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鬼型男》 第一章 美术展的颁奖典礼上,镁光灯闪个不停。 喀!喀! 强烈的光线此起彼落地照在得奖人的脸上,照得他们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这次的美术展,对国内画坛的意义重大,因为这是首次有国中生跨龄参加成人组油画类比赛,而且一举拿下第二名,自然而然成为媒体的焦点。 喀!喀! 摄影记者镁光灯按个不停,遗憾的是他们最想拍的目标并没拍到,因为获得第二名的欧阳性德拒绝拍照,记者大人们的镜头只好转向代替他上台接受访问的欧阳南宁,针对欧阳性德的表现,提出他的感想。 能够拥有欧阳性德这么一位出色的儿子,欧阳南宁想当然必定觉得很骄傲。 只见他滔滔不绝地回答记者每一个问题—— “欧阳先生,贵公子第一次跨龄参加成人组油画类比赛,就拿到这么好的成绩,身为父亲的你现在感觉如何?” 记者挑了个欧阳南宁最乐意回答的问题,他自然是对答如流。 “感觉很好,我为我的儿子感到骄傲,他真的办到了。”好样的。 “听说贵公子三岁起就开始接触油画,请问你是怎么训练他的?” 又有记者提出欧阳南宁感兴趣的问题,他愉快地回答。 “当然是要从色彩观念训练起,我每天都让性德使用各种不同厂牌的油彩,教他怎么分辨其中的差异性……” 欧阳南宁一提起培养欧阳性德的过程,简直可以开班授课,演讲内容——如何成功培育出天才。 欧阳南宁面对记者说得口沫横飞,欧阳性德却是在一旁无聊地频打呵欠,心想他爸爸真是长舌,连面对不认识的人都能讲这么久,他可要自己去找乐子,不理他父亲了。 欧阳性德将背包甩在肩上,开溜玩自己的。颁奖典礼之后紧接着就是庆功party,虽然仍摆脱不了成人社交的影子,但至少有许多茶点可以吃,还有他最喜欢的气泡饮料可以喝,勉强算是苦中作乐。 “因为贵公子在青少年组所向无敌,所以欧阳先生才要他跨龄参加成人组的比赛吗?” 记者们仍然追着欧阳南宁提问,欧阳南宁微笑答道。 “不,这是性德自己的主意,我只是在一旁帮忙协助报名事宜……” 欧阳南宁对儿子的骄傲全写在脸上,然而让他抬头挺胸成为注目焦点的欧阳性德,早就远离镁光灯混入人群去了,欧阳南宁还在发表高论。 欧阳性德摇摇头,搞不懂他父亲哪来这么多废话,不过是跨组参加绘画比赛,有这么了不起吗?他不懂大人的世界、也不想懂,目前他最感兴趣的,除了气泡饮料以外,就是陈阿姨的手工饼干,为了度过这漫长无聊的颁奖典礼,他特地请陈阿姨烤了一盘他最爱的玉米燕麦饼干,现在应该已经放在桌上。 欧阳性德非常喜欢吃同学母亲亲手做的饼干,这对很小就失去母亲的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总觉得饼干里面充满了爱心,有妈妈的味道。 他混入人群走进party会场,颁奖典礼虽然还没有结束,但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开始social,毕竟真正吸引他们的是和这个圈子打成一片的机会,艺术圈和艺文界自成一个小社会,没有入门票很难进入这个圈子。因此每当有类似的场合,都可以看见这个圈子的人穿梭其中,不管有没有得奖只要逮到机会统统都来报到,颁奖典礼于是沦为配角,随之而来的party才是重头戏。 欧阳性德今年才国二,对于和大人们周旋自是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寻找同学母亲做的手工饼干上。 陈阿姨的饼干应该送来了呀,到底放在哪里…… 同一时间,霍思暖被她对艺术有着狂热和狂想的父亲拖到这个颁奖典礼来,对艺术兴趣缺缺的她,对挂在墙上那些得奖的画一点兴趣也没有,偏偏她父亲一天到晚梦想她成为艺术家,只要有类似场合一定想办法带她参加,害她都快烦死了。 讨厌的爸爸,干嘛不带思炜来啊?就会找她的麻烦! 霍思暖一边朝party会场走去,嘴上一边抱怨。她爸爸现正追着某位知名艺术家的屁股后面跑,根本没空注意她,霍思暖干脆自己去找东西吃,也好过待在他身边听他和别人说话,反正她也插不上嘴。 霍思暖今年小三,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这个年龄层的小孩普遍都爱吃零食,她也不例外。霍思暖特别爱吃饼干,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吃过让她满意的饼干,想到这里她就好泄气。 如果说这个无聊的颁奖典礼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非party中供应的点心莫属,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好吃。 霍思暖对做工精致的小蛋糕不感兴趣,目光全放在那一盘盘的饼干上,她不爱草莓口味,也不喜欢巧克力,她喜欢玉米燕麦,尤其是有加葡萄干的她最爱,一个人吃掉一大盘也没问题,希望今天主办单位有准备她最喜欢的饼干。 长长的桌子铺着华丽的红丝绒桌巾,摆在上面的点心看起来就像皇冠上的彩色宝石。 欧阳性德从靠近阳台那一端走过去,霍思暖从颁奖台这一端走过来,两人在中途相遇。 “找到了!” “找到了!” 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抢同一块饼干,两人都看中那一盘玉米燕麦特制手工饼干,不同的是,霍思暖并不知道这盘饼干是欧阳性德特别请人偷偷送进party,专门供他享用,也想跟人分一杯羹。 “这块饼干是我先看到的,你应该放手。”霍思暖神气巴拉地命令欧阳性德。 “用看的不准,应该看谁先抢到饼干。”面对霍思暖无礼的要求,欧阳性德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她很好玩,是个有趣的小女孩。 “我比你快一秒钟,所以饼干应该是我的。”霍思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欧阳性德不禁笑了。 “我比你快零点五秒,不信你可以看表。”欧阳性德故意逗她,霍思暖果真低头看手腕,才发现手腕空空什么都没戴。 “我没有戴手表!”霍思暖气得直跳脚,觉得欧阳性德好坏,专门挑她的弱点。 “你自己不戴表不能怪我。”好可爱的小女孩,脸颊红通通的。“谁叫你没有戴手表的习惯。” “我又不赶时间,干嘛戴表!”霍思暖真的好讨厌眼前的大哥哥,跟她抢饼干又嘲笑她,是个讨厌鬼。 “这样你才可以知道你慢我零点五秒啊!”欧阳性德笑呵呵,打定主意捉弄她到底。 “你赖皮!”霍思暖气呼呼。“我明明就比你先拿到这块饼干,而且我也不知道零点五秒是什么意思。”不公平! “怎么,你还没学过小数点啊?”欧阳性德有些意外。 “我才小学三年级,刚学到除法。”霍思暖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愿意认输。 “你才读小学三年级啊!”欧阳性德更意外了。“一个小三生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该不会从小就立志当画家吧!呵呵。 “哼,不告诉你。”霍思暖紧抓着饼干,存心和欧阳性德抢到底也拗到底。 “好吧,这块饼干让给你。”反正还有一大盘。“我们干脆偷偷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起吃这盘饼干,怎么样?” “好啊!”霍思暖举双手双脚赞成,她最喜欢吃饼干了。 “嘘,小声一点。”欧阳性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被大人发现就不好了,我带你去外面的阳台。” 欧阳性德对这座美术馆很熟悉,哪边有阳台、哪边有地下室,他都知道,俨然就是个小间谍。 霍思暖用双手捂住嘴巴点点头,听他的话不敢发出声音。 欧阳性德笑了笑,左手端走桌子上那一盘玉米燕麦饼干,右手牵起霍思暖的手往回走。 这是霍思暖第一次和父亲以外的男性牵手,她觉得欧阳性德的手大大的、厚厚的、又很温暖,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展览室的后方,果然有座大阳台,只是有巨大的窗帘遮住,一般人很难发现。 “这里真的都没有人耶!”霍思暖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尖叫,欧阳性德连忙再比一次噤声手势,霍思暖赶快用手捂住嘴。 “这里真的都没有人耶!”这次她说得很小声,欧阳性德摸摸她的头,两人找了一个隐密的地方背靠墙壁坐下来。 “哪,饼干。”欧阳性德将盘子端到霍思暖的面前,她伸手拿一块放进嘴巴里,越吃越好吃。 “我最喜欢吃手工饼干,外面卖的那种一盒一盒的饼干我都不喜欢吃。”霍思暖一口一口地咬着香脆的饼干,表情大满足。 “我也是。”盒装饼干的味道远远不及手工饼干,光咬劲就差多了……“不过,你还真挑剔,一定要手工饼干。”一般小孩子有饼干吃就很满足了,她却非要手工饼干不可。 “我爸爸也这么说。”霍思暖又伸手拿饼干。“他还说我很难伺候,我虽然听不懂他的意思,还是点头。”大人们老是喜欢用一些她还没学过的语词,真的很烦耶! “你真有趣。”欧阳性德忍不住笑出声。“你是跟谁来的?”成人的美术展颁奖典礼上竟然出现小学生,这还真稀奇。 “我爸爸。”好好吃的饼干,再来一块。“他很喜欢艺术,也很喜欢参加这方面的活动,只要有机会就会带我来。” “你爸爸一定很希望你成为画家。”才会一直带她参加画展。 “对,他一直希望我能像那些上台领奖的人一样厉害,可是我连一条线都画不直。”霍思暖的表情哀怨得半死,看起来不像埋怨自己没有艺术天分,反倒像抱怨被迫参加这些艺术活动,引发欧阳性德的好奇。 “你不喜欢画画吗?”他问。 “不喜欢。”霍思暖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爸爸太啰唆了,一天到晚抱怨我和我弟弟没有艺术天分,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画画。” “你不喜欢画画太可惜了,其实画画很好玩呢!你应该试试看。”天分需要被发掘,说不定她是奇葩。 “我常常画啊!”霍思暖反驳。“可是我真的不觉得画画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无聊死了。” “你什么时候画画?”欧阳性德追问。 “上美术课的时候,还有我爸爸逼我画图的时候。”霍思暖扁嘴。“不过每次我都乱画,因为我最讨厌被强迫做事。” 哇,看来这个小女生还满有个性的嘛!天生反骨,有成为艺术家的资质。 欧阳性德一向就认为学艺术的人要带点叛逆,作品才会精彩,他自己就不怎么听话。 “对了,大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是被你爸爸逼来的吗?”霍思暖一口接一口把饼干吞进肚,欧阳性德几乎没什么吃到,只顾着跟她讲话。 “啊?”欧阳性德讶异地看着霍思暖,心想颁奖的时候她都在干什么?他虽然没有和大家一起合照,但至少有上台领奖杯,况且他的画还挂在墙上,她竟连看都不看。 “你也会画画吗?”霍思暖的问题很多,每一个都教他难以回答。 “会一点。”他决定不透露身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她也不在乎。 “哦!”她果真只顾着吃饼干,纯粹问好玩的。 欧阳性德看着饼干一片接一片消失,不得不佩服她吃饼干的速度,活像个小饿鬼。 第二章 “你要不要试着画画看?”他从肩上取下背包,里头放着他随身携带的简易绘画工具。 “不要!”她噘嘴。“我不喜欢画画。” “那是因为你被强迫画一些你不喜欢的题材。”欧阳性德努力说服她。“如果你改画一些你感兴趣的题材,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欧阳性德说的话有些难懂,霍思暖懂的字不多,但她猜他是要她画些不同的东西。 霍思暖偏过头看着欧阳性德,不晓得他干嘛一定要她尝试,不过反正party还要很久才会结束,就试试看好了。 “好。”霍思暖将最后一片饼干吞进肚子里,心满意足地舔手。“但是没有东西可以画,你有吗?”她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包,里面好像装了很多东西。 “有,我拿给你。”欧阳性德从背包里面拿出素描簿,翻到空白页递给她,本来想拿铅笔给她就算了,后来临时改变主意,将他刚从父亲手中拿到的蜡笔拿给她用。 “我要画什么?”霍思暖接过欧阳性德递过来的蜡笔,打开随手拿起黑色蜡笔,就要下笔。 “你爱画什么,就画什么。”他觉得她童言童语很可爱,相较之下,自己似乎有些过分成熟,说难听一点就是老气。 “我不知道要画什么。”她睁大眼找想画的东西,却怎么都找不到。 “画我好了。”欧阳性德灵机一动,强烈渴望把这一刻留住,留在画面上。 “画你?”霍思暖怀疑地打量欧阳性德,觉得他比任何一种东西都难画,因为她没受过正统的素描训练。 “在你眼中觉得我是什么样子,就把它画下来,不必考虑太多。”他进一步解释,霍思暖有听没有懂,总觉得他用字很深,好想请他说得简单一点。 但是霍思暖好面子,不想让欧阳性德知道她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于是拿起蜡笔便开始画画。 说也奇怪,平日她最讨厌美术课,更不喜欢拿蜡笔、色笔这些绘画工具,可今天她画起来特别顺,联机条都跟着变轻。 兴致一来,挡都挡不住,只见一直抗拒画画的霍思暖蜡笔一支换过一支,画得不亦乐乎。 原来画画这么好玩,她以前都没有发现。 霍思暖头一次感受到绘画的乐趣,除了欧阳性德的鼓励,还得感谢这一盒神奇的蜡笔,好上色、颜色又美,跟她之前用过的蜡笔都不一样。 “我画好了!”过了大约一个钟头,霍思暖终于完成她的大作,兴奋地大喊。 “我看看。”欧阳性德接过霍思暖递过来的素描簿,毫不意外她把他画得像个外星人,说是怪物也不为过。 “画得不错嘛,很有天分哦!”他摸摸她的头,不是为了鼓励她才这么说,而是衷心认为她有这方面的才华。她的线条虽然扭曲,用色和构图却非常大胆,最重要的是很有艺术性,可以将她的想法直接表达给观众。 “真的吗?!”霍思暖闻言喜出望外。 “真的。”感动观众是迈向艺术家之路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她已经成功跨出去。 “可是,我爸爸说我一点艺术天分也没有。”被人赞美虽高兴,然而霍思暖还是无法肯定自己。 “相信我,我比你爸爸更懂得艺术,我说你有,你就有。”欧阳性德肯定地点头,不容许外行人挑战他的眼光。 “好吧,暂时相信你。”霍思暖开心地把蜡笔还给欧阳性德,他摇头。 “送给你。”他微笑。“希望你能用这盒蜡笔,画出更好的作品。” “你要把这盒蜡笔送给我?”霍思暖睁大眼睛看着欧阳性德。 “如果你持续在绘画这条路上走下去,说不定我们以后会相遇哦!”他回道。 欧阳性德又说了她听不懂的话,虽然用字不是很深,但组合起来就是难以理解。 正当霍思暖想进一步追问欧阳性德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她爸爸突然在阳台外大呼小叫,四处找孩子。 “我爸爸在叫我了。”霍思暖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跟他说再见。“我要回去我爸爸身边了,掰掰。” “掰掰。”欧阳性德跟她挥挥手,笑得跟阳光一样灿烂,霍思暖转身跑了两步,又回头。 “这盒蜡笔真的可以给我吗?”她扬扬手中的蜡笔,迟疑地问。 “真的可以。”欧阳性德的笑容依旧灿烂,霍思暖才发现自己把他画得太丑了,下次要把他画得好看一点。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这盒蜡笔。”她礼貌地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他喜欢她的表情,充满生命力。 “霍思暖。”她说。 “可以写给我看吗?”他把素描簿递给她,霍思暖拿出黑色的蜡笔,在欧阳性德的画像右下方写上自己的姓名。 “哇,你还会落款呢!”欧阳性德看着她的签名露齿一笑,霍思暖完全不懂他在笑什么。 “什么是落款?”为什么他说的话都那么难懂,好像在猜谜。 “落款就是在自己的画上签名,你不是在这画的右下角签上你的大名了吗?”他解释。 真的耶!她真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好好玩。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她下次还要找他玩。 “我叫——” “思暖!你在哪里?霍思暖!” 欧阳性德好不容易逮到表露身分的机会,霍思暖的父亲却硬生生地打断他,让他好无奈。 “我要走了,掰掰!”霍思暖也不管他回话了没有,一心想回家。 欧阳性德笑了笑,跟她的背影说再见。 结果她只留给他一个空盘子,和一张歪七扭八的画像。 原来在她的眼里,自己就长得这副德行啊! 看着素描簿上的自己,欧阳性德不禁又笑了,将“霍思暖”这个名字深深烙进心底。 二十年后 啊,无聊! 用力伸了个懒腰,霍思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拿起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盘子里面的炒蛋,玩了老半天才将炒蛋送进嘴里。 今天该画什么才好呢? 她一面吃早餐一面想。 画静物?画风景?还是干脆什么都不画到温室去种花种草,反正她也没动笔的心情。 距离她开个展的时间就快到了,她实在没有懒散的本钱,但她就是提不起劲作画,想想还真糟糕。 再次打一个大大的呵欠,霍思暖考虑睡回笼觉,也好过坐在餐厅里面发呆。 正当她这么想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听见她父亲大声嚷嚷。 “思暖、思暖!”霍光明手拿着报纸冲进餐厅。“你看,你得奖的消息刊登在报上,评审还夸奖你对艺术的眼光敏锐、非常有天分,是国内画坛的明日之星!” 霍光明兴奋得要命,霍思暖都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又不是他得奖。 她接过父亲递来的报纸,仔细看了评论,皆是一片赞美之声,怎么看怎么恶心。 她轻轻地放下报纸,继续吃她的早餐。人在走运的时候,明明一幅不怎么样的画都能获得好评,如果不是她的经纪人趁着她出国期间,径自把她的画送去参加比赛,那么差劲的画作,她才不想展示给人看呢! “对了!”霍光明怎么也忍不住得意。“再过不久你就要开个展了吧!是不是该画些特殊的题材?” 霍光明自己对画画一窍不通,倒挺会下指导棋,老爱指导霍思暖该怎么做。 “好啊!”霍思暖随口应付她老爸,多少习惯他没头没脑的讲话方式。 “你要好好表现,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同行来参观,说不定还会有其它国家的经纪人看中你的画、把你推销到国外,若真的能够如愿,那就太好了!” 霍光明一天到晚想着名扬全世界,霍思暖可没她老爸的干劲,对她来说那太麻烦,她喜欢生活过得轻松点,不想太费脑筋。 “随便啦!”她耸肩。“我并不会特别向往去国外讨生活,光在国内卖笑就已经够累了。” “傻孩子胡乱说话!”霍光明闻言斥责女儿。“什么卖笑,怎么可以说自己卖笑?乱来!” “难道不是吗?”霍思暖反驳。“每次开个展都要应付媒体,展出期间还得一直保持微笑,笑得我都快长鱼尾纹了。” “你人在福中不知福!”霍光明骂她。“你以为人人都有机会开个展啊?有多少艺术家苦等不到机会,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又不蠢,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好运。“但是我真的不想开个展,能不能取消算了……” “不行!”霍光明一口回绝。“我已经把邀请卡寄出去了,花篮的钱也付了,绝不许你任性。” “好啦好啦!”她只是随便说说,干嘛那么认真?“就算你肯答应,格娟也不会点头,我要是真的反悔,她会杀了我。” 宋格娟是她的经纪人,在圈子里面颇有名气,以精明干练闻名。 “那就好。”霍光明满意地点头,就怕她耍大小姐脾气,累死一拖拉库的人。 “颁奖酒会什么时候举行?”霍光明最爱参加这类活动,即使已过了二十年,仍不减兴致。 “大后天。”霍思暖意兴阑珊地回道,不是很关心。 “大后天啊!”霍光明叹气。“那天我刚好要去上海开会,不能参加颁奖酒会。” “谢天谢地。”霍思暖松一口气。“你不能参加最好,免得又到处向人炫耀你有一个多出色的女儿丢我的脸,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真不知道好歹。”霍光明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有一个像我这么关心你的父亲,感激都来不及了,还说这种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不要管太多了。”霍思暖摆明不知好歹,气得霍光明快得脑溢血。 “我管不了你,也不想管,我还想多活几年!”霍光明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生了一双儿女说话都是这副死德行,没一个跟他合得来。 霍光明气冲冲地走开,霍思暖看着父亲生气的背影,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记仇,下次他便会忘得一干二净,高高兴兴到处去向人炫耀他的女儿——也就是她有多厉害。 头痛。 霍思暖一边摇头一边拿起报纸看上面的报导,心想自己如果能够不要出席颁奖酒会该有多好,她最讨厌那种无聊的场合。 但她终究还是逃避不了该负的责任,两天后她打开衣橱,挑了一套利落的套装,准备去参加颁奖酒会。 她在换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摆在桌上的蜡笔,打从二十年前它就静静躺在那儿,丝毫不受岁月流逝的影响。 换好衣服后霍思暖走近书桌,拿起那盒埋藏童年回忆的蜡笔,曾经嫌弃它的外盒设计太单调,直到踏进艺术这片领域,她才知道这盒蜡笔有多珍贵,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introuvable;无法寻找的。 这一个法文单字说明了这盒蜡笔的稀有性。这盒法国制的蜡笔,采古法纯手工制造,每年限量一百盒,且只在法国当地贩售。如果没有门路,是很难买到这个厂牌的蜡笔,堪称梦幻的蜡笔,如此珍贵的蜡笔,那位少年竟然不皱一下眉头就送给当时什么都不懂的她,令人费解。 霍思暖至今仍不知道那位少年的来历,只知道他对她非常好,不但送她蜡笔,还将整盘饼干都让给她吃,是一个极为大方的大哥哥。 第三章 将蜡笔轻轻放回桌上,霍思暖后悔当时为什么没让他把名字说完,让这个遗憾留到今天。 只是,就算知道他的名字又如何?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就算擦身而过,也要累积几世的缘分…… 糟糕,想得太入神,快要赶不上颁奖典礼。 她在最后一刻赶到颁奖酒会,才刚踏进会场,马上就被大会工作人员推上讲台,领她压根儿觉得不该领的奖。 主持人拿起麦克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感谢起所有赞助单位,接着感谢所有协办人员,霍思暖无聊到只能用鞋尖轻点地板,藉此打发无聊。 烦死人了,这个主持人到底还要啰唆多久?她快撑不下去了。 霍思暖极不耐烦,不过她的外表看不出来,事实上大部分的人都被她的美貌吸引,鲜少有人会关心她的情绪,大家都只想看美丽的事物。 她完全都没变嘛!还是一样没耐心。 在底下一群只关注她外貌的观众之中,还是有人看穿她的想法,并因此而窃笑不已。 不过几年不见,她倒是越来越漂亮,丝毫不见“女人三十”的危机,单这一点就值得夸奖。 另一个值得夸奖的是这座美术馆,二十年来一直屹立不摇,没被时间的洪流冲垮。 啊,真希望他送她的蜡笔也能像这座美术馆一样坚强,不过这是奢望,那盒蜡笔恐怕早就尸骨无存。 将两手插进裤袋,欧阳性德决定时机成熟,该是收网的时候。 他悄悄退到后面的房间,那儿即将举行party,也是他们二十年前相遇的地点,只是他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 欧阳性德的动作已经算是轻盈,但居高临下又百般无聊的霍思暖还是瞥见他的身影。 不会吧!她刚刚是不是看见了清朝贵族? 霍思暖不确定自己是否认错人,于是睁大眼睛看着讲台前方的某一个定点,那里已经被不同的人补位。 她一定是眼花了。 霍思暖安慰自己。 清朝贵族正在欧洲的某个国家流浪中,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多心了。 想起欧阳性德,霍思暖的脑海立即浮现出他似有若无的笑容和暧昧的眼神。所有同学皆公认他这种神情最迷人,从一年级的新生到阿嬷级的工友,只要是女性没有一个不中标,就连当时已有交往对象的蕴柔也难逃魅力,直嚷他好帅、好有型,是天字第一号大型男。 在这一波花痴浪潮之中,只有她坚持下来,勉强算是为全国女性同胞保留最后一席自尊。当然她从此也和欧阳性德结仇,可能在他的心里从未料到竟然有人不买他那张俊脸的帐,一想到这点她就自豪。 她想着想着,突然间有个不该有的画面闪进她的脑海,把她大大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在她旁边的得奖人也被她突然猛摇头的举动吓着,额冒冷汗地问她。 “呃,有蚊子。”她胡乱指着空气笑笑。 “哦!”对方奇怪地瞄了她一眼,不理她。 霍思暖勉强牵动嘴角,不明白自己的脑中怎么会升起她和欧阳性德翻云覆雨的画面,如果说是春梦也太过分了,对象应该换成金城武才对。 她越想越不安,好想喝杯饮料纾解烦躁的心情,偏偏主持人的话又多如牛毛,已经连续吠了十分钟还在吠。 就在她在台上忍受主持人施展酷刑之际,在party会场的欧阳性德也没闲着,趁着没有人察觉,悄悄把饼干放在桌上,随后走掉。 嗡嗡嗡小蜜蜂,飞到西又飞到东…… 台上的霍思暖,甚至已经无聊到开始唱起儿歌来,这时主持人终于结束长篇大论来个速审速决,三分钟之内颁完所有奖项,霍思暖差点没有当场跪下来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领奖是不得已,发表得奖感言则免,无论有多少麦克风放到她面前,她一律说“谢谢”,简洁的作风宛如政治人物。 首奖得主不肯接受采访,记者大人们只好把焦点放在其它得奖者身上,霍思暖为此大大松了一口气。 对了,饮料! 她趁大家还忙着交际,第一个抵达party会场寻找饮料解渴,她随手拿起一杯柳橙汁咕噜噜地喝下肚,喝完后大喊过瘾。 好好喝,再来一杯。 霍思暖端起第二杯柳橙汁,边走边喝。说实在的,她不怎么想参加party,干脆喝完这杯柳橙汁后就逃之夭夭,省得还要跟同业交际……咦,那是? 摆在长桌上的饼干和小西点,像是一朵朵绽放的花朵,其中有一盘饼干特别引起她的注意。 她停下脚步伸手拿起饼干细看,这饼干怎么看都像她小时候吃过的那盘手工饼干,但她不敢确定,外形相似的饼干太多了,最主要是味道。 她拿起饼干咬一口,才嚼了几下人就愣住,无庸置疑这确实是她小时候吃过的饼干,口味一模一样。 这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属于她记忆中的男孩所有。他们曾经一起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着相同的饼干,他还教她领会画画的乐趣,可以说她的绘画天分是他开启的,没有那天的相遇,她根本不可能走向绘画之路。 如果你持续在绘画这条路上走下去,说不定我们以后会相遇哦! 当时他说过这一句话,这盘饼干又在同样的颁奖酒会出现,莫非那个男孩现在就在会场? 一想到又能和他见面,霍思暖的心脏立即跳个不停,彷佛那个男孩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放下饼干,回头四下寻找可能的线索,四周只有工作人员,大家都还在前面的房间。 “请问……”实在找不到线索,她只好问工作人员。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工作人员热心招呼。 “请问你知道这盘饼干是谁拿来的吗?”她总有一种荒谬的想法,总觉得这盘饼干的主人就是那个男孩,是他拿到会场来的。 “咦?”工作人员愣住。“这不是我们准备的饼干啊,怎么会有这盘饼干?” 她猜得没错,这盘饼干的主人果然另有其人。 “居然有不明人士混进来……”工作人员急的。“这盘饼干太危险,我马上拿去倒掉。” “其实你不用——”霍思暖本来想请工作人员把饼干给她,但阻止不及也没有立场阻止,一盘好好的饼干就这么被浪费掉。 没有吃到饼干虽然可惜,然而最令她疑惑的却是它的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愚弄她吗?还是…… 次日,霍思暖一早就瞪着奖杯发呆,脑子里想的净是昨天那盘饼干。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消失了二十年的饼干竟然会在此时重出江湖,而且还是同一个地点,诡异的情节恍若在演灵异片,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预谋。 如果真的有预谋,谁会是主谋? 她百思不解。 还是说她弄错了,昨天那盘饼干根本跟二十年前无关,只是某人无聊的恶作剧? 但是她明明记得很清楚,确实就是那个味道没错。二十年前她甚至还要她父亲去跟主办单位查询饼干的来源,想去跟该商家购买,所获得的答案竟是不晓得有那盘饼干,怀疑她搞错了。为此,她还被她父亲叨念了许久,骂她害他丢脸。 多年以后,它竟然又凭空出现,主办单位一样摇头说不知道。 霍思暖被这一连串事件弄糊涂,现在她连小时候是否有过那样的经历都不敢确定。但她桌上的蜡笔又说明她和男孩的偶遇千真万确,并非出于自己的幻想,就算她想用“作梦”两个字带过去都不行。 ……啊,烦死了!一大早她干嘛想那么多啊,工作去。 霍思暖决定抛开烦人的谜题到画室画画,才刚画几笔,不期然被挥之不去的烦躁感缠上身,于是生气地丢下画笔,改睡回笼觉。 忘掉、忘掉,忘掉那盘饼干,忘掉那个男孩…… 她像女巫一样对自己下咒,强追自己入睡,这一睡就睡到下午,眼看着一天又要过去,她干脆到温室种花种草,也好过呆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 除了画画以外,霍思暖最大的兴趣就是修剪花草,总能在下剪的时候得到快威。 “思暖!思暖!” 她才刚痛下毒手,就听见她温柔可人的好友在呼唤她,只得暂时停手朝外头大叫一声。 “我在温室!” 不一会儿,柯蕴柔随即出现在门口。 “思暖,我遇见卢禹孟了!”柯蕴柔一脚踏进温室便宣布这个不幸的消息,霍思暖正在修剪盆栽,一时没听懂她的话。 “哦,你遇见卢禹孟了——你说你遇见了谁?!”不期然听见一个消音八年的名字,霍思暖差点被手中的大剪刀剪到,一双眼瞪得老大。 “卢禹孟,我三天前在街上遇见他!”柯蕴柔拉了一张椅子在霍思暖面前坐下,霍思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那姓卢的家伙在八年前抛弃了蕴柔和别的女人结婚,现在竞然还有脸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你确定这不是你自己的幻觉?”尽管柯蕴柔嘴上不说,但大家都知道她的心里从未忘记卢禹孟,对他依然念念不忘。 “是幻觉就好了。”柯蕴柔苦笑,她也希望那是幻觉,无奈天不从人愿。 “shit!”霍思熳忍不住骂脏话。“台北有那么多条街,你偏偏走那一条,你不会换条街走啊!还嫌八年前不够伤心吗?” 她、美晴、芳洁和蕴柔同为大学时期的好友兼战友,四个人一起完成了不少作品,对彼此都很了解,也站在同一阵线。 “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吗?我也不想遇见他啊!柯蕴柔满肚子委屈,霍思暖毫不客气地拆她的台。 “真的不想遇见吗?”她斜睨她。“还是别逞强了吧!”多年好友,霍思暖比谁都了解柯蕴柔,认为她言不由衷。 柯蕴柔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霍思暖经摇摇头,算是败给柯蕴柔的执着。 “你啊!没救了。”和那家伙的美好回忆又不能当饭吃、有时还会噎着,留着干什么?早该丢了。 柯蕴柔困窘地笑了笑,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守着回忆不放的大笨蛋,就她一个人装傻。 但就霍思暖的角度来看,她不是守着回忆,而是守着伤痛。有时候伤痛太深会模糊回忆,混乱感觉,她的感觉被弄乱了,时间还停留在被抛弃的那一刻。 “奇怪,怎么没看见恩烽,他不在吗?”柯蕴柔明显想改变话题,霍思暖也顺着她。 “可能在上班吧,我也不知道。”对于柯蕴柔的疑问,霍思暖仅以耸肩回答,不怎么想管她弟弟的事。 “他已经开始到霍伯伯的公司上班了?”反倒是柯蕴柔比较惊讶,关心的程度更像他的姐姐。 “哪有这么好的事?”别误会。“他是到自己的公司上班,他自己成立了一间工作室。” “工作室?”柯蕴柔愣了一下。“他不是学电机的吗,电机也能成立工作室?” “谁知道他在搞什么鬼?”霍思暖又耸肩。“他那个人一向就是那副死德行,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又爱搞神秘,冷漠到可以把身边的人冻昏,要不是他是我弟弟,我真想掐死他。” 说起她那个宝贝弟弟,霍思暖就想撞壁,她已经够有个性了,他竟然比她还酷。 第四章 “不过说也奇怪,那家伙对谁都冷冰冰,唯独特别喜欢捉弄你,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态?”霍思暖纳闷。 “我也想不通。”柯蕴柔也是满脸疑问。“回想在校时,我还曾经帮忙学妹拿情书给他呢!”结果他竟然如此报答自己,唉! 柯蕴柔威慨。 “看吧!我就说他很难相处。”霍思暖搭腔。“我就想不通,像我脾气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一个这么难搞的弟弟,他根本是个怪眙。” 霍思暖说得义愤填膺,柯蕴柔却是听得冷汗直流。心想着论难搞程度,霍思暖恐怕并不下于她弟弟。以前在大学上课的时候,她就曾经在课堂上和助理教授辩论毕卡索和莫内谁画得比较好?天晓得这两位大师根本分属两个不同的画派,可她就有办法和助教争得面红耳赤,更难得的是,这位助教是位迷死人不偿命的型男,整个美术系甚至全校女生都迷他迷得半死。就连她当时已经名花有主,男朋友还是个花美男,都一样难逃他的魅力,只要一上到他的课都会特别兴奋,唯独思暖不动如山,不但不把型男助教当一回事,还顽强地跟他抵抗到底,害她和美晴、芳洁三个人都想联名送她一块“抗帅英雌”的扁额,褒扬她意志力坚强,竟然能够一个人力抗群雌。 “对了,你匆匆忙忙跑来找我,该不会只是想告诉我,你遇见卢禹孟这件事吧?”一哈啦了半天,霍思暖总算又想起原先的话题。 “当然没有这么单纯。”说起这件事,柯蕴柔就烦恼不已。“我骗他说我已经结婚,结果他刚刚打电话来,邀请我和我的“老公”这个星期六晚上一起吃饭。” 大新闻、大新闻!他们的善良小姐居然也学会说谎了,洒花!放烟火!庆祝她开窍。 “你还真会掰,应该是被刺激到了吧?”霍思暖不愧是柯蕴柔多年的好友,随便猜随便准,只见柯蕴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因为他身边带着小孩,又问我结婚了没有,我在一时的情绪反应之下……” “点头说你结婚了。”好样的,总算没丢女性同胞的脸,值得表扬。 “我是不是很傻?”尽管霍思暖相当赞赏她勇敢的举动,柯蕴柔却十分沮丧,总觉得自己很没大脑。 “是比较冲动了一点,但换作我也会做出相同的举动,总不能让他看扁吧?”输人不输阵,自尊最重要。 是啊!自尊胜于一切,只是维护自尊的结果是撒下漫天大谎,怎么想都不划算。 “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弄出一个老公来,陪你去赴约。”谎都已经撤了,再懊恼也没有用,还是面对现实吧! “我也想啊!”柯蕴柔快烦恼死了。“问题是我认识的男人本来就不多,要我临时上哪儿找老公?真的很头痛。” 没错,特别今天已经是星期四,距离星期六只剩短短两天,她死定了。 柯蕴柔叹声连连,霍思暖在一旁帮忙伤脑筋。不过她那颗脑袋通常只容得下创作的事,其他事一律不管,恐怕也很难想到好方法。 接下来就看见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出了一堆馊主意。一会儿要去租一个临时情人,一会儿要找人力中介公司帮忙,霍思暖更兴致勃勃想要夜访牛郎店,闹出了一堆笑话。 就在她们伤脑筋的时候,温室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我来当你的老公就好了。干嘛唉声叹气?” 柯蕴柔和霍思暖同时望向门口,张大跟睛瞪着霍思烽。 “你正欠一个老公吧?”他弯腰对着柯蕴柔说道。 柯蕴柔反射性地点点头。 “我自愿当你的老公,如何?” 霍思暖和柯蕴柔像在打量怪物似地看着霍恩烽,柯蕴柔已然愣成木头人,只有霍思暖还能反应。 “你这混帐!”她一开口就是骂人,嘴巴一点都不留情。“不要平常不回家,一回家就吓人,我们会被你吓死!”不晓得濒临三十岁大关的女人心脏是很脆弱的吗?哪堪这样的折腾。 “切!”霍思烽理都不理霍思暖,一双迷人的眼眸迳自盯着柯蕴柔看。 他不愧是和霍思缓八字不合,尽情嘲弄她和柯蕴柔想出来的计划。 “光听你们的对话,就知道你们对现实一点都不了解,难怪我姐一天到晚躲在温室。” 霍思暖当场发飙。 “你找死哦!”她拿起剪刀毫不客气地用刀柄朝她弟弟的头敲下去,警告他说话小心点。 “死小鬼一枚。还敢乱说话,当心我揍你。”女侠发威,果然凡人无法挡,再强悍的男人都要投降。 “我不是小鬼,是男人,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霍思烽说着说着就要动手脱t恤,霍思暖理都不理,完全不赏脸。 “我没兴趣。”她不想眼睛烂掉,省了。“要脱就脱给蕴柔看,反正你自愿当她老公,老婆看老公的裸体——天经地义,我先闪人了。” 之后她就到画室去挑画,以应付接下来的个展,至于温室里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得而知了。 “没事开什么个展嘛,不开行不行?”霍思暖边挑画边嘟嚷,对于手边的画作都不是很满意,总觉得还有改善空间。 她知道美术馆愿意帮她开个展,已经应该谢天谢地,不该再抱怨。但她就是不喜欢应付媒体,真的很麻烦…… 手边的画一幅挑过一幅,挑到最后一幅时,霍思暖脸上终于升起笑容,总算还有一幅像样的画。手上这幅“kiss”是她到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作品,她的画风深受毕卡索立体主义的影响,喜欢把形体变成几何学,层层分解成浑厚有力的造型平面,这些平面延伸开来,超出每个人物外面,囊括了周围的整个空间,确立出建筑空间的一体性,这幅“kiss”就是典型的杰作。 她特别将这幅画挑出来,当作此次个展的主要展览作品。她将画作再次放在画架上,审视是否还有任何可加强之处,看着看着,竟想起大学时代和欧阳性德的那一场争论。 时间回到大二,他们正在教室里画画。 今天上的是油画课,由风摩全校师生的型男助教欧阳性德执鞭。不消说,这堂课人数一定是大爆满,而且不会有人缺课,可见他有多受欢迎。 美术系几乎都以女生为主,大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暗中较劲,不是比谁的作品比较好,而是比谁的穿着打扮比较吸引欧阳性德。 就看他在女学生之问穿梭,一会儿走到甲同学的画布边指导她该怎么运笔,一会儿走到乙同学身边赞美她画得好,只要和他接触过的女同学无一下中箭落马,眼睛凸暴成心型,不管他批评得有没有道理一律点头,俨然就是花痴。 哼! 不屑地撇嘴,霍思暖不明白同学们都怎么了?一个劲儿地对着欧阳性德的裤管流口水,丢尽女性同胞的脸。 她摇摇头,用刮刀刮起红色油彩在画布上抹了几下,怎么看都觉得画布比他的脸好看多了,至少不会装出神秘的微笑。 全班的女同学都抗拒不了那个清朝贵族,幸亏还有她们几个比较有志气…… 霍思暖才在庆幸她跟张美晴、李芳洁和柯蕴柔是唯一幸存的小组,怎么晓得她右前方的柯蕴柔立刻就沦陷,不—会儿便迷失在欧阳性德迷人的笑容之中,看得霍思暖差点没吐血。 算了,最后还是要靠她独撑场面,她早有觉悟。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丢橡皮擦跟柯蕴柔抗议,比手画脚说她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还犯花痴像什么话? 柯蕴柔回她一个无奈的表情,用手指欧阳性德的背,把责任都推给他,是他太有魅力,不能怪她。 两个大女生背对着欧阳性德比手画脚,过于嚣张的举动,终于引起欧阳性德的注意。 他迅速转身,刚好逮到霍思暖跟柯蕴柔在挤眉弄眼。 就算霍思暖被他的举动吓到,她也没表现出来,反而抬高下巴与他对视,无声向他下战帖。 欧阳性德向来就不是惧战的人,尤其挑战的人还是霍思暖,他理所当然接下战帖。 他走到霍思暖的身边,扬起她最痛恨的笑容。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说出来,不要和柯同学眉来眼去,很容易引起误会。” 他开玩笑似的说法,引起同学们低声窃笑。霍思暖气得咬牙切齿,这些不长大脑的花痴,他在暗示她和蕴柔是蕾丝边,她们还听不能出来吗,就光会傻笑! “我只是看不惯你连上课都要四处调情,标准的雄性花蝴蝶。”要开玩笑是吧?好啊!她也不会输人,看谁比较厉害。 同学们听见她的回答皆倒抽一口气,就算她私底下再怎么讨厌欧阳性德,他好歹也是他们的助理教授,她是想被当掉吗? 大家都替她捏一把冷汗,唯独李芳洁对她竖起大拇指,称赞她做得好。 霍思暖心想这是当然的,也不想想她是谁——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她虽然没有屈原的伟大情操,却有他的坚强意志,一定要负隅顽抗到底。 霍思暖把她内心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欧阳性德要笑不笑地看着霍思暖,心想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大胆,即使面对比她高好几个年级的大哥哥也不屈服。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身为蝴蝶,我又不是巫师,不懂得变身咒。”他随便两句话便化解掉她的挑战,还惹来同学们一阵讪笑。 可恶…… “倒是你的画比较像被施了魔法。”他仔细审视她的画后耻笑她。“今天的主题是静物,你看你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完全看不懂。”扭曲的画面,夸张的用色,说是一团烂泥还差不多。 “你不是教授吗,怎么看不出来?”霍思暖反过来讽刺他。“我这是模仿毕卡索野蛮时期的画风,特色就是夸张大胆扭曲变形,我完全做到了。” 没错,她是做到了,只是技巧有待加强。 “但是根据我的看法,你这幅画如果采取莫内的画法,效果可能会好些。”莫内是法国印象派大师,被称为印象派之父,足见他在画坛的历史地位。 “那是你的看法。”霍思暖嗤之以鼻。“莫内的画法太保守,我喜欢更大胆前卫的画风。” “莫内保守?”欧阳性德闻言挑眉。“他的画法在当时可说是为画坛掀起了一股革命,至今仍是经典。” “问题是印象派也只有成就他一个人而已,毕卡索的画风却影响了很多人。”她就是其中一个。 “毕卡索是很了不起。”欧阳性德不否认。“但他顶多也是拾人牙慧,没有前人种树,哪来后人乘凉。”他坚持莫内是最好的,毕卡索没得比。 “你这种说法太武断了,莫内之前不是也有别的大师,他也是抬人牙慧!”不甘偶像受辱,霍思暖豁出去了,向欧阳性德全面宣战。 “同样是拾人牙慧,莫内的表现硬是比毕卡索来得精彩,至少他坚持自己的画风,一路走来始终如一,不像毕卡索一日三变,越变越变态。” 变态?怎么可以如此侮辱她的偶像,她跟他拚了。 接下来就看见他们两个人从莫内和毕卡索的作品,一路辩到他们的生平和爱情故事。 所有同学皆瞪大眼、张大嘴欣赏这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辩论,没想到两个不同画派的宗师都能拿来比较。最扯的是他们连人家的八卦都知道,为他们拍拍手——啪啪啪,厉害。 第五章 “莫内根本是——”说到激动处,霍思暖手中的画笔不小心脱落,不偏不倚朝欧阳性德的脸飞过去。 杀人哦,思暖这招未免也太狠了。 正当大家准备尖叫,怕画笔误伤了欧阳性德的俊脸之际,他眼明手快地接住画笔,免去一场可能的灾难。 呼,幸好他的俊脸没有怎么样,谢天谢地。 同学们不为霍思暖的前途担心,就怕欧阳性德的俊脸挂彩,标准的见色忘友。 “嘴巴说不过我,干脆动手……这不太好吧,难道你都没有想到后果?”欧阳性德也不生气,只是靠她靠得非常近,近到连他温热的气息她都能充分感受,更别提那低沉诱人的语调,她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霍思暖号称女性同胞最后的希望,她仍不免因为这突来的亲密接触而僵住,甚至不敢呼吸。 欧阳性德把她的反应全看在眼底,不认为她真的如她自己说的那么无动于衷,看来全国女性同胞没救了。 “抱歉不小心失手,请把画笔还我。”虽然一时迷惑,霍思暖仍然力图振作,她可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不还。”欧阳性德笑了笑,决心教会她礼貌。“这枝画笔就当作你无礼的代价,我没收了。” 这是个残酷的惩罚,因为他手上那枝六号笔,跟她画箱里的其他笔是一套的,而且单价非常的高。 “恭喜你,你要花大钱了。”看清楚油画笔的厂牌,欧阳性德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为她的荷包哀悼。 “而且这牌子你想买也买不到,这是法国当地限定生产贩售,台湾没有进口。”嗯,有得玩了,他倒要看看她怎么赎回人质。 霍思暖气得火冒三丈,就有这么讨厌的人,拿人家的弱点开玩笑,真不知道他凭哪一点受欢迎。 “刚好下课铃响,同学们把画具收一收,准备上下一堂课。”欧阳性德充分展现他受欢迎的理由——杰出的穿衣风格和好到令人流口水的体格,更别提他那张如刀凿的俊脸。 “思暖,你的笔被清朝贵族扣押了,怎么办?”柯蕴柔、张美晴和李芳洁一下课就围到她身边替她紧张,充分展现同侪之情。 “不怎么办,就送给他喽!”她冷哼。 “可那是一套的耶,而且很贵不是?”光一枝笔就要好几千…… “嗯,很贵。”所以她现在很想杀人。 “我记得那是你爸爸特地托人从法国买回来的,少了那枝笔,真的没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霍思暖在心里恨恨答道,却只能狠狠瞪着欧阳性德的背影泄恨,谁叫她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没错,从以前开始他就是个讨厌鬼,万恶的根源。 收起悲惨的记忆,霍思暖祈祷自己这辈子不要再碰见他,或听见有关他的任何事。 只不过,颁奖酒会那一天,她似乎看见欧阳性德站在台下,希望那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她越想心越毛,总有不好的预感,说不定他真的已经回国。 不会的,不可能。 他们又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他回国也不会找她,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霍思暖拚命安慰自己,接着继续挑画。 虽不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大概就是指她目前的心态。 霍思暖在隔天下午把部分挑好的画送去给她的经纪人,宋格娟一看见她送来的画就哇哇叫,直呼她好有才华。 “我喜欢这幅静物,还有那幅风景也很棒,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宋格娟不愧是最挺她的经纪人,不管她画得怎么样,永远都鼓励她。 “真希望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出色,我最近对自己超没信心。”也许是倦怠了吧!最近她老是提不起劲,画什么都无趣。 “你爱挑东挑西的老毛病还是没改,我觉得你画得很好啊,就别瞎操心了吧!”宋格娟根本不把她的抱怨当一回事,她太了解霍思暖了,她这毛病就跟经前症候群没两样,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发作一次。 “可是……”可是她真的觉得好懒,可不可以别开个展? “哇,我最喜欢这幅画!”宋格娟像挖到宝似地尖叫。“这幅画的主题是什么?” “kiss。”霍思暖得意答道。“你和我真有默契,我也最喜欢这幅画。” “哪当然,我是你的经纪人嘛!”宋格娟笑着回说。“如果连你的喜恶我都不知道,就太失职了。” 是啊!格娟一向就是个出色的经纪人,她无从挑剔。 “说是这么说,就怕我能力不足,再了解你也没有用。”宋格娟看画看到一半突然心生感慨,霍思暖一阵莫名其妙。 “干嘛这么说?”她觉得她的能力很强啊,业界普遍认同。 “你应该知道程洁诗吧?”宋格娟皱眉,不认为自己真的那么能干。 “当然知道,她是我的竞争对手。”霍思暖开玩笑地答道,不明白宋格娟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人。 “哼,还竞争对手呢!”宋格娟不屑地撇嘴。“号称美女,实际上长得没有你漂亮,画的水准也没你来得好,可就因为她有个厉害的经纪人,结果她现在已经在纽约和一些新锐画家开联合画展了。” 宋格娟一心想把霍思暖推向国际画坛,总是不得其门而人,如今看到死对头竟然进行得如此顺利,她当然心有不甘。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乎。”霍思暖对迸军国际画坛没多大兴趣,事实上她连在国内开个展都懒,是个标准的大懒鬼。 “你不在乎,我在乎。”宋格娟气呼呼。“我就是看不惯我的朋友输给那只没有眉毛的大恐龙!”与其说她和霍思暖是经纪人和画家的关系,不如说她们更像朋友,既是朋友就要为她两肋插刀,谋求更好的出路。 “人家只是把眉毛剃掉而已。”程洁诗好歹也号称美女,把她说成大恐龙,会不会太过分…… “不管,反正我就是讨厌她!”宋格娟还在呕气。 “没关系啦!”霍思暖反过来安慰经纪人。“在国内开个展我都嫌麻烦了,真难想像到国外参展,我一定会烦死。” “你就是这么懒散,才会被程洁诗赶上。”不但赶上,还先一步前进纽约,简直气死人。 “知道啦、知道啦!你别再抱怨了。”霍思暖最怕宋格娟又开始碎碎念,她可招架不住。 宋格娟摇头,知道霍思暖根本无心改进,念了也是白念。 “真希望能够出现一位优秀的经纪人,带领你进军国际市场。”这是宋格娟的愿望,可惜自己能力不足,无法替好友争取更大的发挥空间。 “你已经够优秀了。”霍思暖连忙给宋格娟一个爱的抱抱鼓励她。 “我对你很满意,一点都不想换经纪人。” “谢谢。”宋格娟回抱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更积极点儿,别让我担心。” “好、好!我会试着积极。”霍思暖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宋格娟知道她只是敷衍了事。 她在心里重重叹气,决心帮霍思暖寻找另一个能够把她推向国际市场的经纪人,因为她是真心将霍思暖当朋友看待,不希望她只局限在台湾,太浪费她的才华了。 “我只是先送几幅画过来让你过目,不够的部分我会尽快补齐。” 霍思暖允诺她会积极处理接下来的事,宋格娟点点头,嘱咐霍思暖。 “你这次的个展,预料会有很多同业和媒体前来参观。”捧场兼刺探军情。“我虽然国际市场不如人,但在国内市场可是一把罩,别小看我的公关能力。” “是、是,你最棒了。”霍思暖不明白宋格娟怎么那么爱跟人比,她又不在乎。 “开幕那天,你弟弟会不会到场?”宋格娟突然提起霍思烽,提得霍思暖一愣一愣的。 “应该会吧!”她也不确定。“你干嘛问这个问题?” “因为你弟弟是块活招牌啊!”宋格娟瞪霍思暖一眼,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假不懂。 “他如果到场,应该会吸引不少眼球,制造不少话题。”这就叫做商业效果,懂了吧? “我不知道那家伙还有这种功能。”她以为他只会要酷。 “所以我才会说你懒散,身边有个这么好用的人都不会用。”笨哦! “谁会注意这种事,我连那家伙长得什么样子都快忘了,”虽说他们是姐弟,但个性相差太远所以不怎么亲近,反倒是蕴柔还比她了解他。 “你哦!”太离谱了,他们还算是姐弟吗?比陌生人还不如。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到场,他现在正忙着做别的事。”说到霍思烽,霍思暖就头痛,姐弟俩根本八字不合。 “他在忙些什么?”宋格娟十分好奇。 “忙着做一件很诡异的事。”假扮蕴柔的丈夫,霍思暖耸肩。 “诡异?”宋格娟听得一头雾水,霍思暖也无法解释,她并不比她清楚多少。 “反正我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去就是了。”说起来明天就是蕴柔和卢禹孟及他老婆一起见面吃饭的日子,不晓得情况会如何发展?一定很精彩,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 之后宋格娟又交代她一些个展需要注意的事项,霍思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明显没听进耳里。 宋格娟见状叹气,在这各行各业竞争激烈的年代里,霍思暖这般懒散却照样出名,除了说她运气太好以外,很难有其他解释。 她们又哈啦了一阵子,才各自解散,各忙各的事。 宋格娟为将在下个星期举行的个展忙得焦头烂额,按道理身为个展主角的霍思暖也应该忙得团团转才对,可她就是提不起劲。 她回到家,刚好撞见她老爸又四处打电话,要朋友下星期一定得去她的个展捧场,还硬逼人家送花篮。 “啊,你回来了?”霍光明刚放下话筒,就看见霍思暖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 “爸,你别到处打电话拉人去参观我的个展,又不是菜市场卖菜,人家想去自然就会去,你别为难人家。”她是开画展,不是产品发表会,拜托他搞清楚好吗? “有什么关系。”霍光明不懂她为什么生气,这件事本来就值得骄傲。“我是真的很以你这个女儿为荣啊!” “随便你。”霍思暖并不认为她父亲真的那么以她为荣,只是想要炫耀,因为他有个会画画的女儿,仅此而已。 “我回房间了。”懒得再留下来跟她父亲争执,霍思暖笔直走过客厅就要上楼。 “对了,思烽呢?”她老爸不愧是无厘头冠军,净做些让她烦躁的事。 “我怎么知道?你又没有寄放在我这里。”她连他下个星期会不会现身都不敢确定,况且是现在。 “唉。我怎么会生出这种怪胎?”每天板着一张脸装酷,跟家人说不到几句话,最后干脆搬出去。 “别问我,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她也很好奇他在干嘛,神秘兮兮跟藏镜人一样,嘴巴比上了胶还紧,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你有看到思烽,叫他回家一趟,我有话跟他说。”对于一双儿女,霍光明已濒临放弃边缘,怎么也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我知道了。”霍思暖同样不明白她老爸为什么这么热中艺术,明明就没有艺术细胞。 她带着一身疲累回到房间,踢掉高跟鞋,从衣橱里拿出休闲服换上,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第六章 这不是她第一次开个展,可不晓得怎么搞的,这次她的心情特别烦躁,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 她缓缓吐口气,斥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相信自己。 霍思暖其实比谁都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她对自己产生质疑,不确定自己的作品是否真有外面评价的那么好。 她摇摇头,打算上床睡个回笼觉,无意问又瞥到桌上那盒蜡笔,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将蜡笔打开。 记忆中那个男孩长得什么模样,说实话她已经忘了,现在才要追忆还来得及吗? 拿起素描簿和蜡笔,霍思暖试着让自己回到童年,仿照当年的动作。 她记得那个男孩的轮廓很深,五官很立体,对于只会把所有东西都画得扁扁的小三学生是个极艰难的挑战,所以她画得很差,可对方却说她画得很好,可能是在鼓励她吧! 霍思暖花了许多时间思考如何下第一笔,男孩的影像这时却在她的脑中纠结,她只得放弃。 你在做什么,霍思暖?都过了二十年,想不出对方的模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将蜡笔放回原来的盒子,霍思暖骂自己傻瓜,竟然会想再重塑那个男孩的形象。 最近她好像特别容易想起那个男孩的事,她猜想这大概和下星期即将举行的个展有关,毕竟是他将她带进艺术这个世界。 如果你持续在绘画这条路上走下去,说不定我们以后会相遇哦! 她始终没有忘记他这句话,一直期待能与他在绘画的道路上重逢,但他始终未曾出现,只留下美好的记忆和这盒蜡笔。 将蜡笔的盒子盖上,霍思暖多希望自己的记忆也能一并尘封,但这却是不可能的事。 那个男孩是谁? 叫什么名字? 为何会出现在美术展的颁奖酒会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谜,以后恐怕也不会有答案,永远永远都不会有…… 星期天的早上,正是适合严刑拷打的好日子,霍思暖一大早就打电话到柯蕴柔的工作室抓人。 “哈罗,是我!”她超有元气的。“昨晚的会面怎么样。过程精不精彩?” 霍思暖原本是想打昕她弟弟表现得怎么样,却意外听见卢禹孟那个负心汉已经离婚,柯蕴柔还邀请他参加她下个星期即将举办的个展,差点没把她气到吐血。 “你的头壳是不是坏掉了,蕴柔?”她气死了。“我都恨不得杀了他,你还邀请他来参观我的画展,是存心想害我变成杀人犯吗?”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马上打电话请他不要去。”柯蕴柔知道自己做错了,赶紧亡羊补牢,唯恐霍思暖转而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算了。”霍思暖缓缓吐气,想法子控制自己的脾气。“邀都已经邀了,我可不想让人家误会我小鼻子小眼睛,但是画展开幕那天你一定要来,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冲动拿画砸他,天晓得我的画现在可是很值钱,不能浪费在他身上。” 柯蕴柔允诺开幕当天她一定提早到帮她布置会场,怎么说她都是她的好朋友,又是专业的色彩调配师,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 “我要挂电话了。”她还得去画室挑画,没空哈啦。“如果恩烽有跟你联络,记得交代他打电话回家一趟,我爸有事情找他。”出去像丢掉,回家像捡到,老爸有这样的儿子也真下车。 “好,如果我有接到他的电话,我会记得转告他。” 说来讽刺,柯蕴柔和霍思烽见面的机率比霍思暖还来得大,让她不得不怀疑她弟弟是否真的在喜欢她的好朋友,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他们两个人超配的。 挑画挑画,还差十幅,她必须在今天补齐,不然就来不及规划展场动线了。 霍思暖硬着头皮挑出十幅她不甚满意的画送到她经纪人手上,宋格娟照例褒奖她一番,并要求她画展开幕那天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成为镁光灯的焦点,绝不能让程洁诗把她比下去。 霍思暖摇摇头,受够了宋格娟的好胜心。要嘛,就在绘画的成就上一决高下,计较外貌做什么?赢了也不光采。 话虽如此,到了画展开幕当天,她还是一早就起床梳妆打扮,省得她的经纪人鬼哭神号,她可应付不来。 霍思暖一向就喜欢简单、有个性的穿着,衣橱里面清一色是个性化的服装,刚好符合艺术家给人的印象。 她从衣橱里面挑了一件黑色紧身t恤和同色系的短裤,接着拿出一条银色的大皮带系在臀部的地方。再加上一件红、自、蓝三色相间的格纹衬衫当作外套,最后再穿上一双黑色过膝长靴,简单搞定穿着。 她在穿衣镜前面转了一圈为自己评分,结论是notbad,没有一百分,也有九十分,如果再加上一个prada的黑色斜背包,还可以再加五分,总分九十五分也足够撑场面了。 确定外表可以过关以后,她开车到展馆,柯蕴柔已经到达会场,身上穿得比她还喜气,仿佛她才是画展的主人。 “哇,你今天看起来好……好……”柯蕴柔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描述霍思暖的穿着打扮,霍思暖干脆自己来。 “好庞克?” 柯蕴柔拚命点头,虽然羡慕霍思暖的好身材却不怎么赞同她的决定,总觉得太随兴。 “你确定要这么穿吗?”柯蕴柔一脸狐疑。“这可是你自己的画展……” “谁规定这种场合非得穿得死气沉沉?”霍思暖不以为然二“我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 “你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果然是思暖的作风,特立独行。“你今天就准备被镁光灯闪到眼睛睁不开吧!媒体记者们不会放过你的。” “这正是格娟的阴谋,她就是要我成为全场注目的焦点。”霍思暖无奈答道。 “她会这么要求不难理解,我比较惊讶的是你居然乖乖配合。”这可不符合她的个性。 “没办法。格娟对我太好了,我总不能让她失望。” 这倒是真的。宋格娟处处为思暖着想,无时无刻鼓励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经纪人。 “不说废话了,我们开始工作吧!”霍思暖打量展场,还有一些小细节需要注意。 “好。”这正是柯蕴柔早到的目的,修正这些细节。 展馆本身就有固定的布置人员,但在她擅长的色彩搭配这方面,多少能给工作人员一点意见,帮助整个展出更加顺利。 只不过,她的手和嘴巴虽然忙着指挥,但眼睛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门口,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不必担心,那家伙的手长脚长,如果到了你一定会看见他,麻烦你专心工作。”就在柯蕴柔目光飘忽的同时,霍思暖看不下去突然出声,吓了柯蕴柔一跳。 “我一直很专心啊!”她低头假装忙碌,霍思暖立刻吐她槽。 “专心个头!你的简介都拿反了,是存心触我霉头吗?”拜托,她才刚跻身国内知名画家之列,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别七早八早就要她“倒退噜”,太不够朋友了。 “啊?对不起?”柯蕴柔赶紧把简介拿正,摊开摆在铺着深紫色桌巾的桌上,一边喃喃地说抱歉。 “算了。”霍思暖投降。“自从卢禹孟那祸水再次出现后,凡事都不对劲,就连思烽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难得他老姐开个展,也不来捧场!” 柯蕴柔一脸心虚地聆听她抱怨,霍思暖怀疑好友和她弟弟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弟弟才迟迟不到。 随着开幕时间逐渐逼近,陆续送到的花篮和盆栽几乎挤爆会场。等到正式开幕,会场更涌进大量艺术相关行业的经理人和媒体,每一个人都争相认识台湾画坛最闪亮的新星,顿时镁光灯闪个不停。 喀!喀! 霍思暖果真被镁光灯照到睁不开眼睛,一旁的宋格娟笑到合不拢嘴,十分满意她今天的穿着打扮。 霍思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和各家媒体打招呼,到处跟人social。 她表面上看似高兴,其实内心一点都不快乐,巴不得回家睡觉。 她趁着大家都在聊天的空档,偷偷闪到一边喘一口气。 “呼!”她快笑僵了。 她透过巨型落地窗玻璃看展馆外的风景,一边用手捏脸颊,发誓今天结束前她脸上一定会多出好几条皱纹。 霍思暖捏着捏着,玻璃窗上突然映班一道熟悉的身影,嘴角噙笑地打量她可笑的动作。 清朝贵族! 她瞪大眼睛急速转身,却没见到欧阳性德的人,看来是幻影。犹记得美术展颁奖酒会那天,她也以为他在会场,简直是活见鬼了。 她最近是怎么了?明明就讨厌欧阳性德,却又一再以为自己看到他,该不会是忙碌过度,得了幻想症?如果真的是这样,得赶快上医院挂精神科才行,以免病情越来越严重。 霍思暖决定去找柯蕴柔哈啦转移注意力,在行进的过程中又瞥到一道很像欧阳性德的背影,更加确定自己必须尽快找医生。 “我快累死了。”她抓到柯蕴柔就忙着抱怨。“为什么不让我做个安静有气质的画家,硬要帮我举办个展,害我不得不卖笑?” “因为你是个美女画家,所以才有出卖的价值。”柯蕴柔点出事实。“如果你长得像恐龙,把你赶回侏罗纪时代都来不及了,哪还会希望你出面?” “说得也是。”社会就是现实,人人都是外貌协会的会员。“艺术和肚皮之中总得选择其一,而我选择后者!”她才没兴趣成为第二个梵谷,—辈子落魄潦倒,等到死后作品才卖高价,那有什么用?钱又花不到。 随着霍思暖的话落下,柯蕴柔和霍思暖一起漾开笑容,心里十分佩服霍思暖的商业头脑,猜想这可能跟她的家庭环境有关。毕竟她出生在一个商业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懂得如何做生意,虽然难免还是有些艺术家的脾气,但比多数艺术家更懂得跟现实妥协,日子当然也好过得多。 她们接下来又聊了许多和画展不相关的事,聊着聊着,出现在门口的一道身影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成功中止了她们的谈话。 卢禹盂依照约定,手里捧着巨大的花束走进会场,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 霍思暖张大嘴、瞪大眼睛看着卢禹盂朝她们走来,无法相信八年的时间竟然未曾改变他一丝一毫。 “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依然心旌荡漾,他既没变老变胖,也没有变丑或是秃头,还是一个花美男。”对于卢禹孟的保养功力,霍思暖只能说佩服,就算是成天把sk2水喝的广告女星,都没有他来得厉害,功力还差上一大截。 “恭喜你举办个人画展。”卢禹孟一来就对霍思思暖大献殷勤,霍思暖大方接下花束,开玩笑回道。 “多年不见,你依然是个大帅哥。”她不得不承认。“你最起码也要老一点、丑一点、胖一点,这才公平。” “你也一点都没变,个性依然那么豪爽。”霍思暖饶富趣味的说法,让他不由得绽开微笑。 “这可不是一个用来赞美女性的最佳形容词。”霍思暖挑眉。“不过我原谅你,你从以前就不会甜言蜜语。” “我向来拙于言词。”卢禹孟跟霍思暖道歉,不料却引来她反唇相稽。 “但是该说分手的时候,你倒是挺果断、表达得挺好的。”她不客气地吐他槽,换柯蕴柔紧张。 第七章 “思暖!”拜托别当面让他难堪,毕竟是她邀请他来的,给她留点面子。 “谢谢你送的花,但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我会记一辈子!”霍思暖发挥她嫉恶如仇的本性,甚至比当事人还要会记恨,搞得柯蕴柔好尴尬。 “我看到那边有人在跟我招手,我先失陪了。”霍思暖才不管柯蕴柔会不会尴尬,对付那种负心汉就是不能手下留情,甚至理都不该理。 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懂不懂啊!蕴柔那个傻瓜。 正当霍思暖在心里骂好友是笨蛋的时候,又看见那个背影很像是欧阳性德的男人,这次她决定要过去弄个清楚,省得自己疑神疑鬼。 不过就在她准备朝男子走去之际,忽然听见柯蕴柔叫她。 霍思暖不得已只好转而走向柯蕴柔,她那不见踪影的弟弟,总算在最后一刻赶来了,只是场面有些难看,蕴柔可能需要她的帮忙。 “干嘛?”假老公跟旧情人面对面强碰,蕴柔不喊救命才怪。 “你可不可以带禹孟参观一下画展,顺便跟他解释每幅画背后的涵义?”柯蕴柔拜托她。 “这有什么问题?”她爽快地点头。他们“夫妻俩”明显有待沟通。 “帅哥,跟我走,我来充当你的向导。”反正她也有话要跟卢禹盂说,刚刚好。 他们前脚才走,柯蕴柔后脚跟着把霍思烽拉出展览馆,卢禹孟只能远远打量他们的背影。 “咳咳!”霍思暖故意干咳了几下,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对不起,占用你的时间。”卢禹孟回神,霍思暖用力看了他几眼。 带领他去参观画展。 他们沿着展馆动线参观了好几幅画,霍思暖都是随便介绍,一直到她最得意的作品“kisk”前面,他们才停下脚步,霍思暖方才认真解说。 “你现在看的这幅画叫kiss,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走立体主义画风的“kiss”整个画面分做三大部分,左半部是两颗心扑通扑通跳,男的心脏小、女的心脏大,右上方是两根舌头纠缠、嘴唇互咬,右下方则是大胆画出男性勃起时生殖器的状态,一整个抽象颓废。 “当男人和女人在接吻的时候,女人的心脏一定跳得比男人快,而右下方的图案即是反映出男人当时的生理状态,这就是我所想表达的。” 女人谈恋爱是用心,男人谈恋爱是用身体,好一幅讽刺意味浓厚的画作。 “你的画风依然是那么大胆。”卢禹孟敬佩地说道。 “没办法,狗改不了吃屎。”霍思暖自我嘲讽。“不过话说回来,蕴柔这几年的画风也开放了不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作品就像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自以为满足却不自由,没有半点生气,一直到和你分手以后,才慢慢找回生命力。” “你的意思是,我限制了蕴柔的自由?”卢禹孟闻言僵住,无法接受她对他的指控。 “没错。”她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根本不适合,你那套宁静理论只适合不怕死、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蕴柔太胆小了,她需要更热情的男人,”蕴柔好不容易才正常过日子,她不希望他再来打扰她,谈什么狗屁复合。 “时间在走,人在变老,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感情。”霍思暖更进一步提醒他,不要妄想回到从前,那是不可能的事。 “…… 你说得有理。”卢禹孟不否认她是对的。“但是到底变了没有,要实际接触了以援才知道。” “随便你。”顽石,讲不听。“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敢再伤害蕴柔,我绝对饶不了你!” 霍思暖气不过,当场丢下卢禹孟,独自闪到一边生闷气,骂他大白痴。 受不了,怎么会有他这么固执的男人? 她气得七窍生烟,没注意到有一道人影正悄悄朝她接近,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狂骂。 白痴!大笨蛋—— “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难怪至今还销不出去。” 从她身援传来的低沉男声,既熟悉也陌生,他如播音员慵懒、性感的语调,曾经融化了无数女人的心,他就是…… “你该不会忘记我了吧,庞克女郎?” 欧阳性德的语气一如以往慵懒。 “如果你真的忘记我,那我就太失望了,亏你还当过我的学生。”没错,这确实是清朝贵族的声音,他回来了。 她慢慢转身,祈祷他会消失不见,无奈希望落空,他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用再熟悉不过的笑容跟她打招呼。 “嗨,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她的确惊讶,因为他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未曾见过面,虽说曾经是他的学生,但感情也不是特别好,若要认真论起来,应该是很烂才对,过去他们经常吵架。 镇定、镇定,别又让他搞乱你的情绪,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学生,而是当今画坛最闪亮的新星,不要忘记这一点。 “你不是应该还在欧洲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是她一开口就很冲,完全忘了该镇定。 “好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你一点都没变。”欧阳性德吹了一声简短的口哨,感谢她的热烈欢迎。 “对于不速之客,我不需要保持礼貌。”她知道他是在讽刺她没风度,这个可恶的家伙。 “奇怪,这不是公开的展览吗?”欧阳性德回嘴。“还是我会错意,只有少数获得邀请的人才能来?”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蛇打七寸,步步封喉。这原本就是一个公开的展览,欢迎任何人前来参观,当然也包括他。 霍思暖气得牙痒痒的,心想不管经过几年,欧阳性德都是个讨厌鬼,专找她的麻烦。 欧阳性德双手插进裤袋,欣赏她咬牙切齿的娇态。多年不见,她依然是朵娇贵的玫瑰,时河没有使她凋萎,只是让她的刺越来越多,动不动就伤人。 ……这样也好。 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欧阳性德并不介意玫瑰多刺,这只会激起他的斗志。毕竟挑战越大,获得的乐趣相对增加。 “你今天的穿着打扮很出色,不过好像还少了什么东西。”他尤其欣赏她叛逆的精神,很合他的胃口。 “少了什么东西?”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她的穿着关他什么事,不爽看就不要看…… “少了戒指。”他从裤袋里掏出八枚造型特殊的钢戒,执起她的手,套住她的意图非常明显。 霍思暖因为太惊讶了,竟然就这样任凭他将戒指套在她手上。等她回神,她的八只手指都已经戴上扭曲的钢戒,而且每一枚戒指都刚好符合她的指周,宛若订做般精确。 “你、你于什么?”她试着把戒指拔下来,遭到欧阳性德阻止。 “这是欧洲目前最新的工艺作品,至少看看人家的设计。” 欧阳性德这两句话,让霍思暖暂时打消取下戒指的念头,转而认真研究戒指。 确实就像他说的,这八枚钢戒的设计极为前卫精巧,所使用的材质也十分特殊。 “这些戒指除了设计感绝佳之外,最重要的是适合你今天的造型,可以把你的外表衬托得更加出色。” 没错,庞克女郎身上没有金属配件一点都不庞克,难怪他会说她少了些东西。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遑论戴上他的戒指。 “别乱动。”欧阳性德握住她的手,低声警告她。“我可以这样握着你的手握一整天,你要不要打赌?” 他说到做到,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她被没收的画笔,直到他离开学校都没有还她,害她为了补齐那枝画笔费了不少心思,至今她仍记仇。 “不必。”她干嘛赌?无聊。“反正我正缺戒指,就当是向你借好了。” “很好,我又有人质了。”欧阳性德十分欣赏她干脆的作风,可以省去他不少麻烦。 “又?”霍思暖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欧阳性德笑笑,一副不打算回答的模样,让人看了就生气。 “听说这几年你都在欧洲,在欧洲干什么?”她打量他的外表,如果说卢禹孟是喝sk2,那他就是把欧蕾当布丁吃,两个可憎的男人,一样维持相当出色的外表,简直是想把人气到中风。 “没干什么,就是闲晃。”欧阳性德微笑,不打算说实话。 “算我多事,我忘了你是个公子哥儿,光靠祖先的庇佑,就够你一辈子吃穿,根本不需要工作。”欧阳家族除了是艺术世家之外还是大地主,台北市有好几笔值钱的土地都挂在他这个欧阳家长孙的名下,这是一堆女人死命倒追他的原因——年轻多金,活脱脱就是爱情小说中的男主角,再完美不过。 “你还是一样得理不饶人。”对赞她的严词攻击,欧阳性德一点都不以为意。“我只是比较懂得利用家族优势…… 话说回来,你不也是做同样的事吗?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霍思暖拔剑出鞘,没想到会伤到自己。就像他说的,她也是大小姐一枚,住在家里养尊处优,高兴的时候画几笔,不如意就出国散心,和一般苦无资源的艺术家有着天壤之别。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故意找她麻烦? 霍思暖气得咬牙切齿。 “当然是来参观画展。”他悠闲回道。“多年不见,我想知道你的画有没有进步?” “很好,那请你慢慢参观,我失陪了。”她可不想再继续留下来听他废话。 “等一下。”他在霍思暖离去前适时拦住霍思暖,她只得停下脚步。 “你又想干嘛?”她不耐烦的语气说明她有多讨厌他,不过也可能正好相反,她是因为怕他才急着逃避。 “你是画展的主人,又是我的学生,你不帮我做导览吗?”是厌恶、是害怕,试了就知道,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不介意陪她玩。 “又不是博物馆,还做导览呢?”她怀疑他根本是故意找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凭你的程度想被博物馆收藏,恐怕是在说天方夜谭。”欧阳性德说话好不讽刺。“你如果聪明的话,就该趁着有人要求你帮忙导览时好好导览,免得以后想要导览,回头却发现四下无人,那就糗大了”唇枪舌剑莫过赞如此,霍思暖明显居赞下风。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想和他计较,还是免不了被激怒。“你是在暗示我的画一文不值吗?”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她绝不退让! “这是你自己说的,别扯到我,不过你的画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他四两拨千斤把责任推回她身上,霍思暖眯眼。 “举例说明。”她可不会纵容他捣乱,或做不实的指控。 “我刚刚大致绕了一圈,发现你的画凌乱毫无思想,容易使看画的人陷人一片混乱,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他不客气地指出她的缺点,她一概否认。 “听你在胡说八道!”她反驳。“我的每幅作品背后都有很深的涵义,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毫无意义。” “哦?这我倒看不出来。”他眉毛挑得老高,摆明唱反调。“就拿你的得意之作‘kiss’来说好了,你把画面搞得如此血腥,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想表达的是——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最得意的作品?”霍思暖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急忙停下来。 第八章 “刚刚你不是才对那个可怜的男人介绍过那幅画,我听到的。”对于他略显卑鄙的行为,欧阳性德大言不惭,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那你更应该知道其中的涵义……” “你是想藉此讽刺女人是用心谈情,男人是用下半身谈爱,对吧?”他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说道。 “知道了还问?”霍思暖白了他一眼,认为他很无聊。 “你是这么解释,但在我看来只觉得有几个人体器官被胡乱放置在画布上,整个画面混乱不堪,感受不到你想表达的涵义,反倒像是小朋友涂鸦。” 也就是说,她画得很烂,烂到连小朋友的涂鸦都赢过她! “你眼睛瞎掉了吗,我的画面哪里混乱?”她气到口不择言。“是你的智商太低,看不懂其中的涵义,其他人可都清楚得很!” “真的吗?”欧阳性德反唇相稽。“要不要请在场所有人投票表决,看是你对还是我对,我向你保证,一定是我得到的票数比较多!” “表决就表决,你以为我会怕你,霍思暖跟欧阳性德卯上了,发誓非赢过他不可。 结果两人大吵一架,时间仿佛又倒流回到大二那年,那个时候他们也是经常发生争执。 “既然我的作品这么不入流,你干嘛不快滚,还要留下来虐待自已?”吵到最后,霍思暖祭出逐客令,完全在欧阳性德的计算之内。 “我正打算这么做。”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两手插进裤袋准备走人。 “别太想念我,我们很快会再见面。”他临走前补上这一句,差点没把霍思暖气死。 “拜托你快滚!”霍思暖不顾形象,在一堆同业和媒体记者面前发飙,为自己及画展做了最好的负面宣传。 欧阳性德果真没有再留下来,霍思暖总算能松一口气,但后果已经开始发酵。 “发生了什么事,思暖?看你气呼呼的!”柯蕴柔和霍思烽在展馆外,远远就听见她的怒吼声赶来查看缘由,却已经晚了一步。 “没事,倒楣遇见一个疯子,你们不必管我。”霍思暖气到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疯子?”柯蕴柔和霍思烽两人互相对看,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忙你们的,我也去忙了。”霍思暖独自走到落地窗前生闷气,气欧阳性德,更气自己。 她似乎只要一碰上欧阳性德,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天晓得她的脾气已经够糟了,不需要他再来雪上加霜。 倒楣,真是倒楣。 霍思暖不明白欧阳性德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只希望他们别太常见面——不,是永远不要再见面,她衷心祈愿。 为期十天的个展,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一个新锐画家而言却是必要的养分,可以使人们更快认识“霍思暖”这个名字。 “呼!”距离画展闭幕还剩三天,霍思暖总算找到时间喘息。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几乎天天跑展馆,一会儿被粉丝要求合照,一会儿应付上门采访的媒体,几乎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更别提到温室照顾她心爱的花草。 连续忙了一个礼拜,霍思暖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她用心栽种的花花草草,总算又见到它们心爱的妈妈。 在去温室之前,她先跟外佣要了信件,近一星期的邮件量累积起来挺吓人的,足足有两本小说那么厚。 她一封一封过滤,在一叠厚厚信件的最下方,找到了最新一朝的《当代艺术》,撕开信封将它拿出来。 霍思暖虽然身处艺术界,但对于这类杂志其实不怎么捧场,她会迫不及待翻开它,是因为当中可能会有关于这次个展的报导,她想看看专家怎么说。 她翻开目录那一页,欧阳性德的照片赫然映入眼帘,吓了她一大跳: 怎么是他?她有没有拿错杂志? 霍思暖翻回杂志封面,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当代艺术”四个大字,她没有搞错。 太不可思议了。 她翻到报导欧阳性德的page,更让她觉得夸张的是横跨两页的照片。照片中欧阳性德身穿一件铁灰色的衬衫,颈上戴着一条由黑色皮绳串成的银坠项链,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负责拍照的摄影师完全捕捉到他的神韵,巧妙地利用光影呈现出他立体的五官,将他独特的气质完全显露出来。 搞什么东西.又不是服装杂志! 霍思暖忿忿地翻到下一页,心想《当代艺术》真是越来越不入流了,竟然搞这种噱头,再说,他凭什么跟人上艺术杂志?他不过是个—— 霍思暖原本想说他不过是个退休的大学助理教授,但斗大的标题明白告诉她,她错了,他或许曾经是个大学助教,但现在已经是颇有名气的艺术经纪人。 仔细看过报导,霍思暖才知道欧阳性德过去几年在欧洲没在闲晃,而是致力于将亚洲一些新锐艺术家推向国际舞台,并且取得极大的成就。 可恶! 看完这篇报导,霍思暖第一个想法是她被耍了,那天他故意让她以为他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事实上却是在欧洲闯荡出名号的艺术经纪人,他出名的程度甚至足以让他登上欧洲专业艺术杂志的封面,许多新锐艺术家都争先恐后想要巴结他,藉他的力量登上国际舞台,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霍思暖简直气到快吐血,不过最教她无法忍受的,是他自以为是服装模特儿的恶心样,摆什么pose! 她生气地往后翻几页,本想藉其他报导转换一下心情,未料竟又看到欧阳性德的名字,这回他不再摆姿势勾引良家妇女,而是写了一篇文章,针对她的个展进行分析讨论,把她批评得体无完肤。 画作内容粗糙,毫无层次可言……这是什么和什么,那不要脸的男人竟然敢这么说她? 霍思暖勉强自己把整篇报导看完,怒火中烧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事实上,她想杀人,最好能将欧阳性德大卸八块,才能稍稍纡解她心中的仇恨…… “思暖,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她正想找人吐苦水,柯蕴柔就自己送上门,省去她打电话的麻烦。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她抢先柯蕴柔一步发面。“你看这篇报导!” 她气冲冲地把《当代艺术》这本杂志丢到桌子上,整个人都在冒火。 “这混帐居然把我的画展批评得一文不值,实在是太过分了!” 让霍思暖火冒三丈的原因,正是欧阳性德所写的画评,篇幅不算小,足足占了三页。 柯蕴柔拿起杂志,大约把评论内容看了一递,发现这名画评的用词相当尖锐,难怪思暖会抓狂。 “到底是谁写的?写得这么过分……”她翻回到第一页找画评的名字。 “欧阳性德……欧阳性德?!”看见这个古老却熟悉的名字,柯蕴柔大叫,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你没看错,就是我们那位清朝贵族。”霍思暖用力把杂志从她手上抢回来,不屑地丢回桌上。 居然有这种事,思暖的死对头——不,她们大学时代迷死人不偿命的助教竟然回国了,而且一出现就对准思暖开炮。 “他不是旅居在国外吗?''某个欧洲国家。 “本来我也是这么听说。”霍思暖气坏了。“但他显然回来了,还不请自来地在我的个展上出现,当着我的面批评我的画,我当场就不客气地把他轰出去,谁知道他心有不甘,竟然投书到杂志上继续批评我的画,真是个没有风度的男人!” “那天在会场跟你吵架的男人就是欧阳性德?”当天他们闻声赶到会场,只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思暖又气到什么话都不想说,没想到那个男人竟会是她们大学时期的助教。 “就是他,讨人厌的清朝贵族!”霍思暖忿忿地回道。 “清朝贵族”是霍思暖当初惠赐给他的封号,只因为他恰巧跟清朝有名的词人“纳兰性德”同名,而纳兰性德又是出身贵族,从此以后,欧阳性德就和清朝贵族划上等号,她们几个好朋友私底下也会这么偷偷叫他。 “清朝贵族——不,欧阳性德回来干什么?”记忆中他已经出国好几年,头一、两年还有听人提起过他的情况,之后就没有下文。 “谁知道?”她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那家伙只要一出现就没好事,我们不要再讨论他了!” 消灭天敌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理他,省得被人误会自作多情。 话虽如此,柯蕴柔仍然能够感觉出霍思暖话中的恨意,不过也难怪她会生气,任何人用心画出来的作品被批评得如此不堪,脸色大概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了,刚才你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狠狠地骂了天敌老半天,霍思暖总算想起柯蕴柔找她的目的。 “哦?”柯蕴柔自己也差点忘了。“你先看看这个……” 柯蕴柔带来的讯息,震撼威力不下于欧阳性德的突然出现,她弟弟竟然成立了一间动画工作室。而且他还会画画,要不是好友指证历历,她会以为她在说天方夜谭。 “思烽会不会在喜欢你?”老是藉机捉弄她,现在又请她当模特儿,动机十分可疑。 “不可能吧?”柯蕴柔愣住。“思烽他……不可能喜欢我……”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霍思暖说道。“但是那小子最近的反应,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根本就在喜欢你。” 霍思暖肯定的口吻,让柯蕴柔彻底呆愣,几乎不会思考。 “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给你当作参考。”见她已经呆成木头人,霍思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要她自己感受。 柯蕴柔支支吾吾地跟她扯些有的没有的,霍思暖看得出她已经无心和她聊天,干脆把她赶回去,省得耽误彼此的青春,毕竟都是快接近三十岁的女人,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唉!女人三十,听起来真可怕,再不加油她们这一挂都快成为败犬。 霍思暖是不介意当败犬啦!反正婚姻也不见得适合她,能够随心所欲地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她耸耸肩,拿起洒水器为花草浇水,心想爱情这玩意儿真复杂,幸好她不必理会这种事……只是当她这么想,她的脑海里竟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欧阳性德的脸,害她险些对心爱的花草下毒手。 她一定是中邪了,最近老想起他,得尽快找时间找人驱魔才行。 放下洒水器,霍思暖决定与其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到展馆逛逛,反正也快结束了。 霍思暖回到房间换衣服,今天是非假日,应该没什么人潮,穿轻松一点应该就可以了。 当她换好衬衫和牛仔裤,不经意瞥到搁置在化妆台上的钢戒,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把戒指还给欧阳性德那个可憎的男人,得赶快解决这件事才行。 其实她最想做的是把戒指朝他的脸丢过去,叫他别再来烦她。她随后想起,她连他的人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怎么还?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烦,干嘛跟他借这些戒指,当场脱还给他不就好了吗? 尽管如此,她还是把它们放进包包、开车到展馆,却发现欧阳性德已经早她一步到展馆,跟她的经纪人有说有笑。 这个混蛋!欺负她也就算了,现在还进一步勾引她的经纪人,到底是想怎样? 第九章 “你还好意思来这里?”她火冒三丈地介入欧阳性德和宋格娟之中,硬生生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为什么不能来?”看样子她看到那篇报导了,呵呵。 “你把我的画批评得体无完肤,居然还好意思跟我嘻皮笑脸,以为我很好欺负是不是?”别把她和他的粉丝相提并论,她不吃那一套! “那只不过是一篇简短的画评,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他态度轻松地回道。 “三页还算‘简短’?”鬼扯。“你对数字的理解,未免也太奇怪。” “这证明我非常仔细在看你的画,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不应该张牙舞爪。”他说话永远都那么气人,难怪霍思暖会和他结仇。 “张牙舞爪!?”她气得咬牙切齿。“也对啦!我没当场杀了你是我失策,不过我不介意马上修正这项错误!” 人间最悲惨的莫过于师徒反目。一旁的宋格娟眼看情形不对,赶紧站出来为欧阳性德缓颊。 “derrell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其实非常欣赏你的作品。” “才怪!”霍思暖冷哼。“他从以前就喜欢找我麻烦,明明就是毕卡索的作品比较优,他却硬要扯上莫内,简直莫名其妙!” “毕卡索?莫内?”真正觉得莫名其妙的人是宋格娟?“你们认识?” 她看看霍思暖,再看看欧阳性德,前者的脸色很不好,后者倒是一脸自在。 “非常不幸,是的,我们认识。”霍思暖咬牙答道。“我们——” “我们在霍大画家尚在大学念书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是她的老师——” “什么老师?”爱抢话的家伙,看了就讨厌。“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你只不过是助教,而且只教了我一个学期。” “啧啧啧。”难得她还记得他教了她多久,真是荣幸。“不过你说错了,我不只是你的助教,还是你的第一个男人,记得吗?” 随着欧阳性德的话落下,宋格娟和霍思暖皆瞪大眼睛,尤其是宋格娟,快要说不出话。 “你……你你你和他……”她手指向霍思暖,好像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听他在胡说八道!”她气急败坏地辩解。“他是故意捉弄我,你还真的相信他的话啊?”坏胚子,这种谎话都扯得出来,简直是坏到骨子里了。 “可是……”宋格娟手转而指向欧阳性德,他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这是事实,你别不认帐。”他坚持他没说谎,霍思暖都快气死。 “谁不认帐……”宋格娟好奇的表情,让她无法再说下去,她可不想在她经纪人的面前丢脸。 “不好意思,我们先失陪。”震思暖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欧阳性德拉出去谈判,刚好称了他的意。 “干嘛?”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有什么话不好在你的经纪人面前说,你们不是很亲密吗?” “我才想问你呢!”混帐,乱说话。“你为什么在格娟的面前扯谎?” “我没有扯谎,我真的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只是她贵人多忘事,忘记而已。 “你是不是得了幻想症?”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跟你上床?’ “如果要仔细计较,我们的确不是上床,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车震。”他轻松地说出这惊人的事实,霍思暖果然被吓呆。 “车震?''她喃喃自语,脑中闪过一个无比刺激的画面——银白色的灰色轿车因为车内的男欢女爱,如同遭受五级地震般震荡。 “想起来了吗,那天晚上的事?”欧阳性德进一步追问,霍思暖反射性地摇头,越摇越不对劲。 难道…… “我、我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了。”她一溜烟地跑掉,说她有多光明磊落,任谁都不信。 欧阳性德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扬起一个猎人般的笑容,第一张网已经成功撒下,现在只要等待她的反应就行。 霍思暖像只战败的狗逃回家,一回到房间就把自己锁起来.逃避兼忏侮。 真的有他说的那件事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是他在说谎? 成串的问号在她脑中盘旋,要解开这一连串谜题就得回到火二那一年,开庆功宴的那个晚上,那晚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那天因为他们班上的作品得奖,大伙儿约好一起到pub喝酒庆功,蕴柔和芳洁有事不能去,美晴也临时缺席,最后只剩她一个人跟几个同学一起庆功,是大学时代最疯狂的记忆。 通常她不会出席这类场合,因为她嫌太吵,空气又太混浊,这对脑部容易缺氧的她来说,不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但她那天太高兴了,因为她是设计团队的领导人,大家公推她是得奖的最大功臣,她如果不去会显得很没意思,她只好勉强去参加party,幸好也玩得很开心。 她犹记得那天晚上,坐在身边的donald对她大献殷勤,因为班上的男同学很少,敢公开对她表示好感的男同学更属稀有动物,她当晚兴致一来,就和他天南地北聊开来,甚至还和他干杯喝酒。 她记得那天晚上其实没有喝多少酒,顶多两杯,她就醉了。更奇怪的是,她喝完酒不久之后,便觉得全身躁热,情绪变得很高亢,她正纳闷怎么回事,欧阳性德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桌边,伸手她拉起来,说要送她回家。 因为他是助教,大家都不敢说什么,就连原本自愿要送她回去的donald也主动退让,没有人敢跟他争护花使者的地位。 她忘了那天欧阳性德跟她说什么话,只记得他的表情很阴沉,目光很凶狠,所有人都在他的狠瞪下畏缩。她原本想大声问,他为什么无端跑来打扰他们的聚会?可她连话都说不清楚,更何况抗议,她根本做不到。 接下来的记忆就更模糊了,她只记得自己全身发热,身上像被一千万只红蚂蚁叮咬般难受,一直想要和他发生关系。 他们当时正在回家的路上,但她似乎等不到回家,就主动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靠过去吻欧阳性德,他们差点因此发生车祸,他不得已只好找个隐密的地方把车子停下来,然后、然后他们就—— 不敢再往不想下去,霍思暖已经能确定他们确实发生过关系,就在欧阳性德那辆银白色的豪华房车,两人在里面翻云覆雨数次。 数次? 我的老天! 霍思暖宁愿她不要想起来,干脆让她一辈子失忆算了,也好过此刻的困窘。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跟她发生关系,如果换做是跟别的男人——不,她也无法想像和别的男人做爱,对象是他似乎还好些——啊,这是什么跟什么,简直一团乱呀! 霍思暖真想拿把刀将自己杀了算了,也好过活在世上丢脸…… 等等,不对哦!吃亏的人是她,他应该感到惭愧才对,怎么变成是她在忏悔? 她下定决心,下次见面的时候非叫欧阳性德负责不可,毕竟他才是占便宜的人。 对,要叫他负责,绝对不能放过他! 至于,要叫他怎么负责、负什么责?她暂时还没空想,只知道气势上不能输给他,就是这样。 阳光洒落在有如天鹅堡般梦幻的德式建筑上,欧阳性德从螺旋大理石楼梯走下来,他父亲正坐在客厅靠落地窗的欧式书桌前,安排欧阳老爷八十大寿的寿宴事宜。 “在拟名单啊!”欧阳性德走过去稍稍瞄了名单一眼,而后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报纸阅读。 “你会待到你爷爷做完八十大寿以后再走吧?”欧阳南宁蹙眉问儿子。 “别担心,我会再待一阵子才回英国。”欧阳性德回道。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欧阳南宁抱怨。“原本你是国内最被看好的年轻画家,有天突然间说不画了,跑去大学当助教。当助教还不到一年,又跑到欧洲去当艺术经纪人,一去就是几年不回来,我对你失望透顶!” 亏他还自豪他养了个天才儿子,孰知天才变蠢材,大好前程不要,偏偏选择去欧洲冒险,幸好成功回来,否则岂不是丢他的脸?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是不长进。”欧阳性德也不跟他父亲争,随他念去。“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长进的儿子,我听说性辉在他那一行混得不错。”作品大卖,是所属出版社的摇钱树。 “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窝囊废,他比你更不长进,至少你还和艺术沾上边,不像那没用的家伙,生长在艺术世家,居然还患有‘色彩恐惧症’。”太丢脸了! “虽然如此,你还是很关心他,不然干嘛跟出版社保持联系?”欧阳性德一语戳破他父亲的话,欧阳南宁一时为之语塞。 “那是……” “爸,你也该想通了吧!”受不了他的顽固。“性辉他虽然没有艺术细胞,却有写作方面的才华,你应该肯定他才对。” “什么写作才华?”欧阳南宁冷哼。“他写的那些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 “绘画也有分好几种派别,写作也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写些看不懂的东西才叫文学?毕卡索和莫内同样对世界画坛有巨大的贡献,但他们却是不能拿来相比的。”说这话的同时,他想起多年前和霍思暖在课堂上那场大辩论,不禁笑了出来。 “你干嘛突然发笑?”怪里怪气,欧阳南宁摇头。 “没什么。”欧阳性德干咳了两声,调整情绪。“你快把邀请卡寄给性辉比较重要。” “我、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叫那个不孝子回来……”欧阳南宁还在坚持,欧阳性德翻白眼,受不了他父亲。 “我这个不孝子都不请自来了,你若开口邀请性辉,他还会不回来吗?”不晓得他父亲在坚持什么,完全没有道理。 “这个……” “就算你不想他,也不能剥夺爷爷见孙子的权利,你还是快点寄邀请卡给性辉,别再固执了!” 欧阳性德力劝他父亲,无奈他父亲不动就是不动,他干脆自己走过去从他父亲手中抽走一张邀请卡,拿起笔填上“欧阳性辉’四个大字之后放进信封,再贴上烫金贴纸。 “送去出版社就可以了吧?”弄好后他问他父亲。 欧阳南宁点点头,回说他们会转交。 欧阳性德在心里窃笑,他父亲明明就很关心他弟弟,就是嘴巴爱逞强,真受不了他。 他接着又抽出一张空白邀请卡,填上霍思暖的名字。 欧阳南宁看着欧阳性德小心地贴好封口,忍不住开口问:“这不是霍家的女儿吗?” “就是她。”欧阳性德点头。 “她最近刚开了个展,之前的美术展也得到首奖,现在画坛到处都在谈论她,都说她是明日之星。” “我十分看好她的未来。”欧阳性德也是她的支持者之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像。 欧阳南宁闻言沉吟。“你是为了她才放弃画画,会去当助教和经纪人也都是因为她吧!” “没有什么好否认的。”欧阳性德大方承认。“我发现注视并帮助她成长比我一个人孤独待在绘画世界来得有趣。况且她也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待。” 是吗?原来他需要有人陪他一起走艺术这条路,而且他很早就锁定对象和目标,坚持一路走下去。 第十章 “她知道你为她做的事吗?”竹欧阳南宁问。 “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整天和他斗个不停。“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不打算继续保持沉默。” “哦!”他这个大儿子真难理解,任何时候都有自己的主见,却又不会和家人发生冲突,从小就很懂得处理事情,和他小儿子冲动的个性完全不同。 “我才觉得奇怪,我和你意见不同,你就可以跟我好好谈事情,你跟性辉就不能。”欧阳性德想不通。“爸,你不觉得该是你摒弃成见,承认性辉是家中黑丰的时候了吗?”不要再固执下去。 “他不是黑丰,你才是。”欧阳南宁忍不住为小儿子说话,他是因为患有色彩恐惧症。不得已才放弃画画,不像他主动成为绘画的逃兵。 “没错,我才是黑丰,可是你却宁可将白丰排除在外,只因为他对艺术没有丝毫天分和兴趣!”这对性辉不公平,他父亲自己也应该知道。 欧阳性德这一番话,果然让欧阳南宁住了嘴,重新思考自己对欧阳性辉是不是太严厉。 “我去送邀请卡。”欧阳性德拿着写好的卡片上楼换衣服,让他父亲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预料再过不久,他父亲就会软化。 换上一件黑色衬衫和刷白的牛仔裤,腰间系上一条咖啡色的皮带,欧阳性德的穿着一向就是随意中带点潇洒,但非常有型.也或许是他的外型太好,怎么穿都适合他。 他先将要给欧阳性辉的邀请卡送到他弟弟的出版社,烦清工作人员转交给欧阳性辉。接着他去展馆找霍思暖,没看见她的人,只有经纪人在场。 画展已于昨天结束,宋格娟忙着指挥工人打包展出的画作,以便清空场地还给美术馆,因此忙到几乎没有空和他说话? “你找思暖吗?她没来。”她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还得提醒工人不要弄伤画作,相当忙碌。 “她不是应该来点画吗,怎么没来?”欧阳性德皱眉,只要展览完毕,画家本人通常会第一个到达现场点收画作,她却不见人影。 “思暖从来不管这些事。”她能把画准时交出来已经是阿弥陀佛。“她一向把点收工作交给我,我也做得满上手。” “她还真是散漫。”欧阳性德又蹙眉。 “她一向如此。”宋格娟无奈点头。“画画对她来说,就像是游戏。” “可是她却从这个游戏中捞到不少好处。”他不客气地接口。 “确实如此。”宋格娟摊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这种个性,真希望她能更积极一点,我一直认为凭她的实力,可以到欧美大展身手,可惜我能力不足,没办法为她开拓国际市场……” “你愿意把她交给我吗?”欧阳性德明白宋格娟的意思和烦恼,也大胆提出要求。 “什么?”其实宋格娟并没有想那么远,只是纯粹为好友担心。 “我认为思暖很有潜力到欧洲发展。”他解释。“欧洲画坛应该会接受她的风格,你如果愿意把思暖在海外的经纪权交给我的话,我可以为她开路。” “我当然愿意!”宋格娟兴奋地大叫。“就算你不开口,我也想拜托你,请你务必让思暖登上国际舞台。”然后把那只假扮孔雀的恐龙踹下台,哼! “你和我有同样想法,可见你也是一名优秀的经纪人。”欧阳性德大灌宋格娟迷汤,不管他是不是发自内心她都已经迷醉,能被天字第一号型男赞美,她此生已经无憾。 “但是思暖怎么办?”宋格娟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怕她不会同意。” “没问题。”欧阳性德信心满满。“思暖那边我会负责说服她,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请求就行了。”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要她的人也没问题,当然这是开玩笑的,她早就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了。 “就这么说定。” 不等霍思暖点头,两个人就决定联手把她给卖了,得利者当然是欧阳性德,这便是他布下的第二张网。 “思暖现在人在哪里?我还有事情找她。”送邀请卡。 “在家。”宋格娟回道。“要我给你地址吗?’ “不需要,我知道她住在哪里。”有关她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地址只是小case。 “那就麻烦你去当说客了。”宋格娟把重责大任交给他,欧阳性德点点头,有信心她一定会同意,以及,收下他手中这张邀请卡。 “女儿,你这次的个展很成功,大受好评。” 画展结束,霍光明照例带头四处炫耀,霍思暖照例吐槽。 “谁说的?”她反驳。“不是就有人把我的画批评得一文不值。” “是哪个可恶的家伙批评你?”霍光明一听见有人胆敢说他女儿不好,气得头上冒火。 “这个家伙。”她把杂志拿给父亲,上面正好印着欧阳性德大大的照片。 霍光明仔细研究欧阳性德的长相,做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长得真是不错,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 霍思暖差点没有当场昏倒。 为什么她爸爸老是抓不到重点…… “他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家伙,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长得好看不代表他行。 “是这样子吗?”霍光明一脸疑问。“但是他的画评可以刊登在杂志上,应该是有两把刷子。”尤其《当代艺术》还是这类杂志的权威,有一定的公信力。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她会被她爸爸气死,总是搞不清状况。 “当然是你这一边……” “小姐,有人来找你,要请他进来吗?” 父女俩说话说到一半,外佣突然前来打扰,用破破的中文告诉他们有访客。 “谁找我?”除了蕴柔和格娟以外,几乎没有人会上门找她,就算是李芳洁和张美晴,也只在大学时期来找过她几次,毕业后几乎就没有来过。 “一位叫做欧阳性德的先生。”外佣答。 “欧阳性德?!” “就是这个家伙!” 父女俩同时大喊,只不过霍光明手上多了一本杂志,而且他老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说我不在!”霍思暖匆匆忙忙就要往楼上跑,可惜慢了一步。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幸好我机警先进来了。”欧阳性德不等女佣回报就迳自走进客厅,霍光明倏然睁大眼睛。 他本人甚至比照片还要好看,套句现在年轻人的用语——帅翻了。 “你私闯民宅!”霍思暖气得大叫指控,欧阳性德完全不把她的叫嚣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和霍光明打招呼。 “您好,伯父,我是欧阳敦煌的长孙——欧阳性德,初次见面,还请您多多指教。”他一出场就秀出闪亮亮的家族背景,看准了霍光明对追求名家的狂热,下手相当重。 “原来你是欧阳老爷的孙子,幸会幸会!”霍光明一听见欧阳家族的名号,立刻一个箭步走过去和欧阳性德握手,态度谦卑得很。“能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令尊最近还好吧?很久没看见他参加颁奖酒会了。” “爸!”刚刚明明还说要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现在却一面倒,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那篇画评写得太好了,完全指出思暖的缺点。”霍光明不但临阵倒戈,甚至还出卖亲生骨肉,霍思暖简直无地自容。 “你突然登门造访,到底有何贵干?”她咬牙问欧阳性德,只要一碰上他就没好事,什么都会扭曲。 “我是来送邀请卡的,另外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他拿出金色的信封,上面写着她的大名。 “什么邀请卡?”对于他的好意,她敬谢不敏,总觉得其中有鬼。 “我爷爷下个星期过八十大寿,家里要给他办个party,希望你能赏光。” 他邀请的对象是霍思暖,拿走邀请卡的人却是霍光明,只见他眼睛亮得像电灯泡,满脸兴奋地说。 “我也能参加吗?”他肖想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拜托让他去。 “这是我的荣幸。”欧阳性德笑呵呵。“我爷爷以及我父亲一定很高兴能够认识霍伯伯。” 擒贼先擒王,从最容易收买的下手就对了。 霍思暖再也无法忍耐,就有这么无耻的男人,找碴找到她家来。 “对不起,借一步说话。”她要跟他把话说清楚,请他别再来烦她。 “好啊!”欧阳性德一脸无辜地任霍思暖拉走,随便她要把他带到哪里,他都奉陪。 霍思暖先把他带到温室,后来想想不妥,温室离客厅太近了,她爸爸可能会偷听。 “你家还有温室啊,真不错——” “这里不行,到我房间!”霍思暖当机立断,趁着她爸爸还没找借口接近温室前,硬把他拉上楼,害她老爸想跟都不行。 “进去!”她像押解犯人一样把欧阳性德推进她的房间,欧阳性德进去后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凉凉消遣她说。 ’ “我不知道你这么大胆,竟然当着你爸的面把我带进房间。”看来事情大有可为哦! “少说废话!”她没心情听他要嘴皮子。“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 “我能有什么用意?”他假装听不懂。“我不过是代我爷爷邀请你参加他老人家的生日party而已,单就油画的成就而论,他可是你的大前辈,你身为画坛的晚辈,本来就该去打声招呼。” 他说得好听,如果没有企图的话他会突然邀她?于嘛骗人骗己? “是你邀我的吗?”她要弄清楚邀请人,才知道怎么应对。 “我说过了,是我爷爷邀请你的,我只是代为发送邀请函。”他仍是一脸无辜。 说得合情合理,但她就是不信。 “可是欧阳大师怎么会想到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party……”他们根本没见过面…… “我爷爷有任何不该邀请你的理由吗?”他朝她走近,在行进中无意间瞄到放在桌上的蜡笔,因而小愣了一下。 “哪是……” “introuvable,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牌子的蜡笔。”霍思暖不服输地扬起下巴,打算他要是敢批评她童年的回忆绝对饶不了他,她不许任何人污蔑那个大哥哥。 “我当然知道这个牌子的蜡笔。”他的眼睛泛出温柔的光芒.几乎把她弄糊涂了。 “我只是好奇,那盒蜡笔摆了几年,看起来很旧。”他没把握眼前的蜡笔是否就是当年那盒蜡笔,也许她又买新的了也不一定。 “二十年,怎么样?你尽管笑吧!等着我揍你一拳。”随着这些话,她的下巴越抬越高。欧阳性德的眼神越柔和。 他不想笑,他想吻她:激烈的拥吻。 “你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狠了,我怎么敢笑你?’嘲笑她就等于嘲笑自已,他才不会这么笨。 “哦……哦!”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投降,一时间为之语塞。 “回到原来的话题。”没想到她还保留着那盒蜡笔,他太高兴了。“你为什么认为我爷爷不该邀请你?” “那是因为、因为……”该死,她找不到话反驳…… “你该不会是怕我怕到不敢参加大前辈的生日party吧?”他一箭正中红心,霍思暖还在做垂死前的挣扎。 “谁、谁怕你啊,我为什么要怕你?”该死,他怎么越看越近?再靠过来,她的背就要撞上墙壁啦! “没错,你为什么要怕我?”他果真将她逼到靠壁,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留给她。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双手分别撑在她的身侧,带给她莫大压力。“你怕我们旧情复燃,对不对?’ “谁跟你旧情复燃?我们根本没有交往过!”可恶,他的男性气息未免也太重了,害她几乎喘不过气。 “是啊,这真是遗憾。”他低下头,作势吻她。 第十一章 霍思暖顿时瞪大眼睛,心想他不会是来真的吧!他们居然要接吻…… 欧阳性德看见她的反应,“哈”一声笑出来,摇摇头收回手臂,斜眼取笑她。 “你未免也太胆小了吧?只不过是一个吻。”看样子在他放牛吃草的期间,她一直洁身自爱没跟别的男人乱来,光凭这点,他就很感谢她。 “谁胆小?”老爱捉弄她。“根本是你不要脸,开这种低级的玩笑。” “真正低级的玩笑你还没见识过,不要太早下定论。”说这话的时候,欧阳性德的脑中闪过donald猥亵的表情,他竟然跟同学打赌说他可以上了霍思暖,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她当晚就会见识到何谓低级的玩笑。 “算你走运,有我在你身边守护你,不然你就完了。”他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头皮就发麻,donald那混帐竟然在她的饮料中加了****丸,导致他不得不提前破了她的处女之身。 “你说什么?”含在嘴巴里谁听得见,根本只讲给自己听。 “没什么。”算了,这件事最好别让她知道,她能够忘了最好。 “莫名其妙。”他真的很讨厌,自以为是又爱装神秘,就跟她弟弟同一个样,他们干脆去结拜好了。 “总之,我已经把邀请卡给你了,要不要来随便你,我不勉强。”欧阳性德和她胡闹了半天,最后来个潇洒走人,走得霍思暖措手不及。 “什么啊!”她跳脚。 真的是什么啊,他明明知道她爸爸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一定会强迫她去,还故意说这种风凉话。 ……可恶! 她下意识想把邀请卡撕掉泄恨,无奈双手空空,邀请卡早早被她父亲抢去,拿回来的机率等于零。 这一切都在欧阳性德的算计之中,他就跟以前一样讨厌,从来没有改变! 金碧辉煌的德式建筑内灯火通明,一辆接一辆的高级名车沿着圆弧状的车道开到主屋的门口,让车上的娇客下车后又迅速开走,就怕挡到后面的车子。 “欧阳兄,恭喜令尊今年八十大寿!” “谢谢谢谢,请进!” 欧阳性德的父亲欧阳南宁,站在门口迎接客人跟他们寒暄。 客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政商名流,到底欧阳家在国内画坛的地位不可撼动,尤其欧阳敦煌从年轻开始就崭露头角,几十年下来,累积了不少人脉,特别今年欧阳性德又刚从欧洲回到国内,一些仰慕他大名的画坛新秀,莫不挤破头想办法拿到邀请卡,争取认识他的机会。 可想而知,这场生日party会有多热闹,几乎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熟的、不熟的宾客统统挤在一块儿。 ‘思暖,你怎么苦着一张脸?快微笑!” 尽管霍思暖再不愿意,还是被她父亲押着来了,谁叫她是入门票。 “欧阳兄,恭喜恭喜!”霍光明甫踏禁欧阳家的大厅,就迫不及待跟欧阳南宁套交情。 “谢谢。”欧阳南宁客气回道。“这位就是霍小姐吧?” “正是小女。”霍光明朝霍思暖挤眉弄眼,要她赶快喊人,她只得跟欧阳南宁请安。 “欧阳伯伯您好,谢谢您邀请我们参加party。”她礼貌地微笑,欧阳南宁点点头,在心中默默评断霍思暖。 原来她就是让性德改变人生方向的女孩,外表果然非常出色,据说也极有才华。 “不客气,请好好玩。”他对霍思暖的外貌还算满意,就是不知道内在教养如何。 做女儿的不热络,当父亲的倒很会攀关系。霍光明没忘记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跟欧阳南宁东扯西聊,霍思暖默默地站在她父亲身后,无聊到快要打呵欠,她爸爸硬是不肯离开,还要继续哈啦。 怎么没看见欧阻性德? 霍思暖东张西望,下意识地寻找欧阳性德,不安分的举动终于引起霍光明的注意。 “你在找什么人啊?心不在焉!”霍光明训斥霍思暖,她急忙收回视线。 “没有啊!”霍思暖收回视线回道。“我只是想今天晚上的party真热闹,好多画坛新人都来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霍光明定眼一看,果真如此。“一定是因为这个场合太难得的关系,我们也不能输人!” 霍光明不能输人的方式,就是拚命巴结欧阳南宁,霍思暖觉得好丢脸,她父亲的举动,哪像一家公司的大老板?急着找工作的小职员都没有他积极! 不想再继续待在她父亲身边丢脸,霍思暖决定一个人四处看看,也好过罚站。 她抱着参观城堡的心态,在可容许宾客进出的房间内穿梭,心想欧阳家真是豪华到不像话,不是饭店,却有五星级饭店的规模,除了大理石螺旋楼梯之外,还配有三部电梯,方便家人从任何一个角落搭乘。 难怪老爸要拚命巴结人家,她父亲虽然也是号称有家有业,但跟欧阳家所拥有的资产相比,真的差太远了。 霍思暖虽然不齿她父亲的做法,但能够理解,毕竟欧阳家族身兼多重身份——艺术世家、大地主、传统士绅、在政坛也有一定的影响力,是人人都想攀附的对象。 她想到这些就头痛,预料漫漫长夜她大概会过得很痛苦,事实也是如此。 除去她爸爸丢脸的举动之外,刻意掩饰却又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也是让她不快的原因之一。她不用猜就知道,那些背着她嚼舌根的人一定是在说她,因为她运气太好,令他们嫉妒。今晚前来参加party的画坛新人,绝大多数都还没有开个展的经验和条件,而在他们的心里,也不觉得她有条件开个展,甚至连奖都不该拿,这些她统统知道。 烦死了,艺术的见解本来就是见人见智,这些人不懂吗?不服气的话去找评审理论,就光会找她麻烦,有什么用啊! 霍思暖真想请他们领号码牌,不过他们肯定排在欧阳性德后面,他才是最爱找她麻烦的人。 说起欧阳性德……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影? 霍思暖在人群中穿梭,用眼角的余光扫遍大厅的每个她方,没看见人就是没看见人,他仿佛人间蒸发了。 搞什么鬼,邀请人来自己却跑去躲起来,要是被她找到人的话,她一定、一定……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期待见到欧阳性德,霍思暖顿时呆住。骂自己是神经病,竟然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真的应该去看精神科。 她边骂自己不长进,边辩解自己是因为那天遭戏弄不甘心想报复,并不是真的想见他。 正当她忙着说服自己的时候,遍寻不着又爱搞神秘的欧阳性德突然出现,他正往阳台走去,她都不晓得该不该叫住他。 她犹豫要不要跟过去,这个时候有个身穿黑色露肩小洋装,披着粉红色仿皮草的妙龄女子抢先她一步到达阳台,霍思暖第一个想法是他跟这名女子约好了密会。 这个风流鬼,原来早就和人约好了在阳台见面,难怪躲得不见人影! 霍思暖在心里狂骂欧阳性德,只要是美女一个都不放过,自己干嘛浪费时间参加这个无聊的宴会?走人比较实在。 她才转身,随即又想起那天他作势吻她的画面,身体又转回来,总觉得心有不甘。 对,她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个登徒子,况且她也必须保护那个可怜的女孩不受欧阳性德的狼爪伤害,她不能不管这件事。 给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接下来的难题是如何不被他们发现,又能看清楚阳台的动向,为此她相中了连接阳台落地窗的巨大窗帘。长四公尺的窗帘将客厅与阳台隔绝成两个不同的天地,但只要从中找到空隙,阳台外面的风光便可一览无遗,至于窃听就有些难度,得非常有技巧才行。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从侍者手上拿走一杯香槟,背靠在窗帘上假装休息,东张西望趁着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掀开窗帘间的空隙,窥探阳台的动静。 阳台上的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表情相当严肃。 由于客厅的人实在太多、又隔着一层窗户,实在听不清楚,只隐约听见“种马”两个字。 种马?他是在跟那个女孩夸耀他的性能力吗?实在太思了。 她试着把耳朵更贴近落地窗,但室内实在太吵了,无论她多努力都只能听见断续几个字,刚刚听到“种马”,现在则是听到“喜欢”,看样子欧阳性德正在问对方喜不喜欢他,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霍思暖好想冲到阳台,把那个可怜的女孩拉出来叫她不要上当,但她没有这个权利,只得努力偷听。 “没什么,只是看见一只小老鼠,没事。” 她这么努力,听得最完整的竟是这句话。 小老鼠,是在指她吗?实在太过分了,居然使用这么狠毒的字眼……等等!他会这么说,就表示他知道她在偷听,那她还要继续吗?还是趁早溜了吧! 霍思暖刚想要脚底抹油,不期然看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冲向阳台,她好奇地拉开窗帘看是怎么回事,只瞧见男人生气地推开欧阳性德,把那名女子带走。 啊哈!看样子他是踢到铁板,把到有男朋友的妹妹,人家上门寻仇了。 不过那名发飘男子的五官跟欧阳性德有些相像,虽然俊帅的程度远不如他,但仍看得出血缘关系。 他们是兄弟吗?不,堂兄弟也有可能,有些堂兄弟长得很像……阿勒?欧阳性德怎么不见了,她看错了吗? 霍思暖定神一看,他真的不见了,就这么凭空消失…… “在找我吗?” 他仿佛会瞬身术似地瞬间来到她身后,吓了她一大跳。 “抓到小老鼠了。”他不怀好意的笑容,说明了他早知道她一直躲在窗帘后面偷听,霍思暖都快吓死。 “我……呃……”她不知道现行犯都怎么辩解,她就辩解不来。 欧阳性德微笑,不打算在大厅解决他们的事,还有更适合的场所。 他二话不说,捉住她的手把霍思暖带往阳台,将她的背抵在和落地窗相同方向的墙壁上,如此一来就不怕有人偷窥或是偷听。 “说吧。你干嘛偷听我们的谈话?”他温热的气息不断吹拂在霍思暖的脸上,为这冰凉的夜晚,注入一些暖意。 “我、我哪有在偷听你们的谈话?”她不怎么自在地装傻,终于知道现行犯都怎么开脱。 “喷喷喷。”欧阳性德摇头。“没想到你也学会和政治人物一样硬拗,以前那个直爽可爱的学生哪里去了,我好怀念那个女孩。” 自从他们重逢后,他动不动就喜欢提以前,没想起车震那件事之前她只觉得烦,想起来以后只想杀了他,他分明话中有话。 “不准再提起以前。”她恨听到这个字眼。 “你不准我提的是哪件事?”他不以为然地反问她。“是你曾经是我的学生?还是你不再可爱?总要弄清楚。” 这两样都是她不想提的,他还真知道怎么治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躲在窗帘的后面偷看,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讲法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事实上也是啦!不过她绝不承认。 “我还能有什么目的?”讨厌鬼。“我只是怕那个女孩会被你欺侮,不放心在旁边监督而已。”对,就是这样,她才没有什么目的…… 第十二章 霍思暖的声音在欧阳性德的深瞅下逐渐没去,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心跳,好怕他会发现事实…… “我知道了,你在嫉妒。”很好。 “什么?!”霍思暖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你嫉妒我和沅红单独相处,不甘心所以才躲在窗帘后面偷看。”虽然他早知道她的心意,但她愿意实际表现出来,他还是很开心。 “一派胡言!”原来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沅红,还满典雅的。 “少装了。”欧阳性德挑眉。“难道你不怕我对沅红做这个动作?” “什么动作……”她话还没说完,欧阳性德的唇就落下来。 霍思暖第一时间呆愣,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招,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陷入他的唇齿之中,跟着他的吻沈沦。 他的吻有如狂风暴雨勾起她的记忆。 那天晚上,他们也像现在一样拥吻,她甚至迫不及待地扒他的衣服,一直撒娇说想要他,一直想要贴上他冰凉的肌肤来抚平全身滚烫的欲火。 欧阳性德单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起来了,想起他们怎么热烈地拥抱彼此、榨干彼此。 他的舌在她的芳腔里挑逗蠕动,不许她只是旁观而不做回应,她被迫与他共舞,两人的舌热烈交缠,直到他们无法呼吸。 “呼呼……”这是她第一次清醒地与他接吻,感觉却意外的好。 “怎么样?感觉很不错吧!”他跟她一样喘。“这有没有让你回想起什么?” 他明知她已经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还故意调侃她,霍思暖一时间怒火攻心,扬起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我喜欢你的叛逆精神,但不喜欢泼妇,你最好记住这一点。”话毕,他又低头吻她,这一次他故意放慢步调,力道轻柔许多,间接向她宣示,他才是两人关系的主控者,不是她。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一吻既罢,他从她眼中看到恨意,但他一点都不担心。“不过真正让你不甘心的事恐怕还在后面,我已经跟你的经纪人谈妥要将你推向欧洲市场,所以你的海外经纪权,已经归我了。” 欧阳性德这一番话宛如震撼弹,把霍思暖的情绪全部炸开,她才不信格娟会这样对她。 “不可能,格娟不可能会随便交出我的经纪权,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而且是最恶劣的玩笑! “你可以自己打电话给她确认事情的真假。”欧阳性德耸肩。“但是我想你早就心里有数,她一直想把你推向国际市场,只是苦无机会。” 这确实是格娟的想法,她无法否认。 “你应该知道,亚洲的艺术家想在欧美市场崭露头角,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别说没有经纪人,就算有经纪人都不见得能够顺利达成目标。” 这是现实最大的困境,亚洲的艺术家在创造力方面已落后于欧美,对于艺术专业市场的经营,更是远远不及,就算再优秀的艺术家,也往往还没达成在欧美开展的目标前,就先因为经纪人问题而阵亡。 “你的经纪人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我有能力可以将你推向国际舞台,刚好我也有这个意愿,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白白浪费这个机会。”欧阳性德进一步提醒她别耍大小姐脾气,立即惹来她热烈的反应。 “我什么时候意气用事?”她不服气地反驳。 “从以前到现在,你冲动的个性就没改善过。”瞧,她不正在发大小姐脾气吗?他可没有冤枉她。 “我只是——” “冲动有时候是一种助力,有时候是一种阻力。”欧阳性德冷冷说道。“要让它成为助力或是阻力,全仰赖你自己的智慧,只有你才有权力决定怎么做,旁人顶多只能辅佐。” 他的话虽无情却不无道理,霍思暖尽管是个大小姐,也是精明的商人之女,不会傻到不懂得其中的利益关系。 “如果我答应给你海外经纪权,你要如何行销我的画?”她就事沦事的态度,赢得欧阳性德的欣赏,他就知道她是个头脑清楚的人。 “我不只要行销你的画,还要行销你的人,你必须跟我去英国。”这是他撒下的第三张网,也是最重要的一张。 “什么,我还要跟你去英国?!”她瞪大眼睛。 欧阳性德点头。 “你不但要跟我去英国,还得自己动手策划展览,你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欧洲的办展方式与国内不同,这对地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经验,就看她能不能接受。 “你才是策展人,不是吗?为什么我要分担你的工作?”在国内格娟会打理一切.为什么换做他就…… “不是分担,而是全程参与,你想太多了。”更狠的还在后面。“你要负全部的责任,我顶多就是在一旁协助,帮忙打点杂之类。” 换句话说,他在逼她成为独立策展人,他自己则是什么责任都不必负,轻松得很。 “这么烂的条件我要怎么答应?”简直是欺负人。 “是啊,你千万不要答应。”他凉凉回道。“你这个大小姐连自己动手吃饭都成问题,怎么可能负得起这个重责大任?我太看得起你了。” 这很明显是激将法,一般人普遍不会上当,偏偏霍思暖就会。 “做就做,有什么了不起?”别人刺激她可能无效,但对手是他就特别有效。“我会办一场成功的展览给你看,你等着跌破眼镜!” “真的?”他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我拭目以待。” “哼!”霍思暖气呼呼地离开他,欧阳性德猜想她大概要抛弃她爸爸走人,不禁笑了出来。 她这种容易冲动的习惯真该想办法改掉,不过,对他很有利,他乐于利用。 几乎是在隔天醒来,霍思暖就后悔了,自己干嘛这么无聊答应欧阳性德要做独立策展人?只会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霍思暖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个性,虽然后悔,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反悔,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但是对宋格娟的抱怨是免不了的,拜她之赐,她不得已非跟欧阳性德绑在一起,这帮是她的经纪人害的。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海外经纪权出卖给欧阳性德?”霍思嫒找到她的经纪人,一开口就是抱怨,只见宋格娟笑嘻嘻地回道。 “说出卖多难听,我只是帮你寻找更好的出路。我的能力有限,存国内还算是一号人物,到了国外什么也不是,当然得靠欧阳性德帮你打江山。”她是用心良苦,怎么可以把她说成叛徒?没良心哦! “欧阳性德也没有多了不起,只不过是那张皮相漂亮,谁知道他在欧洲是不是真的那么吃得开?”说不定只是他在自吹自擂,大家都被骗了。 “这点你不必怀疑。”宋格娟拿出证据佐证,她可不是乱推。“这是刚从英国寄来的艺术杂志,里面就有多达四页有关欧阳性德的报导。” 霍思暖接过杂志翻开报导,又是跨页照片,他到底是艺术经纪人还是服装模特儿?傻傻分不清楚。 报导内容跟(当代艺术)大同小异,但更多篇幅着墨于他对引进亚洲艺术家的贡献,以及迅速在欧洲各国打开的知名度,不只英国,现在连法国、荷兰等地,都对他引进的亚洲艺术家充满极高的兴趣。 “现在你知道他不是只有皮相好看而已吧!”实力也很惊人。 “我还是讨厌他。”霍思暖冷哼,决定跟他杠到底,这可引起了宋格娟的高度兴趣。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欧阳性德?”宋格娟百思不解。“他不是你就读大学时的助教吗?照理说应该很熟才对。” “熟归熟,并不代表我就必须喜欢他?”他们熟到奠名其妙发生关系,前两天还接吻! 宋格娟打量她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讨厌他的样子,仔细分析,还有暖昧的成分。 “你看起来不太像讨厌欧阳性德,其中必定有鬼。”宋格娟不客气地戳破霍思暖的假面具,顺便还酸她一记。 “哪、哪有什么鬼!”霍思暖慌得跟什么一样。“我要回去了!”她二话不说逃之天天,被宋格娟拦住。 “等一下。”看她的表情,肯定有鬼。“要回去之前先把这些样品和书籍带回去,听说你答应欧阳性德要做独立策展人,这些东西你会用得到,先看看吧!” 宋格娟交给她的是两本重达二十公斤的布料样品、和一堆有关策展的书,每一本都厚到可以砸死人。 “怎么这么重?”她的手臂快断了,谁来救救她? 霍思暖哀号。 “算你够猛,什么都不懂也敢跟人家答应做独立策展人。”宋格娟叹气。“看样子欧阳性德真的惹毛你了,你就为你的冲动付出代价吧!” 说是这么说,不过宋格娟也非常佩服欧阳性德,短短时间就能将霍思暖这个饿惰鬼改造成勤奋的蚂蚁,甚至还说要独立办展。 “格娟!”怎么都不帮她…… “祝你好运,再见!”宋格娟及早送走衰神,省得自己也被霍思缓暖带衰,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 好啦好啦!大家都跟她恩断义绝好了,反正她也不缺朋友。 霍思缓抱着一堆布料样品自艾自怜,回到家后,看到那堆书更是头大,她英文也不错,中文也不差,为何怎么看都看不值?更别提多达几百种的布料,光是分辨颜色,就足以让她变成色盲。 颜色,对了!她可以找蕴柔帮忙啊,她是配色的专家,又设计过百货公司的柜位有实务经验,找她就没错了! 才说不需要朋友,紧急时候又只会找朋友,她也真矛盾。 柯蕴柔不愧是她的死党,call她就来,只是来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就只会发呆。 搞什么?她可不是请她来神游太虚的,要发呆回自己的家发呆,她已经够烦了。 “蕴柔。”她呼唤好友,但她显然没听到,还在虚无幻境中神游。 “蕴柔,你到底在想什么?快醒醒!”这回她不客气,把吼功发挥到淋漓尽致,柯蕴柔果真倏然清醒。 “抱歉,思暖,你说什么?” “我在问你,你觉得展览场地使用这种麻布铺在地上好不好?材料这方面你比我熟悉,才会想要请你过来帮忙,没想到你却越帮越忙。”就只会发呆,霍思暖抱怨。 “对不起。”柯蕴柔再次道歉。 ‘箅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霍思暖忙着翻布料目录,没空理她。 “你确定这次你要自己动手吗?”看着霍思暖在她中意的布料上贴上立可贴做记号,柯蕴柔好奇地问。 “嗯。”霍思暖点头,豁出去了。 “以往你只管把作品交出去参展,也很少干涉展出内容,这次却要全程参与?”柯蕴柔又问,怎么也不相信霍思暖要自己来,她最懒了。 “对。”霍思暖气愤地合上布料目录,咬牙切齿地发誓。“我绝不能让那个可恶的清朝贵族瞧不起我,无论过程有多辛苦,我都要撑过去!” 看着霍思暖精力充沛的表情,柯蕴柔突然羡慕起她来。思暖和欧阳性德这对欢喜冤家,在校的时候就流露出一股不寻常的对立气氛,算是相当有朝气、战斗力十足的一对。反观自己那个时候和卢禹孟交往虽然平顺,旁人也常用羡慕的眼光看他们,但对照思暖和欧阳性德的活力,硬是差了一大截。 第十三章 “……那天我和芳洁聊天,她说卢禹孟其实并不适合我。”柯蕴柔想起那天和另一名好友的对话,幽幽叹道。 “适不适合是根据自己的感觉,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之后她们没再谈到任何有关展览的事,感情方面的事倒是谈了不少,霍思暖隐约感觉到好友和自己的弟弟确实产生了情愫,她也乐观其成。 结果是,柯蕴柔没帮上忙,她还是得靠自己。 算了,她投降。 将布料样本丢在桌上,霍思暖决定去画室画画,也好过瞪着一堆看不懂的布料发呆。 隔行如隔山,此话一点也不假,她的头快痛死了。 她到画室,才拿起画笔立刻又把画笔丢下,现在她实在没作画的心情。 霍思熳从靠壁的书架中,挑出一本探讨立体主义的美术专刊,想藉由她心爱的毕卡索安抚她烦躁的心情,事实上也得到了些效果。 她躺在沙发上看书,边看边念。 “变动,是立体主意大家毕卡索的创作信念与创作动力,他呼应柏格森的实在论与爱因斯坦相对论,并映照剧烈变化——” “影响下的城市生活。” 她念到快接近尾声,突然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帮她接完,霍思暖当场僵住。 “午安。”欧阳性德在霍思暖不断眨眼之下,说了有如幻影的一句。 她连眨了好几次眼,才确定悬在她正上方的脸庞,确实是真人。 “呜哇!!” 这一惊非同小可,霍思暖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表情像见鬼一样惊恐。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右手指着欧阳性德,左手拚命安抚惊吓过度的心脏,好怕它会突然罢工。 “当然是走进来的,不然还用变的吗?”虽然她的表情比较像他是变魔术变进来的,但可惜并不是,他没那么厉害。 “我是在问,是谁让你进来的?”坏胚子,故意扭曲她的话。 “是伯父让我进来的。”他微笑回道。“他还告诉我画室该怎么走,对我很亲切呢!” 原来是她父亲出卖她,这个死老头,为了利益,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你找我干嘛?”她没好气地问欧阳性德。 “我是你的经纪人,总要关心一下你的近况。”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坏霍思暖。 “在还没有到达英国之前,你都不算是我正式的经纪人,我没必要听你废话。”她采取不合作态度,企图挑起他的怒气,可惜这个策略无效。 “随便你说。”他无所谓。“我是来通知你,最晚必须要在三个星期之内抵达英国,这是机票,我会先回英国等你。” 欧阳性德做了一个意外的举动——把机票交给霍思暖,他已经事先订好票了。 “你不跟我一起去?”霍思暖看着机票发呆,想不到他这么干脆。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独自旅行应该没有问题吧!”他打趣地看着她,霍思暖的脸快速胀红。 “我一个人旅行当然没有问题。”她火大反驳。“我只是好奇你干嘛要先回英国,经纪人不是应该和他带的人一起行动……” “我知道了,你舍不得我。”不待霍思暖说完,欧阳性德便做出结论,气坏霍思暖。 “谁舍不得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要胡说!”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呢?”欧阳性德摇摇头,扣住霍思暖的双手将她拉过去吻她,这回的吻又是轰轰烈烈,霍思暖想逃都逃不了。 “你不说话的时候可爱多了,看来还是得用这招对付你。”他笑着和她互碰鼻尖,霍思暖气到满脸通红,扬起手来就想打他。 “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除非你想得到双倍的回韵。”他危险的语气表明他是说真的,他会用她最无法忍受的方式调教她,保证让她毕生难忘。 不难想像他口中所谓的“回镇”十之八九跟性有关,而且下手绝对不会太轻。 对于他的威胁,霍思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得坐回沙发上生闷气。 “这样子好多了。”他可以宠她,但绝不允许她撒野。 “……嗯.这画室还不错,但还可以更好。”打量画室的采光后他下此结论,总觉得还有改善的空间。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画室?”她对他的批评很不满,在她看来,她的画室无可挑别,他根本是存心找碴。 ‘等着瞧。”他也不正面回答,只是走到她画好的成品前面,迳自挑画。 “这幅不行……这幅ok,你拿纸笔把我挑出来的画记录一下,然后请专业师傅包好寄到英国给我。”他表现得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霍思暖都呆了。 “等一下!”这不对啊!“格娟一向让我自己挑画,你凭什么帮我选画?”剥夺她的权利。 “因为我比你了解欧洲市场,知道什么样风格的画他们才会喜欢。”所以别罗唆,听他的就对了。 “才怪!”霍思熳嗤之以鼻。“美感应该是全世界共通的,足以超越语言的界线。” 说得好,问题是光说不练没有用,强辩无助于改变事实。 欧阳性德放下手边的画作,转而走向她,霍思暖因为坐在沙发上来不及逃,更何况她也不想当孬种。 “干、干嘛?”她抬高下巴佯装勇敢,遭欧阳性德识破。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够帅吗?”他双手撑在她的两边,俊脸靠她靠得不能再近,害她差点因此停止呼吸。 “这是什么烂问题?”哪有人这么明目张胆说自己帅的? “回答我。”他坚持要得到答案。霍思暖只好闭着眼睛说谎。 “你长得一点都不帅,长相实在不怎么样!” 怦怦! 突如其来的沉默,使得霍思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他在生气吗?气死最好,她不过是说实话…… “这就是了,美感因人而异。”他直起身子,下此结论。“你觉得我长得不怎样,别人却觉得好看,这就是眼光的不同。” 搞了半天,他是拿自己做比喻.害她以为…… “把清单上这些画打包,以空运的方式寄到英国给我,最慢后天就要寄出,不然会来不及收件。”他顺便连英国的地址都抄给霍思暖,这是她独立作业的第一步,以往这些工作都由宋格娟代劳。 “好了,我要走了,免得又被你指控私闯民宅。”交代完该办的事,欧阳性德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霍思暖一阵错愕。 就这样?他随便交代两句就要离开,会不会太…… “等、等一下?”她从背后叫住他,欧阳性德转身。 “嗯?”还有什么事吗? “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住他,只是有一股冲动,不想让他离开。 “没什么,你快走吧!”她好气自己的举动,跟个白痴一样。 “我知道你为什么叫住我。”反倒是欧阳性德比她还了解她自己的心思,她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朝她走近。 “你……” 毫无例外又是kiss,这回他拥紧她热吻长达五分钟,等他们分开,两人已是气喘如牛。 “要想我哦!”欧阳性德临走前捏她的脸颊,把她的脸颊捏得红通通的,不过他其实是多此一举,霍思暖的脸颊不必他捏就已经很红了,非常的红。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这时候才开始反应。 “……可恶!” 该死的坏蛋—— 随着时间的流逝,霍思暖的日子过得更加紧促,一大堆行前事宜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这忙碌的日子里面,她不只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正不正确?但画已经寄到英国,就算她想后悔也由不得她,况且这也是一项挑战,她若跨不过去,将永远是那个只凭运气的懒惰鬼,没有办法获得同业的认同。 出发到英国的那天,柯蕴柔和霍思烽特别到机场送行,这一对欢喜冤家,之前才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如今总算稳定下来。 对霍思暖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临别礼物,她早希望他们凑成一对。 “恭喜你,你就要开始新生活了。”柯蕴柔将霍思暖拉到一旁单独跟她道别,两个女人间的谈话,男人总是不宜在场。 “无聊!”霍思暖骂她。“不过就去一个月,有什么好恭喜的?你想太多了。” “一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我有预感,等你从英国回来以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柯蕴柔露出作梦的表情,看得霍思暖快吐血。 “你以为是在演偶像剧啊?”神经。“说得这么夸张,我也不过是去开个展而已。” “别忘了,协助你开个展的人是谁,是欧阳性德呀!天字第一号大型男,谁不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柯蕴柔的少女情怀显然还没结束,一直延续到今日。 “拜托你好吗?”霍思暖瞪好友。“都几岁了还在作梦,清朝贵族再有型,也是老型男了。”魅力起码消退五成。 “胡说,他才三十几岁,正是散发出男人香的时候……”柯蕴柔一脸陶醉。“思熳,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别让这么好的男人跑了。” “你在说什么?”越说越不像话。“谁要好好保握?我还巴不得——” “姊,该登机了。” 霍思烽好死不死挑这个时候过来打断她们的对话,霍思暖乐于结束这个话题,反正也没营养。 “我走了,一个月后见!”她朝送行的两人挥手,柯蕴柔在她身后大叫。 “不回来也没关系,我们能够谅解!”最好就在英国跟欧阳性德结婚,回国再补请喜酒。 “切!”霍思熳翻白眼,想不透柯蕴柔为什么突然变得热心起来,大概是跟她自己太幸福有关,思烽超疼她的。 在飞往英国的途中,霍思暖拚命阅读有关策展的资料,读着读着,突然不晓得自已在干嘛?凭她的能力能够办展吗?而且还是在他乡异地。 飞机穿越换日线,越是接近英国,霍思暖的心情就越紧张,对自己越没把握。 ……对,她不该答应欧阳性德策展,等她抵达英国,第一件事就是搭下一班飞机回台湾,把策展的事通通忘掉。 霍思暖胆小到想做逃兵,问题是欧阳性德比她想像中还懂她,在飞机还没落地前,便守候在入境大厅,不给她任何私下脱逃的机会。 “飞行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乱流?”他关心地问飞行状况.霍思暖总觉得他一语双关,他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还好,还算顺利。”她支支吾吾地点头,不敢让他知道她根本就想要逃回台湾。 “这真是太好了。”他微笑,从她的表情判断出她的确遭遇过心情乱流,如果不是他早在机场等候,她此刻恐怕已经溜了吧! 欧阳性德自己开车来接她,他将车子停在机场的停车场,他们直接去取车后便朝市区驶去,霍思暖的冒险之旅于焉展开。 “我们……我们现在要去旅馆吗?”他别有涵义的注视令她不安,总觉得自己已经露馅,他看出她曾经动摇。 “不,你最少要在这里待一个月,住旅馆太不方便,我另外替你准备好了住的地方。”欧阳性德回道。 “你帮我租好房子?”她想起有些欧洲国家确实有专门用来短期出租的房子。 “租房子?”欧阳性德摇头。“不,不必这么麻烦,你跟我住在一起。” 第十四章 “我跟你住在一起?!”霍思暖瞪大眼睛叫起来,一脸不可思议。 “干嘛这么惊讶?”他挑眉。“我在伦敦有房子啊!跟我一起住可以省下租屋的开销,对独立策展人来说,控制成本非常重要,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听起来有理,但她还是觉得不对,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总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欧阳性德从眼角余光瞄到她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心想她到底是女人,有所谓“女性的直觉”,知道这种状况对她真的很危险,不过也已经来不及了。 收网。 他网子一张一张撒,一张一张收,伦敦之行是最后一张,是福是祸就看双方是不是真的有缘、天生注定要在一起。 欧阳性德住在距离伦敦不远的高级社区,这里的每一栋房子都是独立建筑,有着前庭后院,采光极佳,房屋外观相当典雅。 “以为你是住公寓。”霍思暖也曾在法国混一阵子,知道这样的房子有多贵,一般人根本住不起。 “我混得还不错。”他仅以这句话解释他目前的事业状况。 霍思暖在心里默默为他加上一句:岂止不错,是混得非常好。能在这种高级地段买这种独栋洋房,口袋没有麦克麦克,是连门把都碰不到的。 她接着想起他显赫的家世,骂自己太早断言,以欧阳家族的财力,就算把整排房子都买下来也不成问题。 欧阳性德拿出钥匙开门,门铃轻脆的响声提醒屋子主人回来了,原本沈静的屋子,在开启一盏又一盏的灯光下,开始变得活泼起来。 欧阳性德是个尽责的主人,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房间,安顿行李。接着带她参观房子,尤其把画室列为参观的重点,霍思暖一眼就爱上他的画室。 “哇,你的画室好棒,我可以待在这里一辈子!”宽阔的视野,充足的采光,整洁的环境,齐全的绘画工具,这里简直是天堂嘛! “最好如此。”他双手抱胸靠在门框看着她跳来跳去,心里好满足。 “你都在这里作画吗?”她记得杂志曾经报导他是天才型画家,十三岁的时候就跨组比赛并且得到大奖,油画方面的造诣相当深。 “不,这里纯粹是画室,我已经不再画画了。”从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封笔,专心为她铺路。 “为什么不再画画?”霍思暖不解地问他。“你有的是才华,为什么要放弃画画?”能被称为天才的人少之又少,多数人都是靠学习,还不见得能够达到他们的一半,他却说放弃就放弃,太令人生气了。 “因为我发现一件比亲手画画还要有趣的事。”那即是在一旁注视地的成长,看见她一年比一年进步,那比什么都令他高兴。 “什么事会比画画有趣?”她不懂。 欧阳性德微笑,不打算现在就回答这个问题。“也许哪一天我会告诉你原因,现在还不到时候。” 有答跟没有答一样,他在搞什么鬼! 霍思暖在心底抱怨他跟她弟弟一样难缠,只不过她弟弟是装酷,他则是狡猾,罪加一等。 “你可以在这里画画,说不定会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他甚至大方列把画室借给她,霍思暖虽然感动,但总有疑问。 “我是来办展的,不是来追求灵感,应该用不到画室。”她办完展后打算立刻拍拍屁股走人,这间可爱的画室,就留给他自己享用吧! “你可以利用闲暇的时间画画啊,难不成你的闲暇时间都要用来眼我约会?”他这间画室就是为她盖的,她若不用就太可惜了,说什么也得想办法让她使用。 “谁要跟你约会?”霍思暖闻言跳起来。“我才不会跟你约会……” 又在心口不一了,女人真是难以理解的动物。 “事实上,我们马上就要开始第一次约会,你还没吃午餐吧?”欧阳性德问她。 “在飞机上吃了一点,但是……” “但是没吃几口,我了解。”飞机上的食物超难吃的。“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不用了,我不饿。”不晓得怎么搞的,她就是不想和他约会,那会出她觉得丧失自我…… “不想跟我一起出去吃饭?那很好,因为你得亲自下厨。我先警告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采买加上烹调应该得耗费不少时间,你肚子不饿是件好事,我替你高兴。”他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并且觉得她很无聊。人都来了,还在坚持那些不必要的东西,迟早吃大亏。 “下厨?”他在说什么?“我没说要下厨。” “你应该听过英国菜不怎么好吃,你若不想饿死,最好亲自下厨。”他是无所谓,反正也被当猪养习惯了,倒是她娇贵的胃,他怕她承受不起。 “可是我不会煮饭。”她连碗都很少洗,何况下厨。 “很好,我也不会,所以你才要学。”欧阳性德挑眉。 “为什么是我学,不是你学?”她不服气啦!谁说女生就应该做家事,男生也可以做。 “因为这是我的地盘,我要你学,你就得学。”没得商量。 “顶多我每天吃难吃的英国菜,我才不要被迫学习煮饭。”她有的是骨气,怎么样? “也好,我还巴不得天天约会,既然你这么喜欢跟我约会,我还求之不得。” 绕来绕去,他们又回到原先的争论上,霍思暖明显矮了一截。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讨人厌。”她心有不甘地瞪着他,恨死他的滑头,那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反正我在你心中一直是个讨厌鬼,总不好自毁形象。”他大言不惭地反驳,大有不把她气死誓不为人之势,霍思暖简直拿他没辙。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你来办展。”根本是活受罪。 “彼此彼此,我的神智也没有多清醒。”欧阳性德回敬。 两人第n次针锋相对,还没开始合作就先开战,霍思暖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哼!”她把头转向一边,不让他看见她眼底的委屈,再难过也要一个人忍受。 “我们去吃饭吧,别再斗了。”他走过来搂住她的肩,突来的拥抱和温柔的话语,吓了她一跳。 霍思暖的第一个反应是逃开,但欧阳性德紧紧将她搂住,让她哪里也逃不了。他的臂膀就是最温暖的避风港,他会守护她一辈子,这点她一定要知道他的意志和温暖,藉由体温同时传达给霍思暖,让她无从拒绝。 她像只回巢的小鸟窝在他的胸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这辈子就属这一刻最令她安心。 两人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事实证明英国菜真的不好吃,或者说不合他们的胃口,还是台湾小吃来得好吃些。 饭后,欧阳性德提议要去美术馆考察展出场地,霍思暖惊讶地问他可以吗?欧阳性德点头。 “展馆目前还在展出别人的作品,不过你可以先去视察空间的大小和整体感觉,再想想自己的画作该怎么布置。” “我想去。”顺便参观展览。 “美术馆离这里很近,我们走路过去。” 两个人边走路边聊天,怎么看都像一对情侣,再搭配微飘的细雨,感觉特别有诗意。 美术馆的规模远比她想像中小了许多,她也老实提出疑问。 “这座美术馆的规模虽然不大,却是所有新锐艺术家的梦想。”欧阳性德解释。“只要能够在这里展出,就等于拿到跻身知名艺术家的入门票,作品和艺术家本身都会广受注目,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座美术馆看起来不起眼,没想到这么了不起。”了解事实后,霍思暖惊叹。 “真相往往埋藏在假象之中。”欧阳性德这句话充满哲理,霍思暖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他们买了票进入美术馆,他们所预定展出的展馆,目前正在展出最新的金属工艺,从铁合金到纯银,只要是金属类的制品都在展出的范围,每一样作品都很别致。 霍思暖迷惑地看着玻璃橱窗内的金属制品,总觉得这个艺术创作者的作品,跟欧阳性德借给她的戒指风格十分相近,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错觉。 “这些全部都是由一位日本新锐艺术家创作的,他擅长各种金属材料的加工和创作,目前普遍被看好。”欧阳性德热心地为霍思暖讲解,如果不认识对方,不可能对对方如此了解。 “这位日本新锐艺术家,该不会也是你引进的吧?”她怀疑地看着他。 “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的回答证实了她的怀疑。 “整个展馆的设计,和作品呵成一气,十分搭配。”除了作品本身,霍思嫒还注意到展馆的设计,全采取冷色调,给人一致的感觉。 “这也是出自同一位艺术家之手,自己的东西自己最了解,所以我才坚持你必须自己策展。”欧阳性德点头回道。 霍思暖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用心良苦。原来他之所以坚持她必须独立策展,不是为了整她,而是真心为她好,他在协助她长大,尽管她早已超过了发育的年龄。 “参观够了,我们回去吧!让你好好休息。”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应该倒头睡大觉,拖着她东奔西跑,想想还真对不起她。 “好。”她点头同意,两人回去前在美术馆的贩卖部买了支雨伞,一起撑伞回去。 雨中漫步,好不浪漫。 直到霍思熳上床睡觉,心头仍然觉得热烘烘的,就好像塞了暖暖包一样温暖。 清朝贵族——欧阳性德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洋,要来得更好、更温柔、更体贴——糟糕! 霍思暖睡到几近天黑才起床,因为起来得晚,午餐又很晚吃,因此她和欧阳性德决定省掉这一顿,各自好好休息。霍思暖因为已经休息过了,干脆整理行李,一个月份带的东西可不少,她将衣服从行李箱拿出来二挂到衣橱。再整理一些杂物。 她在动手整理杂物的时候,顺便打量房间内部的装潢陈设,发现欧阳性德很有品味,信手捻来皆是创意,不愧是专业的艺术经纪人。 为什么不再书画画? 因为我发现一件比亲手画画还要有趣的事。 她想起白天在画室的对话,对他的好奇又更加深,究竟是什么事能够比绘画更有趣,让曾经被称作天才的他改变人生方向,是帮新锐艺术家找出路吗?还是——有关他的种种是个谜,她怀疑自己解得开。 霍思暖没有发现,她对欧阳性德的兴趣早已超过一个死对头该有的程度,说是探索中意的人也不为过。 她继续整理行李,翻到一个柬口袋.里面装着那八枚钢戒。 对了!她还没将戒指还他,这回可不能再忘了。 霍思暖抓紧束口袋,匆匆忙忙冲到客厅找欧阳性德,他并不在那里。 她猜想他可能在房间,于是跑去敲他房间的门,未曾获得回应。 她只好回头从厨房找起,他不在厨房,也不在画室,他在健身房。 他正躺在仰卧起坐机上做仰卧起坐,突出的六块肌和从他身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使他充满了男人味。 欧阳老师真的好性感哦! 她想起在校时那些女学生的尖叫。 他好有型、好帅! 第十五章 当时她还嘲笑她们是花痴,现在看来她们痴迷得有些道理,面对这样的完美体格,很少有女人会不动心。 直到此刻,霍思暖才明白无论她怎么抗拒,都是无效,她再怎么否认,都难逃他的魅力。 欧阳性德这个时候也注意到她的存在,于是停止运动,站起来朝她走去。 她直觉地往后退一步,逃避排山倒海而来的压迫感,空气因为他的接近,突然变得凝重…… “找我有事吗?”他在她的面前站定,开口问道。 “咳咳!”她清清喉咙,试着把紧张吞下肚。“我是拿戒指来还你的。”她打开束口袋,把里面的钢戒倒出来。 “好几次想还给你,但都被别的事情干扰,这一次终于能够还你。” “……你非得解放人质才可以吗,就不能让我再多一些时间寄放在你那边?”他看着摊在她手心的戒指,不是很想拿回去。 “什么?”霍思暖不明就里,不晓得他的意思。 “还我吧!”欧阳性德叹气。“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只好回收。” 他无奈的表情让霍思暖严重怀疑,这些戒指根本是他准备好送给她的,只是假藉搭配服装的名义,其实是想套住她。 霍思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戒指还给他,毕竟他什么都没说,她也不好自作多情。 她把戒指放进他伸出来的手,欧阳性德趁着这个机会,反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脸贴着她的唇边说。 “无情的女人,亏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居然连几枚戒指都不肯收。”太教他伤心了。 “啊?”他在说什么,她怎么有听没有懂? “算了。”他是白抱怨了,她根本不知不觉。“反正你一向如此,任性自我,却也是你最迷人的地方。”而他怀疑他患有严重的被虐待倾向,才会不离不弃地守在她身边,任她糟蹋他的心意。 霍思暖听得雾煞煞,他说话难懂的程度直追元宵节猜灯谜,她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 欧阳性德突然转暖的眼神,表明了他也不想为这些琐事伤脑筋,他有更好的idea,那就是吻她。 霍思暖心跳加快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薄唇,心想她已经让他得逞过很多次,这次还要让他得手吗?她是不是该反抗…… 她的矛盾挣扎全写在脸上,看得欧阳性德哑然失笑松手放开她,霍思暖的表情却还是一样茫然。 “等你内心打完战争再说吧!”他负责收拾残局。 “这句话什么意思?”她满脸通红地跟他抗议,欧阳性德笑呵呵,下定决心不理她。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他摇摇头,浓密的发丝随之飞舞,霍思暖纳闷怎么有人像他这么完美?这个年纪的男人不是应该开始秃头掉头发,他的发量怎么还是那么多? “你先去客厅等我,我要跟你讨论一些有关展览的事。”欧阳性德走到健身器材旁,弯腰拿起运动毛巾擦脸,顺便下逐客令。 “为什么一定要去客厅?”他们现在不正讲得好好的…… “难道你想一直看着我的裸体?”欧阳性德挑眉。“如果你觉得ok的话,我也无所谓。” “谁要看你的裸体!”霍思暖如梦初醒地转过身,又开始脸红心跳。“我先去客厅了!” 她像逃难似地逃离健身房,欧阳性德看着她踉跄的背影不禁摇头。 “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喜欢他不穿衣服还装,再装就不像了。 客厅内的霍思暖脸红得像关公,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怎么都无法将欧阳性德裸着上半身的影像从脑海里抹去。 “不好意思,我先回房间洗澡,让你久等了。”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他才来到客厅,身穿一件简单的夏季v领黑色针织衫,虽不及裸体来得震撼,但依旧养眼。 “设关系。”她假装无所谓,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偷瞄他,发现他似乎只要一件最简单的衣服就能穿出味道,是个真正的大型男。 “这些东西你看一下。”他走到书柜前,从最下层抽出好几个档案。 “展馆内部的动线大致都规划好了,厂商也都联络得差不多了,因为我怕时间来不及,事先帮你设计了展馆内部的装潢,设计图在这里,你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再告诉我。” 欧阳性德可说是面面俱到,他的画她没看过,所以无法评论。但他连室内设计都这么拿手,就带给她很大惊喜。霍思暖仔细看了一下设计图,发现他的设计风格跟她的作品非常搭,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我找不到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无论是配色或是材料的选择都完美极了,不愧是办展的老手。 “那就好。”欧阳性德松一口气,这些日子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为什么美术馆要雇用独立策展人?”她不懂。“我以为办展是美术馆的工作。” “因为雇用独立策展人有许多好处。”欧阳性德解释。“如果美术馆人员不必自己办展,他们的人员就可以将大部分的心思放在收藏品的管理上,而且雇用独立策展人不但能吸收更多样化的新构想,也可以减轻美术馆预算的负担,可说是一举数得。” 原来如此,过去她的画展一直由美术馆主导,他们只管配合,但这里却完全相反,美术馆反而变成配合单位,真是有趣。 “独立策展人目前正受雇于艺术展示的大部分领域中,从大规模的双年展到地区美术馆的巡回展览,承展费可从数百万元到不起眼的数字,全看策展人的经验。” 而他就是经验丰富的策展人,所引进的艺术家深受欧洲艺坛的喜爱,他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在欧美已经行之有年,在台湾却还是新观念。”欧阳性德再解释,多少遗慨自己的国家跟不上世界的潮流。 “办一个展还真麻烦。”她以前只管交图,其余什么都不管。 “那是因为你太好命,什么事都有人罩着。”欧阳性德瞪她。“现代的艺术家,并不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有些时候必须花心思去了解,要怎么让自己的心血能够顺利呈现在观众的面前。事实上,像你这种凡事交给经纪人处理的艺术创作者已经很少了,大部分的创作者都希望自己来。” 他点出她最大的问题,也是她长久以来的毛病——懒惰。她的日子过得太随兴,又没有经济压力,才会对事业如此消极。 霍思暖被念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找不到话反驳,她懒惰是事实,就算狡辩也没用。 “清楚自己的毛病了吧?”他挑眉问。 她不甘愿地点头。 “从明天开始,我们会很忙。”清楚就好,还算有救。“虽然我已经协调好大部分的事情,但有些工作还是需要你亲自动手,不过这可以等到明天,今天晚上你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才有办法战斗,知道吗?” 霍思暖又点头,表现乖得很。受他坚定语气的激励,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干劲,和过去的懒散不可同日而语。 “去睡觉吧,晚安。”欧阳性德要她回房休息,自己却仍在客厅奋斗。 “你不去睡吗?”她好奇地打量他的侧面,他连侧面都是那么好看,根本找不出缺点。 “我还要研究一些资料,你先去睡。”他显然还要一段时间才会上床睡觉,霍思暖只得先行离开。 在离去前,她踟蹰了一下,有些事想问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哪个……”她连怎么称呼他都为难,支吾了半天硬是开不了口。 “什么事?”他主动给她下台阶。 “你……”她吞口水。“你先回来英国,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吗?” 她指指他手上的档案,堆起来像座小山。 “你说呢?”他的问题就是最好的答案。 霍思暖什么都没说,只是跟他道晚安,内心同时涌上一股暖流。 次日,欧阳性德很早就起床和装潢工人联络送材料的事,为了办好霍思暖在英国的首次个展,他可说是绷紧神经步步为营,就怕一个疏忽搞砸了他的公主的个展。 而他的公主呢?不若他想像中还在沉睡,也是一大早就梳洗完毕下楼找他报到,只不过他背对着她讲手机,没有发现她已经下楼。 霍思暖并未在第一时间出声叫他,或是踏进客厅,而是默默地站在门边。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说也奇怪,她见过他的背影无数次,但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样吸引她的目光,就好像她的感情突然有了新生命,对他产生了新的感觉。 涌上心头的悸动.夹杂着浓浓的情愫,她想,她恐怕已经爱上他了……不,仔细回想,其实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校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对他产生相同的感觉,只是因为她的自尊心强,同学们又把她当成女英雄看待,公推只有她能抵抗他的魅力。她只好硬着头皮和他杠到底,为了加强自己的信心,她甚至说服自己对他有感觉是不对的,他是个讨厌鬼,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他。然而在此同时,她又期待上他的课,和他斗嘴。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欧阳性德,只是当时不明白,现在倒一目了然,最会吵的冤家极可能是最亲密的爱人,她不知道自已有没有机会成为他的爱人,但她知道,他们往后必定也是吵个不停…… 一直背对着她的欧阳性德,这时候终于发现她站在门口,一边讲手机,一边向她挥挥手,要她过去。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身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尽可能转过头不看他,就怕泄漏眼底的情绪丢脸。 霍思暖不知道的是,她再细微的情绪欧阳性德都能感受得到,他草草结束和装潢公司的通话,转头问她。 “你怎么了?”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没有啊,哪有怎么样?没事。”她转过头,尽可能自在地面对他。 “你的脸红得跟关公一样,还说没事?”他的眉毛挑得老高,不认为她有说谎的本钱,她太容易露馅了。 “有吗?”她摸自己的脸颊,发现她的脸颊真的很烫,于是脸更红了。 “你该不会一大早……就在胡思乱想吧!”他勾起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霍思暖瞪大眼睛,心想不会吧!她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他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 她就像水晶一样透明,想要掩饰心事,很难哪!加上他又特别了解她,在两人的关系中,她注定要成为输家。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跟你讨论预算的事。”不过他目前不急着宣告胜利,宁愿一步一步慢慢来。 “预算?”霍思暖愣住。 “对你这位大小姐来说,预算可能不是问题,但对承展人而言,却是首先需要考虑的事,如果无法通过预算,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每一座美术馆都有预算的上限,一旦超过这个上限,事情将会变得棘手,所以最好控制在预算范围之内。 “谁说预算对我不是问题?”她硬着头皮逞强。“我也是会控制预算的。” “哦?”他一脸不相信。“哪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控制预算。” 事实证明,她对如何控制预算完全没有概念。 “我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他摇摇头,算是败给她无谓的自尊心,不会就该开口问,干嘛逞强? 第十六章 霍思暖红着脸听训,这在她的人生中算是非常难得见到的场景,就算是她父亲都不会这么训她。 欧阳性德决定从头教起,他尽量采取简单易懂的方式,霍思暖仔细聆听,从中学习到许多知识,才发现控制预算并不容易,稍微不慎,便很容易超出预算。 为了协助她加快进入状况,欧阳性德翻出过去办展的预算表,教她怎么编列预算。 他们挨在一起讨论,虽然不是坐在同一张沙发,但欧阳性德靠她靠得很近,近到她都可以隐约看见针织衫里面的腹肌。 昨晚他裸着上身的性感模样,倏然闪进她的脑海,从此赖着不走。她不断想起他做仰卧起坐时所激起的强健腹肌,不断想起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流下身体终至消失在裤头,那强壮有力的肌肉线条,已非“美”这个字可以形容…… “你怎么又脸红了?” 就在她想入非非,快要滴口水的时候,欧阳性德冷不防来上这么一句。 霍思暖吓得跳起来,大声说。 “我哪有脸红?”她伸手摸自己的脸颊,果然还是很烫,这下找不到借口了。 “唔,我可能是感冒了,有点发烧。”她换摸自己的额头,慌乱的举动看起来没有半点说服力。 “原来如此。”他假装惊讶。“要不要看医生?” “我不要看医生。”开玩笑,看了就露馅了,况且国外看病贵得要死,越文明的国家越贵。 “那,要不要试看看我的治疗方法?保证有效。”欧阳性德提议。 “什么方法——”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性德从单人沙发上拉起来,猛力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她。 “这个方法。”他吻得惊天动地,霍思暖亦挣扎得鬼哭神号,欧阳性德一脸不耐烦。 “老是玩这种‘你追我逃’的游戏,你不会觉得烦吗?”他干脆把话挑明,省得还要打心理战。 “谁跟你玩游戏……” “你。”他斩钉截铁打断她的辩解,忍耐力已到达临界点。 “你凭什么认为我存跟你玩游戏?”她仍不肯认输。 “凭你的眼神。” 霍思暖当场呆住,愣愣地问:“我的眼神?” “嗯。”欧阳性德微笑。“难道你不知道,眼神会泄漏出心底的秘密。”就算再高明的说谎者也会被眼神出卖,况且她称不上高明,她的说谎技巧,简直烂透了。 “我、我的眼神又没有怎么样——” “只是充满了欲望。”还要再玩下去吗?他奉陪。 “胡说!”她活像被抓到小辫子似地哇哇叫。 “我胡说?”他的眉毛挑得老高。‘好啊!那你告诉我,刚刚你那颗脑袋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当然是想…… “在想我的裸体吧!”他不用猜也能看透她的心思,霍思暖果然反应激烈。 “谁会那么下流!”可恶,放开她,她要给他一巴掌。 “我猜对了。”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欧阳性德窃笑。 “才怪!”她挣扎着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越搂越紧。 “干嘛这么逞强?”再装下去就不可爱了。“我人在这里,不需要空想,你可以自由感受……” 随着他的话落下,欧阳性德强悍的唇再度压向霍思暖,这回不容她逃避或是说些无聊的话,他要她最真实的反应。 被突然涌过来的舌浪袭卷,尽管霍思暖有意逃亡,但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逐下,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追到底。 她很快便臣服在他强悍热烈的索吻中,粉舌随着他载沈载浮。欧阳性德霸道地占领她的芳腔,以火热的舌头划出领地,从此以后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之后,只有不间断的呻吟和喘息充斥在春意盎然的客厅。 屋外的花季或许已过,但屋内的花季正要开始,他们会以爱情和激情为养分,开出最璀璨的花朵! 前面的金属创意展览终于不档,距离霍思暖的画展上档只剩一个星期,在这一星期内,他们必须搞定所有事。 “地板的材料放在这边!” 现场指挥官不消说必定是欧阳性德.只有他有办法handle所有事。 “小心灯具!”他忙得很。“这边和那边都各要安装十盏灯,还有那边的角落要安装大灯……” 展馆有很多细节需要逐一检查,这些都必须借助欧阳性德丰富的经验,霍思暖只能从旁协助。 不,与其说是协助,不如说是学习。在欧阳性德身上,可以学到许多关于艺术方面的事,这些领域,是她过去从未涉足的。 “小姐,不要只会坐在那边发呆,也过来帮忙一下。”欧阳性德对霍思暖点头,要她过去帮忙安装灯具,这在以前根本想像不到,她以前只会动嘴不会动手,是标准的大小姐。 “来了。”她戴上棉纱手套.跑过去帮欧阳性德搬灯具,人手不够,很多事都得自己来,包括铺地板。 “动作快一点。”欧阳性德站在活动铝梯的顶端,和天花板复杂的电线缠斗,灯具是决定展览能不能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必须小心安装才行。 霍思暖将卤素灯举高递给欧阳性德,他熟练地将灯安装在天花板上,确定安装无误后才走下铝梯。 他们接着重复相同的动作,直到午餐时闻,工人们都去午休,他们还在安装灯具。 “累死了!” 欧阳性德才喊完休息,霍思暖第一件事就是忙着抱怨,欧阳性德摸摸她的头,笑着问她。 “要吃早上带来的三明治。还是去餐厅吃饭?” “三明治。”霍思暖不假思索地选择轻食,反正正餐也不见得好吃,不如就随便吃了。 “你还不考虑学习烹饪吗?”欧阳性德也很忍耐,英国菜超难吃,她又不喜欢下厨,这半个月来他们几乎天天以三明治果腹。 “你怎么不学?”虽然自从他们的关系从仇人晋升为情侣之后,霍思暖是有变得比较小女人一点,但她的大小姐脾气还是没有改多少,一样很爱计较。 “因为这里是我的——-” “地盘。”她点点头,表示了解。‘那我们就继续啃三明治,我能忍受。” 霍思暖挑明了她不会轻易妥协,就算他们现在再亲密也一样,她可不想变得连她都不认识自己,那就太悲哀了。 “好吧,继续啃三明治。”欧阳性德同样不会让步,他希望娇妻能够下厨为他洗手作羹汤,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达成,那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结论是啃三明治,所幸他们买的这家三明治还算好吃: “没想到办一次展览会这么累。”要铺地板,又不能把原来的地板弄坏。因此铺地前要先在原先的木质地板上,铺上一层厚的保鲜膜,就好像在帮地板穿衣服一样麻烦。 “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吧!”所有事都有人帮她张罗,她只管认真画画,但这也使得她miss掉许多宝贵的资讯。 “知道了。”她不否认她真的很幸运,有这么多人帮她,尤其是格娟,根本就像她的保母,什么事都帮她做。 “懂得感恩就好。”他捏她的脸颊,她笑着躲开,忙碌中带着小小的幸福。 霍思暖觉得自己这半个月来成长很多,在他的带领下,她学到很多东西,这一切都要感谢他。 在冲动的驱使下,她靠过去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这让欧阳性德觉得无比惊喜,在房事上,几乎都是他采取主动。 “反正四下无人,就豁出去了吧?”他伸手搂住她的腰,似乎真的打算在神圣的展馆内做爱做的事,惨遭霍思暖严词拒绝。 “别想。”色鬼。“这是我要开画展的地方,别妄想污染我的圣地。” “是哦!”还真敢说。“想当初你还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要不是我用激将法,你还有机会指责我污染你的圣地吗?” 这倒是真的,不过她不会感谢他,至少口头上不会。 “我才好奇你当时投书到杂志社把我批评得一无是处,却又积极争取当我的海外经纪人,到底有何居心?”她早想问他这件事了,只是碍于自尊不好开口,但她真的很好奇。 “你说我是什么居心,就是什么居心。”他仍跟她打哑谜,不肯告诉她。 “你!”她气得猛捶他一拳,他笑着躲开。 “我不是很想说出原因……”他斜睨她。“不过你若是愿意煮饭给我吃,我会考虑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 他提出条件,霍思暖原本不想搭理,但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只好让步。 “好吧,煮就煮。”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我会煮饭给你吃,但你一定要告诉我原因,不能又耍赖。” 她最讨厌被蒙在鼓里,偏偏他又喜欢装神秘,害她好无力。 “成交!”总算盼到娇妻下厨,真高兴。 “哼!”她一定要下毒害他,谁叫他提出这种鬼条件,天晓得她连怎么洗米都不知道。 结束当天的工作后,他们开车到中国城华人开的商店,买了所需要的食材回家。 “我要吃葱蛋,还要炒鸡肉,剩下的随便你做。”他知道她不擅长做菜,所以尽可能点些简单的菜色,但这对霍思暖来说一样很困难,因为她是第一次进厨房。 “……我知道了,我试着做做看。”嗯,得先洗米,现在问题来了,要放多少水? 欧阳性德不知道她是第一次下厨,以为她再不食人间烟火,至少也煮过泡面,怎么料得到她连电锅都不会使用,摸了老半天,才勉强找到开关。 “行了。”她很自豪,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电锅煮饭,想想好像也不太难。 真正难的在后面,欧阳性德指定要的葱蛋,从字义上解释,应该是葱与蛋的结合,这就比较伤脑筋点。 她拿出五粒蛋,先把它们打破放进透明沙拉碗中,用打蛋器打蛋。 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打蛋算小case,白痴都会,难就难在切葱,她是第一次拿刀,说实在的过程危险重重,她差点就割到自己的手,幸好在她的耐心之下,她还是切好了葱,等着放进蛋里面去。 应该是倒在一起搅拌吧?她也不确定。 霍思暖反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所有做法都是凭她自己的逻辑推论胡搞一通。 结局是——她煮出半生不熟的饭,半根葱长的葱蛋,连鸡肉都只有炒熟一半。此外还有要热不热的汤,要熟不熟的马铃薯,总之一切都只做对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则是错得离谱。 “总算做好了,你吃吧!”霍思暖脱下围裙将它丢在一边,单手擦腰欣赏自己的杰作,怎么看都满意。 “这……”欧阳性德不可思议地看着没死完全的饭菜,怎样都不敢相信竞有人的手艺这么差。 “你喜欢吃葱蛋吧!”霍思暖热心为他挟菜。“啊——嘴巴张开,我喂你。” 她没发现到欧阳性德铁青的脸色,还硬把葱蛋往他嘴坐送,幸好他及时回神,否则就要惨遭谋杀。 “等一等,这是什么?”他躲掉快碰到他嘴巴的筷子,指着她手中的一团黄泥,颤抖地问霍思暖。 “葱蛋啊!”看也知道。“你指定的菜色。” 对,他是指定葱蛋,因为那最好做,可她做的明明就是—— 第十七章 “这葱有切过吗?”她做的明明就是把葱加进蛋里,而且连葱的最外层都没有去除。 “当然有啊!”她一脸委屈。“我还因为切葱,差点割伤手指。” 她是把葱切了,只不过是切一半,而非葱花。 “好吧!”他叹气。“我来试试炒鸡肉好了。” 他拿起筷子挟另一道菜,刚才的葱蛋是烂泥,这道却像烧焦的布丁,无论是哪一道菜外表都很可怕。 外表难看不见得代表味道不好,他如此安慰自己,只是他才咬了一口,马上就把口中的鸡肉吐出来,这鸡肉根本还没熟! “思暖。”他终于知道了,她是个烹饪白痴。 “怎么样,好吃吗?”她兴致勃勃地问他,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叫她自己尝试。 “你自己吃吃看,再告诉我答案。”他放下筷子,不敢再动其他盘菜,饭看样子也没煮熟。 “什么嘛,是我问你耶!”她奇怪地看他一眼,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和他一样,才吃了第一口便吐出来。 “好难吃!”这是什么垃圾。“根本还没熟!” 对啊,难吃又没熟,她的杰作。 “你不要再动筷子。”她抢下他手中的筷子,不许他再残害自己的身体。“等我两个钟头,我重做,这一次一定会成功。”她决定了!她要好好钻研厨艺,一雪前耻。 尽管霍思暖信心满满,保证下一次会更好,欧阳性德却已经不再敢期望她了。 “……哈哈哈!”他突然笑出声,霍思暖奇怪地看着他,不晓得他在发什么神经。 “你干嘛突然笑?”很恐怖耶! “哈哈哈哈!”她越说他笑得越厉害,最后索性放声大笑。 他竟然还妄想她会当贤慧的娇妻,她没用饭菜毒死他就不错了,还指望她会为他洗手作羹汤,想太多了! “欧阳性德,你再不告诉我你笑什么,我要生气喽!”她气得跺脚。 “你尽管生气好了。”他真是笨。“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超有魅力。”好吧,他承认他有被虐狂,乐于被她虐待。 “是你自己要我下厨,做不好又取笑我。”她也知道她的厨艺需要改进啊!但总要给她时间,哪可能一飞冲天。 “我们找时间一起去上烹饪教室,下次一起做菜。”说起来是他不对,他不该大男人主义,吃饭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他不能推卸责任。 “好。”她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们真的有未来。 欧阳性德低头吻她,霍思暖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吻,任何有关过去的疑问统统忘光光。 他们展望的是未来,两个人的未来,永远的未来。 一、二、二! 霍思暖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从布幕后走出来面对参观民众和当地媒体,为期十天的画展就此展开,她依旧是镁光灯的焦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身边多了一个欧阳性德,做为她有力的支撑。 喀嚓!喀嚓!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霍思暖十分幸运拥有欧阳性德当推手,将她推向欧洲艺坛,但能不能成功还是得靠她自己的实力,所幸大家对她作品的评价都不错,参观的人潮一日多过一日,可以说她的展出大成功。对此,欧阳性德也同感骄傲,他细心呵护的小鹰,终于可以独自展翅高飞了,教他怎么能不欣慰呢? 开展不到五天,门票收人就已经和承办费用打平,剩下的五天,预料参观的人潮会越来越多,为此美术馆也感到满意,甚至考虑下回再邀她来办展,事情发展至此,霍思暖可以说是获得初步的胜利,可以开庆功宴了。 “为了庆祝你的个展成功,我们今天晚上外出用餐,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她来英国近一个月,这是他第一次说要带她去见朋友,引发她的好奇。 “你要介绍谁给我认识?”她可是很挑的哦!长相不到标准她拒绝见面,她不想吃不下饭。 “一位同样是搞艺术的朋友。”欧阳性德笑着回答。“他很有才华,你一定会喜欢他。”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以后她更好奇了。像他这么挑剔的人,还能被他称赞有才华,不简单哪! “好。”她也想见识一下他这位神秘的朋友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期待晚餐时间的到来,这是她第一次以欧阳性德女朋友的身份会见他的朋友,在穿着打扮方面也格外用心。 他们相约在一家大型餐馆见面。霍思暖原本以为她会看见老外。 结果来的却是一位日本人,大大吓了她一跳。 “这是我的女朋友,scadett。”他们刚见面,欧阳性德就急着为双方引见。“思暖,这位是我的好朋友koyo,是来自日本的钢雕艺术家。” “你好。”翟思暖用英文跟对方打招呼。 “你好。”对方却是用中文回话,又吓了她一跳。 “你会讲中文?”而且讲得非常好,不会怪腔怪调。 “我在台湾住过五年。”讲得好也是理所当然。“我和derrell是在台湾认识的。” “原来如此。”她总算稍微了解欧阳性德带她来见他的目的。 “我们先在台湾认识,然后不约而同来英国发展,是很好的朋友。”欧阳性德补充解释,看得出两人的交情确实不同。 “她就是你说的那位scarlett吗?”坐定位、点完餐后,koyo随即迫不及待发问。 “什么?”回答的人却是霍思暖,她似乎听见自己的名字。 “就是她。”欧阳性德点头笑道。 “看样子你成功追到她了,恭喜你。”koyo跟欧阳性德道贺,哑谜似的对话,听得霍思暖一头雾水,更想获知答案。 “不,她把戒指退回来给我了,所以功劳不能算在你头上。”欧阳性德摇摇头,霍思暖终于听懂他们的对话,原来他们是在说那八枚戒指。 “霍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吧?”koyo转向霍思暖主动公布答案。“derrell拜托我打造八枚钢戒,每一枚戒指都是一个英文字,组合起来刚好是你的英文名字。” s·c·a·r·l·e·t·t。 搞了半天,个展开幕那天他强迫她戴上的,是她英文名字的钢戒啊!难怪她怎么看怎么熟,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他干嘛叫你打造钢戒?”而且还故意做得歪七扭八,让她看不懂。 “因为他要用这八枚戒指来追你,derrell对你的——” “咳咳!” 他们讨论得正热烈,欧阳性德突然间用咳嗽插进他们的对话,暗示好友别再讲下去。 “来,难得在他乡异地见面,我们举杯庆祝。”他明显是想改变话题,霍思暖狠狠地瞪他,一点都不想举杯,只想koyo把之后的话说完。 koyo是聪明人,晓得欧阳性德有些话不想藉外人的口说出来,宁可自己保留。做法是有些小器,但也无可厚非,任何人都不希望“我爱你”三个字,是从他人口中说出来的吧!他能够理解。 问题是霍思暖无法理解,koyo话明明已经说出口,又临时缩了回去,压力是来自谁她最清楚,而她也不打算放过欧阳性德,打定主意回家后好好拷问他,至于他的日本朋友,就不为难他了。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下结束,欧阳性德和koyo相互拥抱互道珍重再见,因为过了今晚,koyo就要打包行李回去日本。 “我下个月可能会去台湾一趟哦,那个时候你和derrell回台湾了吗?”临行前koyo释放出这个讯息。 “不知道。”霍思暖诚实回道。“要看我们进展得顺不顺利。”如果不顺利的话,她就打道回府找别的男人谈恋爱。 “derrell。你惨了,她还不能确定是你的。”koyo和欧阳性德开玩笑。 “别担心,我会搞定。”他充满自信。 koyo大笑,挥挥手跟他们说再见,待koyo的车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以后,霍思暖立即转过身拷问他。 “你为什么不让koyo把话说完?”有鬼哦! “你昕他在胡说八道。”欧阳性德逃避话题。“他那个人最爱开玩笑,他说的话不能当真。” 真正说谎的人恐怕是他吧!他最爱保守秘密,就跟她弟弟同一副死德行,看了就讨厌。 “反正我一定会逼你说出来。”她多的是拷问的方法,哼! “我拭目以待。”他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气得霍思暖决定严加拷问。 只是她能掌握的筹码很少,女性特有的娇嗲她做不来,想满足他的胃以此套招她又没本事,想来想去只有诱惑一途,希望能够成功。 她的情人正在洗澡,如果想一举达成目标,她最好加快动作,省得她又失去勇气。 霍思暖先把自己脱光光,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力打开浴室的门。 欧阳性德正背对着她冲水,她犹豫着怎么开始,最后索性从背后抱住他,欧阳性德顿时僵住。 “思暖?”不会吧,今天吹什么风?她居然主动来找他,而且还是趁着他洗澡的时候。 “人家也想洗澡嘛!”该死,女人诱惑男人的时候都说些什么?她完全没有概念。 其实她不需要太有概念,当她光着身体抱住他就已经达到诱惑的效果了。欧阳性德的体温瞬间升高,欲望高涨,下半身硬得跟木棍一样? “那个……”哎呀,该怎么说。“那个……” 她说不出“我想跟你做爱”几个字,只得像无尾熊一样地贴着他,希望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 事后,霍思暖疲累得站不住脚,欧阳性德连忙把她抱到浴缸,自己也躺进去。 白色的按摩浴缸是加大尺寸,可以同时容纳两个人。霍思暖靠在他的胸膛休息,应该问他的事却忘了问,最后还是他主动提醒。 “你怎么会突然想要跟我一起洗澡?”他很高兴她这么做了,刚才的性爱超棒的。 “其实我本来是来拷问你的。”她有气无力地回道,彻底败给自己。 “拷问我?”他愣住。 “我想问你有关钢戒的事。”她说。 “你还真是不死心。”欧阳性德摇头。 “谁叫你故意装神秘。”她忿忿不平。“你让koyo把话说出来就好了嘛!这么一来,我也不会烦你。” 说起来都是他的错,他还好意思怪她。 “我是故意不让koyo把话说完的。”他老实招认。 “为什么,总该有原因吧?”她追问。 “因为有一些事情还是由当事人来说比较好。”他轻咳两声,一脸不自在。 “哪些事情?”她打破沙锅问到底,非知道答案不可。 “有关爱情的事。”他叹气,认了。“我不想让他抢先一步,把我爱你的事实说出来。” 他的答案是那么平凡无奇又那么浪漫,他当然是爱她的,这点连她这个与他对立的冤家都看得出来。 “所以koyo没有说完的那句话是……” “我对你的爱就藏在戒指之中,如果你能发觉,我会很高兴。”他苦笑。 结果别说发觉,她根本是不知不觉.只忙着和他对立、制造冲突。 第十八章 “这不能怪我。”她也有话要说。“谁要你一走就是好几年,我没有跟别的男人跑了已经是奇迹。” 这倒是。 他不只一次担心害怕,怕她等不到他顺利帮她开通道路,便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但她一直等在那儿,可能她下意识也在等待他吧! “也就是说,你爱我喽!”她兴奋得半死。“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啦对啦!就是这个意思,但由她先说出来,就是很没劲。 “怎么一下子好像变得全世界的人都想跟我抢台诃?”这句话他本来是想留到结婚的时候说的,谁知道被她先说了。 “有什么关系?”她笑得很甜。“反正也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呀?” “你可别告诉我,你对我没有什么看法。”他会发心脏病。 “你怎么抢走我的台词?”她假装惊讶。 “你——”他作势要打她屁股,她反而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跨坐到他身上。 “等我拷问完毕,你要记得把戒指还我哦!”那是她专用的,任何人都不能戴。 “思暖……”他惊讶地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感动。 “你的爱都藏在里面了嘛,对不对?”该感动的人是她,谢谢他对她的爱以及耐心。 欧阳性德点头。 霍思暖开心地笑了笑,低头吻他。 清晨的画室,隐隐透露出春光。 身躯交缠的两人,舍不得将目光从彼此的身上挪开。一如他们深刻的结合,在光影的交错下,呈现出有如大理石雕像般的永恒,欧阳性德将自己深深埋进霍思暖的身体里面,仿佛永远要不够她,他明知道这几天她每天跑展场,已经够累了,但他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碰她。 “呼呼呼……”他扣住她的粉臀不断地冲刺,霍思暖则是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停地喘息。 两个人都很拚命,因为他们说好要重温“消失的那一夜”,那时据说她的表现像个饥渴的女人,他们当晚车震的激烈指数高到破表,她不信,他只好努力表现给她看。 “我信了。”无数次的激情过后,她终于明白“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厉害,只是她想不透,当时她明明是个处女,为何会表现得像个荡妇?完全没有道理。 “谢天谢地。”再不信,他也快不行了,最近他也很操劳。 “讨厌,这么不耐操。”她变坏了,学会说黄色笑话。欧阳性德狠狠瞪她一眼,起身穿上裤子。 霍思暖全身乏力地躺在沙发上,暂时还不想动。在她技巧的拷问之下,这几天他透露了不少事,连这间画室是为她盖的这种天大的秘密都说出来。 “小姐,你还不打算穿上衣服吗?”他在她身边坐下,表情显得有些心猿意马,手指头不安分地往她的大腿根部摸去。 “我好懒。”她的懒病又发作了。“我今天真想不穿衣服在这里赖一整天,你说好不好?” “别诱惑我。”他清清喉咙,缩回手,表情极端痛苦。 “今天是画展的最后一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也别偷懒了。”他也想脱光衣服跟她在画室耗上一年,问题他没有这么好命,她也是。 “好吧!穿衣服就穿衣服。”她耸耸肩膀。“不过……你真的打算穿上衣服吗?” 她故作天真地问他,结果是他好不容易穿上的裤子又脱下,两人厮混到快中午才回房梳洗出门办正事。 身为真正策展人的欧阳性德有许多杂事等待处理,挂名策展人兼画家的霍思暖则只需要四处看看就行了。 虽然是展出的最后一天,仍有不少民众前来参观,她已经算是打开了知名度,接下来的发展就要看她自己的努力。 说实话,她有点舍不得画展结束。毕竟展场里面无论是灯具或是地板,都有她亲自动手的痕迹,她甚至学会控制预算,这一切都要感谢欧阳性德,他是她此生最重要的贵人。 不过……说是贵人好像也不对,他们的关系早已晋升为情侣,而且他们没有避孕,说不定她的肚子里已经怀有小宝宝。 宝宝啊! 霍思暖想像她和欧阳性德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小型男?小野蛮公主?像他或像自己都不错,因为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俊男美女的组合,除非隔代遗传,不然他们两个人生的孩子铁定漂亮。 霍思暖已经在幻想未来、刻划未来。虽然欧阳性德还没跟她求婚,但这是早晚的事,毕竟他连画室都帮她准备好了,不是吗? 她在展馆里走来走去,一边思考将来,一边当观众。她是如此专心,以至于有人在背后叫她,她都没听见。 “searlett!” 出声叫她的是一位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不是…… “donald!”她吃惊地看着朝她走来的大学同学,他脸上充满了笑意。 “你怎么会……”她指着老同学说不出话,最近是怎么回事,走复古风吗?些老朋友都冒出头报到。 “我现在在法国进修,趁着放假的时候来英国走走,看见美术馆外面挂着你的照片,于是就进来了,你还真不错,竟然能够在这座美术馆办展。” 毕业多年,每个人都有不同出路,唯一不变的是对艺术的追求和名声的建立,对于他们这行来说,没有什么比打出名号更重要。 “我只是运气好。”她谦虚地回道。“我有一位杰出的经纪人帮我,我能在这里办展,完全是他的功劳。” “你的经纪人是……” “你也认识,是我们大二下学期的油画课助教。”说起欧阳性德,她就藏不住甜蜜,好想赶快见到他。 “大二下学期……”donald努力回忆。“……是欧阳性德?!” “对,就是他,他是我的海外经纪人。”霍思暖不明白他干嘛那么惊讶,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他刚回国的时候,她也一样惊讶,表情甚至比他还要夸张。 “你们……又在一起了?”donald说话的逻辑很奇怪,因为在校的时候,她和欧阳性德处处针锋相对,根本没有交往过,不该使用“又”这个字眼。 “对,我们目前正在交往。”她大方坦承他们的恋情,反正她不说,欧阳性德也不会默不吭声,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 “是吗?”donald笑笑,总觉得好嫉妒,似乎全世界的便宜都让欧阳性德占尽了。 他英俊多金,又有才华。女人看见他尖叫,男人看见他自动闪一边去,以免被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光芒弄瞎眼睛。 “你现在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他也是被欧阳性德弄瞎眼睛的可怜虫之一,没人比得上欧阳性德,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现在?”霍思暖转头看展馆的情形,因为展出时间已接近尾声,人潮也散去大半,这时候离开应该没有关系。 “好,我们出去走走。”难得老同学相见,不聊个两句就saygood-bye,确实有些无情,只是聊天应该没有大碍。 霍思暖和donald,走出展馆到美术馆的花园散步,边走边叙旧。 他们聊往事,聊曾经共同对面的战役,聊到大二那年战胜对手学校获得首奖,尤其血液沸腾。 “那个时候大家好团结哦,男生几乎都没睡。”团体创作本来就是一项大工程,他们班上的班草也就那几根,虽受尽呵护,同时也受尽虐待。 “是啊!”donald笑着点头。“我记得我那个时候,整整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合眼,作品完成后,回到家眼睛累得都睁不开,我妈还以为我昏倒,差点就要叫救护车了呢!” 往事如烟,在眼前飘荡。 直到遇见老同学,霍思暖才忆起过去有多疯狂,自己也曾经历一段青涩岁月。 “大学的生活真是多彩多姿。”霍思暖感慨。 “可不是。”真正该感到难过的应该是他才对,当初他千方百计办庆功宴,就是为了把她弄上床。一来是因为无聊跟同学打赌,二来是因为他知道欧阳性德对她有意思,他若能早一步把她弄到手,就等于宣告胜利。 当时他一心一意想要赢过欧阳性德,不惜使用肮脏手段,在她的调酒里面混入****丸,为的就是能顺利上她,谁知道最后会被欧阳性德抢去。 此仇不报非君子!原本他想就这么算了,但现在既然让他知道,他们正在交往,两人又进展得这么顺利,他不做点什么不行。 donald嘴里虽然说是去法国进修,其实是逃避,因为他从大学毕业至今仍然一事无成。他既不像欧阳性德是天才,又不如霍思暖走运。她被冠上“美女画家”的名号,不用太费力气就能吃香喝辣,赚进大把钞票。如今又在欧阳性德的帮助下,成功打入欧洲市场,未来前途会有多光明,现在就想像得到。 这一对狗男女,所有好处都让他们占了,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donald在心中诅咒他们千万遍,脑子里想的净是一些肮脏的诡计,比如:怎么拆散他们。 “你……还记得庆功宴的事吗?”一他刺探性地问霍思暖,开始拟定计划。 “我只记得我醉得很厉害,最后是由性德送我回家。”她省略中间一段车震事件没说,那太丢脸了,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不可以让第三者知道。 “你不会觉得镊奇怪吗?”他观察她的表情,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碰过她酒杯的事,这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着力点。 “奇怪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是,咳咳。”他假咳了两声。“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邀请助教,可是助教却在你喝醉的时候突然出现,自告奋勇说要载你回去,你不觉得事情很诡异吗?” 经donaid这么一说,霍思暖才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单纯,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那时候我是隐约有听说过助教喜欢你啦!还发誓要把你弄上床,但我以为那是某个嫉妒助教的人散播出来的谣言,我一句话都不相信。”真正想把她弄上床的人是他!但他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知道,还要把所有罪过都推到欧阳性德身上,看他怎么辩解。 “性德他——”霍思暖的脸色果然转为苍白。“不,不可能!性德他不可能说出这种话,这一定是谣言。”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他假装同情。“但是仔细想想,这或许不是谣言,不然助教那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你为什么会突然醉得那么厉害?” donald在她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我甚至怀疑,他在你的酒里放了什么东西,你才会说醉就醉。” 如果说前面那些话只是伏笔,那么donald最后这句话无疑射中了要害,霍思暖确实不只一次怀疑过那天晚上她为什么喝醉,她虽不至于干杯不醉,但两瓶啤酒的酒量她还是有的,可那天晚上,她只有喝了一点点酒,便倒地不起。 “啊?对不起,别听我胡说八道,我只是猜测。”见她已然动摇,donald索性演戏演到底,当个八卦男。 “没、没关系。”她脸色发青,怎么也无法将他的话从心中抹去,脑中不断重复当时的画面。 第十九章 那时……她喝得好醉好醉,根本没注意到欧阳性德什么时候到达pub,只记得他脸色很臭,低头跟donald说了几句话,然后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把她拖离pub塞上他的车。 ……你等一下有得受了…… 她依稀记得他这么说。 ……我也不想这么旱和你做爱,甜心,是你逼我的…… 他确实说过这句话,当时她正门户大开,哭喊着想要他,在那晚以前,她根本对男人不存幻想,也没想过和男人上床,那晚她却像个欲求不满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求他。 “soarlett?” 如果没在她的酒里加****,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算她再喜欢他,都不会作践自己当花痴,况且那时候她对他的感觉还没有那么深刻。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情要失陪了。”她要去找他问清楚,那天晚上他是否真的在她的调酒里头动手脚,他们才会上床! 霍思暖跑得仿佛背后有人在追她,donald目送她的背影,非常满意,他早该如此做了。 当晚他加了双倍剂量的****丸,她能保持清醒才有鬼,他坚决相信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发生关系。 “贱货,去死吧?”想到她的第一次竟然是给欧阳性德,他就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霍思暖和欧阳性德早日分手! “你在我的酒里面加了什么?!” 霍思暖像复仇天使一样地闯进欧阳性德位于伦敦的工作室,他正和底下的职员讨论画展结束后的种种事宜。 “不好意思,请你先离开,我有事要跟这位淑女谈。”他用英文打发老外职员先走,这若换做是平时她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她现在没有客气的心情。 老外职员推开椅子,拿走档案资料,快步离开工作室。 欧阳性德眯跟打量霍思暖,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况且还是用这么无礼的方式。 “又怎么了?”他说过,他可以宠她,但不容许她撒野,这话到现在依然有效。 “我问你,那个晚上你在我的酒里头加了什么东西,我才会醉到不醒人事!”她不是撒野,是在追求真相。 “哪天晚上?”她没头没脑跑来他的工作室大闹,为了这个根本听不懂的问题? “我们车震的那一晚!”霍思暖怒吼。“那天晚上,你明明没有受到邀请却突然出现在pub,还趁着我意识不清的时候送我回家,如果说你没有企图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 搞了半天,她是翻旧帐,莫须有的指控让欧阳性德很不高兴,不免怀疑她这错误的资讯是从哪里来。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他冷冷地问她,这其中必定有鬼。 “我今天在展馆遇见donald,他说了一些事。”霍思暖承认这不是出自她的主意而是donald,但她也纳闷许多年,donald只是证实她的怀疑罢了。 “donald。”不期然听见这个可恨的名字,欧阳性德的脸色转沈。 “这个名字好久没听人说过了,他也来英国?” “他在法国进修,趁放假的时候来英国玩,但这都不是重点。”她深吸一口气,怒视他。“重点是,你到底在我的酒里面加了什么?” “他告诉你,我在你的洒里面加了东西吗?”真是个卑鄙的男人,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认就算了,还推到他身上,离谱的是她竟也相信。 “donald只是推测,但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一直想不透为什么那晚我会这么失常,我甚至还非常主动不是吗?” 没错,她非常主动,主动到他几乎招架不住,几乎无法把她的手从他身上挪开.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天生****?”他故意激怒她,因为他也被她激怒了,她居然把他当成一个和donald一样卑鄙的人,这让他无法忍受。 “可恶——”她气得想扬手给他一巴掌,他照例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警告。 “别做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有耐性!”他狠狠甩开她的手,表情比什么时候都还要冷。 霍思暖一边揉被他抓疼的手腕,一边瞪欧阳性德,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陌生。 “没有想到你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为了得到我不择手段,甚至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他如果是陌生人就算了,偏偏他们是情人,这更教她无法忍受。 “你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甜心。”他讽刺她。“你还不值得我做出违法的事,另外,你的指控也不是真的,那天晚上我确实有受到邀请。” “胡说!”她没听说。“那天晚上没有邀请任何教授——” “你不邀请我,不代表别人就不会邀请我,事实上那天我有事耽搁了,不然会更早到。”他道出她不知道的事实,带给她不小打击,原来他早就接受别的女同学的邀请…… “不管怎样。你在我的酒里加了东西是事实,你也因此占了便宜!” 她无法释怀他的做法,太卑劣了。 “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占到便宜,你反而才是享受的人。”在性爱的过程中他必须时时刻刻盯紧她,不让她伤害到自己,她反倒因为药性的作用,不需要去考虑这些绌节,到底是谁比较吃亏。 “你太过分了!”做错事不认帐,还用话羞辱她。他真的是今天早上那个温柔的情人? “随便你怎么想。”他比她更失望,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一个明显的谎言就可以让她对他如此严厉指控,他们两人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霍思暖气得全身发抖,其实她是希望他能当着她的面亲口否认,说他不可能做那种卑鄙的事,可他不但没有否认,还用话激她。 “我们两个人完了!”她气得大吼,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欧阳性德也一样心痛。 “如果这是你最后的决定,我欣然接受。”他不会求她留下来,他不需要一个不相信他的女人陪在身边,无论他多爱她都一样。 “呜……”混蛋,一点都不了解她的心…… 她哭着夺门而出。 金童玉女的组合,因一个谎言而破灭。 是他们的爱情太脆弱? 还是他们不够了解彼此? 答案是无解。 思念总在分手后,唉! 柯蕴柔一边搅拌咖啡,一边偷偷打量坐在她对面的霍思暖,她看起来很没精神,仿佛遭受到什么重大的打击,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 逛街她没兴趣,邀她一起购物更像是要她的命。她甚至已经长达两个月没有拿起过任何一枝画笔,再这样下去,她没疯,她身边的人已经先疯了,大家都好希望她赶快恢复精神勇敢向前行。 “不晓得现在英国的天气如何?”柯蕴柔哪壶不开提哪壶,竟挑了个最敏感的话题,这下霍思暖不发飙都不行。 “应该还不错吧?”怪的是霍思暖居然不生气,事情大条了。 “思暖……”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要不要出国走走?我陪你去。” 柯蕴柔担心霍思暖再意志消沉下去会得到忧郁症,因此想到了出国这个主意。 “你忘了我才从国外回来。”霍思暖虚弱地笑了笑,柯蕴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似乎只会帮倒忙。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蕴柔。”她很感谢她。“但是我现在只想静一静,哪里都不想去。” 说得也是,她是有必要静下来沈淀情绪,及分析她和欧阳性德的感情。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柯蕴柔很上道,这也是身为好友的必要条件,需要的时候在身边,碍眼的时候随时走人。 “啊,对了。”临走前她想起一件事。“我这里有一张金属创作展的门票,我有朋友去看了,回来说很不错,你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去那里走走。” 柯蕴柔怕霍思暖闷坏了,特地准备一张金属创作展的门票送给她,霍思暖接过说谢谢,但没仔细看是哪位艺术家,只答应有空一定会去。 柯蕴柔又瞄了她一眼,不放心地走人,祈祷老天早日让她碰见贵人,帮助她走过低潮。 柯蕴柔走后霍思暖还是没有振作,依旧无聊地搅动咖啡,听老唱机播放出来的歌曲,一整个颓废。 desyeuxquifontbaisserlesmiens(八他的双眼吻着我的双眼) unrirequiseperdsursabouche(一抹笑意掠过他的嘴角) voleportraitsansretouche(这就是他最真切的形象) dei''hommeauquelj''appartoens(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quandilmeprenddanssesbras(当他轻拥我人怀) qu''ilmeparletoultbas(低声对我说话) jevoivieenrose(我眼前浮现了玫瑰色的人生)…… 女歌手用沙哑的声音唱着经典法国香颂,霍思暖的眼睛开始变酸泛出泪光。 啊,不行,她答应过蕴柔要振作的。 其实不只蕴柔,还有芳洁、美晴她们。大家一听说她没精神,纷纷到家里来探望她,用各种方法逗她开心,她真的很感谢这些好朋友。 抹掉眼角的泪珠,霍思暖决定想些快乐的事情,尽量提振自己的情绪。 她起身收拾用过的咖啡杯,无意间瞄到柯蕴柔送给她的门票,心想去看看走走也不错,总比继续待在家里情绪低落来得好。 她回房间换上简便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拿起包包到地下室把她多日未曾发动的爱车驶出车库。 妍丽的花季已过,现在是苍绿的夏天,但她心里却飘着冬雪。她不知道这样的心情会持续多久,但她希望尽快过去,不要带着相同的遗憾进入下一个深秋。 说来好笑,她连举办个展的艺术家是谁都没看清楚就直奔美术馆,到了才在翻包包。 ……有了!她找到了门票,为期半个月的金属创作展,创作者的名字叫koyo……koyo?! 猛然看见这个熟悉的名字,霍思暖不确定这个koyo,跟她在英国遇见的那个koyo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她猜想八九不离十就是。 她带着不安的心情人内参观,并不期望koyo会在现场,毕竞创作者并不会天天到展馆,况且他又顶着“国际新锐艺术家”的名号,想藉机巴结他的人一定不少,说不定他们根本不会碰面。 “scarlett!”koyo眼尖,一眼就看到霍思暖,很高兴地出声叫住她。 “''koyo,真的是你!”真正看到人,她内心的大石头反而落下。“我还在想,会不会只是名字一样,没想到你真的来台湾。” “我不是说过我会来吗?” koyo笑嘻嘻。 “但我以为那是上个月的事。”她点头,还记得他的话。 “后来延期了。”koyo爽朗地大笑。“回日本以后,家乡的美术馆拜托我无论如何都得先在馆里办个展,所以我延了—个月才来到台弯。” 第二十章 “原来如此。”她懂了。“你那时候只说要来台湾一趟,并没有说要举行个展,我看到你名字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我没有说吗?抱歉!”koyo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当时我忙着和你们闲聊,忘记了的关系。” “你的中文还是那么流利,发音也好标准。”这是她最佩服他的地方,会说是一回事,说得好又是一回事,他的中文程度好到不可思议。 “我有一个好老师。”koyo微笑。“我在台湾住了五年,其中有三年是和derrell一起住,时常有练习的机会。” 这倒是真的,欧阳性德讲任何一种语言都是那么道地,发音都那么标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女人迷他,因为太有才华了。 “对了,derrell还好吗?”两人许久不见,改天找他一起出来喝酒。 ‘我、我不知道。”霍思暖凄楚地笑笑。“我也很久没跟他联络了……” “没联络?”koyo愣住。“你们不是正在交往吗,怎么会失去联络?” 不是失去联络,是刻意不联络,可见他的中文没有真的学得很好: “我们……分手了。”她淡淡地回道。 “分手?”koyo又愣住。“为什么分手?”他不懂,在英国的时候看他们两个人很恩爱啊,他还以为他们会结婚呢!结果竟然分开。 “因为……”她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因为有很多事……” “我知道了。”她明显不想说,他也不好意思追问。“但这太可惜了,你和derrell很相配,他又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放弃他?” 不是她放弃他,是他不留她,这其中有很大的差别。 “确实是我先提分手的,但我真的很生气,他不该用那种卑鄙的方式。”她为人光明磊落,希望她的另一半也是诚实的人,她并没有错。 “卑鄙?”她到底在说什么?听不懂。“derrell不可能卑鄙,你一定是误会他了。” “或许吧!”她也想过同样的问题,但欧阳性德不肯证实,她也没办法。 “把事情经过说给我听,我帮你判断你犯了什么错误。”他是绝对信任欧阳性德的,任何编织出来的谎言他都会一一破解。 霍思暖于是把她在英国遇见donald的事说出来,koyo听完脸都绿了,终于明白欧阳性德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等等!”她根本把事情搞错了。“你说derrell为了得到你,在你的酒里面下药?” “嗯。”霍思暖黯然点头,比谁都难过。 “但是……这应该是donald做的事,是他在你的酒里下药,derrell只是赶到pub救你,为什么最后会变成是derreli做的?”完全不对! “你说……是donald在我的酒里下药?”霍思暖整个人都呆了,完全无法思考。 “你被骗了,scarlett。”koyo紧急澄清。“当时我和derrell住在一起,所以知道这件事。他本来是不想去参加庆功宴,但他听说donald计划对你动手脚,马上开车赶到pub,就是怕你吃亏。” 这件事太震撼了,事实居然跟她知道的完全相反,这是怎么回事? 谁来告诉她答案? “scarletl,你应该觉得惭愧,因为信任在爱情中是最重要的,你背叛了derrell对你的信任,他当然会生气。”koyo训她。“derrell是我见过最专情的男人,你知道他是因为谁才放弃画画吗?” “难道……是我?”她茫然地看着koyo,不敢置信。 “不错。就是你。”koyo点头。“他曾经是一个被称为天才的男人,但他为了替你铺路,不惜放弃绘画,一个人去欧洲奋斗忍受孤寂,为的就是日后能将你的画推向国际市场,他对你的用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koyo一字一句,既是解释也是指控,每一句话都让她像个傻瓜。 “我真的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他是说过类似的话,但她以为那是无聊的玩笑,没想到…… “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koyo叹气。“仔细追究起来derrell也有错,爱就要说出口,老是放在心里面,谁看得见?尤其是你的神经又这么大条……”他虽然没有和她深交,但看得出她其实很单纯,单纯才会被骗。 “koyo,现在我该怎么做?”她已经乱了,脑袋纠结成一团,无法思考。 “derrell是个骄傲的男人,你做了伤害他的事,就要自己去找他请求原谅。”想要他主动回头,可能要等到下辈子,说不定还等不到。 “我……”霍思暖犹豫,一如欧阳性德,她也是个骄傲的女人。 “你也可以不要接受我的建议。”koyo耸肩。“但你可能因此错过这辈子最爱你的人,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不,她当然不可以这么做,她不想错过他的爱,因为她也同样爱他。 “谢谢你,koyo。”告诉她真相。“如果我能跟derrell复合,完全是你的功劳。” “不客气。”koyo微笑。‘你们的婚礼,记得一定要请我上台致词,我会把你们的糗事全部说出来。” “如果还有婚礼的话。”她不确定欧阳性德会不会原谅她。 “一定会有的。”koyo深具信心。 霍思暖点点头,转身奔向幸福的未来。 “看来该替他们的婚礼做点什么了。”一对扭曲的天鹅,或是—— koyo耸耸肩,还不确定要送霍思暖和欧阳性德什么结婚礼物,但一定要大胆、前卫,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霍思暖飞了大半个地球去英国找欧阳性德,结果扑空回来,他根本人在台湾。 由于她找不到管道和他约在外头见面,只好大胆去按他家的电铃,帮她开门的是欧阳南宁,他看起来等她很久了,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我儿子当初为了你放弃画画,希望你真的有这个价值。” 这是寓意非常深远的一句话,霍思暖脸上的表情因此而困窘不堪。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想管太多。“性德人在画室,你搭电梯到三楼,一开门就是了。” “谢谢伯父。”她跟他敬礼,欧阳南宁冷漠地回礼,对她造成的风风雨雨不是很能谅解。 霍思暖知道自己活该被骂,也不敢多表示意见,只想赶快见到欧阳性德。 欧阳家占地之广,如果没有人指示方向很容易迷路,他们甚至具备三部电梯。 霍思暖顺利找到画室,画室的门扉紧闭,欧阳性德就在里面,她紧张到不停地深呼吸,几乎不敢敲门。 叩叩叩! 她终究选择舍弃骄傲,寻回真爱。 “进来。” 欧阳性德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霍思暖没有把握他见到她以后,是否还会同样平静,或是会非常愤怒地把她赶出去。 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尝试,所以她勇敢地推门进去。 欧阳性德正在画画,墙上贴着一张又一张的素描,画中的模特儿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她。 霍思暖呆住了,因为每一张素描看起来都不一样,从她国小、国中、高中到大学,每一张索描皆完整保留了当时的时间,她顿时仿佛被时间胶囊裹覆,在他的画中看见了永恒。 然后,她看见了那张画。那张她小三时为大哥哥画的画像,上头遗留有她的签名。 众里寻他干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差点因为自己的愚蠢,错过了此生最美好的爱情。 “是你……”直到今日,她才终于又找到当年的大哥哥,原来他就在她身边,从来不曾离开。 欧阳性德的身体因为听见她的声音而僵住,真的是她来了吗?还是自己的幻想? “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哥哥。”是她,真的是她!她回头来找他了! “……被你发现了。”他是个傻瓜,希望她发现他,又害怕她发现他,矛盾的心情连他自己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她找了好久。“你晓不晓得,每次我到了美展那种场合,一定会东张西望,就是盼望能够再和你见面。” 他们彼此追寻,又彼此隐藏,曾经有趣.但已经够了!她再也不想继续这样的关系。 “对不起。”面对她的指控,他无话可说。或许他才是自私的那个人,独自享受暗恋她的快乐,尽可能不掀底牌,只因为他没把握这份快乐会不会继续。 “为什么你要说抱歉?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太笨太冲动,相信donald的谎言,我才要请求你的原谅。”霍思暖原本不晓得怎么开口,孰知坦白如此简单.只要勇敢说出口就对了。 “思暖……”相较之下,欧阳性德显得胆小,他连承认自己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你告诉我,只要持续在绘画这条路上走下去,我们就会再相遇,我做到了,可是你却成了逃兵,放弃了画画。” 对,他是放弃了画画,只因为他找到另一样更值得专注的事,那就是注视她、爱她、陪她成长,为此他放弃了画画。 “你曾经说过,有一天会告诉我放弃绘画的理由。”她希望他能坦白,对自己,也对她。 欧阳性德之所以选择不说,是因为他有很多顾虑,并不是故意瞒她。 “你是为了我才放弃画画的,对不对?”他不说,她也明白,因为有人会说。 欧阳性德的身体再度僵直,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说的原因,他不希望…… “我不希望造成你心理上的负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他不要报恩式的爱情。 “傻瓜!”她走过去抱住他的肩膀,觉得他好傻。“我一点负担都没有,这些都是你自愿做的。我干么要有压力?” 不愧是霍家的大小姐,把人家的恩情当放屁,最后还倒打他一耙。 不过却也因为她是这种个性,他反而释怀,不再陷入矛盾的泥淖。 “我爱你。”她咬他耳朵,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仿佛他们从来没有争吵过。 “不要以为撒娇,我就会原谅你。”他轻咳两声,多少表现出一些男子汉的气概,不然会被她踩扁。 “我有一套请求你原谅的计划,你要不要听?”她看他的眼神,看他的笑容,就知道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看来他也反省过了。 “什么计划?”他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霍思暖突然觉得好幸福,因为她拥有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 她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诉说她的伟大计划,其中绝大部分都和“上床”两个字脱离不了关系。 “你的计划挺周全的,我同意。”这么刺激的计划,任何男人都会点头。但他不是任何男人,他是欧阳性德,她的讨厌鬼型男。 她用实际行动让他知道他有多独特,他则热情回应,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 蠢动人心的花季已过,接着就等着迎接热情的仲夏,但愿爱情能够充满世间的每一个角落,温暖每一个人的心房!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