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总经理》 第一章 台北的晚上九点，上班族们陆陆续续结束今日的工作，而位于东区的亚巨商业大楼，第二十七层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却是灯光明亮。 这栋由世界知名建筑师设计的商业大厦，从第十五层楼开始，全是属于亚巨休闲食品贸易公司旗下的工作空间，尤其是第二十七层楼，可以说是这栋大楼的心脏地带，台湾许多一流的商业和经营人才，都聚集在这块菁英之地。 成就跟名誉从不是凭空降下，背后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心血与时间，所以工作于亚巨第二十七层楼的菁英份子，通常比一般员工晚下班，而身为这群菁英之首的总经理，当然就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个。 刚结束一场外国客户的视讯会议，查尔克舒适地伸直了腿，那拥有模特儿般完美比例的颀长身材，立刻散发出一种慵懒的迷人气质。 顺手接过身旁美艳特助递来的黑咖啡，他浅尝了口，并不意外那又苦又酸又淡的涩味，宛如工笔精心刻划出的立体五官，优雅斯文地看不出任何一点不满情绪，但一双藏于金框眼镜下的深邃黑瞳，却悄然闪过一丝嘲弄的眸光，连挺鼻下的薄唇都为之上扬，颇富兴味地微笑。 很扭捏地，言巧儿娇声问道：“人家泡的咖啡……还合你的口味吗，总经理？”老天……他挂在嘴边的弧度真是帅气又有魅力！那么年轻俊秀的面容，却是全台湾最大休闲食品贸易公司的总经理，现任总裁的唯一孙子。喔，她几乎快无法抵挡他投射而来的目光了！ “非常合乎我的期待。”至于咖啡口感，则是连最底限都没沾着。查尔克俊眼一瞇，微微笑了起来，不让面前那位一直偷偷抛媚眼给他的贴身特助，察觉他的话中有另一层意思——他对她的期待就是“没有期待”，不管是她的工作能力或是她泡的咖啡，甚至……是她的人。 如果不是想引出言巧儿背后的那条蛇出洞，对于这种空有外貌、内在装草包的女人，他也不会费事多瞄一眼。 “啊？这么大的夸奖……”只听懂表面意义的言巧儿，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无聊。放下未喝完的咖啡，查尔克略带不耐地动动有点僵硬的颈肩。 见状的言巧儿，像是逮到什么好机会似的，大眼突然亮了起来，急忙绕到查尔克身后，软嗲嗲地说：“总经理脖子酸吗？我会马杀鸡，可以帮你马个半套哟！”说完，柔荑便要往查尔克那宽阔的背部探去…… “不麻烦妳，言特助。”查尔克抢先转过皮椅，语调依然斯文客气，却技巧性地避开与她的接触。 马杀鸡？马个半套？把公司当色情按摩店吗？人资部黄经理真不晓得是从哪边找来这女孩的？查尔克不禁失笑。 三个月前，自从黄耀春——这位不晓得是母亲第几个姘头的高壮牛郎——极力地推荐言巧儿成为自己的特助开始，他打着“美人计加眼线”的如意算盘，查尔克便已看得清清楚楚。 想起母亲，查尔克俊眉不自觉地微微蹙拧。七岁那年，父亲因工作过度劳累而罹癌死去，挥霍成性的母亲便被重掌亚巨贸易大权的奶奶逐出家门，与他断绝了连络。 直到他成年，开始渐渐从奶奶手上接管父亲遗留下来的事业，某一天，母亲突然带着一个陌生男人来到他办公室，开门见山地便要查尔克替她的“男朋友”，在亚巨贸易里安插一个好位子。 查尔克答应了，表情甚至维持一贯的温和，不带丝毫怒气或恨意。 不管怎样，她是生他的母亲，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他可以供给她优渥的生活费，不管母亲是不是拿这笔钱去养男人，他也可以如母亲要求的，帮她口中所谓的历任“男朋友”安排职位，只要母亲敢开口，他都会为她做到。 但，这些顺从跟宽容对待，都仅限于母亲本身，至于母亲旁边的人……查尔克黑眸轻扫了言巧儿一眼，差不多是让她出局的时候了…… 真是可惜，他本来还想多静待观察一阵子，看黄耀春这位目前母亲床边大红人的牛郎少爷，会安插什么样的厉害角色在自己身边，顺便为每天汲汲营营于公事的烦闷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可是领教过言巧儿的工作能力的第一天，查尔克就觉得自己认真看重敌人的行为，才是最笨得无可救药！ 一个完美的眼线，尤其是安排至对手身边的眼线，除了要向老板回报猎物每日的一举一动之外，照理来说不该是有姿色、有心机、有能力三者兼具吗？ 言巧儿除了脸蛋身材符合美人计的条件，其它都差劲到让尔克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分钟竟打不到十五个中文字不说，连abcd都摸不清楚到底在键盘上的哪个位置，才教他连茶叶都会喷出来！共同面对外国客户的时候，言巧儿除了“哈噜”、“号嗄you”、“矮俺饭3q”这类连幼儿园娃儿都讲得比她更标准的台式英文之外，居然还飙出“嗄you隆铃to耐”的鬼话，让他当下只想抛开合约书努力挖地洞，不想面对外国客户互相交递的暧昧眼光。 事后检讨时，言巧儿还理直气壮地说，她明明以前只用“bodnguage”就可以跟老外“脱壳”得很好，哪知道这次会特别地“难搞”！ 查尔克听完之后的心情，只能用“绝望”来形容。亚巨可是台湾一流的贸易公司，总经理特助竟然聘用了个语文天兵，这让外面那些从前三大的商学院研究所毕业却应征失败的高材生们听到，可能一个个都想找海边跳。 查尔克眉角微抬，往言巧儿身上瞟了一眼。安插这种无知的嫩角色当眼线，能从他这边获取什么有用的情报？真不晓得是自己把对手程度想得太高，还是黄耀春真的那么看轻他？ “呃……”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面对查尔克的拒绝，言巧儿好不尴尬。呿，真可惜，本想趁他对自己印象不错时，来个乘胜追击，毕竟他可是亚巨未来的总裁，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依照黄耀春的计划，把上司下属的关系，转为床伴情人的身分，以后查尔克就会乖乖听她的…… “言特助待会儿下班有没有事？如果有空的话，陪我到附近那间百货公司，探视一下新巧克力门市的状况可以吗？”尽管对言巧儿没有多好的观感，但查尔克依然还是秉持着绅士风度，先行开口替她解除窘迫。 “是那间占地超广超大的百货公司？我要去要去！”言巧儿一扫方才的扼腕，欣喜若狂地猛点头答应。难得和总经理一起去高档血拼圣地，待会儿她一定要好好施展魅力，乘机海削个一笔！ “那我们走吧。”查尔克颀长的身形从办公桌后离开，目光瞥过言巧儿兴奋的脸孔时，闪过些许鄙夷。 真是拜金！ 尽管不是假日，也接近百货公司快打烊的时间，但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庞大建筑物下，来往穿梭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不是带着挥霍金钱后的满足笑容，就是洋溢着准备添购新品的振奋神色，唯有一个穿着呆板上班服装的年轻女人，有气无力地拖着高跟鞋与过往人群擦身而过，嘴里还不断嘟囔。 “累……我好累……快累死了……”李玳思歪七扭八地在路上走着。今天替组长加班就算了，连下班后都要赶到百货公司，帮老板娘买新上市的顶级巧克力，她有没有这么苦命啊？ 李玳思拍拍自己的脸颊，振作精神。不要抱怨了，虽然她上一份工作是在一间国际控股公司的行政部门里担任要职，但经济不景气，公司倒了就倒了，过往再风光也没用。而且现在失业率那么高，自己能在短短两个月内便找到一份打字员的职缺，已经算万幸了，尽管工作内容总是不脱帮主管收尾，替老板娘跑腿。 喔……她不行了！李玳思摇晃的身躯赶紧靠向一旁的路灯。戴着眼镜盯了一整天的计算机屏幕，现在她的额际快痛爆！ 忍不住拿下眼镜，李玳思轻揉了揉隐隐抽搐的眼窝，放松地呼了口气，耳边却传来一个颇扰气氛的声音—— “不好意思，小姐——” “抱歉，我不缺化妆品。”头也不抬地，李玳思朝声音的方向挥挥手。她没有接受人家推销的闲钱，不过话说回来，这男推销员的声音还颇低沈好听的。 “妳——” “我也不缺保养品。”完全不给对方多介绍的机会，李玳思毫不留情地赏了闭门羹。虽然她也很同情那个人居然这么晚还要拚业绩。 “不是——” “那是报纸吗？我没钱订，分期付款也没钱！”况且每天早上的捷运站，都会有人发免费的报纸。 “妳误会——” “误会？那你是要问路吗，歹势，先生你问到路痴了，除非你也是要去捷运站。”还真缠人，这先生就不能放过她去找别人吗？害她头又开始痛了……李玳思不禁拧眉。 “小姐妳踩到我的脚了！”迅速且一股脑儿地，查尔克终于能把整句话说完。 该死，他今天冒犯到衰神了吗？一踏进百货公司，言巧儿就嗲声嗲气地不断在他耳边暗示她购物的欲望，像是什么柜的新装上市她好想看，什么牌的经典香水她好想买，完全无视今晚要来门市视察的目的……天杀的！查尔克暗暗拧眉，如果两人不是在大庭广众下，他真想当场教导这位天兵小姐，一个特助该有什么样的职业素养。 好不容易视察结束，趁那拜金女去洗手间补妆的空档，他才得以脱身，现在是换遇上疯子了不成？三番两次径自打断他的话也就算了，竟然把他当作化妆品推销员、卖报纸的，还有迷路的人？他打从上幼儿园后就不曾走失过！ 查尔克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这位在对答间完全没有转头看他一眼的怪女人，其实在她还没走近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她提着的是配合新门市推出新口味巧克力、特别请著名插画家设计的精美纸袋，他正好奇地准备观察这位提着新产品的小姐，没想到下一秒，她竟一脚踩上他！ “咦？”李玳思急忙往下一看，果然，她那只简单的黑色高跟鞋，正稳稳地踩在一只看起来似乎很高级的皮鞋上。 难怪她从刚刚就觉得今天的地似乎有些不平，还以为是自己太累而引起的错觉哩！ “还不移开吗？”这女人愣着是在干么？他的脚背快乌青了！查尔克不禁暗咒一声。从他这角度看过去的白皙侧脸，可以推测出对方应该是位颇为年轻的小姐，有明亮的大眼和微挺的鼻子，只是不管是盘起来的发髻，或她身上制式古板的装扮，甚至是那弯腰驼背的委靡模样，都让她看起来相当老气且没精神，真是可惜了那张清秀的脸。 “先生抱歉！真的很对不起！”急忙把脚移开的李玳思，正想抬头道歉，但首先映入她眼里的，却是对面号志灯正在倒数的秒数…… “糟了，我要快点过马路！”先不管那个被她误认为推销员的男人，百货公司门外的这条大马路红绿灯超级难等，错过一次，就要再等好几分钟。 眼见号志灯还剩33秒，李玳思拔腿就冲。 “欸，已经过不去了！”发现那小姐突然准备往大马路冲，查尔克一惊，立刻一把将她向后拉。她是不要命啦？ “你干么拉我？明明就还有33秒——”李玳思望着对面的号志灯，突然脸色一变。“33秒……22秒……11秒……咦？” 什么时候台湾的号志灯是这样隔11秒地跳？ “哪来的33秒？那明明就是3秒！”这女的不只是疯了，还瞎了吗？查尔克话里藏不住怒气。如果他没拉住她，不就要亲眼目睹一场车祸？ “天！好险……”眼前的车子一辆辆快速呼啸而过，李玳思拍拍惊魂未定的胸口。她这大散光竟然把3秒看成33秒，差点就要捧着小命向阎罗王报到，吓死了…… 查尔克正想多训诫这不带眼睛出门的女人几句，眼角余光却瞄到言巧儿正在百货公司的大门口东张西望—— 被她缠上就麻烦了，方才想多念身旁这女人几句的念头立刻被抛开，查尔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百货公司。 “我的鞋子～～”终于从惊吓中回神的李玳思，才刚走一步，就发现自己左脚的高跟鞋跟居然断掉了。 这一定是刚才那男人粗鲁拉她的后果。他救了她是该感谢，但这可是她唯一一双正式的鞋子，现在弄坏了，是要她明天穿拖鞋上班吗？她一定要跟他理论—— “先生你——咦？”一抬头，身旁哪里还有人？李玳思错愕地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糟……她刚忘记戴眼镜，完全不晓得刚才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是要找谁讨鞋？ 喔……真是倒霉！ 现在是什么情形？ 早上打完卡，拐着用强力胶暂时黏好的高跟鞋的李玳思，傻眼地看着眼前文件满天飞跟数据夹随地铺的公司。 李玳思望向挂在打卡钟旁的月历，十七号？既不是刚接到案子的月初，更不是要赶案子的月底，为什么办公室会如此凌乱？ 乱也就算了，连平常早该进入工作状态的同事们，现在也没有一个人乖乖坐在位子上，每个人都跑过来、跑过去，跑过去又跑过来…… 只见几个打字组的工读生，正接力地将一箱一箱的空白纸往外搬，匆忙间差点撞到愣在原地的李玳思。 李玳思伸手抓住抱着三盒立可白、正准备跑向门口的同事谢春美。“美美，今天是怎么啦？大家是在忙什么？” 终于停下脚步的谢春美，从地上又捞了两袋空白a4纸，其中一袋连同手上的一盒立可白统统塞到李玳思怀里。“小思快，妳要什么赶快拿，不拿就亏大了！待会儿我们去储藏室看看还有什么好a的，多少能补贴点！” 满满的一盒立可白！李玳思眼中几乎快冒出金钱符号。这里面少说也有二十条，真的可以a下来吗？转卖的话或许能小小地赚一笔——咦？不对！被理智唤醒的李玳思把东西推回春美手中，困难地吞了口口水。“这是公司的东西，我不能a走……” “小思拜托，妳鼻子上的那副大眼镜是装饰用的吗？”春美像是被打败似的，眼睛无力地朝天花板看了看，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空空如也的老板办公室跟会计室。“看看，老板跟老板娘都不在，重要的东西也几乎拿走了，这代表——” “老板跟老板娘相偕去甜蜜度假？”都老夫老妻了还真是恩爱啊……李玳思不禁小小害羞了起来。 “是公司倒了啦！还甜蜜度假咧！”春美忍不住轻敲她的脑袋瓜。真不知该说她是迟钝，还是太乐观？ “公司倒了？!”恍然大悟的李玳思，脑袋有如被原子弹轰炸过，瞬间乱成一团。 她才工作不到两个月，现在竟然又失业了？不是这样的吧…… 查尔克放下手边处理完的文件。看太多字让他的额际微微疼痛了起来，他摘下那副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的金框眼镜，随手拨乱一头黑发，拧了拧紧锁的眉间，放松似地低低呼了口气，让自己更加陷入身后的皮椅。 办公室的灯忽然暗了。 查尔克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锐利的眸光在黑暗中隐隐闪耀，像狮子终于逮到了观察已久的猎物。 总算来了，也亏黄耀春那家伙耐得住性子，三个月后才行动。 门把轻轻地被扭开，门后晃出了一道妖娆的身影，踩着红色的高跟鞋，缓缓向查尔克靠近。 “言特助，这么晚还没下班？”查尔克偏头笑问。 微鬈的发梢散落在言巧儿那张描绘着完美彩妆的脸颊旁，她倾身弯腰褪下脚上的高跟鞋，解了两颗扣子的黑衬衫内，诱人的春光一览无遗。涂着深红色蔻丹的纤细指头，慢慢在发梢卷啊卷地，她娇嗔道：“总经理不下班，我这总经理特助怎么好意思先走呢？” “那我现在已经将工作完成了，妳可以下班了。”男人的话语里藏不住浓浓的笑意，颇富意味地睨着眼前的妖娆女人。 看来，他的特助打算提供“加班服务”。 “讨厌……总经理你欺负我，明知道人家对你的心意……”言巧儿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含羞带怯，克制想直接扑上那雄健胸膛的欲望，只是缓缓走到查尔克面前，指头试探性地点上他的颈部，轻轻向下滑动。 面前的男人，不论财富或是脸蛋，都是黄金单身汉中的极品，就算没有黄耀春的吩咐，她也想巴住他。 查尔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带往唇边微微一吻，黑眸充满魅惑地瞅着言巧儿，低哑的声音回荡。“不晓得这只手的主人，愿不愿意帮我解除肩膀的疲劳？” “愿意！当然愿意！”天……她快融化在那双眼睛里了。言巧儿快速走到查尔克身后，熟练地开始帮他做肩颈按摩。 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言巧儿以她当过酒店小姐的经验，不断有意无意地以胸部在查尔克背后猛蹭，进行指压的手指还偷偷溜进他的衣领里，打算把气氛渐渐带向火热旖旎…… 放松肩膀力道的查尔克，从背后看起来的确像是非常沈溺于按摩之中，可实际上，他的表情再严肃不过，眼睛里甚至找不到一点情欲的火光。 觉得查尔克应该已经被按到晕陶陶的阶段，言巧儿不忘“任务”地在他耳边轻问：“总经理，呃……跟西班牙厂商洽谈生意的人，已经挑好了吗？” “眼线加美人计”的最终目的——果然是要他让黄耀春接下最好康的案子啊！ 查尔克淡淡一笑。攸关三亿利润的大案子，如果要从中索取回扣，数字将会多么惊人—— 但这么重要的案子，就算不是采买部的人负责，也是业务部的负责接洽，怎么也轮不到人资部的主管。黄耀春进公司也已经半年时间了，连什么部门该负责什么工作，都还搞不清楚吗？ 算了，管个人资部都可以弄个天兵言巧儿进来，也难怪他胡里胡涂。 查尔克假装很享受按摩，漫不经心地回答：“本来是属意采买部的刘经理，他服务于亚巨已经十七年了，忠厚且可靠，但……” 手指一顿，言巧儿着急地询问：“但什么？” “但我发现最近人资部的黄经理，似乎对这件案子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虽然他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但积极是把生意谈成功很重要的元素，所以……” “所以怎样？”言巧儿急着想问出下文，干脆将豪乳紧贴上查尔克的背部，手也从后头抱住他的胸膛，声音像可以挤出蜜糖般。“亦人……你就告诉我嘛！” 查尔克忽地一震，立刻转身挣脱言巧儿圈制的手，愤怒迅速地爬上他原本冷静的眼，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满脸错愕的言巧儿。“妳——” 不用多问也晓得到底是哪个混帐告诉她的！ “滚！”查尔克朝门口一指。 头上问号处处飞的言巧儿，完全不晓得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眨着无辜的大眼。“亦人，我——” “闭嘴！永远别让我看到妳，更别让我知道妳跟任何人提起那两个字！否则下场有妳好看！听懂没？快给我滚！” 不管犯过什么错，从来就没有见过查尔克如此地愤怒，言巧儿吓得连忙抓起高跟鞋，连穿都来不及穿就连滚带爬地飞逃出办公室。 砰！ 重拳落在木质的办公桌上，发出轰然巨响。查尔克像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似的，脸上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这一瞬间，奶奶的声音彷佛在耳边响起，那从小到大，他几乎快背熟的话—— 这是我跟你父亲给你的名字，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就别改它，那是个警惕……像是受到耻辱般地，他咬紧牙。 唉…… 电梯中，李玳思无奈地看着怀中的大箱子，里面装满了谢春美a给她的杂物，有文具用品、茶水间的茶包奶精马克杯，连老板跟老板娘私藏的冠军茶叶跟日本饼干都被美美给挖了出来。 这还不够，美美还拉李玳思一起留到晚上，等扫地欧巴桑都下班了，连公司厕所里的洗手乳、清洁剂、芳香剂、擦手纸、滚筒卫生纸外加超级大的垃圾袋，全一并打包带走。 只是这些东西，怎么抵得过她半个多月的薪水…… “一定是老板爱面子，明明只是间数字建文件的小公司，竟然还要租在这么豪华的大楼里，才会没钱到跑路。”停伫在亚巨商业大楼门口，玳思忍不住嘀咕，忽然，右手臂受到一道突如其来的撞击，箱子里的东西就这样撞翻了满地。 “痛痛痛——”抚着被撞疼的手臂，李玳思一抬头，眼前的景象吓得她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撞她的是一位面容姣好且身材火辣的妙龄女子，让李玳思惊吓的是，这气息紊乱、面露红潮的女人，胸前的几颗扣子不仅没扣上，露出一小截内衣，连高跟鞋都拎在手上…… 这这这……又是什么状况？ 难道是传说中的办公室性骚扰？ 不对，这算是性骚扰吗？一般普通的性骚扰，大概就像她公司的胖老板，碰碰小手讲讲黄色笑话，摸到腰部或是拍到屁股都已经算是严重的，但现在这位小姐都已经被扒到上衣了，恐怕不止“骚扰”这么简单吧？ 所以是“霸王硬上弓”喽？真没想到这栋高级商业大楼里，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李玳思大眼一睁，立刻拍拍对方的背。“小姐！妳我都晓得现在事态紧急，同是女人，我很同情妳的遭遇，但妳现在不要急不要慌也不要哭，最要紧的是先到警察局报案。妳还记得对方的样子吗？有没有在妳身上留下……那个……那个那个……”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害羞不害羞？李玳思拍拍自己的脸颊，继续说：“妳身上如果有留下，呃咳……毛……毛发或其它什么的，记得不要洗澡，可以让警方采集，这些电视上都有讲过的！照做就对了——喂，妳有在听吗？喂？” 只见妙龄女子默默地瞪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套上高跟鞋，抛下一句“神经”便扭头离去。 嗄？ “我是好意帮妳耶～～喂！”李玳思对着远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喊。 今天的状况一定都要那么神奇就是了，先是公司倒闭老板跑路，再来是遇上一位看起来就像是被非礼的女人，好心提醒她，居然反被骂？ 有钱人了不起呀！有钱人就可以随意让公司破产，让员工吃自己吗？ 美女了不起呀！同情她遭受轻薄，竟然还被骂神经？ 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 一边碎碎念，李玳思一边慢悠悠地收拾起散落一地的杂物。当她抱起纸箱，踏着沉重的步伐准备去搭捷运时，不经意看见路边停着的一辆银色凯迪拉克跑车，脑中立刻浮现——只有有钱过头的人才会开这种嚣张的跑车！ 哼！想到有钱人就生气。 一把火冲上脑门，李玳思想都不想就朝车门奋力一踢。 查尔克作梦都没想到，他只是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份文件要带回家，才又折回公司门口，想说车子暂停一下拿个东西应该没关系，但——居然一开门就被踢个正着！ 而且，踢得还真是恰恰好…… 天杀的！这真是出乎意料又痛彻心肺！ 李玳思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愤怒到丧失心志，去踢一辆工作八辈子可能都买不起的高级跑车的车门，惨的是，踢到的还不是门，是比门更惨的…… 门内的车主的下面…… 李玳思眼睁睁看着车主痛苦地弯下身。完蛋了……跑车很贵，跑车车主的那边铁定更宝贵，这下子死定了…… 对了！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反正不管是车门还是车门主人的——嗯咳，她都赔不起，那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溜为上策。 但才跑了一步，李玳思就差点跌个狗吃屎。 “咦？”她蹬了蹬高跟鞋。怎么一高一低？ 李玳思望向自己的脚，发现那截原先断掉再黏上的高跟鞋鞋跟竟然不见了，她搜寻的目光从地面移到车主身上…… 不会吧？! 李玳思几乎不敢相信眼睛所见的，方才那一踢，让车主不仅痛到立刻夹紧自己的下身，外加……外加竟然连断掉的鞋跟都夹住…… 让她死了算了吧！那可是她花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固定的鞋跟耶，竟然这么容易就断掉，而且还掉在……掉在那么奇怪的地方。 “妳给我站住……”字句艰苦地从查尔克齿缝里迸出。他最近是跟疯女人特别有缘吗？尽管痛到几乎直不起身，他还是坚持一定要看看，这乱踢他的疯女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啧！一入眼就是一副俗不可耐的粗框大眼镜，几乎快遮去她半张脸。 “我……我……”糟糕！跑车主人难道是要追究吗？看来和鞋跟的缘分已尽，李玳思完全不管后头的车主如何叫喊，拐着高低不同的鞋，赶紧逃之夭夭去也～～ 第二章 深呼吸……吐气……就是这样，再来一次，深呼吸…… “呼～～”站在亚巨商业大楼前的李玳思，放松没几秒，立刻又紧张起来。 天，失业一个礼拜后立刻接到亚巨的面试通知，而且职缺还是她梦寐以求的总经理特助，如此好运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踏人大楼，李玳思就见到一部准备上楼的电梯正要关门。发现里面只站了一个人的她，急忙扯开喉咙，石破天惊地大喊：“那位先生不要关!我也要上去──” 去去去……的尾音在偌大空间里回荡，只见四周突然静谧了下来，原本在一楼大厅进进出出的上班族，此刻全停下手边的动作和脚步，把目光集中在李玳思身上。 她只顾着留意电梯门因为自己的叫喊而再度开启，开开心心地走进去，丝毫没发现周围奇异的安静和投射而来的眼神，当然，也没察觉被她的大嗓门叫住──或吓住──而重新打开电梯门的“那位先生”，脸上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表情。 “小姐，请问几楼？”查尔克努力让自己声音维持基本的礼貌，但……打他当上亚巨的总经理开始，从没那么丢脸过!虽然大叫的不是他，可众人的视线就是非常自然而然地先从这位小姐身上，逐渐栘到了他身上，最后来个定点停顿……该死!他真希望自己能当场消失! “二十七楼，谢谢。”能赶上电梯真是太好了，李玳思放心地一笑，用身后电梯里的镜子审视一下自己的状况。唔……唇色有点苍白，因为紧张所以没吃早餐的关系吗？趁现在没什么人注意，赶快补一下口红好了。 “二十七楼？妳是来应征──吓？!”查尔克随意地转过身，没想到映入眼中的画面竟然是这位小姐正在补口红？立刻转回头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有女人敢在电梯里大剌剌地补妆？这还算得上女人吗？而且，她刚说要到二十七楼，意思不就是…… 补妆被抓包的李玳思超级尴尬，快速整理好自己后，她挤出亲切的微笑，主动开口打破难堪的沉默。 “那个……我是来应征亚巨的总经理特助的。” 天杀的!我待的果然没错!查尔克忍不住低咒。 虽然他跟人事部吩咐过，这次应征的特助外貌不用太出色，重点在于工作能力，而脸蛋只要看起来舒服即可，但“舒服”的标准也不是这么低的吧？看看她刚才在电梯里补妆的样子…… “嗯？你说什么？”听到一连串嘴里像是含了卤蛋的话，李玳思不禁凑近想听清楚一点，而且她从刚才就觉得这位先生的嗓音很有磁性，满好听的耶，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她总觉得最近好像在哪边听过？是哪里呢…… 当!二十七楼一到，完全不想多解释的查尔克，头也不回地步出电梯。 还沈浸在思索中的李玳思，直到电梯门即将关上，才突然发现面试的楼层已到，她赶紧快步跟着出去，耳边随即传来另一部电梯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喧哗── “夫人，请留步!总经理今天真的还没进办公室，麻烦您先到楼下的休息室稍候，等总经理到了我会再通知您──夫人？您真的不能自己进去──”总机小姐满脸慌张地追着一位中年但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阻止她执意往总经理办公室前进的脚步。 “笑死人!我为什么不能进我儿子的办公室？耀春，你和你后头那女孩都给我好好跟上!”一袭火红紧身洋装，包裹出狄亚曼保养得当的好身材，她骄傲地昂起下巴，完全无视总机小姐的阻拦。踩着高跟鞋便扭出电梯，没想到一出来就迎面对上儿子高大的身影。 听到背后传来母亲的声音，查尔克停下前任办公室的脚步，转身等着狄亚曼。 “母亲，找我有──” 他话还没说完，刚踏出电梯、看见狄亚曼身旁的人的李玳思，抢先叫了出来。 “是妳？！” “妳？” 认出对方之后，李玳思跟言巧儿几乎是一起喊出口。 “之前那个差点被人非礼的？” “之前那个对着我发神经的？” 听到两个女人妳来我往的对话，查尔克不禁暂停跟母亲的谈话，转而询问。“怎么，妳们两个认识？” 言巧儿不屑地睨了李玳思一眼。“谁认识她？只不过上个礼拜很倒霉地在公司门口撞到这神经病而已!” “上个礼拜？公司门口？”查尔克死都不会忘记，上个礼拜，他同样也在公司门口很衰地遇上一个乱踢他的疯女人!那几乎让他后来差点直不起身开车回家的一脚，现在想起来仍是隐隐作痛，光听到与那晚相干的关键词，都会令他咬牙切齿! 咦？这先生声音真的很耳熟？李玳思的耳朵整个都竖了起来，脑中飞快地搜寻记忆，忽然…… “啊!你是不是百──吓？！”这次轮到李玳思大惊失色。当她抬头看清楚查尔克的面容，剎那间像是被五道雷打到一般。 这下精彩了，原本她还想问这位先生，两人是不是之前曾经在百货公司外面遇过，如果真的是他，那她就要跟他索赔被他弄坏的鞋子，没想到这男的竟也是她──她她她那个晚上踢到的跑车男! “我是不是百？”查尔克俊眼微瞇，狐疑地盯着李玳思。 “你是不是百──白痴啊，我怎么可能跟那位小姐认识？”话一出口，李玳思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在干么？想转话锋也不能去骂人家白痴啊!这样不是更引人注意？ “我──白痴？妳居然说我是白痴？”查尔克简直快气炸，这疯女人是谁叫她来面试的？真让这种人当他的贴身特助，他早晚跟她一起疯掉！ “不不不，我……那个……”唉，怎么办？接收到查尔克快怒不可抑的目光，李玳思在心底默默冒出的冷汗，几乎可以滴成一大桶。 “妳──”查尔克怒瞪着李玳思。看来他最近要找时间去去晦气，不然怎么会三番两次都遇上疯女人……嗯？疯女人？ 他快冒出火的眼睛，突然像联想起什么似的，谨慎地将李玳思全身扫射一遍，先是她脸上那副黑色粗框眼镜，再来是脚上那双黑色平底鞋──他记得踢他的女人穿的是黑色高跟鞋，虽然鞋跟已经断掉……断掉？ 穿帮了吗？李玳思见查尔克盯着自己的鞋子猛瞧，慌得不知道该把脚藏到哪里去。早知道她就别省钱，自作聪明地把黑色高跟鞋变成黑色平底鞋～～ 盯着李玳思脚上那双黑色鞋子，查尔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瞇起眼，以威吓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妳是那天晚上踢、我、车、子、的、人？” 糟!李玳思背脊一凉，连牙齿都不禁打颤。“我先、先声明，我……才没有踢你的跑车，我是踢到你的……，呃，总之，我真的很抱歉!但你是不是之前那位在百货公司外面阻止我过马路的先生？如果是的话，当时你也弄断了我的鞋跟，那这样……能不能，效，一笔勾销？” “果然是妳!不然妳不会知道我的车子是部跑车!”终于套到话的查尔克，脸上没有胜利的表情，反而更加愤怒。“而且连在百货公司踩到我的人都是妳？!” 喔，完了，这下子全部去了了……李玳思惨白苦脸。“旧仇”加“新恨”，通通归向跑车男那边，唉，惨……之前她那一脚，该不会造成跑车男终生残缺，或一辈子不能制造后代子孙之类的？呜，要钱她一定没有，这条穷命也不值几个铜板…… “哼咳!你们是扯够了没？”狄亚曼轻咳几声，出言提醒查尔克她的存在。 “母亲……一犹豫着，查尔克最后还是将视线转向狄亚曼，只是他的眼中不再怒火满布，有的只是冷静和淡漠。 “亏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连最基础的尊重都没有!”狄亚曼冷哼一声，甩头便径自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身后的黄耀春也赶紧跟上，而言巧儿是怯懦地望了查尔克一眼，在黄耀春的叫唤下，赶紧也跟进去。 阻止总机小姐要上前驱赶的动作，查尔克吩咐已在他身旁待命的新任人资部经理。“季扬，特助的面试延后一些，你先帮我招呼那些应征的人。”说完，便一脸严肃地步入自己的办公室。 “呼，好家在……”李玳思松了口气。虽然她不懂跑车男跟那三个人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她的危机看起来是暂时解除了，不过…… “小姐，请问妳也是来面试总经理特助的吗？”耿季扬一脸和气地问着李玳思，见她点点头，他露出让人舒服的笑容，亲切地说：“那请跟我到会客室稍坐一下，其它应征者也都在那里了。待会儿，我会先跟大家介绍面试的一内容──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发现李玳思仍站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耿季扬不禁好奇问道。只见李玳思缓缓转过头，一脸迷惑地问：“请问，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位先生是……” “啊，他就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小姐妳今天来面试的职位，就是担任他的特别助理。”耿季扬笑咪咪地仔细回答。 “总经理”三个字轰地在李玳思脑中炸开。什么？那位她只想离得越远越好的跑车男，居然是亚巨的总经理？!而她日也想、夜也想，连发呆想到都会傻笑的工作，竟然是要当跑车男的特别助理？ 老天爷……不是这样整她的吧？ ◎ ◎ ◎ 进入办公室的狄亚曼，毫不客气地坐在总经理的位子上，开门见山地质问儿子。“凭什么把我的人辞掉？” 妳的人？查尔克在心里冷笑一记。这世上还有比母亲直接跟儿子承认自己偷人还夸张的事吗？而且偷得真是理直气壮! 查尔克懒得跟母亲观她那些风流艳史，就事论事地回答：“我没有刻意辞掉谁的人，只是就工作能力来筛选人才。”他随意瞥一眼站在门边的两个人。“很明显，他们都不适合。” “不适合？”狄亚曼狐疑地看看黄耀春，又看言言巧儿。“哪里不适合？耀春的工作不就是负责应征ok的新人，然后把他们派到各部门去就好了？这么简单哪会不适合？ 最好人资部的经理那么好当。查尔克忍住皱眉的冲动。一个优秀的人资部主管，除了要具备应征拥有潜力的新人的慧眼，还要懂得训练手下的员工成为公司的资源，如此才能在必要的时候，派遣至各部门进行支持。 但他不想跟母亲多做解释。“好吧，就当人资部经理的工作内容仅是如此，但半年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应征任何一个可以称上是“人才”的职员进入公司，光这一点我就可以说他工作能力不合格。” “耀春应征的人不好吗？”狄亚曼此时把目光集中在言巧儿身上，仔细地上下打量。“这位是耀春介绍给你当特别助理的小姐吧，她不好？” “哼呵。”面对母亲的疑问，查尔克不禁干笑几声，只见言巧儿又把身子往门边更移动了几分。 他接着说：“黄先生帮我应征的特别助理到底好不好，母亲待会儿可以亲自见证看看。今天刚好我要应征特助，人资部已经初步挑选了几个不错的人才，等等我会亲自面试，言小姐有兴趣的话，也一同过来参加，如何？” 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的言巧儿，还来不及摇头拒绝，黄耀春跟狄亚曼便同时脱口而出：“好!就这样办!” 完全无视于傻眼的言巧儿，查尔克拿起办公桌上的履历数据，不怀好意地朝她一笑，便带头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 ◎ ◎ 经过三十分钟的笔试及打字测验后，站在查尔克跟人资部新任经理耿季扬面前的，除了言巧儿之外，还有李玳思和其它两位面试者。 有别于查尔克的满脸笑意，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狄亚曼和黄耀春，表情都像有人欠了几千亿似的难看。 耿季扬带着他一贯的和善笑容，对眼前四位应征者宣布第一关的结果。“笔试成绩出来，李玳思小姐获得的分数是最高的，麻烦妳待会儿留下来，我们有进一步的面谈。杨先生和刘小姐很抱歉，以后亚巨如果有其它更适合两位的工作机会，我们会再另行通知，今天不好意思，麻烦您们亲自跑这一趟。” 眼见两位应征者都陆续离开了办公室，不晓得该走还是该留的言巧儿脸上浮现更多的不安，很害怕地猛往黄耀春那边瞧。 浏览过履历及答案卷，看到其中一份时，查尔克忍不住多做停驻。 她也想知道，怎么会有人那么扯，竟然敢在应征考场里呼呼大睡？笔试才开始不到半分钟，大家都卯起来猛写，不会的也要乱掰一下，唯有这位小姐竟然一看到试题就喊：“英文？！”翻了两下白眼之后，随即进入了梦周公模式，看得她和另外两个应征者的眼珠都差点掉出来。 黄耀春起身挨到言巧儿旁边。“妳在里面睡觉？难怪妳交白卷!” 言巧儿回瞪了他一眼，正想要辩驳，耿季阳便接了话。“考题都是英文，我想言小姐可能看不仅。” 黄耀春不死心。“那打字呢？妳那么常上网找男人聊天，总不可能连打字都不会吧？” “不好意思，打字测验也都是英文，”依然是耿季扬回答他的疑问。“我想言小姐可能不熟悉键盘上的英文字母位置。” 查尔克冷笑几声，对着他的母亲说：“身为我的特别助理，光是连最基本的打字工作都做不好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她能力不足。” 狄亚曼铁青着脸，仍不放弃地说：“既然她不适合，让她一个人离职就好，为什么连耀春也一起遣散？” “母亲您刚才也说了，人资部经理的工作只是应征ok的新人，然后分派到各部门去，就这么简单而已，不是吗？”假装没看到母亲脸仁突然闪过的一抹赤红，查尔克继续说：“既然是那么轻松的工作，他还能替我应征来一位连英文都看不懂的持助，由此可以看出他有多么地不适任。” “少仗着你父亲留给你的职位，就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狄亚曼被讲得又气愤又羞窘，只能指着儿子的鼻子回骂。“我以前介绍过来的人，你从来不吭声，这次是怎样？” 查尔克没有回应母亲的怒气，转身朝旁边的耿季扬点头示意了下，耿季扬立刻领着李玳思、言巧儿和黄耀春步出办公室。 “对了，李小姐？”在众人快离去前，查尔克突然出言叫住李玳思，看到她疑惑地回过头，他又重新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笑意悄悄地爬上眼。 让李玳思成为自己的特助，于私，是他还没忘记那两脚之痛，但于公，无论是她的学历和资历，甚至是笔试成绩，都让他无法放弃这位人才。 “给妳一天的时间，把眼镜、衣服到鞋子全部都换掉，花费可以报公帐，后天准时来上班。” “嗳？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顺利录取，她是很高兴，但他为什么要她换掉全身行头？ 李玳思想回办公室问个清楚，不过耿季扬已将门带上，对她露出“照总经理的话做就对了一的微笑，还直接把她送出公司，建议她可以先回去做准备。 确定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查尔克唇边的弧度瞬间消失，连说出口的话都失了温度。 “母亲，您要怎样跟您那些男朋友厮混，我管不着，但我要告诉您，别再让我从任何人的嘴里听到那两个字!” 狄亚曼不耐烦地点起烟。“我只跟耀春讲过而已，他是我的人，没有什么秘密不能讲。”她不屑地哼了声。“怎样？你真正的名字居然让你觉得羞耻？” “就算是羞耻，也是您给我的。”查尔克暗暗握紧拳头，压下汹涌的怒气，让话语维持一定的冷静。“我不是从黄耀春那里听到的。” “喔？”狄亚曼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那我就不晓得了。” “是言巧儿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查尔克挥去迎面而来的烟雾。 “刚才那女孩？” 查尔克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母亲面前。“您该谨慎挑选一下您身旁的伴。” 狄亚曼将烟熄掉，随手翻了翻纸袋里的相片，越翻，眉头就蹙得越紧。“黄耀春、亏我这么相信你，还帮你在公司安插位子，竟然敢这样对我？!” 气到全身发抖的她，将相片甩了一地之后，看也不看儿子一眼，忿忿地甩门离去。 查尔克默默地捡起散落的相片，一张比一张还要香艳刺激，主角正是黄耀春和言巧儿在公司逃生门角落办事的画面。 面无表情的他，对着这些火辣照片，只是淡然一句“女人。” ◎ ◎ ◎ 早晨，阳光射入大楼整片明亮洁净的玻璃里。 舒适地靠坐在宽大座椅上，查尔克惬意地撑着侧脸，颇富兴味地看着那道站在面前的窈窕身影。 她一头长发仍是盘成髻，但银边眼镜取代了粗黑框，让那张原本就秀丽的面容看想来清爽且有气质，一身简单利落的暖色系裙装搭上低跟鞋，也显得精神奕奕又不失女人的温婉……当然，一切要先忽视李玳思脸上的局促不安。 现在是怎样？到底o不ok啊？这身装扮她可是评估很久才决定的，好希望可以安全pass…… 李玳思屏气凝神地杵在总经理办公桌前。第一天上班到现在下过五分钟，但这五分钟，都在总经理默默的检视下，对她而书真像五个小时般漫长。 天，总经理究竟还要审查多久？该不会最后结论还是不合格吧？ “记得把发票送到会计部门，花费会在下个月连同薪水一并汇到妳户头。”沉默之后，查尔克最后丢出的就是这句话。 他还颇好奇这位新来的特助，“胃口”到底如何？ 对他而言，贴身特助等于自己的第二门面，所以历任助理的治装费都可以报公帐。按照以往会计部的汇报，那些特助的第一次采买通常都很保守，报上的几乎都是四位数发票，但渐渐地，发票开始变成五位数的签单，印象中，言巧儿甚至报过高达六位数的。当然，数字大小他才不在乎，他有兴趣的，是这女人会不会也跟以往的几任特助一样，贪婪无度。 查尔克深邃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黯然。连他自己都讶异，自己的情绪竟然会为此感到一丝低落。但他就是觉得，优秀如她，如果也是拜金女一族，就太让人失望了…… “发票？我没有发票。”李玳思有点迷惑地摇摇头。总经理没要她回去重换，是不是表示她过关啦？ “没有？”是金额大到不好意思拿出来喽？第一次胃口就这样，还不差嘛!查尔克挑眉一笑，略带轻蔑地说：“信用卡的签单也没关系，报上去吧。” “嗄？我想……路边摊应该没有提供刷卡服务吧？” “路边摊？”她那一身竟然是来自路边摊的便宜货？查尔克推了一下金框眼镜，试图再重看一次，口里不忘说：“那花费的部分，告诉我金额，钱直接给妳。” 什么？总经理要给她钱？李玳思的头立刻又摇得像博浪鼓。“不用，总经理不用给我钱，我自己付就好了。” “为什么？我说过治装费可以报公帐，毕竟这份工作将会让妳需要许多配合各场合的服装。怎么，还是妳钱很多？”查尔克很疑惑，钱很多的人会想跟他计较一双鞋子？ “我很穷。”李玳思回答得很快。“但这份工作需要的条件，本来我就该自己负责，我不是没拿薪水。况且衣服买了也是我的，既然不是公司的，怎能报公帐？” “那妳的鞋子呢？不需要我赔妳？”查尔克语带调侃地问。他可没忘记这女人是之前踩他、踢他的凶手。 闻言，李玳思个禁缩了一下，赶紧回答：“呃，不用了……毕竟我也旸了总经理──嗯咳!扯平扯平。” 开什么玩笑!鞋子坏掉事小，她多怕总经理跟她算别的，例如他可能再也无法拥有的子子孙孙……这才大条呢! 回避查尔克的眼神，李玳思怯怯地问：“请问总经理，还有别的事吗？” “先去帮我准备杯咖啡吧!”摆摆手，等李玳思离开办公室后，查尔克终于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真是有趣的人，只要他梢稍提到“鞋子事件”，她就害怕得像只小猫一样。 虽然有点意外，但竟然有特助不想在报公帐上假公济私，这还真是史上第一回。不过，这是不是代表她只是一开始客气，久了便会狮子大开口，还有待后续的观察。 查尔克瞇起深邃的瞳眸。两人未来的相处，他拭目以待。 第三章 早上九点半，亚巨总经理办公室里，传来低沈好听的男人嗓音…… “茶？” “锡兰红茶、二点五分糖、七十五度、用白瓷杯盛装。” “咖啡？” “热卡布奇诺、不加糖、奶泡多、上面不洒肉桂粉换洒可可粉，外带杯不要杯套。” “果汁？” “今天是礼拜四，喝的是百分百现榨葡萄柚汁，要用你专用的随手杯装。” 回答完，李玳思露出胜利的笑容。嘿嘿～～再要求啊!不管想喝什么都放马过来，姑娘她一定都准备得好好好! 看到李玳思脸上明显得意洋洋的表情，查尔克有种想笑的冲动，但他还是维持镇定，优雅地朝她伸出手。 “可乐？” “嗄？”李玳思睁大眼。她有没有听错？总经理还真的再要求？ “我说，我要可乐。”藏不住的笑意浮上嘴边，查尔克眼里都是故意。 “总经理，你要不要先解决你面前的三杯饮料？”尽管额际有根筋小小地抽动，李玳思还是努力在脸上挤出微笑。 担任亚巨总经理的特助已经一个多月，每次准备总经理早晨的第一杯醒神饮料，李玳思都有种想掀桌的冲动。 就拿第一天上班，总经理开金口说要喝咖啡开始，她就不晓得跑了公司附近多少间咖啡店，等她终于找着他固定喝的那间，光是来来回回换到他真正想喝的咖啡种类，她已经浪费了几乎一个上午的时间! 更可恶的是，当她好不容易把咖啡送到总经理面前，正在批阅公文的他，竟然连头都没抬地就说没心情喝，气得她差点想把那杯热饮往他脸上泼。 哼，想她李玳思可也在职场上打滚过几年，这样的难题怎能击倒她？从那天起，她开始摸索总经理的喜好，一旦达到标准，她便详细地记录下来，甚至还研究出其中的规律性，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她便可以正确地准备好总经理想喝的每一杯饮料。 但这样的顺遂，怎么在今天突然卡住了呢？李玳思满脸挫折地望向查尔克。 “现在。”简单明了，查尔克的命令有着不容质疑的气势。 “是，那请问是要喝……”上司最大，上司说什么去做就对了，一切都是为了这份工作，她需要这份薪水，薪水薪水……李玳思拚命在脑子里说服自己要克服困难。 “现在。” “是，我立刻去准备。”意思是连她要问暍哪一家的可乐都不行就对了，他以为她有读心术吗？ 退出办公室，李玳思不禁鼓起腮帮子。这摆明就是公报私仇嘛!她还以为总经理选她当特助，就是前嫌尽弃的意思，但她想错了，总经理根本就是留她在身边整! 可是这份工作，让她真的可以学到许多实务经验，而且薪水和福利条件都很好，足够她喂饱自己……唉。 尽管心里有怨言，基于敬业本质，李玳思还是在脑袋里飞快地整理出可乐的厂牌和口味，务必要完美达到总经理的吩咐。 等李玳思的脚步声远去，查尔克才端起那杯离他最近的锡兰红茶，啜饮了口。 香气、温度、甘甜味……样样都符合他的要求。 没两下，那杯红茶便已经杯底朝天，他再端起另一杯咖啡，先闻闻香气，再凑近嘴边。 浓郁的味道在口中漫开，看来无论是用买的还是她亲手泡的，皆是极品，无可挑剔。 满意的笑容荡漾在查尔克的俊脸上。其实他对饮料的标准并未如此严苛，会这样要求李玳思，只是想测试她够不够细心，观察力细不细微，结果，她到他身边工作不过一个多月，竟然能将他的喜好摸熟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他讶异。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她总是让他出乎意料。查尔克浅笑。 他还记得她上班的第一天，看她忙完那杯咖啡后，他简单交代了一些需要整理成电子文件的会议数据给她，目的也是想看看她的文书处理能力如何。 当时，只见李玳思手里还握着纸杯，脸上带着奔波过后的红润，努力平抚喘息后，问：“什么时候要？” “在我下班时给我。”看她明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极力表现出从容镇定的模样，查尔克突然觉得，这之前被他定位成疯子的女人，颇有可爱之处。 李玳思翻了翻手上的数据夹，像是确认什么似地仰头问：“就这样？” 就这样？查尔克对她的反问感到好笑。之前言巧儿处理相同分量的文件，可是花了快三天的时间。 他不想多揶揄她太小看这些文件的困难度，真心地建议：“动作能快就快吧。” 再来，整个下午，查尔克不时透过办公室里的百叶窗，暗中查看李玳思的工作情况。只见她刚刚还坐在计算机前，过一会儿他再看，那女人居然跑去其它部门，像是在跟人聊天。再过一会儿，她重新回到座位上，没一会儿，又跑去找同事……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观察，发现李玳思一直或坐或走的查尔克，眉头皱了起来。 她知道他在等她工作结束好下班吗？为了不让她觉得第一天交代的工作就做不完、会有挫折感，他还特地在公司待久一点，没想到那女人居然一直在偷闲聊天？！ 查尔克略显烦躁地扒梳额前的黑发。真是莫名其妙，他干么等她？而且他居然有点担心，她会不会第一天就做不下去走人？一想到她有可能离职，他心中某个角落突然隐隐揪了起来。 这是……舍不得？他竟然会舍不得她？ 他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种情绪。查尔克拚命地说服自己，是因为这女人的面试成绩很优秀，他不想错失人才。嗯，一定是这样! 直到晚上八点半，同一个楼层的职员都已经走得差不多，查尔克终于忍不住走到李玳思的位子前。 “完成了!”终于结束手边工作的李玳思，开心地在座位上伸个懒腰，大张的手臂却打到了个东西。她好奇地回头看──吓!居然是总经理的肚子! 意外中了一拳的查尔克，只是闷哼一声，对她总是突如其来的暴力行径，似乎已经有种“认命”的体悟。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问：“我吩咐妳的工作，现在才做完？” “总经理是指会议资料吗？”李玳思先是愣了下，按着从身旁那迭高高的文件山里面，抽出几个档案夹和磁盘交给查尔克。“早就整理完啦!” 接过资料的查尔克，疑惑又讶异地望向李玳思的桌面。“早就做完为什么不拿给我？另外，妳那堆文件是怎么回事？” “咦？总经理不是说等你下班时拿给你吗？”顺着查尔克的目光，李玳思拍拍那些文件，稀松平常地说：“至于这些，是我帮其它部门顺便整理的，想说闲着也是闲着，还可以乘机认识一下同事。” “所以妳刚刚说的完成……是这些全部吗？”查尔克指指那堆文件山。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一个人竟然能整理那么多数据？ “是啊。”李玳思点点头，笑得灿烂的脸上，只有顺利完成工作的满足，没有一丝居功的傲气，查尔克不禁看得有点迷惘。 这女人不仅有超出他预估的观察力，甚至连工作效率都让他无从批评，但最让他震撼的，不是这些外在能力的表现，而是她的笑容。 他见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女人，能笑得像李玳思那样单纯而满足。商场上的女强人，对他露出的笑容里充满利益与野心，公司里的女员工，哪个朝他丢出的媚笑不含物质欲望？唯有李玳思，他在她的笑容里找不到一丝杂质，她只为了顺利出少女漫画里的星星太阳月亮。她就知道人资部耿经理人最好了，外表温文儒雅，带她认识公司时也相当亲切，不像某位顶头上司……老是找机会欺负她! “哪里。”无意要帅的耿季扬，被她看得整个人都不好意思起来。他只是想顺手接她一把而已，毕竟是女孩子，摔到地上也不太好。 “你们打算维持那个姿势到什么时候？”查尔克突然没好气地问。 “啊，对不起!”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停在李玳思的腰上，立刻抽回手的耿季扬，马上从脸红到耳根又蔓延到脖子，说不定连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都红透了。 “没关系，不用介意。”李玳思挥挥手，讶异地盯着耿季扬有趣的反应。 哇噻～～这年头光是摸到腰就会脸红的男人不多了，几乎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纪录…… “嗯咳!李特助。”查尔克假咳几声，试图拉回李玳思在耿季扬身上的注意力，心中兀自冒起一股无名火。这疯女人!被别的男人摸到，竟然还要对方不用介意，她的羞耻心是放在家里睡觉了吗？ “嗄？总经理你叫我？”听到查尔克的叫唤，转过头的李玳思，表情仍有点飘飘然。 “从明天起，妳开始到我身边实习特助的工作，细节的部分，耿经理会带──” 话还没说完，查尔克便发现她的眼中瞬间进出一线光芒。 “耿经理会──会──”充满期待地。李玳思全神贯注听着总经理的指示。她真的好希望再来的工作也是由耿经理带领，他真是人斯文，脾气又好…… 看着李玳思闪闪发亮的眼神，查尔克不禁微拧了俊眉，心中像突然被倒进一瓶醋似的，有种莫名的酸楚。 这女人，那么想被别的主管带吗？待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好？ 查尔克眼神一敛，随即改口。“算了，我的特助我亲自带。” 如他预期，李玳思脸上立刻出现从天堂掉进地狱的夸张表情，查尔克帅气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小孩子般恶作剧成功的隐隐笑意。 她真是好欺负，可不管怎样，他希望她待在自己身边，不要对其他男人有所期盼。 “喔……对，总经理你的可乐来了!”眼巴巴地看着耿季扬离开办公室，李玳思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立刻把自己在附近搜括的一大包可乐产品，砰地放到总经理桌上。 压抑下爆笑的冲动，查尔克换上一贯的冷静。“可乐？” “总经理，你要什么样的可乐我都有～～”李玳思自信满满地拍胸脯保证。 “两公升的宝特瓶──” “有!”李玳思马上从塑料袋里拿出。喔～～有够重!刚刚她差点想把这瓶特大号可乐丢在半路上，现在幸好有带回来。 “儿童餐附的小怀──” “在这!”连玩具她都请店员帮她装好了哩! “限量版的铁罐装──” “喔，这个可花了我一点时间，上面的史努比我也很爱说!” “曲线瓶──” “你要玻璃罐的这是宝特瓶的？我都有!” “ ……” 几分钟过后，李玳思已经把全部的东西一样样摆上桌面，一副任君挑选的表情。 查尔克默默浏览过所有的物品，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以上，我都不要。” “啥？”李玳思的脸像是从云端突然摔到烂泥满地的地面似的难看! “我要可乐……”查尔克依然挂着那一脸看了就让人很想揍他的笑。 李玳思不服气地上诉。“我知道是可乐，可乐的东西都在这里啦!” “我要可乐糖。” “嗄？”李玳思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要可乐糖。” “可乐……糖？”这位大爷的早餐竟然要吃糖果，不喝饮料？李玳思真的有种想把所有大罐小罐的可乐瓶全住查尔克脸上砸的冲动，看能不能砸掉他那讨人厌的笑! “想拿东西砸我？”查尔克颇富兴味地倩着李玳思脸上变化万千的表情。 “对!”李玳思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 啊!糟……怎么不小心讲出来了？ “嗯？”查尔克挑起一边的眉毛。“妳想砸我这个总经理？” “不是……”好奸诈，居然搬出头衔，李玳思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那我的可乐糖？”他笑得很坏心。 “我马上去买……”这样整她真的好过分喔，呜呜～～ 李玳思很不甘心地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好不容易打包完毕，准备整袋扛走的时候，查尔克踩下最后一颗地雷。 “对了，李特助，明天妳要跟我一起见西班牙的客户。” “什么？你说什么？”李玳思茫然地回过头。西班牙客户？什么的客户？见他们做什么？她什么都不晓得啊! “记得，明天。”无视李玳思的傻眼，查尔克优雅地晃晃双手，示意她快点去买他的可乐糖。 砰!门在面前阖上，办公室里的查尔克依然清楚地听到门的另一边，李玳思离开前最后那一句：“世界无敌混蛋!” 哈哈──查尔克再也无法坚持冷峻的表情，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讨厌她!总经理一定讨厌她! 买完可乐糖后，接下来就是采买部和会计部的商品及成本认识，李玳思心中忍不住着急起来，一连串的新人课程疲劳轰炸，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搜集明天的会议资料。 到底是哪来的西班牙客户？她一无所知，难道明天就这样去跟对方大眼瞪小眼？总经理一定是故意的!呜……不就是踩加踢了他共两脚，有必要这样整她吗？ 脑中被一堆品名和数字塞满的李玳思，疲累地回到座位上，忽然发现桌面出现了一份陌生的档案夹。 又是新的工作？李玳思立刻翻开，那是一份关于西班牙巧克力的资料。她想起刚才采买部的刘经理提过，亚巨今年新代理的一款法国巧克力，销售成绩相当不错，所以总经理打算另外再引进一支新品牌试试…… 她眼睛一亮。所以明天要跟总经理一起见的西班牙客户，八成与手中这份巧克力资料有关？ 李玳思好奇地东张西望。是谁那么好心地把档案夹放到她桌上？ 公司里最照顾她的人，目前就是……李玳思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同楼层的人资部，刚好对上耿季扬的视线，对方有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一定是他!看到那有如冬日暖阳的笑容，李玳思不多想地便把恩人头衔直接冠到耿季扬头上。 她宝贝地把档案夹抱在怀里，丝毫没怀疑耿季扬是怎么知道她明天要跟总经理一起会见西班牙客户。 尽管下班时间快到了，李玳思还是很快乐地在位子上坐好，专心看起恩人给她的相关资料。 她一定要好好努力，才不会辜负耿经理对她的栽培! 摘下金框眼镜，查尔克瞄了瞄手腕上的精工表，指针跑在九点多的地方，看看外头办公室，灯光也暗得差不多，他将今日的工作简单地收尾，拿起西装外衣离开了私人办公室。 正要走向电梯时，查尔克发现整个楼层那盏仅存的灯光，是来自李玳思的位子。 他停下了脚步，出声轻唤：“李特助？” 叫了几声没响应，查尔克干脆直接走到她旁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李玳思趴在桌面睡觉的模样，而她脸下压着的，正是明天准备面会的客户资料。 某种未知的情绪牵动着查尔克的嘴角，使之微微上扬，带着些许暖意。 眼前的她睡得沈，他几乎不忍心吵醒。 望着李玳思的睡脸，查尔克不禁轻笑了起来。平常工作起来像拚命三郎的女人，睡起觉来竟是如此纯真无防备，唇边还带着幸福的笑容，像只爱睡的小猫一样，柔软得惹人怜爱，与她平常身为“特助”的干练形象完全不同。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对李玳思的第一印象，是个迷糊的疯女人，后来在公司相遇，她变成一个令他期待的好人才，后来甚至成了他的好助手，而现在，卸下工作疲惫，睡得甜美安稳的她，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女人，一个……让他现在想静静待在她身边的女人。 西装外衣轻轻披上李玳思纤细的肩膀，查尔克拉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整个楼层就只剩下他跟她，寂静得连她细微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借着微弱的桌灯，查尔克的目光停在李玳思的那副细框眼镜上。悄悄地，他将眼镜从她脸上拿下，总是藏在镜片后的两排长睫毛，就这样直接展现在查尔克眼前，还有她清秀的脸庞，丰润的唇…… 不晓得是否梦到了什么好事，她的粉红唇瓣正微微嗫嚅着。 看着她的可爱表情，查尔克忍不住又笑了。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或者说，打从父亲死后，他身旁发生的事情，一直都不属于快乐的那部分。 失去父亲的庇护，也无法获得母亲的关注，而负责抚养他成长的奶奶，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望着他的眼神，总带有些许的哀伤…… 他的快乐，就这样跟着时间、跟着家人的感情，一起淡去、消失……直到李玳思出现。 起初，他只是发现她很单纯，不高兴时情绪立刻会显现在脸上，开心时也会直接展露笑容，他可以轻易地猜到她心里的想法。 后来，他渐渐开始喜欢逗她，喜欢找机会小小整她，尽管知道这样的做法有失绅士之风，也下是一个好主管对待下属的态度，但他就是克制不了捉弄她的念头，喜欢看她直率的反应。他发现，她很耐操，不管他怎么无理地要求，她都硬着颈子正面接下，不曾反抗，也不曾因此离开…… 情不自禁地，查尔克探出指尖，轻滑过李玳思紧闭的眼、弯细的眉梢，来到她用发夹简单盘起的发。他摘下发夹，她微鬈的黑发立刻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散出淡淡香气。 不会离开的人，他身旁从未出现过。 尽管清楚李玳思留下的原因，是这份工作和这份薪水，不是因为他，况且他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个讨人厌的上司，但他还是很开心，只要有她在，心情就很愉快，却也因此矛盾，才会三番两次地逗弄李玳思，想测试她会不会忍不住而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他喜欢她带来的快乐…… 喜欢？查尔克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很陌生。他身边多的是条件比她好的女人，但他从她们身上获得的，最多只是欲望的纾解，除此之外，他和她们相处时感受下到一丝乐趣，久而久之，他只觉得爱情乏味，让人提不起劲，也不想多费心思培养。 但李玳思给他的感觉不同，虽然她不是他的情人，甚至在认识之初，他对她的印象，只是一位冒失的女人，但他与她之间发生的几次意外，却像是在他平淡规律的生活里，撞击出一个洞，而李玳思，就从那个洞里走了出来，让他无法不发现、无法不关注她带给他的种种感受，然后逐渐地，他的目光离不开她了。 无法自制地，查尔克的脸慢慢向李玳思靠近。她的唇正吸引着他，她浑身散发的自然纯真，对他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唔……我睡着了？”李玳思一睁开眼，见到的就是一张放大的脸。刚睡醒的她，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是谁，只是充满疑惑地摸摸脸。“咦？我的眼镜呢？” 在李玳思转醒的第一时间，查尔克便立刻退开。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居然会那么失控地……想吻她？ 终于找到眼镜戴上的李玳思，讶异地看着面前的人。 “总经理？你刚刚在──”他刚刚在干么？李玳思的思绪像是忽然打结丁一般，卡在总经理离她的脸很近的那个模糊画面上。 “妳的发夹掉了，我帮妳捡起来。”发现手中握着的夹子，查尔克急忙把它当理由递了出去。 “喔……谢谢。”李玳思愣愣地接过，思忖着，她头发夹得好好是怎么掉的？而且只是捡个东西，有必要把脸靠那么近吗？那个距离近到……近到像是要接吻一样…… 接吻？！李玳思头顶一炸，脸立刻火辣辣地红热了。 “时间不早了，李特助要怎么回家？需要我载妳──妳怎么了？”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查尔克，看到李玳思脸红得像者熟的虾子，不禁烦身探问。 “我没事!可能是大楼空调关掉了，觉得有点闷……”一看到查尔克靠近，李玳思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感觉心脏跳得好快。她别过脸，躲避他关心的眼神。“总经理先走吧，我还有东西要收拾，待会儿我搭捷运回去就好。” “那……妳自己小心，我先走了。”查尔克转身离去前，看了李玳思的桌面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她说：“明天的事妳就放轻松，一切有我在。” “嗯。”李玳思默默地点头，看着查尔克走进电梯。 是灯光太暗还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总经理刚才看她的眼神很温柔？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调侃或是恶意，让她的心跳不禁又快了几拍。 她知道总经理是个好看的男人，但他那张帅气又不失斯文的脸，从没让她如此悸动过……她是怎么了？ 总经理……刚真的是想吻她吗？不可能，总经理怎么可能想亲她？如总经理说的，只是帮她捡个东西而已……吧？ 李玳思甩甩头，敲了一下脑袋。别再对总经理发奇怪的花痴，不然被他发现了，一定又会狠狠地借机嘲弄一番，她要专心认真工作才是! 第四章 “总经理，客户跟翻译已经都在会议室里了。”耿季扬透过内线电话，提醒查尔克接下来的行程。 “我马上过去。”拿起待会儿要商谈代理权的产品数据，查尔克走向会议室的同时，不忘告诉身旁的李玳思。“记得，以后接待客户和联络翻译，都是妳的工作。” “我知道了。”李玳思努力跟上查尔克快速的脚步，把他交代的事情仔细在心中记下，计划待会儿如果有空，要再去请教耿经理一些细节。 这可是她第一次陪总经理见客户，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见习一下，才能快点成为总经理的好助手！ 李玳思深吸了口气，随着查尔克走进会议室。 她好奇的目光扫过会议室，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四个人，除了耿季扬之外，两位一老一中年的外国脸孔，应该就是总经理口中的西班牙客户。 那另外一位年轻先生，八成是今天的翻译吧……李玳思的眼睛突然瞇了起来。这位翻译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紧张？会议室有开空调耶，他却一直抹着额头上的汗，看起来好奇怪…… 查尔克一坐定位，年轻翻译便以流利的西班牙文和中文替双方做介绍，轮到李玳思的时候，正想微笑点头的她，忽然觉得有道视线直逼而来，她循着那奇异的感觉望去，发现视线出自那位中年西班牙大叔──吓!他还冲着她笑呢! 不晓得该怎样回应的李玳思，只好随便尴尬回笑个两下，赶紧撇过头，站到查尔克身边去。 两方稍作寒暄之后，查尔克便迅速切入此次会面的主题。 “吉姆先生，这次劳烦您跟您儿子大老远从西班牙来到台湾，目的是为了让贵公司亲眼确认亚巨推动新产品的用心跟成效。之前亚巨引进的一支法国巧克力品牌，不论是通路、广告或营销，我们的所有过程都要求做到最好。我想，极佳的销售成绩，应该就可以证明一切。” 李玳思看到胖胖的老吉姆先生，听完翻译之后，认同地朝查尔克点点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而吉姆先生的儿子，则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猛瞧，呃……有点可怕…… 李玳思不禁缩了缩，把目光努力定在查尔克身上。这是她第一次看总经理谈生意，无论是语气或神情都充满自信，看起来英气勃发，很帅，也很有魅力…… 李玳思偷偷吐了下舌头。她一定又脸红了。 查尔克接收到老吉姆先生善意的响应，以认真的语气继续说：“我知道贵公司有一支以香辛料为主题所推出的‘热情巧克力’，是一项新奇又大胆的创意产品，目前就我所知，台湾还没有人引进。” 重点来了!李玳思专注地盯着那位超级紧张的翻译。她大学时期副修的是西班牙文，她一定要好好监督他怎么翻译，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实在太可疑…… 她的猜测果然正确，吉姆先生听完翻译，原本笑呵呵的脸突然气得胀红，叽哩咕噜一串听起来好生气的西班牙话。 查尔克要翻译照翻，只见那位年轻先生抹抹额际的汗后，表情略带为难地说：“吉姆先生表示，你刚刚的话，非常严重地侮辱了他们公司的产品。” 查尔克诧异万分，才要开口，身旁的李玳思却抢先以西班牙文回答：“不好意思，吉姆先生，我想这中间的沟通可能出了点误会。” 当她讲到“中间的沟通”时，不但加强语气，还偷偷赏了那个紧张的翻译几枚卫生眼。 因李玳思突来的插话让有点愣住的老吉姆先生，怒火大消地打量起她。“妳也会讲西班牙话？” 李玳思露出温婉笑容，谦虚地回答：“一点点而已，不过刚才翻译讲的，我还听得懂就是了……”说完，她还昂首再瞄了那位年轻翻译一眼。 只见年轻翻译汗如雨下，猛然把桌上的水杯翻倒，泼了吉姆父子一身，趁乱便想往会议室外面跑。 “季扬，抓住他!”最快反应过来的查尔克，立刻下命令，不让对方有逃脱的机会。 瞪着被逮到、还不断挣扎的翻译，李玳思冷哼一声，亏他还知道要逃？居然敢在谈话内容里搞鬼，真是可恶的人!不过……现在她要怎么收尾？案子还要不要继续谈下去？她揪出翻译，只是为了阻止他继续捣蛋，没想到引出另一个更混乱的场面。 望向被水泼溅、满身狼狈的吉姆父子……李玳思怯怯地瞄了查尔克一眼。她该不会要被炒鱿鱼了吧？ “别担心，有我在。”发现她眼里的忧虑，查尔克俯身低声对她说。 李玳思一愣，没来由地觉得胸口一紧，像是心脏漏跳了几拍一样，无法解释这瞬间萌发的感觉，是感激吗？还是感动？或是…… 看到翻译的行动，查尔克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状况，先麻烦季扬联络警方后，立即打电话吩咐总机小姐：“马上帮吉姆先生准备回饭店的车子。” 接着，查尔克望向吉姆先生，眼里有着不需语言翻译，也能感受的真诚。“李特助，帮我向吉姆先生解释，很遗憾这次面会出了些问题，带给他不愉快的感受。 为了表达歉意及合作的诚意，亚巨将会全额负担两位在台湾的一切费用。 可尽管查尔克展现诚意，甚至亲自送客人到大楼门口，但老吉姆先生直到搭车离去，都没再看他一眼。 望着查尔克挺拔的背影，李玳思心里好愧疚。她是不是毁了总经理的计划？总经理现在的表情会不会很失望？ “没想到妳还会西班牙话。”查尔克转过身。看向李玳思的表情没有任何不开心，相反地，眼底有种惊艳的笑意。 他这特助果然总是让他有意外的惊喜。 “我……我的履历上有写。”幸好总经理没有生气。看到他的表情，李玳思终于松了口气，但迎上他直视的目光，又害羞地低下头。 “还有呢？除了西文，妳还会什么？”查尔克瞇起眼，他这深藏不露的特助是不是脸红了？他忍不住走近她，想看清楚一点。 “英文是精通，法文跟日文普通对话可以……呃？”李玳思抬起头回答时吓了一跳，总经理怎么忽然离她那么近？而且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好不自在。 她忍不住开口问：“总经理在看什么？” 果然真的在脸红，这让她看起来更加艳丽动人，只可惜多了那副眼镜碍事……查尔克以更专注的眼神望着她，帅气斯文的面容，此时看起来竟带点魅惑，低沈的嗓音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回荡。“我只是在想……这张脸少了眼镜的样子。” 听到查尔克的话，李玳思不只脸红，连耳根子都一起红透了。 她知道总经理长得好看，但她从不知道那张脸靠近自己时，心脏居然会发出像打鼓般的声音。幸好总经理说完便离开了，也听不见她纷乱的心跳声。 刚才总经理说，想看她少了眼镜的模样吗？李玳思默默地抚上自己的脸，暗自盘算着待会儿下班要去眼镜行一趟。 她很明白，这样的顺从，并不是因为那是总经理的命令，而是身为女人的那份柔软情感，驱使她为他做改变。 这莫名的情愫……是喜欢吗？可是他贵为总经理，是个遥不可及的大人物，而她只是个小特助而已……李玳思摇摇头，不想往这方面胡思乱想，只是任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拿掉眼镜的话，总经理或许会多看她一眼吧？他说他想看，不是吗？那她就把眼镜摘下。 只要总经理高兴，她也会开心。 ◎ ◎ ◎ 午后雷雨落下，地面散出阵阵热气，连同着雨，湿润着街景。 “……所以，是那位翻译自行找上我们的对手公司，签了高价协议，答应对方搞砸了我们这边的案子之后，会把客户转到那边？”啜饮了口卡布奇诺，刚享用完午餐的查尔克坐在咖啡厅里，一面看着笔电上的资料，一面听着手机里传来李玳思的声音。 距离第一次会面已过了三天，老吉姆先生至今仍然没有沟通的意愿。 “的确是这样没错。好像是因为我们之前推出的法国巧克力，在台湾销售得很成功，那位翻译就是看中别的公司也想要如法炮制一番，而且同样挑上了‘热情巧克力’，才从中作梗，想乘机好好捞一笔。” 跟总经理电话报备完，李玳思忍不住皱皱鼻子。虽然翻译的动机不良，但接受提议的对手公司，做法也太不光明磊落。 “妳上次跟我解释过，翻译故意翻错的地方是哪里？”查尔克轻抚微拧的眉峰。最近公司事情有点多，他忙得怎么想也想不起那个关键词。 李玳思立刻提醒他。“那个翻译是把你说的‘一支以香辛料为主题的巧克力’，讲成‘一支添加了反式脂肪酸的巧克力’。” “原来是反式脂肪酸，难怪吉姆先生听了那么生气……”查尔克合上眼，额际不禁更蹙紧了些。反式脂肪酸是一种容易发胖，且对人体有害的成分，许多欧洲国家甚至明令食品里不得添加它，那位翻译竟敢把他原本是夸奖的话，翻成如此恶劣的诋毁! “那个先生真的好坏，摆明就是认定现场不会有人揭穿他。” 听她讲话的声音跟语气，查尔克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李玳思，此时的表情应该像只瘪嘴鸭子一样逗趣，他舒展了眉心。轻笑道：“幸好有妳在，而且妳竟然听得懂那么难的专有名词。” “咦？那……那是我应该的。”尽管隔着电话，总经理的声音依然动人心魄，说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况且她会懂得那些艰涩单字，也是幸亏有耿季扬给她的资料，让她有个方向先做功课，但…… 李玳思抓紧话筒，有点紧张地问：“总经理，吉姆先生那边……” “没事的。”查尔克看着屏幕上刚收到的一封电子邮件。“吉姆先生约我们下礼拜见面。” “那表示他们愿意再跟我们谈谈看，对不对？”李玳思试探性地问。眼见事情终于出现一线光明，几天来紧绷的情绪，总算获得些许缓和。 “对。”查尔克低沈的声音里，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可她还担心另一件事，赶紧接着问：“那总经理，这样你……你还会怪罪耿经理吗？我相信，耿经理是真的不晓得那位翻译私底下做的事。”而且就她所知，在翻译事件之后，尽责的耿经理已经引咎地递出辞呈，只是总经理到目前为止，一直还没批准…… “妳这几天忙着调查翻译的事情，甚至舍弃了午休时间，就是为了要帮耿经理讲话？”微挑俊眉，查尔克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愠怒。这女人……居然敢在他面前帮别的男人讲话，甚至还说相信他？ 唔？刚刚声音还好温柔的总经理，怎么突然像在生气一样？她说错话了吗？李玳思立刻慌忙解释：“不是这样，我会关心这件案子，是因为总经理真的很看重不是吗？而且耿经理一直是你多年来的好部下兼好帮手，他如果走了，我怕总经理会更加劳累，所以……所以……” 李玳思好着急。她要怎么说才能让总经理明白，她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他着想，她真的希望能帮他分忧解劳。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查尔克出其不意地抛出这句话。 “是!”李玳思想也不想地便回答，随即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查尔克爽朗的笑声。 李玳思立刻飞红了脸。天天天……总经理怎么会突然那样问，而自己怎又那么诚实地回答了呢？她羞到想挖地洞了! 知道她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查尔克方才的不快立刻一扫而空，他温和地安抚李玳思。“我不会辞掉季扬的，他是跟着我替公司奋战过来的人，我也相信他，这点妳不用担心了。” 听到另一端传来松口气的声音，他嘴角微扬，看向墙上的时钟，午休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他的目光又落到窗外的雨景。 “李特助，麻烦妳带把伞来给我可以吗？我在──” “卡布奇诺那家咖啡厅吧？我听到店里常放的音乐。”李玳思自然地接话。“总经理你稍等一下，我立刻就过去!” 尽管通话已经结束，查尔克依然没有把手机放下。他思忖着，这冲击的感觉是什么？她是他的贴身特助，了解他的生活习性是应该的，不过就是猜到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如此简单的举动，为什么他会那么讶异，甚至因此感到一丝……悸动？ 缓缓将手机拿开，查尔克反复咀嚼着这前所未有的感受，任思绪就这样融入了室外的滂沱大雨…… ◎ ◎ ◎ 叮当── 咖啡馆门上清脆的钤铛声响起，李玳思推开木门，正要探头往里面寻找查尔克，一道昂藏的身影已经站在她面前。 “总经理。”李玳思昂首叫唤，恰巧对上，双深邃的黑瞳正直直地望着她。 “妳换戴隐形眼镜？”查尔克凝睇那张精致的脸蛋，粉颊悄然浮上一抹淡红，更衬得她未戴眼镜的眼眸明亮闪耀。 李玳思的外貌不能称上顶美，但她的能力与细心，足够占领他心目中最美的位置。 李玳思立刻垂下头，低低地说：“因为下雨眼镜会起雾，所以我才……” 老天爷，请原谅她说谎……但她怎能老实说，因为总经理上次说想看她没戴眼镜的样子，所以她才把眼镜拿掉，换戴隐形眼镜？她也很讶异，自己竟然会为了总经理的话改变，而且……她改变得心甘情愿，甚至偷偷期待总经理看了会高兴…… 他，真的会喜欢吗？ 查尔克笑了。 “很适合妳。”这是由衷的称赞，他很喜欢净着一张脸的她，一如她的个性，直率纯真。 “我把伞带来了!”太好了，总经理喜欢!李玳思心里雀跃不已，但头却害羞地越垂越低。她急忙把伞递给查尔克，暗自希望总经理别再把话题绕到她身上，她现在的脸已经烫得像发烧一样，很丢人…… 接过伞的查尔克，望着李玳思空空如也的双手，很疑惑。“李特助，伞就这一把？” “什么？”立刻抬起头的李玳思，发现自己跟总经理手上果然只有一把伞。 喔，她怎么会那么迷糊，而且带出来的那把还是小型的折迭伞! 李玳思急忙说：“那边有便利商店，我再去买一把──” “不用，这把就够了。”说完，查尔克已经撑起伞，朝她伸出手。“进来吧。” 他这一向聪明又细心的特助，有时还真的迷糊得让他忍不住莞尔。 但他喜欢她这小小的迷糊，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迷糊，他跟她怎会在百货公司外相遇？还有，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小迷糊，那他怎又有机会跟她共撑一把伞？ 李玳思看着那把小伞。一个大男人撑都有可能淋湿，怎能再加一个她？望着总经理的手，她好犹豫。“伞真的太小了，我怕总经理你会淋──啊!” 大掌一收，查尔克二话不说地将满脸讶异的她，揽进雨伞下。 她好娇小……查尔克微侧过脸，望着身旁的李玳思，她的高度是那么适合他的怀抱，光像这样轻搂着她，就已经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是的，他想保护她。 他居然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想象现在这样，当她的保护伞，当她的庇护，好好地呵护她。 李玳思宛如石化般，僵得不敢多动一下臂膀。尽管她已经在伞下了，但总经理依旧没有收回搁在自己眉头上的那只手，男性厚实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达到她的肩上，她觉得全身从那里开始热了起来。 有点害羞地，李玳思的目光悄悄朝查尔克望去，却看到查尔克有大半的身体都在外头淋雨。她立刻住上看，雨伞果然几乎都遮在她头上。她着急起来。“总经理，你的西装都湿了!公司就在前面，伞还是你自己撑就好── “别动。”这女人……只要她别淋雨感冒，牺牲多少件西装他都不会心疼。 不让李玳思把自己的手推开，查尔克加重了搭在她肩膀上的力道，以不容反对的语气说：“这样就可以了。” 既然已察觉自己对她的感情，他就不会放任机会溜走，一定要好好地把握她，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李玳思对上查尔克的眼睛。这是她第二次发现那双黑瞳里，有着引人心醉的温柔。回过头，她不再多说什么，尽管心里浮出许多疑问，但她不想开口问他，至少不是这个时候。 悄悄地，李玳思向他依偎得近一些，希望两人之间缩短的距离，能让他少淋一些雨。 她还不敢想，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想多靠近总经理一些？为什么想靠近他？她沉默了，只知道，自己现在正清楚地想着…… 回公司的路，如果远一点就好了。 察觉到李玳思依偎的动作，查尔克的心中也浮现了相同的想法。 两个人，如果可以这样肩并肩一直走下去，那该有多好。 ◎ ◎ ◎ 公司内线电话一响起，李玳思马上在第一时间里接听。“吉姆先生的车已经到门口了是吗？好的，我立刻下楼。” 禀报过总经理后，李玳思快速整理自己，准备表现出最专业的一面，用心接待待会儿的客户。 恰好经过李玳思座位旁的耿季扬，见状不禁朝她赞许地笑，“妳对特助这份工作，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突来的夸奖，加上出自亲切的耿经理口中.李玳思有些飘飘然，腼腆回道：“是耿经理带得好。对了，谢谢你上次放在我桌上的那份西班牙巧克力数据。” “巧克力资料？”耿季扬一脸迷惑。“我没有给妳那种东西啊？” “咦？不是你，那……”会是谁？换李玳思满脸问号，她想不出来还有谁会知道她需要那些数据，这可是帮她很大的忙呢! “妳是说公司打算谈下的那个西班牙巧克力的资料吗？”见李玳思用力点点头，耿季扬热心地帮她提供消息。“除了采买部，拥有那份数据的就是总经理，我猜应该是这两边其中之一把数据拿给妳的。” “总经理？”听到这个选项，李玳思脑中第一个反应是总经理怎么会提供数据帮她？但…… 她抬头对上耿季扬和善的目光，想起？另一双更深邃、更温柔的眼眸。 总经理虽然老是在一些日常琐事上整她，可对于正事，他却从未乘机捉弄……所以，真的是总经理吗？ “糟糕，忘了客人了!耿经理不好意思，我先去忙!”李玳思突然想起要先去接待吉姆先生的事，火速抱起桌上的数据便冲向电梯，才刚按下按键，电梯门就已抢先开启，自里面走出了一位中年男子。 “李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有点中年发福的大叔，对着李玳思露出笑容。 见到来者，李玳思先是一愣，反射性地往中年大叔的身后看了看，发现电梯内没有其它人后，略微错愕地以西班牙文询问：“吉姆先生他……没来吗？” 中年大叔嘴边的笑意更深。“李小姐，妳该不会忘了我也是‘吉姆先生’？”他往前踏一步，挨近李玳思傻住的脸，低声笑道：“但，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妳以那么生疏的方式称呼我，叫我乔吧，李小姐。” 叫他乔？李玳思突然一阵冷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确认今天来会谈的只有老吉姆先生的儿子后，她闲话不多聊，赶紧将中年大叔带往会议室。 明明是很短的路程，但李玳思厌觉走得无比漫长，尤其是来自背后的那两道灼热目光，搞得她心里乱发毛的。 “请坐，吉姆先生。”李玳思礼貌性地指引中年大叔入座，自己则警戒地坐到他对面。她刚才不是已经先通知总经理，怎么人还没到？唉，这大叔的眼神好怪，她好希望总经理快点来! 稍稍回避大叔直视而来的目光，李玳思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定在对方的鼻头。“上欠对您父亲失礼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知道李小姐的目的是拆穿那位翻译。”满意地看到李玳思讶异的表情，中年大叔继续说：“但我父亲并不知情，至今对那天的事仍耿耿于怀。” “我──李玳思正要解释，又被中年大叔打断。 “李小姐应该知道有另一间公司，对‘热情巧克力’也有兴趣吧？老实告诉妳，这次还没来台湾之前，另一间公司已经先跟我有初步的接触，他们开出的利润条件比亚巨好很多，只是我父亲更信任贵公司对推动产品的用心和成效。”吉姆先生顿了下，紧盯李玳思的反应，接着说。“当然，这些好感都在上次的会议中被破坏了。” 闻言，李玳思有点着急。“那是个误会，既然您晓得翻译在搞鬼，可以跟父亲解释，那些对贵公司产品的诬蔑，并不是出自我们总经理的本意。” “我当然可以跟我父亲解释，但……”吉姆先生别具意味地看着李玳思因为激动而微泛红潮的脸蛋，忽然，他从座位上起身，绕过桌子抓住李玳思的小手。“那就要看妳的表现了，李小姐，妳拿下眼镜真是迷人!” “你干么？!”被大叔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愣住，这才发现自己被吃豆腐的李玳思，立刻用力地抽回手，但对方的力道超大，她马上站起身，想用另一只未被牵制的手，好好赏面前这位色伯伯一巴掌── “吉姆先──嗯？李特助？”查尔克一进入会议室，便撞见李玳思扬超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看到查尔克的出现，李玳思马上意识到，自己准备打的人可是公司的重要客户，连忙回握中年大叔的手，满脸笑嘻嘻。“今天能够再次见到您，真是开心啊，吉姆先生。” 没漏掉李玳思僵硬的表情，还有吉姆先生那怎样都不肯放开的手，查尔克眉心微拧了拧，但随即换上一贯的沈稳，神色自然地透过李玳思的翻译，和吉姆先生进行礼貌性的问候， 像是把查尔克当隐形人一般，吉姆先生大剌剌地直接坐到李玳思身边，目光一刻都没离开她。“从我第一次见到妳，就被妳那特殊的气质给吸引了，加上妳后来拆穿那位翻译的举动，都让我深深为妳着迷，我向来喜欢美丽又聪明的女人。” 李玳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哇咧～～这位大叔是来谈生意，还是来谈情的？说了一大串，却没一句是能翻译给总经理听，天!请原谅她来个善意谎言! 李玳思尴尬万分地向坐在她另一边的查尔克转述。“吉姆先生说，他从第一次进入公司，就被总经理的领导气息给吸引，加上总经理后来处理误会的积极态度，都让吉姆先生深深为你折服，他向来喜欢跟有能力、能负责的人合作。” 夹在两人中间，背上都是冷汗的李玳思，翻译这段话的时候，既不敢响应中年大叔深情的凝望，更没勇气面对查尔克的表情，当然也没发现查尔克一脸狐疑。 “帮我谢谢吉姆先生的赏识。”指间摩挲着薄唇，查尔克仔细听着李玳思的翻译，谨慎的眼眸扫过她和中年大叔的神色。倘若吉姆先生说话的内容真的是夸奖他，那吉姆先生注视的对象应该要换成他本人吧？为什么现在却是紧盯着他的特助不放？ “只要妳愿意到我身边，这笔生意就可以顺利地归属于亚巨。”吉姆先生探出毛茸茸的肥手，藉桌布的遮掩，改朝李玳思的及膝裙探去。 拚上所有的意志力，李玳思才克制住把手上的厚重资料往中年大叔后脑勺抡去的欲望。 这是公司的大客户，是总经理想谈下的大生意，忍耐忍耐，她一定要忍耐，不过就是摸大腿，职场上被吃豆腐这又不是头一遭，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啊! 李玳思咬紧牙，忽视那只可恶魔掌，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望向查尔克。“吉姆先生说，只要总经理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这笔生意一定会归属于亚巨。” “是这样吗？”查尔克直望李玳思的目光，捕捉到她偷偷注会议桌下飘去的眼神，原本沈稳的神情倏地闪过一丝锐利。 他突然伸手从桌布下抓起那只不断在李玳思腿上游移的肥手，用着几乎扭断对方的凶猛力道，完全不顾吉姆先生的挣扎与呼痛，狠狠瞪向惊愕的李玳思。“条件确定是拿出我的诚意，而不是交出妳？” “我……你……那个……”完全没想到查尔克会有此举动，整个吓坏的李玳思连解释都忍不住结巴，只能睁大双眼望着他，脑中猜测着该不会连总经理都偷偷学会了西班牙文，不然怎么会穿帮呢？ 而且就算发现客户正在吃她豆腐，也不过是牺牲一个小员工，换取公司一笔大生意，就上司的角度，不是超级划算，干脆睁只眼闭只眼随客户去？ “妳觉得我是一个会牺牲下属，达到公司利益的主管？”像是看穿了李玳思的想法，查尔克怒不可抑地逼问她。该死!竟然让这色老头成功摸到她的腿，他应该更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 “我……”的确原本是这样想。李玳思好懊恼，怎么会这样，总经理看起来像快气炸了，枉费她还打算牺牲小我的清白，完成大总经理的计划，结果竟然换来总经理那像是要把她跟吉姆先生拆解吞下肚的怒气。 “打她的主意？你想都别想!”查尔克狠狠地揪住吉姆先生的领口，将矮胖的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凶悍无比的目光，让查尔克本就冷峻的脸，看起来更具威吓效果。“听不懂中文是不是？我用行动让你了解，我不屑跟你这种人谈生意!” 跟我父亲部不会原谅亚巨!”两脚悬空，双手无力地挥舞，满脸慌张无助的吉姆先生，只剩嘴巴还有点威胁意味。 “哼。”不用李玳思的翻译，查尔克也知道这种时候吉姆先生会叫嚷些什么。他只是冷哼一声，当着李玳思的面，将吉姆先生一路从会议室扯到了一楼大厅。 万众瞩目下，只见查尔克像是丢垃圾般，将吉姆先生用力甩出了大门口，最后还简单明了地撂下一句：“滚!” 趴附在大厅门口玻璃上目睹一切的李玳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天!总经理竟然亲自将重要客户丢出大门，而且这只是因为……因为那位大叔对她毛手毛脚？ 跟在查尔克的后头，李玳思定进上楼的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可以听清楚查尔克激动未平的呼吸，还有她细若蚊蚋的低问：“总经理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过……就是小小被吃了豆腐，损失比不上公司的利益，而且那不是总经理很想谈下的巧克力──唔!” 查尔克没有多说，回过身拉住李玳思的手，将她带向自己，薄唇吻上她微启的红润，深深汲取其中的甜美。 只是被吃点豆腐？她这句话，对原本就已怒气冲天的查尔克，无疑是在火上多倒了桶油。他气到脑中一阵昏眩，只剩眼里还能清楚看到她那张充满疑惑的小脸。 她不懂吗？她不懂他有多气她被别的男人给轻薄，更气她的满不在乎! 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猛烈地吻住她。不容反抗地，他搂紧她的腰，让彼此更加紧密贴合，感受她的温暖体温与淡雅馨香…… 之前李玳思差点跌倒，不小心被耿季扬搂到腰，她也是跟对方说没关系，这次被吉姆先生摸大腿，她又说她的损失比不上公司的利益，天杀的!再多的利润都不值得他牺牲一个优良员工，何况李玳思在他心里，不仅仅是个好特助。他喜欢她待在身边的感觉，喜欢她对他的细心，喜欢她所有的反应，他珍惜她的能力，更珍惜她的人，再多笔大生意，都不能换取她离开他! 李玳思无力地垂下手臂，任着查尔克在她唇瓣上恣意地掠夺豪取，感受他火热的唇就这样不断地反复吸吮她的，引起她心中阵阵悸动，她只觉得胸口很闷，满胀着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趁着两唇分离的空档，她望着查尔克，不解地问：“为什么吻我？” 将她搂进怀中，查尔克轻抚她散落背后的发丝，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因为我喜欢妳。” 瞬间，李玳思只觉得脑筋一片净空，连后来两人怎么出了电梯，继续末完的工作，甚至各自下班回家，她都没有什么印象，只除了查尔克那句…… 我喜欢妳。 第五章 一如往常的早晨，该是帮总经理准备饮料的时候，但李玳思却在自己的位子上踌躇已久，迟迟不肯去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唉，最近只要见到总经理，她的内心就会大交战一番哪…… 自从那天查尔克在电梯里突然吻她之后，李玳思的脑中就不停地想着，总经理那天到底为什么要吻她？而且总经理还说……他喜欢她？ 他的告白重重地撼动了她的心，剎那间，胸口紧到她几乎不能呼吸。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脏仍然像打鼓一样，快到不行。 她不讨厌他的吻，一点也不，更诚实地说……她喜欢他的吻，喜欢他靠她很近时，传来的男性气息，喜欢待在他身边，依赖他的稳重成熟：﹕而这一切的喜欢，她都认为是自己的单相思，难道不是吗？ 对方可是总经理，是公司里的最高主管，她知道许多部门的女职员都很欣赏帅气且有领导风范的他，甚至偷偷暗恋着。可是，之前她就从同事口中听说过，总经理对感情并不太热衷，尽管他身边的特助一任比一任美艳火辣，其中也不乏想钓上总经理、有着凤凰梦的人，却没有一个成功。 除此之外，她也耳闻总经理的奶奶，曾介绍过几个小家碧玉型的好对象给总经理，但最后总是无疾而终，至今没人能抓住他的心。 不管是美艳特助，还是名门闺秀，在总经理的情场上，大家统统战败了，平凡如她，又有什么过人条件能掳擭总经理的心？而且总经理明明一直找机会报复她曾经踩他踢他，那样又怎会对她产生任何好感？ 莫非……这也是捉弄她的一个手段？喔……那她这次付出的代价，可不是白跑几次腿，也不是多加几天班，而是丢了保留二十七年的初吻，跟她的一颗心啊…… 李玳思在心底默默低泣。就算勉强相信总经理足真的喜欢她好了，那种“喜欢”，又是什么喜欢？ 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吗？可是这种爱情，不是都要经过追求的过程？但她的印象里，总经理好像没有追求过她，然后就突然被他吻到了，一切都来得好快，她无法反应也没有防备，直接承受他那深沈又冗长的吻，虽然她没有经验，仍晓得那个吻带给她极大的冲击，彷佛充胀着剧烈渴求，但又空虚地抓不到什么。 总经理会不会只是想跟她玩玩？很多人不是都说，男人只要有钱，就喜欢游戏人间？她很想相信总经理不是那种花花公子，但她就是压不下担心害怕的情绪，她对总经理的心意是真诚的，她没有本钱跟他玩游戏。 既然知道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说什么她也要在悬崖边停住，不可以冲动地跳下去。 像被冰水当头淋下一样，李玳思混乱的脑袋立刻恢复冷静。她马上起身，正想走去轻敲办公室的门，却听到里头传来女人的声音── “什么部门都好，你就不能再安插一个职位给耀春吗？”不同于上次的趾高气昂，狄亚曼的声音有种着急的情绪，语气也接近恳求。 是他的错觉吗？查尔克俊眉深拧，仔细地端详母亲。一阵子不见，母亲似乎憔悴许多，身形也更为清瘦，他想关心，可母亲从刚才进办公室以来，话题就不离帮她那小牛郎找工作，查尔克到嘴边的话，怎样也问不出口，只好紧抿着唇，干脆什么都不说。 “你说话啊!到底行不行？”见儿子不发一语，狄亚曼急了，指着查尔克骂：“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妈!只不过要你安排个职位给我的……朋友，你这样一句不吭，是怎样？跟我作对吗？” 一瞬间，查尔克的眸光闪过一丝像是被踩到似的神情。他望了母亲一眼，没跟狄亚曼的目光交会，他便别过头，再也不看她，只剩话语冷冷地吐出。“仓储那边缺了一个小组长，如果您那位朋友愿意，下礼拜直接向人事室报到。” “什么？仓储的小组长？”狄亚曼的脸上有掩藏下住的慌张，她急忙问：“没有更高的职位了吗？仓储？仓储不就要负责整理货物，这么粗重，耀春他不会喜欢，换── ” “职缺就这一个，要不要随他。”冷硬的语气，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查尔克拿起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下逐客令。“我要开始工作了，如果没其它的事，请回吧，母亲。” 狄亚曼咬咬唇，知道儿子不会理她了，只好转身离开办公室。 才一踏出门，包包里的手机便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黄耀春，她连忙接起。 “喂？我在哪？我在亚巨。工作？工作……有……呃，是在仓储。经理？不，不是经理，是……组长，仓储的组长……”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喝，狄亚曼全身都抖了起来，连声音都变得卑微。“耀春，你听我说，组长没有什么不好，你可以从基层──耀春？不!你别挂电话，我努力过了，真的!你别生气，我求你不要离开，我马上回去!我马上就回去!你不要走!” 电话那头一断线，狄亚曼立刻飞奔出亚巨，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把所有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李玳思。 公司里对总经理母亲的传言都不好听，但此时此刻，以同样身为女人的角度，她有点同情狄亚曼。 但这是总经理的私事，她只是外人，不方便随意干涉跟表示意见。 李玳思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推开办公室的门，恭谨地站在查尔克面前询问：“总经理，请问今天想喝点什么？” “公司巷口那间早餐店的奶茶，冰的去冰，直接用店里的杯子装回来就好。”面对一大早就从各部门送来的繁杂公文，查尔克头也不抬地回答。 “呃？”她刚刚确定是听到总经理说要喝“公司巷口早餐店的奶茶，去冰，直接用店家的杯子装即可”，而不是只有“奶茶”两个字吗？ “没听清楚？”查尔克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一次。“我说我要暍巷口那间早餐店的奶茶，冰的我不要冰块，直接用店里的杯子装就好。” “喔……”李玳思反射性地看向窗外，继昨天的“大卖场水果摊不加糖百分百纯柳橙汁”、前天的“转角冷饮店去糖去冰的乌龙青茶”，还有大前天、大大前天、大大大前天……所有总经理想喝的东西，竟然都讲得如此令人一听就明白，这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也是打北边南边升起吧…… “妳的‘喔’是代表听到了吧？听到就快去快回，我还有事情要交代给妳。”吩咐完的同时，财务部的报表便已经浏览完毕，查尔克拿起电话准备请该部门的主管过来讨论。 听到待会儿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李玳思立即离开办公室，快速买到查尔克要的去冰早餐店奶茶，送到他面前。 查尔克插好吸管就暍起来，没几口，奶茶便空空如也，他将祇杯丢进垃圾桶里后，对着已经愣住很久的李玳思说：“今天晚上有空吗？陪我去吃顿饭。” “咦？吃饭？就……就我跟你？”李玳思惊愕地回过神。这是约会的邀请吗？怎么来得如此突然？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当她充满讶异的眼一对上查尔克的视线时，又立刻把目光栘开。 敏锐地察觉到李玳思把眼神别开的查尔克，俊眸为之一凛，他的特助在躲他，而且似乎不只限于目光交错，自从那天他吻了她后，他就发现每次下班，都会刚好看到李玳思早他一步先走，有一次甚至在走廊上偶然遇到，李玳思也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突然转弯走向另一边。 她为什么要躲他？因为那个吻，或是……因为他说喜欢她？ 反正，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妳跟我，还有客户，这是正式的饭局。”尽管心里有疑问，但在上班时间讨论私事，向来不是他的作风──当然，刚才母亲的来访是个意外。查尔克继续低头看下一份报表。“怎么，有问题？” 问题可多着咧，但她就是胆小得什么都不敢问。如果总经理回答，他的“喜欢”，真的就只是把她当成爱情玩伴，那有多伤人？ 李玳思怯怯地偷瞄了查尔克一眼，希望他别发现自己在扯谎。“如果是正式场合，总经理要不要另请公关部门的同事出席，我打扮的速度非常慢，慢到跟乌龟有得拚，恐怕会耽误到出席的时间。” “服装的部分，我待会儿下班直接带妳去准备，时间我会控制，不用妳操心。” 想躲？没那么容易。查尔克瞄了李玳思一眼，对她提出的理由不仅不以为忤，还不让她有其它想逃脱的机会，直接祭出上司牌。“总之，今晚我需要我的特助陪我出席，除非，妳不再是我的特助。” 这是一个赌注。 查尔克停下手边的工作，专注地凝望李玳思。如果睹错了，面前的女人就会离开他，但如果押对筹码，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逃开── 吓!这是什么意思？李玳思对上查尔克的眼，发现那双黑眸是绝对认真，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如果她胆敢拒绝晚上的饭局，这份工作一定不保…… “我去就是了。”李玳思挫败地垂下头，她的薪水，她的生活费……总经理好诈，居然专挑她的弱点踩! 只顾着哀悼自己为五斗米折腰的李玳思没有发现，当她答应时，查尔克嘴角立刻扬起胜利的笑。 ◎ ◎ ◎ 当天下班，查尔克果然实现自己的话，亲自“拎”着李玳思进服饰店，完全不让她有开溜的机会。 李玳思僵着一张脸，像根木头般在查尔克的指示下试过一件又一件定价不菲的小礼服，只听身旁的专柜小姐不断地发出惊叹，但夸奖内容却都跟她本人完全无关…… “我不得不说，你眼光真是太好了，查先生!” “对啊，查先生挑的可都是最新最流行、评价最好的款式呢!” “能当你的特别助理，真是幸福啊，查先生，这年头哪里找得到像你这么好的上司，居然有耐心陪员工来挑衣服。” 几位年轻的专柜小姐，把倾慕的眼神全贯注到查尔克身上。面前的男人可是这间名牌旗舰店的常客，而且又是一个外表如此英俊挺拔，充满斯文气息的大帅哥，喔，就算当不成他的情人，做一位每天对他唯命是从的小职员，她们都心甘情愿哪～～ 拜托，光是买名牌不用看标价，就已经达成她们对他死心塌地的条件了! “妳觉得如何，李特助？”俊眸微瞇，查尔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李玳思。此刻的她，全身白皙的肌肤被一袭削肩的红色缎面小礼服衬托着，系在胸线下的黑色宽腰带，更显得她原本就纤细的腰肢仿佛双手便能环握，而及膝裙襬下的小腿，穿上了绑带高跟鞋后看起来更是修长迷人。 其实她试过的每件衣服都很适合她──查尔克惊艳的目光来到李玳思脸上，只是为什么她的表情，一件比一件还难看？ 她觉得如何？听到查尔克的询问，李玳思木然地低头瞧了瞧自己衣服──上面的标价。光看到数字后面的四个零，她就已经快当场灵魂出窍，还问她觉得如何？而且她刚才试过的衣服当中，居然后面还有五个零的，差点害她吓到要冲去收惊…… 见李玳思没有反应，查尔克从沙发上起身，默默来到她身后，摘下她古板的盘髻，微鬈的发丝立刻散落在她光裸的白细肩颈上。 她好香，那仿佛刚沐浴完毕的清爽香气，勾起他一股想紧拥住她的欲望，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或许真的会抱住她。 李玳思被查尔克突然的行为惊愕得动也不敢动，透过面前的镜子，她看到查尔克探出手指，轻柔地挑起几楼落到她粉颊边的发丝，用一个相当细致高雅的银色发饰，将那几缕散发好好地别在脑后。她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微微抚过她的脸庞，引起她不由自主的轻颤…… 查尔克从镜子中凝睇装扮完毕后的李玳思，眼前的女人性感与纯洁兼具，不管哪种风格，都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从后头靠近她耳畔，打从内心地赞叹：“妳好美。” 男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边，李玳思立刻羞红了脸，连同耳根与颈项都一起染上粉红色彩。 “还很可爱。”察觉到李玳思脸红反应的查尔克，低低笑了起来，声音里有着扣人心弦的魔力。 李玳思就这样僵立在镜子前，紧紧闭上眼睛，脑中不断提醒自己，千万别回望总经理看她的眼神，不然所有的坚持，一定都会在总经理灼热的注视下全盘崩解。 唉，总经理不晓得，那几句简单的称赞，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的很扰乱人心吗？而且，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他闲来无事的小小消遣……好痛啊，她的心…… 李玳思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等到她终于回过神，张开眼睛，查尔克已将所有的服装对象都买单完毕。 “妳说什么？总经理已经先刷卡了？”站在柜台前的李玳思，手中还拿着信用卡，不可置信地望着柜台小姐。 这算什么？收买？还是开口要地当他爱情玩伴的一种示好？一般不都这样，男人买华服、送名牌，目的就是要驯服女人的心，甚至自己乖乖爬上他的床……她不想啊! 坐在查尔克的跑车里，李玳思将整个人缩在窗户边，努力离驾驶座越远越好，脸上尽是惊恐地看着查尔克，脑中不断盘旋着一句名言──男人买衣服给女人，就是为了要脱下它，要脱下它，脱…… 李玳思揪紧了身上薄薄的衣料。天!她这只可怜小羊，不小心跑进大野狼的嘴巴里了吗？她一定要想办法找机会跟总经理表明，她不想跟他有一腿……不，半腿都不想!就算她的爱情，水远无法获得总经理的真心响应，她也绝对不会用肉体来换取! 她神色慌张地搜寻窗外的风景，突然，一栋绿色建筑物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连忙大喊：“停车!我要下车!” 被李玳思熊熊大叫吓到的查尔克，急忙踩煞车。只见车子一停在路边，李玳思便没命似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火速奔向不远处的邮局，而留在车里的查尔克满脸疑惑。 一会儿，李玳思气喘吁吁地回到车里，把一迭厚厚的钞票双手奉到查尔克眼前。“这是刚才衣服的钱，还给总经理!” 查尔克错愕地看着那迭钞票，和李玳思脸上执着的表情。“妳刚刚叫我停车就为了这个？” 李玳思用力地点点头，把钱又朝查尔克更推近一些。虽然她实在心疼，这么大一笔钱，路边摊都可以包一摊下来，但再多的金钱，再昂贵的衣服，都无法收买她的感情。 把钱还他？这真是破天荒头一遭，查尔克忍不住笑了。他对女人从来不吝啬，无论是他的特助或是女人，只要对方有利于他，他一向出手大方。这么久以来，他还真没过过哪个女人在他买单后，急着要把钱还给他。 “不用，衣服就当妳陪我出席饭局的谢礼。”查尔克望着李玳思。他真的无法不觉得身旁这个女人很特别。 “没这回事，陪你出席是我的分内工作!”见查尔克把自己捧着钞票的手给推回来，深旧他不收的李玳思，连忙反抓住他的手，把钱塞进他的手心，然后高举自己的手臂，带有警告意味地瞪着查尔克。“钱是你的了，不能还我喔!” 见李玳思如此坚持，查尔克放弃把钱推回去给她的念头，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抗拒我帮妳付帐？就算是为了公事也不要？” 李玳思摇摇头，嗫嚅地回答：“我之前就讲过了，衣服是我的，没必要让别人花钱。而且，我绝对不当……不当总经理的……” “不当我的什么？”发现李玳思的脸越来越红，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声，查尔克忍不住倾身往前，想听仔细一点。 没想到他才一靠近，李玳思立刻大惊失色，整个人吓到贴在车窗上，情急地喊：“我不当你的玩伴!” 闻言，查尔克完全傻住。玩伴？什么玩伴？他什么时候要她当他玩伴的？ “不，妳误会了，我并没有──”查尔克试图解释。 “床伴也不行!”李玳思敛起脸色，努力表达她的认真，她还补充道：“不管总经理你喜不喜欢我，我不当就是不当!” “床伴……喜欢？”想起之前曾经在电梯里对她表白的事情，原本一头雾水的查尔克，终于理出了头绪。 “哈──哈哈哈哈哈哈!”恍然大悟的查尔克忍不住大笑出声。她真的是太有趣，太有趣了! 而且她也弄错了，他说喜欢她，是真正单纯的喜欢，从一开始的误会，变成对她工作表现的欣赏，接着转化为对她感兴趣，甚至是喜欢，想要她留在身边。 “总经理在笑什么？我是认真的!”李玳思错愕地看着查尔克。总经理趴在方向盘上大笑个不停，怎么这样？她可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终于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总经理不会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吧？ “我知道妳是认真的。”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查尔克依然趴在方向盘上，侧眼看她。“但我说喜欢妳，也是认真的。” 这样的误会，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把对她的好感向她表达清楚吧……查尔克探出手，想去碰触李玳思的，却发现她缩了一下。他的手顿了顿，最后成拳握紧，收了回来。 在他身旁不受金钱诱惑的女人，除了自己的奶奶之外，一个都没有，就连他的亲生母亲，当年也是因为看中父亲的财富而费计生下他。 只有李玳思，她是那么特别，不同于以往出现在身边的女人，他无法不去注意她的好，不去珍惜她的存在，越是与她相处，他就越在乎她，原本的好感，已渐渐萌发了意外的枝芽，往比“喜欢”还强烈的情感延展而去…… 他知道那是“爱”，他居然到现在才搞清楚，也难怪李玳思在面对他的心意时，感受得胡里胡涂! 抓紧方向盘，也抓紧了自己感情的方向，查尔克在再度发动车子前，对李玳思坚定地说：“我没有要把妳当情妇或是其它，妳对我的意义，单纯是个女人，是能认真交往的对象。我对其他人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情，妳是特别的，我喜欢妳而且重视妳，请相信我，可以吗？” 望进查尔克那绝对无一丝捉弄意味的眼睛，李玳思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安分地坐回位子上。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地向查尔克求证。 “那份‘热情巧克力’的数据，是总经理你……放到我桌上的吗？” 没料到她会问起那件事，查尔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别过头，不让李玳思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极简短地回答：“嗯。” 她发誓她真的看到了，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在总经理快速别过头前，她还是捕捉到那在他脸上前所未见、难得的一丝羞赧。 总经理在害羞吗？李玳思只觉得自己的脸默默地也跟着红起来。他是真的对她好…… 车子里瞬间变得好安静，为了打破沉默，她小小声地说：“我相信你。总经理要我相信，我就相信。” 似乎是对这个响应满意了，唇在线扬的查尔克，与李玳思相视一笑，回过头，稳稳地将车子驶向前方。 当晚，正式的饭局结束后，李玳思站在查尔克身边，甜美地笑着与客户们点头道别。 “李董慢走。”着送走最后一个客户，查尔克终于不胜酒力，顽长的身躯倒一旁。 “总经理小心!天，重──好重!”连忙上前扶住查尔克摇晃的身躯，满头大汗的李玳思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被他给压垮了。 深夜的街头，徐凉的晚风吹来查尔克身上阵阵浓厚的酒气，重到李玳思光用闻的都觉得有点醺然。 都怪她挡酒不力……唔？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对，因为客户那一杯一杯的酒，几乎都是敬她的，反倒是总经理不晓得替她喝了多少杯，到最后与客户道别时居然醉到需要她搀扶，才能顺利步出餐厅门口。 抬头看到查尔克紧闭双眼，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李玳思好愧疚，忍不住说：“总经理，对不起，我真的不晓得为什么，今天一直莫名被敬酒，害你喝了那么多……” 查尔克轻笑了下，蒙眬的眼微睁，顿富意味地望着李玳思仰起的脸。那对清澈的星眸，那方诱人的红润，那角度，让他又兴起想吻住她的念头，只是现在不行。他怕动作太快，又吓到了她。 “我知道原因。”他淡淡地说。 “客户一直想灌我酒的原因吗？为什么？”李玳思好奇地眨眨眼。 “因为妳很美，美得让人想把妳灌醉，看能不能乘机偷得一点亲近的机会。”站稳自己的脚后，查尔克弯身凑到李玳思面前，两个人的脸靠得好近好近，他笑了笑。“可惜，妳身边已经有我，小思，妳的眼睛好灿烂，像有星星在里面。” “是你醉到眼冒金星了吧，总经理。”而且她刚刚有没有听错，总经理竟然直呼她的小名，害她整个人都别扭起来。 她忍不住推了查尔克一把，想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一点。 没想到这一推，仍在酒醉中的查尔克一个不稳，便要直直往后倒，李玳思连忙上前扶住他。 “总经理，你有没有怎样？”回过神后，李玳思发现自己已经抱住了查尔克，正想推开，却发现他强健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际，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脸红到不知所措的李玳思，既然靠力气挣脱不了，只能在言语上努力。“总经理，你站好就可以放开我了。” “现在是下班时间，小思.不要再用那么拘谨的称谓叫我。”埋在她温暖的颈项间，查尔克低低地说。他今天真的喝多了，但他也庆幸自己喝得够多，这样才能借着酒意任性地对她要赖，或许有点奸诈，但他喜欢这样抱着她。 “嗄？”李玳思一脸怪表情。“总经理，不叫你总经理，不然我要叫你什么？” “我的名字，小思，我希望妳叫我的名字。”他必须要更积极一点，努力拉近两人的距离，让她可以清楚地领悟他是真的爱她。 总经理的名字？那不就是叫他尔克？光只是想象，李玳思就觉得自己的脸，比刚刚被总经理抱到还烫热。天!她哪来的勇气，敢直接叫他……尔克啊？ “小思？”恋恋不舍地，查尔克离开了李玳思的肩膀，附到她耳边，轻声催促着她。 “尔……尔克。”尽管吞吞吐吐，李玳思终究还是喊了出来。 言语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早就存在的盒子，里面藏着两人默默滋长的亲昵。当李玳思叫唤的同时，查尔克将头靠回了她的肩膀上，她不再觉得生疏，或急迫地想推开他，只是偏着头，自然而然、轻轻地依偎着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那么遥不可及的人，但现在他却拥着她，近到甚至可以感受彼此的心跳…… 如果这是梦，一定是一个心醉的梦，教人迷蒙地沈沦…… 拥抱不晓得维持了多久，李玳思觉得脚开始有点酸，可是查尔克的手，依旧霸占她的腰不放，她忍不住轻唤：“总──尔克？尔克？” 动动肩膀，发现上头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李玳思捧起查尔克的脸──天!他居然睡着了？ 她不晓得总经理的家在哪呀，现在怎么送他回去？ 李玳思望向空荡荡的夜晚街道，非常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六章 查尔克睁开眼，先是看到一片天花板，坐起身，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好小的房间里，头上还放着冷毛巾。 查尔克环顾四周，一张单人床、简单的书桌、小小的衣橱，这就是所有的家具摆设。 “醒啦？”李玳思拿起一旁的毛巾，抹干湿答答的手，从浴室走了出来。她才刚洗完自己的衣服。 “我以为──妳会带我去更有意思的地方。”查尔克看向李玳思身后的小空间，原来那是浴室，不是放扫把的。 “例如？”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她愿闻其详。 “旅馆。”他也答得很诚实。 “梦话要等到睡着才讲啊!总经理。”开什么玩笑，一个女人大半夜的扛着一个男人上旅馆？这如果被人知道……唉，算了，一个女人半夜把男人带回家，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只是她真的没办法，总不能把总经理丢在半路上，让他自然醒吧？ “小思。”他提醒她，现在是下班时间。 “你没醉嘛，记得那么清楚，查尔克先生。”李玳思忍不住对他皱皱鼻子，故意唱反调，不仅不叫他的名字，还特地加重“先生”两个字。 “小思。”查尔克挑高半边眉，声音里有着奇异的温柔。他有的是耐心跟她耗。 “好啦，尔克，别一直喊我的名字，那样很奇怪。”李玳思嘟起嘴，有点不甘心。她怎么老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查尔克露出满意的笑，非常厌兴趣地看着她。脸上脂粉末施的她，看起来越发清纯可人，但短裤下的那双修长美腿，却又性感得令人遐想不已。他盯着那片雪白美景，眼底浮上调皮的神情。“我忽然觉得，来妳家也还不错。” 发现查尔克坏坏地上下打量她背心短裤的装扮，李玳思脸上一片羞红，急忙说：“我每次洗衣服都穿这样，你别想歪了!” 拜托，没有人蹲在浴室洗衣服时，身上还穿着长袖长裤，甚至是套装礼服的吧？ “想歪？我只不过庆幸自己有机会到妳家看看，哪里想歪了呢？”查尔克舒服地侧躺，单手支起头睨她，语气非常无车，但眼底的笑意更坏更邪恶。“恐怕想歪的是妳吧，小思？” “你少诬赖我!”李玳思不禁为之气结。这男人，一刻不逗她是会全身不对劲吗，怎么老是寻她开心？既然辩不过，她赶紧换个话题，见查尔克又要躺下，她立刻阻止。“欸，别躺别躺，你先把衬衫给脱下来!” 闻言，查尔克立刻挑起眉，玩兴大发。“上一秒还凶我诬赖妳，下一秒就要我脱衣服，妳说，到底是谁想歪了？” 李玳思差点气昏。“叫你脱衬衫，是为了要跟西装一起拿出去通风，你全身酒气地霸占我的床，居然还说我想歪？” 略略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嗯，果然都是酒味!但查尔克的嘴上仍是捣蛋。 “好好好，妳想要我脱衣服，我脱给妳看就是。”说完，非常故意却又非常性感无比，查尔克缓慢地、一颗一颗地解起衬衫上的扣子。 “谁要你脱给我看啊!”尽管这样说，李玳思的眼睛仍盯着查尔克的动作。 “不看？真可惜……”看到她不由自主一直定在自己胸前的目光，查尔克只觉得自己决忍不住，真想笑出来。她怎么会这么可爱？ 健壮的胸瞠就这样随着查尔克的动作，袒露在李玳思面前，她忽然觉得有点渴……天!她什么时候变成大色女的？竟然对着一个男人的胸膛感到饥渴？不不不，这一切都是错觉，她一定要赶快移开视线…… 唉哟!怎么眼睛不受控制？哇～～扣子都解开了，总经理的身材好好喔，感觉有练过，尤其是他的腰，看起来好好抱…… “看够了吗？”脱完上衣的查尔克，两手一摊，调皮地望向看傻的李玳思。“看不够的话，我连裤子一起脱要不要？” “要!”看得意犹未尽的李玳思，想也不想地回答。 “哈哈哈──”查尔克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好拐的人？ 耳边传来查尔克无法抑止的大笑声，这才回过神的李玳思，脸庞瞬间红得像虾，赶紧澄清。“要……要不要随便你，你不要乱猜我的话!但如果你裤子不脱的话，就别想坐在我的床上，我不要我的床到明天早上都还是酒味!” “哈哈哈哈哈──我脱，我脱就是──哈哈!”查尔克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不过，妳确定要我待会儿几乎全身精光地跟妳待在房间里？” “当然不是!”这一点李玳思很确定，她可还没open到那种地步，转过身，她在衣橱里摸索着。“我拿睡衣给你换。” 女人的房间里有男人能穿的睡衣，理由只有一个。查尔克立刻敛起笑容，连语气都冷了。 “我不穿妳男友的衣服。” 该死!他竟然忽略了李玳思或许有男友这件事。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真的完全察觉不到，李玳思有恋爱对象的可能，而且刚浏览过房间，虽没发现她与其它男人的合照，但以李玳思的衣橱里竟然放着男人睡衣这一点来看，她与对方的关系必定不浅……想到这里，查尔克只觉得胸口燃起一把火，说不出的闷热与愤怒。 她是他的，谁都不能把她抢离他身边，不管是工作或是感情，他要李玳思一直属于他! 身下的这张床，不论过去式或是现在进行式，坐过什么样的男人，总之从他此刻占领这张床开始，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他。 “男友？”没有停下找寻的动作，李玳思的声音很迷惑。“我哪有那种东西。” 东西？这女人……竟然把男朋友称为“东西”？查尔克虽然有点不悦，但心中的火总算熄了一大半，可他的疑问还没完全消除。“既然没有，妳哪来男人的睡衣？” “谁说是男人的？”李玳思转过身，秀出手上的睡衣。 查尔克原本有一把火在猛烈燃烧的心，看到李玳思手上的东西后，瞬间像被送进冷冻库般。 “妳……妳……”连言语都有点结冻，查尔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盯着李玳思手上那件中间有好一大个hello kitty头像的粉红睡衣，旁边缀满了一堆斑斓的白色小花──吓!还是立体的哩! “妳不是要我穿上这件恐怖的睡衣吧？” “恐怖？怎么会呢？”李玳思翻翻手上的睡衣，明明就很可爱啊! “对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而言，这件睡衣绝对是一场恶梦!”喔，如果不是头还在隐隐发胀，他真有点想撤退了…… “什么恶梦？那样讲很没礼貌耶!这件睡衣可是我趁大特卖的时候，好不容易才便宜买到的，可惜。size实在大了点，当初下手前应该要先看好……”想到当时买错尺寸的事，她现在还有点扼腕。 “不可能!我不可能穿上那件睡衣!”查尔克万分惊恐地看着衣服上那只无嘴猫。 李玳思瞇起眼，瞅着查尔克抗拒的表情，忽然，她嘿嘿嘿地奸笑起来。“不可能也要可能喔，尔克，我只有这一件睡衣而已，你不穿就没有别件喽～～” 哈哈!终于给她抓到机会了吧？怎能老是让总经理整呢？ 嘴角一扬，查尔克也嘿嘿嘿了回去。“没有别件没关系，小思，在妳面前，我可以什么都不穿……” “不行!”那么让人害羞的话，他怎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讲出来？李玳思胀红了脸。“快给我换上!不然……不然我今天就睡走廊，不跟你同房间了!” 把衣服丢向查尔克，李玳思气鼓鼓地双手环胸，心里戚叹，唉，她好不容易气势占上风，可是时间怎么如此短暂？ 接过睡衣，查尔克踌躇了一下。他晓得他的特助一向说得到，做得到。 “我穿。”查尔克把脱下的衣物都交给李玳思，换上了那套粉红睡衣。 “噗哧……”看到查尔克那一身与他帅气面孔完全不搭的粉红装扮，李玳思忍耐不住，笑意就要浮上嘴边。 “我怎么忍心让妳睡走廊。”他对她一笑，柔情万千。 没想到查尔克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李玳思望着他认真的眼睛，捣蛋得逞的喜悦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去晾衣服了!” 她低下头，赶紧退出小套房，心脏跳得像打鼓似地。他说他怎么忍心让她睡走廊，好体贴好温暖的话啊…… 她从没让一个男人如此对待过，二十七年来，她的感情页一直空白，而查尔克初画就如此绚烂──他真的喜欢她吗？而她，又真的能够接受，这么出色的一个男人给予她的感情？ 回到房间，李玳思简单地在地板上铺了个临时睡铺，这是她自己要睡的。 “如果我打扰到妳，我可以搭出租车回家。”看着李玳思把外套卷起来当枕头，查尔克的眉头皱到不能再皱。 “不用啦，都快三点了，而且我们明天六点就要起床准备上班，你还是快点睡吧，别担心我，我很好睡的。”李玳思抱走床上的大猩猩玩偶。她每天睡觉都少不了它。 “那我睡地板，妳来床上睡。”说完，查尔克就要下床。 “不要!”李玳思立刻阻止他，外加使出杀手锏。“你是客人，怎能让你睡地板？如果你不睡床，那我就去睡走廊。” 只见查尔克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轻执起李玳思的手。“小思，别把我当客人。” “我……”李玳思支吾着。不把他当客人，要把他当什么？朋友？或比朋友更亲密的…… 她不敢想，就当她是胆小鬼好了，双方的感情还没明朗前，她胆怯地不敢多踏一步，就怕从此粉身碎骨。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妳疏远我。”丢下这句话，查尔克便自顾自地睡去，不再出声。 看着查尔克背过身去的睡姿，李玳思觉得很愧疚。她是不是伤到他了？总经理一直朝她靠近，可是自己却不断地后退，甚至搬了一块大铁板，隔在两人之间，好过分哪她…… 可是总经理对她的喜欢，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喜欢，纯粹好感的“喜欢”？还是可以变成男女朋友的那种，或许该称为“爱”的“喜欢”？唉，她始终搞不清楚…… 在地板上反复辗转了一阵，好不容易才进入蒙眬状态的李玳思，半睡半醒间，只觉得大猩猩玩偶突然脱离她的怀抱，立刻下意识地抓住…… 唔？她的大猩猩，怎么似乎变得更壮、更大只了？ “我爱妳……” 耳边传来查尔克低沈的嗓音，李玳思的睡意瞬间只剩下三分，但她还是继续装睡，任由查尔克紧抱自己。 “我爱妳，小思，妳爱我吗？” 呢喃着，查尔克不断在心爱女人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问。尽管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尽管明白她听不见他的告白，但他还是想说，想把心意表达给她，也希望得到响应。 他希冀不可能的可能。 他爱她，但她呢？也会爱他吗？ 他想当着她的面亲口问她。可是自从上次在电梯里，他冲动地吻了她，对她说出喜欢，换来的却是她眼神的闪避。如果他跟她说，他是爱她的呢，比喜欢还更多的爱，她会不会就直接逃走了？ 就像今晚这样，他好不容易抓到了酒醉的机会，希望可以接近她，缩短两人的距离。结果居然是这样一人睡床上，一人睡地板，李玳思甚至把他当成客人般对待，这不是他要的，但他能跟她多要什么？ “妳爱我吗，小思？我爱妳，我爱妳……”细细柔柔地轻吻着她的发，查尔克懊悔着，这是过去藐视爱情的惩罚吗？让他遇上真正爱的人，却又如此害怕一碰就碎…… 压抑不断涌上的激动，李玳思垂着手，不敢拥抱他，甚至连醒来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了查尔克的心意，他是真的爱她，如果只是玩玩，他不会趁她睡着时，偷偷说爱她。 这一切好像梦，一个好美、好真的梦，她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刻，威情最纯粹的时候。 可快乐总是短暂，这段让人不想醒来的美梦，如果到了必须要睁开眼的时候。那痛楚会不会让她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别作梦？ 就像现在，只是臆测而已，她的胸口就隐隐缩紧…… “我爱妳，小思，求妳不要怕我，不要抗拒我。”查尔克喑哑的嗓音，仔细倾听，竟带有微微的颤抖。 倘若心有眼睛，她此刻一定泪如雨下。 ◎ ◎ ◎ 今天的太阳……是不是又从东边以外的地方，随兴地升上来了？ 一大早，准备上顶楼收衣服的李玳思，瞪大双眼，满脸震惊地看着房门外正在帮垃圾做分类的娇小身影。 “早啊……房东？”那是房东吧？可是在她印象中，房东不到中午是不会离开床铺的，怎么今天特别早起？而且还在这么尴尬的日子里早起…… 李玳思飞快地回想大门外的公共条约，这层楼都是租给女生，所以极有可能限制不得带男人回来过夜，只是之前她一直都是单身，所以从来没注意过公约里是否有这项规定？ 唉，她想不起来，重点是现在已经有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舒服地赖在她床上，她只能祈祷公约上千万不要有这条限制，或是千万别被房东抓包啊! 凌可乐从一堆垃圾袋中仰起头，露出可爱的笑容。“早安～～小思，不过我不是说过很多次，房东听起来很老，反正我们年纪差不多，妳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小思？” “可乐!”李玳思立刻大叫，想掩盖过另一个声音。 “嗯？”凌可乐坫起身，努力地竖起耳朵。“是我的错觉吗？我好像听到有别人在叫妳？” “有吗？我什么都没听到!”李玳思急忙打马虎眼。天!她房间里的人快闭上嘴别出声! “可是我刚刚真的有听到，而且声音好像是从妳房间……”凌可乐疑惑地指向李玳思的背后。 “不，可乐，妳可能是今天太早起床，还有点不清醒，我建议妳赶快回去再躺一下!”李玳思努力地把凌可乐推回她房间。 “我觉得我很清醒啊……”嘟起嘴，凌可乐一脸迷惑。她刚刚真的有听到声音，而且就从李玳思的房间里传出来，她不死心地回头。 一个穿着粉红凯蒂装的高硕男人，就这样出现在李玳思的房门口。 看到凌可乐完全傻眼的模样，李玳思不用回头，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身后的状况。 “小思，妳在跟谁说话？”查尔克拧着眉心。昨晚酒果然喝太多，他的头还有点痛。 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玳思僵硬地瞪向查尔克，那么明显的一个大男人，总不能骗房东那是幻觉吧？ “男的；：”凌可乐眨了眨她那双圆滚滚的可爱眼睛，讶异地叫出声。 糟……李玳思绝望地想，房东的反应如此错愕，这层楼一定是不能让男人过一夜…… “你好～～我是小思的房东。”凌可乐绽出大大的笑容，把查尔克从头到脚巡过一遍后，瞇起眼，诡笑地用手肘轻撞李玳思。“有妳的，小思，我第一次看妳带男人回家耶，而且还是个超级大帅哥!” “嗄？”换李玳思吃了一惊。“这样没关系吗？我是说，这里有男人出现……” “当然没关系，”凌可乐耸耸肩，完全无所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别弄脏我的房子。所谓的别弄脏呢，就是不得发生凶杀案，自杀也不行，还有也不能把这当色情应召站。” “妳的条件真可爱。”查尔克忍不住发言。他从没听过如此特别的租屋条件。 “你也很可爱啊，这位先生，粉红色还有小花儿呢～～”凌可乐暧昧地指指他身上的卡通图案。 “啊!”李玳思跟查尔克同声叫了出来。他们都忘记粉红睡衣这件事了! “嘘，小心吵醒更多邻居。”凌可乐提醒他们，离去前还贼笑地说：“祝你们有愉快的早晨～～ 愉快的早晨？李玳思哀怨地想，是充满惊吓的早晨吧～～天! 等房东一走，李玳思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催促查尔克梳洗换装完毕，两人一同来到巷子口的早餐店。 “出糗的是我，小思，妳在脸红什么？”而且还从刚才脸红到现在？查尔克失笑地问。 “嗳……你不懂啦!总之，你先去找位子坐下。” “我不用先点餐吗？” “我帮你点。” “妳知道我要吃──” “熏鸡潜艇堡加蛋，鲔鱼蛋饼加起司，柳橙汁少冰，可以吗？”李玳思流畅地列出菜单，之前有几次帮查尔克准备早餐的经验，她记得他喜欢这样的组合。 “可以。”他就是喜欢她这种不经意的细心。查尔克笑着，转身找寻两人的空位。 点完查尔克的早餐，李玳思换点自己的。“我老样子，今天多一杯冰洛神带走，老板？有听到吗？” 只见早餐店的老板跟老板娘，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往另一个方向，李玳思问号处处飞。发生什么状况？她光顾这间早餐店已经很多年了，这对亲切的老夫妇，无论生意有多忙，只要遇到客人在点餐，他们一定会马上抬起头，诚挚地望着客人，但今天是怎么啦？ 李玳思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发现焦点竟定在查尔克身上，李玳思心萌发大大的不妙! 果然，下一秒…… “小思～～我终于看到妳有男朋友了!”早餐店老板一脸的感动，只差没有拿围裙起来擦泪。 对啊对啊!婆婆我看妳来这吃早餐都吃了两、三年，今天第一次看到妳带男生来!”双手紧握在胸前，老板娘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欣慰。 “不，那不是我的男朋友，你们误会了……”李玳思急忙解释。 “而且我说老伴，那两个人可是肩并肩来吃早餐的!”把李玳思的话当耳边风，老板兴致高昂地和老婆讨论起来。 “可不是嘛，老头子，两人甜蜜的呢，还在那边‘我帮你点早餐’，呵呵～～好贴心喔!” “我的意思是，两个人一起来吃早餐，那昨晚是不是也……” 眼见老板跟老板娘妳一句我一句的，在自己面前大剌剌地讨论八卦，李玳思有种想直接晕死的冲动，而且老夫妇两个人的话题已经从早餐延伸到昨晚。 天!这传出去，她还嫁得掉吗？既然解释无用，她要另外想办法，赶快转栘老板的注意力。 轻咳几声后，李玳思带着稀松平常的微笑说：“老板，我的早餐──” “哇噻!～～老板不傀是老经验，眼睛很利喔!”凌可乐高亢的声音直接盖过李玳思的话。 “哟，可乐!今天真难得，能在中午前看到妳。”老板开心地招呼凌可乐。 “人家想念婆婆炒的鲔鱼蛋嘛～～作梦都想呢!”凌可乐的撒娇逗得老板娘心花怒放。 “那么想我老伴的鲔鱼蛋，妳就该天天早起呀，可乐。”老板忍不住亏她。 凌可乐附和着说：“的确的确，古人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说，早起的人儿有八卦看，哈哈～～老板，我跟你说喔，我是不确定小思昨晚有没有跟那帅哥在一起，但早上──” “可乐!”李玳思眼见凌可乐快爆料，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 娇小的凌可乐，轻轻松松就躲过李玳思的攻击，还趁空跟老板说：“早上我看到那男的穿著小思的粉红睡衣哟!” “喔喔喔～～”老板跟老板娘同声欢呼起来。“那就真的是男朋友了!” “不……他是……”什么叫百口莫辩，她现在真的体会到了。李玳思张着嘴，咿咿呀呀讲不出个所以然。 “他是什么呢，小思？”凌可乐凑上前，盯着李玳思脸上复杂的表情。都几岁的人了，有男友不用遮遮掩掩吧？ 他是她的主管──但李玳思却讲不出口，毕竟，带男人回家过夜是事实，查尔克穿着她的睡衣也是事实，可他是她男朋友这件事，却绝绝对对不是事实! 他是大公司的总经理，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特助，两人的身分仅止于此，但她要怎样跟大家解释上司跟下属共度一夜的暧昧状况呢？ “我不是她的男朋友。”查尔克走到李玳思身边，替她说明。 “尔克？”仰头望向查尔克，李玳思的心里又很错愕。这个昨晚偷偷说爱她的男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讲出这些话？ 面对凌可乐，还有早餐店老夫妇的质疑眼光，查尔克的手轻搭上李玳思的肩膀。“至少，目前并不是。昨晚是我硬要打扰小思的，目的就是为了朝男朋友的身分前进，真希望她能给我这个机会。” 眼前这位，无论外貌、气质、谈吐都相当卓尔不凡的男人，还有他出面帮李玳思解围的体贴态度，都让人感受到他对李玳思的那份心意。 因此，状况立刻一面倒── “答应他吧，小思？好男人难找!”老板娘首先发声。 “相信老板我看人的眼光，这帅小子真的不错啦!”连老板都替查尔克挂保证。 而凌可乐最扯，居然直接就跳到：“嫁给他、嫁给他──” “谢谢大家的美意，不过我不想给她压力。”查尔克对众人笑了笑，目光移到李玳思脸上时，有着藏不住的情意。“我可以等。” 旁边立刻响起一片钦羡的赞叹声。 凝睇查尔克深邃的黑眸，李玳思很迷惘。等？等什么呢？等她答应，让他成为自己的男朋友吗？ 说真的.这段感情，她不觉得主导权在她手上。毕竟对方是个呼风唤雨、只要勾勾手，女人就会主动投怀送抱的男人，而她呢，或许只是他一个暂时的生活调剂，还是突发奇想才要的……彼此的感情定位差太多了呀。 尽管她喜欢他，昨晚就好想响应他，她是喜欢他的，但她为什么就是如此犹豫不决。 抓住空档，凌可乐把李玳思偷偷拉到一旁，小小声说：“妳现在的状况，已经是险象环生，半攀爬在悬崖边了!” “什么？”她听得懂凌可乐的比喻，但她以为自己仅是站在爱情的悬崖边而已，没想到…… 李玳思很吃惊地问：“我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这我哪知道？不过如果妳没感觉，怎么可能让他在妳家过夜？” “但我们又没怎样──”李玳思才要解释，立刻又被凌可乐打断。 “那不是重点啦!”她专注且严肃地盯着李玳思。“重点是，现在有一个人，已经对悬崖边的妳伸出手了，妳不抓吗？” “他……真的对我伸出手了吗？”怯怯地，她偷瞄了不远处的查尔克一眼，真的不确定。 凌可乐像被打败似地翻了几个白眼。刚刚那男的不都讲明，他想当她的男朋友？看他那认真无比的眼神，不会有人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而这女人竟然如此迟钝! 忍不住小小踹了李玳思一脚，凌可乐连口气都变得有点差。“去，妳给我直接去问他!问他是不是朝妳伸出了手？” “突然那样问，他哪听得懂？” “去!”凌可乐那凶神似的脸，几乎快贴上李玳思的眼前，狠劲十足。“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爱情，都需要勇气!他难道不值得妳拿出勇气？” 像乌龟似地，李玳思慢慢踱到查尔克身边，非常缓慢地坐下，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深吸了口气，才一股脑儿地说：“尔克，你朝我伸出手了吗？” 正在享用早餐的查尔克，明显地愣了一下，但没有多久，他俊帅的脸上露出一抹再温柔不过的笑。他目光坚定地对李玳思伸出手。 “是的，我朝妳伸出了手。” 他那厚实的大掌，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在雨天里，搂着她共撑一把小伞的手，是遇到好色客户时，把对方狠狠丢出大门的手，也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紧拥着她，一字一句对她说爱她的手…… 我爱妳，小思，妳爱我吗？ 妳已经攀爬在爱情的悬崖边，他朝妳伸出？手，妳不抓吗？ 还是他不值得？ 不，绝对不是这样!与其攀爬在悬崖边硬撑着，最后还是粉身碎骨，她选择相信查尔克朝她伸出的手，她昨天才在车子里答应他的，她相信他。 望着杳一尔克摊开着的掌心，李玳思把自己的手，放到上头。 “我相信你。” 紧握李玳思的手，查尔克笑了，打从心里发出暖意的笑。他知道这种感觉，那叫做幸福。 第七章 成为男女朋友了，她跟总经──不不。尔克，真的成为男女朋友了。 踏进捷运站，搭上手扶梯的李玳思，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身处在幻境之中。 尽管早餐店事件已经过了两个多礼拜，她跟查尔克也当了两个多礼拜的正式情侣，但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幸福得宛如梦境。 忽然，快接近手扶梯的尾端时，一幕景象吸引了李玳思的注意── “唉哟，没想到这东西还挺重的呀!”汤遥君弯着腰，努力捡拾那两本掉落地面的厚本子。 “婆婆，需不需要我帮您？”嘴里还问着，李玳思已经先把东西捡起。唔，这对老人家来说，真的是重了些，连她拿着都有点吃力。 “嗳，谢谢妳啊，小姐。妳真好心。”汤遥君笑咪咪地看着眼前的清秀小姐。 这年头，热心的人已经不多，尤其是年轻人，就连刚才在捷运上，都看到一个健壮小伙子霸占着博爱座不让呢! “婆婆，您要出捷运对不对？您先上手扶梯，我跟在您后面。”李玳思一面提醒婆婆要抓好，搭乘手扶梯的过程中，还不时注意婆婆的安全，防范快速通过的人撞到她老人家。 “真是不好意思，这样麻烦妳……”汤遥君感激地接受李玳思的帮助。唉呀，真难得，对方还是一个那么年轻漂亮的小姐，心肠跟外表一样，都好得惹人喜爱。 一出捷运站，汤遥君便眼尖地发现站在人口的那抹身影，略皱了眉，随即转头笑着对李玳思说：“小姐，真是谢谢妳，东西交给我就行了。” “婆婆，您要去的地方远不远，要不要我帮您拿去？”李玳思看看手表，距离跟客户的约会还有段时间，她应该可以帮这个老婆婆把东西送达，不然她实在不忍心看一个老婆婆顶着大太阳，还扛着这两本资料夹在外头走。 “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外头已经有人来接我了，谢谢妳喔!”汤遥君一面道谢，一面接过李玳思手上的本子，忍不住又乘机多打量李玳思几眼，这小姐还想要帮她把东西拿到目的地，真是好心。 听到老婆婆这样说，李玳思也不再坚持，礼貌地跟老婆婆道别过后，转身又走回捷运站。 汤遥君这才发现到，原来那位小姐不是跟她一样要出站，而是已经下了手扶梯，又特地帮她把东西拿上来，多走了一趟呢! 汤遥君惋惜地望着李玳思离去的背影。这么好的小姐，如果是她孙子的女朋友，那该有多好？ “夫人，为什么不让我开车载您，又自己偷偷来搭捷运了？”原先立在入口的昂藏身影，现下已经来到汤遥君的背后。 带着些心虚，汤遥君回头对上她的管家。“老莫你不懂，我这是在节约能源，现在油有多贵──” “既然如此，您可以让我陪您搭捷运，至少我可以帮您拿东西。”老莫快速接过汤遥君身上的包包，还有她手上那两本厚重的数据夹，动作利落又轻松。 “我说老莫，偶尔也让我一个人走走逛……”汤遥君好委屈，她的管家看好紧又管好严，有的时候她都搞不清楚谁才是主人。 “不行，夫人，这样我会担心。”老莫立刻驳回汤遥君的说法。打从她雇用了当时刚出狱的他为管家，自那天起他就发誓要告别那些年少疯狂的岁月，这辈子都要好好保护夫人跟小少爷。 说到小少爷…… “夫人，您拿着这些东西，是要去找小少爷吧？”老莫简单地翻了一下数据夹，光是里头满满的沙龙照跟详细的个人资料，就不难猜出夫人今天的目的。 “我是要去找那个臭小子没错，半年前介绍给他的那位关家小姐，来往才不到一个月就没下文了，我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要给我一个孙媳妇，现在连个好对象都没有!喔，说到好对象，老莫我告诉你，刚刚我遇到了一个好好心的小姐，她还帮我拿东西，怎么臭小子旁边就没这种人……” 看汤遥君一脸横眉竖目、滔滔不绝的模样，完全不像打算介绍新对象给孙子，倒像是要去兴师问罪。老莫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心里默默地替小少爷祈祷，希望今天他别太伤脑筋才好。 总经理办公室里，一张伤透脑筋的俊魅脸庞，盯着眼前两本厚厚的“相亲簿”，错愕又为难。 “还愣着干么？快从里面挑一个啊!看到喜欢的，我立刻请王太太连络，安排你们见面的时间!”见查尔克只是干瞪着相亲簿，完全没有想翻阅的意思，汤遥君看得好着急。她好不容易才把数据带来，孙子该不会想原封退还吧？ “奶奶……”黑眸望向汤遥君，满满的无奈。“我一年见不到您几次，一见面就要我相亲？” “不然呢？”汤遥君挺起腰杆，面对颐长英俊的孙子。“奶奶我从你满二十八岁后，就等着要抱曾孙，结果我都等五年了，你连带个女朋友回来给我见见都没有!” “奶奶，婚姻的事情不能勉强……”俊眉紧拧，查尔克祭出拖延战术。唉，公司遇到再麻烦的事，都比不上奶奶的逼婚教他头痛。 婚姻的事隋不能勉强──这句话，在三十几年前，她也曾听另一个人说过。汤遥君望着查尔克烦恼的脸。他跟他……越来越神似了，连讲话的语气都那么像，像她那个宝贝儿子…… 汤遥君移开眼神，不再凝视那张会让她揪心的面孔，仍是理直气壮地回应。“奶奶哪里有勉强？不是提供了一堆好对象给你挑了吗？” 说完，汤遥君立刻走到办公桌前，直接翻开那两本相亲簿给孙子看。 “你看看，这位小姐，二十九岁，著名学校的企管硕士，还通英日文，刚好，结婚以后还可以当你工作上的助手!” 查尔克随意地瞥了一眼，心中默想，小思也是同一个研究所毕业的，她还比那位小姐多通了法文、西班牙文，而且小思现在就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没兴趣吗？还是，你觉得她长得不是很──唉呀，人家比较会念书嘛!”见孙子的目光只从资料上晃了过去，以为他是对那小姐不太出色的外表有意见，汤遥君立刻翻到下一页。“那这个如何？基本大学学历毕业，长发大眼白皮肤，还拿过莲花小姐第四名呢，果然出淤泥而不染!” 这张照片，查尔克多停了两秒，并不是那泣小姐真长得多清新脱俗，而是他好奇，奶奶是如何从那张主角拚命搔首弄姿的照片上判断对方出淤泥而不染？ 而且，真要比纯真灵秀，谁都比不上他的小思。 “也不满意？”学历、外表，孙子都不要，汤遥君好困惑，难道孙子看中的是对方财力？唉哟，这样不好吧，自己都那么有钱了，还想少奋斗二十年？ 牙一咬，汤遥君奋力翻到“资本雄厚组”第一页，有点不太愿意地推到孙子面前。“那这位小姐呢？你喜欢吗？南部大地主的独生女，娶了她，以后好几座槟榔山都是你的!” 非常难得地，查尔克认真研究起那张照片，脸都几乎贴到相亲簿上去了。 这……这是什么情形？不是相亲簿吗？怎么会有人放了一张焦距如此模糊的相片？更匪夷所思的是，模糊不清的部分，全集中在那位小姐的五官和身材上，而她身后那一大栋楼房和两部奔驰车，却拍得清晰无比？ 等想透个中缘由，查尔克立刻撇开脸，再也不看相亲簿一眼。啧，这是娶老婆，还是娶房车？ 见到孙子对“好野”小姐不感兴趣，汤遥君立刻收起忐忑的心，但担忧随之而起。“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对象呀？要不要奶奶我再请王太太提供其它数据？” “不用了，奶奶。”查尔克打定主意。“我已经有正在交往的人。” 总是让老人家为自己的婚姻牵牵挂挂，他也过意不去，不如直接跟奶奶坦白，不仅可以让长辈安心，还可以躲避相亲。 此话一出，汤遥君和一直静立在办公室一隅的老莫，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还是小少爷第一次承认自己有对象呢! “是……是谁？哪家的小姐？”汤遥君脸上的兴奋没有维持多久，忧心立刻涌上。“快介绍给奶奶认识!” 她不要她的孙子跟儿子一样，被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给巴上了，进而毁掉自己的大好前途! “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带她去见奶奶，但……不是现在。”查尔克回避奶奶急迫的眼神，他才刚跟小思开始交往不久，太快带她去见长辈，他怕会吓到她。 “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等到两人论及婚嫁吗？汤遥君心里一阵慌，难得孙子自己承认有交往的对象，为什么不能让她见见？她挑媳妇的标准很宽，外表家世背景什么的她都不在乎，只要是个心地善良，真正爱着她孙子的小姐就好，这样的要求并不严苛吧？ “奶奶您先别担心，对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相信我的选择，可以吗？”查尔克心里很清楚，奶奶是担心他步上父亲的后尘，但小思跟母亲不同，她很单纯没有心机，他相信奶奶一定能接受她，只是两方的见面真的不是现在。 听到孙子那接近恳求的语气，汤遥君软化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她怎会不相信他？只是她真的担心啊…… 厚实的大掌轻轻搭上汤遥君的背，老莫温柔的嗓音传来。“夫人，今天就先这样吧。” 再度深深望了孙子一眼，汤遥君知道现在再多说什么都没用，毕竟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模样，都固执得很，唉。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临走之前，汤遥君还回头指向查尔克桌上的相亲簿，做最后的努力。“你有空就翻一下，看到喜欢的立刻告诉奶奶。” “奶奶，我送您下楼。”查尔克正要跟上去，却被老莫善意地挡了下来。 “不打扰您工作，小少爷，夫人那边有我在就好。”老莫面带微笑，温和地望着眼前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想见见小少爷口中的那位‘很好的人’。 “有机会的，莫叔。”查尔克真切地回望老莫。对他面言，老莫的身分不仅是个老管家，更是他的家人。 办公室的木门在眼前关上，查尔克决定，总有一天，不会是太久以后，他一定会带着小思站在两位老长辈面前。 ◎ ◎ ◎ 刚跟客户拿完资料、回到亚巨大楼的李玳思，便和刚走出电梯的汤遥君打了个照面。 是方才在捷运站帮她拿东西的小姐!汤遥君心中一喜，立刻上前亲热地抓住了她的手。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刚才真是谢谢妳，还让妳陪我多走了一趟。” 被突如其来的人抓住，还在发愣的李玳思，听了汤遥君的话，才想起面前这位老太太，就是刚刚在捷运站遇到的婆婆，她立刻反应过来。“别那样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婆婆您太客气了。不过，婆婆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拿东西给我孙子，他在这栋楼工作。”汤遥君笑呵呵地拍拍李玳思的手。唉呀，真的是一个好有礼貌的小姐，她真是越看越喜欢。“那妳呢？也在这里上班？” 哇!这么巧？李玳思立刻点头。“是啊!不晓得婆婆的孙子是哪间公司的──咦？”包包里的手机震动不停，李玳思立刻接起。“婆婆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妳在哪里？”那头传来查尔克略带急切的声音。 “在门口了，符会儿就上去。”通话完毕，李玳思歉然地跟汤遥君说：“婆婆，我还有工作，我先上楼了，您待会儿回去小心。” 见李玳思匆忙地按下电梯按键，汤遥君心里觉得好可惜，她真想多认识认识这位善良的小姐…… 脑筋一转，趁着电梯还没下来，她赶紧抓住李玳思。“小姐，怎么连络啊？改天约个时间，我要好好谢谢妳才行。” “不用啦!婆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当!只见电梯门都开了，婆婆却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本想推托的李玳思，最后也只好答应了汤遥君的要求。 “工作加油啊!”顺利要到联络方式的汤遥君，笑得好不开心，还乐呵呵地帮电梯里的李玳思打气，最后又补了一句：“改天介绍我孙子给妳认识啊!” 虽然孙子信誓旦旦地说有对象了，但她没见过实在是不放心，既然今天难得遇上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孩，有机会让两人认识认识，多个选择跟考虑的机会嘛! “嗯!一透过门缝，李玳思朝汤遥君挥挥手。真是个亲切的婆婆，还要介绍她的孙子给她呢，真是可爱，不过，她已经有总经理了，而且他正等着她回去…… 想到此，李玳思的心情不禁雀跃，又小小紧张了起来。 “总经理，我把客户的资料拿来──” 才关上门，话都还没讲完，纤腰就被后头一个强劲又不失温柔的力道给环住，浓厚的男性气息立刻将她包围，李玳思觉得耳际一阵热，轻轻推了推查尔克。“现在是上班时间……” 今天是怎么了？就算两人正在交往，他也从未在工作时间里，对她做出亲昵的动作，如果被人看到怎么办？恋情公开先不论，如果查尔克被当成公私不分的上司，她也会很自责。 “已经下班了，小思。”查尔克依恋地埋进她温暖的颈窝，轻轻用鼻尖磨蹭。他刚看了好多女人的相片，但他发现，他最有兴趣的还是身旁的她，这带给他快乐与幸福感受的女人，条件好得没人比得上，也没人取代得了。 李玳思仰头看向办公室里的挂钟，准准地指向六点零一分。她叹了口气，像拗不过他似地，她放松紧绷的身体，让他拥得更紧…… 情欲在彼此之间纵流，小小的套房里只有他跟她，分享着无比的亲昵…… 砰! “小思～～吓？!”敲门几次没响应的凌可乐，发现房门没锁，干脆直接打开，哪知一见就是让她晴天霹雳的画面。 女的紧紧抱着男的，而男的也紧紧抱着女的，喔，他还空出一只手摸在……嘿嘿，好害羞的地方。重点是两个人的嘴巴，贴紧到几乎找不到一咪咪的距离。 喔喔，她好像“又”挑错拜访时间了？可、可是…… 眼前仿佛有闪电划过，凌可乐觉得来自查尔克凌厉眼中的那道雷，快落到自己身上时，哇地一声叫了出来。“我的卤猪脚～～”她最喜欢小思卤的猪脚了，连住在顶楼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香味，不管～～她想吃啊!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个老是挑错时间串门子的房东打扰，而且她该死地每次敲门都是来要吃的，而且还专挑小思的拿手菜! 森寒着脸，查尔克离开李玳思，从电饭锅里舀出满满一豌卤猪脚，冷冷地交给站在门口的凌可乐。 好香喔～～喜孜孜地捧过卤猪脚的凌可乐，注意力全在眼前的美食上，完全没发现查尔克的那张脸，僵得像是刚从冷冻库走出来似的。她转身，还没跨出一步── 呼! 回头望向关上的门板，凌可乐还傻愣愣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呜～～小思的男朋友好凶喔～～ “妳那房东是怎么回事？妳一做菜她就会出现？她不是美术老师吗？手那么巧，厨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边去吧？干么不自己煮？”大好的气氛被破坏，查尔克劈头就是一堆疑问。 被撞见亲热场面是很尴尬，而且两人突然这样分离，李玳思也觉得有点怅然若失，但是莫名地，她也为两人过于热烈的进展被打断，暗自松了口气……她还是没准备好吧？ “可乐是开了一间教人家废物再利用的美术教室没错，她也的确是个手很巧、很有创意的人，但同样的，她的料理也非常之有‘创意’，我记得我第一次吃完她煮的泡菜意大利面，隔天就吊了一瓶点滴……”现在想起来，她依然余悸犹存。 敏锐察觉到李玳思那一瞬间放松的表情，大概猜出原因为何的查尔克，俊薄的唇微扬，凑近她，在她被吻得微肿的红办上，偷香了一下。 “下次找个时间来我家吧，不用伯被打扰。”俊魅的黑眸，充满诱惑地紧瞅着她。 “这……”李玳思全身热了起来。这算……什么的邀请？ 看她脸红，知道她想到亲热的方向去了，查尔克大笑开来，执起李玳思的手，轻轻落下一吻。“我家有厨房，妳可以大展身手，而且我也能独占妳的手艺，不用怕别人来抢着分食。” “这样啊……”原来那只是晚餐的邀请，她完全想错方向了，真尴尬。李玳思赶紧也跟着笑了笑。 好奇怪，这下子她怎么又突然觉得，刚才跟查尔克没继续下去，好像有点可惜了呢？ 第八章 刘姥姥进大观园，大概就像她现在这样子。 “总、总经理，你……你住这？”看到面前矗立的华厦，完全吓傻的李玳思，忍不住又用在公司里的职位尊称起查尔克。 天哪!这栋不就是前阵子被一堆新闻媒体大肆报导的高级豪宅？她记得这边一坪的房价，在台北市比较冷门的地段，可以买下一间单身小套房! “小思？”查尔克拧眉。部下班一段时间了，她怎么还是那样叫他？ 不用他正面回答，光看门口守卫只稍稍望了查尔克一眼，便立即恭敬地让他的车通行，李玳思在心底绝望地想，他的确是这边的住户没错。 她发誓，她连作梦都不可能梦到这境界，自己竟然会跟豪宅主人扯得上关系，而且，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李玳思一脸惨白，不由自主地揪紧安全带，突然，窗外掠过的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 “哇!bmw、奔驰、bmw、奥迪休旅车……喔，又一台bmw!”李玳思瞪大眼睛。目前她目光所及，居然清一色全都是很贵很贵的车子。 她对名车没有涉猎，但比较“普及”点的高级车种，她还是叫得出名字，毕竟台北有钱人多，只要逛到东区，不难发现这些“普及”名车满街跑。 再看过去一些…… “咦？有些车的标志好特别喔，像那台宝蓝色的车，是老虎在跑吗？还是母狮子在跳？哇!那台休旅车的标志是马耶!还有还有，你刚经过的那台银色的车好美，上头是有翅膀的天使……”李玳思兴奋地拍拍查尔克的肩，希望他也看到那台车上的特别标志。 湛眸扫过李玳思发亮的脸，查尔克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在他眼中，最美的不是那个标志也不是那台车，而是坐在他身边的她。 “那不是天使，是女神。”他的语气很温柔、很小心，不想让李玳思误会他是在纠正她。 女人看到名车就情绪激昂的模样，他早已司空见惯，但李玳思不同，他在她清澈的眼底，只看到对新鲜事物最纯粹的好奇。 “有女神翅膀标志的是劳斯莱斯，跃马的是保时捷，至于妳一开始描述的宝蓝积架，上面是豹不是老虎，更不是母狮子。”空出手，查尔克揉揉李玳思的头发。她真是单纯得可爱，让他想捧在手心里疼。 “劳……保……积……”全都是名车中的名车!李玳思想直接吼出声，却因惊愕过度而结巴。 “劳保鸡？那是什么？菜名吗？”查尔克疑问，他只听过宫保鸡、三杯鸡、烧酒鸡……可没听说过什么劳保鸡？ “欸，你有没有发现，这栋楼停的每台车都好贵？！”若不是因为查尔克在开车，李玳思真想一把扯住他领带，要他好好看这奇怪的地方。 “这不是很正常吗？”住得起这栋豪宅的人，当然也有本事开名车。查尔克不以为意地说，像是大学外面就该停满机车般地稀松平常。 哪里正常？正想这样回他的李玳思，突然意识到她说别人的车很贵，说得好像跟自己无关一样，但事实是，她现在、身下、now，搭乘的交通工具，不也是超贵名车行列中的凯迪拉克？ 而跑车的主人，还是与她“非常有关系”的男朋友。 李玳思放空地愣愣望向查尔克俊挺的侧脸。这是继他之前要她出席客户饭局，硬带她去买高级眼装后，她第二次有灵魂出窍的感觉。 “小思，妳还好吗？”把车停妥的查尔克，转头就发现李玳思不断冒冷汗，脸上还一阵青一阵白，伸手就要去抚她的脸。 他的世界跟她不一样……脑中冒出这个结论的李玳思，看到查尔克探来的手，想也不想地立刻躲开。 察觉李玳思眼里的惊慌失措，查尔克以为她是在害怕，猜想她可能觉得，他邀请她来自己家，只是为了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跨步下车，查尔克绕到另一边，替李玳思开了车门，他朝仍在里头的她伸出手，掌心摊开向上，静待着她。 面对深爱的女人，他有的是耐心，他想让李玳思明白，她可以慢慢来，慢慢适应他的感情，而他，会一直伸出手等她。 望着查尔克的手，李玳思紧揪着还没松开的安全带。她知道，他在等她响应，但怎么办？好多东西冲得她脑子好乱，她搞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豪宅、名车、总经理的感情……这些原本部该离她很遥远很遥远的人事物，现在竟然都围绕在身边。 她爱他，不因他是总经理，更不因他坐拥华宅跑车，只因为他是他。 她爱那个会在下班后的办公室里，偷偷靠近她还推托是捡发夹的他，她爱那个临时放话隔天要她面会客户，又偷偷塞资料给她的他，她爱那个下雨天，把伞都撑给她的他，不管是替她解决色狼客户的他，或是吻她的他，她都好爱好爱…… 但这些心情，查尔克知道吗？她在他眼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李玳思心里好挣扎。怯怯地，她抬头瞄向查尔克那俊挺的面容，与他深邃的黑眸对上，她发现那双眼里的浓浓情意，完全是投注给她的。 就算以后会破灭，哪怕多一秒都好，希望他能这样一直凝视着她，她想抓住他向她伸出手的每个时机── 见李玳思只是直直望着他，久久没有反应，查尔克有点担心。他好不容易让两人进展到情侣关系，他很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不小心冲太快吓到他，会让彼此又再度回到原点，他不想失去她…… “不要怕，小思，妳可以慢慢来，我一定会等妳，只要妳别抗拒我……”查尔克放柔的音调，有着接近哀求的喑哑。 闻言，原本准备探出手的李玳思愣了愣，眼眶里没来由地感觉到温热。她略过查尔克的掌心，不理他的错愕，直接扑向面前那宽阔的胸瞠，紧紧抱着。 该是她怕他会抛弃她，怎么会反过来，变成他怕她会抗拒他？ “怎么会……怎么会？”埋在查尔克的胸前，李玳思不断重复。“只要你对我伸出手，我一定就在你身边。” “小思……”紧拥着怀里的人，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一般，查尔克打从心底地感动。他等了好久，终于听到她愿意待在他身边。 查尔克吻着她的发、她的耳际，激动地拥抱住她，彼此的曲线紧密贴合，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柔软，仿佛燃着火，熨烫在他胸前，鼻息间萦绕着都是她的淡淡香气，她是那么地诱人，勾起他下腹一阵不安分的燥热…… 不行，这里是停车场!查尔克用剩余的理智提醒自己，好好地抱她就好，别再多想其它! 发现查尔克明显上升的体温，耳边也传来他不断扩大的心跳声，李玳思将头更挨近他的心窝处，连小手也跟着凑热闹，来到他胸前摸抚。“怎么了，尔克？你的心跳好大声，我可以听得好清楚。” 感觉到那副软馥娇躯更加贴近，还有那只在他胸口不断游移的手，查尔克的自制力已濒临决裂，他努力按捺下想当场要她的冲动，笑着回她：“是吗？我也觉得好大声。” 仰起脸，李玳思充满讶异。“哇，连你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不，我听到的不是我的心跳声，”环着她的腰际，查尔克的眼底浮上戏谑笑意。“是妳肚子的咕噜声。” 什么？ 脸瞬间爆红，李玳思捧着肚子，迅速离开查尔克的怀抱。她是饿了没错，但、但……怎么那么丢脸啦! “骗妳的。”指尖轻点上她俏皮的鼻头，查尔克笑得爽朗。他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粉脸像苹果一样，让他想偷尝一口。 “可恶!”李玳思轻斥，嘟起了嘴。就算变成情侣，他还是爱逗她。 趁她不注意，查尔克朝那噘高的红润亲了一下，满意地欣赏她更红更诱人的脸蛋，接着牵起她的手。“走吧，我肚子也饿了，迫不及待地想独占妳……” 李玳思的小手立刻微缩了缩。 “……的手艺。小思，妳刚刚是不是想歪了？”故意说得慢半拍，引她误会，查尔克还得寸进尺地反咬她想歪。 “才没有!”脸红到极点，她打死都不承认，虽然刚才脑中的确闪过了几个香艳刺激的画面，让她好害羞。 望着查尔克牵着她的手，李玳思小小地收紧，他手心的温度给她依靠，她不怕，只要是跟他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怕。 ◎ ◎ ◎ 这会不会夸张了点？李玳思对着一片杯盘狼藉的餐桌发呆，两个人、五菜一汤，竟有办法吃到盘盘清空，锅底连一滴汤都捞不到! 是她的手艺太好，还是查尔克不挑嘴？有七成的食物几乎都是他解决的! 指腹抚去残留在她唇边的一点汤汁，查尔克将手收回到口中舔舐完毕，俊魅又性感的黑眸紧盯着她。“我饱了。” “吃饱了就好!”被他看到有点发窘的李玳思，红着脸，赶紧起身收拾桌面。 查尔克来到她身后，像是要环抱住她一样，李玳思可以瓯受到他的气息拂过颈边，他轻柔地在她耳后轻喃：“洗碗我来，妳煮饭已经累了，去客厅坐坐，嗯？” 伴随他说话的呼吸掠过脸庞，她只觉得耳朵好烫，毫无反对的能力。 李玳思任他接过了自己手中的碗盘，在查尔克转身进厨房、扭开水笼头洗碗前，她全身都是僵硬的。 一扫刚才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匆促，餐桌上有说有笑的热络，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她跟他只有两个人，在他的房子里。 感觉身体突然出现一股热，让她脸暖烘烘的，李玳思赶紧拍拍双颊。她今天只是来煮饭给他吃而已，别多想，待会儿他就会送她回家了……吧？ 李玳思偷偷朝查尔克的背影望去，正在悠哉洗碗的他，从这角度看过去也帅气非凡，颀长身材却有着宽阔的背，窄而紧实的臀，线条劲直的腰，看起来好好抱…… 停停停!她在想什么？!李玳思用力地摇晃脑袋，像是要把那些绮丽的想法甩出去。尔克待会儿一定会送她回家，不然难道要留她下来过夜？ 想到过夜，她知道自己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除了查尔克喝醉酒的那一晚，后来他都没有在她家过夜，毕竟床就那么一小张，虽然他们是情侣，但真要如此紧贴地同床共枕，她还是……还是……很害羞哪! 整层无隔间的设计，让李玳思的目光很快地搜寻到位于书柜墙后的那张超级大床。两颗大枕头，大大的软被，平广的空间，足够两人在上面滚来滚去都没问题…… 两人滚来滚去……李玳思真想拿头撞墙，看看脑子会不会比较正经些，别老装一些有色思想! 赶紧把目光从床上移开，李玳思浏览整个偌大的房屋空间。屋里的整体色调很简单，几乎不是白就是黑，只有一些比较软性的装饰像抱枕、地毯、帘幕，会出现深沈的蓝，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古龙水香气，非常有他的个人风格，仿佛只要踏进这间房子，就被他紧紧包围…… “在做什么？”从后头环上她的腰，刚洗完碗的查尔克，把脸探近她流泻的长发中，从中汲取她迷人的暖香。 “嘘，当然是默默地检查，你有没有偷偷带别的女人回家喽!”李玳思头微偏，对查尔克顽皮地眨眨眼睛，把他围在自己腰际上的手臂更收拢些，她喜欢这样被他搂着的感觉。 “喔？终于有女朋友的自觉了？”查尔克的唇抵在她细致的颈项边低笑，搔得李玳思一阵轻痒，忍不住想挣脱。 “除了妳，我还没带别的女人回来过。” 听到查尔克的话，还在挣扎的李玳思，瞬间像只乖巧的小猫，动也不动地任他抱着，他充满魅力的低沈嗓音，回荡在她耳边，也烙印进了她心底最深处。 气氛就这样宁静下来，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觉到身后的他，在她耳边落下的轻柔细吻，眸光渐渐迷蒙的李玳思，眼角突然瞄到一个东西…… 那是只典雅的小浅口木盆，上面搁着查尔克一些随身物品，像是钥匙、皮夹、手机等，李玳思挑起皮夹，用像狐狸般的贼眼睛斜睨了查尔克一眼，表情夸张地提醒他。“我要打开，我要看喽!有没有偷偷放前女友的照片在里面，赶快自己招出来吧!” 查尔克只是下颔向皮夹一昂，意思是，要搜要查，随她自便。 “讨厌，不好玩。”想逗他都逗不了，李玳思微皱鼻子。她不是真想查探他的隐私，也无意追究他过去的情史，反正现在他是爱她的，这才是最重要。 她想把皮夹丢回木盆里，却一个不准，皮夹掉到地板上，摊了开来，还有几张证件也跟着掉出来。 “啊，对不起!”李玳思轻呼了声。那是别人的东西，她不该这样随意一丢。 一抹慌张的神色，忽然闪过查尔克的黑眸。他想去捡，李玳思却已经先弯下腰，把全部的东西部捡了起来，一一放回皮夹内。 “嗯？”李玳思盯着手中的身分证。“查亦人……这谁啊？”照片中的人的确是尔克本人没错，但是这个名字是谁的？ 查尔克突然脸色一变，快速从李玳思手中抢下证件，动作甚至略嫌粗鲁。 该死!他怎么会那么不小心，竟然让证件掉了出来，还让小思看见？表情凝重的查尔克，默不作声地等待李玳思下一步的疑问，却只听到耳边传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哈哈哈!尔克……这该不会是你的本名吧!哈哈哈──”完全不介意他刚才鲁莽的举动，李玳思笑到连站都站不稳。 “是我的本名没错，尔克是我的字，我们家族的人都拥有字……”查尔克愕然地看着李玳思出乎意料的反应。有什么好笑的？她难道不先问他为什么不用本名吗？ 李玳思笑得一发不可收拾，趁着换气的空档，她还拍拍查尔克的肩膀。“尔克，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看，真的!哈哈哈──”很努力想忍住笑意的李玳思，只要一想到刚刚从证件上看到的名字，又无法遏止地大笑出声。 “妳能理解？为什么？”查尔克依旧维持着傻眼的表情。他什么都还没说，她能理解什么？ 李玳思抹去眼角笑到枫出的泪水。试图安慰他。“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别人透露出你这个秘密。不过，这也太妙了吧!用英文名字介绍的话，你叫‘薏仁茶”耶～～我还花生汤咧!哈哈哈──真是太好笑!” “薏……薏仁茶？花生汤？”查尔克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到他终于理解她的意思，也忍不住跟着笑出来。 这名字跟了他三十多年，奶奶总是告诉他，这是一个警惕，警惕母亲也警惕他，要他别忘了父亲是因为爱上了坏女人而死。但不管父亲是不是爱错了，那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这是不变的事实，他无法恨她，只能把愤怒的情绪投注在名字上，极力排斥。 看到查尔克开始大笑，李玳思反而傻住，不禁担心起来，该不会打击太大了吧？糟糕，她竟然还直接讲薏仁茶，还扯出什么花生汤的，尔克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难受到哭不出来，只能用大笑来掩饰悲伤…… “尔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你的……”李玳思有点着急地看着还大笑个不停的尔克，干脆拿自己开刀。“你别介意，我的名字也很好笑，因为老遇上倒霉的事，所以小学时都被人家用谐音叫‘带赛’，你看，我比你还惨……” 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人，查尔克笑完，直起身，再望向李玳思的眼底，有着比之前更深的柔情。他执起李玳思的手。“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原本写作异人，异于常人的异人，妳听过赵姬这个历史人物吗？” 李玳思想想以前念过的历史故事。“你是说战国时期，怀着商人吕不韦的孩子，嫁给秦国太子的那位？” “对，那位秦国太子就叫赢异人。”查尔克握住李玳思的手，不禁微微地收紧。“我奶奶给我这个名字，目的是要警惕我母亲，不要让我父亲成为第二个赢异人，只可惜这个警惕并没有发挥效用，在我父亲去世后，这两个字成为最真实的耻辱。” “但你的名字，后来并不是那个异。”手被查尔克握紧得有些发疼，但李玳思不想挣脱。她知道，长久以来，尔克的心一定更痛。 “那是我父亲改的，他在登记名字前把异改成亦，是想告诉我，请原谅我的母亲，她也只是个普通人的意思。” 他知道父亲深爱着母亲，甚至不介意她出身声色场所，母亲是他生命中的珍宝，但正因为如此，当他面对在父亲死后，男友一任换过一任的母亲，承袭于父亲的心疼和背叛厌，更是不断煎熬着他。 没有任何的言语，比得上实际的陪伴倾听更能安慰人心。李玳思的另一只手温暖地覆上查尔克的手背，轻柔地摩挲着。 进公司也有一段时间，对于查尔克母亲狄亚曼的传闻，李玳思也略有所知，她能理解尔克跟他奶奶为什么那么不喜欢狄亚曼，但她也相信尔克父亲的选择。尤其那次在办公室门口，她不小心听到狄亚曼与黄耀春的对话，更让她确信，尔克的母亲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只是说不出口。 “小思……”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查尔克紧拥住李玳思。“我一直以为女人都像我母亲那样重视金钱、物欲，直到遇见了妳。我知道妳不会受物质欲望所诱，在妳面前，我就只是个男人……小思，妳爱我吗？” 他爱她，过去她的能干、迷糊、贴心……所有的一切他都爱，而现在，那么轻易就化解了他对自己名字反感的她，更让他爱得有如深渊，永远没有底限…… 在李玳思面前，他知道再奢华的东西都无法打动她的心，那除去了贵气光环的他，甩真心对待她的他，她会爱吗？ 李玳思眼底涌上一股热气。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心里不断吶喊，她以为他不知道，她不是因为他的财富而爱上他，她爱他，只因他的温柔举止，他的深情以对…… 纤细手臂环上他的颈项，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她的红瓣熨贴着他的薄唇，轻轻摩挲，然后稍微退开，见查尔克没有下一步动作，她以为自己表达得不够，红着脸，她采出丁香小舌，怯怯地舔吻着他。 查尔克还是没有反应，李玳思的粉脸完全红透。一定要她用讲的就是了？ 她认真望着他，那双黑眸深邃得看不出任何一点情绪，让她好紧张。 半垂下眼睫，她不敢看他了，低低地说：“我爱你，尔克，我爱──” 还没说完的字句，全数落进查尔克与她深入纠缠的唇舌中。他狂猛地吻她，火热的薄唇掠过她的颈、她的肩，动手解开她的上衣，来到她的浑圆…… 最后，他打横将她抱起。在迈步走向卧室大床前，查尔克用他最后的理智问：“小思，可以吗？” 没有回答，把头藏在他胸前的李玳思，微微点了头。 夜，就在那瞬间燃烧了起来、缭绕出满室旖旎，只残存情人彼此的细喘…… 第九章 满足地翻了个身，还很困倦的李玳思，却因从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太刺眼，不得不小小睁开眼睛。 唔……再翻回去好了，她想抱她的大猩猩。 纤臂拥上心爱的布偶娃娃，粉颊还撒娇地蹭啊蹭的。 怎么回事？毛茸茸的感觉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一种光溜溜的触感，而且，大猩猩什么时候还会回抱她，甚至…… 揉揉眼睛，李玳思想看那只不断在她粉臀上游移的“凶手”，美眸一睁──天!那哪是她的可爱猩猩，根本就是一个人的大掌，而且还是男人的! 李玳思大惊失色，赶紧仰头一看，刚好对上一张极为俊魅的脸孔，那双深邃黑眸，那性感薄唇，她再熟悉不过…… “早，小思。”查尔克搂过她，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天!”惊喊一声，李玳思整个人跨坐到查尔克身上，捧起他的脸，以最近的距离仔细端详。她没看错吧？尔克竟然睡在她旁边？ “妳怎么了？”感觉她柔嫩的褪部肌肤，摩挲在自己腰际左右，而她令人疯狂的丰润，正压伏在自己胸前，查尔克只觉得下腹一阵肿胀。他的女人是打算诱惑他，来场“清晨运动”吗？ 没有注意到查尔克眼里突然进发的火焰，李玳思慌张的视线扫过他的俊容，接着往下，发现他没穿半件衣服，惊吓度更高的是，连她自己也都足赤裸的，而且正以极暧昧的姿势跨骑在他身上! 所有玫瑰色的记忆全回到李玳思脑海里，逼得她不得不立刻清醒。喔，她跟他，那如此激烈亲昵的过程……她不敢面对他了啦! 卷起被子，李玳思火速离开查尔克的身体，就要往床下溜，没想到这样简单的动作，竟然引起了全身性的酸疼。 “啊……痛!”她的腿，她的腰……李玳思龇牙咧嘴的，那隐隐酸麻的感觉，在在提醒她昨夜到底进行了多么剧烈的床上运动。 “疼吗？”李玳思呼痛的轻吟，揪紧了他的心。查尔克担忧地拧眉，毫不费力地抢过她的被子，把她抱坐到自己腿上，大掌便要往下探…… “别!没事，我没事!”发现他的手的去向，李玳思胀红了脸，立刻把他的手抓到胸前，稳稳地收好。 见她害羞低头的可爱模样，查尔克忍住想跟她再度翻腾的欲望，将她抱拥入怀。 他知道她是第一次，慌张不安在所难免。他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顺着她的背脊，轻柔地抚着，像呵护至宝一般，他吻向她的耳际，软软低喃：“别怕，有我在，小思，我会一直在妳身边。” 他沈稳的心跳，平抚了她原本慌乱的情绪，李玳思探出手，环抱住查尔克的腰际。 “我爱你，尔克。”她不后悔交出自己，她爱他，不只是心情、言语，她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来向他证明她爱他。 “我知道。”执起她细致的手，查尔克一只一只地吻着，接着拉起她，让她的眼对上他的。“一起去冲个澡？” 昨晚他抱她的时候，也是用如此灼热的目光注视她，想起那一幕幕让人心跳加速的场景，李玳思的脸又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别过头，躲进被子里，像小猫一样嗫嚅：“你先去，我想再躺一下。” 不勉强她，查尔克在她颊边落下一吻，起身进浴室。 直到水声传来，李玳思才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默默地想，原来变成真正的情侣是这种感觉，好温暖好温暖…… 她整个人蜷曲在软被里，享受被爱的美好，嗅着床上残留着的他的味道，默默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像场不会醒的美梦…… 室内电话响起，李玳思从被窝探出头，本来要接，但想想对方可能不认识她，还是别乱接的好。她转往浴室的方向，正想唤出查尔克，电话已转接录音机。 “亦人？我是奶奶，上次留给你的那几本相亲簿，你后来有没有翻啊？” 听着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李玳思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像被冻结一般，时间突然变得好慢，慢到可以仔细地听清楚每一字每一句…… “我猜际一定碰都没碰，臭小子!你不看相亲簿没关系，奶奶最近遇到一个不错的小姐，你这几天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奶奶介绍给你们两人互相认识一下!” 相亲？奶奶介绍……李玳思觉得原本在身旁的一切，突然离得好远。 是啊……她都忘记尔克上头还有长辈，当然会好好地帮他挑选对象。能站在他身旁，该是跟他门当户对，或是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她都忽略这些事了…… 有着尔克的爱情做屏障，她完全忘记要检视自己。到底够不够格成为他的女朋友，自以为只要她爱他，他也是爱她的，两人的感情之路便畅通无阻。 凭借着爱情编织出来的美梦，遇上了现实，果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是该醒了…… 查尔克梳洗完毕，一走出浴室便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他放眼望向无隔间设计的屋子，完全搜寻不到李玳思的身影，连她的衣服、包包都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峻的目光扫向床头的录音机，看着上头闪烁着有留言的红灯，他直觉地按下，奶奶的声音立即传出── “亦人？我是奶奶!上次留给你的那几本相亲簿，你后来有没有翻啊？我猜你一定碰都没碰，臭小子!你不看相亲簿没关系，奶奶最近遇到一个不错的小姐，你这几天找个时间回……” 砰! 重拳击向墙壁，查尔克的眼底有着最深沈的黑…… ◎ ◎ ◎ 亚巨贸易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外，一群高阶主管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脸上都是疑惑又害怕的神情。 他们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总经理这三天以来几乎可以让铁达尼号下沈的冰山脸，让人只要稍微晃过脑海，就全身发抖不已…… 但要说是哪个部门有过失，大家想破头也猜不出来，因为不论是每天的例行开会，或是各部门与总经理私下的研讨，都不见总经理有任何不满的意见、或是想检讨的部分啊! 可总经理那一天比一天还冷沈的表情，又让大家不得不深入反省，到底哪边惹总经理不高兴啦？由于百思不得其解，各部门集合商讨的结果，就是干脆推派个人直接去问总经理比较快。 脾气最好，人际关系也最圆融的人资部经理耿季扬，就是大家推举出来的最佳代表。 平常总是笑容和煦的他，到这种紧要关头，斯文脸蛋上仍不免有些紧张神色。他深吸了口气，敲敲总经理的门── “进来。”一贯沈稳的语气，但此时听起来竟有些冷凝。 查尔克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淡然瞄了一眼来者后，漫不经心地问：“有事？” 好……好冷啊，耿季扬不禁瑟缩了一下。明明是夏天，但总经理的语气却像寒冬、的冷风掠过，他定定神。“总经理这几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想请问是不是公司哪个部门──” “李特助今天一样没来上班？”不等他问完，查尔克便出声打断，俊眸冷冷扫向桌历。无故旷职三天，加上周末两天，他已经五天没看到小思，别说见面，连一点她的消息跟去向都没有! “是的。”回答总经理的问题后，耿季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补充。“但李特助刚才有来电话，她说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她有来电话？什么时候？她讲了什么？为什么不转接给我？”查尔克像是火箭发射般快速地冲到耿季扬面前，无视对方的错愕，一开口就是一串问题。 耿季扬先是愣了一下，尽管搞不清楚总经理突然激动的原因，他还是准确地做出回复。“李特助约在半个小时前来的电话，她说她这几天觉得有点不舒服，想再多请几天假，然后很抱歉拖到现在才报备。至于转接给您的部分，我才开口询问李特助，通话就断了。” 该死!她是故意的，摆明不想跟他直接说明!查尔克暗自握紧了拳头。“那来电显示呢？把号码给我!” 打从李玳思离开他家，整个人便像是消失在这世界上一样，他打她的手机是转语音，家里电话也无人响应，他索性干脆直接冲去她家，敲门敲了半天无人搭理，他只好找上房东凌可乐，威胁加钊诱地逼她交出小思房间的备份钥匙，结果一打开门，她人没有在家里，他等了整个周末，小思没回来就是没回来! 查尔克气急败坏地回公司调阅人事资料，发现小思除了租屋地址、电话、手机，其余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他不知道她的老家在哪，不知道她是否有其它亲人，连她的朋友圈他都一无所知。 该死、该死!自责深深重创着查尔克的心，最该死的人就是他，他口口声声说爱着小思，但竟然对她以外的人事物，认识程度几乎是零，他真该死! 剩下唯一的线索，就是小思的房东凌可乐。他知道小思打从出社会工作，就一直住在凌可乐那里，她会不会知道一些小思的讯息？ 结果所有的问题，凌可乐都摇头了，不管是老家、亲人或是其它，查尔克问完不禁愣怔许久，因为凌可乐的摇头，并不是“不晓得”，而是“没有”。 老家没有，亲人没有，就连朋友，凌可乐都想了想，然后指指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都不晓得吗？”凌可乐的小脸，看起来有点生气，语气也有点责备意味。“小思是孤儿。” 见到查尔克一脸错愕，凌可乐也猜到他一定不晓得，微叹了口气。“你没发现吗？小思比一般人更保护自己，因为她从小就背负着父不详的身世，唯一的亲人只有母亲，但她妈妈也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流落孤儿院的小思，没有人会保护她，必须自立自强。” 查尔克回想两人的交往过程，小思的确是比较退却不前没错，但他以为那是小思初次踏入爱情领域，感到陌生不安的缘故。经凌可乐这样一说，他才完全明白，原来小思对感情的防卫，是由于自小的孤独，而他，竟然彻底地忽略了。 “谁说没人会保护她，小思有我!”长久的沉默之后，查尔克唯一想讲的只有这句。 紧盯着查尔克的表情，凌可乐知道他是认真的，但这诚意表现给她看有什么用？她摆摆手。“去去去，别跟我讲，去跟本人说去!” 他会的，查尔克咬牙。他一定会当面跟小思说，只要他找到她! “电话号码呢？”查尔克面对耿季扬，再问了一次。 耿季扬露出为难的神色。“没有，李特助似乎是用公共电话打的，没有号码显示。” “该死!”查尔克低咒一声，她连这点都防到了？小思真那么不想见他？她到底人在哪里？他真的好担心，没有亲人可以投靠的她，到底一个人躲到哪里去了？ 他想见她，想紧紧把她拥在怀里，想紧紧牵住她的手，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他会跟她说，除了她，他不可能跟别人相亲，无论奶奶介绍谁给他，他想相守一生的人就只有她，最爱的人也只有她，绝不会有第二人选! 听到那句该死，耿季扬以为查尔克是在骂他办事不周，连忙道歉。“对不起总经理，我下次会──” 查尔克手一挥。“不是你，你不用道歉，去忙你的吧。对了，顺便跟同仁说，我没事，大家也没做错什么，不用太紧张，正常工作就可以了。” 耿季扬一离开，查尔克的手机随即响起，他接起来，汤遥君情绪激昂的声音，立刻从话筒里传出来。 “臭小子!不是跟你说要介绍人给你认识，都过几天了还没见到你出现!是怎样，要奶奶亲自去公司接你吗？我──” “奶奶，”尽管小思的事情让他心情浮动烦躁，但面对疼他的奶奶，查尔克还是放软了音调。“我待会儿下班就回去。” 听到手机那头出现惊奇的欢呼，不同于奶奶的兴奋，查尔克眉峰紧蹙。 除了小思他谁都不要，这次回去，一定要断了奶奶帮他找相亲对象的念头! ◎ ◎ ◎ 把话筒挂上，李玳思仍是心有余悸。 呼……差一点点，如果她动作再慢一些，耿经理一定会把电话转给尔克，她不敢听到他的声音，伯他会问她为什么避不见面，更怕他有可能什么都不问。 如果尔克会问她，那表示他还是在乎她的，如果完全不问，那表示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过尔尔，或许是个女朋友，但绝对不是未来的对象。 就算尔克说过爱她，但一段感情如果已经看得到尽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离开尔克，只是这样继续下去，她将会成为阻碍尔克相亲的一块大石头，尔克也势必要面临长辈的压力。 没有良好背景，也没有显赫家世的她，就只是个孑然一身的孤儿，这样哪能奢望得到对方长辈的认同？电话里，尔克的奶奶都说了，要替他介绍个好对象，长辈先筛选过的，必定是一等一的优秀小姐，她拿什么跟人家比？ 她也晓得不告而别不好，很清楚这样的分手方式很槽，但她脑中很乱，已经想不到别条路好走，如果她不赶快离开尔克，难道要等到对方长辈亲自找上门，要她分手？ 李玳思用力地摇摇头，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她真的很爱尔克，她相信她对他的爱情不会输给任何人，可爱情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成为她的家世后盾。 李玳思觉得心好酸，但她还是咬着牙，坚强地不让眼里的湿意泛滥。 不能哭，这样的结束，对她、对尔克都好。尔克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对象，而她，会让时间慢慢淡去伤痕…… 出了电话亭，李玳思默默走向路边候着她的那辆车──加长型的凯迪拉克。想起开着同样车种的那个男人，李玳思的心情更加郁闷。 车子里的人，看到李玳思走近，立即下车帮她开启后座车门，李玳思连忙上前阻止。“莫叔，不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别说什么麻烦，玳思小姐，妳是夫人的客人，自然要好好接待妳。”恭敬地将李玳思送进车里，老莫脸上净是疼惜的温柔。这么有礼貌的小姐，难怪夫人喜欢，偷偷使计也要将她邀请来家里作客。 车子驶回位于阳明山的宅院，只见雕砌精细的大门一开，面前立刻出现一条宽广的林荫大道，约莫还有五分钟的车程，才会看到宅邸主楼。 坐在车里的李玳思，目光无神地掠过窗外风景，闷闷地想，她最近怎么好像跟有钱人很有缘，查尔克之外，竟然连在捷运站帮过的老婆婆，都是坐拥阳明山独栋豪宅的好野人。 那天她逃离查尔克家，狼狈地回到自己住处后，便接到老婆婆的电话，她说受过她的帮忙，说什么都一定要请她来家里作客，好好感谢她。禁不起老婆婆的盛情邀约，加上她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待在家中，一定会被查尔克抓到，她不想面对他，可也不好意思接受老婆婆的过夜邀请，所以最后折衷的方式，就是她投宿阳明山上的旅馆，然后每天陪老奶奶喝下午茶。 但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能永远躲在旅馆里，况且，她后来也发现，老婆婆的邀请并不只是单纯的感谢，还有…… 接到老莫的通报，早在家门口张望着的汤遥君，一见到李玳思，立刻亲切地挨了过去。“小思，妳终于来啦!来来来，陪奶奶喝个下午茶。” 李玳思在汤遥君的带领下，来到有着大片草皮的后花园，那里已经备好一桌精致的美味点心，等着主人悠闲品尝。 啜饮着伯爵奶茶，李玳思微笑着看汤遥君拿出一本又一本相簿，每本相簿的主角都是一个眉清目秀的英俊小男生。 “妳看，这是我孙子国小毕业的照片，妳看他，还戴着小方帽，多可爱哪!还有还有，再看看这张，真没想到臭小子也有这么惹人喜爱的时候!可惜他上了中学后就不爱拍照，不然真想拿他大一点的照片给妳看。” 下午茶已喝了五天，每天汤遥君都不断向李玳思介绍自己孙子的大小事迹，甚至有意无意地暗示她，孙子是个条件不错的单身男人，如果她有意愿的话，她可以引荐两人认识一下。 发现李玳思嘴边还挂着淡笑，但心思却早巳飘得老远，汤遥君放下相簿，表情净是怜惜。“又在想人？” 尽管她什么都没提，但以过来人的经验，汤遥君知道这女孩心底是有个人的，只是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让这好心的小姐，总是这样默默发愁…… 唉，不晓得她家的臭小子，还有没有“卡位”的机会呢？ “咦？”她脸上有写字吗？不然老奶奶怎么会发现？李玳思赶紧又拿起杯子，试图挡住羞窘的脸。“没有，我没有想谁。” 这是谎话，所以李玳思又红了脸。但她总不能跟老奶奶说，看着她孙子的照片，会让她想到另一张与这孩子有些神似的面孔，而那个人，令她心痛…… “还说没有。”汤遥君抚抚李玳思微皱的眉心。“都让这张漂亮的脸蛋忧愁成这样了!” 见李玳思沉默低头，汤遥君把握机会，抓过她的手乘势推销。“那种会让妳伤心的人，咱们就把他丢到脑袋后!这世上的男人又不只他一个，像婆婆我的孙子哪……” 李玳思轻轻反握住汤遥君的手，有点为难，也有点伤心地说：“婆婆，我说过了，我是个孤儿，您的孙子适合比我更好的对象。” “是孤儿有什么关系呢？重点是妳的人啊!”汤遥君心疼地拍拍李玳思的手。她的确提过自己的身世，但那跟介绍对象有什么关系？就算两人以后有未来，孙子也是娶她本人，又不是娶她的背景! 老奶奶的体贴，在此时此刻真的让李玳思备感窝心，只可惜，她现在还是喜欢着尔克，无法多出心思考虑他人。“婆婆，我──” 话还没说完，老莫便出现在汤遥君身边，只见老奶奶突然开心地嚷嚷起来，“来了!终于来了!小思啊，我孙子来看我了，妳待会儿可以留心点注意他，不是我老汤卖瓜，我孙子真的是一表人才!” 天!李玳思脸色大变。她是要跟老奶奶清楚拒绝的啊，怎么她孙子却突然出现了？这、这算什么？强迫中奖的相亲吗？这如果让尔克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妳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声突来的大喝，打断了李玳思纷乱的思绪。 不可能……李玳思怔愣着，好熟悉的声音，但这声音的主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玳思拾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满复杂情绪的深邃黑眸。 “尔克……”她的声音在发抖，怔怔望着眼前的人。真的是他吗？还是这一切都是错觉？因为她忍不住一直想他，所以出现幻影？ “告诉我，妳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里进出来似的，查尔克的拳头握得死紧。 有人可以跟他解释现在是什么状况吗？这女人消失了五天，他也发狂似地找了她五天，他想问李玳思，为什么离开？只因为那通电话？只因为她听到奶奶要介绍相亲对象给他？所以她逃了？为什么逃？她不是对他说过，只要他伸出手，她一定会在他身边？她甚至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这样凭空消失! 为了她，他甚至急着赶回老家，目的就是要跟奶奶摊牌，他爱李玳思，除了她，他谁都不会娶，请奶奶不要再帮他介绍莫名其妙的对象，不管李玳思躲到哪，他一定会把她揪出来，带回家给奶奶看。 而这女人，这让他爱到发狂，也找到发狂的女人，为什么会待在自己奶奶家？是幻觉吗？因为他太想她，所以出现幻影了？ “怎么可能……”轻捂住嘴的手微微发颤，李玳思只觉得水气弥漫眼眶。他变憔悴了，发现这一点的李玳思，心里像是被紧揪住般地发疼。从前的查尔克是那么英气勃发，冷峻邪魅，而现在的他，黑发不再整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弥漫着狂放下羁的危险气息，却又引人心疼…… “臭小子!”以为李玳思的发抖是因为惊吓，汤遥君拍打着查尔克的手臂，气急败坏地喊：“你是存心吓走我的客人吗？怎么可以对她那么凶!” 不理汤遥君的抗议，查尔克直直走向李玳思，完全不顾奶奶跟莫叔一旁的惊呼和阻止，抓起李玳思的手便冲进屋里。 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被拉进房间里的李玳思，眼见门板在身后关上，正要开口问，查尔克滚烫的唇已覆了下来，将她的疑问全部没收。 他猛烈得不留一丝呼吸空间，薄唇紧密地贴合李玳思的红润。他单手托住她的后脑，不让她有任何退却的机会，舌尖霸道地撬开她的贝齿，与那诱人的湿润狂肆纠缠。 迷乱中，李玳思只觉得自己的背抵上了门板，而原先在她脑后的大掌，已来到她胸前，用力地按抚着，他甚至动手解开扣子，大胆地探人胸衣内，指尖直接揉捏那最刺激的尖端…… 她快爆炸了!李玳思昂起娇躯，感觉身体在查尔克的碰触下，所有的血液都像沸腾一般，满胀着让她几乎快尖叫出声。 当查尔克撩起她的裙襬，大掌抚上她的腿根时，李玳思突然一震，所有的理智全部归位，她推开他灼热的胸膛。“不行，不能在这里……” 她只是个客人，哪有人作客的时候，大剌剌地跑到人家屋里亲热？ 查尔克紧贴着她，吮吻李玳思微裸的雪颈，汲取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女人香气，他下腹的欲望轻轻摩挲她腿间，喑哑的声音低传。“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是我家……” 她好香，那股暖香像迷幻药一样，酥麻了他所有感官。刚才一见到她，所有累积的怒气原本就要爆发，但一碰到她的手，那柔软的触感、她的美好全部冲回他脑中，他想抱她，紧紧地拥住她，就算用强硬的手段，他都要将她留下。 听到查尔克的回答，李玳思的表情充满惊讶。“你家？那婆婆是？” “我奶奶。”他的吻来到她耳际，轻轻舔舐着，满意地发现她全身一阵轻颤。“小思，我很高兴妳已经见过她老人家。” 当他发现李玳思出现在老家后花园时，他立刻明白，小思就是奶奶这几天急于介绍给他的好对象。虽然不晓得奶奶是怎样认识小思的，但非常好，他省略了介绍双方认识的那一步，而且不用他出面，奶奶就已经先喜欢上小思了。 奶奶那一关已摆平，而眼前还有另一关，也是最重要的…… 邪佞的黑眸紧盯住李玳思，声音里有着绝对的强势。“告诉我，小思，为什么妳要逃？” 听到这个问题，李玳思立刻想挣脱开查尔克的圈制，但他抱得好紧，离得好近，她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更别说只要稍稍一动，他们两人腿间就更加贴合地暧昧。太过的亲昵，让李玳思很慌张，她别过头，不敢与查尔克对望。 “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李玳思回避目光的举动，让查尔克的眼底迸出火光。这女人，到现在还要躲他？！ “因为我……”想起自己的身分，李玳思心里一股酸楚。 “因为妳是个孤儿？”查尔克扶正她的脸庞，要她好好看着他。 在他炙热的注目下，李玳思只能点点头，咬住下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除此之外呢？”修长的手指掠过李玳思嘴边，阻止她咬伤自己，查尔克追紧她眼神飘离的方向，要听到所有的真心话。 “你有外表、有财富、也有社会地位，而我又不是顶漂亮，赚的钱只能养活自己，还是，个小小职员，不能帮你成就大事业……尔克，你真的值得一个比我条件更好的对象，你奶奶一定会帮你找……”李玳思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难过，连眼眶里都开始泛起微微的湿。 “停!”吓阻李玳思继续眨低自己的话，查尔克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好温柔。他从不晓得，在他身边的她，竟然感到如此自卑。“妳在我眼底一直都是最美的，而且我也不需要妳赚钱，最重要的是，妳是个小职员没错，但我这总经理要成就大事业，绝对少不了妳这位有力特助，懂吗，小思，妳懂吗？” 一时之间，李玳思不晓得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感觉眼泪掉了下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不晓得什么叫做被人“重视”，她只是一个人，这世界有她没她，好像都无所谓，也不会有人在乎，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对她说，她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而且他很重视，甚至少不了她…… “别哭，小思，这样我会难过。”查尔克吻去她眼角的濡湿。“至于奶奶那边，就更别说什么配不配的，她老家人把妳拐来这里，不就是要介绍给我当对象？” “我可以吗？”一直忍住的眼泪像是突然溃堤似的，她想停都停不了。“我想在你身边，真的可以吗？你是这么好的人……” “可以，妳当然可以。”查尔克的吻落到她的眉间、鼻心、唇瓣，拂过她嫩白的肩颈，然后往下，声音因渴望而低哑。“对我来说，妳也是这么好的一个女人……” 李玳思不再抗拒，以同样的热情与渴望回吻他，这一晚，他们彼此都彻底地交出自己，包括最动人的心…… 而在客厅守了一夜，都等不到房间里的两人出来的汤遥君，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话语仍藏不住欣喜。“成了!这下成了!我有机会当曾祖奶奶了!” 一旁的老莫温柔地笑着。“少爷不是早说了，相信他的选择，对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哼，算臭小子有眼光!”汤遥君还是忍不住啐了孙子几句，接着，与老莫对看了一眼，两人扬声笑了出来。 这夜，完全属于幸福。 尾声 大太阳底下，查尔克走在某栋建筑物前，说什么都不肯移动。 “干么不走啊？”因为他的止步，傻傻直接撞上他宽阔后背的李玳思，抚着自己发痛的鼻子。 “呃……”查尔克踌躇了一会儿，想转过身，又破李玳思扯住。 “查亦人!都到这里了，你还想落跑？”李玳思一把火上来，索性连名带姓叫他。 “小思。怎么那样叫我？”听到那两个字，查尔克不禁拧眉。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很好听，而且‘亦人’这个名字，包含了奶奶的期许，还有你父亲给你的爱，意义非凡，干么那么排斥？”她对着查尔克皱皱鼻子，又吐吐舌头。她最近三不五时就会唤他本名，希望他适应。 尔克安抚了她的自卑，那么他心中的黑暗，就由她来抹去。 她知道今天的行动是个大睹注，但她相信尔克父亲的选择。 “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李玳思干脆把手贴上查尔克的背，使劲推着。“快点走啦!” 脚上仿佛绑着大石头般，查尔克的每一步都很沉重，他想办法做最后的挣扎。“我们的婚礼，长辈部分有奶奶跟莫叔就够了，我母亲不出席也没关系……”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哪有结婚完全不通知未来婆婆一声的？我才不要当那么不礼貌的媳妇!”见自己的母亲有那么困难吗？李玳思头上都快冒出青筋。从车里到这栋住宅大楼只不过短短十几公尺的距离，他跟她就这样走走停停，已经浪费了快一个小时。 拜托，要不是她亲爱的妈咪已经上天堂，没办法通知妈咪来参加婚礼，不然她一定在决定结婚的当下，就火速告诉妈咪这个好消息! “小思别推，我知道了，我走就是。”上次跟母亲好好见面是什么时候，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没那么久？还是没那么短？ “快给我按下门铃!”见查尔克又在门前给她装石头，李玳思索性直接抓住他的手，按下门旁边那个有音乐符号的按钮。 一阵悦耳的铃声传开，但无人搭理。李玳思不死心又再按了一次，还是没人回应。 “她不在。”查尔克立刻想打道回府，却看李玳思整个人贴到门板上，俊眸满是讶异。“小思？妳在干么？” “嘘，安静。”她好像听到里面有模糊的声响，李玳思离开门板，开始朝门边的鞋柜及地毯下东摸西摸。 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才把查尔克拖到这里，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妳这是在做什么？”查尔克愣愣地看着李玳思，不晓得她在地板上摸什么。 “找到了!”李玳思从某双靴子里摸出一把钥匙。果然单身女子的想法都一样，怕自己忘了带钥匙无法回家，所以都会在家门口附近偷藏备份。 她用那把钥匙顺利打开门，不理查德尔克在后面拉她。“这是私闯民宅!” “什么民宅？这是你妈的房子!”李玳思不禁白他一眼。 一进门，映人眼底的是满地的啤酒空罐和酒瓶，还有随处散落的杂物，其中还有像是照片的东西…… “好空……”这是李玳思的第一印象。这栋公寓不算小，可是里面就只看得到一张沙发和几个简单的柜子，房间里也只摆了张单调的床，家具总数比她那不到五坪的小套房还要少。 查尔克讶异地望着眼前的情景。母亲这几年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谁……耀、耀春吗？”醉倒在客厅一角的狄亚曼，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发出呼唤。 “阿姨!”发现缩在角落的狄亚曼，李玳思和查尔克赶紧把她扶躺到沙发上。 因酒醉而模糊的双眼看到查尔克的同时，突然瞪大，从眼里涌出了好多泪水。 狄亚曼抚上查尔克的脸庞。“勃臣……勃臣……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查尔克接过李玳思从房间拿出来的毛毯，轻柔地覆上母亲不断发抖的身子，也将她探出来的手往被子里收。 见查尔克的手要离开，狄亚曼立刻紧紧抓住。“不……勃臣!带我走……你不要丢下我……要走就带我一起去……” 她依恋地用脸颊摩挲他的手，眼泪一颗颗就这样滴到他手背上，泪珠是冷的，但每一滴都让查尔克感到莫名地滚烫。 “勃臣、勃臣……你明明说过永远爱我的，那为什么留我一个人活在世上，你走后我真的好孤单……越想你……就越是寂寞……” 不忍母亲的憔悴，查尔克轻唤她：“妈，是我，亦人。” “亦人？”狄亚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慌乱地抓住尔克的袖子，急切地间：“你有没有三万块？三万块借我!” 查尔克咬紧了牙。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只要一见到他，想到的就是钱! “求求你……把钱借我……”见儿子不为所动，狄亚曼摇晃着他的肩膀，哭声里带着绝望。“拜托你……那包包是你爸爸送我的，被耀春拿去当掉了，我想去赎回它，所以求求你……” 狄亚曼哭得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自从黄耀春被亚巨炒鱿鱼，他对她的态度就一天不如一天。两人总是为了钱吵架，更正确地说，黄耀春总是因为狄亚曼无法贡献出更多的钱而跟她大吵特吵，甚至动手打人。 一个礼拜前，狄亚曼跟黄耀春摊牌，她真的没有钱可以再供他挥霍，或让他去跟那些年轻美眉搞暧昧，没想到黄耀春先是恶狠狠地赏了她几巴掌，然后抢过她的皮包，发现里头只有几百块钱后，干脆连同皮包一起带走，然后人就再也没回来。 “当铺在哪里？”李玳思起身，问明当铺的地点跟包包的特征后，立刻冲了出去。 半个小时过后，李玳思把那个包包放回狄亚曼怀里。 喝下查尔克为她泡的浓茶，已经酒醒了大半的狄亚曼，看到腿上的包包，手指像是不敢相信般地轻轻抚过皮革，仿佛害伯一碰就会幻灭。她缓缓地将手心贴上，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梦后，她将包包用力地揣入怀中，呜咽地哭了起来。 查尔克深拧了眉，这间几乎称上家徒四壁的公寓，无力赎回的包包，样样显示母亲的经济一定相当窘迫，他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为什么……” 停止哭泣，目光依旧涣散无神的狄亚曼，替儿子接续他的疑问。“你明明固定汇给我生活费，为什么我还这么穷吗？男人，还不都是因为男人，我左手才进了钱，右手就被他们给掏得一乾二净，但……”狄亚曼揪紧了怀中的包包，不断地说：“这是勃臣送我的，他们不能拿走，这是当初勃臣买给我的，勃臣的东西我只剩下这个了……” “既然这样，妳还跟他们在一起？”查尔克不禁握紧拳头。他晓得母亲拿钱供养男朋友，但他没想到那些男人竟然这样对待她! “原谅我，亦人，原谅我……失去勃臣后我真的很寂寞，我需要有人来安慰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想要被疼，也想要被爱，但那些男人……”统统背叛了她。狄亚曼痛苦地闭上眼。她相信那是上天的惩罚，因为她害死了最爱她的男人。 但她害怕孤单，尽管知道那些人都是为了她的钱，但她还是相信他们说爱她的话，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好，她想抓住被爱的幸福。 那曾经被勃臣深爱过的感受…… “妳可以回来找我。” “不!”狄亚曼慌乱地说：“你奶奶不会准的，她不会原谅我!我让勃臣因我而死，她怕我害了你，因为勃臣……你奶奶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午夜梦回，她都会想起汤遥君那一声声凄厉的控诉── 杀人凶手! 是，她是凶手，勃臣会那么拚命工作，扩大亚巨的规模，甚至连自己已经肝癌末期了都没注意，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她扼杀了这辈子唯一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她毁了勃臣! “你奶奶说得没错，我是凶手!”狄亚曼声嘶力竭地大吼出来，那四个字像把利刃般，刺得她体无完肤，但这的确是不可抹灭的事实，她疯狂地喊：“我杀了勃臣，我是个凶手!” “够了!妈……够了!”查尔克抱住崩溃的母亲，阻止她继续苛责自己，他说：“我晓得妳爱爸，妳的心情，爸在天上一定也晓得，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你爸──勃臣他，真的知道吗？”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除了勃臣为满足她的欲望而去世，还有一点，就是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爱他。他对她说了那么多遍“我爱妳”，但她却一次都没有对他说。 也从来没有想过。直到他就这样突然离去，她才发现自己深爱这个用生命去爱她的男人，她想跟他说，但他却永远听不到了…… “我妈咪去世前有跟我说，她说她爱我，所以她会在天堂努力地看，努力地听，不管我跟她讲什么，她都会收到。”想起母亲临终前告诉她的话，李玳思笑着说：“阿姨，叔叔那么爱妳，他在天上一定也无时无刻地看着妳，妳的心情，早就传到他那边去了。” “真……真的？”狄亚曼看着她，怯怯地问。 “真的。”这是查尔克跟李玳思一起回答的。 泪水终于溃堤，狄亚曼仰起头，朝着天空的方向，不断地重复：“勃臣，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一直都没有说，但我现在想告诉你，我爱你，就如同你爱我一样，我爱你……” 好一会儿后，看着母亲因为心情平复，总算再度安稳睡去的平静表情，查尔克悄悄地握紧了李玳思的手，低声道：“谢谢。如果不是妳──” 食指点上他俊薄的唇，李玳思眼里净是温柔笑意。“够了，亦人。我明白的，这样就够了。” 她的体贴，让查尔克忍不住将她紧拥入怀，像是代替感谢似地不断在她耳边低喃：“小思、小思……” 来到母亲住处之前，对他来说，“亦人”明明是那么刺耳的两个字，但现在她一唤，却让他觉得温暖无比……这样巨大的心境转折，一切都是因为小思。如果没有小思，他很有可能就这样一辈子无法原谅母亲，憎恨着自己的名字。 小思的出现，不仅带给他生活的快乐，感情上的满足，甚至赋予他名字新生命，她对他而言，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爱妳，小思，妳爱我吗？”查尔克抱着李玳思，像某个晚上，他趁她睡着了，偷偷对她告白那样。 李玳思的手环上查尔克的背，做出那晚她想做、却没有实际做出的举动，还有她最想说的响应…… “我爱你，亦人，我爱你。” 两人紧紧地彼此相拥，将语言化为行动，伴随永恒的相知相惜，还有最深最深的爱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