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标少女初长成》 第1章 折翼的少女 “啪”的一声，耀眼的光束从舞台的天花板垂直照下，落在了一个少女纤细的身影上。 少女身穿着一套渐变色的大红舞裙，裙边还镶嵌着金光闪闪如星辰的碎钻，修长的双腿展露了出来，脚踩的高跟红舞鞋更如火一般在那一道光束下散发着夺目的光。 场上悬挂的立体声音响，这时也响起了热情又节奏感强烈的拉丁舞曲《carlito　samba》。 少女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展开双臂，从静止瞬间转变成亢奋的状态，整个人随着音乐舞动了起来。她单小舞，7岁学舞，8岁就在市少儿拉丁舞比赛中拿下第一，之后更是屡屡获奖，从未输过。同班的学员和老师都称她是一个“天才”，而她更是乐在其中，享受着众人对 她的顶礼膜拜。如今她9岁了，今天的这一场比赛，对她来讲更是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是由中国国际标准舞总会（cbdf）创办的一场大型的舞蹈锦标赛，有来自世界各地、年龄不 同的参赛选手在舞台上争相斗艳，场面可说是激烈又壮观。 短短的2分钟，她灵动的身姿早已吸引了四周观众的目光，喝彩和加油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将鲜花往场上丢。 一曲结束，她完美落幕，可掌声却久久都没能停下来。“太棒了，小舞！如果不出状况的话，我感觉你的名次一定能上前三！还有啊，等这次比赛结束后，我打算给你物色一个条件合适的男伴，让你跳双人拉丁，你看怎样？至 于你父母那边，我会跟他们好好沟通的。” 她一下场，培训班的舞蹈老师冯秀萍就朝她走了过来，并满意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肩。 冯秀萍继续道：“你看啊，你明年就10岁了，10岁后就可以参加cbdf国家少年队的选拔了呢！双人舞的发展会更好，只跳单人就有点浪费了……” 就在她滔滔不绝的跟单小舞介绍双人舞发展前景有多好多好的时候，舞台中的电子大屏幕上，单小舞刚才那一支舞的成绩也在这时公布了出来。 她是今晚最后一个出场的少年组参赛选手，却意外的成为了终场的压轴之冠！ 冯秀萍的视线立即被大屏幕吸引了去，随即握紧了那孩子的肩，指着她身后的排行榜道：“小舞！小舞！你第一呢！第一呢！天啊！我太高兴了！” 单小舞一听，即刻也转头朝那大屏幕看。果然，排行榜上，她的名字豁然出现在第一列，醒目又扎眼，她的心兴奋得差点要蹦出来！ “快去准备，小舞！一会上台领奖的时候一定要笑得最漂亮！让我看看你的妆，花了没有？” 开心的冯秀萍说着就又将她的身子扳了回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还拿出粉扑在她的脸上补了个妆。 当那沉甸甸的奖牌挂在单小舞的脖子上时，她明显的感到自己眼眶里的湿润。但那泪是激动的泪，就连味道都是甜的，不是咸的。 她仿佛还看到自己的身后伸出了翅膀，带着她正朝着心中向往的方向努力地飞翔。 却不曾想，就在她从领奖台上走下的那刻，有一个与她关系最亲的人，竟硬生生把她后背的翅膀折断了！ “我知道的，冯老师。但我还是很坚持我的看法，这是对小舞好。我十分感谢冯老师你这么看好我家小舞，这两年确实是辛苦你了。但是现在，我也该带她走了。” 单小舞不会听错，说话的人是自己的母亲——颜格。在她的认识中，她的母亲是一个要求严格、做事果断、性格固执又有点狠心的女人。在家中，母亲说一他们不敢说二；母亲决定要做的事，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使其改变 。 此刻，她的母亲就站在观众席后方的一个人少的角落，背对着她，与她的舞蹈老师面对面的交谈着。“可是小舞妈妈，您家孩子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可塑之才！她比其他起步更早的孩子跳得更好，她的柔韧度和身体的反应度都是数一数二的。我相信她只要再努力一年，明年 的国家少年队一定会有她的名字！”冯秀萍十分诚恳地在争取。“对不起，我还是那句话，跳舞只能作为一项普通的兴趣爱好，至少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我当初送她来学舞，并没有打算让她进什么国家队、少年队。我只是看别人养 女儿的都会送女儿去舞蹈培训班学一两年培养气质，而我就是不想让我女儿被别人比下去而已。但舞蹈不可能取代她原本的生活重心，更不可能把它当做职业去发展。” “可小舞妈妈……” “冯老师，你不用再劝了，我考虑得很清楚。” 就在她走近她们的时候，母亲像是有了感应，即刻将身子朝她转了过来，然后扶着她的肩在她跟前轻轻蹲下，道：“小舞，恭喜你得了第一名，你是妈的骄傲！” 如果是以前，单小舞一定会抱着母亲的脖子沾沾自喜。 可是，因为刚才她听到的那一番话，让她在做出这动作的时候迟疑了。但母亲并没有在乎她反常的现象，而是继续道：“冯老师刚跟我说了想要你跳双人舞的事，但我想这实在是太影响你的学习了，所以就给拒了。你也不想在考试的时候成绩 下降，对吧？” 单小舞听后心底抽吸了一声，她似乎能感觉到，有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心尖上重重地划了几下！心很痛，还流血了…… 她多想在这时大声地对母亲吼叫，想抗议，想哭闹，但她知道，那是没有用的。见她不吭声，母亲就当她是默认了，便又站直了身子朝冯秀萍转了过去，“冯老师，感谢你对我们小舞的栽培和教导，今晚就是她在舞蹈这条路上取得的最佳的成绩，我知 足了。所以，从明天开始，小舞就不会再去培训班练舞了。也希望你在今后所带的学生里，还能出现一个像小舞一样优秀的孩子。”说完，单小舞就在母亲的拉扯下离开了赛场，但她同时也看到了冯秀萍看着她的那带着遗憾又失落的难忘的眼神，就如同失去了一件可以精雕细琢的宝贝那般…… 第2章 被撕碎的梦想 “到了，下车吧！” 车子停在了位于邕城江边一小区的居民楼下，母亲将车钥匙拔了出来，可单小舞却依旧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 回来的路上，她沉默着没有和母亲说一句话。她在堵气，更是在无声地抗议母亲的决定。可她又很怂，不敢当着母亲的面说一个“不”字。 “小舞！我说下车了！你和我闹脾气是不是？” 此刻，母亲也终是忍不住要爆发了！她边吼边把单小舞从副驾驶位上拽了下来，还在关车门的时候重重的“砰”了一声！ “你是对我刚才做的决定有意见是不是？那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出声呢？”母亲不傻，自然能猜到她态度反常的原因，但还是严肃地叉着腰指责：“我告诉你单小舞，跳舞是没前途的！我不希望以后别人在问我‘你女儿是做什么’的时候，我对他们 说‘我女儿就是一个会跳舞的’！你要成才啊！以后做老师、做医生、做公务员……哪个不比跳舞强啊！那不过就是一个青春饭，你吃不久的！” 说完，她也不管女儿会不会反驳，扯着她直接往电梯的入口走。 回到家时，大厅只亮了一盏光线昏黄的壁灯，屋内的人在这时估计都已经睡了。 单小舞看准时机甩开了母亲的手，转身就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可她还没来得及关门，母亲便追着冲了进来！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别以为今晚得了第一我就会心软！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一分钱去练舞！” 说着，母亲就直接奔到了她的衣柜前，打开柜门，将她挂在里面的所有舞衣和舞鞋全都扔了出来，并用蛮力去撕扯！ 单小舞眼看自己珍爱的东西在母亲的手中变得粉碎，她的心也跟着碎了，化成渣踩在脚下都还觉得疼！ 这下，她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母亲做完了这些便转身摔门而去，也不管会不会吵醒这屋子里的其他人。 单小舞红着眼蹲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盯着散落了一地的破碎的狼藉，胸前的奖牌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碍眼！ 然后，她狠狠的扯下了那块奖牌，对着某处空白的地面用力地砸去！ “哐当”的一声，奖牌坠地的声音就像吹响暴风骤雨的号角，终于让单小舞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哭得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但也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又被人从外面悄悄地推了开来。有一双眼正好奇的朝房内不住地窥探，视线最终落在了单小舞泣不成声的脸上。 可他也只是张望了一阵，又很快将房门重新关上了。 这夜，注定是如此的不平静。 第二天是周一，单小舞肿着如桃子般的眼来到饭厅。 此时，丰盛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平时起得最晚的弟弟单小涵，如今也坐在餐桌旁用餐。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单小涵也有喜爱的特长。他爱画画，特别爱画漫画。曾经，母亲为了不让他被别人比下去，也送他去绘画班学习过一阵，但只学了一年就不让他继 续学了。 似乎是发现她来了，单小涵原本盯着早餐的眼便朝她抬起了一些，目光在她的脸上又是一阵打转。 就在这时，威严的母亲又开口了：“从今天起，你们姐弟俩晚上都给我好好的在家学习，听见没有？”没人回应，但这并不妨碍母亲继续说：“我已经给你们分别报了提高班，一三五数学，二四六英语，周日是作文！每晚爸爸和我会轮流送你们去上课，你们如果在学习上有 什么问题，一定要多问老师，并争取在这学期期末的时候，考进年级前三！谁能完成这个目标，过年我就给谁送一个大奖！” 每一次母亲对他们提出要求，最后都不会忘记给他们设个奖励。 也许在昨天之前，单小舞在听到这个新要求后，会为了那所谓的奖励努力去争取。而她也会好奇那奖励是什么，未知的似乎比已知的更具有吸引力。 但是今天，单小舞对那个奖励完全不感兴趣，她甚至还产生了一丝反感，反感母亲总强迫去分配属于他们的自由时间。 而单小涵今天也格外的沉默。平时母亲无论说什么，他多多少少总会附和一声。可是此刻，他竟默契地配合单小舞低头用餐，仿佛没听到母亲刚才的说话。 反倒是父亲单希明在这时开了口：“阿颜，他们都还是孩子，还在读小学，没必要把他们逼得那么紧。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放松放松嘛！”父亲是卫生系统的公务员，每天朝九晚五、享受周末双休和节假日的各种福利，相对于在医院工作的母亲来讲，他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和了解孩子。而且他性格很温和， 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好好先生”“好好丈夫”。 听到父亲的话，单小舞这才把目光抬了起来，并略微期待地朝母亲的方向看。 她多希望父亲的话能让母亲稍微对刚才的要求作出一些小小的改变，哪怕只是改变那么一丁点，她都觉得是理想的。可母亲却依旧是面不改色，并头头是道地对父亲回应道：“能成才的孩子谁不是先苦后甜的？他们这个年龄是大脑吸收知识最快的时候，我们可千万不能怠慢了！你也不看 看今年的高考状元是怎么样的，那孩子3岁就会背古诗，5岁就把小学一、二年级的数学题全部做完，7岁就能写出英语作文了……” 父亲这下也没话说了，只一个劲的提醒孩子们快吃早餐，该上学了。 单小舞一脸失望的再次将眼皮垂了下来，这一刻她只想用三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亲——软柿子！ 可是她呢？ 她也硬不到哪里去！要不然，她为什么只指望着别人去反驳母亲，而从不指望自己会那么做。 他们就读的学校离家不远，那是全邕城师资最好的小学。据母亲说，她当初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读上那所小学，才和父亲攒钱买下了他们现在住的这一套学区房。 只是，在单小舞9岁的大脑里，她并不明白学区房和其他房的差别在哪里，也从未体会过母亲口中的所谓“用心良苦”。 “放学时你们记得在校门口等爸爸，别乱跑，知道吗？” 父亲的车此时泊在了校园的门外，几乎每天，都是他送他们姐弟俩去学校的。两人一前一后从车上走了下来，仰头看，“民乐附小”四个大字赫然地映入眼帘。 第3章 傲慢的少年 单小舞的教室在三年一班，是个实验班，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得在入学时参加统一的摸底考试，成绩优秀并且在年级前30才有资格进入。 但偶尔也会有例外的学生，即便是成绩不达标也可以进来。比如在某方面有过突出成绩，或者身份是本校管理层的职工子弟等。 可这样的学生进来也只能算是一个“插班生”，说不准哪天还是会因为跟不上节奏而被调回到普通的班级。 此刻，单小舞前脚刚踏进教室，后脚就被一个从身后飞奔而入的男生用力地撞开！ “啊！”她肩膀一痛，可那肇事者并没有任何的歉意，在经过她之后就往教室里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空位那走——那也是全班唯一一个桌面上没有摆放任何书籍的座位，不知道的 还以为那是个没有人坐的位置。 “搞什么啊！那插班生怎么回事，总是这么没礼貌！小舞，你没事吧？喂，你没长眼吗？” 比单小舞早一步来到教室的同桌丁雨萌见状慌忙起身，一边扶单小舞一边对着那男生所在的方向嚷嚷。 “没事，还没骨折！我们不和那‘差班生’计较！” 单小舞有意加重了“差班生”这三个字，却不同于丁雨萌口中的“插班生”，说着还朝那男生斜了一眼。 而那男生不知是不是听出了什么，坐下后也抬眼朝她这边看来。不偏不倚，正巧与单小舞的目光对上。 瞬间，单小舞只觉身子一寒，那男生的视线像是带着冰冷，有着生人勿近的孤傲与不屑。 他叫纪景辰，后台很大，听说还是学校董事的儿子。可他除了后台大就一无是处：上课睡觉经常被抓、考试永远倒数第一、撩妹一把手、逃课旷课次数最多，等等。 所以，他自然不是因为在入学考试中发挥出色而被选入进这个实验班的。在这“拼爹”的年代，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是含着金汤匙长大，这是别人如何努力都办不到的。因此，他当然有值得骄傲的资本。或许也因为这样，他才会那么的肆无忌惮 、目中无人、去到哪都是横冲直撞的！ 用两个字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那就是——校霸！ 也因此，这个班的同学很多都会主动去疏远他，不敢招惹他。就连母亲也听闻她班上有这样一个人，并也再三交代自己不要和他接触。 但他也不是真的一点优点都没有，起码还有一个，那就是——帅！ 他确实帅，鼻子高挺像远处的山峦一样，眉眼的轮廓也很深，有那么一点点混血的味道，可他却是个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邕城人。 他身高也很棒，在同年龄的男孩里他算是突出的。身材更赞，走起路来就像个会动的衣架子，全身上下看不出有一块多余的赘肉，但又不是特别瘦，风吹就倒的那种。 单小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跳舞爱疯魔了，看到他时竟会联想到他这样的人跳起舞来应该会很不错。 好在她很快就甩开了这个荒唐的想法，遂将视线重新收回到自己的课桌上来。 上课了。第一第二节都是语文课，内容浅显，在母亲向来严格的早教下，单小舞早就把三年级上册的语文课本吃通透了。再加上昨夜临睡前哭得太久，导致今早差点醒不过来。即 使是在必须要打鸡血的课堂上，她也迟迟提不起精神，听着听着眼皮就耷拉了下去。 后来她或许是真睡着了，最后竟是被老师用粉笔头弹起来的！ “单小舞、纪景辰，下课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戴着深度近视金边眼镜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他们三年一班的班主任唐乙洋，此时，正怒气冲冲地对着她吼道。 三年级教学组办公室。 单小舞第一次尝到“丢脸”的滋味，从上幼儿园起，她就一直是老师们眼中的乖宝宝、好学生。特别在这个班，她还有“班长”这一职。 可现在，她这个班长居然会和班里最差的学生站在了一起！ “纪景辰，这是你第几次在我的语文课上睡觉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治你？” 唐乙洋说得唾沫横飞，看似有水漫金山之势。 “还有你！单小舞！我的课有这么催眠吗？还是你全都懂了，所以就可以不用听了？” 单小舞抿着嘴没有说话，她从不顶撞老师，可她也从没有被老师如此的责骂过。 而一旁的纪景辰也不出声，但他却撇着唇在笑，看着单小舞笑，仿佛刚才上课睡觉的只是她一人，并不包括他。 “回去自我反省一下！写份检讨，没有1000字就别交上来！但下次若再犯类似的错，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许是见单小舞只是初犯，向来要求苛刻的唐乙洋只让她写份检讨这件事就算是过了。但纪景辰却依然被留在那里，并且看唐乙洋那架势，估计是打算叫校董事来领人。 “你没事吧？唐老师有没有责罚你？”才刚坐进教室，丁雨萌就迅速转头来询问。 “没，就说了几句，让我写份检讨交上去就可以。”单小舞如实回答。 “呼！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会把你妈妈叫来。”单小舞的母亲出了名的严格，这一点丁雨萌是非常清楚的。 “那纪景辰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丁雨萌又问。 “不知道，唐老师把他留下了。可能……是要叫家长吧！” 但单小舞话音刚落，话题中的人就重新出现在教室的门口。 只见纪景辰咬着一根棒棒糖走了进来，在经过她位置的时候，还将那棒棒糖一把塞进了她的嘴里！ 她先是震惊，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直接把那棒棒糖吐了出来！ 一旁丁雨萌见状也是一怔！她惊讶地捂着嘴，差点没被刚才纪景辰的举动吓得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 “呸！呸！呸！” 单小舞也不管会不会弄脏教室的地板，一连“呸”了几声，将含着糖的口水吐了出来！再迅速从桌上拿起水杯，仰头饮下，这才稍微缓过一些气来。 然后，她很是愤怒地拍桌站起，转身就往最后一排的位置那走去！同时，她手里还抓着刚才吐出的那一根棒棒糖！ “喂，小舞……” 丁雨萌其实也是个“怂包”，她嘴巴厉害是厉害，但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就只会认怂。所以，当她察觉出单小舞是要到后面找某人“干架”的时候，便匆忙伸手想要去阻拦。 但单小舞这时的气力大得很，轻轻一甩就将丁雨萌的手甩开了。然后，她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纪景辰的面前…… 第4章 和他同桌 “喂，你——” 眼看单小舞凶神恶煞的马上要发威了，可当她再次盯上纪景辰那双颇具气场的瞳眸时，所有的勇气便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漏了出来。 有些人的眼仿佛自带着一股神奇的魔力，他让你笑的时候你就会笑，他让你害怕你下一秒可能就哭出来了。 这一刻单小舞十分肯定，纪景辰拥有的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而这样的眼睛，在舞蹈中是非常令人着迷的。 “咳咳，你的棒棒糖掉了。下次可不要随便扔给别人吃……” 说完，她红着脸转身走回了座位，可被打乱节奏的心跳却久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丁雨萌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同桌居然只是一只“纸老虎”！然后她“噗嗤”一声捧腹笑弯了腰，差点就被她笑岔气来。 “我、我还以为你……哈哈哈哈，你怎么那么怂！比我还怂！哈哈哈哈……” 单小舞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她刚才确实有点儿怕他。 回头，她又悄悄地看了纪景辰一眼，只见他一手继续把玩着那根棒棒糖，另一手轻轻托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视线也总朝着她的方向来回打转。 她心一紧，忙又迅速将头转了回来，忽然就觉得后背渗凉渗凉。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上午，到下午时，教室里明显少了一人——纪景辰又旷课了。 “他一个星期起码旷两三次课，你说班主任连这都不管的吗？”丁雨萌突然和单小舞讨论起这个人。 “不是‘关系户’吗？可能班主任也是有心无力吧！呼，我终于写完检讨了，1000字！” 单小舞说着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折好了桌面上的那份检讨攥在手里。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去写1000字的作文，都比这1000字的检讨容易一些。 “我去办公室交检讨了！” 她对丁雨萌如是说，然后脚步飞快的朝着教室外的方向奔跑而去。 三年级教学组办公室就在他们这一层楼的最后一间，单小舞刚走近，就听到从里面传出的班主任唐乙洋与某人的对话声—— “你最近比赛那么多，干脆叫你爸给你办休学得了！就你这样三天两头不上课，到期末的时候是会拖班级后腿的，你知不知道？” “老师，现在教育讲究的不是德智体三方的全面发展吗？您觉得我这样会拖班级的后退？”“我说的是平均分！你看看你语文、数学和英语的成绩！你能不能在完成基本学业的情况下，再去发展自己的特长？虽然我知道你在个人专项上拿了很多的成绩，但这些成 绩并不用在期末考试的试卷上啊！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好歹你现在进的是实验班，不是普通班！”“那唐老师您也体谅下我吧！我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连个同桌都没有！所有同学都是背对着我的，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和我说话，好像一和我说话他们就会成绩退步似 的！我有那么神奇吗？我是真感觉自己空虚寂寞冷啊！” 听到这，单小舞就知道和班主任说话的人是谁了。 是纪景辰！ 可是，她怎么会听到他们提到“比赛”这个词？ 难道纪景辰进到三年一班这个实验班，并不是靠他的那个爹，而是凭他的“专业特长”的？ 她还在思考，这时，又听里面的人突然道——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安排个同桌吧！但你必须要给我保证，不影响人家！然后你给我好好的向你同桌学习！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努力的！”“好啊！那不知道唐老师打算给我安排谁做同桌呢？我看咱们班长就不错！而且她是一班之长，总要起个表率的作用吧？只要她愿意带头和我说话、帮我学习，那其他的同 学估计也不会再疏远我。您觉得怎样？” “什么，你是说单小舞？” 门外，单小舞大大抽吸了口气，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话题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这样的后果实在是太让她震惊！ 纪景辰居然主动要求和她同桌？ 她身子整个都颤抖了一下，手中的检讨也战战兢兢地落到了地面上来。正巧走廊在这时吹起了一阵风，不偏不倚，便把那检讨吹进了办公室里去。 单小舞额头青筋凸凸直冒，不得已，只能厚着脸皮敲门走进去，顺手还捡起了地上的检讨。 “报、报告老师，我、我来交……”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唐乙洋打断了话，“你来得正好，小舞。我跟你说件事……” 单小舞的视线根本就不敢乱瞟，只定定的盯在同她说话的班主任的脸上。而此刻，某人幽深的眼也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什么？小舞，你要和纪景辰同桌？” 教室里，丁雨萌看到从办公室回来的单小舞一直在收拾东西，了解了情况后差点没吓死！ “这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是班主任安排的。他让我督促那家伙学习！” 书包很快就收拾好了，桌上的书能塞的都往里面塞进去。但还有一部分是无法塞入的，单小舞只好将那些抱在怀中，然后转身往教室的最后一排走。 丁雨萌落单了，但她似乎更同情被迫坐在后面的人。 “小舞，没事！我看用不了多久，班主任就会把你放回来了。我等你！” 单小舞依依不舍地看了丁雨萌一眼，随后便认命地来到了自己的新位置，坐下。 纪景辰此刻还没有回来，他桌面真是白净得连一个笔盒都没有。抽屉却锁着，她不知道里面是否会有课本。 但她只是在他位置上随意扫了一下，便自顾自的将自己的书摆放到课桌。 上课铃不一会便响了，纪景辰竟是在科任老师喊起立的时候才走进教室。 回到座位，他似乎还很有礼貌的主动和单小舞伸手打招呼，但单小舞没有理他，只沉默地翻开这一堂课要上的课本。 纪景辰没想自己居然在她面前吃了个瘪，耸了耸肩，装作无所谓似的趴台睡觉了。 看到他又不听课，单小舞脑子里忽然就响起了不久前班主任对她说过的话——“小舞，我让你和他同桌也是有目的的，你是班长，我希望他能在你的帮助下，把成绩提高至少10个名次。同时你自己也要稳住成绩，不要被他的不良习惯给影响了。怎样 ，接受挑战吗？如果接受，任务完成的话，我会奖励你三朵大红花！” 三朵啊…… 单小舞抬眼看了看黑板旁的“班级红花榜”，那是班主任为了激励班上的每个学生故意弄的。谁的红花多，谁在期末的平时成绩考核上就能得到相应的加分。这对于向来就爱争强好胜的单小舞来讲，诱惑是巨大的。 第5章 难以忍受的事 “咳咳……咳咳咳……” 因为在上课，单小舞不好直接开口，就只能故作咳嗽在一旁提醒着某人。 但纪景辰依然睡得踏实，甚至将整张脸都埋在臂弯下，看上去像是睡熟了。 单小舞朝讲台上看了一眼，趁着科任老师还没注意到这里，便用圆珠笔“哒哒哒”的在他耳旁的桌面上敲了几下。 他怎么还没动静？ 单小舞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故意敲得紧密了一些。 果然，这一次纪景辰有了反应，猛地伸手抓住了她拿笔的那只手，再用力一扯，就连笔带手都朝他的臂弯下收了去！ “啊！放开！” 单小舞下意识大叫了起来，却完全忘了自己此时还处于正在上课的课堂上。 “单小舞、纪景辰！你们两个给我到教室外罚站！” 随着科任老师一声严厉的斥责，一颗坚硬的粉笔头再次朝单小舞袭了过来，却落在了她和纪景辰之间的桌面上。一天之内连续被老师点名批评了两次，这对单小舞来讲，真的是破天荒头一回！于是，她心底对那个始作俑者的怒意又更是大了。可偏偏，这无恶不作的罪人竟一点悔改 的念头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得意的对着她挑眉冷笑！ …… “好的，我知道了，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的。” 母亲最终还是被班主任叫到学校里来了，在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中，她的名字被放在了第一位。可因为这件事找家长，似乎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但班主任貌似也不是单纯为了“控诉”她刚才犯下的课堂纪律问题找母亲来谈话的，而是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向她禀报 。更准确的说是征求意见，这也是身为实验班班主任较为严谨的地方。他不希望将来他带的学生有什么问题，会遭到学生家长的投诉。“小舞妈妈，您也不要太苛责孩子。本来我并不打算在这件小事上惊动您的，但考虑到她身为班长的职责和在众同学之中的榜样，我还是决定将您叫过来说一下。正好，也 要对您说一说关于她和纪景辰同学同桌的这件事……” 唐乙洋除了是班主任外，还是三年级教学组的组长，所以在家长的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威信。也因此，只要是他做的决定，家长一般都不会反驳。“我很理解老师您这是想让好的孩子帮助差的孩子提高成绩，就这件事我暂时并没有任何的意见。但如果那男孩一直影响我女儿的话，那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继续同桌下去。所以，我希望唐老师您能给他们定一个时间，比如一个月内那男孩若是还没有长进，那就证明我女儿的优点无法影响到他。那么，就希望您能给那男孩换另一个更适合 的同桌，可以吗？” 母亲的态度委婉又很明确，听得唐乙洋也是不住在点头，“可以的可以的，我也有这样的打算。下个月正好有期中考试，我到时候会看他们的成绩来做相应的调整。” 听到答复，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过身面对着单小舞，拉起她的手将她拖拽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已经离开了教室，走廊上更是寥寥无几，也就只有办公室还坐着某些工作尚未完成的教职人员。“单小舞，我警告你：你可不要因为昨天的事就故意做出某些违反纪律的行动来刺激我！回去可没有你好果子吃！反正不管你如何抗议，我都是不会再同意你继续练舞的！ 你就死了那份心吧！给我好好学习！” 许是母亲的说话声过于洪亮，便引得几个进出办公室的老师朝他们这边转头看来。 单小舞恨不得挖个坑填埋了自己，最让她难堪的两件事今天都被她遇到了——被老师责骂，以及在母亲责骂她的时候被别人看到！ 而更让她感到雪上加霜的是，刚从教室里出来的纪景辰，此时也正探究的朝她这边直直地看了过来。 她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十分难看，好在母亲在斥责完一通后，便扯着她的手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父亲的车此时已经在校门外等候了，弟弟单小涵也早就在车的后座上坐着。 单小舞刚坐进去母亲就替她关上了门，并对在驾驶位上的父亲说道：“晚上我还要回科室加班，你记得晚饭后送孩子上提高班，我下班时再顺便去接他们。” 父亲明白地点了点头，面对妻子加班这情况似乎也是习以为常。 单小舞坐在车内发了一会儿呆，如果不是刚才母亲的再三提醒，她都忘了从今天起，她每晚的舞蹈培训课全改成了学习提高班。 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上那些提高班！ 在她的脑子和心里，一旦放了学，满满的就都是音乐的节拍和踩着节奏挥舞的每一个动作。 如果没有母亲的中途制止，也许今晚，她就会拥有人生的第一位拉丁舞伴。她从未体验过和别人携手起舞是什么感觉，而她更多向往的是在拉丁这条路上的发展和成就。 她真的，好想忤逆一次！ 提高班上课的时间是晚上8点，地点和原来练舞的培训中心一样，同是在一所少年宫里。 但这一次单小舞却不是来跳拉丁的，她背着书包恋恋不舍的站在走廊的岔道上，往右是练功房，往左却是埋头在题海战术的牢笼。 有人在经过她时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咦，小舞，你怎么站在这里，还不进去吗？” 她看了那人一眼，那是曾经和她一起去练舞的女生。 “嗯，你先去，我晚点……”她不想对任何人说她已经不能再练舞了，只眼睁睁的看着那女生穿着合体的练功服往她最憧憬的方向愉快地走去。直到上课开始的第一声预备铃响了起来，她这才艰难的 朝左边迈出了步伐。 可是，即便是坐在了那气氛沉重的座位上，她也无法专心致志地听台上的老师讲课。因为，从隔壁练功房传来的热情又洋溢的拉丁舞音乐，总时不时勾引着她想要继续跳舞的心…… 第6章 就缺钱 “妈，我想……” “我想学画画！” 单小舞还没说完，坐在她旁边的弟弟单小涵就开门见山的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吱——”的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母亲忽然将正开着的车子停在了路边。 单小舞和单小涵都吓了一跳，而下一秒，母亲便从驾驶位上开门走了出去，并来到距离单小涵最近的那一扇车门前，打开。 “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一句话是对着单小涵吼的，单小涵抿着嘴跳下了车，随后车门就被母亲用力地关上了。 车窗紧闭，单小舞一个人在漆黑的车内，街道的车声又过于嘈杂，她根本听不清楚母亲在外面对弟弟讲了什么。可弟弟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了，最后竟低头哭了出来。 不过就2分钟的时间，母亲和弟弟都回来了。 单小涵依然默默在抽泣，时不时哽咽了一声，却又不敢哭得太过狼狈。 单小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刚也想询问母亲，能不能别停她的舞蹈课，一周上一次课就行，不去比赛也可以，她就是想把拉丁当作爱好学下去。 她要求真的不高，可在看到母亲刚才训斥弟弟的画面后，她就只能把想说的话默默吞了回去。 回到家，她迅速洗好了澡就关门进房。在确定母亲不会突然进来后，便打开了衣柜，在堆成山的衣服里翻找了半天。终于，让她找着了一件在昨夜幸免于难的拉丁舞服。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舞服叠好，看了看四周可以藏匿的地方，最终决定将它收在床褥下，再用床单盖好，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她刚做完这件事的时候，房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母亲的脸在瞬间出现在眼前。 “对了小舞，我忘了问你今天的课怎样？有没有做笔记，给我看一下。” 这是母亲在行使她监督的权利了，她要求他们每上一课都要做笔记。 于是，单小舞不得不从床上跳了下来，再从书包里翻出了今晚的笔记交上去。母亲随手翻看了一眼，又将那笔记还给她，道：“记得以后每天晚上都给我看，你可别给我搞什么小动作，偷偷跑到旁边练功房去跳舞！我已经找冯老师退了你的学费了， 你就是跑去练，冯老师也不会允许你进的！人家可不会教一个连学费都没交的学生！” 说完，母亲这才走出了她的房，顺手还替她将门重新关上。 单小舞松了口气，可当她把笔记放回书包时，脑子却忽然闪了一道光！ 对啊！要不是刚才母亲的那一番话，她都不知道还可以这样做！ 同样是晚上出门，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上课，只是上课的内容不同而已，但上课的时间是完全相同的！ 如果她利用每天去提高班的时间，偷偷跑到隔壁去跳舞的话……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钱！想到这她又有些心灰意冷了。首先她不知道每上一节舞蹈课究竟要多少钱，以前的学费全是母亲或者父亲交的，她从来不问；其次，她没有钱，每年过年的压岁钱全上交 了，而她每个月最多能从父母手里拿到100元左右的零花钱额度。 那么，如果她想继续去学舞蹈，学费的钱究竟该从哪里来呢？ 躺在床上，她左思右想，辗转反侧，最后竟下定决心做一件胆大妄为的事——偷！与其说偷，不如说借更合适。虽然她并没什么收入所得，但她可以在往后的零用钱内节省一点，或者在老师要求买书的时候，故意报高一点。还有就是在领压岁钱的时候 ，偷偷藏一些放回去，就当是还钱了！ 锚定了主意后问题又来了：需要多少钱？以及，她要“偷”谁的钱？ 第二天一早，单小舞在吃早餐的时候，故意趁母亲在厨房忙碌时询问了父亲：“爸，提高班的学费贵不贵？有没有比舞蹈班的还贵？”单希明听后只当她是好奇，便回答道：“还好吧，给你报了三个班，每个班都是按课时来算，平均一节课50块。你原来的那舞蹈班偏贵一点，一节课60，但上课没那么多， 一周也就是上三次课。” 一周三次，一次60？ 单小舞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这个数，然后便开始观察起家里的人来。她之前没有存钱的习惯，都是有多少花多少，零食、包书皮、漂亮的笔，一抓一大把。以至于现在她真正需要用钱的时候，所有的钱加起来可能都不到50块，连一节课的 钱都不够！想到这她便看了看父亲。父亲脾气好，从没对他们打骂过。但他好像每个月都把钱上交给母亲，每次她想买什么去求父亲时，父亲总会说：“去问你妈妈吧，看她给不给你 买。我的钱也都在她那里呢！” 这样想，那父亲这边估计是没戏了。 再看弟弟单小涵，也许是昨天被母亲教训了一顿，所以今天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而且他好像比她还穷，母亲管他比管她还严厉。 算了，没希望！ 单小舞叹了口气，那最后剩下的就只是母亲了。 可是，她怎么敢从母亲的手中“偷”到钱？ 这一天又是父亲送他们姐弟俩上学，下了车后，单小舞垂头丧气的往教室的方向走。 今天她比昨天来得更晚一些，到班上时，上课铃刚好也响了起来。 她的新同桌纪景辰此时已经在位置上坐了，难得他没有迟到，只是，他和昨天大多数时候一样，总是喜欢在课堂上趴台睡觉。 就在老师走进来喊“上课”的时候，纪景辰虽然精神不振，但也懒懒散散地晃着身子从座位上站起。 单小舞的视线无意朝他身上瞄去了一眼，却意外发现，有一张粉红的百元钞票，正轻飘飘地从他校服裤子的口袋中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椅子下。 纪景辰貌似并没有发现他的钱掉了，重新坐下后又继续恢复趴台的姿势。可单小舞的内心却分外的挣扎。他的钱此刻就在她的地盘上，她是该捡起来还他，还是默默地将它放进自己的书包里，并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第7章 国少队队员 “大家把课本翻开到第57页……” 上课了，教室里安静得只听见翻书的声音。 单小舞看到纪景辰在桌面上睡得踏实，她的脚便小心翼翼地往椅子下伸去。 好像是碰到了，然后，她把鞋尖往里勾了勾，那张粉红的钞票便慢慢地移到了她触手可及的范围。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趴台的纪景辰身子动了一下，就连他的头都面对着她转了过来。但他的眼睛依旧是紧闭着，仿佛他只是因为趴累了所以单纯想换一个姿势。 单小舞伸到一半的手忽然在这时停下，却在观察了他好一阵后，才又继续将手往那张百元钞票伸过去。 拿到了！ 她心下一喜，迅速捡起钱将它塞进书包，拉好拉链，防止它再次掉出来。 然后，她又朝纪景辰看了过去，可这一看却差点没让她叫出声来！ 纪景辰不知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略带浅褐色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 “你、你……”她有些支支吾吾地指着他开口。 他却犯困地打了个呵欠，又将头转了过去，仅以后脑勺正对着她。一切又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可单小舞的心却被他搅乱了，根本就没办法用心去听讲台上老师正讲的课。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她拿了他的钱？但如果发现的话，他又为什么 这样一声不吭？ 她有几次想将手伸进书包里拿钱，却在“还他”和“不还他”两者中徘徊不定。 下课了。 纪景辰一听到铃声就好像全身打满了鸡血，蓦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他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将手伸进了书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皮钱包。 单小舞眼角的余光似乎又瞄到了好几张同样面额的粉红色钞票，心下震惊：这家伙怎么这么多钱？ 然后，她又见他从那些钞票里抽出了一张，便把剩下的全放回了钱包里。离开座位时，他甚至都没把那钱包完全塞回书包内，就这么将它晾在了拉链外，连抽屉都没锁。 单小舞内心的恶魔再次冒了出来，她虽然没仔细数，可看厚度，这家伙的钱包里起码有1000块钱！是个妥妥的土豪啊！ 但这么粗心大意的把装着钱的钱包晾在外面，究竟是故意晒给人看，还是出于习惯的丢三落四？ 她感觉自己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从那么多钱里再抽出一张，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发现。 换作以前，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替他将钱包收好，也不会去贪污他掉在地上的钱。 可是现在，钱对她来讲就像救命一样，她明知是错的却还是舍不得放。 就这样一直纠结到了下一节上课铃响，当纪景辰重新从教室外走回来时，怀里还抱着一堆膨胀食品——薯片！ 原来他是拿钱买吃的去了。 “呀，怎么给错了一份？我明明要的是海鲜味的，干嘛给我番茄味？” 突然，纪景辰拿着其中的一包薯片自言自语道。然后，他也不问单小舞同意不同意，就将那包不合心意的薯片扔到了她桌上。 “拿去吃！我懒得去退了！” 单小舞双眼瞪得老大，惊讶于他的大方，却也羞愧于自己刚才的行为。 理智的天平似乎又慢慢倾斜了回来，她当下就决定把刚才贪污的那100块钱还给他。 可她的手刚朝书包伸去，却冷不防被刚进教室的班主任点了名字：“小舞，班费还有多少？你晚点把班费算一算，不够的话就让大家补交一下。我们准备又有活动了。” 班费？ 要不是班主任这么提醒，她都不记得自己还管着这么一笔钱。 放学了。 纪景辰一走，单小舞就将那100块钱塞回了他的抽屉。 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还钱办法，既不会让他认为她贪了他的钱，也不会让自己心中有愧。 走出校门，父亲的车也已经停在了路边，弟弟单小涵也一如既往的坐在了车后座的位置上。 “爸，这学期班费还没交，每个人300块钱，多退少补……” 一上车，单小舞就立马讲出了班费的事。 单希明听后皱了皱眉，“交这么多？以前不是只用交100吗？” 单小舞有些心虚地回答：“老师说我们是实验班，上课进度比别的班快很多，所以习题集就要做得比别人多……” “可是姐，我也在实验班，但我们的班费连你的一半都不到。”单小涵这时也插进话来。 单小舞偷偷在座位上拧了他一把，“我三年级了，你才一年级！” 这么讲似乎有一点道理，单希明也没多想，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了三张百元钞票递过去。 单小舞眼馋地看了一眼父亲鼓鼓的钱包，在这个移动支付还没有发展的年代，钱包的厚度就彰显着一个人的财力究竟有多深。 她又想起了纪景辰那塞满了票子的钱包，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羡慕。他的钱包和父亲的钱包都有得一比了。 “对了，今晚你们妈妈上夜班，所以晚上是我去接你们下课。” 父亲的话仿佛给单小舞注入了更多的勇气，母亲不在，那就更方便她去找舞蹈班的老师重新交学费。虽然，以她目前的经济实力，只能暂时交4节课的。 一回到家，吃完了饭，单小舞就将藏在床褥下的拉丁舞服取了出来，洗了把脸就背着书包再次出门了。 少年宫的舞蹈培训中心这时已经陆续进来了人，听说，今晚还会有一位新的成员加入，并且那成员还是国家少年队的。 换好了衣服的单小舞此时就站在练功房的一面镜子前不停地压腿，边压还边听旁人议论—— “我刚看到那男生啦！好帅好帅的，比我们班上的任何一个男生都好看！” “他是今年才刚入国少队的吧？上次比赛我怎么没见到他？” “是今年入的，才10岁！是年龄最小的国少队队员！他刚集训回来，所以就没参加上次的锦标赛。” “好优秀啊！我也想入国少队！” “就你还得再努力两年……” 单小舞虽然是旁听者，但心里也万分的羡慕这么早就能进国少队的人。按照冯老师之前对她的说法，只要她再努力一年，明年入选国少队的希望也很大。 想到这，她便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能尽快分配到一个舞伴了。 就在这时，练功房的门口传来了舞蹈老师冯秀萍击掌的声音，只听她道：“大家集合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来的伙伴！” 单小舞的目光随即朝她看去，却偏偏也对上了冯秀萍朝她看来的眼。 “小舞？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她不是……” 许是太过意外，冯秀萍都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给大家介绍新人，反而直接问起了单小舞如今出现原因。 可单小舞的视线却被冯秀萍身后的那男生吸引了去！那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形，不就是她那爱睡觉又超有钱的“关系户”同桌——纪景辰吗？ 第8章 被发现了 单小舞被单独叫到了走廊上谈话。 “小舞，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我也很希望你能回来，但你妈妈那边也和我说过了，除非她同意，或者有你父母其中一方的签名许可，我才敢让你继续跟班。” 冯秀萍的话说得委婉又无奈，听得单小舞头都垂到了胸口上来。练功房的窗口下有好多人在那伸头偷偷地张望，但更多人却是在围着纪景辰转。可纪景辰站的位置距离窗口也不远，再加上他人高，目光自然也落在了单小舞和冯秀萍两 人的身上。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回去吧！” 冯秀萍似乎是察觉了那窗下的动静，也意识到自己该上课了。 单小舞的头又重新抬了起来，紧抓着她的手依然不肯妥协，“冯老师，我带钱来了。我的钱至少够学几节课。您就让我进去吧！” “哎，都说了，小舞，这不是钱的问题。就算你没有钱，如果你父母同意，我也是愿意让你进去学的。” “可是冯老师……” “行了，你回去吧！” 冯秀萍脚步飞快地回到了练功房，同时也将门口给反锁上了。 单小舞进不去，只能眼眶通红地趴在窗外朝里看。 曾经一起学习的学员依旧不解地转头看她，大家似乎在猜测她不能进来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她哪里得罪老师了。 冯秀萍继续拉着新成员纪景辰向大家做介绍，渐渐的，众人的注意力也开始回到了今晚的主角身上，不再有人过多去关注她了。 失落的单小舞在窗下站了一会，最后也只能丧气的转身慢慢离开。 但她并没有走回她该去的教室，而是拎着拉链都没关好的书包，漫无目的地朝着少年宫最僻静的角落里蹲去了。 她哭了。 第一节下课是在上课的五十分钟后，然后再休息十分钟，再上五十分钟。 单小舞哭累了也没有起身，只抱着双膝蜷曲在那里。 “爱哭鬼！” 忽然的一个声音将她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才发现嘲笑她的是那深藏不露的她的同桌纪景辰。 他怎么来了？是下课了？ 她下意识在四周张望了一阵，不远处的走廊上站了很多学生。看来是真下课了。 纪景辰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包薯片，撕开了包装后先自己吃了几口，又递给她。 她没有动，即便那薯片的味道像勾魂一样吸引着她的味蕾。 “原来你偷我钱是为了交舞蹈班的学费？”纪景辰突然道。 单小舞吃了一惊，连忙否认：“我没有偷！是你掉在地上我捡到的！而且我已经还回去了！” 他果然是看到她拿他的钱了，却居然忍到了现在才“揭发”？ 单小舞有些看不清他的用意，只下意识地挪屁股离他更远一些。 纪景辰看到两人间相隔有一尺了，竟厚着脸皮又朝她挨了过去。 “喂，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借你啊！偷东西呢这毛病不太好，而且传出去也坏了你班长的名声啊！” 他的话很快又激怒了单小舞，“我说了我没有偷！你自己数一下你的钱有少吗？不信的话你明天开柜子再找找！那钱我已经放回你抽屉里去了！” 她想起了自己是在他离开后才把钱还给他的，这才又解释得更清楚了些。 纪景辰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又抓了几片薯片进嘴里，边嚼边道：“好吧，我算你没偷。那你为什么捡了钱不马上还呢？你在挣扎什么呢？” 她觉得和他要谈不下去了，干脆站起来直接逃离。 纪景辰看着她仓皇的样子忍不住笑，然后把包装袋里最后剩下的薯片全倒进了嘴里。 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单希明又把车开到少年宫门口等孩子了。 陆陆续续有学员走了出来，但单希明左等右等，却依然没看到自家的孩子。 直到出来的人渐渐少了，他这才远远地发现有老师拉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地走来，后面还跟着另一个同样熟悉的矮个子。 “你是单小舞的爸爸对吧？我跟您说啊，您这孩子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第一节课居然没到班上来！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人啊！”来告状的是今天单小舞原本要去上的提高班的老师，因为单小舞旷课这件事，她已经在教室门口教训过一轮了。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单小涵，是看到姐姐被训斥后，守在那 无声地等待的。 单希明听后很是震惊，他先是给老师赔礼道歉，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老师。 “如果以后孩子有什么事，您就打这个电话给我哈！谢谢了！” “真是的，既然报名来参加提高班，就应该有点自觉性。要不然不是浪费钱吗？” 那老师在临走时还抱怨了一句。 单希明依旧赔着不是，直到那老师走远了，他才低下头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小舞，你和我说说究竟是为什么会旷课吧！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单希明指着她身上的练功服，奇怪地问。 单小舞抿着嘴没有说话，反倒是弟弟单小涵替她回答了：“她不想上提高班，换了衣服偷偷跑去练功房，结果被老师赶出来了！” “什么，你跑去练功房？” 听到这，单希明的面色骤然一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母亲颜格还在医院里上夜班，没有回来。 单希明让单小舞先回房洗了澡，半小时后，他就坐在了女儿的房内。 “那些钱哪来的？”他的第一个问题。 单小舞低着头，“是……从你给的班费里……拿出的一点。” “真正的班费是多少？”单希明又问。 “……一百。” 单希明扶额，脸上露出的不知是愧疚还是自责。 “你就拿了两百？” 单小舞点点头，“其他的是我之前的零用钱攒下的，我没有偷用其他的钱，爸，你相信我！” 单希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没有自己的妻子颜格那么急躁的性子，也从不会去大声斥责孩子。可是今天，他是真有点不想忍了。 他手拿着戒尺，在女儿回答的时候一次次握紧，但最终还是将手松开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也能明白女儿为什么会那么做，可要在妻子和女儿之间做一个两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9章 他的邀约 第二天清晨，单小舞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做早餐了。 她猜测着母亲应该是半夜下班的时候回来的，很明显，她在母亲的眼睑下看到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印记。 要在平时，母亲下了夜班后一般是会留在科室的休息室里睡的。可为什么这次会回来给他们煮早餐，单小舞内心心虚又害怕。 “起来了？你弟弟呢？快叫他起床，吃完早餐我送你们上学。” 看到女儿后，颜格催促了一句。 但单小舞并没有去房里叫弟弟，而是直接坐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单小涵是在她刚坐下的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惺忪的睡眼暗示着他现在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 单希明这时也起来了，他比两个孩子起得要更早些，在颜格将早餐端上桌后，他便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一家人在餐桌上安静地坐下，气氛和平时并无差别。 可单小舞却不时地偷瞄母亲，想起昨天晚上她擅自旷课的事，父亲也应该和母亲说过了吧？ 然而，一直到他们早餐结束，母亲也并没有提到她旷课的事。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回科室去交班，今天我是因为忘了拿东西才回来的。快，你们姐弟！” 颜格又在催促自己的儿女，单小舞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七点十分。 姐弟俩一前一后上了母亲的车，到了学校后母亲为了赶时间去科室也没嘱咐太多，这使得单小舞一颗惶恐的心终究是渐渐平缓了下来。 难道父亲并没有和母亲提到吗？ 进了教室，因为来得早，班上的人这时还不算多。 但有一个人却意外的比往常早来了，是她的同桌纪景辰。 她刚一坐下，纪景辰就将一张百元钞票放在了她桌上。 “是你还的吧？对不起啊，昨天我误会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请你吃薯片！你大人不记小人过，ok？” 单小舞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把那包薯片接过来。 “怎么，还在生气啊？” 纪景辰漂亮的眼睛朝她眨了一下，就像在放电，让人不敢直视。 “没有，我才不想为这种事生气。” 她避开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将书本立在桌上准备早读。 可一包半开的包装袋却在此时从天而降，带着诱人的香味深深地刺激着她的鼻腔。 “那你吃一口嘛！这是番茄味的薯片，你不喜欢这口味，我给你换一包啊！黄瓜味、烧烤味、原味……应有尽有！” 说着，他还把自己的存货全从抽屉里抱了出来。 单小舞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这小子，还真喜欢吃薯片啊！ 她本来还打算继续忍的，可纪景辰嘴里发出的卡茨声，实在是让她有些忍无可忍。 于是，她伸手进包装袋里摸了两片，放入口中也卡茨卡茨的嚼了两下。 真好吃…… 在家里，母亲为了不让他们养成吃零食的习惯，把每个月的零用钱缩短到最低限，还要他们记录每花一笔的用途。 所以，她的零食全都是靠同学给的。 吃完了两片，单小舞忍不住又抓了两片、三片…… 直到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将那包没吃完的薯片还给了纪景辰。 “拿去吧！我这还有好多，想吃就问我要哈！” 看来这关系户表现得还挺大方的，这让单小舞对他产生了一些改观。 下课，纪景辰和往常一样趴台睡觉，可走廊上此时却渐渐地围满了一些女生。 单小舞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那些女生来的目的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够看到坐在她身旁的这个同桌。 “就是他吗？我看不到他的脸啊！他睡觉了！” “都说长得像哪个明星啦！下节课你再来看嘛！” “他就是校懂事的儿子？” “能进实验班真的好羡慕啊……” 此时的单小舞很是看不起这些像花痴一样的女生，便也没再理会，低头安心地预习着下节课的内容。 可她刚要翻书，又一包薯片挡在了她的书本上。 “下课了还这么勤奋，将来是打算考清华还是北大啊？” 原本闭着眼的少年忽然睁眼，可头还歪在课桌上没抬起来。 “关你什么事？” 她没看他。 “你家人是为了不让你分心，所以才禁止你继续学舞的？” 他冷不防的问题让她明显一愣，不知是不是反应过激，她竟有些生气的拍桌站起，并将那课本用力地甩在桌上！ “我跳不跳舞，又关你什么事？”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往教室外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纪景辰欺负她了。 而被骂的纪景辰也是一怔，有些意外她居然会因为他的一个问题如此的生气。 单小舞冲出教室后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了，却刚好被路过的班主任撞见。 “咦，小舞？对了，那班费的事怎么样了，收齐了吗？” 单小舞这才想起还有这一件事，忙点着头回答了班主任的问题：“我……我再催一催，尽量下午交上……” “要快点啊！其他班的都收齐了，我们班是实验班怎么能落后呢？” “是……” 就这样，没出来多久的单小舞，这回不得不又折返了回去。 拉开抽屉，她把前一天收上来的班费又数了一遍，想起了自己多问父亲要的那两百块钱，心情又再次低落到谷底。 “你缺钱，想自己花钱上培训班，可是父母又不同意。这才是你生气的地方，对吧？” 纪景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他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她什么都没说，可他却什么都猜对了。 她没有回答他这一次的问题，数好了钱后就起身去其他同学的座位上催收了。 再回来时已经是下一节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可她才刚坐下，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少年宫的次数卡。 “这是我私人的练功房，是我爸专门给我在少年宫里申请的。使用次数都在这张卡上，时间随你定，只要提前一小时打电话通知就行。会有人过去给你开门的。”单小舞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只听他继续道：“我原来的舞伴因为家里的事跟着父母出国移民了，我昨晚去冯老师那里，其实是有意物色新舞伴的。我看过你上次在锦 标赛上的表现，很不错哦，得了第一名。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搭档试一试？”听到这，单小舞诧异得张大了嘴，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0章 意外的帮助 这一堂课单小舞上得很不专心，只因她整个脑袋都在回想刚才纪景辰说的那些话。 他原来知道她去参加过那一场锦标赛？ 她站在领奖台领奖的那刻，他难道就坐在台下或在电视机前观看吗？ 怪不得她总隐隐地感觉他像是认识她，但她却不认识他！ 而她的视线也总时不时瞄向放在她抽屉里的那张少年宫次卡，没有严格的时间规定，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那她能利用的时间是否就多一些了呢？ “单小舞，单小舞？单小舞，你给我站起来！” 突然，老师的一声叫吼让她整个人都回过了神，却本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单小舞，你上课开什么小差呢？我刚问你的问题你听到了吗？一直低着头你究竟是在干什么？桌子下有什么好东西？” 偏偏这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作为班长，单小舞此刻只觉得自己万分的丢脸！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当众丢脸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却都是…… 她有些恨恨地将视线往旁边纪景辰的方向转，只见他单手支撑着下巴，似乎也在莫名地看着她。 可就在班主任开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纪景辰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老师，班长没开小差，班长是因为突然肚子疼才低头的。我看到她刚刚的脸都发白了！”这一番话让班主任对单小舞的看法立即改变，他忙皱着眉一脸担忧地走了下来，扶着单小舞的肩膀上下打量并关心地问：“怎么了，小舞，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难道是… …” 询问的时候，班主任还有意无意地朝单小舞的身后看。 单小舞也不明白班主任那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既然纪景辰帮她想了个台阶下，她当然要顺势点头承认。 “是，我……我是不舒服……我肚子疼……” 她边说边捂着小腹。 班主任见状立马就明白了，“看来你们这届的女生发育很快啊，需要人扶你去校医室吗？还是你自己去？算了，我还是要个同学送你去吧，就……” 班主任还想随机点一个女生，没想这时纪景辰就主动站了起来，“老师，让我陪她去吧！” 说着，他也没管班主任同不同意，拉着单小舞的胳膊就直接往教室外走。 “喂、喂、喂……你慢一点啊！” 空旷的走廊此时只有她和他两人，刚走到楼梯口，单小舞就忍不住叫住了他。 纪景辰松开她后就把手向后挂在自己的后脑上，一边吹口哨一边得意地笑，“怎样，我救了你，你还不感谢一下我？” 单小舞揉着自己被他抓红的地方，喃喃了一句：“我谢谢你！” “没诚意！” “不接受算！”她可不想再谢第二次。 可两人从教室里出来之后，这时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总不能真的去医务室吧？ 他们下了楼后在操场上走了一会，最后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校园的小卖部里。 纪景辰是真的爱吃薯片，他在买的时候也不忘也免费赠送了她一包。 两人决定吃完薯片后再回到教室里去，然后他又开口问了她最先的那个问题：“你想通了吗？我的次卡给你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练习了，就通知我。我陪你练！” 单小舞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是我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剩余时间可以利用……” 纪景辰听后戳了她一脑袋，“原来你考虑的是这个事！傻啊你！你不是在学校午休的吗？午休时间有2个半小时呢！这2个半小时你可以做什么事了？” 一听到这，单小舞脑光一炸，忽然就茅塞顿开了！ 是呀！她怎么一开始都没想到呢？ “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单小舞自热而然就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地甩了两下，然后欢天喜地地往教室的方向跑去了。 纪景辰这时却愣住了。 他的手还停留着刚被她握住的温度，手上还站满了她吃薯片时残留的碎屑，他下意识将那些碎屑放在唇边舔了一舔，原本是咸的，却不知怎的变成了甜味。 这天单小舞放学回家，来接她和弟弟的依然是他们的父亲单希明。 母亲颜格的晚饭已经做好了，可当一家人坐下的时候，单小舞还是不敢正视母亲。 她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挨骂？ “小舞，昨天的课堂笔记你记了吗？昨晚我夜班没时间看，今天晚上等你回来后，我会一起检查的。” 突然，母亲在给她夹菜时冷不防问道。 单小舞听后有些震惊，她的目光不由得朝自己的父亲看去一眼，只见他若无其事地一直低头吃饭。 “小舞？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母亲又问。 单小舞这时又去看弟弟，见他也没说什么，于是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 提高班又是父亲送他们去的，但这一次，他们姐弟俩刚下车，单希明的话就在身后响起了。 “小舞，你等一下。小涵你自己先进去，我有话要和你姐姐说。” 单小涵瞥了瞥自己的姐姐，背着书包往前方继续走了。 可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的动作，等他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时，他又迅速转了回去，混入人群，小心翼翼地又重新接近他们。 “小舞，昨天的事，我没告诉你妈妈。放心吧！” 单希明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她最担心的事。 “爸……” 她的眼里满是感激。 “但是，小舞。如果你真是想继续学拉丁，我可以帮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单小舞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没想父亲又重复了一遍：“你每周可以抽一次课的时间去上拉丁，我会和老师打好招呼，也会替你瞒着妈妈。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 你的成绩绝对不可以退步！” 单小舞过了好几秒才反应了过来，然后开心地抱住了父亲的脖子，狠狠地在他的面颊上亲了又亲！ “谢谢你，爸爸！我一定不会把成绩拉下的！我保证！” 她举起手，像在发誓。然而，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被弟弟单小涵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第11章 他们的秘密 单小舞欢天喜地地跑向了一会准备要上课的教室。 单希明目送女儿的背影离去后，刚要转身，却突然听见了一把熟悉的声音：“爸！我也要学画画！” 单希明的脚步骤然停下，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儿子攥着双手，看着他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但单希明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涵，不是我不愿意让你学，是因为你妈妈放在你身上的精力，比你姐姐还要多。听话，你再等等，等你小学毕业，暑假的时候，爸爸再给 你去学。” 单小涵一脸失望的表情，抿着嘴，低着头转身失败离去。 他有时候是真的羡慕姐姐，虽然他俩都遭遇了相似的状况，但姐姐永远都有解决的方法，只有他没有。 这晚上课，单小舞比平时听得更起劲了。 她在笔记本里记录了满满的课堂笔记，同时还借了旁边同学的笔记，抄昨天的。 回家之后母亲果然来检查了，她认真翻了翻上面记录的东西，看完之后也没有质疑，只叮嘱她若遇到不懂的问题及时问。 那天之后，父亲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替她给舞蹈班的冯老师偷偷交了学费。 与此同时，中午的午休她也不再睡了，一吃完中午饭，她就和纪景辰双双往校外走。 但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顺利的随意进出学校，这点还多亏了纪景辰这关系户。 他叫了父亲的司机来接他，而单小舞就趴在车的后座内。外面的人若不仔细检查，根本就不会发现这车里多了个人。 这也是单小舞第一次在中午来到少年宫。 此时的太阳正照射在头顶，少年宫的每一间教室，均安静得仿佛这里不过是一处空房。 纪景辰叫来了开锁的人，一进门，他就在门口旁的磁条感应处刷了下卡。 据说，每进来一次，他都要刷一次；离开的时候，也要再刷一次。 “看这地方还行不？除了窗口处三面都是镜子，虽然面积比正常教室小了那么一点，但给我们两个人用还是足够的！” 纪景辰有些得意的展示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同时也脱掉了自己校服的上衣，露出了精瘦又结实的肩膀。 单小舞点点头，四处张望着自己该去哪里换衣服。这地方应该有小房间吧？ “这没房间，你要换衣服，把窗帘拉过来就好啦！” 纪景辰毕竟是男孩子，对于隐私这问题还没那么讲究。 但单小舞表现得却有些为难，“我……我还是去厕所换吧！” 说罢，她满脸通红地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拉丁舞服，看也不看他就往走廊上公共厕所所在的方向跑。 纪景辰今年虽然才10岁，但他因为长期练舞，换了舞服后整个身高的海拔就相对提高了很多。 在单小舞回来之前，他已经把要放的音乐与音响连接好了。 选曲是她那天比赛时用的那首《carlito　samba》，这支舞他也跳过，但不是单人跳，是双人跳。 远远的，单小舞就听到了熟悉的音乐。 换好了舞裙的她加快速度奔跑了回来，可此时眼前的一幕，却又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只见，纪景辰曲线优美的扭着胯，每一个动作都完成得如教科书一般。 他的手臂很有力度，每一挥肘都准确地踩着节拍。 可从他的舞步和动作来看，他的身旁应该还站着个人。 他这是在跳双人舞吗？ 单小舞有些看呆了，可当她看到他朝她伸来的手时，脚步又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 最好的舞伴就是你不需要任何的彩排和训练，只要他带着你，你就能自如的跳出舞步来。 纪景辰领舞的能力很强，同时他还会观察她节拍的掌控度及与他的配合度，适当地对动作做出调整。 一曲下来，两人的配合几乎是天衣无缝。只是当舞曲结束的时候，看到与自己如此接近的那帅气的少年，单小舞本能的松手后退了一步。 这感觉好奇怪。 有音乐时，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和他牵手共舞。 可当一切都恢复正常之后，就是最普通的触碰都让她觉得分外的羞涩。 “还不错嘛！你跳得确实比我原来的舞伴好！”纪景辰难得夸赞道。 单小舞转身面对着镜子，抬起腿笔直地压在扶杆上。 镜子里的纪景辰过去重新调了音乐，然后也随她一起在扶杆的另一边压起了腿。 “我爸还给我请了一个私教，英国籍的，这位老师也是我的启蒙老师。曾经我跳过一段时间的摩登，后来跳拉丁。在进国少队前，我还在国外参加过十项全能的比赛。” “十项全能？” 单小舞还是第一次听他亲口阐述自己的过去，十岁前就能参加十项全能赛，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个奇才。所谓十项全能，在国标舞里面，就是需要进行包括拉丁和摩登两个项群的十个舞种的比赛，包含有伦巴、恰恰、桑巴、牛仔和斗牛舞，以及华尔兹、探戈、狐步、快步舞 和维也纳华尔兹。 她虽然在拉丁上的成绩优越，也接触过一些摩登的舞步，但要能达到参加十项全能的程度，她自认为自己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想到…… “惊讶吧？你想学吗？” 纪景辰得意地挑了挑眉。 单小舞无奈只能摇头，她的时间不允许啊！ “对了，你想见我的私教吗？如果你确定每天中午都过来的话，我就约她中午来指导我们。” “真的？” 这个提议她听得眼睛都亮了，可后来又担心地问道：“那……她怎么收费？” 纪景辰傲娇地拍着胸膛，“有我在，谈什么钱？” “不用钱？”她惊讶。 “当然不用！都说了，是我的私教！” 一听到是免费，单小舞欣然接受了纪景辰的好意。 是英国私教呢，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 后来两人又再试着配合了两首曲子，也许是跳舞的兴奋让单小舞忘了在课堂上的疲惫，只一转眼，午休的时间就这样过了。 之后的每一天，他们都如今天一样，一到午休就跑出来练舞。一开始还没人发现他们的秘密，直到某天…… 第12章 被迫要帮他补习 新学期段考还有三天就开始了，实验班的同学们每天都在抓紧复习的时间。 中午是最适合利用的时段，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实验班的同学分别组成了学习小组，打算每天在午休前多复习一小时。 丁雨萌作为单小舞的前同桌，自然也开始“拉帮结派”。 “小舞，中午我们一起看书啊！” 一下课，丁雨萌就从前面的位置奔过来。 “中午？” 单小舞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纪景辰，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相互看了一眼。 “我不用了，我觉得中午还是休息久点好。要不然怕下午上课没精神……” 单小舞随便想了个理由，随后快速地收拾了书包，跟着纪景辰一起往教室门口的方向走了。 丁雨萌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单小舞，什么时候和纪景辰这家伙的关系这么好了？ 再说纪景辰，平时上课睡觉的毛病是一直没改。可老师也拿他没任何办法，办公室都被叫去几次了，可不管写了多少检讨，回来后他的状态依然如旧。 平时下课他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小卖部，每天六包薯片是标配，甚至有一次为了抢最后一包薯片，他还和人家动起了手。 最后自然是他胜，听说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后来还成了他的“小弟”，之后就再没人敢和他抢了。他校霸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可也因为这样，敢和他接近的女生是越来越少，虽然她们都很迷恋他的颜…… 丁雨萌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悄悄跟在他们身后走。 单小舞和纪景辰先是进到了校园的餐厅，有人已经率先给他们留了位置，饭菜也打好了，就等他们入座。 一开始，单小舞是很不习惯被这样“招待”的。可为了节约时间，她又不得不被迫和他一起坐下。 丁雨萌就坐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她的午饭都是家长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通过学校门卫的手送进来的。所以，她很少会到这餐厅来吃。 而单小舞和纪景辰也只是在餐厅里坐了不到十分钟，吃完后他们几乎是同时站起，然后就一起朝门口走了出去。 丁雨萌放下碗筷继续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直到看见单小舞坐进了纪景辰家里开来的车…… “天啊，他们这是……” 丁雨萌惊讶地捂住嘴，可身后的另一个声音却将她吓得差点丢了半条命！ “你在这里干什么？看什么呢？” 她猛一回头，发现那说话的人竟是他们的班主任唐乙洋。 而此时，唐乙洋的目光已经朝她的前方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单小舞坐进纪景辰私家车的那幕。 少年宫。 练习的时间总感觉过得很快，特别是自从纪景辰的那位私教亲自来指导他们的动作之后。 单小舞呈大字型的横躺在地板上，闭着眼，正在享受短暂又能恢复精力的小憩。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忙睁开眼将头转到了一旁，道：“纪景辰，过两天就要段考了，中午我们就暂时不来练习了，可以吗？” 纪景辰在距离她不到两尺的地板上睡得正香，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闭着眼一直没有回答。 他们的私教在完成了1小时的指导后就自行离开了，此时的练功房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依然挂在那慢悠悠地转，就像流逝在他们身旁的时间，速度虽慢却怎么也抓不住。 单小舞看着他沉睡的侧颜等了一会，见他不答，便也自顾地翻了个身。 算了，反正她明天是不可能再来了。 否则，她答应父亲的承诺很可能没法兑现。 下午放学。 单小舞背着书包刚要离开教室，忽然就被丁雨萌猛地拉住了。 “小舞，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单小舞莫名其妙地看她，却被她生拽着拖到了教室走廊尽头的一角。 “你和纪景辰现在是什么关系？”丁雨萌表情严肃又认真。 单小舞心里一虚，忽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最近你都和他一起吃饭对吗？还有，你还看到你上了他家的车，这是怎么回事？你可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丁雨萌是单小舞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了，两人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谈。 可自从她和纪景辰同桌之后，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和她单独聊秘密了。 还在纠结该不该把她和纪景辰之间的事情告诉这前同桌，没想丁雨萌后来的话却让她整个心更慌乱地提了起来！ “求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因为今天你上纪景辰车的时候，班主任在我身后也看到了。他问我……” “他问你什么？” 单小舞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反用力地抓住了好友的肩膀。 丁雨萌答道：“他问我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我一时情急撒了个谎，说你要带纪景辰到外面的书店去买习题，因为你想给他补习功课……” 单小舞：“……” “所以，真实的原因是？” 但回答她的却是一个清脆的男声：“就和你刚才说的那样，咱们班长确实是在给我补习呢！最近不是要段考了嘛！” 两女生听后诧异地转头，只见纪景辰一手斜挎着书包，一手拿着一包薯片，说话时嘴里还伴着“卡茨卡茨”脆生生的声响。 单小舞看见他比刚才更是惊讶，这家伙，胡说什么呢！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帮他补习了？ 可丁雨萌却傻傻的相信了，“真的吗？还好还好！我还怕老师万一找你们询问，你们的回答会和我不一样呢！我正想着要和你们串通口供的！” 纪景辰看着单小舞挑了挑眉，那眼神就像在问：还不快主动给我献上习题集？ 单小舞有些头疼地扶额，心想：我自己都还没搞得定呢！哪有时间去管你段考的死活？ 但纪景辰却抓住机会不放了，还腾空丢给她一包没开封的薯片。 “我来就是想提醒下你，明天中午记得给我好好补！我真不想拖你们实验班的后腿，所以，班长你可是有重任在身的！拜！”说完，他朝她们友好地挥了挥手，转身吃着他的薯片朝楼梯口的方向慢慢地去了。 第13章 作弊 这晚，吃饭的时候，单小舞差点被呛到气管。 原因是母亲突然在饭桌上说道：“我听你们老师说，你现在要帮那个新同桌补课？” “噗——”的一声，单小舞一口汤喷了出来。 她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怎么也没想到，放学她才知道的事，自己的母亲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小舞，同学间相互帮助是好事，但你也不能因为这耽误了自己的学习。”母亲又继续道：“我听说那孩子在进实验班前，成绩经常是倒数第一，而且他上课经常睡觉，下课贪玩又不做作业。说真的，如果你们这次段考成绩出来，你的排名下跌的 话，我一定会申请给你换同桌的。我们又不是慈善家，没必要去帮助这样一个原本就不爱学习的人。” 在母亲说话的时候，单小舞边听边低头玩筷子。 偶尔，她的视线也会瞟向自己的父亲，只见他同样很认真地看着自己，像是在赞同母亲的话。 “我知道了，妈。我会努力不让自己的成绩往下掉的。” “前二！” 突然，母亲给她竖起了两根手指，“我要求你这次段考的排名必须在前二。” 单小舞勉为其难地点头，按照她之前的成绩，她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再差应该不会掉到第二名后吧？ 获得了女儿的保证，颜格这下总算是放心吃饭了。 当然，她也同样对自己的儿子提出了要求。 临睡前，她从自己的书架上翻出了一堆母亲以前替她买的习题册子，有些她甚至还没摸过，就这么崭新地立在一堆类似的书籍里。 既然答应了纪景辰要帮他补习，那面子工程也该好好的表现一下吧？ 第二天，周五。 再过一个周末，紧张的段考就开始了。 虽然在普通班这种压迫感并没有那么强，可在实验班里，每个人就像准备要上场比武的战士，各个都害怕自己可能被别人超越，最终无缘再继续待在这班级中。 可有一个人却和别人不一样，从第一节课起到第三节课，他依然趴台睡得香沉。 勿须多言，这个人自然是纪景辰了。 第四节下课。 单小舞将一堆厚厚的资料压在了他的课桌上，“啪”的一声，纪景辰被她巨大的动静给弄醒了。 “不是要我给你补习吗？我不知道你究竟哪里掌握得不好。这些资料我昨晚都替你勾了一遍，你看着做。不会的我后面统一给你解析。” 纪景辰睁眼时并没抬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说话。 都说从小学跳舞的男孩性子都比大多数同龄的男孩要稳定，这一点放在纪景辰身上也不差。除非是把他惹毛了，他才会跟你动起手。 但当他安安静静地看一个人的时候，总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单小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便替他把其中的一个习题集翻了开来，然后再立在两人桌面的中间。 “如果不想听课那就写题，睡觉像什么话？” 她把他的那双眼挡住了，隔了一会，她才看到他缓缓地朝那习题伸去手。 午餐过后，原本就“拉帮结派”的各小组成员们，此刻已经陆续的回到教室，翻开书本认认真真地复习和做练习。 难得的，纪景辰也在，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是最早回来拿笔写习题的人。 跟他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单小舞，就连丁雨萌此时也将自己的椅子搬过来，坐到了自己好友的身边。 “允许我加入么？” 丁雨萌睁着水灵的大眼问。 单小舞点头，“你英语那么好，来教我们啊！” 丁雨萌抿唇笑了笑，“班长过奖，你英语也不错啊！” 两人还在说话，窗外就有熟悉的身影从走廊经过，同时还驻足在窗下朝教室内看了一眼。 是班主任。 自然的，他也看到了难得在教室里学习的人。 他颇为满意地摸着下巴，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在观察了一阵后，才又往楼梯口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帮纪景辰学习也是有报酬的，去午休前，丁雨萌和单小舞每人手里都接到了一包香脆的薯片。 “小舞，我觉得……纪景辰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他是不是被你感化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丁雨萌的午休室和单小舞的不一样，可自从两人不同桌之后，为了找到人跟她换床位，她也是颇费了一番苦心。今天，她终于如愿了，就睡在单小舞上铺的位置。 “我是班长，哪有我搞不定的事？” 单小舞得意地挑着眉。 丁雨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最后又问：“那……以后我能一直和你们一起学习吗？” 单小舞想都不想就点头，“当然可以啊！我们可以组成三人帮，等这次段考过后，我再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另一个秘密！” “什么，你们还有秘密？” 丁雨萌更好奇了，小脑袋看着差点就从上铺掉下来。 单小舞故作神秘地朝她眨了眨眼，“考完试我再告诉你！” “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俩好友勾了勾手，这才各自躺床上睡了。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段考的日子。 科目不多，就三门，一门课安排一个上午或下午。 周二上午的最后一科是数学，考完之后，全班人都陷入了对答案的热潮。 单小舞也不例外，拉着丁雨萌在桌子旁狂翻习题。 “我就说这个是对的！” “呀，我写错了！” “不对，这道题好像换了个问法，答案是不是反过来了？” “你再仔细看看嘛！” 两人争执得很激烈，却只有纪景辰好像事不关己，继续修炼他的趴台大法。 但此时，有同学在教室门口叫了他的名字。 “纪景辰在吗？班主任找！” 教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纷纷往纪景辰的方向看了过去，似乎是在猜测班主任为什么会在这时找他。 纪景辰听见后伸了伸懒腰，再打了个呵欠，这才懒懒散散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单小舞和丁雨萌也很好奇的看着他，直到他走出教室，两人还心照不宣地决定偷偷地跟在他的身后，也朝班主任的办公室方向跑去。 “你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道题，你的答案居然和单小舞那么相似！说，你究竟有没有抄她的？我可要警告你，抄答案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才刚到办公室的门口，班主任严厉的话语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单小舞听后猛一震惊！ 抄答案？ 纪景辰……他居然会抄她的答案？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第14章 寻找证据 语文是段考的第一个科目，所以，分数也是最快批改出来的。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便是语文课，只见班主任手里捧着一叠试卷进来，在大家都坐下之后，便将试卷逐一分发了下去。 单小舞注意到，纪景辰的那张卷子上本来是打了个90分。 这分数在其他同学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但当它落到了纪景辰的卷子上，确实是让人震惊了。 于是，就在那“90”的分数上，老师用红色的墨笔把它涂去，最后在旁边加了另一个分数——0！ 居然是零分？ “各位同学，我们这次的段考成绩，平均分只比排在第一名的普通班高2分，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班主任的声音忽然在讲台上响起。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解。 班主任继续道：“因为我们班有一个人是零分！”说到这，他的视线便朝纪景辰看了过来，“纪景辰，你考试作弊，偷抄自己同桌的答案，我希望你今后要及时改正！否则，就算你爸爸把我从年级组长的位置上撤下来，我 还是会把你踢出这班级！” 班主任的这一句话，引来了包括在单小舞在内的所有人的震惊！ 纪景辰作为实验班的一员，在课堂上睡觉已经是大事，如今还被老师公开点名作弊，这自然让向来自我感觉良好的实验班学生面上感到羞耻。 这消息传出去的话，可是多丢脸啊！ 但身为事件中心的人却一直冷漠地注视着讲台上的老师，面对斥责和批评，他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这更让人觉得他是默认了。 单小舞微微皱着眉看他。那张试卷如今就在他的桌子上，她偷偷地对比了几题，虽然答案确实是一样的，但小学三年级的语文不就是这样吗？放到其他人的卷子上，答案只要不写错，正确的永远 只有一个。除非是作文。 单小舞有些不理解，班主任的判断从何而来。 “所以，大家都要吸取教训。一旦发现有作弊的现象，一律零分！而且综合成绩也不会评优！” 中午，校园餐厅里的那个属于纪景辰的专座，又被他的“小弟”们事先霸好了。 和往常一样，单小舞和纪景辰一走进饭堂，坐到位置上就能直接开吃了。 但这天，单小舞却犹豫了一下。 纪景辰走了两步后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很快又扭头不管不顾地朝那一桌的方向走去。 丁雨萌这段日子也开始和单小舞他们一起吃饭了，她也发现了单小舞刚才片刻的犹豫，还在奇怪她怎么了。 但单小舞也只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往那张桌子上坐。 纪景辰再次看了她一眼，笑着问：“怎么，不想远离我？跟着我吃饭不觉得很丢脸吗？我作弊的事可是全校都知道了！” 他说话的语气听着奇怪，像是在自嘲，却又像很得意。 他旁边的那些“小弟”听后哗然起哄—— “老大作弊？牛啊！实验班的考试你也敢作弊！” “老大不愧是老大！” “老大我们甘拜下风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差点把纪景辰夸到了天上。 但纪景辰却猛地拍了下桌子，吼道：“你们什么观点？作弊这种事那么值得骄傲的吗？谁教你的？” 他一反常态，对比一秒前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如今就像是个活阎王，凶神恶煞的。 那几个“小弟”不敢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地在那扒饭。 但有一个叫卢俊智的人却突然大胆地问：“老大，那你真作弊了吗？” 可纪景辰却将头朝单小舞转去，不答反问她：“班长，你觉得我作弊了吗？” 单小舞的面色有一丝尴尬，而旁边的丁雨萌却也只是陪着笑脸，然后偷偷在桌子下面用脚蹭了蹭她。 一时间，在这张餐桌上吃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单小舞的答案。 单小舞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我只相信证据，如果没证据证明你是作弊，我也不会相信老师的话。” 这回答让众人有一些懵，纪景辰也是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只见他笑，“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那行啊，我看我们这同桌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祝你早日摆脱我，重新做你的好好学生就好！” 说完，他就像是要故意疏远她似的，拿起自己的饭碗坐到了另一张空桌上。 以卢俊智为首的几个“小弟”看到这，也跟着纪景辰一起坐过去了。 很快，原本十几个人的餐桌就只剩下单小舞和丁雨萌两个人。而随着进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纪景辰那帮人刚挪位，就有其他人顺势在他们刚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小舞，纪景辰他真抄了你的卷子啊？”丁雨萌不由得将头凑过去问。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没注意……”单小舞这回说的是实话。 “抄了哪些题？” “我也不懂。看着其实都一样。” “我去！我觉得有问题啊！”丁雨萌说着身子挨近了一些，“你想啊，考语文的时候是谁监考的？” “数学老师啊！” “数学老师，平时为人怎样？” “很严厉。” “所以呢，在监考的时候他肯定会紧盯着我们的，对不对？” 单小舞听后点了点头。 “还有啊，你们不是坐在教室后面吗？教室的前后两个角落，不是都各安装有一个摄像头吗？你……” 这一次，没等丁雨萌说完，单小舞猛地一拍脑袋就跳了起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校监控室。 单小舞拉着丁雨萌来到门口，敲了敲，发现没上锁。 “估计是吃饭去了，没人在里面，快！” 单小舞回头对丁雨萌道，两人就这样猫着身子进去了。 但那些仪器设备，单小舞可不懂怎么弄。 好在丁雨萌聪明，这调调那试试，还真把那天考试的录像给调了出来。 两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真是从头到尾都没见纪景辰的眼睛朝她瞟去一秒。只有一次他瞟了，那是他起身交卷的时候。他居然是全班第一个交卷的！ 第15章 洗刷冤屈 “唐老师，您冤枉纪景辰了！他根本就没有抄我试卷，您为什么要污蔑他抄了我的？” 下午在上课前，单小舞拉着丁雨萌迫不及待地闯进了班主任唐乙洋的办公室。 唐乙洋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皱眉道：“你说什么，他没抄你的？”“是的！”单小舞用力地点了点头，“您可以去问负责监考的数学老师，他的管理向来严格，如果当时纪景辰真抄了我的，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可他并没有将纪景辰揪出 来！” “那也是因为那小子技术水平高！”唐乙洋并不相信单小舞的话。 “那您可以去监控室查看监控录像！我们每一间教室前后都装了摄像头，只要您去查看，一定会发现我说的都是真的！” 单小舞一边说，丁雨萌也在一旁不停地附议，“对啊，唐老师！我们中午去监控室看过录像了，纪景辰他真的一眼都没朝单小舞瞄去！” 要说作弊者可以在监考员的眼皮下瞒天过海，这很有可能。但想要在摄像头的监控下做到万无一失，这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唐乙洋果然安静了下来。 上课了。 下午的第一节并不是语文课，而是刚考过段考的数学课。 说来也巧，纪景辰的数学这一次居然能进到班级的平均分，就连数学老师都觉得有些意外。 “我得表扬一下纪景辰同学的进步，但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在我的数学课上睡觉了。” 数学老师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和唐乙洋的反应不同，他并没有去怀疑纪景辰这试卷上的分数是抄来的。 然而纪景辰唇角不屑地一撇，对科任老师的赞扬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 单小舞在他旁边没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试卷，98分，居然被扣了2分，而且还在最不应该扣的地方上。是她粗心大意了。 “好了，我们开始讲评一下试卷吧！请大家……” 随着数学老师的发话，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翻阅试卷的声音。 单小舞还在发呆，可下一秒，她手里的试卷便被某个人拿走了。 “我看你是想把这卷子吃进去？不就是没得100吗？看你这张脸愁成了什么样子！” 纪景辰居然和她说话了，这让她有些意想不到。 但她很快就将那卷子从他手中扯了回来，“你什么都不懂！满分和98分，这就是区别！”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动静太大，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在这时点了他们的名：“单小舞、纪景辰！你们两个是觉得自己这次考得好，不想听讲评了是不是？”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原地站起，单小舞更是面红耳赤地低着头。 “这次我们班一共有10个满分，单小舞，不得不说你这次的分丢得太不应该！” 这句话不偏不倚，正正戳中了单小舞的痛处。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不敢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来。 好在老师并没有让他们罚站太久，斥责了几句便让他们重新坐下。 单小舞在坐下后冷不防瞥了纪景辰一眼，纪景辰只是笑，好像承认确实是自己拖累了她。 终于下课，纪景辰被人叫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单小舞在自己的位置上趴着台，似乎在补中午未能得到休息的精神。 不过一会，身旁的位置就出现了动静。 有包装袋被人撕破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香浓扑鼻的薯片味。 她下意识睁开了自己的眼，发现一个包装袋正立在自己手肘与桌面相触的位置。 是纪景辰回来了，并且还又给她送了他最爱的薯片。 她抬起头，疑惑他如今的态度和中午吃饭时截然不同。 “谢谢你啊，帮我在那唐老鸭面前洗刷了冤屈。” “唐老鸭”是纪景辰私下给唐乙洋取的外号，而他说话的时候，漂亮的眼也一瞬不瞬地定定地看她。 单小舞听后“哦”了一声，然后道：“你不应该谢我，要谢就谢丁雨萌，是她提醒了我，所以我们才去监控室看监控的。” 纪景辰听后用手撑着一边的脸颊，点头道：“嗯，所以我也给她买了一包薯片。” 单小舞下意识朝丁雨萌的位置看去，果然见丁雨萌正得意地摇着手中的薯片朝她眨眼睛。 “没事，但你既然没有做过，为什么又不主动去否认呢？” “你觉得我没否认过？是那唐老鸭不相信我好嘛！” 说着，纪景辰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新薯片，撕开包装自顾自地在那吃着。“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这实验班的人一样啊，成绩不好的人突然有天得了高分，没有人觉得那是因为他的努力换来的，第一反应都是认为他抄了人家。我看这不止是老师 的通病，是整个社会的通病！” 单小舞有些惊讶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可她并没有赞同，“数学老师就没怀疑你。” “那是例外！” 纪景辰瞥了她一眼，又挨近了，“不过，班长大人你的习题集确实好！那以后我的功课都靠你咯！” 他靠得太近，让单小舞感觉有一些不自然，于是下意识将椅子往旁边挪了一些。 “也要看我有没有空，你只要答应我不总是上课睡觉，我就轻松一半了！”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又到了放学的时候。 这天，来接单小舞姐弟回家的人竟然是母亲，而他们刚一上车，母亲的拷问就紧接着来了。 “段考考得怎么样？至少有一科的成绩出来了吧？小涵，你先说。” 母亲直接点了弟弟的名字，弟弟却摇头，说没有。 “小舞，你呢？我可不信你们的成绩出得那么慢，按理来说，小学生试卷应该是最容易批改的。如果你们不说实话，一会回去我可就要翻你们的书包了。” 不知道单小涵刚才是不是真说了谎，一听到要挨翻书包，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单小舞只能老老实实把已经出来的两科成绩说了出来，果然，母亲一听到自己的数学没得满分，脸色整个都暗沉了不少。 但她并没有直接开骂，只是当他们回到家后，她命两人都将书包交给她。 单小舞这时才真慌了！因为今天，她把平时中午穿去练习的那条拉丁舞裙给带了回来，原本是打算偷偷摸摸地去清洗的…… 第16章 单小涵被打 姐弟俩很安静地看着母亲在前面掏着书包。 单小舞紧张地闭着眼，紧握着拳，手心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这是什么？” 突然，母亲的声音冰冷又严肃地响了起来。 单小舞的心“咯噔”一响，已经做好了被批斗的准备。 “单小涵，你不是说分数没出来吗？这又是什么？你的数学怎么才考得90分？” 是单小涵？ 单小舞猛一睁眼，发现母亲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张试卷。 她竟是先翻了弟弟的包！ 看到这卷子的母亲脸都黑了！弟弟的成绩向来没她好，但平时他的数学成绩也都会在95分以上，偶尔还会来个100分。 如今段考是这样的成绩，怪不得弟弟连说都不敢说。 何况，他也是在实验班的？ 单小涵不一会就崩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才一年级！你姐姐一年级的时候，哪次数学不是100分的？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也会错？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画画了？” 骂完不出多久，母亲还真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叠画纸。 满满的，那画纸上全是单小涵手绘的各种人物。 这下，单小舞知道，大事不妙了…… 这天晚上，父亲回来的时候，单小涵的画稿已经被母亲撕得粉碎。 单小舞很庆幸自己的书包逃过了一劫，也趁着母亲在斥责弟弟的时候，偷偷把里面的舞裙拿了出来。 单小涵哭得十分痛心，可单小舞却不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帮他。 她也害怕母亲的怒气会从弟弟的身上转移到自己，于是从头到尾都没敢帮弟弟开口求情。 弟弟的屁股被母亲用戒尺打红了，最后还是单希明劝住了她。 “不就是考了个90分，至于这样吗？”单希明觉得这实在是过分了。 “这已经不是他考了多少分的问题，是他学会说谎了！而且，他还背着我偷偷画这些东西！” 母亲指着地上的碎屑，上面的人物已经被撕得不成人形。 后来单希明又和她争执了许久，这才将事情制止住了。 然而，被罚的弟弟今晚并没有出来吃饭。 单小舞有好几次在经过他房间的时候想去敲他的门，但最终还是没有付诸于行动。 而这晚在入睡时，单小舞看着墙上的钟。 她一直等到半夜1点，才偷偷爬起来拿那条舞裙去厕所里洗，最后再用烘干机烘干水分。 真正能睡时已经是三点多，她揉了揉早就犯困的眼，不一会就进入了自己的梦境。 第二天，依然是父亲送他们姐弟俩上学。 单小涵依旧精神不佳，他的眼睛已肿成了桃子，可以想象昨晚他一直在房间里哭。 父亲在他下车后安慰了几句，最后又交代单小舞多照顾弟弟。 “我还有点零用钱，要不要我拿去重新给你买一些笔和纸？” 路上，单小舞终于忍不住问。 单小涵没说话，仿佛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似的。 单小舞猜测他是在责怪自己昨天没帮他，于是心底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拿自己的零用钱给弟弟补一些“慰问品”。 到了教室，她书包刚放就往小卖部的方向跑。这么巧，居然被她撞见了正在买薯片的纪景辰。 “班长，这么早就来小卖部，今天是没吃早餐吗？想吃什么，我请你！” 仗着自己有钱，纪景辰对她向来大方。 单小舞瞥了他一眼，却直接问老板拿了画笔和纸。 “要什么纸，这里有生宣纸、熟宣纸、白板纸和素描纸……” 单小舞费劲脑袋想了想，“素描纸！” “这里有2b、3b、4b……你要……” “全部都来两支！” 画纸她还懂，笔就不清楚一般用什么了。 小卖部老板对她笑了笑，从笔柜中逐一选出了画笔，打包好，再递给她。 “一共是38块钱。” 单小舞听后刚要付款，却不想有人比她更快的将钱递了出去。 “38块，小意思。你买这些是打算要做什么？弃舞从画？” 纪景辰调皮地眨了眨眼，虽没电着她，但却把她身后低年级的小妹妹电到了。 “给我弟的！” 她简单回答了一句，接过老板递来的东西，即刻转身就又跑了出去。 来到一年级的实验班教室，单小涵此刻正低头赶着作业，估计是昨晚任性了什么都没写。 单小舞拜托了一个女同学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他看到后只是稍微转头看了她一眼，但表情依旧冷漠。 回了班上，纪景辰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吃了。 “你们姐弟俩感情真好啊！”纪景辰边说边将手里的那包朝她递过去。 她没有接，坐下来开始翻作业本。 “呀，对了！我昨天忘记写作业了，班长，借你的给我抄抄？” 单小舞瞪了他一下，“作业这么简单你还抄？” “哎呀，你觉得简单，我觉得不简单嘛！” “不行！” “我今天可是帮你付了款。”他还耍赖。 “我可以把钱还给你。” “我可是免了你的私教费，最近那私教的教学时数快满了，如果续约的话，你要不要和我平分一半的费用？也不贵，一节课200而已。” “好吧，你有多少作业没写？” 一节课200！这是抢钱啊！ 单小舞没请过私教，不知道原来私教的费用这么高！ 可那私教确实很厉害，这段时间她去蹭纪景辰的课，确实也获得了很多新技能。 纪景辰见她服软，终于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不多，就语文、数学、英语三门。” “……”他们全部的作业也就是这三门。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以后你每天都帮我写作业，我就一直给你免私教的费用。ok？” “你这样永远都学不到东西，永远都不会进步的。” 她好心提醒他。 “那也是我的事。” “不行，我能偶尔帮你赶，但你也要自己做。不会的，你第二天可以问我，我教你！” “那我全部都不会呢？” “我可以全部教！但你一定要自己写！”纪景辰似乎很为难，但想了一会，还是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第17章 生气 段考的成绩最终在第二天全部揭晓，排名也出来了。 纪景辰这一次难得没有倒数，而且成绩还往上爬了近20名！ 班主任唐乙洋在公布排名的时候，目光还是有些质疑地看了纪景辰一眼。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鼓励他继续保持下去。 但单小舞却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名次，第三，她居然掉下了前两名！ 想起母亲当时和她约定的话，她的心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中午，吃完了饭，单小舞和纪景辰又准备去少年宫继续练舞。 丁雨萌忽然跑了过来，拉住单小舞对她请求道：“小舞，带我去好不好？我好想看你们俩一起跳舞！” 自从单小舞对丁雨萌说了他们的秘密，丁雨萌就成天在她耳边唠嗑这事。单小舞有些犹豫地看了纪景辰一眼，见他没反应，也就壮着胆子对丁雨萌点了点头，“带你去可以，但是你必须向我们发誓，这个秘密绝对不能告诉另一个人！一定要为我 们保守住！”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丁雨萌听后即刻将手高高地举到头顶，“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让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你们的秘密！否则，我每一次考试都不及格！” 单小舞差点没笑出来，最终放心地让她跟着他们走。 这天，也是丁雨萌第一次看到换上舞服的纪景辰。 他在同龄人中本来就很耀眼，如今换上了舞服以后，更凸显了他的细腰、大长腿外加一个性感的s臀！ 丁雨萌看得眼睛都亮了！ “喂，小舞。你有没有觉得，纪景辰好像是喜欢你？” 排练到一半，趁着中场纪景辰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丁雨萌忍不住凑到单小舞的耳边问。 单小舞听后急忙摇手，“别乱说！我们就是在一起练舞而已！” “哦？是吗？那是我想多了吗？可他对你真好啊，天天都给你薯片吃……那你呢？你喜欢他不？” 丁雨萌这丫头是个漫画爱好者，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那些，只要一男一女在一起走得近了，她总能把他们想到那方面来。 单小舞却是一个被母亲严格管教的孩子，她根本就不敢把心思往别处想。 所以，一被问到这种特别敏感的事，她是又羞又急，几乎是跳起来慌忙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你别瞎猜！” 她的声音很大，这么一喊几乎整个练功房都听到了，甚至还传到了练功房外。 纪景辰才刚回来的脚步骤然停下，愣几秒后，他像是故意不发出声音，轻轻地走到窗外去探听。 “我就是随便问一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这才更让人怀疑呢好不好！” 丁雨萌被她反常的大喊吓了一跳，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幽怨地责怪了一声。“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冤枉我！虽然他是长得是很好看，可是我对他确实一点想法都没有！他能不整天找我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要不是因为他，我这次的排名也不会从前二 掉出来！” 单小舞说这话的本意就是想发泄，可没想，她话音刚落，却发现纪景辰正双手交抱在胸前静静地看她。 空气在此刻有瞬间的凝滞，僵硬的气氛就连丁雨萌也感觉到了。 但这样的气氛也只是保持了两秒，不一会，纪景辰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今天就暂时练习到这里，我还有事，中午就不送你们回学校了。你们两个人自己小心点走！” 纪景辰说着就捡起了放在教室角落的自己的书包，看也没多看她们一眼，自顾自地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单小舞和丁雨萌相互对望了一下，忍不住内疚地抿了抿唇。 “他生气了。” 纪景辰一走，丁雨萌就立马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单小舞没有说话，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小舞，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只是偶尔发挥失常，这应该不关他的事吧？”本来单小舞不想再说什么，可这一瞬她却忽然狠狠地反驳道：“他自己上课不认真听课，天天趴台睡觉就算了，作业还要我去帮他写！你都不知道他无形中浪费了我多少时 间！” 对于这些丁雨萌自然是不知道的，除了上课睡觉这件众所周知的事外。 下午，纪景辰并没有出现在教室，甚至直到放学，他的座位都是空的。 最后单小舞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办公室找到了自己的班主任唐乙洋。 “唐老师，今天下午纪景辰没来学校。” 她本意是想借“告状”的机会，向班主任打听他是否知道纪景辰下午不来的理由。 果然唐乙洋只是随手拖了拖鼻梁上的眼镜，然后道：“他去比赛了，说是要请三天半的假。这小子，挺牛啊，还能去国外参加比赛！” 是请假了吗？ 他要去参加比赛的事，她怎么之前从没听他说过？ 而且还是去参加国际比赛…… 单小舞有些嫉妒地咬了咬唇，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有些人是真幸福，自己的爱好能获得家人的支持。 可是有些人…… 她很是自卑地看了看自己，出生的家庭不同，家长的观念不同，真没法比！ 这天晚上，毫无意外的，单小舞受到了母亲的指责。 同样被指责的还有自己的弟弟单小涵，他的排名不止掉出了前二，前五都没份！ “好啊你们姐弟俩，是诚心气我的是不是？你们这样是在抗议我不给你们练舞、学画吗？” 单小舞默默地低着头，面对指责她能做的就是一不顶嘴二不忤逆，等母亲发泄完情绪就没事了。 但单小涵似乎并没有她那样的定力，在忍耐了大约五分钟后，他破功了！ 只见他猛地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并“砰”的一声，用力地将房门给关住了！ 全家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眼看着母亲的火山就要爆发！“好了好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次段考吗？用得着和他们发那么大的火？况且他们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一个第三一个第六，还是在实验班，我觉得能保持前十 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好人单希明终于意识到再不灭火这事态就更严重了，忙上前安抚自己妻子的情绪。 颜格的肩膀气得直抖，最后只听“啪啦”的一声，她随手从柜子上拿起个花瓶，狠狠地朝地上砸了个粉碎！ “好啊！以后他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这似乎也成了颜格对自己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18章 家庭中的冷战 纪景辰已经连续三天没来学校了，单小舞虽然重回曾经安静的日子，但不知怎的，居然有点开始想他。 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向他道歉，她的排名下跌，和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自己。 她已经默默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和他道歉的方式，可每到最后又都被她否认掉。 哎…… 她单小舞可以对母亲道歉，但对同学道歉，她是真不习惯。就在周五的时候，晚上回家，饭桌上，许久不吭声的单小涵突然说话了：“我下周开始住校，我已经跟班主任申请好床位了。不止是中午的午休在那里，晚上我也会住在学 校。” 单小舞听后有些诧异，这是自从上一次单小涵被母亲撕了画纸后，他主动对家人说的第一句话。 只是，他的决定实在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他……居然要住校？ 但住校的费用…… 母亲在听到这番话后，继续垂着眼夹着食物没有说话。父亲则像是早就知道似的，也是沉默，只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单小舞的视线偶尔会在弟弟和母亲之间来回转，却发现两人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而弟弟似乎也只是在公布这一个决定而已，并不是在征询任何人甚至母亲的意见。 晚餐依然在继续，只是变得比往常更安静了，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吃完饭后，父亲依旧像以前那样送姐弟俩去少年宫的培训中心上课。可至始至终，母亲依旧是一句话没有和弟弟说。 倒是父亲单希明，当他送他们到培训中心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小舞，你先下去，我有话和你弟弟讲。” 单小舞听话地开了车门，临走前下意识朝弟弟看去了一眼。 可单小涵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疏冷，她都不记得他最后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隐隐的，她感觉她的这个弟弟，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因为是周末，今晚听课的同学们显得特别的兴奋。 丁雨萌也跟着来少年宫上课了，正好和单小舞分到一个提高班。 “明天周末，纪景辰应该回来了吧？你说，他还生气不？” 一下课，丁雨萌就将头凑了过来。 “不知道，生气就生气……” 单小舞经常嘴硬，虽然她也很担心他还在生气。 “我教你一个方法，保证他原谅你！” 丁雨萌这丫头又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单小舞转头莫名地看她，“什么方法？” 丁雨萌眨眨眼，“他不是喜欢吃薯片吗？咱们买多多的薯片，把他的课桌都塞满不就得了？” 这听起来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单小舞眼睛变得通亮，可后来又苦恼了起来，“可是一包薯片那么贵，要买多少包才能把他的抽屉塞满啊？” 丁雨萌又道：“我知道有一家超市，周末薯片打折……” 这晚回家，大厅的灯已经暗了。 母亲许是早回了房，自从她和弟弟开始冷战后，她都没再检查他们的笔记。 这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但也因为他们的冷战，让她每次在进了家门后，都感觉气氛像死一般消沉。 这种感觉，其实也不怎么妙。 实验班的周末是要去半天学校的，而这半天基本都是在上课，和普通班的课也完全不同。 纪景辰的座位依旧是空着，如果不是单小舞每天帮他擦，怕早已集满了厚厚的灰尘。 中午放学是一周中最快乐的事，因为他们终于能好好享受剩下这一天半的休息了。 单小舞今天没让父亲来接她，正好母亲今天也要在医院值班，于是，她就跟丁雨萌一起跑超市去买薯片。 “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丁雨萌问。 “什么都吃！但我猜应该偏爱番茄和黄瓜味吧！”单小舞回答。 “我也喜欢吃这两样，嘻嘻，我也买一点。” “你家人管得严吗？如果你突然带那么多零食回去，会不会被骂？” “放心，我就说是班长让我帮买的，给班级做活动用！” 于是，两人购了满满一大购物袋的薯片，然后全都由丁雨萌拿回了家。 同样是这一天，单小涵已经开始在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进来帮他收拾的人是单希明，两人一共收拾了整整两箱的衣服和用品，包括书本，全都装进了行李箱里。 收拾完后，单希明见自己的女儿回来了，便对她道：“小舞，中午我送小涵去学校住宿，饭菜我已经煮好放锅里了，你如果等不及的话，可以自己先吃。” “哦……” 单小舞答应时又偷看了一下弟弟，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似的。也只有父亲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才表现出一点点反应。 单小涵就这么离开了家，说实在话，单小舞的心还是有一些羡慕的。 在学校住有同学的陪伴，说话、学习、游戏，他们都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没有家长时时刻刻在身旁监视。 虽然舍管阿姨会不定时去巡房，但怎么说都比在家被严管好多了。 可是，单小舞羡慕是羡慕，却没有勇气像弟弟那样，能和母亲发生正面的抗衡。 但她不知道弟弟这么做是错是对，她只知道，弟弟是遵循着自己的心在走。 只是让单小舞想不到的是，在弟弟走的这天晚上，母亲颜格从医院下班回来，又继续给她检查去提高班做的那些笔记了。 又是周一。 这天单小舞来的比平时早，因为每周周一，学校都会在操场上举行升旗仪式。 丁雨萌也来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端倪，她早早就来把纪景辰的抽屉给填满。 “好了，这下，他连书包都塞不进去了！” 丁雨萌得意地笑了笑。 单小舞竖起大拇指夸她，随后就和平时一样，将作业本拿出来放在桌上，准备开始催同学们交作业了。 纪景辰这天果然回校了，只见他几乎是踩着铃声踏入教室，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一路狂奔着来的。 单小舞下意识朝他看去了一眼，想了无数次道歉的话语，最终在见面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纪景辰也没主动去招呼她，只是在将书包放进抽屉的时候，突然被里面塞满的东西怔住了！ 第19章 要道歉就直说 没几个人发现，纪景辰此时的嘴角微微地弯成了一个弧形。 单小舞故意将头垂下，尽可能让他以为自己正专心致志地整理作业，然后又故作若无其事似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往教室门口的方向走，准备去操场集合了。 纪景辰也一直没吭声，将书包挂在椅子上，也跟着她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就是不主动叫住她。 周一的大晨会，每个班的班长都会站在班级列队的最前面。 纪景辰在班里的个头颇高，一般不是站在最后一排就是站在倒数第二排。 可即便这距离隔得远，单小舞依然觉得有一道视线总在身后盯着她看。但她却不敢回头。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会，丁雨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他今天有没有对你感激涕零？我瞧他刚才一直盯着你看呢！” 单小舞的脸有一些不自然的红润，但她却摇头道：“他好像是发现了，可我没注意他有什么反应。我还不敢和他说话……” “什么，你还没道歉？”丁雨萌吃了一惊。 单小舞继续摇头，“没，就……道不出口……” 两人挽着胳膊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说话的声音几乎压到最低，生怕会有人听见似的。 但纪景辰每经过一处，他身上的光芒就像会反射，总能引起四周女生的注意。 只是，这个年龄的女生大多都是含蓄的，她们有些会脸红的回避，有些只会放慢脚步偷偷地跟随。 丁雨萌扯着单小舞向后看，只见纪景辰此时正和他的几个好兄弟相谈甚欢。 “瞧瞧，他手里拿着的不就是我们买的薯片吗？只顾自己吃，不给别人吃。真贪心！” 丁雨萌很快就认出了那薯片的包装，那是在校园小卖部里没有的品牌。 单小舞咬唇点了点头，可就在她朝他看去的那会，他的目光也刚好在看她。 那一瞬，她就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快速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我就没见过那么喜欢吃薯片的，我吃多了喉咙就疼，他怎么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丁雨萌就这样一边念叨一边挽着单小舞走回了教室。 教室里，仍有很多人在那疯狂地赶作业，而且最近似乎又准备奥赛了，实验班几乎全员报名，就希望能在奥赛中获得名次。 单小舞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把已经上交的作业再统计了一遍，发现也只有一个人没交——又是纪景辰。 但是，他已经请假那么多天了，是不是就……不算他的作业了？ 她还在犹豫，这时，身旁的位置就被人坐了下来。 “好困，嗯，睡会……” 刚吃完一包薯片的男孩在那自言自语，然后身子一趴，直接在课桌上倒头睡了。 单小舞转头看了他的后脑一眼，决定不向他要作业了。 点清了自己组的上交数后，她开始问其他的组长要作业本。 这时，原本已入睡的纪景辰又将眼睛张了开来，好像监视一样，她走到哪，他的眼睛就转到哪。 “同学，你作业呢？全班就差你没交了。” 此时的单小舞正在催着一个男生交作业，可那男生却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纪景辰一眼，道：“班、班长，我的作业它在……在……在纪景辰那里！” 在纪景辰那？ 单小舞惊讶地抬起了头，终于忍不住朝纪景辰那看了过去。 只见那家伙像是动了一下，还把头往胳膊里埋入了一些。 看来这次必须要主动和他说话了。 于是，她抱着一叠作业本走了过去。 “咳咳，喂。” 她先是伸手在他的手臂上戳了一下。 纪景辰没有动，看着似乎是睡得很深沉。 可她当然不信他才刚坐下一会就睡着了，见他不理，她便加大了力度去戳！ “喂！纪景辰，你把人家作业藏哪去了？你不交作业，别人要交啊！” 这一次，纪景辰总算是有了动静。 他先是慢慢将头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再用手挠了挠凌乱的额前刘海。 抬眼，他一双惺忪的睡眼朝她迷茫地眨了一眨。 “哦，你说谁的作业？”他声音有些嘶哑地问。 单小舞故意别了个身子，好让他看到刚才的男生，“你说你拿了谁的作业？” 她不答反问。 纪景辰忽然坐直了身子，伸着懒腰回答道：“哦，你说他啊！呐，拿去！” 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扔出了一个小本。 单小舞接到后看了一眼，确认是那男同学的没错，然后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 纪景辰这时又说话了：“班长，你这就完成任务了？” 单小舞回头莫名地看他。 “不是还有我没交作业吗？怎么回事，班长不打算把作业收齐了再一起交上去？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我当这个班的同学啊？” 纪景辰说着还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作业本，故意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单小舞一看又走了过去，捏住他的作业本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 但她没成功，那作业本依然被他牢牢地拿在手里。 “我没写完，好多天没听课了，所以有好多题不会。班长，你教教我呗！” 他说话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有求知欲望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无赖。 可单小舞作为一班之长，又决不能去拒绝一个求她教他写作业的人。 不得已，她只好将手里的那沓作业本放回了桌上，然后在自己的位上坐好，拿起笔，伸出手暗示地看了看他。 纪景辰微笑着将作业本递了过去，她翻开一看，有些惊讶这小子还真写了几道题。 “是这题不会吗？” 她先指了一处答案是空白的题目。 纪景辰点点头。 “你听好，我就讲一次。” 他的头凑了过来，身子也挨着她极近。 她似乎是闻到了他身上微微的汗味，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反感。 然后，她翻开书本，找到了她准备要讲的那知识点。 “你看，这个是……” 一旦认真下来，她还是能很快的进入状态。 而纪景辰似乎也很用心在听。可当她准备要讲完的时候，只听他突然在她的耳边问道：“送那么多薯片，是打算和我道歉吗？不过你那么破费干嘛，我这人很好哄的，只要你主动开一下口，我肯定会对 你心软的。” 他说着番话时，依然撑着下巴看着她笑。单小舞心“砰砰”的一跳，手中握着的笔差点就抓不稳了。 第20章 生病了 纪景辰和单小舞就这样和好了，丁雨萌知道后热烈庆祝，于是又挤进了他们的二人练舞小组，还经常在一旁偷偷地学。 奥赛的准备也在进行着，单小舞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一边练舞一边做题，确实很容易分心或注意力不集中。 周六，奥赛的第一轮开始了。 先是初赛，初赛过了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复赛。 这一天纪景辰并没有来，他是全班唯一一个没有报名参加奥赛的人。 单小舞有些头疼的写着。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头很晕，还连打了几个喷嚏，怕是不小心感冒了。 但她还是坚持起床去了学校，坐到位置上时还觉得精神有些恍恍惚惚。 如今，赛题的试卷就在眼前，她双眼微微眯了一下，回了一会儿神才开始动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眼看周围的同学一个一个接着交卷，就剩单小舞一人在死耗着。笔下的题有些甚至在练习的时候做过，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出解题的方法。 交卷的铃声在这时终于响了，整个教室也就剩下单小舞一个人。 这试卷上还空了最后的一题，她有些遗憾的放下了笔，拿起试卷往讲台的方向走。 “小舞，今天怎么交得那么迟啊？想拿满分？”监考老师忍不住打趣她。 单小舞红了脸，尴尬地笑了一下就往教室外走了。 “怎么样怎么样，小舞，你觉得这次的赛题难吗？”丁雨萌一见到她就跑过来问。 单小舞有些敷衍地回答了一句：“还行吧！”实际上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头还是晕。 丁雨萌似乎发觉了她的异常，下意识将手抚在她的额上。 “呀，好烫！你发烧了？”丁雨萌吓了一跳。 单小舞这才想起来去摸自己的头，好像还真的烫。 “你快回去休息吧！本来我还想拉你去书店买书的。” 丁雨萌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单小舞点点头，她觉得自己现在确实很想好好地躺在床上睡一觉。 来接她回家的是父亲单希明，他看到女儿满面通红不精神的样子，也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她的头。 “小舞，你发烧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事，我回去睡一下就好。” 说着，她就打开了后座的门，直接躺了进去。 单希明把车开回了家里，此时的颜格依然在医院里上班。 “小舞，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的什么？”单希明关心地问。 单小舞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往房间里走去。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单小舞是被肚子饿醒的，可她的头还是烫，只是没有昨天那么晕了。 她刚要起身，就见房间的门口被人打开，是单希明走了进来。 “小舞，我给你煮了点粥。吃完了粥，就起来吃一片退烧药吧！” 单希明边说边把早餐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单小舞这才发现，原来那里还放了一盆水。 难道是父亲昨晚一直在照顾她吗？ 她没好意思问，就当是了。 吃了药后她不久又睡了过去，迷糊间，她似乎还听父亲在她床边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有同学过来看过她。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周一时，她终于觉得精神好多了，烧也退了。 母亲这两天似乎一直在忙，她的外科手术不知道做了多少，连周末都没休息过。 好不容易到了周一，她终于得休息了，可就在要躺下睡觉时，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她看了一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单小舞的班主任唐乙洋。 “喂！你好，是唐老师吗？” 电话的那一头，唐老师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不过一瞬，颜格的脸都黑了下来。 单小舞一来到班上就觉得气氛很热闹，大家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周六初赛的成绩出来了。 “听说我们班除了纪景辰不参加，还有一个人没被选入复赛。” “不会吧，是谁呀？这么丢脸！” “不知道，老师没说。” “昨天的题目那么简单，有好多都做过，居然连初赛都不过，那实在是……” 单小舞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边听他们议论，一边也在猜测是谁没过。 比她早来的丁雨萌也走了过来，“小舞，你听说了吗？他们说那初赛居然有一个没过！你是班长，你知道是谁吗？” 单小舞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才刚听说。” “我知道是谁这么丢脸……” 纪景辰这时也走进了教室，他人还没坐下，就突然朝单小舞的桌子上扔了个东西。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薯片了，而是一盒药，感冒药。 “拿去。”他道了一声。 单小舞好奇地看着他，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 但这时，坐在一旁的丁雨萌却突然说道：“你还真带药了！”这回轮到单小舞好奇地看她，丁雨萌继续道：“小舞，你爸爸没和你说吗？昨天我和纪景辰一起到你家去看你了。我也是在半路遇到纪景辰的，他听说你生病了，就扯着我 要我一起到你家去。” 单小舞听后很是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去看她。 “纪景辰真细心，他看你烧得那么烫，还给你敷了冰水呢！” 单小舞更是惊呀，原来那盆水还是他弄的？ 但纪景辰似乎并不邀功，只是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打开抽屉后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那薯片是不能给你多吃了。” 第一节下课，班主任把单小舞叫到了办公室。“小舞，我并不想打击你，但你是班里唯一一个参加了初赛却没有通过的。你好好看一看，这些题你都不会做吗？数学老师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都惊呆了。这不像是你平 时的水平啊！” 单小舞拿起试卷低头一看，整个人直接在原地怔住了！ 原来，传说中只有一个不过的人，竟然是她么？ 这要是给自己的母亲知道，铁定完了！想到这，她的心不由得瑟瑟发抖。 第21章 爆发的母亲 这天，单小舞放学回到家，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 母亲并没有在厨房里做饭菜，而是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叉地抱在胸前，电视也不开，不知到在那思考着什么。 “小舞，你过来。” 看到他们进屋，母亲的视线第一眼就瞄向了她。 单小舞的双拳不由得紧握，可父亲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跪下。”母亲的脸色显得很难看。 单小舞的脸也是紧绷着，可他刚要下跪，却被父亲拦了下来。 “有什么事不能站着说，一定要孩子下跪，这像话吗？”单希明最近经常为了孩子和妻子争执。 颜格目光狠厉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奥数的初赛，她是全班唯一一个参加了却没通过的？” 单希明听后也是震惊，低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问：“你初赛没通过？” 单小舞咬咬牙不敢回答。 “没脸说对吧？我是你，我也没脸！”母亲忽然冷嘲热讽了一句。 单希明的手在女儿的肩膀上拍了拍，“没关系，不就是一次没过，下次再努力就行啦！” 比起单希明表现出的乐观，母亲颜格的脸色却更是黑了。 “你这样纵容她，怪不得她现在越来越放肆！我还问了她最近的情况，你猜她班主任怎么说？她和她的那个学渣同桌，两人的关系居然还不错！” “和同学关系好有错吗？”单希明忍不住又反驳了一句。 颜格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搞清楚，他那同桌是什么人？不爱学习、上课睡觉、不写作业！也是班里唯一一个不报名参加奥赛的人！”“可据我所知，他是特招生进来的！而且他的成绩在小舞的帮助下也进步了，这并不等于他不爱学习！而且小舞考不好也是有原因的，那天她发烧了！你不在你根本就不懂 ！” “单希明，你今天诚心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母亲的怒火又添加了几分，而父亲似乎也对单小舞维护定了，执意让她自己先回房间里去。 后面的争执单小舞不敢去听了，只知道母亲这晚发了很大的火，并且还不停地给自己的班主任打电话。 但最终引爆母亲着火点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是在第二天中午，单小舞上了纪景辰的车，准备去少年宫练舞的时候，突然被刚下班正在回家路上的颜格看见了。 颜格开着车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甚至还拿出自己的手机，将那车牌号和两人下车走进培训中心的身影拍了下来…… 这天，单小舞和纪景辰完整的排练了一支舞曲。 他们已经约好，等下次再有比赛的时候，两人要一起报名参加双人舞。 可就在他们准备躺在地上休息的时候，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单小舞，你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单小舞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突然闯入的人居然是她的母亲——颜格！ 这晚，单希明回到家，就听见女儿大声的哭泣。 今天的他下班没去接孩子，他收到的消息是由他的妻子自己去接了。 结果没想到…… “你别哭了，现在就跟我走！快走！” 颜格一把拽住了女儿，二话不说就拽着她朝门口奔去！ “等等，我们去哪？” 单希明刚想制止，可这一次，却没来得及拉住女儿的手。 颜格把女儿推上了车，踩了油门就朝大马路上极速地驶去。 单小舞吓怕了，缩在位置上不停地瑟瑟发抖。 不一会，车在市区内某个高档小区的别墅大门外停了下来，颜格拉着单小舞一同下车，随后就过去用力地敲门！ 门开了，暖黄的路灯下照射的是一张清晰又熟悉的脸。 单小舞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是他的家？ “纪、纪景辰？” 而纪景辰的诧异也并不比她小，只见他也瞪着一双大眼看她，可他刚要叫出她的名，颜格就一把将他从屋内拉了出来！ “你就是纪景辰？臭小子，带坏我女儿！看我不找你爸妈告状！” 因为母亲偌大的动静，同时也引来了纪景辰的父母。家长们在大门口几乎扭成一团，争吵着、指责着，现场被颜格弄得几近失控！ 好在单希明这时赶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便向对方不停地道歉。 单小舞不记得这晚的闹剧最终是如何结束，只记得在回家的路上，父亲和母亲一路都在吵。 这个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渐渐的有些不一样了。 单小舞一晚都不得安眠，临睡时，父母还在吵。 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住的单小涵，今晚却难得的在家里睡。 就在单小舞觉得自己要睡着的时候，房门下忽然就传来了一些动静。 单小舞忍不住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意外地发现门缝里竟塞入了一张暗白的纸。 她很是好奇地爬起了身，捡起地上放着的那张纸。 打开灯，纸上画了个哭泣的女孩。她穿着一身漂亮的拉丁舞裙，身后还站了个比她还高的男孩。 但在男孩的身后还站了个人，那个人手中拿着画纸和笔，像是在画画。可惜的是，他的画纸好像是碎了，他根本无法将一幅画画完整。 单小舞立马就意识到，这是她的弟弟单小涵作的画。上面清晰地描绘了他们姐弟俩如今的现状——梦想，总是求而不得。 弟弟在同情她，也在安慰她。 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感动。 自从上次撕画事件后，他们姐弟的关系就一直不温不火。再加上她后来忙于学习和排练，基本就没和这个弟弟再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她送他的画纸他用上没有。 但是现在，因为今晚的事，弟弟和她的关系竟重新回暖了。 这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然而在第二天，来到大厅的她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盲目乐观了。当然这和单小涵没关系，而是因为母亲……母亲和父亲吵了一个晚上，结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决定要离婚了。 第22章 命运的转折 这天的早饭比以往任何一次吃得更无味。在听说了父母要离婚的事后，单小舞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马上就没有父母了？ “小舞，你自己选，是跟你爸还是跟我。” 就在早餐快吃完的时候，母亲突然朝她问了一声。 “都说了，这件事至少等他们高考完后再说！”单希明这时又忍不住插嘴。 “高考完？那要多久，还要等多少年？你昨晚不是说对我无法忍受了吗？”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 “我也说了，我们的事情一定不能影响孩子！我们做任何决定，都要考虑到孩子的感受！所以，能不要在这时候问这样的话吗？” 父亲的态度难得强硬，这一次母亲没再反驳什么，继续低头安安静静地吃饭了。 这天早上，是母亲来送他们姐弟俩上学的。 到了学校后，母亲并没有马上把车开走，而是跟着他们一起进入了校园。 但母亲和弟弟的关系依旧很僵硬，弟弟一下车就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教室走了，唯独母亲一直跟在单小舞的身后。 后来单小舞才知道，原来母亲是去找她的班主任——唐乙洋的。 “我跟你们班主任商量过了，今天就让纪景辰和你分开。不，是让他直接离开你们班！” 什么？ 单小舞听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 让纪景辰离开他们班？ 这怎么可能呢？ 纪景辰那关系户，再怎么样，母亲也不可能和校董事抗衡。 可是，当单小舞走到教室的时候…… “小舞，你听说了吗？纪景辰要离开我们班了！”丁雨萌永远是八卦的第一传声筒。 “怎么可能？”单小舞依旧不是很相信，“他爸爸不是咱们学校的董事吗？” “是，但是，听说这一次是纪景辰自愿离开的！” “什么？”这一点单小舞倒是没想到。 可是，当她来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却冷不防发现，他课桌上的东西已经空了。就连抽屉里，他最爱的薯片也都全不见了。 那一瞬，单小舞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可以和自己畅谈梦想的朋友。 纪景辰的离开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后来还是单小舞在别的普通班见到了他的身影。 他依然喜欢上课睡觉、下课吃薯片。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依然喜欢和他混在一起。 有时候，她会在学校的餐厅里撞见他们，可她再没有和他们同桌吃饭，也再没有和他在中午时去少年宫排练了。丁雨萌有时候会很遗憾地说：“我还以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黄金三人组’呢！你们在排练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你们，顺便给你们把个风。上次，就是因为我不在，所以 你们才会……” 丁雨萌一直很内疚上次的事。 上次，她因为答应了新同桌去书店看书的事，所以就和他们爽约了。要不然，她说自己一定会发现有长辈跟随。 但单小舞知道，即便那天她真的在，该发生的事也还是会发生的。 同样的，在少年宫的舞蹈培训班里，纪景辰也被换到了别的班级。听说他在那配到了一个更合适的舞伴了，那女孩同样也是国少队的。 她和他的接触就这样慢慢地淡了，见面时也只会友善地点一点头。 但偶尔，她依然会在她的抽屉里看到薯片。 不用问，她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每每这时候，她就会将头转向窗外，看向对面普通班的教室。 说不定，他此时也正在哪个位置上看着她呢。 时光匆匆，岁月荏苒。 一晃，八年过去了。 此时的单小舞正读高三，距离高考，也只剩短短的三天。 她初中毕业后就顺利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丁雨萌也和她一样，并且还在同一个班。 同时，她的弟弟单小涵因为在小学时连跳两级，如今竟和她一样也是高三生了。 这一点，母亲颜格还是很高兴的，可两人的关系硬是没好转过来。 而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也一如既往的平淡。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离婚了，可每天单小舞依然能在家里看到他们。 有时，单小舞也还是会想起纪景辰，听说他初中毕业后就去了一个中专院校，专门学舞的。 而这中专院校还不在本市，是在京城，也是国内最好的舞蹈专科学校。 这是单小舞做梦都想去却没办法去的学校，于是就只能将梦想藏在心里，继续走母亲给她安排的路。 只是在一路学习的过程中，她在父亲的帮助下，一直有在断断续续的坚持练舞。 她也搭配过其他舞伴，却没有一个能像纪景辰那样和她完美配合。甚至因此失去过好几次晋级的资格。 深受打击的她这才在高三的最后一学年，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学习上。什么舞蹈，她再也不奢望了。 “加油小舞，大后天就高考了，一定要好好的努力哦！” 这天放学，丁雨萌鼓励地对单小舞道。因为要布置考场，所以，全市所有的中学都从明天开始放假，要封考场。 单小舞也同样鼓励了她，“你也加油！希望我们还能一起考进同一所大学！” 几乎很少有人和她们一样，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同学，还是同班的呢！ 丁雨萌和她拉了个勾，“我保证，填志愿的时候，至少也要和你填同一个城市！” 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了。 自从单小舞上了高中后，她就不再由父母接送上学，而是一个人骑着单车回家。 而单小涵依然选择住校，这似乎是为了躲避母亲。可在很多时候，他也会通过单小舞去打听关于母亲的消息。 只是在这一天，单小涵不得不从学校返回家中。 “马上就高考了，小舞你一定要好好发挥你正常的水平。” 吃饭的时候，母亲又在叮嘱。 “我问过你们班主任，只要你不出状况，考上清华或北大绝对没有问题！说不定，还能成为这届的状元呢！” 母亲这话，似乎只是对单小舞说的，但又更像是在暗示单小涵，他这个跳级生更有可能拿到这届的状元。 听到这，单小舞只是微微地抿了抿嘴。而当她朝弟弟单小涵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面色异常的严肃。 他平时虽然冷漠，可没有哪次会像这次那样，紧张得感觉面部都要崩塌。隐隐的，单小舞不由得有些担心她的这个弟弟，生怕他会因为压力过大，而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第23章 高考了 高考的那天，整个邕城都下着倾盆大雨，几乎把每一位考生的鞋子都浸湿了。可即便是这样，也缓不住家长在考场外焦急等待的心。 连续两天紧张的氛围，终于在周五的下午得到解脱。 单小舞撑着伞从考场里缓缓地走出来，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母亲焦急向校园里张望的身影。 母亲这时也看到她了。 “怎么样，小舞，考的好不好？有信心吗？”这是母亲问她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 单小舞没敢说，自己有一道题突然就忘了怎么写，最后就只能空着了。她知道自己这次并没有发挥好。 她的弟弟单小涵也跟在她身后出来了，他们姐弟俩被分到了不同的考场，而单小涵脸上的表情似乎比她的还要更难看。 母亲有些纠结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询问他什么。 等待成绩放榜是最揪心的一段日子，单小舞看着其他同学都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去毕业旅行，心里是着实的羡慕，而她和弟弟就只能一直待在家里。 但这一次，母亲终于不制止他们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单小舞又去了少年宫的练功房，指导她的依旧是冯秀萍老师。因为之前一直复习备考，她几乎有一年没到这来排练了。 冯老师给她配了一个搭档，叫江烨，和他一样也是高考生。唯一不同的是，江烨是以艺考生的身份去参加高考的。 听说，江烨已经获得进入最好的舞蹈院校——北京舞蹈学院的资格了，单小舞对此是分外的羡慕！ 江烨也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去艺考，可单小舞的回答永远只有一抹苦笑。 如果她能考，谁不想考呢？ “对了，小舞，下周的‘拉丁杯’比赛，我们一起参加好吗？还有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你现在不是高考完了吗？我们练习几天，一定能上！” 即便每一次和他搭档参赛，他们都没有拿过很好的名次，但他永远都比她更乐观。 “我……” 单小舞对自己信心不足，换做是以前，她早就兴致勃勃的去报名了。 “好了你别犹豫了，我们现在就排练！” 说着，江烨就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先从最基本的舞步开始练习，好让彼此熟悉对方的节奏。 这时的单小舞身材修长，远远比小学时要高挑许多。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一年多没练习了，她动作的灵敏度远不如从前。 有好几次，她差点踩到了他的脚，或者是没跟上节奏，乱了节拍。 江烨努力配合了她几次，但最后还是有些无奈地放下了她的手。 “看来你还需要多练习几次。” 单小舞低头抿了抿唇，最后干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江烨以为他这是生气了，忙扯着她道：“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 “我知道，我并没怪你。你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不过是一年不练，居然就无法和你默契配合了！” “没事，我们再练一会嘛！”江烨抓着她不愿放手。 “我该回家了，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我妈会怀疑的。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瞒着她偷偷练舞的事。” 听到这，江烨甚至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 对于一个喜好跳舞的学生来说，家长的支持是多么重要的事。 江烨后来就没再将她强行留下，只是默默地目送她离开了练功房。 夏日的大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又是大雨滂沱。 单小舞撑着伞经过儿时读书的小学，脚步不由得忽然放慢了下来。 她又想起那个人了。那个每天都给她吃薯片、爱抄她作业，又总爱上课睡觉的少年。 现在的他不知道怎么样了，曾经的国少队，现在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队成员了。 她有看过几场国际性的拉丁舞比赛，也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的身影和他的舞伴。但说也奇怪，最近这一年，他反倒很少出现在荧幕上了。 他们这是有多久没见了？ 而且在当时，他们都还没有自己的手机，也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联系方式。 想到这她轻轻地叹了一声，紧握伞柄又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相比之下，她的弟弟单小涵就没有她那么自由。他没报名参加任何的兴趣班，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除非吃饭和洗澡，要不然都不会出现在家人的面前。 她不知道，单小涵究竟在房间里做什么。 时间就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单希明终于发现自己的儿女无聊了，于是提出带他们去玩的建议。 但这建议很快被颜格否定了。 “成绩还没出来，你们有什么心思去玩？你们确定自己能拿第一吗？还是确定自己一定能上重点线？如果确定，你们随便去哪玩！我不会阻止！” 颜格的这番话就像是给他们冷冷地泼了一盆冰水，让他们无论去哪里都无法好好地玩耍。 单小舞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虽然当父亲提议出去玩时，她是有一些期待和高兴，但她还是很快认清了事实，如今这个家，还是母亲说的算。 但父亲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这时还不给孩子们放松一下，等成绩出来后，你还要他们完成这个任务、那个任务，那他们还有放松的机会吗？” “高考完就一定要放松吗？大学不用努力了？那出来社会怎么办？社会一样要考试！”颜格也毫不客气地回怼。 “我发现我们在某些问题上真是无法达成共识！”单希明又反驳道。 “确实，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去办离婚了吗？现在孩子们已经高考完了！”颜格吼着。 “去就去！”单希明也不客气。眼看父母真要进房间去拿证件了，单小舞终于坐不住了，直接嚷了句：“爸、妈！你们既然要离，为什么一定要拖到现在？如果你们在我们小学的时候就离，说不定这日子 还没那么难过！” 她刚一吼完，屋内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父母也因此安静了下来，而弟弟单小涵本就无神的眼，却因为她这举动有了一丝的光亮。 第24章 命运再转折 两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高考成绩终于能在网上查询了。 单小舞有些紧张，点击“查询”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手机突然在这时响了起来，是丁雨萌的来电。 “小舞，小舞！你查成绩了吗？怎么样？” 看来那丫头的动作比她要快许多，这就知道结果了。 “我、我还没有……”单小舞回答道。 “快查快查！哈哈哈，我告诉你，我这次一定上重点线了！发挥得比预期还要好！去京城有望啊！” 丁雨萌的喜悦从电话的那一头透了出来，却意外给单小舞增添了勇气。 她把心一横，将鼠标键按在了“查询”的那个按钮。 入眼的是自己四科的成绩，她简单扫了一下，最后视线则停留在总分的那一栏。 “哐”的一声，她像是听见了自己心震碎的声音！ “小舞，小舞？” 丁雨萌并没有挂断电话，似乎是知道她此刻正在查询。 单小舞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回她道：“萌萌，你的总分是多少？” “我674啊！怎么样？你呢？接近700了没有？你肯定比我高！” 丁雨萌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复她，可单小舞沉默了一会，这才回道：“我……我620……怕是连重点线都……” 她没等丁雨萌有任何的反应，手不知不觉就按下了挂断的键。 去年的重点线是658分，而去年的题目还是偏难的。今年的题普遍简单，可她却…… 打开房门，她意外的发现家里没有别人。 弟弟单小涵也不知哪里去了，父亲上班，母亲昨晚夜班到现在还没回来。 单小舞想出门透一透气，可她连手机都没拿，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开门走了出去。 这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友好，天还没亮就开始下暴雨了。仿佛预知了她此刻的心情，低落、无助、彷徨，更是害怕……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不敢想象当母亲知道她没有考好时，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反应。 她不明白她的成绩为什么会下滑，为什么会不理想，明明她也和别人一样努力。 而在几次模拟考中，成绩向来不如她的丁雨萌却意外的发挥超常，整整超过她五十多分！ 她…… 雨在这时忽然变大了起来，马路上的行人纷纷撑着伞，却只有单小舞湿漉漉的站在雨里。 她没带伞，出门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带。 豆大的雨珠打得她皮肤生疼，可她却一点也不知道要回避。 也许这样，她才能让自己清醒一些，冷静一些。 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街上走了多久，当她回神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高中的校园。 依然在等待期末考的高一高二学生还在上课，但门卫大叔认得她，又见她淋得势头，遂好心的将她放了进来。 “你不是高三的那谁吗？听说成绩可以查了，怎么样，考得好不好？” 那大叔还和她打起了招呼。 单小舞的表情比任何人都难看，总算被那大叔看出来了。 “考不好也没关系，路还长，机会还多着嘛！大不了复读咯！怕什么！” 这安慰不知算不算欣慰，总之单小舞听了没什么感觉。 可就在她接过大叔递来的干毛巾，准备把头上的雨水擦干的时候，只听操场上突然“砰”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貌似从教学楼的楼顶坠了下来！、 下一秒，尖叫和惊呼传了过来，就连那门卫大叔也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天啊！有人跳楼了！” “太可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好像是高三的，啊！太残忍了！” 单小舞也不由自主地朝人群聚集的方向走。有人似乎被眼前看到的画面吓哭了，有人直接晕倒，还有人叫着跑了开去。 直到单小舞拨开人群来到事件发生的正中心，看到那血腥的一幕和那张她再熟悉不过却已经歪曲的脸，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这世界都在骗她！ “快叫救护车啊！” “能查到那孩子的身份吗？” “快疏散人群，不要让学生们围观！” “快快快！有没有老师过来帮忙的？” 有人开始慢慢去疏散围观的学生了，单小舞也被他们疏散了开来。但她明明知道躺在地上的人是谁，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去相认。 她就这样神不守舍的转身走了出去，走出校园，却迷路在原本最熟悉的街道上…… 医院。 好不容易才脱掉白大褂的颜格，忽然就听说急诊送来了一个跳楼的学生。 有人似乎是认出了那学生的身份，颜格刚要离开更衣室，就被人拽着胳膊道：“颜医生，他们刚送来的那个跳楼的，好像是你的孩子啊！你赶紧去看看！” “什么？” 随着一声惊呼，颜格手中的水壶也同时落到了地上！ 单希明同样被通知到医院，他的脸整个都是惨白的！ “虽然这个消息对你们来说很遗憾，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那孩子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其实在当场就已经……” 说话的是负责接诊的医生，他和颜格是同事，自然是认得的。 颜格一边摇头一边紧捂着嘴，单希明也伸手搂过了她的肩，试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一天似乎比任何时候还要漫长，夜也比往时还要更黑。可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和平日相比并无任何变化。 世界上少了一个人，地球依然在转。 生活也依旧要过，可改变的却是一个家庭的命运。 颜格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另一个孩子，在悲痛中忽然抬起头来，问丈夫：“小舞呢？” 单希明似乎也才回过神来，猛地站起，可刚要打电话却发现女儿的手机被落在了房间。 “你休息一下，我出去找找！” 单希明话不多说忙拿了钥匙走出了家门，颜格也开始给单小舞的好朋友丁雨萌打电话，但丁雨萌的回答却也是不知道。 他们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可不能再有情况！ 马路上，单希明去所有可能找到单小舞的地方寻了半天，包括少年宫的练功房、学校、同学家……他能想到的都去了，可依然没见着女儿的人影。最后他来到了警察局，先是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 第25章 以这样的方式再相遇 一连七天，单小舞始终没有找到。 颜格在等待中几近崩溃，而单希明也日以继夜地不停地找。 短短的时间，两人仿佛都苍老了许多。吃饭也没胃口，可为了保持体力，他们不得不硬塞些下去。 警方那边也没停下，搜索的范围也渐渐扩大到其他省市。 直到第八天的清晨，天还没亮，颜格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喂？是，我是！什么？” 单希明在一旁也被惊醒了，可他刚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整个人从床上晕倒在地上！ “阿颜、阿颜！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喂、喂？” 看到跌落在床边的手机，单希明迅速拿了起来，试图去询问对方究竟对妻子说了什么。 那一头传来的是某个警员的回复：“抱歉，请问是单先生吗？是这样的，我们在江边发现了一具溺江少女的遗体，所以想请你们过来认一下，看是不是……” 听到这，单希明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戳破了似的，整个人仿佛坠入到无底的黑洞中。 纪家别墅。 单小舞醒来时觉得自己的头很沉。 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很陌生，可是之前好几次醒来，她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躺在这里。 如今，她终于有一些力气坐起来，去探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自己当时在街上淋着雨，在来到某个路口的时候，因为没看红灯，差点就被车子撞上了。 后来她应该是晕倒了，这才没有记起之后的事。 这房间很宽，布置也很简洁。 房间的墙上摆着一幅画，画上画的是一个跳拉丁的少年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那背影竟感觉似曾相识。 打开房门，她赤着脚慢慢地走了出去。 外面连着的是一个宽大的走廊，而走廊的两边不是通道就是房门，看来，这屋子的主人还很有钱。 就在这时，一阵热情洋溢的拉丁风音乐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单小舞顺着那声音继续去找，终于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门外看到了播放音乐的人。 那是一间练功房，除了门口这一边的墙是用玻璃窗围成的外，其他三面墙全挂满了镜子。 房内，一个穿着拉丁舞服的年轻男子，正扭着腰甩着手踩着节拍肆意起舞。 他动作稳健熟练，姿态优美，表情到位，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进行过专业训练和参加过正规比赛的舞者，而并不是业余的。 可当她看清了他的脸后，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 是纪景辰吗？ 八年不见，他又高了，腿更长了，脸更帅了。 她差点就认不出他。 一舞完毕，他停了下来。她回过神，刚要转身跑回楼下，却被一记好听的男声叫住了—— “去哪？不进来练练吗？” 她一怔，又回头看他。 他也在看她，目光却仿佛穿越了八年，看到彼此依然是他们儿时的样子。 他向她缓步走了过来，来到门口一把伸手将她拉了进去。 “单小舞，个子高了哦，不错。但是，好像比以前更爱睡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睡可是睡了整整七天！我还以为我捡了个睡美人回来。”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痞，眼睛却一勾一勾的，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放电。 单小舞有些不敢与他直视，故意将目光往旁边斜了一些，“你说……是你捡的我？” 纪景辰双手交抱斜靠在门边，“要不然呢？我要告你碰瓷吗？明明是红灯你还过马路，若不是我的车在前面，怕你早被撞了！” 原来，那辆车是他的…… 单小舞心里很是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可是，他不是去了京城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 她又抬眼，心里有太多话要问。 可他并没有给她问问题的机会，而是拉起她的手往门外走。 “你是不是饿了？这几天你偶尔醒来什么都不吃，我只好让家庭医生给你挂营养针。现在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叫外卖！” 他还是和原来在小学时一样，一看到她总会给她吃的。 可他们还没走得两步，窗外就传来了警车刺耳的嗡鸣声。 再过不久，这整栋别墅都像是被警察包围了…… 单希明和颜格此刻正坐在警局。 不久前，他们才去江边认了尸。幸运的是，他们很确定那尸体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单小舞的。 之后又过了不多久，另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传了过来：经过警察大规模的排查，终于有人发现，在市郊的一处别墅区，几天前曾经出现过类似他们女儿的身影。 然后，警方快速锁定了那别墅的位置，并且还通过街道的各种交通监控等设施，总算是找到他们的女儿了！ 颜格感觉自己仿佛死过了一回，她真的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孩子了。 而单希明一直在旁边陪伴着她。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竟破天荒的出现了回暖的征兆。 这时，审问室的门开了，一个警员走了出来。 “查清楚了，是人家救了你们女儿，不是拐卖，他们俩还是认识的……” 那警员话音刚落，单小舞瘦弱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颜格的泪好像决堤的洪水，“哗啦”的一下全从眼眶里崩了出来！ 她健步如飞地朝女儿扑了过去，抱紧她，就像是要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 单希明也流泪了，从没有哪一刻，那失而复得的感觉比这一刻更喜悦。 单小舞先是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后来发现自己的肩膀好像湿了，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母亲在抱着她哭。 “妈……” 她也伸手去回抱了母亲，同时也抬眼看了看父亲。 就在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纪景辰的身影也从审问室里走了出来。 他是懵了。 原以为他只是救了个人，现在却觉得，他像是救了一家的人。而单希明也抬眸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目光中满满的全是感恩和感激，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第26章 回暖 单小涵的后事处理完后，母亲在整理他房间时，发现了他事先留在抽屉里的一封信。 那封信单小舞后来也看了，是这么写的—— 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达到您的要求！ 我一直很努力在学，我非常想听到您对我的表扬，哪怕是夸我这次又进步了都好。 但直到现在，我才发觉那不过都是幻想。 我有时候很羡慕姐姐。为什么姐姐在您如此强大的施压下依然能笑出来，依然愉快的和同班同学嬉闹。 我那么听您的话，自从您撕了我的画后，我几乎都没再动过画笔。 但您给我的为什么永远只是指责？ 我唯一再次提笔，就是您发现姐姐瞒着您偷偷去练舞的事后。 我再一次佩服姐姐的勇气，那是我想有却无法做到的。 可我却暗自在庆幸，您终于发现她的秘密了。 然而，我虽然一边高兴，却也一边在同情姐姐。 我其实希望她能再次提起勇气去忤逆你，去做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但她居然也放弃了。 可是，妈，梦想对您来说真的那么卑微吗？ 您就没拥有过梦想吗？ 我记得您也曾为我们在梦想上取得的成绩而骄傲，那时候我还天真的认为，您会一直支持我们走下去的。 高考我没有考好，我一个跳级生，居然连本科线都没有上！ 这对我来讲简直就是耻辱！ 但这也足以向您证明了，即便没有梦想，我也没能站在您所期待的高度。 这是我本身的问题。 或许，我真的没有那么优秀。 我给您丢脸了。 对不起！ …… 这封信并不长，短短也不过是一页纸罢了。 但这封信却写满了单小涵对自己的心有不甘、对梦想的遗憾和对自我的否定。 这是单小舞第一次看到弟弟这样真实的内心，可他却从来不对任何人说出他的感受，永远都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所有的不公。 怪不得她总觉得弟弟越来越阴郁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也曾经活泼开朗、爱闹爱笑，还经常画她的各种丑态。 当他沉寂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因为长大了，懂事了。却不想，那样的改变最终还是伤害了他。 单小舞发现母亲在读完那封信后就一直很安静，有好几次，她还发现母亲在偷偷地哭。 她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安慰，她害怕自己又说错话，害怕自己最终也成为像单小涵一样的人。 后来，还是父亲单希明一个人负担了所有的家务，一跃变成了家里说话最多的人。 高考成绩放榜后，不过多久，各院校录取分数线也都出来了。 单小舞真的没上重点线，而丁雨萌却比重点线高了四十多分。 点报志愿忽然成为一件头疼的事，因为在这之前，单小舞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连重点都没考上。 望着那志愿表，她不知道究竟发呆了多久。 就在这时，房门响了。 她缓缓转头，发现是母亲。 她下意识就想把志愿表收起来，可最后还是被母亲眼疾手快地动作制止住了。 “收什么，你收起来，就不用填了吗？” 母亲的声音听着嘶哑，远远没有以前般尖锐而犀利。 单小舞抿着唇将头垂了下来，双手紧抓着志愿表的两边角，像是要把它揉碎。 母亲忽然伸手按住了她，将那张表拿了起来。 “既然没有想去的学校，那还填什么志愿？咱不填了，你复读吧！” 什么？ 单小舞惊讶地抬头看向母亲，瞪大了眼。 复读？ 她本来就不喜欢高三那种高强度的学习，那么努力就是希望能早点解脱。可是，现在母亲却让她再复读一年！她还没来得及提出反对意见，只听母亲又继续道：“但这次复读，你可以学你喜欢的东西。我听救你的那个男孩说了，他是在北舞读的大学。我听说过那个院校，它应该是 所有舞蹈爱好者最向往的地方吧？” 听到这，单小舞的双眼再次瞪大，但眼里的情绪却起了波澜，似乎在变化。 “我不反对你参加艺考，如果你真那么想去跳舞，那就艺考吧！虽然我知道想要从普通高中进入舞蹈专业学校是难了一点，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这一刻，单小舞是整个惊呆了！ 她的下巴几乎张到了地上，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是不是失聪了，幻听了！ 母亲真的没有在骗她么？ 她居然可以去参加艺考？ 还有刚才母亲说了什么？ 救她的那个男孩……纪景辰，他在北舞？ 这是她这段时间来，听到的最震惊的事！ 这天下午，天又下雨了。 单小舞撑着伞走出了家门，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出去透透气，然后就去了。 母亲在家也没有拦着她，除了交代一句：“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她已经感受到了母亲的变化，她们之间原本存在的那一道长长的冰河，似乎随着弟弟单小涵的离去，正在渐渐融化。 还有父亲和母亲的关系，这些天来，她也发现开始在慢慢地回暖。 于是，她向母亲微笑地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雨不是很大，但地面很湿漉，走在上面，能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经过学校门口的时候很安静，其他年级也刚刚结束了期末考试，放假了。 她在门口张望了一会，没有进去。 可才刚要转头，却发现后面不知何时突然站了一人。 “原来你是在这里读的高中啊！重点呢，不错！” 又是纪景辰，说也奇怪，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的？她怎么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但那家伙似乎不喜欢撑伞，就这么戴着帽子淋着，双手插进自己的裤袋中。 “听说开始填志愿了，你打算报哪里？不过，全国优秀的才子才女梦想的学府几乎有90％都在京城，你是不是也想去挤一挤？”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往回走。 可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却忽然缓下了脚步。 “我想考北舞，但不是今年，是明年。”随后，她回了他一个笑，一个在阴雨中也如阳光般明媚的笑。 第27章 重拾的梦想 那之后，单小舞在少年宫舞蹈老师冯秀萍的推荐下，找到了一家专业应对艺考的全日制舞蹈培训中心。 当她真正成为了一个艺考生，单小舞才知道，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而且，时间也非常紧。 11—12月是统考的准备和考试阶段，1—3月则是成绩查询和校考的时间，最后只剩下两个多月来备战高考。 单小舞唯一比大多数艺考生占的最多的优势是，她比他们都多用了一年来复习文化课。 而体育舞蹈作为一个新兴的艺考专业，据说过关率会比其他舞蹈类高。 在单小舞真正进入培训中心进行魔鬼封闭训练前，母亲颜格亲自将她送到了校门口。 “小舞，妈妈……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这些天来，单小舞能明显的感受到母亲的变化。弟弟的离开和他留下的那封信，就像是一把解开两人心结的钥匙，让他们真正做到了相互理解和坦然相对。 “妈……我、我也对不起……”她的歉意来自于自己在消失的那几天，对父母造成的恐慌。可当时的她是真的吓坏了！她从没有看过那么狼狈的弟弟，从没有想象过他有一天竟会倒在血泊之中，并且还 在她的眼前。 当她被警察找回来后，医生在检查她身体时，同时也给她和母亲提供了心理治疗。 可是，那一段阴影不是说消失就能马上消失的。 她和母亲都明白，她们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颜格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傻孩子，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 “妈，我不怪您。” 似乎是害怕母亲会说更多让她控制不住情绪的话，单小舞很快打断了她。 “我要进去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您失望！您再等我一年，明年，我一定会考上理想的学校！” 这是分别前单小舞对母亲说的最后的话，之后她就向母亲挥手告别。 颜格点头淡淡地笑了，可后来又像害怕她的生活费不够，再从钱包里掏出多几张粉红钞票塞女儿手上。 单小舞一直在极力隐忍，而就在她要再次转身走进那校门的时候，不远处，她似乎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纪景辰。 他就如松柏般站立在十字路口旁的人行道上，白色的t恤在阳光下显得有一些耀眼。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直接过来道别，可此刻的他给她的感觉变了。 曾经，他作为一个插班生、一个成绩不好的关系户，成为实验班里地位最低的人。 可如今，他站的那个舞台却让她仰望。 她也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走入了通往梦想那一扇门。 …… 又是一年高考季。 和往年一样，天空又再次下起了大雨。 这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结束时，从考场里走出的学生有哭有笑。 单小舞哼着小曲从校门口走出来，她的父母已经早早在外面等待了。 “小舞，怎么样，这次感觉轻松吗？”第一个询问的依然是母亲。 “还行，虽然比去年的题难了一点，不过都难不倒我。”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证明单小舞对自己这一次的成绩足够自信。 单希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女儿，走，咱们今晚吃大餐去！你妈妈早就给你订位置了！” “真的吗？吃什么？”难得父母会主动说吃大餐，单小舞当然高兴。 “想吃什么吃什么！”单希明回答。 单小舞这时又转头看了看母亲，像是在询问这是不是真的。 没等成绩出来就能放松了吗？ 母亲看到她这样嗔了她一眼，“不相信啊？那行，还是回家喝粥吧！” “不不不！走！你们带我去哪吃就去哪吃，只要不回家！” 就像是害怕母亲真会反悔，单小舞赶紧抱住了母亲的手臂。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向母亲撒娇了，一年前，她看到母亲只想着要逃离。 一家三口后来就去了一家烤肉馆，吃饱喝足之后，母亲还让父亲打包了一堆小吃回去。 邕城的夏夜是闷热又多雨的，人走在路上，没风的时候很容易疲惫。 单小舞突然说想去兜一兜风，可后来不知是什么驱使，单希明竟鬼使神差的将车子开到了墓园。 这还是他们一家第一次在晚上进入墓园，单小舞一路紧跟着父母，除了前方引路的路灯，她根本就不敢往两旁和身后看。 下过雨的石子路踩上去也很是泥泞，原本不到200米的山路，走到一半鞋子已经脏了，可大家似乎都共同忽略了这点。 终于到了。 家人站定，单小舞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弟弟自从被埋在这后，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洁白的墓碑旁已长满了草，可听说，母亲几乎每个月都会到这来清理，而这草，竟只用了半个月就长出来的。 “小涵，你姐姐有话对你说。” 母亲将单小舞拉了上来。 墓碑上的照片是弟弟当年高考时用来贴准考证时照的，他没有笑，目光如水一般沉静无澜。 单小舞将书包脱了下来，快速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画纸。 这是她考试时除了必要的工具外，多带的一件特别的东西。 “小涵，你还记得这幅画吗？”她将画纸摊开，上面画的是一个穿着舞衣的女孩在哭，而另一个穿着舞衣的男孩则在一旁像是在安慰。并且在两人的身后，还有第二个男孩正拿着画笔，可手中的画纸却 是碎的。 那是小学时，她被母亲发现和纪景辰偷偷去少年宫练舞的那天晚上，单小涵从门缝里塞入的画。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收着。 一听她这么问，母亲颜格也下意识朝那张画看了一眼，却不想下一秒就已是潸然泪下。 这画的含义太明显了。 “我实现梦想了！小涵！所以，我今天就在这里，把这幅画还给你。” 说着，单小舞又从书包里拿出笔，然后在画纸上做了几处小小的改动。 她先把画中少男少女的表情都变成了笑脸，然后再将第二个男孩手中撕碎的画纸填充完整。 最后，她向父亲借了火机，点燃。 “谢谢你，小涵。如果不是你，或许，我真的没有那么幸运，还能再重拾自己的梦想。我祝你在下一世也能圆梦。” 看着那被火焰烧尽的画纸，单小舞跪下来深深地磕了个头。曾经在好几个夜里重复梦到过弟弟下坠时的惨状，希望今后，那噩梦不再有了。 第28章 居然见不着他 经过20多天的漫长等待，令人期待的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 单小舞这次果然不负众望，她的文化分成绩即便是放在普通高考生里面，也几乎要到达去年的本科重点线。 母亲这回总算开心地落泪，父亲更是赏了她一个大大的红包，并主动拉她逛街购物，想买什么买什么。 分数线出来的那天，她顺利划进了重点，理想的学校更不再是梦。 但她第一个想通知的人却不是父母，而是…… 凭着一年前还残留的对道路的记忆，单小舞顺利找到了纪家的别墅。 那是位于邕城郊外的一个富人区，几乎每一栋别墅都有私人庭院，纪家的也不例外。 单小舞好不容易找到了属于他家的那栋，深吸口气，随后按下门铃。 说来奇怪，都说富人的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钟点工。可单小舞却记得，去年她被纪景辰救了之后，醒来时这屋子除了他，竟没有其他多余的人。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见依然没人应声，又多按了一次。 “喂！有人在家吗？” 单小舞最后仰头对着窗户喊：“纪景辰、纪大神！你在家吗？” 不知道她的叫喊是不是起了作用，终于，紧闭的大门有了动静。 来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看到单小舞后，她一边眯着眼一边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老奶奶，您好！我来找纪景辰！纪景辰在家吗？” 单小舞觉得这个老奶奶有些眼生，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和她打起了招呼。 那老奶奶的视力和听力似乎都不是很好，直到单小舞在她耳边再询问了一遍后，她这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找我孙子？他……出国了啊！” “出国了？” 原来是纪景辰的奶奶，可他出国的消息让单小舞十分失望。 “是啊，四月的时候就出国了。好像学校放假也没回来……”单小舞轻轻叹了声气，刚想和那老奶奶挥手告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道：“那……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是他的小学同学，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救过我。 可是我当时没来得及要他的电话号码……” 老奶奶似乎又没听清，单小舞不得不再重复了两遍，可老奶奶却怎么也没想得出自己孙子的号码。 单小舞这下放弃了，但离开前她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奶奶，如果您见到纪景辰，或者他给您打电话的话，您就帮我告诉他，我——单小舞，考上北舞了！” 像是生怕老奶奶会遗忘，她又再三叮嘱了几遍。 老奶奶一边点头一边关了大门，同时也在窗下默默地目送她乘车离去。 可两分钟后，她又缓缓地将头转向身后，并对着躲藏在那的某个人道：“孩子，都不知道你想这么，既然回来了，连小学同学都不见！那女孩挺漂亮的啊！” 回应她的是一副爽朗的男声，但那声音听起来却有些乏力，“她漂亮吧？是很漂亮。但是我现在很累，想休息一下……” “臭小子，你回国多久了，天天睡到中午才醒，怎么就累了？” 老奶奶说着敲了一下那男孩的脑袋，然后又慢慢地往房间里走。 “对了，刚才那女孩的话你听见了吧？那我就不重复了，我感觉我又记不住了。哎，瞧我这记性……” 看着感叹万分的奶奶，男孩眼里更多的却是惆怅。 奶奶的记忆力确实是下降了不少，他回国时还跟他说过自己的情况，这不一转眼，她就忘了。 他摇了摇头，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米八七的个头让他在大部分男舞者中显得格外突出，他挑染过的一束栗色的秀发，在窗口斜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着如黄金般耀眼的光彩。 他身材稳健，穿衣显瘦，无论往哪里站，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人。 他便是纪景辰，单小舞要找的纪景辰。 可是，他原以为他依然可以轻松地见她，却不想，真到这刻，他竟失去了迈出去的勇气。 他……生病了。 并且还是一个对舞者来讲，很严重的病。 单小舞回到家后，就把她进北舞的消息告诉了所有人，包括刚从京城放假回来的丁雨萌。 丁雨萌听后开心地道：“啊啊啊！那太好了小舞！等开学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结伴回京了！”作为学霸，丁雨萌当初可是以最后的一个名额，阴差阳错地混进了她最理想的学府——北京外国语大学。而当初和单小舞一起在实验班的那些同学们，她知道消息的，不 是考上名校就是出国留学了。 这或许也是当初她惊讶纪景辰会进入北舞的原因。 但是现在，她也有骄傲的资本了！ 她高兴！ “好啊好啊！我们可以提前去，我还想要你带我去那提前熟悉环境呢！” “那是当然！当初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你都没去！现在你妈妈不那么严格管你了吧？” “放心啦！她现在对我很好！哦对了，纪景辰你还记得吗？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纪景辰？”作为老同学兼好闺蜜，丁雨萌也是很久都没有听单小舞提到过这个人的名字了。但是，纪景辰在他们的同学圈子里，也依然不时有消息传来。若是经常关注体育舞蹈赛事 的话，看到他名字的几率就更大。“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呀！但是我知道他的动态！听说他五月的时候去英国参加了黑池舞蹈节，还得名次了！这可是中国之光啊！对了小舞，他不是也在北舞吗？等你去了 学校报到，你们不就能重新联系上了？” 向来以八卦桶著称的丁雨萌居然也不知道纪景辰的手机号，这让单小舞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她说的也没错，就算再着急，只要去了北舞报到，像纪景辰那样的大红人，估计全校的女生都会有他的手机号码。 想到这，她对未来又再次充满希望了。 放了电话，单小舞开心地往床上一躺！天花板上的吊扇一直在慢悠悠地转，她看着它发了一会儿呆，再闭上眼，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曾经和纪景辰在少年宫里偷偷练舞的日子。 第29章 北方有佳校 暑假眨眼就过。 单小舞收拾好自己的两箱行李，再背上背包，便在父母的陪伴下走下了楼。 丁雨萌已经在车内等待了。 “到了后记得给我们发短信！” 临离开时，母亲颜格再三交代。 单小舞点了点头，然后又去抱了父亲。 丁雨萌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催道：“快，小舞！要来不及了！” 单小舞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亲人，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要离开父母那么久。 曾经心心念念想逃脱家庭的人，真正到了这刻，没想竟会有万般的依恋。 “记得多拍照发朋友圈，好让我们知道你每天都在干什么。”这是父亲说的。 单小舞做了个“ok”的手势，终于坐上了好友家里的车。 从邕城去首都的距离是遥远的，火车需要坐26个小时，高铁则是13小时，最快的飞机也要3小时。再各种权衡利弊的情况下，单小舞和丁雨萌最终决定还是坐了卧铺。 这也是单小舞第一次坐这么长的车，可她却觉得很新鲜，从上车开始一直很兴奋。 丁雨萌这娇小姐就比较不习惯了，她之前都是飞机来回的。 不过，好在这一路都有人陪伴。 “我跟你说，我可是把纪景辰的所有资料都给你在网上找到了！天啊，我看了才知道原来他有那么优秀！怎么小学时我们只把他当爱吃薯片的校霸呢？” 无聊的时候，丁雨萌就凑过来和单小舞搭话，而且句句都不理纪景辰。 当年的她们是有多天真纯洁，可在单小舞的印象中，纪景辰并不只是“校霸”这么简单。 他在她练舞最艰难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在她感到最无助时赋予她希望。 而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只有心怀相同梦想的人，才会对彼此惺惺相惜。 现在想想，这或许就是他当年对她特别的原因。 然而这一切的感觉，在去年时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不会忘记当她在他的私人练功房看到他起舞时的样子，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吸引着她，而那种吸引，似乎又不单只是才艺上的…… 想到这她的脸微微地红了，但很快又抛下所有的杂念，继续听丁雨萌在那介绍。“他10岁就进了cbdf的国少队，11岁在wdsf世界杯河内公开赛上一个人包揽了少年组的五个单项冠军，12岁第一次参加英国黑池舞蹈节获得前10的名次，13岁参加全国体育舞蹈锦标赛获少年a组亚军。之后还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16岁免试进入北舞附中就读……天啊，你看，我都说不完他获得的奖牌有多少了，总共统计他一共获得 了26个冠军、37次亚军、18次季军……” 丁雨萌读得口舌干燥，最后桌子一拍，双眼发光地看着她，道：“总之，我喜欢他！” “什么？” 单小舞有些没反应过来。丁雨萌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他！是像崇拜偶像的那种喜欢，当然啦，如果能和他发展成……那样的话，也不错！可是，这也是想想而已啦！我知道的，他其实喜欢 你！小学的时候就对你有点意思了，是不是？” 单小舞被她这么一说，脸更红了。 坐长途火车的好处就是可以和陌生人成为朋友。在她们所在的那一节车厢中，也有许多同样要去学校报到的人。单小舞注意到，当火车经过某省，在站台停靠的时候，有一个大男孩拖着行李走了上来，就睡在她对面的上铺，年龄和她们看着差不多大。而在她们继续讨论纪景辰的时 候，那男孩子似乎还伸头看了她们一眼。 后来到了用餐的时间，单小舞和丁雨萌同时拿了一盒方便面出来，可她们还没开动，面前就突然多了样东西。 是个肯德基的全家桶！ “我用锡纸包好，然后拿到餐厅那一节车厢用微波炉加热了。买了挺多，一个人吃不完，给你们一起吃吧！” 说话的是睡上铺的那男孩子，长得很清秀，身高也高，目测起码也有一米八左右。 单小舞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气质，可她有些不确定，也就开口试探地问：“你也是去报到的吧？哪个学校？” 男孩笑了笑，“北舞。” “北舞？” 单小舞和丁雨萌纷纷吃了一惊！ “巧啊！小舞也是！那你们可以一起去报到了！”丁雨萌用力拍了拍单小舞的肩，就像怕那男孩不知道似的。 单小舞感叹这世界真小，“那你是什么专业？哪一届的？我是新生！额，准确来说，是复读生……” 一说是复读生，她的自信心有瘪了下去。 但那大男孩却轻松一笑，并朝她友好地伸来了手，“你好，我是体育舞蹈拉丁舞方向的大一新生，为了进北舞，我已经考三年了。” “三、三年？” 单小舞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人都忍不住相视笑了。 一个读了两年，一个读了三年，这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丁雨萌在旁边笑得更欢，连忙和他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丁雨萌，她叫单小舞，我们其实是同学，但我比她优秀一点，去年就进了北大的校门。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 呢！小舞她也是跳拉丁的！” 那男孩听后也大大方方地介绍道：“我叫顾泽宇，20岁，很高兴认识你们！” 单小舞笑着和他相互握了手，之后的聊天，就渐渐转到他们自己的身上了。26小时的火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车上的人上了一批又下了一批，窗外的风景也是朝夕不同。但心有期待的人无论怎样都不觉得疲惫，一夜过后，当车上的广播响起 时，单小舞就知道，他们到了。 首都京城，她一直认为，这是她最接近梦想的地方。 如果可以，将来的她是否能留在这里？ 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吗？南方有佳人，北方有佳校。当她坐着学校安排的车进入校门时，她的心就深深地种在这了。 第30章 缺舞伴吗？ 作为舞蹈家的摇篮，北舞不愧为国内舞蹈的第一名校。 校园不大，但很美，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各不相同。走在路上，帅哥美女不是低头见就是抬头见，而且他们的美还不止在外形，更多的是从气质上散发的魅力。有时候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你还会看见众多的学生围着一个教授在那讨论艺术。你更会发现，学校里的图书馆几乎鲜少有人到访。但那绝不是因为这里的学生太懒，而 是因为能利用来去图书馆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有时候，为了排练甚至连午休都没有。 这一点让单小舞感到有些意外，但也因为这样，让她更爱这里。 宿舍里一共是四个人，她问了一圈，发现自己只复读一年就考上北舞其实并不丢脸。这里有大把考了三四次才考上的，而有些人，在入校前就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明星了。 单小舞对演艺圈、娱乐圈兴趣缺缺，她只爱跳舞。相比之下，同宿舍的小花崔姗姗除了练舞外，剩余的时间全都奉献去拍戏了。 而另外两个舍友元灿烂和郝美丽，则是蠢蠢欲动地有进入演艺圈的野心。 宿舍四人都是体育舞蹈专业的，单小舞发现，除了崔姗姗和她，其他二人都有固定的舞伴。 “我听说，班上只有三个男生是落单的，可是我们全班却有四个女生没固定舞伴。这样的话，那就得从其他年级里找一个男生和你搭伙！” 这夜在临睡前，宿舍四人在床上讨论着这事。 单小舞和崔姗姗相互看了一眼，只听崔姗姗问：“小舞，三个男生中，你有哪个是心仪的吗？我让你！” 她口中的三个男生，单小舞只认识一个，那就是和她一起坐火车来的顾泽宇。 “我……”可是她不想在崔姗姗的面前提到他，因为她心中还有另一个更好的人选，只是至今，她还没见到那个人。 “我不知道，但我认识一个学长，如果他还单着的话……”她最终这么说道。 “学长？是哪个学长？” 崔姗姗好奇地撑起身子，其他两个舍友也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单小舞的舌头忽然有些打结，支支吾吾地回道：“纪、纪景辰……” 她话音刚落，三女生便不约而同地“哗然”起哄—— “什么，你认识纪景辰？” “我去，纪景辰是咱们的大神啊！他几乎每年都能在黑池上拿奖！” “他是从北舞附中进来的吧？听说当时都是免试入学的，这么多年能免试的人屈指可数啊！” 巴拉巴拉，女生们喊出的全是她们对纪景辰的崇拜。 这再次让单小舞感到意外了，她知道纪景辰出名没错，但她不知道，他在这些舞者的心中，同样也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是我听说，纪景辰今年去参加黑池后，回国就一直没回学校。据说是请假了，不知道现在回来报到没有。”崔姗姗毕竟是娱乐圈的人，各种消息都知道一些，也知道得 比别人更多更细。 “是吗？那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单小舞回想了一下她去找纪景辰的时间。黑池舞蹈节是五月底，她知道自己被录取已经是七月份的事了。 “不知道啊，不过，一般没什么特殊的情况，不是结束完比赛就回国了吗？他那舞伴早早就回来了。” 崔姗姗的话让单小舞再次陷入沉思，可她明明记得，她去找纪景辰的时候，他的奶奶说他在国外还没回来。 可如果他的舞伴已经回国，他若是没回，那就不会再参加任何比赛才是。 单小舞想了半天没一个结果，只希望明天睡醒的时候，她自己去他所在的班级或练功房里找一找。 第二天天刚刚亮，单小舞一宿舍的人就醒了。 校园里此时已经有人走动，还有通宵明亮的练功房，这时甚至还能看到有人在里面排练的身影。 听说，北舞的学生在毕业后几乎有90％的人会选择留在京城发展，单小舞此刻也不例外。才刚入学，就不想走了。 她不知道二年级的学生会用哪里的练功房，这么早教室是没人的，不得已，她只能一个挨一个的练功房找。 有音乐徐徐地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来，她顺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不知道在经过第几个有人的练功房后，她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高高瘦瘦又修长的身影，有力的手臂，性感的s臀，还有起舞时会不停向外放电的迷惑的眼，单小舞当下只有一个冲动——奔上去抱着他的腿问：“大神，缺舞伴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乐声还没止，某神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并稍有兴致地微笑地看着她。 单小舞被他的眼神灼了一下，脸腾地一红，本能的想躲，却发现自己四周尽是长长又无人的走廊。 “那、那……我……”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患了这个毛病，一紧张就老半天说不出话。 纪景辰抬脚走向了她，就站在她停下的那扇窗前，双手撑着压杆，头略微往她的面前一低。 “小学妹，你偷看我？” 小……学妹？ 单小舞一脸吃瘪的表情，她不过是比他晚来一年，现在就被他明目张胆地叫“学妹”了！ 但她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找他的目的，定了定神后又深吸了口气，道：“你、你一个人跳舞？你的舞伴呢？” 她本是试探，但纪景辰却回答得一清二楚：“是啊，我原来的舞伴被我气走了，正缺着呢！而且，我不但缺舞伴，还缺一女朋友。怎样，你要试吗？买一送一哦！” 他那半认真又半开玩笑的话，让听着的人一点都不敢当真。 单小舞的脸更是红了，“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回答出个所以然来。 可纪景辰已经将她扯了进去，趁着音乐还没有结束，带着她一起随歌起舞。 单小舞身体的细胞很快就沸腾了，情不自禁地追着他的节奏摇摆。还是那随性又默契的步伐，还有他握着她时温暖的手，那一瞬，她才感觉自己真正在跳舞。 第31章 突然消失的人 操场上，众多学生都在围观一个公告。 但这公告并不是学校官方贴的，而是负责收集八卦的校刊记者挂上去的。 “不会吧！他要休学？” “他不是刚在黑池上获奖吗？怎么就休学了？” “那今年的锦标赛、全国大赛这些他都不参加了？”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休学？” “不可能是犯了什么错吧？”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消息不过才粘贴了不到一小时，就已在全校传了开来！ 单小舞与纪景辰在练功房里热身了一阵后，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也收拾了东西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今还有事，改天再请你吃饭哈！回见！” 纪景辰的速度飞快地朝她挥了挥手，遂转身朝走廊的另一头跑了。 单小舞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他要电话号码呢！ “喂！纪景辰！纪景辰！” 她试图追过去，但那家伙人高腿长，早就走得不见了踪影。 她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的是为自己的蠢钝伤透了心。 回到宿舍，三个舍友们似乎刚从餐厅里吃早饭回来，同时还不忘帮她打回了一份。 “小舞、小舞，跟你说件大消息！”元灿烂最先拉住了她，“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要镇定！” “什么事？”单小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崔姗姗也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给她鼓足勇气。 “你看上的舞伴申请休学了！”元灿烂坐下来，抓着她的双手道，“你没听错，是你看上的舞伴，纪景辰！” 单小舞脑袋“嗡”一声响，她似乎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呢？ 不久前她才和他在练功房里共舞！ 但另一个舍友郝美丽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也附和道：“我和灿烂一起看的公告，就在校刊公告栏上，这是真的！全校都知道了！” 单小舞呼吸开始变深缓，片刻之后，她猛地站起，并不顾众人的阻拦，朝校园操场公告栏的方向奔去。 这时，围观的学生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多了，单小舞一眼就发现了那大字报般的新闻！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休学呢？明明刚才还……”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默默摇头，像是怕自己看花了眼，还凑近了仔细地再看一遍。 在她身后，元灿烂和郝美丽也追了过来，可她们还没抓到她，她就又一个转身，这回不知道往哪里跑了。 “喂，小舞！” “小舞！” 两人的喊叫惊动了恰巧路过这里的同班男生，他不是别人，正好是同样与单小舞熟悉的顾泽宇。 而郝美丽也正好看到了他，给他做了个手势后，顾泽宇随即转身朝单小舞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你好，请问纪景辰住这里吗？” “你好，请问你有看到纪景辰吗？” “你好，请问……” 单小舞一路从教学楼跑到了男生宿舍，可她并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间，就只好一间一间拍门去问。 但回应她的人均是摇头，这不免让她再度陷入失望和懊悔中。 “小舞。”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她回头一看，期待中却又透露出失望。 “你跟我出来。” 顾泽宇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男生宿舍的走廊上拉了下来。 “泽宇，你放手！我在找人！” 她试图挣扎，但这没用，顾泽宇的力气远远大过了她。 “我知道你在找谁！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 他的一句话，很快让单小舞安静了下来。 顾泽宇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不由得有些微微皱眉，“纪景辰他没在学校住，他租房的，一个人。” “那你知道他在哪租房吗？快带我去！求你了！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他！” 她激动地抓着他的手，紧紧地，把他当做了她唯一的希望。 “是问他为什么会休学吗？我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很惊讶，但是除了校方，怕是没人知道……” “我不管，我亲自问他！或者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我今天早上还和他跳舞！” 但顾泽宇却摇头，“我没有。可是如果你真想找他，我陪你找！我有认识他们班的人，我带你去问！” 说完，他反手用力牵住了她，就像害怕她会走丢一样，将手指深深地陷入到她的指缝里。 纪景辰的行踪就像个迷，看不到，问不到，也找不到。 他们把能问的都问了，号码也有了，可拨过去却是关机的声音。 这让单小舞不由得怀疑起来，今早她见到的他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可他确确实实是休学了，这一点，他们在他的班主任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单小舞不免有一些生气。气他的食言，更气他半开玩笑说的那句话—— “我不但缺舞伴，还缺一女朋友。怎样，你要试吗？买一送一哦！” 她终于知道，他的那些优秀的舞伴为什么总是会被他气跑了。就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若再见他，她恨不得对他爆一句粗口！ 可是，若他休学了，那她来这学校的意义又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感到很迷茫。 这天晚上她从练功房回来，元灿烂又告诉她一个惊讶的消息。 “小舞，你有东西到了！” “什么东西？” 单小舞感到有些莫名，她才刚入学，就连地址什么的都没和家人及朋友公布，同时她也没有在网上购买什么物品，何来东西？但元灿烂却捧着一纸箱递给她，“还是神秘物件，送件人直接放在楼下舍管阿姨那的！小舞，你不错哟，不会是哪个男生对你一见钟情了吧？除了姗姗这个大明星，也就是 你最先收到别人送的东西了！” 元灿烂的眼中充满了羡慕，目光灼灼地似乎在等待她拆开那包裹的面纱。 单小舞接过时感到那箱子很轻，而上面除了收件人的名字是她外，并没有更多能看的信息。 她很是好奇地用剪刀剪短上面的封口，打开一看，却像是明白了什么。 满满的一箱，竟全是薯片！ 元灿烂震惊了，“天啊！你这么爱吃薯片吗？这是谁送你的？” 单小舞将所有的薯片都从箱子里倒了出来，意外的发现里面还附送了一张卡片。 ——对不起。可就是这么简短的三个字，让她整颗心都像被冰水狠狠地泼了一般，骤然降温！ 第32章 再去找他 大一开学后要先军训两周，之后就是不停的上课和排练。各种社团、各种比赛，把大家的生活安排得应接不暇。单小舞最后选择了顾泽宇做舞伴，而崔姗姗因为要经常拍戏，所以留在校园的时间并不多。若是有双人舞要练习，她就从她认识的舞蹈专业的艺人中挑一个和她做临时搭 档。 到了大二，单小舞的父亲单希明因为工作的调动也来了京城。她的母亲颜格为了陪伴丈夫，自然也辞去了原来工作，随同丈夫一起搬到京城来。 一家人就这样团聚了，而这也更坚定了单小舞将来留在京城发展的决心。 “我们打算把邕城的房子卖了，用卖来的钱在这的郊区付一套房子的首付，月供什么的爸妈现在也负担得起。以后，你也算是在这里有家了。” 这天晚上，单小舞出学校陪父母吃饭，就听父亲这么对她说。 “什么，你们把房子卖了？那小涵……”单小舞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弟弟，家人都走了，那不就只剩弟弟一个人了吗？ 单希明看了看正在厨房里洗碗的妻子，如今他们住的这一套，还是刚来京城时租下的。“小舞，你妈妈她生病了，有轻微的抑郁症。我猜这和你弟弟多多少少有一些关系。所以，我才决定把她带到这来。这里有你，我们也可以在这重新发展。对了，你不要在 她面前提起小涵，我现在非常希望她忘掉过去对小涵的一切，要不然她那病……” 抑郁症？ 单小舞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她的弟弟单小涵，当年因为高考失利就从教学楼的顶楼跳下来，医生说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患了抑郁症，但作为与他最亲近的家人，他们却没有发现。 这也一直是她自责的地方。想来，母亲也因此遭受到很大的心理压力。 只是，她原以为她考上了北舞后，母亲心中的内疚会减少，却不想，她一离开，母亲又重新陷入到对过去的自责之中。 “你以后没事就经常回来吃饭吧！你妈妈看见你就高兴，会暂时让她忘掉小涵。” 单希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就像在请求。 “那……我留在家里的那些东西呢？” “放心吧，除了家具实在没办法搬来，其他能收拾的东西我们什么都没扔。” 说着，单希明指了指放在房内的几大箱东西，还说等落实了新房后，就把那些东西搬过去。 “哦对了，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 单希明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什么事？”单小舞好奇。 “我们在清理东西的时候，有个孩子走过来和我打招呼，说是你的朋友。”单希明回忆道。 “我的朋友？”单小舞第一个反应就是丁雨萌，但也不对，丁雨萌和她一样现在都在京城读书呢！ “是个男的，我怎么瞧着他有些眼熟，好像是……曾经和你一起跳拉丁的？” “什么？” 听到这，单小舞猛地站了起来！ 单希明还被她吓了一跳，忙扯住她的胳膊试图让她坐下。 但单小舞却没理会，只开口问：“他叫什么名字，是纪景辰吗？” “纪景辰？”单希明想了想，“对了，好像是这么个人，你小学同学吧？” “真的是他！他说了什么？” 一时间，单小舞说不出自己的心是激动还是喜悦。 可单希明的回答却让她小有失望，“他就过来问了一下我们在干什么，我说我们卖房了要离开了，然后他就走了。” “走了？” “嗯。” 单希明点点头，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想厨房突然发出了“砰”的一声，是妻子洗碗的时候盘子不小心掉地上了。 他心中一急，便慌忙起身朝厨房奔去。 单小舞依旧站在那里，她也有想过他可能回家了，但如今都休学了一年，难道他都不打算回来了吗？ 这晚，她回到学校宿舍，翻来覆去还是无法睡着。 之前她要到的纪景辰的手机号依然没打通，从关机到停机，他应该很久没用那个号码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是出于她对他的理解，他绝不是那种轻易休学的人。 这一刻，她也越来越感觉到，他正慢慢变得和她的弟弟单小涵一样，不愿和任何人交流，甚至和熟悉的人玩起了失踪大法！ 不行！ 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她很怕他哪天也会像单小涵一样，做出让人震惊又无法挽回的事！ “什么？你要请假？” “你没事吧？” 第二天一早，舍友们看到了单小舞手中刚写好的假条，纷纷询问。 “我要回家一趟，家里的房子卖了，家具什么的都在清理。我得回去看看我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扔的。” 单小舞对她们撒了个谎，而这也成了她假条上的理由。 “房子卖了啊？那你爸妈是真打算在这里买房吗？” “京城的房价可厉害了，你们卖了房，全款也只能付这里的首付吧？而且还是在五环外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是有房了。” 崔姗姗不在，也就是元灿烂和郝美丽两个人叽叽歪歪。 单小舞边回答边收拾了行李，“我就回去两天，第三天应该就回来了。到时候老师又教了什么，记得告诉我。” “喂，那你家顾泽宇知道了吗？”元灿烂把每个女生的搭档都以“你家”、“她家”来代称。 可单小舞却没有认真去回答，只在收拾好东西后和她摇了摇手，当做是告别。 飞机在下午两点才降落到邕城机场的跑道，因为机票是临时买的，几乎享受不到合适的折扣了。单小舞只背了个书包就下飞机，出了机场直接上地铁，时间可以说是争分夺秒，甚至没有下榻去她预定的酒店，而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再次来到了纪景辰所在的那一栋别 墅。 再按门铃，开门的还是那位老人家。 “奶奶！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单小舞！我听说纪景辰回来了，我是来找他的！” 老奶奶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是已经把她忘了，隔了好半天才回复：“你找小辰？可是他不在啊……” “不在？” 单小舞不信，还一个劲地想往里面伸头。 老奶奶也没拦着她，甚至将她请进了屋。 “是小辰的朋友吧，进来坐坐，喝个茶吧！哎，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呢！”她一边摇头一边轻轻地叹气，怎么也不像是个说谎的人。 第33章 醒悟 “小辰啊，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他跟我说他要去国外学习，唉，都没人管我这糟老婆子了。” 老奶奶将递给单小舞喝的茶水放下后，就坐在一旁对单小舞友好地道。 单小舞看了看这宽大的房子，和她第一次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帮忙做事的佣人。 “那他爸妈呢？家里平时也就只有您一个人吗？”单小舞关心地问。“你说我儿子和儿媳啊？他们离婚好多年了，小辰那孩子谁都不跟，后来他爸爸才给他这一套房的。现在他爸爸也有新的家庭了，我呢又不喜欢一个人住在国外，回来没地 方住，又不愿意和新儿媳住。这不，才到小辰这来的。” 老奶奶似乎十分健谈，这么一唠叨，就把这些年纪家发生的事都说出来了。 单小舞听后也很震惊。原来她还以为自己会成为父母离婚的弃儿，没想现在竟然是…… 打扰了老奶奶一阵，单小舞知道纪景辰确实不在了，也就不好继续留下。 临离开前，老奶奶将单小舞送到门口。 “孩子，你常来啊！和你聊天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心情开朗多了。” 单小舞点点头，“会的！奶奶！我现在还在读书，只要放假有空，我肯定会经常来看奶奶！” 然后，她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了纸上。 从纪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单小舞这才慢慢地晃到了预定的酒店，才刚住下，舍友们就开始发起群聊。 元灿烂：好消息！指导员说下学期我们可以申请出国集训！姐妹们，赶紧报名啊！ 崔姗姗：我就不去了，我天天拍戏，只要一有空就得回校补课。 郝美丽：我已经填表了！ 元灿烂：小舞，我也帮你拿了一份表哦！咱们一起去！ 郝美丽：集训半年，回来那也是明年的事了。我相信大家都成长不少。 元灿烂：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发了！郝美丽：听说有学姐学长们在外面表现好的话，还可以申请延期的。可以作为交换生到当地正常的学习，然后大四下学期再回来考试。而且我听说，在国外进修的学分也 会给你算进去！不影响你毕业的！ 单小舞太累了，只默默地看她们在群里聊天，却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睡着了。梦里，她看到了消失了许久的那个少年。他一身舞衣，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耀眼的起舞。可是突然，那舞台裂了！紧接着他便掉了下去！ 她拼命地想要冲过去拉住他，但她没拉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坠入深渊…… “不——” 猛地，她醒了！ 睁眼时，她看到窗外的天空已微微地亮起。 回到学校已经是第三天的事。 单小舞一路上都很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当她看到元灿烂递给她的那张申请表时，想也不想就直接填了。 “小舞，楼下有人找你！” 就在她填好表准备拿出去交时，元灿烂的声音便从走廊传了过来。 单小舞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去张望，只见在女生宿舍楼下的路灯旁，顾泽宇正仰着头和她挥手。 “听说你请假回了趟老家，是搬家的事吗？” 林荫道上，顾泽宇和单小舞肩并肩的走着。 两人虽然目前是搭档，可除了跳舞，平时就没有太多的交集。 不是顾泽宇不愿意去融入她的生活，而是单小舞把一切分得太清。 但顾泽宇也知道，他并不是她最理想的舞伴。她心中的那个人，所站的高度实在是太高，他甚至都有些触之不及。 “嗯，你知道了？”单小舞双手插着口袋，低头道。 “我听灿烂说的。”他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那个……出国集训的事你知道了？” 这一刻他并不知道她的决定，他也不敢发信息去打扰，直到他听说她回来了，他才鼓起勇气站出来当面问。 “我知道，我填了。” 她话音刚落，顾泽宇便愣住了。 一直困扰在他心中的答案，一直以为他可能要颇费唇舌才能说服她的事，她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脱口而出。 她说她申请了。 知道这事，他仿佛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小舞！” 他忽然停了脚步，禁不住去握住了她放在口袋里的手。 “我知道我的表现可能还是不好，但我会努力成为下一个纪景辰。他同样是我的目标。” 单小舞想将手抽走，却没有成功。 他握得那么紧，就好像握住的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小舞，你相信我吗？即便你的搭档不是纪景辰，只要你相信我，我一样会带你站到领奖台上！” 顾泽宇向来是内向的，他没有纪景辰的性格那么张扬，不像纪景辰那般充满阳光，但他的眼却很闪亮，静静看着就像坠入了漫漫银河，让人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单小舞于是点了点头，也同他笑道：“我没有说我不相信你啊……” 他挠了挠头，“我……就怕你不愿意和我去集训……”“怎么会。”这一次，她终于如愿抽回了手，“我既然选择和你搭档，那肯定是相信你。对，你说的没错。我最理想的搭档当然是纪景辰，可是我找不到他了。我不知道他在 那里，也联系不到他。是他骗了我，他说好的要我做他的舞伴呢！但我却还是被他抛弃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找新的舞伴，去超越他？” 其实，在这之前单小舞并没有想得那么通透，可是这一路慢慢地散步出来，当校园清新的风吹过她面庞的时候，她却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骤然清醒了。 是啊，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揪出他来？ 如果那个人愿意出现，那他一定会出现的。 如果他不愿意，无论她怎么寻找，都不会找到。 至于他消失的原因，也许是真有自己的苦衷。谁还不能保有一个秘密呢？ 既然他要躲，那就让他躲好了。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去提高自己，就像顾泽宇说的那样，有一天，他们也会到达和他一样的高度的。坚定了信念，单小舞也仰头看了看被黄叶半遮的天，差点就被明媚的阳光照花了眼。 第34章 毕业 两年后。 单小舞毕业了，她今天是回来拍毕业照的。 她是班上少有的交换生，而和她一起成为交换生的还有她的搭档——顾泽宇。 元灿烂举着学士帽在前面晃了半天，还有人气明星崔姗姗也从剧组里赶回来了，但崔姗姗因为没有完成既定的学分，不得不在学校重读一年。 当然，还有另一个舍友郝美丽，她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也是她们这宿舍里最争气的。 实际上，单小舞也获得了研究生的资格，但她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名额。 “快！咱一起合照几张！” 元灿烂开心地将大家拥在了一起，而帮她们照相的则是彼此的搭档。 顾泽宇也在，如今的他似乎比原来更沉稳了，而且也不再像以前般内向，还十分主动的提出了男女一起大合照。 这两年，单小舞和顾泽宇在国外拿了很多奖。特别在毕业前的黑池舞蹈节上，他们第一次取得了前三的殊荣。 他们还有幸成为了cbdf的一员，并在去年和今年的体育舞蹈锦标赛上，分别获得了季军和亚军的头衔，只和冠军差之甚微。但也是他们遗憾的地方。 说来奇怪，他们的配合已经比初始时默契很多了，但距离冠军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得过第一，可一遇到大型的赛事，就总没这缘分。 这是令单小舞感到最遗憾的地方，也是顾泽宇对她最愧疚的地方。 “喂，我问你啊，为什么你不在北舞继续读研啊！我的天啊，你知不知道你放弃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名额！” 照完相，元灿烂揽着单小舞的肩膀好奇地问。 单小舞只是笑，“不是我不愿意读研，而是我想先去工作两年再继续读。” “那和现在读有什么区别呢？”元灿烂不解。 “当然有区别。我打算……回老家了。”这也是单小舞最近才决定的事。 “什么？回老家？南方？”元灿烂大惊，“可是你父母不是已经到京城来住了吗？还是，你爸的工作又调动了？” 单小舞摇摇头，“没，我爸和我妈都在京城生活得不错，房子也买了，虽然在郊外，但空气还不错，适合养老。” “那你为什么？” 单小舞仰头轻叹了一声，“我想弟弟了，他一个人在那，一定很孤独。所以，我决定回去陪他。”“你还有个弟弟？怎么样的，帅不帅？我猜一定很帅！有女朋友没有？我不介意找一个比自己小的做男朋友啊！”虽然元灿烂和自己的搭档发展得不错，但是这丫头一见到 帅哥就会倒戈，这也是让她的搭档头疼的地方。 单小舞看着她忍不住笑，“算了吧！我怕你家辉哥不放过我！而且，你和我弟也不可能啊，他英年早逝，早就离开我们多年了。” “啊……”元灿烂听后遗憾地道，“对不起……” “没事。我从没和别人说过我弟弟的事，你不知道，我不怪你。” 就在这时，顾泽宇拿了两个冰淇淋过来，其中一个他自己已经舔了，另一个则递到了单小舞的手里。 元灿烂随即在一旁起哄，“哟，好幸福啊！我是被完全忽略的人呢！” 单小舞单手接过那冰淇淋，然后又将它递到了元灿烂那里，“那给你吃。” “算了！我怕你家泽宇怪我！我还是撤了！” 说完，元灿烂这个大大的电灯泡瞬间就灭了。 这一次换顾泽宇在单小舞身旁坐了下来，他们虽然是搭档，但面临毕业，两人还是有不同的选择。 顾泽宇接受了留校读研的名额，同时还签约了一家舞培机构，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他虽然依旧没有成为像纪景辰那样光芒万丈的人，但在业内已经是小有所成了。 他一坐下，就伸手去拨乱了她的头发。 “你真决定要走？” 看来，刚才她对元灿烂说的话他都有听到。 单小舞点点头，“我机票都买好了，明天上午就走。” 顾泽宇握着冰淇淋的手有些微微的攥紧，雪糕上的冰水渐渐流了下来，可他似乎却忘了舔，就这样发呆了好几秒钟。 他像是在犹豫，更像是有话要说。 “小舞……” 忽然，他转过头，一字一顿对她清晰地道：“如果我求你留下来，你会愿意吗？我真的……不太想再找别的舞伴搭档。” 单小舞“噗嗤”一笑，又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冰淇淋，回道：“你是想把机票的钱退给我吗？” 顾泽宇很认真：“如果你愿意留下，别说机票钱，就是房租我都可以帮你付。若是你愿意，我还可以养你……” 这一次，换单小舞定住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他的瞳孔倒映的人影除了她便没有别人。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他愿意养她的时候，那表示的是什么意思？ 除非女人实在是蠢，否则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想法。 这让单小舞感到尴尬了，她赶紧低头，将最后的一口冰淇淋吞入口中。 “对不起，泽宇。我相信，你将来会遇到比我更好的舞伴。” 说完她就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学士服后面的灰尘，再伸伸懒腰，仰头深吸了口气。顾泽宇依然坐在原地没动，只看着她微笑着回头对自己最后说：“我是一个喜欢寻根的人，虽然一开始我也想留在这里，但是现在，我的想法还是变了。谢谢你，泽宇。我 不会忘记这四年来。是你陪着我，带我走向世界的舞台的。可是，我们终究还是有自己要走的路，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说，是吗？” 说完，她伸手朝他挥了一挥，便又快步跑去和元灿烂她们继续照相。 这晚，单小舞在京城郊外的房子里收拾东西。 父亲单希明开门走了进来，一边看着她将衣服叠进箱，一边道：“若是钱不够了，记得问爸爸要。” 单小舞抬起头，“爸，谢谢您！我这两年虽然一直在国外，但也攒了一笔钱，开销不大。” 单希明心疼，“傻孩子，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回去，还不是为了那个小子！但他不是都休学了好多年，你还……” “爸！你别瞎想！我这不是为了回去陪弟弟吗？你还是好好照看妈……” 许是单小舞声音过于大声，单希明吓了一跳，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都说了，别在你妈在的时候提你弟弟！她的情况刚好转，你这么一提，她问起来，我们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吗？” 单小舞立马不再出声，同时也将视线朝外面母亲的身影看去了一眼。 都两年过去了，母亲的抑郁症曾经有一度变得很严重，要不是父亲一刻不停地在旁边陪着，哄着她吃药，说不定母亲早踏上了弟弟的路。 医生也一再提醒过他们，不要再让母亲接触容易造成她情绪变化的刺激源，所以，父亲才如此警惕她提到弟弟。 而这些年，每一年的祭祀，也都是她代替父母回的家乡。 只是每当她一回去，也都会到纪景辰的别墅里看望他的奶奶。 可纪奶奶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唯有回去陪伴，说不定，还能再碰上想见的人。 这就是她内心最大的矛盾。明明说好了要放弃要忘记，但是，现实却再次让她臣服…… 第35章 终于见他 当飞机降临在邕城机场的时候，天空竟阴沉沉下起了雨。 重新踏上这个熟悉的老城，单小舞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安定。 来之前，她还来不及找合适的房租，就只能暂时订了一个相对便宜的公寓酒店，酒店的位置就位于纪家别墅所在的富人区里。 行李都放下后，她整理了一下很快就又出门了。 她要去看弟弟。 墓园。 因为下雨，山上的路都是泥泞的。还没走多远，鞋底就已经囤了一圈的泥。 单小舞撑着伞，手里还捧着一束百合花。 这两年，每逢忌日，她即便远在海外也会不辞辛苦的飞回来看望她的这个弟弟。她每年都会给他送百合花，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但她喜欢。 只是今天，当她站定在那有些痕迹墓碑前时，却意外的发现，不知是谁竟比她更早的送来了花，水仙花。 “小涵，我回来了。以后我会长期留在邕城，不走了。” 单小舞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百合放在了那水仙的旁边，同时还不忘帮墓碑清除杂草。 “我想在这里开个舞蹈班，专门教小孩子跳拉丁舞，就和以前带我的冯老师一样。你认为怎么样？这样的话，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 然后她又将雨伞撑尽量的撑在碑文上，开始烧纸。 除了纸钱，还有她新买的画纸。 她想弟弟在下面应该会继续画画吧，而且不再有人会阻止他了。 “小涵，妈的情况不是特别好。听爸爸说，她曾经自杀过，幸好被爸爸发现立刻阻止了。”她开始向弟弟阐述家里的现状，“妈对你的事一直心怀愧疚，我猜她可能经常梦见你。可是，如果你到她的梦里见她，能不能说一些宽恕的话？妈她知道错了，她真的很后 悔以前逼你逼得太紧。小涵，你原谅她吧！” 她又说了一些，直到该烧的东西都烧完了，她才缓缓站起。 “我走了，对了，先前还有谁来看过你吗？如果让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他！” 她又瞟了一眼那水仙花，然后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雨这时已经开始慢慢地变小，等到她走出墓园的时候，她就把伞都收起来了。 之后她又去了纪家的别墅，但是今天，别墅里并没有人。 她又等了一会，直到看见隔壁另一栋别墅里的人外出回来，然后才找到机会问了句：“您好，请问住在这里的老奶奶……” “哦，你说纪老啊，她上周被家人接走了！这屋子没人住了！” “什么？接走了？” 这对单小舞来说，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被家人接走，那就意味着老奶奶终于不再孤独。而接走她的家人又是…… “请问，你们看到过她家人的模样吗？是年轻的，还是中年的？”她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是她儿子！” 原来是纪爸爸。 谢过那邻居，单小舞只能提着东西走回了酒店。 之后她就在浴室里洗了个澡，再订个外卖。吃饱之后，她觉得有些累，与舍友们在群里闲聊了一会，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天还没亮，单小舞就开始计划着今天去哪里选择地址。 她要办私人舞蹈班，想要在少年宫租是极困难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去寻找合适的教室。 离开房间时，她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背包，里面还装了各种吃的和喝的，至少在路上不担心饿了或渴了。 寻找教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回来之前，她就有在网上选好了几处，可到了现场看过之后，不是觉得环境交通不方便，就是觉得租金太贵，有待商量。 然后，她开始慢慢将选址的范围扩大到另一个城区。 一连三天，她都在重复着做着选址、确定路线和商谈价格的事。最后，她心里终于有了初步的方向。 这天，她一直辛苦到晚上才从某个老旧的艺术培训中心里走出来。 这是位于江北区的一个民用培训机构，虽然距离她现在住的酒店较远，但好在她还没租房，所以，若是能谈下的话，她只要在附近找个地方住就行了。 但也就在要离开的时候，培训中心的另一间教室却响起了欢快又熟悉的拉丁舞曲。 她先是惊讶，虽然她早听校长说这里也有新办拉丁舞培训的老师，但她还没见过，不知道情况是怎样的。 于是，她很是好奇地顺着音乐响起的方向走，却在来到窗下时直接怔住了！ 在三面全是形体镜的教室里，如今正坐在一旁看一群孩子练习基本功的男人，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那个男人吗？ 而此刻，教跳舞的老师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甚至还有些上了年纪。 再看那男人，单小舞差点没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怎么会坐在轮椅上？ “纪景辰！” 下一瞬，她直接推开了那舞蹈教室的门，莽莽撞撞地冲了进去，喊他的名字！ 然后，教室里所有的人都转头来看她。 同样的，也是一惊！ …… “我一直一直一直在找你！纪景辰，你这些年究竟躲哪里去了？为什么你学也不上，还……” 她看了看他身下坐着的轮椅，一脸的疑惑。 纪景辰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样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痞痞的，相反，他稳重了不少，甚至还显得有些老成了。就连他的头发也长了许多，还向后扎起了一个马尾。 他连胡渣都有了，这样的他与大一时见到的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纪景辰，你说话啊！你回答我！” 见他久久没有回复，单小舞有些激动地又喊了他一次。 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依然在他们那里，纪景辰朝四周看了一眼，便对那老师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晚上就先上到这，大家回去自己复习一下，回忆一下，下节课我们再继续！下课！” 教舞的老师心领神会的对孩子们拍了拍手，一说下课，孩子们自然一哄而散。 不一会，教室里也就剩下单小舞和纪景辰两个人了。四周终于变得安静又冷清，只剩镜子里照射出的两人相对的身影。 第36章 休学的原因 “真想不到，你居然能找到我。小舞，我们好久不见了。” 没旁人在，纪景辰这才缓缓地开口。 单小舞蹲在他的面前，双手握住了他轮椅旁的扶手，问：“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纪景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听说过肌萎缩侧索硬化这个病吗？我现在就是在这个病的早期。” “肌萎缩……侧……”她连名字都没听明白，更别说听过。 纪景辰补充道：“俗话称，就叫‘渐冻症’。” 单小舞深深地抽吸了一口气，“你说你得的是……渐冻症？” 纪景辰又笑，“很惊讶对吧？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我就是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单小舞沉默了，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她更不知道这个病后期会怎样，她只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一开始我会感到乏力，后来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在询问了我的家族史后，就说我可能是因为遗传引起的了。我的祖父，就是得这个病死去的。” 还会死？ 那一瞬，单小舞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停止了跳动，脚像踩空了似的，整个身子都有些不稳了。 “所以，你休学是……”许久，她才吐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话。 “我休学是为了去治病，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早点治。医生说，这个病目前没法根治，只能早发现早治疗，还能延长点或者的时间。至少，也不会让它发展得那么快。” 单小舞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直接坐在了地板上，捂着嘴，趴在他的膝上呜呜地哭。 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他又是多么喜欢跳舞。 可他患病了，他患的病让他无法再继续跳下去！ 这对舞者来说是有多么的疼啊！ 纪景辰看她这么哭，一时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后来他忍不住伸出了手，在她后脑的秀发上轻轻摸了一下。 “哭什么，我都没哭呢，你不许哭！” 夜深了，单小舞推着纪景辰从培训中心走出来，两人还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就去了他现在住的地方。 还真不远，就在培训中心的正对面。 听说，那是他父亲给他买的房子。 房子不大，两房一厅，还有些乱，一看就是很久没整理了。 单小舞几乎是习惯的帮他捡起了散乱在沙发和床上的衣服，又替他将地板拖干净，将凌乱的物件也摆放整齐。 纪景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忙完了又转身朝他蹲了下来。 “平时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他摇摇头，“每天都会有钟点工来整理，顺便帮我煮饭菜。但是他最近请假，已经三天没来了。” “你还能走吗？” “能，但我不能走太久，不能累。” “所以你平时也是一个人洗澡？” “我可以坐着洗啊，就是站着也可以，洗澡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你那间舞蹈教室……”“那也是我父亲为了我创办的。刚得病的那一年我真的很消沉，父亲怕我多想，就给我弄了这么个班。说实在的，我很感谢他。因为每天看到那些孩子们跳舞，看他们进步 ，我确实很快乐。” 他一边说一边滑着轮椅来到了客厅的饮水机前，“要喝点什么？给你冲果汁好吗？” 单小舞忙走过去制止，“我想喝什么自己来就行了。” “那你吃薯片吗？” 他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而他这么一问，差点又让她再次嚎啕大哭。 一直到深夜的十一点，单小舞才终于从他的住所里走出来。 她也终于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两人还相互加了微信。可走之前，她像是害怕他第二天会逃跑似的，纠结着在他门口站了许久。 回到酒店，她并没有直接洗澡入睡，而是快速收拾了行李，之后就走到楼下去退房。 凌晨两点的街道格外的安静，暖黄的路灯将远方的道路照成了长龙。 此刻她又坐在另一辆新叫的出租车上，再次驶向不久前她才离开的地方。 纪景辰已经到床上去睡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翻来覆去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的，这是纪景辰自知道自己患病后的又一次失眠。 他睁开眼缓缓地爬起了身，来到卫生间给自己洗了把脸。 镜子里，满脸胡渣的他看上去就像个大叔，他真不知道单小舞是怎么认出他的，这样的他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丑爆了！ 然后，他不知不觉将手伸到了柜前，再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剃须刀，对着镜子仔细将自己的胡渣刮干净，最后连自己的头发也修剪了。 早餐时间。 他一般不会下楼去买早餐，想吃什么叫外卖，只偶尔会自己动手做。 但是今天，他却突然想自己下楼买一份豆浆。 “啪嗒”的一声，门开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跨出门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单小舞竟然抱着行李箱，不偏不倚正靠在他的门上睡！ 而由于他把门打开的关系，她在往后仰倒的过程中便忽然醒了！ “啊！早！” 她揉着眼和他打起了招呼。 他有些无语，可她已毫不客气地拖着行李从外面走了进来。 “单小舞，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捏着她的脸问，像是在督促她快点清醒。 单小舞皱着眉喊疼，一边揉着脸一边回答道：“和你住呀！我家房子卖了，我现在回来发展，没地方住！正好你这不是有两间房吗？借我住一间！” 她根本不是在寻求他的同意，而是直接把行李拉进了房间里。 纪景辰眼睛瞪得有点大，可他的内心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你需要我交房租吗？但我和你声明哈，我在你这里住可不是白吃白住的。我会劳动。比如每天帮你收拾家里，每天帮你煮饭洗衣服，你需要什么服务都可以告诉我、使唤 我！所以，你可以把你的钟点工辞退了哈！有我就成！” 一开始纪景辰还以为她在说笑，可是她转身就已经在厨房里做起早餐来。 他忍不住问：“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你不担心？” 单小舞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担心什么？难道你有女朋友？若是没有，那就不用担心了！因为，我也没有男朋友啊！”纪景辰：“……” 第37章 他的左膀右臂 单小舞就这样在纪景辰的房子里住下了。每天，她会早起给他做早餐，会去菜市买菜，会帮他做家务。她还会给他按摩肢体，这是她临时在网上学的。同时她还去书店买了许多和“渐冻症”相关的书籍，闲暇时， 她就会抱着书在纪景辰的身边狂啃。这样的画面，竟然有一种回到当年高考的感觉。 而纪景辰的舞蹈班每隔一天就会开课，孩子们似乎也跟单小舞混熟了，见她和纪景辰出双入对，还很调侃地称呼她为“师母”。 纪景辰也从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慢慢习惯，虽然，单小舞煮的菜真的不能用“好吃”来形容。 可他很清楚，她在家也不过是一个从未下过厨房的孩子，是父母手掌心里的宝贝。 所以，即便她做得再难吃，他也都说服自己吞进去。只有在她自己吃不下自己做的饭菜时，才会把他面前的碗筷都收走，然后再给他点份外卖。 日子一晃竟然也过了一周多，可对单小舞来说，这里的每一天都比她在学校时过的更充实。 这天，纪景辰看完孩子们练舞，刚要和单小舞双双离去，就被教舞的老师喊住了：“纪老师，您等等。”单小舞和纪景辰纷纷回头，只见那老师走过来，先是和单小舞笑了一笑，然后便低头对纪景辰道：“是这样的，纪老师。我丈夫被调到外地去工作了，我也正在帮我女儿办 理到外地就读的事宜。我们全家打算一起搬离这里，所以，我就不能继续在这里教孩子了。” 说到这时，她看到纪景辰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于是抱歉道：“真的很抱歉，我没有提前对您说这件事，是因为我本来也不打算走的，可是我老公他……”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职？”纪景辰也没有问太多原因，只问了她什么时候走。 “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周就走。也就是，我还可以给孩子们再上两次课。 “好。” 他就这样答应了，也没做任何的挽留。 回去的路上，单小舞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再重新招人吗？” 他仰头笑笑，“不然呢？我自己上？”这时，单小舞便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撑在他轮椅的扶手上，认真地道：“辰，你是有病，但你的眼睛还是好的。你不会看不到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吧？我学什么专业的你 不记得了？我就是个现成的舞蹈老师啊！” 纪景辰也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才又继续道：“你已经很辛苦了，不但做了我的全职保姆，还做了护理员，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再让你做我的员工？”单小舞却不赞同他的观点，“怎么会不好意思？反正每次我都会推你到教室外看。这和我去教舞有什么区别？我每次听到音乐都想上去跳，而且我自认为，我可以把那些孩 子教得更好！”她说着又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你放心吧，钱的问题我是没有要求的，你不给我也没关系。相反，我还可以给你投资一笔！我们做合伙人吧！以后赚来的，我们一起分！这 本来就是我回邕城发展的初衷，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教室做培训班呢！” 不知道是哪一点说服了纪景辰，他在思考了两分钟后，终是对她点了点头。 单小舞开心极了，能得到他的肯定，对她来说就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然后，她一个激动，竟捧起他的脸，主动给他献上了一个热情的吻！ 纪景辰先是震惊，再是慌乱，可那个吻并没有如想象中快速结束，而是持续了好长一会儿，就好像她觊觎已久的猎物终于到嘴了一般，她沉醉于啃食，始终没舍得放开。 这夜，再一次回到屋里的两人，彼此间的氛围和以往大为不同。 单小舞先开心地去洗了澡，轮到他时，她竟也和他一起进了浴室，说是要帮他洗。 他一开始还在反对，但她已熟稔地脱去了他的衣服，调好水温，一切就像专业的搓澡师般，帮他把一寸一寸自己洗澡时搓不到的地方清洗干净。 单小舞真的说到做到，第二天，她就去银行给他的舞蹈工作室转了一笔账——10万元。 这是她上大学这几年，通过各种比赛得到的奖金。 并且她还大力招收了新的学员和舞蹈教师，把本来的一个班变成了两个班，分基础班和提高班。 基础班就是针对零基础且想通过练习拉丁来培养气质的小学员，当然也不限年龄，成年的学员也可以来，但人少时一般都是私教，时间另约。 提高班就是针对有了基础后，想要让自己的技术得到升华，并有意愿参加各种比赛的学员。并且，提高班每隔一天教的也不同，分单人组和双人组。 而经过这样的改革后，来报名的学员果然是渐渐多了起来。 前来应聘的老师也多，有刚毕业的，有没毕业的，有毕业了几年的。 单小舞从中挑选了一些相对来讲愿意长期在这发展或者比较有潜力的老师，就这样开始了他们新的分工。人一多，培训班就变得热闹了起来。纪景辰的精力有时候也慢慢地分到了某些相关事务的管理上。比如他要统计每天有多少新增的报名，处理家长们或者来自学员们的意 见，处理每个老师相关的利益保证等等。 单小舞会在教舞的闲暇之余，跑过去偷偷看他在处理各种杂事。 她知道他喜欢吃薯片，就经常在他的办公室里放置一些。有时候他的手会不自觉地伸到柜子，摸到了一包后，也不问是不是专门留给他的，便直接开来吃了。 她后来还会拿相机偷拍他，甚至把他的日常记录下来。可是她也慢慢发觉到一点，那就是他四肢乏力的症状似乎越来越明显。虽然他不曾对她说过有关自己身体的任何情况，但她能观察到，他在她以为不会注意的情况下，伸手拿东西时经常不稳。有时他站起来，脚步也没有之前那般稳健了…… 第38章 人之常情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年。 八月的天气就好像蒸笼一样，才洗完澡不一会就开始冒汗。 单小舞不得不打开房里的空调，一边给纪景辰按摩四肢，一边口述了这届黑池舞蹈节世界公开赛的中国区报名情况。 “班里有几个孩子资质不错，有两个去年就进入cbdf了。我想让他们报名参赛，你看怎样？” 她说的是一对名叫“欧阳芊芊”和“云浩初”的13岁搭档组合。 “那也要看他们的意愿，如果他们愿意，你可以帮他们报。” 纪景辰感觉自己最近的行为不是很君子，和单小舞待久了，那丫头在她面前穿的衣服越来越随便，经常就一件吊带和热裤上阵，看得他总是心痒难耐。 “还有小树和玲玲也不错，虽然年龄小，但也可以让他们从小开始积累经验。我让他们报名单人的项目吧！” 单小舞恨不得所有人都能报，于是将赛事章程详细地看了几遍。 今天的她穿的是一件圆领宽松的背心，只一弯身子，美好的春光就很容易乍现出来。纪景辰盯着某处看了许久，默默地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水，可他的身子却不敢动。说来很孬，他发现自己现在的胆量都没有小时候大了。那时候他可是爱怎么调戏怎么调戏 啊！ 可单小舞此时的注意力却全在报名表上，她看到了青年组的那一栏。若是去年晋级过职业组拉丁舞决赛的选手，今年可免跳第一轮。她想起了去年和顾泽宇在大赛上的表现，如果她和他一样选择留校读研的话，想必今年就能够享受这样的 福利了。 没拿到冠军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 “发什么呆呢？” 就在这时，纪景辰忽然问。他像是察觉到她有心事，便关心地开口了。 单小舞抬头对他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如果现在我和你搭档上黑池，会不会拿下今年的冠军？” “你想报名？” 她摊了摊手，“想想而已，别认真。” 说罢，她便将报名表放到了一旁，并将他四肢的袖子都收紧，以免他被空调风吹着凉了。 这时已经接近中午，单小舞从沙发上站起后就直奔厨房。 可纪景辰的目光这时却停留在她搁在桌上的那一份表格上。 吃过午饭，单小舞将纪景辰搀扶入睡后，自己则从他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按照惯例，她大概有1小时左右的空闲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 于是，她又拿起了舞蹈班的钥匙，趁着中午没人上课，自己偷偷地跑过去练习。 但她刚走，纪景辰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正午的太阳实在是毒辣，阳光把厚厚的柏油路都照白了。 单小舞好不容易熬过了最热的路段，来到练功房时已浑身湿透。 她没换衣服，喘了会气就开始压腿做准备。 她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地跳舞了？她犹记得去年和顾泽宇在黑池上跳的那一支舞。 乐声响起，她闭上眼，跟着节拍开始不停地摇摆身姿。 举手投足间，她的腿稳健而有力，上肢也灵活。她的表情也跟着自己的动作走，时而讶异，时而喜悦，时而悲伤…… 都说舞蹈是能反应一个人真实的内心的，她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在后半段乐章的变化下，她的动作也随之而改变。变得……似乎越来越悲哀了。 窗外，纪景辰不知是何时到的。 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很认真在看，他甚至能想象出她身旁空缺的那个人，将会以怎样的动作去配合她。 渐渐地，他的手不自觉握紧，有一个念头像是瞬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然后，在她跳的那支舞还没结束前，他离开了。 “小舞，我想回那别墅住一段时间。” 这天晚上，纪景辰刚洗完澡，就对一旁正替他穿衣的单小舞说。 单小舞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眼问：“是回你曾经和奶奶一起住的那一间吗？” 纪景辰点点头。“为什么你突然想回去？那离这里不是很远吗？”虽然都是在邕城，可两边房子却位于不同的城区，再加上他行动又不方便，如果每天这么来回跑，她不要紧，就怕他会累 。 “我们的舞蹈班现在经营得挺成熟了，你休息一段时间也不要紧。剩下的交给其他老师来管理吧！你带的班也可以临时拜托另外的人上。” 单小舞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你……是想让我休息？” 仔细想想，自从和他合办了那培训中心后，她确实没有哪天是好好在家待过的。 纪景辰笑着点头，“对。你该休息了。别的老师都有轮休，可你呢？” 既然大老板都这么说了，单小舞也没再多推诿。 工作交接的事很快就弄完，而顶课的老师也是她最看好的一位cbdf退役老将。她很放心。 两人上车时，单小舞没有带太多的行李，反而是帮纪景辰拿了很多，包括药、理疗工具和各种有助于他生活自理的用品。 再次回到了那偌大的别墅。 刚进门，单小舞就闻到了久无人烟的灰尘味。 印象中，慈祥的纪奶奶最爱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她每次来看时总会给她多带一些毛线。而纪奶奶也总对她道：“小舞，等小辰的这一件织好了，我也给你织一件怎样？” 但是，她一直没有等到那件毛衣。 “你奶奶现在身体还好吗？既然我们回来了，要不要也将她一起接回来？” 单小舞有些感慨地问。 可纪景辰却对她摇了摇头，“我奶奶不在了，她是去年去世的，也就是你刚见到我的那时候。我刚参加过她的葬礼。” “啊！” 这消息对单小舞来讲就像是一阵晴天霹雳，在她的脑门上重重地破开了花！ 可纪奶奶看着身体并无大碍，腿脚也利索，为什么会…… 想到这她的眼圈不自觉红了，直到纪景辰的手缓缓地搭在了她的背上。“别难过，奶奶年纪大了，她走得很安详，并没痛苦。你要相信，她在天堂会好好的。还会和我的爷爷见面。而且，生老病死不就是人之常情吗？迟早有一天，我们也都会 离开的。” 迟早有一天……单小舞却因为这一句话，泪水好像决堤一样地涌了出来。 第39章 我们结婚吧！ 搬回别墅住的这段日子，单小舞依旧每天将房间打扫干净。 可每当她在忙碌的时候，顶楼的练功房便会传来激情又节奏明快的音乐声。 一开始，单小舞还以为是纪景辰在那听音乐激发编舞的灵感，好给培训班的那几个报名参加黑池比赛的学员加一些新鲜的舞蹈元素。 但某天，她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悄悄来到了练功房的窗口。 这一看，她几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纪景辰依旧坐在他的轮椅上，可他并不是如病人般静静地坐着，而是随着每一个音乐的节拍在那起舞。 他的脚可以随着手的动作而延伸，随着旋律的改变在地上画一个弧，亦或是借着轮椅的支撑力，使他整个身子都处于半悬空的状态。 与其说他是在跳拉丁，不如说更像是在跳芭蕾。 但，他却拥有拉丁里几个较为基础且可辨认的动作。 这是……他自创的舞种结合吗？ 她看呆了！ 霎时，乐声停了，可单小舞站在窗下却没有走。 纪景辰忽然转过了头，不偏不倚，正和她的视线相对。 单小舞这才回过神来，而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练功房的门口。 “你……你这是在……”她有些支支吾吾地问。 纪景辰招手示意她过来，她走得有些恍恍惚惚，但还是勉强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要不要来试试？”他问。 “什么？”她还有些不解，是让她也坐在轮椅上跟他跳？ 但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直接拉过了她的手。 他有很强大的领舞能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很强的暗示的意味，很容易让别人知道自己需要配合他做什么。 而此时，停顿了好一会的音乐又重新响起，旋律也依旧是那熟悉的旋律，只是，他似乎将几首曲子混在一起做了重新的改编。 一曲完毕，单小舞惊讶于自己和他在刚才的配合。 至始至终她都是站着的，随着每一个节奏的改变，她可以跳出不同的舞步。 而他却几乎没离开轮椅一步，只在完成几个难度系数偏大的动作时稍微把身体挪了出来。“这是我突发奇想的一支编舞，主要讲述的是一个身患疾病的人，如何在爱人的陪伴下完成梦想。小舞，你不是想再登上黑池的舞台吗？我想过了，趁我现在还能站起，还 有力气举手投足的时候，我们做搭档吧！我带你上！” 我带你上—— 这四个字，在多年之后，依然是单小舞自认为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纪景辰是谁呀？ 他是曾经在黑池上拿过冠军的亚籍选手，是业界众所周知号称是神童出身的天才舞蹈家。 他有出色的外形，完美的身形，若不是因为患上了不可治愈的疾病，他一定会飞得比候鸟还高。 他不是大雁，却胜于大雁。 但是，他的翅膀被折了。 单小舞久久才从这样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然后她伸手抱住了他，只回了他一句：“辰，我们结婚吧？” 这天晚上，单小舞为两人准备了丰富的晚餐，再买了一束玫瑰，和一根红色的蜡烛。 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已经在桌上放置妥善了，等明天天一亮，他们就打算去民政局领证。 “小舞，你不后悔？你要嫁的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会失去一切行动的能力，他可能会瘫痪在床，说不出话，甚至……陪不了你几年。” 可单小舞却摇了摇头，认真地回道：“辰，我想得很清楚。从我拿行李到你房子的那刻，我就没打算要离开。” “但你明明可以遇到更好、更健康的人。” “然而你却是唯一的。” 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唯一”这个词。这一刻，纪景辰的心也和单小舞一样受触动。 他们去登记的事，单小舞是在拿到红本本后才和家人说的。 单希明听后没有反对，母亲颜格也只是照常询问了一下对方的家庭情况和工作。 单小舞没敢对母亲说太多，这一点，也是单希明事先交代的。 “女大当嫁，既然结婚了，那就想想什么时候摆酒的事吧！”母亲道。 “妈，摆酒不急。今年我和他还要去参加一场比赛，等比完了赛再商量这事。” “这怎么行！哪有结婚了还不摆酒的道理？”母亲的蛮横似乎又回来了，她还是那么爱面子。 “妈，你也要看情况！再说了现在也有很多人光结婚不设宴的！” “可我女儿不能这样！是男方要求的吗？” “和他没有关系，是我认为的！” “你让他来……”颜格试图力挽狂澜，最后还是单希明重新接过了电话，“小舞，你怎么决定爸妈不会阻扰你，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计划。先不多说了，有空的话就带他回来见见我们。祝你 幸福。” 说完，单希明就直接挂了电话。 单小舞握着手机依然在发愣，一旁，纪景辰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怎么，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很生气吗？” 单小舞摇摇头，“不，是我妈她希望我们举办婚礼，我说不急，她就不高兴了。” 纪景辰听后反而意外，“小舞，你不打算和我举办婚礼吗？可是，我连婚礼的地点都想好了。我纪景辰娶老婆，怎么可能没婚礼？婚纱照也是要照的！” 这下子轮到单小舞震惊，“可是你……” 他笑了笑，点着她的鼻子，“我现在还没残呢！只要我还能做的事，我都会陪你做。” 单小舞终于忍不住红了眼，转身环抱着他，紧紧地，仿佛要陷入到他的身体里去。 后来的时间，他们除了继续在练功房里排练，空闲的时候，两人就会到商店去购买婚礼的用品。 纪景辰说，她的婚纱要经过特殊的定制，一定要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而收到他们喜讯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同样是小学同学兼好闺蜜丁雨萌。 原本，考上了本校研究生的丁雨萌是打算继续留在京城勤工俭学的。但她一听说这两人已经登记结婚，二话不说就买了机票，直接从京城飞了回来。 “我就知道你们有一腿！小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那时候我还问过你呢，单小舞！你说过的，你不喜欢他！现在怎么转身就嫁给他了？打脸不？” 丁雨萌一见到单小舞就劈头盖脸地问。 可单小舞还没有回答，纪景辰就将她揽了过来，问：“原来你那时候就暗恋我了？” 单小舞脸红了，“我没有！”她否认。 “我不信！”丁雨萌和纪景辰异口同声地道。 第40章 回到舞台 八月中旬，举世瞩目的黑池舞蹈节在s城隆重举行，为期六天。参赛的选手最小6岁，最大40不止。 单小舞和纪景辰是在比赛开始的前两天到达s城的，他们先去了现场彩排，之后就租了个练功房继续排练。 最先开始比赛的是少儿组和青少年组，分两天进行。 单小舞将自己从培训班里挑选出的优秀选手集中在一起。这段时间，也是由她和纪景辰专门辅导这几个孩子来参赛的。 “芊芊、浩初，你们俩已经有过不少的比赛经历了，这一次的就和平常一样，正常发挥就好。”欧阳芊芊和云浩初这一对组合，他们参加的是第二天青少年组的双人拉丁舞。而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另一对，但这一对都是女孩，年龄也偏小，所以她们参加的是第一天 的单人和第二天的女双。 “小树、玲玲，你们只要记得老师教给你们的动作，按照规范完成就好了。这虽然是你们第一次参赛，但也别怕，老师会一直在台下看着你们的。”单小舞感觉自己已经像半个妈了，这一路带几个孩子十分不易。好在孩子们的家长也跟着来了，除了小树胆子偏小，需要母亲亲自哄外，其他的孩子都表现得特别的沉稳 。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的她也没想过害怕，更不会怯场，仿佛只要一站上舞台，当聚光灯从头顶洒下的时候，她的整个灵魂都变得和平时不一样。 “好了，他们都是孩子，现在的比赛全都是积累，我们的的比赛才是真正的比赛。你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担心下自己吧！” 纪景辰不知何时滑着轮椅接近，其实，当今天的他出现在赛场的时候，可是引来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有记者认出了他，更有他曾经的粉丝，那期盼他复出和回校的同学…… 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说纪景辰休学是因为转去了其他更好的学校，是去国外深造了。也许除了他的班主任和个别领导，没有人知道他突然消失的真正原因。 直到今天，他坐着轮椅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的知晓，原来，是他病了。 但纪景辰并没有对任何人解释，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单小舞身上，目不转睛。 单小舞在众人的注视下推着他来到一个人少注意的角落，半蹲下来，仰头看他，道：“我担心什么，我不是有你吗？” 他笑，“你就那么信任我？” 她站起来，在他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我相信你，但我的目标并不是冠军，而是和你一起在台上跳舞。而这个梦想很快就能实现了！” 纪景辰听后但笑而不语，只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单小舞站起来双手环住了他的颈脖，却站到了他的身后，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惆怅。 有一件事他不知道，她在为他们报名的时候，参赛方差点拒绝了他们。 原因只有一个——他坐着轮椅。 这在所有的拉丁舞比赛中，几乎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她不知道求了多久，甚至瞒着他一个人跑到了s城来，只为了能得到组委会的同意。 ——“他曾经拿过黑池的冠军！你们应该相信他的水平啊！因为他坐着轮椅不让他参赛，这不是歧视吗？” ——“可我们这不是残疾人比赛，从来没有人是坐着轮椅上台跳舞的啊！” ——“轮椅只是他的道具，这是创新编舞，难道你们就不能接受别人的创新吗？” ——“这也太稀罕了吧！” ——“就是稀罕，才能成为亮点啊！” 后来，在她一再的恳求下，组委会做的最后的让步，就是让他们放弃职业组，改成业余组。 单小舞同意了。 掌声在这时响了起来，是第一组的小选手们表演完毕，这回该轮到他们带领的孩子和同组的人员一起上台表演。 纪景辰轻轻拉着她的手，“走吧，回座位去，我们得去为他们加油。” 单小舞点点头，松开了他轮椅的开关，慢慢往观众席的方向推了回去。 一路上又有拿着闪光灯对他们不停拍照的人，甚至还有记者上前来采访，但都被单小舞一一拒绝。 她有些后悔今天带他出现在这了，她忘了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瞒着全世界一个人躲在邕城那不起眼的小地方静静地修养。 “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相信他们能成功的。” 就在快要走到观众席入口的时候，单小舞低声问。 可纪景辰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怎么能不去看呢？你可是带队老师啊！不管他们跳得好不好，你都要在台下看他们的表现。” “但……” “放心吧！我没事。反正我这病，迟早有一天也是会被大家知道的。” 他们就这样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有曾经的粉丝举着手机也不停地对着他拍来拍去，有人跑过来要签名，还有人求合影。 纪景辰全都一一默许了。 乐声响起，率先上场的是小树，她参加的是单人单项伦巴，和她同组的一共有15位选手。 这个看似胆怯的女孩，虽然在台下时还需要她的再三打气，可当她穿上舞鞋站在舞台上时，瞬间就变得活跃了起来。 单小舞看到时欣慰地笑了，然后便拿出手机，在她起舞的那刻按下了录像的键。 业余组拉丁舞公开赛被安排在第五天举行，意外的，这也是观众最多的一天。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天有纪景辰上场。 媒体在前一天就大肆宣传了纪景辰即将要坐着轮椅上台，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然后，“轮椅舞者”这样的字眼就这么进入到大家的视野。 与此同时，主办方似乎也为他们开了先例，向来群魔狂舞的赛场，这一次只为他们的身影而照明。 今天的单小舞穿了一套白色的拉丁舞服，尾部的裙摆很长，飘起来就好像孔雀开屏一样。 而纪景辰同样穿着一身白色，上身很宽松，敞开的衣领露出了他宽厚的胸膛，领前还有一如水波般褶皱的飘带，样子很仙，像是脱离了人间烟火。 主持人终于在此刻报出了他们这支舞曲的名字——《reflection》，一首旋律悠扬又缓慢的抒情音乐。单小舞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聚光灯从头顶打下来…… 第41章 意外的惊喜 单小舞在这支舞里扮演的是一名照顾病人的女护士，纪景辰就是那个病人。护士除了要护理病人的疾病，还要护理病人的心理。 慢慢地，这位年轻的护士和这个年轻的病人产生了情感的火花，可他们彼此的心同时也是矛盾的。 病人知道自己这病无法根治，不愿意接受护士的美意，一直在拒绝。但那护士却用行动打动了他，两人很快就陷入爱河。并愉快地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时光。 然而，分离的时候还是到了。 病人的病情迅速恶化，最终不得不和那护士天人相隔。 离开前，护士抱住了那病人的身体，最终也和他一起长眠。 短短的两分多钟，单小舞和纪景辰就这样把这个故事演绎完了。 与其说他们跳的是拉丁舞，不如说他们刚刚跳了一个短暂的歌剧。 跳到最后几乎是催人泪下，在场的观众很多都看哭了，其中也不乏正在评分的评委。 但是，他们的舞蹈还是有一些争议的。这不是一个寻常的拉丁。 一曲完毕，周围的观众在呆滞了片刻后，均响起了嘹亮的掌声。有些人甚至站起来鼓掌，有人在呐喊着纪景辰的名字，还有人冲上台想要送鲜花。 这一刻，单小舞的心久久都不能平静。 其实在刚才跳舞的时候，纪景辰忽然对原来的编舞做了改变。 他站起了！ 他并没有按照排练时那样几乎依靠着轮椅，而只是以轮椅为中心，除了个别要在轮椅上完成的动作外，其余的他都和正常的舞者无异。 而纪景辰在和她一起完成了谢幕后，又坐回到轮椅上，任由她慢慢地推离舞台。 灯光已暗，可场上的热闹并没停止。 一大堆记者似乎在出口处等了许久，一见到他们，忙蜂拥而至。 “请问纪景辰，是什么驱使你再次回到舞台来表演的？” “这次你们是以业余选手的资格参赛的，可你们明明已经是专业级别，能说一下做出这个变动的原因吗？” “能告诉我们你之所以消失了几年，是因为什么事吗？” “您现在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 单小舞是烦透了那些记者，可任凭她怎么驱赶，也驱赶不了这一波又一波涌来的人。 好在最后有保安赶过来了，这才使得他们得以迅速地撤离。 比赛依然在紧而有序的进行，同时，他们的分数也评出来了。 单小舞不由得有些失望，因为从总分来看，他们在本组的排名并没在第一。 但那失望只是暂时的，她尽力了，她没有遗憾。更何况，她还是跟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起上场呢？ “我们回去吧！” 没等比赛结束，单小舞便低头对纪景辰道。 可纪景辰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不看完吗？” “不想看了。” “你觉得我们拿不到名次？” 她摇摇头，“不，对我来说，名次已经不重要了。” 纪景辰抬眼看了看她，只抱歉地道了句：“对不起。” 她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说着，单小舞便从位置上拿起了他的外套，同时也披上了自己的。可她推着他的轮椅刚要离开赛场的大门，却意外的被一个头发金黄的外籍评委挡住。 “你们要去哪？不等颁奖吗？” 那评委明显是认得纪景辰的，中文还很好。 纪景辰看到她更是笑着回道：“颁什么奖，miss.j你给我们颁奖吗？” 两人后来的对话便都是用英文了，单小舞没仔细听，但能大概听出他们后面的话题都在聊着过去。 等那评委走后，单小舞不由莫名地问：“她是？” 纪景辰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傻呀！她是谁你不记得了？当初小学时，你还免费蹭过她的课呢！” 单小舞先是一愣，回忆便在脑海中迅速地翻涌。最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前额！ “啊！她是——” 是曾经指导过她动作的外籍私教！她的蹭课费还是纪景辰默默替她出的！ 没想到那么多年了，原以为只是路过的人，居然有一天还会再见面！ 而纪景辰这时却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并没有继续往外面走。 “我们回去吧！比赛还没结束，我们如果就这样离开了，后面被媒体钻空歪曲报道也不好。” 说着，他没等她主动来推，自己就先返回了观众席。 单小舞见状，也赶紧快速地追了过去。 每个组别都有每个组别的评奖，业余组的评奖也终将在所有选手比赛结束后公布出来。 第一名是一对来自挪威的选手，除了有奖杯外，还获得了2000美金的奖励。之后的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直到第六名，都没有出现单小舞和纪景辰的名字。 对于这样的结果，单小舞早在心中有数了。 观众里似乎又有人喊出了纪景辰的名字，可纪景辰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对于奖项，他看上去仿佛也和她一样，早有预感。 可就在大家都认为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主持人却突然提到了一个新的奖项——最佳创意奖！ 下一瞬，观众对纪景辰的呼声更大了，单小舞也莫名激动了起来。 果不其然，当主持人接着喊出获奖人名字的时候，单小舞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纪景辰、单小舞！恭喜他们！” “哇——” “wow——” “太棒了！” 这一刻几乎是期待已久，祝贺的人都从位置上站起来了。 单小舞却感觉自己在做梦，这一切来得竟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又哭了，可这一次却不是难过，而是惊喜、高兴、自豪…… 纪景辰握着她的手的力度又紧了，最后还忍不住放在唇边深深地亲了一口。 也许这个奖没有冠军的含金量大，也没有冠军的奖金那么多，甚至也可能只是一张奖状就了事。但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或许，这也是他在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领奖了。 也是最后一次，站在这么热闹的舞台上。最后一次，告诉世人自己依然还是个舞者。 第42章 他又走了 各大报社已经连续报道了几天和黑池舞蹈节相关的消息，更有媒体将纪景辰的病挖了出来。 一时间，“渐冻症”三个字忽然占据了大部分新闻的头版头条，纪景辰在比赛时的舞又再次被刷起。 轮椅、患病、爱情……这竟然是他当下最真实的写照，可没有人猜到，他患的是这样的病！ 单小舞自从从s城回来后，就和纪景辰一直呆在了别墅里。 这个地方不会被媒体找到，也没有人认出他们，她安心。 可让她不安心的，却是怕纪景辰看到那些消息后会多想。 她尽量不去跟他说媒体报道的事，也不让他看新闻。培训班的事也暂时放在了一边，好在还有其他老师负责带班。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别墅里相处，筹备婚事，敲定举办的地点和时间等。而一月前他给她订的婚纱也到了，她将它轻轻地展开，意外的发现，那婚纱的款式就和她的 拉丁舞裙一模一样。 真的，好美。 “辰，我穿给你看！” 她开心地将那婚纱捧在手上，兴奋地转身跑回房间。 再出来，她高贵得就像天鹅一样，修长的双腿在裙摆下展露无疑，后面的大拖尾则一直长长地垂落到地板上。 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她后背性感的曲线就这样明晃晃地展现在他的眼前，晃得他的视野有些许缭乱。 “辰，好看吗？” 单小舞得意地问。 纪景辰呆了半晌才点头，“好看。” 单小舞这时又拿出一套定制的西装，“那你穿这个看看！” 他微微笑，“好。” 这一天，两人的生活依旧平静如常，在相互试了新装后，单小舞还用手机给他们照了几张自拍。 他们的婚纱照还没得，在等待的这段日子里，也就只有用这样的生活照暂时满足一下她对婚礼的期盼。 “对了，你还没说我们要去哪办酒！在当地吗？还是打算去国外？” 单小舞不想他太辛苦，所以早偷偷看好了当地的几个地方。 可因为受到最近舆论风波的影响，她现在都没敢带他出门去确认。 然而，纪景辰的回答却再次让她意外了，“去国外吧！这样还能顺便度个蜜月。” “度蜜月？” 这三个字她想到不敢想。 “小舞，你把你想去的地方都列举出来，只要我还能动，我一定陪你去任何的地方。” 这一刻，纪景辰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他在许诺，更像是在发誓。 可她却莫名的心慌，总觉得他这么说，就像在给她留遗言一样。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上心头！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单小舞醒来时忽然觉得头有些发晕。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昨晚喝了酒，但她却记得，她只喝了一杯他递来的牛奶。 她揉揉眼，起身下床。 纪景辰居然不在房间内，他平时起得比她还要晚，然而今天，她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他。 于是她上到顶楼的练功房，没有音乐，没有人影。 那一刻，她的心忽然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慌！ “辰！辰！” 她大叫着，在每一个可以站人的地方到处寻找。却依然不见他，就连他的身份证、护照都不见了！ 他的手机也关机，发信息不回复，一切就好像过去发生过的那样，他就这样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她第二次冲上了练功房，好希望在某块镜子后找到一个密室，但依然没有。 这下她彻底崩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就在她抽泣着站起准备开始第二轮寻找的时候，一封留在镜子上的信却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吾妻，亲啓——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飞往远方的飞机上。我出国了。 很抱歉在走的时候才告诉你，因为这是我想一个人要走的路。 我许你的承诺我会记在心上，如果我还能回来，我就兑现，决不食言。 这一次我不是在逃避，小舞，我真没有逃。 两个月前，我收到了朋友发来的邮件，他告诉我，他找到了一家招募“渐冻人”志愿者的研究机构，成为志愿者的人，会得到机构最先进的治疗，并且那治疗是全免费的。 我不知道这个机构的方法是否有效，但我想试试。 曾经我对自己的病不抱有希望，但今非昔比，我有你了。 小舞，这一次你让我一个人去，剩下的时间，你可以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 请不要来找我，因为你找不到的。 我也不能和你联系，除非，我回来了。 会一直爱你的——辰。 单小舞忍着眼泪将这不长的信看完，但看到最后还是流泪了。 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又要等多久，唯一的安慰就是他告知了他的去向。 所以，她就只能……等待了吗？ 她手握着信，将它重新叠好塞入了怀里。然后她就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推开窗，对着拂面的风深深地吸了一口。 等待，才是最让人揪心的事。 纪景辰离开的第一周，单小舞接到了一个律师的来电。原来，在纪景辰出国之前，他已经把她现在住的这一栋别墅的房产证转移到她的名下。 纪景辰离开的第一个月，他们之前照的婚纱照送到了。单小舞将他们一一擦干净，然后分别挂在了大厅和卧室里。然后惊讶的发现，她怀孕了。 纪景辰离开的第一年，她抱着孩子，站在他们共同创办的培训班的窗外，看人起舞。 她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小希，寓意着那孩子就是她的希望，而且，还是个女孩。 有了小希之后，单小舞就将父母接了回来。一家人都住在那大别墅里，可有时候，纪景辰的父亲也会来看她。 说实在的，单小舞第一次见到纪景辰的父亲时，她还有些害怕。那毕竟是她小学时的校懂事啊，虽然从没正面有过冲突，可身份尴尬，也不清楚他的父亲的脾性如何。可没想，纪景辰的父亲见到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拥抱她，并且还说了一句她意想不到的话：“小舞，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儿子重拾希望，我一直想来见你的，可是，很抱 歉……” “叔叔？”单小舞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听他道：“叫什么叔叔？你该叫我‘爸’了！这两年我一直在国外，很早的时候，我就帮小辰找到了那家研究所。我早希望他过去试试了，再怎么说也是个希望。但是，他 一直没答应。现在他因为你，终于决定去了。所以小舞，我是真的……真的很感谢你……”那一刻单小舞差点要以为，这位长辈会控制不住地对她跪下来。 第43章 感谢你，纪景辰 又是一年黑池舞蹈节，单小舞负责带队来到赛场。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女儿，今年刚刚满六岁，同时也是参赛队伍里年龄最小的选手。 说到女儿，单小舞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对拉丁感兴趣的。她四岁时就一直跟在学员的身后，有时还瞒着自己偷偷去练习。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直接拎她出来光明正大的跳。 此时，女儿小希参加的是女子单人三项，跳的舞种是恰恰恰、伦巴和牛仔。 今天的赛场来了很多人，随着体育舞蹈在国内的盛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孩子小小就参赛。 乐声响了，二十几名年龄不等的小选手共同起舞。他们每人都身着不同的舞衣，就连跳舞的动作也不尽相同。 但纪小希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个，她身材虽小，却极有爆发力。 单小舞曾感叹过这女儿是接了她父亲的基因，就连神态和表情都能做到如此的神似。 评委们的注意也很快被纪小希吸引去了，他们的手虽然也拿着计分本和笔，但有时候总不自觉会跟着她扬手，等回过神时，又才发现这还是在比赛的现场。 看到这，单小舞不由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笑。她甚至想到了儿时的自己，那个不顾母亲反对，依然在舞台尽力飞翔的女孩。 可不知她是不是过于关注女儿的状况，竟没注意此时的入口处忽然多了一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外套，下身是略微宽松的牛仔，脚穿着白色帆布鞋，看起来年纪还是很轻，可骨子里却散发出一种不一样的沉稳。 他身高很高，站起来大约183的样子，身子也很清瘦，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弱不禁风。 可众人却看不清他的脸，只因他除了头戴一顶鸭舌帽外，还在脸上戴了同样黑色的口罩。 当纪小希在台上比赛的时候，他就一直静静地在这看着。 直到规定的曲子结束，他这才转身，缓缓地步行走出了赛场。 他先去书店，在某一个书架上，他发现了一本由拉丁舞者撰写的自传。上面的作者名——单小舞；书名——摇摆的舞裙。 口罩下的他的唇微微地笑了，付了款后，他便坐在读书角的座椅上慢慢地品读。 这，还是中英文对照版的。 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月明星稀，第一天的舞蹈节比赛也结束了。 小选手们纷纷从赛场里走了出来，单小舞手牵着女儿，身后还跟着她带领的队伍。 这一届舞蹈节的举办城市依然在s城，单小舞将学员们都送回了酒店后，自己则带着女儿在街上游走。 这个城市，她几乎每年都会来，但带女儿来还是第一次。 和七年前比，这个城市比从前更辉煌了不少。 林立的高楼遮挡了云雾，行人也比从前更多。来往的车辆密如流水，人走在街道上形如蝼蚁。 单小舞拉着女儿来到了一家书店，在一个书架前，她找到了自己的书。 那是她为自己的过去写的，有她的母亲、她的弟弟、她的爱人…… 纪小希踮起脚，伸头超那书页看了过去，问：“妈妈，这不是你写的吗？” 她转头对女儿笑了笑，“对。” “这里也有卖吗？” “全世界都有。” 纪小希笑得美丽又得意，“我妈妈真棒！” 纪小希很聪明，才6岁，认得的字可不少。同时她也会画画，笔下的人物虽然卡通，但画得很老练。 单小舞有时甚至在想，那丫头是不是也被单小涵上身了？ “对了，妈妈，爸爸今年会回来吗？” 纪小希最近总问这问题，她越是长大，就越是想知道父亲的下落。 单小舞蹲下来轻拍着她的脸，“快了，爸爸的病快好了。” “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奖牌递给他，让他奖励我好吃的东西？” 说着，纪小希就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今天获得的奖品，除了一张奖状，还有一个圆形铜色的牌子。 第一次参加黑池能拿到铜牌，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看到女儿一副自豪的模样，单小舞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纪景辰。 现在这丫头，究竟是有多像他？ “可以，你见了他后，就把你所有的奖牌都拿出来。爸爸不但会奖励你，还会亲自带你去游乐园玩！” “真的吗？啊！那太好了！好希望爸爸能快回来啊！” 看到女儿眼里的闪光，单小舞的视线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有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却必须要忍着，不让它因为失控落在女儿的面前。 因为这一届黑池舞蹈节和她的弟弟单小涵的忌日撞期，所以，第二天她就将学员们交给了另一个老师，自己则带着女儿返回了邕城。 每次到这天，天空总是会下着瓢泼般的雨，偶尔也会下绵绵细雨，可从没有一次天空是晴朗的。 墓园的路十分泥泞，这么多年过去了，唯有上山的路从来不修。 单小舞牵着纪小希的手，一步一步拉着她慢慢往上。 好在她们快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剩天空乌压压下沉的乌云。 可是意外的，又有人比她们更早的到了，并还在墓前放了一束花，是水仙。 她快不记得曾几何时也见到过水仙放在她弟弟的墓前了，但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会是她父母留下的。 “小希，快叫舅舅，跟舅舅好好炫耀你今年的成绩。” 单小舞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待女儿兴致勃勃地讲述自己光荣事迹的时候，她便闲暇地朝周围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晃到了一棵树后，他似乎被雨淋过，整个人看上去湿淋淋的。 单小舞先是一愣，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那身影分外的眼熟。 “妈妈，我说完了！到你啦！” 可纪小希却在这刻扯住了她的袖子，打断了她想要跟去的念头。 然后她晃了晃脑袋，终于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回到家，母亲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父亲则一直在沙发上看报纸。 他们的头发均已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是深了不少。 纪小希跑过去叫了“外公外婆”，颜格把孩子抱了起来，疼惜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今天，纪景辰的父亲也会来，而门铃也正好在这时响了。 “我去开门！” 单小舞心想肯定是家公了，于是想也不想就跑过去开门。 然而，就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她呆住了！ 门外的人衣衫褴褛湿透，可唯有他的脸是纤尘不染的。 她深吸口气，忍不住用一只手掩住嘴唇。 而门外的男人却对她笑了笑，只温柔地对她道了句：“小舞，我回来了。” 下一瞬，她已泪如雨下！ 他还能是谁呢？ 不就是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吗？那个她每日每夜都在梦里相会的人。纪景辰，感谢你，终于走回了我的生命…… 第44章 番外一之他的渐冻症 纪景辰在国外时有一个好朋友，叫高修明，是一个华裔医生，也是负责治疗纪景辰的主治医生。 两人的年龄相差不大，这或许也是他们关系较好的原因之一。 而对于纪景辰而言，能在最早期发现自己患有“渐冻症”这个病，是一种幸运。 这个病目前还没被治愈，而很多人从发病到确诊再到死亡，也不过就是3—5年。当然，也不乏活得比较长的。 它在早期的症状较轻，所以很容易被诊断为其他的疾病。可是，高修明却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医生，在神经内科学方面，他也是一个颇有成就的专家。 是他坚持要带纪景辰去检查，最终确诊出这个疾病的。 他把最坏的后果都说给了纪景辰听，让纪景辰做好心理准备，也是他提出让他不要再继续跳舞了。 一开始，纪景辰还是比较乐观的。他并没有休学的打算，只是决定以后尽量不去参加大型的比赛了。 可是，直到他在大学的校园里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单小舞。 单小舞对拉丁的热爱，曾经非常深刻地打动着他。 从他第一次在舞台上见她的时候起，他就产生了让她成为自己舞伴的想法。 很多人都说他早熟，那确实是早熟。他的母亲也是一名国标舞者，可他的父亲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教育工作者。两人的相知相爱是在一次热闹的舞蹈节上，不会跳舞的父亲爱上了会跳舞的母亲，从此则陷入 了不可自拔的情网里。 但是，他的母亲在生下了他之后，却渐渐改变了对父亲的态度。 两人的矛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父亲开始埋怨母亲不抽时间陪伴他，母亲则总和自己的舞伴黏在一起，久而久之，两人的感情就变了质。 原生家庭的问题对纪景辰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的情商也在父母的这段经历中快速成长，而在人际交流方面，他似乎也比别人更早熟。五岁时他就因为在幼儿园戏弄了一个女孩子被父亲狠狠地责罚了一通，六岁时他又在舞蹈比赛中剪过一个女孩的头发，后来被女孩的父母要求赔偿，他就被父亲剃了个光 头。九岁时他第一次和女孩搭档共舞，十次却有七次被女孩质控他欺负她。之后就再也没有女孩愿意做他的舞伴了。 但单小舞却让他突然变得很克制。 也许，这就是灵魂的舞者出现的征兆吧？ 这么想着，他就对她更加好奇了起来。 高修明经常听他提起过单小舞，后来，他为了逃避她选择了休学，这一点并没让人意外。纪景辰当时是这么对他说的：“她考北舞都是因为我，但就像你说的，我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拼命去比赛了，那会耽误了她的前途，我不能这样。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消 失，让她有机会再去寻找更适合的人。” “那你这次愿意接受我的治疗意见了？既然休学没事做，不如好好把病控制好。” 纪景辰终于不再反对，答应了。而接受治疗也是一件枯燥又难熬的事，再加上你在明知不可能被治愈的情况下，还要接受所谓的“改善症状、延缓病情进展”的治疗手段。这对病人来讲，叫做被当成“小白 鼠”；而对于医生而言，叫“死马当活马医”。 高修明经常批评纪景辰心态不行，难道明知道吃进去的饭终究会变成屎拉出来，就不吃了吗？ 再然后，他就提出了一个让纪景辰恢复乐观心态的心理治疗措施，那就是劝他开一个舞蹈培训班。 策划、选址、成立、招人，这一切都是他来完成的，而纪景辰不过就是坐享其成罢了。可是，那效果却意外的好。 纪景辰像是终于找到了生的希望和坚持治疗的动力，他的情况也在愈渐变好，就连肌肉都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跳动了。 之后，他又再次遇到了那个叫单小舞的女孩。 当纪景辰和单小舞结婚之后，高修明没来得及去祝福，就飞往了他导师在英国的一个实验室。 这些年，对于“渐冻症”的治疗方案越来越多趋向于中西医结合，特别是中医方面，拥有着很大的前景和期待。 高修明参加了导师的开展的“渐冻人”的“解冻”研究计划，在提出的治疗方案中，就添加了中医的针灸和中药的辩证治疗。这一合作课题很快就获得了上级的许可，然后就开始向全球招募志愿者，并在报名的志愿者中，分组挑选出合适的研究对象进行签约，并提供免费的治疗和后续的跟进服 务。 高修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纪景辰，希望纪景辰能够答应这个签约项目。可他却遭到了纪景辰的拒绝。 然后，高修明不放弃，就通知了纪景辰的父亲，希望他的父亲也能去劝说。 然而，依然无效。 眼看着志愿者人数越来越多，再不报名招募计划就截止了，高修明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差那么一个念头，他就要给单小舞打电话了。 但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他意外的接到了纪景辰的电话。 电话里的纪景辰终于同意了接受这个报名，可是，他希望能再缓一缓，他需要时间来解决离开后的事。 高修明最后只给了他一个时间：一个月。希望一个月后，他能立刻和自己一起前往那研究所。 纪景辰的离开是必然的，而他在经过第二次更完善的治疗后，也终是恢复得比之前要更好。 但那个病依旧是个炸弹，它什么时候会再加重，什么时候再重新发展，没有人说得准。 就在纪景辰重新回到家庭之后的又一个月，高修明第一次和单小舞取得了联系，同时，也将他对纪景辰所掌握的情况，全部说给了单小舞听。 他这也是让单小舞做好心理准备，而他原以为，那个女孩听到这些事后，一定会在他面前痛哭不止。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女孩并没有哭。她比他想象中更加坚强，且乐观。“我知道，这个病目前并没有被人类攻克，但你看，伟大的物理学家霍金不就是一个渐冻症患者吗？可他活了多久？他直到76岁才去世。而我和他现在都还那么年轻，若我 能陪他活到暮年，我已知足了。无论那个时候的他，是坐在轮椅上，还是躺在床上，我都不会离弃。” 听到她如此肯定的答复，高修明放心了。 看来，纪景辰那小子是真的没有爱错人。他，走运了。 第45章 番外二之单小涵 单小涵一直很羡慕姐姐。 五岁的那年，他的画被幼儿园老师挂在学校展览，意外的成为了投票率最高的画稿，也从那时起，画画的乐趣就在他心里生根发了芽！ 六岁时，他的母亲颜格忽然问他：“小涵，你想学什么？”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想学画画！” 那一年，他记得隔壁的小胖子也是一个画画高手，他经常得意的在自己面前炫耀他画作上的奥特曼、小叮当……还有可爱的蜡笔小新！ 单小涵非常喜欢那画上的人物，觉得他们萌蠢、线条简单，想着自己应该也能画出来吧！ 而这年的母亲对他的爱好也十分积极，每天她都会接送他和姐姐去少年宫培训，还会监督他画画。若是看到了不错的画稿，她还会拿到隔壁邻居去炫耀。 他还在母亲的鼓励下参加了国际少儿绘画比赛。那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并且还拿到了第一名。 老师都说他有天赋，想重点培养。而他也几乎陶醉在自己的画作和成就里，从没想过，到了第二年，他的母亲会突然变了个脸。“小涵，你要上一年级了。上学之后会有老师给你布置作业，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像你爸爸和妈妈一样，考上重点高中、重点大学！那样的成绩才值得骄傲，比你画画强多 去了！” 说罢，母亲没待他同意就直接扯掉了他手中的画笔，并将他所有的绘画工具都收了起来。 那天之后，他就没有机会再和姐姐一起去培训班了。他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姐姐都快读到三年级了还不被禁止跳舞，而他才刚要一年级，就被母亲明令禁止。 但事实证明，上天还是公平的。姐姐在参加完一个大型的比赛后，也被母亲要求放弃练舞。 当时的他其实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直到他发现姐姐居然偷藏了一件舞服在床垫下。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将那舞服扯出来交到母亲的手中。可当他听到大厅外母亲的喊声时，他又迅速将那件舞服重新塞好，再用床单压平，清理一切被动过的痕迹。 “你在姐姐的房间做什么？别乱翻她的东西！”母亲走过来对着他直吼！ 他忙从床上跳下来，低着头，将双手牢牢地背在身后。 “以后少进你姐姐的房间，现在你长大了，要知道男女有别！” 说完，母亲就转身走出了房外，可不一会儿又走回来，拉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他第二次发现姐姐偷偷练习跳舞，是在和姐姐一起上提高班的时候。 那天他偷听到父亲和姐姐的对话，心中的嫉妒再次油然而生。 他就觉得，既然父亲那么大方，那不如他也去求一下父亲。 只是没想，父亲竟然果断拒绝了他，这让他内心再次受挫！ 凭什么，他不能拥有和姐姐一样的权利？ 后来，他再次产生了要把姐姐的秘密告诉给母亲的念头。直到那天，姐姐在班上给他送来了画纸……他是真的有恨过自己的姐姐的，特别在那天，母亲当着他的面把他偷藏的画稿撕碎的时候，他明明看到姐姐就在门外，她明明可以冲上去帮他制止母亲，但她并没有。她 默默地离去了，就像一只胆小怯懦的动物。 他一忍再忍，从此之后决定不再和姐姐说话。但与生俱来的姐弟情，又让他总是对她于心不忍。 就好像在某一天，他又发现了姐姐的另一个秘密。 那是还在校园的一个中午，他发现姐姐和同班的一个男同学一起进入了一辆轿车。一连几天，他都见她和那男生在一起。 于是，他决定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趁着外宿生中午离开学校的空档，也跟着他们一起溜出了校园。 他怎么也没想到，姐姐竟大胆到与那男生一起到少年宫去练舞！他差点就冲过去狂揍那男生，后来就到厕所去堵了他一次！ 那男生叫纪景辰，学校红人。他不用打听也知道他是谁。 “我劝你离开我姐！要不然我就告诉我妈妈去！”他警告道。 纪景辰痞痞地笑了，“你拿什么身份劝我？你自己不也是偷偷画画吗？你那些纸还是我帮你买的呢！” 他听后惊讶了一阵，怎么也没想到姐姐送来的画纸居然还是靠这家伙的友情奉献！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然后纪景辰便傲慢地转身走了出去。 “哦，对啦！你觉得你像什么吗？” 冷不防纪景辰又回过头，向他问道。 “什么？”单小涵不解。 “你就像一个性格孤僻、孤芳自赏、自怨自艾的水仙。有机会我送你！” “你！” 单小涵真不喜欢纪景辰这个人，若不是担心被姐姐发现，他早就冲上去跟他干架了！但后来他又慢慢地发现，纪景辰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坏。因为在第二天，他就突然托人送了他满满一桌的薯片，似有讨好之意。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同时也成 为了他帮姐姐保守的又一个秘密。 只是，面对生活和学业越来越大的压力。母亲的逼迫终于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提出了要到学校去住宿的申请。 因为这，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便更僵了。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但碍于面子，他只能继续坚持下去。 他开始一心向学，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再一次得到母亲的肯定。 这个念头促使他成为了宿舍里最怪异的人：别人在嬉笑打闹交谈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那默默地看着书；别人约他去打球的时候，他以自己身体不适而拒绝。 每次考试，他给自己定的目标都是前三，可并不是每一次都是那么顺利的，他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那时他就特别的憎恨自己，而别人更觉得他那么努力也没拿到第一，那是智商有问题！ 他就是在那样的压力下成长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像纪景辰说的那样，他是真的越来越孤僻了。 高考的失利则直接导致了他心态的崩溃。他不敢看母亲失望的眼神，不敢对任何人说他心里有多么难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逃兵，孤立无援，也没人救赎。 第46章 番外三之母亲 在大多数人看来，颜格就是一个人生赢家。 她毕业于国内的名牌大学，嫁的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夫妻俩都有稳定的工作、可观的收入，而且，他们还孕育了一儿一女，可谓是儿女双全，“好”字凑成。 但是，这一切却因一个意外而改变。 她最看重的儿子，在高考后成绩放榜的那一天，居然……坠楼了！ 在接到警察电话的那刻，她的脑袋嗡一声响，她根本就不相信，电话里传来的消息是真实的。 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看到的已是血肉模糊的面庞，她崩溃了！一时间，所有的悔意、悲伤、痛苦，就好像末日一般排山倒海地来！ “对不起，他是当场死亡的，根本就来不及救治……” 认得她的同事一看到她，只能遗憾又抱歉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就这样晕倒在丈夫的怀中。 她做梦了。 梦里，单小涵刚刚出生。她疼惜地抱着他，感谢上天这一次赐给她一个儿子。她满足了。 可不一会，单小涵长大了，长到了五岁。他说要学画画，她答应了，去报名时，她发现整个班里依然是他最突出最可爱。 单小涵很有画画的天赋，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她不止一次去向别人炫耀他的成绩，他拿到的奖，和他所画的作品。楼下邻居的孩子也是学画画的，那天她就听那孩子的母亲道：“我那儿子啊，自从学了画画后就经常买小人书，我是看了生气！你也要多注意啊，男孩子在那方面比较早熟 ，别让他跟着书里的人物学坏了！” 一开始，颜格并不以为然，因为她也给孩子们买所谓的“小人书”，也就是儿童漫画。 单小涵经常翻漫画看，有时候喜欢某个图，就会兴起临摹的欲望。 但是某天，颜格却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几本不一样的漫画，她随便翻了几页，脸色就顿时变得黑沉！ “说，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 这天放学后，单小涵刚一回到家，就遭到了她最严厉的审问。 看到被她摔在地上的漫画书，单小涵整个人都僵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那几本漫画都是班上的同学给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来，他觉得里面的人物好看，就借来打算也学着临摹一下。 但颜格并没有耐心去听他的解释，只当着他的面将那几本漫画撕得粉碎！ “我告诉你，单小涵！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去上兴趣班了！你给我好好地学习！若我以后再看到你看这种漫画！小心我不打坏你的屁股！” 她的戒尺不是假的，她不是没有用它在他身上开过花。 可每一次打他她也都疼在心里，只是，她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暴脾气。 于是那一天，单小涵还是没躲过她的训诫。 梦一下子又变了，单小涵在哭声中又长大了许多。 颜格看到他正在房间里低头写东西，她走过去想要瞧，却怎么也瞧不清他笔下的字迹。 “你在干什么？”她只好亲自问。 单小涵猛地将手中的笔收起，但放在桌上的东西却没有收。 她终于看到了，那是他在画画，而画上的内容是他们一家四口人。 那一瞬她忽然泪如雨下，因为此时的单小涵早已与她产生了隔阂，他甚至离开家搬到学校去住了，就连多听他叫一声“妈”都成了奢望。 原来，她在他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于是，她伸出手想将他拥入怀中，却发现他的身子在慢慢变透明…… “小涵、小涵！你别走！” 她大喊着，却因为这样她忽然清醒了！ 入眼的是来自丈夫单希明关切的眼神，他似乎在她床边守候了许久。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小涵呢？” 但回应她的依然是单希明悲恸的叹息：“阿颜，小涵不在了……” 她感觉自己才刚建立的希望又被摧毁了，而在失去单小涵的那段日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让人不省心的还有她的女儿。向来乖巧的女儿居然也在那天玩起了失踪。听丈夫说，女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见过她。 那一刻，她第一次感觉自己遭到了报应！她才刚刚失去儿子，再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女儿了。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只要小舞回来，只要她回来，她要的一切都满足她！包括给她再学习舞蹈！ 原来，什么前途、什么成就、什么优秀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儿女的平安…… 她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如果时间还能再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待他们。 但她犯的却是一个大多数父母都会犯的错。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样的夙愿好比一个古老的烙印，总会不知不觉在心里生根发芽。 可父母替孩子们铺好的路，孩子们不一定会循规蹈矩的走。 他们不是傀儡，来到这世上也不是来完成父母未完成的心愿，或是做一个你用童话去构造的人。 他们有思想、有梦想，有他们想自己行走的路和向往的方向。 只是，颜格发现自己醒悟得还是太迟了。 在等待单小舞消息的日子，她的心就好像在热锅中煎熬。每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她烧得粉碎，她甚至不敢期待所谓的光明。因为，她害怕会再度失望。 好在上天并没有打算再惩罚她一次，在苦苦等待了一个多星期后，她终于迎来了重生的曙光。 她的女儿，好好的。 没有意外、没有消失，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她在见到女儿时那种激动的心情，唯有拥抱，才能让她切实的感到这不是梦。她的身体是真的，她有呼吸，她有体温。 而和她出现的还有另一个人，是一个男孩子。后来她才从警方那知道，那男孩子就是救她女儿的人。 “你复读吧！这次，我不再反对你做任何事。如果你坚持要继续学舞，那就做艺考生。无论你想考去哪里，到哪上大学，妈都支持你！” 她知道，这是她女儿最想听到的话。 而女儿在听了后也用力地抱住了她。 她说：“妈，谢谢您！”那一声感谢，原来才是这世上最动听的话。 第47章 番外四之纪小希 纪小希第一次听人讨论起爸爸，那是在有一天母亲以为自己已经入睡之后，和外公在一旁突然说起的话题。 外公：“都四年了，小辰还是没有消息，小舞，你确定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母亲：“爸，没有消息就是还有希望，我当然要等。” 外公：“可是小希她长大了，她看到别人有爸爸，自己的爸爸则不在身旁，她会怎么想？” 母亲：“怎么不在？我们的婚纱照不一直摆在家里吗？房间也有，书桌也有。” 外公：“但那不是活人啊，我真担心那孩子以后会缺乏父爱……” 母亲：“不会的，我可以给她双倍的爱。” 外公：“你不懂，有些东西，不是你说能取代就取代的。” 后来的话，纪小希就没怎么仔细听了。这一次她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而那一年她其实还很小，很多对于父亲的认识，也都只单纯的存在在相片上，还有的就是放在柜内的各种奖杯、奖牌。 后来慢慢地她长到五岁了，她的认识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经常看到在母亲培训班里的小伙伴，有一部分人每天都是由爸爸送来上课的。那是的她就开始很羡慕有爸爸的孩子。 某天她问：“妈妈，我爸爸呢？我能让他每天都送我去幼儿园吗？” 她记得母亲当时是这样回答她的：“你的爸爸，他一直在国外调理身子。等他恢复健康了，他就会回来看你了。” “那爸爸是生病了吗？” “是啊，他生病了。所以小希要听话，不要生病。要不然你会很久都见不到妈妈的。” 于是，纪小希就一直很听母亲的话。 日子又这样过了一阵，随着陪母亲来培训班的次数增多，她也开始情不自禁地跟着班上的孩子跳起了舞。 有一次她跑到了另一个班，那个班的孩子们都比她大，但老师认得她，也没将她赶出去。 “喂，你是新来的吗？” 下课时，有几个女生好奇地跑过来问。 纪小希眨着她睫毛长长的眼，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我认得你！单老师不是你妈妈吗？你怎么跑到我们这了？” 这时，另一个女生问。然后，其他的女生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原来是你啊！对了，我怎么没见过你爸爸啊？” “我听说你爸爸是个瘸子，是真的吗？”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她爸爸是瘸子？” “那信息墙上不是挂着相片吗？是单老师和一个男的一起跳舞的照片！那男人坐着轮椅呢！不是瘸子是什么？” “啊！原来他就是小希的爸爸啊？” 纪小希越听越生气，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是有在轮椅上的照片，可妈妈说过，爸爸不是瘸子！ 于是，她猛地将她们用力地一推，愤愤地从那班里跑了出来，临走时还吼道：“你爸爸才是瘸子！你们全家都是瘸子！” 众人愣了，但没有人来得及制止她跑出去。 “糟了，她会不会跑到单老师那去告状啊！” “怕什么，单老师又不凶。可我们说的是事实啊！不是瘸子，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 巴拉巴拉，纪小希再也不想听下去了。 这晚，她和母亲回到家中，一进门，大厅墙上挂着的偌大的结婚照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婚纱照里，她的爸爸和妈妈都坐在了海边的礁石上，双腿修长地向前伸着。 可突然，她“哇”的一声，居然对着那相片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母亲似乎是吓了一跳，忙半蹲下来担忧地问她。 纪小希哭得泪雨梨花，还一边哭一边喊：“爸爸、爸爸……” 母亲压根就没想到她会这样，只能一边抹她的眼泪，一边问：“孩子，你也想爸爸了吗？” 然而纪小希在这时却忽然哭不出声了，因为她竟从母亲的眼里，也看到了些许晶莹的泪光。 母亲她这是……怎么了？ 但这些也都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后来的日子还是照样过，她的爸爸也还是没出现。只是，她从母亲的口中听到的有关父亲的事，慢慢地开始多了起来。 “你爸爸他上小学的时候特别调皮，不认真听课，上课睡觉，下课就跑到小卖部去买薯片。当时我还是班上的班长，看到你爸爸那样我就头疼。” 纪小希特别喜欢听母亲说这些，于是她就问：“那爸爸是怎么拿的那么多奖状啊？” “跳舞呗！他最爱跳舞，10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国少队的队员了。” “哇！这么厉害吗？” “嗯，所以小希，你也想像你爸爸那样吗？如果你喜欢跳舞，妈妈也可以带你参加比赛。” 那时的她对“输赢”的概念很淡薄，可是她知道比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像爸爸一样拿奖状了。 后来她又去抽屉里翻了母亲存在相册里的相片，里面有很多都是父亲的。 外公说，她的样子就和爸爸差不多，睫毛很长，鼻子也很高挺，就连笑起来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她也可以像父亲那样站在舞台上领奖，那该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 只是，练舞的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每天六点，她就被闹钟叫醒来压腿。 她的背必须要挺直，有时候她偷懒走路时弓了一下背，母亲的手就拍过来了。 她还要练表情，该笑时笑，该哭时哭，该生气时生气，那都是书写在脸上的反应。 母亲总说舞蹈也是有灵魂的，并不是只知道做动作那么简单。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参透“灵魂”的真谛，那就是要放感情。 这天下午，母亲在带班，她作为基础班的学员，不得不自己跑到别的班练习。 中场休息时她跑到了培训中心楼顶的天台。 今天的她又受其他女生的气了，而且还是同一个原因——她的爸爸！ “啊啊啊——我的爸爸他不是瘸子！不是啊！” 她伸头呐喊，就像电视里看到的画面一样，如果感觉到不开心了，就迎着风把心中的不快吐出来。 效果显著，她没那么憋气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了出来。 “谁是你爸爸？” 她猛一转头，意外地发现那里竟然站了个人，一个叔叔，高高大大的，样子还很眼熟。 “啊！爸爸！” 然而，孩子的记忆是敏锐的，她很快就将那叔叔的样子和大厅里挂着的那些婚纱照联系在一起。 他有和相片一样的轮廓，他的头发虽凌乱却清爽，他的睫毛很长也很浓密，他的眼睛是浅褐色的…… 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是如此陌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他身上的衬衫是深色的，里面还穿着一件白背心。他没坐在轮椅上，而是笔挺地伫立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他就这样任由她上下打量，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她。 “孩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和我长得很像？”这是他问她的第二句话。 纪小希这一刻就好像丢了魂一样，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是那脚步已不自觉地朝他走了过去，虽然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就好像早已熟悉了彼此。 然后，她脚步飞快地朝他扑了过去，一头扎在了他的怀里，再将他的腰揽得紧紧的。 “爸爸，你是爸爸吗？你是我爸爸吗？” 她激动急了，问起话来都有点儿语无伦次。 而他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说是，我就是。还有，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包括你妈妈，嗯？” 纪小希虽然觉得这要求很奇怪，但她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因为，她害怕她不答应的话，就没有机会再见到爸爸了。 这个秘密后来真被她守了很久，直到他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这一次，他还是出现在她的家里。 她看到母亲在见到他时眼角流下的激动的泪，她看到外公、外婆和爷爷在看到他时，忍不住冲动地上前拥抱了他。 她就呆呆地站在角落，没有人叫她她就不敢出声。 后来，不知是谁唤了她一声，然后她就被母亲拉到了他面前：“小希，快，叫爸爸！爸爸回来了，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吗？” 下一瞬，纪小希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但她不是在害怕，而是因为，她真的太高兴了！她的爸爸，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