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做你的男人》 楔子 创e拍卖网 甜心美女——售本土超级无敌a咖花美男一枚,一元起拍.绝不流标(只刊登两天喔!) 拍卖商品资讯: 此生物乃宇宙超级无敌大帅哥,职业时尚,无不良嗜好,年龄27,身高185.7,体重72,86,身体健康,保证台制,预估可再使用n年,免费终身维修,再送你50年保固,到府安装,包君满意。 此帅哥有一“嘴贱”的特异功能,若是不能承受锋利言词的水水,请勿下标。 若是有相同长处的水水,标下此帅哥是不错的挑战,祝福你们能在唇枪舌剑中找到共同的快感,单竟茫茫人海,知音难寻。 此帅哥血统纯正,得标者会附血统保证书,以资证明。 本卖家秉持著服务大众的理念,童叟无欺,不是好货绝对不卖,买家可安心选购。 又,此帅哥住台北,希望下标的水水也能离台北近一点,不过得标看缘分,如果水水住在澎湖,此帅哥说什么也会"使命必达”的! 心动了吗?请不要只是加入追踪清单,移动你的滑鼠,点进标价区,下标,此帅哥就能让你带回家蹂躏、爱护、亲亲加抱抱随便你。错过这次,你将要再等一、万、年呦! 拍卖问与答: 问题1 ami(38):请问拍卖网站是不能卖活体的,你这样是犯法的哟! 答覆 honeybaby(5550):哈罗!水水你好,谢谢你的提醒,甜心我也知道不能买卖活体,不过这只帅哥常对我摆“死人脸”钦,应王只能算是半个活体吧!呵呵…… 问题2 ]in,请问底价? 答覆 honeybaby(5550):没有底价喔!一元起标,标多少卖多少.我很阿沙力的!水水不要犹豫,机会难得,快下标吧! 问题3 fam(73):可稍微形容一下长相吗?这样很难决定要不要下标说! 答覆 honeybaby(5550):水水放心,保证是霹雳无敌大帅哥,因为比帅哥本人从小看到大,气质乃日系经典,品质绝对超越韩货.买到算你赚到。所有日剧、韩剧、偶像剧男主角看到此帅哥都要自动回避,因为不想被他比、下、去,哈! 问题4 jojo(07):好抽象喔!真的不能稍稍比喻一下他的外表吗?例如说帅得像马国毕或高山峰之类的? 回覆: honeybaby(5550):请问这位美眉是小甜甜吗?不然怎会如此迷恋马国毕与高山峰?呵呵,开玩笑的,不要介意。好的,为了让更多水水了解商品特色,硬要譬喻的话,我觉得日本偶像山下智久还勉强可以跟这位帅哥媲美呦,怎样?够帅了吧? 问题5 kim(209):哇!山下智久耶,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请问如何邮寄呢?宅配吗?可货到付款吗? 回覆: honeybaby(5550):呵呵,水水,你的问题真可爱,本枚帅哥有配备顶级轿车,到府服务的,面交地点可等结标后再详谈喔! 问题6 omp(33):请问有使用期限吗?耐不耐用?真皮的吗?好搭配衣服吗?不好意思,问题很多,驹驹…… 回覆 honeybaby(5550):没关系的,水水,有问题尽管问,本卖场秉持著作长久生意的理念,回答顾客问题本就是应尽的义务。 此帅哥没有使用期限,水水若满意可长期聘用,我们还有优良的售后服务,不用担心不耐用。 至于是不是真皮?当然是真皮的啊,而且完整无缺,完美到爆,绝不是拼接货;更重要的是,此帅哥品味绝佳,眼光独到,不只本人可依水水当天的服饰任意做搭配,还能提供水水穿著打扮的方向,做水水最佳的个人造型师,这样回答有没有很详细?欢迎水水们提问喔! 问题7 bob(12):好好喔!但因为我还是学生,预算有限,使用此帅哥会不会很贵啊?要不要借高利贷来养他啊? 回覆 honeybaby(5550):不会的,水水,此帅哥有正当职业,月入二十万,开名牌跑车,住高级公寓,银行存款超过七位数,约会花费均由他支出,水水可放心,安心享用。 噗哧!液晶萤幕前,费安丽爆笑出声。 创e拍卖真是无奇不有,难怪有句!”告词说的——什么都有,什么都卖,什么都不奇怪!这卖家怪就算了,还有一群买家跟著煞有其事地问问题才教人喷饭。 工作了一整天,费安丽眨眨酸涩的眼睛,离开萤幕,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半小时后,又坐回电脑桌前发愣。 买一个男人?亏有人做得出来! 她又笑,把萤幕切换成电视,电视节目正好在播“女人我最辣”;该集节目内容在教观众如何保养头发,而教学的来宾是一个帅到不行的发型设计师,也是她最近的死对头言秀树。 想到言秀树,她就忍不住火了起来。 那个嘴巴利得跟什么一样的臭男人,竟敢跟她在谈话节目上杠起来,令她长期塑造的端庄形象在全国观众面前毁于一旦,可恨啊可恨。 话说回来,这言秀树还颇符合这位卖家的商品特征,一个嘴巴很贱的帅哥。 某个冲动闪过。她眯起眼,也好,不如标下来,把他变成男朋友,然后再替她去找言秀树出出气,看他还敢不敢再在嘴巴上欺负她、气死她! 拍卖时间剩下一分钟,没有任何人下标,费安丽按下“立即买”的按钮,得标信马上寄到她的信箱。 亲爱的a-liellie: 恭喜!您已成功标到拍卖商品。 甜心美女——售超级无敌帅哥一枚,一元起标,绝不流标只刊登两天喔! 系统已经将商品成功结标的消息通知卖方,并请卖方与您联络安排协调交易事宜,您亦可主动联络卖方。 等等——她回过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真的标下了一个男人? 不…不会吧?! 第一章 超级电视台第三摄影棚里,两位男女主持人与四位特别来宾分别坐在布景前的台桌上,等灯光师打好灯,场记喊完五四三二一后,开始录影。 “各位观众朋友晚安,欢迎收看今晚的八卦一把抓,跟大家介绍今晚的特别来宾。首先,坐在我右手边的是本节目的常客,最八卦的影视记者郝汶婵。汶婵你好。”女主持人笑容可掬地说。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八卦记者郝汶华,有话问我准没错的郝汶华。”郝汶华自我调侃道。 “旁边是台北市妇女新知协会的陈欣欣律师。陈律师也是我们节目的好朋友。” “美玲姐、褚大哥,以及电视前的观众朋友晚安。”陈欣欣一派温柔婉约,毫无律师给人冰冷严肃的刻板印象。 “接下来这位是前名模,目前是著名发型设计师言秀树。n老师,欢迎你第一次来到我们节目中。”换男主持人继续介绍来宾。 萤光幕前的言秀树留著一头及肩长发,穿著黑色衬衫,脖子上随兴地打条灰白条文领带,下半身是深蓝色牛仔裤配上一双黑色caaper基本款休闲鞋,有型有款;鼻梁上戴著一副黑框复古眼镜,毫无遮掩作用,竟然更令他一双电眼魅力十足,电得全电视台的女性同胞头晕目眩。 “大家好。”言秀树显然对于上这种谈话性节目有些不耐烦,毕竟,说人八卦不是他的本性,要不是前经纪人加好友不断拜托他上一次节目,他才懒得理,因此他的回答显得十分简短。 “真n老师果然名不虚传,本人长得真像日本杰尼斯的花美男:听说你今天要来上节目,全公司的女性同仁昨天都提早下班,为的就是要赶去百货公司治装,好得到讲求品味的n老师青睐呢!”为了不冷场,男主持人立刻接话缓和气氛。 “听说只要谁手机没电,就把电话交给a1an,因为他是个发电机,随时可以让你的手机充满电。”女主持人也加入炒热场子的阵容。 对于这些恭维,言秀树早已麻木,他冷冷地说:“这早就不是新闻。” 接著,录影现场出现将近十秒钟的沉默,这致命的空档足以令所有人冒冷汗,因为这是现场直播,不能剪片的。 吼!救命啊!这言秀树平常在“女人我最辣”中讲话吓吓叫;怎么今天这么冷?两位主持人无奈对望,不知如何继续。 坐冷板凳好一会儿的费安丽却开始不爽了。这男的是怎样?既然这么不情愿,就不要答应上节目啊!既然上了节目、领了车马费,好歹也说几句话吧?职业道德这四个字会不会写啊? “最后这位是第二次到节目中来的艺术家费安丽小姐。安丽小姐自上星期上过节目后,获得观众朋友很大的回响,所以今天制作单位特别再度邀请费小姐上节目。非常欢迎你。”女主持人不愧是身经百战,立刻将话题转向费安丽。 费安丽马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不敢当,是观众朋友不嫌弃。” “安丽小姐上星期在本节目谈论姐弟恋的美好,让电视机前的熟女朋友们信心大增,对于姐弟恋均跃跃欲试,不知安丽小姐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男主持人显然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面对她时,始终保持非常亲切的微笑。 “关于我对姐弟恋的看法,说真的,事先我也没料到会引起那么多的话题,我只是把我的经验跟大家做分享。我认为恋爱是不应该有年龄之分的,否则在市场供需之下,随著年龄增长,女人可以选择恋爱的对象只会愈来愈少,所以应该勇于向下探底,接受年轻男人的追求。”费安丽笑著回答。 她一说完,现场的女性纷纷露出会心微笑。 “所以今天我们的主题要再谈姐弟恋,所以非请费安丽小姐来到现场不可。至于会请n老师来,则是因为演艺圈最近盛传你跟“女人我最辣”的女制作人杨凯薰也谈起了姐弟恋。根据昨天的影剧头版报导,听说你们相差了十五岁,算是差距很大的姐弟恋,可以请n老师谈谈这段感情是如何开始的吗?”女主持人直接切人话题,现场每个人都竖起耳朵,想听言秀树亲口说这则大八卦。 事情的起因在于一本狗仔杂志拍到言秀树深夜送杨凯薰回东区豪宅的照片;照片里的言秀树刻意低调,戴著黑色渔夫帽,遮住半张脸,而杨凯薰则轻轻在他脸上印上一吻,然后.不可思议地,神通!”大地,镜头就刚好停在那瞬! 以言秀树在模特儿界的名声及早已退隐两年多的知名度。媒体不会对他有太多关注;问题是,杨凯薰是赫赫有名的大牌制作人,她艳丽、前卫、大胆又多金,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不计其数,来往人物政商名流都有,因此狗仔队对她的私生活向来很感兴趣,也因此言秀树才会被盯上。 “关于这件事,其实是误会。”言秀树想到这则八卦,忍不住笑了。“我今天上节目的目的就是要澄清这件事。我跟杨小姐根本不是外界传的那样,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标准的官方答案!郝汶华一副了然于心地接口说:“大家一开始都嘛说只是朋友……”当我们影视记者是混假的吗?这么容易就想打发我们哦?郝汶华心底开始0s。 “我说的都是真的。”意思就是,信不信随便你们,本少爷懒得解释。 “可是该杂志听说已经跟拍你很久了,你的确常常在杨制作人家中进出,要说没有暧昧也说不通啊。”郝汶华不肯善罢甘休,非要挖出点八卦不可。 “那都是为了工作上的需要。如果我跟她真有什么,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应该会更低调才对。”他淡淡地说。 “但不可否认,你们确实很熟?”男主持人还想套话。 “我跟很多名女人都很熟,但不表示我跟她们在交往。” “你们都亲吻了…”郝汶华指著杂志上模糊的照片。 “那是拍摄角度问题,更何况吻别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种礼貌。总之,请大家不要再炒新闻了,我跟杨小姐绝对没有所谓的恋爱这件事,我对姐弟恋根本没有兴趣,我只喜欢年轻的小女生:还有,杨小姐谎报年龄,我跟她绝对不只差了十五岁。”言秀树一脸认真地撇清。 但这些话听在费安丽这轻熟女耳中显然很不中听,什么叫“只喜欢年轻的小女生”?难道我们都不曾年轻过吗?费安丽眼角抽搐,很想骂人。这姓言的痞子不但没有职业道德,还很没品:否认恋情就算了,竟然连人家的年龄都要爆料,简直可恶! “言先生真是标准的雄性动物。”费安丽忍不住开口了。 “为什么?因为我说喜欢年轻的女人,所以刺伤了你的心?”听见隔壁的女人说话,言秀树终于把眼光往旁挪动四十五度角.一脸挑衅地望著费安丽,当然,那双桃花眼依然饱含笑意。 “很抱歉,你喜欢什么年龄的女人我没有兴趣,只是看不惯你的态度而已。”放电无效!费安丽可不吃小白脸那一套。 “我不懂。是什么态度呢?我只是实话实说。”他表情极无喜.就算讲了过分的话,相信电视机前的师奶们绝对会百分百原谅他。 “实话实说?不觉得你说得太过了吗?没有就没有,我相信观众眼睛是雪亮的,但你也不需要暴露人家的年龄吧!就算人家土你大五十岁又如何?需要拿出来强调吗?” “难道非要我说,对,我喜欢成熟的女人,这样你才会满意?” “你可以划清跟杨小姐的界线,但不需要让人厌觉你对于姐弟恋很排斥。” ”你是……”他偏过头,瞄了一眼她的名牌,接著说:“费小姐.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惹到你,你何必针对我呢?你自己不也在节目中大谈年轻男人的好处?那么我说我喜欢年轻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指的年轻男人,并不包括你。” “无所谓。我也只喜欢二十五岁以下的小女生,像你这样爱说教的大姐姐,我可承受不起……” “你——”安丽觉得手心微微发麻,怕是中风的前兆,这男人好像非得跟她辩到底?! “难道我说错了?我说像你这样自以为前卫的女性,年轻时迷恋老男人的金钱与地位,说他们成熟稳重,是小男人比不过的:等年纪大了,自己有了经济能力,却又贪恋小男人的青春活力,嫌老男人无趣又自大。对于你这种假性女性主义者,我是见多了。”言秀树拨拨秀发,眼神锐利地扫过费安丽全身,反射性地对她的外表打起分数。 费安丽给人第一眼的感觉虽不是那种明艳动人的美女,却颇令人印象深刻;她五官突出,线条刚硬,大大的眼睛配上高高的鼻梁,一副就是很倔强的模样;穿著海蓝色泡泡短袖洋装。腰间系著白色宽腰带,足蹬浅咖啡色马靴,整体装扮相当抢眼:很有艺术家那种放荡不羁的性格。基本上,这样的女人,在言秀树眼里,属于英气有余、柔软不足的那种,换句话说,就是缺乏女人味。 而言秀树则是太漂亮了,依他精致的脸蛋,如果身为女人,铁定倾国倾城,匏冠群芳,名模界还有志玲姐姐立足的余地吗? “对不起,导播,我没有办法录下去——”费安丽突然站了起来,走出摄影机摄影范围,气到不行。 “进!”告!”二楼传来助理导播的指示。 全部的工作人员纷纷围住费安丽,企图安抚她的情绪。 “费小姐,如果我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请你原谅;但是也请你发挥一下职业道德,这是live节目,你突然喊停,会造成电视台的困扰喔。” 听!这是人话吗!那个始作俑者非但不认错,还反过来指责她没有职业道德。到底是谁不道德呢?费安丽气炸了,她指著言秀树的鼻子说道:“言先生,请你搞清楚,到底谁才没有职业道德?你对姐弟恋看不惯是你家的事,没有理由在节目上挞伐;而我也不是女性主义的拥护者,因为女性主义这四个字本身就充满歧视,否则为何不说是男性主义者呢?” “请你别这么激动嘛……有话好好说啊,我并没有恶意的,真的,我发誓。”言秀树又装无辜了。 “唉呦,安丽姐,你就别再生气啦,人家秀哥哥都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你道歉了,你再摆脸就太说不过去了。”一旁的工作小妹嘴里虽说著抚慰费安丽的话,眼睛却始终在言秀树身上打转。 秀哥哥真的好帅喔。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低声下气”?你告诉我,这是低——声下气的态度吗?”费安丽望著言秀树那张迷死人下偿命的俊脸,而他眼底的那抹笑意显然是在嘲笑她。看看,我言某人的魅力无远弗届,不要再挣扎,速速拜倒在我的裤管下吧,哈哈哈…… 秀哥哥?费安丽为自己此时的处境厌到悲哀,在一群被迷惑的娘子军中,她似乎成为唯一的一股清流…… 而言秀树也注意到了。凭他多年来的经验,很少有女人能逃过他的电眼的,除非费安丽有深度近视,或者她是个蕾丝边,不然没可能不懂得欣赏他的俊俏,尤其她又是个学艺术的,而他言秀树正巧是上帝的最佳杰作。 “很抱歉,费小姐,言先生,请你们不要因为节目话题而伤了和气,大家纯粹就这话题聊聊,没有所谓的对与错,不要太当真.好不好?”女主持人是演艺圈的资深大姐,说话比较有份量,她一出面圆场,瞬间让费安丽缓了脸色。 接下来的六十分钟,费安丽都处在不甘心的状态,处处在言语上与言秀树较劲,两人你来我往的,表面上和谐,句句却听得人胆颤心惊,深怕一个不小心,又要切进!”告。 “可不可以请你稍微描述一下你对杨制作人的看法?”郝汶华依旧不死心,抓住机会拚命拷问言秀树。 “我对那种老女人真的没有兴趣。”言秀树笑得好坏。 忍,我忍!费安丽握紧拳头,努力压抑住想赏他一记锅贴的冲动。“言先生口口声声说对人家没兴趣,恐怕杨小姐也未必对言先生有什么好感,你们说是吧?” “咦?就我所知,我应该是这世界上,杨小姐最爱的男人。我可以确定,她的确爱死我了。”言秀树笑著说。 自大狂!费安丽心中再次燃起熊熊的无名火。 "听说你们还常常一起出国,真有这回事吗?”郝汶华问。 “是真的。没有我,她铁定乱买东西,她的品味有时候还真的很令人匪夷所思,所以她看上的男人也很让人想不透。” 吼!现场又一阵尴尬了。大家都知道,杨制作人与许多政商名人交往密切,其中还不乏当红男演员、男歌手,言秀树这么说,摆明是在拐弯骂那些人。 “所以她才会喜欢你?”费安丽出言讽刺。 “不.她喜欢我是她做过最有品味的事,因为……”他笑笑地沉默了一会,思考著该不该说出事实真相。 “因为什么?”八卦来了吗?郝汶华伸长耳朵,深怕漏听了什么。 停顿了几秒后,言秀树还是选择说了。“虽然不想说,不过我跟杨凯薰小姐的关系确实匪浅;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录影结束,费安丽向所有在场人员道谢,独独遗漏言秀树;她故意忽视他的存在,神情冷漠地与他擦身而过。 进入化妆室,费安丽难掩疲惫。昨晚赶画赶了整夜,就等助理拿去裱框了。 拎起随身携带的超容量帆布包,迅速赶到电视台门口,却发现外头突然下起大雨,拿起手机拨电话给她的助理孙逸慈。看看她出门了没。今晚跟另一位艺术家宋桥约好去华山艺文区看展览场地的,他们的双联展日期订在下月中,剩下到一个月时间准备了。 她站在大楼的某个角落,等著人来接她。 言秀树的车刚好从地下停车场出来,一眼就看见那抹蓝色身影。 费安丽把一头乱发扎成马尾,留一小撮没绑齐垂在脸颊旁,多了份潇洒况味,身材因为提著太大的包包而显得分外纤细娇小。言秀树笑了,他很好奇她的包包里到底装了什么。画架吗?还是石膏像?否则一个女人怎么会需要那么笨重的大包包? 说真的,他根本不介意这个女人方才指著他鼻头骂,相反的;他还挺欣赏她那股不服输的模样;在他心里,那些都只能算是在“抬杠”,但是她吵得好认真,好让他……惊喜? 对,他没发神经,的确是惊喜;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肯认真跟他吵架的人了;他周围的朋友都晓得,绝对不要跟他吵架,因为那不但伤身,还很无聊,最后不只没吵出结论,连最初为甚么而吵都变得莫名其妙,够悲哀了是吧? 所以看她刚刚那么努力的想说服他、纠正他、感化他,怎不叫他威激涕零? 为了感谢她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生那么大的气,他决定要当她的司机,送她回家以兹鼓励。 把车子停在她面前,按下车窗,身体向副座倾斜,对她露出招牌的微笑。“费小姐,下雨了,要不要我顺便送你回家?”快答应,这可是大爷我大发慈悲、一时心软才要奖赏你,别不识好歹呦。 “不用了,雨又不大。”费安丽摇摇头,才不想搭这讨厌鬼的顺风车。 见鬼了的雨不大,言秀树满脸都被喷洒进来的雨水给弄湿了,这样叫雨不大哦? 费安丽说完,立刻将眼光投向远方,然后定住!她从来没这么渴望逸慈的出现。 架子挺大的嘛……这可是言秀树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要载女生,投想到竟然被拒绝。吼,这以后他还要怎么在女人堆里混下去? “没关系,当作我跟你赔不是嘛。”放电、放电,我电死你——言秀树猛烈发功,电力瓦数直这五万瓦。 “真、的、不、必。”费安丽字正腔圆地说,接著站到离他三公尺远的边边,眼睛再也不看他。不可否认,这言秀树的确皮相出众,难怪各家姐妹全都为他倾倒,可偏偏她费安丽最最讨厌这种靠外表骗吃骗喝的小白脸,自以为凭著一张迷人的脸,女人就该对他的缺点照单全收。 言秀树对她的反应似乎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是那么在乎别人眼光的人,所以费安丽这点卫生眼是吓不倒他的,于是笑著说:“既然如此,那就后会有期喽。” 谁想跟你后会有期!费安丽只差没翻白眼,勉强对他点点头。言秀树关上车窗,催踩油门,却从后照镜看见费安丽不顾会因此淋雨,对著他的车屁股装鬼脸。 看来他言秀树也有被女人唾弃的一天,真是新鲜!这费安丽果然有特异功能,对帅哥免疫。 雨中的她,眯起眼睛,吐著舌头的样子真可爱;如果不是已经了解她是真的厌恶他,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故意要吸引他注意。 言秀树没时间深想,手机早巳响起。“喂?我是言秀树。你是?珍妮佛……哪个珍妮佛?珍妮佛李还是珍妮佛陈?呵呵,本帅哥从来不记美女名字的,我只记三围。让我猜猜,你是36e的那个珍妮佛?等等……我有插拨。” 一路上言秀树手机响个不停,让他很快就将那难得令他觉得可爱的女人抛到脑后。 “怎么这么晚?”费安丽一上车就问,孙逸慈赶到时已经超过了半个钟头。 “因为梁老板说你要的那种手染框缺货,他还要去调,害我刚刚跑去一趟,跟他说时间很赶,请他务必在明天交货。”孙逸慈做事迅速确实又可靠,很得安丽信任,因此安丽几乎将创作以外的事全部交由她处理。 “那就改目录上526的那款原木框。” “哈!”逸慈突然笑得很开心。 “神经,笑什么?”笑会感染,安丽也跟著笑。 “我就是跟他说如果时间真来不及,就改526。看来我跟你是心有灵犀。” 安丽笑得更深了。“谢啦。就知道还是你最了解我,明天把画送到江董事长家里去后,就可以安心准备我的双联展了。” “今天录影录得怎么样?言秀树本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帅?”孙逸慈跟安丽同龄,未婚;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其它工作,她铁定要跟著去电视台看言秀树的庐山真面目。开玩笑,言秀树可是目前帅哥界第一把交椅呢,连f4都差得远了。 “别提了。逸慈,你老实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欠缺修养?”否则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姓言的激怒? “怎么?言秀树惹你生气了?” “岂止。他根本就是个虚有其表的大猪头!”安丽气愤难消地把所有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哈哈,他一向都是那个调调啊,你没看他在节目中批评女明星的头发才真是经典的勒。”逸慈听完,只觉得这两个人挺有趣的,一个顾著挑起战火,一个却又认真过了头,很能制造节目效果,收视率应该不错喔。 听安丽抱怨完,孙逸慈从后座扯来一本艺文杂志,抛到安丽膝上。“打开第一百零八页。” 安丽很快地翻到那一页,因为它已经被孙逸慈折了个角,上面是新锐艺术家的介绍,其中几个字自动映人她眼帘,不是那几个字经过特殊处理,而是对她来说,那三个字具有其它意义。 韩甚远——带回伦敦艺术大学的一朵云。 "听说那个败类回来了。”逸慈不屑地撇撇嘴。 “喔。” “你知道我在说谁?” “钦。” "只有喔、款?费小姐,你可以再冷静一点,明天去找他,把钱要回来。” “我们都分手两年了,我对他早就没感觉,还找他干嘛?”安丽有些无奈地说。 “没感觉?小姐,请你帮帮忙,那个烂男人去伦敦学艺术,要你资助,你也知道,伦敦学费物价贵得吓死人,一年一百多万,小姐,他去了两年就花了你二百万。听好,是两百万,不是两百块耶,你居然说没感觉?吼,如果你不要,我去向他讨,就当是你付我的薪水。” 韩甚远是安丽的前男友,当年说好男方先去伦敦学装置艺术,等过两年再替安丽申请学校,两人一起留学;没想到还没两年,他就变了心,爱上大自己十岁的女老师后,就跟安丽断绝联络,以逃避的方式分手。 知道事实真相后,安丽伤心欲绝,立刻打包行李,远赴伦敦与他谈判,企图挽回;未料却遭他一口回绝,还当她的面关上大门,甚至连借宿一晚都不愿意。幸好孙逸慈透过在英国的朋友去接待安丽,让她免于走投无路的窘境,自此,孙逸慈就恨透了那个薄幸男人。 相恋四年,安丽因为是大姐姐,早人社会,成名又早,自然担负起“栽培”小男友的重任。大一那年,他突然休学去服兵役.只因一心梦想出国留学;退伍后,安丽出钱又出力,要他去补习英文,还努力存钱供他去英国读大学,幻想两人未来能在异国相依相偎,结果,他的确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去了。 该怪谁呢? 她这么单纯地相信一个男人,却还是遭到遗弃。 有恨过他吗?当时还真是恨,发誓要一辈子恨他到底;后来才知道,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恨也恨不起了。 杂志上的韩甚远依旧年轻,俊俏的脸孔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穿衣服的品味提高了,打点得很时尚,应该很吸引女性目光。 “唉,以为小男人如白纸,很安全,原来也是会使坏的。其实男人的坏与他的年龄无关,人格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安丽有感而发。 “哼!你呀,恋爱都光会用说的,不认识你的人,听你在电视上说的那些言论,还以为你是个幸福的女人,其实一路走来情路坎坷,早就伤痕累累。”孙逸慈真的心疼她。 安丽从小没有父母,跟著外婆住在埔里乡下,与舅舅一家靠著民宿过生活;十八岁时一个人上台北打拚,半工半读完成大学学业,期间当过不少艺术大师的助理:艺术家脾气硬,往往不好相处,所以吃了不少苦;不过安丽有天份又肯学,很快地跟著恩师办展览,在恩师推荐下闯出了点名声;二十五岁那年就开了工作室,除了卖画,还接政商名流的case赚钱。 好不容易,省吃俭用,辛辛苦苦存了两百万,却被男人骗光光,苦哪! “唉!好累。真不想工作,我要放假,我要放假。孙助理,我们出国玩好不好?就算去澎湖也好,只要放假出国…”安丽把头靠在逸慈肩上撒娇,她的确已经好久不曾放长假休息了。 “别吧。你十月份在北美馆的个展时间已经敲定,宣传dm跟海报也已经设计好了,?”商说只要你点头就付印。下下星期三高雄有场演讲,题目是:“浅谈女性在创作上的逆境”,学校希望你可以先把演说稿重点fax过去。还有,作品摄影集也要开拍了,陈辰工作室的白小姐刚刚跟我联络,我明天会过去谈工作细节。所以我的大小姐,请你暂时不要肖想休假。” “孙逸慈,我真的很庆幸请你当我助理,真的!我生意兴隆有一半的功劳要归你。” “那今年年终多发一个月。” “没问题啊。” “对了,陈辰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都不再交男朋友?” “你怎么回答?” “重点不在这里,小姐,我觉得陈辰对你有意思。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他?” “陈辰?怎么可能!我跟他认识好久了,他从来没跟我表示过什么。” “没表示并不代表他对你没好感啊,说不定他只是在等待机会,等你愿意接受他的感情。男人啊,有时候很爱面子:怕被拒绝后连朋友都当不成,尤其对于没有把握的事特别裹足不前。” “你了解我的,我对爱情很凭感觉,最重视第一眼,所以我跟他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没交往就是因为我对他没感觉,就是这么简单。” “凭感觉?那你到底想要怎样的男人?” “没遇到,所以说不准的。嘿,别净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又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安丽反问她;她的助理比她理性得多,的确应该参考一下她的意见。 “昨天我去算塔罗牌,它说我很快就会遇到真命天子的,呵。”孙逸慈微笑。 “难怪今天看你开心的。拜托,算命的要是都准的话,请他算算当期乐透号码最实在。” 安丽笑著说,望向车窗外被雨洗涤得好干净的街道,思绪飘忽。 感情空窗多年,总是不断地被问她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在她心中,隐约有著情人该有的轮廓,却没有设限太多。多年来,她的回应也总是千篇一律:遇到再说。 但如果始终遇不到呢?或是遇见了,却又错过了呢? 会不会其实她已经错过了,当第一眼看走眼后,就不再给那个人机会呢? 第二章 ndavid发型设计工作室 “很抱歉,n老师的客人已经排到下个月喽。如果您要预约的话,可以排在下下个月星期三下午……是,n老师每天只收五位客人,因为他还有其它工作要忙。”柜台服务人员正忙著接听电话。 “不好意思,恐怕要请王小姐您等等喔。n老师很忙很忙的,真的没办法破例,这是店内的规矩,请您体谅,我只是按照老板的规定做事,不能……” 为什么每个女人总以为凭自己跟言秀树那微薄的交情。就可以打破惯例呢?真是不了解他对每个女人向来一视同仁、绝不偏心的。 言秀树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翻这期的发型杂志,听著小妹焦虑地推辞一位客人;那位客人已经“卢”了半小时了,吵得他受不了,忍不住站起来接过电话。“你好,我是言秀树,是哪位漂亮的美眉这么想我呀?嗯,是,你很急著要做新发型,秀哥哥知道了,不然改约店里的david好吗?他的手艺可不输秀哥哥喔!呵呵,当然,外型是差很多没错啦,f咖怎么跟a咖比嘛……” 一旁正为客人吹整秀发的david耿之亮突然把吹风机往他脸上吹,言秀树握著话筒,右脚回踢他,而电话那头的王小姐正笑得花枝乱颤。 “david最近生意很差,可能是更年期到了,怪里怪气的,我叫他去喝四物汤调理调理。王小姐,这样吧,我就当你约明天下午三点,找david好吗?当然,我会叫他好好招待你的,毕竟能为美女服务是我们男人的荣幸嘛。”顾左右而言它是言秀树的强项,三两下就搞定。 挂上电话,承接柜台小姐崇拜的眼光,言秀树连走路都有风。 “我更年期到了?你才有经前症候群呢。”耿之亮说道。 “那你有摄护腺肥大症。” “你精虫上脑,早——” “我早什么、早什么?说清楚一点啊!真是的,在美女们面前请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好吗?虽然你已经没有多少形象可以扣了……” “你早……早点下班啦!”耿之亮自认自己嘴巴颇厉害,偏偏遇上这人却老吃瘪。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色胚在打我们柜台的歪主意吗?我留下来是要保护我的员工免于被骚扰。小亮亮,不可以把我们店里的漂亮美眉喔。” ”我……我哪有。”耿之亮红著脸辩驳。 耿之亮与言秀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兼合作伙伴,创立发型工作室已经两年多,平时两人相处模式就是疯疯癫癫的.因此店里的工作人员与客人对他们没事爱拌嘴都习以为常了。 工作室开在台北西区,三十坪大的空间不算宽敞,但装潢得很别致温馨,没有一般发廊俗艳的灯光;店内除了两个王牌设计师,还有三个手艺不错的美发师及若干洗头小妹。 虽然收费昂贵,但相对品质良好,加上言秀树又有一定的知名度,许多艺人都指名要来这里做造型,因此生意始终门庭若市,必须提前预约才能指定设计师。 “老板,你真厉害,那个王小姐可是有名的恐怖呢。”其中一位洗头小妹说道。 “小倩,跟你说过几次了,在店里不要叫我老板,叫我秀哥哥.你不觉得这样比较亲切吗?还有,我从幼幼班就开始出社会打滚了,根据记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女人逃得过我的电眼……” “是无一幸免。造孽、造孽喔……”耿之亮摇头,这家伙受异性喜爱的程度实在太令人眼红。 ”小亮亮,你这是在嫉护我吗?你还在记仇哦?当年你暗恋向日葵育幼院的院花梁小诗,演话剧时还拚命争取演出王子的角色,因为可以配小诗公主;也不想想,梁小诗怎么可能长得有我美?最后当然是我反串演公主,唉……往事真是不堪回首,没想到我的初吻竟然献给了小亮亮……”言秀树想起那一记男男吻,忽然浑身一颤,直打哆嗦。 “拜托!只有亲脸好不好?什么初吻!八百年前的事你干嘛还记得那么清楚?你是老头子哦?” 这时,铃声又响起,因为刚好站在电话旁,言秀树索性接听电话,用他最迷人的嗓音问道:“哈罗,navid工作室,请问是哪位小美女?” “秀秀——” 听到这个声音,言秀树俊脸垮下,很后悔接听这通电话。 “怎么了?秀秀,听到妈咪的声音感动得说不出话啦?”杨凯薰边做spa边跟宝贝儿子通电话。“我是要跟你报告一个好消息的,你妹妹已经成功地把你卖掉喽!” “哦?有趣,说来听听,怎么个卖掉法?”他望著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心不在焉地问。 “很简单啊,英英最近迷上网路拍卖,所以就用网拍的方式把你卖了啊。” “卖买多少?” “一元起标。” “那是卖多少?” “就一元起标啊。” “我当然知道是一元起标,但问题是最后标多少?我想知道是哪位女富豪那么大手笔标下我。但先说好,如果是大哥的女人就另当别论喔。”没个一亿也该有九千九百九十万吧!言秀树习惯性地拨拨头发,对著镜子摆出最帅的姿势。 “没,就一玩。”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母亲幸灾乐祸的笑声。 “什么?!怎么可能!一、元?我言秀树的身价只值一元哦?言英梨有没有搞错?是她后面少算十个零吧?” “没错啊,英英说已经约好面交地点。” “还面交勒,我不——” “你不问问是谁标下你的吗?” “反正不会是什么“行家”啦!吼,竟然才出一块钱,叫我这张帅脸往哪摆啊。” “是费安丽。” “哼,管他狒狒还是猩猩,本帅哥没兴趣。” “真没兴趣?不会吧?那个费小姐人挺有趣的啊,我看她在节目上那么认真,好可爱。也难怪啦!人家跟你又不熟,根本不了解对你这种人绝对不可以太认真,否则只会把自己气死……” “等等!你说什么狒狒?哪个费小姐?” “就是跟你上谈话节目的那个费安丽啊!陈制作还说那天你们的节目收视率飙得好高,已经破八了。真是的,早知道你们吵架那么有看头,为什么不到我的节目上来吵,你只要负责挑剔、要嘴皮子,那个费小姐就要气得跳脚了,哈哈,真可爱!”杨凯薰笑得好乐。 “到哪面交?时间、地点说清楚。”不罗嗦,言秀树直接问重点。 “哟,这下子又有兴趣啦?”这么迫不及待,新闻喔! “如果你想你宝贝帅儿子年近三十还没正式交过女朋友,那就随便你啦。”难得他大少爷对女人有点兴趣,还不快快把握机会! “好。既然你终于开窍了,那妈妈当然得推你一把喽。” “你一直都想推我进火坑。小倩,快点帮我记下,时间是……” 就在言秀树几乎要忘了费安丽的时候,上天忽然给了他一个认识她的机会。不可否认,他确实开始蠢蠢欲动,开始期待,突然很想再见一次她生气时鼓红了脸的样子,很苦恼地思索著打败他的方法,还有对他扮鬼脸、真心讨厌他的模样。 星期六,傍晚五点,复兴南路一段,加州风洋食馆,费安丽刚从sogo百货赶过来,手上还提著大包小包,匆匆忙忙地走进餐厅。 迟到了!她有些不安,虽然答应来赴这种约很可笑,但既然下标了,就不希望给卖家随便应付的感觉。 视线匆匆扫过座位上的每位客人,直到与一双饱含笑意的美眸对望,费安丽愣在原地,表情疑惑,不……不会吧?她张大双目,不敢相信自己运气会这么背!那个讨厌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对著她微笑,他身子斜斜地靠著椅背,左手自然摆放在椅背边缘,摆出红牌男公关的姿态,别的女人看得春心荡漾,她看了却有气。 “哈罗!费小姐,你迟到了二十五分又三十七秒呦。本帅哥青春有限,你说是不是该先跟我道个歉啊?”言秀树装熟,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朋友。 “我约了人见面。”她冷冷地说。不可能是这个痞子! “真巧啊,我也约了人。嗯……应该说是我的主人,因为她标下了我,用一元喔,一、元喔,你说是不是很慷慨?” “如果是你,那一元真是太贵了,还浪费我十七块的跨行转帐手续费,所以我要弃标。” “弃标?那会得“负评”喔。费小姐,你知道网路评价对一个人的信用有多重要吗?” “我可以换帐号。”想唬她?还早! “别这样嘛,说好银货两讫,怎么可以弃标呢?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来,坐下,喝杯柠檬水消消火。” “你不这样讲话会死吗?”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始终表现得这么镇定,一点都没被她的臭脸给吓跑?“言秀树,你不觉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吗?” “不会啊,我自认跟每个人都很聊得来,请你给我个机会,我会让你对我彻底改观的。来,请坐,点个什么吃吃,吃甜点可以让心情变好,否则生气容易长皱纹喔。” “就算我对你这么无礼,你也无所谓?”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安丽不想显得气量狭小,于是拉开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 “美女生气是可以被原谅的。”言秀树递上菜单,笑得好灿烂。 听见这般恭维,就算是她,也不免缓了脸,但仍嘴硬:“我不稀罕你的赞美。”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说美女生气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你……不可原谅喔。” “你——”她觉得自己血压瞬间飙高二快脑溢血了。 “别气别气。为什么每个人跟我说话说到最后都要动气?难道这社会都没有高eq的人了吗?” “你倒因为果了吧?”今天到底来干嘛?费安丽很想走过去掐他。 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安丽接起电话。 “喂?喔,是蓝制作。是。什么?要请我再去上节目?什么?跟言秀树?”她瞄了对面的人一眼,言秀树显然已经收到同样的邀约,向她眨眨眼。 “蓝制作,我知道那集收视率很高,但是我拒绝再跟那种人同台.所以,谢谢你的抬爱。真的很抱歉,不用再讨论了,我相信我的助理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所以,对不起……”她口气温和.态度却相当坚持。 真是不可爱的女人,言秀树趁她讲电话时仔细打量这位小姐.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地拒绝,一点都不留余地。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吧?他言大帅哥竟会被一名小小女子唾弃至此.可悲哪! 挂上电话,安丽气定神闲地开始点东西。听到我刚刚跟制作人讲的那些话了吧?知道惹火我的下场了吧?本姑娘总算报了仇啦,哈哈哈…… “费小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歉。那天录影我刚好mc来.很不爽,所以才会出言顶撞你,真的很抱歉。”言秀树表情真挚.有一刹那,安丽几乎要相信他是真心道歉的。 噗!费安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mc?“没关系,原谅你。” ”可是你方才的态度好像想把我吃了……不是,是想把我杀了.你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女人见了我都会想吃掉我。” “我很挑食。” “你是太不挑食,不懂得吃,所以分不清什么东西才是上品。” “言先生还真是有自信。” ”我是有自知之明,懂得自己的长处。亏费小姐还是个艺术家.这么不识货。”他明明就长得这么帅,干嘛要故意否认?因为她的否定,害他人生不完美了,怎么可以呢。 “你是说我的眼光有问题?”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喔。” “你是想跟我吵架吗?” “不敢。只是那天有话不吐不快,说得不够过瘾,很想找机会与你多聊聊。” “不必了。”她不想再气一次,真的够了。 “你在害怕什么呢?是不是我说中你的心事了?你们大女人主义者就是这么没风度。”很贼喔,言秀树又开始引起争端。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们女性主义者,为什么老是说一套做一套?” “举个例听听。”安丽双手在胸前交叉,总算有点意思地瞧著他。 “大部分的女性主义者都是假的,你们既不满男人的强势,却又看不起软弱的男人,这不是很矛盾吗?还有,许多女人矫枉过正,竟把女性主义变成另一种沙文主义,你同不同意?” “那又如何?” “证明你们根本只想占男人的便宜,却不想承担男人的社会责任,你说是不是?” “还有吗?” “像你这样的新女性,只会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说什么不爱老男人,爱小男人可塑性强,我想是小男人比较好骗吧?其实你们留恋的是小男人强健的体魄,对吗?” “你——”听到这里,安丽脸色开始下沉。 “请问,社会上老男人染指年轻女孩的事实还会少吗?难道这世界只准老男人娶年轻女人,却不准老女人爱小男人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小男人也只是贪图大姐姐你成熟的身体与稳固的经济来源呢?” 言秀树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倏然勾起她心底最不堪的回忆,恶意地掀起韩甚远留给她的伤疤,尽管他是无心的,但疼痛却是那么真实。 “对。我以为小男人不像老男人那么老狐狸,我承认,其实我错了。男人坏不坏跟年纪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被小男人骗了。言先生,对我来说,你也是小男人,而且是最可恶的那种。说些让人难堪的话会让你很开心吗?我们有很熟吗?我只不过是说出我的想法,你何必非得在这里与我争论?你尽管笑我好了,以后我还是要说我爱小男人,因为如果我不这么说,我怕我会恨男人一辈子!” 她一口气说完,忿忿地拽起所有的提袋,眼眶闪著泪光,让言秀树心猛地一紧!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眼神会杀人”,如果可以,他相信此刻费安丽已经用眼光将他大卸八块。 望著她狠狠转过身的背影,那纤细的手臂又提著与她极不相称的重物,他突然很想过去替她分担,却又害怕她会再用那种眼神瞪他。 有史以来,他最不喜欢被用那种目光对待,好像他做了很坏很坏的事。 他只是嘴巴贱,但是心肠很善良,并没有要欺负女生的意思,他不过觉得逗她很好玩,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却一时忘情.管不住自己的嘴,一再说些腧越过分的话。 她骂得很对,他对她的过去并不了解,凭什么因她在节目上的一小段话就妄下评语? 言秀树恍神地盯著桌上她掉落的一滴泪;刚才,她忽然落泪.哭得好动人,一点都不像那在电视上生气蓬勃的费安丽。 是怎么了?他言秀树从小到大惹女生哭泣的机会早就数不清.看过无数痴情的泪水,为什么竟会为了她的一滴眼泪感到如此……不安? 回到家,安丽的心情跌落谷底。她的工作室在一楼,门面是柜台,其余则是她工作的地方。 二楼隔成两半,一半是仓库,专门摆放她的平面画作与雕塑作品,另一半则隔出十坪当成住家,格局全部打通,像一间大套房。 气象报告说台风要来了,雨下得好大,淋了一身,觉得好惨:打开二楼储藏室,一座全身男性裸体石膏像栩栩如生地杵在那里,用一双纯洁的眼眸凝睇著她,她忍不住热了眼,用力关上门。 回到套房,换下一身湿黏黏的衣服,洗过澡后,打开电脑,奇摩艺文新闻里赫然出现韩甚远三个字,再度刺痛了她的眼。 她拿出包包里的艺术杂志,翻到那一页,心中百味杂陈。曾经,她多么希望能跟他分享今日的成就,为什么她的付出都白费了呢? 她打开落地窗窗帘,雨丝纷落,如她紊乱的思绪。 说不定小男人也只是贪图大姐姐你成熟的身体与稳固的经济来源呢。 他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个傻瓜,被利用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但,这关他什么事呢?她的感情又凭什么由他来论断呢? 言、秀、树!她仿佛看见玻璃映照出他的脸,嘴角遗带著一抹讪笑,轻笑她的自作多情。 可恶、可恶、可恶!她跺脚,正想转身,包包里的手机响起,捞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是诈骗电话吗?无所谓,她正闷,找个歹徒聊聊也好。 “是我,言秀树。喂——别挂,听我说好吗?”那头,言秀树仿佛早已预测她会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 她瞪著手机,的确是想马上按掉。““又”有何贵干?” “对不起,今天下午是我不好,我坏坏。” 噗!她又想笑了。用“坏坏”来形容?真想起鸡皮疙瘩。但是,别上当,这个男人很有逗人笑又立刻让人火大的本领,难保他下一句话不会又令她恨得牙痒痒的。 “费小姐,真的很抱歉,我之所以会这么讨厌年轻的小白脸,是因为我母亲一再受骗的结果。她漂亮有钱又有年纪,在演艺圈资深有权势,哪个漂亮的小白脸不想利用她上电视炒知名度?那些男人接近她都是别有用心的,而我之所以会这么对你说,也只是想要劝你清醒,不要受骗而已。” 难得言秀树这么严肃又认真,安丽简直不敢相信正在跟她通话的人就是他本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是全天下最有良心的男人。费小姐,你就这么把本帅哥丢下,一点都不后悔?我的姿色可是天下无双呢。” “你的姿色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女人就爱口是心非。费小姐,快承认我很帅吧。” “无聊。” “这样吧,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们的关系就像小天使与小主人那样微妙,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一件事将功赎罪,你说好不好?” “不必了。我只是好玩,没想要真的标下你的。”所以你是自由的,不要再来缠著我了。 “那怎么行!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货经售出,概不退还,你怎么能抱著随便玩玩的心态?”你要对我负责喔。 “我记得如果有严重瑕疵,可以无条件退货不是吗?对不起,言先生,我对你“过敏”耶,这算不算是很严重的问题?”我要退货! “拜托你给我七天监赏期好不好?我保证你会因此爱上我。” “不可能。”她笑著摇头,别说七天了,七年也不可能。 “别这么武断嘛,我言秀树追女生从来没有失败过哟。”他说大话,其实从来没主动追过女人。 “那这次要教你失望喽,别开玩笑了。”她对著玻璃里自己的倒影挥挥手。“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哇!你也太直接了吧?这句话真是伤我这怀春少男的心。” “别要嘴皮子。我要挂电话了。” “不要——好吧,这样好不好,至少让我为小姐你服务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让我减少一点罪恶威,好吗?”我是真心的,如果你看得见我的眼睛,就会相信我跟史瑞克二里的那只猫味一样诚恳无辜。 听他说得可怜兮兮,安丽又心软了,明明很讨厌的。唉!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今天下午她才被气得快心脏病发,哪有那么容易就消气的。 她唇畔浮起异样的微笑,声音泛甜地说::“真这么有诚意?” “那当然。本帅哥一言既出,航空母舰也难追。”拍胸脯保证。 “那这星期六下午,你去借一辆货车,顺便带几名壮丁到我工作室来。详细地址你可以跟我助理连系,细节由她跟你谈。” “货车、壮丁?敢情大姐你对那种猛男比较有兴趣?你要我在货车上跳猛男秀吗?没想到大姐口味这么重…” 言秀树一面说,一面举起左手手臂,欣赏自己的健臂;幸好,叔叔平常有在练,像他这么漂亮的男人,身材要是再长得弱不禁风,是很容易被其他男人轻视的,因此他很注重肌肉线条,随时保持健美的身材。 “我对猛男没、兴、趣。还有,不准再叫我大姐,我不过大你两岁。” “是的,小姐姐主人,那星期六见了,啵——” 言秀树还没啵完,安丽已经挂断电话。这男人真无赖,不过还算有趣,只要不跟他认真的话,的确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奇怪?今天下午,她不是还很讨厌他的吗?为什么那么陕就忘了,而且不那么讨厌了? 言秀树盯著手心里的手机发起愣。天啊!他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干嘛那么在意那个女人的眼泪? 向来都是女人对他施展夺命连环叩,让女人先挂电话的情形还是第一次,感觉还真是爽! 言秀树,你有病、你有病,你真的有病! “喂!脚抬起来啦,不做事就不要在这里凝手碍脚的。”耿之亮拿著扫把,很哀怨地扫著满地的头发。 “阿亮,你说,我是不是变丑了?” “变丑?这两个字一辈子跟你无缘。”可恨啊!他的好兄弟生得一张俊脸,明明他耿之亮长得也不箅太差,站在他身旁却硬是日月无光、灰色黯淡,人生差点就要变黑白的,呜鸣…… “可是有个女人却很讨厌我,不觉得我帅耶。”难道是我的错觉?言秀树有点怀疑了。 “那是她的问题。”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俊帅无比,可恨哪! “我想也是。对了,阿亮,这星期六陪我去泡妞……不,是赎罪。” “不要。我才不愿意去当陪衬你帅气的牺牲者,只要有你在,我一辈子泡不到妞。” “别这么自卑嘛,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记住,星期六下午要留给我,反正你也没有马子,不如跟我出去见见世面、增!”见闻嘛。”他用手肘碰碰他的。 “知道了。”唉!交友不慎,耿之亮懒得听他罗嗦,只好答应。 “对了,你刚刚连续用了两个三辈子。” 呦,这样是不行的,词汇这么不丰富,女人怎么会喜欢上你呢?叫你平常要多念书,充实一下你枯竭的心灵……” “再废话就不鸟你,不做事就快滚啦。” 评价为:极差。评价人(买家):a-lillie(34) 买家满意度:“极差”! 意见:此物品有严重瑕疵,本人怀疑卖家有诈骗的行为,希望卖家即刻下架销毁,以保障消费者权利。 “哈哈哈…”言英梨对著电脑萤幕发出爆笑声。 “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那个费安丽居然给哥负评耶,还下架销毁哩,哈哈哈……笑死我了!” “笑死你最好。”换作是别人,言秀树早给他一记强而有力约回旋踢,无奈,此女乃是他老母的掌上明珠、心肝小宝贝,所以他没辙。 “妈,费安丽真的好可爱,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女人对哥没兴趣的,真是太、帅、了!” “她是欲擒故纵、欲擒故纵。”言秀树接口。 “这样也好,免得某人老是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大帅哥,臭屁得不得了。”杨凯薰也加入调侃的行列。 “拜托,这位大婶,你生的儿子被人家退货,亏你还那么高兴哦?” “叫谁大婶啊?英英,你说,妈长得像是四十岁的女人吗?”杨凯薰在全身镜前端详自己,虽然年过五十,但她保养有道,外表毫无熟女的沧桑。 “是不像四十岁,因为你已经五十岁了,大婶——” “妈看起来像只有三十五岁,上次我们去百货公司遇到我同学,他们还问说你是不是我姊姊呢,证明妈看起来真的好年轻呢。”言英梨甜甜地说。 言秀树摇摇头。“错!你同学会那么说并不是因为妈年轻,而是在暗示言英梨你看起来很臭老,竟然跟五十岁的欧巴桑看起来像姊妹。你没救了,快点去喝欧雷吧。真是一对可悲的母女,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唉……” “妈,你有没有听见一个很吵的声音?把他赶出去好不好?” “我看我打电话问朱晓曼要不要来上通告……”杨凯薰拿出手机寻找电话号码。 新生代主持人朱晓曼自从跟言秀树上过同一节目后便对他死缠烂打,其恐怖程度不下于任何的疯狂女粉丝,是言秀树最害怕的那种女生。 “那顺便也问颜玉铃有没有空,请她跟朱晓曼一起来好了。”言英梨真坏心,明知道名模颜玉铃上个月不知从哪得知言秀树的地址,天天到家里骚扰他,令他防不胜防,最后只好请她的经纪人来把她带走。 “好,算你们母女俩狠,竟然联手要把我推入火坑。”有个懂得利用他弱点的厉害母亲,言秀树被吃得死死的。 他突然很想念那个没有心机、喜怒完全形于色的费安丽小姐。 第三章 星期六午后,刚不过雨,气候爽朗,街道干净如新,是个适合远足散心的好日子。 言秀树一身绿色迷彩劲装,浅黄色反折迷彩战斗靴,长发扎成马尾,紧身t恤清楚呈现全身性感肌肉,胸膛宽阔,臀部紧实,古铜色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帅气得连孙逸慈都要拜倒。 他用最要帅的姿势下车,用最迷人的表情对著费安丽说:“怎么样?安丽小姐,我租来的这部中华威力还够用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开这种车载你去兜风,但是无所谓,只要有本帅哥的陪伴,小货卡也赛保时捷。” “哇!言先生穿这样好像rain喔,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孙逸慈眼睛冒出爱心。 “是全民大闷锅九孔模仿的rain吧。”耿之亮从副座下车,一见孙逸慈,双眼即发直。他一说完,众人脑中浮现九孔那可爱的模样,都笑翻了。 “喂!你青春期啊?看到漂亮小姐就忘了是谁了。安丽小姐.我不懂为什么你要本帅哥多带个拖油瓶过来,只有我们两个单独相处不是很好吗?”言秀树不解地说。 “有点小。”安丽没理他,独自审视著那辆小货车,喃喃地说。 “什么?什么小?哪里小?”言秀树作势挖耳朵。 “是有点小,那就分几趟吧。”孙逸慈也皱眉,跟著她一同讨论。 “干嘛?难道不是要出去玩吗?还分几趟哦?” “谁说要去玩?我们是要去工作。咦!不是说好要多叫几名壮汉的吗?怎么就你们两只啊!”孙逸慈好奇地往车里采,想确之里头是不是还有人。 “拜托,光我们两只就够抵一打臭男人了。来,快告诉秀哥哥,要我们来做什么呀?”言秀树装熟,把手肘放在安丽肩上。 “进来。”安丽知道再跟他继续搅和下去天都要黑了,这家伙很有瞎哈啦的本领,她学过乖,还是叫他闭嘴做事比较实在。 “喂,安丽小姐,你还没跟我们介绍这位漂亮美眉呢!你好,我是言秀树,你可以叫我秀哥哥。他呢,是猪哥亮,你可以把他当作路人甲。” “谢哦!机车树,我是耿之亮,你好。”耿之亮笑著对孙逸慈点头。 “孙逸慈。”逸慈第一眼虽然觉得秀哥哥好帅,但第二眼却威觉耿之亮稳重得多,对他的态度也更加亲切。 “哇!美眉人美,名字又有气质,简直内外兼具、秀外慧中,难得难得。我这兄弟不错,你们好好聊聊。喂,猪哥亮,别说我都没罩你。” 言秀树自顾自跟著安丽进屋内,留下他们在外头等待。 “我还需要你罩?”耿之亮嘴里不承认,心底却大大感激,言秀树不愧是他拜把兄弟,连他喜欢的菜色都了若指掌,他向来独钟孙逸慈这种气质与智慧兼具的粉领小姐。 嘿嘿,天公疼憨人,这趟果然没白来。 “等等帮我把这两张一百号的画扛上去,还有十二张五十号的。切记,搬运时千万要小心,我这些框很贵的,缺了个角你就完蛋了。”安丽指著一堆画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逼,我没听清楚。这、么、浩、大的工程,我跟阿亮搬上车都要早上了。”这下换言秀树傻眼了。 “别急。我楼上储藏室还有几座雕塑作品,雕像需要的空间比较大,你的货车可能装不下,必须分三趟载。” “还、还有?” “是你说要将功折罪的,怎么?后悔啦?后悔就早说…” “不,我是说包在本帅哥身上没问题,我只是担心猪哥亮那家伙身体不好,会妨碍我的进度……”明知是激将法,言秀树还是不肯认输。 “既然他会妨碍你,那我就叫他不要帮忙喽,他可以跟我助理去喝咖啡。” “哦喔,让他跟那位漂亮小姐去喝咖啡恐怕不妥吧?还是其实你是想支开他们,让我们有时间单独相处?” “言秀树,你真的很无聊。” 安丽觉得他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已经没有闲空陪他乱聊。下星期五就要开幕,一天都不能浪费。 幸好接下来两位男士都表现得出乎意料地优,不到两个小时,就把十几幅每幅至少重四五十公斤的画全搬上了车,还用绳子捆得牢牢的。 载下雨趟,两位猛男早已腰酸背痛,再也要不起帅。 安丽感激在心,买了几杯冬瓜茶搞赏他们。言秀树直接拆了上面的封膜,仰头牛饮,性感指数几近破表。孙逸慈向费安丽说:“秀哥哥连喝饮料都这么好看。” “那是当然喽。”言秀树喝完一杯,正想拿第二杯喝时,眼尖地发现耿之亮喝的饮料颜色跟他的不一样。“猪哥亮,你喝的是哪国饮料?” “喔,是我昨天买的养生茶,我想说他这么辛苦,就拿出来请他喝。”逸慈笑著解释。 “那为什么我没有?大小心喔,猪哥亮凭什么受到如此特殊约礼遇?” “笨!因为我比你受欢迎。”耿之亮第一次见到好友吃瘪,乐得不得了。 “好吧,难得你第一次在女生面前比我吃得开,我就不跟你这只猪计较了。” “快喝。休息一下,等下还有工作要继续。我二楼阳台有超重机,用那个搬下楼会省很多力气。”安丽说完又上了二楼。 “钦,有没有人性啊?安丽老板,我好不容易才能喘口气,都快被你榨干了我,对不对?小亮亮?”言秀树用手肘顶顶他,暗示他帮腔。 没想到耿之亮巴不得在孙逸慈面前表现英勇的一面,竟然放下饮料,声音宏亮地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为了两位美丽的小姐,我耿之亮就算再搬个三天三夜也不嫌累。” “死猪哥亮,有异性没猪性,可恶!我扁你,看你累不累!累不累!” 两个大男生不顾形象地互相追逐游戏,幸好屋内大件作品都已清空,才有足够空间让他们玩耍。 “你别过来,否则我用石膏粉洒你眼睛!”耿之亮跑到角落,用手捧起一堆石膏粉。 “那我就用刮刀插你,我插插插!”言秀树抓起一把油画用的刮刀,作势要射飞镖。 飞镖还没射出,就被安丽从后方取走,她板著脸,冷冷地说:“这里是工作室,不是游乐园,你们手上拿的都是危险物品,再胡闹就统统赶出去。” “看来是操得还不够,这么有精神。”逸慈也不免赏他们白眼。 “听到没有?几岁了你,还那么幼稚,连逸慈小姐都生气喽。”言秀树推得一干二净,跟著安丽上楼,还在楼梯口,便看见安丽怔怔地望著里头那座真人般大小的石膏像;那雕像做得很逼真,直直站立著,伸出右手,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颊,眉宇间隐约可见一股幽幽深情;作者像是不过苦工或是添加很多的感情,表现手法十分动人,连他这门外汉见了都想起立鼓掌。 他伸手的高度恰好在安丽的脸颊,只要她一靠近,就可以碰触到他的手,可以把她的脸贴在他掌心。 是她为她的爱人所做的塑像吗?她还感到忧伤吗? 她的背影看起来跟他第一次见到的一样,迅速缩得好渺小。她若有所思,像在缅怀什么;虽然不关他的事,却令他产生一股怜爱,很想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抱她?见鬼了,这个女人跟其他爱慕他的女人不一样,他的安慰之抱不但得不到感激,还可能被她赏巴掌。 但是他不喜欢她郁郁寡欢的那面,他比较喜欢她恶狠狠地骂他的那股泼辣劲,她应该多笑,她的笑很可爱。 可爱?言秀树你发神经了,干嘛这么在意这位费小姐?她高不高兴、开不开心都不干你的事。言秀树笑自己,青春期离他很远了。 “你男朋友?做得好像喔。”他走了进去,故作轻松地说。 “不关你的事。”她因为突然被打断沉思而略显不悦,没好气地说。 “哇!连那里都做得好逼真耶,你观察得可真仔细喔。”他指着重要部位,大呼小叫。 “下流。”安丽懒得理他,说道:“这种东西我从大一进美术系开始就看到麻木了好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没想到大姐年纪轻轻,讲话这么老成,颇有“阅人无数”的沧桑感。” “言先生,你来帮忙我很感谢,但如果你想找我吵架,那就请回吧。” “不,你说错了,我是来卖身”的,不是来帮忙。既然是你把我买下,总不能随意乱丢弃吧?商品这么顾人怨,制作?”商可是会很伤心的。” 噗!安丽又笑了。这个言秀树虽然很吵,却也很妙,刚刚她心情还有点低落,被这么一闹,天边乌云又散去了一些。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让那尊从未公开过的雕像离开仓库。 把所有作品搬到展览会场一角后,天色早已暗了。安丽善心大发,请他们去吃麻辣锅,两个男士听到老大终于放饭,感激得相拥而泣。 “其实言秀树不像你说的那么差呀。”回程的路上,孙逸慈跟安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我没说他差,只是很烦人,有点吵,”像苍蝇,飞来绕去,让人很难不发觉他的存在。 “哈哈哈,真的很吵。其实我觉得耿之亮人也不错,看他们胡闹的样子,还真像小孩子。” “听你这么说,好像对耿之亮印象不错。喜欢他吗?” “是可以列入观察名单。” “你知道他的好朋友是谁吗?如果你跟他谈恋爱,那就表示我也会常常见到他。吼,我不要。”她说得没错,假若最好的朋友跟耿之亮凑成对,那她势必会很常遇见言秀树,她可不想常常又好气又好笑的,那会精神分裂。 “哎呀,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嘛,干嘛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行。以后你们要约会,请到外面去约,不许把我的工作室当咖啡厅。” “不要这么认真嘛,我只是把耿之亮当成可以观察的对象,又没说要跟他交往。” “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不是有一定的好感,你是不会轻易替男人说好话的。耿之亮能让你称赞,表示你对他印象很好,他的机会也很大,我说是吧?” “呵呵……”孙逸慈笑得很甜。 安丽也感觉轻飘飘,没想到因为她的“不幸”,反而让好久没恋爱的逸慈找到欣赏的对象,其实也不太坏嘛。 另一车的情形—— "其实费小姐生气起来还满可爱的。”耿之亮边开车边说。 “小亮亮,我警告你,觉得安丽小姐生气的样子很可爱是本帅哥的专利,你不许觉得她可爱,记住!” “那你觉得逸慈小姐怎么样?她不但长得漂亮有气质,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婉约,做事情认真负责、体贴细心,果然是人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大家闺秀典范……” “你要发情也等我回了家自己再去发,哼,存心呕我是不是?” 这种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言秀树扳过好友的脸,看著他在他手掌中变形的嘴脸,怎么看都比他逊色得多;为什么?为什么竟然有美眉看上他,而他却要遭那个女人冷落? 这世界是怎么了?难道丑男开始当道? 耿之亮明白好友被费小姐钉得满头包。对一般平常男人来说,偶尔被女人拒绝是很正常的事,但因为言秀树天生万人迷,所以第一次受女人的气,这种经验对他来说,就跟起水痘一样,愈晚发,病情就愈严重。 “放开我,我看不到前面了。”耿之亮说。“你不要太在意,费小姐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说会有女人对本帅哥没感觉?这句话对我可是天大的侮辱……” “也难怪啦!你向来被女人奉承惯了,费小姐果然聪明,来个逆向操作,对你不理不睬,果然你秀哥哥就上钩啦!你们男人就是犯贱,愈得不到就愈想得到——” “马得这么爽,你不是男人是吧?我看也不像,你只是只发情的种猪。” 耿之亮一点也不介意,还拿出手机,献宝似地说:“你看,这是逸慈小姐给我的电话号码。我两年没交女朋友了,这次真的很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认识这么标致的小姐。” “就知道便宜了你这只色猪,恶心!”言秀树很闷。 “吼,我决定了,本帅哥非把到费安丽不可,否则我就不叫秀哥哥。” “你本来就不叫秀哥哥,嗟!” “不行,我不能向强权低头,她愈不理我,我愈是不能服气。喂,小亮亮,你作证,我言秀树对天发誓,我一定、绝对要泡到那个女人,不然我死不瞑目,今生枉为帅哥!” “真要泡她?”看费小姐的样子,很不好泡呢。 “哪里有困难就要往哪里去,你懂不懂?猪脑、猪脑——” 今晚,两个主角一冷一热,两个陪客却意外来电,期待著下一次见面。 隔天,台风来袭,安丽被迫在家赶图;入夜后,风雨益加猛烈,风势刮得落地窗发出阵阵声响,从门缝里钻进的呼啸声令人胆颤心惊。 安丽打开冰箱,里面摆著两盒全家卖的那种速食凉面,应该是逸慈怕她台风天会饿死,因此只好买现成食物应应急。 她皱眉,不喜欢吃凉凉的晚餐,尤其是这种台风天,就应该吃碗热呼呼的泡面,配著窗外轰隆隆的风雨声,那种滋味啊!备感幸福;就如下雨天不必出门,窝在棉被里看书最过瘾,仿佛世界只独立于这一小小空间。 不想吃冷食,于是烧了一锅水,等水一滚,加进调味料,把面条放进去,加点小白菜,再打一颗蛋,就变成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端著碗,她盘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正好看见那个半熟悉约身影。 书秀树在一群女人间谈笑风生,每个女人都不停地对他灿笑,活像皇上选妃,巴不得引起他的注意。 ——依莉,你的发质好糟喔,再不保养就完蛋了你。 ——anastaea,天哪!你这发型是去哪里烫的?简直是失败中的失败,我劝你待会儿从后门出去,免得吓坏路人。 ——吼,我都说头发走女人的第二生命,你们怎么老爱把自己弄得像个欧巴桑?这世界上就是有你们这样的懒女人,我们这些要求完美的人眼睛才会那么委屈,要忍受你们这些稻草头。 这痞子,连上节目嘴巴都这么贱,简直令人发指;更扯的是,那些被他批评的女人却毫不以为意,还能发出那种暧昧的.珞咯笑声。 亏她们还笑得出来!要是言秀树敢那样批评她一句,准被她一脚踹到火星去。 然随著节目进行,安丽不得不佩服言秀树对发型设计的确颊有一套,他示范的几项造型重点都很实用,也简单易学,让安丽一时手痒,放下汤碗,找来几根发夹,跟著电视里的人重复动作,然后从镜子里看见那瞬间改变发型的自己。 ——我现在向大家示范的这个发型,是专为一位女性朋友设计的。她是个现代女性,很有个性,虽然脾气有点差,但是我觉得还满适合她的。 谁?他会这么好心?她疑惑,望著镜中的自己。 她的发尾卷曲,挑染成深栗色,秀发盘在头上,落下几丝垂在肩上,既妩媚又性感…… 还满适合她的嘛…… 电话铃响,她放下头发,拿起话筒,是言秀树佣懒的嗓音。“安丽小姐,你打开电视第五十二频道,有我耶。” “抱歉,我家没有第四台。” “没第四台?你确定你是现代人吗?” “我又不是自虐狂,在家休息还要找罪受?” “吼,你这女人怎么那么难相处?转到那台了没?” “嗯。”她故作冷淡,不让他知道她其实早就在看他的节目了。 “我说的那个女生就是你呦。”有没有觉得很荣幸?被秀哥哥量身订做造型呢! 言秀树半眯著眼,照镜子,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帅到掉渣,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他把不到的妹? “喔。” “只有喔?安丽小姐,你会不会太、热、情了点?” “谢谢。”多一个字。 “费安丽小姐,你听好,我郑重向你宣战,我、要、追、你。” “啊?”有没搞错?他所谓的宣战,竟是要追她? ”你头昏啦?你不是不喜欢我这种年纪的大姐姐?”很故意喔。 ”其实我觉得偶尔跟大姐姐交往可以增!”见闻,对生活来说也别有一番风味。” 风味你个头啦。她冷笑著说:“台风天的,你少贫嘴,我要挂电话了。” “大姐,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快要挂我电话?这样人家会受伤的……” 喀!她真挂断电话,但爽快只有一下下,接连而来的却是无边的孤寂。 这样的夜里,如果能跟心爱的人窝在沙发上吃薯条看台,应该是很幸福的事吧?可怜她费安丽竟然只有一通无聊男子的电话问候。 唉!怎么会那么孤独啊?她叹了口气,遥控器转台转半天,转到手都酸了,却还是乖乖地看有他的那台。 其实,也不是没有高兴啊!她承认,言秀树的确是个聊天高手.很懂得如何挑起话题、引起纷争,所以她小心翼翼地不落人他的陷阱,好避免又跟他吵起来;她太了解自己凡事认真过度的性格,吵输了生闷气对她毫无益处。 会不会太狠了?从来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怎么会随便就挂人电话?万一言秀树真的生气了,再也不打电话来了呢?奇怪了.那又怎么样呢? 他本来就是个无赖,她干嘛要在意呢?不打来就不打来,她不是还乐得轻松吗? 良心不安?她瞪著手机,考虑著该不该跟他说声抱歉,才一闪神,电话又响起了。 “费小姐,你真的是个很没礼貌的人,不过我想你刚才一定觉得愧疚吧?是不是想著该不该打电话向本帅哥道歉啊?” “想得美。”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他牙尖嘴利的,根本说不过他。 “我原谅你。不过,只有这次喔,本帅哥也是有自尊心的,你再这样,以后会没有男人敢要你的喔。” “无所谓,啊——” 她突然尖叫了一声,电话那头言秀树紧张了一下。“怎么了?有色狼还是小偷?” “是停电……”屋内灯光乍然熄灭,所以她只能靠著手机微光.摸黑走近落地窗,微掀窗帘,果然,附近的大楼一片漆黑,停电了。 停电?嘿嘿,本帅哥表现的机会来了!你们女生不是最怕黑的吗?快快向大爷我求救,哈哈哈…… 对付女人这种心软又充满母爱的雌性动物,他言秀树可是很有心得的。 男人要打动女人的秘诀就是:再高傲难追的女人,凡事只要装死一次,只要感动她那么一次,从此以后,那个女人就会记住他一辈子,为心爱男人作牛作马,牺牲奉献。 在台风夜冒著风雨过去安慰佳人,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c0me0n,baby!我来了——言秀树窃笑,等待对方热情呼唤。 十五秒过去了,费安丽一点动静也没有,言秀树忍不住问:“不是停电了吗?你在干嘛?”限你三秒内请本帅哥出马拯救! “找蜡烛。我记得我还有几根手工香精蜡烛,有淡淡的玫瑰香,是我自己做的喔。” “啊?”他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小姐,找什么蜡烛!你真的很没情趣耶。” “你敢说我没情趣?这种时刻点香精蜡烛最有情调了。” “会比有本帅哥相伴有情调吗?小姐,这时候你应该要大声喊救命,然后跟我说你好怕,快点来救人家之类的话才对。” “可是我明明不怕黑啊。”她懂了,这无聊男想要力求表现,呵呵。 “就算不怕,装一不会死啊?女生不是最会假仙了?” “不要,那好造作喔。” 真不可爱,真是太不可爱了,可是,就是因为她的个性这么不可爱,才会让他觉得好、可、爱喔—— 吼!绕口令啊,言秀树想到脑筋打结。 “我找一下蜡烛,不聊了,拜。”她再度挂掉电话。 言秀树难得被惹火了,真的!他超生气。第一次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创下他言大帅哥历史上的第一笔新纪录。气死人了,费安丽,我跟你杠上了! 言秀树生过气后,却感觉好空虚,强大的挫折感排山倒海而来,令他几乎无法招架。 他喜欢费安丽吗?有吗?人家都摆明了不喜欢你,还讨厌你,干嘛要用帅帅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屁?等他垂青的辣妹都可以坐满整个小巨蛋了,他还会缺少什么美女吗? 当初只是随口说说,只是不甘心被拒绝吧,又不是多喜欢地,何必自寻烦恼? 但是,若不喜欢她,又怎需要在这里懊恼气愤?又怎么会那么担心她会在黑暗里绊倒、受伤? 手机响起,是耿之亮,他有气无力地接起。“干嘛?如果要叫小姐,那你打错电话了。” “谁叫小姐?是小姐在叫我,嘿嘿……” “难怪笑得那么淫荡,色猪!” “款,你不是跟我说过,女人最吃英雄救美那套?现在我就要过去救美啦!孙小姐说她住的公寓漏水,虽然她没约我,但我打算亲自杀过去,你说,这样会不会成功?她会不会感动到死?哈哈哈……” “贱招。”他哼道。 “呦,好像有人泡不到妞嫌别人肉麻哦?” “再吠我扁你,让你的猪脸不成猪形!”这家伙,存心打电话来炫耀,言秀树英雄气短,挂上电话。 一会儿,不甘心,又拿起手机,按下重拨键,却在电话中。 电话中?这么巧,该不会也有个谁想趁台风天揩油吧?哼,乱世辨忠臣,风雨辨君子,费小姐,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要让那些存心不良的宵小之辈给迷惑了!言秀树心想,却没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两分钟后,他又拨电话,果然接通了,“刚刚跟谁讲电话啊?”真不爽。 “逸慈啊,她说家里漏水了,问我怎么办。” “喔,安啦,有个色胚要赶过去趁火打劫啦。” “你是说耿先生啊?他要过去吗?那我就放心了。” “奇怪了,他身上是有刺“精忠报国”四个字吗?为啥连费小姐都当他是好人?”言秀树想不通,耿之亮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受欢迎? “耿先生人的确很好啊。” “这种时候去女人家里居心叵测喔,我真是替孙小姐担心啊。” “耿先生要是知道他的好朋友这么大力赞扬他,应该会很感谢你吧。”费安丽藉机调侃他。 唉!言秀树突然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他作对。 "好想吃昨天吃的那家麻辣锅喔。”安丽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剐的神情。 “咦?昨天那家是吧?好,你等我一下……” “台风天哪有开啊。”不会吧?她随口说的,这小子难道真的当真? “有。你放心,乖乖在家等我喔。”言秀树挂上手机,找出昨天拿的餐厅名片,幸好他去到陌生地方都有收集名片的习惯,感谢主啊! 餐厅电话果然没人接听,他不死心,改打老板手机,老板是个中年女子,言秀树废话不多说,直接说重点:“请问是李老板吗?你好,我是你们店内的忠实顾客,我想请你卖我一锅鸳鸯锅,不知方不方便?” “先生,你知道今天刮台风吗?”疯子!老板娘第一个直觉,台风天谁还卖麻辣锅啊?又不是神经病! “可是……我老婆怀孕了,八个月大,就快生了,她说一定要马上吃到你们店里的麻辣锅,否则她就不生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为了我心爱的老婆跟孩子,求求李老板大发慈悲,赏我一锅麻辣锅,满足我老婆吧。”嘿嘿,凡是女人都对深情的男人无三挡,用这招最有效了。 果然,电话那头的女子态度犹豫了。 “可是真的不太方便呢。” “李老板,女人怀孕是很辛苦的,我为了我亲爱的老婆,就算台风天也会去买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怀孕的痛苦,你知道,女人一旦怀孕,常常会要求要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没吃到,她就会发脾气,然后对胎儿造成不良的影响……” “的确是这样没错。我生老二时,还曾经在半夜三点跟我老公说要吃刨冰呢,害我老公四处跑,哪里买得到啊,呵呵……好啦!看在你爱妻的份上,四十分钟后到我店里来拿,可以吧?” “呦啊!谢谢老板,我就知道你最有佛心来著,我等等马上飞奔过去:我想,我亲爱的老婆会很开心的,我们一家三口都会感谢你!” 言秀树说谎不打草稿,演技精湛直逼梁朝伟,还三不五时强调一次“亲爱的老婆”,彻底感动了老板娘。 哇哈哈……费安丽,我来啦!就不相信这次你不会大受感壬.速速倾倒在本帅哥的牛仔裤下。 第四章 两个小时后,言秀树很小人地来到费安丽的住处。 费安丽一边帮他开门,一边跟陈辰讲手机。“是,我知道。我门窗有关紧,没有问题。虽然停电了,但我有自制的手工蜡烛。对……就是上次送你助理的那个香精蜡烛,听说她爱得不得了,呵呵。” 她边讲电话边用眼神示意他进门,等他关好大门,她则背对著他继续聊天。 这太过分了吧?言秀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估算好,费小姐第一眼见到他千辛万苦买来的麻辣锅,一定会感动得跳起来,欢欣鼓舞地投进他的怀抱,然后他大帅哥会很得意,替她拭去脸上感激的泪水…… 但,感动在哪里?欢喜又在哪里?他只看见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自顾自地跟别的野男人讲电话! 一阵冷风吹来,他站在蜡烛旁,周围一片黑暗,更显他处境之凄凉! 哼,他才不做小可怜。自动走进小厨房,找出足以盛麻辣锅的不锈钢锅,然后放在瓦斯炉上继续慢慢煮。 半小时后,当安丽终于挂上电话,才企图寻找那个身影。 厨房里没有蜡烛,只有瓦斯炉的火光映照著,把言秀树的影子拖得好长,形成一种鬼魅的气氛;但她并不感到害怕,对于让一个还算陌生的男子在夜里进到她的屋子里,她没有不安,甚至还感到温暖。 听不见她的声音,言秀树好奇地转过头去,发现她已经站在厨房门口,用一双松鼠般的眼睛望著他;不知为什么,当时,她的眼睛让他联想到松鼠。 “愣在那里干嘛?等你长舌完,火锅都凉了,所以我替你加热一下,要吃了吧?”他笑著,戴起防热手套,端起锅子,放在客厅的木桌上。 “你……还真的买到了哦?台风天耶。”怎么可能!她好意外。 “开玩笑,我是谁啊,做人就要了解自己的斤雨,我报上言季树的大名,老板马上奉上货物,不盖你。” “一定是你说了什么谎吧?” “别废话,吃不吃啊?没想到我冒著风雨给你买爱心消夜,你竟然不理我,跟其他男人聊得那么开心。为什么你明明对别人很好,却对我那么坏?”老挂他电话! “我跟陈辰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至于你嘛……是不吵不相识,非敌亦非友。” “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不想当你的敌人或朋友。”他赖皮.注意到她初初盘起的发,笑容加深了。“我想的没错,这发质果然很适合你,很漂亮。” 突然被他称赞,她反而害羞起来。“我照著你的方法盘,结果还满容易的。” “下次要不要来我店里,我帮你设计发型?” ”不要。你一定会趁机报复。” “开玩笑,本少爷价码很贵的,等我剪发的客人排到明年除夕了,你还不要!” “你哪里贵了?我不是才花一块钱吗?呵呵……” ”……”言秀树第一次感到无言,他望著桌上那做成玫瑰造型的蜡烛,透明的蜡中还看得见几片粉红花办,空气里依稀闻得到淡淡花香。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啊?很有气氛对不对?可惜竟然是你这个弟弟在这里陪我.要浪漫也浪漫不起来。”安丽很自在地舀了碗锅底红汤,很快地碗底又空了。 ”你这样喝汤不怕胃痛哦?”很辣耶!言秀树虽然不怕辣,但第一次看见人家这样喝汤,胃都替她辣起来了。 “我是铁胃,最爱吃辣。”她拍拍肚皮,很自傲喔。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储藏室吗?” “请便啊。” 言秀树点起另一支蜡烛,小心翼翼地倒了蜡泪在小碟子上,趁蜡未冷却凝固时把整支蜡烛固定在碟子上,然后捧著碟子往隔壁走去。其实他不过是想去看那座雕像。 五分钟后,他踅回,伸伸舌头说:“原来电影演的都是真的,晚上的美术教室真的很恐怖。”他说得没错,光是在停电的夜里看见那些石膏像就够吓人的了,更何况里面还摆了许多肖像画。“你画那个高董干嘛?艺术家也替入画肖像哦?” “不帮人画像,叫我喝露水吗?笨蛋。” “那你也帮我画,要画帅一点喔。” “二十万。”她低头继续吃。“画你是个挑战。” “因为很难画出我的帅吗?”他搓著下巴,对自己的外表超有自信。 “没错。因为你长得毫无瑕疵,换句话说,就是太完美;再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特色;你长得完全像那些罗曼史小说封面人物,因为太好看,也就没有什么特质,很难画得像又好。” 没、有、特、色?对一个帅哥来说,说他长得没有特色,就等于抹灭了他的一切,全世界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能摧毁一个人的信心了,费安丽,算你狠! “胡说。谁说帅哥就等于没特色?木村拓哉够帅了吧?他的性感厚唇是他的特色;裴勇俊的帅则在于他的眼镜;梁朝伟是眼神,他的眼神最深情;至于我本人嘛……你不觉得我的眼神也很有魅力、很性感吗?” 他忽然向她靠近,用一种几近媚惑的姿态凝视著她,让她想起日剧“西洋古董洋果子店”里有“魔性的gay”之称的蛋糕师傅小野。“言秀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gay啊?” “我是gay?你说我是gay?我长得像吗?啊?”言秀树额头三条杠,他哪里像同性恋了?他这么色,怎么可能是gay! “你别激动。在艺术圈里,同性恋我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在我面前你不必隐瞒,我可以介绍我的“好姐妹”宋桥给你认识认识,他是我这次展览的伙伴,也是我很好的“闺中密友”,他刚刚才失恋,对方也是有名的音乐才子,还没出柜,说出来包准你会吓一跳……” “等等!我对演艺圈的八卦没兴趣,而且我也不是同性恋。”开、开什么玩笑!他言秀树可是百分之两百的异性恋者,还介绍好姐妹勒。 “你不必不好意思……” “我……我不好意思什么?有什么好不好意思?”你这女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本帅苛如假包换是个爱好女色的昏君,跟查尔斯王子一样,我只想成为女人的卫生棉条,这样够不够?够不够?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其实在这个时代,同性恋已经不稀奇?” 吼,秀才遇到兵。言秀树对上费安丽等于投降。 “我、不、是!”言秀树不想再跟这女人多说.直接用行动证明。 他捉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胸前一扯,让她靠在他身上,然后用力吻上她的唇。 有一瞬,费安丽以为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口,她全身失去重力,双唇热辣辣,脚底像有好几只蚂蚁在爬,爬呀爬的,爬上她心窝,搔得她心痒痒,全身不自在。 言秀树虽然女人缘好到爆,但如此积极主动还是生平头一遭:他手心冒冷汗,身体却好灼热,一股热情从内心深处澎湃汹涌.充塞他胸中,满得几乎就要爆炸开来,“言秀树,你干嘛?”安丽用力脱身,黑暗里,晶灿著一双眼,浑身散发著说不出的性感.令言秀树看得痴了。 这女人的美,任何名模都比不上。 “对……对不起。”等等!他说什么?他言秀树什么时候跟女人道过歉了! “你回去吧。”她移开视线,庆幸这时刻停电,所以他无法清楚看见她红透的脸。 “费安丽,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他好挫折,第一次,他的吻对一个女人来说,避之唯恐不及。 “感觉对就对。” “那我呢?我给你的感觉不够好?” “我是学艺术的,做事完全凭感觉,所以我很相信一见钟情.如果第一眼没让我爱上,以后也不可能。” 就这么简单?原来,他早就错失被她爱上的机会。 “这……这太冒险了吧?你怎么能光凭第一眼就决定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你过去的经验法则应该能告诉你,这是行不通的。” “不用你操心。”她狠心拒绝继续这话题。“风雨小了,我也该睡了,你快点回去吧。” 因为她那么冷,言秀树也觉得自讨没趣,方才还信誓旦旦说要追她,现在满腔热血全被她的态度给浇熄了。 不过是一个吻,就他的直觉,她并不讨厌他吻她的,为什么这么急著把他推开? 言秀树沮丧,感觉心很寒,费安丽不接受他的讨好,闪他像瘟疫。但是他终于了解,她不会爱上他是因为他第一次表现太坏,并不是他本身不好。 该怎么办?刚刚那一吻,让他好激动;但是她冷漠的表现,却又令他好难过。他从来没有尝过这种狂喜又狂悲的心情,爱上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快乐又这么失落? 他还是自由自在的言秀树吗?没有遇见费安丽之前,他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自己,他很喜欢一个人的生活,但遇见她之后。他开始不确定了…… 安丽躺在床上,默默听著门外的动静。那人只徘徊了一会儿,便选择离开。 她坐了起来,很想出去跟他说些什么,慢走或是谢谢之类无关痛痒的话,但她却动弹不了,眼睛紧盯著天花板,四周黑压压一片,她的脸颊还温热著。 她被吓到了。几百年没跟人接吻,言秀树像个情场老手,轻易就撩拨起她隐藏已久的欲望。 她没有说谎。对爱情,她很重视第一印象,如果一开始没有火花,后来就提不起兴致;不只对言秀树,对陈辰也是如此。只是,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她对追求者冷若冰霜,是因为已不再追求爱情。 但,哪个女人不渴望爱?费安丽当然也希冀生命中再出现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她才不要一辈子再下被人爱,或不再爱人:她没有可能因为几次恋爱失败就对男人绝望,那不是她的性格;身为画家,她有的是满满的爱,只是,要找出口,却是那么难。 就在想得出神之际,门忽然被打开,她下意识地拽紧胸前的棉被,书秀树望著她,她心跳得好快好快,灯倏地亮了,电来了,她总算看清楚言秀树的脸,他扎著马尾,神色温柔,两人之间,就像这灯似的,宛如突然通电了、亮了! “看在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你总该给我展览的邀请函吧?” “喔,我都忘了。在桌上,你自己拿吧。” 言秀树走向她的电脑桌,从桌上抽走一份邀请函。“因为我是特别的,所以我的邀请函一定要跟别人不一样。”他走向她,将帖子按在她唇上三秒,然后很满意地说:“只有我的有安丽小姐的香吻喔。” 说完,很帅气地离去,留下她兀自发愣。 荒谬!安丽察觉自己不规律的心跳竟然来自那个男人;方才,他回来时,她居然有那么点喜悦,有那么一瞬,她以为真的遇到那个对的人了。言秀树打破了她对爱情的规则,她竟会喜次一个原来很讨厌的人? “喂,色魔亮,我们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干嘛?” 言秀树蹲在耿之亮旁边,很不解。星期一下午,被他的好兄弟拖来华山艺文区的展览会场,做、布、置! “来帮逸慈啊。还有,你不是发誓要泡到费安丽?亮哥哥我可是在为你铺路耶,还不感激我?” “感激个屁!凭我言某人这种a咖,追马子还需要用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苦肉计?哼!这么下贱,老子我才不干,拜拜。” 忙了三个多小时,油漆、钉木板、搬画框……言秀树没有一刻偷懒,室内虽然有冷气,但工作中忙进忙出的,汗衫都不知湿了又干了几回,可惜了他原本一身劲装,最后还不是全脱了,上身只剩一件黑色背心。 就算是如此“落魄”,还是有几个眼尖的女性认出电视上的秀哥哥,尖叫著围住他,拚命想亲近他。 看到没、看到没?不识相的女人,还不快点跟过来,一起膜拜我?言秀树心底0s,视线寻找著费安丽。那该死的可爱女人,不但对他视若无睹,还跟著个娘娘腔有说有笑,好不亲热;气死他也! “干嘛?生气了?”耿之亮笑著一口白牙,看起来好刺眼。 “没错!死小亮,告诉你,咱们马子各把各的,不要叫爷爷我做苦力好博取同情,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我真是错看你了,小亮亮,你不是男人!” “无所谓。是谁告诉我,在爱情面前是不讲尊严的?” “那是对女人而言,我言秀树什么都没有,就是要自尊。我天生自尊心强。” “那你回去好了,我还要陪逸慈;她说我今天好辛苦,要慰劳我,不知会怎么个“慰劳”法,人家好期待喔。” “下流,色胚,耿之亮,我真是看不起你!” “没关系,你尽管嫉妒好了,你愈酸,老子我就愈爽,哈哈哈 “耿之亮,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啊你——” 言秀树把脖子上的毛巾甩下来,塞进耿之亮笑开的大嘴。“笑不出来了吧!再笑、再笑……” “言秀树,你幼稚园没毕业是不是?”一个冷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费安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边。 “安丽,你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好,我保证一定会让你的作品美美的挂上去。” 狗腿亮:安丽是你叫的哦?言秀树给他一记白眼,很讲义气。地把他兄弟推到一旁与墙亲吻。 “安丽,别理这只吵杂的虫子,我今天刷了油漆,地板打了蜡.还做了很多令人闻之鼻酸的苦差事……” “这么点小事就喊苦哦?我念美术系的时候,还得自己扛二十公斤的大木头上学呢!学校可是在半山腰喔。” 靠!这女人真没同情心,竟然跟他比起谁辛苦来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不干了,要走了?” “小亮亮,你吃完毛巾还饿不饿啊?要不要吃哥哥的拳头,啊?” “够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挂画!” 听,这像话吗?他可是玉树临风的言秀树耶,竟然被个恰北北的女人呼来喝去,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简直是帅哥界的耻辱! 耿之亮看著他兄弟紧握拳头,一副想干架的模样。吼!该不会是隐忍太久,要对费小姐火山爆发了?有好戏看耶。 言秀树的确是英雄气短,但他很快便压下火气,对费小姐露出无敌亲切的笑容。“好的,我马上去弄.你别急。” 耿之亮滑倒!这位男士可以再狗腿一点,等费小姐走远,耿之亮忍不住捧著肚子爆笑。“哈哈!是谁说他自尊心很强的,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重要的是我要泡上她。真是的,费安丽.你完全引起了本帅哥征服的欲望,我要像那些肥皂剧一样,等你深深爱上本帅哥之后,再狠狠抛弃你,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言秀树指著费安丽的背影撂狠话,安丽背后仿佛安装了雷达。居然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告诉他,她听得见他在她背后说了浑话,让他伸在半空中的手指瑟缩了那么下,好杀! 他真的爱煞了那个总是随意用沙鱼夹夹著马尾却又乱有型的女人,好想轻抚那头秀发,陶醉在她发上飘来的淡淡玫瑰香味里。 安丽与宋桥的双联展开幕酒会在周六下午举行,两位艺坛名人自然吸引了许多名家前往观展。 言秀树依然是那个调调,穿著花衬衫、牛仔裤,头发披肩,活像从时装杂志走出来的人物,随性、懒散,还带点颓废。比费安丽更像个艺术家。 然而在这样的场合,安丽抛掉所有花花绿绿的衣服,穿著桃红色v领网纱小礼服,头发绾著高高的马尾,别著朵白色水钻玫瑰花,高贵抢眼,足上蹬著银粉淡金葱色尖头高跟鞋,把腿邵线条拉得好长,性感得不得了。 第一次见到她穿得这么女人,言秀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可恨!这女人存心气死他吗?平常穿得好中性,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却穿得这么惹火!惹他肝火上升,不想别的男人眼睛吃丑腐,巴不得马上跟她换装。 “小亮亮,我可以请问你,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么有水平的场合里?这里背景跟你很不搭,你的长相完全破坏了安丽小姐的作品,我建议你快点滚。”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被安丽小姐亲自邀请来的喔,够有面子了吧?” 不爽的事又添了一件。没想到费安丽连对耿之亮都比对他好,他真是够卑微、够可怜的,委屈程度直逼五颗星,简直可以去演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费安丽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耀眼的男人,她娇笑著向他走过来。这几天他帮了好多忙,她都看见了,也感觉得到他的诚意,隐约明白他是来真的,却害怕会破坏这份美好而不敢接受他的殷勤;不过,她的确是很感动。 这个男人表面上嘴巴好坏,心地却很善良,她清楚,她都知道。 看见那朵盛开的玫瑰向他缓缓靠近,言秀树也心花怒放,对她施展最顶级的魅功,就怕她不上钩。 她应该有点喜欢我了吧?是吧?瞧,她正对著我笑,笑得好灿烂,双眸明亮无比,多像初开的红玫瑰。此刻,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在此之前,我不敢相信她会是我的菜,但她真的出现在我生命中,感谢上帝!言秀树满心感激,等待他爱的女人来到他面前,让他赞赏她的美。 然而,费安丽的目光却在下一秒钟越过他,停留在他身后遥远的某个定点,瞬间,言秀树成为她眼里朦胧的背景。 他并没有马上转过头去,看看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他只是细心解读她眼底闪过的某些复杂情绪,她看见什么,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她的心情而已。 她有点惊讶、欢喜,还带著惆帐与失望,是什么原因,使一向对他摆酷脸的费安丽眼里出现如此温柔又埋怨的颜色? 言秀树大约可以猜出她必定是看见了很特别的人,但他还是没有随她的视线望去。 费安丽看见韩甚远;隔著言秀树,韩甚远也正凝视著她。 多久了?安丽忘了有多久不曾接触到那抹柔情的神色了,那揉合著悲伤、遗憾与愤怒的复杂颜料,在时光冲积下,早已退了色。 “喂!小亮亮,那个男人是谁?”言秀树很不是滋味地盯著那个夺走她目光的男人。 “听说是安丽小姐的前男友,长得不错,有点像福山雅治。” “那样叫长得不错哦?我要不要替你挂眼科?好,再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问你,跟本帅哥比起来怎么样?” “干嘛?对自己没信心哦?真难得勒。”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没听过哦?算了,你连幼稚园都没毕业,当然不懂这么深奥的道理喽。” “我幼稚园的确是没毕业啦,你尽管看不起我,反正你也只比我多一张毕业证书,有什么了不起?啊?” “你们两个到底在吵什么?真的很像婆婆妈妈耶。”孙逸慈悄悄地靠近他们,很不幸地全程听到了这段无意义的对话。 “没啊,就阿树在问费小姐前男友的事。没想到她前男友长得还人模人样。逸慈,安丽是不是还对她前男友念念不忘?她前男友——” “够了吧?你干嘛一直重复“前男友”啊?前男友了不起啊? "够了吧?你干嘛一直重复:刚男友”啊?前男反j小起啊?不过是比我早一步认识安丽而已,干嘛一直提?” “因为人家毕竟曾经是“男友”嘛,你连男友都构小上还敢说?” “拜托,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才是现在式、未来式,你懂吗?” 逸慈默默在旁,冷眼看著韩甚远走向安丽,偏偏安丽那个不争气的女人,乍见他竟露出恍惚的眼神,让韩甚远误以为他还能左右她的心。 “你怎么会来?我不记得有邀请你。” “你的新闻版面那么大,我不想知道都难。” “你应该很忙吧,干嘛还浪费时间来呢?” “我回台湾一个多月了,很抱歉一直没有跟你联络,但我心中始终惦记著你。我说真的,安丽,我好想你。” “你是为了记者来的吧?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曝光机会,对你的个展会很有帮助。如果你要我替你宣传,打个电话给我助理,我可以替你跟我的记者朋友联系,多登点你的新闻就是。” “安丽,我找你不是为了要谈公事,我是真的想见你。” “那么,你见到了,再见。”安丽掉头欲走。 “安丽——”韩甚远心急地拽住她的右手。 一个声音插进他们。“小丽丽,你今天穿得真美,可惜发型太老气喽,过来,让我帮你顺顺,保证会美丽升级喔。”言秀树不著痕迹地掰开韩甚远的手,把安丽扯向自己,故意制造他们很亲密的错觉。 韩甚远脸色微愠,摆起脸色。“安丽,他是谁?” “宇宙无敌世界超级大帅哥是也。” 哈!安丽笑了。这男人真是有本事自吹自擂,虽然她完全同意,他的确有本钱自夸自恋。 “安丽,要不要告诉他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我们哪有……”哪有什么关系?她话没说完,言秀树已经抢话了:“我们是小天使与小主人的关系。换句话说,我是安丽小姐的人,是她爱情的“俘虏”,所以她可以对我呼来唤去,为所欲为,我都不敢反抗的。” “幼稚。”面对俊美得令人屏息的言秀树,韩甚远备感威胁。第一次感受到这么重的压迫感。 “安丽,他说你幼稚。”言秀树很故意喔。 ”我说的是你!”来人啊!谁来把这白目带走?韩甚远开始察觉这家伙很有把人逼疯的本领。 “我哪里幼稚?”要挑起战火喽! “你从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幼稚。我不敢相信,安丽,你去哪里认识这个无赖?” “安丽,他在骂你喔。”言秀树使出挑拨离间的招式。 “我哪有骂她?!你不要颠倒是非,我只是说你幼稚又无赖。” “我哪里幼稚?哪里无赖?” “你——”不,不行,这样下去不但没完没了,而且还会陷入鬼打墙的境地,危险啊!韩甚远决定住嘴,不贪一时口舌之快,让敌人称心如意。 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还不快闪?言秀树用眼神向他示威,韩甚远脸红气闷,安丽看进眼里,嘴角泛笑。言秀树真是个宝,让她一下子忘了再次面对旧情人的尴尬,也忘了该伤悲还是叹息,而他竟然能轻易把她的目光重新找回。她轻轻抬睫仰望他,发现他任何角度都完美无缺,连下巴与脖子的接连处线条都恰到好处。 “安丽,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韩甚远再次握住安丽的手。 “对不起,我很忙。” “听到没?她说她很忙,意思就是不想跟你聊。”言秀树横眉注视著情敌。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地方叙旧。”韩甚远不死心。 “人家都说不想跟你聊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吼!韩甚远很想踹走这只吵人的苍蝇,但苍蝇很顽固,固守著他的城池,不肯让步。 “安丽……”一道尾声拉得好长的嗓音传来,是她的好友宋桥在呼唤她。 宋桥的性向向来公开,而他也从来不掩饰自己对男人的喜爱,一见安丽身旁围著两个帅哥,立刻飞奔过来。“这两个帅哥是谁?介绍绐人家认识……” “韩甚远。”韩甚远虽然知道宋桥是同性恋,但因为他是画坛前辈,因此主动示好。 “那个负心汉?”果然,宋桥一听是他,马上觉得他根本不帅,冷哼一声后转向言秀树。 韩甚远猜出安丽一定跟他说过很多关于自己的坏话,因而又羞又怒,却只能干瞪眼,心想自己又少了一个建立名声的人脉,毕竟,宋桥在画坛颇具影响力,他不能得罪。 “那这位大帅哥又是谁啊?”好俊喔!宋桥只差没流下口水。 “你认不出我?真是太伤人家的心了,像我这么帅的人不多耶。”言秀树施展他的招牌笑容。 “你是……电视上的那个秀哥哥?啊!你竟然是秀哥哥!”宋桥像挖到宝似的,兴奋地拥抱他。 “讨厌,每次都被认出来。”好委屈喔!人家又不是故意要长得这么帅。书秀树再向安丽眨眼。 “安丽,快说,你跟秀哥哥是什么关系?是男朋友还是暧昧中?如果都不是,那我可要不客气喽。”宋桥亲密地拽著言秀树的手臂。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喜欢的话,你尽管夹去使用。”好大方喔。 “可惜,这帅哥不是耶……”好可惜呢,宋桥说。 “不是什么?不是同志对吧?嘿嘿,我早就说我不是嘛。”沉冤得雪,言秀树留下感动的眼泪。 安丽只是笑著。这天真的家伙,总是嘻皮笑脸,一副没有烦恼的痞子样,只是愈与他相处愈发觉,在他无害的外表下,会不会也包藏著一颗敏感又温柔的心? 第五章 “哥,你看,洁西卡艾巴,是不是很辣?”言英梨捧著老哥向来最爱的时尚杂志,边欣赏边对女明星的穿著打扮品头论足。 “辣个屁,人家都要当妈了。自从她怀孕后,在我心中已经从女神变成了妈祖,贝?”没办法,自从参加过费安丽的展览后,言秀树就一副委靡不振、抑郁寡欢的样子,连向来的毒舌也显得懒洋洋的。 “不然看看这个。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日本流行教主滨崎步的造型吗?她新专辑的发型你觉得怎么样?” “俗。像刚洗完头没吹干就拍照,难看。”虽然他懒得说话,但既然要说就说重点,而且专捡难听的讲。 “哇2蜜拉乔娃薇琪新片上映喽,你不是说她杀强?”的狠劲儿最够味?”虽然她是女人,但也觉得她打超架来好帅喔。 “本帅哥目前对女打仔冷感,我喜欢温驯的小女人。”言秀树的确受够大女人的摧残。费安丽不是女打仔,但她杀男人的凶残并不输给酷斯拉。 “那碧昂丝呢?她才刚被“时人”杂志评选为今年度最会穿衣服的女星,你觉得她选衣服的品味如何?” “走安全路线,本来就不容易被批评,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殊表现。” “卡麦蓉狄亚呢?” “卡姐长腿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上榜应该。” “阿汤哥的老婆凯蒂荷姆斯?” “长相毫无特色,有仿冒“欲望城市”夏绿蒂脸蛋之嫌,换我作评审,绝不会选她。” “你还真是犀利啊!拜托,连人家明星脸都要批评,那你说,钊底哪个女人才是最完美的?” “笨蛋,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女人。” “那你在忧郁什么?”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是不会懂的。” “哥,你告诉我,那个费小姐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这么喜欢她?你不是说她不完美,干嘛还要想她?” “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眼光有问题,竟然看不见本帅哥约帅,去倒贴那个姓韩的小白脸。” “哪个姓韩的?没想到我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哥哥也会有遇到劲敌的时候,真是可喜可贺。” “excuscme?谁说他是我的敌手的?”言秀树把手放在耳后,表不没有听清楚。 “毕竟人家费小姐喜欢过他,所以,他不是你的敌手是什么?” “找还没有认输喔。” “哥,你还是没说,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没为什么。等你谈恋爱,你就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言秀树摇晃食指,脑中灵光乍现。“言英梨,你说费安丽的创e拍卖网帐号是多少?” “你想干嘛!” “看她都买些什么东西啊。” “偷窥狂,变态!” “你懂什么,这叫投其所好,了吗?” 不能再守株待兔,他相信以费小姐的级数,就算等一辈子也得不到回应,所以他要主动出击;人家说情场如战场,他妄深入敌营,才能查探敌情,摸清敌人底细;再从她的喜好下手,让她了解他真的有做功课,有认真认真地喜欢她! 虽然不愿意,安丽还是答应让韩甚远再看一次当年她为他雕塑的作品。 “没想到你还留著。”韩甚远满怀感动,抚摸著雕像。 那时刚人秋,天微冷,他脱得精光,坐在她客厅中央,靠著电暖炉取暖,而她专心致志于雕塑,眼中没有情欲,只有对艺术的执著。 直到她累了,才终于注意到他一丝不挂的精壮身材,于是,爱情成为画笔,身体化为画布,空白渴望填满颜色,所以他们热的拥抱,尽情挥洒色彩,在彼此的生命里,深刻地烙印…… 他们都想起了那晚的激情。怅然,却无可奈何。 “没什么,反正我这里空间大,只要不影响,放在那里也无所谓。” “安丽!”韩甚远猛然地从身后圈抱住她,令她一阵晕眩。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其实我一直……都很关心你.上次在画展看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来没有忘记你——” 安丽闭上双眼,感受身后男人传来的温度、他的气息,分手.宛若昨日的事。 当时,她才二十五,青春无敌,以为还有好多时光可以挥霍.所以爱上二十岁的韩甚远,她义无反顾,认为他们都很年轻.为什么不可以? 然而,等到自己将近三十,才发现岁月的鸿沟,已经清楚划开彼此的界线。他正值年轻力壮,而她心却已疲;纵使他想跨越,她却再也回不去,没有勇气再玩爱情游戏。 二十五岁的他,跟她相比,显得多么稚气无害。 “你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晚了?那时,你把我一个人丢在伦敦街头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是什么?当你抱著别的女人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是什么?你现在这样,我的感受又是什么?” ”不管你的感受是什么,我们重新开始。” “你曾为一个女人抛弃了我,又要为我再抛弃她?”自私的男人,安丽想。 “她是我的指导教授,我们交往半年后就分手了,我没有办法承受她给我的压力。女人,不论什么年纪,都渴望男人给的安全感,因为她长我十岁,怕我会变心。所以处处想要掌控我。” “难道你不怕我也想控制你?” “你不会。从来没有女人像你对我那么好。” “你错了。我已经不再年轻,也想要安定的感情,所以我不能再陪你漫无目的的谈恋爱。” “这不像你,安丽。你曾经说过我们一辈子都不要结婚,就这样恋爱下去,这是你说过的。” “那是二十五岁的费安丽说的,现在我已经二十九了,难道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改变?” “你要婚姻?” “是。” “好,我给你。” “韩先生,婚姻不是买卖,光你同意有什么用?” “你有男朋友了?”他想到那天在画展见到的男人,看他们好像很亲热,令他很不是滋味。 “没有。”她脑中闪过言秀树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好挂心他那天哀怨的眼神。 “那我重新追求你。” “怎样才算重新?” “忘了过去。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制造新的回忆。” 就是这些甜言蜜语,曾经让安丽忘了一切,只愿与这个男人长厢厮守;然而也正因为这些甜言蜜语,让安丽清醒,也看得更清楚。这个男人还是没挛——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做不到。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好,请你给我机会,让我表现,让我弥补你。”韩甚远说道。 安丽隐约感觉心底有一个角落逐渐松动、软化了。爱情何其美好,他们的确拥有过幸福的时光,许多斑驳得厉害的旧画都可以重回原貌了,爱情有没有可能再重新填补伤痕? 然而,当她心里开始挂念著一个人,当那个人开始能带给她爱情的甜蜜,似乎,受过挫折的心便不再记得痛了。 虽然当时曾经痛得死去活来,曾经为爱情疯狂著魔,最后,当那些年少轻狂都褪去后,她竟开始贪恋这小小的甜蜜,尽管,不再轰轰烈烈,却更隽永难忘。她发觉,这才是她想要的那种爱情。 “不可能了,韩甚远。”她断然拒绝。“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我对你已经不会再有那种感情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报复你的,你大可在画坛努力,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不会推辞;但我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想通了,真的想通了。她不再迷惘,也不必再想如果他回来,会不会还对他有所留恋;事实是,她根本就不屑这个男人了。 “然后呢?那个厚颜无耻的男人还跟你说什么?”孙逸慈开车载安丽去坐高铁,参加下午在中山大学的演讲。主讲人是安丽的恩师,也是两岸著名的素描大师蒲轻山;身为他的得意门生.安丽自然获邀参加。 “他说要重新追我。”安丽扳下前座的挡光板,板子的中间嵌著面小镜子,她拨拨刘海,看见镜子里的女人容光焕发,满脸泛著自信。 “你说,其实我还挺有魅力的,对不对?” 逸慈没有忘记,刚失恋时,安丽曾哭著问她,是不是自己已经没了青春的颜色,因此才会被年轻的爱人抛弃?现在,当那人回到她身边,青春仿佛再度复活。 “小姐,你一直都很有魅力。但是,你的魅力与韩甚远没关系。甚至与任何追求者都无关。你瞧,连咱们言大帅哥都被你迷得团团转,你还敢说自己缺少魅力?” “他才不算。”安丽笑著否认言秀树的追求,然而,她的确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真没良心。费安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认真,甚至连耿之亮都感到很意外。” “爱情不是学问,不是努力就可以考高分。” “你到底对他有哪点不满意?”人家可是全民情圣耶。 “没有不满意,只是没感觉。” “感觉是什么?安丽,你凭感觉的结果就是遇上韩甚远那个坏男人,他——” “不凭感觉也还是可能遇上坏男人,所以还是凭感觉吧。如果最后结果都是被抛弃,不如选一个有感觉的,至少过程会比较快乐,输了,也比较情愿。” 当然,这是她的人生哲学,以感觉决定快乐与否,她喜欢这样去爱一个人。 不过,她对他真的没威觉吗?她又不是少根筋。他为她著迷,她怎么会不知道!但是这样就可以爱上他了吗?选择他是安全的吗?会不会再一次受伤? 喜欢他吗?如果是否定的,为什么昨晚在拒绝韩甚远后,她却那么深深地想念起他了呢? 演讲在六点准时结束。安丽与老师寒喧几句,便被一拥而上的采访记者给挤开,眼见老师被媒体与相关人士团团包围。远远地,安丽有种很不实际的错愕感。 这是她很熟悉的场景,她也常常在画展时受尽瞩目,被众人拱著的感觉很尊荣,但她内心却很寂寞。 “安丽。”韩甚远穿过人群,拉住了她的手。“对不起,我刚刚顾著跟艺文杂志的主编连小姐谈话,所以没有陪你,你不会介意吧?” “无所谓。”她根本不在意他跟谁说话。 “安丽,你这样是不行的,想更有名气就要多多跟媒体人接触.否则永远只是一个小小的艺术家。来,我帮你介绍几个名人…” “我不要。”安丽抽出手。 “韩甚远,你变得好世侩,我不喜欢。” “我一直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皱眉,好心却被她厌恶。很不爽。 “了解是一回事,但你的态度让我觉得恶心,可不可以请你不要那么谄媚?” “谁说我谄媚?我只是比较有企图心。安丽,我想成为像蒲甲那样的大师,被大家讨好、崇拜,我想要那样的位置,你不是始终都知道的吗?那时候你还告诉我,等我成为艺术大师,你你当我的经纪人、策展人,你会是全世界最支持我的人,难道这你都忘了?” 没忘,她是记得,他曾经站在擎天岗上,闪烁著双眼告诉她,他要成为当代最著名的艺术家,让天底下的人都爱他的画;那时,成名是多么遥远的梦想,所以她可以把他的话当成一种理想.觉得他真有志气,所以,深深爱恋那时候的韩甚远,被他的热情所打动,被他的理想所感动,被他的野心感染得乱七八糟.深深以拥有这样的男人为傲。 当下,她是真的如此相信著,等他成功,她要当个最称职的的内助,默默在他身边支持,以他的成就为荣。 可惜理想虽美,但现实却很丑陋。多少人为了名利,踩著的人往上爬。这几年在画坛打滚,她见多了,现在看见韩甚远如法炮制,忽觉不堪。 “韩先生!”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朝这里挥手。“我们要请蒲老师去云顶餐厅用餐,你要不要一起来?”女人看来对年轻帅哥的韩甚远很有兴趣。 韩甚远冲著对方笑,眼神却摇摆不定。安丽早察觉他的为难.把他推向那边。 “去吧,去跟大家去吃饭。你刚回国,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如果你想红的话。这句话安丽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她已经不同了,她也曾面临过眼韩甚远相同的情境,不过她没有迷醉在众人的掌声里;越过那个等级,她更清楚自己,她不是清高.她也要吃饭,但那口饭要吃得香甜,不必是山珍海味。 她要的只是清粥小菜,只有那最对她的脾胃。 “晚上等我电话,我载你回台北,一定喔。” “再说吧。”安丽笑笑,其实她早想回家了。 走出会场,她拿出手机想找计程车,却看见一个眼熟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在银色auditt侧边。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要不是因为早上要录影,我早就载你来了。不过还好,还来得及送你回家,美丽的小姐。”他要感谢他的好友耿之亮,所有消息来源都是他的好兄弟打听来的。 耿之亮终于了解这次言秀树是玩真的,因此说什么都要用力撮合他们。 “无聊。”安丽赏他卫生眼,心窝却暖烘烘的。 “走。反正还早,我们先去西子湾看海,然后我请你去英国领事馆吃晚餐。” “不。”她摇头,言秀树以为她要拒绝,脸上表情好明显的失落,安丽竟然心疼了起来。 “我是说我不接受男人请客,各付各的。” 书秀树松了口气,喜出望外,表情变化之神速简直可以媲美影帝。 “喔,我都忘了,你是女性主义者嘛。” “你的口气可以再贱一点啦。” 看她笑,言秀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毒舌也有好处,原来,她也会因为他而笑。 西子湾是南台湾著名的海景景点,他把车停在防波堤旁,风好大,天空被染灰又染红,她抚著纷飞的长发,美得像…幅画。 跟著旅客爬上石梯顶端,是“打狗英国领事馆”,英式古老建筑旁有——家餐馆,音乐悠扬,气氛浪漫,安丽选了张餐桌坐下,点了蕃茄鲭鱼饭,言秀树则只要了一杯海尼根。 安丽看著眼前的男人,精致深刻的五官、昂藏的身材,与身泛红砖砌成的洋楼好衬,他浑身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质,让她相信他前世一定是个高雅的贵族。 她心情不好,叹了口气。 “干嘛叹气?”他挑眉,不喜欢她独自忧郁。 “你好像从来没烦恼?”她没回答,还反问。 “烦恼?当然有啊,像我这种万人迷,烦恼可多呢。” “因为对象太多,不知该选哪个女人当女朋友?”她舀了一口饭。 “不,是不知该如何拒绝女人又不伤人家的心。”他说的是真心话。 “听起来好像很多人爱你?” “不只女人爱,也有很多男人爱我喔。可惜我不是双性恋,没法通杀。” “这样有很骄傲吗?” “没有。所以我说是“烦恼”嘛。” “这种烦恼很受欢迎喔。”如果可以,她也好想要有这种烦恼。 “那我们交换好了。我把我的烦恼给你,你把你的绐我,好吗?” 安丽眯起眼,这家伙分明拐著弯要跟她分享心事,挺有心机的嘛!遂笑著说:“姐姐的烦恼很多喔,保证把你烦死。” 言秀树也眯著眼。这女人每当要拒绝他,就会把“姐姐”两个字搬出来,好提醒他,他们年龄上的差距,尽管那差距根本微不足道。 “我今年二十七,你二十九。就一生的长度来说,这两年并没有什么差别;等我们变成七十七岁的老先生跟七十九岁的老婆婆,你还会觉得有差距吗?” “是谁当初说反对姐弟恋?是谁说不爱老女人,只爱小女孩?又是谁说小男人只是贪图大姐姐的钱?请问我可以合理怀疑你的企图吗?” “第一,我不反对姐弟恋。第二,你不是老女人。第三,我恐怕比你有钱,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是贪图你的钱,我贪图的是你的美貌。”言秀树帅气地——化解,还把她夸了一番。 ”最高明的骗子也不过如此。”她没昏头,继续吃她的饭。 通常听到他这番恭维,没有女人不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只有费安丽如老僧人定,丝毫不被迷惑;但就是这样,让言秀树好心动喔。 回程时,言秀树替安丽开车门,门才开,一包东西跟著掉了出来,安丽顺手捡起,入座,“什么东西?好香,我可以看吗?”安丽捧著塑胶袋问道。 “随便看啊。”上钩了!言秀树演得好自然。 安丽首先拿出一罐粉红色包装、外表还印有蔷薇的喷雾罐。“这什么?” “kose的蔷薇香氛露,喷在头发上很香喔。”他单手扳开瓶盖,顺势往她头上一喷,一股恬淡的香味立刻充满车厢,令安丽惊艳不已。 “真的好好闻。你买这干嘛?”很娘耶。 “小姐,你没忘记我的工作是什么吧?明天节目录影主题就是向观众介绍香氛露,这款是我在日本买的,很多节目都有介绍过喔。还有这罐,你们女生吃烧烤时不是最担心身上头发上会沾满味道吗?只要在入座前先喷过,保证油烟味不会沾在身上,吃完后还是香喷喷的小公主喔。” “什么小公主,你的形容词还真多。”她笑著,继续往下翻.突然,某个熟悉的瓶身吸引住她的目光。 “真巧,你也有买这瓶哦?你看,我包包里也有一模一样的。连味道都相同呢。” 安丽从大包包里掏出一罐蓝色瓶身的身体喷雾,是维多利亚的秘密,味道名为“无尽的爱eneesslovc,主要香味成份是石榴花、苹果、蜜桃与依兰,洒在身上很有夏天海洋的气味,闻起来舒服又自然,是安丽对该品牌最钟情的一款。 “是吗?虽然维多利亚的秘密口味好多,但我还是最喜欢这瓶,这瓶的香味令我想去海边度假,有阳光,有沙滩,还有……”言秀树发表感想。 “成群的比基尼女郎?” “不,那太肤浅了,我只要有穿比基尼的费安丽相伴。” “想得美。” “我的确是把穿比基尼的费安丽“想得美”啊。” “又来了。你有没有一句正经的啊?” “是谁先提起比基尼的啊?”还怪我勒!言秀树很想翻白眼。 “呵呵,其实我觉得“纯净诱惑”也不错,我很爱小苍兰的味道。” “刚好,我也有买。还有“草莓香槟”也是他们的主力商品。卖得吓吓叫;可是对本帅哥来说,那味道太甜了。”因为太甜,索性送给言英梨。 “噗!” “笑啥?” “言秀树,我觉得跟你闲话家常好像在跟姐妹聊天耶。” “废话,这是我的工作啊。不然我每星期上电视跟那些女明星是在聊国家大事吗?要不要谈谈关于台湾加入联合国,还号两韩领袖会面,会对两岸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哈哈,我还以为你都是到现场随便哈啦。” “没做功课你哈啦给我看。费小姐,我为了替观众找到好东西,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国一趟,不然你以为我去哪里买到美妆圣品?” “咦!这瓶是……” “爱的咒语,lovespell。”言秀树突然把脸倾向她,费安丽吓的一身冷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频率瞬间暴增。 难怪某女艺人说过,绝对绝对不要让自己的男人开车送女性朋友友回家,因为所有的暧昧都是从这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开始的。 骗不了人,她确实为他心动了!因为靠得那么近,害她胸口紊乱.呼吸急促,完全无法思考。 而他没有放过机会,趁她闪神的半秒间,偷袭她的唇办,窃取她的馨香。 安丽傻了,任由他的舌在口中肆虐,刚才喷的蔷薇香氛还围绕在她身周,那一瞬,她有种被层层蔷薇包围的感觉,就像言秀树给她的感受,美丽且温柔。 被刺激的明明是嗅觉,心底深处埋著的炸弹却像被引爆。 言秀树的吻是一团火,点燃她的引信,让她无所遁逃,内心猛烈地爆破! 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喜欢这个比她年轻又比她漂亮的男人?这个痞子,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类型的男人,也是她第一次就判出局的男人,不是吗? 言秀树吮吻著他心爱的女人,毫不客气,也毫无保留。他很喜欢费安丽,超乎想像的喜欢,几乎可以说是疯狂地迷恋上。 他好喜欢她用不屑的态度蹂躏他,好喜欢她践踏他,更喜欢她狠狠、狠狠地拒绝他,不,或者该说,因为喜欢,所以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他都觉得好爱。 这是一种病;在爱情里,先爱上的一方总是容易染上患得患失的病。奇怪的是,他这个患者却好开心,一点都不想医好这种病。 “费安丽,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好吗?”帅哥深情款款地提出要求.十五秒过去。“你……你笑什么?” “我的身价突然爆涨,韩甚远说要回来,你也说要追我,让我受宠若惊。” “…”言秀树皱眉。通常这个时候,女人都会像八爪章鱼紧黏住他的身体不放,但这女人显然跟一般女人不同,被吻了,竟然还在想这些事。 “费安丽,你真的很没有情调。” “是你让我想笑啊。”她不甘示弱,反怪起他来。 “好,我要让你笑不出来——” 他忽然狠狠地把唇压上她的,她的呼吸被夺。心跳如擂鼓。思绪紊乱,不知所措! 她伸手想推开他,却反在空中被他捉住,他熟练地把她压在椅背上,左手摸索到椅背调整的枢纽,让她平躺,然后放肆地要她承受一部分自己的重量。 她好害怕,这个外表像山下智久的绝色男子,顷刻间幻化为具有魔性的小野,令她不自觉地受他牵引,甘心成为他众多爱慕看中的一个。 他的手指纤细却不单薄,轻轻地爱抚著她,从秀发、肩膀缓缓移往手臂,最后停留在她柔软的胸前,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却只将自己逼向更绝望的角落。 他的职业全凭一双巧手,指尖细腻而敏厩,用著最原始的本能,触摸著她的一切,幻想著她被包裹住的线条会是如何美妙。 而她,再也,无所遁逃。 第六章 曾经拥有过的感觉又回来了。 安丽闭眼,不敢正视他。今晚,他竟令她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以为已经消失了年轻的费安丽,又再度回到她的躯壳,她的心底。 真糟糕。已经发过誓的,这辈子再不上小男人的当,更不会上小男人的床。但沦陷就是沦陷了,她并没有后侮,也不感到难堪,就是这么发生了。 你果然……很久没有男人了。”言秀树裸著上身,将她圈在怀里.用拇指揉著她的唇,轻声地说。“你太紧张了。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 我没有想到会是跟你……”她微喘著,昏暗灯光使视线模糊.突然很想看清他的脸,想在他脸上找到缺点,却又因为他的的美而感到惭愧;跟他比起来,她实在相形失色,于是她别过脸.不想让他发现她的不够美。 “跟我有哪里不好?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对你是认真的!”言秀树扳过她的脸,逼她注视著他。“看清楚,刚刚跟你缠绵的男人是我,让你快乐的男人也是我,以后不准你再想别的野男人,了解了吗?” “我没有想别的男人。”遇见他后,她脑袋的某个零件好像变得不灵光了,时常感到茫然,从一开始到结束,她都只能想著眼前这个男人。 “那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难道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还是哪里弄痛你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快说。”他紧张了。 “因为你长得太美了,跟你相比,我好像站在公主旁边的丫鬟……” “费安丽,我郑重地告诉你,你性感得不得了,真的!我言秀树阅美女无数,但是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女人像你这么有个性又性感,否则我不会到二十七岁才坠人情网。我想过了,本帅哥蹉跎青春二十多年,不过就是为了你。”他轻吻著她的额头,化去她心头的乌云。 果然,她笑了。依偎在他身边,两人斜躺著,打开车窗,听著音箱流泻出来的乐章,仰望无限宽!”的天空。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胖了?”毕竟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纸片人。 “不会。我才不喜欢女生太瘦,摸起来一点手感都没有。” “什么手感,过分。”她拍打他的肩以示抗议。 “抱歉,又说错话,惹女性主义大姐姐生气了。”他好喜欢亏她,她也笑笑,觉得跟他斗嘴其实很有趣,不知不觉,她的笑容变多了。“如果我嫌你胖,你会为我减肥?” “不会。我会立刻叫你滚蛋。” “这就对了啊,你问这问题不是白问?大女人才是费安丽的本色嘛。” 言秀树继续搂著她,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轻喟一声。“天空这么大,我能见的也不过就在这个框框里,我能看的,实在太少了。” “你太贪心了,人怎么可能把整个世界尽收眼底?这个框框虽然小,但是和其它框框比起来,它就等于是整个世界了,不是吗?天空就是无限个相同的小框框组成的,你相不相信?” “天底下男人这么多,我却只遇过这么几个,会不会太亏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重要的不是多寡,而在真诚。你遇见我就等于遇见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怎么会亏呢?”是我亏了吧?人家昨天还是处男捏。 “你脸皮怎么会那么厚?你觉得我们有很熟吗?跳过恋爱,直接上床,这样对爱情于事无补,有时候反而会碍事。我是说真的。” “很多夫妻都是从结婚后才开始谈恋爱的,一开始爱得轰轰烈烈的,结果不一定好,我们从现在开始恋爱也不错,不是吗?” “你想恋爱吗?”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我已经在恋爱了。”对于爱情,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得选择。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想我怎么证明?” “我不知道。” 她离开他的怀抱,开始梳整头发。她的心很空,没有太多的喜悦,是因为对他的爱情缺乏信心?但是她的眼睛很亮,透过车窗玻璃反射,她看见一张因为被爱而充满幸福的女人的脸。 “你是不相信男人,不相信年轻的男人,还是不相信我?”相处过后,言秀树逐渐了解,要抓住费小姐的心,就必须先搞清楚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免得做白工,人家又不领情。 费安丽很特别,她总有许多跟一股女人不一样的思维,这深深吸引著他,却也同样深深困惑著他,令他迷惘,却也让他神往。 她的思绪敏感又变化多端,他不希望因为误解而失去建立感情的机会。 “也许你会笑我,但我真的很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会付出太多,而这并不是你想要的。” “拜托,我巴不得你尽全力地付出。我求你,求你尽情“蹂躏我——”他双手合十,很诚恳地要求被摧残。 “你真是的,我是说真的。你不会懂我真的爱人会是怎么一回事。” “举例说明。” “国中的时候,我曾经暗恋一位棒球社的学长,他长得又高又壮……” “等等,这个故事听起来好像会很长,你不介意我边开车边听你讲吧?再不回去,我明天录影会来不及喔。” 喔!安丽脸红了,急忙套上外衣。真糗!竟然选在这种时候坦白往日的暗恋心情,真是猪头!他一定不高兴了。 “我没不高兴喔,只是时间真的晚了,明天我有预约的客人要替最新的偶像团体做发型设计,所以一定要提早回台北。”他解释,表情有些得意,他总算开始了解她了。 安丽回过头,怔怔望著他。这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像个不可靠的花花公子,会不会骨子里根本细腻到不行? 他们完全忘了方才的彻底缠绵,像朋友般地边开车边聊天;安丽很感激他并没有咄咄逼人,没有逼著她马上做决定,要他或不要? 因为,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如果爱情只需要考虑要不要,那未免太简单了。她已经快三十了,玩不起爱情游戏,任何一段感情都必须慎重地考虑。 “你说你暗恋那个学长,然后呢?”言秀树对她主动提起过往情史很有兴趣。要了解一个人,就要从她的历史背景著手,今日的费安丽,是昨日的累积,因此他不懂为何那些人总爱翻情人的旧帐? 你爱的不就是此刻的她吗?为何要拘泥于她的过去? 正是那些过去,造就今日你所爱的女人,所以不但不该介意,还要感激那些过往的情人,是他们的伤害或教训,使得她成为如此值得爱恋的女人;如果她曾经任性地伤害过别人,因而失去爱,那么她将会更懂得珍惜你;如果她曾经被别人伤害,因而放弃爱,那么要感谢那个曾经伤害她的人,因为有他的错过,你才可能得到她的爱。这是言秀树的想法。 “记忆中,他长得又高又帅,肤色像麦芽,笑起来好腼腆,学校好多女生都很喜欢他。我为了接近他,自告奋勇参加棒球社,还当上社团经理,名正言顺地成为全校最有资格亲近他的女生。”她沉醉在回忆里,回想起那段青涩的初恋,依然心跳不已。 “我每天帮他准备早餐,早上六点就陪棒球队去晨跑;为了多点时间跟他相处,每天都必须四点半就起床,然后搭公车到学校去。这样过了两个月,他终于发现到我,被我感动,主动提出交往;那时我兴奋得快要死掉,真的,好高兴好高兴!”说到开心处。她双手挥舞,像个小女孩。 哼。言秀树很嫉妒,爱慕他的女生虽多,但他却从来不曾体会过爱人的滋味,直到遇上费安丽。 在听她诉说后,更显得他的情史一片贫瘠。 他的感情世界,在遇见她之前,真的只有“乏味”两字可以形容。 “我们交往半年后,他突然闹失踪,每天躲著我,做给他的早餐也不吃,只跟著一票死党混,完全把我隔绝在外。我不解.但还是天天去学校等他,想著他也许会回心转意,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毕竟,当时他是全校女生的偶像.也是老师们心目中的资优生;而在我们公开交往后.他的确承受不小的压力。所以我以为我能谅解,不断地为他找借口,试图欺骗自己,只想要维持这段感情,不愿意承认他是有意要疏远我……” ——因为你对我太好,让我很难开口。其实,我也很想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但我有我的朋友,大家都在笑我。男孩这么说。 “真混帐,本帅哥如果要分手,一定直接说,绝对不会搞自己闹失踪,这种男生最可恶了。”虽然言秀树不曾真正恋爱过,但他确实是个对爱情诚实的人。 “高中的时候,有个一起补习的外校男生猛追我,我很感动,于是跟他交往了一阵子。为了他,我从来不敢跷课,总是很认真的做笔记.然后亲自誊写一份给他。他家是开饮料店的,周末假日,我还会去他家帮他妈妈煮红茶、打果汁,而他大少爷就躲在房里上网聊天。半年后,他提出分手。” ——跟你在一起,像有第二个妈。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好。可是我还是觉得压力好大,连我妈都说你是个难得的好女生,要我不能辜负你,我快受不了了,所以我……对不起。男孩这么说, “拜托,这种不知民间疾苦的烂男人,分了也好!”言秀树再度唾弃那个男人。 “大一时,我认识了一起在画室打工的学长,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很自然地想起国中时的初恋男友,所以当他主动追求我时.我很快就答应了。”安丽顿了顿,继续说:“女人很奇怪,明知道不是他,却因为那一眼的感觉而决定投注感情。记得他老家在嘉义,交往的第一年寒假,是我们第一次超过一星期没见面。大年初三,他说他想我,我马上搭国光号下去,我们约在车站见面,他说他妈妈不希望他这么早交女朋友,所以他不敢带我去他家,于是我们在火车站一起吃国民便当,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小对,但我觉得好幸福。” ——跟你在一起,我足真的觉得很快乐,可是我快要不能呼吸了,你可不可以跟我保持一点距离?我真的害怕,有一天我会伤你的心……男孩这么说。 吼,差真多。言秀树怨气愈来愈重,很嫉妒那些曾经让费安丽认真付出的男生,也恨极他们的不珍惜,这么好的女生要去哪里找啊! “二十五岁那年,我还是蒲老师的工作助理,韩甚远拿著个人作品来拜师,被老师训了一顿,说他画画太讲究技巧,卖弄技术,匠气得令人受不了。他听了很沮丧,转身就走,我刚好看见他在门口落泪。因为他小我五岁,所以我把他当成弟弟般看待,觉得他这么年轻,又不是没有才华,很怕他会因此消沉而放弃绘画,所以我拦下了他,请他留电话给我,让我推荐另一位老师给他,于是我们开始固定联络。也许在撞见他落泪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他有好感了吧。”安丽说著与韩甚远相识的经过。 "好浪漫喔!你以为他是李靖,你是红拂女啊?”真是慧眼识英雄呢。 “噗!那蒲老师不就是杨素?好坏喔你。不过你说得没错我偷偷帮他介绍其他大师,还被蒲老师骂呢。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韩甚远只是没有遇到好的老师,他是有才气的,我很确定,否则我也不敢随便介绍。” “听孙小姐说他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 “我说了你一定会骂我傻。”她点头。 “不会,只会骂你太傻太天真。”他说。 “呵呵,他说想去英国念书,读装置艺术,可是没有能力负担,而英国学费物价都不低,你知道吧?” “所以是你出钱让他去?”他又皱眉了。 “对。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在那里爱上另一个姐姐。刚听到消息时,我愣住了,不敢相信,于是搭最近的班机去伦敦.结果他避不见面,任我在街头流浪;我等了又等,只不过要他给我一个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可是他却不敢面对我。这些年,我想过很多事,我的历任男友们为何全都离开我,一定是因为我有什么令人忍受不了的事吧。” “不是你的错,是你选男人的眼光有偏差。” “哈哈,逸慈总是说,我是个一谈恋爱就瞎了眼的女人。可是我是真的全然没有错吗?会不会因为我对爱情太投入,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对方,总是一味付出,却没想过对方要不要,这些都是我后来逐渐领悟出来的。我曾经为爱勇往直前,就算满身伤痕,依然不后悔。但这样会带给对方很大的压力,所以每次分手,他们的说法都大同小异——因为我的爱太好,使他们感到害怕,好像不爱我就对不起我;但我并没有要他们负责我的感情,我始终都是享受爱一个人的感觉,并不想要回报,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看言秀树在一旁沉默,安丽看著车窗外的交流道标志,车子已经经过嘉义。“嘉义”这个地名,曾经是她除了故乡外最钟情的城市,但如今却仅只是一个名词而已;没有了那个人,其实就没有了意义。 意义是因人类赋予它感情而存在的。经过今晚,安丽很明白,言秀树在她心中也有了特殊的意义,虽然她还不确定是什么,也不知道未来将会如何发展。 “那些男人都是傻瓜。”沉思良久,言秀树轻轻地说。 “历届情人都告诉我,受不了我对他过度关怀,我的付出会令人窒息,其中以韩甚远做得最绝。” ——我受不了你总是无孔不入地渗透我的生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英国吗?因为我想要自由,我快被你缠得发疯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你的弟弟,我是个男人,你能不能在我面前表现得脆弱一点,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男人,我也能让你依靠?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吗?说我是你供养的小白脸,你知道我快疯了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我以为,我们两个都可以做到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我们相爱。这样也不行吗? ——你还不懂吗?我只想你离我远一点,给我一点空间喘息。你回去,你快点回台湾,不要再出现,我会把我欠你的全还给你! ——怎么还?我不要你还! ——就是这样,你就是一副不要我还的样子让我讨厌,你是存心让我有罪恶感吗?你跟我要好吗?你骂我好吗?你这样我只会感到痛苦,我一点都不感激你! 回首那段不堪的往事,安丽眼眶温热了起来,所有委屈浮上心头;言秀树却一言不发,只是将手覆上她的,用行动来安慰她。 “第一次在电视台遇见你,你大谈姐弟恋的美好让我很惊讶。我心想,这个女生好酷。于是,有了想跟你拌嘴的念头,所以我才会说那么贱的话,因为我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还是只是个矫揉造作的女生,嘴里说喜欢小男人,其实还不是贪恋老男人的钱。” “结果呢?有没有让你失望?” “正好相反,我哈你哈得要命。”他朝她露出服气的笑容。 “哪有?你还不是又在餐厅气了我一次!” “不这么做,我怎么有借口成为你的人?” “你才不是我的人勒。” “太过分了,才经过刚刚那一段,你就想抛下我,不对我负责?还敢说你是女性主义者哦?” “我并没要你负责啊。” “可是人家要你负责。费安丽,这么说好了,既然我决定要认真跟你交往,就要你知道,我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肤浅的男人,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跟我交往。”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没认为你肤浅,但是交往的事要让我想一下。” “好,给你三分钟考虑。” “哪有这样的!那……不要。” “不要?我有没有听错?错过这次机会,你以后要去哪找长得这么完美的模特儿?我愿意免费提供我的肉体让你画画喔。”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被你一讲,怎么觉得乱嗯心的?” “不管、不管,人家跟你交往定了。而且听完你的故事,我好想唱歌给你听,本帅哥是不轻易开金口的,姐姐你不要不赏脸喔。” “你会唱什么歌?” “世界唯一的你。” “你会唱曹格的歌?那首歌不好唱耶。” “开玩笑,如果本帅哥去参加超级星光大道,保证唱得比黑蜘蛛萧敬腾还棒。” “哈哈哈……”安丽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实在很不给面子,“他的歌声真没话说,浑厚又有爆发力,逸慈爱死他的声音了,节目播出隔天她就拉著我去“天秤座”听萧敬腾唱现场喔。好、好、听喔。”她的尾音故意拖得很长,显示对黑蜘蛛的赞许。 “哼,那小子唱歌还可以啦,长相……” “长相也很可爱。尤其他第一次上星光大道,还留八o年代的长发,真是酷毙了。果然,我骨子里还是喜欢小弟弟。” “我也算是小弟弟吧?”真可悲,言秀树觉得自己愈说愈不像话了,为了迎合大姐姐的口味,只好委屈自己,拚命装可爱。 安丽不再说话,只是用一双含笑的眼睛凝睇著他,鼓励他唱。 是你一眼我就认出来这是命运最美丽的安排是爱让你略过漫长等待我们只要现在相爱幸福就来恨我来不及参与你的过去抱歉让你等待我愿意付出一切交换我灵魂的另一半这个世界唯一的你是我拥有的奇迹对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我们的秘密紧紧拥抱唯一的你无可救药的坚定就算世界与我为敌我也愿意我什么都愿意看开过去所有的悲哀都只是训练我为你勇敢真爱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寻找了彼此一辈子再不分开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一张无与伦比的俊秀脸孔,却忘了给他好音感.所以大帅哥唱得七零八落,很有笑果,礼貌上安丽知道不该笑。却止不住频频上扬的嘴角。 言秀树眼尾瞄到她憋笑憋得很痛苦的表情,不满意地说:“要笑就大声点,憋著容易得内伤,反正本帅哥是靠脸吃饭的,歌唱才艺不重要。” “你唱得……很有感情。”她侧著头,想了想,终于斟酌出这个评语。 “真勉强。我最讨厌这种充满同情又含糊笼统的评语了。就跟说不漂亮的女人长得“很善良”、“很有亲切感”或是“充满道德理想”是一样的。” “什么叫长得充满道德理想啊?真欠揍。”她给他一拳,身体往后靠,缩在座椅上,膝盖顶著下巴,若有所思。 “想什么?” “想你长得这么帅,应该交过不少女朋友,没想到竟然是第一次。” “你是高兴还是?”言秀树一张帅脸红了,还以为他的表现一流。铁定可以蒙混过去,却还是被发现了。 “是我太粗心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你是第一次,姐姐会对你温柔一点的。” “这……你说反了吧?啊!我又忘了,姐姐你是女性主义者,别忘了给我一点小费喔。” “好,五十块,不用找了。”她从零钱包里掏出五十元硬币塞给他,惹得言秀树哇哇叫。 “姐姐,你真的好、大、方喔!” “没叫你缴补习费就不错了。” “我开始怀念旧时代传统妇女了。现代男人真命苦,卖力演出还要付学费,反了反了!” 言秀树心甜甜又酸酸,甜的是终于与她靠近一大步,酸的是太晚认识她;他嫉妒那些拥有过她的男人,虽然没意义,但谁说男人不能小心眼?他偏要!而且很不爽,很计较! 仿佛猜中他在想什么,她笑了,说:“你看过休葛兰演的电影“你是我今生的新娘”吗?里头有个桥段,女主角对男主角细数过往发生过关系的男友,数到三十时,男主角脸都绿了。” “我没有,我不在乎。费安丽,我在乎的是现在。” “就算你在乎,我也不在乎啊。” “我可以不在乎,但你一定要在乎,至少,应该小小后悔一下。”吼,又绕口令了哦?他凛容,自尊受损。. “好,言秀树,今晚,就当是我们彼此的第一次,这样你满意了吧?” “真的?”他回眸,眼底星星绽放。 安丽真的笑了。这小子今晚彻底温暖了她,也困住了她,害她有点迷惘,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 第七章 费安丽谈她与名为“爱愁”的雕像的一段情…… 她说过,制作雕像的时候,正值她与男友热恋的时光,所以她足以爱情为泥土,快乐为石膏,用生命去创作的。 “泥塑对我来说是游戏也是探索,因为我不知道,下一个造型会是什么面貌?轻一点,也许力道不够;重一点,又太过了;就像爱情,捏得太紧,喘不过气,放得太松,又缺乏安全感。所以我说,泥塑是一种对土命的探索,我一直在学习,该如何才能拿捏得当?”她说。 笔者问她,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是“哀愁”的谐音还是为了纪念当时离去的爱人? 费安丽笑得很自然,仿佛已经看不见失恋的忧伤。“的确。爱情对艺术创作者是不可或缺的,我当然也有许多感情的体悟。爱对我而言,曾经是很忧愁的,虽然它也带给我很多快乐;但不幸的,忧愁是幸福的影子,总是出现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问她,现在对于当初离开她的恋人有什么感想?觉得遗憾吗? “遗憾是绝对有的。很难过没有办法跟他继续下去,举竟,曾经,我们对这段感情是有过承诺的,为何不能牵著手过一辈子呢?人与人之间能产生爱情是很困难的,我们已经赢在起跑点上,却不能坚持到终点。我常想,是为什么呢?” 听说那段感情就是姐弟恋,请问她还会再接受年轻的男生追求吗? “当然。基于市场供需问题,现代受女们都不得不把标准往下降,否则我们能选择的对象只会愈来愈少;不像男人,不论几岁,只要有能力,都能娶——十几岁的小女生呢。”她又笑著说,现场的女性朋友都频频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只要是女人,不论活到几岁,对爱情都有期待,都渴望被宠爱的感觉,我也不例外。我永远不会对爱情失望,就如我对艺术创作的热情:水不会熄灭。” 言秀树读著两个月前艺文杂志对安丽的专访,那时,他们才刚刚认识,而安丽也因为上了谈话节目而成为公众人物。 然后,他们在昨晚有了进一步接触;彻夜长谈的结果,让他们对彼此都有更深刻的认识。他感激她的坦白,也暗自心喜于她的接纳,他们应该可以算是爱人了吧? 他向来最讨厌日文里的那句“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在他的认知,男女之间是分得再清楚不过了,朋友是朋友,爱人归爱人.没有模糊的灰色地带,这是感情很空白的言秀树单纯的想法。 不喜欢暧暧昧昧,很想告诉全世界,他为一个女人深深著迷,从来不了解爱情滋味的大帅哥,终于有了心爱的对象。 手机响了,他看来电显示,是安丽的电话号码。他咧开嘴,笑得好快乐。 “喂?这是超级无敌大帅哥秀哥哥的手机。” “哦?那我打错喽,我只认识丑男言秀树。”安丽笑著说。 “亲爱的,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太想我啦?” “我是想你啊,想你什么时候来帮我撤展。” “噢,只有想利用人家的肉体时才会打电话来,真是冷酷无情的坏女人。 “那你愿不愿意被冷酷无情的坏女人利用啊?” “愿意愿意。谁教人家早就是你的人呢,大姐——” “死言秀树,再叫我大姐试试看!”她装凶,却笑得更深。 “我爱大姐啊!费姐姐,我爱你,来,亲一个,啵啵啵啵啵……”言秀树对著手机猛亲,毫不在意化妆室里陆续进来的节目来宾。 “秀哥哥,要开始录影喽!”场记小妹在门口喊著,两只眼睛直盯著他帅气的背影,只差没有流口水。秀哥哥真是太帅啦!连背影都帅气到没天理。 “知道了,我要录影了,今天上烘发喔!晚上来我家,我帮你烘,保证让你变成超级大美女。” “你嫌我不够美喔。” “美——你美到让我手抽筋。” “什么形容词?” “我好想你,安丽——” “傻瓜。” “你那里好吵,跟谁在一起?” “宋桥。” “虽然他是同志,但毕竟是个男人,我不希望你老跟他泡在一起。” “哈哈哈,他有兴趣的不是我,是大帅哥你喔。” “哈哈哈,谢喽!” “晚上见。” “美人儿,请坐。”言秀树向费安丽摆了个请入座的手势。 第一次到他的发型工作室,安丽很自然地参观起装潢布置。言秀树虽是个大男人,却很有细腻的一面;他的工作室,不但布置得十分温馨,也很有个人风格。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发廊布置得跟咖啡厅一样,除了灯光比较亮外,真的让人很想坐下来喝咖啡。”安丽一面坐上沙发一面用手抚摸沙发毛茸茸的触感。最近天气变冷了,但她只披了件海蓝色针织披肩,里面穿著黑色套头内搭上衣,下半身穿刷白紧身牛仔裤,裤管塞进墨绿色长统军靴,一双腿斜斜地交叠,更显得修长性感。 “想不想喝咖啡?” “你会煮?” “当然——不会,我只会喝。等一下,我去买,你慢慢参观。培养一下气氛喔。”言秀树很快闪出门到附近咖啡店买咖啡。 咖啡店正好举办特卖,人龙排得好长,言秀树戴起墨镜,跟著凑热闹。 买到想要的拿铁后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回到工作室时天色都暗了。言秀树还没开门,便看见那个令他心悸的女人已经坐倒在沙发上,头靠著抱枕,脖子睡得歪歪的,嘴唇微张,胸部规律地起伏,卷曲的发尾放肆地占据胸前大半部分。 这女人,长相虽称不上天姿国色,睡姿却无比撩人,性威得令他招架不住。 透过玻璃门,他仿佛望见今生最美丽的女神,感动到不行. 转开钥匙,他放轻脚步,就怕吵醒了她;不想破坏这份宁静,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跟铅笔,再轻轻走向她,用很拙劣的笔法,勾勒她的线条。 应该是这样吧?不,不对,脸形昼得太圆了,这样很像贡丸.哈哈,还是改尖一点好了,比较有古典美。但是头发好难昼喔!不像平常帮人剪头发容易多了,没事烫这么卷干嘛?又不是小甜甜! 胸部大概up吧!记得摸起来的触感,嘿嘿……哎呀,我在想什么!严肃严肃,画画是很神圣的事,跟本大师剪发一样,都是很认真的,不可以想到那里去。 半个钟头过去了,言秀树心底os个不停,额头也开始冒汗。平时不管什么剪,他都能轻轻松松应付,唯独要他动手画画,竟觉手软,心也浓得化不开。 因为太想念吻她嘴唇的感觉,他忍不住放下笔,才稍稍靠近她,就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纯净诱惑”香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内充满了她的味道。 俯视著她无害的睡颜,他微笑,第一次,他无法用客观的态变去评断一个女人,没有办法为她的发型打分数;在他眼里,她约美丽已经破表。 好想吻她!他把唇凑近她,悄悄酝酿偷香,不料,她倏然睁开眼,瞪大,将他的后脑勺往前一扣,四办唇就这样黏住了。 吓!她大小姐没被吓到,反倒是他大帅哥被判到! “你……你会不会太狂野了点?你这样害奴家心脏噗通跳,好害羞喔。” “被吓到啦!小弟弟。”奴家?亏他说得出这么肉麻的话。安丽眯起眼,忍住笑。 “姐姐,你是怎么了?怪怪的哟。”这么猛,不像她的本色。 “我想过了,我决定跟你交往看看。” “什么叫决定跟我“交往看看”?我像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不是应该都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吗?”他不满意地说。 “正好相反,我只想谈没有负担的恋爱,不结婚,不承诺,合则来,不合则散,怎么样?”她问。 “什么怎么样?” “答不答应?” “不、答、应。”开玩笑,他堂堂言大帅哥,怎么可以被一个女人任意玩弄感情呢?想不负责任?门儿都没有。 “真的?”见他不吭声,她笑著要起身:“那就当我没说,拜喽。” “等等——”言秀树将她按回沙发,脸色沉重了起来。“你是不是打算只跟我玩玩?还是只要是男人,你都会抱持著同样的心态?”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吗?” “差别大了。如果只是要要我,我还会觉得你挺有趣的,但假如你对所有男人都这样,我会开始讨厌你。” “那就讨厌我好了。” 吼!这女人真有本事惹他,害他气得快要脑中风,还要跟她讲道理,他上辈子铁定是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今生才会被她给吃得死死的。那个自认超级会辩论的言秀树,遇到费安丽,投降! “你想照顾我一辈子就直说好了。”他没好气地说。 “什么意思?” “因为本帅哥快被你逼疯了,最后不是进精神病院就是进医院,难道你这个凶手都不用照顾我吗?” “别要嘴皮,我不吃那套。”她才不跟他瞎搅和呢。 “我不答应。我要那种认真的交往,成熟的交往,有计划、有远景……” “要不要有前瞻性?” “最好有。费安丽,我很诚恳地要求你当我女朋友,快说好。” “帮我洗头。” “洗头?那就表示你答应喽?”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好了?” “就这么说定了,银货两讫,本帅哥用我的劳力换取你的爱情,咱们谁都不吃亏。” 安丽笑了,这家伙其实也有天真的一面嘛。 这么稀罕她的爱情哦?害她小感动了一下。能被一个人如比重视,那感觉真有说不出的虚荣,她太沉醉其中了,欣喜到不能自己。 就这样吧?答应他好了。也许,他真的能带给她不同于以往的感受。她不是一直在高唱姐弟恋的好处吗?就算最后终究不能在一起,也好过她一个人虚度光阴。 “你画这什么?”她注意到桌上摆了张纸,拿近细细端详后又拿远,歪著头看了半天,才说:“画得还不错,挺有天份的。” “真的?我还觉得我画得好差,比例有点怪,怎么改都不对劲。” “可是神韵有捕捉到,这很不容易。线条乍看虽然粗心,细看却有细腻的部分,像不像不是重点,能画出精髓才是高招。” 对艺术家而言,绘画技巧是可以磨练的,重要的并不是像不像或写不写实,而是在于艺术家所要表达的意涵能不能透过绘画传达。有时,太过讲究技巧,反而会失去纯真的味道,因此,艺术家是很忌讳被说匠气的。 言秀树害羞地抓起毛巾,围上她的肩膀,解开她的发,让她秀气的发丝在手掌上跳舞,反覆搓揉。她的发色黑中带点红,如她的性格,偶尔有点呛辣;乌丝轻软,握在手中,软绵绵的,让他想起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古早味棉花糖。 “命相学说女人头发细软是好命的象征。”他喃喃地说。 “那套用在我身上就不准了。”她笑著说。 “怎么说?”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我是外婆跟舅舅带大的。尽管外婆和舅舅待我就像亲生孩子一样,但我还是很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所以我十八岁就独自上台北念书,一个人生活,靠打工赚学费,常常熬夜画插图,我的近视就这么来的。十八岁以后才开始近视,连医生都很意外,可见我是用眼太过度了。” “你是想跟我比谁命苦是吧?我妈从年轻时男友就一个换过一个,所以连她都不确定我老爸是谁,你说,我惨不惨?不过,无所谓,你遇到我,跟我遇到你之后,我们都可以很幸福。” “真这么笃定?我很好奇,你到底凭什么这么有信心,我们不会吵架分手?” “因为我现在对你正热烈啊,笨蛋!很多人面对爱人变心时常说:“你不是说过爱我吗?为何却骗我?”其实爱人并没有骗他,在爱的那当下,的确是真心爱著的,只是后来不爱了而已。” “原来你也懂这个道理?还满有学问的嘛。”安丽丽笑笑,心里却产生一股淡淡的失落。明明说要谈无负担恋爱的人是她。为何在听到他这么洒脱的剖析后,却威到空虚了? 难道,她远不如自己所想的潇洒,或是对言秀树的认真已经超过她的想像? 她喜欢他,但还没有到非他不可、失去他就天地变色的程度。来找他之前,她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但此刻,她竟然有点不确定了。 “我说真的,安丽,我现在很爱你。” “你爱我什么?这不是女人跟男人的问题,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懂。费安丽这个女人太难缠,连问男人这种问题她都要解释得这么明白,因为怕他以为她跟其他女人一样,总爱问男人这种问题。 “费安丽,你真的很好强。就算你以女人的立场来问男人这种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啊,你装小女人一不会怎样,我希望我的女人能依靠我。” “大男人,沙猪秀。” “对,我就爱你这样,在男人面前永下低头的样子,但其实内心还是有软弱的时候。我想,我就是想看你温柔时的神情吧。我想看看,你需要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按著她的肩膀,她的肩有点硬,有时候还会痛得呻吟,然后往他大腿一捏,报复回去;但是痛过后,肌肉得到放松,却有种解放后的舒服,令她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他拿出店里不轻易使用的顶级洗发精,倒人手心,仔细搓,揉,直到洗液在手掌软化成泡沫,才抹上她的发。 闭著眼,感受他指尖温柔婉转的触摸,让头皮的每个毛细孔争先恐后地舒张开来。当他用温度调得恰到好处的温水替她冲去满头泡泡,也洗去了她的烦忧,让她暂时忘却生活现实。 “今晚,我只为你一个人服务喔。”他一边细心地用毛巾替她吸去发尾的水分,一面对她放电。 "免费的?” “当然不是……”他把原本覆盖住她的毛巾往前扯,她重心不稳,跌进他怀中,他展臂网住她的身体,也网住她的心。 “言秀树,怎么办?姐姐真的心动了。”躺在他怀中,感觉软弱,竟有种想从此赖著不离开的冲动。 “那最好。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言秀树很有气质地起身,找出一张cd,按下他要的歌曲;拉起她的手。“我们来跳舞。” 音乐响起,是深情的alskofyou。安丽眯起眼,惊喜地说:“你也爱“歌剧魅影”?” “什么话!难道我们这种市、井、小、民就不能懂吗?” “哈哈,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很高兴你也喜欢听这部音乐剧,这部戏曾经陪伴我度过整个大一暑假,每天睡前都要听好几遍,听到睡著为止。” 两人听著音乐,对饮冷了的咖啡,却依然兴味盎然。幸福。也不过如此。 “别动,我想画你。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乖。” 她的一句“乖”逗笑他,看她像只顽皮的猫眯,迅速眺往她的大包包,从里头掏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跟粉彩笔,双腿交叠坐在地上,闭起右眼,用铅笔在他身上不断比画,抓出正确比例。 “要画出我十分之一帅喔。” “哈哈,我怕画太帅会有欺骗大众的嫌疑。” 最后,她还是没有画成,因为言秀树不停地闹她。太幸福的时候,是不会想画画的,那太浪费了,他们都只想把握当下的每分每秒。 笑闹中,言秀树把她推倒,铅笔滚进沙发底下,害羞地,不敢张望那对亲密的爱人…… 第八章 隔日,安丽在言秀树的床上懒懒地醒来,望著白天与夜晚截然不同风情的房间,她揉揉满头乱发,目光寻觅著他的身影。 找不到人。她随便抓件大衣披上。 天气渐冷,她快步跑向房里的浴室梳洗,发现架子上已经多摆了一支牙刷。 她笑笑,刷牙。脑海中隐约记得他说要出门去买早餐,所以当门铃响时,她没有戒心;冲著来者灿笑,这一笑,门里门外的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你……你不是……”言英梨指著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好,我是费安丽,你是?”虽然穿著言秀树的长外套,还露出两条光裸的腿,但安丽态度大方不扭捏。 哇!好镇定喔,简直是偶像!才短短几秒钟,言英梨便打从心底欣赏这个姐姐。 "别、别误会,我是言秀树的漂亮妹妹,言英梨。” “我没误会。秀树他出去买早餐了,你想一起吃吗?我打手机叫他多买一份。” “不用了,我吃过了。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我老哥说他买了很多保养圣品,叫我自己拿喜欢的,没想到会遇见你。请问你……真的跟我哥在交往?”言英梨不敢相信,她那超级自恋的哥哥竟然真的追上了费安丽。 “嗯哼。”安丽晓得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简单地回应。 “真酷!你很不一样,我哥的眼光果然很独到。” “他提过我?” “当然!他迷死你了。说起来我也算是媒人,毕竟是我把他卖给你的嘛。”言英梨想到费安丽给她创e拍卖的“负评”,忍不住又想笑。 “你怎么会想出那么搞笑的拍卖方式?” “哈哈……别看那家伙长得潘安再世,却从来没对任何女人动过心,所以身为妹妹的我,当然要想办法把他销出去啊。” “结果你害到了我。”她幽默地说。 “哈哈哈……”言英梨很捧场。“虽然很唐突,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请你答应我。” “什么事?” “因为我哥从来没谈过恋爱,这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也是他的初恋。你知道,初恋虽然最美,但也最容易受伤,我想请你不要轻易地伤害他。”尽管兄妹俩常吵架,但言英梨心里是很爱哥哥的。 “难道你不觉得,对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而言,跟小男生谈恋爱比较吃亏吗?或许容易受伤害的人是我?” “我终于了解,为什么我哥会对你那么著迷了,你真的很……酷!” “我不酷,只是经历过比较多的事,人生经验丰富一点,对生活体验也比较深。如果学艺术的人对这些都不敏感,那就没办法创作出动人的作品了。所以,你放心,既然姐姐曾受过伤,就不会把这种痛苦带给别人。其实,偶尔受点伤也是不错的。这样对挫折才能产生抗体。” “言秀树那家伙从来都被女人捧在手心,如果摔在地上,我怕他会一蹶不振。” “因为这样,所以我必须对他永远负责?我不能保证我们会不会一辈子相爱,但我跟你保证,我会尽力对他好。” 两个女人在客厅聊了一下,言英梨有事先离去。二十分钟后,言秀树戴著毛线帽回来,他表情严肃,走近窗边,从窗帘缝往楼下看。 “我应该没有看错,外面一堆记者好像是针对我来的。安丽,你要有心理准备。” “大明星,这么敏感啊?搞不好是附近住了哪个名人吧?”就她听知,言秀树所处的高级住宅区正是政商名流的最爱,因此记者徘回流连早成家常便饭。 “不是。我怕我们的事已经走漏风声,有记者跟拍了。” “你怕公开会影响你的身价?” “我怕你受伤害。安丽,你也晓得,最近我在电视上大量曝光,很多媒体都对我很有兴趣,拚命想要挖我的八卦。只是我很好奇,是谁如此神通!”大?”他们的恋情从昨晚才开始呢。 “或许因为你实在没有绯闻可写,所以只好跟紧一点,没想到竟然真给跟出点新闻了,之前还有报纸怀疑你是同性恋呢。” “这……我怀疑是我经纪人主动爆料。”言秀树说。 “你经纪人是?” “我妈。” “费安丽,你在哪里?还在跟言秀树谈恋爱?” “呵呵……什么“还在”跟他谈恋爱,我们是昨天才开始谈恋爱的。咦,你怎么会知道?”安丽正准备回家,便接到孙逸慈的电话。 “天哪!我的大小姐,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从李记者那里得到消息,听说今天下午的某周刊封面头条是你耶!”逸慈难得语气这么激动。 “我?为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名人,要报导我也未免太没有娱乐价值了吧?” “别忘了,你的另一半是言、秀、树,长相俊美,拥有!”大粉丝的秀哥哥喔。” “那又如何?” “吼,我快被你给气死了啦!” 安丽的确不在乎言秀树有多少爱慕他的粉丝,既然决定要在一起,享受爱情的甜蜜,就不可能活在别人的期望里;言秀树爱她,毋庸质疑,不管有多少粉丝反对,都不会改变。 然而,她平静的生活却在下午三点、周刊出炉那一刻被搅得天翻地覆。 当代美女画家费安丽者牛吃嫩车,勾引秀哥哥! “八卦一把抓”节目制作人质疑费安丽与言秀树在节目中刻意炒作不合,目的在为言秀树即将推出的新节目引爆话题。 艺术家韩甚远出面指控费安丽劈腿,对他始乱终弃。 “什么叫做老牛吃嫩草?我只大他两岁,两岁!还好,这个记者还记得在我的名字前面加句“美女”,所以也不算太差啦。”安丽捧著杂志说道。 “费安丽,这不是重点好吗!你要不要仔细看看里面的内容,写得有够夸张的,简直把你写成现代潘金莲,剧情香艳精采,直逼金瓶梅。” “无所谓。”安丽知道,言秀树都会体谅,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媒体的嗜血。 但,最令她崩溃的却是韩甚远提供给周刊的一张她的私密照。 那是他们热爱时,他趁她刚刚睡醒,微张双眼与嘴唇,头发蓬松凌乱,睡衣领口半敞,差点就要曝光时捉住的性感画面。他说她那时最美。 当时的确是很美,然此刻却成为她心口芒刺。 言秀树会怎么想?会不会很生气?她知道男人嘴上说不在乎,但心里介意的比比皆是。 “出版社打电话过来,梁姐说怕你的形象会影响画册销售量,所以暂停出版计划。刚刚s大学也mail说要取消你下星期的演讲,还有……” “够了,我要去宰了韩甚远!” 她气冲冲地赶到韩甚远的工作室,仿佛早猜到她会来,他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韩甚远,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捏造那些不是事实的谎话?你想逼我告你是不是?!” “安丽,言秀树那家伙不适合你,跟他在一起,你迟早会受伤。”他答非所问。 “我受过最大的伤就是你给的!还有,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凭什么对媒体乱放话?那张照片为什么要拿给记者登?你难道不晓得那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么重要?是不是要我也把你的事掀出来呢?”她真的气炸了。 “我讨厌那个小白脸。” “那正好,我也非常非常讨厌你!” “你看看这个。我花了一个月才画好的,我想让你知道,我多么想念你。” 他扯开遮住画布的帆布,那是一张五十号的画布,画布里画的是年轻时的费安丽;她不会记错,那年阳明山海芋开得正盛,她站在花海中央,让他为她留下最美丽的倩影。 心像被蜜蜂螫了一下,刺刺麻麻,眼睛酸了。 “这张照片我一直都留在身边。安丽,我不会忘记,那一刻你的美丽。”韩甚远说的是真话。 画布里的人儿穿著一袭桃红色洋装,脸上洋溢幸福甜美的笑,光芒足以把所有海芋都遮蔽了。 站在观赏者角度,安丽很感动。“你画得很好,不论用色或技巧都有很大的进步,当时,我果然没有错看你,你的确有才华,不会假的。” “安丽,还是你最懂我,我好害怕失去你,若没有你跟我分享,我的成功将会变得毫无意义。”他猝然把她拥紧。 她用力挣开他,像碰到什么病毒似的,然后用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清楚地对他说:“韩甚远,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利用我,也不要再处处想要利用媒体,因为有一天,你也许也会被消费,也会被媒体所毁,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还有,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妈,如果你想破坏你儿子的姻缘就直说,不需要玩阴的。” 面对儿子的指控,杨凯薰一头雾水。 “你说我玩什么阴的?我对你还用得著这么费力吗?”凭她在演艺圈的势力,还不把他这小咖放在眼里呢。 “那为什么会有人跟拍我和安丽?照片还真他妈的清楚,我都快气死了!” “孩子,我就说你太嫩了,被人摆了一道还不知道,错怪我这爱你的漂亮妈妈。”杨凯薰假装拭泪。 “你的意思是别家电视台放出去的消息?” “当然。你要在同时段开相同性质的美发节目,对方当然会紧张喽。” “那他们未免也太瞎了吧,替我炒新闻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炒负面新闻对你是没有影响,但费安丽可惨喽!她现在一定觉得很难过吧.任何女人被写成那样都会受不了的。那个韩什么远的真是个坏蛋,她怎么会惹上那种男人呢?把人家的照片公开,真没道德。”杨凯薰撇撇嘴,表示不屑。 “妈,你不会相信那些胡乱捏造的报导吧?” “开玩笑!妈妈我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你要不要看看那些狗仔是怎么写我的?那些垃圾要是能信,那全天下男人的话也都能当真了,呸!” 杨凯薰随意翻阅杂志,喃喃地说:“这位小姐长得倒是挺不错的,配我儿子还行。” “拜托,人家可是勉为其难地接收你儿子耶。”言英梨笑著插嘴。 “有这么践哦?改天带来给我瞧瞧,看她有什么本事让我儿子这么迷。” “人家才不用他呢!听说是哥苦苦哀求,才答应交往的。可惜,奠基于同情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吼!言英梨,你少在那里幸灾乐祸,小心我扁你。” “唉呦,人家好怕喔。” 言秀树还想抬杠,手机却响了,来电者是耿之亮。 “喂,死秀树,你人在哪里啊?我眼睛快要被闪光灯闪瞎了。你快点回来啦!” 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耿之亮肯定被记者包围了,吵杂声不断。 “小亮亮,把店门关上,就说今天不营业啦。” “说得简单,今天大客满,本少爷心情爽歪歪。年关到了,我要赚点年终奖金好孝敬双亲,哪有关店的道理。” “钱我给你,你快点把店关了。” “不要。我正在说服那些记者进来洗头,烫一次头发可以换一则独家,你说好不好赚?” “钱鬼亮,都这个时候了,还只想要做生意赚钱,真没有朋友情谊,我真是错看你了,本帅哥要跟你拆伙,划清界线!” “那……可下可以明天再划清?逸慈小姐生日快到了,我想买个名牌包送她。”耿之亮边讲电话边对那群记者吆喝道:“喂!那位扛著摄影机的记者大哥,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我们洗头有送按摩喔!这位漂亮的记者小姐,你的脸型是属于美女型的,想不想试试本店王牌设计师耿之亮的蒸气烫啊?保证让你美得像白歆惠喔。” "哼!为了女人不顾兄弟道义,罪加一等,我现在就要跟你绝交、绝交——” “好,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今晚决定要延长营业时间,我要趁机海捞一票。” 言秀树笑了,这家伙爱钱不是秘密,最近,为了讨好心爱的女人,对赚钱更执著了。 挂上电话,叹了口气,面对外界批评,他无所畏惧,担心的只是她的处境,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对不起,是我说的……”杨凯薰的贴身助理何咏华突然打破沉默,她红著眼眶,嗓音哽咽地接著说:“因为我很嫉妒她,才会故意放消息给报社记者,我……我是真的好喜欢秀树——”她捣著脸,肩膀抖动,显示她在啜泣。 “是你说出去的?”杨凯薰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也最看重的助理竟会做出这么缺乏理智的事情。 “对不起,杨姐,都怪我不好,是我太冲动了,我真的很抱歉,我是太爱秀树,才会犯下不该犯的错,我真是太辜负你对我的期望了……” “咏华姐,你……我一直以为你是唯一没有被我哥“妖惑”的女人,亏我还那么崇拜你,你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言英梨的讶异不亚于言秀树。 “我……我自从每天跟在杨姐身边工作后,就好喜欢秀树,虽然他老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我看得到他工作认真的那一面,他是个很棒的人,我喜欢他不单只他长得好看这个理由。我……对不起,前几天我无意间听到秀树跟费小姐讲电话的内容,知道他们正在谈恋爱,一时失去理智,便联络我当狗仔的朋友跟拍他们。不过韩甚远爆的料绝对不在我的计划中,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趁机出来伤害费小姐的形象。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这么做的,我好后悔……”何咏华悔不当初,哭得浙沥哗啦。 “傻丫头,没有人怪你,我万万没想到,你对我们阿树倒是一片痴心。阿树,你要不要考虑跟咏华交往?你们同年龄,工作环境又相近,应该会有共同话题与兴趣……”杨凯薰安慰道: “我、不、要!妈,别闹了,万一安丽闹脾气又不理我,那我就退出娱乐圈。” “臭小子,约都签了怎么退出?你啊,别想拿合约威胁我,到时候毁约金你自己付。” “付就付!”言秀树一心惦记心上人,快速离去。 “妈,哥这次是真的病得好严重呢。”言英梨很赞赏老哥的痴情。 “傻丫头,男人遇到心爱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杨凯薰笑著说,她那总像在游戏人间的宝贝儿子终于尝到为女人疯狂的滋味。 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安丽觉得好累,心情在一夕之间坠落谷底;才刚刚要开始的恋情,立刻遇上阻凝。 怕他误会不开心?不是。 出社会多年,早看透人心险恶,她不惧怕再一次为爱跌倒、在爱里受伤,却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 讨厌被误解,讨厌被流言攻讦,讨厌明明不是事实的事情却被影射得绘声绘影,强迫她必须一肩扛下所有的谎言。 孙逸慈也很无力,接“关爱”电话接到手软。 “联驿生技的黄董事长秘书方才来电取消母亲画像制作;苏议长夫人也要向画廊退画。幸好杨老板很有义气,说一定会挺你到底。安丽,这次我们真的好惨,明年亚洲巡回展要努力一点喔。” 孙逸慈买来两个排骨便当,两个女人垂头丧气地吃著无味的晚餐。 “你不打电话给言秀树?”逸慈眼尖心细,早注意到她视线老往手机方向飘,好像在等待著谁的电话,却又假装不在意。 “不要。我才不主动打给他。” "干嘛这么矜持?先开口向他解释会少块肉吗?你何必这么死要面子?” “我又没有做错事,干嘛要向他解释?这样好像显得我矮他一截似的。” “费安丽,我到底该怎么说你这个人呢?该精明的时候你傻呼呼的,该装傻的时候你反倒精明起来,这样真的很不可爱耶。” 铃……才聊到他,电话就来了。 安丽扔下筷子,连跑带跳地抓起手机往阳台上一跨,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然后接起电话:“哈罗!这是清纯美眉费安丽的手机,请问哪位找?” “那我打错电话喽,我要找淫荡无耻的费安丽姐姐,请问她在吗?” “言秀树,你真讨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句“讨厌”也未免太小女生了,她怎么开始会向他撒娇了呢? “敢问姐姐,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他没错过损她的机会,但是心底甜滋滋的,好喜欢她小女人的那一面。唉!男人的心其实也好矛盾。 “你没生气?” “又不是淫照,生啥气?” "什么淫照!真过分,怎么可以拿别人的不幸来开玩笑.”她知道他指的是最近发生的香港明星私密照曝光的新闻事件。 “你那张照片拍得不错,满性感的。” “你不介意?” “说不介意是骗人的啦!我有多爱你,就有多嫉妒。不过,我知道你从此以后属于我,就很开心,没时间介意。” “言秀树,你就是这点可爱,过去怎么从来没有女人有机会认识你呢?” “还不是为了等你。要对我负责喔。” “好,明天有空吧?” “现在,安丽,我现在就想见你。” “好,我等你过来。” 安丽仰望天空,发现深蓝色天空中有两颗星特别闪耀,就像她跟言秀树的心,愈来愈靠近,在宇宙中相互辉映。 空气中飘浮著从隔壁邻居厨房传来的酱油香,她眼睛湿雾,怀念起家乡的味道;听见蒸气锅锅盖被打开的声音,还有油热了,食材被放人锅中翻炒的滋滋声,令她想哭。 好想念家乡的亲人,好想念外婆的饭菜香,好想要回去依偎在她怀里,诉说她这些日子的不如意,然后外婆会轻拍她的肩,用最温柔的声音抚慰她的心灵。 讲了一会儿,她挂上电话,走进屋内,朝她的助理笑得灿烂。“孙逸慈,我决定放你一个月的长假。当然,薪水照领,别说姐姐亏待你喔。” “等等!你以为完全没工作了吗?你……” “我知道、知道。其实我早就想放假了,不如趁这次机会休息休息,我保证,下个月一定会更认真画画,好不好?” “不行。” “你真罗嗦,我是老大,我说了算!不然,一个星期怎么样?再不休息,我怕我要疯了。我是艺术工作者,最需要的是刺激,我要充电;充电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你说是吧?” 她双手在胸前合十,睁著一双无辜的眼睛哀求著,逸慈睨她一眼,翻开桌上的行事历。“好吧,就农历年开始放假吧。” 第九章 再见到言秀树,安丽的心情是既忐忑又兴奋;言秀树也是,他期待见到不一样的那个女人。 两个人对望,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却懂得彼此眼里的话语。 任外头风风雨雨,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些批判她的人,到底对她的人生有多少了解?凭什么要让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她的心情?她开心、快乐,珍惜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无需向谁去解释或感到歉疚。她活得心安理得、优游自在,实在没必要改变什么。 言秀树完全懂得,他也曾活在镁光灯底下,当过模特儿,他的母亲是娱乐圈大姐,所以他比谁都了解那是怎么一回事;重要的是他很爱她,只想跟她在一起。 她没开口,他也懒得提,领他进屋,打开二楼储藏室。 “费学姐,你又带我来参观你的鬼屋喽?”言秀树笑著跟著她进入储藏室。 “学弟,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再来观赏我的大作吗?”安丽回 头给他一个鬼脸。 她才转身,随即被他给扯过身,然后,撞进他温暖的怀抱。 她心底震动,曾经还以为他是个痞子,嘴巴利、眼光高,是她最讨厌的那种类型的男人,但怎么会、怎么能这么深刻地懂她,并体贴进她灵魂深处? 她突然明白,之前与韩甚远的那个拥抱,完全没有火花,连余温都没有了;她还记得,那时,她的心很冷;但是现在却好温馨,像抱著暖炉,胸口热烘烘的,很想就在他怀里赖上一辈子。 “言秀树,我真的被你打败了。” “我不想听这个。”言秀树才不肯放过这要她坦白的大好机会。“你应该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吧?例如男人最爱听的三个字之类的。” “你好帅?” “吼,就知道你根本一点诚意也没有。好吧,给你个提示.第一个字是我,第三个字……” “我爱你。” 书秀树开心极了,抱起她转圈圈,安丽的卷发在空中飞扬,形成好多小圈圈,圈住了他的心。 “幼不幼稚啊你,快停下来,我头好晕……” “晕了好,晕了好!” “好什么?等一下把我的作品摔坏了要你赔!” “用我青春的肉体赔吗?” “不要!我才不想浪费钱。” “浪费钱,哈哈哈……”明明被贬得一文不值,不知为何,他却感到好笑。 “被亏还笑得这么爽?” “看是被谁亏啊。”平时只有他亏人的份儿,哪知道现在也对被亏这件事开始上瘾。“以后还请你多多亏我。” 安丽笑得好灿烂,头昏昏、脚浮浮,站也站不稳,索性转身背对著他,安心靠在他怀里,等待晕眩过去;而他的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闻著熟悉的香味。 “除了爱上你,我还要做一件疯狂的事.” “不行,你只能把爱上我这件事当成心目中最疯狂的第一名。” “连这都要吃醋,真像个小男生。” 她静静地走向最里面的一座雕像前,扯下覆盖著的布帘,是她为韩甚远亲手塑造的雕像;在夜里,映著微弱昏黄的灯光,石膏脸部的表情清冷却又迷离,看得出来,当初她用双手雕塑时是如何的用心。 像她这样的女子,爱情本来就是创作的养料,足以滋润她的灵魂,却也同样能带来毁灭。 默默地,她凝视著自己的作品半晌,然后抓起一旁的木棍,毫不犹豫地往同真人般大小的石膏像劈下…… 瞬间,石膏片碎落,她继续敲打,直到它们变成一堆小山,在脚边凌乱成一片。 言秀树没有阻止,他知道,她需要发泄,她一直都对那座雕像存在著某种复杂又矛盾的情绪;从现在开始,她不必再记挂著这么一件作品,尽管女人往往对爱人留下的物品特别珍惜,不忍舍弃,因为记忆是美的,与他的离去无关。 “你弄出这么大的声响,邻居恐怕会以为这里发生了凶杀案。”言秀树打趣。 安丽回头望著他,表情平静无波。 “我以为我会很伤心,结果并没有。毕竟,这是我很喜欢的作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东西来。”时光不会倒流,她不会再有相同的心境。 “你的创作只会愈来愈成熟,你一定可以做出更棒的作品。” “例如……画你?”她眼眸闪动。 “不要吧?今晚有寒流耶,更何况人家还没有做好裸体的心理准备……” “谁说要画你裸体!”他身材那么好,她才舍不得画出来和别人分享。 "不画裸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构想?”他对自己的体格可是信心满满唷。 “你坐好,我去楼下拿用具。” "在这里?为什么不下去你工作室?那里比较明亮宽敞。” “这里气氛好,我想画你躺在一堆石膏像里的模样。” 在她眼里,他俊美若希腊石膏像,从前她以为那只是一句夸张的形容词,但言秀树真的令她有这种感觉。 迅速地取来一张50f的大画布,在地板上铺上一张浅灰色毯子,要他半躺在上面,右手肘与身体侧边斜靠著超大抱枕,好让他摆出最舒适的状态。 对她来说,模特儿脸部表情舒服自然是最重要的事,因此如果模特儿开始因同一个姿势摆太久而造成脸部僵硬,那她宁可停止,也下愿意勉强。 “每二十分钟后就休息十分钟,可以吧?” “开玩笑,本帅哥身强体壮,三十分钟都没问题。” “嘿嘿,别逞强,等一下包准你笑不出来。” “过去当模特儿时,光拍本杂志封面都不止一天,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难怪,我稍微一指点,你就摆出这么够水准的姿势,果然是专业人士。以后如果失业,可以转行当人体模特儿。” 一被她夸专业,言秀树开始得意地展示从前服装秀时最常摆的几个撩人的姿势,安丽哭笑不得,边挤颜料边白他一眼。“别乱动,套句评审的名言,你的动作都太油了,啧啧……” “太油?哈哈哈…形容得好,我就是讨厌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才不干的。” “既然不喜欢,干嘛还要投入模特儿工作?” “因为我老妈跟经纪公司老板康姐很熟,康姐很喜欢我.硬要我接拍,我想也好,没试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后来才明白。我真的不适合走向幕前,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 “那你为何又要上电视教观众作头发?” “因为那让我有成就感。与其在小小的发廊为少少的女性客户服务,不如透过媒体,让更多人懂得如佝让自己更漂亮。所以我靠的是技术,不是卖脸,虽然脸蛋是附加价值啦。” 是错觉吗?在提到这点时,原本老是满口“本帅哥”的言秀树,居然露出害羞的表情。 安丽跪在他面前,伸手顺了顺他及肩的长发,他的眼睛直视著她,令她差点失去画家该有的自觉。 言秀树很得意地向她眉目传情。“不要那样看我。”她说。 “怎样?知道吗?你曾经让我很挫折,害我对自己的电眼信心全失,究竟你是真的对我免疫,还是欲擒故纵?” “你希望是哪一个?” “哈哈,当然是欲擒故纵喽!” “哈哈哈,臭美,我对你才没兴趣。” “那现在干嘛又怕我看著你呢?” “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色,很肉麻。警告你,不许再那样看我。” “我这样像不像铁达尼号里的r0se?”言秀树痞痞地摆起电影中凯特温丝蕾的招牌动作——双手高举过头,性感妩媚。 “那你要不要全裸啊?” “就知道你想看,本帅哥不介意为艺术牺牲喔。” “是我牺牲才对吧!还有,眼睛不准再对我放电,我要专业一点。”想到李奥纳多那专注绘画的眼神,她双眸瞬间灿亮,斗志高昂。 “你觉得他们到底有没有……”言秀树记得影片中听著老妇人转述当时状况的人们曾提出这样的疑问,他们都对杰克与罗丝当时究竟有没有发生关系感到好奇,因为电影场景实在拍得太美,美得令人忍不住要幻想。 “言秀树,你真的不是个专业模特儿。不要动,让我专心画你,我现在很有感觉。” 她语气透著不容辩驳的坚定,言秀树知道她是认真作画的,因此也收起那张嘻皮笑脸,跟著严肃了起来。 言秀树看著她双眼在画布与他之间梭巡,手不曾停歇,直接用颜料在画布上打稿。 看著他的女人如此才华洋溢,他觉得好骄傲,一辈子没想过有一天会爱上这个充满艺术细胞的女人。 想著、甜著,仿佛作了场好梦,言秀树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他迷蒙著眼对上她的,她的视线丝毫没有多作停留,嘴里叼著一支画笔,双手则各执一支画笔,在透明的压克力板上一边沾著调和油一边调配著她要的颜色,完全忘了自己正用不自然的姿势画著,等到告一段落,转动僵直的肢体,才痛得哀哀叫。 言秀树缓缓起身,发现双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只好像个受伤的跛子,一拐一拐地走向画布。“对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 “没关系,我另外画了一张你睡觉时的样子,好可爱。” “当我是小狗哦?还很可爱勒。”老被姐姐看成小弟弟,言秀树很想吐血。 “对啊,你是小狼狗。”她故意逗他。 “那也是品种优良的小狼狗。”他由她取笑,转身看她的作品,没想到,这一注视,使他愣住。 第一幅作品,她采用冷色系企图营造魔魅的气氛,深蓝冷列的背景,强烈地凸显人物的存在感;而他身上红艳的衬衫更烘托出他俊秀的莹白脸孔,眼睛描绘得最仔细,眼中勾人心魂的光芒足以令每个女人呼吸急促、恍惚失神。 书秀树觉得这幅画完全展现出他的独特魅力,不过.让他无法移开视线的,却是刚刚才打上底色的这张睡颜。 粉红与米白是画面的主调,没有犀利的线条,他的发色与背影融成好多种褐,深深浅浅,层层叠叠,随意挥洒的发丝看似放纵,却在收尾的地方轻轻提起,轻柔得令人不忍吵醒画中男子安稳的睡眠,也想跟著他的气息呼吸,仿佛在他的画面中也得到休息。 两张笔触色调截然不同的作品摆在一起,言秀树心底赞叹他女人的才华,只凭一支笔,结果却判若两人。 “很不像同一个人画的?因为我在尝试新画风。你知道毕卡索吧?我最崇拜他的,就是他求新求变的风格。我不想被固定住,不过现在还在摸索阶段,我想,你可以带给我灵感。” “你真棒。我好想在这里抱你,可以吗?”他抱紧她,轻拂她的发。 “可是我的手沾满颜料,会弄脏你的名贵衬衫……” 她话来不及说完,他把她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抹,用行动直接告诉她,他无所谓,现在他只想拥有她,不在乎别的。 他的世界里,从此只有费安丽一个女人;那一刻,他是真的这么想,不管别的,只想跟她彻底缠绵,忘情纵爱。 安丽觉得可惜又感动,可惜一件好好的衣服被躇蹋,却感动于他的无谓;在他心中,一件高档衬衫算得了什么,他只想好好抱她而已,只想瞬间满足这个想望罢了。 这样就够了。安丽叹息。和他一起躺在铺著的毯子上,任由他的手在她身上肆虐,任由他吻逼她全身。 过去每当恋爱开始时,她总是急于付出她浩瀚的爱情,巴不得对方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她的感情,宛若在对方的世界撒下天罗地网,把他团团包围,提醒他要懂得她的爱。 但是受伤之后,她体会到,密不透风的爱会使人窒息;因此,她想要成为接受的那一方,她想要放手,让言秀树扮演照顾她的角色;不是因为她吝于主动付出了,而是她了解,爱情也需要喘息。 今晚,她要幸福地接收,不再用爱逼迫他了。 一夜未睡,言秀树与安丽裹著同一条毯子,窝在客厅沙发,让电暖器温暖著他们。 寒流来袭,窗外冷风企图从细缝钻进屋内,但房里人儿爱得火热,不畏冰冷,因为太幸福了,所以舍不得入睡。 言秀树转著手边的遥控器,看著同性质的美容教学节目,而安丽则偎在他怀里看著八卦杂志。 “我还以为你只看西洋艺术史之类的砖块书,”言秀树指著墙边一整柜的书打趣道。 “我觉得这些记者真的很有想像力。”她阅读关于自己的不实报导,时而冷哼时而摇头,好像看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们不去写小说真是太可惜了,把我跟韩甚远的过去描写得好夸张,什么他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我赔罪,求我原谅,还把他写成是有为的上进青年,真是太瞎了。” “不这样写,怎么会有读者?” “原来你曾经跟凡妮名模连蜜蜜传过绯闻哦?”她指著杂志最喜欢连连看的“亲友图”。 “吼,还有国标舞小甜心蓝雨深和星座专家吴雁妮,看来你的情史满丰富的嘛。”还说没交过女朋友,不诚恳、不诚恳! “拜托,你也晓得他们都乱乱写的,我跟那些女生都只是公事往来的朋友罢了。” “官方说法。还有没有?” “哈哈,吃醋喽?我是设计过凡妮公司的几场秀,跟连蜜蜜还算有点交情,只要遇到大场合,她总会指定要我帮她作头发;至于蓝雨深,则只见过两次面,她上节目来参加改造单元;而吴雁妮是我去上命理节目时认识的。没错,她是很喜欢本帅哥,私底下透过助理一再邀我上节目,但我真的对谈话节目没兴趣。可惜的是,本帅哥早就名草有主喽!”说完,啵了下她的额头。 “我觉得你在电视上讲话好贱。”她笑著,将视线转向电视,发觉有他的节目已经开始重播。“要不是我已经喜欢上你,铁定会想赏你一耳光。” “哈哈哈,那是为了节目效果,如果我一直夸奖来宾,那她还改造个屁!就是要先批评,让观众觉得她原来的发型真是糟糕,然后再经过我的巧手一弄,保证漂亮加倍,达到节目效果,这样你了吗?” “虚伪。” “你呢?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我听孙小姐说你是看尽人间冷暖,才会变得这么无欲无求。” “我才没有那么清高。我还要缴房贷、车贷,可能的话,养一个孩子也不错。” “养小孩?跟我养?” “谁稀罕你的。” “去哪里找像本帅哥这么优良的品种啊?再对我多说一些关于你的事,为什么孙小姐会那么说?你曾经遇过什么困难吗?” “多了。在遇到蒲老师之前,我当过其他老师的助理:那个老师明知道我很能画,却不肯让我有所表现。其实他很多的肖像画都是我代画的,他只不过在最后补上几笔,就当成是他的作品卖出去。那时我才了解,为什么老师始终坚持要我模仿他的笔触,说临摹是必经的学习过程;我傻傻的替他做白工,还以为老师会这样对我自有他一番苦心。后来有人看不惯,偷偷对我说老师其实是在利用我,我才知道是我太天真了。我决定离开工作室,发现因为老师完全阻断了我认识他的客户的关系,所以我连最基本的门路都没有。” “这很常见。社会是黑暗的。”他点点头,很心疼她。他跟她不一样,他有个能力与势力都超强的母亲,所以他要进演艺圈比任何人都容易,只有别人巴结他,没有他求人的道理;身处在那种复杂的环境,看遍母亲待人处世的高明手腕,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什么叫人情世故。 懂得,却不一定要表现出来。言秀树最占便宜、却也最吃亏的就是他那张脸;因为太俊帅,人们往往只看见他的外表,却忽略了他脸皮下的脑袋其实聪明睿智,有著让人难以察觉的智慧。 无所谓,继续装傻哈啦也好,这样反而活得轻松,没有人会伤害他,也没有人会想利用他;有心人都知道,言秀树不接受关说,只想做自己的美发事业。 “没没无闻时,日子真的过得好苦,我只好去各大画室兼差,直到遇到蒲老师,才终于遇到人生中第一个贵人;然后我认识宋桥,他帮了我好多忙,只要他有展览,就一定会顺便提到我,甚至拉我参加联展;还有专攻景观艺术的方知明也是,常常为我布置场地,透过他,我认识了他的女友萧美芳,她是国内女性主义艺术的推动人;还有陈辰,他是很有名的摄影师……” “就是那个想追你的陈辰?”他没忘记,台风夜那晚,她顾著跟陈辰讲电话,把他晾在一旁,恨! “呵。他是很关心我,只要我有困难,他总是第一个为我解决问题的;但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就跟我一开始对你一样。” “所以说,如果他也跟我同样对你死缠烂打的,你也有可能会接受他喽?” “不知道。” “你觉得我想听的答案是这个吗?” “小心眼、小鼻子、小眼睛、小气鬼……”她吻著他眼睛、鼻子,沿路往下吻。 好开心,真的!在他身边,她仿佛找到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伴侣,可以相依相偎,说说彼此心底最深刻的话,这样就足够了,她已经满足,不再要求更多了。 第十章 “我们要去哪里?”隔日一早,言秀树背著深灰色登山包,坐上费安丽的红色小车,疑惑问道。 “去度假。”费安丽眼光赞赏地浏览过他全身。这家伙穿著白色衬衫、浅灰色牛仔裤,精神又帅气。 “那这只猪干嘛也要去?就我们两个不是很好吗?多载一头猪占空间又很耗油耶。” “你有没良心?竟说我耗油!亏我当初还牺牲色相,提供情报给你把妹,现在得逞后就想一脚把我喘开吗?”耿之亮从后座勒住言秀树脖子,两个人才上车就开始瞎闹。 “这样吧!我看我坐前座,让你们两个在后面好好打。”逸慈想打开门把,却教耿之亮给拦住。 “不可以。我才不要跟那个臭男人坐在一起。逸慈,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会乖乖的。” 叹哧!安丽从后照镜瞥见耿之亮故作无辜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言秀树看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逗笑,酸泡泡冒不停。 谁才是把妹高手?搞不清楚啊你!要不是哥哥我心有所属,放过安丽姐姐,你言秀树岂是我耿某人的对子?哇哈哈……耿之亮得意洋洋地向他挤眉弄眼。 耿之亮与孙逸慈当然不会想当电灯泡,更准确地说,他们也才刚刚恋爱,比言秀树更渴望两人世界。因此,安丽说好一起送他们去机场。 “去韩国?你们两个要去韩国?死猪哥亮,你什么时候泡上孙小姐啊?你们什么时候进展到可以一起出国啊?”好眼红喔。 “在你急著把安丽的时候。”耿之亮笑得好开怀。 “猪哥。逸慈小姐,身为猪哥亮的好友,我有句话要奉劝你,在你还没完全投入感情前,赶快重新考虑一下。”言秀树很认真地说道。 “刚好这正是我要对安丽说的。”耿之亮回他一枪。“安丽,我们什么时候也出国啊?去北海道好不好?听说那里是新婚夫妻的蜜月胜地。”输人不输阵,他也要跟阿娜答出国旅游。 “言秀树,本小姐在你心中就只值北海道一游吗?”安丽冷冷地说。 “哈哈哈,说得好!安丽,全世界就只有你能把这目中无人的小子吃得死死的,我们崇拜你,更敬爱你……”耿之亮开心到唱起歌来。 言秀树更闷了,但同时也很开心好兄弟能找到感情归宿,因为他自己很幸福,所以也希望身边的人能得到幸福;而他们一起坠人爱河,谁也不能亏谁,真是太好了! 送他们到机场后,车子一路往中部开,进了埔里,顺著婉蜒山路,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处僻静的乡间民宿。 路很窄,安丽小心翼翼地开著,经过一小段田野,来到民宿前的大门口,听见几只狗正对著车子吠叫。安丽下车用手扳开铁门滑轮,再把车停进庭园里。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木屋,深蓝色屋顶搭配深色木头,质感高尚;二楼有一半是开放式的,没有屋檐,栏杆上晒著一床床洁白的床单,随风飘动。 门口种满了各种花卉,还有小小株的盆栽供客人挑选。听见车子熄火的声音,主人出来迎接,是安丽最爱的外婆。 “外婆,好久不见,新年快乐!”除夕将至,她照惯例回来陪家人吃年夜饭,看看她最亲爱的外婆。 外婆脸部虽已爬满皱纹,神情却是年轻的,她踏著稳重的步伐,向前拥抱她的乖孙女。 “小丽,最近新闻有点多喔。” “……”安丽无言以对。 “哈哈哈……你外婆满先进的嘛,都有在掌握第一手八卦资讯呢。”言秀树摘下墨镜,甩甩长发,第一眼就喜欢上这纯朴又可爱的老人家。 “你……你是……你是电视上那个?那个?” “是,外婆,我就是大帅哥秀哥哥本尊是也: “外婆,你是电视阿嬷哦?连他都认识?”安丽快昏了,外婆真是太爱看电视了。 “什么叫“连他都认识”?我可是上至八十岁师奶下至十八岁少女的梦中情人秀哥哥呢。” “外婆……你不要对他上下其手啦。”安丽想哭又想笑.看到外婆那么喜欢言秀树,拚命抚摸他脸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有什么关系?平常都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他,我早就想摸摸他的脸是不是真的还是有整型,不然怎么会长得那么好看。”外婆像个师奶粉丝。 “外婆,不要再捏了,本帅哥这张帅脸是如假包换的真品.没有经过人工处理,也不添加任何化学物品。您没听过吗?天然的尚好。”他学著!”告词。 “小丽,你怎么会带秀先生来家里?难道你们……真的在交往哦?原来报纸上写的都是真的哦?”外婆这下才联想到他们的关系。 “呵呵……理论上是这样。”安丽笑著回答。 “什么理论上!不管理论或是实际上都是。请外婆放心把安丽交给我。还有,外婆,我姓言,不姓秀,我叫言秀树。”他态度恭敬,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希望老人家能喜欢他,为他加分。 “不管姓言姓秀,总之你们是真的在一起哦?”外婆只想从安丽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对啦、对啦,我就是特别带他来给您监定的,您不是说您最会给人看相吗?那您看看,他这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吗?”安丽笑著说。 “我是色相美跟命理美都兼具好吗?”幸好他上过命理节目,听过面相学老师说过的术语,刚好可以拿出来炫耀一下。 “是、是,这小子不错,我看电视时就知道了。不过,看你本人面相,好像身世挺坎坷,可能从小就没有父亲喔。”外婆仔细盯著他瞧。 “哇塞!外婆还真的会看相呢。”言秀树吓一跳,居然被她说中了。 “当然。这附近若有人家要相亲,都要把本人带来给我外婆瞧瞧呢。”安丽很骄傲的说。 “这也没什么啦!别光站在外头,快进来。小丽,秀先生是客人,要好好招待人家。你们坐坐,我先去隔壁一下。”外婆所谓的隔壁就在离民宿步行约十五分钟的地方。 “去隔壁干嘛?” “去跟春花她媳妇儿呛声啊!她昨天还来跟我说你跟秀先生的绯闻八成是假的,还说是你在炒新闻,说你跟那个姓韩的臭小子劈腿,说你很多坏话;现在我要去告诉她,你把秀先生带回家了,我孙女的男朋友就是秀哥哥,我孙女好有魅力,连秀哥哥都被她迷住了……”外婆愈说愈high哩。 “外婆,这样很丢脸耶,不要去啦,管人家怎么说……”安丽额头上三条线又冒出来。 “不行,我现在很开心,要去叫他们来看明星,以后连秀哥哥都要叫我一声外婆啦!哈哈哈……” 安丽苦笑,对她天真无邪的外婆完全没有抵抗力。言秀树则哭笑不得,他“低调”的旅行不想变成签名会啊。 民宿大厅里有个吧台,安丽请言秀树坐在前面,然后从架上玻璃罐中拿出几片香草叶,放在透明茶壶里,冲进热水,点燃酒精灯,把茶壶放在上头保温,橙色火苗温暖著壶底,直到透明的水逐渐染成浅黄,飘散出香草特殊的香味。 “喝喝看,很香的。这是我们这里最夯的香草茶,很多客人喝完都顺便外带呢!除夕夜前夕是旅游淡季,预约房间的客人在大年初一才会上门,直到初六开工前都是天天爆满,所以这两天我们可以悠闲地当作度假。” 安丽说得没错,打开客户名单,今明两天是空的,初一开始则是大爆满,想到埔里游玩的旅客是一房难求,很多时候还必须加床或打地铺,勉强挤一挤。 他们俩闲适地品尝著香草茶,天南地北地聊天。言秀树左看看右看看,发觉这是一间虽小、却很温馨的民宿;墙壁是温柔的米白色壁纸,挂著几幅安丽的油画;吧台旁书架上摆满各种旅游书籍与各式各样的杂志供旅客挑选;大厅里摆著八张餐桌,每张桌子都铺上奶油色调的桌巾,桌上是深咖啡色的手工陶艺彩绘水盆,盆中养著一株小小的绿色植物。 空气中除了茶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是能让旅途疲惫的旅客感到心安神宁的那种幽香。 言秀树坐在吧台前,透过整面透明玻璃墙往外看,室内虽回绕著悠扬的西洋老歌therose;bettemidler.歌声低沉迷人,听得他如痴如醉。这一刻,在他的世界里,时光仿佛静止了。埔里的空气与台北有很大的不同,言秀树说不出来为什么,但确实是这么感受著,或许是因为环境变得清静,连心情都被感染了。 屋外阳光忽隐忽现,草坪间摆著两组有棚顶的桌椅,一旁放著双入座摇椅;沿著墙边,种植著许多乐树,让客人可以在户外享受乘凉或赏夜。 三只狗或站或躺,其中一只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小憩,因为冷,还会跟著阳光移动,看得他想笑。 午后,又一辆休旅车开进来,是拿床单去烘衣店回来的舅舅丰妇。两人的一双宝贝女儿远远地看见言秀树,先是一愣,然后交头接耳一番,再次确认,接著放声大叫。 安丽也笑了。这两个小女生分别读大二跟高三,平时最爱看流行杂志,当然也会看美容节目,应该会认识言秀树。 言秀树看著两个小粉丝讶异地跑向他,得意地向她眨眨眼。她眼里也闪著骄傲的神采,这万人迷,属于她,也爱惨她。还有什么比这更虚荣的? “不要,我不要。” “别任性了,快点,不要让姐姐逼你,乖。” “不要,人家会害羞。” “害什么羞?” “人家觉得脖子凉凉的。” 货柜屋里,费安丽与言秀树的影子透过窗户,像两个在追逐嬉戏的孩子,连月光都要笑他们。 言秀树一辈子没想过竟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从他答应陪她回埔里后,就有这不好的预感,果然,恶梦成真,他堂堂一个知名发型设计师,竟然被、设、计、了!被外婆“卢”整晚,他大帅哥终于点头允许安丽外婆在他头上“动刀”。 呜呜……看著他的招牌长发被剪成五分头,言秀树超想哭,不等安丽仔细瞧他的新发型,就冲进货柜屋的房间里,用棉被盖住头。 “你答应我不准笑。如果我发现你嘴角上扬五度,我就立刻回台北。” “你才不会。”她笑著伸手去扯他的棉被。“你这样让我想到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 “他们怎么样了?”言真秀树包著头问。 “李夫人是有名的倾城美女,靠著她的美色得到汉武帝恩宠,所以当她生病时,不愿让皇上看见她憔悴的脸,希望在皇上心中保持最美丽的模样,这样他才会念旧情,继续对她的儿子与兄长好;所以无论皇上怎么说,她都不让他看她病容一眼。果然,李夫人过世后,汉武帝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美丽,还招魂愿与她相聚。” “所以喽,皇上请回吧!臣妾现在很丑,没有脸见皇上。”言秀树空出一只手,挥舞著,请她离开。 “哈哈哈……爱妃,让朕瞧瞧,瞧一眼就好,朕保证会像从前一样宠幸你的。” 安丽继续闹他,言秀树干脆把她抱进被里,黑暗中,她看见他的眼,好亮好亮,闪耀著璀璨的光辉:他的发,好短好短,更添几分稚气。 “骗人,还是这么帅嘛。”她爱宠地说。 “难道你期待本帅哥变丑?” “不然外面那些女生都在打你主意啊。” “外面哪有女生?我只看见费安丽一个。” 掀开棉被,他们面对面侧躺,安丽摸著他变短的发,好感动;当她看见外婆拿电动剃刀往他发根推时,其实是心惊胆战的,很怕他的头发会这么毁了;但是,还好,外婆毕竟是有经验的,她只是想看看他理“正常”发型的样子,没有别的意思;为了满足老人家的欲望,言秀树牺牲他宝贝的头发,任人宰割。 她已忘了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但此时此刻,却真的好想痛痛快快地哭。 “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吧?”言秀树把她的头揽进胸怀.不让她掉眼泪。可是他愈温柔,她就哭得愈凶,愈不可收拾了。 “你真是……” “后悔没早点答应跟我交往了吧?”眼角还淌著泪,她又笑了。“才夸你几句,你就骄傲起来啦。” “今晚,把眼泪用完吧。” “为什么?” “这样以后就不会再哭了,我不喜欢你有了我之后,还要掉眼泪。” “笨蛋。我是高兴得流眼泪。” “那幸福的眼泪例外。以后,你只有快乐,不会再有悲伤了。我言秀树保证,一定会让费安丽幸福。永远喔。” 初二,凌晨六点半,安丽与言秀树早起帮忙做早餐;舅妈负责煮中式的粥,安丽则负责西式三明治的部分。 平时工作忙碌,言秀树很少下厨,为了力求表现,他很认真地切小黄瓜,务必让每条小黄瓜长短粗细一致。 “看,我的刀工漂亮吧?” “你是要等到晚餐用吗?”安丽横他一眼,抢过刀,身手俐落,唰唰唰地,很快就切满了一大盘,而且根根青翠漂亮。 切完小黄瓜,她拿出十二颗蛋,动作迅速地煎完,再继续煎火腿、烤吐司,没多久,一个完整的美味三明治就呈现在他面前。 言秀树咬一口,滋味鲜甜美味,完全不输一流饭店的精致早餐。阳光从流理台上方的窗户透进来,言秀树理短了发,专心吃著三明治,清纯得像个大男生;安丽看得恍惚,空气冷得像要结冰,心中有个角落却无比温暖;因为被爱了,所以才会觉得看心爱的人吃东西也是一种幸福。 忙完了早餐,送走所有的客人后已经九点,就全家开始总动员收拾房间。工作包括拆下所有床被单,换上新的;然后洗被单,处理各个房间的垃圾,重新洗刷卫浴,喷清洁液,擦地板.所有东西归位,接著进行户外环境打扫,完毕。 安丽与言秀树穿著围裙,拿著竹扫把扫落叶,叶子卡在草丛堆,必须用挑的才能扫得干净,光是一小块田地,就让他们忙了半个钟头。 安丽看见言秀树毫不介意,主动去清厕所,拿起马桶刷,用力地别著,还拿菜瓜布刷浴室磁砖缝隙,把它刷得跟原来一样洁白亮丽,然后蹲在地板上仔细寻找掉落的头发,再用清水把地板擦过一遍。 “这客人太没公德心了,居然把我们的吹风机弄坏,还把椅子戳了个洞。”他生气地说。 “习惯就好。”安丽安慰他。 “我要做一张海报,警告他们不准再破坏民宿的东西,否则吃了我们的晚餐会肚子痛。” “不好吧?这样好像表示我们煮的东西很不卫生耶。” “不管、不管,这件事情请美术老师不要插手。”言秀树转进屋里,坐在电脑前,开启桌面的“非常好色”软体,做起海报编辑。 安丽望著他的背影,看来这小子也有固执的一面。算了,让他去发泄,等气消了,自然会觉得自己很幼稚。 中午十二点,言秀树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却发现外婆已经从屋外拔了些自己种的蕃薯叶,开始为晚餐食材做准备。 “没有吐司了,面包店没开,怎么办?” “下雨了,床单晒不干,烘衣店又休假,怎么办?”每个人都各自为自己负责的部分感到忧心,让言秀树体认到经营民宿真的不容易。 下午五点,客人陆续到达,安丽仍然在厨房忙著炖牛肉,言秀树出去一会儿,回来时脸上多了副墨镜。 “你是猫头鹰啊,晚上才戴墨镜是吧?” “本帅哥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 “还真当自己是大明星哦?” “不是大明星,是大帅哥。”安丽手忙脚乱,没空理他,迳自清洗蔬菜。今晚要准备二十多位客人的晚餐,舅舅在外头招呼并提供旅游景点给客人们;而厨房里则挤了三个女人;言秀树坐在楼梯间,欣赏她们边炒菜边聊天的样子。在他家里,母亲是工作狂,妹妹又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窝在厨房里互相讨论菜色搭配的风景,原来是这样啊!他笑笑。两个小女生忙进忙出地端盘子,对他还是一脸崇拜,每次经过他身边,都要赞叹一次他的漂亮。看著看著,他的思绪被厨房门外一道少年拉大的嗓门给吸引住。 “老板,你们这里有电脑吗?有网路吗?厕所会不会有蜘蛛网?”舅舅愣住了,立刻堆起和善的微笑说:“我们在大厅有供应电脑与网路,欢迎你们随时使用。另外,我们的厕所每天都打扫得很干净,不会有蜘蛛网的。” “可是我觉得你们晚餐用自助式的很糟耶,好像在抢食物,真的很烂耶。” “不好意思啊,因为人有点多,我想用自助式的会比较方便。” “我不爽吃了啦!告诉你,我对今天的用餐方式很、不、满、意。” “对不起,我们明天早餐会改进,一定会一人一份,这里有单子,请你们选填明天的早餐。”舅舅笑容不减,递上早餐单。 那少年老成地皱眉,冷冷地说:“那我就看你明天的表现。” 没礼貌!什么态度!言秀树愈听愈火大,摘下墨镜,卷起袖子,准备冲出去找那高傲小子。 “言秀树,你干嘛?” “出去教训那只袋鼠。” “什么袋鼠?外面哪里有袋鼠?”安丽一头雾水。“因为澳洲出产袋鼠,这位就是从澳洲来的客人。”简称“奥客”! “哈哈,别理他,这种客人常有,要跟他计较是计较不完的.舅舅会处理。” “我倒是想去看看那小子的父母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会放任小孩这么嚣张。”言秀树很感慨地说。 “有怎样的孩子就有怎样的父母,我猜,大概也是那样的吧。”安丽也很无奈。做民宿主人本来就要常常面对这种尴尬的状况,她见得多,遇上无理的要求,除了道歉,别无它法。 她意外发现言秀树很有正义感,他还有很多优点,在经过长期相处后——浮现,带给她许多惊喜,让她深信,爱上他是最值得的付出,她愿意,永远守在他身边。 “小丽啊,我看那小伙子挺好。”晚饭过后,言秀树自告奋勇去洗盘子,外婆拉著安丽坐在外头的摇椅上聊些体己话。 “您是指面相吗?他长得的确是很好看。” “我本来还在担心万一我走了,来不及看见你找到好的归宿,该怎么办?” “外婆,您怎么这么说。您还很年轻,还会陪我一起活五十年,看我结婚、生小孩,小孩要叫您阿祖,然后孩子长大了,又结婚,生小孩,小孩要叫您……” “得了得了,再这样活下去,我不就成了皮肤皱巴巴的老妖怪了?我才不要。你呀,每次在外婆面前就像个小孩,长不大。”外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受用。 “我要一辈子当您的孙女儿,在您身边照顾您…”安丽紧紧偎著外婆。“外婆不可能一辈子陪你了,要陪你过后半生的,是里面那个漂亮的小子。”外婆努努嘴,朝言秀树的方向望去,很是满意这未来的孙女婿。 这几天他表现得可圈可点,彻底收服了一家大大小小的心。 “外婆,您讲这句话真的很中肯。”洗完满坑满谷的脏碗盘,言秀树走出屋子,甩甩手上残余的水珠。 “哼,谁要你陪一辈子了,我有外婆就好。”安丽才不让他太得意呢。“我指的又不是那句,我是说外婆说我是个漂亮的小子这句话得很中肯。” “才怪才怪!你长得好丑好丑。” “外婆,她嫌您帮我剪的新发型很丑喔。” “言秀树,你好坏心,别想挑拨离间,我说的是你的脸。”安丽起身追打他。 月色光华,筛落树影,在地面织成了网,细密地把他们网住。 他们明白了,幸福可以很简单;爱情,不一定非得经过许多波折才能淬炼成钢。人生最大的阻碍,其实是自己。 安丽外婆眼角隐约闪著泪光,她自小苦命的安丽总算找到真心爱她的好男人,愿他们从此幸福下去,就算要分离,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尾声 “各位观众朋友晚安,欢迎收看今晚的八卦一把抓,跟大家介绍今晚的特别来宾。首先,坐在我右手边的是本节目的常客,最八卦的影视记者郝汶华。汶华你好。”女主持人说的依然是观众熟悉的开场白。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有话问我准没错的郝汶华。”郝汶华维持一贯的招呼方式。 “接下来这位是著名发型设计师言秀树,也是最近八卦杂志的封面人物。在他身旁的是我们节目收视率一大功臣的艺术工作者费安丽小姐。”换男主持人继续介绍来宾。 “各位观众大家好。”安丽对镜头温柔地笑著。 “今天我们的主题是要讨论现代人的恋爱观,很高兴两位愿意上节目与我们畅谈你们相识的经过。听说是因为本节目的缘故,才促成你们的良缘,可以请你们谈谈是什么使你们由不对盘到相互了解,进而相爱?”大家都很好奇。 “我还记得你们在节目中吵架那段,那集帮我们缔造了很高的收视串。”女主持人意有所指;因为自从两人徘闻一传出,就不时耳闻是造假。 “那时候是真的,我一开始真的很讨厌这位先生。”安丽澄清他们并不是在炒作。 “为什么?”郝汶华忍不住插问。她不懂,怎么会有女人讨厌言秀树呢? “你们不觉得他讲话很欠揍吗?我现在想起来还很生气呢。”费安丽笑说。 “那后来为什么又喜欢上了?” “因为我拚命让她认识真正的我。”言秀树替她回答。 “言先生,你知道这消息令多少女人为之心碎吗?”女主持人说道。 “我当然知道。”言秀树笑容迷人地说:“可是,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爱我,如果不能得到费安丽小姐的爱,我也同样会心碎。” 下了节目,安丽照常在化妆室收拾自己的大包包,言秀树看著这个女人的背影,觉得命运好奇妙,爱情真伟大,两次在同一个摄影棚看著她,心情却大不同。 第一次时,注意到这女人好独立、好性格,现在则多了一份傻气,多了一丝柔软,而这些,都只有他能看见。 走出电视台,三月天了,气候忽冷忽热,天空仍旧飘著毛毛雨;言秀树笑了,想起那天她气呼呼地拒绝他的好心,还对他扮了个超可爱的鬼脸。 此刻,这些回忆的雨丝,也在他心底下个不停,泛滥成灾,而那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肩背著包包,等待著计程车,好不容易对面来了一辆对他们鸣按喇叭,他们相祝微笑,手牵著手,跑进幸福的雨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