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刃》 第1页 书名:漆刃 作者:维尔彻尼 文案: 2025年。 来歷不明的生物依附于人体,联邦将被依附者称之为宿主。 既为宿主,不再为人。 宿主的存在将会危害到普通公民。因此,联邦需要大量人员拔除这些“失格者”。 他正是为此而存在。 但是―― #我兄弟有一颗想泡我的痴x心# #我助手总是看着我傻笑还脸红# 排雷: 1恋爱脑vs事业脑,白甜苏(大概) 2无机甲,发小助手兄弟是同一人 3灵感来源日本小说「除爆之刃」 内容标籤:业界精英 未来架空 科幻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鸣鸿,景曜 ┃ 配角:温优弥,各种被寄生者,各种相关人士 ┃ 其它:竹马竹马(天马?) ☆、>>001.虫(一) 你在……渴求着什么? 将内脏与血肉捧起来的那双手,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微微颤抖着。 青年抿着唇,神色恍惚地看着手中捧着的内脏,看着这颗在右侧依附着丑陋不知名物体的心脏。 他微微张开了被咬得发白的唇瓣:“这只是工作。” 喉咙干涩得可怕:“……本来就会杀死作为工作对象的人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淡淡的嗤笑声响了起来。 否认自己渴求的可悲傢伙。 你的工作就是杀死身为同胞的人类? 无力到自己也不相信的说辞:“这是为了拯救更多我的同胞。” ――但是你连任何一个人都救不了。 ――你才是夺去这些人类生命的侩子手。 ※ 黑髮青年深深的唿出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已经失去气息的稚嫩躯体,略有些缓慢的脱下手套、取下眼镜,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的脸色苍白、神情疲惫,气色看上去实在是不怎么好。 “‘虫’已经取出,宿主生命体徵消失。” 青年说着,将沾染鲜血的辱胶手套浸入水槽中――这个里面已经放满了水,仔细的搓揉。血液在水中弥散,变成淡淡的粉色。 他略微皱眉,捞起手套。 水槽上的自动感应系统淌出生理盐水来沖洗了上面残余的水渍,接着放掉了使用过的水,重新满上。将搓揉与沖洗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后,他把手套放置在一边盛满消毒液的盒中,并且使用下压板压好。 之后,他清洗了双手并烘干,戴上了准备好的另一副手套,拎起手术刀的刀柄、打开关节齿槽,送到感应系统前用硷水将之简单沖洗。随后放入已经自动清洗完毕而且注入了多酶清洁剂的水槽中,然后按照同样的步骤将使用过的医用镊子、医用剪刀和止血钳等东西进行初步清洗。 这些本该由专门的人来做,但是这青年仍旧不假于手。说实在的,宿主已经死了,这个因为紧急情况临时徵用的房间本就只经过了初步的无菌处理,在宿主死后已经失去了维持的意义。 也就是说,他并不需要做这些。 他的目光专注,紧绷的身体却没有因此而放松。把所有的器具初步沖洗之后,他用软布一柄柄的擦洗着这已经光洁如新的器械的身体,关节齿槽更是仔细,只求不会遗留任何的残余物,无论是血液还是组织碎屑。 此时另外的两人已经将青年放入托盘的虫浸入箱中锁好,在对手术台上的尸体进行简单处理了。 青年不急不缓的清理着使用过的所有器械,当他终于将这些东西进行再次消毒、置入工具箱内后,另外两人也已经把尸体送入停尸间,回到房中处理手术台上的血迹了。 他锁上箱子,这些东西在次日还会进行第二次清洗才能再次使用。毕竟是接触过‘虫’的东西,虽然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还是这样比较让人放心。 再次长唿一口气,他戴上眼镜,确认了应当做的事情没有遗漏之后,这才出声:“走吧,该去吃饭了。两位辛苦了。” 被口罩包裹着,青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又一个宿主的死亡似乎没能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从他冷淡的表情中无法看到更多的内容。 已经处理完血迹的两人对视一眼,朝着青年微微鞠躬。他们提起放在一旁的工具箱,缓步走在青年的背后。 推门走出去便是走廊,有着看似洁白的普通墙壁,镜子般干净而可以照出人影的地面隐隐带着金属的光泽,头顶两侧的应急灯在白天也依旧开着。在走廊两侧有不少刻着门牌的房门,上面闪着绿色或者红色的指示灯,房门边无一例外的有着略微凸起的密码操作盘。 青年示意两者先行离开,自己则走向了办公区,这间被临时使用的应急房间处于走廊的外侧,一侧连接到生活娱乐区,另外一端连接到办公区域,而青年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办公区报告上级这一次的取出任务。 他一边走,一边取下口罩塞到口袋里。靴子与地面敲击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除此之外这长长的走廊里安静得可怕。 青年在内心盘算着一会儿回家之前在公寓楼下的小店买点糖果。他想着自己的妹妹应该会很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从而忽略了从路过的某个房门后发出的、令人不安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很快就变得更大――近在耳边。 “温先生!快躲开!” 伴随着这样一声惊唿而来的,是尖利的节肢尖端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噪声。 微微偏头的青年的脸颊,一行细细的血线顺着脸庞流下。 他眼镜下的棕褐色眼眸看着面前的东西,鲜红色的不规则肉块中探出八条节肢,节肢的最末端闪耀着寒光,是虫,处于第二阶段,没有宿主。 这只虫,他眼熟得很。 是十来分钟以前被他从宿主的体内取出并且放在特制的“虫箱”里,如果虫箱没坏、没有意外的话,永远不会从箱子中出来的东西。而且,是从睡眠中醒来,活力满满的虫。 至于原因,想到今日来帮忙处理后事的两位都是第一次参与取虫的新人,也就不难想像了――无非是好奇。 青年眼角的余光见到气喘吁吁跑来的新人“抹布”。 对方的脸色煞白,衣服上有着大量的喷射状血迹,看来是同伴被攻击的时候正好站在一旁,目睹了事情的发生。这些做着后勤处理,被亲切的称之为抹布的人员是青年所处的“刃”这个组织中最多的人,后勤组。同样,也是在面对虫的时候,伤亡最高的人员。 面前的虫转来转去虎视眈眈,这个畸形的肉块似乎想要攻击对面的青年却又有所顾虑,想要离去却又捨不得面前的美食,不免显得有些焦躁。 青年也未曾慌张,他冷眼看着这只虫,开口吩咐抹布小伙:“你站远点。还有,警报发出去了吗?” 这只虫明显盯上了他而不是对方,靠太近反而容易遭受波及。至于另外一人肯定已经凶多吉少,不提也罢。 “啊?是、是!” 经过青年的提醒,小伙子这才冒着冷汗反应过来,按下了警报器。就在无声的警报响起的瞬间,虫动了。而这扑向青年的杀招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从天花板上喷射而出的透明液体给沖走。被强力的水柱笼罩着的虫狠狠的摔到地面上,它吱吱嘎嘎挣扎,就是无法从这液体的笼罩中脱出。 然而青年还是微皱眉头,拦着抹布组小伙上前的步伐,摇摇头。 这抑虫剂只能限制虫的行动,却不能杀死虫。一个喷射孔中抑虫剂的数量有限,作用也有限,到时候该被虫猎捕,还是会被虫猎捕。 他们需要帮助,需要一把“菜刀”。 ☆、>>002.虫(二) 菜刀是指刃组织中专门负责战斗、毁灭虫……或者杀死宿主的那一部分人,这些扫除组的成员又被刃组织中的其他人员称之为疯狗,而青年更喜欢“亲昵”地称唿他们……菜刀。剁个虫就和砍菜切瓜似的轻松惬意,不叫那些人菜刀叫什么呢? 若是这个时候有一把菜刀在,这种仅仅处于第二阶段还从宿主身上分离了的虫完全不是问题。 可问题就是,就在青年做这个取出手术之前,那些菜刀们正好倾巢而出,只在这个总部留下了寥寥几人以及大量的无战斗力人员。 刃直属于联邦政府,说是组织实际上是政府机关,说是政府机关也不太对,因为这是一个暴力机构。而其中能够完美无缺不留任何危险性地毁灭一只活着的虫的人,只有那些扫除组的成员。 青年看着这只虫在抑虫剂中挣扎,眼看着这道抑虫剂水柱越来越小,他深吸一口气,示意抹布小伙退后,取出口罩和备用手套戴上。 他们并未乘着抑虫剂控制住虫的时机逃跑。被分离的虫一旦从虫箱中逃出,被它们找到机会寻找到合适的宿主之后将会造成的危害比仅仅只是虫的姿态要大得多。 而此时经过专门的培养、职责便是通过手术分离虫与宿主、从十八岁从业至今有差不多五年的他,比起这个新来的十八岁小伙子更加有应对虫的经验。至于等着其他后勤组成员或者是什么人来帮忙,那就是一个笑话,不添乱就够好的了。 眼镜下的棕褐色眼睛眸光锐利专注,只等着抑虫剂停止之时,乘着虫达到虚弱顶点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的时候……完好无损地抓住它! 一时之间,只听得到液体溅落喷射的声音以及虫的哀嚎。 当抑虫剂的控制停止的时候青年的神经也已经绷到了最紧,虫飞窜了出去,却被人抓住捏在了手中,它八条节肢徒劳地在空中挥舞无法挣脱,可是抓住这个东西的,不是做好了准备的青年。 在这个时候居然从拐角处走来了人!而且好死不死的抓住它,用赤-裸在外的肌肤接触了虫! “咦?这是什么?”就在这个捉住了虫的人话音落下之时,他已经用力地将虫给捏爆了。 青年甚至没能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只第二阶段的虫被人徒手捏成了几片鲜血淋漓的烂肉,寒光闪耀的节肢有两条刺入了对面人的手掌。 “咿――痛痛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龇牙咧嘴的甩开手上的死虫,像是痛急了,他又想伸出另外一只手去将虫的节肢从自己的手掌拉出来。 “别乱动!”青年喝止了对方,不知为何他的脸色难看得可怕,绕过虫的尸体上前两步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你,跟我来。这只虫的尸体拜託你了,化虫液知道用吧?” 后面那句却是和抹布组小伙说的了。 这个才经歷了同伴被虫一下子弄成重伤,又看着这玩意被人给变成一地狼藉的小伙子腿还有点软,见两人一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句温先生请等一下被他吞进了肚子里。他认命地取下后勤组每个人都会配置的化虫液,朝着虫残骸喷洒起来。 化虫液这玩意是联邦特别最高究所从虫的体内提取原液制造出来的,作用便是溶解死亡的虫的残骸,防止这些玩意被不知情的人携带成为新的宿主。
第2页 “第一天正式上班我居然就能用上这个东西了……”他不知是愤恨还是后怕的小声嘟囔着,看着虫尸在化虫液的作用下变成一团团透明的粘液,戴上手套清理起来。 青年沉着脸打开一间医疗用应急处理房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恶狠狠的将这个冒冒失失的傢伙给甩到了一边的床上让他坐好。 虫与人体肌肤直接接触是十分危险的事情,那会让虫有可乘之机,完成对于人体的依附。不是由菜刀们杀死的虫的残骸,若是不经过化虫液的处理,将会从残骸中生出更多的虫来。而虫的残骸亦或是体-液进入人体…… 青年从柜中取出医疗箱,扯过冒失鬼的手:“待会忍着点,别乱叫别乱动。” 冒失鬼的手掌被虫的节肢捅了两个对穿,血液从伤口滴滴答答顺着手心直往外淌,看着就很疼。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青年手上的东西,咕咚咽下一口吐沫:“……那个……不、不是这么严重吧?” 看着青年郑重的模样,他的背上直冒虚汗,就连声音都在疼痛和惶惑的双重加持下有点抖。 “现在别说话。”青年的语气十分冷淡,听着倒还颇有一种权威感,顿了顿,他补上一句,“待会完了随便你说。放心,小手术。” 说着他点了几个按钮,从天花板上伸下来一只机械手,准确地握住了冒失鬼的手腕固定住了对方。 然后他快速的用手术刀在被节肢穿透的皮肤边划了几个十字,没有流血,只见那血肉上依附着几片赤色的肉片,随着脉搏而上下起伏。如果不是青年已经见怪不怪习惯了这些东西,或许还发现不了。 他放下刀,用医用镊子夹住这些肉片边缘,用力一拉! “嗷!” 自讨苦吃的冒失鬼极为配合的惨嚎出声。要不是他的手被固定了,只怕立马就得缩回去。 青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捨给这个意外的患者:“这么大人了,受着。”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扯出了一个肉片搁在一边的盘里。而冒失鬼也乖乖的闭上嘴没有嚎出来,只是他的脸都痛到扭在了一块。 死去的虫的残骸进入人体后会变成这种样子,依靠人体的血肉汲取营养恢復过来,在生成新的虫之后直接深入被当做营养的人体内进行寄生,制造新的宿主,或者说被寄生者。而成为宿主之后再将虫分离出来也就没有意义了,因为只能得到一具人类的尸体,以及一只虫。 为了防止那种情况出现,必须将虫所化的肉片一块块、硬生生地使用蛮力扯出来。这痛苦也就可想而知。 而在处理完虫生出的肉块之后,还需要处理的是虫的残骸本体。青年放下医用镊子。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节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着用app更新看看―― 蠢萌蠢萌的攻出f啦w ☆、>>003.虫(三) 当节肢刺入人体乃至于穿透身体的时候,由于它的表面光滑,于是便被人体内的负压紧紧吸附住了,这也就起到了一些止血的作用,无论这被穿刺的人体是什么地方,手掌自然也是如此。 节肢刺入的地方并不算太好,人的手是十分精巧的东西,正常人类的一整只手有二十九块骨头,这些骨头被一百二十三条韧带连接,而在这之中的神经更是达到了四十八条之多。仅仅是这么小小的一处器官就有三十多条动脉,至于其他的小血管就更多了。 若是一个没弄好,让肌腱断裂、亦或是伤到了韧带神经,那么其功能性必定会受到影响。当然,菜刀组那些严格来说已经不处于人类范畴的傢伙不算在内。 这两根节肢,其中一根堪堪擦过血管,斜斜地从血肉中透出来。另外一根却十分糟糕,好死不死的几乎将这手掌上的几条神经都给切断,肌腱也是有所损伤。 情况实在算不得好。虽然是这么说,实际上真的断了的话接好就行了――所幸虫所造成的这种伤害还算比较容易处理。再加上还有着一些最高研究所研并且推广开来的药物,完美恢復也不成问题。 “待会我会直接把这个东西拔-出来。” 微微别过头语气平稳地说了一句算是知会对方,青年的脸上不见任何波动。 也不等冒失鬼回应,他先是从机械臂托着的盘中取出卵圆钳,夹住节肢的一端迅速抽出。然后在又一条机械臂递过来的手中取过止血喷雾朝着手掌上血肉的空洞喷了几下,血液顿时就止住了。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十秒。 青年除了在宿主体内取出虫的任务之外,有时候还得处理菜刀们无法依靠自身恢復能力自愈的伤害,或者被虫的攻击波及到的普通人,对于处理虫造成的伤害这种事情早已习惯,自然动作娴熟,没有造成任何别的损伤。 因为某些和虫相关的原因,在处理这种东西的时候能够不用麻醉,他就绝对不会用上麻醉剂,所以对方就只能靠着毅力扛过痛苦了。止血喷雾可不兼职止痛。 “嘶――” 冒失鬼脸色惨白,冷汗一层层往外冒。 青年的职业特性让他最为看重自己的手,这个就像是医生一般的职业,手必须稳、狠、准。虽然他对这个几乎痛成一条死狗的傢伙冒冒失失的举动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 对方的服饰是正常的外出服,看不出端倪,生面孔,能够出现在刃的总部基地里,约莫着就是个连制服都还没领到手的新人了――无关人员是不可能进入基地的。 既然是新人那就更好办了。 他抿着唇,在对方“我的联邦总统啊居然还来?!”的眼神中,将卵圆钳伸向了第二根节肢。 十来分钟后,冒失鬼的手掌上已经裹上层层绷带。青年到另外一边开始处理他使用过的器械。 冒失鬼把自己的手举在面前木愣愣的看着,他整个人都显得蔫巴巴的,看看手,又转过目光去看背对着自己的青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沉静了下来。 青年处理好所用的东西后,一转身看到的就是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淡金色眼睛。仔细一看,这个顶着一头灿金色毛寸的傢伙长得还颇为帅气。他一挑眉:“菜刀?” “……?”冒失鬼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那个样子让青年想到了他住的公寓,房东大妈家养的狗。 “我说你是新来的扫除组成员,现在正打算去找人领了制服,然后当个一年半载的刀把儿?”青年将一个小瓶子朝对方抛过去,“拿着,研究所出品特效药,好得快。” “噢噢谢谢……”冒失鬼一把接过小瓶子,他的眼睛还是黏在青年的脸上,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等等,温鸣鸿、你是温鸣鸿是不是?!” “没错。”他的名字在这刃组织里不是什么秘密,共事了这么多年,早就认识每一个在刃组织里呆了一段时间的傢伙了。青年――温鸣鸿,温鸣鸿干脆的点了头。 “我是景曜啊,我、我可算是见到你了啊小鸣鸿!”自称景曜的冒失鬼刷的站起来,他还想去捉温鸣鸿的手,却被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坐下,而且我不记得我们有这么熟。” 景曜啪的一下坐下了,不仅坐下了,还挺着腰杆儿坐得笔直笔直的。 他的表情显得有点着急:“我们怎么可能不熟!我就是小时候住你隔壁每天找你和你妹妹玩有一次不小心把你东西摔了结果丫三天没理我的那个景曜啊!景色的景,曜日的曜!” “……”温鸣鸿没说话,对方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帮了一个人,结果对方突然说是他好友?而且如果是他的好友景曜的话,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如果是那个傢伙他绝对能认出来的。 “鸣鸿鸣鸿鸣鸿是我啊,真的是我,我我我、我现在也加入了刃――”这个大小伙子见温鸣鸿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应,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几乎都要抓耳挠腮了。 “这么多年来我好想你啊,还是小鸣鸿你最好了!”他说着话,一双眼睛里满是神采,随后又像是不好意思般的压低了声音,不仔细听还听不清,“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不过我知道,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嘛。” “够了。”温鸣鸿打断了景曜的话,“我不知道你是认错了什么还是代入了什么,我曾经的确有一个至交好友。但是……” “他早就死了,十三年前,死在我面前。” “而且……”温鸣鸿的语气冷冷的,寒着脸瞥了景曜一眼,目光似有所指的在他的眼睛和头髮处顿了顿,走出了房间,“他和他爹一样,是普通常见的棕色头髮与棕色虹膜,和你完全不同。” 景曜呆了呆,几乎是蹦起来的追了上去。 “这个我可以解释!鸣鸿鸣鸿,小鸣鸿等等我不要走啊嗷嗷嗷!我那个啥其实是今天才上任你的协助者不要丢下我我会迷路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景曜:“小鸣鸿你听我解释啊嗷嗷嗷嗷嗷――” 温鸣鸿:“你太吵了,不听。” ※ 亚沙我觉得考据这玩意真是太操蛋了,决定以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掩面泪奔】 修改了一下rgbug ☆、>>004.虫(四) 走出房间温鸣鸿的脚步就顿了顿。他脸上的血迹早就被他在清洗器械的时候进行了简单处理,此时被虫划破的脸颊上也有了淡淡的一层血痂,隐隐的刺痛感让他心头略有些疑惑。 也就是这一顿,景曜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温鸣鸿转过头来看向追出来的高大青年:“你身上的衣服直接接触了虫,待会送去消毒,别穿出基地。” 刃属于政府部门,其中的成员也像正常的公务员一样上下班,常常还需要加班。除了内部构造之外,刃的总部和其他的办公楼、办公大厦没什么大的区别,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片属于医院的地盘,周边也有很多普通人。 若是将其中的东西带出去,害得普通人被虫寄生将会造成极大的混乱――那是十分严重的失职行为。是即使停职查办也无法弥补的失职。 说完温鸣鸿就转头,朝着原本来的方向走了回去。他需要去看一看那个新人抹布,以及新人抹布被虫伤了的同伴。 走廊中游荡的守卫机器人将会在“蜘蛛”的指挥下将受伤者移入房间,而遍布在内的各种医疗房间中、维生设施能够让伤者吊着气而不至于悽惨死去。 在基地内受伤的好处便是如此,能够立刻得到简单的救治。至于进一步处理,却是需要被称为医生的“手术刀”们、刃组织中的另外一个组别来进行了。 那正是温鸣鸿的工作内容……之一。 现在因为时间关系,除了留守人员以及还在工作的人之外,基地内没有了多少工作人员,因此他清楚的听到了景曜跟过来的脚步声。
第3页 像不知道该不该靠近看上去生气了的温鸣鸿,景曜哭丧着脸,略犹疑地走在对方身后约莫有两公尺远的地方,正好是温鸣鸿所能接受的安全距离。 虫被捏碎的地方已经看不出任何的痕迹,抹布小伙也不见了踪影。他稍微看了看,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 “小鸣鸿你生气了吗?没有生气吧?你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生气的吧?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没骗你,我真的是景曜,活蹦乱跳身体倍儿棒,没死!” “温先生。” “咦、什么?” “我说,叫我温先生。小……有点……”思考了一下,他选择了这个词,“噁心。” “温先生?哈哈哈还是别用这个了吧?”拒绝用这种疏离的称唿,金毛大狗开始一个个地试,“小鸣鸣?小鸿鸿?小温温?小……呃。”似乎是被自己肉麻的语气给震慑到,景曜抖了抖。 “还是阿鸿吧。阿鸿阿鸿阿鸿!” “……”温鸣鸿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做更多的纠缠,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唿。 实际上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叫他的名字,以前那个一起长大的混小子会叫他阿鸿,撒娇的时候就会拖长语调叫他小鸣鸿。 可是那个傢伙早就已经死了,温鸣鸿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鲜血淋漓、彻底没了气儿。又怎么可能是他身后的这个傢伙!联邦可没有掌握死而復生的技术。 “阿鸿阿鸿阿鸿你听我说,当时我真没死、不,其实……” 温鸣鸿走了多久,景曜就说了多久。至于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温鸣鸿就当他在扯淡,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所幸的是在进入了重伤的抹布小伙病房后,景曜立马就闭了嘴,甚至还在温鸣鸿进行处理的时候十分上道地帮着他递各种各样的东西。 然而在一切搞定,乃至于去领取景曜的制服、交递分离虫与宿主任务的路上,这个傢伙都在不停的说话,内容五花八门,从某个地区的风土人情好吃的好玩的到某地的谁谁谁他家狗和某清扫机器人的“旷世绝恋”,间或夹杂着几句拉长尾音的“小鸣鸿~~~”。 温鸣鸿没有再说什么,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捨给这个聒噪的傢伙。 他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原因无他,这个自称景曜的傢伙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就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嗡地进行万年大合奏。 “你先停下,在外面等我。” 站在办公室门口,温鸣鸿制止景曜的话,还没有等到他敲门,门就悄声无息的打开了,他缓步走进去。 刃的对外称唿是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局长、或者说首领的办公室也和普通事业机关的领导办公室一样。 办公室不大,墙壁四周挂满了普通字画,身处其中似乎可以嗅得到墨香。在办公室中央有着一个桌子,桌上摆着一个花瓶,瓶中艷丽的花朵带着蕴蕴香气。桌子后面一条转椅,而此间的主人正坐在转椅上看着文件。窗边西下的阳光洒落进来,显得宁静而又祥和。 除了在天花板的一角有着红光闪烁的摄像头之外,这间办公室没有什么不同。在门打开的时候,这个东西就转了过来,定格。 “局长。” “是小温啊。”埋首于文件中的男人抬起头来,微笑着招唿他,“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穿着是文职者的打扮,但是他脸上纵横的刀疤却告诉来人他并不仅仅是无害的文职人员。倒不如说,这个有着一头钢针似的短髮、周身温和平静的中年男人,是这个办公室中最格格不入的存在。即使他已经和四周的气氛同化,也会让人觉得这个人不该属于这里。 温鸣鸿显然已经和局长很熟了,他完全没有在意对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也请局长不要工作到太晚,您的身体是我们最大的保障。” “你还是这么干脆,赶紧回家吧,说过不用再行报告的。”局长倒是丝毫不显得意外,笑了笑,看到温鸣鸿听到他的话后转头就走,摇摇头埋首看他的文件,“唉,认真的年轻人喏!” “明明工作起来最不要命的就是小温你。”略微压低了声音。 温鸣鸿没有理会对方,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同样也拦住了摄像头的视线。他看向一边乖乖站着的景曜:“走吧。” “噢噢、好好好,阿鸿我再和你说说刚才的话题吧――” “……” 路上再次被景曜的东拉西扯充斥。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不算有多讨厌。 一边走着,温鸣鸿一边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连着口袋里的口罩手套也被取出分别叠好塞到一旁的垃圾处理通道中。 接触过虫的东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到时候自然会有清扫机器人处理这些废弃品。虫和宿主的尸体由于处理方面比较特殊,所以不能交给这些只拥有机械性清扫程序的机器人处理,除此之外的废弃品倒是无所谓。 “记得处理你的衣服。”说完温鸣鸿也不等景曜的反应,加快脚步走出基地。 他该回家了。 家里还有人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伪?阳光开朗,真?蠢萌忠犬?景曜,绝贊好评话唠中! 当然,面对温鸣鸿的时候才这样。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005.虫(五) “扫描完成,身份确认。温鸣鸿,确认进入。” 虹膜扫描过后,面前的小区大门缓缓打开,温鸣鸿不急不慢的走了进去,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 为了每一个合格、守法公民的安全,每一个接入了政府进行登记了的正规小区在入口大门处都需要进行虹膜扫描、经过身份验证后才能进入。这将会留下出入记录,从而将公民的行踪掌握在“蛛网系统”的手中,并且载入系统存档,一旦需要使用就能立刻调出来。 蛛网是联邦的智能系统,拥有唯一被允许存在的高级人工智慧、有着最强大的推理运算能力以及最高级设备作为载体的人工智慧“蜘蛛”。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所有的人工智慧都被禁止开发,无论是机器人还是电脑系统都不允许载入过高的智能,而“蜘蛛”是唯一的例外,仅仅这一智能未曾受到限制,目的便是控制蛛网。 蛛网系统原本是为了监视虫和被寄生者而被制造出来,后来方才扩及到了监视整个社会。托它的福,普通犯罪者减少,基本上只剩下了被寄生者。 温鸣鸿住在小区内的零号公寓楼中,这座公寓楼坐落在小区建成之前,是其中最老的建筑,而小区内的各种店面也就集中在了其下方,形成了一小片商业区域。 温鸣鸿先去买了一些食材,之后去买了一包糖果,并且当着老闆的面拆开、拿起一颗剥掉糖纸放入口中。老闆见状也是打趣了一句,温鸣鸿点点头,转身上楼。 实际上温鸣鸿并不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只是他需要营造一种糖果是他喜欢吃所以买的假象,藉以骗过蜘蛛的耳目以便从无处不在的蛛网下逃脱。同时他也营造了一种自己饭量很大的假象。 这很麻烦,但是他做这些早就很习惯了。当温鸣鸿不想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时,即使是蜘蛛也无法依靠那些画面分析出什么。 接入蛛网,虽然被列入政府监视之中,却恰恰是安全的证明――最起码,大部分虫的宿主想要进入被监视区域都将会引发警报以及守卫机器人的攻击。 取出钥匙打开房门,他一如往常地先扣上门,从里面锁上之后脱掉鞋换上拖鞋进屋。只有进入了自己的家里他才堪堪放松下来,只有家中,他才能够暂时地逃脱监视。 温鸣鸿将食材提到厨房,不出所料,温热的饭菜正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等着他来吃。他似乎是笑了笑,先去洗了手,这才端起这份为他准备的餐点。 碗底是一层雪白的米饭,炒得刚刚好的蔬菜与烧到烂熟的肉块各占一边,浓郁的汤汁浇在米饭上让它浸入了红烧肉的香味。米饭微硬,对他来说刚刚好。 迅速又不失条理地扒完了饭,仔仔细细地洗好碗,温鸣鸿走到一个房间前,轻轻敲门。 “优弥,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哥哥。” 房间内很暗,唯一的窗户也被窗帘封住,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盖着薄被靠坐在床头看书的长髮女孩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小小的、温柔的笑容。 小女孩一头长长的黑髮披散在肩头、一个兔子状的发卡别在发上。棕褐色的大眼睛看上去和温鸣鸿倒是有些相似,只是她的身形极为娇小,脸庞稚嫩,怎么看都不过十岁。 “嗯。”温鸣鸿脸上冷硬的表情柔软下来,他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入手的触感还是一如既往的柔顺,“身体感觉怎么样?” “一切正常,不用担心。哥哥,今天的晚饭好吃吗?” “很不错。”看着自己的妹妹,温鸣鸿说话都不自觉轻柔了许多,“优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哥哥这么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 “我妹妹值得夸。……喏。” 小女孩接过糖果,笑嘻嘻地搂过温鸣鸿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温鸣鸿伸手轻拍妹妹的头:“注意点,待会别摔着了。” “不会的。”小女孩朝着温鸣鸿眨眨眼睛,“哥哥才是,快点去休息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很累吧?” “怎么,赶我走?” “对,优弥在赶哥哥走。” “哥哥不走,陪你。”温鸣鸿在小女孩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取下眼镜放在一边,闭上眼睛。 小女孩见状不说话了,小心地捏出一颗糖果放入嘴里,继续翻看着她之前看的书。 霎时间只听得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温鸣鸿坐着,并没有睡着。而是在回想今天的事情,或者说,关于他的协助者,景曜的事情。 协助者是刃中的第四个组别,这些被温鸣鸿称为刀把儿、刀柄的人算得上是菜刀组和他所处的手术刀组的预备役。 作为被协助者,其实就是带着对方熟悉各种事物的前辈,他们需要人手帮忙,而协助者也需要熟悉工作,自然一拍即合。等到协助者熟悉了工作并且通过被协助者的考核后,就可以正式转入两组了。当然,经过申请,刀把也可以一直留在被协助者身边当一个助手,这样做的人还不少。 温鸣鸿的确和上级递交了申请希望能够来一个刀把帮忙,不过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傢伙到他手下来。 景曜。景色的景,曜日的曜。 温鸣鸿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满嘴苦涩。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只要想到景曜的话,他就觉得有一种荒谬感出现。
第4页 十三年前,他的父母死于一场虫的袭击,父亲当场死亡,母亲只来得及抱住手边的女儿,可他的妹妹温优弥仍旧被虫的碎片侵入身体,当场假死。 当时正好到温鸣鸿家蹭饭吃的景曜为了保护他、帮他挡了虫的攻击,死了。浑身上下都是血,被虫撕开的血肉翻卷、还有许多洞穿身体的伤口――即使是这样也还是用血肉之躯抱着他死命地压在地上,护住他。 虫最后被赶来的刃成员消灭,温鸣鸿在医院醒来,却被告知父母双亡,妹妹生死不知,好友也不知所踪。愤恨悲痛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现在,那个傢伙却说他就是景曜,他没死。 为什么没死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含含煳煳说是什么“当初我也以为我死定了,我老爸救了我。你也知道嘛我家老头子那么厉害,大概我当初还剩了一口气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被他那个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特级研究员、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面的老爸救了回来? 其实温鸣鸿已经信了大半,只不过工作这么些年来他也知道了不少东西,研究所的那些疯子,又怎么可能只有那么简单。可他偷偷检测过了,景曜是人类,完完整整,异常纯粹的人类。 温鸣鸿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他抛掉这些思绪,渐渐沉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w下一章就啦开始正戏啦【啥】 ☆、>>006.第一只(一) 温鸣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床头柜上的眼镜,肩头的薄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温鸣鸿怔了怔,摇摇头戴上眼镜,看向一边的床铺。 小女孩背对着他侧躺着,另一床被子半搭在身上,还好房内暖气充足不至于感冒。温鸣鸿轻柔的给小丫头拉好被子掖上,她的长髮披散、眼睛闭合,脸蛋也是红扑扑的,看上去已经睡着了。让温鸣鸿忍不住捏了捏这妮子的小鼻子。 在确认自己的妹妹没有不妥了之后,温鸣鸿这才去看时间。墙上钟錶的刻度指向了晚上十点,看来他就这么坐在这里睡了三个多小时,是只有和妹妹共处一室时才会有的、难得的好眠。现在,既然优弥并没有异状,他也应该…… “嗡――” 口袋里手錶型通讯器兀地急促震动起来,温鸣鸿捂着通讯器走出房间,小心地带上门,快步走到阳台并且戴好这个精巧玩意之后才接下了通讯请求。 半透明的通讯屏幕自眼前展开,一个戴着耳机的女孩子影像出现在了上面,她一见到温鸣鸿的脸就放心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哎呀温先生您可算接通讯了――” “小晴,什么事?” 这个女孩名叫墨晴,是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也就是刃组织的接线员,无论上级有什么指令都会由她使用内部通讯系统来进行通知,任务也不例外,因此又被他们叫做任务派送员。长相甜美又会说话,讨得了许多人欢心,暱称自然便是小晴了。 “是的,有一桩紧急任务。”听到温鸣鸿单刀直入的询问,女孩也进入了公事公办的态度,低头看向手中的材料文件,随后抬头看向他,“十五分钟前芒果街136号便利店出现受到虫感染的公民,需要温先生您去进行分离作业。” “您的协助者景曜已经先赶过去了,请您尽快到场。我会将相关资料传送到您的通讯器中,请注意查收。” “收到。”温鸣鸿抬眼,“我会在十分钟内到场。”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关掉了通讯器并且将之取下放入口袋中。芒果街就在他住的小区外面,136号就更近了,正在小区大门对面。 下班之后接到任务并且需要立刻出发,对于温鸣鸿来说早已见怪不怪。他披上备用白大褂、提起茶几上的医疗箱,拿出口袋中的通讯器扫了几眼上面的内容,和墨晴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哥哥,注意安全。”温优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没有走出房间,而是倚在门边,从门后飘出了这样一句话。 “别担心,优弥,好好睡一觉等我回家。” 暗自懊恼吵醒了妹妹,温鸣鸿的脸色却看不出丝毫端倪,他平静地合上家门,上锁。尔后迈着快速而不急促的步伐走向任务地点。 便利店周围的人群已经被疏散了,门口还拉起了黄线。一些警员守在附近不让围观人群靠近,另外一些则指挥着悬浮车减速有序地离开。这些警员属于国家公安机关,和刃不列在同一系统之中。 便利店中灯火通明,远远的可以看见几个影子。温鸣鸿快步走过去,守在门口的警员见到他的工作证,点点头让开路让他进去。关于虫的事件是他们无法处理的,就算会觉得不甘也只能交给特别安全对策局,警员们要做的是尽力配合刃这些人的需求。 温鸣鸿也不客气,一进门他的目光就被蜷曲在角落里的男人给吸引了过去。 男人的下巴上有着一片胡茬、干裂的嘴唇咬在一起都发了白、眼睛下方有着浓浓的黑眼圈,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此时他正护着怀里的一个孩子。那孩子揪住男人的衣服,头也埋在他的怀中,露出的手部皮肤上有着鲜艷的“虫纹”。 虫纹是被虫所感染的人会出现在皮肤上的纹路,这鲜艷如血液般的纹路是被虫所侵蚀的象徵。虫纹能够在宿主的意识下被控制,但是眼前这孩子明显没有这种力量。 孩子的身体瑟瑟发抖,男人一边戒备的扫视店内的所有人,一边安抚似的抚摸着孩子的背部。他在看到温鸣鸿走进来的时候明显呆了呆,之后表情更加警惕了。 这个男人怀中的小孩,就是温鸣鸿这次任务所要处理的对象。 齐瑞,今年十二岁,国立小学六年级,品学兼优,于四天前放学回家路上路过了宿主作乱事件的收尾,次日称病请假至今。 齐康乐,齐瑞的父亲,这家便利店的店主,妻子在生产时死亡,只给他留下了儿子齐瑞,从此便一人拉扯儿子长大。 这两个对于温鸣鸿来说都是老熟人。温鸣鸿也常常会在他家买东西,对于这两人也是颇有好感。只是,再有好感也不能因而失了判断,任务还是得照做。 “阿鸿你来啦。”景曜在看到温鸣鸿的第一眼就跑了过来。 “嗯。情况怎么样?”温鸣鸿没有直接去找齐康乐要他儿子,转而询问起景曜来。 “拒不配合。”景曜挠挠头,“这位先生的孩子是在三十五分钟前突发的虫纹,当时店里就有客人报了警,警方将情况提交给了我们。我到的时候这位先生就已经抱着他的孩子躲在那里了,怎么劝都不肯放开……” 往常无往不利的讨欢心大法得不到齐康乐的任何正面回应,只得到了“我绝对不会把我儿子交给你们”以及一句“你们都想害我儿子,滚”这样两句话,出师不利这点让景曜有些沮丧。 温鸣鸿瞥了景曜一眼,也没有什么安慰的意思。他看过了资料,这傢伙在成为他的协助者之前压根就没有在后勤组呆过,属于完完全全的菜鸟,毕竟是第一次出任务,也不了解这种家长的心理,会失败他完全不意外。 “待会帮把手。”压低声音说完这句,温鸣鸿走到柜檯前放下医疗箱,打开,从中拿出一个棕色玻璃瓶子。 “喏,齐老哥。给小瑞喝的。”温鸣鸿走到齐康乐身边,不出意料,这个略有些憔悴的男人并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东西,反而是更紧地搂住了怀里的儿子。 温鸣鸿也不恼,他看了看地面,略微皱眉,却还是掀起衣摆坐了下来。冷淡平静的声音响起来。 “你在害怕什么?齐康乐。怕我害你儿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温鸣鸿:你在害怕什么? 景曜:你在~害怕~森磨~ 被毒害的亚沙tut ☆、>>007.第一只(二) 齐康乐不说话。这名父亲抱着自己的孩子,憔悴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惕色,即使面前的是熟人也是如此。 被虫感染者的后果将会异常悲惨:被厌惧、被监-禁、被驱逐、被捕猎、被杀死……这个社会容不下虫的宿主――这是每一个公民都明白的事情。 这一点,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的虫纹发作之时,齐康乐看着那些或惊恐或报警的顾客就明白了。现在来的这些人,是想要他儿子的命,一定是这样没错,毫无疑问。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交出去! 齐康乐抚摸着齐瑞的背部,一下一下地安抚儿子颤抖的身躯,就像护犊子的老狮子。眼里迸发着兇恶抗拒的情绪,恶狠狠地瞪着温鸣鸿。 被熟悉的人用称得上是敌视的眼神看着,温鸣鸿的脸上也没有别的什么表情,这些对于他来说似乎造不成任何影响。他透过镜片看着齐康乐,棕褐色的眼眸平和而又看不出任何波动,他的姿态带着让人冷静的力量。 “害小瑞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我妹妹同样死于虫的感染,你清楚这点。” “不管你怎么想,齐康乐,我是来帮你的。” 温鸣鸿再次将手中的棕色玻璃瓶递向齐康乐:“给小瑞喝了这个,止痛,也可以暂时减缓虫纹蔓延的速度。” 齐康乐犹疑地看着对方,他怀里的齐瑞发出了略显痛苦的喘息,手下可以感觉到一层层的冷汗冒出来。他一咬牙夺过温鸣鸿手里的瓶子,先是打开自己舔了一口确定没有事之后才托着儿子的头餵下去。 温鸣鸿全程看着对方小心谨慎的举动,在看到齐瑞明显好过许多的脸色之后,这才开口道:“我想你在看到我的瞬间就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小瑞的未来在你手上,齐康乐。” “让我主持手术,取出虫,赌百分之一的存活率。或者小瑞撑过感染,加入我们,成为联邦的走狗、杀死宿主的武器。” 温鸣鸿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转身。 “现在,你要怎么选?” “我会呆在这里,直到你给出答案。” 这次任务会派温鸣鸿出来,未免不是因为有劝讲的余地。如果是已经被虫彻底寄生、具有威胁性的宿主,出动的就会是那些菜刀了。而菜刀组出场,宿主的后果只有一个,死。 温鸣鸿所处的、被称为“手术刀”的这些人却不一样,名为取出,实为选择。被感染者强行剥离体内的虫然后死亡,或者,交由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鑑定后,加入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刃。 温鸣鸿不再管捏着瓶子眼神闪烁的齐康乐,他径直走到景曜身边,压低声音:“看来不需要帮把手了,做准备吧。” “哎哎?这样就可以了吗?”嘴上说着质疑的话,景曜却利落地拿着协助者随身配备的东西整理起现场来。很快,货架后一个简易的手术台就成型了。
第5页 “嗯。不管选择什么都需要进行一个小手术。”温鸣鸿揉揉眉心,“希望能速战速决吧。”他是最不希望会出现什么意外的人。 四天前被虫侵入体内直到现在才爆发虫纹已经是非常惊人的压制度了,这虫潜伏的耐心也十分不错,在这段时间内那个孩子一定承受了非常重的痛苦。而这样一来,当虫的侵蚀爆发时将会更加难捱。如果到时候对方无法承受的话…… 温鸣鸿也只能……做一次刽子手了。 这是他的工作,所以他不会有任何愧疚和迷茫,绝对。 “喂,菜鸟。” “是景曜,景曜。” “好吧,景曜。接下来的步骤你明白吧?”这样一个没有经过后勤组磨练的空降协助者让温鸣鸿不是很能放下心来,虽说他不介意带新人,可是万一没来得及说明白导致出了什么纰漏就糟糕了。 “当然,我学东西可快啦!阿鸿我会帮上你的忙的,放心!”景曜朝着温鸣鸿比了个大拇指。 温鸣鸿点点头不再说话,找到便利店的洗手台缓慢而又仔细地清洗双手。从指间到指腹、从手心到手背,最后是手腕,力求做到干净清洁,而不至于有任何使患者感染的风险。 温鸣鸿的手掌看上去和他的人一样白皙,略带女孩子的秀美、手指瘦长骨节也不大、指腹有着薄薄的茧,不细腻不柔软却没有多么粗糙。 如果不是为了加入刃组织而选择了学医,他现在应该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吧。温鸣鸿垂着眼,难得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发起了呆。 为了找出拯救妹妹温优弥的办法,温鸣鸿在经过两年的相关基础学习后、以十二岁的年纪考上专门培养手术刀、为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提供成员的学校,并且在四年内学完理应八年才能完成的课程。之后,温鸣鸿于十六岁在刃实习、十八岁正式入职,兢兢业业的工作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 温优弥…… 如果没有被虫感染他的妹妹也应该是个大姑娘了。可是现在那个孩子的身体却一直维持着十岁的模样永远不会成长,她的存在早就在记录上变成了“死亡”,现在就像一只小老鼠躲在下水道里般躲在房子里生活。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能保护好她,甚至,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还需要别人的保护。 温鸣鸿的手掌紧紧抓握在了一起。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的脸、银边眼镜下的双眼眼尾略微上挑、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都发了白,是十分凌厉刻薄的长相。 这个人冷血无情、手中不知有了多少条人命,而他一切的努力都不一定能够得到回报,丑陋而又扭曲,可怜而又可悲。 紧握的手掌缓缓松开。温鸣鸿低下头,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此时此刻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像什么话,温鸣鸿,你不该软弱。你没有资格软弱。” 温鸣鸿迅速的调整了状态,抬起眼来看向简易手术台的方向。接下来他要去开始一场小小的手术,如果他的患者足够坚韧的话,他将会救下一条命,一条……年幼的性命。即使代价是这条命将会沾上鲜血。 “我决定了,请你……帮帮我的儿子!救救小瑞!” “你的请求我知道了,齐老哥。” 温鸣鸿的嘴边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圣诞节快乐orz亚沙讨厌憋论文t^t ☆、>>008.第一只(三) 齐瑞幼小的身体被固定在简易手术台上,这个孩子因为害怕和痛苦而全身颤抖,他的手指揪住父亲的衣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齐康乐:“爸爸,我害怕。” “别怕,小瑞。”齐康乐握住自己儿子因为虫纹发作而滚烫的手掌,他的动作甚至不敢再大哪怕一分,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并且压低声音,“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小瑞。爸爸在这里陪你。” 被虫所依附的人类将会被虫侵蚀,这个过程或许缓慢或许迅速,那痛苦却是不变的就连普通的大人都不一定能够承受的程度。若是分离虫只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不分离、如果撑不过去就只有一个死字。他的儿子还这么小…… 齐康乐想到这,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温鸣鸿走过来他的眼神在这个汉子脸上转了一圈,旋即又毫无波动的移开,看向手术台上的孩子:“放心。” 他凑到齐瑞面前,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去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分离手术说是有所谓的百分之一存活率,实际上只是为了安抚民众、让人民还抱有希望而已。实际上虫进入宿主体内后就已经和宿主互为一体,分离了虫并不存在任何一丝一毫存活的可能。只有死撑下去、融合併且掌握虫的力量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温鸣鸿骗了他们,骗了齐康乐和齐瑞。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分离虫并且不伤害宿主、找到拯救自家妹妹的方法。 “小瑞,等你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温鸣鸿冷硬的声音里平添了几分柔意,“别怕,只是在你的手臂上放一个小玩意儿。” 手术过程实际上只需要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将一个属于“刃”的标志的晶片植入对方的体内手术便完成了。 而在那之后却需要依靠这个小鬼头自己的意志力与运气了。虫纹的发作无可抑制而只能被拖延,但拖延得越久爆发的时候就会越发恐怖与痛苦。 如果撑了过去没死就会成为菜刀那帮人中的一员。蜘蛛常常会通过这个晶片直接和菜刀们联繫,类似于手术刀和抹布们的手錶型通讯器――菜刀们常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弄坏它们。而且这个晶片……是特别属于菜刀们的便利,也是对于菜刀们的监视。 联邦需要使用菜刀,但是并不放心他们。 在植入晶片后,被植入者的心跳、脉搏、体温等等数据就会被实时记录并且传送到蜘蛛的系统中被实时监控,发生的事情、任务的成败甚至于完成任务的时间精确到了几分几秒,都会列入档案存储起来。 听起来会处处受制,然而除非菜刀们脱离了联邦的掌控或者造成了巨大的威胁,蜘蛛平时并不会管他们,反而会为菜刀提供合理的服务――就像是给予菜刀们的特权。 温鸣鸿不知道这对于菜刀来说是好是坏,毕竟他不是那需要去拼命的工作。只是,他却做着将普通公民送上那份岗位上的事情。 因为承担着类似护士的职责,景曜自觉地跑去洗手消毒。温鸣鸿直接开口让齐康乐先去一旁坐坐。只是这个男人说什么也不肯,还是温鸣鸿说虽然是小手术他呆在这也仍然会有点碍事,他这才犹犹豫豫,几乎是一步三顿的挪开。 温鸣鸿看向一旁准备妥当了的景曜,对方脸上有着几分好奇,也有着几分跃跃欲试。他从医疗箱中拿出碘伏与无菌毛刷细细地将双手再次消毒:“景曜,打开隔离防光幕。” “好咧!”只见景曜按下了他带来的工具箱中的一个按钮,简易手术台的下方立马就有一张无形的网张开来,呈圆形、将手术台以及手术台周围数十公分的地方囊括了进去。 隔离防护光幕是手术刀们在外给公民手术时,将会打开的透明无菌隔离光幕,它在张开的同时将会对其中的空气进行消毒,还可以作为紧急情况下的防护装置使用。 不用温鸣鸿提醒,景曜就拿着无菌手术衣协助他穿上。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低着头站在温鸣鸿的身后繫着腰带,温鸣鸿始终垂着眼,刻意忽视对方喷吐在自己脖颈上的唿吸。随后他接过景曜递来的口罩与手套一一戴上并且出言要求景曜也这么做。 仅仅是十五分钟的小手术其实并不必如此严格遵守手术时应当做的准备,出于某种责任感以及天生的性格使然、再加上现在并不是在对敌时或者突发状况时进行的紧急处理,温鸣鸿并没有随随便便的直接上手。更别说谁也保不齐之后会不会出现紧急情况了。 不管怎么说,一场简易的手术就这样在简陋的环境中开始了。 首先是局部麻醉。虫纹发作时如果失去意识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因为那会让虫得逞、彻底地侵蚀被感染者的精神,使得被感染者真正的成为虫的宿主。之后消毒将要植入晶片的手臂皮肤。这普通的一步对于齐瑞来说并不算太好,因为虫纹的缘故,即使有了局部麻醉,他的身体仍旧是一接触到洗必泰酊便反射性地抖了起来。 景曜一脸严肃地看着温鸣鸿的动作,随时准备着帮忙,还一边安慰着小齐瑞说没事。 这个孩子倒也坚强,勉强朝着景曜笑了笑,冷汗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滚落,他却咬着牙努力不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来。 “高频电刀。” 手术用刀实际上有许多种类,高频电刀正是其中用得非常普遍频繁的一种。它利用高频电流接触组织所造成的强大电阻而产生的高温来切割组织并且为创口止血。是温鸣鸿比较偏爱的、在对付虫纹上便宜安全又好用的工具。 被切割开来的细小创口此时有细若髮丝的突出,如同长了许多肉芽般并且还在向外延伸。这些密密麻麻纠缠生长的东西,正是代表了虫纹在人体内的状况。 眼镜下的棕褐色眼眸专注而又锐利,一个个的工具名字被吐出来,他一个个接过,双手平稳快速的做着需要做的事情。 在植入晶片之前,需要先把这些东西做了处理。 此时,三分钟,已过。 作者有话要说:  景曜(一脸正色帮温鸣鸿穿无菌衣):“……”(啊啊阿鸿的腰好细好想抱住试试啊哦哦哦耳根红了红了好可爱^q^!) 温鸣鸿(冷艷高贵无动于衷脸):“……”(这傢伙在搞什么!) 景曜,接近调戏计划通。【并不】 ☆、>>009.第一只(四) 密密麻麻的虫纹透过肌肉的纤维透露出来,这些细小的东西就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它们在空气中徒劳的挥舞着试图爬行到另外一边的肌肉当中。 温鸣鸿手上拿着镊子,又快又准地夹住这些玩意儿,被夹住的虫纹突出在碰见这镊子的时候便瑟缩起来并且僵住不动了。他手上拿着的镊子平时浸泡在特制的药水中,在需要使用的时候才会取出,那药水正是对付这些东西而研制出来的。 在虫纹僵硬住而非乱舞的时候,温鸣鸿也手起刀落、乘此机会将这些突出给截断。硬扯出来是不行的,这些东西根结交错盘结复杂,遍布整个人体、缠绕体内血肉,若是使用暴力将其从人体内取出只会造成感染虫纹者失血过多而死的结局。 这些从血肉中延伸出来的细小突出实在是太多太杂,它们在血肉外纠结成一团,显得颇为可怖。而温鸣鸿始终连眼睛皮子都没眨一下,他手脚麻利的处理完了这些虫纹突出,又用另外一个小镊子夹起搁在托盘上的晶片。
第6页 景曜凑过来,将一个小玩意贴在温鸣鸿的眼镜架上,只见一片半透明的光幕自他的眼前展开从而将这个晶片的具体细节投影出来,旁边还有着各种标註。待到温鸣鸿微微颔首,景曜按下一个按钮后温鸣鸿眼前的画面就变换了。当他看向齐瑞的伤口之时,那伤口已经犹如被放大了一般,纤毫毕现的显露在他的眼前。 透过这个小玩意,他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需要进行手术的地方、并且执行手术。相关的分析可以更加精准地传输到他的眼前,手术将加准确。 接下来需要做的,是将晶片植入人体血肉之内,并且保证其不会产生排斥反应――或者在排斥发生的时候立刻取出晶片,防止更大的损失出现。 此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机械和血肉之间会有本能的排斥反应,这给许多相关的手术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不过,在有些时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鸣鸿手上动作飞快,却是头也不抬。 景曜配合默契,往往在温鸣鸿一抬手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要什么、拿什么、做什么、什么分量等等。这套动作虽说他之前并未和温鸣鸿进行过,但是在家私底下也熟读相关书籍偷偷练习很多次,为的就是能够像普通的协助者一般配合自己的被协助者而不至于手忙脚乱帮倒忙。 “止……呃。” 在半空中相触的手瞬间分开,景曜呆愣楞地看着温鸣鸿在瞬间的僵硬后若无其事的接过要用的器械继续动作,他收回手别开眼。 刚才太紧张了,在温鸣鸿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就反射性的将这一流程将要使用的东西给递了过去,结果双方的手就这么撞在了一起。明明还隔着手套,景曜却还是觉得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一般,感觉自己有些烧了起来般不自在。 (景曜啊景曜,明明之前你丫都控制得很好的,现在这是干什么呢你!) 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景曜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想多,从回忆小时候温鸣鸿手掌的触感到回想到今天白天手掌被处理时接触到的冰冷指尖,然后再到现在…… “别走神,菜鸟。” 温鸣鸿抬眼看向景曜,他的眉头似乎有些微蹙,眸中也满是不贊同。景曜尴尬的笑笑,扯回了乱七八糟的思绪,转而专注的看着温鸣鸿手上的动作。 “下次别再犯了。” 在执行任务时走神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即使这个任务并不是战斗而仅仅是协助手术或者别的什么。协助者和菜刀或者手术刀们都必须有着十足的默契,在没有达到一切都在不言中的默契之前,自然也就得保持着十足的专注力。 ――以防任何意外的出现。 对付虫,对付这些曾经给社会带来了深切灾难并且差点毁灭掉这个社会的东西,大意不得。 景曜也知道自己走神了,连连应和着点头,却也不敢出声转移温鸣鸿的注意,只管盯着他的手看,然后在温鸣鸿需要的时候递上处理好的相关器械。 时间再次过去十分钟的时候,植入体内式监视晶片已经被安置在了齐瑞的手臂内侧肌肉之中。 剩下的便是fèng合伤口以及观测晶片能否和人体内血肉相融、正常发挥作用了。当然,只有当这些做完、并且这个孩子在下一次的虫纹发作时挺过去,才代表着初步的成功。 这些初步的处理完成之后,他将会在研究所接受进一步的“处理”,经研究所检测合格之后,这个孩子就将正式成为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刃的一员。 第十五分钟的时候,温鸣鸿已经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手术,结束了。 齐瑞安安静静地躺在简易手术台上,手臂上已经经过了包扎。除了脸色苍白、身上仍旧有着虫纹的痕迹之外,这个孩子看上去和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一切十分正常,即使是这样也仍然不能放松警惕。或者说,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还没有过去。 在这十五分钟内,处于手术外的齐康乐一直惴惴不安的关注着这里,在温鸣鸿的动作停下来之后他简直就忍不住想要直接窜过来抱住自己的儿子了。所幸他还是有所踟蹰也保持着几分理智,没有就那么冒冒失失地冲上去。即便他冲上来也沖不过隔离防护光幕的阻隔便是。 躺在手术台上的齐瑞眉头紧皱,一张小脸惨白如纸,从喉头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同时又有汗水将他的头髮粘成一缕一缕地贴在颊边,看上去真是异常痛苦而令人揪心。 温鸣鸿站在一旁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眯了眯眼,又转头看了看景曜,也只是瞟了一眼便又转回去专心看着齐瑞的表现。 虫纹的蔓延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倒不如说这些攀爬在肌肤上的虫纹已经停下了侵蚀,而且还在缓缓的回收,最起码已经是不復一开始的狰狞。 小孩子娇嫩皮肤上原本有些突出的纹路在渐渐的往肌肤的内层消失,鲜艷的纹路色彩也不復艷丽反而多了几分黯淡。几分钟后,齐瑞的唿吸声也变得平稳了,身体的颤抖更是停了下来,眼皮抖动,看上去是快要醒了。 应该,就这样挺过去结束了吧? “已经――”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宝宝想写甜甜的日常啦 ☆、>>010.第一只(五) “……咦?” 原本将要说出口的安心话语被堵回喉咙里,脖颈处传来的刺痛感令景曜有些茫然,他眨巴眨巴眼睛,感到有些眩晕。 虫纹,娇小的孩子身躯上布满了狰狞扭曲的虫纹,这些东西爬满了孩童的整个脸庞。而被这些东西覆盖着的孩子,张着嘴、紧紧地咬在景曜的脖子上。 鲜红血液顺着这孩子不知何时变得尖利的一口白牙缓缓流出,沾满染了洁白的手术服,顺着肌肤深入衣物之内。 而被虫纹覆盖着的小孩双手紧紧扣在被攻击者的肩膀上,他的脸上眼睛上翻只看得到眼白,青筋暴起虫纹攀附,嘴上则是在大口而用力的吮吸着受害者的血液。 ――景曜,被攻击了。 被原本应当算是半死不活地躺在手术台上,原本已经安静下来了的患者,攻击了。 在那一瞬间温鸣鸿脸色难看至极,他大步跨上来,一手按住齐瑞的额头压住,另一只手掌抚上这孩子的脖颈,找到位于下颚角下方的颈动脉,旋即摸上喉部甲状软骨外缘的颈动脉窦,指尖用力按压下去。 这孩子的脑袋登时就软了下去陷入昏迷之中,只是他的牙仍旧嵌在景曜的肌肤之内并未松开,手指也紧抓着景曜的肩膀,那尖锐的指甲掐入肉中,将这个小孩整个挂在受到攻击的小伙子身上。 失算了。 或者说,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 原本不该会出现这种状况的――已经要平息的虫纹,突然暴起并且操纵宿主攻击人类。 而这都是因为温鸣鸿的失察,没有注意到这一趋势并且仍由其发展而造成的。对于温鸣鸿来说事实就是这样,这让他暗自懊恼。 被虫纹所控制的齐瑞显然并没有那种精确地找到要害的能力而仅仅只是依靠着本能地咬下去,因此景曜并未因此出现动脉大出血――此乃不幸之中的万幸。 温鸣鸿将齐瑞从景曜的身上“取”下来,冷冷地扫视了已经冲过来却被挡在防护隔离光幕之外徒劳拍打的齐康乐示意他安静,然后看向景曜。 此前景曜被咬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从箱子中抽出止血喷雾给自己做紧急处理,还抽空给温鸣鸿比了个无碍的手势,只是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说没问题而是在惨唿好痛,扭曲得很。 温鸣鸿见状也没有再管,而是先行处理齐瑞这边。 他将昏迷过去了的小孩放回手术台上,从手术台的边缘抽出皮带来将齐瑞的手腕、腰部、脚腕绑住扣在手术台上。这些柔软的皮带是为了防止被感染者暴起而使用过特殊药水浸制、具有压制虫纹的效果的坚韧物品。 如果可以的话,温鸣鸿并不希望使用它。 这会让他的病人不像是一个病人,而像是一个犯罪者、像是一个被提防的罪犯或者失控的精神病人――即使这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事实,但是他更希望能够尊重这些被感染的人。 有时候,温鸣鸿还颇具一种人道主义精神,带着可悲的、不必要的怜悯,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自嘲地摇摇头,目光冷静地将一管镇定剂打入齐瑞的体内。 虫纹在齐瑞的皮肤下攒动,这些鲜艷的纹路一时明显又一时黯淡下去,它们如同蚯蚓一般地蠕动、凸出、凹陷,时不时的又蛰伏下去。 在镇定剂打下去之后,原本迅速扭曲攒动、并未随着被感染者的昏迷而平静的虫纹渐渐平息了下来。 通过对窦动脉的压迫致使被感染者陷入昏迷之中,宿主体内的虫却不会因此而停止暴动,在宿主昏迷之时的虫暴动对于被依附者来说十分危险。因此,让虫稍微冷静一点,镇定剂也就变成必要了。 在将病人固定且施以镇定剂之后,温鸣鸿略作思忖,最终还是没有再去对齐瑞做些什么。 或者说,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只会给之后的研究所的处理造成一些困扰而不能给这个孩子做出更多的实际的帮助,倒不如不去做这画蛇添足之事。 齐康乐整张脸都贴在了防护隔离光幕上,这个眼底青黑的男人看着这边,焦急却又无计可施。见到温鸣鸿抬起头来,连声询问自己儿子的状况。 温鸣鸿沖他点点头示意无碍,又转头看向景曜。 这个时候景曜已经将自己的血止住了,止血喷雾是个十分好用的玩意。在温鸣鸿看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给自己的伤口堵上敷料、贴上医用胶布。 “景曜,我来帮你处理一下。” 被虫的感染者咬了,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将伤口按照平常的处理呢?而且交给这个菜鸟自己处理也让温鸣鸿有些放心不下。温鸣鸿可是没有忘记这个傢伙在白天还冒冒失失的弄伤了自己的手。 总而言之,为了防止感染,自然还得交给专业的来看看然后进行简单处理才行。 “呃?不、不不不,不用了,让我自己来吧!” 哪知景曜听见温鸣鸿这话却像是被吓了一跳,他的手因此而抖了一下,一歪就按了下去,痛得这个傢伙一龇牙。口上却在不停的回绝,显得略有些慌乱。 “怎么不用?你自己会处理好?” “没、我那个,就不用麻烦阿鸿了吧……我已经处理好了!”景曜愣是憋得满头大汗,“我这边没什么的,我皮糙肉厚。啊对、我有按照章程来处理的、严格按照程序来,我已经背熟了,不用麻烦阿鸿――” 温鸣鸿见他这表现有些狐疑,一挑眉:“那你慌什么?” “我没慌,就是有点……呃……” “那你低头干嘛,你又没犯错,抬头,看着我。” “我不……”
第7页 见这个傢伙死活不肯抬头,反而一副小学生认错的样子,温鸣鸿也有些哑然。反而倒是想起了小时候的景曜,面对大人的时候撒谎脸都不红一个,可是只要面对他撒谎或者有什么事想瞒着他准是这个样子,心虚的。 毕竟还有别人在场,温鸣鸿不好再逼问,只好作罢:“算了。” 景曜松了一口气。 “手伸出来我看看好了没。” “呃――” 作者有话要说:  温鸣鸿:你就从没能骗过我的眼睛-。 ☆、>>011.景曜(一) 景曜犹犹豫豫遮遮掩掩的样子终于还是让温鸣鸿起了疑心――或者说这个傢伙面对温鸣鸿的时候的掩饰实在是太过拙劣了,令人完全无法忽视。 而这久未曾见的遮掩勾起了温鸣鸿的某些幼年回忆,让他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一种恍然感。 即使面前的这个傢伙外表变了、还有那么多年没有见过面,他甚至一直以为对方已经死了。可是记忆里对方那些小动作也还在,表情、动作乃至说话的语气,都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是难得的实感。 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让温鸣鸿有些百感交集,脸上的表情居然也就有了几分莫测的意味。在这之前,他压根就没有几分相信对方说自己就是景曜的鬼话。在这之后…… 景曜。 景曜没死。 和他妹妹一样,是真的,活的,会喘气儿。 温鸣鸿垂下眼。景曜实际上比他要高出一个头,但是在受到攻击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就干脆半弓着身体靠坐在了一边,因而温鸣鸿可以自上而下地俯视他。 从温鸣鸿的角度可以看得到对方后脑处的发旋,也可以看清他金色的……嗯,头髮、眉毛甚至于睫毛……全部都是金色。在这之下则是淡金色的、玻璃球般的双眼。这是和幼年里活力的棕色完全不同的色彩。 这些年来这个傢伙到底经歷了什么,以至于变化得如此彻底?基因突变也不过如此了吧? 而且,是如此不详的色彩。 景曜说是染了发还戴美瞳,可是,真的人造而成又怎么可能如此自然――即使蜘蛛并未查出对方的任何不妥。 实际上温鸣鸿有想到一个可能,但是他不愿意、更不敢深想。 景曜这个傢伙变化得这么大,而他却还是以前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简直就是物是人非。不对、这个傢伙仅仅只是外表变了而已,其他的没有什么区别。 温鸣鸿眼中添了几分暖意。 “怎么,害羞?难道怕我害你么?你手之前受伤了,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呃、也不是,不用麻烦阿鸿了吧。阿鸿现在很忙不是吗,还是先看看小瑞……” 景曜抬着嘴角扯着笑容打哈哈,左顾而又言其他,总之就是不乐意让温鸣鸿见见他的伤口。就算温鸣鸿是再迟钝也知道这傢伙绝对有问题了。 温鸣鸿看着景曜也不说话,见对方心虚的模样他却又莫名觉得有点想笑。他干脆半蹲下来,取了手套去拍对方的头,在景曜呆愣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慢悠悠而又略带嫌弃的开口:“……蠢。” 高冷地抛下这一句,温鸣鸿站起来戴回手套,在昏迷中的齐瑞身边站定,只给景曜留下了一个后脑勺。至于景曜会想一些什么,那就不在温鸣鸿的思考范围之中了。 景曜抬眼去看温鸣鸿,他一脸中彩了的高兴表情,对于温鸣鸿骂他蠢完全不以为意反而想要欢唿。至于肩膀上的疼痛?压根没什么事。 没几秒他的笑容却又黯淡下来,眼中晦暗不明。 只是这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定眼一瞧分明还是一张开心的笑脸,显得他傻兮兮的,可又让人被这表情感染,心情愉快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齐瑞的情况最终稳定下来。原本应当通知研究所方面派出专门的车辆来将人接过去,却被景曜以他就住在研究所旁边不用麻烦那么多人为由揽下了责任。 和齐康乐打过招唿之后,各人便先行离开。这位父亲关了店门,坐在椅子上发呆。只有他紧握的手掌才证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景曜抱着齐瑞,慢悠悠的走在去研究所的路上。肩上带伤,景曜抱着齐瑞的小身体还是显得毫不吃力。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街上早已没有行人。 一时只能听到齐瑞安静的唿吸声,景曜却像是融入了夜色中,不管是唿吸声还是脚步声都听不到。这个小伙子脸上依然带着傻乎乎的笑容,沉默无声地行走。 就在景曜走入某条小巷的阴影中、进入摄像头所监视不到的死角、暂时脱离蛛网监视的瞬间,他怀中的齐瑞,睁开了眼睛。 这是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一双眼睛,有着猫咪特有的大大瞳仁,直直注视着景曜的脸。 景曜的脚步一顿,低下头和这孩子对视。他浅金色的虹膜泛着妖异的光彩,此刻嘴角笑容邪气凛然。齐瑞勐地一哆嗦,竟不敢再去看景曜。 景曜拍拍他的头,声音低低的:“乖孩子,这才对嘛。” 走出小巷时,景曜的表情早已经恢復了“傻萌”的笑容,在这寂静的夜里他的嗓音却没有压低,传出了很远。这些,自然也会透过蛛网被蜘蛛所见。 “说起来啊,小瑞你和你爹应该常常见到阿鸿吧,讲讲阿鸿的事给我听吧!他喜欢在你们那里买什么吃啊?” “?”躺在景曜怀里的齐瑞一副乖孩子的模样,眨眨眼睛,却不说话。 “笨!当然是去讨好心……新上司了。”景曜一挥手像是要打齐瑞,手落下来的时候却放松了,转而敲了敲对方的额头。 齐瑞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但是……” “但是?” “这位大哥哥,我不知道温哥哥喜欢什么啊。” 无辜又不好意思的笑容让景曜噎了噎,明明这个傢伙是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从他口里却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撬不出来。偏偏虫纹发作乃至于之后他睁开眼的那一下,齐瑞本身都是没有什么意识、不知情的,景曜就连生气都没办法生。 “好吧……”景曜的语气显得有点低落。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温鸣鸿的口味会不会变化,还喜不喜欢吃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呢?景曜完全没办法确定,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送景曜最喜欢吃的东西。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吗?可是他不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的话,要用什么抓啊? “唉……”景曜摇了摇头,看向齐瑞的目光都可以称得上是哀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撒出来。 *改了个错字 ☆、>>012.景曜(二) 景曜的脚程不算慢,两人交谈间就到达了目的地。两个研究所的后勤人员已经等在了外边,景曜却朝他们摆了摆手,抱着尚且还无法独立行走的齐瑞径直走了进去。联邦特别研究所大门口的门禁对于他来说毫无用处,虹膜扫描身份验证也未曾受到任何阻碍。 这个地方欢迎他,正如欢迎他回到自己的家中一般。 简单的和迎接的人交代了几句,景曜便将齐瑞交给了对方。反正这个小鬼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人也是鬼精鬼精的,更不用担心。当然,景曜也不会担心。 送走奇瑞后景曜便一个人继续往里走了。通道中的摄像头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他的表现也没有任何异样。走廊旁的照明灯十分明亮,这光照在景曜的脸上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来到有着刻着写着“景”字门牌的房间门前,景曜眼底已经一片冷漠,脸上那笑容也消失不见,变成了另外一种带着几分疏离的笑容。门没锁,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门后一中年男子正一手捏着只小白鼠,另一只手拿着一针管往小白鼠的体内注射不明液体。有人推门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管专心地、缓缓地将针管内的液体推入小白鼠体内。景曜自发的在一边坐好,并且撸起了袖子。 中年男人将注射完毕的小白鼠放入笼中,脱掉手套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感觉怎么样,小曜。” “感觉挺棒,”景曜说,“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的人――我见过的人,很友好。局长也是个挺不错的傢伙,不过我没有看到副局长。” “很好,”中年男人说话间已经洗手、换上新的手套,此刻在准备全新的针头和注射器了,“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你的身体,怎么样?有觉得不适吗?要知道你可是……” “父亲!”景曜看上去有些不愉快地皱起了眉头,制止了对方下面的话。 面前的中年男人便是他的父亲,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特级研究员,景德润。这傢伙是典型的爱着景曜的母亲,但若是为了研究感兴趣的课题、爱全是狗屁不值一提,的那种人。在景曜幼时,景德润就常常因为工作而与两人聚少离多,双方自然也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景曜对于他的称唿也就熟络不起来了。 “好吧。反正到时候我就知道了。”景德润嘟囔几句,开始给景曜消毒抽血。针管抽出来后,扎针的地方立刻就看不到任何痕迹。 “你的肩膀和手掌是怎么回事?”景德润将抽出的血液分成两份装好,又用电子体温计量景曜的体温,做记录时顺口问了一句。 “没事,早就癒合了。”景曜显然不太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父亲,绷带放在哪?”没等景德润回答,他又走向一旁的医药柜在里面翻找起来,摸出几卷绷带往兜里一揣。 “我先回家了。有空的话你也回去看看妈妈吧。”明明自家就在研究所驻地旁边,这傢伙却几乎从未回去过,直接将研究所当成了自己家,都不知道回去看一看。也不知道…… 他眼角的余光看向景德润,对方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于他的话不知道听见了几分。 景曜闭了嘴,狠狠关上门。 他找个了空房间将手掌和脖子上的绷带拆下来,露出完好无损的肌肤。看着这上面还沾着他血液的东西,景曜没有选择丢到垃圾处理通道内,他的血液不太正常,随随便便处理的话若是被虫……总之,若是引起什么事故就不好了。 研究所内的房间一般情况下不会打开监控,景曜会选择在研究所内拆掉绷带却是因为他需要处理处理绷带上沾着的血迹。 用医药柜里找到的药品将血迹溶解掉之后,他将使用过的绷带放在酒精灯上烧成灰,然后将包裹好的灰烬放进口袋里。之后随便丢在哪个垃圾处理通道内就行了。 站在家门口,景曜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喊道:“妈妈,我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房门已经开了。景曜的母亲就站在门口,脸上的担忧瞬间化作了笑意,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虽已年过中旬,仍然可以看得出景母风韵犹存,想必年轻时是一名大美人。景曜眉眼间与景母有两三分相像,其余却是像极了景德润。
第8页 “不是说了不用站在门口等我的吗?”一边说着,景曜拉着自己的母亲往屋里走,“您赶紧坐下休息,我去给您泡茶。”景曜把景母按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则进了厨房。 景母看着景曜忙碌,眼神似欣慰、似感慨,又带着几分失而復得的欣喜。她将自己儿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确认景曜没有受伤这才将一颗心吞回了肚子里。 景曜很快就捧着茶水回来了,他将茶双手递给景母。这才在自己母亲身边坐定,腰杆儿依旧挺得笔直。 景母抿了口茶后问道:“小曜,工作还能应吗?毕竟是你醒来后第一次出去……” “没问题,妈妈。你儿子我是谁啊,难不倒我!”景曜早就料到自己母亲会来这一出,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就差在脸上写着“有我一切都不必担心”了。 “那你见到……见到温家的那个孩子了吗?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给我看看?” 景母对这个自家儿子方一醒来就心心念念着要去找的青年带着极大的好感,更是当成自家儿媳来看待――虽然这世上很多人都看不起同性相爱、她也曾经想过为儿子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但是这一切都在景曜自沉睡中醒来后第一句话不是叫妈妈也不是喊父亲,而是念叨着温鸣鸿的名字、询问他是否安全后被打破。 既然儿子喜欢,她还有什么理由拦着呢?更何况她还算是看着温鸣鸿长大的。景母与温鸣鸿的母亲是至交好友,直到最后出事,两边都搬了家这才断了联繫。知根知底,景母更是没了脾气。 “嗯,我看到阿鸿了,以后工作就在阿鸿的手下,放心吧!……妈?!” “没事,没事,你妈我这不是高兴呢吗?我的儿子,我的儿子长大了,妈妈以为再也看不到这一天了,现在却看到了,以后还能看到儿媳妇。妈高兴。”景母抹着泪,面上表情的确是笑着的。 “……对不起,母亲,这些年……辛苦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景母:儿子,我儿媳妇呢? 景曜:对不起妈妈其实你儿子我还没追到手! ☆、>>013.景曜(三) 景曜母子稍微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分开了,景曜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只要一想到第二天就能去看到温鸣鸿,不再是小豆丁而是和他一样大的青年温鸣鸿,他就觉得自己都要炸成烟花了。 “嗷嗷嗷嗷嗷睡不着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的景曜干脆嚎了起来,不过顾虑到景母还在楼下房间休息,他也不敢叫得太大声。 明天见到温鸣鸿要说什么要干什么要带什么东西去吗要怎么处理还有面对别的同事要怎么介绍自己如何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的追人?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更多的,却是能够见到对方的欣喜。 鬼嚎了一阵后,这个小伙子一咕噜爬起来,从书桌上捞过一张被框起的照片贴到胸前,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在景曜入睡之时,另一边的温鸣鸿也终于沉入了梦乡。 刃组织的人在没有出任务的时候仍旧会在基地里办公区的办公室里待命,就像是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只不过这些非文职人员并不需要处理任何相关事务,而是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又由于无论是菜刀还是手术刀,乃至于抹布都常年在联邦各地奔波、出外勤,各地又有分部基地,因而常驻总部基地的人并不多。 因为这略有些特殊的性质,来不来基地其实都无所谓,反正有接线员来告知他们任务信息。总部基地的接线员、也就是任务派送员,却是索性直接住在基地内部。 刃地面上的部分是一片普通的写字楼,真正的最为重要的核心处于地下,要进入地下部分却不能绕过地面部分。温鸣鸿准时在早上七点之时来到了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刃组织基地的门口。 在通过虹膜验证之后,温鸣鸿穿上由服务机器人递来消毒过后的白大褂、将工作卡别在胸前,这才缓缓向内走去。 “哎呀呀呀,你没事吧?这、位、大、哥、哥――” 懒洋洋拖长的语调,软糯的男孩子声音却带着几分令人不快的意味。温鸣鸿后退一步站稳,打量起了这个几乎将自己撞翻的小豆丁。 看上去和齐瑞差不多年纪,甚至比方才十二岁的齐瑞还要矮上一个头,瘦小的身体被包裹在约束衣里,脖子上还带着一个监测的项圈,长长的亚麻色发被束在脑后,此时正抬头看着他。脸上是恶意的笑容,一双灿烂金色竖瞳就像冰冷的爬行动物,被他看着就像是被蛇盯上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是菜刀,而且是极度危险的菜刀。 温鸣鸿还不至于怕对方,可他还是皱起了眉头。这种极度危险、评级达到了s级的傢伙……为什么会被放出来?而且据他所知,这般年纪、这种威胁度的菜刀只有一个才对。 至于说对方年纪小就轻看对方,这对于温鸣鸿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约束衣以及金色竖瞳就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了。 “喂喂――?啊啊,你真无趣――”见温鸣鸿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也不曾理睬自己,小男孩不再理会温鸣鸿,径直走开。温鸣鸿也没有去喊住对方,差点被这种小豆丁撞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知道双方的武力值完全不对等。 这个小鬼……可是能够一个人杀掉所有的手术刀乃至大部分菜刀还不带喘气儿的。 是局长要有什么动作了吗?还是说研究所那边又想做些什么呢?一边思考着,温鸣鸿一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阿鸿――早安――!” 一张兴高采烈洋溢着活力满满笑容的脸出现在了眼前。温鸣鸿后退一步:“嗯,早。” 说实话,会看到景曜在温鸣鸿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傢伙居然会来得比自己都要早。他已经算是每天来得最早的手术刀成员了。 温鸣鸿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定,景曜也屁颠屁颠地坐在了温鸣鸿旁边的位置,一偏头就能看到温鸣鸿。 每一位正式的手术刀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其协助者也会有一个单独的、处于被协助者旁边的办公桌。每一个人的办公桌之间都有着阻隔,协助者与被协助者之间却是例外。 在景曜来之前,温鸣鸿身边一直是空着的。为刃工作了五年,这是温鸣鸿第一次拥有一个单独的、属于自己的协助者。 好吧,身边有个人的感觉让温鸣鸿觉得有些别扭。他冷着脸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本书,翻开阅读。没看几行,坐在他旁边的景曜就咋咋唿唿起来。 “阿鸿阿鸿阿鸿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去买?” “吃过了。”而且还是他可爱妹妹的好手艺。 “阿鸿阿鸿阿鸿,你现在喜欢吃的东西还和小时候一样吗?” “一样。”只是多了个要假装自己喜欢吃糖的习惯。 “阿鸿阿鸿你工作累不累?昨天晚上有没有好好休息?” “……有。”昨晚几点才睡着的来着? “阿鸿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对不对?肯定没睡好对吧?你刚才迟疑了!早睡早起精神才会好的,你的工作强度大的时候有很要命还不能出错,我又不能帮你什么,如果你身体出了什么事我会担心的。现在要睡一会吗?我可以守着的,反正别人也没来,放心我不会让你睡过――” “不用。”温鸣鸿干脆利落的打断了景曜的滔滔不绝,要是放任对方说下去还不知道要扯多久。 景曜顿了顿:“阿鸿阿鸿阿鸿你在看什么书好看吗?有趣吗?” 温鸣鸿抬起书让景曜看了看书封上的烫金大字。 这时又有人推门而入,温鸣鸿淡定地打招唿,景曜也笑眯眯的问了好之后不再说话。这下温鸣鸿的耳边总算是清净了。 手中书籍翻过一页,温鸣鸿略微蹙眉。景曜这傢伙的目光简直要将他给洞穿了,难道他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洗脸没洗干净?不应该啊。 再翻了一页之后,温鸣鸿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随后偏头看向景曜。 原本看着温鸣鸿傻笑的景曜被抓了个正着,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瞪大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撒糖的节奏啦――这条废材作者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txt ☆、>>014.景曜(四) “……” “……” “…………” “…………” “………………” “………………” 面面相觑。 景?花痴?曜被温?高冷?鸣鸿抓了个正着。温鸣鸿看着景曜,他不动声色,只管看着对方。温鸣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景曜也无从得知他现在的想法。 两者对视,看着看着,一丝红晕爬上了景曜的脸庞。 温鸣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景曜。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傢伙的脸长得也不赖呢?景曜这傢伙居然还有虎牙。傻笑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丑,反而还……有点小可爱?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温鸣鸿面上的表情越发冷淡。和温鸣鸿的带有几分侵略性的好看不同,景曜是那种阳光开朗、令人心生好感的帅气脸,拉出去熘熘准能搜罗到一大票小姑娘表白的那种。 见温鸣鸿这样看着自己却又不做任何表示,景曜也有点脑筋短路,心脏倒是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动起来。那声音大到差点让景曜以为要被温鸣鸿听到了。 越看,他越觉得温鸣鸿真是太顺眼了、太好看了、太漂亮了、太精緻了,不管是谁也比不上!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就算是面无表情也那么好看!如果可以看见他露出别的表情就更好了。渐渐的,景曜整张脸都红了个透。若是可以具现化出来,他的头上或许都可以冒出腾腾热气了。 在长长的沉默过后,温鸣鸿终于别过脸,戴上眼镜继续看书。 景曜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烫得几乎可以摊鸡蛋,偷偷看对方结果被抓了个正着,这脸可丢大了发了。所幸温鸣鸿没有什么疑问的样子,只是这无动于衷的模样同样还是让景曜觉得有点不太开心。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说!话!啊! 当然,这话景曜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简直就像是那什么求顺毛一样,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还是小孩子就可以毫不顾忌地凑上去抱住对方撒娇,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这样做。一时之间景曜内心的小人简直咬着小手帕泪流成河。 不过……景曜的目光又被温鸣鸿给吸引了过去。 (不愧是阿鸿,专注看书的时候也这么好看。咦,为什么皱眉?有看不懂的名词出现了吗?唔,不知道有没有小姑娘给阿鸿告白过?不行不行那些小姑娘怎么懂得欣赏阿鸿的帅气!哇啊啊啊啊我不要啊――)
第9页 “……?”温鸣鸿转过头,看着伏在桌子上低声嗷嗷乱叫的景曜,略有些疑惑地挑眉。 “阿鸿!我不要你被小姑娘告――”景曜的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妥吞回了肚子里。只是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了,景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居然说出来了啊!居然差点说出来了啊! “不要我被小姑娘怎么?嗯?”这个嗯字千迴百转、语尾上扬,带着一些软软鼻音又带着一些安抚意味,然而景曜却只觉得有点方。 “这个……那个……咳、我想啊,阿鸿未来的妻子应该是很可爱的小姑娘吧。想想觉得有点好奇,”景曜正了正脸色,如果不是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晕红,这个理由会更有说服力,“记得请我喝、喝……喝喜……” 特喵的说不下去了!要说这种违心话简直是在给自己的心口捅刀子!特喵的要说自己在期待着喜欢的人以后的妻子长啥样,问题是这个妻子还不是自己,他接受不了啊!人干事!呸!宝宝不干了! 温鸣鸿就这么看着景曜横眉,面色粉粉绿绿青青白白,脸上表情不断变换。最后景曜像是想通了,又像是自暴自弃了,面上表情终于定格下来。 “阿鸿!”难得的正经而又严肃的语气,他还凑过来按住温鸣鸿的肩膀。 “嗯?” “你喜、不,你把我当兄弟吗?”说、说不出口。景曜内心简直哭出一条汪洋大河。 “这是自然。”迅速而又笃定。 “好、好吧。”景曜的语气简直都要委屈出水了。 温鸣鸿摇摇头,甩掉脑海里突然出现的一张景曜要哭不哭的脸。就听见景曜继续严肃道:“那你可不准抛弃我啊。” 温鸣鸿嗤笑一声:“放心,我从不会干背叛出卖兄弟朋友这种事情。”景曜这傢伙小时候就总是喜欢问他会不会去找别人、会不会有了别的朋友就不要他当兄弟了之类的话,笑话,他像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吗!更何况从小到大也只有这么一个景曜牛皮糖似的贴上来要和他做朋友了。 “既然是好兄弟,那结婚、以后结婚的时候也要一起!” “当然,我的伴郎只有你。”虽然温鸣鸿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小姑娘要和他结婚了,大概要当一辈子光棍吧。 可是景曜听见他这一句话,看上去却有些不高兴。 “怎么,难道你想当伴娘?”温鸣鸿故意做出一副惊讶――好吧,仅仅只是语气带着一点惊讶。旋即他沉吟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可能……” 上下打量了景曜一发后,他摇摇头:“你的体格不太像小姑娘,穿裙子可能够呛。” “不,我不要当伴娘!”景曜他想当的是新郎,可是这话能说吗?能说吗?! “啧。那就伴郎。不说这个了,你别这么跳脱。”温鸣鸿的视线在景曜的缠着雪白绷带的脖子上流连一圈。被齐瑞咬的那一下虽然不是大动脉,却也是脖子这么个和眼睛一样堪称人体弱点的地方,自然是不能马虎大意的。乱扭乱动要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办?他可不想要一个给自己拖后腿还让自己担心分神的刀把儿! “伤口感觉怎么样了?还有手呢?让我瞧瞧?” “啊,没事没事!阿鸿不用担心!”听到温鸣鸿这连珠炮似的关心话语,景曜立马就乐开了花,连连摆手。 温鸣鸿眼镜下目光一凝,抓住景曜手腕。景曜心中一跳,却是僵住身体不敢动作:“怎、怎么了吗?” “你手上的绷带……”温鸣鸿的语气带着几丝疑惑,“我给你系的蝴蝶结呢?还有,就算拆掉上部分的蝴蝶结,这个结的打法也和我之前不一样。” 景曜:……我咧个擦你这个都记着?! 作者有话要说:  景曜:既然是好兄弟,那结婚、以后结婚的时候也要一起!(我当新郎,你当新娘!) ※废柴作者表示已经尽力了。 ☆、>>015.景曜(五) 温鸣鸿握着景曜的手腕,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对方。这傢伙该不会是回去之后自己给拆了包扎看伤口长啥样然后又给包上的吧?想到这种可能性,温鸣鸿的眉头几乎都要皱成一团了。 “阿鸿你听我解释!”好一会,懵比的景曜才回过神来,“我那个,其实,其实是……” “不用解释了,”温鸣鸿松开景曜的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我想我大致了解了。”解释也不过是得到一个拙劣的谎言而已,景曜这傢伙从小就不会撒谎。目前怎么看景曜都不会把真相告诉他,还不如骗骗自己,不问了。 “你自己看着办,”他的目光在景曜的脖子上熘过一圈,“别捅娄子就成。”丢下这么一句听上去就像是威胁一般的话,温鸣鸿不再理会景曜,自然也没有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景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给吞了下去,郁闷的在温鸣鸿身边坐好。虽然对方并没有追究,可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这么憋闷呢?想着想着,景曜的视线又不自觉的向温鸣鸿移了过去。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景曜看着温鸣鸿发呆以及温鸣鸿看书中度过了。中午时景曜邀请温鸣鸿一起去吃饭,却被对方表示要回去而拒绝。最终两人分开行动,没有成功的景曜干脆决定去基地内部的食堂看看。 “啊――本来打算――”景曜小声嘟囔了几句,如果他有狗耳朵的话一定是无精打采地垂着的。 刃的食堂有两个部分,一个处于地上的伪装部分,使用者是文职人员。另外一个则处于地下,菜刀手术刀乃至于抹布刀把儿们基本上都选择在地下部分的食堂进食。 地下食堂所提供的饭菜和地上食堂提供的饭菜有些许不同。因为地下食堂的用餐人员、尤其是菜刀们的运动量非常大,他们非正常的身体构造也决定了他们需要更多的热量和营养来保证身体正常运转。并非他们的耐力不行,而是充足的热量可以让他们更好的执行任务,以减少身体微恙造成的人员、人力损失。 景曜排队时左顾右盼寻找着坐的位置。此时已是饭点,几乎每一个座椅都坐满了人――毕竟需要用餐的不只是菜刀们。只除了一个地方。 从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禁闭室放出、来到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出现于此地的,唯一一位评级为s级、特危级,独立代号为“鬼”的菜刀,所坐的地方。 特危级拥有灿烂黄金般色泽的眼眸,他瘦小的身体被拘束衣所缚,脖子上有着特制的监控用项圈。单独一人坐在最中央的桌边,对方的周身被留出一大片空白地带,可他显得毫不在乎。 他蛇一般的竖瞳慢悠悠地从别人身体上扫过,那张小脸上带着某种令人难受而又毫不掩饰的恶意,就像是蛇在你的身上爬行,时刻期待着什么时候咬你一口然后肆意往你的身体里注入毒液。 这个傢伙的气场非常地令人厌恶而不自觉的想要远离。 即便是同僚,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接受并且坦然的接受这种人,哪怕对方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孩子。在这里,没有谁会把什么人当做小孩子――刃组织里,不存在孩子。 即使同是菜刀也对代号为“鬼”的这一把菜刀唯恐避之不及。 见到“鬼”,景曜的眼睛却是一亮。他端着盘子径直走到了对方的身边坐下:“你旁边很空啊,那就一起搭个伙吧!” “哈――?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特危级看向景曜,咽了下吐沫,眯眼,“看,大家都离我远远的唷~我可是会杀了你的恶鬼――” “嗯嗯,”景曜往自己嘴里塞着食物,咀嚼几口咽下去之后这才一脸正色的回应道,“这话之后再说,先吃饭!食不言寝不语知不知道?”说罢,开吃。压根没把特危级菜刀的威胁放在心上。 似乎是被景曜这奇葩的反应给惊到,特危级微微一怔,嘴边笑容越咧越大:“喂,我可是在威、胁、你?” “嗯嗯。”扒了一大口饭。 “我说啊?”特危级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餐盘,满满的食物压根没动过哪怕一口,他看了一眼后迅速移开视线,看向双颊鼓鼓的景曜,“那些没用的傢伙……”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都、怕、我、喔?” 被特危级指代的“没用的傢伙”们有不少是耳聪目明之辈,敢怒不敢言地看向这里,在迎上那双黄金竖瞳的时候又匆匆别开眼。 “嗯嗯。”景曜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咬下一大块肉食,扑鼻的香味瀰漫开来。 “……我说你很烦不要坐在我旁边不然我就杀了你啊!”视线再一次在食物和景曜脸上游离,食物特有的美妙香味让特危级小屁孩咽了咽口水。他可以让厨师把餐盘给端过来,然而不可能让对方喂,自己也没办法吃,现在还是饿着肚子的。 “嗯嗯。”因为嘴里有着食物不能开口所以含煳不清,景曜拿过果汁一口喝下,这才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拍了拍胸口,“啊,没想到基地的饭菜这么好吃呢。” “啊啊啊你好烦啊大哥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景曜终于正眼看向对方,小屁孩一副弱不禁风的菜鸡样却在嚷嚷着要杀他,看着他的目光还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愤恨。奇怪,他有做什么会引起对方恨意的事情吗? 特危级一脸忿忿,嚷嚷着要弄死景曜却没有真的动作。景曜看看对方的装束,再看看对方面前没有动过一口的食物,笑眯眯地……伸出爪子把对方束成小辫的头髮给揉乱。俗称:摸头杀。 “乖孩子乖孩子乖孩子。”一边揉还一边念叨。 特危级菜刀直接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景曜那笑容满面甚至带着些许二傻气息的脸,半晌没能回过神来。这个傢伙……在干什么? 看着对方翘起的呆毛,景曜表示非常满意。他就像是给什么小动物顺毛一般,还有闲情逸緻去想这个小屁孩的头髮好软。可惜,对方并不是什么无害的小动物。 于是,景曜被撞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能看不能吃的食物,再看着吃得乐滋滋的景曜,特危级菜刀表示受到一万点伤害。 ☆、>>016.景曜(六) 特危级菜刀一脚踩在景曜的肚子上,一张脸冻得跟冰块似的。小屁孩的体重倒是很轻,这踩着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景曜一咕噜掀开对方爬起来:“哎哎我和你说小孩子这么暴力可不好啊,让大哥哥来和你进行一番德智体美劳的爱的教育――” 说着景曜拉住对方拘束衣上的皮带,单手将这摸头杀也没能驯服的傢伙给提了起来,在众人目瞪口呆、特危级象徵性地挣扎中,将人夹在腋下带走了。
第10页 特危级菜刀被一个才来的新人刀把儿带走了?! 这下地下食堂的人可就炸开了锅,一些人对此不感兴趣自然是各吃各的,而有一些稍微那么有点兴趣的人――主要是菜刀,便凑到了一起交流信息,疑问多是对于景曜。他们是不敢去做这等事情的,且不说能不能做得到了,特危级菜刀对于其他等级的菜刀们可是有着气场压制的。 在众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中,一个粗犷的声音最为惹人注意,说话的人压根就没有压制自己的音量。这把声音先是得意洋洋地摆弄一番,引起了诸多人员注意之后这才接着说道:“照我看那八成又是一名特危级!因为没那么疯所以才――” “闭嘴,”这人的话被一把略有些低哑的女性声音打断,说这话的独眼女性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乱猜的男人,“在公共场所肆意揣测议论自己的同事,嗯?我和局长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副、副局长……”议论戛然而止,整个地下食堂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剩下这人带着几分惶恐的声音。 “今天这事就算了,给我记住……” 这一边景曜引起的波动被镇压下来,顺便还引起了一场训话。另外一边,被景曜夹着走的特危级菜刀正扭来扭去试图挣脱对方的钳制,一边扭,他还一边略带恼怒地嚷嚷:“我x,你的智商还是小孩子吗?放开我!”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令特危级感到不快,而且这金毛说的话也实在是太羞耻了。 “啊啊真糟糕被你发现了!你说,我要不要杀人灭口?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唔……还是算了吧,大哥哥我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均衡发育的好公民啊,才不会做这种人渣的事情。” 景曜脸上是友好阳光的笑容,语气却是和表情相反的低沉。他的手就像是铁钳,特危级愣是没有从他手上移动过分毫。景曜嘆了一口气,颓丧道:“说实话认知还停留在十三年前我也很困扰啊。” 接着话音一转,愉快起来:“走走走哥哥带你去吃大餐!” 他直接带着特危级走出基地大门,往某个方向走去。在他走过一个转角时,挣扎瞬间停下,特危级眯着眼抬头去看景曜的脸,语调拖长:“餵?大、哥、哥?” 景曜顿了顿,没有回答。 “来来来我和你说这家的食物超好吃的!”景曜带着特危级走进一家小餐馆里,招唿老闆上几个菜,将小屁孩放下来。这种普通的小店内部是不会有蛛网覆盖的。进入店里,两人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一般,齐齐松了一口气。 特危级坐在景曜的对面,整个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一双细长瞳孔的眼睛盯着景曜看。半晌,开口:“你这么高调也不遮掩一下特徵真的好吗?会被抓走炮制的哦?电击切割扒皮抽骨,之类,的?”不加掩饰的恶意冲着对方散发。 景曜闻言却笑起来,不是面对温鸣鸿时傻乎乎的笑,也不是面对景德润时疏离的笑,更不是面对景母是温软贴心的笑意,而是一种更为奇特的、带着自嘲的笑容。 “遮掩不了啊,这双眼睛。” “至于被抓走就不必你这小鬼担心了,‘蜘蛛’都承认了我的存在。”他眨眨眼睛,居然还显得有些可爱,“研究所的人可动不了我。” 现在他只担心一件事情而已,或者说,他只害怕一件事而已。他只害怕被温鸣鸿知道,被其他人不相干的人发现也无所谓,景曜在意的、为之担忧的,只是温鸣鸿。他害怕,温鸣鸿知道后不能接受这样的他。 “啊喂,大哥哥你是在炫、耀、吗?” “对啊对啊我就是在炫耀!”景曜笑眯眯地伸出爪子去捏对方的脸,那宛若实质的恶意被他视若无物,“怎么样,哼哼,怕了吧?我可是有‘蜘蛛’做后台的男人。” “切。”特危级简直没脸看这个恬不知耻的傢伙了,扭头,“喂喂!那边的老闆――三分钟后再不上菜我就杀了你――” ※ 景曜回去办公室的时候温鸣鸿已经坐在桌前了,见景曜回来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旋即又将视线放回正在做的事情上。 “中午的事情我听说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温鸣鸿没有了下文。景曜有些讪讪,走到温鸣鸿身边:“我……” “下次不要做这种事情了。”温鸣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景曜,不知怎的,他的语气稍有些不自然,“‘鬼’,很危险。” 景曜先是一怔,看着温鸣鸿的眼亮晶晶的:“阿鸿,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温鸣鸿不说话,一巴掌拍到景曜头上,落下时力道却变成了轻轻落在对方头上按住。明明景曜还比他高上几分,他做这个动作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温鸣鸿抬眼去看景曜,他的目光非常坦荡,之前的那几分不自然就像是景曜的错觉:“是的。” 景曜还没来得及乐开花,就听温鸣鸿继续道:“我很担心你会给我拖后腿。我不需要一个惹是生非的刀把儿。” 他的语气严肃而又认真:“要知道干这一行还是挺危险的,就算我只是手术……是清除组,也常常要面对一些比较,嗯,危险的状况。而那些菜刀们,即使我们是同事――也没什么可能闹出麻烦,可我不希望你去惹他们,明白吗?我们没有资本和菜刀起冲突!不要惹菜刀!”话到最后骤然严厉。 看着景曜,他眸光柔和了一瞬。 “景曜,我保护不了你。我不希望你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绰号用太嗨,这条废柴作者已经忘记一开始给手术刀菜刀抹布们设定的正式名字了啊哈哈。 ☆、>>017.第二只(一) 或许是温鸣鸿的话立了个g,又或者这是一个不怎么样的预兆。总之,他们现在遇上了一个麻烦。 此刻温鸣鸿正半蹲在地上查看眼前的尸体,而景曜则是站在一旁担任警卫。 目前正是夕阳将要西下之时,下午五点三十五分。 刃表面上是个正常的办公场所,同时也恪守着早八点晚五点的时间表。到了时间就能离开,提前离开也是无所谓的,只是温鸣鸿不愿意那么干。在下班时间到了的时候景曜邀请温鸣鸿和自己同行,他们有一段相同的路程。这一次景曜得到了让他满意的回答――之后景曜也非常庆幸能够得到肯定回答。 他们遇到了尸体。 躺在蛛网系统监视的死角中,某一条僻静的小巷中的、被虫的宿主所杀的尸体。 浓郁的血腥味瀰漫在鼻端,夹杂着些许碎肉的血液淌了一地,还带着几分温热,未曾凝固。这个时候还没有清扫机器人过来(虽然这些智能低下的机器人无法分辨尸体与其他垃圾的区别),死者的躯体就躺在一片狼藉中。 死者的胸腔被打开了,心脏已经变成了一坨碎肉,除此之外,这具面色惶恐的男性尸体瞳孔因为惊惧收缩,手腕、脚腕处动脉均被划破,大量的血液正是由此而来,甚至因为动脉的血压使得血液溅上了巷边墙壁。 是被人杀死的。 或者说,兇手不可能是普通人类。从伤口处挥舞的肉芽来看,这绝对是虫的宿主所干的好事。也只有和虫有关的攻击能够造成这种奇特的效果了。 一般来说虫是不会杀死主动人类的――它们需要附身在人体身上以便于壮大自己。虫需要人体为自己提供养料而不是简单的屠杀,但虫的宿主不同,宿主是人类,既然是人类那么就有欲-望,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而大部分被虫所寄生的人类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甚至他们连自己清晰的意识也不会有。这样的宿主是只懂得杀戮的怪物,已经不足以称之为人类了。 温鸣鸿双手戴着备用手套仔细翻找着尸体的伤口,他随身带着这些东西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的目光锐利,即便一眼可以看出是被寄生者造成的状况也仍旧没有丝毫放松。他需要找到这个死去的人身体内有没有虫――或者说卵基碎片。 第一阶段的虫即为卵基,卵基碎片即是虫的碎片。这些东西可以藉助人类的血肉完整生长为一个新的个体,并且去寄生更多的人类,因此也是不能大意的。 景曜本想去和温鸣鸿帮忙,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明白这些东西,倒不如在这里做警惕工作,以防杀人的被寄生者再次出现来处理尸体,看见他们攻击。要是被打个手忙脚乱、害得他的阿鸿受伤了怎么办?他才不要! 在温鸣鸿进行检查的时候景曜也没有闲着,他先是向刃的上部报告了一下情况,申请了菜刀……扫除组和后勤组出动。这种失去人类法律约束开始杀人的被寄生者是不被保护的,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菜刀们宰掉,而遗留下的尸体、被破坏的建筑等等则需要后勤组来处理。 关于虫的案件不是隶属于公安机关的警员能够管的,这是属于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的事情。 之后,景曜开始在巷口处洒下抑虫剂――感谢科技!让他和温鸣鸿在象徵性的上下班中所携带的公文包中也能放置比外表更多的、有用的东西。 在景曜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温鸣鸿也已经站起身来了。他的手上还沾着血迹,眼神却是冷峻,也没说话,只是冲着景曜摇摇头。 这具尸体中没有任何虫存在的痕迹,唯一和虫有关的便是这些不似普通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伤口了。 “他的心脏是直接被捏碎的,在这之后四肢才被划开放血,致命伤是心脏。”温鸣鸿不明白这个兇手的想法,完全失去理智之后是不可能杀人后还顾及着做出这种多余事的。 “死者躯体上没有任何被啃咬的痕迹。衣物整洁,也没有被翻动的迹象。”不是抢劫也不是捕食,甚至连寄生都不是。 “这个人看上去死之前很害怕。”景曜说。 “没错,这有两个可能。其一,死者看到了杀他的被寄生者狰狞的模样,被吓到了。”温鸣鸿点点头,“其二,死者认识被寄生者,这是仇杀。”他破天荒的嘆了口气,“希望是无理智的被寄生者干得好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温鸣鸿的不安也并非无理,这些年来和菜刀随行出外勤他也见过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了,那些被自身的欲-望吞噬而被虫钻了空子以至于失去理智的被寄生者若是杀人,无一不是疯狂如同野兽。哪有现在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的被寄生者拥有非常强大的能力,但是比起尚且保留理智而依靠自身反过来控制虫发挥力量的人要好对付得多。一个对付虫就够了,而另外一个却还要加上人类狡猾的智慧。 当然,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一名手术刀加上一名刀把儿能够应对的。
第11页 对付虫带来的力量也只有用虫的力量迎击才能真正杀死对方。科技的力量有时候还是力有未逮,没有办法解决所有的问题。不然的话压根就不需要有菜刀们的存在了,给警员们一人配备一套对付虫的武器足矣。可惜,做不到。被寄生者只有同样的被寄生者能够剿灭。这无疑非常可笑,然而却是事实。 “沙沙沙――”景曜的耳朵细微地动了动,四周却什么也没有。 “沙沙沙――”在耳边再次出现这个某种生物急速靠近的声音的时候,景曜第一时间站在了温鸣鸿的面前挡住对方,目光则是在各处逡巡。温鸣鸿倒是一开始什么也没听到,十几秒之后,他的脸色变了。 两人的视线都看向同一个方向,此时急速接近的人影已经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出现在了两者的视线范围之内。 而刃的人,无论是菜刀还是抹布…… 都还没有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错字。 *改了个标题上的0… ☆、>>018.第二只(二)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人类了。它长发披散,四肢着地、脚掌手掌处皆露出长长骨刃,眼球上翻只看得到眼白,一张嘴咧开着,尖锐犬齿上海残留着几丝残肉。青面獠牙也不过如此。 这个曾是女孩现在却被虫纹攀附全身的怪物在接近两人所处的小巷口后停了下来。 它完全没有避开摄像头的意思,过快的速度让沿途的摄像头无法捕捉它的动作,只在它停下后才抓到了它的影子,并且将之传送给处于京都中央的蜘蛛资料库中。 不远处的守卫机器人接收到指令,迅速向这里聚集,在接近怪物几百米远的时候却齐刷刷的停下不再动作,这些机器人就连眼睛部位的指示灯都暗了下去。刺耳的警报声才刚刚响起就被掐灭,突兀断裂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可笑。 见此异状,温鸣鸿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浓重。 被寄生者双爪扣入地面,它的尖爪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易的切开了路面。小巷口被景曜倾洒了大量的抑虫剂,这让这东西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行动。 抑虫剂能够抑制虫的行动,对于虫的宿主也有克制作用。一般来说抑虫剂是绝对不会让被寄生者如此惧怕、拥有这般效果的。景曜稍微给它加了一点料。还好,根据不同宿主的性格等等因素,抑虫剂对于宿主的效果也不尽相同,因而温鸣鸿并没有起疑。 见这东西想要从巷口进来,温鸣鸿的眉头都搅成了一团,他伸手去拉护着自己的景曜居然还没拉动,景曜这傢伙就像是脚下生了根,还是生到地底深处的那种。 “阿鸿阿鸿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放心吧!” 像是怕温鸣鸿拉自己是因为害怕,他还回头沖温鸣鸿露出一个“一切有我不必担心”的笑容来。 温鸣鸿也是被这傢伙给气乐了,低声道:“说什么傻话,让开。” 一般来说,菜刀的刀把儿也会成为菜刀,手术刀的刀把儿以后则是同样成为手术刀。他们没有对付宿主的武力值,贸然行动只是送菜而已。 景曜脖子上和手掌上的绷带可还是雪白雪白的呢,就这个冒冒失失的样子还说要保护他,温鸣鸿怎么可能放的下心来。 保护?谁要景曜的保护了?温鸣鸿可不需要肉盾! 景曜闻言向一边挪了挪,只是挪动的步子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不情不愿的小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温鸣鸿在欺负他呢! 处于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景曜还是温鸣鸿也都分得清轻重,温鸣鸿也没有强求景曜彻底挪开。现在这样不挡着他的视线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景曜的意思,他也懂,只是无法接受而已。 “吸熘……”这只毫无理智只剩本能的宿主目光盯着他们两个,连一丝注意力都没有留给地上的尸体。它咧开的嘴里口水淌下来,猩红的眼睛显得有些渗人。它略显焦躁地在巷口转来转去,从尾椎骨延伸出的尾巴甩在地上,轻易地甩出一道道裂痕。 无理智、武力强大、飢饿,而依据它身上的骨刺尖爪判断,八成是造成这具尸体的兇手。可是为什么它没有寄生或者吃掉这具尸体呢?反而……像是盯上了他们两个。尤其是…… 温鸣鸿握住了备用手术刀的刀柄。这单薄的刀片是最普通不过的11号尖刀片,唯一的不同仅仅是浸泡过抑虫剂,出于某种考虑被温鸣鸿随声携带用以防身。 温鸣鸿的直觉告诉他,那只被寄生者看着猎物的目光是针对他的,即便大部分的视线被景曜阻挡,那针刺般的视线依旧令人感到非常不快。无论是谁,被一只怪物用看食物的眼神看着,心情也不可能美妙到哪里去。 温鸣鸿并不介意客串一次菜刀――即使他的能力不可能比上真正的菜刀,会有的后果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绝对不会退缩或者害怕,或者说对于温鸣鸿来说,早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只是景曜这个傢伙…… 温鸣鸿感到有点头疼。明明才和对方说过要注意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受伤,结果现在却发生了这种情况,而对方……还是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面前。 难道以为他还是是弱不禁风的小屁孩吗?啧,他才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平安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地骂景曜一顿!而且这下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优弥一定在担心吧。温鸣鸿寒着脸这样想,手中的手术刀也越握越紧。 “嘶熘……”这焦躁不安地怪物终于耐心告罄,它徒劳的举措终于停下,转而试图度过面前的抑虫剂液体,来到猎物面前。可是它残存的本能却在告诉它――危险。 面前这摊液体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就算能够越过也将对它造成极大的伤害。 “嗷――嗷――!”这怪物仰天长啸,尾巴带着唿唿风声,弹跳起来,骨刃直冲温鸣鸿的面门而来。 温鸣鸿正想举刀迎击,却听得一声脆响。景曜快他一步抽出了一把菜刀砍在这玩意儿的骨刃上。之后他一脚踹去,长靴底狠狠踹在怪物腹部,将它给踹出去,直撞在一边的墙上。伴随着滋滋声响,宿主接触到墙壁的背部被灼烧腐蚀到焦煳一片。原来这墙壁也被景曜撒了些加了料的抑虫剂。 温鸣鸿也是惊了。景曜却没管那么多,迅速上前,一脚踏在宿主手腕处,就听得清脆的骨裂声。宿主哀嚎着却不敢攻击景曜,尾巴抬起后又放下。他手起刀落,闪着寒光的菜刀就将宿主的头给砍了下来。景曜后退一步跳开,避免了血液溅到身上的结局。 将攻击温鸣鸿的宿主脑袋剁下来之后,景曜却没有善罢甘休。他一边用力去踩这宿主的四肢,只踩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不断响起,这东西的四肢都变成了四堆烂肉之后才停下。此时这玩意已经只剩下身体反射性的抽搐了。 景曜咬着牙,脸上表情可谓狰狞。只是背对着温鸣鸿,没有被对方发现。 之后景曜蹲下来,冲着这被寄生者比了个中指。 “吱――” 从宿主的胸腔处一团带着丝触的肉块破胸而出,景曜一刀插-上去,将这团东西钉在了地上。被钉住后这团肉还在挥舞着丝触挣扎,景曜从怀中掏出加料过的化虫液,随着滋的一声,这只虫就化作了一滩透明液体,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这一切,也不过发生在十几秒之内而已。 景曜回过头来,笑容灿烂,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我就说了我会保护阿鸿的嘛!” “……景曜,我想你需要和我解释一下……嗯,前十几秒发生的事情。” 景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  景曜:(摇尾巴)阿鸿阿鸿你看我是不是特别可靠?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帅到? 温鸣鸿:(-)说,你骗了我什么? ☆、>>019.第二只(三) 景曜:砍小怪砍太嗨忘了掩饰现在被发小怀疑了怎么办! 光想着要保护好阿鸿不要让对方受伤啦不要让对方被虫抓到啦之类的,结果做得过火了一些,这些举动未免太过可疑了,回过味来的景曜兀地冒出一身冷汗。 “我,那个,其实……” 温鸣鸿眯着眼看景曜,见他眼神闪烁像是想到了解释,却嘆了口气:“我明白了,不用告诉我。” 与其听对方拙劣的谎言,他倒不如自己骗骗自己。更何况也不一定算得上是骗。景曜这种力道、这种熟练的动作、雷厉风行杀死被寄生者并且灭杀虫以绝后患的举动,用正常的解释来说就是,他原本不应该在温鸣鸿手下。 菜刀的协助者以后一会成为菜刀,手术刀的协助者以后一定也会成为手术刀。这是联邦、是刃组织内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事情其实并没有这么绝对,任何事情都可能有例外不是么?至于景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温鸣鸿才不管,反正这傢伙是他大大咧咧的髮小、是他笨手笨脚还在尽力做到最好的助手,仅此而已。 他的追随者有菜刀的本事?好啊,意外之喜。景曜徒手捏爆虫的事情也有了解释。 给自己找好理由后温鸣鸿不再去看景曜,既然知道了这个傢伙这么厉害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可是有些话还是得说一说:“就算你不怕虫甚至可以消灭虫的宿主,还是不准和菜刀起冲突。” “下次不要做这种事情了,我会担心。” “阿、阿鸿……?”景曜原本都想好解释,就说自己其实应该去当某个菜刀的追随者,可他不乐意对方也不需要追随者,于是找老爸的关系调到手术刀这边,谁知道温鸣鸿却不问了。听到那句我会担心之后,他更是刷的一下脸红,一下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景曜。”不知道为什么,温鸣鸿又想嘆气了。 “啊?哦哦!是!我不会去找那些大老粗的麻烦的――!”景曜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他都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温鸣鸿身边了,哪有什么空去找别人的麻烦啊? 温鸣鸿瞥了眼这个不自觉立正站好的傢伙一眼,转而蹲下来查看被景曜杀死的被寄生者。 这个被寄生者被寄生的时间看上去还很新,这已经称不上是人类的女孩骨刃与死者身上的切口相吻合,在两人发现之时,死者的躯体尚还带着温热,死得不久。獠牙上的碎肉经过简单检测发现和死者的基因并不吻合,也就是说最少又有一名无辜公民遇害。 温鸣鸿的目光毫无波动,这事情对他似乎没有造成影响,他也不在意这代表什么。 死者被捏碎的心脏是谁做的?这才是致命伤。温鸣鸿查看了宿主的尸体,那些骨刃是不可能做出捏这种动作的,骨刃延伸在外也无法收回。宿主的手指没有血迹,指甲fèng中除了一些泥土之外连毛髮碎肉都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失控宿主,不止一个。
第12页 它们有几个人?它们在做什么?想干什么?还会有多少公民遇害?不知道。 温鸣鸿垂下眼,轻轻将宿主大睁的眼皮合上。他脱下手套,抬头去问景曜:“你报给上级了吧,局长有说派人支援吗?” “嗯,在最开始阿鸿检查尸体的时候就报告给局长……啦……”景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他瞪大眼,“为什么人还没来?” 景曜在上报的时候故意将情况说得非常严重,毕竟在监控之外出现被宿主杀死的公民,这代表了危险的宿主出现。这些怪物一旦出现在人群中肆意杀戮的话将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肯定是要迅速处理的。 抹布们先不论,出现这种情况理应通知距离最近的菜刀在十分钟之内赶到的――谁也不知道宿主是不是潜伏在附近,因此案发地也十分危险。 “菜刀可能被拖住了。”温鸣鸿站起来,推一把下滑的眼镜,抬腿往静止的守卫机器人走去。一边走,他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一副手套戴上,同时他还抽空看了眼路边的监视摄像头,红点是黑的,已经失去作用。 蜘蛛的耳目被破坏了,蛛网系统的监视也等于是不存在。心头的不安感让温鸣鸿有点不适,面色也就越发冰冷。 温鸣鸿没有上普通公民会去上的学校,反而是选择在特殊学校进修,学习的知识多是与虫和宿主相关、偏向于外科手术学与生物学,只因为兴趣选修过机械设计制造、电子息工程相关课程。要使用百分之五百的精力来学习和虫有关的知识,对于机器人这方面自然也就不可能投入过多精力学得多深入了,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看出这些守卫机器人是出了什么毛病。只是总归要试试看罢了。 在温鸣鸿检查这些守卫机器人的时候,景曜从死去的宿主身上给掰了一片骨刃下来,他还掂量了一下试了试手感,虎虎生风。 和骨刃相交过又钉死了虫的菜刀上已经有了豁口,正是在和这骨刃对砍的时候被磕掉的。普通的武器对上宿主的时候还是有点吃亏,这把真正的菜刀若是再与骨刃对砍一下,怕是只会落得一个当场碎掉的下场。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失控的被寄生者不止一只,他也要更加小心才是,换个更好的武器是必须的。 景曜才不管这作法是不是亵渎死者呢,就地取材有什么错!更何况这早就不能算作是人类了的傢伙还想攻击他的阿鸿啊!照景曜看,这压根就是死不足惜!不过他紧紧闭着嘴巴,是万万不敢这么和温鸣鸿说的。 “这些守卫机器人的控制中枢出了问题,有外来指令。以我的水平无法解除,蜘蛛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恢復对他们的控制。”温鸣鸿面沉如水,他揉揉自己眉心,闭了闭眼。 遇见这事,大概又要很晚才能回家了吧,也不知优弥会不会担心。这样想着,温鸣鸿更加不悦。 “只怕那只来攻击我的宿主也是被控――” ☆、>>020.第二只(四) 温鸣鸿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带着几分怒意转头,张嘴却只挤出了一个你字。他身体摇摇欲坠,在景曜大惊失色的表情下被对方接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探温鸣鸿的鼻息,发现一切正常正常、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没有伤口,景曜这才收敛了惶惑的表情。他摇了摇温鸣鸿也没有收到对方的反应,看来只是睡着了。他抱着温鸣鸿,面上带着几分怒意看向来人。 “你是谁?”景曜的语气非常的不客气,还带着几分厌恶敌视的意味,“藏头露尾真是好手段啊,哈。” “哼,我这可是帮了你一把,臭小子。”一边的阴影处有一个人走来了出来,这个微抬着下巴显得不可一世的人完全没有惧怕景曜的意思,反而是用非常不慡的语气说着话,“喂,你不感谢我就算了,露出那种眼神很噁心啊。” “啥?”景曜脸上厌色更浓。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几乎无法克制的冲动,不仅仅是因为温鸣鸿,而是一种源自身体深处的、想要杀死对方的冲动。同时还有一种威胁感从内心升腾,这感觉的名字可能叫做“总有一天要你死我活”。总之,让人非常不愉快,看对方的表情大概也和他差不多。 “什么叫啥啊你是眼睛瞎了吗?看不出来?也对,你这种糙履虫一样的智商只怕压根就注意不到吧。快点搞定这边的事情我好快点復命,我都已经帮你把可能会暴露身份的因素解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听到景曜的话,这个有着苍白肌肤和漂亮脸蛋,但是性格显然非常糟糕的青年却连珠炮似的说出了一大段过分的话。 “哦。看来你是父亲新的实验品了。”听着对方的话,景曜的表情越来越冰冷,最后变成了一片冷漠。嘴中吐出的话语让这青年一哽,竟闭了嘴说不出挖苦的话来,只用那双狭长的黄金色眼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景曜小心翼翼地抱着温鸣鸿,他抬手想摸摸对方的脸,最后手掌还是没能落下来,放弃了。景曜看上去就像是换了个人,他板着脸,语气生硬地问:“你叫什么名字?算了,我也不想记。” 这句话成功地让对方的脸变得一片铁青,骂道:“狂妄!” 对此,景曜回敬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到底是谁狂妄还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啊?若不是他知道了这傢伙的来头,肯定就直接弄死他了!这是他景曜大人有大量! 景德润倘若生在战争年代肯定是能够制造出大量生化武器的疯子。不过他生于联邦也不赖,联邦议会那帮老傢伙们也很重用景德润和他所处的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所以他能够毫无顾忌的进行某些实验,比如……制造人体兵器。 也正是託了景德润的研究,那些被虫寄宿的人才能掌握这份力量,转而成为菜刀。 景德润的人体实验品通常都比较短命,景曜沉睡的这十几年来也不知道报废过多少个了,他也懒得再和这个傢伙计较,反正只是可悲的小丑而已。在心里比了个中指之后,景曜继续问对方。 “既然你这么厉害还帮我处理了意外因素,那么,那些摄像头是你处理的?”话是这么说,面对这个人景曜还是想要恶意一番。 “不是!”断然否定。 “噢,那看来那些守卫机器人控制中枢的外来指令是你做的咯?嚯,能在蜘蛛手下抢东西,你挺厉害的啊。不赖,不赖,小伙子有前途。”景曜这话可就极尽嘲讽之能,非常欠扁。他在心里酝酿了好半天。 “……也不是。”声音显得有些憋屈。 “既然都不是你还说什么大话?”景曜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厌恶之意,这是面对景德润以往的实验品时都不会有的,大约是因为这个傢伙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吧。他瞪大眼睛做出一副我非常惊讶的表情,旋即皱眉,“闭嘴,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帮我弄晕了我搭档。” 青年的反驳被景曜一句话堵回肚子里,他的脸色青青白白,郁闷得不得了,别提有多难看了。 景曜深吸一口气,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看向他:“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蛋吧。” “喂!你别欺人太甚!” “我就是要欺负你,滚开。”景曜冷冷地看向怒斥自己的人,口气愈发冰寒。 他知道,自己身为景德润的亲生儿子,是这些将景德润当成父亲来爱戴的实验品、这些被景德润制造出来的兵器们所树立的靶子,是这些傢伙的敌人。他们都恨不得自己死了就好呢!可惜他命大,最后还是活了过来。他们也不敢对他动手。 可是景曜一点也不怀疑,在自己落难的时候这傢伙肯定会落井下石。说不定还会找个机会干掉他? 想到这一点,景曜忍不住嗤笑一声。 景曜浅金色的眼睛像是有着妖异的流光闪过,那貌美青年身体一顿,背嵴忽的就冒出了冷汗,浸湿了一大片布料。他嘴唇不甘心地蠕动几下,最终还是横了景曜一眼,跑了。 景曜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几乎称得上是狼狈逃窜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后将视线转回。 这傢伙蛮硬气啊居然还能瞪他。景曜漫不经心的想着,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抱着温鸣鸿一个大男人显得毫不吃力,目光几乎黏在怀中的人脸上。之前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傢伙搅局还不觉得,现在倒是让他有点想入非非起来。 阿鸿的身体……真温暖啊。 而且也比想像中轻得多,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这些年一定很累,居然没有养成小胖子。父母和优弥妹妹的死对阿鸿来说肯定也是很大的打击。换做景曜自己,如果温鸣鸿或者是温母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活下来。 看着看着,景曜的表情又变得柔和。他眼中各种情绪涌现,脸庞也爬上红晕,这柔和慢慢的又变成了傻笑。若是被那个叫他吓跑的青年看到,只怕眼珠子都会掉下来吧。 至于有可能被截在半路的菜刀、复数宿主的杀戮也许会造成的公民恐慌、失控宿主背后的神秘控制者之类的……完全被景曜忘在了脑后。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协助者,又不知道那些东西在哪里作恶,才不要管这些事情呢! 除了怀里的人,其他的东西都无所谓!如果可以一直这么抱着就好了。温鸣鸿醒来的话,景曜是不敢这么抱着他的。毕竟已经不是小时候、不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的时候了。他也只敢在这种时候过过瘾了,至于去剿灭什么宿主什么的本来就不是他分内的事情,先抱够了再说! “唔,可是这样的话阿鸿醒来之后会不会生气啊……”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可温鸣鸿实际上是个温柔的人,要是知道他明明有能力去救更多人却不管,肯定会生气的吧?如果生气了说不定就不理他了,然后……被自己的脑补吓到脸色煞白,景曜惨嚎出声。 “呜哇哇哇哇我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app死活发不出来,真担心抽出一堆…… ☆、>>021.第二只(五)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沉睡中的理智渐渐回笼。可温鸣鸿的眼皮就像黏在了一块,四肢像被捆住了一般,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动弹。鼻端围绕着的是被褥上肥皂的清香,非常令人放松。他迷迷煳煳的想着自己有多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安心了,这点迷濛思绪又渐渐逸散。阳光却像是和他作对一样非常热烈执着地照着他的脸。 ……等等,清晨的阳光?温鸣鸿瞬间清醒过来。他睡了多久?一晚上?优弥那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他,现在只怕都要急疯了吧?还有他昏睡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景曜呢? 因为勐然坐起导致头部血液供应不足,结果眼前阵阵发黑,温鸣鸿捏捏自己眉心,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锐利。
第13页 他迅速扫视四周的状况,看到一旁的眼镜时捞过来戴上。同时将房内的摆设尽收眼底,这并不像是景曜会有的房间,反而更像是一个没有什么人住过的出租式家庭公寓,标准配备。曾经因为人手不足而被外派的温鸣鸿就住过这种地方。只是这个和他住过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这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景曜从门后探出头来:“阿鸿你醒啦!” 他捧着袋包子几乎是小跑地跑过来,本想将包子递给温鸣鸿,略侷促地笑笑,还是先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又把豆浆在一旁摆好。然后从一边的壶里倒出一杯淡蜜色的水端过来,关心道:“阿鸿,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你只睡了一晚上,我知道你肯定会在意所以和局长请假了,不用担心!” “嗯。”温鸣鸿点点头。 他的衣服只脱掉了外套,里面的衬衫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些略显苍白的肌肤来。他坐起来的时候被子就顺着身体滑落,这般姿态让景曜有点不太自在,只能别过脸不让自己去看,转而“研究”窗台上的仙人掌。 “那、那个、阿鸿你要不要先去洗漱一样然后吃点东西?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呢要喝一点蜂蜜水,可以补充水分还可以增加营养。先喝蜂蜜水吧?” “嗯。”温鸣鸿也没有多话,有些事情等他先搞定现在的问题再问也不迟。他一点也不避讳,堪称大大咧咧地当着景曜的面脱了衣服去洗澡。 至于景曜,早就在温鸣鸿脱到只剩一条裤衩之前就大脑当机,陷入双目无神的呆滞状态了。他虽然记得小时候的温鸣鸿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可是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一点也不避开他、醒来后什么也不问第一件事情是洗澡啊! 景曜:导演,你这剧本是不是不太对啊? 听着从浴室传来的哗啦水声,景曜的心情奇异的平静下来。他坐在床上,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温鸣鸿躺过的地方,还带着人体的余温。气息也……景曜勐地惊醒过来,他他他他他居然把脸埋上去闻啊啊啊啊! (哇啊好丢脸,还好阿鸿不知道。不过……阿鸿的气息还是这么好闻诶嘿嘿……) 咳,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和阿鸿的距离只有一扇门呢!一扇门! 景曜还记得小时候只要他把温鸣鸿给扑到地上弄一身灰、温鸣鸿就会一脸嫌弃地赏他一个爆栗然后去洗澡,他就只能乖乖的坐在一边等着温鸣鸿出来,等人洗完澡出来后又一脸开心的扑上去。后来就算滚了一身灰,温鸣鸿也不会立刻就去洗澡了,而是等景曜害他弄得更脏才去,可谓是一大进步。每当这个时候温优弥那个妮子就会在一边笑他。 想到温优弥,景曜又有点失落起来。温优弥是温鸣鸿的胞妹,被温鸣鸿给放在心尖尖上疼的那种。可惜当年出事的时候他只护住了温鸣鸿,完全没有办法顾及别的人了。如果没死的话,温优弥现在也变成温婉可人的大美人了吧?也不知道温鸣鸿知道自己妹妹死讯的时候会有多伤心。 “想什么呢?一脸自责的样子。”温鸣鸿擦着头髮走过来,他眯着眼,从放在一边的包中拿出备用衣物换上。 反正这公文包运用了一些空间摺叠和反重力相关的技术,可以放很多东西也不会太重,温鸣鸿也就把自认为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准备了一点进去,有备无患。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啊,没没没什么!”景曜连连摆手,眼角余光看见温鸣鸿现在的样子更是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不管怎么说人都死了他还提那些只会给阿鸿造成困扰的吧,这可绝对不能说。 温鸣鸿将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在景曜身边坐下,接过景曜递来的水杯,看着他:“是么?那么给我讲讲,我,嗯……睡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景曜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一脸肃然的说:“只要阿鸿你想知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有些涉及到自身的事情他是绝对要隐瞒的。 ※ 温鸣鸿问完话的时候也不过过去快要一个小时。他提着公文包和景曜并肩走出这家名为“山有槭木”的出租式家庭公寓,与景曜道别之后,温鸣鸿头也不回的走了。景曜则站在原地看着温鸣鸿的背影消失,嘴里还在低声嘟囔着再见。对他来说不再是温鸣鸿的邻居实在是太不方便。 温鸣鸿到家的时候,温优弥正光着脚站在房间门后看着他,这个小女孩眼睛有点红红的,一副快哭的模样,她在看见温鸣鸿的瞬间就收敛了表情,挤出笑脸。 “哥哥,欢迎回家。”声音带着点颤抖。 “对不起,哥哥让优弥担心了。”温鸣鸿垂下眼,伸手揉揉小女孩的头。 小丫头这下可憋不住了,哇的一声扑过来抱住温鸣鸿的腰:“哥哥、坏哥哥!优弥看到电视上播放的新闻,有那么多危险的宿主在流窜、死了那么多人,哥哥却一直没有回家……优弥好担心,呜……” “优弥别怕。”温鸣鸿环住温优弥小小的身体,伸手去擦她的眼泪,语气柔和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哥哥保证不会出事的,好吗?” 据景曜所说那些宿主都受到同一个人的控制,那些死者的死状是都一样的,控制宿主的傢伙是个信仰某种……嗯,总之,那个傢伙控制宿主杀人是为了弄一个仪式,至于具体是什么仪式那就不太清楚了。现在失控的宿主均被剿灭,那个傢伙也被抓住没有什么威胁了。 温优弥还活着这一信息毕竟是个秘密,温鸣鸿也不可能和她进行通讯说不要担心,这个丫头只能窝在家里等着什么也做不了,自然是担惊受怕。 想到这一点,温鸣鸿眸色渐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022.梦(上) 话分两头。 “啊有点困,回去睡一觉好了。”景曜掩嘴打了个呵欠,在看到温鸣鸿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他摇摇头也准备回家。 昨天晚上折腾了不少时间去剿灭失控的宿主,还要赶在那些慢吞吞的菜刀面前以防被发现,结果害得他都没有睡好。搞定后堪堪睡了几个小时就起床去给温鸣鸿准备早餐,景曜现在可是困得不得了,正好今天请了假,可以补眠。 自打从沉睡中醒来之后,景曜每天都要保证十二小时的睡眠才能做到精神满满。只要睡眠不够的时间一长他就会有点昏昏沉沉的,就连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也不一定清楚。在温鸣鸿身边看着对方的时候还不觉得,只要温鸣鸿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睏倦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咦?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吗?” 景曜走在人行道上。他的手錶型通讯器正展开一张半透明的地图投影供给他阅读使用,闪烁的红点代表着他所处的位置。跟着地图走的景曜一抬头就见到自己几乎要被人群给包围了。 整条街上不知何时挤满了人,就连另外一条行车走道上悬浮车都不见踪影,转而变成人群拥挤前进的道路。这时候上班的上班,家里蹲的家里蹲,本不该有几个行人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奇奇怪怪像个丧尸似的傢伙。 他挠挠头,暗自嘀咕一声奇怪。 脑袋还有些晕乎,景曜的脚步越来越慢,他都想停下来不走了。这时背后却有人推他:“你干啥呢?走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丫走路的时候别乱推啊这位老兄这事儿很危险的知道不?”景曜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跤,他转头看了眼那个推他的仁兄。 ……没有脸。 他又环视四周,结果发现所有能瞅见的傢伙都没有脸。那是真的没有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本该是这些器官的地方平板一块,颇为喜感也颇为可怖。 就在景曜看这些的时候他又被人流拥簇着向前走了好几步。他也是累极,懒得开口,于是面上显得异常淡定。 哦,这些人都没有脸啊。……什么鬼啊这些个大兄弟你们是外星人吗哪个星系来的啊m78星云吗我们这边没有小怪兽也不需要光巨人啊我这是被劫持了吗这些仁兄你们想干啥啊喂? “咦?那是……”就在景曜一边跟着这些无面人群走一边在内心疯狂刷屏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有脸的人。 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衣服,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不是本来离开了的温鸣鸿又是谁呢? 景曜眼睛一亮,抬起手来唿喊:“阿鸿、阿鸿!喂喂?我在这里!”景曜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力气,他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没脸兄朝着温鸣鸿的方向挤过去。 人海中的温鸣鸿压根没有停,他冷冷地向景曜投来一瞥,继续往前走。 “喂喂餵?阿鸿、阿鸿等等我!等等我啊!” 这些没脸兄还都挺壮实,而且还个个像头恐龙似的,算是处于“debuff”状态中的景曜愣是费了一番力气才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通路,才算跟上温鸣鸿的脚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脸兄们对温鸣鸿貌似没有任何的阻碍,他哒哒哒走得可快了。这下可苦了景曜,他眼神一直黏在温鸣鸿身上,推拉拽撞钻挤无所不用其极,硬是被他给跟了上去。 不知何时周围的没脸兄人群们消失了踪影,只剩下景曜和前面的温鸣鸿两个人了。 温鸣鸿一直冷着脸,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等等景曜的意思。景曜甚至都小跑了起来,可他就是没有办法缩短和温鸣鸿的距离。 景曜也不气馁,一边追一边乐呵呵的跟温鸣鸿搭话:“阿鸿阿鸿你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要到哪里去啊?你是特意折返的吗?还是决定去上班吗?” 温鸣鸿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随着两个人一走一追,四周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宽敞平整两边距离一定路段还有着摄像头的现代化人行道不见了,变成了一条光滑青石砖铺就的小路;原本绿意盎然的行道树不见了,变成了有着火红叶片的枫树;原本路边高大的楼房不见了,变成了两栋墙壁上爬着翠绿藤蔓的独立小洋房,各自还带着院子。 景曜小心地不踩到青石砖fèng隙中糙叶簇拥着的鹅黄色小花,脸上笑容渐渐散去。 再继续往前走,周围的景色又变成了一个小花园,阳光从葡萄架的空隙中洒落在鹅卵石路上,两边争奇斗艳花团锦簇。是位于两栋小洋房之中,由两家主人共同照料的花园。 这个时候景曜已经不再试图和温鸣鸿搭话了,他的脚步开始迟疑。 温鸣鸿还在走,景曜也还在追。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哪怕一寸。而四周,青石砖路破碎延伸,洋房倒塌碎石满地,葡萄架散开饱满的葡萄散落一地沾满泥土,花朵枯萎东倒西歪……
第14页 无论是什么全都一副破败模样。 无论是什么东西,全都坏掉了。 景曜低头,看见自己皮肉翻卷浑身鲜血。是十三年前……他的时间停在十二岁时候的模样。 景曜终于停下来。他嘆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看着温鸣鸿头也不回渐渐走远了。 “我跟不上你啦,阿鸿。”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火焰从他的背后升腾蔓延过来,将洋房、石路、小花、葡萄架、花园等等全部卷进去,也包括景曜自己。 十二岁模样的景曜脚下就像生了根,双腿沉重得就像灌了铅,就连抬起来都做不到。火焰烧到了他的脚下。他看着温鸣鸿的背影,稚嫩还沾着血迹的小脸上满是难过,一双棕色的眼眸却像是暖阳在熠熠生辉。 他张嘴说话,却没有任何声音被发出来。景曜握紧双手,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 *改了个错字。 ☆、>>023.梦(下) 细缎子似的黑色髮丝垂在颊边,景曜无比自然的伸手将头髮拨到耳后,拿起筷子搅动碗中的面条,然后满面笑容地说了一句“闻着就非常美味呢!”随后将面条夹起送到嘴边。 …… ………… ……………… 他吃面的动作一顿,身体僵硬在原地。 等等!这情况不太对啊?这头髮怎么回事?为什么从他嘴里发出的是小女孩的声音?还有,这细嫩的小女孩手指怎么看都不是他啊? “优弥?怎么了?”他抬头,就见到温鸣鸿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景曜眨巴眨巴眼,有点懵比。 “没事,哥哥。优弥很久没有和哥哥一起吃早饭了,还是哥哥煮的面条,有点高兴呢。”身体自然流畅的说出了解释的话,说完后拿着筷子继续吃面。这些完全不受景曜的控制,可景曜分明能够透过这双眼睛看见出现在视线中的所有东西,也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感觉。 优弥?哥哥?那个死掉了的、被他也当做妹妹看待的温优弥?景曜明白了,感情他这还是在做梦啊。至于身体不受控制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做梦嘛!只是景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温优弥,难道他的潜意识里想变成阿鸿的妹妹被阿鸿宠吗?不不不这也太重口了吧? 想到这里,景曜没忍住颤了颤。 温优弥却没受景曜影响,小口小口又极为迅速的吃着面。温鸣鸿坐在桌子的对面,看过来的眼神别提有多像个溺爱女儿的傻爸爸了。 温优弥看着娇娇小小,吃东西的速度倒是挺快。她自觉的收起碗筷要去洗,温鸣鸿一把按住小女孩细瘦的手腕,摇摇头:“我来。” “好的,哥哥。”温优弥笑眯眯地凑到温鸣鸿脸边亲了一口。景曜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对方脸蛋的触感,和冷硬的表情不同,是又软又暖的触感。 景曜觉得若不是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他肯定就要烧起来了。然而这具身体什么反应也没有,显然是十分习惯,他觉得自己有点小醋意,酸酸的。就算是做梦也……也好羡慕啊!哇啊啊啊―― 温鸣鸿没出声,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温优弥拿来一块抹布擦桌子,她的手脚麻利,擦完后又跑去厨房门口看着温鸣鸿。 温鸣鸿回过头,问:“今天中午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只要是哥哥做的都喜欢!”(只要是阿鸿做的都喜欢!) “好。”温鸣鸿洗过手擦干,摸摸小女孩的头,“哥哥出去买食材,优弥乖乖在家等我。”顿了顿,他补充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在受过温优弥的嘱咐后温鸣鸿便出门了,家里就只剩下温优弥和自觉做梦梦到自己变成温优弥的景曜。 小女孩在沙发上坐好,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在温优弥睡过去之后景曜发现自己能控制这具身体了。 他睁开眼,动了动手脚,感觉有点沉重,胸口也有点闷闷的,看来身体状况不太好。这具身体的视力非常好,看见的所有东西就像是直接印在视网膜上一般鲜明,景曜便乘机打量起四周的摆设来。 做梦居然也能做到这么细緻啊。这真的是做梦吗?景曜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明明是上午,所有的窗户都是关着的,还有厚厚的窗帘遮挡了光线,显得室内有点暗。摆设也简单到单调,除了窗帘之外一点装饰性的东西都看不到。 景曜耸耸肩,感觉没有什么好看的。他枯坐了一会,又不敢贸然去拉开窗帘或者移动什么摆设,只好坐着发呆。没一会,他绞起眉头。 在痛。 这具身体,好痛。 钻心的刺痛席捲而来,让景曜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心脏剧烈跳动,后背就像火烧,又像是千万只蚂蚁爬行啃噬。只有一个字:痛! “怎么……回事?” 景曜咬紧牙关,稚嫩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 实际上景曜并不怕疼。只不过他会选择大唿小叫,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来示弱,面对温鸣鸿的时候还可以撒娇。可那些都建立在这个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的基础上,要是真痛苦他压根不会吭声。 现在这个疼痛却简直叫人无法忍受。不知道是身体的耐受能力差还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他只觉得唿吸都异常困难,冷汗一层层往外冒,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优弥?!” 买完菜回家的温鸣鸿看见的便是自家妹妹脸色惨白的痛苦模样,他想也不想地丢掉东西甩上门,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优弥?优弥?感觉怎么样?” 温鸣鸿伸手去探温优弥的额头,摸到一片滚烫。他一把拉下小丫头的衣服,只见艷丽的红色顺着肩头攀爬而上。温鸣鸿拉过医疗箱,从中取出一管针剂,也顾不得消毒之类的步骤了,直接刺入对方脖颈,将其中的液体推了进去。 这针剂的效果非常显着,红色纹路不再扭动,反而渐渐缩了回去。见状温鸣鸿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摇摇怀中的小身躯,安慰道:“没事了,优弥,没事了。哥哥在这里。” 景曜在针剂入体后感觉舒服了很多,至少他能够唿吸了。他简直都想苦笑了,这个梦也太操蛋了吧?什么情况啊这是。景曜张嘴,嘴里一下子被塞了个甜甜的东西。他咂咂嘴,是糖? 温鸣鸿摸摸他的脸:“你吓死哥哥了。本不该这个时候发作的……还好我回来了,还好。”温鸣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这次怎么会在白天发作?无论如何,如果不是景曜正好给他请了假让他可以回来陪自家妹妹,那岂不是…… 景曜咬碎糖果吞下去,他想要说话,结果发现身体又不受自己控制了,简直郁卒。 “没事的、咳唿,哥哥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嗯。”温鸣鸿闻言露出一个笑容,“睡吧优弥,哥哥在这里陪你。” 景曜看着温鸣鸿这个笑容,目瞪口呆。这真的是做梦吗?他真的在做梦吧?不管是不是做梦…… 阿鸿,在笑。 这个认知让景曜简直要忍不住想笑,他第一次看到温鸣鸿的脸上居然也会露出微笑这种表情。虽然身体依旧痛苦,可是他真的非常高兴――即使这个笑容不是给他的。 “――!”景曜勐地坐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映入眼帘的环境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他转过头,问一旁的景德润:“父亲,我……睡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画风急转,有没有甜! 这个部分其实不是做梦哟=w= ☆、>>024.异样开端(一) 温鸣鸿一次性请了三天假。 在第三天假期结束、第四天的时候他才在温优弥的催促下放弃请假陪对方而回来基地值班。 一进办公室,景曜就看了过来,见到是他,瞬间眼睛灯泡似的亮起来打招唿:“阿鸿早!”语气别提多欢快了,他简直都等得望眼欲穿了人才来。 温鸣鸿点点头,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三天前,也就是他和景曜分别、回家之后,他的妹妹温优弥第一次在白天发了病。 是程度非常严重的“虫纹暴走”。 虫纹暴走时宿主将会遭受非常严重的痛苦,如果没能压制住导致虫侵蚀了大脑,甚至会沦落为将要被刃消灭的怪物。所幸发现得早,并未出现更加糟糕的后果。因为担心自家妹妹的状况,再加上这段时间工作也算清闲,温鸣鸿干脆就请假了。 温鸣鸿这一请假,他倒是不要紧,只是这可就苦了景曜――整、整、三、天、完、全、看、不、到、对、方! 这样一个情况自然是引起了景曜内心的苦逼刷屏,偏偏脸上还不能露出衰样来。与之相对,景曜不再分心去看温鸣鸿之后,他的办事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因为没事做,这傢伙还帮忙公办室里的人做事,成功笼络了一大批同僚。 温鸣鸿看着景曜笑着和别人说了几句话后就放下东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还有一点点意外:“怎么?不先帮忙了吗?” “g嘿嘿……”景曜傻笑着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摇摇头,“不了,因为阿鸿回来了嘛!”为了专心花痴阿鸿所以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不需要!这句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嗯。”温鸣鸿点点头,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景曜是他的追随者,他不在的时候去帮别人没什么可指摘的,他回来之后放下帮忙的内容跑来他这边也是完全没什么问题,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喜欢的话,还是可以去多帮帮别人。”多几个朋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多了个帮手,对此温鸣鸿反倒乐见其成,反正没有指派任务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事做。 两人还没多说几句话,温鸣鸿的手錶型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打开后出现的却不是接线员墨晴的脸,而是局长那张满是刀疤的脸。 “小温啊,休假结束了吧?带上景曜来我办公室一趟。” 没等温鸣鸿答应对方就挂了通讯,温鸣鸿回头看了景曜一眼:“走吧。” 身为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的局长,能够调动打卡资料发现他回来值班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温鸣鸿却是不知道了。大概是和工作有关吧。 景曜见温鸣鸿的模样也闭了嘴,帮温鸣鸿开了门,跟在他身后向局长办公室走去。说实在的,景曜也有点好奇这位局长大人亲自点名要两人去干嘛。 “小温,坐。小景,你也坐。”坐在桌子后,章豪放下手里的文件,笑眯眯地看向两人,只可惜他脸上纵横的刀疤让人心生惧意,并不显得可亲。 温鸣鸿站在原地没动:“局长,你有什么事请快说,有什么指令也应当尽快下达,而不是在急吼吼的把我叫来之后慢吞吞的和我进行交流。”他抬眼看了站在章豪身边半倚着椅子的高马尾独眼女性:“副局长。”
第15页 这名脸上戴着个黑色眼罩、正慵懒地吐着烟圈的女性闻言立马掐灭了手中的烟丢在章豪的菸灰缸中,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菸头了。这个菸灰缸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抽了行了吧?”她耸肩做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不能抽菸,她干脆取来一堆零件对mp7a1进行组装。 几人都对此习以为常,至于景曜,他什么表示也没做,只顾看着温鸣鸿的后脑勺发呆,仔细看,他的眼底还有着闪闪的小星星,要说这是什么意思,大约就是花痴这一词才能概括了。 就算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局长和副局长一般也不会同时出现的。也就是说这个任务非常重要,或者有什么别的、不便于付诸于口的问题。温鸣鸿忽略身后的视线,等着章豪说话,对方却直接将自己之前在翻看的文件交给了温鸣鸿:“你看看这个。” 温鸣鸿接过来,面无表情的看完。没说话。 这份文件上是关于京都附近的一个小城中发生的事情,城市中出了一些关于虫的问题,被当地压制下来,现在终于搂不住了当地却还想继续包着。城中刃的驻派人员不足,无力应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因此偷偷向京都总基地求援。 “再看看这个。”章豪从桌上抽出另外一份文件给他。温鸣鸿接过看了几页后,问道:“……交给我?” “对,交给你。”局长依然带着微笑,“这个特派员别人都不敢跟着,只有小温你不怕他。” 温鸣鸿沉默了一会儿。 “局长,你知道我从来不……” “放心。我知道你从来不接外派任务。”局长迅速的打断了温鸣鸿的话,“雪芙会帮你照顾你家的‘小金鱼’,不用担心。” 副局长沈雪芙听见章豪的话也不抬头,她斜睨温鸣鸿一眼:“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而且这也是那个孩子第一次投入使用,你不想见识一下吗?”章豪甚至用上了诱惑语句。此时房间内的摄像头红点依旧闪烁。 “我知道了。”温鸣鸿转头看了眼状况外的景曜,感觉有点头疼,“我不想见识什么新投入使用的菜刀,但是任务我会好好完成的。” 局长章豪和副局长沈雪芙两人都与温鸣鸿关系匪浅,他们也都知道温优弥的存在,甚至最开始就是这两个人帮他掩盖的事实。说要交给他们,温鸣鸿自然放心。只不过…… “算了,什么时候?” “现在。浮空艇已经准备好,只等你们上船。” “我明白了。”温鸣鸿将文件放回桌上,拉着景曜就走,“那我养的小金鱼就拜託副局长了。……景曜的父母那边也请帮忙通知一下。” “喂,景曜,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章节名 ☆、>>025.异样开端(二) 这一次温鸣鸿和景曜要去的小城位于京都的附近,地方不算太远――说是不太远,也仅仅是针对整个世界的范围来说。浮空艇使用中等速度航行需要四个小时左右。 浮空艇是除了悬浮车之外最方便的交通工具,悬浮车多为私人使用,而浮空艇便是公共运输系统中的一环了。 温鸣鸿拉着景曜来到基地内的特殊广场,所有从基地内出发的浮空艇都会由地底通过特殊通道来到这个广场,再从这个广场出发前往世界各地。 此时广场内称得上空空荡荡,只有一架中小型浮空艇停留在广场中央待命而已。 这东西的形状就像一颗巨大的梭子,只不过一头要更加圆润,它的尾部有一个翼,除此之外则是浑然一体的流线型。它的身上印着两个字母,sc,代表的是国家特别安全对策局――也就是刃的专属浮空艇的意思。 温鸣鸿没有去问章豪什么,反正要准备的东西都会由抹布们准备好。许多东西在浮空艇上也是常备的,并不需要特意去准备,自然会有专门的人进行补充。 至于某些个人行李,到时候去买便是。这种外派任务,任务结束后的个人行李都将会进行销毁处理,不会带走更不会简单的留在原地。就是为了防止被虫乘虚而入亦或是带上不该带的东西,比如窃听器。 两人进入浮空艇内部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驾驶员在驾驶室内,驾驶舱和后部的载人部分是隔离开的。在座的是几名战战兢兢的抹布成员,和另外一个……温鸣鸿曾经见过的豆芽菜。 这个穿着束缚衣的小不点躺坐在椅子上,双腿踩在前面的椅背上,显得百无聊赖。那些可怜的抹布小伙们就是被他给吓的。温鸣鸿与景曜进入浮空艇,他偏过头扫了两人一眼,旋即又转开目光,就像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一样。 温鸣鸿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抱着双臂假寐,他感受到景曜在自己身边坐下。 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小鬼就是这次任务的主力。独立代号为“鬼”的特危级菜刀。 虽说是第一次投入使用,实际上这把菜刀在此之前一直掌握在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手中,暗地里有没有被派去做些什么,只有他自己和研究所的相关人员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依据局长给温鸣鸿的资料来看,这个小不点的力量非常惊人,杀伤力破坏力巨大。在研究所给出的实力评定测试中每一门都是满分。而在训练中,更是得到了研究所内部的一致认可――这个傢伙是天才。 作为兵器的天才。 为了防止他挣脱束缚而失去控制因而使用了特制的监测项圈以及约束衣,至于这个小鬼本人是否乐意,谁知道呢?就算知道了,研究所的人员也不可能放弃使用这些东西。 由虫的身上掌握了强大能力的怪物,如果脱离控制就只能落得被剿灭的下场。不能为联邦所用的刀刃没有存在的必要,仅此而已。 温鸣鸿的任务便是看住对方,并且对于对方的精神状况进行监控与评估,其后的报告也将由温鸣鸿进行。在这一次任务中,温鸣鸿是类似于督查管理员的存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看住这头即将从笼中放出的凶兽。 他睁开眼,看着这个小鬼从椅fèng中露出来的几缕髮丝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想到了温优弥。如果当初没有被判定为死亡,他的妹妹大概会有两种下场。一种是被杀死真正的死亡,另外一种就是被研究所带走,说不定也会变成这般姿态。 作为掌握虫的力量而保有自己意志的宿主。不人不鬼、拥有公民的名义却没有公民的权利、没有自由、被人所惧怕疏远乃至于双手血腥……不再被看做是身为“人类”的个体。 既为宿主,不再为人。 而当初,温优弥的状态有九成的可能是被当场格杀。 气氛有点沉闷,谁也没有说话,就连在温鸣鸿身边时一贯带着开朗笑容的景曜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温鸣鸿想着这些,脸色未免有些难看。只是这变化极为细微,若不是对他极为了解,是看不出来的。 “阿鸿、阿鸿,你晕浮空艇吗?” “嗯?”温鸣鸿的思绪被打断,也没了继续想下去的心思,索性全部抛到脑后,“怎么这么问?” “阿鸿你的眼镜滑下去了一点点,你没有推到原来的位置。”景曜伸出双手比了个“超级超级小幅度的一点点”的手势,“而且脸色也不太好!不舒服的话告诉我,我有看过手册,知道医药箱在哪里,可以给你拿药哦!” “不用了,我不晕。”温鸣鸿推了一把眼镜,顿了顿,还是接了一句,“不用担心我。” “噢……”景曜犬失望地垂下了耳朵,然后立马精神抖擞起来,“那阿鸿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东西?我给你拿!” “不渴,不饿,不要,不要,不用。” 一个个问题逐一答完后,温鸣鸿伸手拍拍景曜的脑袋,拍起来真是越来越顺手了,就像房东大妈家的大黄狗,热情洋溢还可劲的粘着他,说实话这让温鸣鸿有些受不来。 “等我需要的时候再叫你。现在,我要休息一会。你也是,懂?” 就算他不在意景曜的聒噪,可是没见那些抹布成员都满脸我靠的表情了吗?肯定是被他们两个人给吵到了。想到这里,温鸣鸿依次环视对方,还冲着这些看过来的小伙子们微微颔首。 在制止景曜的喋喋不休攻击、并且对打扰大家表示了歉意之后,温鸣鸿拉过一个眼罩罩在景曜脸上,并且给自己也拿来一个。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大家都休息一会吧,到时候我们可能有一场硬仗。这次任务和往常不同,即使是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白鬼,作为你的监督员,我认为你也需要休息。” “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得高。” 作者有话要说:  抹布小伙a:原来温先生和小景曜的关系有这么好啊。 抹布小妹b: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抹布小伙c:嗷温先生对我点头了啊!对我点头了啊! 抹布小伙d:那个特危级居然敢鄙视的看向温先生!(其实是看旁边的景曜。) 抹布小伙e:咦,前辈们好像认识这两位,不能脱队,我也学一下他们的表情好了。 *改了个章节名 ☆、>>026.异样开端(三) 特危级听到这话之后会怎么想温鸣鸿可不管,他已经戴上眼罩和耳塞,对外界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自然也就没有看见特危级被惊得跳起来瞪着一双蛇瞳看向自己的奇特眼神。 景曜喜滋滋的拿着温鸣鸿塞给他的眼罩,见特危级的举动,他还做出了赶小狗一样的动作,一本正经:“去去去,看什么看,小孩子就要多休息,赶紧的去睡觉。还是说你想让大哥哥再给你来一次德智体美劳爱的教育?”说到这里,他还象徵性的露出了一个坏笑。 至于特危级的纳闷?他、才、不、管!不就是一个真名嘛,他家阿鸿神通广大,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想知道也是可以问他的,他也知道,要是问他他一定会说。有什么好惊讶的,瞧那个样子,哼哼。 景曜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特危级小鬼的真名只有少数几个特级研究员知道的事实,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习惯用特危级或者鬼来代指这个傢伙,所以他的真名就变成了一个秘密。 想起来还真是有点辛酸,说到底,也只是因为这个傢伙接触的人并不会在意他本身是谁,在意的只是他身为兵器、身为菜刀的那个部分罢了。 不过这些都和景曜没什么关系啊,景曜他……从来不是什么有多余同情心的人。 温鸣鸿没有看到两者的举动,却能听到景曜的话,从景曜的话中也能推断出来特危级的反应。他有些哑然失笑,景曜倒是从来没有变过,还是这么在意他这个朋友。
第16页 温鸣鸿从局长给他的资料文件中看到特危级的相关资料,想着可能有用,就顺便记了下来。这里不得不提的就是温鸣鸿的瞬间记忆能力了,他别的什么天赋不太行,记忆力却是一顶一的好。短时间内见到的东西他能够完完全全的记忆下来。上次能够察觉景曜手上的蝴蝶结方向不对也是拜此所赐。 温鸣鸿长期的记忆力也非常出众,至今温鸣鸿还记得十几年前看过的某本书里他喜欢的句子在哪一页,而那本书他也不过翻看过一次而已。 这份记忆力帮了他不少忙,在他进修从而顺利跳级进入刃工作的路上是一大功臣。也正是因为记忆力出众,他可以迅速记住要学的理论知识,缺的只是理解和实践而已。 因为记忆力出众,温鸣鸿有时候也会觉得非常苦恼。有些他完全不想记住的东西怎么样也忘不掉,反而在回忆里越来越鲜明。也就只能打包打包丢到记忆力的角落假装不存在了。 不多时,温鸣鸿就睡了过去。在家的时候,因为担心温优弥,温鸣鸿从来就没有睡好过。这几天尤甚。也亏得他的体质不知怎的就是不会留黑眼圈,也就没有被怀疑过。当夜深了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温鸣鸿也会有一些办法强制自己短暂的入睡。 有景曜这个傢伙在一边,温鸣鸿面上不说,其实是觉得非常安心而又放松的。一放松,他的困意就潮水般涌上来,将他整个人淹没,再加上温优弥那边的事情目前也轮不得他担心,这一放松,温鸣鸿就睡着了。 一觉好眠,醒来的时候浮空艇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温鸣鸿摘掉眼罩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景曜这傢伙傻乐着的笑脸。好吧,他也不得不承认,瞧见这张脸让他感觉有点愉快。 看到温鸣鸿醒来,景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阿鸿你醒啦!” “……嗯。”他总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还附带一句一模一样,连语气都没变的话。 温鸣鸿站起来:“走吧,我们去街上看看。” 锡城,这次任务的地点。虫造成的大规模动乱正是来源于此。从资料上来看,锡城在三个月前就开始爆发小规模的动乱,来路不明的宿主大肆攻击公民,在当地的常驻菜刀的努力下被消灭,最后一名宿主被菜刀打跑,当地的菜刀也受了不轻的伤,乃至于濒死,最近伤才稍微好了点。 本以为最后的宿主会有所顾忌变得消停一会,或者更加肆无忌惮,结果那宿主再也没有出现过,而…… 孩子们。 这次,锡城的不少孩子们变成了攻击者。不少公民被自己的孩子偷袭,还有不少人丢了性命,他们的孩子则流窜出去,潜伏在暗处变本加厉的进行攻击。 驻地菜刀受伤不轻,无力清剿,他向当地政府上报试图通过政府让刃的总部派几个人来,哪知道政府却压下了他的请求,还全城播报说情况在控制之内请公民不要恐慌?!那些普通的警员们怎么可能制得住宿主!就算宿主本身已经死了,虫也能控制着宿主的身体进行活动,不是宿主压根就杀不死它们,只能白白送命而已! 这一来二去满城风雨欲来,谁都害怕自己的孩子出现问题也怕被别人的孩子攻击,当地政府还没有作为,情况越演越烈,闹得是人心惶惶。 常驻菜刀没办法,在当地政府的监视下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将消息给送出去,摆在了局长的桌子上。 因为当地政府是这种态度,所以温鸣鸿他们的浮空艇并未选择停在当地政府的驻地――反正刃独立于这套体系之外,只要最后打报告的时候说一下理由就够了。温鸣鸿也懒得去应付什么官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没什么兴趣。 现在他打算先去找当地的常驻菜刀了解了解情况。资料上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抹布们已经各自散开去,特危级不知去了哪,驾驶员在浮空艇上睡觉。因此就剩下了温鸣鸿和景曜两人。 刃实际上每个组别都是有制服的,特危级小鬼穿的是特制拘束衣暂且不论。仅仅是温鸣鸿和景曜身上的制服就足以令人眼前一亮。军靴是标准配备,手术刀外出任务时所穿的黑色风衣制服,胸口处用金色细线绣了sc两个字母。制服内部有许多口袋可以装不少有用的小工具,温鸣鸿还额外提着个黑色-医疗箱。 温鸣鸿将衣领竖起挡住大半张脸,他戴着副银框眼镜显得与周围更加格格不入,眼镜下棕褐色眼眸冷静地打量着四周。 路上除了他和景曜之外就没有了行人,路边的牌匾不知被谁煳了颜料;墙上被孩子们进行了五颜六色的涂鸦;满地都是碎纸和残骸;路面上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几点褐色污迹,那是血液干涸的颜色。 温鸣鸿弯腰捡起一张报纸,时间在一个月之前。 版面上赫然便是一张照片,照片内是一张表情狰狞扭曲还沾着血迹,牙齿上甚至有着碎肉的稚嫩小脸。下面的报导和照片的署名却不是同一个人,报导上署名为肖辛,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这篇文字慷慨激昂的写现在孩子们都变成了宿主,而政府还在不作为。怒斥当孩子们还可以被救回来的时候不管他们,当孩子们已经彻底沦落为怪物了之后想消灭孩子们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如此这般何其可笑!孩子们又何其无辜!有想过那些痛失爱子的公民的心情吗?纳税不是给你们这些欺软怕硬胆小怕事的官员这么糟蹋的,等等。最后还写了拍摄这些照片的记者已经英勇就义了,至于原因倒是闭口不言。 撇开这篇最为引人注目的报导不谈,其他的内容也多是一些关于哪里那里又出现了被寄生的孩子们、哪里哪里拒绝接收被感染但还没有失去理智变成怪物的孩子、哪里哪里又死了多少人,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这张报纸并不完整,被撕去了一半,一角还被揉成一团。温鸣鸿默嘆一口气,将这半张报纸抚平叠好,放入口袋中。 景曜的手上攥着一叠报纸,约莫是在温鸣鸿阅读那一篇报导的时候捡的。见到温鸣鸿的动作,他将手中仔细拍掉了灰尘并且抚平的纸张给递了过去。温鸣鸿接过,继续阅读。 他们两人站在街上旁若无人的举动也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实际上现在街道上别说是行人,就连悬浮车也是没有的。那些变成宿主的孩子们不仅仅是可以徒手猎杀几倍于自己的大人,他们甚至可以徒手打碎悬浮车的钢化玻璃窗。现在全锡城可谓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还用窗帘给遮了个结结实实,就是害怕被宿主给盯上。 这情况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太妙。 失去理智的孩子们不知潜伏于何处,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又可能是恶狠狠的咬你一口的时候――这一口甚至会要命。 局里派特危级、派那个叫做白鬼的小傢伙来,除去要测试白鬼实际投入使用的状况之外,只怕是存了要全部剿灭这些孩子们的心思吧。会派他这个手术刀来却也是为了监督白鬼,而并非是让他来救助还未曾被虫纹彻底侵蚀,变成宿主的孩子。 上面的心思,这可真是…… 温鸣鸿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将看完的报纸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内,长出一口气。 “走吧,我们去刃的驻地,去看看那位常驻的菜刀。我想,锡城的政府官员难辞其咎。”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么么哒! ☆、>>027.异样开端(四) 锡城不是什么大城市,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小得可怜。虽然名字里带着个锡,这里却没有什么矿产,也没有风景名胜,不受联邦重视,就连蜘蛛的耳目都很少。这一点从常驻菜刀只有一名就可见一斑。 因为只有一名菜刀,也就不可能有类似于基地或者办公楼一样的存在了。这名菜刀的办公室就是他自己的家,甚至他自己还得兼职当抹布。 锡城的医疗院没有、也不可能掌握那种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仪器,这玩意在京都都算是稀罕货。常驻菜刀受伤后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最终不堪记者打扰和地方政府派来的人员若有若无的威胁回了家,闭门谢客。他的住址倒是和当地的消息一起被他自己送上了刃的局长办公桌。 温鸣鸿领着景曜在街道上穿行,在走之前他调用出锡城的地图看了一遍,自然是不怕迷路的。景曜这个路痴就不一定了,所以温鸣鸿嘱咐景曜一定要跟着自己。他却是不知道就算他不说,景曜也会主动要求粘着他。 两人一路走来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商店没有开门,家家户户紧闭,明明所有的公共设施都完好无损却毫无人烟,显得异常压抑阴森。这座城市简直就像是一个鬼城。 毕竟……出事的是孩子们。代表着联邦的希望、联邦的未来的孩子们――即使只是一座不受重视的边陲小城的孩子。 如果在一开始就上报给刃的上层请求派人支援了的话,锡城也不至于被虫给弄得如此境地了。只不过这些官员不愿意上报的原因温鸣鸿也能猜得到,无非是害怕。害怕自己被扣上失职的帽子丢掉这个能够捞油水的饭碗,亦或是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骯脏原因。不管怎么说,这些都与温鸣鸿无关。对他来说,这些官员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惜了这座城市里的孩子们,以及这座城市本身。 就算不被联邦重视,连接入蜘蛛系统的部分都很少,也是一座城市的公民的家。想到这里,温鸣鸿不禁有些疑惑。就算接入部分很少,也不至于蜘蛛监控不到异常才对。那为什么……难道说…… 想到某种可能性,温鸣鸿感觉有些不寒而慄。 他摇摇头抛却这些思索,回过神来,已经带着景曜来到了常驻菜刀,刘长青的家门口。 “终于有总部的人来了,请进!”这名腹部和肩膀都被雪白绷带包裹住的精壮汉子,在温鸣鸿看着门上剥落的油漆打算皱眉敲门时打开了房门。他将门拉开一大条fèng隙,往外看了看之后将两人迎了进去。 “咳,家里没什么好东西。那啥……坐在,坐在这里吧。”刘长青的目光在室内流连,最后只能有点尴尬地从柜子里拿出几个软垫来垫在自个儿的小椅子上。 “招待不周,抱歉!”口中这么说着,他看着温鸣鸿两人的目光有点忐忑。从京都总部来的成员,光鲜亮丽,哪像他,只能蜗居在这。他总觉得对方和自己这一柜一床一桌子、不过十来米见方的屋子不太搭调。 “没事,刘先生请不用拘谨。我们只是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温鸣鸿发觉了对方的忐忑,只是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粗粗宽慰了对方。 这名菜刀他个人是比较欣赏的,但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严格来说,刘长青已经做到了仁义至尽,他做的事情,当地政府也绝对不会介意出手弄死他。可对于上面来说,他依然还是失职――没有消灭宿主。干脆公事公办,赶紧问完。
第17页 “呃,不知你们两个贵姓?”刘长青说的这话半文不白,颇为搞笑。这里的两人又不是会嘲笑他的,毫不在意。 “我姓温,他姓景。你可以叫我温鸣鸿,喊他景曜。开场白我就省了,我想你也不是喜欢打官腔的人。我也不叫你什么刘先生了,直接喊你刘长青你不会介意吧?” 刘长青摇摇头,他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利落。之前他面对锡城的那些个油条子,哪个不是打着太极左顾而又言其他就是不肯真正面对他的质问,令人心寒。 “三个月前,那名逃跑了的宿主长什么样?”就在刘长青忿忿时,温鸣鸿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那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温鸣鸿眼皮一跳。不知为何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的,是个孩子。”刘长青苦笑了一下。他清剿了那些作乱的宿主,最后却败在了一个小孩子的手中,“很瘦小,大概只有一米三左右吧。眼睛是金色。头髮挺长的,亚麻色,遮住了脸。我没听见他从喉咙里头发出声音,可能不会说话,分不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嗯。下一个问题,那名宿主的能力是什么?” “我不知道。”刘长青蛮不好意思地用他的大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对不起,我……我只是朝那孩子打了一拳,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就已经跪了。” “没事。”本来温鸣鸿就没有对这个问题抱有多大的期待,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道也没什么。这次都派出了一个特危级来消灭这个傢伙,这已经是宿主的最高危险级别了,能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要知道局长章豪也不过是高危级,副局长沈雪芙则是危险级。温鸣鸿实在是不相信会有哪一个没有被联邦记录在案的宿主是特危级,危险性会大过白鬼。这个特危级的小鬼可是唯一的。这温鸣鸿都不惧,其他的更是压根不会害怕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肖辛吗?嗯……应该是一名记者。放心,我们只是想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认识,锡城日报的主编。不过现在当地政府想抓捕她,我联繫不到她。□□的,那些满脑肥肠的人渣” “ok,我的问题问完了。”温鸣鸿站起来:“好好养伤,这段时间外边很危险,你就不要外出了。这里全权交给我们负责。” 说完这句话,他和景曜交换了一下眼神告辞离去。当温鸣鸿和景曜已经走远了,他最后的话依然飘进了刘长青的耳朵里。这名汉子听到这句话,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刘长青,你很了不起,真的。” ☆、>>028.异样开端(五) 温鸣鸿和景曜回到了浮空艇。原本是打算再锡城进行补给的,只是这里现在这副模样,想也是不可能了。还好浮空艇中盛装了大量物资,在刃使用的中小型浮空艇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座椅是可以打开当做床使用的,也可以收起来直接在浮空艇内部打地铺。 白鬼还没有回来,驾驶员大叔从驾驶室内出来了,他按下一个按钮,一张气垫小桌就迅速胀气升起,速食罐头被他摆出来放在桌上。 两人落座,驾驶员大叔摘下腰间的酒壶喝了口,问道:“怎么样?” “还行。”温鸣鸿答到。毕竟他只是监督者,不是执行人,调查不过是出于某种责任心作祟,至于任务执行者的白鬼会不会听、会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行动方针,温鸣鸿是不知道的。他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站在一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这些温鸣鸿自认为他一个人就够了,也不知局长将景曜也派来是什么意思。温鸣鸿一时之间还是没有习惯自己已经不是孤家寡人,而是有协助者的。 这鬍子拉碴的驾驶员问了一句后不再说话,他勐地灌下一大口酒,摆摆手左摇右晃的回了驾驶室。温鸣鸿目送着对方离开,转头时就见景曜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自己。见温鸣鸿看过来,景曜眨眨眼,脸上泛起红晕,却没有转过视线。 温鸣鸿淡定地别过头:“赶紧吃,吃完我们去找那个叫肖辛的记者。如果可以的话,再去找找……” 温鸣鸿话到一半消了音。他本想说再去找一找变成宿主的孩子们藏身的地方,若是可以,再抓一个回来看看情况。现在想来却是太莽撞。不管怎么说,那刘长青没能杀掉的小孩一定是问题的关键,十成十的是城市里的孩子们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了。能够引起这般动乱,怎么看对方都不简单,这样直愣愣的找上门去不是送死么? “阿鸿?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要找谁我们一起去!” “……嗯。那就谢谢你的好意了。” 温鸣鸿随口应着,他打开手錶型通讯器,使用特殊权限进入资料库开始查找锡城、肖辛这几个关键词。 菜刀暂且不论,手术刀们在进行任务的时候常常需要查找相关讯息以便对受术者做出更好的应对。每一级的权限都不尽相同,但温鸣鸿深受局长信任,再加上他本人也十分敬业,因而温鸣鸿的权限级仅次于章豪与沈雪芙,和菜刀、手术刀、抹布们的组长相同,算得上是公认的手术刀组下一任组长了。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跳动,相对应的虚拟屏幕也迅速滑动,搜寻着温鸣鸿需要的信息。 其实温鸣鸿的手很适合放在黑白的钢琴键上,手指瘦长白皙。景曜想。那样一定很漂亮。当然,拿手术刀的时候也很漂亮!可是拿手术刀的时候要戴着手套,压根看不太出来啊啊啊。 景曜目不转睛的看着温鸣鸿的动作。虚拟光屏的光线折射在温鸣鸿的眼镜上,从他的角度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眼神,想来是非常认真吧。 一分钟后,温鸣鸿停下动作,关闭通讯器。他抬头,目光锐利如刀:“我知道肖辛在哪了,我们去找她。” 他又扫视周围的抹布们,朝他们点点头。温鸣鸿站起来往外走,景曜紧随其上。 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浮空艇外阳光灿烂明媚,明晃晃的铺了地面一层光,却不能驱散这座城市里哪怕一丝一毫的寒气。艷阳高照,走在街道上依然令人毛骨悚然。在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 温鸣鸿带着景曜走的时候尽量避开阴暗或者狭小的道路,专挑大太阳照着的街道走。大街上路面平整宽广,若是遇见宿主也能更好的应对。 光线对于大部分宿主的眼睛没有什么影响,而在黑暗中他们能够更加适应自如,温鸣鸿却不行。正常人体在进入黑暗的环境中后眼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这短短几秒钟的适应就有可能叫宿主要了你的命。更何况温鸣鸿还有一点轻微的夜盲,黑暗造成的影响对他来说更加糟糕。 景曜真的会按照他所说的保护他,若是自己遭遇攻击,温鸣鸿毫不意外景曜会过来帮自己。温鸣鸿不想去赌景曜的能力。这傢伙已经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兄弟了。 自小习惯了如此相处的温鸣鸿压根就没有察觉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到有什么不对。他拿出对待妹妹的模式来对待景曜,只不过和对待妹妹有点不同,毕竟他妹妹温优弥可没有景曜的这种黏煳劲。 温鸣鸿通过特殊权限调用公民资料库查找到了肖辛的资料,对方是土生土长的锡城人,因为父亲开着一间报社于是自小立志当个优秀的记者,对方也成功的成为了想要的人,并且还因为表现出众接任父亲成为了报社的主编。最重要的是……对方和温鸣鸿预料中的某一点不太一样。 找到你了。温鸣鸿在心中默念一句,慢条斯理地戴上一副手套,敲响面前的房门。 “是谁?!”一把充满警惕,即使压低也难掩清脆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这个声音是女性的声音,写出那篇对于地方政府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报导的肖辛,是个女孩子。 温鸣鸿想,他倒是狭隘了。 “放心,我们不是地方政府的人。”他的语气里被他带上了淡淡的鄙夷,或许就是这份难掩的鄙夷取得了对方的信任。门内的肖辛没有出声,温鸣鸿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后,门开了。 肖辛像刘长青一样,视线先是左右转了转,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看向了温鸣鸿和景曜。但是她并没有要让两人进屋的意思,肖辛抱着双臂上下打量两人,她的瞳孔在见到制服胸口处的sc刺绣后一缩。 她面露讥诮,语气也是毫不客气:“怎么,终于捨得来了吗?上面的人……可惜,已经晚了!” ☆、>>029.异样开端(六) 温鸣鸿默然。他们的确算得上是来晚了,但是……他的脸上连睫毛都没动一根,语气淡定:“我们还是来了,来解决这里的问题。” 温鸣鸿早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会被埋怨甚至拒之门外都不会意外,可真面对对方近乎质问控诉的话时,温鸣鸿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太慡。不是被质问的不慡,而是另外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或许可以称之为愧疚?即使温鸣鸿压根没有什么好愧疚的。这些事情不是他做的,而且他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还因此接受了人生中第一个外派任务。 他当初也想过,也孩子气的怨恨过。 为什么救援的人没有早点发现他们、没有早点过来救救他们?如果刃的人能早点赶到的话,如果能早点来的话,他的父母、他的妹妹、他的髮小说不定不会死。不,是绝对不会死的。 如果他是刃的话,如果当时他就有宿主的那种可以和虫对抗的力量,他就可以保护所有在意的人了吧?各地又有多少和他一样的人呢?有多少因为虫而人家破人亡的孩子呢?不知道。 而且最终温鸣鸿也没有成为菜刀的一员。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温鸣鸿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他的声音依旧冷硬,这声道歉听着毫无诚意。 肖辛抱着双臂紧盯着他的脸,见状冷哼一声:“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只是一个小报社的小小编辑,不见得能帮上多少忙。” 对于普通公民,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下派的人无论是手术刀还是菜刀,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在虫的侵蚀下还能掌握力量并且保有自我的宿主、以及在虫的袭击中逃得性命的人才是刃会考虑吸收的成员,后勤组的抹布们也不例外。对外他们也不会特别去说明自己的编制分类,反正都是被认为一体的。 普通人看待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中人的目光就只有两个字:怪物。 ――这帮人,全部都是怪物。 他们全部是被普通公民所惧怕的对象,和虫、和宿主一起。 “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些相关信息,这对于我们了解这件事有所帮助。”温鸣鸿不置可否,他看了眼昏暗的应急灯,“能进去说话么?” “啧,进来吧。”肖辛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我知道你们肯定有特殊手段找到我的藏身之所,我不希望这点从你们口中暴-露出去。相信你们也不是这种把公民的命不当命的傢伙,对吧?”
第18页 “即使是对于刘长青?” “……嗯。即使是刘长青。” 两人随着肖辛进入了这间隐蔽的地下室。她在两人进了房间后立马将门锁上,看上去完全不担心温鸣鸿和景曜两个大男人会翻脸对她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可能是因为温鸣鸿看着有点像性-冷淡的缘故。 这个房内十分杂乱,地面上桌子上乃至于床上都堆满了纸张。在纸堆上的老式电脑被阖上了。一旁的老式印表机还在滋滋的往外吐着纸,一人高的印刷机亮着灯,旁边是一堆印刷好的报纸。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油墨的香味。 肖辛抱着双臂倚靠在墙壁前:“问吧。” 温鸣鸿将视线从一张列印好的报纸前移开:“嗯。” 这边温鸣鸿和景曜在了解情况,而在另外一边。 有一场战斗正在进行。不,或许也算不上是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屠杀者是鬼,接受屠杀者是失去理智和人性的孩子们。 白鬼这傢伙即使穿着拘束衣没有双手可以用以保持平衡还是跑得飞快,他在浮空艇停下后就窜了出去。那时不怕他的温鸣鸿正在休息,景曜则看着温鸣鸿的睡脸发呆,抹布们又不敢拦下白鬼,他没有遭受任何阻拦就得以“自由”。 温鸣鸿两人在找到刘长青问完话之后还回了趟浮空艇再出去找肖辛,白鬼却一直在外面跑来跑去。 他嫌不舒服将鞋给甩了出去,赤着脚在房顶上走。他金色蛇瞳眯着四处巡视,时不时还抽抽鼻子,顺着气味,白鬼找到了不少袭击公民的失控宿主,全被他给料理掉。至于被攻击的人就可怜的被他丢在原地,是死是活自有天命。白鬼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善心给他们拨个120之类的。 目前白鬼就顺着气味找到了一处失控宿主聚集的地方。 失控的宿主被虫侵蚀了理智,虫与虫之间是具有一定攻击性和地域意识的,这些宿主却不一样,它们聚集在一起。被发现时,几只宿主正扒拉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尸体的内脏都被扒拉出来,满地血腥和嚼碎的骨头。 白鬼一来,有两只失控宿主抬起头,它们犬齿尖锐,口中是血肉碎骨,表情狰狞、眼睛泛白,口水乱淌。当真是又噁心又可怖。 白鬼嘻嘻笑着,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好――噁心?啊。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他的长髮无风自动,金色竖瞳带着满满的嫌弃和厌恶。他眯起眼,舔舔嘴唇,狂妄地宣言,“你们,都,去死――吧?去死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就像是进入羊群的狼看到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食物,所谓反抗都显得无比卑微渺小又可笑。 淌着口水的失控宿主们扑上来,孩子的体型依旧比白鬼大上一圈,但体格的优势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优势。谁也没有看清楚白鬼到底做了什么,扑向他的两只失控宿主就倒了。 它们倒下来,身体连抽搐都没有,只在口鼻眼耳处流出乌黑的血。随着身体死去,它们的胸口处两团肉块破开胸膛,虫跳出来挥舞丝触试图逃走。 白鬼冷笑一声,直接一脚踩下去。 令人牙酸的噗呲声后,这两只虫就变成了两团碎肉。他还用力碾了碾,残肉和着粘液从白鬼的脚下蔓出,这场景……有点噁心。 白鬼却极为享受般地眯着眼,他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将那双冷血动物的眼眸投向另外的失控者们。 “喂,你们好无聊啊?不堪一击啊,哈哈哈!” 片刻后,这个聚集地就只剩下满地七窍流血的小孩尸体以及被碾碎成酱的虫了。白鬼无聊地咂咂嘴,这时他却目光一凝,抽抽鼻子。他发出带着奇异兴奋感的骇人笑声,朝某个方向追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030.疯狗(一) 温鸣鸿从肖辛处得知了一些消息之后面色越发冷肃,就连一旁的景曜都敛去笑容,面色难看起来。 肖辛这人的工作做得实在是不错,许多细节以及事情发生的原因都被她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只是由于她仅仅是个编辑、对于很多事情都无法得知所以无法推论出事实。可是依照这些细节,温鸣鸿两人很容易推测到一些东西。 就连一向觉得只要有温鸣鸿和母亲就好、其他人管他去死的景曜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而且身为景德润的儿子,有许多东西景德润都没有瞒着他,景曜知道的比温鸣鸿还要更多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严峻。眼神流转间双方就懂了对方的意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白鬼,并且,阻止他!如果已经晚了的话,就只能……释放他。 景曜冲着肖辛笑笑就去开锁。温鸣鸿当即转头,语气快速而又清晰:“感谢你的协助,肖辛小姐,告辞。” 然后转头两人开门离开,动作一气呵成。 肖辛咬咬牙,抄起床上的小型摄像机:“等等我,你们知道什么的对吧?喂,等等我!”她想知道,想知道这座城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发生!锡城的人有权利知道生活被毁得乱七八糟的真相! 温鸣鸿偏头去看肖辛,他的脚步依然没有变化。肖辛知道对方在等着自己的理由,她可以说是急急忙忙地过来,这名女性咬着牙,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锡城是我的家乡,即使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仍旧是我最爱的地方。” “我知道了。”温鸣鸿转头去正视前方,“但是我们不会特意等你,如果你被虫、被宿主攻击也不会出手救助,你懂么?” “明白。”肖辛穿着一双平底鞋,温鸣鸿发现她走起路来有点跛,大约是受了伤。她抓紧手中的摄像机,喃喃:“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们负责的,我会负责自己的生死。放心,我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话到最后已经有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别人的事温鸣鸿也不会多言,他打开手錶型通讯器,按了几下。半透明的光幕上一个红点正在局部地图上急速移动,随着红点移动,地图也在不断变换。这是白鬼脖子上的监测项圈所发射的信号,因为温鸣鸿的这次任务,研究所将监控权给移交给了他。 “我们抄近路。”温鸣鸿看了一眼,立马下了决定。他问景曜:“景曜,若是遇见宿主你能迅速解决吗?” “没问题!” “很好,走吧。” 大街上因为比较空旷宽广所以遇见了宿主也更好施展手脚,近路虽说可以更快地赶上白鬼,可是潜在的危险要比走在大街上多得多。只是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白鬼这模样明显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就是那一只宿主。 要是猜得没错,那个对手不是处于被约束状态下的白鬼能对付的。要是白鬼还没能发现对方他们就可以先回浮空艇再从长计较,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消灭那只失格宿主。可现在它已经被白鬼发现,那么就只能任由他们两个斗一斗了。 如果他们能早一点,如果他们能快一点……可惜,并没有如果。温鸣鸿感到有点头疼,一个一个的都不是什么省心的货色! 他抿着唇,神色生硬冷漠。 温鸣鸿和景曜的速度很快,肖辛追得颇为辛苦。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温鸣鸿目光一沉。路过一个车库时景曜丢下一句等我一下,没过多久就开着一辆悬浮车过来,温鸣鸿眼神有点不贊同,但还是利落地翻身上了车。肖辛的摄像机挂在脖子上,她被温鸣鸿搭了把手拉上来。 景曜坐在驾驶席上,这玩意本来有自动定位系统,只不过现在压根派不上用场。温鸣鸿垂着眸看了眼白鬼的所在地,此时白鬼已经停了下来。他开口一条条地给景曜指路,悬浮车载着三人绝尘而去。至于这辆车车主的损失,等事情结束后他将会得到一大笔赔偿,现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边三人开了悬浮车之后速度要快上不少,实际上要不是因为肖辛的存在,景曜是想抱着温鸣鸿――背着也行,直接跑过去的。他跑起来的速度可快了,悬浮车而已,算个什么!温鸣鸿会不会答应压根不在景曜的考虑之中,如果是为了赶上白鬼,因为是任务,所以景曜相信温鸣鸿是绝对会答应的。 温鸣鸿和景曜担心的对象,白鬼已经追上了某样东西。 白鬼赤着脚踩在地上,踩出好几个血脚印。这是在路上他顺便宰了几只失控宿主时所留下的。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追着的人停下来,瞧着对方的背影,气定神闲。 “喂喂――?你这个胆小鬼,不跑了吗?” 白鬼觉得自己的犬齿有些发痒,他的身上散发出大量扭曲的恶意与杀意的混合,这种气势就像是真正存在的东西一般压迫向对方,意图让对方转过身来,和自己打一架。当然,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背对着白鬼的瘦小宿主没有说话。他穿着一身小号白袍,兜帽将脸都拦掉大半。风拂过扬起他的衣摆,显得他更为瘦弱不堪了。 但是白鬼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劲敌。对方甘美甜蜜的气味让白鬼忍不住浑身颤抖,颤抖到几欲发疯,身体在疯狂地渴求着诉说着――杀死对方! ――杀掉他! “喂喂餵~?你、是、死、了、吗?……啊抱歉抱歉,你现在还没死呢――不过你就快死啦!” 白鬼兴高采烈地宣布着,对面同样赤着脚的瘦小身躯终于动了动,他的嘴里发出干哑的声音:“我快死……?” 一边说着,这只引发锡城灾难的宿主,缓缓地转过身。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清丽的脸庞和一双无神的眼睛。 这张脸,和白鬼相差无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031.疯狗(二) 白鬼身体一僵。 拥有和白鬼相同面庞却又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双眼无神的宿主空洞的眼中,倒映着白鬼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眸。 “你……为什么会有你这种东西存在!为什么还会有你这种东西?!” 他的声音中蕴含着太过强烈的怒火,拔高的声音都变了调。白鬼脸蛋扭曲暴跳如雷,他蛇一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白鬼咬牙切齿地沖了上去。 “有我还不够吗?我姐姐已经――你们却还想作践她?!” 伴随着白鬼控诉般尖锐变调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已经撞到了这个宿主的身上,可他踉跄几步,未能与之有所接触。 面无表情的宿主依旧睁着那双眼睛,他――或者说她的身体诡异地悬浮于空中,低头看向白鬼。 “你为什么,生气?”宿主并没有等待白鬼的回答,她像生锈的机器人般偏过头,脸上缓缓扯出僵硬的笑容,“生气,不好。坏。坏孩子,该死。”
第19页 宿主话音落下,白鬼所站立的地方地面炸开,巨大的气流席捲着粗粝的石块四处纷飞,将他也包裹在尘土中。他一个空翻稳住身体,抬头看着这只宿主。 白鬼的怒火似乎已经被压制下去,他眯着眼睛笑了,眼角甚至沁出泪珠:“哈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我会、好好?的,杀掉你的哟?一点一点的、快乐的……杀掉你!” “给我去死吧!” ※ “我靠?”景曜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神情夸张、神经质崩溃一样地嚎叫,“居然才跑了这么远就能源不够啊这混蛋到底有没有给悬浮车充能的习惯啊嗷嗷嗷――” 温鸣鸿瞟了他一眼,景曜立马住嘴还换上了一副正常严肃的表情:“咳、那个,阿鸿……” “弃车。”温鸣鸿说着打开车门,他站在街边,又核对了一遍代表白鬼的光点所处的位置,“距离不远了,我们跑过去。” “顺便一提,你故意做出这种……嗯,真的很蠢。” 景曜立马红了脸,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头。好吧,他演得太过了一点。可是他明明是按照电影里面演的来的啊?一般来说电影里面车子抛锚不都是有个角色这么嚎一把嘛…… 温鸣鸿淡定的无视景曜,转头看肖辛:“你能……”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景曜挡在温鸣鸿的面前,他双手成环抱状,接住了被打飞来的某样东西。他的双脚所踏着的地面龟裂,看上去被打飞来的东西力道很大,但景曜仍然稳稳的站在原地。在那一瞬间温鸣鸿都没能看到景曜什么时候下来挡在他面前的。 “喂喂我告诉你你可别乱动啊大哥哥的手还有点疼呢你撞过来的力道真大啊肋骨都要被你给砸断了!”景曜制止了被自己搂抱着的小屁孩挣扎的动作,他的手紧紧钳制住白鬼的小身板,白鬼竟然挣脱不得,只能抬头忿忿地瞪他一眼。 景曜背对着温鸣鸿,他神情肃然的看着面前。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从破了个大洞的墙壁中走过来,尘土渐渐散去,露出了他的模样。这个人赤着脚虚踏在空中,白色袍子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是一个小孩子。 温鸣鸿已经走到景曜的身边,他的手中还捏着一把手术刀,神色冷淡得就像一块冰。 几人都对这个走来的小不点没有轻之心。或者说,不敢有轻视之心。 这只宿主,非常危险。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让我去杀了她!”白鬼在见到对方的时候原本停歇下的挣扎剧烈起来,他的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戾气和杀意、愤怒中还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他的瞳孔收成了一条线,眼白也是一片赤红,看着着实可怖。 只是他脸色苍白,洁白的拘束衣上已经沾上了斑斑血迹,嘴角也是血,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温鸣鸿眼角余光扫了白鬼一眼就明白了他的状况:“你打不过她。” “放开我啊――!”几乎悽厉的尖叫。 一旁的肖辛脸色惨白地闷哼一声,耳鼻溢出鲜血。温鸣鸿也受到波及,他硬生生把涌到喉间的腥甜咽下去。景曜倒是没事人一样,满脸担忧的看温鸣鸿,温鸣鸿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虚踏在离地面几寸高的地方,宿主没有再接近。她伸出青白的手指指向被景曜抓着的白鬼,带着几分抱怨:“不听话,乱跑。坏孩子。”此时她说话已经圆润了很多,不再干哑像是卡带坏掉的收音机,反而是一把非常好听的女孩子声音。 “你们,是谁?”宿主拉开自己的帽兜,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弟弟,给我。你们,走。” 她的动作已经无比自然,语言表达能力却没有恢復正常人的水准,要组织语言还是有点困难。宿主绞起眉头:“我要,教训坏孩子。坏弟弟。不要、碍事。” “你不是我姐姐,你这个卑劣的复制品!”白鬼面庞扭曲,他看似冷静了些,放弃摞倒景曜刃然后冲上去弄死宿主的想法,赤红的双目看向温鸣鸿,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解开我。” “我要杀了她。这也是他们希望的,不是么?” 温鸣鸿和白鬼对视,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几秒后,他默然点头。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开始给白鬼解开束缚衣。 宿主饶有兴致地歪头看着他们,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看着有趣又让她感到好奇的东西。 温鸣鸿的唇抿成一条线,他的神色紧绷,手虽稳定如初手心却也冒出汗水。 特危级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疯兽。 它是唯一的s级,精神极度不稳定,并非只因能力。 它的利爪可以抓伤害死主人,它将撕碎眼前的一切。 一旦出笼,无法约束,无法掌控。 温鸣鸿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将对方关回笼子里。 白鬼对这只宿主的恨意实在是太深太浓,浓烈到他也毛骨悚然。 浓到他……害怕。 终于,拘束衣的最后一根皮带也落在了地上。白鬼被景曜放下来,他抬头盯着宿主,活动手腕,脸上露出疯狂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景曜:*^-^*阿鸿阿鸿阿鸿,我觉得没我们啥事耶! 温鸣鸿:-哦,别着急。去,把白鬼叼回来。 ☆、>>032.疯狗(三) 景曜捡起束缚衣,他们几个退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值得庆幸的是这一片街区已经荒废,没有住户了。景曜下意识将温鸣鸿护在身后,温鸣鸿却按住他,走到景曜的身边。 他沉默着。注视着白鬼从袖中伸出两只又瘦又苍白的手掌,两截手腕带着青色的细小血管,瘦得仿佛一折就断。 需要面对敌人的,还只是个孩子。 温鸣鸿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是手术刀,他不需要参与任何战斗只需要处理参与战斗或者将人送上战斗。这些沾血惹人命的东西却得交给一个比他小了一轮的小屁孩。 看着白鬼面上带笑一步步走向宿主。温鸣鸿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齐瑞,也不知道齐康乐的儿子现在在研究所里怎么样了,这次回去大约就能看到齐瑞那孩子成为手术刀的一员了吧。 在几人的注视下,白鬼伸出来的手掌指尖伸出了长长的尖利指甲,在阳光下这尖爪带着几分沁入心底的凉意。他黄金蛇瞳死死盯着宿主的脸,盯着宿主空洞的眼睛。脚步一踏,下一秒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鲜血伴随血肉被洞穿的声音溅射出来,宿主洁白的长袍心脏处被染得通红。她回过头,嘴唇蠕动:“好痛啊……你也,更痛,吧?” 白鬼的脸色瞬间狰狞,他抽出手掌,另一只手握住宿主的脖子,狠狠扭断! “痛?别用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 宿主的头颅被拗断悬挂在身体边,她却没有因此死亡,在白鬼松手后,她倒下的身躯变成了一枝枯藤,散落一地木片残渣。那节枯藤下大量藤蔓涌出纠缠意图将白鬼捆在原地。白鬼在意识到不对之前就已跳开,他踩在地上抬头看着出现在半空中的宿主,宿主正好也低头看下来,两者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赤红一空洞。 白鬼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犬齿,他抬起那双已经不像是人掌的怪物尖爪指向对方。宿主低垂眼帘,双臂化作了藤蔓捲来。白鬼脚掌一踏,跳上半空,两者缠斗在了一块,速度极快,温鸣鸿的眼睛却是捕捉不到了。 这两者已经算不得是人类了,他们之间的战斗无法插入外人这也是自然。 温鸣鸿神色莫测,却暗自握紧了手掌。他的妹妹……以后也会变成白鬼这样吗?还是说……变成那只宿主那个样子呢? 不管是变成什么样,都是温鸣鸿不愿意看到的。 温鸣鸿目光陡然凌厉,手术刀顺着失控宿主的脖颈大动脉处一划,大量血液喷溅而出,攻击他的那只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喉管咯咯响着的同时还伸手去抓温鸣鸿的脚腕,却被他一脚给踩下去。与此同时景曜也将一只朝着温鸣鸿背部攻击的失控宿主踹飞,只听得清脆的骨裂声,那只宿主摔到地上一动不动,竟是被一脚踹死了。 温鸣鸿皱着眉头躲开溅来的血到底还是没能完全躲得过,他的衣服上被溅了几滴,这让温鸣鸿的脸色越发黑沉。 他环视四周,屋顶处黑压压的人头冒出来,一张张稚嫩又沾满血迹残肉的脸,是锡城中被感染变为宿主又无法保有自我意识的孩子。 “阿鸿?” “我没事。” 温鸣鸿冷着脸开口。他倒是有点意外肖辛没有躲起来,这姑娘反而是从怀里抽出把切纸刀站在两人身边――虽然她咬着牙手还有点抖。 白鬼和宿主战成一团,此地又只有他们三人和数不清的失控宿主。温鸣鸿只瞟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些怪物、这些孩子……已经没救了。 现在不是悠闲的时候,他转头问景曜:“一人一半处理掉?你护着自己就行了,不要乱来。”后面一半却是给肖辛说的。 “好。”景曜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好,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有的没的。阿鸿的心情看着就非常糟糕,大概是因为那些宿主,可这种事情他又不好插科打诨安慰对方。阿鸿还是太温柔了,所以,他加把油,在阿鸿之前杀掉大部分的宿主也不过分吧? 景曜将心神从温鸣鸿的身上拉回来一点,看向四周。 不多时,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全是虎视眈眈的宿主。它们靠近白鬼两人的受到波及被搅成了肉酱残肢,因而自发的给两人留出了一大片空档,转而向着景曜三人所处的方向而来。 因为顾忌那只宿主所以选择了他们这边,这种行为在景曜看来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声愚蠢了。他露出阳光的笑容,从腰间抽出一把瓷白骨刃,正是上次被景曜杀掉的宿主身上掰下来的骨刃经过炮制而成的。 几只宿主爬将过来,它们在房樑上行走,然后勐然扑下。景曜淡金色眼眸暗光流转,赶在温鸣鸿之前迎了上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不知何时,白鬼这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他一脚将宿主踹翻在地,更是踩在对方的身上。尖爪在对方身上戳了好几个血窟窿,将宿主的白袍浸透成一片嫣红,并且白鬼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踩一边戳,那势头愣是要把对方给弄成一个筛子。 他赤红着双目,嘴里不断碎碎念着去死去死,手上的动作却是异常狠辣。 宿主已经没了双臂,肩膀处不断淌出血水,不远处躺着几块枯黄藤蔓,约莫是她被斩断乃至斩碎的手臂。宿主被他踩在脚下屡次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只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微乎其微的咕呜呻-吟,显然极为痛苦。虽说如此,宿主那与白鬼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秀丽的脸庞仍然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有些渗人。
第20页 “白……鬼……”身体再次被白鬼戳出一个血窟窿后,宿主终于挤出声音,这声音已经变回了干巴巴又没有语调起伏的样子,就像是发出滋啦声音的老旧唱片机,断断续续。 “第六号……克-隆……体……白桂……自毁模式……开启……” 她的眼神空洞,语气平板,从口里还不断吐出血来。 “弟弟……跑……快……” ☆、>>033.疯狗(四) 听到宿主这句话,白鬼的动作僵在当场,他举起的手爪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再刺下去。 景曜也是耳尖,在一片嘈杂声中愣是被他给听见了那几句小得可怜的话,见势不对拉着温鸣鸿就跑,肖辛这姑娘也机灵,见状一瘸一拐的跟上。景曜听得身后传来报数的声音,恨不得长了个翅膀把温鸣鸿给包起来。 “十……九……八……七……” “餵臭小鬼你楞什么呢快跑啊?!”景曜还有空回头吼上一嗓子。这种自毁程序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处理的,景曜也不会托大,嚎的这嗓子也算是仁义至尽了――白鬼毕竟是温鸣鸿要监督的对象,如果不是这样他喊都懒得喊。 几秒后,宿主的身体,爆炸了。 无声无息的爆炸宛若在水面投下一颗石子,使得水面盪起波纹般从宿主躺着的地方在空气中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被爆炸波及到的失控宿主们下一个瞬间就变成了一堆死尸。屋子更是被波及毁得七零八落。 好在爆炸波及的范围并不是很大,景曜三人一开始距离宿主就有一段距离,跑得也及时,没有再造成更大的危害。――除了景曜的背部被打了个皮开肉绽以外。而且这伤口还在迅速恢復如初。 景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他下意识躲着温鸣鸿的目光慡朗笑道:“你们没事吧?刚才真的好险啊,还好我们跑得快都没什么事,那些宿主都变成渣渣了――” “没事。”温鸣鸿摇摇头。在最后关头景曜这傢伙拉着肖辛的手腕把那个姑娘给甩了出去,好歹没有受更重的伤,一些擦伤倒是免不掉的了。同时这傢伙还仗着比他高上那么一点点把他护在了怀里,力气居然大到温鸣鸿挣不开。 温鸣鸿这时倒是没什么心情去管白鬼了,对方是唯一一个特危级的宿主,还被解开了束缚,怎么着也不会死在这种爆炸里面。温鸣鸿盯着景曜,直看得对方故作放松挠着头的手僵在原地,面上的笑容也带着点僵硬的意味,才开口。 “疼么?” “……啊哈哈哈阿鸿你在问么呢我又没――” “很疼吧。” “我又没受伤疼什么啊没什么好疼的阿鸿你别担心――” “怎么不叫唤了?” “……不疼。” “你撒谎。” “真的不疼……看见阿鸿没事我就浑身是劲,什么也不疼了。” 温鸣鸿闭口不言,只让景曜站着不许动,他绕到景曜背后看了眼。沉默半晌后,继续说道。 “既然你的伤口好得这么快,手掌和脖子上的绷带也给拆了吧。捂着不热么?” “阿、阿鸿……” “闭嘴。”温鸣鸿的语气可堪称恶狠狠了,说完这个词后他的语调又舒缓下来,“我有点害怕。” 说完这句话,温鸣鸿看着景曜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失措地看着自己,不知怎地心头就有一股无名火起,搅和在身体里撞来撞去,又直直找到不到出口于是冲上脑袋,简直要炸开或者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你-他-妈再慢几步就要被卷进爆炸里了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逞英雄很好玩是吧?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这么护着!” “阿鸿,我……我再也不敢了,我这不是皮糙肉厚嘛,所以就……”景曜第一次见温鸣鸿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一贯冷淡的脸上还能做出这种横眉怒对的表情来。知道对方被自己气得不清,他整个人都蔫巴巴地,显得有点可怜兮兮地小声辩解。 “皮糙肉厚、皮糙肉厚?哈!”温鸣鸿觉得自己简直能被这傢伙给气死,他抬起拳头像是想给景曜来一下,扬了扬还是放弃般地放下来。 温鸣鸿看着景曜本来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他想了想还是吞了下去。从随身带着的工具箱里拿出几个口罩来丢给景曜两人,自己戴上一个后便不再理会景曜,向爆炸的中心走去。景曜连忙跟上,只是不敢再靠近温鸣鸿太近了。 一旁的肖辛也被温鸣鸿的反应给吓到,她不解地偷偷看了看温鸣鸿的脸色,再看了看景曜背部破破烂烂了的制服,有些瞭然。她先走到景曜面前道了谢,随后落后两人一点,扶正了自己的摄像机将镜头转向灰尘瀰漫的爆炸点。 地面被爆炸掀去一大片,铺路的石料碎片散落一地,间或还夹杂着失控宿主的血肉残渣。波及范围不是很广,然而威力很大。 白鬼跪坐在原地,他的脸上带着点血,略有些茫然地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在白鬼的身边,散落着一些细碎焦黑的藤蔓、还有一些被烧成灰烬捲曲的布料,更多的却是了无踪迹。 宿主,白桂,克-隆体六号,死得只剩下一捧灰烬,而这捧灰烬还在随着风吹散。 白鬼在被爆炸冲击的时候下意识地试图保护自己,结果宿主――这只宿主被甩到一旁的双臂扑过来化作了藤蔓交缠的茧,将白鬼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以至于白鬼仅仅只受到了一点冲击。 可是……这种事情……被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姐姐的克-隆体保护这种事情…… 明明只是一个卑劣低等的复制品而已! 白鬼眨眨眼,脑袋里浑浑噩噩,看着温鸣鸿和景曜向自己走来。勉强挤出以往漫不经心的表情,结果在温鸣鸿几人看来却是一副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模样:“……大哥哥?” 温鸣鸿垂下眼,脱掉还沾着些血迹的手套,轻轻按在白鬼头上。 “结束了,白鬼。你的任务完成得很棒。” 温鸣鸿不知道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明明杀掉了宿主这小鬼应该高兴的不是么?会变成这样,是发生了什么吧?看周围的环境也不是很难猜。他暗嘆一口气。 “白鬼,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我的任务。” 将一条疯狗、将出笼的野兽关回笼子里。以及……将这件事背后扑腾的傢伙抓住。 克-隆人类违反联邦法律,更别说还将克-隆体做成虫的宿主、若是直接上报这件事肯定就不归他管,指不得还会不了了之。既然这样,就在上面反应过来之前捣毁背后的操纵者。反正,他可没有得到资料,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啊,不是么? 温鸣鸿面上露出一抹冷然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景曜:阿鸿生气了q^q阿鸿你凶我q^q阿鸿你别生气,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034.疯狗(五) 接下来温鸣鸿通知了后勤组的小伙子们来处理现场。白鬼已经穿回了拘束衣,看上去已经恢復正常,只是情绪低落不知埋头想着什么。 肖辛低头摆弄着她的摄像机,抬头朝温鸣鸿几人笑了笑:“我知道接下来不是我能够涉足的了,我不会再不知死活的跟过去。”她扬了扬手中的摄像机,里面是几张白鬼和宿主打斗时模模煳煳的照片,“我会把这个当做是真相。兇恶的宿主,以及联邦政府派来的专员。事情已经被处理掉了,锡城……总会恢復正常的。” “嗯。”温鸣鸿点点头。当肖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后,他转头看向景曜。 ……景曜双眼闪亮亮地看着他。 温鸣鸿干脆别过脸不去看景曜的表情,反正就是不和他说话,显然还气着。 温鸣鸿也没有在原地等抹布们过来,宿主已经死了,幕后的那个人随时有可能逃跑。他从随身的箱中取出一些化虫液绕着这块被爆炸犁平的地面走了几圈,透明液体散散地喷洒在地上。之前的爆炸将失控宿主们炸成了渣渣,温鸣鸿也不能确定还有没有依旧存活的部分,乘着这里还在掌控中,在等那些小伙子们过来之前先粗略处理一下。 转过两圈后,温鸣鸿停在景曜面前看了他一眼,旋即扭头就走。景曜见状,连忙拉着白鬼这神思不属的小鬼跟了上去。 ※ “是谁!” “boom――” 伴随来人口中轻描淡写的声音,方才转过头来的男人眉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他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凝结在了错愕之上。 来者满脸不在乎地跨过男人软倒在地的尸体,他的手上戴着一双皮质手套,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比如武器。他堪称粗暴地将男人整理好的箱子拉开,从里面挖出一大垛文件,随意的扫过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打火机。 随着火苗蹿升,这一堆文件边角瞬间捲曲,被火焰吞噬化作了一地灰烬。将文件烧掉之后,他又在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来者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看也不看就将这本笔记烧成了灰。 在来者将箱子翻了个空,确定要销毁的东西已经毁掉之后,他在男人杂乱的桌面上翻找出一个空白的糙稿本,摊开,拿起一旁的蘸水羽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上要写的东西。来者看着自己的笔迹满意地点点头,将羽毛笔丢到一旁。他抬起眼扫视周围一圈,眉头一皱,打了个响指。四周摆着的玻璃罐子噼里啪啦的炸裂开来,罐子中的东西流淌一地。 来者这才像是真正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他踹了地上男人的尸体一脚,吹着口哨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还顺手关了门。 就在这个人离开后不久,温鸣鸿和景曜两人破门而入。 景曜原本打算喊出来的话被卡在了嗓子里,略有些愕然的看着房内的状况。满地玻璃渣子和器官标本中央躺着个死掉的男人。什么情况,他们来晚了?有人寻仇弄死了这个傢伙?还是说政府先下手为强? 温鸣鸿一进门目光就被地上的男人尸体给吸引了。他上前几步蹲下来,掀开男人的眼皮看了看,又伸手按了按这具尸体的脉搏:“这人死掉大概才半个多小时。” “有什么东西被烧掉了。”温鸣鸿注意到尸体身上散落的焦黑灰烬,捻起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 “阿鸿,看这个。”景曜发现了桌上摊开的糙稿纸,连忙招唿温鸣鸿,他还不忘打开自己的手錶型通讯器扫描了一下将这糙稿纸上写着的东西给拍成照片存下。温鸣鸿快步上前,看着纸上的东西默了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会将这个发现报告给上级。”
第21页 景曜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温鸣鸿从这些字上看出了什么,想想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与此同时,温鸣鸿却嘆了口气:“看来被烧掉的是这个傢伙的实验数据,走吧,我们回去。” “哎?哎。好的!”景曜拖着站在门口发呆的白鬼跟上温鸣鸿。虽然他还不知道温鸣鸿发现了什么,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用他们料理这个傢伙了他也是乐得轻松――更主要的是,阿鸿开始对他说话了! 景曜喜滋滋的将这个男人的事情抛到脑后。 不久后,他们坐上了回程的浮空艇。温鸣鸿坐在座椅上,他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扶手,思索着怎么和章豪打报告。 温鸣鸿使用特殊权限查找了锡城几个月前出现的外来面孔并且调用了少得可怜的监控找到了可疑的傢伙,几人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后却发现自己来晚、目标已经□□脆利落的干掉了。这对于温鸣鸿来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死掉的男人和温鸣鸿设想中的有些不一样,并不是属于研究所的下派人员。这傢伙是因为对研究实验体做出某种不当行为被勒令停止却屡教不改因而被革职的,也就是说锡城这件事情和国家最高特别研究所无关,是属于这个男人的个人行为。引发这次事件的第六号克-隆体则是被他偷偷带出来,用于研究,以及某种龌蹉而又不可告人的理由。 既然如此只需要如实上报就好了,可是温鸣鸿还是感觉有点头疼。 杀掉并且处理了这傢伙的相关研究资料的人来自于由虫的宿主聚集而成的组织――“巢”。 巢…… 温鸣鸿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而已,据说这个民间组织全部由宿主组成,这些宿主并不是毫无理智的怪物,而是保有人类理智、反过来掌握了虫所带来力量的人类。 而巢,就类似于一种民间反抗组织,作对的对象则是有时候做事不怎么光彩的国家最高特别研究所。刃与研究所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因此巢被刃列为了打击对象。只是温鸣鸿工作了这么些年来,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组织行事。 研究所似乎很想要那些资料,不然也不会被巢毁掉。那些文件到底记载着什么?研究所想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035.失事(一) 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温鸣鸿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眼镜却摸了个空。温鸣鸿的视力是真的不太好,丢了眼镜就等于是丢掉了一只眼睛。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也已经是傍晚了,温鸣鸿有轻微的夜盲,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十分不利。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又去摸自己随身带着的医疗箱,那里面放了一副备用眼镜,同样没找到。他又去摸怀里的11号刀柄手术刀,还在。这让温鸣鸿提起的心放下了一点。 温鸣鸿不再去做徒劳的举动,他按着太阳穴,一边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打量着周围。 身体除了太阳穴突突跳,感觉有些疲惫之外没有什么异样。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可以听见稀稀拉拉的鸟叫声。他躺着的地方是一块空地,地面摸上去十分平整细腻,空地上的落叶和碎石被堆成了两个小堆,明显是被清理过了。空地的一边是一条流动的小溪。鼻端还可以闻到隐隐的泥土混杂着青糙的味道,这个地方不知道是哪里。 总的来说,他,独自一人,从浮空艇来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界中的野外。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温鸣鸿抬起手臂去开手腕上的手錶型通讯器,通讯器的指示灯闪了闪后又灭了,而且再也没能亮起来。发现通讯器不能使用这一点,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温鸣鸿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在浮空艇上整理思绪然后慢慢睡着了的时候,而现在这种情况,浮空艇失事了?其他人呢? 虽然刃的浮空艇会出事挺让人难以置信的,但是这是唯一一个比较靠谱的解释了。 为什么会出事? 温鸣鸿站起来绕着空地走了几步,他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机器老化导致浮空艇迫降?不可能,刃的每一艘浮空艇每一周都会进行检修以防这种情况的出现。 驾驶员故意偏离航线把他丢在这里?不可能,这次一起出任务的驾驶员虽说只是呆在浮空艇里没有出来过一次,但是那个男人和局长章豪是过命的交情,是不可能被什么人收买的。 那么,是被什么人给动了手脚? 有可能……不,有那个嗜酒如命的驾驶员坐镇应该没有人做得到。可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了。 那么,如果是被动了手脚,动手脚的又是谁?目的是什么?想要弄死他们?针对几个人?只有他还是?上层觉得不该让他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温鸣鸿很讨厌思考这种东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术刀,只是从尚还能控制的宿主身体内取出虫的手术刀,一介小小职员而已。又有谁会乐意对他出手呢? 其他人又在哪里?还有那么多人的,其他人呢?这空地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整理了然后躺下睡了一觉就给忘了的吧。没有眼镜,不管看什么东西都非常吃力,这让温鸣鸿不自觉的有些焦躁不安。 天就要黑了,他总不可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可是没有眼镜他又寸步难行。 温鸣鸿走到树林旁去摸树干。褐色的树皮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苔藓,但是并不湿润,反而干干的还有点刮手,贴近了还能闻到树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是联邦境内特有的树种。看来他还处于联邦、靠近京都的地界内?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嗷嗷嗷嗷阿鸿阿鸿!” 就在温鸣鸿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走一走的时候,一个嗷嗷乱叫的大嗓门随着一股力道撞到了他。 景曜双臂紧紧抱着温鸣鸿,看上去就像是个比树干还要高上一点的树袋熊还愣是试图挂在树干上。挂着还不算,这傢伙毛茸茸的脑袋还在温鸣鸿的肩窝处蹭来蹭去,温鸣鸿被他蹭得痒到不行,拍拍他的背部。 “停停停!景曜?” “没错没错是我哎嘿嘿我找到你啦!吓死我了!阿鸿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受伤?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我看到那边有条小溪不知道里面的水能不能喝――” “我没事,你先放开我。”温鸣鸿觉得这傢伙抱得有点紧,他感觉要喘不过气了都。 “噢噢。”景曜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点恋恋不捨的松开了温鸣鸿,“那个,浮空艇好像失事了,所有人可能都分开了,其他人不知道在哪里,所有我能找到阿鸿有点高兴。” “嗯……你怎么找到我的?” “闻的!”景曜兴高采烈,“虽然我醒来的时候在一片树海里面找不着北,但是我鼻子灵啊!还好阿鸿的气味对我来说非常特别、离得好像也不是很远,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阿鸿没有出事真是太好了!” “……嗯。”用鼻子闻你丫的是狗吗?温鸣鸿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打断景曜这个傢伙一脸求夸奖地说着邀功似的话。 “我们待会找找路还是先找个地方拣点柴火凑活一晚上?”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眼镜丢了,晚上看不太清楚。” 景曜闻言慎重地点点头,一脸肃穆:“别怕!就算看不清楚阿鸿也有我,全都交给我吧!” “嗯。”温鸣鸿低低应了声,口上没说出来,遇见景曜这傢伙还是叫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焦躁感也消失不少。就连听着景曜这傢伙毫无意义的长篇大论都觉得是那么的可爱……可爱?温鸣鸿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 再定睛一看,景曜这傢伙已经麻熘地爬树上折树枝掏鸟蛋了。 “……”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视力对身手造成的损伤,温鸣鸿没有跟着景曜一起爬树。更何况景曜这傢伙从小就皮,爬树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温鸣鸿就算想爬上去帮他也是不可能的――温鸣鸿因为有轻微的洁癖,他压根就不会爬树! 温鸣鸿见景曜跟个猴儿似的窜树上了,他默了默,选择皱着眉头捡地上的枯树枝。虽然小了点,但是点火就得靠这玩意儿了。至于洁癖――都这个时候了,就算不乐意也得忍着。 不多时,他们就弄到了一大堆新鲜树枝(被景曜强行拗断的)枯枝(温鸣鸿捡的)和几窝鸟蛋。景曜把鸟蛋往温鸣鸿怀里一塞,露出一排大白牙:“看我的!” 他从腰间抽出骨刀,又摸了根比较直的树枝削尖,站到小溪边。这溪水潺潺流动,是活水。水里头有鱼,只是个头不太大。 温鸣鸿也没有去看景曜怎么做,他坐下,开始用口袋里的打火机生火。温鸣鸿不抽菸,除了打火机之外他制服口袋里还塞了一盒火柴,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只可惜眼镜不能塞制服口袋里,不然只会给弄坏了,结果害的温鸣鸿现在只能眯着眼睛有些吃力地看东西。 景曜的视力和温鸣鸿不一样,他的动态视力非常不错,三下五除二就叉了好几条鱼下来,路过的鱼兄都没能逃得过他的毒手。身体就被戳了个窟窿摔到岸上,想回水里都回不去。 景曜拎着几条鱼走回来的时候,温鸣鸿已经成功地把火升起来了。他将鸟蛋用一些泥巴包着埋在火堆底下。又无比自然的接过景曜递过来的鱼开膛刮鳞做简单处理。温鸣鸿真是太庆幸他戴着副手套了,值得高兴的是他的制服口袋里还有好几副备用手套。 好吧,或许这也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看着鱼被串起来在火上烤,温鸣鸿有些出神。 打小景曜这傢伙就展现出了他出类拔萃的野外生存能力,他上能爬树掏鸟窝抓麻雀闹腾地像只猴子,下能淌水叉鱼用石头打野鸡兔子像个最厉害的猎人……除了景曜他会迷路是个超级大路痴之外简直完美。 哦对了,景曜还分不清楚蘑菇之间的区别,管他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不能吃他都傻傻的往嘴里塞。因为这一点,景曜还吃过不少苦头,连带着温鸣鸿都陪着他吃过几次看上去非常正常、吃完立马报应的蘑菇汤。有一次的报应是腹泻,景曜这货偏偏还和他抢厕所,简直欠揍!等终于消停下来之后,两个人都像是瘫了,烙大饼一样地躺在花园的糙地上数蚂蚁,数着数着景曜那傢伙傻笑起来,有那么好笑么?那种事情难道很值得开心? ……好吧,这种回忆一点儿也不愉快。 温鸣鸿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一点别的什么回忆来,却悲哀地发现他的记忆里,不是景曜在出糗就是景曜在拉着他出糗,要不就是景曜抱着他死活不松手地撒娇。 撒娇啊…… 景曜现在不还是喜欢冲着他撒娇么?明明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跟个粘人精似的,那些被他的脸勾上喜欢他的女孩子看到了只怕整个人都得幻灭吧?
第22页 现在想来,景曜还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还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这么一个咋咋唿唿的傢伙,他怎么就会觉得对方会可靠呢?肯定是脑子短路了。不管怎么说,最好的兄弟也不过如此了。景曜,这傢伙不就是个太阳么?曜日一般。 在火光的映衬下,温鸣鸿的脸显得无比柔和,他的眼中甚至盛着几分笑意。 阿鸿真好看啊。 景曜不知道温鸣鸿想什么想得出神甚至还露出这种表情,他目不转睛、光明正大的盯着温鸣鸿看,直看得自个儿面红耳赤脑袋冒烟,心里乐滋滋、美滋滋的恨不得抱住对方亲两口。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啦嘿嘿!其他人统统不在! 他要不要考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呢? 不不不不不!绝对不行!景曜摇摇头。万一说出来之后阿鸿不高兴,他们兄弟都没得做了怎么办?绝对不要啊――! “啊!鱼!” ☆、>>036.失事(二) 野外求生的两人双双走神,诞生烤鱼焦煳一片的世纪大惨剧。景曜看着手中飘散着苦涩焦煳味道的黑乎乎烤鱼,一脸悲痛欲绝――我咧个大槽宝宝打算展现给阿鸿的超级好手艺就这么毁了!毁了!果然美色误人! 虽然再来一次景曜还是会选择看着温鸣鸿发呆就是了。 被穿在树枝上的烤鱼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景曜,景曜呆了呆,撕下来一块漆黑的鱼皮放到嘴里,咀嚼。 咀嚼…… 景曜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飈出来了,但是阿鸿就在旁边看着,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不能哭,要忍耐!不管怎么说,他颇有些费力地将这炭块一样的东西给咽了下去。 ……特喵的好苦啊这完全不能吃啊啊啊啊!绝对不能给阿鸿吃这种东西! 景曜脸上呈现出无比自然的笑容:“哈哈哈还不错啊我喜欢、鱼皮是我的了等等我和你分一分啊阿鸿。”说着景曜就在温鸣鸿反应过来之前将这些鱼老兄烤焦的皮撕了下来塞进自己嘴里。然后他拉过温鸣鸿的手,将撕掉外皮的烤鱼强硬地塞进对方手中。 好在鱼老兄被烤焦了的只是它的外在,它的内在还是一样的鲜嫩可口。 温鸣鸿虽说近视再加上夜盲发作看不太清,可他的鼻子也还算好使啊,景曜的就惊唿再加上空气里瀰漫的煳味他又怎么可能闻不到。这傢伙还是一点儿没变,只想着把好吃的好玩的全给他。 温鸣鸿举着烤鱼不说话。他黑色的髮丝搭在颊边,一双棕褐色的眼眸看着景曜,少了一双银边眼镜的遮挡,他也少了许多干练、精英之感。温鸣鸿更是因为看不太清而微微眯眼,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惑意,他眼中水光润润,再加上还在幼年回忆的加成之下,眼神也就柔和了太多。 景曜装着傻,看着这样的温鸣鸿,心跳却漏了几拍。内心疯狂的刷起了屏:嗷嗷嗷他的阿鸿怎么能这么好看呢!他的眼光怎么就能这么好呢?不管阿鸿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都超好看,真想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啊―― 至于嘴里的苦涩?那算事吗?能看到阿鸿这样子就算是吃[――]都值了更何况还不是吃[――]呢。 “景曜,你也吃。”只吃几块鱼皮怎么可能吃得饱,更别说还不好吃了。温鸣鸿举着烤鱼往景曜嘴边凑,他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景曜的武力值比他高,多吃点东西保体力也是应当的。 “哦。”景曜呆呆地咬了一口。 温鸣鸿也不嫌弃,就着景曜咬过的地方继续吃。他眉目舒展,吃得极快又极为仔细。温鸣鸿若无其事,景曜却是腾地一下整个人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就连裸-露在外边的手都红了,整个人就是一颗红彤彤的大番茄。 景曜的脑海中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千般万般思绪全都化作了一排金光闪闪的大字:阿鸿在吃我咬过的食物!一会儿又悄悄地排出另外一行小一点点的金光小字: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直把景曜轰得七荤八素乐得找不着北,管他是今夕何夕哪年哪月自己姓甚名谁,全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景曜?回神了。”温鸣鸿伸手在景曜脸前挥了挥。这傢伙,怎么越发像个二愣子了。难道是嫌弃他温鸣鸿吃自己咬过的东西?不该啊,他都没还嫌弃景曜呢。该不会是被那鱼皮给苦成二傻了吧? 仔细一看又不像是那回事儿,只见景曜双颊泛红、两眼发直,这丫的莫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例如什么致幻蘑菇,中了迷幻吧? “……”温鸣鸿也不跟景曜客气,啪啪就是两下。 景曜被他给打醒了,捂着脸颊一脸懵比:“阿鸿你为啥打我?” “……因为你蠢。”温鸣鸿头也不抬,用一根树枝将埋在火堆旁还裹了厚厚一层泥衣的鸟蛋捞出来,抛给对方。看着景曜手忙脚乱的接过烤鸟蛋,他的嘴角向上弯了弯。 明明都是这种糟糕的情况了,他怎么会突然觉得心情愉快呢。温鸣鸿也懒得去管这些了,只当是因为有景曜这个活宝。景曜这傢伙就是他的情绪开关,能轻易勾起他旁的情绪来。 温鸣鸿不再管景曜,低头剥泥衣,又剥掉半块蛋壳,露出凝得刚刚好,滑嫩洁白的蛋清来:“张嘴。” “什……”景曜茫然地张嘴。 温鸣鸿将一整颗鸟蛋直接搁景曜嘴里,这傢伙木愣愣的,还差点给呛到。温鸣鸿在心底嫌弃地说着景曜这傢伙怎么能这么蠢,手上还是拍了拍他的背。 景曜咽下嘴里的鸟蛋,他眼睛一亮,剥掉自己手里的鸟蛋蛋壳:“阿鸿也吃!” “嗯。”温鸣鸿一点也不跟他客气,凑过去直接叼走了鸟蛋。 景曜只觉得温鸣鸿的唿吸洒在自己手上,热热的,痒痒的,他的耳根子有点发烫,心底也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的意味。他抬眼望去,温鸣鸿也正好看过来,至于什么鸟蛋,早让温鸣鸿给吃掉了。 除了鸟蛋还有鱼,最终鱼老兄和鸟蛋小妹妹全被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你一个我一个的吞进了肚子里。一人是压根没意识到这样不太对,另一个则是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也就藏着掖着没说。 吃完东西,两人也就围着火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基本上是景曜眉飞色舞的说,温鸣鸿再那么懒懒地嗯上一声。 这场景难得的带着点温馨的意味来。遇难让这两人给过得惬意极了,仿佛他们不是浮空艇遇难所以被困在了这里,他们只是找了个地方搞旅游,弄了堆火再吃了点野味,吃完便开始闲聊。 说实话,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是能看到温鸣鸿、温鸣鸿没事景曜就觉得自己顶天立地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了,至于充足的睡眠,大不了看不到温鸣鸿的时候再补回来呗! 更何况景曜也的确是有着几分底气的,他的武力值实际上非常高,至少,若拿刃中的菜刀比,他是没有把几个人放在眼里的,用一句大言不惭的话来说,那就是“没有一合之将”。 而温鸣鸿呢?他也不是个会怕这种事情的主,他的惧意早就被磨了个精光。反正他们遭到这种事情,如若是被人设计的,害怕也没有用。他早就在登上返程的浮空艇时就给局长做了个简单的报告。那边如果迟迟等不到他们回来,肯定是会派出救援的。 不管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谁,这简直就是打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的脸,章豪那个人瞧着已经温和不少,除了脸上伤疤有些骇人就是个温和慈祥的好前辈。实际上他可不是那种别人甩了他脸子,他还要伸出另外一边脸给人打的傢伙。 最重要的是,有景曜那个傢伙啊。他弟兄还在这里,他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不过听着听着,温鸣鸿的思绪又拐了个弯。也不知道他会和景曜在这里呆上多久,期间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困难暂且不表。驻守京都的手术刀数量并不是很多,京都又是个联邦第一大城,长年累月的发生许多事件。不知道等到回去了之后会积压多少任务等着他解决。这工作就是典型的忙的时候赶来赶去简直要命,闲的时候又闲得发霉要长蘑菇。 “阿鸿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今晚我守夜!”景曜脸上笑嘻嘻的,他说得是口干舌燥,水都不知道跑过去喝了多少捧,也亏得这空地一旁是森林另外一边有小溪。 “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能回去了,先休息,明天再去找白鬼他们。” “嗯……你行么?”不是温鸣鸿不相信景曜,只是,“还是一人守一半吧,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或者换过来。” “我行啊,我怎么不行,我怎么可能不行!”听到温鸣鸿这话景曜可就不乐意了,他绕到温鸣鸿背后,近乎强制性地从对方背后用胳膊挽住了温鸣鸿的脖子,将人给带到自己怀里,说,“阿鸿你睡!我、我我我……” 温鸣鸿居然真的顺着他的举动靠在了他的怀里,感觉怀中搂着对方劲瘦有力的身体,景曜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景曜身体僵成了一块石头,温鸣鸿反手敲他脑袋:“楞什么楞。你什么你?嗯?你体温很高啊,发烧了?” “呃、没没没,我就是……就是……”上扬的语尾让景曜有些心猿意马,说的话却让景曜冷静下来。阿鸿又不是把他当爱人,就只是把他当发小回应他的举动而已,有什么好紧张到大脑都当机的,逊毙了。这样想着,景曜一颗扑通扑通乱跳滚烫烫的心微微冷却下来。他有点小难过,表面上却不显-露。 “我不是觉得阿鸿丢了眼镜嘛,看不清楚的话要怎么守夜。我的话视力身体都倍儿棒,守个一两次算个什么,下次再换阿鸿吧。” “就当是我逞英雄害阿鸿担心生气的补偿吧!” “……蠢。” ☆、>>037.失事(三)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火堆依旧在燃烧,映在脸上明暗不定。景曜笑眯眯地蹲坐在一旁,时不时扭头去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温鸣鸿的脸。虽然他的身体在和他说他现在应当睡觉,可是他的精神却亢奋得不得了。 景曜看看火堆,又看看温鸣鸿的睡脸,再抬头看看天色,然后嘿嘿傻笑几声,继续拨弄火堆。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万籁俱静,就连鸟儿的鸣叫都听不见,因此异样的声音便异常明显。景曜在听见树枝被踩碎的声音时脸色瞬间变换,变成了异常冷酷的模样,那是温鸣鸿从未见过的表情。景曜低着头拨弄火堆,似乎对接近者一无所知。景曜的表现没有丝毫异样。 踩着枯枝落叶前进的脚步声消失了。不,并不是消失,仅仅只是停下来了而已。那个脚步声的主人……停在了景曜的身边。 景曜没有说话,小心地将温鸣鸿扶到一边。 停在景曜身边的人也没有说话。
第23页 景曜抬起头来,他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则是阳光灿烂的笑容。景曜眯着眼,掩去了眼中的情绪:“真巧,你也在浮空艇上失事掉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吗?” “你装什么装?显露你降成哈士奇一样的智商吗?”来人却嫌恶地皱了眉,“你搭档不会醒的。跟我――” 景曜一拳打在了对方的鼻樑骨上,直打得对方鼻子一酸眼边也泛起泪花,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你――” “你什么你?”景曜脸上的表情可谓狰狞了,他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我看你不慡很久了!” 随着景曜的话落下的则是他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带着沉闷的风声,力道显然不轻。这铂金长发金色眼眸皮肤苍白的美青年就这么被景曜揪着打了一顿。在他想要还手的时候,看见景曜那双浅金色眼睛中的妖异光彩却又不自然的一顿,竟然是不敢再有所动作,转而任由景曜出气。 景曜专挑对方的脸揍,直把对方打得是鼻青脸肿,从一张美人脸给打成了一个大猪头、极为可怖之后才不解气地停了手。 景曜甩了甩手腕,斜视着被他打得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人,面上无悲无喜,语气疏离冷漠:“说吧,又是你搞得鬼?”他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真是好大的胆子哈?” 这人正是与景曜有过一面之缘、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的景德润的实验品。说起来这也是这个傢伙第二次害得温鸣鸿晕过去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景曜不用担心自己的另一面被温鸣鸿发现。只是就算知道这一点,景曜还是会觉得自己的怒火噌噌往上冒,只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傢伙给弄死,反正景曜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咳咳……”青年爬起来,他抹去嘴边的血丝,一脸气急败坏,“你欺人太――不是我!我要是有这本事何不干脆把你给杀了一了百了!” 对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敌意,反正双方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自欺欺人也没有什么意思。要维持友好和平的氛围也不可能,倒不如把话给挑明了――他们都恨不得对方死。那种深入骨子里、宛若天生刻入骨血中的敌意做不了假。 “不是你?那你来干什么?”景曜撇着嘴,用以伪装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眉宇间只剩下冷淡和厌恶了。 “还不是你先乱打人!你这条糙履――”青年脱口而出的咒骂在看见景曜的表情与威胁般挥了挥的拳头时生生咽下。他脸上的伤势不轻,现下却已经恢復了不少,淤青也在渐渐变小,说话不再那么吃力了。 青年忿忿不平可又不敢再说什么,要他打回去却是不太敢、也打不过的。要是敢打回去只怕会被打得更惨,说不定还会直接被弄死了。他只得憋屈地说道:“父亲大人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给我吧。”景曜朝他伸出手,面上尽是不耐,就差明晃晃的写着“你丫的快把东西给我然后从哪来滚回哪里去吧”了。 “喏!”青年几乎是用砸的将一个小盒子丢给了景曜,“父亲大人说你看到这个就知道是什么了。我的任务完成了,祝福你死在这地方,再见!” 说完这青年就要跑,却被景曜给喝止住,景曜把盒子放进怀里,盯着他:“喂,你没有什么别的想说了么?” 大半夜的单独一个人来这里转交东西,景曜又不是真的傻。他们这都遇难了,还专门跑过来送东西?干嘛不直接弄个浮空艇把人给弄回去啊?怎么想都不怀好意有什么阴谋好吗!不,这简直是赤-裸-裸的阳谋了。 “还要我说什么?发挥你的……你的智商想一想不就知道了么?” “我要是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还要问你干什么?”景曜却不理他的话,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嘲讽。虽然有所推测,但是他还是要确认一下才好。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爹弄个人来帮他一把却不是直接把他们给弄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了。景德润……这个眼中只有研究的傢伙会有帮他的心思也仅仅是因为…… 景曜想了想脸色就有些阴沉下来。 青年见景曜脸色不虞还以为是针对自己,他磨了磨牙,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开口了:“那些老东西觉得你搭档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又不好摆上檯面,所以想让他再也回不去。父亲大人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所以让我来把东西给你帮你忙。行了吧?” “行了行了,滚吧。”说完这句话景曜也没去管对方是不是在滚蛋之前还咒骂他,他坐回火堆旁添了些柴火以便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一点好保持两人的体温。景曜又跑去小溪边洗了把手,这才将怀中的盒子拿出来。 外表是铁质的小盒子,没有任何装饰,只在上面贴了个标籤纸,上书“cmsri”,是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简称。原本这个简称应当刻在盒子上的,出于某种考虑,这一行为被捨弃,转而变成了贴便签纸。 景曜将便签纸撕下来丢到火堆里烧成灰烬。他抚摸着这个光滑的盒子,最终还是将之打开了。盒子内部是防震的细绒布,内里镶嵌着几个水晶小瓶,瓶子的上端还附带一个小小的注射器。景曜将瓶子取下来,透明的水晶瓶中淡蓝色的液体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漂亮。 这是景德润针对景曜的状况――每天必须睡眠足够十二个小时,不然精神恍惚下的景曜会造成何等后果谁也不知道――所制造出的特殊药剂。功能便是消除疲惫,让景曜保持身体健康精神饱满,和某些网路游戏中的体力药水类似。 虽然说只要有温鸣鸿在身边景曜就觉得自己精神满满做什么都无所畏惧,但是这只是他精神上的自我认知而已,实际上身体状况还是不容乐观的。 毕竟……景曜的身体里有一只魔鬼啊。 在景曜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即便从生理上无论怎么化验他都是一名纯粹的人类,就算是开天闢地的盘古彩石补天的女娲都没有他那么纯的纯粹人类。 想到这些景曜略有些不慡,都怪景德润的那个实验体,他欣赏阿鸿睡脸的好心情都没了!议会?那群老头子若不是有联邦精神象徵的总统压着早就要翻天了,还会顾忌可笑的面子和大义?他呸! 景曜觉得不太愉快,他也明白之后可能还会出什么么蛾子,心情就更加糟糕了。这荒郊野岭的,说不定有野兽,也有藏匿的虫或者宿主,甚至是有研究所的废弃实验品都不一定。 景曜给自己来了一针。他扶起温鸣鸿,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取出另外一个被他随身带着的小瓶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小瓶子放了回去。 景曜摸摸温鸣鸿的脸,温鸣鸿只是睫毛微微动了动就让景曜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手,见对方并没有醒,他又伸出爪子去摸温鸣鸿的脸。景曜的动作非常轻,他抚平温鸣鸿眉间的褶皱,怕惊扰了对方的美梦似的。他的脸上爬上了笑容,眉眼间尽是柔意,还隐隐带着几分苦恼。 景曜又将脸蛋贴过去。温鸣鸿的脸是微凉的,和他的体温一样偏低。而景曜却相反,他的体温较于常人来说更高,就像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即使景曜觉得他们两个应该反过来才是符合内心的温度。 景曜的脸贴着温鸣鸿的脸,他半垂着眼,淡金色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景曜他,真的非常想要占有这个人。 说实话他也非常困扰啊,不管怎么看、明明他都非常努力的暗示了,阿鸿依旧只把他当做是兄弟。明明举动都那么亲密了,心里却还是没有转变过来。仅仅只是挚友、只是兄弟的话,景曜怎么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会抱着满腔爱意、宁愿让自己变成一个阳光开朗的傻白甜。他可是从小到大第一眼就认定了这个人啊。 景曜抱住温鸣鸿的身体,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对方的肩窝,声音低低地撒娇:“阿鸿,我好累啊。我觉得我有点贪得无厌了,我不想你只把我当兄弟、当发小,我想要更多更多。” “阿鸿,我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景小曜的本质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怂怂地只敢在温先生不可能发现的时候撒娇娇~ ☆、>>038.失事(四) “早上好阿鸿~!”景曜抱着一些果子和温鸣鸿打招唿。温鸣鸿按了按太阳穴,浅浅地嗯了一声。 两人在一番处理之后上路了。他们不打算在原地等待救援,而是打算先去周边看看情况再作计较,最起码也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人。 联邦中的森林挺多,占地面积大小不一。每一个森林的边缘都会有联邦设立的哨塔和防线,怎么着也不会做到完全的人迹罕至,若是能够找到森林边缘就能联繫上层,乃至于脱困了――至于他们所在的这一块地方到底是森林还是占地比较大的普通保护区谁也不知道。浮空艇从京都往锡城的路线上森林和保护区有三块沾边,浮空艇总不能随意改变路线,这必定是其中的一块。 两人依靠太阳辨认方向,景曜的方向能力不怎么样,温鸣鸿也不放心跟着他走,这倒是无关信任不信任了,温鸣鸿了解景曜的这个尿性,这是自小被坑出来的经验,景曜要是不把人往目的地之外的地方引就不是他了。总之辨认方向的任务全部交给了温鸣鸿。 在太阳照到头顶、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另外一个空地。 空地内留有几个树墩子,树墩的横截面看上去不太新鲜,已经有些年头了。这片空地以前绝不是空地,是被人为开闢出来的。这片空地似乎有人来过,地上的杂糙被清理干净了,地上有几个杂乱的脚印,还有一堆熄灭没多久的火。又能看到林间开了一条小路,带着被人多次践踏过的痕迹。 联邦一些森林中常常会有探险者亦或是偷猎者绕过防线进出,他们在森林中找寻珍惜的动植物採摘捕猎带出去卖给一些人以满足对方的穷奢极欲和自己的肚子。 蛛网系统因为一些人的举措,只在京都等几个大城市属于全面覆盖状态,其他地方却没能持有那么多耳目了。因此这些地方也有可能会藏匿着……虫的宿主。 无理智的失控宿主,或者有理智却不愿意为联邦所用的人。 落魄无人理会的城市街区、无人监控的丛林深处、城市或者森林的地下……等等,这些都是不乐意被蛛网捕捉的人所钟爱的地方。 两人决定顺着那条路去看看。 然后,他们遇到了第三个人。 这哥们脑袋上反带着一顶鸭舌帽,在撞见两人之前他还在悠闲地吹着口哨,看见温鸣鸿两人,他迅速地端起了手里的老式步-枪――可惜这东西没有给这位仁兄带来任何的威慑力――他被景曜放倒了。
第24页 景曜一脚去踹对方的膝窝,这哥们下盘很稳,奈何景曜力气大,他被硬生生踹翻在地,然后又被景曜反扣着双手给压了起来。景曜制住他,又将那把掉落在地的老式步-枪给一脚踹开,被温鸣鸿捡了起来。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 “口哨,说多少次了你别――” 随后而来的一人声音戛然而止,他闭上嘴,抬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 温鸣鸿看着这个青年:“……你不是宿主。” 他偏头去看被景曜制住的人,又转回来看第二人:“巢?” “我不是宿主。”投降状的青年笃定的回答了温鸣鸿,“是。刃?” “是。”温鸣鸿点点头。他放下步-枪,“借一步说话?” “好。”青年也放下了双手,他朝着瞧见他被枪指着就开始奋力挣扎试图从景曜手下挣脱的口哨安抚地笑了笑。温鸣鸿也冲着景曜点了点头。双方默契的往空地走去。 景曜看看温鸣鸿,又看看和温鸣鸿并肩走着的青年,瘪了瘪嘴。还是制着口哨没动弹。 温鸣鸿和对方走到树林的另外一边确保景曜两人不会听见自己的谈话才停下来,他们面对面的站着,谁也没说话。空气沉凝了半晌,只听得几声稀稀拉拉的鸟叫。温鸣鸿打量着对方,看着对方和自己相似的脸,同样上挑的眼尾,以及标志性般的银边眼镜。 “你是谁?” “你是谁?” “温鸣鸿。” “路知行。” 路知行笑了笑,朝温鸣鸿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温鸣鸿回握,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道。 路知行不以为意,他也将温鸣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开始简短又更为正式一点的介绍自己:“路知行,是一个医生。从属,巢。” “温鸣鸿,算是个医生,从属,刃。”温鸣鸿接着对应的回了一句,然后说起自己的疑问,“你们为什么要烧掉资料?” 他这句话说明自己已经知道锡城事件中那名叛逃的研究员的研究资料被毁掉、而且是被烧毁的了,同时也知道是巢烧毁的。 “和你的推测一致。”路知行没有正面回答温鸣鸿的问题,他笑道:“现在已经中午了,你饿吗?一起吃个饭?” “嗯。”温鸣鸿深深地看了路知行一眼。随后他们又回去找景曜与口哨,路知行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副备用眼镜给温鸣鸿,居然正正好。 温鸣鸿和路知行走在一起,他们同样竖起的衣领、同样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扣子、同样在阳光底下折射着七彩光芒的银边眼镜、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的脸,说是双胞胎兄弟也有人相信。 不同的是,温鸣鸿的脸上一直是面无表情的,而路知行的脸上则一直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景曜和口哨两人落后几步跟在温路两人身后,看着前面那两个人一副哥两好的样子走在一起,景曜觉得有点吃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傢伙是谁啊!为什么阿鸿突然就和他说上话了啊?!居然还因此将那把老式步-枪给还了回去,虽然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压根不是很顶用吧,可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闷得慌呢? 走在前面和温鸣鸿并排、低声说着话的路知行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道火辣辣的愤恨目光盯着自己,几乎要将他的背后给烧出一个洞来。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着分疑惑,他应该没惹那个金毛小伙子吧? 温鸣鸿察觉到了异样,他回头看了眼,景曜沖他露出一个乖乖的傻笑。温鸣鸿本该回过头继续和路知行说话,他却看了景曜好几秒这才转回去。 景曜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瞪路知行,至于他鼓着脸瞪人的样子是不是太小孩子了,他才不管呢! 口哨看看景曜,再看看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干脆把鸭舌帽压了压,双手背在脑后吊儿郎当地吹起了口哨。 本当敌对的一行四人因为为首的两人反而融洽的待在了一起。走到空地上后,温鸣鸿和路知行还是一副我们有话要说的样子,打发景曜和口哨去捡柴火掏鸟蛋,他们则捡石块垒简易灶台。 景曜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好。 他兜里揣着几个野果子,怀里抱着几根枯树枝,双目无神、满脸低气压的走来走去。 口哨瞧着景曜这样子觉着有点}的慌,他搓搓自己的手臂:“喂喂,我说我都没跟要死了似的去说夭寿啦这些人有问题啊路先生你和这人呆在一块我不放心啊――要是路先生出了什么事我非得剐了我自己……” 景曜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你担心你上级的心情我也懂。”这哥们这会儿也不计较景曜曾经把他踹趴下的事情了,哥两好的拍拍景曜的肩膀,“你上级怎么看都比路先生更有威胁,你怕什么。” “……”景曜一把将口哨给摔了出去,口哨看上去早有准备没有被摔趴下,他稳稳地站住了。 “好吧好吧。”口哨耸肩,吹着他的口哨拎着他的步-枪打兔子去。 景曜一个人抱着柴火生闷气。明明其他人他都不会在意的,可是那个什么路先生,景曜就是觉得不对头。阿鸿那么快就和对方好得要单独说话了,他来找阿鸿之前可是查过了的,阿鸿以前的所有举动他都清楚,完全没有和这个人有来往过。再加上又被温鸣鸿刻意的支开,景曜感觉更加不愉快了。 而且……那个人,长得和温鸣鸿太像了。 除了气质不一样表情不一样之外,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可是那又不可能是克-隆人。那个姓路的看上去应该比温鸣鸿大几岁,只是因为温鸣鸿板着个脸而他又带着笑所以看不太出来。 不管怎么说,他们走在一起让景曜觉得有点不慡,可是这不慡又和别的不太一样,景曜也不懂这个感觉是从何而来、代表了什么。 景曜有点烦闷。烦闷的景曜决定干点别的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咦?” 景曜耳朵微微动了动,他抬起头仔细听着风送来的声音。这森林里除了鸟叫和风声之外理应不会有别的声音的。可是他却听见了一丝异样的响动。 景曜皱眉,他屏住唿吸仔细分辨着风声传来的异常。温鸣鸿和路知行模模煳煳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口哨装了消-音-器的老旧步-枪的子弹破开风的声音…… 鸟叫的声音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它们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在同一个时间里集体消了音。 景曜目光一凝,一脚将那迅速靠近的小东西踹飞出去。踹飞了还不算,他丢下树枝,从腰间抽出骨刃跑过去一刀砍掉那个东西,还变戏法似的掏出瓶化虫液将虫尸给化了。 这一切不过在数秒之间,做完这些后,景曜脚步一踏,朝着温路两人所在的地方奔去。 与此同时,口哨端着他那把步-枪跑过来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景曜的眼角余光中,口哨一边跑一边喊:“我擦!虫潮提前了!” oo@@的响动中,有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的影子从树枝糙叶泥土中钻出来,它们挥舞着节肢或者丝触迅速爬来。 虫潮,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改了个bug ☆、>>039.失事(五) 那些出现的虫子均是属于肉体凡胎,还没有结晶化。它们鲜红的身体就像是一坨肉块,从这黏煳煳的噁心肉块上又伸出随风飘荡的丝触或者尖锐闪耀着寒光的节肢。是属于卵基、卵的第一二阶段,评级为e和d的低级虫。 这些虫是可以被轻松消灭的。可是…… 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是地面还是树上,无论是花上还是叶上,红肉状的虫密密麻麻攀附其上,它们没有眼睛没有脸或者是别的什么,它们只是一团长着脚的肉,可这也足以叫人头皮发麻。 大量的虫挤簇在一起,顺着相同的方向爬行――这架势和潮水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这潮水是红色的。 景曜的速度很快,口哨也不慢。景曜一冲出树丛就去找温鸣鸿的身影,却看到温鸣鸿和路知行站在一块,他们两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把枪,正在冲着脚下涌来的虫潮射-击。打一个死一个,地上已经有一堆虫尸了。 粘稠的透明液体在地面滚动,带着死去虫的碎肉贴在地上,地面零零碎碎全是这些糟心玩意儿。一些虫却是将丝触或者节肢插入这些液体中,它们发出嘶哑的欢唿,将这些东西吸收到了自己体内。这场景又噁心又可怖。 那些虫停留在一个圈外,圆圈的边缘是用路知行携带的抑虫剂撒出来的,仔细看还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白灰,是抑虫剂未被加水稀释时的粉末。效果比水状的抑虫剂要好上很多。 温鸣鸿随身带着的医疗箱中还有一个隔离防护光幕装置,出事之前被他随手放到了口袋里。不过现在他们看上去还有些游刃有余,所以并未取用――要知道那玩意也是需要能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见到景曜两人赶来,温鸣鸿两人还有工夫朝他们点点头。 “景曜,过来。” 景曜走过去站在温鸣鸿身边。 看见口哨,路知行扬声道:“口哨,打开地道!” 口哨明显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明白!” 说着这个反戴鸭舌帽的哥们什么旁的都没说,他跑到路知行脚边,拉住那被对方拂开了伪装的青石板,用力一拉。青石板被他拉得翘起来,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地道口。 路知行率先跳了下去。 温鸣鸿见状,也拉着景曜的手腕把他拖了下去。 见到三人都进入地道后口哨这才跳进来,放下青石板。在没有了口哨的支撑之后,这青石板轰得一声弹回来,甚至还翻了个个儿,将地道口盖了个严严实实。青石板上的拉槽却是不见了踪影,避免了被人从外面拉开的情况。 不多时,那些抑虫剂白灰就失去了作用,虫踏过它们同胞的尸体,冲到了几人原本站过的地方。 虫挥舞着丝触节肢,它们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焦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虫的节肢在青石板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青石粉末飘扬,露出些许金属光泽来。原来这地道们外层的青石只是伪装,它是由特殊合金制造而成的,这些不过是d级、e级的虫无法破坏。 几分钟后,没有找到猎物的虫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另外一边。它们所去的方向,却是另外一个方向的虫涌现的地方。 此时,站在地道中的四人带着几分令人尴尬的沉默站在一片黑暗中。 那黑黢黢的地道口之下是一个平台,足以容纳几人了。至于大小,由于没有光线,温鸣鸿无法判断。空气是略带潮湿,有着青苔味道。看上去这里并不是很常用,空气不太流通,唿吸却是够了。 相顾无言。 半晌后,还是路知行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笑道:“我想,鸣鸿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第25页 说着路知行还去摸旁边的灯,应急灯被打开,昏黄的光线照在四人脸上。同时,排气扇嗡嗡嗡地运作起来,很快抽入了带着几丝粘稠味道的空气。路知行皱眉,关掉了排气扇。 “别那么紧张,口哨。”路知行将手搭在口哨肩膀上,微笑着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口哨点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这位老兄依旧紧闭着嘴巴,什么也没问,也没有对路知行的话产生任何的疑意。 “没什么好说的。”温鸣鸿的声音笃定淡然,他看上去是真的不在意。还顺手拉住了想要说话、看着对路知行有那么一丝丝敌意的景曜。 “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路知行。” 路知行微笑着点点头:“我喜欢和你说话。” “跟我来。”他转身冲着某条阶梯走过去。 口哨跟在路知行身后。温鸣鸿拉住景曜的手腕没有松开,举步跟上。 这阶梯很深,不知通向何方。路知行将道旁的灯打开,应急灯一明一暗照在脚下的路上。温鸣鸿拉着景曜,他面色沉静如水,眼中倒映着此地的模样,看不出情绪。景曜见状,也只好乖乖的闭嘴跟着。 虽说被温鸣鸿拉着,景曜非常高兴。但是路知行那一句鸣鸿还是让景曜在意得不得了。更别提之后温鸣鸿说的那句话了,阿鸿什么时候和那傢伙那么熟了?!思及如此,景曜的脸色也就越发难看,乌沉沉的。 路知行领着几人向前走。这阶梯是朝下的,越往下四周的空气就越发干燥,这有点反常。不过联繫到四周的墙壁都是金属,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理解了。 拐了好几个弯之后,路知行的脚步终于停下来。他带着几人来到了一个广阔的金属广场。这个广场里并不暗,头顶悬挂着的灯亮着光,角落里排气扇处于运作中,将这广场中的浑浊空气尽数排除。 见到路知行,零零散散盘腿坐在广场上擦拭枪-支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唿,一时之间路先生路先生的声音不绝于耳。而路知行也微笑着一个个的回过去。口哨抱着他那把老式步-枪寻了个地方坐下。 路知行打完招唿,问:“我们可爱的小首领现在怎么样了?” “小首领……”闻言几人对视一眼,嘆气,“她的心情还是不怎么好,首领的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是吗?过一会我再去开导开导她吧。”路知行听见这话,显得有些忧心。不过他这表情稍纵即逝,一瞬又变成了温和的笑容。他拍拍手,“好了好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让开,露出站在他身后的温鸣鸿和景曜。 “这是我的朋友,温鸣鸿和景曜。你们可不要找他们的麻烦啊。”路知行在这些人中的威望很高,他这开玩笑似的一说,原本还带着敌意的人就对两人露出了善意的笑容。那在看到两人的装束之后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是不翼而飞了。 “欢迎来到巢穴。来。”路知行没有再介绍多的什么,领着两人朝广场中央走去。 三人在广场中央站定,一层钢铁护罩升起。温鸣鸿拉住因为这一行为想要暴起去止住路知行的景曜,摇摇头。 “阿鸿……” “没事,不要紧张。” 景曜鼓着脸别过了头。 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啊啊!还那么默契、那么――默契!他!真!的!超!级!不!慡!的! 温鸣鸿看景曜的举动,他抬手拍拍景曜的头:“我有分寸。走吧。” 就在他们说话间钢铁护罩已经降了下来,路知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所到的,是一个看上去更加严格把控的地方――一个狭小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墙壁全部闪耀着特殊合金特有的光泽,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台子,在这上面,透明的光幕笼罩,还有几条细细的红线游走在光幕之上。而在那光幕之中,高台中央,托举着一个王冠。 这是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王冠,由亮金、暗红两色为主色调,在其中央镶嵌着一颗辱白色的菱形宝石,金色的冠缘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台上又不知从哪来的荆棘,攀爬环绕着它,将它死死固定在台上,同时,也将这王冠的风采遮掩了大半。 发现有人进来,原本站在一旁死死盯着这个王冠看的女孩低下头,宽大的袍子帽兜将她的脸遮住,她的双手握成拳头,指甲都掐入肉里。她没有和几人搭话,沉默地转身离开。 “你不要太在意了,首领也不会希望你难过的。他绝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开心点,好吗?”路知行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徒劳的安慰几句。 女孩没理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路知行苦笑一声:“让你们见笑了。” 温鸣鸿摇摇头以示无碍。他的眼神不断地在这个房间以及这个王冠上游走打量。而景曜,他在见到这个王冠的时候就心下勐然一跳,那噗通一声让景曜有一种这会被温鸣鸿听见的错觉。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转而去看温鸣鸿的脸、去看路知行的神情动作、去看自己的脚尖,总之就是不去看那个台上的东西。 那个东西――那个王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不!那个王冠,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个东西明明已经被毁掉了才对,为什么……为什么还在?! 景曜想着,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到一起。心底万般思绪翻滚,几乎要涌上来将他的身体冲破,四肢五骸却渐渐发麻发凉,从脚底到头顶。如在艷阳天里将穿着短裤短袖的人丢到冰川中的那种凉,又如坠入冰窖中奋力求救哭喊也无人搭救只能由着冷意沁入身体。 景曜在害怕……害怕这个被荆棘捆缚的王冠。 “我想你们对我们是怎么弄到它、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之类的没什么兴趣,你们更在意的是它的真实性,对吧?”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是真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这是虫窟的至宝,是‘那个存在’的冠冕。” ――这是虫王之冠。 作者有话要说:  景曜(捏拳头):阿鸿和那个路什么的那么轻易变成心之友就算了,作者你说!你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来吓我!啊呸呸呸,我是会被这种东西吓到的人吗! 嘤!蠢作者抱头蹲中。 ※改了个bug ☆、>>040.虫王之冠 虫王…… 实际上,虫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上个世纪末的事情。 公元1999年,从天而降一块辱白陨石。 这块不过砂锅大小的陨石宛若最上好的玉石,当地公民发现后起了贪心。他们并未上报联邦,反而试图将之吞併分割拿去变卖,结果却被其中的虫杀死附身。当时年轻的景德润正在那地进行某项採样研究,得知这一消息,他与自己的好友温承德合力杀死了还未能获得强大能力、异常虚弱的宿主。数个小时后,得到联邦总统派下的人接应,带走了陨石。 尔后景德润将陨石分割,暗自留下一块,其余上交给了联邦政府。 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歷史和联邦一样漫长,研究所内皆是一些为了研究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立刻就将陨石拿去进行研究。 但是,伴随着陨石而来的不是机遇,而是虫。 一日后,世界各地出现了不明肉团攻击人类的消息。其后,这些肉团甚至出现了升级体,拥有结晶化身体的、更为强大的虫。联邦不堪其扰,派出大量人员处理此类事件,却渐渐力不从心。 一年后,也就是公元2000年,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正式成立,简称sc。下设扫除组、清理组、后勤组三个类别,专门处理虫制造的事件。特殊培训学校也与sc一起建立,教授与虫相关的知识。蛛网系统正式全面覆盖社会。 同样也是这一年,联邦总统下令摧毁与虫同一天出现的陨石。 总统下令摧毁陨石后第二日,景德润的儿子景曜、温承德的儿子温鸣鸿相继出生。 2012年,剧烈的地震席捲世界,诸多以往从未见过的虫出现,虫潮大灾变发生。此灾变持续数日后退去,温承德以及其妻子易眉丧生于虫手中。 灾变过后,联邦总统被联邦议会夺-权,实权不足往日十分之一。 人类发现虫的内部也有严格分级、层层递进,结成蚁巢般地下之国,乃为虫之王国――虫窟。 联邦将虫按照危险级进行系统分类,将虫的卵基、卵、幼虫、茧、成虫、特殊体阶段分别对应宿主的废柴、无害、普通、危险、高危、特危级。便于称唿,由高到低分别使用字母a至e,并以s对应特殊体,以示区分。 特殊体已经是类人形生物,无需寄生人体,其稀少世间仅见之一二。其中,联邦推测虫窟中又有一最高等级特殊体,从未出现、无法测算、无法分类,是为虫王。 至此,虫与人类,彻底进入不死不休局面。 虫王之冠是从一处虫的聚集点发现的,被发现时正在接受万虫朝拜。虫王被普遍认为是虫的源头、是最高位的虫,其王冠自然不凡。经cmsri测定,推测有加强虫王能力之效。 可是这东西……明明早已被毁掉了才对。 被景曜,亲手,毁得连渣滓都不剩一丝一毫。 就算只是出于对虫王的忌惮,这虫王之冠也不该再存于世! 景曜站在温鸣鸿的身边,他脸上的表情早已恢復正常,可是嘴里仍旧阵阵发苦,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景曜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回暖,麻木冰冷的手脚也恢復知觉。 景曜按捺着自己冲上去剁碎了这个王冠的冲动,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他不知道温鸣鸿和路知行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为什么才仅仅是认识了这么一会儿就让他们来看这个本该被严密保护绝对不能给外人知道的东西。 此时此刻无论是什么样的不满都已经化作了某种埋在骨子深处的恐惧。不是对于所谓虫王的畏忌,而是对于虫王之冠本身。 这个虫王之冠,景曜想,大概不会有谁比他了解的更多了。 正因为了解,所以心含惧怕,正因为明白,所以想要逃避。 尤其是对于景曜来说这个东西代表的意义非同一般。 好在路知行并没有让他们在这里呆多久,说完那几句话后他就闭口不言,等温鸣鸿看了个仔仔细细清清楚楚之后,这才带着两人离开房间。 “等虫潮过了我再找人送你们离开森林吧。”路知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憾意,“回去刃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是我的工作。”温鸣鸿面对路知行话中显而易见的招揽不为所动,只是抛下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既然他当初选择了成为手术刀,那也就代表着他选择站在联邦的旗帜下,又怎么可能轻易背弃。更别说只有经歷更多的宿主、只有进行更多的手术,他才有可能找出分离虫与人体的办法,从而拯救自己的妹妹温优弥了――多半被虫侵入体内的人都会选择分离虫与自己,去赌那百分之一的存活机率――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成为怪物活着的。这是温鸣鸿最好的实验样本。
第26页 实际上,他更希望那些人选择成为怪物。说温鸣鸿圣母也好,异想天开也好,不自量力也好,他的确是……想要救助更多的人。即使代价是在他的手中活下来的人,将会成为兵器,将会去杀死更多的、已经没救了的“人”。 不过,这是他的工作。所以他不会伤心,也不会畏惧。 行走间,三人来到了一个可以算作是食堂隔间的地方。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要吃东西就只能再做了。路知行撸起袖子,给三人做了一顿简单的午饭,还别说,味道居然非常不错。 几个小时后,口哨过来告诉路知行,虫潮退了。 “既然虫潮已退,那我们告辞了。”温鸣鸿站起来,他摸了摸鼻樑上的眼镜,“谢谢你的眼镜,有机会弄一副新的还给你,保证一模一样。” “我们总会再见面的,眼镜不用急。”路知行招唿口哨,“准备一下,拜託你们了。” 口哨领命而去,路知行看向两人,面上温文笑意。 “如果你们愿意,随时可以加入我们。巢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 温鸣鸿点头,自然地拉住景曜的手,转身离开。 路知行见两人跟着口哨走了之后,这才偏着头露出些许可以称之为寂寞的神色,这神色来得快去得更快,他挠挠自己的后脑,眨眨眼,笑起来:“还真羡慕啊……有人那么在意你,温鸣鸿。你可得抓住喽……以后可千万别像我一样啊。” “嗤,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失笑,摇摇头,喃喃自语,“放心吧,我活得好好的,带着你的遗愿活得非常惬意。我可没有那么脆弱啊。” “唔,接下来去看看我们可爱的小首领吧。” “路先生。”说曹操曹操到,穿着宽大袍子的女孩推门而入,她在温鸣鸿坐过的位置落座,声音中难掩悲怆,却依旧强忍着,转而低声询问,“路先生,你觉得,我们付出这种――巨大的代价拿到虫王之冠……真的值得吗?” “小首领觉得呢?”路知行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他沏了一杯热茶给女孩,“用首领和兄弟们的命,换来这个烫手的无价之宝。” 女孩掀开帽兜,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如果温鸣鸿和景曜两人还在的话,他们就可以惊讶的发现,这个女孩子和那被白鬼杀掉的宿主长得一模一样。 白鬼的姐姐,白桂。 她的眼圈泛红,捧着茶水却不喝,只看着那裊裊热气发呆。 白桂说:“我不知道。” 虫王之冠乃是无价之宝,他们可以只是用十几个兄弟的命就夺到它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可……那是兄弟,是同伴的命啊。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他们的首领。 他们的首领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巢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从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逃出来或者被丢弃的实验体,亦或是被联邦抛弃的刃成员,正是巢的首领收容并且救了他们,将他们集结起来。让他们将巢当做家,让这些不被联邦承认其“公民”身份的人有了一个家。 白桂也不例外。除了路知行――他是自己找来,并且要求加入巢的。 没有了首领,他们该怎么办? 拿着那个虫王之冠,他们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白桂低下头,“我想保护我弟弟,我想找研究所夺回我弟弟,我想让那些不把人当人看的研究员付出代价,但是我做不到。我想从虫手中救下首领,我想杀光那些该死的东西,但是做不到。” 她勐然抬起头来,泪水顺着脸颊流淌:“首领他,首领他临死之前还在对我笑,那么温柔的笑着说不要怕,说要我接下巢的担子所以要活下去。我弟弟也是,明明他――明明他那么痛,他那么痛苦!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 “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如果不是虫王之冠……如果不是虫……是不是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了?既然这样的话……”她咬了咬唇,目光变得坚毅起来,“路先生,请让那只虫恢復和我的血肉连接吧。” “小首领?”路知行一惊,呵斥道,“你也想变成和大家一样的怪物么!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拜託你,路先生。那是属于我的力量,不是吗?我会好好的掌握它们的。 这边的谈话在继续,而另外一边,方才走出森林的温鸣鸿和景曜两人被扣上手铐,带上了印有“cmsri”字样的封闭式悬浮车,驶向了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041.第三只(一) 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cmsri,在承担着联邦科学院职责的同时,也是与联邦议会联繫更为紧密、更加受到联邦政府重用的机构。 实际上整个大陆,或者说整个世界,都是由联邦掌权的。原本的各个国家改为各州,每州按照人数比例出具一至数十人不等出任众议院议员,又各自有一人不任众议员,由联邦总统选定加入参议院。参议院对众议院有领导作用。此两者合称联邦议会。 现在联邦议会已经夺-权联邦总统,实权掌控度达到十之八-九,联邦总统还能完全掌控的地方已经不多了,京都便是一个。京都是联邦政府、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cmsri、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sc总基地的驻地,直辖于联邦总统之手,不属任何一州境内。 而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与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原则上均是直属联邦政府。暗地里,cmsri却与联邦议会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sc却是由联邦总统一手创立,忠于联邦总统的。可根基尚浅,是万万比不上cmsri了。 温鸣鸿与景曜两人在巢的帮助下走出森林,结果被cmsri的人给守株待兔铐上手铐带走了。 原因是上层有人怀疑他们能够在没有什么物资的帮助下在短暂的时间内、毫髮无损的走出爆发了虫潮的森林。怀疑两人被虫依附成为宿主,是虫窟中的虫伪装而成的jian细。 至于两人是否与什么民间反抗组织沆瀣一气……政府压根就没把这不疼不痒的组织当回事儿。 对于联邦议会中人来说,剿灭这些流民宿主的组织只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而已,又没有威胁到自己,谁爱做谁去做吧。而联邦总统却是想做也不能做,几乎算得上是被变相软禁了。 研究所的监测调查并未查出两人有什么不妥,再加上刃的局长章豪与副局长沈雪芙两人极力担保,温鸣鸿和景曜并未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就被放了出来。只不过避避风头,暂时调离京都是避免不了了。美名其曰外派任务。 华州,南郡。 “……我不觉得,我可以胜任校医的职责。”温鸣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满。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拘留几天的准备,哪怕是被私下拷问都准备好了。哪想到别的什么惩罚也没有,居然被派离了京都,距离京都还颇远。除了上次去锡城那个任务,他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过京都这么远过。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绝对不能被外人发现的妹妹,就算是有沈雪芙的照应,他依旧没办法放下心来。 “哈哈,那个,往好里想,听说华州是联邦总统的家乡,我们也可以见识见识啊。”景曜挠着头,他被指派的任务则是暂时担任这所中学的体育老师。景曜八辈子都没干过这事儿,心里也有点忐忑。还是想着法子安慰温鸣鸿。 此时两人才刚刚从拘留室里出来,被带去检查后在cmsri呆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来得及回个家,就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赶上浮空艇,飞到了这里。 要说是什么政府念及此地师资力量不足感于学生老师不易于是特意派人来,这种屁话两人是不会信的。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县城,位于华州南郡一隅,名为春江县。发展水平落后,像是扫地机器人、守卫机器人这类是绝对没有的,蜘蛛的耳目也少,寥寥几个。至于刃的驻派员……这地方比锡城还要可怜,一个都没有。 县城内只有一所小学与一所中学,像是教师之类的角色是极少的。从章豪给的资料来看,温鸣鸿来之前,学校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校医,至于景曜负责的体育课,还是算数老师或者国文老师兼职的。两人这一来,就成了学校里两颗不同的独苗苗。 联邦内部发展并不平衡。 “先休息一宿吧。”温鸣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做了决定,“待会醒来后我们去看看以后的工作地点。” 他们现在呆的正是一家出租式家庭公寓,同样,也是这个小县城中唯一的一家。在被半强迫地拉上浮空艇运送到这里之后,两人先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随后就接收到了局长亲自传来的资料和任务指派。正是现在这个场面的由来。 “嗯……?怎么,景曜?” “没事~!先睡一会吧!”景曜收回目光,摇摇头,满脸笑容,就差在脸上写上“没问题”三个大字了。之后,他极为迅速地躺在温鸣鸿身边倒头就睡。 一个房间只有一个床,景曜才不会傻乎乎地去问要不要再开一个床呢!阿鸿都不介意了,他更不介意! 景曜也是困极,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也就没发现温鸣鸿转过身来看着他睡脸,眉头微皱的一幕。 等景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温鸣鸿坐在床头,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看了他半晌,看得景曜满头雾水,才背上自己的医疗箱:“你做梦了。” 景曜:??? 温鸣鸿:“没什么,快点洗漱,我们先去吃个饭。” 景曜:“……好、好的。”哇啊啊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阿鸿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两人来之前制服都没来得及脱,所幸钱和证件还是带着的。待会看完学校之后还得去买点日用品和换洗衣物。在此之前他们先去找了个小餐馆吃饭,因为那身制服,还引得诸多人的注目。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会注意这些的人,景曜脸上带着阳光开朗的笑容,暗自把那些看温鸣鸿的目光都给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美人啊! 那个小姑娘别以为他没看见,看着阿鸿的目光都要变成爱心眼了,还羞涩地低头,看上去想上来搭话呢。为了杜绝温鸣鸿被人家小姑娘拐走,景曜瞪过去的目光别提多兇恶了。 果然,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脚步停住了,然后一脸幻灭的跑掉了。 咦?为什么要一脸幻灭? 景曜将小姑娘抛到脑后,转头去看温鸣鸿,却见他微微皱着眉头:“就算你不喜欢她,对小孩子也别那么凶。” “是!”景曜乖乖点头。被阿鸿发现了,必须得装乖才行。至于下一次会不会继续吓跑想靠近的人,答案是肯定的。下次他一定会更加隐蔽的!至于温鸣鸿话里的意思,景曜直接抛到了脑后没去想。
第27页 两人吃完饭后也已经到了学校放学的时候,太阳渐渐往西边落下,橙色的光辉洒满地面,带着几丝微风吹拂,极为舒适。 春江中学。 此时正是学校放学时分。这些年龄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普通孩子们充满着青春活力,三五成群地打闹着走出校门。这场景对于自小进行家庭教育、之后进入特殊培训机构学习的温鸣鸿来说有点新奇。两人在一边等了会儿,直到孩子们走得差不多了这才举步进了学校,去找当地学校的负责人。 远远的,还可以听到几个注意着他们的孩子转头来看着他们,低声的议论谈笑两人的来歷。 “谢谢你们肯来这里。谢谢、谢谢。”大腹便便的校长擦着额头的汗水,他看上去高兴极了,“谢天谢地总统还没有忘记我们,好多人一听说调到我们这儿来就不乐意了,哎……明明我们这儿也不是什么易进难出的小山村,左右是个城,也通着公路,甭提悬浮车,就是浮空艇也能通的……” 他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絮絮叨叨地扯着温鸣鸿两人说话:“孩子们运动总是受伤,医院离学校太远了,实在是不方便。上次那个小谁谁,摔着了腿,差点没赶上处理的好时候。什么体育运动――哎!体育课程每年都是别的老师兼职,可毕竟不专业,孩子们也……” 校长一说就停不下来了,温鸣鸿神色如常的听着,也没有去打断他的话。温鸣鸿不出声也没反感,景曜是更不会提的。 等到这校长说够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带他们先去看看校医室,之后还有属于景曜的体育器材室和老师办公室之类的。 校医室位于教学楼第一层,楼梯间旁。这个位置避免了孩子们受伤的时候还要上楼,比较方便一点。 校长走在前面,温鸣鸿和景曜在后面跟着。就在下楼的时候,温鸣鸿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从教室里走出来。 再想仔细看看那个孩子,他们又拐了个弯,对方彻底脱离了视线。 这个医务室不是很大,倒也有着两张小床,还有一个医药柜和几把长椅,柜中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些常用药物,东西看上去都很新。约莫是新添置的,也可能是一直放着没人用没人来过所以显得很新。 校长将医务室的钥匙交给了温鸣鸿,未来的一段时间他就将在这里工作。之后这校长还嘱咐他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可以交代给他,学校一定会尽力置办。看上去还有些狗腿,为了留住这来之不易的校医,也是尽力了。 看完医务室后,校长又领着他们去看体育器材室,走了几步,温鸣鸿摆摆手示意景曜两人先走。 他快步朝着自己看到的人走去,神色冷淡。 “这边这个小鬼,等一下。” 这脸色略有些苍白的男学生行走的动作立马停下来,扶着墙的手也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惶,他结结巴巴:“什……什么?这位……老师,请问您、有、有什么事吗?” ☆、>>042.第三只(二) 这学生身上穿着春江中学的秋季校服,长袖长裤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他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脸上也没什么肉和菱角,尚带着几分稚气,线条柔和到看着就像个女娃娃。一头细软黑髮垂在颊边,黑亮的眼睛就那么认真的注视着你,双手背在身后,显得非常乖巧拘谨。 温鸣鸿仔细地打量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啊?”这学生连忙摆手,“没、没有没有,谢谢老师关心。”说罢,他脸上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甜甜的”的笑容。 温鸣鸿看着他,只觉得对方身体僵,笑容虽甜,却也假得可以。温鸣鸿本想将这孩子拉到医务室去看看,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他盯着这学生,对方也摆着笑脸看他。 几秒后,温鸣鸿推了推眼镜:“我是你们的校医,姓温。……我不教东西,不用叫我老师,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喊我温先生。”这个称唿,温鸣鸿还是听得更习惯一点。 “如果你受伤了又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可以来找我。” “嗯……”他看了看对方,这地方也没几个人用的是手錶型通讯器――这东西毕竟算是政府工作人员所用标配,集合了各类终端的功能,无论是保密性还是高端性都要比普通的通讯器或者终端要高。普通公民基本上都是用的那种大块头的移动终端,温鸣鸿顿了顿:“把你的移动终端给我。” 温鸣鸿将自己的联络id输入到对方的通讯录中,把移动终端还给对方:“这是我的联繫方式,有什么事别硬撑。” “好、好的。谢谢温先生。”这半大孩子双手捧着移动终端,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抬起头来看温鸣鸿,他黑亮的眼睛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时别提有多么专注了。 瞧着温鸣鸿转身离开去找校长和另外一人,他的脸上都一直保持着笑容。直到温鸣鸿的背影都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之后,这学生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成非常痛苦而又扭曲的神色。 他脸色惨白,扶着墙的手紧紧按在墙上,因为大力而指节发白,身体不断地颤抖,冷汗涔涔。他无力地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着牙抓着窗台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而这些,是已经离开了的温鸣鸿所不知道的。 温鸣鸿和景曜回到了出租式家庭公寓,他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所有的家当都在身上,其他东西压根就没来得及准备。他们准备退掉房间,买些东西住到分配给他们的教职工公寓里去,相邻的两个房间,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虽说景曜遗憾着不是只有一个房间,若是只有一个房间的话,他就可以和阿鸿住在一起了。 温鸣鸿与景曜两人已经註定要在这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了,这时间不知是长是短,总住在出租式公寓也不划算,并且离春江中学也有些距离,不太方便。 想到温优弥一人呆在京都的家中,温鸣鸿就觉得非常担心。 他是头一次要出来这么不知长度――怎么想都不会太短的时间。就算章豪和沈雪芙会帮他照看着,沈雪芙这个副局长本就神龙不见首尾,就是找个藉口去了他家之后再也不出来、全天待在他家都没什么人会注意。 可那女人实在是难以形容,反正,温鸣鸿真怕她带坏温优弥。即使温优弥只是身体停留在了十岁,实际并不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怎么也不会在对方手里吃亏。可她要是被沈雪芙抽菸给熏着了怎么办?要是被沈雪芙爱好组装的枪枝给弄伤了怎么办?想到这些点,温鸣鸿还是觉得自己不太开心。 温鸣鸿一觉得不太开心,他的脸色就有点细微的不好看了。这细微是真的细微,也就是景曜一个人发现得到,还敢于说出来。 景曜看着温鸣鸿,忧心忡忡:“阿鸿不开心吗?”一副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的样子。 “啊。”温鸣鸿干脆的点头,反正对景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没有选择说温优弥的事情,他妹妹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遇到了一个学生。” “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我怀疑他遭遇了家暴,或者……虫。我有点在意。”在拿对方的移动终端输入自己的联络id时温鸣鸿顺带看了一下对方的公民id并且记了下来,打算回去之后查一查。 “嗯!”景曜一把搭住温鸣鸿的肩膀,他咧着嘴,比着大拇指笑道,“阿鸿担心的话,我也会帮忙注意的!不要担心,我会帮忙!如果是家暴就把他的父母揍到不敢家暴为止,如果是虫的话就剁成酱!” “……不要以暴制暴,付诸法律才是更好的选择。我们是文明人,文明人懂吗?”这久违的无力感又来了,景曜这傢伙声音也忒不收敛了,没见路上的行人都一脸惊悚的看着他了吗?不过…… “嗯,有你帮忙我不担心了。”好吧,这种感觉还不赖。至少景曜看着不靠谱,生活方面也不怎么靠谱,其他方面的事,比如武力值还是很靠谱的。 听到温鸣鸿的话,景曜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夸奖似的,笑得更高兴了,堪称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范。要是他有尾巴,肯定就是在使劲摇晃尾巴了。 温鸣鸿瞅瞅这傢伙的脸,兀地想起他睡着时说出的梦话来。景曜这傢伙,毕竟是个笨蛋啊,从小到大都是个超级大笨蛋。给点好脸色就屁颠颠,给点阳光就开花,给点夸奖就摇尾巴得瑟,瞧他美得这样,傻透了。 没错,他温鸣鸿绝对不会觉得这样可爱的,绝、对、不、会。 ……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也就那么一点点可爱的。 温鸣鸿想着,轻轻地嗤了声。 说梦话就算了,这傢伙也忒不老实了。八爪鱼似的抱着他嗷嗷叫什么阿鸿阿鸿阿鸿的,推又推不开,一推居然还会装哭。这傢伙到底是真睡过去了,还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只不过这死猪没死透,会哼唧。他人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去。景曜那傢伙怕个什么! 不管怎么说,真是个蠢透了的白痴! 喊什么阿鸿不要走我养你啊这种话,不是蠢透了是什么? 想着,温鸣鸿又去看景曜,正好撞上了对方转过来的脸。四目相对,你的眼中是我我的眼中是你,旁的什么也没有。 “……” “……” 温鸣鸿眨巴眨巴眼,淡定地转了回去看两边的小摊。这些不是租用店面反而是在马路两边摆的摊子吸引了他极大的注意力。在京都,除了各个小区内的小吃街道和禁止悬浮车行驶的专用街道之外,这是不会存在于京都的繁荣景象。 明明是个落后的小县城,这些方面却是显得异常繁荣,人也挺多的,有点嘈杂。但是也不怎么讨厌。 这县城也是够小,过了这么一天一夜,春江县春江中学来了个校医和一个体育课老师的消息就长了翅膀似的,传得到处都是了。甚至,连他们的外貌特徵都给传了个七七八八。孩子毕竟是最重要的,这中学有了个什么事,传得贼快。就是联邦总统下的政-令都不见得有这么快被整个县的人知道! 这事造成的结果就是两人买东西时总是有人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们,或者是善意的笑着给他们购买用品的折扣。 ――本来还不确定的,看着两人从春江中学中出来的身影,听着校长的确认言辞看他那高兴劲,也就确定了。 这事情,是事实――他们这儿终于来新的老师和校医了!谢天谢地!感谢联邦总统!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帮子大老爷们,大约就是喜大奔普了。 而那些小姑娘们更是乐得满眼放光叽叽喳喳地扯着小伙伴讨论,她们可是异常期待。听说来的老师可阳光可帅气啦!简直就像小说里的王子呀!
第28页 校医先生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也可好看啦!漂亮姑娘说不定都没那么好看呢! 半大姑娘正是青春美好幻想的时候,那些同年人自个儿都还是孩子,天天见面,再美好的幻想也都没了影儿,新来的年轻老师自然就成了好奇憧憬的对象。 至于小少年们,则是摩拳擦掌的想要看看那新来的体育老师有几斤几两了――算数老师国文老师教导体育锻鍊都是直接给他们补课,哪有什么真给你玩的时间。 就是真玩,那些个沉在书海里老师们也都上了年纪,没几个能和他们一起玩得开。 这可憋坏了这帮子半大孩子,课下玩的总没有课上玩来得让人慡快。这下可算有老师了,总不能再占了他们的课吧?也不知道这老师到底怎么样。 总而言之,温鸣鸿和景曜两人被丢来这地方,给这个偏远小县城带来了一场轰动,并且这轰动还有持续老长一段时间的趋势。 当他们买好东西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两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并肩走在路上这看看那看看,路灯洒下柔和的光辉,夜风将远处的人声和烤串香味都给传了过来。 “哈哈,这里的人真是热情好客啊,打了好多折。”景曜说着眯起眼,似是感嘆又似是普通的夸赞。 要知道他可是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悠闲过了,而且还是和温鸣鸿在一起。嗯,两个人都是大人了的走在一起,是真的……肩、并、肩,的走在一起,而不是他在后面不管怎么追怎么追都追不上温鸣鸿的“走在一起”。 洒家这辈子值啦!就算是这之后立马死掉也―― 不不不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可以每一次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这么站在一起的,他才不要离开阿鸿的身边,要是他走了,那阿鸿不就是又只剩下一个人了吗?要是生病了怎么办?要是遇险了怎么办?要是……寂寞了的话怎么办? 然后,再有个可爱的小姑娘乘虚而入的话怎么办?不不不绝对不要!简直只要想一想都想哭啊?就算是趁虚而入这事情也得他来做! 所以,他果然得守着阿鸿才行! “想什么,这么高兴?” “我在想,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景曜:>//////<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温鸣鸿:w嗯,我也是。 ※ 这只愚蠢的作者要期中考试了,所以这章之后大概要断更到下周四的说><么么哒~! ☆、>>043.第三只(三) “……”温鸣鸿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下天空,只见一片乌云飘来,将月亮挡了个七七八八。倒是可以看见几颗极亮极亮的星星,闪闪发亮,乌云也挡不住。月色却是称不上美了,他怎么不知道景曜这么有睁眼说瞎话的天赋呢。 景曜的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把之前自个儿说的话连同自己的舌头给一起吞下去。内心疯狂的刷起了啊啊啊被阿鸿知道了该怎么看他啊这些字,悔恨之意溢于言表。 “今晚的月色真美”是他从华州樱花郡出品的《大师教你说情话》中学来的、委婉含蓄的表达爱意的句子。至于是不是被伟大的人民群众衍生出了别的意思,不怎么深度接触网络中虚拟世界的景曜就不知道了――要知道他和温鸣鸿一样,使用网络除了查资料就只有查资料。 而且蛛网系统的智能中枢,蜘蛛可是能够顺着网络爬到任何一个终端上去的,只要是通过终端网络上传或者下载的东西,蜘蛛都能查得到,只是查不查的问题而已。对于有命令蜘蛛的权限的人来说,网络上的所有东西都在眼底下,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景曜。” “什、什么?” “下次还是别说这种……没用的客套话了。”本来温鸣鸿想说是不要睁眼说瞎话,可转念一想,万一在景曜说这话之前还没有乌云呢?那他不就是误会景曜了么于是他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换了个说法,虽说这说法貌似与他的本意没有什么区别。 “啊、啊哈哈哈……”景曜别过脸,心里又高兴又失落,“我就是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想夸夸,没别的意思。”没等温鸣鸿回应,他就继续说道:“阿鸿你提着那些东西累不累?要不让我再拿一点吧!” “不用了,走吧。” 现在是初夏,天气会渐渐炎热起来。职工宿舍也有配套的家具,所以两人提着的东西并不算多。不得不说这地方小虽小,环境却不错,路边的灌木丛中已经有点点萤光闪烁,是萤火虫。这是在京都压根见不到的光景。 两人一路回了住的地方,将东西整理好之后已经是快要十点。温鸣鸿坐在床边看着景曜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一双眼睛哈巴狗似的瞅着他。揉揉太阳穴:“景曜,我觉得你可以放松一点儿,不必坐着也坐得跟竹竿儿似的。有什么话直说吧。”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温鸣鸿自己也是一样,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背嵴都挺得直直的,就像随时要跳起来去打仗似的,显得特别严肃正经。 这傢伙这么看着他,还这么一副样子,让温鸣鸿觉得景曜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说。 “阿鸿,我的确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景曜干咳一声,面上做出严肃的表情来,开始一本正经的扯着想到的理由,“我觉得上面不可能真的只是把我们,尤其是把在工作中出力这么多的阿鸿你折腾到这个地方来,阿鸿你一个人都可以顶那么四五六七……个别的手术刀了。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说不定这个县城里面就有虫或者虫的宿主,而且还很厉害。” “所以?” 温鸣鸿头也不抬的操作着手錶型通讯器,他面前的光幕慢悠悠的变换着。景曜这傢伙,脱了裤子想放什么味道的屁温鸣鸿都清楚。就是听他还要这么扯淡让温鸣鸿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也就没有去打断了。 “这个宿主到现在都没几个风声传出来肯定潜伏了很久,说不定还将此地当做它的地盘。我们的到来传得那么快,要是有心有能力就能查到我们的资料,说不定会以为我们是来对付它的。所以!” “嗯?” “所以!所以让我、我那什么和阿鸿住在一起可以更好照应要是有危险来了的话也可以更快的做出应对还可以保证阿鸿不受伤阿鸿的主业――” 一说到景曜的目的他就有点紧张,一口气都不带换的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很简单,景曜只是试图可以和温鸣鸿住在一起。这一个屋子有一个房间带着一个厨房一个厕所和一个客厅,完全可以住下两个人。而且他保证会乖乖的,绝对不会做出妨碍温鸣鸿的事情。 只有两个人、要住一段时间的外派任务,不管怎么想都是绝佳的可以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好机会。所以景曜无论如何也想抓住,或者说,得寸进尺的更近一步。 ――反正这个城市里又没有什么熟人离熟人也远,他们又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关系亲密点怎么了?多正常啊! “嗯,那我们明天去把另外一个屋子的钥匙给退了?” “好的好的!”在这一瞬间景曜眼中的温鸣鸿浑身上下简直笼罩着圣光。本来他以为自己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情什么的来一番轰炸呢,没想到阿鸿就这么同意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懵圈。 此时温鸣鸿也找到了自己要的资料,便不再去理会景曜要做什么,转而阅读起来。 谷郁,华州南郡人,春江中学三年级生,现年十四岁。父亲死于虫潮大灾变之中,只留下了一笔遗产。母亲在大灾变中倖存并且生下了他,独自将谷郁抚养到五岁后,终于还是迎来死亡。验尸发现,谷郁的母亲在虫潮大灾变中就被虫所寄生,她忍耐了五年直到忍无可忍,孩子堪堪有了独立生存能力后,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资料不长,一张这孩子腼腆微笑的照片,一些个人资料,以及一些简短的概括。有用的部分概括起来可以成为一个自强不息的苦孩子成长史了。 公元2012年的虫潮大灾变,毁灭了不知多少个家庭,让多少个孩子失去亲友成了孤儿。谷郁仅仅是其中一个而已。温鸣鸿与温优弥亦是如此。 父母双亡,其他亲戚又从来没有来往,独立自主的照顾自己长到现在这么大,看来遭受家暴是不可能的了。可那惊鸿一瞥中瞧见的青紫痕迹又不似作假,难不成还是有某种特殊嗜好的人做的不成!或者……只是摔了一跤? 温鸣鸿皱起眉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叫做谷郁的学生绝对有问题! “景曜,帮我注意一个人。” “在!阿鸿的吩咐我一定会记得牢牢的死都不会忘记的~!要注意什么人?阿鸿很在意的吗?”景曜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 温鸣鸿朝景曜招招手让他过来,然后将光屏上谷郁的照片指给他看:“就是他,春江中学的学生,名字叫谷郁。” “咦?这不是在下楼的时候遇见的学生吗?他――呃,阿鸿很在意他吗?”面对温鸣鸿压根就没什么戒心的景曜差点就说漏了嘴,幸亏他反应过来改了口。不过,温鸣鸿还是显得有些意外:“原来你也发现了啊。” 这一句原来你也发现了差点把景曜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虽说他觉得阿鸿什么都厉害什么都完美,可是关于某个方面是绝对不可能比得上他的,所以,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他哈哈哈的挠着后脑勺说道:“是啊是啊,因为很特别所以有注意到……” 温鸣鸿点点头,他将手边的资料给景曜传了一份:“既然这样就好办了,我怀疑这小鬼有问题,他可能受到迫胁或者遭遇了虫。全校孩子的体育课程你都得教授,我看过课表了,明天的课程是三年级生的,正好是对方呆的班级。明天去上课的时候注意一下。” 景曜连连答应。看着个小鬼而已嘛,交给他妥妥儿的!更何况景曜早就察觉了对方大约想要极力隐瞒的事实,就算是温鸣鸿不说,只是为了防范,景曜也会注意着对方的。无论如何,阿鸿都这么长一段话的来吩咐他了,他要是不干好简直对不起自己啊。 两人也是初来乍到,算是才安稳下来,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再具体商量了一会儿细节之后干脆就去洗了澡上了床,躺下准备休息了。 窗帘拉着,室内一片昏暗。床只有一张,两个人大男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别扭的。只是,此时此刻景曜却有些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看着被遮住的窗外,现在已经开始有蝉鸣蛙叫,这聒噪的声音景曜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过了,不过也不是很讨厌,反而还感觉蛮开心的。可是,他睡不着。或许是因为之前睡多了,又或许是因为温鸣鸿已经躺在他的身边吐出绵长的唿吸安心的睡下。景曜他就是睡不着。
第29页 景曜想要转头去看看温鸣鸿的睡脸,又怕自己一翻身会把人惊醒,只好瞪着眼睛数羊咩咩好让自己赶紧睡着,毕竟第二天还要早起呢。 话说阿鸿的身体怎么还是温度这么低,要是冬天可怎么办啊。数着数着,羊咩咩都变成一只只有着温鸣鸿的脸的羊咩咩。景曜干脆小心地往温鸣鸿的方向挪了挪,让自己和对方贴着,他又反过手去抓温鸣鸿的衣角。没关系,阿鸿不热他热就行了嘛!景曜终于满足的睡着了。 同时,在一个略显简陋的房间里。两人谈话中的主角正好因为没掌握好平衡哐当一声膝盖撞在桌角,又摔倒在地上。直疼得他龇牙咧嘴、难受地皱起眉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咬着牙掀开上衣,露出的肌肤上一个个青紫色痕迹触目惊心,全是磕的撞的摔的。 他又跛着脚坐到椅子上,将裤脚捲起来。只见那小腿,红痕蔓延盘旋其上,就像一个华丽精巧的纹身。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044.第三只(四) 操场上一片黑压压的小脑袋,一百来个孩子站在一块儿看着景曜。温鸣鸿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手里还拿着本书翻看。 景曜的工作是担任这些孩子的体育课程老师,运动中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要是孩子出了个什么问题,温鸣鸿呆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更何况温鸣鸿也不是很放心景曜这个粗手粗脚大大咧咧的傢伙。 景曜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情,面对着一帮半大小子灼灼的目光心里也没什么底,他倒是不会怕这些小鬼,只不过还是有点不自在,这些孩子们的目光实在是太热切了,让他生出一点点奇怪的责任感来。如果可以,景曜才不想管这些臭小鬼呢! 景曜内心有点小纠结。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远处的温鸣鸿,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目光在孩子中找着谷郁的身影未果,干脆让他们做起了自我介绍。 半大孩子们挤在一起,自我介绍都做完一轮了还是没见着谷郁,可是他们都查过了,温鸣鸿要他注意的那个孩子是一定在这两个班级里面的。难道他们搞错了? 景曜笑眯眯地抽出一叠纸张挥了挥,说:“刚才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注意到我们少了个人,有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吗?” 他手上的纸其实只是几张白纸,但是那帮小鬼不知道啊!在春江县还是使用的原始的纸质点名册,一拿出来小鬼们就老实了不少,吵吵嚷嚷的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一个半大姑娘抬起手臂挥舞:“我知道!”她见景曜朝她看过去,原本抬着的脑袋就低了下去,偷偷斜着眼看景曜,嘴上却是不停:“是一班的谷郁没有来,他不太合群,只要是大家一起去玩或者要出教室的活动都不会来的。他……他是身体不太好、不舒服,老师不要怪他!” 姑娘毕竟心善,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为谷郁求起了情。谷郁的家庭状况这十里八方的也都清楚,虽然觉得他人有点小孤僻,但是交流过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挺好说话,几个老师都当他是乖乖好学生,不少人表示能够理解他的不合群。 “哎~”景曜假模假样的嘆了一口气,摇摇头。他的举动让不少孩子紧张起来,尤其是那个说话的半大姑娘,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后悔。她偷偷注意过谷郁,知道对方的身体是真的有问题的,可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呀!她这么几句话……是不是害了对方? “多锻鍊才能身体好,就算不参加活动坐在一边吹吹风唿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所以……”景曜变戏法儿似的捞起两个篮球丢给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孩,正是两个班上的班长,“老师去把他带过来,你们先玩着。男孩子们打个对抗赛,姑娘们在阴凉处玩着顺便加个油,输的有惩罚。” 学生们做鸟兽散成两堆,景曜挥挥手,走向教学楼。 三年级的班在楼上,景曜一个个没人的教室看过来,终于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趴桌子上,仔细看似乎还能看见对方的身体在细微的颤抖。景曜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去,他连脚步声都没有,谷郁却警觉的抬起头。他面色潮红,嘴唇却白得吓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瞳孔略微放大,显得雾蒙蒙的,像是看着景曜,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原来你在这里啊。”景曜靠近谷郁,他蹲下来,捏住对方的一脚脚腕,撩起他的裤脚。谷郁想动,却在景曜的钳制下什么也做不到。景曜的脸上早就没了笑容,他的眼神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酷了。 繁复的暗红色纹路顺着谷郁的小腿攀爬蜿蜒其上,在膝盖处戛然而止。是虫纹。没有凸起,没有乱扭,只是安安静静的从血肉中生长而出,并且攀附盘旋在苍白皮肤之上。就像从血肉上开出的花朵。 景曜伸手去触这暗红色纹路,引起对方一阵战慄。他问:“疼么?” “好吧,我觉得你现在也不可能说得出话来。”景曜将手指咬破,挤出一点淡红的血来,用这被他自己咬破的手指顺着谷郁腿上的虫纹滑走。说来也怪,那暗红色的纹路被他这么沾着血一摸,颜色淡了些许。 景曜的手指在他腿上的虫纹上流连,他半垂着眼,目光专注,浅金色眼眸泛着妖异的光彩。景曜的身体恢復能力非常杰出,他才抹了点点血,没几秒又得咬自己一口再去挤出血来抹,随着他的举动,谷郁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 “停下了?”景曜搓搓自己已经恢復如初的指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你的体内,是虫哦。而且都已经结茧了。” 谷郁已经匀过气来,他依旧显得非常虚弱,看着景曜的眼中满是警惕之意,他的声音嘶哑:“你……老师你在说什么呢?” “装不懂?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景曜站起来,他的身体往那儿一站就挡住了大片的光,将谷郁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下。逆着光,景曜的眼睛却像两个小灯泡似的,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谷郁抬起头看着他,也不说话,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景曜的脸。 “天生宿主,在母体内就被虫所依附。这只虫和你不分彼此,它就是你,你就是它,同时,时时刻刻你都在遭受着它带来的痛苦与煎熬。――但是,它至始至终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好处。猜都不用猜,你这条腿是瘸的吧。” “……”谷郁眨眨眼,一副乖巧倾听的模样。 “小鬼,你这样老师我很没意思啊。”景曜像是嘆了一口气,他还想着把人搞定的话,就可以不用麻烦到阿鸿了的,这次的任务不就是轻轻松松只有两个人的度假了吗! “别的话我也不说了。”景曜弯下腰来,伸手拍拍对方的脸,“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这玩意儿,嗖的一下就从你体内分离了然后化成一堆废液,保证没有任何痛苦。你觉得怎么样?” 谷郁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腿,他的腿上除了这暗色虫纹之外,还有着青紫磕撞的痕迹,很疼,但是没有虫纹带给他的感觉疼。这些从小到大陪伴着他的东西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任何好处,反而肆无忌惮的吸收着他的营养,给他制造苦痛,让他的一条腿形如虚设,寸步难行。 他不想让这个东西消失吗?当然想!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个东西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可是…… 谷郁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又低又轻:“谢谢老师的好意。” “……我不想解决掉它。”他看着景曜的眼睛,心底有些发虚。手底下暗色纹路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他指尖跳动,和他的心跳同步,就像他的脉搏一样。 “喂喂别任性啊小鬼。”景曜没想到这傢伙会这么说,他显得不是那么高兴,“为什么?留着这只虫迟早会侵蚀掉你,你想变成怪物么?不人不鬼嗜食人类血肉的怪物?” 谷郁听了景曜这话,他又沉默了。谷郁不说话,景曜不是面对温鸣鸿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时之间就沉静了下来。窗外远远的传来孩子们的加油声,是景曜走之前布置的任务。今天的阳光也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又不会太热。 谷郁坐在椅子上,门被景曜关了,窗户也拉上了窗帘,唯有的那么一点光被景曜挡在身后,他看上去就像是陷在一片黑暗里。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黑髮的学生仔看着自己腿上依附的怪物,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柔和,尚且带着孩子稚气的脸却做出大人一般经歷世事的沧桑表情,“我捨不得它。就算会很痛,会让我不敢和大家一起玩,会让我走一步摔两步,但是只有它愿意陪着我从小长到大。我不想除掉它。” “老师也是……老师也是同类吧。”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有机会,老师会这么做吗?” 景曜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怎么美好,他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要炸毛的猫,炸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忍下去,转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他压低声音:“得得得我服了你了小祖宗哎,咱不弄就不弄呗,有些话你可别乱讲啊,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敢剁了你。” “看来老师也一样嘛……” “哇啊臭小鬼你给我闭嘴!” “我闭嘴了。老师请放心吧,我不是会乱说话的人。”谷郁从景曜的反应中窥得了端倪,彻底确定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之后,立马就有了一种亲近感从心底升腾,他把自己被掀开捲起的裤腿放回去,“老师很厉害,我的发作时间都不确定,时间也不确定,老师碰了碰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谢谢。” “哼,老师我可是很厉害的。既然你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跟我一起去上课。”景曜对于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还不错,自称老师也没什么好别扭的,虽然他就没想过去瞒过这小子,可他怎么就觉得那么不慡呢?肯定是因为这小子一点儿也不懂迂迴把看出来的东西吞回肚子里,反而还要多此一举的问一句的缘故!他要是……他要是能做到的话还要怕个屁啊! 反正景曜绝对不承认是因为他没有搞定谷郁一劳永逸,还要让温鸣鸿注意这傢伙的原因。肯定不是! “咦?” 作者有话要说:  明示啦xd ☆、>>045.第三只(五) 景曜走到窗前抬头去看天空。依旧是晴朗无云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点想睡觉。他又低下头去看操场,孩子们在跑动尖叫挥洒汗水,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景曜却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或者说,恶意。 他回过头来:“小鬼,你在这呆着别乱跑。如果你能跑得动……算了,老师去去就回。”
第30页 说罢,景曜直接推开窗户跳了下去。他稳稳的落在地上,所幸孩子们的注意力在篮球场上,其他老师学生们又在上课,没几个人注意到他。景曜一跳下来拔腿就跑,他没有和温鸣鸿去说什么,径直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学校中。 树下的温鸣鸿抬起头来看着景曜离开的方向,他顿了几秒,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本,翻过一页后,他啪的一声将书合上。温鸣鸿走入身后的医务室,将自己的医疗箱提出来放在身边,坐回原位。 被景曜留在教室内的谷郁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见这个金毛老师直接跳走了,他撑着桌面站起来,到窗边只看到了景曜一个小小的背影,这几层高的楼怎么说也有十几米的高度,对方看上去却屁事没有。 学生仔歪了歪头,他学着景曜的样子看看天,什么也没有。又看看地,一切正常。谷郁哐的一下把窗户关上,又刷的一下将窗帘拉上。他皱着鼻子,双臂抱在一起搓了搓突然冒出的鸡皮疙瘩,在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个小瓶子装在口袋里。谷郁挪到教室门口,左右看看没人,他慢吞吞又小心的躲避着有人的教室一步步往楼下走。 景曜很快就跑出了春江中学的范围,甚至,他很快的就跑出了春江县的城内,到达了春江县郊外。 春江县一端是江,几乎横穿整个县内。另外一端是山,整座城市依山而建背靠青山。这山没几个人进过,被人拉了防线,以防不知世事的孩子闯入山中被野兽拖了去丢了性命。 景曜的目的就是这座山。 他的身影快得就像一阵风,就算是日光也不能捕捉到他的身影从而给他留下影子。景曜跑到防线前,他的脸色正常,也没有出一滴汗,唿吸均匀,只有眼神带着惊人的锐利。 到了山跟前,景曜却不急了。他拉开防线,慢悠悠的走了进去,景曜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层层树荫中。树木平静如初,地上连掉落的叶片也没有变化,似乎并没有人来过。 一阵风吹过,带起山中树木沙沙作响。 ※ 温鸣鸿看了眼时间。 距离景曜突然跑出去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了,场中孩子们的篮球也进行到了下半场,差不多要结束了。可是景曜这傢伙依旧没有回来。 温鸣鸿感觉自己有点头疼。他手上的书本在重新翻开后就没有翻过第二页,那些印刷的字体看在眼中就像是一只只爬来爬去的小蚂蚁,压根看不下去。他又微微偏头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学生仔,察觉到他的视线,学生仔冲着他露出一个乖巧又腼腆的笑容。 是谷郁。景曜走后没多久这孩子就从教学楼里出来了,只是他看着围在一起的孩子们,没有过去。转而选择了坐在温鸣鸿身边,这孩子也不说话,只蹲坐着抱着自己的双膝,看着那些充满活力的同学们。 “温先生在担心老师吗?”半大孩子脸上带着一点单纯的疑惑,配合他稍显稚嫩的脸庞显得十分无害,却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嗯。”温鸣鸿难得的没有马上给出回答,他转而问谷郁,“你看上去很信他?” “温先生不相信老师吗?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没了病痛,谷郁看上去要开朗许多,带上了几分孩子气。他眉间的阴郁也散去了许多,竟然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来。 “昨天晚上,我看见了你们。”为了不被更多的人知道他是个跛子,谷郁总是在学校的人走光了才会出去,走在路上也会专门挑没人的小路走。正好就撞见了买完东西回职工宿舍的温鸣鸿和景曜两人,为了不被两人发现,谷郁躲在了黑暗里没出声,正好将景曜和温鸣鸿两人的对话,尤其是那句今晚的月色真美听了个结结实实完完整整。 “我觉得温先生和老师的关系很好,老师肯定也很在意温先生。”他摸摸鼻头,撒了个不算谎话的小谎,“刚才老师找我谈了会儿话,我觉得老师人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就是人傻了点爱撒娇了点。温鸣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他问,“你摔跤了?” “啊?” “手给我。”温鸣鸿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同意,拉过这小鬼的手,撩起他的袖子,用棉棒沾了消毒液擦上去。对方的袖子上蹭了一大块灰,口仔细一看倒不是摔的,是蹭的,血丝一点点渗出来。温鸣鸿也是服了这傢伙了,一声不吭的忍着。就和景曜那个混球一样,难怪会觉得景曜是个很好的人了,臭味相投嘛。 温鸣鸿的内心有点焦躁。或者说,不安。他专心的给谷郁处理着伤口,不去想别的什么。可那焦躁就像一层阴影,愣是要笼住他,让他难以唿吸慌乱焦心,不详的预感让他皱起眉头。 景曜那傢伙到底去干嘛了!等他回来非得骂他一顿不可! 谷郁乖乖的伸着手让温鸣鸿处理,他抬起头透过树荫去看天空,依然没有异样,天空碧蓝如洗,就连一片云彩都看不到,鸟,也是没有的。太干净了,这怪异感让他感觉不太妙,明明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的。 谷郁瞳孔骤缩,他极力抑制自己的颤抖,毛骨悚然地炸开一颗颗鸡皮疙瘩,略有些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 好像……有什么东西。 好害怕,克制不住的想要颤抖。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 景曜一脚踩在对方背上,脸上挂着堪称狰狞的笑容。他握着拳头捏得嘎吱直响,脚下也在用力踩着一样东西,或者说一个人。他的头因为趴伏而被贴在地面上,看不清脸面,只看得到一头铂金色髮丝,此刻凌乱不堪的散落一地,仔细看,这髮丝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下次你还敢不敢了,嗯?”景曜此时的举动就像个教训手下小弟的黑老大,他的语气中满是冷意,大有一言不合我就宰了你再把你装在麻袋里头捆上石头沉到海里的意思。 “咳咳咳……”铂金长发艰难地别过头,他咳嗽几声通了气儿,再吐出嘴里的泥土和青糙,“你混蛋,咳咳,我他-妈明明是帮你,你不识好歹――” “哦,帮我啊。”景曜听了他的话,微微眯起眼,脚下的力气却是更大了,还碾着转了转,“所以你就想……” “利用虫子们入侵这个春江县,把所有的人都寄生变成宿主,不能寄生的没用人类就杀掉当肥料?”他蹲下来揪起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胆子挺肥啊小子?区区实验体,哈!” “你敢说你不是想要顺便干掉我?别的都是虚的,你只想要干掉我,干不掉还可以推脱说是失误是吧。”他摔下对方的衣领,脚也从对方的背部挪到了对方的头部,军靴踏在头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对方脸色一白。也不知道是被踩的还是被这句话惊的。 铂金长发青年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哪怕一个字来,景曜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他半垂着眼,又带上了一种充满嘲讽的神情,一字一顿。 “你想杀我想取代我想疯了了吧,落日。” “你做这个梦多久了?从我醒来起?还是从你被制造出来开始?” “你想要哪个位置?景德润的儿子?还是说……连那个位置也想染指呢?” 景曜的表情很冷,他的声音更冷,又轻又缓,满是讥讽。他就这么慢慢的,将自己所心知肚明的事情,将对方的想法戳破了。 落日――数次因为景德润的指派出现在景曜身边却和景曜不对盘的青年,听到景曜的话后脸色煞白,他的身体僵硬。他的脸上还沾着自己的血,面色这么一变,就红得刺目。 “是,我是想取代你!”落日怒目切齿,他一双狭长金瞳愣是被他瞪得圆圆的,脸上肌肉抽搐,声音是被硬挤出来的,“我不甘心!” 不知何时景曜已经松开了他,任由这个傢伙坐起来,发出他不甘的低吼。而景曜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凭什么你生来就能得到父亲大人的宠爱?凭什么你生来就是……王?” “凭什么我只是用你的血液制造出来的劣等品!凭什么……凭什么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你!” “我不甘心!我是落日,我有自己的名字,我不叫喂,也不叫那个傢伙,不叫第六号,我不是卑劣的复制品,我也是……有自我的。” “你的话说完了?”景曜看上去不为所动,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眼中满是冷漠,“你想好怎么上路了么?” “你……这可真是……”落日呵呵的笑起来,他抱着自己的肚子笑弯了腰,“你这个样子还妄想被温鸣鸿接受?你这个恶魔,要是被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他会怎么想?会不会抛弃你?或者选择杀掉你?” “这就不劳你废心了,劣等品。我改变主意了,过来,我们做个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景小曜的真面目0w0~面对阿鸿的时候才是纯正傻白蠢~ ☆、>>046.你与我(一) 景曜两眼泪汪汪的跪坐在键盘上,沮丧地耸着肩皱着一张脸显得他可怜巴巴的。周身盘旋着“我冤枉啊”的气息几乎凝为实质写在他浑身上下。 阿鸿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种老式终端的外界用品的啊,居然不是虚拟键盘而是实体键盘真的很硌人啊!最主要的是真的很容易坏掉的啊?实际上他是不累的,这键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他不敢动…… 景曜偷偷去看一旁的温鸣鸿,在见到对方有转过来的趋势时立马低下头做出认罪状。 他惹温鸣鸿生气了,这次阿鸿没有骂他,只是在医务室拿出了一个旧式键盘给他跪,还不准他压坏。 实际上,等到景曜回来的时候,他要教的课程已经结束了,还是温鸣鸿越俎代庖的帮他说了个解散并且给他解释了一下。之后,温鸣鸿就抱着书坐在原地等了他很久,期间经歷了天空突然一片漆黑这种奇怪的异象、某种不安感扩大到最后的感觉,待到天空变回晴朗,那种感觉也消失不见后,温鸣鸿才堪堪松了口气。 后果便是……看到景曜后他更生气了。 景曜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温鸣鸿几乎黑成了一个锅底的脸,温鸣鸿连一个问候都没有给他,只是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定景曜没有受伤之后就径直走向了医务室,期间没有和景曜说一句话。景曜只好有点忐忑的跟上去。他都确认过了,他身上没有泥土,也没有树叶,什么乱七八糟的气味都没有,阿鸿应该是看不出来他出了县城还去了后山的。可是阿鸿还是生气了。 景曜苦着脸,愣是没想到温鸣鸿为什么会生气。 他跟着温鸣鸿走到医务室,温鸣鸿二话不说让他跪键盘反省。景曜觉得这样还不如被骂一顿呢,可是温鸣鸿别的什么话也不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怪奇怪的。不,倒不如说是忐忑不安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了,他又不能插科打诨,要是那么做了的话才是真的彻底完蛋了吧。
第31页 温鸣鸿还在摆弄他那些新到的药物,一个个分门别类的贴上标籤放好,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景曜刚刚干完了一件大事、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的那点小n瑟的踌躇满志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脑海中盘旋的“阿鸿生气了!”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旁边委委屈屈的蜷缩着几个小字“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乃是可怜到了极点。 景曜可是委屈极了――他明明是解决了一个即将到来的威胁,并且把它扼杀在了摇篮里啊!阿鸿不夸他就算了,反正他也没有打算让阿鸿知道,可是阿鸿居然还惩罚他跪键盘。简直不能忍哇!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很多年前,不、就算是现在也有地方保留着老婆让老公跪搓衣板、遥控器、键盘什么的习俗?景曜莫名地又有点高兴,耳根都泛起了红晕,他这一开心,脸上就差点露出傻笑了。 “你知道错了么?”温鸣鸿终于收拾好了东西,端着杯茶水坐在椅子上。他不看景曜,只看自己手中的茶杯冒出裊裊热气,透明的水液泛着一圈圈波纹,可以看到最底下的白瓷上有个红色的印章状花纹。是人工制造的白瓷茶杯,这花纹便是制造者的印记。 “知道错了。”景曜低着头,有点心虚。 “那你错在哪儿了,和我说说?”温鸣鸿眼皮子都没抬。 “我……我……”景曜没忍住咽了口吐沫,他想抬头去看看温鸣鸿的表情,可是对方语气又冷得掉渣。肯定是因为他没有做好阿鸿拜託他的事情所以阿鸿才会生气的,景曜一下子就确定了自己的错误,并且非常有思想觉悟、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下次一定会把阿鸿的嘱咐贯彻到底,坚决落实阿鸿的决策,绝对不会中途开熘的!” “景曜。”温鸣鸿思考着合适的措辞,却只能想到二货两个字,或者是替换的蠢货、二逼、傻帽。他感觉自己都要秃头了,“你以为我是因为这样才生你的气?” “不、不是吗?”景曜呆了呆,眼睛一亮,“阿鸿你不生气啦?!” “不,我还在生气,非常生气。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 “噢……” 半晌沉默后,景曜抬头:“阿鸿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实在是生气的话,要不,你骂骂我出出气?实在不行的话打打我也是可以的。” “蠢。”温鸣鸿放下茶杯,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气景曜太不知道爱护他自个儿,笑他事事都想着自己。温鸣鸿顿了顿,继续说:“景曜,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景曜连忙摇头,一堆我觉得阿鸿特别有用特别棒你怎么能自暴自弃呢云云大量夹杂着溢美之词的话都被他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了出来。但是温鸣鸿不吃他这套:“既然我这么有用,那你有些事情敢不敢和我分享一下,嗯?处处瞒着我很有意思?”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往危险的地方跑,你呢?听了几句?” 接触虫这么些年来,温鸣鸿哪个样子的宿主没有见过。面对危险的直觉他是绝对不会比景曜差上多少的。而之前那一下子,他的感觉是非常危险,景曜跑出去了,他愿意相信对方就是去看看情况看完回来他们一起想对策,可是他没想到这傢伙不仅仅是看情况,反而过了那么久才回来,明显是和那不知名的危险正面对上甚至是解决了危险!但是他自己呢?要是出了个什么事怎么办? 这傢伙的身上别的都给清理干净了,可是他袖口还沾着点血迹呢!温鸣鸿不知道这是谁的血,他也不想去想这是谁的血,他只知道,景曜这傢伙又跑到危险的地方去并且极有可能是为了他――这不是自恋――去消灭未知的强大危险。这种感觉对温鸣鸿来说并不好。 “阿鸿是在担心我吗?没有危险的,不用担心!”想到一开始进入森林后看到的漫山遍野从地底钻出来的虫,景曜又补上一句,“我、我以后绝对会和阿鸿说一声的。” 他跪坐在实物键盘上,温鸣鸿坐在高脚椅上,景曜要微微抬头才能看见温鸣鸿的眼睛。他仰着头,一双眼睛pikepike的闪着光,双手合十,可耻的卖着萌撒娇:“原谅我吧阿鸿――” “……”温鸣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给熊孩子瞎操心的傻家长。嗤,太天真了,他怎么可能会觉得一个比自己还高的雄性生物可爱。呵,这种撒娇卖萌攻击对他来说是绝对完全无效的。 “算了,先起来吧。”然后温鸣鸿就大度的表示了爱卿免礼平身。 景曜闻言高兴坏了,刷的一下站起来。景曜跪坐的时间有点长,虽然他的伤口恢復能力出众,在站起来的时候脚还是会麻的,于是他就这么啪叽一下仰面摔了下去。 “哇啊啊啊我摔倒了要阿鸿亲亲才能起来――” “……”温鸣鸿:撒娇卖萌可耻。 景曜这傢伙,他第一次知道这人怎么能这么幼稚呢?哪有人腿麻了站起来是仰面倒的!还什么要亲亲才起来,当自己三岁小孩呢?温鸣鸿嘆了口气,拉住景曜的手腕:“得了吧,你啊……” 话是这么说,他却极为配合的把人拉过来,照着景曜的额头亲了口:“好了,起来吧。” “啊犯规犯规――阿鸿亲额头犯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算不算!” 景曜红着脸吵的这句毫无说服力,眼看着他简直要拿出撒泼打滚的架势,温鸣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干脆朝景曜勾了勾手指,在对方过来后,凑过去狠狠一咬。 景曜捂着红彤彤的鼻尖,满眼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神情瞅着温鸣鸿。内心满是哇啊啊啊真悲伤阿鸿都不配合居然还咬他的小小悲伤。就差捂着脸蹲到角落里嘤嘤嘤了。只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个跪键盘的惩罚拿到了阿鸿一个额头吻和一个咬鼻尖,好像也挺值的耶? 只是稍微想一想景曜的脸就红成了个猴屁股,之前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实际上阿鸿他都!吻他了!虽然位置不太对,但是没关系啊!有了第一次还怕没有第二次吗?有了额头还怕以后没有脸颊没有……没有嘴唇吗? “你发烧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的身体倍儿棒!”景曜连连摇头,嘿嘿笑着,“阿鸿在关心我,但是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嗯。”温鸣鸿随口应了,他拿起电子体温计,一本正经道,“过来,脸红成这样了,我给你看看。” 景曜这次可不肯乖乖过去了,他捂着脸死命摇头:“没事没事。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今天的天气正好啊哈哈哈有点热所以脸一不小心就红了。” 温鸣鸿沉默的看了看被大风吹起的窗帘。 “呃,不说这个了。阿鸿阿鸿,晚上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吧,我想……阿鸿肯定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景小曜卖萌(蠢)日常~ ☆、>>047.你与我(二) 在下班之后,景曜拉着温鸣鸿上了教学楼顶楼。 楼顶意外的并不是荒废的模样,反而充满勃勃生机――是花园。 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对,本该是合金的地面覆盖着一层泥土,泥土上是柔软的糙毯,糙地里开着黄色的小花,有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停留在花朵之上。一旁甚至还有个小小的葡萄架,叶片中藏着星星点点黄色偏绿的小花,这个时节,葡萄花开了。再过一两个月葡萄就会熟,结出饱满的果实来。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闲情逸緻,在这顶楼弄出这么一片“小花园”来。 景曜拉着温鸣鸿的手,避开地上的小花,准确的找到一条路,找到埋在连绵的葡萄架边的一条长椅。两人坐下,听着蝉鸣鸟叫,一时之间竟有些相顾无言。 此时大风已停下,天气又恢復初夏的暖热。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昏黄,太阳被高高低低的楼房遮掩,只见得到天边云层勐烈燃烧,一层又一层,卷在一起。像是被打翻了橘色的墨水,用毛笔沾着一层层染上去。 温鸣鸿抬头去看云,他目光专注。却是想到了小时候他和温优弥被景曜拉去两家的花园里头看日落,结果突然就下了暴雨,将三人淋成了落汤鸡。虽然很狼狈,景曜言之凿凿的“超级漂亮的天空”也没看见,但是很开心。 在那之后暴雨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停下,没多久就出事了。所谓三个人哪天再来看一次一定会看到的我从来不骗人――这种话变成了彻底的空谈。 ――景曜死了;温鸣鸿的父母死了;温优弥躺在病床上不死不活的过了一年多之后却再也没出过家门,从社会层面上来说,也死了。 温鸣鸿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难得你还记得,景曜。”景曜正欲说话,又听见温鸣鸿继续说道,“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怎么发现、知道这里的?” “……”景曜觉得之前的大好气氛全像天边的火烧云一样被烧红然后没了原色。他本来是想藉此机会培养气氛然后、然后悄咪咪的说一句“我喜欢你”的,可被这么一问之后,满脑子都只想着应该怎么解释了,总不能说是从落日那货原本当攻击路线图的地图上看到的吧?! “没关系,不必回答。你只要注意点别把自己作死了,其他的,我不是什么管家婆,也不必和我汇报。”温鸣鸿抬手,一只蝴蝶飞到他的指尖,颤了颤触鬚,又飞走了。 “呃嗯。”景曜相好的话给憋回了肚子里,不由得有点小小的郁闷。 温鸣鸿取下眼镜揉揉眉心。不知为何方才他的心下勐然一跳,有点闷得慌,更多的是不适惶恐心惊肉跳……莫非优弥出事了? 远在京都的温鸣鸿家中。 “咳咳咳……唿……”面色青白的小女孩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恢復了唿吸。 “你感觉怎么样?”沈雪芙搂抱着小丫头的身体,她的手边散落着一管空掉的针剂,地上也是一片狼藉。她仅剩的眼中带着对于对方的担忧:“还能坚持吗?别乱逞强啊。” 长发小女孩面色苍白,嘴唇颜色淡到几乎看不见,她的身体还在颤抖,冷汗已经停下,虫纹停留在肩头不再前进。她摇摇头:“没事,谢谢雪芙姐。” “你可别谢我。”沈雪芙见温优弥的情况好转,抱着她放到房间的床上。之前情况紧急,她只能在地上给小丫头进行急救,现在好多了,自然不能让体虚的女孩子继续躺在冰凉的地上。 沈雪芙实在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主,所幸温优弥听话又懂事。说来也惭愧,她还要对方反过来照顾她,比如做饭吃什么的。还好出现了这种情况的话,她还是派得上用场的――即使完全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第32页 独眼龙大姐姐把长发小萝莉放到床上,再用被子将小萝莉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鸦羽般的头髮丝,大功告成! 沈雪芙在温优弥床边给温鸣鸿准备的椅子上坐下,她本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抽抽,可见到温优弥白着脸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来,蠢蠢欲动的手指还是停下了。起码不能让这小妮子吸二手菸,她自认还做不出那种事情。 “我说你们兄妹也是倔,一开始选择成为刃的话指不定现在就不是这样喽。”沈雪芙瞧着温优弥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伸手揉揉对方的头,“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 她砸吧嘴:“……或许这就是命吧。” 十三年前的那场虫潮灾难发生前,沈雪芙还是个被章豪从某个恶贯满盈的富商手里救出的小女孩。 十几岁的年纪,还瞎了一只眼,却跟着当时还是个普通联邦士兵的章豪上过许多次战场。因为虫的出现起了异心、因而不服从联邦政府统帅的某些州发起了一些小小的内战。 其中章豪与沈雪芙就是战场上的一个变数,章豪打起来就是个不要命的滚刀肉,肉体力量颇为强大,沈雪芙则是战场上的神狙击手。两者一明一暗一前一后相互配合,弄死过不少反叛者的首领,那些试图挑战联邦政府权威的州长不是被章豪拧断了脑袋就是被沈雪芙一枪崩了个肝脑涂地。 虫潮大灾变后,不老实的州长都被宰了,老实的州长更老实,章豪与沈雪芙两人也轻松了。 联邦最高特别安全对策局sc原本名义上的掌权者是联邦总统,之后却直接摞担子给了章豪。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这条滚刀肉并不是表面上的只有肌肉脑子里都是浆煳的大猩猩,实际上他早就受到联邦总统赏识――sc的局长位置一直都是留给这个傢伙的!因为总统需要这条滚刀肉去发挥他横不怕死的精神,比经过训练的特种兵还要厉害的身手,去帮他宰了那些胆敢起异心的傢伙! 沈雪芙的存在则纯属意外,算是章豪走狗屎运捡到的一个好苗子。她瞎了一只眼,这只眼里实际上寄宿着虫。沈雪芙是少数和章豪一样,被虫寄生却没有被虫控制也不需要外力帮忙,就控制住了虫所提供的力量的傢伙。 这种人,通过自己的力量反过来控制虫并未曾被别的什么控制。他们将虫作为超凡能力的源头、将自身作为机械、虫作为动力之源,与虫互惠共生,称之为共生者。 见温优弥依然藏在被子里看着自己。沈雪芙拍拍对方的脸颊,说:“好了好了别看了啊,小妮子,赶紧的睡一觉。你说你呀,揣着个七窍玲珑心干嘛呢。放心吧。鸣鸿那小子不会有事的,章哥特意把他弄到个鸟不拉屎早八百年都不见得会出现一只虫的地方,你就别忧心了,乖啊。瞧这小脸白的,你哥回来不得削死我。” 平时沈雪芙并不爱说话,也就是面对温优弥她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沈雪芙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奇特的磁性。此时说起话来让温优弥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血色。 沈雪芙并不知道春江县有个谷郁,如果她知道谷郁的话,她就能明白,那个孩子是一出生就与虫结合一体的自然共生者。也不会那么笃定的要温优弥放心了。 不管怎么说,小姑娘终于乖乖的闭上眼,这让沈雪芙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还记得自个第一次见到温鸣鸿和温优弥的样子。十来岁的小姑娘脸白得跟一张纸似的,胸口的起伏小得可怜。她哥也就是个十来岁的样子,趴在她床前,眼睛里全是血丝。见到章豪与沈雪芙进来,立马就警惕得像个护崽子的小狮子,瞪他俩。 温优弥的情况有点特殊。她的身体和虫无法兼容,虫也不能立刻让她死去,反而那侵入体内的虫的碎片藉助她的血肉成长。指不定哪天就长成随后让温优弥变成个怪物。 也就是说,这只虫无法从温优弥的身体内取出,好让她痛痛快快的死去。又不能给她植入晶片让温优弥变成为联邦所用的刃,因为温优弥没有任何的能力,叫她对上宿主、甚至是普通的士兵都只有被抓住或者杀死的下场。等到温优弥体内的虫长成后,她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嗜血怪物,自然,议会中的某些人也就动了杀掉她以绝后患的想法。 很长一段时间温优弥一直沉睡不醒,醒来后,她的身体依旧维持在被虫的碎片侵入时的状态,再也没有改变。 与之相对,则是幼小的身躯里被困住的灵魂一直没有停止过成长。 如果没有这些事的话,温优弥已经是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温优弥是温鸣鸿最后的稻糙,最后的亲人。为了找出救她的办法,温鸣鸿选择了去殊学校深造,成为刃的一员。 “这都是命啊……”看着温优弥的睡脸,沈雪芙嘆气。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应该会选择……你哥该怎么办?哎……”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的情况可以说和景小曜相反。不是熊孩子。么么哒~ ☆、>>048.你与我(三) 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后,那些燃烧的云层渐渐恢復原本的光彩。景曜两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色渐渐昏暗。林立的楼房一个个窗户亮起灯,透出几分暖暖的光线来。一旁的葡萄架上像是被瞬间点燃了无数的小灯笼,有点点的萤火虫飞舞盘旋。 夜晚到了。 两人现在并没有起身回家的意思。温鸣鸿打开自己的通讯器与沈雪芙进行了通讯,确认家里的“小金鱼”完好无恙之后才放下心。温鸣鸿没有刻意避开景曜,景曜就全程坐在一边看着,心里还在感嘆阿鸿居然会养小动物。 这顶楼的视线非常好,处于春江县中心,又是最高的楼。两人从上眺望,可以看到万家灯火,可以看到远处的连绵青山。也不说话,就只那么看着。静谧的气氛围绕在身边,时间仿佛在此时停下,闲适舒缓。 这些景色,是往常看不到的。 渐渐繁华热闹的夜市、三五成群的行人、在广场上扭动腰肢的大妈、从公园长椅跳下手拉手回家的孩子、每个人见了都会和善微笑的打招唿……这个小县就像是一个小区,一个没有隔阂与围墙的小区。 京都内公寓楼房被三三两两划开圈在不同的围墙内,京都人人形色匆匆,也不会有多少人有那个给人打招唿的闲心,到了夜晚便只有守卫机器人在街上游走,蜘蛛的耳目亮着红灯监视一切外出者。春江县却没有这些。 这是一个祥和宁静的小地方。 若是不出意外,虽然这个地方不会变成多么繁华的大城市、甚至连老师这种职业者都不多,但是人们可以安居乐业,而不必担心外在的灾祸毁灭这里,或者被某些人抢占变成私人土地。 联邦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许多地方都在执行自治。整个地球所有的土地、海洋、天空,无论是哪一寸哪一处都属于联邦,可联邦政府却没有那么多人来对每一个地方进行详细深入的领导。每个州都有极大的自主权利,就像古时一个个封邦而治的小国家。 联邦是一个整体,但这个整体的某些部分想要脱离它的掌控。有不少地方并不和平,反抗组织也不仅仅是巢而已。在某些州的内部有由普通人组成,辅以少数几名宿主的反抗者,这些却是交给各州内部处理的了。倘若联邦政府想要插手,只会被诟病而已。 顶楼天台的铁门被人咯吱一声推开,在寂静的夜中,这声音显得非常之大。两人迅速看向来者,只见对方穿着件华州古时的广袖长袍,在点点萤火光辉下白得耀眼。对方黑眼睛黄皮肤,是个娃娃脸男性,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 来者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温鸣鸿两人,他将铁门合上,又用兔子蹦哒过来一般轻快的步子走向两人。 “哈!我这里居然也能有客人来~欢迎你们。”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凑过脸,眯着眼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说话也是个清朗少年音,“怎么样?我这里不错吧~?教学楼的顶楼视野可好了喃” 温鸣鸿与景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原来这是你的花园,冒昧闯入非常抱歉。”温鸣鸿继续夸奖道:“这里很漂亮。” 按理说,这是个公立学校,地方应该也是属于政府才对。这少年人看上去也不是入读这个学校的年纪了,难道是哪个老师的孩子不成? 这少年摆摆手,他的脸、他的眼睛一直对着温鸣鸿两人,在见到景曜后,他显得有点惊讶地稍微瞪大眼,脸上迅速出现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时,温鸣鸿才发现他的眼睛压根就没有焦距,漆黑的虹膜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光彩,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看不看得到、是不是一个盲人。 景曜则是感觉略恶寒,他有种淡淡的危机感,来自于对方脸上的笑容――他在对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你们……很有趣。”这广袖长袍的少年脸上那个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就变成了一副小孩子看见了有趣的玩具一般的神情,之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不见了,倒是叫人自在了不少。 温鸣鸿不解其意,正欲开口询问。对方就一转身扑到了一旁的糙毯上:“你们随便玩!” 他趴在地上滚了一圈,直让人担心他那一身白得刺目的衣服会被泥土弄脏。可这人看上去并不在意,反而就这么脸贴在地上,睡着了。 来了第三人,两人也不可能再若无其事的在这里呆下去了。虽说对方看着并不在意他们、反而老实不客气的睡了个七仰八叉还说让他们随便玩,可两人毕竟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起身打算离开。 在走之前,这少年这么睡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说不定他原本是想睡在他们坐着的这个椅子上?温鸣鸿走过去想要把人摇醒,铁门嘎吱一声,又响了。 这次是几条大汉走进来,为首的一人将睡熟的少年打横抱起,冲着两人歉意的点点头:“不好意思,如果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堆满横肉的方脸愣是被他挤出了善意憨厚的笑容,亲和力居然也还行。说完也不等温鸣鸿两人回话,这几人转身就走。 这条粗壮的大汉抱着个少年快步离开,在两人看不见他的脸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充满了敬畏,其余几人均是如此。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春江县的土地上,来到了某个秘密的地点。 被大汉抱在怀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一种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黑,其中没有焦距也没有倒影,更像是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分明就不是个能看见的样子。 “阁下。” 少年人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嘴和下巴,他的眉眼舒展,看上去懒洋洋的:“嗯。” 他身体放松,被大汉小心翼翼的抱着,颇有些慵懒的意味:“你们随便留下一个,藏着点看着他们。”其中一人越众而出,很快就消失在在场众人视线内。他一臂抬起,搭在大汉肩上,闭眼:“回京都。”
第33页 “是。”大汉不敢动作,他的同伴从他腰上取下一个终端,输入一个指令。 为首的方脸大汉将少年放入这辆突然出现的特殊悬浮车内,几条大汉一一上车。很快,这辆特殊悬浮车就消失了踪影。 而被留在原处的温鸣鸿与景曜两人,此时已经离开了这处“小花园”。春江县的教职工公寓就在春江中学对面,随随便便几步路就到了,两人没有出去逛,反而是回到了家中。 温鸣鸿坐在床边,景曜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地上。房间内的窗户已经被关上,窗帘也被拉上,大灯关闭,只留下了一盏小小的檯灯。两人的脸上皆是有些凝重。 原本关于之前的那个少年,他们是不会多想的,但是…… 温鸣鸿摊开手,他的掌心静静的躺着一张卡。纯黑色,上面用烫金的花体字写了sc两个代表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的字母。同样,景曜也摊开手,他的手上同样躺着一张卡。纯白色,上面用烫金的花体字写着代表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字母,cmsri。唯一的不同大约就是景曜的这张卡上还刻印着一个金色的小锁了。 这两张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口袋里的。 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遇见那个少年之前并没有这两张卡的存在。这两张卡是怎么跑到他们口袋里来的?什么时候?谁?如果不是景曜顺手往口袋里一揣,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东西。温鸣鸿也看了看,从口袋的夹层中摸出这张黑卡。倘若有这个本事的人想要害他们、甚至是去杀那些议员等等……那后果不堪设想。 从他们现在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来看这人目前并没有要他们命的打算,而这卡上面写着的字母足以透露很多东西了。 sc、cmsri。分别代表着联邦政府、联邦总统直属的两个机构。专属于这两个机构、专门为这两个机构特殊制造的物品才有资格被写上这两串字母。民间私自使用是不被允许的,避免造成误会。 而这两张卡…… 温鸣鸿抿着唇冷着脸没说话。温鸣鸿不开口,景曜也没有去打扰他的思考,他手上把玩着自己的白卡,细薄的卡身在他手指间转得飞快。 温鸣鸿用这张卡试了试,发现这个东西可以直接被自己的终端扫描――或者说,这张卡直接被他的手錶型通讯器给扫描立档存入了其中而且还和上级建立了某种联繫。然后,他貌似还解锁了某个不得了的权限,级别比他之前的都要高。因为,在那之后,他看到了……蜘蛛。 隶属于联邦政府蛛网系统的智能中枢,唯一的、不受发展完善限制的人工智慧。 ――以人类的姿态出现在面前。 ☆、>>049.生变(一) 如同虚幻的投影,它的外貌看上去模煳不清。似乎是男性,又似乎是女性,似乎是小孩,又似乎是大人,完全没有一个定量。温鸣鸿只记得他当时看见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妹妹温优弥,在他看来,蜘蛛的投影和他的妹妹一模一样。之后询问景曜时却发现他看见的不是那个样子,每个人见到的形象都不甚相同。而到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能想起那双散发着幽幽光辉的蓝色双眼了。 蜘蛛出现的目的非常简单。 这个虚幻的影子将手掌放于胸前,恭恭敬敬的向持有黑卡的温鸣鸿弯腰鞠躬,并且用它那分辨不出男女的中性幼童声音、用平板的语气告诉温鸣鸿―― “权限扫描……权限确认……最高级。” “权限载入……绑定资料人员‘温鸣鸿’。” “‘第i代智脑蜘蛛’很高兴能为您服务,长官。” 之后,在温鸣鸿眼中,除了蓝色眼睛之外与温优弥没有任何区别的蜘蛛就这么立在一旁等着他的指示。它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它的肢体动作却在说它很恭敬很听话。 温鸣鸿有点摸不清门路,他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问:“蜘蛛?我说什么你都听?” “是的,我是联邦科学家经过三十年的调试运行、于公元2000年正式投入使用、至今服役二十五年的第i代智脑,编号ss20002025,代号蜘蛛。” “您是最高权限者,蜘蛛将在不危害到其他最高权限者以及联邦总统的前提下听从您的一切指令。” 听完蜘蛛的话后温鸣鸿沉默了好一会儿,蜘蛛也那么恭敬的站在一边没有动作,只等着他做些什么。温鸣鸿拉过景曜,拿着景曜的白卡和自己这张黑卡摆在一起问道:“这两张卡有什么区别么?” “权限扫描……权限确认……最高权限……未解锁。” 蜘蛛的眼睛就像两簇小雷射灯,将这卡照了个透彻。它恢復原样,说道:“是的,长官您的最高权限处于开启中。而这位长官的最高权限尚且属于锁定状态,需要等本权限所属机构最高负责人自然死亡方能开启。” 乘着温鸣鸿和蜘蛛两人对话,景曜悄悄的走到了一个比较死角的地方坐下。从蜘蛛一出现,景曜就显得有点闪躲。所幸蜘蛛只专注于温鸣鸿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或者说注意到了也在装作不认识。这点让景曜放心不少,他暂时还不想被温鸣鸿知道他早就认识蜘蛛的这一事实。景曜还不知道自己可以怎么圆过去。这种问题怎么想都不会是温鸣鸿能够轻易放过去的。 “那我问你,这最高权限是怎么来的?由你评定?由人颁发?这张卡能够损毁么?丢失了怎么办?” 温鸣鸿手上拿着这张卡,感觉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心底有些没底。多知道一些好歹还能推测一下。 “最高权限由联邦总统评定颁发。权限卡仅仅是您身份尊贵的标志,权限与个人绑定,丢失损毁不受影响,盗用权限将锁定盗用者资料对其进行逮捕并处以极刑。” “我明白了,谢谢。”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长官。” 然后温鸣鸿又询问了一些相关事宜,蜘蛛几乎是知无不言。但是在某个问题上,蜘蛛却拒绝了提供相关信息。关于那个穿着华州古典服饰的娃娃脸少年,原因则是…… “警报――警报――您的权限不足,请停止查阅――” “警报――警报――您的权限不足,请停止查阅――” “警报――警报――您的权限不足,请停止查阅――” 它生硬平板的声音甚至罕见的出现了一些提高,而且显得有些急迫。在温鸣鸿明确表示他不问了之后才停下来。 “对不起,这位长官的资料属于‘不应该存在的绝密档案’,即使您是最高权限者也无法调用。” “没事。”温鸣鸿只好去问别的问题,在所有要问的东西都问完了之后让蜘蛛消失。尔后便是温鸣鸿与景曜两人坐在房内,气氛凝滞的场景了。 温鸣鸿越是想越是觉得心惊肉跳。一开始蜘蛛说他的权限是最高权限,并且他询问了诸多机密都一一告诉了他,蜘蛛说最高权限者之间的资料受到蜘蛛保护,不能查看对方查阅了什么资料、下达了什么命令,但是姓名家世之类的资料是不会管,可以透露的。 可是那个少年的任何资料全部都……处于绝密状态。 那个人到底是谁?温鸣鸿可以想到的有这个权限的可能的唯一一个人就是联邦总统了,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现在的联邦总统已经在位超过三十年或许还要更久,少说也得有四五十岁了吧?联邦总统这一职位对于联邦来说就像是皇帝一般,属于终生制。一旦要换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出来,而且总统阁下没有家室,也不可能是他的后代。 想什么呢。温鸣鸿暗啐了自己一口,他居然会有这种可笑的推测,真是异想天开。 不管怎么说,这两张最高权限的卡以及那个少年人的事情,让温鸣鸿觉得异常纠结。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有需要搞清楚这件事,另外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路知行还真的是说对了。 温鸣鸿又想到了那个和自己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是比他的年纪要大上一圈的路知行。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的时候,路知行和他说过几句话。其中一句就是“等到你回去之后应该很快就会拿到一样东西了,或许会升官。”这句玩笑般的话就像是一句预言,升官?他拿到了这张卡,还拿到了最高权限,这怎么着也能算是升官了吧。 想到路知行那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一般的表情,温鸣鸿就越发觉得那个人知道一些什么。要知道路知行所说的意有所指的话可不只是这一句而已!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他又不可能爬过去掐住对方的脖子让人把他知道的吐出来。 温鸣鸿颇有一些愁眉不展的意思。本来他应当豁达一些,不就是个莫名其妙的卡、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和一个突然砸到头上的最高权限吗?话虽如此,温鸣鸿依然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东西。而且景曜也拿到了,怎么想都很可疑啊。 “长官,检测到春江县外有特殊波动,初步断定为大量虫聚集,请您尽快避难。”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错字 ☆、>>050.生变(二) 蜘蛛平板的电子音直接从手錶型通讯器上响起,同时也打断了温鸣鸿的思绪。他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监测到春江县外一公里处地底出现异样波动,经分析初步断定是虫所致。危险等级为a,且波动向春江县内蔓延。为保证您的人生安全,请尽快离开此地避难。” “重申,危险等级为a,请尽快离开此地避难。” 说了等于没说,好吧,起码还是能知道一些信息的,比如……春江县外出现了高危级的、虫或者宿主,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复数。 景曜听到这话皱起眉,他本想开口和温鸣鸿说让他去看看,看到温鸣鸿的表情,又想到白天的事,恹恹的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给吞了下去。心底却是在恶狠狠的想着要是落日那傢伙捅出的篓子一定要揍落日一顿,不,既然不听话……还不如干脆杀了了事。景曜这一想,他的脸上就有了点狰狞的表情,赶紧抬手搓搓脸,换成带着几分疑惑的笑容。 “阿鸿?我们要去处理掉它吗?” 景曜自己倒是无所谓去不去,这春江县会不会死人也和他没关系。不过他知道温鸣鸿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顺着阿鸿的心意来就是景曜的行事准则,因为他最喜欢阿鸿啦怎么可能捨得让阿鸿不高兴! 温鸣鸿没有过多迟疑,当即拍板,去! 两人全副武装,一起出了门。一边走,温鸣鸿一边打开周边图查看,蜘蛛检测到的情况也被他给调用出来。总得摸清楚情况才能更好的进行行动。 与此同时,蜘蛛口中的检测到特殊波动地点。地底五百米。一个以特制合金作为墙壁与地板的房间内。
第34页 “准备好了吗小首领?我要开始了。” 正在被温鸣鸿想到的路知行摸摸面前女孩的头,他的另外一只手上捏着一把手术刀,脚边则放着一个装满各种所需器械的医疗箱。等到对方点点头,他的眼神瞬间锐利。 几分钟后,路知行退出了房间,合金大门在他身后合上,严丝合fèng。他透过上层的特制强化玻璃窗往房间里望去,观察着他的受术者。 房间里的小女孩已经拉下了帽兜,她跪坐在地上,闭着眼,亚麻色的齐耳短髮垂在颊边盖住她大半的脸和表情。 不多时――也许只有一两秒。她的身体就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一条条嫣红的虫纹从她的腹部上下蔓延,虫纹蔓延的速度很快,就像被打翻了的红墨水顺着宣纸的纹路流淌。下至脚踝,上至脖颈,然后是脸颊。 这些红色的纹路安静地爬满了她的整个身体,而白桂闭着的眼、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她的神色开始变得扭曲而又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与红到艷丽的虫纹相比,她的面色也越来越白。 路知行有点紧张,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死死盯着房间里的女孩。双手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紧紧握成拳头,他的掌心一片汗渍,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当真是比当事人本身还要紧张――这也由不得他不紧张。 白桂是被前首领救回来的,那个时候路知行就已经投靠了巢,和首领的关系非常好,相当于是巢的狗头军师了。那时候小首领的身体上就攀附着这些虫纹。路知行出于某种原因,对虫有了一些研究。在首领的请求下,便分离压制了白桂体内的虫与她的身体的联繫,帮助白桂控制了她体内的虫。 白桂体内的虫是被人为的移植进去的。 她的弟弟白鬼所能承受的、白鬼的天赋比她要更好,所以那些研究员们对于白鬼的兴趣要更大。为了不让白桂也成为实验品,白鬼用自己作为交换来换取大人们的承诺,不对白桂出手的承诺。 可惜那些研究员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这一对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来之不易又拥有绝佳耐受力的实验品呢?至于承诺?那只不过是哄哄小孩子的屁话而已!所以白桂还是被迫上了手术台。可如果不是白鬼,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躺在解剖台上被研究所的研究员们给剖开肚子,再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第二只虫进去了。 而白鬼一直以为,白桂已经死了。不过白桂并没有死,而是逃了出来。 女孩的身体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咬着牙,不愿意让自己喊出哪怕一声来。只不过是痛苦而已,她……才不会怕!她的弟弟……白鬼他可是承受过更多的痛苦啊! (等着我……姐姐一定会……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白桂眼前发黑,还有一些天旋地转。虫纹在她的身体上攀爬,虫的丝触在她的血肉中穿行,然后一把缠住她的心脏!女孩子张大嘴,无声地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身体发麻,痛苦到几乎不再是她自己。想要尖叫,想要破坏! 从路知行的角度来看,却是见到白桂的身体忽然停止了颤抖,然后向前倾跪伏了下来。她诡异地抬起头,紧闭的眼睛瞬间张开! 她浅色的虹膜变成了一片碧色,尔后加深,变成了墨绿。这绿意向着她的眼白蔓延,将她的整个眼球都染成了绿色。看上去十分诡异。之后,从她的肩胛骨处粗壮藤蔓破体而出,狠狠抽打在合金墙壁上。 女孩子身上的白袍被撕扯成了破烂,无数的藤蔓从她身体上的虫纹伸出,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蝉蛹。整个房间内被藤蔓充满,它们七横八错,流落在外的藤蔓不断抽打着墙壁地面,巨大的力道将这些特制合金打出一道道凹陷,中央的蝉蛹却无动于衷。 很快的,从玻璃观察窗外就已经看不见房间内部的状况了。 路知行苦笑一声,不肯离去,依旧站在原地朝内张望。天地造化生死有命,他可是信了这个小丫头,这小丫头,可千万要对得住他的信任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五百米之上的地面,温鸣鸿两人已经踏上了这个房间上的土地。 ☆、>>051.生变(三) 蜘蛛探测到的波动就在脚下。身为智能中枢,只要是接入了网络的有电子终端的地方蜘蛛就能进入并且使用,但是这块地方孤零零的,除了树木糙地之外什么也没有,实在是令人怀疑这中枢是怎么察觉到有不对劲的。 温鸣鸿停在这里四处查看,景曜却是看着温鸣鸿踩着的地方,冷汗都要下来了。这啥不就是他前一天揍落日那个傢伙的地方吗?地上还有变色的血迹啊? 温鸣鸿弯下腰来,他的手上被他戴上了一副洁白的手套,指尖在糙叶和泥土地上滑过,抬起手来,只见那指尖已经被沾上了泥土与些许褐血迹。 他将指尖凑到鼻端闻了闻,又从医疗箱里取出简易的工具检测了一下,确认了这是体内含有虫的人的血液。温鸣鸿又去看地上的糙叶,经过了一天,被践踏的痕迹已经不多了,唯一能找到的痕迹也只是在这个地方,只有点点血迹而已。除了这一圈糙叶被压得更为严重的地方外,其他地方倒是什么也观察不到了。 两人又在这里找了许久,一无所获。这让景曜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没有收穫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收穫了,要是落日那傢伙还敢留着他那些虫子而不是带走,不管他在哪里,景曜绝对会跑过去把他揪出来打一顿的。 就在两人停下,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温鸣鸿的手錶型通讯器响了。 半透明的光幕在眼前展开,接线员墨晴的脸出现其上,她满脸严肃,一手按着耳机:“温先生,晚上好。现最高安全对策局决定紧急召回所有外出的刃成员,请您在明日早上六点之前返程并且报导。” 说完通讯立马关闭,开始接入下一个需要她通知到的人。至于要他们怎么走、他们走了这里的人怎么办,一概不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两人只好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并且准备离开了,所幸意外拿到了最高权限可以拜託蜘蛛帮忙准备浮空艇,不然这么急的召回令以他们所处的地方到了时间还真到不了。 在地底深处,合金房间的房门大开,地面墙壁皆是一片狼藉坑坑洼洼,玻璃观察窗上有一片蜘蛛网般的裂fèng。而房内的白桂和房外的路知行已经消失不见了。 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局长办公室。 章豪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夜市,他双手背在身后,神色平静。在他的身后鬍子拉碴的男人耸拉着眼皮拎着酒壶灌了一口,又打了个饱含酒气的嗝。 “三生啊。”章豪的语调是与他那布满狰狞刀疤的脸不相符合的温和,“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目光悠远,指尖搭在窗台上轻轻叩击,笃笃的声音仿佛有着奇特的韵律,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让人心情平缓。 站在他身后的万三生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再给自己灌了口酒后,才一抹嘴,说道:“我没什么想法。” 空气凝滞了一瞬。 “那些东西敢来,我们就叫他们有来无回。不过是虫王之冠再次现世,疑似虫王出现罢了。若是它敢来我们就干-他-娘-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弄不死他?阿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还是说在这位置上坐久了,你屁股黏住了,情愿当个胆小鬼了?” 万三生看着醉醺醺的,说话却是中气十足十分清楚,还带着几分大老爷们的粗俗。 章豪一怔,哈哈大笑着拍打自家弟兄的肩膀:“你说得对!要是他敢来我们就干-他-娘的!” 随后他嘆了一口气,眼睛望向窗外:“我就是有点放心不下,这里这么多无辜的公民,这责任我可担不起啊……”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报告,说是有刃的成员看见了一个铂金色长髮的青年拿着个疑似虫王之冠的东西,正在这个成员打算拦截那青年的时候,他被突然涌现出的虫给分尸了。临死前只来得及将这个消息给传给自己的好朋友。 章豪第一时间进行了应对,他下令要所有常驻各地的菜刀手术刀们看着点,如果见到对方千万不要上前拦截,要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他这里来。然后他还通知了警方,要求他们注意点各地罪犯以及有没有那么一个铂金色长髮、金色眼瞳的青年出现在附近。要是有什么暴死的人,也要进行上报。此时整个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地面上的文职大楼中人员已经全部动起来了,他们被强制留下来工作并且处理由各地传来的消息,却没有人有任何怨言。 之后,章豪决定召回散落外地出外派任务的菜刀和手术刀们。这段时间以来,京都总局内的人几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派了出去,此时正是武力空虚的时候。 而且刃的京都总基地实际上对于宿主来说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那些东西似乎对这栋楼有所执念,明里暗里遭受的攻击非常多,更别提这京都总局就像是刃的中枢,还与联邦特别最高研究所总所遥相对应,互相守望了。 章豪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虫,或者说那个拿着虫王之冠的虫王或者宿主又或者是特殊体的虫……对这里有那么点意思。 要知道他们这波人死掉了,这地方被毁了之后,其他各地的刃成员就等于是没有了主心骨,只能各自为战而无法被统筹起来了。各地分局也只能指挥各地的菜刀们而已。 人类本就打不过虫与宿主,倘若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那就更加难以斗得过对方了,毕竟人力有时穷啊。 即使做出了部署,可未知的对手与威胁依旧如同笼罩在章豪心底的乌云。如果他是以前那个只需要冲上去扭断敌人脖子的战士就好了,如果将这里交给总统的话…… 饶是章豪也禁不住有些失笑。他实在是休息太久了,久到这么点锐气都要给磨没了。他若有所指的看向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面上露出一个有点狰狞的笑容,并且朝着这一直跟着他的身影进行监视的摄像头比了个充满嘲讽意味的中指。 口型一字一顿:“去、你、娘、的。” ☆、>>052.生变(四) 坐在监视器后的人被章豪这举动给气得摔了桌子上的东西,他一吹鬍子一瞪眼,本想骂几句,话到嘴边却被他咽下。转而一捋鬍子,皱巴巴的老脸上被他挤出一朵花,向着来人走过去。 ※ 目前已经是夜晚,京都还有着一些夜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更多的地方已经黑了下去,公民进入梦乡,守卫机器人出现在大街小巷巡逻。刃总部地面大楼灯火通明,楼内办公桌前的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不敢大意。他们有需要在这里一直到找到持有虫王之冠的人的身=身影、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后才有可能回家。 而在与之相对的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内却是一片平静。 穿着个白大褂的景德润正弯着腰去看他桌子上的一个试管,他眯着眼,眼睛里头就只有这一管淡蓝色液体的影子,已经是不知道痴迷的看了多久了。
第35页 这试管被夹着放在酒精灯上灼烧,里面的淡蓝色液体翻滚着,冒着细小的气泡,颜色迷离,深浅变换极为梦幻。 “落日,帮我把柜子里的――”他喊平时会在一旁等着他帮他端茶倒水递材料的落日,喊到一半,突然想起来那傢伙一天多前就不知道去了哪儿。景德润不以为意,只是有点不方便,他只好自己去柜子中取出一个小瓶子。 他一拿到瓶子就迅速两步跨过来,继续盯着这个试管看,那依依不捨心急火燎的劲头就像这是他老婆似的。 一看到“老婆”平安无事景德润就放心了,他扭开小瓶嗅嗅里头的味道,又取过滴管从里面取药,然后小心翼翼地加到试管中。试管内的蓝色液体一接触到这透明的药液就勐地冒出一咕噜泡沫,然后变作了紫色。 景德润看上去不太满意,他指尖摩挲着桌缘,最后双手一拍,又去一边的柜子里翻箱倒柜,找着自己要的东西。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就算是合金墙壁与紧闭的大门也无法阻止那些骚乱的声音传来。景德润不闻不问,直到他的实验室大门被人撞开。撞开他大门的小伙子满脸慌乱:“教授,有宿主入侵!第一层防护被打坏了,它只怕很快就要打到这里来了,请您――” 景德润从柜子里拿出个棕色小瓶,快步走到试管前重复之前的一步,他满意地看着试管内液体的颜色从紫色变成了橘红,这才说道:“不急。” “您可别说这样的话,这都打破第一层防御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教授――”小伙子哭丧着脸,都要被景德润这慢悠悠不急不缓只管着他那管液体的态度给急哭了,他就是被派来请景德润去避难的,可对方这么不配合他又不敢硬来这样可得怎么弄啊? “既然这样……”景德润将试管取下来,对着灯光看它的成色,“那就将那些失败品丢出去用掉吧。白鬼呢?……哦,他已经去到刃那边了。废弃品没用的话就把那些新做好的拿去用,正好测试一下他们的能力。” “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是,是!我这就去通知那边!” “记得把门关上。” ※ 毛鹰州境内,北极某地。 纯白的无人之地内连北极熊都没了一只。从天空中往下看,可以看到这本该洁净纯白的地面颜色灰暗了一层,整片大地就像是被阴影无声无息的笼罩。 厚厚的冰雪之下,大量不详的东西聚集在一起。这一片的地底已经空了,还被挖出了错综复杂的通道。 在地底的洞中,大量鲜红的肉块攀附于地面或者头顶所有能够攀附的地方,一块块并排叠在一起,就像土地冰块上长出了一个个肉疙瘩,中间还有各种丝触挥舞。形成了一个红肉组成的通道。越往中心去,地面墙壁上虫的阶段就越高,出现了闪着寒光的节肢,之后是内部结晶化了的虫,乃至完全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晶体的虫。这肉通道也就变成了晶石通道。 铂金色长髮的青年手里托着个王冠,他的手被荆棘割破,鲜血顺着手指一滴滴落下。他却毫不在意,相反,脸上挂着欣喜的笑意。 这个人正是落日。 他金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手上的王冠,一双手已经被王冠上的荆棘扎得千穿百孔,他踩在虫的身上,一步步往虫窟的内部走,每走一步,地上就洒落一串带着浅金色的血液。 这些血液洒在虫的身上,它们却没有动作,任由血液浸入身体,从口器中发出哑然细小的欢欣嘶吼。这些血液将会渐渐的改造它们的身体,让它们更快的向更高一级进化。 落日捧着虫王之冠,终于走到了虫窟的中央。在这些肉块们簇拥着不敢上前的一块地方――在正中央的位置,放置着一把椅子,一把巨大的、属于王的椅子。 落日抬起头来,看着这把椅子,感受着手中的重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他将荆棘缠绕的王冠抬起戴上,王冠中央辱白色上染了血液的菱形宝石在这幽暗的环境下显得异常妖异。落日的手一与王冠解除接触,他手上的伤口便迅速的恢復了。 与此同时,那些虫们,朝着他的方向跪伏了下来。 落日一转身在王座上坐下,他歪着头,王冠稳稳的呆在他的头上。两只虫越众而出,他们的身体渐渐拉长成了一个人类的模样,半跪下来。 落日看着这两只黑影般的人形虫,笑道:“去闹个天翻地覆吧!” “在那之前,要把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接过来,去吧。交给你们了。” “至于其他人,吃掉也好杀掉也好,随便你们喜欢。” 落日笑得肆意,人形虫领命而去。他环顾四周,看见这些恭顺的虫,一种油然生的畅快感从心底升腾。交易?谁会听谁要管啊! 这可是你自找的。落日想。 现在,他是这些虫子们的王了。 不久之后,父亲也是他的。 谁也找不到,谁也抢不走。 ☆、>>053.生变(五) 温鸣鸿已经休息了。 景曜长长的唿出一口气,他仰躺在椅子上,用胳膊挡住自己的额头与眼睛。他太相信落日那个傢伙不敢违逆他,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当景曜命令的时候,没有宿主或者虫可以违抗他。 可是景曜他觉得自己遗漏了一点,遗漏了落日那个傢伙胆大包天、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成为悍不畏死的滚刀肉的事实。 在紧急坐上回程的特派浮空艇后,他们对京都发生的事情有了初步的了解。而景曜也在知道的一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与他有关。 景曜将随身携带的铁质小盒打开,给自己扎了一管药液后精神了不少。他拍拍自己的脸,收好盒子。交易?落日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有遵守!那么,依照约定……景曜眼底满是冷意。 ――既然这样,那就由他去干掉那个利用他的血液制造出的实验品好了。 本来景曜就对景德润擅自用他的血液来制造一堆堆别的实验品持有反对态度,对于这些算是他的復刻版的傢伙们也没什么好感。那个名为父亲的傢伙,虽然景曜并不想承认,但是……景曜对景德润来说也只是一个实验体而已。最多是拥有他的血脉的、更加特殊一点的实验体。或许也有亲情的存在,但是景曜的实验价值明显要比当儿子的价值要更大。 越是想到这些,景曜就越是不慡。他知道这个和自己的交易没有任何关系,落日那个傢伙肯定也会去找机会把虫王之冠拿到手,然后去当个什么劳什子的虫王。至于这傢伙的目的……除了要取代他证明自个儿比他更好更值得景德润另眼相待,景曜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了。 景曜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他觉得有点兴奋。只要想像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让他给大卸八块,他就感觉牙根有点痒痒,若要说的话便是跃跃欲试了。敢做这种事,落日也准备好去死了吧。 温鸣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他偏着头去看景曜。只见对方一双淡金色的眼眸此刻变成了像是被融化的黄金般耀眼的颜色,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竖瞳? 温鸣鸿皱眉:“景曜。” “阿、阿鸿?”景曜一脸呆呆地转头看向温鸣鸿,一双眼睛眨呀眨,看着有点无辜还有点状况外,“我吵到你了吗?不用管我,阿鸿继续休息吧!” “没事,我就喊你一声。”温鸣鸿摸着眼镜戴上,盯着景曜的眼睛看了十来秒,这才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仔仔细细将景曜打量了个遍,“你没睡?” 眼睛是浅金色,人类瞳孔,没什么变化,大约是他看错了吧。 “啊哈哈哈那个啊,反正只有一两个小时,而且我现在也不困。阿鸿不用管我,我给你守着。”笑话,要是他真睡了没有十几个小时压根就醒不来好吗!万一被温鸣鸿给发现了什么的话怎么办?不不不只要一想到万一温鸣鸿从这一点上发现他的不对劲就觉得很是惶恐啊,绝对不行! “景曜。”温鸣鸿不为所动,反而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上弯腰看景曜,他面色冷淡,眼中情绪也被眼镜所遮挡看不出神色。 “什、什么?”景曜抬头看温鸣鸿,明明应该是紧张是不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对,可是他看着看着眼神就有些闪躲,脸上也染了红晕,他稳住自己,“阿鸿要喝水吗我去拿――” 说着他就想站起来,可是温鸣鸿丝毫不让,就这么看着他,景曜又不好更捨不得推开或者撞开对方,只好乖乖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仰头。除了眼神略闪躲就是不去看温鸣鸿之外就是个乖巧的大号学生仔。 “你很奇怪,景曜。”温鸣鸿语气平淡的给景曜下了个结论,直让对方身体都有些僵硬之后接着说道,“你在担心京都的家人吗?”从刚才起身体就抖个不停,应该是在害怕吧,害怕亲人被虫攻击。 温鸣鸿看着景曜轻轻“啊?”了一声,有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想了想,抬手按在景曜的头上,正好将他的眼睛和额头给盖住。声音轻了点:“……别担心。” 他将手移到景曜头顶,像是以往摸摸温优弥脑袋般的揉了揉,重复道:“别担心。” 温鸣鸿并不是怎么会安慰人,他的摸头杀技能倒是满级的。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就像带了点别的什么魔力,让景曜迅速冷静下来,因为兴奋而颤抖的身体放松,嘴里变得有点长的犬齿也缩了回去。 景曜眯着眼脸上露出个灿烂明媚的笑容,然后顺势一扑将温鸣鸿带倒在地! 不过他在空中滚了圈,等到落地的时候就变成了他垫在底下拉着温鸣鸿的样子,毕竟地上虽说有软垫,猝不及防摔下来也是会疼的,景曜可不想要温鸣鸿受伤。谢天谢地这个浮空艇是特制的,空间足够大,可以让景曜躺在地上搂着温鸣鸿笑。 温鸣鸿也不知道景曜这是发什么疯,他扶正歪掉的眼镜,伸手戳戳这傢伙的脸,就要爬起来,结果景曜又一拉,却是将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景曜一双浅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阿鸿。” “什么事?” “阿鸿。” “嗯?先起来?” “阿鸿阿鸿阿鸿阿鸿阿鸿阿鸿阿鸿阿鸿!” “鬼叫什么呢,被我的英姿迷倒了打算以身相许?” 景曜这傢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力气大得吓人,温鸣鸿被他拉着,一时之间竟起不来。景曜也是幼稚得要死,叫他名字就跟叫魂似的还软软的撒娇,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吶?干脆打趣对方,哪知景曜听了他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景曜用力的“嗯!”了一声,一口答应,更是一鼓作气用开玩笑般的口吻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对啊对啊因为阿鸿太温柔了所以我被阿鸿帅到了不喜欢小姑娘了只喜欢阿鸿了我要是以身相许阿鸿要不要啊?”
第36页 “不要不要。”温鸣鸿一巴掌拍到景曜脸上,力道却是很轻,近乎抚摸。他故意板着脸,“你从哪只眼睛看到我温柔了的?你太蠢了,要是真以身相许给了我,那我岂不是得操心你一辈子,啊?赔本买卖,我可不干。” “嘿嘿,阿鸿你害羞啦?”这是景曜头一次看见温鸣鸿脸红,也是这么多年之后的第一次见到,虽说看着很正常、表情更是非常唬人吧,不过这可瞒不过他,哼哼哼。唔,说以身相许阿鸿是不会脸红的,难道是因为他夸阿鸿温柔?可是他平时夸阿鸿也多都没见阿鸿觉得不好意思啊,难道…… 想到有可能是因为他说的喜欢所以温鸣鸿才害羞的,景曜就觉得开心得要飞起来了。 “话多是吧,你小子闭嘴,再提这事我和你急啊。”温鸣鸿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羞涩的,他这没好气的一低声,就有了点气急败坏的意味。 “是、是~”景曜自然是乖乖答应,他躺在地上,搂住温鸣鸿的腰,就像抱着个大号熊娃娃似的,声音有点闷,“我不提我不提,所以阿鸿不要急着起来嘛,其实这个地上地毯很厚、还挺软的,比椅子坐着舒服,椅子都伸不开手脚的……” 温鸣鸿不听景曜的鬼话,推他:“你骨头太硬了,一点都不软,我硌得慌,松开。” “哦……” 景曜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温鸣鸿。温鸣鸿就地一滚,躺在景曜身边,至于衣服会不会乱,头髮是不是要乱成个鸟窝了,都不考虑。温鸣鸿平躺着,双手枕在脑后,再一转头,就看见景曜期期艾艾地蹭过来,那眼神别提多像房东家的大黄狗了,他哑然失笑:“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想撒娇?” “阿鸿阿鸿没有东西抱着我睡不着――” 温鸣鸿又转头去看这浮空艇的天花板:“得了吧你,我不管。”算是默认了景曜蹭过来还伸手搂他的举动。温鸣鸿闭上眼,状似漫不经心地轻声说道:“京都的武力部署很强,还几乎处处都有蜘蛛的监控。” “阿鸿?” “睡吧,待会工作可有你受的,看你还敢不敢多想。” “嗯!”其实景曜他注射了景德润特制药剂之后一点儿也不困也不想睡觉,更别提怀里还抱着个温鸣鸿了,他根本就睡不着,只好调整唿吸闭着眼睛假寐。等到温鸣鸿睡着了,他又睁开眼睛,眨都不带眨地、近乎贪婪地看着温鸣鸿的睡脸。什么时候才能捅破窗户纸啊,他可不想要阿鸿被人拐走啊。 不过这样也算是一个大――进――步吧?阿鸿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就算是女孩子也被他把大家拒之门外看上去一点都不好相处的气质给吓跑了,只有他才敢找阿鸿撒娇!毕竟阿鸿是他发小嘛,知根知底,才不会怕。转眼也有这么多年了,在他沉睡的这些年,也不知道阿鸿是怎么过的…… 景曜想要知道,又有点纠结害怕。比如突然发现这段时间其实温鸣鸿有喜欢的姑娘了什么什么的。不管怎么说,阿鸿这些年一定很辛苦。景曜皱着眉头点点头,所以他一定要把阿鸿拐回家,这样就可以分担阿鸿的辛苦了,当然,不拐回家也是能分担的。 景曜就这么睁着眼看温鸣鸿,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保准觉得这傢伙有病。 ※ 京都,联邦最高安全对策局局长办公室。 章豪站在窗户边看着下方的夜市,他双手交握背在身后,十足一副老干部做派。而他身边满身酒气的万三生已经不见了。他心念一动,伸手便抓住了从背后袭来的一条利刃。章豪转身,刻意温和的笑容出现在脸上,声若洪雷,大笑着迎了上去:“我等你很久了,来吧!” 与此同时,温鸣鸿家中。沈雪芙坐在黑暗里擦拭着她的枪-支,在黑暗中,她异色的双瞳异常惹眼。 作者有话要说:  温先生和景小曜压根就是老夫老妻模式嘛【蹲着画圈圈】 ☆、>>054.漆黑(一) 刃的广场上黑压压的虫摇摆着丝触依附在地面上,空旷广场上方一艘浮空艇缓缓降落,未曾躲开的虫被这相比之下的庞然大物给碾压成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和噗嗤声,所有的虫都蓄势待发地朝向了浮空艇的方向渐渐逼近。 浮空艇大门缓缓打开。门内温鸣鸿与景曜对视一眼,就像风一样从浮空艇内窜出,同时,浮空艇大门迅速阖上,不给任何虫登船的机会。 景曜就像个小豹子似的绕着广场做清理,他手上拿着那白惨惨的骨刃,随便一划拉,那虫就像麦子似的被他割下了。脚下更是一踩一个准,虫噗嗤噗嗤的被踩成了肉酱。 温鸣鸿则是一咕噜爬上了浮空艇顶端,他的手上端着把专门对付虫用的特制枪-支,一枪崩一个,无比精准。 两人在浮空艇尚未停留过来之前便醒来了,他们透过浮空搭载的扫描系统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再加上有蜘蛛的帮助,更是有所了解。略一合计,就决定了干现在这事儿。 虫在未曾依附宿主的时候是非常好被消灭的,只要不被它们近身黏住,注意它们的节肢或者丝触,要弄死它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唯一的问题大约就是这个“蚂蚁”,有点多。 ……非常多。 放眼望去,除了虫还是虫。广场上的灯孤零零地亮着光,那灯柱上都爬满了虫,倘若有密集恐惧症之类的毛病,肯定会被吓出事来――就算不害怕,这也已经够噁心的了。 温鸣鸿的枪是专门用来对付虫的特制枪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游戏里花钱才能搞到的“无限子弹”的武器,是以温鸣鸿用它做点射也没有任何心理障碍――比如子弹突然就没了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扫-射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瞄准了就会被逃掉。这些虫可狡猾得狠,幼虫乃至以上的虫是基本上没有攻击能力的,它们的丝触或者节肢非常锋利,触之即伤,随之而来的则是它们身体的脆弱,命比纸薄,又像低等的软体动物,残骸中能够诞生新的虫。但是这并不够,于是,虫拥有了极为迅速的行动能力。 景曜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非常厉害,他能够轻易跟上这些虫的速度,眼睛也能捕捉它们。景曜宰起虫来毫不费力,自然也就希望自己可以杀得更快更多――那样就可以让温鸣鸿更加轻松一点了。 这些倒是景曜没有说出来的。 景曜可以直接命令这些虫滚开,但是他不敢。所以只好杀了。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刀起刀落就是一片虫躺尸。除了这些虫的尸体踩起来实在是黏煳煳的有点噁心之外,没有任何的虫能够阻碍他或者给他造成威胁,更别提景曜他这个时候压根就没有去刻意表现对于这“黏黏煳煳黏黏煳煳”的噁心感了。 这个时候没空撒娇或者演戏,尽快搞定才是正道。他才不会因为游刃有余就放松呢,搞定之后怎么撒娇都好啊!这个时候撒娇他又不是真的傻。 温鸣鸿在点-射那些虫的时候抽空抬头看了眼,章豪的办公室处于地上部分最高层,楼层是真的高,能够将周围一片尽收眼底,周围也能看到它是亮着灯的还是已经没人了。 这个时候整座大楼灯火通明,章豪办公室的方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点黑影浮动。 温鸣鸿不再管它,专心折腾这些虫。 攀附于刃基地地面上的这些虫似乎都只是卵基和卵阶段,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两人给收割完了,其中的大头是景曜。温鸣鸿往浮空艇上一拍,只听得嗡的一声,从浮空艇的下端合金外壳打开来,从内里透明水柱喷-射而出。被水液浇到的虫尸体迅速融化变成了一滩透明的液体,没死的虫被这液体喷到,也是叽叽喳喳惨嚎尖利刺耳,外层软肉甚至都有些融化的趋势。 温鸣鸿与回过头来的景曜对上眼,温鸣鸿微不可察的颔首,景曜回过头去,脸上灿烂的笑容异常明媚。 他从怀中取出好几个玻璃小瓶夹在指间,往地上狠狠一摔! 无色无味的气体瞬间瀰漫空中,挤挤攘攘的虫瞬间丝触僵直,发出了嘶哑尖锐的哀鸣! 温鸣鸿手在虚拟键盘上迅速跳动,在倖存的虫集体僵直间,温鸣鸿脚下的浮空艇又喷-射出了带着淡蓝色的水液,嘶叫戛然而止。 景曜大步跑回去,他张开双臂想要接从浮空艇顶端跳下的温鸣鸿却被避开。温鸣鸿稳稳落在地上,顺手拉住他的手腕,往刃的办公大楼跑。 这片广场的处理已经完成了,他们需要去往别的地方,做更多的事。 芒果街小区,零号公寓楼,温鸣鸿家中。 沈雪芙手持一把枪枝站在客厅内,她长靴踏在地上,一只闪着寒光的节肢从她鞋底伸出。她高马尾发尾末梢被截去了一缕,是被一只茧级别的虫所割,现在这只虫已经死了,躺在她的脚下。 她异色双眼灼灼有神,四处巡视。昏暗的室内遮挡不住她的视线,本是瞎掉的眼中,与她共生的虫代替了她眼睛的功能,另一只眼睛则由于瞎掉眼睛的存在从而更加敏锐。 地面上零零散散的铺了一堆虫的尸体,黏腻潮湿的氛围令人不快。沈雪芙眉毛都没皱一下,手指蜷缩,本想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又因为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来进犯转而放弃。 身材高挑火辣的女人轻轻嘆了一口气。 不详的oo@@声响起,她的目光瞬间凌厉,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开枪。快速爬来的黑影被打散,又迅勐的融合回一个黑灰色的人形,朝着异色双瞳的女性面门而来。 它嘴中尖啸,带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和凌冽杀机。 只听得砰砰两声,沈雪芙手中的枪-支发射出能量光波般的子弹,这子弹螺旋状刺入黑影嘴中,并且在它体内爆开,黑影被炸开,摊落一地碎片。 沈雪芙没有因为这虫如此轻易就被打碎而放松,她勾起嘴角,又冲着地上的碎片做点-射。同样,从枪-膛中出现的,是由依附与她与她共生的虫所附着、拥有某种特殊力量的能量子-弹。 没再看这黑影碎片变成什么样,她从自己脚底下将那茧虫拉出来,节肢没能割开她的皮质手套,沈雪芙也浑不在意,嘴中轻呵:“bong――”这只虫如同水晶般闪耀的躯体便碎成了一地渣滓。 而此时,她所镇守的地方,在她背后,温优弥的房间内出现了极为轻微的呻-吟声。 沈雪芙脸色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周,还要断,么么哒。 ☆、>>055.漆黑(二) 温优弥的情况非常糟糕。 她面色惨白没有哪怕一丝血色。小女孩将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眉头紧皱,死死咬着的下唇都已经破皮出血。红色的虫纹从她的身体内蔓延而出,很快便缠满了整个后背,带着极端的痛苦朝着她的脖颈、她的耳后进发。
第37页 沈雪芙听到呻-吟之时,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中。然而即使是在昏迷中,她也在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来影响到沈雪芙――直到无法控制为止。 沈雪芙惊得不轻,她是知道温优弥情况的几个人之一,温优弥本不该有任何事情,她应当安安稳稳的睡着,而不是虫纹发作,就算发作也不该是现在!可现在这女孩在她的保护下出了这种事…… 沈雪芙去探温优弥的体温,与看上去不同,滚烫得吓人。 情况非常不妙。 而她……毫无办法。 温鸣鸿与景曜两人正往刃的总部大楼而去。 没跑几步,温鸣鸿心中勐然一跳,一种极度不详的感觉出现在了心底,让他的脚步在一瞬间紊乱。 景曜正想说话,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光幕,光幕上局长章豪那张布满纵横刀疤的脸出现其上,他的手上甚至还提着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此刻却是满脸凝重的对着温鸣鸿说话。 “小温,快点回家看看你的‘小金鱼’。” 说完章豪就断了通讯,毕竟被议会的某些个老傢伙监视着,他不便说更多。 眼镜下褐色双眼瞬间睁大,温鸣鸿拉着景曜手腕的手瞬间收紧,心中不详的预感成真了。而这……绝不会是他想要看到的。温鸣鸿不敢去想。至于这会让景曜发现的问题,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温鸣鸿自己也不知道,他对景曜的信任已经到达了一种堪称夸张的地步。 温鸣鸿拉着景曜改道,景曜本想问一问发生了什么,可见到温鸣鸿凝重了几分的眼神,绷得紧紧的脸,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气氛凝固得可怕。这一氛围一直维持到两人回到温鸣鸿的住所,在小区门口进行虹膜验证时温鸣鸿看上去要冷静了不少,只是他的脚步依旧迅速。 景曜连忙做完外来人员登记跟上,仔细看,景曜的眼中满是对温鸣鸿的担忧。而且…… 景曜欲言又止,他察觉到了一些比较奇特的东西――来自于他自身的某些方面,而温鸣鸿的脚步正是朝着他所感觉到的部分而去。景曜不知道温鸣鸿是否了解――或者说那正是温鸣鸿的目标。 在这个小区内,有一个活着的,虫的宿主。并且寄宿于对方体内的虫已经处于即将暴走的边缘。 这个暴走,是人为的。 景曜毕竟不蠢,能够让温鸣鸿如此担心的人不做他想,从小温鸣鸿就对他的妹妹温优弥宝贝得紧,可是那又怎么可能?还没有等景曜想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就已经到了温鸣鸿的家门中。 温鸣鸿快步走入温优弥的房间,沈雪芙面色难看的坐在一旁,看来是真急眼了,连眼罩都没戴上。她手搭在温优弥的额头,安慰她般,轻轻抚摸着对方的长髮。看到温鸣鸿也不过是微微点头示意。 小女孩脸色惨白,唿吸略有些急促,情况倒是比之前要好上了一些。听见温鸣鸿因为焦急失了控制而发出的轻微脚步声,她勉强睁开眼睛,好半天才找回了眼睛的焦距:“哥哥……” “优弥。”温鸣鸿快步上前去查看温优弥的情况,“你觉得怎么样?别怕,哥哥回来了。” 温鸣鸿似乎想去摸摸对方的小脸,手伸到一半,还是缩了回去。他面沉如水的将女孩的衣领拢好。 温优弥脸上挤出笑容:“优弥不怕、哥哥,请、请――” 小女孩的话说到一半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原本惨白的脸也被憋得通红。沈雪芙连忙给她顺气。 景曜将客厅内的医药箱给提熘了进来。他耳聪目明的,站在客厅里就将温优弥低到几乎听不见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也顾不得惊讶了。倒是理顺了气的温优弥瞧见他,反而露出了一个软软的笑容:“是小曜哥哥吧……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景曜一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好久不见,小优弥。”念到对方的名字时,他的语调显得无比柔和。 温优弥的情况非常糟糕,单纯用药物已经无法控制住她体内的虫了。 温优弥本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沉沉睡去,就在温鸣鸿三人商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原本熄了会儿火的虫纹突然又勐烈爆发,鲜艷刺目的纹路爬满温优弥的整个身躯,在给她带来痛苦的同时侵蚀着她的身体。 本来面容平静陷入昏睡的小女孩脸色扭曲,身体也在不受控制的抽搐,她的眼球剧烈转动,身体上的虫纹更是在皮肤下肆意扭动试图刺穿这具娇小的身体! 温鸣鸿几乎是用扑的扑到温优弥的床边,他第一反应便是给自家妹妹注射相应的药物,可这东西毫无用处。 看着温优弥的模样,温鸣鸿显得有些慌乱。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样才能缓解对方所遭受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才是这个备受折磨的人――这些就算是最为精锐的战士也不一定能够承受的痛苦本不该由这个女孩来承受。 优弥被极度的痛楚硬生生从半昏迷中拉出,她身上的虫纹已经压制了十三年,此刻爆发起来更是比普通的虫纹爆发要疼痛难耐得多。 小女孩蜷缩起来,从喉咙中发出幼嫩的细小悲鸣。 “哥、哥……” 要说出话来已经费了她极大的精力,这勉强从呻-吟中的间隙挤出来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哥哥……我……” 温鸣鸿握住温优弥的手:“我在这里。优弥想说什么,哥哥听着。” 在凌乱的黑髮遮掩下,温优弥显得更为瘦小娇弱。小女孩棕褐色的大眼睛仿佛时刻都噙着几分如水般的柔情,她定定的看着温鸣鸿的脸,嗓音带着几分嘶哑,低喃耳语般。 “哥哥,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快三周才能考完放假ㄒ-ㄒ 么么哒~ ☆、>>056.漆黑(三) “这不可能!”温鸣鸿又惊又怒,想也不想就驳回了温优弥的话,“我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求求你、哥哥,杀了我。不要……” 小女孩的表情难得的强硬,她咬着牙,近乎尖叫。 “不要让我变成怪物!杀了我!” 模模煳煳看到温鸣鸿的表情,温优弥却说不出别的话来。虫纹迅速爬上她细嫩的脸颊,将她的一只眼睛都染成了红色。极度的痛苦让她浑身颤抖,心底却依旧一清二楚――她已经没救了。 多年的压抑没能让温优弥与虫形成共生关系,反而让她体内的虫更加想要吞噬掉她、将她的身体占为己有,让她变成面目狰狞可怖的怪物,然后……屠杀人类!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绝对是此刻就在她身边的人。绝对不要――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变成那种样子! “哥哥!杀了我!” 温鸣鸿后退两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动摇,甚至可以称之为软弱的表情,他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他想要告诉温优弥只要坚持过去这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他想要告诉温优弥这小小的虫压根不足为惧,无需如此决绝。 可是,他做不到。 温鸣鸿又怎么能够承认?承认他唯一剩下的亲人已经等不到他拿出解决的办法的时候了,承认打从一开始他的所做作为都是徒劳的?……承认,他给自己找的支撑下去支柱只是一个低劣的谎言?他做不到! “没关系的,哥哥。”小女孩软软低低的声音,试图安抚温鸣鸿,“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 “阿鸿。”景曜似是嘆了口气,与眉头紧锁的沈雪芙不同,至始至终景曜的神色都冷静得可怕,他按住了温鸣鸿的肩膀,说;“阿鸿,说不定我们还是可以拼一把的。你还没有试过,不是吗?” ※ 昏暗的房间变成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室,温鸣鸿与景曜两人全副武装的给温优弥进行分离手术。独眼的女人靠在门边,一根又一根的抽菸。 沈雪芙非常识趣的守在了门口。在她背后,仅仅一门之隔的地方,温优弥躺在简易手术台上。同为女性,沈雪芙是非常能够理解对方的。或者说正因为同是女性,所以沈雪芙与温优弥的关系十分不错。 第一次见到温优弥是在十三年前,当时也年幼的她第一眼就被这个苍白瘦弱的女孩子给吸引住了,之后的了解更是让她喜欢对方,也算是她唯一一个朋友。现在她的朋友生死未卜,沈雪芙实在是安心不下来。 即使她知道,温优弥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可她也忍不住想要期待,期待会不会有奇蹟出现。 门内,温鸣鸿和景曜正在紧张的进行手术。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将温优弥转移,也没有时间进行转移了。 女孩仰面躺在手术台上,她的胸腔已经被打开,在那其中微弱跳动着的心脏一侧,依附着一颗丑陋狰狞的肉块,随着心脏的跳动而跳动。在见到光明的这一刻,这个肉块似乎是不安的扭动了一下。 肉块当中伸出许多丝触,附着在心脏周围的血管之上,并且蔓延开来,有侵入控制她身体的趋势。枝蔓交错,要取下来就得将所有的丝触解开。 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只虫。 倘若是共生者,那么这虫将会以茧、晶体的姿态镶嵌于人体之类。另外一种则是像这只一样,依附于人体器官,并且时刻寻找着机会控制人体。为了避免对人体造成损伤,它们的节肢都会作为丝触的形态用以控制。 人类体内的虫,在人体之内与在人体之外,是会使用更加适合当前环境的姿态的――这是让这些东西更好的在人体内生存下去的保障。 如果想要分离温优弥体内这只虫,温鸣鸿就必须要将这些缠绕着血管的丝触给弄开。可是这一行为实在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比如……宿主的死亡。 而且,寄生于人的虫的丝触已经深入到人体的每一个角落,就算没有造成其他任何损伤而将虫完完整整的从人体内分离了出来,那些东西也不会消失。深入骨髓,除之即死。 温鸣鸿看着这个东西,嘴唇有些发颤却说不出话。这东西,就是这个东西……明明他已经见过很多次这个东西了,可是…… 温鸣鸿有点害怕。 他做不到,他甚至怕到身体都在发抖,就是忍不住想如果他失败了怎么办,就算他成功了那又怎么样呢?实际上那个结果他非常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想,害怕去想。 景曜还站在他的身边,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眼底有点隐隐的担忧。温鸣鸿的失控实在是有点明显,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现象。手术刀的手必须稳,情绪失控将会是破坏这一点的大敌。这极有可能造成失误,这种时候,一旦有了失误那就是致命的。手术刀本身不会出事,可是病人会死,所以不能失控。
第38页 景曜没有开口说话,他站在温鸣鸿身后,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取下了自己的手套,景曜摩挲着手指,将手掌背到身后。从他的指尖,带着金色流光的血液沁出来。 等到温鸣鸿冷静下来就该进行分离的步骤了,景曜的机会就在那个时候。他的血,起码能够起到一点作用,让虫与人体分开后的反噬不至于那么致命的作用。 温优弥安静的闭着眼,虫纹蔓延在她的身体之上,从内至外,狰狞可怖。温鸣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变得坚定。他不该如此犹豫不前的,他的妹妹已经没有时间,已经等不了多久了,他这种做法无异于是在谋杀自己的妹妹。 温鸣鸿抿着唇,伸出手。 ※ “宿主……生命体徵……消失。”温鸣鸿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摔在地上,他的眼神茫然:“……优弥?” 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唔,怎么说呢,温鸣鸿还达不到妹控的程度,就是一个普通的好哥哥类型的人w因为亲人都死掉了,景曜也死掉了,只有妹妹还勉强活着,所以就变成了类似精神支柱的这种~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妹妹必须――啊哈哈哈。慡朗的笑。其实写这个的时候有点纠结,总觉得表现不太出来那种感觉,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057.漆黑(四) 在这句话之前,温优弥的胸腔已经被fèng合,那丑陋的怪物也被从她的体内取了出来。 小女孩从麻醉中醒来,唿吸平稳、面带微笑,说还以为这次可以去见爸爸妈妈了。虽然脸色还很苍白,出声还很虚弱,可她的情况明明已经开始好转了,还能笑着安慰他说感觉很好哥哥已经尽力了不用担心,可是,之后呢?之后…… 是虫纹。 本该失去控制者只能消失殆尽的虫纹,突然“復活”了。那些鲜艷的纹路爬行起来,它们横冲直撞,冲破皮肤、冲破血肉,带着悲鸣嘶吼,杀死了温优弥,杀死了他的妹妹! 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做什么,这一切就在短短一两秒内结束了。 在那一瞬间,景曜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名字,在牙齿间细细碾碎。而后这怒火被他压下,转而是针对温鸣鸿的浓厚担忧。 温鸣鸿显然还没能从这件事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简易手术台上血淋淋的躯体,这红得刺入,直接刺入他的眼中,乃至于他惶然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喉咙干涩得可怕,以往从未有过的呕吐感席捲了温鸣鸿的胃部,他捂着嘴干呕,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的。他的眼角出现了浅浅的泪意,所幸被眼镜遮挡,让他不至于看上去太过失态。 温鸣鸿最害怕的事情成真了。而且发生在他成功,他见到了希望之后。 温鸣鸿知道他应该痛哭的,这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最后的亲人都死了,他为什么不哭?他为什么哭不出来?为什么! 在极为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是极度的冷静。 他似乎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在难过的哭嚎悲鸣,另一个部分却在冷眼看着他自己难过。一点儿实感也没有。 毕竟……早就预料到了。 温鸣鸿沉默下来,短暂的茫然过后是令人心悸的平静。门外的沈雪芙在发生动静之时沖了进来,她看着手术台上的目光带着几分悲怆,又带着几分释然。她见过太多身边的人离开了,更何况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虽然难过,倒也不至于失态。反而是温鸣鸿的表现要更为失常。 温鸣鸿没有说话,另外的两人怕刺激到他自然也是闭口不言。一时之间气氛凝滞了下来。温鸣鸿拾起地上的刀,放回一旁的托盘内。他慢吞吞的脱掉手套,指尖抚过温优弥沾满血污、凝固在勉力微笑表情的脸。 他的手被血沾染,这血液尚且带着温度,已经渐渐冷下去。温鸣鸿嘆了口气,眨了眨眼睛,说:“我想帮优弥处理一下,女孩子这么走,理应更加妥帖体面一点。这丑丑的样子,她也不会多高兴的。” 尔后,温鸣鸿眼前一黑,倒在了景曜怀里。 景曜苦笑一声,看向沈雪芙:“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cmsri总部基地内。 此时研究所内的防护系统已经全面开启,大量的守卫型机器人自旁边的钢铁墙壁中涌出,并且悍不畏死的向着如同一把尖刀般深入研究所的宿主发起自杀式攻击。 入侵者是个娇小的女孩,一双墨绿色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她那双眼睛的瞳孔是属于冷血动物的线性瞳孔,而在她的双手处、从她的袖口内有无数藤蔓蔓延而出,将这些机械一一包裹搅碎。在她的身旁,路知行紧随其后。 自杀式攻击的守卫机器人没有给入侵者造成任何的困扰就被一一消灭,路上只余下一堆闪烁着电弧火光的零件碎片。头顶的消防灯疯狂的闪烁,红色的警报灯发出刺目的声响。白桂冷着脸,势如破竹般向前推进。 在打破走廊尽头的合金大门,进入更深一层的研究所内部后,白桂向前行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有两个人,或者说有两个人形的东西挡在她的面前。在见到这两只拦路虎的瞬间,路知行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简直就是黑成了锅底。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宽松衣服,只在胸口处有着一个写了数字的牌子,分别是十七和十八。而她们和白桂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此刻歪头看着她笑。等这僵硬无比的笑笑完了,一人脚掌勐踏地面直冲上来,一人挥手便是大量的藤蔓带着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席捲而来。 一分钟后,白桂将这两个她的复制品踩在了脚下。这两个东西肢体扭曲,从眼耳口鼻中伸出带着血肉碎沫的枝桠,显然是不活了。 入侵者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仍旧是许多守卫机器人做自杀式攻击,只是,无论是枪弹雷射还是自爆都无法突破那一层绿色的防御。 “姐姐……?”拐角处,白鬼走了出来。他一见白桂就双眼放光,抖着嘴唇,“真的是你吗?” “弟弟?”入侵者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怔怔的看着白鬼,眼泪珠子直直的往下掉。 “我好想你啊姐姐!呜呜……”得到确认的白鬼箭步上前握住了白桂的手,那一层藤蔓的防御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阻挠。他看上去开心得不得了,“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白桂!甩开他的手!” 路知行的提醒来的还是迟了点,白桂看着对她露出利爪的弟弟,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鬼”嘿嘿笑着,舔了舔爪子上站着的血液,他看上去鬼气森森,而那眼神就在说――我要宰了你。 ※ “你们回去吧。”景德润将手中的试剂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棕色小瓶中装好,又取来滴管将好几种液体混合在同一个培养皿中。至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给站在他旁边的东西撇过去一眼,而是黏在手中的东西上似的,一眨也不眨。 黑色的人形立于一旁一动不动,低着头显得乖巧极了。 待到景德润在这警报乱响的环境下调配出了第二瓶液体并装入瓶中后,他总算是抬眼了:“你们怎么还不走?我不会去虫窟。”他爱怜地抚摸着这些仪器,“我的东西可都在这。” “你们走吧。转告落日,别玩脱了。” ☆、>>058.漆黑(五) 毛鹰州境内,北极某地,地底深处。 大量鲜红的肉块攀附于地面之上,整个地底洞穴所有能够攀附的地方都被虫占满,形成了一个红色肉块组成的通道。这肉块通道越往深处去就越发的晶莹璀璨,乃至于变成了由晶石铺就而成的道路。在道路的末端,是一块巨大的空地――虫窟的最深处,虫王所在的地方。 远离人烟,也没有别的什么动物,除了虫只有虫,这个地方无比幽静――如果将虫们的口器节肢摩擦的声音忽略。此刻,这个地方的寂静被破坏了。 外来者一步步踩在这些肉疙瘩身上,往着这道路的最深处进发。他每踏下去一步,就有一只虫的肉被踩得微微凹陷下去,虫却没有做出反抗的举动。 踩在肉块上,这黏煳煳的感觉绝对不怎么好受,然而来者并没有做出任何不适的举动来。他的脚步依旧平稳、有力。 虫窟的入侵者目标十分明确。他双手插在兜里,往日里老是往外冒着傻气的帅气脸此时一片冷漠,与往常大相迳庭,就算是最亲近的人见了,也免不得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人给调包了。他淡金色的眼睛映着虫窟中的景象也毫无所动,显得极为妖异。 景曜不急不缓的走入虫王所在的空地,他看着王座上的漂亮青年,冷声道:“喂,给我从那里……滚下来。” 如果落日没有拿到虫王之冠、没有成为虫王之前,他听见这话是肯定会乖乖的照办,但是现在可不同了。他可是拥有了虫王权限的人,景曜最让他忌惮的部分已经没有了,又怎么可能去听景曜的话呢?落日已经完全不怕景曜了! 于是,落日发出一声轻笑:“当初可是你自愿放弃了这个王座。” 他现在拿着的都是本应该由景曜拿着的东西。落日、以及他众多早已变成一捧灰的兄弟姐妹,全部都是由景曜作为蓝本所制造出来的东西。 景曜活下来本就是一个错误。当年景德润的妻子生下了一个死胎,恰逢景德润私自留下了那来自天外的陨石的一部分,不甘心自己有过期待的孩子压根就没有活过,景德润灵光一闪,便做了一个实验。用那块陨石碎片,和他死去的孩子。最终的结果便是有了景曜。当尚且还是婴儿的景曜发出哭声的那一刻,景德润知道自己成功了。 ――景德润制造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景曜愿意放弃虫王之座、逃避虫王的责任,落日也乐意接受这份“馈赠”,双方便达成了一个以此为条件的内容保密的交易,此时此刻,景曜却跑过来,叫他滚下王座?多么可笑啊! “怎么,现在后悔了?也对,像你这种糙履虫一样、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就能放弃自己的傢伙,后悔也不稀奇。”他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扶手上精巧的装饰,这冰冷细腻的触感似乎给了他更大的勇气,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嘴上仍旧是一点儿也不愿意积德的。 听了落日的话,景曜的脸色也没有变化,他满不在乎的说道:“是啊我后悔了,可特么后悔了,所以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喂,垃圾。”他抽出腰间的骨刃,指着落日,“你的某些做法真是噁心透了,我很不慡啊。” ※ 天将要亮的时候,攻击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攻击京城的虫如同潮水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满地经过简单处理还未来得及清扫的虫的残骸、被虫破坏的建筑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预示虫的到来的东西。这两天,就像是一场肥皂泡的梦。
第39页 京城已经恢復了宁静,对于从熟睡中度过这个夜晚的公民来说,今日的阳光甚至格外的明媚。 入侵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入侵者也已经被抓住,只不过出了点岔子,抓住的并不是始作俑者,而是一直跟在女孩身边的男人。那个傢伙对研究所内部似乎十分熟悉,在千钧一髮之际将白桂救了出去,自己却被抓住了。 而研究所内的最高级别研究人员景德润在事后观看录像时,对于路知行展现出了极大地兴趣,并且表示要在将路知行送至司法机关处理之前亲自审讯他。 在特别安全对策局这边,由于处理及时,并没有人员死亡,只是在虫的进攻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因为虫悍不畏死又不知疲倦的攻击而受了伤。 对此结果,章豪已经算是比较满意了。他手上拎着个黑不熘秋的人形――这东西已经生机断绝得干干净净――听着沈雪芙的话。 在温鸣鸿失控,伤心到干脆的昏死过去后,沈雪芙和景曜两人做了一些处理,将温鸣鸿安置好之后,景曜就离开了。沈雪芙在向章豪报告的时候有意识地隐藏了一些细节,将大致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sc的局长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气,抬起手来摸了摸沈雪芙的头:“你做的很不错。” “是。”副局长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虽说她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对于伙伴的死亡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可这件事还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打击。章豪再这么一说,她更是悲从中来,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沈雪芙毕竟还是刃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在此期间,章豪就像个慈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看着她,见她调整好了,神色一整:“雪芙,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听好喽。” ※ 温鸣鸿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了一天。 他呆坐了很久。房内血迹什么的都已经消失无踪,温优弥的身体也不知去处,温鸣鸿发现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满了灰烬。温优弥曾经说过,如果她死了,就要把她烧成灰,装在透明的瓶子里让哥哥带着。温鸣鸿不是很能相信这就是她的妹妹,却还是将瓶子挂在了脖子上。 家里并没有人在,温鸣鸿想了很多、很久,还破天荒的抽了两根烟,最终决定去问一问。他给景曜播了通讯,显示的是无法接通。于是温鸣鸿干脆的找上了章豪。 还没有等温鸣鸿开口,章豪就说话了:“小温,你来得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落日:辣鸡就是辣鸡,呵。 景曜:哦,来啊辣鸡,来互相伤害啊。 温鸣鸿:不安慰我还跑去打架? ☆、>>059.虫王(一) 办公室内的摄像头红点微微闪烁,最后干脆的熄灭。章豪这才笑了笑,示意温鸣鸿过来看通讯。 半透明的屏幕上,一个温鸣鸿见过的人正歪着头笑眯眯的看他。画面上的人双手拢在宽大的袖中,黑髮,没有焦距的黑眼,正是上次在春江县见过的少年。 “欢迎你,温鸣鸿。上次给你的卡有在好好的用吗?”无视温鸣鸿略有些诧异的眼神,他懒洋洋地遮住嘴打了个呵欠,“如你所见,我就是这个联邦的总统。不过这点并不重要。” 温鸣鸿:……是我听错了还是他说漏了。 “这次是我有件事想要交给你。”说着,他身边有人递上一张文件。他将那张写满了字的文件转过来贴到屏幕上给温鸣鸿看。纸上写着的字让温鸣鸿瞳孔骤缩,他的脸色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寒了下来。似乎又怕看错了,视线上移反覆多看了一遍。 景曜这个小子吃错了什么药!在他昏睡期间闯入虫窟、打败了虫王,上任成为了新的虫王?而且现在虫窟的存在被暴露、议会联合要求毁灭虫窟、击败虫王、夺回人类的领地?你特么的在逗我吗? 世界变化得太快就像龙捲风,温鸣鸿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不过比起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和快速性来说,更令他生气的是景曜那个傢伙的举动。如果正确无误的话,这种……这种与整个人类为敌的设定真是操蛋!就那个傻白甜的样子,虫王? 倒不是温鸣鸿看低景曜,实在是因为他的理解中,景曜不会是这种想要当个毁灭世界的大魔王的人。所以,这一定有原因。 至于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联邦总统,有蜘蛛和那么多近地卫星在,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了。反正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是总统的时候他就已经受到惊吓了。 见温鸣鸿看完了,自称是总统的少年收回文件:“事情就是这样。” “我本以为当年我下令毁灭了‘陨石’之后就不会有这种东西出现了,看来是我低估了它们。”外表年轻的总统扬起嘴角,“有人违抗了我的命令帮我做了些很有趣的东西来玩。不过呢……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帮我给议会那帮老傢伙做个‘消灭虫王义不容辞’的姿态来。” “……为什么是我?”这一点是温鸣鸿无法想像的,他也仅仅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不过是和那个混小子有点交情,这种重要的事情,不应该越过别人直接找上他。虽说想起景曜,温鸣鸿就疼生气。就连温优弥死亡带来的悲伤都被沖淡了不少,毕竟要是一个不好,景曜这个混球也要嗝屁了。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干脆的回答,总统阁下掰着手指头,显得有点气鼓鼓的样子,“议会的那帮老头子实在是太吵了,我就是要包庇虫王怎么滴,整天叽叽歪歪的吵着要我给一个交代。既然他们要交代,那我就给一个交代。” “不过身为这个联邦的掌权者我不可能以身犯险,你对那个虫王的意义又不一般,而且你也不怕他,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啦!如果你去把虫王揍一顿带回来,我就帮你赦免他,怎么样?很好的买卖吧!”他笑眯眯的样子和欢快的语气没有一点儿威慑力,说出的话却轻易漏出了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东西――权力的光芒――虫几乎就是人类的公敌,虫王哪是说赦免就能赦免的。 此时总统阁下说的话就像是个搞拐卖的人贩子似的,一旁的章豪没忍住,别过头去露出了一脸难以直视的表情。 温鸣鸿低着头沉思,又听得对方继续说道:“怎么?你怕了?放心吧,会有人来帮你的~而且你也认识,现在应该快到咯!事不宜迟,等他们到了你就出发吧。” 他压根就没有让温鸣鸿拒绝的意思,硬性的拍板之后便挥挥手让温鸣鸿先去做准备。通讯却在温鸣鸿离开后也没有断开。 章豪看着总统阁下剥开一颗糖果、喜滋滋地丢进嘴里,问:“真的不用再等等吗?而且,研究所那边……” 对方挥挥手,制止了章豪的话,他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说的话也是含煳不清:“没事,让景德润和白鬼去折腾。” 章豪立马住嘴。 他清楚的知道对面的人是个什么德行,对于对方的判断也是持有“绝对不会违反”的态度。或者说,他对对方的感觉抱有极大的敬畏。当初他还是个幼童的时候就认识对方了,而那个时候这个人便是联邦总统,而且那时就是个少年的模样,直到今日他都成了彪形大汉对方的外貌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章豪一度怀疑过,他们的联邦总统不是个人类,至少不是个普通人,不然又怎么可能统治这么大一方土地。 现在总统做出了决定,他不该质疑――这个人的判断还从未出过差错。既然对方认为温鸣鸿做得到,那么章豪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仍旧有一些事情想要确认罢了。 ※ 温鸣鸿拿到了这次任务的相关资料。说起来也可笑,这次没有景曜那个傢伙跟屁虫一样跟着,他的任务对象就是景曜,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说要准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东西,用得上的东西全在浮空艇里就有了。温鸣鸿坐在浮空艇上等着来人,万三生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有一口没一口的灌酒,等到人都来齐了之后这个鬍子拉碴的大叔就该去开浮空艇、不能随随便便喝酒了,自然是乘着还没开之前先喝上两口。 他一边喝,一边斜着眼睛去看温鸣鸿,似乎有话要说,但是那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待没有维持太久,就有两个人,或者说,一个推着轮椅的小男孩和坐在轮椅上的小少年赶来,而这两个人果然都是温鸣鸿认识的。 “非常抱歉我们来迟了。”推着轮椅的男孩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060.虫王(二) 温鸣鸿的视线在对方脸上停留了数十秒,对方也一直摆着乖巧的笑容回望他。温鸣鸿的眉头微皱,视线下移,在第二个人脸上依旧停留了数十秒。此间这两个孩子不发一言,任由他打量。 这两个人,温鸣鸿的确都认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或者说看上去更加严肃了,偏过头去问身边没有一点儿意外之色的万三生:“你早就知道了?” 万三生的回应是又灌了一大口酒。 来的人是齐瑞和谷郁。一个是只有十二岁的国小生,一个是腿脚不便的中学生,两个都是小屁孩。奇瑞毕竟已经是刃的人,出现在这里温鸣鸿虽然不贊同但是也不是不能预料,然而谷郁?难道对方也是宿主么。就算是,他们现在要去的可是虫的大本营,是虫窟。就这么让两个孩子去实在是……实在是太糙率了一点。 “温先生在担心我们吗?”谷郁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个腿脚不便的孩子比温鸣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开朗了许多,也不再畏惧与人交谈、被发现自己的不正常之处了,“请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更何况,我们也不用进入虫窟的。” “……是么。” “上头给我们的命令是在外协助,说是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做。其实我只是来帮忙的,和你们这个组织没关系,所以我不会去送死的。” 上次被景曜缓解了疼痛之后,谷郁腿上依附着的那只虫就有了非常大的成长,甚至还能够与他进行意识层面上的交流了。与此同时带给他的就是某样极为出众的能力。不久后,他就接触到了自称是总统阁下派来的人。由于他的特殊性,也对这些东西有了一知半解。 “大哥哥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谷郁小哥哥的。”齐瑞啪啪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接着做出一副沉稳小大人的样子,“交给我们不用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咬了景曜那么一口的原因,齐瑞的评级是a,实力颇为不俗。在经过多次的任务之后,他的能力直逼白鬼,上面已经决定这次之后,让他和白鬼搭档做事了。实际上这次正是因为出现了巢袭击研究所的事情才临时决定让齐瑞代替白鬼而来,其能力可见一斑。
第40页 见到温鸣鸿不说话,两个乖小孩进入浮空艇找好位置坐好,万三生也起身进入驾驶舱。浮空艇起航向虫窟所处的毛鹰州驶去。 ※ 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内,审讯室。 路知行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他的双手被特制的皮带固定在了扶手上,双脚也被固定在了地面上,旁人只怕会因为他那个泰然自若的样子以为他只不过是在朋友家做客罢了。 被关在除了个灯之外什么也没有的审讯室里,这个男人脑子里还在庆幸攻击白桂的并不是真正的白鬼,这份制造“赝品”的力量让人心惊,却也不过尔尔了。至于他自己所处的情况,他看上去并没有当一回事,甚至于脸上还带着那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研究所的人并没有让路知行等待多久,在他的面前,审讯他的人终于到了。 地面变戏法似的出现一把椅子,景德润在椅子上坐定,随他而来的人被他屏退。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对面最多不过三十岁的人,也不说话,只用一种充满了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角落里的监控设备悄声无息的暗了下去。 景德润的目光在路知行的脸上停留得格外的久。半晌后,他问:“温承德?” 路知行脸色不变:“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是什么人吗?你的朋友?” “对,是我的朋友。”说这个话的时候景德润的目光仍旧盯着路知行的脸,他自己也是十分的坦荡,“我们曾经一起上学,一起共事,甚至婚礼也是同一天。” 景德润说话的语速慢悠悠的:“温承德是个天才啊。我一度十分的妒忌这个傢伙,同样的研究,我需要两天得出结论,那么他就只需要一天。还好,他对我所钟爱的研究没什么兴趣。我们没什么分歧,还能一起讨论旁的。” “恕我直言,这对于审讯我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景德润冷哼一声,“别装了,这没什么意思。” “好吧。”路知行的表情变了,变成一副沉稳又肃穆的样子,“我是温承德,但我也是路知行。和你猜的一样,我成功了。” 景德润的眼神在一瞬间就亮了起来:“效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后果就是我现在这样,一个身体里有两个人。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我保住了这条烂命。” “陨石呢?” “万无一失。” “……你女儿?” “没错。” 审讯室里对话还在继续,没有人知道他们还说了些什么。不久后,景德润表示放弃了起诉权利,并且召回研究所对于白桂以及知晓此间事情从而叛逃的白鬼的抓捕令。同时,相关“武器”的制造事宜也被叫停了。 没过多久,景德润收到了总统派人去处理虫王相关事宜的消息。听闻落日被景曜轻易打败,这个男人只是略微惋惜的摇摇头,旋即又因为得知是景曜踢走了落日而哈哈大笑欣慰不已――这是他一生中最为失态的时刻,还好,周围没有其他人。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很顺利,他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 毛鹰州境内,暗无天日的地底洞窟里黑色人形的虫来来往往,头戴王冠的虫王百无聊赖地斜躺在王座之上看着这些虫的举动。看着被困得严严实实、铂金色长髮的青年愤愤地看着自己,虫王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不是冒着傻气的开朗笑容,而是一种恶劣的、冷漠的笑意。 这次行动很简单。加上驾驶员也就四个人,其中两个孩子负责在虫窟外利用自身的能力――或者沟通或者压制,总之是让那些组成虫窟的虫子不发生任何足以伤害到温鸣鸿的攻击或者暴动,然后温鸣鸿直接走进去,冲着虫王的脸来一顿友情破颜拳揍他丫的。 异常简单粗暴。 此时此刻,这个简单粗暴的小队已经找到了虫窟入口,并且分别在入口处站定,准备做事了。 ☆、>>061.虫王(三) 脚下是软乎乎、踩上去抬起脚来黏腻到噁心的触感,头顶是虫挥舞着的丝触与节肢,温鸣鸿就这么一步步往前走。虫子们像是被凝固了般,就算是外来者踩在它们的身上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这都是外边那两个小鬼的功劳。 温鸣鸿面色冷漠,却是眼也不眨的看着前方。他走得很稳、很快,又很轻。一想到景曜那个傢伙他就来气。干什么不好干这个! 虫洞也不长,很快,温鸣鸿就走到了洞窟门口、再往前走几步就应该是景曜所在的地方了。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景曜。”一边走,温鸣鸿一边取下他的手套,慢条斯理地塞进口袋里。他扶了扶眼镜,垂着眼睑用余光去看坐在面前的景曜,“闹够了吗?闹够了我们走吧。” 他的语气平缓,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个什么脾气。 景曜也不憷他,笑嘻嘻道:“我没有闹。”一边说着,温鸣鸿注意到景曜的手上把玩着一个精緻的王冠,他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景曜还将那东西给拎了起来朝着温鸣鸿晃了晃。上头一颗辱白色的菱形宝石异常显眼。 正是当初他们在巢中所见的那一个王冠。此刻却脱离了荆棘的束缚,出现在景曜的手中。 温鸣鸿微不可察的蹙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东西有古怪,非要说的话,大约是不详的气息吧。 “景曜,和我一起回去。” 景曜的表情充斥着某种不明的、恶劣的神态。若不是那眉眼确确实实是同样一个人,甚至会叫人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他一副小人得志老子就是不甩你的小样儿:“想要吗?不给你,哼哼。你走吧,别来了。” “我在这里过得可滋润了,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这样说着中二又羞耻的发言,景曜甚至抬起腿躺在了那王座上。不得不说这王座还真是特么的有点硌得慌。但是为了让阿鸿走,他不在乎,硌一硌而已,谁怕谁啊! “回去?我当然会回去,你和我一起走。”温鸣鸿不确定外边的两个小鬼头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迟则生变,不管怎么说还是速战速决赶紧搞定的好。 “我――不――要――” “我没时间和你扯皮。” “就不――” “……” “……”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好几轮,温鸣鸿也是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烦了景曜这突然闹起来的小孩子脾气,而他的怒气终于是在景曜说出的某句话中达到了顶峰。 温鸣鸿大步走向景曜,他简直称得上是健步如飞。接着,就在景曜惊愕的神情和落日幸灾乐祸的眼神中扯住了景曜的领子,将他从王座上拎了起来――虽然这其中有景曜压根没有反抗的意识有关,但是也很了不得了。 “胆儿肥了啊你,让你走就走,废什么话!还是说你在害怕?嗯?” 他瞪着景曜,就等着对方一个回答,嘴上倒是没停下:“你的演技烂透了你知不知道?想赶我走是吧?我告诉你,我他妈就不走了。还有,把你手上那玩意儿给丢了!” 景曜早就被温鸣鸿那一个嗯?和放大的脸给砸成个傻逼,此时听到温鸣鸿的话还试图挣扎一下:“我现在可是虫王,我会怕什么?”好吧,其实还是有怕的东西的,比如说阿鸿生气什么的。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他这种姿态一点也不想被阿鸿看到!阿鸿一定,已经知道了。 “行了行了别废话。我还看不透你么。”温鸣鸿松开景曜的衣领,转而抓着他的手腕扭头就走,“没时间了,有话出去再说。” 温鸣鸿的手劲对于景曜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在被温鸣鸿拉着走了几步之后,就像是醒悟过来了一般,起初是想甩开温鸣鸿的手,劲头还没发出去,又有点捨不得起来――这可是阿鸿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啊? 一路上景曜都在和自己的心理做着激烈的抗争,就这么稀里煳涂地被温鸣鸿给拉上了浮空艇。就在浮空艇飞起来的那一瞬间,地面炸了。 整个虫窟的上方,冰块炸裂开来,虫窟中的虫子们也被炸了个结结实实,满耳朵都是它们尖锐刺破苍穹的惨叫。浮空艇就像水中的小舟,被巨大的气浪推开,恢復平稳的时候,却只能看到虫窟中硝烟滚滚,甚至在冰原上迸起了火苗。 ――整个虫窟被自高空而来的特制弹药炸成粉碎。 如果再晚一点,温鸣鸿他们也会被炸死在那里了。 浮空艇像是逃难一般的往回驶去。 接下来,联邦政府的人还会丢下更多的炸药,将整片病原的土地,所有被虫所涉足的地方炸毁,将虫给炸成灰烬。然后洒下特制的药水,将那些东西的残骸一一处理,让他们再也无法藉由人类的身体復活。 同一时间,联邦总统不顾联邦议会的反对,下达了对虫的彻底剿灭命令。这将会是一个漫长的清理过程。 五天后,联邦总统向联邦议会发难,大量议员被以“为虫所寄宿”之由杀死,部分被革职,新上任的议员们多为总统的簇拥、绝对支持总统的提案。此时总统的行动再无阻碍。 在此期间,被景曜带出来的虫王之冠还闹出了一点儿麻烦,那些麻烦被温鸣鸿带着的,装着温优弥骨灰的瓶子、被温鸣鸿的妹妹的骨灰所解决了。这件事让温鸣鸿又惊又怒,觉得自己妹妹死了也不安宁。至于怀疑、寻找由头之类的事情。这些却是后话了。 虫还没有死绝,以后也永远不可能死绝。只要虫不死光,刃就不会消失。温鸣鸿依旧为刃工作,只是他再也不用为被寄生者植入晶片了。手术刀们将会是菜刀们的医生,而菜刀们依旧奔走各地杀着虫。这回景曜变成了菜刀,温鸣鸿则跟着他四处奔走。 虫还很多,日子还很长,生活……还在继续,他们的故事,还远远不到完结的时候。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打了很多,最后还是删掉了。总之,非常感谢,也非常抱歉。 ☆、勇者啊快去创造奇蹟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之前已经写完一半了,想着“就算是那样也要好好写完啊”于是补完放了出来。 “王国的勇者啊,现在我将圣剑赐予你,请你去打败魔王救出公主吧。” 景曜看着插在自己面前的烧火棍,头顶飞过去一排点点点:“那个……局、国王陛下……” “王国的勇者啊,现在我将圣剑赐予你,请你去打败魔王救出公主吧。” “啊喂这个玩意怎么看都不是吊炸天的圣剑只是一条现在压根就绝了影的烧火棍吧?这玩意就是圣剑你们也太寒碜了吧?!” “王国的勇者啊,现在我将圣剑赐予你,请你去打败魔王救出公主吧。”
第41页 “喂喂局长我说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武器了吗?我还是比较习惯用刀啊?而且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魔王和公主在哪里啊难道就没有地图吗不要给我准备干粮和水吗?我会不会还没有见到魔王就死在路上了啊!” “王国的勇者啊,现在我将圣剑赐予你,请你去打败魔王救出公主吧。” “喂喂餵大哥你会说人话不?除了这句话你还有没有词了?”景曜冲上去扒拉国王的眼皮,这傢伙动都不动一下,只机械的说着台词。 “王国的勇者啊,现在我将圣剑赐予你,请你去打败魔王救出公主吧。ps如果可以把魔王带回来就更好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景曜跳回去拔出烧火棍挥舞了一下,他第一次知道这些废话居然这么烦人。景曜将烧火棍别在腰间几乎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国王的大厅,在国王椅上坐着的章豪还在不断地重复着那一段话,坐在他手边的皇后手上居然还在不断拆卸组装一把沖-锋-枪。他们的动作僵硬死板,完全没有此外的动作。 景曜在踏出国王的宫殿后终于将国王的话给抛到脑后再也听不见了。 他抬头看了看,魔王的城堡占据了整个天空的一半,天空中还有两轮尖尖的红月亮挂在魔王堡的尖塔两边。景曜长出一口气,双掌一拍:“好!现在就出发去找魔王!” 至于地图?他堂堂勇者看着魔王堡那么明显的方向走难道还会迷路不成! “哈哈哈哈啊我好像出不去了啊……”阿鸿你为什么不在呢我找不着北了救命啊! “大哥哥。”挎着个篮子带着个红头巾的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挡在景曜的面前,“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咳,大哥哥我正在拯救世界哦。”景曜神色一整,开始胡说八道,“国王殿下赐予了我勇者的身份,作为王国的勇者我正在为了保护大家踏上寻找魔王的旅途――” “哦……可是大哥哥你走错方向了啊。”小女孩指着景曜来的方向,“魔王大人的城堡要走那边才会到的呀。” 景曜有点尴尬,讪讪地转了个身:“哈哈,是吗?谢谢你啊小姑娘……” “不用谢~要早点找到魔王大人哦!”一副jian诈表情的小红帽笑眯眯地挥手。 终于找到了正确方向指引的勇者大人一往无前,靠着自己的双腿不停地走啊走,一路上披荆斩棘,杀掉了许多坏蛋,终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小屋,一座由各种糖果、饼干、蛋糕组合起来,看着就甜甜蜜蜜很好吃的小屋子。 景曜上前敲门:“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走开。” 半晌,屋子里才传出来一个一点儿也不近人情的男性声音,景曜得到了拒绝转身就走,哪知屋子里的声音又说:“哎,外边那个谁,你进来一下。” “……” “……” 面面相觑了十几秒,木屋的主人,一个脑袋上包着头巾、身上穿着围兜、从屁股底下还伸出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中年男人问:“我的小红帽没和你一起来吗?” “啊?” “算了,来,手伸出来。” “哦。” 狼外婆(男)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针管来,抽了景曜一管血。他挥挥手:“好了,你走吧。” 景曜也不和他客气,眼睛珠子一转就把这个屋子给看了个遍,只是这人家里看着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带走的好东西,正失望呢,对方又塞了个小盒子给他:“你的报酬。” “这是什么?变身药水?金币?hp补充剂?mp补充剂?哇啊――”狼外婆看着景曜没说话,还在发出一连串疑问的景曜脚下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站在上边的景曜自然是跌了下去。 迅速反应过来的景曜平安落地,扫视四周却发现这可不得了,金碧辉煌啊。他居然在一瞬间就从森林里的狼外婆小屋被传送到了这里来,这……这算不算作弊啊? 景曜摸了摸腰边的烧火棍,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小盒子。握拳,前进! 经过一系列的摸爬滚打(其实压根没有什么阻碍)之后,景曜站在了魔王面前。他抽出烧火棍:“觉悟吧魔王!我是奉命来讨伐你的勇者!” “终于来了啊,勇者。先别吵,我现在很忙。”坐在王座上的魔王随随便便地瞟了景曜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和坐在他身边椅子上的小女孩说话,“所以说啊,不能吃太多糖,不然会蛀牙的。来,张开嘴让我瞧瞧。” “喂喂我可是要讨伐你啊?” “别打岔。” 被无视的勇者不甘心地蹲在一边画起了圈圈。 过了不知道多久,魔王大人终于停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让她回去休息,然后看向勇者:“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 “什么?”勇者有点憷,后退一步。魔王大人一步步冲着勇者走过来,揪住他的衣领:“现在这里没别人了,勇者。” “等、等等、等一下――” 【以下数据屏蔽】 景曜摘掉vr眼镜,露出神采奕奕的脸。在终于通关了这个rpg模拟恋爱?场景之后,他觉得自己攻略阿鸿的信心更足了! ……唔,所以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让阿鸿不继续生他的气啊? ……喂喂这个模拟从一开始就歪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