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鬼为夫》 第一章 大神约吗 第一章大神约吗 今天我们帮会的yy频道,简直热闹炸了! 原因就是老娘今天晚上就要和本服头号大神奔现了! 说到这我不得不说一下,这个游戏当时还是基友推荐我玩的,是一款口碑较好的武侠类网游。 当时基友打动我的不是别的,而是她慷慨激昂的那一句,“xxx游戏的目的不是打败同行,而是打败百合网!” 没错,就是这一句无数奔现成功的案例,让我动心不已! 大神是我游戏里的第一个师父,也是因为他,我才进了现在的帮会。 他是我们帮会的团本指挥,为人幽默风趣,yy上经常把我逗得笑得不行,可能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他。 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周年的日子,他突然跟我说,他要来南京出差,想来看看我。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当然知道见面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 而且我也知道他比我要大上几岁,有份不错的工作,为人也风趣幽默,平时聊天的时候他也有意无意的跟我提过,表示希望我毕业以后到他家那里去,还有什么他也不小了,家里也催他结婚什么的。 所以我觉得如果大家都能看对眼,见面就算他提了那个要求,我应该也不会拒绝。 因为他是晚上七点的飞机,所以我一天都在yy上跟他们直播奔现进展! 六点的时候我特意去洗了把澡,全身上下擦了一遍身体乳,头发抹了精油,还吹了个造型,最后还把八百年没有用过的哔哔霜翻出来画了个淡妆。 衣柜里挑了半天,咬咬牙,选了一件买回来一直没勇气穿的v领短裙,心想死就死吧!毕竟今晚的目的是扑倒大神,要是因为太丑被嫌弃,那以后帮会里也别混了! 哦对了,临走前我还特意去楼下超市买了两盒冈本塞进了包里,付钱的时候收银的那个肥女人一脸嫌弃的盯着我看,我心想看尼玛蛋啊,没看过美女? 出门的时候才听到她在背后嘀咕了一句,“小小年纪,打扮的跟鸡一样!” 眼看时间快到了,我没时间跟她瞎耽误,心想咱们秋后算账! 等我到了和大神约好的地点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算着时间他应该已经在机场大巴上了,就按照他给我的号码给他打了电话,但是电话嘟嘟了两声就自动挂断了。 再打还是这样,我心想难道是我信号不好? 不会啊,我和大神就约在机场大巴的其中一个站点,旁边是个天桥,很好认。 这么空旷的地方没道理信号不好啊?真是奇了怪了,但好在大神之前说过他来过南京,路都是认识的,我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到了以后,他也没回我。 现在已经入秋了,晚上起了风还是蛮冷的,我觉得我真是作死才穿这么短的裙子出来,周围偶尔有过路的男人都会不怀好意的对我上下打量一番。 大概过了十分钟,有人忽然从背后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当时正在发呆,被吓得浑身一颤。 一回头才看见是个穿着蓝色外套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个子很高,偏瘦。 可等我缓缓看向他脸的时候,老娘血压瞬间就要爆表了好吗!这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组合在一起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眼前的男人皮肤异常白净,鼻梁高挺,嘴唇偏薄,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我就看了一眼,脸立马就憋红了。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注意到,大神两手空空,不是说出差吗?怎么连个箱子都不带? “你是……杨逸?” 虽然我们之前都已经交换过各自的信息了,但是第一次就能见个这么高质量的还是很难相信的。 但他却没说话,也跟那些男人一样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但不一样的是,他眼里流露出的那种鄙视是几个意思? “你穿成这样是为了来接我?” 我点点头,心想不是接你,难道接鬼啊! 他嗯了一声,然后问我:“酒店订好了?” 说实话,虽然他长得很帅,我也喜欢他,并且做好了把自己交给他的准备,但是他这个是什么态度啊,跟平时他yy里幽默风趣的风格一点都不像啊…… 我嘟着嘴,有点不高兴的跟他说,“订好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拦了辆车,直接打车带我去酒店了!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第二章 为什么背叛我? 第二章为什么背叛我? 到了酒店前台,因为是用我名字预定的,所以开房时用的也是我的身份证,本来前台小姐还想要杨逸的身份证的,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说是我住,不是他住,但钱是他付的,尤其是最后他把皮夹子装在屁股口袋那个动作,真特么帅! 拿了房卡,我俩就进电梯了。 电梯里就我和他,气氛挺尴尬的,毕竟第一次见面,这半个小时都没有怎么就奔酒店来了? 他倒是若无其事的,面无表情的看着电梯里的反光镜。 房间在六楼,电梯快到的时候,我偷偷通过反光镜瞄了他一眼,但不知道眼花还是什么,反光镜里竟然只有我一个人! 就在我准备确认的时候,电梯门开了,杨逸迈着大长腿就走了出去,走到路口才停下来,冷冷的问我:“几号房?” 我惊魂未定,安慰自己一定是眼花,一定是眼花,悻悻的指了指右边,说:“6002。” 他扯了扯嘴角,“你对这家酒店挺熟悉的么?经常来?” 我是个很敏感的人,立马就感觉到他话里有话,脸顿时就挂不住了:“杨逸,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平时不都好好的么?你今天是不是坐飞机累了?” 他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嗯,是有点累了,我想洗个澡。” 进了房间以后,他就进去洗澡了,我傻愣愣的一个人坐在床上玩手机,我手机没下yy,就开了qq,帮会的基友yy上看不到直播更新,就发了疯的在qq找情报。 看他们聊天,很快刚才不愉快的情绪就忘掉了,还心血来潮的偷偷跑到卫生间,开了条门缝,对着里面录了一段短视频发给他们看。 这段视频爆点十足好吗!酒店的洗澡间是磨砂玻璃,能看见模糊的人影,还能听见花洒的水声,还有台子上杨逸刚脱下的衬衫,皮带,还有平角裤! 我还在下面配了一段文字,说:“小婊砸们,大神洗澡,拿去撸去吧!真人秒杀杨洋!事成之后,我再来爆照!” 发出去之后群里立马沸腾了,群里的妹子一致表示这侧影身线简直让人鼻血直喷,脑子里不断循环回荡两个字——睡我睡我睡我! 就在这时杨逸穿着白色浴袍出来了,头发还滴着水,他本来就白,这一洗完澡简直就是逼良家少女犯罪的节奏啊!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旁边的包,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不洗吗?” 我支支吾吾的,“我就不洗了吧……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 我话还没讲完,他就把我一把按在了床上,我两只手被他禁锢在头顶上方,动弹不得。 “你,你要干什么?” 他邪魅一笑,“你东西都带来了,还问我要干什么?” 他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很轻松的就翻开了我的包,当他夹着小盒子出来的时候,我脸烫的跟烧起来似的。 “哦?还带了两盒?你还真看得起我。” 他把套套丢开,伸手捂住我的眼睛,然后一个冰凉的吻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他撩起我的短裙,干燥的手掌抚摸上我大腿的皮肤,我本身就血热,一紧张就更容易浑身发烫,但杨逸的手很凉,所以当他抱着我的时候就凉凉的很舒服。 但说来也奇怪,这么热的天,他又刚洗完澡,身上怎么会那么冰? 还没等我想清楚,他的吻就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身上,从嘴到脖子再到锁骨,然后一路下滑…… 终于我一个没忍住,嘤咛出声。 身上男人的动作立马就停住了,他松开捂住我眼睛的手,刺眼的灯光让我一阵眩晕,再睁眼,就见杨逸猛然放大的帅脸紧紧贴着贴着我的鼻尖,眼睛瞪得很大,差点没把我吓死!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和他鼻尖相对,竟然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我天,你吓死我了!” 他没说话,还是那么近距离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一抹……嘲弄与恨意。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个眼神让我清醒了不少,也逐渐有点害怕起来,这个男人长得很帅是不错,但是从见面开始,好像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见面之前,我和杨逸的电话一直没有联系上,发消息他也没回。 二是来酒店登记,我也没看见他的身份证,万一他不是杨逸……想到这我心里憋的已经喘不过气了。 我惶恐的看着身上的男人,妈呀,万一遇上个变态怎么办啊!我妈可就我一个人姑娘啊! 我小心翼翼的对他笑了笑,尽量温和的问他:“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语气比他的手还要冰,“没男人你就不能过了是吗?为我守节很难是吗?” 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手也忽然扼住我的脖子,越收越紧,我呼吸越来越困难,伸手使劲推攘他。 他就一遍遍的重复,“为什么要背叛我?说啊!为我守节很难是吗?既然你这么喜欢勾搭男人,那就早点下来陪我好了!” 他眼睛都开始发红,我吓得尿都要出来了好吗!一边哭一边求他不要杀我! 第三章 他不是人 第三章他不是人 在我哭的最凶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床上。 我见他松开,赶紧抱着被子缩到墙角蹲着,生怕他再靠近我。他起身穿好衣服,走到我面前蹲下,脸上神色复杂,他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 然后在我额头吻了一下,就开门出去了。 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才松了口气,太他妈吓人了! 几个小时前我还在为自己第一次见网友这么成功而兴奋,现在简直给吓成狗。 这人真是太奇怪了,什么叫我背叛他?老娘正儿八经对象都没谈过一次,哪儿来的背叛?还有让我下去陪他!下哪儿去陪他? 我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走廊上没有人,我赶紧收拾收拾也跑了出去,我可不敢在这儿多待,万一他一会再杀回来,我可就惨了。 然后想了想,他有我电话,万一给我打电话,或者有定位追踪什么的,我就苦逼了,所以索性关了手机。 路过前台的时候,我不放心,偷偷过去问了一下前台小姐,“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位先生出去?” 前台小姐盯着我看了一会,表情颤颤的,然后礼貌的笑着回我:“小姐,您是一个人进来的。” “不可能!你还问他要身份证登记的呢!” “小姐……真的是您一个人进来的……如果您不信,我可以调监控……” 我心中如被重物狠狠击中,也顾不上其他,死心眼的就要看监控,光天化日,老娘还不信能见鬼了? 前台打了个电话,不一会过来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大叔,是酒店的保安,他带我去了监控室。 因为距离时间很近,所以很快就调到了视频,但是视频里我旁边却是站着一个穿蓝外套的男人!他和我一起进酒店,一起进电梯,一起进房间! 我愤怒的指着屏幕,我跟保安说,“你们怎么这样呢?没看见就没看见,为什么非要说我是一个人进来的?大晚上吓人很好玩吗?” 保安大叔愣了一下,然后瞳孔猛然放大,那是受了惊吓之后的表情,他死死的盯着我的身后,然后又僵硬的扭头看了眼屏幕,然后颤颤巍巍的跟我说:“小,小姐……屏幕上我真的只能看到你一个人,但是你身后……啊!鬼啊!” 喊完他的猛地起身跑了出去,漆黑的监控室,除了我,只剩下微微光亮的一格一格监控视频。 人在惊吓过度之后,反倒能够做出最镇定的举动,比如说我现在的情况。 我淡定的坐在监控台前,一遍一遍的回放我进门之后的监控。 到底哪儿有问题? 就在这时,所有的画面像是受了什么电流的干扰,全部波动扭曲了一下,等再恢复正常的时候,我却发现视频里的杨逸不见了! 从进酒店开始,只有我一个人自说自话,进电梯也是,进房间也是! 我难以表述当时头皮发麻的那种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回想起保安跑出去之前尖叫的那一声,忽然觉得身后毛骨悚然…… 第四章 你男朋友啊? 第四章你男朋友啊?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周梦看到我回来,笑的无比银荡,“哟?回来啦!大神那活咋样啊?” 我一听到她提杨逸就浑身打了个激灵,周梦这才注意到我失魂落魄的模样。 也不嬉皮笑脸的了,走上来抓着我胳膊就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强忍了一夜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决堤了,我一把抱住周梦嚎啕大哭。 我说,梦梦我好像撞鬼了! 梦梦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只拍着我的背说,“丁小羽,你老实说昨晚发生什么了?是不是那个大神不是什么好人?他欺负你了?” 我使劲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撞鬼了!我怀疑我昨晚见得不是人!” 梦梦让我坐下,然后拿了块毛巾给我擦脸,“小羽,你的心情我理解,他是不是骗了你什么,还是强迫你……”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怎么就不信呢!他真的不是人!” 周梦叹气,“你们一起玩了游戏,你说他不是人?他不是连工作单位,家庭住址都给你了么?还有天天晚上聊yy,哪个鬼那么闲你告诉我?” 我被周梦说住了,然后忽然想起了手机,对手机! 我赶紧开机,没两分钟,手机收到了几十个未接来电提醒,全是杨逸的号码! 而时间居然全是晚上八点左右!那个时间我明明已经在车站等了啊,而且在那之前我已经给他打过好多遍电话了,都是嘟嘟两声就被挂断! 我不信邪,赶紧又看了已拨电话,空的!居然是空的! 我昨天没给杨逸打过电话? 怎么可能! 我觉得我已经要疯了,对了,还有帮会的群!昨天我发过微视频的!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浴室的磨砂玻璃上的人影轮廓非常清晰,就是因为这么清晰我才录下来发给他们的,而且连他换下来的衣服都录了下来,如果昨晚的前台都看不见这个人,没道理视频里能看见啊!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条微视频,视频里浴室里的男人身影硬朗清晰,侧身完美的身线一览无余,哗哗的水声,散落的男人贴身衣物,无一不透露着暧昧。 而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条聊天提醒,是杨逸私q我,他问我到哪儿了?时间是昨晚八点左右。 继续往下翻,他的话语从担心,到怀疑,再到焦虑,最后一条的时间是晚上九点,正巧是我在群里发完微视频的时间。 他说,“丁小羽,你真行。” 我的心就在这简单的六个字后陷入谷底,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女人在他朋友面前公开和其他男人开房间的视频,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不用想我都知道!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袁朗的电话,袁朗是我表哥的女盆友,也是我表哥医学院的学弟,没错!你没看错!就是学弟! 考完职称之后还在院长的举荐下成了我们这公安局的特聘法医,那时候我们法律系很多同学都去律所实习了,只有袁朗让我去医院做他助理。 他说如果将来做律师,多看看现场,接触接触刑侦分析,远远比在律所当打杂小妹的好。 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袁朗魔性的嗓音就传来了。 “小丁丁!今天有案子哦!我已经到现场了,你快点过来!地址就在维京酒店,玄武路那个,快点啊!” 玄武路的维京酒店?这不是我昨晚和杨逸订的酒店吗?那儿昨晚发生了凶杀案? 说完,袁朗又突然补充了一句,“你不知道有多可惜,是个好帅好帅的小伙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极度恐慌的情绪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十分,来不及多想,赶紧过去不就知道了? 换了身衣裳,来不及把昨晚的妆卸掉,就匆匆出了门。 走到一楼的时候刚好遇见隔壁的张奶奶买菜回来,她看见我乐呵呵的问我:“出门啊?” 张奶奶平时对我和梦梦都不错,知道我们两个外地大学生不容易,经常还会给我们送点她包的馄饨什么的。 “嗯,有点急事,张奶奶我先走了啊!” 张奶奶盯着我身后看了一眼,笑容顿了一下,然后又看了我一眼才摆摆手说,“快去吧!路上当心车子啊!” 出了小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然后给袁朗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我十分钟后到。 袁朗没回我,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我两眼,忽然乐了一下,调侃道:“姑娘怎么了啊?大白天挺着急的去酒店,不会是抓奸吧?” 我心里烦得很,也不想理他,就故意堵了他一句:“我是去收尸!” 那师傅听完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姑娘别开玩笑啦!年轻人吵吵闹闹都是正常的,别冲动啊!” 我敛了神色:“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那师傅就不说话了,一直到下车付钱的时候,那师傅盯着我手上的戒指看了一眼,然后有些犹豫的问我:“姑娘啊,你这戒指挺别致的啊?男朋友送的?” 我点点头,“按名字定制的”,说完关门就准备下车。 司机大叔又叫住了我,认真的跟我说:“姑娘啊,我看你面善,不想你做傻事,”然后他又看了眼我的戒指,“其实昨晚我在天桥那儿拉过一个小伙子去维京……” 我皱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司机大叔看看我,“当然有关系啊,他手上带着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戒指,穿件蓝衬衫,拖着一个小黑箱子,但是同乘的还有一个女孩,长得挺漂亮的,特别嗲,那小伙子一路上被她闹得不行,下车后两人打打闹闹的就进酒店了。他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师傅你记得他额头上有没有疤?靠右边,细细长长的。” 司机大叔想了一下,然后冲我点点头,“有。” 我的心就在这一瞬间一落千丈,杨逸昨晚也去了维京?那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还有他身边怎么会有个女孩?难道是他一起出差的同事?他没说过啊! 我一边付车钱一边跟师傅道了谢,心里有太多的疑团想不明白,远处的维京酒店如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如同一张大网纷至沓来。 第五章 没有头 第五章没有头 进去的时候,维京的门口停着几辆警车,大堂里三三两两站着警察,我上前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出事的房间在3楼,是一间商务套房,出差的房客大多会订这一种。 我的心更乱了,我之所以会订维京,是因为以前和杨逸聊yy的时候,他跟我提起过,他以前来南京出差都是住在维京,因为他们公司和酒店有合作,所以这次我才特意偷偷帮他订了维京。 电梯门开了,人声突然吵杂了起来,有对讲机的声音,也有人不停地打电话,右手边的一间客房门口拉起了警戒线,我在门口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袁朗。 袁朗正在跟人讲话,对方一边听他讲,一边认真的做着笔记。袁朗空档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我,直摆手招呼我过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脚下跟灌了铅一样,死活迈不开步子,对不远处的地方有着莫名的紧张与恐惧。 如果猜想是真的,如果死的人真的是他,我该怎么办? 袁朗好像发现了我的不对一样,双手插着口袋朝我走了过来,走到跟前的时候惊讶的咦了一声,然后问我,“小丁丁,你怎么了?几天没见怎么憔悴成这样?瞧瞧这黑眼圈!” 我扯了几下嘴角,还是笑不出来,几乎颤抖着声音问他,“被害人是……” 袁朗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然后指给我看,“死者姓杨,全名叫杨逸,二十七岁,上海人,老徐他们已经跟他的家人取得联系,说他这次是来南京出差的。” 杨逸……杨逸……真的是杨逸…… 想到他逗我笑的样子,鼻子忽然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袁朗吓坏了,抱着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哭着跟他说,“他是我男朋友。” 袁朗也愣住了,收敛了神色,附到我耳边低声问我,“小丁丁,不要开玩笑,你哥没跟我说过你有男朋友啊!” 我心里实在太难受了,一抽一抽的根本没办法说话,袁朗沉默了一下,然后跟我说:“这样吧,人还在房间里,我带你进去看一下,看看是不是。” 我点点头,然后他又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跟我说:“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作案手法比较残忍,而且……尸体不全,你只能通过身体辨认。” 袁朗说完以后,我心里如遭雷击,什么叫尸体不全?想到这儿我心里就更难受了,哽咽着说:“你放心,我会控制住。” 袁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带着我过去,他和房间门口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中年男人看了我两眼,然后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抓住了袁朗的衣角。 袁朗拍了拍我的手背,回头小心翼翼的跟我说:“丁丁,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看,因为……”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使劲摇了摇头,“这是他出事的第一现场,我必须要看。” 我带上专用的口罩和手套,跟着袁朗进了3002房,房间的地毯上沾染着大片血迹,断断续续,像是有人爬过。 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跟着袁朗往里间走,经过卫生间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个男人叫我,声音幽幽的。 我下意识停住脚步往里看,只见里面黑洞洞的,袁朗回头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跟他说没什么,感觉有人叫我。 袁朗皱了皱眉,也往卫生间里看了一眼,然后跟我说:“丁丁,我觉得你需要休息,卫生间刚刚徐队他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异样。”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卫生间的那片黑暗中我总觉得藏着什么一样,阴森森的,仿佛真的有个男人站在暗处看着我,听不出语气,看不到目光,就是幽幽的叫着我的名字。 丁小羽……丁小羽…… 我浑身不禁打了一个战栗,穿过小客厅,血腥味更浓了,只见房间的白色大床上一个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脸朝下趴着,床的周边散落着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但我看不到他的头,只看见他脖颈上方有着大片干涸的红黑色血水。 我捂住自己的嘴,颤抖的看着袁朗,“他的头呢?杨逸的头呢?” 袁朗有些为难的看着我,“丁丁,你先不要激动,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死者的头部就已经不在了。” “那你们是怎么断定他就是杨逸?啊?”我的情绪激动起来,我不能接受杨逸的死,更不能接受杨逸被人用这样残忍的手法杀死! 袁朗拿出几个密封袋,里面是杨逸的钱包和身份证,身份证上是我从没见过的男朋友,原来他长这样啊,像一束阳光。 “我们通过酒店的入住信息和他的随身物品判定死者信息,据说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孩,老徐他们已经去查了。” 还有一个女孩? 第六章 他一直跟着你 第六章他一直跟着你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下车那个司机大叔也跟我提到过,和杨逸同乘的还有一个女孩! 我刚准备开口跟袁朗讲,刚才门口的中年男人就拿着本子走了过来。 “现场采集差不多了,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我们初步判定为情杀,”然后这位中年男人转身看向了我,“后期调查,也希望丁小姐能配合。” 出酒店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浑身过着黑布的人蜷缩的蹲在酒店的花坛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我感觉得到他一直在看我。 “他在看我。” “誰再看你?”袁朗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指了指花坛边的人,只见他飞快的跑开直到消失,袁朗叹了口气,拢了拢我的肩膀,安慰我,“丁丁,你需要好好休息。真相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这样死者也能安息了。” 袁朗把我送到小区门口,说还要去医院做尸检,让我好好休息。 下了车,才发现竟然已经七点多了,上楼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隔壁的张奶奶。 她拿着大布扇子,应该是刚跳完广场舞回来。张奶奶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突然楞了一下,问我:“小丁啊,今天怎么不高兴啊?和男朋友吵架了? 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我如遭雷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张奶奶赶紧放下手里的扇子,过来拍着我的背,让我宽宽心,然后突然冷哼了一声,带着指责的语气对着我身后说:“你啊你,小丁多好的女孩子,你要好好对她啊,怎么老欺负她?” 我闻声背后嗖的一下全凉了,我颤颤巍巍的回过头,看着黑黑的楼道。 “张奶奶,你跟谁说话呢?” 张奶奶指着我身后,还是怒气冲冲的,“跟你男朋友说话啊!早上下楼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一直不吭声的跟在你后面,你根本不理他,我就想着估计吵架了。现在都到晚上了,他还是一声不吭的跟在你后面,不是他惹你生气了又是什么!” 我感觉我浑身汗都出来了,腿都害怕的微微打颤,“张奶奶,我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不会啊,我看你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啊!” “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张奶奶你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这段时间我天天看你们在一起啊,只不过都是你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我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让我知道呢。” 进门的时候我连开锁的手都在抖,更该死的是梦梦居然不在家! 我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灯,裹着被子缩在床角,战战兢兢的看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我相信那个“人”就在某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的企图,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未知的恐惧席卷全身。 忽然,一阵凉风从我的耳后刮过,整个房间的灯全灭了…… 我匆忙的在床上摸手机,却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我吓得尖叫,猛地把手抽回,却听见对方阴鸷的低笑声。 那个声音那么熟悉,我甚至觉得自己血液倒流,脑袋里像被灌了冰渣一样。 “你到底是谁?杨逸是不是你杀的?” 黑暗里没有人回答我,仿佛刚才那只冰凉的手全是幻觉一般。 我加重了语气,“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杨逸!你为什么要杀他!你知不知道他对我来说代表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但是我感觉周身越来越冷,像是有个冰块在靠近我一般。 直到下一秒我的身体忽然无法动弹,喉咙也发不出声音,耳边有男人急切的喘息声,就在我的耳边,离我那么近。 那个冰冷的东西紧紧贴上了我的背,伸手从我的下巴,滑到我的锁骨,再到我的胸口,最后在我的小腹停下。 他颇为爱恋的抚摸着我的小腹,冰凉的吻落在我的耳畔,声音像呢喃又像叹息,“小羽,给我生个孩子吧……” 说完他的吻愈发急促的落下,我的眼泪急得在眼眶打转,偏偏身子也动不了,声音也发不出,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小羽,你说过长大后要当我的新娘子,你还记得吗?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的男人?嗯?” 他在我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我倒抽凉气,“你……滚……我恨你……” 第七章 如妖 第七章如妖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等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灯火通明,梦梦,袁朗和表哥都在床边紧张的看着我。 我浑身散了架一样的难受,梦梦见我醒了赶紧过来扶我,还拿了个枕头给我靠着。 表哥沈着脸问我:“听袁朗说被害人是你男朋友?”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他怒气腾腾的坐了下来,然后问我:“我查过杨逸的资料了,他这次不仅是来南京出差,还是专门来和你见面的是不是?维京昨晚的入住登记里也有你,小羽,你告诉哥哥,杨逸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哥,“你觉得是我杀了杨逸?” 我哥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但是从资料上来看,你们应该是约在昨晚见面的对不对?你最后为什么没有去见他?而且还先后入住了维京,开的还是不同的房间,这是为什么?” 一瞬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如果我告诉他们昨晚发生的是,我哥和袁朗会相信吗? 我看了一眼梦梦,我说:“梦梦,早上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梦梦迟疑的点了点头,我又问她:“那你相信吗?” 梦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苦笑两声,我看着我哥和袁朗说:“我昨晚确实去了天桥的大巴站接杨逸,人确实也接到了,但他不是杨逸。” “不是杨逸?” 我嗯了一声,我说:“我也觉得很怪异,我到了以后给杨逸打了很多遍电话,他都没有接,后来我还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到了,他也没有回。大概过了十分钟他人就到了,但我没看见他下车,而是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问他是不是杨逸,他也没有否认。我和杨逸是在网上认识的,一直没有互换过清晰的照片,最多就是全身遮脸照,或者做鬼脸的大头照,我只记得他的额头上有一道细长的疤。而且我接到的那个男人身高,年纪,轮廓都和杨逸很像,我也就没有怀疑。 后来到了酒店,他突然变得很暴躁,我觉得他和平时的杨逸一点都不像,杨逸很幽默也很健谈,但我接到的那个男人却不是,那人话很少,而且总是讥讽我,就因为这样我在进房间前还差点和他吵起来。 但这不是最怪异的,我跳过了那个人占我便宜的那段和他差点掐死我的部分,主要是怕我哥担心。 最怪异的是我后来……在房间和他闹了点不愉快,他就先离开了,后来我有点害怕,出酒店的时候我就问前台跟我一起进来的男人离开了没有,但是前台却告诉我,我是一个人进酒店的……” “一个人?”我哥和袁朗同时问出了声。 我点点头,“我也不相信,所以前台还特意让保安调了监控给我看,我在监控里却是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男人和我一起进来的,但是那个保安却说监控里他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并没有什么穿蓝衣服的男人。” 我顿了顿,说:“至于杨逸,早上我翻了聊天记录,哥你应该也已经看过是什么原因了,我怕他见到我更生气,就一直没敢给他回电话,直到袁朗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 袁朗想了想,忽然问我哥:“被害人的手机里是不是没有小羽的来电记录?” 我哥猛地抬头,从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了,杨逸肯定也没接到我的电话和短信。 袁朗坐下来细细的盯着我看,他说:“小羽,你脖子怎么了?” 我也看不到,只听梦梦轻呼了一声,然后说:“小羽,这是什么东西啊!跟蜈蚣一样这么多脚,跟会爬似的!” 我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赶紧让她拿镜子给我看。 当我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这分明是一排已经出淤的牙印! 我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我在干嘛?” 梦梦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今晚我本来上夜班的,还是接到你哥的电话才赶回来的,进来的时候你就在床上睡着了,没什么异样啊。” “我在睡觉?” “对啊,在睡觉,进来我还纳闷呢,你怎么把等全开着睡觉。” 梦梦是不信鬼神的我知道,我话讲到这个份上,但凡信一点的人应该都知道我遇上什么事了。 我哥和袁朗紧紧皱着眉,尤其是袁朗,他一直盯着我脖子上的蜈蚣看,然后跟我哥说:“峰峰,我感觉丁丁这是惹上脏东西了,你们办案的时候不是也经常遇到古怪事儿吗?有没有什么懂这方面的高人能帮忙破破?” 我哥和袁朗在这陪了我一夜,因为我不想让他走,我哥毕竟是男人,阳气重,又办过很多大案,见过的血腥事也不少,人家说这种人身上还有煞气,脏东西都是敬而远之的。 为了我的精神考虑,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有再跟我提过任何和杨逸的案子有关的事情,就让我好好休息。 有一天我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电脑,重新登上了游戏,好友栏里杨逸的名字灰着,我知道从今往后这个曾经出尽风头的本服pvp大神号再也不会亮起,也不会再有人跟我做七夕任务,给我放海誓山盟,不会有人再每天帮我任劳任怨的做日常,打竞技场。 忽然帮会里的一个很少说话的妹子m我,“潇潇?” 我嗯了一声,我游戏里的名字叫“听雨潇潇”,所以游戏里的朋友一般都喊我潇潇。 但是从那件事之后,我已经被踢出了帮会,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朝三暮四,最后害死了杨逸的坏女人。 妹子的游戏名叫“如妖”,我问她什么事? 如妖沉默了一下,然后跟我说:“潇潇,我能不能见见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我心情比较低落,直接就拒绝了。 但是如妖突然让我上qq,说她给我发了个截图,让我看一下。 我登了qq,一个纯白色什么都没有的头像不停闪动,我点开,居然是出事前我在群里发的微视频的截图! 我问如妖什么意思? 如妖把截图放大,然后用红色方框特意标注了假杨逸的身影跟我说,“潇潇,这个不是人。” 我手指抖了一下,回了个嗯。 如妖很惊讶,“你知道他不是人?” 我说是,然后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部跟她说了,听完之后如妖沉默了很久。 我问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不是人的?” 如妖说,“这个到时候见面我再跟你说,但是我要告诉你,他身上怨气很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我看到你发的那个视频的时候,透过镜头他的眼神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而且后半夜他来找过我!” “找过你?你说他去找你?为什么?” “潇潇你有所不知,它们这些生前横死的,怨气不散,魂魄就不会消散,除了他现行,普通人是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的,所以它们对能看见他们的人格外敏感,因为它们很担心这些人妨碍他们的\"计划\"。” “妨碍他们的计划?” “对啊,你想啊,横死的这种多半心愿未了,不把生前的心愿了了,不亲眼看见仇恨报了,是不会安心去投胎的。” “如妖。” “嗯?” “我们见面吧。” 两天后,我见到了拖着行李的如妖,她本名叫单婕,陕西人,是个打扮偏男性化的清秀女孩,戴着副没镜片儿的黑色眼镜架,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阿迪运动套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单婕给我的感觉非常亲切,就好像我们应该认识了很久一样。 因为天色还早,我们决定先找个地方坐坐。 坐定以后单婕从包里翻了份报纸出来,递到我面前。我不解的看着她。 她指了指时间,让我翻开第二页看看。 1995年4月13日,十年前的报纸? 我翻开第二页,报道的是一桩恶性入室凶杀案,这是一户三口之家,一对夫妻和一名十三岁的男孩,但案发时这户人家家里还有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也是这起案件中唯一的幸存者,根据调查这个小女孩是男主人朋友的女儿,当天是在这家作客。 篇幅很长,我没看完,只看到报纸配了几张打马赛克的现场照片,非常血腥。 我想起了维京酒店里的画面,不禁干呕了一下,“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单婕指了指报纸左上角一张单独的证件照,照片里是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小男孩,有些眼熟。 “再看看?确定没印象吗?” 我盯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小孩的眼球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啊的一声把报纸扔掉,报纸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和那个穿蓝色外套的男人的脸无缝重叠。 “你是说我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那家人的儿子?” 单婕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问我,“这个案子就发生在你们这,当时轰动全国,当时……你也有十岁左右了吧?在本地都没听说?” 我摇摇头,“没印象。” 单婕笑了笑,没继续追问,就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跟我说:“这个案子诡异就诡异在,凶手似乎只有一个人,你觉得一个凶手如何在保证没有任何打斗呼救的情况下顺利作案,并将一家三口分别以不同的手法杀死,而且最奇怪的是,凶手没有对那个小女孩下手。” “单婕……”我打断了她,“其实我对当年这个案子并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缠上我的这只鬼是当时这户人家的儿子,那他到底想要我帮他做什么?” 单婕看看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知道,他希望你知道他生前发生过的事情,具体他想要你为他做什么,还得你跟他沟通。” 听到这我迟疑了一下,“他有一次夜里找过我,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让我帮他生个孩子。” “……” 第八章 怀疑 第八章怀疑 “你摊上大事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是单婕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理解的问她:“摊上什么事儿了?” 单婕耸耸肩:“生孩子啊!女人生孩子向来都是大事,女人给鬼生孩子那就更不得了了,他这是让你跟他结阴亲啊!” “结……阴亲?你别吓我!”我想到那晚那个男人喜怒无常的样子,冷汗顿出。 单婕拿过我桌前的报纸,仔细翻了翻,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问我:“你哥不是警察吗?你能不能让他帮你查一查十年前的这桩案子,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比如说……那个没死的女孩?” 我摇摇头,“十年前的案子,我哥还没毕业呢。” 单婕白了我一眼,“你傻啊,谁说没毕业就不能查了,有嘴就要问啊,案底卷宗肯定都在的,你问问,或许你能找到他找上你的原因也说不定呢?” 我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好吧,那回头我问问,但是单婕,我还没问你,你说那晚他去找过你,那是怎么回事?” 单婕端着杯子的手,徒然愣住了,表情颤颤的笑了下,跟我说:“我通灵,你信吗?” 我想点头,但是没动,接着问她:“那他找你都说了什么呢?” 单婕看着我,又把桌前的报纸推到我跟前,“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这个报纸?” 单婕点点头,“潇潇,我觉得他以前一定认识你,所以你想想,你认识他吗?” 我摇摇头,半晌后单婕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妖……” “嗯?” “通灵……是死去的人你都能见到吗?” 单婕点点头,“我这算是灵媒,尤其是横死的孤魂野鬼,心愿未了的都爱来找我。” 我吞吞吐吐的说,“那,如果我想见一个人,有办法吗?” 单婕问我:“谁啊?要你生孩子那个?” 我赶紧摆摆手,“不是他,不是他,是另一个。”我顿了顿,“一个素未谋面的男朋友。” 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跟单婕讲了一遍,单婕听完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我:“你是说,没有头?” 我心头一震,当时的画面席卷而来,我鼻头一酸,眼眶已经湿润。 我说:“如妖,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杨逸的死很奇怪,他为人风趣幽默,是个老好人,他来南京也是出差,没有仇家,你觉得什么人会下这么狠的手,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把他给……” 我擦了下鼻子,接着说:“而且你知道吗,其实在现场,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我没敢跟其他人说。” 单婕眉毛一挑,“什么?” 我说:“他的手上,没有戒指。一个形状特殊的戒指,他进酒店的时候还带着这枚戒指,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而且你知道吗,法医鉴定说他死前有过性行为,而且进酒店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漂亮女孩,说他们关系很亲密,我不相信,虽然我和他没有正式见过面,但是他的为人我非常了解,他不是这种人,而且就在案发当晚九点钟他还给我发过qq消息,他以为我和其他男人开房间让他难堪,他非常生气,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转眼笑眯眯的和一个看上去颇为亲密的女孩去开房间?我觉得他那晚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特意加重了末尾的“事情”两个字,单婕如果真的是灵媒,那她一定能了解我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我甚至怀疑,那晚陪在杨逸身边的女人,根本不是人。 单婕想了想,“你是不是觉得也许这个人并没有死?” 单婕的这个猜测,其实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念想,一个希冀。 我点点头,“他的手上没有戒指,就算警察拿着他的身份证,我也没办法相信。”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招魂?” “嗯。” “过几天就是他的头七,我跟你去一趟案发现场,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他的魂魄就一定还在酒店的房间。” 第九章 脖子上的蜈蚣线 第九章脖子上的蜈蚣线 快结束的时候袁朗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让我出来见个面。 我跟他说,我人就在他们医院对面的星巴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袁朗就过来了。他看见单婕的时候有一点诧异,看了看我,然后说“小丁丁,她是你朋友?” 我点点头,“是啊,刚从外地过来,带她过来吃点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单婕就走到了袁朗跟前,袁朗整整比单婕高快两个头,却偏偏一个偏女气,一个偏男气,那画面别提多好看。 只见单婕哈哈笑了一声,然后砸了一拳在袁朗胸口,“娘娘腔你怎么来了?也是为了潇潇的事儿?” 袁朗瘪了瘪嘴,不高兴的掸了掸衣服,然后拉着我坐了下来:“小丁丁,这个男人婆不靠谱的,你别相信她!” 我摊了摊手,“我都给你们弄糊涂了,你俩这情况……是认识?” 单婕也大咧咧的坐下,“何止啊,我们还师出同门呢!” “师出同门?” 单婕点点头,“对啊,他没跟你说吗?他跟我一样都是灵媒!”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袁朗,“真的假的?这事怎么从没跟我说过啊?我哥知道吗?” 袁朗赶紧摆了摆手,小声跟我嘘了一下,说千万不能给我哥知道,我哥是重案组的高级刑警,只相信证据和科学,最讨厌怪力乱神的东西了。 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跟我说:“其实,当时院长推荐我去做这个特聘法医,还有一层关系,就是知道我通灵。小丁丁,你要知道,通灵的人在尸体的身上更容易找到常人发现不了的细节,比如说前几天……” 我一下就回过神来了,他说的是杨逸的事情。 我说:“袁袁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袁朗犹豫的点了点头,“我这趟一来是想跟你说下这几天尸检情况,二来就是想和你说说杨逸的事,但又怕影响你心情,但自从看到你脖子上的蜈蚣线之后,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必须要跟你说。” “蜈蚣线?” 单婕听到脸色也变了,声音连升了两个调,“你说什么?你说潇潇身上有蜈蚣线?怎么可能?杨逸不会这样对她!” 袁朗叹了口气,眉毛皱成一团,“当然不是杨逸,丁丁摊上大事了,她惹上的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从那天晚上和峰峰一起去她屋里看她,我就感觉到她房间里无比强大的怨气,绝对不是杨逸这样一个新鬼能够驾驭的。” 我忍住震惊,慢慢的问他:“你说的蜈蚣线……是什么回事?” 袁朗说:“被鬼物选中的活人,它会在这个人身上留下一道蜈蚣线,蜈蚣线的种类有很多,留的方式不同,代表的意思也不一样,如果是指甲掐的,那一般就是和这个人生前有仇,蜈蚣线越短,就代表这个人活的时间越短,和下降头差不多,用虚病把这个人活活耗死;但丁丁你脖子上这个……是用牙咬的……那个,丁丁啊,那个鬼有没有对你……对你……” 我一下就知道袁朗想说的是什么了,“袁袁,没事,你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吧,那东西是在夜里来缠过我,但也就是对我亲亲摸摸,每次我以为就要木已成舟的时候,他就突然消失了。” “这样啊……这唇齿间的东西呢,代表缠绵,是他喜欢你的意思,所以一般牙咬的蜈蚣线,一般是对方要和你结阴亲,做成阴阳配,阴阳配你知道吧?横死的未婚男女,大多有心愿未了,在阳间娶个媳妇就增强了他们留在人世的纽带,鬼差看见这种鬼也不会抓的。” 单婕这时候没头没脑的插了一句,“娘娘腔,我这没听懂你俩讲什么呢?潇潇这不是在说和杨逸的事儿吗?这怎么又出来了这么厉害的?这东西跟杨逸有什么关系?” 袁朗没说话,然后看了看我,问我:“丁丁你觉得呢?你觉得他俩有啥关系没有?” 我这才想起来,赶紧让单婕把那份报纸拿出来,递给袁朗,我说:“袁袁,你看看这篇新闻,你有印象吗?” 袁朗翻开报纸第二页,仔细看了看,然后失落的点点头,“当时这宗灭门惨案轰动全国,而且这个人我认识。” 他手指着照片中的男孩,目光骤然变深,“他叫梁裴洲,是和我同一届的同学。” 我和单婕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周身鸡皮疙瘩直起。 袁朗半晌才像从往事中回过神一样,茫然的问我:“怎么,难道这宗案子和杨逸的案子有关联?”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单婕告诉我,他就是在我脖子上留下蜈蚣线的鬼物。” 我指了指报纸上的相片,心中有些忌惮,总怕相片上的眼珠会突然转动,然后似笑非笑的诡异看着我。 单婕把报纸抽了过去,问袁朗:“娘娘腔,当年梁家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袁朗摇摇头,“这个案子当年轰动极大,却无疾而终。我和梁裴洲在学校交集并不多,他为人孤僻,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他家里条件好,长得也好,孤僻反而成了他吸引女孩的地方了,那会我们学校的女孩三分之二都是他的脑残粉。” 单婕哟呵一声,“这话酸的,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袁朗很严肃的瞪了单婕一眼,“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好吧!不要随意在小丁丁面前挑拨我和峰峰的感情!” 单婕呕了一口,哈哈大笑,“亏你还是个灵媒,梁家的大少爷离你这么近,你就没想过去看一看问题所在?光天化日,在没有呼喊和挣扎的情况下,将一家三口活活虐杀,什么人能够做到?” 我想到这忽然插了一句,“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袁朗摇摇头,“小丁丁你有所不知,梁家的家宅是独栋的别墅,进门内室总共要经过三道监控,而且这些监控都很隐秘,并且上了密码。案发当天的监控时间连贯,没有删减痕迹,而且更让人纳闷的是,当天除了梁家人和一个小女孩,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过梁家。不过这都是报纸上写的,我当时也只是个初中生,并不知道真假。” 单婕说:“这个案子在天涯上有个讨论帖,说梁家灭门案其实是为了一个人神秘人物续命,而梁家两口子的死只不过是凶手掩人耳目,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梁家的独子梁裴洲,因为有高人算过梁少爷的八字,说他就是个僵尸命,所谓僵尸命就是本来应该入不了轮回的命格,这种人一旦住胎成功,命会比王八还长,但这种人也是将死之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只要找到这种人的命中劫点,加以设计,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抽魂夺魄,取其阳寿为己所用。” 袁朗听完呵呵笑了两声,还啪啪鼓了两巴掌,“没想到这么久没见,男人婆你还是这么有想象力,你一个专业灵媒,竟然相信论坛上屁民瞎扯的东西?别说取阳寿,僵尸命我都是头一回听说,师出同门,这事是真是假,不用我多说了吧?” 袁朗和单婕不时争辩,只有我在边上心急如焚,“你们别争了,管管我好不好?我这都给闹晕了!杨逸的事已经让我够烦了,现在又加了个什么……梁裴洲是吧?我简直要崩溃了!你说说,我脖子上这条蜈蚣线怎么办吧?” 袁朗和单婕同时认真的看着我,出奇默契的异口同声:“没其他办法,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跟他结阴亲?阴阳配?如果我不答应呢?” 单婕起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我脖子上的蜈蚣线,语气挺无奈的:“潇潇啊,蜈蚣线的长度代表他给你的期限,照这个长度来看,一个月内,他肯定会上门迎娶你。” “什么?一个月?他怎么上门迎娶我?” 单婕刚准备说话,袁朗却起身把她撵到了一边去,“去去去,你能别吓丁丁了嘛?我们这是多么严肃的一件事!她要是有什么事,我家峰峰肯定会难过的!” 单婕白了他一眼,嘴里嘀咕道:“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嘛!” “好了好了,照你们这么说,除了阴阳配没有其他办法了是吧?那阴阳配之后呢?我会怎么样?” 第十章 我在6002等你 第十章我在6002等你 袁朗顿了顿,说:“阴阳配表面上对阳世的人影响并不大,可以正常生活,但是绝对不能再另行婚配,或者做出对不起阴间配偶的事情,那个世界的婚配铁律远比这人世间的严厉,另外就是……共享阳寿。” 听完我彻底傻了,这不是让我守活寡的节奏,不仅如此还要共享阳寿,我的命要分给他一半?那我岂不是要早死! 袁朗看我心灰意冷的样子,还是安慰我说:“也不是所有鬼物都会夺人阳寿的,这个要看个人了。” “难道阴阳配结了之后就没有破的法子了吗?” 袁朗看了看单婕,“男人婆你说吧,我觉得这法子在小丁丁身上可能没法用。” 单婕挑了挑眉,“难得我俩达成共识,潇潇啊,这法子倒是有一个,可在你这个未来的鬼老公身上执行难度有点高……” “怎么个高法?” “把他魂魄打散,让他连鬼都做不成,神魂俱灭,这就跟夫妻间死了一个,这一世的姻缘就断了一样,懂吗?” 我沉默了,脑子里竟然想起了那个男人从房间出去之前吻我额头道歉的那一瞬间,心中有某一块柔软的地方竟然有些心疼。 半晌,我抬起头问袁朗:“说了这么久,话题都跑偏了,这都是命,随他来吧。但是杨逸的事我一定要查清楚,是人是鬼,我都要给他报仇。袁袁你这次来不是要跟我说尸检的事儿吗?” 袁朗这才如梦初醒的拍了下大腿,一脸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的表情。 “小丁丁,你看看我,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了!杨逸的案子,死者从鉴定报告上来看,致命伤就是断头,而且手法很熟练,一刀毙命,死者应该没受太多痛苦。这是科学上的解释,另外我还有个不科学的发现,想听吗?” 我猛地点头,当然想啊,你快说! 袁朗朝我勾了勾手,示意我把耳朵伸过去,我俯身照做,只听压低声音跟我说:“进3002的时候你在浴室门口停了一下,对不对?” 我点点头。 袁朗又说:“你觉得有人在叫你?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手心兀自一凉,那个声音让我一阵心惊肉跳,“怎么了?” “我也听见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也听见了?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袁朗跟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我不要这么大声。 “我当时也往里面看了一眼,并没看见东西,但是那个声音很明显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后来我单独又去看过一次,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虚影,而且我能感觉到那个虚影一直在看着我们。” “那个虚影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躲在那儿?” “小丁丁,他不是躲在那儿,他是被人锁在那儿,如果我没猜错,那个虚影就是杨逸,但我不知道他的魂魄为什么会那么虚弱。” “照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说法。” 袁朗看了单婕一眼,“什么说法?” “断头取魄。” “断头取魄?” 单婕点点头,“我以前听师父讲过,这是聚魂的禁术,因为手段残忍,要用生人断头取魄,所以明面上是没有人敢这样做的,但也不排除有人鬼迷心窍,偷偷做些背天逆命的勾当。” “背天逆命?” “对啊,”单婕看了袁朗一眼,表情是难得的严肃,“如果杨逸的案子真的是为了断头取魄,那么杀他的这个人,很可能是为了炼聚魂术,而聚魂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复活某个人,那就是要让这个魂魄的主人灰飞烟灭。” 我不太明白单婕的说法,“断头取魄的对象……是随机的吗?谁都可以?” 单婕摇摇头,“当然不是,被断头取魄的这些人就像一个个容器,比如那些人想要聚的是我的魂魄,而我的其中一魄就在投生在了其中一个容器里,那么这个容器,就必死无疑。明白了吗?” “你是说杨逸身上的其中一魄,是另一个人的?” 单婕点点头,“虽然我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给你蜈蚣线的那只鬼为什么要趁这个时候冒充杨逸去见你,我认为绝不是一个巧合。他的目的也许并不仅仅是要报复,难道当年他的死和杨逸有关系?” 袁朗摇摇头,表示否定:“不可能和杨逸有关系,如果梁裴洲还活着,应该和杨逸同龄,你相信一个同龄男孩有这个本事犯下这种滔天罪案吗?再说,他们一个在南京,一个在上海,别说有这种灭门仇恨,就连认识都没可能的好吗?” 我和单婕听完也都觉得有道理,事情扑朔迷离,或许也只有等待往生的人亲口告诉我们了,而我要做的,只有勇敢。 时间不早了,袁朗决定先送我和单婕回公寓,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躲在了一辆车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身影让我觉得无比的熟悉,我轻轻拍了拍袁朗的肩膀,我跟他说我觉得有人跟踪我。 袁朗不动声色的问我,在几点钟方向? 我说,“一点钟方向,那辆香槟色的别克后面。” 袁朗点点头,然后叮嘱单婕保护好我,他一个人假装找东西一样,往那头走。 那个身影往后又缩了缩,想跑,但是又有点舍不得我这头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单婕突然跟我说,“潇潇,那个身影,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我摇摇头。 就在这时候,袁朗突然一个闪身,突袭到了那人身后,只见那人行动异常缓慢,非常迟钝的样子,看见袁朗后他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双手扶着脑袋,走左边也不是,走右边也不是,不停的在原地僵硬的转圈。 这把袁朗也弄蒙了,他把腰一插,厉声厉色的问那个黑衣人,“说!你跟着我们家小丁丁干什么呢?” 那人就使劲拿帽子捂着自己的脸,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但又听不清。 我拉着单婕也走了过去,那人不知是看见我过去了还是什么,突然紧张起来,一个劲的往角落缩。 走到两米开外,我才看清,他不是出事当天我在维京门口的花坛看见的那个裹着黑布的男人吗?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他不说话,扶着脑袋慢慢蹲了下来,嘴里呜咽着,像在哭。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前,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对他总有一种莫名亲近的感觉,我伸手想拉开他的帽子,看看他的脸,他始终不肯。 “他看上去不像有恶意,算了走吧,太累了。” 刚准备站起来,那人突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非常用力,甚至让我感觉到有点痛,一抬头,我在黑布的缝隙间看见了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非常漂亮,忽闪忽闪的看着我。 “有事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摊开我的手心,用手指在我手里写了几个字。 单婕看了,在一旁瘪了瘪嘴,“原来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哑巴。”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心里反复的回想着那个男人在我手心写的几个字。 “我在维京6002房等你。” 第十一章 穿高领毛衣的男人 第十一章穿高领毛衣的男人 等袁朗把我和单婕送回家以后,我抽空找了个借口,说要下楼买东西。 单婕倒没在意,放下行李之后,就拿了一包黄色的字符在门脸,窗沿上面贴。 我跟她说,天冷了,我顺便去菜场买点菜,明天咱们在家做火锅吃。 单婕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点头,让我路上当心点,别太晚回来,不安全。 临走前还特意给了我一个小小的罗盘挂件,跟我说可以防身。 维京酒店离我的住处不远,我下楼打了个车,大约十分多钟就到了。 因为临近傍晚,所以入住的客人很多,大堂里人来人往,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前段时间凶杀案的影响。 所谓近乡情怯,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6002是这场噩梦开始的地方,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是我同时也疑惑,那个浑身裹着黑布的男人为什么要约我在6002见面? 难道他就是冒充杨逸的那个鬼东西? 不像啊……虽然他蒙着脸,但是他的那双眼睛非常干净,和那个男人的绝对不一样,那个男人的眼睛带着强烈的征服与锋利,刀子一样,让人不容抗拒。 就在这时,一个保安大叔拦住了我,“这位小姐,你在这站很久了,是丢东西了吗?” 我一抬头,那个保安大叔也冷了,“姑娘……怎么是你啊……” 我扯了扯嘴皮子,“别来无恙啊。” 保安大叔表情颤颤的,“姑娘,听说3002出事那位是你男朋友?” 我没吱声,那大叔接着说,“哎哟,姑娘你别生气,我啊!没别的意思,就是3002最近都不太平,你看现在的客人宁愿多加钱住套房,都不愿意住三层。“ “怎么个不太平法?” 大叔身子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跟我说:“保洁好几次都说听见里面有东西在爬的声音,可吓人了,尤其是出事的那个时间点……爬到门口就没声了,然后隔半晌会突然咚咚咚的从里面敲门,还听到有叫救命,放我出去之类的声音。” “后来呢?” “后来我们领导找了个做法事的给他做了超度,这才消停了会,可这马上又到头七了,还不知道会闹出来什么事呢。” 我强自镇定了心神,仔细回忆了一遍那天的事,我说:“我听警察说,当天他是和一个女孩一起进的酒店,对吗?” 保安大叔笃定的点点头,“对的,和挺漂亮一姑娘一路打打闹闹进来的,当时警察查监控,我反复放过好几遍呢,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看了看我,比划了一下:“那女孩个头跟你差不多,发型也挺像的,但脸看不清。”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孩,绝对不是一个巧合,她的出现和这个案子一定有莫大关系。 我又问他:“那个女孩是什么时候离开酒店的?案发前还是案发后?” 大叔说,这个他也很奇怪,因为在监控里并没看到这个女孩离开酒店,但他也说,酒店存在一个监控死角,就是如果客人坐电梯直接下地下停车场,拐弯口有一个监控那几天正好坏了,如果客人从那儿离开,是录不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是完全不相信大叔的这个解释的,我知道他在用事实角度跟我解释,但是在我经历这一连串事情之后,我更愿意去猜测那个女孩到底是人是鬼,这个问题。 “大叔,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带我去监控室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大叔眼神突然就寒了一下,跟我点了点头,说记得。 我说:“那晚你看了眼我身后就跑开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大叔低下头,看着鞋尖,半晌不说话,我追问:“到底看见什么了啊?” 大叔砸吧了一下发白的嘴唇,低声跟我说:“人头……一颗红色的人头……就在你右边肩膀的位置浮着……” 我兀自一个激灵,脊梁骨一瞬间就凉透了,就这一句话,让我整个右边肩膀都有种发麻的感觉。 大叔毕竟还要工作,没一会就被领导叫走了。 电梯门刚好开了,我跟着其他几个客人一起进了电梯,其中有一个戴着医用口罩,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高个男人,他就站在我的身后,双手不时扶住毛衣领,像是怕头掉下来一样。 而且透过反光镜,他不时看我,被他连看了好几次之后,我有点生气了,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但那人的眉眼居然弯了起来,他这是……在笑我? 但是接下来我就想起了什么,这双眼睛……我在哪里看过? 到了六楼,他和我一块下了电梯,他越过我的肩膀,独自向前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慌,越来越慌,直到他在6002门前停下,熟练的掏出房卡,然后哔的一声,打开了房门。 他机械的扭过身子,直直的看着我站的方向,然后抬起一只手,机械的冲我挥动了两下,我手心的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这个人的动作……怎么这么像木偶? 第十二章 另一个我 第十二章另一个我 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下注意之后才回想起来,从他下电梯开始,似乎步伐一直都不太协调,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时不时就要扶一下自己的头。 我下意识转身就想跑,但是电梯却死活都按不亮。 在一个转身,突然有人抱住了我,我吓得失声尖叫,拼命的用手推他。 他立刻松开了我,离我离的远远的。我不知道以他那种不协调的步伐,怎么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出现在我身后,但是刚刚,我似乎感觉到他的手是热的? 他站在走廊一株绿植旁边,静静的看着我,半晌突然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医用口罩。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的世界静止了。 杨逸……? 那张我只在死亡现场的身份证件上才见过的男朋友,杨逸。 短暂的泪水之后,我的心脏因为刺激开始疯狂的跳动,我们之间就相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 “小羽……” 他的声音干涩,而又颤抖,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字,把我重新从惊恐中拉回了我和他曾经温暖的回忆。 像是一场超越生死后的重聚,我一步步走近他,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杨逸有一瞬间的抗拒,但最终他并没有那么做。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逸握住我的手,胸口剧烈起伏,我知道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突然猛地把我打横抱起,还是以那样机械的动作把我往房间里抱。 我只觉得房间里,会是更深的深渊,但我无从抗拒。 咔哒一声,门自动上锁,房间里的灯适时亮起,他把我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把窗帘合上。 然后他拉开了毛衣的拉链,里面趁着一件和死亡时他穿的那件蓝色衬衫一模一样的衬衫。 他的手还在解着纽扣,我不安的咽了口口水,呆呆的看着他说:“这个天,你穿高领毛衣不热么……” 他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受伤,他说:“小羽,如果你发现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你还喜欢我么?” “你怎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他解开了领口的最后一颗扣子,露出脖子上一圈锯齿状的紫红色疤痕,上面还有许多细密的黑色针脚,这是……缝上去的? 想起3002那个无头的尸体,即使知道他是杨逸,也还是让我胆寒,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我下意识往床头缩去,瞳孔里是掩饰不住的害怕。 “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和从前不一样的地方,小羽,如果我这样活着,你还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吗?” 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这种真实的惊悚感,甚至比起那个和我阴阳配的家伙深夜摸上我的床更要可怕。 “杨……杨逸……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在群里发的那个视频,所以来报复我……” 他笑着摇摇头,“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也是被他骗了。” 说到这我的问题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杨逸,你告诉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把衬衫重新扣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我,“那你告诉我,你最想知道哪个部分?” “我最想知道,和你一起进来的女孩是谁!” 他噗地一声失笑,“果然。” “?” 他走过来,戳了戳我的脑门:“我就知道你会最先问这个问题,一点都没变。” 我心头一暖,“搞得像你多了解我一样。” 他在床头坐下,笑容和他的声音一样,像阳光般让人温暖,“难道不是吗?” 说实话,杨逸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帅,但是非常干净,就像高中时候偷偷暗恋过的篮球队学长,穿着白衬衫扣篮,是一种让人带着憧憬的美好,是气质上的。 而且他的说话语调和表情都很柔和,即便他现在动作很机械,只要他张口说话,就会立刻让我忘掉这种害怕的感觉。 杨逸像是陷入了一场回忆一样,仰着下巴跟我说:“那晚给你发完消息之后,我气的都准备直接回上海了,但是突然接到了你的电话,你说你错了,十分钟后就来车站找我,让我不要走开。” “我?我给你打电话?” 杨逸苦笑一声,“当时我确实以为是你。” 我心下了然,便问道:“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吗?检查结果说你和她生前是不是……是不是……那个过……” 杨逸的脸色有点尴尬,“小羽,如果我说我是把她当成了你才那样做的,你会怪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嘟着嘴说:“咱们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你连我说话的语气方式都不了解吗?一个人怎么可能冒充的十全十美?” 杨逸沉默了一会,才说:“如果我说,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并且说话做事都并无二致的人存在,你信吗?” 我摇摇头,“我不信,除非克隆一个机器人。” 杨逸的瞳孔缩了缩,“差不多了,那是一个傀儡。” “傀儡?” 杨逸点点头,“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断头取魄的禁术?” 断头取魄?今天单婕他们不是刚讲过这个么?怎么连杨逸都知道? 他看了我一会,没继续问,就接着说:“我不知道我的前生是谁,但是我知道那人的其中一魄存在了我身体里,我就像一个容器,等他需要用的时候,就把我像汽水瓶一样打开了,你明白了吗?” 像……汽水瓶一样…… 想到他的头被砍下的一瞬间,鲜血四处喷溅的场面,还真是和开汽水瓶一样…… “那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你也见过的。” “谁?” “梁裴洲。” 第十三章 死人味儿 第十三章死人味儿 “梁裴洲?”虽然这是我意料之内的事情,但是真真切切的从杨逸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很难接受。 “他为什么要杀你?” 杨逸的垂着头,脸色晦暗不明,半晌才启齿道:“因为他想复活。” “什么?复活?” 杨逸点点头,“小羽,你不信我吗?” 我的脑子里飞快转过梁家当年的灭门案,难道杨逸真的和梁家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问杨逸,“你的意思是,他的其中一魄在你身体里?” 杨逸猛地抬头,似乎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我苦笑一声,“恰巧有个朋友告诉我的。” 杨逸盯着我看了两眼,眼神有些游移,但很快就咧出了一个爽朗的笑,“这个都不重要了,小羽,你答应我,不管他怎么纠缠你,迷惑你,你都不要跟他走。” “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杨逸靠近我,温热的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因为以前你和他……” “我和他?” 杨逸一笑,“算了,现在讲这些都是没用的,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杨逸的身子很弱,前后一个小时的功夫,他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我问他:“你的脸……” 杨逸有些紧张的重新带起口罩,并穿上来时的那件黑色毛衣,并不说话。 “你的脸怎么了?” 他背对着我,仓促而又着急,“小羽,我得回去了,记住我的话,不管他怎么缠你,千万不要跟他走,”然后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 杨逸,一切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吗? 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个匪夷所思的凶手,一个毫无考据的真相,我到底应该相信谁? “杨逸……“ 他停下脚步,“嗯?” “我不跟他走,那你,又希望我为你做什么呢?” 他闻言身形一晃,久久没有回答。 我偷偷的握了握手中单婕给我的小罗盘,罗盘的指针不规则的颤抖摇摆着,指尖的方向正对着门边的杨逸。 罗盘对着活人是不会有反应的,对着妖物会有明显震动,那现在这种不规则的摇摆又代表什么? 介于活人和死人之间? 良久,杨逸才回头对我说,“小羽,如果你对我的感情还在,就请相信我。” 这一瞬间,我竟无从反驳。 刚出酒店,单婕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我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说没什么,路上遇到个同学,多聊了一会。 单婕就说行吧,说天快黑了,让我快回来。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进门就看见单婕一个人傻愣愣的看着窗台发呆。 我问她看什么呢? 她才回过神来,“潇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家周围很奇怪,但是我用灵识也探查不到什么怪异的地方。”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拿着菜进厨房。 “查不到就不差了吧,该来的总会来,不是想躲就躲的了得。对了单婕,你当灵媒这么久,听过……人死而复生这种事儿吗?” 单婕挠了挠脸,“借尸还魂我倒是听过,除了阳寿未尽的,真正死而复生这种事我还真没见过,外面讹传的太多了,不能信的!” “哦,是吗?”我呵呵干笑了两声。 单婕估计看我古怪,又追上来问,“怎么?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摆摆手,“别瞎说八道的,哪儿有的事,我就路上看新闻,随口问问。” 单婕眉头一皱,“真没事?“ “当然没事!” 可单婕突然凑到我身边问了问,然后脸色一变,“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道:“我能去哪儿?菜场啊,超市啊,怎么了?” 单婕冷哼一声,“身上一股死人味儿,你骗骗普通人也就算了,不要侮辱我的专业水准好吗?” 我的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脸上,“你是说……我身上有死人味儿?” “对啊,而且……”她又凑过来闻了一下,“而且照这个味道,死了有快一个礼拜了。” 一个礼拜?也是,毕竟刚刚入秋,早晚温差大,白天的时候天要热一些,尸体腐烂的速度也就快一些。 那单婕的意思是,杨逸是死人?他一直扶着脑袋,应该是怕头掉下来,但他的身子还在袁朗的冷库里,那他用的身子又是谁的? 我说,“这个……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但是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请可能告诉我,好不好?” 单婕看我怪认真的,也点点头,“你问。” 我说,“罗盘只对妖邪之物有强烈感应对吧?” 单婕点头,“对啊。” “那……如果指针不规则摇摆,我能感觉到轻微颤栗的,会是遇到什么东西发出的?” “你是说,这样摇摆?”单婕用手指在我眼前摇来摇去打着比划。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单婕想了想,说“小羽,这我还真拿不太准,你也别急,我想办法给你问问,但是一般来说,罗盘指针摇摆,多半是难以辨别对方的属性。” “你是说罗盘难以判别是人是鬼?更或者其他东西?” “嗯,是这样的,敌友难分。” 晚上吃饭的时候,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风,门窗明明关的很紧,窗沿上的黄纸符却诡异的飘动了起来,不仅如此,其他位置的,床沿上,门脸上,橱柜上,但凡贴了黄纸符的地方全都动了起来。 房间的灯光晃了晃,亮度徒然暗了一倍,一股诡异的气氛在我和单婕周围弥漫开来。 我缩了缩身子,战战兢兢的问单婕,是不是来东西了? 单婕跟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我仔细听动静。 咚咚咚—— 有人敲了三下门,我没应,单婕也没应。 咚咚咚—— 又敲了三下,我放下筷子哆哆嗦嗦的想去开门,却被单婕一把拉住,她从腰间摸出个巴掌大的青铜铃,又咬了手指沾了血,在铃身上一通鬼画符。 然后迈着怪异的步子,一扭一跳的往门边走,边走还边摇铃。 打开门,门外站着隔壁的张奶奶,张奶奶的脚边放着一只大箱子。 我一看是张奶奶,赶紧就跑过去了,但单婕却拿着铃,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张奶奶今天穿的特别漂亮,红光满面的,冲我笑的也特别慈祥。 她说:“小丁啊,奶奶马上不住这儿了,挺喜欢你的,就把年轻时候收藏的一点小东西整理了一下送给你,你替奶奶保管着,好不好啊?” 我看了看张奶奶脚边的大箱子,有些诧异,“奶奶……这不好吧?您年轻时候珍藏的东西,肯定都是宝贝,这我不能要,您要是不方便拿,我可以帮您送过去……” 张奶奶摇摇头,“你收着,别跟我客气啊,不早了,我还要去广场再和老赵他们跳一次舞……” 张奶奶走了以后,我看这空荡荡的楼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看这么大一个箱子,肯定很重,就使了大劲准备提起来,提的时候却发现轻飘飘的。 里面放的什么东西?这么轻? 第十四章 他来了,请闭眼 第十四章他来了,请闭眼 我小心翼翼的拎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原来是个仿古的纸箱子,有点像我老家上坟的时候装纸钱元宝的那种纸箱子。 我关上门,单婕这才浑身一个激灵,放下了举着的铜铃,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手里的纸箱子,问我哪儿弄来这么个玩意儿? 我说,“别提了,隔壁的张奶奶要搬走了,以后没人给我和梦梦包馄饨吃了。” 单婕一脸怪异的看着我手里的纸箱子,说:“快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轻飘飘的。” 我点点头,就坐到沙发上把箱子打开了,箱子的锁很别致,是一个红线绑成的同心结,我轻轻一拉,同心结就落在了我手上。 盖子打开以后,我傻了,因为我看到里面装的居然是满满一箱纸做的黄金首饰和一套红色的嫁衣,另外零零散散还有一些纸钞和金元宝,但是上面无一不印着“天地银行”。 单婕看了,一个箭步冲过来,猛地打掉了我手里的同心结,连呸了好几声,直喊糟了。 我问她什么糟了? 单婕就说,她终于发现是哪儿不对了,平地起邪风,可不就是要出祸事! 这是梁裴洲送来的“聘礼”! 聘礼?这一箱纸做的东西?“ 单婕让我把脖子上的蜈蚣线给她看看,我拉开衣领,单婕看后立即吸了一口冷气。 “小羽,这才过去一天不到,怎么突然短了这么多?你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这是把他惹生气了你知道吗?他这么急着派人把聘礼送来,这是要提前娶你过门!” 我一听,也蒙了,他知道我去见了杨逸? 那杨逸和我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我完全不知所措,可是等等,为什么会是张奶奶送过来的? 我说,“单婕,张奶奶来的时候,你为什么站那儿不动?” 单婕说:“我没有啊,我开门没看到人就把门关上了啊。” 没看到人?不可能啊,单婕可是灵媒,别人见不到的她也肯定能看到好不好! “别闹了,单婕。”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我一看是梦梦回来了,梦梦看着我这一屋狼藉的,有点没头没脑,问我在干什么呢? 我没把太恐怖的地方跟她说,怕她害怕,就把张奶奶要搬走的事情说了下。 说完梦梦就愣住了,呆呆的跟我说:“张奶奶昨天晚上在广场跳舞的时候心脏病突然犯了,人现在还在医院呢,早上她上班的时候还看见张奶奶的儿女过来收拾换洗衣物什么的。” “心脏病犯了?” 梦梦点点头,“对啊,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如果刚刚不是幻觉,那么张奶奶想必凶多吉少…… 我觉得我在这里没办法多待一秒,于是我二话没说,扭头就往房间跑,进了房间我把自己反锁了起来。 关上灯,拉上窗帘,一个人坐在床中间,闭着眼,横了心一样,恶狠狠的说:“你这么喜欢玩我,来啊!有本事出来啊!我告诉你,我才不怕你!我不管你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想要做什么,请你出来一次了结,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当我求你了,好吗? 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害怕的,周围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听得分明,更别说窗外的风声,和楼下的猫叫,声音有时候确实能构成一幅更让人恐惧的心理暗示图。 口袋里的小罗盘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我知道他来了…… “看来你对我送来的聘礼不太满意?”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叫人不寒而栗,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生怕一睁眼就看到他死前的面目。 我抖了抖嘴皮子,颤声说:“那些东西都是给死人用的……我怎么可能穿的上,带的着?” 他轻笑一声,“你再睁眼看看不就知道了能不能用了?” 我胆战心惊的睁开眼,眼前的梁裴洲依然穿着上次见面时的蓝色外套,里面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只是在他的手边,实实在在的放着一个硕大的实木箱,而箱子的锁上系着一个殷红的同心线结! 我屏住呼吸,完全不能想象接下来的一幕,可当他打开箱子,将里面货真价实的黄金珠宝,绫罗嫁衣递到我手中的时候,我还是吓傻了。 “你的尺码我晚上都量过了,穿的应该合适,如果不合适我再让它们去改,还有这些首饰,你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再差人重新去挑。” 这话听得我简直想笑,这都什么跟什么?不就是一堆破纸演变出来的障眼法么?弄得像自己真的多有钱一样,虽然以前我不知道梁家的情况,但是如今的梁家我可是了解一些的,梁家灭门案之后,梁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大权旁落,似乎是给一家神秘的风投公司收购了。 “三日之后,午夜子时,我的迎亲队伍就会到,你到时候就穿戴箱子里的衣物跟着迎亲队伍走就行了,其他的你不要管,知不知道?“ 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招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第十五章 嫁衣,鼎器? 第十五章嫁衣,鼎器? 他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线,大概是因为他本色苍白的关系,在盈盈月光之下,他的皮肤逐渐泛蓝,如午夜冥火般诡异。 他将如血的嫁衣摊开,抖落在我的床前,成片的织锦花团锦簇,针脚细密,可上面的图案却不是嫁衣常用的龙凤和鸣,而是绣了很多蛤蟆,蜈蚣还有蛇之类的虫兽。 袖口和衣襟的边缘也用金线绣着很多蝌蚪字一样的符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总觉得这符文就像是封住这些虫兽的东西一样,好像一不小心弄断了金线,这上面的东西都会立刻活过来一样。 他邪邪一笑,俯身坐在我的身侧,我的身边骤然一凉。 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嫁衣的图案一路下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突然也一阵酥痒,就好像他的手指不是拂过那件嫁衣,而是拂过我身体最敏感的部分一样。 最后他把指尖停在嫁衣的中下部,那里绣着一只暗红色的蝉,因为和嫁衣颜色相近,所以不注意很难发现。 大家都知道那种红色的嫁衣的领口,袖口和下摆都会有一圈精致的绣纹,这件也不例外,但不同的是,这件嫁衣的胸口下围还有一条形状古怪的绣纹,给人感觉就像整个肚子位置被人掏了一个彩色的洞一样,看着说不出的别扭。 他从背后拥住我,冰凉的身子让我忍不住一个颤栗,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两只手从背后揽住我的腰,大手在我腹部不安分的游弋。 他抬了抬下巴,阴森森的问我:“你看这里,像不像一只鼎?” 我给他问蒙了,“一只鼎?那是什么东西?” 他轻笑一声,然后腾出一只手,在嫁衣的边缘比划,“从这里,到这里,你看这些蛤蟆蜈蚣像不像被关在一只鼎里?而这件鲜红的锦缎,就像是燃烧的烈火和流淌的血液。”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脊椎骤然一凉,先前的疑惑突然有了答案,“没错,这就像是一只鼎。” 我在心里大概比划了一下位置,如果我穿上这件嫁衣,那么,这只鼎的位置就是我肚子的位置,视觉上就像我的肚子里爬满了虫子一样好吗!我心口一阵恶心。 “这件衣服太恶心了,我不要穿。”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并没有意外,只是笑笑:“你从前很喜欢它们你知道吗?这件嫁衣是我专门为你定做的,你真的不喜欢?” 我白了他一眼,“我简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小就讨厌虫子和会爬的东西,怎么可能喜欢,更别说绣在衣服上,看一眼我都头皮发麻。” 他没说话,呆呆的盯着那只血蝉的位置看的出神,我问他,在看什么? 他抿唇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别忘了,三天后,午夜子时,打扮好等我来接你。” 这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是我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杨逸痛苦的按住自己的头,表情扭曲,他一声声的叫我的名字,让我把什么东西给他,但是我就是听不清他到底要什么东西。 最后生生看见一种藤蔓一样的红色物体从他脖子的伤口里疯狂的生长出来,暗红色的血如眼泪一般沿着他苍白的皮肤流淌下来,他原本好看的脸也应为过度的折磨变得狰狞,就在我不知所措的一瞬间,砰地一声,杨逸的头滚落了下来,他双眼圆瞪,惊恐的看着某处。 我满脸是血的站在他的跟前,他没有了头,行尸走肉般的四处乱走,一边走还一边喊我的名字,没走两步,还踢到了地上滚动的头。 我吓得尖叫,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却听见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朝我滚来。 砰的一下,我的脚尖一个受力,那个声音消失了。我缓缓松开手,那个本应该是杨逸的头,却突然变成了梁裴洲的脸,他阴森森的看着我笑,嘴里不断重复:“丁小羽,不如下来陪我吧……不如下来陪我吧……” 第十六章 百鬼抬轿 第十六章百鬼抬轿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单婕坐在床边担心的看着我。 我揉揉眼睛,问她我睡了多久。 单婕冲我比了个三的手势,我问她:“三个小时?” 单婕摇摇头,告诉我:“是三天!” 三天! “现在几点?“ 单婕看了眼手表,跟我说:“马上十二点了,赶紧起来梳洗打扮打扮。” “打扮?” 单婕点点头,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我的床头整整齐齐的叠放着那套火红的诡异嫁衣。 我问她:“你知道那晚他来过?那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单婕没说话,有些为难的起身去窗户边合上了窗帘,然后过来给我换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走近我的瞬间,我居然无法动弹。 单婕面无表情的脱下我的衣服,然后把那些绣满虫子的恐怖嫁衣一件件的套在我身上,她一颗颗的帮我系好盘扣,然后牵着我坐到镜子前,奇怪的是我行尸走肉般竟然无从反抗。 她为我细细的盘上头发,带上珠帘金冠,才微微一笑,“这样多好看。” 镜中的女人妆容艳丽,却让我颇感陌生,这,是我吗? 窗外平地风起,窗帘翻卷,一阵丝竹乐声吹吹打打的由远及近,还有隐隐马蹄踏过的踢踏声。 咚咚咚—— 门响了三声,单婕盖了块红布在我头上,我视线一片漆黑,任凭她搀扶着出了门。 午夜十二点,街道上却出奇的热闹,人声鼎沸,不时有人上前讨要喜糖和喜钱。 我虽然看不见前面,但低头仍能看见地上四处散落的黄白色的圆形纸片,那是死人才用的黄裱纸,这个小时候听我外婆说过,这东西就是阴间的黄金。 这时有双苍老的手突然扯住了我的袍脚,“小丁丫头,要嫁人了,可别再跟男朋友闹别扭了,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更何况他……唉……他为了你可没少遭罪哟……” 这声音是……张奶奶? 张奶奶病好了?她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说梁裴洲为我? 我想问,却动了动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肯定是梁裴洲让人给我封住了,心里顿时一阵委屈,穿了最讨厌的衣服出嫁也就算了,居然还是深更半夜,至亲至爱全都不在,身边只有一个萍水相逢的单婕,却也是不能相信的。 我不知道她身为一个灵媒,却丝毫没有灵性,自从她来了之后,古怪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先是杨逸约我到6002见面,紧接着就是梁裴洲的逼婚,难道她和梁裴洲是一伙儿的? 也不会啊,袁朗认识她的,没道理啊。 没走多远,单婕带着我停了下来,似乎在跟人说话,然后我就被推进了一个漆黑狭小的箱子里。 突然我感觉箱子被抬了起来,并且移动的速度非常快,我在箱子里被摇的东倒西歪,我好容易坐正了,才发现边上原来是有个小窗口的,我揭开帘布,立马吓尿了,卧槽!这是带我坐飞机呢!怎么这么高! 底下的人影小小的,灯火桥梁都特别袖珍,就在我心惊不已的时候,一件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发现这哪儿是什么箱子,这明明就是个纸糊的红轿子!感觉碰一下都会把它戳破好吗!老娘简直觉得自己随时都能百米自由落体!梁裴洲你特么是要把老娘摔死,然后跟你结婚么! 忽然一个一身红衣小厮打扮的白脸娃娃飘到了轿窗前,一字一顿的跟我讲:“夫人莫要着急,就快到了。” 我当时就给吓尿了好吗!这白脸娃娃,也是个纸糊的,煞白煞白的大脸盘子,两个嘴巴子上一边一个红红的圆巴巴,黑眉毛,小嘴巴,还有那两只根本不能叫手的手,因为那根本就是两只跟哆啦a梦一样的小拳头! 我虽然害怕,但是更好奇它们要带我去哪儿?而且看它们的穿着打扮根本不像现代人,梁裴洲不是十年前死的吗?十年就有这么高的道行了? 居然还能差遣其他小鬼帮他办事,又或者这是他的家人烧给他的童男童女? 说实话,我对梁家的事情真的知之甚少,他的父母是和他同时遇害的,再后来梁氏被神秘人接手,众叛亲离,谁又会给这样一个小孩子烧这么多纸人? 刚才我粗粗估摸了一下,就在这轿子周围,至少有好几十号和刚才的白脸娃娃长的一模一样的鬼偶。 不过这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不知道它们究竟要把我带去哪儿? 眼看着地貌已经非常陌生,这绝壁不是南京了啊,这是哪儿啊? 想到网上看到过的那些传闻,都说是要把活人和死人放在同一个棺材里合寝,难道……他们也要把我和梁裴洲合寝?! 我的天!我才不要! 这种情绪让我莫名恐慌,一想到他那双冰凉的手贴近我皮肤的感觉,我就会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肚子变得热热的,一低头居然发现那件嫁衣上的那条蜈蚣正在缓慢的往那只血蝉的位置爬。 我屏住了呼吸,头皮几乎煎熬的快要炸掉,一条蜈蚣在我肚子上爬啊!妈呀! 就在它爬到血蝉跟前的一瞬间,我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蝉鸣声,那只蜈蚣居然不见了!而伴随而来的,是那只血蝉的变化,它通体发着盈盈的蓝光,肚子也比先前胖了一圈。 是血蝉……吃了那只蜈蚣? 与此同时,我更可怕的发现,这只血蝉所处的位置,不是别处,而是子宫,女人孕育生命的地方…… 第十七章 金蝶 第十七章金蝶 我下意识就伸手去解领口的盘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我越解,这扣子就系的越紧一样,死活都松不下来,这让我更害怕了。 与此同时,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痒,我掀开嫁衣的下摆准备去抓,却发现这衣服就像黏在我皮上了一样,轻轻一撕,竟然是钻心的疼! 正在这时,纸轿子突然剧烈的摇摆了起来,轿窗外有流光闪过,然后我感觉自己瞬间失重,整个轿子疯了一样的直直往下坠落! 我吓得尖叫,然后就感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居然是刚才和我说话的那只鬼偶,他拼命的扶住我,我知道他是在救我。 落地之后,只见鬼偶正与一群金晃晃的东西缠斗,乍一看很像蝴蝶,还没来得及研究,我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单婕?你怎么在这?” 单婕皱着眉,冷冷的看着我,“别说了,先跟我走。” “跟你去哪儿?这是怎么回事?” 单婕呵斥我一声,“麻烦!早知道就不该有那么个仪式!快跟我走!” 单婕的表情着实吓到我了,而且一个女孩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拖着我走,也让我更怀疑。 我边回头,一回头居然发现有一只体型稍大的金蝶一直跟着我。 这时候单婕也回头看到了这只金蝶,恨恨的瞪了一眼,然后掏出张沾了血的符纸就往金蝶身上扔。 金蝶左闪右避,但一直跟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金蝶给我的感觉并没有敌意,它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我腹部突然一阵滚烫,我低头一看,那只血蝉居然活了一样,就像看鬼片的时候,看见一个女鬼正拼命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感觉一样,它居然从衣服上爬了出来! 单婕也看见了,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慌,拉住我一阵狂跑,一边跑一边躲那只金蝶,还让我用手捂住那只血蝉,别让它掉下来。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想起那只血蝉吃掉了那么大一只蜈蚣我就犯恶心,况且现在的单婕我确实很难相信,鬼偶,单婕,和金蝶,究竟谁是敌,谁是友,尚不明晰。 但腹部越来越烫,皮肤的灼热感让我疼痛难忍,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那只血蝉发出一声悲鸣,随即把头朝向了我的肚子,我还纳闷它这是要干嘛? 却见它突然动了动嘴,在衣服上撕扯出一个口子,然后死命的往里钻。 我头皮一麻,它这是要钻到我肚子里? “单婕!救命啊!” 单婕停下脚步,回头看见的时候也是傻了,月光下我看见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一张一翕都忘记合上。 “完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单婕说什么完了,就感觉腹部一凉,那只血蝉已经消失不见,可奇怪的是我的腹部并无伤口。 单婕松开我的手,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有幸福,有欣慰,她说,“原来如此,他还是放弃了你……” 我不明白单婕说的什么意思,但身上却突然长出了成千上万的金色丝线,非常轻薄,顺着我的身子层层包裹,好像要把我缠成一个蝉蛹一样。 直到我的头也被缠裹起来,意识也逐渐混沌,只感觉身体再次失重,像是被鹰捉住的兔子一样,在半空中飘荡。 这,又是要带我去哪里? 第十八章 重逢 第十八章重逢 等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一个阴冷潮湿的石板上,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能隐约听见远处有潺潺的流水声。 这是什么地方? 我使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支起了身子,可发现我根本不是躺在什么石板上,而是一个没封口长方形的石盒子,很像……棺材? 也不能啊,我伸了伸腿,又伸了伸手,棺材没这么大吧?而且这“棺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不太和逻辑啊。 一般棺材里不都得铺点被子,首饰什么的吗?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异香飘了过来,真好闻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可下一秒身子就不能动了,糟了,这感觉又来了…… 我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周围除了静静的流水声,没有丝毫声音。 这种感觉大约持续了几分钟,突然我听见一阵金银玉石细碎挪动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推石板的声音,声音很闷,像是很费力的样子,一点一点,石板间的摩擦声,让我不寒而栗,这到底是什么声音?难道这里有人?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突然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沉沉的一声,然后就突然有了脚步声,向是朝着我的方向而来。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突然我眼前一黑,一块带着方才异香的帕子落在了我的脸上,这种眼不能视,身不能行的感觉让我难受极了,可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听觉却越发敏感。 我细细听了一会,那声音却突然断了,紧接着一阵凉风袭来,我的心扑通一下,总觉得身边多了什么东西,巨型冰块一样,而且有种被谁注视着的焦灼感。 就在这时,这个东西突然动了起来,慢慢的爬到了我的身上,上下其手不知道在我身上找什么东西一样摸来摸去,有好几次摸过我腰的时候,我都痒的想笑,奈何却动不了,只能呼呼的穿着粗气。 那东西像是能感觉到一样,逐渐将注意力上移,我虽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的脸。 它缓缓卷起覆在我脸上的香帕,只露出口鼻,眼睛仍被蒙着,但我依稀能看见一个男人的轮廓,只是看不真切。 他冰凉的手指在我的唇边摩挲了一会,突然俯身吻了下来,冰凉而又柔软的触感,让我止不住颤抖。 但说实话,自从那只血蝉钻进我的身体之后,身体一直很热,而这件诡异的嫁衣又死活脱不下来,我早就浑身难受,这个冰凉的吻着实让我很是舒坦。 来不及恐惧,就已陷入其中。 他在我唇上辗转,享受不急,却突然被他狠狠咬住下唇,疼痛难忍,血腥味顿时在我口腔弥漫开来,我吞咽一口口水,喉头不由一甜。 隐约中,我看见那人勾唇一笑,竟使如此熟悉的弧度。 香帕揭开的那一瞬间,我身上蓦的一轻,支身而起竟看见微弱的烛光中站着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阴影里,一只闪闪发光的金蝶就停在他修长的指尖。 如此诡异的环境里,我竟然没感觉到害怕,就和那只金蝶一样,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第十九章 你来干什么 第十九章你来干什么 金蝶悠然飞起,停在那个人的肩上,他原本抬起的右手缓缓放下,自然的垂在身侧。 “风和?” 就在我设想所有他身份的可能性时,他突然出声,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陌生。 难道我认错了? 我记得第一次在天桥下见到他的时候,他和我说话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声线清亮。但这个人的嗓音不一样,低音炮一样,低沉中略带沙哑,很有磁性。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风和,是人名?他在叫我? 我咬了咬嘴唇,赶紧从“石盒子”里爬了出来,这里空无一人,也许这个“人”就是唯一生机呢? 但是这个石盒子也太特么高了,都到我胸上边了,我要爬出来实在费劲,想喊他,又觉得那人虽然看着无害,但是特高冷…… 身上又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这件诡异的虫子嫁衣,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出来,下来的时候手实在没劲了,手指一抖,就摔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整个空间里亮起了昏黄的烛光,周围的布置才第一次清晰的呈现在我眼前。 不知道大家都去过溶洞旅游过没有,这儿就跟个溶洞差不多,但是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这个洞看上去像个圆形,还比较规整,顶很高,呈拱形,我抬头看了会,还不时有水珠滴到我脸上。 我现在处的位置差不多在这个圆形石洞的中央,我起身揉了揉屁股,疼的龇牙咧嘴,但等我看到跟我相隔不到两米的庞然大物时,我傻眼了…… 那是一个巨型的石棺,棺盖已经被推开,棺壁的高度跟我刚才爬的那个特别相似…… 我也不揉屁股了,颤颤巍巍的回头看了眼我刚才爬出来的地方,妈呀……怎么跟那口石棺一模一样啊……就是没棺盖……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要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那个人一直躲那儿干什么呢……忽然想起先前在石棺里听见的推石板的摩擦声,心里攸的一凉,他不会是从那口棺材里出来的吧? 那这么说那根本不是什么推石板的声音,而是他从里面推棺盖的声音?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然后挪着步子快步躲到了我那口棺材的背面,伸个脑袋偷偷看他。 我突然听见他笑着冷哼了一声,“你不陪着那个中原男人,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我?中原……男人?” 大哥whatareyouspeaking? 耳边忽然刮过一阵凉风,这种感觉我似乎已经有点驾轻就熟,差不多知道什么情况了,那个人绝壁不是人,而且,他现在就在我身后看着我…… “那个……我们认识吗?” 闻言我感觉身后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因为他的手刚碰到我的脖子就松开了。 缓缓地我看见一个高大的声音从我背后转到了我身前,我的视线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因为害怕又不敢抬头,所以我只能看到他胸口及以下的部分。 他穿的衣服基色呈黑紫色,袖口和裤腕都很宽松,有朱砂色的细条云纹,身上有很多银器挂件配饰,尤其在脚腕和手腕,有很多银圈,脚上穿着一双同样是黑色银纹的短皮靴,整体看上去很像少数民族,很有异域风情。 但交领的位置和我不太一样…… 我的领子是左压右,而他是右压左…… 可能有的朋友不太明白,我简答说一下,大家都看过古装剧对吧? 电视剧里的衣服都是那种像y一样的衣领对吧?其实按照汉服的衣制来说,一般穿戴交领都是右衽,也就是前面说的左边衣领压住右边衣领的,而左衽是右边压住左边,这个是很有讲究的,只有少数民族和死者寿衣的穿戴才会右压左。 那眼前这个人,毋庸置疑,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没跑了…… 死就死吧,把我逼急了,我就自杀跟你鬼打鬼,看谁怕谁! 我嘿嘿一笑,猛地抬头盯着他看,这一看可把我看愣住了,这张脸怎么…… 第二十章 新娘皮 第二十章新娘皮 这张脸……不就是冒充杨逸和我开房的那个男人么! 我顿时怒火中烧,也不管他是人是鬼,跳起来就准备抽他,他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害我没打着。 “你说!杨逸是不是你害死的!你想复活是不是?就因为你想复活,你就能夺走别人的生命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也有自己的家庭,朋友,还有……爱人!” 他皱着眉看我,像是在探究什么,过了半晌才开口问我:“你不是风和?” “风和?老娘姓丁,丁小羽!你别给我装!” 他像是没听见我说话,摇摇头,又说了一句,“你就是她。” 然后他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目光骤然一紧,“这衣服谁给你穿的?” 我冷笑一声,“你装,继续装!” 我想把脖子上的蜈蚣线拉给他看,但是没办法脱衣服跟脱皮一样疼,就只能指着脖子跟他说:“看你长得一本正经的,但是每次都半夜三更趁我睡觉摸上我的床,还不让我动,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啊?还在我脖子上咬了条蜈蚣线出来,逼我嫁给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虫子,还给我穿这么恶心的衣服,你虽然是鬼,但是娶媳妇也稍微走点心好不好!” 他给我说愣住了,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要不是确定他这张脸,我几乎以为自己骂错了人! “我要娶你?” 我点点头,“对啊,就是你这只金蝶带我过来……的”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接我的是一群鬼偶,但金蝶出现后和鬼偶发生了缠斗。 后来单婕出来也是想办法要除掉这只金蝶,敌友难分,但最后我醒来还是出现在了金蝶带回的位置,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不是要娶我的那个? 也不对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个……你是不是叫梁裴洲?” 他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名字很久没人叫过了。”顿了顿,他忽然问我:“你说你现在叫丁小羽?” 我点点头,然后问他,“这么说,你就是十年前被灭门的梁家独子?” 他看了我一眼,冷声道:“十年前?哼,不是我。” “不是你?那那天在维京酒店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但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漠然的看着我,然后问:“现在是什么年?” 我说,“2015年啊!” 他转过身,心事重重的样子,然后又绕回我面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这件衣裳今晚必须脱掉?” 我木讷的看着他,然后想到他过去劣迹斑斑的不轨行为,赶紧退后紧捂胸口,“衣服又不是钉子做的,哪儿有必须脱掉的道理?” 他冷笑一声,“如果当年的你知道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那样做?” 说实话,这一整个晚上我就感觉自己没遇上一个正常人,全都神叨叨的,不仅人不正常,就连鬼都不正常,讲的我跟上辈子做了什么男盗女娼,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我问他:“如果不脱下来会怎样?” 他说,“你脖子上有伤口,说明你试过脱下来,但没成功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这件衣服上原先还应该有一只红色玉蝉和一条五彩蜈蚣?” 我点点头。 他勾了勾嘴角,“那就没错了,这件衣服叫做新娘皮,穿上之后会长进皮里,百虫见血则活,透过皮层钻进肉里,食心肝五脏,直到化为一堆枯骨。” 就在我听的毛骨悚然的时候,他贴近我的耳边,“但是你知道新娘皮有什么用吗?” 我脑子嗡的一下,是谁这么恨我…… 第二十一章 结缘 第二十一章结缘 我憋着嘴,可怜兮兮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就在那转瞬即逝的一瞬间,我竟然看见他的眼里有一丝温柔浮现。 “在看什么?”他发现我在看他,皱着眉头问我。 我嘿嘿一笑,“看你好看呗!” 他冷哼一声,“不知死!” “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他这才正色过来,那小低音炮般的嗓音再次响起,“你确实没得罪什么人,那个人要找的是我,不是你的。” “要找的是你?他要娶的是你?” 他一脸无语的看着我,“你再说话,就永远别想把新娘皮脱下来。” 我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望着他,他说,“那个人会等到新娘皮把生人吞的只剩骨头的时候,来把皮收走,做成人皮灯笼。” 我越听越纳闷,有没有搞错啊,那个人要找的是梁裴洲,但是却把我抓起来要做成人皮灯笼,老娘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梁裴洲说,“他们也不是无缘无故抓你,因为只有你做成的人皮灯笼才能找到我。” “为什么?” 他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昏黄的烛光下,他的眸子忽明忽暗,像是有说不完的故事一样。 “你说的人皮灯笼……是不是引魂灯?” 他抬头睨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这衣服你会脱么?会的话,你赶快帮我脱吧!” 他面色古怪的看着我,我才意识到刚才说的话太不要脸了好吗!堂堂一个黄花大姑娘,居然让一个成年男鬼脱自己衣服,还让他麻溜速度着,我的节操也是给狗吃了…… 我俩沉默了半晌都没说话,确实挺尴尬的,过了会,他才和我说,想要他帮我脱了新娘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我问他,“什么条件?” 他说,“嫁给我。” 我:“……” “帅哥,别开玩笑了,脱件衣服就要以身相许啊,我们这个时代不兴这个了已经……” 他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今晚你不把新娘皮脱下来,明天你就会变成人皮灯笼。”然后他想了想,又说:“同样,我也是自救。” “自救?” 他点点头,“你死以后,魂魄就长在人皮灯笼的灯芯里,一天找不到我,一天灯就不会灭。” 我说:“那要是找到了呢?” “如果找到了,你就会把我勾到灯笼里,然后……” 说到这他脸色居然变了,讲话也吞吞吐吐,我差不多知道他下面要讲的是什么,无非是勾栏院里的那档子男女丑事。 “那个……之后呢?” 他说:“魂魄相交,极乐之中燃尽身心,两两具尽。使命都完成了,哪儿还来得之后?” 他用的字眼让我忍不住面红耳赤,半晌我才说:“如果我答应……那个阴阳配,是不是你就能帮我把新娘皮脱下来?” 他点点头,“其实你也别怕,阴阳配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养鬼你听过没有?” “你的意思是……要我养你?” “嗯,既然那个人已经盯上了我,那他就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自然你也不会安生到哪儿去。今晚如果你不和我结缘,明天一早就会死于非命,而我也会被你勾进人皮灯笼里。所以,结缘后你带我出去,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我听他这么讲,忽然觉得挺有道理的,前提是他说的是真的。都说鬼话连篇,我到底又能信他几分? 但时间不多,我答应和他阴阳配,毕竟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而且这个溶洞一样的地方还是他的地盘。 他转身去准备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他若有似无的笑了,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好看,甜到心里的那一种。 他让我不要动,然后我感觉一双冰凉的手将我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刚才的石棺里,他用方才的香帕遮住我的脸。 香气袭人,我渐渐困了起来,耳边的水流声更是让我困顿不已,刚张了张嘴准备问他怎么了,就感觉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隔着香帕覆在了我的唇上。 浅尝辄止,吻的很轻,我听见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后我喉头陡然一甜,血腥味立刻涌了出来。 妈蛋,竟然吸老娘的血…… 就在这时,我迷糊中感觉他抚摸着我的额发,轻轻跟我说:“风和不要怕,过一口阴,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我的意识越来越混沌,就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缓缓拂过我的脖颈,凉凉的非常舒服,然后我感觉到脖子上的盘扣一松,他真的脱下来了…… 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那种身体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的凉丝丝的感觉让我无比羞恼,直到他脱下我脚上的最后一只鞋,我整个人终于舒服了,灼了我一整夜的新娘皮应该已经脱下来了,但是他的手似乎并没有停…… 等我醒的时候,他就坐在石棺边看我,睡前那股羞恼的感觉轰然袭来,我赶紧坐起来,却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和他身上的少数民族服侍颇为相似的女装。 “你给我穿的是……” 他笑容很浅,“这件我原来是给风和准备的,你穿合适,就给你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那个,风和是不是你喜欢的女孩啊?你们这情侣装给我穿不合适吧……” 他在我鼻尖轻轻刮了一下,“给你穿你就穿,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我说,“咱们那个结缘……是不是成功了?那接下来咱们干什么去?” 他面色一红,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才人模狗样的重新抬起头,跟我说到明天子时之前,如果人皮灯笼没有回到那个人的手上,那个人就一定知道你没死,那他一定还会再找你的。所以你得跟我在一起。 我有些疑惑,“你说的那个人,是人还是鬼?” 他看着我冷笑一声,“拜你所赐,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水棺 第二十二章水棺 我没有在追问下去,而是问他:“咱们现在去哪里?” 他扶我起身,让我先陪他去个地方,不远,就在附近。 他肩膀上的金蝶挥了挥翅膀,飞在最前面像是带路。我跟在梁裴洲后面,“喂,梁裴洲……”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脸色阴沉沉的看着我,“不要叫这个名字!” “额,那我怎么叫你……” 他皱了皱眉,说:“余生,我叫余生。” “余生……好奇怪的名字……” 他勾了勾嘴角,“我人都死了,还管一个代号做什么?赶快走!” 那只金蝶飞在前面速度极快,想必对路线很熟,因为一路都是下坡,加起速来,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穿着余生给我的这套到处都是银首饰的衣服,跑起来实在是个体力活。 越往下我越觉得空气稀薄,我忍不住问他:“那个,余生啊……还有多远?我有点上不来气儿了……” 他回过头看了我一会,然后折回来走到我跟前,突然捧起我的脸,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脸贴了上来,我吓了一大跳,妈蛋,占老娘便宜占上瘾了是吧!虽然你颇有姿色,但也不能这么……啊对吧! 但这次不同的是,我感觉他在给我渡气!鬼喘气! 半晌他才松开我,还顺手帮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难得正常的笑了一次:“这样就不会上不来气儿了,以后上阳处你就给我渡气,下阴地我会给你渡气,”估计看我呆了吧唧的样子,又在我鼻尖刮了一下,“你别想多了。” 又走了好一会,我听见水声越来越响,温度也越来越低,远远的能看见一扇紧闭的石门。 “这是什么地方?出口?” 他摇摇头,“我的尸身就在里面,你去帮我试一次,看能不能拿出来。” “你是说,让我帮你拿尸体?” “嗯,能拿到最好,拿到的话,我白天就也能现身,但如果拿不到也没事,以后再想办法。” 我颤颤巍巍的问他,“你确定这么多年你的尸身还在么?” 他斜我一眼,我脖子一缩,赶紧朝石门边上跑了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门推开,竟然发现里面是条很宽的地下河,水位我不知道有多深,但是河水漆黑一片,感觉随时会冲出个什么怪物似的。 我回头有点为难的看着余生,嘴巴忍不住又瘪了起来,“我有点怕……” 他冲我笑了笑,“乖,不怕,我就在这看着你。” 我心里一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老娘怕的就是你好吗!一个死鬼让我去搬他自己的尸体,而且不知道腐化到什么地步了,而且他个子这么高,我一个人搬得动吗! 但事实上,情况远比我想象的更恶劣,因为我发现那竟是一口用四条铁锁链悬吊在地下河中央的一口楠木棺。悬在河里的棺材,难不成还要让我从河里游过去?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和他都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蚱蜢了,死就死吧! 于是捋了袖子就揪着最近的一根锁链爬了上去,等我一步步接近楠木棺,正在想怎么把棺盖打开的时候,余生突然叫了我一声,然后我就看见他肩上的金蝶忽闪着翅膀朝我飞了过来。 金蝶停在棺盖上,扑腾着翅膀,但不知道为什么,给我的感觉像是在跟里面的什么东西说话一样,交头接耳的。 半晌那棺材里突然响起一声异动,随即棺盖裂开了一条缝,缝里透出金色的光亮,和金蝶身上的颜色颇为相似。 接着从中飞出了上千只金蝶,就在我惊讶之极,棺材内的一幕更是让我震惊,不仅仅是因为那口棺材里的人面目如生,仿佛睡着一般,更让我好奇的是,棺材里躺在余生旁边的女人是谁? 第二十三章 玉琀蝉 第二十三章玉琀蝉 其实那也不能完全算女人……因为那人看上去有点像干尸,就像我们在电视上看过的那种考古挖掘出来的那种,皮都发黑了,浑身干瘪,但是一头青丝还在,尤其是头上的玉簪子,雕工很精致,也就是从这一点我才判断出余生身边的这个是女人的。 但相比余生,他的尸身真的是保存完好的那一种,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同一个棺材里,尸身的保存程度会相差这么多,我回头看了看另一个余生,他失去了金蝶的映衬,整个人都被淹没在漆黑的甬道里,除了苍白的肤色,其他并不能看真切。 我扒在棺边,低着头看他,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他。 和天桥下的第一次相见不同,躺在棺材里的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睫毛长而浓密,和霍建华有的一拼,皮肤大概是因为没有血色的缘故,非常苍白,剑眉入鬓,鼻若悬胆,一双薄唇微抿。 如此相像的一张脸,想到第一次见面在维京酒店里他对我做的那些事,竟然心跳加速起来,这可是尸体啊喂! 但同时我又疑惑,难道那天晚上和我进了6002的假杨逸真的不是余生?那单婕告诉我的,十年前死去的梁裴洲又是谁?为什么他和余生长得那么像? “你在那儿看什么?” 估计见我半晌没动静,余生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我扭过脑袋,估计跟他开玩笑,“再看你老婆!” 只见他身形晃了一下,沉声让我不要瞎说。 我说:“我没瞎说啊,这棺材里的女人不是你老婆吗?” “棺材里有女人?” 我说,“对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沉默了一会,才嗓音沙哑的回了我一句:“哦,我们那儿的风俗,未婚男子死在夜里是为不吉,要和异性合葬才能化解。她……可能是别人安排和我合葬的。” “这样啊……你是夜里死的啊……” 他嗯了一声,然后问我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我说好奇你自己来看啊! 他摇摇头,说水棺所处的这片地下河名叫阴阳河,只有游走在阴阳两界的人才能靠近,他不能过去。 我一听就傻缺了,什么叫阴阳两界的人才能靠近,我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等于说我是阴阳人? 我轻轻碰了碰棺材里的余生,身体还软乎乎的,也有弹性,只是头发和指甲都已经长了好长,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还怪渗人的。 这趟上来毕竟是为了把他弄下去给余生的,所以试着看看怎么才能把他抬出来,没想到才拨了一下他的肩膀,旁边的女尸的头竟然朝我的方向转了一下,空洞的眼洞虽然闭着,但我总觉得她在看我。、 我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心想我不是偷你老公尸体啊,是你老公自己要出去的,不能怪我啊,你可别害我…… 给自己心里疏通了一下,才继续把余生往上拉,我勾着他两条大长胳膊,使劲往外拽,看余生每往上挪一寸,那个女尸的头就往上抬一寸,就感觉她一直在监视我一样。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有点犹豫,心想这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啊,按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搞不好这女尸身上有什么机关呢,再说这个棺材这么古怪,地宫里明明就有两口石棺,但都是空的,却在这阴阳河的中央独辟蹊径,用四条铁锁链悬吊在水中,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回头冲余生招了招手,意思让他过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表情有点吃力,看来是真的不能靠阴阳河太近。 我有点害怕的回头问余生:“我感觉你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婆一直在看我……” 他听后沉默了一会,让我先不要急着搬他的尸体,让我松开,去检查一下那个女尸嘴里有没有东西? “啊?检查她……嘴里?”说实话,我看这那具干瘪的身体就够倒胃口的了,虽然她穿着打扮看上去死的时候应该也很年轻,而且以余生的长相,能和他合葬的想必生前也该是个美人。 但是美人也会迟暮好吗!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倒胃口,再加上刚才她诡异的行为,我实在很害怕在碰她嘴的时候她搞不好都会咬我一口啊! 我冲着余生摇头,眼泪都要出来了,“余生,我不要……” “快去,我在这,害怕她吃了你不成?” 我瞪他一眼,“你过都过不来,还说风凉话!” 他笑了笑,“乖,你看看,如果她嘴里有东西,那你立刻把我尸体放回去,然后回来。” 我哦了一声,努力给自己做了会心理建设,才像古装片里给人点穴一样,伸出两根手指,心一横,就探进了那具女尸的嘴里。 好在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她嘴里很凉,跟空调洞似的,我左右探了一下,突然摸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手感很像一块玉坠子。 我两指一夹,就把它取了出来,放在手里一看,竟然是一块沁了血的白玉蝉,样子竟和之前那件诡异嫁衣上的血蝉一模一样。 就在我好奇的时候,一阵风从我背后刮过,接着我身下一空,就被带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余生拉着我一路狂奔,身后的石门缓缓关上,金蝶在余生的身侧盘旋飞舞,我边跑边问他怎么了,他瞪了我一眼,“让你别乱动,记性都给狗吃了?” 回到石室,我坐在棺材盖上喘气,余生阴沉着脸走到我跟前,让我把手摊开给他看。 我不愿意,他就上来跟我拉扯,我扭不过他,只好把那只沁了血的白玉蝉拿了出来。 “说,你为什么要拿着个?” 我支支吾吾的,“我就……看看啊……” “看看?”他一挑眉,“你倒是个识货的。” 我想了想,才和他说:“我真不是贪这个东西,我是觉得他和我衣服上的那只血蝉很像。” 他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了,你衣服上的血蝉去哪儿了?” 我指了指肚皮,眼泪汪汪的,“在肚子里。” “肚子里?” 我点点头,“金蝶和鬼偶缠斗的时候它不知走哪儿钻进去的。” 余生脸色铁青,“风和,这只血蝉,你无论如何都要从身体里弄出来,不然很危险。” “危险?怎么个危险?” 他说,“新娘皮上的血蝉对给你下套的那个人有感应,也就是说那个人能通过血蝉找到你,同样,找到你,也就能找到我,这样我们都会很危险。” 我一听他这样说就有点急了,“那怎么办?这不跟身上绑了个定时炸弹一样吗?” 他点点头,我说:“那怎么才能把它从我身体里弄出去呢?” 他想了想,然后不大自然的开口;“一个治标的,一个治本的,你要听哪个?” 我说,“这还分治标和治本?能治本谁治标啊!” 他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治本的话,我需要在你身体里种下一个阴胎,十个月后你把 阴胎生下,血蝉会随婴胎一起降生,到时候只要处理掉那个婴儿就没事了,当然从你怀胎的那天起,那个人就已经很难把你定位了。” 我一听就傻了,心里第一反应是,这人在耍我吧? 先是阴阳配结缘,这才多久就跟我扯上生孩子的事儿了,他还真是一样没落下啊! 好一个心机鬼! “你不相信?”他看我一脸古怪的表情,颇有意味的看着我问道。 我说:“不啊,我信,但我觉得操作起来太麻烦了,不如咱们还是看看治标的方法吧?” 他笑了笑,“治标就容易得多,我以自己为阵眼,设一个阵,只要你不跑出这个阵,那个人就察觉不到你的气息。”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这条看上去更安全的办法。但我却没想到,这才是真正授人以柄的开始…… 第二十四章 再次生变 第二十四章再次生变 两天后,我坐上了回南京的火车。 在路上,我接到袁朗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问我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将这件事,只能先敷衍了过去。 我问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我隐隐听见他抽泣的声音,才觉得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让他先别难过,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才一抽一抽的跟我说,我哥不见了。 我一听立马就急了,“怎么会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袁朗说,“就在前天夜里,你哥接了个电话,说是队里打来的,说接到报案,市郊的龙王庙发生了碎尸案,让我哥赶紧去一趟现场。 我说,“去了之后呢?” 袁朗说,“昨天回来之后,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连招呼都没跟我打,就关门回房间了,把自己在里面关了一天,等到晚上吃饭都没出来。我以为他是累的,就没打扰他,但是到晚上的时候他屋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因为我一直在客厅看电视,甚至都没见他出来上过一趟厕所,我就有点担心了,怕他会不会发烧了什么的,就去敲门,但一直没人答应,我就喊了几声你哥的名字,但还是没人理我,我更急了,就拿了钥匙去开门。但一开门我就傻了,里面居然没人。” 袁朗说到这已经急得不行,我刚准备安慰他,他就在电话那头幽幽的跟我说,“你知道吗?后来我问过你哥队里的同事,他们说那天晚上根本就没人打过出警电话,龙王庙也根本没发生过什么碎尸案,但是你哥去了,回来后也没说这件事,如果真的没有这个案子,以你哥的脾气,他会一句不说吗?早就把那帮人骂个半死了对不对?丁丁,这件事,你真的不觉得可疑吗?” 我心里一凉,卧铺的灯已经熄了,车轮咕噜咕噜的滚动声,以及窗外呼啸而过的黑色树影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张牙舞爪的在暗示我,我哥也遇上了不寻常的事情。 我心里难以平静,便告诉袁朗,让他明早来火车站接我,我们见面讲。 袁朗虽然也奇怪为什么我会在火车上,但是他还是最担心我哥,所以也没多问,只说明早车站见。 放下电话后,我心里很乱,紧紧地裹着被单,我很担心我哥是因为我才不见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被人轻轻握住,我回头看见余生站在我的床边,因为我在中铺,最难受的一个铺位,余生不愿意夹在中间,所以晚上他现身以后一直在阵界的范围内溜达。 我小声跟他说:“我哥出事了。” 他的眸子在月光下璀璨如星,他替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安慰我:“不要怕,有我在。” 我捂住嘴,难过的哭出来,“一定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余生,他会对我哥做什么?啊?” 余生没回答我,还是重复那句:“你不要想太多,那个人要找你有一千种方法,抓了你哥是没有用的,等到了再说。” 到站后,我在到港大厅见到了袁朗,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却像个了几个世纪一般。 袁朗最爱干净了,但是现在的他却满下巴的胡渣,眼眶凹陷,黑眼圈很深,他在远处朝我挥了挥手,却在我靠近他的一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我上前问他怎么了? 他却警惕的看着我,然后问我:“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第二十五章 失踪 第二十五章失踪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说:“这几天没洗澡。” 袁朗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对着我身后望了一眼,我这才反应过来,袁朗想必是看见余生了! 这时余生上前拉了我一下,不确定的问我:“他能看见我?” 我点点头,“他是灵媒。” 余生哦了一声,坐在我旁边没再说话。这时候袁朗透过后视镜突然看着余生的位置问道:“就是你娶了丁丁吗?” 余生抬头,也通过后视镜看了袁朗一眼,朗声答道:“是我。” 袁朗兀自一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能看见你这样的人,哦不,是鬼。” 余生也没直接回,而是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也许还能成人。” 不一会我们就到了袁朗的住处,这是半年前他和哥哥一起买的一个三居室,也是我哥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我问袁朗:“小区的监控看过了吗?我哥有没有可能又出去了,而你没看见?” 袁朗摇摇头,“不可能,自从他打龙王庙回来,我就一直在家,没出去过,我们房子在十七楼,他不可能凭空消失,而我又是灵媒,不可能有东西在我家造次。” 这时一直沉默的余生突然走到了我前面,指着右边的房门问袁朗,“这就是风和哥哥的房间?” 袁朗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和他解释,风和就是我,他习惯这么叫我。 袁朗才点点头,很难过的说,那就是我哥最后失踪的房间。 余生一步一步走近那扇掩藏真相的房门,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十平左右的房间内,窗帘紧闭,只有缝隙处的丝丝光线透露进来,像一把纤细的柳叶刀,割破沙发的中央。 余生走了一圈,然后停下来问袁朗,“你没有闻到房间里的血腥味吗?” 袁朗瞳孔骤然放大,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我怎么闻不到?” 余生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袁朗,“你真的是灵媒?你能确定他回来的时候……还是人吗?” 我和袁朗同时一惊,我扯住余生的胳膊,使劲逼住眼泪不流下来,“余生你说什么呢!我哥当然还活着!不!是一定活着!” 余生指了指窗边的贵妃榻,跟袁朗说,“那下面有血。” 袁朗疯了一样的跑到贵妃榻边,一把掀起厚厚的坐垫,只见大块深黑色的血块印染在坐垫的底部,我眼泪当场就飙出来了。 不可能的!我哥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血!绝对不可能的! 余生走过去,沾了沾已经干涸的血块,在指尖搓了搓,然后把视线停在了那块厚厚的坐垫上。他用手指轻轻压了压坐垫,立马就有酸臭的液体流淌出来。 袁朗也终于发现了问题,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细剪刀,沿着坐垫的边缘将线头缓缓划开。 却发现那坐垫里面填充的根本不是厚厚的海绵,而是一块块形状大小无比规整的发白肉片,软乎乎的,一层叠着一层,轻轻一按,肉片中的“水分”就立刻挤了出来。 我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袁朗跌坐在地上面色发白,嘴唇不时颤抖着,“这是……人肉。” 余生没说话,然后问我:“你们在车上说的龙王庙,是什么地方?” 我说,“龙王庙在南京市郊大概三十公里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景区,后来改成墓园了,平时人很少。” 余生想了想,看了看地上的袁朗,“我觉得,你应该带我们去一趟龙王庙,也许那边会有线索。”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龙王庙,因为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所以我们并不知道我哥最后到底去过些什么地方。毕竟他们警队都说没通知过这个出警任务,我甚至不能肯定我哥来过这里…… 我问余生,你有办法查出我哥来没来过这儿么?或者他最后出现的位置? 余生看了我一眼,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只很小的金蝶,只见他捏了个诀,那金蝶就飞了起来,围着我和余生绕了一圈,最后飞到了袁朗的面前。 余生说,“你找个风和哥哥的东西给金蝶辨一下气味。” 袁朗慌乱的浑身上下到处翻找,最后从口袋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咖啡色格子手帕,递到了金蝶的跟前。 我们跟着金蝶翻阅了大半座山,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座废弃的土屋前,那土屋前对着茅草堆,还有很多碎石头,金蝶就在土屋的周围来回盘旋。 天色越来越晚,光线也越来越暗,就在我们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拦住了去路,那女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气势汹汹的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以为她是这的管理员,所以赶紧上前解释,说我们是来查案子的。 那女人表情怪异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问我:“查案子?查什么案子?这里只有三年前发生过一起碎尸案,但凶手已经抓到了啊,人都枪毙了。” 我一惊,不可思议的回头和袁朗对视了一眼,然后有些犹豫的跟这个女人说,“我们也是接到报警,说这里发生了碎尸案。” 那女人纳闷的看着我们,直说不可能,她说她每天都在这,如果有,她肯定第一个知道。 袁朗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她:“你是说,你每天都在这,如果在一些特殊时间段,比如晚上进来的人,你都有印象,对吗?” 那女人看上去挺喜欢袁朗的,笑眯眯的看着他,直点头,说是的。 袁朗就问他前天晚上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水蓝色牛仔衬衫,袖口挽到胳膊肘,左腕带了一块很大的黑色手表的男人,黑色短发,一米八左右。 那女人想了一会,反问袁朗:“是不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二十七八岁,本地人?” 我和袁朗一听,都立刻来了精神,只等着那女人的消息。 只听那女人说,她前天确实见过这么个人,但是不是在晚上,而是在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下午?” 那女人点点头,确定的说:“就是下午,就在这个土屋跟前,当时我跟他说快要关门了,让他早点出去,他就和我说在这等个人,一会人来了,他就走。” “然后呢?” “然后我就没管他了,中途我还经过一次,看见确实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在跟他说话,具体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等晚上我再来巡查的时候,人都已经不见了。我估摸这应该已经走了。” 听完这个中年女人的话我觉得事情似乎更加扑朔迷离,而她口中那个我哥一直在等的,穿黑衣服的男人又是谁? 第二十六章 还活着 第二十六章还活着 我问那个女人,“你对那个黑衣服的男人有印象吗?” 那个女人仰着脸想了一会,说:“个子也很高,”然后指了指袁朗,“和你差不多高。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带了个口罩,哦对了,他有个习惯性动作。” “习惯性动作?” 那女人点点头,“对,我经过的两次他都习惯下意识的按自己的头顶,而且是双手一起往下按的那种,因为姿势很奇怪,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就像是……就像是怕头掉下来一样。” 那女人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但我的心却凉了半截,因为她说的那个人,那么像杨逸…… 杨逸来找我哥干什么?他跟我哥的失踪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不行,我得想办法去找杨逸。 那个女人说完之后,便催我们离开,一边崔还一边跟我们说大晚上的不要在龙王庙这瞎逛,说自从三年前出了碎尸案,这里晚上就一直不太平,经常有女人的惨叫声。 这个案子我倒是有些印象,但是细节并不清楚,倒是袁朗皱了眉头,跟那个女人说,“你说的是三年前林雨欣的案子?” 那个女人听了,吓坏了,赶紧对着袁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紧张兮兮的跟我们说,“太阳下山以后千万忌讳在事发地说事主的名讳的,不吉利的!” 我们想进那个土屋看一看,但那个女人死活不允许,说那里面关着那个女人的鬼魂,不让我们动土屋门上的那把锁,还让我们赶紧走,再不走她喊人来轰我们了。 我和袁朗没办法,只能回头冲余生做了个表情,余生没说话,冲前面扬了扬下巴,意思让我们出去吧。 出来以后,我问余生,发现什么没有? 余生回头看了眼我们来时的方向,然后若有所思的说,“你哥还活着。” “我哥还活着?你确定?那房间里的肉……” “那房间里的肉很可能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 “给你哥打电话的那个人的。” “给我哥打电话的人?警队里明明说过没有打过出警电话。” 余生冷笑一声,“也许给你哥打电话的根本不是人,”然后他又看着袁朗,“如果他还活着,那么他的凭空失踪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你见到的从龙王庙回家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他,而是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成那样,更也许,那个人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我听了之后,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冷,是什么样的人能瞒过袁朗的眼睛蒙混过关,那可是袁朗啊,和我哥朝夕相对的男人啊!而且就算他不是人,袁朗也没理由感觉不到他气息的异样啊? 再一想到那个黑衣男人很可能是杨逸,那么房间里得肉难道也是他的…… 就在这时,袁朗的电话响了,是他们医院的,同事慌慌张张的告诉他,杨逸的尸身不见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我小声问余生,“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 余生挠了挠我的手心,“真聪明,就在对面那排车后面。” 第二十七章 旧案 第二十七章旧案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余生,刚准备往那个方向看,就被余生拉住了手。 他的手凉凉的,很有力,我小声问他:“看清是谁了吗?” 余生说,你那个朋友应该认识。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袁朗跑远的声音。 “丁晨峰!” ……他在喊我哥的名字! 我一个激灵转过身,就看见袁朗回头冲我拼了命的招手,“丁丁快过来!是你哥!” 我刚准备抬脚,余生就把我拽到了身后,“你别去。” 我立马就急了,“为什么!你没听袁朗说吗?那是我哥!” 余生清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我,好听的嗓音波澜无惊,“如果那是你哥,那他为什么要躲你?” 我没吱声,因为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扭了扭头,看着已经跑远的袁朗,有些担心。 “如果那不是我哥,那袁朗会不会有危险?” 余生摇摇头,“你还没看出来吗?自始至终他们的目的都是你,”他顿了顿,“和我。” 他皱着眉头,不再看我,而是看向袁朗和那个人跑远的方向。 我说,“可是你明明有能力抓到那个人的。” 余生说,“真相不一定非要握在手里,你需要知道的是他的目的,而不是他下一步的陷阱。” 我冷静的想了想,余生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乱了,实在让我难以招架,从遇上那个假杨逸,再到杨逸的死,晚上又接连被鬼缠。 终于等到单婕的出现,他告诉我缠着我的这个人就是十年前梁家灭门案的独子梁裴洲时,我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终点,却发现在这之时,事情又发生了转折。 因为我遇到了余生,他有着和梁裴洲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却告诉我那些事并不是他做的,而从我这两天对他的了解,他似乎从未出过那座古墓。 那给我下聘礼的男人又是谁?余生既然说自己一无所知,那么他的金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鬼偶迎亲的那那条路上? 我抚了抚额,突然觉得身上一阵说不出来的难受,很痒,我抓了抓脖子,余生瞅了我脖子一眼,问我怎么了? 我瘪瘪嘴,说没什么,然后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余生让我不要急,让我等袁朗的消息。 我说,余生,你怎么知道我哥没死? 余生握住我的手,让我什么也别问,我总有知道的一天。 半小时后,我接到了袁朗的电话,他声音发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他说,“丁……丁,你在哪里?” 我说,“我还在停车场呢。” 袁朗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我喂了好几声,才听他吞了口吐沫,声音微颤的和我说,“他在十年前梁家灭门案的别墅外……” 我问他,“你去哪儿干什么?” 袁朗才小声跟我说,“他感觉那个人又像我哥,又不像,他一路跟着,那人明明应该能感觉得到的,但是并没有刻意要甩掉我,而是继续让我跟着,就像是……就像是……引着我过来一样!” 我的心咯噔一下,我抬头看了余生一眼,他眉眼弯弯,看着我像是在笑。 我说,“余生,你千万别冲动,在原地就好,我马上就过去找你,你别再跟着他了。” 袁朗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跟下去了……那个人已经进了梁家别墅……” “进了梁家别墅?那栋房子单婕不是说一直闹鬼,说是凶宅脱不了手吗?一直封着搁置在那儿很多年了?” 袁朗说:“嗯,没错。但是……现在梁家的窗户是亮着的,而且……” “而且什么?” 顿了顿,袁朗像是在极度平复自己的情绪一样,“而且我在窗台看见手里抱着洋娃娃的女孩,……长得很像你。” “长得……很像我?什么意思……” 就在我追问的时候,袁朗那头的电话却突然断了。 余生看着我,问袁朗说了什么,我说他跟着那个人到了以前一桩灭门案的现场。 ”灭门案?” 我点点头,把大概情况跟他说了一下,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他问我,“你说,那个人叫梁裴洲?” 我“嗯”了一声,余生却突然笑了,他说,“第一次见面你就是把我当成他了?” 我说:“是啊,我一直以为缠着我的那只鬼就是梁裴洲,但是好像只有第一次在酒店见面的时候是他……而且他还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说什么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他……” 不知道为什么,余生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握着我的手也突然用力起来,捏的我生疼,我使劲挣脱了几下,余生才回过神来,像大梦一场似的。 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我也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脸孔和第一次在酒店见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甚至让我心跳的频率都一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有闲心想这些事情,但是这就像是本能一样,很想抱他一下。 就在这时,余生突然上前抱住了我,很轻,很柔,他倚在我耳畔说,“我会好好对你。” 我的脸就在那一瞬间腾的发烫,余生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拉着我,跟我说,我们的抓紧去梁家看看,或许,有些藏了太多年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要浮出水面了。 第二十八章 断片的记忆 第二十八章断片的记忆 到了梁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已入深秋,天黑的早,这个点天空已是如墨的蓝黑色,再加上梁家别墅的位置位于市郊绿地,气温更是比市区阴冷了几度。 这里植被葱郁,路道很窄,就是两车交汇都没办法一同通过,两边层层叠叠的树影随风摇曳,风起时更是落叶成片坠落。 我有些害怕的贴着余生,他的背挺拔而有力,他侧过脸看着扯着他右边胳膊的我,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在怕什么?” 我瞄了他一眼,“怕鬼。” 他笑意更深,“那为什么不怕我?” 我没说话,就闷着头跟着他走,在路上他问我,“风和,你会离开我吗?” 我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才犹豫着说:“如果有一天,那个要害我们的人找到了,消灭了,我还是希望……能回到原来的生活。” 余生没说话,只是伸手在我鼻尖轻轻捏了一下,他指尖的温度很凉,他指腹干燥的皮肤间带着石棺香帕上特有的异香,月光下他目光如水,看得我心头激荡。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久未曾有过,上一次,好像还是初中的时候?暗恋高两届的学长? 咦?初中……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十分钟后,我和余生在梁家别墅门前不远处的海棠树下找到了缩成一团的袁朗。 袁朗一见我就赶紧抱住了我,“丁丁,你知道吗?梁家旧宅闹鬼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了。” “闹什么鬼?” “就是梁裴洲一家人啊,他们还住在这里!” “还住在这里?” “对啊,还有一个小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丁丁你有妹妹吗?” 我…… 说实话,我高中以前的事情我确实记得不太清楚,我哥说我十三岁那年生过一场怪病,醒来之后就对以前的事不大清楚了。 那时候我就连对我哥的印象都很模糊,所有的人都很陌生,需要重新认识。 人,总是先入为主,我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哥,所以我不怀疑他是谁,他说他是我哥,他就是。 我哥比我大六岁,没有父母,是他一个人供养我长大。后来一直到他考上警校,那时候我不懂生活,甚至没想过我们俩生活那么多年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我有妹妹吗? 没有。 我问袁朗,“你说很像我哥的那个人进去了,然后呢?看见他干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 袁朗想了会,跟我说,“他进去把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小女孩带走了。” “带去哪儿了?” 袁朗摇摇头,然后看着我身旁的余生问,“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能不能过来借一步说话。” 余生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我,就跟着袁朗走到离我不远处的喷泉水池边说话。 余生和袁朗身高和身材相近,但余生要更硬挺一些,更像一个纯熟的男人,给人很踏实的安全感,虽然,他不是人。 就在这时,我隐隐听见不远处的树丛里又悉悉索索的声响,我下意识往那边多看了两眼,但碍于那里是路灯的盲区,所以根本看不清那里有什么。 在我想来,估计也就是野狗野猫半夜出没。但是就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愈演愈烈,感觉着急的就快要奔出来了一样。 我呵斥一声,“谁?” 只见一张苍白的脸幽幽的从灌木丛里伸了出来,殷红的嘴唇几乎快要裂到耳朵根,它在向着我笑。 我转身就准备跑,那个东西却突然敛了笑意,用空洞的声音机械的叫我,“风和?你去哪里?” 第二十九章 十年前 第二十九章十年前 我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的回过头看它,“你叫我……风和?” 它冲我咧嘴笑了笑,然后从灌木丛里蹦了出来,这才发现它居然只有我膝盖那么高,抛去五官不看,简直就像个大面团子。 它一蹦一跳的走到我面前,拽了拽我的手,软乎乎的,然后命令道:“你蹲下来,我抬头看你费劲!” 我没照做,而是后退了两步,我问它:“你是什么东西?” 它有点不高兴的样子,“风和,我在这等你十年了。” “等我……十年?” 它点点头,“十年前梁家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摇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梁家人,甚至……连那个案子都没听说过。” 它皱着眉头,心情很不好的样子,“风和,你太让我伤心了,你还说长大要嫁给裴洲哥哥的,他对你那么好……” 我仔细打量了它一下,感觉它并不像坏东西,就走上前在它面前蹲了下来,戳了戳它脑袋,然后看了看四周的别墅:“你看这周围都是高门大户,十年前我哪儿住得起这种地方?又怎么会认识梁氏的太子爷?” 它就看着我没说话,然后半晌才跟我说,“风和,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那么,你想不想再看看十年前梁家别墅里发生的事情?” 我疑惑的看着它,什么叫我想不想看?难道我想看还能回到十年前不成? 它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样,又咧开嘴跟我笑,然后说:“风和你不要怕,都是过去的事了,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裴洲哥哥的魂魄带回来,他很可怜。” “梁裴洲的魂魄?”我脊背一凉,想到那个男人凶狠的眼神,怎么都和这个面团子形容的对我好与特别可怜联系到一块。 “风和,你去看看吧,同样的事情,梁宅每晚都在重演……” 面团子的眼睛里浮现出朦胧的雾气,让我没来由的困顿,想要回头去喊袁朗和余生,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糟了……这东西要带我去哪里?该不会带我进梁宅吧…… 真草蛋,我才不想进去…… 我感觉脑袋变得很轻,面团子也不见了,但总有个东西迫使我一直往梁宅大门里走,我艰难回头,清楚的看见袁朗和余生还在说话,而我……也还站在那棵海棠树下! 我倒吸一口凉气,直觉得头皮发麻,就在这瞬间,梁宅厚重的大门砰的关上了。 室内的自然光线柔和,一点都不像晚上,可当我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时钟的指针停在中午十二点上,楼下的厨房传来水声和碗碟碰撞的声响。 楼上有女孩嬉笑的声音,不时还会有年轻男孩低低应承的温柔声音。 我往厨房望了一眼,里面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盘着头发,系着围裙,看上去是在收拾午饭后的餐具。 上了楼,左边的第二间房,一个估摸十三四岁的女孩背对着我正坐在地上画画,身边搁着一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居然长得很像面团子。 女孩的正对面,一个穿着校服白衬衫的高个子男孩倚着窗台站着,姿态慵懒,阳光从他背后洒了进来,将他的身线勾勒的温柔美好,一阵风起,米色的窗帘卷起一角,轻碰着他挽起袖口的手臂。 他忽然笑着了笑,起身走到女孩身前蹲下,像是在看她的画,然后刮了一下女孩鼻尖,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听不见,除了进来时的水声和碗碟声,其他的画面在我眼中都是一部默片。 没有声音,没有对白,只有一个个零星破碎的片段。 我一步步走近他们,他们并没有任何反应,我想,他们是看不见我的。 就在这一瞬间,女孩突然抬起了脸,勾住男孩的脖子,在他脸颊轻轻碰了一下,我突然就傻了! 袁朗没有骗我,这个女孩,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上,比我小了十岁。 我拼命回忆,我来过这儿吗?我认识他吗?为什么会有和我这么相像的一个人?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杨逸在6002和我说过的话,他说,小羽,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从言行举止,到性格气质,如出一辙。 这个男孩的脸我早已熟悉,从第一次在天桥下见面,再到单婕给我的案情报纸,再到水棺里的余生,他究竟是谁? 他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窗外的天色突然变阴,男孩和女孩同时抬头对外面看了看,女孩说了句什么,男孩便起身到了窗边。 我猜,她一定是说,下雨了,去关窗。 她蹲在地上不动,周身有腾腾的黑色雾气缭绕,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发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就在下一秒,我看见她画纸上的人,活了过来…… 确切的说,那只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五官并不清晰,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他以扭曲的姿势一步步靠近窗台边的男孩,就像丧尸的动作一样。 男孩丝毫不知危险的来临,我冲到他身边,拼命想要拽他,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两眼发直,不复往昔的光彩,缓慢的走到女孩身前跪下,嘴角带着笑。 那女孩自始至终就没再动过,那东西在梁裴洲跪下之后,慢慢的移到了门外,看样子是要下楼,我终于知道了,我看到的都是十年前梁家灭门案发生的事情! 楼下的水声和碗碟声还未停止,我心急如焚,却无从阻止,楼下的女人何其无辜,我想,她应该是梁裴洲的母亲,一想到报纸上那些血腥的照片,心里就一阵抽痛。 我站在楼梯口不敢下去,周围的声音却突然成倍的放大,窗外的雷声,楼下碗碟的破碎声,以及厨房女人突兀怪异的轻笑声,将整个梁宅渲染的鬼气森森。 想到那个东西是从那个女孩的画里走出来的,我疯了一样的跑去二楼的房间,推开房门,却看见梁裴洲仍跪在地上,而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正拿着锋利的刀刃站在他的身后。 同时,在那个女孩的身后,那个黑不溜秋的人形怪物正手舞足蹈的催促她赶快下手。 我看不见它的脸,但我能感受它兴奋的笑意! 她的刀一寸寸靠近他的脖颈,我心口如遭雷击,利器刺入皮肤血肉的胶着声,让我浑身起毛。 我急忙转过身,痛苦的往楼下跑,我大声喊着余生的名字,却发现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那一刻,我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第三十章 不是我 第三十章不是我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面团子出现了,和我最初看见它的样子不同,嘴还没有咧的那么开,身上的卷毛也还在,这让我想起来,它就是那个女孩身边的布娃娃。 它拽着我的手,把我往二楼的房间带,一边走一边说,“风和,你看清楚了吗?裴洲哥哥是因为你招来了画里的那个东西才死的。” 我神经质的否认,“我没有。”顿了顿,我看着面团子说,“那不是我。” 它拽着我继续往里走,走到那副画前,“你自己看,上面有你的名字。” 我继续摇头,“不关我的事,你骗我,那不是我,我叫丁小羽,我不叫风和。” 就在这时,窗台突然一阵响动,像是有人在外面拼命拉扯窗户的声音,不一会,一根极细的手指从窗户缝里伸了进来,它拨动窗户锁,然后轻轻拉开,下一秒就看见一个个穿红戴绿的纸人从窗台上蹦了进来。 这些纸人大大的白脸盘子,两个嘴巴抹的红彤彤的,和那天来接我的迎亲队的鬼偶倒是很像。 正当我好奇它们来做什么的时候,女孩刚碰到梁裴洲脖子的刀突然掉了下来,女孩应声而倒,像是晕了过去。 旁边的纸人发出咯咯的笑声,从地上捡过闪着锋芒的长刀,然后脱掉他染血的衬衫,用红色丝线将他捆了起来,吊在房间的中央,双脚离地一尺,然后用刀尖在他从眉心到脚底,沿直线戳出了七个血洞。 他一直睁着眼睛,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女孩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 然后我就看见那团画里走出来的人形身影像张皮似的扒在了梁裴洲的身上,不一会,那个人形怪物的轮廓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身体也从一团黑雾似的影子变成了有身形的人偶。 但当我看见那东西的脸时,不由愣住,又是余生的脸……是因为那东西刚才扒在了梁裴洲的身上?那七个血洞代表什么意思?那个东西在他身上究竟拿走了什么? 几分钟后,梁裴洲的血干涸了,整个人双颊凹陷,眼神发直,我知道,他死了。 窗外的天渐渐变亮,屋里的鬼偶似乎着急了起来,他们拿出一个大布袋子把刚有身形的男人套了起来,捆上红绳,像蚂蚁抬食一样把他从窗台抬了出去。 窗棂晃动,窗外的天明亮如初,只是先前温馨的梁宅一片死寂,地上的女孩就倒在梁裴洲满是鲜血的脚下,他悬着的双脚还会随身身体的晃动,不时踢到女孩的肩头。 我走到女孩身前,让面团子帮我轻轻捋起她腰腹部的衣料,一块月牙形的胎记刺痛了我的视线,我的腰上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可她也有,那么代表,十年前和梁家常来往的世交家的女儿,真的就是我吗?、 如果是我,那我的父母又在哪里? 我问面团子,“你认识我哥吗?” 面团子疑惑的看着我,然后我补充道:“丁晨峰,我哥的名字,你知道吗?” 面团子摇摇头,“不认识。” 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他不认识我哥,那我哥又是谁? 第三十一章 面团子 第三十一章面团子 我慢慢的朝梁裴洲走去,脚步沉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他的头了无生机的低垂着,干净的黑发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污,凝结成块,那张让我心跳的脸庞已经蒙上了青灰色,瞳孔无力的微张,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方向,即使浓密的睫毛也不能让他的眼神恢复我初见他时的光彩。 我问面团子,“你知道那个走画里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吗?” 面团子摇摇头,“风和,那段时间,你不太对劲,以前你不喜欢画画的。” “突然喜欢画画的?” 面团子点点头,“对啊,就是突然喜欢上的,而且只喜欢画人,身边的人。” “所以我画的最多的就是梁裴洲?” 我重新看向他的方向,然后再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面团子想了想,跟我说:“风和,你是孤儿,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你在孤儿院,只跟我说话,后来是裴洲哥哥求着父母把你领回梁家的。” “我是被梁家收养的?” “对啊,当时户籍本上你也姓梁,梁风和。” 我心下实在接受不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我却活着? 面团子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风和,你不要难过,梁家的案子虽然成了悬案,但是它背后的主使一定还在,你如果找到那个人,那就一定能找到他这么做的原因,他不杀你,一定有他的原因。可惜你已经不记得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然你可以回想一下事发前你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得突然喜欢画画,还有是谁给了你那支古怪的画笔。” “古怪的画笔?” “对啊,除了那支笔,我想不到其他异样的地方,我记得那时候你是从学校带回来的,裴洲哥哥有问过你,可你就是不肯说。”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叫我,我依稀感受到那是余生的声音,非常着急。 可面团子突然拉住了我,让我跟他走。 眼前的房间突然变得漆黑,厚重的灰尘浮动鼻腔,只有窗外的月光盈盈,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梁裴洲的尸体,没有晕倒的女孩,没有诡异的人形画,有的只是一个曾经发生过离奇凶案的凶宅。 “余生在叫我。” “不行,风和,你不要跟他们回去了,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 “对啊,那个人形鬼偶吃了裴洲哥哥的魂魄,而那个东西又被一群鬼偶带走了,你要找到那个人才能让裴洲哥哥解脱,你知道裴洲哥哥是僵尸命的,如果那个人抽尽了他的阴寿,裴洲哥哥可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头脑里乱成一团,我开始怀疑,我在天桥下见到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吃了梁裴洲魂魄的人形鬼偶? 可是梁裴洲为什么会和余生长的一模一样?他们两个真的没有关系吗? “你知道裴洲哥哥的魂魄在哪儿吗?” 面团子摇摇头,但是很肯定的跟我说,“十年前,警察来的时候,我在门外的人群中感觉到裴洲哥哥魂魄的味道,但只是一瞬间,很快就不见了。” 我静静的看着地上的面团子,心中突然泛起疑惑,“布偶,也有灵魂吗?为什么那个女孩身边的玩具,竟然说在这等了十年,而且知道那么多事情?” 我小心翼翼的退后,跟面团子告别,“你放心,梁裴洲,我会帮你找,但是现在我不能跟你走,余生在等我。” 面团子似乎有些生气,一把扯住我,“不行,你必须跟我走,你不能跟他走,你喜欢的不是他,为什么要跟他走!” 我被面团子突如其来的怒气震住,余生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只能抽身逃跑。 只听面团子的声音在背后变成怒吼,“梁风和,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三十二章 他的命,该续了 第三十二章他的命,该续了 我心下害怕,只见面团子的身形愈发模糊,原本圆乎乎的身体逐渐长出了纤长的四只和头颅,但是那张咧到耳根的尖嘴却没变。 他四只僵硬,以一种扭曲的姿态顺着漆黑的走廊,朝我走来,那种静夜里骨骼之间发出的咯咯声让我毛骨悚然。 余生的声音仍在在我耳后很远的地方,我迈不开步子,心中绝望蔓延。 只是闭眼的一瞬间,觉得这个僵硬的走路姿势似曾相识,好像也曾有过这样一个人在走廊的那头以同样的姿态向我走来? 忽然耳后一阵劲风刮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入一个冰凉却坚实的怀抱,他身上特有的异香和暗紫色银纹布料让我原本悠着的心瞬间落下。 余生…… 他一只手遮住我的眼睛,冰凉的唇贴着我耳畔低低的说了声,“别怕,我带你走。” 别怕,我带你走……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觉得一股焦油味儿扑面而来,我的眼睛透过他的指缝间,有看见金色的流光和幽蓝的火焰腾起。 在下一秒他另一只手便揽住我的腰,带着我飞快的跑起,他的速度显然比常人快上许多。 模模糊糊中,我的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将他圈住,他的步伐有瞬间的放缓,月光下只觉得他如水的目光洒在我脸上,但里面却藏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我听见他隐约对我说,“如果你见到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陪着我。” 我没有力气说话,脑袋往他胸口又蹭了蹭,他的大手摸了摸我凌乱的额发,直到我听见袁朗的声音才停下。 我只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像睡进了柔软的大床里,周身骤然一暖,动了动手,睁眼发现我一惊回到了海棠树下。 余生在背后扶着我,袁朗蹲在我身前,见我醒来,也长长舒了口气。 “我怎么了……” 袁朗看了余生一眼,才叹了口气,“哎,丁丁,你可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你哥交代……” 一听到我哥,先前在梁宅里的画面走马灯般的在我脑子里闪过,我看到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他说的话又是真是假。 我说:“刚刚……你们在那边说话的时候,我听见有个声音叫我……风和,他说带我去看十年前梁宅案发当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就跟去了?”余生的声音透着丝丝不郁,我知道他在怪我擅自离开他,才有了危险。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我……” 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余生忽然起身,让袁朗背过身一会,袁朗疑惑的看了眼余生,还是照做了。 他袁朗转过去以后,余生俯下身,我的心跳骤然而起。 “借口阳气。”话没说完,他的唇就覆了上来,我喉头一甜,视线就模糊了起来,就跟人晕车那感觉差不多。 “我显形送你回去。” 我晃了晃脑袋才勉强看清他的样子,“但是你穿的好奇怪……” 他愣了一下,低头瞅了自己一眼,皱眉看着我,又看看袁朗:“那怎么办?” 袁朗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估计听见余生的话,“我车上还有一套前阵子发的工装,他和我身高差不多,应该能穿。” 袁朗去车里拿了衣服,递给余生,余生看了一眼白衬衫和黑西裤,皱着眉头不说话。 我拉着他进了车里,“你换一下,有事叫我。” 他斜我一眼,“我换衣服叫你做什么?” 我当时听到这话的心情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等他关上车门,我就去找了袁朗。 “你们前面在旁边说什么呢?” 袁朗怔了怔,但似乎也料到我会有这一问,叹了口气,“丁丁,说实话,我虽然是灵媒,但是论水平实在是……”他干笑了两声,“有时候甚至道行高点的鬼幻化成行,我都无法分辨,比如说……现在的余生。但是我做特聘法医也是有我的原因的,这点即使是单婕,也做不到,天生的。” “那是什么?” 袁朗两手搭在我的肩头笑了笑,“我能通过案发现场的证物探听证词。” “证物的证词?” “嗯,所有的东西都会说话,你相信吗?” 我想摇头,但是我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这种问话,对我来说竟然似曾相识。 这样的话,我似乎也问过其他人,但是我却完全没有印象。 我说:“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 袁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哥的手表,我说,“这是哪儿找到的?” 袁朗说,“他看见那个很像我哥的人进了梁家别墅之后,见到了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走路姿势有些怪异。” 我倒吸一口冷气,“高领毛衣?戴着口罩,有扶脑袋的动作?” 袁朗点点头,但表情并不意外,“你也见过他对不对?” 我没说话,袁朗看了眼手里的手表,说:“他说你哥没事,这块手表放在我这当信物,如果我哥出事了,这块表就会停。” “没问他我哥去哪儿了吗?” 袁朗点头,”当然问了,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十年过去,他的命又该续了……” “我哥?续命……?” 袁朗点点头,我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杂乱无章的东西眼看在我脑海里就要整合起来,不论什么事,我都知道还有一个幕后黑手仍未出现,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该见面了,因为最近怪事频发,至少我觉得,他的耐性,也不多了…… 第三十三章 风和,帮我 第三十三章风和,帮我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余生叫我,我和袁朗一起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余生站在车后,只露出个脑袋,表情竟然是我从未见过的可爱! 他看了一眼我一脸作死的样子,下巴微微扬起,声音略带傲娇的喊我,“你过来一下。” 我指了指自己,“我?” 他点点头,“快点。” 袁朗看着我竟然也笑了一下,我过去以后,只见余生身上的衬衫倒是穿的整整齐齐,衬衫下摆也正儿八经学着袁朗的样子塞进了裤腰里,只是裤子穿的…… 他一脸懊恼的看着我,嘴里嘀咕着各种对皮带设计的不满意。 我低头一看,只见他把皮带像麻绳一样系在了一起,皮面估计用力过猛的关系,被扯得几乎表纹裂开。 而且再往下……他拉链竟然也没拉上…… 我有点尴尬的收回视线,手指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怎么办,他看了我一眼,估计也感觉到了不妥,沉着声说:“你看那小子好像不是这么系的,你教我怎么弄,我自己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袁朗,也没多说,就大概说了下步骤,但是皮带头下面那个固定的扣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述,他也试了几次,没弄起来,最后我一急直接上了手。 扣好之后还顺手帮他把拉链给拉上了,但就在拉链声划过的那一秒,我和余生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怪怪的……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理了理领口,问我:“还有没有不对的?” 我别开眼,赶紧摇了摇头,“鞋子穿好咱们就走吧。” 他嗯了一声,就低头穿鞋了。我过去叫袁朗的时候,袁朗一直在看那块表,我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先回去吧。”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袁朗接了个电话,说是急事,就没一块上楼坐坐。 只剩下我和余生的时候,余生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公主抱,狭长的凤眼打量了一圈四周,然后问我:“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我嗯了一声,余生勾了勾嘴角,就按着我说的方向去了。 上楼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家里之前被单婕贴了很多灵符,心下就有些担心,就对他说:“之前我家来过一个灵媒,在门上和窗台贴了很多驱鬼符,那个……对你有影响吗?” 他怔了一下,然后勾了勾嘴角,“那我去看看她画的怎么样。”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其实我担心还是很多的,先前脑子糊涂没想清楚,先不说单婕还在不在这,迎亲那天发生的事让我对她心存芥蒂,她分明不顾我死活的,而且我隐隐觉得她和余生说的那个人有些关系,也许她的出现并不是单纯的巧合,更不是为了杨逸的事。 再说,这房子是我和梦梦合住的,这么多天我没回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如果让她看到余生,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来。 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隔壁张奶奶家的房门,问我:“这家人你认识?” 我想到之前那天张奶奶拎着那一纸箱子“聘礼”过来的画面,这让我很奇怪,张奶奶为什么会帮那个人做事,而且还说“他”为我受了很多苦? 不过,想起张奶奶最后一句,再去找他们跳一次舞,心里突然酸得很,当时竟然没有多想一下那些话的意思。 人死如灯灭,有多少没有完成的心愿,最后都成了平日里最熟稔的念想,一件小事,比如我就要走了,对于我最舍不得的你,我最想做的不是别的,只是再给你做一顿你爱吃的饭菜,如此而已。 我问他,“这家怎么了吗?” 余生抿着唇,没说话。 开门的时候,梦梦看见我非常惊讶,小嘴一撅,眼泪就要飙出来了,上来就要抱我。 但看到身后的余生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擦了擦眼泪,问我那是谁啊? 我有点尴尬,先把余生推进了门,然后关上门才简单个余生编了个英雄救美的身份。 梦梦听后,一脸花痴的看着余生,然后凑到我耳边兴奋无比的说,“天呐,小羽你真是太好命了,亏我这几天都为你担心死了,原来你艳福不浅!快说,这几天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去了!” 我同情的看了梦梦一眼,心想,你丫要是知道这不是人,看你还羡慕个锤子! 余生看了梦梦一眼,表情冷的跟冰雕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我戳了他腰一下,妈蛋,竟然一点赘肉都没有,他睨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跟他介绍,“这是我室友,周梦。” 他哦了一声,象征性的看了梦梦一眼,还是那副死人脸。 梦梦当场就受打击了,噘着嘴瞪了余生一眼,掉头就准备回房了。 我看了眼地上的拖鞋,突然想起了单婕,就叫住梦梦,问她:“梦梦,我走之前家里来的那个叫单婕的女孩呢?” 梦梦回头看我一眼,“她啊,走了。” “走了?知道去哪儿了吗?” 梦梦挠挠头,“这我也不知道,我跟她也就见过一面,那天晚上她不是跟你一块出门的吗?然后就没回来过了。” 梦梦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跟我说:“对了,她走了以后,来过一个男人。” “男人?” 梦梦点点头,“对啊,一个身体看上去不太好的男人,但是穿的倒像个有钱人,还拄着根黑色的短手杖,看上去还挺派头的。”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余生,余生没有表情,像在想事情。 “那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梦梦却突然不说话了,“诶……我明明记得的啊……但是怎么就是描述不出来……” 我感觉得到余生的目光骤然变冷,“他说什么没有?” 梦梦对于余生突然跟她说话,也怪吃惊的,但估计是语气太冷,梦梦也有点害怕,看了余生一眼,小心翼翼的说:“也没说什么,说是帮单婕拿行李,还给了我不少钱,说是单婕这两天的住宿费。哦对了,他进来看了一圈以后,特意问了下你的房间在哪边?” “问我的房间位置?” “对啊,我还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余生沉着脸跟梦梦道了声谢,就拉着我回了房间。 进了房间,关了门,还没反映过来,就被余生按在了墙上,他双手撑墙,我被他圈在中间,他没有呼吸,胸口却剧烈起伏,我有点害怕的问他,“怎么了啊?” 他却对我存存靠近,“我要让他彻底断了念想,风和,你可不可以帮我……” 我脑袋贴墙,还使劲往后蹭,“帮你什么啊……” 他吻上我的脖子,“把你自己给我。” “……” 第三十四章 蝶变 第三十四章蝶变 我当时吓坏了,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谄谄的笑道:“余生,不要闹了……” 他却停下了动作,认真的看着我,“如果我说认真的呢?” 随后他的手就撩起我的衣角,腰间皮肤被他冰凉的触感一激,瞬间鸡皮疙瘩直起。 他把我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俯身下来,细碎的吻落在我的额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可就在他的大手抚上我的腹部时,忽然一阵噬心剥骨的钻心疼痛席卷而来。 我咬着牙,搂着他后背的手指深深嵌入他的皮肤,他感觉到我的异常,停下动作,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咬着牙说,”疼。” 他皱眉,“可我还没……” 我白他一眼,“肚子疼……” “肚子疼?”他伸手按了按我的肚子,问我,“是这儿?怎么个疼法?” 我冷汗都出来了,“热乎乎的,感觉皮肤要裂开了。” 他脸色瞬间煞白,伸手就撩起我的衣服,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感觉他脑门青筋暴起,“我只以为他给你的是只普通的路蝉,没想到他居然敢把玉蝉蛊的本体下给你!” 我听不懂余生在说什么,只觉得那块灼热的痛感正在像周围蔓延,漫过我的后腰,后背,四肢,最后会渗透我的脖子和脸。 我抓着余生的胳膊问他,“那是个什么东西?” 余生说,“蝶变。” 疼痛蔓延全身,我的眼泪烁然落下,咬着牙死死的抓着余生,求他救我。 余生的表情从愤怒,到焦急,再到绝望,他不停的给我擦眼泪,心疼的说:“不要怕,忍过去就好了,忍过去就好了,我答应你,这次过去,会帮你想法子,不会再让你受这个罪,风和,你相信我。” 我咬着唇,“不是说是……新娘皮么,余生,好疼……不是生孩子可以把这东西弄出来么……我生,我生还不行么……你来……”我使劲扯着领口的纽扣,余生也不敢伸手抓我,因为我清楚的看到现在自己浑身的皮肤泛红,被灼干的皮肤发白卷起,脱离血肉,我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当那个感觉蔓延到脸部的时候,我疯了一样的想要抓脸,却被余生制止,他冰凉的身体让我依恋,我现在浑身火烧般的难受,等我情绪稳定了一些,余生从背后抱住我,让我安静。 他说,玉蝉蛊能医死人,肉白骨,如果下在刚死的人身上,就是救人,但若下在活人身上,则是如同在将人脱胎换骨,活剥一层皮的感受,想想就令人胆寒。 他的眼睛眯成危险的一条线,他沾满鲜血的手紧握成拳,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湿哒哒,黏糊糊的,我要照镜子,余生不让,后来他不知道给我闻了什么,我慢慢安静下来,竟然有了几分困意。 我睡着的时候,身上总是很痒,我知道那可能是在长皮,就和小时候手破了,结痂会痒一样,但很快就有一只冰凉的手为我敷了些东西在上头,会让我舒服很多。 梦里,我梦见自己穿着很像苗族小姑娘的衣服,一直围着一个年轻男人绕,那男人红衣银甲,皮肤很白,却看不清面容。 我围着他转啊转,他似乎有些嫌烦,起身就要走,我就一直跟着。 而就在这时,画面一切,我忽然听见余生叫我,我一回头,余生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让我跟他回去。 我不肯,余生也不强求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消失的方向。 醒了之后,余生仍在床边陪我,我问他我睡了多久? 余生说,“七天。” 我一惊,“七天?” 余生点点头,“换皮是要七天。”然后递了块镜子给我。 镜子里的我和原先并无太大差别,只是皮肤好了点,身上原先的一些疤痕也不见了。 我问余生,“你说那个人为什么要把这个什么玉蝉蛊下给我?” 余生沉默了半晌,“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想了想才跟他说,“这几天,我一直在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除了你,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我一直围着他绕,但是他好像并不想理我……” 余生没说话,只是看我,“然后呢?” 我摇摇头,“没有然后,都是片段,记不清。” 余生叹气,“看来,他就是要让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每换一次皮,你就会想起一部分过去的事情,直到所有。” 这件事对我来说有些匪夷所思,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每换一次皮?” 余生轻声应了一下,但是也有些疑惑,“我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发作的时间是怎么算的,再或是有什么特定的情况会引发蝶变。” 我瘪瘪嘴,“昨晚……” 他看了看我,突然勾了勾嘴角:“我倒不知道他是这种做事风格,一边要你的命,一边还怕我碰你?这男人心眼太小了。” 我说,“那现在怎么办啊?” 余生说,“跟我回一趟墓里,我有办法摆脱棺材里的那个女人,让你把我的尸身拿出来了。” 额…… “拿出来之后呢?” 他狡黠一笑,“拿出来之后,我就可以在白天行走。” 第三十五章 南陈鬼 第三十五章南陈鬼 自从得知明天要和余生回墓里之后,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一想到水棺里的那个干瘪的女人,心口就一阵恶心。 半夜,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听见余生的声音,“睡不着?” 我支起胳膊找了一圈,发现他还是习惯性的倚在床边站着,月光仍旧不吝啬的勾勒出他的身形,分外美好。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点渴。” 余生看了我一眼,走到桌边给我打了杯水,递给我的时候我问他:“你都不睡觉么?” 他勾了勾嘴角,“人生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你知道在你带我出来以前,我已经睡了多久了?” “多久?”我捧着杯子好奇的问他。 他给了我一个摸头杀,伸出一根手指在我跟前晃了晃,我问,“一百年?” 他白了我一眼,我吃惊道,“难道是一千年?” 他笑了笑,“按照你们中原的算法,陈朝太建三年,距今是多少年了?” 我无语,“你是少数民族?” 他反问我,“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像汉人?” 我摇摇头,“不像。” 他笑,“那不就行了,我家……在锦江水北,不知道现在你们怎么叫?” “锦江?水北?这个我不知道……” “无碍,我是苗人。” 听他轻描淡写的说了苗人两个字,我登时两眼放光,不由多看了两眼,哎哟喂,还真是个刚柔并济的五毒哥哥…… 我俩沉默了一会,我心里一直在恨自己历史怎么没好好学,陈朝是哪个陈朝…… 宋齐梁陈,南北朝时期的? 隋唐以前? 我天哪…… 我机械的扭过脑袋看着余生,一脸不可思议,我眼前这是站着一个将近一千五百年的老东西啊…… 他睨了我一眼,“在看什么?” 我摇摇头,“惊讶一下,居然真有一千多年不投胎的……” 他走过来戳了我脑门一下,笑的有点无奈:“不是我不投,而是投不了。” “投不了?为什么投不了呢?” 他望着窗外,侧影里他长长的睫毛魅惑动人,却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半晌,才别过脸对我说,“早点睡吧,明天少不了折腾。” “可是余生……” “还是叫我梁裴洲吧。” “啊?” 他勾唇一笑,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说,还是叫我梁裴洲吧,这是我的汉名。”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望着余生笑了笑,“那你也早点休息。” 他却摇摇头,“你刚蝶变过,风声这么紧,那个人没理由不派人来找你。”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那个,那天袁朗跟你说了什么?” 梁裴洲看看我,“没什么,你的一些情况和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哦了一声,“那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他想了想,“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十年前梁家灭门案的……” “和那个梁裴洲那么像是吧?而且……我现在说我也叫梁裴洲,你觉得很奇怪对不对?” 我木讷的点点头,“是这样的,而且……你来性格差好多……” 他从窗台跳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合紧了窗沿,转身在我床前坐下,他问我,“你对人的三魂七魄了解多少?” 第三十六章 解惑 第三十六章解惑 我摇摇头,“这跟三魂七魄有什么关系?” 他笑道:“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命魂,我死之后,七源散尽,天魂进轮回道赎清业障,地魂则徘徊在人间,等天魂受苦归来,重新投胎人界,地魂便消亡。你可以理解成一个看家护院的人,等主人回来后,他也就失去了价值,而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地魂。” “梁裴洲?” 他点点头,“我并没有见到他,但是从袁朗跟我说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他。至于梁家发生的凶案,那个和你很像的女孩是一个原因,你说的画笔也可能是一个原因,但到底是怎样,我还要继续查下去。有时候真相,远远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么肤浅。” 我不解的问他,“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他姓梁,又恰好和你一样叫梁裴洲?” 他微怔,看着我说,“先前我和你说过,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投胎,所以他作为地魂徘徊在人界,没有理由入轮回的,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不仅活着,并且保留了之前的记忆?” 我想到把他当成杨逸的那晚,脸颊当即一红,赶紧转移话题,“那案发当天的那个女孩是我吗?” 他点点头,“是你。” “你怎么知道?” 他深深的望着我,“因为我不会认错人,而他作为我的地魂,自然也不会认错。” 我来不及揣摩他语气里的意思,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那我哥到底是谁? 他和我只差了六岁,非亲非故,他没理由领养我,也没能力领养我的啊,那除掉所有自然的因素,那么我哥领养我,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了。 可是在这关头我哥却失踪了,如果不是自己失踪,而是被人带走,带走之后又托人告知我们他很平安,这又是为什么? 会不会,带走我哥的那个人,才是真正领养我的那个人? 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心中疑团太多,一时也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可想到杨逸…… “那,一个人如果被砍掉头颅,却能死而复生,可能吗?” 梁裴洲盯着我看了一会,似笑非笑,“你说的是被开罐的那个男人?” 开罐,就是跟一瓶饮料被开了盖子一样,之前我跟梁裴洲形容人砍头的时候鲜血喷溅的场景时,梁裴洲觉得挺贴切,尤其是我拿可乐给他演示之后! 所以他后来一直拿杨逸当开罐的可乐来讲。 我白了他一眼,纠正道:“他有名字,他叫杨逸。” 他笑了笑,“风和,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念尚存的精神世界,而且断头取魄袁朗应该也跟你说过,如果他活了过来,那我想,你看到的如果不是假象,那就只能是傀儡。” “傀儡?” “嗯,给他做一个身体,再安上头部,那就是一个有脑子,行动却处处受制于人的傀儡,而你永远都要记住,傀儡也是死物,而且危险,因为有太多的不可控性,还有……傀儡都是有人做的。” 第三十七章 我的皮 第三十七章我的皮 我说,“你会做吗?” 他让我闭上眼睛,等过了一会,他轻轻拍了拍我,让我睁眼。 一睁眼,可把我吓个半死,梁裴洲他丫的居然托着一张透明泛白的不知道什么皮搁在我面前,笑的一脸欠揍。 我嫌弃的推了推他的手,“什么呀……好恶心……” 他笑意更深,阴阳怪气的跟我说,“你的皮呀?” “我的皮?别逗……” 但也就在那一刻,我看见了那张皮的中部有一个很小的月牙形胎记,我倒吸一口凉气,妈蛋的,这都什么鬼? 梁裴洲敛了笑意,将这张皮走到桌前轻轻放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折叠放好后,才看着我说:“丫头,这会相信了吗?” 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问他:“你怎么做的?挺逼真的?” 他白我一眼,“七天前你蝶变的时候蜕下来的。” 我登时鸡皮疙瘩直起,妈呀,好恶心…… 但还没恶心多久,我又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么说他把老娘看光了啊! 于是我打探似的问他:“我当时伤成那样,皮……还完整么?” 他没看我,还在摆弄那张皮,无心的应了我一句,“看了啊,没破。”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浑身上下都检查过了?” 他才抬起头,不明白的看着我,“都检查过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立马就炸毛了,噔的一下走床上蹦起来了,劈头盖脸就要对他一顿揍,“你丫的趁老娘落难占我便宜是吧!我一想到脖子以下,再到腰以下……浑身的血就往脸上冲,涨的我面红耳赤。 这时,梁裴洲才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打量我两眼,“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 卧槽,简直不能忍啊,这人前人后不要脸的速度怎么能这么快呢! “我疼成那样,你倒是有心情干这个!” 他睨了我一眼,“我以前也是不知道,你身上竟然藏了这么多肉。” “……” “好了,不贫嘴了,你早点休息,这皮进了墓里我自然是有用的,新娘皮上的那只玉蝉在你身体里我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我现在的身体不方便,等我的尸体拿回来,会方便很多。” 我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床上,看了他两眼,他神情冷峻,月光下周身发寒,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说:“你总是往窗外看,外面有东西吗?” 他看了我一会,轻声嗯了一声,“那玉蝉是灵物,那些死于非命的孤魂野鬼如果得到,能帮它们脱身投胎。” “所以……玉蝉是金蝉脱壳的意思?”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尽然,那只是针对邪物,所以夜里我要守着你,这样它们才不敢近你的身。那只玉蝉,名叫玉蝉蛊,是我们苗疆嫡传氏族里的女子所有,一生只有一蛊,能医死人,肉白骨,但只能以蛊主人的性命为引,五脏为祭,忍受万蛊噬心之苦才能化此一蛊,从此没有今生,没有来世,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啊……这么惨,应该没女的愿意用吧?” 他背对着我,声音冷情,“从我记事起,只有一个女人用过。” “谁啊?” 他转过身看着我,然后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笑,“一个傻女人。” 我知道他肯定又是不想说了,每次他一遇到不想说的事,就会和我打马虎眼,要么就用温柔杀让我闭嘴。 我悻悻的盖上被子,“不想说就算了。” 他也没反驳我,只是笑笑,然后和我说,“好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梁裴洲,但是枕边倒是放了一个造型和质地都很别致的铃铛,青黑色,有我掌心大小,帽檐下有七个棱角,各挂着一个更小的相同形状铃铛,拿起来放在手里的时候,结结实实的大小铃铛缠了我一手,像爪子一样延伸着。 我拿起来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然后小声叫道:“梁裴洲?” 他在里面轻轻应了一句,跟我说他在桌上放了地图,让我带好东西就可以上路了。 我哦了一句,在包里装了两件衣裳,又装了点吃的喝的就准备走了,梁裴洲却突然提醒我,不要忘记桌上的那张“我的皮”。 我看了两眼,就算是自己的,也是会嫌弃的不是?两根手指捏起来,把他装在了包包夹层的最里面。 可刚准备走,梁裴洲又提醒我,门口的纸袋子让我拎着,里面的东西都有用。 我往门边一扫,立马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有没有搞错,那么大一包,臣妾做不到啊!” 铃铛里传来梁裴洲的笑声,他说,“下楼你可以叫车去。” 我瘪瘪嘴,“又不花你的钱。” 我提起袋子,大致看了下都是些铁丝,写大字的宣纸,彩色油墨,毛笔,蜡烛之类的,我心想他还挺有心情的,难道准备去墓里画画给自个儿尸体看不成?再不然是要画个帅哥吸引棺材里那女的注意力不成?” 我拿手机拍下了桌上的地图就出门了,临出门前我想和梦梦打声招呼的,但是她房间门紧锁着,我看了眼大门的脚踏垫,她的鞋子都在,拖鞋不在,说明她还在房间里。 看了眼手表,都九点了,平时梦梦早上班去了,难道睡过头了? 就在这时,我隐约听见她房里传出男人和女人断断续续的急促喘息声,我脸立马就红了,刚要碰到门把手的手立马缩回来了。 梦梦真是要死了,居然趁我生病的时候偷偷带男人回来了!这还得了,但今天有事,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个死丫头! 就在我穿鞋子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极度兴奋,又似乎极度痛苦…… 我反正挺尴尬的,也不知道梦梦到底一大早在里头玩什么,赶紧关上门就走了。 外头阳气重,梁裴洲一直在铃铛里没说话,我开始有点后悔出门前没给他渡口阳气,但一想到他嘴唇冰凉的触感,不知道怎么我就联想到刚才梦梦房间里的声音了,浑身一顿热,真是恨不得刷自己两个嘴巴子清醒清醒。 上了车,司机师傅问我去哪儿? 我说,去火车站。 第三十八章 车途 第三十八章车途 在出租车上,闲着没事,我摸出手机玩了一会,又想到早上梦梦房间的声音,贼笑了一会,给她发了条微信,“你个死女人,丑事被我发现啦,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发完以后,也没指望她回,毕竟出门的时候她还“忙着。” 我坐在后排,我看见司机师傅投过后视镜不时看我,再加上那师傅长得獐头鼠目,看上去有点猥琐,所以我把手机装起来后,特意往中间坐了坐,让他看不见我。 他倒也没在意,往我身边的袋子里瞅了一眼,然后调小了广播,问我:“小姑娘,拎着一袋东西到火车站去干什么啊?” 我刚准备睡觉,又把眼睛睁开,非常不爽的看他一眼,他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后视镜跟我说,“像你这个年纪还愿意学这门手艺的人不多了啊,我家里头以前也是做这个的,后来我老婆觉得晦气就不做了,不过我们是直接用彩纸,不像你,好像还准备用油墨?” 我怪纳闷的,老家伙没事找事作话讲吧?我拎一袋纸就成手艺人了? 于是我啊了一声,装听不懂,飞快的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但是我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不时在我和袋子之间扫来扫去,这种无礼的注视让我很不快活。 就在这时,司机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其实啊,这扎纸匠的手艺最邪门还属黔湘川几个地方,尤其是麻阳那边儿,听说扎的鬼偶……能活哩!” 我心里一惊,眼睛猛地睁开,正巧遇上红灯他刹车,我在后视镜与他对视了一眼,他看着我呵呵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眼神竟然让我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把手伸到包里,握住了梁裴洲给我的铃铛,但是铃铛冰凉凉的,并没有回应,只是偶尔发出几声细微的脆响。 我深吸口气,故作老练的声调问他,“没看出来,高手在民间,师傅你懂得还挺多,”我看看他,又补充了一句,“想象力也挺丰富,其实我是学画画的,出去采风而已。” “哦……”他瞥了我一眼,一脸采风需要带一整卷铁丝?采风用宣纸?采风……里面用红毛线?的表情看我。 我实在闷得慌,把袋子放到了座位下面,然后摇下车窗,让风声进来,也就听不见他的声音。 其实司机的话我是听进去了的,麻阳这地方我知道,以前去凤凰古城旅游的时候曾经路过这个地方,朋友跟我介绍过,麻阳是盘瓠族后裔,盘瓠是他们信奉的始祖,在那里苗蛮文化也得到了最完整的的保留。但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苗疆蛊事听得多了,那老寨子里还保留着多少光怪陆离的秘辛,仍不得知,而我此行,似乎势必得与之有所牵扯。 梁裴洲说那是他的老家,又是苗人,他说带着些东西有用,说明他会这个,他会做鬼偶? 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出现的鬼偶,会不会是他做的? 下车之后,那司机看着我直笑,让我极度不舒服,赶着时间进了售票大厅,在自助售票机上买了张最近的时间去怀化的车票,九个小时,硬座,想到我就头疼。 等车的时候我看了眼手机,梦梦居然还没回我短信,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早上的激情也该有点限度吧,折腾一早上,连班都不上,这丫头是被迷疯了吗!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变成这样。 吃了点东西,终于到了检票的时间,我排在最前面,所以上车早,座位是右手边临近两节车厢交接处的洗手间,我对了眼座位,是靠过道的。 我放好行李,上来了一个穿着耐克迷彩外套的男孩,看上去应该比我小两岁,像学生,书卷气很重,他照着车票对了眼座位号,然后看了我一眼,很腼腆的跟我笑了笑。 我也礼貌的跟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在位置上边玩手机边等开车,他放好行李后,突然拍了拍我肩膀,我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有事吗?” 他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跟我说,“那个,咱俩能换个座位吗?我晕车,去洗手间进进出出怕不方便。” 我看着他愣了愣,这样阳光的一张脸,虽然说不上多好看,但是青涩而干净,带着未经世事磨难的憨厚与单纯,曾几何时,我似乎也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 我笑着点点头,“正好我喜欢靠窗的位置,本来还不好意思对你说。” 坐下之后,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用的是方言,听上去是湖南话,我大致能听懂,主要上车报个平安,然后说了大概到达的时间等等。 后面车开了,估计信号不好,他喂了两声,就嘟囔着挂掉了。 对面坐着的中年大叔看了他两眼,估计是不满他刚刚打电话的声音有点大了,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然后接着看手上的报纸。 他也没在意,转过头用湖南口音的普通话问我,“姐姐你到哪儿下啊?” 我看看他,“怀化。” 他眼睛亮了亮,“我也是,不过我是回家,姐姐你去怀化旅游吗?” 我刚准备摇头,但出门在外,我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嗯啊,去旅游。” 他听了以后似乎有点兴奋,自告奉勇的跟我当起了向导,一路上他不停地告诉我哪边的东西好吃,哪边的地方好玩。 也是从他的自我介绍中得知他叫岳阳,二十二岁,在南京理工大学读书,这次是为了家里的事特意请假回去参加他妹妹的婚礼。 我有点意外:“结婚这么早?” 他笑了笑,“我们那边结婚都早,就连我在这上学,我妈经常还在电话里催我回去相亲呢!”说着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红。 我也被他逗乐了,“弄不好这次就是借你妹妹婚礼给你相亲呢!” 他叹了口气,“姐你可别提了,”他望了望窗外,有些神往的说,“其实,我这么努力读书也是想看看大城市的生活,我很喜欢这里,所以毕业后,我想留在这里,等有能力之后,再找一个喜欢的女孩,相互扶持着过一辈子,而不是像他们给阿妹安排婚事那样糊里糊涂就把一辈子搭上了。” 我点点头,岳阳的想法太正常不过,人和万物一样,因地制宜,眼界越大,心也就越大,想要的也就更多,更不同。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掠过,我轻轻摩挲铃铛冰冷的铜面,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岳阳说完刚刚的话以后,铃铛总是微颤,像是共鸣,又像是博弈…… 第三十九章 脱轨 第三十九章脱轨 晚上八时许,终于到站。 窗外是陌生的城市,夜幕之下星星点点的城市灯光,让我倦意十足。 折腾了一整天,实在想好好睡上一觉,岳阳主动帮我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了下来,问我今天住哪儿? 我笑着跟他说,我还要去老站赶凌晨三点去麻阳的火车。 岳阳一听就急了,跟我说:“姐姐你一个人深更半夜的多不安全,怀化到麻阳就四十分钟不到,你三点多的车,到那儿也就四点来钟,姐姐你这么……这么漂亮,多危险。” 我听完就笑了,“谢谢你啊,第一次有人夸我漂亮。” 他抿了抿嘴,笑的腼腆,“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工科男和女孩接触的少……” 我:“……” 虽然岳阳一再坚持,还告诉我他明天参加完婚礼也会去一趟麻阳,让我可以明天再怀化玩一天,后天他让他哥开车带我一块去麻阳,但我还是拒绝了。 但为了让他安心,我骗他说今晚我会在怀化住宿,改坐明天一早的火车再去麻阳。 岳阳刚嘟囔了几句电话就响了,听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大,说的是本地话,我猜是他爸来接他了。 他还特意给我留了电话,说有事可以给他打,还说弄不好我和他还能一块回南京。 跟岳阳告别之后,我独自去等到麻阳的车,更深露重,我只穿着薄毛衣,根本不抗风,出了车站,被风吹的整个人都缩着,瑟瑟发抖。 走着走着就觉得背后的风忽然小了,我回头一看,梁裴洲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后陪我一起走着。 他看我停下,本来插在裤口袋的手也放了下来,过来给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依然是指尖微凉,但此情此景,竟然让我无比温暖。 “梁裴洲,我想抱抱你。” 他怔了一下,然后迟疑的对我张开了双臂,我看了他一会,脚步却有千斤重,也是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一种抗拒,叫做望乡情怯,越是想靠近,就越是抗拒。 “怎么了?不是要抱么?” 我干笑两声,“你太冷了,抱着也不暖和,我现在不想抱了,快走吧,赶不上车了。” 他的眼中有一种我看不明白的情绪闪过,像是失望,又像是意料之中的复杂情绪。 他嗯了一声,继续跟在我身后,有他在,我的身后不再有风。 等车的时候,我闲着没事,坐在候车室和梁裴洲聊天,想到哪儿问到哪儿,旁边的一个民工兄弟本来占了一排座椅躺着睡觉,在反复被我“自言自语”吵醒后,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过我之后,拖着大包袱坐到了离我十万八千里的一个拐角坐着。 我回头白了梁裴洲一眼,“我给你过口阳气,你显形陪我一起坐车呗,你看我这样和你聊天,别人都拿我当傻缺。” 梁裴洲也回看了我两眼,“不用这个,也能买到车票?” 我一看,他正指着我手里和车票捏在一块的身份证,也对,死人怎么会有身份证,况且还是个死了一千多年的。 我没说话,他笑了笑,然后像摸狮子狗一样摸了摸我的头,语调柔软,“而且到了之后我们要下墓,里头阴气大,阴阳河上还有禁忌,沾太多我的气息不好。” 我哦了一声,然后瞥了眼脚边的袋子,有点不高兴的说:“这一大包是干什么用的啊?” “做鬼偶。”他顿了一下,笑了一下,跟我说:“昨晚你不是还问过我会不会做,怎么做吗?很快就能看到了。” 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昨晚他捧着我褪下来那层皮的事,心里打鼓似的七上八下,再连接起早上出租车上那个猥琐司机讲的话,他说这里做鬼偶的手法尤为诡异,而且,鬼偶,能活。 大半夜的,我鸡皮疙瘩顿时就起来了。 因为是普快绿皮车,所以车厢比较破旧,卫生也不太好,但好在淡季,又是半夜,所以人少。 我这块位置只有我一个人,可刚准备坐下,梁裴洲就在背后拉住了我,他小心翼翼的在我耳边说,“不要坐那儿,那儿有人。” “有人?”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空的啊! 他伸手,不知道用什么在我眼皮上擦了一下,再睁眼时,我吓尿了,原本空荡荡的车厢竟然坐的满满当当,而且它们穿的衣服也都很有年代感…… 就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推着售货小推车的列车员,一个齐耳短发的年轻女人,脸色煞白,一张樱桃小口红艳艳的,像喝过血。 她看见我,突然裂开嘴冲我笑了笑,她的牙很黄,嘴里很多污垢的样子,我胃里一翻,酸水就漫上了喉咙。 “小姐,麻烦让一让。” 我赶紧点头靠边,小心脏突突突的跳动,我靠着座椅站着,估计是不小心碰到别人了,那人怪叫着居然在我腰上使劲掐了一下。 我一回头,才发现是在候车室一直躲我的那个民工兄弟,他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坐这。” 我跟他道了谢,惊魂未定的坐下,梁裴洲还站在过道中间,看着那个女列车员,那个女列车员也没动,似乎……能看到梁裴洲? 就在这时,民工兄弟抬头扫了眼过道,又扭头看了看我,“吓到了吧?” “啊?” 他对着周围扬了扬下巴,“看到这么多好兄弟,吓到了吧?”他凑到我耳边,特意把“好兄弟”三个字压低了声。 我傻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问他:“你也能看到吗?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他摇摇头,然后看了我一眼,又不确定的点了点头,“我经常坐这趟车,它们也都是去麻阳的乘客,只要你不招惹它们,都是相安无事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它们似乎对你有很大兴趣……所以,我不确定今晚还是不是安全的。” 我听完他和句话,头皮一麻,冷汗就下来了,因为我想起了梁裴洲跟我说的孤魂野鬼得到我腹中的玉蝉蛊能够脱身投胎的事,下意识就问:“你知道……它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民工兄弟倒也淡定,“这我倒不清楚,但是听说很多年前这趟车发生过一次重大事故。” “事故?” “嗯,脱轨了。” “脱轨了?”我的心猛的下沉,“然后呢?” “然后?死了一大半呗!” 第四十章 困兽 第四十章困兽 我当时的心情难以言喻,就感觉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起来了。 我扭头看了看周围,满满一车厢,几乎人鬼难辨。 就在这时,他又说话了:“不过你也别怕,你养的这一只看上去也挺强的,脱身应该不难。” 我不解的看着他,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梁裴洲。梁裴洲跟着我,而且气息相近,通灵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辨别二者之间的关系,况且我和梁裴洲确实有阴阳配,他一定是把梁裴洲当成我养的鬼了。 就在这时,一只干枯的手忽然攀上了我的脖子,紧接着我的头发突然被人猛的揪起,并向后拖拽,大家应该知道,火车硬座的椅背是什么样的,我因为疼痛,下意识抬起了屁股,半曲着腿站着,以减少拉扯的力度。 就这一瞬间我脑门充血,两手下意识在椅背上乱抓,嘴里不停的叫梁裴洲的名字。 就在这时,一张惨白扭曲的女人脸贴着我的耳朵蹭了上来,她一只手拽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快速的越过我的脸从我的胸口一路摸向我的小腹。 我头皮一麻,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伸手狠狠抱住她摸向我小腹的那只手,猛的往下一拽!那女人变形的右脸就贴着我的脸从我背后翻了过去! 她不死心的抱住我的腿,口中不断重复:“给我!给我!给我!” 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吓坏了,怎么踢都踢不开她的手,就在这时,越来越多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 先前那个满嘴污秽的列车员更是用尖长的指甲在我肚子上豁开了一道碗口大的血口子,疼的我龇牙咧嘴。 我拼命的叫梁裴洲,可他却不理我,只是在旁边冷冷的看着我的血一点点的流干。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陌生,如同他的地魂第一次见我时那样,倨傲,带着嘲讽与疏离。他扯了扯嘴角,冷漠的对我说:“等了这么久,你终于下来陪我了…” 就在我意识混沌的这一刻,我突然感觉有人拼命摇晃我的身体,乏力的睁开双眼,发现竟然是刚才的民工兄弟,他一脸担心的问我:“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但奇怪的是竟然什么都没有!我明明记得这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的? 我摸了摸脸,问他:“它们呢?” 他竟然又用那种在候车室里的表情看着我,然后突然松开我的肩膀,一惊一乍的看着我说:“姑娘,大半夜的,你可别吓唬人啊!” 我看了看周围,奇怪,怎么都不见了,梁裴洲呢? 我问民工兄弟:“刚才拽我头发的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默默的拿起了自己的包,一溜烟的跑没了。 我起身,摇摇晃晃的去找梁裴洲,刚走两步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岳阳的名字。 “喂?” “姐,是我,岳阳!” 我嗯了一声,“到家了吗?” “那可不,早就到了,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想问问看姐你是不是也快到了?” 第四十一章 尸骨洞 第四十一章尸骨洞 我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民工模样的男人,这前后不过十分钟不到,他为毛对我的前后态度差了这么多? 我扭头看了一眼过道,那个女列车员不见了,我的背后也没有人,更让我不明白的是连梁裴洲都不见了。 对于岳阳的电话我有些心不在焉,简单寒暄了句,告诉他我快到了。 岳阳在电话那头兴冲冲的跟我说,家里人说错日子了,离他阿妹办婚事还有几天时间,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下了车,可以在麻阳县城先住下,明天一早他就过来找我玩。 我当时也没仔细听,含糊的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等和岳阳的电话打完之后,列车也报站了,马上就要下车,我拿起了行李,四周看了看,才发现我们这节车厢除了我和那个民工兄弟,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正在我犹豫该怎么上前问个究竟的时候,那个民工兄弟也起身拿行李了,他东西比较多,好几个大蛇皮袋,还有老式花被单系成的大包袱,里面隐约还露出些他平日用的枕头和棉袄。 我拖起行李朝他走去,“这位大哥……” 他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啥事啊?” 我说:“刚刚……谢谢你啊。”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摆了摆手,“没事儿,举手之劳。” 他说完一手拽着两个大包,肩上还驮了一个大包就准备朝车厢的下车口走。 下车后,我不死心,三步并两步跑到他跟前,“那个大哥……” 他不耐烦的停下来,眼睛里已经有血丝,“我说姑娘,你到底啥事啊?” 我咬了下唇,“那个,先前在车上你跟我说这趟车以前出过事故,是真的吗?” 他抬了抬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啥时候这样说过啊?” 我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个女列车员推着推车出来的时候,你还让我坐你身边来着,后来……” 他像是忍到了极致的样子,语气很不客气的跟我说:“我说姑娘,有病咱得治啊,我忍你一路了,在候车室的时候你一个人有说有笑的也就算了,上了车,空荡荡的一节车厢,你哪儿坐不好,非得坐我这儿,让我想躺会都没办法,这也就算了,车上睡个觉也不老实,说梦话不算,还对我动手动脚的,一会捂肚子,一会拽头发的,我要不是看你身边没人,怕出事,早搁别处坐去了。” 我拽着他袖口的手指逐渐无力起来,他是说,我在车上睡着了? 那我看见的那些都是什么? 他拍开我的手,愤愤的驮着大包小包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车站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制服大衣的师傅过来喊我,问我:“姑娘,出事了吗?咋一直站这儿呢?” 我才缓过神来,失魂落魄的摇摇头,拿起东西就准备走,外面黑的厉害,我才想起来我根本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梁裴洲给我留的地图,是他根据他活着时候的记忆画下来的,地名和路道都不准确,毕竟一千多年过去,不说地貌改变了很多,挖地盖楼,即使麻阳仍是苗乡,但基本已汉化,拔地而起的高冷,现代的着装,商业气息也颇为浓重。 但我记得梁裴洲和我说过,他的墓是在山里,而且山脚有一个很大的山洞,那里的百姓每年十月初二都会在山洞里举行盛大的“苗年”,是祭祀蚩尤,并且祈祷能够过个舒服的冬天。 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对这些民俗实在不了解,也不知道他活着时候的那些传统到现在还能保留多少。 我犹豫着问那个师傅,“师傅,我想问下,这附近有什么山没有?” 那师傅看着我就笑了,“姑娘,外地人吧?咱们麻阳可到处都是山呐!” 我抓了抓头发,“那有没有山有那种很大的山洞的?每年会在山洞里举行祭祀活动的?” 那师傅想了想,然后一拍大腿,“哦我知道了,姑娘你是来旅游的吧?咱们麻阳这几年旅游开发的不错,我估计你说的是梁家坪吧?你要去那儿啊?那儿可远着哩!” “梁家坪?我走这儿坐什么车可以过去呢?” 那师傅瘪瘪嘴,“没直达的车,只能打车,五十几公里呢!姑娘,那地方偏得很,愿意去的一般都是黑车,你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大晚上实在不安全。而且我听说啊……” 那师傅突然顿了顿,然后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凑了过来,跟我说:“而且那地方也邪门!” “怎么个……邪门法?” 他咋吧了一口烟嘴儿,神情严肃的说:“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几年啊,那块总丢人,而且就是祭祀的时候,每年都是一男一女,听说进去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就办仪式的时候,站在人堆里就能突然没了,你说,周围全是人,怎么看个龙灯就能把人给看没了?” 一阵风吹过,我应声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双臂,“一个都没找到吗?” 师傅摇摇头,“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去年两个孩子的父母我在车站还见到了哩,看上去也就五十岁不到,哭的稀里哗啦的,你说孩子辛辛苦苦养那么大,出来玩一趟就把人玩没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且你也知道那疙瘩,大山里,是给杀了卖了还是……拿什么了,谁知道啊?” 我沉默了半晌,才抬头问师傅,“师傅,你觉得,是人做的吗?” 那师傅夹着香烟的手不自然的抖了抖,烟灰撒了一地,然后咧着干燥的嘴唇冲我笑,“现在都什么年头了,当然……是人做的,只不过没抓到。” 我笑了笑,“大概几年了,师傅还记得吗?” 师傅翻了翻眼皮,“大概有五年了吧。” “都是一男一女?未婚的那种?” 那师傅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前年的有些不同,前年少了两个女孩。” “一男两女?” 师傅嗯了一声,我说:“我不相信是人做的,如果师傅也觉得是人做的,那又为什么……会用邪门这种词来形容呢?” 那师傅干笑两声,“哎,姑娘你外地人不知道,这梁家坪在古时候可是盘瓠文化的发源地,出过很多大巫师,别看县城离那儿挺近,但除了年轻时候我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我这人呐,阳火低,在那儿的几天虽然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只要一靠近那个洞就特别不舒服。” “洞?” “对啊,就是你说的那个举行祭祀的山洞,也就是这几年不停丢人的山洞,别看现在名字起的冠冕堂皇的,你知道当地人都叫那是什么洞吗?” “什么洞?” “尸骨洞。” 第四十二章 不安分 第四十二章不安分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到这三个字就觉得毛骨悚然,我问师傅:“为什么叫尸骨洞?” 那师傅说,“这个啊,我只知道是和那里古时候的两个大巫族有关,”说着太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听当地人说那两大巫族特有意思,一个只生男孩,一个只生女孩,所以两大巫族都是长期联姻,据说除了联姻,还有一些蛊,是用那个巫族女孩的身子才能养出来的,至于养出来做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姑娘啊,就算你去了那儿,也千万记住,风俗禁忌一定要遵守,不该问的别问,现在当地会养蛊的人依旧很多,你也要当心才是,尤其是今年的祭祀又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值班室里跑出了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也是车站值班室的,她气急败坏的冲着说话的师傅直嚷嚷,说难怪他出去这么久不回来,原来在这勾搭小姑娘了,让师傅快回去,她准备洗脸刷牙下班了。 师傅看了眼手表,跟我抱歉的笑了笑,“姑娘啊,难得投缘,多讲了几句,这也没两个小时天就亮了,你出了站要不还是在宾馆开个钟点房,等天亮了在想办法过去。” 我点点头,笑着跟师傅道了谢,转身拖着行李就往出站口走。 我摸了摸口袋的铃铛,死气沉沉的并没有反应,我叫了两声梁裴洲? 他也没应我,到出站口的时候只零零散散停着两辆破旧的桑塔纳,一高一矮两个穿着黑色棉夹克的年轻男人正倚在车门边抽烟,一见我出来,矮个子的男人立马流里流气的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提我行李,我吓坏了,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矮个子看着我弹了弹烟灰,坏笑着跟我说:“丫头,去哪儿啊?我这不打表,路程远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 我紧紧握住行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谢谢,我哪儿都不去。” 说完就托着行李快步朝马路对面的宾馆走去,但他似乎不死心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一单生意一样,死活跟着我,嘴里不断重复:“丫头去哪儿啊?” 我给他烦的实在上火,停下步子,把行李重重的放下,恶狠狠的跟他说,“我去尸骨洞,你去吗?” 他似乎怔了一下,尴尬的笑了两声,“尸骨洞我不去,但我可以把你送进梁家坪的村子里。” 我不想再跟他纠缠,转身就走,他却扔了烟头突然火了,“敢耍老子是吧?” 我心想糟了,拔腿就准备跑,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后面那个男人气冲冲的说哦一句,“哟喂,你谁啊?穿成这样,吓唬谁啊?” 我下意识转身,居然看见了梁裴洲! 他上衣的衬衫被撕开了很多口子,脖子上还有血痕,他感应到我的目光,也回头看了我一眼,苍白的面色,竟让我觉得他很虚弱。 他勾了勾嘴角,回头一把扼住那个矮个子男人的喉咙,梁裴洲本身就很高,那个男人个子也就和我差不多,梁裴洲扼住他的喉咙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高个子看见后赶紧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块板砖,眼看就要砸过来,梁裴洲却不知何时一个闪身,把他绊了个狗吃屎,因为他拿着板砖,跌倒的时候手又没松,所以头一下就嗑到了砖头上,血瞬间就涌了出来,然后翻了翻眼皮,就不动了。 我站在旁边吓坏了,那个矮个子也吓坏了,直冲着梁裴洲嚷嚷,“哦……你杀人了!我要报警!要你偿命!” 梁裴洲给了他一个耳光,冷声道:“偿命?那也得我有命才行!” 然后就那一瞬间,我感觉他的脸亮了一下,是突然有强光照射上去的那种感觉,然后那矮个子一个尖叫,就晕过去了。 我失声问他:“他……怎么了?” “没事,吓唬他一下,让他闭嘴。” 然后他走到高个子身边,蹲下,手沾了沾他额头上的血,然后整个人不自然的抖了抖,然后拿手指慢慢放到了唇边,伸出舌尖像是要舔血。 “梁……裴洲……你干什么?” 他怔了一下,立刻起身,头低垂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跑到他身前,揽住他的两只手,“身上怎么弄成这样?” 他没说话,只是低低的看着我,然后猛地压了下来,吻上我的唇,比以往都来得热烈,我的喉咙一股一股的腥甜接连涌出,他用力的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断的索取,几乎让我感觉他是在要我的命,我逐渐失去知觉,整个头部都在缺氧,胸口闷的几乎窒息,混沌的意识中,我只看见无数个梁裴洲的脸在我面前打转,我看见他慢慢松开我的身子,眸子猩红,薄唇的唇角还挂着残留的血渍,那是,我的血。 就在我觉得我已经不行的时候,忽然一股凉气灌体而入,寒意十足,却又温柔入骨,我感觉到一双大手轻轻摩挲我的后背,像要把我融化在他的怀里一般。 我渐渐恢复清明,梁裴洲却又变成了只有我才能看见的样子,他沉声说:“现在不安全,你先找个地方歇息,明早再动身。” 我估摸这明早岳阳还会给我打电话,想着如果能搭顺风车似乎也不错,于是就在对面宾馆开了个钟点房。 进店的时候,前台的小妹正在无精打采的玩手机,抬头看见我,一脸不情愿的站起来。 我付了钱拿了房卡,没有电梯,我慢慢往三楼爬,宾馆的设施比较老旧,隔音也不好,一路上楼都能听见嗯嗯啊啊的声音。 梁裴洲就在我身边走着,他倒是没所谓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往上走,但是他越这样我脸就越烫。 估计是因为没窗,房间湿度又大,所以一进房间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房间大概十二三个平方,我累了一天,看见门口的浴室还是很高兴的,但下一秒当我发现这是个透明玻璃隔断时,我整个人都绝望了。 梁裴洲走了进去,在电视机柜那边不知道摆弄什么,我走过去一看,立刻傻了,电视机柜的木盘子上放着泡面,矿泉水,还有……神油和套套。 他拿起一盒我从没听过的牌子,但包装无比惹火的套套问我:“这是干什么用的?” 我:“这个……” 我不说话,他手指头立刻欠抽的一撕拉,就……打……开……了…… 我傻了好吗!一把冲过去把抢了过来,捏在手里,脸红得跟猪肝一样。 他看着我笑了笑,“我在你家里也看过这个东西,不过壳子似乎不太一样?” 我心情几乎暴走,卧槽,老娘就买过那一回好不好!买了两盒,连处都还没破,还被人赤果果的嘲笑了! 我不再说话,郁闷的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靠着。 他又拿了瓶神油起来看了看,勾了勾嘴角,放下坐到了我身边。 “你不是想洗澡么?怎么不去?” 我憋红了脸看着他,“因为没帘子!” 他哦了一声,“你去洗,我不看。” 我:“……” 过了会我实在折腾不动了,坐了一天硬座我腰都快散架了,刚才的乌龙一闹,竟然让我忘了要问梁裴洲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歪歪倒倒的就靠着枕头睡了下来,可刚要睡着就听到一个女人尖叫,可把我吓坏了,梁裴洲也警觉的坐了起来。 然而……之后我就一直听见隔壁房间床头板撞墙的声音,还有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 我心想,真是哔了狗了,老娘第一次在宾馆遇到这么强烈的情景烘托,要是个帅哥估计早就被这声音撩拨的不行了,顺势我也就该推就推了。 可特么为毛身边是个死鬼,还一脸单纯的模样,卧槽……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脸色也有点不太一样,胸口略微有些起伏,见我看他,只是生硬的撇了我一眼,冷冷的问我:“盯着我干嘛?” 我吞了口口水,这么帅,为毛是个死人! “你是我养的鬼,不能抱,看看还不行了?” 他一笑,顺手就把我勾到怀里去了,勾…怀……里……去……了…… 哎哟喂,第一次……抱抱! 第四十三章 蛊祸 第四十三章蛊祸 我靠在他怀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绷着的,完全不敢动,只能低着头。 我俩沉默了半晌,他才摸了摸我的头,“怎么烫成这样?” 我心想,真是要死,你这是明知故问! 他低笑了两声,伏在我耳边说:“你听,隔壁的声音停了,我们这边……是不是该开始了?” 我的脑子砰的一下完全炸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竟然两眼一翻赖着装睡了! 过了一会,我感觉梁裴洲也睡了下来,从背后抱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咬了咬嘴唇,睁开眼,双手轻轻握住他揽在我腰上的手,“上车后,你去哪儿了?” 他没回答,我玩着他的手指,接着说:“那个,梁裴洲,前面在火车上,你是不是让我不要坐下?” 他怔了一下,然后反握住我的手,声音淡淡,“嗯,那车上不干净。” 我哦了一声,“但是为什么后来发生的就像不在控制里了一样?还有在候车室那个民工,中途是他拉我坐下,然后还有个东西拽我头发,还……” 他只是默默听着,没有作声,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风和,这样对你,我是不是还是错了?” “啊?” 他扳过我的肩膀,我俩对面而卧,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却只是伸手替我擦了擦汗。 “车上确实不干净,但是我都能应付,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车上会有两个鬼偶。” “鬼偶?哪个是?” 他俊眉微蹙,“那个推着小货车的女人,还有……候车室的那个男人。” “你是说那个民工打扮的人?” 他眸子暗了暗,“风和,你身上有那个人下的玉蝉蛊,有时候判断力会发生一些偏差,记忆也可能有一些偏差,我能保护你这个人,但是保护不了你的意识,所以除了自己以外,请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我看着他:“你这个人好奇怪,一边说能保护我,一边又说不要相信你。” 他笑了笑,“因为你不能判断,是不是真的我,如果不是我,就算是我的地魂来找你,他也很可能会伤害你。” 我有些不服气,“如果有人变成我的样子来找你呢?你是不是也分辨不出?” 他摇摇头,“这多年过去,你变了性格,变了样貌,我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哦……因为你是鬼吗?” “当然不是,因为我心里有你。” 是啊,他心里有我,而我心里的……又是谁呢? 按照梁裴洲的说法,先前的那趟火车上是被人布了阵,那个推火车的女列车员就是阵眼,而那个民工打扮的男人只是一个混淆视听的棋子,一颗早就布好的棋子,是为了……杀我? 知道梁裴洲在我身边,他们伤害不了我,所以用阵眼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主攻那只鬼偶,然后从旁催眠我的意识,让我在幻觉中……死去? 但我又是怎么醒过来的? “梁裴洲,那是你救醒我的吗?” 他的眸子一瞬间讳莫如深,“不是。” “不是?那我怎么醒过来的?” 他把我揽在怀里,冰冷的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因为那个人……心软了。” 第四十四章 梁家坪 第四十四章梁家坪 第二天一早,岳阳的电话就来了。 他说,“姐,你在哪儿呢?” 我说我在火车站对面的宾馆,他笑着应了两声,说他已经快到麻阳了,让我等他会。 我听见他旁边有女孩咯咯笑的声音,甜腻腻的,带着湘西一带特有的腔调,我问他:“我听见有女孩的声音?是你阿妹吗?” 他先是跟我打了个马虎眼,然后才跟我说,也算是阿妹。 挂了电话后,才发现梁裴洲已经不见了,我回身抚摸平坦的床单,就像从未有人睡过一般,枕边安静的放着那串铃铛。 大约一个小时后,天刚蒙蒙亮,我估算着岳阳也差不多要到了,就收拾好东西下去先办理退房。 到前台的时候,前台的姑娘对讲机通知保洁阿姨查房,我就在边上等着。 没多会,就听对讲机那头有了反馈,前台姑娘阴阳怪气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笑,“一共八十块。” 我皱了皱眉眉头,抬手指着她背后的标价单问她:“三个小时不是五十块?” 她翻了我一个老大的白眼,“拆封了一盒xxx安全,套,三十。” 我心里立马就哔了狗了,“三十!三只装的杂牌子好意思要三十!” 不过幸好周围没人,要是旁边有人,我估计得难堪死,一个单身大姑娘住钟点房,三个小时居然自己用了一盒套,讲起来也是被人笑死了! 我尴尬的看了那姑娘一眼,赶紧掏了一百块钱出来,连二十块钱都没要就赶紧走了。 越靠近门口,气温越低,这六点来钟的天气最冻人,不仅风大,湿度也大,我裹着衣服站在路口等了会,路上车并不多,大概十分钟左右我手机响了,岳阳说他到了,说怎么没看见我? 我猫着眼睛往路口看了眼,停着一辆银色的老款福克斯,车灯正打着双跳,车窗摇了下来,岳阳从副驾驶探出头冲我招手。 我也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拖着箱子就迎了上去。 岳阳下车给我打开后备箱放行李,一边开了后门让我赶紧上车,别冻着。 上了车,我在岳阳的介绍下,先和开车的男人打了招呼,说那是他小舅舅,可他看上去只比岳阳大四五岁,剃着利落的圆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人很结实,这么冷的天也只穿着黑色的紧身短t。 我看着他礼貌的笑了笑,跟他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丁小羽。” 他咧了咧嘴,笑意并不深,只是让我快上车。上了车之后我才发现后座原来还坐着一个女孩,看上去和岳阳年龄相仿,身高身材都和我差不多,但比我稍微丰润一些,皮肤更是当地女孩特有的水嫩白皙。 我想,先前在电话里听到的女孩笑声,估计就是她发出的了。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笑吟吟的看着我说,“你好,我叫薛灿灿。” 我关上车门,也冲她笑了笑,你好,丁小羽。“ 岳阳这时候从副驾驶扭过身子,对我说:“姐啊,这回你可真赶巧了,灿灿啊,可是土生土长的梁家坪人,我顺便过去接爷爷,也要多留两天,你可以好好玩两天。” 我扭头看了这个叫薛灿灿的女孩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从上车开始她就一直看着我笑,但是笑里又透着陌生。 车行大概一个多小时,清晨车少,加上这两年开发旅游,路况也算不错,所以很快到了。 梁家坪是一块依山环水的安静村落,房屋以木制结构为主,依着山坡层层叠叠如梯田一般。人家看上去并不多,也就二十来户。 我下意识多看了眼村落背后那座巍峨的高山,它四周环水,层峦叠嶂,带着我的心一起激动的跳跃,那座山里,就是我和梁裴洲第一次正式相见的地方吗?真是那你想象,迎亲那晚的鬼偶竟然带我走了那么久,从南京到麻阳,那是不短的距离,梁裴洲在没有身体的情况下,又是怎样让我回到南京的? 刚进村,薛灿灿就立刻高兴了起来,一路领着我们往一座木楼跟前走。 我在后面小声问岳阳,“咱们这是去哪儿?” 岳阳笑的灿烂,“灿灿家,”顿了顿,又敛了神色补充道:“灿灿和她爷爷住。” 我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就老老实实拖着行李在后面跟着。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外面的光线也照不进去,正当我疑惑的时候,薛灿灿突然不知走哪儿摸了根蜡烛出来点上,然后就往右手边的小厨房走去。 越走近,越听见有剁东西的声音从小厨房里有规律的的响起。 “有人在剁肉?” 薛灿灿回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抬起布帘一角,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张望,一张举着蜡烛的白眼仁老头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把我活生生吓了一大跳。 我退后两步,大口呼吸着,只见那老头并没有看向我的方向,仍然看着刚才的位置楞楞的说,“怎么是生人的气息啊?” 薛灿灿笑嘻嘻道:“爷爷,她是我朋友,叫丁小羽,来这儿玩两天,正好跟岳阳哥哥一起住在这。” 老头子没什么太大表情,只是仍然瞪着白眼仁,让我脊背发凉。 “姑娘,在这玩归玩,可别乱跑啊,尤其……快要到饱冬了,那尸骨洞吃人的传说又要出现了……” 第四十五章 薛灿灿 第四十五章薛灿灿 我倒不是给尸骨洞的传闻吓到,而是给那老头阴森森的白眼仁吓到,加上他举着的那根都快烧到屁股根的白烛昏黄的光,让我不寒而栗。 他掀帘子出来,走到有光的地方我才看清,原来他还有只眼球是好的,只是另一只眼睑四周褶皱的厉害,眼尾处似乎有很深的刀口,才导致眼球微凸,翻出了花白的眼仁。 身旁的薛灿灿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一下,然后让过了我的肩,就走到老头跟前去了,一把挽住老头的胳膊,顺手接过了他手上的烛台,笑眯眯道:“不是说了我今天回来弄么?怎么又自己进厨房了?切到手怎么办?” 直到这老头才缓和了表情,扭了脖子去看身边的薛灿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你懂事。” 岳阳也上前跟老头打了招呼,老头看着他说:“岳阳啊,暑假都没见你过来,怎么这会想起来上这儿来了?” 岳阳乐呵呵的走上前,看上去和薛灿灿一家很是熟悉的样子。 他说:“您呀,就别提这茬了,暑假真是学校有事,我爷爷为这事都说我好几回了。您看这不,我阿妹要嫁人了,我和小舅舅特意过来接爷爷去怀化参加婚礼。” 老头长长的哦了一声,呢喃了一句:“你阿妹都要嫁人了啊?怎么都没听你爷爷说起过啊?” 岳阳挠了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您是知道的,我阿妹从小胆子就小,又怕生,家里给介绍了好几个,难得有个相中的,她还不好意思说,两人偷偷交往好一阵子,这不……有了小娃娃才不得不告诉家里人,匆匆忙忙办婚事。” 薛灿灿听了直笑:“你阿妹啊,和你这个闷性子可真像,你别哪天也学你妹夫,直接领一个回来告诉你妈,可以直接抱孙子了啊!” 岳阳笑着瞪了她一眼,然后拉着我说,“姐啊,你还是跟我去我爷爷家住吧,我家那儿空屋子多,明早我带你出去玩去。” 旁边沉默了半晌的老头,看了我和岳阳一眼,突然说话了,“岳阳啊,快到饱冬了,尸骨洞那边你也是知道的,今年到现在还没动静,生人不要带到附近去,知不知道?” 岳阳点点头,“您放心,保证不给添乱,阿姐的安全我还是要保证的。” 说完,就和老头道了别,说小舅舅还在外面车里等着呢。 老头应了一声,刚准备走薛灿灿过来拉住了我,笑眯眯的和我说:“阿姐看着真是面善,好像几辈子前就认识了似的,就在我家陪我睡不好吗?梁家坪我可比岳阳哥哥熟悉的多呢,当向导,我比他在行。” 她说这话的时候拉着我的胳膊,很是熟稔,但是说到似曾相识的时候,我愣了一下,老头似乎也朝我们这看了一眼,唯一能动的那只眼珠子里仿佛掀起了起伏不定的团云,充满了捉摸不定的情绪。 我礼貌的推开了她的手,“搭了人家顺风车,还是要去家里拜访一下的,改天再来找你玩。” 她倒也没纠缠,松了手,给我拿了些家里自己做的零嘴给我带着吃。 从薛灿灿家出来后,就准备和岳阳一块去他爷爷家,我问他:“那个……你哥呢?” 岳阳笑道:“哪门子哥,那是我小舅,其实年纪倒差的不多,辈分大而已。” “哦……那我该怎么叫他?” 岳阳想了想,“他姓谢,叫谢坤,身边平辈的都叫他坤子,小一点的会叫他坤哥。” 我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岳阳看了眼时间,指着坡子那头跟我说:“不远了,就顶头那栋就是,坤哥估计已经到了。” 山路难行,都是土路,青石板也断断续续的,加上前两天好像下过雨,地有些泥泞,踩一脚都湿哒哒的,十分钟能到的路,硬是让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 岳阳不时回身扶我一把,我笑着打趣他,“你喜欢灿灿吧?” 他本来扶着我的手顿时抖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阿姐,你看出来啦?” 我白他一眼,“这还用看么?灿灿在的时候你说话语调都变了。” 他震了一下,才苦笑两声,“可是灿灿好像并不喜欢我,而且……就算她喜欢我,也不会放着她爷爷,嫁到其他地方去的。” 我心想,原来是担心异地恋啊。 这时,他又说:“姐,你不知道,灿灿……其实是个孤儿,是薛爷爷走外头捡回来的,而且她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呢!” “嗯?” 他像回忆很幸福的事情一般,说道:“这个是灿灿偷偷跟我讲的,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因为怕别人嫌弃她。她说,她是很小的时候被薛爷爷从尸骨洞附近捡到的,当时四周黑漆漆的,但是她却是闪闪发亮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原因,就像夜空中的一颗星,所以起名叫灿灿。” 顿了顿,他补充道:“就像我第一次在梁家坪见到灿灿一眼,那年饱冬的龙灯前,哈哈大笑的灿灿,在我心里也确实是闪闪发亮的。” 我一脸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对了,那她爷爷……眼睛怎么了?” 岳阳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灿灿没说过,我生在怀化,平时也只有寒暑假才回来看看,这里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除了这几年才开始的……” “尸骨洞?” “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岳阳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明明是祭祀祈福的日子,偏偏出这种邪门事,就那么大一个洞,小时候我还和灿灿进去玩过呢,也没个能躲藏的地方,怎么就会丢人呢?” “会不会是人为的呢?” 岳阳怔怔的看着我,“姐,前些年旅游还没开发起来,游客少得很,就算有人来,也都是两三个一会,五六个一帮这样结伴的,而且互相都不认识,而且也没见谁今年走了,明年还来的,如果有,村民肯定留意的。” 我抬眼看了一圈这个陌生的村落,心跳有些加速:“会不会是村里人干的呢?” 岳阳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盯着我,“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快到了,咱们快点,饿死了。” 他才恢复了笑容,点点头,“好。” 第四十六章 出师不利 第四十六章出师不利 约莫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岳阳爷爷家。 只见坤哥和头上裹着蓝色布包的老头蹲在青石台阶上抽卷烟。 看到我们过来,老头起身白了岳阳一眼,然后突然看见了我,又把头扭回来了,表情变换无比之快,竟然让我觉得有种老来萌的即视感。 我拽了拽岳阳的手,“你爷爷咋这样看我呢?” 岳阳回头无奈的撇撇嘴,“把你当成孙媳妇儿了……” 我:“……” 简单介绍过后,我借口累了,就先进他爷爷给我准备的屋子休息了,留着他们爷孙好好聊聊。 我住的这间屋子朝西,因为岳阳爷爷家本身就在顶头,所以我的窗户推开后,几乎没有遮挡,对面的大山一览无余,清晨过后,水雾消散,对面的西晃山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等我到山脚,估计都得下午了,所以赶紧收拾了必须带的东西,轻装上阵,出了屋子,小心绕过岳阳的视线,溜了出来。 可刚走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我回头一看,竟然是谢坤。 “你要去哪儿?” 我呵呵笑道:“我刚看窗外风景好,出来采个风。”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采风连个单反都不带?” 我赶紧摸出手机,干笑道:“人穷志不穷,打小鬼子那会小米加步枪还不是干翻了坦克大炮么!手机拍也一样的!” 他被我逗乐了,猛抽了口烟,然后一把把烟屁股踩到了脚下,对我说:“正好我也好久没来了,陪你一块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我说,“不用了吧……” “不愿意?” 我尴尬的摆摆手,“真不用……”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我藏在身后的袋子,“那里面是什么啊?鼓鼓囊囊一大包的。” 见他要走过来看,我赶紧捂住袋子口,连忙说:“过了安检的,你说能使什么呀!” 不行,我可不能让他跟我一块出去,于是我跟他说:“咱俩一块出去,应该要和岳阳说一声吧?别一会他们爷孙俩说完话,结果发现咱俩没了。” 听完,谢坤看着我晦暗不明的笑了一下,像是我俩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半晌他点头,“那好,你在这等我,我过去跟他们说一下。”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想,等你?等你大爷! 谢坤前脚刚进去,我后脚就抹了油似的一路狂奔,可没跑多远我就傻了,这梁家坪的地貌看上去一览无余的,可真奔着康庄大道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林间的弯弯绕绕可真多! 妈蛋,老娘都要给他绕迷糊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大早上,我在林子里走着却觉得天色越变越暗,一路走还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叫我。 那声音空唠唠的,听着就鬼气,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梁裴洲昨晚跟我说的话,说因为玉蝉蛊的关系,我经常会出现幻觉,这种幻觉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每一次幻觉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因为没有人会知道幻觉里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不敢回头,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走。 树影灼灼,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更恐怖的是即像男人又像女人! 就在这时,我听见梁裴洲低声叫我:“风和,不要回头,跑出这个树林就好了。” 第四十七章 蛊皇铃 第四十七章蛊皇铃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的日光又逐渐亮了起来,周围的温度也有所回升。 我双手支着膝盖直喘气儿,真是累死我了…… 不多会,身后传来花叶踩过的脚步声,我警觉的回头一看,竟然是薛灿灿。 她背着一只青藤编的小背篓,穿着当地小姑娘特有的服饰,看见我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很是安心的笑了。 我说:“你怎么在这儿呢?” 薛灿灿笑了笑,走到我身边,抬手给我把头发上的枯草扯了下来,“你也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呀?” 我支吾一声,“岳阳和他爷爷唠嗑呢,我待着没事,一个人出来采风。”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也没让坤哥陪着?我爷爷说过的吧,西晃山附近,生人不能单独来。” 我掸了掸衣服,这种被比自己小的陌生人数落的滋味让我很不爽,我故意不看她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跟她动了动嘴角,“那我知道了,一会就回去。” 说着提起袋子就准备反方向走。 这时,薛灿灿在背后叫住了我,“阿姐,你是不是想去尸骨洞?” 我脚步一顿,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背对着她沉默了半会,还是她先出声,“正巧我也要过去那边,阿姐如果想要去,就跟紧我吧。” “你去那儿干什么?你爷爷不是不让你去那儿吗?” 薛灿灿笑了笑,“我爷爷是不让生人去那儿,我去不碍事的,”说完这句,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说:“阿姐可能有所不知,我是爷爷捡回来的,就在尸骨洞附近,爷爷说刚抱回来的时候,我经常生病,那时候小,爷爷只以为我抵抗力差,后来说我有点癔症,才担心我是不是给丢在尸骨洞附近的时候招了邪,后来去捡到我的地方烧了纸,慢慢就好了,所以每年得空都要去那儿烧纸钱。这不眼看就是饱冬节了,爷爷让我今年提前去烧纸,图个安心。” 听薛灿灿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那块是有那么些邪门。 于是折回去,走到她身边,谄媚的笑道:“那方便的话,我就跟你走吧。” 她笑笑,“嗯。” 很奇怪,薛灿灿出现以后,去尸骨洞的路似乎没那么远了,弯弯绕绕的树林也敞亮起来,只是偶尔还是会感觉有双眼睛黏在我的身上一样,每当我浑身发毛,薛灿灿就会突然拉我一下,然后笑眯眯的问我:“怎么了?” 这种临危拉我一把的感觉是那么自然,但是巧合的又让我生疑,一次又一次,就好像她知道我就快产生幻觉一般,及时把我从那个状态里脱离出来。 我走在她身旁,淡笑着问她:“灿灿,咱们遇见前的那片林子,你还有印象吗?” 薛灿灿点点头,“有印象,怎么了?” 我说:“那你有没有觉得,那片林子有什么古怪?” 薛灿灿放缓了脚步,回头有点不解的看着我,“青天白日,一片树林能有什么古怪?” 我看了她两眼,没说话,倒是薛灿灿忽然笑了,”阿姐,你的体质好像比较容易招东西。“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 薛灿灿敛了神色,说:“因为我看见阿姐背后有三团虚影,具体的模样我看不清晰,但是我知道,一般背后能跟两个以上的……如果不是姻亲债主,那阿姐很可能会有危险。” “三团虚影?” “嗯。” 我就纳闷了,怎么会有三个?按道理只有梁裴洲啊,而且梁裴洲在铃铛里,为什么灿灿会说在我背后? 我犹豫了会,还是迟疑的掏出铃铛,递到灿灿跟前,小声对她说,“那你看看这个呢?这个你能看到什么?” 薛灿灿看到铃铛的时候脸色徒然一变,脚步往后连退两下,小脸又红又白的,我也搞不清她怎么了。 “阿姐,这里面是……” 我挑挑眉毛,“告诉我,这里面你能看见啥?” 薛灿灿凝了神色,试着靠近铃铛又看了两眼,忽然屈膝,竟然跪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矮身去扶她,“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跪下来了。” 她却不依不饶的推开我的手,认真道:“阿姐手上的是失传已久的蛊皇铃?不知道阿姐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干笑两声,哪里的来的?睡一觉就在我枕头边了。 “这个……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灿灿认真点头,“意义可大了,阿姐有所不知,很久之前,我们梁家坪有两大氏族,一家只生男孩,一家只生女孩,两个氏族一直联姻,慢慢也就成了一个传统。嫡传的蛊女在出生的时候,男方的大族长要亲自为她养一只灵虫,炼成一种生死蛊,等女方长成,到了婚嫁年纪时,再由男方提亲下聘,其中下聘的时候就有这蛊皇铃,蛊皇铃是巫族嫡传男子的贴身之物,合婚书成了之后,大族长会亲自把多年前灵虫炼成的生死蛊种进蛊皇铃里,取白头到头,生死不离之意。氏族间男子若是赠铃给女子,就是喜欢她,想要和她同生共死的意思。” 我整个人生生怔住,“你说的灵虫……包不包括蝉?” 薛灿灿也怔住了,“蝉?按我们苗家五毒来说,好像没这东西吧……” “阿姐怎么这样问?” 我脸色一沉,“你说的这些,都是有典可查的吗?” 薛灿灿摇摇头,“这都是乡里乡间口口相传的事情了,只不过蛊皇铃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我爷爷知道,小时候还画给我看过,因为它有很动人的故事,造型又很别致,所以我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第四十八章 千丝万缕 第四十八章千丝万缕 梁裴洲,梁家坪? 玉蝉蛊,蛊皇铃? 这些千丝万缕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我扶起灿灿,问她:“氏族的男子,人人都有蛊皇铃?” 薛灿灿摇摇头,嫡传的,将来有资格继承巫王大位的男子才配佩戴蛊皇铃,也只有这样身份的氏族男子才有资格娶氏族嫡传的蛊女。” “那这个铃是每人都一样的吗?” 薛灿灿想了想,“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里面种的蛊肯定不一样。” 我忽然想起些什么:“对了,你说里面的蛊,是生死蛊?” “对啊,能医死人,肉白骨,但是代价也很大,如果要救的人,不是血脉至亲,或者蛊皇铃的主人,听说要受万蛊噬心之痛,魂魄散尽,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我呵呵笑道:“那想必也不会有人愿意用吧。” “那也说不定呢,世界上最为微妙的东西就是人心,氏族里的男女,又有多少能保证都是两情相悦的呢?更何况苗疆民风一向开化,如果恋上外族的男子,这种惨烈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的是吧。”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也都是道听途说,不过我听说确实发生过一次,大概是在南朝的时候,大陈镇压少数民族,曾经派过屯军来此驻营,主帅是名少年得志的年轻将军……” “然后呢?” 薛灿灿却突然停下了,小心的看着我手里的蛊皇铃,“阿姐,它动了。” “什么动了?” “蛊皇铃动了。” 我一愣,确实看见铃铛剧烈的颤动,我将手心覆在它的罩面上,想让他平复,他却更剧烈的颤动起来,像在生气。 我心说,这又是闹哪门子脾气?这过去的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过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我笑着让灿灿接着说。 灿灿的眼神慢悠悠的从铃铛身上收回到我的脸上,有些狐疑:“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尸骨洞烧纸钱,不能误了正事,这些道听途说的志怪,阿姐若是对这些有兴趣,晚上回来我再慢慢和你说。” 说完又看了蛊皇铃一眼,眼中情绪复杂。 到达尸骨洞的时候,时间刚过中午,它其实还在西晃山偏前的位置的一座矮山里,乍一看像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实际上中间还是隔着一条约五米宽的丝带形的河流的。 等走近了再看,才发现洞口就像那些景区一样,上面拓了三个鲜红的篆体字——观音洞。 我停下步子,好奇的问灿灿,“不是说尸骨洞么?怎么叫观音洞?” 灿灿走到观音洞旁的一处空地,蹲下身子正在取背篓里的黄白纸,听见我的声音,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我,“因为洞里以前供着一尊尸骨娘娘,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不见了。村里人怕出事,才把祭祀的仪式挪到尸骨洞里的。” “尸骨娘娘?不见了?” 灿灿看着我:“是啊,这个我也不知道真假,听说那尊不见的尸骨娘娘就是以前用过生死蛊的的女人,估计是她的丈夫舍不得她,才按外族的法子,把她做成了肉身菩萨。” 我没再做声,答应了灿灿不乱跑后,她才一个人开始烧纸钱。 灿灿有点怕火,点了好几次都没点成,我看不过去就过去帮她,她却拒绝了,“我爷爷说,怕也要做,想活命,必须亲力亲为。” 话刚说完,火就被她斗了起来,红红的火光晕染了她白皙的肤色,让她反而温暖。 我说,“灿灿,你说你是被爷爷捡到的,哪年还记得吗?” 灿灿抬头看我,“二十一年前,”顿了顿,她又幽幽的说了句:“就是尸骨娘娘不见的那一年……” 第四十九章 石壁里的女人脸 第四十九章石壁里的女人脸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说这话,加上那语气阴沉沉的,硬是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干笑两声,“欸,这么巧的事儿啊……” 薛灿灿呵呵笑了两声,往火堆里又扔了几张黄纸,看着我说,“阿姐,你背后跟着的三团是什么东西啊?” 我摇摇头,“说真的,铃铛里倒是真有一个,但你说的背后的三团……我是真不知道是什么了。” 薛灿灿瘪瘪嘴,又叹了口气,“行了,该烧的都烧了,阿姐你还想看什么不?没有的话咱们赶紧回去了,我还得给做饭呢。” 回去? 怎么可能,我千辛万苦才跑到这儿来,怎么能陪你烧几张纸就回去! 于是我挠了挠头,“灿灿,我想进尸骨洞看看,成吗?” 灿灿抬头看了我一眼,“阿姐想看什么?那里面现在啥都没有。” “那个……就随便看看,成吗?” 薛灿灿怪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做出一副要吓我的表情,“阿姐丢了,可别怪我。” 我干笑这摇摇手,“不怪,绝对不怪!” 薛灿灿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笑眯眯的跟我说:“那阿姐你跟着我,里面没灯,又比较阴湿,进去以后不要乱走。” 我点点头,“嗯好。” 尸骨洞的洞口并不太高,大约只容得下成年男子将将过头,宽度也就在两米左右,里面黑洞洞的,就和旅游去过的天然溶洞差不多,但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真的只是漆黑一片,而且里面闷热的很,走在里面,不时还有水滴滴在脸上。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害怕,洞里安静,细微的声音都会无限放大,脚下的脚步声也是沙沙的,不是会听见尖利的怪叫,还有黑影快速的从头顶飞过。 我吓坏了,下意识拉住薛灿灿的手,她停下步子,我透过极微弱的光线辨别她转身看我,然后听见她说:“阿姐别怕,都是洞里的蝙蝠,个头小的很,伤不了人的。” 我点点头,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害怕的紧,就在我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突然一抹强光从身后的洞口照射了进来。 “姐,你们在里面吗?” 我一听是岳阳的声音,说实在的,顿时有种没来由的安全感。 我感觉身前的薛灿灿也顿了一下,但她像是没听见岳阳的声音一样,拉着我想要继续往里走。 我拽了拽她的手,“灿灿,岳阳叫我们呢。” 她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 我小声问她:“怎么了?” 薛灿灿才说,“没人叫我们,阿姐一定是听错了。” 我纳闷,“不会啊,我能听错,难道还能看错不成?洞口有灯光呢。” 薛灿灿皱皱眉头,问我:“真的?” 我说:“是啊。”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记住,有人叫你千万别答应。” 我哦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说也奇怪,那一声之后,就没再听见岳阳的声音,灯光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面没人答应所以就走了。 难道又是我幻觉?想到这里,我浑身的汗毛孔都竖了起来。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隐隐听见有潺潺的水声,但我又找不到源头,周围尽是潮湿阴冷的石块,未经雕琢,却让人心生畏惧。 半晌不见薛灿灿回来,我起身摸索着想要往外走,却突然发现这里的路怎么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我轻声叫了一声:“灿灿?” 没人回应我,于是我又叫了一声,这次,我听见和我反方向出现了脚步声。 但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一群人…… 悉悉索索,脚步声凌乱,不时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我吓坏了,真是真的还假的,是幻觉,还是洞里有鬼? 我一想到那个白眼仁老头说的尸骨洞吃人的事情,心就凉了半截,还有灿灿说起过的那个走失的尸骨娘娘……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也不敢再喊出声了,怕“那些东西”寻着声音过来。 不行,我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我一点点往后退,慢慢靠在了一块石壁上,然后背贴着石壁小心翼翼的往后移,大约往里走了五六米,我忽然摸到石壁中央居然有个半圆不方的小洞,将将好能容得下一个女人的身量。 于是我垫了垫脚,赶紧缩了进去,这里面这么黑,如果不熟悉地形的话,就算从我身前走过也不一定能看到石壁里藏了人的。 我尽量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心里也纳闷,薛灿灿去哪儿了? 怎么一去不回了?那岳阳有到底来没来过? 还有这诡异的人声,究竟是什么情况?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人的精神分裂就是被这样逼出来的,不能准确的判定自己看见的,听见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比如我看见了一块石头,但是所有人都告诉我那里没有石头,被否定,被不认同,从而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最后自我毁灭。 我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玉蝉蛊,给我下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以他的能力,碾死我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但他为什么不那么做? 而是用这种方法让我受折磨?又会不会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就像电视里的人偶一样,而那个人,就是电视机前嗑着瓜子,喝着茶,笑着看你一举一动,洞悉全局,只等一朝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致命一击。 我轻轻的摸向口袋里蛊皇铃的位置,梁裴洲,你在哪儿呢? 这里阴气正盛,你为什么不能出来帮帮我呢?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手电的灯光亮起,有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有男人和女人零散的对话声,我下意识缩起了身子,整个人神经高度敏感,绷紧的肢体紧张的几乎发抖。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啪…… 一束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我吓得捂头尖叫,只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阿姐你怎么进祭台了……” 这声音是薛灿灿的,我深呼了口气,颤颤巍巍的露出一只眼睛,看见的是薛灿灿和岳阳站在我的身前。 岳阳看着我有点发愣,“姐……先下来再说,祭台……不能坐的。” 说完伸手就来搀扶我下地,我伸手往下一跳,就下来了,这时就着光,我才回身看见我刚刚躲藏的地方……下面竟然有个莲花型的转台,不过已经破损,难怪刚才坐着有点膈屁股,原来是这玩意。旁边还歪歪斜斜的放着两根生锈的老式烛台,看样子已经有年头了。 而那个半圆不方的石壁面上,竟然还刻着一张满面含笑的女人脸! 五官凹凸有致,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双凤目含情,直直的看着石壁前方,我才感觉站的位置特别难受,因为就像一张长着石头脸的女人直勾勾的看着我一样…… 而且,这个女人……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第五十章 洞鬼 第五十章洞鬼 我看了薛灿灿一眼,问她:“你上哪儿去了?那么长时间,我一个人在这吓坏了……” 薛灿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过来抓住我的手,小声道歉,跟我说,岳阳偷偷跟他说了点“事儿”,说到这的时候还偷偷瞥了岳阳一眼。 岳阳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笑的腼腆,“你可说好不告诉别人的。” 薛灿灿更来劲了,“阿姐怎么是别人了,你那点花花心思,还不是阿姐第一个看出来的。” 说到这我才算明白,刚才岳阳估计是在外面跟灿灿表白了,两人情浓了一下,就忘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还在阴森森的洞里待着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鬼气的女人脸,问岳阳,“这是什么呀?怎么在洞里刻这么个东西,灯光一照还怪吓人的。” 听我问这个,岳阳瞬间沉了脸色,抬眼盯着灿灿看了一会,才说:“灿灿,你说吧。” 薛灿灿沉默了一会,忽然走到石壁前右手搭在左肩,弯腰对着那个女人行了个礼,嘴里念念有词了一会,说:“她就是我说的尸骨娘娘。” “不是说不见了吗?” 薛灿灿点点头,确实不见了,这里原先供着的是她的肉身菩萨,二十一年前不见了,也是不见了之后,人们才发现她背后的石壁上,还刻了一张这样的女人脸,他们猜她就是尸骨娘娘的真容。 我点点头,心里虽然有点慌,但是还是有些蛛丝马迹让我特别留意了起来,“洞里有河吗?” “河?”岳阳和薛灿灿看我这么问都有点纳闷。 我说,“嗯,河,这里有水声。” 具体的位置我说不清,但是我感觉水声就在祭台的附近,那种滴答滴答,潺潺流过的感觉,让我似曾相识,记忆里,第一次在梁裴洲的墓里醒来的时候,也曾经听到过这样的水声? 薛灿灿摇摇头,“洞里没有河的,阿姐你听到的应该是地下河传上来的声音,在外面的时候还记得吗?”她不停地跟我做着手势,“地形,往西晃山这边走的地形还记得吗?山前有河,地势低的地方能穿山而过,形成特有的地下河。 地下河,水棺,穿山而过? 那也就是说,顺着地下河,很可能就能找到水棺的位置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蛊皇铃突然响了一下,薛灿灿和岳阳都瞬间被这清脆的铃声惊到了,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蛊皇铃,磕磕巴巴的说:“蛊皇铃……居然响了?” 我还准备装傻,“额,听错了吧……” 可好死不死,蛊皇铃又响了一声,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就在这时,薛灿灿和岳阳突然变得面无表情,眼皮也无力的耷拉着。 “你们怎么了?” 话刚出口,薛灿灿和岳阳突然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瞪,脸色苍白,不似活人。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拉了我一把,是梁裴洲逇声音,“跟我走。” 他出来了?真的假的? “你怎么出来了?”我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好奇。 他回身白了我一眼,“因为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 “对啊,看不下去你被这种不入流的洞鬼耍得团团转,我再不出来,还不知道你要在这跟它们磨蹭多久。”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侧脸,“洞鬼?” “就是死在这洞里的,死于非命,魂魄出不去,只能在里面找替身。”顿了顿,他又说:“但这种鬼多半生性善良,不忍心直接害人,但擅长变幻,把你骗得团团转,最后活活把你耗死。” “……” 不知何时,他的肩膀上停了一只好久不见的金蝶。 我不禁问他:“是快要到墓里了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从你到了尸骨洞附近我就差不多知道位置了,一千多年,地貌变化太大了,要不是金蝶带路,到了这儿我也很难发现具体位置。” “对了,那薛灿灿和岳阳去哪儿了?” 梁裴洲无语的回头又白了我一眼,“我的傻丫头,那小子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来过啊!” “没来过?” “嗯,从你产生幻觉开始,从你的意识弱点开始见缝插针,你下意识想要寻求保护的人,它们一般就会幻化成那个人的样子来迷惑你。” 顿了顿,他颇具玩味的呢喃了一句:“真没想到你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会是那小子。” 我干笑两声,有点尴尬,“那薛灿灿呢?” 梁裴洲脚下突然一顿,背对着我半晌没动,拉着我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怎么了么?” 他回身摸了摸我的脸,然后认真的跟我说:“风和,那个女孩……是可以相信的人,她迟早会对你,还有我们有帮助。” 第五十一章 别有洞天 第五十一章别有洞天 “你说灿灿?她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梁裴洲笑了笑,却没说话,只是牵过我的手往前走。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我感觉又绕回来了,但是周围的环境,又很陌生,只是潺潺的水声涓流不断。 他轻轻指了指一块石壁,跟我说:“上去。” “上去?” 他点点头,“上去推一推那面石壁,看看能不能推动。” 我了然的看看他,然后快速悠了上去,我先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没动静,才小心翼翼的推动那块石壁。 我在中间推了几下,没反应,不确定的回头看着站在下面的梁裴洲,他指了指两边,“可能是旋转的,你从两边推着试试。” 我照着他的话试了试,果然有动静,厚重的石磨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溶洞里显得尤为刺耳,就在石壁一点点转过来的时候,我赫然发现,那半边的环境好熟悉…… 那可不就是先前我遇见伪装成岳阳的洞鬼时藏身的那个祭台么…… 那这面石壁是?我深吸一口气,刚做好准备,石壁上那张微笑的女人脸赫然与我面面相对,甚至她冰凉的鼻尖都能与我相对。 我吓了一跳,这里本身就狭窄,我刚才随着石壁旋转的时候又让出了不少位置,一个没踩稳就差点掉下去,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那个石壁上的女人的睫毛动了动,并且感觉有双温柔的手拉了我一把。 等我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她的时候,石壁上的女人已经恢复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任何变化。 我定了定神,回身问梁裴洲,“接下来呢?” 他扬起指尖,金蝶自他的指尖飞起,来到我面前,最后停在那个破碎的莲花转盘上,不时舞动着翅膀。 “搬开转盘,看看有没有缝隙。” 我按照他的话,使劲搬起厚重的莲花转盘,伸手掸了掸上面的浮灰,里面竟然露出了一块朱红色的老木板,木板上上了锁,我摸了一下,木质已经有些发翘,应该是长期潮湿所致。 我俯身贴在木板上听了听,只听见水声更大,难道这下面是河? 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想,我差不多知道梁裴洲为什么会让我上来做这些事了。 这下面很可能就是灿灿说过的那条地下河?而梁裴洲的水棺很可能就在这下面? 我心跳不由得快了起来,梁裴洲不知何时也跳了上来,笑意正浓的在背后看着我。 我觉得有点挤,不太高兴的别了别肩膀,跟他嘟囔:“你现在上来做什么?挤死了。” 梁裴洲却不知怎么了,突然把脸搭在我的肩窝子里,冰凉的触感让我呼吸几乎紊乱,我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蹭了蹭我的脸,“灿灿,水棺附近设了禁忌,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记得啊! 他嗯了一声,“所以我不能帮你,水棺被吊在地下河的中央水流最急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肯定很吃力,而且……水棺里还有一把鬼锁。” “鬼锁?” 他点了点头,“你见过,就是水棺里的女人。” 我不解道:“你不是说,那是你们这边的风俗吗?你死后给你配的阴婚。” 梁裴洲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语气更是比秋霜更寒,“哼,如果不是这把鬼锁,我又怎么会被困在这这么多年。” 然后眼光柔了柔,细细的望着我,“刚不会等到那个人对你做了这种事情才被动的来想办法。” 我隐隐感觉得到他的怒气,却隐而不发,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他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纠葛,而我又和那个人有什么瓜葛,至于他接二连三的紧追不舍,我真的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梁裴洲死了一千四百多年,那那个人,如果是活着的,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会我还是会在蛊皇铃里,蛊皇铃可以保护我,下去之后如果一时找不到,先不要着急,跟着金蝶的方向走,一定可以找到。” 根据梁裴洲的方法,开木板上的这把锁并没费什么功夫,只是一打开我就傻了,因为下面漆黑一片,没有台阶,更没有梯子,空荡荡的一片。 我试着往下轻喊一声,反馈给我的却是一声声的回音,这太恐怖了,下面除了水声什么都没有,难道下面正对的就是一条河?那我玩篮子! 下去不就直接摔河里了? 吊着悬棺的地下河,漆黑如墨的河水,谁知道里面都长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万一像盗墓笔记里面有尸蹩的那种阴阳河,我还玩毛线啊!直接在这就交代了啊! 第五十二章 肉身不见了 第五十二章肉身不见了 就在这时,金蝶突然越过了我的肩头,飞进了洞里,它金翅上的流光星星点点的照亮了下面的情况。 但这一看,更是让我忍不住倒吸凉气,因为我看到洞口的正下方,对着的竟然就是梁裴洲的水棺! 我看了看脚下的这个祭台,灿灿说过,这里是尸骨娘娘的祭台,我刚才搬开的是原来尸骨娘娘肉身菩萨的莲花宝座,也就是说梁裴洲的水棺的顶上,就是尸骨娘娘的祭台? 他们俩……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梁裴洲说的地下河被设了禁忌,又是谁做的? 那些人把他的棺椁刻意安排在那样的位置,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我看了看口袋里的蛊皇铃,我轻声问:“在吗?” 铃声轻颤,算是对我的回应,“你说。” 听到他的声音,莫名就有种安心,“我就是想说,你让我带的这包东西也要带下去么?难度好高……” 铃铛里传来他清冽如甘泉般的笑声,“你说呢?能不能解开鬼锁,成功骗过那个女人,全看这包东西的功劳了。” 就在这时,金蝶忽然焦躁的飞了回来,围着我直绕圈,我被他绕的烦了,直接伸手去捉他,“有完没完,到底怎么了?” 这时梁裴洲也意识到外面的异样,问我:“怎么了?” 我说:“不知道啊,金蝶从下面回来以后变得很焦躁,是不是生病了?” 梁裴洲沉默了一会,跟我说:“金蝶是玉蝉蛊脱胎出来的衍生产物,只有蛊的寿命,没有世间的生命,所以是不会生病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它找不到自己的主人。” 我不解道:“可是你不是在这么?” 梁裴洲才犹豫着开口,“金蝶是从下面飞上来后才焦躁的,这说明……我的肉身,可能不见了。” 这可把我吓坏了,有人开了水棺?难道和尸骨娘娘一样,自己跑出来走失了? 那那把鬼锁呢?又去哪儿了? 想到这,我对梁裴洲说:“不管怎么样,这趟出来就是帮你找肉身,不管在不在,都得去看看我才放心。” 他沉默了一会,说:“风和,如果不在了,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我不死心,“不行,来都来了。” 说着,我伸手去抹木板边缘,摸着摸着,我竟然摸到了一根铁链的锁靶子,我轻轻晃了晃,确认了还算结实后,小心翼翼的攀着铁链滑了下去,身上还系着沉重的行李包,心情可想而知。 梁裴洲一直在劝,但我就装作没听到一样,脸朝下,双手紧紧的锢着碗口粗的铁链一点点往下攀爬,两腿努力的夹着,每晃一下,我的心也自然的跟着晃动。 这条铁链非常长,而且很深,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溶洞下,竟然会那么深! 因为我很小心,所以将近爬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靠近梁裴洲的棺椁。 地下河涓流而过,口袋里的蛊皇铃却突然抖了一下,梁裴洲的身形逐渐浮现了出来,我猛地看向身下深不见底的河水,惊道:“要死了,你怎么出来了!快回铃铛里面去,你忘了这里有禁忌了吗!是致命的!” 相较于我的恨铁不成钢,梁裴洲本人倒是淡定的多,只听他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水棺,淡淡的说:“我没时间,因为……”他的凤眸危险的微眯,“因为,河里的禁忌已经被解了,也就说明,有人来过,而我的肉身,已经被人带走了。” 我的心猛地下沉,又被那个人抢先一步…… 第五十三章 我喜欢你【为Eternal的钻石加更】 第五十三章我喜欢你【为eternal的钻石加更】 我不死心,还想继续下去看,梁裴洲终于拗不过我,过来从身后抱住我,让我的手脚离开铁链,然后我就感觉身子一轻,随之整个人骤然失重。 啊—— 快速的下坠让我忍不住惊叫出声,但很快又觉得速度放缓,脚尖轻轻一点,应该落到了地面上。 我惊魂不定的睁开眼,回头看见周围,再看看脚下,这不是水棺的盖子上吗? 水棺的四个角,拴着碗口粗的铁链,但只要稍微动动身子,厚重的棺椁仍然会产生沉闷的摇晃,我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回头看着梁裴洲,只见他俊眉微蹙,眸光清冷的看着四周。 “发现什么了吗?” 他松开揽在我腰上的手,忽然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棺盖的边沿,然后搓了搓。 “风和,过来一下。” 我闻声也蹲在他身边边,看着他手指上沾染的红色黏土,问他:“这是什么?” 他把手指伸到我鼻前,“我对气味不敏感,你帮我闻闻看,这东西有什么味道没有?” 我嗯了一声,凑到跟前用手轻扇那块闻了闻,除了土腥味,就只有梁裴洲身上特有的丝丝异香袭来,我摇头:“土腥味儿,比较湿润,其他味道没有。” 他眉头皱的更深,“前几天梁家坪刚下过雨,土壤湿润很正常,所以我的尸体也就是在这几天刚被人带走的?” 我看了一眼,总感觉这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为什么要在棺盖的四沿封上这些土?”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这土为什么这么红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他冷笑:“因为这是养尸地的阴土。” “养尸地?” 梁裴洲点点头,“从梁家坪的村子过来西晃山的时候,经过一片密林,还记不记得?” 我想了想我产生幻觉后遇见薛灿灿的那片古怪树林,赶紧应声,“那里是养尸地?” 他勾了勾嘴角,“环山背水,四处夹阴,如果我没记错,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村民就是在那片密林里遭遇陈朝屯军的屠杀,屠杀之后屯军愚昧,不辨风水,就地埋尸,最后成了一片怨气林,绝佳的养尸地。” 我脊背一凉,原来只以为我路过那片林子的幻觉是玉蝉蛊作祟,却没想到当时脚下路过的每一寸土地原来都是养尸地…… 那养尸地下头是什么?尸体啊!还都是跟梁裴洲一样死了千八百年的,而且怨气冲天的尸体。 我心想,难怪梁裴洲能知道我遇到危险了,让我埋头往前跑,跑出树林就好了呢。毕竟我产生幻觉的时候,他除了通过我的行为,是没有办法判断我遭遇了什么的。 我问他,“那为什么要用养尸地的土封口?” 他看了我一会,然后说:“为了保住棺气。” “保住棺气?那能干什么?” 梁裴洲说:“棺气养尸,我入殓的时候棺材和尸体都被人特殊处理过,但那人这么做给我的感觉却是她没有恶意,甚至是好心……” 讲到这,我才想起了一个问题,“那个……这么长时间,我好像都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他似乎也是怔了一下,抿了抿薄唇,仿佛那是一件不愿提及的旧事,过了半晌,才微微一笑:“为了我的女人能有这么一天,重新回到我身边。” 顿了顿,“也是要让她知道,爱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什么人值得,什么人,不值得。风和,你知道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晶晶亮,闪着无与伦比的光华,带着小孩子般的希冀望着我,我一时被他弄懵了,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岔到这么个梗上头来了。而且这场地谈论这话题略违和啊…… 就像你带着女盆友半夜在坟地里吟风弄月,合!适!吗! 我咬了咬嘴唇,但看他那么期待的样子,只能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我说:“喜欢一个人肯定要有感觉啊,有感觉才会喜欢。” 他眸光暗了暗,接着问我:“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呢?” 我瞥了他一眼,“我丁小羽绝世风华,活泼可爱,为毛不喜欢我。” 他扯了扯嘴角,刚暗下的眸子里又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别闹,我在认真问你。” 我白他一眼,“我也在很认真的回答好不好。” 看他不说话,才没办法补充了一句:“我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告诉他,但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那我也不会勉强。” “不勉强是……” “不勉强就是不勉强啊,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关我屁事!老娘还愁嫁不出去不成?” 他笑意更深,竟是过来颇为动情的抱住我,大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脑后的长发,那种温柔的疼惜让我怦然心动。 真特么奇怪,莫名其妙的最近怎么总是会对这个死鬼不经意的一举一动这么敏感,也不知道他经常没来由的这种多情风流样毫无抵抗力的心动,该死,不会因为他长了张好面皮就喜欢上他了吧! 卧槽!我真是奇葩! 他突然敲了我脑门一下,语调欢愉:“又在想什么呢?” 我瘪瘪嘴,故意不看他的脸,“在想我的终身大事。” 他噗嗤一声,搭着我的肩膀问我:“你的终身大事不是早就定了么?” “定了?我咋不知道?” 他白了我眼,那看来还是要我再带你去温故一下咱们的洞房才行了……” 我赶紧说:“哎哟,别闹,还有正事儿呢!” 他才敛了笑意,“棺盖既然被封住了,还是不要贸然打开了,封上棺盖的和带走尸体的,我想不是同一个人。” 我想也对,带走尸体的人,是想害他,而封住棺口的则是想保护他。 我说:“那棺材里的女人呢?” 他说:“那女人就是一把看守尸体的鬼锁,想必也被带走尸体的人毁了。” 我其实有点不甘心,“但是……你不好奇你的棺材里都有什么吗?万一还有其他线索被漏掉呢?” 他沉默着不说话,半晌才抬头看我:“里面有什么又有甚么相干,若是她在里面陪我长眠,困一辈子又有何妨。” 我的心骤然扯痛,从未有过的感觉,“你……很爱她哈?” 他没看我,别过头看着其他地方,眸光深远,“只可惜她不爱我。” 我松开他的手,笑容瞬间寡淡,没办法,天生藏不住任何情绪,这一秒我的失望和难过同样让我惶恐,我想,我真的开始喜欢他了。 喜欢梁裴洲,一个死于南陈的神秘男人,不知他的前因,也不知他的后果,只是……喜欢。 第五十四章 棺食 第五十四章棺食 就在我愣神之际,脚下的水棺突然传出一阵异响,咚咚咚,像是有人从里求救。 那声音微弱,并且节奏无规律,不辨男女。 我从刚才的情绪中缓了缓神,问梁裴洲:“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梁裴洲蹙起了眉,眼皮向下扫了扫,沉声到:“这里头有东西。” 我立刻紧张起来,往他身上挨了挨,“会是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的铁锁链,眉头蹙得更紧,他看了我一眼,让我站着别动,他去捆着锁链的四个角看一看。 我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心,他冲我淡淡一笑,飞身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腾空而起的样子,虚浮而不真实,也让我当头棒喝的清醒,这个男人,不是人。 不多会,其中一条锁链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我紧张的看着梁裴洲消失的方向,心理一拎,晃动的这条锁链,正是他第一个过去的位置。 我朝着他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声:“梁裴洲?” 没有回应。 忽然,一股浓郁腥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顺着那条铁链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只见黑暗中,许多鲜血淋漓碎肉模样的东西沿着铁链向下滑落,蠕动的非常缓慢,不时会有一两滴如同饺子馅儿一般滴落地下河的河水中,发出叮咚的一声坠响。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四条铁链同时晃动了起来,连带着整个水棺都在晃动。 四条铁链缠满了这种碎肉模样的不明物体,但是我直觉里觉得那就是什么东西的碎肉,有时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森白的骨头残渣,非常细小的碎片,一小段,一小段。 我脚下如同坠了千斤重的钢铁,再也迈不开一步,任凭水棺晃动,我也不再敢去抓铁链求平衡,只能傻愣愣的呆看着梁裴洲的方向,眼泪不知何时的就在眼眶里开始打转,就连救命,都不敢喊。 棺盖如同家里的蒸汽锅,扑通扑通的开始向上不断浮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茧而出一般。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从棺盖的四个角,竟然个子伸出一只瘦如枯骨的褐色手臂,我虽然害怕,但是仍判断出那是男人的手,虽然颜色灰褐,但是表皮紧致,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但是,为什么会有四只? 梁裴洲不是说他的尸体被带走了吗?我记得棺材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干尸一样的女人,那为什么会从四个角伸出四只男人手? 那四只手抓了一把顺着铁链滑落下来的碎肉模样的黏稠物体后,缓缓的又把手缩了回去,不多会,又伸出干净的一只手继续接着,周而复始。 看样子,这棺材里面的东西,是在吃这些碎肉? 抬头,四周是漆黑无边的石壁,阴湿森冷,只有湍急的水流声回荡。那么,在这个隐秘石洞的四个顶角,究竟藏着什么? 不一会,梁裴洲从上面闪身而下,手里还抓着一只一米不到的……鬼偶! 我惊讶:“上面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梁裴洲冷哼一声,每个角都有一只,我只是抓了其中最闹腾的一个。 只见那鬼偶不服气的蹬腿蹬手,和小孩子无二,只是苍白的纸质面皮下隐隐露出的铁丝骨架才让它看上去诡异非常。 我纳闷,“它们在上面做什么?” 梁裴洲指了指四条铁链上的碎肉,“顶上四根铁链分别连接着尸骨洞的四处石壁缝隙,而且每条缝隙下被隔出了一个非常狭小只能容下一人身量的狭窄空间,铁链从这个狭小空间中横穿而过,而这些鬼偶就站在这个空间外,拽着铁链的另一头,铁链的晃动是因为它们来回拽着这条铁链,让铁链在空间内摩擦,就像……拉风箱生火那样,看过没有?” 我不知为何,浑身一麻,问他:“这些碎肉就是从那个石头隔出来的空间里流淌出来的?” 梁裴洲点点头,然后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棺盖,就在这时,那四只手又伸了出来,梁裴洲一惊,刚准备去抓,我赶紧制止了他。 轻轻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看一看,他点点头,沉默着看了会这些手的动作,然后对我勾了勾手,示意我过来听他说话。 他说:“有没有看过给幼鸟喂食?” 我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有些不解。 他又说:“如果我没看错,那四个石箱里装的都是人,铁链穿箱而过就如同其中的一把螺旋绞肉刀,鬼偶定时拉动铁链,就会有碎肉沿着铁链流向棺内,就像母鸟给幼鸟喂食,为的是喂养棺内的东西。” 第五十五章 入棺 第五十五章入棺 我心里一阵恶心,“你是说……这都是人肉……” 梁裴洲点点头,“还记得梁家坪流传的那个尸骨洞吃人的事情了么?我想,失踪的那些人,多半就是为了喂养这棺内的东西了。” 我心下虽然愤慨,但是也觉得不对,“但是尸骨洞吃人已经很多年了,但是距离我们上一次进来也就过了半个月,你怎么能判定是同一件事情?” 梁裴洲眸光暗了暗,“这件事关乎到我尸身不腐的秘密,是我们苗乡特有的养尸方法,肉身健全的,每年只要用八字相合的一对男女的鲜血供养一次即可,鲜血需要浸满全身……” 我当时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就是整个棺材如同一口长方形的汤锅,里面盛满了鲜红色的血液,梁裴洲和那个干尸一样的女人浸泡其中,随后的一年时间,他的指甲和头发在童血的滋养下正常生长,面目如生,棺材内没有干涸的血渍,而是尽数被他吸干,也很可能,他尸身里的血液早就更换了千八百回…… 我不敢抬头正视他,我朝后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一个不小心差点掉到河里去,梁裴洲上前抱住我,问我怎么了? 我没敢跟他说实话,只是疏离的推开了他,他怔了一下,然后等我站稳后,默默的松开了手,站到了离我两步外的地方。 “是不是觉得我很恐怖?” 我低着头不回答,心里着实难受,一想到以后即便找到他的尸体,他能还魂,我又该如何面对他,而且,他以后的身体难道就不用鲜血供养了吗? 难道还要每年杀一对完璧之身的青年男女助他换血代谢吗? 让我眼睁睁看着他用别人的生命驻养自己的残躯?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风和,如我这般肉身健全的,可以用鲜血供养,但你知道现在这棺内的东西为什么要用人的骨肉供养吗?” 我木讷的摇摇头,看着那四只手还在争先恐后的汲取这些肉糜,想着棺盖下面可能出现的恐怖脸孔,如饥似渴的吞咽而下,我喉头就有些犯呕。 “那是因为棺材里供养的这具肉身,并不完整。” “并不……完整?” 梁裴洲点点头,让我等一等,他再上去一趟让所有鬼偶停下,然后掀棺盖,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他大可不必多此一举,直接开棺就行,但是他这么做了,我知道他是怕我恶心。 他上去后,我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铁链上的碎肉逐渐变少,速度也更慢,那四只手连着几次抓了空,似乎有些恼怒,胡乱的在外面乱抓一气,有时里面还会传出闷闷的低吼。 就在这时,棺盖的一角突然一动,微微翘了起来,我有些好奇的走过去蹲下,却从缝隙中陡然看见一只睁得老大的眼睛正圆溜溜的瞪着我。 我吓得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棺盖上,整个人彻底失去重心,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棺材里一点点伸了出来,头发乱蓬蓬的,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一张嘴僵硬的咧着,像在笑,嘴唇不时蠕动,一会两个字,一会三个字,却始终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我能感觉他一直在看着我。 我刚准备大声喊梁裴洲,却见他猛然把头缩了回去,我闭上眼,狠狠的舒了口气,还没睁开眼,就感觉一双湿漉漉的手扯住了我的两只脚腕,用力的向下一拽,我整个人趴在棺盖上直直被他往下拖。 我一声尖叫,整个人一个失重,被重重的摔在棺材的侧板上,后脑勺一下就被砸蒙了,后背更是火辣辣的快要散架。 我开始有些耳鸣,脑子也嗡嗡的天旋地转,只感觉那个东西一点点的把我拖进那口棺材,我就像被鳄鱼咬住喉管的猎物一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吞咽,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原来生死关头,是没有精力害怕的,有的,只是无奈和坦然。 第五十六章 那你想不想要? 第五十六章那你想不想要? 当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整个人彻底隐匿于黑暗之中,但是令我意外的是,棺内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种腥臭之气,而是一阵阵萦绕鼻尖的熟悉异香。 棺内的空气稀薄,空间也相对狭小,我感觉那东西紧紧的贴着我的身体,那东西在我身边急速的喘息,沉沉的,一声比一声厚重,黑暗中,目光如狼,发出诡异的绿光。 突然,他湿漉漉的手攀上了我的脸,一寸一寸的,极为细致的抚摸,然后我感觉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捏住我的嘴,不知道塞了个什么东西在我嘴里,硬逼着我咽了下去。 随后我便听见他愉悦的呜呜声,紧紧拉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然后凑过来在我耳朵上亲了一下,亲完以后他的嘴唇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沿着我的脖颈间摩挲,嘴里还呜呜的念叨着什么。 棺内隔音效果甚好,甚至比石洞里还要安静,不论是衣料间的摩擦,还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我和那个东西间的气氛变得敏感而尴尬。 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我赫然听清他念叨的两个字,竟然是:小羽,丁小羽! 原来他之前念叨的两三个字就是我的名字? 他……认识我? 我想说话,但是张不开嘴,也发不出声音,不知道他给我吃了什么,我的脑子变得不听使唤起来,整个人轻飘飘的,身子越变越冷…… 冷……好冷…… 迷糊间,我竟然觉得旁边的这个东西的体温竟然都比我要暖,求生的本能,我朝着他寸寸贴去,甚至忘了这个东西就是先前如饥似渴的吞食着腐烂肉糜的怪物。 我的双手缠上他的腰际,一路向上,直到缠上他的脖颈,却突然摸到他脖颈上一道凹凸不平的伤痕。他也从方才的享受中反应过来,快速捉住我的手,愤怒的把我压在身下,对我呜呜的说着什么,但他估计也知道我听不懂,慢慢的他自己竟然也急了起来,不时还会用手去砸我头顶的棺材板。 当他开始解我衣服的时候,我的脑子已经彻底混沌一片,闭眼前,我的衣物已被他剥去大半,忽然,我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棺沿上居高临下,怒气腾腾的看着我这里,随即宗盛一月,天神般的朝我而来,越来越近,直到我彻底失去知觉……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亮着微弱的烛光,我伸手摸了摸,我这是躺在石台上? 难道那东西又把我从棺材里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醒了?” 如此熟悉的语气,如此熟悉的场景,一抬眼,梁裴洲正倚着石壁,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邪邪的看着我笑,一如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只是没有了恐惧。 我点点头,身子依旧很冷,但心里和某些地方去躁动的很,我吞咽了一口口水,晃了晃脑袋,想要起身,却浑身绵软。 梁裴洲见我不舒服,伸手扔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快速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并伸手扶我。 在他抓住我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如触电了一般,他也怔了一下,我才发现自己衣衫凌乱,先前在棺内的一幕浮上心头,那东西差点把我…… 而此时他的手就这么直接触碰在肌肤之上,我和他之间,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 而随着心中的躁动,我八爪鱼一般靠在了他的怀里,他的温度第一次让我不感觉冰冷,那么舒适,还有他的触感,他的皮肤,他的气味,他的所有,在这一刻我竟然都是那么得想要拥有…… 他察觉到了我的不正常,揽着我的肩,一手托起我的脑袋,轻声问我:“怎么个不舒服法?” 我闭上眼,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好冷……” 脑袋没动,手却不安分起来,揉搓着他的衣角,然后贴着他紧实的腰线一寸寸向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偶有停顿,就在我节操完全沦陷之前,他猛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在地上,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抬眼迷离的看着他,伸手描摹他好看的轮廓,断断续续道:“你真香……” “妈的……” 他一手将我的两只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冷声问我:“他给你喂了什么?” 我对着他咬了咬唇,笑着摇头,然后伸手就要勾他的脖子。 这次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拒绝,而是俯身将我深吻,唇舌之间,尽是攻城略地的渴求与掠夺。 他的手点燃我全部的热情,我忽然轻咬了他一口,喉咙干涩道:“梁裴洲,你喜不喜欢我?”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在我唇上又啄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我心里很暖,但又受到药物驱使,哑着嗓子,再度艰难开口:“那你……想不想要我……” 第五十七章 坐实了的阴阳配 第五十七章坐实了的阴阳配 他似乎有些怔住,眼睛闪耀着我看不明白的情绪,透过他的瞳孔,我甚至能看到自己从未见过的另一面,特女人的那一面! 我冲他笑了笑,“不想?”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伸手缓缓遮住我的眼睛,冰凉的吻落下,只感觉他从我的气管里深吸了一口阳气。 我有一瞬间的迷糊,但很快我就清醒了过来,他的手依然遮在我的眼睛上,但是触感已经大不一样,我知道,他借了我的阳气,显形恢复了实体。 他一只手遮住我的双眼,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随着我呼吸愈发热烈,我也感觉到他的胸膛跟着剧烈的起伏起来,只是依然没有呼吸。 “不会后悔吗?” 他在耳边轻声问我,声音波澜不惊,语气却带着蛊惑的情浓。 我扭头轻轻咬住他的嘴唇,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他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热烈,让我分不清是先前那颗药物的作用,还是我本心使然。 只知道,这一切已然发生。 会后悔吗? 呵,有谁知道…… 后半夜,他拥着我在石棺睡下,怕我冷,特意给我垫了缎面的褥子。 他躺在我身边,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线,格外美好,枕着他冰凉的手臂,表面安静,心里却早就没了主。 随着药效的消散,我的理智逐渐恢复正常,对于刚刚和他发生的一切,脑袋早就炸开了锅,我摸了摸身下的被面,鲜红色的血块如同胎记晕染而开,而着一抹红,也印在我心上如朱砂。 我看着身边这个把我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男人,哦不,男鬼,心中恐惧渐生,他是用实体和我…… 那他还有没有那个功能?我们完全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我会不会……怀孕? 想到这我立刻感觉自己要疯了,怀上一只鬼的孩子?我简直难以想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醒了,看我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皱着眉问我:“在想什么?是不是后悔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想讲话。 他过来咬着我的耳朵,伸手摸了摸我的腹部,“后悔也没有用,风和,以前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 我睁开眼睛,淡淡的看着他,“梁裴洲,你到底是谁?我叫丁小羽,我不叫风和,好吧,虽然我默认你这么叫我,但那毕竟不是我。什么以前,现在,我就是我,你还要把我当成那个女人多久?” 他微怔了一下,然后别过脸,不再看我,“不管你是以前的风和,还是现在的丁小羽,你来世今生都注定是我梁裴洲的女人。” “为什么?” 他回过头,眸子里有丝丝怨气闪过,“背叛蛊铃契约的下场,风和已经试过一次,已经有了实质关系的阴阳配,丁小羽难道还想再背叛一次?” “……” 我愣愣的看着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拿出蛊皇铃,在我眼前轻轻摇了摇,铃声入耳,心神巨震,脑海中有些细碎的画面闪过。 他透过我,朝着石洞内一个隐秘的方向朗然一笑,“即使知道这是你布下的一步棋,我也乐意。因为你从来不碰别人碰过的东西,对不对?”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回头去看他看的方向,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看我,继续讲:“风和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还不满意吗?又或者,你根本恨得是我才对,那么……你看看我,孤魂野鬼,还不解恨?” 第五十八章 顾景荣是谁? 第五十八章顾景荣是谁? 那里还是没有动静,我来来回回的在梁裴洲和那块阴影里来回打量,到底在看什么阿喂!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刮过耳后,石洞的深处竟然摇曳生姿的走出一个柔媚的女人身影。 那女人穿着奇怪的水蓝色广袖裙,乌黑的发上没有多余的琳琅坠饰,只是轻轻的绾了个髻,给我的感觉像在玩cos。 她个头和我差不多,但身形纤弱,尤其是那细腰,更是盈盈不堪一握,莲步一抬真是脚下生香,别说是男人,就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心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心生怨怼,妈的,都是女人,怎么差那么多? 在瞄一眼梁裴洲,他正与那个女人遥遥对视。 我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流过,哼,不管是人是鬼,看到美女第一反应都是这么不!矜!持! 我轻咳一声,“你是谁?” 那女人眼波流转,似水烟云的扫了我一眼,面纱浮动,我感觉她应该是在笑。 “许久不见,还是那么蠢!” 哟呵,这是来逗事儿的啊! “你到底谁啊!” 她沉默了一会,抬起水葱似的手指摘下面纱,朝我莞尔一笑,我就在那瞬间失了神。 “怎么……会是你……?” 天呐,怎么会是单婕?单婕居然这么女人!我不懂。 她勾了勾嘴角,“哦?你居然还记得我,真是难得。” 我别过头看着梁裴洲,“单婕为什么会在这?还打扮的这么奇怪?” 梁裴洲抿了抿嘴,没说话。 那女人一步步朝我这走来,却最后越过我走到梁裴洲的身边,挽起他的胳膊,亲昵之态尽显。 “你已经把我关在这儿这么久了,是不是也到时候放我出去了?” 梁裴洲冷笑,“顾景荣不是已经来看过你了吗?” 那女人一愣,转而媚笑,“他在我之前就死了,你忘了?你身边这个蠢女人不是为了救他,背弃蛊铃,最后落得个万蛊噬心,神魂俱灭的下场。” 梁裴洲打断她,“你明知道结果是什么。” 她笑笑,“结果?什么结果?结果就是你临死前让我给你陪葬?” 我心中巨震,顾景荣是谁? 听上去似乎和梁裴洲渊源颇深,而这个长得和单婕那么像的女人又是谁?梁裴洲死前,让她陪葬? 我想到先前在尸骨洞的时候,他在水棺上对我说的话,心里一阵难受,他说,他爱的人,不爱他。 不爱他,所以让她陪葬吗? 这是多深的执念,心里隐隐抽痛,想到刚才他对我做的事,我心里就气得不成样子,而且他跟我那什么的时候,难道这个女人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还有他说什么,很乐意走她布下的这步棋? 哪部棋? 我大为光火,跑过去拽开那个女人的手臂,横在他俩中间,愤愤的瞪着他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我又是谁!老娘她妈要疯了啊!” 那女人睨了梁裴洲一眼,调笑道:“敢情你到现在都没把以前的事,告诉她啊?怎么?怕她想起来之后又离开你,然后去找顾景荣?呵呵,真可怜……” 我看见梁裴洲的拳头一点点收紧,又一点点松开,漂亮的唇线紧抿,他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像在问我,又像在跟自己说。 我看着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只能说:“这个问题我以前好像回答过……” 他身子一晃,眸光瞬间黯淡,冷声道:“原来如此。” 忽然,他眼风一扫,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所以呢?下一步你要做的是什么?” 她一笑:“我那么久没见你,当然是先……温存温存。” “哼,顾景荣要是知道你骨子里是这种女人,当初他又怎么会瞎了眼的为你丢了前程又赔了命!” “哦?是吗?如今再见我,他依然……很温柔呀!”最后这半句,她是对着我说的,语气骄傲而嘲讽,像是一只撒了尿,拼命宣示主权的狗。 我白她一眼,“梁裴洲对我也很温柔呀!” 她愣了愣,转而调侃的看了梁裴洲一眼,满脸的你小子有两把刷子的即视感。 梁裴洲面色不善,我担心他俩再僵持下去,会出什么大乱子,鬼打鬼,我可吃不消! 这个石墓,我还等着梁裴洲带我出去呢! “顾景荣现在在哪里?” “他啊……他就在水棺里啊!” “水棺里?” 她有点疯癫的大笑,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怎么?在水棺里感觉到什么没有?有没有觉得水棺里的东西很熟悉?” 不知为什么,她这句话让我脊背一凉,她一定知道什么! 水棺里……水棺里,那个东西拖住我的腿,将我强行拖拽进水棺里之后,那种兴奋的心情,那种小心翼翼的探试,还有……他叫了我的名字。 小羽,丁小羽! 脖子上凹凸不平的伤痕,我认识的人里,谁有? 难道是……杨逸? 天呐!那么干净的如春风三月的阳光男孩,上次即使是他死后再见,却仍然把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白天我看到的那个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一个蓬头垢面,吃腐肉,只会啊啊呜呜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的野人……会是杨逸? 原谅我眼睛又不争气的酸了,眼眶一红,眼泪就在眼里打转。 是啊,他只会啊啊呜呜,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却能叫出我的名字,亲切如小羽,完整如丁小羽。 他认得我,记得我,或许为我吃药,也只是出于如今原始本性的,想要拥有我。 我心下难受,不想他俩看着我哭,就一个人捂着脸蹲在了石棺后面。 梁裴洲过来陪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把你带走的。” 我委屈道,“你是不是知道水棺里的人是杨逸?” 梁裴洲没说话,我怒气渐生,“你知道杨逸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的!” 他冷了脸色,“我们已经行了交合之礼,有些事最好适可而止。” 我冷冷看他一眼,“简直不可理喻。” 缓了缓,他又软了语气和我说,“这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前因后果,等出去后找了时间我会慢慢同你说,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第五十九章 漩涡 第五十九章漩涡 我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他,“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他微怔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只要你是安全的,其他的并不重要。” 我冷哼一声,起身拍拍屁股,就往那个女人身边走,她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风中拂柳般婷婷而立,嘴角勾着一抹淡笑,静静看着我。 她的脸和单婕中性的打扮在我脑海中不断交叠,我问她:“你是什么人?” 她按了按鬓角,“谢风和,你那么讨厌我,竟然把我忘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梁裴洲,他刚准备说话,我就别过了脸:“我叫丁小羽,不叫谢风和。” 她有片刻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表情,笑道:“名字是变了,身份也变了,可这皮囊,和……性格,可真是一点都没变,景荣如果再见到你,恐怕也仍是那么厌烦你。” 我冷笑:“看你的样子,这个叫顾景荣的人对你似乎很重要?” 她看着我,“难道对你不重要吗?” 然后她看了梁裴洲一眼,有些自嘲的笑道:“我也是忘了,你魂魄不齐,过去的事情想必忘得差不多了。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好了,梁裴洲,你想不想再听一遍?” 他眼神失焦,才慢慢说,“随你。” 她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远处水棺的甬道突然出来巨大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飞快的往这边奔跑,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呜呜的怪叫。 我心一拎,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梁裴洲也站起身,皱着眉头看着甬道。 甬道和石室之间还隔着一道石门,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记得是梁裴洲运转了门边的一座石像才打开的,杨逸看样子也是被人放进水棺里的,这里的地形他并不熟悉,他会知道石门怎么开吗?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在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后,似乎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那脚步极缓,鞋底和地面间还有些拖沓。 正在我疑惑之际,石门缓缓打开,只见为首的竟然是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头,他手上拖着一条胳膊粗的铁链,但比水棺上的要稍细,他一步步走过来你,我认出这不是薛灿灿的爷爷吗? 他走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看了看我身旁的梁裴洲,死气沉沉的白眼仁突然动了动。 下一秒先是露出惊慌的表情,可很快就安静下来,情绪有些激动,梁裴洲也看着他,这个我的感觉,他俩似乎认识。 老头转眼又看着我,叹了口气,“从你跟灿灿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石墓就要不得安宁了……”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能进石墓?还有……” 我转眼看着他手中的铁链,和蹲在地上的杨逸,心中太多好奇。 他又叹了口气,“主人先等等,我先去把该收拾的收拾了,再过来跟二位细说。” 主人?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形状和蛊皇铃颇为相似的掌铃,嘴里念念有词的朝那个女人的方向走去。 那女人一阵惊慌,吓得直往后退,我问梁裴洲,“他这是要干什么?” 梁裴洲说,“一会你就知道她是谁了。” 老头在她头顶点了滴血,并用铃铛在她眼前摇了三下,那女人两眼一闭,晕晕乎乎的倒在了地上,然后从口袋掏出个圆柱形的褐色物体,也不知道他从哪儿一擦,竟然生出了火。 刚才还晕晕乎乎的女人突然眼睛瞪得老大,发出凄厉的尖叫,跪在地上拼命的求饶,完全没有刚见面时的那种美人的样子。 老头冷冷的看着她,声音嘶哑可怖:“主人当初把你炼成鬼锁陪他下葬,是什么原因你心里一定清楚,如今你居然死不悔改,还妄想加害主人的……” 他回头看了梁裴洲一眼,又看看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石墓,盗走了主人的肉身,还把你做成了鬼偶,但既然主人的肉身都不见了,要你这把鬼锁也就没什么用了,你还认得这个铃吧?” 那女人已经窝在地上,抖的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头手中的铃铛,嘴里念叨着,“景荣救我……景荣救我……” 梁裴洲走到老头跟前,拿过老头手里的火种,笑的轻蔑,“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在顾景荣眼里,估计压根就没认识过你这号人!” 说完,啪的一声,就把火种按进了那个女人的头顶,那女人突然变得面目狰狞,皮肤也快速发黑卷皱,身形也快速凹陷下去,我以为她会求救,但她没有,而是放声狂笑,枯木般的手指摇摇指向我,“谢风和!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坏女人!你会有报应的!你以为梁裴洲是真的对你好吗?别做梦了!他骗你的!他最会骗女人了!看看我就知道了下场了!啊哈哈哈哈……” 我后退一步,心中发憷,她……在说什么? “你不信我没关系,你等着看好了!等你肚子里孕育出新蛊的时候,你看他最后是要你还是要你肚子里能让他重见天日的玉蝉蛊!” 说完,火光大盛,那女人张狂的笑脸顷刻间淹没在红色的火光间,片片飞灰迷住我的眼,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冷。 梁裴洲站在原地看着我,不说话,我的心再次没来由的痛了起来。 我转身看着蹲在地上的杨逸,他的脸因为肿胀,已经有些轻微变形,肤色也不复往日白皙,而是黯淡的姜黄色,他的头发长了很多,打了很多结,上面还沾染了很多凝固的不明物体,红红黄黄的,但我看见一截洁白的指骨时,才晓得原来那是干涸的人肉糜! 但我这次没有怕,也没有觉得恶心,我蹲下身子,看着杨逸,双手捧起他的脸,他也噘着嘴看着我,表情有些生气。 我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他没说话,而是看着我做了个亲亲的动作。 “你想亲我?” 他眼睛亮了亮,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猛地点头。 我靠近他的脸,又突然离开,他从惊喜到失望,我跟他说:“你太坏了,居然学人给我下药。” 他突然很紧张的样子,缩头缩脚的闪躲着不敢看我,嘴里呜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赶紧问他,“不过也没关系,但你得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药,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他看了看我,又像小孩子一样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嘴里呢喃:“姐姐,姐姐……” “姐姐?” 他点点头,“姐姐……漂……” 和他聊了一会,进展并不顺利,主要是语言上的沟通困难,他没办法完整表达事情的经过,并且也不能完全理解我问的问题,但是我可以判断,现在的杨逸,似乎不是约我在6002见面的那个杨逸,他虽然认识我,想要亲近我,但是除了脸和本能,他对我来说几乎是个陌生人,或许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个有智力缺陷的男人。 我忽然想到了断头取魄的典故,脑子一炸,一种更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如果说杨逸的身体里藏着那个人需要的七魄中的其中一魄,那么会不会,现在眼前的这个杨逸只是一个被那个人清理过的空瓶子,里面只密封着他需要的那一魄,并且为他做了一个类似鬼偶,却比鬼偶更安全的身体。 但是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杨逸养在梁裴洲的水棺里?并用八字相合的活人血肉喂养,这又是为了什么? 第六十章 谢家的女儿 第六十章谢家的女儿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杨逸口中所说的那个漂亮姐姐是谁,我心里直觉是单婕,但是又不能肯定,问了半天问不出结果,我开始有些着急。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翻相册,找了单婕到南京的当天,我和她唯一合影过的那张自拍,伸到杨逸眼前,笑着问他:“认识这个姐姐吗?” 他先看了照片里的我一眼,然后冲着我猛点头,我瘪了瘪嘴,用手指遮住相片里自己的脸,然后指着旁边的单婕又问了一遍,“那这个姐姐呢?认识吗?” 杨逸盯着照片发了会楞,然后慢慢缩成一团,然后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耳边说了两个字:“死人!” 我别过脸看着他,“什么死人?” 他却又开始支支吾吾的表达不清,我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我意识到从杨逸死的那一天开始,那张网就在一步步的向我靠近,而如今这张网已经彻底渗透进我的生命里,想要自我救赎,我不仅不能逃避,而且要顺竿爬,主动去找剩下的线索。 擒贼先擒王,那些鬼偶的主人,单婕显然认识,梁裴洲也认识,我心中一凉,梁裴洲能认识的人,显然是生活在一千多年前的人啊,如果他还没死,那这种活了上千年的异物,到底算什么? 我起身抬头,梁裴洲和灿灿爷爷都走了过来,梁裴洲看着我,若有所思,而灿灿爷爷也是欲言又止。 我说:“那个女人是谁?” 梁裴洲没有逃避,“就是水棺里的那具干尸。” “那她为什么会和你葬在同一副棺材里?她说是你让他给你陪葬的?”我的潜台词是,你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还是为了别的。 他看着我,“你觉得呢?” 我冷然:“爱她?” 他抿着薄唇,“风……,小羽!顾景荣,这个名字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男人就是背后操纵鬼偶的那个人,这个人和你,还有我,都有着颇深的渊源。” 他看了眼地上,那个女人烧成的纸灰,“这个女人……是南陈文帝的女儿,小名叫阿妩,天嘉二年阿妩十五岁生辰,恰逢苗疆祸乱,文帝将她赐给当时大巫长的儿子做正妻,望结秦晋之好,以求苗地安宁。却被大巫长拒绝……” 我不解:“大巫长为什么要拒绝?” 这时灿灿爷爷走了过来,看着我说:“这和祖上的规矩有关,大巫长世代相传的蛊皇铃,之所以能炼成生魂夺命的奇蛊,这也和巫族婚配的女子有关。” “和什么样的女人结婚,关乎到蛊皇铃的传承?” 灿灿爷爷点点头,“巫族的男子,祖上相传被人下过蛊铃咒,天生体寒血冷,与女子……之时,由于精寒,女子很难有孕,并且就算怀上,也会因为蛊铃咒,难产而死,因为蛊铃咒在女子有孕之时,会在女子体内同时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蛊铃,随着胎儿一天天长大,蛊铃也会一天天长大,寻常女子根本无法承受,而且更重要的是,寻常女子的血根本无法饲养蛊皇铃,蛊铃一旦停止生长,胎儿也就胎死腹中,所以每一任巫长使用的蛊皇铃,其实都是母胎里一同带出的圣物,人在蛊铃在,人亡蛊铃亡,而锦水之西的谢家,擅长养胎蛊还有用蛊操纵鬼偶,而且谢家女子血带幽冥香,易招邪物,只有蛊皇铃能克,所以谢家的女儿生来注定是要嫁给巫族的男子的。” 我头皮一麻:“胎蛊?” “没错,是胎蛊。所以一般谢家的女儿出生后,大巫长会亲自为她种一只灵虫蛊,这样等谢家的女儿与巫族的男子成婚有孕后,便能在孕育的同时,还能用男精女血养成一只能起死回生的胎蛊,在胎儿在母体成长的过程中,灵虫蛊会与胎儿共生为一体,这样一来,在掌铃的男子有危险时,可保一次性命。因为巫族男子的性命与蛊铃息息相关,所以蛊铃一般都是随身携带,从不交予他人,但如果他把蛊铃交给某个人,尤其是女孩,则是代表他对她绝对的相信,是把命交到她手上。” 我沉默了半晌,愣愣出声:“你说的谢家女儿……难道就是我?” 我转眼看着梁裴洲,他像是沉浸在回忆里,看我的目光模糊而悲伤,“那你是……” 他唇齿间微微张合,才轻声道:“大巫长的嫡子,梁家坪,梁裴洲,风和,你该是我的妻子。” 我彻底愣住,低头看了眼仍旧蹲在地上的杨逸,“那他呢?” 他轻笑,“他是我的精魄。” “精魄?” “嗯,主使人性本初欲望与男女之事的精魄。” 我脸色一囧,杨逸是死在酒店,而且死前确实有过房事,而他自己也说过,他是把那个化了形的女人当成了我才…… 还有他在水棺里对我做的事情也是……想必杨逸自己本身的魂魄已经散尽,只留了属于梁裴洲的这单独精魄,没有意识,所有都是本能行事。 我怪异的看了梁裴洲一眼,他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面颊上竟然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我说:“那你还是没说那个女人,阿妩是吧?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六十一章 噩梦 第六十一章噩梦 就在这时,杨逸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我们在场的三个人顿时被他吸引了注意。 我立刻蹲下身,扶着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他望着我的眼睛,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恳求,我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焦急的问他,“杨逸?” 他眼中的光芒瞬间柔和,竟让让我想起了梁宅窗台边背倚着阳光的少年,目光温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我的眼神有半瞬的失焦,但我很快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我回头看了眼梁裴洲,“是不是又是那个人做的?” 梁裴洲沉默了一会,“也不能算那个人做的,只是失去了那个人庇护的傀儡,只能依靠棺食的方法生存下去,换句话说,他不能够离开水棺太久,一旦离开棺气和肉食的喂养,他很快就会死去。” 我惊讶:“他千方百计找到你的精魄,还费劲心思把他从那么远的地方弄到这儿来,只是为了让他死去?” 梁裴洲勾了勾嘴角,目光悲悯的看着地上的杨逸,仿佛看着另一个陌生的自己,“当然不是,你说一个人,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在眼前死去?”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想要你救他?” 梁裴洲点点头,“如果要救他,我必须找到下一个魂魄,我也差不多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什么算盘?” “具体的原因,和我活着的时候有关,这个说来话长,现在不宜多讲,但是你只要记得,他放在你身上的玉蝉蛊,是为了让你重新孕育一只新蛊,常理来算,他身体里的那只蛊早就应该没用了,这些年拿着一只死蛊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继续活着。” 我还是不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孕育一只新蛊?新的玉蝉蛊?” 梁裴洲轻嗯一声,“你忘了?先前我们还说过谢家的女儿,不管轮回多少世,家族血脉的传承永远都不会变,他身上原先的那只蛊,就是你孕育出来的,也是你亲手给他下的,所以,他想要一只新蛊,想要继续活下去,也只有从你这想办法。” 我看着他:“你说的孕育,是指用我的血供养,还是……” 梁裴洲有些口有难言,灿灿爷爷看了也走了过来,“姑娘糊涂,女人体内孕育的,当然是要怀胎十月生产下来的了。” 我的手心微凉,“这只玉蝉会和胎儿长在一起?” 灿灿爷爷点点头,“共生。” 一股不好的念头让我没来由的心慌,我颤抖着声音问他,“生产……之后呢?” 灿灿爷爷也有些为难,刚准备说话,就被梁裴洲制止,然后走到我身前,轻轻抱住我的头,向右依靠着他的胸口,“和玉蝉蛊共生的胎儿,和寻常胎儿……不太一样。” 我抬头问他,“怎么个不一样法?” 梁裴洲说:“蝉,顾名思义,是象征着新生,用在死人身上,就有重获新生,金蝉脱壳之意。和玉蝉共生的婴儿,在母体内就会被玉蝉一丝丝蚕食血肉,非常缓慢,母体并不容易察觉,等到生产之际,生下来的只有一只如同蚕蛹的死胎。浑身缠满血色丝线,这些丝线,就是玉蝉每日蚕食的血肉所吐,每少一寸血肉,身上就多缠一圈丝线,此消彼长,直到最后连骸骨都不剩,成为一个圆乎乎的血色蝉蛹,从母体内取出破开,即可得到一只血色碧眼的新蛊。谢家女儿的血肉一生只能生育一蛊,但风和,如今你已经转世,拥有新的身体,他一定很着急。” 听完之后,我心里颇有不适,十月怀胎,都是母亲的期待和爱,有谁会在怀孕之前,就在体内种下一只这样的灵虫,然后在明知孩子的性命会被蚕食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有孕,等到十个月后,诞下一只血色蝉蛹,再破开炼蛊,我真是不知道,这是得多硬的心肠,才能让一个女人做下这样的事情,心肝都被狗吃了吗! 这一片念想过后,更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如果我和梁裴洲的这一夜,意外有了身孕,那么,我是不是也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不,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更不会让我的孩子遭遇这样的噩梦。 我死死的抓住梁裴洲的衣领,惊慌的连同牙齿都在颤抖,“你说,我不会怀孕的对不对?” 梁裴洲失神的望着我,“风和,你要相信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声音嘶哑,“我不要你保证,我只要你说你已经死了,你根本不可能让女人……” 说到这我哽咽了,小声的抽泣起来,他不做声,半晌才伏在我耳边说,“风和,你本该就是我的妻子,前生的姻缘未断,今生才把你送回我身边结成阴阳配,借你的阳气,我在阴地和夜里都可以幻化实体与之行夫妻之实,你要相信我,这个孩子,对我们会有好处。” 我慢慢的推开他抱着我的手,冷冷的看着他,“呵,是我们有好处?还是对你有好处?” 他眼神中满是受伤,“你不要乱想……” 我摇摇头,“还要怎么乱想?一点点蚕食?辛苦十月,只为生一只让死人重生的虫子?梁裴洲,这样的好处,我宁愿不要!” 他看着我不说话,嘴唇轻启了多次仍是未能再说出只言片语,他走过来想抱住我。 我推开他,“你说话啊!” 他扯了扯嘴角,“风和,你也曾这么狠心过,你知道吗?” 我傻楞楞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哀伤的看着我,嘴里重复道:“为了顾景荣,你用我们的孩子炼了一只玉蝉蛊,你……知道吗?” 只这一瞬间,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的如冰水泼过,眼眶兀自湿润,却始终流不下一滴眼泪,他说我,用和他的孩子,救过那个一心致我们于死地的男人? 我慌乱的蹲下抱住膝盖,止不住地发抖,“那现在你想要怎么办?” 他对我说:“十个月,我们必须在十个月内集齐我的三魂七魄,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你先不着急破开蝉蛹,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保他平安。” 我擦了眼泪,“你没骗我?” 他对我微微一笑,“原则上的问题,我从不会骗你。” 他再度拥我入怀,哭声渐息,他的怀抱给我前所未有的信任和依赖,灿灿爷爷已经带着痛呼的杨逸进了水棺的甬道,我想他一定是把他先送回水棺,他毕竟也是梁裴洲的一部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梁裴洲也就无法集齐三魂七魄,我肚子里这个未知的孩子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想到他和阿妩说的那一句,即使知道这是你布下的一步棋,我也乐意走,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没有那颗药,如果他能够自控,如果没有这一夜,我和他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也就不会担心有这个孩子,更不会像现在被人赶鸭子上架一样去做那些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六十二章 僵尸命 第六十二章僵尸命 我泪眼婆娑的起身,朝着甬道里看,梁裴洲也往里头看了看,然后跟我说:“走,过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往水棺的甬道走去,甬道的尽头有丝丝烛光,我知道那是灿灿的爷爷点着灯在前面,四周安安静静的,可是再也没有杨逸呜咽的怪叫声。 我心里有些着急,就问梁裴洲:“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杨逸不会出什么事吧?” 梁裴洲看着我勾了勾嘴角,“当然不会,老贺是我家族里的老人了,看着我长大的,我的命比他自己都重要,他不会为难杨逸。” 我说:“那他为什么要用铁链拴住杨逸?” 梁裴洲又笑,“不熟悉的狗,你不拿块食物,它就能跟着你走?” 我顿时就明白了,灿灿爷爷拿着的铁链,就是喂养棺食的那一根。 不多久,我就和梁裴洲走到了地下河跟前,灿灿爷爷和杨逸也在那儿,杨逸躺在地上,看样子已经虚弱的不行了。 看见我和梁裴洲过来,他起身问梁裴洲,“小主人,他肉身的坏死已经非常厉害了,再不喂养,恐怕精魄就要保不住了,您看怎么办才好?” 梁裴洲皱着眉头,半晌看着我说:“风和,如果我让他的肉身归尘入土,你会不会恨我。” “什么意思?” 他从我口袋里摸出蛊皇铃,拉着我蹲在杨逸身前,掀起杨逸衣服的一角,露出他锁骨下方的位置,一块块深褐色不规则形状的斑纹爬满青色的皮肤,我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这是什么东西?” “尸斑。” “尸斑?我记得杨逸当时尸首分离,尸体是被冷冻在医院的冷藏库的,但是后来失踪了,是不是那个人偷走的?” 梁裴洲摇摇头,“他如今擅长制作鬼偶,根本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去做这样的事,尸体是被其他人带走的。” “其他人?” “你举得什么人能够接触到他的尸体,而不被发现?” 我想了想,“医院里的人?” 梁裴洲点点头,“医院里的人,你第一个能想到谁?” 我不可思议的捂住嘴,“你的意思是,是袁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裴洲勾了勾嘴角,“这个也许和你哥哥的失踪有关。” 我还是不明白,“这些尸斑不像一朝一夕形成的,自从杨逸出事,前前后后才半个月不到,根本不可能长出这么多尸斑。” 如果非要说这个身体就是他的,那么,可能他以前身上就有?活着更久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一旦有了这个可怕的想法,我简直难以置信,一个跟我玩了那么久游戏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死人? 梁裴洲看出我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我不说,他却好像已经看懂了我的心思。 他说:“你有没有听过僵尸命这一说?” 我当然听说过,而且第一次听说,还是从单婕那里听到,我问他:“僵尸命怎么了?” 他说:“取走僵尸命的人,可以分享他的剩余阳寿,你知道吗?” 说实话,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分享之后呢?是不是和续命一样?” 梁裴洲略为沉吟了一下,“性质倒是差不多,通常来说,会把僵尸命按照人体的七个能量源剥离成七份,有些属阴,有些属阳,每一份按在不同的续命人身上起到的效果都不一样,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身上会起尸斑,即使他们过的和普通人的生活无二,他们的身体其实早已经一潭死水,只是靠那一份能量源固住了本,让身体勉强运作而已,看过骨牌吗?推到一个,满盘皆倒。” 我心中微震,突然想到了杨逸以前在yy里跟我说过,很喜欢我的笑声。 我还问他为什么?他总说没什么,就是单纯的喜欢,觉得特别有生气,特别开心,现在想想,他那样阳光的一张脸下,掩藏的也许是一颗照射不到太阳的心。 我很难想象他每天脱下自己衣裳,独自赤果的面对镜中满身斑纹的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难过吗?害怕吗?绝望吗? 极乐的表象,不过是掩饰内心最深的孤独与卑微,想一想,杨逸当初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感情来喜欢我的呢? 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生活的阳光的样子,那些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另一面,因为没有,所以想要。 “你的意思是,杨逸是其中一个得到僵尸命的人。那他借的是谁的命你知道吗?” 梁裴洲忽然笑了笑,“梁宅的少爷。” “什么?可那是一桩灭门案……” 梁裴洲点点头,“十年前的梁家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可知道?想取这样人家少爷的性命,你以为容易?他的父母一定会动用所有关系追根究底,后患无穷,倒不如做成一场离奇的凶案来的干净。而且事实上,你在梁宅看到的画面,也已经足够诡异了,不是吗?”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满身血洞的男孩,被鲜血打湿的长长睫毛遮住他干净的眉眼,那张脸……是梁裴洲的脸! 我脱口而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耸耸肩,“他是我地魂的寄主,”然后又看了看我,“我也是僵尸命。” 我有些懵了,“你也是僵尸命?” 梁裴洲说:“你第一次在天桥底下见到的那个穿蓝色外套的男人,既是我的地魂,也是梁家少爷,只是我也不清楚,他是如何逃过顾景荣的眼线,藏在梁家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梁家的少爷,这个男孩的体质……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我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我在十年前的梁家,还看到了我自己!蹲在地上画画!” 梁裴洲看着我,抿着薄唇,似笑非笑,“等以后你见到他,你自己问他。” “那你的意思是,当初梁家少爷体内,除了地魂,还藏着你的七魄是吗?他身上的血洞就是七魄被人掏走了?杨逸身上的是精魄,也就是说,还有另外六个藏在未知的六个人身上?” 梁裴洲点点头,“顾景荣想让我去做的就是这件事,如果你怀孕,那么他就只有十个月不到的时间去寻找,我的地魂既然当初能藏住七魄,那么自然对七魄的位置有所感应,只要我先和地魂会和,其他剩下的魂魄很快都会慢慢浮现。” “他们的特点都是身上有尸斑?” 梁裴洲皱了皱眉头,“基本上是这样,但不排除有例外,因为七魄有阴有阳,各司的能量源也都不一样,但是有必要说的是,他们一旦被找到,下场都会和杨逸无二,所以我们不仅要赶在顾景荣之前找到那些寄主,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第六十三章 融为一体 第六十三章融为一体 我担心的看着地上的杨逸,即使即使知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但是心里终究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我问梁裴洲,有什么办法没有? 梁裴洲看了看我说,“如果我没推算错,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梁家的十年前的灭门案很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一桩夺命案,梁家的少爷被人抽魂夺魄取走阳寿,而杨逸就是其中的受益人之一,或许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更有可能十年前,在梁家灭门案发生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了,所以尸斑也有可能是之前就有的,我并不能完全确定所有分魄的人身上都有这个情况。” 我整个人怔住了,“如果杨逸十年前就死了,然后又用梁裴洲的僵尸命续了阳寿,那重新活过来的那个人是梁家的少爷还是杨逸自己?” 梁裴洲想了想,“你可以这样想,一个人死去,是因为能量源衰竭,魂魄无法凝聚,而他身体里的这一魄,就是能量的根源,他得到的是哪一魄,生命里该方面的特征就会尤为明显,其余方面则会稍弱。梁家少爷体内是我的地魂和流散的七魄,他小时候既然见过你,说明他一定认识你,所以当他的七魄一旦被分散到各处,受益每一魄的主人,应该对你都会有相应的感应。” 我有点惊讶:“其实听你的说法,我觉得更像我练瑜伽的时候说的人体七个脉轮?有的管生殖,有的管智慧?” 他看着我,“瑜伽?” 他的表情有些不明白,但是很快就恢复,刚开口,语气右边的有些腼腆:“虽然不知道你说的瑜伽是什么,但是意思差不多,精魄掌管的就是男女欢好之事,杨逸并不认识你,但是精魄对你有感应,出于本能,他很容易被你吸引,而一个男人受欲望的趋势,你就应该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会约你在酒店。” 我虽然知道网上的感情不牢靠,但是过去和杨逸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是涌现在心上,我也并不觉得现在社会的男人和女人一定要那么循规蹈矩,就不能凭冲动干点事儿了?就算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一个男人能前前后后,早晚无休的陪你磨一年多才提出见面,这难道不也是件考研耐性的事儿吗?不能代表这也是一种认真吗? 再或者,是不是在他们眼里,抓不住证据的,就不能算是爱? 但现在梁裴洲的这番话,显然在我心理激起了剧烈的化学反应,难道说,从一开始,杨逸对我产生的所有感觉,都是因为精魄的影响? 荷尔蒙指挥行为? 我说,“那杨逸死之前见到的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是谁?那个人既然知道精魄就在杨逸身上,杀他易如反掌,为什么要那么麻烦,还让那个女孩跟他……那个之后才动手,这是为什么?” 梁裴洲笑了笑,“你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我不给你,你难不难受?” 我点点头,“难受。” 他继续笑,“那不就是了,欲望需要被满足,满足之后才能平息。很显然,那个人对从前的我,了如指掌。” 梁裴洲低着头看着漆黑的地下河水,眸光讳莫如深,仿佛透过水面,他看见了很遥远的人和事。 一想到这,我脸又禁不住烫了起来。 今晚他刚对我做了那种不要脸的事,中间的过程现在回想起来,我更是一脸羞燥!他本就生的比一般人好看,身材又是一等一的……性感,加上他当时近乎蛊惑的语气,与强烈暗示的挑逗,别说是我中了药,就算是我如今清醒的时候,也是难以抵抗。 按照他的说法,前世我应该是他的妻子,他还是梁裴洲,而我却是谢风和,杨逸身体里是他前世的精魄,精魄主生殖,那么也就是说他前世对我的那什么就很感兴趣…… 我脸一红,一时不敢抬头看他,他估计是猜到我在想什么,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一手揽住我的肩膀,“我说这么说,是想让你知道,肉身,不过只是一个和鬼偶无二的躯壳,何况杨逸的肉身已经苟延残喘了数十年,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你也不必觉得残忍,是人都在所难免。” “所以你想……” “我想取出他的精魄,然后我将他带进蛊皇铃里,然后在水棺里用棺气和……他的肉身将养一段时日,等到精魄完全依附于我之后,我和他融合为一体,我就出棺来找你。” “融为……一体?”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却理所应当的样子,“他本就是我的精魄,是我的一部分,时隔一千多年,重新回到我这里,是天命。” 我却有些担心,“但是……那个人好像知道这个地方,而且他都能把水棺打开,还能打开鬼锁,你在里面,岂不是很危险……你不是说他想让你去帮他找下一个魂魄的位置么……” 梁裴洲握着我的手,转眼看向身后的老贺,“当然不能我一个人在这,但是你在这也不合适,这里属阴,不适合活人待太久,而且你出来太久不回去,岳阳他们也会担心,老贺是这里的守墓人,他对里面的环境位置都熟悉,他在这里守着,我最放心。倒是我担心你……” 我侧过脸不看他,语气已经有点不自然,“有什么好担心我的,不是说了么?他要你帮他找齐七魄,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帮他找下去的对不对?” 他突然揶揄地看着我笑,“脸皮什么时候这般厚了?你死了,我就该魂飞魄散了?小丫头!” 他弯起眉眼,抬手在我脑门轻轻戳了一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竟是说不出的自然,显然是个习惯动作,也许以前的谢风和和梁裴洲,就是这样相处的也说不定呢? 我见我发呆,在我脑门上又是一下,“你记住,我这么做,不是因为受任何人要挟,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 他点点头,“嗯,只是为了你。” 为了,和你在一起。 生离死别后,久别重逢的,在一起。 第六十四章 我会好好的 第六十四章我会好好的 处理杨逸肉身的过程,有些残忍,梁裴洲并不让我看。 偶尔听见血肉剥离,热血喷溅的声音,我的心还是微微打颤,我有时在想,阳光如杨逸,是什么让他要遭这么大的罪。 我不知道十年前,他是什么原因死去,又被借命复活,然而何其不幸,他遇上了我。 在被虚假的欲望满足之后,不仅客死异乡,还身首异处,我想起了6002房的杨逸,让我觉得他内心的另一面藏着一只困兽,他是如何看待自己身上的尸斑的?是擦不掉的印记,还是时刻提醒自己,生命的可贵与残忍的刽子手? 我不知道,这种痛苦的设定,光是想象就让我觉得难以承受,更何况是现实。 如今,被人再三利用,最后还是被取走精魄,他赖以生存的能量源,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冤亲债主,大抵说的就是这样吧? 他的这条命,是梁裴洲给的,短短十年,白云苍狗,如今的下场,又何尝不是因果轮回的报应。 逆命而行,违背天道伦常,想到这,我竟然悲从心来,阴阳相配,生死交欢,如果我真怀了梁裴洲的孩子,又是不是逆命而行,有违天道伦常?还有那个人,那个谢风和用自己的性命和骨肉换回的男人,苟活在世一千余年,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进水棺之前,梁裴洲取了我指尖一滴血,然后一记深吻,旁人看了不晓得,但我自己知道,他是在给我过阴。 “回去之后,不要乱走,尤其是晚上,你把情况和灿灿说明白,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眉头皱的更深:“忘性怎么这样大?蛊皇铃不在你身边,我在这要待上一阵子,时间不好说,万一你再一次蝶变,我不在你身边守着,你血液里的香味会招惹周边的邪物。我给你过了阴,老东西只要认得氏族气味的,自然不敢动你,但这么多年过去,有多少新东西我不好说。但你只要知道,不需要怕,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对你放任不理。若有人再伤你一分,我当十倍奉还。” 他的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笃定和狠绝,不似往日,我有些不习惯,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开玩笑似的说:“不过几天,我会听你话的,也许等你出棺的时候,都能直接当爸爸了也说不定呢!” 他的脸顿时阴晴不定,“我包容你所有的错误和任性,但不包括原则,风和,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的底线。你是我的女人,上辈子是,这辈子是,下辈子依然会是,我不允许其他任何男人碰你,更别说怀孕。” 我看他这么严肃,瘪了瘪嘴,笑得惨兮兮的,“哎哟,这么严肃干嘛,我说的就是你的啊,这村子这么点儿大,我怀哪门子其他男人的,难不成岳阳的啊?还是他那个小叔?你放心去啦,回来保证让你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我!” 他才稍微放松了表情,勉强的对我笑了笑,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只见水棺微微晃动,伴随着蛊皇铃低沉的一声闷响,水棺厚重的棺盖严丝合缝的闭上了。 老贺把我送到了甬道的出口,原来这里竟有一扇紧锁的石门,老贺不愿离开水棺太久,我知道他担心梁裴洲在里面会发生意外,所以直接告诉他,这条路我认得,我可以自己出尸骨洞,没问题。 他疑惑的看着我,“你认识?” 我点点头,告诉他我和梁裴洲阴阳配的事情,并表示我来过这里。 他看了我两眼,终于点了点头,告诉我灿灿就在洞外的林子等我,让我一路小心,在洞里如果听见有人叫我,活着见到熟悉的人过来搭讪,千万不要理,他再三强调,他是不会从水棺离开的,灿灿也在洞外,岳阳他们更是不可能进来,所以就让我一路往前,水声越小就代表离出口越近。 我胡乱的点了点头,并委托他千万看好梁裴洲,不要让他出事,他点点头,竟然露出了笑容。 “小主人没白等啊,终归还是把人给盼回来了。” 告别灿灿爷爷之后,我一个人出了甬道,前方漆黑一片,让人内心发怵。 忽然身后有隐隐的亮光追来,我停下脚步,却没敢回头,墓道里光怪陆离的事情并不少有,梁裴洲不在,我还是谨慎点的好。 不久,只见一只金蝶缓缓落在我的肩上,忽闪着翅膀,我心头一暖,“是他让你来陪我的对不对?” 第六十五章 女人,好久不见 第六十五章女人,好久不见 但我仔细一看,总觉得这只金蝶身上的光芒和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它扑腾了几下翅膀,有些吃力的感觉,我顿时有些心疼,金蝶就是梁裴洲的标志,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用指尖轻触它的翅膀,它感受到我的温度,似乎微怔了一下,然后奋力忽闪着翅膀飞到我的身前,给我的感觉像是在给我带路。 我会心一笑,跟着它慢慢往外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条路有些不对,甬道并不太长,我根据进来的时间大概推算了一下,最多二十分钟,肯定就能走出去了的,现在虽然看不到具体时间,但是我直觉绝对不止二十分钟了。 我有些迟疑的停下脚步,试图看清四周的环境,但是因为手机的照明实在是有限,想打电话有没有信号,一时之间心里真是六神无主。 金蝶并没有因为我的停顿而停下脚步,而是一直往前飞,离我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光点。 我很着急,我靠!为毛不等等我! 老娘是你女主人啊! 金蝶消失之后,我的手机竟然也鬼使神差的没电了,我独身一人彻底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我跟个瞎子似的伸手四处试探着周围的环境,每抬一步脚都要非常小心。 可结果都是那么让我失望,除了阴湿的石壁,还是只剩石壁。 正当我气馁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一个没站稳,立刻摔了个大跟头。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而是趴在了一个冰凉,却柔软的东西上,我屏住呼吸,直觉告诉我,这古墓里的,不会是个死人吧! 我吓得赶紧坐了起来,哎哟我天,可往后一坐,又碰到另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 我这才逼的自己正视这个事实,我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靠近最先碰到的那具“尸体”上,我伸手摸了摸,感觉那是一个人的腿,再往上,是腰,是手,最后,我摸到了专属于男人的喉结和轮廓分明的脸。 没有光线,我无法看见他的面容,只觉得个头很高。 我又转过身摸了摸身后的那具“尸体”,个头明显要比刚才那具娇小很多,我轻轻一抓,就抓到一把长长的头发。 黑暗中,那种粘稠濡湿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发丝缠绕在指缝间,我拼命想要把这些头发解开,但是怎么都扔不掉,这种难受的感觉让我几乎疯掉! 这里是一男一女的尸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沙沙——沙沙—— 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个东西个头可能不小,并且它是朝着我的方向而来的! 我立马屏住呼吸,靠着石壁,一动不动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想,要命了,金蝶你去哪儿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声音由远及近,一点点靠近我,逐渐的我甚至能够听到它粗重的喘息声。 我小心翼翼的就这石壁的坑洼处,一点点往上攀爬,尽量让自己离开地面,我恐惧那种被未知生物触碰的感觉,而且我答应梁裴洲,等他出棺,我必须好好的活着。 那东西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下,就连呼吸声都停止,沉默的时间对我来说几乎就是致命的,我丝毫不敢懈怠,就在下一秒,我就感觉什么东西突然站了起来,然后一个毛乎乎的肉爪子碰上了我的手。 我的手本来就抓着石头,被它一吓,立刻松了开来。 噗通一声,我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那东西也重新四肢落地,走到我跟前,在我脸上嗅来嗅去,随后发出低低哀鸣。 然后突然转身,听见它开始去拖身边的那具女人的尸体,一点点朝我这边拖来。 我想知道它这是在干什么,只听见一声血肉撕裂的嘶啦声,它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喂到我的嘴边,见我不张嘴,还硬是用爪子拨了拨我的脸,示意我张嘴。 我当然不能张了,我没有变态到吃人肉好吗!而且还是死人肉。 它以为我不喜欢这块肉,又回头去叼第二块,我趁机飞快起身,玩了命的就往外跑。 它警觉之后,想要追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它的速度似乎就是快不起来。仍是想刚才一样沙沙沙的拖行。 见我走远,那东西发出愤怒却悲哀的怒吼声,听声音,居然是虎啸,我顿时浑身发毛。 这墓里面竟然有……老虎? 我吓傻了,听说古时候很多大墓都会有镇墓的猛兽,难道说这只虎,就是梁裴洲墓里的? 也没听他说过啊,而且它为什么是从甬道外面的位置出现的? 还有地上那两具尸体是谁的?那只老虎又为什么要喂我死人肉给我? 它认识我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蝶又重现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气急败坏的刚想指责它乱跑,忽然它围着我绕了一圈,星光般的金色粉末洒在我的眼前。 强光亮的刺眼,我的双目由黑暗瞬间转白,如同雪盲症,顿时什么都看不清。 更可怕的是,我的幻觉又来了……惨白的世界里,光怪陆离,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小女孩骑着白虎朝我走来,而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只形状奇特的铃铛,我仔细想要看清,那是一只和梁裴洲的蛊皇铃一模一样的蛊铃! 就在我想要看清那个女孩的样貌时,我头脑一昏,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知觉。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等我醒来的时候,睡在一间装设豪华的中式复古大床上。 我揉了揉眼睛,使劲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房间的窗帘紧紧的拉着。 缝隙有阳光透过,现在应该是白天。 房间只开了两盏三头的暖光射灯,整个放假给人的感觉如同深夜。 四周安静的可怕,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被全部换过,就连最贴身的内衣都被更换。 突然,房门的锁嘎达响了一声。 我的心一拎,“谁?” 我抱紧被子,整个人下意识往床头缩了缩,光泽的红木地板上,传来清脆的手杖踱地的声音,噔的一声—— 随后传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特有的空灵脚步声,一个身穿高级黑色衬衫长裤的男人扶着一根银黑色的短杖缓缓出现在我的眼前,他离得很远,面容我并不能看得真切。 只是有一种强大的震慑力不停的冲击着我的心脏,这种感觉让我如此熟悉! 我感觉他幽幽的看着,嘴角挂着凉薄的笑,随后轻咳一声,一句问候却给人近乎窒息的压迫。 他对我说,“女人,好久不见。” 想和你们聊聊天 丁小雨和梁裴洲的故事不知不觉都写了快两个月了,说起来我真汗颜,更新不给力,让大家失望了。 我记得有这个故事的构思还是在国庆的时候,反反复复推翻了好几遍开头,现在成形的,大约是十一月才修改完成的。 我不是专业的作者,只是因为爱好,平时生活里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上班族,朝九晚五,下班回来的时候真的累的站着都能睡着。 经常拖着就不想更新,但每次一看到还有你们在书评给我回复,顿时又有了信心。 刚开始写的时候,就更新速度的问题我和编辑商量过,因为我实在龟速,每次看到网站其他作者更新哗啦哗啦的时候,我也特别着急。 但是我又容易卡剧情,着急赶稿子的时候,我就容易患得患失,即使在公司,抽空还是习惯性的刷评论区,一看到当天没有留言,心里就空唠唠的,就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我哪儿又写出问题了,还是更的太慢,根本没有人再看了? 码字真的很苦,没有人陪伴真的很难坚持,就想你往水里丢一颗石头,听见噗通的水声,应该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把石头扔下去了,但是就是听不见回响,心里是不是就会很急?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我真的这样被自己急哭过,家里人都给我弄的莫名其妙的。 以前写东西,我都是三心二意的,豆瓣天涯都三三两两的写过故事帖,笔名也是入白梦,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搜搜,一般小几万字就坚持不下去了,但是这次真的想逼一逼自己,活那么多年,到底能不能坚持去做完一件心里想做的事情,不管再难,再慢,能不能做到? 我不想说那是梦想,因为作为射手座,实在是个多变的个性,以前看晓松说,开场语有的总觉得写的很有道理,人生除了忙忙碌碌,还应该有诗和远方,梦想对我来说不是一个特别具体的东西,除了工作是我对生活的妥协,其他所有能唤起我热情的东西,我觉得都和梦想有关。 我生活里确实是个爱叨叨的人,喜欢听故事,也喜欢讲故事,有点好玩的事就喜欢手舞足蹈的和基友分享。 第六十六章 鄙人姓顾 第六十六章鄙人姓顾 我愣了愣,他这是……在跟我说话? 女人?好久不见? 我松了松攥着被子的手指,往外探了探头,那个男人拄着手杖缓步朝我走来,步伐沉稳,却又让我觉得每一步似乎都很吃力。 我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他带这些嘲讽的冷笑一声,“水性杨花的女人,又怎么会记得我是谁?” 他终于停在床前,因为我的角度逆光,所以只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伫立在我跟前,看不清面容,无形之中给人巨大的压迫。 他身上带着浓浓的药香,因为我不懂药草,所以无从辨别,但是这个味道时而刺鼻,时而清甜,很特别。 他放下手杖,然后俯下身探进床帏,伸手扯住我的头发,狠狠的朝后一拉,迫使我以一种屈辱的姿势仰着脸面对着他。 他手指修长,指甲甚至还有些尖利,并不像普通男人修的圆润的指甲,他用拇指摩挲着我的下巴,修长的食指不时用指甲划过我的喉咙,因为指甲尖利的关系,他指尖所到之处我的皮肤都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我冷哼了一声,发出“嘶”的吸气声,他似乎很是满意,慢慢松开手,手掌慢慢抚上我的额头,他的手掌出乎意料的柔软滑嫩,竟然比女孩的手掌还要细腻,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地方?” 阴影里,我感觉他勾起嘴角,是瞥向一边的那一种,坏坏的,带着几分邪气。 “这里是我给你的家?怎么?不喜欢吗?” 我痛苦地扭了扭头,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他却更加用力,他越用力我就越挣扎,我俩僵持了好一会,他徒然停下所有的动作,他抬起头看着我,深黑的瞳孔里泛着冷光,那是……恨意! “你一定是找错人了先生……我真的不认识你……”我天哪,这不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吗! 先森,你抓错小甜妻了好吗!囚禁对象,跟艾斯爱慕对象也不该是我啊啊啊! “找错人?谢风和,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在他叫我名字的这一瞬,我心神巨震,他叫我……谢风和? 我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 他讥讽的笑了一声,“鄙人姓顾,字景荣,不知姑娘可有印象?” 顾景荣……! 我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一个劲的想要逃脱他的钳制,一边拼了命的往后蹭,一边使劲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好像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一样。 他伸手拉下床帏的帘幔,四周的光线更暗,他脱了鞋,上了床,向我步步逼近。 我问他,“你要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一把将我按在了床上,整个人猛然压在我的身上,将脸埋在我的肩窝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样大约过了几分钟,他的喘息逐渐平稳,但是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话刚出口,我就感觉他冷冷的眼风扫了过来,“很担心我有事?” 我愣了愣,“啊?” 他冷哼一声,“还是对刚才的一幕没有继续下去,感到不满意?” 我无语,“这位先生,你真的想太多!”我可是结过婚的人好吗!虽然是冥婚~ 他从口袋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淡淡开口:“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我刚刚安心,他又冷笑着开口:“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呵呵,既然嫌脏,先生还是赶紧把我扔了?留在这做什么?还说是给我的家?精分吧你!” 我有点恼火,这次换他愣了愣,“留着你,当然有用。” 他的手突然将我的双手固定,然后用另一只手掀起我上衣的下摆,我心里急坏了,麻痹,流氓! 就好像刚才讲的都不是人话一样! “放开我!” 只见他低着头,像是在盯着我的腰看,看我腰做什么?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作略微僵硬,只是抓着我双手的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的几乎要把我的手腕骨给捏碎。 “放开我!”我痛苦地又喊了一声,他还是没有动静。 “变态啊你!” 啪—— 他突然松开了我的手,我下意识伸手朝他身上一甩,竟然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 整个手掌顿时火辣辣的痛。 他还是僵硬的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他带着隐忍的怒气问我:“他,碰过你了?” 我怔了怔,“啥?” 他抬起头,重复了一遍:“我说,梁裴洲碰过你了?” 我咬牙,“老娘跟谁睡关你屁事!” 他冷笑:“好得很!谢风和,你好得很!” “你最好赶紧放我走,等他出棺以后,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哦?呵呵,我还真是期待的很,不如我们来谈谈,到时候用什么样的条件,和梁裴洲做交换才好呢?” 他支起了身子,伸手抚摸上我的小腹,有点阴阳怪气的都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后腰上的胎记是怎么来的?” 我摇头,“胎记不都是天生带来的?” 他呵呵笑了声,“那是你们谢家女儿与生俱来的守宫砂,与男子欢好之后,守宫砂消失,等到珠胎暗结之时,还会再重新长出一块胎记。” 所以他刚才就是再看我后腰的胎记?所以知道梁裴洲已经要了我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上辈子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忘记了,就算我们有冤有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今生我是丁小雨,也只是丁小雨,其他的事情我不想管,也没法管。” 他打断我,“你不想管,又为什么和姓梁的纠缠不清,还愿意给他生孩子?”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我抿了抿唇,“那是因为,他和我说,上辈子我伤了他的心,我用我和他的孩子炼了一只蛊,然后去救了另一个男人。” 我感觉他浑身突然微不可见的颤抖,“为什么要给我下玉蝉蛊?嗯?当年,为什么要给我下玉蝉蛊!” 第六十七章 身怀鬼胎 第六十七章身怀鬼胎 他突如其来的暴怒,让我无所适从,讶异之后,突然对他又有一点心疼。 刚准备开口安慰他,他突然如同一只受伤的兽,紧紧的将我抱住,“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景荣走后,我被反锁在了房间里,没有天黑,没有天亮,就这样过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他没再踏进我的房门一步。 而当他一个月后再次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竟然是因为,我怀孕了。 并且更不巧的是,蝶变再次如期而至。 他进来的时候,灯光依旧很暗,他看上去比一个月前更瘦了一些,身上的药味更浓,不似之前的清甜,而是浓浓的苦涩。 他关上门,坐在床头看着我,抬手为我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风和,如果你现在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来得及。” 我惨白着脸,死死的咬着嘴唇,乞求的拉着他的衬衫袖口,“求……求你,不要……” 他没有表情,“这应该是你第二次蝶变,痛苦,对吗?那你知不知道,在你给我下过玉蝉蛊之后的这一千多年里,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痛苦地抬头看着他,视线逐渐涣散,只觉得浑身比上一次灼伤的感觉更痛,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不仅灼痛,而且奇痒难忍。 但我还是下意识紧紧护住自己的小腹,是不是很神奇? 我从来没想过,在我难受到极致的时候,竟然仍旧不能放下肚子里的这条小生命,他是我和梁裴洲短暂的相识里唯一的温暖。 我的视线已经模糊,眼前顾景荣的样子,竟然逐渐幻化成为梁裴洲那张比杨洋还要精致的脸,我弯起了嘴角,懒洋洋的抱住他的腰身,嘟囔着:“我很难受……” 被抱着的男人周身一震,僵了半晌才缓缓抬起手掌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记得梁裴洲说过,每一次蝶变我都会回忆起一部分从前的事情,找回一部分从前的能力。 再极致的痛苦之后,整个人往往会有一种超脱的舒适感,整个人轻飘飘的,我梦见自己回到了梁家坪,只是这里的人都不像现在已经汉化,而是全部穿着苗装。 远处的竹林里,走出来一个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眉目英挺,我细细一看,这不就是梁裴洲吗?看年纪比他现在要小上一些。 他看见我,有些惊讶,然后走来我跟前,声音颇为不悦的跟我说:“你不是说金陵繁华的很吗?怎么又舍得跟你阿爹回来了?还说,还说……” 我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有些想笑,“还说什么?” 他看见我想笑的样子,气得很,狠狠瞪了我一眼,“南陈那老头到底要你阿爹给他养个什么蛊?隔三差五的为什么还要带着你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感觉他突然不动了,我四周看了看才发现空间似乎静止了,我的身形也变得透明起来,我看见另一个我慢慢出现在梁裴洲的身前,就如同刚才和他对话的女孩从来都不是我,而是现在的这个女孩一般。 光线一闪,他又恢复了动作,只见他眼前的女孩娇俏一笑,伸手捏了捏梁裴洲的鼻子,“瞧你那点小心眼,阿爹去金陵,也是族长安排的,怎么能赖我呢?” 梁裴洲看了那个我两眼,又开口问道:“那你们去做什么了?下次再去,我陪你一块去吧。” “我”围着他又跑又跳的绕了一圈,调侃的说道:“裴洲……你该不会是担心我谢风和抛弃你,和京城的公子哥跑了吧?啊哈哈哈!” 他恼火的瞪了我一眼,“一个女儿家,还要不要脸了!” 那个我嘿嘿笑道,“裴洲哥哥莫要担心,外面的世界再好,都比不上裴洲哥哥对我重要,再说……你是我在这世上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所以我定是要嫁给你的!” 说完,踮脚在他右边侧脸轻轻印下一吻,然后嬉笑着跑开。 少年梁裴洲独自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女孩跑远后才慢慢浮上一抹渐浓的笑意,直到眼底眉梢。 画面一转,眼前变成了白雪皑皑的深冬时节,谢家门前,梁裴洲穿着深紫色暗纹的薄衣站在冰天雪地里,整张脸冻得发紫,眼中一片死寂,双拳紧握。 这时,从谢家的小楼里跑出两三个三四十岁的婆子,一路跌跌撞撞,看见梁裴洲又是作揖又是劝慰,看样子是想劝梁裴洲回去。 我虚浮的身影慢慢靠近他的身边,只见他嘴唇微动,半晌咬着牙说出了几个字,“风和去哪儿了?” 婆子面带为难,陪着笑脸说:“姑爷莫要担心,我家小主人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就是个闲不住的,这会子指不定上哪儿溜达贪玩去了!” 梁裴洲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刚才说话的婆子,面无表情,“谁会在大婚的前一天出去玩?今夜她若不回来,明日的大典,又有何意义。” 没有她,这一切有何意义? 我微微震惊,我上辈子竟然干过这种不靠谱的事儿?结婚前一天,居然放准老公鸽子了? 而且还是一个帅的惨绝人寰的老公,卧槽,谢风和,你特么真是眼瞎啊! 皑皑白雪中,那抹暗紫色的身影清冷,孤寂,如同朱砂,在我心底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微笑,谢风和很幸福啊,有梁裴洲喜欢她,而丁小羽有什么呢? 即使和他定了阴阳配,有了露水情缘,但他终究心心念念的不还是风和二字吗? 虽是同根生,我毕竟只是丁小羽,我没有经历过谢风和的一切,纵使我和她一样具备养蛊的血脉,我也仍然不是她。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赤身果体的躺在一个大木桶里,桶里满满当当的药材叮铃咣啷铺了大半桶,药香刺鼻浓郁,水温偏暖,冒着氤氲的热气。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木桶不远处的屏风后突然传来顾景荣的声音,“醒了?” 我吓坏了,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他淡声道:“蝶变之后必须浸泡药浴,不然下一次你会更疼,皮肤也会更易过敏,况且……你现在有了身孕,方子我帮你做了改动,还能帮你暖宫温胎。” 我脸一红,“谢谢……啊……” 他冷笑一声,“谢?看来梁裴洲没和你说鬼胎是专门用来炼蛊的?” 我,“……” 第六十八章 白嫩嫩 第六十八章白嫩嫩 他笑中带着揶揄地嘲弄,“如果你知道梁裴洲要了你,是为了你肚子里的胎蛊,你还会不会和他睡?” 我愤怒的看着他,“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我怀上这个鬼东西,拜你所赐!” 他微怔,“你什么意思?” 我冷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是谁让杨逸在水棺里给我下了药?难道不是你顾景荣安排的吗?”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说,杨逸给你下了药?”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从屏风后面绕出身来,面无表情的盯着桶里一丝不挂的我,然后对着门外说了一句:“你们进来给她换衣裳,然后带回房间,一步都不许她离开!” 门外传来女人恭顺的答应声,随后便进来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穿着米色棉麻料的宽松衣衫,微垂着脑袋。 顾景荣问其中一个:“单婕在哪里?”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冰冷的骇人。 被问的女孩赶紧指了指门外,恭顺的回答:“单小姐在门外的偏厅等您。” 顾景荣应了一声,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那两个女孩见顾景荣走了,赶紧拿了浴巾扶我起身,从药桶里起身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皮肤见了空气都感觉很痛,像是有针刺一样。 浴室里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自吃惊,我浑身的皮肤竟然比先前细腻了不少,就像新生的一样。 刚才和顾景荣说话的女孩给我擦干了身上的水,拿了一些不知名的瓶瓶罐罐往我身上抹,我猜估计是润肤露之类的东西。 但是另一个女孩则在那个药桶里一直捞着什么,怀里还抱着只盆。 我问她:“你在捞什么呢?”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端着盆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的走到了我跟前,蹲下,将盆伸到我眼皮底下。 “在捞这些。” 我伸头往盆里看了看,里面是一块块规则不均匀的透明薄膜似的东西,看上去像皮。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蝶变的时候,梁裴洲给我看的那张完整的人皮,我头皮一麻,喉咙顿时恶心的紧。 我回想了一下,在我浑身灼热难耐到极致的时候,那一瞬间放空舒适的感觉,很可能就是顾景荣把我扔进了这个药桶里? 所以我蝶变时候褪下的皮,就是漂浮在桶里的这些? 我又问她:“昨晚是你们把我放进来的吗?” 那姑娘摇了摇头,一脸羡慕的表情对我说:“才不是呢,是顾总亲自给你配了药,试了水温才把你抱进来的。” “他抱我进来的?” 那姑娘点点头,“昨晚您似乎不太舒服,顾总说你怕风,所以用毯子把你裹得严严实实的抱进来的。” 我猜顾景荣是不像让他们看见我蜕皮时的可怕样子,才用毯子将我裹住。 但同时也让我对这栋宅子产生好奇。 她们……应该算是顾景荣的佣人?那这么说,顾景荣是人? “你们……叫他顾总?这里是他家?” 那姑娘先是疑惑的看着我,然后又一脸了然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懂得,你们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的感觉一样。” 我刚准备再问,我却隐隐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和恸哭声,断断续续的。 这两个姑娘似乎也听见了,也不像刚才一样嘻嘻哈哈的了,立马表情严肃了起来,一声不吭的给我穿上了睡袍,然后收拾好那张皮,将我送回了房间。 回屋的路上,我特意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子,这是一栋三层高的复式别墅,中式装修风格,家里主要以红木色为主。 我在顶层,外面女人的哭声给我的感觉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因为一楼如果有哭声,我在顶层肯定听得很清晰的,但那个声音很闷,像是隔了一道墙。 进房间之后,那姑娘问我需不需要把窗帘拉开透透气? 我点点头,“中式的装修本来色调就偏深,家里光线又不充裕,为什么还总拉着窗帘?” 那姑娘愣了愣,“其实我也不知道,似乎是顾总身体的原因,我听说顾总怕光……” “怕光?” “嗯,对啊!有人说是顾总生意做得太大了,风头太过,被人下了降头,体质太阴,所以怕光……” 就在这时,另一个姑娘也神神秘秘的走了过来,给我递了碗汤,“而且刚才你们听见了吗?单小姐的哭声……” “单婕?” 如果在这里见到单婕,我并不意外,因为从迎亲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单婕是顾景荣的人了,但是为什么会有她的哭声? 我喝了口汤,假装不经意的问她:“是啊,好奇怪,怎么会有哭声?而且我觉得是从什么封闭的地方传出来的一样?” 那姑娘特别可爱的跟旁边那姑娘对看了一眼,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是吧!我也觉得纳闷,以前顾总对单小姐不说有多好,但是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有一年单小姐生日,顾总还留她过了夜……” 然后顿了顿,又说:“但最近几个月顾总变得好奇怪,经常对单小姐发脾气,这段时间就更厉害了,也不知道顾总把她带去哪儿了,反正就经常听见哭叫声,大半夜听见还怪瘆人的。” 我心惊,“大半夜不睡觉?” 那姑娘想了想,“也不是经常,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夜里,单小姐从外头回来,灰头土脸的,身上还破了好几处,后来也不知道她跟顾总说了些什么,顾总拽着她头发把她拖进了房间里,我到现在都记得单小姐的哭叫声有多惨……那声音绝望的……” 一个多月前?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迎亲那天晚上? 因为金蝶的出现,我和单婕发生了争执,混乱中她确实受了伤。 如果是顾景荣派她去的,那是因为她什么事没做好,顾景荣才这样折磨她,惩罚她? 就在这时,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有手杖沉沉触地的响动。 两个姑娘立刻变了脸色,迅速收拾了东西,就退到了两边。 这是我第一次清楚看见这个叫顾景荣的男人样貌,高瘦,苍白,孱弱,以及一张邪气凛然的俊朗面孔。 第六十九章 男人的底线是什么? 第六十九章男人的底线是什么? 他抬起一只手,松了松宝蓝色的领带结,然后抬眼看了眼窗外刺眼的日光,颇为不悦的沉声道:“规矩都忘了?谁允许你们随意开窗?” 那姑娘吓坏了,腾腾的就跑过去把窗户窗帘关的严丝合缝,然后快速跑回顾景荣身后站着。 “活得这么气派,我真不知道你的怨气从何而来?” 他斜睨了我一眼,邪邪一笑,然后回头跟两个女孩说:“你们都出去,没有我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两个女孩应声,刚准备走,又被他叫住:“拿几瓶药去书房。” 门锁嘎达一声落下,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他。 “顾总?”我仰头看了看四周,“这么大的房子,看来你现在很有钱?” 我瘪了瘪嘴,“而且使唤人使唤的这么自然,人生赢家?哦!差点忘了,你!还!会!打!女!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并不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怒意。 这是一个极容易暴躁的男人,内心敏感,心防甚高,对排斥的一切都带有强烈的敌意,比如说,我。 “这么恨我,昨晚为什么要救我?” 他侧过脸,“因为你的债还没还完,从今天起,你要听我差遣。” 听他差遣?当老娘傻吗!呸! 我嘲讽的看着他,啧啧,这小脸白的,估计我朋友圈天天打美思满的一帮女票都没他白嫩! 但同时,又有些感同身受,玉蝉蛊让人脱胎换骨,不仅仅是蝶变蜕皮,更是内心的苦旅。 我每次蝶变都会想起一切过去的事情,那顾景荣呢? 他每次蝶变的时候,又是谁让他不痛?他看见的,又是什么呢? 他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杖抬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倨傲的看着我,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自信与笃定。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为什么?” “因为丁晨峰和周梦都在我手上。”他俯身微眯起狭长的双眼,目光所到之处无不危险。 “如果你想他们早点死,那你可以拒绝我,当然,我是个易怒随性的人,我不能保证除了对那两个人之外,还会不会牵连到其他的人,比如说……是不是还有个叫袁朗的?还有岳阳?薛灿灿?更或者……现在的梁裴洲?精魄属阳,他现在的本体是天魂,同为阳性,水棺至阴,想必融合起来……有些麻烦?” 听完这番话,我被气的牙齿打颤,“你无耻!” 他放下手杖,眼中带着蔑视,“谢风和,我真想知道当年的我如果是现在的样子,你还会不会想要救我。” 我冷笑,“救你?笑话!你们都说我是谢风和,但她对我来说,很陌生,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女人!为了你,不惜用梁裴洲的骨血做蛊救你,自己更是落得个万蛊噬心的下场,魂飞魄散,神形俱灭,但是你呢?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人!” 他的眸中一片晦暗,长长的睫毛在阴影下忽闪忽闪的,“一厢情愿的事情,有时候给别人带来的就是负担。活着,未必是最好的事情。更何况,那时候的谢风和自己都不知道玉蝉蛊究竟是什么。” “玉蝉蛊能让你起死回生。” 他冷笑:“之后呢?蝶变的痛苦她经历过吗?亲眼见到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个生老病死,就连朝代都在不断更迭。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敢和任何人相守,只怕有那么一天别人鄙夷的眼光,看我为何容貌不改?” 随后,他突然更加同情的看着我,“不过还好,我的命比这只蛊还要长,蛊死了,而我还活着。你们谢家女人的血最适合喂养此蛊,所以我把它还给了你,你开心吗?让你也试试蝶变的痛苦,哦不,你比我更加危险,因为你们谢家女人的血天生异香,最容易招惹邪物。蝶变的时候如果身边没人陪伴……你很容易被吃掉,知道吗?” “哼,恭喜你夙愿以偿。” 他啧啧两声,近乎叹息的摇了摇头,“不过还好,最痛苦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如今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并且满意这样的生活,所以……我想要更长久的活下去。不过我的蛊给了你,我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必须要有一只新蛊。” 我冷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千多年蝶变的连男人人道的能力都没有了吗?想要个孩子,还要费那么大的功夫搞出那么多事,最后让我和梁裴洲久别重逢后旧情复燃,干柴烈火,然后有了种之后,你把我接回来,当便宜爹吗?” 他本身就白,此刻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脖子更是挣的通红。 “你找死!” 他扔开手杖,狠狠的压了下来,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大手粗暴的去解我腰上的蝴蝶结。 “知道一个男人底线是什么么?嗯?” 我吞了下喉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故作镇静的睨了一眼他的裤裆,“一千多年没碰过女人,估计都锈了吧?这样还算是个男人?” 他怒极反笑,“这是你自找的,锈没锈,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就把手伸进了我的衣衫,一只手更是熟练的松开了我的内一扣。 我吓坏了,这才意识到他可能会跟我动真格的,这怎么可以!我是孕妇好吗! 我死命推他,嘴里不停叫骂。 他却说,“叫吧,助兴。” 我气极,“我可是梁裴洲睡过的女人,你不嫌脏?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你可不可悲,上辈子没拿一血,这辈子还是个捡破鞋的命!我!真!同!情!你!” 闻声,他果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的脸离我很近,双手依然钳制着我的双手,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就在这,即使孱弱如他,盛怒之下的力道也是大的吓人,我根本无从反抗。 见这招有效,我知道不能继续惹怒他,打一巴摸一下,才能活得更久。 而且我想象了一下,女人被男人压在身下,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时候应该看上去是有几分诱惑力的吧? 谈判起来应该占些优势,不过前提条件是,他得吃这套! 我收起方才的一阵刺,小心翼翼的勾了勾唇,温声对他说,“先前不是在和我说正事呢吗?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我答应,我都答应。” 他没有动,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仿佛他眼睛里有刀子分分钟就能戳死我一样。 半晌,才见他薄唇轻启,带着戏谑的口吻反问我,“什么都答应?” 我乖乖点头,“什么都答应。” 他笑,“那好,我这正好有个局,万事俱备,只差你这个引子。” 第七十章 我哥的消息 第七十章我哥的消息 “什么局?” 他扯了扯嘴角,朝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凑过去。 我伏在他身前,侧耳倾听,他却并没有说话,而是逗弄的在我耳边呵了口气,酥酥痒痒的,气息时冷时暖,我想是因为他介于阴阳之间的关系,又失去了玉蝉蛊,身体大概十分虚弱。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我是否能get到他的软肋,然后趁机找到我哥和梦梦? 如果他要害袁朗他们,一定不可能是他亲自动手,他怕光,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我想,他就是在等我十月怀胎,产下胎蛊续命。 我忽然想到他擅长的鬼偶,他一定是调用鬼偶行事,哦对了,还有单婕。 我想起了石墓里那个和单婕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是梁裴洲的鬼锁,陈文帝唯一的公主,和梁裴洲赐过婚的女人。 那为什么会跟着顾景荣?单婕很显然是人,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她的气息和体温都很正常,而且从她的言谈,很显然是个市井生活长大的姑娘,说话直接,又接地气。 如果她不害我,我想我们会是好朋友。 想到这,我更觉得先听听他要我做的到底是什么事,如果能够暂时性的离开这里,脱离他的视线,或许我还能找到别的救星。 我抬头尽可能用柔媚的目光望着他,浅浅一笑,“讨厌!” 他也笑,“以前你最喜欢在我耳后吹气,偶然想起来,也就做了。” 我微怔,“你也是苗人吗?” 他身子微震,敛了神色,“我是汉人。” “哦……但是听裴洲说,我和他之前都是住在梁家坪……是苗人。” 他看着我,目光清冷,“下一次蝶变,或许你就能知道我是谁。” 说完,便别过脸,我知道他不想再说,我当然也不会问,他是谁,对如今的局势并不重要,顶多也就是好奇。 “咱们还是说说你要我做的事吧?” 他坐直了身子,“三天后是梁裴洲的死祭,他的地魂会回到梁家老宅,我要你做个引子逼他现身,然后把这个喂他吃下,之后的事情,你不用管。” 他递给我一个小纸包,叠成五角形,方便藏在掌心。 我问他:“这是什么?” “你别管这是什么,你的任务就是让他把这个吃下去,”然后他自嘲的一笑,“也只有你才能让他吃下去。” 这一刻,我心里打鼓,那是梁裴洲的地魂,天桥下见到的那个穿蓝衣的男人,虽然样貌和梁裴洲无二,但性情却相去甚远,甚至,从某方面来说,他和眼前的顾景荣喜怒无常的脾气是那么的相向…… 我抬头胆怯的看了顾景荣一眼,不对,他跟顾景荣不完全像,顾景荣是喜怒无常,而我记忆里和我进了维京套房的男人,洗完澡后他粗鲁的动作,和戏谑的眼神,调侃的语气,根本就是活在地狱里的人。 “他很凶……” 我嘟囔了一句,他却没有搭理我,独自起身,留给我一个高大的背影。 “我给你两天时间,同意,你就在对着你床边的墙敲三下,我就会来找你。” 我别过脸,看了眼旁边的墙,“你房间在隔壁啊?” 他嗯了一声,重新拿起手杖,一手插进口袋摸出一把钥匙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做完每一件事之后都要确认一下下一步的东西齐备。 我连鞋都没顾得上穿,一个箭步冲到了他身后,一个没刹住,一头撞在了他背上,他估计也没料到我会冲过来,手杖没扶稳,整个人摔在了地板上,倒之前还不忘拽了我一把,我也跟着倒下去。 碰的一声摔在他身上,手肘正好压在他的胸口,他整张脸涨得通红,松开手杖,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知道机会来了,趁他不注意,我摸出他口袋里的钥匙,塞进衣服里,然后假装无比着急的样子,赶紧跟他道歉,一边道歉一边拉他起来。 他恼火的瞪了我一眼,冲我吼了一嗓子,“你疯了!” 我挠挠头,颤巍巍的冲他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晚上吃什么……” “那两个丫头给你使唤,要吃什么她们会准备。但是记住,不许乱跑。尤其是晚上。” 顾景荣走了以后,我赶紧从衣服里摸出了刚才的钥匙,小心的藏在了枕头下面,然后跑到门边,敲了敲门,门外传来女孩熟悉的声音,“谢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无语,“我姓丁!” 那姑娘也愣了一下,“那丁小姐……” “你能不能进来陪我聊聊天?” “这个……” “他只让你看着我不出去,但没说不让你和我聊天对不对?” 门外没了声音,估计那姑娘也是在想,半晌才听门嘎达一声响,那姑娘推门就进来了。 她是先前表情特可爱的那姑娘,看上去有点憨傻,看上去和我年纪相仿,进来客套了几句之后,我才知道她叫刘巧。 我问她,“巧巧啊,你在这多久了啊?” 巧巧想了想说,“我来这才一个多月,还是思思姐给我介绍的工作。” “思思姐?” 她点点头,“对啊对啊,就是和我在一块的那个女孩,她叫秦思,在这的时间比我要长,她最开始来的时候是伺候单婕小姐的,我来的时候,单婕小姐很少回家,顾总那段时间也很少回来,我就和思思姐一块在家里收拾收拾卫生。” 我有点纳闷,“思思是伺候单婕的?那顾景荣是谁伺候?” 巧巧也有点纳闷,“我也奇怪的很,这栋宅子那么大,房间那么多,但没有顾总的允许,除了我们自己的房间,其他房间我们是不能进的,只能在走廊和大厅活动,当时思思姐和我说这事的时候很严厉。顾总的卧房和书房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基本没进去过,只有书房有时候会带单婕小姐进去,而且大多是顾总发脾气的时候……不过后来我也没放在心上,房间不用打扫,不是省了很多活么?这里工资给的比其他地方高很多,活也轻松,只要不违逆主人家的规矩办事就行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巧巧,你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怎么想起干这个伺候人的活?缺不缺对象?我给你介绍……我认识个小伙子……” 巧巧冲我狡黠一笑,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凑过来跟我说:“小羽姐,所有女人看到顾总的反应都是一致的啊!能见到他就是很幸福的事了,更别说能住在他的家里,照看他的饮食起居,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当时思思姐找到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顾景荣欸!说出来不怕小羽姐笑话,真是抱着粉丝看偶像的心态,甚至……抱着点侥幸,但是……” 巧巧撅了撅小嘴,“可惜顾总从来不让我们伺候他,房间都不用我们打扫,除了单婕小姐,也从不接触其他女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我听了就乐了,巧巧问我,“小羽姐,你笑啥啊?” 我挑了挑眉毛,“笑你慧眼识人啊!” “哈?” 我神秘兮兮的跟她说:“他是弯的!还没出柜!” 巧巧震惊,“嘛?天哪!为毛帅哥都是弯的!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看看他那张嫩的能掐出水的小脸,和孱弱的小身板就能看出来了,而且是个受。” 巧巧一声叹息,“顾总……真是可惜了……受……想到顾总被……真是难以想象……” 我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看开点吧。” 忽然巧巧又有点不解的问我:“那顾总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 我耸耸肩,“因为他看上的是我男朋友,但我男朋友是直男,他恼羞成怒!” 巧巧也学着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同情的看着我,“小羽姐,我知道了,你是池鱼。” 我:? 巧巧表情严肃,“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我捂着脸,“啥都别说了,都是伤心泪!” 突然,巧巧眼睛一亮,然后问我:“你男朋友是不是一个个子高高的,身材还怪结实的,皮肤偏小麦色?” 我皱着眉,“巧巧,你这个描述太不具体了。” 巧巧又想了想,“穿水蓝色牛仔衬衫,挽着袖口,黑色短发,哦对了,左腕上还带着一块造型挺别致的机械表!” 我心口一震,巧巧说的,这不是我哥吗? 我赶紧问她:“他来过这儿?” 巧巧笑道:“他还真是你男朋友啊!小羽姐,你俩好有夫妻相啊,难怪我第一次见你觉得眼熟,你俩眼睛长得特别像!” 不知不觉,我眼眶竟然热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滑了下来,这是我哥失踪后,我第一次听见他的消息,巧巧来这里只有一个多月,也就是说,我哥出事后,来过这里,他还活着! 我问她:“知道他来这干什么吗?” 巧巧说,“唉,我哪能知道这些啊,但是你男朋友来的时候表情好恐怖啊,凶的要吃人一样,怒火冲天的,进来连摔了三个杯子,那杯子可是巴黎定制的孤品,好贵的……” 第七十一章 墙后有人 第七十一章墙后有人 我哥怒气冲冲的进了顾家? 也就是说,他和顾景荣是认识的? 我问巧巧,“然后呢?他见到顾景荣了吗?” 巧巧说:“当时顾总正在书房和单婕小姐说事情,听见动静单婕小姐先出来了,安抚了情绪后,才把你男朋友带进书房的,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我若有所思,“然后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巧巧摇摇头,“这个事说来奇怪,我当天是在客厅值日的,离整个早上都在书房附近守着,你男朋友从进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再后来,连顾总都出来了,他也还是没出来,后来我还和思思姐说过这事呢,思思姐只是让我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我难以形容当时我听见这个消息的心情,在这里!没错!我哥一定在这里! 书房的位置……我记得是在一楼? 我假意问她:“巧巧,书房……你一次都没进去过吗?” 巧巧沉默了一会,看着我说:“小羽姐,我跟你说,你别跟其他人说啊。” 我点头保证,“当然不说,秘密。” 巧巧这才放心和我说,“有一次顾总出去参加晚宴,带的单婕小姐去,思思姐当时家里有事,也请假回去了。整个顾宅只有我一个人在,因为书房是顾总平时待的最久的地方,所以特别好奇,那里面会是什么样的!” “然后呢?” 巧巧仰起头像是在回忆一般:“书房里……有很多书架,整面墙都是书的那种,但是其中有一面墙比较特别,墙上定成了像中医的那种百子柜,但是没有封闭的抽屉,就是一格一格的那种,每个格子里都有一个形状大小差不多的陶瓷管子,全都封着口,上面还有标签。我偷偷打开看过一个,吓了一跳,里面居然是一只五彩蜈蚣。然后又拆了一个,里面是一条盘起来的死蛇……” 巧巧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像是遇见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我觉得那面墙后面好像有人……” 听到这我鸡皮疙瘩顿时就起来了,“墙后面有人?” 巧巧点点头,“很恐怖对不对?哎,其实我也不知道还能在这干多久,你说这么大一栋宅子,平时其实也就我和思思姐,顾总脾气古怪,单婕小姐也是魂不守舍的,按说顾总这么成功的人,又这么年轻,样貌也好,私生活应该非常精彩才是,但是他却偏偏把家里装修成这样……老气横秋的……而且定期都会进大批量的宣纸和彩墨什么的,我一直不知道顾总拿它们干什么,思思姐说是作画,但我总不这么认为,这种彩墨根本不是宣纸作画用的。” 我心下了然,“是不是还有铁丝,竹条之类的?” 巧巧眼睛一亮,“对啊,小羽姐你怎么知道?” 我笑笑:“这个……他跟我说过。” 巧巧哦了一声,“总之吧,那些瓶瓶罐罐的看上去怪渗人的,而且我在开罐子的时候发出了响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听见了墙后面好像有人叫我。” “是谁?” 巧巧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不真切的声音,像是再问是谁?我吓坏了当时,以为顾总回来了,也没敢多待,把东西放好之后赶紧就出去了。” 说到这我心里差不多已经有数了,但是我仍然好奇,为什么象巧巧这样大咧咧的女孩会被顾景荣招进来,她口中的那个秦思,我想知道的想必会多一些,巧巧是一个多月前才招进来的,也都是他们计划之内的事情,算好了我会有进来的这一天,而巧巧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这栋房子鬼影重重,我相信除了书房,其他一定还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 而且从刚才巧巧的话里,顾景荣的书房里似乎有暗房,那个虚弱的声音会不会就是我哥?甚至……是杨逸? 想到这我的心顿时砰砰的跳动起来,不行,今天夜里我一定要想办法进一趟书房! 我借口想要休息,支开了巧巧,并告知了她晚上我想要吃的东西。 可傍晚的时候,顾景荣却突然重新找上我,扔给我一件白色的礼服裙。 我抬头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倨傲的看着我,“三天后,你穿着这件衣服跟我走,秦思会负责帮你装扮。”他勾了勾唇角,“但愿姓梁的也好这口。” 顾景荣怕光,所以大部分的应酬都是在晚上,我贴在床边的那面墙上听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他手机响,虽然没听清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是我听见顾景荣答应马上会出去见一面。 太好了,机会来了! 走廊传来他专属的手杖的蹬蹬声,他走到我门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在门上轻叩了三下。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给我老实点,有事叫秦思和刘巧,最后再说一遍,你不许出这个房门,不是我要关你,是因为以你的体质,入夜之后你在这座宅子会很危险。更何况,你现在肚子里有新蛊,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恨不得将你开膛破肚!” 我头皮一麻,咬牙回答:“我已经睡下了。” 他冷笑一声,“那最好!” 我关了房间的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上等待他的车开出院子的声音,大约十分钟后,窗外亮起了车大灯的灯光与汽车发动机的轰鸣,还有别墅铁门缓缓打开的轨道滚动声。 一个小时后,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我摸出枕头下的钥匙,偷偷打开门,连鞋都没敢穿,怕有声音,贴着走廊踮着脚下楼。 秦思和刘巧估计也都回去休息了,客厅和走廊的灯光都调的很暗。 我仔细分辨了一下位置,最后才确定眼前这扇门就是巧巧说的听见墙后有人的书房。 轻轻一推,把手竟然没锁? 书房里漆黑一片,我又不敢开灯,只能摸出手机照出一小片光亮。 书房很大,而且层高很高,整墙的书卷在夜色中让人无比压抑,仿佛随时会倒下将我吞没。 绕了一圈之后,我终于看见了巧巧所说的格子墙,也就在那一刻,我的耳朵里嗡的一下,无数的鸟兽虫鸣在我耳边响起。 我晃了晃脑袋,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更不可思议的是,它们的叫声,我竟然能听的懂…… 比如,它们正在说:你们闻到没有?凤凰血的味道! 然后,所有格子都兴奋了…… 第七十二章 听它们说过去的事 第七十二章听它们说过去的事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凤凰血? 格子架上的瓶瓶罐罐无端的兴奋起来,陶器之间的细微碰撞声,让我心惊肉跳。 要死了,要是惊动了秦思和巧巧,我简直吃不了兜着走! 我小心的靠近格子架,小声的嘘了一声,那些东西竟然真的逐渐安静了下来。 安静了一会,我忽然听见其中一个罐子问它左边的坛子,“嘿,你看见了吗?这女人好像能听见我们说话!” 旁边的坛子声音像个老头子,“蠢货,声音是用来听,不是用来看的!” 那罐子有些郁闷,“重点是她听得见我们说话啊!而且凤凰血的味道好像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天哪!好香,我都要忍不住了……” 坛子里的东西很嫌弃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我听见咽吐沫的声音,“妈的,这么多年,难得跟你意见一致一次,老子也忍不住了……” 声音此消彼长,声音男女老幼都有,时高时低像在争吵,又像是共鸣。 “欸?那你们说,这个女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难道是那个活死人带回来的?” “不会吧!他变成现在的样子,完全是因为这个女人啊!把她千刀万剐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她安安稳稳的活着?更何况这里是什么地方,完全不可能让这个女人进来嘛!” “你懂什么呀!那个男人脖子上挂的一块凤凰扣你们看过没有?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我在这里好几百年了,每一天都看他带着,不是放不下的东西,又怎么会这样贴身珍藏。而且啊,那个假小子还因为这块凤凰扣在书房不止一次哭闹过,最严重的一次,被那个活死人锁紧密室关了整整一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脱水变形了,心可真狠啊……” “唉……你们谁看见跟前这女人长什么样没有?” “呸!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啊!但感觉是个活人啊!欸?她身上……怎么还有少主人的气息呐……” “少主人?” “不可能啊!少主人当年以一己之身偷天换日,把那个女人身上的诅咒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神魂俱灭,怎么可能还有少主人的气息!” “你别不信啊,那个谁,你也见过少主人的,你来闻闻看有是没有?” “谁叫我阿……半夜三更的……这个味道是……凤凰血?少夫人!” “是吧?” “不对啊,她身上少主人的气息是纯阴的,说明少主人现在是阴身!” “妈了个叉的,少夫人既然被那个活死人弄到这里来了,看来少主人的情况也岌岌可危,兄弟们,想法子帮少主人啊!” “帮你个肺,我们自己都跟腌菜一样被那个活死人瓶瓶罐罐的封印在这,顶个球用!换平时,闻到凤凰血,老子早上去吸干她了!” …… “你们是谁?” 我一开口,格子架顿时鸦雀无声。 “这妞在跟我们说话?” “废话!” “你们说的少主人,是不是梁裴洲?” 又是一阵死寂,片刻后一个罐子里慢慢传出哭腔,“你竟然直呼我们少主人的名讳,我们少主人,呜呜……” “妈了个叉的,你哭个锤子!”然后对我说:“喂,别问我们是谁,我们想知道你是谁?” 我刚准备开口,又把丁小羽三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咬咬牙,“我是……谢风和。” “谢风和!” “妈了个叉的,果然是那个剑女人!她居然还好好的活着!把我们少主人害那么惨,她现在不仅没死,而且居然和那个活死人同居了!我真为我们少主人不值啊!” “你们别激动,你们听我说好不好!”他们七嘴八舌的,我根本插不上话,时间紧急,顾景荣随时会回来,既然这些东西认得梁裴洲,那就好办得多! “你还想说什么?” 我深呼一口气,“我要是和他生活在一起了,那我就不会深更半夜连灯都不敢开的进这里。我是被他抓来的。” “那他为何不杀你?”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你们也嗅出我身上有梁裴洲的阴息对不对?那是因为……我怀着他的孩子。而顾景荣的旧蛊已经没用了,他要用我肚子里的孩子炼一只新蛊,所以他暂时不会杀我!但是他威胁我去诱骗裴洲的地魂回来,如果我不去,他就会伤害我身边的人!” “少主人的……骨血?” “我的天哪!少主人威武,那活死人估计又得气死了!” “啧啧,我说今天他打那个假小子打的那么狠,我听见他盘问假小子下药什么的,估计就是这事!” 假小子?今天顾景荣从浴室离开之后,应该是去见了单婕,单婕是短发,打扮也比较中性,难道他们说的假小子就是单婕? “时间紧急,我是趁着他出门才偷偷跑进来的,我从佣人口里听到这间书房里是不是有密室?有没有一个年轻男人被关在这里?” 那罐子沉默了一下,犹豫着跟我说,“就在我们的背面呀!但是除了那个活死人自己,其他人不可能打开那间密室的,必须要他脖子上那块凤凰扣才能打开。” 我皱眉,“没有其他办法吗?” 那罐子问了旁边的坛子,坛子又问了下面的瓶子,都表示没有办法。 我不死心,“那你们知不知道那里面关了几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里面那个呀!那个不是刺史府的嫡公子吗?样貌变化太大了,我都不认得了。” “刺史府?”那里面不应该是我哥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刺史府?还嫡公子? “对啊,姓侯,单名好像一个玉字吧?他爹是羁縻州刺史侯耀山,掌管锦州、溪州、巫州、叙州一代的苗民安定,他也是因为他爹的这层关系,才结识了和南陈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精!” “妖精?” “嗐,可不就是那陈文帝的幺女,叫什么陈阿妩的,哎,你别说,模样上,和那个假小子倒是有七分想象!啧啧,但气质就不像了,那女人的腰肢可比柳条还软,更是脚下生莲,一颦一笑都跟画里出来的似的……” 第七十三章 情不自禁 第七十三章情不自禁 在他们的描述里,那个摇曳生姿的陈阿妩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以及石墓里,她最后碎裂的样子…… “里面的人难道不是叫丁晨峰吗?” “丁晨峰?” “哎呀你个猪,丁晨峰是侯玉今世的名字啊!那个活死人给起的,你都不记得啦?当年他把侯玉的魂魄下在了一支笔里,然后不知道送到哪儿去了,直到十年前活死人的那些鬼偶才把他抬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我很清楚的记得他身上新鲜的生人气息,那么新鲜……” “可不是吗!听说是他又和活死人做了交易,不过他那次交易,似乎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交易什么呢?” “一条命。” 我心中如同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相依为命十年的哥哥……竟然是顾景荣的人? 那顾景荣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又为什么和顾景荣反目成仇?顾景荣如今又为何囚禁他?还用他要挟我! 顾景荣,你简直无耻! “那么大家,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里面的这个人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正当我纠结之时,头顶的水晶灯蹭的一下凉了,我吓坏了,整个人手足无措的愣在当场。 一身黑色风衣打扮的顾景荣就站在书房的门边,一手扶着手杖,一手的指尖还停留在开关面板的按钮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就这一时间,所有的瓶瓶罐罐同时闭了嘴,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生怕顾景荣听见我刚才和它们的对话。 “不要告诉我,你是夜里梦游才走到这里的。” 我脸上火烧似的,烫的不行,“我……” 他拄着手杖走到我跟前,抬起我的下巴,又低头看了眼我的睡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晚上不要乱走?” “可是……” 他用食指压在我的唇上,示意我噤声,“没有可是,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的。” 我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从口袋掏出一叠卡片,上面分别是我哥,梁裴洲,秦思,刘巧,周梦,袁朗,岳阳,薛灿灿的名字。 “今晚,我给你权利自己挑一个。” 我条件反射的排斥,“挑这个干什么!我不挑!我不挑!” 他狠狠禁锢住我的手腕,不顾我的反抗把我一头按在书桌上,将卡片一张张扔在我脸上,甩的我脸颊生疼。 “我最后问你一次,从谁开始?”他顿了顿,“呵,若你再不说,那我可就要帮你做主了……” “顾景荣,你这个疯子!” 他冷笑:“在军营里,军威是从一开始就要立下的,纵容有一就有二,不要把我的耐心当成侥幸的筹码,谢风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从未这样慌乱害怕过,即使是之前的每一个生离死别间,我都从未如此痛苦,原来真正痛苦的不是他加之于我的伤害,而是他以身边人的性命相要挟!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我甚至可耻的想到,如果非要做出一个决定,我是不是应该从最陌生的人开始选起? 秦思? “1……2……3……给我答案。”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逐渐收紧,语气也愈发不耐,我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就顺着鼻尖滚落,声音带着隐隐颤抖的哭腔,“求求你,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冷笑,“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说出来?” 他慢慢松开手,从风衣的口袋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洁白帕子,用力的擦拭着每一根碰过我的手指,包括指缝和指甲盖,之后将帕子攥成一团,猛地扔在我脸上,转身就走。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房间,那就待在这好了,就象第一天你到这里的时候,我跟你说的一样,这是我给你的家,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要听话……” 说完,他整个人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他干什么去了?他那样的身体,又能做些什么? “丫头啊,你快跟出去看看啊,他生起气来就是个疯子啊!别让无辜的人遭了殃啊!” 我震惊的睁大双眼,猛地站了起来,疯了般的往走廊跑去! 秦思的房间,秦思的房间,秦思的房间在哪里!妈的!在哪儿啊到底! 走廊上灯光昏黄,走廊墙壁上一幅幅诡异的人像和山水图可怖非常,它们象在看着我笑,又像怜悯的悲泣。 在尽头的一个房间,我看见了巧巧,我冲上前紧紧抱住她,“巧巧,秦思呢?” 巧巧被我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吓着了,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思思姐啊?刚才说肚子疼,去洗手间了。” 洗手间! “在什么地方?” 巧巧指了指走廊的另一端,“就在楼梯口啊!” 我一咬牙,“你快回屋睡觉!” 巧巧被我吓住了,愣了半晌才穿着拖鞋往里走。 我一路疯跑,快到洗手间的时候,顾景荣突然在身后叫住我,“果然是秦思啊。” 我脚下一滞,愤怒的回头瞪着他,“我只是不想给你徒增杀孽!” 他闻言微怔,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继而低头一笑,笑得自嘲,“倒不如这样,你陪我一晚,这次,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说完,他一步步靠近我,我吓得连连后退。 他松了松白衬衫的领口,和黑色的领带扣,“怎么?这会比让你选一个人去死更难吗?再或者,我应该多给你一张卡片?” “谁?” 他视线下移,静静盯着我的小腹,“你肚子里这个孽障,”他皱了皱眉,语气突然温软,“风和啊,我很想要这只蛊,但同时,我很不开心,为什么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为什么这个孩子,又是梁裴洲的!刺眼,我觉得特别刺眼怎么办?我帮你把孩子打掉,嗯?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顾景荣,事到如今,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失去这只蛊,你会没命的。” 刚说完这句,我脑子突然一个灵光,没有这只蛊……他会没命的? 他走过来抱住我,“原来你的体温这么暖,难怪他那么急。就连我……都有点情不自禁……” 第七十四章 今晚放过你 第七十四章今晚放过你 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脑子也是嗡的一下。 他靠近我,身子微微前倾,侧过脸用下巴摩挲我的面颊,带着淡淡酒香。 “你喝酒了?” 他笑,“我没喝。” “但是你醉了。” 他愣了愣,转而失神,“那也是你让我醉了。” 这人怎么……该死! 我脸烫的快要滴出血,他慢慢扶上我的背,将我揽在怀里,嘴里念念有词,“怎么,想好了没有?机会只有一次,哦对了,秦思现在还一个人在洗手间里,你自己决定。” “你!” 他邪邪一笑,“梁裴洲毕竟没有肉身,他要了你的时候,你又被下了药,想必……也没感受到多少欢愉,不如今晚就让我好好教教你……” 我脑子一炸,想到身后的格子柜那么多双眼睛,顿时鸡皮疙瘩直起。 这时,顾景荣温软的嘴唇已经吻上我露在睡衣外的锁骨,呼吸急促。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也不敢喊不要,怕一喊,他又使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不拒绝,在格子架面前,我有种当着老公下属的面偷情的感觉…… 就在这时,之前的瓶子对着我气急败坏的喊道:“你怎么不反抗啊!艾玛,真是愁死我了!我少主人可不能戴绿帽子啊!” 我当下心惊,妈的,怎么张嘴就喊出来了?这要给顾景荣听见还得了,我生怕他知道我刚才在里面和格子架聊了什么呢! 我偷偷看了顾景荣一眼,他正抱着我醉生梦死,领口硬是被他扯了老大,别过脸,肩头竟然已经印上许多深浅不一的吻痕…… 难道他听不见格子架说话? 嘶—— 我故意抽气一声,顾景荣的动作稍有停顿,不悦的皱眉问我:“怎么了?” 我颤巍巍的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房间里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 他微怔,蹙眉探究的看着我,“那我们去房间。” 我双手撑在他的胸口,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静柔和:“不是啦,你看,就是那面墙。” 我顺手指着后面的格子架,顿时就听见一群瓶瓶罐罐疯狂叫嚣,“卧槽,这女人疯啦!她这是要卖我们啊!” “你是说这面墙?” 很好,看来他开始产生兴趣了。 我赶紧点点头,“你这房子不会被人下了什么蛊你不知道吧?或者在建造的时候把什么脏东西给你埋在墙的夹层里了你不知道……” 他松开我的肩膀,阴森森的看着我笑,“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抬了抬眉毛,“如果我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那么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这一次?” “放过秦思?还是……放过你今晚?” 我咬唇,“你明知故问。” 他冷哼一声,“你先说说看。” 我说:“它们都是梁裴洲生前炼化饲养的灵蛊对不对?” 他目光微微闪动,“你怎么知道?” 我笑,“它们自己跟我说的。” 他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东西会说话?你能听懂?” 我点点头,他问我:“那他们都说什么了?” 我瘪瘪嘴,斟酌了一下,我的血有异香,这个顾景荣是知道的,说的太敷衍他不会相信,太认真我也没办法圆,所以我试探着说:“我一进来就听见它们在说什么凤凰血不凤凰血的,还说好香之类的……” 他继续探究的看着我,但是表情已经比先前凝重了几分,“你以为我会信你?以血饲蛊的事情我更是在你之前就已经知道,女人,骗人也得认真一点。嗯?” 我死咬嘴唇,“我骗你有糖吃啊!是真的啊!然后它们就问我是谁?我说……” 他看着我,“你说你是谁?” 我继续咬唇,“我说我是你的……客人。” “客人?” “嗯,客人。” 他恍惚一笑,没再说话,而是走到格子架跟前,摆弄了几个陶罐,然后回身勾了勾手,让我过去。 他指着其中一个罐子问我,“那你告诉我,这只蛊叫什么名字?” “这我哪儿知道?” 他又晃了晃那个罐子,顿时我就听见里面哀嚎:“妈了个叉的,别摇了,别摇了!你个死女人快让他住手啊!” 我抬头看着顾景荣,“它让你别摇了。” 他挑眉,“然后呢?” 我叹气,对着那个罐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罐子说:“呱呱。” “啊?” “对啊,就是呱呱!” 我忍住笑,“它说他叫呱呱。” 一时之间顾景荣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非常,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那么开心地笑,“风和,你认得它吗?” 我白他一眼,“我怎么可能认得它啊,你不是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么?” 他耸耸肩,“唯独这一只我认得。”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送给我的。” 我一愣,估计他说的是谢风和,而不是我。 “那是个什么?” 他又晃了晃手中的罐子,“一只奇丑无比的癞蛤蟆。” “卧槽,老子哪里丑了,老子是整片西晃山最帅的蛤蟆了好吗!要不是这个死女人把我捉住了,老子现在都成祖师爷了!” 我笑得前仰后合,顾景荣问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罐子里,“生气了,你说他丑。” 他放下罐子,拉住我的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今晚先放过你,但是你得帮我做其他的事。” “什么事?” “明晚有一场慈善舞会,你陪我去。” 我嘟嘴,“你不是有单婕么?” 他皱眉,“你在拒绝我?” 我赶紧赔上笑脸,“你不是不让我出去么……舞会人多手杂,你不怕我坏事么?” 他冷笑,“我既然让你出去,当然就有办法让你老老实实回来。” 我努努嘴,“小气鬼。” 晚上我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格子架上那么多灵蛊,都是梁裴洲炼化的?它们都能说话,并且对当时的事情都有所耳闻,但是顾景荣却不能听懂它们的语言。 既然听不懂,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灵蛊全部放在最重要的书房里呢?而且格子架的背墙就是密室,我有理由相信这些灵蛊一定有用,而不仅仅是留作念想。 他一个大男人也没理由用梁裴洲的东西当念想不是? 除了……那只叫呱呱的癞蛤蟆。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发现我能听懂灵蛊的语言时的欣喜,他一定有一些解决不了的秘密在这些灵蛊身上,所以他一直留着。 第七十五章 秦思 第七十五章秦思 第二天一早,巧巧就来房间服侍我洗漱。 巧巧的眼睛有些微微肿胀,就问她:“没睡好吗?” 巧巧打了个哈欠,有点意兴阑珊的跟我说:“可不是吗!思思姐昨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会进房间一会去洗手间,我这个人睡眠浅,有点动静就睡不着,昨晚上满脑子都是思思姐在走廊上的拖鞋声,踢踢踏踏的,烦死人了!” “秦思?” 巧巧点头,“是啊!今天本来应该她值早班的,但是我敲她门的时候,她说自己不太舒服,让我帮她顶顶,这不?要不然这梳洗打扮的活,还是思思姐拿手。” 洗漱完之后,巧巧拿了几套事先准备的礼服给我挑,一脸羡慕的跟我说:“小羽姐啊,我觉得咱们顾总看上去还是个直的啊?而且是特别直的那种,你看看这几套衣服,都是他亲自挑的,一看就是直男的眼光!” 我看了看她手里的几套礼服,一套黑色抹胸礼服,一套香槟色鱼尾裙,还有一套艳丽而不张扬的玫瑰红的一字肩高腰长裙,都是端庄得体的款式,没有太过暴露,也没有过分保守。 我随手拿起一件翻看,一边问她,“顾景荣呢?起来没有?” 巧巧一边给我梳头发,一边回答我,“顾总昨晚就一直在书房呢,到现在还没出来。” “书房一直没出来?” 巧巧说:“对啊,”然后偷偷碰了碰我肩膀,跟我说,“小羽姐,你知道吗?我总觉顾总的书房风水有问题。” 我说怎么呢? 巧巧说,“我刚来的时候,其实房间是和顾总的书房在同一面,都是朝北的,中间只隔了几间的位置,但是住进去之后我一直不太舒服,一开始我以为是房间朝北,偏阴才难受,就跟思思姐说了换房间的事。后来换到了现在的房间,按道理说离书房隔了十来米呢,可还是不太舒服,但是这种感觉一到花园那头就没有了,我差不多丈量了一下,差不多正好是以书房为圆心十米的辐射范围。小时候我家里人说过我是天生阳明女,脏东西都是不敢接近我的,但是我仍然会感觉到不舒服,所以我怀疑顾总的书房是不是真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被人下了降头!” 我听巧巧说到这里才心下了然,我差不多猜到为什么顾景荣会选刚毕业,什么都不会的巧巧来这里陪我了,大概就是因为她是阳命女,妖邪不侵,而这栋顾宅却是鬼影重重,若是换了命格稍弱的人进来,恐怕就算不死于非命,也得生场大病。 同时我又有些疑问,那秦思是为什么进来的呢?难道她也是阳命女? 我问巧巧,“你和秦思以前很熟悉吗?” 巧巧点点头,“思思姐是我大学社团的顶梁柱啊,人漂亮又能干,当时别提多少人喜欢她了。毕业以后也有不少好公司来挖过她,她都没动心,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去什么地方。” “那后来呢?” “后来啊,在一个什么活动现场认识了顾总,然后……”巧巧冲我笑了笑,凑到我耳边,低声跟我说:“她喜欢顾总!” 一见钟情? 巧巧叹了口气,“其实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看出来她真的非常喜欢顾总,从第一次见面回到社团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我就知道了,后来她主动给顾总打过电话,也发过消息什么的,小羽姐你也知道,顾总为人比较淡漠,话不多,也不笑,但是他那张脸就在那儿放着呢!就算不说话,不笑,那也是高冷男神的标准示范样本,再后来思思姐就进了顾总的公司。” “原因呢?” 巧巧看着我,“什么原因?” 我说:“顾景荣为什么同意让她到家里?” 巧巧说,“这还有一段事情呢,刚开始思思姐其实是在顾总的公司实习,就是她的本专业,在企划部做产品文案,后来有一次在公司顾总不知道怎么突然晕倒了,当时是单婕小姐来接的,也不找医生,就进办公室照看,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似乎跟手下人询问过有没有什么血型和生辰的人?还真是恰巧,思思姐的生日和血型都符合单婕小姐提的要求,然后单婕小姐和思思姐在办公室里待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虚脱的,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但是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死活都不肯说。也就是从那次之后,她从公司调来了顾总的家里,负责打理整栋宅子的日常起居,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来了顾宅工作之后,每次我和她出来吃饭逛街什么的,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性格和爱好都发生了变化。但我也不好多说,就跟自己说,可能人出了社会就会不一样了吧,而且像思思姐在顾总那么大的公司工作,肯定压力更大的,她又那么好强,肯定比普通实习生要更累一点,而且我们又知道她喜欢顾总,双重压力,人不发生点变化反而显得不正常!” 听完巧巧的话,我心里对秦思的好奇又增长了几分,我用食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反复写着秦思的名字,顾景荣晕倒之后,她跟单婕进了办公室都做了些什么呢?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虚弱? 顾景荣病愈之后,直接把她调到了家里,把一个对自己怀揣春梦的女孩安排到自己最真实的生活环境中,会给整个事态带来怎样的影响,他顾景荣不知道吗?只会让这个女孩越陷越深而已啊!他这是再害人啊! 不知道秦思对顾景荣的事情知道多少,更不知道秦思是怎么想顾景荣和单婕,还有……我的关系的,对于无端被卷进这件事情的人我总是抱着无比的愧疚和不安。 假使她是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仍然这样做,我可能反而会安心一些,但是如果她一无所知,只把顾景荣当成一个可以同时圆她豪门王子梦的有钱男人,那么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七十六章 好久不见 第七十六章好久不见 同时,我又想到顾景荣昨晚逼我选择杀死卡牌上的其中一人时,他如狼的目光更是让我胆寒。 他一定知道秦思的心思吧,他却能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为他洗衣做饭的女人,一个呼来喝去,随时可以抹杀的棋子。 巧巧见我不说话,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小羽姐?” 我尴尬一笑,赶紧想着找个话题糊弄过去,“对了,秦思的生日,你知道吗?” 巧巧说,“当然知道啊,思思姐九三年的,九三年九月一号夜里,哈哈,还是个处女座。” 我掏出手机里的万年历搜了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九三年九月一号,恰好是阴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而且是夜里生的女孩,女子本就属阴,这是极阴的命啊! 我生硬的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 巧巧见我不说话,也没继续跟我聒噪,只把衣服给我整齐的挂好,说午饭后会在过来给我化妆。 吃完饭,我犹豫着想去找顾景荣问些事情,但是又找不到借口,恰巧看见衣架上的三件礼服裙,灵机一动,拿起衣服就往楼下走。 下楼梯的时候碰见巧巧,巧巧紧张兮兮的问我:“小羽姐,你上哪儿去?” 我对她笑笑,“我去问你们顾总我到底穿哪件,省得他不满意!你在房间等我就好。” 我在书房门前站定,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虽然是白天,但是里面没开灯,只有格子架一整面墙发出微弱的绿光,我估计是陶器身上特有的一些物质发出的光芒,盈盈弱弱的光照下,顾景荣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我立在格子架前。 “你来干什么?” 我的心跳突然就到了嗓子眼,“那个……晚上不是去舞会么?巧巧给我拿了三套衣裳,我想让你选一选穿哪套好……” “哦?让我选?” “对啊。” “呵,怎么选?不如,你一套套穿给我看,就在这。” 我在黑暗中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刚准备反驳,他忽然开口,“穿红色那件吧,你穿红色好看。” 那声音竟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悲凉。 “那个……” “还有什么事?” 我干笑:“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昨晚就一直没回去吗?在这想什么呢?”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和我擦肩而过,啪的一声,他打开水晶灯,整个房间豁然明亮。 “我在听这些灵蛊说话,但是很可惜,我一句也没听见。” 原来他还在想我听见灵蛊说话的事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这个表情和梁裴洲竟是那么的相似,带着些无奈,带着些自嘲,带着些我永远看不明白的哀恸情绪。 回房间换了红色一字肩的礼服裙,巧巧过来给我化了妆卷了头发,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居然有被自己给惊艳到! 微微露出一抹笑,梁裴洲那个傻子要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还不立马下跪抱我大腿叫女王了!哈哈哈! 镜子中突然出现了顾景荣的身影,倚着门站着,正用戏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看着镜子中他的眼睛,不自然的笑了笑,“没办法,穷。” 他抬手摩挲着棱角分明的下巴,“怎么?丁晨峰没给你钱花?” 我的脊梁骨颓然一僵,什么?他说丁晨峰? 这是我第一次亲耳听到我哥的名字从顾景荣的嘴里出现,我直勾勾的望着他,嘴唇轻颤,却一时说不出任何想问的话。 “怎么?听见这个名字很意外?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丁晨峰和我有联络了么?” 还没等我开口,他勾了勾凉薄的唇角,冷声道:“不早了,穿鞋下楼。” 车上一路无话,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一栋别致的灰色民国风格的别墅前停下,我和顾景荣先下了车,司机则在保安的引导下将车开往了地下停车场。 “挽着我。”顾景荣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的嘴角噙着笑,声音却强硬的不容置疑。 我瘪瘪嘴,不情愿的挽上他的胳膊,以一个女伴的身份在他身边风情万种的陪笑。 当然同时我也时刻接受着那些女人万箭穿心的犀利目光洗礼。 顾景荣停下脚步,单手拄着手杖,凑过来跟我咬耳朵,“演得不错,继续。” 我不动声色的用指甲在他胳膊掐了一下,疼得顾景荣倒吸一口凉气。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舞会是在一个露天草坪上进行,主要是以高端精品自助餐的形式举行,在场人手一只高脚杯,我们进场的时候,四周的宾客频频致意,女人天生就是虚荣的,我不得不说,这一刻我心中的某一种感受是非常爽的,这种被人高看一眼的感觉,让我迅速膨胀。 不多会,一个穿着黑色条纹西装的中年男人,梳着二八开,满脸堆笑的跑了过来,哈着腰先和顾景荣打了招呼,又看着身边的我迟疑了一下,然后会心一笑:“这是顾总第一次带女伴参加活动啊。” 然后把脸转向我,伸出双手,做出一个等待握手的动作,但我没动,而是静静的看着顾景荣。 他伸手握住那个男人的手,笑道:“她身体不大好,所以很少出门。” 那个男人了然的冲我点了点头,一脸小妞有两把刷子啊,竟然能搞定顾景荣的表情看着我,然后又转脸继续和顾景荣寒暄,“那顾总这又怎么突然舍得带出来了呢?” 顾景荣扭头看了我一眼,笑意更深,不过是奸诈的那种笑,“因为怀孕了,该公布的自然推不掉,正巧也借着这次机会给大家认识一下。” 那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一个高八度的反射弧把我吓了一跳,他一脸谄媚的看着我,“失礼失礼,原来是……咳咳,顾夫人!以后生意场上照顾不周,还望夫人从旁多说两句好话啊!” 我恶心极了这种名利场中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侍者端着的酒水不误意外的全部洒在我的裙子上。 顾景荣皱起眉头,那名侍者连忙致歉,就在所有人忙成一团的空隙,我在两米外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男人,他依然穿着蓝色的短外套,肤色白皙,眸光清亮,只是他眼中的那种怨气从未消散。 那不是……梁裴洲的地魂吗? 那个和我去维京酒店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见,甚至让我觉得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再看什么?” 我面色慌乱,连气息都没有办法平稳,“我,想去休息室换件衣裳。” 他望着我,“真的没事?” 我强挤出一丝笑,“真的没事,我去去就来。” 他点头,让那名侍者为我带路,脚下的草坪柔软,我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整个人摇摇晃晃,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摇晃的根本不是我的鞋跟,而是我的心。 第七十七章 完全不同的两个他 第七十七章完全不同的两个他 和顾景荣分别后,我跟着侍者往别墅的客房位置走。 客房位于别墅的顶层,人虽然很少,但是打扫得十分干净。走廊里的水晶壁灯都是感应的,走近的时候才会逐个亮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走廊尽头无边的黑暗我的心竟然莫名其妙的慌乱起来。 走廊很空旷,一点点声响都会在锃亮的大理石地砖上无限放大,走廊上只有我和侍者鞋跟落地的噔噔声。 我小声问他,“请问还有多久才到?” 侍者立刻停下脚步,礼貌的弓腰引导:“顾太太,前面第二间就是。” 我回以微笑,“麻烦你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侍者犹豫了一下,耐不住我的坚持,无奈的将钥匙递给我,“很抱歉给您带来的不变,房间里已经按照顾先生的要求为您准备了相应的衣物供您挑选。我就在电梯口等您出来。” 我点点头,“麻烦你了。” 嘎达一声,门自然关上,我心里无端的惊了一下。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什么都没有?我明明看见了梁裴洲的地魂,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不及多想,走近洗手间,站在化妆镜前补了补妆,并转过身,扭着脖子看背后裙子弄脏的位置,当时饮料盘是在背后撞翻的,所以我腰部及以下基本都脏了,看来擦是没办法了。 我关上洗手间的房门,将腰侧的拉链拉下,一点点将衣裙换下。 可就在衣裙刚刚落地的一瞬间,洗手间的灯突然全部灭了! 我吓得一声惊叫,你要知道,我本身就很怕黑,尤其是在镜子前,现在洗手间的门又是关着的,我的心七上八下,一下没了主张。 对了,出去,赶快出去,我蹲下身想把脏衣服重新穿起来,可往地上一摸,妈的,哪儿还有衣服! 只剩下光溜溜,冰凉凉的地砖! 我脑门上的冷汗顿时就冒出来了,某种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不行,我不能继续呆在这,不穿衣服怕什么!哼! 我凭着感觉起身,慢慢摸到洗手间的门把手,左拧打不开,右拧还是打不开,我急了,疯狂 房投入的拽着门把手,最后气得我直接上脚踹了。 “这么急着下去陪姓顾的?” 耳后突然一凉,这个男人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也再陌生不过,他果然来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的到他正紧紧的贴着我的后背,阴森森的脸正贴着我的耳侧,黑暗之中更可能他正阴恻恻的用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也说不定。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冰凉的大手悄然抚上我的小腹:“真是没出息,这点自控力都没有,这么轻易就着了顾景荣的陷阱,早知道给他碰了你,我在维京跟你见的第一面就应该把你办了。” 说实话,虽然我知道他是梁裴洲的地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惧怕他,甚至比起顾景荣,我甚至更怕他。 顾景荣再可怕,再精于算计,他毕竟整天上还算是一个人,虽然能操纵鬼偶,或者还有其他一些我不知道的能力置人于死地,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更何况他是一个名利场中的人,那么他的弱点就很容易找到,就比如我想禁锢一个人,我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将他送进监狱,这样自然就会有人为我管着。 但是眼前的梁裴洲不同,他是鬼,一个在世上飘荡了一千多年道行高深的老鬼,甚至比起梁裴洲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梁裴洲只是在石墓里沉睡了一千多年,而他经历了更多,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可以以一己之力控制住梁裴洲死后留下的七魄不从者世间消散,后来更是带着它们在人类身体中重生,这是怎样的一种能力简直让我讶然! 我想起梁宅的那场梦里,他穿着白色衬衫倚在窗边看着另一个我的美好样子,又想起了最后他浑身血洞奄奄一息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过了半晌,我调整了呼吸,才试着开口对他说,“那个…梁裴洲的地魂?你认得我对不对?我现在已经和他结成阴阳配了,你和他是一体的,所以……你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黑暗中,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反问我:“谁和你说我和他是一体的?我告诉你,我和他不一样。” 我一愣,他继续开口,“梁裴洲会心软,我不会,梁裴洲会隐忍,我不会,梁裴洲会原谅,我更不会,这辈子我找到你,不为别的,只为折磨。” 我浑身一个颤栗,你要干什么? 他冷笑:“那个姓顾的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 我说:“他说缺个女伴,单纯来参加一个舞会……” 他再冷笑,“你也信?” 我微怔,“不然呢?” 不会啊,按照时间,顾景荣让我去勾他地魂的时间是明天啊,再说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会在这? 那刚刚顾景荣感受到他在这里没有? 第七十八章 美人骨 第七十八章美人骨 他在我背后冷笑,“你老实跟我说,他带你来,是不是为了让你设法引我出来?” 我立马如鲠在喉,尴尬道:“我们俩……又没什么关系,我哪晓得怎么引你出来?” 他冷哼了一声,“好一句素无瓜葛。”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他摸了摸我的小腹,“虽然我不太待见他,但他毕竟是我的主魂,你想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天地双魂就必须相交,从而生出命魂,我们的尸身才能复活有望,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才能逃得过被炼成新蛊的命运,所以你明白吗?帮我,还是帮顾景荣,你自己想好。我若没了,梁裴洲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完了。” 他语气冰冷,却隐隐带着试探性的询问,选他,还是选梁裴洲。 我不解:“你既然知道梁裴洲已经出了石墓,那么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没有回答我,表情中满是不屑。 “你不能在里面待太长时间,时间太长顾景荣会察觉,你记住我的话,回到他的身边,设法找到其他六魄的下落。” “他知道其他六魄的下落?” “嗯。” “那个……我可以叫你梁裴洲吗?” 他看了我一眼,“干什么?” 我说,“为什么……总觉得你那么讨厌我……他是你的天魂,你是他的地魂,你们本为一体,为什么他对我那么好,而你却……” 他斜睨了我一眼,“你杀我两次,你说我恨不恨你?” “我……杀你两次?为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三下。 梁裴洲一个闪身,瞬间消失,走之前还不忘警告我:“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斟酌。我还会再来找你。” “顾太太?您还在里面吗?” 洗手间的等重新亮了起来,我赶紧跑出去,床上放这几套礼服裙,我随便挑了一件赶紧套上,一边回话。 “马上就好,再等我一下。” 门外的侍者也礼貌的应声,换好衣服后我推门出去,“走吧。” 侍者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从旁为我带路。 下去后,我觉得这不是来时的路,人也少了许多,便问道:“这好像不是之前的路吧?” 侍者回答:“回顾太太的话,马上慈善舞会的拍卖仪式就要开始了,顾先生和其他先生女士们已经移步拍卖现场了,所以让我带您过去。” 我点点头,再见到顾景荣时,他正坐在会场右边的一个角落,见我回来,才抬眼问了声:“怎么去那么久?” 我干笑两声,“果汁弄得后背黏糊糊的,怪难受的,就冲了把澡。” 他听后勾了勾嘴角,“但愿你不要骗我。”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装作无意的问他,今天拍卖的是什么?” 他侧脸看了我一眼,“一会你就知道了。” 随着拍卖仪式正式开始,大家各自都按照现场的座位表落座,可唯独我们正前方的一个座位空着。 我偷偷伸头过去看了一眼,上面的座位名是“陆瑶”,看样子是个女人。 这个座位的左边坐着一个身穿酒红色西服的男人,看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他不时看着现场的入口,一无所获后,又反复开始看手表。 我问顾景荣,“你认识这个叫陆瑶的女人吗?” 顾景荣看着我,“有问题?” 我嘟囔了一句,“好奇不行啊!” 顾景荣抬起手指指了指刚才那个穿酒红色西服的男人,“他是陆瑶的未婚夫。” 我哦了一声,“他似乎在等她回来?” 顾景荣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飘忽,然后看都没看我一眼,冷淡的跟我说:“陆瑶是今天这间拍卖品的主人,她应该是去后台了。” “哦?她是今天藏品的主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一副美人骨。” “美人骨?干什么用的?” 顾景荣神秘一笑,“冰肌玉骨,生前为美人,死后为画骨,供奉美人骨可获良人心。就和现在很多女人供养狐仙招桃花是一个意思。只不过,美人骨要更邪一些。” 我瘪瘪嘴,“都剩一具骨头架了,哪儿还能看得出是不是美人啊,随便捡一具骷髅就说是美人骨,那我早发财了啊!” 顾景荣看着我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命捡的。” 就在这时,现场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台上由下往上缓缓升起一个玻璃展柜,里面是一具玉色人骨架,周身闪着莹润的白光。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关系,我总觉得这幅美人骨的周围缠绕着浓浓的血雾。 这时候,突然从后台传来一声尖叫,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只听那个声音凄厉的叫喊,“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现场立马躁动起来,现场的安保立刻赶往后台,而就在此时,前排穿酒红色西服的男子也猛然站起身来,神色凝重,跟着安保一起赶往后台。 我和顾景荣也赶去了后台,一时间后台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保卫,安保已在事故现场围起了人墙。 远远地看过去,我只能看见后台的沙发上背对我坐着一个亚麻色长卷发的女人背影,顾景荣跟我说她就是陆瑶。 因为我的位置看不到她的正面,但是从能看到她正面的所有人都是皱眉捂嘴,极度恶心的模样。 我看了看沙发周围的地面,散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我心下骇然,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正面的位置,但就是这一眼把我瞬间吓懵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坐着的,而是摊在沙发上的,绵软无力,居然是被人抽掉了整副骸骨,整个人就剩一滩皮肉…… 她的未婚夫这时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叨叨的重复着:“报应啊……报应啊……我早就说过那东西不能碰不能碰,你非要不信……” 闻言现场顿时就炸了锅,议论声此起彼重复。 “不会吧?这是谋杀还是诅咒?” “诅咒吧?哪有人能这样抽骨的?” “欸,对了,骨头去哪儿了……” 第七十九章 你终于来了 第七十九章你终于来了 欸? 骨头……去哪儿了? 说话的女人突然幽幽的转过身,几个人齐刷刷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直起,我害怕的想找顾景荣,却发现身边哪儿还有他的身影! 妈的!真不靠谱! 就在这时,我的双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死死攥住,力气大的吓人,我扭过头,竟然是刚才带我去客房更衣的那个侍者! 他看着我狰狞的微笑,眼圈青黑,双颊凹陷,突然,他抬头示意了不远处的那些“人”,他们都挂着同样的笑容,抬着双臂朝我亦步亦趋的靠近。 我两腿兀自一软,一下就靠在了侍者的身上,我想要叫救命,喉咙却死活发不出声。 “人群”渐渐将我围拢,刚才的女人垂涎的上下打量我,两手颤抖着摸上我的头骨,又摸上我的肩膀和腰,一点点向下,愈发兴奋。 我听见她说:“哎呀,原来骨头在这呀!” 她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我的后腰,感觉整根脊梁骨都被她捏住了似的,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眼泪不争气的就出来了。 梁裴洲……你在哪里…… 就在这时,她旁边的另一个女人,嫌弃的拍开了她的手,鄙夷的看着她说,“瞧你那点出息!要紧的在这呢!” 我心一凉,眼泪滑落,拼命的摇着头,“不要,不要,不要!” 那女人看着我狞笑,双手眼看就要摸上我的小腹,“好香的味道……好香的味道……” 我拼命的摇头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突然腹部一痛,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如此熟悉的感觉,似乎上次在去麻阳的那趟诡异火车上也遇见过。 我被他们横陈在桌子上,如同一盘菜,他们将我开膛破肚,品尝饕餮盛宴般享用我的骨肉和心血。 我很痛,但是思维却很清醒,我的视线仍旧清晰,听觉也很灵敏,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口口被吃掉。 我心中有一团奔腾的怒火隐忍咆哮,只差一个引爆点,我知道,那是怨气。 刚刚的女人似乎酒足饭饱,一边舔舐着指缝的鲜血,一边带着诡异的笑脸贴在我脸颊的左面,用因兴奋而颤抖的声音对我说:“哎呀……这张脸我也想要呢……欸?是不是有了这张脸,巫皇是不是就是我的了?啊哈哈哈哈哈……” “对啊对啊,快快!把她的脸撕下来!等骗过巫皇,得到那个秘密,再将他推进炉鼎中炼化,为我们所用,我们岂不是为所欲为了?” 什么……巫皇…… 什么……秘密…… 他们要骗过谁,又要把谁推进炉鼎里…… 我双眼虚弱的微睁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我知道,大限到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耳边叫我,“不许睡!” 我勾了勾嘴角,一定是我的幻觉,不是都说人在临死前会看见最爱的人么? 我最爱……的人? “谢风和,你听见没有!不许睡!” 微微粗糙的手掌,一如往昔冰凉的温度轻轻扶上我的额头,缓缓下移,遮住我的双眼,随即一双柔软的唇瓣覆上了我的唇,我感觉得到有涓涓气流向我体内流入,我第一次感觉气息,原来也可以是甘甜的。 我吃力的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颈,死死的钩住他的头,无比渴求的一口接一口的吮,吸,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试着挣扎了一下,想要直起身子,但却被我打断。 片刻微怔后,他不再反抗,任由我索求无度。 直到我感觉到他遮在我眼睑上的手掌竟然开始微微颤抖,从他的指缝间,我见到的不仅是停在他肩头的金蝶的光芒,还有他那张已经近乎透明的脸。 我的头脑猛然清醒,瞳孔瞬间瞪大,“裴洲!” 我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脖颈以下,血肉模糊,只剩残骨,但这我都不在乎,因为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分离,我才知道现在谁才是我最离不开的,谁才是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永远不会将我舍弃的。 他的容颜依旧俊朗无双,刚毅的轮廓,如画的眉眼,如墨的长发,还有,永远注视着我的目光,片刻不移。 而此刻在他的眼中,除了温柔,我还看见了自责与心疼。 他收敛起方才的温柔,面容肃杀,昂首起身间,风云变色,百鬼哀嚎,“就凭你们,也配垂涎玉蝉蛊,简直是痴心妄想!” 手掌翻覆之间,阴风骤起,他双目猩红,自脖子起突然生出许多藤曼般的经络纹路,赤色纹路,一路攀沿而上,直到爬满整张脸,如同修罗在世,狂风卷起他如墨的长发,他手持蛊皇铃,口念玄诀。 我看见方才吞食我的那些人,在地上个个蜷缩成一团,痛苦的捂着肚子,我看见他们的肚子如同皮球一般,一点点鼓胀起来,因为太大,原先的衣服都被撑爆,露出花白的肚皮。 花白的肚皮上冒出血红色的斑点,越变越多,越变越多,直到生的密密麻麻,看得我头皮直痒! 尤其是先前那个要撕走我脸的那个女人,她痛苦的挠着自己的肚皮,尖利的指甲在肚皮上划出一道道皮肉翻出的伤口,然后我看见她肚皮的伤口中,竟然慢慢爬出一条条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蛆虫,正贪婪的吸食着她伤口上的血肉,然后一点点长大,最后拖着圆鼓鼓的身子滚落在地面上。 这样血腥的场面,我不是不害怕,这样的梁裴洲,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见到盛怒的他,也才让我想起他原本的身份,大巫长的嫡子,蛊皇铃的继承人,沉睡了一千四百多年,强大的灵力更是让人心悸胆寒。 但是我只能像哑巴一样张着嘴,说不出话,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化成一滩滩血水,那些肥硕的虫子在血水中翻滚,如同水中嬉戏,但同时我也发现,这些虫子之间,竟然也互相厮杀起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战场”之上,最终只剩下一只手掌大小的血色大肉虫,伸着触角,像在向梁裴洲邀宠。 第八十章 博弈 第八十章博弈 梁裴洲蹲下身子,弯腰将它捧在手里,转身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整个人紧张的绷住,眼睛呆呆的望着梁裴洲,“你要做什么?” 他望着我微微一笑,“别怕,我把它们拿了你的,加倍要了回来。” 双眼再次被他遮挡,我只感觉有一个湿湿滑滑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腹腔里,我脑子瞬间一炸,想到刚才那些恶心的虫子,现在在我肚子里? 我的天,好恶心,我不要! 梁裴洲低头吻了吻我的耳垂,“不要怕,它不会伤害你。” 说来也奇怪,除了刚开始那一瞬间冰凉湿滑的触感之后,我的身体竟然逐渐温暖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的温暖并不是温度带来的暖意,而是白骨生肉,如同穿衣般带来的安全感。 也就是说,梁裴洲给那些东西下了虫蛊,然后用最大的蛊王给我重生血肉? 梁裴洲抱起我,一步步踩过血迹未干的地面,一步步坚实走过,我在他怀里揽着他的脖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笑了笑,“他是不是来找过你?我是主魂,是他觉察到了危险,我恰巧感应到了,”顿了顿,他突然俯下身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脸颊,“虽然迟了点,但万幸赶上了。” 我心中一暖,但同时迟疑的看着周围,“这个地方好陌生。” 他抿了抿唇,捏了个诀,金蝶就从身后飞出,在前方带路。 “这不是现实世界。” “啊?” 他看着我,“你根本就没出过客房。” 突然我听见嘎达一声开门声,有微弱的暖色灯光亮起,我才发现,我竟然是在客房的门外! 也就是说,我当时出了门就已经进入幻境了? 玉蝉蛊的香气给我招来的妖邪之物,从而为我构建的真实幻境,只要我在幻境中死去,而我的现实肉身,也随之消亡。 我不经胆寒,自从麻阳过小树林那一次,我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样的事。 而梁裴洲的脸色却并不轻松,“刚才在幻境里,你被吞噬的其实不是肉身,而是你的魂魄,不过我已经帮你补上了,应该不会有事。”他爱怜的看向我的腹部,“都怪我……” 我按住他的嘴唇,“我不怪你。” 他皱眉,“随着孩子逐渐长大成型,你遭遇幻境的几率会越来越大,我真的担心……” 我咬唇,“不会有事的……以前风和……不是照样生下了……”孩子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知道那是他心口上的一道疤,一旦揭开,就会血流不止。 他叹息,“风和在世的时候有白虎星相守,白虎镇西,主杀戮,普通邪物根本不敢靠近,况且现在的你既不会养蛊,也不会放蛊,和那时候的谢风和怎么能一样。” 我愣住,“白虎……?” 等等,这么熟悉的感觉,出水棺甬道的时候,我好像确实梦见过一个骑着白虎的女孩,而甬道里的那个吃人的“怪物”,难道说……白虎? 它当时衔到我嘴边的“肉”,会不会以为我死了,想要救我? 说话间,已经进了房间,但当我看清房间坐着的人时,我再次左右为难。 梁裴洲,怎么会和顾景荣遇上…… 顾景荣的表情并不好,我清楚的看见他的指骨关节因为很用力的握着手杖,而青筋暴起,微微发红。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我眨巴了下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知不知道你肚子里的这只胎蛊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从今天开始,你不许离开我一步,尤其不能单独行动,以后我会让刘巧和秦思一起陪着你,她们俩都是和你八字相补的阳命女,一般邪物不敢来找你。” “哼……”梁裴洲忽然在我身后冷笑了一声,只这一声,顾景荣也愣住了。 整个房间顿时低气压起来…… 我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谁?” 我一惊,梁裴洲不显性,顾景荣竟然都看不见他? 顾景荣的眉头猛然蹙起,不过片刻功夫,他再次舒展眉头,“你竟然能从水棺里出来,我也是小看了你。” 梁裴洲回以冷笑,“阴灵鬼锁我都能解得开,更何况一个鬼偶的尸身咒,顾景荣,多年未见,你还是如此轻敌。” 顾景荣嗤笑一声,“世道是变了,我苟延残喘这世间数千年,最后竟还是被一个死人占了鲜。”他看着我暧昧不明的笑了一下,然后对着梁裴洲声音的方向,说道:“现身吧,老朋友了,也是时候见见面了。” 梁裴洲意料之外的没有拒绝,而是答了一个“好”字。 偌大的客房,紧闭的窗帘,昏黄的光线,两个有着截然不同的美的男人相对而立,周遭万物讶然失色。 “一个以蛊复活的傀儡人,在失去玉蝉蛊之后,竟然还能一直活着,并且将肉身维持的这样好,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顾景荣闻言苦笑,“是吗?奇迹的背后又是什么呢?是孤单。” “当年的事,风和没有一丝对不起你,相反,她为了你凡事都已经做到了极致,你不该恨她,现在,更不该这样对她。不公平。” “不公平?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从一个疆场厮杀,手握红缨枪的将军变成一个偏之一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一个废人!” “可她最后还是救了你。” 顾景荣笑得苍凉,“那我该感谢她吗?把一个生不如死的人救活,这是救吗?不,这是报复。她,是恨我。” 梁裴洲抿了抿唇,没说话。 顾景荣忽然笑了起来,意味颇深的看着梁裴洲,“说到底,最该恨她的人,似乎应该是你?” 我心中瞬间漏跳一拍,梁裴洲侧脸柔柔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扭头对顾景荣说,“我想恨,却始终恨不起来。她是一个热情的姑娘,爱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她的自由,她答应嫁给我,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 顾景荣再笑,“可是她逃婚了。” 梁裴洲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在我心中,她没有。” 第八十一章 回家 第八十一章回家 在我心中,她没有。 就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在顾宅蝶变时看见的回忆,白雪皑皑的天地间,梁裴洲萧索孤寂的背影,心中隐隐生痛。 顾景荣亦是微怔,随即拿起手边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这么着急赶过来,只是为了和我谈过去的事么?还是想告诉我,今世的谢风和,你势在必得?” 他斜睨了我一眼,笑的凉薄。 梁裴洲也是一笑,“谁能保住她的安全,谁才有应该说势在必得。今晚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措手不及,很显然,你并没有这个能力。” “你!” 顾景荣撑着手杖,拍案而起,面色已是隐而不发的愤怒。 梁裴洲亦是站起身,“上辈子你已经亏欠了一个谢风和,这辈子不要再亏欠一个丁小羽。” 顾景荣冷哼:“是谁将她身陷险境在先?凤凰血在她转世的时候已被封印,如今有了胎蛊,四方妖邪蠢动,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梁裴洲从袖口掏出一个红色小瓶子,递到顾景荣跟前,“你还认得这个么?” 顾景荣眼见,整个人如遭雷击,手杖一歪,噗通一声就跌坐了回去,失声道:“透骨香?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梁裴洲又把小瓶子缩回自己跟前看了看,扯了扯薄唇,“这东西世间只此一瓶,并且……是我亲手炼制,其中厉害,我自然比谁都更明白。我若当时不那样做,她会没命。” 顾景荣讶然,“你……炼制的?” 梁裴洲笑问:“你难道不好奇,这东西是何人所要?” “谁?” “天嘉二年,也就是风和从金陵回来不久后,陈宫里来过一名容色艳若妇人的少年,以重金相求透骨香,不过,他还另给了我一副方子,期望我能对药效做些调整。” “调整?” “不错,其实这透骨香原本只是欢情蛊的一种,并不致命,但那个少年所要调整的配方,却是一味绝命药。当时我并未答应,少年走后,侯玉来找过我一次,告诉我那名少年是文帝眼前的红人,得宠的很,就连皇子都不得不给他三分薄面,更有宫人传出戏言,说那少年根本就是文帝的男宠,专为天子办事。” 顾景荣眯了眯眼睛,“你是说来的是韩文昭?为天子办事的人,哼,你的意思是,要这瓶透骨香的人,很可能是文帝?” 梁裴洲没有说话,半晌才淡淡的说,“我对你们汉室的争斗本无兴趣,只是身为巫族长子,实在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见我的子民生灵涂炭,是不是文帝,你自己去查,至于风和,既然你从未爱过她,今世,我也希望你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如果你只是简单的想要活下去,我可以告诉你,方法有很多种,不单单只是需要新的玉蝉蛊。炼化一只玉蝉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我的七魄流散世间角落,如今只有杨逸身上的精魄归位,其他六魄与觉魂下落仍未可知。” 梁裴洲看了顾景荣一眼,“六魄,将是六桩人命,杨逸的惨案你全程经手,各种残忍血腥,你看不到吗?暂不说这个,就算你找齐了六魄,没有我的本体,你根本无法妥善安置,再者,即使你想到了完全的法子,将七魄合一,生出命魂,又能如何?梁谢两家虽已灭族,但诅咒仍在,我与风和仍是夫妻,你若想要得到这只蛊,她就必须再受一次万蛊噬心之痛,再落得个魂魄聚散的下场,只是那时的我已不再有能力保她重入轮回……如果你查清当年真相之后,仍觉得如此行事你心中能安,我无话可说。” 顾景荣握紧双拳,额头上青筋隐现,嘴角却仍是云淡风轻的噙着抹笑,“好,谢风和你可以带走,我们各自行事,只是我也好奇,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活?难道你们就不需要六魄吗?我就不信,你们取六魄的法子,不要人命!” 说完,他看向我,“风和,杨逸的死我很抱歉,但是我想要说的是,他的命在十年前就已经断了,这十年他是用梁家少爷的僵尸命续的寿,手段虽然下作了些,但你要知道,我不过是让早已经死了的人,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他这句话带着自嘲,又带着暗讽,一语双关地将自己和梁裴洲两个人都定的死死的。 梁裴洲闻言却是笑:“我也是好奇,我俩到底谁会先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我的心猛然抽痛,这世间浮云,该过的迟早都会过,该别离的也迟早都会别离,比如我和梁裴洲的前生,比如我和梁裴洲的今世,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和他不要认识,因为只要我身上还留着谢家的蛊血,他就不会轻松。 出了别墅的时候,已经午夜,梁裴洲走在我身侧。 我问他,“我们去哪儿?” 他想了想,“今晚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先去找一处房子,我和你单住,往后你月份越来越大,蝶变也会更加频繁,屋子周围长期伏着邪物,如果你屋子里有其他人,也会跟着遭祸。”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我脑子嗡的一下,才想起我走的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直忘了和梦梦联系!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临走那天,梦梦房间里传出的男女闷哼声,心中总是疑惑,若是她交了男朋友也就罢了,有个人陪着她,我好歹放心一些,况且男孩子阳气重,夜里陪在枕边,真要有个什么怪事,弄不好还能护着梦梦分毫。 想起这些,我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这么长时间没用,手机早就没电了。 想起梦梦和袁朗他们一定找我找疯了,心下就急得不行! 梁裴洲摸了摸我的脑袋,安慰似的说,“别急,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实我出来之后发现我自己居然是在南京就很惊讶,这么说顾景荣的宅子也在南京?但我对于那个地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对于他是做什么公司的,公司在哪儿竟然一无所知! 夜里车少,我在路边等了半天才拦上一辆。我和梁裴洲坐在后排,司机师傅问:“姑娘,去哪儿啊?” 我头也没抬,声音低低的:“去xxx小区。” 那师傅听后,砸吧几下嘴,半天也没见他走,我就有点不高兴了,抬头看着他说:“怎么了?” 那师傅盯着我看了半天,手撑着方向盘神叨叨的问我:“姑娘啊,这大半夜,你去哪儿干嘛啊?” 我不悦的看着他,“我当然是回家啊!你到底走不走啊?” “回家啊……”他又砸吧了几下嘴,把窗户摇了下来,“姑娘你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啊?刚回南京?” 我点点头,心说你他妈到底还要跟老娘扯多久的犊子! “哦,那就对了。姑娘我说了你别害怕啊。” 我白他一眼,“能边开边说么?” 那师傅才咧了咧嘴,“嘿嘿,那我先开,但是我只送到路口啊,你得自己走一段进小区。” 我说行。 开车后,他把广播调小,“一个多月前的夜里,xxx小区死了个女孩。” 我心里一惊,手脚瞬间就凉了,“然后呢?还是说发生过命案的小区你们的哥都不跑?” “哎哟,姑娘,怎么讲话呢。我是为你好啊,你是不知道,那案子怪着呢,一屋子的血,到现在这案子都没点下文呢!而且最近啊,周围邻居都说那栋楼,尤其是那一层闹鬼,别说到现在这个午夜点,那里只要太阳落了山,就鬼气森森的,前段时间西祠上还专门贴了个分析帖出来呢,说的头头是道的,从那房子的户型到风水,再从那姑娘的八字到流年运道,说这姑娘八成是被人放了蛊,才被当成替身索了命,死得冤啊!” 我一听到蛊字,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发抖,连话都没办法逐个说完整,牙关打颤,浑身冰冷。 梁裴洲在旁握住我的手,将我揽在怀里,“不要怕,看了才知道。” 我没有回他,只是两眼发红的透过后视镜看着开车的师傅,哑着嗓子问他:“师傅,死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那师傅赶忙回避:“哎哟喂,这大半夜的,我可不敢念她的名字,我这人啊,火焰低,又是跑夜路的,我可不想招上些不干净的东西回家,害了我老婆孩子。姑娘啊,你要真好奇,手机拿出来查查就知道了,这事儿啊,当地新闻都播了不知道千八百遍了。” 我眼睛一酸,“我手机没电了。” “哦……没电了啊……” 说话间,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我们三个都是往前一冲,我看向窗外,正在一个十字路口,是绿灯。 “怎么了?” 那师傅揉了揉眼睛,“奇了怪了,明明看见个横穿马路的,差点据撞上了,吓我一跳。” 我心里有事,这话我当然没放在心上,“师傅,赶紧开车吧,我赶时间。” “哎!” 第八十二章 梦梦死了 第八十二章梦梦死了 可就在车开没多久,车子又是一个急刹车,这下我们都愣住了,我问他:“又差点撞到人?” 那师傅眼睛和嘴巴都瞪得老大,结结巴巴的扭过脑袋对我说:“姑娘……刚才走过去个穿黄衣服的女孩……你看见了吗……” 我摇摇头,“没看见。” 那师傅有点急,“头发长长的,脸白白的,穿条黄裙子……” 梁裴洲握了握我的手,我知道他有话说,于是微微侧头看他,动作不敢太大,怕吓着那师傅。 他说:“他两次停车都是鬼拦路,看来他说的没错,他火焰确实低,要不是我坐在车里,那东西会进他车跟他回家的,弄不好还会上他身的。” 我震惊,“为什么你在车里,其他东西就不敢上来?” 他说:“没听说过车鬼吗?就跟别人养在家里镇宅保平安的一样,人间有人间的法律,阴间有阴间的规矩,一山不容二虎,车里如果已经有一只了,孤魂野鬼会认为是自家人已经要了这个人了,其它好兄弟就不会去抢,所以经常跑夜路的人,很多都会在车里供一只车鬼,一般是用早夭的婴灵炼化,做成巴掌大小的玩偶挂在车里,只要按时供养,一般不会反噬主人。” 黄裙子……梦梦以前也最爱穿黄裙子了。 师傅脸色煞白,也有点架不住了,拉了手刹,回过神看我,“姑娘啊,你怎么不讲话啊?” 我说,“师傅,xxx小区……那女孩,怎么死的?” 那师傅东张西望的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捂着嘴小声说:“可惨了……肚子上被开了一个那么长的口子,子宫还被拖了出来,破开了,报纸上的照片打了马赛克,还是看得出一地的血,我还听我一个牌腿子说,他们去现场看到的更惨,不仅仅是腹部的血流干了,而是浑身的血都流空了,不对!是被人抽空了……” 他刚比划完死者腹部伤口长度的手势,又赶紧做出了拔河的动作,意思告诉我那血是跟抽水机似的被抽干的,表情异常恐惧。 说话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对了,我车上好像还有那天的报纸呢,姑娘,好像就在后排,你们找找看。” 我僵硬的不敢动弹,整个人直愣愣的坐着不动,那师傅看我不动,也有点慎得慌,“姑娘?” 梁裴洲也拍了我两下,我才回过神来,就在这时,那师傅也是浑身一个激灵,“哎,姑娘,你觉不觉得……咱们车上除了我俩,还有其他人啊……” 我额了一声,“师傅,大半夜你说什么呢……” 那师傅颤颤巍巍的干笑了两声,“唉,等我女儿读完大学,我也就不跑出租了,尤其是夜路,太特么吓人了。” 我笑了笑,“师傅放心,我天生阳命,旺的很,咱们这趟车不会有事的,您也别到路口了,到武定门公园那儿把我丢下来就行了,我自己走回去。” 那师傅愣了愣,“那可太远了,你这车不白打了。” 我说:“没事,以前看完灯会,我也经常和我舍友走回去。” “舍友?” 我说:“对啊,那房子是我和我舍友合租的。” 那师傅身子开始有点哆嗦了,“姑娘啊,你舍友叫什么名字啊?” 我也感觉到了什么,迟疑着说:“她姓周。” 那师傅脸色一白。 我接着开口:“单名一个梦,周梦。” 就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车子突然自己发动了起来,轰隆隆的,那师傅吓坏了,“这!这怎么了这是?” 师傅拼命的拽手刹,我后排没有安全带,整个人被带的前仰后翻,梁裴洲也被摇的不行。 突然他握了我的手一下,“她在车后面,我下去一下,你在车里注意安全。”说完把蛊皇铃递到我手里,搜的一下,就没了踪影。 车的……后面? 我僵硬的不敢回头看,但是我清楚的感觉到身后阴风阵阵,还有灼人的目光,没错,有什么东西正死死的盯着我,她一边疯狂的推着车,一边满脸是血,面目扭曲的盯住我的后脑勺,像是随时都会打碎玻璃,一口咬住我的肩膀! 我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紧紧的攥着蛊皇铃,车子剧烈晃动了几下,像是两个人在互相拉扯,没多久后,车子突然停下,我整个人你晕的七荤八素,那师傅也是扶着方向盘,整个人不停的发抖,紧紧的抱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看周围。 车子停下后,周围一片静诣,除了心跳,和车窗外隐隐约约的猫狗叫。 可以说当时周围的每一束光线,每一个声音,都让我过分敏感,我抱着蛊皇铃在后座缩成一团,腿也盘在了座位上,因为害怕突然有什么东西会从座位底下伸手出来拽我,但是又不敢动,更不敢回头看,害怕一扭头就看见个什么东西就搭在我的肩膀上阴恻恻的盯着我狞笑,更害怕突然有什么东西会拉两边的车门。 就在我冷汗直流,想到一千种那个吓人的东西出现的情景时,突然身后伸出了一只纤细的女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我眼泪顿时就出来了,嗓子里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在心里疯狂的叫着梁裴洲的名字! 那只手见我没动静,幽幽的缩了回去,正当我准备舒上一口气时,突然砰的一声,两边的窗户突然被血色晕染,血水如同大雨般顺着车窗由上而下蔓延下来。 我失魂落魄的看着血流如注的车窗,突然一张惨白的脸紧紧的贴在了车窗上,由于挨的太紧,五官在玻璃上已经被挤压的变形,她的手掌拼命的拍打着窗户,像是让我开门。 我不敢,我蜷缩在座位上失声痛哭,却见她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她在车窗前静静的站了一会,然后贴近了玻璃,朝我挥了挥手,嘴巴动了几下,像在跟我说话。 但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不一会她慢慢的消失了,同时在玻璃的血幕上,逐渐印出了几个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整个人生生怔住,即使字体扭曲,我仍然第一眼认出了那是周梦的字迹。 驾驶座上的师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睡过去,软软的瘫在座位上,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发了疯般的在后座翻箱倒柜。 梁裴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我,他坐在身旁不解的看着我:“你在找什么?” 我没有理他,只是在报纸堆里拼命找那一天的新闻。 他看了我一会,大抵也知道我在干什么了,便也没再问,而是在一旁陪我一起翻找。 大约五分钟后,我终于翻到那一天的新闻,首页整整一版,横幅是硕大的加粗黑体字惊心动魄:昨夜凌晨,南京xxx小区发生恶性入室杀人事件! 现场的图片果然如同那师傅所说,即使打了马赛克也依然血腥无比,但更让我心痛的是死者的名字——周梦。 现场的图片是我和梦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案件发生的时间是我离开的一周后,梦梦是一周后死亡的?我想起临走那天梦梦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对了!我还特地给她发过微信! 妈的!手机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没电了!也许梦梦会回我什么消息呢? 师傅一直昏睡着,我怕他有意外,就和梁裴洲坐在路边等他醒。 已近深秋,秋风也渐渐入骨,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瑟瑟发抖,却不知道我最冷的其实是心。 梁裴洲也一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我身边,我鼻子忽然很酸,往他身边挨了挨,缩在他的脖颈间,一个不经意眼泪就从鼻尖滚落。 “裴洲,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呢?为什么我们之间的恩怨,却要身边无辜的人去受罪,梦梦是因为我才出事的对不对?一定是的对不对?那一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告诉我好不好?裴洲……梁裴洲……” 我一拳一拳的砸在他的肩上,泣不成声,他却仍是不说话,紧紧的抿着薄唇,任我捶打,在我彻底崩溃的一瞬间将我狠狠的揽进怀里,然后沉默的彼此依偎着,直到天明。 天亮之前,梁裴洲在司机师傅的脑壳里放了一只忘忧蛊,他说这样他醒来就不会记得昨晚的事了,让我放心。 师傅醒了之后,看着我骂骂咧咧了两句,意思我耽误他做生意了什么的就一个油门走了。 梁裴洲回到了蛊皇铃里,而我则继续带着蛊皇铃回家,一个月过去了,不知道那里解封了没有,也不知道我的东西有没有被清理干净。 路上的小店,我看见有快充的机子,就花钱先充了电。 果然,很快手机就能开机了,等开机恢复了网络信号,我赶紧离开了小店周围,找了个僻静的路边石凳坐下来,心急如焚的打开微信。 信息还没有刷新,仍旧停留在我走那天给梦梦的留言消息上。 我说:“你个死女人是不是带男人回来了?看我回来怎么治你!” 我刷新了好几遍,却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怎么可能?梦梦是一周后才出事的,在这期间她怎么可能不看手机? 要知道她平时最爱干的就是刷朋友圈和群发要红包的消息了,我给她发消息,她却没有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根本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还有临走那天梦梦房间里传出的奇怪声音,明明就是男女做那事的声音,梦梦虽然外表大大咧咧,但我知道她骨子里一直是个思想相当保守的姑娘,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贞洁开玩笑的。 如果她带一个男人回家,而且是我在家的时候带回来,那我有理由相信她一定是很喜欢那个男的,甚至有跟他过一辈子的想法才会这样做的。 但是这段时间梦梦和什么男人交往过吗?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也对,那段时间我几乎自顾不暇,见网友,杨逸的事情把我闹得精疲力尽,甚至都忘了关心一直照顾着我陪伴着我的梦梦。 我翻了翻电话簿,有不少袁朗的未接来电,有几个是我离开那天的,中间一直没消息,后来大批量的来电都是在我离开的一周后。 对了,袁朗是特聘法医,搞不好这个案子会像上次杨逸的案子一样,是袁朗经手的呢? 一定是梦梦出事之后,袁朗才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如果袁朗当时来过现场,他是不是也许会发现些什么呢? 还有,我想他一定也很着急我哥的下落,我也有必要把我知道的统统告诉他,好让他安心。 我犹豫着按下拨通键,很快那头电话就被人接起,声音有些惊喜,又有些难以置信,“小羽?” 我鼻子一酸,声音顿时就哑了,“我想你们了……呜呜……” 袁朗也是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赶紧问我在哪儿? 我说,“快到小区了,不敢进去。” 袁朗一声叹气“你都知道了?我虽然和那丫头没多少交集,但当时现场也是让我看的也怪难受的,如果说杨逸当时的手段恶劣程度是七分,那周梦这个,足足翻他一辈,绝不夸张!” 我忍住不哭,“我……想回去拿点东西,你能陪我一块去么?” 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身边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你了……” 袁朗似乎也被我的情绪感染,“晨峰不在,你也是我妹妹。小区门口的馄饨摊那儿等着,吃碗馄饨,吃完我就到了。” 我带着鼻音浓浓的嗯了一声。 早上七八点钟的光景,正是吃早饭人最多的时候,今天是周一,路上上班上学的行人神色匆匆,我好容易找了个空位坐下,身边吃馄饨的有不少都是熟脸。 尤其是馄饨摊的老板,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本地男人,圆脸寸头,头发花白了一半,喜欢穿条纹衫和工装马甲,就是像导演穿的那种浑身很多个牛钉口袋的那种。 他见了我,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表情有些惊讶,忍了忍还是只问了我要吃什么?其他的也没多问。 我说,“一碗馄饨,加个鸡蛋,嫩一点。” 他笑了笑,“葱还是不要,对吧?” 我也勉强笑了笑,“嗯对,不要葱。” 他一边下着馄饨,一边自然的脱口而出,“我这老客里啊,就你们4栋的两个小姑娘不要绿,葱蒜都不要,那时候我家老婆还说,下次问问你们换成韭菜沫能不能行?不然怕这个汤腻……” 老板再回头的时候,我已经哭的不能自己,是啊,梦梦喜欢汤食,尤其是早上,包子烧卖这些她早上是吃不下去的,太干了。 所以我以前早上经常陪梦梦来张叔的馄饨摊吃,早上馄饨,晚上鸭血粉丝或者皮肚面,特别管饱,还便宜,张叔人热情,又爱聊天儿,所以以前梦梦没少和他贫。 那么大的事,想必张叔也知道了,不知道在他眼里,我会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一个人在角落安安静静的吃着这样一碗久违的馄饨,鸡蛋的火候依然刚好,黄不但不干,咬一口也不会流出来,吃着吃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碗里,哭的更伤心了。 身边的人都赶时间,最多也就是看我古怪,盯上两眼也就走了。 张叔在身边收拾吃完的碗碟,收到我这桌的时候,忽然拿起抹布坐了下来,看着我说:“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唉……只是那么好一个小姑娘可惜的了……” 我擦了擦眼泪:“张叔,出事前……你有没有再见过梦梦?或者她有没有再来这吃过早饭什么的?” 张叔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来过,不过说也奇怪,你说我这摊子就在小区路口,以前就算她不在这吃早饭,每天早上出门我也都能看见她在车站等车的,但是现在想想,我好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见过她了。” 然后顿了顿,才补充:“我指的是出事前那段时间。” “没见她出过小区?她没去上班?” 张叔皱了皱眉,有点为难,“这个我也不肯定,因为有时候忙起来也顾不上看,万一那会正好她出来,而且车又刚好来了,她不用等车直接就走了的话,我应该也是看不到的。” “哦……张叔,那平时梦梦一个人来吃馄饨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她说过她交男朋友的事情啊?” 张叔轻咳了两声,“你们小姑娘谈对象的问题她哪里会跟我讲啊,她也就是跟我吐槽吐槽她们老板怎么小气,还有客户怎么坑爹,她自己私事从来不讲的。” “好吧……” 可就在这时,张叔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一样,“哦,对了,出事前的一个多礼拜,是一天晚上,我看到一个挺帅的小伙子在门口等她,然后两人就进小区了。” 我心中一紧:“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张叔皱着眉头想了想,“就……挺帅的,个子一八零左右,不胖也不瘦,因为是晚上,样子我看不出清楚,而且……这也挺奇怪,我明明有印象的,但是这会就是想不起来,他穿了件什么衣服来着……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真是么得用了啊……” 第八十三章 谁的孩子 第八十三章谁的孩子 看张叔懊恼的样子,我不禁心生疑惑,赶紧划了两口馄饨,就见袁朗的车停在了路口。 我结了帐,礼貌的冲张叔扯了扯嘴角,和他道别,张叔看着我也是叹了口气,“你别太难过,收拾收拾东西换个地方住,照顾好自己。” “谢张叔。” 张叔摆了摆手,赶紧就往袁朗车上走。 一个多月没见,袁朗更清瘦了,本身白净的脸,竟硬生生的猫出了一圈灰色的胡渣,倒让他看起来刚强了一些。 我看着他青黑轻陷的眼眶,和布满血丝的眼仁心疼道:“袁朗……” 他嗅了嗅鼻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突然手一抬,我以为他要打我,嗖的闭上了眼睛,但那巴掌始终没有落在我脸上。 半晌突然被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揽在了怀里,“你个臭丫头,你想吓死我是不是!给你打了多少电话都不接,我接到案发地址是你家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把我吓成什么样!周梦出事了,但我更怕你也被人掳走了知道吗!你哥现在不知所踪,要是你也这么没了,你可让我怎么办……”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中气意外的充足,我生生给他唬住了,我推开他,捧住他的脸给他擦眼泪,“你别哭了,怪我不好,应该提前跟你说的,但后来……” 我想了想,一时还是先不跟他说我遇见顾景荣的那些事了,省得他更担心,眼下最重要的是梦梦的事,我哥不在了,袁朗是最直接能接触到案件核心的人了,我必须跟他问清楚事情的每一个细节。” “后面的事情,我往后再跟你说,你先跟我说说梦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袁朗摇起了窗户,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肃了肃面容,哑着嗓子跟我说:“我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死亡至少四十八小时,表面来看,主要伤口在腹部,腹腔被整个掏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但是在解剖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情况。” “什么?” “她的十根指骨被人抽掉了,之后用笔芯做了支撑,做了简单缝合处理,伤口细微,应该是个老手。” “抽掉了十根指骨?”我忽然想起了梦梦每次和我展示她刚做的指甲油的样子,心里就跟吃了柠檬一样酸。梦梦从小学钢琴,手指生的细长,并且手指上的肌肤细腻紧致,很少褶皱,每次做了指甲,那手就跟杂志上的手模似的,都不用ps,直接就特别好看。身为小短手的我一度羡慕过很久。 袁朗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从伤口来看,抽去指骨的时间应该早于死亡时间。” “你是说抽掉指骨和杀死梦梦的不在同一时间?” 袁朗再点头:“目前我们是在怀疑抽掉指骨和最后致命的凶手,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刑侦科目前的证据来看,周梦出事前似乎约见过一个陌生男人,但是警方走访了她的亲友同事,都不认识这个男人,小区保安说对这个男人有些印象,说是开的一辆很派头的黑色轿车,出事前的晚上进的小区,有监控录像可以查看,但是没有看到出小区的录像,因为是老小区,东西南北有四个门,但不是每个门都有监控,南门只负责进,其他三个门都可以出,而且老小区也没有门禁打卡,外面的车子进来的时候会简单问一下啥时候离开,出门的车辆时从来不管的,直接放行。所以我们不能确定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听袁朗说到这里,我突然头皮一麻,整个人感觉血液都倒流了,手脚瞬间冰凉,出事前,会不会就是我动身去车站的那天?我早上临走前听见梦梦房间里传来的男女哼哼声,是不是代表那个男人那时候正在梦梦的房间里! 会不会那个哼哼的声音,根本不是我想的男人和女人做那事的声音,而是梦梦在痛苦的向我求救? 我的心口如同被人捅了一刀,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窗外的那个梦梦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救我?” 我痛苦的捂住眼睛,浑身瘫软在副驾上,袁朗问我怎么了? 我只能支支吾吾的告诉他,“我走的那天,听见梦梦房间里的动静,那个男人很可能那时候正在梦梦房间里!” 袁朗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我点头,“确定,当时我还给梦梦发了微信说这事,我居然还蠢的以为她带男人回来过夜了!” 袁朗问我要了手机,我看着他点开微信,在消息页翻了翻,突然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我问他,“没错吧?我给梦梦发过微信,不过可惜这也当不了切实证据。” 袁朗像是没听见我说话,抬头把手机反手伸到我眼前,几乎贴着我的鼻尖,特别近。 我跟手机的屏幕光晃晕了眼,一把推开他的手。 袁朗问我:“她回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梦梦回过我? 我伸手夺过袁朗手上的手机,一看,手机上连着一大串乱码,有字母,有数字,有重复,还有空格,完全没有规律可言,下面还有好几条语音消息,最长的三十几秒,最短的最有一两秒。 我看了下时间,是我离开南京的那天夜里梦梦给我发的,我颤抖着手指,先点了最短的一条语音,开大了音量,时间太短,除了电流的干扰声,我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尤其是人声。 点开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都是如此。 直到最长的那一条,短暂的电流声过去之后,我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在地面拖动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一阵吃东西的咂嘴声,吧唧吧唧的,语音的最后,传来一声饱足后的叹息,全程竟没有梦梦的任何声音! 我浑身没来由的毛骨悚然,我以为会是梦梦的求救,或者是和凶手的对话,但是我却没有听到让我心里崩溃的哭救,听到的却是这样诡异的一段声响。 吃东西的声音?还有最后那一声阴阳难辨的叹息,是那个男人发出的吗? 而此时我也发现袁朗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我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均是无言。 半晌袁朗才开口,“刚才的声音……不是人。” “不是人?” 袁朗“嗯”了一声,然后吞了下喉咙,“我听我师父说过一种叫食胎蛊的凶灵,一般都枉死的婴灵,被流产之后因为辛苦投胎,却最终未能出世而心生怨恨,这样的婴灵被人供养成蛊能做很多事情,常见的善灵可以做佛牌,而还有一些怨气极大的,则会被做成食胎蛊,喜爱缠着初孕的女人,一般都是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孕妇死后,食胎蛊会将孕妇开膛破肚,将她子宫内的胎儿吃掉,化解自身的怨气,平怒。” 我脸色惨白:“不可能,梦梦不可能怀孕。” 袁朗皱着眉,“因为……尸体损毁比较严重,尸检报告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检验结果,不过从她下身处钕模撕裂程度来看,她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性经历。”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袁朗,泫然泪下:“你是说梦梦……和别人那个过?” 我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丁小羽!周梦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事到临头,你居然才发现对于她的生活,你竟然一无所知。 和她朝夕相处,你竟然都不知道她认识了这么个男人,一个这样危险的男人。 甚至连她经历了女人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有和你谈及,我这个朋友到底是有多不称职! 正当我最难过的时候,袁朗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要自责,先不说我们现在不能断定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是食胎蛊,那么这个事情就又复杂了,你要知道,食胎蛊是有人供养的,也就是说食胎蛊去缠的女人,一般都是它们的主人安排好的,阴灵平息了怒火,回到主人身边,那个供养食胎蛊的人再从这些小鬼身上提炼什么,用作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擦了擦眼泪,“如果说梦梦真的怀孕了,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对不对?” 袁朗点头。 “既然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那么想要害她的人一定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一定是那个男人!” 袁朗若有所思,“为什么不会是女人?” 我断然道:“你看见那个馄饨摊的老板了吗?他姓张,我和梦梦以前经常去他家吃早饭,张叔因为做生意的关系,记性特别好,特别能认脸,也就是见过一面的客人,他都能记住,下次这个客人再来,张叔都能像对老客一样招呼,所以大家都喜欢来这吃早饭,因为这种熟络,因为需要这种被亲近的感觉。但是就在刚刚,他跟我说起过梦梦带回家的这个男人,你想,门卫保安对他有印象,但是说不出他的样貌,只记得他开着一辆看着很派头的黑色轿车,而记性这么好的张叔对他的印象,也只多了一个笼统的很帅,一个很帅的开好车的年轻男人,人物成像,有那么难么?” 袁朗愣住,“你想说什么?” 我沉着脸:“你说,梦梦会不会和我上次一样,遇见的根本不是人?” 袁朗沉默了一下,然后盯着我看了一会,僵硬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应该是人,不然他没必要让这么多人见过他,也没有必要那么招摇的开一辆好车进出,抓人眼球。而且,如果周梦怀孕了,那那个男人就更是人了。” 我踌躇道:“鬼……也能那个啊,鬼胎……” 袁朗听我这么说,怪怪的看了我一眼,“先不说鬼胎的受,孕几率有多低,鬼胎汲取的是母体的阳气和血精之气,一般母体根本无法承受,根本熬不到生产,母体就殒命了,母体一死,鬼胎失去了供养,无法成型,最终也只能在阴处流浪,要是被心怀不轨的道人逮住,也就是变成更凶恶的食胎蛊。而且,鬼胎本身戾气就重,普通的食胎蛊根本不敢靠近,更不要说像这样吃掉,所以一定是人。” 听到这里,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肚子里……正怀着一只鬼胎,我和梁裴洲的孩子,我下意识摸上腹部,最近我是瘦了些,太累了,竟然都没有在意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是因为它在吸食我精血阳气的关系吗?那我会不会像袁朗说的那种女人一样,根本来不及见到我和他的孩子出事,就已经死了? 我说:“我想去家里看看还有什么痕迹。” 袁朗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只说:“东西都清点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可看的。” 我看着他,“警察的角度来看,已经无证可查了,但是从灵媒的角度呢?” 袁朗想了想,“难怪我当时进去的时候,感觉不太舒服,当时只认为是你之前惹上的那只鬼的关系,现在想来,也是不太对。如果是那只鬼的关系,应该你房里阴气最重才对,不应该是周梦的房间那么鬼气?这事有问题。” 进小区的时候,保安照例过来询问了下是几栋的业主,一听我是4栋那户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一下退了八丈远,就像我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那个尖嘴猴腮的保安伸头专门往袁朗这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袁朗的长相,不一会我看见那个保安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多久出去啊?那房子都成凶宅了,房东都哭死了,好好一套学区房卖不出去了,现在晚上还经常闹鬼,姑娘你不会是要继续住这吧?” 我没吱声,只说“我进去拿点东西。” 那保安才唠唠叨叨的放我们进去。到楼下的时候有个穿着红色灯芯绒马甲的中年妇女坐着个小板凳,正拿着盆芹菜再掐。 见我和袁朗要上楼,她突然叫住我:“你看着眼生啊,没走错楼栋吧?” 我笑笑:“我以前住着,这次回来拿东西。” 她古怪的看了我两眼,像在想事情,然后问我:“几零几啊?” 我开口:“四零三。” 她又看了我两眼,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明明是大白天,却给我感觉阴沉沉的,“原来我有邻居啊……” 第八十四章 不速之客 第八十四章不速之客 我和袁朗同时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她却十分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心想多半是个怪人,也没打算再和她瞎耽误工夫,刚转身准备走,她却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脸认真的跟我说:“你别进去,那屋子里面……有鬼!” 我瘪了瘪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只是回去拿东西。” 她一声惊叫,“你怎么就这么扭呢!跟你说了那屋子有鬼,你怎么知道带出来的东西干不干净!万一带出个什么,你不仅害的是你自己,你还害别人,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我停下脚步,不得不注视着她,没错,她这句话着实戳进了我的心里。 不仅害的是我自己,更是身边的人,可是我的身边还有谁呢? 我转脸看着身旁一脸疲累的袁朗,心猛地揪起。 我一咬牙,转身拉着袁朗就下楼,袁朗唉了一声,不解的问我:“怎么了这是?都到门口了!” 我不说话,就拉着他走。 那个女人在我身后咯咯直笑,“害怕了吧?早点回去,离这远远的,别管这档子事。” 我闻言再次顿下脚步,回身看她,“你住几号?” 那个女人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冲我咧嘴一笑,“我住四零二。” 我一怔,四零二不是张奶奶家吗? 张奶奶过世以后,难道这个房子被转手了? 我问她:“你也是刚搬来的?” 她放下菜篮子,不知道走哪儿掏了把瓜子放在手上嗑,一个接一个,速度快得惊人。 “我一直住这儿。” 我冷声,“那我怎么没见过你?以前对门住的是一个老奶奶。” 她吐了口瓜子壳,笑得怪瘆人的,“那是我妈。” “你妈?”张奶奶有一儿一女我是知道的,有时候周末来吃饭也见过几面,都是穿着打扮很讲究的体面人,我记得张奶奶说过她女儿在银行上班,儿子自己做生意,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女儿啊? 她见我表情疑惑,瓜子也不嗑了,重新将瓜子塞回了兜里,拍了拍手,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我是老大,打小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睡着……”说到这,她的表情突然古怪了起来,有点害怕,有点难过,却又有点兴奋,她说:“医院总看不好,就只能想偏方了呗,我妈托人找了个道士来看,那道士居然说我生来就是抢我妈阳寿的,但估计是怀孕的时候有人帮过我妈,给我下了禁忌,就让我一直睡着,只要我还睡着,我妈就不会有事,但如果我醒了,就……” 她的目光在我和袁朗的脸上来回扫视,嘴角还是噙着意味不明的诡笑。 “可是张奶奶是车祸去世的。” 她的嗓音逐渐尖利起来,“对啊?没错!是车祸。因为我醒了,所以她就出车祸了,其实就算不是车祸,也可能是其他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皱起眉头,“那是你母亲。” 她笑着叹气,“我如果一直睡着,也不会怪她,只可惜她起了歹心……” 我不明白,“什么歹心?” 她紧张兮兮的四周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非常神经质的对我说:“就是你呀!我妈说,你被下面的大人物看上了,给你配了冥婚,让我妈当媒人去给你下聘,等你嫁过去之后,就把你的阳寿给我,这样我既能苏醒,又不会抢我妈的阳寿,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不一会,她又忽然叹气,“唉,却没想到还是落得这个下场。” 我心里分辨不出这是种什么滋味儿,只觉得心里被都这一口闷气,怎么喘也喘不过来,那个对我和梦梦关爱有加的张奶奶,会对我有这种心思? 就在这时,袁朗突然开了口:“你到底是谁?” 那女人有点不高兴了,“讲了几遍了都记不得?刚才那么多话我白说了?” 袁朗冷着脸,从口袋掏出一叠黄符,“是你逼我的?” 那女人冷了脸色,鼻头一皱一皱的,像野狗一样呲着牙,做出防御的动作。 “怎么了这是?” 袁朗指着自己的眼睛,“不论技术好坏,我好歹是个灵媒,你在这编了这么久瞎话,也是太侮辱我智商了。” 我说:“她不是人?” 袁朗点头。 我心中大惊,“那她是个什么?” 袁朗冷笑:“不知道早年从哪儿请回来的孤魂野鬼,还以为请了个保价助运的仙家,却没想到是个送不走的冤魂吧?这么多年,都能白天显形了,这得造了多少孽啊!” 说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那女人措不及防,生生被他定住,顿时一动不动。 那女人大惊失色,哭着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说!说还不行吗!” 抽泣了两声,哀怨道:“我早年也是被人陷害,死得凄惨,没办法投胎,只能一直等替身,但又一直遇不到,直到一天夜里我遇见了张幻英和她的老公崔平。 崔平当时犯了事,被阻止批评下放,更巧合的是,他见到我不仅不害怕,反而很兴奋,他问我,能不能帮他把这件事赶紧翻片儿? 这才是我关注的,准确的说,我关注的其实是他的老婆张幻英,因为她的命格和我的如此相合,是百分百的替身佳选。 于是一天夜里,我跟着崔平来到了初孕即将临盆的张幻英身边,当天夜里,张幻英流产大出血,崔平吓坏了,一个劲的求我保她母子平安。 我跟他说,你忘了你跟我怎么说的?这是咱们之间的交易,用这个孩子做个引子,偷她三十年的寿命,并让我借婴孩之身还阳……” 听到这袁朗冷笑,“天道伦常,岂是你一个孤魂野鬼说还阳就还阳的?” 那女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肢,“说的也是,死胎的肉身无法生长,我在那个内里早已腐败不堪的婴儿体内困了整整四十年,形同坐牢。那个说能帮我还阳的人也一直没再出现过……” “帮你还阳的人?” 她像是受了惊吓,捂着嘴连连说,没有没有! “那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她的阳寿,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她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儿,闪烁着说:“我就是舍不得……” 我俯身靠近她:“是舍不得,还是另有目的?” 她看着我:“我能有什么目的呢……” 我笑:“你这么怕我进去,为什么?还一直说里面有鬼,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半晌才犹豫着说,“你听没听过食胎蛊啊?会吃小孩子的!这家的女孩子就是被人盯上了才会遭这个罪的!” “你怎么知道食胎蛊?” 她微愣,“因为张幻英的第一个孩子也变成了食胎蛊,一直养在家里,我妈走后,我就一直带在身上,刚才你出现的时候,食胎蛊突然变得非常亢奋,所以我想,你的身上也一定有它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说……胎儿……” 袁朗的脑袋刷的一下扭向我,不可思议的盯着我,“胎……胎儿?” 我也是脑子一白,口无遮拦:“那是场意外……” 第八十五章 凶手or奸夫? 第八十五章凶手or奸夫? 袁朗看我的表情复杂中带着点心疼,走过来攥着我的脉搏捏了一下,我笑他:“你不是法医么,还会号脉呢?” 袁朗瞥了我一眼没说话,静静的闭上眼,不一会猛地睁开了眼睛,就一直盯着我,嘴皮子动了好几下,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小心的问他:“怎么了?” 袁朗突然过来扯我的包,拼命在里面翻找,我急道:“你找什么呢?” 袁朗说:“我不管你之前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是那个世界的事情我不许你管,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挣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他看着我:“你怀的是鬼胎你知道吗?” 我沉默。 他走过去看着地上的女人,问她:“谁把你锁在这儿的?” 那女人瞪着大眼睛浑身发抖,“我不,我不知道!” “障眼法,里面的女孩已经被人杀了,是凶手把你锁在这里的是不是?不让人进去,阻碍办案,凶手能通灵?” 那女人低下头捂着脸,拼命的摇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我只负责守着这间屋子,事成之后她会了我一个心愿,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袁朗叹气,趁那女人不备,在她后脑扎了根针,那女人一阵尖叫,猛地仰着脖子,狠狠舒了口气,然后化作一缕白烟,只剩下地上的一堆纸屑和一只黑色的虫子。 袁朗蹲下身子,刚准备用手拿,我赶紧制止他。 他奇怪的抬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也蹲下身,盯着那个虫子看了看,“不要用手碰,有毒。” “有毒?” “嗯,”我从口袋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些黄豆粉末撒在上面,只见黄豆粉末迅速被吸收,我跟袁朗说:“是蛊,还没死,用火烧了吧,不然不得安宁。” 袁朗是学医的,身上家伙什齐全,他在处理的时候,我突然看见眼前的门自己开了条缝。 身子不自觉地就站了起来,往里头走去,袁朗也没注意我。 我进了房间,骤然觉得里面比外面低了几度,阴森森的,只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月,原来的家竟然变得这般萧索,遍布灰尘,就连墙面的油漆都已经粉化,开始斑驳脱落。 地面依稀可见滴滴答答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褐色,我嗅了嗅,即使过了这么久,屋子里也依然保留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幽幽的关了起来,我一回头却看见袁朗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手里还拿着一个透明的塑封袋,塑封袋里装着一些黑色粉末。 我舒了口气,问他:“烧掉啦?” 他没说话,也没点头,就站在那儿看着我。 我开始变得有点紧张,往墙面站了站,这是天性,在害怕的时候找到有个可以挡在身前身后的东西,把自己裹起来,就会觉得很安全。 “墙面掉漆了……” 袁朗突然开口,让我着实愣了一下,“什么……” 他忽然笑了起来,“墙面……掉漆了……” 我一回头,只见白色的墙面忽然出现了无数个手指印,血红色拖着长长的血痕。 “它们把我钉在墙上,拿走了我的孩子……” 我头皮轰的炸开,“梦梦……是你吗?” 袁朗忽然不笑了,神情哀伤的看着我,“我连吃掉我孩子的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连他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他一定会生气的……”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她:“梦梦……你说的他,是谁?” 袁朗突然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他不让我说,他不让我说,说了他就会消失不见,他就不爱我了……” 他的表情哀伤,转眼间就流出泪来,他顿下身子,双手痛苦的捂着脸,肩头不住的颤抖,“你会看不起我对不对?他说很喜欢看我弹琴,他说我的手很美,但是他是别人的老公,他说他爱我,但是他更爱他的妻子……呜呜呜……” 我心中震惊,梦梦看上的这个男人是个有妇之夫?梦梦做了小三? 他忽然抬起手,双眼无神的盯着自己的十指,“但是我的手被人偷走了,再也不漂亮了,所以他也不会再见我了,我去找他,但他不见我……” “梦梦……” 他忽然又站了起来,痴痴地盯着我的肚子,“小羽,我们是好姐妹对不对?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梦梦你不要怕,我一定会帮你的。” 袁朗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来……让我把你肚子里的东西给我,只要有了它,我就能活过来,我就能继续和他在一起了,快……小羽……来啊……” 我下意识后退,使劲摇头,“不,梦梦……这个不行……我们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一定带他来见你,我一定让他认你和孩子,你说,是不是他杀了你?所以你不说?” 袁朗愣了愣,“我只是睡了一觉……在他的怀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深夜……好多奇怪的影子在我眼前飘啊飘,我不知道是什么,我以为自己做梦,但睁开眼,窗外开始闪电,我看见无数张惨败的脸趴在窗户上看我,它们笑得特别恐怖,想要活生生把我吃掉,我害怕极了,我叫着他的名字,我拼命摸着身旁的枕头,但是旁边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他不在这。他从不在我这过夜的,他要回家陪他的妻子……呵呵……我哭着哭着就觉得心好痛,肚子好痛,越来越痛……然后我听见小孩子的哭声,特别特别惨,哭声此起彼伏,数量越来越多,它们惨叫着妈妈,妈妈……我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却摸到一个湿嗒嗒的东西,我把它拽出被窝,却发现是个血肉模糊的肉瘤……它的下面还咬着一张嘴,我吓坏了,猛地掀开被窝,居然只有一张嘴。同时我也发现……我的肚子上咬满了这样的嘴,看过鲶鱼嘴里的牙齿么?细细密密的,特别恶心……我以为自己做梦,就强迫自己睡着。但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钉在墙上,我感觉肚子那儿很凉,一低头竟然发现我的肚子空了……你知道什么叫空了吗?” 说着他就开始解衣服,然后掏出一把手术刀,我吓坏了,急忙冲上去制止他的动作,“梦梦,咱们是好姑娘,就算死了,也是好姑娘,对不对?你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帮你完成。但你现在用的是袁朗的身子,他是好人,你不能伤害他。” 他看着我笑得讥讽,“好人?是的,好人。我这辈子没有爱过谁,你让他下来陪我,我在下面等他……” 第八十六章 我们那会流行厚葬 第八十六章我们那会流行厚葬 说完,袁朗浑身一抖,瘫坐在了地上。 我上前扶住他,同时四周张望一圈,“梦梦?他的名字你还没……” 就在我话没说完,地上突然浮现三个血字——江子城。 那个男人叫江子城? 袁朗这时也回过神来,两眼发直的盯着前方,目光一落就看见了地上的字。 愣愣的问我:“这是什么?死者留下的线索?上次来记得没这个啊。” 我叹气,“亏你是个灵媒,贵上身都感觉不到。” 袁朗一听就傻了,“上我身?” 我点点头,“是梦梦。” 袁朗本来还想说点别的,一听是梦梦,也不说话了。 我问他:“我哥那边原来的关系你都还联系吧?警察局查人最方便,查查有没有个叫江子城的男人,年龄25-30岁之间,户籍不清楚,已婚。” 袁朗看看我,“这事容易,只是这姓和名都没啥特别,怕是能查出好几百个叫这名的。” 我一咬牙,也是,光凭一个名字,能确定多少?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梦梦给我的感觉,她也不是太了解这个叫江子城的男人,只是莫名其妙爱上了,然后有了孩子,更加死心塌地。 想想也是,以前看过多少新闻,刚毕业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都是被小三,那些男人的话都是编的,甜言蜜语是编的,天长地久是编的,很可能连身份工作都是编的,因为方便及时抽身而退,不用负责。 从房子出来以后,袁朗问我要不要去他那儿住,我想起了梁裴洲,多少有些不方便。 于是跟他说,不用了,我一会先去找个房子。 袁朗不解的看着我:“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哥不在,我就有义务照顾你。” 我笑了笑,拿出蛊皇铃给他看:“我有老公,鬼老公,他会照顾我。” 袁朗撇了撇嘴,“小羽啊,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啊?还有你觉不觉得周梦跟你说的那些奇怪的影子很古怪?你有听说过她是招灵体质吗?但也没道理招那么多,我临走特意查看了一下,也回忆了一下我在现场第一次见到周梦时候的情形,她是趴在房间门外的地上的,墙上并没有她说的钉子,如果真有凶灵来过,也许她说的钉子,就是有小鬼在上面拽着她的手,而她的手骨本身就被抽走了,里面是笔芯做支撑,所以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手就脱臼变形了。” 我不想瞒他,于是对他说:“袁朗,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还记得刚才你烧掉的虫蛊吗?” 袁朗神色逐渐凝重的点了点头。 我抿了抿唇,“我的身体里也有一个这样的虫蛊,只不过……更厉害。我每隔一段时间体征就会发生一次强烈的变化,那天夜里因为我体内的虫蛊和血香,会招惹邪物,而我不能控制这个时间,我记得我离开南京的时候,正是刚蝶变过一次,梦梦是被我害的……” 我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所以我不能再和任何人生活在一块,你明白吗?如果我跟你住在一起,那你随时都会有这种危险。” 袁朗看着我,“那……他能保护你吗?” 我勉强笑了笑,“只有他能保护我。” 袁朗终于点了点头,拉我上车:“我先陪你去找房,安顿好之后,我就去局子里查人。” 因为我的收入所限,又不能找合租和闹事的房子,我就想找一间偏远些的单套,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关系。 但是袁朗坚持不肯,他说钱不够,他可以先帮我付,但是我拒绝了。 就在这时,袁朗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之后脸色不大好,犹豫了半天才接听起来。 “在哪儿?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袁朗先给了我一把他家的钥匙,跟我说学府路那边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他要过去一趟,今天晚上不一定能回来,让我先住他家,说反正他不在,没事。 然后犹豫了下盯着我的包,伸手拽了拽我的包带子,语气不太好的说:“喂,里面那个,晚上小羽一个人在家,你好好照顾她,要是他出点什么意外,我就找我师傅收了你。” 我也低头看了看包里的蛊皇铃,没啥反应,我对着袁朗笑了笑,“快去吧,不用担心我,别忘了查江子城的事。” 袁朗嗯了一声,就钻进车里,车子发动好几下,愣是熄火。 无奈,伸头出来又跟我说了一遍:“我家地址知道吧?打车去,别挤公交。” 然后又继续发动,还是熄火,然后不知怎么搞的,他突然朝副驾驶看了一眼,然后特别不情愿的下了车,走到我面前,对着我的包举了个躬,“我错了,她是你媳妇儿,你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是我嘴碎。” 说完还假装抽了自己一巴掌,我愣愣的看着他,他却抓着脑袋尴尬的笑了笑,“对不住啊。” 这次上车后,才一溜烟发动走了。 我看了看包里的蛊皇铃,心中才明白,肯定是梁裴洲不高兴了,逗了他一下。 之后我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叹了口气,我并不想去袁朗那儿,第一是不想麻烦他,另外是暂时还不想见到关于我哥的东西,他到底是谁,是我哥吗?对我好了十年的男人,到头来我竟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身一看,竟然是梁裴洲。 我惊讶道:“大白天的你就出来,想死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微笑道:“你看看时间,太阳都下山了。” 我一看表,是啊,居然都快七点了,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梁裴洲说:“今晚你先找家安静的酒店,明早我陪你出来买房子。” 我愣住,“找个酒店……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说什么?买房子?我没听错?” 他不解的看着我,“不然你要一直搬来搬去,居无定所么?” 我白了他一眼,“哥哥,我很穷好吗。” 我翻了翻自己的口袋给他看,里面就剩两张红色的毛爷爷,“卡里还剩两千块钱不到,都是之前打工挣得,租房子我也只够交一个月的,如果租下来,我还得去找工作交下个月的。” 他想了想,从身上掏了一把子叮叮当当的珠子戒指,就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他看着我说“明天找个铺子把这个卖了,看看能换多少银子,我身上只有这么多暂时,你先将就着,如果不够,回头我们回石墓的时候我再去搬。” “再去……搬?” 他点点头,“我们那会实行厚葬。” 厚……葬…… 心中有小恶魔在鼓掌是怎么回事?天了噜…… 第八十七章 我和梁裴洲难得的日常 第八十七章我和梁裴洲难得的日常 天色暗了下来,忙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闲下来,肚子就饿的咕噜咕噜叫。 我为难的看着梁裴洲,“那个,咱们吃了饭再去找酒店,好么?” 梁裴洲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然后用一种我忘记了的表情,慎重的点了点头,“你想吃什么?” 我看了看旁边的火锅店,已经入了深秋,夜凉如水,吃上一顿羊肉火锅是最幸福不过的事了,但是我摸了摸口袋…… 钱可不能乱花了,就跟他说,“也不是很饿,那边有包子店,我买几个包子带回去吃就行。” 梁裴洲皱着眉看我,然后侧过脸看了看旁边的火锅店,“我看这家挺好的,就吃这家吧?” 我干笑了两声,“咱们就两个人,你又不吃这些,我一个人哪儿吃得下?” 梁裴洲笑了笑,过来拥住我的肩,下巴在我后脑勺的头发上蹭了蹭,声音轻的像呢喃,“不用担心钱,我有办法,你尽管吃,再说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吃,还有个小的呢,乖。” 我脸一红,白他一眼,“那个哪儿是吃素的,他都是喝我血吃我肉的好吗!” 梁裴洲脸色尴尬了一下,然后还是推着我就要进去。 夜幕之下,透过透明的店铺玻璃,我看见一桌桌的食客欢声笑语,大快朵颐,特别开心的样子,我看了看形单影只的自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尤其是在这样热闹的场所里。 他见我不动,也停了下来看着我,“怎么了?”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睛晶亮的望着他,“那个,你陪我进去一起吃好不好?” 他挑了挑眉:“我这不是陪你进去么?” 我咬了咬唇,低下头看着鞋面儿,“我是说,可不可以……像家人一样陪我一起吃饭。像他们一样。” 我抬头,见梁裴洲正望着里面,然后低下头,心疼的看着我,“以前都是这样羡慕别人的生活么?” 就这一句话,莫名就被戳中了心坎里,忍着不想让眼睛泛红,硬是笑着摇了摇头,“哪有!我就是不习惯一个人吃饭,别人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长臂一展,下一秒我就落入他的怀里,依旧没有心跳,没有温度,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坚实可靠,他俯身在我耳边说:“小羽,你要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家。” 我抱在他后背的双手,在听到小羽这两个字的时候蓦然收紧,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袍。 他说的是,丁小羽,我会给你一个家。不是谢风和,是丁小羽。 他拍拍我的背,“不难过了,衣服都要给你扯破了,你要真想撕……”他低头附耳,语带轻佻:“吃饱喝足,晚上到了酒店再撕不迟。” 我顿时破涕为笑,挥手就要打他。 “不闹了,周围有人看着呢,看你一个人自说自话,又要以为你癔症了。这样,你去附近帮我买身衣裳,随便什么都行,一会买好就把衣服放在个没人的地方,我现身换了就是。” 我心想,天哪,哥哥你抬头看看啊,对面不是德基就是中央啊,想买一整套,我连不走寻常路的美特斯那啥都不够……另外我还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一整套……包括内裤么? 然后视线不自觉的停留在了他的腰下,不自觉地咬着手指,“这是啥尺寸?” 梁裴洲被我看的也怪不自然的,问道:“有问题么?不是饿了么?早点买完,早点陪你吃饭。”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等着。” 刚转身,他又拉住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给自己也买一套,”然后塞了张卡在我手里,“捡好的买。” 我立刻就震惊了,“那个……梁裴洲啊,这卡你哪儿来的,不会偷的吧?” 他点点头,“是偷的。” 我一跺脚,“你怎么能偷呢!快还给人家!” 他却没动,然后无奈的跟我说:“卡是袁朗的,临走的时候我问他要的,明个儿你拿那些物什兑了银子,先买宅子,买完宅子剩下的一部分留着自己用,另一部分全给他,当利息。” 我瘪瘪嘴,“哥哥,知道现在这地段房价是怎么个价位么?” 说是这样说,我还是拿着卡进了商场,路过一家品牌专柜的时候,一眼就被展柜里的藏青色男式中长款风衣吸引住了,里面如果配上剪裁立体的白色衬衫加黑色窄边领带,下面配上条窄口西裤加银色方扣皮带,外加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配上梁裴洲那张秒杀杨洋的脸…… 妈呀,鼻血擦擦!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我摸进专柜,导购小姐非常不屑的看了我两眼,根本没上来招呼我,估计看我根本买不起的样子,我装模做样的走过去里外看了看,然后摸出吊牌一看,吓尿,马丹!这么薄一件竟然要两千多! 里面配的衬衫居然也是两千多,领带六百加,裤子鞋子我已经不想看了…… 最后千挑万选,在阿迪的折扣店里帮他买了一套经典运动款,还有……同品牌平角内内。 我还是没用袁朗的卡,心疼的刷了仅剩的积蓄,简直肉疼,心想,梁裴洲,我这个人间的媳妇,是不是很贤惠!贤惠的都想娶自己!妈蛋的! 进了试衣间,我掏出蛊皇铃,让他现身换衣服,梁裴洲出来以后,我就准备出去,他拉住我,“我不会穿,你在这陪着我。” 天了噜,哥哥,衣服有啥不会穿的。 我给他讲了一遍穿的顺序之后便别过身,面对着门,无奈道:“你先换,有问题……再问我。” 他点点头,大手一伸就把我脸推回了试衣间的大门,“不要偷看。”气的我白眼直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换衣服特别慢,这时候正是晚高峰,折扣店人也特别多,试衣间就那么几个,难免遇到被其他客人催速度的。 我面对着门,就看见好几个从门缝往里伸头看的了,吓得我大喊有人有人!别急!我试的衣服多! 好一会,梁裴洲才拍了拍我,“按照你说的顺序穿好了,但是……这个是穿哪儿的?” 我回头:“啥?” 只见梁裴洲提着其中一条小内非常认真的看着我,然后提着两边对着自己上上下下比划了好几遍,最后定位在了裤裆的位置,惊讶的看着我:“这儿?” 我捂脸,“妈呀,姐的节操啊……” 在我非常认真的和他解释了内衣从古至今的进化过程之后,他的脸竟然微红了起来,正当我觉得他害羞,他又皱起了眉,有些艰难的跟我说了一句让我血槽立空的话,“这个尺寸……有没有再大一点的?” 再大一点的…… 大一点的…… 一点的…… 的…… 第八十八章 得意门生 第八十八章得意门生 出试衣间的时候,门口一个胖妞上上下下的盯着我和梁裴洲直看,尤其是盯着梁裴洲,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我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口型:“看什么看!我家的!” 那胖妞也回瞪了我一眼,还对我比了个中指,然后跟我说了三个字:“优!衣!库!” 优衣库? 啥意思? 离开专卖店的时候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但我仍然很满意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梁裴洲! 这哪是个千年出土老文物啊!简直就是个秀色可餐的长腿小鲜肉啊! 梁裴洲看我一直盯着他,问我:“没给自己买?” 我笑着摇摇头:“我衣服多着呢,每天换一件,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走吧走吧!” 说实话,在从专卖店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和他手挽着手,和普通情侣一样走在这热闹的街市上,霓虹灯闪动,就连投在他肩头的彩色光影都分外美好。 我冲他一笑,依赖的将脸贴在他的胳膊上,他侧脸看我,抿了抿薄唇,终是没有说话。 从专卖店去火锅店,得过一条马路,就在过马路的红绿灯口,我看见了袁朗的别克君越。 我敲了敲他的玻璃窗,他伸头一看是我,也是惊讶,再伸脑袋,就看见了梁裴洲,嘴巴直接张成了哦型。 “哎呀小羽,这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一点不假!” 我没吱声,袁朗不是去办案去了么?怎么会在闹事出现呢? “这是要回去么?你家也不是这条路啊?” 谁知道袁朗无奈的摇了摇头,跟我说:“别提了,我这是去见一个师兄,请教点问题,这案子……有点棘手。”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绿灯亮了,我快速拉着梁裴洲闪到路边,就见袁朗把车开进了对面的巷子。 印象里,对面的巷子里只有一家斋菜店,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好奇了起来,于是对梁裴洲说,“我突然不想吃火锅了……我想去那巷子的一家店吃。” 梁裴洲看了那条巷子一眼,眉间微不可见的轻轻皱了一下,但很快抚平,“好。” 不远处,果然看见了袁朗的车,旁边的车位还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 我进去以后就没跟着服务员走,东看看西看看,搞的服务员都不太高兴,“小姐,你到底想坐哪儿呢?” 我没搭理她,又四下看了一圈,最后终于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看见了袁朗的身影,而就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穿着米色衬衫的男人,戴着副金丝边眼睛,面色白皙,是鲜少晒太阳的那种白,整个人虽然坐着,但给我的感觉偏瘦,使得他本就很深的脸骨轮廓显得更加棱角分明,反倒让他的书卷气里透出了一丝难得的凌厉。 我走过去,在离他们很近的一张桌子坐下,袁朗正好背对着我,中间还隔着草木隔断,他很难察觉我的存在。 梁裴洲坐下后,也往那头看了两眼,“为什么不过去打招呼?” 我嘘了一声,“我想知道他们说什么。” 就在这时,我看见袁朗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的画着什么,一边画还一边指给对面的男人看,对面的男人喝了口茶,也伸着脖子,侧过脑袋来看他画的东西。 “师兄,从这几张照片,你能看出什么门道没有?这个案子和周梦的案子不一样,我发现周梦的手骨被人抽走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恶作剧,但是今天去这个死者家,发现她腿骨和脚骨被人完全取走的时候,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件连环杀人案?凶手会不会是因为有某些癖好,才特意抽走每个死者身上不同的部位?” 那个男人沉吟了一会,“你在现场发现什么其他证据没有?” 袁朗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能通灵,周梦的案子很显然需要灵调局介入调查,周梦的死,和一种叫食胎蛊的邪物有关,她虽然被抽走了十根指骨,但是致命伤却在腹部,是被掏空内脏,失血过多而死。可周梦在出事前还有过房事迹象,虽然她已经有了身孕,所以我们怀疑这和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有关,但目前我们还没查到那个男人的线索,但这个不一样,我给她验尸的时候,她下*闭合,是处女,而且凶手这次的作案手法也和周梦不同,很明显周梦的手法要细致的多,或者说很小心,甚至抽走之后,还给她做了支架,这一点很奇怪,什么人能在犯案之后,不慌不忙的给受害人做那样细致的缝合?而且当时凶手似乎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出现了大量的食胎蛊,最后导致死亡。”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些?” 袁朗干笑了两声,“师兄,你想多了,毕竟你曾经是院长的得意门生,在骨科也颇有造诣,我只是觉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如此精细的人,会不会是个医生?” 那个男人向沙发椅上一靠,双手抱怀,面容似笑非笑:“但是我已经离开这行很多年了。” “是,我知道你现在改行做生意了,但是我只是想问从这种刀口,和缝合手法,”袁朗又拿出几张照片给对面的男人看,“这种手法,是科班出生的吗?或者,您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同撩的手法和这个很相像的?” 那个男人扯了扯嘴角,伏在桌面上盯着这几行照片来回看了好一会:“第一个女孩手上的伤口处理来看,是个科班出生的,但第二个么……只要是个人都能做到。” 袁朗叹气,我心里可急坏了,袁朗今天接到的这个案子和梦梦的案子有关系? 还有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梁裴洲看我急坏了,跟我说:“那张照片你别看。” 我问他:“为什么?” 梁裴洲两手在我眼前一挥,突然一个画面在我脑海一闪而逝去。 血肉模糊的双腿,脚部的皮肤如同袜子般折叠再一块。 我顿时喉咙泛起了恶心。 就在这时,我听见袁朗的声音:“小羽,你怎么在这?” 第八十九章 江子城 第八十九章江子城 我手还捂着胸口,想要遮住脸也来不及,措不及防就听见袁朗起身的声音。 我微微抬头,却是和那个男人的目光先碰在了一起,那是我第一次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我勉强的冲他微笑,他也微笑着向我点头。 袁朗过来拉着我上下看了几回:“怎么了这是?跟踪我?” “谁跟踪你啊!” 就在袁朗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坐在一旁闷着的梁裴洲开口了,“刚在路口遇上,小羽想起来巷子这家斋菜店,说口淡,想吃清爽的,就来了。” 袁朗眨巴了几下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肚子,“看来怀的是个吃素的啊!” 我狠狠等他一眼,“你才吃素的!等他出来看怎么咬死你!” 袁朗做了个我怕怕的动作,然后问我:“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都到这了,一起去见见我师兄?” 我假装饿得要死,眼珠子偏不看他,语气漫不经心地:“可是我就是来吃饭的啊……” “真不去?” 我摇摇头。 “最后一次?” 我刚准备摇头,梁裴洲站了起来,“一家人哪有分两桌吃饭的,菜还没点,过去一起吃。” 我在桌子下面拽了拽他的衣角,心想,你疯了啊,你又不能吃东西,坐一块不动筷子不让人觉得有毛病么! 梁裴洲却是淡淡的笑着,在桌子下面反握住我的手,轻轻安抚似的拍着,他的手很凉,却很软,而且指尖修长挺翘,不经意间拂过手心手背,竟是痒到心窝里。 我脸一红,也没说话,就收拾了衣服和包跟着他和袁朗挪过去了。 我们坐的是一张四人小长桌,一面是沙发座,靠墙,一面是座椅。 那个男人坐在靠里的沙发座上,手边还叠放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风衣,我扫了一眼,哟!阿玛尼! 再假装不经意的扫过他的一身行头,博柏利的衬衫,玫瑰金的劳力士迪通拿腕表,左手的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金银双色相交的宽边宝格丽男戒。 我暗暗赞许的看了袁朗一眼,小样,行啊!有个这么土豪的师兄,还把人家带到这寒酸地方吃饭,也是真想得起来! 我见他看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你好,我叫丁小羽。” 我伸出手,等着他回应。 但是他暂时没动,而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说是深深的,也很奇怪,这种眼神居然会让我产生一种被人窥探内心的错觉。 这可能就是生意人跟我们小老百姓的区别吧,我暂时将这种眼神定义为商人的精明。 过了十几秒,他终于抬起了手,脸上也挂起了淡淡的笑,“丁小姐你好,我叫曲铭。” 我刚准备抽回手,他却没放手,还一直抓着,我有点不自在的抽了一下,他才突然放手,“丁小姐的手很漂亮。” 我避开他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手却在下面不高兴的抓着梁裴洲的手。 梁裴洲握了握我的手,我抬头看他,见他脸色已经不太好,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什么,只觉得他比刚才进来的时候更白了,俊眉紧锁,目光像在看对面的袁朗,又像再看旁边的曲铭。 袁朗这时候开口说道:“师兄,上一名受害者是丁小姐的室友,就是这张照片里的,叫周梦。” 曲铭推了推金丝框眼镜,没看那张照片,反倒很有兴趣的看着我:“丁小姐当时不在出租屋里吗?” 说实话,我特别排斥别人这样问我,第一是因为我不想解释,第二是因为我觉得这个难解释…… 我侧过脸看了看梁裴洲,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梁裴洲舒展了眉头,笑了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因为这抹笑,让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小羽在我那儿住了一阵子,也是今天刚回来。” 曲铭看了梁裴洲两眼,颇有意味的长长哦了一声,然后看着我问:“这位是……” 我才想起来坐过来之后,他一直都没说话,赶紧道:“他姓……” “我姓余,叫余生。” 曲铭笑了笑,淡淡的看了梁裴洲一眼,“你好。” 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几重值得赏玩的意境。 我看着桌上的照片问:“曲先生是袁朗的师兄,想必也是学医的,即使现在不做这行了,一有事情袁朗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你,说明你一定有过人的地方。不知道曲先生看出点什么没有?” 曲铭拿起玻璃杯喝了口茶,说:“因为我没检查过尸体,但是从阿朗和这些照片反馈的情况来看,你室友的死,我更倾向于让灵调局介入来查,至于这第二个,我觉得并不能因为同样被抽掉了部分人骨就断定是同一人所为。首先作案手法就存在差异,第一个手法缜密熟练,很显然是老手,或是同行。第二个就像一个屠夫所为,砍断了直接生拉硬扯,从人的行为学来说,就算是刻意,也一定能找到相同的蛛丝马迹。” 我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问袁朗:“江子城你查了吗?” 袁朗也如梦初醒的猛地一拍桌子,“刚才在路口看见你我就想着有什么事要跟你说来着,但这不一耽误就给忘了!我查了,还好呀,就南京这片,叫这名的只有六十多个。” 我的心噗通一下就绝望了,六十多个!还叫不算多! 袁朗笑了笑,“唉唉唉,你别急啊,听我说完!这六十多个里,按照你讲的年龄区间,符合条件的只有八个人,然后我又细查了一下,这八个里面,已婚的只有三个,但有一个不在本地,已经出外打工很多年了,南京这边的话,能确定的现在只有两个。” 我惊喜,“地址都查到了吗?” 袁朗点点头,“两个人都在职,资料很容易查,我已经通知行政科那边了,他们会暗中去查,毕竟咱们也不能确定跟周梦交往的那个男人就是凶手,对吧?而且,咱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周梦的男朋友就一定是江子城,毕竟这条线索是后来……得到的……” 袁朗的意思我明白,这是死人给的消息,唯物主义者才不会当回事,想要拿到拘捕令,得有实实在在的线索才行。 第九十章 想要吃掉你 第九十章想要吃掉你 就在我们所有人沉默的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虽然都是普通的菜色,但是器皿却很别致,虽然只是纯白的瓷器,可釉面光泽一看就都是上品。 曲铭的眼中也随着这些瓷器绽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袁朗看我一直盯着桌上的餐具看,就笑笑的跟我说:“小羽看不出你也这么识货啊!这套餐具是师兄亲手烧制的!” 梁裴洲放下筷子,看了曲铭一眼,我也是随之一愣。 “自己烧制的?” 袁朗笑笑:“忘记说了,这家店是师兄开的。” 我更惊讶了,曲铭却淡淡的笑着,伸手提起了正中央一只炖锅的锅盖,“我太太吃素,南京这边斋菜店少,要不就是离家太远,所以生意有了起色之后,就开了这家店。” 袁朗激动的点点头,“这套瓷具是师兄平时过来吃饭的时候,才能用的,别人都用不了的。” 女人大概就是这样,耳朵根子软,经袁朗这么一说,心里突然之间就对眼前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打心底起了好感。 原因很简单,疼老婆,好男人,还有钱。 我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说:“曲太太真幸福,下次再见面,可一定要带出来见见。” 曲铭的脸色却是不经意间暗了暗,但很快就被那种生硬的笑容取代,“丁小姐可能要失望了,我太太过世很多年了。” 我心中一沉,妈呀,丧偶的黄金单身汉。 不知道有没有孩子?卧槽,我为什么会想到孩子上面? 道歉客套了几句,吃了饭,也就散了。 终究袁朗今天接的这个案子并不能代表什么,也许它只是一个独立的个案,抽骨,也只是巧合。 可怜梦梦死的不明不白,就连魂魄现身,能留给我的线索也是微乎其微。 我有时候在想,那些被害惨死的亡灵,为什么要祸乱人间,为什么他们不去找伤害他们的罪徒索命,但后来梁裴洲告诉我,因为阴阳界是一条光景婆娑的路,抬眼茫茫,走着走着就忘记身在何处,走着走着就忘记自己是谁,走着走着一切归零,却唯独生前的一点点执念还在。 执念有情爱,执念有怨恨,执念有不舍,执念有嫉妒。 往生的阴人只记得恨,却不记得恨从何起。 他说梦梦这是最初的阶段,她还记得那个人,记得死前的光景,记得那份痛苦,但很快她就会慢慢忘记那个人,忘记自己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忘记怎么是如何死,忘记痛苦,但留下的,只有一份近乎疯狂的执念。 她死得冤枉。 对她而言,冤屈就是世人对她的亏欠。 走的时候,袁朗要送我们,我拒绝了。 小样,我哪能让你知道我又要跟个大男人去酒店开房间! 折腾了一天,我也确实累了,说实话,饭根本没吃好。 一桌子斋菜,虽然做的像肉,但毕竟不是肉…… 也没工夫走再远,等袁朗他们车开走以后,我就准备在巷子后面随便找一家住着,反正就将就一晚上,腿实在是没工夫继续了,简直要报废了快! 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我在路边买了一盒子羊肉串,撒上孜然粉,红胡椒面,倍儿香! 我正吃着,梁裴洲拍拍我的肩,指着电线杆后面的方向说:“你看那个是不是住宿?” 我一看,哎妈呀,**宾馆。 大蓝鲸的小伙伴必须知道这家连锁啊,定位对象就是各种追求时尚情趣的小情侣啊。 再一回头,好家伙,宾馆正对面就是保健店,门口红底白字的白字周围缠着五颜六色的廉价led小灯泡,看着就让人肾上腺激素猛飙。 我跟梁裴洲郑重其事的说:“换一家吧,这家特别贵,真的!” 梁裴洲从我口袋摸出袁朗的卡,“不怕,咱有钱!” 我拽回卡,“真不用,换一家吧!” 梁裴洲一张执着脸:“你不是腿累了么?都到跟前了,为何不进去?” 我无语,我该怎么跟他解释? 刚准备张口,就看烤羊肉串的大叔笑眯眯的看着我俩,一脸叔叔懂的表情。 “姑娘啊,住宿就赶紧的,这地方啊,过了晚上九点,房间可紧俏了!” 我脸一囧,梁裴洲却陡然严肃,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店里走。 前台的姑娘早已司空见惯,办理手续的全程都是看破红尘的高冷脸,最后房卡一丢,“302房。” 没有大众点评,没有优惠券,啥都没有,卡一刷,我又肉疼了。 上电梯的时候,我一路怨念的看着梁裴洲,梁裴洲则耸耸肩,象是说,你看哥哥也米用呀?哥哥是古董,哥哥米有钱~ 我擦咧…… 刷了房卡,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我勒个去,前台的率性妹子,你出来我们谈谈!我是孕妇,我保证不动手! 老娘只动脚好吗! 难怪这么贵,只剩圆床了你跟我说啊!啊!啊!这叫大床房吗!这明明就是情趣房啊! 看着这一屋子红红紫紫的装扮,梁裴洲站在我旁边也是一愣,有点尴尬的走了进去。 看来人的本能都是融会贯通的,不管你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在整体暧昧的氛围面前,感官上的刺激带来的蝴蝶效应,都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我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的把他拉了进来,妈蛋的,钱都花了,不睡白不睡! 关了门,梁裴洲四周摸了一圈,“你怎么不开灯?” 我咬牙,“灯已经开了好吗!” 梁裴洲皱眉:“光线怎么这么暗……” 我白眼翻的几乎快要晕过去,吃完最后一根羊肉串,我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儿子,你饱了没?” 就在这一瞬,我陡然发觉身前的梁裴洲整个人周身一抖,然后回身看了我一眼,屋内色调氤氲,他本该如水的眸子硬生生的被光线染上了温度,看的我小鹿乱撞,完全不知所措。 该干点什么好呢? 我放下包包指了指洗手间,“我先去洗澡。” 他悠然低头,兀自一笑,“好,你去。” 洗澡的时候,手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口子,但我没注意,血流出来的时候,我猜意识到真的破了。 把受伤的指腹按在舌苔上,愣神的看着被热水泡的起皱的右手,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浮现出晚饭的时候,在斋菜店初见曲铭时,他说的那句,“手狠漂亮。” 手很……漂亮? 出来的时候,梁裴洲仍在沙发上坐着,见我出来,眼中原有的温度未减反增。 我清晰的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继而起身,向我步步逼近。 他单手扶墙,将我抵在墙角,俯身从我耳旁蹭过,“嗯……好香……” 他冰凉的手指划过我滚烫的脸颊,瞬间如同触电般让我浑身战栗。 他的手指沿着我的脖颈向下,留恋的摸过锁骨,他的眼神也更加迷醉,这次我终于清楚的看见,这是欲望的颜色。 我吞吞吐吐道:“那个……梁……” 他的吻却在那一刻猝不及防的覆了下来,从未有过的强势,与不容拒绝。 他将我的双手反按在墙上,灵舌已在我的口腔内攻城略地。 一波过后,随着我剧烈颤抖的身体,他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我耳旁湿润的发丝,眼中是鲜少见到的狡黠。 “小羽,你吃饱了对不对?” 我一愣,“饱了啊……” 他魅惑众生的勾唇一笑,“但是我没饱……” 我吓了一跳,“哦对了,我好久没有用血供养你了,所以你虚弱了对不对?你等着,我马上……” 他将唇贴在我的耳边叹息,虽然没有气息与体温,我仍然被撩拨的心痒痒。 他一下咬住我的耳垂,力度拿捏有制,让人瞬间浑身一酥,喉咙里抑制不住的就嘤咛了一声。 同时,我感觉得到他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我饿了……好想吃掉你……” 他强迫我将自己的手钩住他的脖子,然后整个人陡然失重,瞬间被他公主抱了起来,抱着我一步步向圆床走去。 我心里一紧,“我有身孕……”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情动的揽住我的后腰,语气断断续续,“鬼胎不仅不会掉,而且有精气供养会长的更好,所以有孕期间,有些事也是多多益善……” 我脸真是烫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我也顾不上搂着他的脖子,双手牢牢的遮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的目光和他相触。 妈妈救我!这个男人,哦不,男鬼有毒啊啊! 一夜过后,我裹着被单沉沉的睡在他的怀里,他在我额头吻了吻,另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然后低头看着我发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记得我大学的时候特别好学,我们一宿舍不正经的围在一起看成人杂志,研究男人啪啪啪之后的哲思行为,就像人做了坏事以后自我反省一样,偶尔还能想出点逼格特高的论点。 梁裴洲在想什么?他为毛也会变得那么……禽兽…… 今夜的一幕幕重新浮上心头,立刻心跳加速,真是……太羞耻! 而我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窗外却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多少鬼影窥探着跃跃欲试,那是凤凰血香与玉蝉蛊愈加成熟后带来的致命吸引力,也注定了我这一辈子的夜,都不得安宁。 除了,在梁裴洲的怀里。 第九十一章 熟人的凶宅 第九十一章熟人的凶宅 当天夜里,不知为何,我竟然梦见了杨逸。 黑暗之中,我看着他的脸在杨逸和梁裴洲之间来回切换。 我冲他微笑,他不笑。 我问他好不好,他也不作答。 只看见他的身子像是被缠绕在黑色的浓雾中,忽隐忽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模糊的暗影,不辨男女,终于在分别的时刻,他张口向我呢喃了一句什么,但是我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的表情痛苦至极,似在挣扎,又似乎像是被人勒住脖颈,他痛苦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拼命的想要抓住我。 我想跑,却始终抬不起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同傀儡般被身后的暗影操纵,逐渐拖往黑暗的深渊,而梦中的我泪眼婆娑,却始终等不到他说过的那句话。 睁眼的时候,床头柔和的灯光微微亮着,梁裴洲单手支在枕头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我,他的鼻尖距离我的额头近在咫尺。 微凉的指尖拂过我的眼睑,勾起一串珠泪,他皱了皱眉,将我的眼泪轻轻含在唇齿间,象在品味。 几秒后,才摇了摇头,叹息的对我说:“想尝出你眼泪的苦味,却发现自己根本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杨逸的脸在我眼前晃过,当时私密我的那个男人,当时给我放海誓山盟的男人,当时爱在yy上逗笑我的男人,到底有几分是梁裴洲,又有几分是真正的杨逸呢? 轮回时间里,他只是个过客,匆匆的,当了一次别人的“保鲜容器”,却自以为占到了借命的便宜。 我擦干眼泪靠在梁裴洲怀里,勉强的笑了笑:“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见到了杨逸,而且,在他的身后,我看见了一个模糊的暗影,那个暗影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操纵傀儡的提线人……” 梁裴洲给我掖了掖被角,声音淡淡:“那暗影的轮廓看清了么?可还像我?”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看不清。”然后在他鼻尖一勾,“你怎么会做这种事?才不是你!” 梁裴洲愣了愣,半晌才扯出抹笑,“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他的精魄现在我这,成为我的一部分,他被我控制,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再说,精魄执掌的是孕育欢好之事,确实……”他摸了摸我的脸,“精魄回来之后,有些地方……却是更难控制了……” 我觉得我思想简直太不纯洁了,此话一出,我竟然秒懂! 先前的愁思夜一扫而空,也是啊,不过是个梦,一个过去式的梦。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我依然保持着被人拥抱的姿势,但窗帘缝隙洒进来的阳光告诉我,梁裴洲已经不在了。 我眯着眼睛摸了摸枕边,果然很快摸到他的蛊皇铃,微微一笑,真是不一样的陪伴方式呢…… 去前台结了帐,刚出酒店,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电话一通,那个穿着廉价西装,挂着工作牌骑着小电驴的平头小伙子风风火火的形象顿时跃然眼前。 小伙子姓颜,苏北人,个头将近一米九,大学刚毕业,长着一张……有点着急的脸,操着一口别扭的苏北口音的南京话,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极力想要快速融入这座城市的年轻人。 努力观察身边的一切,努力学习身边的一切,可他给我的感觉却是努力之余,更多了几分刻意,与急进。 比如说,这通八点不到的看房电话。 我记得以前袁朗告诉过我,九点以前不要给客户打电话,中午十一点半以后,下午两点以前也别打电话,晚上七点以后更别打。 当然,这是在没有急事的情况下,如果有事,也请提前预约,因为在如上时间段,很没礼貌。 而他这通早上八点不到的电话,很显然,要么临时得到了房源,要么昨晚忘记通知我,所以才有了如此匆匆。 “你好?” 我礼貌回他:“你好。” 见我语气还好,他立刻开心起来,语速也不由得加快,“丁小姐,我小颜哎!你阿有印象啊?昨天帮你看房子那个。” 我语气与之前持平,“记得。” 他缓了缓,像是要开始说正事了,果然,很快他开口:“上午时间还方便啊?我先前才带你联系上一个房子,位置好,价格好,装修好,直接拎包入住,房主过段时间就要出国,房子着急出手,比市场价都低,机会难得哦!” 我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有点后悔昨天在他面前虚荣装逼,夸下海口,现在底气明显不足起来。 “我早上……” “丁小姐,真的!你过来看看!这房子你一定满意的,而且昨天我和房主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你,你都不晓得,他居然认得你!然后说,如果是你要的话,他可以再给你便宜!” 我一愣,“我居然还能认识要出国,草率处理房产的土豪?” 小颜也难得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丁小姐,你看……” “他叫什么名字?” 小颜立马让我稍等,然后我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哗啦疯狂翻找书页的声音,不一会,就听他在电话那头风风火火的,“是位先生!姓曲,叫曲铭!” 果不其然,这样的语调,几乎都能让我想到他一边夹着电话,一边趴在桌子前翻找登记记录的滑稽样子。 可当我从那个滑稽的情境中醒转过来时,我才反应过来,“曲铭?” 小颜在电话那头连说了三个是。 曲铭要出国? 因为曲铭的缘故,我答应了小颜早上的看房计划。 一个小时后,我臭不要脸的空着荷包来到了一个买房交易现场。 房子的地段确实非常好,不过更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它的环境竟然可以这样安静! 而且更让我意外的是,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南京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不过也难怪,从这小区的配套绿化,和建筑风格,保安形象,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富!人!区! 我看了骑着电瓶车的小颜一眼,“你确定这个房子和我的需求匹配?” 小颜挠了挠头,“那位先生非常好说话……” 我看着他,“小颜,没事,你有什么就和我说什么,我和那位先生,其实……也并不非常熟,朋友的朋友而已。” 小颜的脸上有过片刻错愕,“啊?但是曲先生对您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哎呀,我这都在说什么啊!我还是跟你讲讲这个房子的情况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小区内,点头。 我们首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了小区,门口保安大叔的盘审登记让我人格赤果果受辱,一旁的小颜更是强颜欢笑到了极致,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其实在虚张声势的外表之下,多半藏着一颗极度敏感的心吧?尤其是所谓的自尊心。 电瓶车不被允许骑进小区,所以我和小颜步行而入。 “房子的事你还没说完?” 小颜看了眼本子上的门牌号码,又挠了挠头,“丁小姐,昨天你跟我说过,你不太忌讳房子以前的……主人这样,对不对啊?” 我狐疑的看看他,我确实跨过这种海口,不过我说的也是真的,因为我现在体质的关系,不能有太多邻居,最好偏僻安静,就算是出过事的所谓凶宅也没有关系。一来那样的房子便宜,二来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周围邻居也少,更不会过来互动什么的。 我点头,“所以这房子以前出过事?” 小颜表情挺为难的,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您就算和曲先生不太熟,但是他的大致情况,您应该也知道一些吧?” 我说:“比如呢?” 小颜说:“比如……曲先生的太太几年前就是在那个房子里过世的……” 一听到曲铭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整个人的神经都敏感了起来,饭桌上,对他所有的好感来源地,是出自他的妻子。 小颜看我怪惊讶,可能怕我怯场,赶紧补充:“不过放心,不是凶杀,也不是自杀,曲太太是病逝的,不过什么病就不知道了,这个是客人的私事了,客人不说,我们也是不好问的。” 病逝? 我点点头,“我不介意,如果价格真便宜,那是我赚到才是,亲人病逝的房子,不算凶宅,这天下二手房那么多,生老病死迎来送往的,谁又会在卖房的时候一一跟你解释清楚?” 其实我说的是大实话,但是小颜脸上明显挂不住的样子,尴尬的笑了两声,“丁小姐真爱开玩笑,我们这行业是有规矩的,问题房必须报备,然后告知买家,如果欺骗……” 我停下步子,回头冲他一笑:“先进电梯吧?” 房子位于小区的东面,按道理说,东面的楼栋都是金角,采光各方面都应该很好才是,但是从我踏进单元门的那一刻起,周身凉风骤起,阴风飒飒,就连包里的蛊皇铃也莫名的震动起来。 可走在前面的小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头莫名的看着我,迟疑的问道:“丁小姐,怎么了?” 我知道又是我体质太敏感了,颤巍巍的笑着摇头:“没事,脚崴了一下,现在好了。” 第九十二章 电梯(已修改) 第九十二章电梯(已修改) 等电梯的时候,我问小颜,“房子在多少楼?” “19楼。” 我一愣,“在顶层?” 小颜点点头,表情有点尴尬,他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个小区我在楼下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一下,楼间距很大,每栋2个单元,一梯两户,我们去看的是边户,东面房间全部都有飘窗,我扭头看去,如果居高临下,那里应该是湖景。 拜以前袁朗和我哥折腾买房那会,我对房型也有所了解。 照这个间距推算,一户的面积绝对不会低于一百平,一个普通的房产中介,怎么会在知道买家需求的前提下,还特意耗时间带我来看一套这么高档的小区,而且这么大的户型? 我停下脚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小颜抓了抓脑袋,“丁小姐,你别这么看着我呀?你别看这房子地段,套型都好,但是走进来你也能感觉到吧?阴沉沉的,而且以前曲先生家出过……点儿事,所以这房子一直搁置,而且这个单元,现在住户都很少,有些都便宜租给外地的年轻人了,这里地段好,装修设施也都齐全,年轻人三五成群,不仅方便还有面子,所以只要胆子大的,就都愿意讨这个便宜……” 我扯了扯嘴皮子,似笑非笑:“所以我也是胆子大的,来讨这个便宜的?” 他不说话。 进电梯以后,我下意识摸了摸刚刚震动过的蛊皇铃,心想,梁裴洲感觉到这里的怪异了吗? 这里阴气重,他一定感觉得到。 可进了电梯以后,发生了一件怪事,小颜按了19楼的按钮,却死活灯不亮。 电梯门关上了,可电梯就是不动,在密闭的空间里,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我问他:“这电梯是不是有问题?” 小颜也有点害怕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就开始找报障电话。 可就在这时,电梯的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顿了几秒钟,就跟走进来个个人一样,然后在我和小颜都没按的情况下,自己又关闭了…… 我和小颜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倒是他反而往我身边贴近了点。 头顶电梯的灯忽然闪了闪,像是电路接触不良的样子,发出兹拉兹啦的声音,不过很快就好了。 也就在这时,电梯的二楼到十九楼,全亮了……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想到那种感觉,你本来就很紧张的去坐电梯,然后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电梯每层楼都会停一下,打开,再关上…… 周而复始,每一层都这样,我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无法连贯。 直到十八楼的时候,打开门,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獐头鼠目,背还有点微驼。 “这是上。”说完,小颜就准备按电梯。 没想到那个男人却呲着一嘴黄牙,嘿嘿嘿的冲我们笑了起来,然后说:“我也上。” 自从他走进来之后,整个电梯间的气氛都奇怪了起来。 我和小颜站在电梯按钮的拐角,他背靠着扶手,站在我们正对面,虽然没有与他对视,但我用余光从反光镜里能够看到他一直盯着我。 “小姐,上19楼啊?”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飞快避开与他视线接触的可能,继续抬头看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显示。 忽然他又嘿嘿笑起来,看着小颜说:“小伙子,带人看房子可要把这房子的情况跟买家讲清楚啊,别害人。” 小颜立刻就不高兴了,狠狠的瞪了那个男人一眼,然后赶紧过来跟我套近乎。 我鬼使神差的想帮他解围,于是笑了笑:“情况我都知道,不劳费心。” 他本来笑着的脸忽然僵了一下,嘴里叨叨了两句:“哎呀,像!真像!” 我问他:“像什么?” 他搓了搓手,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嘿嘿笑了起来,“你,特别像19楼的女主人!” 一瞬间,我脊梁骨都凉飕飕的,但还是强颜欢笑:“哦?那看来我和这房子还真是有缘。”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打开,那个男人只往外瞅了一眼,然后便缩回了头,没有跟我们一块出来。 我问他:“你不是说上的吗?” 他摇摇头,驼着背,搓着手,笑得贼兮兮的:“男主人在,我就不上去了,等你一个人的时候,我再来找你聊天。”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的心也随着那个男人古怪的举止通通跳动。 曲铭的房子在电梯的左手边,暗红色的欧式子母门压了条缝,套上鞋套,轻轻一推,便见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懒懒的倚在沙发上,单手支着脑袋,头朝着正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是听见脚步声,曲铭慵懒回头,一见是我,没有惊讶,只是回过头,保持先前的姿势,软软的问了句:“喜欢这里吗?” 我错愕的看着他,“很……喜欢。” 他笑了一声,“喜欢就好,青挽也很喜欢。” 说实话,我根本没来得及看周围的环境,小颜三步并两步夹着塑料文件夹走到曲铭跟前,恭敬的说:“曲先生,这个房子您真的愿意这个价格出手么?” 说着,他伸手比了个二的手势,我心一抖,两百万? 不过,我很快释然,是啊,这样的地段,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物业,这样的套型,即使是凶宅,这个价格都已经赚翻了。 一边盘算着梁裴洲给我的琳琅珠玉能典当多少钱来着,就听曲铭说了个“不”字。 我和小颜都是一愣,然后他起身,扭头看着我说,“如果丁小姐真的愿意住在这里,我愿意把这套房子送给她。” 送给我?他疯了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曲先生别开玩笑了啊!” 他走到客厅拐角的酒柜里,拿出一张七寸左右的木质相框,然后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上次吃饭,你不是问我太太吗?她在这,你来看看。” 我回头看了身旁的小颜一眼,小颜和先前进来的神色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都木讷的很,傻乎乎的呆站在一旁,见我瞧他,都没给我任何反应。 我走到曲铭身边,看见他手里的照片时,整个人为之一愣。 这张照片看起来像是一张婚纱照,超正派的那种风格,照片中的曲铭穿着一套深黑色的叠式马甲西装,整个人高大挺拔,站在相片的右边。 左手边放着一张米色的真皮水晶扣单人欧式沙发,沙发上……隔着一套艳红色的中式龙凤褂,金丝走线,图案精致,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样子。 我转头看着曲铭,只见他眸光温柔,正出神地看着相片,我有些纳闷,哪儿有人这样出神的看自己的啊? 可是他就那么呆呆的盯着相片看了很久,就好象相片里就他最心爱的东西一样值得留恋。 我问他:“这套龙凤褂,是您太太的吗?” 他从我的话中惊醒,目光瞬间不复方才的温柔,惊讶的看着我:“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当然是她的!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 我又看了相片两眼,确实……没人啊…… 我支支吾吾,“漂……亮……” 他勾起嘴唇笑了笑,“你过来,我带你看她以前的房间,这个房间朝向很好,正面墙的落地窗,还有木制的大阳台,而且通往顶层露台的旋转楼梯也连接在阳台,景色很好。” 他的眸光又恢复些许温柔,“青挽当时也是一眼就看中这个房间才喜欢上的,如果以后你喜欢这里,可以住在这里。” 说实话,从进到这个房间开始,因为小颜没有跟进来,只有我和曲铭两个人,听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有点精分的回忆自己和过世妻子的点滴,这种感觉是非常奇怪的。 趁他专注回忆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这个房间,吸引我的并不是明亮的采光,也不是豪华的装修,精致的布局,而是在房间的朝北的一个隐蔽角落,有一扇狭窄的小木门,木门的颜色发黑,像是特意做旧的老乌木,乍一看特别像个装饰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扇门,却汇聚了我所有的目光。 “那个……那里也是一个房间吗?” 曲铭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扇木门,表情也有点木讷,“这个房间……是她装修的时候特意要的,她生前很喜欢做一些小东西,但不喜欢让别人看,不高兴的时候总是把自己锁在这个小房间里,说出来不怕你笑,我跟她结婚这么多年,这个房间,我从没进去过。” 我有点纳闷:“你都不好奇这个房间里有什么的吗” 曲铭叹了口气,“我当然好奇,能娶到青挽,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她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我恨不能全部知道,但是……” 说到这,曲铭的表情怪异了起来,“青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一次远门,她不告诉我去哪儿,我一问她就生气,后来我也就不问了,反正几天后她都会按时回来。我趁她出门的时候,曾经偷偷的想进去看看,但是这个门就像有人在里面拉着一样,死活打不开,后来也就放弃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反应倒是正常的,不像刚开始给我看相片那会的神经质。 愣神的瞬间,我的包忽然动了一下,感觉像是有人在拽我的包带子,蛊皇铃也做出了强烈的反应。 我的包不断变沉,感觉有人往里面放了千金重的银锥子似的,我心里一惊,难道这个房间有东西打蛊皇铃的主意? 想到这,我瞬间冷了脸色,分外紧张的将装着蛊皇铃的包紧紧抱在怀里。 曲铭回头看见我的时候,我正抱着包表情凝重的蹲在地板上,他问我:“不舒服么?” 我摇摇头,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包,“我感觉有东西在抢我的包。” 曲铭愣了一会,语气突然有些惊喜,然后问我:“包里……是什么?” 第九十三章 不怕吗 第九十三章不怕吗 不知道为什么,曲铭的这个语气和表情让我极不舒服,莫名的就从心底成了一个极度无法相信的人。 我蹲着身子,死死的攥着包带子,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想有个什么东西一样死死的缠着我的包,试图将它抢走。 曲铭见我不说话,忽然意识到什么,敛去了方才的神色,关心地问我,“丁小姐?” 我咬着嘴唇,抬头看他,“请……帮帮我。” 曲铭愣了愣,似乎是在犹豫。 我力竭,“这到底是什么?“ 曲铭叹了口气,转身在自己的电脑包里翻找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个小瓷瓶,细细的洒在了我的手上,包上,还有我脚下的地板上。 就在这一瞬,和我相持已久的力量突然消失,我一个失力,整个人骤然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更让我惊讶的是,地板上忽然腾起了一股黑色浓烟,不是还伴随着兹拉兹啦的炸裂声,地上有一团模糊的圆盘状物,在地上迅速蜷缩成一团,仿佛在痛苦的抽搐! 我一惊,抱着包,本能的往后退缩了两步。 曲铭上前扶住我,问我:“没事吧?“ 我搭着他的手,起身,心有余悸地问道:“这是什么?” 曲铭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从我的妻子走了以后,这个房子里经常发生这些怪事。” “怪事?“ 曲铭点点头,“我身上备的这些药粉,都是我的妻子生前帮我配好的,而且我带了护身的禁制,所以进这个房子,那些东西就不敢找我。“ “你是因为这个要卖这个房子?” 曲铭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落地窗外,“其实我也不想卖,这里有太多我和青挽的回忆,但是最近开始……我开始频繁的梦见她,她说自己有了麻烦,让我把这个房子转手给一个特殊八字的女孩,说如果我能找到这样的一个人,并把房子转手,她就能得解脱,并且她答应我,在她走之前,还会和我见上一面。” 我无语,“一个梦,你也相信?” 曲铭倒是不以为然,认真的看着我:“青挽的话,我都信。” “可这是一个梦。“ 他抽了抽嘴角,“以前有很多个梦,她都出现了,并且到最后,这些梦都实现了。不瞒你说,我的妻子,曾是一个灵媒。“ “你妻子通灵?“ “嗯,所以我一直觉得她的早逝,和她本身体质和媒介都有所关联,你和袁朗认识,也知道我从前也是一名大夫,青挽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发生过一些古怪的事情,她也怕我害怕,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 我愕然:“那刚才的东西到底是?” 他指了指我身后的那扇小黑门:“自从青挽走了之后,我就开始觉得这个房子越发古怪,但是也一直没害过我,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出来的。直到后来有一天夜里,我听见了这个小房间里不断地传出虫鸣和人畜难分的怪叫,我才断定,古怪一定出在这个房间里。“ “那后来呢?你有没有进去查看过,有什么异常没有?“ 曲铭摇摇头,“我试着打开过,但是……打不开。” “打不开?” 曲铭叹气,“青挽生前经常把自己关在里面,也不许我进去。” 我起身,不相信的看了看这扇看上去并不耐砸的木门,“锁打不开,砸也砸不开吗?” 曲铭怔了怔,“这屋子……似乎没有锁,砸……我确实想过,但是始终没有这个勇气。” 我笑了笑,“你想让我买这套房子吗?” 曲铭抬头看着我不说话。 我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八字?” 曲铭仍然不说话。 我再笑:“我可以住在这,但是我没有钱。” 曲铭猛地抬头看着我,有些不可思议,“你……答应了?” 我点头:“免费的豪宅,我为什么不住。” 同时,我看着那扇黑色的小木门扯了扯嘴角,想抢蛊皇铃? 并且方才,我似乎听见了梁裴洲的声音,如果我没听错,他是叫我留下。 曲铭转过身,看着窗外的暖阳,“不怕吗?” “怕?“ 呵呵,我摸了摸腹部,以我现在的体质,住在哪里都是不安全的,与其住在一个会连累别人的地方,倒不如直接待在一个鬼影重重的地方好了,反正结局不能再坏不是吗? 小颜帮我们办了手续,全程难以置信的看着曲铭和我,“曲先生……真的……是送吗?“ 曲铭点了点头,“是的,我愿意把这套房子无常赠送给丁小姐,但前提是这套房子她不得再转手,并且必须居住,不能空置。这两条附加条件需要单列出来,如果需要,我可以找律师公证。“ 小颜点了点头,还有些话欲言又止。 曲铭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你放心,你的佣金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 小颜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曲铭对我说:“行李需要我找人帮你去搬吗?” 我摇摇头,“只是有些衣服还留在xx小区,不过梦梦是在那个房子里走的,我也不想再去打扰她,都是些不值钱的,我再买就好。“ 他笑了笑:“青挽不让我带走她的东西,我就都留在这里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丁小姐能够妥善保存它们……“ 我点头,“当然。” 曲铭走后,袁朗给我来了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想让我陪他一块去调查那几个江子城。 我一口答应。 下楼的时候,我又碰见了楼下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他依旧看着我嘿嘿笑着,“他们都走了啊?” 电梯里只有我和他,不禁有些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往边上贴了贴,并不打算搭理,他却忽然贴了过来,仔细的盯着我的胸口看。 然后啧啧了两声,“比那女人小了不少……” 至此之后,整个下行过程他都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 马丹的,我顿时就火了。 “你有完没完?对死者应有的尊重你能有?人都不在了,你还意淫,好意思吗?” 第九十四章 奸情 第九十四章奸情 那个男人似乎愣了愣,然后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我说:“装什么装?长着一张勾引男人的骚,货脸,我变成这副样子,还不都是那个死女人害的!” 听完他这句话,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全部僵住了,“你什么意思?” 他嘿嘿嘿的笑了几下,然后用那种特别下流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成年人都应该听得懂啊?你真不懂,要不要哥哥来教教你……” 说完他的手就摸了上来,就在这时,突然我听见一声巨响,电梯剧烈的摇晃起来,然后急速下沉,电梯里的灯光也全部熄灭了,我在失重的过程中吓得尖叫,可下一秒,一双温柔的手就揽在了我的腰上。 “梁裴洲?“ “嘘,别怕!“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是你故意的吗?” 他伏在我耳边,轻轻咬着耳朵,“不是我,是这栋楼里的东西,这是栋鬼楼。” “鬼楼?那这个男人是谁?” 梁裴洲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不过身上鬼气森森的,精气不足,应该……碰过阴物。” 两秒钟后,电梯骤然停下,像是被卡在了什么地方,谢天谢地,幸好没有坠到底,否则我也真是要和梁裴洲下去当一对鬼夫妻了! 黑暗之中,我感觉那个男人也惊魂不定的摸了过来,“姑娘?姑娘?” 我感觉他靠的越来越近,直到我感觉他抓住了梁裴洲的胳膊,还来回摸了摸。 梁裴洲嫌弃的打掉他的手。 那男人语气微楞,“怎么手变粗了?” 我心里狂笑,“傻哔!男人手当然粗了!” 可这俨然不是全场的高,潮点,当梁裴洲轻咳出声的那一瞬,我感觉那个男人的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 “我的女人也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你是谁?电梯里明明只有两个人啊!” “因为你瞎!” 黑暗之中沉默了一会,忽然听见他一阵惊叫,然后连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女人!你就是那个女人对不对!你跟那个女人一样,都会使鬼把戏!就是为了害人!” 我和梁裴洲都不做声。 过了一会,我问他:“上来的时候,每层电梯都会亮,是不是和顶楼的曲家有关?” 他这才冷静了一点,声音依旧颤抖,“她跟这栋楼很多男人都睡过的……我只是其中一个……不过她死了之后,这栋电梯就开始不正常了,物业修过很多次,并没有毛病,但是就是每层都亮,我这层不亮……大概也就是因为我还活着吧……“ “你的意思是,其他楼层的人都死了?” 他声音抖的更厉害了,“不是所有人……而是碰过她的男人……” 我纳闷:“这不可能,我听曲先生说,他和他太太的感情很好,她可能是有些行为古怪一些,但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背叛她老公的事情的。” 那个男人冷笑一声,“感情很好?感情很好能每一次上,床都如饥似渴的?要不然就是她男人不能人道。” 我听的脸红脖子粗的,想着梁裴洲在后面听了不知道什么感想。 下一秒,就听见梁裴洲开口了:“你说那个女人和小羽长得很像,怎么个像法?” 黑暗中,我感觉那个男人打了个哆嗦。 “样貌,尤其是眉眼,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也有一点不一样,她的身材比这位小姐稍微瘦高一些,身段……也更柔媚一些。“ 梁裴洲沉吟了一下,“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有一天晚上……她敲我的门,说她老公出差了,家里水管坏了,问我能不能上楼帮她修一修……当时她穿着黑色的蕾丝睡裙,领口开得特别低,裙子又特别短,而且她像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我一下就起反应了,鬼使神差的就跟她上楼去了。 进了她家以后,我问她水管在哪儿?她却让我不要急,让我先在沙发上坐会儿,然后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声色场里的事情见得多了,立刻就会意了。假意告诉她,想喝点酒。 她跟我说,家里没酒,只有她自己酿的一小坛子老家的果酒,问我喝不喝。 我哪儿管是什么,整个人陷入了这种暧昧又刺激的快乐当中,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哑谜,就是不捅破那层纸。 一会她拿着一杯酒递给了我,她自己也倒了一杯,就贴着我坐着。 她大方的让我这个经常泡夜场的老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又假意问她水管在哪儿? 她却靠在了我怀里,然后推着我喝下了那杯酒,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大腿那儿,娇声娇气的跟我说,是她身体里的水管出故障了……问我愿不愿意帮她修……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另一杯酒,头一仰就都喝了,然后把她压在沙发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剥干净了。 全程她一直看着我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看男人猴急的样子特别好笑。 不得不说,她是我碰过的所有女人中最让我哔哔的一个,就跟中毒了一样,刚做完,从她家出来,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就又想了。 吃饭也吃不好,睡觉也睡不好,就盼着她老公出差,等她来找我。但是就那一次之后,她再也没来找过我,后来有一次我看见她老公拖着箱子走了,就准备晚一点过去找她。 但是进电梯的时候却看见我们这栋的另一个男人正搂着她在电梯里亲热。 我当时气疯了,简直不能相信,也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什么?说她为钱,她老公那么有钱,她不缺,缺男人?光凭她那张脸和身段,就足以让男人着迷,那只能说是好这口了? 但是跟我玩了一次之后就丢了,是觉得我不行?所以又找了其他男人? 想到这我就觉得不能忍了,但是又不能当面发作,电梯里那个男人说他们这是上楼,我只能笑笑看着他们上去了。 后来等那个男人走了,我上去质问她为什么? 她告诉我,因为我没帮她把水管修好,她只能找别人。 我气极,问她,今天这个帮你修好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然后诡异的说了一句,这要过一段日子才知道……” 第九十五章 扑朔迷离 第九十五章扑朔迷离 我问他:“然后呢?“ 电梯门适时打开,走廊的光线,直射进来,我看见他蜷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用恐惧的眼神抬头看我,“然后……那个男人就失踪了。“ “失踪了?” 他失神的点了点头,但嘴角又像在笑,“谁知道是不是失踪,也许是死了呢,谁也不知道。” 有了阳光,我想梁裴洲肯定已经回蛊皇铃了,但我相信他一定听见了这个人说的所有话。 时间匆匆,他一定有没问完的问题,疑惑都是共通的,于是我想了想,先上前把他拉出了电梯。 “你说她和这栋里的很多男人都有染,对吧?甚至是每一层都有,那除了那个男人,其他所有男人都是失踪吗?” 他摇了摇头,“也不是所有楼层出事的都是男人,也有女人,和孩子……” “女人和孩子?” 他低头看了我肚子一眼,“其中有两层楼的是孕妇,快临盆的时候却突然流产了,很奇怪,你知道的,这个小区住的都是条件不错的人家,像怀孕这种大事,家里都是护理周全的,而且据我所知,这两个孕妇的身体状态一直很好,但是却突然出事。说实话,这都是我发现自己容貌改变之后,慢慢捉摸出来的,也是到了最后才把矛头指向了那个女人。” “你怀疑这些案子都和曲家的女主人有关?” 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我,“你们长得实在太像了……怎么会有两个这么相像的人?” 我本来还准备多他聊两句,但袁朗的电话催的急,我给他留了电话,约好下次联系,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我写给他的电话号码发愣,然后嘴里不停的嘀咕让我不要住在那儿,不要住在那儿,他说,一定是那个女人要找替身回来继续害人,让我不要住在那儿。 和他分别后,我打了辆出租,去医院先和袁朗会和。 司机见我从高档小区出来,态度也客气了不少,但是一听我是住那一栋的,顿时又不说话了。 见到袁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袁朗盯着我看了一会,脱了白大褂,一边穿夹克一边朝我走过来,“早上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我笑,“你猜呢?” 他白我一眼,“这有什么好猜的,先跟我去车库拿车。” 我说好,然后在进电梯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地四周看了看,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现在一进电梯就毛骨悚然,整个人草木皆兵的。 我拉了拉袁朗的衣袖,“你猜早上看的是谁的房子?“ 袁朗问我:“谁的?“ 我说:“曲铭的。” 袁朗一愣,“师兄的?没听说他要卖房子啊。”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他:“其实除了这个,早上还听说了些别的事,袁朗,你对曲铭夫妇了解有多少?” “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起来了?“袁朗笑了笑,”别忘了你可是许了阴阳配的女人啊,移情别恋可是要让鬼老公发火的!” 我在他胳膊狠狠拍了一下,假装嗔怒道:“我跟你说认真的!” 他看我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才收敛了笑容跟我说:“师兄和嫂子好像是几年前旅游的时候在湖南那块认识的,具体我不太清楚,似乎当时遇上了点什么事,师兄恰好救了嫂子,两人一见钟情,就好上了。” “他们是在旅行路上认识的?” 袁朗摇了摇头,告诉我:“嫂子好像就是湖南当地人,当时跟着师兄回来南京,整个人还青涩的很……“ 说到这的时候袁朗居然腼腆的笑了笑,“就像大山里面出来的那种姑娘,懂吗?淳朴的很,但是五官却都艳丽的很,不过身体似乎不太好,因为我从没见师兄带她出门过,有时候我们聚会吃饭的时候还调侃他,问他是不是因为老婆太漂亮了,所以不敢带出来,怕我们抢。” 说到这,我迟疑的问道:“那个……我和你那个嫂子,长的像吗?” 袁朗也是一愣,不知道我为何有此一问,盯着我看了看,然后摇摇头,“不像。“ “真的不像?“ 袁朗又盯着我看了看,然后摸了摸下巴,嘴唇还砸吧了两下,迟疑着说:“听你这么一问,似乎脸模子还真有点像……“ 我听了没再说话,就沉默着。 上车后,袁朗见我一直不说话,就跟我说:“其实人都没了,生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也许都是人以讹传讹出来的,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消遣消遣也就罢了,不能当真。而且师兄和嫂子的感情很好,嫂子当年突然走的时候,师兄整个人沉郁了很久,哪怕到了现在都没有完全从那个氛围里面走出来,人有时候难免神经质一点。” 我点点头,继续沉默。 袁朗发动车子,边开边跟我说:“而且他们和咱们现在在查的案子也没关联不是吗?咱们这两个案子,首先受害人都是未婚女性,并且死前都有过哔哔行为,其中周梦更是有了身孕,另外一个共同点就是两个受害人都被抽取了一部分骨骼,这一点原因不明。既然身前有过哔哔行为,并且在被害前都没有发生过反抗,说明被害人是自愿与之发生该行为的,也就是说他们认识,并且关系亲密,先不说周梦,我就说第二个受害人,我查过她的人脉圈,大部分人都是觉得她在和某个男人交往,但是那个男人的具体身份不知,但是从她微信的朋友圈经常晒的图来看,时间主要集中在这两周,晒的图大部分都是女人很喜欢的奢侈包,和手表项链这些装饰物,看上去价值不菲,刑侦那边查过,以受害人自身的经济能力并不足以短时间内消费这么多,所以一定是有人送她的,那么首要怀疑的,当然是这个从头到尾总是藏着掖着的奸夫了?” 我疑惑:“你说,她和周梦交往的,会不会是同一个男人?” 袁朗看着我:“你觉得都是江子城?” 我看着车窗外,“谁知道呢……” 第九十六章 三个嫌疑人 第九十六章三个嫌疑人 半个小时后,我和袁朗来到了第一个江子城的住处。 这是一栋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楼层不算高,六七层的样子,没有电梯。 由于是老小区,门卫的保安管的很松,只登记了车牌号就让我们进去了。 上楼钱,我拉着袁朗,“我觉得不是这个。” 袁朗问我“为什么?” 我说,“看他住的地方,不像。” 袁朗沉默了一会,“先接触接触,才能一一排除。” 我点头,跟他走了进去。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粗犷低沉的男声,从声音上看,并不年轻,我问袁朗:“这个听上去年纪蛮大了啊?是不是弄错了。” 袁朗捏了捏我嘴巴子上的肉,“那我看上去还像十八岁呢,可实际我都二十八了?” 我叹气的瞬间,门砰的一声打开了,那是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微胖男人。 穿着烟灰色的廉价卫衣套装,头发邋里邋遢,像是很多天没洗的样子,并且还没进屋,就已经闻见了一股浓郁的泡面味儿,还是红烧牛肉的。 听闻我们的来意,这个江子城并不打算让我们进去,但和人套关系向来是袁朗的强项,所以没多会,这个男人还是同意了我们进去“简单的聊几句。” 没办法,我们没有正规的调查令,只能做私下的问询。 屋子不大,是老式的五十平两居室,客厅和厨房都很小,他让我们坐在堆满了脏衣服的帆布沙发上,自己则坐在油光发亮的方桌前。 袁朗给他递了根烟,“江子城先生是吧?” 他似乎听别人叫他全名有点尴尬,咧嘴笑了笑:“是我。其实之前电话里我也都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认识那个什么周梦和那谁。” 袁朗轻轻颔首,伸手过去给他点了烟,“我知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正常的了解情况。请问江先生是做什么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事帮人修修电脑什么的,晚上有时候也会去网吧帮人兼职当网管,没有固定工作。” 袁朗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修电脑啊?好好干,这个很赚钱的吧?前阵子我电脑坏了,花了不少钱呢。” 他嘿嘿笑了两下,“你那是没找对人,修电脑的给你换的多半都是二手零件,能值几个钱,下次再有问题你来找我,给你算便宜点~” 袁朗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抬头四周转悠了一圈,“听口音,江先生是本地人吧?结婚了吗?怎么没跟父母一起住啊?” 江子城也抬头看了这房子一圈,“这房子就是我父母的,不过他们现在不住这,在郊区又买了个小套。” “还没结婚,为啥不跟你一块住呢,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一个人在家吃泡面,还有这家里乱的……” 江子城又嘿嘿笑了两下,“我都快三十了,没个正经工作,人家姑娘也不能跟我过啊,前阵子家里介绍了一个,处了段时间,最后嫌我不给她买东西,就不联系了。我家里还不知道呢,以为还处着,房子就空着,方便我带女朋友回来过夜……” 袁朗长长的哦了一声…… 出门的时候,我叹了口气,“这个不是。” 袁朗点点头,“别说气质和经济能力完全不符合,而且有个细节,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的手很粗糙,而且有些微颤,应该是长期打游戏导致的键盘手,而且他性格比较温和,除了起初的抗拒,下面的时间都很配合,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让陌生人参观自己的狗窝的。而且能轻描淡写的就把自己的窘境告诉你的人,不是事前编排好,就是真的没城府。不是他。我们去下一家。” 见第二个江子城,是在一栋写字楼里,他工作很忙,我和袁朗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了他将近一个小时,他才脸色不悦的下楼来见我们。 楼里的温度相对暖和,所以他只穿了白衬衫出来,打着条纹领带,脖子上挂着深蓝色的工作牌,腰腹很瘦,黑色西裤上的皮带系的紧紧的,鼻梁上架着的黑色窄框眼镜,更是让他刀削的脸孔更显精明。 通过袁朗的介绍,我知道他是这家百强公司的项目销售经理,做事风风火火,节奏很快,定业绩的时候铁面无私,但是听说他和下属间的人际关系维持的还不错,二十七岁,有一个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双方都已经见过家长,去年买了房,今年买了车,看样子准备结婚了。 他坐下,整个人向椅背后一靠,双手交叉抱胸,浅浅的扫了我一眼,然后看向袁朗:“电话里我已经跟你讲明,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我,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你们不去查,为什么偏偏来查我?我现在工作很忙,我要回去开会了。” 袁朗赶紧赔笑起身拉住他,“江先生,时间不会长,但这对我们很重要,麻烦你帮帮忙。” 经过沟通,我们发现两起案发地时候,他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两次他都在外地出差,差旅费的报销单齐全,而且是和几个同事同行的,并且有定时和女朋友的漫游通话记录,足以证明他不是那个江子城。 并且言语中,他很在意他的女友,并且真的是个急性子的人,他虽然经济上相对宽裕,足以支撑购买那些讨女孩子欢心的奢侈品,但是他这两年也都有大头支出,比如买房置业和买车,以及婚礼筹备,都是非常大的消耗,所以也不是他。 出来的时候,我很沮丧,“我觉得我们这像大海捞针。” 袁朗也叹了口气,“不论如何,那也得找。” 见到最后一个江子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是一名纹身师,虽然已经是傍晚,但他依旧忙碌。 店铺位于中山北路上的闹市区的民宅里,楼梯很窄,灰尘很大,踩上去还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当时他正在给一个女孩的后腰纹一朵睡莲,他带着口罩,这么冷的天只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t,肩部肌肉发达。 第九十七章 双脸纹身 第九十七章双脸纹身 他一手拿笔,一手拿纸巾,手法非常熟练。 等他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天已经全黑透,全程他除了上半身,甚至连屁股都没有挪过一下。 这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而且在面对眼前女孩的哼哼,他没有过一句安慰,只是注意消毒和清理残余的血渍。 女孩临走前,在他脸颊上轻轻亲吻了一下,他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摸了女孩的脸颊,两人的样子十分亲昵。 女孩走后,他关上门,给自己点了支烟,大马金刀的坐下,眯着眼睛抬头先看了袁朗一眼,转而扭头盯着我吐了口烟雾,“美女,你找我?” 我指了指袁朗,尴尬的笑了笑:“不是我,是他,我陪他来的。” 他扬起下巴,给袁朗扔了支烟,“之前就是你小子给我打的电话?” 袁朗笑着点点头,“江先生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他笑着摇了摇头,“女人如衣服,我不上心,逢场作戏而已。”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叫我阿城就行,在这种地方,叫先生怪别扭的。” 袁朗笑着把烟递回给他,“谢谢,我不抽烟。” 他掏出两张受害人照片,“江先生见过这两个女孩吗?” 江子城连眼都没抬,就说不认识。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不认识?”我有点不爽起来,等了三个小时,咱能不敷衍么? 他扯了扯嘴角,“女人对我来说分两种,能上的和不能上的,能上的才值得费心思,不能上的对我来说统统都是不认识。” 我冷笑:“那你看我是哪种?” 他终于抬起脸,那是一张男人味十足的刚毅脸孔,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从脖子到胳膊,接连纹着大大小小不下于十种图腾。 他又冲我吐了个烟圈,“不能碰的。” “怎么判定的?” 他沉默了一会,竟然指了指我的包,“身上不干净的女人,我从来不碰,更何况还是个大凶的。” 我一把捂住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包里的听懂了就行了。” 袁朗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颇有兴趣的坐在他旁边,“江先生通灵?” 他看了看袁朗,“很奇怪吗?” 袁朗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你很喜欢反问。” 江子城冷切了一声,将烟蒂踩在脚下,辗转熄灭,“兄弟都知道我天生话少,我跟你非亲非故,你一进来就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没有发火,已经态度很好了。” “哦?江先生手艺这么好,收入应该不错吧?” “所以你电话里所谓的调查案件,就是来给我做人口普查的?那下面你是不是还要问我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孩子,父母是否健在之类的?” 袁朗大笑,“还真给你猜对了,江先生结婚了吗?” 他耸耸肩,“你看我像结过婚的人?” 袁朗不置可否,“什么人都能结婚,无所谓像不像。” 他呵呵一笑,“得了吧,这么跟你说吧,第一张照片的女孩,我见过。” 我和袁朗同时震惊住,“你见过?” 他点点头,重新点了支烟,“大约是两三个月前,照片上的女孩跟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来过。当时她说要纹身,那个图案还是那个男人给他挑的。” 梦梦来纹身?还是那个男人陪她来的? “纹了个什么?” 他起身,“等等啊,我找给你们看。” 过了一会,他拿着一本图册过来,连翻了几页,“就是这个。” 随着他指的方向,我看见一个抽象的双脸女人,一黑一白,像一对双生子。 “这个图腾有什么说法没有?” 他砸吧了一下嘴,“这个图案是后来拍了加进去的,以前没这个图案,是那个男人给的图样。” “那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吗?” 他仰头想了想,“样子是真不知道,全程戴着口罩,跟明星似的,个头,跟你朋友差不多高,一八零样子,身子板看上去不算壮实,偏瘦,哦对了,他戴一副眼镜,手机是6plus,从上到下一身行头,看上去是个有钱的。那小姑娘看上去比他要小不少,嫩的很。” 我和袁朗对看了一眼,我想到梦梦最后是被脏东西缠死的,便有些怀疑。 “江先生通灵,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在那个女孩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呢?” 说到这,这男人倒是愣住了,“说到这,我还真有点觉得奇怪的,但问题不在那个女孩身上,而是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 “对,通灵的都知道,人身上有人气儿,鬼身上有鬼气儿,但他身上却什么味道都没有,没人气儿,也没鬼气儿。” 我看着他,“这是为什么?” 袁朗说,“是不是和她身上的感觉一样?” 袁朗指着我,江子城却还是摇了摇头,“她身上有人气儿,也有鬼气儿,一般只有在意中人身上才会出现那个男的的情况,就是快要死的人。”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那你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吗?” 他笑了笑,“说到这还真有个巧事,其实纹身那姑娘话还是挺多的,中途她问我怎么称呼,我说叫阿城,她还笑着说,她男朋友也叫阿城,后来一问,才知道我跟她男朋友竟然同名同姓。不过那时候她男朋友刚好从外面回来,那姑娘特高兴的把这事告诉他,他却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一纹好久拉着她赶紧走了。” 我和袁朗再次震惊……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我和袁朗都坐在车上不说话,“就这三个吗?如果这个江子城没有说谎,那么一定还有那样一个男人的,你回想一下,一八零甚高,偏瘦,戴眼镜,衣着较为讲究……” 袁朗也是疑惑,“明天我再查一遍,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我点头。 “地址?” “曲铭以前那个小区你认得?” 袁朗愣了愣,“认得。” 他本来还想送我进来,我怕他发现鬼楼的事,先拒绝了他,告诉他高档小区进去一趟可麻烦了。 他还和我打趣,说我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的。 第九十八章 捉蛊 第九十八章捉蛊 进小区的时候,梁裴洲从蛊皇铃中出来,沉默的牵起我的手,两个人一语不发的埋头走着。 我低头看了看,十指相扣,很是恩爱的样子,再摸摸肚子,两个多月了,是他的孩子。 我放缓了脚步:“为什么不说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转头对着他腻歪的笑了笑,“你现在不就在我身边吗?” 他叹息着摇摇头,“我希望阳光下,我也能和你走在一起,而不是在你有困难有危险的时候,只能成为一个摆设一样,让你一个人面对。” 我知道他还在在意白天蛇蛊的事情,于是想着岔开话题,“对了,你让我留在这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栋楼,“原因已经很显然了,你还没发现吗?” 我想了想,“因为蛇蛊?” 梁裴洲点点头,“这里有蛊,我怀疑这里会遇上故人。” 他在说故人的时候故意咬重了字眼。 我迟疑道:“你说,楼下的那个男人说我和曲家的女主人长的很像,会是真的吗?还有还有,杨逸出事的时候,说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真的是鬼偶吗?那会不会有可能曲家的这个奇怪的女主人,和这件事也会有着某些关系?” 梁裴洲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不错,变聪明了。” 我仔细回想白天和所有人聊天的细节,“对了,袁朗说过,曲铭和这个女人是在湖南旅行的时候认识的,湖南……会不会是麻阳?那里离凤凰很近,都是热门景点,又是蛊术盛行的地方,这很有可能啊!” 梁裴洲拉着我进了电梯,让我先把每一层都按亮。 我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啊……” 只见他给了我一袋淡黄色粉末,“你把这道自动门的边沿和电梯地面都撒上这些粉末,撒均匀点,不要太薄。” “这是干什么用的?” 梁裴洲一笑,“捉蛊的。” 就在说话间,第二层的电梯门已经打开了,走廊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一阵轻风吹了进来,地上的粉末有些许飞扬。 梁裴洲让我注意看脚下的粉末,只见上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脚印。 我紧张道:“这是小孩子的脚印?” 梁裴洲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便揽着我的腰,把我往里面拖了两步,让我注意,等到电梯门一关,立刻摇响蛊皇铃,看见粉末上渗血泛红的地方,就用这张符摁上去收了。 我点头,紧张兮兮的盯着地面看,只见那个小脚印一步一步靠近我,就在它刚在我身边站定,我赶紧摇响蛊皇铃。 就在那一瞬间,我听见一声凄惨的怪叫,然后就见我的脚边泛起了几个血泡,梁裴洲在身后推了推我。 我赶紧掏出符纸按了上去,同时感觉到手上的蛊皇铃轻微震动了两下,归于平静。 “这就……收了?” 梁裴洲点点头,“每一层都要重复一遍,不然十几只蛊跟着我们一起进那个房子,会很棘手。” 我心里一惊,明白他的意思。我发誓,这是我上过最痛苦的一次电梯,每一层短暂的时间仿佛都被拉长。 我特别奇怪,“这些蛊,都是曲铭的那个老婆下的?” 梁裴洲顿了顿,“这个我们上去再说。” 进门之后,梁裴洲四下打探了一圈这个屋子,“小羽。” “嗯?” 他回头看我,笑了笑,“这里只是短住,事情明朗了,咱们就搬走。所以新屋子你还是该看就看,捡喜欢的买下就是。” 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块佩玉,“之前你给我买衣裳那次,我路过一家玉石店,看了他们最宝贝的一块玉坠,成色还不及这块的一半,价格我看了下,是六十多万,我这块是老东西,上面的图腾也精致的多,是我儿时阿爹传给我的,听说这玉还有些来历,曾经也是皇家的东西,具体价格我不好说,回头你找个懂行的验验,如果之前给你那些不够,你就把这也卖了。” 我怔了怔,笑着上前靠在他怀里,“你说你如果能像普通男人一样陪着我多好,这年头,像你这样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还疼媳妇的男人还真不好找。赶紧把七魄都找回来就好了,生了命魂,再找回地魂,是不是我就能见到焕然一新的你了?” 梁裴洲愣住了,皱着眉头漂亮的眼眸中,竟夹杂着一层看不清的薄雾,他替我捋了捋耳畔的碎发,轻声道:“小羽,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发现那样一个我,和你期待中的并不一样,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理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会和期待中不一样啊?我也没有多少奢求的,你能一直待我这样好我就知足了~” 说完,我在他脸颊轻轻印上一吻,还调皮的咬了他的耳垂一下,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绷住笑,作势就要抓我的样子。 我一把趴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屁股像被针刺了一样,疼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随后,就觉得自己有点飘…… 那种感觉竟然非常舒服,我看着梁裴洲俯身下来,想要呵我的痒,就在他冰凉的手指落在我腰间的一瞬,我整个人情不自禁的哆嗦了起来。 那种酥麻的感觉,让人想要更多。 梁裴洲抱着我,声音听着却离我很远,他问我:“小羽,怎么了?” 我窝在他的胸口,双手蛇一样的缠上他的颈项,“你爱不爱我……” 他没有回答,而是掀起我的衣服,顺着我的背,一路摸下来,一寸一寸的特别仔细,像在找东西。 直到摸到我后腰……更下的位置,当时我整个人已经烫的不行,手像猫爪似的在他胸口挠个不停。 “趴下……” “啊?” 他笑着在我额头吻了一下,“乖,趴下……” 听见这两个字,我一个女孩,当时竟然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羞耻y画面…… 红着脸趴在沙发上,感觉他跪在我的身后,然后将我的裤腰往下轻扯了一些…… “准备好了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把脸埋在沙发垫子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第九十九章 此处你在便安心 第九十九章此处你在便安心 但同时我又有一些奇怪,是我的错觉么? 为毛我总觉得在那块皮肤下面,有个什么东西在动?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感觉一小垛细碎的粉末和一张冰凉的符纸吧唧一下贴在我的后腰上。 随后他帮我拉了拉裤腰,扶我坐正,并起身给我倒了杯水,“这屋子里所有东西都要检查过才能碰,知道么?” 我脸还红着,只能尴尬的“嗯”了一声。 “刚才那是什么啊?” 梁裴洲在我脑门戳了一下,“情蛊。” “情蛊?就是下了就能让别人喜欢我的那种?” 梁裴洲无语的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哪里会有这种东西,人从身体到精神都是独立的存在,能被他人左右的,只有欲望。” “欲望?” 他点点头,“嗯,情蛊分很多种……”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顿了半晌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这是最下作的一种,你可以理解为现在的罂粟,毒药之类的东西,容易让人上瘾,这种情蛊会让人瞬间愉悦,从生理上产生最本能的反应,这种依赖是欲望的依赖,而不是情感。”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中似乎有一汪清水一般。 “并且这种欲望,永远无法产生情感,一旦得不到满足,人会迅速枯瘦,短期内形如枯槁。楼下那个男人就是例子。” 我好奇,“那你说为什么别人都出事了,那个男人却没有?” 梁裴洲反问我,“那你说为什么那个女人只约了他一次,就不再联系?” 我不明白。 梁裴洲再说,“白天他说这件事的最后,提到那个女人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因为他修不好她的水管。” 闻言,我脸再一次瞬间涨红。 梁裴洲却不以为意,“很显然,这个女人频繁的接触陌生男人一定是有所图谋,你要知道,蛊女一般独居者居多,因为放蛊轻则会为身边人带来小病小灾,重则能够凭空要人性命。养蛊人,定期需要放蛊出去,是防止被蛊虫反噬,如果为了自保,那个女人害了一个人可以解释,但是她频繁出手,甚至不惜以色侍人,只能说明她一定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男人性阳,她下这种蛊,很显然是为了交合采阳,但她只和楼下的男人约过一次,就不再联系,说明那个男人的体质一定存在某些缺陷,并不符合她的需求……” “所以这个男人变成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所以说楼下的男人身上有蛊?” 梁裴洲捏了个诀,一只金蝶豁然飞舞而出,金蝶停在他的指尖,一如我在石室里初见他的画面一般美好,金蝶流转的光影衬得他如梦似幻,何其不够真实。 “去!” 他一声令下,金蝶扑腾了两下翅膀,便呼哧呼哧的飞了出去。 “让它干嘛去?” 梁裴洲一笑,“把蛊都找出来。” 我歪了歪脑袋,“那你说……曲铭身上有蛊么?” 梁裴洲皱了皱眉,“斋菜馆那次来看,他不像中蛊的人,但是阳气非常弱,就跟今天你们最后见的那个通灵的男人说的一样,他身上没有人气儿,也没有鬼气儿,见于阴阳之间,这种游离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原因呢?” 梁裴洲想了想,“说实话,他这种情况很少见,按理说他应该是接触了阴物,才会盖住了人气,但是他身上并没有阴气,说明他接触的很可能……” 他眼睛忽地瞪大,“顾景荣!” “顾……景荣?” “对,一定是了……他一定和顾景荣这种活死人接触过。” 梁裴洲的“接触”两个字说的非常隐晦,就像聊斋里的宁采臣一样,和女鬼睡了一夜,身上就沾了女鬼的鬼气儿,印堂发黑,磷火弱,运势也每况愈下,更容易被阴物盯上。 曲铭和活死人睡过? 除了顾景荣,难道还有一个这样的女人……? 我忽然能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梁……裴洲啊,你还记得咱们在梁家坪的时候,灿灿和我们说过尸骨洞里很多年前失踪的那具尸骨娘娘的骸骨么……曲铭娶的那个老婆又是在湖南遇上的,你说会不会他这个老婆就是那具尸骨变得啊……” 我心里怕极了,梁裴洲揽住我的肩膀,“别乱想了,尸骨就是尸骨,不赋予它灵魂,它是永远不会活过来的,再说……尸骨娘娘本就是你,你的三魂七魄都转世了,谁还能让那具尸骨复活?” 我不死心,“万一是其他东西的灵魂附上去了呢?” 梁裴洲却忽然白了我一眼,“我的小丫头,前世你阿爹若是听见你问出这种问题,非得把你扔蛊池里去不可。” 我瘪嘴,“怎么说?” 他摸摸我的头发,神色清冷,“风和前世为了救……人,以命祭蛊,尸身上的诅咒和蛊毒永远不会磨灭,况且日久,尸身早已萎缩风化,还阳都找鲜尸,谁会附到干尸上,怎么着,吓人去?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鬼变得啊?” 我呲牙,“小伙子牙尖嘴利……” 想了想,忽然不经大脑的问了梁裴洲这么一句话,“如果我真就附在这么一具尸骨上了呢?你发现是我,嫌弃不?” 他一愣,也是没想到,但很快释然一笑,“此处你在便安心。” 文邹邹…… “此处?”看来还是垂涎洒家的美色…… 他扶额,“不论何处,何年,何月,何地,何种身份,以何样貌重逢,你要相信,我都能人海之中第一个找到你。” “真的?” 他笑,“假的。” 就在这时,金蝶扑腾着翅膀飞了回来,我和梁裴洲循着它飞回来的方向看了一圈。 只见房间里星星点点的散落着金色的流光。 “那是什么?” 梁裴洲肃然,“藏蛊的地方。” 我心下一惊,却还不是最惊讶的,因为当我回头,看见一整面发亮的墙壁时,那感觉真是让人从头皮麻到嘴巴子…… “那面墙是……” 我和梁裴洲相视一眼,“小黑屋!” 梁裴洲神色冷峻的望了我一眼,转而死死地盯着那面墙。 第一百章 骨妻 第一百章骨妻 “我就知道那个屋子有问题,有办法打开么?” 梁裴洲皱着眉,“跟我来。” 在门前站定,我试着推了推,没反应。 梁裴洲伸手推了推,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头的动静。 隔了半晌才对我说,“是鬼锁。” 我顿时毛骨悚然,“门背后有死人?” 他摇摇头,“动物灵,可能是狗,也可能是其他,如果房间的主人擅长养蛊,做蛊灵鬼锁也是有可能的。” 我舒了口气,“哪有法子破吗?” 他表情已经不太好,但还是跟我说,“解鬼锁倒不难,我奇怪的是,这人竟然会用鬼锁?” “不是懂行的人都会用鬼锁吗?” 梁裴洲抿紧了薄唇,“鬼锁是梁谢两家氏族里嫡传的巫法,外人不可能接触到,这个女人……”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先进去再说,嗯?” 他颔首,从门底的缝隙送了一只金蝶进去,进去前还给金蝶翅膀上涂了药粉,并施了符咒。 金蝶进去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忽然,嘎达一声,门轻轻开启了一条细缝。 一股浓烈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捂着鼻子推开门,伸手在门边的墙上摸了摸,竟然没有摸到开关! 这屋子竟然没灯? “养蛊的房间不需要光线,阴湿为佳,”他顿了顿,“蛊虫是很爱干净的,这里的味道说明很久没有主人来打理过了,很多蛊已经死亡,这腐败就是它们的尸臭。” 我挨着他站,他见我害怕,五指一抬,只见一小群金蝶就飞了出来,使整个房间亮起了梦幻的光。 “空房间?” 就着金蝶的光,我竟然发现这就是一个四面空空的空房间,除了四堵大白墙,竟然啥也没有。 “在墙壁里。” “哈?那我还得砸墙?” 梁裴洲没有看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少有的邪笑,只见他上前对着那堵墙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回声竟然脆生生的,空墙? 随后只见他使劲一扒拉,竟然就被他硬是抠出条缝,再轻轻一敲,就露出一个瓷白的小罐子来。 他伸手取出递给我,“拿着。” 没用多久,只见大半面墙都被扒开,原来里面是一个和顾景荣书房的百子柜差不多的石头展架,外面只不过薄薄的糊了一层墙皮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罐子。 这样的场景如此似曾相识。 “这个架子我在顾景荣家里见过!” 梁裴洲抿了抿唇,“但这不是他的,这里的蛊很杂,有些甚至我都不曾见过……” 我揣揣不安的在房间里睡了一夜,梁裴洲就坐在床头,我枕在他的腿上静静入睡,从小黑屋出来后,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个房间。 我问他在看什么,他只摇头说没什么,让我快睡。 半夜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我做什么动作,她也跟着做什么动作。 我走她也走,我停她也停,然后我突然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那女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从痛苦到怨恨,最后狰狞的消失。 我惊醒的时候,刚刚早上五点,天还没完全白亮。 梁裴洲还在,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我低头看了看,竟然发现床头,他的脚边全是一块块黑色焦糊的虫型和脚印。 我摸了摸他本就冰冷的脸,“昨晚有东西来过?” 他伸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哪天夜里没东西找你?”然后顿了顿,和我说:“昨天晚上是不是做梦了?” 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手舞足蹈的喊我名字是为什么?” 我尴尬的看了看他,就准备起身。 他拉住我,“小羽……” !这又是想干嘛干嘛的节奏? 我瘪嘴,“大清早的不要闹!” 他却不依不饶,“就亲一下。” 我白他一眼,“不要。” 刚准备起身的时候,看见他苍白的脸,心里忽然有点疼,想着似乎很久没给他渡阳了,昨晚更是闻着凤凰血赶来的鬼灵和蛊灵交织到了一块,他应付起来应该也很吃力。 想到这,便不忍心起来,刚准备抽走的手,又放回了他的手心里。 身子也随着蹲下,假装严肃地对他说,“那你眼睛闭上。” 他的长睫毛眨巴了两下,“然后呢?” 我白眼,“不闭我可走了。” 他求饶,“闭闭闭,谁说不闭了。” 紧紧贴上他凉薄的嘴唇,唇齿间辗转,直到喉头一股腥甜涌出,才轻轻离开。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虽然是为了渡阳…… 旭日东升后的曲宅,比夜晚多了一些生气,只是那堵残破的墙要是被曲铭看到,会不会气疯掉。 想到这我赶紧穿上鞋,往客厅跑。 梁裴洲问我跑什么? 我说想找找家里有没有曲铭和他太太的合照,我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翻箱倒柜,居然除了曲铭和那套婚纱的合影外,竟然没有一张夫妻合照?婚纱照都没有? 翻找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手背被钉子划了道不深不浅的血口子,我血巧板低,血不容易止住,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药箱先止血。 翻来翻去,好容易在电视柜里找到一个药箱,给自己上了消炎药,然后贴了个胶布。 刚准备把药放回去,却看见柜子里有很多不知名的药,一板一板的,没有包装盒,壳子上也没有写药性和成分。 我翻了翻,除了电视柜,茶几抽屉,酒柜里竟然都有这种药! 曲铭家里放这么多这种药干什么?他自己吃?还是给他老婆吃? 而且在曲铭的书房,有大量治疗骨病的书籍,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他下海经商前是骨科医生,看着方面的书似乎无可厚非。 我随手翻了几页,其中一条批注让我尤为注意。 “化骨症。” 化骨症是个什么鬼? 下面有大批量的标注,但是没有完全一致的解释,大多是一些骨质疏松,萎缩,断裂类的临床案例。 但他在萎缩案例里标注的尤为多,还在一句“严重时甚至形同无脊椎生物”上打了星,并打了个问好。 我把书一本本按原位放回去,却在最边上还看到一本破旧的小册子。 看上去就像地摊上五毛钱一本,可以论斤称的那种小人书一样。 我翻了翻,里面尽是些奇闻异事,有点类似古代的地方志怪传记。 我看了挺乐呵,原来曲铭平时还真喜欢看这些东西,难怪找了个老婆也是这么奇奇怪怪~ 可就在这时候,其中一篇名为“骨妻”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明朝的时候,一个落魄秀才十年寒窗苦读,等到金榜题名时,却遭逢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被恶霸强占后,不甘受辱,自,焚而死。 秀才伤心欲绝,是夜居然做了个梦,梦见此女还魂而来,说此生心愿未了,但求夫妻一场,方能安心转世。 可梦中当秀才抱住未婚妻时,却发现妻子软弱无骨,无法圆房。 妻子哭着对他说,希望他能给自己雕一副骸骨,好让她魂魄有所依。 秀才梦醒后,就将此事放在了心上,被找了道士求法,道士说法子是有,只要他找到和他妻子骸骨相同比例的骨骼,拼凑完整,他施以招魂术,就能让他二人阴阳团圆。 于是秀才天南海北的寻找逝者的骸骨,直到一天终于凑齐,道士为其施法,仙骨生秋,竟蜕变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来。 秀才一看,喜极而泣,这可不就是自己早逝的未婚妻么! 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在我还在回味这个故事的时候,袁朗的电话打来了。 他声音沉郁,“小羽,又有新案子了……” 他顿了顿才沙哑的补充道:“被害人的脖子……不见了。” “脖子不见了?” 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脖子,还有背部的整根脊梁骨。” 我头皮一麻,颤声道:“知道了……我马上去找你。” 他一沉吟,“我来接你。” 第一百零一章 怀疑 第一百零一章怀疑 挂掉电话之后,我飞速起身换了套衣裳。 约莫半小时后,袁朗的车准时停在我的楼下,但让我意外的是,同在车里的,还有曲铭。 他坐在后排,我不想和他同坐,所以本能去开副驾驶的门。 可袁朗却对我摇了摇手,告诉我副驾上放了东西,让我坐后排。 “昨晚睡得好么?” 刚坐下,曲铭就侧过脸,微笑着问我。 我这人就是没出息,一旦心里对谁产生敌意,连装都不会装,我眼睛东瞟西看,就是不和他目光相对。 敷衍的回了一句,“挺好的。”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就好。”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表情里明摆着在问,“怎么样?昨晚遇上什么怪事没有?” 我下意识往车窗边又挪了挪,离得他远远的。 “免费的大房子住的当然舒服啦,对吧小羽?” 袁朗透过后视镜看我,我白他一眼,“前面电话听你声音多疲惫,现在一看倒不是这样!” 袁朗乐呵了一下,“夜里出的事,幸好师兄就在附近,帮了我不少忙,我看我这个特聘倒是比刑侦科那些人更拼命了。” “出事的地方在哪儿?” 袁朗说:“江宁大学城,远着呢。” 我一惊,“大学里?” 袁朗“嗯”了一声,“是啊,越来越明目张胆了,人是在大礼堂的杂物间里找到的。听她舍友说,人从前天晚上的演出后就没回来,不过都没在意,她舍友都以为她跟男朋友出去开房了,听说这是常事儿,宿管好糊弄的很,一直到昨天都没去上课,才她舍友担心起来。给她男朋友打了电话,她男朋友说昨晚去和舍友包夜了,说自己还纳闷,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没多久保洁在杂物间发现了尸体,说当时吓得不行。杂物间你知道的,里面堆得乱糟糟的,什么塑料桶啊,拖把抹布,鸡毛掸子,消毒水什么都往里头搁。 一开始是觉得总有血腥味,还以为是你们女孩的大姨妈,就多拖了两遍地,但味道不仅没淡,反而越来越重了,寻着味过去,发现是在杂物间,赶紧拿钥匙把门打开了,这不打开不要紧,一打开可吓坏了,就看见一个大的黑蛇皮袋系的死死的,这血水就是从这袋子里头淌出来的。 这保洁心想坏了,这肯定是出事了,但是从外观看,这袋子里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个人,感觉软塌塌的,就心想是不是哪个心里变态的弄死了什么狗啊猫的放在这恶作剧。 就打开看了,里头黑乎乎的,泛着腥臭,上面看不清是什么,软乎乎的,但当看到她身上的衣裳的时候,就已经断定,这是人没错了,吓得赶紧报了警。 死者叫徐媛,大三学生,是校舞蹈社的成员,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商人,但从小陪她的时间比较少,性格比较叛逆,也爱玩,但是为人很义气,所以朋友很多,和舍友以及社团的同事关系还算比较融洽。另外她有一个外校的男朋友,比她小一届,是学金融管理的,家里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工薪阶层,他成绩也一般,长得不错,人爱玩,也喜欢和女孩搭讪。 死者和他交往大约半年时间,两人小打小闹不少,但案发时他有充分不在场证明,因为那时候他和宿舍的三个人一起在网吧包夜打lol。 从我们的现场判断,厕所的杂物间肯定不是第一案发地,死者因为被砍断了脖子,抽走了整条脊椎骨,导致上半身无法支撑瘫软,这也是保洁第一眼没看出来是人的原因,死者尸首分离,头部是在杂物间拐角的水桶里找到的。” 听完之后我没有震惊,但是浑身依然不寒而栗,死者的男朋友显然不是凶手,不是仇杀,不是情杀,尸体除了被抽走脊椎骨,没有其他伤痕,生前没有哔哔行为,不是奸杀和虐杀,案发当场没有随身财物,手机钱包都不在身上,但是为了劫财费这么大工夫有必要么?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们,从梦梦开始,这三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并且让我产生了一种“集邮”心态的感觉。 我回头看曲铭的时候,却发现他也正笑着看我,车窗外的光线细碎的从他的左边侧脸照射下来,光线的折射下,他的眼镜有些许反光,苍白的面孔上的白色小汗毛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尤为明显。 但就是这样一个站在晨光下的男人,却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阴挚。 “为什么这么看我?”曲铭出声问我。 我勾了勾嘴角,“曲先生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曲铭笑了笑,“我只负责抽骨部分的作案手法分析,其他的我无法回答。” “哦……曲先生喜欢拼图吗?” 他闻言一愣,“拼图?” 我点头,“对啊,就像你很喜欢一幅画,然后照着图纸在茫茫的零散碎片中把它们一张张找出来,放在合适的位置,最后拼成心中那张完整的画。” 我盯着他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神未变,但是我明显感觉他的呼吸变慢,一般情况下,我呼吸突然变慢都是我主动在刻意控制。 他摇摇头,“丁小姐真是童心未泯,我每天的工作非常忙,相对于自己去拼,我更愿意省心省力的买一幅成品。” “哦……这样啊,对了曲先生,昨天,我下楼的时候,遇见楼下的邻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他怔了怔,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偶尔遇见,怎么了?” 我笑了笑,“他说我和您夫人长的很像,语气挺惋惜的样子,还说等我一个人的时候,来家里找我聊天……” 曲铭搁在膝盖上的手就在一瞬间猛地攥紧,嘴唇紧紧的抿着。 我继续问:“很好奇,不知道曲先生这有没有曲太太的相片,很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像?”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勾起一抹笑,“青挽过世的时候,我都烧掉了,留着反而伤心。不过,你要真想看,有个地方倒是能看到。” 我问:“哪儿?”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眼睛,“她的墓碑上。” 第一百零二章 人骨拼图 第一百零二章人骨拼图 我的眼睛移向别处,对着他假意笑了笑,并没说话。 一路上我和曲铭各自怀揣心思,但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的浑身怪不自在的,只能安慰自己摸了摸包里的蛊皇铃。 那是他在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有意无意的看着我的包笑。 四十分钟后,我和袁朗曲铭到了案发地,大学城的大礼堂。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曲先生就在附近?” 曲铭看了我一眼,“对,来看一位朋友,他现在在这任教。” 我笑笑,“这样啊。” 袁朗也过来解围,“师兄在学校的时候人缘就很好。” 我继续笑,眼神看回曲铭,“看出来了,女人缘也很好。” 他一愣,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哪儿能旅行途中就带回个那么标志的媳妇?” 曲铭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尴尬的冲我笑了笑,“丁小姐今天很喜欢开我玩笑。” 我说:“凶手三起案件都抽走了部分骨骼,你们说,他是为了什么呢?手,脚,现在是脊椎骨,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我猜,凶手下手的目标对象一定是有参照物的。” 袁朗看着我说:“参照物?” “嗯,凶手一定有某个参照物,只对某种身材特征的女性下手,比如说,我。你想做一个等比例的我,所以你去找和我各个部位等比例的受害人?” 说话的时候,我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瞄向一旁沉默的曲铭,他不说话,表情泰然自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看了他书房里的那本记载着“骨妻”的轶事之后,就一直把曲铭和这桩案件联系在了一起,还有他那本标注着“化骨症”的书又是什么意思? 受害人都是女性,所以如果凶手是曲铭,那他的参照物很可能就是他已经过世的妻子? 但是为什么梦梦会告诉我那个男人叫江子城? 梦梦的手并不是非常漂亮,不过手指很长,至少比我要长,但是皮肤比较干燥,手背的青色经络无比清晰。 再回想。 第二个受害人,脚部。 记得以前查探过,她穿的都是36码的鞋子,这一点倒是跟我一样。 现在这个女孩…… 我问袁朗,“有这个女孩生前的照片吗?” 袁朗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女孩的大头照,青春的面孔不然尘霜,满满的胶原蛋白,但眼神比较暗沉,可能和性格有关,鼻梁有驼峰,像刘亦菲的鼻子,不过脸偏尖,整体看上去像一只快要睡着的小狐狸。 听说她除了熟人,生人很少说话,心防很高的女孩子。 我摇头,“有全身照么?我想看看她的身高比例。” 袁朗打了个响指,表示明白我的意思。 不一会又翻出几张相片给我,最近的一张是她暑假的时候和舍友去西安旅游的照片。 但是照片里的身高比例我还是判断不了,我问袁朗,“她多高?” 袁朗不明白的看着我,“一米六七。” 我哦了一声,看向曲铭,“脊梁骨的长度能推断出来么?” 曲铭的眼神冷了冷,“这个有记录可查,回去的时候你可以让阿朗给你看。” 袁朗问我,“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并不避讳曲铭,“记得我前面你说的参照物吗?我想凶手一定是想重新拼一个他想象中的人出来,一个女人。” 袁朗豁然开朗,“明白了。” “嗯,你看他对待三个女孩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很显然他对梦梦要特别一些,并且梦梦有了身孕,最后一个江子城也说曾经有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陪她去做过纹身,纹了一个诡异的双脸女人,但是尸检的时候,因为梦梦尸身后期遭到很严重的破坏,损毁严重,所以当时那块纹身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还会再作案的?直到拼出一个完整的人?天哪,这还得杀多少人?” 我冷笑一声,“已经病态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大爱,而不会有残忍。” 就在这时,曲铭看了我一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事情总有变化。” 袁朗闻声也看着他,“师兄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现场还封锁这,你们两个身怀异能的高人再进去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他的话里像有揶揄,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袁朗通灵,而我身上有阴阳配,能察觉一些刑侦科无法查证的东西。 但从梦梦之后,这里的线索就跟断了线似的,毫无蛛丝马迹可寻,案发现场没有阴气,没有怨气,更没有鬼气。 这实在是件令我们这种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没有指证与控诉的案发现场,除了死亡的手法,没有指纹,没有证物,从死者的亲友圈更是无法搜寻一丁点关于这个男人的消息。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和梁裴洲遇见梦梦魂魄的那个晚上究竟是不是做梦。 我握了握包里的蛊皇铃,却意外的觉得今天的蛊皇铃怎么那么轻? 现场依然封锁着,过路仍有看热闹的学生,指手画脚的,有的表情恐惧,有的说笑谈资。 黄色的警戒线不是第一次见到,早在一切最开始的时候,我在维京的套房第一次见到死去的杨逸时,便是这抹明黄刺痛了我的双眼。 门外还留着两个小警察,和一个熟人,刑侦科的老徐。 他看见袁朗也是一愣,“小袁啊,尸体不都运走了么?怎么还过来?” 袁朗挠了挠头,指了指我,“有点疑问,带着丁丁再过来核实一遍。” 老徐叹了口气,“唉,怪可惜的,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他父母这会还在校长办公室那儿闹呢,要给个说法。” 袁朗问,“有什么新线索吗?尸体处理的太过干净,除了颈部的伤口和被抽走的脊椎骨,身上几乎无迹可查。” 老徐看了我和曲铭一眼,勾了勾手让袁朗过去,很显然是只愿意告诉袁朗一个人。 袁朗附耳过去,先是点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长长的睫毛也低垂了下来。 “确定吗?” 老徐笃定的点点头,“这是从她一个要好的舍友那儿问出来的,这也是到目前为止,我觉得唯一能追下去的苗头了。” 第一百零三章 青挽 第一百零三章青挽 老徐走后,我问袁朗他们说了什么? 袁朗看了曲铭一眼没说话,跟我说有点急事,问我要不要跟他走? 曲铭这时候突然走了过来,“我车在附近,阿朗你忙就先去吧,丁小姐我会送回去。” 我本能的排斥,“不用了,我可以打计程车。” 袁朗看了眼手表,表情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感觉他想带我走,但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瘪瘪嘴,心想反正蛊皇铃在身边,我也不用怕什么的,就退到曲铭的身边站着,对袁朗挥了挥手。 “你快去吧,回去我给你发微信。” 袁朗点点头,对曲铭说:“那麻烦师兄了。” 曲铭笑着摆摆手,袁朗走后,他忽然伸手想要拉我,我躲开了。 他顿住脚步,“你好像很害怕我?” 我冷声道:“我认生。” 他勾勾嘴,“我房子都送给你了,还是生?” 我点头,“房子是你让我住的,什么目的你自己知道,如果你要要,我可以随时搬出去。” 他瞥了我一眼,“你真的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笑,“和你老婆有关吧?” 他说,“不错。” 我耸耸肩,“那不就得了,你目标在我,只要我不放松警惕,你还是没办法得逞。” 他掏出支烟,“丁小姐真是……聪慧过人。” 他语气怪怪的,让我极不舒服。 “别抽烟了,车在哪儿?”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脾气和青挽倒真是一点都不像。” 随后指了指礼堂后面,“就在这后面,你跟我来。” 回去的路上,我虽然坐在副驾驶,但是始终没有和他说话。 途中他瞥了我一眼,“你都不系安全带的么?” 然后居然停下车,专门走到身边帮我系上了安全带,他俯身帮我扣安全带的时候,离得我极近,脑袋几乎贴在我的胸口。 我不自在的往靠椅上缩了缩,“我自己可以系。” 他笑着抿了抿嘴,没说话。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漂亮的男子,至少在梁裴洲和顾景荣,甚至袁朗的面前,对比下来他都是充其量只能算作文气的男人,而此时就是这样一个戴着眼镜,举止斯文得体的男人,让我时时不寒而栗。 从前是骨科大夫,现在又是什么呢? 没有人气,没有鬼气,刽子手吗? “曲先生平时喜欢看书么?” 他在开车,并没回头看我,只是微微点头,“喜欢。” “都喜欢看什么类型呢?” 他想了想,“原来看本专业的比较多,现在……在看地藏经。” “地藏经?”我笑了笑,“家里有人需要超度么?” 他恍若隔世的吸了口气,然后冲我笑了一下,“兴趣爱好而已。” 我不死心,“地方志怪类的喜欢看么?”我咬了咬牙,“昨夜房间里总觉得有声音,一直睡不着,便起来溜达到了一圈,倒是在书房找到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籍,看了一夜,很喜欢。”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兀自收紧,露出红白之色。 但表情依然平静,“是么?我不记得我书房里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书?当时还住在那里的时候,我还在医院上班,大多数是专业书和学术著作,其他别的,有可能是青挽生前看过的。” 说实话,他这句话倒是把我难住了,“对啊,如果那本书是他老婆看的,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 “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不知道曲太太是什么原因去世的?” 他一怔,“你对我太太很感兴趣?” 我摇头,“我对你也很有兴趣。” 他笑了,“哦?丁小姐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优秀,我以为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他见我不说话,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青挽是我在湘西一带一个叫溪口村的地方认识的。当时她被困在一个山洞里,我在附近采风的时候隐约听见有女人的哭声。进去看了之后,却没人说话。 刚开始我还怪害怕的,就没准备管了。 但也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很好听的女人声音从底下传来,问我是谁? 我问她是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我跟她说,我是游客。她听完之后又不说话了,山洞里没光线,她的声音又是从底下传来的,我还挺担心的,因为山洞里沟沟缝缝的地方很多,我怕她也是游客,别是不小心摔下去什么的可就难办了。 我就问她附近有没有可以搭脚的地方,让她给我丢个引子,我这头也好想法子拉她上来。 后来从山洞石壁上的一块石板下传来了虫鸣,我就过去掀了那块石板一下,谁知道下面竟然传来了水声,隐隐约约我看见一个穿着像是苗寨女孩那种服装的女人站在底下。 正抬着头和我遥遥相望,透过水纹,那眼睛晶亮的。” 说到这,他扭头望了我一眼,注意,不是看,是望,男人看喜欢的女人的那种眼神,这感觉让我膈应的很。 我尴尬的松了松肩膀,问他:“然后你就把她救上来了?她是怎么下去的?” 曲铭皱了下眉头,“这个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青挽上来的时候冲我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抓着我的手说谢谢我。当时她抓我手的时候,我觉得掌心忽然有点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刺进去了。但很快就没知觉了,完了就又冲我笑了一下,就那一下,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忘,那种美能够刻进我的骨子里。” “她说她就是附近寨子里的女儿,因为身体异于常人,所以被赶了出来,家族里的亲眷都不待见她。她很喜欢听我说话,尤其喜欢听我讲我给病人治病的事情,等我要走的时候,她说舍不得我,我当然也舍不得她,所以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说实话,当时心里挺紧张的,怕她觉得我有什么坏心思,毕竟是山里的姑娘,不比城市里的女孩从小见惯了大风大浪,什么都会给自己算计好。 青挽犹豫了一会,只是问我嫌不嫌弃她养蛊?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所谓的异于常人,不仅是通灵,而且还会养蛊,并且由于体质的关系,她养出来的多半是邪蛊。 第一百零四章 情蛊 (追书满500加更) 第一百零四章情蛊(追书满500加更) “邪蛊?” 曲铭点头,“嗯,但当时我哪儿想的到那么多,一门心思都在她的身上。” 他笑了笑,“说来也奇怪,我对青挽几乎是一见钟情,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莫名的就回不了头了。丁小姐对放蛊了解么?” “啊?” “知道的多么?” 我僵硬的摇摇头,“电视上看过。” 他食指在方向盘上踱了几下,“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那种非卿不娶的感觉,原来叫情蛊。” 我脑子一瓮,情蛊? 跟楼下那个男人用的下流情蛊一样? 我尴尬的侧脸看了曲铭一眼,虽然觉得他阴挚,但是还真是难以想象这么文气的一个男人欲,火焚身的猥琐模样…… 真是无法直视。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那你现在走不出来还是因为她给你下的情蛊的原因么?” 曲铭扯了下嘴角,“蛊跟随放蛊人的生死,青挽不在了,情蛊也自然没用了,也是从那时候我才知道,生活里,我也已经习惯了看她静静坐在家里摆弄花草的样子。” 曲铭说这一段话的时候,感情真切,语态自然,像是真心话的样子。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失去了效用的情蛊,却同样给曲铭养成了情感上的习惯,一个有她的习惯。 “我以前听袁朗说,你从不带她出来么?为什么?” 曲铭说,“她身体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子?” 曲铭皱了皱眉头,并不想回答。 我说:“化骨症?我从没听过这种病。” 曲铭叹了口气,“下个路口有个不错的私人会所,丁小姐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去那儿好好聊聊,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点头,“好。” 这个会所坐山靠水,已进深秋,周围的银杏黄灿灿的一片,冷风一吹,更显寂静的萧索。 这里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土鳖没进过高档会所,只觉得那种地方天生就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应该都是女服务员居多,并且都是穿着兔女郎服装的那种。 然而眼前的现实却给了我一个大写的打脸,人家很正统好吗!浓浓的小清新的文艺腔调。 全木质的建筑结构,配上天然的山水风景,整个会所香气袭人。 侍者仍是以男生为主,白衬衫黑马甲,和ktv差不多,不过身高样貌都属于非常舒服的那种,气质也都不错,一看就是受过专业培训的服务人员。 曲铭要了靠窗的一个湖景雅间,进来的速度太快,门上的房间名我没看。 曲铭都没看酒水单,直接要了一串听不懂名字英文饮料,旁边的小伙子笑着询问我,我憋了半天也没冒出一个洋气的词,小伙子机灵的就把酒水单递了过来,我轻轻瞄了一眼,妈的,矿泉水居然都卖那么贵!而且哇哈哈旁边还配了一长串英文什么鬼? 我别扭的跟他比划了一下,有没有水果茶之类的,他轻轻颔首,记下之后离开了。 曲铭慵懒的倚在沙发椅上,感觉很是放松,“丁小姐介意我抽支烟么?” 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他笑了笑,点了支小熊猫,轻轻吐了个烟圈,“化骨症这个学名,是我根据青挽的病情自己取的,目前并没有相关临床案例。” 他说,第一次发现青挽的病情是在她流产的时候,那时她跟他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时间并不长。 因为在溪口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所以不久后她就有了身孕,但是好景不长,青挽怀孕后并没有其它准妈妈的幸福感觉,而是忧心忡忡,我担心她焦虑症,给她买了很多书打发时间。 然而并没有改变什么,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经常跟我说肚子疼。 我以为是胎象不稳,吓坏了,就要带她去医院,但她死活都不肯去。 直到一天夜里,我被窗外的雷声惊醒,却发现青挽早已不在床上。 我下来找了一圈,始终没找到,最后我听见小黑屋里有声响,就知道她在里面。 我敲门,问她有没有事,能不能让我进来。 但是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吓坏了,一直踹那个门,然后没过多久,我就看见青挽从里面出来了。 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我,但是嘴上却挂着笑。我一低头,竟然看见她浑身是血,两只手,睡衣裙子上,腿上,脚上,无一不是血渍。 我问她怎么了? 她就告诉我孩子不见了。 我问她怎么不见了? 她说她没有子宫,生不了孩子。 我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她却突然从身后掏出一个血淋林的缠满条状白虫的肉团给我看,告诉我这就是我口中的孩子,问我要不要。 我当时吓傻了,头皮麻的一直尖叫。 她把那团虫子扔在地上,过来抱住我,跟我说曲铭你不是说过不会嫌弃我的么? 我生不了孩子,也孕育不了对你有用的续命蛊,你还要不要我? 说实话,我当时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生不了孩子,我理解的就是多囊之类的不孕症,但至于她说的续命股我就真不明白了。 但当时根本容不得我想那么多,她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我想带她去医院,她死活不肯。 就一直拉着我的衣服问我嫌不嫌弃她,为什么不要她。 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帮她止血,然后抱她上床休息。她身体不好,我们同房的次数其实并不多,但是那天晚上开始,青挽突然变得无比热情,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缠着我。 我爱她,我同样对她也有欲望,但是她这种病态想要满足我的方式,让我抗拒,渐渐的我不再碰她。 之后我发现她走路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再过过,等我回来的时候,她竟然只能坐在沙发上看我,我抱着她去医院做了检查,但是奇怪的是,医生却说一切正常。 我不信,我自己就是骨科大夫,所以我又亲自查了一遍,在经过一整套详实的检验结果之后,我惊讶的发现,青挽的骨骼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无数的黑点,像是长在骨髓里慢慢渗出来的一样。 第一百零五章 谜底与死亡的靠近 第一百零五章谜底与死亡的靠近 “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什么东西?” 曲铭看了我一眼,“蛊虫。” 他顿了顿又说,“我第一次看见骨骼里会出现这样大量的虫子,青挽骨骼内的骨髓已经被蛊虫蚕食的所剩无几,几乎成了空壳,本就很脆的骨骼还在以每天的速度腐化。我所谓的化骨症,我推测就是蛊虫排出的体液腐蚀的骨骼。” “那你有办法治疗吗?” 曲铭自嘲的摇了摇头,“我试着给她配过一些药,但是药效根本无法覆盖到骨骼内部,并且药物起效的作用根本赶不上蛊虫体液的腐蚀程度,与此同时,受到严重影响的还有她的造血功能。但奇怪的是,在她完全已经完全瘫痪之后,体内的血液细胞含量居然始终稳定。” 我想起之前梁裴洲说过的,她大概是和顾景荣类似的一类人。 所以她的身体根本是保持在死亡那一刻的原始状态的? 她擅长养蛊,所以她也是依靠灵蛊才活到现在的吗? 那曲铭所说的这种症状会不会是被灵蛊反噬的症状? 而最终的结果是……她死了? 话说到这,方才的侍者在门外敲了敲门,不一会便拖着托盘进来,给曲铭递了一杯咖啡模样的热饮,给我递了一壶水果茶。 侍者临走的时候,曲铭正举着杯子吹气,刚要走,他却突然叫住侍者,问他给我的果茶里有没有大凉的水果? 侍者恭敬的回道:“都是照先生的要求,都是温养的水果。” 曲铭看了他一眼,冲他点了点头,侍者欠了个身便出去了。 曲铭伸手给我倒了一杯,“不太烫,趁热喝。”我也没太在意,况且杯子小的跟喝功夫茶那杯子似的,一口就闷了。 曲铭看着我笑了笑,然后讲出一句让我不寒而栗的话,“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给她换骨。” 我手一抖,抬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用什么人的骨换?” 曲铭笑着抿了一口咖啡,“很麻烦,需要找到适配的血型,还要找到身高比例和青挽相符的女子。” 我冷冷一笑,“符合条件的死人不好找吧?” 他点头,“虽然我在医院工作过,有很多便利,但是不被理解,也走了很多弯路,甚至想过用活人……” 我心头一紧,曲铭疯了?他这是要跟我自首? “然后呢?” 他又给我倒了一杯果茶,叹了口气,“但是青挽的命终究是不好。” 我又喝了一杯,问他:“所以人是你杀的?” 曲铭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色的手链,落地窗的光线照耀下,这条银色的手链发出耀眼的光线,不仅刺痛了我的眼睛,还有我的心。 我猛地想要站起来,准备夺过手链。 却脑袋猛地一晕,一个没站稳,便锒铛坐下,曲铭的身影变成了好几个,他带着眼镜,笑意更深。 “认识了吧?周梦的手链。” 他声音含笑,却又语带悲凉,“实在是很可怜的一个女孩,你知道吗?她的性格,比你要像青挽。” 我支着脑袋,努力不让自己摇晃,“你为什么要害她?” 他摊了摊手,“我并没打算要她死,害死她的,是你!” 我啪的一声拍响桌子,“你放屁!你还是人吗?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不知道吗?”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起身向我走来,在我的身侧坐下。 这个沙发本就是单人座,他这样身高的男人,即使偏瘦,也仍然让座位变得很挤。 他顺手按下遮光帘的按钮,落地窗的视线顿时与世隔绝。 我一只手捏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贪婪的沿着我的头顶摸向我的耳朵,脖子,手臂,甚至大腿。 我努力定住视线,却开始耳鸣,嘴巴一张一翕的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在我耳边笑得很低,文气的面孔也变得狰狞,他贴在我耳垂边说:“你也是身上有蛊的女人,你的反噬症状又是什么?” 我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捏着我的下巴,“很害怕对不对?怎么不让你的鬼老公来救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拽我的包,但是却没有丝毫力气。 我在心里拼命叫着梁裴洲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丝毫反应,蛊皇铃今天是怎么了? 平时即使在白天,他和我之间也是有感应的,在紧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我突然记起,今天蛊皇铃变得很轻?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发出咯咯的笑声,让人极不舒服,然后从我包里摸出蛊皇铃,在我眼前还特意摇了摇,“就是这个东西?你连养蛊和放蛊都不会,我也不知道你要这只铃干什么?还有在我的房子里住了一夜,你以为我的目标是你?” 我的心里如同被人在寒冬腊月破了一盆冰水,“你什么意思……” 他用舌头舔了舔我的耳垂,非常恶心,然后用很恶心的语调跟我说:“他很轻易的打开了小黑屋的那把鬼锁?亏你还是和他有阴阳配的女人,他今天早上压根就没跟你从房子里出来,你都感应不到吗?” 果然! “那把鬼锁,是青挽用我和她那个早夭的孩子炼化的,孩子最爱干什么事你知道吗?缠人……” 我拼命扭头,逃出他的钳制,“你给我放开,说到底你的目标还不是我?你们的能耐充其量也就是把他短时间内困在那里,以你的水平,根本伤不了他的!可能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厉害的鬼锁!” 曲铭笑了笑,“那是,能用蛊皇铃的鬼,自然不是普通的鬼,但我需要的也就是他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而已……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我该做的,也都做到了,他就是如来转世,也无力回天,不是么?” 我心一凉,你要做什么? 他又倒了一杯果茶硬灌进我的嘴里,迫使我喝下去,然后起身把我打横抱起。 我迷迷糊糊的反抗了一阵子,便浑身失去了力气,失去意识前,唯一听见的是我们离开那个包间,他和侍者对话。 他说我不太舒服,要了会所的一间包房休息。 电梯走廊的灯光昏黄,我的心,逐渐绝望…… 人心,果然比鬼更可怕。 第一百零六章 蠢女人 第一百零六章蠢女人 当我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光线明亮的房间。 曲铭坐在床头看我,我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分别绑在了床的四个角,就像电视里想要被车裂分尸那种架势差不多。 我愤怒的瞪着他,“在公共场合作案,你胆子也未免太大?”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个会所我也有股份,所以在我的眼里,这并不能算公共场合。没有人会说我来过,没有监控录下我进来过。眼睛能够看到的,都是能作假的,这个你不知道吗?” 我的心彻底凉透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可比这更痛苦的,是梁裴洲也不在我的身边,就像他在石墓里的那次一样,我还跟顾景荣待在一起,上一次通过地魂,感觉到了我有危险,不顾一切的赶来,那这一次呢? 曲铭口中的短时间内被困住,指的又是多久? 还有,我难过的是我保不住我和他的孩子,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孩子。 如果我死了,梁裴洲会怎么样呢? 阴阳配随之消失,他终有一天会找全七魄,重生命魂,他会有更新的人生。 曲铭给我打了麻药,我的耳鸣变得愈发强烈起来,只觉得耳边都是嗡嗡声,皮肤肿胀发麻,意识也混沌起来。 眼角有寒光闪过,我扯了扯嘴角,冷声笑道:“终于重操旧业了,下海这么多年,难得你手术的家伙什还这么全。” 曲铭带起了白色的口罩,带起了皮手套,一手拿着柳叶刀,一手正在给衣服收拾袖口。 “如果找一点找到你,她们都不用死。不过幸好你出现了,你才是能够完美嫁接青挽身体的骨骸,这样,即使她在那个世界,也能安息了。” “既然我逃不过你的手心,那你能不能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低头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件手术工具,并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沉着声音嗯了一下,“你说。”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他将管子的塞口轻轻打开一条缝,不一会就见里头露出一条细长的蛇信子。 我头皮一麻,“什么东西?” 他含笑,“青挽留下的唯一一只活蛊,也是它告诉我,世界上竟然还有和青挽如此像的一个你。” 随着麻药的药力越来越大,我整个人再次陷入昏沉。 就在快要达到临界值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叫我的名字,叫的不是丁小羽,而是谢风和。 随着一声脆响,我依稀听见叮叮当当的刀具针管掉落在地的声音。 耳边有风吹过,似乎有人打开了窗户,眼前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但被凉风这么一吹,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虽然浑身的麻药依然没有知觉,但是好歹重新睁开了眼。 窗帘的一角被风吹的浮动,我看得见站在床边的曲铭正一瞬不瞬的盯着窗户的位置看。 不知道为什么,窗边的这个画面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就在此时,几个一模一样的鬼偶从窗户外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没错!就是鬼偶! 长得跟年画里的福娃一样的鬼偶! 白白的面皮,红红的两个圆腮,嘴巴也是勾勒的跟个元宝似的。 曲铭的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我心里冷笑,他一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的妻子就算懂蛊,也未必见过会操纵鬼偶的人。 操纵……鬼偶的人? 顾景荣? 我心里漏跳一拍,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过去很久了,上次分别之后,他没有任何动作,我也就和梁裴洲放心的踏上了寻找其他六魄的路途。 “你们是什么东西?” 我听见曲铭明显语带颤抖的声音质问鬼偶。 那头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四个鬼偶双眼空洞的盯着曲铭,看了让人不禁发毛。 就凭空出来那么几个古里古怪的东西,谁见了能不害怕,况且就什么也不干,就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打开了你家的窗户,爬了进来,就盯着你看。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下一秒,我竟然听见鬼偶开口说话了,是顾景荣的声音。 “说你是全世界最蠢的女人,真是一点也不假。” 曲铭莫名其妙的看着说话的鬼偶,然后木讷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不能确定它在跟谁说话。 只听顾景荣冷笑了一声,“不过这里还有个更蠢的……男人。” 曲铭攥紧了拳头,仿佛开始有点意识到当前的局势,也仿佛感觉到跟他说话的似乎是个人,他毕竟接触过蛊虫,或许在他心里,现在爱见到的鬼偶不过是放了蛊虫操控的纸人而已。 他壮了壮胆子,开口说:“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有什么事不能堂堂正正的出来当面说?” 顾景荣冷笑,“因为你不配,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给女人下药的人,特别恶心。” 曲铭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顾景荣冷哼一声,“从头到尾的监控需要我放一遍给你看?” “呵,这里不会有监控。” 顾景荣冷声道:“我盯了你很久了,今天终于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如果你不动这个女人,我也没心思管你的变态爱好。但是今天你居然下手了,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曲铭有点发愣,“你到底是谁?” 顾景荣说:“我说过了,你不配知道。” 说完便看见曲铭的脚下出现了无数双纤细的小手,像小猴子干枯瘦弱的黑色爪子一样,黑黑皱皱的,沿着他的脚一路抓向他的脖子,耳朵,鼻子,嘴巴,甚至眼睛。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期你给的转变之时,就见方才说话的那个鬼偶飘到了我身边,盯着我看了一会,不过再开口,讲话的已经不是顾景荣,而是鬼偶机械的一句,“我主人要见你。” 话音刚落,就见一群鬼偶涌了上来,三三两两用个大袋子将我裹住,我麻药还没过,手脚又因为被绑的太紧,膜破了皮,有些红肿出血,窝在袋子里可别提多难受了。 第一百零七章 被救 第一百零七章被救 袋子口一紧,我的身体随之失重,脑袋继续昏昏沉沉的,期间还听见了曲铭的一声惨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袋子不透光,我也看不见外面的环境,但是潜意识告诉我,鬼偶一向是顾景荣操纵的,鬼偶把我带来的地方,多半是顾景荣的住处。 嘎达—— 这是灯具开关的声音,有人来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的,还有木制手杖掷地的闷响。 外面的人用手杖隔着袋子戳了戳我,正抵着我的肩头,“死了没有?” 我浑身麻药仍然没过,绵软无力,也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眼珠子恼火的乱转。 马丹的,居然像戳死狗一样戳老娘!等老娘麻药和迷药都过了,看我出来不咬死你这个千年老不死的东西! 他见我不说话,又加重力量戳了戳,见我还是没反应,就听他说了一句:“不是说了不准伤她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这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只听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曲铭给她做了全身麻醉,她还没醒。” “全身麻醉?哼,我以为他会把她生吞活剥。” 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曲铭要剔的是她的全身骸骨,如果不做麻醉,整个过程她会很痛苦。” 顾景荣也沉默了一会,冷声说:“只怪他下手太急,若是等到她生出新蛊再将她生吞活剥,我倒也是喜闻乐见。” 我咬牙气的龇牙咧嘴,顾景荣!我哔你全家!老娘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那个女人没再说话。 只听顾景荣说,“把袋子给我打开,把她给我拖出来。” 那个女人应声,说:“是,先生。” 顾景荣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轻一点。” 那女人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不辨情绪。 一束刺眼的光线袭来,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眉头紧紧的蹙着,整个人歪歪斜斜的蜷缩在地上,头发散乱,遮住了我的脸,顾景荣此时应该看不见我的眼睛,我装昏迷好了,省得他又过来折磨我! 透过发丝间,我清楚的看见那张女人脸,是单婕。 许久不见,她憔悴了很多,整个人也更加清瘦了,不过头发倒是长了不少,不像原来的假小子了,衣服也换成了黑白相间的职业装,长衣长裤,头发干净利落的别在耳后,像极了电影里的女杀手。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顾景荣锃亮的黑色尖头皮鞋,和同样蹭亮的黑色短杖,气场十足。 不知道为什么,顾景荣身上的气质和梁裴洲就是截然不同的,梁裴洲给我的感觉要更柔和一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顾景荣不一样,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与生俱来,听说他是南陈战将的独子,也曾领兵数十万,战功显赫,所以这是万里疆场磨砺出来的修罗之气么? 我不敢再看,飞快的闭上眼睛……装死! 虽然闭上了眼睛,却仍然锋芒在背的感觉,我知道他在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半晌后,我听见他踱步而出的脚步声,“送回房里,”顿了顿,“她原来住的那间,还让刘巧去伺候。” 单婕愣了愣,默了一声,随即便来扶我,我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说是扶,但我浑身无力,几乎所有的力量都是压在她的身上。 到了房间以后,单婕便离开了,期间她似乎观察了我一会,但始终没说话,我觉得她心里应该并不喜欢我吧,甚至是讨厌。 但是因为顾景荣的关系,她对我仍是“客气”的。 单婕走了以后,我猫虚着眼睛看见巧巧端着一个脸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小眉头蹙着,看表情挺担心我的。 我心里一暖,也是很难得才会在这样的地方遇上一个真心待我好的。 她将我扶正躺好,并盖上被子,用热毛巾给我擦脸和手,不时还摸了摸我的额头,见我没伤才放心了些。 之后她离开了一会,然后在门外的时候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唯唯诺诺的,再进来的时候便有一股刺鼻的中药味。 她用枕头把我扶起了一些,然后用陶瓷勺子给我喂药,我不想喝,就死活闭着嘴,她喂不进去,也着急,但又不敢硬灌。 我心里也心疼她,小姑娘,感觉都快把她急哭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顾景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去给她找套衣裳,药,我来喂。” 巧巧懵逼了一会,才把我重新放好,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点头奔出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我紧紧的闭着眼睛,努力控制住呼吸,但是奈何心还是咚咚直跳,甚至感觉脑瓜子都瞬间清醒了。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真等着我喂你喝药?” 我心里一滞,玛德,他怎么看出来我装死的? 不吱声,打死不吱声! 一双冰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我的嘴巴子,然后浅浅的扫过我的耳廓,一阵酥麻感如同电流穿过我的身体,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再也装不下去了,才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慵懒的开口:“咳……这是哪儿啊……” 顾景荣冷笑一声,“是你自己喝,还是我来灌?” 我心里一凉,目光闪躲的看了他一眼,他还是老样子,皮肤仍是不正常的苍白,穿着打扮仍然一丝不苟,从上到下都是一个大写的——老子有钱!老子全天下最有钱!老子比谁都有钱! 我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去接他掌心里的药碗。 他的手掌很大,使得那个碗在他手中显得辣么小…… 我捧过碗,郁闷的问他:“这是什么啊?”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掏出一方格子手帕擦手……擦刚才碰我脸的那只手!玛德! “毒死你的,你喝不喝?” 我瞥了他一眼,“那太好了。” 一仰头,咕噜两口就喝了,味道没有想象中的苦,入喉之后反而回甘,很是神奇。 放下碗,我用手擦了擦嘴,问他:“没想到你会救我……” 他嫌弃的斜了我一眼,看了看我的嘴,又看了看我的手,然后把他刚才擦手的手帕扔给了我。 “我是救我自己。” 第一百零八章 不出现,我也一直在……看你 第一百零八章不出现,我也一直在……看你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里平静无波。 没错,这个理由确实合理,他救的不是我,更不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为了十月怀胎后成型的胎蛊。 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一直在监视我?” 他摸了摸手杖,眼睫低垂,嘲讽似的说了句:“我只看白天梁裴洲出不来的时候,至于你和梁裴洲晚上关上房门的破事,我没兴趣。” 我擦勒! 我攥紧了床单,真想揍他一拳,但还是忍住了。 “那……还是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呵,你爱监视,就继续监视好了。 “你要去哪儿?” 他抬头不急不缓地看着我,居然让我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你去哪儿?这句话很有学问,谁会问你要去哪儿? 你爸你妈会问,老师会问,朋友会问,总结一句话,熟悉的人才会问,男朋友会这么问,老公会这么问,在乎的人才会这么问。 不信,你去菜场买菜,买完走的时候你试试卖菜的老大爷会不会问你要去哪儿? 我深呼吸一口,“你也知道梁裴洲今天不在,我得回去找他,他被曲铭的鬼锁困住了。” 他笑了笑,坏意十足的斜起了右边嘴角,“你知道怎么救?” 我脚步一顿,“不……知道。” 他“呵”了一声,“我不知道梁裴洲这辈子看上你哪点了,流着凤凰血的转世蛊女,不会养蛊,不会放蛊,不会解蛊,甚至就连自保……你都做得磕磕绊绊,如果没有男人,你猜你能活几天?” 我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但我无从反驳,他说得对,没有梁裴洲,甚至今天没有他顾景荣,我丁小羽早已经被曲铭开膛破肚,抽筋剔骨。 “今天……谢谢你。” 他愣了愣,然后撑着手杖起身,“这是市郊,楼下有车,换身衣裳,你要去哪儿,跟司机说就是。” 莫名的,我有些感动,看着他始终笔挺却孤单的背影,我不知怎么居然想到了单婕,“以前在石墓里,我见过一个和单婕极为相似的女子,她说你们差一点就在一起,但在石墓里她的魂已经散了,我不知道单婕和她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我看得出来她很在意你……以后……等你拿到了新蛊,重新开始你正常的生命,希望你能珍惜眼前人。” 他的动作僵了僵,过了好一会,才回头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在这一千多年里,人情冷暖,我看得比谁都透彻,情爱过眼烟云,我现在想要的,只是你肚子里的新蛊。其他事,也不劳你费心。” 说完,看不都不看我一眼,大步流星的就出去了。 我纳闷的坐在床上,不一会巧巧一路小碎步的捧着几套衣裳跑了进来。 见我醒了,很是高兴,“小羽姐!你终于醒了!刚才看你昏迷不醒的进来,可把我吓坏了!”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的,贫血晕倒了而已,你最近还好吗?” 她撇了撇嘴,偷偷看了门外一眼,然后匆匆过去关上了房门,又跑了回来,小声跟我说:“小羽姐上次你怎么跟顾先生出去后就没一起回来啊?那天顾先生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的,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把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一夜,第二天我们都吓傻了,书房里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那么多虫子蜈蚣的,哦对对对,还有蛇,书房展架上的罐子全被顾先生砸了……” 我心一拎,顾景荣把蛊虫全砸了!我天哪! “然后呢?” “然后先生就让我们打扫啊……也是那时候开始单婕小姐也开始不太爱说话了,以前脾气挺大的,现在都变闷了。不过这段时间家里还是有些变化的,感觉没有以前那么阴气沉沉的了,我晚上都睡的很好。” 我一寻思,是啊,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顾景荣这边就再也没有过其他动作,鬼偶应该也是很久没做过了,现在蛊虫又砸了,家里阴气是没那么旺盛了,不过这里显然还是比外面的温度低上许多。 大概这和冷冻藏鲜是一个道理,顾景荣依靠蛊虫活到今天,客观来算,只能算是活尸吧?或者……是僵尸?活僵尸?长期太温暖的环境他会尸变的吧,这样想的话,那他是不是应该搬去俄罗斯住,更凉爽…… 意淫完之后,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拍了拍巧巧的脑袋,接过她手上的衣裳,“么啊,谢谢你啊,你去忙你的吧,我换身衣裳先。” “小羽姐你又要出去啊?”巧巧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我点点头,“是啊,你们老板跟我说楼下是不是有车?” 我感觉巧巧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我问她怎么了? 她用那种责怪的小眼神瞥了我一眼,“我们先生这么好的人,小羽姐你为什么就不珍惜呢?” 我“啊”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她嘟着嘴继续补充:“我们先生要什么有什么,就是脾气古怪了点,但是我看得出他外冷内热啊,而且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难得的是这么自律,我在这这么长时间从未见他带过其他女人回来……” 我也怒了努嘴,傻孩子,那大概是因为僵尸不能人道吧……等他换了新蛊,生命力顽强了,你看他近不近女色…… 巧巧不依不饶的指了指周围,“你看看这个房间,我们每天都是要打扫的,并且小羽姐你没发现么?所有东西都是保留着你走时候的样子的,前段时间有一天顾先生醉酒回来,还在这个房间睡了一夜呢!”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但是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我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我也不赶她出去了,当着她面就把衣服换了。 就见巧巧突然蒙头蒙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回头看了房顶墙角的某个隐秘位置一眼。 “啊呀糟了!” 我说:“嗯?” 巧巧捂着脸,指了指刚才她看的那个墙角位置,“完了,我忘记那边有个摄像头了!” “摄像头?”我伸头不以为然的看了看,然后还嘲笑她:“怎么啊?嚼老板舌根子怕被听见啊?” 巧巧猛地摇头,“这个摄像头不录声音,顾先生不让录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录画面就可以……” 我耸了耸肩,“这都什么奇葩爱好,录一个空房间?” 等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难怪每次我房间一有事,顾景荣都出现的那么及时! 原来有监控? 我捂紧胸口,啊的一声尖叫,然后冲着摄像头的位置狂骂。 另一头的顾景荣坐在皮椅上,不自觉的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掩嘴而笑。 第一百零九章 我哥 第一百零九章我哥 离开的时候,顾景荣站在门边看我。 我总觉得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但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的目光里没有温度,既像是在关注我,却又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那个……” 我刚开口,却见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关上了房门…… 我叹了口气,和楼上的巧巧道了个别,便出去了。 到楼下的时候,我在车边站了一会,“司机……在哪儿?” 来回绕了两圈,却见到一个背影熟悉的男人背对着我正坐在花坛边抽烟。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当那人转身与我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泪如泉涌。 “哥?” 我和我哥……从上次出事开始,有两个多月没见了吧? 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但身体依然壮实,但是看见我却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是,陌生。 他看了我两眼,“顾总已经吩咐过了,你要去哪儿直接跟我说就行。” 我轻轻拉住他的手,咸咸的泪划在嘴角,“哥,是我啊。” 他挣开一只手,捏着烟蒂,疏离的朝后退了两步,“小姐认错人了。” 我无力的松开手,猛地擦了一把眼泪,拔腿就往回跑。 “顾景荣!你给我出来!” 楼上的巧巧吓坏了,连同单婕也从房间里出来拉我。 “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是你随便大呼小叫的吗?” 我狠狠的甩开单婕的手,“那你告诉我,我哥怎么成这样了?他为什么不认识我?” 单婕闻言一怔,也是没有回答。 我冷笑一声,“除了整天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们还会别的么?” 巧巧咚咚咚地跑下楼来,陪着笑把我拖到了一边,“小羽姐……” 这时顾景荣也从房间走了出来,我俩隔空对望了一会,他没有拄手杖,也没有披外套,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掖进皮带里,他很少有这样慵懒的一面。 但……慵懒只是一种表象,他周身散发出的摄人寒气,说我不怕,是不可能的。 在后来,我想,当时的我,倚仗的,不过是他不敢伤我罢了…… 他迈着掷地有声的步子走来我身边,一把攥住我的胳膊,用力之大令我乍舌。 我吃痛反抗,却被他反方向生拉硬拽的拖进了房间。 嘶——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猛地将我按在门后的墙上,一手撑墙,一手捏住我的下巴,我个头只到他的喉结部位,他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房间拉着窗帘,光线本身就暗,加上他细碎的刘海,挡住我和他之间的直接视线。 我看不见他的眼睛,猜不到他的情绪,但我看得见他紧抿的唇线,隐隐的有些发抖。 “你不舒服?” 他没回答,捏着我下巴的力道却更大,“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坚持的事情没有必要,谢风和,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把我逼急了,什么胎蛊,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给我陪葬!” 我因为疼痛,也没顾及听他说话,而是拼命的撑着他的胸口,试图推开他。 他却突然松开了我的下巴,轻轻揽住了我的肩膀,颔首低垂着脑袋,用他的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 他的皮肤微凉,却也能感觉到浅浅的温度,以及,缓慢绵长的呼吸。 “我只是来问……” “问丁晨峰?”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能拼命点头。 他依然保持这个让人难受的姿势,“有些事情不记得远比记得舒服的多,谢风和,你要知道,他并不是你的亲哥哥,他只是一个在我的安排下,照顾了你十年的一个陌生人。” 我不信,“任意的一个陌生人?” 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紧了紧,“他是我一位故人的转世,以后蝶变你应该会记得他,他叫侯玉,是当时锦州刺史的长子,我的小跟班。” 我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要抽走他的记忆?” 顾景荣说:“因为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我哥?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袁朗?” 顾景荣嗤之以鼻,“他喜欢的是单婕。” 我大跌眼镜,“可是我哥一直和袁朗……” “假的。” “假的?” “嗯,是单婕让他和袁朗在一起的,方便你做事而已。” “因为他的身份?灵媒?还是法医?” 顾景荣冷声,“都有。总之,他对单婕的念想,是祸根,我帮他断了,他才能好好活着。” 我心凉,“你很喜欢帮别人做决断。” 顾景荣抬起头,“我也想帮你做个决断。” 我一惊,“什么?” 他难得轻浮的挑起我的下巴,却迟迟不说话。 我问他:“又怎么了?” 却无端被他瞪了一眼,真是个变化无常的傲娇男。 “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虽然我哥的事我仍然不太明白,但从你的话里,对他似乎没有恶意。” 意外的是,顾景荣最后并没让丁晨峰送我,而是亲自开车。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话多。 更让我惊讶的是,进小区的时候,保安竟然拦都没拦,笑着就放我们进去了。 我在副驾驶上瞥了他两眼,“我突然理解你为什么舍不得你现在这条命了……因为,实在是太特么值钱了!” 他呵呵冷笑一声,没搭理我,而是下车的时候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好戏还在后面。” 我问他,什么好戏? 他说,一个一直躲在幕后操纵这件案子的人。 我愕然,“曲铭……不是凶手么?” 他冷哼了一声,“被下了情蛊的蠢货而已,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我皱眉,忽然想起了昨晚发现鬼锁的时候梁裴洲的表情,他说可能还能遇到一个故人。 梁裴洲和顾景荣的故人,想想年份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么多年,我只是查到应该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他眯了眯眼睛,“一个跟我哦一样的人。” “有办法知道是谁么?” 他指了指电梯外面,“一会问你老公这一天发现了什么不就知道了?” 放么你打开的瞬间,房间里比起昨日,似乎更加衰败了一些,我慌慌张张的跑进房间里,紧张的叫道:“梁裴洲?梁裴洲!” 没有人应答我,更让我惶恐的是,我突然发现蛊皇铃竟然不在我身边! 糟了,还在那个会所里? 第一百一十章 我不相信 第一百一十章我不相信 我回头看了一眼顾景荣,顾景荣摇摇头告诉我没看见。 我心里顿时就慌乱了,蛊皇铃不见了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梁裴洲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瞬间的心情难以言喻,整颗心脏犹如紧紧被人用指甲掐住一样疼,我急促的呼吸了两口,紧接着毫无征兆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顾景荣看着我的表情怔了怔,然后瞥过眼,绕过我的肩头,“哭什么哭,姓梁的若是这么容易被人弄死,他也不配当蛊皇铃的主人。” 我擦了一把眼泪,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跑过去拽着他的袖口,问他有什么办法没有? 顾景荣低头看了我拽着他袖手的手,视线逐渐上移,又看了我一眼。 我看了他的表情,颤颤巍巍的松开手,还帮他抚平了袖口,“对不起,是我急了……” 他冷哼一声,“急了?呵!” 我跟在他的身后,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当走到主卧的时候,也就是有小黑屋的那个房间的时候,他停住了,看着断壁残垣的架子墙,也是怔了怔。 半晌回头问我,“这房子原来是曲铭的?” 我点头,“嗯,是他的,据说是和他过世的妻子住过很多年。” 顾景荣哦了一声,指了指空墙内的木制展架,“这里面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点点头,“知道。”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伸手拿下一个瓷罐子三百六十度看了一遍,最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瓶身,然后放在耳边听回颤。 半晌他将罐子上的封盖揭开,嫌弃的朝里头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我,“看来你这是遇上同行了啊?我没看出来曲铭那小子竟然还过手这些东西。” 我摇摇头,“曲铭应该不知道,这些是他妻子的东西。” 顾景荣哦了一声,问:“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我说:“姓什么不知道,只听他叫她青挽。” 顾景荣皱眉,“青挽?” 我点头,他把罐子拿回去,“这里都是害人的邪蛊,不是人人都能炼的,应该跟宿主的体质有关,我猜她手上的人命绝对不止三条。” 我问他为什么? 顾景荣回答:“蛊,养而不放就会反噬,邪蛊放出去必见血,不见血只能反噬主人。你从这只蛊的尸体来看,生前喂养的非常好,蛊虽然死了,仍能看出很多东西。” 我惊讶,“一只死了很多年的蛊还能看出很多东西?” 顾景荣皱眉,“谁跟你说这只蛊死了很多年了?看上去像昨天夜里或者今天早上死的。” 我心中一惊,昨夜或者今天早上死的? 昨天夜里我睡得很沉,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今早也没有…… 我再也耐不住性子,不放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拼命的喊梁裴洲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心里乱极了,天亮了,此时正是白日阳气最盛的时候,没有蛊皇铃依附,会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敢想象! 况且不知道他和鬼锁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在这里放蛊的真正目的也不得而知! 她的目标是我,但是却知道我身边有个梁裴洲,所以这个房间里的鬼锁是为梁裴洲设的,因为她知道我根本打不开。 我冷汗直流。 顾景荣在我身后沉默了一会,对我说:“先离开这吧,他不在这。” 他不在这。 我坐在地上垂着头不说话,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袁朗的电话,接通之后,他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 我哑着嗓子问他怎么了? 他顿了顿才开口说:“曲铭被抓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是一阵沉默。 “但是小羽你知道吗,从昨天夜里十二点起,一直到今天中午,局子那边接连接到了十二起报失踪的……” “失踪?” 袁朗说:“嗯,因为未满四十八小时,所以不能立案,但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我问:“为什么?” 袁朗顿了顿没说话,然后犹豫着问我:“昨晚你和梁裴洲在一起吗?” 我说,“是的。” 然后他又问我:“你确定吗?” 我一愣,“你什么意思?” 袁朗说:“你先别急,那今天呢,他也和你在一起吗?” 我心中疑惑更甚,“袁朗……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就行,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袁朗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然后听见他沉重叹气的声音,“报案人里都有描述到一个陌生男人,通过线索画图,出来的人物图……是梁裴洲。” 我笑:“袁朗,你疯了吧……梁裴洲?常人根本看不到他好吗?他就算要做坏事,也不可能傻到现身给别人把柄。” 袁朗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先回答我他和你昨晚是不是在一起?如果没有,这件事立案之后,刑侦科会转给灵调局……” 我瞬间就光火了,“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袁朗默了一会,跟我说:“鬼害人的动机有很多,也许是为了盗人阳寿,也许是为了过人精气,能在白日行走……” 我心中一震,不可能的!梁裴洲不会做这种事的! 但是同时在回小区的那天,他在楼下对我说的话又让我背后不寒而栗,他说过,他想在白天也能在身边陪我…… 我深吸一口气,对袁朗说:“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袁朗一愣,“你确定?” 我点头,“确定。” 袁朗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会不会是地魂做得?” “地魂?” 那抹蓝色的身影跃然眼前,那个和顾景荣的坏脾气不分伯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男人…… 我忽然就说不出话了,他是有可能做这种事,虽然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也实在摸索不清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会现身做这种事情的理由是什么? 如此堂而皇之,甚至为的刻意,是为什么? 我心里抖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一直再怕的事就要来了,这一切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无是处 第一百一十一章一无是处 挂掉电话,我整个人失魂落魄。 可就在此时,我竟然在门角的地上看见了一只梁裴洲的金蝶! 顾景荣见我疯了一样的跑过去,也是愣了一下,当见到我捡起那只金蝶时,看我的眼神中透着抹让我难懂的情绪。 他站在我身后,“金蝶?” 我泪眼婆娑的点头,虽说是哭,嘴角却情不自禁的笑了,“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金蝶。” 顾景荣一怔,然后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真是鹣鲽情深,但是当年你一面赠了金蝶给梁裴洲定情,一面到了我的帐中宽衣解带,投怀送抱,难为他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还是把这么个扎眼的东西留在身边。” 顾景荣的话跟针扎一样刺进我的心里,“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顾景荣笑,“不过想想你也确实是这样的女人,想想你和杨逸那小子在维京开房间那次,画面当真是不堪入目……” 我整个人在这一瞬间燥火直升,整张脸烫的不行,我起身拍拍裤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顿了顿,我继续说:“谢谢你送我过来,听说你白天也不太能出门的?呵,多保重才是。” 他猛地攥拳,不过一笑后,又缓缓松开,“我还真怀念这个牙尖嘴利的谢风和,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对你有过好感,是见你骑着白虎从林间走来的画面,手里拿着一支竹节形状的白色骨笛……” 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转瞬即过,继而声音又是一冷,“只可惜,只是一瞬间,你这样的女人注定经不起时间的推敲。” 我好笑,“在你眼里,什么样的女人经得起时间的推敲?” 他沉默。 我继续笑,“从小到大长在你身边的单婕经不经得起时间的推敲?知道你不爱她,还是心甘情愿用阳寿供养你的秦思经不经得起时间的推敲?” 顾景荣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冷冷的走到我的跟前,用力控制住我的下颚,整个人朝我猛地贴近,几乎是抵着我的鼻尖跟我说:“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品头论足,呵,谢风和,但是我告诉你,我辜负过的女人,远不止你知道的这些……” 说完,他用力将我推开,拄着手杖转身就走。 顾景荣走后,我的脑子乱成一片,我该怎么办?有谁可以帮我? 我不自觉地将手抚上小腹,不行,我必须找到梁裴洲,没有梁裴洲的夜晚,以我的能力,根本活不过三天。 “顾景荣!” 他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下,他笔直的背影立在门边,双手轻轻按在黑色的短杖上,像极了一个绅士。 他微侧着脸,轻轻挑眉,“嗯?” 我咬咬牙,“在我找到梁裴洲之前……你必须保护我……” 他笑,“理由?” 我握紧拳头,“因为我死了,你就得不到新蛊。”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是再和我谈条件?” 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的反射弧是怎么定位的,居然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逻辑,他身上的玉蝉蛊早就死了,但是他依然活着,说明他有其他的办法活下去。但是他却费那么大劲找到我,和我纠缠新蛊。 而从石墓出来的那次,在他家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来看,我竟然会觉得他以前和谢风和是有情感瓜葛的,并且……记忆很深? 他那么喜欢纠结我和梁裴洲之间的事情,一个金蝶定情他都能牢牢的记住,还酸不拉几的说什么鹣鲽情深,他心里……是不是喜欢我? 不对,应该说,他喜欢的是以前的谢风和? 所以,我一个没过脑子,就开口跟他说:“算是谈条件吧……但是,如果我死了你也会难过的,不是吗?” 我看见他窝在手杖上的手骤然握紧,之后目光凌厉的盯着我,“看来你不仅是不要脸,就连脑子都不太好用了。” 我看了他两眼,“之前是谁说过,如果可以不要这个孩子,让我做他的女人?” 他用手杖用力的跺了跺地,声音也随之抬高,“简直不可理喻!” 他的表情,此时此刻,看上去那么像一只炸毛的狮子,可爱至极。 手上的金蝶的翅膀虚弱的呼扇了两下,顾景荣有没有在看我,我不知道,反正说都说了,我相信他不会不管我。 毕竟除了梁裴洲,他也算第二个在意我生死的人了,虽然是有其他目的。 金蝶停在我的指尖,小脑袋不停的往我皮肤上磨蹭,我不知道它想做什么。 “你咬一滴血给它。” 抬头,是顾景荣的声音,他又折了回来,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没好气,我有点委屈的看着他。 他冷笑,“怕疼?”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被他拽了过去,放在他的嘴里,他的嘴唇好软……牙齿好白……艾玛,右上居然还有颗兔牙,还有这口腔湿润的温度…… 他咬下去的这一瞬间,我居然忘记了疼痛,只盯着他的动作,等回过神来,才发觉指尖疼的发紧,抽丝一样发烫。 金蝶吸吮着我指尖的鲜血,翅膀有一下没一下的煽动,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煽动的频率和力度也逐渐变大。 我惊喜的抬头看着顾景荣,却不知道他竟然一直都在看着我的手,然后视线缓缓上移,直到我们视线相碰,他的眼中出现了难得的尴尬情绪。 然后瞥过脸,对我说:“它既然一直跟着梁裴洲,应该会有线索,你问问他。” 我撇嘴,“以前我只知道它会带路……而且都是它主动带着我走的那种……但是如果要问他梁裴洲在哪儿,我不着调……” 顾景荣白了我一眼,无语的叹了口气,“引路符会画么?” 我……摇头。 “招魂幡?” 我……摇头。 “那你会什么?” 我想了想,“如果蛊皇铃还在,我会配合梁裴洲给我的药粉捉蛊……” 顾景荣问我:“身上有什么他的东西么?” 我浑身上下找了一圈,最后摇摇头,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个……算么。” 顾景荣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此时金蝶却突然懂我们的意思一样,扑腾了几下翅膀,朝门外飞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绑 第一百一十二章被绑 我和顾景荣跟着金蝶来到了位于小区后方的别墅区,这里环山抱水,绿树成荫,一栋栋红红的小房子隐于丛林间。 金蝶的翅膀呼扇的明显慢了下来。 “这是到了?” 顾景荣看了我一眼,然后环顾四周,“一块阴地,居然盖成了别墅区?” 我本身不懂风水,心里有慌乱的急,金蝶停在这,很明显梁裴洲就在这里。 突然,我听见身后的灌木丛动了动,我下意识回头,只看见一只野猫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对着我尖利的叫着。 我闻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顾景荣回头看我,“怕猫?” 我尴尬的笑了笑,“小时候被猫抓过。” 他没说话,然后单手撇开灌木丛,说:“我进去看一下。" 我好奇,“那里面有什么好看的,全是虫子。” 他讽刺的看了看我的腹部,“你肚子里也有只虫,为何不弄死?” 我脆生生的站在原地等他,看着他越走越深,越走越深,直到身影被一棵梧桐挡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开始有点不安,我尝试着叫他的名字,但是没有回音。 半晌后,我突然感觉起风了,地面的枯叶被秋风卷起,我不自觉的抱了抱手臂。 正当我感叹着深秋寒意刺骨时,我脖子后的头发仿佛被人摸了一把,我浑身一个激灵,“谁?” 转过头,只是空空的十字小道。 一种不安全感油然而升,尤其是身体背部无所依靠之时,我慢慢的挪动脚步,把身子贴着一颗老梧桐站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周围,这才让我有些安全感。 不过从我的角度,还能看见顾景荣的背景,他弯着腰象在查看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我感觉腿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我一弯腰,手刚摸到小腿,就看见在我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双男人鞋。 我的动作顿时僵住,想叫,但是担心顾景荣听不见,同时从距离上说,就算叫了,顾景荣听见了,这个人和我咫尺之间,如果想做什么坏事,简直无从防备! 我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安慰自己可能是幻觉,或者只是一个住户刚巧路过。 但是一闭眼,一提气,就觉得自己安慰自己的理由简直煞笔,住户能这样贴着你背后站啊! 我慢慢的直起身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缓缓地抬脚,准备趁其不备,奔离现场,那人却突然从背后,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力气大的让我无从反抗。 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无从得知他要带我去哪儿,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是反方向。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安静下来之后,浑身的感官变得极为敏感,手背上搔痒的感觉,让我意识到,金蝶还在我手上! 我小心的用手捂住金蝶,挤破刚才指腹喂血的伤口,我也不知道它吸到血没有,就在我的脚撞到一个楼梯似的门槛时,我飞快的用手掸开金蝶,我必须让它和我分开,金蝶有灵性,但愿它能明白我的意思,帮我找到梁裴洲和顾景荣,万一我身有不测,也好有人给我收尸。 碰的一声关门声,我感觉自己被丢进了一个漆黑的地下室,我的眼睛被蒙上布条,嘴巴也被胶带裹住。 这里阴冷,却干燥,我的皮肤很敏感,从进来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分钟左右,我的皮肤已经开始紧绷,甚至有点痒。 那人把我手脚都用绳子绑了起来,似乎放在了一个高于地面的台子上。 我心里一冷,玛德,不会遇上变态拿我做什么实验吧?” 我在台子上安静之后,那人就离开了这里,我的眼睛隔着布条,依然能感觉到外面的光线,亮如白昼,刺眼的很。 什么房间会有这么刺眼的光线? 我不禁想到了医院的手术台,难道是头顶的手术灯? 我扭了扭身体,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试试这台子的高度,往旁边一撞,竟然撞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 我瞬间头皮一麻,“我天!什么东西!” 但是被我撞到的那东西,并没有任何反应。 我转过身,背对着那东西,然后使劲往那边伸手,看看瞧用手指能不能摸出是什么。 手腕上的绳子绑的太紧,我伸的手指都快抽筋了才勉强碰到那东西。 先是碰到一个耳塞海绵一样软的东西,然后顺着往上摸,似乎还有关节? 但是我能够到的范围实在有限,但给我的感觉,非常像……手指! 我脊梁骨一冷,想到以前看过的电影里的血腥场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会是被变态实验过的废尸吧? 会不会是被挖掉眼睛鼻子,开膛破肚的那种? 我吸了吸鼻子,没有血腥味…… 就在我抽手准备换一边躺的时候,那东西突然动了一下,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东西飞速抓起我的手腕。 然后紧接着,我就觉得指尖一凉……一个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准确的说,是贴在我的指腹上…… 指腹? 刚才喂金蝶的那只? 同时,让我心肝都震三震得是,那东西不仅吸着我的血,还用牙齿试探性的轻咬了我的手指几下,像是在看能不能吃…… 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挣扎声,但那东西根本不理会。 我仿佛听见他起身的声音,然后我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跨坐在我的身上,一片巨大的阴影将我眼前本来刺眼的光线遮挡住。 跨坐……玛德! 我愤怒的挣扎,此时我已经清楚的感觉到旁边这个不是其他东西是个人!是个活人!还是个男人!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他!是!跨!坐! 但是不论我怎么挣扎,这人就像根本听不见一样,就呆坐着不动。 但我仍然有种时刻被锁定的感觉,这个人一定在盯着我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我最无语的时候,突然我感觉到他先是摸了摸我眼睛上的布条,又摸了摸我嘴巴上的胶带。 然后犹豫了一下,哗啦一声撕下了我嘴上的胶带。 我大口的喘息了两口,刚准备叫,一双柔软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口齿间辗转,舌头有些僵硬的伸进我的嘴里,多么奇怪的感觉,这是被强的前奏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姓谢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姓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动作有些笨拙,一下一下的并不连贯。 别多想,我指的是只是动作的灵敏度! 他扒着我的嘴吸溜吸溜的,跟吃果冻似的,这让我心里恶心了无数下。 我喉咙管几乎被他吸溜岔气! 在他中途停顿的时候,我试着和他说话,“能不能……把我的眼罩下下来?” 他似乎愣了愣,并没有动作,我的呼吸也紧张到了极点。 可就在下一瞬,勒在我耳后的束缚一松,强烈的光线迫使我条件反射般的闭上双眼。 同时我身上的重量也随之消失,嘎达一声门响,我听见有滑轮滚动的声音。 我睁开双眼,扭着脖子回头看,只能倒着看着一个带着面纱的轮椅女人,后面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因为我扭着头的缘故,尚且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但是我忘不掉他的鞋子和裤腿。 他就是把我带到这里的那个男人! “你是谁?” 对面的轮椅女人默了一下,然后一声轻笑,“我是谁?我就是你啊……” 从我的角度,我见到她缓缓摘下面纱,我随之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那确实是一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若说真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她右眼下角的一颗泪痣,以及一双灰褐色的瞳孔,就跟带了美瞳似的,看上去媚态十足。 我因为手脚被绑着,极不舒服的蹬了蹬脚,然后声嘶力竭的冲着她喊,“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抓我!” 她摆了摆手,身后的男人便走到我跟前,将我扶正跪在台子上。 我这才看清,她的身上居然还缠着一条碗口粗的黄金蟒! 我从小就怕这些滑不溜秋的东西,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说:“你不认识我也是对的,谢家只有一个谢风和,又哪会有人知道,曾经还有一个谢……青挽?” 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更正道:“哦,不对,他们把我扔在万蛊池的时候,我还没有名字。这个名字,还是后来我自己取的,青丝华发为君挽,你觉得好听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就是曲铭的老婆?你不是死了吗?你姓……谢?” 她像是又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曲铭?那个窝囊废?” 我闻言有些为曲铭难过,“窝囊废?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知道吗?大好的前程也毁于一旦,现在更是因为三起凶杀案被抓,命案你知道吗?要判死刑的!” 她不以为然的摸了摸那条吐着信子的蛇头,似笑非笑的说:“我没有强迫谁,男人心甘情愿为我做事,怎么,你心疼?” 我咬牙,“我不是谢风和,我只是丁小羽!前世的恩恩怨怨我一概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咬着我不放?” 她笑着摇了摇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个人你总认得吧?” 她身后的门外,缓缓走进一抹身影,穿着似曾相识的紫色苗族服饰,脚边和袖口有银色云纹,苍白的肤色上勾勒着狭长空洞的眉眼。 梁裴洲!!! 我惊呼出声,梁裴洲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顺从的走到那个女人身侧,静静的站在她身后。 一日未见,我对他的担心盖过了一切,我顾不得他为什么像不认识我一样,只是看见他平安的样子就好。 但是他为什么换衣服了? 我记得第一次在石墓里看见他的时候,他是穿着这套入殓的寿服的,但是后来已经换掉了,为什么他今天又会穿着这件衣服? 我轻轻叫他的名字,他的目光晃动了一下,然后幽幽的望着我。 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你不……认识我了?”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是有些木讷的看着我,然后缓缓地垂下眼睑。 我愤怒的瞪着轮椅上的女人,“你对他做什么了!” 那女人好笑的看着我,“我也好奇你对他做什么了?从我把他从石墓里弄出来到现在,除了用蛊虫驱动他行事,其他根本没有法子让他做事。倒是你这才来多一会,他居然起尸了。” 我一愣,“什么起尸?什么从石墓里出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对身后的梁裴洲做了一个手势,我就看着梁裴洲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步态僵硬且生涩,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 他走到我的跟前,阴沉的看着我,然后弯腰给我解开手脚上的绳结。 他的手指几乎没有弯曲的弧度,而是靠一股蛮力扯拽绳结,我被他弄得有点痛,本能的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见我往后缩,便顿了顿,抬头看了我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忽然就那么恍惚,忽然就那么远。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薄唇,一样高挺的鼻梁,一样修长有力的指骨,一夜之间,他为什么会变得不认识我? 是这个女人给他下了蛊?什么人有本事给他下蛊? 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装作不认识我? 抓我过来的那个光头男人见梁裴洲解了半天也没能解开,顿时有些恼火,三步并两步走到我跟前,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粗鲁的拽开了我手上的绳结,犹豫动作的粗鲁,我手腕沫红,甚至渗出血丝。 我顾不上疼痛,担心的看着地上的梁裴洲,他傻傻的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毫无攻击力,毫无防备力,毫无……生命力。 我跳下台子,强忍着眼泪,走到他身边,蹲在他身旁,轻轻按了按刚才他被踢到的地方,他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情况,在他领口的皮肤位置,我看见了一块黑色如同胎记的东西,再往后看,他的肩膀上似乎也有,再往下,手背上也有一小块圆圆的…… 因为他皮肤苍白,所以这样的黑斑显得尤为扎眼,我头皮微微发麻,这是……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也被光头男推到我们跟前,“这是尸斑,怎么,没见过?” “灵体怎么可能会有尸斑!” “既然有尸斑,那就不是灵体,你还分辨不清?这是梁裴洲的尸首!” 我刚刚发麻的头皮轰的一下炸开,我想到从一开始就丢失的尸首,就是被这个叫谢青挽的女人弄走的? 她究竟是谁?她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能耐? 顾景荣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她可以? “你想要做什么?” 她俯身摸了摸我的脸,“很简单,我想要做你。” “做我?” 她笑,“对啊,把你欠我的,全部还给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花开并蒂是双生 第一百一十四章花开并蒂是双生 我冷笑,“你说说,我都欠你什么?” 她抬头假装冥想的样子,“你欠我的啊……是一个完整的人生。” 然后她呆呆的看着我的肚子,“能生真好啊,”顿了顿还对着我的方向深呼吸一口,“还有谢家氏族女子一脉相承的凤凰血,真是让人羡慕……能给巫皇孕育命蛊,能给巫皇生儿育女,能和巫皇相守一生,谢风和,你得到了太多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知道吗?” 我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巫皇?凤凰血?你竟知道这些?你认识谢风和?” 她摸了摸我的脸,“一个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双生子,我当然知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双……生子?” 她点点头,“意外吗?虽然是双生子,但我毕竟是姐姐呢!按照婚配顺序,仍是以我为先,但是可惜……你能生,而我不能,你有凤凰血,而我没有,你能孕育巫皇的续命蛊,而我只能供养夺人性命的邪蛊……整个氏族视我为妖孽,是不祥,是祸害,而你,却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包括……我最爱的男人!”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梁裴洲,“你也爱他,对么?爱他你不应该救他么?看见他身上的尸斑没有?需要你用凤凰血每日供养,不然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浑身溃烂,日后即便梁裴州的三魂七魄重聚首,没有尸身,也一样于事无补!” 我想到先前那个跨坐在我身上的男人,僵硬的动作和舌头,赶紧来我触碰到的那个男人就是梁裴洲……的尸首? 他刚刚根本不是在亲我,而是在吸我的阳气和血? 我将信将疑,“他的天魂在哪里?” 她的表情露出一丝懊恼,“那个难缠的家伙……跑了。” “跑了?” 她想了想,“具体……应该算是被他的地魂救走了。” 我听相声一样的看着她,“你在逗我?” 她拍拍我的脸,“好妹妹,你真的幸运,你看我的脸,和你一模一样的脸,遮住眼角的泪痣,谁能分辨出我们俩谁是谁?但是梁裴洲却能一眼就认出我是假的。你说,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背叛他?”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凉,“他们把我当成祸害扔进万蛊池,我恨他们,但我不恨你,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但可怜的是,我被师父救了回来,并且看见原本应该属于我的男人竟然如此优秀,他爱着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你,我多想他在雪夜等的是我,他赠蛊铃的人是我,他生死难忘的人是我,但这都是你的……我不争不抢,但不代表我不想要,当我看见你把他伤的体无完肤,把我奢望了一辈子的东西弃如敝履时,我第一次觉得你和我并不一样,太多的东西对你来说唾手可得,所以你从不懂的珍惜,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前所未有的开始讨厌你。” 我抱住梁裴洲,对着这个疯女人冷笑,“所以你只是一个不敢争取自己想要的懦夫。” 她脸色一凛,“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个不敢争取的懦夫!你说你喜欢梁裴洲,你为什么不和他说?你自己不争取,你怪我?前世的事情虽然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大概听说过,我可能是曾辜负过他,但那个谢风和也只是为了去争取自己更想要的幸福而已,即使知道没有结果,但只要争取过,虽败犹荣!” 她愣了愣,“好一句虽败犹荣。我累了,也没心情跟你扯太多,就在这个屋子里,凤凰血在你身上,你愿意怎么供养梁裴洲是你的事,我不强迫你,尸斑代表他的身体情况,你自己决断。” 随着碰的一声门响,谢青挽和光头男离开了房间,屋子里恢复了只有我和梁裴洲的安宁。 他如同一个木偶待在原地,这是真正的梁裴洲么?曾经的他? 那个站在雪夜里等待过心爱的女人,那个一颦一笑都为一人留的男人,那个,如此深刻的爱过我的男人? 我摸了摸他的脸,并在耳边加了叫他的名字,半晌他似乎有所知觉的扭头看了我一眼。 就在我刚准备欣喜之时,他目光逐渐下移,最后停在了我的指尖,我知道他只是闻到了凤凰血的味道。 怎么说呢,现在的梁裴洲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具行尸,没有思维,没有记忆,没有过多感官上的灵敏度,但是依然具有行尸嗜血的本性,这和我所知道的僵尸差不多。 我将手指缓缓伸到他唇边,他眼珠子骨碌碌地朝我转了几转,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见我没有反悔,一把含在嘴里一口大口的吸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感觉到从指尖到手腕,再到整只手臂从发烫,到发亮,最后麻木,血液的流失让我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我用另一只手拖着手肘,努力控制着姿势。 但随着手抖的越来越厉害,似乎影响到了正在吸吮的他,我拼命整了整快要合上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脖颈处,黑色的尸斑已经极淡,但手背上仍有残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睛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有了温度,空洞的目光也渐渐开始有了聚焦。 他放开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然后轻轻的叫了一声:“风和。” 声音沙哑而干涩,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过的那种干涩,嘶哑的有些难听,但这并不影响我刹那间的泪如泉涌。 “嗯……我是。” 他微微的歪过脑袋,煞是可爱的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继续哑着嗓子对我说:“怎么头发和衣饰都变了……我还是最喜欢你穿紫色小衫裙,骑在白熊的身上。” “白熊?” 他呆呆的望着我,“嗯,白熊?”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的记忆似乎停在他生前的某个时候,白熊……是白色的熊? 这时,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他们说过曾经谢风和有一只很漂亮的白虎! 那意思是那只白虎的名字……叫白熊? 我点点头,“后来我给它改名字了。” 他问我:“改成什么了?” 我摸摸他的脸,“改成小洲洲。” 他一愣,没说话。 我解释:“梁裴洲的洲。” 慢慢的,从他眼中漾出了一抹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异香缠绕 第一百一十五章异香缠绕 但就在他眼中的花火萦绕啊瞬间之后,有很快恢复了冷淡,那表情就跟不认识我似的。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迟疑的开口问他:“怎……么了?” 他皱着眉,起身坐到了别处,半晌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表情很是纠结:“阿姐同我说过,女人是恶蛊,要敬而远之。” “阿姐?哪个阿姐?” 他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半晌没说话。 就在这忽然之间,鼻尖突然有熟悉的异香缠绕,我神思一晃,连同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不远处的梁裴洲仍坐在原处看我,眼神忽明忽暗,我朝他伸出手,他却没有理会,只是保持那个动作,静静的看我。 半晌忽然开口,“谢风和,我只想问你到底还记得些什么?” “?” 我脑子猛地一晕,整个人轰的一阵摇晃,一个不支便歪在了地上。 腹部一阵抽痛,我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疼的倒吸凉气,额头上的冷汗也簌簌地往下落。 糟了,这感觉…… 是蝶变! 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每次哪里蝶变不好,非要待在这么个地!这个梁裴州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还没从脑子里过完,一阵强烈的灼热感就从手部的皮肤蔓延开来,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一般迅速扩张至全身。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一仰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从口腔蔓延开来。 模糊中,我看见身前的梁裴洲仍在看着我,只是身子已经转向我的位置,但是神情依然淡漠。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只听见他的声音自左耳后方传来,“肚子痛?” 我无力的摇头,“疼……” 随后我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掌握在我的肩膀,“嘶——” 那一瞬间冰山碰上烈火的极致舒缓,让我呻,吟出声,他一只手托着我的身子,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那么烫?” 我又嘤咛了一下,将脑袋不自觉地贴在他的胸口,“唔……大冰块……” 他整个身子随之一僵,半晌才将我抱住,像哄孩子一样,轻拍我的后背。 烫完之后,是结痂般的搔痒,浑身的皮肤仿佛都在争先恐后的脱落,我在他的怀里再也待不住,像条虫子一样扭来扭去。 抱着我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悦,“睡个觉都不老实。” 然后又收紧了手臂的力度,一只手托着我的背,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脑勺。 忽然,他的动作一滞,然后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我脖子后方的皮肤,然后迅速松开我的身子,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 “蝶变?” 我咬着牙,猫须着眼睛点点头,此时的思维已经开始混沌,我知道这是入梦的开始…… 天地间一片苍白,如同皑皑白雪,我走着走着不时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但是这里四下空旷,除了五米开外突然出现的一条河。 这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条河会衍生出什么?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那条河,如同有致命吸引的魔力般一步步走去,我站在河边看着水面。 突然出现了一张哭泣的女人脸,这个女人衣着繁复,头饰繁复,火红色的衣裙下,是遮盖不住的大肚子。 这是个孕妇? 看周围的背景,像是个大户人家。 只是一瞬间,我的视线仅仅只能看见铜镜中泛黄的定格画面。 这张脸……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如此面善。 下一刹那,突然火光冲天,仿佛烧红了整片河水,镜头一寸寸拉远,让我看清楚燃烧的远不止一个房间,而是一座宏伟闺秀的寝殿! 寝殿内外惊叫四起,惨呼一片。 但我却能透过火光,仿佛看见那张原本哭泣的美人脸,突然漾出了一抹如获新生的甜笑。 我蹲下身子,渐渐看见从平静无波的水面中伸出了一只纤细白皙的女人手,十指染着嫣红的蔻丹,指尖挺翘,手腕上还带着一只碧绿的翠玉镯子,水面的波光如同闪亮的星星,映照在她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使得她的手在这片苍茫的白色中,也同样光彩照人,如同套着一圈温柔光环。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与她指尖相触,那只手仿佛能感应到一般,轻轻的与我十指相扣,然后缓缓的,缓缓的,我身子向前一倾…… 噗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拖着我无限下沉,耳朵和鼻腔强大的水压力,迫使我不自觉的想要张口呼吸,我四肢一阵乱扑腾,却突然被人抱住。 呼—— 再睁开眼,是在温柔的软榻间,不远处的窗外是黑的,看样子是晚上,窗子是古色古香的木制小轩窗,我打量了一圈,房间里木制品与银器甚多,纺织品的用色也大多用黑色和深蓝打底,配色偏亮,以粉色,翠绿,宝蓝这样出挑的颜色为主。 我支起身子刚准备起身,却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女子的低低的哭泣声。等到安宁之后,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四目相接之时,我和他的脸上均是一愣。 这是一个缩小版的梁裴洲么……脸模子的轮廓是没变,但是明显年纪看上去要小一些……二十岁不到的既视感,非常鲜嫩……可口。 梁裴洲端着药碗,脸色沉郁,看了我一眼,迅速收回了视线,踱着步子走到床边,将药碗朝我眼前一伸。 我摸不清头脑,半晌也没有去接。 两人沉默了一会,他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在我床沿坐下,用勺子在碗里轻轻划拉了几下,用勺子舀起一口汤药,然后低头轻轻吹了吹,伸手递到了我嘴边。 我还是看着他不动,心想,我靠,这又是什么剧情,为毛每次蝶变都是随机穿越,太考应变能力啊…… “张嘴。” 我愣愣的“哦”了一声,然后乖乖张嘴,唉喂!好苦! 我从小就怕吃药,完全能脑补出来我整张脸揪在一起的奇葩表情,就是眼睛眉毛鼻子完全皱在一起那种。 他全程淡定脸看着我喝药,一口接一口,我也不敢乱说话,上次因为乱说话,很快现实就被幻境替代,这次我想多陪一陪那时候亏欠尤多的你。 喝完药,他立刻准备起身离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梁裴洲……”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赠宠 第一百一十六章赠宠 他顿了顿脚步,连身子都没转,只侧过一张帅脸,用余光扫了我一眼,然后淡淡的问我:“嗯?” “那个……那个……” 我靠,我要怎么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才会不会穿帮啊! 他把药碗放在身旁的木桌上,转身看着我,我靠,我要怎么形容,今天的梁裴洲居然穿的不是毒哥的衣服,而是一套玄色劲装,身材毕现,那小腰身扎的……那小裤腿绑的……还有那胸口…… 我下意识吞咽一口口水,眼神也飘忽了几下,卧槽,睡都睡过了,我还眼馋个毛线! 但是……为什么睡了那么多次,看着还是那么有欲望…… 卧槽,丁小羽你别瞎闹啊!他俩这时候可是无比纯洁的未婚男女关系,你别给你前世的爹妈丢人! 要是给传出去,谢家未出阁的女儿,在喂药的时候把将来的巫皇给强了,想想也就不会有苦等千年这回事了…… “有事?” 他皱着眉看我,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叹了口气,重新走到我床边坐下,然后轻轻拉住我的手。 “我知道你阿娘是梁人,你自小也常随同你阿爹去金陵,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和他们再有太多牵扯,宫闱之中的麻烦,不是你想要解决,就能解决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我阿娘?谢风和的娘是良人?良人是好人?好女人?什么鬼? 他又叹了口气,“你这番倒是好了,直接把溧阳公主给带回来了。她的遭遇我也有所耳闻,你可以同情她,但是并不是同情,就能救的过来的,风和你明白吗?”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明白……” 他松开我的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将错就错,你阿爹说她同意改易容貌,自此做个只听不说的哑女,如果她真能做到,留在你身边当个解闷的,倒也无妨。” 我心中纳闷,溧阳公主?没听过这号人物啊! 我只听过那个文帝的女儿,陈阿妩,但那个不是富阳公主么…… 我回想起漫天的火光,心中一凛,难道就是铜镜中垂泪的那个女人?大肚子的那个?拉我下水的那个……? 我梗了梗喉咙,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他:“溧阳……公主,现在在哪里?” 我有些急于求证。 梁裴洲看了看我,指了指隔壁,“还没有醒,”然后顿了顿,“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不过对她来说,也是好事。那孩子想来她也不会想要。” 我听的一头雾水。 梁裴洲将走之时,我忽然叫住他,他回头看我,“又怎么了?” 我勾了勾手,让他过来。 他迟疑的回过身,我抓着他的大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你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他皱了皱眉,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一手贴着我的额头,正反两面来回测温度,我整张脸几乎贴在他的肚子上。 他本就穿着修身的劲装,精瘦的小蛮腰扎的更是紧实,脸贴在上面,隔着布料我都能感觉到他腹部的线条…… 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回荡起了哔站阿婆主的小蛮腰…… 不一会,他松开手,在我脸颊又试了试温度,看到我潮红的脸色时,整个人也是一愣。 “是有些烧。”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难怪我浑身都那么烫……” 我抓住他刚刚垂下的手,心中有些依恋,这样最真实的体温,这样最真实的肌肤触感,这是他活着时候的样子。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第一次感觉到活着的美好。 我看见他喉咙管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轻咳了两声,我抬头看他,他对我说:“天色已晚,溧阳如果想看,明日再看,医了一整日,一直哭哭啼啼,这才刚睡好,你就不要再惊扰。” 我点点头,又问:“既然天色已晚,那你住哪儿?” 他愣了愣,“我的马就在屋外,几里地,快得很。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我还想留他,但也想着这个时代,又是苗地,恐怕不合规矩,便没再多说。 这一夜睡得香甜,更难得做了个梦中梦,梦中隐约有虎啸声,更奇葩的是,我竟然潜意识的告诉自己,这个虎啸声就是我和梁裴洲养的那头叫小洲洲的白虎发出的。 我的鼻端忽然有些搔痒,像是有人用狗尾巴草拨弄我一样。 我不耐烦的侧了个身,用手揉了揉鼻柱,还打了个喷嚏,哈切! 但没一会,我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忽然跳到了我床上,同时还夹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我夹着起床气,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回过身拿起枕头就往正前方砸! 啊呜…… 这什么叫?我整个人一懵,脑子却瞬间清醒了,也来不及管起床气,睁眼一看,卧槽! 这是……毛绒玩具? “喜欢吗?” 我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这是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妆容端正得体,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苗人打扮,长的略帅的糙汉子。 我淡定的看着他俩,一句话不说。 那妇人见我不说话,笑着回头看了帅大叔一眼,“这孩子怎么了?醒了之后就傻愣愣的,昨晚裴洲走的时候表情也怪怪的。” 帅大叔瞅了我一眼,指了指床上的这团白色毛茸茸的活物,“闺女,喜欢不?” 我僵硬的看了眼床上这只老虎模样的小毛球,又僵硬的看回帅大叔,一个“不”字刚要说出口,帅大叔及时补充了一句,“裴洲早上派人送过来的,让我们给你。” 那个“不”字立刻被我吞了回去,笑眯眯的看了帅大叔一眼,“喜欢。” 然后想着他喊我闺女?这是谢风和的爹? 于是我也补充了一句,“谢谢阿爹。” 终于弄清楚了,原来美妇人是阿娘,帅大叔是阿爹,还有隔壁爱哭的小美人…… 我跳下床,床上这个毛团子也跟着跳下床。 哟嘿! 我蹲下身子看了它一眼,它也昂着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哈秋打了个喷嚏!还甩我一脸鼻涕。 我小心的摸摸它的小脑袋,一下一下,它的眼睛随着我的频率微张微合,很是享受的样子。 我心里想,唉,想想谢风和真是好命啊,娘美,爹帅,未婚夫不仅是个五好青年,还是巫皇之位的继承人,随随便便生个病,收到的礼物都不是俗物……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这是!养老虎!我这也是过上迪拜土豪的贵族生活了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少帅 第一百一十七章少帅 我问阿爹,“梁裴洲呢?” 阿爹笑了笑,“裴洲早上有事来不了,特意让我告诉你一声。” 我哦了一声,阿爹又说:“他说晚些来看你。” 我笑了笑,“谢谢阿爹,对了,溧阳……她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 阿爹看了阿娘一眼,示意她说,“溧阳是个苦命的孩子,前生享尽尊荣,余生饱受屈辱……你阿爹赠了她忘情蛊,她却偏不要。为了一个不想忘记的,只能硬生生的记着全部。早上起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洗漱之后,就在窗边坐着。我们和她不熟悉,你若是舒坦了,便去看看她,说说话也好。” 我跟着阿爹阿娘,来到溧阳的房间。怀里抱着小熊,就是那只小老虎,它现在的名字应该还是叫白熊吧?如果有缘和它再见,我就给它改名叫小洲洲。 见到溧阳时,她仍坐在窗边,愣愣的望着窗外的绿水云烟。 她的右半边脸有明显烧伤后的疤痕,发红紧皱的皮肤一直蔓延到脖子底下,另外身上还有多处包裹着白布,想起那一场大火,想来她能保全半张脸已是难得。 我关上门,声音仿佛惊动了她,她回过头看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你起来了。” 我点点头,在她身旁坐下,再见她的脸,我方才想起她和谁像,薛灿灿。 没错,就是我去麻阳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薛灿灿。 我迟疑的叫她:“灿灿……” 她看着我,眼中有疑惑,见我欲言又止,忽然拉住我的手,仍旧是浅笑着对我说:“是哪个告诉你,我乳名叫灿灿的?你给阿姐说说,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阿姐…… 我摇着头,心里却想,麻痹,老娘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只想起那漫天火光,我小心翼翼的开口:“为何想不开?” 她怔住,轻轻放开我的手,“一为让他断了念想,二来……听说他随父进了军营,连胜三场,如今已是盛京风头无俩的少帅,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而我……”她的手轻轻抚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而我已是这样的残败之身,还有什么资格妄想,不如早些断了才好。” 我不知道她口中的这个“少帅”是谁,但就这一番如此白莲花的论句,却真真切切的感动了我。 想必铜镜之中,独垂地泪水,不为别人,只为他;了此残生,不为其他,只为铭记这段过往。 “他……有那么好吗?” 溧阳忽然笑得明媚,连同眼中的神采一同星光熠熠,“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 她看着我笑,“如果你真心喜欢过一个人,那么你就能懂我现在的心情。” “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梁裴洲的身影,过了过,竟然还有顾景荣,再过了过,人像就已经模糊了,连同梁家旧宅那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干净少年,以及在yy上和我打情骂俏的杨逸。 溧阳问我,“昨晚有位姓梁的公子来看过我一次,他很喜欢你是不是?” 我脸一烫,“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溧阳摇摇头,“没说什么,我比你大些,经历也多些,他和我所说之意,无非是希望我恪守本分,不要再和过去宫闱内斗的事情有所瓜葛,更多的,是不想我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作答。 溧阳又笑了笑,“他言语间虽然寡淡,但是看得出是个心热的男子,他对我的严苛,无非是为了你着想,他的言语有几分严厉,对你就有几分在意。”她看向窗外,“我估计……将满吧。” 见窗外有风吹来,便对她说:“阿姐……大病初愈,不要着凉。” 她支起身子的时候,我隐约还能看见她裙摆间有殷红的血块,“风和。” “嗯?” “之前你和我说过,你擅易容,是真的么?” 我一愣,“怎么……阿姐要易容?” 她微微颔首,“世上再没有萧溧阳,这张毁了一半的脸,也就不该再留在世上了。” 我怔了怔,“好。” 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军爷打扮的小哥,走近一看,竟然是我哥! 他看着我很是热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左左右右,把我看了个齐全,见我傻站着,他砰的给了我后背鼓了一巴掌,“好啊你!终于娇滴滴的像个大姑娘了,但你学什么不好,非学人家生病!” 我愣愣的开口:“哥……” 他一怔,然后赶紧过来摸我脑门:“哎哟喂,这还不仅病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不过幸好你这张脸还在,不然连姓梁那小子也不要你了,你可怎么办哟!” 我白他一眼,卧槽,我哥前世居然是这么聒噪的一个新兵蛋子? “找我什么事?” 他把我拉进屋,顺便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饥似渴的喝完,碰的一声放下杯子,袖子一抹嘴,“唉,别提了。梁宫里起火那事,你知道吧?” 我默默地看着他,点点头。 他“嘿”了一声,然后接着说:“你知不知道烧死的那一位是谁?” 我又点头,“溧阳公主?” 他一拍大腿,“可不是吗!那溧阳公主是什么人!我老大的心上人啊!找了这么久,音信全无,这下好了,一有消息,居然是生离死别,还连个面都没见着。哦,不对,见着了!但都给烧成碎末了。这几天老大在大营里是想着法子折腾我们,我这好容易请了假,才得空出来喘口气……” 我的心通通跳动,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叫嚣。 我问他:“你老大……是谁?” 侯玉纳闷的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我兄弟啊!我老大是谁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刚从盛京回来的!” 我额头三道线,“我当然不是你兄弟,我是……你姐妹。” 顿了顿,“那你到底说不说?” 他一脸服了我的表情,然后大马金刀的坐下,用手指沾着茶水,开始在桌上写字。 我心想,能耐!跟我卖关子是吧? 但当我看完他写的名字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再也笑不出来。 顾景荣! 溧阳……口中的,世上最好的男子……是顾景荣!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夫人饶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夫人饶命 我猛地用手抹掉桌上的名字,侯玉还笑着夸我机智! “知道少帅的大名不能乱写,所以赶紧擦了~风和,你又聪明了~” 我的心通通的跳着,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用力拍打了几下,然后又冲去脸盆前一照! 倒影里的女孩稚气未退,就和我初中的样子差不多,我心里一个大写的卧槽,昨天晚上老娘就是用这样一副营养不良的造型调戏了梁裴洲么! 他丫的,居然喉头还滚动了一下,未成年啊!要么就是萝莉控啊! 我冷冷的看着他,“你老大的女人死了,你看上去倒是挺开心的样子。要不要我帮你通通话,传达传达?” 他白我一眼,“得了吧,小丫头片子,顾家军的兵营你都进不去!” 我“哦?”了一声,“这么厉害?” 侯玉得意的笑了笑,“少帅铁腕,一把红缨枪,马背上定乾坤。敌军没见过世面的新兵蛋子见了少帅,跑都不敢跑,我还见过直接尿的!那浑身血性肃杀之气,真是战场修罗,人间的活阎王啊!不过在我心中,男儿当如是,我老大生来就应该是为战场而生的!他的手若是不握缰绳,不拿长枪,那才是白瞎!” 我心中微凉,想着他现在拄着短杖的孱弱模样,完全想象不到他红衣银甲之时的马上风姿,活阎王?倒是个好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走,沉默了一会,我对侯玉说:“你呀,以后少在我面前说你们老大的好话。” 侯玉一愣,“我爱慕老大关你屁事。” 我在他肩上锤了一下,“因为我怕我听多了,也爱慕你们老大怎么办啊!” 侯玉憨笑了两声,“那不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么!爱慕我们老大风姿的女人这么多,不差你个黄毛丫头一个!” 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难受,却不知道是为自己难受,还是为有缘无份的溧阳难受。 顾景荣……和溧阳是怎么认识的呢?他们有怎样的过往?他得知她离世,又会如何? 回家路远,他难得回来一趟,自然要省亲。侯玉和我聊了一会,便策马回了刺史府。 看着他的背影,侯玉和丁晨峰……真的是不像呢。 时间这能改变一个人这样多吗?那个在顾家和顾景荣争锋相对的我哥不见了,那个忘记单婕后专心开车,行尸走肉一样的我哥也不见了,那个总是带着大大的腕表,喜欢撂袖子的我哥,也不见了。 傍晚梁裴洲来的时候,我正拿着一只鸡腿逗小熊,小熊的大肉爪子扑腾扑腾的对鸡腿发起进攻。 夕阳余晖下,他跳下马,一边绑着缰绳,一边冲我笑了笑。 他穿着巫族特有的那种长袍似的服装,上面图纹繁复,看上去隆重的很,特别像我以前看电视里人家做祭祀的那种。 趁我分神,小熊啊呜一口咬住我手上的大鸡腿,兴奋的在我脚边扑腾,然后叼着鸡腿耀武扬威的围着我绕了几圈,最后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本来还想再养些日子,调教好了再给你,可怕你闷,就先遣人给你送过来。” 他端起一个打磨的浑圆的木桩子在我身边坐下,弯腰摸了摸小熊虎头虎脑的白脑袋。 余晖之下,他身着黑色祭祀长袍,坐在木墩子上逗老虎吃食,我忽然也好想逗逗他,但是一想到这幅我自己看了都没兴趣的pad版身型之后,只能兴趣了然的问道,“阿爹说你早上有事去了,穿这么隆重,相亲啊。” 他歪头看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这不来跟你相亲了么!” 我脸一烫,“你一点都不含蓄。” 他把小熊抱起来,搁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它顺毛,睫毛微垂,“我们苗地民风开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况且你本就是我没过门的妻子,为何非要学那汉人扭扭捏捏。” 我微怔,“你不喜欢汉人?” 他摇头,“你阿娘不就是梁国人么?我何曾怠慢过半分?” 我尴尬的摇摇头,他看着我没说话,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包袱给我。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指了指,让我打开。 小包袱一层裹着一层,最后打开竟然还有个圆溜溜的小锦盒,摇了摇,有微微铃铛响。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他朝我微微点头,我打开一看,蛊皇铃…… 他的表情也稍有些局促,愣愣的问我:“喜欢么?” 我轻轻盖上锦盒的盖子,“为什么给我这个……” 他以为我不喜欢,顿时收敛了笑意,淡淡的和我说:“赠铃的意思……你阿爹没有和你说过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伸手打开盒子,将铃取了出来,轻轻递到我的手里,“今日是我生辰,也是例行祭祀蛊皇铃的日子,今日我已过弱冠之年,蛊皇铃不必再日夜供养,待日后……你我育出命蛊之时,置放其中便是,如今我将它赠予你,你明白它的意思了吗?” 蛊皇铃是他的命,他把命赠予我,我何曾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猜想这时的风和和梁裴洲的生活中,顾景荣还未曾出现,两人论及的多半是双方青梅竹马定下的婚事。 莫名的,眼眶一热,轻轻的拢住他的手,“生辰也不早说,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饭菜。” 梁裴洲一笑,“我以为你记得。” 我有些尴尬,回屋的路上,我一路注意景色气候,这里的温度,和现代差不多,季节看上去也是一样的。 我来的时候,应该是十一月上旬,那这里也是十一月上旬? 如果是十一月上旬……我小心脏噗通噗通的望着梁裴洲,“那你是天蝎座哈……” 他愣了愣,“嗯?” 我赶紧笑着摆摆手,“我胡言乱语,我胡言乱语。” 他用手指在我脑门顶了一下,“又是在盛京学的?” 我干笑,“哈……阿姐教我的。” 他抬头看了眼楼上溧阳的房间,“也是。” 吃饭的时候,我全程智能分析,梁裴洲是天蝎座? 上升肯定不是天蝎……月亮也不是天蝎……可能只有太阳是天蝎…… 他用筷子敲了我脑门一下,“不好好吃饭,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瘪瘪嘴,对他做了个鬼脸,“你比我阿爹管的都多啊!” 阿爹吃饭笑而不语,阿娘吃饭笑而不语,小熊在我脚底啊呜来啊呜去,一个劲的蹭上来要吃盘子里的熏肉。 最后还是梁裴洲自己开口,“上半辈子是你阿爹管,可惜你太不让人省心,所以下半辈子我替你阿爹管,好让他老人家享享清福。” 我眯了眯眼睛,暗暗的在桌子下给梁裴洲的大腿“点了一个赞”,用我实力派的小眼神告诉他,“你小子行啊!这么小就会拍老丈人马屁,每回位置还都拍的这么精准!” 他冲我做了一个请多指教的欠揍表情,然后“不遗余力”的给我大腿也回点了一个赞。 疼的我倒抽凉气,我朝他勾勾手,他附耳过来。 我摇了摇小包袱里的蛊皇铃,“小样!小命还在我这里呢,得瑟~” 他怔了怔,不怒反笑,将手轻轻按在装着蛊皇铃的小包袱上,侧过脸在我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夫人饶命,为夫受教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虎入梦 第一百一十九章白虎入梦 饭后,他陪我在院子里稍坐了一会。 月明星稀,我和他并排坐在院内的青石台阶上,他仰头望着月亮,我仰头望着他,望着他月光下完满的侧脸,倾听着自己的毫无节奏可言的心跳。 时光静好,我想要的这一刻,大抵在这一刻全都实现了。 他的三魂七魄仍在,他的心也不曾被我伤害,他赠铃于我,他等我行了笄礼后娶我,族内的生活世外桃源,本就不染铅华。 如果这一刻能够无限拉长该有多好,想到往下的事情,想到他如同无主孤魂流落世间,想到傍晚他踏着余晖而来,满身容光的精神模样,让我忍不住心头一酸,我终究还是会回到现实,他赖以生存的蛊皇铃,却被我弄丢了。 想到这,眼眶情不自禁的湿润了。 动物最是敏感,小熊本在他的脚边慵懒的趴着,我一个抽泣它立马竖起了耳朵。 梁裴洲也应声看过来,眉头一皱,“这两日可是怎么了?坐着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我咬住嘴唇,拉过他的手臂枕着,“姨妈要来了,情绪容易波动……” 梁裴洲一愣,低下头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问我:“姨妈?” 我捂了捂肚子,笑得喷了他一脸鼻涕,“哦对,你们这女孩子是不是叫这个葵水?” 他脸一红,对着我脑门就是一顿猛戳,但戳完之后,又细心的想要抱我起身,“青石阶太凉,早说就不该让你坐这。” 我耍赖的抱着他手臂,就是不让他站起来,“我不……就在这坐一会,就一会。” 他无奈,复又坐下,倒是用他长袍的裙摆铺在了青石台阶上,“那你这样坐着。” 他的肩膀很宽,手臂精瘦修长,依靠着很有安全感,加上身上淡淡的药草香,透过温润的体温一缕一缕的飘向我的鼻端。 我哑着嗓子开口,“梁裴洲……” “嗯?”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他看我一眼,“我每日过来看你一遍,怎么会不见?” 我在他大腿“点了个赞”,“我就这样问你!” 他轻轻“哦”了一声,“不见了,自然去找。” “去哪儿找?” 他轻笑,“天涯海角的找,中原关外的找,”然后顿了顿,“天上地下的找。” 我不敢看他灿若星光的眼睛,如同八月流火,泛着微微桃花色,“如果我犯了错误才跑的呢?” 他想了想,“还是要找。” “为什么?”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看什么错,在我容忍范围内的,你快回来就好。” “那……哪些是你不能容忍的?” 他仰头看着夜空,“比如你真的不见了,或者……死了。” 我心里一痛,但嘴上还是开着玩笑:“改天我跟侯玉私奔,你忍不忍?” 他眉头一皱,“侯玉?刺史府那小子?” 我恩恩的猛点头,他假装生气的一声冷笑,“那我先去抄了刺史府,再回来给你下个贪吃蛊,三两天吃成个连门都出不了的大胖子,看你以后再跟谁跑。” 我呲牙,“亏你想的出来,那以后你可就委屈了,堂堂巫皇娶了个这样彪悍的妻子,可不给别人成了笑柄。” 他微微颔首,眼睛紧紧的盯着我:“所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如果成真,那我认。” 远处有金蝶缓缓飞来,我说:“你看,金蝶。” 他怔了怔,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哪里?” 我又指,“回廊外面啊,看见了吗?”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带我回去的引路蝶。 再回过脸,梁裴洲仍然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和神态,带着一点点小小的严肃。 我站了起来,却发现我的身体根本没有动,原来在这个世界,我也是一抹幽魂,不被人看见。 金蝶停在我的指尖,我让它稍等。 我俯身在他的嘴角印上轻轻一吻,浅尝辄止,“裴洲,生辰快乐。” 再起身,背后一阵风起,梁裴洲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眸中有疑问闪过,但很快他就看向身旁的谢风和。 “起风了,我送你回屋。” 谢风和冲他甜甜一笑,但是疏离的推开他的手,“裴洲哥哥,我自己回去就成。” 他的手停滞在空中片刻,笑容也僵在脸上,半晌才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 我和金蝶站在回廊上看他,他站在回廊上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谢风和。 天地间又恢复白茫茫的一片,我走在前面,身后隐约有低低的虎啸,不是奶声奶气的,是低沉浑厚的那种。 我迟疑着转过身,只见白色的雾气两边推散开来,一只成年银斑白虎缓缓向我走来。 和我不过五米位置时,突然仰天怒吼,我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小熊?” 它仰头又是啊呜一声,还带着阵阵回响,然后快速跑到我的身边,我吓坏了,下意识我转头也准备跑。 它一直追我,我边跑边回头,只见它纵身一跃,我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跌倒在地,却发现白熊已经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白色渐渐变暗,恍恍惚惚的各种影响从黑暗的底色中重新显现出来,我感觉自己如同置身池水之中,整个人都感觉黏糊糊湿嗒嗒的。 隐约中感觉有人拨弄我的头发,还不时摸一摸我额头的温度。 睁开眼,梁裴洲正站在台子边看着我,可是……却穿的是下葬时的那件紫色云纹寿服。 “梦里又去见谁了?” 他目光冰冷,语气冰冷,浑身冰冷,听的我的心也跟着冰冷…… 我只觉得他忽然的陌生,“梁裴洲,是你么?” 他勾了勾唇角,“不是我是谁?” 我费劲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低头,台子上层层叠叠的人皮已经被收拾干净,被规整的叠放在一角。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你是……地魂?” 他身子微怔,“你怎么知道?” 我笑,“因为我们有阴阳配。” 他嗤之以鼻,“和你有阴阳配的是天魂,不是我。” 我问他,“他在哪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笑着抬起我的下巴,“只想见爱着你的天魂,不愿意见我这个带着怨气的地魂?你也说过我和他本是一体,你怎么能总是这样……厚此薄彼?” 第一百二十章 天地双魂 第一百二十章天地双魂 我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他笑意森然,“如果有一天,天地双魂合并,梁裴洲不再是从前的梁裴洲,你会怎么样?”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冷笑,“果然害怕了,不是么?” 我推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他就是他,好的坏的都是他,你恨我,因为你有怨气,如果你怨气能散,那又有何可说的?更何况,他是主魂。” 他点点头,笑得云淡风轻,“很好,年代不一样了,是比从前的谢风和聪明一些。” 有些话,我在心中千回百绕,“其实……我觉得你并没有那么讨厌我。” 他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坐下,一只胳膊慵懒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哦?那你说来听听。” 我说:“我是人,你是鬼,如果你想杀我,有千百种方法,根本不用装神弄鬼,弄那么多麻烦,最后搞得人尽皆知。维京酒店那次,你如果想要我的命,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你没有;再后来在酒会上,我身陷幻境,也是你通知梁裴洲来救我,还有……” “够了!丁小羽,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因为你死对我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相反,我希望你活着,因为只有你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好,所以方才的蝶变的时候,你看见我因为灼伤脱落人皮时的痛苦,你应该是高兴的?怎么样,高兴的不忘照顾了我一整晚?还仔仔细细的把脱落的人皮叠放起来,你可真恨我!” 他攥紧拳头,猛地将我按在台子上,“你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你给我闭嘴!” 我被他勒的喘不过气,开始止不住的咳嗽,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就在这时,他整个人突然僵住,缓缓地闭上了眼,仿佛属于他的时间停止一般。 隔了两秒,他的眼睛再次睁开,目光却柔和了许多,我的眼泪还擒在眼角,他的手一动,吓得我浑身发抖,大喊着:“不要!不要!不要!” 他的手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抚上我的脸颊,帮我脸颊上散乱的湿发捋向耳后。 “让你受委屈了……”他声音轻柔而平静,慢慢俯下身,在我眼角的泪水上印下一吻。 我的眼睛蓦然睁大,“梁裴洲!你回来!是你对不对!” 他静静点头,又伸手给我擦了擦泪。 我问他,“你和他怎么会在肉身里?” 他叹了口气,“这个说来话长,但是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到了肉身里。” 我不死心:“为什么……他也会在?而且他可以操纵主意识……” 梁裴洲的表情变了变,然后拉着我的手,在我身前坐下,“你会怕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复又摇摇头,不自觉地眼眶就湿了。 对,我不能否认,也不能拒绝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事实,三魂重聚,重新苏醒的梁裴洲势必在性格上会与现在有所差异。 即使我相信,到时候的情况并不会像地魂那样极端,但我也相信,他也不会像天魂那么完美。 是人就有缺陷,等到他们真正相溶的时候,我想我能做到的,也只是适应与习惯而已。 我必须学着接受另一个不完美的他。 我忽然想起了谢青挽,蝶变的时候居然忘记打听这事了…… 于是我问梁裴洲,“这个房子的主人,你认识吗?” 他有些疑惑,“从身份来说,我不认识她,但是从样貌,她确实和你很像,甚至……如出一辙。” 我说:“之前她在这说的话,不知道你听见没有,她说她和谢风和是双生子……” 梁裴洲皱着眉头,半晌才开口,“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 顿了顿,问我:“且不论真假,单说这件事确实有,也是谢家家门内的事,你阿爹阿娘既然选择不将她公之于世,一定有他们的理由。而且……在她的身上,确实感应不到凤凰血的味道。对于谢家的女儿,这是完全失格。” “可是她很擅长养蛊与放蛊。” 梁裴洲一沉吟,“没错,可是她并不擅长饲养救人保命的善蛊,而只擅长害人夺命的邪蛊。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女人天生淫骨,是祸水。如果真的是双生,那么我想这也许就是你阿爹不能容她的原因。换句话说,就算你阿爹想要保她,你要知道巫族也是不能容她的。邪蛊生咒,梁谢两家世代氏族通婚,以凤凰血养灵蛊保命,都是因为有恶咒在先。” 我叹息,“阿爹一定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死……” 梁裴洲却不以为然,“你阿爹应该感谢她没死,若是真死了,也许会更麻烦。” 我问:“为什么?” 梁裴洲说,“万蛊池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我摇摇头。 梁裴洲说:“梁谢两家的后山,有一座通天塔,塔前供奉两尊一模一样的玉石雕像,大小极为相近,不同的人,会看出不同的大小,我阿爹和我说,这两种玉石雕像其实分一男一女,男性代表以蛊铃传家的巫皇族,女性代表以凤凰血传家的谢家,玉石雕像前十米开外的位置便是万蛊池。万蛊池,顾名思义池中万蛊相争,非王者不能活命,需要经过长久的厮杀方能有所决断。后山是梁谢两大氏族间的禁地,守卫森严,外人很难入内。那个女人会放鬼锁,很显然是有人教过她,鬼锁是氏族的秘辛,外人不可能会。” “你的意思是有人救了她,又有人教了她?” 梁裴洲点点头,“大抵是这样,不外如是。不然她也不可能活到今天,我想,她背后的那个人或许也活着,只是……可能出了点意外。” “意外?” “嗯,不然她不可能放弃依靠,独自涉嫌行动,甚至不惜依靠平凡人的力量去做些错漏的白出的事情,比如说,之前的凶案。狗急跳墙,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而且我一直怀疑,她的骨骼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旧梦 第一百二十一章旧梦 我想了想,也点点头,“曲铭为她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应该是想帮她拼骨。” 梁裴洲忽然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闪烁了一下,“但也许她想要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只是不小心被人引错了路线。” “引错了路线?” 梁裴洲点点头,“你想想,周姑娘受害的时候,是怀有身孕的,说明她和那个男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既然他们以前就认识,那就不能把这个责任完全归咎到你的身上。而且,后来我回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还记得上次回去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对门的疯女人么?” 我点点头,“记得啊。就是张奶奶那个从没见过的女儿不是么?” 梁裴洲轻轻的“嗯”了一声,“就是她。上次她特意提到了你怀有身孕的事情,还说到了食胎蛊,后来我进去看过,她说的确实没错,只是那些食胎蛊做过些处理,气味形态都和普通的贪食鬼很相近,当时我又受了伤,所以未能及时分辨。” 我愣了愣,“所以这二者有什么联系?” 梁裴洲换了个姿势坐下,“其实当时我也怀疑过,当日,你蝶变,我整理蜕皮的时候,恐防不测,在房子的四周入口都设了禁忌,妖邪之物是无法靠近的,但事后房子里却大批量出现这种食胎蛊,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小羽,你想一想,从你认识周姑娘开始,她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或者跟她在一起有什么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过?” 我回忆了一下,我和梦梦是在大学才认识的,是一个寝室的舍友,上下铺。 梦梦生在哈尔滨,长在苏州,长得和江南姑娘一样温婉,性子确是东北姑娘当仁不让的率直和刚烈,而且梦梦是双鱼座,以前给她做星座测试,梦梦居然是极端大女人类型的双鱼,让我很是惊讶。 想起我和梦梦的第一次见面,那年夏天尚未过去,我哥开着警车把我送到学校里,在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拖着一个二十四寸大号行李箱的马尾女孩。 我们宿舍在五楼,没有电梯,楼梯又是一层一层很窄的那种,她扶着箱子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不一会,又看到了刚停好车,提着行李箱走过来的我哥,那种眼神又像是羡慕,又像是嫉妒。 我上前和她打招呼,“你好啊,你也是新生么?” 她客气的和我点了点头。 我问她:“你在这等人么?” 她闪避了我的眼光,这时我哥已经走到我身后,将手自然的搭在我的肩上,问我:“怎么了?” 我回头看了我哥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个女孩突然开口,“你们去老师那儿查过宿舍号没有?” 我说没有。 然后她就给我指了方向,我和我哥跟她道过谢,就朝那边去了。 领完号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楼下,我哥提着箱子送我上楼,等走到三楼拐弯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女孩脸色通红的站在水房门边大喘气,脑门上的头发全湿了,两手叉着腰,八月份的天气可想而知,她穿着一件黄色的卡通t恤,下身穿着超短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厚底凉拖,一双修长的美腿,给我印象很深刻,还也许是流汗太多的关系,她的后背已经全湿了,印透了一大块,里面黑色的内衣带子若隐若现,伴随着她着急的喘气儿频率,脖子下的锁骨也是忽深忽浅,煞是诱人。 我哥看我想说话,就跟我说他先去宿舍给我放行李,我点点头。 我哥离开后,她给我的感觉有点别扭,也不看我,我总感觉她有点嫌我烦。 我问她:“一个人拿不动吧?我跟你一块拿吧?” 她想都没想就赶紧摇头,上下打量我一眼,声音大咧咧的,“不用你,我一个人拿得动。” 我怔了怔,萍水相逢的,被这样拒绝,我貌似也不好强行帮人家。 就在这时,我哥从上头下来了,两手空空。 似乎没有发现相对无言的我和梦梦,走到我们跟前,摞起了袖子,“你们宿舍都还没人呢,你是头一个。” 说完,见我们都不说话,一低头才看见一直看着他的梦梦,又低头看见了她手旁的大号行李箱,“这你的啊?哪个寝的?我给你拿上去。” 说完,梦梦刚要摇头,我哥就已经给她拎上去了。 我瞬间就看见梦梦的脸挣得通红,然后嘟嘟嘟的就攥着小拳头跑上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楼下遇到的“别扭女孩”,原来还是我舍友,我遇到的第一个舍友。 梦梦爱干净,又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选了靠窗的上铺,我这人有点强迫症,而且又懒,觉得她选了上铺,按照对称的逻辑,我就选她下铺好了,而且我平时也懒得爬。 我哥后面还有事情要回局里,所以不能陪我太长时间,帮我擦了柜子,铺了床就要走了。 临走前从钱包里抽了几百块钱递给我,让我照顾好自己,我点点头,让他放心的去,还让他帮我和袁朗哥哥问好。 我哥一听袁朗整个人头都大了,手指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我哥走后,宿舍里只剩下我和梦梦,她当时刚铺好床褥子,正踩着小梯子准备下来拿被子和被套。 见我一直看她,就停下手里的动作,也看了我一眼,“一直盯着我干嘛呢?” 我尴尬的抓抓头,“啊?我没有……没事做……就看你装被套……” 她哦了一声,然后想了想,忽然问我,“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啊?”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你说我哥啊?” 梦梦也愣了一下,“你哥?” 我点点头,“对啊,我哥,亲哥。” 梦梦笑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很是舒服的那种笑,然后她说:“你哥对你可真好,又擦柜子,又铺床,我以为这些是爹妈老公才会帮着做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情愫 第一百二十二章情愫 我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和她说:“我父母都不在了,是我哥把我养大的。” 梦梦的动作赫然停住,然后不好意思的和我说:“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 我摇摇头,“我觉得这没什么,而且我十几岁的时候好像还生过一场大病,好了之后以前的事情都不大记得了,反正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哥,他对我很好,又当爹又当妈。” 我嘿嘿笑了两声,“而且我哥很帅啊,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好多同学都托我递情书。而且你知道我哥最讨厌做的事是什么吗?” 梦梦问我,“什么?” 我说:“开家长会~” “家长会?” “对啊,你想啊,别人开家长会都是爸爸妈妈去,再不济也有爷爷奶奶,但是我是我哥去,我们老师一开始都不相信啊,以为我怕老师批评我不听话才随便找了个人来替我开家长会呢。而且老师还怀疑我早恋,和社会人士早恋~聊天之后知道我家情况之后我们老师也挺同情我的,你别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她可关心我哥了,觉得他是个特能干的男孩,还想把她女儿介绍给我哥来着,后来听说我哥是做刑警的,就放弃了~” 梦梦被我逗得直笑,停下来之后指了指我的床,问我:“介不介意我放下被子?” 我说:“当然不介意啊,”梦梦放下被子,拖了张凳子在我旁边坐下,“你哥是做刑警的?” 我点点头,“是不是很酷?” 梦梦也点点头,然后忽然像进入了回忆一样,看了眼窗外,“我爸也是做刑警的,是很酷。” 我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问她:“对了,刚才在楼下,咱俩遇见的时候,你说你在等人,是等父母吗?” 梦梦尴尬的笑了两声,“我一个人来的。” “但是你说你等人……” “嗐,骗你的啊,你有个那么帅的哥哥送过来,我要是跟你们一块拖着箱子吭哧吭哧的上楼,多丢人。” 我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我甩着膀子,边和我哥聊天边上楼,梦梦一个人在后面或者前面拖着箱子拼了命的往楼上拽的场面,是怪尴尬的…… 但我还是疑惑,“那……家里人没有送你过来么?” 梦梦摇摇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爸两年前出警的时候殉职了。” 我突然如鲠在喉,“对不起……” 她大咧咧的拍了我肩膀一下,“这不就扯平了,咱们还真有缘分,真是半斤见八两,”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还是比我好点,你还有个这么优质的哥。” 我想了想,“那你妈呢?” 梦梦摆摆手,“别提了,去年找了个我们那儿一个贸易公司的小老板,年纪都能当我爷爷了,在家里我都不敢一个人待,老不正经的一天到晚看着我眼神都色迷迷的。我爸殉职的安抚金我妈都给我了,每个月还给我生活费,高中后来我一直住校没回去了。” 我忽然有点心疼这个大咧咧的女孩,于是拉了拉她的手,她却不以为意的抽出手,站了起来,“我天呐,你一个小姑娘这么多手汗!以后别瞎碰我,姐们有洁癖。” 我当时真是觉得,梦梦真是个让人喜忧参半的奇女子…… 想心疼她,她立马就能把你逗笑,想同情她,她又能分分钟戳你痛脚,让你龇牙咧嘴的后悔自己刚才猪油蒙了心,同情这么个货。 但事实的结果是,我们宿舍六个人,梦梦只和我关系最好。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是梦梦的生日,这也是她大学以来的第一个生日,我决定给她好好过。 我想请其他同学的,但觉得她平时也不爱搭理她们,就把这事跟我哥说了。 我哥说,那晚他正好没事,带我们出去吃饭,他买蛋糕,让我挑个礼物。 那天梦梦下楼看见我哥在门口开车等我们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抗拒的,还怪不高兴的看了我一眼,问我怎么把我哥也叫上楼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还挺纳闷呢,平时觉得梦梦对我哥感觉挺好的,不时还会问问,怎么过个生日,跟我哥一块吃,怎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 但事实是,那天晚梦梦是很高兴的,我和梦梦都喝了点酒,我哥因为开车,晚上还要值夜班,所以没喝。 喝完酒,我居然不知道梦梦酒精过敏,浑身起红疹子,还一直捂着肚子说疼。 我哥先把我送回宿舍,跟老师说一声,然后开车就带梦梦去医院了。 晚上我挺着急的,一直打我哥电话也没人接,梦梦电话也是关机,第二天一早,宿舍门刚开,我就准备跑医院,但是坑爹,我又不知道在哪个医院,但是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看见小卖部的楼梯上坐着一个女孩,披头散发的,这不是梦梦吗? 我跑过去,特着急的问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我哥呢?身体怎么样了? 梦梦抹了把脸,然后特没心没肺的那种冲我笑了一下,跟我说:“骗你的,我没事。” “没事?” 梦梦说,“嗯啊,昨天除了生日,不还是情人节么,我没跟你说,其实我后面还有约会,怕你演技不好,骗不了宿管,才没跟你说。” 我顿时就气疯了,“周梦你特么太过分了!” “那我哥呢?我哥知道?” 梦梦的眼神暗了暗,“后来你走了我才跟他说的,那会宿舍已经锁门了,他也接过老师的问询电话了,我就跟他说了,他就在学校旁边给我开了个房间,让我自己安排。他还要值班,就回去了。” 我哦了一声,心里怪不高兴的,“那你电话也不接。” 梦梦瞥了我一眼,“和男人约会接你电话做什么。” 我大吃一惊,“天哪!你该不会……" 我把梦梦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就差把她衣服扒开看了,你丫的贞洁还在不在! 梦梦彻底白了我一眼,“第一回约会亲亲摸摸也就算了,老娘会傻到给他上么?” 我无语,“梦梦啊,话说这人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啊?” 梦梦说:“那不是,我们学校那帮小毛孩子我能看得上么?要啥没啥,还不会疼人,要了干啥,白给他省卫生纸啊。” 我额了一声,“什么……叫省卫生纸。” 梦梦凑到我耳朵边跟我说:“白给他睡啊!给他睡了,他就少打飞机,可不就省卫生纸了?” 我第一次觉得,“梦梦你可真色……”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谁没遇过几个人渣? 第一百二十三章谁没遇过几个人渣? 梦梦嘿嘿笑了两声,就拍拍屁股起来了。 其实梦梦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越这样我就越觉得她有事瞒着我,。 我跟在后头,拉住她的手,我说,“梦梦啊,我听说男人可坏了,咱们这才大一,好机会多得是呢,你可别人没遇见,就先把自己给糟蹋了。” 梦梦回头捏了捏我的脸,“如果真能遇上特别喜欢的,我觉得糟蹋也就糟蹋了。” 我一愣,梦梦已经上楼去了。 再后来,我就发觉了梦梦和我哥之间的一些变化,因为周末回家的时候,我哥倒是有意无意的会问一下梦梦的情况,但是梦梦在宿舍却再也没问我哥的情况。 就这样空窗了半年多,到了大二那年的情人节,梦梦大学的第二个生日,却没有和我一起过。 梦梦一大早的时候,看见我在那儿偷偷摸摸的发微信,就像是有预感似的,有意无意的就和我说她今天晚上不能和我一块吃饭。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去年单身,所以跟我过,今年有男朋友了,当然是和男朋友一块过。 我龇牙咧嘴的骂她见色忘友。 她朝我做了个鬼脸,跟我说有色了还要友干啥? 当时气的我嘴都歪了。 晚上,宿舍里六个人,有四个都出去约会了,就剩我和另一个平时话不多的学霸在宿舍。 我两条腿搁在墙上做半身倒立,另外两只手膀子举着pad看哔站阿婆主们的视频,突然学霸开口来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笑了?” 我纳闷的暂停了视频,扭过头看她,“我没笑啊!” 她抬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都笑了半个小时了,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我嘟了下嘴,“你幻听了吧?” 手上却把pad的声音调到了最小,心想是不是我耳机里的声音吵到她了。 不过好在,这一次之后,学霸没有再找我麻烦。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宿舍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只有梦梦一直没回来。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点半了,要知道十一点我们宿舍楼就锁门熄灯了。 我微信给她发了两条消息,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没想到很快梦梦就回我了。 “在楼下了。” 因为是情人节,我们宿舍的回来多半都抱着一捧玫瑰花,一个个嘴唇都被吸溜的紫红紫红的,换了睡衣之后,脖子上的小草莓也是格外扎眼,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在那儿说今晚的各种实战经历,还有南票都忠心,多在乎自己,多肯花钱,在哪儿开的房,在哪儿吃的饭,礼物是什么牌子的,通通被巴拉了一遍。 就在我听的百无聊赖的时候,走廊上的感应灯亮了,梦梦脸色煞白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身上穿着一套和她年龄并不匹配的姜黄色的尼大衣,中长款,穿着黑色丝袜,脚上踩着小高跟,露着脚背,看着都冷。 手上大大小小拎着七八个高档纸袋子,头发烫成了大波浪,还染了色,里面的奶白色毛衣领口虽然规规整整,但是明显感觉被人拉扯过,尤其是右边,有点变形。 宿舍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原来刚回来正叽叽喳喳的几个妹子表情都古里古怪的,一脸看不起你这种人的样子。 我赶紧从床上跑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脸,拉着她在我床边坐下,“干什么去了啊?身上怎么这么冷?” 梦梦咬着嘴唇看我,眼睛憋得水汪汪的,脸色还有点不正常的潮红。 我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赶紧把她带到了水房,在厕所小隔间里,我拉开了她的毛衣领口,她下意识的就过来抓我的手。 但还是没有我快,当我看见她漂亮的锁骨上竟然留着一个个红不红黑不黑的圆形疤痕时,我整个人都愤怒了。 “是谁干的!” 梦梦不说话。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是那个男人对不对?他是谁?你跟我说,我让我哥去找他麻烦!” 梦梦摇摇头,“我宁愿是他干的。” 我一怔,“什么意思?” 梦梦的嘴角禽出一抹凄楚地笑,“晚上吃饭,包厢里请了很多他的朋友,他在我酒里下了药,然后就走了。” 我整个人都傻掉,“他去哪儿了?” 梦梦抬头看我,僵硬的笑着,笑得连同嘴唇都在颤抖:“下了药,他就拿钱走了,还不够明白吗?” 我心里像是被人捂住一样难受,眼泪夺眶而出,嘴里那句那些畜生把你怎么了,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梦梦拉起了领口,擦了眼泪,笑眯眯的在我跟前转了一圈,“不过那个畜生还算有良心,把我衣裳撕烂了还知道给我买身新的,你看看这一身,我在商场捡最贵的买的。” 我靠着墙,下一秒就伸手去拉门把手:“你等着,我去给你报警。” 梦梦拉着我,“别傻了,都是成年人,我周梦玩得起!” 回到宿舍,她换了衣裳,走到我水瓶边上倒了杯水,像是要吃药,我小声问她,那是什么? 梦梦跟我挤了挤眼睛,“事后避,孕的。” 我表情怪尴尬的,周末我哥接我回去的时候,看我闷闷不乐的,就问我有什么事? 我想了想,也不好跟我哥讲太多,就说最近不太开心,觉得梦梦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我看见我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然后平静的问我,梦梦怎么了? 我就把最近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当然下药和吃药的事我没说,只说觉得梦梦交往了一个渣男,但是怎么问她都不肯说是谁。 我哥想了想,问我:“昨天晚上她去哪儿了?” 我一惊,“没,没去哪儿啊?吃完饭就回宿舍了。” 我问又问,“几点回的?” 我支支吾吾,“八点多。” 我哥说,“又骗我?” “没有啊……” 我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养你那么大,你撒谎什么表情我能不知道?说吧,为什么跟我说这件事?还是只是因为我是哥哥?” 我撇了撇嘴,“因为从去年情人节开始,我觉得你和梦梦都有点躲着对方……” 我哥叹了口气,“她跟你一样,小孩子一个,我有什么好躲的?” 我斜了他一眼,“那哪儿知道啊……你一个当刑警的,手机居然也有打不通的时候,一点都不专业……”我的意思其实就是暗讽他那天晚上和梦梦的手机都没人接,所以我怀疑! 第一百二十四章 缠你到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缠你到死 我哥说:“小样,知道你怀疑什么。告诉你,完全没有的事儿,你就别瞎猜了。” 我哦了一声,瘪瘪嘴,就没再说话。 过了会我哥在后视镜里看我,然后叹了口气,说“你这个同学,平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我摇摇头,“梦梦啊,表面上虽然大咧咧,但是心里头特别能藏事儿,有时候我怪心疼她的。” 我哥没说话,半晌才对我说:“有时候我也怪心疼你的。” 到家的时候,我哥去厨房做饭了,我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没事干的时候,我就摆弄我哥的手机在那儿打节奏大师。 还没玩两关,就听见叮咚一声,我哥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上面写着“喜欢哪种?” 显示的名字是“缠你到死”,也没有个头像,一片空白,看上去怪怪的,我看我哥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样子,趁他不注意,好奇心驱使,就点了进去。 我一打开,是张还在缓冲的图片,模模糊糊,五颜六色的还没显示出来。 我掰了根香蕉刚剥开,图片就显示出来了,当我看清上面的东西时,差点一口香蕉“奶昔”喷出来! 我勒个去,我哥啥时候这么重口味儿了?玩的挺野啊! 粉红色的床单上,铺着各种款式的制服,我就不举例了……但是真的各种都有!只要你能想到的! 我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给这个“缠你到死”回了一个,“no”的表情。 那边顿时没了动静,不一会,突然微信又响了,又是一张图片,仍然在缓冲。 但是这张模糊的图片里,我隐约看见了人形…… 图片终于缓冲出来之后,并没有露脸,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和一个远拍的上半身,只穿了毛茸茸的豹纹罩罩,我的脸色蹭的一下变的通红,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哥,居然还是玩真的! 但是这个女孩胯骨上的一颗红痣引起了我的注意,总觉得我认识的什么人里,好像差不多这个位置也有颗痣,因为是红色的,所以印象深刻。 就在这时,我哥端着菜出来了,看见我抓着他的手机,脸色就有点不好,问我拿着他手机干嘛? 我举起手机,完全忘了红痣的事,只是得意洋洋的举起手机,在他跟前晃了晃,“怎么啦?我这才住校多久啊?就开始瞒着我找女朋友啦?未来嫂子口味略重啊~不过!我!喜!欢!” 我哥白了我一眼,利用身高优势,一把夺回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图片,脸色立马跟我一样,涨得通红,然后就看他快速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估计是删了。 我问他:“谁啊?” 我哥说,不认识。 我切了一声,“吹吧,不认识给你发这么大尺度的?还问你喜欢哪种,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眼神揉了揉,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有些伤感的样子,“这样么……可我还是那么希望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我一愣,转而笑着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替他把卷起的袖口放下来扣好。 “怎么最近老和我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听的人怪伤感的,搞得像我明天就要嫁出去了一样。” 我当时只是觉得我哥辛苦把我养大,在他眼里,我可能不仅是妹妹,更像是依赖着他的小孩子,他有长兄如父的责任感。 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和其他男人搬出去单独过了,我哥应该会很舍不得我,就像女儿出嫁,当老子的心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一样一样的。 他抽出手,把手机装了起来,递了双筷子给我,跟我说:“坐下先吃饭。” 我坐下以后,说:“哥,我还是想……” 他瞪了我一眼,筷子往桌面上一剁,“闭嘴吃饭。” “哦……”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我哥突然跟我说:“你那个同学……如果可以,你可以带她去找找袁朗。” 我一听袁朗就来劲了,这个从大学就开始和我哥相爱相杀的纯汉子,却一直以我嫂子自居,我哥说自己是直男,采取不搭理态度,但是时间一长,坑爹的是,我们周围所有人竟然都慢慢默认了他和我哥时常形影不离的暧昧关系,以至于后来,连最初的有色眼镜都不见了。 “带她去找袁朗干嘛?你想把梦梦介绍给袁朗吗?他不会答应的!” 我乐呵呵的等着我哥出糗,但是他却没有,而是表情很严肃的那种,“我跟你说认真的,这个女孩,心理一定有问题,或者说,是缺陷。” 我这回也不笑了,愣愣的看着我哥,“到底发生什么了啊?遮遮掩掩的,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 我哥重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我手上,点开刚才那个名叫“缠你到死”的女人微信,往上拉了拉,过往的聊天记录把我看愣住了,只见我哥这半边一片空白,显然是一句话都没回我,当然,我那条除外。 这个女人倒是消息发的不停,时间也没有特别固定,但多半是清晨和半夜,问话都很简单,多半是问我哥喜欢哪一个?在干什么?还有为什么不理她之类的。 有时候还有很多自言自语,就是我哥没有回答,但她却自己接话往下讲的那种。 比如,她问:睡了吗?想没想我? 过了几分钟,她自己又发一句:这还差不多…… 然后再过一会,还能发个什么:我不,你讨厌之类的过来…… 我脊梁骨一凉,“哥,未来嫂子有点神叨叨的啊……” 我哥抿着嘴,“你继续往上翻。” 一直翻到最上面,大拇指都快抽筋了,终于到顶了,显示的是,您已通过验证,您与缠你到死已成为好友。 下面的时间是去年的情人节的夜里。 我哥在开头唯一问了一句:“哪位?” 然后我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周梦。” 下面还有一张已经无法显示的图片,应该是时间太久,已经被清掉了。 不过我的脑子里脑补出的这张图片,应该是一张自拍,或者一个大表情,缓解刚认识的尴尬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虫鸣 第一百二十五章虫鸣 我问我哥,“这个真的连我都不知道,梦梦居然主动加过你……看时间,应该是去年给她过生日的那天晚上?” 我哥点点头,“其实有时候,我和队里吃饭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她见到我的表情很自然,就像不认识我,也没有给我发过这些奇怪的照片一样。我怀疑,要么就是她的演技太好,要么就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我哥顿了顿,“但我怀疑后者的成分居多,而且也是我建议你带她去找袁朗的原因之一。” 我瘪瘪嘴,“袁朗是法医,又不是心理医生……” 我哥笑了笑,“但是他通灵。” 我嗤之以鼻,“什么年代了,还通灵……” 我哥把脏碗端去了厨房水池,“有些事,你也不好不信,赶我们这行的,有很多线索最后都不是现场发觉出来的,而是从死者的口中。别人听不到,袁朗却可以。” “那你说,他会怎么给梦梦处理?” 我哥一边洗碗一边和我说:“没吃过猪肉,连猪跑都没看过?电视里都怎么演的?” 我说:“老怀表,催眠。” 我哥竖了个满手洗洁精泡沫的大拇指给我,“还是蛮聪明的,心理医生通过催眠进入病人的潜意识,从而和病人的潜意识进行对话,而通灵者催眠,则能够透过意识,与病人更深层次的部分进行对话与探索,比如说,灵魂。”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哥,你可一点都不像个人民警察。” 我哥问:“怎么了?” 我说:“你一点都不唯物!” 我哥笑,“以后等你遇上了,你可能会变得比我更相信……”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搞得像我好像以后肯定能撞上鬼似的,顿时恼火:“你咒我!” 我哥摇摇手,“咒谁也不能咒你,你可是多少人的大宝贝!” 我笑了笑,“这还差不多,后天我去宿舍先试探着问问梦梦吧,但是……”我顿了顿,“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是真的喜欢你啊哥……” 我哥叹了口气,半晌才对我说:“我有喜欢的人。” 我一愣,“谁啊?我认识吗?” 我哥怔了怔,竟然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包含复杂情绪的语气对我说:“以前可能认识……现在不认识,往后……可能还会认识。” 我当时就懵哔了,“哥,我觉得应该去找袁朗探索灵魂更深处的人……似乎是你!” 礼拜天下午到宿舍的时候,梦梦正在床上玩手机。 见我进来,很随意的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想了想,说:“梦梦啊,咱俩去蒸个桑拿吧?” 梦梦瞥了我一眼,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没事儿吧你,大白天蒸什么桑拿。” 我装生气的样子,往床边一坐,“不去就不去。” 梦梦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手机从上铺爬了下来,坐在我跟前,锁骨上的烟疤还是清晰可见,“这是怎么了?回一趟家,跟吃炸药了似的。” 我瞪了她一眼,“就吃炸药了!你现在已经被殃及池鱼了!” 她哦了一声,就跳下了床,掏出钥匙打开了柜子,拿了包纸,然后让我准备准备,她上个厕所回来就陪我去。 梦梦走了之后,我先爬到她床上看了一圈,虽然是粉色被套,但是花纹完全不一样,然后我又趁机打开床下面的箱子,里面也没有奇怪的制服…… 最后走到柜子跟前,有点紧张的打开柜子,里面除了写吃的,还有化妆品之类的,看上去都是些日常用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是在一个小盒子边上,靠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瓷瓶子,我看了眼盖子的边缘被糊上了厚厚的封泥,我摇了摇,放在耳边听了听,似乎还能听见里面有虫子叫的声音。 顿时头皮一麻,最讨厌虫子了…… 梦梦也真是的,怎么想起来在柜子里养虫子…… “你干嘛呢?” 我闻声浑身一抖,“我天,你吓死我了!” 梦梦的表情不太好看,“你翻我柜子做什么?” 我说:“不是你让我收拾收拾的么,我没找到你的洗发水,正好看你柜子开着,就找了找啊……” 梦梦看了我一眼,走到她自己的桌子前面,拿了一个洗澡的镂空小篮子出来,“都在这。" 我这才一边舒气,一边给自己行云流水的撒谎技能点了个赞。 汗蒸的时候,我和梦梦都贴着面膜,房里就我俩,怪无聊的,我就问她:“梦梦啊,你柜子里有虫子……” 梦梦没吱声。 我以为她睡着了,就推了推她,她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哪儿有虫子?” 我说,“就是你柜子里,刚才找东西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有虫子叫。” 梦梦白了我一眼,“这么冷的天,哪门子的虫子还能叫?你幻听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看见梦梦锁骨上的烟疤,轻轻在她皮肤边点了点,“还疼么?” 她摇摇头,“不疼。” 我瘪了瘪嘴,“那次的事情之后……那个男人还找过你么?” 她默了一下,“你说下药的,还是干事的?” 梦梦这话太露骨,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接,我说:“就是之前一直交往的那个……” 梦梦哦了一声,“他啊……死了。” 我心里一惊,“什么叫……死了。” 梦梦对我笑了一下,“在我心里死了。” 我长舒了口气,“吓我一跳……”我想怎么才能带她去见袁朗,就说:“对了,梦梦啊,我刚交了一个男朋友,你想不想见见……” 梦梦的眸子量了一下,有点不相信的望着我:“你啊?谈对象了?谁?” 我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学长,不过现在已经毕业了,在医院工作。” 梦梦听我说完好像有点担心我的样子,“你傻不拉几的,还敢找个出社会的,别跟我似的把自己搭进去。” 我挽着她的胳膊,“所以带你去把把关嘛。而且他跟我说,他会通灵呢?不知道是不是骗我的。” “通灵?” 我点点头,“嗯,通灵。”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背后灵 第一百二十六章背后灵 梦梦扑哧一声笑出声,“抱歉,姐们儿唯物主义。” 我一愣,只能学着我哥的口气,“但有些事,你还真的不得不信,可能以后等你遇上了,你会比我还当真。” 梦梦看着我煞有介事的样子,也不笑了,然后抿了抿唇,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真的,鬼神我是真不信,要是真有那些玩意,为什么当年我爸头七的那晚,我想见他,他却怎么都不出现。要是真有鬼神,为什么那么多罪恶滔天的罪人还能在世上逍遥法外,所以我没见过,我不信。但是……小羽你听没听过养蛊?” 我呆了呆,“苗疆那边的巫术?跟下降头似的?” 梦梦点点头,“说实话,相较于鬼神,这个下蛊我倒是真觉得有点意思。你说,一个女人怎么就能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一旦对方背叛,将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这蛊虫,还真有点玄乎。” 我不以为然的看着她,“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要是学会放蛊,岂不是称霸地球能逆天了?” 梦梦白了我一眼。 我深以为然你的说:“可不是么!这样我就能给喜欢过的男神们下蛊啦!什么明星,学长,富二代,通通手到擒来啊!而且我讨厌的人也分分钟被秒杀啊,这种事要是真的这么好发,那苗疆寨子里早发达啦!” 梦梦看了我一眼,半晌没说话,隔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具:“无知。” “天下哪有这种一本万利的东西。” “?” 梦梦说:“害人一命,自毁七分,这种东西就跟沾了毒瘾一样,惹上了,就推不掉了,如果想要维持住,就必须不停的错下去,我听说这蛊虫养出来之后,就得定期给他放出去,如果不放出去,就会反噬蛊主,而且都是死于非命,很惨的。” 我啧啧了两口,“头头是道的,看来你还真研究过这个……” 她耸了耸肩,“你放心好了,除非我不想活了,也许会去试一试这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我想着还得把话给圆回来,就说:“那你到底陪不陪我去见见男朋友?” 她挑了挑眉,“去,当然去。” 晚上的时候,我给袁朗发消息,袁朗听了我的要求之后,连连拒绝。 我说:“这是我哥让我这么干的。”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回了句,那明天我去你们学校找你。” 我说不用,让他在学校对面的小餐厅等我们就行。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梦梦一块去了小餐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袁朗打扮的那么有“男子气概”。 梦梦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圈袁朗,问道:“你就是小羽的男朋友?” 袁朗看了我一眼,有点尴尬的回了一声。 梦梦勾了勾嘴角,“医科院的?” 袁朗点头,“先点菜吧,边吃边聊。” 梦梦就没再说话,整个聊天的过程中,梦梦似乎很关心医科院的事,直到袁朗说到他有一个很崇拜的师兄时,梦梦的脸上才有了表情。 我侧脸看梦梦,“你认识袁朗的师兄吗?” 梦梦没说话,半晌才说了一句,“不认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梦梦突然问袁朗,“听小羽说,你通灵?” 袁朗点了点头。 梦梦颇有兴趣的笑着继续问,“能看到哪些?” 袁朗问:“你想看哪些?” 梦梦想都没想,“都说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道灵,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然后顿了顿,“麻烦你给看看,我身上有没有?” 袁朗皱了皱眉,“你真的要听?” “当然啊。” 袁朗喝了口饮料,“周小姐背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模糊的?为什么?” 袁朗说,“在我看来,这道灵身上虽然有怨气,但是却未曾伤害过你,应该只是某些原因不舍得你,如果是亲人,很可能是守护灵。守护灵按照常理来说,是清晰可见的,但是现在变模糊的原因分为两个极端,一个是现在的你已经让他感到安心,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了,另外一种就是你遇到了额外的力量,使得这道守护灵离你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梦梦的脸色有点白,“模样能看清楚么?” 袁朗摇头,“已经离得很远了,样子已经雾化,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梦梦不说话,却突然笑了一声,“讲的跟真的一样。” 然后看向我,“咱们这不是把关大会么,怎么变成灵异讨论大会了?” 我干笑两声,用责怪的眼神看了袁朗一眼,“就是啊……你啊,一说到神神鬼鬼的东西就收不住口!” 袁朗挠了挠头,“这不也是你们问的,不过,周小姐真的要回忆一下最近新交的朋友,当心为好。” 吃完饭,袁朗把我们送到宿舍楼下,我借口还有几句话要说,梦梦就先上楼去了。 上楼以后,我问袁朗,“你结束那会到底想说什么啊?还有她身后有影子?你别吓我啊。” 袁朗瞥了我一眼,“你真的让她当心一点,她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身上邪祟之气这么重,像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有点为难,“邪祟我倒不知道,人渣倒是遇见了几个。” 我简单把情况和袁朗说了一下,袁朗摇摇头,“人遇上邪祟,阳明火焰降低,运势自然走下,她遇到的事,一定和再往前遇到的人有关。” 再往前…… 说实在的,我当时要是能想起来梦梦柜子里的虫子的事,兴许也不会有后来的惨剧。 “那你说的守护灵变模糊是怎么回事?” 袁朗叹了口气,“这个很简单,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守护灵不足以守护的时候,屡次消耗,肯定是有折损的,强行留在阳间的怨灵本身就虚弱,再加上这不低的折损,日子一久,肯定是要灰飞烟灭的。” 我想了想,迟疑的开口:“会守护梦梦的,一定是她的爸爸……” 袁朗没吱声,“我也是个半吊子,空有一双鬼眼,你要让我说出个补救的法子我还真没办法……”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点点倒带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点点倒带 那天晚上回去以后,梦梦一个人坐在床上不吱声,手机也搁在身边,没玩。 但是自从她遇上渣男以来,似乎经常这样放空状态,我也就没太在意。 这事慢慢我就忘了,中途我还有意无意提过几次去找袁朗聊通灵的事,她都跟我繁复强调,姐们是无神论者。 我愣了愣,只得作罢。 然后又过了一阵子,我哥突然开始频繁请假,原因是身体不好,总生病。 我中途也和学校请假,回去看过他几次,奇怪的是,医生说我哥没啥毛病,但血项都挺正常,也没个头疼脑热,但就是脸色煞白,还总爱冒冷汗,整个人虚的不行。 我就挺奇怪的,问了袁朗,袁朗和我说,我哥这恐怕是“虚病”。 我说,啥叫虚病? 袁朗就和我说,前两天,我哥在追捕罪犯的过程中,为了保护人质,开枪击毙了一名嫌疑人。 开枪之后上前解救人质的时候,嫌疑人突然满脸是血的坐了起来,回光返照似的咬了你哥一口,然后就咽气了。 我就纳闷了,“你的意思是,我哥这个病,是邪祟闹得?那你有办法么?” 袁朗摇摇头,“但是我只是这么猜测,具体的证据我也没有,只是那人临死前非要咬你哥一口,这很匪夷所思。” 我想了想,“人的本能吧,如果他的手边还有枪和刀,或许他会用杀伤力更强的武器。” 袁朗沉默了一下,“但是你哥从被咬的那天晚上就开始病了,医生查不出原因,只推测是你哥当场击毙嫌疑人的场面过于血腥,又被诈尸了一下,可能惊着了,安心休养一阵子,用中药调理调理。” 我也沉默了,“可是你在我哥身上看见什么邪祟跟着没有?” 袁朗叹了口气,“我就纳闷在这个地方,你哥身上明明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被咬破的伤口……” 我大惊一下,“艾玛,不会是狂犬吧?” 袁朗瞪了我一眼,“破伤风打过了。” 就从那一天开始,我哥的病反反复复,每况愈下,有时候夜里还会胡言乱语,叫的都是个我不认识的名字,其中念叨最多的是个叫什么“阿妩”的,听上去像昵称,也像小名,而且看样子,是个女人名…… 大概一周左右,周末我回去的时候,我哥把我叫了过去,我问他干啥? 我哥跟我说他准备再买一套房,搬出去和我分开住。 我挺纳闷的,为什么要买房?还和我分开住? 我哥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其实是袁朗要买房。” 我哦了一声,“袁朗买房,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我哥说:“因为……我要过去和他一块住。” 我当时就愣了,我哥这是嘛意思?告诉我他要和袁朗住一起? 和一个男人住一起?虽然是个漂亮男人!但这是要出柜的节奏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哥是谁,刑侦科的啊!24k纯金直男癌晚期患者,而且前阵子夜里梦魇的时候还叫女人名呢。 以前虽然周围人拿他俩开玩笑,而且我也看的出来袁朗或许真有点那方面倾向,但是因为我相信我哥,所以一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过,而且我也腐,没事打打趣,逗逗乐子都觉得挺好的。 但真亲耳听到我哥说,他要和一个男人搬过去一块住的时候,我有点绷不住了。 “哥,你说什么呢?” 我哥重复了一遍,“我要搬过去和袁朗住。” 我怒了,“为什么?” 我哥的额头上又淌下来几滴冷汗,嘴唇都有点泛白,“你都想到了,还为什么要问?” 我脸憋得通红,“我不许!” 我哥垂着头,不再看我。 我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刚准备摇他肩膀,突然看见他手腕上,之前被咬破的那块皮肤已经开始发红溃烂。 我惊道:“哥!不是说打过破伤风了么?怎么都成这样了?他们都没带你去换药么?” 我看见我哥腮帮的位置动了动,像是在咬牙关,“如果你想看我早点死,就尽管不许。” 我整个人生生怔住,只得千般不平,万般不忿的叫了一声,“哥……” 我哥抬头,握住我的手,“听话,我也是不得已。你要相信,以后会有比哥对你更好的人出现。要好好珍惜。” 我眼泪顿时就飙了,“你废话!你是我哥,不管以后谁对我好,都比不上你对我好啊……” 我哥捂住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天生也住校,等我病好一些,再去看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三,自从我们搬了宿舍楼之后,梦梦回来的也越来越少。 但是换了宿舍之后,我们寝室的网速确实快步不少。那时候课业少,自由的时间多,我这人又闷,骚,偶尔看上个学长男神什么的,也就是看看,再多也就是从别人嘴里听听他们的动态信息,再多的从不敢奢望。 因为我知道,所谓男神,就是第一眼见到,我就知道这个人这辈子都不会跟我有半毛钱关系的男人! 大学期间所以一直单着,偶尔吧,宿舍里他们想给我介绍个对象,恰巧我也鼓足勇气去吃了个饭,双方感觉还不错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没有下文了。 比如,一起去吃了个饭,然后男生还问我要了微信,qq神马的,聊的都挺开心的,送我回寝室的时候,在楼下还偷偷摸摸想占我个便宜,都被我推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通常来说,分别之后,不都会你来我往的聊微信什么的么,这些都完全没有! 甚至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就因为我拒绝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想占我便宜,就小心眼的不理我了,后来想想,钥匙这些小心眼因为这种原因不理我,那这种男人老娘不要也罢! 不过这些都是之前的踹测了,一个这样就罢了,接二连三这样就有点不科学了。不过到最后才知道原来都是有“人”作祟的结果……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恋那点小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初恋那点小事 在宿舍的时间长了,挺无聊的,也就在朋友的介绍下玩起了游戏。 捉摸了半天,都觉得这个拿笛子的毒姐怎么看怎么带感,而且那会刚出了可以捏脸的新系统,我给这个少数民族的角色捏了个跟我长得神同步的脸型,当然,必须是自带美图功效的优化过的,更精致些。 没两天,我在那儿做庖丁任务的时候,一个天策骑着一匹闪闪发亮的黑马从我身边飞跃而过,我正仰望,卧槽,大神的时候! 他突然停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在当前跟我对话,“新人?” 我靠,当时连对话框在哪儿都不知道,特别丢人,手忙脚乱,一会发到世界,一会发到同门,然后我就听见右下角叮一声,提示“杨杨得逸申请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我赶紧点了个同意,通过验证之后,他就私聊我:“有帮会没有?要不要来我们帮?” 那时候,我隔壁床的妹子刚好路过我电脑,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卧槽,大神加你?” 我木讷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大神是什么鬼?” 妹子垂天遁地,“杨杨得逸!我听过他指挥的副本yy,声音超赞!耳朵会怀孕系列的!是我们服最神秘的优质男神!” 我哦了一声,“那他们帮一定很强……我去了一定丢人。” 于是我回了一句,“谢谢你,还是不了……” 很快,他又发过来一句,“那你有没有其他亲友一起玩?” 我刚准备说,有!一宿舍呢! 那妹子恨铁不成钢的一把夺过我的鼠标,手指在我笔记本键盘上飞快的上下翻飞,“么有呢……” 艾玛,这一个“呢”字把我苏的外焦里嫩! 杨杨得逸又发了一个,“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你师父,你进我们帮会,我这正好缺个毒奶。”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毒奶是个啥的时候,隔壁妹子又飞快给我答应了。 初识是有些尴尬,后来我再上线的时候,看他没在线,还专门飞了n个传送点给他采马草,因为我看论坛里说,军爷消耗的马草最多,于是耗光了体力给他采马草。 但是丢人的是,之后进了帮,慢慢摸熟了套路才知道,我能采的那个等级的马草,他根本用不上…… 在选择输出和治愈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选了他需要的奶,第一次陪他打本,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只知道他不能死,一个劲的奶他,弄得旁边的奶花直骂我白痴,最后被我坑到差点团灭,最后他私密我,让我暂停操作。 我就默默坐在电脑跟前看奶花给他一条一条读针,整个团本从我停手到打完,虽然有点吃力,但好歹有条不紊,大家配合默契,尤其是结束的时候,奶花妹子在当前跟他撒娇的时候,我心里没来由的特别难受,就跟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兼局外人一样。 我私密了他一下,说马上断网了,我先下了。 没等他回,我就退了出来。 晚上一个人缩在被窝里,不知不觉就委屈哭了,心想我再也不要玩这个破游戏了。 我笨,我手残,我坑队友,我不玩了还不行么! 往后一连几天我都没在上线,然后有一天晚上,我微信突然来了一条好友验证。 一个男人,位置是上海,申请备注只有两个字,“师父。” 我当时就愣住了,“师父……” 刚通过验证,他就发过来两个字,“上线。” 我顿了顿,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号的……” 他没理我,又发了一遍过来,“上线。” 我支吾,“不想玩了……” 他也愣了楞,然后给我发了一段语音,“有个东西早就想送给你,准备了很久,就算不玩,也先看看,不枉费我忙活一场。” 我怔住,他的声音我在帮会yy里不是没听过,但是这一次在语音留言里听到,真的还是很不一样……的感觉。 我开机,登了号,竟然一上线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军爷站在我身边,我私密他:“你怎么在我旁边?” 他说:“你上次不是在这下线的?” 我哦了一声,然后问他:“那要给我看什么?” 他吹了个口哨,立马飞身跃上一匹里飞沙,然后邀请我同骑。 他把我带到我经常庖丁的那块平地停下,然后给我摆了个心形的蜡烛圈,我一愣,他说,“你看世界频道。” 我切换频道,刚要回“什么都没有。” 就看系统消息刷出来了,“江湖快马飞报!"杨杨得逸"大侠在恶人谷对"不知道小姐"女侠使用了传说中的【真橙之心】!以此向天下宣告:“杨杨得逸"对"不知道小姐"之爱慕,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鬼神以为凭。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今生今世i,不离不弃,永生永世,相许相从!——真橙之心” 我一抬头,屏幕上是漫天绚烂的烟花色,澎湃而绮丽。 那天他连放了十颗,世界被刷屏,帮会频道顿时沸腾了,“卧槽,今天这是什么鬼?快上yy。” 我整个人愣住,敲键盘的手指竟然都有些微微发抖,这……算是表白? 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跟我表白,虽然是在游戏里,但是那样遥远的距离,却让我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他私密我,“还走么?” 然后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突然断电了…… 过了十分钟,他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我让你生气了?” “断电了……” 他发了个表情过来,“回来吧,你不回来我也销号了。” 我震惊,为什么啊? 他跟我开玩笑似的说,“我这么大号人物,说出来的话就像举起来的鼎,第一次在游戏里追个媳妇,就追的这么失败,哪还有脸在这混啊!” 我一听,有道理,于是答应他,“但是我不打本了……太闹心了……” 他笑,“都行。” 再见到我哥是一个月后,他和袁朗德房子已经买好了,位置有点远,在江宁那头,但是环境比较安静,还挨着一个湖,景色很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万化蛊 第一百二十九章万化蛊 我哥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但整个人还是瘦了一圈,原先溃烂的那个手腕上带了一个大大的黑色腕表。 我看了他腕表的位置一眼,问他:“这伤口怎么样了?” 我哥下意识捂住手腕,和我说好多了,只是之前溃烂的疤痕还在,凹凸不平的有点恶心,就带了块腕表遮一遮。 我哦了一声,问他,袁朗呢? 我哥怔了一下,只是淡淡的说,医院有事。 吃饭的时候,我哥问我,“你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我一愣,“梦梦?暑假的时候说是去旅行,爬山摔了腿,现在在医院呢。” 我哥“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 他说:“嗯,袁朗回来和我说在医院看见你那个同学了,是他骨科的一个师兄做的手术。” “袁朗的师兄?你说曲医生啊?” 我哥点点头。 我看了我哥一眼,“梦梦最近还给你发微信么?” 他说,“从她进医院开始就没再给我发过了,还有,袁朗跟我说,她的背后灵不见了,彻底消失了。” 我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梦梦的背后灵,梦梦一直想见,却一直不相信的背后灵,她的爸爸! “怎么会消失?” 我哥说:“你知道她是从多高的山上面摔下来的么?” 我摇摇头,“我上次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我只知道她去的湖南还是贵州那边的……” 我哥呵呵笑的指着饭店玻璃窗外的一栋小高层的写字楼,伸手在十楼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大概那个高度,你想一想,更何况是山地,有陡坡,有锋利的怪石,有树枝,有河流,她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所以……” “所以,她的背后灵消失了,因为没有办法继续守护了。” “你是说梦梦的爸爸为了救她,消失了?” 我哥叹了口气,“那是正午阳气最足的时候,照袁朗对他灵体的描述,根本不足以对抗,能在那种情况下让女儿活一命,已经该知足了。” 隔天我再去瞧梦梦的时候,梦梦呆呆的坐在床上发呆,手里还握着那个我之前在她柜子里见过的白色小瓷瓶子。 曲医生站在她的床边,像是在询问病情,但是梦梦并不看他。 我进门,和袁朗的师兄,曲铭打了招呼。 那是个样貌异常斯文冷静的男人,极细的金丝边眼镜,高挺的鼻梁,带着谦谦笑意的薄唇,让人时刻觉得谦逊有礼。 他里面穿着水蓝色衬衫,外面套着白大褂,手里夹着问询板。 见到我,他整个人怔了怔,然后迅速礼貌的和我笑了笑,“袁朗的妹妹?”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问了下梦梦的情况。 曲铭很健谈,梦梦虽然躺在床上不说话,但是眼睛时不时的会看向他。 曲铭走后,我坐在床边摸了摸梦梦的额头,“好点了么?” 梦梦看着我点点头,声音有点委屈的跟我说:“小羽,我现在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总觉得身边突然少了点什么。” 我想到她的背后灵,也有点难过,但还是安慰她:“你病着呢,患得患失的,好了就不会了。” 我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白瓷瓶,问她:“在床上拿着这个做什么呢?” 梦梦拿着瓶子的手,往里缩了缩,“不知道,就想拿着。” 这一时间,我和梦梦谁都没说话,除了病房里挂点滴的声音,其他安安静静,我隐约还是能听到微弱的虫鸣。 我说:“梦梦,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啊……什么虫子能活这么久?都一年多了……” 梦梦咬了咬嘴唇,“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蛊虫么?我这次去山里,其实就是为了找当初给我这只蛊虫的女人。” “找到了吗?” 讲到这个,梦梦突然很生气,“怪得很,我明明看见她了,就一路跟着她上山,可是跟着跟着,就路过一个山洞的时候,她突然就不见了,我也进那个山洞找了一圈,黑不溜秋的,什么都看不见,然后我就出来了,走了没两步就被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下去了。” “女人?什么女人?” 梦梦一听我问,立刻就闭嘴了,看了我一眼,支吾了两声,“没什么。” 我有些迟疑,“这是只……什么蛊?” 梦梦摇了摇头,“给我的那个女人只和我说,这只蛊叫万化蛊,可以帮我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什么都可以?” 梦梦说,“这个我没问,你也知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的。” “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要给你这样一只蛊……” 梦梦咬了咬嘴唇,“是我自己去找的,我当时是想求一只蛊,弄死那个负心汉的。但那个女人说,与其憎恨着过去,不如选一个将来。她给我一只万化蛊,能帮我心想事成,她说,养蛊都要付出代价,既然都要付出代价,那么为什么不博一个更好的出路,而要选择报复一个让你难堪的恶人?” 梦梦说,她当时跟那个女人说,因为恨。 那个女人说,“你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报一个恨,太不值得。也许你心想事成之后,得到了钱,得到了更好的男人,你过的更好了,才是对那个男人最好的报复,更或者,你可以更聪明一点,让别的女人去帮你报复,你只需要在旁边当一个心知肚明的操纵者。” 梦梦说,她当时听了没再说话,心想反正她本身也不是很信这个东西,而且就算信,这东西不是能心想事成么? 让我解恨也是心想事成啊,没多大差别。 “因为不信,所以我一直没用过,放在柜子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我觉得自从这东西来了之后,我是觉得顺心了很多,连同遇到的男人都好了很多,但是总有一个地方我弄不明白……” 我问她:“什么地方不明白?” 梦梦说,“经常会有些我不认识的人过来找我,说我答应了他们什么什么事,刚开始我以为是骗子,但是时间一长,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以前见过他们……" 第一百三十章 她接近他 第一百三十章她接近他 我忽然想起经常给我哥发微信消息的那个梦梦,突然有种有了一种很可怕的猜忌。 会不会在她潜意识里的某一部分,有另外一个她自己,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双重人格,甚至三重以上的人格,类似的案例有很多,世界上甚至有一个男人同时拥有二十四重人格,这类人通常在出事前遭遇过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以及生活的不幸经历,多与童年的成长,家庭环境的原因而产生。 这让我联想到梦梦之前遭遇的那件事,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大大咧咧的表面,其实藏了连她自己都安抚不了的伤痛。 但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曾经偷偷开过梦梦的柜子,那个白色的小瓷瓶子不见了,我也没有再听见过断断续续的虫鸣,仿佛一切又回归到了正常的轨迹。 梦梦整个人平和了许多,大部分时间也都会陪我待在寝室里,甚至也注册了一个号,陪我一起渣游戏。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们搬出学校宿舍,开始毕业实习。 她没有再和我提过任何与男人有关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背后灵和情蛊的事。 我脑子一个灵光,梦梦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见过曲铭了,但后来他和曲铭是怎么开始的? 那只她养了将近两年的蛊又去了哪里? 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掌握住我的肩头,轻轻的摇了摇,我从回想中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梁裴洲的脸浮现眼前,他皱眉看我,我感觉眉心有东西突突突的跳动,脑仁疼的发紧。 我摇摇头,“没什么,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起身,对我说:“刚刚我查探了周围一圈,周围都被设了禁忌,锁了魂幡,不要说你我这样有肉身的,就算是灵体都插翅难飞。” 我想了想,跟他说:“那个……我是跟顾景荣一块过来的,当时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盯了很久,我就是那个时候被他们掳过来的,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顾景荣发现了我不在,应该会来找我的。” 梁裴洲皱了皱眉,“如果顾景荣发现你不见,按他的手段,一定会派鬼偶出来找你。”他抬头看了看四周,“虽然这里设了禁忌,人灵不近,但鬼偶一定能发现这栋房子的古怪之处,这东西就跟狗鼻子似的,它们一定能发现你的气息,但就是找不到你的具体位置,一旦它们把这个信息反馈给顾景荣,他也应该能够发觉这栋房子的古怪才对。” 我满心希冀的望着他,“对啊对啊!那我们是不是继续再等等?反正觉得那个女人暂时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梁裴洲瞥了我一眼,“你相信那个女人之前说的么?” 我看看他,“你指的是她说是我姐姐?” 梁裴洲点点头,“我第一次见她,也没能及时分辨出你们之间的差距,直到她开口说话,人只要一动,差别便会明显。她举手投足间媚骨天成,一看就是有过诸多阅历的女人,”他又看了我一眼,“你却不一样。” 我脸曾的一下涨得通红,“哪门子不一样了?”但是心里腹诽的确是,“这是嫌我咯?还是经验丰富的女人玩起来会更有感觉?” 看我气包子的样子,他笑了笑,拧了拧我的鼻子,“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个担心,希望不是真的。” 我说:“什么?” 他说,“按照时间来算,现在起码过去两个时辰了,而且不算我沉睡的那段时间,如果顾景荣真的发现了,按他的速度,不会这么久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是怕,她替代你,跟顾景荣回去了。” 我整个人都傻了,“她跟顾景荣回去?她会对顾景荣做什么?” 梁裴洲沉吟了片刻,“我也不敢肯定,只是担心,我看她的样子,骨骼似乎还没有好利索,尤其是腿,按道理来说,她和顾景荣应该没多少瓜葛,但是你不要忘了,顾景荣身上是有过玉蝉蛊的人,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活下去,所以我猜她接近顾景荣的目的一定会和续命有关。” 我的心顿时慌乱起来,“她会杀了顾景荣吗?” 梁裴洲一愣,扭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在意这个吗?” 我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梁裴洲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蹲下摸了摸我的头,“如果她碰不了顾景荣,应该不会有事。” “碰不了?” 梁裴洲点点头,“你忘记曲家楼下那个男人说的话了吗?很显然她擅长的是通过男人才能得到元气,顾景荣本身就是个活了千年的空壳子,杀了他,无外乎精气外泄,肉身会迅速萎缩,干尸什么样你见过吧?这样一来,做这样一件事,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他笑了笑,“不过以他对你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不会亲近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第一次在顾宅被他压在床上的场景,脸不由自主的就烫了起来,嘴里叨叨的说:“对啊,他那么讨厌我……” 抬头才发现梁裴州以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我像个说谎被抓住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 我看见他眸子里的光从一瞬的跳动,逐渐黯淡,最后轻轻勾了勾嘴角,全部化作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或许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顿了顿,“不过这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抓了抓他的手,“但是我现在还很担心,进来之前,我在袁朗那边又听说发生了几条命案,手法仓促,现场有人拍下了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里的样子特别像你……” 梁裴洲皱了皱眉,“那又如何?” 我摸了摸他的脸,“你现在回到了肉身,不再是灵体了,是人就会有弱点,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我很担心你苏醒之前他们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让你去做了什么……” 他看着我嘴角漾出一抹笑,然后轻轻捏了捏我的脸,“所以你担心我会被抓?” 我猛地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你还笑得出来!” 他继续笑,然后突然俯身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之后迅速离开,背着手转身大摇大摆的溜达了一圈,然后回头看我,“那你觉得他们是送我去刑场,还是博物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惹怒他 第一百三十一章惹怒他 我心跳有些加速,半愤半嗔的瞪了梁裴洲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说真的,还是得先想办法出去才行,外面再危险,也比待在这个鬼地方,什么都不能自主强。这种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的感觉实在坏透了……” 梁裴洲点点头,“有个办法。” 我赶紧道:“什么?” 梁裴洲犹豫了会说,“这次蝶变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细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忽然想起醒来的那一瞬间,于是告诉他,“我记得出来的时候有一只白虎向我扑来?” 梁裴洲一笑,“你躲了没有?” 我叹气,“想躲来着,但是太快了,不过还好是幻境,它朝我扑来的那一瞬间梦醒了。” 梁裴州点点头,然后抬手,修长的食指忽然钩住我的衣领,轻轻往外一扯,他低眉往我衣服里头看了一眼,笑了。 我顿时就炸了,这都什么时候还有闲心请玩这个! 我捂住衣领,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咆哮:“你够了啊!” 他用那种你蔫坏的小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你自己看看胸口是不是有一块不规则形状的胎记?” 我看都没看就说:“没有,从小到大都没有。” 梁裴州哦了一声,“那你看看现在有没有了?” “现在?”我一个纳闷,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拉开衣领朝里头看了看,什么形状的我到看不清楚,但是确实有一块肉粉色的胎记在胸口,同时让我难过的是,说好的怀孕会胸涨的呢……妈妈帮里都是骗人的……为毛我还是这么……一马平川! 我难过的抬起头,忧愁的看了梁裴州一眼,撅起嘴,声音索然无味的“哦,是有一块,有什么关系么?” 心里却os,你丫刚才笑,不是因为胎记,而是因为老娘胸平吧!受不了了,要疯! 梁裴州敛了神色,突然有种郑重其事的感觉,他说:“白虎跟你出幻境了。” “白虎?” 他眸光温柔,声音低沉入水,“或许,我应该说……白熊?” 我心中一惊,“那不是你送我的那只……” 他点点头,“白虎主杀戮,是镇西的战神,阴阳无界,你可以指派他探路行事。” 我整个人都震惊了,“白熊……在我身上?” “嗯。” 我继续os,“在哪儿?我怎么让它出来?” 梁裴洲皱了皱眉毛,“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它既然跟你出来了,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解:“我刚醒的时候,地魂在身边,那么危险,我也没见他出来救我……” 梁裴州笑了笑,“这个简单,万物都是适应的阶段,它在幽冥界镇守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和你重新相遇,它当时刚附在你身上,应该是沉睡状态,往后等你慢慢熟练与它的互动之后,应该会好很多。”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原来这样,那我们现在怎么召唤它出来?” 梁裴洲看看我,“等你遇到危险的时候。” 我更不理解了,“那我们只能等着?要是它一直沉睡着怎么办?又恰逢置身险境,那不是白瞎了……” 梁裴洲摇摇头,“有个法子可以试。” 我说:“什么?” 梁裴洲指了指自己。 我不解:“你?危险?” 他点点头,然后伸手拍拍我的脑袋,“让地魂出来,你想办法惹怒他。” 见我惊魂不定的,他语气轻柔了几分,过来将我抱在怀里,“怕什么,就算白熊没醒,我也在。况且……它也是我的一部分,仇恨未消的一部分,我相信如果你的心是我的,他也一定感受得到,虽然他确实做过很多让你受伤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他,他的本质并不坏,刨去表象,他恨你的根基,是因为爱。他在人间界辗转千年,又历经梁宅的灭门惨案,现在我和他同在一具身体里,作为主魂,我隐约能感觉他的意识,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能记得的很多都是片段,一些不好的片段,你离开他的片段。如果他的这个节化不开,我和他将来也没办法完全相溶,到时候即使七魄归位,原来的梁裴洲,也不见得能真的苏醒过来。” 我听的愣愣的,但是最后一句我清楚的记得,就像你救了一只桀骜不驯的野兽回来一样,如果你没办法驯服它,即使你每日喂养,悉心照料,即使身边所有人都认为它是你的宠物,即使它能表演,但是有朝一日,也不能避免它对你危险相向,它有最锋利的牙齿,它有厚重的臂爪,它的心没有臣服,有朝一日对于主人来说,很可能就是足以致命的危险。 我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在我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乖,我一直都在。” 他的手慢慢松开我的后脑勺,我看着他慢慢合上双眼,眼角和嘴角的微微笑意仍在,我的心却无端的惧怕起来。 我朝后退了两步,在墙角的空地上蜷缩着坐下,试图将自己完全隐入黑暗里。 我紧张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眼,鹰一样锐利的观望四周,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 最后他在墙角看见我,嘴角轻轻的勾了勾,笑得邪气凌然。 他在我身前蹲下,捏住我的下巴,“温存过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深吸一口气,然后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没有?” 我抬了抬眉毛,笑得轻浮,心中却在打鼓,左思右想如何惹怒他…… 然后我说:“顾景荣还在外面等我,我怎么可能会有心情在这跟其他男人温存?” 他的笑僵在脸上,然后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其他男人?嗯?” 他用力很大,就这么一瞬间,我的脸色立刻全部涨红,就连说话的气都是使劲才能呼出来几口。 “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礼义廉耻?那你肚子里怀着的这个算什么?这么在乎姓顾的,你怎么不去给他生个孩子?” 我使劲掰扯他的手,“你以为我不想!但是梁裴州的骨血才能炼成玉蝉蛊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虎衔魂 第一百三十二章白虎衔魂 他的眼中瞬间腾起熊熊怒火,愤恨的盯着我,扼住我脖子的手越掐越紧,“那好,那我就先送你下地狱,再去断了姓顾的命门,让你们去下面当一对鬼夫妻!” 我被他掐的眼泪都出来了,一口气上不来,只能止不住的咳嗽。 我深吸一口气,只能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慌不要慌!熊啊!出来救命啊! 慢慢的我开始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再逐渐到脱力,最后连意识都开始混沌起来,我两手乱挥,有一下没一下推在他的脸上。 期间,我似乎觉得他的手试图松过一回,他慢慢的贴在我右边脸颊,用微凉的嘴唇撩拨我敏感的耳垂,声音低沉的近乎蛊惑,“再给你一次机会,梁家和姓顾的,你究竟要跟谁?” 我大口喘了一口气,涣散的瞳孔又逐渐有了聚焦,然后死死的盯着他,这张我无比熟悉,却又无比抗拒的脸。 我听见自己说,“如果给我重来一次,我不后悔我做的所有选择。” 是啊,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所有选择,时间没有逆流的可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曾经的谢风和选择了背弃青梅竹马的梁裴洲,遍体鳞伤的也要追逐背道而驰的顾景荣,如今的丁小羽在一无所知的人生中重新选择,一种对于幸福和安全最本能的选择。 但我知道这句话势必引起他的误会,他闭上眼睛,仰头深呼吸一口,然后低头怜惜的看着我,目光却在一寸寸的变冷。 “是你逼我的,玉石俱焚也好,一千多年过去了,是该有个了断了……” 他眉头一皱,手指蓦然收紧,尖利的指甲似乎刺进我的皮肤,我开始觉得脖颈上变得黏糊糊,湿漉漉的。 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就算这就是结局,我也认了…… 我努力睁开眼,指尖轻轻抚摸小腹,最后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曾与我肌肤相亲,温存备至的男人,这个与我共育骨血的男人,为何会有我这样陌生的一副样子? 倘若有一天天地双魂完全相溶,那他又是是哪种样子? 对,我应该相信他,这也是他的一部分,坏的一部分,我没理由不接受,即使做鬼,我也没有办法对他恶行相向。 因为我爱他。 可是同时我又真的陌生,真的害怕,如同我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明知没有未来,明知未来又太多不被看好的未知,明知他未必对我矢志不渝,但我只能学着飞蛾偏执渡海。 如果有一天,我们彼此间会因此而产生嫌隙,那又是幸,还是不幸? 我抚着小腹的手完全脱力,缓缓滑落身侧,眼睫也最终无力轻合。 那一瞬间,我胸口突然一阵刺骨寒凉,像是冰河要被生生裂开般生疼,直到将我的意识又重新一点点拉回现实。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幻境里一望无垠的雪白,苍茫无岸,天地无边,只是寒气袭人。 远处的云雾漂浮不定,在我眼前一寸寸汇聚,直到浮现一张巨大的银斑虎脸,朝我张口咆哮。 它朝我呼啸而来的那一瞬间,我没有躲闪,我感觉到它的利齿刺穿我的琵琶骨,寸寸寒凉,血肉痛心。 它衔着我朝着一个黑洞飞奔而去,但却遇上巨大的阻力一般,它发怒的狂吼,衔着我横冲直撞,我只觉自己身如浮萍,晕的七荤八素。 等我再睁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变得很轻,一抬头,居然发现自己站在房顶。 用站其实也不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飘着!我发现自己飘在房顶的一角。 我吓坏了,四下张望,却看见了地上躺着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正是梁裴洲,看样子已经晕厥。 突然一声虎鼾响起,我一个激灵,只见从地上的那个我的身体里竟然一点点的脱离出一团毛茸茸的白色肉团子! 和我记忆力白熊小时候的模样竟然一模一样! 白熊……这算是召唤出来了? 我看了看自己自己近乎透明的手脚,但我这又是怎么回事?死了? 我使劲蹬了蹬腿,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想下地也不知道怎么弄才好,只能一个劲挣扎。 那毛茸茸的白肉团子正蹑手蹑脚的踩着我的肚子往地下走,脚刚落地就撑着两条肥短的小前腿伸了个懒腰。 我整个人你看的啼笑皆非,这是什么鬼?我召唤出来的白虎竟然是个还没断奶的毛娃子? 就在这时,它抬头气鼓鼓的瞪了我一眼。 “欸?竟然知道我在上面?” “白痴!”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在跟我说话?” 它眯了眯眼睛,“这还有第三个人醒着?” 我倒吸一口凉气,叉着腰问他:“我是你主人,你怎么能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翻天了你?还有,你把他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 白虎翻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跟我说:“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我大主人在这里,你还会置身险境?幸好我刚刚苏醒,不然险些伤着我大主人。” “大主人?你没看见是他要掐死我么?” 它一愣,似乎有些吃惊,问我:“为何?” 我叹了口气,不想解释,觉得跟一头畜生解释感情纠葛实在是件太愚蠢的事情。 “没事,我俩闹着玩呢,不过说到底,我们现在确实身处险境,所以必须要召唤你出来,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它看了我一眼,突然碰的一声,身形变得硕大无比,抖了抖身子,我才看清它脸上原先银色的斑纹全部变成了赤色火焰斑纹,就连瞳孔的颜色,都变得鲜红。 白虎从个小毛团子突然变身,即使我飘在房顶,踮踮脚尖,都能碰到它的脊背。 它回头望了我一眼,“抓着我的背毛下来。” 我瘪瘪嘴,只能照做,心想这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畜生,说好的是送给谢风和的宠物呢,怎么性格一点儿都不像谢风和? 难道,这是像梁裴洲?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会摸骨? 第一百三十三章你会摸骨? 我觉得怪好笑的,但还是依言照做。 它昂起头,毛茸茸的大耳朵尖离我最近,我顺手一抓就揪住了厚厚的大耳朵,白虎闷哼一声,耳根不悦的颤动了几下,之后慢慢伏下身子,猛的一抖身子,将我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冲我怒吼一声,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只觉得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发丝纷飞,身子不停后退,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 白虎朝我走来,大爪子伸起来朝我脸上一按,我瞬间就晕了。 再睁眼重新置身黑暗之中,四周像是有水声,之后周身开始回暖,渐渐有了温度,但是浑身都疲乏的很,想动却使不上力。 闭着眼睛我觉得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我的脸,还不时被个湿漉漉的东西舔两下脸。 我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变回毛茸茸一小团的白虎球,见我醒了,小爪子兴奋的前后直扑腾,完全没有先前的高冷。 我按了按太阳穴,也顾不上和它折腾,赶紧爬到梁裴洲身边,见他还是没醒,很是担心。 探了探鼻下,居然没有了鼻息? 这时白团子开口了,“大主人本来就没有鼻息,你探了也白探。” 我惊讶,“怎么会没有鼻息?他的双魂已经回到肉身,我明明觉得他身体是微暖的!” 白团子白我一眼,“双魂只是回到是肉身,没有相溶,等到七魄齐全之后,天地双魂才能完全相交,双魂相交,生出命魂,再以七魄定脉轮,供给生命体征,身体开始重新运转之后,大主人才算真正复活过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响了一声,我整个人惊得一个哆嗦,赶紧对白团子说,“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 它倒是不以为意,“除了主人,其他人都不会看到我。” “灵媒呢?” “灵媒?除了主人,和快要死的人,其他人都看不见我。” 嘎达一声,铁门应声而开,我看见是之前一直跟在那个女人身边的光头男人,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只穿了一件背心t,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 虽然剃了光头,但是五官还算清秀,他断了个饭店上菜那种大餐盘,给我放在了台子上,示意我吃饭。 我看了他两眼,问他:“就一份饭?我们有两个人。” 他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指了指梁裴州,然后做了个摇手的动作。 我皱眉,“你不会说话?还是那个女人不让你说话?” 他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转身准备出去。 我赶紧站起身,然后哎呦一声,假装跌倒,他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向我跑来,蹲下身子盯着我看。 我故意把脸皱成一团,嘴里不停的哼哼着好疼好疼,他只是审视的看着我,没有伸手帮我。 我趁他不注意使劲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瞬间眼泪就涌出来了,我磨磨唧唧的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惹人怜一点,然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手指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搭在他手指上的手,然后又抬头重新看着我,眉头皱着,像在想什么。 他的手比梁裴州还大,我抓着他的一根手指,简直就跟爸爸和女儿的手掌比例似的,不过看上去还挺有萌点的,我带着哭腔跟他说:“能不能扶我起来?腿好像扭到了,蛮疼的……” 他犹豫了一下,向前探了探身子,两手一伸,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低头只看见白团子在地上气的冲我龇牙咧嘴,我小心的对它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让它先别动,见机行事。 他把我放在台子上,然后按了按我的腿,用眼神问我,是不是这个位置? 我啊了一声,然后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是这! 他点了点头,沿着骨头来回捏了捏,示意我骨头没有伤到。 我心想,废话! 但我还是眉目含情的对他表示了感谢,然后柔声问他:“那个叫谢青挽的女人有个很爱她的老公你知道吗?” 他的手顿了顿,眼睛并没有看我。 我继续说:“叫曲铭,为了她被抓了,是个骨科大夫。” 他眉目阴沉的转脸看着我,像是在问我到底想说什么? 我笑了笑,“你为什么在这?” 当然,我知道他不会说话。 他松开我的腿,敲了敲餐盘,就准备走,我赶紧坐起来拉住他。 “你也会摸骨?怎么会的?” 他身子一怔,慢腾腾的看着我,我松开他的手腕,“我特别好奇你是以什么身份待在这里,保镖?男仆?还是情人?你碰过她么?” 他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然后他拉过我的手,翻开手心,用手指在我手上写了几个字。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写完转身就走,我没有阻止他,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但是她现在又去陪其他男人了,你就不生气吗?” 他脚步一顿,重重的关上了门。 白虎跳上台子,看傻逼一样看着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我愣住,“杀?法制社会啊亲!” 白虎也愣了愣,“该不会……你现在什么都不会了?” 我有点尴尬,“你说什么呢……根本听不懂……” 白虎咬牙:“你以前最喜欢放灵幻蛊折腾人的啊,那些被你折腾的人在幻觉里醉生梦死,最后醒来才发现是黄粱一梦。刚才那个人你明明就可以用灵幻蛊让他帮你去探探外面虚实,甚至可以让他直接帮我们解了外面设置的禁忌,可是你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对啊,因为我是丁小羽,根本不是什么谢风和……” 白虎看我状态不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四周绕了绕,“禁忌就和包子一样,总会有个收口的地方,收口的那个点就是最薄弱的所在,我们只要找到那个点,我就能从那儿出去,然后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讲到这我来了精神,也开始四周打探。 就在这时,白虎突然走向西边的墙角,附耳在墙面听着什么。 “怎么了?” 白虎又听了一会,才回头对我说,“这外面有动静。”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把你的孩子给我 第一百三十四章把你的孩子给我 “外面有动静?” “嗯,因为有禁忌,所以感受不到气息,但是脚步很杂,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 “很多……人?” 白虎点了点头,示意我让开。 我微微侧身,朝旁边挪了一米多远,只见白虎身子突然窜大,昂首一声高昂的虎啸,就见墙面从上到下裂开了数条深浅不一的裂纹。 它走上前,刚准备用爪子挠墙,我回身看了眼地上的梁裴州,假使这外面是条出路,那么墙面一旦坍塌,势必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等到人赶过来,再回身去救梁裴洲一定是来不及的。 所以事不宜迟,我一把挡在白虎身前,示意它去背着梁裴洲,我在这凿墙,一旦墙面随着裂纹开始坍塌,也方便我们一通第一时间逃出这个房间。 因为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这个房间设置了禁忌,也就是说,只要逃出了这个房间,哪怕还在这个房子里,都有一条生路! 况且谢青挽现在未必在这栋房子里,如果房子里现在只有那个光头一人,情势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有利的。 白虎会意之后,转身在梁裴洲脸上舔了两下,然后用爪子轻轻将他翻了个身。 时间紧迫,我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搭把手,奋力的拿先前餐食里的勺子靶子凿墙,一寸一寸,墙灰不断的落在我的脸上。 我也顾不上擦,随意的用袖子抹了两下,不多会,墙灰突然越落越急,越落越急,我眼睛顿时就被迷住了,下意识用手去擦眼睛,可就在这一刻,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是砖石坍塌坠落的响声,我知道一定是墙倒了。 该死,眼睛迷住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刚想叫白虎,身子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人拉了一把,一脚跨出去,仿佛踩空了一般,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下去。 摔倒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温骤降,背后有白虎狂怒地吼叫,以及什么人的笑。 我伸手摸了摸地面,黏黏的,很潮湿,土腥味也很重,我的眼睛还迷着,死活睁不开,我整个人急得不行,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没办法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否安全,甚至一旦暴露,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毕竟这一切都是未可知的。 但是同时,我的心更加慌乱的原因是,我不知道梁裴州和白虎那边的情形究竟怎么样了,梁裴洲还没有醒,白虎实际的应变和战斗能力我更是无从知晓,墙体坍塌之后,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听见这么大的动静,按道理那个光头应该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才是,我现在的位置应该就是那面墙的隔壁,这么近的距离,光头如果绕过了白虎,应该很快就会到达我这里才对,没有人会不熟悉自己家里的地形,但是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样安静的过分的环境中,未知加失明的恐惧让我害怕不已,偌大的环境中,我清晰的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一下沉过一下。 突然,我听见仿佛有什么滚轮般的声音朝我而来。 脚步声停下后,我的耳边隐隐约约的想起小孩子嬉闹的笑声,由远及近,但是完全没有脚步声。 我害怕极了,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体质异于常人,不仅是凤凰血,更要命的是,现在还怀着玉蝉蛊,一旦遇险,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个黏糊糊的东西在我脸上舔了一下,浓浓的腐臭味扑鼻而来,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溃烂味觉。 那个滚轮的声音越来越近,我音乐感觉到有一阵淡淡的幽香飘过鼻端。 “想走么?” 这个声音……谢青挽? “你怎么在这里?” 她冷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是我的宅子。” 我不自然的蜷起了身子,“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我感觉四周仿佛有很多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不放,虎视眈眈,仿佛谢青挽一声令下,它们就会蜂拥而上,将我啃食干净一般。 那个恶心人的东西又在我脖子上舔了一下,那个位置,是大动脉的血管。 谢青挽轻轻呵斥了一声,那东西立马退缩了下去。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故作平静的问她:“你是不是想要我身上的这幅骨头?想要你就拿去。” 她轻笑了两声,“真是大方,不过我还真是讨厌你一脸道貌岸然的圣母样子。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的?” 我默然,她继续说:“再说,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你。因为我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她顿了顿,突然俯身用尖利的指甲掐住我的脖子,强迫我仰起头,然后轻笑着啧啧了两声,然后用指尖勾了一圈我脸部的轮廓,颇为感慨的说:“只可惜你这条命,还有人稀罕。倒不如用你作弊买卖,倒是划算的很。” 我握紧拳头,“你拿我做什么交易?”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谢青挽笑了笑,松开捏着我下巴的尖利指甲,转而慢慢滑向我的腹部,“拿掉你和梁大哥的孩子,我立刻放你走。而且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打扰你安静的生活,你好好的做你的丁小羽,神神鬼鬼都与你无关,你可以找份喜欢的工作,去你喜欢的地方,交往你喜欢的男人,结婚生子,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过的比同龄人都要快乐。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把这个孩子给我。” 我挣扎着起身,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弓起身子双臂乱挥,不允许周围任何东西靠近我的身子,奋力的尖叫,我叫白虎的名字,我叫梁裴洲的名字,我甚至叫顾景荣的名字,我的心瞬间混乱了。 这是绝望的恐惧,前所未有的无助。 我退到了墙角,但即使我竭力反抗,在我看不见的黑暗里,来自四面八方蠕虫般恶心人的物体还是朝我用来,用几乎碗口粗的身体缠住我的四肢和脖子,如同绳索一般将我捆绑固定,动弹不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忘情蛊 第一百三十五章忘情蛊 “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些回答我。” 我冷声回她,“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她笑的轻蔑,“我的好妹妹,你还真是蠢得可爱,要不是有人一定要你活着,我完全可以将你开膛破肚,何必跟你废这个神。如果你非要一个拒绝的后果的话……哦对了,还没苏醒的梁裴州算不算可以威胁你的条件?” 我的心如同遭受沉重一击,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眼泪几乎瞬间夺眶而出,嗓音都止不住的颤抖,“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眼泪一涌,我的视线也逐渐清明起来,这里很黑,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地上都是泥地和水沟,头顶也潮湿滴水,会有这样的房间? 明明就在我们的隔壁,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这个长的我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如果你是因为被家族抛弃,觉得是我夺走了你的一切,那么你该恨得是谢风和,是谢家,是氏族,不该是我丁小羽!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慵懒的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晶亮的眼睛颇有意味的盯着我:“那你觉得周梦有什么错?叶莉有什么错?那些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错?甚至,曲铭有什么错?都没有错,错只错在为了我能活下去,所以他们必须死。” 我哀恸,“就是因为谢家选择了谢风和,放弃了没能拥有凤凰血的你,所以你一定要这么自私?” 她沉默了一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口吻对我说,“我想,人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被放弃的绝望,而是在绝望的时候又遇见了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近在眼前,却又无从争取的痛苦你懂吗?我亲眼见证了我看中的,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我能说什么吗?我能做什么吗?我只是一个苟活于世间的影子,不能被谢家知道,也不能被梁家知道,不能被整个氏族知道,当然也包括他。但是我有时候也在想啊,如果我有凤凰血,如果我能生育,如果和他定亲的那个嫡女是我,世上如果没有你,他爱上的,会不会就会是我。” 她的眼神闪耀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忽明忽暗,温柔中却暗藏刀光剑影,冷冽的直教人胆寒。 “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像你那么朝三暮四的惹他伤心,我会好好对他,陪他相守一辈子,给他生儿育女,中原人的争斗与我何干?可你偏偏要管,你用梁大哥的命蛊去救其他男人的时候,你想过他背负的诅咒有多可怕吗?你害得他七魄散尽,难入轮回,在这世上孤魂野鬼一样流离失所了一千多年,你在追求你自己所谓的幸福的时候,你想过爱你的人面临的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么?所以你不配,不配得到他的爱,根本不配陪在他身边,更别说拥有他的骨血,前生的谢风和不配,今世的丁小羽更是不配!” 我听见自己语带哽咽,“既然我根本没有资格同你讨价还价,你又何必废这个功夫和我讨论?” 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从衣襟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毕竟姐妹一场,等孩子流掉之后,我会给你选一条更好的路,只是那条路里,不会再有你的裴洲哥哥,你会拥有前世你最想要的。” 我想我从未如此难过过,眼泪几乎在顷刻间汹涌而出,模糊我的视线,擦掉,用重新模糊,一遍一遍,周而复始,同时我亦相信我此刻的样子有多难看,鼻涕眼泪糊弄了一脸,衣衫沾着泥浆,四肢和脖颈被不知名的变异生物捆绑着,在暗无天日的肮脏空间里,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绝望女人,即将失去所有。 我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感受到胸口疼痛的抽搐。 她打开瓷瓶,倒出一条蜈蚣模样的多足虫,乌黑的身子和触角,让我大作干呕。 “忘情蛊,前尘旧事通通忘记,会回到你生活最平静的那一天,你还是一个即将毕业实习的女学生,不会卷入死人世界的爱恨纠葛,而且我保证,我会把你交给一个很好的男人。” “男人……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切之时,我脖子上的触角突然收紧,勒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我本能的张嘴呼吸,却无意间觉得吞咽下来什么膈着喉咙管的硬物,但这个东西并未沿着我的食道向下,而是停顿了一会,逆境而上,重新回到我的喉咙口,随后我头皮一麻,整个人你的思维都跳跃了起来。 惊吓之余,我还没来得及合上嘴,原本勒在我脖子上的那只触角却跟着伸进了我的喉咙,我吓得想要惊叫,却奈何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感觉到那只黏稠恶臭的触角沿着我的喉咙,绕过心脏肠胃,到达我的腹腔,它在我的腹腔中搅动,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一阵困意来袭,不知为何,我觉得腹腔位置越变越凉,就连浑身的血液都觉得缓慢了起来,我虚弱的张着眼睛,依稀看见捆绑着我四肢的触角竟然逐渐膨胀了起来,颜色也由原先的黝黑变成了妖艳的暗红朱砂色。 我的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浮现了我初到曲家的那天,那个拉扯我随身包带的蛇蛊,盘旋在地上的那条盘蛇。 所以现在缠在我身上的这条碗口粗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谢青挽养的护身蛇?就和我养的白虎一样。 那伸进我腹腔的部分,难道是蛇头?它要做什么!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布满蛇鳞的黑色蛇头张开尖牙的血口一口咬向我腹中未成形的胎儿的画面,我拼命扭动着身子,却奈何脑子里的忘情蛊作祟,浑身乏力,身子顷刻间转凉,脑袋也昏沉沉的想要睡觉,前程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我眼前掠过。 死去的杨逸,抬着轿子的鬼偶,引路的金蝶,还有我在石墓与梁裴洲初见的画面,他是我见过将紫色穿的最好看的男人,一双醉人的桃花眼却出奇的尘埃不染,似乎……只要他在,他的目光便从未离开过我。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新认识一次 第一百三十六章重新认识一次 眼皮越来越重,他的脸在我眼前如同受到电波干扰般拉扯变形,风崩离析。 我只觉得身下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被什么生生扯去了一块血肉一般,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哭,脑子里全是混乱,渐渐的就连他的名字仿佛都要忘记。 他紫袍的边角,是绣着银色的云纹还是赤色的云纹的……? 他的眉峰是如剑锋出鞘,还是俊秀的平眉……好像是又不是……到底什么样来着…… 那个男人长得可真好看……比女人都要白……这么好看怎么不去当明星来着? 欸?乍一看好像杨洋啊……但是看上去更精致一些,而且他身上特别香……真是妖孽…… 嘶—— 我感觉身下湿漉漉的,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微微张着眼睛,粗喘了两口气,感觉有什么从我嘴里滑了出来,我的嘴唇干裂的厉害,特别口渴。 四肢也突然松懈了下来,没有了先前的支撑,整个人瞬间瘫软了下来,我颤抖着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衣裤,潮湿一片,但依稀温热。 我扯动嘴角,呵,该不会是来姨妈了吧…… 来姨妈?姨妈个屁啊!老娘怀孕的啊! 怀孕……? 谁说我怀孕了?老娘明明连男朋友还没有一个好吗! 但是肚子为什么这么疼啊?瞄了一眼手上摸到的液体,该不会我尿了吧…… 马丹,这什么地方啊! 周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似乎还有一个女人和谁招呼告别的声音,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还有一支手杖触地的声音。 这个地方感觉空旷的很,阴森森的,依稀还能闻到一些恶臭。 我努力想要支起身子,却发现腿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头顶有亮光,我抬头看了一会,感觉像是断裂的墙壁,隐隐的似乎还能听见人声,断断续续的并不真切,听上去的感觉仿佛象是一个男人……? 我真是糊涂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我一定是基三渣多了! 但是远处的那个脚步声却离我越来越近,伴随着稳健的手杖声,很有节奏。 我的心跳有些紧张起来,直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逐渐可以看清一个高大的身形轮廓,身着中长款的休闲薄风衣,领口的衬衫扣格外齐整,方而窄小的领带头更是端正的一丝不苟。 他走到我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瞧了一会,然后轻轻将手杖放在一旁,缓缓蹲下身。 “疼么?” 透过头顶的微光,我依稀看清他的轮廓,犀利男神系列啊! 但是好奇怪,这样打扮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问我疼么?我们认识? 我呆滞的摇摇头,“不疼……” 他没出声,视线逐渐移向我的周围,当他看见我下身的血渍时,我很是尴尬。 他皱着浓眉,一瞬不瞬的望着地面发傻,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突然默不作声地将我猛然打横抱起,转身就往他的来时路走去。 我支吾道:“那个……手杖……” 他脚步一顿,对我说:“会有人来拿。” 这条路还挺长的,而且感觉是上坡,我也是蛮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么个地方,我之前是在干什么来着,为什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重见天光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出口竟然是一片绿色的树灌。 我这是从地底下出来的? 还没功夫打量身后的这栋房子,就觉得卧槽,富人区啊! 路的尽头停着一辆纯黑色的加长房车,见我们过来,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更让我惊讶的是,那个男的居然是我哥,那女的我只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名字,脸倒是挺漂亮的。 见了我哥,我立刻不淡定了,蠢蠢的叫了一嗓子,“哥!” 我哥愁眉苦脸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这弄得我很是郁闷。 旁边那女的就更奇怪了,气场强大的女王脸,除了和手杖男打招呼意外,根本就没往我这个方向正眼看过一下。 “先回宅子。” 我哥竟然立刻应了一声,那女的也转身就上了副驾。 我纳闷的很,“哥!你今天不上用去局里啊?” 我哥脚步突然一顿,微微侧过脸,挺僵硬的跟我说了一句:“啊,是啊,今天不用去。”结结巴巴的。 上车以后,车里意外的安静,我坐在手杖男的右侧,他双手依然居中扶着手杖,后背笔直的挺着,完全没有靠在椅背上,但双眼却闭着闭目养神。 我低头看了看,他的皮鞋和裤脚都湿了,沾了不少粑粑一样的泥点。 就在这时,他突然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声音淡淡的问道:“看什么?” 我尴尬的笑了笑:“那个……谢谢你救我啊,但是你是谁啊?” 他皱了皱眉头,“你觉得什么人会救你?” 我看了看驾驶座开车的我哥,扯出一抹笑,“你是不是我哥的朋友啊?其实完全可以让我哥进去抱我出来的……” 他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冷笑了一声,“倒真算是朋友。” “欸?” 就在我以为他根本不太想搭理我的时候,又突然扭过头斜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跟我来了一句,“我姓顾。”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哥现在在我手下做事。” 我一惊,“在你手下做事?我哥都快升队长了啊!”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然后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副驾驶上的美女,说:“看到那个女孩没有?” 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那是你未来嫂子。” 我心里一个大写的懵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袁朗怎么办啊!我哥啥时候直过来的啊! 看我一脸不明白的表情,这位姓顾的先生再次补充了一句,“那是家妹,你哥现在我府上任职,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尴尬的笑了笑,“顾先生真是雅量,看你这车子也不便宜,我哥可是连买套房都只能按揭的呢……” 我潜台词是,穷小子和豪门小公举啊,啥彩礼可是都出不起的啊。 他似乎看穿我的想法一般,突然凑到我耳边轻声对我书,“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哥就能如愿。” 有这种好事? “什么?” 他眼睛瞥向窗外,并没有看我,颇有些事不关己的对我说,“你跟我结婚,我就让你哥如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未婚妻 第一百三十七章未婚妻 我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先生,你特么在逗我? 他瞥了我一眼,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车渐渐开上了盘山路,我心里开始有点紧张,问他:“你住……山上?” 他盯着我,“不可以?” 我干笑两声,“可以。” 开过一段林荫山路之后,一排排隐于城市绿肺中的透天独栋花园小洋房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这里环山抱水,说实话,要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不相信在南京竟然会有这样雅致幽静的地方。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爱好吧,不在乎住的远,但求和市井生活隔得清晰。 车停在楼前,副驾上的年轻女人踩着小高跟去开门,我哥则开着车进了旁边的地下车库。 “自己能走么?” 我“啊”了一声,赶紧点点头。 不一会,就从屋里跑出来两个女孩,一个略微高一些,面色苍白,整个人瘦得可怕,跟火柴人似的,但五官仍能看出是个清丽的冰山美人,看见我时,面上并无特别的深色,甚至更冷了一些,目光从我面上一扫而过,别低垂着睫毛看着脚尖,轻轻对我颔首,算是招呼。 倒是她身旁那个微胖的齐刘海姑娘对我热情的很,自打见了我,那姑娘就一直冲我乐,好几次想要喊我的样子,但看了一眼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后,立马又把笑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天色已经不早,外面又有风起,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顾先生喊了微胖的女孩一声,让他带我回房。 那女孩特兴奋的点点头,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朝我跑来,挽住我的手,“小羽姐你可回来了,”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眼中颇为震惊的样子,然后又对我说:“咱们先去屋里换身衣裳吧?都弄脏了。”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是么?” 她猛地点头,我回头看了一眼顾先生,他没在看我,而是在一旁跟那个略高一些的姑娘说话,两人靠的很近,那女孩脑袋垂地已经不能更低,脸色微微泛红,两只手还不经意的扯着自己的衣角。 但顾先生则面色如常,我听不见他们再说什么,但从那个女孩的反应来看,只觉得他俩关系应该比较亲昵,可她穿着和我身边这个姑娘又特别相似,照理来说,她的身份应该更像家里的服务人员才对。 我撇撇嘴,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俩一眼,嘴里还砸吧砸吧两声,乐呵呵的就跟着齐刘海进屋去了。 上楼的时候,我问齐刘海,“你叫什么名字啊?” 姑娘一惊,顿时气鼓鼓的瞪着我,“小羽姐,这才多久你都不记得巧儿啦!” 我也是一惊,“巧儿?你见过我?” 她一听我这么说更急了,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小羽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进了房以后,她给我换衣服,两人都挺沉默的,我想着她说的话,她也揣度着我的表情。 我坐在床上,先顺利的脱下了上衣,脱裤子的时候,大腿上的皮肤却突然觉得撕裂般的疼,一股奇怪浓稠的血锈味扑鼻而来,巧儿也愣住了,不住的皱着眉头。 我本身穿的是黑色的紧身裤袜,底色深,可当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竟然沾满了不规则的“污渍”,摸上去硬硬的,抠下一块在指尖一撮,立刻化为一抹褐色的粉末。 巧儿沉默了一会,细声细气的对我说,“小羽姐,是不是来事儿了啊?要不咱们先去洗一洗。” 我愣了一下,心想,不能啊,这还没到日子,但最后还是跟巧儿去洗了洗,让我震惊的是,这出血量完全超乎我的想象,而且血液的颜色也很奇怪,乌黑乌黑的,而且里面混着许多肉渣状的物质,很是恶心。 洗完澡以后,我在床上等着巧儿给我拿衣服,只见她熟练的打开衣橱,里面有很多我这个年纪的女孩衣服,而且尺寸也都和我身形差不多。 我问她:“那个,经常有女孩会过来住么?” 巧儿愣了一下,“这个房间一直都是小姐你一个人住的啊,以前也都是我一直服侍的,小姐真的不记得了么?” “我……一个人住?”我在这住过? 巧儿叹了口气,在我床头坐下,握着我的手跟我说:“我们先生是真心对小姐的,虽然他不是那么善于表达的人,但是我们下人都看在眼里的,这个宅子里除了单小姐,就只有您有资格在这过夜。” 我一愣,“过夜?你的意思是……我跟你家先生以前……” 巧儿怔了怔,“先生都对外宣布过您是他的未婚妻了啊。” 我傻掉,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饭我借口不舒服,是巧儿陪我在房里吃的,吃完饭,趁巧儿去收拾的空挡,我偷偷下楼,想去找我哥说说话。 却不巧遇见了那个个头略高的冷面美女,她见我穿着睡衣下楼,眉头一皱,“这么冷的天,丁小姐身子未愈,还穿这么单薄下楼是要做什么?” 我往楼下看了看,“没什么,我找人。” 她忽然笑了笑,“找顾先生?”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刚到这里时候的画面,我也笑了笑,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得体回答,“秦思。” 我拍拍她的肩膀,“好名字,不过姑娘,你得多吃点。”然后我视线落在她的胸前,“不然顾先生可能很难多看你几眼。” 她脸色骤然涨红,拦住我的去路,“顾先生已经休息了,不方便见你。” 我好笑的看着他,“谁说我去找姓顾的?我去找我哥。” 她也是一愣,就在这时,楼下的房门突然打开,我闻声赶紧转身,拔腿就往楼上跑,直到关上房门才舒一口气。 晚上巧儿又和我说了会话,讲了些以前我住在这里时发生的事情。巧儿走了以后,熄了灯,我在床上辗转睡不着觉,总是想着白天的事情。 就在这时,房门发出一声异响,随之房间的灯重新被人打开。 我揉了揉还未适应光线的双眼,愣愣的看着一身睡衣打扮的顾景荣,整个人竟然忍不住红了脸……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怎样才能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怎样才能在一起?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一般,缓缓地踱步到酒柜前,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红色的液体刚刚没过杯底他手指拖着的位置。 他左右两手各执一杯,在我床头坐下,我下意识攥紧了被脚,往上拉了拉,紧张的问他:“这么晚了……顾先生你来干什么?”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不放心,过来看看。” 说完,他将酒杯递到我手中,“喝一点暖身子。” 我不太想接,犹豫的推脱,“我哥不让我喝酒,而且我也不会喝。” 他笑了笑,将酒杯放在床头柜的桌上,“你怕我?” 我瘪瘪嘴,“我没有啊,为什么怕你?” 他抿了一口酒,“那我为什么总觉得你在躲着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那个……我真的有点累了,还蛮想睡觉……” 他颇有兴致的看着我,“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他忽然俯下身子,挨我很近,他穿着睡衣,由于俯下身子的缘故,他胸口的衣襟微微敞开,可以看到他苍白却健硕的胸膛。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唯唯诺诺的想要往后缩,却被他大手一览,一把拥住后背,轻轻将脸颊在我耳边蹭了蹭,“其实我真的开心,如今的你重新变回一张白纸,如此一来,我们彼此之间才能重新站在对等的位置重新开始。”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突然封住了嘴唇,他的口中依稀还有浓烈的红酒香味,唇舌间辗转,让我头晕目眩,从脖子到脸,浑身本能的烫了起来。 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压着我双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我的枕头本身是立在床头的,被我俩这么一蹭一压,不由得坍塌了下来,我的睡意也由于蹭着躺下的缘故,背上的衣服全部掀了起来,他仍旧固执的将我的双手按在头顶位置,我慌张的不敢再看他,匆忙闭上双眼,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身形的阴影底下。 “你……要干什么?” 他的手不安分的在我腰间游弋,口中不自觉地朝我呵气,我再傻都知道这是一个男人动情的模样。 我僵硬的动了动双手,试图挣开他的禁锢,他却突然整个人压在了我的身上,此时我已经能感觉到睡衣就要掀过胸口。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我这是要干什么? 我认识他吗?虽然他确实挺帅就是了,看上去也满有钱,貌似现在还是我哥的老板,但是现在这个算什么啊? 他当我是什么? 眼前浮现出进门时候他和那个叫秦思的女孩暧昧的模样,那个女孩面含春光,双目含情的娇羞模样,即使知道他们或许身份有别,但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啊,做不成鸳鸯,对他这样身份的男人来说,当情人也没差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而此时他的手刚刚触到我的胸口,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我开口,“我今天不方便。” 他身子顿了顿,随后一双鹰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声音冷暖不辨,情绪难分,“怎么不方便?” 我深吸一口气,“抱我出来的时候你没看见么?我身上有血?” 他的眼光骤然黯淡了下去,眉头也渐渐蹙了起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的意思是你的身子还没有……” 我不想让他讲出那几个字,于是赶紧接过话去,“没错啊,我来大姨妈你没看见吗?经期不能同房!”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得理直气壮给弄懵了,我只觉得他整个人都怔了怔,然后眉头竟然渐渐舒展了开来,眸中的冷光也渐渐散去,最后竟让我猝不及防的笑了出来。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这么静距离的看见他笑,而且是眼中带笑,他虽然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孱弱,但他的五官生的很是英气,若是在古代,我想他大抵会是驰骋沙场,手握利刃的骁勇男儿。 可惜生在如今,这样英气的眉眼,也带上了一丝阴柔,再想想这偌大的一座花园别墅,我想这么年轻就拥有了这一切,若不是继承来的财富,那大抵就是雷霆手腕,铁血无情,不知踩了多少人的肩头和梦想才得到的吧? “那……你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 “在车上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我想了想,“你说……结婚?” 他轻轻嗯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说什么?” 我哦了一声,然后别过脸,“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想睡觉了……” 他不依不饶的用手捏过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你不拒绝和一个男人同房,这难道不是答应和他在一起?” 我不解的看着他,“睡过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他不知怎么的,骤然脸色一黑,“难道不应该么?” 我笑了笑,“大哥,什么时代了?在这个睡过的比爱过的还要多的社会,你这个想法既落伍又可怕啊!”我想了想秦思娇羞的模样,很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笑盈盈的说道:“不管是爱过,还是睡过,甚至再刻骨铭心的交集,两个人能在一起,当然是要有感觉啊!心如果不在一起,不能为对方着想,不能牵肠挂肚,不能昼夜难寐,不能食不知味,不能肝肠寸断,不能矢志不渝,不能风雨同舟,又何以相称这个是爱?既然不相爱,却在一起朝夕相对,同床异梦,你觉得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算是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我俩沉默了一会,他忽然看着我的眼睛,脸上是少有的疲倦,“所以……你不会跟我在一起?” 我歪着脑袋看他,“你会爱上你第一眼见到的女人吗?” 他整个人突然僵住,放在我身上的手也缓缓抽走,疲惫的坐在我的身侧,整个人却像放空了一般,陷入了沉沉的回忆里。 在我心里,他们这样身份的男人都是有故事的人,爱情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东西? 需要耗费大把的时间,金钱,乃至精力去经营的贬值商品?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今天很漂亮 第一百三十九章今天很漂亮 见他不说话,我也不再说话,我俩就这么静止的坐着。 半晌他突然起身,像是有情绪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被关在一个很奇怪的房间里,我像是睡着了,身边似乎还坐着一个和我颇为熟悉的男子,只是在梦中我始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记得他穿着紫色的衣裳,身上似乎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异香,整个人安静的好似一尊不真实的雕像。 我在梦中醒来,想要看看他的脸,瞧瞧他是谁,却突然整个人快速下坠,落尽了无边的黑暗里。 耳旁有人再喊些什么字,听上去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却不是我的。 我的心没来由的痛了起来,我想象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或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那个人,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整个人疲乏的很,我伸手捏了捏肩膀,整个人就跟要散架了似的。 巧儿这时正好进来,见我醒了,赶紧跑了过来。 脸色红红的看着我。 我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巧儿捂嘴一笑,然后贼兮兮的指着我说:“小羽姐是不是很累啊?” 我白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她继续笑,“昨晚顾先生很晚才回房哈!” 我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你这个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我来姨妈你忘了?” 她还是蔫坏的贼笑,一边给我铺床叠被,“小羽姐你是不知道,秦思姐昨晚在房里简直气炸了!一晚上都没睡觉。” 我愣了一下,“就是那个个头挺高的女孩?” 她点点头,“可不就是她,小羽姐你不知道,秦思姐可高傲一个人了,从没见她这样生气过。” 我释然一笑,“她可能误会了。” 巧儿放下手中的床单来到我身边,认真的看着我说:“感情这东西啊,都是勉强不来的,她眼里有顾先生,可是顾先生眼里只有小羽姐你,气也没有用,我倒是希望她能早点看开,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我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倒是知心姐姐一样,那你自己呢?” 她一笑,“我还小呐!我这是心里没人,浑身是胆,秦思姐是心里装着个不该装着的人,没结果的路走着走着,只能是毁了自己,你说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话,我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没遇见一个人以前你是一个人,有着无尽的可能性;可是倘若遇上一个错的人,执念的可怕,也就成了孽。 在巧儿的眼中,顾景荣和我算是对的人吗? 洗漱之后,巧儿拿了件很正式的白色礼服裙给我换,我奇怪的问她:“那个,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巧儿笑眯眯的看着我,“顾先生要去的场合都是很体面哒!小羽姐可不能给顾先生脸上抹黑。” 我疑惑了一下,“你意思是我要跟他出去?” 巧儿点点头,“小羽姐你不知道,自从你上次走了之后,我们先生一个人有多难过,因为先前就已经宣布了您是他的未婚妻,所以每次出席宴会,都会有人问到您,先生都说你身体不好,在休息,这次您终于回来了,所以有了宴会,您是一定要陪先生去参加的啊。” 我哦了一声,任她打扮。 坐上车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我哥,而是顾景荣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 他侧脸看了我一眼,微微含笑:“今天很漂亮。” 我白了他一眼,“我哪天不漂亮?” 他整个人略微一怔,眼底突然漾出一抹笑,笑得整个人都轻颤了起来,“牙尖嘴利。” 开出大门的时候,我问他,“什么宴会要中午去参加?你自己开车没问题么?” 他微微侧脸,“宴会在晚上,我先带你去个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 他微微点头,脸色却不像起初那么方式放松,甚至……有些紧张。 在路上,我睡了一觉,中途隐约觉得急刹车了一次,似乎还听见了有人敲车窗玻璃的声音,但是我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也懒得睁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搂住我的肩膀和膝盖关节,像是要把我抱起来的样子,才赶忙睁开眼。 挣开的刹那,我的视线与顾景荣的目光瞬间碰撞,他脸色略微尴尬的看着我,“早知道这么快就醒了,就不费神想怎么把你弄进去了。” 我瘪了瘪嘴,心想你明明是想当个好人,为毛偏偏不会好好说话? 我看了看四周,视线所及均是青山绿水,于是我问:“这是哪儿啊?” 顾景荣牵过我的手,“进去就知道了。” 绕过一个别致的庭院,再走过堪比九曲十八弯的青石路,终于来到一间仿古的小木楼前,他示意让我在玄关位置稍作等待,自己脱了鞋进了一间拉着帘子的偏房。 我四处打量这个房子的内饰环境,只觉得这里面的光线极暗,内部的空气也是久不通风的样子,虽然熏了香,却仍然难掩木制本身带来的霉味。 这屋子虽然有仿古的舷窗,却每个窗口都非常小,如同小时候家里阁楼的小气窗一般,而且糊着厚厚的窗纸,偶尔窗外风吹草动,在里面看见的却只是被过厚的窗纸映得变形的树影,拉扯的面目全非,光怪陆离,让人止不住浮起一层冷汗。 虽说是中午,这里却如同深夜,只能依附着屋子的四个角落点起的高杆烛台才能依稀看清周遭。 可是……这烛台的造型怎么看着这么奇怪……金铜器皿的质感,纹龙画虎的图腾造型,仿佛跟我暗示着什么一样,等等……这东西我在电视里见过……古时候墓穴里的长明灯不就是这样么…… 我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由自主的双手抱怀,搓了搓自己发凉的臂膀。 这屋子里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啊?顾景荣也是奇怪,大病初愈第一天竟然带我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来,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内间传来微微脚步声…… 第一百四十章 不恨 第一百四十章不恨 我赶忙抬头,只见顾景荣已经先帘而出,第一眼想是并未看见我,正四下观望。 看见我之后,勾了勾唇角,走到我身边,跟我说:“一个人不要乱跑。” 我哦了一声,“这里黑漆漆的,我有点害怕。” 他愣了愣,随后拥住我的肩头,声音轻似叹息,“别怕,有我在。” 就这一瞬间,我被这句话弄得心神俱荡,是不是……曾经也有过什么人,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领着我进了内间,我看了看周围,完全没有窗户,但烛台特别多,层层叠叠的烛台铁架,看样子,烛台都是刚点上的,还未有大量红色的烛泪流下,映照得整个房间透着暖黄色的明光。 房间很空,除了两张椅子,只有在中心位置有一个硕大的木桶,木桶的底层乌黑一片,像是铺了些不知名的药草,药香四溢。 顾景荣不知从哪儿端出一杯茶放在椅子旁的木几上,“先喝水。” 我也没注意,端起水杯,只觉得也有股中药味,皱着眉头看他,“这是什么啊?” 顾景荣笑了笑,“活血化瘀,清神明目的好东西。” 我迟疑,“你怎么不喝?” 他继续笑,“一次只给一杯,我上次来喝过了,这次让给你喝。” 见他笑得人畜无害,我也放松了戒备,一饮而入,茶的味道虽然入口很苦,但是回味甘甜。 顾景荣说,这茶叫“不恨”。 我好奇:“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加不恨?” 他笑了笑,示意我喝完,然后顿了顿才对我说,“是我希望今天的你不会恨明天的我。”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缓缓走到我跟前,在我身前蹲下,握住我的手,“真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过去的真的都能过去,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开始。” 我的脑门突然突突的跳了几条,接着眼前一黑,竟然晕了一下,见我迷糊,顾景荣伸手将我的脑袋揽到他的肩上,我的身子竟然也就这么渐渐无力起来。 呼吸也由瞬间的急促缓缓变慢,我的双眼一张一合,嘴唇也干涩起来,只觉得他的肩膀突然变得值得依靠,特别想睡。 他在我耳垂上印下一吻,近乎呢喃的语调对我说:“困了,就睡一会,我会陪着你。” 他的话如同魔咒,昏昏沉沉的,整个世界都暗了。 睡梦中依稀觉得身子变得很轻,房间里似乎进来来了很多人的样子,周围很冷,我感觉自己被簇拥着,像个傀儡一般任人摆布,并且……我虽然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到自己貌似一丝不挂。 又过了好一会,一阵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身子一轻,似乎被人从地上架了起来,随后缓缓放入温水中,骤热和骤冷陡然交替,让我本来清明的脑子混沌一阵,仿佛听见周边原先很多凄厉的哭嚎离我越来越远,还有此起彼伏的虫鸣,以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鬼影都离我渐行渐远。 随着那些诡异声音的远去,我的身子也热了起来,整个梦也渐渐甜了起来。 梦中我似乎看见高大的男人从背后拥抱着我,他的身上有夺目的光芒,从背后映射而来,但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记得他的身上有着奇异的香味,极少见。 但不多久,画面一转,拥着我的男人从背后突然消失,随之迎来的是顾景荣微笑的脸。 极为少见的笑容,极为少见的温暖,他逆着光对我张开怀抱,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辨别着口型是让我过去,那一刻,我听的见自己的心跳。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我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并不是之前顾景荣带我来的地方,而是一间酒店的客房模样。 顾景荣也不在,只有一个陌生女人坐在不远处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放着一杯红酒。 我起来的动静似乎惊扰了她,她按下电视的遥控器,顺着我的方向看过来,居然是秦思? 我问她怎么在这儿? 秦思的脸色有些苍白,尴尬的对我扯了扯嘴皮子,做了个不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笑得表情,“醒了?先生让我在这照顾你。” 我疑惑了一下,“他人呢?” “去楼下的宴会了,吩咐我在这陪着你,等你醒了,替你洗漱装扮。” 我哦了一声,便准备起身,却发现浑身的皮肤发红,一碰就疼,秦思不以为然的拿了瓶药水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拧开瓶盖,然后用冰凉的药棉替我擦拭,语调似乎在笑:“啧啧啧,真是可惜。多好的皮肤,怎么跟先生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然后叹了口气,“咱们这个先生呐,人是好,就是兴趣怪了点,总喜欢拿人做实验。” “做实验?” 她闻言突然对着镜子做了个说错话的表情,连拍了几下自己的嘴,然后笑着对我说,“我乱说的,你别当真啊。” 我低头没说话,擦拭之后,她拿了套蕾丝长裙给我换上,因为皮肤发红的关系,还给我特意批了一条柔软的丝质坎肩。 不多会,有人来敲门,是个穿着燕尾服的侍者,秦思和他说了两句之后,他便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看了秦思一眼,随着他下楼。 宴会很无聊,我也不会跳舞,因为身上发红的关系,也不敢喝酒,趁着顾景荣和别人说话的空袭,一个人踩着高跟鞋啷啷呛呛的走到了边上的露台,这里没有人,能看见花园里的音乐喷泉,虽然冷了一些,却很自在。 放空了许久,突然看见远处有什么东西一明一灭的朝我的方向飞来,忽闪忽闪的。 我揉了揉眼睛,直到近处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只金色的蝴蝶! 金色的蝴蝶? 现在已入深秋,怎么会有蝴蝶? 像做梦一样,那只金色的蝴蝶停在露台的石廊上,对我扑着翅膀。 我好奇的看着它,“这么大个花园,你怎么就停在我这儿呐?” 金蝶继续忽闪着翅膀,我笑了笑,试着用指尖轻触它的翅膀,它竟然都不避让! “哈哈,你喜欢我对不对?所以跟着我。”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对,它喜欢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熟悉的陌生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熟悉的陌生人 我闻声回头,只见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年轻男人,个头和顾景荣差不多高,甚至……要再高一点,脸色白的几乎发透。 但是依然阻挡不了他英挺深邃的五官轮廓。 我咽了口口水,帅哥啊…… 但是低头再一看,这种场合,这种天,他穿着单件衬衫,挽着袖口,也没有带手表,不太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见我一直看着他,竟然笑了。 这不笑还好,一笑我天,这货比我杨洋男神还要要命! 我往后退了两步,低头不看他,只指着身边的金蝶问他,“你说它喜欢我?” 他嗯了一声,“你不认识它了么?” 我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金蝶,又看了看小帅哥,“我怎么会认识它?”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品种确实少见。” 他的眸光在一瞬间暗了暗,然后抿了抿薄唇,对我生涩的扯出一抹笑,“逗你玩的。” 说完,我俩都沉默了一会,片刻后,我刚准备再对他说些什么,只见透过露台的落地玻璃窗,我远远的看见顾景荣端着高脚杯,正向一名侍者询问些什么,那名侍者闻言四周环顾了一圈,然后礼貌的向我这边的位置指了指。 我大概知道他应该是在找我。 我扭过头,刚准备对刚才的小帅哥说抱歉,我要离开,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连同那只奇特的金蝶一同不见。 我纳闷的看了看四周,心想这人可真奇怪,来的时候不声不响,走的时候也没说一声。 再回过头的时候,顾景荣已经来到露台,看见我一个人站在这儿,不辨情绪的问我,“一个人在这儿?” 我耸耸肩,“不然你以为呢?”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快步走到我身边,单手扯了扯领带,让衬衫领口松了松,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几乎是拖着我往大厅里走。 我有些抗拒的挣扎,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刚才你跟谁说话?” 我愣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说了一句:“没有啊……” 他的眼神瞬间冷淡了下来,抓着我手腕的力度也大了起来,大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四周散落的人群统一向大厅中央汇聚,无数条追光灯打下,悠扬的舞曲恰如其分的响起,顾景荣放下酒杯,原本抓着我手腕的手掌也摩挲着划上了我的手掌,与我十指交握,另一只手则顺着我的背滑至后腰,用力的朝他一贴,我就感觉整个人正面栽进了他怀里。 他的味道从头顶扑面而来,淡淡的药草香,还有些烟草的味道,只是我总觉得他的皮肤有些凉,身体状况看上去并不ok。 我不太会跳舞,只能随着他的脚步笨拙的迈动,时不时就会踩上他的皮鞋,每当踩到他皮鞋的时候,他总会在耳边骂我一句“笨蛋”,然后会稍作停顿,再重新带我起步。 随着音乐变得愈发慵懒,暧昧的气氛也逐渐上升,我偷偷看了看周围的男女早已相拥而舞,双手十指相扣,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我莫名的脸色有些发烫,情不自禁的低下头看着脚尖,顾景荣中途叫了我两声,我都不敢抬头看他,怕自己尴尬症又犯了。 但是越是这样想,脸就越烫,心跳也就越快,舞步也就错的越多,被我频频踩脚的顾景荣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对,脚步停顿了一下,我就感觉他放在我后腰的手缓缓上移,另一只手也抚向了我的背部,我两只手突然间全都空闲下来,显得手足无措,他忽然低了头,在我耳边蹭了蹭,然后呢喃着对我说,“搂住我的脖子。” 我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听他冷笑了一声,“不然手足无措的像个呆子。” 我顿时就怒了,我不知道再这样绮丽的灯光中我瞪他的愤怒眼神能展现出几分威慑力,但是我清楚的在他眼中看见我自己的弱机模样,满脸写着我傻,我萌,我可爱,我易推倒…… 他似乎也被我这一看,给看愣住了,然后他就在我后腰上猛地拧了一下,疼的我直哼哼,他听见之后貌似很是满意的模样,又再次附到我耳边对我说:“像小猪哼哼,我怪喜欢的。” 我彻底无语了,只能扭过脸不看他,但是心却止不住的怦怦跳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从见到他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这样看上去满怀心事,不苟言笑的冷面帅哥,看上去似乎没有亲人,对周围的人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上心,但是他看上去却很富裕,别人对他也很是尊重,但是他却始终给我一种超出他这个年纪的淡漠,甚至是……厌世? 哦,原来是厌世这种感觉,他看上去不那么喜欢这个世界的样子,对生活,似乎没有太多热情,这很容易看出来,从一个人的眼睛。 他的眼底,除了冷漠,只剩一潭死水。 即使嘴上这样说,但我依然按照他的话搂住他的脖颈,和周围亲密的舞伴一样亲昵的靠在一起。 但是我的心再也不能随着音乐慵懒自得,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他开始,我总觉得我之前似乎有过一段缺失的生活,少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事。 我也完全不记得眼前这个表现的和我无比亲昵,甚至说要和我结婚的男人,之前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说着要娶我,但是为什么我丝毫感觉不到他是喜欢我的…… 而哥哥为什么又会成了他的司机,看上去也很多心事的样子,但是我又想不起来…… 难道真像他说得,我哥犯了什么事,要卖妹还债么…… 想到这里,我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也低头看我,“怎么了?”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那个……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他整个人怔了怔,脚步也有所迟疑,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舞步,“你想问什么?” 我撅了撅嘴,“就想问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直男癌是病 第一百四十二章直男癌是病 他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看着我,“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有点不高兴了,“不想说就算了。” 他没有说话,半晌,我又契而不舍的重复问了一遍,“你之前说要和我结婚……是真的么?” 这回他反应的倒是很快,眼神甚至都没落在我的身上,就点了点头,嘴里不带感情的吐出“真的”二字。 那一刻我心中的滋味真的难以言说,我问他:“你喜欢我么?”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迟疑的看了我一眼,眸光微微闪动。 呵呵……这样不确定的眼神,我还用继续问下去么? 我刚准备开口让这个问题翻篇,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如果你能老老实实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会喜欢你。” 我:“……” 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他就会喜欢我? 那他为什么不养一只狗? “什么叫老老实实待在你身边?” 他有些不耐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对我说:“我想你应该多读点书,看看古代的贞洁烈女都是怎么为丈夫守节的。” 我瞪大了眼睛,如此大写的一个直男癌晚期…… “你又没死,我守什么节?” 他在我后腰上又掐了一下,“我不喜欢的人,你不可以见,更不可以说话,以后在家里,你想要什么,可以跟下人说,他们会帮你去置办,除了我带你出来应酬,其他时候,我不希望你单独出来,尤其是和陌生男人说话。” 我很想笑,也有样学样,在他脖子上掐了一下,他却没多少反映的样子,“好玩么?” 我嘟囔了一下嘴,有些不甘心的说:“我没有跟陌生男人说话。” 他闻言脚步又顿了顿,然后冷笑了一声,看着我说:“记住,不要试图骗我。你永远骗不了我。” 然后他低下头,在我脖子上轻轻嗅了嗅,然后重新直起身子,颇有意味的说了一句:“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味道,接触过的人,就算不彼此接触,也会留下痕迹,就比如你身上,现在就有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我想起露台上那个年轻男人身上的奇异香味,不知道怎么和顾景荣说:“宴会这么多人,打个招呼说两句话总是正常的吧……我刚刚在露台,是和一个男人说过话,但只是说话啊,又没干别的。” 就这一瞬间我看见顾景荣紧紧的蹙起了眉,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就在这时,音乐渐渐停止,周围的追光灯也逐一往我和顾景荣的方向汇聚。 他问我:“我之前说的你都记住了?” 我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勾了勾嘴角,“我当你记住了,如果你惹我不高兴,我不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 我更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追光灯照的人浑身发热,强烈的光线下我甚至连顾景荣皮肤上的一根根细微的小汗毛都能清楚看见,还有他苍白皮肤下纤细的血管,没有丝毫血色。 就在我纳闷这是要做什么时,只见他对我勾了勾嘴角,一手摸向西装的内里口袋,另一只手拉起我的左手,然后缓缓地单膝跪地,我这才看清,他从西装内里口袋掏出来的竟然是一枚戒指……钻戒……而且是很大的那种…… 钻石切面的火彩,在追光灯强烈的照耀下,闪的我几乎睁不开眼,我猫须着眼睛看他,他却根本不在意我反应似的,顺溜至极的将戒指戴在我的手上,大小难以置信的合适。 全场爆发出激烈的掌声与祝福声,他的所有举动都像是布置好一般,甚至不用问我一句话,也不需要我说任何一句话,带好戒指之后,他径直起身,然后将我一把拉进怀里抱住,低头便吻上我的嘴唇。 凉薄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期待的。 分开之后,周围的灯光逐一打开,大厅一片明亮,顾景荣得体的面对着宾客点头致谢,而我只能懵圈的立在他身边。 就在这时,簇拥的人群中,我看见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面容淡淡,视线相碰的一瞬间,他向我笑着点头,像在问候,像在祝福,只是那个笑却让我觉得分外苦涩。 为什么一个陌生人的笑会让你觉得苦涩,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让你觉得,我们曾经亲近过。 我看向身边的顾景荣,只一瞬的功夫,等我再看向人群,他已不见了身影,又是这样突然对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了吗? 回去的车上,我问顾景荣:“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做这样的事?这不像你的风格。” 他看着车窗外,眼色失焦,语气冷淡,“为了警告。” “警告?”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再说话。 我一个人郁郁的坐在他身旁,低头看着手上的钻戒,同样失神,我到底在做什么…… 回到顾家别墅的时候,已经很晚,巧儿拿着挡风的外套在门口等我。 顾景荣进屋之后便去了书房,巧儿领我上楼的时候看见我手上的戒指,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小羽姐!这是求婚戒指么!” 我啊了一声,然后尴尬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颤颤的笑了笑,“算……是吧。” 巧儿哇了一声,超级羡慕的眼神看着我,“顾先生是在宴会上求婚的吗!完全不敢想象啊!顾先生那么冷淡的一个人!” 我回避着巧儿的目光,低头快步上楼,往房间走去,巧儿也不多问,乐呵呵的跟在我身后上楼。 进了房间之后,巧儿为我更衣梳洗,折腾很久才终于上了床,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看着巧儿在屋里跑来跑去,忽然想起件事,就问她,“巧儿,秦思回来了吗?” 巧儿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秦思,然后才跟我说:“白天顾先生不是安排秦思姐去酒店给小羽姐你装扮么?结束之后,说身子不大舒服,就和顾先生告了假,过两天才回来。” 我“哦”了一声,“看她今天脸色是不太好。” 巧儿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问了我两句还有什么事儿没有,没有她就回去了。 我想了想,其实很怕顾景荣又不请自来,我着实对他坐在我的床榻上有阴影,就对巧儿说:“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顾景荣休息了没有?” 巧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小羽姐,你想见顾先生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就是你求婚后做的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这就是你求婚后做的事 我赶紧摇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他休息了没有。”然后对着巧儿吐了吐舌头。 巧儿似乎有点懂我的意思,冲我撇了撇嘴,“你啊……把顾先生想成什么人了……” 熄灯之后,我在床上辗转难眠,戒指我放在了床头的枕头底下,我盯着窗外的月光,满怀心事。 就在这时,窗帘突然无风自起,动了几下,窗外依稀有模糊不清的影响闪过,我心里一惊,安慰自己一定是巧儿窗户没关严,进风了,这里楼层不高,八成是外面的野猫爬上了窗台。 心里这样想着,但是眼睛却不敢再看窗外,我用被子蒙住脸,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浑身蚂蚁爬般的难受,翻来覆去,明明是深秋寒凉的深夜,我却一来二去的把刚洗完的自己折腾的浑身都是汗。 人家说盲人的听力都特别好,就像现在黑暗之中的我,蒙住自己的眼睛,听力就变得特别的好。 我清晰的听见窗帘飕飕抖动,轻拍着窗台的细碎声,窗外的树叶哗啦啦的直响,就连平常再正常不过的家具热胀冷缩的吱吱声,在此时听来都让人毛孔倒立。 我虽然热的浑身是汗,但还是尽可能全面的用被子将全身结结实实的裹住,双手抱怀。 顾景荣的别墅虽然位于顶级富人区,但是为了安静,位置相对僻静,周围树多,山多,水多,加上别墅之间一栋一栋间隔很远,入住的人也并不是特别多,所以这里晚上不仅比市区低几度,到了夜里更是安静的吓人,让我一个人出去是万万不敢的。 就在这时,我依稀听见楼下有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在叫谁的名字,一开始我听不清,也不想听,但是她一直叫,一直叫,我也竟然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风和?谢风和? 这是谁的名字? 顾景荣家里没人叫这个名字吧? 但是这声音又分明是从楼下传来的,幽幽的,阴森森的,而且更恐怖的是,我竟然觉得发出这个声音的女人就躲在我的窗台下面…… 但我这是三楼啊…… 就在我冷汗直流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声音却突然停止了,继而传来了凄厉的野猫叫,以及愤怒的犬吠。 我似乎听见有铃铛响起的声音,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慢慢掀开被子的一角,探出个脑袋,壮着胆子看向窗户的位置,只看见透光窗帘平顺的垂着地面,窗外月光柔和,只有微微树影晃动,夜里听着清脆的铃声,我竟然没有觉得诡异,原本烦躁的心竟然也跟着慢慢安静了下来。 安静之后,渐渐困意袭来,毕竟折腾了一天,我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合眼之前仿佛看见窗台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并未做什么,只是倚着窗台静静的站着,头部的阴影微微侧着,象在看房间里的某个方向。 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怎么会有人大半夜爬到别人家窗外站着不动,如果不是小偷,又会是什么样无聊的人,更何况顾景荣这种有钱人的家里,想必防盗系统都是高科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过了午饭点,正午日光暖人,开了窗,轻轻呵了一口气,“竟然都有白气了……” 巧儿在身后给我披了件衣服,“已经入冬啦,顾先生早上就吩咐过我帮小羽姐你把衣橱的衣裳都换了。” 我愣了愣,“他人呢?” 巧儿却躲闪了我的眼神一下,仓促的笑了笑,跟我说:“顾先生去公司了,说是一些棘手的事,晚上不一定回来。” 即使觉得有些不对,我也并没太在意。 换好衣服,我问巧儿:“那我哥是不是跟顾景荣一块出去了?” 巧儿愣了愣,然后说:“单婕小姐病了,顾先生安排峰哥去照顾她了。” 我纳闷,“在医院?” 巧儿撇撇嘴,“不知道什么病……整个人突然没力气的样子……软绵绵的……不过后来就不知道了,我看着像虚病……撞邪了一样,听秦思姐说,单小姐能通灵!而且还有个厉害的师父,这回好像就是让峰哥陪她回老家找她师父看病去了。” 我哦了一声,问她:“她老家是哪儿的?” 巧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下午的时候,着实无聊,这么大的房子里,竟然只有我和巧儿两个人,我跟巧儿说,我想出去走走,巧儿打了鸡血一样反对,“顾先生临走前吩咐了,不能让您一个人出去走动……” 我瘪了瘪嘴,指了指楼下,“我就在附近走走也不行?” 见她不说话,我拉着她笑,“反正你也没事,不然你陪我出去走走?这就不算一个人了吧?” 巧儿耐不住我劝,只说让我等一下,她去换件衣裳就陪我出来。 我说在楼下等她,她竟也没反对。 出了门,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我突然想起昨晚的风吹草动,便独自绕到了别墅的背面,厚厚的草坪,后面是一大片银杏树林,这个季节,叶子已经落了大半,树林地面,一眼望去,厚厚一片或金色,或枯黄的扇形小树叶。 我站在窗下的位置仰头往我房间的位置看去,虽然是三楼,但是别墅的层高比普通住房要更高些,这怎么看也有十米,而且周围没有管道,也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很难想象有人能徒手从这儿爬上来。 看来真是我多心了。 正当我多想的时候,从远处的树林里,我竟然又看见了那只金蝶,它缓缓飞来停在我的指尖,和昨晚一样忽闪着翅膀。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金蝶,就下意识的看向周围,昨晚那个男人是和金蝶一块出现的,也是和金蝶一块离开的,现在金蝶再次出现,是不是代表,那个男人也在附近? 正想着,就听见巧儿喊我的声音,一定是到楼下找不到我急了。 我赶紧应了一声,去和她碰头。 巧儿见了我才放下心,紧张兮兮的拉着我的手:“我的姑奶奶,你可别乱跑,吓死我了。你要是丢了,顾先生可真会打死我。” 我笑:“什么年代了,打死你,他也得判刑。” 巧儿笑了笑没说话,我俩一路走一路聊,我问她:“那个,巧儿啊,我好像忘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以前我是不是就来过这儿啊?” 巧儿点点头,“当然啊。” 我哦了一声,然后又问,“以前……我和你们顾先生,是啥关系啊?” 巧儿看着我,“这要我怎么说……” 我故意叹了口气,有点失落的说:“我总觉得你们顾先生怎么看都不像喜欢我的样子……” 巧儿立马反驳,“先生是喜欢你的。” 我挑挑眉,“巧儿啊,如果你和一个男人结婚,但是他要把你天天关在家里,就跟养起来的一条狗……哦不,宠物一样,即使给你再好的物质条件,你会觉得开心吗?” 巧儿沉默了一会,然后努着嘴,无奈的对我摇了摇头。 我拉着她的手,“所以我想了想,我还是不想和你们顾先生在一起,你知道他对我提的要求是什么吗?除了他带我出门,我完全不可以自己出门,而且就算跟他很出去,也不可以跟其他陌生男人说话,就连打招呼都不可以,这不是爱,是变态……” 巧儿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无力的说了几个字:“但先生真的是在乎你的……” 我笑了笑问她,“你见过他真心实意的为谁付出过吗?” “付出……” “嗯,付出。爱不是占有,是尊重,是体谅,是包容,是信任,是甘之如饴的付出。他对我提这样的要求,是不尊重,不体谅,不信任,这是自私。我不希望我的后半生都是这样。” “所以……”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安排车带我去你们顾先生的公司好不好?我想见他。” 巧儿无比为难的看着我:“小羽姐别这样……昨天才刚求婚……而且当那么多人的面。” 最后我答应她,如果她让我去,我保证,只是和顾景荣聊一聊自由的问题,不会先说不结婚的事,但是如果她不让我去,等顾景荣回来,我就会和他闹分手。 巧儿最后也是怕了我,安排了车,但是她不敢陪我去,而且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她得看家,我上车的时候,巧儿再三叮嘱我快到的时候一定要给顾景荣打电话,如果在开会,一定要等。 我一一点头应付过去。 路上有些堵,大约四十分钟,我才到了顾景荣的公司,前台小姐看了我有些眼生,问我有没有预约,我说没有,她问了我的名字说去帮我问一下,让我在旁边等一下。 我突然有些内急,一边答应一边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去洗手间的路上,路过一个会议室,门没有关严,缝隙里依稀见到一个背影很像顾景荣,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穿了黑色衬衫,出于好奇,我停下偷偷看了一眼。 却看见会议室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女人,妖娆的坐在会议桌上,踩着高跟鞋的修长双腿,蛇一样缠在顾景荣的瘦腰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认识我? 第一百四十四章你认识我? 我愣愣的站在门外看着他们,顾景荣是背对着我的,但是那个女人的正脸就在这一瞬间我看的清清楚楚。 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秦思又是谁? 原来,巧儿眼神那一瞬间的闪烁就是因为这个,她早就知道秦思在这儿了。 秦思似乎也看见了门缝外的我,得意的冲我抛了个媚眼,然后妖精一样揽住顾景荣的脖颈,闭上双眼,烈焰红唇就在那一瞬间贴上这个昨天刚刚跟我求婚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吻上的那一瞬间,顾景荣的背笔直的过分,甚至有些发僵发硬,双手也是不自然的垂在身侧,半晌随着女人的越发动情与投入,他才迟疑着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似乎是想夺回主动权,控制接吻的力度与方向。 秦思这条美人蛇,也在这一瞬间变得软塌塌的,几乎吊在顾景荣身上。 我只觉得脸颊发烫,心通通的跳着,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生气,只觉得这一切像个笑话。 趁他还没发现,趁秦思还没戳穿,我快步退回大厅里,前台见我回来,礼貌的对我说:“顾先生在开会。” 我勉强的对她笑了笑,当作感谢,然后请她帮我取消预约,“对不起,已经没事了,是我自己弄错了,不必麻烦顾总。” 前台小姐愣了愣,笑着对我点头致意。 走出这栋让人无比压抑的办公大厦,忽然就起风了,卷着地上枯黄的落叶,不经意间仿佛有几滴水滴打落在我的脸上,我伸手用掌心接住,“呵,下雨了呢……” 整理了钱包,还有些零碎的小钞,我掏出手机给巧儿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已经见到顾景荣了,晚上应该会和顾景荣在外面吃饭,不用等我。 巧儿听见之后还挺开心的,再三叮嘱让我好好和她的顾先生聊,不要动不动就伤了她的顾先生的心,和对我的一片“真情”。 眼见雨就要下下来,我赶紧跑去马路对面的车站等车,等着等着,迎面也同样跑过来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孩,拎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包,穿的倒是挺正式的,象是个上班族,但是脸上倒是稚气未退的模样。 他到了车站之后就不时看我,我看他一眼,他就皱着眉赶紧回避,然后等我收回目光,他又继续看我。 车站就我俩,这样一惊一乍的站着等车,最后车还没来,雨倒是瓢泼一样下了下来。 只见他快速从电脑包里掏出一把一人大小的雨伞,撑起。 然后看了我两眼,居然向我靠了过来,给我也遮住。 我尴尬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向他道谢,便不自然的低头盯着脚尖。 气氛有点怪异,最后还是他先开口问我:“你坐几路车?” 我啊了一声,然后扭头看了看站牌,上面的线路都很陌生,我随便指了一条,他却很惊喜的说,“我们同路欸!” “哦……是么……真巧。” 他在我眼里就是个搭讪的。 又过了一会,雨越下越大,我抬头看他几乎把伞都给我打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打。” 他挠挠头,笑了笑,然后收了笑容,看着我的眼睛,一脸认真的对我说,“姐,你不认得我了么?” 我一愣,抬头也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我们……认得么?” 他也愣了愣,“你是小羽姐么?” 这回换我惊奇了,难道是以前仰慕我的学弟?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叹了口气i,“姐,你不记得我啦?我岳阳啊!” “岳阳?”我摇摇头。 他丧气的看着我,“几个月前啊,咱俩在去怀化的火车上,邻座,我还带你去我家那儿玩儿来着,我去参加我妹妹婚礼,还带你见了个叫薛灿灿的女孩,没印象么?” 我的脑子嗡了一下,就感觉他在同我鸡同鸭讲,除了他叫得出我的名字,至于其他他说起的这些事和人,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摇摇头,“可能……你认错人了吧。”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又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滑来滑去,最后像是找到什么一样,递到我眼前给我看。 是一张照片,一张火车上的合拍照片,照片上除了他自己,旁边的人赫然是我! 我嘴里也呢喃着他的名字,“岳阳……” 他很是期待的看着我,我想,可能之前我真的见过他吧,看来我确实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为什么会坐火车去怀化? 怀化是什么地方? 还没来得及细想,车就来了,其实我并不知道这是去哪儿的车,这个叫岳阳的男孩看见车,赶紧推攘着我上车,看我翻了半天口袋,还主动帮我刷了公交卡。 我跟他道了谢,因为不是早晚高峰,这趟车上的人很少,我和岳阳在后排的双人座坐下。 我问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笑着说来面试实习工作。 我看了看他的打扮,确实像那么回事。 “那面试上了么?” 他挠挠头,羞涩的笑了笑,“不知道呢,但愿能过。” 我俩都沉默了一会,半晌他回过来问我:“那姐你去大学城干嘛啊?” 我怔了一下,“大学城?” 他点点头,“对啊,终点站是大学城,我现在还住校呢,所以面试完回去。”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去见朋友。 下车之后,岳阳在车站就遇见了同学,他们同学看见我还在边上起了一会儿哄,跟岳阳道别之后,才见他和同学打打闹闹的进了学校,说真的,刨去这身衣服,他怎么看都是个孩子。 岳阳走后,雨正好也听了,我一个人正好没事,也进了学校溜达。 有时候人心烦的时候,倒是看着学生时代的生活反倒能让自己轻松一些,就像在和过去的自己对话。 穿过一个树林,我在一个看上去只有情侣才会出没的莲花湖边的长椅坐下,这个季节,莲蓬荷叶早已凋落,只有一潭死水。 更或许,是我如今的心,是一潭死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原来他叫梁裴洲 第一百四十五章原来他叫梁裴洲 不多会,听见有脚步声,踩着厚厚的枯叶从背后而来,我有片刻的警惕,但看见不远处还有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和架着画板写生素描的学生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谁会在一个到处都是人的地方害人呢。 就在这时,一阵异香从背后飘来,我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还没多想一只金蝶就毫无防备的落在我的指尖。 我回过头,那人还是那样丰神俊朗的站在我的面前,微微笑着,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甚至都不用出声,我都仿佛能感受到他在同我问好。 我看着他,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这么巧。” 他点点头,指了指我身旁的长椅空位,“介意我坐这儿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摊了摊手,“当然不介意。” 他坐在我的右侧,光线照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好看的让人心头发紧。 我不停告诉自己,这是一个陌生人,我们萍水相逢,你不要有什么不要脸的烂想法!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我们……认识么?” 他怔了怔,扭头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停在我指尖的金蝶,若有所思。 半晌才对我摇了摇头,“只是以前见过,没说过话。” 我哦了一声,“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认命一样的点了点头。 我得意的继续发问,“学生物的?”我看着手上的金蝶,更加赞叹自己的推断能力。 他眉毛微挑,似乎是想笑,半晌居然对我伸出一根大拇指,“你很聪明。” 我抬了抬下巴,一发不可收拾的连环发问,居然每猜必中! 联想到今天看到顾景荣和秦思的龌龊画面,心想我他妈今天真应该去买个大乐透,真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十指相交,微微弯腰搭在膝盖上,“问完了?” 我想了想,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他失笑,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难道不应该问问我叫什么名字么?” 我一愣,瞬间重重的在心里鄙视了一遍自己,然后反复骂了自己一百八十次傻逼! 我谄媚的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我叫丁小羽,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同时微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使得他目光流转,温婉成歌,“我姓梁,梁裴洲,非衣裴,三水州,能记住么?” 我口里重复念叨一边,“能记住,你名字挺好听。” 他闻言勾了勾唇角,然后抬手自然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傻愣愣的看着他,他似乎也感觉到我们应该没有发展那么亲昵,但也没道歉,就冲我人畜无害的笑了笑,然后无比顺溜的收回了收,重新搁回自己的大长腿上晃悠。 就在这时,小树林后面忽然一阵骚动,有人尖叫,有人在哭。 我和梁裴洲同时下意识往小树林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已经左三圈右三圈,里里外外右三圈的聚集了好些人,我好奇的起身,“过去看看吧。” 梁裴洲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蹙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望向小树林的方向,一动不动。 我上前拉了他两下,他才回过神来,陪我一块过去。 由于围的人太多,我个子又矮,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是依稀听身边的人说,死人了。 我心一拎,学校死人了? 梁裴洲个子高,能看见里面的状况,我拉了拉他的衣角问他,“是真的吗?” 他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把我往他身后拽了拽,低低的跟我说:“你别看。” 不多会,就在人群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老师带着校园110的值班警察先赶了过来,直到现场被包围拉起了警戒线,我才看见里面的情况…… 虽然梁裴洲想伸手遮住我的眼睛,但是我还是看见了…… 一个男的,一米七五左右,肚子鼓胀的厉害,但这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他满脸爬满了蛆一样长长蠕动的虫子…… 嘴巴吃力的张到最大,看样子虫子都是从他嘴里爬出来的…… 偶尔有虫子从他眼睛上爬过,依稀能够看见他的眼睛是惊恐的瞪大的,死状痛苦。 我听旁边一个男生说,这个男孩姓李,是校辩论社的,前段时间刚刚通过导师推荐,进了一家五百强实习,听说那个公司的领导对他的工作表现都挺满意的,留任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在实习的时候还认识了一个和他差不多时间进公司的女孩。 长头发,大眼睛,挺漂亮的,听说家里还挺有关系的,公司里她有“熟人”才顺利送进来的。 因为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他俩又都在实习,所以谁都没戳破。 但是只要是明眼人就都看出来,他俩根本就是在处朋友,有好几次周末都在新街口附近看见他俩看电影吃饭啥的呢。 那个男孩说完,旁边一个女孩冷哼了两声,然后瞥了地上一眼,但是很快就嫌弃的收回了目光,看着刚才说话的男孩说:“但是你知道他在学校是有女朋友的么?” 那男孩愣了一下,“没有听说。” 那个女孩笑了笑,很冷的那种,虽然那个男孩还想再问,但那个女孩已经扭头离开了,显然不愿意多说。 我看了一眼梁裴洲,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的尸体,直到我的手机响起,他才看了我一眼,“你电话响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顾景荣,梁裴洲恰巧也低头,应该是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薄唇不经意的轻抿,示意我快接。 我对他抱歉的笑了笑,拿起手机跑到一边,犹豫再三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铃声咯然而止,我刚舒一口气,急促的铃声却再次响起。 接通的那一瞬间,我感觉的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凝结住了,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我却要像做贼一样颤巍巍的接起他的电话。 我声音颤颤的喂了两声,电话那头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周围有点吵,下意识用手挡住话筒部位,“顾景荣?” 那头有打火机点火的声音,“你在什么地方?”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盛怒 第一百四十六章盛怒 声音很冷,没有情绪,他生气了。 “我在外面。” 没错,我就是不想好好回答! 那头沉默了一下,突然“哐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般,那头突然传来他雷霆般的咆哮,我发誓,那一瞬间我耳膜都要被他震裂了,如果是可视电话,我几乎能想到顾景荣的脸一定都皱成包子了。 我捂着手机不敢说话,就连呼吸都刻意的控制着节奏。 “你马上给我回来,半个小时后我要在你的房间见到你的人。” “我不……”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我咬了下嘴唇,不自觉松了口,又加了一句,“坐车半个小时不够。” 我听见他冷哼的声音,“我到家之前,如果没见到人,刘巧,或者你哥,你想谁死,直接告诉我。” 说完碰的一声挂掉了电话,我的心也随之坠落谷底。 我回过身时,梁裴洲就在不远处看着我,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我匆忙上前和他道别,他似乎没有很吃惊,只是感觉略微自嘲的对我说:“他很在乎你。” 我苦笑,“也许。” 我转身刚跑开两步,梁裴洲突然叫住我,他的肩上停着那只金蝶,他指着金蝶对我说:“如果看见金蝶,说明我就在附近。” 他抬起手,眼看就要落在我的脑袋上,却生生僵住,然后笑了笑,又收回了手,动作略不协调的挠了挠头。 出了大门,我来不及等公交,直接打了车回别墅。 刚下车,就看见顾景荣的车也在门口停下,我付了车钱,司机还用那种暧昧不明的眼神看了我和顾景荣两眼,然后直摇头的开车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车里的顾景荣,发现他也透过车窗在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在见到他的这一瞬间,反而安宁了,既来之则安之,威胁,究竟又会有多少用呢? 我扭头三步并两步,学着兔子跳一样跑了进去,巧儿在大堂战战兢兢的看着我,刚想开口,就被我一眼瞪了回去,我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将门反锁。 还是不放心,又拖过箱子和凳子,抵在门后。 巧儿在外面不停的敲门,我就是不开。 过了一会,巧儿的声音渐渐没了,我坐在床上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却听见顾景荣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开门。” “不开。” “我数三声,开门。” “……” “1.” “2.” “你真的很讨厌!” “3.” 就在这一秒,我听见门哐当一声,门锁处竟然溅出了木屑,我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跳下来,仔细一看,门上竟然裂了一道缝!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门有接二连三的哐当好几声,最后一下,门市直接被顾景荣踹开的。 他阴沉着脸,盛怒的看着我,巧儿在他后面畏缩的低头站着。 他瞪着我,像是没有注意到衣服上的木屑灰尘一样,长腿跨过阻碍他前方的箱子和凳子,双手插袋朝我走来,我一步步后退,直到一屁股跌坐在床上,他才停下。 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愤怒的回瞪着他,双手一撑床沿就准备站起来离开,却被他一把推回原地。 “顾景荣你有完没完!”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冷笑:“为什么不知足。” 我好笑,“什么叫知足?你凭哪点让我知足?” 他从口袋掏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目光似刀锋会杀人,“他是不是来找过你?” “谁?” 他甩开我的脸,“你明知故问。” 我冷哼一声,随即盯着他看了半晌,只笑不说话。 “前台跟我说,你今天到过公司。” 我一怔,“原来你知道。”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找我有什么事?” 我简直觉得好笑爆了!还有比这更能装的人吗! “顾!总!”我故意把总字咬的很重。 “顾总看上去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今天去公司一见,倒是让我有了很大改观呢!难怪顾总生意能做这么大,如此懂得劳逸结合,估计也是没谁了。” 他本就冰冷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是……在跟我解释?真的没有必要,在你眼里,我也就和你圈养在家里的一只狗没什么区别吧?乖乖的等你回家,跟你摇摇尾巴讨你开心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跟一条狗解释,你为什么今天在外面要摸其他的狗?不觉得自己也很好笑吗?” 见他不说话,我继续说:“不过真要说到看错,我还真不知道那么大个会议室,一个女人像一条蛇一样缠在你身上拥吻,这叫看错,这叫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到底是怎么样呢?顾总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们是在练习人工呼吸?” 他回头对门口的巧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下楼去,巧儿也立刻会意的离开。 他拖了张椅子在我对面坐下,看了我半晌,一句话也不说,但是脸色却没刚才那么难看。 我说的正在兴头上,一抬头,却看见他居然浅浅的笑了。 妈的,这人缺心眼吧!还是脸皮真厚到一定境界了? 果然水至清则无鱼,人之贱则无敌! “你在吃醋?” “我?吃醋?顾景荣,你太好笑!” “所以因为这个跟我赌气,不回家?” “才不是,我才没那么无聊。” 他把凳子又往前挪了挪,拉住我的手,我本能的反抗,想要抽离他的掌心,他的力气却大的出奇。 “如果你想出去,以后让刘巧陪着,或者我可以让你哥回来陪你,订婚的消息已经公布出去了,婚礼已经开始准备,你可以抽空出去挑一些你自己喜欢的东西置办,比如礼服,首饰这些,但是不要一个人出去。”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半晌重重叹了一口气,“顾景荣,我想和你谈谈……” 他看着我,“你说。” “我觉得我不太适合你。”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勾了勾嘴角,“那当初那个整天黏在我身后说喜欢我的又是谁?” 我一愣,迷糊的看着他。 他将我的双手握在他的掌心,“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也许你会慢慢记起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 他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开始有点飘忽,象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事情,“是啊,比如你是谁,比如我是谁,比如我们的初遇,比如……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此梦太污 第一百四十七章此梦太污 此刻的顾景荣,眼底有我看不清的雾气,和平时的不太一样。 我看着他半晌没说话,只能呆呆的低头看着搁在他掌心里的手。 “顾景荣。” 他抬头看我,“嗯?” “你真心爱过一个人么?” 他盯着我不说话,然后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爱过。” 我扯了扯嘴角,“一定不是我。” 他身子微怔,竟有些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声音低低的,一点都不像他,“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想要的,只有你。” 我摇摇头,“如果她……重新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心动么?” 他松开我的手,起身背对着我走到窗边,“不会。” 这次换我沉默。 隔了半晌,我问他,“你和秦思……是什么关系?” 他却没头没脑的对我说了一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 我干笑了两声,“原来你还喜欢研究这个。” 他也笑了笑,“你要相信,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正常的幸福。” 我愣了愣,“什么是……正常的幸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便按了静音,然后对我说:“有点事,你早点睡。”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很多梦,梦里有许多零碎的片段,是关于我和顾景荣的。 他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我在下面仰望着他,阳光刺痛我的眼睛,他低头的瞬间,我以为他看见了我,乐呵呵的冲他挥手,却不知什么时候从我身后走出了一个女孩,看不清眉目,只觉得身形芊芊,柔若无骨,从我身边扶风而过时,连女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再抬头,他们四目相对,顾景荣拾阶而下,弯腰对他伸出手将女孩迎了上去,满面笑意,那是我从未看过的温柔笑脸,尤其是从顾景荣的脸上出现。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孩的脚步却突然停住了,她冲顾景荣笑了笑,然后我清楚的看见她的身下潮湿一片,红色映透了她的衣裙,就在这一瞬,她整个人如一片落叶,径直向后倒下,随着阶梯不断滚落,我想上前扶住她,却根本追不上她下落的速度。 画面一转,我再睁开眼睛时,顾景荣已经不知去向,我坐在一张床边,床上躺着先前那个女孩,我这次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标准的古典美人,五官艳丽,却媚而不俗。 她醒来后,在我手里放了样东西,然后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梦里的我竟然就听话的走了出去。 在梦里,我拿着那个女孩给我的东西见到了喝醉的顾景荣,他穿着奇怪的古代衣服,我将东西递给他,他看了一眼,便哭了出来。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刚准备离开,却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胸膛分外有力,他浑身酒气的抱着我,火热的嘴唇不时蹭过我的睫毛,我挣扎了几下,却毫无用处。 他却十分享受我挣扎的模样,身子愈发火热,不经意间与他四目相对,即使是在梦里,我也看见了他的眼中,生出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 他的手渐渐不安分起来,原本揽在我肩头的手不时下移,撩拨过我极度敏感的身体。 火热的吻接二连三的落在我的眼睛上,眉毛上,脸颊,鼻尖……嘴唇上。 虽然是梦,但是那种感觉却分外真实,梦里的顾景荣也和素日里见到的模样不大一样,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梦里的他能真实的表达他所有的喜怒情绪。 他见我不再反抗,满意的笑了笑,猛地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慢慢朝一张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地方走去。 也是在这时,我看了看周围,才发现周围的环境竟然跟我先前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看上去很像一个行军打仗的营帐! 他将我有些粗暴的扔在床上,整个人泰山般压了下来。 我不敢再看,羞燥的闭上眼睛,下一秒只觉得身上一凉,衣衫已所剩无几。 他的吻愈发急促,他掐着我腰的手,也愈发用力,我疼得倒吸一口气。 他的汗不时低落在我的脸颊脖颈,任由疼痛接二连三的来临。 我忍着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他,心里却暖的像要化开,他忽然闭上眼睛,表情有些动情,速度也快了许多,也就在这是,他动情的呢喃了一个名字,“溧儿……” 我整个人生生怔住,甚至忘了疼痛,眼底不自觉地就湿润起来。 “你叫我……什么?” 他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一般,越呢喃这个名字,动作就越激烈。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完全麻木,他才终于停止下来,瘫软地睡在我的身边。 他从背后抱着我睡,我整个人僵硬的蜷缩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角往下落。 抽泣着,抽泣着,竟然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发现仍是深夜。 我用手抹了把脸,全是咸咸的泪。 我坐了起来,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压抑的让我连呼吸都痛,于是穿着睡衣下床走动。 想喝水,却没找到。 打开房门,走廊上的壁灯昏黄的亮着,寂静无声。 不知是不是受先前那个春水无边的爱梦干扰,在我低头往楼下顾景荣书房看去的那一瞬间,心跳竟然情不自禁的加速起来。 他书房的灯竟然亮着? 我扶着走廊的圆木栏杆,鬼使神差的往楼下走去,脚步尽量轻的朝他的书房靠近。 书房的木门紧闭,但是走到门口的一瞬间,我总觉得闻得到一股怪味到,有点腥臭。 我不敢敲门,但是处于好奇心,我将耳朵贴在门缝边,只听见里面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在来来回回在地上拖动什么东西一样。 又过了一会,似乎还能听见打开一些瓶瓶罐罐的声音。 “你这次也是真的够拼了……” 我一愣,这里面传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是秦思?不对,不是秦思的声音,况且她不敢用这种嘲讽的语气和顾景荣说话。 我屏住呼吸,紧张的手脚冰凉。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暗涌 第一百四十八章暗涌 顾景荣的声音不含丝毫感情,冷冷的说:“安分做你的事,其他的你不需要管。” 那女人咯咯咯的笑着,“这么频繁的动手,迟早会露馅。” “我自有分寸。” 顾景荣说完,那女人没再做声,过了一会,我听见那女人说:“好了,差不多了,够你撑一阵子。真希望你以后能白天让我做这些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需要吃饭睡觉。” 我听见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心想着估计要出来了,赶紧脱了拖鞋,蹑手蹑脚的奔上了楼,刚上楼,就听见房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完了,来不及回房间了。 不过好在我现在所处的位置他们看不见,扭头是巧儿他们的洗漱房,我一个闪身,就躲了进去。 我蹲在地上,死死盯着洗漱间的镜子,依稀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出了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还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男人相迎。 那个光头男人推着那个女人的轮椅上了车,顾景荣并没有出来相送,倒是那个光头男人不悦的朝顾景荣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男一女看上去对这里非常熟悉,不像是第一次来了。 我搞不懂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白天做,非要晚上过来偷偷摸摸关上房门做的? 刚才的对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这个女人是为顾景荣做事的,什么叫够他用一阵子了?又什么叫最近这么频繁,不怕露馅? 顾景荣是个商人,难不成是名利厂场上的事情? 但是……那些瓶瓶罐罐的声音,是我听错了么?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更要命的是,好像是冲着洗漱间这边来的…… 我三两下赶紧躲进厕所里,把门赶紧锁上。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我透过门缝,看见一双奶油色娃娃拖鞋,这个我熟悉,是巧儿的。 巧儿在镜子跟前停留了一会,估计是在照镜子,然后我就听见厕所门响了一声。 “欸?怎么打不开?” 她又用力拽了拽,我真心觉得当时的心都要从喉咙管跳出来了,不知道顾景荣回房间没有,真怕他听见楼上的动静,然后过来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谁在里面啊?” 大概是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关系,巧儿的声音迷迷糊糊透着沙哑,我想了想,硬着头皮,开了条门缝。 巧儿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首饰。 直到巧儿点了点头,我才心有余悸地松开手,巧儿眨巴着大眼睛问我:“小羽姐,你怎么跑我们厕所来了?你房里不是有么?” 我尴尬的冲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房间的厕所门打不开,我又憋得急,才过来的。” 巧儿哦了一声,我摸摸她的头,“你用吧,我回房去了。” 巧儿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和我说了晚安,就进了厕所间。 我小心翼翼的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没看见顾景荣的身影,蹑手蹑脚的又往前走了两步,伸头朝楼下又看了看,书房的门已经关上了,但是里面的灯却灭了,我四周看了看,也没看见顾景荣的身影。 难道回房睡觉了? 我抬头看了眼他房间的位置,他的房间和我挨的很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去的,竟然一点脚步声都没听见。 趁着这个机会,我赶紧拔腿上楼,看见房间门的时候才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身后忽然一冷,“干嘛去了?” 我“啊”的一声吓得失声尖叫,整个人猛地哆嗦,腿都吓软了,把手没扶住,一屁股就跌坐到地上。 心怦怦的跳着,顾景荣蹲下身子平视着我,“干什么吓成这样?” 我拍着胸口舒缓气息,还不忘及时白他一眼,“大半夜别人站你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声,看你还不害怕!” 他笑了笑,伸手扶我起来,“所以你是出来干什么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不跟他说原因,他是不会死心的,就跟他说:“做梦吓醒了,口渴的很,想和饮料,房间又没有,想去冰箱拿。”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像在探究,“那拿到了么?” 我眼睛故意不看他,“没找到,也不太想喝了。”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顺手就打开门,牵着我往里头走。 我有些拘谨的在床边坐下,因为只开了床头的小灯,房间门又关上了,顾景荣就坐在我身边,我禁不住有些别扭。 我抬头的时候,发现他正眯着眼看我。 我吞了口口水,问他:“这么晚你不睡么?” 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一般,“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晚睡,早了也睡不着。” 我低着头,先前的梦席卷而来,我的身子禁不住热了起来,只看了他一眼,皮肤就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说真话,他不那么咄咄逼人的情况下,看着还是很想……让人亲近的…… 我俩沉默了一会,他忽然伸手调暗了床头灯,身子也往我这边贴了贴,我下意识往后缩,他却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抵在床头的角落里。 微微低头,用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不时摩挲我的头发。 我仰起脸看他,他也俯看着我,鼻尖离我越来越近,嘴唇离我越来越近,我闭上眼,等了半天,却没见他有继续的动作。 睁开眼,却见他皱着浓眉,一只手痛苦的撑着床头板,我一惊,赶忙扶住他,问他怎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站了起来,只让我早点睡,说完捂着胸口快步离开了我的房间。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巧儿顶着黑眼圈给我梳洗,我看了她两眼,问她昨晚干什么去了?眼睛肿成这样。 巧儿哭丧着脸,对我说:“可别提了小羽姐,昨晚不是在厕所遇见你了么?后来我回去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秦思姐却突然回来了,我纳闷的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大半夜倒是跑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思溧 第一百四十九章思溧 我听见秦思的名字,心里像是被人掐了一下一般,干笑问她:“然后呢?” 巧儿说,“然后就很奇怪啊,她过来也没睡觉,急急忙忙洗了把澡,还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我问她去哪儿,她只神经兮兮的冲我笑了笑,到最后也没说去哪儿。我那时候困的紧,也就没管她,没一会就睡着了。” 我心里比先前更难受了,秦思半夜回来……还洗了澡,难道是去顾景荣房里了…… 但是昨天离开的时候,他明明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 见我盯着桌子发愣,巧儿在我眼前挥了挥五指,我回过神来看她,“现在她人呢?” 巧儿啧啧两声,“早上回来的时候倒是看见她蒙着被子呼呼大睡,我叫了她几声,也没理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几点钟才回来睡,这会倒向死猪一样。” 巧儿走后,我换好衣服独自下楼,来到秦思和巧儿的房间,房间没关严,灯也没开,窗帘也拉着,我推门往里面看了两眼,秦思确实裹着被子睡得很熟。 我走到她床前,蹲下看她,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仔细看看她,看看这个一点都不像会和顾景荣有瓜葛的女人,为什么会让我情绪起伏不定。 她的呼吸很慢,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不时身子还会抽动两下。 忽然她翻了个身,遮在脸上的头发全部散开,看见她脸的时候,我整个人都震惊了。 上一次见到秦思不过是两天前,短短两天时间,她突然瘦成这样? 原本尖瘦的脸是种伶俐的好看,而现在双颊和眼窝都开始凹陷,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光线很暗的关系,她整个人的肤色都无比暗沉,甚至隐隐有些发青。 这哪里还是我在会议室见到的那个美女蛇一样艳丽妖娆的女人,这分明就是一个形如枯槁,看上去即将行将就木的病人! 我压着心里的震惊,刚准备离开房间,却听见她低低的抽泣了起来,嘴里连连喊着,“景荣不要,景荣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重新回过身看着她,她揪着被角,干枯的身体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语调已成哭腔,双手不知想要推开什么一样,毫无节奏姿态的在床单上乱扯乱拽。 我忽然有些心疼她,蹲在床头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她却神经质的颤抖了一下,嘴里不断念叨着,“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死,求求你……” 不想……死? 这句话是想对顾景荣说的?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叮了一声,我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怕吵到秦思,给她掖好被子就抽身出去了。 我回了个电话,那头却是个熟悉的声音,“姐,还记得我不,岳阳。” 我心里总想着秦思的脸,轻轻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他见我语气不好,也顿了顿,然后跟我说:“其实也没啥事,就想告诉你,我面试通过了!” “这样啊,恭喜你。” 随后他又忽然叹了口气,“姐你不知道,咱俩在校门口分别的那天,有个学长在学校离奇身亡了,当时我来这家公司面试,还是学长给推荐的呢,在辩论社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偶像,一直以他为榜样,想着有一天能和学长在一个公司任职,继续跟他学东西,就特别开心,但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刚放松的心再次被拎了起来,“你是说……出事的那个男生你认识?” 岳阳愣了愣,“姐你知道这件事啊?” 我嗯了一声,“那天正好遇见个朋友,在莲花湖边聊天的时候正巧撞上这事,现场我都看见了。” 电话那头的岳阳沉默了。 我忽然想起那个女生的话,就问岳阳,“你和他在同一个辩论社?” “是啊!” “那你了解他么?” “那当然,学长是我偶像,他的事我全部都知道。” 于是我问他:“他在学校有个女朋友你知道吗?” 岳阳咦了一声,然后支支吾吾的跟我说:“没有啊……没见学长提过……” “真的?你再想想?” 这回岳阳语气倒是很肯定,“真的!学长家境不是特别好,除了课业和辩论社的工作,其他时间都在外面做兼职赚钱给自己挣学费,有时候还要贴补家里面,辩论社的一个学姐跟他表白多少次了,学长根本都没当回事,心思根本不在这件事情上,现在大学女生你还不知道么,连顿肯德基都不愿意给你买的男生,谁会跟啊,我虽然崇拜学长,但是感情上我并不这样认为,学长真的不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对了,那你通过面试的那家公司,是不是有一个女孩和你们学长走的挺近的?” 岳阳这个也很肯定,“这个是真的,那个女孩家里挺有本事的,长得也好看,难得见学长对谁这么好。” 我终于有点按耐不住了,“你面试的……是哪家公司?” 岳阳说,“就是咱们遇见的那个车站旁边的思溧文化啊。” “思溧文化?” “对啊,姐你不知道啊,那他们老板你肯定听过。” “谁?” “顾景荣。”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顾景荣名字的时候,我心中有股不好的念头产生。 我急着问岳阳,“你学长的事警方查的怎么样了?” 岳阳挺无奈的,“姐,你也看到现场了,别提多怪异了,听说法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但是学校这两天倒是传出了一些流言,说学长一定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下了邪蛊,才会这样吐虫子死的!” “邪……蛊?”越说越玄乎。 岳阳嘿嘿笑着,“姐啊,你不是去过我老家嘛,我们麻阳那代啊早些年还很盛行这些呢,还有我家灿灿,薛灿灿,你还记得吧?灿灿好像真会点这个呢!” 我的头忽然很疼,耳边似乎有铃铛声悉悉索索直响,岳阳在电话那头喂了几声,见我不说话,也带着好奇问我:“姐啊,你怎么对学长的事这么关心啊?” 我扶着额头愣住,对啊,为什么……会对一桩和我无关的案子,这么感兴趣呢? 我忽然想起了梁裴洲看着地上那具尸体时的复杂眼神,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诡异的房间 第一百五十一章诡异的房间 后面的话我没有细听,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空的,我依稀记得岳阳约我有空出来坐坐,还告诉我那个薛灿灿似乎过一段时间也会过来这边玩,希望我们能重新聚一聚,同时他似乎还提到了一个男人,让我也可以把“那个人”也带着一块。 挂断电话之后,巧儿问我早上想要吃什么,我随便点了几样。 低头往餐厅桌上看的时候,有些奇怪的问她:“平时也没见你问我,今天怎么想起来问我吃什么了?平常不都是已经准备好的么?” 巧儿努了怒嘴,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对我说:“小羽姐,平常呐,那是因为顾先生都在您之前起来,所以早饭都是备好的,但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顾先生到现在都还没起呢!” 我瘪了瘪嘴,“平常我吃饭的时候,桌上的东西根本没人动过,我以为都是给我一个人吃的。” 巧儿看了左右两眼,踮起脚在我耳边对我说:“顾先生身体不好,胃口也时常不好,平时早上都是他点了东西,但是除了在桌前坐下看会报纸,喝些清水,筷子都不动一下的,那会我还想呢,先生对小羽姐你啊,是真的体贴,自己吃不下也惦记着您不能饿着。” 巧儿离开之后,下楼去了厨房,我则站在楼梯上回身望了一眼顾景荣房间的位置,那扇紧紧关闭的门,似乎,从到这里以后,我一次都没有进去过呢? 想着,我便回身重新上了楼,我站在门前伫立了片刻,寻思着该不该敲门。 手却下意识拧上了铜制的欧式门把手,轻轻一声,伴随着锁芯转动的微小声音,房间轻轻打开了。 我的心也随着咯噔一下,已经快九点多了,外面天色大亮,顾景荣的房间里却阴冷的出奇,里面黑漆漆的,没有日光,没有灯光,我只能凭借着门外的光线依稀辨别出房间里家具的位置,尽量不要碰撞到,以发出声音,吵醒他。 说实话,他房间里的布局真的非常简单,一张硕大的床四四方方的支在房间的正中间,门后的那面墙有一面齐墙大小的实木大柜子,应该是衣柜,其他的地方只能大概看到一些不真切的四方影子,应该是些桌子凳子类的摆件。 就在我看着周围的时候,房门忽然嗖的一声鬼使神差的关上了,没有碰的一声,只有轻轻关和的疙瘩一声。 我深呼吸一口,心想着怕什么,这是在我未婚夫的房间,但是又同时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要脸吧!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又是做那什么梦yy顾景荣一整晚,紧接着又死不要脸的喊人家未婚夫! 呕! 我试着朝他的床边靠近,忽然想起昨晚离开时,他难看的脸色,他那样警觉地一个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这样想着我又开始有些担心,蹑手蹑脚走了半天,终于在他床边停下,蹲下身,伏在床头看他,大概是因为光线太暗的关系,我只能大概看见他的侧脸轮廓,正面向上,笔挺的睡在床上,这么冷的天,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一样丝毫未动的搁在床尾的角落。 我叹了口气,心里只想着他也许回来之后并未及时休息,而是被什么事情搁置了,现在衣衫整齐的睡在床上,八成是太累了不小心在床上睡着的,以至于连被子都忘记盖上。 我忽然有些心疼他,外表再凶巴巴,一个人的时候还不是个可怜的小孩子。 我轻轻的起身把被子拉开,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在身上,生怕一个动静大了,就把他的好梦吵醒。 就在我将被子给他拉到肩膀处的时候,他突然动了一下,因为那时我是俯着身子的,距离离他很近,我担心着是不是刚刚不小心头发丝滑下来碰到他脸,把他弄痒了还是怎么得,我刚直起身子长长的喘了口气,却突然听到有断断续续清嗅的吸气声。 我低头一看,顾景荣不知什么时候微微轻转过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朝着我的方向嗅着什么东西,我屏住呼吸,说实话,他的这种姿势,不仅姿势有些奇怪,就连动作都有些僵硬,在这个黑漆漆的环境中,看见还真有些让人害怕。 我心里安慰自己他该不会是有梦游症吧…… 但就在下一秒,他的脸就已经蹭到了我的裤子…… 我敏感的想要跳开,却换他的动作突然快了起来,丝毫不含糊,一点都不慢,哪还有一点先前僵硬的样子? 他两只修长的胳膊突然抱住我的双腿,我整个人一惊,又不敢叫,浑身瞬间没了重心,只能顺着他力道的方向一歪,整个人就径直朝床上倒去。 这说起来是床,妈呀,我真没见过比这更硬的床了……妈的,更石板床一样,不仅硬,还冷……我背往上一贴,瞬间凉气飕飕的就往皮肤里钻! 顾不上疼,更顾不上冷,我心想这么大的动静,梦游也该醒了吧? 但是顾景荣却丝毫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并且……请允许我用狗来形容他此时的动作…… 他真的是像狗一样从我大腿的位置一点一点的嗅着我衣服一路往上的,更可气的是手还不停的扒拉我的衣服。 他的手很冷,身子也很冷,你能想象在一个四处无光,又阴冷压抑的地方,被一个熟悉的人用一种陌生的方式压在床上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么…… 挺刺激? 没错,刺激的我浑身汗毛孔都起来了! 他冰冷的手触摸过的每一寸皮肤都瞬间起一地的鸡皮疙瘩,更羞耻的是他的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从小腹向上一路无所目的的游走。 先嗅一嗅,然后用手拨一拨衣服,然后嘴唇舔舐…… 那感觉……就像在尝一块点心? 他在我脖子的位置停下,呼吸声渐渐急促了起来,轻触我皮肤的指尖也有轻微的颤抖,从我的角度,我看见他的脸,像是在笑……? 我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用手使劲推攘着身上的庞然大物,我嘴里低低唤着他的名字,“顾景荣?顾景荣!你一定醒了对不对?别闹了……我错了,下次不擅自进你房间了,你不要吓我了好不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流产过?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流产过? 但是他对于我的求饶似乎恍若未觉的样子,仍旧来来回回的在我脖颈上轻嗅。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停止了动作,如同时间突然定格一般,他就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突然变慢了下来。 然而,就在我完全猝不及防的时刻,一阵猛烈的刺痛由脖子上的皮肤突然传来! 由皮肤逐渐渗透到血肉,最后一阵凌冽的疼痛疼的我浑身一抽,紧接着脖子上一阵冰凉,凉的让我头皮发麻…… 我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此时是温热的,湿漉漉的,黏着我的头发,但是脖子上顾景荣的嘴唇却是冰凉的。 他……为什么要咬我? 隔了一会,他浑身似乎有些力竭的样子,粘着我皮肤的嘴唇慢慢离开我的脖子,因为血液久久黏附的关系,他嘴唇离开的瞬间,我的脖子上破裂的伤口被扯的生疼,使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黑暗中,我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他也没太多反应,直挺挺的翻了一圈,躺倒在床上,我身边的位置。 我一手按住脖子的伤口,一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支着胳膊一把从床上撑了起来,鞋都顾不上穿,连滚带爬的就准备抛出顾景荣的房间。 但是就在门口的位置,我忽然停下了脚步,顾景荣,现在怎么样了? 于是我深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狂跳的心率,带着防备的姿势重新回到床边,站在一个足够保证他不可能抓到我的安全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似乎重新睡着了,呼吸平稳了很多,我走到床尾,轻轻探身摸了摸他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脸颊似乎比先前温热了一些,只是皮肤上粘着血,有些硬,有些腥。 在确定了他没事之后,我重新折回房门的位置,逃似的跑回了房间。 巧儿在楼下见到我,还唤了我一声,我含糊的答应了一句,说过一会就来,就跑回了房间。 我反锁上房门,捂着脖子的手不断有鲜血涌出,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更不能哭出来,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止血药和绷带棉花。 二十分钟后,我傻楞楞的坐在镜子前,看着脖子上给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完全失去了主意,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医院打个破伤风? 我又想到了秦思,秦思害怕的是不是就是我刚刚见到的顾景荣? 正好今天天凉,我找了件高领的针织毛衣换上,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我问巧儿:“巧儿,那个,你先前跟我说过,顾先生的身体一向不大好是吧?” 巧儿递了碗小米粥到我跟前,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又想了想,问她:“那顾先生有没有专门的家庭医生?” 巧儿愣了一下,“家庭医生?” 我说:“对啊,像他们这种人家,肯定不可能去医院排队挂号什么的吧,他身体又一直不大好,肯定会有家庭医生的吧?刚刚……”我犹豫了一下,顿了顿,还是说道:“昨晚他从我房间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大好,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你看今天,眼看着都快中午了,他都还没起,要不要找个医生过来替先生看一下?” 巧儿也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她和秦思的房间,然后对我说:“小羽姐,说真的,这个事我做不了主,家里确实没有家庭医生,但是顾先生以前的病一直是单婕小姐照顾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单婕小姐也走动的越来越少了,后来先生的病就一直是秦思姐负责照料的,每回先生不舒服的时候,都是秦思姐去照顾,而且效果都特别好。没有他们的吩咐,我真不敢私自给先生找大夫,你也知道先生这种人家有多金贵,万一看病的时候出点什么事,我哪儿担待的起啊……” 我边听巧儿说着,边沉默的吃着饭,搁下筷子,然后跟巧儿说,“那回头秦思醒了,你让秦思去看看顾先生,我怕他有事。” 巧儿只冲着我直笑。 我问她:“你笑什么?” 巧儿掩着嘴,眨巴着眼睛对我说:“小羽姐现在十足女主人的样子呢!开始管家里的日常起居,还懂得担心咱们先生的身体了!咱们先生孤单了这么多年,可算是遇上个只冷暖,会疼人的了!” 我无语的白了她一眼,高领之下,脖子上的伤口虽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可还是会隐隐作痛,我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眼睛竟然时不时还会模糊一下,我觉得我必须自己去趟医院。 我和巧儿说:“一会吃完饭,我得出去一趟,先生如果醒了,你帮我和他说一声,晚饭前我会回来。” 巧儿本在收拾碗筷的手,突然停下了,有些为难的看着我:“小羽姐,你要去哪儿啊?上次你出去,我给先生骂的不行……” 我起身,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放心,上次不是去找你们先生沟通么?这回沟通妥当了,我可以安排自己日常的行程,只要和他说一声,并且按时回来就可以。” 巧儿看着我,似乎还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但还是犹犹豫豫的点头答应了。 说完就准备出去帮我叫车,并问我:“小羽姐,你要去哪儿?” 我说:“市医院。” 巧儿有些吃惊,“小羽姐,你不舒服啊,为什么要去医院?” 我也对她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隐疾,趁着没结婚赶紧去看看,不然怕有家庭矛盾。” 巧儿突然裂开了嘴,一副我懂得表情冲我乐呵,然后一蹦一跳的出去叫车了。 开车送我的司机很面生,平时不太常见,我望了一眼停在正车位的顾景荣的车,问巧儿:“平时接送顾先生的那个老师傅呢?” 巧儿说:“怕一会先生醒了也要用车,所以安排了夏师傅,小羽姐放心,夏师傅以前是给单小姐开车的,技术杠杠的,放心吧。” 我看了一眼驾驶座里的这位夏师傅,他也扭过头,隔着窗户对我笑了笑。 我心里冷哼一声,你们先生可还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呢…… 路上红灯多,经常停在路口,我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不时看向窗外,偶尔抬头的时候,会发现这个夏师傅总会透过后视镜看我。 我觉得怪有意思的,就问他:“夏师傅,看什么呢?” 他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面皮生的极白,还长了张标准的娃娃脸,两腮红彤彤的,头发黝黑,笑起来就跟过年年画里的胖娃娃似的。 他抿嘴冲着后视镜对我笑了笑,但是没有说话。 隔了会,我发现他又在看我。于是我放下手机,探过身子到驾驶座的椅背后方问他,“夏师傅,你看什么呢?” 正好遇上红灯,夏师傅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转过脸看着我,我才发现他的眼白极多,眼珠是全黑的,一点杂色和瞳孔都没有,我浑身陡然一冷,可就在这时,他突然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冲我做了个摇手的姿势,像是在告诉我,他不会说话。 我一愣,“不会说话?” 他抿了抿嘴,然后对我点了点头,最后还双手合十在胸前,像是在说抱歉。 我也就没再说话,也没了先前的猜忌,只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长什么样的人没有?也是是我见得世面太浅了,原来还真有长的那么像画出来的人。 我看了眼挂在车里的车饰,其中有一张相片,上面有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不过看照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 我问夏师傅,“这张照片是你女儿么?” 夏师傅看了一眼我指的相片,突然一阵暖意融融的笑脸挂在了脸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嘴巴里呜呜啊啊的发出类似笑声的声音。 我猜想这顾及是他的女儿,但是从这张照片的年纪来看,他女儿七八岁,但是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多点,这张照片看上去又有些年份了,尤其是泛黄程度来看,起码十年以上了,一张十年以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七八岁。 如果夏师傅真的三十岁出头,那他生孩子的时间几乎不科学啊,十七八年前,他也就十来岁吧? 难道是我看错了他的年纪?娃娃脸显小,实际他已经四十多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市医院的大门外,路边的车非常多,几乎不好停车,我和夏师傅示意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夏师傅却觉得不妥,大概意思是说要陪我一起去医院,完了结束还得开车送我回去。 我对他摆了摆手,告诉他我看的是妇科。 夏师傅脸色也尴尬了一下,然后我指了指路边的出租车,告诉他,我去完医院还要去买点衣服,和朋友吃吃饭什么的,晚饭前我会自己打车回去,让他转告巧儿,不用担心。 夏师傅犹豫了好久,才勉强点了点头,我对他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快步奔进了医院大堂。 虽然是早上,但是挂号台还是排了满满的人,挂号台的小姐问我:“挂哪个科室?” 周围人好多,其实我想问她:“被人咬了应该挂哪个科……” 但是僵持的时间里,我似乎感觉到周围的目光瞬间全部汇聚到了我的身上,我脸皮子薄,一想到这段时间姨妈也不太正常,一咬牙一跺脚,就说:“妇科。” 小姐抬头看了我一眼,“主任医师,还是普通号。” 我心想反正都是随便看看,进去以后我还要问她在哪儿打破伤风呢,就随口说了个:“普通。” 我在走廊上排队等了一会,才发现妇科也是那个人山人海……但一看,专家号的居多,幸好我是普通号,大约二十分钟就轮到了我。 进去之后,是个三十来岁的卷发阿姨,穿着白大褂,带着副眼镜,从上到下打量我一圈,然后让我坐下。 我冲她嘿嘿一笑,在她跟前的圆凳上坐下。 她问我:“哪儿不舒服啊?” 我说:“就是……那个最近月经不太正常。” 她打开我花了一块钱新买的病例,拔了笔套,接着问我:“是不来了,还是不规律。” “就是……我以前都很规律的,但是从上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发现身上滴滴答答的总是走不干净……然后到了这个月,该来的日子又没有来……” 她哗啦哗啦在本子上写了一会,然后又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我一愣,“没有。” 然后她又随便问了我几个问题,就给了开了单子,让我去做各种化验,妈的,还要验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阿姨气场太足,我竟然忘了问她打破伤风应该挂哪个科…… 折腾了一个小时,我终于又回到这个阿姨这里,她哗啦啦翻了一遍一叠单子,然后眉头越皱越紧,时不时还用那种特别无语的表情抬头看我一眼。 “你坐下来。” 我“哦”了一声,重新坐下。 她用笔点了点手上的单子,“你上个月样子,是不是有过流产记录?” 我整个人一惊,“没……没有啊……”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你们这些小姑娘啊,能不能洁身自爱一点,你之前那个哪里是滴滴答答走不干净,那是你流产之后的**出血,上个月伤了身子,这个月周期怎么可能会准呢?你看看自己的血项,这么低,最近有没有怕冷?你们这个年纪,现在不好好保护好身子,等以后要孩子了,才发现身子亏,到时候就更不容易了!” 然后她往门外张望了一下,“你男朋友真没陪你来?” 我说:“我真的没有男朋友……而且,大夫,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流产……我根本没和人家做过啊……” 她眉头一皱,“要不你再去做个币超?” 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忘记了打破伤风的事,满脑子都是我应该挂专家号的,我应该挂专家号的! 马丹,太扯了啊,老娘纯洁二十几年,到你这几分钟又成破鞋,又成堕过胎的了。 但是等之后的检验报告出来的时候,我彻底傻掉了,我居然真的怀过孕……而且是孩子三个月以后才流掉的,医生说如果不是我主动流产,一般很少三个月危险期以后还突然流产的啊。 而且更恐怖的是,拍的片子里面,在我的*宫里,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小黑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棱有角的,医生要不是考虑到我还没有孩子,甚至建议我立刻做手术。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院,已经彻底没有心情再去管打针的事,一个人坐在僻静的医院小公园里,银杏的叶子落了一地,我坐在公园的回廊石椅上,毫无聚焦的望着远处的行人。 难道……我和顾景荣已经……那什么过? 还和他有过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流掉了。 我努力回想和顾景荣相见的场景开始,他对我的态度,如果我们以前很相爱,并且已经有了孩子,他准备娶我,但是突然发生意外,我流产了,如果是这样,苏醒后的我得到的不应该是他加倍的照顾和呵护么? 会有人这样厉声厉色的对一个刚失去孩子,身心受创的女人吗? 如果是的,他一定不爱我,要么是他只想要这个孩子,但是孩子没了,所以他怪我。 再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喜欢这个孩子! 他这么严格控制我的去处,哦对,他上次发火的时候,似乎还提到过,问我是不是去见那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 到底是谁? 难道说……流掉的这个孩子……不是顾景荣的…… 我赶紧按着太阳穴,不敢继续往下想,但是脑子里又偏偏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顺利成章。 那个男人,孩子,流产,失忆,禁锢,结婚。 这一切,如今看起来,为何那么像一个圈套……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一辆救护车急叫着驶了进来,周围的人群自然让到路的两侧,我本无兴致,但当我看见下车的那个人的时候,眼睛还是情不自禁的亮了一下。 那是……梁裴洲? 他怎么会从救护车上下来。 医护人员的速度很快,拉下担架车,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就进了医院大堂。 梁裴洲也跟着进了去。 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脚步也受了感应似的,催着往大堂跟去。 等我追进去的时候,伤者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我没有见到。 这时,梁裴洲也回头看见了我,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冲我微微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笑,竟觉得特别苦涩。 我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习惯性的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然后抬眼看着我,说:“上次出事的那个男孩还记得么?” 我心中一惊,赶紧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 他看了手术室里一眼,说:“这次出事的是他公司里的女朋友。” 我没在意为什么他说的是“公司里的女朋友”,但是让我心里重新蹦上发条的是,出事的又是顾景荣的公司?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思溧?”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窒息 第一百五十二章窒息 他黑亮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然后带着浓浓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但我的好奇不止于此,我问他:“你和她……认识么?” 我看了手术室里一眼,然后回看着梁裴洲。 他恍若味觉,摇摇头,“并不认识,但是我跟了她一段时间了,一直觉得她会出事,没想到早跟晚跟,还是出了事。” 我不明白的看着他,“你是……警察?” 他愣了一下,看着我笑了笑,“不是。” “那你跟她干嘛……” 就在他寻思着怎么回我的时候,突然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男一女,直奔手术室的位置。 打前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有些秃顶,穿的西装笔挺,肚子略微发福,紧跟其后的女人比较年轻,短发,典型上班族打扮,化很浓的妆。 梁裴洲往两人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随后也没顾得上回我的话,面色一沉,拉着我的手就往走廊的另一条小道走去。 我一个局促,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机械的跟着他一块走。 路上,我下意识低头看着他牵着的……我的手,十指相扣,恋人之间牵着的那种感觉。 有着些微的……尴尬。 我抿了抿嘴,手试着往外拽了一下,动作幅度不大,但是保证他一定是能感觉到的。 他的手很冰,也很白,和顾景荣病态的苍白不一样,他的白是冰肌玉骨的那种……请原谅我用了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但是真的是冰肌玉骨,肤如凝脂,就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感觉我要是用力捏一下好像都会破。 心里orz了一句,玛德,这就是现在的男人! 前面的梁裴洲终于感觉到了我的抗拒,停下脚步不解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眼我伸的笔直的五根手指,他的手紧紧扣着我的手背,而我的五根手指却是完全离开的。 他低头盯着我俩若即若离的两只手发了会愣,然后突然松开,转过身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有点像在笑。 我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回过身指着手术室的方向,“那个……为什么要跑?那两个人是谁?” 梁裴洲也往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的家人。” 我皱眉,眼前这两个人中,似乎那个中年男人要更着急一些,四处乱看,现在正拽着护士在问话。 梁裴洲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为什么不愿意见她的家人? 就算不想被感谢,但是他一定知道家属肯定非常想知道当时案发现场的情况的吧,他走了,那家属还能去问谁? 他当时走的特别急,是单纯的不想惹上麻烦么? “我觉得他们挺着急的,一定很想知道当时现场的情况,”我看着梁裴洲的眼睛,他却回避了我的视线。 我顿了顿,靠近了他两步,笑着说:“我们过去和他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之后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我:“不行。” “为什么?” 他一个沉吟,突然拖着我跑向走廊尽头处一个拐角位置的密闭空间,周围光线很暗,摆着一些刚刚换洗下来的病床床单和条纹病号服,看样子这是个卫生工作间。 他松开我,我有点吃痛的揉着自己的手腕,却被他猝不及防的推到墙角,他长长的胳膊就撑在我的脑袋两侧,我两眼发直的盯着他的胸口,周围安静的很,我几乎都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忽然一团阴影笼罩在我的头顶,抬头时正对上他垂下的脸,和波涛汹涌的眼。 他的睫毛长而卷密,小扇子似的,一双漂亮而狭长的桃花眼却映不出桃花应有的绮丽情绪,翩然死寂,不含生机,只有瞳孔中央星星点点的白光,才让人隐约感觉到这是一双活人的眼睛。 “你要……干什么?” 他勾唇一笑,伸手撩起我散落在脸颊的碎发,轻轻的别在耳后,之后还自然的用手背在我脸颊刮了一下,痒痒的。 我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再看他,兔子一样低头左闪右避。 “丁小羽,我是梁裴洲啊……” 我听见他说自己的名字,耳朵顿时一竖,抬眼时却感觉他又像在看我,又像没在看我,就如刚刚的话根本不是在跟我讲一样。 而是像说给自己听的,一声叹息。 “我感觉以前我们认识?” 他勾了勾嘴角,算作回答。 “朋友?” 他摇摇头。 “同学?” 他失笑,继续摇头。 我撇嘴,“不是朋友,不是同学,但是我们认识……” 他偷偷瞅了他一眼,艾玛,帅成这样,以前我该不会是丧心病狂的对这个帅哥做过什么羞耻度爆棚的事情吧? 欸,现在报应来了,苍天饶过谁啊! 我缩了缩肩膀,抬头对他谄媚的笑了一下,“是不是我以前占过你便宜啊……” 他好好的一张认真忧郁脸,顿时写满了蒙逼。 然后整个人雕塑一样定格了半晌,之后……哑然失笑。 笑完之后又有点失落,他伸手在我鼻尖轻轻一点,声音低低的对我说:“就没想过是恋人么?” 我浑身一个惊悚,天哪!怎么以前勇敢的我也是开挂了么!占着便宜,还真的把人给收服了! 太佩服自己! 我眼珠子滴溜溜的左顾右盼,手指在肚子上磨蹭着互相狂戳,“那个……我说我失忆了你相信吗?没错,我承认你很帅,或者以前我确实追过你,但是现在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感觉自己舌头都不利索了,下面我该和他说什么呢?拒绝这么帅的殿堂级男神的告白么?然后告诉他,我有未婚夫了?还是思溧的大老板,瞬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到处都贴满了金灿灿亮闪闪的黄金钻石似的! 我天,有生之年,这种白莲花才能享受的桥段居然真的让我碰上了,真是人品人生双爆表! 我看着他,“而且我很快就要结婚了……” 他面色如常,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我叹口气,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同时心里一阵光火,那这样调戏老娘算什么?好玩?长得帅就能这样欺负人了吗!说好的优越感呢!呢! 我伸手推开他挡在我身前的身子,拔腿就要跑。 他却还是站在原地,维持着先前壁咚时的姿势,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情况让我有点尴尬,我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但他并不看我,垂着脑袋,胳膊也无力的垂在两侧,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突然出什么问题…… 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去。 “你……没事吧?” 砰! 一只手异常用力的捏住我的胳膊,我有点痛,下意识到吸了一口凉气,本能的超后退。 “你干什么!” 他缓缓地,甚至有些木讷的扭过头看着我,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大半眼睛,但是我却依然感觉到了他视线中如刀锋般寒冷的敌意…… 我猛地一个使力,似乎激怒了他,他一个甩手将我整个人摔在墙上,我后脑勺哐当一声,毫无防备的撞在了坚硬如铁的墙壁上,顿时整个人一晕,脚下一软,顺着墙壁滑倒瘫坐在了地上。 眼前这个让我瞬间陌生的梁裴洲也跟着我单膝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然后一点点加力,再加力…… 嘶—— “清醒了么?” 我微张着双眼,眼前的人影离我忽远忽近,有时清晰,有时重影。 我胸口闷的难受,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喉咙很干,张了张嘴,只发出不连贯的支吾声。 他缓缓靠近,毫无征兆的咬上我的下唇,不是亲,是咬! 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在口腔蔓延,他原本捏着我下巴的手也缓缓松开,慢慢揽住我的背,另一手拖着我的后脑勺,忽然有些贪婪的在我的唇舌间辗转开来。 随着疼痛,我的意识逐渐清醒,与他四目相对。 他离开我舌尖的一瞬间,在我嘴唇上笑着啵了一声,很大声,然后从口袋不知道掏出个什么东西,往我嘴里一塞。 我顿时身子一软,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自己像个傀儡般被他扶了起来,他将我抱起,笑着咬了一下我的耳垂,调情似的在我发丝间说道: “有些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我来做就好……” 他? 哪个他? 他却只是一笑,和一直以来他脸上和煦春风,带着暖意的笑不同,这个笑,有些刺骨,有些讥捎。 他在路边拦了辆车,司机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我,有些担心地问,“哟,这姑娘怎么啦?” 他一笑,“没什么事,她和我生气呢。” 我闻言立刻瞪了他一眼,司机看了乐了两声,也没多问,就问了去哪儿? 我听见他说,“维京酒店。” 司机又贼笑了两声,“床头吵架床尾和嘛!”顺便摆出一副我是过来人,我懂你们的表情。 说真的,我当时心里真有点开始慌了,不是说怕晚饭前回不去顾景荣会生气。 而是眼前这个梁裴洲就在先前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似的,让我完全陌生,偶尔眼神中透出的狠辣劲,甚至会让我想起那些夜晚在床上掐着我脖子的顾景荣! 他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妈呀,这眼看天色不早了,带我去维京干啥呀! 他要是在酒店弄死我也就得了,要是虐,待我,我还活不活? 给糟践过之后,就算活着,想必顾景荣也不会再要一个被那样玩过的女人了吧? 到了酒店门口,他一把拽过我的包,拿出钱包,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我以为他要拿钱,还挺高兴,因为我钱包里没钱,只有卡,顾景荣的卡! 只要他在这边一有刷卡信息,顾景荣那边肯定会知道,他一旦知道我去了维京,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不为什么,顾景荣那个的小心眼,我太明白了。 但是结果却让我失望了,在最里面一层拉链口袋里,他终于翻出了我的身份证,他拿我身份证干嘛? 进酒店的时候,保安大叔看他抱着我,赶紧给我们开门,梁裴洲礼貌的和他点头道谢,他却抓了抓头,看向了我的脸。 然后一阵吃惊,“姑娘啊……” 我不能说话,只能满眼渴求的望着他,想要求救。 但是他在看了梁裴洲一眼之后,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离这个保安大叔越来越远,离前台越来越近。 梁裴洲用我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然后在前台小姐满眼是心的注目下,抱着我迈着长腿进了四处是镜面的电梯。 我心里几乎快要绝望,最能魅惑人心的就是皮囊啊! 我刚才盯着前台那姑娘求救的多走心啊,但是那姑娘压根没看我一眼啊,我才是开放信息的主人,看我一眼难道不应该么! 直到最后,那妹子终于看向我,然后……白了我一眼。 在电梯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密闭的环境里我竟然反而沉静了下来,而且更出乎我意料的是,此情此景,我竟然意料之外的熟悉,像一场梦,仿佛曾经来过这里,并且……身边也有过这样一个人。 “看啊,怎么不继续看了?刚刚你眼睛不是一直想找人求救?” 我慌慌张张的抬头看着电梯镜里的自己,头发,衣服,鞋子,心情,怎一个乱子了得。 房间在电梯的右手边,大概因为还没到入住高峰,走廊里异常的安静,长溜溜的一排高档房门紧紧关闭。 随着刷卡,房门嘎达一声,应声而开。 插上房卡,房间瞬间亮了,他将我放在床上,回身关上房门,修长的手指略过墙面,房间的投射灯一盏盏熄灭,只留下窗外撒入的阳光,映得他的背影欣长。 我缓缓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合上,只留下白日房间内本有的微薄光亮。 他站在床尾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像一尊随时将会倒塌的巨像,若我一不留神就会体无完肤。 我轻咬双唇,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客房里,有诡异,有惊恐,还有男女之间荷尔蒙上升时散发出的迷幻味道,对于即将发生的心知肚明,却被能抗拒,说是抗拒,被刺激的神经却又促使身体欲拒还迎。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热 第一百五十三章热 他弯腰,双手撑在我肩膀的两侧,俯看我姿态如同在做俯卧撑。 瞬间逼近的寒冷气息,让我本就紧张的神经更加绷紧,直到好似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全部张开。 他勾起嘴角,坏坏一笑,然后又从口袋里不知道摸出个什么,捏着我的嘴塞了进去。 我艰难的吞咽,呛得眼泪都要出来,害怕加上委屈,眼泪越聚越涌。 “很久以前,我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你知道吗?” 我含泪看着他,咬着牙,微微一划,眼泪就顺着眼角落下。 他笑了笑,抬手抹去我眼上的泪水,“但是她爱上了别人。” 他忽然侧过身,单手撑在我的左侧,我能想象我俩现在姿势的画面,就像一对在床上亲昵聊天的情侣一般。 他伸手卷起我耳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卷起,再放下。 我不知道他是否在看着我,但是现在的他的气息让我感觉应该比先前平和一些。 他说:“不仅如此,她还在我们成亲之前,把自己给了那个她爱的男人。只可惜,那个男人并不爱她。” “再后来,那个男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她求我救他,如果是你,你会拒绝吗?” 他伸手拨过我的脸,让我看着他的方向,我还是不说话,他似乎也不太介意,在我脸颊摸了摸,然后又像是陷入回忆里一样,“我想拒绝她救那个男人的请求,但我却拒绝不了这个我爱的女人,你知道吗?一辈子,她用她的一辈子和我发誓,那一晚,是我第一次拥有她,彻彻底底,黑暗之中除了喘,息,还有她断断续续的哭声,虽然很小声,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心里有些震惊,心想他爱的那个女人大抵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那个校园草坪上的梁裴洲完美的让人根本无从拒绝,所以他把我带到这来是为什么? 这里是他捉间的地方?还是因为那件事心里有阴影了,所以想要报复女人? 但是为什么盯上我? “但是即使我做了那么多,她也还是离开了我。你觉得,那个男人体会过未婚妻在婚礼前和其他男人睡过的感受么?” 听见未婚妻三个字,我本能的一惊,这一惊,我竟然开始缓缓觉得自己恢复了些力气,轻轻吞咽了一口口水,似乎觉得喉咙也清明了一些,难道是药效过了? 我僵直着身子,乖巧的望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伺机而动。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缓缓向我靠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我紧张的闭上双眼,随时准备打他要害,然后出去求救! 他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双眼,沉沉的吻了下来,虽然动作轻柔,但触碰到先前被咬破的伤口,还是让我一阵倒抽。 我推了他一下,他却丝毫未动,不知道为什么,手脚松快之后,我整个人也越来越热,躁动的很。 推了他一下,他加大了力度抱住我,吻的也更加狂热,如饥似渴,我的城池竟然也在躁动之下迅速沦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他到酒店之后给我吃的大概是什么东西…… 变态! 他离开我的嘴唇,将脸埋在我的发丝间,指尖轻轻撩起我毛衣的衣角,贴着我的耳畔问我:“热么……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我不敢出气,只觉得身体在恢复力量之后,瞬间在热力的吞噬下,再次陷入混沌,意识再度模糊起来,喉咙也更加干涩,四肢不是无力,而是酥软,有力,却使不上力,整个人如梦似幻。 他抱着我的动作也愈发动情,我火热的身体碰上他冰凉的肌肤,如同寻得水源的大火,我勾住他的脖子,口中几度呢喃。 他问我:“想说什么?” 我说:“热……” 他将我抱在胸口,我说还是热。 他笑的魅惑,微微弯起的桃花眼,有着不同以往的情浓,他将我抱进被子里,用被子盖住我脖子以下的身体,然后钻进被子里,我感觉身上的一件件累赘正在逐一离开我,被子触碰皮肤的凉意让我舒爽,再加上身边这个天然大冰棒,我整个人八爪鱼似的挂了上去。 凉…… 舒服…… 迷糊中睁开眼,只觉得他被我抱的有些僵硬,几度伸手想要推开我,却在触碰到我某些地方的时候触电似的迅速离开。 我的手搁在他的胸膛,这里捂热了就往下挪一点,又捂热了,再往下挪一点,直到…… 仿佛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天哪,这什么啊!竟然比我还烫,差评! 我将手放回他重新冷却的胸膛,却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如同藏了巨浪。 “你喘这么急做什么……” “我……” 还没凉快够,就感觉什么突然翻了一圈,欺身而上。 我的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你跑什么……” 他低头边吻我边断断续续的说话,气息已有些不稳,“风和不要走……” 我略微怔住,但随即就被他更狂暴的亲吻淹没。 忽然之间,他在我脖颈的位置顿住,“你脖子怎么了?” 他轻轻触碰我脖子的伤口,我却恍若未觉,“哦那个啊……被顾景荣那个该死的男人咬的……” 一瞬间,身上男人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如同时间静止一般,他没有说话,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但是我依然能感觉到他是在看着我的。 “快啊……怎么不动了……我热……” “哼,热?” 他冷哼一声,忽然说了一句,“想要?” 他翻身躺下,“自己来。” 此时金蝶忽然飞落在床头,金蝶的翅膀扇动,梁裴洲也侧脸看着金蝶,微微皱眉,嘴里咕噜了一句,“不要你管!” 我愣住,那金蝶又往前飞了一段距离,竟然停在了梁裴洲的鼻尖上,他努力看着自己的鼻尖,很生气的样子,但是又不伸手弹开。 我见了也是好玩,爬上他的身,伸手想要捏住这只金蝶。 “行了,我走还不行么!” 我顿了顿,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自说自话,然后只见他两眼一闭,整个人瞬间放松般瘫软了下来。 我好奇的凑上去,离他几乎鼻尖贴着鼻尖,那只金蝶也不躲闪,就在金蝶飞上我手背的一瞬间,梁裴洲的眉心动了动,然后缓缓张开双眼,与先前炙热犀利的目光不同,他的眼眸看上去有些疲惫,像是刚睡醒似的。 待他适应了光线,于是……他就看见了压在他身上的我。 具体应该不算是压,而是跪坐着……还是只穿了最里面两件的那种…… 正抬着手背,盯着一只闪闪发光的金蝶傻笑,然后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看,似乎是在了解周围的环境,我心里还想,果然是人格分裂么…… 就听他说了一句:“要命!” 随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随手捞了一件衣服就把我裹了起来,然后自己也快速起身穿好衣服。 穿好衣服后,他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下,叫了我一声,然后把我拉到了他跟前,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和脸颊,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看。 “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我不太满意的看了看他套在我身上的大毛衣,然后嫌弃的指了指这件毛衣,“热。”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知道你热,忍一忍。” 我撅起嘴,“可是刚刚也是你给我脱了的!” 他面色有些尴尬,微微侧过脸看着其他方向,“你会因此恨我么?” 我再次指了指身上的毛衣,嘴巴撅的更高,“会!特别恨!” 他看了一眼毛衣,然后又看着我的脸,先是失笑,随即又叹了口气,拿我很没办法的样子。 说真的,当时应该是药效的关系,就觉得自己就跟喝高了一样,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胆子也大得很,觉得可以肆无忌惮的装疯卖傻,我的内心是清醒的,但是我的言行,却偏偏与世俗反其道而行。 这个让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熟悉和莫名亲昵的男人,即使是在已经知道有了顾景荣这个未婚夫的情况下,仍是难以抗拒的想要靠近。 怎么说呢?以前有个刚毕业就结婚的学姐和我说过,婚后,她刻意保持和身边男同事以及异性朋友的距离,可内心却依然渴望单身时和他们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有时候只是一句暖心的话,一个简单宠溺的表情,以及一个永远带着未完成的“好朋友”,都让她觉得自己在平淡的生活中,仍旧是可以被爱的,那是不服老,那是渴望被认可,以及怀念过去光彩照人的自己。 我抱住他,“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你特别亲切?” 我伏在他的腿上,微微蜷着身子,“我觉得你很喜欢我。” 他笑了一声,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像哄孩子,“嗯,是很喜欢你。” “就因为以前我追过你么?” 他再笑,“嗯,因为以前追过我,可是追着追着你就停下了,”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敛去了先前的神色,“这本没什么,但可怕的是,我再也忍受不了回过头你不在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来自星星的戏精 第一百五十四章来自星星的戏精 我怔怔地望着他,“你和先前的那个你不太一样……” 他却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和问我,“你觉得人是不是有双面性的呢?” 我想了想,点点头,“人有双面性我觉得很正常啊,吃五谷杂粮的么,哪有多么完美的,就象我啊,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双重性格的几乎分裂,就象我刷朋友圈,看见别人过得比我好,嫉妒啊,但是偏偏不在下面评论什么祝福的话,就当没看见,要是换做以前梦梦或者我哥在身边,我还会拿着手机给他们酸一会,反正就是吃不着葡萄还硬说葡萄酸那种。还有时候明明喜欢什么,却非要装成讨厌的样子,讨厌什么,又没办法要装成喜欢的样子,那感觉真是让我烦透了。” 他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听我发牢骚,嘴角微微勾着,然后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这是普通生活里的,如果在你的生命中,你遇见过非常极端的事情,能在你心里留下非常深刻印记的事情,在这样的事情里,在这样的事情里你重新认识了你自己,甚至发现了你自己从未见过的阴暗面,你会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怕么?” 我脑子里浮现的顿时就是电影里见过的主人公场景,他说的意思不就是一直克制与压抑,最后黑化的人么…… 黑化后遇见了另一个一直隐藏的自己…… “我觉得……这种人超帅的啊!” 他笑,然后说:“我有……一个朋友。” “朋友?” “嗯,朋友。怎么说呢,他是个看似对什么事都云淡风轻,不过计较的人,将就着一切随缘不强求,对于他爱的,和渴求的,也都当作是我的会来,不是我的会走,所以在当他遇见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时,其实他有过犹豫,那个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细心陪着,那个人要走的时候,他就等着,然后有一天那个人说她也有自己想要去争取的人了,他祝福着,可是当她满身狼藉的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发现,如果事情能从头,他绝不会再让她从这片土地迈出去一步,即使她会恨他,也好过酿成这样一场旷世悲剧。那个朋友说,直到那个人从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刻起,他才发现,他之前所谓的云淡风轻,根本就是他展现给世人附庸风雅,不争是非的温润面皮,揭下这扇面具,他也是个再普通的男人而已,有血有肉,会哭会痛,会自私会残忍,会……强求。人有时候总会大肚的想,我放手,让我在乎的那个人去追求他想要得到的幸福,但是他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奔去的那条路,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归路,若是不归路,那他放开的手就不是慈悲,而是将她推进绝路,葬送她一生的刽子手。” 顿了顿,他看着我,“如果是你,你能接受自己的阴暗面反复与原先的你相互博弈么?” 我不解的看着他,“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好奇怪啊,这都什么社会了,为什么要压抑着自己做圣人……人就是有七情六欲的俗物啊,我就不喜欢做圣人,我也不是哲学家,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管好自己的吃喝拉撒睡,喜欢谁就去追,追不到就拉倒,不喜欢谁就分手,现在这么自由,不喜欢的工作就不干,不喜欢的人可以分手,结了婚再离婚的都比比皆是,等等,虽然我还是主张从一而终的,但前提得是没有原则问题,你这个朋友完全可以让这样双面的性格慢慢融合的呀,变成另一个完整的自己,你也说了,两种性格是矛盾并冲突的,他们本身就在相互之间博弈,就像水和火,你不让水去冷却,也不让火去温暖,它们就永远是对立的,如果能相互融合,让他黑化的部分也能在阳光的时候出现,让他感受到快乐的部分,而在他感受危机的时候,也能让黑化的部分帮助他拜托虚伪造作的姿态,做回真我,不要什么都藏着掖着憋着,那样多累啊,有时候我在想,可能真的和你这个朋友事后反思的差不多呢,如果当初他能勇敢的说出自己的心意,用刚硬的方式留住她,或许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就不会走了,过日子嘛,不就那点事嘛,恨你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再长点,也就一年两年,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你对她好,她不是不知道,难不成她还能恨一辈子不成?”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希冀的光,“可能他只是担心那个人觉得他变了。”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笑着说:“他即使不变,那姑娘最后也还是没跟他呀?” 他哑然。 半晌,他将金蝶搁在我的眉心,“你闭上眼睛睡一会。” 我说:“热,睡不着呢。” 他失笑,“你再睡一次,一会就不热了。” 我贼兮兮的看着他笑,“你又要脱我衣服!” 他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直叹气,我赶紧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觉得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乖乖睡。” 他“嗯”一声,“你问。” 我指着他的胸口,“那你告诉我带我来酒店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一愣,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你们不是一个人对不对?性格差太多了,连眼神和说话方式完全不一样。” 他还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不说话呀?” 他在空中一把抓住我的手,搁在心口,“那我说了真话,你就睡,不许再问其他。” 我笑呵呵,“嗯好。” 他略一沉吟,低低的对我说:“那个朋友就是我。” “朋友?你是说……” “好了,说好不许再问其他。” 我瘪了瘪嘴,他笑着替我理了理额发,“以后有的是时间问。” 闭上眼,我感觉到金蝶凉凉的翅膀伴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整个人都逐渐神清气爽起来,渐渐也不再燥,热,心神安宁后,缓缓进入梦乡。 梦里是一间四面紧闭的白墙,没有窗,我闭着眼躺在一个什么地方,背上冰凉凉的,然后有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身旁,和我说了很多话,声音好熟悉,不时还有个毛茸茸的小团子蹭着我的腿脚。 我被蹭痒,乐的呵呵直笑。 却忽然听见一声叹息,我竖着耳朵去听,那人在我耳边轻叹,“风和,这一世你还是走了。” 忽然之间巨石坍塌声,我感觉自己快速下落,远处有人撕心裂肺的呐喊,以及浑厚有力的虎啸声。 惊得我一个哆嗦,立马就醒了。 睁开眼,我穿戴整齐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我摸了摸额头,全是汗。 坐起身看了看周围,这是……酒店? 我揉了揉太阳穴,依稀记得在医院,然后确实是倒了酒店,但是那个人好像又给我吃了什么…… 后面就不太记得了。 就在这时,洗手间传来水声,我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梁裴洲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条打湿的毛巾,见我起来也是一愣。 “醒了啊?” 我疑惑的看着他,“那个……你这是?”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毛巾,笑着在床边站定,然后递到我手边,“擦擦脸。” 我带着防备的接过,一边擦,一边不时用余光看他。 “我们在这里有没有……” “没有。”他回答的很快。 “但是为什么……” “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他在床边坐下,“之前在医院,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去见那个女孩的家属对不对?你是不是觉得她出事,和我有关。”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他从沙发上拿过我的包,然后抽出钱包里的身份证,“如果和他们相见,他们一定会要求我配合警方调查对不对?到了警局我是不是需要出示我的身份信息?” 我点头,“这是当然啊。” 他黯然,“可是,这个,”他指了指手中的身份证,“我没有。” 他没有,身份证? “为什么?” 他笑,“我说我不是这里的人你信么?” “什么叫不是这里的人……” “就是……我不属于这里。” 我脑洞一开,“都教授?来自星星的你?” 他愣住,“什么?”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没搞错把,不要告诉我你是穿越过来的……” 他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可爱极了,就看着我,感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被我气的力竭了。 沉默了好久,才对我说:“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吧。” 我心想,装,我看你继续装,但表情虔诚无比:“真的么……哥哥你是哪个朝代穿过来的啊?” 他接过我手上的毛巾,淡淡开口:“如果你问朝代,按照你们现在的史书记载,应该是南朝,从梁国的覆灭,到陈国的兴盛,我都经历过。” 我好奇,“都城在南京欸,这么说你是老南京人?” 他皱眉,“我不是汉族。” 我越听越来劲,“少数民族?什么族?” 他淡淡,“巫族。” 第一百五十五章 碰不得 第一百五十五章碰不得 我望了望窗外的日光,天色已经不早。 他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我,我浅浅的对他笑了笑,不带情绪,陌生人的礼貌。 “我该回去了。” 他沉默,半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十指相对,在膝盖前累成一个尖尖的金字塔,“他在等你?” 我点头,眼下又是一阵沉默。 见他没再说话,我起身理了理衣衫,开门离开前,我回身看着他,他仍保持着先前坐着的动作,像一尊雕塑。 我问他:“你人不坏,但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撒谎。” 他身子微怔,抬头看着我,薄唇轻启,仿佛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我对他释然一笑,“再见。” 房门微微合上,空挡的走廊连带着我的心都是空的。 上车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我打开车窗,让雨飘在脸上,不辨喜怒。 到顾家的时候,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十八分,旁边还有二十个未接电话的消息提示。 我划开通话记录,满满的全是顾景荣的电话。 进门的时候,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灯也没开。 “回来了?” 我闻声一个哆嗦,扭头看着客厅中央的沙发位置,顾景荣正西装笔挺的端坐在沙发上,长腿自然交叠,手上还叼着一只抽了一半的烟。 “你抽烟了……” 他起身,窗外落日的光影中照的他背影笔挺,他弯腰在边几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然后踱着步子来到我的身前。 我以为他又要发作,他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低头看着他手中的香烟,“烟灰要掉了。” 他笑,“与其关心烟灰,为何不学着关心关心我?” 我弯腰拿起边几上的烟灰缸,他却忽然将整只没抽完的烟蒂握进了拳心,我吓坏了,赶紧去抓他的手。 “你疯了!快让我看看,疼不疼?”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中有怒气,但更多的,是痛。 我打开他的掌心,烟灰盒皮肉黏在了一块,黑红一片,映在他本就苍白的皮肤上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说不难过时假的,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捧着他的手掌在手心里手足无措。 我低头的瞬间,眼眶有些湿润,我沙哑着嗓音说:“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 他从我手心抽回手,忽然抱住我,将头深深的埋在我的肩窝里,力气非常大,似乎想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小羽,你会爱上我么?” 我僵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又问一遍,声音渐渐有些颤抖,“会吗?” 我闭上眼,眼泪滑落,“景荣,我想我们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简单的生活,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我。” 他身子微颤,顿了顿,才松开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眸光有过瞬间的温暖。 “普通夫妻?” “嗯,普通夫妻。普通人的恋爱,普通人的生活,”他眼角瞬间闪动着泪光,只一瞬间,他低头吻住我,“这样就好。” 他将我抱进他的卧房,这不是我第一次进入他的卧房,说实话,早上的事历历在目,脖子上的痛仍旧清晰,我有些害怕。 进门前,他见我不太自在,便问我怎么了? 我拉开脖子上的伤口,“昨晚你不太舒服,早上她们说你还没有起,我有些担心,就偷偷进屋看了你。然后你就一直抱着我,还咬了我一口……” 他眸子瞬间黯淡,皱着眉看着我脖子上的伤口,半晌没有说话。 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心道:“他不会不知道自己梦游的习惯吧?” 他回过神,低头看着我,勉强笑了一下,问我:“还疼么?” 我说,“还有点,不过没有早上疼了。” 他低头蹭了蹭我的额头,然后转身走向我的房间,我问他,“不去你房间了么……” 他止住笑容,“我先送你回房,换身衣裳,一会下来吃饭。” 将我放下后,他转身准备走,我看着他一直流血的伤口,有些担心,“景荣……” 他回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他的手,“还在流血。”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没事,我会处理。” 晚饭时,他始终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 餐后巧儿他们在收拾房间,我其实想和他去花园说说话,但是他却独自进了书房。 我跟着巧儿进了厨房,见她一个人在忙活,便问她:秦思呢? 巧儿看着我,又看了门外一眼,只悄悄地说:病了,顾先生已经派人送她回家休养了,可能以后都不来了。 我的心里蒙上一层雾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里睡不着,这几天反反复复的事太多,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事,经过顾景荣的书房,紧闭的门,我想起那晚见到的轮椅女人,以及瓶瓶罐罐的声音,这个书房里,究竟藏着他的什么秘密? 我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再敲,还是没人回应。 直到我转身放弃的时候,人都走到楼梯了,门嘎达一声从里打开了。 他穿着衬衫疲惫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转身,“想你了。” 他愣了愣,然后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进去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然后伸手关了书房的灯,锁上门,将钥匙装在裤子口袋,便上楼揽着我往卧房走。 眼看着方向,他应该是想去我的房间,我却表达了更多的好奇,“想娶我,都不打算让我进你房里参观参观么?” 他看着我,是犹豫。 半晌,才说了一个好字。 房门打开,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房间灯火通明的样子。 中央的一张整木做的雕花大床,只铺了薄薄的丝被,枕头竟然是一张白玉雕的美人枕。 房间里和我早上预判的差不多,衣柜,书桌,书桌上还铺着一幅画,从我的角度只能看清,感觉是在画一个人。 “你会画画?” 刚准备走过去,却突然被他拦截,他个子比我高,步子比我大,三步并两步便抢到书桌前将画卷起,用画扣绑好,然后放进书桌上的花瓶里。 我瞥了他一眼,“小气。” 他笑的不太自然,独自在椅子上坐下,我则在他的床边坐下。 “为什么坐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 他笑:“我以为这样你会比较有安全感。” 我仰头,“笑话。” 我起身朝他走去,带着某种决然的心态,他的秘密,我想知道,今天酒店里的事情我也心有余悸,这种惶惶不安的心情让我想要由外在寻求平静,说真的,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方方面面并不比梁裴洲逊色,他同样是老天爷的宠儿,嫁给他,真的会是被人羡慕死的一件事情。 同时我心里也怕,怕我除了他之外还对其他男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念想,顾景荣的喜怒是无常的,我有时也害怕他对我做出什么,或者对哥哥做出什么。 如果一切米已成炊,他也会对我安心,我也不会再有其他念想,虽然在酒店我和梁裴洲就他朋友的问题,冠冕堂皇的高谈阔论,但我的内心仍是保守的,在家庭和婚姻问题上,需要妥协,需要讲究,需要磨合,都是经营的成果。 而且那个让人恐惧的梁裴洲说的“未婚妻”事件,也让我心有余悸,婚前自己的女人跟人跑了,而且睡了?他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真的怕他意有所指的对象会是顾景荣。 所以,只要我和顾景荣有名有实,现在所有浮萍般飘荡的因素,都会消失的吧? 我在他身前站定,弯腰搂住他的脖子,侧身在他腿上坐下,他看着我,“想要做什么?” 我遮住他的眼睛,缓缓吻上他温软的嘴唇,耳鬓厮磨。 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揽住我纤细的腰身,手也情不自禁的撩起我的衣角。 他抱起我慢慢走到床边,将我放在床的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确定这是你愿意的?” 我伸手抓住他的皮带扣,轻轻一按皮带头上凸起的小按钮,笑:“确定。” 他的吻一如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的身子也被他带热,他将我翻过身,顺着我的脊梁骨细密亲吻,忽然…… 嘶—— 疼……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下意识抬手去摸后背,抽回手来一看,又是一手血。 我扭过身,看见傻傻愣在一旁坐着的顾景荣,头发是乱的,衬衫是乱的,两只眼盯着床单发直。 我上前拉住他的手,“怎么了这是?” 他缓缓抬头看着我,眼中含着怨气,我有些畏惧,吞咽了一口口水,“景荣……” 他死死的凝视着我手上的血,忽然苦涩一笑,笑中带泪,“小羽你知道吗?这都是报应。” 报应……? 他抬头忽然狂笑,笑着笑着眼泪又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费尽心机得到的人,却碰不得。哈哈哈哈……” 一开始我以为他身体有什么毛病不好意思说,直到后来才知道,他和其他女人都是可以的,只是除了我。 除非我死,否则他只能看着,永远碰不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监控 第一百五十六章监控 我陪着他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 他不说话,僵直着身子坐着,眼眉低垂,呆呆的看着床单。 我说:“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 他眼皮依旧低垂着,沉默着没有出声,我却仍能感觉到他的余光正注视着我。 我俯下身仰头看着他的脸,然后笑着把染血的手背到身后:“刚才我故意喊疼,逗你的,其实一点都不疼。” 他就这一瞬间愣住了,然后忽然抱住了我,声音哽咽,他说:“还是我错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忽然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小羽啊,婚礼,延期吧。”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我问他,“为什么。” 他别过脸不看我,“我觉得我还要再想想。” 他推开我,起身准备出去,我拉住他,问他,“你去哪儿?” 他说,“冲个凉,清醒清醒。” 回到房间,没一会巧儿就提着药箱过来了,见我傻愣愣的坐在床上,也察觉了什么似的,竟一句话都没说,只让我趴着,安安静静的给我上药。 上药的时候是疼的,我咬着胳膊,忽然想到了顾景荣。 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再想想,他说清醒清醒,他说婚礼延期。 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巧儿见我哭,只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微微叹息。 离开的时候,站在门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早点休息。 巧儿走了以后,我仍旧坐在房间里,窗帘拉上的,让我觉得这栋房子显得那么压抑,我鞋都没顾上穿,光脚就跑到床边,哗啦一声扯开窗帘,非常大力的那种,轨道上的滑轮几乎被我扯断。 推开窗户,是死一般寂静的夜空,还有猫叫。 我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很冷,渐渐的我才发现原来已经入冬。 风一吹,脑子也清醒了一些,我今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一定是我的反常又惹他不高兴了吧? 就在这时,我看见树林外有一处光亮,看样子是车灯,顾景荣的别墅在半山的尽头,也是最高处,除了来顾家的车,不会再有别的车。 但是这么晚,又是谁会过来? 而且是在顾景荣心情这么不好的时候? 我偷偷的跑回房门,将门拉开一条缝,我蹲着躲在走廊的拐角,巧儿在二楼,顾景荣在一楼的书房,秦思不在,司机不住在别墅里。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看见我。 果然,没过多久,车就在门前停下,这时,顾景荣从书房走了出来,这么冷的天,仍旧穿着单薄的衬衫,面色冷峻的站在门边,象在等人。 先下车的是司机,一个异常高大的光头男人,他下车后从宽敞的后备箱拿出一张折叠好的高级轮椅,铺放好后,才打开后门,将里面的女人扶下车,这女人头发很长,身材异常瘦弱,和扶着她的光头男人形成鲜明对比,只是我仍旧看不清她的脸,因为她带着一个英国贵妇礼帽那种样式的黑色面纱。 进门的时候,她抬头看了顾景荣一眼,顾景荣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的看着她,然后粗鲁的推开光头男人,自己推着轮椅准备进书房。 那个光头男人和他争执了一下,最后被这个女人轻声制止。 因为拐角位置的关系,他们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也越跳越快,因为我知道这个女人,显然就是那晚我听见对话的那个神秘女人。 她是直接掌握顾景荣秘密的人。 又是深夜到访,这是为什么? 进门后,我不死心的想要下楼去听墙角,但楼梯刚下到一半,巧儿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了,我赶紧折返回去,躲在走廊的栏杆后面,原想只要等上一会就好了,这个点,巧儿八成是去上厕所,但是要命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往楼上走来。 这个点,她上来又是做什么! 我急的几乎爬着往回跑,心想跑回房间先避一避好了,但是到门口,我傻了,房门居然锁上了! 我想到出来的时候,貌似没有关窗户,窗外有风,一定是风把门带上了。 眼看巧儿越来越近,我四处乱看,竟然发现顾景荣的房门留有一条缝! 他的房间是开着的! 虽然对于那个有着许多不太快乐的地方,有本能的排斥,但我还是快速溜了进去。 关上门,我长舒一口气,顾景荣的房间没开灯,我又没带手机,一时之间,还有点害怕。 就在这时,我听见叮的一声消息提示。 顾景荣的手机在房间? 我顺着声音摸索,最后在床底下摸到了手机,想到先前和他的一阵暧昧互动,不由脸红耳赤。 一定是在那时候把手机弄丢的,我倒不是多想看他手机,只是因为手机能带点光亮。 我按亮手机,四处溜达了一圈,最后来到书桌上,然后看着花瓶里的那幅画,那副顾景荣着急收起来的画,画的会是谁呢? 我的心怦怦直跳,轻手轻脚的拿出那副画,解开画扣,在桌面小心翼翼的铺展开来,然后就着手机的光从脸开始细细的看。 可是…… 画上的女人略显怪异,具体的说,应该这不是同一个女人,一张脸是由两个女人的半脸拼凑而成,当我发现这其中有半张脸竟然就是我自己的时候,我心里的滋味突然复杂起来。 他画过我?那另一半女人又算是什么? 这个女人是谁? 就着灯光再看,怎么……有点面熟? 再想想。 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怎么跟岳阳给我看过的那个女孩的照片那么像? 我将画卷重新卷好,放回原位,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手一不小心就按了手机一下。 都是触屏,也不知道划到了什么东西,就见手机屏幕黑了一下,然后出现了一个缓冲的符号,上面并且有文字提示,正在联网。 正在联网? 不一会,当我看见手机里显示的画面时,我彻底惊呆了。 这是……顾家别墅的监控软件? 原来这个家里所有地方都有摄像头吗? 我根据小方格一个个看,果然看见了我的房间,天哪…… 也就在这时,我脑子里翁的一下,书房! 我赶紧在小方格里翻找,找到,点开,屏住呼吸…… 我没有耳机,只能将音量调到最小,声音并不清楚,但能听到一点。 顾景荣慵懒的靠在书房的一面百子架边,架子上有许许多多釉亮的瓷瓶子,每个瓶瓶罐罐上似乎还贴着标签。 那个女人坐在他对面,应该是在跟他说话。 她的侧脸看上去应该在笑,“怎么?看的到吃不到着急了?” 顾景荣的声音不辨情绪,“告诉我破解的办法。” 那女人笑意更浓,“破解的办法……?呵,你只要占有你的,不看她就是。” 顾景荣的拳头骤然收紧,“你那是再要她的命!” 那女人收敛了笑意,声音也变得冰冷,“她现在仍旧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奇迹,这么多人要她死,曾经也包括你,不是么?” 顾景荣沉默了一会,说:“现在我只想要她好好活着。” 那女人扭头看着百子架上的瓶瓶罐罐,“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她当时肚子里的胎蛊可是你亲自做的引子堕下之后,交易给我的,如果不是当时我的身体真的需要胎蛊来续,我凭什么放走一个夺走我所有的女人?” 顾景荣看着她,眼中颇有怜惜,“一样的脸,心却差这么多,她如果知道有你这个姐姐,我想但凡你要的,她都不会跟你抢。” 那女人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包括巫皇正起的身份么?” 顿了顿,她又说:“哦,不对,她还真的不稀罕那个身份,放弃了自己的命,放弃了梁裴洲的命,放弃自己骨肉的命,去救一个根本没把她放在心里的男人,可就是这样的不在乎,真正让人打心底讨厌。占有了,却不珍惜,我眼见她亲手毁掉我最想拥有的男人,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顾景荣的面色重新变冷,“你也就过过最快活,姓侯的也不会让你这么干的,不是么?在梁裴洲三魂七魄没齐之前,你不能对他们做任何事情,即使当时我没有答应用胎蛊来换她的新生,你也是不能要她的命的,我说的有错吗?” 那个女人在听见顾景荣提到一个姓侯的人后,脸色突然惨败,“你……怎么知道?” 他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那女人颓然地垂下脑袋,半晌说了一句:“你的命本来就应该金蝉蛊来续,可是却没续上,现在给你用的是取命炼魂的大阴法子,没了灵蛊的灵性,这肉体凡胎炼化出来的东西自然戾气更重一些,你是不是觉得最近的心神比之前更容易变化?更容易受周围的情绪感染?更容易对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动情?容易心软?” 顾景荣皱着眉头,似乎在等她几乎说话。 那女人又笑了笑,“这只是世俗的一面,七情六欲么,少不得。可是嗜血……尤其还是凤凰血,作为行尸走肉的你,几乎是不能抗拒的吧?所以不是我的药蛊的问题,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都只是你的本能造成。” 第一百五十七章 岳阳,没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岳阳,没了 “不过说到底,要说你没有金蝉蛊的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的灵蛇曾经对你吐过幸子,你身上有其他东西对不对?其他……可以续命的东西。” 顾景荣脸色越来越难看,上前捏住那女人的脸,但很快就又松开。 “今天如果不是这张脸,你信不信我就让你永远出不了顾家的门!” 那女人不气反笑,依然静静的看着百子柜,叹息道:“这人世间恐怕不因为这张脸喜欢我的男人,大概只有姓曲的那个傻小子了吧,可是他现在也被那个女人送进了牢里。听说已经判刑了。这新时代的刑法可真比咱们那会效率公正多了不是?” 我整个人完全傻掉,摊坐在地上,慌慌张张的不知道应该把手机放回去,还是怎么办,站起来来回哆嗦了好几下。 疯了!一定疯了! 我刚才听见的都是什么?我一定是做梦了! 这完全就是两个疯子在对话,不是么?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这么晚叫我出来,药蛊随时都有,你也该安排人帮你去善后,你知道我并没有听命于你的义务。对了,单婕小姐以前不是小跟班一样帮你跑前跑后的么?以前的鬼偶不都是她在安排?” 见顾景荣面色确实不好看,也识趣的没再往下说。 我将手机扔在床上,匆忙离开房间,这时走廊上已经没有了巧儿的身影,可我的房门还是打不开,眼看着那个光头男人起身向书房走去,我知道他们的谈话应该差不多快要结束了,不能让顾景荣知道! 我深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 嘎达一声,书房的门应声打开,我脑子里一个灵光,大着胆子重新回到顾景荣的房间,将灯打开,并没有关房门。 努力让自己装作平静的样子坐在床边。 大约十分钟后,我听见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顾景荣准备回书房的时候,抬头看见楼上卧房的亮光眉头一皱。 然后缓步上楼,当走到门外,看见端坐在床边的我时,目光变柔。 “怎么在这坐着?”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抹大概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并抬手指了指隔壁自己的房间,“前面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心想着估计是巧儿,想让她给我拿杯水,出来却没看到人,一转身还发现门竟然自己锁上了,我想去找你来着,但看见客厅坐着一个光头男的,我又穿着这么薄的睡衣,也就没敢下去,正好发现你房门开着,就进来了。” 他看了书桌一眼,然后“嗯”了一声,转身盯着我看。 我有些局促的看着他,扭了扭身子,打岔似的和他说:“怎么这么晚还有客人啊?” 他“哦”了一声,说一点急事。 我没有多说,但是还是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公司i……最近还好么?” 他看着我:“哪方面?” 我干笑了两声,“就是……我听说了一些新闻。” 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警察正在调查,我听下面人说,可能是情杀。” “情杀?” “嗯,听说那个人在学校还有个女友,出事以后,她就不见了。” 他靠近我,我脑子却来回重复着监控里,那个女人的话,她说,“行尸走肉啊。” 她应该只是……打个比方的吧? 记忆里顾景荣的肌肤是有温度的,并且有呼吸,我刚才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我听到的都是些什么啊? 但我还是在他完全靠进我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他顿了一下,低头看见了我手边的手机,笑的有些生涩,“难怪刚才没找到,原来丢在这里了。” 我也干笑了两声,“是啊,我还是在床底下找到的。” 他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面色微红,然后对我说:“不早了,去睡吧。” 回房后,顾景荣看见开着的窗户,脸色微变,突然严肃的跟我说,“晚上窗户不可以开,知道吗?” 我愣住,“只是有点闷……” 他的声音更冷,“我问你知道了吗?” 我整个人彻底怔住,“知道了。” 然后他快步走到窗边,脑袋伸到窗外,四处张望着什么,然后神色凝重的回过神,快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又重新折了回来,我见他手里拿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贴着符纸的瓶瓶罐罐,顿时想到了监控里的画面。 我问他,你要干嘛? 但是他却没有理我,只是一个个将符纸揭下,然后将这些瓶瓶罐罐逐一打开,有时会有些怪异的味道飘散出来,我不知道他散落了一些什么东西在窗户周围,然后他很快将窗户关上,并将窗帘死死的拉紧。 并在我身上喷了一种不知道什么怪味道的水。 我看着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直到他关灯离开。 缩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岳阳,岳阳? 让我想一想,上次岳阳学长出事的时候,那个女人也出现过,也是当晚,然后接着是他公司里的女友,他们都是思溧的人……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如果两者是有关联的,那么这个女人的出现时代表着一间案子已经发生了,还是即将发生? 当然,这所有的前提,是在我对监控没有幻听的基础上,并且,这件案子真的和顾景荣有关。 第二天顾景荣走得很早,我问巧儿的时候,只听说公司好像又出什么事情了。 听巧儿这么说,我心里一拎,手都不自在的哆嗦起来。 “知道是什么事吗?” 巧儿摇摇头,“不知道,先生从来不会说的。” 我又问:“夏师傅在家么?我一会要出去。” 巧儿有些害怕的样子,“小羽姐,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吧。” 我皱眉,“私事,不可以。” 回楼上换衣服的时候,我给岳阳发了条微信,想约他出来吃个饭。 换好衣服回来看手机的时候,却发现他还没有回。 不管了,小孩子难免有事情在忙。 安排夏师傅的车,巧儿又得和我啰嗦,我趁她在厨房忙着,偷偷溜了出去。 跑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倒了山下的车站,打车去了岳阳的学校,但他同学说他已经一周没来学校了。 我挺担心的,“他不在学校能去哪儿?” 那小同学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你是他什么人啊?女朋友吗?岳阳那小子一直说自己在老家有个特漂亮的女朋友。” 我没说话,但是从他的语气里感觉的到,岳阳现在应该很安全。 “他能去哪儿啊,前段时间去一个大公司面试,不是通过了么,现在去实习了,这会肯定在公司上班啊。” 走到学校门口,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去一趟思溧,但是又怕见到顾景荣,万一他看见我找岳阳,察觉什么就不好了。 眼看着岳阳还没回消息,我开始有点急了,催促着又给他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没回,依然没回。 直到一个电话中断我的消息页面,是袁朗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语气故作轻快的和他问好,那头袁朗的声音确实沉沉的。 我笑着问他,“怎么了啊?太久没见到我,想我了啊?” 他在那头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小羽啊,你认识岳阳吗?” 我心里一惊,“认识,怎么了?” 袁朗说,“哦,你别再给他发消息了。”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袁朗,不要闹了,你不喜欢我哥了对吧,又找上岳阳这么个小鲜肉了啊,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啊!你可别过分!” 袁朗没有打断我,知道我唠唠叨叨完,才对我说:“让你别给他发消息了,是因为他再也看不见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一滑,手机险些砸在地上。 “他……死了。” 我努力控制住情绪,颤抖着声音问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袁朗顿了顿,说:“昨天夜里,应该是三点左右。” 我问,“死亡原因查明了吗?” 袁朗说,“昨天他应该是在公司加班,下楼的时候电梯出现故障,从楼上直线下坠,和跳楼死的差不多。” 凌晨三点,电梯故障,昨晚,那个女人来过。 我说:“袁朗,你方便吗?我想见你一面。” 袁朗想要推辞,“小羽,最近凶案连发,特别忙。” 我沉吟,“但是我要说的事,可能和案件有关。” 袁朗默了默,还是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袁朗所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许久不见,袁朗硬朗了许多,更或者说,爷们了许多。 他看见我的时候,眼中闪出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坐下后,我扯了扯嘴角,“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他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感觉你变了很多。” 我递了菜单给他,他摇了摇手,只要了一杯苏打水,“还忙,一会还得回去。” “什么事这么急?” 我寻思了一会,对他说,“他已经是思溧出事的第三个人了。” 袁朗喝了口水,然后点了点头,“没错。” “都是思溧的员工,有怀疑过是思溧内部的人干的吗?” 袁朗摇头,“没有直接证据,并且三个案子,只有岳阳发生在公司。” 我想了想,有些不死心,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调查过程中,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 袁朗看着我,“坐轮椅的女人?” 我点点头,“是的,这个女人和这个案子一定有莫大的关联。” 袁朗沉默,“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咬牙,“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说,好不好。” 袁朗似乎有些不想放弃,“这些事如果以前你哥在,你该和他说,你知道的,调查并不是我的本职工作,检查和分析才是。”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对我说:“小羽,一会岳阳的女朋友会和他的家人一块过来看他最后一面,我得过去了。” “女朋友?” 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顾景荣卧房书桌上的那半张女人脸,心里麻花一样乱。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袁朗瞥了我一眼,“不能。” 我急了,“为什么不行?我以前也当过你的助理好不好?” 袁朗才起身,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你现在倒是想起来说过要当我助手的,过来吧,但是你不能靠近被害人尸体,也不能看报告和卷宗,我让你干什么,你才能干什么,像个助手一样。” 我点头,“好。” 家属接待区里,一群人相拥而泣,看年纪,应该是父母,而与他们的激烈反应不同,最角落的位置,还安安静静站着一个长发女孩,瘦高的各自,身材修长,眼睛很大,目光却很空。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目光缓缓地看向我的位置,就这么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朝我身后看了一眼,当看见是袁朗的时候,我感觉她似乎有些失望。 他朝我这边走了过来,看着我,“风和?” 我愣住,“你认错人了,我姓丁,丁小羽。” 她哦了一声,然后又往我身后看了看,“你一个人吗?” 我奇怪的看着她,“我应该和谁在一起吗?” 她没再说话,而是隔了好一会,才回头看了一眼岳阳的家人,然后眼波流转的看回我的方向,“我姓薛,薛灿灿。” 我点头,“我认得你。” 她不无意外的看着我,“我以为你不认得。” 还没等我说话,她忽然说:“岳阳……我要再看一眼。” “家人情绪太不稳定,最好过一会。” 薛灿灿默了一下,然后看着袁朗说,“你是灵媒?” 袁朗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薛灿灿抿了抿唇,“你的眼睛跟常人不一样。” 袁朗说,袁朗的身上,带着一枚铜钱,是你送给他的? 薛灿灿点点头,“如果不是那枚铜钱咒,我想,他不会是这个死法。” 我和袁朗同时一惊。 薛灿灿却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你既然是灵媒,早就应该发现了这个案子的不寻常之处不是吗?岳阳被人下蛊了,你带我去看他,什么蛊,看了就知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顾家祠堂(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顾家祠堂(上) 袁朗盯着薛灿灿看了好一会,才转过脸看着我。 我也没吱声,就对他点了点头。 袁朗去走流程后,走廊里除了岳阳的家人,只剩下我和薛灿灿站在角落。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忽然抿了抿嘴,“你真的认得我?”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岳阳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她也愣了一下,“就这么多?” 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只是一直盯着我看,然后深呼吸一口,释然的笑了笑。 我心里也好奇她怎么认得我,见她不说话,便问:“你是怎么认得我的?” 她眼睛没有看我,只是说:“之前听岳阳说你失忆了我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然后她凑近我的身边,嗅了嗅鼻子,随即眉头一皱,“你身上什么味道?” 我抬手也嗅了嗅自己的袖口,“没……味道啊……” 她看上去有千言万语的样子,但是硬是一句话没继续说。 不一会,袁朗就过来了,他带着薛灿灿过去,我赶紧跟了过去,他想制止我,我却一把拉住了薛灿灿的胳膊,“我和她一块的。” 袁朗叹了口气,闷着头往前走。 冷冻室在医院的西北角,要绕过两个大厅和一个小花园,我一直看着薛灿灿的侧脸,实在是太像了……和顾景荣画上的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不仅仅是像,连眉宇间的神韵都如出一辙。 “那个,灿灿啊……” 她边走边扭过脑袋看我,“怎么了?” 我问她:“你……在南京这边有没有其他朋友啊?”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没有,我一直跟爷爷住麻阳。” 我“哦”了一声,“这样啊。” 这么像,说不是巧合我都不信啊…… 见我闷着头,薛灿灿问我:“有事儿吗?” 我扯了扯嘴角,眼睛看向别处,“没什么没什么,我就觉得你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薛灿灿的眼睛也亮了一下,挺好奇的样子问我,“谁啊?” 我摇摇头,“名字我也说不上来,是在一张画上。” 然后补充了一句,“是一位先生画的。” 我把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她似乎还是恍若未觉,难道真不认识? 我不死心的再加了一句,“他姓顾,叫顾景荣,这个人你认得吗?” 就在这一刻,我看见薛灿灿的脸突然惨白,脚下的步子猛然一顿,整个人生生怔在了原地。 我拉着她的手问,“没事吧?” 她的手,在抖。 隔了半晌才生涩的扭头看我,挤出一抹最不像笑得笑,对我说:“我有眩晕症,刚才眼睛黑了一下。” 然后低头看着我拉着她的手,轻轻抽离出来,“谢谢你扶我。” “灿灿,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吗?” 她看着地面,轻轻摇头,“真的不认识。” 我看着她的侧脸,没再说话,不想说便不说吧。 倒是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从口袋拿出个小瓶子递给我,我问她:“这是什么啊?” 她说,每天子时吃一粒,吃完了她再给我,然后指了指我身上,说能消我身上的怪味道。 我不想要,她硬塞给我,还跟我说必须得吃,不然永生永世都后悔! 我给她弄懵住了,问她:”你到底啥意思啊?“ 她抿了抿嘴,”如果不想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你就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 我别扭了一下,还是犹豫着把小瓶子塞进了包包里。 冷冻室光线很暗,阴沉沉的,一排排不锈钢的冷冻柜将尸体挂上小标签分门别类。 袁朗走到中间的一格停下,然后缓缓将冰柜拉出,不论我与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孩相识多久,就这一瞬间,鼻头酸的不行,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从在车站遇见他的第一面起,他给我撑伞,开心的给我看薛灿灿的照片,和我说这是他女朋友,兴奋的告诉我他被思溧录取了,我似乎还能看见他在校园里同一票男生打成一片的疯样。 我不记得以前我和他的事情,只觉得生命,真是无常。 袁朗给我递了张纸,擦干眼泪我才看见身旁的薛灿灿仍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冷冻箱里的岳阳。 她缓缓靠近,然后弯腰俯身…… “灿灿你要干嘛……” 她回头看了我和袁朗一眼,“最后一个心愿,想满足他。” 袁朗也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她弯腰,俯身,在岳阳已经青紫的额头上印下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然后慢慢重新竖直了身体,从身后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锦囊,轻轻一扯,便拉开了锦囊上的绳线。 只见锦囊里慢悠悠的爬出一只金色的……蛤蟆。 我天哪,我顿时头皮一麻,下意识就往袁朗的方向靠了两步。 “她这是要干嘛?” 袁朗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声,“别怕,也许她真能查出些什么。” 她将这只金蟾平稳的捧在手心里,然后慢慢的放在了岳阳的额头上,金蟾鼓着肚子,东瞅瞅,西嗅嗅,开始慢慢的顺着岳阳的额头开始往下走,速度极慢,像是在找东西。 说实话,以前虽然从认识袁朗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灵媒,但是因为他半吊子的缘故,我也就当个爱好,没事听他说些奇闻趣事打发光景。 对于这些神叨叨的事儿,我也就是当个消遣,信也不信。 这回看到薛灿灿这个架势,只感觉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金蟾一直爬到岳阳的腹部,突然不动了,然后蹦跶了几下,一直对着薛灿灿呱呱叫。 我看了薛灿灿一眼,她说:“他肚子里有蛊,你们没给他做剖检吗?” 袁朗说:“这是意外事故,家属不同意剖检。” 薛灿灿皱着眉,伸手将金蟾装回锦囊里,然后又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个草编的小囊,期间还不忘看了袁朗几眼,“没问题吧?” 袁朗好像也挺为难的,一直僵着脸,“不要破坏尸体。” 薛灿灿抿了抿嘴,“他是我男朋友,我会小心。” 我纳闷的看着他俩,这是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我清楚的看见她竟然从那个草编的小囊里抓出了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花蛇! 我惊道:“你疯了!那是岳阳!” 薛灿灿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希望不久后,还能从你嘴里听见这句话。” 花蛇只有手指长短,也只有手指粗细,几乎是一瞬间就滑溜进了岳阳的嘴里。 我几乎是在它消失的同时屏住呼吸,“这是要干什么……” 回过头,袁朗也是和我同样紧张的表情。 薛灿灿又将金蟾放了出来,重新放在岳阳的额头,金蟾和先前的动作一样,鼓着腮帮子,懒洋洋的往前爬,边爬海边东闻西嗅,最后仍在岳阳的腹部停住。 薛灿灿转头说:“希望咬住了。” 然后突然拉过我的手,“借你一滴凤凰血。” “什……什么血?” 嘶—— 还没来得及反应,薛灿灿快速拉过我的手,在我指腹快速划了一下,然后摁在岳阳冰冷的嘴里…… 里面还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我隐约能闻到那种溃烂的味道…… 我想抽回手,但是她一直按着我,“你别动,借你的血给灵蛇引条回来的路。” 她指尖一用力,又挤了一滴血进去。 我忍着疼,却忍不了心里的恐惧,”可以了吧……那蛇不会咬我吧……“ 她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唇角,”放心,不会。“ 我刚准备释然,就觉得指尖一凉,瞬间一阵刺骨的疼痛袭来,十指连心,被那么小的蛇咬一口,那感觉可比蜜蜂蛰一下刺激多了! 薛灿灿见我反应,顺手一拔,在我抬手的瞬间快速将那条蛇抓回了手里。 我吓得直甩手,薛灿灿却根本没管我,用两根手指夹着这条蛇,从尾部开始往前捋,我隐约看见那蛇的肚子好像是有一块异物凸起。 捋了三两下,便从那蛇嘴里吐出一个乌黑的小团子,看上去软趴趴的,毫无形状可言。 薛灿灿将灵蛇装回草编的小囊,将捋出来的这团东西凑近鼻尖嗅了嗅,然后皱着眉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这种偷人命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薛灿灿却好像更激动了,上前紧紧拽着我的手,“这种蛊只有你会炼,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你是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又想偷偷干什么?” 我被他彻底弄懵住了,一动不敢动,袁朗也赶紧上前拉住她,“你吓到她了。” 她忽然眼中含泪,却始终没有落下,“谢风和,世人欠你的都还了,你欠别人的,也都请逐一还上吧!” 说完看了袁朗一眼,说:“等我查处消息会联系你。” 说完,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就离开了。 袁朗将岳阳的冷冻箱缓缓推回原位,合上。揽着我的肩膀,“没事吧?我先送你出去。”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袁朗……” “嗯?” 我扭头僵硬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觉得……我错过了很多事的样子?” 袁朗摸了摸我的脸,“会好起来的。” 袁朗送我出来的时候,我竟然意外的看见顾景荣的车就停在路边。 见我出来,他摇下车窗,朝我招了招手,更纳闷的是,他竟然没用司机,自己开的车。 我回身和袁朗告别的时候,袁朗看了顾景荣一眼,然后和我微微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回去了。 在副驾驶坐下,我看着他,想试着勉强笑一笑,却做不到,这个让我熟悉又陌生,穷尽力气都看不透的男人身上藏了太多的谜团,靠近是死,离开亦是一死。 我动了动干涩的嘴皮:“你怎么来了?” 他勾唇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公司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过来看看检查结果。” 我垂下头,“那看到了么?在里面怎么没见你进去?”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对我生涩的笑了笑,“看见你出来,我想,我应该就不必进去了,你说给我听不就得了。” 我想了薛灿灿的事,心里千回百转,脑子里却又乱作一团,“袁朗什么都不让我看,只见岳阳家人情绪是激动的。”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意外工伤,公司会负责赔偿。” 扭过头看见他日渐憔悴的脸,我甚至说不出一个关心的理由,我和他,究竟算什么呢? 见我一直不说话,顾景荣忽然拔了车钥匙,起身下车。 我纳闷的看着他,用眼睛在问:“你去哪儿?” 他关门前冲我笑了笑,“等我一下,后备箱拿个东西。” 我没再多看,安静的坐在副驾上等他。 过了会,他回到车上,同时手上还多了个咖啡色扎着米白色绸缎长带的方形纸盒。 他递到我面前,“这个给你。” 我愣了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盒子,“这是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系好安全带,插上钥匙,重新发动车子。 我傻乎乎的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莫名的情绪涌动,这消瘦的侧脸,这冷峻的眉眼,刀削般的令人心动。 但在他喜怒无常的笑容之下,总有那么一间屋子让我感觉是我费尽心力也跨不过去的沟渠。 我扯动干涩的嘴角,拉的微微有些疼,他也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扭头看了我一眼,“为什么看着我?” 我放任这个疼痛的弧度继续扩大,对他尽可能美好的弯起我的眉眼,“因为好看。” 他怔了怔,然后腾出右边方向盘的手,伸向我,动作有片刻迟疑,最后还是落在了我的头发上。 大大的一双手,微凉的抚摸上我的发间,他嘴角那转瞬即逝的弧度像在安慰一个讨好的孩子。 “和以前一样嘴甜。” 那只手重新落回方向盘上,我平静着过快的心脏,“以前我嘴甜么?” 他没有看我,眼睛看着前方,却又像蒙了一层雾,嘴角依然有着方才的美好弧度,“甜。”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很甜。” 过红绿灯的时候,我见不是回去的方向,便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天色已经不早,本着顾景荣的一句“到了就知道,”加上堵车,已经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加上现在已经入冬,这个点,天已经基本变黑。 看着越来越窄的马路,和周围越来越少的车辆,我有些担心的问他,“这里看上去挺偏的。” 他扭头对我笑了笑,“快到了,我在,别怕。” 心里听着他的话,其实应该是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顾景荣的身上我总是会产生这样的纠结,他的一半是天使,另一半却是恶魔,我很怕我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天使,却在他拥抱我的瞬间变为恶魔,那一瞬间被吞噬干净的,将不止是身体,更是永陷绝境的一颗心。 我勉强笑了笑,想起岳阳,还有薛灿灿说的那些话,炼蛊?都是些什么拿…… 我扭头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和田地,不尽荒凉。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的时候,顾景荣的车骤然停下了,他打开车顶灯,“下车吧,到了。” 我“哦”了一声,跟着他迷迷糊糊的下了车,手里还捧着一个和周围环境看上去完全不搭调的纸盒子。 这里看上去都是私盖的民房,虽然在南京,但我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周围是农田,应该郊区。 顾景荣却对这里很是熟悉的样子,伸手来牵我。 他生涩的抓住我的手,轻轻分开我的手指,是个十指相扣的动作,我的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别扭,干咳了两声,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我趁他不注意抽回了手,离开他指尖的瞬间,我感觉到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我勉强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挽住他的胳膊,一手夹着纸盒子,低着脑袋跟着他走。 他也没多说什么,动作顿了顿,便领着我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都是土路,平时估计还有拖拉机什么的经常来回碾压,路上坑坑洼洼的,我穿着小高跟挽着他动歪西倒的往前走,一路走一路气的我不断嘀咕。 半晌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我刚好崴了一下,正准备发作,他却突然打横把我抱了起来,我心里顾着手里的大纸盒子,叫都没顾上,拼命的抱那个差点掉地的盒子。 “我天,你干嘛!东西差点弄掉了。” 他抿了抿嘴,“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比盒子重要?看你这路走的我都累。” 说完还瞥了我叫上的小高跟一眼,“这都跟谁学的?穿成这样出来给谁看?” 我瞪了他一眼,“衣柜里的啊,不都是你让人给我买的么,我随手拿的。” 他也不说话了,伸手把我鞋脱了,然后直接……扔路边了。 “这种鞋子不如不穿,我家里的女人,穿平底鞋就好。” 说实话,鞋子一脱,脚还真有点冷,但又不想给他发现,这人性格这么无常,一会好一会坏的,万一一个不小心,他就把我当那小高跟鞋一样说扔就扔了怎么办? 我问他:“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你到现在都没跟我说。” 他只说了三个字,“见父母。” 我整个人跟过电了似的,直哆嗦了一下,“见……见父母?” 我看了看周围这荒郊野外的,难道这种地方也有富人区?有钱人的世界,我真不懂…… 大约徒步往里走了十多分钟,在一个小土坡上,我看见了一座小庙一样的旧房子,上面的牌匾已经看不清晰,结上了厚厚的蜘蛛网,我正好奇着,顾景荣的脚步也就在这里停下了。 我纳闷的看着他,“这……里?” 他笑着跟我点点头,“就这里,我顾家的祠堂。” “祠……堂?” 我又扭头看了一眼这个阴森森的房子,又看了看天色,“为什么晚上带我过来啊……不是见父母么……” 他沉默了一会,对我说:“他们都过世很久了,白天怕他们见不到你。” 我汗毛孔蹭的一下全起来了。 “……” 他转身把我抱进祠堂边上的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房子,木格舷窗,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也光亮,床铺桌子一应俱全,看上去倒像是个常有人住的样子,顾景荣把我放在小木床上,然后把盒子也在我身边放好。 “你把盒子里的东西全换上,动作快一点,我在门口等你。” 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整个人有点懵逼。 缓缓打开盒子的一瞬间,我应该怎么表达这种让我惊悚升级的心情…… 里面是一套好奇怪的衣裳…… 素白色,暗纹团花龙凤绣,对襟领,广袖口,曳地长裙,还有一双牡丹绣鞋…… 这东西……应该怎么穿? 大晚上,顾景荣让我穿成这样陪他进祠堂……见家长? 估计是许久没听见我的动静,我看见他在舷窗外的踱步的身影渐渐有些急躁,果然没多会,他叩了叩窗沿。 “好了没有?” 我咕噜了两句,“快乐……” 他,“嗯”了一声。 我真是哭的心都有了,除了这裙子上衣,其他的条条带带也不知道应该往哪儿绑…… 又隔了半晌,顾景荣多半是真急了,直接过来敲门,“能进来么?” 我支吾了两声,还没等我回话,那边门就推开了。 顾景荣看见穿成这样的我,整个人傻站了半天,我一只手还扯着腰带,另一只手拽着裙子,披头散发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顾景荣估计再也忍不了了,整个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发誓,从没见他笑得那么不正经过…… “穿个衣服都不会穿?” 我撅起嘴,“要死,里三层外三层的,谁会穿啊!” 他抹了一把脸,重新严肃的来到我身边,让我站好。 我说:“你……干嘛?” 他呵斥我,但语气又没有真的多凶:“闭嘴。” 我识趣的“哦”了一声,然后傻站在床边任他摆弄。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癖好?” 他瞪了我一眼,继续给我整理这大袍子。 我继续调侃他,“而且穿衣手法还挺熟练,经常帮人穿?” 他停下动作,看着天深呼吸一口,一脸怨气的瞪着我,“不闭嘴你能死?” 他这句话刚说完,我立马闭嘴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顾家祠堂(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顾家祠堂(下) 他在我腰间折腾了一会,其实手法也不算太熟练,起码系出来的绳结挺难看的。 穿好鞋子后,他不知是不是忙活半天热起来的关系,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看我干什么?” 我赶紧收回了目光,嘴硬道:“我不说过了么,好看啊!” 他白了我一眼,“过来坐这儿。” 他指了指床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坐过来。” 我识趣的坐好,以为他要干什么,却见他打开右侧的一格小抽屉,取出一面圆镜和一把老檀木梳,梳靶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字,很潦草,但感觉有个三点水,具体什么字我不大认得。 我问他:“你拿梳子做什么?” 他在我头皮上扒拉了两下,“拿梳子不梳头还能干什么?” 我“哦”了一声,余光撇了撇周围,“这里看上去像是平常有人住的,地方虽然小,但还挺精致的,谁住这儿啊?” 他在我头顶叮了个“毛栗子”,疼得很,“你再话多。” 往后的时光,不好打发,我任凭顾景荣慢条斯理的干着和平常完全不像的事情。 我头发比较长,容易梳不通,但他总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照时间长短来看,其实也就十来分钟,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指尖掠过我发丝的每一个动作,轻柔的触感都让人呼吸一滞,心猿意马。 “这还像个人样。” 我从他的话中回过神来,才想着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发际线没有太大的变化,刘海也依然顺着原来的方向,只是梳的很顺,还有淡淡的桂花油香,下方简单束了跟绳结,松散的挽着,倒有几分慵懒的味道。 我看了他一眼,“这么香,你给我抹东西啦?” 他却没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镜子里的我,有些出神。 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景荣……?” 他回过神,侧脸看着我,伸手抚摸我的脸颊,然后莫名的笑了,俯身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还有微不可闻的叹息。 半晌才松开我,“跟我来。” 我提着裙脚不自在的跟在他后面,白裙子一出房间,顿时沾了泥水。 我有些心疼的看着这身裙子,他回身看我的时候,满眼笑意,跟我说:“别提着了,喜欢我回头再让人给你做一身。” 我别别扭扭的依旧提着裙子,倒是他过来搀扶我的时候,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了一句:“想了多少次你穿我们大梁的衣冠会是什么样子,”然后顿了顿,笑意更浓,“原来还不差。” “大……大梁?你不是姓顾么……” 他白了我一眼,就拖着我快步去了祠堂。 进门前,他让我和他并排在祠堂大门的牌匾下站定,连鞠了三个躬,我干站着也挺尴尬,学着他的样子也鞠了三个躬。 起身时,他满意的看着我笑。 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像是邀请。 我哆哆嗦嗦地把手放在他手里,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五指骤然收紧,笑意直达眼底。 他推开落满尘埃的朱门环扣,带着我跨过高过我膝盖的木门槛,我心中惊叹,“门槛这么高,你祖上开始就非富即贵啊……” 他笑着帮我提了提裙摆,“想要巴结我还来得及。” 我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周围,黑洞洞的,顾景荣松开我的手,让我在原地等他一下。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然后有桌面的响声,他应该是走到了祭台的位置。 啪嗒一声,老祠堂里亮起了摇曳的烛火。 不仅如此,他还将祭台两边的铜烛台依次点燃,在夜风的吹鼓下,摇曳的烛火有着别样的凄凉美感。 但是当他揭下祭台上落满灰尘的红绸布,露出一排排的木制灵位牌时,这种美感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他的位置走了两步,“那个……你家挺传统的哈,祖先的灵牌这么多啊。” 他的眸光暗了暗,“这是我顾氏一门的先人位,一直到我父母,还有我的一双弟妹。” 我惊讶道:“你有弟妹?” 他的头低垂着,像是回忆起了痛苦不堪的往事,双手用力的撑在祭台边缘,指骨用力,骨节发白。 我知道又碰到他的伤心事了,我赶紧打圆场,“都过去了,那父母呢?” 他指了指他弟妹左前方的两块牌匾,“你快过来让他们见见。”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心里有千般情绪翻涌而过,此刻的烛光映照下的顾景荣显得那么萧索寂寥。 我依着他的话,往左边挪了挪身子,信与不信,总归死者为大,更何况是他的父母。 看着这满屋子的牌位,难怪他性格这么古怪,想必生来孤单吧? 可就在这时,我隐隐看见祭台最里面的位置,似乎还放着一个遮着红布的牌位,我问他:“里面那个盖着的……是谁啊?” 他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说话,让我不要问。 我正过脸细细端详祭台上的牌位,顾氏的抬头之上都有一个“梁”字,直到他母亲的牌位,抬头变成了一个“陈”。 我想问他,但又怕他再说我,也就忍住没问。 就在这时,顾景荣牵过我的手,看着牌位静静开口,“好久没来看你们了,不是不愿来,只是一直没脸过来。这么晚过来,是把儿媳妇带来给你们看看合不合心意。” 我直接听到“儿媳妇”三个字,整个人直接就傻了,站在旁边完全僵住,脸烫的不行,一动都不敢动。 我感觉他用余光看我,微笑,然后举了举牵着我的手,“母亲定是未曾见过,父亲或许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是她年纪尚幼,也是跟着父亲偶尔过来走动,想必您也没有印象。我在这世上苟且蹉跎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儿子竟然会对一个讨厌了这么久的女人念念不忘,她虽是异族,但品性纯良,对……溧儿,也是有恩,过去是我太过执念,如果我能早些放下溧儿,我早些听从你们的想法娶妻生子,也不会空给她这么些年的念想。如今老天爷又把这个女人送到我身边,爱恨难辨,儿子想要顺应天命去博一次,你们觉得,会是对的吗?” 我听完后整个人彻底懵逼,以前他讨厌我,我是猜的差不多的,还念念不忘?说我是异族……我哥没跟我说过我是少数民族啊…… 溧儿又是谁,我还对她有恩? 他嘴里的那么多年,听上去总觉得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但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再久,又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呢? 而且我才刚大学毕业啊,他跟我蹉跎的时候……难不成初中?早恋…… 想到这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有他说了什么? 我年纪尚幼的时候,跟着父亲…… 记忆里,除了我哥,就不曾出现过任何可以被称做父亲,母亲的亲人。 我脸上再也挂不住,沉下脸色,转脸看他,“你……见过我父亲?” 烛火透过他的瞳孔倒影出灼灼光华,他转过身,正对着我,拽着我的手腕,紧紧的将我固定在他的身前,忽然一字一顿的对我说:“你前面是不是想问,这些牌位上的字为什么不同?”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松开一只手,指了指牌位上的字,“梁代表梁国,陈代表陈国,前面你都看到了,一直到我母亲都是梁国,包括我的一双弟妹,但我的父亲是陈国,” 我听的一头雾水,但是同时也是毛骨悚然,我忽然想起了江宁这篇有个南朝时期的将军冢,挺大的,是家族墓,我整个人瞬间不好了,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异常,抓着我手腕的力量更重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最里面那块牌位,“你想知道那是谁的,对不对?” 我先前是想知道,但是绝非现在,我本能的疯狂摇头,抗拒,非常抗拒,我不敢看。 但在他揭下红布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你彻底傻了,因为我看见上面刻的俨然是顾景荣的名字,打头的是个“陈”字,他翻过牌位,背面还刻着一串名号,我没仔细看,但是镇国公大将军的名号赫然在目,我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下意识的就往后缩,拼命想要离开他的手。 他钳制我的手渐渐开始越来越用力,但是声音依然沉静,“如果我不是人,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拼命往后推,衣裙又长又碍事,一不小心还踩了脚底满是灰尘的蒲团,整个人往后一倒,生生摔在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失了会神,目光渐渐转凉,就在我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他突然俯下身来,胳膊撑在我的两边肩侧,语气是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寒凉:“回答我。” 我紧紧的闭上眼,不敢看他,“你走开,你不要靠近我!我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外面的世界仿佛忽然静止,没了丝毫动静,隔了一会忽然有冰凉的水珠拍落在我的脸颊上,吧嗒吧嗒,接二连三的。 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现在看着我的……算是怎么样毫无生气的一张脸,以及……怎么样绝望的一双眼。 他……哭了。 我别过脸,声音发颤,“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么晚了,不要吓我了好不好?我也认识灵媒,很少有鬼物能像你这样白天行走,不怕光的,而且如果你是古代人,但我觉得你对现在这个时代的生活都好了解啊,还有你的公司,没有这里的身份,你怎么可能在这个世上生活,顾景荣,你不要闹了……” 他定定的看着我,“不是人,就一定是鬼么?” 这下换我彻底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他的泪痕依稀还在,眼里蒙着雾气,神情刚硬的丝毫不像掉过泪,他看着我一字一顿,“你以为我从来不吃东西是为什么?” “因为……” “再不然,你以为我彻夜不睡,从不需要休息又是为什么?” “……” “最后……”他顿了顿,伸手挑开我脖子处的衣襟,露出尚未痊愈的咬痕,“你又觉得,我咬你是为什么?” 我哑口无言。 “你说我应该算作什么?活死人还是僵尸,不过是用了邪术让自己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罢了,我起初也会算日子,可算着算着,眼睁睁看着身边比我大的,比我小的,一个个死去,日子再久,连算都懒得算了。再后来陈朝也灭了,直到现在,你知道吗?一千五百多年,你知道一个人是怎么过完这一千五百多年的么?” 巨大的心理冲击致使我几乎一瞬间失语,我只能瞪大的眼睛望着他,甚至忘记了哭,忘记了恐惧。 他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风和啊,不过往后就好了,往后有你陪在我身边,就不会寂寞了。” 我看见他瞳孔里我的样子,素白衣衫,长发轻挽,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却让我觉得我和他的距离却是千万光年般的遥远。 顾景荣,你现在眼里看见的女人,究竟是我丁小羽,还是谢风和? 眼泪一瞬间逼出眼角,缓缓滑落。 “怎么又不说话了?我把你吓成这样了么?” 我仍是瞪大着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他冷冷的哼笑了一声,“哼,你当初和他刚刚重逢的时候,应该也经历过这些不是么?为什么你没有怕他?还和他有了孩子?可是你却怕我,你觉得讽刺么?” 我喉头一动,嗓子似乎清明了一些,我开口:“顾景荣,你是不是疯了?” 他看着我,“姑且算作是疯了。” 我仰头看向祭台上的几十副牌位悲从心起,“就算疯,你也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先人面前,你丢不丢人!” 他猛然看向我,目光中有不可思议的光。 我勾了勾嘴角,笑得比心更凉,“顾景荣,你告诉我,现在你眼里的是丁小羽,还是谢风和?” 他不说话。 我再笑,“你卧室里的双面女人画像又是谁?” 他的神情顿珠,眸光瞬间暗色如海…… 第一百六十章 他一个人走了 第一百六十章他一个人走了 “你翻过我的东西?” 我笑,“你如果心里真的有我,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贵在什么你知道么?是坦诚。” 他沉默不语,半晌缓缓地闭上了眼,身子泄了气般的瘫坐在一边。 仰头看着祭台上写着自己名字的那副牌位目光涣散的笑着,“如果可以,谢风和,我不想再认识你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坐起身来,来到他身旁蹲下,我捧起他的脸,“你们都叫我谢风和,你能不能告诉我,谢风和到底是谁?” 他身子微怔,抬头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像右侧微微勾起嘴角,歪斜着坏坏一笑,“谢风和就是谢风和,除了我,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他语带刻薄,神情却难掩落寞,我难过的看着他:“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总要做出这样的事?” 他没有说话,半晌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踌躇开口,“其实……你并不是第一个叫我谢风和的人。” 他目光微震,满腹疑惑的抬头看向我,“是谁?” 我松开捧在他脸颊的手,“一个女孩。” 他更加疑惑。 “她姓薛,薛灿灿。” 我紧紧的盯着顾景荣的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细节,但是他的反应更是真实的让我难以置信,那是一种陌生的眼神,完全陌生。 他摇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是对方才问题的释怀。 这么自然和轻松的反应只能代表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不认识这个人,或者,那是一个和整件事完全不相干的人。 我说:“她是岳阳的女朋友。” 顾景荣还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我不死心,接着开口:“她……似乎会炼蛊。” 说到这句的时候,顾景荣平静的眼波中终于有了涟漪,我看见他的喉结隐隐上下攒动了一下,然后开口问我:“你见过?” 我点点头,“今天在医院,第一次见到。” 顾景荣的脸色就在这一瞬间难看无比,就连瞳孔都些微放大,机械而僵硬的转过脸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问我:“你是说,今天下午在医院……见到?” 我点点头,顾景荣突然起身,转身就要出去。 我衣裙又长,特别不方便,提着拽着就往外追,但男人的步子大,出了祠堂又是泥地,我根本跟不上。 郊区的夜里,没有路灯,没有万家灯火,没有霓虹和车水马龙,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入冬的天气,更是没有虫鸣和鸟语,如同置身诡异的黑洞,生怕迈向前的某一步就会被一只沾满血污的枯手握住脚踝。 “顾景荣!你给我站住!” 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下雨了,他将我打扮成他喜欢的样子,他带我进了他祖上的祠堂,我总是在恐惧与欣喜的夹缝中与自己反复博弈,顾景荣,你说你是人,我已经怕了,你说你不是人,我更怕了。 可真的等到我什么都不怕的那一天,你却是像现在这样,走了…… 所以说,如果你对薛灿灿是陌生的,那么触动你神经的,是炼蛊? 为什么,你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雨水打湿衣衫,我看见远处的白色车灯亮起,油门的轰鸣声划破夜空,尤为刺耳,一个急转弯便消失不见,就如同这个偏僻的土地从未出现过这样一辆车,也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 冷,这样可真冷。 我蜷缩着蹲下,却被浑身打湿的罗裙锦缎勒的浑身不自在,本就厚重的衣衫打湿之后更加沉重,像是压在人心上的砝码,计较着疼痛的重量。 顾景荣,岳阳的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而我们,好聚好散吧。 因为在你心里,想要的始终不是我。 即使再多的缠绵,即使再多的缱绻,都没有给予彼此更永久的快乐,我依稀记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乱花渐欲迷人眼,要迷,就迷她一辈子,别醒,若是迷她不住,那也只能是“乱花”而已。 雨越下越大,我的腿也越来越麻,想站,已经站不起来。 我看着泥地里污迹斑斑的牡丹绣鞋和团纹绲边,心中更是凄然,真是好笑啊,看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古香小屋,自己提着衣角害怕弄脏的矫情模样还历历在目,顾景荣当时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若喜欢,他再让人给我做一身,但是他却不知道,我当时珍惜的是这是第一件他专门为我准备的东西,仅此而已,所以想要珍惜,和他日后还能给我多少并无关系。 如今,他走了,走的莫名,我却待在泥地里,这衣裳就像你碰给爱人的心,他不珍惜,还扔下碾碎,然后绝尘而去。 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我伸手抹开脸上的水,咬着嘴唇努力支起身子想要站起,却因为腿麻的厉害,一个没站稳,眼见就要摔倒,却又在后仰的瞬间被人扶住。 同时停住的,还有头顶的雨。 我仓惶的转过脸,这荒郊野外的,是谁? 却在那一瞬间暖心,是梁裴洲,衬着白衬衫,穿着蓝色外套的梁裴洲,一手扶住我,另一只手撑着黑色的双人伞,金蝶没有跟在他左右。 我惊讶的望着他,语无伦次,“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眼光柔的像一湾清澈的泉水,“我先带你回去。” 我别扭的挣开他的手,“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什么事都喜欢不说,憋在心里拿人当猴耍很有意思吗?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 他咬了咬唇,我连续推了他几次,他都还是快速靠了过来,给我撑住伞。 “要发脾气,回去再发,不要在这。”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那一刻,我的心里是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我该听他的话先离开这里,但是他越是顺着我,由着我乱发脾气,我就越想发脾气,而且越发越大! 明明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偏不愿意去做! “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里!我不高兴!我有火!我爱在哪儿发就在哪儿发!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我看见他握着伞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眉头轻蹙,也许是这个小动作,我抑制不住的脾气也突然收敛,我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傻傻的站在原地发愣,沉默了半晌,他还是靠了过来,轻轻将蓝色外套脱下,披在我肩上,将我裹住,然后用修长的指尖拨开我贴在脸上的湿发。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是你什么人,那我只能说,你在心里把我当作什么人,我,就可以成为什么人,这个回答,够么?” 我的心中是暖的,暖到发酸,为什么是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对我说出这样迁就的一句话,而真正你想去珍惜的,却始终对你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我望着他,“梁裴洲?” 他怔了怔,也望着我点了点头,“嗯?” 我问他:“我叫什么名字?” 他不解的看着我,“丁小羽。” 我坚持,“除了丁小羽,还有呢?” 他沉默,隔了半晌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揽我入怀,又觉失礼,动作生生僵在半空里,干笑着放下,“没有了,你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叫丁小羽。”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因为喜欢你。” 我指尖微微陷进掌心肉里。 “对我这么好,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都是因为这个?” 他点头点的坦然,我的掌心掐的更痛。 最后,我躲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向我,“因为在等一个属于我的时机。” 我抬头,“什么时机?” 他微笑,“一个在你的心里,能敞开大门容许我介入的时机。” 我的手已紧握成拳,微微发颤,我颤声问他,“那你,等到了么?” 他看着我,“我想,快要到了。” 我扭头重新将目光看向他的脸,“所以你要做什么?” 他勾唇一笑,周身的异香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他按住后脑勺,,“做一些想做的事。” 唔…… 我的眼睛蓦然瞪大,看着这个和我鼻尖相抵的男人,他……吻我了? 我胡乱的推着他的胸膛,他的手却分毫不肯放,只是伞早已跌落在地,满面的雨水将我淋得睁不开眼,任凭他掌舵索取。 时光漫长,他几乎快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手力虽大,动作却很温柔,我知道他不想弄疼我,直到我气喘吁吁,他才将我松开,静静的看着我,用外套的帽子给我盖住头,“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我给他问的尴尬症都犯了,特没面子,瞪了他一眼,他还是浅浅的勾了勾嘴角,“所以现在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一脚高一脚低的跟着他走,他紧紧的扶着我,却始终没有说要抱我。 路上,他忽然侧过脸对我说:“走了一段,是不是觉得适应一些了?” 我点点头,他弯起眉眼,“如果是我抱着你走,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也不会相信自己适应后可以走的这么轻松,这就是经历。狼狈的过去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我们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我笑他,“老干部上身?说教起我这个祖国花骨朵来了?那你的经历么?有没有什么特别狼狈的,说出来给花骨朵开心开心?” 第一百六十一章 铃铛声 第一百六十一章铃铛声 脚下被石块突然一绊,整个人的力道几乎是靠在他的身上,脚崴的那一瞬间,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停下步子看着我,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无奈,半晌温声问我,“很疼?” 我嘟囔着嘴巴看着他,就看着,也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将我手臂往脖子上一挂,微微下蹲,长臂一揽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还是抱着走吧。” 我笑他,“抱着我走,我可就不会发现这路有多难走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一个人走了?” 他也笑,“这个容易,绝不让你一个人走就是了,走哪儿都抱着。” 我闷声,顿时就语塞了,“曾经也有人这样抱起过我,可是他走了。” 他抿了抿薄唇,勾出一个捉摸不定的苦涩弧度,“他不走,我又怎么回来。” 是回来,而非会来。 “咱们现在去哪儿?” 他看着我,“你想去哪儿?” 我摇摇头,“身边的人都变了,连我哥也变了,我醒来后就一直在……别人家,现在也不想回去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一直走一直走,这里路偏,走了约半个小时才到了相对宽敞的柏油路,路过简陋的公交站牌,上面的提示显示从这个村庄到市区的车晚上六点半是最后一班,现在已经入夜,肯定不会有车。 路野渐渐开阔,雨也渐渐停下,我们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头仰视着他的脸,棱角分明的脸廓,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峰,还有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原来从下巴的角度看去,才发现月光之下忽闪的睫毛小扇子一样令人移不开眼。 我问他:“累么?” 他低垂眼睑,目光如月色般洒落我的眼底,“不累。” 我动了动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固定姿势保持久了,有些酸痛,“我的脚不疼了,想自己下来走走。” 他探究的看着我,“真的不疼?” 我点头,“不疼。” 他似乎又想了想,弯腰慢慢将我放下,但依旧让我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他的方向,好让我脚落地的时候,不会突然受力而痛。 我试了试,“没问题。” 他才将我完全放下,他垂着双手站在我的面前,似乎愣了愣,然后低头自顾自的一笑,将手插入裤袋,和我并排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我们好不容易拦到车的时候,我只觉得半条命都快走没了。 上车的时候,司机特别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看的打扮,气的瞪了他一眼,“没看过人玩cosy啊?” 司机颤颤的笑了笑,就开车了。 “去哪儿啊?” 梁裴洲和他说了个地址,我并不熟悉,但是司机却瞪大了眼睛,还上下打量了梁裴洲一圈,一脸“你小子看不出来的表情。” 但我实在太累了,上车没多会就睡着了,事实证明,我确实是个缺心眼的人,不管多疼,不关多难,不关多苦,累到极致了,睡一觉就好,也许这也是老天爷给多磨难人的太阳,如果事事挂怀计较,迟早得疯。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我抱下了车,司机收了钱后,神色特别紧张的一踩油门飞快的就跑了。 我迷迷糊糊的看了梁裴洲一眼,“这司机中奖了啊?开那么快?” 他没说话,就说先回家。 我这才注意起周围的环境,格局和顾景荣有些像,又不特别像,虽然都是别墅区,但是别墅的密集度要高许多,而且前面不少别墅的灯光还亮着,盘山路的路灯也有亮着,所以不太害怕。 但是我还是有点哆嗦的看着眼前这么大栋房子,颤巍巍的问他,“这是你家啊?” 他模糊的嗯了一声,然后就领我进去。 我停住脚步,还是好面子的,这么大栋房子,肯定和家人一块住的吧? 没想到梁裴洲也是个富二代?我打扮成这样,见到人家家人,太没礼貌了,也太给梁裴洲丢人了! 我支支吾吾的说:“要不今晚我去住宾馆吧,明天我再找找房子,我穿成这样……被你家里人看见多不好……” 他说:“我一个人住。” 开了灯,坐在房间里,怎么都觉得不够真实,同样空旷,但装饰风格却是暖意融融。 梁裴洲把我送到房间后,让我先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别着凉。 我刚洗完澡出来,还裹着浴巾,就突然看见一个白乎乎的毛团子朝我飞扑了过来,把我吓坏了! 砰—— 我吓了一跳,整个人被扑在床上,低头一看,居然是只猫,还是很肥很大的那种,还长了张肉包子脸,背上有银斑条纹。 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在我浑身上下嗅来嗅去。 我给它挠的发痒,笑着摸摸它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啊?” 它仰头看了我一眼,不可思议的那种表情,然后就定住了一样,一直盯着我看,那表情好像让我反思一样,反思到想起来它叫什么名字才罢休那种。 我就没理它了,解开浴巾就开始换衣服,不过讲真的,梁裴洲家里怎么会有女孩的衣服…… 不是一个人住的么? 因为里面的衣服都没有干,我也不好穿别人的,心想着马上晚上都睡觉了,不穿就不穿了,衣服我都洗过了,明早干了换上就行。 我抖开梁裴洲给我准备的衣衫,紫色的珊瑚绒睡裙,身形大小倒是和我差不多,就是领口大,一弯腰全看光了,其他都挺合身的。 正当我照着镜子的时候,梁裴洲过来敲门了,问我换好了没有? 我打开门,看见他手里还端了碗汤。 “可以进?” 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尴尬的揪着毛巾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路。 他把汤碗递给我,让我喝了驱驱寒,然后看见床上的猫,也是愣了愣,“谁让你出来的?” 那猫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一脸朕开心,朕乐意,你管不着的表情。 梁裴洲伸手就去捉它,“你给我回去,你现在不能在这。” 那猫就躲,我端着汤碗傻站在一边看这一主一猫你追我赶,别提多欢乐。 看他挺认真的,我就在后面圆场,“你干嘛跟只猫这样计较,它喜欢待哪儿就待哪儿呗,又犯不了多大事儿。” 梁裴洲不以为然的哼哼了一声,“它,猫?呵呵,能翻天。” 我喝了两口,有点烫,就先搁下了,走过去也加入“战斗”,我一边拉着梁裴洲,“哎呀,你别抓它了,刚才你没来,它就一直坐那儿盯着我看,也没干什么啊,你一个铲屎的就别摆架子了。” 就在这时,那猫突然朝我的方向跳了过来,梁裴洲一看见就急了,伸手就过来逮,一主一猫突然冲着我过来,也给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面一退,结果也不知道给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眼看就要摔了,梁裴洲赶紧拽了我一下,但没拽好,扯着我这个有点大的……睡衣领口了。 借力失败,我还是噗通一声在了床上,不仅如此,随即而来的,还有笨重且巨大的……梁裴洲。 他压下来的时候,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我的领口,气的我直翻白眼。 他定了定神,看了看自己攥着我领口的手,然后……顺着领口的方向往里一看…… “啊——” 我一挥手就准备给他一巴掌,他松开攥着我领口的手,改抓着我刚抬起的手,然后轻轻按在床上,嗯,两只手被按在耳朵的两侧,特别对称,呵呵。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微微急喘,向我的脸慢慢靠近。 我的心通通直跳,心里慌乱如麻。 “不……不要……” 他顿住,慢慢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睁开眼,摸了摸我的额头,起身离开。 “早点休息。” 他走后,我始终在原地坐着发愣,浑身烫的不行,他起身的瞬间,我分明感觉到他的……起了反应。 卧槽,我为什么会跟他回家? 我熄灯的时候,耳边有铃铛声响起,我好奇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窗棂上挂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铜铃,样式很特别。 同时窗台上还趴着梁裴洲的那只猫,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那猫变大了许多,鼾声也重。 可我实在是困了,什么也顾不上想,沉沉的睡去。半夜的时候,我依稀觉得有东西在我床头趴下,身边的床垫沉沉的往下陷了一块,睡梦中我伸手揽住,却是个毛绒绒的大家伙。 我弯弯一笑,这猫挺喜欢我的,陪我睡觉,只是它怎么那么大…… 头开始越来越沉,耳边的铃铛声也越响越急,我浑身莫名的发热,睡梦中整个人也渐渐焦躁起来,烦躁的在床上翻了几翻。 可是越翻,就觉得铃声越响,就像在我耳边晃荡似的,渐渐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我,穿着紫色的珊瑚绒睡衣,走在一片混沌里,身前似乎走着一只硕大的银斑白虎。 我跟着它走上一座桥,桥的两岸不时有干枯的瘦手向我的脚腕伸来,每当此时,白虎会向两岸咆哮,那枯手就颤巍巍的又缩了回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受伤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他受伤了 我哆哆嗦嗦的想停下脚步,但身前就像有只无形的手不停的拽着我往前一般。 让我意外的是,入睡前听到的铃铛声,忽然又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但听上去离我非常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铃铛声听起来让人觉得很急。 不多会,前方的温度骤然下降,愈发寒冷,偶尔会传来细碎的哭叫声,我吓得生生怔住,正当我愣住之时,那哭叫声又变幻为了女人的轻笑声。 我想要说话,想要求救,但是我却开不了口,喉咙如同被人扼住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 就在这时,我抬眼的瞬间,只见一座漆黑的古塔高耸入云,周身烟雾缭绕,看上去邪气凛然。 不知不觉,已跟着那白虎到了桥的尽头,它伏在塔前,象在等我进去。 站在塔前的那一刻,忽然一种莫名的情绪席卷而来,让人想哭,情难自己的痛哭。 脚步如同千斤重,我拖着步子伸手去推那扇厚重的塔门,却在触碰的那一瞬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快回去。” 我身子一怔,薛灿灿的声音? 我僵硬的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她的身影,但是我口袋的方向却热热的。 我想了想,忽然想起在医院的时候,薛灿灿曾经给过我一个装药丸的小瓶子,但是我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那这么说,这个声音是从小瓶子里传出来的? 我不能说话,只能在心里自说自话,“救命啊,我该怎么往回走?” 她一急,“给你的药,有没有按时吃?” 我心里快哭了,“没吃啊,我又没病,哪里知道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做的?” 她恨铁不成钢,“身子完全动不了?你先稳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别进那塔,什么都好办。” 我心里委屈,“那里面就像有吸铁石一样,吸着我往里走。” 薛灿灿怒道,“这塔九死一生,如果不想活了,你就进去好了!” 我吓了一跳,“可我怎么觉得我这是在做梦啊……” 薛灿灿冷笑,“睡死过去的你见的还少吗?” 我听的浑身汗毛直立,只能应允。 还没来得及问,我该怎么拖住不进去,也没问到薛灿灿是去干什么,只觉得身边忽然恢复了安静,那只白虎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种眼神那么熟悉? 我咬着牙,急得满头都是汗,我的鼻尖就贴着这扇塔门,强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进去,我不敢一直看,我真怕下一秒那门就会莫名其妙,碰的一声自动打开,然后看见一屋子的邪祟在里面群魔乱舞,我怕是就该一命呜呼见阎王去了。 就在這时,我忽然隐隐觉得我的背后有了光,很暖,像是一双有力的大手再将我往回拉一般。 “小羽,放松。” 是梁裴洲的声音!我整个人一个激灵,眼睛蓦然瞪大,也许是心虚,我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白虎。 梁裴洲在哪儿呢?这白虎会发现他的踪迹么? 他一个凡人,会不会受伤? 凡人?对啊,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听见梁裴洲的声音? 这样一想,我忽然又紧张起来,会不会又是一个骗局…… 想到这,我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整个人僵硬的汗流浃背。 那白虎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慢慢站了起来,甩着尾巴绕着我开始踱步。 梁裴洲的声音也急了起来,“小羽,放松,我带你回来。” 我心里挣扎异常,要不要信?该不该信? 就在这时,那白虎忽然看见了什么一样,绕到我的身后,我本能的余光跟着它朝后转…… 清脆的铃铛声,桥的那头摇摇晃晃的站着一个男人,提着白色的纸灯笼,正同我来时一般,在邪物缠绕的桥面上艰难跋涉。 他的身前有千蝶围绕,我身后的光线原来都是从那里而来,余光缓缓向下,才发现我的身上缠绕着千万缕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桥上的金蝶,想必是想这样拉我回去? 事已至此,我才豁然想明白,可是此时再配合,是不是太晚? 就在我担心那白虎要做什么时,我忽然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梁裴洲,好久不见啊。” 梁裴洲并未回答。 那女人轻笑,“上次一见,还是在石墓里吧?啧啧啧,这么久不见,你为什么看上去更弱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呵……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那女人突然露出了怨恨的语气,“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我天天都在啊,我好想出去,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梁裴洲沉吟半晌,“你先把小羽还给我。” “还?”那女人仿佛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好啊,既然你和我提要求,那我也想一想……哦对了,要不然,你拿顾景荣来换她怎么样?这么久了,我更想见到我这个前世的夫君呢!” 我心神一震,“夫君……?”她是谁? 可惜我转不过身子,看不见她! 就在这时,我听见薛灿灿的声音,“白痴,别再发呆了!梁裴洲的身体在这个空间里撑不了多久的,别让他继续耗下去!不然你俩都没命,我顺着金蝶的牵丝线放一只灵蛊过去给你“解惑”,灵蛊咬你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千万别发出声音,不要让这个女人发现你能动了。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你赶紧往梁裴洲的方向跑,竭尽全力的跑,听到没有?那女人是个傀儡,跑不远的,你听着,只要过了那桥,你就安全了知道吗?“ 我在心里默默应声,紧张的等着灵蛊来解惑。 等待的时间过的尤为漫长,几分钟的时间,却犹如等了几个世纪般久远,直到我的虎口一阵刺痛,我咬着舌尖疼的浑身都麻了,但是就是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因为我知道这关乎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命,还有梁裴洲。 梁裴洲似乎也得了感应一般,忽然开始和这个女人打起了太极,只是他说的东西,我依然听不太明白,“顾景荣今时今日,你的功劳着实也不算小,与其说他恨了风和这么些年,想一想,若是让他见到你的真身,不知会不会将你挫骨扬灰?” “我一心对他,不惜以公主之尊下嫁他这个前朝旧臣之子,是他不识好歹,再三失信于我。前有梁宫那个剑妇,后有南蛮的这个狐媚子!我究竟哪里配不上他?你说啊?” 南蛮的狐媚子……?这句话貌似是冲着我说的? “她急了,跑!” 我听了薛灿灿的指令,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吞咽了一口口水,提着一口气拔腿就跑,一阵风似的窜过那女人的身边,那女人似乎也没想到我居然能动了,也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经跑向桥面。 我没功夫回头看那女人的长相,即使我非常想看。 我顾不得脚下的鬼手和恶心人的头发,只在抬眼的瞬间看见浑身已经血迹斑斑的梁裴洲,他依然提着灯笼,四目相接之时,与我淡淡微笑,我低头看见他朝我张开的手掌时,泪水顷刻间模糊了眸子。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终于知道薛灿灿为何说他不能在这个空间待太长时间了,因为我清楚的看见他身上的血口子,绝大部分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而且看上去更像烫伤,而不是抓伤。 我顾不得多想,浑身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拔腿就朝他的方向狂奔而去。 抱住他的时候,我已泪流满面。 他把灯笼塞到我的手中,“拿好跟我走。” 我点头,一边跑,还一边担心的回头望,只见塔前朦胧的立着一个穿着绿色衫裙的女子,面色皎白,失神之际,那乌黑的塔门突然打开,随后便闻那女人一阵惊叫,一抹绿色的身影顷刻间便在黑暗的塔门内消失殆尽。 门,砰的一声沉沉关上,好似那个门前,似乎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叫顾景荣夫君的女人。 我和梁裴洲玩了命的向前跑,不知跑了多久,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团微弱的亮光,光线中还垂着一根细长的红线。 梁裴洲抬手握住那根红线,带着我向着光团中纵身一跃,再睁眼时,已经躺在入睡的床上。 窗外的夜,已经静的吓人。 我忽然想起了梁裴洲,整个人神经质的四下找寻,却没见到梁裴洲的身影。 倒是在梳妆镜前,看见了薛灿灿。 她在镜前点了根蜡烛,手上还攥着没烧完的半根红线,我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我的床,竟然对着镜子! “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立马着急的问她:“梁裴洲呢?” 她笑了笑,“在隔壁,你休息会,我过去看看他。” 我拉住她的手,“我也要去,我看见他身上很多血。” 薛灿灿收敛了笑容,忽然苦涩的笑了笑,“你现在过去也没有用,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我其实还想跟过去,但薛灿灿的反应似乎不容我拒绝,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别跟过来了,你只会添乱! 薛灿灿走后,我还是悄悄地跟了出去,我站在梁裴洲的门外,就站着,不做别的。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里面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但是我的心却很平静。 就在这时,梁裴洲偶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薛灿灿看见我站着这,也挺意外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撑得住么?” 我猛地点点头,然后往里头瞄了一眼,“他……还好么?” 她摇摇头,“不太好,他的魂魄本就不全,一直靠天地双魂续命,这次我求他求得急,天魂强行离体,只留地魂守命,天魂至阳,虚妄之境至阴,往生桥本就喜食人魂魄,你有凤凰血,再生能力本就比一般人要强,但他不行。” 我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天魂地魂,“灿灿在说什么?” 薛灿灿白了我一眼,随之叹了口气,拉着我的胳膊,带我进了房间,“什么都别说了,我得给他补魂,但是得借你的血给他供养。” “供养……?” 薛灿灿点点头,“你是不是在他还是灵体的时候就跟他结过缘?正常来说,你应该每月对他进行供养的,但是我照他的身体来看,他至少半年没碰过你的血了。行了不多说了,你把手伸过来。” 我傻傻的将手伸到薛灿灿的面前,她将我的手腕割开一个小小的口子,缓缓放到梁裴洲的唇边,看见血液流进他唇齿的瞬间,我整颗心都是颤抖的。 我在做什么?薛灿灿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他还是灵体的时候,我和他结过缘? “你说的结缘……是怎么个结法?” 薛灿灿看了我一眼,面色有点尴尬,难得的看见她支支吾吾的说一件事情,“这个……每个人的方法习惯不一样啊,也得看结的是什么缘……” 我纳闷的看着她,“你不是特别会看蛊么?你要不也用那个蛤蟆和灵蛇给我测一测。” 然后我又捂住了嘴巴,但是它们不能钻进我的肚子里。 薛灿灿叹息的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听过阴阳配么?” 我“啊”了一声,薛灿灿又说,“冥婚总归听过吧?” 我头皮一麻,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不可思议的看着梁裴洲的脸,“你是说他是死人?” 薛灿灿勾了勾嘴角,“你不应该怕他的。” 我愣住。 薛灿灿转而一笑,“不管他是人是鬼,你都不该怕他的。” 我问她,“为什么?” 薛灿灿抿了抿嘴,“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把你的命看的比自己更重要。” 我再次沉默,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轮廓发呆。 半晌我看见薛灿灿忽然拿出个小稻草人,上面还用红笔写了生辰八字,我挺好奇的,就问她这是什么? 她也没有避讳,把稻草人伸到我跟前给我看,我问她:“这是梁裴洲的八字么?” 薛灿灿摇了摇头,“这是岳阳的。” “岳阳!”听见岳阳的名字,我整个人为之一震,“你拿岳阳的八字做什么?” 我虽然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和袁朗在一起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八字对一个人到底有多重要,我还是有点概念的,更何况是一个往生的人! 他头七还未过,若是被有心的邪门歪道盯上,拿着写着八字的小人给他招魂,用来炼化,这可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这是夺命! 薛灿灿为什么会拿着这种东西?而且她还是岳阳的女朋友! 我吓坏了,顾不得手腕上的伤口,气急败坏的问她:“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甚至不惜用岳阳的命来补他的命么?你忘记自己和岳阳是什么关系了么?你是他最爱的女朋友啊!” 薛灿灿闻声,彻底愣住了,可是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她将稻草人烧成了灰,和着我的血做成了一个泥丸子,给梁裴洲送服了下去。 之后,薛灿灿平静的在凳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我,“这是岳阳欠他的,如今只不过是来还他而已,和你想的以命补命并不相同。” 见我不说话,薛灿灿坐下来握住我的手,柔声对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对他一无所知,但是你要知道,他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岳阳……十四岁那年出过一场车祸,我和他认识是在一年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一般来说,如果是借命还阳,应该身体不会像他这么好,命门应该虚浮,但是直到灵蛇从他体内不仅带出了药蛊,还有这只英魄。” 见我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便说,“正常来说,人死后七魄消散,肉体随之腐烂,但是岳阳死后,这只英魄并没有离开他,灵蛇找到药蛊的时候,这只英魄还被钉在海底轮的位置,说明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以这只英魄并不属于他,他在十四岁那场车祸就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得到了这只英魄,所以他活了下来,你……明白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只英魄是梁裴洲的?” 薛灿灿看了床上的梁裴洲一眼,轻轻点头,“嗯。” “那现在是把英魄还到他体内了么?你说他七魄不全,他现在身上有几魄你知道吗?会不会其他几魄也都像岳阳身上的这样,流散在外,如果想要找回来,能有办法吗?” 薛灿灿沉默了一会,颇为严肃的看着我说,“首先有一点你必须要知道,得到他魂魄的人,一定自身遭遇过重大的灾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我点点头。 她“嗯”了一声,然后继续说:“再说如果想要找回流散的魂魄,就好比你拿走了照亮整个房间的烛台,烛台灭了,这个房间也就黑了,这个意思……你听得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必须他们死去,这些流散的魂魄才能回来吗?” 薛灿灿点点头,叹息的回头看了梁裴洲一眼,“他的身体内里已经耗空,我不知道他是靠着什么活着,甚至能够在这种身体状态下坚持白日行走,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每段阴阳配其实都有时间的约束,在约束的时间里如果不能完成相互约定的事情,对于当时的祈愿者,会是很大的损伤。他和你结缘的时候若是灵体,但是现在已经有了肉身,而且方才我探了一下,他体内天地双魂俱在,只是尚未融合,七魄之中除了英魄,应该还有精魄,说来也是巧,这二者刚好能主身体强健,是力量的象征,对他现在大亏的身体会有一定助力,但是他最终的目的还是能找齐七魄,七魄可生命魂,命魂住身,天地二魂就能归为,重驱人体七大脉轮,身体机能运转,则生机现!” 听完,我若有所思的看着薛灿灿,“灿灿,你知道那个塔是什么吗?” 薛灿灿怔了怔,“一座装着过去的塔。” “过去?” 她点头,“过去,你不知道的过去。” 我惊讶,“那你们为什么都不让我进去?难懂你不想让我知道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吗?”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其实,事情和你想的有些出入,那个过去,不仅仅是你之前的几个月,而是前世。” “人……真的有前世么?” 她好奇的看着我,“我也以为不会有,但是直到看见你,谢风和。” 我愣住,听见这个曾经不止一次出现的名字,还当我再次亲耳听见,并且由薛灿灿亲自确认,这个人确实是我的时候,我不知所措。 “在塔前,那个女人说我是南蛮的狐媚子,是什么意思?” 她却没有说话,“那座塔,你迟早会进,只是那些细枝末节,我希望你能自己去回忆起来,我给你的药你每天按时吃,你的记忆,是被人刻意抹去的。” 我惊讶道,“谁会……这么干?” 她忽然笑得有些苦涩,“或许……是些个想不开的人呢。” 我犹豫着开口,“那个,灿灿啊,你真的……不认识……” 她目光缓缓瞥向我的方向,“你还是想问顾景荣?” 我点点头。 她看着我笑,“你喜欢他么?” 我点了点头,可一想到昨天夜里的画面,我又快速摇了摇头,“皮相而已。” “皮相?” 薛灿灿又看了眼床上的梁裴洲,“同样是女人,在我看来顾景荣的皮相相比梁裴洲,其实并不够完美。” 我也看了一眼床上的梁裴洲,那张脸相比顾景荣是少了些侵略性,但却确实夺目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你还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薛灿灿收敛了笑意,认真的对我说:“好,我告诉你,我认识他,并且在一起过。” 我整个人彻底乱了,“塔前的那个女人说顾景荣是他的夫君……” 薛灿灿冷笑,“名义上来说,他确实是陈朝的驸马爷,但是……呵,也是最可悲的驸马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中遇险 第一百六十三章山中遇险 我坐在那儿愣愣的看着灿灿,“那……我是谁……” 薛灿灿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一样,并没有太多惊讶,转而看着我,“你叫谢风和。” 我抬头面无表情的接话,“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 “让我来想一想应该怎么形容上辈子的你,梁裴洲青梅竹马的嫡妻?还是离经叛道为了心中所爱放弃婚约的坏女人?” 她的笑容有些迷蒙,我幽幽开口问她:“你应该……也不叫薛灿灿吧?” 她点点头,“这是阿爷给我取的名字。” 我又问,“你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溧字?” 她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心中忽然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已经放下了,但是在这个瞬间,只要一想到眼前站着的这个爽直的姑娘就是他最爱的女人,就连他公司的名字也是,思溧,还不够明显么? 他日夜都想说,我的女孩,我想你啊。 低头擦了擦眼睛,不敢去看灿灿,不想让她觉得我卑微,也不想让她觉得我可耻的惦记着原属于她的男人,我低头支吾了两声,假装视线一直看着床上的梁裴洲。 “他什么时候会醒呢?” 薛灿灿才回过神来,咦了一声,好奇的伸头看了一眼,呢喃着说:“奇了怪了啊,这会应该醒了啊?” 我啊了一声,薛灿灿坐下来,又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狡黠一笑,盯着我看了一眼,说:“风和啊,他挺严重的,要想醒过来,估计你还得帮帮他。” 我立马急了,“是不是还要喂血?” 她倒是摇摇头,“这个倒不用,他这个毛病啊,估计亲一口就醒了。” 我脸一烫,“你说什么呢灿灿。” 薛灿灿站起身来,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晃荡了几下脑袋,“走咯,不当电灯泡。”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拿着她的小袋子利索的除了房门。 我扭回脑袋,盯着梁裴洲的脸看了两眼,亲一口……就好了? 我犹犹豫豫的靠近他的脸,心里直打鼓,万一他醒了会不会觉得我占他便宜……或者会不会觉得我特别不正经…… 就在这时,眼前的人轻咳了两声,缓缓张开了双眼,看见我,微微一笑。 我脸莫名热了起来,抿了抿唇,下意识往后挪了些距离,“你醒啦?” 他“嗯”了一声,嗓音估计是刚醒的缘故,有些沙哑。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我,半晌视线逐渐缓缓下移,注意到我的手,眉间一皱,转而看着我,目光如水,夹杂着愁绪,就这一刻,浓的化不开。 “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 他轻叹,扬起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弄我耳边的碎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为别人伤害自己。” 见我不说话,他仍看着我,“记住了吗?” 我微微颔首,“可是你是因为我才受伤……” 他没说话,只说怪他不好,是他没看住白熊。 听见他提起这个,我方才想起来,“你说的白熊,是那只白虎么?” 他轻轻点头,然后目光骤冷,“你应该记得睡前房里出现的那只猫?我想就是他引你入梦。” 说到这我又扭捏了,“但是她后来又变成了一个女人不是么……” 梁裴洲没说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个,灿灿跟我说,那个女人好像和……”我思忱了一番,继续开口:“好像和咱们颇有渊源的样子。” 只见梁裴洲的脸色一肃,竟然多了几分寡淡。 就在这时,薛灿灿突然在门外敲了敲门,梁裴洲应声后,薛灿灿便走了进来, 见梁裴洲坐着,先是面无表情的互相看了一会,随后薛灿灿忽然尴尬的一笑,默默低下了头。 我还从未见过她如此表情,梁裴洲也尴尬的笑了笑,主动开口:“好久不见。” 薛灿灿别过身子,“当初她跟岳阳到麻阳的时候,其实我见过你,只不过你没认出我罢了。” 梁裴洲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薛灿灿忍不住了,“对了,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刚刚让英魄归了位,但是还有五魄,我们必须赶紧找到才,还有……” “溧阳……” 梁裴洲忽然打断了薛灿灿的话,但是他叫她什么?溧阳…… 他叹了口气,“且不说诅咒在身,我不能肆意取人性命,就算是没有这诅咒,让我亲手了断五条人命,我也是做不到的。” 薛灿灿有点急了,“那都是他们向你借的命,如今你需要了,他们也就该还了!” 梁裴洲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她:“英魄,是谁的?” 薛灿灿也沉默,低着头,声音低低的,“是岳阳。” 梁裴洲垂下眼睑,看着地面,“所以就算是岳阳,你也不会难过么?” 薛灿灿抬头看着他,“难过。” 顿了顿,她的目光渐渐发冷,语气却渐渐低落:“可是……我只是这么平凡的一个人。” 平凡到以私心来决断生死,平凡到足以忽视岳阳十年来的垂爱。 见他们气氛不太好,我想了想也不知该怎么插话,或许……借命这事会是一条出路? 于是我寻了个空子,看着脸色开口:“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另外的五魄,即便你们不去动手,也许也会有人动手的呢?” 他们两人同时怔住,转而望着我。 我说:“岳阳之前的那一个我不知道,但是岳阳已经可以确定死于非命,并且不是一般的凶杀,而是有人给他下了药蛊!至于最后为什么英魄并没有被他们拿走……这个我也不太明白。哦对了,岳阳生日是什么时候?” “92年11月13日。” 我想了想,“那之前那个人的生日,你们知道吗?” 薛灿灿没吱声,只看着梁裴洲,梁裴洲抬眼看我,“87年12月9号。” 我愣住,这不可能啊,八字差这么多…… 然后我看着梁裴洲说:“那你呢……” 他愣了愣,像是回忆一件久远的事情,期间还别有深意的看了薛灿灿一眼,才说道:“梁大同十二年,十月初九。” 我懵圈的看着他,“什么……” 他一笑,“算成公历,应该是公元546年的11月上旬,太久了,具体那一天,我自己都说不好。” 薛灿灿在身边听见个“梁”字的时候,脸色瞬间惨败,退在一旁不言语。 说实话,虽然身在南京,这座南朝时期曾经的短命王都,但是这段期间纷乱的历史,我并不太了解,首先让我听不明白的就是之前的所有信息都是南陈开始的…… 陈朝,可是为什么梁裴洲又说到了梁朝…… 梁朝灭了应该才是陈朝啊。 我刚准备开口问的时候,薛灿灿忽然轻咳了一声,然后借口说自己不舒服,便出去了。 我奇怪的望着薛灿灿离开的方向,问梁裴洲,“她怎么了?” 梁裴洲说:“她本命并不叫薛灿灿,这你应该知道。” 我点头。 他微笑,伸手拉我在床边坐下,耐心对我说:“她本姓萧,是梁国人。” 这个南梁我倒是有点印象,有个很有名的武皇帝,叫萧衍不是么?就是那个传说禁欲四十多年的皇帝。 转念一想,萧乃是国姓啊!灿灿是梁国人,还姓萧? “她是……皇室宗亲?” 梁裴洲收敛了笑意,面色逐渐凝重,“嗯,她是简文帝的公主,号溧阳。” “简文帝?” “简文帝是武皇帝的三儿子,为人和善,尤善诗律,只可惜生逢乱世,拿笔杆子的天子,并不能保护先辈留下来的江山如画。” 我好奇,“她是梁宫的公主,金枝玉叶,为什么会认识我……还有你?还有……还有……” 见我欲言又止,推三阻四,梁裴洲只是不戳破,“她和顾景荣如何认识的,我不是当事人,并不知道太多,只知道当时祸乱已平,梁宫却忽然起火,恰巧当时你和你阿爹也在梁宫参宴,你怜惜她的身世,便将她带回巫寨……” 说到这里,梁裴洲的脸色渐渐沉重起来,像是回忆起了许多极为不快的事情,我也不敢再问,心想这些东西但凡历史有记载的,我回头度娘一下不就知道了,不用让他们这些“当事人”一一回忆起来,徒增伤悲。 我正想着,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叹息道:“你知道吗?我曾不止一次怨恨过你当时做的这个决定,如果当时你没有多管梁宫的闲事,没有将溧阳带回巫寨,后面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有时有觉得自己着实可笑,其实不论是谁,既然我会让其他人有机可趁,只能说明当时的我在你心里并不足以让你忽略身边的眼睛,该怨谁?自己而已。” “梁裴洲……” 他笑,“不要多想了,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总会走,你早些休息,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急急得蹙起眉头,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他揪着心口,使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的骇人。 我吓坏了,赶紧喊薛灿灿,灿灿闻声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见状也是傻了,赶紧掏了药丸先让他服下。 语气颇为着急:“这都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我吓得语无伦次,声音已带哭腔,“我也不知道……他跟我说着话,说着说着就……” 薛灿灿急得来回直跺脚,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顾景荣住哪儿?” 我惊讶的看着她,“啊?” 她不耐烦的重复一遍,“告诉我顾景荣住哪儿?如果当时你流掉的血胎还在他手上,就有办法先度过这个难关。” 我愣住,“什么血胎……”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谢风和!若不是前世活命之恩,这辈子我真想掐死你这头猪!” 我沉默,然后忽然起身,对着薛灿灿说,“我给你一碗血,你才有能力照顾他,如果出现点什么事,我根本没办法应付。至于你说的血胎,我去找顾景荣要,我快去快回。” 薛灿灿愣了愣,直到看见我割开了皮肉时,才缓过神,“风和……” 我看着她惨然一笑,“可能这都是命。” 出门打了车上路,司机看着我面色憔悴,病歪歪的样子,问我是不是去医院? 我摇摇头,让他先稍等一下。 我先给巧儿打了电话,问她顾景荣在不在家,没想到巧儿却跟我说她已经回家了。 我纳闷的问她为什么?前两天你不都在那儿的吗? 巧儿也叹了口气,昨天顾景荣回来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状态很不好,一直让我找秦思姐,但是秦思姐病了一直没回来过。 顾先生就烦躁的很,把我骂了一顿,然后给我结了工资,让我以后都不要来了。 当时我也挺纳闷的,其实说多了,心里更多的其实是难过,是舍不得。 先生虽然脾气古怪,但是对人一直是温和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昨晚看见您没回来,我想大概又闹矛盾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会爆发的这么严重。 先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关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了。 我仔细回想巧儿说过的每一个细节,我问她:“你昨晚睡得沉不沉?” 巧儿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咕囔着回答我:“心情差极了,又没个人说话,一夜都没怎么睡。” 我想,顾景荣状态极差的时候,那那个坐着轮椅的女人,有没有半夜过来…… 巧儿,会知道吗? 我问她:“昨晚……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家里?” 巧儿“啊”了一声。 我重复问她:“就是你有没有听见你房间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比如发动机的声音?小轮子滚动的声音?还有……女人的说话声什么的?” 巧儿沉默了一会,忽然说:“小羽姐,这些我倒是没有察觉,但是昨晚家里气氛确实怪怪的,顾先生也不知道是打电话还是怎么,一直在书房发脾气,砸了好些东西,嘴里好像也是在骂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挂了电话,我又拨了顾景荣司机的电话,师傅一听是我,还挺纳闷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我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就说我和顾景荣闹别扭了,就问他在不在公司?如果在,回头我找个机会去公司找他。 师傅犹豫了一下,才跟我说,顾景荣也没在公司。 我问他,那他在哪儿? 那师傅支支吾吾的,只和我说是很安静的一个地方,顾总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过来喝茶。 电话挂断后,的士司机已经开始不耐烦,“小姐,到底去哪儿啊?” 我心里犹如千万只蚂蚁爬过般难受,说实话,师傅口里说的那个喝茶的地方,我是有印象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顾景荣带我去过的那个木房子! 但是要说那个地方在哪儿,我还真不知道…… 就在心里没主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条短信,上面写着“将军山”,还特意备注了只能在山脚的凉亭等,不能上山,因为他怕顾景荣骂。 读到此处,我心中一暖。 从我在的方向开到将军山约莫一个小时路程,司机并不高兴在这个点开车去了这么偏的小地方,只能拉单趟,往往拉不到回头生意。 我下车付钱的时候,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 那司机一边给我找钱,一边抬眼看了眼飘雪的天空,转过头对我说:“姑娘啊,这大冷天,你跑到这前不着村又不找店的地方,干什么啊?” 我没有多想,“山上有个茶舍,我约了朋友喝茶。” 就在这一瞬间,那司机古怪的眼神瞬间变得恐惧起来,飞快理好了手里的钱,发票都没撕给我就开车溜了。 开车前,还不忘叮嘱了我一句,“姑娘听我一句,千万别上去,那山上根本没什么茶舍,”然后浑身哆嗦了一下,“以前倒是死人埋了不少,闹鬼的!保重啊。” 说实话,当你走到山前,别人跟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说你心里没有一点犯嘀咕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别无他法。 硬着头皮,沿着山道往上爬了十来分钟,便看见了师傅所说的凉亭,一个年久失修的破落仿古亭。 将军山不是热门景点,更不要门票,除了开春踏青的时候会有少量自驾游的本市游客,其他时候基本不会有人造访。 我看了眼满是灰尘的石凳子,四周风又大,雪也渐渐急了起来,这里又是山地,温度本就比市内更低,想着还是站着吧,站着动一动,还能暖和一些。 只是不知道顾景荣什么时候才能下来,心里浮现梁裴洲憔悴的脸,我知道时间于他来说就是生命,我必须得抓紧时间。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始终不见顾景荣的身影。 我开始有些着急,试着有个师傅发了一条短信,想问下一般多长时间能好? 但是这条短信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浑身已经冻得有些发僵,我不死心的拿起手机,准备直接给师傅拨个电话问问,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提示我的是,我的手机信号不在服务区…… 没信号了? 我翻回之前的短信发送记录一看,才发现我根本一条短信都没有发出去过……全部发送失败。 我抬头看了眼四周,树枝上已经覆上一层浅白,我挫着手,看着崎岖的山道开始有些担心。 这天冷成这样,万一顾景荣心血来潮在上面决定住一晚怎么办? 这雪眼看越下越大,我真担心大雪封路,到时候不仅他下不来,就连我都上不去。 我目测了一下海拔,感觉和紫金山差不多,以前紫金山我两个小时就爬上去了,这个将军山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再说我也确实已经冻僵了,正好动一动,这样哪怕被顾景荣骂一顿,也好歹能为梁裴洲争取些时间。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体会这种天寒地冻的时节一个人孤身上山的感觉,身边没有一个人,林子里就连只鸟叫都没有,光秃秃的。 你只能听见自己踩着枯枝发出的“吱呀”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山道的青石板被雪水覆盖后,变得湿滑,周围没有护栏,我只能放慢速度小心的走。 但是边走我的脑子也渐渐清明起来,将军山我如果没有记错,应该只有一个上山口,但是在山下我却没有见到顾景荣的车,难道将军山还有其他的上山道不成?能够直接开车上去的? 很显然,不可能有这种路的。 这时,的士司机的话在我的脑子里盘根错节的重复起来,一遍又一遍…… 这山上以前埋死人的! 这山上哪有什么茶舍? 这山上闹鬼! 我心里一阵发慌,脚下一滑,一个没站稳,立刻狠狠的摔了一跤。 我艰难起身,看了眼自己蹭破的手掌,火辣辣的疼。 我拿出手机,想看一看有没有信号,此时此刻,我只想听见人的声音,任何人都可以,哪怕是我恨的,也比这种让人绝望的寂静好得多。 可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候,我不仅没有听见人声,却听见了周围丛林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夜猫叫。 喵……喵……喵…… 一声接着一声,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听着直教人毛骨悚然!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双眼,安慰着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想梁裴洲了,想灿灿,顾景荣,巧儿……你们都在哪儿…… 猫叫声离我越来越近,我浑身肌肉僵硬的几乎让我连呼吸的频率都乱了,我想起昨晚睡前趴在我床头的那只猫,一瞬间就变成了带着我过桥的白虎,心下骇然。 正想着,忽然隐约觉得远处有声音传来,像是人声。 周围的野猫似乎也听见了声音,慢慢的向四周退让开来,叫声也越来越小。 那个身影渐渐离我越来越近,透过山间的雾气我依稀感觉是个个头矮小的男人,五短身材,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仿佛没个着力点似的。 我害怕的望着来人的方向,心里有隐约燃烧着期冀。 前方未知,是劫,还是缘…… 第一百六十四章 前尘忆 那人离我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已经连呼吸都渐渐不能控制。 我紧张的低下头,不去看他的方向,只听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突然,一双黑色布鞋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没有抬头,但是我感觉得到他在盯着我看。 “怎么了啊姑娘……” 那声音很粗,很厚,还夹杂着些许别扭的乡音,听上去不像汉族,而且阴沉沉的,再看看眼前的这双布鞋,胸口闷的几乎死掉。 见我不说话,那人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一双粗糙冰凉的手触碰到我的后脖子,吓得我赶紧一缩。 “哎呀……这么白啊……跟我那婆娘有的一拼啊,你是不是迷路了啊?眼看这雪就要封山了,我带你回去暖一暖吧……” 我知道我不能再忍了,远看的时候,这个男人应该是个小个子,因为站的远,身形我难以辨别,我想如果不是很壮的话,我应该还能和他周旋一下,从他先前的走路动作来看,这个人的速度并不算快,甚至有些笨拙,雪天路滑,如果我豁得出去,就一定跑得掉,我看了看山道两边的枯草地,虽然坡子有些陡,但是每隔一段距离仍是有树木间隔,失去重心的时候应该可以借个力。 但是当我抬头看见这张脸的一瞬间,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也终于知道他走路看上去笨拙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男人长的实在壮硕无比,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一脸横肉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 我本能的往后退,“你……你不要过来,我朋友就在附近,如果你欺负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整个人你乐不可支,横肉直抖,看了眼我手中的手机,“你是说给你发消息的这个朋友吗,小妹妹?” 我倒吸一口凉气,极度绝望的心情浮上心头,“你怎么知道……” 他笑得更欢了,“因为这个消息是我给你发的呀!” “什么?不可能。” 他向我靠近两步,眼神猥琐的游弋在我每一寸肌肤,我甚至看见他喉结不时地上下吞动一番,顿时恶心的我汗毛孔直竖。 他嘿嘿笑着看着我,“梁裴洲那小子是不是又不行了?你居然还想着姓顾的会救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忽然他又话锋一转,“说到底,小妹妹你应该来找的人是我才对啊,我能救他啊,信不信由你。”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忽然收敛了笑意,幽幽的扭头指向山顶的浓雾,浓雾飘散,一间木制屋子若隐若现,很是眼熟:“是不是觉得来过这个地方啊?茶好不好喝?” 我不可思意的望着他,听他说:“我就是茶舍的主人。” 我咬牙,“他们说山上根本没有茶舍,你根本不是人。” 他叹息似的摇摇头,“喏喏喏,我何时说过那是人间的茶舍?我那是可以让你如愿的茶舍。” “可以……让我如愿?” 他抬了抬眉,“你对过去没有好奇吗?被人当傻子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去我的茶舍小坐片刻,也许你能想起很多事情,”他顿了顿,笑得更加诡异,“还有那座他们都不让你踏进的红尘塔,我也可以让你进去。” “塔……?” 他点点头,“你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在那座塔里,你……想进去吗?” 他的声音如同蛊惑,我不知为何,想要离开的愿望愈发淡薄起来,我望着眼前这个带着浓郁危险气息的矮小男人,却渐渐放下了戒心,跟着他一步步朝山里走去。 雪越下越大,路滑的很,期间有好几次我都险些摔倒,倒是这个五短的男人回身几次准备扶我,但都被我飞快拒绝了。 他停下来嘿嘿笑着看我,“其实你不应该怕我的,我们同为异族,应该互帮互助才是,并且我们也无仇怨,本该成为朋友才是。“ 我默默看着他,弄不清他到底想耍什么鬼把戏,但是有一点很显然,这个五短男人似乎对我,甚至梁裴洲和顾景荣,包括之前的事,他都很熟悉? 而且之前顾景荣带我来的茶舍,就是这里,也就是说他和顾景荣从前是认识的,一个能让顾景荣过来喝茶的人,想必有他的过人之处。 抛开他丑陋的外表不说,也许,真是个高人也说不准呢? 抬头望了眼远处的仙气渺渺,再看一眼这个凭空出现的奇怪男人,在他没有露出真实目的之前,或许我应该相信他,哪怕只当他是个雪天相助的山里人。 我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嗓音和他说:“谁和你都是异族,我是汉族,土生土长的汉族。” 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对对对,你现在是汉族,但是你过去是苗族啊!我是羯族人,咱们是友邦啊!” 我愣了愣,“你倒是对我了解得很。” 他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不了解你,怎么能和顾景荣做买卖呢?” 我“啊”了一声,他赶紧闭了嘴,伸手一直假意轻轻抽了自己几个嘴巴,一脸无赖的表情对着我说:“哎哟我这臭嘴,都瞎说什么呢!你别听啊,咱们快赶路。” 我狐疑的看着他,也没吱声,心想这人看上去八字和顾景荣完全不合,性格脾性都差这么多,居然还能成为茶友?简直匪夷所思。 快到山顶的时候,我想起了梁裴洲,我问他:“那个……我不能在这太长时间,有人还在等我回去。” 他收敛了神色,沉沉的看了我一眼,“唉,多少年来了,还是这样惦记来惦记去的,真不觉得累。” 见我停着不走了,他也不说了,就拍着*跟我保证说,在我没回去之前,梁裴洲一定不会出问题。 我问他:“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就在这时,只见他掏出一个小香囊扔到我手里,“你放心,不是有个蠢女人在那儿照顾姓梁的么?有她在,姓梁的死不了。” 我心里一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却没再说话。 进了茶社,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清这个地方的外观,其实就是个破草棚子,乍一看跟个土坟堆子似的。 “你这茶舍盖的好奇怪啊。” 他也仰头看看,冲我嘿嘿一笑,“没办法,生前走的仓促,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给我埋这么个地方了,当时醒转之后,差点没给我又气过去!” “把你……埋在这儿的?” 我顿时脊梁骨一凉,比这周围白花花的雪还冷。 进屋之后,他让我坐着等一会,这里面都是木制结构,和之前跟顾景荣来的那次倒是差不多。 不一会,他捧着杯茶进来,递到我手上,”天冷,喝口热茶。“ 我低头闻了闻,一股酸苦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皱着眉头看他,“这是什么茶啊,好奇怪的味道!” 其实这茶味道古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确实不想喝,因为我记得上次喝完没多久,我似乎就睡着了? 我看了眼这个男人,觉得那实在太危险了。 他沉默了一会,就盯着我,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意一般,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一字一顿的对我说:“这茶啊,叫前尘忆,你的过去若是甘甜的,那你手中的茶自然闻之馨香;但倘若你的过去是悲苦,那你手中的茶又怎么可能会甜?” 我心中一颤,“你……到底是谁?” 他笑了笑,“你从不认得我,问了也白问。” 我作势就要推开手中的茶,“其实我觉得你并不喜欢强迫别人,但我不想喝陌生人的茶水。”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似乎觉得我挺有意思的,抬头乐呵了片刻,笑得浑身的膘肉都在颤抖。 他平了气,又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拿走了我手中的茶,“有人耗尽光阴,只为偿得这一盏前尘忆,醉生梦死,不出红尘,但是你拒绝了?你可以不喝,但是我告诉你,你一天蒙在鼓里,我保证事情只会越变越糟糕,而梁裴洲背负的东西,这样的你永远不会知道。” 然后,他将茶重新在我身前的桌案放下,“天凉,茶更容易凉,人就该什么季节汲取什么东西,如果你偏偏喜欢炎夏喝烫水,严冬品凉茶,那最后伤害的只有你自己的身体,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人活一世迟早都会尘归尘,土归土,顺应自然。该死去的,却还活着,该记起的,却被忘记,该背负的,居然无事一身轻?你知道吗,这都是逆天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逆天而行,老天都没谴责于你?这其中的道理,你又知道多少呢?” 我的指尖微微颤抖,我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个瞬间不苟言笑的五短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愣是发不出一个字节。 他低头睨了一眼桌上的茶,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自然是有旁人帮你背了这罪孽,啧啧啧……想想不省人事的梁裴洲,我还真是心疼,他又是为谁背负了这些?他最在乎的女人……似乎连他的三魂七魄究竟是怎么散的都不清楚呢?” 他作势转身就要离开,我的心却被他的话震的肝脏具裂,我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我拼命将双手相握,死死将指甲扣入血肉间,才微微稳住情绪。 “我喝可以,但是你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你答应会救梁裴洲,你千万不要忘记。” 他摇头笑笑,“看来你还是不懂,这茶,你可以不喝,我不喜欢强迫。” 我笑,“是吗?你不是不喜欢强迫,你只是不喜欢直接强迫,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喜欢拐弯抹角的鼓吹,有意思吗?我是笨,但是我不傻!你我素不相识,你却对我的事情和需要了如指掌,千辛万苦引我到这,不就是为了让我喝下这一杯茶?我不知道你将会做些什么,但我相信你的目的一定藏在这杯茶之后。” 他突然不笑了,阴沉沉的看着我,“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完全可以告诉你,我的目的很简单,我临死前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信物,我需要你回到那年那月,帮我找回那样东西,信不信由你。” 我端起茶盏,“什么信物?” 他的表情忽然有些落寞,“等你看完所有一切,然后告诉我,我当年究竟错在哪里?如果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按照她愿意的方式,她有没有可能爱上我。” 他离开之后,茶已微凉,入口酸涩之味更甚,不等咽下,眼泪就已夺眶而出。 迷迷蒙蒙间,耳边有风声吹过,又大又急,我感觉自己摇晃着身子,在黑暗中逆风前行。 忽然,一个失重,整个人仿佛坠入水中,水温冰寒刺骨,空气愈发稀薄,对生机的渴求愈发强烈! 我挣扎,挣扎,再挣扎,就在我万念俱灰的一瞬间,忽然仿佛有人在水底推了我一把般,整个人梦的冲出水面,仰头睁眼的瞬间,已是天光乍亮的世界。 我看了看周围,这貌似是条河? 岸边有拿着棒槌拍打浣衣的女人,盘着奇怪的发髻,身着蓝紫色短衫花裙,有说有笑。 我离他们的距离约莫只有四五米远,按道理来讲,我从水中浮出来这么大动静,她们应该感觉得到才对吧? 但是为什么她们仿佛看不见我的样子? 我仰头,青天白日,我是在做梦? 对,我喝了“前尘忆”,这一定是梦里! 我朝着岸边吃力走去,浑身湿漉漉的,加上水渍,重的很。 “哎你听说了吗?早上谢家那个姑奶奶又去明楼找我们小主人要胭脂草啦!我们小主人被烦的小脸都憋红了!” “啊?是吗!哎哟喂,这可真是一对冤家!不过话说回来,风和那丫头要那么多胭脂草干什么?” 那女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乐呵呵的看着一块浣衣的女人,“看来上次小主人过寿的时候发生的事你不知道啊?” 那女人一冷,傻呵呵的反问:“什么事啊?” 那女人白了她一眼,笑眯眯的说:“可不就是小主人寿宴上来了一个外族的姑娘,说是远亲,哎哟你是没看见那姑娘的小模样,水灵的直教人心疼!尤其那小脸蛋,粉雪嫣然,就跟雪地里开出的桃花似的,媚人的很!“ 旁边的女人不明白了,“但这跟风和丫头有什么关系啊?” 那女人做了一个别急的手势,然后边拧衣裳,边对旁边男的女人说,“当然有关系啦!那胭脂草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啊?” 旁边的女人想了想,“胭脂草还不就是做女儿红妆的?”顿了顿,又说:“这样看很正常嘛,小主人夸那个姑娘美,风和丫头嫉妒了呗?她年纪尚小,还不懂男女之事,缠着小主人也就是好玩罢了。” 那女人嗤笑一声,“那姑奶奶年纪是小,但我们家小主人不小了啊!你要知道,那胭脂草除了做妆面,可还是*的药剂!那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又擅长炼灵蛊,谁知道她拿这东西能折腾出个什么来?另外你也知道氏族之间的联姻规矩,要不是之前那位谢家的姑奶奶有问题,我们小主人现在肯定早就炼出蛊铃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巫皇家的成年男子,没有蛊铃的庇佑,是有多危险!” 旁边的女人怔了怔,“唉……风和丫头还懵懂着,也就是觉得小主人生的标志,整天粘着他跑,但是小主人似乎不太爱和她待在一块……” 那女人吧唧了两下嘴巴,“小主人是看着她出生的,你想啊,一个成年男人,整天被一个没断奶的小毛丫头跟着,身边一圈人还都告诉你,以后这是你媳妇儿,你啥想法啊?” 旁边的女人又叹了口气,“作孽啊……” 我静静的坐在岸边听他们说话,没有惊慌,没有胆怯,因为我在水面没有看见自己的影子,地面也没看见自己的影子,也就是说明,我在这个空间里,我几乎是透明的,不存在的灵魂而已。 那两个女人浣衣完了,便端着木盆和衣物上岸晾晒,我跟着她们,因为我在她们嘴里听见了“谢风和”三个字。 老天送你来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有目的的,但是她们口中的小主人是? 跟着她们走了估摸十多分钟的路程,到了一处看上去……异常气派的木制明楼。 雕梁画栋,镶金嵌玉,说实话,和周围朴实自然的山水风景显得确实格格不入。 我跟着她们绕过前厅正门,走到边上小门,推开绕了进去。 她们应该是这里的下人,我四周溜达了一圈,简陋的很,她们住的屋子里空荡荡,黑漆漆的,就几块床板,靠窗的铺子上搁置着好些没绣完的帕子和香囊,应该是私下里打发时间的活计。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内传来了声响,像是有人在争执,闹腾的很。 我眼巴巴的溜到门缝,顺着缝隙往外看,只看到一个男人的后脑勺,乌溜溜的黑发,穿着绛紫色的短衫袍子,银色云纹勾边,脚踏赤色绣靴,不知道为什么,这身行头我总觉得特别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那年爱笑的你 一阵风起,他的对面忽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响。 我不好开门出去,虽然我没啥存在感,但是我不能凭空制造“恐怖事件”吧? 比如门突然开了,水壶突然自己倒水了啥的。 所以只能努力将耳朵贴近门缝,听墙根这种事,我上辈子到底是有多爱啊…… “你从不涂胭脂,但是你又天天找我要胭脂草,那你告诉我,你都用来干什么了?”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梁裴洲? 对面忽然响起了支支吾吾的小女孩声音,没错!就是小女孩,初中生那种既视感,奶声奶气的,听上去还有点作。 回想一下,我好想老早以前鼓起勇气给校篮球队的男神打电话告白好像就发出过这种奇怪的音调,orz…… 那女孩也挺犟的,就一直哼哼,也不说话。 对面的年轻男人貌似耐心也……不太大,见她不说话,扭头就走了。 注意!是一扭头! 我扒着门框,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那张满脸饱含着胶原蛋白的鲜肉脸……等等? 这一双大大狭长的桃花眼,这鼻峰,这下巴,这轮廓,这么像杨洋!不对,比我咩还要美味!不是我梁裴洲是谁! 我捂住脸,险些鼻血喷一脸,妈呀……这是看上去花季雨季的梁裴洲啊,好嫩啊…… 不过我也是开心的,因为这个梁裴洲的眉宇间尽是自在,不含愁丝。 那女孩见他走了,顿时就炸了,急得原地直跺脚,扯着嗓子对着梁裴洲的方向嚷嚷,“我在你身上下了那么多情香蛊,为什么你都没有夸我漂亮?” 她这句话嚷嚷完,梁裴洲沉默了,我尴尬症犯了,所以……也沉默了…… 梁裴洲叹了口气,回转过身,伸手摸了下衣领,又摸了摸袖口,接着又是衣摆,最后还有耳后,一个个胭脂红的小珠子,只有沙砾大小,梁裴洲在指尖轻搓,轻轻对着手心吹了口气,那个被女孩称作“情香蛊”的东西就化尘做土了。 我心里也觉得这姑娘情商是有点低,还有点公主病的既视感,看梁裴洲对她的态度,应该也是不喜欢了,还总这么粘着,想必是被帅住了,唉,豆蔻年华,少女心思,我过来人,懂得~ “你知道我给你下情香蛊?” 梁裴洲朝她走近了两步,“原来这东西还有名字?那你告诉我,谁叫你用胭脂草和情丝绕炼的?你知道这炼出来的是干什么用的么?” 我从未听过他如此厉声厉色的跟一个姑娘说话,不过神情还好,薄怒而已。 那女孩嘴里委屈,语调却仍然犟的很,“没人教我,我照书上炼的,书上说……书上说……” 他勾了勾嘴角,朝她又靠近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姑娘,“书上说什么?你说来我听听,我倒想看看这氏族的女子究竟能不能说出这种燥人的话来?” 他个子本来就高,那姑娘跟小人国的似的,他走过去这么一档,那姑娘整个人都被罩的严严实实的,别说我想看看那姑娘的脸,就连看一眼身形都费劲! 那姑娘憋了半晌,最后一跺脚,“以后都不叫你哥哥了!你总欺负我!” 梁裴洲抬了抬眉毛,“以后你恐怕也确实不能叫我哥哥。” 那姑娘急了,“你过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你一直叫我哥哥,总比你叫我……” 他摇摇头,“你早点回去,别让你阿爹担心。” 从梁裴洲的方向来看,应该是绕去了正门,看看天色,貌似应该傍晚了,估计回去吃饭去了。 不过梁裴洲一走,剩下这个姑娘也就一目了然了…… 但是只这一眼,我就傻了,彻底傻了,百分之两百的傻了! 这他妈……不是我么? 还是未成年版的! 不过……哟!这身小衫子裙穿的倒是挺别致的,这小头发梳的也怪可爱,真像我渣基三时候练的毒萝啊…… 讲起来是小姑娘,看上去也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我嫌弃的看了一眼她的*,然后仰头望天,这么平……难怪梁裴洲多一眼都懒得看你! 可是转念一想,这剧本不太对啊,就好像我穿越小说看多了,女主穿过来不都应该掉在皇宫里,掉在王爷府,掉在一堆侯爵相府里被一堆极品围着转么?当时我过来的剧本,不是梁裴洲为我情根深种么…… 为毛这么冷淡…… 因为明楼是梁裴洲住的地方,我离的比较近,顺溜就晃荡了进去,找了半天,没找到他房间,囧。 真不能怪我,明楼里呈一个“口”字型,一圈都是房间,长长的木雕回廊,就跟进了丽江客栈似的,不过讲真,这明楼可比那些看上去高档多了。 不多会,我忽然看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提着水桶,在其中一间门前停下,轻叩了三声,然后就在门外站着等。 没多久,里头应了一声,那小厮笑着应和,几乎是同时弯腰提起水桶,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 我也不知道里头是谁,赶紧猫须着身子转了进去。 屋子里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一般照明楼外立面雕梁画栋的风格来看,里面应该也是走这种奢华风的,然而并不是…… 而是另一种素净,高逼格的低调华丽感,古代人的屋子么,无非就是家具摆件之类的,古玩字画什么的让这成了藏金楼。 主卧边上还有个小间,垂着布帘,循着水桶漏下的水迹,小厮应该进了这里,我在布帘的右边挑了条缝,往里一看,梁裴洲正在解衣扣…… 那小厮倒完水,似乎欲言又止的站在浴桶的侧面。 “有事么?” 见小厮没有退出去,梁裴洲停下了解一口的动作,侧脸问他。 那小厮支吾了半天,然后才微红着脸说:“日落后寒气重,少主人还是热水沐浴吧?这么凉的水,我怕会……” 梁裴洲叹了口气,倒也没避讳,不知他又从衣领某处扣出一颗粉红沙砾,伸到小厮面前给他看。 “看到了吧?配了药我得凉水沐浴,不然解不了这药性……” 那小厮一开始有点蒙,随后靠近闻了闻,脸立马红到了脖子根,“谁……谁胆子那么大,竟然给主人下这种龌龊东西?” 梁裴洲的表情有些微妙,像笑,又像没笑,嗓音有些哑,“你觉得还有谁?” 那小厮顿时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瞪着眼睛憋着嘴,连着直摇头。 “那您先用着,我就在门外候着,换水您叫我。” 梁裴洲摆了摆手,就示意小厮出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因为我看见罗衫半解的梁裴洲,这青丝缭绕的腹肌…… 肌肤上隐约透着一层不正常的绯红色,他两手支着桌子的边沿,垂着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前滚落,滴滴答答的打在桌面。 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了起来,精瘦的腰线随着他的呼吸律动,突然,他十指紧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我看见他什么地方好像发生变化了…… 妈呀!我捂住眼睛,赶紧掉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可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出扑通一声水声,再回头时,他已整个人浸泡在浴桶里,里面还飘着一些不知名的药草。 我闲着也是无聊,以后要是被梁裴洲知道,我过来这边第一件事就是偷看他泡澡,不知道会不会被我气醒过来…… 想到另一个他,心里忽然有些抽痛。 我正看的起劲,门外忽然传来人声,小厮恭敬的和什么人正在说话。 我转眼看了眼门内的梁裴洲,似乎并没有察觉。 我好奇的走到门边,透过窗户纸朝外看了眼,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和梁裴洲同样绛紫色的云纹长褂,整个人高而壮实,眉宇间神韵和梁裴洲颇有些相似。 他看了唯唯诺诺的小厮一眼,“洲儿呢?” 那小厮低垂着脑袋,瞥了眼身边的水桶,“少主人正在沐浴。” 中年男人盯着门看了两眼,“吃饭的点不吃饭,倒洗起澡来了?” 小厮的头垂地更低了,并没有直接回话,而是静静的朝内回望了一眼。 中年男人脸色不悦,“洗好让他来东楼找我。” “是,族长。” 那中年男人脚下生风,提脚便走,我好奇想多看两眼都没法子。 他是族长?那不就是梁裴洲他老爹?巫族的现任巫皇? 我砸吧两下嘴巴,回头看了眼内间,感觉梁裴洲这个不苟言笑的老爸好凶啊…… 我趴在窗台边望呆,昏昏欲睡时隐约听见内间有了动静,起身去看,梁裴洲已经换好衣衫,只是发丝湿漉漉的垂在肩上,一张小脸白皙的让人口干舌燥,先前的红晕已经褪去,整个人隔空都飘着一阵药草香。 那小厮在他跟前耳语了几句,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便跟着小厮去了明楼东边的一处筑台。 筑台很高,在这样的天色中赏月最是不错,梁父端坐在筑台中央的圆桌前,手上拿着样什么东西在看。 我跟着梁裴洲上了筑台,梁裴洲见了梁父,尚未开口,梁父便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他俩对坐着,梁父打量了梁裴洲几眼,问他:“风儿又来闹腾你了?” 梁裴洲抿了抿薄唇,没有应声。 梁父叹了口气,“再过两年风儿也快成年了,你们的婚事……” 梁裴洲握了握拳,“她在我眼中一直是个小孩子。” 梁父笑了笑,“小孩子会用胭脂草配情丝绕?” 梁裴洲面色一红,“不知谁教她的。” 梁父起身拍了拍梁裴洲的肩膀,“我和你娘成婚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而你娘当时还不及风儿大呢!” 梁裴洲抬头看了一眼梁父,“但是我和风儿不一样。” 他眼中蒙上了一层雾色,梁父也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你还是放不下之前的事情。” 梁裴洲搁在膝盖上的十指不自觉的扣紧,“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也是氏族的嫡亲血脉,但是她……” 梁父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声音沉沉,“那孩子我也心疼,可惜她叫她没那个命?谢家的女儿,却没有孕育蛊铃的凤凰血脉,又何必氏族联姻?她和这世间任何一个普通女人没有半分区别。” 梁裴洲扭头看向远处,“这就是我不能接受的地方,她总会有长大的一天,她若有一天得知这才是我娶她的初衷,她一定会恨我。” 梁父笑了笑,走到梁裴洲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问他,“所以你并不讨厌她?” 梁裴洲垂下头,“我只是不想她恨我。” 梁父继续笑,“不在意,又为何怕恨?如果你能对她好一辈子,就算这是初衷,她们也恨不起来,因为身为氏族的女人,这种宿命从一出生就该明白的,不是吗?更何况,你是真心对她好的。” “把心中的防备打开,不然论谁都是走不进去的。记挂着过去的人事,不如用心去对眼前的人,对过去的人也是一种弥补。” 见梁裴洲沉默着,又对他说:“下周风儿和她阿爹又要南行去梁国为她娘扫墓,我听说梁国又换了新帝,局势不太平,这一趟我希望你能和她同行。” 梁裴洲垂着头,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静静的笑了起来,“也好。” 晚上趁梁裴洲睡觉的时候,我翻了翻他屋子里的文献,我身处的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曾经的麻阳,但是当地人管这叫锦水,我出来的那条河应该就是有名的锦水河。 他们说的梁国,应该就是南朝时期的那个梁朝,有个禁欲四十多年出名的佛徒皇帝叫萧衍,只是不知道如今当政的皇帝是哪一个。 我这种南北朝和五代十国都分不清的人,对这段历史实在一窍不通,只依稀记得梁朝末期新帝更迭的甚为频繁,厮杀战事更是时有发生,而且宫闱之内的伦常之事也非常……额精彩! 梁父说如今梁国局势不太平,又换了新帝,似乎苗疆这边影响并不太大。 谢风和每年都要随她阿爹南行去梁国,为她娘扫墓,她娘是梁国人? 还有梁裴洲口中放不下的那条“活生生的人命”又是谁?不能给梁裴洲孕育蛊铃…… 又是个什么东西? 再见到谢风和,是在三天后,她坐在油菜花田里,手上把玩一只白玉色的骨笛,头戴着银质的牛角冠,见到梁裴洲两只眼睛顿时亮亮的。 *一抬,立马就站起来了,眼看着就要朝梁裴洲跑过来,梁裴洲也站在原地等她过来,她去忽然停住了脚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跺脚,气呼呼的又跑回去坐下了。 随手就拔了一把黄灿灿的油菜花,撒气似的扯着花瓣,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地上“砸”。 梁裴洲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也不计较,背着手就朝她走了过去,在她身前蹲下。 “生气了?” 风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油菜花。 梁裴洲也不恼,撩起衣摆转身就在她边上坐下,见她手里的油菜花快倒持没了,于是笑着又摘了几朵递到她手中。 风和撅着小嘴,就盯着他的手发呆,也不见她拿,更不见她拒,就僵持着。 半晌,也不知忽然哪儿来的气,抓起梁裴洲的手啊呜啊呜的就啃,也顾不上梁裴洲手里还攥着粘着泥巴的小黄花儿。 我看见梁裴洲眉宇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我心想这妹子方才下口肯定挺猛的,但很快他的表情恢复如常,眼眸微垂,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看孩子的宠溺。 “再咬下去,以后可没手给你采胭脂草了。” 他苦中作乐,调笑打趣,风和也终于停了嘴,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抹嘴,然后低头看了眼还手中粘着自个儿口水和两排整齐牙印的梁裴洲的手,突然有些内疚,小鼻子皱了皱,眼睛就红了。 “你是傻的吗?咬你都不会躲。” 梁裴洲抽回手,在风和衣摆上蹭了蹭,笑着睨了她一眼,“不让小姑奶奶把气撒出来,我哪儿敢躲?” 谢风和绷不住了,翻了个身跪坐在他身前,目光灼灼的盯着梁裴洲看。 梁裴洲问,“这样看我做什么?” 风和狐疑的往后缩了缩脖子,“我在看你是不是我的阿洲哥哥。” 他笑,“那你看我是谁?” 风和吸了吸鼻子,“样子是没错,但是变了个人似的,印象里你从没跟我这样和颜悦色的说过话。” 梁裴洲眸子暗了暗,伸手摸了摸她的小牛角冠,声音更揉了些,“想通了一些事情,以后我都会这么好好的跟你说话。” 风和的小眸子再次晶亮了起来,小腿一瞪就挂在了梁裴洲的脖子上,小孩子一样大笑。 梁裴洲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去金陵的日子订下没有?” 风和回过神,望天想了想,“阿爹说后天就走。” 梁裴洲一愣,“这么快?” 风和也叹了口气,“是啊,阿爹说那边希望他今年能早些过去。” 梁裴洲盯着她看了一会,“你阿娘走的早,但是我也听我阿爹说起过她,他说你和她很像。” 风和一愣,“哪里像?我从出生就未见过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进金陵 梁裴洲摸摸风和的小脑袋笑了笑,“说了你也不明白。” 临行的前一晚,我在床边守了梁裴洲一夜,细细看他的眉睫,鼻峰,唇线,棱骨,伸手轻轻探着他的鼻息,温热的呼吸均匀,再往下胸膛起伏有力,我弯了弯嘴角,“活着可真好。” 他梦里喃喃细语,无意识呢喃一句:“谁?” 我赶紧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直到他抿了抿唇侧转了身,才顺过气来。 次日一早,我随着梁裴洲来到谢家。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来到这个传说中的地方,和梁家的明楼不同,谢家依水而靠,朴实无华,随处可见的百子柜上搁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见梁裴洲过来,里面一个端着木盆的小姑娘先是愣了愣,然后掩嘴而笑,一扭身子就朝屋里跑去。 “小姐,您看是谁来了啊?” 我看向梁裴洲的时候,他正不经意的弯了弯嘴角。 风和从屋内探出个脑袋,身上还穿着就寝时的白衫裙,头发乱蓬蓬的,见到梁裴洲整个人顿时都站直了。 仿佛愣了一会,然后飞快往后退了一步,碰的一声将门关上。 梁裴洲笑,向前又走了几步,在她门上轻叩:“我去给你阿爹请安,你快些准备。” 就听里面支支吾吾的哼哼了两声,算是答应。 绕过回廊,来到顶头的亭台,一个中年男人正摆弄一个小瓷瓶,见梁裴洲过来,赶紧放了下来,同他打招呼。 梁裴洲一个躬身,问了句:“世伯好。” 被称作世伯的男人和蔼的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正在这时,堂内穿着素色衫裙的女子款步而出,年约三十有余,正是风韵极佳的好时候。 她款步上前给梁裴洲斟茶,梁裴洲赶紧起身,“劳烦伯母。” 那女子笑了笑,示意他不必客气,然后转身看着中年男人,“文山,这次要不我随你们同行吧?路上也好照顾……” 话还没说完,这个被称作文山的男人轻轻蹙起了眉头,但声音依然温柔,“你身子不好,还是在家歇息吧。” 那女人还欲再说话,可谢文山的眼睛已经望向了别处,她抿了抿唇,在一旁站着颇有些尴尬。 此时,风和的声音忽然响起,“阿娘?你怎么出来了?这儿风大,你快进去。” 那女人看见风和,倒是笑得温柔,“这次去梁国去的这么急,阿娘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风和倒是颇为心疼这个女人的样子,上前抱了抱她,然后回头看了她爹一眼,就推着她娘往里走。 “这不年年都去给大娘扫墓么?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那女人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今年不同,我听说梁国又换了新帝……” 风和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阿爹说了,换来换去还不都是萧家的天下么?” 那女人叹了口气,“这次似乎不同,我听别人说虽然侯景败了,但梁朝的气数似乎也……” 这时,谢文山的脸终于沉了下来,“这些混账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那女人赶紧垂下了头,话语轻柔,“没……没谁。” 谢文山轻哼了两声,“你身子不好,就多待在屋里养病,外面的风言风语,不是你们女人家该听的。” 那女人应了一声。 谢文山转而看向身边的梁裴洲,笑了笑,“倒是风和也大了,你若是真没事可做,倒不如操心操心洲儿和风和的婚事。” 我闻言一愣,再转眼看向女人身边的谢风和,也是愣了一下,看向梁裴洲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吃惊。 倒是梁裴洲对着谢文山颔了颔首,躬了一身。 坐上马车的时候,我有些不解,这次进京,难道不是给谢风和的阿娘扫墓么? 那刚刚出现的那个女人又是谁?为什么风和也会叫她阿娘? 而且从她们之间的关系来看,风和和她的关系也颇为亲近。 刚开始马车内,谢风和有些不自在,梁裴洲逗了她几句,见两人目光一触,风和目光就躲,梁裴洲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起身刚准备起来,风和突然问他:“阿洲哥哥……” 梁裴洲一顿,“嗯?” 风和抿了抿唇,“阿爹说的婚事,是不是真的啊?” 梁裴洲愣了愣,音色极轻的开口,“你希望呢?” 风和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梁裴洲眼睑微垂,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他去驾马车,换她阿爹回来休息。 其实我当时心里有些为他难过,这是……刚打开的心,却突然被拒绝了? 我陪着他在外驾车,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即使知道他感觉不到,也还是这样做了,他偶尔会侧脸往我的方向看上一眼,眉头微蹙,然后微笑着摇摇头,叹口气重新看向前方的路。 但我却觉得没有比此刻更好的幸福。 这个男人,这样陪伴着从前的我呵! 困倦的时候,我掀开帘子往马车内看了一眼,见谢文山还在与风和说话。 有些好奇,便探身坐在风和身边听他父女俩聊天。 风和低着头,他阿爹轻拍着她的背脊,“这次咱们要进一趟梁宫,难得新帝还记得你大娘,他也希望能见见你,也算了却临终没能见你大娘一面的遗憾。” 风和抬眼语气幽幽,“阿爹,你是不是不喜欢二娘?” 谢文山沉了沉颜色,语气依然温和,“为什么这样说?” 风和叹气,“二娘身子不好,早上你明知她想去,但是你还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其实二娘这些年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有心病。” 谢文山看着女儿,别过脸看向车厢外的梁裴洲,“风儿啊,阿爹问你一句话,你喜欢你的阿洲哥哥吗?” 风和脸一红,“阿爹为什么又问这个?” 谢文山笑着摸摸他的头,看向梁裴洲的目光带着赞许,“阿洲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大娘在世的时候也很疼爱他,不说在我们苗疆,即使放眼天下,都是一等一的男儿,哪个女子不想嫁他?氏族之间的婚约是定死了的,当年若不是因为这个,你大娘也不会郁郁成疾最后……你总爱缠着他,阿爹也看得出阿洲心里是喜欢你的,等你成年后,阿爹把你交给他,也是放心的。只是身为谢氏的嫡女,既然承载着凤凰血脉,就一定要洁身自好,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阿洲的命也会交在你手里,你知道吗?如若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风和好奇,“有多严重?” 谢文山终于沉了脸,“如果你的眼里根本不在乎他这条命的话,你大可以任性妄为。” 风和表情僵在脸上,“我是在乎阿洲哥哥的。” 这时,谢文山才重新露出了笑容,“你乖就好。” 山高水长,马车在一处水草肥沃的绿林停下,马儿在岸边吃草休息,谢文山则独自去到河边取水。 风和在马车里扭捏了半天,还是噔噔噔的跳下了车,找了找梁裴洲的身影,双手背在身后,羞涩的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梁裴洲侧脸看了眼坐下来的小人儿,勾了勾嘴角,“外面风大,怎么出来了?” 风和咧着嘴冲他傻笑,“想陪陪你。” 梁裴洲的脸色忽然绯红,刚准备出口的话全都被噎了回去一般,傻傻的盯着眼前的小丫头看了半晌,我见他喉结上下微动,然后生涩的扯出一抹笑,“嘴倒是甜了。” 风和往他身边又贴了贴,梁裴洲的身子瞬间僵了:“阿爹说,巫族的男子都有一只蛊铃护身,但是阿洲哥哥没有,我问阿爹为何没有,阿爹说因为我还没有长大,等我长大了,阿洲哥哥就也会有这样一只护身的蛊铃了,是这样吗?” 梁裴洲眼睑沉了沉,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风儿的这句话,若他答了,她再追问如何拥有这只蛊铃,他又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在这广袤无垠的绿地上,跟一个没成年的小丫头说咱俩洞个房,造个娃就有了么? 梁裴洲自然没有回答,这也成了风和一路上的心病,一直在马车里犯嘀咕,嘀咕的谢文山都忍不住红了老脸,恨铁不成钢的呵斥了一句“闭嘴”!然后就尴尬的掀着帘子出去和梁裴洲并排坐着了。 周围没了动静,除了马蹄和车轱辘的滚动声,其他一切安安静静,身边的风和已经嘀咕着睡着。 而梁裴洲则和谢文山在外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而我也昏昏欲睡起来,期间睁了几次眼,放眼尽是漆黑,偶尔能看见梁裴洲的身影,他温柔弯腰给风和盖好毯子,轻轻的将她的身子放正,防止她从长椅上滚落下来。 迷糊中,我的心中微暖,但想到透明的我,又就觉得心酸。 就这样折腾了约莫一周的时间,终于进了传说中的金陵城。 金陵城战后余生,街市上做生意的小摊贩并不多,只有地痞*三五成群的缩在街角打量来往的行车与车辆。 路过一间酒肆,风和看见招牌上的桂花藕便急匆匆嚷着要去尝一尝。 谢文山拗不过她,只得同意停下马车,先吃顿饭再说。 等菜的时候,邻桌坐着三个身着军服的年轻男子,正把着剑,喝着酒。 其中清瘦的士兵说:“听说了吗?户部的陈大人昨个又去了顾大人的将军府。” 另一个光头士兵一听就乐了,“又是去给陈小姐说亲的?啧啧,看来咱们少帅真是难逃这一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