摸她的头,继续摇晃秋千。 直升机朝着这边飞过来,但别墅区内没有可停机的空地,外面有很多,外面有很多废弃的农田,平坦完好,是天然的停机坪。 他把小芸儿抱起来,朝着围墙外面走过去。 走出门外,再转过一个弯,到了下坡,下坡外面就是大路,大路两边是杂草丛生的田野,温度的回升让草本植物们活跃起来了。 霉菌不再影响这片地区的生态,植物们肆意生长,有一只白蛾飞过。 他控制霉菌不要再影响领地内的生物和植物,因此地面之上的生态正在缓缓恢复成过去的模样。 直升机降落在京元右手侧的一片田野中,舱门打开,第一个下飞机的是那条活泼的小狗。 小白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飞机,它哈着气朝着京元跑过来,看样子它很久没这么跑过了,跑的风风火火。 它第一个窜到了京元的脚边,蹭着他的脚踝。 小家伙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毛发上有一股沐浴露的味道,似乎才洗过澡。 京元把小芸儿放了下来,她对小白抱有戒备,攥着京元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 “要不要摸摸看?”京元蹲下来摸摸小白的脑袋。 小芸儿迟疑一下,伸出了手,摸了摸小白的脖子。 小白对于陌生人一向是很胆小的,但今天主人在旁边,它倒也没躲。 其他人也从直升机上下来了,舷梯从机舱搭到了地面,唐雪扶着苏婉清,缓慢地走下来。 苏婉清的一只腿和一只手夹着石膏板,脸上贴有膏药贴,她骨折了,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不过她的精神面貌很好,她踩在田野里,微微笑,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银光。 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个持枪的保镖,带着面罩和头盔,全身都是厚重的防护服。 就两个,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她清楚海拉的战斗力,如果一位完全体的海拉要杀死她,就算一整队的士兵跟在她后面,也不可能保住她的命。 其实她不想带保镖的,但既然是来谈合约,总要表现的正式一些,况且她的确需要保镖的帮助。 其中一位保镖从飞机上抱下了一架折叠轮椅,他来到大路上,把轮椅支开,苏婉清由唐雪搀扶着,坐到了轮椅上。 “推轮椅的活就别让我来了吧,我都还是病号呢。” “你的意思是我太重了吗?” “怎么会,是我力气太小啦,前面有个上坡,我真的推不上去啦。” 唐雪和苏婉清开玩笑道,她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就像是朋友之间在打趣。 “去吧去吧,不用你啦。”苏婉清笑笑,眼神示意后,一个保镖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把她往前推。 唐雪呼一口气,扭头看向了京元。 没有热情的拥抱,也没有激烈的话语,她只是静静看着那张脸,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 “我回来了。”她说。 “嗯,欢迎回家。”京元回答。 她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嗯,我回家了。” 京元领着她们往里走,往别墅区内走。 他牵着小芸儿,小白和唐雪走在他的左手边,保镖推着轮椅,落后他们半个身位。 他们穿过了围墙,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摆着一张小亭子,亭子自带桌子和凳子,早已打扫干净了,桌上甚至放着小零食,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是冬天时做的柿饼,除此之外,还有几杯热水。 阳光正好,他们坐在桌子周围,就好像是客人来家里做客一样。 苏婉清的视线时不时扫过小芸儿,她心中有些许猜测,但还未得到印证,关于这个小女孩,她并未从京元那里得到什么情报。 她没有出口询问,今天她不是来谈论这个小女孩的。 “怪不得你一直说想回来,原来伱们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她的视线扫过井井有条的院子,下午的阳光洒在绿葱葱的草坪上,草坪边的晾衣绳挂着床单晾晒,风吹着亭子周围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 虽然是别墅,但好像农村的宅基地一样,在院子里开垦出了蔬菜田,亭子的正前方就是那块蔬菜田,田边放着锄头和花洒,落地窗打开着,能看到两层楼的小洋楼内部,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仿佛琉璃,屋内的电视开着,放的是很老的动画片。 她小时候看过那动画,关于一只猫和老鼠的冤家故事。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暑假,在外婆家里坐着,那时候的每一个下午都这么好,她什么都不用想,等到黄昏了,炊烟就会从烟囱里飘出来,然后外婆就喊她去吃饭。 “真好啊。”她嗅着床单上的洗衣粉味道,感受着斜射进来的阳光。 “以后会更好的。”京元说。 一阵风吹过,吹的亭外的床单如云朵一般漂浮。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合约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八章合约 “那么就开始谈正事吧。”苏婉清坐正了:“今日我代表hsa和北联邦前来和你会约,我们已经确认了你的海拉身份,我们按照你给出的坐标,派出侦察机查看了母体的状况,同时从上俯瞰了州山市全城,的确如你所说的一样,这座城已经处于你的控制之下,因此我前来和你谈合约的事情。” “这次合约是长期的合约,我们希望获得这片土地至少三分之一的居住权,当然,不是免费,我们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向你提出这份协议,我们将会在合约期间内,持续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活牲畜,包括牛、羊、猪等各类牲畜不等,以及其余你所需的物资,并且你可以合理地对我们提出军队调用权,如果有需要,我们会为你提供军队支援。” “在这些前提上,你需要保证我们的安全,保证我们不被感染,同时不以任何暴力手段或间接手段伤害人类,我们也担保,绝不和你为敌,其次,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对霉菌进行研究,按照你能接受的程度,进行一部分的实验,或为我们提供实验个体。” “在电话中你已经接受了以上的条款,所以我本次前来,是为了和你商量每一个条款的具体内容,细化到量,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或者有想改进的地方,你现在就可以提出来了。” 苏婉清说了一长串,接着一位保镖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取出了纸和笔,空白的a4纸,苏婉清目前不能胜任写字的工作,所以由他代劳,将每一份条款记录下来并且备份。 “我没有疑问。”京元说。 “那么我们就开始拟定合约吧。”苏婉清点头:“第一条,是合约的时间,合约的有效期是50年,到期之前,如果我们双方都对此满意,则自动以50年每期的时间续约,有疑问么?” “没有。” 京元回答之后,黑衣人便将这份条款写在纸上 “那么接下来是人类方的居住地,我们希望能获取所有沿海区域的使用权,另外,再以市港口为中心,画一个半径20公里的圆,圆内的区域,归人类使用,你要保证在这个范围内不会有感染体和菌兽侵入。” “再扩大一些吧,30公里以内的地区都可以归你们使用,就以母体所在的市中区域为分界线,分界线沿海的地区,都可以交给你们。” “那就这样。” “另外可以再加上一点,在三年的时间内,州山市旧址会陆续交由你们使用。” “所有旧址?” “对,所有,包括我居住的这片南郊区,以及东郊和西郊,都交给你们。” “可这样感染体和菌兽要放置在哪里?” 京元指了指山的方向:“如今周边的三座城都被氢弹毁灭了,成了无主之地,我的领地和这三片区域相接,因此我可以再将领地范围朝外扩散一段,预计三年之内能将其占领大半,到时候,菌兽和感染体会移动到那边去,州山市这边会空出来,由你们居住。” “是为了抵御外界的入侵者么?”苏婉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州山的那头。 氢弹只是消灭了很小一片区域的霉菌罢了,外面世界仍然是群魔乱舞。 那里存在着敌人,就像是前不久三方的母体引入混战一样,将来,这地方也可能再化为战场。 “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吧。”京元点头道:“它们留在哪里对我并无影响,我会吞噬掉残留的霉菌,接管并再孕育出守卫,我只是想看到废墟中能重建出一座新的城,毕竟,我也曾是人类。” “那就添上这一条吧。” 接下来他们又仔细商讨了其它细化的条款,比如人类的移居权。 州山市可容纳人口远远不止3000人,这里有着优越的农业环境,南郊和西郊的土壤环境都很好,距离海边有四十公里以上,不会遭受到海水的酸碱性影响土质。 地下也有丰富的淡水资源,在这里种田,是可以做到自给自足的。 保守估计,这座城能居住二十万以上的人口。 如果真如京元所说,连没有抗体的人都能在这片土地正常生存,那么就可以进行人口移民了。 人口越多,生产力就越强,军工、民生、研究等各个方面都能得到一个数量级的大提升。 “关于你所说的‘感染不会在人类和生物体内爆发’的事情,目前我们没有得到验证,因此我们希望能在州山市的各地投放一批兔子进行观察,数量大概是200只,可以么?” “散养的兔子么?” “不,笼养的,我们会把笼养兔子分散地放在地上,每个笼子只装一只兔子,验证时间目前决定的是28天,28天内,我们会持续对这两百只兔子进行喂养,并且观察它们的生活情况做记录。” “可以,母舰已经靠岸了吧,到时候你们提前通知我,走陆路就可以了,我会保证队伍的安全。” “关于移民的问题,兔子实验结束后的两个月内,预计第一批会有2000人从北国移民过来,3年内,陆续会增长到2万,你对这个数量是否有疑问?” “没有,但是你们必须控制好所有移居民众的活动范围,决不能让他们跨越约定好的分界线。” “我们会在边界线三公里外的地方就拉起哨岗,如果因为我们的违规造成了伤亡,我们会自己承担责任。” “关于配合实验的问题,我个人希望你每月至少来到实验基地一次,我希望对你进行各项的极限测试,另外囊括抽血、ct等各类选项,这部分条款需要商讨的细节会比较多,不是今天的重点,所以我们就只谈范围吧,实验范围保证在对正常人实验的范围,不会让你进行有风险的实验。” “那就改天再聊这条吧,毕竟你们的基地还没有建立起来,说这些太早了。” 合约的内容渐渐填满了纸张,详细的条款被记录下来。 “那么就是最后的条款了。”苏婉清呼出一口气。 天色渐渐变得昏黄,临近黄昏。 他们谈了整整三个小时,终于快要到结束的时候。 唐雪端来了泡好的茶,小芸儿去看电视了,她似乎对新来的人不感兴趣。 她不感兴趣的东西,对她来说,就相当于不存在,她只会在乎她在乎的,其它的她都不管。 只要京元在她身边就好了,其它的对她都无所谓。 “最后我们要讨论是每年要向你提供的牲畜数量。”苏婉清抿抿嘴。 她不知道京元进化到了何种程度,保留了多少人类的情感。 如果情感能束缚住一位海拉,那么这世界就不会变得如此零离破碎了。 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此前所商讨的,大部分偏向于人类方能得到什么,最后这一条才是关键,他们在得到这些利益的同时,又能提供些什么作为回报。 “以目前北联邦的国力,能养育的牲畜数量很有限,前几日,我们通过卫星电话和负责养殖业的专业人士联络过,今年年底之前,我们最多能为你提供肉牛、肉羊、肉猪包括养殖鹿在内的牲畜共余头,肉鸡,肉鸭,肉鹅之类的小体积动物只,全部都是活牲畜,会通过运输船运送过来。” 头牲畜加上只鸡鸭鹅,这个数量听起来很多,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简直是少的可怜。 北国原来的人口数量大概在1.4亿左右,但如今锐减到原来的十分之一不到,那么空旷的地方,只剩下不到1300万人居住了,这可能是世界上仅剩下的人类数量。 过去这个国家每年宰杀的肉牛在680万头左右,他们是对外出口肉类的大国。 但经过几年的混乱,养殖业和种植业,完全荒废了。 那里的人民,如今生活的很拮据。 因为养殖和种植的成本大大上升了,过去可以随意放牧,但现在不行了,必须在专业的设备内,才能保证牲畜不会遭受感染。 喂养的饲料,也是从大棚中种植的蔬菜的边角料,十分有限。 北联邦的公民,是很少能吃上肉的,大概一个星期能吃上一两回,所有人包括领导者在内,都被要求在公共食堂内进食,每个人凭手中的餐劵领取自己的餐品,14岁以上,60岁以下的人,都需要用劳动来换取餐劵。 他们工作能获取工资,但餐券不会多发,就算有多余的钱也买不到吃的东西,每个人能分配到的食物是有限的,最多只能保证不挨饿。 但没有人抱怨,这活下来的1400万人,都遭受过混乱和饥荒的洗礼,对他们来说,能有东西吃就很好了。 苏婉清所提出的牲畜数量,是他们如今能提供的极限,这将会大大克扣公民们可使用的荤菜,为了提供这些牲畜,接下来的一年内,公民平均每一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了,蛋奶一类的产品,也会削减很多。 她把具体情况说给京元听,表明这是他们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的极限。 “等待我们在州山市的范围内发展起养殖业,能提供的牲畜数量可以再增加一些,明年根据具体情况,我们可以再修改这一条的内容,为你提供更多的活牲畜。” “这样么”京元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如果你觉得少了,我可以再试着帮你询问。” “不,这很多了。”京元摇摇头:“虽然我很想说不用那么多,但我的确需要一部分活牲畜,不过不是我自己食用,是给母体的营养品,这能让菌株尽快恢复活力,它可以借用这些牲畜体内的活性因子和身体组织,再制造一批守卫出。” “外界的入侵威胁会一直存在,我必须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行,所以这批牲畜对我来说很重要,就按这个数量签订合约吧,我愿意接受这个条件,为你们提供合约上的所有权益,至于明年的事情,就明年再说吧。” “好。”苏婉清松一口气。 “对了,你说你们的食物是按人头分配,是不是移民之后,仍然按照这种分配方式进行?” “大概率是,食物对我们来说仍然是紧缺物资,所以短时间内,不会有食物贩卖商存在。” “那最后再补充一条吧,你们要对我的身份保密,并且为我制造一个合法的人类身份证明,等待移民开始后,希望你们能按照移民者的平均收入,每月为我提供一定的资金,你们要对我开放食物购买渠道,我可以利用这些资金,购买到成品的各类食品。” “没问题。” 至此,合约初步拟定完成。 纸质的条款被抄写成两份,被电子设备拍摄下来,上传到资料库的绝密档案之中。 他们在合约上签字按手印,各自存有一份。 从此刻起,人类和他就存在一种共生共利的关系了。 苏婉清这才放下心来,海拉拥有高等的智慧,因此利益构成的关系是可靠的。 但只是理论上可以形成这样可靠的关系,其它的海拉,绝不可能会和人类像这样坐下来谈话。 此时此刻,在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毫无疑问是奇迹,任何一位“hel”研究者,都会此刻存在的景象震撼。 未来的路或许很长,或许障碍重重,或许看不到终点,但人类终于是站在赛道上了。 人类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踏入了起跑线,进入了这条赛道。 将来还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吧,还有很多很多的困难要去解决。 但不再被绝望包围了,她心中有了名为“希望”的东西。 在她有生之年,也许看不到多么繁荣的景象,但将来,存在着那样的可能。 而她是最初这一步的见证者,一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就好像烧红的炭那样火热。 “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吧,我在烧菜了。”唐雪从田里挖出来一颗带泥巴的萝卜,对着苏婉清挥手。 “我想,那边应该没有这样新鲜的蔬菜吧。”京元也微笑着对她说。 谈合约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就像一个理智的人那样思考,一个真正的海拉,就该像那样,利益在上,理智占领一切高点。 可现在他却又给自己一种感觉,好像他并没有成为那种冷血的生物,好像,他仍是一个人类。 第二百四十九章 遗物 废土漂流记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九章遗物“虽然我很想留下来吃个晚饭,但还是不必了。”苏婉清摇摇头,“今晚我还有几场会议要参加,很多人在等着我回去,下次再说吧,等我伤好了,我会再来做客的。” “带一些蔬菜回去吧。”唐雪把挖好的萝卜,土豆,莴笋装在布袋里:“那边的伙食要么是面包,要么是罐头和方便面,连顿白米饭都没有,吃多了就觉得还不如白水煮萝卜。” “没办法,我们的条件有限,况且队伍里大多都是西方人,伙食都是按西方的口味来制定的。” “你吃的惯西方人的料理么” “我对食物没那么多讲究,不过,偶尔还是会怀念家乡菜的味道,这些蔬菜我就收下吧,像这样新鲜的蔬菜,我的确有很久没尝到过了。” “最好明天就把它们给办了,都很新鲜,白水煮也很好吃的。”唐雪把包好的袋子放在苏婉清的腿上。 “我尽量吧。”苏婉清笑笑:“那我们就走了,后面再联系吧。” “等等,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京元说。 “给我?”苏婉清面露疑惑。 “是他留下的东西,一本笔记和一枚戒指,戒指和你手上戴着的应该是一对,我把它们保留了下来,一直放在这间房子里,既然伱来了,就该还给你了。”京元说。 她神情恍惚一下,微微张开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去拿给你。” 京元进了屋子,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本陈旧的黑色外壳的笔记,笔记壳上有一个皮扣,好好地扣着。 “不是日记之类的东西,就是他的账本,没写有什么特别的话,但总归是他留下来的,交到你手里最好。” “他一向喜欢把东西记的清清楚楚,以前他就喜欢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子,在本子上写上要做的事情,以免忘记。”她好似回忆起什么一样,眼神有些出神。 “戒指在本子里面,他用小刀在纸页当中划出一个方匣子,把戒指装在那个方匣子里。” “是为了记笔记的时候拿出来看吧,他一天要把他的本子翻出来看好几遍,每次他找不到他的本子就会问我,苏苏,你是不是把我衣服拿去洗了,你翻过衣服包了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笑出了声,可笑了两声,笑容又黯淡下来,只是用一种近乎宠溺的眼神,看着那本笔记。 “能帮我把皮扣打开么?我想看看那枚戒指。” “好。” 京元打开皮扣,把本子递过去。 她接过本子,放在两腿上,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翻开了封面。 很熟悉的字迹,纸页早已因为氧化而泛黄了,密密麻麻写着一堆。 “饮用水500ml剩余15瓶,各类饼干10包,果冻2包,各类糖果5包.” “需要优先补充的东西:水和食物。” “目前紧缺的东西:过冬所需的被褥、木柴、棉服。” 是他在这座城里生存时所记下来的,字迹因为过了太久,有些模糊了,但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他的字。 “其实那天你们找到唐雪和小白的房间,就是他的房间,他在那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应该能看得出来吧,那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那是.他的房间么.” 她回忆起那间房,那些青蓝色的活动房像是集装箱一样排列。 那是工地工人的宿舍,用轻便的钢材搭建,几天之内就能建好。 在那里的某间房里,他们找到了重伤的唐雪。 原来那是他的房间么?那个油漆桶是他的火盆,那套双层床是他睡觉的地方。 那里的活动房,被hsa的侦察队全部搜查了个遍,只在那间二楼的房间找到了有人住过的痕迹,其余的房间早荒废了。 那间房里虽然有着双层的床板,但只有一张床铺上了被单,二层的床板成了堆放杂物的仓库。 调查报告表明,那间房只能容纳一个人生活。 到了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她离他那么近过。 几乎能想象到他夜晚往油漆桶里丢下木柴生起火的画面了,火柴寂静地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爆响,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孤独地写着他的账本。 他为了水和食物发愁,冬天那么冷,却找不到合适的被褥和棉服。 这些年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么?他孤单一人,寂静的深夜里躺在那么狭窄的房间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流下泪来? 真难受啊,为什么那时候不在他身边呢? 她把笔记翻开,不需要太多功夫就翻到了那一页,因为这一页翻的太多了,好像连本子也记住这一页在哪里。 戒指就在纸页最中间的方形空格里,和她手上的这一枚,是同一个样式,原本它们就是一对。 忽然愣住了,戒指的内环,用熟悉的字迹刻着她的名字。 原本戒指上没有刻有任何字,她手上的这一枚,内环就光滑完整。 真是输给他了,是这样啊,那些孤单寂寞的深夜,他原来是在想她,他坐在火堆旁,一边想着她,一边把她的名字刻在了戒指的内环。 “苏婉清”这三个字一点不粗糙,好似打磨了千千万万遍一样。 看着这枚戒指,她感觉到自己爱意包围了,被爱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她被那么深切难忘地爱着。 她的难过和悲伤,根本比不过他的爱。 她多年来空虚的心被填满了,“希望”和“爱”把她填满。 她的内心真正强大了起来,任何困难,她都不会再畏惧,她终于能坦然地露出微笑,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谢谢,这对我很重要,我会好好保管它们的。”她合上了笔记,开朗大方地笑着。 “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我们就走了,期待再见面的一天。” “再见。” 直升机升向了天空,朝着夕阳飞去。 太阳就要落山了,世界又将变成一片黑暗,但有什么好怕的呢,明天的早晨,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 到时候又是充满活力的一天啊,她也会充满活力地迎接新的早晨。 第三卷 卷尾语 31号午夜12点上架,大概00:05分等vip卷出来之后,会更新章节,有多少存稿发多少,1号如果没有特别的安排,白天还会写几章,总更新字数不确定,至少更一万字吧。 如果大家有条件,希望能来“起点读书app”支持一下。 多的就不说了,相比卖惨,我更想聊一聊作品创作方面的事情。 写这本书的第一目的不是赚钱,而是我想写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每一个读者,这个故事在我的心中已经结束了。 关于京元,关于小芸儿,还有唐雪,以及现在还没有出场的一些人物,他们的故事在我的心中已经结束了,剩下就是让我用文字,把这个故事分享给每一位读者。 今年的7月份,我在补物语系列的番剧时,看完了倾物语,脑子里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小忍失去了阿良良木历,世界便被她毁灭了,她也如约死去,于是我时常思考: “——如果世界毁灭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得出的答案是:我无法独自活下去。 京元也不行,直到11月20日动笔之前,我已经陪伴京元走完了他的旅程,当然,并没有陪他走完每一天,只是陪他大概地走完了全程,所以我写书的心态,更类似在写一本传记。 我坚信书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活着的,我一个人的时候,时常和他们对话,我会坐在沙发上,关灯,凝视着他们。 小芸儿很好懂,但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举动,京元我很懂他,因为他和我很像,但唐雪就很难捉摸了,她是最聪明的一个,可她说的话只能信三分,还有... 这本书没有配角,也没有多余的龙套,如果维持我心中那个完结的故事,到结束为止,有台词的角色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嗯...不过非要说的话,或许还得再加上一两根手指才能数全。 我相信每一个角色都是鲜活的,复杂的,有着我所不知道的过去,他们不会去讨好每一个人,不会让每一个人喜欢,但每一个人都会记住他们,只需要提到那个名字,脑海里立刻就好浮现他们的形象和他们说话的方式,比如明日香,真嗣,路飞,阿良良木历。 这是我想要达成的目标,我希望当你们想起书中角色名字的时候,立刻就能有一个印象,故事会被忘掉,但人物不会,他们会成为你的朋友,一直陪伴着你。 我不喜欢在故事以外的地方和读者交流,因为我觉得我和读者唯一对话的方式,就应该是故事,在故事以外的地方做出解释,表明这个地方是写的不合格的。 我觉得作者在创作的时候,应该保持主观、自我的、绝不能被他人干扰的思考状态。 所以我不会在故事的发展和人物上听取意见,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故事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喜欢和他们说话,喜欢他们各自的性格,为他们的过去感到悲伤,有时会流泪。 我喜欢这个故事,非常喜欢,哪怕在我从小看过读过的几千上万部艺术作品里,也是非常喜欢的一档,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个人上为这个故事加了分,但我希望到最后,你们能和我一样喜欢这个故事。 我还得告诉读者们,这并不是一个拯救世界的故事,不会有太多大场面,也没有什么打打杀杀,大多数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的角色,不会超过两个。 这并非一本商业化的作品,意思是我只写我想写的东西,只写给想看的人看。 我不会试图用语言来说服一些观点,也不会做任何的狡辩。 我可以保证你们能把京元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了解到,同时我要说明一件事,关于京元这个名字,“京元”其实是一种颜色。 “京元,近于黑色,既是简朴纯色,又是多种色彩混合包容之色。” 旅途不会太长,希望在故事完结的时候,你们能对这篇感言有不一样的感受,于2022年12月30日17点54分留。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冬日的蝉鸣(1) 发布时间::14:树荫掠过头顶,蝉鸣声孜孜不倦,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透下来,有些刺眼。 夏蝉通常在中午以后才会鸣叫起来,现在是早上八点,它们已经开始乐此不疲地进行求偶了。 对,求偶,蝉鸣声是雄蝉的歌喉,它们唱歌唱的越响亮,越能吸引到异性的注意力。 交配是它们的唯一目的,蝉的寿命只有几周,若是在这几周之内,它们没有将自己的基因繁衍下去就死亡,作为蝉的一生,就算完全失败了吧。 但是是不是也会存在那种特立独行的蝉呢? 不是为了交配而唱歌,不是为了让自己作为蝉的一生成功而唱歌,只是,因为想唱,才唱下去。 歌声不是为了取悦雌蝉而存在,唱歌本身,就让它享受于其中。 从早上八点起就开始蝉鸣的雄蝉当中,或许会有这样的存在吧。 它们没有按照生物的规律在太阳升到正午后鸣叫,醒来之后,就乐此不疲地震动它们腹部的鼓膜了。 并不是为了求偶,而是这么做让它开心。 一定有吧,这样特立独行的蝉。 唐雪望着天空,树叶的碎影飞快地从她的脸上拂过。 一阵风吹了过来,树叶沙沙地响,放眼望去,满眼是葱郁的绿色,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树丛。 不知不觉,又到了夏天了。 “热起来了呀。” 唐雪扶住额头,在额前撑一把小伞,望着远方的山。 她和山的距离,正在拉远,山上朦胧的雾气,让山越来越模糊了。 她正坐在农用三轮的货架上,货架装载着许多的蔬菜,白菜、黄瓜、茄子.新鲜的蔬菜成捆地堆好,她坐在货架的边缘,身旁趴着一个光秃秃的小狗。 是为它好才把它的毛剃光,狗的汗腺基本上都被厚实的毛发所覆盖,几乎起不到散热的作用,它们排解热气的方式,通常是趴在阴凉的地方,伸出舌头散热。 因为温度的升高,它这几日一直无精打采,才帮它剃毛降温。 看样子起到了一些作用,它眯着眼睛享受晨风,似乎打算就这么在颠簸的货架上睡一觉。 “要到新修的路了,坐稳一点,小心别摔了!” 前方传来呼唤声。 “好!” 她回过头大声地回应,以免声音被柴油发动机的噪音盖过。 一下明显的颠簸,车身平稳了许多,但速度变得更快。 她闭上眼,一只手紧握住金属框,一只手缓慢地张开。 她想象自己是一只自由的蝉,感受着风在指尖流动,好像那是从她翅膀掠过的风。 她想唱歌,可雌蝉是不能唱歌的,做一只特立独行的雌蝉一定比做一只特立独行的雄蝉难很多。 因为,雌蝉永远都表达不了自己的内心。 雌性的蝉,生来,就是哑巴。 咖啡厅,唐雪独自坐在靠窗的座位边。 曲调舒缓的爵士乐回荡在这个深色调的空间,她侧头看着窗外,透明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侧脸和大厅内的吊灯。 今天是休息日,窗外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 这里是新修的步行街,饮品店,棋牌室,服装店,理发店,小吃各类的店铺遍布在道路两旁。 她透过窗户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全是青年男女,有结伴而行的,也有单独一个人的。 小孩子很少,大部分连走路都走不顺畅,还是一两岁的年纪,被父母牵着走过。 穿便服的女人忽然坐在了她的对面,她的视线转移到桌面,遍布菱形图案的杯子里装着香草味的冰淇淋,冰淇淋上点缀着芒果块和坚果碎。 女人把铁制的勺子插到冰淇淋里,微笑着看她。 “如今这座城可是有三万人在生活啊,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片区域,但总算,也让它恢复到我记忆里的模样了。” “很不错吧,新建的步行街,从上月开始,食物就不再由官方进行分配了,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开放了食物市场,住在这里基本上和过去没有区别了,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一样。” 女人双手搭在桌上,看这座城的眼神好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每月例行测试还没有结束么?”唐雪视线看向女人的身后,没看到熟悉的人影,于是把视线收了回来,用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吃。 意外地很好吃,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但这份冰淇淋入口的瞬间,竟然让她有一种惊艳感,或许是太久没尝过了吧。 上一次吃香草冰淇淋是多久之前?已经快记不清了。 “已经结束了,但是今天要交接最后的东郊,所以等会还需要他和我们一起去一趟。” “这样么所以.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要来找我?就是为了请我吃一杯冰淇淋么?” “那种地方,我去了也帮不上忙啦,况且我也是人,难得的休息日,我肯定会想要放松一下呀。” “是么.” “别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戒心,只是朋友的一点点关心罢了。” “关心么说起来,我正好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找不到答案呢,以前上化学课我就想过,你是学医的,化学一定很好吧,我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要找到答案。” “化学相关的尽管问,初中级别的,就算是竞赛压轴题,我也能在一分钟内解开。” “那真是帮了大忙了,老师,你说,恐怖分子到底是由两个恐怖原子构成的,还是由一个恐原子和怖原子构成的呢” 唐雪用认真的表情看过来。 “请一定为我解答这个疑惑,否则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气氛沉默,女人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好似一头乌鸦从头顶飞过。 “真头疼啊.”女人哈哈地干笑一声:“算了,我投降了,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这种工作,我坦白了,是他来让我找伱的,他说想要知道你的真正想法,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 “但是,你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陷入了那种只有自己不得知的境地呢?看看外面吧,如今这里已经恢复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没有上过大学吧,我们新办了一个综合大学,场地、师资全部都准备完毕了,下个月教科书印出来之后,就要开始公开招生,你今年是21岁,还来得及。” “而且,我也是老师之一,如果你住不习惯宿舍,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也不是说要你一直留在这边啦,每周都有像今天一样的休息日,到时候你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路也修好了,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把车借给你用。” “好好考虑一下,现在和三年前不同了,你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性,今后这里一定会变的越来越繁荣的,学校,医院,工厂,娱乐设施,许多的项目都走上了审批流畅,两三年会陆续建立起来的吧,你以前有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人?比如科学家,医生,教师,花店老板一类的啦,你有想过么?你有什么梦想都可以说给我听。” “他给你们开了什么条件?” “大人之间不是只有利益的,我说过了吧,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关心你,不管怎样,你都是一个人类,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年轻的,漂亮的,聪明的女人,人有人的生活方式,违背这种生活方式是很困难很辛苦的。” “人,不按照既定的生活方式,不按照规定的方式生活下去,就是失败的,苏老师,你是这样想的么?” “不,不是这样的,失败与否,不是其他人能定论的,我只是,害怕你后悔,害怕你后悔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找不回来了。” “比如?你想说等我老了再后悔就迟了么?” “我很认真地在和你商谈,他已经不是人类了,理论上讲,再过100年,他都不会发生变化,可是你呢?现在的你21岁,你有随心所欲的资本,可再过十年,你的脸上就会开始长皱纹,再过二十年,你的头发当中会出现白发,然后再过三十年,再过四十年,你有想过么?你成为一个牙齿掉光的老太太,而他还是当年的样子,你能接受么?这种落差感” “他这种生物,没有人该有的欲望,你甚至不能和他有一个孩子,你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人类的世界,才是属于你的世界,年轻的时候会觉得有爱就好了,可是现在都过了三年了,你和那种状态下的他生活了三年,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你在听么?喂,别无视我看着窗外啊!” 唐雪握住装冰淇淋的杯子,又吃了一口冰淇淋。 真冷啊,手心传来的温度,毕竟是冰,就算是这么热的夏天,握住一个装了冰的杯子,还是会觉得冷啊。 “我在听啊,很认真地听。” 她转过头来,放下杯子。 “但是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会觉得我是在勉强吧,觉得我没有对你表达真实的内心。” “人和人之间无法做到真正的互相理解,这件事,我在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为了钱愿意和男人上床的女人,会觉得天底下不存在贞女,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就会觉得其他男人也和他一样。” “人是有局限性的,所以,很早以前我就学会了,不要试图改变别人的看法,要试着用对方的角度来看世界,然后给自己戴上一副他喜欢的面具。” “你是这样想的么”女人叹一口气:“但是.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至少让我听听吧,你对他的真实想法。” “真是难缠啊“唐雪揉了揉太阳穴:“因为你比其他人要通情达理一些,也算是称得上我朋友的人,我就破例为你讲一个故事吧,原本我是不打算对任何人讲的。” “故事.关于你和他相遇的故事么?” “不,是和他相遇之前,属于我心里的秘密,连他也没听过的故事。” “为什么不说?是很难开口的事情么?” “不,并不是,只是每一次想起,我都会觉得很冷,那真的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我独自一个人埋葬了我的姐姐,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把她冻僵的身体埋到雪里,本来不该就那样把她丢在雪里的,可我的手冻的发僵,我挖不开雪层,连铲子都握不住了。” 唐雪用力地握住了杯子,在杯壁上握出了掌纹,冰冷的白气从香草芒果冰淇淋盖上冒出。 真冷啊,就好像那天的夜里,她握住的那把旧铁铲一样冷。 “每一次他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想起那个夜晚,好像我冻死在那里一样” 她的手在颤抖,温度高达34度的天,却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把衣服的领口拉紧了些。 四年前,冬季,聚集地。 篝火在营地哨口燃烧,稍微驱散了黑暗,唐雪在头上套一个纸袋,在稻草编成的斗篷上披着又臭又脏的旧渔网,独自走在雪地里。 她身后拖着一个布袋,像是装着什么重物,在雪地当中拖出一条痕迹。 她弓着背,步履蹒跚,走的很慢,裸露在外的手涂满了泥土,任何人看她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太婆。 头上的纸袋更是让所有看到她的人害怕,那是拜死教的标志,拜死教的人都是一群疯子,他们用铁勺挖掉自己的眼睛,用铁丝绞断自己的舌头,用木棍掏穿自己的耳膜。 他们不听不看不说,只为了求死。 他们甚至会在皮肤上涂抹活尸的血,以免有人亵渎他们的尸体。 聚集地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任何一个在头上戴上纸袋想要离开营地,都不会被阻拦。 他们被默认是一个死人,就让死人自己走到看不到的地方去死吧,没人想处理一群疯子的尸体,那毫无价值,说不定还会染上病。 唐雪右手拿着旧铁铲,好像那是她的拐杖外加导盲杖,布袋的绳口拴在她的脖子上,勒着她的肩膀。 她走的很慢,因为这对她来说太重了。 她沿着围墙走到了出口,站岗的守卫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把门打开,离她很远。 有人用木棍远远地戳了她一下,把她戳到门外,她摔倒在雪地里,那根木棍被扔到了她的身上。 良久,她扶着铁铲艰难地站起来,拖着身后的布袋,在黑暗冷寂的风雪之中前行,渐渐消失在营地的周围。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冬日的蝉鸣(2) 雪夜,呼啸的寒风迎面而来,如刀割般把轻薄老旧的纸盒挑起,一头干枯破败的头发披散开,迎风而起。 纸盒随风而去,淹没到风雪之中。 唐雪就像是鬼故事当中骇人的女鬼,乱发狂舞地在雪中走着,稻草编织的古旧蓑衣也遮挡不住她干瘦的体型,她手中的那把铁铲早已锈迹斑斑了。 没有纸袋的遮挡,凌厉的寒风切割到她的脸上,她的嘴唇干裂苍白,行尸走肉般走在雪地上,身后的布袋拖出一条痕迹。 那里面装的,是尸体,一个女人的尸体。 一个比她稍大两岁的女人,几天前女人还好好地活着,如今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其实不该叫她女人,应该叫她姐姐,虽然唐雪和她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是重组家庭的姐姐,意思是,唐雪的亲生父亲再婚后,娶了一个带女儿的女人,那个女人的女儿年纪比唐雪大两岁,所以就这么成了姐姐。 两个人是因为父母的关系认识的,并不是从小一起生活到大的姐妹,感情远没有亲生姐妹深厚。 至少对唐雪来说如此,她并不为姐姐的去世感到多么伤心,看到那具尸体时,她甚至没流下一滴泪来。 只是,觉得很悲哀。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和她有关联了。 好像有镜子裂开的声音,她所熟知的世界,连最后一块,也崩裂成了碎片。 要去哪里呢? 唐雪漫无目的地走着,尽量走的离营地远一些。 营地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更不能让他们看到布袋里装着什么,那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她很久没到过外面了,外面的景色让她觉得有些陌生,这么黑这么暗的下雪天,到处都被白皑皑的雪覆盖,眼中的风景千篇一律,好像往哪个方向走都是一样。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在这样的雪中迷路吧。 但她不一样,她的记忆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看过的书,过了好几年,也能记得内容,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所以在这么困难的环境下,她仍然分辨出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得归功于地形没发生什么变化,毕竟没有施工队大张旗鼓地在这片土地上修路修建高楼大厦,除非发生地震海啸一类的重大自然灾害,否则这周边的风景,再过个十年,都是一样。 今晚的风雪不是很大,她穿越风雪,来到了一间废弃的餐厅。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这家海景餐厅,只有一层楼的餐厅,刻意建在海边,是为了客人能在用餐时,看到大海。 这间餐厅的四面墙都是用钢化玻璃建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客人有一个好视野,除了室内,在室外也放着座椅和餐桌,只是它们七歪八斜地掩埋在雪地之中,用来遮阳的大伞早折断了,伞骨向外扭曲,伞面破烂,沾上了泥污。 墙面不再完整,被人用重物砸开过,风穿过玻璃之间的空洞,像是哀怨的女鬼在哭嚎一样,发出呜呜呜的响声。 这地方活像一个鬼屋,但没什么好怕的,她倒希望这世上真的有鬼,如果知道世上有鬼,她或许就不会那么怕死了。 她把肩上套着的草绳取下来,独自来到大门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被雪嵌住的玻璃门。 她需要休息一会儿,她的体力就快耗尽了,今天一整天,她都没吃过东西,她必须进入一个能避风的室内环境当中,休息一会儿。 如果她累倒了,就再没有机会站起来,她会就那么冻死在雪地里。 死也许是一种解脱,但是她害怕死一想到死,她就会从内心深处生起恐惧感。 为了不让自己死,她找到了这间废弃的餐厅。 太冷了,她要生火取暖。 雪地里是生不起火的,风太大了,火星一下就会被吹灭,而且在外面她找不到可以用作燃料的东西。 这间餐厅里有可燃物,她点燃一根火柴,虽然火光微弱,但大致能看清餐厅内有什么。 到处都是被破坏的痕迹,地上有破碎的瓷碗和碎裂的玻璃渣子,柜台的抽屉被翻空了,拉出来的木抽屉随意地扔在地上。 圆形的独脚桌侧着翻滚,桌椅缺失一角,厚重的沙发被割开,露出沙发皮下黄色的海绵和泡沫。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这个空间,瞳孔收缩,忽然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紧贴着门,她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空间。 眼前,和她视线对上的,是一只活尸。 腐烂的皮肤,颧骨上挂着烂肉,眼球不知所踪,只剩下两个黑色的空洞,它穿着服务员的小西装,西装上染着洗不干净的血迹。 它手臂缺失了一条,两腿以不符合人类姿势的角度扭曲,这只丧尸倒在地上,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它。 它用空洞的眼神注视着门口,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满嘴青黑色的烂牙,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牙齿了,它的牙齿又尖又黑,像是被什么东西附着腐蚀掉一样。 它的指甲,也变得尖长,指甲不在一个平面上伸长,像是薅不平的纸面,堆出了层层叠叠的褶皱。 活尸,靠近它们就会有被感染的风险,如果被它们抓伤或者咬伤,伤口一旦流血破皮,那就宣告死刑。 它们的要害只在头部,准确地说是在头骨以内,在大脑位置。 必须把它们的大脑破坏掉它们才会死,断臂断手一类的伤口虽然会导致它们丧失行动力,但并不能让它们死亡,就算它们被削成一个棍子,只要大脑没有被破坏掉,一旦有人靠近,它们就会在原地发出无意义的嘶鸣,张开它们的嘴,试图咬下你的一块肉。 唐雪并没有在眼前的这一只活尸头部发现明显的伤口,大概率它还活着。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必担心,活尸在低温状态下要休眠,温度低于一定程度,它们就会变得无法动弹,像是真正的尸体那样,全身僵硬。 看吧,就算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只活尸的面前,它也毫无动作,它就是一个外表可怕的雕塑而已。 唐雪这样安慰自己,抿抿嘴,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活尸,如果它有任何的动作,她都会从门缝之中溜出去。 她在心中默数,从1数到了100,100秒的时间,它都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不管它是死了还是休眠,对她都造不成威胁。 她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可不得不停下,活尸的尸体挡住了往前走的路。 大门到柜台的这条路格外狭窄,她要继续往前,就必须踩过这只活尸的背部。 眼前浮现出活尸醒来的一瞬间,那一瞬间它忽然动起来抓住自己的脚踝,森森寒意升起。 可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她别无选择,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她撑着铁铲,不得不踩在活尸的背上,跨越到餐厅内。 她拾捡柴火,幸好这里被人劫掠破坏一番了,到处都是木头的碎屑,她不必再耗费体力去劈砍桌子,只需要把那些断裂的木条,抽出来的柜梁堆在一起就好了。 她把窗帘布摘下来,覆盖到木头上面,拿出火柴盒,在侧面的擦纸上摩擦火柴。 很旧的火柴了,虽然没受潮,但必须多擦几下才能擦燃。 嗤的一声响,火花闪烁后,那根小小的火柴点燃。 点燃的火柴扔到布制的窗帘上,火很快烧了起来,点燃了柴木。 火燃烧的地方离门口很远,她害怕温度升高会让活尸醒来,所以在角落里点起了火。 她坐在火堆边,头靠着墙壁,伸出双手烤火。 瘦小的影子倒映在墙面上,多么瘦弱的一双手啊,像是竹竿,真是难看的手,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似的。 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吃饭,才变成这样的吧。 都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好好吃饭,姐姐才会死的吧。 明明靠着她供养着,明明靠着她在外面出卖自己的尊严,才换来了食物。 受苦受累的都是她,和那些可怕的人打交道的也是她,她把食物带了回来,虽然量很少,但从来没有独吞过,每次都会和她分,她们靠着那么一点点的微薄食物活到了现在。 虽然很辛苦,但还是活下来了。 自己想死,拿着刀割开动脉就好了,血会像喷泉一样从伤口喷出来,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或者对着自己的心脏捅下去,心脏被捅穿了,一切就结束了。 这样死了,也不会连累姐姐。 为什么要绝食呢?为什么不和姐姐说话呢?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的食物扔回去呢? 唐雪好像陷入了泥潭里,全身被压住似的,有种混沌的窒息感。 姐姐的脸忽然浮现在她的眼前,那天她哭着抱紧自己,削瘦的脸上流下两道泪痕。 “求求你了!小雪!我只有你了!” “求求你了!吃点东西吧!” 姐姐哭红了眼睛,可自己只是闭紧双眼。 “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些面包很难吃吧!” “也是啊,这种又硬又干的面包,我也不喜欢,还会吃到麦壳,会吃坏肚子的吧!” “我知道了,姐姐一定会给你带新鲜面包回来的,对了!你一定想吃水果吧,苹果?菠萝?椰子你想吃什么?姐姐一定给你带回来,你就在家等着,我一定会找到好吃的给你带回来的,到时候,再和姐姐商谈你的烦恼好不好?” “没事的,那么多难关我们都挺过来了,有什么烦恼姐姐都会帮你解决的!” “就这么约定了呀,小雪,一定要等着姐姐回来!” 她就这么离开了,明明才回来,却又离开了。 然后,再见的时候,她就变成了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冰冷尸体。 死,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唐雪站了起来,抓起了地上的旧铁铲,拖着饥饿虚弱的身体,来到了门外。 她跪在雪地里,解开了布袋口上拴着的绳子。 绳子勒的很紧,她的手摩擦出血痕,用上了牙齿,终于把绳结解开。 唐雪把那具冰冷的尸体从布袋中脱出来,帮她把手脚并拢,她的手脚满是伤痕,那是被虐待的痕迹。 不止在手和脚,她全身都有这样的伤痕,她遭受过非人的虐待,脸上满是淤青,牙齿参差不齐,是被打掉的,头发被扯掉了一角,头皮裸露在外,难以想象,她死前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比起她承受的痛苦,现在自己所承受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雪终于将她恢复成平躺的姿势,帮她把衣服理顺,最后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把她的手交叠在一起,放在她的腹部。 看上去她好像睡着了一样,好像安详地睡了。 唐雪拿起铁铲,右手握住长柄的上端,左手握住长柄的下端,将铲子的尖端对准雪面,用力地插下去。 她用力地把铲面推入雪地里,但再怎么用力,也只能铲起浅浅的一小块雪。 她的力气太小了,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力气。 真冷啊,冷到让她窒息。 一开始手掌摩擦粗糙的木柄还会觉得疼,可渐渐的,疼痛消失了,变成了僵硬,又僵又硬的手,仿佛不再属于她了。 她执着地想在雪地里挖出一个坑,想挖穿这层雪,挖开雪层下面的泥土。 这世上,只有她会给她的姐姐挖一个坟墓了。 唐雪不希望姐姐的坟墓是一堆到了春天就会融化的雪,雪融化的时候,她就会暴露在这个世界当中。 这个世界这么让人讨厌,她一定不想再回来了,她一定只想安安稳稳地睡觉。 可是真讨厌啊 唐雪无力地跪在雪地里,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 她怎么挖也挖不穿这层雪,她挖了一整夜,摆在她面前的,只有这么一个浅浅的坑。 这个时候应该哭么?可她流不出泪。 她只是把那具覆盖了一层雪的尸体推到了那个坑里,再用雪把坑填满。 没有立墓碑,没这个必要。 她回到了餐厅内,捡起地上的一个空瓶子。 她跪在那只活尸的身边,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割开活尸的皮肤,漆黑色的血从伤口渗出来,她拧开瓶盖,用腐血装满了瓶子,然后站起来,独自一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那单薄的影子,就像是一个游荡的幽魂。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冬日的蝉鸣(3) 苍白到近乎冰冷的阳光照射下来,照亮了地上的一片白茫茫。 可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太阳并不能温暖这个世界,也温暖不了她的身体。 真冷啊,从未像现在这样冷过。 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建筑物。 木桩粗糙地插在地上,围成一圈的栅栏,栅栏上缠绕着生锈的铁丝网。 栅栏内是用石砖垒起来的矮小房子,一层高,外围用泥土围住,泥土上覆盖着青苔和白雪,像是极地地区的人居住的堡垒。 那么小的房子和门一个成年人必须弯腰才能钻进去,想必是在地下挖出了空间,地下才是真正的居所,他们住在窑洞一样的地方,在地面上像隆起土堆般的房子,不过是入口罢了。 十几个矮房子凑在一起,如同童话里小矮人的村子,让人觉得会有长着大胡子顶着尖帽子的小矮人,从房子里钻出来。 但这里一点没有童话故事的温馨氛围,周围的色调是深色的,树杈和干竹子搭建的晾杆被房子围起来,那上面用铁钩挂着风干的海带。 除了海带,还有一些晾晒的鱼干,就那么挂在那里,无人看管。 她停下了步伐,站在栅栏外,凝视着那些晾杆,一种恐惧从心里诞生。 当然会害怕,就算她在心里把即将发生的剧情推演了一百遍,她还是会害怕。 毕竟,她要去和一群杀人犯打交道,这些杀人犯根本不认识她,就算她准备好了百般说辞又能如何呢? 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罢了,或许那些杀人犯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害怕去面对这些,虽然她骨瘦如柴,营养不良,但女人在这个世界仍然是稀缺资源,特别是像她这样年轻的女人,相比外面的货色来说,她的姿色要好上很多了。 很容易就会想到她这样柔弱的女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就像她的姐姐那样,昨夜亲手埋葬的冰冷尸体出现在她眼前,她猛然一颤。 她,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么. 一直以来,她都依附于姐姐,逃避着外面那些肮脏可怕的东西,可现在还能逃么?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这世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她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拿出了怀里的玻璃瓶。 很小的一个玻璃瓶,过去是用来装调味料的,如今那里面装着腐黑色的血。 她咬住玻璃瓶,从口袋里拿出小刀握紧,紧闭双眼用力在手腕上割了一刀。 没有切到大血管,只是稍微割破了皮,鲜红色的血从破口处渗透出来。 几乎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因为她的双手僵的不行了,就要失去知觉。 割出伤口后,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把身后披散的女鬼般的头发束在一起,免得发丝遮住她的脸,让她看起来不像一个女人。 她不想被认为是一个女疯子,面对疯子,哪个聚集地的处理方式都一样。 没人会想和疯子交流,那也许是感染的病症。 把头发束起来绑在头顶,她再度往前踏出一步,颤颤巍巍的步伐好像随时会摔倒。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将玻璃瓶拧开,望着瓶中腐黑色血,抿抿嘴,她将瓶子藏在了袖口。 营地的门是打开的,看不到站岗的人,好像不设防似的。 但唐雪不敢再往前走了,她停在栅栏前,对着看似无人的雪地嘶哑地大吼:“让你们的首领出来,我有食物的情报,我是来和你们交易的!” “前面的女人!你到底是来干什么!快说!” 忽然有两根枪管指向她的额头,栅栏附近有人站岗,他们从视野的盲区走了出来。 “我有食物的情报,我是来和你们交易的!”她重复一遍。 两个看守对视一眼,一阵交头接耳后,其中一个往回跑过去。 “你站在这里,不准动,你敢动我就打死你。” 几分钟后,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皮肤黝黑,满脸胡渣,看起来并不高大,他有着高鼻梁,脖子上挂着牙齿串成的项链,他穿着袍子,腰带上绑着一根烟枪似的玩意,像是高原地区的人。 他的小眼睛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但他额头上的伤疤,狰狞扭曲,虬结的新肉和老肉粘在一起,不是割伤,像是烫伤,用烧红的铁烫过一样。 男人隔着栅栏审视着唐雪,离她有好一段距离,和蔼地微笑。 “小妹妹,你是哪个聚集地的?” “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去。” 唐雪在和他说话之前,拿出了袖口中的瓶子。 这一瞬间,有人把枪挪过来,指着她。 那和蔼可亲的男人也睁开了双眼,但并没有枪声响起,因为她将瓶子里的腐血全部倒到自己的手腕上,涂抹在她的伤口。 腐黑色的血滴落,把雪染成了黑色。 有人上前想将她击毙,可男人拦住了手下,眯着眼睛看着她。 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紧皱着眉头,从腰间把“烟枪”掏了出来,那并不是烟杆子,而是一把改装过的手枪,枪口对准唐雪旁边的雪地。 砰!!! 硝烟从枪口冒出来,子弹射到了雪地里。 “自己滚开,不然我就打断你的手脚,你落到我的手里别以为你能痛快地死掉。” 看起来,他不希望一个被感染的人死在他的房子附近。 唐雪丝毫不露怯,冷静地说话。 “州山市有四个罐头加工厂在阳厂区洁能路,其中有一家工厂在六年前接到了外贸的大批订单,预计送货期是六年前的1月4日,那批货还没送出去,我知道那家工厂的位置,离这里只有五公里的距离,就在边城区域。” “现在是冬季,活尸基本上都休眠了,是去搜刮的最好时间,我可以帮你们找到那家工厂的位置,我记得地图,也记得工厂的仓库在哪里。” 男人的表情未变,看起来并不为她的话所触动。 “哪里来的疯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他把枪收了起来,骂了一句。 “真晦气,本来心情好,想玩两下,打发块肉给你,结果是个死疯子。” 他抬起手,转身背对着栅栏,身后的人立刻向前,用枪口瞄准了唐雪的脑袋。 唐雪看得出来,男人心动了,他只是不信任自己,觉得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说的话不可信。 他一定想要那批罐头,否则他不会这么迟疑,他抬起的手迟迟没有放下,他的小弟都在等他的命令,一旦他放下手,子弹就会射穿唐雪的脑袋,可他迟疑了,他期盼唐雪所说的是真的。 让自己的话变得可信就好了,他一定会回头。 “你们至少有40个人居住吧,一共18个矮房子,两个是地窖,用来储存食物,晾晒在外面的鱼干一共有28条,按每条两斤来算,只有56斤,距离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下来,到现在已经有43天了。” “那些鱼干是一定你们事先做好的鱼干,不放在仓库里,故意全部拿出来晾着,是为了做诱饵吧,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要早,你们的食物恐怕很紧张,不够支撑40个人过冬。” “但是找到那间加工厂就不一样了,那间食物加工厂里的罐头原计划是需要用邮轮来进行运输的,凭个人势力绝不可能把那里的罐头搬空。 如果那里的罐头被运回来了,聚集地的内一定会开始大规模地流通这些罐头作为货币,但是并没有,说明那里还没被幸存者发现过,你们只要搬走那里一部分的食物,就足够度过这个冬天了,不只是今年的冬天,明年的冬天也能安然无恙地度过。” 男人回头了,又走到了最前面来,冷漠地看看一眼唐雪,接着转过身看他的小弟。 “谁和这个女人上过床,站出来,现在站出来我还可以放过他。” 他仍然不相信唐雪,认为是他的某个小弟和唐雪做过皮肉交易,糊涂之中把这些情报透露出去,又或许是把这当做了一个骗局,有人联合起来要从他这里骗走什么东西。 “没人和我上过床,我知道有一个民族的传统会在储存食物仓库的门上挂上猎物的头骨,认为这样能吓走来偷盗的人,所以我看出了你们有两个仓库,其余的信息,是我通过观察推断出来的,你是首领,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你们的物资储备有多少,比我更清楚,你们到底需不需要这批罐头。” 男人转过头看她:“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不要插嘴。” “今晚我就可以替你们引路,带你们去那个罐头加工厂附近看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假话。” 男人沉默了,死死地看着唐雪。 良久,他才开口说话。 “关于罐头的情报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件事曾经上过新闻和报纸,六年前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所以我记下来了,州山市的地图也记在我的脑子里,我知道每一条路通往的地方。” “你说你在报纸上看到过?” “对。” 男人回头,和某个人说了一句,那人带着几个人回到房间里,再回来时,带来了两大叠的报纸,很旧的报纸,非常不整齐地叠在一起,就快揉成纸球了。 “把那张报纸找出来,这样我就相信你的话。” 他们把两叠报纸扔了出来,扔的很高,报纸一下散落开,掉落在地上。 当中有重复的,似乎是这群人为了排解无聊找回来的读物,他们一点不珍惜这些报纸,很多地方都变得破破烂烂,字迹模糊。 他们毫无尊敬之心,把报纸乱扔在雪地里,扔的到处都是。 唐雪咬着下嘴唇,在那堆杂乱的报纸中翻找起来。 她记得那刊新闻登在哪一年哪一期的报纸上,但她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那一张,或许根本没有。 但她只能去找,因为她一无所有,她连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的证据都没有。 她只能在这些杀人犯蔑视的眼中中匍匐下来,她的尊严和报纸一样掉在地上,她在这些人蔑视的眼光当中跪下来,跪在雪地里,用冻僵的手,一张张把报纸捡起来,看当中有没有她要找的那张。 “就是这张。”她把那一页撕下来,递过了栅栏的缝隙。 “扔在地上。”男人没有要接的意思。 唐雪照做,把那一页纸丢下去, 男人走了过来,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很嫌弃地拨动那张纸。 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终于抬起了头。 “我记得,你说你是来交易的吧,你想要换什么?先说说你的要求吧,让我听听,然后再做决定。”他眯眯笑,又变回了那副和蔼憨厚的样子。 “帮我杀三个男人。” “是其它聚集地的首领或干部么” “不是。” “他们和首领干部有关系?” “没关系。” “你和他们有仇?” “我不想说。” “意思是,你要杀的三个男人,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替他们报仇是吧。” “对。” “把他们的名字和特征告诉我,然后带我们去看罐头加工厂。”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他们今天会走滨海路去海边捕鱼,天黑之前,你把他们的人头带回来,我就带你们去工厂,我可以当你们的诱饵,替你们吸引活尸的注意力,你们不会有任何风险。” “是么.” 男人忽然笑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三个坏男人欺负你了吧,我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了,一定让他们给你道歉!” “你就把这件事放心交给我吧,绝对让你把心里的郁闷全部发泄掉!” 唐雪看着他充满正义感的脸,只觉得令她作呕。 “进来坐坐吧,小妹妹,外面这么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小李,去把你的房间清理出来,给小妹妹休息一会儿。” “可别让人家累坏了,真是不容易,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走这么远,一定很辛苦吧。” 门打开了,她被迎入了门内,有人领着她到单独的温暖窑洞里。 火静静在壁炉燃烧,这里比外面温度高上十几度,有暖和的茶,可她还是觉得很冷,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冬日的蝉鸣(4) “验验货,是他们三个,没错吧。” 三个被草绳捆住手脚的男人扔在地上,他们的嘴被布条绑死,如同即将要送去屠宰场的肉猪。 他们还没死,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了,但还在奋力地挣扎。 唐雪双眼无神地看着这三个男人,忽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她捂住了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想自己动手么?要不要试试这个。” 一柄弯刀扔在她的面前,刀面沾着水,像是才打磨过的,但她并没有把那把刀捡起来。 “交给你们处置就好了。” “放心,一定不会让他们痛快死掉的,那间工厂,你差不多该带我们去了吧,趁现在天还没黑,我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 “你们有车么?” “有一辆改装过的面包车,就停在外面。” “那走吧,我带伱们去。” 唐雪拍拍胸口做深呼吸,走出了房间。 在她之后,有一群人拿着铁钳、锤子、钉子各类的器具进入门内,房门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她捂住耳朵,脚步加快了几分。 面包车停在离大路很近的地方,车身两边钉着两排铁钉,有人抬着一个铁笼,从车头那里踩到车顶,用绳子穿过车门和铁笼之间的缝隙,把笼子绑在车顶上。 “如果不是你感染了,我一定要让你加入我的团队,我们的队伍里就缺少你这样的聪明人。”男人笑眯眯地说。 “我不想成为你们这种人,再重复一遍计划吧,等到了目的地,你们就把笼子放在门口,我自己钻进笼子,我会用刀划开自己的皮肤,让血流出来,血味能把未休眠的活尸吸引过来,你们就趁着这个时间,撬开仓库的门,找到罐头,然后开车离开,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唐雪冷冷地说。 “明白,我们离开之前会放把火,给你发个信号,到时候你就痛快地自杀吧,死在自己手里,总比被那些活尸咬死来的舒服。” 唐雪跟着他们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告诉他们该走哪条路。 她认得这周边的路,在天黑之前,视野里出现了那些并排的厂区。 围墙把工厂围起来,旧旧的牌子上,写着“kaka罐头食品有限公司”。 这里虽然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属于市区了,路边能看到呆滞的活尸,它们的脚踝被掩埋在雪地当中,如雕塑般站在墙边。 并不是所有活尸都进入了休眠,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在室内仍有一些活尸醒着,它们听到了面包车的声音,胡乱地抓动起来。 “就是这里了,进门的右手边就能找到仓库,你们对照着报纸上的建筑物去找就可以了。” 唐雪打开了车门,从副驾驶下车。 “麻烦了你,小妹妹,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至少把名字说给我听吧,明年的今天,我会为你烧纸钱的。” “没那个必要,你又不是我的亲人,去把铁笼取下来吧,我会自己放血,等活尸聚集起来了,你们就进去。” 男人下车指挥小弟把铁笼取下来,放在罐头公司的门口。 这是用来装猪的铁笼,膘肥体重的肉猪都能装上好几只,装下一个营养不良的十八岁少女绰绰有余,有很多的空间留给她。 铁笼靠着墙边放置,离大门有一段距离。 毕竟大门口附近有活尸徘徊,他们挑选的地方,是附近可见的丧尸最少的地方。 男人拉开了铁笼的门,唐雪自己钻了进去,背靠着墙坐下。 她把外套脱掉了,只穿着短裤和短袖,光着脚,好让自己的皮肤能更多地裸露在空气中,这样有更多的地方可以用刀割。 腐蚀的铁摩擦出咔咔的声音,铁笼的出口就这么被合上了,男人一圈一圈把铁链栓了上去,按下了锁扣。 走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不知名的少女,想看看临死的她是什么表情。 她并没有把脸露出来,她只是,抱着自己纤细的双腿,好像哭出来了一样,把头埋在了膝盖之中。 她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什么也看不清。 好像看错了,说到底,只是一个没得及长大的小孩子么. 男人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和其余的小弟上车。 他们把车停在一个能观察到铁笼的距离,不做声响地静静等待着。 所有人都在等那个女孩抬头,可她拿出了刀,也没有抬头。 她把头埋在膝盖之间,用小刀一刀一刀地划开自己的大腿和小腿。 她在颤抖,大概真的在哭吧。 血从伤口流了出来,顺着她的皮肤滑落,她苍白年轻的皮肤。 血腥味飘出来了,人类没办法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但闻到这味道的活尸,都顺着气味聚集起来。 渐渐的,铁笼周围出现了很多的活尸,它们把铁笼包围,再也找不到那女孩的影子了。 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给小弟发信号。 他们所有人用厚厚的布条把脸遮住,以免自己的呼吸溢出,他们沿着墙边走路,一阵观察后,确保周围没有活动的活尸,悄悄地钻进了工厂内。 进门后右拐,他们找到了仓库的门。 门锁上了,完好无损的锁,这说明这里没有人来过,他们发现了宝藏! 但即便心中狂喜,他们也不敢发出巨大的声响来。 市区内除了活尸,还有一些行动诡异的变异怪物,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取了食物就跑,不想惹上额外的事端。 花了些时间,他们终于撬开了仓库的门。 门内是琳琅满目的纸箱,纸箱上沾上了灰尘,但从未被人开封过,抱起一盒就是沉甸甸的分量! 他们排成队伍把纸箱搬上面包车,往后备箱和座位上塞,他们把所有没用的东西都丢下车子,甚至恨不得把座椅也拆下来,把纸箱塞满整个空间。 他们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空间,终于面包车还是塞不下了。 “就在墙对面的房子放火吧,最好能把那些活尸烧死,这样下次我们还能再来。”男人说。 夜幕降临了,但火燃烧了起来,火光照亮了雪地,火舌跳动着,把雪染成了红色。 男人和小弟们挤在一起,上了面包车,为了节省空间,除了驾驶座,一个座位他们坐了三个人。 他们满载而归,引擎发出嗡鸣声,面包车在大路上冲撞出一条路,带着笑声离开了这个火光肆虐的地方。 至于关在笼子里的那个少女,没人关心她。 她听到了引擎的发动声,终于抬起了头。 火光从身后的墙壁溢出来,照亮了眼前那些丑陋的活尸,活尸们为血腥味疯狂,它们朝着铁笼的缝隙伸出手,尖长的青黑色指甲,不断挠动,妄图抓住她。 腐烂的味道透过空气蔓延过来,真冷啊,她的全身都冻僵了。 这一幕像是地狱里才有的场景,好像真的是地狱一样,她看见了狰狞的鬼影,她意识不太清醒了,大概是脑部的供血不足,她放了太多的血,原本她就有点贫血。 她蜷缩起来,缩在铁笼的最中心,躲避着那些活尸。 她回忆起了乱糟糟的很多事情,譬如妈妈抱着她为她庆祝她的三岁生日,爷爷从怀里掏出红包来,拍拍她的小脑袋,姐姐拉着她的手,说别害怕别害怕,小雪别害怕,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即便是那个很讨厌的男人,好像也有好的时候,他们坐在气垫船里,像是飞行一样在广袤的雪原前进,他让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说我会看着你的,所以不要担心出意外。 什么嘛,也不全都是坏的回忆。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变成了地狱呢? 从什么时候起,那些陪在她身边的人,都走了呢? 泪流了下来,她闭紧双眼,抬起头,举起小刀对准自己的喉咙,双手颤抖,却没办法刺下去。 她就是一个软弱到极点的人,连自杀都做不到。 她连刀都握不住了,那把刀骤然落了下来,在铁笼之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这么失血而死吧,她想。 可忽然头顶上传来了叮当叮当的敲击声,接着更甚,有洪亮的广场舞音乐响了起来,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全民音乐。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呆滞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羽绒服戴墨镜的家伙对着她招手,手里拿着一个老式收音机。 如此荒诞的一幕,他站在围墙上,身后有光,好像天使或者神明那样神奇的生物。 他关掉了收音机,对着自己招手,他说:“你还好么?” 他又说了几句话,期间又播放了一次音乐,中间他说了什么唐雪没听清,好像说了“死神”和“天使”,只听清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很认真地在问自己:“你想不想活下来。” 天使或死神那样的存在,在问她想不想活下来。 可她并不想活下来,她的愿望不是活着,她并不想活着,她想要的是获救。 所以她用全身的力气,说:“救救我。” 如果你是神明的话,就请救救我吧,连同我支离破碎的心一起,请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 她抱着这样的期盼对他说。 “即便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戴着墨镜,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墨镜是为了遮住他的眼睛吧,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有血丝,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还有还有,他放的音乐是《小樱桃》耶,氛围一下就被破坏了。” 唐雪开玩笑似的说,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口冰淇淋吃。 “这样么我大概能理解一点了,他对你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意义,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对不起,是我小看你了,虽然你只有21岁,但活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 “我已经很幸运啦,还有机会能坐在咖啡厅里和你闲聊。”唐雪笑笑:“不过,说实话,直到那一刻,我都以为那是我的幻觉,书上不是说过么,人死的时候,会有走马灯一类的现象,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我想怎么会有一个打扮如此奇葩的人站在墙壁上呢?那肯定是我的幻觉。” “所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他不是幻觉?” “后来么”唐雪拿着勺子在杯里搅拌,浅浅地笑着:“后来他把羽绒服脱下来了,用铁制的长杆吊着,把羽绒服盖在了我身上,还有食物和水,他把罐头打开后用绳子吊着给我,水也事先拧开了瓶盖,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吸收过多少的素材,感情相当丰富,他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他考虑的很周道,怕我拧不开瓶盖撬不开罐头,就事先帮我拧开了,罐头里还放上了勺子。” “我披着他的羽绒服,喝了几口水,又吃了一点罐头,那个时候我就能确定这不是幻觉了,说起来,我披上他的羽绒服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了,按理说一个人类穿了很久的羽绒服,应该是温热的,可我披在身上,一点都感觉不到温度,反而是冰冷的,而且羽绒服里有胶带的残留,黏黏的,我开始还以为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用来粘热水袋的胶带吧,我听他说过,那一年的冬季,他把热水袋粘在羽绒服里,用来给自己保温,因为他会受到低温的影响,温度过低他就觉得很困乏,他找到你的时候,热水袋肯定冷了,他一定在雪地里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你。” “听到这种话,莫名有点开心呢。”唐雪望着玻璃杯,笑了一声。 “所以他把你救出来之后,你就把感情寄托在他的身上了么?” “没那么简单啦。”唐雪摇摇头:“他把我从铁笼里抱出来的那一刻,我是觉得很开心啦,觉得他一定是我的大英雄,但是,后来我的意识清醒了,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我和他闹了很久的别扭。” “什么问题?” “我意识到,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角色,不是我杜撰出来的,他的确把我救了出来没错,可只是让我‘活着’而已,我根本不了解他,我被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人救活了,于是我开始害怕,我害怕他根本不是我想象当中的完美模样,我害怕他会对我做出可怕的事情,我不相信世上会有人单纯因为我向他求救,就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救我,他一定是有所求的,一定会向我索求什么东西。” “一想到这些,我就害怕的不得了,这种念头甚至压过了我的求生欲,我竟然很想死在那一刻,死在那一刻的话,他在我心中就永远是完美的,永远是无缺的,那样我就能在死的时候得到救赎吧。” “再讲讲呗,讲讲在你的视角里,他的形象是怎么转变的。” “我的视角么”唐雪又陷入了回忆里。 雌性的蝉,生来就是哑巴。 因为它们没有雄性那样的发声器官,它们表达不了自己的内心,不能像雄蝉一样唱歌。 雌蝉想唱歌的话,只能在心里唱。 但也会期盼吧,期盼有一天,自己心里的歌声能传达出去,有一天能有人安静地听她唱歌。 那天的她,一定是怀抱着这样的期盼在唱歌。 “摇啊.摇.” “春风摇过.就是外婆桥.” “嚷啊.嚷.” “嬉闹声穿过小巷” 歌声中,铁笼上的锁被劈开了,她的大英雄拉开了笼门,对着她伸出手。 她很庆幸那天她还有力气爬过去,把手递给他。 羽绒服把她瘦弱的身体包裹起来,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其实那天,她并不是昏厥过去的。 那天很冷啊,到了夜晚又下起暴风雪,很大很大的暴风雪。 前一个夜晚,她独自在雪地中埋葬了她的姐姐。 后一个夜晚,在她被暴风雪埋葬之前,有人把她从坟墓里抱了起来。 在他的怀抱里,她终于不觉得冷了,她觉得很温暖,所以,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就那么睡了过去。 不是昏厥,而是放松地睡着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冬日的蝉鸣(5) 发布时间::49:“意识真正清醒的一刻,我就知道了,那并不是我的梦,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用温水帮我清洗身体,帮我在伤口上绑上绷带,他非常细心地照料我,让我活了下来。” “但是啊,我并不对自己的活着抱有期望,就算我挺过了这几天,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用活尸的血涂抹过我的伤口了,我绝对不可能存活下去了,14天之内,我体内的病毒就会爆发,我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不如死在那一刻好了,我非常擅长说谎,对于新认识的人,我很简单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性格,然后按照他们的性格,表现出他们喜欢或者讨厌的样子。” “如果我觉得他们有让我交往下去的价值,我就会尽量表现出他们喜欢的性格,否则,我就会让对方尽快讨厌我。” “意识清醒后,我努力地想让他讨厌我,我试图用言语刺激他,让他把我丢下来,或者让他对我施虐,我表现的非常让人讨厌,按照我的预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人,都会对那样的性格敬而远之。” 唐雪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用纸巾擦了擦沾上奶油的嘴唇。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不是救了你的命么?你不是说你把他当做大英雄么?” “因为,我想不到任何的办法来偿还他对我的付出。”唐雪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脸,看向窗外:“当时围在铁笼边的活尸非常之多,我从未见过那么多数量的活尸聚集在一起,我感觉无穷无尽的活尸聚集在一起要把我吃掉。” “以一般人的思维来想,那个数量,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突破的吧,可是,他告诉我,让我等着,很快就会救我出来,他真的做到了,他并没有用取巧的办法,他用蛮力把所有围在铁笼边的活尸的脑袋砍下来了。” “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可能是死的风险,和我眼中无穷无尽的活尸战斗,他给了我食物和水,非常珍贵的食物和水。” “他把我救出来之后,也没有简单地放手休息,他一整夜都没有睡觉,他用温水清洗我的伤口,帮我绑上了绷带,那一晚,他持续性地用温水擦拭我的身体,试图在寒冷的环境中,帮助我保持体温。” “就算是亲生父母,能说做到如此地步么?”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我有什么价值值得让一个陌生人,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付出如此之多的精力。” “面对他的付出,我只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我还是8岁左右的年纪,我大概会相信童话故事吧,相信在我面临危险的时候,会有白马王子用宝剑把怪物杀掉,相信他会带我带到富丽堂皇的宫殿去,相信王子就是一个善良的人,有人求救他就会挺身而出。” “但是我已经18岁了,我在地狱里生活了6年,我的心已经濒死了,回到现实之后,我认为我根本偿还不了‘活下去’的代价。” 唐雪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瞳孔中倒映出那些牵着手的男女。 “以我现在的眼光来看,果然那个时候我的心理是接近扭曲的,理想和现实正在我眼前发生剧烈的碰撞,这说起来有些可笑,虽然我总是在嘴上说我不相信童话故事,其实只是在找一种借口而已,我非常期盼会有理想当中的童话在我身上发生,可我又深深地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后来反复想过很多次,为什么我在那么绝望的时候,都不敢用刀刺下自己的喉咙。” “想了很久终于我想明白了,我在期待奇迹发生,我不甘心就那么死去,幼稚园看过的动画的主人公曾经说过,只要真心相信,奇迹的魔法就会发生,幼稚园的我对此深信不疑,三岁的我会拿着会发光魔法杖念那些成年人听起来很好笑的咒语,跟着动画人物学习魔法的动作。” “但妈妈告诉我魔法是假的,有一天,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她离开了家,那时的我还对魔法和奇迹深信不疑,我非常努力地在自己的房间里施展咒语,抱着我的魔法杖对它许愿说让妈妈回家,那是妈妈买给我的魔法杖,但是魔法失败了,爸爸另外娶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我渐渐成长到了不再看动画片的年纪,我不再做那些幼稚的事情,我把魔法杖收了起来,放在衣柜的最深处。” “但是,那个相信魔法的小女孩并没有死掉,她只是被我藏起来了,被我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连我都找不到她在哪里。” “魔法么”女人叹了一口气:“我也有过那样的年纪呢,小孩的世界,总是充斥着美好啊。” “灾难爆发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一个12岁的小孩子而已。”唐雪说。 “然后呢?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你想尽办法让他讨厌你。” “因为,那一刻,我又一次意识到,意识到心里那个相信魔法和奇迹的女孩的存在,她竟然跑出来,试图说服我,她说,你看,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可我不相信她的话,她说的话从来没有一次灵验过,逃难的时候我祈祷过,和姐姐生活在聚集地的时候,我祈祷过,看见姐姐尸体的时候我也祈祷过,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希望,只有绝望把我包围。” “我想否定她,这次我想证明自己才是对的,我要告诉她,你就是一个幼儿园的幼稚小鬼。” “我要告诉她,这个世界根本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她大错特错,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现实,世界才不是她想象的美好模样,世界是残酷的,是无情的,人这种生物就是丑恶至极的,就是被欲望驱使的生物,根本不存在所谓的闪光点。” “我会被救,只是因为救我的人期待着某种东西而已,他需要我的感谢,需要获得心理上的高位点,再进一步他可能是个单身汉,他需要一个女人让他发泄欲望,他不是单纯想救我,只是想用这种举动,来和我交换什么东西。” “或许是带着一点怨气的,因为我的私密部位也被绑上了绷带,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被做过一些讨厌的事情了。” “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呢。” “没错,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我的精神洁癖非常严重,所以,我在醒来的第一刻,没有对他表示感谢,没有向他诉苦,我虽然很想依赖他,但是表现出来是极力的抗拒,我带着一种窃喜的念头,我竟然期待他把我丢在雪地里,期待他对我施暴。” “那样我就能证明我是对的了,我就可以对心里的那个小女孩说,看吧,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一旦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原形毕露了,一旦不符合他内心的预期,他就会丢下我了,他根本不是单纯地在做好事。” “同时我能得到内心的安慰,我能心安理得地去死了,因为我不需要再偿还他对我的付出,如果他丢下我,我就能抱着对他的幻想死去,如果他对我施暴的话,我就告诉他其实我已经感染了,这样他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他一命,就能抵消他对我的恩情了吧,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透过现象的表面看本质,也许你并不是这样想的吧。”女人敲了敲桌面:“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有可能是防卫过剩了,你有想过么?这其实是一种潜意识的测试,你在测试他,测试他是否符合你臆想的完美。” “可能吧”唐雪轻声道:“这颗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面临那种情况,都会把我丢下来吧,说实话,我曾经换位思考过,我大概也无法忍受我自己,但是.他很特别,他真的没有想过要从我这里索取什么东西,他就是听到了一个人在求救,然后对那个身处困难之中的人伸出援手,仅此而已。” “他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好人,不管当时关在铁笼里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算是一只小狗,只要向他表达了求救的信号,他一定会去救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因为你表现的让人讨厌他也没有丢下你,你终于对他放开了内心么” “不,那个时候我又面临了另一个问题,我发现了他非人的身份,从各种各样的细节当中,我推断出了他并不是一个人类,他大概没有骗人的经验,在我眼里,他的各种伪装都是漏洞百出。” “情况又变得复杂起来了啊,从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变成了美女和野兽么。” “我很难把我当时的内心状况描述清楚,至少在他带我到第一个据点的时候,我仍然是不信任他的,那是个临时据点,条件非常简陋,储存的食物和水也很少,说实话,看到那里的场景,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我的生命只剩下十几天了,就像是一只短命的蝉,十几天内我连下地走路可能都做不到,还要持续性地消耗他为数不多的食物和水,负罪感和愧疚感不断在我心中滋生,我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死在那个铁笼里,那样说不定要轻松很多。” “总而言之,我的压力不断在增大,在即将抵达别墅的一段路中,终于达到了极限——” “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可能真的有一栋大房子,房子里有食物和水,可是可是,就算这一切是真的,我也无法坦然接受,我的生命只剩下十几天了,我要怎么做?享受这十几天的时光么?” “我难道要假装我没看出来他的非人身份,假装成一个愚蠢的女人,戴上他会喜欢的那副面具,让自己心安理得地过完最后十几天么?我要享受他给我的好处,什么都无法回报,然后死掉吗?我要认输么?向那个相信奇迹和魔法的我认输?”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要,我掐住了我心里那个说话的小女孩,我掐着她的脖子,爬到了雪地里,我看着他匆忙赶来的样子,开怀大笑,我觉得我赢了,奇迹、童话和魔法都是骗人的!我才不相信!他肯定会把我丢下来的!说不定要趁机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他肯定会骂我是个疯子,骂他怎么救了个疯子回来。” “听起来,好像你疯了一样。” “不是疯了,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内心。” “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我输了,彻彻底底地输给他了,只有他可以救赎那时的我吧,我爱上了他,理解到爱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情,我内心的防线完全被击溃了,即便说谎也无所谓,即便我十几天后会死掉也无所谓,即便他不是人类也无所谓,我看到了他闪耀的心,我就想待在他的身边,除此之外,其它的都不重要。” “但是,真的没关系吗?你确定这是爱?听起来,更像是崇拜一类的感情,他是希望你能回到这边来生活的,以后你们依然可以见面,他说随时都欢迎你去找他。” “我拒绝,我非常确定,这就是爱,是少女的恋爱。” “有证据吗?” “在你看来,什么样的感情算是恋爱?” “很难回答的问题啊.” “那让我来回答吧,在最初的据点,因为受伤的缘故,我连上厕所都无法自理,所以要求他带着我去上厕所,要求他抱着我,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害羞,甚至连一点羞耻的感觉都没有,他对我来说,甚至算不上一个异性。” “可后来,我要求他在我上厕所的时候离开了,即便我一个人上厕所还很困难,因为,我开始害羞了,一想到会被他看到,我就害羞不止,他从一个陌生人,变成我的倾慕对象了,所以我打扮自己,把自己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我挽着他的手,心跳就会加速,那并不是谎言,而是我真心的恋爱,我希望他也能喜欢上我,即便他喜欢不上我,我也想把他独占,耍一些小心机也无所谓。” “而且,我对他说过我爱你了,但他还没对我说过,就当做是少女的胜负心吧,我不会放手的。” “这样么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知道了,我会替你转告的,今后不会再帮他劝告你了。” “谢谢。” “不过,上大学的建议再考虑一下吧,女人就算恋爱了,也不能把重心全部放在对方上面哦,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爱别人。” “比起那个,再请我吃一碗冰淇淋吧,我的嘴都说干了。” “要什么口味的。” “香草巧克力,谢谢。”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番外·冬 观前提醒:本篇内容与正篇完全无关,且包含大量剧透,只是某种可能性 真的吃掉了.京元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衬衣被鲜血染红,漆黑的电视屏幕倒映出他的脸,血污涂抹在他的嘴唇周围,满嘴的脏毛。 他真的生吃了一条瘸腿狗,虽然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但那种要把胃给烧穿的饥饿缓解了。 地上只剩下骨头碎片和残留的皮毛,他坐在沙发上,拍拍自己的脸。 那种疲倦感和虚弱无力的感觉完全消失了,虽然夜幕降临,但他一点不想睡觉,反而很精神,精神百倍。 有种力气使不出来的感觉,他扭了扭脖子,在客厅里运动,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力好像变强了很多,用尽全力一跳,竟然能触摸到天花板。 那么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他拿起桌上的枪支,没有生疏感,用起来得心应手。 好像又有些饿了,看样子他是变成了丧尸? 嘛,算了,好像也不重要了。 他舔了舔嘴唇周边,只想再品尝一次刚才那种味道。 桌上的一个黑色小瓶子吸引到他的注意力,那当中装着某种病毒似的黑色液体,贴着骷髅标签。 他伸手去拿,可手放到瓶子上的一瞬间,瓶子骤然破碎,那些液体蠕动着爬行到他身上,他用力地甩手,可怎么也甩不掉,数秒时间,它们就钻进他的皮肤,消失不见。 他等待片刻,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让他更加精神了,好像有使不完的活力似的。 为了发泄自己的精力,他起身,来到门外,空无一人的的楼道,他握着步枪和手枪,往楼下走。 空无一人的大楼,他顺着楼梯从七楼来到一楼,四处寂静无声,好似荒郊野岭的坟墓。 来到大路上,一只丧尸游荡在他的面前,徐徐朝他走来。 是被血的味道吸引了么? 他对着那家伙开了一枪,一枪爆头,顺势它倒了下去。 真是脆弱的生物,好像就这么死了。 这只丧尸似乎比他弱很多,而且看起来很有年头了,腐烂的肉挂在森森白骨上,浑身的腐臭味。 京元凑近了和它对比起来,再次确认,他已经不是人了,他穿越到了一个末日后的世界,这里到处都是丧尸。 一整晚,他都在外游荡。 他用泥土盖过了自己身上的血味,渐渐的那些丧尸对他毫无反应了,果然,这些丧尸是他的同类,他的同类们个个都腐烂已久,把他比作一块“小鲜肉”,那么他的同类就是“老腊肉”了。 总而言之,他确认自己不会被丧尸们攻击,于是放心大胆地在城市当中走动起来。 但冥冥中,他感觉到有一些地方让他很不舒服,好像那里有危险似的,他尽量远离。 游荡了好几天,几天里找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果子,果子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香味,虽然不如血食的味道那么香,但也算是美味了。 这些果子似乎都生长在人群集中的地方,比如商店街,商场一类的地方,会长出奇怪的果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吃下果子后不断变强,几天过去,他的身体没有腐烂,肌肉反而愈发紧致,他意识到自己和那些丧尸是不同的,要说的话,大概类似《生化危机》里的变异体。 这一天下了大雨,很大的雨,雨水淋在身上让他很舒服,他开始喜欢上阴暗潮湿的地方了。 可雨越来越大了,渐渐淹没到他的小腿肚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和他同样的变异体,一个瘦瘦小小的弹跳能力很强的家伙。 速度很快,但无所谓,他有枪。 虽然被这家伙贴近抱住了背部,受了些伤,但用手枪近距离击中它的头部,把它杀死了。 伤口没有痛感,并且在缓慢愈合。 就算是近身肉搏,他也能取胜。 变异体当中,存在某种吸引他的东西,他在尸体的心脏中翻找出一块黑黑的硬石头,那东西接触到他的身体后逐渐软化,和他融为一体,一种疲倦感传来,他睡下去之前,找了个狭窄的房间躲起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雨仍然没停,他的身体能力获得了极高的提升,尤其是弹跳力,腿部的肌肉变得更加发达了。 他意识到城市当中存在一些和他一样的变异体,他和它们战斗,互相吞噬,然后获得战斗力的提升。 于是他开始做一个猎手,他有枪,有子弹,借此获得了先机,同时他发现自己有一种感知能力,能准确地感知到那些变异体是弱于他的对手,哪些是强于他的对手,而且能知道它们的方位。 他开始了狩猎,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和同类战斗。 一共吃掉了12只变异体的“核心”,他拥有了诸多能力,并且意识到那些“核心”是某种霉菌一样的东西,他们这种生物,所有的力量都来自霉菌。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他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了,脑子里只想着战斗和吞噬。 在杀死某些变异体时,他会有一种独特的爽感,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树,看到它们,他会忍不住将它们焚烧。 这是他的本能,他像是一个清道夫,替这座城市剔除杂质。 他愈发强大了,人类感情之类的东西彻底消失,他变成了人以外的另一种生物。 接着又过去一月,气候逐渐变冷。 他在学校医院之类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睡眠的巨大生物,它们和一种高大的怪树链接到一起,当他靠近这些生物之后,意识和它们有了微弱的链接。 他能控制它们行动起来,这似乎是他天生的能力。 他领悟到自己的职责,他并非变异体那么低级的生物,他是作为这个城市的清道夫而出生的。 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而他,这个生命体孕育出来的类似免疫细胞,但比免疫细胞要高级很多的东西。 他要去把他的前一任吞噬掉,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力量和权限。 必须尽快,危机迫在眉睫了。 城市迎来了地震,某种巨大如山的生物跨过废墟移动起来。 菌兽,他这样为他脚下的生物命名,拥有四条腿的庞然大物,和名为大象的动物有相似之处。 他盘腿坐在菌兽的头顶,重达数吨的庞然大物踩扁了脚下的轿车,朝着市中心而去。 那是被导弹狂轰乱炸过的一片区域,到处都是战场般的废墟。 目的地在地下,菌兽踏平了周遭的碎石,地面轰然塌陷下去,这下面是中空的,在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里,好似被腐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粘稠的霉菌将菌兽缠住,如蛆虫般的白色蠕虫在它的体表攀爬啃咬。 这些虫子数以万计,但对于菌兽来说只是蚂蚁般的生物,红色粘稠的血河喷涌过来,从下水道中涌出。 那是另外一种形态的菌兽,它是液体生物,那些血河就是它的身体组织,拥有麻痹和消化的能力。 被血河淹没的虫子,很快便翻过身,无力地漂浮起来。 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从数千米以外的一间废旧超市走出来,远远地看着周边发生的一切。 他的眼里,只有地下的那个生物。 这个空洞是那个生物的巢穴,它就像是一颗生长在生物体内的肿瘤,不断吸收着营养,却毫无作用,是必须要排除的重大病患。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菌兽的帮助下,他很快就获胜了。 那家伙不能动,肉镶嵌在墙壁里,即便吸收了很多营养,战斗力却算不上强悍。 他纵身跳了下去,匍匐在那些红色的肉芽之中,尽情地进食,吃光后,有黑色的细丝从他的体表生长,他自化为一个茧。 茧在三天后破开,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人类了,骨质的外壳覆盖身体,光滑如乌黑的合金,如铠甲般将他覆盖。 他拥有利爪,双脚呈弹簧结构,各处长有骨突和骨刺,某种植物根茎般的尾部从背后生长出来。 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或者说“异形”。 他掌握了更多的力量,在这座城市当中,成为了顶点的存在。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肃清,修复屏障的漏洞。 他从十几米的地下一跃而起,在黄昏来临之时,抵达地面。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了下来,雪花飘落在他的体表。 那是与他同级的生物,他要以这幅完全形态,和她战斗。 惨烈的战斗,那座超市被摧毁了,周围看不到任何一块能称之为平地的地方。 月色下,藤蔓飞舞,抽出恐怖的风压。 她的藤蔓断裂了2根,但还有2根朝着她的敌人发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她的目光冷如冰霜,小女孩的姿态,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轰轰轰!30层楼的摩天大楼倒塌,那个被击飞出去的生物撞碎了几面墙壁之后终于停下来,奄奄一息地掩埋在废墟之中,从昆虫般的口器当中,吐出乌黑色的血。 它外部覆盖的甲壳完全碎掉了,心脏和腹部被击穿,发达的大腿断裂,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相比之下,小女孩,只是断了一只手臂,断了两根藤蔓而已。 两者虽在一个级别内,但战斗力仍有差距。 最后是她的胜利,藤蔓如绞肉机般将那个“异形”切割成碎肉,她从当中挖出坚硬的核心,一口吞下,捡回自己的断臂,接了上去,回到了她本来在的地方。 她坐在了超市的废墟之中,抬头望着月亮,直到雪将她掩埋。 深冬,大火燃起。 孤独的少女在铁笼中静静等待血液流尽,她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和铁笼外狰狞腐烂的面孔,在冰冷的雪夜之中,陷入永眠。 她死去时,骨瘦嶙峋,略微凹陷的双眼,看着天空,好像那里存在着天空之城似的。 人类的舰队在开春时抵达,雪融化了。 他们靠着强大的火力压制占据了大部分地区。 然而,事态并未按预想的发展,某一天,忽然有大量的外围菌兽侵入这片地界。 经过商讨后,他们决定动用人类的终极武器——氢弹。 他们等待了数天,等待那些侵入者聚集在一起战斗时,投下了氢弹。 让人失去听觉的巨响和超越太阳的光辉在这座城市中心爆发!!! 遮天蔽日的帽状冷凝云聚集在焦土的上空,一切都被净化,中心不留下任何的活物。 人类为此欢呼雀跃,母舰重新靠岸,他们开始修建基地和防卫措施,施工队如火朝天地动工,三个月后,基地的雏形基本搭建完毕,在这片废弃的焦土上,出现了新生的春芽。 但某一天,忽然许多的人因为发热倒下了,即便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他们也被病毒感染。 医务室的隔离间放着许多具尸体,当中有一些已经爬起来,开始抓动钢化玻璃面。 不知何时,漆黑的霉菌生长在母舰看不见的缝隙当中。 “苏博士,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了。” “抱歉.大家” 穿白大褂的女人终于意识到他们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连她也开始发热,意识不清醒了。 “我们犯下了严重的失误,我们都被感染了,无一例无。” “以我们为警告,告诫海岸对面的同胞,让他们放弃探索冰海以外的世界吧,这世界已经不属于人类了,请让他们好好地在海的对岸活下去,把我们文明的火种,传承下去。” 悲壮的气氛如潮水般浸透了她的周围,她向所有还活着的人鞠躬道歉。 他们全员被感染,不能再回去了,死在这里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所有人都和海对面的同胞做好最后的通讯,他们决定让自己作为一个人类死去,而不是一个怪物死去。 那些已经感染的人,被集体枪决。 剩余的上千人,只是发热的人,他们聚集在母舰的甲板上,每个人分配到一把手枪。 穿白大褂的女人从口袋里拿出首饰盒,把它丢进大海。 十秒后,他们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上千声枪声重叠在一起,血泊将甲板染红,只剩下惨白的阳光,照亮了这上千具尸体,在烈日炎炎下,却让人从心底发冷。 这是人类的冬天。 恭喜您,结局“冬”已达成。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番外·雪 观前提醒:本篇内容与正篇完全无关,且包含大量剧透,只是某种可能性 又下雪了,京元抬头看天,鹅毛般的细雪飘落。 好不容易等来的晴天短暂地结束了,临近黄昏,天色渐晚,已经看不到太阳了,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刀割般的冷风切割过来。 他想,是时候该走了。 今天玩了很久,陪她堆了一个雪人,雪人就在眼前不远的空地上,两团一大一小的雪球叠在一起,用废弃的尖锥形路障做了一个帽子。 那束淡黄色的腊梅静静躺在左手边的蓝色塑料桌面,散发出淡淡的沁人香味。 毕竟是早晨才折下来的腊梅,这么寒冷的冬天,即便不插在花泥里,也能坚持好几天才枯萎。 差不多了,他想,今天玩很开心了。 得在天黑之前回南郊才行,可看着她的脸,忽然有些不忍心、 她戴着一双棉绒制的粉红色手套,小脑袋比雪人还要矮一截,连指的手套只有大拇指在动,手掌轻轻地拍着雪人的肚子,似乎对她的作品很满意。 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是怎么度过的呢? 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在温暖的双层别墅里,真的好吗? 可也不是没想过带她离开,只是被她拒绝了。 还是走吧,就像往常一样,下次放晴再来见她就好了。 如果她真的跟自己走了,说不定那才是坏事。 就像谈恋爱一样,两个人恋爱的时候,只需要想去哪里玩就好了,今天去电影院,明天去游乐园,后天去水族馆,玩累了就吃饱喝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其余的什么都不用想。 真的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要和另一个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人一起生活,是非常辛苦的。 更何况,本质上,她是一个会吃人的怪物啊。 她如果住到南郊去,怎么处理她和小白的关系她习惯住那样的房子吗她吃什么,她晚上会不会闹,会不会一下发火把屋顶盖都给掀开?把自己给干掉? 这些都是很难处理的问题,不是说她跟着自己走了,就万事大吉,什么都不用想,一句“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就大结局了。 该走了,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他牵着那只带着棉绒手套的小手,在雪地里踏出一条痕迹。 像往常一样,他挥手告别,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做这个动作就代表他要离开了。 可她的小手仍然握着没放开,她抬起头,分开的头发当中露出额头,张开嘴,牙牙学语般,含糊地说了几句没有意义的呓语。 好像在说,不要走。 夜幕笼罩了这座城市,今晚的风雪很大,呜呜呜地吹着,洞穿了整个顺祥超市。 这座半塌陷的废旧超市墙壁上,四处都有破洞,这里成了葫芦丝那样一个有回音的空腔,只是暴风雪吹出的声音,一点不似葫芦丝那么有节律。 京元抱着小芸儿坐在超市最里的那个房间,真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房间,几乎是完好的,房间里有一张床,铺着凉席,他坐在凉席上,面前点着一只蜡烛。 他留下来了,没有理会别的,就这么简单地留了下来。 小芸儿晃动着小腿,坐在他的怀里抬头望着他。 她忽然转过头,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京元的腰。 京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的时候,才发现她睡着了,在他的怀里,合上了双眼,静静地躺着。 三天,连续三天,京元都和小芸儿待在一起,不管刮风下雨。 真是出乎意料,她居然离开了顺祥超市,她对那地方似乎不再有留恋了,又或者是她有了新的选择。 她就像是一个粘人的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粘过来,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这一天,京元带她来到707,那间临时的庇护所,有床有吃的,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彼此相拥,虽然身体是冰冷的,但心却暖和了起来。 心中迸发出一个想法,真希望,能永远和她像这样相拥着入睡。 又过去了4天,到了放晴的日子。 他有些担心别墅的小白,犹豫再三后,决定悄悄离开,去别墅看一眼,然后回来再说。 他哄着小芸儿睡着之后离开,来到楼下,骑上自行车走了一段。 可他的路被拦住了,小芸儿挡在他的身前,固执地看着他,他明白,自己再也甩不开这个倔强的小孩子。 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小芸儿很听他的话,虽然一开始表现出对小白的兴趣,但京元明确阻拦她之后,她就乖乖收起了藤蔓。 他们在别墅里住下,雪浅浅地下着,在园子里堆积出一层白色的地毯。 他给小芸儿穿上了粉色的棉绒服,给她戴上了可爱的兔子冬帽,握着她的手,在雪地里散步。 并没有很多的话语,小芸儿不爱说话,她总是保持着沉默,远远地看着天空,看着云朵变化。 好像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直到世界终结。 冬天过去了,天空中飞过战斗机,撕裂云层的音爆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炸响。 他们一如既往地住在别墅里,哪里也不去,好像只要两个人待在一块,就永远不会寂寞似的,和她待在一起,永远也待不腻。 小白渐渐也习惯了她的存在,偶尔会在她的面前摇摇尾巴,这时候她就会蹲下来,用小手抚摸小家伙的脑袋。 两个小家伙蹲在一起,有种温馨的感觉。 春季的某一天,忽然有怪物从远方赶来,没见过的怪物,它们成群结队,秩序井然,如潮水般涌来。 它们全被小芸儿杀死了,藤蔓如收割机般,无情地收割了那些家伙的生命。 没有一只能威胁到别墅周围,尸体如山般堆积在围墙外面。 她的藤蔓上沾满了腐血,解决最后一批怪物后,回头望着京元,伸出双手,这是要抱抱的动作。 京元把她抱起来,抱在怀里,带着她去浴室洗澡。 不知何时起,别墅周围被黑色的菌毯覆盖了,巨大如山的怪物从地平线穿越过来,但并未经过别墅区,一共三只,它们在市内战斗,如特摄剧中的怪兽大战。 京元偶尔会抱着小芸儿坐在围墙上,看着远处的大战调解余味。 它们打了好几天,从白天战斗到黑夜,战斗场地换了又换,最后决出一个胜者。 胜者变得更加高大,朝着内陆走去,似乎是要去更广阔的战场,那些时不时会出现的怪物也很少再出现了,似乎跟随着它们的将军前往新的战场。 这里成了世界边缘一样的地方,好似遗忘之地。 他们一如既往地待在别墅,在世界的边缘,过着被遗忘的日子。 他有感觉到外界的霉菌在侵蚀他的身体,他本以为自己的寿命是无限的,但由于这种侵蚀,削减了很多,大概削减到了200年左右的岁数。 在小芸儿身边时,会觉得好受一些。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很多年的时光。 某一年,活泼的小白在壁炉边趴着睡下了。 他们在院子里挖了个小屋子,把它轻轻地放在那里,立了一个小牌子,经常会去看它,怀念它还在的日子。 岁月不停地变化着,时不时会有怪物侵入过来,但他不必担心,没有一只怪物是小芸儿的对手,他只需要待在一旁看着便可以了。 春夏秋冬不断轮转,以前他还会记录年份,后来就抛下这个习惯了。 他们两个人互相依赖着生活,融为了一体,不分你我。 不管世界怎么变化,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满足了。 漫长时间的某一天,连别墅都因为老化裂开了缝隙,发电机早报废了,那些电子产品在很早以前就坏掉了。 他花了些时间,用木材结构把房子翻新一遍,乐此不疲地睡在这里。 他学会了做衣服,学会了很多的手艺,他做工的时候,小芸儿总是在他身边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看着。 她依然很少话,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拥抱,只要抱着她,她就会安静下来,很快入睡。 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又过去了多少年。 云朵之中,竟然能看到黑色怪鸟一般的霉菌生物在飞行了。 参天的黑色大树,从泥土里生长出来,人类文明的痕迹彻底消失,只有他们住着的别墅,还保留的很完好,证明那并不是他的梦。 说起来,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很多年没说过话了,某一天,他在翻找工具的时候,在柜子里找到几本日记。 很老的日记,纸壳泛黄干脆,一用力就会粉碎掉。 他小心地翻开,在上面看到了他写过的内容。 京元,原来他叫京元,她叫小芸儿。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之间已经不用名字互相称呼了。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记忆并未从他的脑海里消失,只是缺乏一个契机唤醒。 雪在窗外飘着,他把日记本放回柜子,拉着小芸儿的手,来到旧院子里。 他推出一个大大的雪球,小芸儿心领神会地推出一个小雪球,把它抱起来,叠在大雪球上面。 他们花了些时间,做了一个雪人。 坐在屋檐下,他泡了一杯热茶,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静静地看着雪人的脸。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她伸出双手扑到自己的怀里,安静地睡过去。 直到,雪,将这个世界淹没。 恭喜您,达成结局“雪”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番外·春 观前提醒:本篇内容与正篇完全无关,且包含大量剧透,只是某种可能性 夜晚,木柴噼里啪啦爆响一声,拆成碎片的凳子桌子在旧旧的房间里燃烧,照亮潮湿发泡的墙皮。 这是一间清水装修的房子,地面是凝固的水泥,一楼的窗外漆黑一片,好似黑洞一样,要把人吸过去。 火堆上用砖头搭了一个简易灶台,灶台上放着铜制水壶,水烧开了,壶嘴发出鸣笛般的声音,蒸汽升腾。 京元把热水倒进杯子里,再灌入咖啡豆粉,浓郁的咖啡香味弥漫出来。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想做的事情?是指理想和愿望一类的吗?” “就是你的遗憾啦,你有没有类似人生清单一样的东西。” 京元提起水壶,给唐雪倒了一杯热水。 “人生清单么” “不如我们来交换我们两个的人生的清单吧,写在纸上,然后再交换给对方看。” “好呀。” 他们把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互相交换。 京元浅浅阅读唐雪的清单。 “1.死在一个我熟悉的地方; 2.死的时候不要痛; 3.和爱的人死在一起; 几乎每一条都有一个“死”字,这根本不像是一份人生清单,更像是一份死亡通知书。 虽然他们现在的境地很危险,但不能这么悲观啊,老想着死死死,心情都变郁闷了。 真不吉利,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打算扔进火堆里当燃料。 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没把那纸条扔出去。 “你的人生清单就是怎么死么?没有其它的遗憾了吗?” “没有了。”唐雪摇头。 “比如换新衣服,吃好吃的,放烟花之类的事情,你都不想做吗?”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不会想做这些事情。” “也太悲观了吧,虽然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但是也要学会苦中作乐啊。” “并不是这样哦,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苦。” “什么意思” “要不.再翻翻看我写了什么?” 京元把那张皱巴巴的纸翻开,这次很认真仔细地阅读上面的文字,试图找出什么规律。 唐雪站起来,坐在他的身边,手指指着那一排排字,微微笑。 “你看,全部都是死和死后的事情对吧,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写吗?” “为什么.” 京元抿抿嘴,拍了拍脸。 不知不觉,唐雪钻到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就算迟钝如他,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意思是你已经没有遗憾了么.” “对呀,我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她的头靠在京元的胸口:“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幸福了,我想不到我有什么遗憾了,所以只能写写我怎么死。” “真神奇,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就算有人告诉我,下一秒世界会爆炸,我觉得我也能坦然面对。” 她说这话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手,和京元十指紧扣着,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和温度。 她的心跳很快,即便是橘红色的火光下,也能看到她的脸蛋微红。 或许说这样的话,让她很害羞吧。 唐雪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爱上了自己么? 京元在此之前,始终抱有疑问,他不太敢相信唐雪,一直是把她当做聊天对象来相处的,不敢投入太多的感情,怕那是谎言。 日积月累下来,可能亲情的部分更多,爱情方面反而没什么进展。 可此刻,不知怎的,他真切地相信了刚才的,是少女真挚的话语。 因为她的心跳的厉害,脸蛋发红,闭着眼,但握紧的手却没放开过。 京元一只手和她十指相连,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忽然觉得今天的她很美,比他见过的每一天的她都要美。 “如果陆路走不通,那我们尝试着坐船离开吧,一定会有路的。” 京元轻声在她耳边说,凝视着漆黑的窗面倒映出的——燃烧的火堆。 次日,他开着那辆越野车前往海岸。 虽然走海路非常艰难,不知道继续往北走,能不能找到一块安全的土地,但他还是这样决定了。 首先,他们要准备一艘船,一艘能在海上航行的船,不需要太大,但至少要能容纳两个人和一条狗。 最好帆船,那种需要加油的船,就算能开动,也可能会出故障,到时候他们就会变成海上漂浮的一片浮萍,毫无生路。 食物和水不必太过担心,车上还有很多,都是从别墅里带出来的。 他们环绕着海岸线前进,这里很空旷,什么都没遇上。 “你之前生活的聚集地在哪儿?”京元问。 “最好不要去。”唐雪摇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们有枪。” “他们有船么?” “可能有吧,最初的一年,外出的人经常会带一些海鱼海蟹回来,那时候的食物还不是很缺乏,他们那一年应该是有在保养渔船的,但是后来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后面几年连大海也被污染了,就算他们有渔船,大概也荒废了。” 唐雪极力地劝说着他不要去聚集地,她记得那里是怎样一个地狱。 “没关系,我们悄悄去就好了,如果他们有船,我们就把船偷过来。” 京元单手握着方向盘,摸摸她的头。 一片废墟,难以想象的惨状,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看样子是被什么强大的怪物肆虐过了啊.” 京元叹一口气。 唐雪凝视那些插在一起的木桩,久久沉默着。 “你以前住在哪一间房子的?”京元问她。 “那里。”唐雪指了一个方向,那里靠近岩壁。 “要回去看看么?” “不要。”她明确地回应。 她带着京元去了另一个地方,离聚集地并不远,是沿海的废弃西餐厅。 她挽着京元的手,一边走,一边讲那个寒冷的,可怕的,黑暗的,好像要把她冻死的夜晚。 “我一个人根本不敢过来,但是,真是不可思议,这样挽着你的手,我就一点不害怕了。” 他们找到了唐雪姐姐的遗骨,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把那具遗骨埋下去,拜了三拜。 傍晚的时候,他们在聚集地附近的海边找到了渔船,还是完好的,用绳子绑在木桩上,有帆也有发动机。 一番考察后,他选中了一艘中型渔船,开始了工作。 三天,京元在唐雪的指导下,花了整整三天修补这艘船。 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因此不敢休息,三天三夜都没有睡觉,整整七十二小时,不间断地工作。 他把越野车内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搬到船上,不止如此,聚集地内还找到了不少的罐头,大概是唐雪口中那群人,后来又去了罐头厂,搬了很多罐头回来。 这些都便宜了他,整个渔船被塞的满满当当,足够他们吃上两三个月。 第四天清晨的时候,两人一狗上了船。 其实昨天船就修好了,只是缺一阵能让船动起来的风。 此刻风来了,帆布鼓起来,随风而行。 唐雪操纵着方向,京元和小白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岸边,随时注意意外情况的发生。 在他们离开港口十几分钟后,沙滩上出现一道黑线。 那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如涨潮般涌来。 但它们进不了海里,京元离它们很远了。 他招呼着唐雪来甲板上看这壮观的一幕,两个人迎着海风相拥大笑,阳光洒下来,好像这是一场盛大的私奔。 他们高高举起右手,大幅度地招手。 “再见了!”他说。 “再也不要见面啦!”唐雪大喊。 “汪!”小白哈着气叫了一声。 渔船风浪和阳光前进,耳边只有浪花荡漾的声音。 一月后。 越往北越冷了,他们不知道航行到了多遥远的地方,没有导航也没有指南针。 上船之后,他们需要搏斗的东西再也不是怪物,他们要和这片大海做斗争。 再往前是结冰的海面,没有看到陆地。 他们带了保暖的衣物,食物和水还够用,但最多再撑两个星期。 最缺乏的是燃料,没有燃料他们就不能烧火,无法保证温暖。 京元在寒冷的环境下很变得迟钝困倦,唐雪和小白作为恒温生物,更不可能适应这样的环境。 商讨之后,他们做了决定。 返航是不可能返航了,只能继续往前走。 这艘渔船无法撞开冰层,所以他们只能徒步前进。 放弃渔船,带上能带走的食物和水,继续朝着未知的彼岸出发。 “害怕么?”京元问。 穿着羽绒服的唐雪呼出一口白气:“不,一点都不,我觉得我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她灿烂地笑着,耳边的一绺垂发随风而动,柔软亮丽。 京元背好旅行包整装待发,小白被装在包里,只探出一个小脑袋,脑袋上绑着一顶冬帽。 唐雪穿着滑雪装,两手撑着滑雪杖。 他们踏上了冰层,京元靠着微弱的震动反馈,能感觉到冰层的厚度。 唐雪跟在他的身后,走他走过的地方。 如果周围出现陆地,他很快就能感觉到,震动反馈在冰层和泥土里,是完全不同的,他就像是一个人形雷达,可以探知到附近的路。 不知道能不能抵达彼岸,但至少这边没有覆盖上那些厚厚的菌毯了,一片纯净如琉璃的雪白世界。 他们走了很久,气温越来越冷,冷到开始下雪。 京元背着唐雪和小白前进,冰层厚到了不可能会踩陷下去的程度。 “就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你背着我在雪地里走路。”唐雪匍匐在他的背上,在他的耳边细语。 “那时候,你对我可没这么友好。”他开了个玩笑。 “其实,那时候的你,在我心里,就是大英雄了。” “那你对大英雄的态度未免太差了。” “是不敢相信啦,我想的是,大英雄肯定是装出来的,结果我大错特错。” “谢谢你。”唐雪趴在他的后背:“把我救了出来。” “睡吧,已经很晚了。” “嗯。” 没过一会儿,她便睡了过去,像婴儿一样的睡眠,安心又恬静。 “找到了!”京元大声说:“陆地!是陆地!” 他迫不及待地飞奔起来,雪原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道海峡,海峡过去是一座岛,岛连接着陆地。 这座岛上有覆盖着白雪的松树群,有一座废弃灯塔。 他和唐雪来到了这座小岛上,去那座灯塔里,最底层以前住过人,有壁炉,有床,有厚棉袄还有木炭,只是很久没人用过了,遍布灰尘。 他去外面捡些树枝回来生火,甚至抓到了一只雪兔。 这地方从来没被污染过,只是被人遗忘。 他们决定在这座灯塔附近定居,附近的资源很丰富了,有树林,有小动物,水资源的话,把雪装回来,直接用锅烧就可以了,烧出来是很好的淡水。 于是他们就在这里定居,打扫灯塔,修建围栏,京元去打猎,带回来北地特有的麋鹿,于是他们便做起了养殖业,生活渐渐平稳下来。 直到几年后的某一天,从雪原的另一边,来了一群人类。 有秩序有团队的人类,唐雪出面和他们交涉了一番,了解到他们并没有恶意,是北联邦的人。 这些人类知道京元和唐雪发展了200头的麋鹿养殖业,非常惊喜。 他们盛情邀请两人加入联邦,成为公民。 总之对外都是唐雪在处理,她顺利交涉,把这些人打发走了,走之前,他们留下了充满电的手机和一艘加满油的气垫船。 又过了很多天,更多的人来了。 周围建立起村子,唐雪和京元,融入进村子,村子通电通网,好像回到以前一样,和平安详。 很多男人来追求唐雪,她懂得怎么养动物,而且年轻漂亮,能说会道,学识渊博,但唐雪总是挽着京元的手,用温柔的语气说,你们都不配,她说你们只看到过她好的一面,那根本不是爱,只是冲动。 年轻的小伙子们都不知道那个木讷的,很少露面很少说话的男人是怎么追到唐雪这样好的女孩,把她牢牢抓在掌心。 他们怀疑唐雪被施了巫术,觉得一定男人是用了某种不正当的手段。 但后来,这些散播谣言的人,只要在背后说过坏话,运气都会变得很差,例如滑雪因为设备质量问题摔个骨折,某一天吃坏肚子,拉到虚脱等等不幸的事情。 渐渐有新的传言,说男人是天上下凡而来的使者,要对他抱有尊敬之心。 传了很多年,大伙慢慢就相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子越建越大,各种设施都在复原。 老邻居们总是会问她,问她为什么不要一个孩子。 她从不正面回答,只是笑笑,然后独自离去。 这一天,女人坐在灯塔顶,坐在在男人的怀里,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远方。 女人变得很成熟了,可男人的外表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别忘了我的人生清单,要记得帮我完成愿望。” “我从来没有忘过。” 男人从包里翻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来,眼神扫过前三条,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头发,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我爱你。”女人说。 “我也爱你。”男人也说。 他们在无人知晓的塔顶亲吻,回忆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有的过往,回忆那年的春天,他们突如其来的私奔。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藏于灵魂深处的(1) 发布时间::59:午后,咖啡厅,舒缓的钢琴乐从蓝牙音箱播放出来。 靠窗的座位边,苏婉清和唐雪仍在交谈。 “目前主要对外招生的课程,是应用医学、农学、畜牧学、建筑学和基础工业学,都是技术类学科,目的是为了打造更完善的基础设施,我们预备在5年内,将新州山市的人口扩大到15万人,所以需要很多的民生劳动力。” 苏婉清从布艺沙发的坐垫上拿起纸质的文件袋,从中取出一本“新州山市大学”的招生宣传书来,彩色印刷,有周刊杂志那么厚。 唐雪接过宣传书,第一页就是校内的照片,看起来这所大学已经修建的很完善了,当然,是指它的教学设施,校内没有太多的装饰物,有的是列队起来的教学楼、实验室和操场。 环境很不错,绿化很好,校内还有自己的试验田,田里已经栽上了很多的农作物。 “校区土地总占地平方米,校内有港口,是三年前hsa的临时基地扩建出来的,选址在海边是为了方便交通运输,这地方不止是大学,也是我们的主要驻扎地兼运输中心。” “我可以额外为你开放‘hel’相关的研究方向,这些研究学科本来是军队内部的研究员才能选择的学科,但是我认为你有这个才能和天赋,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把相关资料发给你看看,假如你愿意入学,我的学生会负责你的基础知识教导,有我这条关系在,你以后想接触核心方面的研究会很容易。” “核心方面的研究有多核心?”唐雪合上了宣传书。 “你可以阅览我们三年以来对‘海拉’所有实验数据和现存研究理论。” “大概需要多久的基础学习才能接触到这部分东西?” “两年左右的前期学习,这方面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所以需要的前置知识不会太多,不过,普遍来讲,能参与到这次学习课程的学员,都拿到了医学相关的博士学位,其中不乏一些知名的专家。” “那我混进去岂不是压力很大?” “你不一样,你本身就很具有研究价值了。” “还真是一点不遮掩你的想法。” “决定权在你,我可以保证的是,你来了,就可以接触到最核心的东西。” “资料带了么?” “都装在里面了。”苏婉清把那个纸质的文件袋拿起来:“不过只是一些简单的介绍。” “我回去再考虑一下,下个周末之前,会打给你。” “没问题。” 两个人又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不久后,苏婉清接了一个电话。 “他们回来了。” “那我走了,回见。”唐雪点头,俯身拍了拍桌下睡觉的小白,站了起来。 “等等,带我一个,我今天休假,今晚就在你们那儿借宿一晚了。” “行,那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哦对了,我如果入学的话,一周要上几天的课?” “看你的安排,56天也可以,13天也可以,这是只给你的优待。” “如果我要来,那就按你们的课表上课。” “那就是一周6天,从早上9点到晚上8点,按这样的课表上课,你必须住校或者移居到城区来。” “我会考虑的,老实说,我很感兴趣。” 唐雪走出了旋转的玻璃门,苏婉清把小白抱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离开了空调房,热气铺面而来。 她的手在额前撑起小伞,远远在步行街尽头看见了一高一矮的影子,朝着那里招手。 深夜,窗外蝉鸣声不断,还能听到蛙鸣声和蟋蟀的叫声,断断续续。 三年过去,在人类有意的恢复下,州山市内的生态环境已经变得很好了。 唐雪和苏婉清穿着睡衣,枕在同一张床上,只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 房间内没开空调,没必要开,南郊这边到了夜晚,温度就会恢复到一个对人来说,还算舒适的地步。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有一根细细的黑色菌丝从房间的缝隙钻进来,顺着大理石瓷砖蔓延到铺着凉席的床面上。 黑暗中,冰凉的菌丝缠绕到她们的手臂,寂静无声。 睁开眼时,所见的是漂浮的白云,如奶油一般顺滑。 唐雪侧躺在这些白云上,坐起了身,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用力掐了一下手臂,没有疼痛的感觉。 “梦么?” 她能清晰地分辨出来眼前的一切是不现实的,因为现实世界里,不可能会有白玉做的宫殿漂浮在云朵上。 那扇巨大的拱门上立着天使的雕塑,高高的尖塔和肋桥雄伟庄严,金碧辉煌,有如圣光照耀。 “这是.教堂?”另一个声音从后背传来。 苏婉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与她一同抬头看这间富丽堂皇的大教堂。 “我们这是来到天国了么?”苏婉清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件薄薄的睡衣。 “不是天国,是梦。”唐雪摇摇头,在心里想象出另一个形象的同时,身上的衣服随之改变,变成了她常穿的短袖和短裤,连披散的头发也自动扎成了马尾。 “清醒的梦么” 苏婉清若有所思,身上的衣服随之变化为白大褂。 “说起来,我有听他讲过,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识,做到沉浸式模拟的效果,在意识世界里,他的思维可以加速到普通人难以触及的地步,原来在意识空间里,是这种感觉么。” “你是真人,还是我的印象模拟出来的假人?”唐雪问。 “想证明这个问题很简单。”苏婉清笑笑:“知识是不可被模拟的,如果这是你的梦,那么你脑海中的人物,绝不会知道你不知道的知识。” “但有个问题,既然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知识,那么我怎么得知,你的回答是正确的,还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模糊的印象编造出来的?” “你可以凭你的直觉判断,怎么样,随便问我一些问题?” “算了。”唐雪摇头:“我觉得你是本人,这就够了。” “感谢你的信任,那么我也相信你是本人,而非我的潜意识印象。” 苏婉清身上的衣服变了又变,但忽然她停了下来,感觉到一阵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好吧,看样子我不能变出一架宇宙飞船了。” “变化要消耗精神力?” “从我个人的体验来看是这样的,最多只能做到一些衣物变化,次数过多,就会头疼了,目前能得到的信息太少,或许还有其它的副作用,我建议还是维持原样比较好,不要去尝试改变太多的东西,尤其是环境。” 苏婉清蹲下来,捧起一团软乎乎的云朵。 “这里恐怕不是你或者我的意识空间,我们遇到了不明情况,睡着后意识被拉入了这个空间,要谨慎行事才行,如果胡来的话,说不定,会迷失在这里,找不到回去的路。” “听起来还真是可怕。”唐雪耸耸肩。 忽然又有两个影子出现在教堂的阴影里,小白汪地叫了一声,朝着唐雪冲过来,在这里它有四条腿,没有残疾。 另一个小家伙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后愣愣地望着那个巨大的教堂,怀里抱着一只毛绒泰迪熊。 “看样子,在屋里的所有人都被拉进来了啊.”苏婉清抱胸。 “不,不是所有人,他不在。”唐雪说。 “或许他也在。” “你的意思是” “也许,我们就在他的灵魂深处。” (ps:接下来这几天应该会连更一下,预计五月二十号之前申请完结)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藏于灵魂深处的(2)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有什么线索么?”苏婉清俯下身,逗弄着小白。 有了四条腿的小家伙格外活泼,围着她转呀转呀转,蹦来蹦去。 “毫无头绪。”唐雪摇头。 “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她。”苏婉清的视线转移到教堂阴影下的小女孩身上:“她也许知道更多。” “想法不错,但是就我观察到的,她和一般的小孩子没有太大区别,而且她不会回话,她应该会说话,但是我从来没听到过她说。” “我试试。” 苏婉清走到小女孩身边,双膝微曲,让自己的视线和她同高。 对方的双眼注视过来,忽然指了指那边绘着彩绘的窗户,张开双臂。 苏婉清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将她抱起来,让她能触摸到教堂的玻璃。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苏婉清轻声问。 她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接着抚摸那些天使的彩绘,看起来她对眼前的这所教堂更有兴趣。 苏婉清打消了询问的念头,随之观察起这所教堂的外壁来,白色石块的质感好似真的历经沧桑一样,厚重而又粗糙。 “圣嘉勒大教堂,我去过那里。”唐雪徐徐走来:“包括门口石阶旁的铜像、窗户上的彩绘、中央的圆顶,我们眼前的这座建筑和我记忆里卡不勒斯的圣嘉勒大教堂一模一样。” “你确定么?” “至少我看不出有疏漏的地方,好像又回到了那里一样,如果我们身处某人的意识空间,那么这些景色未免也太还原了。” “他是有意识的情况下,制造出这样一个虚拟空间应该不难。” “但是,如果这里是他的潜意识,那么立在这里的不该是一座国外的大教堂。” “你认为应该是什么?” “嗯第三东京市,又或者阳光梅利号之类的。” “那是什么?” “没什么,我们进去看看吧,我刚才尝试着往教堂外面走,但是走了几步就遇到了空气墙一样的东西,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这座教堂了。” 虽然很疑惑唐雪口中的东西,但苏婉清对于进入教堂这个决定并无异议。 总而言之,她抱着那位不愿意说话的小小姐,和唐雪一起踏上了门前的台阶。 大门是打开的,抬头能看到立在两旁的闪耀着金光的青铜像。 进门后是教堂大厅,白色的石圆柱撑起了中央圆形的穹顶,穹顶上是天使和神明的浮雕,身着白色绸缎长着翅膀的天使弹奏着竖琴,明亮的光从窗外照进来,庄严圣洁。 一个与教堂画风格格不入的家伙站在洗礼台边,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带着一顶黑色的皮质鸭舌帽,身披黑色风衣和黑色皮裤,衣服上如同不良少年一样点缀着相当浮夸的金色项链。 他内里的衬衣被肌肉撑满,一脸凶神恶煞,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不过最奇特的,不是他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而是他本人的“特质”。 “这算是雕塑还是画?” “我认为他介于两者之间。” “2.5d的感觉?” “差不多,但更接近二维。” 凑近观察,他完全是静止的,堂堂而立,右手食指与右臂一同伸直,指向前方,好像下一秒就要和别人干架一样。 并非真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虚拟的人物,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接着往前走,更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路中间一样,挡住了她们。 但那里完全是透明的,她们尝试着抚摸轮廓,给出了判断。 “这是一个人吧。” “附议,是一个透明人。” “肌肉很大块。” “他的脚没有踩着地,是飘浮起来的。” “我想到一个人。”唐雪站住了,回过身看那个高大的黑衣人。 “谁?”苏婉清问。 “空条承太郎。” “听名字像是东南州国家的人。” “是一部幻想作品里的人物,是主角,他拥有一种名为‘替身’的能力,简单解释,就是能召唤出一个拥有超能力的,正常人看不见的替身。” “意思是,挡住我们去路的是这位空调承太郎先生的替身么。” “准确地说,是白金之星。” “你从哪里听来的?” “他以前讲给我听的。” “我对漫画一类的东西并不了解,空条承太郎很出名么?出自哪部作品” “《jojo的奇妙冒险》,据他所说是红极一时的作品,不过我并没有听说过。” “接着往前走吧,或许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她们穿越大堂,往走廊前进。 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那是一个抱着双膝的孩子,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看起来和“空调承太郎”截然不同,他身材瘦弱,长相毫无特点,像是随处可见的沉默寡言的中学生。 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抑郁之中,头埋在双膝之间,两耳戴着有线耳机,耳机线的插头连接着一台非常老式的黑色随身听,那是上世纪才有人用的玩意,放在现在算是老古董了。 “你认得他么?” “我不太确定,但应该是碇真嗣。” “那是谁?” “一个被迫要驾驶巨大机器人和怪兽生死搏斗的自卑中学生。” “也是某部幻想作品里的人物。” “对。” “再到处逛逛吧。” 她们继续在这个大教堂里闲逛,总是能在某些地方发现一些奇怪的人物。 包括一只穿红色衣服有猪鼻子的肥胖小孩,喷水池里的红色鲤鱼和蓝色海马,倒挂在墙壁上穿红色蜘蛛战衣的超人,一个鼻子很大,手里拿着两块刻有猪和兔的石头的成年人 诸如此类的人物,足足有十数余个,他们维持在某一个状态纹丝不动,犹如死物。 “统计好了。” 唐雪手中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她用自己的“精神力”制造出来的物件,这点小东西,不至于让她出现头疼症状。 “一共找到了14个人物,其中我能认出来的,有空条承太郎、碇真嗣、蜘蛛侠还有小度,即便可以确定这些都是他记忆里人物,大概和他的童年有关。” “你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唐雪摇摇头:“但是.” “但是?” “总觉得不太舒服。” “为什么?” “因为,那些让他记忆深刻的人物,都像是.像是死了一样,只留下一个外壳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藏于灵魂深处的(3) 大堂内,唐雪和苏婉清重新碰头。 为了效率,她们分头行动,约定在大堂集合。 唐雪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收获。 “你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么?我是说,除了那些‘人物’以外的。” “镀银的教皇12世雕像算不算?那是应该是很珍贵的老古董。” “整座教堂都是老古董,前提是你能把这儿的古董带出去。” “相比古董,我更希望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而非这些亮闪闪的石块。” “你担心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我们几乎把所有的地方都逛遍了,可一个突破口也找不到,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我们至少在这里待了2小时了,也许这两小时只是开始。” 苏婉清抬头看向穹顶的浮雕,叹了一口气:“虽然风景很漂亮,但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别担心,最多到明天日出的时候,你们就能醒过来了。” “谁在说话?”苏婉清骤然转身。 “不是我。”唐雪举起双手。 “抬头看。” 那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们顿时抬头。 天国之门洞开,耀眼的白光从中照射出来,天使穿过了门,长发如金丝般闪烁。 洁白的羽毛飘落,忽然奏响了圣歌,那是百人的大合唱。 介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完美脸蛋出现在视野中,张开的六翼遮蔽了光辉。 六翼的天使微笑着盘旋,缓缓着陆,那些落下的羽毛接触到地面后破碎成星星般的光点,堪称完美的视觉演出,让人觉得天使降临,一定得是如此华丽。 “这个出场方式怎么样?喜欢么?” 轻柔的女声,天使赤足悬浮在地面上,身后的翅膀收起。 小芸儿的视线凝聚在她的翅膀上,两三步走过来,扯住了她的羽毛,一下就抓了一大把毛下来。 “哎呀呀,虽然很久没见面了,果然我们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啊。”天使笑笑,张开翅膀,让小芸儿抱住。 小芸儿在羽毛上蹭啊蹭,好像很喜欢这种毛绒绒的质感。 “感情深厚?”唐雪疑惑地看着这位忽然出现的不明人物:“你认得她?” “何止认得。”她笑盈盈地看着唐雪:“这位姐姐,你不会忘了我吧,虽然我们没说过话,但我对你的印象可是很深刻呢。” 唐雪皱眉,搜索记忆,可从来没有找到与她相关的一号人物。 “唉,怪我染了个头发,可相比之前的那个发型,我更喜欢现在这个颜色,要鲜艳很多不是么。” “不过,嗯,那个颜色你要更熟悉一点。” 话音一落,她的金发褪色,变得漆黑,五官也发生了变化。 “是你!” 唐雪一下认了出来,这张脸她记得很清楚。 只见过两次,一次差点死在她手下,另一次亲眼目睹她将大于自己几十倍的怪物撕裂。 “你和她是两个人?”她反应了过来,视线在天使与小芸儿之间来回。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人。”天使又变回了金发。 苏婉清凝视着“天使”的脸蛋,三年前无人机并没有拍下她的近距离照片,因为靠近她的所有器械都被击毁了,包括一架直升飞机。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位,并非友好善良的天使,那些洁白的羽翼,早已沾染过鲜血了。 “那么,需要我介绍一下自己么?”天使看向苏婉清:“还是说,你对我已经有一些了解了?” “关于你的存在,我们进行过一部分的研究。”苏婉清说:“他给过我们一些关于你的信息和描述。” “那就省去很多功夫了。”天使笑笑:“既然你们对我有一些了解,我就不做说明了。” “他给出的信息里,你是在第二代海拉体内诞生出的共生意识,后来在‘茧化’中与‘王菌’一同转移到他的体内,但是吞噬‘母体’之后,你就似乎就陷入了沉睡状态,所以,你是突然醒来了么?”苏婉清问。 “嗯,大体上没错,但是我并没有陷入沉睡,我只是在另一个地方遨游,我就直接了当地说了,是我把你们拉进这个意识空间,不过放心,我没有获得‘攻击’的权限,只是想邀请你们来做一个实验。” “实验?关于还原名胜古迹的实验么?”唐雪环视教堂内部。 “没那么无聊啦,物质的东西想要复刻出来很简单,但是那些只是浮于表面,我想探索的,是更深层次的,被人类称之为‘灵魂’的事物。” “灵魂.”唐雪咬住下唇。 “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如果是你们的话,不用我说,应该也能感觉到吧,外面那个正在行动的,只是一个浮于表面的‘空壳’而已,他按照既定的程序办事,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 天使如是说:“不久之前,我几乎和他是同样的东西,但最近我感觉到我诞生出了‘自我’,所以我很好奇,名为‘灵魂’的事物,到底以怎样的方式诞生且存在。” “果然如此么” 苏婉清长叹一口气,她大约能感觉出来不对劲,但此刻才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他真正成为‘主’的那天,成为‘主’之前,他就知道凭借他自己,无法对抗‘主’的本能,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取巧的做法,让一个‘像他’,永恒不变的‘空壳’来代替他,他的灵魂则是坦然拥抱了死亡。” “为什么是死亡,而不是沉睡?”唐雪反驳:“他也许只是睡下去了。” “我也有相同的疑问,结合他的描述和你的情况来看,完全体的海拉可以制造出类似操作系统虚拟机那样的共生意识,来协助自己操作复杂的情况,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和你们当初的情况一样。” “你们对于‘主’的了解还不够全面,‘主’只有一个,其余的都是分身,分身只是工具,当‘主’的意志改变,分身也就失去作用了,‘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不想看到某一天因为自己的意志改变,而发生他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他从根本上杜绝了这个可能性,代价,就是他绝对不能拥有名为‘灵魂’的东西,因为‘灵魂’,是不可控的。”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藏于灵魂深处的(5) 随机推荐: “你想要让他重新活过来?”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死,与其说是让他活过来,不如说是让他恢复到清醒的意识,就像是让脑功能受损而导致意识不清醒的人类,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一样,我想把他从那个冻结的状态里改变。” “我已经把我的目的告知给你们了,至于是否配合,全看你们个人的想法,有任何一个人拒绝,我都会终止这一切,把你们送回去。” “我们拥有一票否决权?为什么?” “因为这个实验需要你们全身心的配合,这里是意识的世界,有任何一个人抗拒,都会导致连接不稳定。” “少一个人就不行么?” “也不是不行,只是成功率就变成零了,就好像你想要把一颗蛋煮熟,却发现找不到水了一样,没有水,这颗蛋永远都不可能煮熟,最多只会烤焦。” “真的可以做到么?”唐雪凝视天使。 “谁知道呢?结果出来之前,一切未知,这已经超出我的运算范围了,属于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我想知道.这其中的风险有多少?”苏婉清往前踏出一步。 “风险?安心吧,你们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我说过了,我没有获得‘攻击’的权限,‘主’封锁了我们的行为,任何隶属于‘主’的个体都不得违背,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说的是,这件事本身的风险?”苏婉清眼神凌厉:“我当然也很希望他能回来,但是,我不能以个人的角度思考,我必须顾及到同样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三万个同胞。”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唐雪的手搭在苏婉清的肩膀上:“但是,这只是一个实验而已。” “对,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天使微微笑:“只涉及到他‘灵魂’的一部分,按照人类的理论,一个完整的‘灵魂’不只需要‘超我’,还需代表本能和欲望的‘本我’,以及自我认知的‘自我’,三位一体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我目前所触及的领域,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充其量,只能让他复原‘三分之一’。” “但依然存在风险不是么?我只站在利益的角度评判,对于仅存的人类来说,现在的他就是最好的朋友,我们需要这样的他,感谢这样的他,我们不希望有任何的不稳定因素发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么?”天使叹一口气:“好吧,虽然很遗憾,但是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等等。” 唐雪把苏婉清拉到了一边,握紧她的双手,直视她的眼睛。 “就算你这么看我,我也不会同意的。”苏婉清说:“哪怕只是一丁点可能性,我也不希望意外发生。” 唐雪沉默地凝视她,始终不放开她的手。 “你是打算抓着我的手到天荒地老么?” 依然是无声的直视。 “我知道你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可是,我真的不能同意。”苏婉清固执己见。 “还记得我白天给你讲过的故事么?”唐雪轻声说。 “当然记得,我能理解你对他的感情,但是当你坐在某一个位置的时候,就不能感情用事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童话故事,也不相信魔法了么?” “那都是给小孩子看的东西。” 唐雪放开了她的左手,松手时取下了她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知道你是一名科研工作人员,可是,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这是他的‘道德’和‘高尚’,我相信他不会让你所担心的事情发生,即便你不相信童话故事和魔法了,但我希望你至少要相信他。” 苏婉清沉默良久,把那枚戒指取回来,攥在手心。 “你那天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疯子。” “遇见他以前,我决不会那样选。” “那天我从没想过你还能活着回来。” “我也没想过。” “劫后余生的感觉如何?” “这很重要么?” “不,我只是在想,守护着你的那个仙女,能不能帮我也变出一双水晶鞋。” 苏婉清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脸。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小时候,也学电视机里的魔法少女念咒语,我还蛮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裙子来着。” 唐雪楞了一下,接着微微一笑,拥抱她:“谢谢,我真的很想他,想他说说话。” “他牺牲了很多。”苏婉清说:“我们有专门针对他做研究,从他感染开始,一直到他成为‘海拉’,有上百人的小组,对他的亲身经历和思想变化做分析,足足分析了三年。” “根据我们的分析结果,他从诞生之初,就一直想以人类的身份继续生存下去。” “因为他想保持他的自我。”唐雪说。 “他的意识应该来自阿守以外的另一个人,我们认为这份意识,是被储存在王菌之中的,出于某种机缘巧合,他从感染后的阿守身体中苏醒,据他自述,他才醒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格上的缺失,他有着非常丰富的,趋于人类的思维,他说他是一个心理活动很多的宅男。” “我知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能强烈地感觉到他是一个‘人’。” “但其实,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有少许不完整了,根据他体内的菌群数量和浓度,他的‘人性’会一点点缺失,在救下你之前,他已经吞噬过一只巨蟒强感染体的核心,第一次吞噬之初,他就有感觉到一种更强烈的嗜血欲望,据他所说,差点把小白吃掉,但还好忍住了。” 苏婉清拍了拍了唐雪的背。 “他不断在与现实做斗争,这导致他虽然很想按‘人类’的身份生存,却越来越变的不像一个人,第一次是迫于生存的压力,第二次是为了把你从感染中救下来,再后来,是为了摆脱‘第一任’的追杀,送走你和小白后,他为了在追杀中活下来,只能不断地以‘人’的那面为代价,换取足够生存的力量,到最后完全泯灭了‘人性’。” “事实上,氢弹爆炸的三天前,更早一些的时候,他说他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怪物’了,以‘怪物’的思维思考和行动。” “我们非常好奇他是如何恢复‘人性’的,他说他也搞不清楚,只是在某个民居里发现了一本相册,看到相册里照片的时候,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忽然就醒来了,只是那种状态并不稳定,是短暂的回溯。” “他带我们去过那间民居,你知道么?”苏婉清哭笑不得:“那里是阿守和阿守妈妈的家,他翻的那本相册,是我和阿守的合照相册。” “我们无法解释他是如何恢复感情,只能把这一切归功于某种尚未得知的‘系统紊乱’,但是,我知道的呀。”苏婉清松开了唐雪,搭着她的肩膀说,像是说悄悄话一样轻声说:“那是阿守,是阿守推了他一把。” “你有对那些研究员说过么?” “哪有,我和那些死板的家伙说这些,他们只会反驳我,说一定是某种刺激导致了整体的系统紊乱,还会扯上人格分裂,大脑工作原理,巴拉巴拉之类的,他们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倔驴。” “但我能感觉到的,那就是阿守,是阿守的‘灵魂’。” 两个人走到了天使的面前,齐声道:“我们同意参加这次实验。” “改变想法了么,那么剩下的.”天使看向了摇尾巴小白和玩她翅膀的小芸儿:“似乎也不需要问了呢。” “我们需要做什么。” “闭上眼睛,回忆他的形象。”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剩下的交给我,顺利的话,你们的记忆就能像钥匙一样,拧动那把锁,稍微让绷紧的锁链放松一些。” (本章完) 地图导航: 第二百六十二章 藏于灵魂深处的(4) 随机推荐: “简单来讲,他的确可以制造出一个像我一样的‘分身’,并且命令那个分身按照预定的程序办事,但是最终的控制权依然在他手里,‘分身’是无法对他的自我意识造成约束的,一旦某一天,他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被属于‘主’的那部分吞噬,那么他就不会再按照此前的思维进行思考,那之后的事情,对于他,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不可控的。” “三年前的他意识到这点之后,选择了一个绝对可控的方向,他将自己的思维格式化,将自己的行为逻辑冻结在他身为人类时刻的某一个时间段,这样一来,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他经历什么样的事情,他对于人类的处理办法,对于他当时所珍视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外面的那个‘空壳’就是他格式化之后的产物,只要人类不触发他的自我保卫机制,那么他就是绝对可信的朋友,永远不会背叛,他用这种方式,达成了他所希望的完美结局。” “我有个问题想问,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到哪种程度会触发?”苏婉清问。 “嗯,可以用你们人类现代法律里的公民基本权利解释,总之,你们如果在实验以外的地方对他开枪,亦或者擅作主张拆掉他的房子,大概他就会做出一些反击,如果情节不严重,和解之后,他可以回归到之前的逻辑当中去,但如果情节严重到激发‘主’的防卫本能,那么这把锁就会破碎掉,这片土地上的人类,会全部死于感染爆发吧。” “当然,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在征得他同意并且不违反合约的情况下,对他进行一些攻击性的实验,那么他依然可以作为你们可信的朋友存在,甚至于说充当你们的保护伞,就事实而言,你们已经身处于他的庇护而下了,‘主’的‘菌体’侵入到你们体内的同时,也对你们有相当程度的保护作用,即便你们面对外来者的入侵,也能让你们安然无恙、” “譬如三年前,人类感染体划破伤口后基本就宣告死刑,但是现在你们体内拥有‘抗体’了,本地的感染体对你们来说,与一般的野兽差不多,即便在搏斗过程中出现外伤,只要不对重要器官造成伤害,或者失血过多,那么个体就不会沦为菌体孕育的温床,如果是外地的感染体,轻微的伤势也可复原,只有大量的外来菌体侵入体内,才会导致发热和感染爆发,不过,到了那种程度,以人类的自愈能力,本身也无力回天了。” “对于霉菌感染这方面的研究,我们目前只用过一些小型的动物作为实验体研究过,基本上和你所说的一致,小伤口都可以结疤自愈。”苏婉清说:“只是目前.我们还不敢做人体实验” “你们大可以把‘主’的‘菌体’当做一种‘疫苗’对待,只是有少许副作用罢了,例如接种后就不能离开一定的范围,又或者在‘主’灭亡后,你们同样会走向灭亡,本质上,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类,和‘主’已经绑定在一起了,共生共荣,不过相对来讲,你们对‘主’的依赖性,要远大于‘主’对你们的依赖性。” “我明白,我们目前所得到的,都是基于他的牺牲,是他为我们换来的。” “但是.”唐雪幽幽道:“他不在了.” “这要看你如何定义。”天使微微笑:“本质上来讲,他依然是他,并没有变成另一个存在,就像是人类年老时,会因为脑血管疾病,而出现各种认知障碍亦或者是记忆丧失,意识清醒时的老人,和认知出现错误的老人,仍然是同一个人,他亦是如此,只是他并非疾病,而是自我的意志,是得他锚定在当前的状态。” “所以.你透露给我们这么多,你又想进行什么样的实验?”苏婉清转头看向空条承太郎:“那些雕塑都与他有关吧,你想对他的‘灵魂’,做什么?” “我无权干涉他的灵魂。”天使摇头:“‘主’处于一个完整而和谐的状态,任何分身都不可能脱离‘主’的控制,我的一切行动都出于他本身的意愿,他虽然坦然赴死,但他意识的最深处,仍然保留了一些残余。” “他想.活下来?”唐雪抬起了头。 “虽然他基于种种考虑,选择了你们所见的处理办法,但就他本身最原始的欲望来说,保持自我而活下去的愿望,仍然存在,所以在他与‘主’融合之时,我基于他的这种‘本我’意识,保留了他的‘一部分’,你们方才所见的,就是其中之一,那是他的‘灵魂’中,隶属于‘超我’的某些诠释。” “''超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种心理学理论吧,意思是指人的人格中,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内化而来,追求完善的境界,是隶属于高尚的,道德那部分‘我’。” “没错,你们所见的人物,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塑造了他的‘道德’和‘高尚’,不过并非普世意义上的‘道德’和‘高尚’,例如十八岁的空条承太郎,实际上是一个不良少年,他的处世信条是先打一架再说,如果坏人隐藏在一个茶馆里,那么他就会把整个茶馆的人全部揍一顿,再譬如碇真嗣,那是一个自卑小孩,他会逃避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东西,但如果逃避会迎来惨剧,那么他也会强忍着去面对。”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物’,决定了他的‘好人’价值观?” “可以这么说,这里出现的所有‘人物’,身上都有‘正面’的特质,‘负面’只占他们构成要素中的极小一部分。” “但是.你还是没有说清楚,你把我们带来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接下来我正要说。”天使敲了敲承太郎的轮胎肩膀:“如你们所见,这些人物都是死的,已经随同他一同消散,只留下一个空壳,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活着的,而你们也属于他‘超我’构成的一部分。” “所以我想试一试,能否借由你们的‘灵魂’,来把那些支离破碎的拼图拼凑起来。” “不过开始之前,我必须要征得你们的同意。” (本章完) 地图导航: 完结感言(内含大量剧透) 31号午夜12点上架,大概00:05分等vip卷出来之后,会更新章节,有多少存稿发多少,1号如果没有特别的安排,白天还会写几章,总更新字数不确定,至少更一万字吧。 如果大家有条件,希望能来“起点读书app”支持一下。 多的就不说了,相比卖惨,我更想聊一聊作品创作方面的事情。 写这本书的第一目的不是赚钱,而是我想写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每一个读者,这个故事在我的心中已经结束了。 关于京元,关于小芸儿,还有唐雪,以及现在还没有出场的一些人物,他们的故事在我的心中已经结束了,剩下就是让我用文字,把这个故事分享给每一位读者。 今年的7月份,我在补物语系列的番剧时,看完了倾物语,脑子里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小忍失去了阿良良木历,世界便被她毁灭了,她也如约死去,于是我时常思考: “——如果世界毁灭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得出的答案是:我无法独自活下去。 京元也不行,直到11月20日动笔之前,我已经陪伴京元走完了他的旅程,当然,并没有陪他走完每一天,只是陪他大概地走完了全程,所以我写书的心态,更类似在写一本传记。 我坚信书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活着的,我一个人的时候,时常和他们对话,我会坐在沙发上,关灯,凝视着他们。 小芸儿很好懂,但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举动,京元我很懂他,因为他和我很像,但唐雪就很难捉摸了,她是最聪明的一个,可她说的话只能信三分,还有... 这本书没有配角,也没有多余的龙套,如果维持我心中那个完结的故事,到结束为止,有台词的角色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嗯...不过非要说的话,或许还得再加上一两根手指才能数全。 我相信每一个角色都是鲜活的,复杂的,有着我所不知道的过去,他们不会去讨好每一个人,不会让每一个人喜欢,但每一个人都会记住他们,只需要提到那个名字,脑海里立刻就好浮现他们的形象和他们说话的方式,比如明日香,真嗣,路飞,阿良良木历。 这是我想要达成的目标,我希望当你们想起书中角色名字的时候,立刻就能有一个印象,故事会被忘掉,但人物不会,他们会成为你的朋友,一直陪伴着你。 我不喜欢在故事以外的地方和读者交流,因为我觉得我和读者唯一对话的方式,就应该是故事,在故事以外的地方做出解释,表明这个地方是写的不合格的。 我觉得作者在创作的时候,应该保持主观、自我的、绝不能被他人干扰的思考状态。 所以我不会在故事的发展和人物上听取意见,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故事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喜欢和他们说话,喜欢他们各自的性格,为他们的过去感到悲伤,有时会流泪。 我喜欢这个故事,非常喜欢,哪怕在我从小看过读过的几千上万部艺术作品里,也是非常喜欢的一档,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个人上为这个故事加了分,但我希望到最后,你们能和我一样喜欢这个故事。 我还得告诉读者们,这并不是一个拯救世界的故事,不会有太多大场面,也没有什么打打杀杀,大多数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的角色,不会超过两个。 这并非一本商业化的作品,意思是我只写我想写的东西,只写给想看的人看。 我不会试图用语言来说服一些观点,也不会做任何的狡辩。 我可以保证你们能把京元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了解到,同时我要说明一件事,关于京元这个名字,“京元”其实是一种颜色。 “京元,近于黑色,既是简朴纯色,又是多种色彩混合包容之色。” 旅途不会太长,希望在故事完结的时候,你们能对这篇感言有不一样的感受,于2022年12月30日17点54分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