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少帅先生！》 1.第1章 坑爹的民国时代【1】 啊——疼疼疼疼！ 乔嫣然紧紧地闭着眼睛，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全身传来的抽痛让她差点背过气去。 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又穿越了吗？ 一想到自己已经成为了穿越专业户，乔嫣然头上降下了三条黑线，整个人无语至极。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周围的人统统都不认识，而她所在的身体却是那个时空的一份子，有着自己的故事。 然而，每一个时空的故事都不怎么地。像现在这种浑身抽痛，更是最常见的配置。 穿越一次疼一回，乔嫣然都觉得自己的疼痛忍耐度已经满级了。然而穿了这么多回，她还是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老天爷，让老天爷这么玩她。 就在乔嫣然挣扎的时候，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一下子扑在她身上，乔嫣然觉得自己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儿了。 “小姐啊，小姐你不能死啊！” 这声音很清脆，像是十多岁的小丫头的声音。乔嫣然屏住一口气，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然后开口道。 “老娘还没死呢！你再这么压着，老娘会马上死翘翘！” 乔嫣然的话让对方怔然，小丫头失神地从乔嫣然的身上爬起来，挂满泪痕的脸看着滑稽，却让乔嫣然觉得暖心。 一般情况下，哭成这样，小丫头对她一定是真爱。忠心的人不为难，这个道理乔嫣然明白。 没了小丫头的“泰山压身”，乔嫣然努力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儿，确定不是终身残疾半身不遂，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而这点时间，小丫头也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乔嫣然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小姐你醒了？” …… 乔嫣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她这个样子不叫醒了，叫睡着了么？ 看到乔嫣然的表情，小丫头破涕为笑，按住她的胳膊，十分欢喜地道：“我就说小姐福大命大！就算是从祠堂上摔下来，小姐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看到小丫头那高兴的样子，乔嫣然也下意识地跟着笑，可笑着笑着乔嫣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等等，从祠堂上摔下来……这信息量略大啊。 就在这时候，一些不属于乔嫣然的记忆开始往她脑子里钻，乔嫣然的脑袋剧烈地疼起来，完全没办法阻止。 小丫头看到乔嫣然皱紧眉头，身上很快就出了一层薄汗，又吓得六神无主地哭嚎起来。 “小姐，呜呜……小姐你不要死啊！” 乔嫣然用力抓紧了身下的被单，抵抗着脑袋里的疼痛感，还努力挤出了几个字安慰那吓坏了的小丫头。 “没，没事啊。你别哭啊，一会，一会儿就好……” 根据穿越定律，她不会在穿越的第一时间就挂掉，所以她能挺过去。只是…… 妈哒，贼老天，下次你敢不敢给个轻松点的配置？！总被这么折腾，老娘也会疯的！ 乔嫣然最后在心里给贼老天比了个中指，然后彻底的晕死过去。原本稍微安静一点的丫头见到这样子，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不过，哭不哭没关系了，反正乔嫣然已经听不到了。 2.第2章 坑爹的民国时代【2】 乔嫣然是被一阵胭脂味给熏醒的。 根据穿越定律，她头疼苏醒之后，身体恢复程度最少也在百分之五十左右，而且没有致命伤，关于这身体的记忆也一并会融入她的记忆之中。乔嫣然动了动身体，又查阅了记忆，发现跟自己预料得没差。不过，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她竟然穿越到了民国。 不，严格来说，这里也不是民国，只是一个类似于民国的时空。 中华历史到清朝之后，八国联军举兵入侵，皇帝军队节节败退的同时，地方官员与商贾联合农民起义，竟然拦住了联军的步伐。随后军阀崛起，联合各大世家逼皇帝退位，变成了如今军阀林立而分制的情况。 说白了，这就是个乱世啊！ 乔嫣然苦着脸，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时空。她可不想走在大马路上就被一颗流弹穿胸而过，死于非命！ 雅蠛蝶！！！ 知道了大背景，乔嫣然开始去了解这身体所发生的事情。 生母难产而死，父亲续弦——嗯，很好，爹不疼，没娘爱，常见配置之一，可以接受！ 后娘不疼，府中没地位——嗯，人之常情嘛，这种大世家的续弦可不是善茬，对前任的孩子好的，八成是只黑心狐狸精。 体弱多病，困步一方小院——嗯，有前两条在，这一条不能少。 时年十六，遇人求亲，嫁之——咦，竟然没把她彻底遗忘在脑后？还给了许了户人家？ 乔嫣然继续搜寻着细节，然后……瞠目结舌。 她就说了，这么多年没人疼没人爱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好心地给她许一户人家？！感情这是个大坑啊，没人肯跳的时候，就把她往里推！ 乔嫣然撇了撇嘴，对这乔家大院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其实说起来，这门亲事是老太爷，也就是乔嫣然已经过世的爷爷定下来的。 十五年前老太爷在城郊救了一户逃难的人家，老太爷跟那户人家的当家人一见如故，定下了两门互相结亲的承诺。老太爷原本想邀请这门准亲家在中原落地生根，但对方推拒了，没过多久就带着家眷离开了中原。 后来，老太爷一直惦记着对方，派人探查消息，竟然得知那户人家落草为寇去了！ 再后来，老太爷一脸遗憾地郁郁而终，那户人家的事情就再也没人提起。 可是，十五年后的今天，那户人家却派人拿着当年的信物上门求亲，要求履行当年的约定。这…… 乔家上上下下没人想跟土匪搭上关系，然而上门求亲的人一脸凶神恶煞的，一直拿老太爷的承诺压着乔家众人，乔家如今的家主，乔嫣然的父亲乔远航不得不一退再退。 关键时候，乔远航的继室，乔家的当家主母霍莲心就想起了自家还有一个没存在感的便宜女儿没人管。这枕边风一吹，乔远航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还让霍莲心自己去安排。 啧—— 乔嫣然笑了笑，黑心狐狸本性毕露，有些人是装不来贤惠的。 3.第3章 坑爹的民国时代【3】 不过最让乔嫣然意外的是，这身体的原主还是个烈性子。 病美人，烈性子。 原主一听到自己竟然被爹和后娘许配给一个土匪，一改以往一声不吭的脾气，直接跪到祠堂给老太爷磕头，说自己宁死不嫁！ 乔嫣然默默地伸手点了个赞。 虽然这行为有点傻缺，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敢公然违抗父母之命，也不错啦！ 可惜，以原主的资本，这样的抗争也只是在折腾自己而已。 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除了她自己的贴身丫头之外，竟然没人来过问她一句。心灰意冷的原主只好从祠堂里出来，想别的办法改变父母的决定。 然而，乔家祠堂是在乔家的后山上，山不高，可也有四五十米，接近三百级台阶。跪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吃的病美人在下第十级台阶的时候就一脚踩空，直接从上边滚了下来。 啧，几百级的台阶啊！也难怪乔嫣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快疼死了。直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估计是有点脑震荡了。 正常人滚几百级台阶也得出事，更何况还是个病秧子？所以，这身体的原主终于达成了她“宁死不嫁”的愿望，老天爷就把她乔嫣然塞进这身体里来了。 到现在，乔嫣然也大概摸清楚了一点老天爷的安排。 从她第一次穿越起，名字是她所有呆过的身体的共同点，哦，性别女应该也算一个共同点。不过这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她可以换个身份继续活着了。 乔嫣然把事情快速地从脑海里过了一遍，那浓烈的胭脂味又近了几分，熏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是一张标准贵妇脸。 嗯，长相嘛，参考雪姨；发型嘛，参考民国电视剧的太太妆。 来人是霍莲心，乔家的当家主母，按照府里的规矩，乔嫣然要叫她一声，娘。 不过，原主的亲娘已经死了，她乔嫣然的娘也不在这个时空，所以，不叫！ 乔嫣然就那么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看着霍莲心，看得霍莲心一阵不悦。两人互相看了半晌，最终还是霍莲心先开了口。 她不知道打哪儿变出一条丝巾，压在手指之间，按向自己的眼角，声音哽咽地道：“我可怜的嫣然啊，这一摔竟然摔傻了，真是可怜！” …… 乔嫣然真想跳起来糊对方一脸狗.屎，你特么才摔傻了！老娘只是不想跟你说话而已！ 这黑心狐狸精果然是演技派，这哭戏，放到她的第一世去演电视剧，绝对比雪姨还深入人心，直接并肩容嬷嬷！ 但吐槽归吐槽，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的人是她乔嫣然，所以还不能得罪在乔家只手遮天的霍莲心。 于是，乔嫣然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地道：“我，我没事，只是那婚事……” 霍莲心听到乔嫣然的话，半掩在丝巾后边的脸有些僵硬，但她不可能改变她的主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怪乔嫣然的命不好吧。 4.第4章 坑爹的民国时代【4】 乔嫣然是乔家这一代的嫡长女，再接下去就是她霍莲心的女儿乔芳菲。乔嫣然不嫁，老爷的几房堂兄弟也不可能让自家女儿出嫁，最后就得落在芳菲身上。霍莲心才不傻，放着这便宜女儿不用，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于是，霍莲心一脸怜惜的样子，深情地道—— “好孩子，那楼家说了，聘礼不会少你的。你父亲也说了，给你多添些嫁妆。这下满意了吧？” …… 呸，谁问聘礼嫁妆了？！霍莲心你个蛇心毒妇！ 乔嫣然没想到，这原主“夜跪祠堂，宁死不嫁”竟然被霍莲心变成了她嫌弃聘礼太少，嫁妆太少而不愿意嫁。 听到这件事，那楼家的人也有了几分火气。 一开始他们拜访乔家的时候，就被乔家说“从来没什么姻亲”给轰了出去。到后来拿出了信物，乔家也一副不愿意承认，推三阻四的样子，这就导致了楼家的人对乔家心生不悦。 不过是个商贾人家而已，牛什么牛！ 而前来求亲的管事在听闻乔嫣然“嫌弃聘礼太少不嫁”的事情之后，怒气冲冲把聘礼多加了三成，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三天后就要把乔嫣然接走，而不是由新郎官亲自上门迎亲。 这事不合规矩，但是楼家是这么答复的。 这嫣然小姐这么闹，万一真出个好歹来，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办法回去跟当家的和少爷交代。反正两边姻亲是铁板上钉钉，这嫣然小姐注定是楼家的人，不如一并接走算了。 这话，有道理，再加上霍莲心一点也不想看到乔嫣然，所以她答应。 以前她故意忘了乔嫣然这个眼中钉，现在说了姻亲，她就算为了面子，在乔嫣然出阁之前也得多加管教。但如果楼家直接把人接走的话，她就不用管教，不用烦心了。 这件事到乔远航跟前，倒还是有些迟疑。 怎么说乔嫣然也是他的女儿，听说女儿宁死不嫁，他的心软了那么一点。可是霍莲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以后那土匪真的高头大马的跑乔家来迎亲，乔家的脸面往哪儿放”，乔远航果断缩了。 都怪阿爹，没事跟人家定什么姻亲。若当时不定姻亲的话，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也罢，给嫣然多添几分嫁妆，她嫁了之后就当乔家从来没有这个女儿过，那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决定，乔嫣然冷眼旁观，都忍不住要为这出戏拍手叫好了。 “嫣然就好好歇着吧，我给你留四个丫头四个嬷嬷，以后她们就是你的家奴了。”霍莲心从乔嫣然那张灰扑扑的床榻上站起来，把那八个人叫到乔嫣然跟前，让乔嫣然认认人。 乔嫣然看到打头的小丫头，还没说什么。但看到后边那四个粗使婆子，看着对方的骨架和手上的茧，心里有了底。 恐怕这八个人不仅仅是来照顾她，更是来盯住她，不让她再闹什么幺蛾子的。 5.第5章 坑爹的民国时代【5】 前途黑暗啊…… 乔嫣然哆哆嗦嗦地开口，“谢，谢谢……” 最后那一个“娘”只做了口型，似乎因为提不上气，始终说不出口。霍莲心一看她这样子，更是心烦，连忙挥挥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乔嫣然乖巧地闭上了嘴，心里冷哼了一声。 霍莲心不想听，她还不愿意叫呢！若这桩婚事已成定局，她恐怕要赶紧想出路了。 土匪窝她没呆过，但身在乱世，土匪窝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活着不易，她得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可不能那么快就玩完了！ 这三天的时间，乔嫣然还下不了地，只能躺在床上养伤。 乔家也许是忽然良心发现，这饮食上不苛待了，人参鸡汤跟不要钱似的，每日一大碗地往乔嫣然的房里送。 乔嫣然来者不拒，统统下肚。 她伤了元气，这样进补能够迅速补充她的体能。而且根据穿越定律，她现在补的越多，以后的身体就越强壮，不用考虑补太足会过犹不及的问题。 但这三天，乔嫣然也不是光躺着的。 从霍莲心派来的那些丫头婆子嘴里，乔嫣然知道了楼家的一些消息。 比如，和她定下姻亲的人是楼家的长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名字叫楼黑虎。 ……啧，这让人无语的名字。还好不叫黑狗，不让满大街叫狗伢子，狗崽子的，那就尴尬了。 再比如说，楼家离乔家有些远，在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闹饥荒的时候还得下山打劫，才能够满足基本生活需求。 ……乔嫣然满头黑线，难不成以后她也得大马金刀地拦在路中间向别人收保护费？ 然后说，楼黑虎身高不足六尺，肤色黝黑。 这一尺大概23厘米左右，一米五的汉子，民国版武大郎啊！ 于是，乔嫣然搬着指头算了算：不高，不富，不帅，当爹的是个土匪头子，本名是什么不知道，人称“楼大炮”，这要啥啥也没有，难怪要捏着乔家的婚约不放的！ 没了这纸婚约，这楼黑虎肯定讨不着老婆，打一辈子的光棍！ 而乔嫣然的贴身丫头芍药，就是那个扑在乔嫣然身上哭的小姑娘，则是又一次泪流满面。 “小姐，我们能不能不要这姑爷啊？” 看着芍药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乔嫣然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来了。她伸手摸了摸芍药的头，低声在她耳边道：“没事儿，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芍药傻乎乎地看着歪在床头的乔嫣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芍药就觉得自家小姐有了决定。 但转念她又一想，素来病娇的小姐能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打算自杀么？ 芍药这么想，但她不敢这么问，否则小姐又得说那句“老娘xxxx”的粗话了。于是，她跟霍莲心派来的丫头婆子一样，一刻不离地守在乔嫣然的床头，直到出嫁的当天…… 姑娘出门，是得穿着嫁衣的。 大红的嫁衣听说原本是二老爷家打算给女儿出嫁用的，但乔嫣然现在急着要用，就把那套嫁衣改了改，给乔嫣然用了。 果然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连嫁衣都是凑合用。 乔嫣然撇撇嘴，彻底地心灰意冷。 6.第6章 逃婚行动【1】 楼家来迎亲的当天一大早，乔嫣然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镜子前，任由那些丫头婆子折腾着，自己则是半撑在椅子扶手打盹。 没想过她这一打盹，等醒来的时候，楼家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芍药紧张地拽着乔嫣然的衣角，看起来更像是要哭出来，低声呢喃着：“小姐，我今天早晨去前边拿东西的时候，看到那楼家的人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好可怕。” …… 乔嫣然哭笑不得地看着芍药，土匪窝里还能指望出来一个谦谦君子么？ 穷山恶水出刁民，相由心生，楼家的人长得不好在她预料之中。不过…… 乔嫣然伸手拿起芍药从那个楼家管事手中拿回来的玉佩，指尖摸索着龙凤玉佩反面雕刻的字。 “璟之……” 这两个篆体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名字？ 土匪还能取这么好听的名字？ 但不管璟之是谁，总之，乔嫣然不会让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的。 就算真的进土匪窝当压寨夫人，她也得当得舒舒服服的，而不是这么被动而狼狈地嫁进去。 乔夫人霍莲心给的那八个人，她肯定是使唤不动的，说来说去她唯一能够使唤得了的，只有年仅十三的芍药。 只是，乔嫣然每次让芍药去跟前来迎亲的管事套近乎，多了解一些关于楼家的情况时，芍药就连摆头，哭丧着脸死活都不去。 “小姐啊，那姑爷家的管事真的好可怕啊！还有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侄子，脸上那么长的一条疤，吓死人了，总之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啊！” 眼看着从乔家出发已经走了五六天了，乔嫣然硬是没能够和那个管事搭上话，只能一个人躺在马车里发霉，等待着自己痊愈的那一天。 然而，乔嫣然没等来自己痊愈，倒是管事的先来找上她了。 “乔小姐，咱们一路也走了好几天了，您在马车上估计也呆腻了，前边就是石家庄，今晚我们就在城里的客栈歇下了。” 隔着马车的帘子，乔嫣然看不到说话的人，只听得到对方的声音。 别的不说，听这音色还挺浑厚的，是个扎实的汉子。乔嫣然想掀开马车帘子看一看，可还没等她伸出手去，就听见对方的脚步声由近至远，走了，乔嫣然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了。 妈哒，果然是土匪，这么没礼貌！ 还有，这死土匪压根就不是在过问她的意见，而只是只会她一声而已！ 乔嫣然怒火中烧，恨不得此刻就要跳下车去跟那管事的一决雌雄。然而她一动，胳膊上因为从祠堂摔下来形成的骨折便是一阵阵地抽痛，脚腕也像是在阻止她下马车，隐隐地酸麻起来。 乔嫣然一时没忍住，龇牙咧嘴，扭曲了脸来。 芍药一看到乔嫣然的样子，当即慌了起来。 她抬手把乔嫣然压回榻上，万分恳求地道：“我说小姐啊，你就别折腾了。不管您有什么主意，能不能等您好了之后再说？” 7.第7章 逃婚行动【2】 乔嫣然被压了回去，也没力气挣脱芍药的力道，只能气哼哼地躺好。 “我跟你说啊，就这没脸色的管事，我去了我就让人把他开了！” 这么没脸色，一定伺候不好人！ 芍药苦着脸，回了乔嫣然一句，“可人家是楼家的管事，小姐没那个权力啊。” …… 乔嫣然猛地眯起眼睛，脸色不善地盯着芍药。 “哎，我就说，芍药你这丫头胳膊肘子朝外拐，分不清楚谁是你主子了不是？姑奶奶我还跟你说了，这楼家我还不嫁了，从今以后，你不准再提姑爷两个字！” 芍药被乔嫣然的凌厉之色吓到了，嗫喏着道：“可是，姑爷……” “嗯，你还说？” 乔嫣然作势举起手掌要打，芍药赶紧噤声，过了一会儿，乔嫣然见她老实下来了，又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贴耳过去。 “我跟你说，等会儿……” 乔嫣然话还没说完，芍药的脸色已经惨白。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被乔嫣然一眼给瞪了回去。 “你要还当我是你家小姐，这事儿，就这么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芍药就算是再不情愿，那也得照办。 日落时分，一行人进了石家庄。马车的轮子在石板路上滚过的声音很悦耳，乔嫣然挑开马车侧面的车窗往外看了看，沿路两边的商铺都挂着灯笼，终于不是前几天那种荒郊野岭的景色了。 也许是终于可以不用窝在马车上了，所以乔嫣然下车的时候竟然有了几分力气，能够自己慢慢从车里出来，再由两个力气大点的婆子把她从马车上弄下去。 楼家选的客栈只是这城里很寻常的一间而已，管事带来的人背对着客栈门守在四方，阻拦着路人的视线，乔嫣然就在这阵仗中一步步挪进了客栈的门。 乔嫣然出门做的是新娘的装扮，嫁衣不是那种拽地的长礼服，而是刚刚遮住脚背的那种，头上还盖了个红盖头，只要出了马车，这红盖头就不能取下来，直到和楼家大少爷拜完堂，进了洞房的那一刻。 后边这点，是楼家的管事叮嘱的。 乔嫣然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内心里狂骂着，我去年买了个表。 然而，楼家管事的拳头比较硬，气势比较厉害，她好女不跟恶男斗，这口气暂时忍了。 进了客栈的房，最后进来的丫头把门一关，乔嫣然就恼怒地把自己的盖头摔在了地上，轻哼着坐在了床铺上。 “嫣然小姐，您这还……” 说话的是一个粗使婆子，也许是心理原因，乔嫣然总觉得这个婆子跟容嬷嬷很像，满脸褶子不说，还成天冷着个脸，对她的言行说三道四。 说得好听点，这个人是奉大夫人霍莲心的命，在乔嫣然正式进别人家门之前，教教这为人妻，为人母的规矩。 说得不好听点，这婆子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当乔嫣然是个软柿子，随便她捏着玩的！ 乔嫣然冷笑，霍莲心的算盘果然打得很漂亮！如此精于算计，难怪能够在乔家只手遮天。 8.第8章 逃婚行动【3】 若是现在将乔嫣然捏在掌心里了，日后进了别人家的门，若是这楼家混得不错，婆子便可以通过乔嫣然管管事。若是楼家真是山里的土匪，那婆子就得管着乔嫣然，不让她向乔家求援或者是别的什么。 总之，这婆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只可惜，霍莲心小看她了！ 若乔嫣然还是以前那个体弱多病，不喑世事的乔嫣然，说不定就被这婆子给唬住了。 可惜，如今的乔嫣然虽然脸还是那张脸，身子却日渐好转，内里的灵魂更是完全更换，用个粗使婆子就想控制她，想得美！ “我怎么？钱嬷嬷，我怎么了？”乔嫣然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钱嬷嬷哼了一声，“现在你跟着我，要么听我的，要么滚蛋，就给你两条路，你自己看着办！” …… 钱嬷嬷完全没想到乔嫣然竟然会这么说，她皱着眉，想要伸手给乔嫣然一个教训，但是手还没摸到乔嫣然的手腕，就被她一巴掌拍下。 只见乔嫣然坐在床上，细长的柳叶眉一挑，嘴角噙着笑，整个人不怒而威。 “钱嬷嬷！这嫁衣很贵的，大夫人派人连夜改出来的，你可不能糟蹋了大夫人的心意！”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乔嫣然比谁都懂！ 连续被气了两次，钱嬷嬷的火气也上来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楼家那些土匪敲了敲门，说送了吃的上来，钱嬷嬷就只得收回手，让她身后一个小丫头去接吃的。 这口气，她得忍下来。 当着楼家的面，她一个粗使婆子不能骑到乔嫣然的头上去，说出去会被看笑话的。 不过，钱嬷嬷不明白的是，这十天前还只会跪在祠堂抗议的病秧子，这一摔，反而把胆子和气势摔了出来，这只是简单地往床铺上一坐，竟然给人一种大夫人的感觉，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啊! 钱嬷嬷心里在想什么，乔嫣然管不着。 因为一直在赶路，乔嫣然没什么食欲，自然也是吃不好。如今楼家让人送了规规矩矩的饭菜上来，虽然不是什么大餐，但款式看上去还凑合，乔嫣然本着不能饿着自己的心思，端起碗，谁也不管地扒起饭来。 当然，她没忘记给芍药留点，别的丫头婆子，她就懒得管了。 还好钱嬷嬷没嚣张到踩在乔嫣然的头上，要和她共食。对于乔嫣然“吃独食”的行为，她抽了抽嘴角，把余下的八个人带出去，自己弄吃的去了。 眼看着那八个人走了，乔嫣然一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对芍药道：“来，芍药，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就得行动了。” 芍药看着乔嫣然吃饭按狼吞虎咽的样儿，心里默默地流泪。 她怎么也觉着，小姐从摔了之后就变了样呢？这么狼吞虎咽的，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乔嫣然可不是故意狼吞虎咽的，她得趁着那八个人回来之前，把她嫁妆里那些值钱的，方便携带的东西全都收入囊中。 9.第9章 逃婚行动【4】 因为是嫁到外地，所以她的嫁妆里没有地契之类的东西，当年她娘嫁给乔远航的嫁妆多半都折成了现银，兑换成银票，这也是楼家的要求。 “一共是八千六百多两银子，那零头就不要了，留着送给楼家，咱们带走那八千。” 乔嫣然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根钗，轻车熟路地撬开了钱嬷嬷一直掌管的首饰箱，从首饰箱底层拿出了八千两银票，藏进了自己的里衣内袋中。 这里衣内袋是芍药根据乔嫣然的吩咐，避开人的视线缝制出来的。手工的玩意儿乔嫣然穿越了这么多次也没能够学会，她可没想过要自虐，用针头把自己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爪子给虐一遍。 十指连心呐，戳一针都能够疼死的！ 把底层的隔板放好，乔嫣然又拿了两样首饰和一些碎银子。 首饰插在自己头上，也不管好看不好看，合适不合适，就这么着。那碎银子分成两半，一半自己留着，一半则是递给了芍药。 “这碎银子咱们俩一人一半，万一跑的时候分散了，你也有条活路。” …… 芍药没想到乔嫣然忽然说这么一句话，当即吓得懵住了，一把抓住乔嫣然的手，带着哭腔道：“啊，小姐，我，我也没去过哪里啊！” 乔嫣然一眼看过去，芍药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得出来苗子不错。这一哭，一皱眉的，也是怪惹人可怜的。 于是，她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芍药的手，安慰她。 “我是说万一。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跑的。” 乔嫣然说这话，自然也是有把握的。楼家的人虽然也有防备，但并不严密，乔嫣然觉得自己可以跑。 石家庄这么大，能藏人的地方多了去了。等她刻意伪造痕迹出了城，引诱众人去追，到时候自己再大摇大摆地出城，往东南沿海一跑，到时候谁能找得到她。 就算是找到了，乔嫣然也相信，到时候肯定不是现在的光景，谁又能把她怎么着！ 敢这么不把她乔嫣然放在眼里的，都得付出代价！ 就是可惜了，这枚定亲的玉佩倒是个不错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璟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得，甭想了。说不定也没什么意思，楼黑虎什么的，今晚之后都是过去！ 想着这些，乔嫣然吩咐芍药给门外把手的人说了句歇息，然后关上门熄了灯，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全都关在了门外。 乔嫣然在马车上躺了很久，那摇摇晃晃的马车睡得真不舒服，可躺得久了，竟然习惯了，如今换了踏踏实实的木板床，她竟然睡不着了。这也是囧了个囧。 乔嫣然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自己这受虐体质，使劲地把自己往被窝里塞了塞，好不容易终于有了睡意。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听到楼家管事，还有那些个丫头婆子来过。 那个楼家管事的还问了守门人的情况，确定乔嫣然是真的睡下了之后，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子就走了。 10.第10章 逃婚行动【5】 这几天赶路虽然不急，但睡的都是荒郊野外的地儿，没有一个人真的松懈过。好不容易到了个像样的地方，众人有睡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连芍药也趴在桌子上睡得呼噜呼噜的，唯一一个没多少睡意的，只有乔嫣然而已。 开玩笑，她可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睡过去！ 要真睡过头了，她再想跑，可就没机会了！ 打更的人自远处经过，乔嫣然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借着窗纸透进来的那么点月光摸着黑到梳妆台前，从箱子里摸了把剪刀，直接把床单剪成了碎布条。 眼看着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乔嫣然伸手把芍药推醒，示意她把衣服给换了，两个人慢慢地推开房间的窗子，从窗缝里往外看。 乔嫣然住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对着客栈的后院，从窗户出去，得踩过瓦片，然后再往下溜。 这一看，芍药又不敢动了。 “小姐，我怕……” 乔嫣然可没那个耐心哄小姑娘，她侧过头，嘿嘿轻笑。 “那你觉得，是跳下去可怕，还是楼家的管事与土匪可怕？” 芍药一下子就沉默了。 她现在觉得，能想出这种主意的小姐最可怕。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芍药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阻挡得了小姐的。所以她心一横，爆发了此生最大的勇气。 “好，那小姐先走，我殿后。” 听到芍药干脆的回答，乔嫣然满意地眯起了眸子。两个人把布条往房梁上一绑，又用了一些绸缎，顺利地从房间里脱身。 爬屋顶这事，乔嫣然干过不止一次了，一开始她也曾一脚踩空从上面滚下来，差点没摔成半身不遂。到最后也能够像传说中的武功高手似的飞檐走壁了。 啊，飞檐走壁有点夸张，但借助一点外力爬上爬下她肯定是没问题的。芍药横了一条心之后，竟然也爆发出了潜力。两个人有惊无险地下到了后院，还顺利地打开了后院的门。 临走之前，乔嫣然还顺了一匹马出来。 枣红色的马眨着眼睛看着眼前两个跟贼似的姑娘，很给面子的没有发出响动，就这么成为了乔嫣然逃婚的帮凶。 大晚上的石家庄是会宵禁的，从白天的情形来看，乔嫣然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可能出得了城的。 她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牵着从来没走过夜路的芍药，四处寻找着破落无人的房子。好容易遇见一处看起来还不错的草皮，就直接把马扔在那儿吃草，自己则带着芍药继续在深夜的城里溜达。 走了大半个时辰，芍药的胆子终于大了些，不再紧紧地拽着乔嫣然的手。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然后小声地道：“小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怎么办？”乔嫣然自信地笑了，“接下来你跟着小姐我潇洒就好了。不出三年，咱们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芍药看着乔嫣然那自信的样子，也跟着热血沸腾的。 她紧紧地抓着乔嫣然的衣袖，似乎也开始在想，以后小姐和她会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11.第11章 这男人真帅【1】 乔嫣然既然做好了计划，就一定不会被人找出来再逮回去。两个人在破屋里一窝就是三天，除了中途乔装出去买了几个馒头之外，就再也没出去过。 不管是楼家的人还是乔家的人，对石家庄都不是很熟悉，再加上乔嫣然和芍药又很少活动，那匹被顺出来的马还满城乱跑，最后跑到了城外，成功吸引了大部分视线。三天之后，乔嫣然带着芍药大摇大摆地雇了车，出城去了。 乔家的丫头婆子心里苦啊。 跟着乔嫣然这不受宠的小姐还没享过福，如今人家直接跳窗跑了，楼家的人都认为她们是合谋，找不到人就直接把人扣下带走了。于是这群人都没地儿哭，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土匪窝的头子看在她们是女眷可以操持内务的份上留下她们的命。 这其中呢，又以钱嬷嬷最甚。 她的所有如意算盘都打空了，乔嫣然跑的第二天一早，当管事的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直接一脚把她从房间里踹到房间外去了。 那力道虽然还是压制过的，可钱嬷嬷也受伤不轻。若不是曾经也吃过苦的，这一脚估计就要了她的命。 被楼家管事带走的时候，钱嬷嬷瞪着乔嫣然曾经坐过的地方，恨恨地发誓： 若是以后再见到乔嫣然，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不过，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再见之时啦！ 逃婚成功的乔嫣然才不管那么多。按照穿越定律，既然是相似的年代，就会有相似的事情发生。那么如今算过来，沿海一带算是最好的地方，尤其是上海。 闻名一世的上海滩，这里仍旧存在，也仍旧是各国租界的汇集之地。这里，也会是乔嫣然重新开始的地方！ 三年后，北平，火车站。 一身水粉色旗袍，长发挽在脑后的乔嫣然揉着自己已经酸软的腰，忍不住向身边的人抱怨。 “天呐，终于到了，我这腰也快要废了！” 从上海到北平，放在乔嫣然的第一世，有飞机有高铁的，完全不受折磨。 可眼下的铁路可没那么快，甚至都没有直达线，从上海过来她还得先到南京，然后在南京渡河到浦口，从浦口坐到天津的火车，再从天津转车到北平。 从宅子里出来到北平这个火车站，乔嫣然一行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对于吃得好喝得好养得好，完全可以用得上“娇生惯养”这四个字来形容的乔嫣然来说，着实是苦不堪言。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飞机啊……飞机只要两个小时就到了。” 下车下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乔嫣然还在哀嚎。贴身跟着她的芍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听着那陌生的名词和奇怪的话，忍不住嘴角抽搐。 她家小姐又癔症了。 飞机是个什么东西？能飞么？这人到天上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来，多危险啊！ 还是火车好！走这么远的路，才花了两天的时间，这可比那些在郊外土路上颠来倒去让人吐的汽车强多了。 12.第12章 这男人真帅【2】 芍药想归想，她知道自己这话不能说，若是说出来肯定会被自家小姐赏个白眼。 而乔嫣然也是真的想泪流满面。 民国时代可没有高速公路一说，出了城，大部分地方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有些地方汽车还过不去，也是醉了。 活在民国时代的人们都不容易啊，乱世不说，条件也比较艰苦，默默地给大家点个赞。 “小姐，你真的不让孙掌柜来接我们吗？” 就在乔嫣然在内心欢快地吐槽的时候，芍药看了一眼脚边的箱子，皱着眉头询问乔嫣然。 此行她们整整带了五口箱子，而算上乔嫣然她们也不过三个人，这要怎么拿啊？难道让乔嫣然自己亲手拎箱子么。 乔嫣然被芍药问得一愣，低下头看放在自己脚边的行李，嘴角抽搐。 哦，该死的，忘了这茬了。 这个时候的行李箱可不能拖着，也不能推着，只能用手拎着。乔嫣然又看了一眼之后，果断下了决定。 “那不是有挑夫……” “快快快，赶快把人都清理出去，人马上就要到了！快点快点！” 乔嫣然话还没说完，斜里冲出来一列士兵，领头的大吼着要清场，整个火车站在瞬间从繁忙变成了慌乱。 士兵一来，压着人群往外赶，乔嫣然看中的那个挑夫就瞬间淹没在人海里。 乔嫣然有些傻了眼，却被芍药和胭脂拉住了胳膊，一脸着急地示意她要赶紧走。 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军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群当兵的不讲理，就算当街杀了人，也只会赔偿点钱罢了，芍药可不想刚来北平就把小命儿给交代了。 芍药和胭脂急得要死，偏偏乔嫣然不着急啊。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各个入口与角落冒出来，把北平站的旅客往外赶，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啧，军队清场，这排场多大啊，如果哪天她能有这样的气派就好了。 民国是乱世，军阀和氏族势力交叠，互相报团取暖，她虽然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可说到底还是一个人，没亲没眷没手下，需要四处打点谈判，一个不小心就会翻船。所以，她还是得找个粗壮点的大腿抱一抱，抱好了，这辈子就什么也不担心了。 乔嫣然有些失神的想，芍药见她又走神了，头疼地和胭脂对视一眼，拎起最小的那个箱子往她怀里一塞，余下各拎两个，硬推搡着乔嫣然往外走。 眼看着三人都快要到出口了，这个时候出口逆向冲进来了一队士兵，直接把人拦在了里边。 这么一拦，乔嫣然全然无准备地撞上了前边的人，手中的箱子一歪，她人也跟着一晃，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芍药看到此情景，整个人惊叫起来。眼看着乔嫣然就要被前后的人踩上了，突然斜里伸出一只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这一拉，乔嫣然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剑眉，星目，不怒而威。 鼻梁高挺，轮廓分明，薄唇紧抿，面容冷峻…… 13.第13章 这男人真帅【3】 乔嫣然自认为见过了不少美男子了，可这么帅的，关键是对方还一身严谨军装，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乔嫣然快忍不住长啸一声、化身为狼了。 以前她总对什么制服诱惑嗤之以鼻——对，穿制服的人确实帅，制服有棱有角，穿着气势自然不一样。可如此浓烈的禁欲系气息，配合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乔嫣然觉得自己的定力瞬间被秒成渣。 秒变迷妹！说的就是现在的乔嫣然。 然后，一个不小心，一股红色的液体从乔嫣然的鼻腔里缓缓地流出，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一脸窘迫。 妈蛋，她竟然上火了！ 上！火！了！ 乔嫣然是绝对不会承认，她对某个第一次见到的男人流鼻血。 流鼻血这种事情多尴尬，妥妥的黑历史啊，她才不要呢。 乔嫣然那略微茫然的窘迫表情落入男人的眼中，男人那紧抿的唇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笑。不过此刻的地方不对，周围还有不停推搡他们的人在，男人一把将乔嫣然带出了人群，然后顺手递给了她一方白色手巾。 “擦擦吧。这么傻的丫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泉，又多了一分大提琴的优雅与低沉，乔嫣然咬了咬唇，内心不断哀嚎。 颜值高，声音也好听，看肩膀上的肩章，似乎在军中的地位也不低。啊啊啊，这么完美的男人，她要不要直接扑到吃掉？ 就算对方在军方不是什么人物也没关系，长这么帅本领一定不差，到时候她再做个贤内助帮帮忙，未来也一定前途无量！ 实在不行，跟着她回上海，在租界里谋一份差事，也可以平步青云！ 乔嫣然越脑补越兴奋，就差点没直接把面前的人摁倒要亲亲。 也许是她的眼光太炽热，男人也感觉到了她内心里的蠢蠢欲.动，于是揽着腰身的手臂一展，和乔嫣然拉开距离。 “出去吧。下次小心点，人太蠢就不要再跑出来了。” …… 乔嫣然瞬间黑线。 妈哒，这话什么意思？这是笑她花痴，蠢得连路都走不好了么？ 乔嫣然回过神正打算争辩什么，奈何对方已经转过身去，她想去追，但旁边进来的士兵用枪杆毫不留情地把人拦下不断往外推去，乔嫣然挣扎了一下，也没能够战斗力爆发闯过那些人。 “喂！” 眼看着人越走越远，乔嫣然大喊，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可惜，那男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给了她一个看起来冷酷又英俊的背影。 而这个背影，到了客栈里头，乔嫣然还在想。 她在想，那男人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今年多大了，是否婚配…… 脑洞越开越大，乔嫣然都直接想到以后要生几个孩子，孩子都长得像谁，简直是没得救了。 芍药收拾好东西，进门就看到乔嫣然捧着被子发呆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小姐啊，颜控是一种病，得治！” 14.第14章 这男人真帅【4】 乔嫣然对她的吐槽充耳不闻，就算芍药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她也无动于衷，换成双手捧脸继续犯花痴。芍药真的看不下去了，想抬手把人摇醒，却被胭脂笑着阻拦了。 “芍药姐姐，你就让小姐折腾吧。咱小姐别的嗜好没有，就是喜欢帅哥，你还不让她多花痴一会儿？回头等孙掌柜到了，她忙起来你又心疼死了……” 多的话，胭脂也不用说了。芍药叹了口气，瞅着那一脸花痴，春心萌动，少女心泛滥的乔嫣然，认命地继续收拾东西来。 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她们家小姐是个笑面佛，心机深沉，心狠手辣。可转眼间她也可以一脸懵懂地盯着人看，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天真少女，如此矛盾的样子，都出现在她家小姐身上。 一开始芍药还跟人争辩几句，对那些坏的评价芍药会一句句的跟人讲清楚，可日子长了，芍药发现这些乔嫣然都不在乎，她也就不再跟人解释了。 不管怎么说，小姐就是小姐，从乔家出来之后，小姐给了她新生，给了她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生活，有了这些，就足够了！ “哎，芍药，你让人去打听打听，那个人到底是谁！上海那么多军官，我怎么就觉得他们都比不上他呢！” “对了，那人的军装看起来跟普通的士官似乎不太一样，说不定不好接近，你打听到消息就回来告诉我，剩下的我来。” “派人给上海那边回信，说我平安到了北平。不过我可能会在北平多待几天，你让楼里上上下下自己看着办。” …… 芍药看着乔嫣然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地说了很久，最终认命地走过去给她换了一壶茶，打断了她脑子里的那些绮念。 “我说小姐，这大后天就是锦绣楼开门的好日子了，孙掌柜等您都等得着急上火了，您还有心思想男人？” …… 乔嫣然端着一杯茶，琢磨着芍药的话：她怎么就觉得，芍药这话说得很不中听呢？ 想罢，杯子一搁，底座和桌面磕得哐当一声响，乔嫣然眯着眼睛看芍药。 “我说芍药啊，是不是你家小姐我对你太好了，所以你都敢跟我唱对台戏，踩我头上去了？” 乔嫣然这样子看起来不好惹，一开始芍药对她这样的表情也心里发憷，可日子久了芍药发现乔嫣然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对敌人，她下手分毫不留情面，可对朋友，她是绝对的有情有义。对她和胭脂两个贴身伺候的，乔嫣然连责骂都不曾开过口，日子一长，芍药也就有些“放肆”了。 不过芍药也知道分寸，知道什么事情是乔嫣然的底线。那些无伤大雅的事，乔嫣然根本不会过问。 果然，当芍药一脸正直地看着乔嫣然的时候，乔嫣然一改阴沉，兴致缺缺地撅起嘴，朝芍药抱怨。 “好好好，你是我小姐，我听你的，明儿个就去锦绣楼瞅瞅。” 芍药听到她这话，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乔嫣然又来了一句。 “不过你还是得让人去查查那个军官！我不想在北平待太久，如果可以，我想尽快带人回上海。” 15.第15章 这男人真帅【5】 …… 我的小姐哎！ 芍药简直想哭，她就不明白了，那个军官哪里好了！ 当兵的，都是给军阀打江山的，苦活累活都是他们干，还有可能上战场丢小命。江浙上海那么多富绅公子，世家少爷，一个个英俊潇洒的，哪个不比一个军官好啊，小姐为什么就喜欢上了这北方的大老粗呢！ 那个军官，一看那背影就知道不好惹，若是脾气不好跟小姐吵起来了，动手伤了小姐怎么办？ 真是！小姐这是瞎胡闹啊！ 不过，芍药想的这些，乔嫣然才不管。 她穿越了这么多次，早已经放纵自己了。不管到哪里，努力活着，活得漂亮点。有大腿可以抱就抱大腿，没大腿可以抱的时候就自己拉个大旗做地头蛇，日子随心所欲。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心动的，她若是不抓紧时间好好谈一场恋爱，万一某天醒来又穿越了，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让她来一趟的好意？ 人生在世，图一醉罢了！ 乔嫣然如此想着，紧紧地裹着被单，度过了她在北平的第一夜。 就在她酣然入睡的时候，离她所住客栈不远处，一大家子正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聊天说笑，而白天那个救了乔嫣然的男人赫然在列，坐的，还是最居中的位置。 听着众人说笑的内容，很容易就知道，这是大夫人加上一群姨太太。 如今妻妾已经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夫人和姨太太。男人呐，三妻四妾的美好生活没那么容易放弃，更何况，这家的权势地位看起来还不错。 “母亲，时间不早了，你们一路车马劳顿的，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男人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看了过去。众女眷中，有个一看就端庄大方的妇人开了口，应该就是男人说的母亲。 “璟之你也辛苦了。你爹明儿个一大早就回来，你还得去接人，早点休息吧。” 大夫人一发话，所有女眷莫敢不从。佣人们上前各自带上自己负责照顾的人，把人领往各自的住处，眨眼间大厅里走得只剩下寥寥几个人。男人环视了一圈，看着角落里一直沉默的青年，开口叫了一声。 “楼瑞，你怎么不去休息？” “大哥。” 被点了名的青年从角落里出来，逐渐明晰的轮廓看起来跟男人有几分相似，一眼就能看得出两人之间有血缘关系。 只不过，青年眉眼之间少了男人的那股气势，看起来有些平庸。 “你怎么了，似乎不太高兴？你不喜欢北平吗？” 男人的声音不带丝毫的起伏，似乎他跟青年的关系不太好。 而青年也因此有些瑟缩，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没事，大哥今日辛苦了，早点休息。” 说完青年朝他一拱手，脚步飞快地消失在大厅里，似乎生怕男人会叫住他。 而目睹了这一幕的副官看着楼瑞的身影消失，这才走近男人跟前道：“少帅，二少爷似乎很怕您。” …… 16.第16章 这男人真帅【6】 男人没想过他的副官会突然之间跟他说这句话，他抬头看了看楼瑞消失的方向，不置可否地道：“楼家上下，除了我爹我娘之外，没人不怕我。” 当年一拳打死一头老虎的事还压在众人的心上，别说他楼珏是楼家的嫡长子，就算没了嫡长子的身份，他的能力众人也忌惮。 只不过，楼瑞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倒跟他的父兄不像，以后少不了会被当成旁人攻击楼家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楼珏敲了敲桌子，抬头对副官道：“家眷刚来北平，你加派人手照顾好她们。不要丢了楼家的脸面，也不要让她们和外人横生枝节。” “是！属下一定会照顾好夫人和太太小姐的！” 楼珏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嘴角，神情似乎十分满意。 也是，从当年千里逃亡到如今卷土重来，在北平站稳脚跟，成为东北一霸，如今谁还敢小瞧了他楼家，小瞧了他楼珏呢？ 这个时候，楼珏眼前意外闪过了一张脸。 这张脸不过只见了一面，如今想起来倒是挺清晰的，连带着对方那两道红艳的鼻血，也给楼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那唇红齿白，娇俏明艳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生得这么好。 不过，她应该不是北平的人。 若是北平人，还有这番样貌的，估计老早就拉出来跟他相亲了。 可惜，这北平上下谁都不知道，他楼少帅早已经结了婚，对方还是个落跑三年，不知所踪的世家嫡女。 提起楼乔两家的婚事，楼珏虽然对这桩婚事不感兴趣，可他也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他们一家落难的时候，是乔家对他们施以援手，才有了楼家的东山再起。若不是乔家，也许他早就在一路的颠簸之中被饿死。 所以，这恩，得报。 楼珏不会忘恩负义，所以长辈们定下的婚约他认。若是真的没办法跟那位大小姐相处，他再跟人商量着纳姨娘就好。 只是，本想着三年前管事的去接乔家大小姐，他就会和一个没什么感觉的女人一起过上相敬如宾的生活，没想到对方出乎他的预料，直接带着钱财跑了，让楼珏多多少少对这人有了那么点诡异的好感。 楼珏是这么想的：这是个识趣的女人。 明知道这桩婚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主动逃离火坑，也算个聪明人了。 只不过，如今他也二十有三了，母亲为了结婚生子的事隔山差五地让人来探他的意思，还加派人手去太原和石家庄等地寻找不知所踪的乔嫣然，这事有点棘手。 说实话，娶妻容易，生个孩子也容易，跟他同龄的，不少人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只有他，连荤都没开过。 为什么？ 楼珏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单纯地没这心思。 在这方面，他有种直觉：他在等，等某个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在可以自主选择的情况下，楼珏绝不会将就！ 17.第17章 邀请函【1】 在北平的第一夜，乔嫣然睡得很舒坦。 本以为会择床，谁知道这一夜睡到天明，等芍药来敲门的时候，乔嫣然还在呼呼大睡。 本来想不理会的，可是芍药隔着门说“孙掌柜到了”，乔嫣然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套了件外衫，扒拉了一下头发，把门打开放芍药和胭脂进来。 “哎，你说，孙掌柜这么一大早的跑过来干什么？” 乔嫣然在梳妆镜前打着呵欠，真的太早了，看这时间，九点都还没到呢，她还想多睡一会儿。 乔嫣然可以赖床，芍药和胭脂却是已经习惯了早起。 两人一左一右地半托着乔嫣然，防止她一不留神就从椅子上歪倒了。两人麻利地整理好了发型，把衣服摊开让乔嫣然穿上，这才把门打开让孙掌柜进来。 孙掌柜一见到乔嫣然就要下跪，乔嫣然眼明手快地上前扶着孙掌柜，顺手把人往面前的椅子上拉去。 “孙先生这么大的礼，嫣然可承受不起。” 乔嫣然从石家庄去上海的途中，经过某个小镇时救了孙先生独生女儿的性命。从那之后，孙先生就把乔嫣然当主子看，每次见到人都要下跪，乔嫣然都也每次都能抓准时机不让他跪下去。 开玩笑，孙先生比她大十多岁，这要是跪下去了，不是折她的寿么？ 再说了，这么多年孙先生为自己鞍前马后跑，上海的锦绣楼站稳了脚跟，眨眼就拖家带口的跑到北平来为她开立分店，这份忠心无人能比。 孙掌柜知道乔嫣然不喜欢那套虚的，在椅子上坐下之后，他就开口道。 “东家，楼里的事情都打点好了，眼下就只剩下帖子没发了。这锦绣楼开门，邀请谁做第一批堂上客，您说了算。” 开门的帖子给谁，如果乔嫣然没来的话，自然由孙掌柜做主。 现在乔嫣然来了，孙掌柜没有丝毫迟疑地就把这件事让乔嫣然来决定。 一来，在下帖子的时候乔嫣然就知道请的都是哪些人，二来，锦绣楼归根到底是乔嫣然的锦绣楼，孙掌柜绝不越俎代庖。 乔嫣然也知道孙掌柜的意思，她挑了挑眉，轻声道。 “也好。那你跟我说说北平现在的局势。北平虽说是分店，但也挂着锦绣楼的招牌，不能丢了咱们在上海滩的气势。” “东家说的是。”孙掌柜从衣袖里取出一叠纸，上边写着简要地写着一些人名和背景，然后他对着名字逐个地和乔嫣然解释。“如果咱们想在北平站稳脚跟，这第一个邀请的人，便是现在掌管北平的东北军阀，楼东平。” “东北军阀？楼东平？” 乔嫣然皱了皱眉，这个姓氏好耳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也许是在上海的时候，平日里来往的人提过这个东北军阀吧。不然，这么偏的姓氏，她若真的认识，就一定会记住对方。 孙掌柜点头，“就是他。东北军四个月前拿下北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其他军阀竟然也没人出声反对，这件事就这么默认了。如今，楼东平是实打实的北平地头蛇，咱们的锦绣楼，不能得罪他。” 18.第18章 邀请函【2】 开门做生意的，别的不怕，就怕官兵三天两头来闹事，这样子生意就没办法做了。 只是—— “掌柜的，你也知道，人家可是一军之帅，帖子下了也未必会来。” 乔嫣然对这个楼东平没有半点的了解，对这种军阀，乔嫣然向来把人等同于土皇帝，架子能够大得顶上天，乔嫣然可不想把脸伸出去让人打。 孙掌柜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说，马上有了下一句。 “这个东家不用担心。咱们的帖子拜给元帅，最后请少帅和夫人来就行了。” ？？？ 少帅和夫人？这什么鬼？ 乔嫣然又一脸懵逼。 孙掌柜轻轻一笑，继续道：“就在昨日东家到北平的时候，楼元帅在东北的家眷也到了。这一次楼元帅举家搬进了北平，咱们开业，请少帅和夫人出来，也是互相长脸。” 对，互相长脸。 孙掌柜神色之间很是骄傲，别看楼家是军阀，可也不能小看了锦绣楼。 锦绣楼起身于上海，在乔嫣然的执掌下，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和各国使馆打成一片，连警卫队和道上码头都是盟友。 如今的锦绣楼，说白了就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而有幸一窥锦绣楼全貌的孙掌柜，对乔嫣然的商业才能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除了乔嫣然，孙掌柜绝不相信还有人能够在三年之内缔造出这么大的事业来。 对此，乔嫣然却没放在心上。 她好歹活了那么多世，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在握得一手王炸的情况下，连在民国这种时代敛财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那简直是白混了！ “行！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乔嫣然把孙掌柜理好的资料拿过来翻了翻，最后叮嘱了一句。“对了，递拜帖的时候，不管哪一家，咱们的礼物都要封好，礼节不能丢。” 做生意，面子是互相给的。乔嫣然不惧任何人的刁难，但她也不能仗势欺人。 人在做，天在看，她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孙掌柜明白她的意思，再简单把北平的一些世家名人介绍给乔嫣然，等她确定好了邀请哪些人之后，孙掌柜站起身拱了拱手，恭谨地道。 “东家，内人十分想念东家，想请东家吃顿家常便饭，不知道东家是否有空？” 孙掌柜的夫人是个江南女子，做得一手好菜，身为吃货的乔嫣然曾经每天死皮赖脸地跑去孙掌柜家蹭饭。 后来孙掌柜带着家眷到北平筹备分店，乔嫣然一时找不到地方吃饭，食欲不振了好长时间。 这会儿，吃货乔嫣然听到孙掌柜要请她吃饭，当即就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芍药胭脂，收拾东西，咱们去孙先生家蹭饭去！” 当天下午，楼家来了个小厮，声称是锦绣楼的人，给楼家送邀请函。 上午才赶回来的楼元帅正跟夫人和长子说话，听到佣人的通报，想都没想就说不见。 倒是楼夫人在佣人退下之前多问了一句，这锦绣楼是什么来历，三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北平里边还有他们不清楚的东西。最后还是楼夫人一个在楼元帅手下当文职的表兄弟，说了点关于锦绣楼的消息。 19.第19章 邀请函【3】 “传闻，锦绣楼富可敌国。” 这个评价，让三人沉默了。 养兵打仗最花钱，如今锦绣楼送来邀请函，邀请少帅和夫人去参加北平新店的开业典礼，这摆明了示好，楼家是傻了才会拒绝。 四个月前他们分兵从东北南下进驻北平，虽然沿途并没有打仗，但军需损耗也有些大，若是跟锦绣楼搭上关系…… 更何况，那表兄弟还说了一句，“锦绣楼在上海势力庞大”，这让楼家父子起了结交的心思。 “这锦绣楼的老板是个能人！还不快去把人请进来！” 佣人把小厮带到，小厮客客气气地奉上了邀请函，还送了一尊晶莹剔透的玉佛给楼夫人，举止之间不卑不亢，成功地博取了楼家三人的好感。 小厮一走，楼元帅就下了决定，说要亲自去。 这会儿楼夫人站起身，啪地一巴掌拍在楼东平的手上，然后把他手里的邀请函抽了出来。 “一大把年纪了，还没一个锦绣楼的老板懂事。人家写得清清楚楚，让我和璟之去，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吧。” 楼东平是一军之帅，而锦绣楼是商贾之家，对方是尊敬楼元帅，才会在邀请函上先言明对楼东平的问候，最后邀请的是夫人和少帅。这么一来，楼家和锦绣楼都长了脸。 若一封邀请函就让楼东平亲自前往，锦绣楼的面子是有了，可别人会怎么看楼家，怎么看楼东平？ 真是，人越老越糊涂了！ 被自家夫人抢了东西教训了的楼东平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刚剔出来的光头，道：“夫人说的是。哎呀，这事儿还是你们读书人去办，我呢，只管带兵打仗就行。” 楼夫人抿唇一笑，四十的年纪风韵正好，即便楼家有了不少年轻的姨娘，可在气质和姿态上来看，楼夫人仍旧艳压群芳。 楼珏看着自家父母的“打情骂俏”，识趣地转开了视线。 他这一转头，倒是成功地把楼夫人的注意力从楼元帅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对了，璟之，你这婚事到底怎么办？乔家大小姐要是再找不回来，就当她已经死了，你立个衣冠冢，再议新的婚事！” 这恩不是不报，乔家小姐是自己跑的，不能因此让楼珏一辈子不结婚吧。 这听说过为亡妻守身的，可乔家的姑娘楼珏连她的面都没见过，让楼珏打光棍就不讲道理了。 母亲大人发话，楼珏不得不从。 “儿子这就让人再去找。若是年前还是找不到的话，母亲再帮儿子议婚吧。” 如今已经是八月了，年底只有四个月而已。楼夫人就算催得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总之，儿子松了口，这事就可以操办了。 楼夫人心里一打转，开始琢磨起，在大婚之前是不是得给儿子找几个丫头学学经验。 咳，本来这事儿楼夫人不关心的，可算了算楼珏今年二十有三，从来没听过他跟哪个女人有半点暧昧，楼夫人内心也不安，想着儿子不着急找媳妇儿是不是不行。 还好，楼夫人这猜测也只是在她心里。若是说出来被楼珏知道了的话，他一定哭笑不得。 20.第20章 邀请函【4】 “副官，去查查这个锦绣楼。” 从父母那边回来，楼珏把副官叫到自己跟前，让人去查查这个锦绣楼的资料。 龙潭虎穴楼珏是不怕的，但他还要带着母亲去，就不得不考虑多一点。 副官早已经听到前边传来的消息，很快就把关于锦绣楼的资料整理好放在楼珏的桌子上。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楼珏挑了挑眉，无声地问副官，这个锦绣楼的资料这么多吗？ 楼珏随手翻了翻，看这一堆东西，完全不像是个只有三年经营时间的铺子，这资料比起经营了好几代的世家也惶不多让。 副官笔挺地站在楼珏面前，一脸正直地道：“属下收集来的，恐怕还只是锦绣楼的冰山一角。” …… 楼珏的动作僵住了。 这么厚一叠，还只是冰山一角，这个锦绣楼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如果是富商之家，对楼家示好楼珏是百分百欢迎的。可锦绣楼这么大的家当，对楼家这么客气，恐怕心思不纯。 …… 楼珏的心思若是让乔嫣然知道了，肯定会跳起来赏他一个爆栗。 她就是想客客气气地跟所有人打交道，平平安安地赚自己的那份利。 世界这么大，她也不过是掌握先机，效仿那些跨国财团提前发财而已。 赚钱，用钱敲开更多的门，撬开更多的嘴——没人不喜欢钱，乔嫣然生意做得这么快，这么大，就是这么来的。 且说在孙掌柜家蹭饭的乔嫣然，她一个下午都在走神，总感觉有什么人在念叨她，连孙夫人跟她说话她都没注意到。 “东家，东家，您听到我说的了吗？” “……嗯，啊？呃，你说什么了？” 乔嫣然终于回了神，一脸懵懂地看着孙夫人，看得孙夫人是一阵心疼。 乔嫣然曾说过她娘早死，爹不疼，只能自力更生。到如今眼看都十九了，除了赚钱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事，身边除了两个小丫头之外，连个体己的人也没有。 没有父母，也自然不会有人去管乔嫣然的姻缘，眼看着这么漂亮的大家小姐就要嫁不出去了，孙夫人着急又心疼。 “方才夫人说，楼少帅一表人才，虽然年龄大了点，二十有三了，但配小姐您也是挺好的。” “楼少帅？” 乔嫣然有些错愕，怎么话题一下就到这人身上去了。 孙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伸手握住乔嫣然。 “你这丫头啊，眼看着你都十九快满二十了。再不嫁，就得当老姑娘了。” “噗……”乔嫣然笑了，“多谢夫人关心啦！老姑娘就老姑娘呗，夫人你看，咱们锦绣楼家大业大，难道还养不起我这一张嘴么？” “你这孩子！” 孙夫人嗔怪地拍了拍乔嫣然的手，好半天，才喟然叹息。 “我看你也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也不知道，到底哪家公子有幸入得了你的眼。不管如何，我和我家老孙都希望东家您能够福寿安康，一生幸福。” 21.第21章 邀请函【5】 “这是自然，夫人不用担心。”乔嫣然回握住孙夫人的手，“倒是夫人辛苦了，背井离乡跟着先生到北平来为我锦绣楼开新店，嫣然感激不尽。” 乔嫣然和孙夫人聊得很投机，两人的关系似母女又似姐妹，孙夫人性情敦厚，也让乔嫣然愿意跟这样的多说几句。 时间也很快就过了，眼看着锦绣楼就要开门了，最后一个晚上，孙先生激动地拉着乔嫣然谈了很久，还说邀请函发出去没有一家拒绝的，甚至还有几家言明以后会和锦绣楼多多合作，听得乔嫣然直打呵欠。 “孙先生，孙先生，这些都是您的功劳！但是您现在能不能放我去睡觉？” 她是真困，都磨了一天了，也不知道孙先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精力这么好，跟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似的。 听到乔嫣然的抱怨，孙先生尴尬地一笑。他拱手告退，临行之前叮嘱芍药和胭脂，让两人一定要早点伺候乔嫣然起床。 芍药送孙先生出去，留下胭脂伺候乔嫣然歇下。 迷迷糊糊地蜷缩在被窝里，乔嫣然嘀咕着，“胭脂啊，你说我把生意做这么大，整这么多事把自己累成狗，是不是自作自受啊？” 胭脂也早早适应了乔嫣然这时不时的抽风行为，她替乔嫣然放下帘帐，轻声回应着乔嫣然的话。 “小姐又胡说了。哪有人把自己比成狗的呀？您富可敌国，您手下的人有好日子过，对我们来说，您就是救世主。” 乔嫣然是孙先生小女的救命恩人，也是胭脂的救命恩人。 当初若不是乔嫣然在路上看到了，胭脂就要被卖到妓院里供人取乐去了。 那会儿胭脂还不叫胭脂，叫桃花，乔嫣然让芍药把她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下来，把她带回家还给她取了个新名字，给了她想象不到的优渥生活。 虽然比不上世家小姐，可胭脂已经很满意了。 她只是个乡野丫头，现在跟着小姐还能够看到很多公子贵人，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胭脂的这番话也不知道乔嫣然听到了没，也许是真的累惨了，芍药送完孙先生回来的时候，乔嫣然已经睡熟了。 芍药和胭脂相视一眼，两人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到隔壁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鸡鸣破晓，乔嫣然朦朦胧胧地一睁眼，就感觉两个影子在自己面前晃动。 她猛然惊醒，正准备喝一声“谁”时，那影子就挑开了帘帐，分别往两边挂去。 然后，乔嫣然就看到打扮得娇俏的两个小丫头，笑嘻嘻地朝她道。 “小姐，孙掌柜让我们伺候您起床了。” …… 哦，漏！ 她还想赖会儿床啊！ 于是，一大早就看到乔嫣然跟自家两个丫头进行无声的抗争。 从梳洗到梳妆，从早餐到出门，乔嫣然一直在努力的“拖后腿”，芍药和胭脂则是按照孙先生的叮嘱，在宾客正式到达锦绣楼之前把懒虫乔嫣然拖到大厅的主位上去。 眼看着实在拗不过两个丫头，乔嫣然一甩衣袖，佯怒。 “好啦，我自己过去。你们去跟着孙夫人，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22.第22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1】 乔嫣然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傻兮兮地站在门口当招财猫。 虽然对孙先生等人而言，站在锦绣楼的门口迎接各方宾客、权贵政要和世家掌门人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但在乔嫣然看来，她现在跟一个巨型的招财猫没什么区别。 来一个人，就得说一句“多谢捧场”，这跟招财猫那句“欢迎光临”有什么区别？ 招财猫人家是电子语音，她却要纯人工操作，多累啊！ 这不，没过多久乔嫣然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她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脸，在心底默默地盘算了一下到场的来宾，发现孙掌柜跟她提及的北平人士基本上都在这里了。除了一个顾家，一个前朝贝勒爷，还有楼家少帅和夫人没来之外，剩下的人都到了。 正想着，顾家的嫡二少爷跨门而来，走在他旁边一身前朝皇族装扮的，一看就知道是坤和贝勒。 坤和贝勒，人称贝勒爷，是北平的重要人物之一。 坤和虽然是前朝贵族，但他出生受封的时候，前朝正出于风雨飘摇的时期。 坤和贝勒五岁的时候，皇族分崩离析，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皇帝，那些个贵族也因为没了皇族俸禄，渐渐地没落下去了，不过这其中坤和贝勒是个例外。 坤和贝勒祖上受宠，家底不薄，前朝虽亡，他的生活却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再后来，坤和贝勒和北平的顾家、山西陕西一带的军阀阎云山交好，日子越过越好，是旧皇族里如今最有权势地位的人。 乔嫣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坤和贝勒一眼，不得不说，皇族中人果然颜值高。 坤和贝勒如今二十有七，身高看起来直逼一米八五，乔嫣然一米六八踩着高跟鞋，在他跟前仍旧不够看。 前朝皇族的衣服向来华丽贵气，贝勒爷仪表堂堂，腰间垂着一枚龙凤呈祥的玉佩，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当真给人一种整个大厅都亮了的感觉。 “这位想必就是锦绣楼的当家了，幸会幸会。” 乔嫣然看坤和的时候，坤和也正巧看到了乔嫣然，当即眼前一亮。 乔嫣然出身于乔家，在山西太原长大，但她的母亲却是出身于前朝的江南士族，所以乔嫣然有南北的特色，身材高挑容貌艳丽。 除此之外，乔嫣然在上海待了三年，在妆容的修饰上也下过功夫，一头模仿欧洲人的及腰长卷让人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胭脂轻扫，朱颜红唇。这样的人，哪怕是见多了美女的坤和贝勒也心猿意马，想和乔嫣然多说几句话。 站在坤和旁边的顾二本打算开口说话，却被坤和抢了先，他侧头看了看坤和，又看了看乔嫣然，了然地笑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锦绣小姐，顾二这厢有礼了。” 顾崇明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朝乔嫣然拱了拱手，乔嫣然弯唇浅笑，回了他一个礼。 “贝勒爷和顾少爷赏脸，锦绣楼蓬荜生辉。两位，请上座！” 23.第2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2】 这个时代没有摩登大楼，建筑技术也没达到那个程度，乔嫣然就按照现代的综合型购物中心的构建方式建了锦绣楼。 如今锦绣楼新开，一楼原本拿来容纳客流和流动商铺的大厅就变成了宴请宾客的地方，一桌桌酒席摆满了那将近一千五百平的大厅。 乔嫣然引着两人走向最前面的桌子前，那一桌十个位置已经坐了四个人，分别是北平商会的会长赵玉明、北平大学堂校长许平生、前朝大学士陶南山，还有租界特使、“中国通”威尔逊。 坤和一看桌子上坐的人，看向乔嫣然的目光更为赞赏。 “锦绣小姐一来，咱们北平的老朋友就都聚在一起了。锦绣小姐，好本事！” 坤和这句话就是纯粹地赞赏乔嫣然，没有别的意思。能够把代表不同势力的人邀请到一张桌子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得到的。 乔嫣然闻言笑得更开心。 为了把这群人都请过来给锦绣楼捧场，她可是花了心思的。 “这是诸位都看得起我锦绣楼，才会赏脸一来，锦绣在此谢过了。” 对外，乔嫣然以“锦绣”自称，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树大招风，万一那个什么土匪头子听到了她的名字，联想到自己是他们家跑路的媳妇儿，然后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再加上乔嫣然也不想再跟乔家扯上什么关系，就干脆换了一个名字。 乔嫣然也好，锦绣也好，都是这锦绣楼的主子，这一点不会有任何问题。 “哪里哪里。锦绣小姐把锦绣楼开到了咱们北平，以后北平人民就有福了。” 说话的人是赵玉明，作为北平的商会会长，赵玉明对锦绣楼到北平开分店非常欢迎。 东西南北那么多商贾世家，如今谁也比不上锦绣楼。尤其是一些外国的东西，有些还只在锦绣楼卖。也不知道这锦绣楼的当家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在各方势力面前都这么吃得开！ 赵玉明开了腔，威尔逊也不甘于人后。 这位已经三十六，标准帅大叔的“中国通”用他带着英国口音的中国话道：“锦绣小姐的锦绣楼生意越做越大了，果然是前程似锦。” “是啊。听说咱们锦绣楼在上海的总店可是常年人流不断，富贵人家每日都要逛一逛锦绣楼，普通人家则是以拥有锦绣楼的东西为荣。” “何止啊！我家夫人知道了之后，都吵着来要逛一逛呢！” “我家的也是！” …… 在座的都是人精，好听的话一句接一句，直接把乔嫣然捧上了天。 乔嫣然面子上笑得灿烂，心里却保持着冷静。 这些人的话听听就行了，当不得真。若真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锦绣楼离关门也不远了。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坤和贝勒拉着顾崇明落了座。顾崇明看了余下的四个座位，这一头一尾，想必应该是锦绣和这分店掌柜孙先生的，那剩下的那两个挨着乔嫣然右手边的座位…… 24.第24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3】 “锦绣小姐，原来我和贝勒爷不是最后来的啊！”顾崇明开玩笑地道。 按照道理来说，北平城该来的都来了，还有两个位置会是给谁的？ 乔嫣然注意到顾崇明的视线，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忽然耳尖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瞬间灿烂地笑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诸位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迎接这最后的两位？” 百人的近卫队开道，前前后后一溜儿八辆军车护住中间的黑色轿车，就那么稳稳地停在了锦绣楼的大门口。 楼珏伸手打开车门，长腿一伸，从车里出来。 上午十点，在八月的艳阳下，他抬头看了看眼前气派的锦绣楼，微眯起眼睛。 这段时间他专心于军中事务，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气派的锦绣楼，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一侧身，楼珏那带着白手套的手放在了后座的车把上，稍微用力，他把车门打开，朝车里的人伸出手去。 因为锦绣楼今日新店开门，门口老早就为了一大批看热闹的群众。眼看着一个个世家公子和达官贵人都来了，连贝勒爷都出现了，却没想到，最后压轴出场的，竟然是楼家的人！ “这楼少帅亲自开门，你们猜猜，这后边坐的是谁？” 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人提问题，当即旁边就有人回答了他。 “还能是谁？肯定是楼家的女眷呗！哎，听说了没，前几天楼元帅把家眷全都迁到咱北平来了！” “楼家真是厉害！北平这么多年谁都没能进来，唯有楼家了！” 楼珏耳聪目明，周围人群里的窃窃私语他都听得到，但他对这些评论不予理会，只是专心把车里的楼夫人扶出来。 “母亲，到了。” 楼夫人穿的是一件正红色的袄裙，料子上秀着繁复的牡丹图，显得富贵又大气。 她把手放在楼珏的手中，慢慢地下了车，而听到动静正带着一群宾客往外走的乔嫣然一步跨出锦绣楼，就和楼夫人对上了眼。 乔嫣然的脚步一顿。 她完全没想过，楼夫人竟然能够这么漂亮。 四十出头的妇人，不管是面容还是身材，都跟二十七八的人没有差别。一身正红色的袄裙，硬生生给人一种母仪天下的感觉。那眉眼之间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让乔嫣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第一世那些“不老妖精”们。 不知道白娘子赵雅芝跟楼夫人比起来，谁会更甚一筹？ 乔嫣然想着，目光投向了楼夫人身边背对着她的男人。 看男人的背影，乔嫣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她在那瞬间还没想起是谁来，对方就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乔嫣然脚下的高跟鞋一崴…… “当家的……” “锦绣小姐……” “哎……” …… 四周惊声一片，落后乔嫣然一步的坤和和顾崇明想去抢人，奈何乔嫣然是往前摔的，眼看着就要磕在地上了，一双手斜里伸过来把人托住了，乔嫣然栽进了那人的怀里。 一时间，众人悬在半空中的心放回了心窝里。 25.第25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4】 “这好像，是我第二次救你。”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还带着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了她的耳廓上，乔嫣然耳根子瞬间红了个彻底，窘迫得不行。 她的手无意识地抓住楼珏的衣袖，有些慌乱地从楼珏怀里爬起来，楼珏也顺势放开了她，目光从头到尾把人打量了一遍。 今日的乔嫣然美目倩兮，很漂亮。 楼珏完全没想到，三天前在火车站救的人竟然会是锦绣楼的当家。想起她冲自己傻兮兮地流鼻血的样子，楼珏就忍不住想笑。 看男人能看到失神，看到流鼻血，这么可爱的也就这傻丫头了。 微抿的唇角悄悄地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楼珏以为没人会注意，而楼夫人却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楼夫人看了看刚站稳的乔嫣然，对方的面容和身段都不错，虽然无袖的旗袍看起来不大合规矩，但毕竟是新时代，露个胳膊也还可以接受。 更何况，这身衣服穿在乔嫣然的身上，更显得身形玲珑，艳压群芳。 不管怎么说，从儿子那里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波动，楼夫人就有了心思。 在一个做娘的眼中，儿子好才是真的好。楼夫人可不是老古董，这小夫妻的日子，她绝不干涉太多。 有了这么个基调，楼夫人便放下了架子，主动和乔嫣然搭讪。 “锦绣小姐没事吧？” 楼夫人的手温温的，八月的天气里，握住乔嫣然的手也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她的眼神透着亲近的意思，乔嫣然心里一惊的同时也顺着楼夫人的话往下答。 “多谢夫人关心，我没事。也多谢少帅的救命之恩，看来咱们俩，还真是有、缘、分！” 乔嫣然故意当着楼夫人的面把最后三个字咬得重了一些，果然，在楼夫人的眼中看到了探究的眼神。可乔嫣然并不打算多说，而是很快的转移话题。 “夫人和少帅既然到了，我们先里边请，坐下来慢慢说。” 没道理让这一群身份尊贵的人站在大门口寒暄的，乔嫣然就着楼夫人握着她的手的姿势，贴心地扶着人往里走，顺势把楼珏挤到后边去了。 楼珏看着乔嫣然的背影，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丫头是在蓄意报复。 她别的不为，大概就为了自己对她说的“第二次”。 女人呐，总是这么小心眼！ 不就是调侃了一句么，这么小心眼，可不像是锦绣楼的当家！ 楼少帅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檐，跟在乔嫣然和楼夫人的脚步进去。顾二和贝勒爷分开，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在楼珏的旁边，一下子三个年轻人吸引了堂中所有人的视线。 楼珏，贝勒爷，顾崇明，这是北平年轻一代里的标杆。 二十多的年纪，相貌和能力一流，姑娘家的梦中情人啊！ 走在最前边的乔嫣然和楼夫人虽然看不到后边的情形，但众人灼灼的目光她们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因此，楼夫人拍了拍两人交叠的在一起的手，低声道。 “锦绣姑娘，你对我们家楼珏怎么看？” 26.第26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5】 …… 楼夫人的一句“怎么看”，让乔嫣然不好答话。 说实话，她想“脱了衣服看”，但这种瞎说的大实话说出来会吓到楼夫人的吧。 没想到她就那么“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的男人，竟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乔嫣然认真地审视自己，开始想，如果从现在开始好好表现，那么她嫁进楼家的几率是多少？ 开玩笑，楼珏这么一只巨型的高富帅搁她面前，她还能让人跑了？ 一加一等于二，她乔嫣然和楼珏加在一起，结果肯定不是“二”。 这么想着，乔嫣然笑眯眯地搂住楼夫人的胳膊。 “楼少帅一表人才，哪家姑娘不想嫁。” 她的回答已经给了，楼夫人到底怎么想，乔嫣然就不知道了。不过，乔嫣然觉得楼夫人应该懂她的意思。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楼夫人也是位奇女子。 有人说，这楼夫人是前朝郡主，年轻时候对楼元帅这个一介马夫一见钟情，死活都要嫁给一个穷小伙，还因此和家里断了关系。 按照童话里讲的，接下来应该是马夫楼元帅励精图治，很快打脸老丈人，让老丈人一家悔不当初。 可是，现实狠狠地打了楼家一巴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楼元帅就被迫拖家带口的四处流亡，辗转无数地方，最终还是在一片荒芜的北大荒落了脚。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这个时候楼夫人做出了一个非常意外的决定，就是送自己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去留学。 于是，年仅十岁的楼珏就被楼夫人送去了德国，直到五年前，也就是楼珏十八岁那一年才回来。 一晃就是八年不见，楼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这份胸襟就算是放在乔嫣然的第一世，也未必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所以，乔嫣然觉得她能和楼夫人合得来。 果然，楼夫人听到乔嫣然的回答之后，满意的笑了。 “我刚从老家到北平，锦绣姑娘若是没事的话，不如过来陪我转转这北平城。” 楼夫人递杆子，乔嫣然顺着往上爬，两人你来我往，一下子就敲定了很多事，让乔嫣然不由得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入座的时候，楼夫人自然地坐了主位下边的位置，并随手把乔嫣然拉着坐在了主位上，而楼少帅则顺着楼夫人坐了下去。 从楼夫人的角度看，左边是乔嫣然，右边是儿子楼珏，这座位她满意极了。 而乔嫣然在桌上的得体举止和进退有度，也让楼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一顿饭吃完，她就已经决定了，不管儿子答不答应，她是一定要让乔嫣然给她做媳妇儿的。 这么聪明的媳妇儿上哪儿找去？这以后楼珏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乔嫣然最适合不过了！ 就算楼珏身上还有一桩婚事，那不是乔家小姐跑了么，要么装没有这事，要么想办法把婚事给解了，总之，不能委屈了她中意的“锦绣姑娘”。 熟不知，乔嫣然就是锦绣，锦绣就是乔嫣然。乔嫣然不说，大家都这么误会着，真是作死了。 27.第27章 少帅，约吗？【1】 一场开张宴结束，锦绣楼漂漂亮亮地来了个开门红，宾主尽欢，大晚上收拾好了事务，乔嫣然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笑得嘴都合不拢，让芍药和胭脂看了个稀罕。 “小姐，你笑得这么开心，到底是为什么啊？给我们讲讲呗？” 胭脂的年纪小一些，好奇心也重一些，但胭脂问这话的时候，芍药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儿，偷偷地溜到乔嫣然床前跟着听。 乔嫣然看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一眼，一脸傲娇。 “我不告诉你。” …… 芍药当即就被打击了。这丫头一被乔嫣然打击，就会说错话。比如—— “胭脂你也不用问了，咱们小姐笑成这样，肯定是发春了。” …… 乔嫣然当即就黑脸了。 她怒道： “什么叫做姑奶奶我发春了，嗯？！我跟你们俩说，我在火车站看上的男人，就是楼家的楼少帅！你们俩还敢说我没眼光，哼哼哼！” 话一说完，乔嫣然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妈哒！这年头，丫头都欺负主子了，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啊！ 不行，她要把芍药逐出家门，哼！也不是说芍药有多聪明，能够从乔嫣然的嘴里套到话。 乔嫣然原本就没打算瞒着芍药和胭脂，这嬉嬉笑笑之间就把自己的心思传递出去，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偏生旁人还没察觉到什么！ “可是小姐，楼少帅会看上您吗？”胭脂一脸懵懂地问。 今儿个隔着人群，她和芍药都看到了楼少帅，也确实被那挺拔的身姿吸引到了。 除了楼少帅之外，她们俩还看到了顾家少爷和贝勒爷。 “北平三杰”果然不错，跟上海的“四少”比起来分毫不差，小姐若是从里面挑个人嫁了，也算门当户对。 胭脂这种不带任何心机的话非常淳朴，可也着实问得乔嫣然心里没底。 她知道，楼夫人是中意她的。 两个人气场相合，楼夫人的心思她懂，她的心思楼夫人了解，这很好。可是楼珏对她怎么看？ 第一面她在人群中被挤倒，是他救了她一回。多好的英雄救美，结果她却冲着人家流鼻血，脸都丢光了。 第二面她在众目睽睽之中崴到脚，差点没摔个狗吃屎，还是他救了她。 这种蠢死了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再想想楼珏凑到她耳边说的那句“这是我第二次救你”，扑面而来的嘲讽和嫌弃怎么破？ 乔嫣然略烦恼地抓了抓头，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前院跑进来汇报，说是“楼府有请”，乔嫣然就在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儿。 “是楼夫人吗？” 乔嫣然问了一句，对方回答说“是”，乔嫣然心里更加有底。 她让芍药和胭脂给她梳妆，做了个寻常小姐的装扮，不浮夸不奢华，跟昨儿那明艳的妆容完全不一样，少了份妩媚与成熟，多了点清纯与淡雅，就这么单刀赴会。 一旁，孙夫人听到消息也过来看看，乔嫣然就把芍药和胭脂交给她来安排。 28.第28章 少帅，约吗？【2】 值得提一提的是，由于孙先生的强烈要求，乔嫣然不住客栈，搬到了锦绣楼的后院和孙先生一家住在一起。 乔嫣然住在锦绣楼后院的正楼，孙先生一家住偏院，如此一来孙先生不担心乔嫣然的安危，也方便议事。而乔嫣然也可以更加方便地蹭孙夫人的手艺，好好慰劳自己的肚子。 “我看呐，当家的跟楼少帅有戏。” 孙夫人目送乔嫣然出府，跟旁边的芍药和胭脂道。 芍药没吭声，目光追着楼府的车子走远。胭脂听着孙夫人的话，跟着附和。 “这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孙先生和其他掌柜先生再也不担心小姐嫁不出去了。” “你这丫头……” 孙夫人笑了笑，不计较胭脂的失言。 胭脂性子活泼，也没什么心机，乔嫣然都不管，她也不会多说。 而此刻，坐在楼家车中的乔嫣然已经跟司机聊了起来。 她对楼家知道得不多，上门拜访又不能失礼，必须对里边的行情多多了解才行。 只不过这司机是个闷葫芦，乔嫣然问十句，他才不痛不痒地回答上一句，弄得乔嫣然自己都问不下去了。 好的是北平不大，没过多久，车子拐过一条巷道，开进了楼家的院子。乔嫣然抬眼看去，就看到楼夫人带着一群家眷在大门口等着她。 乔嫣然简直是，受宠若惊！没人想过，楼夫人会用这么大的阵仗来欢迎乔嫣然。 一大家子女眷全都站在门口等她，这种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一瞬间，乔嫣然有了一种当楼家少奶奶的感觉。 这要不是少奶奶，还能是什么才能让楼家众人这么欢迎她？ 而不明真相的楼家吃瓜群众在看到乔嫣然的时候，也有这种微妙的想法——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大太太何必兴师动众地把所有人都叫出来？ 这当然是楼夫人的算计。 她想看看，乔嫣然经商的本事厉害，不知道这处理家庭关系的手段如何。 楼家这么大一家子，乔嫣然若是嫁给楼珏，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也是要落到她的肩上的。 如果乔嫣然在这个问题上过不了关，楼夫人就得酌情考虑一下了。 怎么着也不能招个媳妇儿进来，就把一团和睦的家庭给整得鸡飞狗跳的吧？ 楼夫人的心思，乔嫣然虽然没猜到分毫不差的地步，但也看出了，这是看她和楼家人相处得怎么样。 于是，乔嫣然在心里小小的吐槽：妈哒，这还没进门呢，就得学着跟三姑六婆相处，真是坑死姑奶奶了。 心里这么吐槽着，乔嫣然却摆出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迎上去，率先给楼夫人问安。 “夫人今天气色真好，光彩照人的，锦绣真是羡慕死了。” 开口第一句话，乔嫣然就拉近了和楼夫人的距离，给那些还在打量她的楼家女眷来了个下马威。 她肯定是没心思跟楼家这群女眷天天斗心眼的，所以一开始就必须借助楼夫人的威势，让这些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29.第29章 少帅，约吗？【3】 虽然乔嫣然在外八面玲珑，人人都夸她厉害，可对楼家府里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女眷来说，还是楼夫人的威势更好用。 对于乔嫣然的借势之举，楼夫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就会讨我开心。” 乔嫣然想抱大腿，楼夫人就把大腿明晃晃地伸出来给她抱。楼家女眷看到这一幕，也都跟着笑起来，对乔嫣然交口称赞。 一行人把楼夫人和乔嫣然簇拥回了大厅，零零落落地坐了下来，陪两人聊天。 女眷之间的话题，无非就是一些胭脂水粉，妆容打扮。这些话题对乔嫣然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锦绣楼本身就销售各种胭脂水粉，还借此推行了很多后世才开始流行的妆容服饰，比如昨天乔嫣然穿的那件无袖旗袍。 在传统人家眼里，胳膊腿儿都是不能露出来的。但是如果服装设计得合理大方，总会有人买单。 有乔嫣然做宣传，上海滩不少名媛纷纷效仿，然后形成一种风潮，原本不能露的胳膊，就这么露出来也没人大肆批判了。 趁这个机会，乔嫣然把自己带过来的礼都分了出去。 在最后一盒胭脂送出去的时候，乔嫣然偷偷给自己点个赞。 还好今天出门准备得多，不然怎么应对这么多楼家女眷？ 看着楼家女眷拿着自己送出去的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互相聊着，乔嫣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楼夫人觉得很满意，一手把人从位置上拉起来，朗声道：“你们先聊着，锦绣陪我去花园喝喝茶，等会儿中午一起吃饭。” “是，夫人。” 楼家女眷没人敢忤逆楼夫人，乔嫣然就跟在楼夫人的后面，闲逛起了整个楼府。 “楼府是在原来一个大臣的宅子上建起来的，楼珏早早地让人在北平买了地，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把宅子建起来。到宅子建好了之后，他们父子俩就把东北军的重心从东北迁到了北平。” 楼夫人给乔嫣然讲这宅子的来历，乔嫣然认真的听着，也时不时在中间穿上几句自己的看法。 这宅子是楼珏设计的，所以风格也比较欧化一些，跟现代建筑相差不大。 楼府后边的草地花园，更是完全抛弃了传统宅邸的假山流水，成片地种植着花草。 “楼珏说，这个东西叫玫瑰，在西方代表爱情。我看着这颜色鲜艳，也很喜欢，你呢？” 楼夫人指着眼前开得灿烂的红玫瑰对乔嫣然道，而乔嫣然看着满花圃的红玫瑰，说不喜欢是假的。 也不知道楼珏用了什么方法，这个季节本来应该快凋落的玫瑰竟然开得这么灿烂，挺意外的。 看起来不苟言笑，嘴还有点欠的严肃楼少帅，竟然还会打理花花草草，乔嫣然再一次刷新了对楼珏的认识。 这个时候，楼夫人指着花园旁边不远处的一幢建筑道：“楼珏不住主楼，他的书房和卧室都在那里。从书房的窗户看过来，正好可以看到整个花园。” 啧！会享受啊！ 30.第30章 少帅，约吗？【4】 乔嫣然忽然觉得自己白穿了这么多次——不管是哪一世，她从来没好好地静下来享受自己的生活。 从最初的慌乱，到为生存疲于奔命，再不然就是深陷各种苦逼剧情里无法解脱，这闲来无事在自家宅子里种种花，乔嫣然从来没做过。 楼珏，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还是个不坑爹的二代骑马射箭无一不通，诗词歌赋听说也不错，在德国的时候还学过油画，跳过现代舞，当过厨师和花匠。楼珏就像是个万花筒，她靠近他多一点，就会发现他更多的才能，从而被迷得更加无法自拔。 乔嫣然有些失神，楼夫人则趁势在旁边一推。 “今天楼珏也没出去，就在书房里待着。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起能够聊的话题更多，你就去坐坐吧。” 于是，乔嫣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楼夫人半推半送的站在了副楼的门口。 临到了门口，楼夫人又突然之间说，她还有件事忘记了吩咐管家，随后就扔下乔嫣然一个人回了主楼。 乔嫣然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的建筑，觉得楼夫人的借口真的很俗套。 替儿子做媒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赶得上第一世渴盼子女婚嫁的妈妈们了。 也罢，都到门口了，要是不进去看看就不是她乔嫣然！ 于是，乔嫣然踩上台阶，进到了大厅里。 很意外的是，大厅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副楼外面没守卫，副楼里面没佣人，楼珏的安全意识也未免太差了吧？ 乔嫣然一脸疑惑地朝里面走，顺着大厅过去，先到的是书房。她伸手敲了敲门，结果却没有任何应答。 等了好一会儿，乔嫣然没了耐心，伸手打开了书房的门。 令人意外的是，书房里也同样是空无一人，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乔嫣然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她不是进来偷看军事机密的，但是眼下就她孤身一人，到时候真被人误会了，她也说不清楚。 难道，这是楼家的圈套？ 是楼夫人的，还是楼珏的？或者这两个人都有？ 如果是，那为什么？ 锦绣楼和楼家素来没什么交集，就昨天北平分店开门，乔嫣然请两人捧了次场而已。她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楼家，那就更没道理会被楼家摆一道。 想到这里，乔嫣然决定先退出去为妙。 可就在这个时候，乔嫣然看到了书房正中间挂着的一副画。 这是一幅油画，民国时期在书房里挂油画的人不多，更何况还是一幅世界地图的油画。乔嫣然眯了眯眼睛，想起楼珏在德国留学时学过画画的事情，不由得把这两者串了起来。 看着那曾经十分熟悉的世界地图，乔嫣然有些失神。 她穿越重生了这么多次，能看到世界地图的，也只有第一世和现在而已。 作为一个顶级吃货，她真的好怀念美国那便宜到几乎不要钱的海鲜，意大利的肉酱面，法国的焗蜗牛等等等等。 林林总总，想起来就让人口水直流啊！ 31.第31章 少帅，约吗？【5】 乔嫣然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地图上摸了摸，想起自己曾经旅行过的地方，再想想锦绣楼如今即将遍布全球的商船，心底起了一点小心思。 等她克服了晕船的毛病，不如就跟着商船去环游世界去？ 民国时代的世界各地究竟是什么样？应该有什么景点还没被开发吧？要不要趁的地盘还没完全分完的时候，买个小岛自立为王去？ 乔嫣然在油画前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走了。她往后一退，动作轻巧地避开了书桌后的椅子，但就在这瞬间，她听到了一道重击声。 砰——地一声，闷响。 乔嫣然对声音很敏感。 这道声音里蕴含的力道不浅，有点像是拳头打在沙包上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声，砰，乔嫣然循声望去，发现书房的侧边有一道“隐形”的门。 门的颜色跟墙壁的颜色一模一样，但是那道门并没有关闭，留了一道很明显的缝隙在那里。那闷闷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乔嫣然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朝那道门走去。 纤细的手指触及门板，乔嫣然的动作很轻，缓缓地推开了门。 砰—— 重击声越来越清楚，乔嫣然的心也随着那重击声猛地一跳，差点条件反射地叫了出来。 不过，门已经打开了，里面的情形也尽数落进了乔嫣然的眼里。 只见一道健硕的身影背对着她，手上缠着白色的纱布，正用力地朝他面前的沙包打去。 还真的是拳击！ 乔嫣然的心跳急速地上升着，那人一记记砸在沙包上的重拳像是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热血沸腾。 没想到楼家少帅竟然会打拳！ 会写诗，会画画，一身军装看起来那么严谨、那么高冷矜持的男人，竟然会光着上身在这里挥汗如雨的打拳！ 那么问题来了—— 还有什么事是楼珏不会干的？ 楼珏似乎对背后的窥视毫无所觉，仍旧举起拳头不断地朝沙包进攻。一连串的重击之下，汗水很快布满了全身，顺着光洁的背脊滑落没入腰间。 军绿色的长裤在腰际的地方明显颜色变深了，那是被汗水打湿了出现的颜色，所以足以证明，楼珏的拳击不是耍帅而已。 乔嫣然看着看着，身子就往旁边一歪，靠在门框上继续盯着那道背影。 砰，砰，砰，砰—— 声音在半封闭的训练室里不断回荡，除此之外，乔嫣然都听不到别的声音。 两个人就这么一静一动地待着，没人出声，也没其他人来打扰，直到楼珏的力气用得差不多了，呼吸频率也越来越急促的时候，乔嫣然抬起了手，送给了楼珏一串响亮的掌声。 如此充满力量的拳，乔嫣然以前也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当然，电视上的肌肉男可没有楼少帅这张帅脸，所以此处应当给点掌声。 听到掌声的楼珏仍旧没有转身，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在他身后看着他。而乔嫣然走近了一些，近距离观察那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努力地克制想上去摸一把的冲动。 32.第32章 少帅，约吗？【6】 摔倒、流鼻血、崴脚，乔嫣然在楼珏面前做的丢脸事够多的了，这要真的跑过去摸一把，乔嫣然怕楼珏把她当沙包揍啊！ 她身子娇贵，没准楼珏一记重拳就把她ko掉，她又要再穿越一次。 目前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乔嫣然还不想死，她要好好的活着，所以不得不按捺下内心的冲动。 “楼少帅打拳的姿势很漂亮，这一身肌肉真闪亮。” 乔嫣然由衷地赞叹，人鱼线、八块腹肌什么的，她终于不只是在电视里看到了。 总有人说当兵的身材好，阅兵仪式上的挺拔身影确实看得人热血沸腾的，可那毕竟太遥远。 而欧美系的猛男虽然肯把肌肉秀出来，不过乔嫣然还是喜欢稍微含蓄一点的。 记得穿越前的国民老公孙杨和宁泽涛那肌肉就挺不错的，乔嫣然的审美也只能到这个程度而已。 然而，楼帅的肌肉要比这两位更让乔嫣然痴迷一些。 就这麦色的肌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高冷贵气，国民老公什么的还是嫩了点。 对于乔嫣然的赞赏，楼珏的表情没有分毫的变化。他一圈圈地解去自己手上缠着的纱布，转过身面对乔嫣然。 “锦绣小姐有什么事吗？” 噗…… 这一瞬间，乔嫣然受到的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试想一下，当一个很man，很帅气的男人，带着一身汗水和荷尔蒙，顶着一张面瘫俊脸问你“有什么事吗”的时候，乔嫣然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变成花痴，直接跪倒在对方脚下。 她在瞬间懂得了如狼似虎是什么意思，然而楼珏静静地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有些危险，乔嫣然还不敢放肆。 啊！！！ 上，不上？上，不上？上，不上？ 乔嫣然来回地摇摆着，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不行不行，不能再那么丢脸了。再丢下去，别说楼珏看不起她，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乔嫣然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冷静下来，却在下一刻悲剧地发现自己的鼻稍间全都是楼珏的汗味，于是，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放弃了挣扎。 “那个……” “嗯？” 乔嫣然的声音小如蚊蝇，楼珏喉咙微动，带出一道疑问的声音。 “少帅……” “我听见了。” 楼珏垂下眼睑继续专心去解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上的纱布，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看都像是乔嫣然在给楼珏道歉。 此刻乔嫣然的内心是崩溃的。 楼珏这人怎么这么难搞？ 正常情况下，男女主的对白难道不是，女主小声的，男主也跟着温柔地，两人一问一答相处愉快吗？ 为什么她的强大气场到淡定面瘫的楼珏面前，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是喜欢气势强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能够让人心服口服，可一开始就把她压得这么死，以后岂不是没好日子过了？ 乔嫣然抬起头，最后偷看了楼珏一眼，心一横，声音抬高，几乎是用“吼”地说道。 “少帅，约吗！” 33.第33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1】 不用说，乔嫣然的脸已经丢完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丢完了，所以她便再也没有顾忌，放肆地打量着眼前的美好肉体。 也不知道楼珏对她印象如何，若是不喜欢她的话，那此刻就是她最后能看到这具肉体的机会。如此一来，她更要看个够！ 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呐！不能放过！ 然而，楼珏所有的反应乔嫣然都预料到了，唯独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这样！ 只见把纱布解完的楼珏手一抬，用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脸无奈地道。 “不用喊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 这种霸道总裁的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对？眼前这货明明是个少帅啊，跟霸道总裁…… 好吧，这两者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共同点的！ 霸道总裁在公司里霸道，楼少帅在军队里霸道，都是套路！ 乔嫣然从错愕和震惊之中逐渐回过神来，重新构筑好了自己的心理防线，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气场。 “少帅既然听到了，那您的回答是……” 楼珏笑了笑—— 对，他真的笑了，闪亮的八颗牙齿在乔嫣然面前一闪而过，震得乔嫣然差点失去了思考能力。 “锦绣小姐说的‘约’，是约会的意思吗？” 楼珏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下唇，忽然之间弯下腰凑到离乔嫣然的脸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反问她。 “那就得先问问，锦绣小姐想怎么约了。” ！！！ 谁说这是小鲜肉的？！ 这分明是个老司机！这么娴熟地撩妹技能，果然是留过洋的！简直是堪比那个叫什么聪的老公！ 乔嫣然眯起了眼睛，开始上下打量楼珏，并认真思考，楼珏这货在德国留学期间到底约了多少个妹纸的严肃问题。 老外在感情方面想来热辣奔放，楼珏长得这么可口，要说没被妹纸扑倒，乔嫣然不相信。 可一想到自己看上的不是原装货，乔嫣然表示她有点小心塞。 “算了，不约了。” 乔嫣然没了兴致，转开视线打算先撤退，可是楼珏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偷偷地在门后面看了那么久，炽热的目光害得他不得不加大训练量和时间，生怕被看不起。 虽然平时的训练量也不小，但这么大汗淋漓的时候，绝对是屈指可数的。 耗费了那么多汗水，换来的却是“不约了”，这种打击显而易见。 所以，楼珏毫不客气地抓住了乔嫣然的手臂，强行把人拉到自己跟前。 然后，乔嫣然又发现自己一脸懵逼了。 两人几乎是贴着站的，一米六八的乔嫣然在一米八八的楼珏面前，上演了最萌身高差。 他的下巴碰到她的额头，他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他的肌肤贴着她的掌心，已经懵逼了很多次的乔嫣然只听见一道带着喘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锦绣小姐把楼某当成什么了？” 这略带威胁的声音让乔嫣然欲哭无泪。 这算什么？ 自己约的汉，就算是哭着也要约完么？ 楼夫人，您在哪儿？救命呐！！！ 34.第34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2】 乔嫣然哭丧着脸的表情把楼珏逗乐了。 面瘫高冷男神似乎完全放下了他的角色属性，不仅不高冷了，还玩起了微笑杀，抹唇杀，和摸头杀。 摸了摸“可怜兮兮”的乔嫣然的头，楼珏轻声地在乔嫣然耳边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于是，乔嫣然还真的就这么傻、乎、乎等上了。 眼看着楼珏都去了十分钟了，乔嫣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和楼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清楚了，乔嫣然又免不了一番哀嚎。 她穿越了太多次，时常装疯卖傻各种忽悠，已经是演戏演成了习惯。可为什么楼珏的人设也跟着这么多变？ 他这么不（老）正（司）经（机），楼元帅和楼夫人知道吗？ 别笑！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本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段子手，结果才发现楼珏颠覆人设的本事不比她差。这么一来，乔嫣然就得好好考虑一下，跟楼珏搅合在一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乔嫣然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逗比嫣然挥着拳头，冲冷漠脸嫣然道：楼少帅身高腿长有颜值，还有一个元帅老爹做靠山，这样高品质的男人不能放过！ 冷漠脸嫣然不为所动：他表里不一。 逗比嫣然：他帅！ 冷漠脸嫣然：他表里不一。 逗比嫣然：他实力雄厚，是根好大腿。可以抱！ 冷漠脸嫣然：他表里不一。 逗比嫣然：…… 好吧，“表里不一”四个字足以抹杀很多东西。 一个人长得再好看，若是衣冠禽兽的话，还不如长得普普通通、一心向善。 更何况，乔嫣然不想自己被卖了还傻乎乎地在一旁帮忙数钱。 她知道，自己虽然经历了很多，懂了很多，但仍旧不是人精。 比起那些天生的政客和阴谋家，她哪怕富可敌国，也还是玩不赢人家。 而在方才那短暂的交锋里，乔嫣然就发现自己比不过楼珏。 这个男人太出色，让乔嫣然起了退缩的心思。 可是，这样一个男人，偏偏又是女性杀手。 乔嫣然脑子里天人交战，分不出胜负，一直到楼珏换好衣服出来，她也没做好决定。 楼珏远远地看着垂着眉眼思考的乔嫣然，黑色的瞳孔里情绪涌动。 如果说火车站里那微不可察的微笑是楼珏突然之间表情坏了的话，那么现在，楼珏十分确定自己的想法，他要眼前这个人。 那第一抹水粉在他的心湖荡开了涟漪，第二眼红唇卷发性感迷人，如今这一身青白淡雅得似月下佳人，楼珏想，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如此的冲动。 一见留心，二见动情，三见定终身，楼珏不是拖沓的性子，他看上了的，就一定会去争取。 也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过去，也不管有多大的阻力，都拦不住他的脚步。 专执，坚定，这就是楼珏的特点。 笔直的长腿迈开，楼珏几步就跨到了乔嫣然的跟前，低头微笑着道： “想去哪里？听你的。” 35.第35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3】 苏！苏！苏！ 帅！帅！帅！ 乔嫣然脑子里的“冷漠脸”在瞬间就被k.o.掉了，只剩下“逗比脸”双眼冒着爱心，努力地蹦跶着想要扑到楼珏的身上去。 乔嫣然有些恼羞成怒，一脚将脑子里“逗比花痴小嫣然”踹到了千里之外，抬起头一脸愉快地回应楼珏。 “北平是楼少帅的地盘，当然是楼少帅说了算。” 已经被踹远的“逗比花痴小嫣然”咆哮：卖萌可耻！乔嫣然你竟然重色轻友！ 楼珏想了想，也是，锦绣到北平不过三天的时间，又一直忙于锦绣楼开张，对北平知道的确实不多。 脑子里转过几个地方，楼珏想到了主意，朝乔嫣然伸出手去。 “锦绣小姐，走吧。” 乔嫣然看到伸手自己面前那只修长匀称的手——楼珏掌心的薄茧一眼可见，却没有弱化这双手的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有力的感觉。这么一只手，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乔嫣然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楼珏当即就握住了她的手，自然地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 这不是乔嫣然第一次跟男人牵手，但绝对是最震撼的一次。 旁人能不能体会是一回事，她只想说说此刻自己的感觉。 楼珏的掌心炽热，还有点潮，但手指很有力，将她的手稳稳地包裹在里面，似乎永远不担心会脱手。 这种紧实的感觉传递到乔嫣然的脑子里，更是逐渐演化成了一种暖意包裹住她的心和她整个人。 他牵着他，稳稳地往前走，而乔嫣然的感觉却像是在飘。 实实在在的，乔嫣然动心了。 如果说先前她看他还是在颜值上，那此刻，乔嫣然喜欢的是楼珏整个人。 颜值，身份，最重要的是安全感。 帅哥何其多，身份尊贵的人也不少，财富权贵都是浮云，愿意给你踏踏实实安全感的人，才是好归宿。 楼珏牵着乔嫣然的手，其实心里也很紧张，生怕乔嫣然一个不自在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奈何他长了一张很具有欺骗性的脸，一脸正直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出“我在紧张”的意思。 两人从书房出来，进了大厅却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大厅侧面的小门出去。等到楼珏在乔嫣然前面让开了身影，乔嫣然看着眼前并排着的三辆汽车，猝防不及地被炫了一脸的富。 讲真，楼少帅，你的撩妹技能满分，在下佩服！ 颜值满分，气场满分的情况下，楼珏还紧接着秀了三辆私车，怎么能不佩服？ 楼珏看着一脸呆滞的乔嫣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认真地道：“不用担心，我车技很好。” …… 很好！ 乔嫣然看着楼珏头顶上那闪闪亮亮的“老司机”光环，不由得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 她这一笑，楼珏没能够get到笑点，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这个……有什么好笑的？” 乔嫣然挥了挥手，示意她笑和楼珏无关。 “上车吧。让我看看，你这个老司机的车技到底有多好！” 36.第36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4】 开车出去兜兜风…… 这个在现代看来无比寻常的撩妹方式，在民国时代真不多见。 民国的世族少爷都是只坐车不开车的，像楼珏这样的还真不多见。不过乔嫣然对后座的兴趣也不大，喜欢自己开车或者是坐在视野开阔的副驾的感觉。 楼珏替乔嫣然开了副驾的车门，自己则是绕到另外一边上车，然后动作娴熟地发动车子，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 经过楼家门口的岗哨时，士兵看到楼珏亲自在开车，没有半分意外。敬了个军礼之后，快速地打开大门目送两人远去。 对北平，乔嫣然是没什么印象的。 第一世的时候，她呆在上海，北京只是去旅游过一次。 现代的北京跟民国时候的北平，除了紫禁城没变化之外，其他地方基本大变样。 大北京在现代都规划到河北境内去了，进一次皇城能够在层层环线上堵半天，也是醉了。 楼珏开着车，车子在并不算太宽敞的街道里穿行而过，乔嫣然侧着头看着外边的商铺，一种历史感油然而生。 如果按照年份来算的话，此时距离八国联军侵华已经十年，日历上的时间是1910年8月9号，比第一世乔嫣然出生的时间还早了八十多年。 旧城墙和旧建筑，在这个时候没人当宝，可到了后世却是一处处景点。乔嫣然的视线从老旧的巷道口的古树上掠过，心底盘算着要不要趁机在北平里多买几个四合院，可转念一想，又笑了。 这宅子买得再多也没用，自己怎么都用不着。历史从十年前就开始有了改变，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谁知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想到这里，乔嫣然收回视线，看向旁边认真开车的楼珏。 其实，楼珏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用余光在观察乔嫣然。 看她姣好的面容，看她专注的神情，看她认真的模样，所以，乔嫣然忽然之间像是看透什么的浅笑，也落入了楼珏的眼里。 锦绣是个有秘密的人。 对于这点，楼珏一开始就很清楚。 没有秘密，能够以一己之力开创锦绣楼，并在上海站稳脚跟，甚至把分店开到北平来？ 可谁没有秘密？ 楼珏也有很多事情是锦绣不知道的，如果锦绣愿意的话，这些秘密可以分享。 因为一个女人强大神秘而放弃追逐，他楼珏也未免太怂了。 “你笑什么？” 车子开到一段宽敞的路上，楼珏放慢车速跟乔嫣然说话。 乔嫣然仍旧弯着眸子笑，“我觉得北平比上海好啊。你看这宅子这院子，比上海租界里那些中不中，洋不洋的建筑好看多了。” 闻言，楼珏笑了。 “北平的好宅子不少，你看上哪个，我去买下来。” “……” 乔嫣然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她完全没想到楼珏会这么回答她——不管怎么算，这也是她和楼珏的第一次约会吧？第一次约会就送房子？难道真的是有钱任性？ 37.第37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5】 乔嫣然不缺房子，可对这种撩妹招数，她也没多大的抗拒力。 想了好一会儿，乔嫣然语带双关。 “北平的院子都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少帅那房子最好。要是少帅舍得，不如把您那宅子让给我？” 楼珏怎么会听不出乔嫣然的意思？ 他轻轻地低笑了两声，“那宅子可不能送。你若是想要，自己来拿。” 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当楼家少奶奶，还得竞争上岗？ 那求问，楼家少奶奶的应聘资格是什么？有哪些必备条件，又有那些优先条件？少帅你是不是得说清楚呀！ 乔嫣然想是这么想，但实际上，关于楼家少奶奶和宅子的话题，两人也只说到了这里并没有深入下去。 毕竟是第一次约会，两人都是聪明人，这会儿谈得太深，要是最后发现彼此不适合的话，那现在说的话都是笑话。 车子拐过最后一个弯，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乔嫣然定睛一看，笑了。 “北平大学堂。果然是学霸，约个会都要跑到学校里来。” 乔嫣然下了车，看着眼前几个清楚的大字，轻轻调侃着楼珏。 楼珏也跟着笑，“北平大学堂可是全国独一份，这是找遍整个上海都没有的地方。不过，学霸是什么意思？” 楼珏自然而然地伸手牵住了乔嫣然的手，两人肩并肩地往学校里走。 校门口来往的人不少，对如此明目张胆牵着手的年轻人纷纷投以注视的目光。但在看到牵手的人是楼家少帅和锦绣楼的当家之后，都识趣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当做没看见。 对楼珏的问题，乔嫣然是这么解释的。 “学霸呢，就是读书的时候，比同班同学的成绩都要好。书本上的知识都会，考试的时候，也很少遇见他们不会的题。” “哦，这样啊。那有没有比学霸更厉害的？” 楼珏咬着“学霸”两个字，总觉得这个“霸”不像是一个好听的词。 “当然有啊！”乔嫣然扬眉一笑，“学霸上面还有学神。神，顾名思义，意思就是不能用人的标准去衡量了。这种人聪明，学东西快，懂得也多，也从来不为考试而担心。因为对他们来讲，任何考试都是小儿科。” 乔嫣然在这方面能够勉强算个伪学霸，所以，在北平大学堂这种顶级高等学府里，乔嫣然有点心虚。 对乔嫣然的解释，楼珏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道。 “那我应该用学神来形容比较好。我没出国之前，就已经读了国内大部分的书。十岁出国之后，除了第一年语言不适应之外，后来的每一门学科，我都是以第一名毕业的。“ …… 乔嫣然原本就有些心虚，又毫无防备地被楼珏用“我是学神”捅了一刀，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 她极度不满地斜了楼珏一眼，总算是明白为啥楼少帅这么高品的男人到现在也没成亲！ 就他这性子，整个大中华也翻不出几个能够跟她有共同语言的女学神。 智商不一样，学霸程度不一样怎么谈恋爱？楼少帅，您、说、是、吧？ 38.第38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6】 这世上最让女人不高兴的话之一，就是男人嘲笑女人智商低。 智商低怎么了？影响世界和平了是吧？女人都聪明了强大了，还要男人干什么呢！ 好的是楼珏还没有蠢到家，智商和情商也都没有下线，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惹乔嫣然生气了。 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惹怒了对方，但女人嘛，哄哄就好了，总归方才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他服个软也没什么。 “我……” “停，你不用说了，我就当我没听到，走吧。” 奈何就在楼珏准备道歉的时候，乔嫣然怕他又说出什么刺激自己的话，赶紧开口打断，然后心虚在前边先走了。 楼珏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与无措，幽深的瞳孔里投射出“懵逼”两个字——刚刚我到底说错了什么？ 这个问题楼珏一直没想明白。直到很久以后，他趁乔嫣然高兴的时候偷偷地问她为什么。 乔嫣然把玩着楼珏送给她的东西，漫不经心地道：“我不喜欢男人在我面前显示他的智商有多么高，那样就显得我很蠢了。” 楼珏默默地检讨了一下自己，从此给自己立了条规矩： 从今以后，在媳妇儿面前不说自己有多厉害，只要成功地把礼物送到，讨媳妇儿欢心就成了。 乔嫣然对北平大学堂的了解非常少。 虽然锦绣楼开张的时候，北平大学堂的校长许平生也在邀请之列，可乔嫣然没空跟许先生聊学校。 漫步在校园之中，看着来来往往的女学生和进步青年，乔嫣然忽然觉得，楼珏带她到学校里来的决定没错。 还有哪里，能比学校淳朴？ 楼珏跟在乔嫣然的后面，看着她背着手在校园里四处闲逛，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和肩膀上，落在她穿着平底皮鞋的脚上。 树叶随风晃动，她顽皮地追逐着地上的光影，把阳光踩在脚下，留下一串欢愉的笑声，引诱着楼珏一步步跟下去。 “喂，楼珏，你会骑单车吗？” 乔嫣然的视线追逐着从两人身边经过的单车，很原始的二八式自行车，车架有点高，乔嫣然在上海的时候尝试过，可惜自己的腿不够长，骑的不是很好。 楼珏打量了那自行车一眼，干脆利落地对乔嫣然说，“你等我一会儿。” 乔嫣然目送他快速跑开，眨眼间就不知道拐到哪里消失不见。她也没在意，自己沿着路慢慢地走着，目光追逐着在树荫下捧着书本读书的少男少女们。 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弱则中国弱，少年们一心向学，真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一串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乔嫣然回过头，正好看到楼珏满头大汗地蹬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她面前。 “你还真借了辆自行车来了？”乔嫣然惊喜地道。 “上来，我载你溜一圈儿。” 楼珏不说废话，乔嫣然也抛弃了淑女气质，直接抱住楼珏的腰就往车上爬，然后稳稳地坐在车子的后座上。 “哇，骑车咯！” 39.第39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7】 坐在一个男人的后座上是什么感觉？ 当风从树林里吹过，从楼珏的衣服里透过，从乔嫣然长长的长发里穿过，她欢快地叫喊着，哪怕众人侧目她也没停止。 她的开心，旁人怎么能够体会？ 既然体会不到，她又何必看别人的眼光？ 坐在后座上呐喊了好一会儿，乔嫣然的胆子大了起来。她盯着楼珏的后背琢磨了一下，身手利落地爬起来站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整个人趴在楼珏的后背，和楼珏脑袋贴着脑袋说话。 “少帅，看不出，您除了车子开得好，自行车也不赖。” 乔嫣然仍旧是喊着的。 那高分贝在耳朵边炸响，楼珏按在车把上的手轻微抖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到原位。 “你当心摔着。” 楼珏心里的紧张谁知道？ 天知道，这是他第一次骑自行车。 他花了五个大洋把这辆车借来了，然后还请人教他怎么骑车。还好有手长脚长的先天优势，学车的过程很轻松，楼珏便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当乔嫣然抱住他的腰往车上爬的时候，楼珏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种状态一直都没能够缓解，所以楼珏就骑了一路的闷声车，任由乔嫣然在后面大喊大叫，他也不说一句。 楼珏不说，乔嫣然就不知道。 她只觉得楼珏骑车稳，竟然直接踩在后座趴上楼珏的背。这下子骑虎难下了，楼珏在心里叫苦不迭。 乔嫣然才不管那么多。 她看着楼珏脑门子上的汗，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抽出一条手巾来。 “你都汗湿了，来，我帮你擦擦汗！” “别……” 楼珏话还没说完，乔嫣然的手巾就已经拿了出来，摁在了楼珏的额头上。 可问题是，手巾不是那么巴掌大的东西。上面一部分被乔嫣然摁在了楼珏的额头上，下边的部分随风一飘，直接挡住了楼珏的视线。 …… 楼珏心一慌，车子也跟着晃。乔嫣然爬得高，这会儿车子一晃她重心不稳，直接往旁边掉去。 楼珏管不住那么多了，双手放开自行车的把手，反手捞住乔嫣然，两人顺势往旁边倒去。 在楼珏的印象中，他们是一直沿着草地骑的，所以这一跌，也应该是跌在草地上的。 一个呼吸还没结束，他如愿地跌在草地上。乔嫣然是被楼珏抱在怀里的，为了防止自己压着乔嫣然，楼珏顺势一滚，滚了三四圈才卸去了所有力道。 “你没事吧？” 等到停下的时候，楼珏赶紧放开乔嫣然，一脸关切地问。 乔嫣然躺在楼珏怀里，看着一脸着急的楼珏，眯起眼睛笑得灿烂。 “我没事！哎，刚刚跳车的时候，少帅的姿势也好帅！” “……” 楼珏几乎想撬开乔嫣然的脑袋，看看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 这都摔在地上了，乔嫣然还在说笑，这心得有多大啊？ 正常的姑娘家难道不是赶紧看看自己哪里伤着了，或者是被吓得嚎啕大哭么？ “真的没伤着？” 楼珏上下打量着乔嫣然，心一横，直接自己上手检查。 40.第40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8】 乔嫣然见他是认真地关心自己，也不再嬉笑了，配合楼珏的动作检查自己的身体。 说全然无损肯定是不可能的。 从车上摔下来落地的瞬间，乔嫣然磕到了手肘，这会儿都一片红了。 楼珏按住手肘揉了揉，乔嫣然感觉到清晰的疼痛感。不过没伤到筋骨，那就是问题不大，楼珏松了一口气。 “回头我让府里的管事送点药酒过去揉揉，这两天就不要使力了。” “不用吧。我感觉问题不大，过两天它就好了。” 乔嫣然托着自己的胳膊，手肘本来就是容易受伤的位置。既然没伤到筋骨，那就让它自己慢慢恢复好了。 “不行。”楼珏格外认真，“必须要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乔嫣然，看得乔嫣然不得不顺从。 “好好好，我回去就让芍药和胭脂帮我揉。” 果然是霸道总裁款的，一件事不听他的就不依了。 楼珏见乔嫣然答应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两人看着倒在地上的自行车，相视一眼，都决定不再骑车了。 虽然从车上摔下来是乔嫣然作的，但是这玩意儿体验一次就好，没必要再来第二次。 “走吧。北平大学堂我们才逛了一半，继续！” 知道方才的车祸是自己造成的，乔嫣然十分上道地搂住了楼珏的胳膊，楼珏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乔嫣然，弯下腰扶起车子，单手推车，慢慢地往前面走去。 这一幕从后面看，很养眼。 乔嫣然宽松淡雅的长裙飘飘，楼珏高大挺拔，两人的步调一致，越走越远。 只不过，乔嫣然想要游览北平大学堂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当两人走过一段路之后，就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请问是楼少帅和锦绣小姐吗？” 楼珏和乔嫣然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学生的反应也挺快的，赶紧向两人解释。 “是这样的。许校长知道两位来了，所以让我们俩请两位过去一趟，喝喝茶，聊聊天。” 许平生请喝茶，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楼珏和乔嫣然都没有拒绝，跟在两个学生的后面去了校长室。 两人到的时候，许平生刚刚泡好茶，室内茶烟袅袅，清香满腹。 “哎呀，少帅和锦绣小姐来，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 如今的北平基本能够算成楼家的地盘了——连家眷都迁了过来，除非楼家父子都死了，否则北平不会被其他人占了去。 这么一来，楼少帅在北平的地位自然很高，许平生也得巴结巴结他，以免楼家父子拿他来杀鸡儆猴。 楼珏在人前似乎就恢复了那张面瘫脸，对上许平生，也没能够给个笑容。 许平生那么热诚的笑容，楼珏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回应了一下，不轻不重地道： “我和锦绣也只是来转转，学校的风气好，先生辛苦了。” “诶，少帅说这话就客气了。为国家培养栋梁，应该的，应该的。” 三人喝着茶，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许平生趁机向楼珏和锦绣套了点交情，然后宾主尽欢的散了。 41.第41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9】 从北平大学堂里出来，乔嫣然歪着头打量楼珏，笑道：“我发现你在人前和在我面前似乎完全不一样啊。” 人前一张面瘫脸，在她面前不是微笑杀，就是抹唇杀，再不然就摸摸头。 人前话少得跟哑巴似的，跟她说话就是有问必答，时不时还主动挑起话题来，绝对的不同啊！ 楼珏垂着眉眼看她，又笑。 “我不笑，不说话，能追到你吗？” “……当然追不到！” 不笑不说话，跟闷葫芦似的，光看一张脸也不够啊！ “那不就成了。”楼珏耸肩，再次娴熟地牵起乔嫣然的手，把人塞进车里，道：“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满足。” 追人要有诚心，端个少帅的架子还怎么追人？ 乔嫣然坐在车里，看着楼珏关上车门，从车头再绕到驾驶位，不得不服。 楼珏啊楼珏，你说你不是老司机我都不相信了！就这撩妹技术，没有你撩不到的人了吧？ 楼珏没想那么多，他上了车，侧着头看着乔嫣然道。 “对了，玩了这么久，该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楼珏是打算带着乔嫣然一天把北平逛完，乔嫣然想了想，打算给楼珏这个机会。 “少帅，咱还是那句话。去哪儿吃什么，我听您的，这不是很好嘛！” 与其自己费心去想吃饭的地方，不如全都交给楼珏决定。哪怕这家伙打算回楼家吃饭，乔嫣然也都接受。 还好，楼珏没真的把人重新带回去，车子从北平大学堂出来之后，直接拐弯去了紫禁城附近。 明清的皇宫乔嫣然去过，还在里面拍了不少照片。楼珏开着车从天安门的大门楼前经过时，乔嫣然看了一圈，发现四周都不是她记忆里的样子，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这种失落感很快就被她丢在了脑后，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被眼前那一桌子菜吸引住了。 “你还准备了多少惊喜？” 乔嫣然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问楼珏。 她不是没想过，楼珏怎么会提前安排这个。也不是没想过，这顿饭有可能是安排给某个楼珏约会对象吃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吃这顿饭的人是她乔嫣然。她动了筷子，无论这顿饭是谁的，现在都归她了。 就跟楼珏一样，在她重生之前楼珏原本是哪个妹子的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被她看上了！在她对他失去兴趣之前，这男人都归她！ 北平的味道，与上海滩的灯红酒绿截然不同。这里带着历史的痕迹，永远不像上海滩的日新月异。楼珏开着车，带着乔嫣然把北平城转了一圈又一转，车子过不去的窄胡同，两人牵着手走了一条又一条。乔嫣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跟初恋谈恋爱的时光。 虽然那张脸已经不记得了，但是牵着手，一起走过的每一步，那感觉乔嫣然还记得。 而现在，楼珏给她的感觉，不下于当时的美好。 42.第42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10】 日落时分，楼珏把车子开往城西，选了一块视野开阔的地带，两个人竟然爬上了车顶，一起坐着看逐渐西尘的落日。 乔嫣然偏着头，看专注于落日风景的楼珏，轻笑着开口道。 “哎，少帅，你这是第几次约女孩子出来玩？” 乔嫣然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不太相信，楼夫人说她家儿子没跟人恋爱过，可楼珏的表现却让乔嫣然觉得并非如此。疑惑之下，乔嫣然干脆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楼珏听到她的问题，俊脸偏向他，落日打在他半边脸上，整个人的轮廓显得格外的深邃。 于是，乔嫣然听到楼珏那似笑非笑的声音，调侃她。 “怎么？你是吃醋了吗？” “我？吃醋？怎么可能？”乔嫣然翻了个白眼。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穿越与重生，她也跟不少人谈过恋爱，只不过那感觉都比较平淡，像是没遇上对的人一样。遇上楼珏，乔嫣然才难得地产生了冲动。 而楼珏也没让她失望，这撩妹的手段一套接一套的，让她心动不已。 “我就是想知道，在楼夫人眼中那个不近女色的少帅，为什么会懂这么多？这些方法书上可不会教，所以少帅您还是老实交代吧。” 乔嫣然得意洋洋地道。 她微抬着头，精致的眉眼与五官尽数绽放在楼珏的面前，让楼珏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 但这种冲动，还是被生生地压抑住了。 第一次约会，撩妹撩到这种程度就够了，他已经确定乔嫣然也对他心动了，不是吗？ 若是进度太快，动作太亲昵，反而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一个不小心，人没追到手，还被扣上了渣男的帽子，那真是没地方哭了。 所以，楼珏不着急。 “中国人在情感上的表达，一向比较内敛和含蓄，而欧洲人则是比较开放，这个，你知道吗？” 楼珏慢悠悠地开口，向乔嫣然道。 他想着乔嫣然虽然没有去国外留学过，但上海滩的洋人也不少，她应该见到过。 对于这点，乔嫣然早知道。 欧美人性情奔放，有时候甚至能够标注上“毫无节操”，但这个跟楼珏，有什么关系？ 楼珏看到乔嫣然眼中的疑惑，嘴角的弧线翘得更高。 “我在德国呆了八年，从希腊半岛到爱尔兰，从埃及到斯堪的纳维亚的北部，能去的地方我都去过，对男女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我也学了不少。之前跟你说，我是学神，学东西过目不忘，所以怎么样追喜欢的女孩子，我的理论知识绝对丰富。” 楼珏说话的样子很认真——他的眼珠一直盯着乔嫣然，幽深的瞳孔映射着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乔嫣然觉得有些震撼。 那一刻，她感觉到了有个人在用他的毕生所学来讨好你的感觉。 然后，她笑了。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告诉我，学神那牛掰的学习能力，也是可以用来泡妞追女孩的。”乔嫣然往后一倒，躺在车顶上，迎着阳光半眯着眼看向楼珏，“少帅，你真可爱。” 43.第43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11】 乔嫣然由衷地赞叹。 一个女人评价男人可爱，不是嘲讽，而是欢喜。 女人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才会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 而很意外地，强大如楼珏的这种真男人，却没有因为这种弱化他形象的形容词生气，而是缓缓地凑近乔嫣然，低头看着她的眉眼，忽然伸出手去，整理好乔嫣然被晚风吹乱的发。 “那么，锦绣，给我次机会，我们试试，好吗？” 乔嫣然的瞳孔在瞬间放大。 她没想到，楼珏会在忽然之间说出这句话。 她知道，楼珏这一整天都在跟她示好，可没想过，他真的会在第一天提出这样的话。 按照常理来推断的话，楼珏今天应该是酝酿情绪，明儿个稳定情绪，到第三天晚上才会正式说出来。可楼珏摆明了就是个行动派，心动了就绝不拖沓！ 他已经二十有三，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个大龄未婚男青年，好不容易遇上自己心动的了，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这一瞬间，乔嫣然心动了。 妈哒，两情相悦啊，干嘛不答应啊！ 楼少帅颜值高，家世好，嘴巴甜，还有一点小闷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若是拒绝了，乔嫣然可以保证，从此以后楼少帅见到她绝对是客客气气的，跟个绅士似的。 可是—— 楼少帅真的不是看上了她锦绣楼的背景？看上了她的钱财？ 乔嫣然在心里打了个突。 然而，楼少帅可不止是会撩妹而已。少帅还有一个技能，叫做读心术。 人精们都有练就读心术这个技能，区别在于，老狐狸的读心术技能已经修炼到了满级的程度，能力不足的人一下子就被看穿内心，然后被对方掌握节奏。 少帅虽然没到满级，却也只有那么一步之遥，比起乔嫣然，后者基本没有胜算。 对于乔嫣然的防备，楼珏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 时刻保持警惕，没有被美色所诱惑，冷静自持，这样的人，更适合做他楼珏的妻子。 他轻轻地笑了，容颜如夜间的昙花绽放，兀自芳华，满目的柔情让人挪不开眼。 “锦锦，我楼珏在此立誓，我爱上你绝非因为你的身份和背景。你我相识，楼家会是你的靠山，锦绣楼仍旧是你的私产，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 没由来的，乔嫣然热泪盈眶。 其实再强大的女人，当有个人站出来，真真切切地说我要保护你的时候，还是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所以，乔嫣然哭了。 乔嫣然一哭，楼珏就呆了。 前一秒帅炸天，连太阳神都羞愧得只能西沉的男人，这一刻就手足无措地僵在车顶上，怔怔地看着乔嫣然的眼泪发呆，一脸懵逼，怎么也想不明白乔嫣然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哭起来。 女人的心呐，真的是捉摸不透。 而乔嫣然也不是真心想哭，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和情感的爆发。 隔着朦胧的视线，她看着楼珏那傻乎乎的样子，一时间感觉很微妙。 44.第44章 约汉PK撩妹，原来你是老司机！【12】 好一会儿，乔嫣然开口道。 “喂，有手巾吗？” 乔嫣然哽咽着，楼珏这才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去找手巾，理了理递给乔嫣然。 乔嫣然擦干了眼角的眼泪，看着楼珏，一脸无奈。 “好吧，我相信你，你的撩妹水平真是只是个理论高手而已。” 看到妹纸一哭就手忙脚乱，智商情商各种商集体下线，整个人僵硬得跟童话里的石头人似的，乔嫣然估计，帅炸天的楼少帅可能一辈子都未曾像方才那样狼狈过。 乔嫣然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管是幼时的颠沛流离，还是在东北蛮荒之地落脚生根，哪怕是孤身一人独闯德国，楼珏也确实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那一刻，楼珏引以为傲的智商和冷静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乔嫣然不再双眼泛着泪花，不让他的心跟着心疼不已。 其实楼珏也看过不少人哭，可没有谁能够像乔嫣然这样，她的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他的心就跟着纠结不已。 这种体会，是楼珏从未有过的。 听到乔嫣然对他撩妹能力的调侃，楼珏也红了脸，尴尬地转开视线。 “……我以为只有伤心难过的时候才会哭，所以……不知道……” 对于楼珏的解释，乔嫣然轻轻摇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惹得楼珏更加地囧。 男人呐男人，这思维就是跟女人不一样啊…… *** 夕阳西沉，天色渐暗，晚风见凉，乔嫣然见楼珏一直不说话，就知道自己刚才一哭，把人给吓到了。 她叹了口气，抬手去摸楼珏的脑袋，轻声道。 “我以为我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若我不喜欢你，干嘛跟你玩一天？” 手都牵了，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 难不成当她乔嫣然是水性杨花之人，跟谁见面都是手拉手啊！ 再说了，她老人家可是很忙的，锦绣楼日进万金，那都不是她在背后倒腾吗？ 而楼珏，对于乔嫣然忽然摸头的举动，他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听到乔嫣然的话，他不仅没躲，反而直接伸过手去抱住了乔嫣然，把脑袋紧紧地埋在乔嫣然的肩窝里。那举动，要说多幼稚，就有多幼稚！ 大、男、孩！ 二十三呐，理所应当的大男孩！ 想到这里，乔嫣然都有点脸红了。 第一世她意外身亡的时候是二十八岁，不算穿越和重生的那么多年，她也比楼珏大好几岁，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不过，就算是她也不管！ 总之她现在十九岁，比楼珏小四岁，两个人在一起正相配！ 乔嫣然一直到夜幕沉沉，才回到锦绣楼。 楼珏把人送到了门口，乔嫣然看他开了一天的车，没让他送进门，直接把人撵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走进了锦绣楼中。 一进后院，乔嫣然就看到芍药和胭脂，还有孙夫人和女儿孙芸芸，一群人都在厅里等着自己。 乔嫣然高兴地朝众人一挥手，笑道： “同志们好，我回来啦！” 45.第45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1】 同志这个词最早是戊戌变法的时候，对变法派大臣的称谓，后来演变成了对进步青年的称呼。在上海的时候，芍药等人都听过这个词，但是从来没想过乔嫣然会把这个称呼放在自己身上。 知道乔嫣然是在跟她们开玩笑，但芍药却笑不出来。 她直挺挺地站在大厅中央，眼神幽怨地看着乔嫣然，不高兴地道。 “您还知道回来啊？早晨八点不到就从被窝里爬起来被楼家接出去了，到现在晚上八点都过了，才终于回来了。平日里孙掌柜都要叫您半天才肯起床，晚上不到五点就说要休息了，今儿个玩了一天，可还高兴？” 芍药这话，说得不仅逾矩，而且还非常不客气。 一个丫头指责主子，放到以前，那是要直接被打死的。 胭脂也知道气氛不妙，脸色吓得都白了，大气也不敢出，还是孙夫人站了出来，给两人之前打圆场。 “芍药，东家辛苦了一天，肯定累了，还不赶紧给东家上杯茶！” 乔嫣然一进门就被芍药这阵势给吓到了。 芍药平日里确实被自己纵容得厉害，但也从来不曾这么放肆过。被这么一通阴阳怪气的话指责了，她心里确实火上心头。 可是呢，一眨眼她就看到了芍药眼里噙着的泪珠，估摸着肯定内有隐情，再加上芍药还是乖乖地听孙夫人的话，给乔嫣然上了一杯热茶。 四个人在大厅里坐下，孙夫人见乔嫣然没生气，这才又开口解释。 “当家的，您也别怪芍药放肆，她也是担心您。早晨您被楼家接走了，中午的时候芍药惦记您，派人去楼家打听了一下，却听说您不在楼家了。这不在楼家，您也没回来锦绣楼，芍药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小丫头红了半天的眼，前边的人说楼少帅开车把您送回来了，她才刚过擦干眼泪……” 对孙夫人的解释，乔嫣然沉默了。 算来，从三年前乔家出来开始，芍药从来没跟她分开超过三个时辰。 这一走大半天不见踪影，也没什么消息，还是不熟悉的地界，芍药担心乔嫣然的安危很正常。 不过，这当主子的也不能被丫头劈头盖脸训一顿，不然传出去多丢人呐！ 于是乔嫣然虎着脸，一脸严肃地道：“孙夫人也不必替她解释了！芍药如此放肆，就罚她今晚不吃晚饭，明儿个再看表现！若再有下次，就不怪我不留情面！” …… 这…… 这惩罚一出，前边大家还提着一颗心，可到了后边，听着听着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现在都快九点了，要吃晚饭早吃过了，所以这不准吃晚饭的惩罚就不算了。 明儿个看表现嘛…… 从平日里乔嫣然对芍药和胭脂的态度，就知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孙夫人拿起手绢半遮住自己的脸，躲在手绢后偷偷地笑着。连着孙芸芸那个不满九岁的小丫头也知道乔嫣然没有生气，站在自己的娘亲身边，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笑得开心。 乔嫣然也不说什么，任由她们去笑。 46.第46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2】 笑过了，孙夫人这才放下手绢，一本正经地问。 “当家的，您这是看上了？” “什么看上了？看上什么了？夫人这话说得我可听不懂！” 乔嫣然可没那么老实地被人套话。 她装作听不懂地捧起茶杯喝茶，可周围的女眷都拉长了耳朵等着听下文，怎么会放过她！ “干娘，你说嘛，我跟娘亲还有芍药姐姐，胭脂姐姐，可是等了一整天啦！” 孙芸芸跑到乔嫣然的跟前，拽着她的衣角撒娇道。 乔嫣然对小孩和老人没多少抵抗力，孙芸芸一撒娇，她就装不下去了。 轻轻地咳了一声，她装作一本正经地问孙夫人，“最初跟我说楼少帅好的，不正是夫人您吗？看不看得上，夫人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孙夫人没想过乔嫣然会反将她一军，先是一愣，然后调侃道。 “当家的难道不是在火车站就看上了吗？芍药跟胭脂两个，还在我跟前说，当家的在火车站的花痴模样呢。” …… 啧，忘了，还有这么丢脸的事情了。 不过丢脸又怎么样—— “楼少帅一表人才，是楼家的嫡长子，留过洋的大学生。楼家又是北平的地头蛇，我觉着，这亲事不错。” 乔嫣然堂而皇之地为自己辩白，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临到了晚上入睡的时候，芍药伺候着乔嫣然洗漱，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是真的看上那个楼少帅了？” “嗯。看不上的话，今儿个我就不会去楼家了。” 若是看不上对方，就算楼家是个军阀，她也不会主动地勾搭。 盘踞在浙闽一带的军阀吴启山可是早就眼巴巴地想要搭上一门亲事。就算是娶不到乔嫣然，也想让自己侧室生的小儿子娶芍药做正房。 听说那小儿子也是个才能不俗的帅小伙子，可是即便这样，乔嫣然也不想随随便便地趟这趟浑水。 再加上芍药也不肯嫁，所以这件事乔嫣然从来都没有松口过。 如今大老远跑到北平来，却没想到，就在到北平的第一天，她乔嫣然自己就看上了一个少帅，绕来绕去还是躲不开军阀这一劫啊！ “那……”芍药替乔嫣然揉着后背，低声道：“这门亲事要是成了，咱们日后岂不是要把锦绣楼的重心搬到北平来？” 锦绣楼的根基和总店都在上海，北平开的分店，也只是个三分店，二分店在广州，那里可是海上贸易的聚集之地。 若乔嫣然决定嫁给了楼珏，锦绣楼的这个格局肯定要改。 听到芍药这么问，乔嫣然迟疑了。 芍药看到乔嫣然这幅模样，还以为自己问错话了，手上的动作一停，赶紧道歉。 “小姐，我不是故意打听消息的。只是我听到孙先生和夫人……” 乔嫣然抬抬手，示意芍药不用继续说下去。 乔嫣然知道，芍药是想不到这个问题的。若是孙先生跟夫人提这个事情的话，那很正常。 能够让乔嫣然把一整个分店都委托出去的人，可不能小瞧了去。 47.第47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3】 孙先生对北平这座老皇城一直都有好感，否则也不会执意要到北平来开分店。如今跟夫人说这话，也未必不是借着芍药的口问乔嫣然。 “芍药，你别着急，咱们先观望着。” 乔嫣然安抚着芍药，自己则是认真地琢磨起这个问题来。 已知： 1）现在的上海经济繁荣，商贸稳定，锦绣楼的势力遍布了长江三角洲地区； 2）锦绣楼北平分店刚刚开业，在北平的势力还在扩张之中； 3）她看上楼家少帅了，可是楼少帅不可能丢弃家眷，入赘去上海。 求：她是应该把锦绣楼的重心搬到北平来，还是努力把楼少帅拐到上海去？亦或者，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乔嫣然很头疼。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现代的话，完全木有问题。 一天飞机往返，一天高铁往返，这什么双城生活，听起来绝对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是民国时代，飞机才刚过研发成功，乔嫣然还没把关键技术弄到手，想弄辆私人飞机往返北平上海，想得美。 至于高铁，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她是个被命运之神选来来回穿越的可怜人，可没有随身携带各种高科技技能，能够在民国时代自己造一条高铁线出来。 怎么办呢？ 大本营在上海不能撤。 从全球商贸角度来讲，上海比北京有优势。把锦绣楼的总店从上海搬到北京，就意味着她这三年的心血，会有很大一部分被浪费掉了。 可是，楼少帅又在北平…… 乔嫣然忽然之间想起来，她到北平的第一天，正巧是楼少帅去接楼夫人的时候。 楼家进驻了北平，站稳了脚跟之后就把楼家的家眷从东北接到了北平。那如果楼家继续南下的话…… 楼珏那话怎么说来着，楼家是她的靠山，锦绣楼是她的私产。那么，她可不可以这么琢磨： 如果把锦绣楼的地盘被扩，让楼家的势力南行，等两边的版图重叠了，那地盘不都是她乔嫣然的了？ 到时候，她就不相信，楼珏会死赖在北平，不肯跟她走！ 或者，明天等楼珏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去探探楼珏的口风？ 万一楼珏愿意跟着她南下去上海呢？ *** 同一时间，楼珏洗了澡穿着单衫坐在书房里看书，楼夫人在书房门口咳了几声，吸引了室内人的注意力。 楼珏抬头看到了楼夫人，放下手中的书把人迎了进来。 “母亲，这会儿怎么还没休息？” 晚上十点，平时这个时间，楼夫人应该休息了。 楼夫人一听自家儿子这话，脸色就沉下来了。 “怎么着，要赶我走不成？” 这儿子真是白长这么帅，白读了那么多书了！看看，这读书都读傻了，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家人。 楼夫人的这番话，听得楼珏啼笑皆非。 他知道楼夫人想问什么，可是这大半夜不睡觉还特意从主楼那边摸过来，留下老爹一个人独守空房，这样真的好吗？难道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48.第48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4】 楼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她不客气地往楼珏的椅子上一坐，盯着他问。 “那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锦绣姑娘谈得怎么样啦？” 这临近中午出去的，一出去就是一个下午，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楼夫人也是放心不下，这才眼巴巴地跑到儿子这边来问情况。 每个当娘的都是这样，遇上自己子女的事情，甭提有多着急！ 更何况，楼珏这都二十三，二十三的大龄未婚男青年！ 这年纪要是搁他爹大炮儿身上，楼珏都五六岁，跟着楼家四处流浪了。哪像楼珏，到现在连个姑娘家的手都还没牵过，真是急死人了！ 楼珏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喏，就知道，母亲过来不会有别的事情。 从五年前他从国外回来开始，母亲的心情就越来越好。 这五年来，楼家军在东北无人能挡，四个月前又顺利的拿下了北平，楼夫人的心事就只剩下一件：楼珏的婚事。 可偏生，楼珏这么个孝顺儿子，在婚事上没那么容易妥协。 楼夫人说娶谁就娶谁？那不可能！ 那是要跟他楼珏过一辈子的人，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决定了的。 一时间，母子俩僵持不下。 三年前，楼夫人忽然想起了乔家和楼家的婚约之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男儿当信守承诺”为由强行地说服着儿子结婚。 这次楼珏没反抗，可没想到乔家大小姐在路上跑了，让楼夫人好一顿抑郁。 时间一等再等，等到现在，终于遇上了锦绣，楼夫人心里的火当即烧了三丈高。 这次不管怎么样，楼夫人一定要楼珏结婚！ 不成家，何以立业？ 男人呐，还是有家室比较好！看看楼大炮，那不就是个典型例子嘛！ 楼夫人看着楼珏那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唠叨起来。 “璟之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追问你的婚事。可是你也该想想，你已经二十有三了。你是楼家的长子，也是楼家唯一的继承人，难道你要看着楼家绝后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楼珏不婚，楼夫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以前你总说没遇见合适的姑娘家，也信守着和乔家的婚约，如今乔家的大小姐逃婚了，你也遇上了合适的人，你就听娘一句劝，不要再拖下去了。” “……” 我没打算拖，是母亲您太急了。 楼珏默默地在心里说着，但他也知道，此刻他是不宜开口的。 他若开口还了嘴，今儿个绝对会被唠叨半个晚上。 可是，楼珏不开口，楼夫人也没打算放过他！ “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自行向锦绣楼下聘去了。” “……” 不是吧。娘您知道人家家里什么情况吗？说下聘就下聘？！到底谁娶媳妇儿呢！ 楼珏觉得不能沉默下去，正想开口劝劝楼夫人的时候，楼夫人第三句话脱口而出。 “好了，我说了，你也没反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儿个我就亲自走一趟锦绣楼！” 49.第49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1】 …… 楼夫人说完就走了，留下楼珏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无可奈何。 母亲啊，你能不能别这么着急啊？这才认识而已，你这么着急，也不怕吓着人家姑娘！ 婚姻之事乃大事啊！那不是还有个乔家大小姐的事情没解决吗？！您这么就下聘去了，难道不怕锦绣觉得委屈？！ 谁又知道，锦绣就是乔嫣然呢！ 第二天一早，楼夫人就兴冲冲地起床，好好收拾了一番直奔锦绣楼去了。 然而等她到了锦绣楼的门口，才知道乔嫣然一大早就被坤和贝勒给接走了，美其名曰：回礼。 听到这个消息，楼夫人面子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替自家儿子着急起来。 这“北平三杰”的名头楼夫人当然也听过，虽然在楼夫人自己看来，肯定是楼珏最好。但客观而言，“北平三杰”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这坤和贝勒虽然成了婚有了子嗣，但听说正室大房的位置还留着。除此之外，府里的女眷之间也非常和睦，这么一想，就知道坤和贝勒的手段不低。 这么一个情场高手，自家儿子那个木讷性子怎么敌得过啊！ 而除了坤和贝勒，楼夫人也担心顾家的那个嫡二少爷顾崇明。 锦绣楼开业的那天，大家都是一个桌子上坐的人。相比于和楼珏那不痛不痒的几次对视，锦绣可是和顾崇明相谈甚欢，到散席的时候顾崇明那小子还意犹未尽地不肯离开。 除此之外，顾二和楼珏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适婚年纪却还没结婚的。 顾家是商贾世家，顾二更是做生意的好手，一张嘴巴利落得不像话，和锦绣也算是同行，自家那闷葫芦能赢得过吗？ 楼夫人思虑重重，完全没想到自家儿子早就使出各种撩妹技术拿下了乔嫣然。 然而，楼夫人那一脸凝重的神情，落在孙先生的眼中，就成了楼夫人对乔嫣然的不满。 这楼夫人一大早亲自上门，乔嫣然却不在，换做一般身份尊贵的夫人，肯定是要生气的。 所以，孙先生赶紧给楼夫人赔笑，想着把锦绣楼里的好东西送给楼夫人，也好加点印象分。 这样的举动在楼夫人眼里，就变成了孙先生跟她讲客气，把她当外人看了。 这么一来，误会大了。 没有见到乔嫣然，楼夫人心情不好，完全没了逛逛锦绣楼的兴致。不过她在失望之余还是跟乔嫣然留了话，说让她多去楼府走动走动，然后带着随身的丫头走了。 孙先生一脸苦相地站在锦绣楼的门口，看着远去的楼夫人的车子，派人赶紧给乔嫣然传信。 而此时，乔嫣然正在坤和贝勒的府上喝茶聊天，陪聊的除了坤和之外，还有不请自来的顾二，顾崇明。 坤和贝勒的算盘拨得哗啦响，顾崇明也不蠢啊！ 锦绣楼是个新事物，尽管它才在北平开业，但是人家在上海和广州的生意可不容小觑。 富可敌国，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而这么大的锦绣楼，背后掌着的，还是个漂亮年轻的女孩子，谁不心动？ 50.第50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2】 现在可不是封建王朝旧时代了，这些能够在新时代站稳脚跟的年轻才俊们，看女人的标准绝对不是过去的三从四德。 所以，像乔嫣然这样有才有貌还有钱的女人，必须不能放过。 顾二不请自来，坤和贝勒虽然不是真的计较，但怎么也有了点小情绪。 北平城那么多姑娘，顾二谁也看不上，直接跟他抢锦绣楼的当家，还真是情投意合的“好兄弟”啊！ 贝勒爷心里有意见，顾二又怎么会不知道？ 换个场景，如果是在他的地盘上，贝勒爷不请自来，还跟宾客相谈甚欢把他撇在一边，顾二觉得自己大概会直接掏出一把枪顶在对方的头上让人滚出去。 不过可惜啦，在大美女面前献殷勤的是两个互相知根知底的死党，谁也不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把气氛闹得不愉快。 于是，贝勒爷憋着气，顾二憋着笑，三个人在花厅里喝茶聊天，好不快活。 乔嫣然因为是第一次跟坤和贝勒与顾二私下里接触，只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但仔细留意了一下又没有发现什么，只能心底带着疑惑继续跟两人聊天。 也不知道怎么地，话题就绕到了“北平三杰”上去了。 坤和一看话题到了自己身上，果断开口，把乔嫣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这‘北平三杰’虽然是人们的戏称，但放眼北平城，也没人能够越过我们去。” 坤和并没有刻意地贬低其他两个人抬高自己以增加乔嫣然对自己的印象分。 在他看来，乔嫣然不是自己后院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北平如今的形势，乔嫣然定然十分清楚。 他的贝勒爷的贵族身份早已经随着前朝灭亡而名实俱亡，在权上，楼珏第一；在财上，顾家第一；而他，只是在年龄上虚长了一些，在人脉上多了一些而已。三个人各有优劣，他不会用拙劣的口舌之能去拉拢乔嫣然。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这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事儿啊，还是少干比较好！ 也正是因为这样，乔嫣然对坤和的评价高了一层。 没有前朝贵族身上那股高人一等的酸气，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名声沾沾自喜，坤和这个朋友能交。 眼看着风头被坤和抢走了，顾二也有小情绪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推着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对乔嫣然和坤和道。 “论人脉，当然谁都比不上贝勒爷您了。论权，北平城里绕不过楼少帅。可怜啊，就我顾二，守着那么点家产，兢兢业业地过日子。” 这话一出，乔嫣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东江西楚，南韩北顾，这民国时代的四大商业世家，比起积累来，可没一个比锦绣楼差啊！ 她也不过就是把现代企业的经营理念，诸如跨国贸易和一些老牌资本主义帝国的财富掠夺手段借过来用用而已，论起底蕴来，不如这四大世家。所以顾二说他“守着那么点家产过日子”，当真把乔嫣然逗笑了。 51.第51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3】 “我说顾少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敢跟我打个赌，说您现在不是百万富翁么？” 乔嫣然揶揄地看着顾二，又引来了一阵笑声。 说顾二是百万富豪，那都是少说了的。 据乔嫣然所知，顾二这家伙也模仿锦绣楼，设立了一个贸易公司，跟英国和荷兰做起了生意来。 虽然那个贸易公司的规模完全不及锦绣楼，但是顾二玩这个本身并不是为了赚钱，公司到手的利润全拿去非洲买地去了。这资产如果换算到现代，绝对是上亿级别的。 果然是商业天才！ 重生穿越了那么多次，乔嫣然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她什么都会，也不一定比得上土著天才！ 然后，她略带悲催地想： 一个楼珏已经把她打击到了，顾二也不好对付，还有个坤和虎视眈眈，更别提那些隐藏在神州各地的还没遇上的小boss们，她这日子感觉不太好过啊！ “锦绣小姐说笑了。顾二就算是有钱，也不能在小姐您面前吹呀。” 怎么着也不能被乔嫣然拿捏住，顾二的八面玲珑在任何时候都无懈可击。 就在这时候，贝勒府的下人匆忙地跑进来，在三人聊天的花厅门口停住了脚步，对主位上的坤和道：“贝勒爷，楼少帅来了。” …… 谁？楼少帅？楼珏？ 乔嫣然挑眉，脸上笑容灿烂。 这算什么？是算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说曹操，曹操到”？ 管它什么呢！反正人来了就好，一夜不见，也隔了一个半的秋呢！ 听到下人的汇报，坤和和顾二相视了一眼，似乎完全没想到楼珏会忽然来访。 但意外归意外，坤和还是赶紧让人把楼珏请进来。 下人一溜烟儿地小跑消失在视线里，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楼珏就迈着稳健的步子，绕过假山水池，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楼珏今儿个穿的是一套西式便装，修身的款式把人的身材衬得好得不得了。锃亮的皮鞋反着光，差点闪瞎了乔嫣然的眼。 乔嫣然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掩饰，不过她还是克制了的，没有当着坤和和顾二的面，直接扑到楼珏身上去。 楼珏一步从花厅外跨进来，目不斜视地朝主位上的坤和点点头，声音清朗、一板一眼地道：“贝勒爷好久不见，今天过来坐坐，没打扰吧。” 乔嫣然差点破功大笑出来。 楼珏这样子，跟昨儿个在她面前表现得完全不一样。 这一板一眼，一脸严肃地问人家“没打扰吧”，人家就算是觉得被打扰了，那也敢怒不敢言啊！ 这楼珏身高腿长，隔远看就是丰朗神俊，拉近了之后，军人出身的他给人一种极为沉重的压迫感。跟坤和的贵气、顾二的儒雅不同，他身上有一种凛然的正气，让坤和和顾二都不得不从位置上站起来。 “少帅是稀客啊！平时事务繁忙，我都不敢打扰，今日得空过来我这里坐坐，怎么会打扰呢？来来来，赶紧坐！看茶！” 52.第52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4】 楼珏来了，坤和虽然不至于从主位上下去，但原本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的顾二就得顺下去的，把位置让给楼珏。这么一来，就正好跟左手边第一位的乔嫣然对上了。 乔嫣然就那么端着茶杯看三个高富帅寒暄客套，然后各自落座，最后看到楼珏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对面，并起放在地上的脚，脚尖正正地对着自己，鞋面光亮。 不知怎么地，乔嫣然就想伸脚去踩他鞋面上的亮光。而且这种冲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越来越强烈。到最后乔嫣然都放弃了克制自己，想着等会儿出了贝勒府，一定要多踩几脚。 如此想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踩着的高跟鞋，决定提前默默地同情一下楼珏。 嘿嘿嘿嘿…… 乔嫣然本以为，楼珏来了之后，四个人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地步。 毕竟他们先前说说笑笑的气氛，和楼珏的人设似乎不搭。而且，他们三人多半谈的都是生意方面的事情，楼珏应该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个会跟人聊天扯淡的楼少帅，又刷新了乔嫣然对他的印象。 虽然少帅不会活跃气氛，不会讲笑话，但是他以他的经历和严谨的态度，谈起生意来也是头头是道。更何况，楼少帅竟然在欧洲也有产业！ 更让乔嫣然想不到的是，少帅两年前在法国波尔多地区买了一个酒庄！ 妈哒，有钱，任性！ 乔嫣然小不高兴地捏着自己的茶杯，她辛苦这么久也没想过给自己买个什么酒庄享受一下，竟然被楼珏这货抢先了！ 乔嫣然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楼珏盯着她“心事重重”的脸，牵动了一下唇角。 其实他真的不算表里不一，只是自己的事情不想跟别人多解释。 大丈夫立于世，不仅仅是看眼前，还要看长久。 纵然最初楼夫人送他去德国留学，只是为了学习军事知识，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只能做这么点事。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这是楼珏的准则。如今遇上了乔嫣然，他也会如此。 “其实法国的红酒不一定合大家的口味，我觉得还是白酒好一些。” 那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什么“竹叶青”、“女儿红”，或者是东北的烧刀子，喝起来都比红酒有劲道。只不过对于普通的女性来讲，红酒可能比这些男人的酒更适合她们一些。 楼珏看着乔嫣然，默默地脑补她红酒上头，面色嫣红的样子。 本就是一张绝色的脸，若双颊微红，眼神迷离，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一不小心，楼少帅想岔了，连带着某个地方竟然有了动静。 楼珏当即脸色微变，把那些个不该有的想法扔出脑子里，继续和三人说话。 这个细节，坤和和顾二都没看到，他们听了楼珏的话，也在考虑海外扩展的可能性。但乔嫣然没像两人，她反而是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楼少帅，对于对方那在瞬息之间变换的神色，当然也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53.第53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5】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变脸，但乔嫣然觉得这里面大有可挖。 啧，不动面瘫的微表情这么丰富，真的挺好玩的。 想到这里，乔嫣然放下手中的茶杯，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继续打量楼珏。楼珏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抬头，四目相对，光电交织。 从他进来到现在，乔嫣然的目光就没离开他过，这种感觉既开心又蛋疼。 开心的是，楼珏确定乔嫣然没对坤和与顾二动心； 蛋疼的是，这么大的两个电灯泡，他想和乔嫣然说几句亲密话都不行。 少帅闷骚着呢，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情话被别人听了去。 万一对方也是个学霸，把他的招数都学去了怎么办？ 任何男人都是他要防范的对象，阴沟里翻船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时间就在这略带诡秘却又热闹的气氛过去了。时近中午，坤和在府中的后花园摆宴，相谈甚欢的四个人在酒桌上继续，这一次，楼少帅成了进攻的对象。 楼珏喝酒的时候不多，真的，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拼酒。 但是，作为一个汉子，尤其是幼时在匪窝里混，大一点就去军校军队里混日子，回国还带一群东北糙汉子，楼珏的酒量绝对不是坤和与顾二能够比得上的。 把情敌灌趴下，这是楼珏在举杯之前就定下的目标。 不过，这三人这么狂喝酒，除了都是北方人之外，也是因为气性相投。 一人说干，剩下两个绝对不矫情推诿，说干就干。 眨眼间三坛好酒下肚，坤和的意识开始涣散，顾二也结巴起来，楼珏顶着一张面瘫脸威风八面，然而坐在一边观战的乔嫣然却能够察觉到，楼珏也醉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难得聊得这么投机，喝醉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乔嫣然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三个人有意无意地互相比较之下，在乔嫣然暗中的鼓吹之下，坤和与顾二提前倒下了，就剩下一个楼珏，此刻也没办法保持最初那正襟危坐的姿势，改用手肘支在桌面上撑着自己。 “咦，你们怎么都倒下了？不喝了吗？” 楼珏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的两个人，说话的语速慢了下来，声调也软了，眼神里的迷惑让乔嫣然喜不自胜。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桌上的人轻声地叫了叫“贝勒爷”和“顾少”，结果这两人没有一个回应她，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显然已经醉死过去了。 对这样的结果，乔嫣然很满意。她转头看向楼珏，若无其事地道。 “少帅，贝勒爷和顾二喝不了了，让人把他们送回房休息吧。” 楼珏有些迟钝地转头看她，好一会儿才一脸迷糊地点头，然后身形不稳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来……来人！” 楼珏即便喝醉了，站起身来还是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威严的不容侵犯。 只是他叫了一声，似乎没有听到熟悉的回应，整个人有点迷茫。 “嗯，人呢？怎么没人回应？” 噗…… 54.第54章 醉后吐真言【1】 乔嫣然瞅着楼珏那样儿，就知道喝多了的楼珏已经把贝勒府当成自己的地盘，打算叫人过来送喝醉酒的坤和与顾二回去。 她上前一步，顺势搂住了楼珏的手臂，对应声而来的贝勒府的下人道：“贝勒爷和顾少爷都喝多了，你们安置一下，少帅在这里不方便，我就让人送回去了。” 顾二和贝勒府的关系好，贝勒府上下都知道，甚至说贝勒府还有顾二专门用的客房。乔嫣然这么安排，下人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就直接照着她说的做了。 而“奸计得逞”的乔嫣然则是扶着楼少帅的胳膊，把人往车里的后排一塞，也不用司机，直接自己当司机，方向一转，直接把人顺回了锦绣楼。 喝醉了的楼少帅，有几个人见过？ 人都说“醉后吐真言”，难得把楼珏灌醉了，还不带回去“好好审问”？ 再说了，这喝醉了，她想怎样还不是就怎样？你说是不是？ 乔嫣然开着车把楼珏带回锦绣楼的时候，孙掌柜正站在门口张望着。 从早晨派人去贝勒府传消息到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乔嫣然始终没给他一个回音，孙掌柜担心不已。 眼看着乔嫣然的车子在门口停下，孙掌柜都等不到乔嫣然下车，直接冲到驾驶位那边的窗户上，冲着乔嫣然一脸急切地道：“东家，那楼夫人似乎不太高兴啊。” 对孙掌柜的担心，乔嫣然笑了笑，转头朝后座上的楼少帅噜噜嘴。 孙掌柜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当即惊叫了起来。 “楼少帅，他……” 一开始孙掌柜还以为乔嫣然把楼珏怎么地了，吓得魂都丢了一半。等听说楼少帅是在贝勒府里喝酒喝多了，不方便留宿才被乔嫣然带回锦绣楼的，这才松了口气。 “我说，当家的，您派人给我回个话，说少帅也在贝勒府，我这不就放心了么？”孙掌柜抚着胸口，一脸幽怨地道。 乔嫣然让人把楼少帅从车上弄下来，头也不回地道：“那我现在直接把人给你带回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说话间，她看到芍药和胭脂从里面出来，赶紧招呼人搭把手。 “芍药胭脂，你俩快过来。你们不是说要多多了解少帅么，快点，我把人给你们抬回来了。” …… 这话，怎么说得楼少帅像是一块大猪肉似的？ 啊呸呸呸，猪肉怎么能够跟少帅相提并论呢？就算是喝醉酒了，少帅也还是那个帅帅哒无人能比的万人迷！ 芍药和胭脂赶紧上前，从小厮手上接过楼少帅。不过少帅似乎清醒了一点，迷蒙的眼睛里倒影出两个小丫头的身影，他第一时间跟人拉开了距离。 天知道，自懂事起，他的身边从来不让异性近身，平时在他身边伺候的人，也以小厮为主。所以即便醉了酒，潜意识还在，他就排斥女的！ 偏偏芍药和胭脂还以为楼珏是没站稳，赶紧追近身再度伸手扶人，这下子惹到楼珏了。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猛地用力，直接把芍药推了出去。 55.第55章 醉后吐真言【2】 芍药旁边还站着胭脂，两个人连带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旁边的小厮眼明手快地扶了一下，不然真得跌在地上。 “你……” 从乔家逃出来到现在，芍药还从来没被人推过，小姑娘的委屈一下子上来了，瞬间红了眼。 乔嫣然也看出不对劲，似乎楼珏不喜欢被人近身，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亲自来。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乔嫣然才走近，楼珏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存在，长臂一展，直接把人圈进怀里，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了乔嫣然的脖子上。 “锦绣……锦绣，她们是谁呀。” …… 啧，这声音听得乔嫣然心猿意马。而楼少帅展现出来的唯一亲近感，也让乔嫣然觉得满意。 她耐着性子拍了拍楼珏圈在她腰上的手，低声哄他。 “没事没事，你先跟我进去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你就知道了。” 楼珏不是真的不知道芍药和胭脂是谁，这两人都跟楼珏打过照面，乔嫣然也向楼珏提过这两个人。只是这会儿楼少帅喝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来而已。 再说了。跟醉酒的人解释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拖进去，摁倒在床上就行了。 啊呸呸呸，别想歪了，只是休息而已！ 芍药虽然红了眼，但也知道楼少帅不是故意刁难他。 看到一张俊脸醉得一脸朦胧的样子，她也气不起来。尤其是知道楼少帅喝这么多酒是为了把贝勒爷和顾二这两个情敌灌醉，小小的少女心就有了点崇拜的味道。 一路帮乔嫣然把楼珏扶回卧室，芍药和胭脂不断地交换着眼神，似乎打算干点什么。 而这些眼神交流，乔嫣然统统都没看到。 妈哒，楼珏看着瘦，但扛起来真的不轻，起码不是乔嫣然一个人能够扛得稳的。 这人手长脚长，看着好看，走起来却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最后把人掀到床上去的时候，看着快突破床沿的大长腿，乔嫣然无语地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勉强遮住了对方的身体。 真是的，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浪费资源！ 而对乔嫣然这一脸嫌弃的眼神，芍药和胭脂早就捂着嘴巴偷笑去了。 小厮送了点热水过来，胭脂拧了把湿毛巾凑到床边，笑嘻嘻地问乔嫣然：“小姐，是您亲自来呢，还是我来代劳？” 眼看着被自己的小丫头调侃了，乔嫣然作势要踢她一脚，气哼哼地道。 “这家伙不是不让人近身。你俩别跟着折腾，我来就好。” 胭脂利落地躲开那一脚，依旧嬉笑。 “哟，少帅是不让人近身呢，还是只让小姐您近身呐？这才认识多久啊，都亲自照顾其对方来了，真是羡慕死我和芍药姐姐了。” 女孩家的闺房取笑之语也多半都是这么说的。虽然三人的身份有别，但乔嫣然不摆小姐架子，芍药和胭脂大部分时候也没什么规矩，嬉嬉笑笑的像姐妹一般。 三人笑了好一会儿，芍药这才认真地问乔嫣然，“小姐，您还没说，您把楼少帅带回来到底是干嘛的。” 56.第56章 醉后吐真言【3】 就算是楼少帅喝醉酒了，那也应该是送回楼府，怎么会带回锦绣楼？ 乔嫣然嘿嘿一笑，一脸神秘。 “你们觉得，楼少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芍药和胭脂对视了一眼，如实给出了她们的回答。 “少帅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但我觉得他人应该不错，不会是那种花心奸诈之人。”这是胭脂的说法。 “冷静自持，话不多但精炼，是个有能耐的人。”这是芍药的说法。 乔嫣然点点头，顺着她俩的话接下去。 “那你们觉得，楼少帅有多大几率出现这样喝醉的模样？” 一个冷静自持，不苟言笑的男人，其实很少会出现这种酩酊大醉的时候。芍药和胭脂虽然不明白乔嫣然想做什么，但也明白，捕捉到一只喝醉酒的楼少帅很难得。 “男人的话不能信，这点我在上海的时候教了你们很多遍。但是，醉后吐真言，这也是句实用的古话。” “……哦，所以小姐您就直接把少帅给带回来问话了啊！” 胭脂年龄小，脑子转得快，几乎是在乔嫣然说完的瞬间就把话题接了过去。 乔嫣然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示意胭脂说对了。 “我呢，也不是想探听什么军事机密。”乔嫣然把手中的毛巾拿起来给楼珏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把毛巾递给胭脂，继续道：“我想知道，他到底对我什么感觉。” 一见钟情说起来有点扯淡，但是第一面就对对方有好感，这种情况很常见。 乔嫣然没兴趣做个剃头的挑子，毕竟她要决定的事情很多，楼家的根基在北方，她想跟楼珏在一起，就得考虑锦绣楼重心北迁的事情。可如果楼珏对她念想一般，她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一时的冲动只能有个好开始，不一定能有个好结果，乔嫣然没有时间和经历与楼珏闹着玩。 于是，她坐在床边问醉得迷糊的楼珏，“喂，呆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一直身处在陌生的坏境下，楼珏醉了，但始终悬着那根神经不让自己真的昏沉过去。听到乔嫣然的问题时，他没开口，但点点头，喉咙里还“嗯”了一声，像一只听话的忠犬。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乔嫣然在火车站看到楼珏的时候，就已经看上他了。 原因很简单，就是看脸。 别说看脸肤浅，第一眼不看脸，你当你x光能够一眼看到内在啊！ 一个人的精气神能够反映这个人的状态，五官只是脸的一个基础组成部分，眉眼之间的神色和气势才是考虑的重点。 隔着人群，他随手救了她一次，这种举动也让乔嫣然十分有好感。 不过，最后那欠揍的一句，才是乔嫣然觉得楼珏不错的根源。 正常人英雄救美之后，一定会趁机搭讪。 乔嫣然自认为自己是个绝对的大美女，上海那一打追求者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不自大，但也不妄自菲薄，楼珏没被她的美色所迷惑，要么是对方对她不太感兴趣，要么就是对方自制力够强。 而现在的结论，显然是后者。 自制力什么的，才是做大事的男人啊！ 想着乔嫣然眯起了眼睛，身体凑近了一些，想听清楚楼珏的话。 57.第57章 醉后吐真言【4】 对乔嫣然的问题，楼珏沉默了一会儿，老实交代。 “在火车站遇见你的那一晚。” 有些一见钟情不是在四目相对的瞬间。而是在深夜里，一次不经意地回想里，发现对方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心。回忆里的会心一击，威力丝毫不弱于对视的那一眼。 而这种回忆的念想，会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发酵，在不经意之间刻入骨髓。 楼珏低声地呢喃着，“虽然我不喜欢你穿的那件衣服……” 乔嫣然听到他的呢喃，有点哭笑不得。 当天她身上穿的衣服，可是今年上海最流行的款，楼珏到底什么眼光，为什么不喜欢。 于是，乔嫣然顺势追问。 “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容易被人轻视，被人非礼。” 楼珏留过洋，不等于他就是个洋人啊。洋人那种把手臂露出来的穿着，楼珏可以接受，但是不能够赞同。 在他看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伴侣要对彼此忠诚，这些美好的风景还是留给另一半比较好。 乔嫣然听了之后，有些无奈地抓了他的手心一下。 “看不出，你还是个老古董！” 芍药和胭脂却偷笑出来，凑到乔嫣然的面前说恭喜她。 “看，姑爷这么把您放在心上，以后肯定不会让您受委屈。” “就是就是，咱小姐看上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咱们以后再也不担心小姐找不到姑爷了。” 两个小丫头一唱一和的，整得乔嫣然面色绯红，只得伸手把人撵了出去。 “吩咐厨房准备点好菜，准备不好，我唯你们俩是问。” 芍药和胭脂哄笑着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乔嫣然和楼珏。乔嫣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靠在床边看渐渐昏睡过去的楼珏。 “兜兜转转一个人漂了这么久了，其实真的很希望你就是我的另一半的。这样子，我心里也会安定很多。” 再强大的人，也会希望当自己疲倦的时候能有个港湾靠一靠。人海之中相中楼珏，乔嫣然当然希望“君心似我心”。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转转，那也得有个人陪着转才开心。 她伸出手，握住楼珏放在床边的手。对方温热的掌心正好可以放得下她的手，让她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好一会儿，她红着脸把手从楼珏的掌心里拿出来，一脸羞涩地别开视线。 “嘛，你没说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 乔嫣然心情愉悦，轻声地哼起了歌儿。 简单点，找伴侣的标准简单点，互相的试探请省略，你又不是个间谍，别设计太多考验…… 楼珏这一睡就直接把半个下午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床头一盏琉璃电灯亮着。 入眼都是陌生的布置，楼珏躺在床上慢慢回神，捋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当他意识到这里是锦绣楼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本来他还想着怎么才能让乔嫣然邀请他进入她的地盘，没想到一次醉酒，就直接把对方的门给敲开了。 楼珏看了一眼自己整齐地摆放在床边的鞋子，伸脚套上去就起来了。 58.第58章 醉后吐真言【5】 房间里的摆设就是普通的女性房间的摆设，梳妆镜模仿的是欧式风格，楼珏打开了桌面上的首饰盒，一些耳坠挂在上面，楼珏随手拿起了一对赤红色的红宝石耳环，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乔嫣然。 锦、绣。 在字典释义里，这两个字是富贵之兆，楼珏反复地在嘴里念叨了几遍，然后把耳环收入了自己的口袋里。 咳，这不叫小偷小摸，他拿它只是为了做个念想，在看不到人的时候可以睹物思人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楼珏余光一扫，从并未完全合拢的抽屉里看到一抹光。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把抽屉拉开。 “咦，少帅醒了？” 胭脂在厅里和后厨忙活了半个下午，正准备回厢房收拾下，却在一跨进后院时，就发现楼珏已经从自家小姐的卧房里出来。 楼珏人高马大，身高腿长，一张脸更是大杀器，看得胭脂脸红心跳的。 当然，胭脂脸红可不是因为爱上了楼珏。 这可是她家的姑爷，是她家小姐看上的人，她不会越雷池半步。 她现在呀，就是她们家姑爷的粉丝，换个词叫做“迷妹”。小姐说的。 “少帅，小姐在前厅，我带您过去吧。”胭脂俏生生地站在离楼珏一米远的地方说道。 清醒状态下的楼少帅不会再问“你是谁”，乔嫣然身边丫头的名字他不一定能够第一时间跟人对上号，但只要打过照面的，他都会有印象。 这么个开挂了的男人，天知道乔嫣然在贝勒府的时候，耗费了多少脑细胞和小心思才成功把人放倒，带回锦绣楼来。 若是清醒的时候，楼少帅怎么会老老实实地被套话？ 楼少帅跟在胭脂的背后，穿过锦绣楼后院的回廊，走向前厅。 他边走边打量，就在这不长不短的几百米距离里，把后院的地形图记在了心里。也不知道对于少帅如此强悍的记忆力，乔嫣然会说什么。 楼珏看到乔嫣然时，乔嫣然侧对着他，正在试着旁人端过来的点心。 她似乎很满意，侧对着他的半张脸噙着笑意，头顶的灯光洒在她头上，沿着她的轮廓晕出一圈光晕来。那一刻的感觉，楼珏以为自己遇上了圣经中的天使。 虽然对这些西方人口中的鸟人不感兴趣，但楼珏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my-angel，天降吾爱。 楼珏失神的时候，乔嫣然正好转头偏向门口，一眼就捕捉到了这只正在门口发愣的大忠犬。 她从婢女手中端过点心，笑盈盈地走到门口，隔着门槛跟楼珏对上。 “少帅，这点心味道不错，要不要尝点？” 乔嫣然说话的时候刻意放柔了声音，细心描绘过的妆容在四周灯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地勾动人心。 楼珏的眸色悄然变暗，他看了看装着点心的盘子，又看了看乔嫣然，没动。 乔嫣然一眼就看穿了这男人在想什么，用手指捻起一块点心送到楼珏的嘴边，一副逗猫逗狗的神态哄楼珏。 59.第59章 醉后吐真言【6】 楼珏的眸色更深了。 他没跟女人交往过，但是起码也接触过不少女性，如此放肆大胆的，有且仅有乔嫣然一个而已。 他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满目的深邃，然后轻轻张嘴含住了点心。 哦，不，他含住的不仅是点心，单薄的嘴唇直接碰到了乔嫣然的手指。在咬住点心之前，柔软的舌还从侧面擦过乔嫣然的手指，唾液沾湿了指尖，这一点只有当事人乔嫣然感觉到了。 乔嫣然瞬间心跳爆表。 而旁观的芍药和胭脂已经惊呆了。 这楼少帅似乎跟她们以为的不一样啊！ 芍药跟乔嫣然的时间比较久一点，被乔嫣然洗脑和改造的机会也多一些，见到这种场景，并没有震惊太长时间。 等她回神过来的时候，她紧紧地盯着楼少帅，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本以为自家小姐是个疯子，看起来这楼少帅也不差。 虽然“她在闹，他在笑”的画面很唯美，但如果能够“一起闹，一起分享”，那岂不是更美妙？ 世间还有什么能够比“一起”这两个字更好？ 这个时候，芍药终于明白小姐以前说的那句“辗转轮回只为一人”的意思。她转开视线，低头专心摆着桌子上的菜品，尽职尽责地让这份美妙变得更加完美。 第一块点心很快就下肚。乔嫣然和楼珏一个站在门槛内，一个站在门槛外，两人对视着，乔嫣然拿起了第二块。 这一次，她可没让楼珏调戏到自己。 细长的手指捻起那枚点心，却在楼珏低头咬的瞬间挪开了半寸，和那两片薄唇错开。 楼珏咬了个空，牙齿轻轻碰撞在一起。虽然那声响很是细微，但两个当事人却把这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楼珏那微微俯身的姿势也没挺直，就那么以半俯身的姿势抬起头，从下而上地凝视乔嫣然。 从上俯视少帅先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楼珏这样人高马大的俊俏男人，自他长成后，谁曾有此殊荣？ 乔嫣然不知道，但很确定，她现在接受这份殊荣的洗礼。 其实，被楼少帅这样凝视，乔嫣然的压力有点大。不过，她还是维持着镇定，并开口调戏帅帅哒的楼少帅。 “少帅还想吃？” 这话问得看似很正经，但配合乔嫣然嘴角那抹得意而神秘的笑容，楼珏就知道这话不太好回。 想挖坑让他跳？ 楼珏微仰着脸，嘴角牵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道：“味道很好。” 一语双关不仅乔嫣然会玩而已，乔嫣然想玩，那就陪着她玩就好了。 两个人对视着，气势互相交织着，谁也不肯先服软，弱了自己的气场。 芍药隔着距离，识趣地不去打扰这两人，但胭脂的资历和见识还不够，没明白乔嫣然和楼珏之间暗暗流动的潮流。 她只看到两个人一里一外地站着，感觉这样子给人看见不太好，怕别人说待客不周，想着赶紧把少帅请进屋里去。 于是，她殷勤地开口道。 “这个点心当然好吃！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 60.第60章 醉后吐真言【7】 胭脂只是想通过这句话告诉少帅自家小姐的口味，也顺便把人请进大厅免得失礼，却无意之间破坏了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眼看着良好的氛围被破坏了，楼珏朝胭脂瞥去危险的一眼。 可是笑得灿烂的小姑娘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潮红满目兴奋，看着还沉浸在方才的场景里没回过神来，于是楼珏只能无奈地把怒气“撒”在乔嫣然身上。 他挺起身一步跨进门内，顺便揽起乔嫣然的腰，将人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拥着人朝餐桌走去。 从背影看，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很甜蜜的样子。但实际到底怎么样，只有乔嫣然和楼珏才知道。 乔嫣然龇牙咧嘴，用手肘使劲捅着楼珏的侧腰和肋下，企图脱离楼珏的钳制，拉开和楼珏的距离，。 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力气这么大，胳膊这么硬，这么搂着还真不舒服。 对乔嫣然的小动作，楼珏并没有放开，依旧圈着手臂，不过力道放松了一半，没真把怀里的女人怎么着。 他近距离地打量着乔嫣然的脸，从发顶到鬓角然后再到眉头睫毛，从白里透红的脸颊到粉嫩的红唇，把这个人一寸寸地印在心里，直到两人走到桌前他才把人放开。 乔嫣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站在桌前，指着满满一桌子菜，略微傲娇地抬着下巴，轻哼。 “你胆子不小啊！用那么大力气，不想吃饭了么？” 楼珏闻言眨了眨眼，整个人的表情柔和下来。 乔嫣然感受到他的变化，嘴角噙着笑却装作不屑的样子撇撇嘴，对楼珏抱怨。 “我说你的表情真的发育不足，连笑的时候表情变化弧度都那么小。” 事实证明，昨天某人那灿烂的笑脸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指望禁欲系面瘫男神变成“兴奋迷弟”的几率太低，乔嫣然想，自己果然只是做梦而已。 不过就算不是迷弟，楼珏也会是个好忠犬，乔嫣然想着自己不能要求太高，所以暂且放楼珏一马。 “咦，孙掌柜和夫人呢？” 乔嫣然拉着楼珏落了座，这才发现往日里一起吃饭的孙家三口都不在，所以问了在旁边帮忙摆盘的芍药。 芍药看了楼珏一眼，轻声笑道：“孙掌柜说呀，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长辈在场，他呢，还是自觉一点，带着夫人和小姐避嫌去了。” 孙掌柜虽然怀揣着一颗八卦的心，但还是挺识趣的，绝对不破坏当家的约会。若不是怕乔嫣然需要人伺候，芍药也会带着胭脂躲出去。 楼珏为孙掌柜的识趣点了个赞，抬手举起桌上的酒壶，替乔嫣然满上一杯。 “看来，这顿饭我不吃也得吃了。” 乔嫣然抬脚在桌子底下踹了某人一下，脸上的表情依旧笑嘻嘻的，还故意把自己面前的青菜加了一筷子放进楼珏的碗里。 “是啊，不吃也得吃！少帅，请。” 61.第61章 醉后吐真言【8】 楼珏长这样子绝对不是吃素的，而整个桌子上也偏向于荤腥，北京烤鸭就放在正中央，泛着诱人的光泽，可是乔嫣然就给楼珏一筷子青菜。 哼，这么新鲜的青菜，放在第一世的北京，好多人还吃不到呢！ 楼珏就看着乔嫣然得瑟着，看着她夹起一筷子京酱肉丝，一直放在旁边的手迅速出击，扣住了某人的手腕，然后极快地往自己这边拉过来，在乔嫣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将那一筷子京酱肉丝送进嘴里。 “唔，味道不错，这厨子该赏。” …… 乔嫣然怒了。 楼少帅，您还要脸么！要么！要么！ 从别人筷子上抢吃的，你手下的那些兵知道么？说出去怕不怕人家笑话了！ 你帅，你还有理了么！ 相比于乔嫣然凶巴巴的怒目而视，芍药和胭脂则是掩着唇偷笑起来。 一直都是看自家小姐把男人气得无话可说，轮到楼少帅了，落入下风的却是小姐，这让两个小丫头看了眼界。 大概是一物降一物，何况那楼少帅也并不是在欺负小姐，芍药和胭脂也不会对楼珏不满。 “还你一口。” 楼珏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子松仁玉米，送到乔嫣然的嘴边。 银色的勺子碰到她的嘴唇，清香的玉米味蹿进了她的鼻腔，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下，乔嫣然想拒绝都不行。 楼珏见她不动，把勺子又往前递了递，神色之前略带催促，瞳孔里满是笑意， 妈哒！乔嫣然绝不承认，自己是被那双眼睛里的笑意迷了眼睛，才张开嘴老实地吃下那一勺子的松仁玉米。 见乔嫣然老实吃掉了那一勺子的玉米，楼珏满意地转开视线，目光掠过满桌的菜肴，然后迅速找到下一个要投喂的菜。 芍药看着互相投喂的某两只，第一次深深地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电灯泡，完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胭脂则是从一开始的兴奋脸变成现在的着迷脸，属于少女的八卦心被充分调动起来，都想着去搬个板凳在旁边坐着好好看这一场“少帅花式撩妹秀”。 其实，乔嫣然的撩汉手段真的不差。只不过，在跟楼珏的交手之中，楼珏始终顶着一张面瘫脸，很难有明显的感情变化，所以就显得技不如人。 眼看着小酒喝了过半，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好，芍药悄然地退开，临走之前还顺手拖走了正在痴痴傻傻状态下的胭脂，把空间留给了乔嫣然和楼珏。 “嘿嘿，怎么样，我这婢女不错吧？” 乔嫣然注意到楼珏的目光在芍药身上停留了一下，她知道楼珏是不会看上芍药的，那一眼也只是因为芍药够识趣。 贴身伺候的人不需要多聪明，只要够忠心够识趣就行了。 “嗯，以后就留着身边伺候着。” 楼珏原本还担心以后乔嫣然没合适的人伺候，看起来这两个小丫头都是可用之人，这么一来他放心了。 对楼珏这话，乔嫣然笑了笑，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62.第62章 醉后吐真言【9】 “喂，不要这么不相信我的看人眼光吧？” “虽然她们俩年纪不大，跟着我的时间也不长，但能让我从上海带到北京来的，自然信得过。” “还是你现在就要插手我的事情，把我身边的人全都换成你信得过的？” 楼珏有他的敏感，毕竟也是他要经常接触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个万一。这一点乔嫣然尊重。 楼珏摇摇头。 “不用。你挑选的人，我怎么会怀疑。” 楼珏说着，随手又给乔嫣然添了一杯酒。清凉的酒水在杯子里晃动着，乔嫣然拿起来就一口干掉了。 到现在，若是还看不出乔嫣然有了醉意的话，那观察能力就太弱了。 而楼珏绝对不会让乔嫣然有机会反应过来，意识到桌子上那壶陈年好酒，多半都进了乔嫣然的肚子。 中午的那顿酒因为着急着要放倒坤和和顾二，楼珏对乔嫣然的小心机睁只眼闭只眼，但并不代表楼珏完全不在意。 趁酒醉时套话，会干这事儿的可不止乔嫣然，尤其是现在楼珏一肚子疑惑的时候。 在他再接再厉的努力下，乔嫣然很快就靠着楼珏才能坐直。 灯光在眼前绚烂起来，乔嫣然说话的语速开始放慢，到最后磕磕巴巴分好几次才能说完一句话。 楼珏看时机差不多了，将人直接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地诱哄道……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乔嫣然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她把手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整个人带着软软的疲态。 好一会儿，她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问题是什么，然后用极其小的声音嗫喏着，“乔……乔嫣然。” 楼珏眯起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是否意外，似乎对乔嫣然的名字早有预料。 而他接下来的问题，则是证明了他这番举动真的是早有预谋。 “为什么大家叫你锦绣？” “当初开锦绣楼的时候，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真实姓名，惹来一大堆人的追根溯源，所以对外自称‘锦绣’。” 真实姓名和行走江湖的名字本来就可以不一样嘛，乔嫣然只是怕麻烦，又不是想欺瞒谁。 再说了，不过就是个名字而已，只要对应的是她这个人就好，别的不重要。 “有几个人知道你是乔嫣然？” 这个问题，就问得有点奇怪了。 如果乔嫣然还是清醒的话，一下子就能够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 可偏偏乔嫣然醉了，她想了半天，最终比划出了一个“三”字。 楼珏看着她的手势，垂下了眼睑把思绪都收敛在眼眸里。 三个人，只有三个人知道乔嫣然的真实身份，看来乔嫣然这保密工作真的做得挺不错的。 也是，若不把身份瞒死，被人知道她是逃婚的，那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里，楼珏忽然笑了。 这一次的嘴角弧度上扬明显，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笑容，奈何此处有且仅有两人，除了楼少帅本尊之外，就剩下个喝醉了的乔嫣然。 63.第63章 不逼婚的父母不是好父母【1】 跑了三年，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更戏剧化的是，两人都对彼此产生了好感。这算不算缘分？ 楼珏看着怀里的乔嫣然，忍不住把人抱紧了一些。他的鼻稍间充盈着乔嫣然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清新淡雅，满腹芬芳。 然而，忽然之间楼少帅就有点小不高兴了。 他想知道，为什么三年前乔嫣然会跑？ 听管事的说，这乔家不想嫁女，乔嫣然还因为聘礼的事情闹了回自杀。后来聘礼加多了三成，乔家也算是公道地给出了丰厚的嫁妆，整整八千两银子，都归乔嫣然所有，那她为什么要跑？ 因为心中有抱负？担心进了他的家门就无法有自己的事业么？ 楼珏虽然是个中国人，但是在德国留学八年，行走欧美不少地方，对于女性有自己的事业可以接受。 这点跟大部分国人不一样——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在这片土地上践行了那么多年，都成了天经地义的事了。若是女人自己在外拼搏闯事业，隐形的说法是夫家养不起她这个人，是要被人看轻的。 可是，楼珏自认为不是这样的人，乔嫣然都没给他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在半路上就逃婚了，这让楼珏心里不高兴。 他把乔嫣然的手拿起来，发泄似的在那纤细的手指上咬了一口，似在抱怨。 “你为什么要走呢？如果不走的话，咱们现在也许都儿女绕膝了。” …… 这语气幽怨得…… 在没人的时候，高冷帅气面瘫的楼少帅一不小心逆了人设，化身成怨妇了…… 然而，乔嫣然完全接受不到此刻楼少帅周身环绕的怨妇之气。 她醉成一滩泥，被楼珏圈在怀里，整个人面色潮红，连呼吸时带出来的风，都带着浓郁的酒味。 楼珏小心地低下头，在她的嘴角偷得一枚吻，然后继续搂着人坐着，自斟自酌起来。 “唔……” 忽然，乔嫣然躁动地挪蹭了一下，她把手臂抬起来，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楼珏的肩膀，纤细的手腕圈住楼珏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是窝在楼珏的怀里。 这一幕，尽显小女人的娇憨。 楼珏举着酒杯笑了笑，却在下一秒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酒水是个很助兴的东西，美人在怀，温香软玉，四下无人，气氛旖旎。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干点啥？ 先前不想还好，现在一想，楼珏只觉得某处又硬了几分。在乔嫣然无意识地磨蹭下，楼小弟兴奋地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楼珏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内心里天人交战，想着眼前的情况如何处理。 先前想着“儿女绕膝”，那也只是在“三年前两人成亲”的前提下。如今乔嫣然的真实身份他才知晓，他也不明白乔嫣然当年为什么逃婚，现在又是否知道自己就是她的未婚夫，一系列的问题横在两人中间，楼珏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更何况，咱们少帅在骨子里还是一个比较传统而纯情的男人。 这琴瑟和鸣，被翻红浪之事，还是留到新婚之夜最好。 64.第64章 不逼婚的父母不是好父母【2】 不是他封建保守，而是想着，成了亲，她就是他的责任，定下了死生契阔的约定，他要她，理所应当。 那种仪式感和归属感，是楼珏心里最深处的愿望。 这也是为何他年过二十三，仍旧不着急结婚的原因。 没这种感觉，他可以向楼夫人退步，接受一个女人为他传宗接代。 可遇上了合适的人，楼珏只希望把这份感情发挥到极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想到这里，楼珏轻轻地叹了口气，拿指尖摩挲着乔嫣然的无名指上刚刚被他咬出来的齿痕。 “有点后悔把你灌醉了。如果你是清醒的，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跟你商量这事怎么办了。” 可转念又一想，若乔嫣然是清醒的，有些怀疑他未必敢当面问出口。 抽屉里的玉佩，虽然确实是他的信物，可若只是她收集而来的呢？亦或者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乔小姐典当的呢？ 楼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而大无畏，他也是个人，也会失望、忐忑与不安。 但现在好了，一切都巧合得那么完美，让楼珏觉得老天爷确实在偏爱他。 “等着。既然你不想以乔嫣然的身份嫁给我，那就以‘锦绣”的身份嫁过来，反正都是你，于我没差。” 楼珏把头埋进乔嫣然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人打横抱抱了起来。 锦绣楼这后院他走过一遍，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楼珏不需要找人带路。 也许是有过吩咐，整个后院见不到一个人影，楼珏把人放在床上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将某人熟睡的侧脸映入脑海里。 楼珏并没有在房间里停留太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容易擦枪走火，在这方面楼少帅还是很绅士，很有节操的。 芍药和胭脂似乎被特意吩咐过了，楼珏在后院里溜达了一圈，也没看到这俩小丫头的影子，也就不再找人，直接回楼府去了。 然而，当他进门的时候，就被大厅那全家集会的阵势给吓了一跳。 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那双眼睛，泄露了楼珏心底的疑问。 他上前一步，对着被众星捧月般环绕的楼元帅道：“父亲，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 楼元帅坐在沙发中间，顶着个光亮的脑袋，一脸的苦相。 这样前呼后拥的阵势，让他心里发憷。 这都多少年没被这么多女人簇拥着了？ 坐在百花丛中的感觉确实很美妙，但是如果这些花儿真的是为了自己的话，楼元帅倒也认了。 可今儿个不是为了他，这楼夫人的手还掐在他的后腰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楼元帅瞥了一眼儿子，朝对方投去了一个心虚的眼神。楼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家老爹犯错误了。 “爹，这次您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如果真的不错的话，我相信娘……” “呔，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你！什么叫我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是你娘！” 65.第65章 不逼婚的父母不是好父母【3】 起初楼珏那一声“爹”叫得楼元帅心花怒放，还以为儿子不叫父亲叫爹是打算跟他拉拢关系，打人情牌让他救个急。 可是，楼元帅听着听着就觉得这后边跟着的内容越来越不对味了，简直是，他就想打死这个不贴心的混小子！ 楼元帅气哼哼地瞪了儿子一眼，一副“你死定了”的架势，手里的帽子砸上了楼珏的肩膀。 “混小子！” 楼珏一脸懵——他深深地怀疑，是不是自己打开家门的方式不对。要不然，就是中午的酒还没醒，这会儿神经错乱了。 然而，楼元帅的一声惨叫证明了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仅是真实的，而且，某个曾被当成月亮捧在中心的人还被虐得非常惨。 出了这个门，楼珏都不想承认，他认识那个正在被虐的人。 也亏得楼家家风严谨，这种让外人看起来跌破眼镜的事儿，完全没被传出去，楼元帅在外仍旧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楼元帅。 “什么叫我看上哪家姑娘了？！我那是给儿子看的！还有，璟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都一把年纪了，老不正经的！” 一群女眷将楼元帅围在中间，楼夫人则是拎着楼元帅的耳朵，一脸不高兴地数落着。 楼元帅表示自己十分冤枉。 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中午从郊区军营回来之后，他就被夫人叫住，两个人坐下来扯东扯西。 那个时候楼元帅就觉得不对劲，想找个借口溜掉，但楼夫人是什么人？她想干的事情，楼元帅能跑得掉？ 开玩笑，跑得掉，他现在就不会坐在大厅里，被众星捧月地架在中间等楼珏回来了！ 于是，楼元帅就在书房里听夫人唠叨了一个下午，等他从书房里解放出来的时候，夫人又安排了大阵仗在大厅里等着楼珏，还勒令元帅这个做爹的一定要在场，帮助训儿子！ 妈哒，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虎子现在已经长大了，夫人也不想想，那熊孩子能听他的么？ 再过几年，估计他都得看儿子的脸色行事了！这感觉真特么憋屈！ 然而，楼夫人并不这么认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现在都已经二十三了，难道你想看着我们楼家断子绝孙么？” …… “或者是你在洋人的地盘上待久了，想要效仿人家，打算一辈子不结婚的？！” …… “还是说，你被那乔家小姐打击了，不想结婚了？哎呀，这都是造得什么孽啊！楼大炮，你看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哎！” …… 少帅一脸黑线。 他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楼瑞，气定神闲地道：“就算我不结婚，家里还有楼瑞。” 对这个同父异母不甚优秀的弟弟，楼珏虽然谈不上什么喜欢，但也绝对没有忽略。毕竟是手足，身上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 楼夫人被楼珏这种态度气到了。 她推开楼元帅，站起来跟儿子对峙。 “楼瑞比你小。你不结婚，他当弟弟的，绝没有越过哥哥先结婚的道理！” 66.第66章 不逼婚的父母不是好父母【4】 重长重嫡，楼夫人骨子里的长嫡思想，那是不容改变的。 她可以接受楼元帅娶姨太太——这就跟前朝纳小妾一样，只要元帅不过分，她可以接受。但是这家里继承人，一定得是她这一脉所出。 太子必须是中宫所出，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楼夫人在某些方面很开明，比如把楼珏送到国外去留学。但在某些方面也固执得非常可怕，连楼元帅和少帅都不敢忤逆她。 面对楼夫人的强力攻势，楼珏决定不说话。 提要一：当父母对你发动唠叨攻势时，千万不要妄图打断她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否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得到加倍的反击； 提要二：对一个母亲而言，她战斗力最强大的时候，就是儿子娶媳妇，闺女要嫁人的时候； 提要三：女人说话，男人闭嘴； 提要四：这世界上有两个女人，是好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去争个输赢的。第一个是母亲，第二个是妻子。 所以，楼少帅聪明地保持沉默，妄图耗完楼夫人的耐心，以达到可以早日回去休息的目的。 “楼珏，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在楼珏沉默的时候，楼夫人总算讲完了她憋了一天的话，当即出了一口长气，似乎马上就可以娶得媳妇归了。 其实，楼夫人的意思无非就是逼楼珏好好表现，争取把那锦绣楼的当家早点娶回家。然而不是楼珏不想表现啊！ 他有表现，而且已经成功地把人追到手。至于成亲…… 楼珏还没搞清楚，当初乔嫣然为什么要跑路呢！ 这说结婚就结婚，如果到时候乔嫣然再跑一次怎么办？ 少帅倒是不担心自己追不到人，只是他没摸清楚这里面的情况。更何况，婚姻之事是人生大事，楼珏不想鲁莽地揭穿乔嫣然的身份，逼着她嫁给自己。 不过，说到身份，楼珏眼睛一眨，计上心来。 “您不就是要我结婚么？我保证，只要找到了乔嫣然，我就跟她结婚。” …… 楼夫人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楼珏给气死。 “我说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乔嫣然已经跑了，人家不愿意嫁到我们家来，你还死脑筋地就认定她了！” 说到这个乔嫣然，楼夫人又是一肚子气。 你说这人早不跑晚不跑，偏偏接了婚书收了聘礼、乔家也送人出嫁，人到了石家庄才跑，楼家想讲理都没地方讲。 想想那个乔家的说法，“这人我们已经送出门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们没有责任把人找回来”，楼夫人觉得自己的肝儿都是疼的。 “锦绣姑娘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乔家小姐了？你是存心想把我气死对不对？” 楼夫人脾气上来了，那也是不好招惹的。 她未出阁时身份高贵，虽然下嫁给楼元帅，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但是脾气可没改。加之楼元帅一直觉得楼夫人嫁给他吃了亏，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夫人开口，他绝对不说二话。对这母子俩之间因为婚事吵起来的事，楼元帅果断地站到了夫人那边。 67.第67章 不逼婚的父母不是好父母【5】 “夫人夫人，消消气。这个，虎子啊，你娘说的对，咱们楼家不稀罕落跑的媳妇儿。我看这个锦绣不错，又懂得讨你娘欢心，还懂得做生意，这不是挺适合你的嘛。” 楼元帅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楼夫人的气顺了一些，然而元帅的战斗力在少帅面前是个渣，少帅可不会被愚孝压倒。 “爹，当初这桩婚事可是您给我定的。若不是您，我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 楼元帅简直想拍死这个不孝子！ 楼夫人闻言看了楼元帅一眼，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腾了上来，顺手狠狠地掐了元帅胳膊一下，气哼哼地回房了。 但在回房之前，楼夫人还是朝楼元帅使了个眼神。楼元帅避无可避，只得“含着泪”答应了，然后略带谄媚和狗腿地送夫人回房。 楼夫人一走，热热闹闹的大厅也就跟着散了，没过一会儿就只剩下楼家父子俩。 楼元帅从大厅里走到门口，看着外边一连串的灯火和齐整的守卫，对站在他旁边的楼珏道：“璟之，咱们是什么时候进的北平？” 璟之是楼珏的字，在马夫出身的楼元帅心里，这两个字太文绉绉地了，他说着十分别扭，所以他几乎不用字来叫楼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非常通俗的小名儿，比如小时候很乖巧听话就叫“狗儿”，后来打死了一只老虎就变成了“虎子”，再后来…… 再后来少帅从德国留学归来，对元帅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名儿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元帅不得已，只能以“少帅”俩字取代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楼珏这才搭理他。 “4月17号，三月初九，快四个月了。” 楼珏准确又快速地报出了时间，楼元帅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当场卡住说不下去。 父子俩之间沉默了好半天，楼珏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看着楼元帅道：“元帅大人，你的口才一如既往地差，难怪这么多年以来，吵架从来都没吵赢过夫人。” “……嘿，你这混小子！我那是吵不赢么？！你娘跟着我，功劳苦劳都有，我不能委屈了她。” 提起楼夫人，楼元帅有种说不出的骄傲。反正大概就是，三生有幸才娶到那么个媳妇儿了！ 楼珏看着楼元帅脸上出现的名为“幸福”的神采，凉飕飕地道：“您是幸福了，那我呢？” “……哎，我说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楼元帅不是真笨，他只是不太管家里的事，但楼珏的不对劲他还是能察觉到的。 “你娘不是说，你喜欢锦绣楼那丫头吗？那丫头也对你有意思，怎么，不是这样吗？” 绝大部分时候楼元帅还是挺靠谱的，否则他也干不成这个元帅。东北军在他手里从无到有，没有他打下的根基，楼珏这年纪轻轻的也做不了多大的事儿。 “是也不是。”楼珏跟自家老爹打了个哑谜，伸手在元帅肩膀上拍了拍，“爹，这事您就别管了。时间一到，我自然给母亲和您一个交代。” 68.第68章 不逼婚的父母不是好父母【6】 “不是，虎子，你把这事说清楚！” 楼元帅赶紧伸手拦住自家儿子，奈何少帅压根不理他，还边走边说地吐槽他这个当爹的。 “元帅大人，您还是适合跟人拼刀枪，这文绉绉地讲道理不适合您，别折腾了。再说话卡壳，可就没人能够救得了您的场了。” 小兔崽子！ 楼元帅火冒三丈，冲着楼珏的背影一顿骂骂咧咧之后，悠然地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笑了。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 *** 从主楼一离开，楼珏的副官就迎了上来。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上写满了关切，甚至还隐含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对不起，少帅，我没有提前通知您。”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娘一个鼻孔出气。”楼珏边走边道。 楼康是楼夫人的陪嫁丫头之子，因为跟楼珏差不多大，从小就跟在楼珏身边。楼夫人给了“楼”姓，楼康的身份相当于是家奴，然而两个年轻人患难与共，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跟兄弟差不多。 “夫人也是在家里闲得慌。”楼康小小地辩解道，“您的婚事，现在是夫人心中的头等大事。” “那我想想，你只比我小几个月，你这头等大事，是不是也要办了？” 楼珏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楼康，这小子，真的是欠管教了。 …… 副官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间找不到借口绕过去，只能嘿嘿地讪笑。 走进了副楼，楼珏把衣衫外套脱掉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副官道：“对了，去把管事的找来，我要问他一些事情。” “管事的？哪个管事？” 楼家搬进北平，府里有三个管事，副官不知道楼珏要找哪一个。 楼珏想了想，“三年前负责去乔家提亲的那个。我记得他跟家眷一起迁到了北平，不在老宅了。” 这个人当日在火车站楼珏还打过照面，所以找人肯定找得到。而楼珏也坚信，当年乔嫣然逃婚一事必有蹊跷，他必须弄清楚！ 楼夫人一大早起来发现自己头很痛。 养了楼珏这么个省心却不听话的儿子，她能不头疼吗？ 自她十八岁时嫁给楼元帅起到现在二十五年，也许是她的福分太薄，她和楼元帅感情甚笃却只有楼珏这么一个儿子，对于楼珏的终身大事，她总是分外紧张。 做父母的，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然后儿孙满堂，一世富贵的？可是楼珏这孩子太有主见，在婚姻一事上毫不妥协退让，楼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和儿子在这个问题上到底交锋了多少次了。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呢？ 楼夫人端着一杯安神茶，边喝边想，然而她想了一个时辰还是没能够想出点靠谱的理由。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楼康在跟府里的一个管事从不远处的小径上经过，两人边走边说，楼夫人还看到那管事一脸谄媚地巴结楼康。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69.第69章 夫人偏头痛【1】 楼康身为楼珏的副官，不仅负责楼珏在军营里的一切事务，还负责楼珏的生活，军营和府里说话够不上分量的人在找楼珏之前，必须先过楼康那一关。这么一来，楼康就成为了众人搭讪巴结的对象。 楼康这孩子办事利落，人也忠心，楼夫人没把他当下人，而是当半子看。这会儿看到了楼康，楼夫人决定把人叫过来仔细问问。 “康儿，你娘最近身体怎么样？”楼夫人在问话之前先打点感情牌，让楼康不好意思跑路。 这小子跟着楼珏呆久了，也变得越来越滑头了。当楼夫人的问题和楼珏的“规矩”相违背的时候，这小子回答不上来就找借口溜掉，让楼夫人好一顿郁闷。 楼康朝着楼夫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答道：“谢夫人关心，娘最近身体不错，正忙着给妹妹说亲。” “呀，一晃神，燕儿也到了要婚配的时候了。” 在清朝之前，十四岁的姑娘是最适合婚配的年纪。十六岁的姑娘已经是大姑娘了，十八以后的，若非是王公贵族等富庶之家，没出嫁的姑娘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到了民国，虽然结婚年纪普遍往后推迟了，但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到了十六岁也得嫁人，楼康的妹妹王燕恰好是这个年纪。 “从老家过来之前，各位太太也提了，要在北平给姑娘们说亲。看看，妹妹们都着急了，怎么你和璟之就不着急呢？” 楼夫人说着丢了一个责怪的眼神给楼康，楼康看着楼夫人，心里则想着少帅：自己被责怪绝壁是躺枪的。夫人想说的，分明是少帅才对。 为了避免楼夫人继续责怪自己，楼康决定适度地放点消息，安抚楼夫人。 “夫人不用着急，少帅今儿个早晨吩咐我，让我留意一下最近流行用什么下聘。” ？？？ 下聘？？？ 给谁下聘？？？ 楼夫人的动作一下子僵硬了，这下聘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昨晚的劝说起作用了？ 看着楼夫人兴奋起来的神情，楼康见好就收。 “那我就先去忙了？若有新消息……” “快去快去，你先去忙！” 儿子在考虑下聘的事，这是好事啊！楼夫人觉得自己的头痛一下子就好了。 她挥手示意楼康赶紧滚蛋，自己则起身回库房，翻起她当年的嫁妆来。 “夫人，您今儿看起来气色真好。” 早晨十点多，各位姨太太都在大厅里集合等着吃饭，看着楼夫人一脸喜色地走过去，忙不迭地把楼夫人围在中间。 楼夫人一听这话，当即就拍着说话人的手笑道：“这俗话说啊，人逢喜色精神爽。我气色好，自然是有好事发生了。” 听楼夫人这么说，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猜测楼夫人说的喜事是什么。 奈何猜来猜去，始终没人说到点子上，正巧这个时候一个人越门而来，朗声说道：“我知道夫人的喜事是什么。” 楼夫人看到来人，脸上的笑容微微收起来了一些。 70.第70章 夫人偏头痛【2】 楼夫人的态度一向是对事不对人，楼元帅抬进门的女人，只要懂规矩，她都一碗水端平。但是如果有个别爱出风头破坏规矩，楼夫人绝对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然而，来人看到楼夫人的表情变化并不着急，而是把手中的册子奉到楼夫人的手中，随后攀着楼夫人的胳膊道：“夫人还请原谅老三。老三这一大早就替夫人跑了一圈，现在才回来，希望夫人不会怪我来得太迟。” 听三姨太这么说，楼夫人便有些好奇了。 “替我跑一趟？” “是呀。我今儿个一早去后边的花园，打算摘点鲜花给摆上的，结果不巧听到少帅让副官去查查什么东西适合下聘。我琢磨着，副官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办得好这种差事，而那锦绣小姐也是见过世面的，一般的东西估计入不了眼，所以我就亲自去外边转了转，挑了些不错的东西，拿回来给夫人过过目。” 听三姨太这么说，楼夫人忽然发现眼前这张笑得跟花儿似的面容十分讨喜。她接过三姨太奉上的册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跟我说说现在都流行些什么。” 三姨太忙不迭地应声，就着楼夫人的话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右手翻开册子一项项的解释。 “这个是珐琅瓷器，虽然年份不长，但是胜在稀罕和精致，那锦绣楼很多重要的地方都摆着这样的彩花瓷器，锦绣小姐应当是喜欢的。” “这是蜀绣，缎面好，做工的师傅手艺精湛，也堪称一绝。” “这个听说是从欧洲来的玩意儿，听说是什么文艺复兴时期的东西，锦绣楼在上海的总店里，放了好几样这个时期的东西。” “还有这个，这个……” 楼夫人听三姨太的解释听得眉开眼笑，觉得她之前是错怪三姨太了。而对夫人这样的反应，大厅里众人的表情各有不一，但无疑都是羡慕的。 楼夫人不难相处，但非常难讨好。本来大家的待遇都差不多的，可三姨太做得这么明显，夫人也格外开心，大家不得不多想。 然而，这话又说开去，少帅的婚事是现在的头等大事，三姨太抓住了夫人的心思，一步登天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这事既然你已经开了头，那你就负责继续办下去。咱们楼家不能小气，不能把锦绣姑娘委屈了。” 楼夫人说完就带着一众家眷开了饭，饭桌上气氛融洽，而私底下却又各有心思，暗流涌动。 彼时，宿醉的乔嫣然还赖在床上没起来，胭脂趴在床边叫了好几次，也没得到她的半点回应。 “芍药姐，小姐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呀！” 胭脂有些急了，宿醉对身体不好，少帅怎么能让小姐喝这么多呢？ 芍药心里也有些不舒坦，但她没有明摆着怪罪楼珏，而是拧了把毛巾，替乔嫣然擦了擦脸。 “胭脂，你去跟孙掌柜说说，说小姐还没睡醒，账目的事情下午再来吧。” 71.第71章 夫人偏头痛【3】 孙掌柜在外厅等了快两个时辰了，让人家继续等下去也不太好意思。胭脂噘着嘴，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妥协道：“好吧，那我去说说。” 她刚走到门口，前脚还没跨出房间，被窝里的乔嫣然动了动，一声低吟从喉咙里压了出来。 胭脂眼睛一亮，忙冲回乔嫣然的床边，在她的耳朵边开始嚷嚷。“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 迷迷糊糊的乔嫣然在瞬间清醒。 从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乔嫣然略头痛：胭脂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啊！ 慵懒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乔嫣然这才从被窝里爬出来靠在床头坐好，白着一张脸道：“胭脂，去，给我倒杯水来，渴死我了。” 宿醉之后容易口渴，芍药早就备好了蜂蜜水，乔嫣然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她就将蜂蜜水奉到乔嫣然的跟前，那略带温热的口感让乔嫣然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喝完蜂蜜水，乔嫣然把自己撑起来靠在床头，打着呵欠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十一点都过了。孙掌柜在客厅里等了您一个上午了，等着跟您汇报这两天锦绣楼的情况呢。” 乔嫣然还是习惯用二十四小时计时法，十二时辰她还得在心里转换一遍，太麻烦，于是芍药和胭脂都用二十四小时来报时。 “等了一上午？怎么没把我叫醒？” 乔嫣然听到这话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都等了一上午了，她这样子睡过头真是罪过。 芍药见她起来，赶紧过去帮她整理衣服，接了她的话。“孙掌柜说您喝多了就安心休息，他就在前厅等着，顺便看看账。” 不管如何，让人等一个上午就是不好。乔嫣然匆忙地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番直奔前厅而去。此时孙掌柜正好校对完近些天的全部账目，针对锦绣楼的销售情况，还想出了自己的一些主意，整打算跟乔嫣然说说的。 “孙掌柜，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乔嫣然跨入前厅就跟孙掌柜道歉。孙掌柜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的介意。 “当家的这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我就是等上一天也不介意。” 乔嫣然的婚事可是锦绣楼四大掌柜最着急的事情。乔嫣然在上海拒绝了无数的世家公子，眼看着大家互相红了眼要打起来了，再不找个合适的人嫁了，锦绣楼就成了世家公子们打架的地方了。这可不是四大掌柜们想看到的事情。 孙掌柜这么说，让乔嫣然十分不好意思。 她摸了摸垂在胸前的头发，淡淡地笑着：“待到我真的出嫁之时，只盼各位掌柜不会舍不得才是。” 锦绣楼的四大掌柜都大乔嫣然一轮以上，平日里看乔嫣然也是十分宠爱，怕就是到时候出嫁的时候，四大掌柜会舍不得。 孙掌柜听她这么说，瞬间一愣。 舍不得？好像是呀。 不过，孙掌柜的反应也不慢。在瞬间的愣怔之后，就恭谨地站起来将账册奉到乔嫣然的面前，道： “当家的嫁或者是不嫁，永远是锦绣楼的当家。” 72.第72章 夫人偏头痛【4】 孙掌柜果然是老狐狸的，一句玩笑话都能让他用来表忠心。 乔嫣然眯着眼睛笑着，接过孙掌柜递过来的账册，漫不经心地浏览着。 孙掌柜是老人了，做账自然是滴水不漏，就算他有问题，单从账册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乔嫣然平素也不怎么管这些，锦绣楼虽然是她名下的，但也跟四大掌柜密不可分，这些人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就算私吞了一些乔嫣然也不介意。 看着看着，乔嫣然注意到账册里有些地方做过记号，再翻了几页，才发现这样的记号不止一种，总共算起来大概有六种。 “这是……” 乔嫣然指着那些记号问孙掌柜，孙掌柜立马答道：“标注圆点的是北平各大世家，这些世家以顾家与坤和贝勒为首，这几天在锦绣楼置办了不少物件，我统算了一下，快五十万两银子了。” 乔嫣然眉梢一挑。 北平是在前朝皇城，有钱人不少，世家更是肥得流油。但乔嫣然真的没想过，只是三天的时间，这些世家竟然能够在锦绣楼创造出五十万两白银的成绩，不知道放到未来，能不能秒掉剁手前三甲的广东、浙江和江苏群豪们。 五十万两，三天纯利十万两，这个利润刚刚平掉北平分店的建造成本，让乔嫣然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让她意外的在后面。 “这是……” 标注圆点的交易在账册上最多，但标注三角的也不算少的。乔嫣然粗略地算了一下，就她刚刚翻过的几页里，就已经超过十万两了。 孙掌柜看到乔嫣然所指，当即笑了起来，道：“当家的不如猜一猜，这些款项从何而来。” …… 北平的地盘就这么大，乔嫣然认识的人也没几个，除了顾家与坤和贝勒，剩下的就是楼珏了。 一双略带诧异的凤眸看向孙掌柜，孙掌柜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哎呀，我就知道，把当家的请到北平来，这生意一定不会亏。” 孙掌柜乐呵呵的样子，让乔嫣然无力吐槽。 什么呀，把她请来就不会亏，难道她是招财猫么？ 没错，她是用各种方法让锦绣楼在上海长盛不衰，在广州风光无限，可她从没想过要当只招财猫啊！ 孙掌柜又继续道：“当家的那些经商手段还没用上，也不知道，北平能不能有超过上海的那一天。” …… 乔嫣然扶额。 孙掌柜和上海总店的海明威海掌柜不对付，海掌柜洋人新派，虽然年纪已经四十有三，但紧跟远洋潮流，致力于把锦绣楼变成民国第一购物城；孙掌柜比海掌柜小九岁，作风上偏向保守一些，适合皇城这地方。 以前在上海，四大掌柜共事的时候，海明威总是抓着一小撮胡子，说孙掌柜是老顽固，不懂变通和潮流，气得孙掌柜吹胡子瞪眼，非缠着乔嫣然开北平分店，还立下军令状，说北平分店总有一天会超过上海总店。 这也是孙掌柜希望乔嫣然和楼珏能成事的有一大原因。 虽然有些不齿，但能够把当家的留在北平，他孙如海就胜海明威一筹了！ 73.第73章 夫人偏头痛【5】 “当家的，今天一大早元帅府的三姨太就到楼里转了一圈，我让小厮们盯紧了些，发现三姨太问的多是关于嫁娶之礼的东西……“孙掌柜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楼家的家眷以楼夫人为核心，三姨太膝下无子无女，问嫁娶之礼和年轻女子喜欢什么东西，还特意跑来锦绣楼来问，孙掌柜觉得这就是在暗示，楼家和锦绣楼会成为姻亲。 乔嫣然心里高兴，但面子上却不那么明显。 她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道：“这个谁知道呢？兴许是楼家哪个妹子要出嫁呢！毕竟，少帅的嫁娶之礼可轮不到三姨太来办。” 楼家乔嫣然只去过一次，对于这个三姨太，乔嫣然有点印象。 论样貌谈吐，楼夫人出身前朝贵族，自然不是庸脂俗粉能够比较得了的。但在楼元帅的诸多姨娘之中，这个三姨娘绝对算是风姿出众的。那一双眼睛顾盼生姿，一不小心就能勾了男人的魂，想必元帅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此人纳在身边。 也正因为如此，楼夫人对三姨娘并不欢喜，所以楼珏的嫁娶之礼，肯定不是由三姨娘经手，孙掌柜的推测可不怎么有道理呀。 这时候乔嫣然怎么会想到，三姨娘先斩后奏，还凭借这件事情博得了楼夫人的欢心呢？只能说，这变化来得真快罢了。 “芍药，你去把我箱子里的那两款宝石拿出来，再备点新鲜时髦的东西，准备送去元帅府！”乔嫣然放下茶杯对身边的芍药吩咐道。 楼夫人是个奇女子，即便她和楼珏什么关系也没有，这楼夫人也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少帅毕竟是少帅，北平当家做主的应当还是楼元帅才对，锦绣楼要想在北平长长久久的经营下去，楼夫人这枕边风不能不吹。 乔嫣然的礼很快就送到了元帅府，楼夫人将乔嫣然送去的宝石项链放在手心里，惹得身边的女眷大呼小叫，纷纷夸赞漂亮。 楼夫人实打实地高兴，吩咐她的贴身丫头把这红绿两款宝石放进她的首饰箱里，那些个新鲜时髦但远不比宝石贵重的玩意儿，顺势分给了女眷们。 中午时分得了欢心的三姨太趁热打铁，凑到楼夫人的耳边道：“这媳妇儿还未过门，就知道孝顺长辈了，夫人真是好福气。” 楼夫人觉得这话顺耳，然而她笑了没一会儿，神色之间又有些不高兴了。 “什么好福气啊！璟之这孩子，就是块榆木疙瘩，守着那个不知所踪地乔家大小姐，真是愁死我了！” 三姨太听楼夫人这么说，不仅没跟着发愁，反而笑盈盈地道： “夫人这就想错了。少帅恪守承诺，对素来谋面的陌生女子都如此敬重，若是传到锦绣小姐的耳朵里，说不定还会让锦绣小姐多喜欢少帅一点。您说是不是？” 楼夫人一听这话，再想想锦绣小姐的身份和行事风格，觉得这事儿还真得这么想。 世间情深义重的男子本就不多，楼珏虽倔，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那锦绣小姐一定能看得上的！ 74.第74章 夫人偏头痛【6】 楼府，附楼，书房。 楼珏刚从郊外大营视察完了回来，楼康跟在他的身边，递给了他一杯茶水润润喉。 楼珏喝了一口，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吩咐你办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 “我已经让当年负责这事的管事找来了当年乔家送嫁的那几个丫头婆子，经过指认，锦绣小姐的五官跟乔家的大小姐乔嫣然确实是十分相似，而她身边的芍药，也确确实实就是从小跟在乔嫣然身边的贴身丫头。” 楼珏眉梢一挑，放下了茶杯。 “锦绣楼发迹于上海，也就是这三年左右的时间。只是我没想到，一个身居宅院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能够有这番的经商天赋，难怪不愿意嫁给我的。” 楼珏只是就事说事，但这话在楼康听来，就是楼珏妄自菲薄了。 “少帅这么说就不对了。锦绣小姐既然是个奇女子，自然只有少帅这样的人，才能够配得上才是。” 楼康不着痕迹地拍马屁，楼珏听出来了，他微微一笑地反问道：“既然如此，那她三年前为什么选择逃婚？” 纵然三年前的楼家不如现在这般势大，但在东北绝对是一号人物。若是能够早点遇见彼此，也许今日的楼家更加好，而乔嫣然也免于如此的辛劳和奔波。 这…… 楼康想了想，决定为乔嫣然辩解一下，也让他家少帅舒舒心。 “我听管事的意思，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当年去乔家迎亲的人，并非楼珏的亲卫，只是最早在楼家做事的一个小管事而已。 楼珏信守承诺是一回事，但也着实没多重视与乔家的这段姻亲，所以派去的人确实身份水平都一般。当然，这其中乔家的态度也是问题之一，所以才让原本是一桩好姻缘的楼乔之约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说当年，乔小姐是觉得咱们楼家配不上她，觉得聘礼太少，才不肯出嫁的。”楼康把管事的的话转述给楼珏听，也是这话，让楼康起了疑心。 楼康和乔嫣然只打过一次照面，就是在锦绣楼开业的那天，他站在楼珏的身边，近距离接触过乔嫣然。但就这一面，楼康能够断定，乔嫣然绝对不是那种因为聘礼太少就寻死腻活不肯出嫁的女子，所以，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对此，楼康小声地建议道：“不如少帅再去问问？乔家之事，乔小姐应当是最清楚的。” 楼珏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急。你让人快马加鞭，去乔家大院查查情况。另外，我记得不是还有八个陪嫁的丫头婆子吗？这次家眷南迁，这几个人带过来了没有？” 楼康眼前一亮，双脚并拢靠了靠，转身出去了。 “我明白了，少帅。” 楼珏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满园的玫瑰花，心里则是想着某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她既然决定隐姓埋名，他何不配合她，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更何况乔嫣然还爽了他三年的约，这笔账怎么也得算算，不是吗？ 75.第75章 夫人偏头痛【7】 楼珏正想着怎么向乔嫣然“讨债”，楼夫人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璟之，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雪梨汤，你喝点润润喉。” 军人生涯很苦，即便是身为元帅和少帅，该吃的苦楼家父子都没有少吃。而楼珏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为了收服军心，更是经常以身作则，参与军士的训练，这让楼夫人既骄傲又担心，回了元帅府自然各种好东西都给备着。然而，少帅却早已经看清了夫人背后的目的。 “母亲，这种事情你让采莲送过来就行了，不用亲自跑一趟。” 不用说，楼夫人来的目的肯定又为了婚事，但这件事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楼夫人不适合参与其中。 见儿子这个态度，楼夫人小傲娇地翻脸了。 手中的瓷碗轻轻磕在书桌上，楼夫人板着脸道：“你就非要倔着？我跟你说，我还就看上锦绣那丫头了，你要是不娶她进门，你就别叫我‘母亲’！” 楼夫人为了逼儿子表态，也是豁出去了。 然而，楼珏侧头看了母亲一眼，眉峰微微聚拢，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楼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她听到自家儿子道。 “母亲，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不用您操心。” “……” 楼夫人被自家儿子“不用您操心”五个字打败了。 她蹙了蹙眉头，神色不悦。 “怎么就不要我操心了？家庭女眷都归我管，媳妇儿进了门，那还得叫我一声婆母或是母亲，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眼看着楼夫人又要上纲上线了，楼珏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直接将人推出了书房。 临在书房门口，楼夫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抓住了楼珏的手，低声逼问：“儿子，你等等，你你等等，你老实跟我讲，你是不是不想娶锦绣？” “……” 楼夫人这么问，楼珏真是很为难。 他现在不好跟楼夫人解释那个所谓的“锦绣小姐”的真实身份，这件事情还是乔嫣然自己来说明比较好，所以楼珏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把楼夫人往外推。 “母亲，您回去休息吧。实在没什么事情干的话，您可以约几个人来打打牌。” “我……” 楼夫人看着自家儿子不愿意多言的样子，简直就想操起旁边的花瓶，直接冲他的后脑勺来一下，砸砸看，看能不能开窍点。然而，最终她也只是狠狠地抓了一下手巾，气呼呼地走了。 真是个不孝子！楼夫人愤愤地想。 什么“北平三杰”！就是三个小混蛋，每一个都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 一想起中午那会儿家眷们聊天的时候，四姨太让她宽心，说“北平三杰”都没娶亲，而且连个议亲的都没有，楼夫人就觉得阵阵糟心。 楼珏这个混小子，他到底知不知道那还有两个小混蛋对锦绣虎视眈眈呢！ 真是头疼死我了！ 什么养儿防老！这就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给他张罗亲事，这小子还不知道感恩，真是气死我了！ 楼夫人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脑子里闪过了三姨太的话，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76.第76章 世家小姐VS新晋名媛【1】 “听说了没？楼家的大夫人要大宴宾客，北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在邀请之列！” “最近北平可真是热闹，锦绣楼开张在前，元帅府又大宴宾客，咱们老百姓又可以一睹这些大人物的风采了！” “可不是嘛！平时虽然也能见到，但可没这么齐全呢！” “你还别说，锦绣楼的那位当家的，啧啧，那样貌……” “当家的算什么！那天我就在锦绣楼内，这‘北平三杰’的顾二少，贝勒爷，还有少帅我可是都看到了。这三个人，绝对的一表人才！” “总之，咱们又有热闹可看了！” 楼夫人要宴请宾客的消息一传出来，北平城里就炸开锅了。 有的人开始扒起了楼夫人的族谱：说楼夫人祖上是前朝的谁谁谁，当初为了和楼元帅在一起又怎怎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什么的。总之，北平人民充分发挥了朝阳人民的特质，也给乔嫣然提供了丰富地、了解楼家和楼夫人的资料，让乔嫣然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对北平现在的情况有了清楚的认识。 “照我说啊，这楼夫人表面上看起来是认识一下北平的各位夫人，实际上就是给少帅选妻去的。所以呐，家里有姑娘还没出嫁的，一下子都坐不住了！” 锦绣楼后院里，胭脂模仿着世家夫人的腔调，把北平城里各家夫人们的反应表演给乔嫣然看，逗得乔嫣然哈哈大笑。 “你这丫头，演技不错呀！等咱们在上海的明星公司筹备好了，我送你去当明星！” “小姐……”胭脂撅起嘴，显然是对乔嫣然有些不满意。 不，她可不是对自家小姐不满意，她这是在跟楼少帅置气呢。 按照道理来说，这楼少帅都跟小姐关系这般亲密这般好了，就应该收敛自身，早日把他们家小姐娶回家。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北平城里人人都在传，说楼夫人是想借这个邀请，给少帅选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而那邀请的帖子上更是写得明明白白，“诚邀各家贵女赴宴”…… 搞什么嘛…… 楼夫人也真是的！拿了自家小姐那么多好处，还搭上了两串上等宝石，竟然一点也不帮着自家小姐…… 在胭脂看来，所有喜欢自家小姐的人，都应该如叶家三少爷那般，一心一意地对自家小姐好，从来不多看其他女子一人。 只是可惜了，小姐对叶三少只有纯粹的姐弟之情，还说若真跟叶家联姻，那也选大少爷才靠谱。然而，大少爷再靠谱那也是成了亲的，难不成小姐去给叶大少当小妾？ 不不不，那可不行，小姐多金贵啊！可不能这般委屈！ 于是乎，胭脂越想越觉得不待见少帅，可别忘了，少帅好像本来就不怎么看得上她和芍药姐，想想都烦死了。 乔嫣然瞧她那噘嘴生气的小样，忍不住把手中的瓜子朝她扔了一颗。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不就是有个三五天没消息了么？他是少帅，是军官，军务繁忙嘛……” 77.第77章 世家小姐VS新晋名媛【2】 真是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乔嫣然嫁闺女，闺女不乐意对方是个勤劳的军官呢…… 说话的那会儿，胭脂正抱着衣服跨门而来，听到乔嫣然的话扑哧一下就笑了，随即打趣地道：“小姐，要不咱们先把胭脂给嫁了吧？” “好啊，胭脂今年也满了十四岁了吧，到了思春的年纪了。” 乔嫣然跟着附和，惹得胭脂急红了眼，羞红了脸，嗔了一句跑了。乔嫣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一溜烟儿小跑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地道：“还是年轻好呀。” 胭脂把手上的衣服摊开，拿到乔嫣然的身前比划着，随口道：“小姐也很年轻啊。我可没忘记，小姐也只比胭脂大五岁而已。” 乔嫣然囧了一下。 关于年龄的问题，乔嫣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用哪一世的年龄来算。反正哪一世都不长命，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乔嫣然收回了飘走的思绪，接过芍药递过来的衣服，慢慢地摩挲着。 “这是上海那边新研发的款式吗？有没有给那几位发样子过去？” 锦绣楼作为综合性的商业楼，自然不会少了专门针对各位富家太太和小姐的成衣珠宝首饰订制店。 不管什么时候，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乔嫣然深谙此道，所以经常把新款订造成册，给各大公馆和世家送去一份。当然，这新款的第一套，自然还是以乔嫣然为主，还有上海的一些标志性人物，广告效应刚刚的。 说到这个，芍药回道：“海掌柜老早就把资料给送过去了。不过，对于把这些样衣送到上海的事情，海掌柜耿耿于怀，说‘北平的娘们哪儿知道什么是新潮，这儿的人距离时尚还差十条街的距离”。” 上海作为民国对外开放的重要城市，也作为各国租界聚集地，又远离前朝帝都，这里受国外的影响堪比香港，“时尚”二字，是海掌柜执掌锦绣楼上海总店的秘诀。 海掌柜新潮时尚，走哪儿都是一副外国绅士的样子，也因为这个原因在租界里混得非常开。而这一点恰恰是跟孙展柜相反。 孙掌柜万年不变的布衣马褂，穿衣风格就是个“老古董”，所以海掌柜把上海新式成衣送到北平来的时候，那是一百个不乐意啊，生怕他引以为傲的新潮与时尚不被北平人民理解。 乔嫣然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地域差。能不能打开北平的时尚市场，成败就在今天了。” 和胭脂想的完全不一样，乔嫣然认为楼夫人这次大宴宾客，对她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 上次锦绣楼开业的时候，因为是商业上的活动，所以请的多半都是男人，这女人可是屈指可数的。可殊不知，在家里管钱管账、又有多余钱财的，却是这群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太太小姐们。 不信的话，回家瞅瞅，看看家里吃穿用度是不是女人在操持？看看家里从大到小各种物件，是不是都是女人买回去的？ 是，就对了！ 不是，咳咳，不是就不是吧。 78.第78章 世家小姐VS新晋名媛【3】 回到正题，乔嫣然换上芍药捧过来的衣服，轻柔的薄纱料子似乎跟现在的科技和审美都不符合，但这是乔嫣然想了很久才从记忆的旮旯角里找出来的制作方法，就这一件，耗费的人力和精力就超过了三千两，绝对的寸缕寸金！ 这衣服确实很贵，但乔嫣然相信这种衣服一定可以在北平打开市场。 皇亲贵族和世家小姐什么没见过，数十代家族传下来的珍宝无数，帝都的气蕴不是上海可以比的，那带着历史和传承，意义不一样。 也正因如此，乔嫣然才万分相信自己的东西能够博得北平女眷的欢心。 除了这件尚未上市的薄纱裙之外，乔嫣然出行也没有选择坐汽车，而是让人从贝勒府里借出了一辆马车——标准的前朝贵族制式，富贵逼人，高头大马自北平城的大街上走过，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等到马车到楼府的门口停下时，她锦绣小姐的名头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小姐，小心点。” 芍药小心翼翼地把乔嫣然的裙摆从马车里捧出来。薄纱的材料和质地很容易被勾坏，所以上下马车时要万分小心，若是哪处弄坏了，以后可就没法穿了。 飘逸的米白色薄纱拽着长长的裙摆，薄而贴身的剪裁设计将乔嫣然的身形勾勒得极为完美。 这衣服里穿的也不是民国时期的肚兜，而是乔嫣然凭借自己的描述，让工匠们赶制出来的现代内衣，所以显得胸前的曲线十分饱满，让人挪不开视线。高高盘起的发髻，还有一两缕落在脸颊边上，整个人显得清纯却又有些风情万种。 肤若凝脂，面如桃花，俏兮盼兮，灼灼其华。 这十六个字是对乔嫣然最好的形容，也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了一阵清风，拂动了乔嫣然脸颊边的发。她迎着风，微微眯起了眼睛，45度角微抬下巴地看了前方某处一眼，嘴角弧线上扬，看呆了周围一圈吃瓜群众。 毫无疑问，锦绣小姐火了。 锦绣楼开业的时候，这个从上海来的奇女子就以“锦绣楼当家”的身份在北平人民心中备了案，而现在，在楼府的大门口，她又以“北平第一美人”的名头红遍了整个紫禁城，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她有了点想法。 比如，楼府的侍卫。 锦绣小姐是什么人？听说夫人可是拿她当宝贝，每逢见了面就牵手，牵了手就不肯松开。 比如，围观的北平人民。 锦绣小姐是什么人？那可是锦绣楼的当家，如今生意红遍四海，连洋人都买她的账。 再比如，那些个夫人小姐们。 这不管是被楼家邀请的，还是没有被楼家邀请的，无一例外地都听说了锦绣小姐在楼府大门外的风头，听着下人们对那锦绣小姐绘声绘色地描述，尤其是关于那件衣服，还有某个重要部分的特写，这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了点嫉妒的因素。 锦绣小姐？锦绣小姐是个什么东西！ 79.第79章 世家小姐VS新晋名媛【4】 士农工商，自前朝以前很长时间内，皇帝都是限制商业发展的，所以商人的地位始终不高。而锦绣小姐为什么出名？因为一家非常大的商铺。 可是再大的商铺也是商铺，赚再多的钱，那也还是下等人，在他们这些当官的，或者是前朝皇族世家人的眼中，多少有几分看不起。 有人说，北平是个官气十足的地方，在这里讲求的不是有多少钱，而是官家的身份。人分三六九等，首富也比不上御前侍卫，这就是北平。 现在，乔嫣然就是在挑衅这种说法，挑衅着各位世家小姐们的“尊严”。 楼夫人此刻的心情很微妙。 一方面，她是中意乔嫣然的： “锦绣小姐”的财气和才气深得她心，这样的女子会是璟之最好的助力。想要在民国乱世立足，让楼家得以长久，“锦绣小姐”就是她最好的儿媳。 另一方面，她对乔嫣然有那么点芥蒂： 这个媳妇儿聪慧伶俐，不是个好掌控的女子。 这做婆母的，尤其是像楼夫人这般比较强势的女子，多半还是希望能够有个柔顺听话的媳妇儿，这样子家庭内院才能够和谐。可是，乔嫣然属于这种人吗？ 显然不是啊。 能够一手缔造“锦绣楼”这样的商业奇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自己能压得住她吗？ 楼夫人端着茶，看着款步而来的乔嫣然，嘴角浮起了的一丝浅笑。 她怎么就忘了，若是乔嫣然成了她的媳妇儿，那就是璟之的妻子，怎么去调教这位能耐不凡的妻子，那是璟之自己的事；若是乔嫣然成不了她的媳妇儿，咳咳，老三不是说了吗，认个干闺女，这闺女孝顺老娘可是天经地义的事，“锦绣小姐”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楼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笑意地起身迎接乔嫣然。 “啧啧啧，这才几日不见，锦绣又漂亮了。” 乔嫣然微微欠了欠身，按照传统的礼仪给楼夫人请了安，目光顺势落在了楼夫人胸口的祖母绿宝石上，随口就赞：“夫人今天气色真好，这坠子配您，更是锦上添花。” 在乔嫣然来之前，楼府就已经到了很多宾客，也有不少人对楼夫人胸前的祖母绿宝石投去了赞叹和羡慕的眼光。不少人旁敲侧击想听听这宝石的故事，楼夫人都巧妙的把话题转开了，如今又听到乔嫣然提起，纷纷竖起了耳朵，想看乔嫣然的笑话。 只是可惜，这次她们失望了。楼夫人这次不仅没转开话题，还不着痕迹地打了这群人一巴掌，那无形的巴掌啊，不疼，但是赤辣辣地红到了耳根。 “这还不是你的功劳？知道我喜欢这东西，还特意送了两个款给我。这不，趁这机会，我就不害臊地戴出来给大伙儿瞅瞅了。” 原来，这祖母绿宝石项链是锦绣小姐送的。 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心生嫉妒。 80.第80章 世家小姐VS新晋名媛【5】 平常的夫人小姐，压箱底的可能都不见得能够有这么好的东西，如今听说锦绣小姐不仅随手就送了，还一次性送了两条，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不管脸被啪啪啪地打得有多痛，总有人不死心地，想要压制住乔嫣然的风头。 “锦绣楼的好东西确实不少，夫人的这件宝石估计就是镇楼之宝了吧。锦绣小姐也是舍得，送了夫人，自己都不戴了。” 珠宝首饰是夫人小姐们的重要配件，这种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品阶。前朝宫廷之中，也曾有不少因为御赐珠宝而造成不同品阶的妃子进行争斗的事。一支御赐珠钗，那可是寓意着天大的福分，是女人扬眉吐气的好东西。 可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乔嫣然身上一件首饰也没有，不免让人瞧不起。 说到首饰，乍看上去，乔嫣然好像真的没戴首饰。 耳垂上干干净净，小巧圆润的耳珠子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漂亮可爱； 脖子上也干干净净，肤质细腻，脖颈修长，像极了白天鹅； 手腕上也干干净净，净白细致，红丹蔻点缀在指尖，显得十指纤长，总之，就是没看到什么首饰，也难怪这些以珠宝为重的夫人小姐们看她不顺眼。 但其实，乔嫣然今日还是戴了点首饰的，只是这些夫人们可能身高不太够，或者是眼神不好，没看到而已。 乔嫣然今天弄的是高盘发，标准的欧式风，所以在挽发髻的时候，就在发丝里藏了一点小心机，绕了一长串白色的小珍珠发链上去了。 薄纱长裙重在飘逸，如果在身上增添大量的珠宝首饰反而毁了这套衣服，所以乔嫣然才特意吩咐芍药，盘发的时候把那一长串的小珍珠给盘进头发里。 小珍珠藏在乔嫣然乌黑的头发里并不显眼，却和她身上的米白色长裙相得益彰，堪称绝配。 本来乔嫣然也想配个同款的小珍珠耳钉的，但是小珍珠耳钉放在上海了，随身带来的都太大，索性就没戴了。 乔嫣然不缺珠宝，倒是这些个夫人小姐的，有些人仿佛炫富似的，把自己的头上插满了珠钗，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们。 “好了好了，坐吧。” 楼夫人觉得乔嫣然这样挺好的，干净清透，一定能够让楼珏眼前一亮。 她心里盘算着楼珏回来的时间，然后把乔嫣然引荐给在座的夫人小姐们。 楼家请客，虽然是大宴宾客，但是能够坐在这花厅里和楼夫人一起喝茶的，身份地位都不俗。但让人意外的是，贝勒府今天来人了。 来的人是坤和贝勒的侧夫人乌兰，按照现在的排法，大概就是二姨太太的位置，是贝勒府的老人，也是坤和贝勒长子，长女和四子的母亲，今日代表坤和贝勒府前来，也不算失礼。 侧夫人乌兰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子，二十四五的年纪，坐在那里稳稳当当的，颇有几分坤和的神态。乔嫣然多看了几眼，心中则是暗暗感叹，这算是夫妻相么？ 这坤和，倒是挺有福气的。 81.第81章 世家小姐VS新晋名媛【6】 乔嫣然就纯粹地出于赞赏的角度多看了乌兰几眼，乌兰也客客气气地点点头，把一旁的楼夫人看得眼神闪闪。 今日请乌兰来，楼夫人可是费了些心思的。 乌兰也是前朝皇族之后，家里的嫡次女，给坤和做正房是不够的，做侧夫人则是正好。 而乌兰此人也是个妙人，知道现在已经改朝换代，而且出嫁从夫，所以深居坤和贝勒府，几乎从不出门，专心替坤和养儿育女。 帖子发到坤和贝勒府，乌兰并不想出门，最后楼夫人还是以叙旧的名义把人约出来的。毕竟乌兰的母亲跟楼夫人有点亲缘关系，真算起来，乌兰还得叫楼夫人一声表姨。 而把乌兰请来的目的，就是暗示给乔嫣然看，“北平三杰”里的坤和贝勒可不是什么好鸟。 本来嘛，看看人家都已经有好几房妾室了，且侧夫人还是这么有气质的女子，锦绣小姐无论如何都看不上这样的男子了吧？ 总之，楼夫人为了帮儿子清理情敌，七窍玲珑心都变成了九窍了。 乔嫣然看乌兰的时候，乌兰也在打量着乔嫣然。 对乔嫣然的名头，她深居贝勒府却又第一时间听到了关于她的消息。贝勒爷对这个女子赞赏有加，提起她时那欢喜的神情乌兰忽视不了。 看到自己的夫君用欢喜又欣赏的口吻提到另外一个女人，乌兰的心里酸酸涩涩的，可是从她嫁给坤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终会和另外的女人去分享丈夫。她的身份是侧夫人，总会有一个女子后来居上，成为那个和坤和最亲近的人。 所以，乌兰对“锦绣小姐”也是好奇的。出于礼节和好奇，乌兰答应了楼夫人的邀请。 当乌兰见到乔嫣然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很嫉妒，但很意外的是，乔嫣然给了她一种很稳的气势，让她生出了心甘情愿退避一旁的心思，不知道楼夫人知道了乌兰此刻的想法，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芍药，过来！” 乔嫣然忽然高声唤道，隐在角落里的芍药立马走了出来，淡粉色的纱裙虽然不及乔嫣然的精致，却也能够看出出自同料，别有一番风味。 “小姐，我在。”芍药对着楼夫人福了福身，站在了乔嫣然的身前。 乔嫣然仍旧看着乌兰，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前几日去贝勒府喝酒，恰巧遇见了东珠，小鬼头机灵可爱，我当时就许了他，送他个小物件玩玩。只是这几天都比较忙，没空去贝勒府，现在遇见乌兰夫人，不如就由乌兰夫人转交吧。” 闻言芍药立马从随身携带的小匣子里取出了一个用红绳串着的玉质小貔貅，那小貔貅只有孩童的半个拳头大，胜在雕工精致，别说小孩子会喜欢，就是大人看见了，也觉得挺好玩的。 乌兰有些诧异地看了乔嫣然一眼，最后还是笑着接过了。 “东珠淘气，没想到竟然能够得锦绣小姐的欢心。” 82.第82章 世家小姐VS新晋名媛【7】 东珠是坤和与乌兰长子的名字，那天坤和请乔嫣然喝酒的时候，就在门口撞见了这个小捣蛋鬼。 五六岁的年纪，顶着一个新潮的蘑菇头，粉嫩粉嫩的，跟刚出炉的小包子似的，乔嫣然忍不住多掐了几下。 东珠是贝勒府的长子，虽然不是嫡子，可府里不是还没正房么，他的娘亲就是地位最高的妾室，所以东珠在府里横行无忌。 骄纵的孩子在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时，也会变得有礼貌。皇族的教育在他的血脉里根深蒂固，他的教养差不到哪里去，所以意外地和乔嫣然玩到了一起。若不是坤和让他自己玩去，东珠都想赖在乔嫣然的怀里不走。 所以，对这个个小机灵，乔嫣然也许诺东珠，要送他一件小玩意儿当做礼物，换东珠不那么淘气。 乌兰和乔嫣然相谈甚欢，可旁边听着的楼夫人就不是那个味道了，半张脸都黑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锦绣小姐竟然被坤和的儿子收买了。真是，坤和这个小混蛋！ 跟她儿子抢人不说，这儿子也跳出来搅局。东珠都五六岁了，比起楼珏那遥遥无期的结婚，楼夫人又是一阵心塞。 妈哒，老娘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儿啊！楼夫人内心咆哮着。 就在这时，有个娇俏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打断了乌兰和乔嫣然的“拉家常”，乔嫣然回头去看，是个十七八的少女，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就是锦绣姐姐？” 乔嫣然歪着头，显然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是谁。还好人家小姑娘不介意，大大方方地自报家门。 “我叫顾雨欣，顾崇明的妹妹。” 哦，乔嫣然这会儿想起来。 顾家是世家，人口众多，如今当家主事的是顾老太爷，顾崇明的爷爷。 老太爷有五个儿子，顾崇明的父亲是老二，顾崇明是二房长子，也是二房唯一的儿子，在顾家的年纪又排在第二，所以人称“顾二少”。 顾崇明有一个胞妹，叫顾雨欣，因为顾崇明在顾家地位超然，深得老太爷的欢心，顾雨欣在顾家的地位也很高。 看着人家小姑娘唇红齿白，恰是少女心动的时候，乔嫣然一时嘴欠地起了调戏的心思。 “哦，原来是雨欣妹妹啊。不知道妹妹芳龄几何，可曾许了人家呀？” “……” 顾雨欣接不上话来了。 谁能够想到，乔嫣然见到人家的第一面，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更关键的是，乔嫣然分明一身女装，微微斜眼，眉眼上挑竟然多出三分英气，逗得顾雨欣小心肝砰砰跳。 看着人家小姑娘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乔嫣然吐了吐舌头，收回自己的眼神，一本正经地道：“雨欣妹妹，欢迎你去锦绣楼玩。” “……好。” 顾雨欣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连忙收回了目光，捧着自己身前的茶杯，乌黑的眼珠子也不乱转了，专心盯着茶杯里的茶水。 于是，楼夫人的脸又黑了一点。 83.第83章 世家小姐VS新晋名媛【8】 古有龙阳之好，但也听说过磨镜之缘，锦绣小姐十九岁尚未婚配，难道…… 呸呸呸，乱想什么呢，这锦绣小姐和璟之之间肯定是有火花的，再说了，顾雨欣只是个小丫头…… 楼夫人纠结来纠结去，不经意之间却错过了乔嫣然和在场各位夫人小姐之间的交锋。 世家的夫人小姐看不起乔嫣然，瞧瞧那胸口勾勒出来的线条，羞不羞，臊不臊？那隐隐约约的轮廓，多轻浮啊！ 但于乔嫣然而言，这就是百年之后流行的款式，她一没穿透视装，二没把裙摆高开叉到大腿根，该遮着的都遮着了，不出格，很漂亮，别人看不顺眼，那有什么办法？ 所以说，这就是北平的世家小姐和上海的新晋名媛之间的区别。 美，在于绽放，不展示出来，谁知道你到底美不美啊！ 北平的太太小姐们，需要来点新时代的活力，打开时尚的大门啊！ 楼珏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乔嫣然神采飞扬地给身边的大伙儿普及那些时尚知识。 时尚不止有欧美的新潮，也有追源溯古，锦绣楼里的高订工坊能做的不仅仅是把欧美的新潮搬到国内来，更是把复古风吹到了国外，像金缕玉衣这种东西，在老外的眼中可是顶级作品。 乔嫣然能侃，她活了好几十辈子，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 而在场的多半都是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太太小姐们，对外界的好奇推动着她们，专心听乔嫣然讲话。 她在讲，楼珏便不让任何人打扰，悄悄地靠在角落的门框上，听她讲故事。 她在笑，她在闹，她神采飞扬引得满堂喝彩； 他在看，他在听，他安静沉稳描绘岁月静好。 乔嫣然所说的，楼珏经历过的，在悄然之中慢慢地重叠，让那双黑色的眼眸更为沉寂，也更加的炽热，仿佛万丈深渊，看不到底但内藏波涛汹涌。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楼珏忽然间觉得，乔嫣然溜掉的这三年其实挺好的。 若不是这三年，她何来的这么多体会，又怎么能够和他在灵魂上如此的契合？ 正如那句话所说，爱一个人不是禁锢她，圈养她，而是放她飞。 每一个女子都是灵动的蝶，自由的鸟，她想要的世界，他给了便是。 于是，楼珏悄然地从旁边退开，并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告诉花厅里的人说他来过。 楼夫人开这场宴会的目的，他心里很清楚。 楼夫人特意派人去军营把他找回来的目的，他心里也很清楚。可是不管怎么样，锦绣就是乔嫣然的事，楼珏尊重乔嫣然的想法，让她自己去说。 不过三年而已，终究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换个身份重新认识重新开始，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楼康跟在楼珏的身侧，他本以为楼珏会因为夫人的做法心生不悦，但看他单手插兜的俊逸背影，就知道自家少帅此刻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 想想花厅里的“锦绣小姐”，楼康明了地笑了，然后快步追上去…… 84.第84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1】 女人呐，是这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 上一秒剑拔弩张，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下，下一秒却因为某些一拍即合的想法引为知己，花厅里的太太小姐们就是典型的例子。 两个时辰前，这些人或多或少地没把锦绣小姐放在心上，可当越来越多的话题引起她们的共鸣之后，这些太太小姐们渐渐放下了自己内心的成见，开始接纳她。 呸呸呸，谁接纳锦绣小姐了！大家只是喜欢锦绣楼里那些新潮时尚的玩意儿，毕竟谁不想拥有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好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呢？ 于是，乔嫣然今日又一次开张大吉，轻而易举地给锦绣楼的高订工坊争取到了大笔订单，芍药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给她比了好几次大拇指。乔嫣然得意地笑了笑：姐的营销课可不是白上的！ 打发掉问东问西的太太小姐们，乔嫣然凑到楼夫人的身边，略带“谄媚”地揉着楼夫人的肩膀，笑道：“今儿个谢谢夫人了。” 乔嫣然的“谢”是有目的的。 这场宴会，原本的主角应该是楼夫人的。楼府广邀宾客，不管楼夫人的目的是什么的，她都应该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可是夫人小姐们的刁难和乔嫣然丝毫不肯落入下风的性格让楼夫人成为了今天最大的陪客，让原本是客的乔嫣然成为了女主角，真是罪过。 楼夫人说在意也在意，说不在意…… 外边的风言风语，楼夫人不是不知道。她不让人出去辟谣，其一仍旧是在考验乔嫣然，其二则是给乔嫣然造势——乔嫣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之后，全北平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三说得对，乔嫣然这样的女子，倒不应该把她当寻常姑娘家来看。只要坐在了一条船上，管锦绣小姐是不是楼家的儿媳妇，于楼家，都是稳赚不赔的好事。 不过，楼夫人还是想争取一下的。 “我这也是闲着无事，拉一群人陪我解闷罢了。那爷父子俩的，一去军中就是好几天不回来，真是闷死人了。” 楼夫人话中有话，乔嫣然心念一转，立马表态，“锦绣只要有空，一定多来楼府陪夫人。” 楼夫人满意极了。 她拍了拍乔嫣然的手，凑近了一些低声道：“陪我做什么？这么多夫人小姐陪着我，你们年轻人还是玩年轻人的去。” 先前楼珏在花厅角落里躲着，楼夫人不是没看到，只是不希望自己弄巧成拙才故意不点明的。如今乔嫣然已经表演完了，就该去找楼珏联络联络感情了。 楼珏一去京郊大营就是三五天不回来，她这个做娘的，要抓住一切可能给儿子制造机会。 对这样的安排，乔嫣然也很满意。 她看上了楼珏，就怎么也绕不过楼夫人这道槛。如今楼夫人主动帮她追自家儿子，这下子看少帅还想往哪里跑！ 于是，乔嫣然凑到楼夫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在楼夫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中轻快地抛开，走向通往附楼的小径。 85.第85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2】 乔嫣然到书房的时候，楼珏正在桌子前处理公务。 宽大的办公桌之后，那人笔挺地坐着，身上的军装只脱下了外套，搭在一边的衣帽架上，微抿的嘴角和紧紧收拢的下颌线勾勒出了冷峻的气息，也多了份暗藏的骚动。 楼少帅不是什么老实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十个军爷九个渣，还有一个欠仇杀，一个牛掰的军爷，可不是那么好驾驭的。乔嫣然悄悄地贴着门板，往里偷窥着某人，脑子里的念头转个不停。 一个在里，就着窗台明亮的光翻看着卷宗资料；一个在外，就着小心翼翼的姿势偷窥着禁欲美男，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坐在桌子前的人微微一动，喉结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流泻而出。 “你准备偷窥到什么时候？” 乔嫣然一僵，也不再贴着门板站着，而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站在楼少帅的书房中央看着对面的男人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楼珏随手将资料叠好，放在桌子的一边，然后站起身来。 “如果我告诉你，你刚来我就发现了，你会怎么样？” “……” 乔嫣然抬头瞪着慢慢走近的人，心里的不爽在加剧。她抬手，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戳向楼珏的胸口，“那你这是承认了，你在耍我咯？” “难道不是我配合你在演出吗？”楼珏低声咳了一下，眉眼之间的笑意没有丝毫的隐藏，“你一开始走过来的时候就那么小心翼翼的，我怕我吓着你。” “……” 乔嫣然有些怄气，亏她怕高跟鞋的声音会引起楼珏的注意，还特意把鞋子脱下来丢在了门边，结果却被人看了一场笑话。 楼珏低头看着气鼓鼓的明艳容颜，忽然抬手低头，在那双饱满的红唇上啄了一口，在乔嫣然怔忪的表情里柔声道：“这样子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因为方才亲吻的动作，楼珏几乎是半搂着乔嫣然的，乔嫣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楼珏的心跳，还有他绵长的呼吸。半垂的眼眸眨了眨，乔嫣然嘴角忽然绽放出笑容，在楼珏有所反应之前抬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抢先对上了那双略带凉薄的唇。 少帅被强吻了。 楼珏的唇不薄，有人说薄唇的人薄幸，这点乔嫣然不知道，但是她能够知道的是，此刻楼少帅的唇不论是厚薄还是温度，都是正好。 被强吻的少帅有些懵，搂着人的动作就那么僵硬着，这种极为菜鸟的反应让乔嫣然心有不满，抬起腿轻轻地撞了撞他的大腿内侧，这才喘着气分开。 “唔，你丫是不是真的没经验啊？” 乔嫣然显得有些暴躁，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她开头，然后楼珏把亲吻变成一场热吻吗？如此拙劣而生涩的反应，少帅啊少帅，你这样子会满足不了女人的！ 楼珏被乔嫣然堵得说不出话来。 老实说，这是少帅第一次被强吻，没经验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86.第86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3】 再说了，咱楼少帅二十三年的单身生活里，顶多用过自己的左右手，这接吻……没对象，难道让少帅去找个塑料娃娃练习接吻么？ 更重要的是，被嫌弃的少帅多想了一点点，想到乔嫣然如此顺溜又娴熟的动作，想到她可能有丰富的感情经历，少帅表示他在吃醋。 于是，吃醋的少帅傲娇了。 他放开搂着乔嫣然腰身的手，别开头，视线落在窗户外的某处，面无表情地道：“有没有经验很重要吗？” 这个回答在乔嫣然的预料之外。 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没脸没皮地跟着楼珏凑过去，踮起脚把胳膊搭在少帅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道：“哟，咱少帅这是生气了？别介嘛，我不嫌弃你，真的，我对天发誓！” 然而，乔嫣然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火上浇油，让楼珏心里更加的不高兴。 乔嫣然嘴角噙着笑，看着眼前二十三的“小弟弟”，猛地将人拉过来，用力地印上了自己的红唇，撒娇道：“喂，别生气了嘛。你要继续生气的话，那我可就走了啊。” 乔嫣然说完就要转身，却发现自己的腰身早被楼珏圈住了。那人冷着一张脸，话却是那么霸道。 “不准。今晚你陪我，哪儿也不准去！” 这霸道劲，果然还是乔嫣然印象里的那个楼少帅！ 闹了这么一通，两人这才好好生生地坐下来，永远都知道什么是恰当时候的副官冒出了头，将茶水放在桌子上，和乔嫣然打了个照面。 “锦绣小姐好。” 楼康对乔嫣然是好奇的：虽然现在的女子不像过去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缔造出锦绣楼，在上海站稳脚跟，还把生意做到北平来，甚至还调戏他家少帅，这份胆量和勇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乔嫣然对楼康也有些不一般。 这个经常呆在楼珏身边的副官，绝非只因为他是家生子的原因。副官在军中的职衔并不高但深得楼珏信任，仅凭这一点，她就不能忽略他。 什么样的帅，就有什么样的兵，楼康身上带着楼珏的影子，这让乔嫣然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副官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啊？” 这嬉笑的模样，楼康瞥了自家少帅一眼，识趣地双腿一并敬了个礼，二话不说地消失在视线中。 乔嫣然看着楼康跑都跑不及的背影，嗤嗤地笑了好一阵子，还差点把自己笑岔了气。楼珏看着她一脸无奈，将茶桌上的茶端给她，道：“你呀，能不能别惦记着给人家做媒？瞧瞧你眼前这位，我都没还主儿呢，别尽操心别人家的事儿！” “别人家的事儿……” 乔嫣然一仰头，拿眼角斜睨着楼珏，然后抿唇，那神色似乎在琢磨着这句话。 过了一会儿，她把手肘搁在椅子上，斜着身子凑到楼珏跟前，轻声道。 “你有没有主，你心里清楚。这别人家的事儿，我看未必吧。楼康是你贴身的人，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希望你身边埋下个定时炸弹。” 87.第87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4】 楼珏笑了。 他微微摇头，神色更加无奈。 “你要是真操心楼康的婚事，今日个你就当面逗他了。怎么，是不是我质疑你身边的小丫头一次，你就得试探我身边的副官一次？” 乔嫣然也笑了。 少帅不笨嘛，知道她做这件事的真实目的。没错，她就是吃味了，怎么着！ 楼珏抬手，捏了捏乔嫣然的脸颊，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行，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楼康是我母亲婢女的儿子，跟我情同手足，他信得过。” “嗯，我知道了。以后我若找不到你，找他也一样。” 乔嫣然喜滋滋地点点头，神色又在忽然间落寞下去。 “可是，不对呀，我要是找不到你，也会找不到他的吧？” 对于东北军和楼少帅，乔嫣然该调查的都调查过了。 楼元帅，本名楼东平，四十三岁。曾经在东北一炮干掉了东征的沙俄军队首脑，获得了“楼大炮”的称呼。这个人是个传奇人物，年轻的时候混得非常差，却意外地获得了楼夫人的亲睐，奠定了他不同寻常的基础。 事实证明，楼夫人的眼光很好。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马夫能够成为今日驰骋在东北华北一带的军阀，可比当初顺应家里的安排嫁给一个前朝贵族要来得好。一军之帅的夫人，可比没落皇族的妻妾强得多。 最重要的是，楼元帅还是个惧内的人。就凭这一点，乔嫣然就会高看这未来公公一眼。 都手握重兵了，对家里的夫人一如既往，这份忠诚绝不是那几个美貌姨太太能够抹杀的。 楼元帅之下，如今东北军里的二号人物，楼元帅的嫡长子楼珏，还是她看中的老公头号选手，乔嫣然自然也不会忽略。 楼珏，一八八八年正月初八生，虚岁二十三，未婚配。 一八九八年，楼家落户东北荒山，年仅十岁的楼珏偶遇老虎，勇猛无敌，将老虎毙于拳下。自此事之后，楼夫人将独子送往德国读书。楼珏留德期间，成绩优异，获奖无数。 一九零六年，十八岁的楼少帅从海上丝绸之路返回，进入东北军中接手军务。虽身为少帅，却为东北军之表率，身先士卒，全军上下无人不服。 一九一零年，年满二十二岁的楼少帅发兵南下，从山海关进入华北平原，途中遇上小股抵抗势力，但最终顺利地进入了北平这座旧皇城。四个月后，东北军亲卫团北上，楼家家眷进驻北平。 不巧，楼家家眷到北平的时间正好是乔嫣然抵达北平的时间，不得不说，这是缘分！ 最后说说楼康。 楼康这人，如果他的主子不是楼珏，他不会被人忽略掉。 据某些资料推断，楼康的身手和能力恐怕不在楼珏之下。他就像是楼珏的影子，楼珏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分毫不差。 他不与人争，隐藏在楼珏的身边，像是楼珏的内甲一般。如此忠心为主的人，老实说，乔嫣然真的很佩服。 88.第88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5】 乔嫣然的神情都摆在脸上，楼珏知道她有她获取消息的渠道，并不介意她调查自己。 不过，对于楼康，楼珏还是想为自己解释一下的。 “副官他不是贴身跟着我的。一般情况下，他作为我的副官会跟着我出现在大部分场合，但某些我不方便出现的地方……” 乔嫣然了然地端起茶杯，把楼珏接下来的话封在喉咙里。 “我知道了。你说他信得过，那就信得过。来，为我们的美好未来干杯。” 说罢，乔嫣然以茶代酒敬楼珏，楼珏端起茶杯和她碰在一起，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问道：“我去军营几日，你有没有想我？” 有没有想我？ 乔嫣然忽然一点也不想喝自己手上这杯茶了。她想直接把茶杯砸在楼少帅的头上，问问楼少帅怎么好意思问她这个问题。 自己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这货接下来就是消失三天不见踪影。若不是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汇报，说楼少帅最近几日都在京郊军营里巡查军务，乔嫣然都想去报官，让保安厅的人去查查楼少帅是不是失踪了！ 虽然谈恋爱不等于每天腻歪在一起，但起码这刚追上手的女朋友，也不能这么晾着吧？ 乔嫣然不做声，楼珏知道她是生气的。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总归是看过猪跑的。他还记得以前父亲出门多日时，母亲在家里心焦火燥却伪装一脸淡然地执掌家中的情形。做军嫂，等待是件常事。 有时候，军嫂不仅仅意味着等待。漫长的等待，等到最后是一个坏消息，那才是让人崩溃的。 所以，东北军对死亡将士的抚恤都是极为厚重的，这是楼珏的意思，也是这件事让楼珏年纪轻轻地就能够获得大量军心的原因之一。 “别生气。这不，我接到母亲的消息就回来了。我知道你会来，不会让你白来一趟。” 不知道怎么地，乔嫣然觉得鼻头有点酸。 她忍住鼻腔里的酸意，低垂着视线不让楼珏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意，假装自己不在意。 “谁说我生气了？你不在，我可自在……” “我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如辞十载。今天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回来，但最后还是回来了。” 楼珏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就那么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乔嫣然的心上。乔嫣然觉得，自己明明不想哭的，这些话说出来也明明不是让人哭的，可她的眼泪就那么收不住，嘀嗒一下，落进了她端在手中的茶杯里。 楼珏沉默了一会儿，伸过手，把乔嫣然的头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有些话不必说，聪慧如她，怎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少帅，是东北军的二号人物，军务是他生活的一个部分。电视剧里四处跑马泡妞的少帅存在，可那不是楼珏。也许今日不适合说这些，但楼珏希望乔嫣然明白，和他在一起，这些事必须经历。 89.第89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6】 乔嫣然没哭多久。 都说了，这不是件要哭的事。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睛除了有点红之外，没有眼泪的痕迹。 歪着头上下打量了楼少帅几眼，乔嫣然一粉拳砸在楼珏的肩膀上。 “看来我的心思没白费。看看，我这身漂亮吗？” 楼珏顺着乔嫣然拉开裙摆的动作看过去，忽然间发现这身衣服还有些他没想到的小心机。 乔嫣然身上这件薄纱裙的裙摆很大，先前都垂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是层层叠叠，如纱帘一般轻柔飘逸，这会儿乔嫣然把裙摆拉开，楼珏这才注意到，这薄纱真的是够透的，透到那一双长腿在薄离若隐若现，让楼珏某处都有点反应。 幽深的瞳孔迅速沉寂，楼珏想，他仍旧低估了眼前这女人的大胆和放肆。这样的性感撩人，可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再想想乔嫣然“花”名在外，少帅抱胸而立，醋意十足地道：“说说，这一身穿了几次了？” 乔嫣然忍不住抬起腿想踹楼珏一脚。 “这是锦绣楼的新款。我才让人研制出来的料子，一件千金也不为过。” “哦，败家娘们……” “楼珏你……” “不过败得起！”楼少帅走近了一些，将乔嫣然拉开的裙摆放下去，恢复成先前那个样子，然后环着她的腰道：“新的款式让别人去试就好了，千金不贵，贵重的是你这个人。” 这话乔嫣然很受用——少帅今儿个的嘴真甜，像是喝了蜜糖一般，值得表扬。 就着楼珏搂着她的姿势，乔嫣然靠在他的肩窝里，轻声道：“对了，忘了问，你什么时候走？” “我才回来，你要赶我走吗？” 美人在怀，是个男人都不会想着往冷冰冰的军营里跑，宁愿醉死温柔乡。 乔嫣然啼笑皆非，没好气地戳了他胸口一下。“我这是问正事！锦绣楼的北平分店已经开业一周了，平日里有孙掌柜在打理，我……” 楼珏僵硬了一下，闷着声道：“你要回上海了？” “不是，也还没有，但……”说出口的话，总那么没底气。 乔嫣然觉得怎样回答都不对——回上海是必然事件，只是分什么时候回，什么时候再来北平而已。 老实说，她现在对楼珏的感情正浓，确实舍不得离他太远。可若楼珏总在大营里待着，她见不到人，那在北平也是白待着了。 乔嫣然第一世在上海待了二十多年，那儿的生活和气候她早已经习惯，北平终究不是她的地盘，她想回上海理所当然。可这样，对少帅来讲似乎不大公平啊。 这是个摆在明面上需要解决的问题。 锦绣楼开了北平分店，可北平分店的掌柜是孙如海，按照现代企业管理规则，乔嫣然是总公司的董事长，总待在分公司的地盘上，事事压孙掌柜一头，这可不利于锦绣楼的管理与运作。 “楼珏……” 乔嫣然有些不安，她想开口跟楼珏说她的计划与设想，但楼珏的沉默让她不敢妄言。 90.第90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7】 扩张地盘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够实现的。东北军从东北三省入关北平，虽然没有打什么硬仗，但楼珏扎扎实实地策划了五年，日常的军需也不是小数，乔嫣然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刚刚在北平扎营的东北军继续南下。 要知道，东北军并不是民国数十个军阀里最强大的。也就是近两年，东北军发展得快，才一跃成为综合实力第三的军阀，和山西、陕西一带的阎云山不相上下，仍旧落后于占据皖苏鲁南的段祺英和脱身于前朝西北大军的冯三贵。如此情况下继续南下，东北军极有可能全盘覆灭。 民国是乱世，乱世多能人，想从别人那儿抢地盘，现在的楼少帅恐怕嫩了点。 嫩是嫩，可少帅不惧。 从幼时记事起，楼珏就明白什么叫做弱肉强食。他出身在这个时代，想要不被别人干掉，就必须干掉别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上海，我会去的。” 少帅眯起了眼睛，他的视线落在乔嫣然的眉眼之间，唇角勾出一抹笑容。 “你担心什么？怕我没本事把你从上海娶回北平吗？” 咱楼少帅可不是怕事的人，他的母亲能够下嫁草莽马夫，他就敢娶天家贵女。放眼四海，楼珏自认为不输给任何人，凭什么就不能把乔嫣然娶回家？ 乔嫣然笑弯了眼。 “所以，少帅这是在跟我求亲吗？从上海到北平，我可等着你的万里红妆了呀。” “嗯。” 万里红妆，只要你肯嫁就行！ 温香软玉在怀，楼珏在心里盘算着近日的安排，打算等会儿就让楼康把事情往后推。还有，闲了很久的楼元帅也该干点事活动活动筋骨，别年纪没到筋骨已老，连马背都爬不上了！ 与此同时，楼家偏厅，累了大半天的楼夫人正在小憩，三姨太太坐在矮凳上，给她揉捏着胳膊和小腿。 “夫人，今儿个锦绣小姐真是漂亮。” 作为一个女人，没有不羡慕锦衣华服的。锦绣小姐那一身虽然不太符合规矩，但女眷们心里没有不羡慕的。 起码那衣服穿起来风姿绰绰的，寻常男子决计不会把眼光从那件衣服上挪开。女人们，要的不就是这份虚荣感吗？ 楼夫人合着眼睑，听到三姨太的话，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丫头的脑子转得快，手段高明，三两句就让乌兰和顾家的小丫头站到她那边去了。北平说大也不大，剩下的都是拿不上台面的。” 先前各家夫人刁难乔嫣然的嘴脸，楼夫人可是见识过了。 乔嫣然没来之前，这些个夫人小姐一个个正襟危坐，看起来知书达理的。可一旦出现了一个能够盖过她们风头的，这话里话外的酸味儿啊……算了算了，不说了。 三姨太低声嗤嗤地笑着。 “夫人这一出不是正好么？一则在各家夫人面前宣明了身份地位，二则拉拢了锦绣楼，三则看清楚了这些夫人们的心思，从此以后，北平以夫人为尊。” 91.第91章 楼家女眷·三姨太 …… 楼夫人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笑盈盈地给她揉捏的三姨太，对方脸上的笑意诚恳，不像是藏了什么祸心的，楼夫人也就不再多疑。 “行了行了，你也是府里的姨太太，给我揉肩揉腿的事儿，让丫头们来吧。” 三姨太闻言，仍旧没停止揉捏的动作，神色上更加柔顺。 “丫头们哪里知道轻重。夫人待我们如姐妹，这么多年不曾为难过我们半分，如今还带着我们住进了北平城，我自当尽心尽力地侍奉夫人。” 三姨太太果然是能人，这张嘴，巧得没话说了。 楼夫人想起，三姨太太在楼家这么多年，不仅没引起过她的反感，在楼少帅那里也颇为得宠。只是可惜，年逾三十五的她到现在也没能够给楼家添个一儿半女的…… 这会儿，楼夫人念着三姨太的苦劳，决定在家事上稍稍偏袒一下三姨太。 女人年纪大了想找个依靠，三姨太膝下无子无女，想通过对自己和璟之寻求一份安稳感，楼夫人琢磨着三姨太应该是这个心思，却没想过，就这么开启了三姨太太在楼府的风光日子。 无子无女怎么了？ 楼夫人信得过她，元帅跟前她也得宠，连少帅见到她也会点头示意，三姨太在楼家熬了十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 这熬出头的表现之一，就是乔嫣然改日来拜访楼夫人的时候，看到花厅里只剩下三姨太一个人，陪着楼夫人边聊边等她。 “锦绣，你来了，快坐！” 楼夫人忙不迭地让人奉上茶水，态度之亲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母女俩呢！ “夫人今天心情很好？” 乔嫣然好奇地多看了三姨太太一眼，三姨太太不躲不闪，大大方方地坐在乔嫣然的对面任由她打量。 楼夫人注意到乔嫣然的眼神，笑道：“今天一早，老三跟我说，她昨晚做梦梦见你今日要来，正跟着我聊着的时候，外边通报说你过来了！你说这巧不巧？” 真的这么巧？ 乔嫣然喝着茶，垂着眸子想着楼夫人的话。 她今日来楼府，虽然早有计划，但什么时候来只是临时起意，三姨太太料得这么准，真的是缘分了！ “上次你送了我两串宝石链子，那一红一绿的，我太喜欢了。前几天三太太陪我整理库房的时候，清理出了一对玛瑙坠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三姨太起身从楼夫人手边的小桌上拿起了一个锦盒，双手递给乔嫣然。乔嫣然把盒子打开，黑色绒布上托着赤红色的玛瑙耳坠，确实让乔嫣然眼前一亮。 这玛瑙耳坠虽然比不上红绿宝石金贵，但重在用心。这般精巧的小物件，若不是楼夫人把她放在心里，也不会特意摆在手边要送给她。 楼夫人的心意，乔嫣然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当场就把自己耳朵上的坠子摘下来，换成了这对赤红色玛瑙。 “夫人，好看吗？” 乔嫣然娇笑着，大大方方的模样让楼夫人想起了楼家那些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们。 92.第92章 楼家女眷·三朵金花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楼筝、楼宁、楼媛如今也有十六岁了，只是没一个像乔嫣然这样，如此亲昵地贴着她撒娇。 人说，儿女双全是最好的福分。 儿子是老去的依靠，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楼夫人只有楼珏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冷冰冰的呆木头，一点都不会哄她这个做娘的，以至于楼夫人每每在骄傲的同时，也万分遗憾自己没能够生个闺女暖心房。 “老三，你让家里的三姐妹出来玩玩。锦绣跟她们的年纪相仿，年轻人之间的话题应该多一些。” 楼夫人也想跟乔嫣然多聊聊，但是年轻人的想法她还是隔了点，所以让家里的小姐妹出来透透气，活跃一下气氛。 对楼家的三朵金花，乔嫣然也有几分好奇，想要一见。 据说，楼家的三朵金花个个样貌不凡。她们没有一个人像楼元帅，反而跟少帅在眉宇间有些相似。这也是楼珏这个做大哥的，在家中也偏宠三个小妹的原因。 而楼瑞…… 也许是同性相斥，也许是楼瑞同他不像，也许是楼瑞是楼家唯二的少爷之一，楼珏跟楼瑞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反而是楼康，更容易让人误会成楼家的二少爷。 楼家三姐妹来得很快。 身在楼家，虽然平日并不在楼夫人跟前教养着，但是楼夫人对家中女眷也有规矩，即便是庶出，楼家的三朵金花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举手投足之间，并不逊于前几天乔嫣然在楼家看到的世家贵女们。 “楼筝……” “楼宁……” “楼媛……” “给母亲请安。” 楼家子女对楼夫人的称呼都是母亲，听说这是楼珏的意思，认为既然大家都姓楼，自然都是楼夫人的孩子，称母亲是最适合的称呼。而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则称之为“娘”，以表亲昵。 看来，在家庭这方面，楼珏和楼夫人如出一辙，一碗水端得平得不能再平。 之前乔嫣然和楼家的这三朵金花打过照面，只记得个个都长得不差，但是样貌和名字却有些对不上号。还是楼珏告诉她，三朵金花虽然是同一年生，但楼筝最大，是三月份生，气度上也最像姐姐；楼宁话少，整个人温婉一些，生于农历九月；楼媛最为活泼，是腊八生的。 楼珏形容的时候，乔嫣然只记了个大概。现在见到了眼前三个女孩子，乔嫣然很快就分了出来。 不得不说，少帅总结得听精辟的。 楼筝最大，也是楼府的大小姐，听说是三朵金花之中最得楼夫人心的妹子，气度果然不凡。 楼媛最小，也最为活跃，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仿佛一刻都不会停歇。这位，听说是楼元帅最喜欢的丫头。 男人嘛，都喜欢小闺女，尤其是会撒娇的小闺女，这点乔嫣然深有体会。 曾几何时，父亲忙了一天回来，即使再累，只要她缠着他撒娇，他总是疲惫又甜蜜地笑称她是个“甜蜜的负担”。只是这些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经消失得一点儿都不剩，她辗转无数个世界，再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情。 93.第93章 楼家女眷·楼媛 “锦绣姐姐好。” 楼媛上来就腻在乔嫣然的身边套近乎，感觉有些自来熟。 乔嫣然对这样的女孩子谈不上喜欢，同样也谈不上讨厌。女孩子嘛，多一些纯真，少一些做作就好。 楼筝恪守着大家小姐的规矩，端端正正地坐在乔嫣然的斜对面，楼宁则顺着乔嫣然的座位往下，坐在了乔嫣然的右手边。 这三朵金花里，乔嫣然最喜欢的是楼宁。 楼筝太守规矩，楼媛太不守规矩，楼宁正在其中，进退有度，这是乔嫣然最喜欢的样子。 可是，偏爱楼宁，乔嫣然也不会讲出来。 楼夫人的表现和楼珏的暗示在前，乔嫣然对三朵金花依然是奉行一碗水端平的态度，把三个女孩子都照顾到。而这样的态度，让楼筝表现得很紧张，楼媛则显得有些被动，话少的楼宁几乎一句话都不说，整个场面real尴尬啊！ 但，乔嫣然总有办法打开话匣子。 “对了，夫人，今天锦绣来是要跟您说件事儿。” 楼夫人放下茶杯，认真地问道，“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眨眼我来北平已经半个多月了。昨天收到上海那边的来信，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夫人……” 乔嫣然的话让楼夫人一愣。她怎么就忘了，锦绣不是北平人，她来自上海。 “对对对，出门久了要回家。我都把你当成北平的姑娘了，却没想到你是南方姑娘。” 南方姑娘…… 乔嫣然在心里偷偷地笑着，如果说论她本尊，那确确实实是个南方姑娘——出身在浙江，混迹在上海，除了出差旅游之外，没在北方待过；可说到这个身子，乔嫣然只算半个南方人。 这个身体生理上的父亲，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山西人，不然乔嫣然也没有这么高挑的个子。 “那，你家中可有什么人？”楼夫人轻声问道。 这会儿楼夫人后悔不迭地想，光看着锦绣这个人，竟忘了把她的身份背景记下来，这会儿说起来竟然连对方家中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双亲早逝，如今孑然一身，留了个锦绣楼作伴。” 乔嫣然大大方方地回答了楼夫人的话。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无父无母的情况会让楼夫人看不起她。光是锦绣楼，就足以让楼夫人万分欢喜，无父无母没有外家势力的牵涉，对楼夫人和楼家而言，恐怕会是件更让人高兴的事情！ 嫁进来就是带着财富而来，换谁谁不高兴？ 楼夫人闻言，眼里闪过一阵心疼。 乱世总会多坎坷，如今失去双亲的孩子多了去了，真是辛苦这孩子了。 “此去上海路途遥远的，我让人给你备点点心，你带在路上吃。” 楼夫人小心叮嘱着，这份盛情，乔嫣然很感谢。 “夫人，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 楼珏在北平，身为一军少帅他不能到处乱跑，也就只能自己辛苦点，把上海的事情安排好了再北上，解解这相思之苦。 楼夫人蹙着眉，“你也别太辛苦。回头我说说楼珏，让他得空去看看你。” 94.第94章 回程·上海滩【1】 话说了一半，楼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臭小子，要是早点把人娶回来的话……” 楼夫人后面这句的声音很低，但乔嫣然耳听八方，把原话完完整整地收进耳朵里。 这话，她听着心里窃笑不已，但面上就像没听到似的，仍旧稳稳地端着茶杯喝茶，想着楼珏跟她约定，她离开北平的时候他定会去送行的事情。 当初就是在火车站多耽误了一会儿，多看了他一眼，才有现在的故事。而对于少帅送人的排场，乔嫣然也想体会一次。 “锦绣姐姐要回上海了？” 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楼筝听到乔嫣然说要回上海，心里闪过了一丝向往。然而等到乔嫣然回过头去看她的时候，楼筝又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吭声了，楼媛则把话题接了过去。 “听说上海很繁华，锦绣楼的总店就在上海，好想去见识一下！” 楼媛说着就往楼夫人跟前凑去，站在楼夫人身边冲着乔嫣然甜甜地笑道：“母亲，媛儿从来没出过远门，不如您让锦绣姐姐带我出去逛逛吧。” 楼媛的要求一出，明显能够感觉到楼筝和楼宁的心思浮动起来。 虽然这要求有些于理不合，但是毕竟现在不是前朝了，对于外界的繁华，三朵金花都想去看看。 只是楼筝稳重，楼宁安分，谁都不敢冒着让楼夫人不高兴的风险提出这个要求。 楼夫人也觉得这样不大好，正想斥责楼媛的时候，三姨太太开口了。 “我听人说上海现在是商贸往来最频繁的地方之一，在上海的洋人比在北平的多得多，那儿的新风潮，可叫一个赞！” 三姨太一开口，把楼夫人的话堵在喉咙里，紧接着三姨太又说了一句，让楼夫人立马改变主意。 “只是可惜，这上海路途遥远，我们没办法一睹风采。夫人，不如就麻烦麻烦锦绣小姐，带家里的三个妹妹去看看吧。” 三姨太的重音落在了“妹妹”两字上，楼夫人瞬间明白三姨太的意思，所以不仅没有阻止楼媛，反而是问乔嫣然可不可以。 带三朵金花去上海？ 乔嫣然看了楼家三姐妹一眼，带上三个人不是问题，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 这可都是千金大小姐，光一个就足够让她伺候的了，一次性带三个，恐怕会招待不周。 乔嫣然的迟疑落在众人的眼中，楼筝抿了抿唇，放弃了自己的机会。 “多谢母亲和锦绣姐姐，我想我还是不去了。路途太远，我怕会有诸多不便。” “宁儿素来身体不太好，也不为难锦绣姐姐了。” 一下子三朵金花就少了两个，就剩下最后一个，乔嫣然看着楼媛兴致勃勃的样子，答应了下来。 “那我就带楼媛去上海看看吧。这样子，你回北平也好跟家里人讲讲上海是什么样子的。” 一九一零的上海滩，不同于现在的高楼林立，但也自有它的风情万种，确实值得一看。 95.第95章 回程·上海滩【2】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从说回上海，眨眼五六天过去到了八月末。上海追问乔嫣然回沪日期的电报一封接一封，乔嫣然“不胜其扰”地定了日子，打算九月七日坐火车南下回上海。 日期一定，孙掌柜的脸色沉了好几天，可想而知，此刻海掌柜应该是笑容满面，走路带风，又不知道勾动了多少上海滩姑娘的芳心。 九月七日一大早，楼珏从军营里赶回北平城内，在锦绣楼的账房里堵住了乔嫣然。 彼时乔嫣然正在和孙掌柜交代接下来的安排，听到外边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抬头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楼少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哟，少帅今日怎么有空来我锦绣楼，不巡查军务了？” “贫嘴！” 少帅在人前仍旧话少得可怜，孙掌柜识趣地合上账册，放下笔杆，请人去旁边的待客室，却被楼珏叫住了。 “孙先生，今日锦绣还有什么事儿吗？” 楼少帅待孙掌柜客客气气的，只因为乔嫣然说过，锦绣楼的四位掌柜都是值得敬重的人，所以少帅不以势压人。 少帅开口，孙掌柜哪里还敢留人。 他忙不迭地摆手，把乔嫣然往外推，“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当家的已经没什么事了。” …… 乔嫣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孙掌柜—— 嘿，孙掌柜，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把你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是谁方才说“当家的走这么快，还有很多事情等待商议”的？是谁说“光广告宣传和客户维系，就还有几十家的单子没定下来”的？是谁说“今日恐怕要奋战到天明”的？这变卦也变得太快了吧，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老实本分的孙掌柜吗？ 然而孙掌柜并不给乔嫣然吐槽他的机会，直接把人请了出去，连带少帅也一起“扫地出门”。 被“扫地出门”的乔嫣然和楼少帅站在门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终还是乔嫣然率先开口，歪着脑袋问少帅，“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要再不来，就只剩下明天在火车站看你最后一眼了。”少帅诚实地回答。 乔嫣然摇摇头，面带无奈，“怎么说的像是生离死别似的，这意思我可不要啊！” “生离死别不至于，但是我怕你一回上海就不来了。”楼珏沉着面容，对答如流。 这几****得到了从上海回来的消息，乔嫣然比他预想中的还受欢迎。 这个人，似乎整个上海滩没人不喜欢她，当然，恨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又爱又恨的不计其数。在北平就有两个当着他的面追求乔嫣然，这山高水远地回了上海，楼少帅表示不放心。 楼少帅的回答让乔嫣然忍俊不禁。 她舔了舔下嘴唇，媚眼如丝地挑逗少帅，“既然这么不放心，那不如你跟我回上海？” 就算楼珏是东北军的少帅，就算她明知道他是不会轻易南下的，就算知道一切一切，但是嘴巴上挑衅一下少帅，还是蛮过瘾的！ 96.第96章 回程·上海滩【3】 这种激将法，楼少帅怎么会听不出来？ 狭长的眼睛微微锁紧，他贴着她站着，堂而皇之地把手搭在她纤细的腰身上。 “舍不得我直说。你若真想我去上海，我去就是了。” 知道是激将法又如何，这招激将法有用！ 对在乎你的人，其实不用激他自会来；对不在乎你的人，你千等万盼几番渴求，也永远等不到那个未亡人。 少帅放言要去了，这下子轮到乔嫣然没准备了。 她什么都还没安排好，如果楼珏说南下就南下，出了问题怎么办？ 军阀之间可喜欢抓小辫子了，乔嫣然可不希望楼珏出什么事！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她这是没出嫁就准备当小寡妇么？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可是她看上的男人，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回上海也是为了跟几位掌柜商量事情，把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回北平，怎么样？” 幻想楼少帅拉着她恋恋不舍的模样，那似乎跟他的人设差距太大，乔嫣然决定不为难少帅。 这个人已经为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何必非要把人变得面目全非，变得都不像他原本样子呢？ 爱情是成全和包容，不是改变，乔嫣然还是最喜欢楼少帅如今这般拽的不可一世的模样，这才是一代年轻军阀应该有的风采！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楼珏凝视着乔嫣然，这眉眼才入他眼，似乎就已经深入骨血，一日不见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再想到两人已经错过了三年，楼珏更加想把这时间都补回来。 乔嫣然不知道楼珏的第二层意思，还以为他是说她提出的那个计划，便用力回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你既知我是锦绣楼的当家，就该明白我可不是那种只知儿女情长的女子。等你，我还是等得起。” 若是二十岁就不得不嫁的寻常民国姑娘，等东北军南下恐怕是件难事，但她是谁，一缕不属于这里的孤魂，一只来自现代、经历了无数次重生的女鬼，一个风靡上海滩、财权双有的新晋名媛，她还有什么看不透等不到的呢？ “你知我心意，甚好。” 内敛如少帅这般的，真不是寻常女子能够知他心意，更不可能得到他的全心宠爱。 他把她的手拉过来，递给她一个朱红色的锦盒。 “喏，这个送你，你把它收好。” 锦盒入手有点沉，乔嫣然知道少帅出手一定不差，正想打开看的时候，楼珏却说，“等你到了上海再打开，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锦盒里是一串玉质项链，和当初拿去给乔家大小姐下聘的玉佩用同一批玉料打造的，楼珏之所以不让乔嫣然现在打开，是怕她看出什么端倪，两个人尴尬起来不好收场，就叮嘱她回了上海再打开。 到了上海，乔嫣然有时间和空间重新看待这桩婚事，就算觉得接受不了，也给了彼此一个缓冲的空间。 这是少帅所有的打算。他为彼此都考虑好了退路，确实稳妥和周到。 97.第97章 回程·上海滩【4】 少帅都这么说了，若是不从，反而显得自己心急了。乔嫣然便将锦盒拿在手中，邀少帅去偏厅坐坐，顺便逛一逛锦绣楼，从商业的角度给锦绣楼来点意见。 乔嫣然可不会忘记楼少帅在波尔多地区给自己买了一个酒庄的事情，更不会忘了，少帅的这个酒庄，正是欧洲几个皇室特供的酒庄之一。这么有眼光，锦绣楼在北平的生意也得让少帅多多帮忙。 乔嫣然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的，让少帅帮她赚“私房钱”，也就她有这个胆子了。 对锦绣楼的商业模式，楼珏也是大开眼界。 几十年后的商业模式，是民国大部分人看不懂的东西。但不管如何，真金白银赚到手就是本事。 “锦绣楼的商路真的遍布全球？” 楼珏想到了这个传闻，想向乔嫣然询问真假。 乔嫣然笑了笑，“我可以把企鹅和北极熊关在一个冰窖里，这个答案可满意？” “……”楼少帅沉默了一下下，“也是真的什么都卖？” “买不到的不卖。”乔嫣然巧舌如簧，给了两个漂亮的回答。 其实，少帅的这两个问题在上海的时候很多人都问过，尤其是锦绣楼刚开业的时候，质疑的声音无数。乔嫣然抗住了这些质疑声，把锦绣楼发展成今天的规模，背后着实付出了很多心血。 其实所有的光彩背后，都藏着艰辛，只是那些艰辛已经过去，再说起来就没多大意义，所以不必再说了。 “我明白了。” 楼珏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朝乔嫣然伸出手去。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哪儿？” 乔嫣然被楼珏带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问，问得楼珏回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乔嫣然吐了吐舌头，这才乖乖地跟在后面，下楼上车出去了。 车子慢慢地启动，站在锦绣楼大门外等着的亲卫队收队上车，孙掌柜这才从角落里溜达出来，朝门口站岗的门童道：“看到没，这就是咱们东家的气场！这出门，都是少帅亲自来接的！” 哼，这排场，也就在北平能有！海明威那家伙能够让当家的这么威风？！ 哎，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账册去！一定要在当家的回上海之前把准确的盈利数字做出来，气死海明威那个崇洋媚外的狗腿子！ 且说说被少帅拐走的乔嫣然，跟着他转了大半个北平，总算是到了楼珏所说的地方。看着眼前这并不起眼的小当铺，乔嫣然疑惑地看着楼珏，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出戏。 “怎么？看不上这儿？” 楼珏轻轻一笑，伸手挑开内堂的门帘，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乔嫣然走了进去，沿着长长的走廊到底，这才发现内有乾坤。 “这是……” 若是没弄错的话，眼前的这一处应该是属于少帅的私产吧。 乔嫣然知道，楼珏肯定不是靠东北军和楼家过日子，但也绝对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若是被其他人知道的话，少帅恐怕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98.第98章 回程·上海滩【5】 少帅这一屋子的，都是古董！ 没错，古董！ 以乔嫣然不太入流的眼光来看，这一屋子的古董，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到盛唐，再到前朝康熙年间的都有。尤其是元明清三代的东西，几乎占了七成。 想想楼家的地盘，乔嫣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三代的物件会多一些。 “这次回******我个忙。”楼珏在内堂里转了一圈，回身看着乔嫣然道。 乔嫣然有些不明白楼珏的意思，按照常理来说，若是谁有这么多古董的话，一定是找个位置藏好。 可如果是要藏好的话，少帅自己带着军队随便以什么名义，就可以找个山洞藏起来，完全不需要来麻烦她呀…… 再想想少帅问她，锦绣楼是不是什么都卖，乔嫣然瞪大了眼睛。 “你不会是想把它们都卖掉的吧？！” 这么一想，乔嫣然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她知道养军队不易，但是如果楼少帅是把这些古董变现了之后充作军饷的话…… 看过盗墓小说的人都知道，在古代是有摸金校尉这个派别的。那这个派别是干什么的呢，就是专门挖掘坟墓以充作军饷。总之，也算是个发死人财的人。 眼前这些古董灰扑扑的，多半不是什么市面上流转的古董，而是楼少帅带着军队从各大古墓里淘出来的。想到这些，乔嫣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件事再多想一点点——楼少帅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那么以前挖出来的那些古董都去哪里了？有没有被老外买走的？ 虽然这里并不是中华历史上的那个民国，虽然她也只是个路过的游魂，但是列强的欺辱仍旧活生生地发生在她眼前，她内心深处仍旧无法这种看起来有些像是通敌卖国的行为。 殊不知，从鸦片战争开始到新中国成立这百年的时间里，中华的瑰宝不断外流，这些以极其低廉的成本流向国外的宝贝，后世却要耗费好几倍甚至几十倍几万倍的代价，把这些国宝重新买回来。 乔嫣然在大学期间曾经去欧美旅游过，也曾看到那些属于中华历史的文物陈列在别国的博物馆里时，跨越两个时空的感觉重叠起来，让乔嫣然异常反感这些把古董卖给老外的人。 若不是以前因为财富或屈辱导致国宝外流，后世何以崇洋媚外？ 所以，如今的锦绣楼除了正常的贸易往来之外，也在不断地搜集各国的技术和人才。 一战是吧？一九一四年萨拉热窝，这是第一次机会！ 二战是吧？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这是第二次机会！ 她来了，她存在，就注定历史的轨迹会改变！ 对于乔嫣然瞬间变了的脸色，楼少帅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乔嫣然眼中的愤慨，抬起胳膊将手放在乔嫣然的肩上。 “我不是让你帮我卖掉这些。” “那是什么？” 乔嫣然语气不善，撅起的红唇和微微眯起的眼睛看起来气势迫人。楼珏看着凶巴巴的某人，面色无奈。 “洗白。我想让你帮我将它们洗白。” 99.第99章 回程·上海滩【6】 谁告诉你，想通过古董赚钱就只能卖掉它？ 倒卖古董的人是通过什么赚钱的？差价！ 既然锦绣楼什么都卖，而且能够找到全球买家和卖家，那么锦绣楼来将这些古董全部洗白，然后堂而皇之地放回到国家文物馆里，这样子不仅楼家得到了充足的军饷，还能保证文物不会外流。 放在公众眼皮子底下的宝贝，想流出国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楼珏没说的是，这么一来，可就没人知道是他楼珏带人挖出的宝贝。 老祖宗的东西，虽然做后人的挖出来很不厚道，可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些古董也应当物尽其用，而不是埋在土里跟死人作伴。 乔嫣然想明白了这件事，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让她帮少帅这么大的忙，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好！这些古董回头我让专门的人来清收，不过我要一成利，少帅有没有异议？” 楼珏看着那个瞬间变出一张笑脸，跟他一本正经谈分成的女人，宠溺地笑了。 “给你两成利都行。买卖的事情你在行，交给你了。” 两人在内堂里谈好了事情，乔嫣然随手拿起一个青铜酒杯试了试手感，觉得这玩意儿着实不在自己擅长的范围内，又把东西放下，看向楼珏。 “少帅，这件事元帅知道吗？” 楼珏在楼家的地位究竟如何，乔嫣然从来没探听过。可现在涉及到了买卖，乔嫣然可不希望因为利润分成的事导致楼元帅这位未来公公对她心生不满。 要知道这可是古董，数量之多总额之大，别说两成利，就一成利都等于锦绣楼四家店子一年的总收益。这数额太大了，乔嫣然不敢乱接。 乔嫣然这般谨慎的态度把楼珏逗笑了。 他还以为乔嫣然真的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在乎呢！现在看来她还有顾忌的东西，让楼珏对她更加欢喜。 “这里的东西跟楼家无关，这是我的私产，我、楼珏的。” “……” 楼珏的重音落在了“我”上，乔嫣然诧异地看向他，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楼珏不闪不避，清清楚楚地重复一遍。 “找人看墓，带人下墓，变现充军饷，属于东北军的、属于楼家的我都一分不少的给了。这些是我的份额，也是我的媳妇儿本，你说该怎么处理？” …… 哎呀，这话一出，乔嫣然有些羞涩地笑了。 媳妇儿本什么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客气了。横竖少帅在军营里也用不了多少钱，都归了她可好？ 少帅和乔嫣然在内堂里相谈甚欢，整整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站在不起眼的小当铺门口，乔嫣然正准备问楼珏接下来干嘛去的时候，却听到自己的警卫来报。 “少帅，坤和贝勒有请！” 此话一出，就看到方才还嘴角微翘的少帅瞬间脸色阴沉。 身高腿长气场满分的少帅斜了一眼同传的亲兵，真想把这兵蛋子踹回军营里去！ 真是，不懂事儿！ 100.第100章 回程·上海滩【7】 少帅的怒气从而来，聪明人一眼便知。迟了一步的副官赶过来，看着被少帅冷光冻住的亲兵，颇为可怜地将人往旁边一拉换自己顶上。 “少帅，咱们去还是不去？” 楼康顶着压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楼珏。楼珏看也不看，直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留下乔嫣然和楼康对视一眼。 这男人，几日不见越来越小气了！醋坛子说翻就翻，还越来越不分场合了。真的不知道，这番样子若是让东北军的爷们看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乔嫣然对楼康笑了笑，跟在楼珏的后面进了车内。 “贝勒爷相邀，我们怎么能不去呢？” 贝勒爷怎么会突然之间来请少帅呢？其实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贝勒爷是听说乔嫣然要回上海了，立马忙不迭地让人去锦绣楼请乔嫣然出来喝喝酒。只是派去锦绣楼的人回报说，少帅头两个时辰就把人接走了，贝勒爷这才满城地找少帅的踪影。 贝勒爷说的是请少帅，但是平时怎么没见贝勒爷相邀，偏偏在少帅约走了锦绣小姐，才让人请他们出去喝酒？ 再说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目的只能是乔嫣然！ 少帅此刻内心十分哀怨： 这明明是他的媳妇儿，当年乔家老太爷和楼元帅金口玉言定下的娃娃亲，还有如今乔嫣然心中也是他这个人，怎么就轮到坤和这混蛋插一脚？不仅坤和，还有上海滩的那什么一二三四少的，他的嫣然简直是不能更抢手了！ 这一刻少帅巴不得拉住乔嫣然，告诉乔嫣然自己就是和她有婚约之人。然而又怕如此突然地吓到乔嫣然，最终也只能自己坐在车里生闷气。 这种气，是乔嫣然无法理解的，她以为少帅只是吃醋而已。 其实有时候，心思复杂的不仅仅是女孩子而已，男孩子也挺难琢磨的，比如少帅这样儿的。 乔嫣然想不通只是贝勒爷邀请他们过去坐坐，少帅能够吃醋成这个样子。这要是真见到了上海的阵仗，少帅是不是就打算把她娶回家之后就关在家里，再也不见外人？ 楼珏一路低气压，乔嫣然和楼康也跟着保持沉默。车里的司机战战兢兢地不吭声，到了贝勒爷说的“聚福酒楼”，车子停了下来，楼珏的低气压仍旧没有半点上升的迹象，乔嫣然无奈地伸手，直接将人拽下了车。 “好了。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怎么到你这儿就眉头紧皱，恨不得杀了人家似的？” 乔嫣然用手肘撞着楼珏的肋骨，一脸嬉笑地逗着他，奈何少帅仍旧紧绷着一张俊脸，对乔嫣然的吐槽不置一词。 两人并肩走进了“聚福酒楼”，在错身上楼梯的时候，乔嫣然这才听到楼珏的回应。 “如果这家伙算‘朋’的话，我就没对手了。” 乔嫣然一愣，随后偷笑不已。 少帅这占有欲，真的太强了！强到连“朋友”都快容不下了！ 101.第101章 回程·上海滩【8】 沿着楼梯向上，二楼最里的雅间门口站着几个仿前朝服饰的侍从，一看就知道是贝勒府的人。 楼珏和乔嫣然并肩走过去，但还没走到，雅间里就冲出个小萝卜头出来，猛地扑进了乔嫣然的怀里。 “锦绣姨！” 乔嫣然反手搂住小萝卜头，笑嘻嘻把人抱了起来。 “哟，这是谁家的小萝卜呢！” 乔嫣然抱着孩子笑嘻嘻的样子让楼珏恍了恍神，再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她怀里的那个小不点正捧着乔嫣然的脸对鼻尖呢！ 这亲昵的举动，让楼珏瞳孔紧缩，醋坛子又翻了。 于是，原本气场极重的楼少帅板着一张冷脸，面如表情地盯着乔嫣然怀里的孩子道：“这是谁？” 被点名的东珠被楼珏冰冷的语气吓到了——少帅自带煞气，连猛虎都不惧，东珠虽然有些任性但毕竟只是个孩子，瞬间被吓得紧紧抱住乔嫣然的脖子，把头埋在乔嫣然的颈窝里。 乔嫣然见状，立马用手护住东珠，嗔怪地看着少帅，“少帅，你吓着孩子了！” 紧接着，乔嫣然就抱着东珠转了转身，把小不点背对着楼珏，低声温柔地哄他。 “没事啊没事啊，楼叔叔不是坏人！” …… 楼珏表示他的心情指数已经下降到负数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从乔嫣然的旁边走过，一步跨入了包厢内。 这小萝卜头是谁已经不用多说了，百分百就是坤和的长子东珠，那个被乔嫣然送了玉貔貅的孩子。 不要问少帅是怎么知道的——说来还是托楼夫人的福，楼府大宴宾客那日所有的情形，楼夫人只要寻到空隙逮住自家儿子就讲，连细节都再三强调，东珠自然会被提起很多次。 少帅也知道，自家娘亲所求的不过是看他成家立室，看楼家儿孙满堂，在这一点上，坤和简直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来了！” 包间内的人听到脚步声从里间出来，抬头就看到了一副冷冰冰表情的少帅，嘴角一抽，笑容更欢。 “感谢少帅百忙之间抽出时间来跟坤和一叙，来人，上茶！” 楼珏盯着坤和看了一秒，随后很快地挪开，自己上前去挪椅子，然后回身看向抱着东珠进来的乔嫣然道：“坐吧。” …… 坤和小小的无语了一下。 自那日少帅不请自来贝勒府，他就知道楼珏也对乔嫣然有意。可是有意又怎么样，乔嫣然还不是楼少帅什么人，凭什么他要退出？ 想着，他朝乔嫣然怀里的小萝卜头伸出手去，“东珠，从你锦绣姨身上下来。你都六岁了，不能让人抱了。” 东珠掌心里拽着乔嫣然送给他的玉貔貅，果断地摇头，公然对抗他爹。 “不，我才五岁，五岁可以抱！” …… 此话一出，不仅坤和，连楼珏的眼神也杀到了。 这么小就想着泡妞，这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可是乔嫣然觉得好玩呀——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真的挺好玩的。上次是蘑菇头，这次在头顶上扎了个冲天辫变成了小萝卜头，下次会变成什么？ 102.第102章 回程·上海滩【9】 小孩子就这会儿好玩，跟他讲什么他都会一脸崇拜地看着你，成就感十足。 然而，这个碍眼的小东西注定不能讨人欢心。 只见贝勒爷朝旁边站着的侍从使了个眼神，侍从就将东珠从乔嫣然怀里强行抱走。更关键的是，当东珠想用眼泪博取同情，争取乔嫣然为他开口说话之时，自家阿爹和那个凶巴巴的叔叔都盯着他，东珠缩了缩脖子，委屈地把头靠在了侍从的怀里。 “行了，你也见到你锦绣姨了，就别在这里添乱，赶紧回去吧。” 包子什么的，用完就丢，是风流阿爹的本性。 开场用小包子拉近距离，接下来的事情少儿不宜，东珠呆在这儿只会碍事，所以贝勒爷毫不犹豫地遣人将小包子送回去了。 乔嫣然虽然对东珠这小机灵有好感，但也还没亲到开口把人留下来的程度，于是，小包子皱着一张小脸儿，双目含泪地看着“抛弃”了他的三个大人，委委屈屈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东珠一走，包间的门被人从外边带上，就留了条门缝儿听吩咐。 坤和在桌子边坐下，亲自给乔嫣然和楼珏倒茶。青瓷杯微微脆响，打破了一室静默。 “听说，锦绣你准备回上海了？” “嗯，孙掌柜已经定好了车票，九月十号的火车。” 锦绣坐的是贵宾席，需要提前跟火车局的人预定，定下了基本就不改了，免得麻烦。 坤和听到她的安排，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楼珏神色淡然地在旁边插了一句，“这日子不错，宜出行，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到时候送你上车。” “你那天确定没事吗？有事就不用特意去送我了。” 虽然乔嫣然想体验一下清场送人的气派，但想想上次扰民的负面影响，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少帅不在意，不就一次清场送人嘛，宠自家媳妇儿，没问题！ “没事。我亲自带队。” 少帅和媳妇儿讲话，旁人直接屏蔽，听得贝勒爷眉心直跳。 他这是为什么要脑抽了去请楼珏？ 就算楼珏把乔嫣然带出去了，他发个帖子，晚上再约乔嫣然也行啊！ 真是，分分钟想赐死这王、八、蛋！ “咳咳，那，锦绣你什么时候会再来北平？” 坤和想了半天的，想插到乔嫣然和楼珏的对话里，奈何每次乔嫣然话一说完，楼珏就接了过去，完全不给坤和机会。最后坤和也是没办法，死乞白赖硬生生地往前冲，总算是跟乔嫣然搭上话了。 “应该很快就会再来的。北平可是帝都，好地方呢！” 乔嫣然拿起茶壶，为三个人续杯，目光落在坤和的手背上。 “贝勒爷一直在抚摸食指上的扳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虽然她一直配合着楼珏，抚平某个大醋坛子那浓郁的酸味儿，可总这么晾着人家贝勒爷也不是那回事，那样显得实在是太失礼了。 乔嫣然都发话了，楼珏也不好一直霸占着乔嫣然，不让她跟坤和说话。 坤和总算松了一口气，抬手把自己随身的一个小匣子拿上桌，放在乔嫣然和楼珏的面前。 乔嫣然心生疑惑，微蹙着眉问， “这是什么？” 103.第103章 回程·上海滩【10】 这么小的匣子，又被贝勒爷这么慎重地拿出来，乔嫣然知道这东西价值不低。 送给自己的？ 那这就有点尴尬了——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还是当着楼珏的面给她送礼。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东西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收。 楼珏状似无意地瞥了匣子一眼，想着如果贝勒爷真敢当着他的面送什么不怀好意的礼物，那他要不要直接把东西扔出去。 还好，贝勒爷没这么为难大伙儿。匣子抽开，是一叠印得清清楚楚的银票，看着那数额，大概得有二十万两。 这下子，楼珏的背脊都挺直了一些，搞不懂坤和这是唱得哪一出。 “这个，”坤和敲了敲匣子的盖子，声音轻慢地道：“今儿个请两位来，只是想委托锦绣小姐一件事。” “请说。” 二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坤和这么大的阵仗，要委托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小事。 “我知道锦绣楼一直有海外业务，我也知道，锦绣楼海外部的任掌柜是海外投资的行家。顾二的生意我不好意思插手，但是我希望，我能够跟锦绣楼合作。” 还是那句话，有钱不赚王八蛋！ 这几天，因为乔嫣然和锦绣楼，顾二这家伙不知道跟他探了多少次口风。 顾二在海外的业务起步晚，而且也没有像锦绣楼那么专业的人才，所以在海外的步子一直走得比较慢。 顾二也知道，如果自己开口跟乔嫣然谈合作的话，八成会被乔嫣然拒绝。可如果顾二和贝勒爷一起投资呢？ 于是，这二十万两就是顾二和贝勒爷的敲门砖，看能不能敲开锦绣楼的门。 只是，乔嫣然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贝勒爷大概不知道，锦绣也无意得罪什么人，但这就是锦绣楼的规矩，那就是锦绣楼不接受任何人的投资。” 锦绣楼这么大的摊子，想要跟她合作的人，贝勒爷不是第一个。 可是在一开始乔嫣然设立锦绣楼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如果接受了这些人的投资，那么很可能自己以后就变成了股东们赚钱的工具，这是乔嫣然怎么都不愿意的。 她就是爱自由地，谁也管不着她！这就是她最喜欢的状态。 “上海滩那么大的一块地，想要跟我合作的人不计其数，我为贝勒爷开了先例，以后就没办法在这条路上混了。” 所以，乔嫣然将匣子的盖子合上，重新推回了贝勒爷那边。 投资是拒绝了，不过乔嫣然可以为贝勒爷指条明路。 “贝勒爷若真想和搀和到国外去，不如从现在开始囤积物资吧。” 乔嫣然说完这话，把手中的茶当酒似的一口干掉，然后放下杯子站起身，侧着脸对着贝勒爷道：“其实贝勒爷不需要把锦绣看得这么重。锦绣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但也不算个笨女人，锦绣知道自己要什么。贝勒爷，咱们下次再见。” 她开了口拒绝，今日的茶无论怎么喝都不会好到哪儿去，不如就此告别。 贝勒爷，算个好人！ 104.第104章 回程·上海滩【11】 从“聚福酒楼”出来，楼珏沉默地跟在乔嫣然的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乔嫣然撇开亲兵团，自顾自地走在北平的街头，看着街边摆着的小摊，好久才终于开口跟楼珏说话。 “我拒绝了贝勒爷和顾二，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 能够得到贝勒爷和顾二的示好，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事情，她却连考虑一下都没有直接将人拒绝了，这是多么傻的事情。 别说她看不上那二十万，二十万只是敲门砖而已，如果她答应合作的话，以后顾二和贝勒爷的钱只多不少。 听到乔嫣然近乎自言自语的话，楼珏只是默默地将乔嫣然的肩膀把自己怀里揽了一些，用沉稳地语气道：“你的决定，我永远支持。” 乔嫣然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如果哪天她意气用事了，那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少帅如此坚信着。 乔嫣然似乎有心事，对于楼珏的信赖之言，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调侃道。 “你倒是挺相信我的，不怕我哪天把你给卖了啊！” 不管怎么样，和贝勒爷不欢而散这件事让乔嫣然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这其中也许还有离愁别绪在中间纠缠着，两个人的约会到了后半段竟然只剩下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乔嫣然甚至都有些自嘲地想，如果他们没走着走着就走到锦绣楼的门口，楼珏会不会傻啦吧唧地陪她一路走下去。 看着一脸意外迎上来的胭脂，乔嫣然扯着嘴角笑了笑，转身对着楼珏道：“少帅，要不我们今天就约到这儿？” 楼珏感觉到此刻乔嫣然最需要的是自我独处的空间，于是走近了一些，抬手拥住她的双肩。 “早点休息，我明天送你上车。” 乔嫣然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再加上第二天要坐车，所以睡得很早。 然而睡得早不见得睡得好，前半夜她睡得极不安稳，身上的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到了后半夜总算是有些好转，一直安稳地睡到鸡鸣破晓。 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孙掌柜小碎步地跑在乔嫣然的身边，来回打点着车夫，叮嘱小厮一定要小心乔嫣然的随身物件，连芍药和胭脂这样的“老人”也免不了被孙掌柜叮嘱，生怕乔嫣然有个万一。 乔嫣然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短袖旗袍，身上用丝线绣着孔雀，看起来典雅端庄。就在乔嫣然走神地想楼珏到底是去车站送她还是怎么地的时候，前楼传来了“少帅到了”的消息。 一大早那人就一身军装，大长腿在军靴在衬托下越发修长，跨门而来气势凛人。 乔嫣然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少帅跨门而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直到那人跨过最后一道门，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迎了几步，在台阶上和楼珏对上了。 楼珏打量了乔嫣然这一身，发现乔嫣然的腰身真是盈盈一握，纤细得不得了。 抬手将纤腰揽入怀中，他低头浅笑，凑到乔嫣然的耳边道：“风姿绰绰，不盈一握，小蛮腰！” 105.第105章 回程·上海滩【12】 …… “讨厌！” 乔嫣然万分羞涩。 这一大早就调戏人的，哪有少帅这样的！ 楼珏一扫眼前，在一八八身高加持下，他几乎是横扫全场，自然也看到了摆在庭院里要搬去车上的东西，于是对自己的亲兵使了个眼神。 能跟在楼珏身边的都是眼色不赖的人，上次那个愣头青是个例外。乔嫣然的行李很快都被拎去车里放好，连带着芍药和胭脂也被人请上了车，楼珏就负责牵着乔嫣然的小手，为她开了车门，亲自扶她上车。 一大早的北平街道人也不少，楼家的亲兵团哗啦啦地占据了半条街道，护送着中间的车辆赶往火车站。 这种体验……好像不难想。 试着想想还珠格格里的镜头，当小燕子被皇帝认可，第一次游街时候被人簇拥着围观的感觉。 乔嫣然不是第一次坐车，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簇拥，但被军队簇拥，哗啦啦整齐划一的气势真的让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而她内心震动的同时，还有只温暖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扣。 “我没想到，你真给我这么大的排场。” 车子直接开进了火车站，乔嫣然看着被军队清场的火车站，笑得极为甜蜜。 楼珏正了正军帽，“君子不失信于人。” “那你就不怕被人骂么？” 乔嫣然其实看到了被拦在候车厅的普通百姓，坦白说，乔嫣然还是在乎楼珏在百姓心中的名声。 楼珏眨了眨眼，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我连你的小小心愿都满足不了，何以去满足黎明百姓？” 两人说话的档口，铁路局北平站的站长和副站长就站在身边，楼康领着一个小分队认真检查了整个车厢，重点是乔嫣然的车厢，然后过来跟楼珏汇报。 “少帅，检查完毕！” “好，我知道了。锦绣，我送你上去。” 这年头的贵宾车厢就像是豪华马车，楼珏进去就打量了里面的布置一番，最后落在了乔嫣然休息的床铺和茶台上摆着的干果上。 “一路小心。” 千言万语，少帅硬是憋不出几句动人的情话来，然而乔嫣然却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看出了几分不舍。 他的掌心带着他的温度，不热不冷，恰如其分。乔嫣然看着他交代完事情，看着他下车，看着他在站台上抬头望着自己的脸，努力眯起了眼睛把酸意憋回去。 搞什么嘛，她这样子到处跑又不是一两回了，干嘛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不行不行，这可要不得！ 好不容易憋好了，乔嫣然探出车窗，整个人笑得跟花儿一样。 “少帅，你可别把我给忘了啊！我可是要回来找你的！” 伤感的调子一下子就变了，楼珏看着那张灿烂的笑脸，没忍住地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的弧线。 然而他似乎又怕人看见，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帽檐，一脸正直地道。 “我等你。” 这样子！ 乔嫣然佯怒，心里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没办法，谁让她稀罕他！ 106.第106章 回程·上海滩【13】 上海，简称“沪”或者是“申”，在民国时期就已经是声名远扬，被称为“东方巴黎”。 “东方xxx”的名头似乎并不怎么好听，但从侧面也反应了这个城市的重要性，毕竟也没有别的城市能够有这称呼了不是？ 再度颠簸了两天一夜之后，乔嫣然回到了这座前世生她养她、如今让她发达起来的城市，感觉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 跟在乔嫣然后面下车的楼媛则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双眸子激动不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锦绣姐姐，这里就是上海？” 乔嫣然带楼媛来的地方，就是上海滩的正中央。不管是往左还是往右，都是灯红酒绿一片色彩交杂，万分旖旎。 这里的民国要比历史上的民国发达大概二十年，一九一零年的上海，大概是历史上的一九三零年时的水平。 这个时候，大上海该有的一个不缺，跑马场和戏院继续着往日的繁荣，百乐门挂上了牌子，带着仙乐斯、大都会和新仙林并称“上海滩四大舞厅”，还有四大总会，糜烂地上演这夜之巴黎。 这种情形，是北平没有的。 上海的气息跟北平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这里因为是租界的原因，东西方文化交杂得更为强烈。 如果说北平是孙掌柜那般还穿着旧式马褂的小老头，上海就是海掌柜这般胳膊上挂个黑色雨伞，皮鞋永远锃亮锃亮的时尚先生。所有人操着甜醉的苏浙口音，讲着软糯的话，还跟洋人学着稀奇古怪的外文，城市显得繁华又浮夸。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乔嫣然显得轻松又自在。她带着自己独有的那种漫不经心却带着点点魅惑的眼神，就着百乐门的灯光，看着离她不远的楼媛随口问。 “怎么样，你喜欢这儿吗？” 女孩儿呀，都是好奇的。 这是新事物，小女孩儿最容易接受这里。纸醉金迷的世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特别容易放纵其中。 上海太繁华了，它的繁华带着浓厚的迷惑性，所以乔嫣然不愿意带上楼家的三朵金花，生怕她们因为这些迷了眼睛，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至于楼媛…… 楼媛天性外放浪漫，和楼筝、楼宁不一样，她适合这个城市。 不管楼媛跟她来上海有什么目的，只要她不出格，乔嫣然还是愿意给楼珏这个最小的妹妹一点点关心的。 对乔嫣然的问题，楼媛笑得有些痴傻。 “这里，这里和北平太不一样了！” 楼媛兴奋地叫着，一个穿着和乔嫣然差不多款式衣服的女子在胳膊上挂着一个漆皮包，闪亮亮地从楼媛面前经过，乔嫣然能够感受到楼媛的灵魂在战栗。 这不是害怕，是激动，乔嫣然带楼媛来上海没错。 “楼媛，我知道，你跟楼筝楼宁不一样。”乔嫣然倚靠在车门上，继续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也是个有野心的，希望你能够管住你自己，在上海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嗯！” 灯光里，楼媛的眼睛熠熠发光。乔嫣然看着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时光呀时光，一去不回头了哟…… 107.第107章 东方巴黎·锦绣公馆 “恭迎当家的回沪。” 乔嫣然的车子从锦绣楼沿着外滩一路回到了坐落在上海西的锦绣公馆，海掌柜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守在公馆的门口，抢了管家的工作给乔嫣然打开了车门。 鸦片战争后，英国同前朝政府签订了不平等合约，划上海为通商口岸。一八四五年，上海土地章程公布，正式确定了第一块租界的范围，此后英租界的地盘在上海不断扩张。 一八四八年，美国眼红英国租界，在上海大肆购地，形成租界事实。 一八四九年，法国跟随英美的脚步，在上海建立了自己的租界区。 随着三大租界区的建立和各国侨民不断涌来，到一九一零年，上海已经不是上海人的上海，外籍侨民之多，俨然把上海变成了一个国中国，而上海也由东向西不断发展，后来者乔嫣然的锦绣公馆就选址在上海西。 乔嫣然看着对她大献殷勤的海掌柜，啼笑皆非的下了车，带着芍药和胭脂率先步入了公馆内，而落后一步的楼媛则正好和海掌柜对上了。 这是楼媛第一次看到国产的洋派绅士。准确的说，是英国绅士。 少帅是在德国留的学，再加上学的也多倾向于军事和政治方面的东西，回国以后也以各式军装为主，如海掌柜这般新潮又休闲的服饰几乎没穿过，这样的打扮让楼媛觉得新奇，同时小心肝砰砰直跳，对遥远彼岸的其他国家产生了兴趣。 “你好，楼小姐。” 海明威知道楼媛要来，对这个小姑娘也是客客气气的，不丢锦绣楼的脸。 楼媛微微红着脸颊看着海掌柜伸过来的手，有些谨慎，但最终还是像克服了什么障碍似的，伸出手让海明威牵在掌心里，由他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呃，你……你好。” 楼媛磕磕碰碰地说，话还没说完，视线就像慌乱的小鹿一般乱转，让人看出了她的青涩和纯真。 海明威理解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没放开，而是直接侧身让开了路，向她示意他身后的锦绣公馆。 “楼小姐这是第一次来上海吧？那一定要在上海多待一段时间，我保证，你会喜欢上这里。” 牵着小姑娘的手，海明威亦父亦兄，跟楼媛聊着上海的风土人情，让楼媛完全忘记了方才的羞涩与紧张。 海明威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老头儿”。 他的真实年龄是四大掌柜里最大的，四十三。虽然在现代男人四十一枝花，可是一九一零年的民国，四十的男人埋土渣，已经算“老头儿”了。 他的年纪跟楼元帅差不多，但看起来只比少帅大七八岁，涉世不深的楼媛一下子就被海掌柜给吸引了。若不是还记着礼义廉耻和身份地位，楼媛恐怕会在冲动之下说些胡话出来。 但就算是不说胡话，这已经混乱的意志，让她深夜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而乔嫣然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 她靠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挑着眉梢看着风度翩翩的海掌柜，调侃道：“多日不见，海叔的魅力又涨了。” 108.第108章 东方巴黎·海掌柜 “当家的说笑了。说起魅力，这偌大的上海滩，谁能够比得上咱们当家的啊！我这不是像您学习，争取不弱了锦绣楼的名声么？” 海掌柜这人的嘴永远都知道什么叫做好听话，也永远都能讨别人的欢心，就连乔嫣然这种不怎么喜欢被拍马屁的，也逃不出他的那张嘴。 “说来，当家的一去北平就是一个月，我还以为当家的打算留在北平不回来了呢！” 海掌柜单手拎着茶壶，给乔嫣然倒了一杯茶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乔嫣然听出了他的揶揄，倚着沙发笑。 “我要是真在北平不回来了，你还不得抛弃你的上海滩，去帝都把我给抢回来？” 海掌柜闻言摇头。 “当家的，咱们这么说啊。” 海掌柜摆出了手，比了个“一”的手势，继续道。 “这第一，我是不会离开上海的。不管是今日贵为锦绣楼的掌柜也好，还是他日沦为兰心的头牌也罢，我生是上海人，死是上海鬼，除了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关于海掌柜，这说起来又是一段故事。 每个个性鲜明的人，都有自己的一段历史，乔嫣然不喜欢挖人伤疤，所以不问过往、只求忠心。 “那第二呢？”乔嫣然问。 “第二嘛，好不容易才把孙如海那个老古董赶到北平去，我干嘛还要自己找上门跟他斗气？” 北平那地方邪性，他海明威才不想去。 再说—— “还有第三！这第三呐，这个我势单力薄，尽管有锦绣楼作为栖身之所，可要和风头正劲的东北军楼少帅抢人，我寻思着，我是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噗……” 乔嫣然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她有些狼狈地呛咳了几下，咳得脸通红地指着海掌柜“哆嗦”。 “海叔，不是您嫌命长，而是我嫌命长，竟然坐在这儿听您侃大山！” 乔嫣然有百分百的相信，海掌柜年轻的时候一定学过戏曲之类的需要登台表演的东西，实在不济也是个说书的，不然哪有这么精湛的口才！ 对乔嫣然的评价，海掌柜连连摆手。 “行了，当家的，您还不知道孙古董的尿性？他搁北平，就差点没把您出恭的时间都告诉我了！” “这第一次在火车站就跟少帅来了一出英雄救美；第二次在锦绣楼的大门口又来了一出英雄救美；第三次锦绣楼开业三天，东北军贡献了二十万两银子的业绩；第四次约您出去玩了一天；第五次喝得酩酊大醉，还要怎样的表现，别人才不知道您和少帅这是看对眼了？” “我就寻思着，上海这么多青年才俊，什么样的人找不着，怎么您就是不动心，原来命中注定您和楼少帅有一腿！” …… 这话说得！羞不羞！臊不臊！ 乔嫣然一斜眼，把茶杯咔地一下搁在自己手边的小桌上。 “什么有一腿没一腿的！我可告诉你了！” 乔嫣然仰着脖子，凝脂般的肌肤在琉璃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修长而唯美。 “少帅的私房钱都在我手里了！你说我动心不动心！” 109.第109章 东方巴黎·上海四少 …… 哎哟我的小祖宗！ 海掌柜掩面，不行了不行了，这出戏他快唱不下去了，当家的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怼得他都没话说了！ 乔嫣然倒在沙发上“咯咯”地笑着。褪去了跟人争锋相对的锐气，换上了一派纯真，她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闲适自在。 之前说过，锦绣楼的四大掌柜都比乔嫣然的年龄大一轮以上，而海掌柜算生理年龄要比她大两轮。所以，在只有两个人在场的锦绣公馆内，乔嫣然永远像个赖在父亲怀里的小孩子一样，跟海掌柜耍贫斗嘴，并乐此不疲。 笑过了，海掌柜终于肯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跟乔嫣然说话。 “当家的，您是真的确定了吗？” 乔嫣然不是寻常女子，是锦绣楼的当家，她做出了决定之后，锦绣楼必然会有变化。 如今的锦绣楼，虽然根基和渊源不如世家贵族，可在钱财上已经远胜于大部分世家，在上海滩连洋人都要给面子，海掌柜作为锦绣楼总店的掌柜，也是锦绣楼的理事之一，不得不多问一句。 乔嫣然把一双长腿收在椅子上坐着，眉宇间带着几分柔情，回答了海掌柜的问题。 “既然海叔你都说了，我跟他是命中注定的，那海叔怎么还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我是关心你呀。” 海掌柜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带感伤的语调让客厅陷入了一种极为静谧的环境。 “帝都离这儿山高水远的，你选择的又是一个军阀，海叔担心他以后会欺负你。” 一个商贾，一个军阀，这桩姻缘在外人看来是联姻，但在海掌柜看来，日后的锦绣楼八成会成为东北军的钱袋子。 他无所谓，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无所谓。可他不希望当家的吃苦受罪，或者是遇上更糟糕的情况。 “海叔，我知道。”乔嫣然把手伸过去放在海掌柜的肩头，安慰他，“没事没事，海叔，我有分寸的。” 海掌柜似乎还想挣扎。 “当家的，那咱们上海的四少，真的就比不上那什么北平三杰吗？” …… 怎么又跟北平三杰扯上了？ 乔嫣然有点头疼，孙展柜到底在电报里跟海叔说了什么，海叔的问题怎么就这么多？ “当家的，咱上海四少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这论样貌人品能力，也不输呀。” 所谓上海四少，是从上海八大世家加上三大势力中甄选出来的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基本上代表了上海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四位权势人物。 大少叶东城，叶家长子，二十九岁，已婚。当初选代表人物的时候，他是最没有争议的那个。 二少殷宏，殷家二少，二十七，未婚。宏二少是上海滩著名的银行家，殷氏的银号在他的手中经营得那是一个好，他本人也因为慈善的原因，在上海滩声名远播。 三少许南君，许家嫡出的三少爷，二十五，未婚。许南君不是许家这一辈的嫡长子，在他之前还有两个庶出的哥哥，但许三少凭借自身能力，完全碾压了两位哥哥，已经被确定为了许家的继承人。 至于这最后的四少…… 110.第110章 东方巴黎·江四爷 其实四少严格来说，也不能叫四少，应该叫四爷才对。 江四少江卿，人称“四爷“，二十四，未婚，是江家老一辈的老来子。 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在江家的辈分很高，如今江家的当家人江震唤他“四弟”，在上海滩也是一号人物。 之所以重点提及这个江四少，是因为锦绣楼在上海滩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江家，尤其是江四少，对乔嫣然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的小丫头十分看不起，总想灭灭乔嫣然的威风。 旧时有格局，称东江西楚南韩北顾四大商业世家，如今锦绣楼开了三个店子，分别在上海，广州，北平，已经是触到了三家的核心地带，江四少就想看乔嫣然以后会怎么死！ “也就你们喜欢比较这些，搞什么上海四少，北平三杰，选这些人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海掌柜说上海四少，乔嫣然就觉得好笑。 当初评选这上海四少的时候，叶家的三少爷，大少叶东城的胞弟叶西城就嚷嚷着他也要去参与评选，结果被大家打击得体无完肤的事情。 海掌柜跟乔嫣然的观点不一样。 “这人呐，总叫着公平，平等，但自己却总喜欢划分出一个一二三四五出来。社会本来就是分等级的，每个人从出生开始拥有的就不一样，有美有丑，有钱的，贫困的，搞个排行出来，也好让大家茶余饭后八卦一下。” “您还别说，您让我搞个八卦报纸专门报道这些八卦消息，销量竟然不弱于上海日报。” 本来海掌柜对乔嫣然的印象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但这个小姑娘总有一些新奇的想法，能够快速地切中市场，换取大量的金钱回来，说她是投资天才也不为过。 当然，这种高帽子乔嫣然可没兴趣。 听到海掌柜说八卦报纸的事，乔嫣然轻咳了两声提醒海掌柜。 “海叔，你不说我还忘了，你成天让人写的是啥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拿我当专栏，已经出了整整八个期刊了吧？我有跟那么多人关系好吗？！” 什么上海滩十大未解之谜第一谜，锦绣楼当家究竟情归何处？ 什么上海滩十大名媛，第一个怎么会是她？ 什么为情大打出手，盘点上海滩的红颜祸水们！ 还有什么…… 没错，乔嫣然确实教这些人怎么去写比较博人眼球的新闻稿，但是她只是想保证报纸销量而已，没打算自己去做头条啊！囧了个囧的！ 海掌柜可不管这么多。 “是您说的，人们关心什么我们就写什么，哪怕人们不关心，只要我们适当引导……” “但我没说，我要上头条吧？” “可是除了写您我们不会被打击报复之外，写别的人都容易遭到对方的威胁，一不小心死全家怎么办？” “……” 乔嫣然无语了。 好吧，感情这是把她当软柿子捏了，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再不翻她就要发疯了！ 111.第111章 东方巴黎·叶三少【1】 海掌柜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过了，立马保证接下来肯定不会乱写了，但他还有一件事要征求乔嫣然的意见，那就是—— “对了，叶大少问您明天有没有空，想约您见个面。” 乔嫣然起身回房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确定地问，“叶大少？叶东城？你确定不是小三子？” 叶家三少叶西城，在叶家排行第三，十九岁，追乔嫣然追得紧。 叶三少也是个妙人，没脸没皮的，成天嘻嘻哈哈不干正事，但意外地在上海滩有一堆不错的狐朋狗友。 乔嫣然和叶大少的私交甚好，经常在一起吃饭谈事情，叶西城就趁机跟在自家大哥的后边对乔嫣然死缠烂打，打扰她和叶东城的“两人世界”，被乔嫣然戏称为“小三子”。 海掌柜有些尴尬。 乔嫣然什么都明白，只是对叶三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虽然两人如今的年岁相仿，但实际上乔嫣然要比叶三少大得多，对吃嫩草一事乔嫣然实在没什么兴趣。 “如果是大少相邀，你就直接回他，给个时间地址我过去。如果是三少，就拒了。” 说完这句，乔嫣然按着太阳穴回了自己的房间，海掌柜站在她的身后，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这一夜，乔嫣然睡得不好也不坏。 好的是，她在火车汽车上折腾了那么久，总算是到了个安稳的地方，睡了个安稳觉。 不好的是，她做了一夜的梦，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幕幕像是放电影一般从她眼前过，纷纷杂杂地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所以，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觉得人格外的疲倦。 “但愿这一次不要玩我，我这小命挺金贵的。” 对着镜子，乔嫣然嘀咕着。 她现在家财万贯，还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个穿越重生，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乔嫣然把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穿着睡衣就下了楼。 丝质的绸缎睡衣下摆在膝盖处，光滑的缎面折着光，衬得脖颈白皙而修长。乔嫣然从楼梯上下来，眯着眼睛看着楼梯对着的窗，忽然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锦绣！” …… 听到这道声音，乔嫣然条件反射地一顿，可身体仍旧带着下行的惯性，于是整个人几乎是直接从楼梯上往下栽去。 但乔嫣然的反应还是挺快的，在摔下去的同时反手抓住了铁质花艺楼梯，随着两声惊叫，乔嫣然的背部狠狠地撞在了楼梯上。 “锦绣，你没事吧！” 那道声音的主人像旋风似的冲上楼，跑到乔嫣然的身边打算扶她。乔嫣然扭曲着脸站直身体，一脸悲戚地看向那人，问道：“叶西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才是生无可恋的感觉！ 一大早就在自己的地盘上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如果说江四爷是乔嫣然最不喜欢的人，叶西城就是乔嫣然最不想看到的人，这种感觉真的是，七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112.第112章 东方巴黎·叶三少【2】 江四爷虽然与乔嫣然不合，但是不会让乔嫣然为难到失去理智，但是叶三少有这个本事。 因为是朋友，乔嫣然不好意思拿着扫把将人轰出去。可是叶三少真的是太烦人了，乔嫣然每每都要被他逼疯。 感觉到自己又被嫌弃了，叶三少满脸无辜。 “是你说，直接约时间和地点就可以了。我这不是怕你刚回上海事情多，就直接过来了吗？” “……”乔嫣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重音强调，“我那是约的你哥！” “可我哥已经结婚了啊。你们俩这样子，我大嫂会吃醋的。” 叶三少嗫喏着，一脸小媳妇儿的样儿，看得乔嫣然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觉得自己方才真应该摔下来，最好直接摔晕过去，省得跟这儿和叶西城废话！ 看到乔嫣然这样子，叶西城赶紧哄人。 “那个，不是。那个，我哥也在下面了啊。锦绣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太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想见你才这样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叶西城说着就要去拉乔嫣然的胳膊，乔嫣然往后退开了半步，平心静气下来对叶三少道：“小三子，你先下去，我换件衣服再下来。” “哦，好。” 叶西城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往下走的同时还回头看了乔嫣然好几眼。乔嫣然实在拿他没辙，只能干脆地转身自己先上楼，来一个眼不见为净，直接回房换衣服。 这时候，二楼的某个房间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缝里楼媛的脸一闪而过，眼睛里带着好奇和疑惑。 乔嫣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才在楼梯上和乔嫣然对话的人又是谁？ 他长得好帅啊！ 白色衬衣加格子马甲，头发用发胶固定往上梳着，发尾还带了点卷儿，看起来无比的朝气活力！ 这就是上海滩的世家子弟吗？真的比北平好太多了！ 楼媛的动静乔嫣然不知道，她回房换好衣服，将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就那么随性地下了楼。 客厅里大少叶东城正襟危坐，手里拿着报纸，叶三少则做在他的对面，斜躺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个苹果啃着，见到乔嫣然赶紧把苹果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锦绣！” 乔嫣然冲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算是怕了叶西城了，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小三子，你下次出声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这一大早的，跑到锦绣公馆来吓唬我，是真的不想我好过了是吧？” 叶三少闻言表示很委屈。 “我想你了啊！你去北平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见不到你，我茶不思饭不想的……” “咳咳，西城，我记得这一个月你的食量不减反增。” 就在叶三少委屈地表达自己的想念之情时，自家大哥毫不犹豫地在背后出卖了他。 其实不是叶东城对自家三弟有意见，只是乔嫣然的态度很明显，自家三弟完全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叶东城不得不主动地把自家三弟心里的那团火给浇熄，省得以后发展成燎原野火不可收拾。 113.第113章 东方巴黎·叶三少【3】 被戳穿情话的叶西城瞬间蔫了，气鼓鼓地嘟着嘴，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塞进自己的嘴里。 “行行行，不打扰你们是吧，我闭嘴！就我讨人嫌！” 乔嫣然可没兴趣哄小朋友高兴，她把目光放在叶东城的身上，问他，“这么赶早来，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起早。 乔嫣然和叶东城也算多年好友了，叶东城知道乔嫣然不喜欢起早床，所以一般不会这么早就到锦绣公馆来找她。 “是这样的。再有一个星期就是中秋佳节了，咱们上海华商会今年打算办一个中秋晚会，想邀请大家一起过个节，所以我是特意来给你送帖子的。” “过节？这种事情直接让下人传一声就好了，不用你亲自跑一趟的吧？” 前两年叶家也发过帖子，请一群相熟的人去府中参加中秋聚会，乔嫣然以为还跟以前一样，所以不觉得这事值得大少亲自跑一趟。很快，叶东城也给出了解释。 “今年跟以往不一样了。今年做东的不是叶家，是上海华商会，所以邀请的宾客也不止是跟叶家关系密切的人，还有江家、薛家、秦家、殷家。我怕你不知道，特意过来通知你一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争，就有团伙和派系。大少重点提起的那四个家族，就是上海滩八大世家之中和叶家关系不太好的四个世家。 叶钱许祝，这四个世家为一体，与锦绣楼亲近，占据的是上海西南的版块；江秦薛殷，这四个家族占领的是上海东南的版块。一个地盘上做买卖，百年积累下来的竞争意识是不会改变的，当锦绣楼出现的时候，两方的矛盾是越来越激化。 当然，乔嫣然表示这是商业竞争决定的，这个锅她可不背。但大少对她的叮嘱，她记在心里了。 “行，你回去跟你父亲说，我会给他面子的。” 叶东城的父亲叶旭东是上海华商会的会长，也是这次中秋晚会的发起人，对锦绣楼早期的发展给了很多帮助，所以这次中秋晚会，乔嫣然得给主人一点面子，尽量不要和江家那边的人起冲突。 “好了，帖子我送到了，另外朵朵让我跟你说，有空约出来喝茶。” 提起自家娇妻，叶大少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乔嫣然连忙点头称是。 “大少，你放心吧。我怠慢了谁都不敢怠慢你们家的叶大少奶奶。她可是上海滩的狠角色，得罪了她，恐怕我锦绣楼得滚出上海了！” “说笑了，说笑了。那我先走了。” 叶东城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事情办完了就走，偏生此刻叶三少还赖在沙发上不肯动。 “西城……” “我不走！你爱干嘛就干嘛，别管我！我成年了！” 十九岁的叶西城确实是成年了，但这性子比未成年的还任性。 乔嫣然冲叶东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然后双臂环抱着对耍赖的叶三少道：“你要待在这儿，我也管不着你。芍药和胭脂都在，有事你直接吩咐她们，我先上去处理锦绣楼的事情。” 114.第114章 东方巴黎·叶三少【4】 叶三少就是个孩子，任性的时候晾晾他就行了。 乔嫣然转身上楼，叶西城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靠回沙发上生闷气，把一个好好的大苹果给啃得坑坑洼洼，最后直接进了垃圾桶。 乔嫣然的书房在三楼，一整层全都是她的地方。 这里几乎装了锦绣楼大部分的资料，摆在案头的是最近的账册，乔嫣然翻开来看了看，做了一些批注，然后拿起旁边大少送来的帖子，陷入了沉思。 楼下，乔嫣然本以为叶三少会因为无聊而放弃蹲守锦绣公馆，但她忘记了锦绣公馆除了芍药和胭脂两个人之外，还有个她刚从北平带回了的楼媛。 楼媛虽然心有忐忑，但她的胆子也确实很大，一点也不羞涩。 在确定乔嫣然进了书房且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之后，她从衣柜里挑了一身白色洋装，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然后从从容容地下楼。 楼下的叶西城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他原本以为是锦绣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干坐在这里，可抬头却发现是个他没见过的人。 “你是谁？” 从楼上下来——根据锦绣公馆房间的分布，芍药、胭脂和公馆内的佣人都是住在一楼的，二楼是客房，三楼是锦绣的地盘，这丫头从二楼下来的，那就是锦绣公馆的客人了。 没听说过锦绣有什么亲戚，那她到底是谁？ 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楼媛很紧张，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回答了叶西城的话。 “我叫楼媛，刚从北平来。” 楼媛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只是告诉叶西城，是自己家人拜托乔嫣然，带她来上海玩玩看看。 叶三少看着甜笑着的楼媛，想到锦绣平日的事情非常多，脑子一热，把责任揽上身。 “既然是这样的话，锦绣她估计没什么时间带你玩，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带你转转怎么样？” 楼媛等的就是叶三少这句话！ “这样子会不会太麻烦？不如还是等锦绣姐姐有空吧。” 楼媛内心欢喜却不会表现在脸上，还贴心地为叶三少着想，问会不会麻烦他。但叶西城听到她还要等锦绣有空，当即拍着胸脯表示。 “不会不会。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带着你没什么的！” 叶三少的想法很单纯——锦绣不是一直嫌弃他不干正事吗？那现在他就干点正事让锦绣瞧瞧，回头她一定感谢自己为她分了忧。这一感动的，那是不是…… 于是，就这样，叶三少带着楼媛出了门。等芍药和胭脂整理完乔嫣然的东西回到客厅的时候，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芍药和胭脂也没多想，怎样都好，只要不打扰到她们家小姐就行。于是这件事也被报告给乔嫣然，就这么过去了。 叶家在上海是八大家族之一，家境富裕，所以叶三少也有自己的车。 虽然比不上少帅的那三辆，可是少帅的三辆车是他自己私用的，楼媛平时只有看的份儿，现在就不一样了。 115.第115章 东方巴黎·上海外滩 叶三少秉着热情好客的心思，亲自给楼媛开了车门。楼媛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拎着裙摆坐进车内，叶三少跟着坐进去，砰地一下关上车门，朝上海外滩而去。 车内的楼媛心砰砰跳。 她从来没跟一个男人坐这么近过，近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都闻得到。 楼家虽然也有男眷，可是楼元帅是个大老粗，从来就没有这么精细的打扮过。 少帅确实是精致，但长期一副生人勿近的buff挂着，就算暗香浮动，楼媛也不敢靠近。 最后楼瑞…… 楼瑞在楼家，挂着少爷的名，过的是小厮似的生活。 这不是说府里苛待他什么东西，是他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所以执意要过普通的生活，楼媛在内心深处是瞧不起这个二哥的。 在她看来，男人，要么像大哥那样顶天立地气盖世，要么像眼前的叶西城这样，帅气精致，放肆地享受生活。别的，就不算男人了。 民国时期的街道虽然不如现代那般宽整，但是车辆少，也不堵车，所以从上海西到外滩花不了多长时间。 车子靠边停下，叶西城把楼媛从车里接出来，楼媛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对着黄浦江的英商上海总会。 带着异国风情的辉煌建筑，这是楼媛没见过的，而楼媛失神的表情让叶西城觉得有那么点骄傲的感觉。 跟乔嫣然在一起，永远都是乔嫣然知道得比自己知道得多，这让叶三少的自尊心多少有点受挫。 可是楼媛不一样。 楼媛看起来也出身不差，但知道的却不如叶西城，这让叶三少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嘿，知道这是哪儿吗？” 叶西城把胳膊架在车顶上，嬉笑着问楼媛。 楼媛看着他，又是脸一红，面带羞涩地摇头道：“不知道。” “呐，你们北平人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很正常。毕竟这地方北平可没有，整个中国就咱上海，就这块地才有这么辉煌的建筑。” 叶三少有的吊儿郎当的，在楼媛眼中却像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样子，一腔少女心被撩得砰砰乱跳。 “这儿呢，就是英商上海总会。” “上海开埠以来，英国人在这儿圈地做买卖，最后跟前朝签订了合约，把上海的地儿划了一块给他们做租界。再后来，买卖越做越大，洋人越来越多，英国人就搞了个英商上海总会，专门招待这些洋人。” 说到这里，叶三少眯起了眼睛，看着英商总会楼顶上挂的旗子，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这洋人也不傻，知道中国是个好地方，来了就不想走了，还在上海圈个地搞什么自治。 “这是英国人建的？”楼媛好奇地问。 她见过的洋人太少，除了知道对方跟亚洲人的面孔不一样之外，别的还真不知道。 叶三少点点头，继而摇头。 “这玩意儿啊，是洋人想的主意。最后把它盖起来的，还是咱们中国人。” “洋人啊，穷讲究。自恃着比我们高一等，但结果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吃着米面喝着酒，没啥区别。” 116.第116章 东方巴黎·英商上海总会 叶三少是世家子弟，跟洋人一样，在上海滩也是特权阶级，所以他对洋人并不崇拜。 不仅不崇拜，他还十分讨厌洋人。 因为洋人不尊礼法，见到女人就要拉起对方的手亲吻，锦绣都不知道被占了多少次便宜了。所以，叶三少特别讨厌洋人。 “哦，对了，我带你进去看看，保证能够让你大开眼界。” 说着，叶西城就拉起楼媛的手，兴冲冲地跑向英商上海总会。 这个总会，虽然理论上只接待外籍会员，但像八大家族的世家子弟，虽然不是会员，却被总会默认进入。 说白了，一切都是朝前看。 有钱送上门，不赚白不赚。中国人又怎么样，给的钱够多就行。 跟拉着的楼媛有些羞涩，看着叶三少随手弹出了一个银币给门口的迎宾，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想藏住自己内心的羞涩，但很快她觉得自己这样子不对。 都到了上海了，这儿不是北平，也没有楼夫人的家教约束着，她干嘛要那么拘谨。 这么一想，楼媛的动作就放开了。 她不仅没挣开叶三少的手，反而带了些力道反抓住了对方的手，紧紧地贴着对方进入了传说中的英商上海总会。 英商上海总会，上海四大总会之首，在上海资格最老，地位最高，势力最强，能够成为这里的会员，那是洋人的骄傲。 一八六四年，英商上海总会建成，自那个时候起，上海外滩就变成了东洋的伦敦，那带着文艺复兴时期建筑风格的三层砖木结构小洋楼，在很长时期内都是外滩最靓丽的风景线。 然后到五年前，在中国发了财的英国人决定把老建筑拆了，再造一个新的总会大楼。 经过了一年的折腾，新的总会大楼就在年初一月六号开业，叶三少还记得，他跟着自家父亲和大哥赶了场热闹，见识了上海滩的第一个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同时也被其中的奢华迷了眼，在那长达三十四米的黑白大理石吧台上留恋了一整天。 那也是叶三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尝试洋酒。 洋酒不如白酒劲道，但是重在漂亮。 红酒的醇，白兰地的香，伏特加的烈，果子酒的甜，各式各样的美酒从眼前溜走，构成了醉酒之前的叶三少脑子里唯一的印象。 好的是那日喝醉酒的人不止叶三少一个，所以他没成为大家的笑话。但自那以后，父亲和大哥就严禁他踏入英商总会。今日也是带楼媛四处转转，他才能够有机会旧地重游，回味一下当时的快乐！ 想到这里，叶三少就更得意了。 今儿个他带着楼媛玩得高兴了，回头一定能够得到锦绣的表扬，到时候自己在乔嫣然面前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而被牵着的楼媛则是想： 叶三少是上海滩的名门少爷，如果跟着他一定能够认识很多人，这样子她就能够在上海落地生根了。 两人各揣着各的心思，像小情侣似的挽着，直奔总会的大吧台。 117.第117章 东方巴黎·百乐门 叩叩—— “小姐，顾先生来了。” 芍药在门外轻轻地唤着，乔嫣然捏了捏自己的鼻骨，卸去了看了半天资料的疲倦，这才回答芍药。 “知道了。你带他上来吧，顺便把今年的新茶泡一壶送上来。” “是，小姐。” 芍药应声而去，没过多久脚步声又传了过来，书房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芍药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胭脂端着一壶茶走在最后。 “今儿个什么风竟然把顾先生吹过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呀。” 乔嫣然起身相迎，中年男人有些惶恐，连忙摆手地示意乔嫣然不用这么客气。 “不敢当不敢当，我半个月前找您，听说您去北平了，昨儿个晚上才回上海，所以这不赶紧过来找您来了吗？” 顾先生，全名顾连城，是百乐门的老板。 一九零七年，顾连城豪掷七十万两白银，买下静安区的一块地，建造了paramount-hall，谐音百乐门。 百乐门号称东方第一乐府，乔嫣然也挺喜欢百乐门的风格，曾经为百乐门奉献了几首不错的金曲，甚至还曾匿名在百乐门演出，因此她和顾连城的交情不一般。 交情归交情，但百乐门和锦绣楼之间素来没什么买卖，不知道顾连城今天来找她干什么。 乔嫣然示意芍药和胭脂出去，袅袅茶烟在书房里慢慢地扩散着，顾连城喝了几口茶，说明了来意。 “是这样的，我是想来跟锦绣你谈谈合作的事情。”顾连城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想开口，但最终坚定了决心，“我想把百乐门一半的股份卖给你，并且由你来执掌百乐门。” “……” 乔嫣然有点懵。 这百乐门经营得好好的，为什么顾连城要把百乐门一半的股份卖给她，还点名了要她来执掌百乐门？ 这不是把自己的生意往别人手中送吗？ 顾连城看到乔嫣然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同意。 想了想，顾连城叹了口气，继续道。 “你也知道，我是顾家人吧。” 东江西楚南韩北顾，生意做得大的，又是跟这四大姓氏相关的，基本就是这四家的人了。乔嫣然安静地坐着，等待着顾连城的下文，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顾家人，但我并不是顾家嫡系。十多年前，前朝覆灭北平兵乱，顾家嫡系执意要留在北平，不肯避走其他地方。因为这件事我趁机跟本家分了家，拿着九十万两银子离开北平，在上海建了百乐门。” “百乐门的生意确实不错，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于洋人的东西，我还是不太擅长，所以我把百乐门租给了法国人去运营。” 也正是租给了法国人，百乐门出了大乱子。 这个租百乐门的法国人得到了百乐门之后，钻了租赁合同的空子，要求客人们必须自带舞伴，按人头收取费用。 这么一来，法国人赚到钱了，但是百乐门的名声赔了。 顾连城悔不当初。 “所以……” 乔嫣然还是不知道顾连城的打算。 118.第118章 东方巴黎·杜九爷 “这洋人啊，就是信不过！我知道，如今上海滩最懂顾客心思的人，非锦绣楼的当家莫属，所以冒昧地上门求合作。” 噗…… 乔嫣然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外挂开大了，竟然会让百乐门的老板出让经营权。 乔嫣然内心意外，面色就变得十分古怪，顾连城还以为乔嫣然对这事不感兴趣，连忙道：“当初建造百乐门，我花了七十万两，现在只需要三十万两，我就出让一半的股权，并让你来经营它。” 顾连城这也是没办法。 百乐门是他的心血，出让总比砸在自己手上来得好。 乔嫣然抬手给顾连城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冷静点，然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顾大哥，咱们的交情也不浅了，你不如跟我说句实话，谁让你来找我的？” 一个女流之辈，执掌锦绣楼就已经让上海滩的大部分男人说闲话了，据乔嫣然的了解，顾连城虽然不曾看不起她，但也从来没看好她过。 这一夕之间就变了主意，对她的态度还这么客气，主动上门求她，背后必有猫腻！ 顾连城听乔嫣然这么问，珍格格人微微地哆嗦了一下。 “没……” “顾大哥……” 顾连城刚想开口，准备说没什么人的，被乔嫣然的一嗓子给堵了回去。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顾连城最终还是没乔嫣然这么能沉住气，说出了真相。 “是，是九爷。” ……九爷？ 这个答案让乔嫣然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如果真的是九爷的话，那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如果真是九爷开的口，那这事我应下了。具体的细节你跟海掌柜去谈，要多少银子怎么办，你们俩看着处理吧。” “哎，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找海掌柜。” 顾连城似乎急于办这件事，多余的话都没说了，站起身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乔嫣然有些失神地看着合拢的书房门，过了好一会才回神，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麻烦帮我接杜公馆。” 在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那端被接起，一道沉稳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想起，听起来像是三十三四正成熟的男人的声音。 “喂，哪位？” “是我，嫣然。”乔嫣然的声音很轻柔，带着点她自己都不察觉的小心翼翼，跟对方打招呼。 “哦，嫣然啊。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了，听说你昨晚刚从北平回来。” 对方接到她的电话似乎心情不错，乔嫣然却很捉急地想，她的行踪怎么这么多人知道啊！ “九爷，方才顾连城来找我，说要把百乐门交给我经营。” “嗯，我知道。那他有没有说，他要把的百乐门的股份出让给你的事？” “有。” “多少？” “百分之五十。” “算他聪明。” “……” 九爷说话真不客气，随手就送了她这么大的礼，乔嫣然觉得自己快接不住了。 虽然锦绣楼一年赚的也不少，也可不是随随便便地就有三十万两银子砸出来的。 九爷出手，果然不凡。 119.第119章 东方巴黎·锦绣楼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轻声笑了笑。 “丫头，以后送上门的好处都收着。甭管是谁送的，咱是商人，商人是不会把利拒之门外的。” “嗯。” 乔嫣然点头应允，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起身准备出门。 下午三点，是乔嫣然惯常巡视锦绣楼的时间。 车子在锦绣楼的门口停了下来，乔嫣然下了车，走近了这号称民国第一楼的建筑内。 锦绣楼是三年前建造的，从建筑工艺的角度来说，它还是以砖木为主，配合少量的钢筋混凝土做造型。 不过乔嫣然隐瞒的是，当初锦绣楼挖地基的时候，乔嫣然让人在下面用水泥灌的底，这样子日后要改建的话，耗费的工期就会缩短。 锦绣楼基本都是地下一层地上三层的结构。 地下一层作为储藏室和仓库，用来存放商品和各种工具，也是营业员们吃饭和休息的地方。 地面一层主要经营日常类，珠宝和化妆品，居中是餐饮区，汇集了民国时期各地的美食小吃，这个是锦绣楼人气最高的地方。 地面二层是一些品阶稍微高一点的服装，还有美容店和茶座，属于小资的范围。这里，是洋人最喜欢的地方。 地面三层则是主要针对富人群体的。 这一层，古董，定制服装，定制珠宝，私人会所，还有锦绣楼的管理办公室都集中在这一层。 可以说，上到第三楼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 站在二楼上三楼楼梯口的八个“锦衣卫”，是负责审核宾客身份的。只有拥有锦绣楼贵宾卡的宾客，才能够踩上三楼的楼梯。 所以说，锦绣楼跟现代的购物城，万达广场之类的有什么差别？ 没有差别！ 夸她是天才？ 真是的过奖了。 乔嫣然并没有在一二层花费多少时间，走马观花的转了一圈，她就直奔三楼的管理办公室去了。 推开门，门口的文员小姐朝她一笑，叫了声“当家”，然后低头继续****自己的事，乔嫣然则是推开了里间的门。 乔嫣然推门进去的时候，海掌柜正靠在窗口抽烟。 白色的衬衣袖子挽至小臂上端，衬衣的领口也松着，昨日的胡须没刮，清晰可见的胡茬刺在脸上，头发被凤吹得有些乱，俨然一副雅痞绅士的模样。 “海叔，你怎么又在抽烟？” 男人都一个德行，烟不离手，讨厌死了。 海掌柜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烟蒂，十分不道德地将烟头往窗棱上戳了下，确定烟头灭了之后往窗外一丢，朝乔嫣然耸肩，“说我抽烟，你有证据吗？” “……” 乔嫣然懒得跟他废话。 “放在书房的账册我看过了，马上就快中秋了，海叔安排好活动了吗？” “当家的放心，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等中秋节。” 干过三次中秋庆典了，要还没经验，海掌柜可以主动请辞了。 “安排好了就行。今年的庆典我不在，一切都交给你了。” 120.第120章 被遗忘的楼家小姐 乔嫣然拿着一个时辰汇总一次的日销售表，满意地点点头，却被海掌柜打断了思绪。 “今年的庆典又不在？” 人人都想一睹锦绣楼当家的风采，可锦绣从第一年登台之外，就再也没在锦绣楼任何庆典上的出现了。 “华商会的邀请，别说你不知道。” 海掌柜的消息灵通着呢，就不相信华商会的中秋会他不知道。 海掌柜撇撇嘴，没再开口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海掌柜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乔嫣然。 “呃，那个，当家的，楼家小姐你打算怎么安排？” …… 乔嫣然怔住了。 楼家小姐？ 楼媛？ 她好像已经把这号人物丢在了脑后，一如她从北平回上海的时候，被少帅分了神的乔嫣然完全想不起来还要带着楼媛回上海。 若不是少帅在开车之前，赶着把这位妹妹送上车来，乔嫣然就做了一回失信小人了。 海掌柜一看乔嫣然这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把人忘在了脑后了。 “那，您就没意识到您家里多了一个人？” 海掌柜也是醉了。 乔嫣然的忘性一如既往，这会儿还在安慰自己。 “没事，我打个电话回去。芍药和胭脂在公馆，会帮我照顾好楼媛的。” 乔嫣然拨了个电话回公馆，可当她听到胭脂的话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什么叫做，好像是跟叶三少出去了？” 哎哟喂，这个叶西城！ 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带着对外界一知半解的楼媛，这俩是想干什么？ 捅破天？！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去找人！ 就在这个时候，海掌柜拍了拍她的肩膀，双眼看着窗外。 “当家的，您看那辆是不是叶三少的车？” 乔嫣然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再看了看车子对面的英商上海总会，一巴掌拍在了实木桌子上！ “叶、西、城！” 这下子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别跟她说叶西城只是带楼媛进去转转，这家伙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这会儿楼媛八成被他带着去吧台喝酒去了。 楼家的三小姐，就算是庶出的，那也是正派人家出来的小姐，不是歌女酒女，更不是交际花！ 想到这里，乔嫣然直跺脚，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重。海掌柜跟在她的身侧，忙不迭地示意办公室里的文员通知叶公馆，让叶大少抢在乔嫣然掐死叶三少之前，赶紧把人给救回去。 乔嫣然跨进上海总会大门的时候，门口的门童第一时间通知了大班。 三十八岁的英国男爵，乔治，在通往酒吧的长廊上拦住了乔嫣然。 “锦绣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总会里玩？” 平日里他亲自去锦绣公馆邀请，但乔嫣然从来没去过。这次不请自来，乔治想着一定要把乔嫣然留下，然后将她介绍给乔治皇帝，让她成为英国皇室在东方的代言人！ 乔嫣然心里急得直冒火，哪里有时间去管乔治的这些破事。 “乔治先生，我有点急事要找叶西城，你能让我先处理完我的事吗？” 121.第121章 叶西城，我想掐死你！ “锦绣小姐，我是有十二分的诚意的。” “可我现在真的很忙。”乔嫣然皱着眉，“我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乔治先生还要这么阻拦我？” 乔治的动作一顿，他想了想，然后放开了手。 “那，好吧。锦绣小姐先忙您自己的。” 眼看着锦绣越走越远，快到了酒吧入口，乔治这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对着乔嫣然的背影喊道。 “锦绣小姐是要找叶三少是吧？我记得，我让人将他送去包厢了。” “……” 乔嫣然大步向前的动作一顿，冲天翻了个白眼，然后重新走回来。 “那，乔治先生，可不可以劳烦您，让人给我带个路？”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事了！ 乔嫣然看着跟叶西城躺在一张床上的楼媛，在确定叶西城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之后，亲自把楼媛从床上抱起来，然后交给了站在她身边的海掌柜。 “乔治先生，今天真的不好意思。舍妹喝醉了，我不放心，我先将她送回去，改日一定来总会跟乔治先生好好聊聊。” “好好好。” 一般情况下，洋人跟自己同一水平上的中国人，还是会讲道理讲客气的。 他们只是看不起愚昧的普通民众，可对于手上掌握了绝对实力的贵族，洋人们不敢轻举妄动。 而乔嫣然讲信用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情，得到了她的承诺，就不怕她不来。 至于怎么把这个设计成亲英派的人，这就要靠运作了！ 锦绣楼不是从来不跟哪个国家太亲密吗？那这次可就不好说了哟！ 出了英商上海总会，乔嫣然让海掌柜把楼媛放在后座，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 她从窗户里跟海掌柜吩咐，“今天的事情别传出去。楼媛还是待嫁的姑娘，你把该打点的打点一下，别传出什么不该传的事。” “明白了。当家的您路上小心。” 海掌柜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楼媛，冲乔嫣然挥了挥手，目送车子离开。 哎，又一个被上海的繁华迷了眼的小姑娘。 这上海好是好呀，可如当家的这般有能耐，能够抵抗得住诱惑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 这样绝无仅有的人，竟然看上了东北军的少帅，那这个楼珏到底是什么人？ 海掌柜秉持着谨慎的态度，决定跟其他三个掌柜的通通气，彻底查查楼珏的底细。 这边，带着楼媛回锦绣公馆的乔嫣然一阵头疼，不知道怎么跟楼少帅交代这件事。 她能跟少帅说，因为她忘记了楼媛的存在，导致楼媛第一天就跟着叶西城那小屁孩去酒吧喝醉酒了，还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吗？ 这显然不行啊！ 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大嫂也算是当得超级失败的！ 哎，心烦！ 哎，意乱！ 早知道就待在北平不回来了嘛…… 这样子既不用跟楼珏分开，也不会被叶西城坑得这么惨。 神啊，救救我吧。 然而，信仰不同，神听不到乔嫣然内心的呼唤，倒是一回锦绣公馆，就收到了少帅从北平拍来的电报，上书—— 可否平安抵达？ 122.第122章 电报传情【1】 乔嫣然捏着少帅拍来的电报，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对着身前的芍药道：“你守着，我去地下室。” 芍药应声，把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专心地守在大厅里。 乔嫣然随手推开一楼某个房间的门，在房间内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房间角落里的壁画悄然地滑开，露出了一个下行的楼梯长廊。 只有寥寥的几个人才知道，锦绣公馆最重要的地方不是三楼的书房，而是位于下方的地下室。 三楼多半都是身外物，锦绣楼的账册，珠宝，银票，地契之类的东西。 但地下室，却都是用来保命的东西。 比如，黄金，武器，身份文书，还有电报机。 锦绣公馆的地下室有两层，这两层都有密码门。 这年头虽然没有电子密码门，但机械密码还是有的。长达九位数的密码，就算是一个个的试，那也得很长时间。 乔嫣然打开了门之后，门重新合拢，齿轮重置，不给外人丝毫窥视地下室的机会。 顺着长廊走到底，乔嫣然推开一扇门，打开室内的灯，两台电报机并排着放在一起。 这个时候的电话还没办法从上海打到北平，乔嫣然因为好奇学过怎么使用电报机，于是挪开桌前的凳子，趴在桌子上开始研究怎么给少帅回这封电报。 一开始乔嫣然认为，给少帅回一封电报并不难。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实际上当她开始了以后，一两个不难，难的是一长段话。 分开了以后才发觉，想说的话原来那么多。 乔嫣然趴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斟酌，一点点地想，少帅看到这些话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想只是想，最后发出去的电报只有寥寥几个字。 “一路顺风，甚是想念。” 原来想说的话再多，最后归纳起来就是那么几个字而已。 发完电报的乔嫣然仍旧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守着电报机等待对方的回信。 虽然明知道，对方不可能跟她一样守在跟前等她的消息，但乔嫣然就那么坐着，想少帅的回复内容，想她应该再给他回些什么。 可能零零后的孩子用惯了即时通讯的qq和微信，可八零九零却抱着诺基亚，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新消息。 想着想着，乔嫣然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就在半梦半醒之中，电报机滴了起来，搁在纸上的磁针抖动着，形成了一封新的回信。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乔嫣然在瞬间清醒。 她侧着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电报机，惊喜的样子不能更明显。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乔嫣然低声呢喃着，盘算着自己什么能够把事情都解决完，然后北上去找少帅。 然而扳着指头都能够算得出，她最快去北平的时间都是九月十八号之后。 九月十二到九月十九，天呐，这么长时间…… 于是，乔嫣然苦哈哈地给少帅回—— “想见到你，起码得二十年后啊。呜呜……” 123.第123章 电报传情【2】 北平，楼家，副楼。 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此刻少帅也是“躲”在书房的密室里抱着个电报机，等着乔嫣然的电报。 他想的是，可能乔嫣然正在电报局里等着他的消息。 在德国的时候，军事课程里也包括了对于电报机的使用。 战时通讯是个很大的问题，无线电和电报机是常用的通讯工具之一，比人工传递信息更加快捷。 于是，少帅会的技能又多了一项。 二十年后？ 少帅看到这几个字眼先是一愣，其后无奈地翘着嘴角笑了。 “二十年不长，我守你白首。” 少帅的电报很快就通过电路传递到了上海，乔嫣然捏着新鲜出炉的信息，整个人乐不可支。 “你真等二十年？” “我从不骗人。” 若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人，终我一生，都是等待。 “少帅，有没有人说，你的情话很动人？” “我的情话只说给你听。” “真没别人？” “要我对天发誓吗？” “好啊。你对天发誓的时候，誓言会怎么说？” 乔嫣然纯粹是好奇，她想知道，这么会说情话的少帅，会怎么说这段誓言。 少帅对答如流。 “此生只为伊一人。” “美人三千，只取一瓢饮？” “君子百人，只倾一人心？” 乔嫣然笑了。 她向少帅要承诺，少帅也借机让她表态呢。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少帅这次满意了。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通过电报机又敲下了一段代码。 “ichliebedich.” 乔嫣然守在电报机前，看着少帅发过来的这一堆字母，刚开始还以为是乱码。 这可不就是一堆乱码么？中文不像中文，英文也念不通，什么玩意儿嘛！ 但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不对劲的了。 这一串字母，似乎是要分开来读的。 ich-liebe-dich. 这下子看明白了，乔嫣然在瞬间笑开了花。 真的，没有谁比少帅更会说话的了，如果他在自己面前，乔嫣然一定不会吝惜，给他一个热烈的吻。 “等着我。我安排好上海的事情，马上就去北平！” 乔嫣然发完这段，立马就站起身兴冲冲地返回客厅。 她的喜悦与亟不可待挂在脸上，看到芍药的时候，立马对人吩咐。 “芍药，你上来帮我整理东西。” “胭脂，你把送上门的帖子收一收，把跟咱们没什么交情的让帖子扔一边，剩下的拿上来。” “通知海掌柜，让他把最近锦绣楼的所有文书送过来。” “最后，跟任掌柜联系上，问他什么时候到港。咱们尽快处理完事情，然后回北平。” …… 这一下子，去北平变成了回北平，看来自家小姐已经把某处当成了自己家咯。芍药和胭脂相视一笑，按照乔嫣然的吩咐忙了起来。 电报机那端的楼珏守了一会儿电报机，确定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密室。 一出密室，楼珏迎面遇上了副官，但副官的脸色不大好。 “副官，怎么了？” 124.第124章 东北水患 很少看到楼康表情这么严肃，楼珏主动开口问他。 楼康皱着眉，道。 “少帅，东三省水患加重，消息已经传到北平，京郊大营人心涣散，都想回东北看看什么情况。” 楼家军基本出身东北，三大五粗的汉子虽然有些粗鲁，但都是真性情的人，听到家里水患严重，都想着奔回家。 可是东北军纪律森严，无故不得擅离军营，否则以逃兵论处，这是东北军人心浮动却还没人擅自离开的原因。 东北水患的事情，其实早就摆在楼珏的案头。只是楼珏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没多想，他几乎是当即下了决定。 “出发，去大营。通知军需处，准备物资以防生变。” 掌管军队最担心的不是打了败仗，而是兵变。 吃了败仗是战略错误，兵变却是内部问题，楼珏对这个问题一向很重视。 他交代完楼康之后，立马转身朝主楼书房走去。 副楼去主楼书房是要经过主楼客厅的，这个时候临近饭点，楼家一大家子人都在大厅里坐着，等待着晚上开餐，看到楼珏过来纷纷跟他打招呼。 “璟之，你来了。”楼夫人笑盈盈地跟楼珏说着话，楼珏却没空跟她唠家常。 他的视线扫过了一众家眷，最后落在楼夫人的身上。 “母亲，我同父亲有些事情要商量，你们吃吧。” 楼夫人本想说先吃饭再谈事的，但看楼珏的表情似乎不大对劲就不再多言。 但当少帅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楼梯时，楼夫人抬高了嗓音追问他，“璟之，你的婚事到底打算怎么办的？” 少帅几乎头也不回地道：“我的妻子只有乔嫣然一人，母亲您别在费心思了。一切自由安排。” 楼珏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就想楼夫人能够消停会儿，逛逛街听听曲，和别人家的夫人小姐聊聊天，别整天操心他的事。 可是这个回答在楼夫人那里，听着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我说你个臭小子！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就非要死拉着那个女人不放！这乔嫣然有什么好的！人家不要了你了！” 楼夫人在楼下直跺脚，但楼珏已经进了楼元帅的书房，对着正在书桌后打瞌睡的自家阿爹，猛地磕了一下自己的脚后跟，挺胸站好。 “元帅！” 这一声，吓了楼元帅一大跳。 楼元帅打着呵欠，一脸无奈地对自家儿子道。 “哎，我说虎子，你能不能别这么吓唬我？爹年纪大了，你再这么吓唬几回，爹就要去见玉皇大帝了！” “爹这样子，只能去见如来佛祖。” 楼珏看着楼元帅的大光头，慢无表情地讲着冷笑话。 楼元帅内心遭受一万点暴击，直接把自己面前的帽子砸了过去。 “说，又有什么事让你赶着来打击我？” “东北水患的事。副官刚刚告诉我，水患加重，军心涣散。” 谈起正事来，楼元帅绝对不拉后腿。楼珏的话让他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带先锋营和备役营过去，北平就交给您了。” 125.第125章 楼媛的心思【1】 且说睡在锦绣公馆客房的楼媛。 从她被乔嫣然从英商上海总会带回来以后，因为醉酒，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期间芍药和胭脂来看了好几眼，而乔嫣然正忙得热火朝天，再度把这位楼家三小姐忘在了脑后。 一天一夜后，终于酒醒的楼媛躺在床上，伸手慢慢揉着自己的眉心，在床上低声呻吟着。 “唔……” 这种喝醉酒，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的滋味可不好受。 别说酒精带来的副作用，就光光是让人在床上躺个一天一夜，这身子骨都是酸软的。 楼媛好不容易有力气从床上坐起来，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她的床前，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拉开窗帘，在回头看房间里挂着的钟摆，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 “那个……” 楼媛的脑子有些迟钝。 她靠在窗前，想了半天才想起一天前发生的事。 她见到了叶三少，然后叶三少带着她去了那个什么英国人开的总会。 不得不说，那儿可真漂亮啊。 异国风情的建筑和摆设，长长的吧台，长着鹰钩鼻蓝眼睛的外国人，还有穿着小礼服，带着精致礼帽的外国美女，上海真的是个好地方！ 好奇，欣喜，羡慕，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当叶西城端着鸡尾酒朝她走来的时候，她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 她知道，她想要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楼府虽然好，但她却不感兴趣。 整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活在楼夫人的影子底下，不敢有丝毫的逾矩，个人的想法全都被抹杀，就像被人操控的木偶，一点意思都没有。 越想楼媛越开心，她脚步虚浮地走进了浴室，看着面色浮肿一脸憔悴的自己，却由衷地笑了起来。 “楼媛啊楼媛，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对不对？” 虽然有些憔悴和狼狈，但楼媛不介意。 这是第一次，没有经验才会搞成这个样子，她相信，给她时间和机会，她一定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 锦绣公馆的客房是仿造主卧的结构建造的，而主卧则是秉承了乔嫣然的现代风格，有淋浴花洒和浴缸。楼媛脱下衣服，慢慢滑入放满了水和玫瑰花瓣的浴缸里，享受地合上眼睛。 等她洗完澡一身清爽地出来，锦绣公馆里只剩下一些打扫的佣人和胭脂。 胭脂是乔嫣然到上海才收在身边的，论年数来说不及芍药，论稳重和做事的效率也不如芍药，所以乔嫣然大部分时候只带芍药出门，而把胭脂留在家里看家。 香槟色的绸缎睡衣穿在身上，楼媛撩了撩自己半干的头发，学着乔嫣然的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早晨她从门缝里偷窥大厅的情况时，她看到乔嫣然就是这么做的。 一身引领着上海流行趋势和时尚的丝绸睡衣，一头凌乱的发随意地散在肩膀上，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风情万种。 胭脂正在打理大厅里的插花，听到动静回头看楼媛，正巧看到这一幕。 126.第126章 楼媛的心思【2】 “咦，三小姐醒了啊！” 胭脂惊喜地道。 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胭脂还担心她的身体会有什么问题，去房间里看了几次。 这几天小姐和芍药姐姐都很忙，胭脂懂得太少，没办法给小姐分忧，所以这照顾楼媛的事情基本落在胭脂身上。 “三小姐，您穿这个好漂亮。” 胭脂很单纯，单纯地就是觉得楼媛很漂亮，看她的姿势和气度，也和自家小姐也有几分相似，这让胭脂生出了几分亲昵感。 被夸奖的楼媛羞涩地笑了笑，连忙摆手，“哪有哪有。我看衣柜里挂着这样的衣服，我从来没穿过，所以尝试一下。” 穿这身的时候，楼媛心里还有些忐忑。 她本想着，如果乔嫣然在家里的话，她就解释说想试试锦绣楼的衣服，体验一下流行和时尚。 哪知道下来才知道乔嫣然出去了，她有些失望但又很兴奋。在听到胭脂说很漂亮之后，楼媛得意地笑了。 胭脂给楼媛端了一杯热茶，在递给楼媛的时候，胭脂关切地道：“对了，三小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如果不舒服的话，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听这话楼媛连忙摆手，“我没事我没事，只是第一次喝洋酒，喝多了而已。” 听楼媛这么说，胭脂放心了。 关于英商总会的洋酒，胭脂也有幸见识过。 那红色，黄的，粉的，蓝的，一股脑地放在一个杯子里，还有各种水果和花瓣放进去，真的很漂亮。 可惜，她是作为侍女跟着小姐去的，那些酒只能看不能喝。 不过不能喝可是好事，喝酒容易误事，叶三少的笑话还摆在那儿呢。 想到这里，胭脂按照乔嫣然的意思叮嘱楼媛。 “哦，对了。三小姐，小姐让我嘱咐您，如果您想在上海滩逛逛的话，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我会带您去玩的，别再和叶三少搅和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楼媛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第一反应是认为乔嫣然在排斥自己——不是排斥她的话，干嘛找个小丫头盯着她？ 第二则是想到，乔嫣然不喜欢她跟上海滩的人接触。 这是怕她抢了她的风头吗？ 再说了，乔嫣然是她的谁呀，凭什么干涉她交朋友？ 楼媛已经在潜意识里把叶三少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这可是叶三少说的，她是他的朋友！ 昨天喝酒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地，接过叶三少递过来的杯子就喝，叶三少可说了“以后大家就是朋友”这话的。 楼媛心里对乔嫣然有意见，所以没把胭脂接下来的话听进心里。 “叶三少虽然不错，但行事实在是不靠谱，小姐叮嘱您，以后尽量不要和叶三少接触。” 胭脂一开始也是想不明白，乔嫣然这样的吩咐是为什么。 但经过芍药的提醒，胭脂才明白，小姐答应楼夫人把楼媛带来上海见世面，对楼夫人是有责任。若是楼媛被叶三少带歪了，自家小姐恐怕不好跟楼夫人交代。 127.第127章 楼媛的心思【3】 叶三少是个好人——这是胭脂的认为。 在她浅薄的认知里，叶三少把她家小姐捧在了掌心里，自家小姐遭受到了半点委屈和侮辱，叶三少总是冲在第一线，这样的男人是好人。 她曾经颇为遗憾地想，自家小姐干嘛不和叶三少在一起。 这两人同一年出生的，叶三少为自家小姐连性命都能豁得出去，这一点少帅能够做得到吗？ 楼少帅，那个俊逸无双的男子，恐怕会更加惦记着他的身份地位和权势吧。 从一个婢女的角度来看，楼少帅总是一副生人勿进高人一等的样子，叶三少跟她嘻嘻哈哈，一点也不摆少爷架子，这让胭脂更偏心于叶三少。 其实大少也不错啦，跟小姐更聊得来，就是已经娶妻了。真是遗憾！ 胭脂嘀咕自己的，也没注意到楼媛不断变化的神色。两人各怀心事，直到管事的进来说，叶三少来了。 叶三少是来道歉的。 昨天锦绣楼管理办公室的电话打到了叶公馆，大哥不在，接电话的人是父亲，听到他不仅自己大白天地跑去英商总会喝酒，还带着锦绣公馆一个客人，直接砸了电话。 把烂醉的人抬回家的时候，叶旭东看着衣衫不整的儿子，差点气到突发心脏病。 所以，今天中午一醒，叶旭东就念叨他，让他今天去锦绣公馆道歉来了。 胭脂听到叶三少来了，先是一喜，然而一脸纠结地看向楼媛。 楼媛正疑惑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时，胭脂果断地走向大门，然后在大门口把跨上台阶而来的叶三少拦在了门外。 “三少爷，我家小姐说了，最近不让您进门。” 客厅里没什么阻挡的，胭脂的话清晰地传进来，楼媛听着，不自然地在沙发上挪了挪，最终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走近了，她更加清楚地听到叶西城的话。 只听那人嬉皮笑脸地道，“哎哟，没想到今天竟然是胭脂你来拦我。怎么，锦绣和芍药都不在家吗？” “那你别管！总之，我不能让你进去。” 胭脂倔着脸，执行乔嫣然的吩咐。 她这个样子，让叶西城笑了。 他退了半步，有些吊儿郎当地道，“胭脂，以前你拦我是怕我打扰到你们家小姐，这次锦绣都不在家，你拦我干什么？” “……”胭脂一时词穷，但很快反应过来，“小姐说你不怀好意，想带坏三小姐，所以不让你靠近锦绣公馆。” “那你就更加不能拦我。”叶西城循循善诱，“我今儿个来是跟楼媛道歉的。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和大哥的脾气，他们非要让我来到钱，我要是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做的话，我回去了是要吃家法的。” …… 胭脂很捉急。 叶家的家法她可是见识过的，大板子曾经让叶三少两个月下不了床，其后半年走路都有些踮着脚，胭脂可有些舍不得叶西城遭这份罪。 所以，她迟疑了。 胭脂一迟疑，叶西城就知道自己有戏。正好楼媛从大厅里出来，两人一对眼，叶西城就直接拉开胭脂，冲到楼媛的面前。 128.第128章 楼媛的心思【4】 “三小姐，对不起，叶三这厢跟您道歉了。” 对于叶西城，他自己从来不称呼自己的名字，总以排行做代号。 也不知道叶家老爷子叶旭东抽了什么风，生了四个儿子，竟然以东南西北作为中间的字，这可让叶西城的那一帮狐朋狗友好一番笑话过，所以后来叶西城总是自称“叶三”，听到谁提“西”字，就恨不得跟人家拼命。 对于叶三少的歉意，楼媛处理得落落大方。 “叶三少客气了，你也只是带我见识一下洋人的生活而已。” 说着，楼媛看着胭脂，又道。 “胭脂，这叶三少都上门了，总不好意思让大家站在门口说话吧。” 胭脂两头为难——一头是小姐的吩咐，一头是叶三少和楼媛，看着已经见面的叶三少和楼家三小姐，胭脂认为，好像小姐吩咐她做的事情她已经失败了，所以干脆睁只眼闭只眼。 “那好吧，叶三少里面请，我让人上茶。” 胭脂走向厨房，在她背后，楼媛翘着嘴角笑着，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得意。 不管乔嫣然是什么想法，反正她觉得叶西城挺好的。带她见识了她不曾经历过的事情，给了她想要的体验，换做别人压根做不到。 而方才叶西城见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的欣喜神情也让楼媛的内心膨胀起来。 没有谁愿意被另外一个人压着自己过日子。 她在楼家是楼三小姐，是三个人中最漂亮的人，可总是若有若无的存在。 当她第一次听说乔嫣然这个人的时候，听说她的事迹之后，她就决定要向乔嫣然学习。 尽管现在的她和乔嫣然有很大的差距，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超越乔嫣然，成为上海滩乃至民国的第一名媛。 不知道楼媛这个想法被乔嫣然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虽然对于所谓名媛的称呼，乔嫣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民国第一名媛”…… 啧啧，楼媛当这个称呼是大街上报童们扔下的广告纸么？她想得到就能够得到的？ 名媛，这可不是后世那些三线小模特或者是交际花的称呼。在民国，名媛是身份地位，容貌和财富的象征。 百科词典上，对名媛有这样的解释。 名媛，一个源自古代、在20世纪三十年代开始流行的称谓。 这个称谓一般是指那些出身名门、有才有貌、又经常出入时尚社交场的美女。她们家世良好，可以说是“往来无白丁”。此外，她们多对社会有所贡献，并热衷慈善。现代名媛亦有时尚界及名人界之有名及社会有钱人士，包括有钱人之归国子女，或是凭自己努力所赚取的地位。 所以，来历成谜、一手创立锦绣楼并风靡上海滩的乔嫣然能够称为“上海滩第一名媛”，而楼媛，目前为止除了楼家给她的军阀子女的身份之外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把乔嫣然定为自己要超越的目标，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129.第129章 楼媛的心思【5】 “三小姐，昨天真的是不好意思。” 叶西城和楼媛一起回到客厅，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楼媛的身上，尤其是那件香槟色的睡袍上。 这件衣服叶西城记得乔嫣然穿过——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乔嫣然有这件睡袍，当他经常一大早守在锦绣公馆就是闲的没事干吗？ 对，他也确实没什么事，所以经常一大早就跑到锦绣公馆来蹲点，所以经常能够看到乔嫣然穿着一身睡袍迷迷糊糊地从卧室里出来的样子。 若不是如此，乔嫣然怎么可能有分分钟要掐死叶三少的想法。 这心态，就是个孩子。 后来，想明白的乔嫣然也就随他去，反正不能阻挡这孩子的热情，否则不知道他会疯到干出什么事情来。 曾经有一次，乔嫣然让人守着大门，不让叶三少进大门，更别说公馆的正门了。 于是，被逼急了的叶三少上演了一出“狗急跳墙”的好戏，从锦绣公馆高达四米五的围墙上翻了过来。 这外边可以搭梯子，可公馆里面没有啊。 于是，叶三少直接从围墙上掉下来。 更加关键的是，叶三少掉下来的地方正好是锦绣公馆的后花园，因为乔嫣然想喝蜂蜜水，后花园是养了一大群蜜蜂的，叶三少落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了蜂箱上。所以…… 乔嫣然记得，当医生给叶西城一根根地拔掉脸上，手臂上还有身上的蜂针时，叶西城疼的哇哇大叫，涕泗横流的惨状。 算了算了，反正叶西城本心不坏，自此锦绣公馆就对叶三少大门常开了。 听到叶西城跟她道歉，楼媛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三少叫我阿媛吧。三小姐三小姐的，太见外了。” “那……行，我叫你阿媛，你叫我西城吧。” 叶西城应承得很快。 过了一会儿，他靠近楼媛，一脸神秘地道：“其实，我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过来的。我知道锦绣今天出门了，家里肯定只有胭脂一人。胭脂心软，不像芍药那么凶，不然我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闻言，楼媛乐不可支。 “怎么，我对西城哥这么重要吗？” “重要！怎么不重要！你可是我的朋友！” 混迹上海滩的公子哥们，没一个口才不好的。 在这个圈子里，口才不好的都混不下去了，叶三少作为公子哥的核心，讲话那是一套一套的，楼媛被哄得开心极了。 两人聊着聊着，叶西城就跟楼媛说了一句话。 “对了，过几天就是中秋了，那天我有个朋友正好从国外留学回来，他们搞了个小型聚会，欢度一下。” “哦，有聚会？” 楼媛问的时候有些迟疑，她怕自己被排斥，但在叶西城的眼中，就变成了楼媛怕乔嫣然不让她去。 于是，叶西城看了看周围，确定胭脂不在之后，凑到楼媛的耳边道。 “别担心。中秋那天有个上海华商会，那天锦绣会出现在华商会的中秋会上，到时候芍药和胭脂要去帮海掌柜打理锦绣楼的中秋庆典，锦绣公馆空无一人……” 130.第130章 上海滩的人精 这简直是作案的最佳时机。 嘛，为了给楼媛道歉，他可是很有诚意的。 这个小型聚会，基本上是他朋友圈里逼格最高的了。虽然也有几个人风评不太好，但是都是留过洋，有本事的人。 大哥和锦绣那个圈子，他是不够资格的。可上海滩能够融进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扳着指头数都不超过五十个人，他这个小型聚会也算不错的了，一般人还进不来呢！ 叶三少的邀请让楼媛眼前一亮。 她知道，乔嫣然不可能把她往上海滩最顶级的圈子里带，所以想在上海留下来并混得很好，得靠她自己的努力。 想到这里，楼媛真是爱死叶三少了！ 中秋宴会，她去定了！ 楼媛和叶西城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乔嫣然压根不知道，她这会儿正忙着跟华商会里几个代表应酬。 今儿个已经是九月十三号了，离中秋的宴会只有五天，华商会里有人提前约她吃饭，想在宴会之前敲定一些和锦绣楼合作的细节。 “锦绣当家，又是一年中秋佳节了，今年锦绣楼的中秋庆典，不知道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呢！” 锦绣楼是一九零七年阴历七月十五开业的，刚刚开业一个月就遇上了中秋节。在那天，锦绣楼搞了个商业庆典，规模之大耗资之大让上海滩惊叹，但那天锦绣楼的营收也是非常可观的，基本抵得上一个百年老铺一年的收益了。 于是，整个上海滩都沸腾了。 也是那日起，锦绣楼成为了上海滩的标志之一。 “今年的庆典呀，这可是商业机密，佟掌柜这么好奇的话，不如到时候去看看？” 乔嫣然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拉着人情探听商业机密的人。 告诉你了，你提前去用了，那锦绣楼的庆典不就成为了一个笑话吗？乔嫣然才不会这么傻！ “听说一个月前锦绣楼的北平店开业了，恭喜锦绣当家的生意又进了一步。”另一个掌柜恭维道。 按照现代的城市规模来算，北上广深，中国四大一线城市之中，乔嫣然的锦绣楼开遍了三家。 这会儿的深圳还只是依靠着香港的小渔村，算不得什么大城市，锦绣楼没开过去很正常。 实际上，乔嫣然的计划也不止是这三个而已。 上海，广州，北京，接下来就会是汉口，重庆，福州，长沙…… 如果可以的话，把锦绣楼的分店开到纽约，伦敦，巴黎，柏林，罗马，多伦多，洛杉矶，华盛顿…… 乔嫣然可是个有野心的人，有这么大的外挂，装低调干什么？ 人生啊，繁华一场，最美好！ “哎，我可听说，锦绣当家这次在北平可不止是又收获了一家大型商业楼，还有个少帅呢！” “徐掌柜，您的消息可过时了啊！我听说的，可是这北平三杰对我们锦绣当家都有意啊！” “锦绣当家这样的女子，可是赚钱的活菩萨，谁不想娶回家供起来啊！” …… 啧啧啧，生意场上的人就是会说，一下子她就变成了活菩萨了。 131.第131章 我愿一直跟着小姐 乔嫣然笑了笑，心下澄明。 别给她灌什么迷汤，什么迷汤都没用，她定下来的合同别想涨半毛钱。 锦绣楼赚钱也不容易的好嘛，如果这些供应商都跟风涨，那她还做不做事了？ 于是，这一晚，几个掌柜的铩羽而归，乔嫣然得意洋洋的从饭店出来，心情极好的没直接坐车回锦绣公馆，而是带着芍药在街上转悠。 上海因为是租界区，洋人为了自己的安全，保安局的人力配得特别多，所以大晚上在街上溜达，一般情况不会出什么状况。 更何况，乔嫣然也是个惜命的，随身的除了两个侍卫之外，还有八个人隐藏在暗处，保护着她的安全。 这十个人都是好手，除非遇上大规模的不良分子，不然的话，她都可以全身而退。 “芍药，你说上海这么好，我们把少帅拐来上海怎么样？” 乔嫣然双手插兜，看着街上的灯红酒绿对身边的芍药道。 芍药知道她的心事，也懂些道理，安慰她。 “小姐这是想念少帅了。” “是呀，我想他了。”乔嫣然毫不避讳，“你说他有什么好的？他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少帅，更不是我见过的最帅的人，人呢，还远在北平，跟牛郎织女似的，见上一面不容易。” 乔嫣然嘴上抱怨着，芍药却知道她心里是甜的。 人啊，只有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满腹牢骚。 如果你不想念他，他好他坏他干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可你若想念他，他的一丝一毫，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会牵动人心。 “少帅是小姐您的缘分，这缘分到了，拦也拦不住。” “你就会打趣我！这几天估计你也得跟着我忙坏了，等事情都稳定下来，我也给你找个人家嫁了吧。” 算算年纪，芍药也有十六岁了，这个年纪是最好说婆家的。 乔嫣然无意把芍药全在自己身边过一辈子，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生活的权利，这是她给芍药的选择。 等芍药出嫁的时候，她给十万两银子的陪嫁，足以保证芍药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然而听乔嫣然这么说，芍药却连连摆手。 “小姐，芍药暂时还不想嫁。” 三年前，她是乔家大院里一个不受欢迎的小丫头，跟着同样不受欢迎的乔嫣然在乔家大院里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三年后，她是锦绣楼当家身边的红人，进进出出都是人人笑脸相迎，没人敢对她放肆。 芍药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变化而迷失自己，她很感激乔嫣然给自己的生活，所以她不想离开乔嫣然。 如果可以，她愿意侍奉小姐一辈子。 这跟乔嫣然救了胭脂的性命不一样，胭脂毕竟还小不懂事，对卖入乐坊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可芍药是跟着乔嫣然一步步走过来，乔嫣然的荣耀和她曾经经历过的辛酸，只有她知道。 这样的小姐，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守护一辈子。 “是不是吴远华的事情吓到你了？” 乔嫣然问。 132.第132章 乐极生悲 吴远华，浙闽军阀吴启山的次子，曾经向乔嫣然求娶芍药做正房。 芍药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是拒绝，结果惹恼了吴远华，直接把人绑了准备带回福州。若不是乔嫣然到的及时，芍药如今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说来这也是乔嫣然惹的祸，树大招风，寻常人不敢对她下手，身边的芍药就遭殃了。 所以，乔嫣然对芍药也是有歉意的。 “不，没有。”芍药摇头，“芍药只是想，上海滩这么大，世家少爷和青年才俊无数，我跟着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只是呀，好男人我配不上，渣男人我瞧不起，随缘吧。” 听芍药这么说，乔嫣然也放心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行，什么时候你自己想嫁了，你就跟我说，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街头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乔嫣然和芍药并肩走着，慢慢地把自己依靠在芍药的身上。 天凉了，深夜的街头如果能够有个人相依相靠，那该是多么好的事情？ 直到深夜凌晨一点，乔嫣然和芍药才回到锦绣公馆。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休息了，胭脂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靠着沙发扶手睡着了，乔嫣然示意芍药将她抱回房间去，自己则轻手轻脚地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卸下一天的疲惫，乔嫣然把自己放进温热的水中，薰衣草和迷迭香的味道在空气里扩散，乔嫣然泡着泡着竟然睡着了。 这一刻，她做了个梦，梦见了楼珏。 她看到楼珏站在亲卫团中间，对她微笑着伸出手，跟她说。 “ich-liebe-dich.” 这个梦太甜太美，所以，乔嫣然直接在浴缸里睡着了，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龇牙咧嘴地捂着脖子，一脸纠结地出现在一楼大厅里。 跟大厅挨着的是餐厅，楼媛起了个早床正在吃早餐，看到乔嫣然的样子，急忙关切地过来慰问。 “锦绣姐姐，你这是？” “落枕了落枕了，胭脂，你去请医生过来。” 乔嫣然想着，大概这就是她做美梦的代价。 说来都怪楼珏，没事往她梦里跑什么啊！ 为了提前见到他，她白天忙得连轴转，好不容易睡个觉还要被他打扰，一大早的脖子疼得坐立不安，这是哔了狗了。 少帅表示自己很委屈：做梦的内容又不是我决定的……我可不是鬼，不会玩托梦这一招。 芍药赶紧过去帮乔嫣然捏捏肩，缓解她的痛楚，乔嫣然好受了一些，这才跟楼媛说起话来。 “对了，楼媛，最近几天我都会比较忙。如果你觉得家里闷想出去转转的话，就让胭脂带着你，开家里的车出去。” 毕竟是楼珏的妹妹，她未来的小姑子，楼媛也算机灵，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所以乔嫣然不想干涉她太多。 楼媛自然十分乖巧。 “前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洋酒竟然会那么烈。” 乔嫣然龇着牙摆手，“这跟你没关系，都是叶西城那个小混蛋！” 叶西城本性如何，乔嫣然怎么可能不知道！ 133.第133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1】 楼媛初来乍到的，怎么可能知道洋酒的厉害？ 其实洋酒也不算厉害，论酒精浓度，大部分都不如白酒，但洋酒多半是交杂着喝的，叶西城带楼媛去喝酒，肯定是什么样的都点一份，每样喝一口。 这么一来，不喝醉才怪呢！ 再说了，如果不是叶西城，楼媛压根没办法进入英商总会。所以，错在叶西城。 “叶西城呢，小孩子心性，贪玩爱热闹但本性不坏。你要是觉得没伴儿去找他也行，但自己把持住身份，毕竟你是女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吃亏的是你。” 乔嫣然也想明白了，楼媛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上海滩晃悠难免会被人盯上，有叶西城在身边陪着也算放心。 回头她再叮嘱叮嘱叶西城，一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楼媛连连点头，就跟在楼夫人面前一样乖巧。乔嫣然不疑有他，再加上脖子实在疼得厉害，等医生以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楼媛在一楼大厅里，看着沙发旁边的电话发呆。 所以，乔嫣然这是让她跟着叶西城一起玩？ 所以，她可以打电话给叶西城了？ 楼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起电话，根据胭脂的描述小心翼翼地跟电话那头说。 “麻烦请接叶公馆。” *** 等待的日子比想象中的好过。乔嫣然本以为自己会度日如年，想楼珏想到睡不着，可实际上才发现时间如驹过隙，特么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是中秋那天了。 一大早，叶三少又跑到锦绣公馆刷存在感，乔嫣然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倒是芍药跟他开玩笑。 “我说三少爷，您老人家怎么又来了？” 今儿个叶家忙成一团，没人有空搭理叶西城，叶西城不趁机溜出来玩才怪。 对芍药的调侃，叶三少撇撇嘴，不屑地道。 “像这么年少轻狂的年纪，当然是逛遍这花花世界才对，才不像你们家小姐那样，眼巴巴地跑过去跟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 …… 正在桌前吃早餐的乔嫣然噎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楼媛意识到了这个细节，但乔嫣然面不改色地选择咽下去，当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楼媛也选择了闭嘴。 奈何叶三少还在不怕死的继续说。 “跟你们俩小丫头讲啊，今儿个老爷子起了个大早床，还特意去祭了祖，就是不知道用哪门子的名头，也不知道老祖宗收不收今天的贡品。” 噗…… 乔嫣然这次不是噎住了，而是直接呛咳了出来。 芍药和胭脂听到了动静，明白是怎么回事，差点也跟着笑了出来。 也就是沙发上的叶三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意识到大厅气氛的变化。 “我大哥也是。一大早就跟大嫂在房间里腻歪，为了今天穿什么的事情腻腻歪歪了一个早上，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乔嫣然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地直接把自己的拖鞋从脚上摘下，看也不看地往沙发那边砸过去。 小三子，你要再说，你们叶家的小秘密都给你卖了！ 134.第134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2】 飞出去的拖鞋正中叶三少的脑袋，叶三少抱着头哎呦一声，脸上的神情从得意变成诧异。 “什么，什么东西啊？” 乔嫣然放下碗筷，打着赤脚从餐厅里走到大厅，斜睨着叶西城。 “老娘我的拖鞋，怎么，你有意见？” 说着还翘了翘自己的脚趾甲，叶西城顿时被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这一幕，芍药和胭脂都忍不住了，在大厅里哈哈大笑，叶西城更是囧得无以复加。 “你，你砸我干嘛？” 好半天叶三少才终于从嗓子里逼出一句话，却遭到了乔嫣然的碾压。 “小三子，今儿个姐姐教你一句话：圈子不同，不必强融。记住了吗？” 说完乔嫣然就光着脚走上了楼梯。 八月十五的上海天气还不冷，光脚走着不凉，否则她一定要叶西城给她趴在楼梯上，给他当人肉地毯让她走上去。 叶西城就那么看着乔嫣然风姿绰绰地消失在楼梯的尽头，而脚边的拖鞋清楚地提醒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芍药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拖鞋，冲叶西城摇摇头。 “三少爷，您又何必一大早就来惹小姐生气？上次是座垫，这次是拖鞋，下次会不会是碗啊？” “不是吧？！”叶西城当场变了脸，“碗是会砸破头的！” 他知道，他家的锦绣不走寻常路，生气都是这么威武霸气，但是威武霸气就好，不要凶残。 这真要砸一个碗过来，他会不会被砸死？ 胭脂叹了口气，补充道，“所以呢，我是让您以后别这么作死了好吗？您的小命不值钱，我们家小姐的身子可是很金贵的，经不起气。” “……” 叶西城无言以对。 胭脂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那他是不是应该听话？ 芍药看着叶三少这般装疯卖傻的样子，默默地走开了。 而整个锦绣公馆里，唯一对这一幕陌生的人，此刻正通过一个小小的转角观察着大厅里的动静。 用拖鞋砸人？ 说实话，当乔嫣然突然弯下腰摘掉自己的鞋子并扔出去的时候，楼媛都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叶西城发出惨叫，乔嫣然从桌前离开，在叶西城面前趾高气扬地训斥他的时候，楼媛内心羡慕而嫉妒。 这么不文雅的行为，绝对不能够被世家贵女和名媛小姐认可的行为，乔嫣然做出来却没有人说她的不事，她如何能够保持心情平静。 难道这才是乔嫣然本来的样子——性情暴躁，举止粗鲁？ 楼夫人知道吗？大哥知道吗？这满上海滩的人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还会不会把乔嫣然捧到如今这么高的位置？ 这几天因为得到了乔嫣然的默许，叶西城带她去了很多地方。 她见过了四大舞厅，见过了会唱歌剧的戏院，见过了繁忙的码头，还有很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世家子弟。 她站在人群里不太显眼的位置，听着别人讲的洋人的生活：听他们说英国人华丽精致的下午茶，听他们说法国人的流行时尚，听他们说罗马的斗兽场，还有爱琴海的旖旎风光。 那会儿，楼媛是向往的。 135.第135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3】 跟着楼夫人，楼家的三朵金花都读过书。 这其中书读得最好的是楼宁，最讨先生喜欢的是楼筝，但涉猎最多的却是她。 洋文，听说乔嫣然不止会说一种洋文，来历成谜的她听说去过很多国家，会说最少三种洋文。 楼媛生出了不服的心思，她放下碗筷，慢慢地走进客厅，坐在了闷声懊恼的叶三少旁边。 “西城哥，你还好吧？金秀姐姐最近是太忙了，她脾气不好，我代她向你道歉。” 叶西城抬起头看了楼媛一眼，又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也不必安慰我啦。我总是惹她生气，我已经习惯了。” 很快，叶西城就重新打起精神。他抓过楼媛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 “没事，只要我照顾好你，就证明我还是有用的！今晚，打扮漂亮点，我开车来接你！咱们来一个艳压群芳！” 听到这话，楼媛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好，我等你。” 楼媛定定地道，紧紧地回握住叶三少。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三点，楼媛正在房间里的梳妆镜前发着呆。 她此次上海只是跟着乔嫣然来看热闹的，基本上没带什么衣服和首饰。叶三少让她盛装出行，一时之间她还真挑不出什么能够镇得住场子的衣服。 这会儿正巧乔嫣然窍门进来，身后还跟着芍药。 乔嫣然一看到她，又环视了房间一周，“听胭脂说，晚上叶西城要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嗯，三少说他有两个朋友刚从剑桥留学回来，带我去见识见识。”楼媛如实回答。 对这件事情乔嫣然也有所耳闻。 这次从剑桥回来的，好像一个是钱家的，一个是薛家的，也都是八大世家的人。 年轻一辈的，尤其是不怎么接触家族核心的世家子弟对家族之间的矛盾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平时也会一起出去玩玩，吹吹牛。 所谓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楼媛去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那你跟着芍药去我房里挑衣服吧。想穿什么，戴什么，让芍药拿给你。” 说完，乔嫣然转身对身后的芍药道。 “芍药，我现在要出门，你就负责带楼媛换衣服。一定要确保叶三少过来接她，你才能动身去锦绣楼给海掌柜帮忙，知道吗？” 中秋也算是中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不管是哪里都是热闹至极。 锦绣楼那边早已经开始忙了起来，胭脂也在半个小时前出发去锦绣楼，帮海掌柜做个贴身的小侍女。 乔嫣然本来想让芍药也一起去的，但想起楼媛还在家里，就把芍药留下来照顾她。 芍药应声，乔嫣然给了楼媛一个鼓励的眼神，利落地转身出门。 今日的乔嫣然穿着似乎有些普通，米白色的旗袍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楼媛看不出有出彩的地方。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回到了眼前，回到了她即将要进入的房间。 乔嫣然的房间，那会是什么样的？ 中式复古？欧式奢华？还是…… 136.第136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4】 事实上，当跨入乔嫣然的房间时，楼媛失望了。 乔嫣然和她的房间没什么区别，同一种风格，既不华丽又没特色，就像是自己那个房间的放大版，仅此而已。 不过也许，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大大的更衣室和化妆室。 在更衣室里，楼媛看到了成打的衣服——真的是成打。 想象一下现代某时装设计工作室或者是时尚杂志的工作室，那里面的衣服是怎么挂着的，这个更衣间就是怎么挂的。 从蠢到夏到秋到冬，这里的衣服按照季节分了四面墙，然后又按照长短和颜色逐一区分挂好，几乎看呆了楼媛。 她的心情微妙起来。 这样的更衣室，是每个女人都想拥有的。 这里的衣服，应该可以每天穿一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的吧。 楼媛走近了一些，认真观察衣服的款式和设计，这才暗暗心惊。 乔嫣然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制衣坊流水线出来的，几乎全都是手工制作的。 苏绣，湘绣，蜀绣，印染，暗花，蕾丝，薄纱，民国时期能够见识到的制衣工艺，这个五十平米的更衣室全都展现出来了。 在更衣室中间的圆形沙发上，摆着厚厚的一叠书籍，楼媛走过去拿了起来，发现这一叠都是一种期刊，“魅力”。 乔嫣然能够成为上海第一名媛，绝不是空凭容貌，或者是锦绣楼的财力。 她精力打造了一个有上海滩特色的自己，让自己和上海滩完美地契合起来，一次次走在上海滩各种风潮和风尚的前沿，甚至无数次地改写上海滩洋人女子的时尚观点。 你说中国人不懂时尚？ 不好意思，西洋有的东西，锦绣楼也有；西洋没有的东西，锦绣楼更有。 有时候与其说锦绣楼是个商业大楼，不如说这里是万国展览馆。正如乔嫣然所说的，“锦绣楼的商路遍布全球，只有你买不到的，没有它卖不了的。” 如今的巴黎，最头疼不是各大牌子创意撞车，而是会不会和锦绣楼的新款撞车。 作为现代重生而来的乔嫣然，她有一百种创意能够和民国的人去对抗。 因为有了重生的外挂，她知道什么会在西洋流行起来，什么又是洋人的最爱，所以往往能够在第一时间抢占先机，让老外们对她又爱又恨。 不过，乔嫣然还是给人家留活路的。 凡事让三分，日后好相见，真把人家逼急了，再设置什么贸易壁垒，吃亏的还是锦绣楼。 “三小姐，您选好了吗？” 芍药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打扰楼媛。 她知道这里的东西会让楼媛震撼，不过一直这么看下去，估计就来不及化妆打扮，到时候得让叶三少等了。 因为芍药的提醒，失神的楼媛很快回神，她有些为难地看着芍药，语带犹豫。 “这个，我不知道。你，芍药你能帮我选吗？” 楼媛真的似傻眼了，芍药见她是真的不知道穿什么，走近之后拿起那一叠期刊上的最后一本，直接翻到了最后。 137.第137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5】 “这件衣服是小姐设计的最新款，七月底做出的成品，八月二十号发布的，距离现在一个月，但目前还没有被谁穿过。” 芍药给楼媛看的那件衣服，跟之前楼府大宴宾客时穿的那件似乎有点类似。也是那种长长的裙摆，走的是轻薄的路子。 对于芍药的推荐，楼媛有些羞涩，似乎有点不相信芍药会让她穿这样的衣服。 但芍药是真心诚意地推荐。 自家小姐虽然设计了很多很漂亮的衣服，但她自己却认为，锦衣华服虽然漂亮，但穿着真的很麻烦。若不是有什么目的，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而这套设计，在楼媛看来很类似，对见过那套衣服的芍药而言，却是半点不像。 乔嫣然的那件薄纱长裙是波西米亚风情的，这件却是严格正统的蕾丝裙。当她把衣服从另外一扇门后取出来的时候，楼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 这好像不是乔嫣然曾经穿过的那种吧。 这两件完全不一样啊！ 楼媛不受控制地靠近那件衣服，她竟然从来没想过，衣服还能够这样去设计！ 用薄纱和硬质蕾丝裁剪出振翅的蝴蝶和栩栩如生的花瓣，内衬薄纱外面蕾丝的搭配，还有长长的半透明的灯笼袖，楼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将衣服换上了。 “这衣服原本是给保安局的局长之女设计的，哪知道她觉得价钱太高，不肯接受，所以它的首秀始终没出现过。” 芍药见楼媛很紧张，便跟她开玩笑道。 其实总体上这件衣服，跟范爷的花仙子装很类似。 设计很类似，基本就是用的“仙”的创意，但是民国的衣料工艺和现代的完全不同，所以这套衣服被改得更加贴近民国的华丽和唯美。再加上盘发和跟类似那日的长珍珠链子似的羽毛头饰，最后还加上一串碎钻手链，站在落地玻璃前的楼媛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可以这么美。 “接下来就是化妆了。三小姐那边坐吧，我帮您打理一下。” 打扮的过程中楼媛一直闭着眼睛，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一直到叶三少的汽笛声在楼下响起的时候，她才终于舍得睁开眼睛。 而当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大厅里的叶三少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茶杯哐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你……” 叶西城的舌头都打结了，他是让楼媛盛装出席，但楼媛打扮成这样，就显得自己的装扮傻乎乎的。 于是，叶三少抓着芍药的胳膊差点给她跪下了。 “芍药姐姐，芍药姐姐，求你了，你也给我选一套衣服。” 芍药啼笑皆非。 “锦绣公馆没男人的衣服，这里只有女装，你要是想穿女装的话，我可以上去给你拿。” “……那，那还是算了。” 叶三少可没有异装癖。 他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走到楼媛的面前，绅士地朝她伸出手去。 “跟我走吧，my-princess.” 138.第138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6】 楼媛这样子可不就像是那些西洋公主？ 不，西洋公主可没楼媛这么漂亮！ 楼媛把手放在叶西城的掌心里，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牵手的动作顺其自然地变成了挽胳膊，芍药站在后面目送着两人离开，看叶三少十分绅士地为女士开车门，却在楼媛坐进车内的瞬间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她微微愣神，楼三小姐这是……喜欢上了叶三少吗？ 人的表情骗不了人，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是暗藏着，也能够从眼神和细微的表情里发现端倪。 楼媛坐进车内后抬头隔着车窗看叶三少的时候，那样柔情蜜意的感觉，芍药不会看错。 楼三小姐和叶三少…… 芍药有点迟疑，她想将这件事告诉乔嫣然，但此刻乔嫣然在华商会的中秋宴会上，并不适合被打扰。 于是芍药只能把这件事压下心里，却不知道就是她此刻一压，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 上海华商会，后花园。 上海华商会历史上有没有，乔嫣然不知道。 对一九一零年的民国，史书上不会记载太多，她平日里也不会去翻各种文件，所以压根也不知道，民国的上海除了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之外还有什么人。 就这三个，还是看上海滩的电视剧看到的！ 而更关键的是，这三个人物乔嫣然没见到过！ 也是，民国历史已经改写了，很多事情虽然仍旧发生着，但人物全都改变了。 如今的上海滩，白道上八大世家，叶钱许祝、江秦薛殷；黑路上三大势力，杜九爷、黄百仁、林奉秋，再加上英美法租界势力交杂，局势混乱而稳定。 今日的华商会，很明显八大世家都在其中，连三大势力的人也来了，真是热闹极了。 叶旭东作为华商会的会长，今日的主人翁，一直忙着不停。乔嫣然就靠在角落的桌子边，看着一群老狐狸谈笑风生。 “锦绣。” 斜里插进来一道声音，乔嫣然回身过去，看见一个留着平头的俊朗青年朝自己走来。 乔嫣然笑着跟来人打招呼，“月升哥，你也来了。” 杜月升，杜九爷的养子，二十二岁，杜九爷的得力助手。 第一次听到杜月升这个名字的时候，乔嫣然还以为是杜月笙，而在九爷解释过之后，乔嫣然才知道自己白激动了。 历史上的杜月笙生于一八八八年，和少帅同年，这一点也跟月升哥很像。 但是月升哥是九爷从自家宗祠里抱过来的孩子，听说祖上也是人物，跟杜月笙家境贫寒，早年丧失双亲的经历完全不一样。 “你第一次离开上海这么久，九爷问过我好几次，问你回来了没。” 锦绣楼自三年前在上海开业，除了广州店开业的时候乔嫣然离开过一个星期，几乎没有其他离开上海的时候。这一次去北平竟然去了一个月，杜月升也很好奇，北平究竟有什么竟然能够绊住乔嫣然的步伐。 这个问题…… 乔嫣然有点羞涩地笑了。 “劳烦九爷惦记了。说来我也有三四个月没去九爷那儿跟九爷喝茶了，九爷最近身体可好？” 139.第139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7】 “九爷还是老样子，就盼着你去呢。” 杜月升上下打量了乔嫣然几眼，忽然用调侃地语气道。 “你今儿个怎么穿得这么朴素？不打算化身嫦娥，艳压群芳了？” …… “贫嘴！我说月升哥，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么油腔滑调的了？” 乔嫣然无奈，是看她年纪小是吧，怎么每个人都喜欢这么“欺负”她？ “油腔滑调可不敢。九爷可宝贝你呢，我要是得罪你了，回头去九爷那儿，肯定挨鞭子。” 两人正说话着，忽然华商会的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乔嫣然和杜月升循声望去，就看见江家的老太爷领着长子江震和四子江卿朝这边走来。 虽然叶江两家在上海滩的生意基本是水火不容，但大家都是文明人，不会当场撕破脸，再加上叶旭东还是上海华商会的会长，所以他主动地迎了上去。 “江老爷子，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江老爷子都七十岁了，这个年纪放在现代不算大，但是在民国，绝对已经迈入了长寿的年龄范围。 江老爷子看起来精神不错，叶旭东朝他拱手的时候，他也很给面子的抬了抬手，示意叶旭东不用这么客气。 “叶会长面色红润的，看起来精神也不错啊！”江老爷子指了指身后的江震和江卿，“今儿个中秋佳节，我也就带着犬子和幺儿一起来，叶会长不介意吧。” 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叶家和锦绣楼亲近，而锦绣楼当家的和江四爷那是见面就开战，江老爷子不想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被大伙儿指责江家一番，所以提前跟叶旭东打招呼。 叶旭东看了面色冷峻高傲的江四爷一眼，笑着圆场。 “今儿个都是贵客。江四爷和锦绣都是年轻人，年轻人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要实在不行，今儿个大家都在这儿，咱们也来调和调和，以后传出去也是上海滩的一段佳话。” 叶旭东说得诚恳，但江四爷丝毫不感兴趣。 叶旭东和锦绣楼是一伙的，说这话还也是在维护锦绣楼的面子，对他江家也没什么好处。 但乔嫣然听到这番话，还是十分配合地从角落里走出来，仪态款款地走到了江四爷的对面。 “四爷，会长说得对，锦绣以前有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说着，乔嫣然从旁边的侍者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酒，朝江卿举了举杯，一口干了下去。 以酒赔罪，乔嫣然的歉意摆在了前头，江卿就算是不想接也得接。 说到底，男人们虽然看不起女人，但如果看到男人为难女人，又是非常地受不了。 这是中国很奇特的尊重女性的方式。 江卿看着面带微笑的乔嫣然，神色之间仍旧带着恼怒，但在一双双眼睛的压力下，他不得不端过侍者托盘上的另外一杯酒，像乔嫣然一样一饮而尽。 白酒的味道在口腔和喉咙里肆虐，最后流到胃里，整个食道像被火一样烧着一样。 140.第140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8】 江卿把酒杯倒过来，朝乔嫣然扯起嘴角一笑。 “这酒味道不错，叶会长有心了。” 想他和锦绣搂化干戈为玉帛，想得太容易了。 不过他总不能用来就跟乔嫣然对上，这样子大家很容易把矛头集中在江家的身上，江家和他江四爷都丢不起这个人。 乔嫣然敬完酒就走到了一边，杜月升陪着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对她说。 “我不知道，你对江四爷这么客气做什么？” 锦绣是谁？她是连九爷都敢挑衅的母老虎，怎么可能会怕江四爷。 乔嫣然浅笑，“这做生意嘛，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江家的生意拦不住锦绣楼的步伐，我干嘛要跟江家置气？” “哦？”杜月升挑挑眉，“你话说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据我所知，江家今年的收入可不比锦绣楼三个店子加起来少哦。” “你那只是看银子。” 乔嫣然抿了一口酒，叶会长今日选的酒不是烈酒，是桂花酿，乔嫣然喜欢这个味道。 “江家为了跟我拼，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江四爷的身上。花了这么的代价才勉强能够超越锦绣楼，可我暗地里赚到的资产，江家倾尽全家之力，都别想着能够达到。” 谁告诉你乔嫣然只有锦绣楼一个资产了？ 狡兔三窟，老祖宗的谆谆教诲她可是片刻不敢忘。跟上海滩的这群人斗，没点资本怎么敢放肆啊！ 杜月升闻言笑了。 他朝乔嫣然比了比大拇指，“九爷以前就夸你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他在三年前把身家压在你的身上，这一步果然是走对了。” “遇见九爷，也是我的福气。” 三年，让锦绣楼从无到有到横行上海滩，这个的确不是仅凭乔嫣然的一己之力。 固然四大掌柜功不可没，但奠定锦绣楼基础的，却是上海三大势力中的杜九爷。 在三大势力之中，杜九爷不同于上海官场出身的黄百仁，也不同于码头混混出身的林奉秋，没有人知道九爷是干什么的，但他的货却能够平稳地进港，通过上海港销往全国各地。 杜九爷此人非常低调，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以前他的管家是他的代表，现在换成了养子杜月升，也因为如此，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杜九爷到底是什么人。 说来也许是缘分，就是这个万分神秘低调，几乎从不出门的人，在乔嫣然第一天抵达上海的时候两人就遇上了。 那是上海的一场大雨，乔嫣然在大雨中淋着雨，站在“外白渡桥”上望着前方茫茫的黄浦江，被九爷当做轻生的女子拦了下来。自那以后，这段缘分就开启了。 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杜月升不知道。 那个时候，杜月升还没被接到九爷的身边，只是现在每次听九爷提起乔嫣然就夸奖她，然后从言语之间总结出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九爷对乔嫣然的宠爱显而易见，若不是年纪不对，杜月升都以为，乔嫣然是九爷的闺女或者是情人。 狠辣如九爷者，只有在乔嫣然的面前才鲜活得像个人。 141.第141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9】 乔嫣然很佩服九爷。 当年九爷听说她要做商贸，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地给了她一百万两银子，二十艘商船，还有大量经验丰富的舵手，最后还给她引荐了一位奇人，否则锦绣楼无法一炮而红。 而这些，九爷做得悄无声息，整个上海滩只认为乔嫣然来历成谜，却完全没将她和杜九爷想到一起去。 乔嫣然曾经问过九爷，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九爷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 这份信赖，在乔嫣然把锦绣楼经营上正轨之后，回报整整翻了二十倍。 当乔嫣然拿着汇丰银行两千万两的存根递给九爷的时候，九爷倚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地笑了起来。 他说，“嫣然，你随我。” 这份情谊，乔嫣然不会忘记。 “其实，如果你想对付江家的话，九爷一定会帮你的。” 关于上海滩的格局，其实已经很久没动过了。三大势力，八大世家，乔嫣然的锦绣楼异军突起，是时候该给自己争一个地位了。 可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乔嫣然可不想干。 “你说，锦绣楼就四大掌柜，两个丫头，再加上我一个当家，这满打满算的就七个人，能干什么？” 七个人，召集起来召唤神龙吗？ 乔嫣然兴趣缺缺地道：“我就是个小女子，赚点小钱傍身就好了，这抢地盘的事情啊，还是你们大丈夫去干吧。” 这时候的乔嫣然，就是个知足的小女人。 杜月升恍了恍神，发现自己的心绪有点不对劲，赶紧摆正心态。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有什么需要九爷帮忙的，通知一声就行。” “好。” 乔嫣然点头。 两个人呆在角落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个时候大家都互相打完招呼，唯独没跟乔嫣然喝一杯，于是纷纷朝这边靠拢。 杜月升注意到这样的情况，他在乔嫣然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转身走向别处。 “锦绣当家，恭喜今年锦绣楼更上一步。” 一年开一家店，而且规模都那么大，这个步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跟得上的。 钱家的当家钱文彬率先开了口，大家也都跟着附和，恭喜锦绣楼的北平分店开业。 乔嫣然一一地回着大家的敬酒，直到江家当家江震带着江卿靠过来，乔嫣然的酒杯才停了下来。 “锦绣当家果然是女中豪杰，这酒量，在场的各位都得佩服了。” 江震皮笑肉不笑地夸奖着乔嫣然，隐含的意思却不怎么好。 上海多少还带着些南方的书生气，不如北方的爽辣。而江南女子，讲求的是温婉贤淑，闭月羞花，如乔嫣然这样抛头露面跟男人一样做生意的，真不怎么待见。 乔嫣然抿唇一笑，没吭声。 叶大少亲自上门送帖子，提醒得这么明显了，她今儿个赴这场中秋宴会，就知道会跟江家的人对上。 看到这边的动静，叶旭东和叶东城也打算过来，但被乔嫣然的眼神制止在原地。 江家想怎么样，她接着就是了，就不信他们还能翻过天去！ 142.第142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10】 “怎么，锦绣当家怎么不说话了？” 江震开口，乔嫣然不接话茬，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就换了江卿继续说。 乔嫣然不接江震的话，其实就是单纯地不想跟他聊天。 江震年近四十，论个人能力远不如差不多年纪的叶旭东。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华商会的会长是叶旭东而不是江震的原因。 而在江家内部，江老爷子也似乎知道，自己的长子才华不足以撑起整个江家，近两年的重心也明显地偏向了最小的儿子江卿。 卿，在字典里的意思是带有官位称呼的，足以证明了江老爷子对这个幺儿的希望。 江卿自出生起，也确实从未辜负江老爷子的希望。 不管是年少时在学堂里的表现，还是前几年远赴英国求学，亦或者是现在跟锦绣楼抢生意，江四爷都表现得可圈可点，这方面比只能守成的江震好太多。 但江卿此人也有点弊端。 跟乔嫣然玩心重一样，江卿的弱点在于沉不住气。 也许是少年得意，江卿拥有满腹的才华，但年轻气盛的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家，准确说是江四爷和锦绣楼结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时是同一批西洋货物到上海港，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应该是锦绣楼的货物先从船上卸下来，可是江四爷就觉得自家的货物比较急，非要卡在锦绣楼的前面下货。 这是不符规矩的，所以乔嫣然没让。 江四爷似乎因为这件事，心里有了气。 自那以后，江家名下的店铺就对锦绣楼进行了针对性的布点，一度导致了锦绣楼的商品滞销。 看到锦绣楼的货卖不出去，江四爷很高兴，可是等到月底账册结果出来了以后，江四爷的脸又绿了。 那个月，锦绣楼的销售额虽然不及江家，但总利润却比江家高了近一倍，江四爷气得砸了他最喜欢的紫砂壶。 紫砂壶砸了，江四爷少了最喜欢把玩的小物件，于是又生气了。 “四爷说笑了。江大当家的话十分有道理，锦绣自知有错，怎么好意思接话呢？” …… 江卿觉得，世界上最难缠的女子非锦绣莫属。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女人，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宿敌。 他从出生开始就含着金汤匙，被誉为上海滩最有才华的人，可是这个名头自乔嫣然出现之后，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在江家养尊处优，看着乔嫣然带着锦绣楼越走越远，上海和广州两家店子的生意几乎是江家所有店铺的两倍，江四爷急了。 就好像，一个一直都是第一名的小孩，遇上了神秘转校生，这个转校生不仅拥有优越的样貌条件，优良的谈吐，赢得了同学们的一致欢迎，最后还在考试中一举夺魁，把属于他的荣耀全都抢走了，这样的仇，大家说大不大？ 这种仇恨，就是隔壁家的孩子或者是某朋友，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就恨得要捶墙。严重的，甚至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143.第143章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11】 可问题是，乔嫣然不是故意的。 优胜劣汰，强者生存。锦绣楼要出路，必然会挤占其他世家的生存空间。 叶家在这件事上选择了让步，和锦绣咯一起合作，生意虽然没锦绣楼发展得那么快，但也有了明显的提升，而做出了相反决定的江家，则只能疲于奔命地应付锦绣楼层出不穷的新玩意儿。 江四爷几乎是耗费了无数的脑细胞，拉着跟江家同一阵营的其他三家还有一些比较小的商铺，才能够拦住锦绣楼和叶家的步步紧逼。 “锦绣，你是不是以为，上海滩除了你之外就没有能人了？” 江卿很是恼怒。 这么聪明漂亮的女人，怎么就不明白，女人是要依附于男人生存的？ 而对于江四爷如此狭隘的思想，来自现代的解放新女性乔嫣然只能奉劝他八个字。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四爷，锦绣无疑与您，与江家，与在座的诸位为敌。锦绣楼赚的钱问心无愧，江四爷若非要认为锦绣楼让大家无路可走，那也不好意思，四爷，我也不让路。” 乔嫣然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锦绣楼建立至今，立足上海，三年总销售额超过了八千万两。也许确实是挤掉了不少小商贩，可是八大家族的利润，尤其是叶家的利润基本没有损失。 人不逼，不成疯。江四爷不如算算看，这两年和锦绣楼竞争，江家的地盘又扩大了多少。 江家不能总跟锦绣楼比，叶家就从来不这么去比，对能够合作的生意向来不拒之门外。所以看起来叶家的店铺是越来越少了，但叶旭东和叶东城心里都清楚地很，叶家这三年几乎每年都翻一倍。 闷声赚大钱，说的就是叶家。 江卿的脸色很难看。 “锦绣，你太狂了！” “我不狂，您至于把我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无时不刻地想找我麻烦吗？”乔嫣然丝毫不在意，“四爷，本来今儿个中秋佳节的，咱们应该好好坐下来赏月聊天。但四爷如此咄咄相逼，锦绣也没什么脸面留下来了。” 视线越过人群，乔嫣然看着叶旭东和江老爷子，歉意地一笑。 “叶会长，江老爷子，锦绣先告辞了。” “锦绣……” “哎……” 叶旭东很清楚，乔嫣然是个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在某些事情上乔嫣然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遇上江四爷这样心气高傲的，两个人碰到一起就炸！ 江老爷子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这一年以来江卿为了和锦绣比，耗费了大量的心力，书房的灯也是常亮到天明。 老爷子重利，但是也会心疼自己的儿子。早衰而亡的大有人在，老爷子可不想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本以为今儿个趁着叶旭东的主场，江家和锦绣楼的关系能够稍微那么缓和一点，不用崩得那么紧，谁知道这锦绣当家这么不给脸！ 江老爷子这想法，乔嫣然若是知道肯定会笑起来。 不给脸…… 到底是谁不给谁脸呢？ 还是那句，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144.第144章 别那么骄傲【1】 乔嫣然潇洒地走掉—— 江四爷看着那窈窕又从容的背影，几乎是要把自己气到心脏病突发，脑塞心梗什么的。 今晚华商会满场子都盯着两人，如今乔嫣然一甩手潇洒地走掉了，让江四爷几乎下不来台。 眼看着聚集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他没有丝毫迟疑地跟在乔嫣然的身后出去。 纤细的高跟鞋敲击在石板上，在凉风习习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江四爷很快就追上了乔嫣然，长长的小道上就他们两个人，江四爷直接拉住了乔嫣然的手臂。 “锦绣，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四爷江四爷，他走到哪里人家都是客客气气地尊称他一声“四爷”，怎么这个称呼从锦绣的嘴里叫出来就这么难听呢？ “锦绣是什么意思，四爷这么聪明，难道猜不透？” 乔嫣然回身看他，眼里充满了嘲讽。 一直以来，对于江家的各种竞争手段，乔嫣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大家都在一个地盘上讨生活，她作为后来者和后辈，理应给前辈一些尊重。 可是呢，她的尊重却成为了江四爷看轻她的理由，乔嫣然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再忍下去。 “别打哑谜！明明是你们锦绣楼做得太过分了！” 江卿也很暴躁。 错的明明是锦绣楼，为什么被她这么一说，错得好像是他了？！ “锦绣楼做得过分？我倒是想问问四爷，锦绣楼把您怎么着了，您对我锦绣楼这么大的意见，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 民国的建筑多以木结构为主，锦绣楼的地基虽然灌了水泥，但是地面上的建筑还是木头构建的。 昨天晚上海掌柜来报，说是在锦绣楼的中秋庆典舞台周围发现了一些酒坛子。海掌柜是个谨慎的人，对这些酒坛子查了又查，最后才发现这些酒坛子来自于江家的酒庄。 “烧了它？什么意思？” 乔嫣然的话江卿不是很明白，他虽然看不起乔嫣然，竞争手段也出现过比较卑劣的方式，但烧了锦绣楼…… 呵呵，虽然这事儿他偶尔在怒极的时候搁在嘴边唠叨唠叨，可如果锦绣楼真的烧了的话，第一怀疑对象就是他江家，他江四爷，他是傻了才会这么干！ 然而，江四爷的疑惑在乔嫣然看来就是装傻。 她定了定心神，扯出了一抹微笑。 “四爷，您确实是这上海滩的才子，可是天下能人之多，上海滩也不是您四爷一个人的天下，别那么骄傲，行吗？” 乔嫣然扔下这话，甩开江卿的手就走了。 跟江家摊牌，这是乔嫣然最近做出的决定。 以前吧，她和江家同在一个屋檐下，上海滩说大也不大，两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做生意讲求一个和气生财，所以乔嫣然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现在，她已经想着要把重心北迁，亦或者是她自己可能不会常年呆在上海，所以上海的局势必须要稳定，不能总让一群宵小在背后算计锦绣楼。 145.第145章 别那么骄傲【2】 少帅啊少帅，我为你做出的牺牲可大了，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乔嫣然如是想。 被乔嫣然甩在身后的江四爷则是一脸懵逼。 乔嫣然的脾气来的很快，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些只言片语，这让江四爷不大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把乔嫣然给惹急了。 眼看着乔嫣然越走越远，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回到会场，于是闷声不吭地走到了自家的车前，把自己关进了后座里。 “开车。” 开车的司机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天色太暗又看不清江卿的脸色，磕磕巴巴地问：“四，四爷，去哪儿？” “去哪儿？能去哪儿啊！这个点不回江家，我还能去哪儿？！” 江四爷跟上海滩其他的世家公子不一样。 应该说，这选出来的上海四少，都跟上海滩的其他公子哥不一样。 叶大少今年才二十九岁，却已经是结婚八年。和妻子相亲相爱，羡煞上海滩的一众女人。 明面上叶旭东是叶家当家，但实际上，因为和乔嫣然交好，叶大少已经顺势接掌了叶家一半的权力。 颜值，才华，温柔，多金，叶大少几乎是以无懈可击的理由当选了上海第一大少。 叶大少如此，宏二少也是一样的，许家三少更是个清心寡欲的书生，听说最近还吃斋念佛起来，江四爷的情史也同样寡淡得跟白开水似的。 嘛，其实江四爷也想红颜美眷相伴天涯，但是有了乔嫣然的存在，江四爷满腹心思都用来跟这个女人斗法，实在无心找妹子。 所以，江四爷恨乔嫣然，真的不是毫无原因。 这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的粉丝，抢走了自己的荣耀，打压得江家几乎喘不上气来，最后还让自己疲于奔命，都没心思跟姑娘儿牵牵小手谈情说爱了。 但最让江四爷抓狂的，却是另外一点。 每当江老爷子要给他安排什么姑娘见一见的时候，他总不自觉地把眼前的人跟乔嫣然做比较。 上海滩有几个乔嫣然？ 仅此一个而已！ 于是，江四爷的相亲之旅基本都是以他黑着脸找借口提前退场结束。 江四爷郁闷至极，他把这个原因归结为乔嫣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如果不打败乔嫣然，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好好地结婚生子！ “别那么骄傲……” 江四爷呢喃着乔嫣然送给他的五个字，扯着嘴角笑得一脸蛋疼。 前面的司机还以为江卿在跟他讲话，急忙问江卿怎么了，江卿没好气怼了他一句。 “开你的车！不该你管的事，你别管！” 司机讷讷地转回头，继续看着前面的路，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 “四爷……” “又怎么了？”江卿极不耐烦地道。 “前面，前面堵车了。” …… 真是哔了狗了。 今儿个是什么都要跟他作对吗？ 江卿从车窗抬头看了看外边，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澄明透亮，是个好天气啊！ 上海滩鸟大点的地方，开车的人就没几个，怎么会堵车！！！ 146.第146章 别那么骄傲【3】 就在这个时候，停在江四爷后面那辆车里的人推开车门，一边走一边跟身边的友人念叨。 “快快快，快点，叶三少今儿个带来的可是个极品！这小子总能发现宝贝，也只有他才敢从锦绣楼带人出来！” …… 江卿坐在车里，听见路人的话从窗外飘进来，下垂的眼眸眼波深沉，思绪翻涌。 叶三少、极品、锦绣楼…… 这三个词串起来，给江卿一种极大的暗示。他看了看前面已经被车辆堵死的道路，又看了看后面堵上来的车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蒙地推开了车门。 “我出去走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 这厢，离开了华商会的乔嫣然回到了锦绣公馆。 今夜的锦绣公馆只有她一人——芍药和胭脂还在锦绣楼给海掌柜帮忙，家里的佣人们也被她放假回去跟家人团聚，千里来做客的楼媛被叶三少带出去玩了，留给她一个人独处的时间，真好。 半个小时前，她在大厅的桌子上看到了少帅发过来的中秋贺电，本想着给他回过去，但今日中秋佳节的，想来少帅也没空守在电报机前面，也就回不回无所谓了。 一群人狂欢，是热闹；一个人独处，是闲适。 乔嫣然自己切了盘水果，又从酒驾上拿了一瓶红酒，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阳台。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要是楼珏在就好了…… 其实少帅喝酒时的样子特别好看，真的，特别好看。 有人喝酒吧，看得出酒量极佳或者是酒品极好，但是少帅喝酒的时候，那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简直就是一门行为艺术。 有人总说，美色误国。 殊不知，美色可不单单指女色，也指男色。少帅这样儿的，不就是让她误了自己的国么？ 也许是因为想念，也许是因为独饮，也许是因为先前就喝了不少桂花酿，半瓶红酒下肚，乔嫣然就已经躺在阳台上的椅子里睡着了。 藤木椅是乔嫣然特意找人定做的，为的就是这种浪漫旖旎的氛围。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用这个功能，竟然是在中秋佳节的时候。 *** 再说江四爷。 江卿跟着人到了会所的门口，抬头看着“天上人间”的招牌，迟疑着进去或者是不进去。 平日里，江四爷走哪里都有人跟着，有些见过江四爷的人也纷纷跟他打招呼，前呼后拥的好不热闹。 现在，因为是中秋的晚上，因为今日的宾客实在太多，而且大部分前来赴宴的宾客都是有目的的，江卿一直走到了会所的门口，也没有谁把他认出来。 而门童看着徘徊在门口的他，不仅没认出这位爷来，还有些不怀好意地打趣他。 “嘿，你也是来看锦绣楼的那姑娘的吧？快点进来吧，再不进来就迟了！” 啧啧啧，这可是他们会所第一次人满为患啊！ 看着门口已经堵成一片的车，门童算着今天的生意如何，今天又可以拿多少小费，喜得合不拢嘴。 江四爷摸了摸口袋，随手弹给门童一块银元，步入了天上人间。 147.第147章 别那么骄傲【4】 这种人挤人的场合江卿见过，但是他从来就没有被当沙丁鱼一样在里面挤过。原本心情就不太好的江四爷几乎是要当场发飙，但当他看到不远处上二楼的楼梯上铺着长长的白色裙摆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用多想，这种衣服一看就是出自锦绣楼的手笔。 整个上海滩，除了锦绣楼之外，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创意。 会所的聚光灯就落在二楼中间的平台上，照着中间那个人的同时，也落在了那白色的衣服上。 其实，直到灯光照在裙摆上的时候，楼媛才发现这件衣服不仅仅是花儿与蝴蝶这么简单。 花儿的花蕊似乎是糅合了银线在里面，而蝴蝶的翅膀里则被特殊手法封了荧光粉在其中。 灯光的照射下，裙子上的花儿与蝶闪闪发光，没有灯光的黑暗里，蝴蝶的翅膀熠熠生辉，那不算明亮却又十分清楚的光，仿佛撩动了人们内心深处的心弦，让人为之惊叹而痴迷。 而更让江四爷震动的，是穿着这身衣服的人。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江四爷只能看到对方的小半张脸。而这小半张脸，竟然和乔嫣然有些神似。 若不是江四爷刚刚和乔嫣然分开，也十分确定乔嫣然不会来这样的场合，江四爷几乎就认为那是乔嫣然了。 “让让……” 江四爷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伸手拨开人群，往里面走去。 来这儿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看楼媛的，谁也不喜欢被人挤到旁边去。对江四爷挤挤攘攘的行为，多半都没给什么好脸色。 意外的是，这群人里竟然没一个人认出江四爷。 于是，江四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人群的外围挤入了内圈，此刻已经是一身的汗。若不是气度还在，恐怕都已经不是常人印象中那个江四爷。 “江四爷？” 这会儿二楼中间平台上的人认出了站在内圈的江卿，一脸意外地从平台上跑下来。 下楼的时候那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楼梯上的裙摆，客客气气地把江卿迎了上去。 江卿走近了，才发现穿着这身裙子的人跟乔嫣然其实一点也不像。 乔嫣然从五官上来说，不是什么绝顶美人，但是她身上有种气质，既有东方女性内敛的韵味，也有西方女性自信奔放的一面。所以这才是她之所以能够成为上海滩第一名媛的的原因。 这一点，眼前的人身上没有。 她的五官或许比乔嫣然更好看，但气质却不止差了一筹，江卿有点失望。 但是，他的到来让平台上的人受宠若惊。 上海四少不光光是个名头，也代表着一个圈子。这四个人形成的圈子，被称为上海滩的第一层圈子。 这个圈子基本包含了上海四少、八大当家、三大势力、锦绣楼、租界特使以及保安局长等，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在上海滩说话有分量的。而今天在这里玩的，多是依附家族的世家子弟，比如叶三少，许家那两位庶出的少爷…… 148.第148章 别那么骄傲【5】 基本上来说，江四爷在这群人里面，地位是最高的。 一群人十分欣喜地把江四爷围在中间，甚至七手八脚地把已经被灌醉了的叶西城抬到了一边，把楼媛对面的位置给他挪了出来。 盛情难却，再加上楼媛用略带醉意的眼神看他的时候，江卿又发现了一点和乔嫣然相似的地方。 他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在楼媛的对面坐下，眯起眼睛问他。 “第一次出来玩？” 这张脸太面生，而且他听说乔嫣然从北平带了一个女孩子回上海了，想必这就是那个女孩子。 楼媛今晚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没办法，同样是因为盛情难却。为她挡酒的叶西城已经被放倒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撑着。 大家看她是个女孩子，还是锦绣楼的人，不敢太放肆，可下肚的酒水也不会太少。 江卿看得出她醉意不浅，又看了看周围的群魔乱舞，伸手把两人之间的酒杯都拿掉了。 对于江四爷如此贴心的举动，楼媛还在勉强转动的脑子转了转，对江四爷说了句谢谢。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江四爷。” 楼媛用胳膊撑着脑袋，垂在脸颊边的微卷发让她看起来成熟而妩媚。 江卿看着她，继续问道。“然后呢？” 明显喝醉了的人，大概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这么纯真的人，锦绣竟然让叶西城把人带出来玩，真是不怕玩脱了。 “然后？然后哪有什么然后啊！只不过今天能够见到江四爷还是挺意外的。” 楼媛如实说。 今天江四爷不应该是在华商会的会场和乔嫣然他们一起过中秋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关键的是，她今夜收到了太多的赞赏，收到了太多的瞩目，几乎是在上海一夜成名。本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还能把江四爷都吸引过来。 “四爷，你……” 楼媛没继续说下去，只是伸出细长的手指朝江卿比了个大拇指。 这样的动作，就像是从石缝里探出的花，没力道，不显眼，但很清楚。 更何况，楼媛眼里对他那么些许仰慕的感情，江卿不会看错。 这瞬间江四爷觉得楼媛比乔嫣然讨喜多了。 这才是女人应该有的想法。 有那么点聪明，有那么点漂亮，但会对男人产生仰慕之情，知道不是踩在男人头上才叫本事。 于是，江四爷对楼媛产生了那么一点怜悯之情。 有人说，女人喜欢男人是因为崇拜，而男人喜欢女人，多半是因为怜悯。 江四爷和乔嫣然之间，既没有前者，也没有后者，所以始终擦不花火花来，更无法做到惺惺相惜，所以只能在怨怼的路上越走越远。 但是江四爷和楼媛之间就不一样。 楼媛聪明，但是跟乔嫣然的成长环境和才华相比，她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来上海，就是打算在上海的上流圈子里混出名头。一个在上海本土没有任何势力依靠的女孩儿，如何能够在圈子里站稳脚跟，那显然只会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依靠男人。 149.第149章 别那么骄傲【6】 如果说叶三少是楼媛选定的引路人，那现在出现的江四爷，就是楼媛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最清醒的决定——江四爷会是她在上海立足的、最重要的棋子。 二十四岁，在上海滩地位稳固，如果能够跟他在一起的话，楼媛想，日后自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当然，楼媛并不是奢望自己能够嫁入江家，做江四爷的夫人。 她要的，是江四爷红颜知己的身份。 她所依仗的，就是来自于锦绣楼，在举手投足之间能够模仿出乔嫣然几分神韵。 对乔嫣然和江四爷在上海的事情，楼媛听叶三少提起了好几回。但在楼媛看来，连自家大哥、顾家二少、坤和贝勒甚至叶大少都能够引为知己的锦绣楼当家，怎么可能真的无法跟一个男人处理好关系？ 男人看不惯女人，多半是因为得不到这个女人。不论江四爷是不是爱上了乔嫣然，但只要她模仿乔嫣然，一定能够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不得不说，楼媛赌对了。 江卿确实在瞬间把楼媛装进了心里，但江卿不是那种风流场上的浪子，不会看上了就对楼媛怎么样。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旁边的一群纨绔子弟都听墙根呢，听说江四爷要送楼媛回去，一半在阻拦一半在起哄。 阻拦的人，是对楼媛有些想法的人。但是有想法的人经过了起哄的人的提醒，明白自己不可能跟楼媛发生点什么了之后，都纷纷转入了起哄的那一行列。 楼媛被推向了江卿的怀里，江卿不得不把楼媛接过来，到了怀里才发现，楼媛已经醉得没办法自己站直了。 这也是楼媛想要的状态。 她软软地靠在江卿的怀里，伸手抱住了江卿的脖子，装作不胜酒力地合上眼睛，然后又努力地睁开一条缝隙。江四爷认为她不可能醉得这么快，但已经你怀里的人也没办法推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将人打横抱地抱起来。 “喂……” 怀中人真的是柔弱无骨。 江卿从楼梯上下一步，周围的人就跟着起哄一句，大厅里的灯光追在两人身上，颇有几分英雄救美的感觉。 于是，江四爷狼狈而又帅气地一路抱着楼媛从“天上人间”离开。在跨出会所之后，围观的群众纷纷觉得堵在门口的车子碍事，不待司机的出现，手动地在闹市之中强行地给江四爷开出了一条道。 “四爷，中秋快乐啊！” 一干围观群众看着江卿的车子小时在视线里，还意犹未尽地琢磨着刚才的事情。 呵，江四爷！那可是江四爷呢！ 看众人兴致勃勃的样子，恐怕今晚江四爷带着楼媛从“天上人间”离开的事情，不到天明就能够传遍上海滩。 才子配佳人，这是最好不过的搭档！ 江四爷才没他们这些人想得那么龌蹉！ 趁着姑娘家喝醉酒对人行不轨，这不是君子所为。不管是古今中外的哪本书上，都没说这种事情是能做的，所以江四爷老老实实地让司机把车子开去了锦绣公馆…… 150.第150章 别那么骄傲【7】 今夜锦绣楼的生意格外好，所以一直到十一点，芍药和胭脂都没回来。 看守大门的人看到后座上的楼媛，以为是叶三少送楼三小姐回来了，也没细看抱着她的人，直接开了大门让人进去了。 到了大门口，江四爷把人从车里抱出来，步入了大厅才知道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又是套路？ 江卿站在锦绣公馆的大厅里等了好久，还是没看到一个佣人过来。看着沙发上歪着脑袋睡觉的楼媛，江卿决定自己上去找人。 乔嫣然的车在家，方才他进来的时候，看到乔嫣然的车了。 这大晚上的，她也不可能再去什么地方玩，所以八成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四爷光明正大地上楼，准备去叫乔嫣然下来送楼媛回房。可是他一直把二楼的房间敲遍，都没能够找到乔嫣然的踪影，最后不得不上了三楼。 三楼是乔嫣然的地盘，平常除了芍药和胭脂之外，也没有别的人会上去，所以乔嫣然的卧室门是没关的。 不仅卧室门没关，乔嫣然阳台的玻璃门也没关。夜风从阳台吹过来，一直吹到门口，江卿顺着风的方向走到阳台上时，乔嫣然正躺着藤椅上睡得深沉。 她，睡了？ 江卿倚着玻璃门，看着月光下安安静静地睡着的乔嫣然。 她还是穿着那身带着暗金色织花的仿旗袍裙子，上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在月光下白得发光。 她的头发是散着的，将她的面容半遮半掩，留了半张脸和小巧的下巴尖，迷蒙得不可思议。 那一刻，饱读诗书的江四爷可以翻出很多诗来形容眼前这一幕，但思绪临头都被他压了下去。 她是美的，那又如何？ 她蜷缩在藤椅里，不如会所里的楼媛那般仙。 她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桌子上还摆着红酒和酒杯，小腿以下什么都没没穿，就那么光着脚悬在半空中，看起来有些，放浪…… 可是，即便如此，江四爷还是转身从房间里拿了一条薄毯，然后走到阳台上给乔嫣然盖上。 他的动作很轻，盖上的时候乔嫣然几乎没有反应。 盖完了毯子，江四爷似乎是避嫌似的拉开了和乔嫣然之间的距离，有些慌乱地转过身，临空望向锦绣公馆的四周。 这里是锦绣公馆的制高点，从这儿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公馆，江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才肯再转头看乔嫣然。 这一看，江四爷彻底地不淡定了。 乔嫣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摊子抱在怀里，悬在半空的小腿交叠着放在一起，匀称修长的小腿在月光下发着光，近乎完美的脚背和小巧透明的脚趾…… 江卿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恋足癖这种嗜好，但在这个瞬间，他下面确实有了反应。 作为一个二十四岁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他没反应才是大问题。 鬼使神差地，他慢慢地靠近藤椅，然后在乔嫣然的身边蹲了下来。 151.第151章 别那么骄傲【8】 方才乔嫣然侧着脸，半张脸被头发挡住了，这会儿她翻过身来，黑色的长发落在了身后，安静的面容尽数展现在江卿的面前。 这是江卿第一次如此靠近乔嫣然。 睡着的她退下了一切属于女王的色彩，跟寻常女人一样，安静又乖巧得不可思议。 江卿慢慢地伸出手去，在她那双红唇上拂过，最后停留在脸颊上。 乔嫣然今日略施薄粉，脸颊摸起来滑腻腻的，触感极好。江卿像是着了魔似的摸了好几下，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放下来。 如果到现在江卿还没明白自己心里所想的话，他就不是上海滩的才子，而是最蠢的人了。 想明白了一切问题之后，江四爷抿住了自己那凉薄的两片薄唇，把蜷缩在藤椅上的乔嫣然抱进了房间里。 九月的上海不冷，可是喝了酒还吹一夜的凤，乔嫣然八成会着凉。 有人说，女人是男人的学校。 女人能够让男人学会心疼人，学会负责任，学会承担，乔嫣然之于江卿，就是这个意思。 喝了酒之后的乔嫣然睡得特别沉，而且还毫无防备，江卿将她放在床榻上时，她就着江卿的动作在床上滚了滚，看起来一点也不淑女。 江四爷难得地卸去了对乔嫣然一切不顺眼的态度，调侃地自言自语道：“锦绣当家，你这样子可没人敢娶你了。” 将被子拉好，把远一点的床头灯打开，顺便把红酒和酒杯都收进房间内，江四爷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道。 “说我那么骄傲，你呢？” “难道你不是也像我一样骄傲，从不肯向任何人低头吗？” “看上你，是幸福；爱上你，是灾难。也难怪诗人们都说，爱情是一个魔鬼，能让人战无不胜，也能够让人痴念成魔。” “晚安。” 江四爷轻手轻脚地提乔嫣然关上了房门，再沿着楼梯一路往下，重新回到大厅。 沙发上的楼媛似乎有点冷，所以哆哆嗦嗦地睡得不是很好，江卿蹲下身把人摇醒，问她住哪一间。 楼媛迷迷蒙蒙地指着楼梯口，“上楼拐角的那间就是，房门上有一朵牡丹浮雕。” 锦绣公馆的房间没有门牌号，但是房间门上都有不同的浮雕，用来区分到底是哪个房间。 江四爷认命地又当了一次人体搬运工，将楼媛抱上楼。 楼媛这会儿有点清醒了，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单手勾着江四爷的脖子，把脸贴在江卿的胸口道。 “今天真是麻烦四爷了。” 将她从会所带回来，再从大厅送到房间里去，这样的动作带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意味，楼媛不相信江卿对她完全没意思。 有美女投怀送抱，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更何况还是她这样儿的？ 江卿没吭声，他将人抱进房间放在床上，楼媛拉着他的肩膀，他的表情才有所变化。 “楼媛小姐，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知道怎么样讨男人喜欢，这点我很欣赏。” 他欺身而上，将被乔嫣然勾起来的欲.望压在楼媛的小腹上，看着楼媛慢慢地变脸。 “我不讨厌你，甚至还有点喜欢你，但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十六岁。” 152.第152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1】 十六岁，他江卿不是柳下惠，但这个年纪太小了，他下不了口。 “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干什么，记住：锦绣在上海滩从来不是靠美色的。你想像她一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楼媛有些恼怒。 说她不如乔嫣然就行了，没必要还这么拐着弯儿骂她利用美色吧！ 楼媛气呼呼地松开了手，江卿站直了身体，转过身干脆利落地离开，连个告别都没有。 听着江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楼媛沮丧地捶了捶床铺，似乎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错过了！ *** 就在楼媛想这些旖旎之事的时候，就在上海满城烟花地欢庆中秋的时候，此刻的东北却是糟心事一件件的。 楼珏一身军装沾满了泥浆，身边的士兵更糟糕，一身衣服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像乱揉的咸菜一样。 副官越过人群，站到楼珏的面前，“少帅，水患越来越严重了，黑龙江已经淹了两万亩地了，今年的收成基本废了。” 其实水灾都还好，关键是水灾会导致农田荒废，农民颗粒无收，到时候大家都没饭吃，就是个大问题了。 “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是干的。从华北调粮食过来，在地势高一点的时候开仓发粮。” 东北是楼家的根基，这里不能乱。 “可……” 副官也知道东北不能乱，但靠从华北调粮去解决受灾人群的吃饭问题，这是要拖垮楼家的节奏啊！ 几十万的灾民，少帅是心有善念，但这会让东北军彻底亏空，到时候可能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楼珏察觉到副官的迟疑，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士兵道。 “士兵为什么跟着打仗？” “别给大家扣什么为国为民的高帽子，这里大部分人不知道保家卫国是什么意思，他们跟着我们，打的也是自己人，为的就是吃口饭，把每个月那一点银子寄回去给家人过日子。” “他们把当兵当成一种养家的职业，家没了，要军饷干什么？” 这才是大部分士兵从军的目的。 之前芍药和胭脂不就嫌弃少帅是个当兵的么…… 在民国当兵是个卖命的行当，指不定哪天一颗子弹飞过来，一把大刀砍过来，小命就交代下了，哪有什么上升到国家荣誉程度的高尚事情！ 就算有，别人也不会因此而纪念你，而你死去之后，你的父母无人奉养，你的妻儿无人照顾，一世悲凉。 “好了，去办吧。” 楼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副官别再废话。 副官抿了抿唇，领命转身而去，但不到五分钟他又折返回来。 “少帅！” “又怎么了？” 楼珏回头，看着小跑而来的副官，神情有些不悦。 副官看了看周围，倾身过去附在楼珏耳边说了几句，楼珏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让他等着吧。” 说完楼珏就把注意力投入到身边的士兵和被士兵援救出来的东北灾民身上，一直看到了天破晓。 153.第153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2】 乔嫣然是在一群鸟叫声中醒来的。 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她一脚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踹到一边，打着呵欠拉开了窗帘，感受着外边的好春光，然后慢慢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昨晚没换衣服就睡了？ 但她昨晚不是就躺在外面的藤椅上喝酒吗？ 按照常理来说，她喝了酒，躺在藤椅上吹着夜风，想着少帅慢慢地睡了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睡到床上去的？ 自己睡着了梦游过去的？ 还是芍药和胭脂回来之后，把她弄到床上去的？ 乔嫣然回身看了看摆在床边不远处的小桌上海的红酒和酒杯，否定了第二种答案。 如果是芍药和胭脂的话，红酒和酒杯一定会被收走的。 那她自己……梦游到床上？！ 不会吧…… 如果会梦游的话，那么为什么上次在浴缸里睡着没有自己爬起来去床上睡？ 于是，乔嫣然带着疑惑下了楼。 一楼大厅里，楼媛正在和芍药聊天，讲着自己昨天穿的那件衣服造成的轰动。 对于昨晚的事情，楼媛不打算有任何隐瞒。 江四爷送她回来的事情，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了，她瞒着也没什么意思，总有人说给乔嫣然听的。 乔嫣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把故事后面的半段全听在了耳朵里。 “等等，等等，楼媛，你是说，江卿把你送回来的？” 乔嫣然抓着头发，为什么会是江卿把楼媛送回来的？叶西城那小兔崽子呢？ 楼媛看到乔嫣然的表情不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锦绣姐姐，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吗？” 有什么不对？ 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 乔嫣然内心一阵哀嚎。 她有某些不太好的想法，如果没错的话，昨晚极有可能是江卿把她从阳台的藤椅上抱进被窝的…… 让宿敌送自己上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还有，江卿到底什么地方抽风了，竟然会到她的地盘上来！ 想到这里，乔嫣然超周围看了一眼，挥手示意佣人下去。 “楼媛，你最好把昨晚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 楼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锦绣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媛完全没想到，乔嫣然竟然会这么敏感，听到江卿的名字反应就这么大。 难道她识破了自己的计划了吗？ “楼媛，我以为你很聪明，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江卿不算一个热心的人，甚至曾有人传，江四爷是不是个不近女色的性冷淡。可据乔嫣然的观察，江四爷虽然不至于性冷淡，可对楼媛这样子的女孩，一般不怎么感兴趣。 更何况，乔嫣然清清楚楚地记得，是叶西城那小混球把人接出去的。 为什么接出去的人是叶西城，送回来的就变成了江卿？这来回的人身份差距有点大啊！ 她把楼媛从北平带到上海来，是为了让楼媛见世面的，不是让楼媛乱来的！ 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跟着她在上海转了一圈变得声名狼藉，她要如何向楼珏交代！如何向楼夫人交代！ 154.第154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3】 “楼媛，我可不傻，江四爷是什么人，怎么会答应把你送回锦绣公馆？” 乔嫣然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嘲讽。 “你知不知道，江四爷曾经放言，最不喜欢的就是我锦绣楼！而且绝对不会踏入我锦绣楼的地盘半步！” 所以现在是怎样，江四爷为了楼媛破例了？！ 还是说，江四爷经过昨晚的事情，打算借楼媛和锦绣楼讲和？！ 没这么简单吧！ “楼媛，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不是你能够碰的。” 乔嫣然说这话只是为了提醒楼媛，不要被眼前的事情迷惑！ 谁也不知道江四爷背后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如果他借楼媛来对付她乔嫣然…… 然而，这话在楼媛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个意思。 在楼媛心里，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的身份，楼家的庶女。 她是楼元帅的姨太太生的女儿，所以在楼家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不是被楼家寄予厚望的楼珏，更不是楼家唯二的少爷楼瑞，甚至在楼家的女儿里，她都是最小的那一个。 别看楼元帅似乎还比较宠她，但是楼珏很清楚，元帅的心里从来只有楼珏一个儿子而已！而她，会和她的那两个姐姐一样，被送给某个军阀或者是某个世家联姻！ 这样的安排，楼媛拒绝接受！ 她要自己寻找幸福，就像乔嫣然这样！ 按照自己的想法，肆意地或者，想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就可以去喜欢什么男人！ 所以，对于乔嫣然的逼问，楼媛实话实说。 “锦绣姐姐，我知道江四爷我高攀不起，但他人不错，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 “喜欢他？”乔嫣然惊讶，“你喜欢他？这上海滩喜欢他的姑娘还少吗？你知道他拒绝了多少个姑娘吗？喜欢他，等于飞蛾扑火！” 就凭楼媛是她未来小姑子的身份，江卿就肯定不会接受楼媛的！ 这个时候，其实乔嫣然是把楼媛当妹妹看的。但在楼媛看来，乔嫣然就是在说她地位不高，配不上大名鼎鼎的上海滩江四爷！ “飞蛾扑火就飞蛾扑火，也比回去了被推向火坑要好！” “说什么为我好，安排人把我们接入北平，但我清楚得很，楼夫人已经计划着给我们相亲了！” “我不要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现在是新时代，我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利！” …… 楼媛现在的态度和乔嫣然十五六岁时特别像，完全就是一副叛逆少女的样子——父母的安排都是不好的，做什么都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哪怕明知道没什么把握，还安慰自己，青春一场谁没伤！ 乔嫣然过早地把自己当大嫂的心态摆了进去，结果并没有让楼媛感觉到亲切，反而让楼媛更为倔强。 “所以，我现在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要追求你自己的爱情，然后以后想留在上海？” “对！” 楼媛斩钉截铁地道。 她就这么一次机会，如果失去了的话，她只能任由楼夫人安排了！ 这不是她楼媛的命运，她不接受！ 155.第155章 情路坎坷的叶三少【1】 乔嫣然有些头疼，她有些后悔带楼媛来上海。本以为她懂得分寸，会比楼筝更适合这个城市，现在发现，她可能是想错了。 楼媛见乔嫣然沉默不语，直接跪在乔嫣然的面前。 “锦绣姐姐，我求你了！” “我不想回北平，我想留在这里。” …… 看着楼媛哭得一脸花，乔嫣然实在狠不下心去。 说来楼媛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她是楼珏的妹妹，是自己的小姑子，以后都是一家，她要怎么做才好？ 想到这里，乔嫣然暂时妥协。 “好。留在上海可以，你要听我的安排。你答应我，我就让你留下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她只能立即派人送楼媛回北平。 而楼媛，似乎是真心地悔过，表示自己以后不会乱来，会听从乔嫣然的安排，乔嫣然也就不再逼她了。 三楼书房，乔嫣然靠在椅背上思虑重重，芍药放下一叠文件，走到她身边替她揉肩捏背。 “小姐是不是还在为楼三小姐的事情烦心？” 乔嫣然没有否认，她开口问芍药，“当初我是不是就不应该答应楼夫人把楼媛带到上海来？” 对于乔嫣然的自我否定，芍药摇摇头，劝道：“小姐，这又不是您的错。您的本心只是带楼三小姐来看看而已，但是三小姐行事如此，怎么能够怪您呢？” “可是……” 乔嫣然越想越心烦，她蹙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不行，我要去给少帅发个电报，问问他我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是楼家的事情，少帅作为楼家的嫡长子，楼媛的大哥，他对这件事情才有决定权。 芍药知道自家小姐心善，附和地一笑。 “也好。三小姐跟您毕竟还是隔了层关系的。电报是您发还是我来安排？” “你去吧。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还有，我得去叶家看看情况，免得那个小混蛋又给我惹出点什么事情来。” 昨儿个可是江四爷把楼媛送回锦绣公馆的啊，这件事要是被叶西城知道了的话，他要不把上海滩闹个翻天，他就不叫叶西城！ 因为乔嫣然的关系，叶三少和江四爷也是水火不容的架势。这自己带出去的妹纸，结果却被江四爷送回了家，叶三少这口气是肯定咽不下去的，他一定会去找江四爷的麻烦。 这一点，乔嫣然还真没预料错。 若不是叶家大少叶东城十分了解自家三弟的尿性，提前派了二十个家丁在叶西城的卧室门外守着不让他出去，他这会儿真冲到江家，把人家的店铺给砸了。 “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别拦着我可以吗？” “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忍！这事我要是忍了，我叶三以后在上海滩还怎么混啊！” “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锦绣要是知道这件事了，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大哥啊，你这么绝情，你爹知道吗？！” 叶家大厅里，叶西城正对着自家大哥连番抱怨着。 156.第156章 情路坎坷的叶三少【2】 他吵，闹，喊，甚至连手都动了，东西也砸了，叶大少就是不为所动，依旧坐在主位上喝茶，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家三弟在旁边折腾。 在大厅里看热闹的，还有其他三个人。 叶大少的妻子钱朵朵，叶二少叶南城，叶四少叶北城，三个人像是看戏一般地，和叶大少一样端着个茶杯，看叶三少一个人上演精彩节目。 连番地折腾之后，叶西城也有些疲倦了。他一屁股坐在客厅空闲的位置上，对着客厅里的四个人道。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一大早就坐在这里看我的笑话！我跟你们说，如果锦绣骂我的话，我就说是你们拦着我，不让我找回场子！” 听到这话，叶二少放下了茶杯，看着叶西城笑嘻嘻地道。 “让你找回场子？小三子啊，你确定你不是继续去丢场子吗？” 江四爷的麻烦叶西城也敢去找？叶西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四爷在上海滩不是浪得虚名，他这种人，自家大哥和锦绣楼的当家才跟他旗鼓相当，叶西城就算了。 在人家面前走不过三招，还是别处去丢人现眼了！ 这话叶西城就不爱听了。 “别小三子小三子的叫，谁是你小三子了？！再说了，他不是号称绝对不踏入锦绣楼半步的吗？昨天不仅截了我的胡，还把人送回了锦绣公馆！而且大哥你听见没，江、四、爷、在、锦、绣、公、馆、逗、留、了、半、个、多、小、时！” 圈重点，逗留了半个多小时，满上海滩都知道的事情，这是啪啪啪地在打他叶西城的脸啊！ 谁都知道，叶西城喜欢锦绣，追得锦绣满上海滩地在躲他。 这是个不可辜负的女子，叶西城喜欢她，就爱把她捧在手心里。 可是他昨天干了什么？把锦绣交给他的楼媛落在了“天上人间”，最后还让江四爷给送回去了。 虽然不能质疑江四爷的能力，半个小时就从锦绣公馆出来了，可昨晚楼媛怎么样谁都见到了，那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他叶西城也不傻，不会看不出来！ 妈哒，要是看不出来的话，他昨晚就不会被那一群王八蛋给灌醉了！ “你们不是一群好人，昨晚的那群更是王八蛋！” 叶西城怒气冲冲地道。 乔嫣然跨门而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叶西城这么一句话。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女士西装，修身的版型让她看起来精明且干练。 “谁是王八蛋？” “……” 叶西城的动作一滞，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乔嫣然，立马变出了一张笑脸，有些谄媚地道。 “没有谁，没有谁，我跟大哥大嫂，二哥四弟在开玩笑呢！” “是吗？” 乔嫣然显然不信。 “行了，你也别在家里嚷嚷了，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但我认为你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反省，以后就别跟你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混了。他们只会把你带进沟里去。” 总是要吃了亏，才知道狐朋狗友到底能够坑你多少。这些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157.第157章 情路坎坷的叶三少【3】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认真努力求上进，再也不跟他们一起混了！” “昨晚就是那群王八羔子，坑了我不说，还把楼媛推给了江四爷……” “行了！” 听到叶西城还在念叨昨晚的事情，乔嫣然就眉心直跳。 “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件事的。” 乔嫣然把手插进裤兜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来，递给叶西城。 “这是我的车钥匙。在楼媛回北平之前，她就交给你了。上海的风土人情你比我熟，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别给我惹是生非，行吗？” 看着乔嫣然如此自然地使唤自家兄弟，叶家其他三位少爷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 叶西城就是要被这样使唤，但有时候都是自家兄弟，整得太过分了也不好看，乔嫣然有心去调教叶西城，这是最好不过的事。 叶西城没想到乔嫣然还会让他继续照顾乔嫣然，对于这种“幸福”，他羞涩地笑了笑，几乎是用抢地把乔嫣然手上的钥匙拿了过去。 乔嫣然看着他，继续道。 “这件事不管上海滩怎么传，我都希望咱们到此为止。江四爷不是你能惹的，别给你大哥和我添麻烦，知道吗？”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定照办。” 叶西城拿到钥匙欢天喜地的，乔嫣然说什么他都说好，乔嫣然让他先回房间把自己收拾一下再出来，他也毫不犹豫地照办，眨眼就消失在视线里，让坐在叶大少旁边的钱朵朵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哎，我说锦绣啊，要不你嫁到我们叶家跟我做妯娌算了。你看我们家小三子，多听你的话啊！你说东他不会往西，你往南他可不会往北。” “朵朵，你可别打趣我啊！他就是匹脱缰的马，我可受不了。” 太操心了！ 这就是个熊孩子啊，乔嫣然可没兴趣当老妈子。 钱朵朵也明白，乔嫣然是不会嫁给叶西城的，所以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聚集到了昨晚名扬上海滩的楼媛身上。 “哦对了，锦绣，这个楼媛是什么人？昨晚穿的那件衣服，是不是锦绣坊八月出的专刊上的？这件衣服赵怡然没要吗？” 对钱朵朵，对叶家，乔嫣然没有隐瞒。 “楼媛是东北军元帅楼东平的三女儿，这次是应楼夫人之托，把她带来上海见见世面。” “哦，楼东平的掌上明珠？” 钱朵朵若有所思。 民国的军阀说多也不多，现在有权有势的总共就那么几个。虽然苏北的段祺英和西北的冯三贵军力强盛，但段祺英家没有女儿，西北军太远，而东北军近年发展极快，最近还拿下了北平，是个不容小觑的势力。 没想到乔嫣然去了一趟北平，就把楼元帅的掌上明珠引来了上海…… 钱朵朵眼珠子一转，意有所指地道，“这个楼媛，跟三小子相处得怎么样？” 满上海滩都知道，叶西城喜欢乔嫣然，所以满上海滩条件不错的姑娘家都对叶西城不感兴趣。 叶三少在上海滩啊，现在可是相亲难咯！ 158.第158章 情路坎坷的叶三少【4】 哪个姑娘愿意自家男人心里有个永恒的白玫瑰，而自己也永远没办法成为丈夫心里的最爱啊？ 可眼看着叶西城年过十九满二十，该是商议婚事的时候了，钱朵朵不得不多留心一些。 钱朵朵这个想法，乔嫣然囧了个囧的。 这小三子…… 这楼媛…… 楼媛这人，恐怕是小三子无法驾驭得了的。 看到乔嫣然的迟疑，钱朵朵有些急了。 ‘锦绣，你想啊，楼媛若是跟叶西城定下来了，这江四爷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乔嫣然哭笑不得。 这不是她不同意，而是楼媛志不在叶西城吧？ 如果楼媛喜欢叶西城的话，昨晚就不会招惹上江四爷，还让人把她送回了锦绣公馆！ 楼媛…… 钱朵朵丝毫不气馁。 “没事。锦绣，你回去试试楼媛的口风。” “我看那姑娘还是不错的，听说有你的几分风采。你对我们家小三子不感兴趣，可也总得为他想想，他也是要娶妻的。”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把车钥匙给叶西城了吗？这难道不是给他们创造机会？” …… 乔嫣然无言以对。 她只是想找一个适合的人陪着楼媛，可没想这么多的啊。 如果照钱朵朵这么说的话，她现在是不是要去找叶西城把要是拿回来？ 看出了乔嫣然的为难，叶大少赶紧出来打圆场。 “这事也不着急的。叶西城还不到二十，再过个两三年再说也没关系。” “不过，倒是听说你在北平有一段奇遇，似乎是跟东北军的少帅看对了眼？” …… 乔嫣然再度无言。 怎么人都这么八卦，连她和楼珏的事情都听到了风声。 “不过听说最近东北水患越来越严重了。我们的北平的粮店几乎被东北军买空了，大量的粮食被运往东北，用于救济灾民。这样的气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赈灾的花销是非常大，养兵的粮食起码可以用来打仗，但赈济灾民基本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为了购买粮食，东北军的账面支出已经高达二十万两，这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刚刚起来的东北军会不会被水灾拖垮。 “这……” 乔嫣然还没注意到这件事。 孙掌柜在例行汇报中没有提及这件事，少帅也没给她提东北水患的事情，也难怪最近少帅的电报越来越少，此刻他估计在受灾地忙活着吧。 “听说部分灾民已经从大连港上船，准备来山东，江苏和上海来。锦绣，若有需要招呼一声。” 叶大少说这话倒不是考虑楼少帅什么事。 乔嫣然不止一次关注民生和灾情，只要有灾情的地方，乔嫣然都会派人送去物资。 一开始叶家对这件事也没什么兴趣，谁都不想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往外掏，不过看到那些普通百姓吃上馒头时的感激表情，叶大少等人都有了恻隐之心。 为富不能不仁，反正赚来的钱也是花不完的，分一些出去也好。 “好，那我先代东北人民谢叶大少了。” 159.第159章 日本的“馈赠”【1】 乔嫣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跟钱朵朵约了下午一起喝茶之后就离开了叶家。叶西城换好了衣服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失神地叹了口气。 “哎，都没人愿意等我一下，我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算了，找楼媛玩去。” 叶西城掂了掂手中的车钥匙，在大门口拦了一辆人力黄包车，优哉游哉地往锦绣公馆而去。 而出了叶家的乔嫣然则是第一时间赶往锦绣楼，在管理办公室找到海掌柜，直接问起了东北水患的事情。 *** 熬了一夜的楼珏面色明显有些苍白，但他的身姿仍旧挺拔，回到临时驻地时，他也没立即坐下，而是站在书桌前看着目前受灾地区的地图。 “少帅，把您等回来可真不容易啊！” 楼珏正在想事情的时候，忽然有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楼珏回过头去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后，也没跟他说话，而是继续看着面前的地图，来人得到楼珏这样的反应，脸色一僵，随即又笑了出来。 “少帅这一夜辛苦了，来，喝茶喝茶。” 来人谄媚地给楼珏倒了一杯差，楼珏仍旧没理会。眼看着那人端在手里的茶渐渐变凉，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段保长这一大早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 段文兵苦着脸，便秘似地看着楼珏。 他昨晚就在东北军临时驻地等着楼珏了，但是楼珏不见他，他便只能在驻地旁边的客栈里熬了一夜，直到守夜的小厮通知他少帅回来了，他便立马就从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来找楼珏了。 “少帅，您这不是跟我装傻吗？” 段文兵明明昨天就已经跟副官说清楚自己的来意了，楼珏这会儿却问他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不是装傻是什么？ “装傻？我装傻？”楼珏冷着脸看着段文兵，语气有些嘲讽，“不好意思，我认为对你，我没有装傻的必要。” …… 段文兵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立马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然后跟楼珏道歉。 “少帅，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真的是太不会说话了，少帅别跟我生气！” 楼珏看着段文兵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子，面色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会因为一个孩子在水中哭喊着找母亲动容，但是不会因为一个卖国贼的摇尾乞怜而心生怜悯。 路都是人自己选的，段文兵选择了做两国之间的中间人，就决定了日后必须卑躬屈膝地生活。 “段保长，你抽自己的嘴巴子干什么？我又没怪你什么。” “少帅说笑了。这是我自我惩罚呢，都是我办事不利。不过……” 段文兵凑近了楼珏一些，神情十分的谄媚。 “少帅，皇军让我给您传个话……” “我倒是不知道，段保长什么时候变成了日本人了？替皇军传话，那你算日本特使，还是算我中华的百姓？” 楼珏打断了段文兵的话。 他不是那种失礼的人，但是这个打断是他故意而为之。 他就是不喜欢段文兵这般谄媚的样子！ 160.第160章 日本的“馈赠”【2】 自从八月二十二日，日本伊藤政府强迫朝鲜半岛签订了《日韩合并条约》，东北三省就人心浮动，生怕日本人从中韩边界过来，把东北也变成它们的殖民地。 东北人民怕，楼珏不怕。 东北军一直防着伊藤，在边界地方秘密陈兵十万，日本若是胆敢不经过允许跨越边境的话，这十万军队就是给他的迎头一棒。 少帅在德国陆军学校不是白混的。 他以那么优异的成绩毕业，对现在的局势分析得很清楚。 日本自明治维新开始一直在扩张地盘，远东，朝鲜半岛，琉球，东南沿海诸岛，他们逐一吞并了这些地方，接下来肯定是借朝鲜半岛登陆。 日本物资匮乏，东三省物产丰富，若是让日本掌握了东北，后果不堪想象。 楼珏的话让段文兵满头大汗。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东北军少帅楼珏是个非常不好说话的人。 楼珏是个留学生，他的身上不仅有西方人丰富的学识，还有东北男儿的血性，对于和日本合作的事，他的态度比楼元帅还坚决。 但是，他只是个传话筒，皇军的吩咐他不得不照办。 “少帅，这……东北现在这个样子，耗费可不小。” 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据可靠消息，东北军已经在水患上花了二十万两了，而这个数字还在每天以万两的速度继续递增着。 赈灾是个填不上的窟窿，下去的钱就是打水漂的，楼珏不能指望靠税收把花出去的银子收回去。 段文兵是在为楼珏着想，只要他答应…… “段保长，我东北军，不差钱。” 差也不差日本的银子。 让它们的钱进来了，接下来就是兵，然后东北就完了。 “知道我昨晚为什么不见你？” …… 段文兵额头沁着汗。 跟楼珏说话并不是什么好事，楼珏身上的气势一直压着他，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一直找不到正确的跳动频率。 不仅如此，楼珏还时不时地用他那双冷厉的眸子扫过他的脖子和额头，似乎是在想等会儿是一刀砍了他的脖子，还是一枪爆头…… 他为皇军传话，只是为了赚点小钱而已，少帅干嘛这么威胁他？ “少帅，少帅关心民生疾苦，公务繁忙，是我不对，不该大晚上的过来打扰的。” 楼珏笑了。 这种笑完全没有温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怒。 段文兵额头上的汗又多了一些，秋高气爽的天气反而比夏天更让人气闷，他的腿也慢慢地抖起来。 “能够做日本的‘特使’，你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你回去吧，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过去。” 不合作，就是楼珏对扶桑，对伊藤的回答。 “这……” 段文兵很沮丧，也很纠结。没完成皇军交代的事情，也不知道人家会怎么对他，还给不给他做事的机会！ 楼珏对他这样的人，实在是不想多看一眼。 “你走吧。如果他们为难你，你就跟他们说，谁来都是一样，即便伊藤亲自来也是一样的。” 161.第161章 日本的“馈赠”【3】 …… 段文兵觉得楼珏真是榆木脑袋。 皇军这是白送的银两，不带任何条件的人道主义的帮助，他为什么不肯接受？ 难道是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怕人说闲话？ 可是东北军在东北三省的风评极好，人人都知道楼元帅和楼少帅，如果这次能够接受捐款，一起帮助东北共度难关，以后的日子不是更好了吗？ 段文兵没说的是，如果接受了皇军的馈赠，那么赈灾的粮食就不会是米粥，而是可以买硬米饭吃了。 铩羽而归的段文兵把手抄在衣袖里，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临时驻地。副官看到他离开，自己跨门而入，站到了楼珏的面前。 “以后这种人别往我面前塞，看得我心烦。” 副官点点头，表示明白，但他还有问题想问。 “少帅，这是日本免费送上门的……” 副官的意思是，日本想送，他们尽数吞下就好了，到时候来个翻脸不认人，日本也没能够将他们怎么办。 “所以你是让东北军的子弟兵们，吃日本皇军的粮？” 楼珏霍然转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副官。 楼康还是不行。 虽然身手跟自己差不多，但头脑差了一些，看问题还不够深刻。 “今天为了一口粮，把良心给丢了，把尊严丢了，日后你还想怎么把它捡起来？” 人活在世，命固然重要，气节也很重要。 再说了，东北军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他在国外八年回国五年，那么努力可不会因为东北水患一事就被击溃的。 “发电报给上海，那批古董可以上船了。” “是！” 副官领命而去。 想起那些古董，副官握紧了拳头。只盼着这次的水患可以早点结束，这样子少帅就能够少花费一点。 毕竟日子还长，现在就动用那些古董，以后再有什么事，可就少了点保障了。 副官想得多，楼珏却没想那么多。 怎么保住东北，怎么护着东北军管辖下的黎民百姓，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就算把他的家底掏空都无所谓。 上海，锦绣公馆。 乔嫣然接到电报的时候，挂了个电话给海掌柜。 “东西已经从天津港南下了，你让码头那边注意点，然后开启年度盛典。” 挂了电话之后，乔嫣然给楼珏回了几个字。 “每逢佳节倍思亲。” 少帅捏着电报，心下五味陈杂。 昨晚是中秋佳节，他和乔嫣然却是天各一方，如今东北水患如此严重，他更是无暇分身，只能对不起乔嫣然了。 “待水患解决，我去上海接你回北平。” 少帅许下承诺，乔嫣然也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于是回了他一封电报让他安心。 “愿与君，共苦同甘。” 少帅的古董确实是南下了，但古董不是一两天就能够洗白的。 另外，大量的古董同时出现，会引起人的怀疑，乔嫣然只能借助锦绣楼一年一度的夺宝盛典处理掉其中最宝贵的几件。 贵的东西，叫价高，东北只要不再出更大的乱子，应该是可以撑过去的。 162.第162章 不想上头条的乔乔【1】 跟少帅发完了消息，乔嫣然又给海外店的任掌柜发去了一封电报，问他什么时候到港。 世人都知道，锦绣楼有三个店子，上海、广州、北平，但在锦绣楼的内部，其实是有四个店子的。 锦绣楼四大掌柜，海外店才是最赚钱的那个。 地域差，物价差，货币差，乔嫣然和任掌柜一拍即合，一个常年在岸上出谋划策，一个常年在海上飘荡，在全世界合理合法合套路的“劫掠”财富，乔嫣然回报给杜九爷的两千万两，就是从这儿分出去的。 很快，任掌柜的消息回来了， “七天……还有七天东西到港，芍药，把消息通知海掌柜。” 一切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锦绣楼的印刷坊也开始运作起来，在一天之内印制出了华美的九百九十九封请柬，通过邮局发送给全国各地的文人墨客和权贵世家。 收到请柬的叶旭东和叶大少互相看了一眼，感叹道。 “锦绣楼今年玩得真大。” 江四爷看着极为精致的、大红色与金色交织的“锦绣楼年度盛典”邀请函，默默地通知账房，最近要多备点钱。 宏二少刚刚收了今天的账册，正准备封库的时候，默默地从账目里划出了五百万两。 连清心寡欲的许三少都动容了。 “九百九十九，也罢，今年我也陪大家玩玩。” *** 今年的锦绣楼，真的玩得格外的大。 不仅提前公布了举行年度盛典的地方，还表示会场会提前半个月进行布置，确保与会宾客都能够玩得高兴。 就这样，东方第一乐府“百乐门”歇业，为半个月后的锦绣楼年度盛典做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连城是既蛋疼又兴奋。 蛋疼的是，他少了半个月的收入，兴奋的是，锦绣楼今年的盛典在百乐门举行，那么百乐门在短时间内都会是上海滩的火爆之地。 九爷推荐的果然没错，锦绣果然是商业奇才。 就在外界纷纷猜测、质疑、夸赞锦绣楼的时候，锦绣却在家里叫苦不迭。 “海掌柜，你答应过我，不再让我上头条的！” “为了宣传需要。上海滩没有谁的号召力能够在您之上。” …… 乔嫣然还在挣扎。 “用叶大少！他的期刊只略逊于我而已。” “叶大少奶奶说，要是我们再敢暴露她和叶大少的甜蜜情史，就要砸了您最喜欢的那个琉璃瓶。” 好吧，钱朵朵不能得罪，那换！ “宏二少！宏二少最近好像在相亲，据说对象是陈市长的长女。” 救起急来，乔嫣然也顾不上暴不暴露自己的情报系统了。 “宏二少说，要是我们继续写关于他的报道，他就开一间报刊社，专门送您上头条。” …… 听起来好像也不行。 殷宏的本事她知道的，到时候联合银行业的人一起刁难她，那就不好玩了。 “那……那江四爷，关键时候他也可以顶上。” 为了避免上头条，乔嫣然把自己最不喜欢的人都推出去为自己挡枪了，但海掌柜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163.第163章 不想上头条的乔乔【2】 “反正您也是要给年度盛典打广告的，以年度盛典为核心，猜猜今年的年度盛典女郎是谁不是更好？” …… 乔嫣然有点后悔把现代商业营销手段全都教给四大掌柜了。 她就这么，挖了一个特别大特备深的坑，把自己坑进了坑里，还死活都爬不出来。 “随你随你，我睡觉去！哼！” 乔嫣然把样刊一扔，气呼呼地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砰地一下摔上了门。 楼媛回来了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她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看海掌柜手上的样刊，乖巧地笑着。 “海掌柜，这是新的八卦周刊吗？” 经过了中秋的事情，海掌柜对楼媛小姑娘还是喜欢的。 年轻，谁不犯点错误啊，知错就改就好。 最近几天楼媛和叶三少好好生生地逛着上海滩，再也没惹出什么事来，海掌柜觉得还是不错的。 海掌柜把样刊递给楼媛，“喏，给你看看。” 反正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八卦消息，给楼媛看看，了解一下上海人民的生活也好。 楼媛翻看着八卦周刊，看着最近传得风风火火的锦绣楼年度盛典，视线落在乔嫣然的一句批语上，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谁允许你们用老娘的照片做封面的！’锦绣姐姐还真是霸气！” “她这是恼羞成怒。我已经连续用她做了八次封面了，她拒绝再上头条。” 海掌柜表示很无奈，多少人想上封面上不了，她倒是把这么好的机会推到门外。 楼媛拿着周刊若有所思，然后问海掌柜，“那今年锦绣楼的盛典女郎是谁？” 锦绣楼第一年的盛典女郎自然是乔嫣然，去年的则是叶大少奶奶钱朵朵，今年呢？ 听乔嫣然的意思是，她不会再去当这个盛典女郎，那上海滩谁会成为下一个明日之星？ “这个目前还没决定。保安局的局长之女赵怡然打过电话给我，说想尝试一下，但当家的没同意。” 作为第一个把锦绣坊手工定制的华服拒之门外的人，乔嫣然懒得跟她废话。 没欣赏水平，嫌弃裙子太贵，那以后就不要穿好了。 上海滩有钱的人那么多，保安局局长之女算什么？就算不做她的生意，锦绣坊仍旧订单爆满。 “那，海叔叔，您可以跟锦绣姐姐说说，让我做这个盛典女郎吗？” “你？” 海掌柜皱起了眉头，小声地问她。 “你知不知道前两天你把当家的惹恼了的事？” 楼媛尴尬地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猜想帮锦绣姐姐这个忙。反正她不想当，也不知道选谁比较好，而我也怎么说都是站在锦绣楼这边的，我想试试。”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这么好的机会，送给别人不如留给自己，楼媛的外形条件…… 她能够凭借一身“花儿与蝶”在上海滩一夜成名，那么让她担任盛典女郎，似乎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好，我去跟当家的说说，你等我的消息吧。” 164.第164章 四大掌柜之三 海掌柜说去就去，拉着芍药就上了三楼，敲开了乔嫣然的门。 而对海掌柜的提议，乔嫣然陷入了沉思…… “楼媛想留在上海，你怎么看？” 乔嫣然趴在电报机前，慢慢地桥下了这么一段话。 少帅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有些意外地一愣。 楼媛？ 对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楼珏关注并不多。他只是单纯地从一个哥哥的角度去想这件事，所以给了乔嫣然如下的回答。 “她长大了。” 楼珏是个不受父母控制的人，所以，他也会给妹妹们选择的机会。 今儿个就算是楼媛说，她要脱离楼家，楼珏也不会有任何阻拦。更何况楼媛只是想留在上海，去追求她自己的人生理想，追求她自己的爱情，楼珏认为自己不应该干涉太多。 因为少帅这句话，乔嫣然做出了决定。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了，转眼间锦绣楼的年度盛典就在明天，锦绣楼的四大掌柜除了北平的孙掌柜之外，其他三大掌柜都在上海了。 这是楼媛第一次见到其他两位掌柜，也是胭脂第一次见到神秘的、漂泊四海的任我行任掌柜。 任我行，如此霸气又任性的名字，果然也是非常人。 但任掌柜看起来有点凶，从额头到右脸颊还有道狰狞的伤疤，看人也不怎么友好，楼媛心里有点怕他。 这两个掌柜之中，楼媛比较喜欢广州店的掌柜，三十八岁的霍振英。 霍振英看起来像个书生，不怎么像商人。他出身潮汕，每天都离不开茶，对上海的生活也似乎极不习惯。 “老任，你终于舍得靠岸了，今年又带了什么宝贝回来了？” 任掌柜给了霍掌柜一胳膊肘子，“我不老，我比你小。” 任掌柜比孙掌柜大两岁，今年三十六；霍掌柜比任掌柜又大了两岁，时年三十八，都是男人正好的年华！ 不过任掌柜常年在船上，风吹日晒雨淋的，看起来明显地比霍掌柜显年纪。 “当家的，您看，老任他又怼我了。” 锦绣楼的四大掌柜在乔嫣然面前就像小孩子似的，非常爱斗嘴，乔嫣然已经可以视而不见了。 “你们俩都闭嘴！快点把这些都干完，干不完今晚不准睡觉，明天都给我去百乐门当门童。” 乔嫣然指的是少帅的那批古董，粗鲁地道。 这些都是要登记造册的，乔嫣然一个人根本来不及登记完，只能拉三大掌柜做壮丁了。 霍掌柜在桌子跟前坐下，看着乔嫣然正在造册的那密密麻麻的东西，啧啧称奇。 “看来少帅的家底还是挺丰厚的嘛。这么多东西，娶咱们当家的也勉强算够了。” …… 乔嫣然手一抖，装作没听到这段调侃，继续专心地写字儿。 她看上楼珏的事情四大掌柜都知道了，在经过一番商讨之后，掌柜们达成了意见：静观其变。 好吧，这等于没有意见。 乔嫣然的事情本就不是他们决定的，只要当家的不后悔就行了，他们始终会站在背后支持她。 165.第165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1】 经过整整三个时辰的奋战，直到深夜一点，少帅的东西才完全造册完毕，霍掌柜转了转自己的脖子，看着按照造册算出来的估价，将近七千万两银子的量让他倒抽了一口气。 大家都是聪明人，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不是他们纠结的问题，他们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将这些东西顺顺利利地洗白并转换成真金白银，再转换成粮食送去东北。 “先休息吧，咱们下午一点见。” 乔嫣然揉着自己酸痛的腰，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以前通宵加班加点的时候。两个时空的重叠让她晃了晃神，眼前一闪，似乎回到了以前那个处于五十层高楼的公司里。 但一眨眼，又回到了眼前的密室中，乔嫣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扶着墙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扑倒在床上。 一九一零年十月五号，农历九月初三，第三届锦绣楼年度盛典开幕。 慕名而来的宾客已经将上海大大小小的饭店都占据了。九百九十九张帖子发出去没有说不来的，倒是有不少人重金高价，求买一场入场的门票。 一时间，邀请帖堪比春运火车票，似乎那一张小小的帖子就能够带他们去极乐世界。 前两年的年度盛典，出了不少大家都觉得稀罕的宝贝，只是错过了机会，也就和宝贝擦肩而过。 而事不过三，这都第三次年度盛典，再不去就是遗憾了！ 百乐门终于在正式开场前的两个小时揭开了四周的帷幕，重新造型过的百乐门看起来有几分锦绣楼的感觉，而内部的格局则被改成了各式各样的小厅。 九百九十九封请帖对应的宾客不可能在同一个大厅里坐着。 没有哪个大厅能够容得下这么多人，更何况客人本人就是分类别和等级的，有钱的和不那么有钱的自然要放在不同的笼子里，等待乔嫣然拎起来宰一刀放放血。 “小姐呢？胭脂你看到小姐了吗？” 芍药去锦绣坊取了刚改好的衣服，却没发现乔嫣然在哪里。 胭脂茫然地看了芍药一眼，今儿个实在是太忙了，她快晕头了。 “小姐呢？” 芍药重复了一遍，胭脂这才回神般地指了指二楼楼媛的房间。芍药也不等她开口了，直接抱着衣服跑了上去。 芍药敲门的时候，乔嫣然正在教楼媛一些细节性的东西。 真正跟乔嫣然接触过，而不是仅凭某几次的见面，才知道乔嫣然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 专注，这是乔嫣然最大的特点。她做事时候的专注度，让楼媛不得不服。 为了一句台词，她可以撇开所有的杂念，专心雕琢那一字一句； 为了一颗纽扣，她能够翻遍裁缝师傅送过来的配件盒，只为了更符合今天她的整体气质； 为了一段走步，她能够不厌其烦地一次次给她做示范。 乔嫣然很用心在教她。 此刻的乔嫣然不是上海滩万人之上的锦绣楼当家，只是盛典上一个小小的串场女郎，一步步把气氛推向高潮。 166.第166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2】 “好了，所有的细节我都已经跟你讲过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乔嫣然帮楼媛最后整理了一遍衣服--这件衣服就是纯粹的现代礼服，渐变蓝色的及地鱼尾裙，配上一双蓝色的高跟鞋，今天的楼媛同样会艳压群芳。 “楼媛，多的我也不说，我只要你记住我一句话：就算你要把自己卖了，也要卖个最高价。” 这句话并不是说用钱来衡量楼媛的价值，而是让楼媛选一个真正的好开端。 一个好开端能够让她日后平步青云，就算是不断选择新的人，那你的伴侣也只会越来越高。 可如果你选择一个不适合你的人……比如江四爷。 跟了江四爷又分开的女人，整个上海滩都会看不起楼媛，会彻底地把她当做玩物。 “当然，你还要记住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能帮楼媛的只有这么多了。 既然少帅说“楼媛已经长大了”，那她就放她飞。以后她是破茧成蝶还是飞蛾扑火，乔嫣然就管不着了。 乔嫣然突如其来的话让楼媛红了眼眶，这瞬间她似乎有些后悔，然而退后半步的时候她才发现鱼尾裙限制了她的步伐，逼得她不得不挺直腰杆，继续保持之前的姿势。 也许是应了少帅那句话，路是自己选的，哪怕是脚底鲜血淋漓也要自己走完。 开弓没有回头箭，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锦绣姐姐，我知道了。” 乔嫣然看着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傻丫头，别真傻了啊。眼泪只为值得的事情流，别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太狼狈。” 今日楼媛成了盛典女郎之后，就再也不是她和楼珏雨衣下的小妹，她做出的任何决定，未来的一切后果都由她自己承担。 “对了，芍药，你看楼媛这里是不是还差一条玉坠子？” 芍药不确定乔嫣然的想法，只能赶紧跑去乔嫣然的房间里去拿。 在首饰箱里一顿翻，芍药在箱子里看到了一个朱红色锦盒，打开来看是一条玉质项链，她想也没想抓起项链，和其他玉坠子一起拿过去给乔嫣然。 乔嫣然看着芍药抓过来的一堆东西，挑来选去也不知道选哪一个，倒是最后抓过来的玉质项链看着比较顺眼。 不过这东西看款式有点陌生，这是什么送过来的？ 乔嫣然本想细问，但这会儿收拾完楼媛这一身，她还得自己换衣服，所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这个了。芍药你帮楼媛戴上，我先回房了。” 于是，这个乔嫣然临走之前时少帅送给她的、跟当初楼家管事上门迎亲时的玉佩同一批玉料的项链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戴在了楼媛的脖子上。 乔嫣然也至始至终都没有亲自打开过那个盒子，也完全想不起这熟悉又陌生的玉质项链和那块雕刻着“璟之”的玉佩之间有什么关系。 就这样，乔嫣然在不经意之间和真相擦肩而过，又导致了后面很多的乌龙事。 167.第167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3】 下午一点，乔嫣然乘车和三大掌柜同时出现在百乐门的顶级贵宾室里。 贵宾室是为了这次的年度盛典临时改建出来的，上下共三层。 第一层是十万两的准入级别，第二层是五十万两，第三层则是百万两，对应的房间数分别是四十九席、二十五席和十二席，乔嫣然和三大掌柜所在的房间就是第三层那十二席之一。 “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这次为了少帅真是下血本了，光是在半个月内改建这里就花了七八万两银子，要是搞砸了，我可以以死谢罪了！” 乔嫣然在贵宾室里神神叨叨地，看得三大掌柜偷笑不已。 乔嫣然对自己的策划不自信，可三大掌柜却很看好。 年度盛典成功是必然事件，只是不知道能够创造出多高的高度，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超越而已！ 乔嫣然两只手互相捏着，觉得自己纠结得不行，最后没办法干脆地往沙发上一趟，爱咋咋了。 一点半，验票入内。 百乐门门口早已经挤满了人，开始验票之后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直接朝大门口涌去。江四爷看着身边和自己一起走特殊通道的叶大少，意外地十分客气冲他点了点头。 叶大少倒是没什么，生意场上嘛，是不会笑脸迎人？可叶三少就纳了闷了。 江卿到底是抽了什么风了，今天竟然会到百乐门参加锦绣楼的年度盛典！ 这里面绝对有猫腻，而且还是大猫腻！ 奈何通道内不止叶江两家，还有其他世家甚至外地的一些叫得上名号的，甚至还有段祺英和吴启山的人，叶三少按捺住自己不安分的心，规规矩矩地跟在自家大哥的身后，走向了属于叶家的专属贵宾室。 叶家的贵宾室在二楼，207，第二梯队里的第七位。 这个排位是根据年度盛典开始前，锦绣楼接到邀请函上所列明的邀请对象质押在宏二少的“宏发银庄”资金数决定的。 没有押金，就空口一句白话就想占据席位？想太多了！ 乔嫣然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告诉你，想要席位，就得证明你有钱且能够掏的出来。 当然，这是贵宾席的规则，那其他九百多个普通席位，只需要出一千块的参与费就行了。 这些人也就算是来年度盛典上凑个热闹，然后享受三天三夜的美食美酒，和不同的女人共舞一曲，共同感受锦绣楼给上海带来的旖旎和浪漫。 叶三少进了包厢，看着这眼前不足三十平方的小房间，啧啧称奇。 “就这么个小地方，大哥你扔了五十万进去了，真是不嫌贵。” …… 叶东城已经不想跟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弟废话，他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钱朵朵身上，想征询钱朵朵的意见，想在开场之后为钱朵朵挑选几件合意的东西。 钱朵朵倒是难得搭理自家的小叔子。 “西城，那你知不知道，去年年度盛典上最贵的一件东西是什么，价格是多少？” “……” 哎，这种事情为什么他要关心？ 168.第168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4】 反正是什么都好，有多贵都无所谓，他只要知道那个冤大头不是自己就行。 钱朵朵继续说，“去年最贵的东西是我……” 叶西城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和嘴巴，刚咬进嘴里的葡萄噗一下汁水全都喷了出来…… 他知道去年的盛典女郎是自家大嫂，但是最贵的是大嫂？ 他的目光狐疑地转向自己大哥，想着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不记得了呢？ “是我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 叶西城总算是把张开的嘴巴给闭上了，然后抽了一张纸擦干净自己的嘴巴，指着自家大嫂道。 “大嫂，不带你这么玩我的啊！” “你知道什么呀！去年我身上穿的是可是锦绣坊全新制造出来的金缕玉衣。那件衣服被一个洋人买走了，花了八百万两。” “噗——” 叶三少不吃东西改喝茶，结果还是没有避免地中招了。 “八百万两？！”那不如去抢宏二少的银庄好了！ 钱朵朵摘下一颗葡萄砸向叶西城，“所以啊，你就别再想锦绣了！你根本就养不起她！” “我……” 叶三少沉默地捏着自己手里的纸巾，对钱朵朵的话无言以对。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乔嫣然，但没关系嘛！ 喜欢她是他的事，乔嫣然只要被喜欢就好了，反正也不碍着她什么事儿！ 钱朵朵看着叶西城这样子，想到从乔嫣然那里得到的独家消息，眼珠子又一转，附到叶大少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叶大少似乎也很意外，他看了叶西城一眼，又看了娇妻一眼，眼里也多了一抹沉思。 叶西城和楼媛…… 也许值得考虑考虑。 就在叶家入座的时候，九百多封邀请函的主人也纷纷入席。 除了贵宾席之外，其他席位是无法携带同伴的，否则就算是百乐门再大一倍，也容不下蜂拥而至的宾客们。 不过，进来的人可以向外界传递消息，不能够进来的人可以拜托进来的人帮忙购买他们想要的东西，于是又催生了一批跑腿小厮的业务。 对这种跑腿的事情，乔嫣然睁只眼闭只眼。 年度盛会这天，小厮们的工作量非常大，赚点外快也算是她这个东家给他们的福利。 一点五十，离正式开场还剩下十分钟的时间，摆在大厅中央的大型沙漏里剩不下多少沙子了，所有躁动的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两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301，整个百乐门最尊贵的贵宾室内，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沙漏，房间里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直到坐在沙发上的某个人说道。 “嫣然这丫头每年都有新点子。” “整个上海滩，没人能够出其左右。” 旁边站着的人立马答道，态度恭谨，似乎对坐着的人很是尊敬。 “你啊，总喜欢给她戴高帽。” 外边的灯光自窗口一闪而过，房间里暗了又明又暗，但那个瞬间也足以看清房间里的是什么人。 站着的那人赫然是曾经出现在华商会中秋宴会上的杜月升，那么那个坐着的人，只能是传说中的杜九爷了。 已经四百多天没出门的杜九爷为乔嫣然破了例，这个待遇，不会再有人拥有。 169.第169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5】 两点整。 当沙漏里最后一捧沙从缝隙中流泻而下，大厅里的灯光骤变，变成一束聚光洒落在主会场的地板上，这样的开场再一次刷新了民国群众的世界观。 在近代中国的庆典史上，其实很多都还是延续的古旧的做法。曾经有部电影叫做《百鸟朝凤》，讲的是一种用于祭奠逝者的乐器，而随着西方文化的冲击，这些古旧的东西已经渐渐地失去了吸引力，取而代之的钢琴、小提琴等开始大行其道。 乔嫣然无意推行西方文化，但不得不说，仅用舞台效果来评论的话，还是西洋的玩意儿更能够吸引人的目光。 比如，聚光灯这种东西。 这种在物理学原理上被称之为“三点聚光”的新鲜物件，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使用年过了，但是聚光灯作为舞台物件使用的历史却并不算长。 就在人们惊叹锦绣楼的手笔时，一道不大但很清脆地声音回响在一楼的大厅和所有人的包间里。 这个时代还没有扩音器这种东西，更不会有话筒音箱，但是这丝毫拦不住乔嫣然。 没有扩音器，她总可以通过埋线，用固体传声的方式把自己想要传达的声音传递给每个人吧？ 那几十个贵宾室基本上都装上了对应的东西，所以即使贵宾室封闭，也毫不影响到他们听到外界的声音。 “叩……” 这是第一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敲在木头上的声音。 “叩……” 这是第二声，敏感的女人们已经听出了这是属于高跟鞋的声音，所以第一时间告知了身边的男人，这会儿大家纷纷猜测起来。 现在要出场的，是锦绣楼年度盛典的盛典女郎吧！ 还记得第一年锦绣当家出场的时候，那从地底升起来的出场方式，虽然吓到了一部分宾客，但也确实给了人很大的惊喜。 到第二年叶大少奶奶从天而降，满天的白色羽毛真实地上演了一幕天外飞仙，唯美、惊险与刺激吓得叶大少直接打开了贵宾室的门，冲进主会场一把将人抱住，生怕她有个好歹。 这第三次会是谁？她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样的出场特色？ 海掌柜问乔嫣然这个问题的时候，乔嫣然想了半天，也没拿出个主意。 从地下冒出来，从天上掉下来的主意都用了，接下来还能够有什么啊。 创意就那么点，重复用也不好，所以乔嫣然直接敲定了，让楼媛穿着裙子，像走台步似的走出来。 不过，从设计细节上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叩……” 这是第三声。 主会场的聚光灯忽然熄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离得近的人能够隐约看到有人把那个大沙漏搬走了，整个主会场空空荡荡的，就剩下光地板了。 “叩……” 这是第四声。 随着第四道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响起，会场中线上最边缘的那块木板亮了，深蓝色的光透过玻璃从下面照了上来，照出了踩在那块玻璃上的一双高跟鞋。 170.第170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6】 那是一双怎样的鞋？ 或者是说，那是一双怎样的脚？ 晶莹剔透看起来像是水晶的鞋子，是仙度瑞拉留下的那一只吗？ 不不不，那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随着下一道脚步声响起，盛典女郎往前一步，脚下的地板又亮了一块，两块地板已经能够让人们看出点裙子的下摆和整体的造型。 五声过后，所有人都被盛典女郎吸引了注意力，连三楼的九爷也不例外。 “这倒是个新鲜玩意儿。” 杜九爷对乔嫣然的“声控系统”表示很好奇。 脚步声响起，脚下的地板点亮，这应该算是最原始的声控系统了吧。 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压根不是“声控系统”，起码不是现代化智能的声控系统。 主会场，也就是百乐门的舞台下面藏着锦绣楼的工人，他们通过互相配合，确定楼媛的脚落在地板上后就立马把地板下预先埋好的灯合上，这样子光就透过玻璃，从楼媛的脚下打了上去。 所以，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就是楼媛一点点地踩亮了主会场。而且她所踩的地方也是在逐步上升的。待到她一步步地走到会场中间，一道小提琴的声音慢慢响起。 小提琴起，然后是大提琴，钢琴，管号…… 乔嫣然直接把西方的交响乐搬到了会场，在音乐最高潮时一楼舞台周围地板上的一圈灯霍然亮起。 在地板上的光点之后，大厅柱子上的小灯泡也亮了起来，然后是楼梯…… 地板、柱子、楼梯，光点慢慢地往楼顶延伸，整个会场也越来越亮，直到最后屋顶上的聚光灯猛地亮起，洒落无数光点，纷纷扬扬地落在了楼媛的周围，那一身被由深直浅的蓝光簇拥起来的蓝色碎钻鱼尾裙就这么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安徒生有个故事叫做《海的女儿》，几乎每个北欧人都知道。海的女儿，美丽的小美人鱼大概就是眼前这样子的吧！ 锦绣楼的宾客之中也有洋人，当这个高度还原他们梦中美人鱼样子的造型出现的时候，他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按捺不住，想要买下这件衣服！ “美人鱼！” 中国神话故事里也有关于美人鱼和鲛人的传说，在洋人开了头之后，他们也迅速地想到了那些个传说中大海深处的美妙歌者鲛人。 楼媛这样子，可不就像是深海里美人鱼吗？ 紧紧贴在身上的亮片像是鱼鳞，由白渐变成蓝色的鱼尾裙摆，看起来像是要逐渐没入蓝色海洋……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穿着这身衣服的楼媛。 “是她！楼媛！” “花儿与蝶！” “天上人间！” …… 中秋那日关于楼媛和“花儿与蝶”的事情还在人们的脑子里没散去，对于楼媛那一身造型还在感叹，而不在上海的人听到旁边人的惊呼，纷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听到“花儿与蝶”之后，所有人都对会场那一米五的高台上站着的楼媛投去了倾慕的目光。 171.第171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7】 楼媛今天的妆容极浓。 她的眼皮上刷着金色和深蓝色的粉状物，乔嫣然说这叫做眼影，能够让她看起来更加魅惑。 被弄成波浪大卷的长发铺在肩膀和身后，随着她轻微的晃动，在空气中慢慢摇摆着，江卿喝茶的动作一顿，有点摸不透自己心底的想法了。 锦绣…… 楼媛…… 楼媛和锦绣实在是太像了！ 眼前的楼媛就像是锦绣按照自己的风格打造出来的神似自己的娃娃，但两者又有明显的区别。 从五官上来说，楼媛比锦绣更漂亮，绝对是倾国倾城；从气场上来说，锦绣却要超出楼媛不止一星半点。 人神妖，楼媛在神和妖之间徘徊不定，锦绣却已经超出了三界，不经意间撩动着所有人心底的那根弦。 舞台之上，楼媛根据乔嫣然教她的动作，随性地撩了撩自己的长发，笑盈盈地看着前方虚空的某处。 “欢迎来到，锦绣楼年度盛典！” 一九一零年的上海，要的就是超出这个年代的极致奢华。 用水晶，钻石和亮片堆积起来的精致华服，用北欧童话营造出来的故事人物，用爱迪生工厂制造出来的电影，乔嫣然把这个时代最流行的东西搬到了一起，打造出来了一场超前的年度盛典。 放到现代，很俗套对不对？ 可是放到一九一零，这就是时尚！ 乔嫣然站在312的窗口前，从窗户缝隙里看着楼媛主持着这场年度盛典，心里既满意又纠结。 楼媛的表现是极好的，她表现得要比自己以为的好得多，半点怯场的情况都没有出现过。 她明白，有些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就像《重生名流巨星》里说过的那句，有些人是天生的偶像，有些人是天生的演员，而楼媛就是天生的社交明星。 她只有十六岁，表现得比二十六甚至三十六的人更有风情，今日之后，楼媛算是彻底成名了。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乔嫣然不知道。 她脸上的纠结落入三大掌柜里的眼里，霍掌柜和任掌柜不知道这其中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海掌柜知道。 海掌柜走到乔嫣然的身边，把手放在她的肩头。 “路是她自己选的，你干涉不了。”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今年的年度盛典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乔嫣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楼媛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她的任务，接下来就是锦绣楼的事了。 海掌柜听到她说担心这个，无奈地耸耸肩，“当家的，咱们花了一百万两，就拿到了312的门牌号。这还要多大的阵仗，您才觉得不会亏？” 贵宾室的门牌号是根据保证金的多少排序的，乔嫣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给自己留特权。 同样是一百万两，第一年整个三楼就她和四大掌柜，第二年杜月升代表九爷勉强坐在了乔嫣然的前面，这第三年一百万两就只能是最后一个席位了。 作为掌柜的，他们预先知道的结果如下： 172.第172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8】 301里的人是杜九爷，302里的是英国公使，303是美国人，304的是黄百仁黄爷，305是一个法国将军，306是军阀段祺英的人，307里是许南君，308则比较意外地出现了江四爷，309是顾家人，310是宏二少，311是日本人。 九爷豪掷一千万拿下了301，乔嫣然看到那数字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 她数来数去，觉得自己眼花、算数不好，死活不相信那是一千万。 可事实就摆在那里，这一千万确实通过宏二少的“宏发银庄”存到了锦绣楼的账户上。 乔嫣然还记得殷宏拿着存单在她面前晃悠“说说，九爷到底跟你什么关系”时，乔嫣然打死也没告诉她，当初她能顺利发家靠的就是九爷在背后扶持！ 哈哈哈哈，羡慕了吧？反正不告诉你！ 乔嫣然记得宏二少那想掐死自己的表情，心里又是欢乐一片。 打击宏二少是乔嫣然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能够将宏二少堵得没话说，这种成就感比赚了十万两还刺激。 “你们看着，我去找九爷聊聊。” 大半个月前她打电话去杜公馆，答应了九爷要去看看他，但是眨眼就过了这么久，她一直忙碌着，把这件事也丢在了脑后，真是忏愧！ 站在301的门口敲了敲，门应声而开，杜月升看到乔嫣然了然地让开了身子，“果然是你。” 杜月升跟乔嫣然说完，回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杜九爷，道：“九爷，我去让小厮送壶茶上来。” 送什么茶啊！找借口开溜还不错，真是个没义气的！ 乔嫣然眼睁睁地看着杜月升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深吸了一口气，乖巧地坐在杜九爷旁边的位置上给他倒茶。 “今天真是劳烦九爷了。” 据说九爷已经四百多天没出门，想到这个乔嫣然脸有些发烧，为劳烦九爷而感到不好意思。 对乔嫣然的心思，九爷一眼就透。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仓促之间开这个年度盛典，但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来似乎对不起你回报给我的那两千万。” 两千万，放在民国是绝对的巨款。放在现代的北上广，那也是豪！ 乔嫣然的敛财能力让九爷刮目相看，她不想欠自己的人情，二十倍的价值回报了他，但她不知道他帮她，从来不求回报。 “九爷客气了。那两千万是您应得的，没有您的帮助，哪有我今天的辉煌？” 乔嫣然吐了吐舌头，过会儿她想起了少帅的那些古董，觉得九爷可以挑几样放在家里。 “对了九爷，等会儿会有好东西，我保证您不会白来一趟。” “哦？” 九爷白着一张脸，但精神却格外好。听乔嫣然说等会儿会有惊喜，九爷本来想着随便坐坐，后半场让月升随便买点的想法打消了。 他挺了挺背脊，端起乔嫣然为他倒的茶，笑道。 “既然你这么推荐，我一定看完全场。” 173.第173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9】 年度盛典分三轮，第一轮叫“有口皆碑”。 这一轮基本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少量珍品，比如南海百年一遇的大珍珠，比如非洲矿脉里质地纯净的大颗钻石，比如落寞贵族的家传盔甲。 总之，这第一轮的东西是琳琅满目，外加稀奇古怪，能够算珍品，却还没到众人哄抢的地步。 本着锦绣楼出品必属精品的原则，第一轮的大部分商品都被人买下了，有些多个人中意的东西则是被放入了待定环节，等第一轮过后私下里互相竞价，价高者得。 第一轮基本上就是让普通宾客来凑个热闹的，东西上得快买得也快，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这是楼媛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买卖，在兴奋地同时也对乔嫣然极为佩服和嫉妒。但来不及多想，年度盛典的第二轮就要开始了。 年底盛典的第二轮，叫做“一夜惊喜”。 这一轮的商品里，往往夹杂了很多稀有的物件，有可能独此一件别无他家，但因为本身见过的人少，或者是喜欢的人少，所以价格不会太高。 也正因为如此，在锦绣楼刷过存在感的东西，有可能过了一夜就发现价值倍增，所以叫做“一夜惊喜”。 这一轮，也叫作“捡漏”! 在这一轮里偶尔会出现三楼和二楼贵宾室想要的东西，比如古玩字画或者是稀有宝石。 钱朵朵对古玩字画不感兴趣，但是开场到现在她还一件都没有买，如果这样子空手而归，似乎也对不起她一早就起床准备了。 “我看那东西不错。” 钱朵朵指着一张标注为欧洲某贵族的家传之宝的人物画，对老外的东西钱朵朵有所了解，她知道欧洲某些贵族家庭追根溯源起来也是历史悠久。这些名人肖像收集起来，到时候可以拿来送礼，既不俗套，也不掉档次。 叶大少看了看钱朵朵指的那幅人物画，眼睛眨都没眨，就将人物画标了下来。 旁观的叶西城看着自家大哥的举动，感觉被喂了满满的一肚子狗粮，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哒，等我有媳妇儿了，我也要秀恩爱给你们看！” 叶西城嘀嘀咕咕地，钱朵朵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补了一刀。 “你还能有媳妇儿？你不是非锦绣不娶的吗？” “……” 叶西城别过头，拒绝听到钱朵朵的话。钱朵朵得意地挑挑眉，看得叶大少无奈地摇头直笑。 钱朵朵的魔女之名，可不是白来的，小三子，你可不能怪哥不帮你啊！ 第二轮用的时间也不长，毕竟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三轮，前面两轮能够快就快，只等最后的宝贝出来了。 毕竟那才是重场戏，前面的都是开胃小菜而已！ 301内，九爷起身活动了一下，看着在会场上游刃有余的楼媛，有些感慨地道。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第一年是你站在这里，跟那群什么也不懂的大老粗们拼命推销着你从五湖四海淘来的宝贝。” 174.第174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10】 提起过去的事情，乔嫣然有些窘迫。 “第一年的年度盛典哪有现在这么大的阵势。那会儿很多人对海外的东西都不了解，更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一点也不热情。” “所以你故意把洋人和他们放在一起，让他们知道，洋人也哄抢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长的，有如此一颗七窍玲珑心，真让他心动不已。 “九爷说笑了。锦绣楼开门做生意嘛，求的就是一个利字。这些东西我大老远淘回来，可不是让自己亏本的。” 乔嫣然狡黠一笑。 她的脸在窗外光线的投射下，温婉而娇柔，像朵灿烂盛放的花儿。 “你……” 九爷欲言又止，乔嫣然回头看她，晶亮的眸子让他微微失神，所有话都在瞬间缩了回去归于平静。 “没事，你说的好东西是什么？我花了一千万，让我买个剧透如何？” “……九爷，您这样儿就没意思了啊。我都告诉您了，你还看什么呀！那还不如我直接把东西送到杜公馆去呢！” 乔嫣然娇嗔道，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九爷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让她敲一杠子吧，也算是不虚此行嘛…… 对于如此顽皮又娇憨的女人，九爷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行，不说就不说，我自己看。” 两人在说话间，第三轮就开始了。 去年最金贵的东西是乔嫣然用玉片造出来的新版的金缕玉衣，斗出了八百万的天价，最后被法国的一个银行家得到手，收进了自己的私人藏馆。 要知道，八百万放在一九一零的民国，基本能够掏空一个中等世家的家底。 去年叶家跟着锦绣楼混，年收入才不过一千一百万两，一件衣服抵过他们大半年的收成，乔嫣然显然是赚发了。 乔嫣然也挺高兴的。 那件衣服总造价大概在一百五十万两左右，耗时整整三百个日夜，光工钱就开了二十万两出去了。 在开场之前，乔嫣然本来以为那件衣服三百万就算封顶了，谁知道有四个老外斗了起来，为这件衣服大打出手，最后成交价高达八百万！ 而今年，第三轮的展品还没开始，不少老外就盯上了楼媛身上的那件美人鱼服装。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如果穿在他们的公主，王妃和皇后身上…… 美人鱼…… 在执念的驱使下，在氛围的影响下，当第三轮第一样商品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哗然。 “唐代玉玺！开价十万，自由竞价！开始！” 欧阳修在《新唐书》里写到，“天子有传国玺及八玺，皆玉为之”。眼前的这一枚唐代玉玺肯定不是传国玺，那玩意儿早就不知道所踪了，那么贵重的东西乔嫣然也不敢拿出来的卖。这件玉玺，是那八玺之一。 虽然唐代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但是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洋人，对汉唐时代都有极其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一些懂历史的洋人，对唐代玉玺趋之若鹜。 三楼一下子热闹起来。 175.第175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11】 所有的房间都在响铃，似乎所有人都想把这枚玉玺收入囊中，有的人还不管别人出价高低，一次性在自己贵宾室的廊檐下挂上了十个铃铛，把价格翻了十倍。 这样的情况，放在以前是没有过的。 而这样的第三轮开场，则是让二楼的人都感觉到威胁，怕三楼的热情冲上来让他们二楼这些人空手而归。 这样的盛况连九爷都微微侧目。 “幸亏不是传国玺。这要是传国玺，今天百乐门的房顶都得掀翻了。” 乔嫣然闻言大笑。 “传国玺哪有我的份儿？传国玺不是早就丢了么，如果我得到那东西了，说不定就可以当皇帝了。” 乔嫣然说得无心，杜九爷却因为她的话，神色起了一些变化。 他的眼神明了又暗，深沉得让人无法靠近，乔嫣然却因为开玩笑没注意，就这么错过了那瞬间的变化。 “皇帝，现在还需要皇帝吗？” 前朝虽然覆灭并不久，但民国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西洋文化的传入让整个中国大变样，上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各种思潮影响着年轻一代，封建帝制已经是过去式了。 对九爷的低语，乔嫣然回答得非常不走心。 “其实当皇帝也没什么意思。操心那些个民生疾苦，太累啦！像九爷您现在不是挺好的嘛——做了上海滩的地下皇帝，手底下各司其职，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比当皇帝好多了。” 这十分不走心的话让九爷莞尔。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真这么想？” “对呀。我希望天下盛世，永无战争。” 乔嫣然回望着九爷，被那人幽深的瞳孔和嘴角的笑意吸引住了。 杜九爷其实个很有气质的男人。 乔嫣然有些失神地想。 第一次在外白渡桥上，她站在雨中想重新回味她年轻时候曾经淋过的雨，却被身后一道温热的身体包裹住了。 乔嫣然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九爷微微喘气，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问，“小丫头，你有什么什么想不开的？” 其实杜九爷也不明白，他明明是个很凉薄的人，对所有的狼狈和凄苦都能够视而不见，却唯独对那个雨中的身影起了恻隐之心，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雨中把人拉回来。 杜九爷的身体不好，面色常年苍白，一场大雨能够让他高烧不退，严重时甚至可能危及生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初九爷就是拼了命去“救人”的。哪知道所谓的“跳河自尽”只是场捉急的误会，让人啼笑皆非。 淋了雨的九爷果然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三天，乔嫣然心怀愧疚，也跟着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天。两人之间的情意，大概也能用生死之交来形容了。 既然是性命之交，杜九爷和乔嫣然的接触就多了，也渐渐地了解了眼前这个不一般的女子。 杜九爷从来就没想过，一个人的脑子里竟然可以有那么多不寻常的想法，对于这样与众不同的人，他付出了自己大量的心力。 176.第176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12】 她想做海外商贸，他把上海去往各地的航线都调回来优先提供给她用； 她想做上海名媛，他把自己的门生都打发过去给她撑场面； 她想做民国富商，他一口气就给了她一百万……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把这个女人放在了自己的心尖儿上，只要她想要，他就会为她办到。 “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在贵宾室响起，乔嫣然的脸色微变，赶紧走到九爷的身边为他拍背顺气。 “九爷，您今天就不应该出来的。您说您干嘛要这么折腾！” 关于九爷的病，乔嫣然也曾问过，但九爷不肯多说，只说治不了，一辈子都这样。 乔嫣然也曾努力地为九爷寻找西医来诊治，但是由于年代的限制，九爷的病确实是没办法治，这让乔嫣然多少有点灰心。 杜九爷咳了一阵子，最后拿一口茶将胸口的躁动压下去，这才开口道。 “总闷在家里也不好。我也想出来凑凑热闹，看看丫头你这一年多的成果啊。” 咳过这一阵子，九爷的面色却是意外地红润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 乔嫣然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诊脉经验试了试九爷的脉搏，发现对方的脉搏比以前强劲了一些。 “九爷这是，最近身体在好转？” 杜九爷看着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乔嫣然欣喜地笑了，正想说什么却被外面的惊呼声打断了思绪。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像老鼠？！” “对呀对呀，锦绣楼从哪儿找到的怪物！看起来有点凶！” “这是巨型老鼠吧？变异了！” …… 噗—— 乔嫣然一个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1770年，英国航海家库克船长发现澳大利亚东海岸，将其命名为“新南威尔士”，并宣布这片土地属于英国。 1790年，第一批来自英国的自由民移居澳大利亚，以悉尼为中心逐步向内陆发展，至1803年殖民区已拓展到今日的塔斯马尼亚。 1901年1月1日，澳大利亚六个殖民区统一成为联邦，澳大利亚联邦成立，同时通过第一部宪法，原来的六个殖民区遂成为联邦下属的六个州。 因为乔嫣然提到了这个国家，任掌柜便根据洋人提供的航海资料，耗费了近半年的时间摸到了这个地方，带回了一公一母两只袋鼠。 这是中国人没见过的东西，也许部分洋人也没见过，所以当这只站立的“大老鼠”现身的时候，整个会场闹成一片。 九爷从窗口看了一眼，看见被关在笼子里的两只袋鼠，又看了看笑作一团的乔嫣然，觉得这人真是神奇到家了。 “这是什么？” 九爷也没见过这东西。 乔嫣然捂着嘴，笑得得意。 这玩意儿见多识广的九爷也没见过，但少帅估计见到过。 要把这个大家伙从澳洲弄到亚洲来，可真是不容易。 大袋鼠对于远渡重洋丝毫不感兴趣，为了抓住它们，可损伤了不少人马。在船舱里也极不老实，可把任掌柜折腾坏了。 177.第177章 锦绣楼年度盛典【13】 “这个叫袋鼠，但它不是拿来卖的，是给人看的。” “……” 九爷搞不懂乔嫣然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对此，乔嫣然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我要在上海建一座动物园，让所有的孩子足不出沪，就能够看到世界各地的动物。” 趁着物种还没有灭绝太多，把能够收集起来的动物都收集起来，建造一座大大的生态动物园，以弥补乔嫣然小时候去动物园没看到某种动物的遗憾。 乔嫣然的这个想法，让九爷错愕不已。 “所以，今天要卖的，是这座野生动物园的股权！” 乔嫣然的话掷地有声，玩得这么大胆，绝对是民国女子第一人。 不，不仅仅是女子，她比男人们玩得还要大。 九爷从窗口看下去，在听到楼媛解释完关于动物园的构想时，九爷第一时间挂出了铃铛。 “两百万。” 淡淡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楼媛循声抬头看向301——楼媛也是知道301里的人的身份的，豪掷一千万预定了最顶级的席位，为了一个动物园，砸下了高达两百万的巨款，此话一出，无人能挡。 也看着挡是挡不住了，但是九爷第一个投了锦绣楼的“动物园”，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啊。 首当其冲的是法国人。 法国人似乎曾经和九爷交过手，企图在上海对外的航线上跟九爷分一杯羹，结果吃了大亏，从今以后看到八大世家和锦绣楼，都跟着客客气气的。 对法国人来说，九爷看好的东西，他们一定要跟着干。 于是，又有一百万划进了锦绣楼的账户。 法国人砸钱了，美国佬也不甘落后，一比一的一百万就那么哗啦啦地出去了。 锦绣楼的“动物园”筹款一共就一千万，九爷出手就拿走了五分之一，再不抢就失去了跟着锦绣楼一起发财的机会！ 眨眼间就有了四百万，普通宾客对这些大手笔的资金啧啧称奇，对锦绣的敛财手段认识得又深刻了一些。 法国人和美国人跟着九爷一起疯，可大部分人还是对这个东西心存疑惑。 民国还是个不怎么把人当人的时代，这个时候大部分还是人取乐人，把动物关起来给人看……嘿，这是皇帝和贵族们才有的待遇！ 可是，一般人可拿不出这样的手笔！ 百万级别的巨款不少小数目，太少了又拿不出手，三楼和二楼大部分贵宾室里的人都闷声不吭地坐着。 抢个价值百万的东西回去，还能够转手倒卖掉，这是实实在在的买卖！可动物园是什么东西？！ 就在全场一片沉默，楼媛以为事情要糟了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从308里传出来。 “点灯！” 响铃代表竞价，点灯代表包场，也就是说，剩下六百万全部由308贵宾室买单。 这样的壕气，把一开始说话的九爷都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楼媛的眼中异彩涟涟，她以为，她的英雄就是这样。 谈笑风生中，豪掷千金！ 楼媛高兴了，可坐在九爷身边的乔嫣然却感觉到，九爷大概不高兴了。 178.第178章 针锋相对【1】 在九爷的主场上打九爷的脸，就好像是搁马爸爸和王爸爸面前讲，我有多少多少钱，你有多少钱呢？ 王爸爸轻轻松松地提出，先定个小目标，赚它一个亿的，结果发现有个大****跳出来说我也定个小目标，我要赚三个亿。 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找死！ 可是，308的江四爷并不知道301里的人是九爷，楼媛虽然知道贵宾室里的人是谁，但她不知道这些人中谁跟谁有什么矛盾，有跟谁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对她而言，点灯就意味着“动物园”筹款项目完成，所以她在恭喜308贵宾的时候，一并推动着大家鼓起掌来。 这时坐在312贵宾室里的三大掌柜却是暗叫糟糕，也不知道当家的现在还在不在301。 如果当家的还在301的话，说不定可以劝劝九爷，让他不要跟江四爷计较。 如果不在的话，今儿个江四爷就凶多吉少了。 实际上，乔嫣然就算是在301内也无济于事，九爷决定下手对付一个人，就算是十个乔嫣然也不敢拦。 这要是不让九爷撒气，憋在心里气出个好歹来，谁能够负得起这个责任？ 就在这个时候，去端茶的杜月升终于回来了。 只是他一进门，九爷连头也没抬地直接把人又轰了出去。 “再往账上转一千万，我有用。” 一千万已经是巨款了，再来一千万，乔嫣然在一边苦笑着不敢吭声，只能任由九爷这么任性地豪下去。 “动物园”的筹款项目结束，正常的商品拍卖继续，少帅那些古董也在不经意之间，慢慢地流了出去。 不过这些相对来说普通一点的古董，三大掌柜都有留意买家是谁，也让人对这些买家进行了追踪，最后标注在先前乔嫣然做出的账册之上。 先前掌柜们统计出来的七千万，那是少帅所有南下的古董的价值，但今天被竞价拍卖的古董只有那些的十分之一，所以预估总价大概能够筹到七百万到一千万之间。 这是现款。如果能够第一时间拿到拍卖金的话，除掉锦绣楼的佣金，剩下的钱拿去解决东三省的水患问题绰绰有余。 拍卖的平稳运行让三大掌柜松了口气，301和308似乎都没有了动静，这让掌柜们觉得方才的冲突是虚惊一场。 可是，当那个唐代的“鱼影青莲”出现的时候，二楼和三楼的人几乎都出手了。 这种工艺在现代来说也是个难得的专利技术，不是所有的窑都能够烧制出来的。 碗底的鱼和青莲在撞了水之后，呈现出来的是3d效果，这可是以后人们追求的视觉体验啊。 乔嫣然从少帅的这批古董里，唯一一个看上的就是这个东西，所以三大掌柜按照乔嫣然的吩咐，率先在廊檐下挂上了铃铛。 有人开了头，就一定有人跟风。 如此精致的玩意儿谁不喜欢啊！ 这东西搁在家里，那也是个稀罕的玩意儿！更何况还是古董！ 179.第179章 针锋相对【2】 普通宾客里也有对这个感兴趣的，但很快竞价就高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三楼贵宾室的跟了一段之后也跟着放弃了竞价，就剩下312和二楼的两个贵宾室在连番响铃。 很快，东西的价格就到了八十万两。 鱼影青莲的价格也估计就在这个数附近，很多人看到已经没什么差价可以赚了，纷纷屏住了呼吸不再吭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308的铃铛挂了出来。 “一百万两。” …… 这是疯了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鱼影青莲本来就已经到顶了，结果308的人还猛地直接把价格往上提了百分之二十五，这是要做亏本买卖的啊！ 真的是疯了！ 三大掌柜也愣住了。 当家的交代他们将这个东西拍下来，本来他们以为八十万已经是胜券在握，结果却被308的人横插了一杠子。 江四爷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是发烧了，把脑子烧糊涂了么？ 308贵宾室内也有不同的声音。 江震看着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的弟弟，万分不解他的举动，一直在旁边神神叨叨地说话，大意就是江四爷败家，竟然花一百万买这么个破玩意儿！ 江卿对江震的念叨完全不为所动。 这钱，确实是江家的，但是这钱也是他赚回来的。 既然是自己赚回来的钱，就算江震是现在江家的当家，也是管不着他怎么花的。 更何况…… 江卿朝301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在他眼神飘过去的下一秒，301的铃铛也挂了出来。 “一百一。” 仍旧是那个声音。 虽然有些变调了，但如果他没听错的话，301里的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杜九爷。 传说，杜九爷身体积弱，所以说话底气不足，可能是有哮喘之症。 偌大的上海滩，能够稳稳地压在洋人头上的，轻而易举地摘下锦绣楼第一贵宾室的人，除了杜九爷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方才动物园的事情，江卿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但他真的很想把握住这次机会，捞到和锦绣楼一起赚钱的新机会。 可这一不小心抢了九爷的风头，如果不想明日横尸上海街头，今儿个最好是让九爷把这口气出了。 江卿一直在观察。 他发现自己不动，301的人也不动，所以他也不得不出此下策——选一个看起来比较热门但价格不算太高的东西拍一拍，如果九爷跟着他竞价，到时候他再让一让，说不定这口气就过了。 这种心思，江震是没有的，他也不懂。 看着九爷报“一百一”，江卿仍旧装作不知道对方是谁似的，继续把价格网上挑。 “一百二。” 九爷坐在贵宾室内，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对身边的乔嫣然那道。 “丫头，你帮我把灯点了。” 一百二就直接点灯，代表着九爷没心思跟小辈斗价。 一个江家算什么。 在上海滩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杜九爷随时可以毁了江家然后再造一个出来，江卿看到301的灯亮了，终于笑了出来。 而江震则是瞠目结舌。 180.第180章 针锋相对【3】 “这这这……这301的人是疯了吧，这是赶着送钱给锦绣楼花呢！”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江卿又说了一句，“承恩，去跟锦绣楼的账房说，这个鱼影青莲的钱我们付了，直接送给301算作赔礼了。” “……” 江震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看着江卿的神情是那么的怒不可遏。 “江卿，你别仗着老太爷宠你，你就为所欲为！一百多万你就这么送出去了，我看你才是那个疯子！” 江卿有时候真的不想跟自家大哥说话。 在老太爷还在当家主事的时候，在锦绣楼还没出现的时候，江家和叶家都是上海的大户，而且是江家稳压叶家一头，成为了四大商业世家里东边的代表人物。 以前说出去谁不知道江家的名号，可现在呢？ 自从大哥接掌了家族以后，除了守成之外就没有别的才能了。 眼看着不仅叶家超越了江家，还被一个突然间冒出来的锦绣楼夺去了大量的生意。若不是这两年他出手帮忙，江家这会儿就跟依靠着他们旁边的那些稍微小一些的家族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在才高八斗的江四爷眼中，江震这个大哥跟扶不起的阿斗没什么区别。 “承恩，还不快去？” 江卿看着自己的书童没动静，催促了他一声，江震却直接伸手把门口给堵住了，并扬言道。 “不行！你要跟301的人攀交情可以，用你自己的钱，不准用江家的！我才是江家的当家！” 这个弟弟从小就受尽了宠爱，把自己弄得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江震本来几憋着一肚子的火，看到江卿还这么花他的钱，他心疼。 然而，今儿个带来的人都是江卿的人，江震这样子无异于是螳臂当车，江卿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就冲过去把江当家拉过来按在了沙发上。 “大哥，没有人对你的当家之位感兴趣，你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上边，但这钱我是花定了！” 承恩领命而去，而301里的人听到308要为鱼影青莲买单并送给九爷当赔礼时，九爷轻轻一笑。 很快，又过去了几轮拍品，江四爷看301那边没什么动静，以为九爷接受了自己的道歉，总算是放下心来。 锦绣楼的好东西不止一两件，很快江四爷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可这一次，却不像鱼影青莲那么好得手。 “鱼肠剑，中国古代十大名剑之一，据传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所制，他使用了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制成了五口剑，分别是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和巨阙。” 有些东西虽然只是遥远的史料和传说，但当真物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不管它还有没有史书和传说中的勇猛，喜欢的人还是愿意为他买单。 更何况，古人的铸件工艺真的非同寻常。很多技艺已经失传，这些都是绝无仅有的宝贝！ 181.第181章 针锋相对【4】 江四爷抢得很艰难。 鱼肠剑的价格很快就突破了三百万，这是江四爷在锦绣楼的保证金额度，但他丝毫没有在意，直接让府里的账房去找宏发银庄交钱，然后还给宏二少去了封书信。 宏二少看着江卿给他的信，玩味地笑了出来。 “少爷，您笑什么？” 殷宏的侍从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那迷之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作为殷宏贴身的人，他知道每当自家少爷出现这样笑容的时候，就一定是有人倒霉的时候。 “小苏子，你说，这江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 殷宏这个问题让小苏子不好回答。 这都是少爷主子的，还是名满上海滩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下人可不好妄加评论。 殷宏却丝毫不在意。 虽然在江秦薛殷里面殷家排在最后，且一部分事情都以江家为核心抱团取暖，可是，殷宏自己心里明白着，殷家和江家只是合作关系。 当这种合作关系他觉得不满意的时候，完全可以撇开江四爷转头投向锦绣楼的怀抱。而且他相信，锦绣当家一定会敞开怀抱欢迎他的。 “咱们趾高气扬的江四爷，为了今天的这场年度盛典可是下了血本了。啧啧啧，你看这书信，都求到了我的名下，你说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样子？ 小苏子摸摸头，狗腿地给自家少爷点赞。 “所以还是少爷最聪明，不做商贸做金融。咱们的宏发银庄连锦绣小姐都要给三分薄面呢！” 听到小苏子提起这个，殷宏愣了愣神，笑了。 这锦绣可不是给他三分薄面，而是给上海滩的世家们留条退路而已。 别看锦绣楼的钱看似存在“宏发银庄”，但殷宏百分百的相信，乔嫣然必定还有大量的资金存在海外，像英国汇丰，美国花旗这些洋人银行，那才是她的重头戏。 她的资金之大，如果想自己开个银号，绝对没有问题。 就凭这一点，宏二少在心里就一直偏袒着锦绣楼，所以对江四爷的做法才能够做出如此评价。 “哎，说来，刚刚九爷是不是又让人存了一千万进来了？”殷宏后知后觉地想到，“九爷砸了两千万，江四爷让我在他账户余额不足的时候先垫出来……啧啧，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旁边站着的小苏子已经快哭出来了。 少爷，您这迷之笑容还是少出现为好！我是真的怕看到人遭殃啊！ 小苏子没想到的是，此刻的江四爷已经遭了秧。 他满心准备了钱，就是为了这把鱼肠剑，结果他跟人一番斗价，最后价高者得，被303的美国人拿走了。 妈哒，这些老外知道些什么啊！他们用枪，又不会用中国古代的刀剑，这么个东西拍回去他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洋人们才不管那么多。 有人抢的东西就是好东西，随身携带的翻译说这是中国古代的十大名剑之一，那就只剩下一种结果，抢！ 182.第182章 针锋相对【5】 五百五十万，鱼肠剑的最后成交价，也是今天目前为止最贵的单品。 从下午两点已经进行到了七点，整整五个小时，锦绣楼的年度盛典都进行到最后几样了。 楼媛看了看乔嫣然给她的拍品单，最后七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今年的年度盛典就剩下最后七样了！锦绣楼从全球淘回来的宝贝，错过了最后七样，那就只能明年再见了！” 说话间，楼媛脚下的木板缓慢地降了下去，所有高于地面的木板都在往下降，转眼间主会场就成了一块平板，一群异域女郎涌到了会场中间，长长的袖带拖着风，奉上了热情洋溢的印度舞曲。 这群舞娘的风格极为热辣，众人纷纷叫好，一支舞结束了，舞娘们摆出了一个花朵的造型，居中的舞娘头戴面纱，修长纤细的手捧在一起，奉上了一颗极大的夜明珠。 大厅里的光在瞬间熄灭，夜明珠绽放着淡蓝色的炫彩光芒，亮度竟然能清晰地照出每一个异域女郎的脸。 普通宾客们纷纷站了起来！ 这个亮度的夜明珠，绝对罕见！这是可以当灯泡用了吧！ 不不不，民国时期的灯泡，大部分可没有这么纯粹的亮度！ 这绝对是帝王之相！ 江四爷又出手了。 他不等楼媛说开始，就直接叫出了两百万的高价！ 洋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纯度的夜明珠，所以果断开抢！ 钱朵朵也心动了，催促着叶大少去竞价！ 一旁的叶西城有点被吓着了——他只是个靠家里混日子的小米虫，反正万事有大哥，他每年有二十万的分红可以花就很满意了。今日的年度盛典，不管是卖品还是价格都一次次地刷新着他的心理底线，在听到叶大少叫出四百八十万的时候，他失手把杯子掉在了地毯上。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竞价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叶西城深吸了一口气，把杯子从地上捡起来，然后默默地走到窗前，看着已经疯狂了的会场。 “点灯。” 英国公使急红了眼，他用蹩脚的中文通过窗口对楼媛吼道，而楼媛则是回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看向301那边。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九爷已经把灯点上了。 响铃有声音，点灯却只是一道光。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铃铛上，选择性地忽略了这道光。 “九爷第一个点的灯，如果您要点灯的话，就是以现在的双倍价格成交。公使先生，您同意吗？” “……” 英国公使沉默了。 s-h-i-t！现在这玩意儿已经是七百万了，九爷点灯只要比这个价格高一个基点，最低柒佰零壹万就可以拿走。 但如果他对着点灯，就是七百万的双倍，一千四百万才能得到，这个价格太高了！ 所以，公使偃旗息鼓，夜明珠归九爷所有！ 乔嫣然笑得得意，连番恭喜着九爷。 九爷看到乔嫣然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 183.第183章 争锋相对【6】 被江四爷堵在胸口的那口气随着乔嫣然的笑容烟消云散，而对接下来的这六样…… “点灯！” 几乎是东西一出来，江四爷就冷漠地吩咐点灯。 底价点灯，意思是直接把价格翻一倍，两百万。 上一轮没抢到的英国公使不服气，七百万他不敢对灯，难道两百万他也不敢吗？ 点灯！ 两百万变四百万，看着已经白热化的场面，乔嫣然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最后的七样东西都是少帅的老婆本儿，卖得价格越高，少帅就越有钱。可是锦绣楼就越拉仇恨。 不算别的东西，就最后这几样，等于锦绣楼三个店子的总利润，这么大的进项，日后谁不把锦绣楼视为眼中钉？ 然而，她身边的九爷丝毫不为所动。 “月升，点灯。” ……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回来的杜月升没想到自己回来的第一件事又是点灯。 今天九爷已经点了三次灯了。一百二十万一盏，七百万一盏，现在这一盏是八百万，壕得没人性了！ 乔嫣然的脸一下子垮了。 舞草，她怎么都没想到，关键时候补一刀的人竟然是九爷！ 吐血！ 九爷看着一脸崩溃的乔嫣然，意外地挑了眉头，如昙花般少见却又非常唯美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丫头，你为什么这么一副表情？” 乔嫣然捂着脸，指着廊檐下的三盏灯，冲着九爷比了个大拇指。 “我知道您有钱，但您这样的，也太败家了。” “……哦，败家吗？” 九爷一直很淡漠，但今天也许是氛围的影响，也许是被江四爷气的，也许是乔嫣然一直被陪着他，他也难得兴奋起来。 不过是一千六百万，乔嫣然回报给他的那两千万还没花完呢，他还可以继续！ …… 乔嫣然比了个禁止的手势，赶紧为九爷倒杯茶，“对对对，是很败家。所以您还是坐着吧，我求求您了！” 九爷壕无人性，不冷静冷静是要出事情的。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东西本身的价值，乔嫣然为那白花出去的钱感到心疼。 308内，江四爷白着一张脸，这是被气的，也是被吓的。 “三盏灯，一千六百万，这这这……”江震抖着唇，颤着手指着301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 江四爷扯着嘴角笑了下，疲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 “上海滩的地下皇帝，杜公馆，大哥，知道了吧？” 江震几乎是瞬间瘫倒在了沙发上。 他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为什么江卿要花一百二十万去给301赔礼。 可惜的是，对方的回答是不差钱，也难怪江卿会是这副表情。 看这般沮丧和颓唐的样子，还哪有那个上海滩第一才子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一刻，江震也做下了一个决定，从此以后改变了江家的格局。 倒数第五样。 江卿看着展台上的卖品一声不吭，宋代的香炉，顶级的品鉴。 一开始大家被301的大手笔给镇住了，但观察了一下发现301没动静了，又不怕死地活跃起来。 184.第184章 针锋相对【7】 江四爷心惊胆战地看着301，在香炉落定后301都没有动作，他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还以为九爷会包场，结果只是虚惊一场，江卿调整好心态重新再来。 倒数第五样，四百万，江四爷拿下。 倒数第四样，美国公使和英国人斗灯，四百五十万拿下。 倒数第三样，江四爷和英国人对了一次灯，六百五十万拿下。 倒数第二样，有些意外地，一直没什么动静的310出手了，对了一盏灯，八百二十万成交。 至此，今年的最高价已经突破了去年的最高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年最后一件东西就是楼媛身上的那件衣服时，楼媛却神秘一笑，说这最后一件东西不是她身上的这件衣服。 比较而来，楼媛身上这件美人鱼造价两百四十万，竞价起来大概也就在五百万附近，超过不了去年的那件金缕玉衣。 而且，这样的衣服在今天的这个阵势之后，显得太单薄，会让人失望的。 楼媛话音刚落，整个会场所有的灯光全灭。 众人在一片漆黑之后稍显慌乱，一阵机械咔哒的声音传来，再等楼顶的聚光灯打开时，全场静默。 九爷缓缓起身，站在他身边的杜月升能够感觉到他的双腿在缓缓颤抖。 九爷有这样的反应，乔嫣然一点也不意外。 她给这东西做造型的时候，就已经被震惊了很多次。也不知道少帅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眼前的是两套服饰，看款式和配件是一整套的帝后锦衣。 真的是，锦。 传说中，万两一寸的云锦。 早说了，古代很多技艺都已经失传了，那是几十年后的工艺都达不到的境界。眼前这两件衣服，不管是从什么样的角度都绝对是人类服装史的巅峰。 五爪金龙在盘旋在黑色的云锦上，从披风的尾端开始一路往上，栩栩如生直冲云霄。 彩色的飞天凤凰在同样的云锦上振翅欲飞，隔着玻璃，在玻璃上端一圈灯光的映照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钱朵朵有些失神地想。 如果去年的那件衣服是仙，今年的这套衣服已经是神邸所着。 不，大概，没有神能够穿得了这样的两套衣服。 展台缓缓地上升，穿着美人鱼衣服的楼媛站在地板上，视线从平视到仰视，看着那两件衣服上升到和三楼贵宾室平齐的高度…… 这样的衣服只有三楼贵宾室的人能够买得起的了，当然，楼媛觉得乔嫣然这么安排时，其实在传达另外一种意思——仰望。 上升到了三楼齐平的高度，四周的玻璃缓缓降下，衣服上的每一个线条都看得清清楚楚，洋人们已经傻了眼。 别把什么欧美设计捧得太高，手工定制吹得有多牛逼，论服装工艺，五千年历史的中华有着绝对的统治地位。只是可惜，那些顶级的技艺大部分都失传了而已。 “这两件衣服，起价五百万，现在开始！” 楼媛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九爷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推开了身边的杜月升，自己亲自点了灯。 185.第185章 争锋相对【8】 一千万！ 今天目前的最高价！ 有些人想争，但是万分犹豫。 美国人万分后悔，觉得自己之前花的钱都白瞎了，明显这最后一样东西才值得去斗灯的，英国公使偷笑着，觉得自己之前没抢到东西才是大福星。所以现在，他能够大胆地跟九爷走一招。 千万以上斗灯，可不能够再翻倍了。 这翻下去没人能够扛得住，所以斗一次，只加五百万而已。 英国公使得意洋洋地点了一盏灯，可把旁边的美国人气死了，怨恨自己没早一点出手。 如果抢在英国公使前面出手，价格是一千五百万，那要不要掏两千万出来买这两件衣服的问题就归英国人去想了。 美国人后悔万分，可谁料到，英国人也没笑多久。 “点灯。” 311的廊檐下点了一盏灯，英国公使的脸绿了。 304的黄爷黄百仁看到这场景，骂骂咧咧地吐槽着日本人——他在进包厢之前正巧看着两个穿着日本武士服的人进了311，这中华的瑰宝日本人懂个啥啊！糟蹋！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点灯的话，他得掏两千五百万…… 三分之一的家底——黄百仁脸色铁青，一个劲儿地骂这些在中华大地上敛财的外国人，心情糟糕透了。 他挣扎了好久，目光也在301流连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出手。 但是！ 有人抢在了他前面。 305！！！两千五百万！！！ 黄爷的脸都绿了，觉得自己的脸被刮得啪啪响。今儿个他一共就没抢到多少东西，最后一件却是在犹豫的时候被越推越高，他完全跟不下去了。 “两千五百万一次！” 这个价格已经是去年那件金缕玉衣的三倍了，虽然是两件，但单件的价格也已经超过了去年的八百万。 “两千五百万两次！” 这个价格，真的是天价啊！ “两千五百万三……” “点灯。” 就在最后一刻，301的廊下点了第五盏灯。 这第五盏灯代表的价值比前面四盏灯加起来的价值还要高，乔嫣然想，从今以后她是不是应该隐姓埋名远走天涯，省得谁来打劫她！ 三千万，八百二十万，六百五十万，四百五十万，四百万，八百万，七百万…… 六千八百二十万，锦绣楼光佣金就能够抽取近七百万…… 九爷当场开了一张手写的三千万凭条给乔嫣然，让她随时可以来找自己兑现，乔嫣然却是接都不敢接。 “九爷，您真的是要玩死我。” 乔嫣然哭笑不得。 三千万，她拿着都觉得烫手。 九爷看她是实在不想接，知道自己这次玩过火了，但是架不住他心里高兴。 乔嫣然既然不肯要，那么九爷换了种方式。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心愿，日后你有什么事情求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这样…… 乔嫣然想了想，九爷的承诺在关键时候可比什么都有用，也避免了自己拿着几千万的巨款而不知所措，所以这笔买卖成交了。 186.第186章 会情郎【1】 年度盛典到这儿基本结束了，九爷准备打道回府。他坐在车里看着车外跟他道别的乔嫣然，看着她越发精致的眉眼，道。 “别整天忙着赚钱，多保重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九爷，我一定会听您的话。” 乔嫣然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九爷的车消失在视线中。 她转身，正好和从贵宾室里出来的一群日本人擦肩而过。 “八嘎！不是跟你们说，要不计一切代价把那两件衣服买下来吗！你知道它对我们有多重要吗！这可是关于我们在东北的利益！” 东北？ 乔嫣然有些疑惑，这群日本人又想干什么？ 少帅在东北，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东北的粮食还够不够吃…… 不行，她要马上筹集粮食送过去！ 那一群日本人越走越远，隐约还能够听到几个字眼。 “少帅……成亲……天皇……东三省……八嘎呀路！！！” 乔嫣然回了贵宾室，三大掌柜正拿着账册算着数额，看到她进来，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划了一笔账归到乔嫣然的名下。 “当家的，这是三千万，您拿好。” ！！！ 这年头，三千万不是钱是不是？有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么一大笔款子送出去的吗？？？ “最后的这几件超出咱们预算太多，九爷的三千万您没要，那么咱们的佣金也不会太多，所以这三千万您就直接拿给少帅吧。” 霍掌柜喜滋滋地道。 四大掌柜里霍掌柜是最喜欢钱的，尤其是这种大手笔的数字，光是算账就让他兴奋死。 任掌柜是最淡定的。 可能是见多识广——他几乎把世界已知的大部分地方都去了，所以是金钱如粪土了。 倒是当家的那个关于“动物园”的设想…… “当家的，‘动物园’真的没股份了吗？我想投一份。” “……” “……” 海掌柜和霍掌柜同时沉默，不知道任掌柜突然说这话干什么。 乔嫣然倒是知道那么点任掌柜内心的小九九，说道，“这个动物园我就是给你准备的啊。咱们四大掌柜里只有你见多识广，知道这些动物的习性，这不交给你交给谁？” 任掌柜那常年木木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连脸上的伤疤都软化了许多，看起来不那么狰狞。 “当家的，接下来……” “接下来安排人把粮食装船。”乔嫣然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我在楼下遇到了一群日本人，听他们嘀嘀咕咕什么东三省的，我不放心！” 对于这个一衣带水的邻邦，乔嫣然怎么都不可能放得了心。 海掌柜不知道那么些弯弯道道——他从来没离开过上海，不知道日本人在北方的图谋，更不知道在乔嫣然第一世的历史上，日本人曾经在中华大地上做出过什么样的事情，对于乔嫣然的着急，他解读为“想男人”了。 “第一批粮食款项我们已经预付了，现在也装好了船，当家的您……” “我随船走，去东北，上海就交给你们了。” 187.第187章 会情郎【2】 乔嫣然说走就走，对于桌子上的巨额账册丝毫不感兴趣，三大掌柜相视一眼，无奈地继续埋头苦干。 锦绣公馆内，芍药和胭脂收拾好了行李，就等着乔嫣然回来。 三个人一碰面，立马就开车去了码头。 正在巡视码头的林奉秋听说乔嫣然来了，立马带着人赶了过去。 “锦绣当家这是？” 不久之前的年度盛典上屡屡出现的宝贝和堪称天价的成交价让林爷咂舌不已，除了遗憾自己没去参加，而是把帖子十万两卖给了别人之外，也对上海滩这些富户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最后七样东西，接近七千万，那可是堆成山的财富啊！ 然而，这个时候却听说乔嫣然带着贴身的两个小丫头出现在了码头，他觉得事有蹊跷。 “林爷，锦绣向您问好。” 乔嫣然示意芍药和胭脂把自己的东西搬上货船，自己一个人面对林奉秋。 “这几天辛苦林爷和兄弟们帮咱们锦绣楼搬货了，这是十万两，是锦绣请林爷和兄弟们喝茶的。” 地下皇帝是九爷没错，近洋远洋是九爷的没错，但是码头这些搬运工和打手，多半都是林奉秋的人。 林奉秋知道九爷的能耐，所以对于九爷的船都不敢干涉太多，但那么点小小的好处费，还是要讨的。 小门小户的林奉秋，可以说是上海滩三大势力里最弱、最地痞无赖的团伙。 换成现代，他就是地头蛇似的小黑.帮，依靠着某个游戏厅，舞厅或者是赌场混点保护费的。 乔嫣然出手就是十万两，放在以前林奉秋会乐呵呵的接下，可是今天…… 锦绣楼的年度盛典，累积成交价已经破亿了，乔嫣然好意思就给十万两吗？这不是打发叫花子么？ 林奉秋不接她的银票，她知道他是嫌少，想多要一点，可是乔嫣然不会惯着这种人。 为了方便出行，乔嫣然回锦绣公馆就换了一身改良的女款西装。这会儿她左手拿着银票，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左手接过去一划—— 是火柴。 也不知道乔嫣然从哪里摸了一根烟叼在红唇之间，就着火柴上的火点了烟，朦胧的黑夜里，她的脸在烟雾中透出了几分凶狠。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穿越，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之间的徘徊与对决，她乔嫣然若是怕了林奉秋这么点阵仗，那还真是笑话了！ “林爷这是不想喝茶，要换换口味了吗？” 乔嫣然吐出了一口烟雾，红唇微动，压着嗓子道。 林奉秋觉得眼前的乔嫣然是陌生的。 他见过这人一笑倾城的模样，见过她款款笑谈的优雅与温柔，见过这人像河东狮吼般的暴跳如雷，但没见过眼前这样，隐藏在黑暗里的阴蛰与深沉。 这个样子，和神出鬼没的九爷竟然那么像。 林奉秋退缩了，他正准备伸手去拿乔嫣然指尖夹着的那张银票时，乔嫣然又一动，划拉一下划开了第二根火柴。 “既然林爷想换换口味，那锦绣就帮帮林爷。” 说着，乔嫣然猛地抬腿，一腿横扫过去，猝防不及地林奉秋被直接踢进了码头边的水里。 188.第188章 会情郎【3】 敬酒不喝喝罚酒，有茶不喝喝海水，找死！ 林奉秋的跟班们都惊呆了，完全不敢动弹，任由他们的林爷在海水里扑腾。 “呀，火灭了。” 乔嫣然看着自己手中的火柴，只能划开第三根。 跟班打手们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都打起颤来，完全忘记了他们现在是多对一，他们手中有枪，对方只是个女流之辈。 那第三根火苗亮起，乔嫣然看着眼前这群畏畏缩缩地人，朗声道。 “这可是林爷说自己不想喝茶的。那这杯茶，我还是请阎王爷喝吧。” 说着，乔嫣然就把银票的一角放在火焰上。火焰很快就席卷了银票，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十万两在自己的面前被烧成灰烬，没有人敢骂乔嫣然半句，反而在内心里开始埋怨林奉秋的不识趣。 看着十万两银票的灰烬落在自己的脚边，乔嫣然摘下唇上叼着的烟，扔在地上碾熄，转头上了货船。 “起航。” 她说走，没人敢拦。 林奉秋的人还七手八脚地帮忙解开缆绳，挥手目送乔嫣然远离码头五十米之后，这才纷纷跳水去把自家林爷救回来。 经过好一番折腾，林奉秋才从水里爬上来。 他一边打着喷嚏，一边骂道，“锦绣那个小婊砸！横什么横，她以为她是谁啊！” 他的随从却不敢多言，林奉秋怒其不争地继续骂。 “我真是，他娘的，我真是养了你们一群饭桶！废物！饭桶！” 林奉秋远远地看着已经和夜色融为一片的货船，怒气冲冲地心底念叨着，此仇不报非君子！等着！ 已经远去的乔嫣然压根不在意，她现在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 她、晕、船！ 灰机灰机在哪里，灰机灰机在哪里，灰机灰机在哪里！ 神神叨叨地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乔嫣然面色惨白地靠在货船的栏杆上，整个人完全没有先前的帅气，就是个弱鸡。 芍药和胭脂在旁边备着茶水和晕船药伺候她，心里又急又好笑。 “小姐，您知道自己晕船，干嘛还非要跟着货船一起去东北？” “就是就是，少帅也不会念着您为了见他是遭了多大的罪！” 胭脂跟在芍药的后面附和，乔嫣然摆摆手，努力装作无所谓。 “嘛，我总要习……呕……” 算了，还是别说了，免得吐到衣服上就麻烦了。 哎……这晕船的毛病到底能不能解决啊！ 这要是永远都解决不了的话，她还怎么去环游世界？？？ *** 上海滩，杜公馆。 乔嫣然在码头发生的事情第一时间传到了九爷的耳朵里，九爷自然是宠着乔嫣然的，对于林奉秋，他只说了一个字。 “贪。” 贪婪的人该杀，杜月升垂着眉眼离开了房间内，而九爷则仍旧站在原地，隔着一个窗户失神地望着对面房间摆着的那两件帝后锦衣。 三千万…… 这衣服不值这个价，九爷心知肚明。可是当他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就不想它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189.第189章 会情郎【4】 他曾想以那件女装为聘，直接向乔嫣然提亲，可转念想了想自己的身体，当即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旖旎。 或许，他日乔嫣然出嫁之时，他可以此衣服作为贺礼，看着她披上那件凤衣，做个举世无双的新娘。 想到这里，九爷呛咳了几声，面色苍白地靠着沙发坐下。 好一会儿，他微微颤着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支针剂，慢慢地推入了静脉之中。 *** 两日后，货船终于在旅顺靠港，在海上摇了两天的乔嫣然脚步虚浮，若不是芍药和胭脂，她能够当场跪在地上。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在旅顺港的东北驻军，把这些刚从南方运来的粮食运往受灾严重的地方。而她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坐在摇晃的“露天敞篷”车上，一路磕磕碰碰地赶往长春。 长春，东北军临时驻地。 楼珏刚刚收到粮食已经全完卸完并陆续发往东北各地的消息，副官一脸欣喜的跨门而入，动静之大吓了楼珏一跳。 “副官，你……” 楼珏正准备训斥楼康不守规矩冒冒失失，结果副官抢在他前面开口。 “少帅，您看谁来了！” 楼康让出位置，在他身后，一身灰色呢绒长裙的乔嫣然歪着脑袋，笑盈盈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楼珏几乎是僵在当场。 他想，他念，有些情绪在夜深人静时反复熨烫着他的胸口，可是责任在身的他始终不敢离开东北半步，却没想到那个远在天边的人此刻竟然近在眼前。 识趣的楼康立马撤退，把空间留给了楼珏和乔嫣然，乔嫣然向里一步，被抢上前的少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分明激动地要死，却恪守着分寸，哑着嗓子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谁让你来的？不是说好我去上海接你吗？” 我的少帅呀～我都来了，您还要跟我说这话吗～ 乔嫣然攀着楼珏的肩膀，踮起脚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眼前这具比以前清瘦了不少的怀抱。 “少帅，你瘦了，抱着骨头好咯人。” “……”楼珏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发誓，“给我三天，我吃胖点。” “噗……” 乔嫣然忍俊不禁，少帅这样儿的，连番熬夜再加茶饭不思地为东北水患的事情忙活，给他三个月他还是养不胖。 “哦，对了，古董……” “别说话，让我抱会儿。” 楼珏此刻特别能够体会，为什么古代皇帝昏君居多，因为温香软玉在怀，是真的不想操心江山社稷！ “……那，粮食……” “嘘，让我再抱会儿。” 他就想这么静静地抱着她，什么也不想。 乔嫣然安静了下来，少帅的胸膛很有力，少帅的怀抱很暖，少帅的心跳很快，少帅的…… 越想，乔嫣然越是脸发烫。 她微微地挣脱了一点，仰头看着楼珏，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她先选择闭上眼睛，静静地亲吻着那温热的唇，生怕又像上次那样吓到少帅。 可是，已经经历过的事情怎么可能还能吓唬到少帅？ 190.第190章 会情郎【5】 乔嫣然开的头，很快就被楼珏夺去了节奏和主导权。两人换了方位和步子，他将她抵在了书桌的边缘，左手托着她的后备，右手直接使力将整个人抱上了桌。 一吻结束，乔嫣然气息混乱，衣衫不整，几乎是半横躺在书桌上。 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情.欲的痕迹，少帅比较修身的军装下，某个不大安分的东西已是撑起了帐篷。 乔嫣然的视线落在了那里，眸子里多了几分了然的笑意，少帅却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 他逼近了几分，让小帐篷处于乔嫣然的视线盲区，低声地对乔嫣然道：“等我们成亲的时候，看我怎么办了你！” “哦？”乔嫣然兴味地眯起眸子，“那少帅打算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呐？” “……” 楼珏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他看了看乔嫣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某些东西，然后非常失态地骂了出来。 “干！” …… 乔嫣然一脸懵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词，跟现代的“靠”大概是一个意思？ 想不到啊，少帅竟然也有骂人的时候呢！ 乔嫣然喜滋滋地想着，没注意到少帅渐渐逼近的身子。 “乔、嫣、然，你是不是把我送给你的盒子弄丢了？！” …… 少帅这一声有点吓到了乔嫣然，她第一反应是这人真凶，果然军爷的脾气都不好。 但很快她有了新的反应。 干！ 少帅刚刚喊她什么？乔嫣然？！ 他怎么知道自己叫乔嫣然？明明她一直自称锦绣的啊！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另外一个名字。” 看着乔嫣然这磕磕巴巴的样子，少帅总算是心情好了一点。于是，少帅难得地发挥了他二代的纨绔之气，傲娇地道。 “你觉得呢？” “……我说漏嘴了？”乔嫣然猜测道。 少帅不动声色地抱胸而立，乔嫣然知道自己猜错了。 “那……你严刑拷打我的贴身侍女芍药！” 知道她叫乔嫣然的人只有三个，芍药，九爷，杜月升！ 少帅显然没有和后面两个人接触过，那么可能告诉少帅她真名的人，只可能是芍药了。 少帅继续不动。 乔嫣然龇牙咧嘴地想，在少帅越来越冰冷的视线中，好不容易想起了那次被少帅灌醉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我喝醉的那一次！” “还有呢？”少帅继续追问。 幸好乔嫣然想起来了，不然他真想一把掐死这个没良心的！ 还有？ 这回乔嫣然是真懵逼了。 她可怜巴巴地挤出了一个八字眉朝少帅笑道：“少帅，给点提示呗？俗话说，贵人多忘事，我这么金贵的人……嘻嘻。” 看着乔嫣然这样子，楼珏真是完全生不了气。 “锦盒，你出发回上海之前我送你的锦盒，你打开看过吗？” “……” 糟糕，忘了。 乔嫣然万分尴尬，她对了对手指，一脸囧样地看着少帅。 “这个，这个，我东西太多……” “所以没看？对吧。” 少帅也是没脾气了。 191.第191章 会情郎【6】 “那，东西呢？在上海还是带来了？” 少帅继续问。 “……也不记得了。” 乔嫣然缩起脖子，就像只小鸵鸟，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少帅忍不住伸手过去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明明很生气，却只能笑得一脸无奈。 “乔乔啊乔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摸着她的头，目光极为宠溺。 一开始乔嫣然还挺享受的，但摸着摸着她就炸毛了。 “等等，等等！”她拨开那只在自己头顶上摸来摸去的手，憋出了一肚子的火，“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关我什么事！” 她分明记得，她当时就想打开看的，但是少帅不让她看！ 那要是当是她看了的话，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啊！ “……” 少帅颇为无奈。想了想，他决定如实道来。 “因为你没看锦盒，所以，你不知道锦盒里的东西对不对？” 乔嫣然点头。 “那东西是条玉质的项链，成色通透，看上去不是凡品。” ……听起来好像是，她给楼媛戴在脖子上的那一串？？？但只是一条项链而已嘛，少帅这么激动做什么？ “那条项链呢，还有一个配套的玉佩。两者是用同一块玉石打造的。” ……有玉佩？那干嘛不一起送得了？少帅这样子也没办法在腰间或者是哪里挂玉佩的吧？ 看着乔嫣然仍旧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样子，少帅气哼哼地憋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枚玉佩就在你手里。” 哎？！这是什么情况？？？ 乔嫣然不疑有他，努力地去想自己手里的玉佩——玉佩古人佩戴得比较多，乔嫣然这种的，其实一般不怎么喜欢佩戴玉佩，所以她的玉佩只有那么寥寥几枚。 一开始她还没想起来，等到她想起那个早八百年就被她忘了的楼乔两家的定亲信物，她脱口而出。 “璟之！” 妈哒，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大乌龙？！ 三年前她想也没想就带着嫁妆跑了，三年后却对未婚夫一见钟情，真是……哔了狗了。 余光瞥到少帅越逼越近的身影，乔嫣然拿起桌子上的书籍挡住了自己的脸，脸颊发烫，结结巴巴地道。 “少帅，少帅，这个，我可以解释！” 嘛，当初去迎亲的人，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嘛。 说什么穷乡僻壤的，嫁过去了之后就要做山贼；说什么一窝土匪，公公就是土匪头子；说什么少帅是民国版武大郎，身材矮小性格残暴…… 嘛，都怪那个管事，没事乱传什么假情报！ 少帅紧紧地贴着人，把乔嫣然几乎压得睡倒在了书桌上。两人的脸隔着一本书，少帅的声音在乔嫣然的耳边响起。 “乔乔，你现在还跑不跑？” 一跑就是三年，幸亏知道的人不多，否则他楼珏的脸都丢大了。 然而，乔嫣然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她一弯唇，躲在书后面笑得得意。 “跑！怎么不跑！这该跑的时候还是要跑的嘛，不然你不是吃死我了？” …… 少帅在磨牙，冲着乔嫣然。 192.第192章 会情郎【7】 他真想一口咬死眼前这个小没良心的。他为她纠结，担心，犹豫了这么多年，不断地猜测着她会不会是自己未来的伴侣。他把什么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结果却被这么耍了一通。 然而，舍不得。 咬她，他怎么舍得？ 但是——挠痒痒还是没问题的嘛…… 于是，就听见乔嫣然银铃般的笑声和可怜兮兮的求饶声在房间里响起，听得外面一群听墙角的人面红耳赤的，真是羞死人了！ 咳咳，这里面闹啊笑的，到底是干什么…… 小姐和准姑爷到底是在干嘛嘛……真是羞死了羞死了。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外边前来汇报水患情况的人越来越多，副官不得不跳出来打扰，站在门外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终于把房间里的两个人引出来。 “副官，怎么了？” 少帅衣冠整整地站在门口，副官站在门外，回头看不远处站了一堆的士兵，低声道。 “您要的东北各地水患情报回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既然是军情，乔嫣然识趣地跑路了。 眼前的情况肯定是少帅能够解决的，她就不在里面跟着凑热闹了。 想到那个让自己囧囧有神的大乌龙，乔嫣然现在特别想拉着芍药吐槽一番。 这件事真的是，不吐不快啊！ 自己特么瞎担心了三年的，怕人家随时找上门来逼亲的，竟然就是自己看上的男人，老天爷真是想玩死她啊！ 而听到这件事的芍药已经是一脸的呆滞。 三年前的芍药没经历过什么阵仗，只是乔家一个小丫头而已，对上门娶亲的楼家管事那是被吓得哇哇哭。 刚开始跟着乔嫣然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她也是经常会梦到那个凶巴巴的楼家管事，怕她们的美好生活会在瞬间终结。可是…… “也许，这就是小姐和姑爷的缘分吧。” 兜兜转转，心惊胆战了三年，却发现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不仅是芍药，连乔嫣然也松了一口气。不过—— “特么的，到底是谁传的，说东北军是土匪的啊？” “还有，说好的穷乡僻壤做山贼呢？！“ “说好的民国武大郎呢？！” 那些让自己和芍药躲在乔家后院里心惊胆战的事，特么都是谁造的谣！拖出来砍了！ “小姐，算了算了。现在您和少帅有情人终生眷属……” “不行，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乔嫣然想了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件事可大可小，必须先查一查。” 会传出这种话的，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乔家做的手脚，目的就是借机逼死乔嫣然。 看，这身体真正的主子可不就是被逼死了么？ 虽然针对的人不是她这抹穿越过来的游魂，但怎么说，如果真的是乔家下的手，乔嫣然总得回敬对方一番，以慰原主在天之灵。 第二种，楼家的管事传的话。 楼家管事为什么要这么形容楼家？是恶意败坏东北军吗？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就麻烦了。 193.第193章 智与谋【1】 古有小儿夜啼的故事，把某些人形容地十分可憎，导致了民众对某些人印象极差。 如果楼家的管事就是这么在外败东北军的名声，导致民众对东北军误会重重，那可是按律当斩！ 乔嫣然的一番解释让芍药明白过来，她点头示意自己会安排人回一趟太原，查明三年前的事情，而胭脂则是一脸好奇地趴在乔嫣然的椅子边，问着乔嫣然以前的故事。 小丫头很清楚，在自家小姐心里，芍药比她重要。 芍药是小姐儿时就跟在身边的丫头，亲昵一些是自然的，可胭脂也想当这样的人，所以要多了解自家小姐一点。 *** 且说东北水患的事情。 有时候天灾人祸真的不是人能够干预得了的，即便是几十年后，面对地震台风海啸，人们还是一样的只能干瞪眼。 少帅并没有想过能够解决这次水患，只是盼望人们不再流离失所，能够耐心地熬过这一次天灾。 南方的粮食很快开仓发放，有了陆陆续续的粮食来源，东北军也不再紧紧地把控着粮食，而是直接把粮食按照人口发放给了灾民。 这一幕，可把一直静观其变的段保长急坏了。 他现在是两头为难。 皇军那边催得紧，让他一定要说服少帅接受日本的资助，以前段保长还寄希望于东北军财政不足粮食没有了之后，自然会向日本人低头。可是现在…… 特么的，也不知道是到底是什么人运过来的粮食，照这么个运法，东北就是再淹三年，还是能够吃上饭的。 段保长很焦灼。 他在家里来回走动着，偏偏这个时候皇军又派人来了。 “段先生，斋藤先生有请！” 对于站在自己门外的日本特务，段保长一点也不敢拒绝，只能满头汗地跟在特务身后，踏进了长春城内的一座小院。 “段先生，听说东北军已经得到了粮食？” 斋藤先生在中国已经有十多年了，东北话虽然说得不怎么顺溜，但段保长还是听得懂的。 听到斋藤先生这么问，段文兵非常没骨气地，扑腾一下跪在了室内那和式地板上。 “斋藤先生，我是真的尽力了啊！你们也是知道楼少帅那人脾气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对段文兵这样的举动，斋藤十分的不屑。 他把小茶几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递给段文兵，让他喝了压压惊，给了他一个新任务。 “听说东北军的临时驻地来了三个女人，你去查查这三个人什么来历。” 女人…… 这也许是打开东北军防线，楼珏的内心的钥匙。 中国人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军营驻地来了女人，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这次，楼珏若是不肯听话的话，他不介意来场硬的！ 接到了新任务的段文兵摸着自己磕疼了的膝盖，在路边心有不顺地呸了一声，骂完日本人又骂楼珏，最后注意力放在斋藤先生所提到的三个女人身上。 三个女人，听说是跟南方运粮的船一起上岸的，他还真得去查查了。 194.第194章 智与谋【2】 打定了主意，段保长把斋藤先生给自己的一百两银票塞进衣服内衬里，正大光明地去临时驻地求见少帅去了。 段保长是这么想的。 他先去驻地给少帅赔个礼道个歉，说前段时间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一定好好做中国人。 然后呢，再请少帅喝顿酒，趁机把少帅灌醉了之后，把那三个女人引出来。 段保长以寻常男女的方式去算计少帅和乔嫣然，却不知道，当他跨入东北军临时驻地的时候就被副官和乔嫣然都盯上了。 彼时副官正跟乔嫣然核对北上的粮食数量，隔着门窗看着段保长操着个手，跟其他士兵格格不入，所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他有问题。” 乔嫣然顿下自己说的话，一眼就看穿了段保长的身份。 副官讶异地看着乔嫣然，对后者如此敏感感到啧啧称奇。 “少帅已经让我盯着他了。但目前还没能够完全摸清楚跟他接触的全部日本特务人员，所以少帅吩咐我们按兵不动。” 听到副官这么说，乔嫣然丢开了手中密密麻麻的账册，兴致勃勃地道。 “既然如此，我帮你！” …… 副官看着挽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乔嫣然，忽然觉得，少夫人跟少帅真是绝配！ 这样的两个人，换做是寻常男女，如此心智，谁能够防得住谁，谁又能够配得上谁啊！ 乔嫣然心里没有副官那些小九九，她就是单纯地想帮少帅做点事情。 看到某人如此忙，这小媳妇儿的心态难免爆发了一下，给夫君帮帮忙嘛。 但如何让段保长上钩并且顺利地掉出他背后的日本特务组织呢？ 乔嫣然把目标投向了副官。 副官被乔嫣然盯着感觉压力很大——这可是少夫人，不管是哪方面，那都是不能逾矩的。演戏也不行！否则少帅一定把他扒层皮！ 乔嫣然表示自己很无辜。 她没打副官的主意，她只是想让副官帮她一个忙而已，副官实在是太紧张了。 “过来。” 乔嫣然朝副官勾了勾手指，附在人的耳朵边说了几句，副官眼前一亮，立马跑出去准备了。 副官走了，房间里就剩下乔嫣然一人。 她看着段文兵装模作样地溜达了一会儿，听说少帅忙不见他，然后才一脸沮丧地离开。 然后问题来了。 段文兵离开的方向并不是大门，而是后院，这意味着什么？ 乔嫣然一直相信一句话，叫做“狗改不了****”。 这句话不是拿来恶心人的，也不是说狗的，而是说一个人在怎样的环境下已经形成了怎样的人性，那么基本上已经改不了了。 段保长这样子的神态，不是一两天形成的。 他的脖子是缩着的，目光一直存在着游移不定，这种人在现代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间谍”，在民国呢，不是特务就是汉奸。 但特务往往经过训练，不会被人一眼看穿，所以段文兵只能是汉奸了。 在两国之间讨生活的，这辈子脊梁都挺不直！ 195.第195章 智与谋【3】 段文兵操着袖子避着人的目光走向后院的时候，其实来回的士兵都认识他。他冲着士兵一笑，说是少帅吩咐他找几个工人修缮一下后院，士兵不疑有他，直接放他过去了。 熟不知，乔嫣然此刻不在后院，而胭脂已经按照乔嫣然的吩咐，在后院的小花园里等着他了。 段文兵心惊胆战地溜达着，一路上都是士兵，他都快放弃了，就在这个时候胭脂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哎哟！” 段文兵佯装踩到一颗石头扭到了脚，一声轻呼地惊动了背对着的胭脂。胭脂循声望去，正好和段文兵能对上了视线。 在看到胭脂的时候，段文兵一愣，脸色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胭脂是纯正的江南女子，小小圆圆的脸蛋，跟着乔嫣然过了三年的好日子，如今虽然穿着比较寻常普通，但气质堪比小家碧玉。 这样的女孩子，对段文兵这种底层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保长最有吸引力。 而胭脂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不喑世事，也让段文兵的戒心降到了最低。 这也是为什么乔嫣然吩咐时，选来做诱饵的是胭脂而不是芍药的原因。 芍药跟自己的时间比较久，世面见得多一些，气场也重一些，可没这么容易骗过段文兵。 胭脂看到段文兵的时候，心里很忐忑。当她回头看到一个糙汉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眼前这人既不会像上海滩那样世家少爷们风采翩翩，也不像北平三杰那般贵气逼人，段文兵就是个市井农民出身的人，那直白的眼神让胭脂当场就想跑。 段文兵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小姑娘，但他也越发肯定，来人可能是某个世家小姐，这小姑娘就是对方的丫头。 世家小姐，在这个时候除了会跟楼家联姻的世家小姐，谁还会亲自跟着货船从南方跑到北方来？ 想到这里，段文兵故意叫得很大声，表现得自己很痛苦，然后向胭脂求救。 胭脂不想跟段文兵打交道，但想起了小姐的吩咐，她只能硬着头皮靠近段文兵。 小心翼翼地把人从地上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起来，胭脂“羞涩”地就要走。而看到胭脂要走，段文兵赶紧从怀里掏出个玉镯子，把东西塞到胭脂的手里。 “这，这个给你，谢谢你扶我起来。” “不要，我不要。”胭脂连忙摇头，她可记着了的，小姐说这个人是坏人，坏人的东西不能要。 段文兵知道胭脂不会收，他把玉镯子拿出来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世家小姐出来的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的东西，但他面上还是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也是。我这点东西太差了，入不了小姐的眼。” 段文兵明知道眼前的是个小丫头，却偏偏说胭脂是个小姐，胭脂情急，连忙摆手称自己不是小姐。 “你长得这么好看，你不是小姐，那你们家小姐是什么人啊？” 听到段文兵果然问起了她们家小姐的消息，胭脂轻轻松了一口气，按照乔嫣然的吩咐继续演下去。 196.第196章 智与谋【4】 “我们家小姐就是我们家小姐啊！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一群大老粗！” 大老粗通常都是南方姑娘嫌弃北方汉子的，段文兵以为胭脂上钩了，胭脂却引着段文兵上套。 “我知道你是想问问我们家小姐究竟是何方人物，我也不妨告诉你了，我们家小姐是少帅的未婚妻，出自上海叶家。” 乔嫣然当然不会把锦绣楼暴露出来啊，但借借叶家的名头行事还是没问题的。 段文兵显然还想知道更多，胭脂倨傲地抬起下巴，继续道。 “我们叶家是上海的八大世家之一，我们家的小姐从上海运来了粮食，还亲自来东北了，就是为了帮少帅解决问题的！” 胭脂说得真真假假，段文兵听起来没什么破绽，反而是全信了。 等胭脂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段文兵也成功地得到他想要知道的所有消息，然后从容地离开了后院。 副官站在乔嫣然的背后，看着从大门出去的段文兵，问起了乔嫣然。 “少夫人怎么确定段文兵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日本特务，让我们直接跟着他就好了？” “因为我让胭脂告诉他，除了粮食，我还给东北军带来了枪支弹药，这些会在短期之内全部抵达中韩边界！” 《日韩合并条约》是吧？ 既然日本把朝鲜半岛当成了自己的地盘，那她就连同朝鲜半岛一起打！ 总之，绝对不丢失任何主动性！ 别讲什么人道主义，在战争面前，成者为王败者寇，强者说话！ …… 副官一直觉得，乔嫣然的画风不太对。 这么凶狠，他们家少帅能够驾驭得了么？ 这日后若是抬个姨太太…… 副官眼观鼻鼻观心，屏气凝神，把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给抹掉。 他们楼家，看来是没有姨太太可以抬的了。 副官丰富的内心活动乔嫣然不知道，她感觉副官半晌没吭声，这才反应过来，道。 “哦，我是不是没告诉你和少帅，我这次不仅运了粮食，我还给你们运了武器和一些军需品啊？” “……呃，啊？！” 这个转折副官真的没想到。 他以为乔嫣然说的只是引诱段文兵上当的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看到副官错愕表情的乔嫣然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原来我真的忘记跟你们俩讲了啊。” 副官快跪了。 少夫人您如此呆萌，如此可耐，如此地忘性大真的好吗？！ 对副官那拜服的表情，乔嫣然鼓着腮帮子顽皮地笑了笑，顺手掐了掐副官的脸颊，欢快地跑向少帅的临时办公室。 “那我就去跟少帅讲咯，你记得调亲兵团去督阵，把东西顺利地运往前线。” 别拖到用的时候，才记得把武器和军需品运过去。 特么人家都打过了边界线，还要武器干什么？ 我泱泱中华，寸土不失！ 副官揉着被乔嫣然捏过的脸颊，内心一阵苦笑。 他感觉，自己快被少夫人给玩死了啊。 希望少帅不会误会才好！否则玩死他的人，可能又加多了一个！ 197.第197章 智与谋【5】 “璟之~~~” 乔嫣然跑到少帅的门外，语气欢快地喊着楼珏的表字，正在些文书的楼珏手一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不知道乔嫣然哪里学来的恶趣味，在问明了璟之是他的表字且楼夫人一直用这个表字称呼他，就总喜欢拖着尾音这么叫他，连好好生生地“少帅”都不叫了，更别说大名“楼珏”了。 看着那人从屋外蹦进来，楼珏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她。 “怎么了？是不是这里闷着不好玩？” 这就是少帅不求乔嫣然北上的原因，呆在军营驻地一点乐子都没有，北平起码还有戏院和大街小巷可以溜溜弯，长春却是没什么可以看的。 乔嫣然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 “什么事？” 少帅觉得天大的事情都已经想起来了，比如确认身份的项链和玉佩，乔嫣然应该不会说出什么让人生气的话。 但实际上他还是低估了乔嫣然的杀伤力。 乔嫣然笑得一派纯真，掩盖掉自己内心的窘迫。 “那个，我不仅运了五十船粮食，我还运了一船枪支弹药，二十架火炮，还有一些洋人们最新研制出来的武器。” …… 这个篓子，捅得可真特么大！ 那是什么？枪子弹要和大炮啊！这要是路上的灾民想不开去抢点粮食，结果却抢到了这些东西怎么办？ 少帅握紧了拳头，拿食指点了点乔嫣然，然后伸手拿过书桌上的帽子，扣在头上就喊副官。 副官早一步召集起了亲兵团，一行人眨眼整装待发，乔嫣然站在门口冲着少帅挥手，笑得格外欢实。 “撒哟啦啦～～～少帅！” 车座上的少帅木着脸瞪了乔嫣然一眼，意思大概是回来算账！ 乔嫣然努努嘴，送了他一个么么哒，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副官都跟着捏了一把汗。 “出发！” 等所有人上车之后，浩浩荡荡地一群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旅顺港，准备查收并分配随着粮食运送而来的武器。 等少帅的队伍走远了，乔嫣然才收敛起笑容，站在临时驻地的门口眯起了眸子。 她确实是忘了告诉少帅她有运送武器这件事，但实际上这批武器她交给了自己的心腹，就算少帅不去旅顺港，这批东西也会按照乔嫣然那的安排运往东北军的各个驻地，不会有丝毫的偏差。 可是，不“调虎离山”又怎么可以“瓮中捉鳖”？楼珏不走，特务们又怎么会集体出动？ 楼珏离开长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段文兵和日本特务的耳朵里，斋藤先生几乎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段文兵，向他问清楚了情况。 “粮食，还有武器？上海叶家？！” 斋藤反复咀嚼着这些信息，他想怀疑，却找不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上海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就算是日本人，也不敢在英法美的租界里放肆。如果是叶家的小姐，倒是有这样的可能。 “段先生，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叶小姐？” 198.第198章 智与谋【6】 斋藤先生觉得这个所谓的“叶小姐”是个突破点，想要通过段文兵和她见面。 目前东北军是不缺粮食了，但如果长期靠叶家补贴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他能够让叶小姐同意让他们日本人来帮助东北人的话…… 段文兵觉得小日本又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见叶小姐？以什么样的名头见？用自己的身份去约吗？ 人家压根不搭理他！ 斋藤先生似乎也知道段文兵没什么好借口约对方，所以他替段文兵找到了个好借口，就说是东北的富户乡绅，听闻少夫人来了想见一见，支持一下东北军。 这样的理由，叶小姐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总不至于每个人都像楼珏那样，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吧？ 段文兵硬着头皮去了。 他本来以为会被拒绝，可谁知道那个叶小姐让胭脂回复他，说是来了东北，想跟乡绅富户们商量商量，共同为东北军解决东北水患问题出出力。 嘛，看，这就对了！ 这商业世家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轻轻松松地就和斋藤先生想到一起去了。 斋藤让段文兵回复叶小姐，说万福客栈见，叶小姐则回答说，已经在东升酒楼定好了位置，到时候愿意去的人都可以去。 斋藤高兴得赏了段文兵五百两的银票，还把一叠一百两的银票拿到段文兵的面前晃悠，“如果叶小姐和我们皇军合作了，这些都是你的。” 段文兵看着在自己眼前晃动的银票，咽了咽口水猛点头。 “嗨！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乐不可支在斋藤先生的眼中就是贪财、目光短浅。等段文兵走了之后，斋藤把那一叠钱随意地丢在脚边，不置可否地道。 “盯紧段文兵，别让他出什么乱子。如果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有些钱，可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就算是拿了，你也得有命花！ 支那人！ *** 日落时分，少帅带着亲兵团紧赶慢赶地到了沈阳，眼看着离旅顺还有一段路，他疲倦地揉着眉心，在黑夜里凝望旅顺港的方向。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反应地过来，他大概被乔嫣然摆了一道。 副官从他身后过来，递给他两个大白馒头，看着他疲倦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他。 “其实，根据少夫人的说法，那些东西也没这么快到港。” 武器和粮食不是同一批，而是分开运送过来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是有足够的时间安排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担心，乔乔把我支开她一个人留在长春，是打算做什么。” “……” 副官动了动喉头，他不知道少帅竟然这么敏感，一下子就猜到了点子上。 他正在犹豫该不该对少帅讲实话的时候，少帅却突然又道。 “算了，她那么聪明，既然把我调开肯定有她的安排。” 副官的心七上八下，简直快被这对小夫妻玩得心脏病突发了！ 算了，不管了！就算是少帅问起来，他一律说夫人不让说，搞定！么么哒！ 这个“么么哒”，也是少夫人教的！ 199.第199章 智与谋【7】 少帅的车队抵达旅顺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天破晓了。早晨的雾气蒙蒙之中，两艘货船悄然靠港，看到少帅的时候打了个手势。 乔嫣然运过来的东西比少帅想象中得多得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买到这些东西的，在货船的船舱内巡视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某些被明令禁止出口其他国家的武器。 还真的是“买不到不卖”，等会儿回去了要给她好好记一功！ 而此刻的乔嫣然正得意地坐在东升酒楼里等着斋藤先生的到来，顺便想想少帅看到那两船东西时的错愕表情。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她一想到少帅一脸错愕、呆滞、崩溃和抓狂的表情时，她就笑得停不下来。 她就是没事就喜欢撩她们家的姑爷，而且还是合法撩汉，有证的！ 那婚书可是好好地放在楼家，上面签的是楼珏和乔嫣然的大名，不能作假的！ 斋藤先生进门的时候，隔着屏风就听到了乔嫣然的笑声。只不过“叶小姐”声称要尊重家族礼教，不可与外子见面，所以在包间里立了一道屏风，把斋藤先生拦在了外间。 世家总有各种规矩，斋藤先生仍旧没有起疑，反而越发相信屏风内侧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叶小姐。 “斋藤先生准时赴约，看来也是有诚意的。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斋藤先生希望怎么和我夫君合作？” 这一口一个夫君的，乔嫣然说得很顺口，斋藤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等“叶小姐”的回音。 “是这样的，我们日本天皇十分敬仰中国文化，在唐代的时候就派遣过很多人到你们中国来学习。等到前朝开放了通商口岸，我们就到了东三省，目前在东北已经生活了数十年。” 乔嫣然喝着茶，听着外面的斋藤继续说。 “听闻这次东北水患，天皇十分为邻国担心，为少帅担心，为东三省的百姓担心，所以愿意拨五百万来资助少帅解决水患的问题。” “噗……” 听到这个数字，乔嫣然笑了出来。 她当日本人能够有多大的手笔呢，区区五百万也好意思开这个口，让少帅给他们开路？ 斋藤听到“叶小姐”的笑声，神色上有些尴尬，摸不透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让对方如此失态。 乔嫣然咳嗽了两声，努力恢复表情。 “五百万吗？我这次可就一口气带了三百万过来了，贵国天皇既然如此想帮忙一衣带水的东北人民，五百会不会太少？” 其实根据少帅的密保，天皇给出的是一百万，就这个价少帅看都懒得看，所以一开始才把段文兵晾了一整夜。 一百万，按照现在的花销，东北军在东北三省的各项支出加起来就快接近一百万了，这还不知道水患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而等到水患退去，再等到秋收，真不是区区一百万能够解决的。 斋藤有些尴尬。 他通过段文兵知道“叶小姐”这次带了三百万，所以才临时和司令部通电话，跟伊藤首相商量把金额提高到了五百万，谁知道这个金额竟然被嘲笑了。 200.第200章 智与谋【8】 果然是世家小姐，不是段文兵那种几百两银子就能忽悠得满地爬的人。 “那，叶小姐的意思是？” “我呢，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个商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生意。既然我们一衣带水，你们日本人在东三省的生意也不少，不如我们合作合作？” 一个个清查特务太麻烦了，清掉了旧特务还会有新的特务，那不如连根拔起好了。 只是这件事，斋藤还没有决定权。 “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们能够同意这件事，那么我就劝夫君接受你们的馈赠，中日永远友好，东三省永远是你们的朋友。” 妈哒，这句话说出来乔嫣然自己都不相信！ 日本人都直接用《日韩合并条约》把朝鲜半岛给吞了，还特么永远友好？哄谁呢？ 斋藤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叶小姐”说得十分有道理。 跟叶小姐合作等于跟楼少帅合作，这样子能够赚钱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再说了，有一就有二，有了商人和平民，就会有租界事实，到时候一群人在东北三省群居下来，再配上日本人自己的护卫队和武士，东北军还有什么可怕的？ “叶小姐，我一定尽快给您答复。” 斋藤从东升酒楼出来之后就直接乘车前往郊外。 途中他也曾认真观察过周围有没有可疑之人，但他不知道，长春现在已经被乔嫣然那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瓮。她不用派人跟踪斋藤，只需要在某几个点设置固定的宾客，一路用零散的人、连续的情报网锁定他的位置，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的老巢。 情报屋内，斋藤正在给伊藤发电报，请教伊藤“叶小姐”要求的事。 “这么贪，迟早要死在钱里！” 伊藤觉得东北军和“叶小姐”都很棘手，但他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他们已经得罪了少帅，东北军把东北守得严严实实的，他的军队不敢随便跨过韩国和前朝的分界线。 一不小心就被崩掉头顶上的头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答应她的要求，但是跟她讲，我们要自由贸易！东北军要在日本人出没的地方给予特权和保护！这是合作的诚意！” 乔嫣然答应了。 在她答应之后，长春明显躁动起来。 日本人的款子还没到，街头巷尾的日本商户都冒了出来。门口挂着白底红太阳，还画着长得有些奇怪的日本文字，乔嫣然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一点点的收拢着手中的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乔嫣然遇到了一点意外。 “小姑娘，你到底在玩什么？！我们东北军绝不保护日本狗娃子！” 一个彪形大汉闯进了乔嫣然的房间，急吼吼地冲着她嚷嚷。 而在这个大汉之后，还站着一群士兵，看起来都是来找乔嫣然麻烦。 经过楼珏亲兵的解释，乔嫣然才知道眼前这群士兵竟然是东北军大大小小的军官。 一群大老粗！ 乔嫣然没有歧视对方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群人不会动脑子。 既然少帅都默认了她的做法，这群人跳出来跟她唱反调不是少了点脑子的大老粗是什么？ 201.第201章 智与谋【9】 “不愿意就不愿意！你们不想去没人拦着你们，有空就去伙房，帮忙熬熬粥，不想煮粥的去灾区，帮助灾民重建家园。” 乔嫣然的态度可算是气死了这帮大老粗了。 他们一个个挽起袖子，似乎很想跟乔嫣然干一架。可是乔嫣然就坐在楼珏的位置上，还把盖了少帅文书的印章拍到他们的脑门上。 “现在，东北军我说了算！” “你——” “算了，东安，咱们跟这个小娘们说不通。少帅被这女人迷了心智，咱们快马加鞭找元帅去！” 一群人急吼吼地来，又拉拉扯扯地离开，等那群人走了，亲兵这才跟乔嫣然解释说，方才那里面有两个人是楼元帅的亲兄弟。 …… 不，不是吧？！ 乔嫣然一口茶喷了出来，本来以为就只是个东北军里比较厉害的军官，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把文书拍到了未来的…… 呃，公公的弟弟叫什么？叔父吗？ “那……这事儿要跟少帅或者是元帅汇报吗？” 亲兵多少知道点事情，他怕到时候闹得元帅和兄弟们反目，却被乔嫣然制止了。 “让他们闹。他们闹才好，闹了，日本人才会上当！” 不闹如何让日本人放松警惕，相信她是真的引狼入室呢？ 从乔嫣然借少帅的名义和斋藤签订了协议，短短三天之内，日本人的会馆在东北三省像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 日本的款子仍旧没到，斋藤的解释是需要从财政里面拨款，让她再等一等。 乔嫣然一点都不心急，反正她也没想要这笔钱。 少帅已经押着武器前往前线，不日即将返回长春，她的戏也该唱到高潮部分了。 一九一零年，十月十九日。 十月的东北气温已经很低了，乔嫣然带的衣服不多，无奈之下她只能裹着少帅的披风和大衣，在迎面而来的秋风瑟瑟发抖。 听说明天少帅会回来，所以她提前出来溜溜，摸清楚长春之内的日本商户的情况，顺便拉着斋藤好好考察一番。 当然，她给的理由很正当，日本商铺的税收问题。 自由贸易也有税收的嘛，不然东北军的军粮哪里来的？ 斋藤很上道，带着乔嫣然转了最具日本特色的几家店子，妄图以日本的文化感染乔嫣然。两个人之间依旧隔着屏风，斋藤也始终没见到“叶小姐”的真面目。 “斋藤先生，我一定会在少帅面前为你多美言几句。” “叶小姐”说话带着一种江南女人的柔，让斋藤想起了美丽柔顺的日本女子。他甚至提出邀请，请“叶小姐”去日本本岛去玩一玩。在屏风后听着的乔嫣然兴味地点点头。 “一定有机会的。” 乔嫣然在长春闲逛了一天，实实在在地监督东北军，一定要保护好日本商人和侨民，听得斋藤热泪盈眶的，就差点拜倒在地上了。 待到晚上回府的时候，乔嫣然终于收到了日本方面姗姗来迟的五百万。 “日本银行……” 看着银票上印刷的日本银号的抬头，乔嫣然撇了撇嘴，直接把银票烧了。 202.第202章 可耐的楼元帅【1】 芍药跨门而来的时候，打趣地道：“小姐，您什么时候有了烧银票的嗜好？” 在上海烧，到了长春继续烧，如此任性的，大概只有她们家小姐了。 乔嫣然挑了挑眉，“我警告你啊，别打趣我！打趣我，我就……” “就怎么样？” 芍药压根不相信乔嫣然会对自己怎么样，奈何她架不住乔嫣然不按常理出牌。 “我就把你嫁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爬我头上去！” 芍药连忙求饶，主仆两人嬉闹不止，又是一天如驹过隙。 一九一零，十月二十日。 眼看着日本人的店子已经开门十天了，短时间内已经造成了不良影响，让很多中国人的商铺没办法正常营业，东北军内闹成一团，乔嫣然仍旧我行我素。 一早起了个大早床，听说今儿个少帅就要回来了，她得去城门口欢迎一下，顺便把网收一收。 只是意外的是，当乔嫣然在门口碰到“叔公”的时候，对方难得没开口骂她，反而是趾高气扬地从她眼前走过。 大老爷们儿学书生哼哼哈哈，真是，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斋藤也收到了消息，听说少帅今日要回来，所以也跟着侯在了城门口，等着少帅回来的第一时间好好地刷一刷存在感。 乔嫣然坐在汽车里，车窗两边垂下的蕾丝车帘遮挡了外界窥视的视线。斋藤先生努力地朝里面看了几眼，还是没能够看得清里面的人的样子，随着太阳慢慢地从天边爬到头顶，长春城外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地跑了过来。 对，快马加鞭。 那种声音听起来就是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而不是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乔嫣然皱了皱眉，有点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马帮吗？乔嫣然疑惑地想。 可是这没道理啊，东北军的地界上怎么还会有马帮的存在？ 正规军和土匪是无法共存的，东北军骁勇，楼珏这人内心里其实也很霸道，他决计不可能让自己的地盘上残留马帮，更不可能让人直奔长春城而来。 然而，来不及细想，那轰鸣的马蹄声就直接从二里外逼到了眼前。 三百米…… 二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整整两百人的队伍在离长春城五十米的地方戛然而止，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让乔嫣然心生不安，生怕就在这个关头出了岔子。 “谁是叶小姐？” 一道雄浑的中年男声传了过来，听着像有几分电视剧里土匪头子的味道。乔嫣然皱着眉，坐在车里没动，不明白来者何意。 “怎么，小姑娘不在吗？还是非要我把你从车里拎出来？” 这种一副“老子就是大爷”的口吻，真的跟土匪很像啊。 乔嫣然为自己捏了把汗，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招惹了这种人。 仔细想想，最近她除了和日本人“合作”之外，就再也没有干过别的事情了啊。 难道是因为她和日本人的合作导致了哪个山窝窝里的土匪出来造反了？ 不是吧…… 203.第203章 可耐的楼元帅【2】 她的战斗力可是十分有限的，保得住自己，也保不住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啊。 芍药和胭脂也都有些慌张，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这会儿从乔嫣然身后跑出来了一个人，他走到乔嫣然的车窗边，敲了敲她的玻璃。 “叶小姐，你还是下来吧。元帅来了，你这个做媳妇儿的总得出来见见人，不然的话，哪知道能不能入我们楼家的门，能不能做我们少帅的女人呢！” 说话的是楼东安，元帅楼东平的亲弟弟，就是那天那个身材极为魁梧的彪形大汉。 嘛，听说是元帅来了，乔嫣然的脸都黑了。 舞草，这群糙汉子，还真的去北平把元帅给请回来了啊！这不是坑她吗？ 关于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她严格来说都没跟少帅通过气，只是少帅相信她，知道她不会办错事所以任由她折腾。 没跟少帅说，更不可能跟元帅打商量。可是如今公公来了，东北军现在名义上最大的主子来了，乔嫣然可是生怕自己这“越俎代庖”干涉军务的罪名落在了自己头上，那要是元帅一个不满意，直接毙了她都是可以的吧？ 果然，一见家长她就怂了。 可是，她现在也不能够出面啊！ 一旦她出面，如果斋藤认出了她，或者是楼元帅一句话不小心泄露了她的身份，她的网可就收不住那么多鱼了。 怎么办怎么办，在线急等！ “小姐，要不我下去吧？”芍药壮着胆子道，“我去跟元帅说一声，让元帅配合您演戏？” “问题不是你去不去说，而是元帅愿不愿意配合我演戏！” 楼东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乔嫣然除了那简简单单地资料之外，对其本人压根没有接触过。 就算是元帅愿意陪她演戏，那也得看元帅的演技好不好！ 更关键的是，楼夫人从来都不插手军中事务，而她还只是个没过门的媳妇儿，就对东北军的事情横加干涉，万一那几个“叔公”和部下在元帅面前说了某些不好听的话，今儿个她乔嫣然就是凶多吉少。 这个时候，乔嫣然是无比地期待少帅的出现。 妈哒，媳妇儿跟公公对决，这做老公的不出来救场，难道她还跑去北平找婆婆来救场吗？ 她倒是想，可问题是婆婆来了会站到哪一边？？？ “赶紧问问，少帅现在到哪儿了？” 乔嫣然低声对司机座上的亲兵道，亲兵推开了车门，一溜烟儿地跑到后面跟人说了几句，然后再度跑回车里回答了乔嫣然的问题。 这个时候，围观的吃瓜群众还等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而斋藤则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中国是个非常讲究礼法的国家，媳妇见了公公那是要行礼的，就算是未过门，就算是不便见男客，也不应该一直坐在车里不动吧？ 想到这里，斋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看了马背上的楼元帅一眼，脚步一动准备开溜。 然而，来都来了，乔嫣然怎么可能让他走？ 204.第204章 可耐的楼元帅【3】 “动手！” 一声低喝从车内传来，在瞬间潜伏在城门口的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把围观的斋藤和部分日本侨民都抓在了手里。 而随着下一秒尖锐的哨声响起，在街头巷尾巡查巡视的东北军迅速地行动起来，一个个拿着枪对准了刚开的日本商户，把里面的人不论身份全都抓了起来。 乔嫣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本来想着等少帅回来一声令下，将这群日本人全都抓起来，算是给少帅的功绩上多记一笔。 可现在出了元帅这个意外，乔嫣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日本人一个不跑就行了。 乔嫣然在长春发动抓捕的时候，沈阳，哈尔滨，大连，旅顺等地也通过电报的通知，对整个地区的日本商户和侨民进行了抓捕。 区域太大，人太多，肯定会有漏网之鱼。 但东北三省的特务组织，基本上都在这几天被东北军和乔嫣然摸清楚了。所以重要罪犯一个不落，都被关进了临时监狱。 斋藤看到这种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场就骂了出来。 “叶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讲信用，你竟然……” “放开我！我是日本特使，我有你们的文书，你们不能抓我！” “叶小姐，你们这样子，天皇和皇军都会生气的！” 听到斋藤在车外叫嚣，乔嫣然把手放在车把上，一用力慢慢地从车内钻了出来。 今日的乔嫣然穿着一身白色的呢绒绣花裙，头上戴着白色的礼帽一副贵小姐的装扮，眉眼精致，红唇娇艳，跟斋藤预想之中的叶小姐很像，却又不怎么像。 眼前的这张脸，斋藤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他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不断地挣扎，想要跑到“叶小姐”的面前。 乔嫣然看着他——他身上的和服已经被扯外了，脚上的木屐也丢了一只，只剩下白白的袜子踩在地上，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哟，斋藤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乔嫣然明知故问，斋藤明明知道这人已经言而无信地对他们日本人动手了，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认为东北军不敢随意的得罪天皇。 “叶小姐，您答应过我的，我给了您五百万，您会让少帅，让东北军保护我们的！” 斋藤先生想，就算自己今天难逃一劫，也得把“叶小姐”拖下水，毕竟她收了五百万是事实。 “哦，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又什么时候给过我五百万？” 翻脸不认账，这事不难办。 再说了，那日本银行出来的五百万，她不是烧给他们的天皇阁下了么？ 怎么，对方没收到吗？ 见乔嫣然竟然这么说，斋藤急得满头汗，嘀嘀咕咕了半天，忽然才想起来乔嫣然跟他签过文书的！ “文书，对，文书！我这儿有文书！” 斋藤不死心地挣扎，向周围的人群示意他胸口有文书，乔嫣然也就让他死得安心。 “既然你说有文书，那就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吧。” 205.第205章 可耐的楼元帅【4】 乔嫣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那张亲笔所写的文书，等到士兵把文书从斋藤的怀里搜出来的时候，一打开才发现，上面除了少帅的私印之外，一个字儿都没有。 更为关键的是，乔嫣然还补了一刀。 “少帅临行之前发现丢了私印，所以近日东北军的军务皆是盖的军务处的章，私印无效，斋藤先生您是不是被人骗了？还是说，您就是那个盗走少帅私印的人？” “我……” 斋藤百口莫辩，东西明明就是“叶小姐”给他的，她凭什么敢这么说！ “叶小姐，你这是欺骗！” 乔嫣然摇摇头，最后补了一刀，判了斋藤的死刑。 “斋藤先生，你才是污蔑。我乔嫣然出身山西乔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来不曾用过‘叶’姓，斋藤先生就是想把脏水往嫣然身上泼，那是不是也得过过我夫家这一关？” 楼元帅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出戏。 他驱着马溜达到乔嫣然的跟前，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挥手就把人带走。 “压下去！这群王八羔子我看到就头疼！” 楼元帅从来不跟日本人多废话。 六年前，那会儿的楼珏尚未归国，楼家军只是楼家军，并未改名成东北军，所盘踞的只是东北一片山林，说是山匪也不为过。 那个时候，下山打个劫的楼元帅就一个不小心和日本偷偷派遣到东北探查矿脉的小中队给遇上了。 说是小中队，算起来也有特么的七八百号人，对方一言不合就冲着元帅的脑门来了一枪，幸亏是擦着头皮过去的，不然今儿个可就没有威风凛凛的楼元帅了！ 所以，楼元帅遇到日本人也是毫不犹豫，直接挥手带走。 “你就是乔家那丫头？” 楼元帅看着眼前伶牙俐齿落落大方的小丫头，摸着自己锃亮的脑门，心里挺高兴。 高兴的原因有三点：第一，他楼大炮答应乔家的事总算是实现了；第二，虎子那小混蛋的婚事总算有着落了；第三，这个媳妇儿既聪明又漂亮，日后生个大胖小子肯定又是人中龙凤，东北军后继有人了！ 对楼元帅那微妙的神情，乔嫣然心头滴了一滴冷汗。 她实在是看不惯元帅那光亮的大脑门，总想起了前世的袁世凯，但是袁世凯虽然曾经贵为北洋军阀甚至官至民国大总统，可这个人物是个悲剧收场啊，乔嫣然可不想这样！ “嫣然问元帅安。” 乔嫣然给楼元帅行礼，楼元帅看了周围一眼，问她。 “你们这一大早的，准备干什么去？” 楼元帅可不会自恋地以为乔嫣然这是在欢迎自己——她分明对自己的道来毫不知情，而且一开始的时候总躲在车里不肯出来，后来下令抓人也是临时所下的决定。 楼元帅的才能虽然不及自家儿子，可也不是傻子，就城门口的情况他还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乔嫣然不敢忽悠元帅，老实回答。 “等少帅呢。少帅传消息说今儿个会回来，所以我带着这么多人等着少帅。” 206.第206章 可耐的楼元帅【5】 楼元帅闻言，若有所思地笑了。 曾几何时，楼夫人也曾这般守着家门等着他回来。那会儿元帅就什么也不想，就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比什么都重要！ “是我楼家的媳妇儿！不过这天冷，别等着了，回去吧。” 虎子这小兔崽子不懂得疼媳妇儿，让人家一大清早地在冷风里等着，可元帅是过来人，成天揣摩着夫人的心思，对女人自有他糙汉子式的疼爱方式。 公公发话，乔嫣然莫敢不从。 她急急忙忙地让开身子，替元帅拉开了车门，奈何元帅看了一眼，摇头。 “这铁皮壳子我可不喜欢，我还是骑我的马吧。” 说着楼元帅麻溜地翻身上马，沿着一路东北军开出的道儿，慢吞吞地走向临时驻地。 乔嫣然错愕不已。 她还真没见过有车不坐要骑马的人！ 外边的冷风刷刷地，骏马跑起来风像刀子一样在脸上刮，元帅的头顶上还没头发，唯一的帽子还经常被他摘下来，这真的不冷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风卷了过来，乔嫣然打了个寒噤，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内，跟上了元帅的高头大马。 这一路上，元帅都没说话。乔嫣然往车外看了一眼，满目的日本会所让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眼珠子咕噜直转，飞快地盘算着等会儿怎么跟元帅解释。 到了临时驻地，元帅翻身下马率先进了少帅的办公室，乔嫣然不敢怠慢，紧跟其后地走了进去。 本以为元帅会质问她一番，结果又让她意外了。 进了办公室的元帅，不仅没坐少帅的位置，还主动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听到她的脚步声还问她要不要也来一杯。 乔嫣然怎么敢让元帅加未来公公给自己倒茶，忙不迭地凑上去自己动手。元帅笑了笑，指着他旁边的椅子道：“坐吧。别那么拘谨，以后都是一家人。” …… 乔嫣然一直都觉得，楼家的家风不“正”。 楼家跟民国大部分世家的家风完全不一样，虽然也有姨太太，但姨太太的存在感跟家里的下人一样。 楼家有太多太多的细节方面跟别的军阀或者是世家不一样，起初乔嫣然以为是因为楼夫人，但现在看来，八成是因为楼元帅才对！ 一个家里，女人强但男人不让步，日子只会是一团糟。 但如果一味的让步，男人的存在感变得微乎其微。在这一点上，元帅似乎把握得很好。 楼夫人的满意，姨太太的安分，儿子的才能，女儿的孝顺，看似粗糙的汉子却拥有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切，不得不说，楼元帅这是大智若愚。 “这段时间，东三省日本人的事情是你计划的？” 楼元帅没别的意思。 家里有个出色的夫人，楼元帅并不会因为乔嫣然是女子就看轻了她。 只不过东三省的特务问题一直存在，楼珏为了这件事耗费了不少心力，也仍旧没摸出日本人的根底。 乔嫣然既然今儿个一大早下令抓人，就证明她应该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楼元帅纯粹就是想夸夸乔嫣然。 207.第207章 可耐的楼元帅【6】 乔嫣然很尴尬啊。 她知道楼元帅是为何而来——如果她事先打个招呼，或者是对“叔父”态度不要那么放肆和粗鲁，也许元帅压根就不会来。 对此，乔嫣然要道歉。 “这件事嫣然鲁莽了。嫣然应该多多准备，避免伤了东北军内部的团结。” “欸，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楼元帅摆摆手，“日本人也不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把他们潜藏在东三省的人都挖出来，这里又怎么可能有太平盛世？” 想到这里，楼元帅又补了一句。 “所以夫人说得对！做事用脑子，事半功倍！虎子忙活了大半年，这日本特务还是没摸清楚，你就用了一招引蛇出洞，就把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文化人，果然厉害！” 楼元帅连说带比划，四十多的人，看起来竟然辣么可耐，乔嫣然的戒心不断降低，跟着元帅的动作眯起眼睛笑了。 “元帅过奖了。这也是少帅做的铺垫好，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功劳记在你头上。还有你从南方运过来的粮食，我就一并谢谢你了。” 对是对，错是错，事急从权，能够解决问题就好。 楼元帅一直没什么架子，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他简直就不像个手握重兵的大军阀！ 元帅的话让乔嫣然受宠若惊。 她忽然注意到元帅先前叫出的某个称呼，于是面带狐疑地问，“虎子？这是……” “哦，那是楼珏的小名。他母亲喜欢叫他璟之，说有文化，我觉得虎子好听，名贱人命长。” “噗……” 乔嫣然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少帅的小名叫虎子？ 虎子？虎子？虎子？！ 元帅摸了摸脑袋，显然是觉得自己取得这个名字确实是不怎么入文化人的眼，不过他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番。 “他十岁那年在山林里遇见了一只老虎，那么小小的年纪，耗了两三个小时最后一拳那只精疲力尽的黑虎给打死了，所以我就给他叫了个别名‘楼黑虎’，小名‘虎子’。” 元帅觉得这名这事不丢人。 名字的高低贵贱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的品性。楼黑虎这名字虽然很俗气，也纪念着少帅当年的勇猛无敌，也最终促使夫人下决心要把少帅送去德国留学，只等他日归国时能够扬名立万。 说着楼元帅好好回忆了一把当年的粉嫩小正太，也顺带讲了一些楼家以前的旧事，听得乔嫣然乐不可支。 她从来没想过，三年前她万分嫌弃的“楼黑虎”竟然是这样的来历。 她更没想到的是，当年的楼家确实历经坎坷，一度曾在东北落草为寇，用土匪来形容并不过分。 所以，一直到楼珏回国，一直到楼家军正式改编成为东北军并顺利地发展成东北有头有脸的军阀，楼家这才敢派人去乔家言明当年的婚约之事。 “这三年，你离开石家庄之后去了哪里？” “……” 听元帅这么问，乔嫣然愣住了。 208.第208章 可耐的楼元帅【7】 舞草，她怎么忘了这茬！她以锦绣的身份出现时，是从来没有跟楼元帅打过照面的！ 而元帅日理万机，显然也没兴趣专门去看一个女子的画像！ 所以，楼元帅不认识她！ 在元帅的眼中，她是少帅那个跑了三年的未过门妻子，而不是名动上海的锦绣楼当家！ 舞草，所以现在她该怎么解释？在线等，急！ 乔嫣然始终没想过，当年她跑的路，如今竟然给她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少帅那关容易，反正少帅拿她没辙，可是元帅和楼夫人那关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故意耍他们？？？ 真是，作大死了！ 就在乔嫣然斟酌字句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乔嫣然和元帅同时看去，就见少帅大步流星地从外边走进来，冷峻的脸上隐隐透露着焦急。 “乔乔，你没事吧？” 少帅一进门就问乔嫣然，把自家老爹晾在了一边，楼元帅这心里啊，哇凉哇凉的。 这是什么？ 这叫典型的，有了媳妇儿忘了爹！ “喂喂喂，虎子，我是你爹，我还能把你媳妇儿怎么着啊？”楼元帅吃味地道。 少帅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家老爹，面无表情地道。 “我说过，你再叫我这个名字，我就不认你这个爹。” 虎子虎子虎子的，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 元帅被毫不客气地堵着了。他就不明白了，楼黑虎这三个字儿，是哪儿不好听了？ 黑虎黑虎，听听，多威风！ 少帅似乎很清楚他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我是人，不是畜生，更没兴趣当只被打死的老虎。” ……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乔嫣然快被这对父子给逗死了。 她一边憋着笑，一边同时为元帅和少帅顺毛。 “元帅，黑虎这名字虽然不错，但咱们少帅总归是要上各大报纸头条的。您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文人墨客写的，少帅用这个威武的名字总归是不适合的。璟之你也别生气，元帅这么叫，多亲近多有味儿，对不对？” 这话楼元帅听得舒坦。 果然是世家出来的大小姐，就是会说话，不像楼珏这样留了洋都快忘了祖宗的小混蛋！ “爹，您少听她忽悠了，她心里不知道正笑得多欢实。” 楼夫人叫的“璟之”她都能够转十八个调儿来调侃他，这下还多了个“楼黑虎”和“虎子”，少帅能够预想到接下来自己的日子会过得多喜感。 听少帅这么说，楼元帅不疑有他，目光转向乔嫣然。 他正准备问的时候，就看到乔嫣然嘴角那快憋不住的笑意，得，还是别问了！ “行，你也大了，不叫就不叫吧。”楼元帅妥协让步，不过，“欸，我不叫你虎子，那我叫你什么？跟你娘一样，叫你‘璟之’？” 楼元帅是真的不怎么喜欢楼珏的这个表字。 说大名吧，美玉成玦，双玉成珏，古有以玉比喻君子，元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表字，字“璟之”，通“镜子”，所以他每次看到镜子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家儿子，那是一个尴尬啊！ 209.第209章 可耐的楼元帅【8】 少帅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试想一下，大老粗的元帅一本正经地唤他的表字…… 少帅拒绝想这个问题，随元帅自个儿折腾吧。 “欸！就你们文化人折腾，像我们这样的大老粗哪管那么多！对了，你这今天去哪儿了，怎么把嫣然一个人丢在长春了？” 元帅这才想起他要问少帅的问题，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当真是一点大军阀的样子都没有。 “乔乔从上海运了两船武器和军需品，我去安排了。” 少帅轻描淡写地道，却让刚刚才端起一杯热茶的元帅差点把自个儿的嘴烫着了。 “武器？军需品？”元帅重复着这两个词，双眼放光。 其实东北军现在的处境比较尴尬。 因为跟日本和俄国的远东军挨得特别近，东北军的武器和军需损耗一直比较大，补给相对来说不足。听说乔嫣然不仅从上海运来了粮食，还运来了整整两艘船的武器，元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哎呀，这个儿媳妇，真好！ 真是他想什么，这个儿媳妇就帮忙解决什么！这样的儿媳妇可不能错过！ 元帅朝自家儿子挤眉弄眼的，少帅却是没什么好气。 “她运过来的时候连招呼都没给我打一声，到了之后还把事情忘在了脑后。若不是为了给日本人设局，她八成已经不记得自己干了些什么事！” 少帅也是有几分脾气的。 他没有责怪乔嫣然的意思，他只是生自己的气。 乔嫣然好不容易从上海到了北平，这才一天又整出了个枪支弹药，害得他匆忙之间跑去前线督阵，留了她一个人在陌生的长春。 这一路上少帅的心一直悬着，所以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就马不停蹄地赶回长春，差点没把亲兵团给折腾死。 元帅没好气地踹了儿子一脚。 “人家大老远地给你送东西过来还不对了是吧？败家的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军需官每次演习完都要过来跟我哭穷，说你又浪费了多少多少弹药，耗费了多少药材吗？” 在抗生素和药片还没有普及的时代，军事演习受了伤全都是靠熬制各种中药。 中药不仅耗费时间还浪费了大量药材，要不是看在军费开支大部分是楼珏掏的，元帅真的很想揍少帅一顿。 少帅不以为然。 “演习中都不能全身而退的，上了战争也是死人一个。平时多受伤，上战场就有经验了，到时候起码能够捡回一条命。” “得得得，怎样都是你有道理！你读过书留过洋，听你的。” 元帅也不跟少帅争，东北军这几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楼珏的想法也许有点偏差，但总归还是有效的。 元帅想当个甩手掌柜，但少帅似乎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父亲，既然您来了，东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东北水患的事情都逐渐步入正轨，接下来就需要个人在这儿督阵而已。 在回来的路上少帅想到了一件事，本想着自己要是离开东北没人管理这些事，现在元帅来了，正是瞌睡时的枕头——刚刚好。 210.第210章 策马奔腾【1】 搂元帅听到少帅的话，本想问东北交给他，那他自己干什么去。但一抬头就发现儿子的目光一直放在乔嫣然身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去吧去吧，你小子就别在我跟前碍眼了！滚远点！” 年轻人啊，好事多磨！ 就这样，楼元帅代替少帅坐镇东北，少帅带着副官和乔嫣然、芍药、胭脂一起离开了长春，西行前往********。 十月底的********，大风卷着枯黄的草，乔嫣然迎着风站着，整个人被风吹得长发飞舞形象全无。 电视剧里迎风吹的造型总是那么唯美，可事实上顶着大风的时候，头发不会只往后吹，而更像水里的八爪鱼一样群魔乱舞。 而站在她身边的楼珏却因为穿着一身厚实的军装，头发也被帽子压着，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颜值水平丝毫未降。 乔嫣然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顶着大风吹的，所以她的衣服顶多就夹了层棉，根本不御寒。 偷偷地瞥了一眼全副武装的少帅，乔嫣然有点悲催地想，其实风度和温度还是可以兼备的，只要脸好看就行了。 就在乔嫣然失神的瞬间，一道厚重的力道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地朝肩头看去，发现落下来的是楼珏的披风，随即微微一笑。 少帅还是满心细蛮疼人的。 恋爱的时候最怕遇见这种男的： 你说你冷，他冷着脸呛你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 你说你饿，他一脸不耐烦地吐槽你都吃成一头猪了，还吃； 你说你渴，他无所谓地回应你，我也很渴，你去买点喝的吧…… 舞草，这样的男的要来有什么用？ 如果老娘什么都会，什么都不需要别人操心，不需要别人的关心，那么老娘可以一个人单机刷完整个人生旅途，要这种男票/老公有何用！ 所以，乔嫣然很庆幸，少帅虽然实战经验浅薄，位高权重却也知人冷暖，男人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人无完人，太完美的反而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很冷，回头我让人给你做几件裘衣，或者是裹一身羊毛，这样子你就不冷了。” 少帅的掌心很暖，贴在乔嫣然的脸颊上慢慢地揉捏着，总算是把快冻僵的脸蛋儿给揉了回来。 乔嫣然是典型的玩心重，从哆哆嗦嗦中恢复不到三分钟又开始玩闹起来。 “少帅，狐裘和貂裘可以有，羊毛就算了吧。那玩意儿可是裹着像个球！” 虽然萌萌哒的羊羊们通过动画片《喜洋洋与灰太狼》受到了未来小朋友们的热烈欢迎，但如果不是特殊场合，乔嫣然可不想玩什么cosy，把自己裹成一个大雪球！ 楼珏看着跟自己闹腾的乔嫣然，抬手又揉了揉那微微红润的脸颊。 “裹成球了我也不嫌弃。别冻病了，病了就糟糕了。” 正说着，他伸出手把乔嫣然的手收入掌心，堂而皇之地插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看着茫茫的草原道。 “知道我为什么想起要带你来这里吗？” 211.第211章 策马奔腾【2】 乔嫣然沉默不答。 楼珏的这个决定来得很突然，从中韩边界线回到长春，几乎连饭都没吃就拖着她来了********。 十月的********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感，有的只是吹死人的寒风凛冽，乔嫣然实在猜不透楼珏心里在想什么。 她静静地和他站着，等着他的下文。 “东北军的行动范围集中在东三省，但东三省经常跟蒙古草原是分不开的。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蒙古草原。” 这里，有最好的草场；这里，是游牧民族的天堂；而这里，却是没有丝毫的防御工事，被沙俄虎视眈眈。 东三省的东边是日本，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不可忽视，可西边的沙俄又岂是良善之辈？ 当少帅把乔嫣然运来的武器布置在了中韩边界线上时，望着四周茫茫林海，他想起了野草枯黄的草原。 他需要一点建议，或者是说，急于需要得到乔嫣然的肯定。 “我想兵进草原，让沙俄永远不敢觊觎我天朝的土地！” …… 乔嫣然有些发愣。 这是她自重生一来，第一次听到人说这样的话。 很多人骂骂咧咧的，骂洋人，骂前朝皇族，骂满清大臣，同样也骂现在的军阀，但也只是骂骂而已。 他们就跟现代社会的键盘侠一样，除了说说之外，别的什么也不做。或者是说，他们从来就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总是跟风般地进行抗议，但谁都知道这种行为在民国，只能是然并卵。 整个民国就是分崩离析的状态，军阀的地界上各自为政，谁管普通人的死活？ 可楼珏不一样。 诚然，他抗击沙俄的想法也是因为想保护东三省，不让东三省被沙俄觊觎。可是，偌大的内蒙草原，横跨过去面积之大，不是他一个东北军的事儿。 而比楼珏更着急的，应该是更接近沙俄首都的西北军冯三炮，或者是更靠近内蒙草原的陕西山西一带的阎云山，楼珏这样的想法，比乔嫣然接触到的其他军阀更有一种大局观。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想法应该支持，可对乔嫣然来说，她毫不犹豫地泼了少帅一瓢冷水。 “少帅，你想太多了。凭你现在的实力，能够防住日本人就不错了。” …… 其实偶尔，乔嫣然也不算个好的聊天对象。 乔嫣然不是那种出了问题只会瞪着眼睛看人的傻白甜，她更清楚的是，少帅所要做的事情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内蒙草原一望无垠，没有任何的屏障可言。再加上秋冬季节漫长，基本没有任何经济基础，想要在这里布军并兵进草原，这是倾国之力都不一定能够办得到的事情，楼珏只是区区一个东北军的少帅，怎么可能撑得住这么大的花销。 即便是那些南下的古董全部变现，对于长年的军需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 乔嫣然的话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之中，就在乔嫣然以为少帅会恼羞成怒的时候，少帅轻轻地笑了。 212.第212章 策马奔腾【3】 “对，我知道。现在的东北军都不一定能够防得住日本，更何况战线这么长的北方。” “不过，人总要有梦想，不然怎么前进？怎么会有成功的那天？” …… 好吧，不得不说，少帅的话让乔嫣然愿意为他鼓个掌。 爱国还是要有的，毕竟咱们是中华儿女！ “少帅，你有想过和其他军阀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沙俄吗？” 沙俄威胁的地盘本来就不仅仅是东三省，少帅又何必把责任全揽在自己的肩上？ 楼珏摇头，“你觉得现在谁愿意跟东北军联合起来对抗沙俄？” 东北军，在目前的民国十大军阀里面是存在时间最短的。明白人都在等着看东北军的笑话，看他和日本在中韩边境的不死不休，分兵去抗击沙俄，想多了！ 西北军是前朝就有了的，冯三炮掌兵西北军十六年，他当元帅的时候，少帅还只是个毛头小子。 山西军是前朝结束时拉起杆子造反的土匪，如今也有十年的历史了，那会儿少帅不过刚去德国，是个正青葱的少年。 论资历，东北军只有五年； 论兵力，东北军登记造册的士兵严重不足，而且还有明显的内忧外患。 虽然东北军顺利地进驻了北平城，可现在谁都知道，北平已经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对诸位军阀来说，打下来也不过是多了一座大城池而已！也许还能够多一点谈资，那就是“北平是前朝皇都”而已。 跟东北军合作？那群成了精的军阀们才没有兴趣！ “再等等吧。再过两年，我一定会让这件事变成现实。” 民国混乱不堪，沙俄也不是铁板一块。 最近听说欧洲的局势不大稳定，等到欧洲出了乱子，再把沙俄拖下水，无暇东顾的沙俄就是少帅兵进草原最好的时机。 “嗯，我等着那一天！” 乔嫣然弯起了眸子，笑得温柔而婉约。 曾经，乔嫣然跟九爷说，她的愿望就是“盛世中国天下太平”，也许这个想法能够经由少帅来实现。 “来，跟我来。” 楼珏拉着乔嫣然的手，朝不远处的帐篷外系着的两匹马跑去。 乔嫣然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跑了一段，一直到跟着上了马，这才回神过来。 “等等，楼珏，楼珏，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乔嫣然坐在马背上，有些不确定地猜测楼珏的想法。 等到从楼珏的嘴里清楚地听到“跑马”两个字时，她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远方的一片枯黄，很想拒绝这种提议。 “天冷，我不要。” 像她这么娇气的girl怎么可能大冷天地去玩跑马？那回头不是冻得抽鼻涕？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然而楼珏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驱动了自己的马。 楼珏的马是匹枣红色的马，皮毛颜色柔亮，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 乔嫣然身下的马也不差，颜色也是枣红色的，但是并排在一起，要比少帅的那匹颜色淡一些。 眼看着少帅越来越远，乔嫣然想喊他，可是怕他听不到。 就在这犹豫之间，她身下的马动了起来，带着十足的冲劲朝少帅追去。 213.第213章 策马奔腾【4】 乔嫣然猝防不及，差点被动起来的马从马背上甩下去。好不容易扶正了身形，才发现距离少帅只不过十多米的距离。 骏马奔跑起来的速度并不弱，很快，乔嫣然距离少帅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她看到他回身，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还有自己身下这匹马在追上之后和对方马匹的亲密举动，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楼珏算计了。 “好啊，你竟然敢算计我！” 她驱马上前，可身下的马儿不为所动，气得乔嫣然直接伸手去够。 奈何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胳膊长度，不仅没够上少帅，反而差点把自己够得从马背上摔下去，看得楼珏心惊肉跳的。 “走吧！相信我，秋冬时节的草原，有春夏体验不到的美景。” 策马扬鞭，少帅夹了夹身下马儿的马肚子，枣红色的马头一扬朝远方奔去。 既然已经开始，没道理现在掉头回去。乔嫣然略微停顿了一下，也跟着一夹马腹，朝楼珏追去。 风跑起来呼呼的，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快感，凌冽的刮得人脸颊生痛。 可是，痛着痛着就没感觉了，取而代之却是从肌肤内部焕发出来的热辣。 远处有山，忽然一点冰凉凉的东西打在乔嫣然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湿湿的，凉凉的。 这是…… 雪？ 蒙古草原的雪比南方早太多，不过雪并不大，只是一点点纤细的痕迹，连完整的雪花朵儿都没形成。 可是，这样的情况也足够让乔嫣然欣喜起来。 北方人永远不懂为什么南方人见到雪就激动地不行，好像这辈子没见过雪似的。 可能在长江流域还有点雪可以瞅瞅，可是到了两广地区，雪真是个稀罕物，可能真的是很多人没见过。 兴奋起来的乔嫣然用力地拍了拍马屁股，催促它快一点，她身下的马也十分配合，甚至在不经意之间超过少帅。 在超过的瞬间，乔嫣然的马得意地喷了个响鼻，听起来十分得意。 少帅的马也不认输，再被乔嫣然领先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它又追了上来。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乔嫣然俯下身子抱住马脖子，贴在马脖子道。 “乖马儿，跑赢了我喂你最好的草料！” 似乎是被“最好的草料”刺激到了，乔嫣然的马一路领先，一直翻过了数座小山坡仍旧处于领先地位。若不是看天色不早了，她还不会勒住马绳让它停下来。 少帅说的没错，秋冬的草原果然别有风味。 虽然空气里少了芬芳的青草味，但多了点高山雪顶带来的凛冽冰冷，这种冷透到骨子里，带来了北方独有的傲然。 少帅慢慢地追上来。 他由远及近，坐在马背上看着马下的乔嫣然，满目的赞赏。 “你的马术很好！” 本以为她不会骑马，亦或者是技术不怎么样，但结果让他诧异了。 对少帅的赞赏，乔嫣然并没有太得意。她笑了笑，视线在两匹马之间转了转，问道。 “这两匹马，什么关系？” 214.第214章 策马奔腾【5】 乔嫣然的问题让楼珏神情里的诧异更加明显。 他没想过，乔嫣然竟然这么敏感，连这两匹马之间的关系都能够察觉到。 “东珠是踏雪的儿子，今年三岁。” 乔嫣然身下的那匹马是匹年轻的公马，楼珏骑的则是母马，踏雪是她的名字。 “踏雪？东珠？” 乔嫣然嘀咕着。 难怪她觉得这一路跑过来，虽然少帅那匹马的脚力确实差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被甩开这么远，原来如此。 不过是母亲让儿子，不跟这个小顽皮鬼竞争罢了！ 不过—— “少帅，您这马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取的？” 乔嫣然指了指自己骑的马，似乎并不觉得少帅能够这么闲得给两匹马取名字，更何况这名字听起来还特别耳熟。 “昨天。”楼珏面不改色地回答。 昨天就是昨天，少帅从来不掩饰！他就是吃醋了，怎么着！ 乔嫣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还在想贝勒爷的事情？东珠是贝勒爷和乌兰的儿子，你吃醋能不能别吃那么远？” “如果三年前你不离开，我们现在也儿女成双了。” 少帅仍旧面不改色地吐槽着。 天知道那时在北平看到东珠赖在乔嫣然的怀里时，他心里的醋坛子到底翻出了多高的浪！ 当然，他也是绝对不会告诉乔嫣然，当年他可是做好了跟她相敬如宾、甚至可能像其他普通男人一样，为了家庭和事业抬姨太太进门的打算。 还好他这么多年都没把心思放在婚事上面，也没让楼夫人乱点鸳鸯谱，乱让什么人进门，不然真是罪过大了！ 而这事在不知情的乔嫣然听来…… 咳咳，好吧。当年她误信传言，在石家庄跑路的事确实是她对不起少帅，可能不能总提这些囧得不行的事？ 人生还长，日后她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陪着他，那不也很好吗？ 说话间忽然一阵铃声传来，乔嫣然和少帅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牧民赶着羊群，不紧不慢地准备回家。 十月底，正是蒙古草原初雪来临的时节。在大雪来临之前赶着羊群出来吃草，为过冬储备一些粮草是牧民们到秋冬季节常做的事情。 看着成百上千头的大肥羊从远处慢慢地卷了过来，方才还嫌弃人家胖成球的乔嫣然眯起了眼睛，总觉得眼前的这些小东西很惹人爱。 “哎，少帅，咱们买只羊回去吃涮羊肉吧？” 请原谅乔嫣然没有“抱只羊回去当宠物”这种萌萌哒的想法，她看到羊，只看到软乎暖和的羊毛和鲜嫩可口的羊肉。 涮羊肉，涮羊肉！ 吃火锅，吃火锅！ 这么冷的天，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当然要吃顿好的好好补充一下。 看着乔嫣然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楼珏忍俊不禁。 这人儿，着实很妙。 除了她，还有谁能够一边面色不改地为自己阴算阳谋，一边还能够保持如此的纯真性情？ “走，我带你去转转。” 说着楼珏拉起乔嫣然，朝赶着羊群的牧民挥起了手。 215.第215章 我要你【1】 对于楼珏和乔嫣然想要买羊的想法，牧民爽快地答应了。除此之外，他还邀请乔嫣然和楼珏去他们家做客，尝尝他们特制的马奶酒。 乔嫣然是个绝对的吃货。 若不是吃货，当初她就不会赖在孙掌柜家里整整蹭了三个月的饭。 所以，当听说有特制的马奶酒可以试试的时候，乔嫣然不待少帅的回答，直接抢在前面答应了牧民。 在吃货面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楼珏本来还担心乔嫣然会不会太娇气而不适应草原的生活，但看着乔嫣然跟在牧民的身后赶起羊来，还陪小孩子玩游戏，才发现她不似那些世家小姐那般喜欢摆架子。 而对于乔嫣然来说，本来就不是这里的原著民，如何养成她们那高人一等的心态？ 人虽出身就分了个三六九等，但在精神上人是平等的。 所以，乔嫣然不带丝毫芥蒂地蹲着身向牧民学习挤羊奶，然后把满满的一壶带着膻味的羊奶炫宝似的展示给楼珏看。 她脸上沾着乳白色的羊奶，似乎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楼珏就那么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看着她带着一群孩子躲猫猫。 牧民家有四个孩子，从大到小分别是十六岁，十二岁，九岁和六岁。 这四个孩子都很喜欢乔嫣然。 本来一开始他们还对陌生人有抵触情绪，躲在大人的身后不肯出来，但随着乔嫣然主动跟他们做鬼脸，带他们玩游戏，一下子就欢腾起来。到吃饭的时候还不肯安分下来。 因为加了两个人，楼珏和乔嫣然还给了不少钱，牧民直接烤了一只全羊…… 抱歉，因为草原上的水源缺乏，乔嫣然想吃涮羊肉的心愿没能够实现，取而代之的是烤全羊。 红彤彤的篝火冲上了天，柴火上架着的羊肉滋滋作响，时不时滴下一滴油脂，落在炭火上蒸腾出浓郁的香味…… 这种味道，不是以后用各种香料催发出来的味道，就是纯粹的肉味。 羊肉味！ 等到牧民把烤好的烤全羊抬到乔嫣然和楼珏的面前时，乔嫣然毫不犹豫地想去用手抓，却被上面脆脆的酥皮和香嫩的羊肉给狠狠地烫了一下。 看着她涨红着脸，一脸抓狂地甩手吹气的模样，楼珏笑完了嘴角，弧度跟天上的月亮一样。 “来，这个给你，小心烫着。” 楼珏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切下一片羊肉送到乔嫣然的嘴边，那羊肉极薄，看得出少帅的刀功一流。 想到楼夫人曾经告诉过自己，少帅在德国还学过厨艺，乔嫣然眯起眼睛，决定试探试探少帅的厨艺深浅。 “听夫人说，你的厨艺很不错哟？” 乔嫣然的问题一出来，楼珏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楼珏有些无奈地站起身，向牧民阿齐拉说了几句，阿齐拉转身返回帐篷，出来的时候递给了楼珏一包东西。 那东西是用布包着的，乔嫣然逆着光，也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拿的是什么，只见刚刚端上桌的烤全羊又被阿齐拉搬走了，乔嫣然想追过去看个究竟，结果却被阿齐拉的四个孩子围了起来。 216.第216章 我要你【2】 “锦绣姐姐，你还能够给我们讲外面的故事吗？” 牧民的孩子几乎一辈子都在草原上讨生活，他们没有机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他们的天，就是头顶上的这片蓝天，一直到很久以后都不会出现高楼大厦，更加不会出现现代化的都市。 乔嫣然看着孩子们眼中的渴盼，把古典的北平，繁华的上海一点一点地形容给他们听，从而忘记了要去看少帅在干什么的事儿。 等到十五分钟之后，少帅端着一盘切好的，下面用炭火保证温度的切片烤羊肉上来时，乔嫣然有些错愕地看着楼珏，脸上笑开了花。 “少帅，你真的是有几分本事，真的！” 对一个真正的厨子来说，摆盘，也就是所谓的造型，是菜品的重要一步。 蒙古包里肯定不会出现多么专业的厨房用品，阿齐拉能够给少帅的也不过只是一些刀具而已。 而能够把烤羊肉切成这么薄的片，还能够摆出一朵玫瑰花儿的造型，少帅肯定是下了功夫的。 “天气冷，这东西要快点吃，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乔嫣然对着羊肉花发呆的样子，楼珏轻声地提醒她。 烤羊肉花儿，这种摆盘精致的东西，阿齐拉的四个孩子也是第一次见到。 最小的孩子瞪着咕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帅，对他投去了崇拜的眼神，而最大的孩子则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楼珏披风下的衣服发呆。 “好吧，开动！” 乔嫣然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伸手去抓盘子上的烤羊肉。 一边吃，她还顺便喂了少帅几口，四个眼馋的孩子也分享了一下这摆盘精致的羊肉，看得阿齐拉和他的妻子在一旁爽朗的大笑。 蒙古族的人都是这般淳朴，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心机。他们的生活就是放牧，在蓝天白云之下过着悠闲的日子。 只是…… 乔嫣然吃着羊肉，想起以后的发展，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如果战乱一起，这些牧民们将如何生活？ 他们的这些辛辛苦苦喂养的牛羊，到时候还会不会属于他们？ 楼珏察觉到乔嫣然有心事，他大概能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这个时候阿齐拉从帐篷里取出一把马头琴，坐在了篝火旁他的妻子身边，轻轻地拨动了琴弦。 中国的是少数名族多半都是能歌善舞的，其实汉族也有不少，只不过汉族的庆典越来越多，比起少数民族总是少了几分风情，所以被比下去了。 阿齐拉的歌声不算好听，但胜在豪迈，在空旷的草原上能够传得很远。 乔嫣然听着听着，忽然自己就来了兴致，想把马头琴借来自己倒腾倒腾。 “少帅，我唱个歌给你听吧。” 楼珏坐着没吭声，但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就看着她似模似样地抱着马头琴，可是那琴弦也只是个摆设，拨了几下算是凑个调儿而已。 她没看他，望着不远处的够厚，望着辽阔的草原，望着一片朦胧的月色，轻柔开嗓。 217.第217章 我要你【3】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你为我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吹得心痒痒，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都怪着月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guitar，弹得太凄凉。 哦~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都怪着月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guitar，弹得太凄凉。 哦~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我要，美丽的衣裳。 为你，对镜贴花黄。 这夜色太紧张，时间太漫长，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来自任素汐，《我要你》。 乔嫣然唱歌的时候全程都没看少帅一眼，就那么自然自得地唱歌，似乎这歌并不是唱给少帅听的。 而这种旋律的调子，少帅也是从来都没有听过。 不过尽管没听过，却不妨碍他从她的歌声里听出满腔的温柔。 他静静地听着，看着明灭不定的篝火下那温柔的脸庞，看着她微笑着波动着琴弦，刹那间岁月静好。 “我要，美丽的衣裳。为你，对镜贴花黄……” 那嗓音还在继续，萦绕在楼珏的心头。 她就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触手可及，如此甚好。 阿齐拉的妻子并不懂汉语，她听不懂这首歌的意思，却能够从乔嫣然的嗓音里听出那满腔的婉转柔情。 她听着听着就靠在了阿齐拉的怀里，而他们的四个孩子则是围着乔嫣然，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姿势，从那懂也不懂的音律之中，寻找他们心里的向往。 深夜，篝火渐小，四个孩子都被赶去睡觉了，乔嫣然和少帅背对着篝火，肩并肩的作者看着头顶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光很好，虽然不是圆月，但身边是那个想陪伴的人，比圆月更好。 “刚刚唱的歌好不好听？” 乔嫣然靠在楼珏的肩膀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觉他用披风把自己裹紧，不让草原上的寒风侵透她的身体。 楼珏把乔嫣然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替她温暖到指尖，被克制的声音里带着别人察觉不到的激动。 “这歌你从哪儿学来的？上海滩似乎没有这样的歌曲。“ 民国时候的音乐并不是这个节奏，少帅也不曾听过，有什么地方竟然会有这样的小调。 乔嫣然无法告知这首歌的真正来源，自然只能跟她打马虎眼。 “你别管它是怎么来的，你就说我唱的好不好听嘛。” “我……” “哎哟，我知道我唱的好听，你爽快地夸奖一句会死哟？来嘛，我不会太骄傲的！” 她今儿个就算是赖皮，也非要从少帅的嘴里听到一句夸奖。 等到少帅被她缠得没办法，略带无奈地语气夸奖的时候，她凑过去又强吻了某人一次。 少帅在情感上的表达依旧含蓄。 牵牵手，默默地看着人，这大概是他最擅长的情感表达方式。 可这样的动作对于乔嫣然来说，却像是在隔靴搔痒，一点也不过瘾。 她从未来而来，从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知道如果想要就得自己去争取。 更何况，她不是已经跟少帅定了终身么？ 218.第218章 我要你【4】 婚约的文书还被楼乔两家收藏着，楼珏是她乔嫣然的丈夫，她拥有合法的调戏权。 被乔嫣然突然扑上来，楼珏猝防不及地被直接压倒在地上。 她趴在他胸口，合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月光的剪影落在她的侧面，楼珏清楚地看到她的每一根睫毛。 那瞬间也许是被迷了心窍，忘记了自己说好的克制，他搂紧了她做出了回应，托在腰间的手轻轻的摩挲起来。 砰—— 篝火忽然爆了一声，惊醒了两个正在缠绵的人。楼珏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自己身下衣衫凌乱的人，几乎是触电般地挺直了上半身。 “我……” 少帅有些懊恼，他说过的，他要把所有的美好留在新婚的那一夜。 乔嫣然眯着眼，有些不满。 其实方才真的是已经快到了关键的时候，如果篝火不突然地爆了一声，他们俩现在八成已经成了。 看着楼珏那懊恼，慌乱和迫不及待离开的动作，乔嫣然忍住踹对方一脚的冲动，自己拉好了衣服，无力地吐槽道。 “少帅啊少帅，您还正是，君子一个！” 可是妈哒，她宁愿他方才做一次小人！ 算啦算啦，这天寒地冻的，却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场合，还是下次继续吧。 乔嫣然那有些哀怨地想。 楼珏默默地跟在乔嫣然的后面进了阿齐拉为他们准备的帐篷，帐篷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得多，两人和衣而卧，这一夜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第二天一早，阿齐拉要出门放牧，叮当的铃声把乔嫣然吵醒了。 她撩开帐篷的大门，就看到阿齐拉的大儿子元烈站在楼珏的面前，跟楼珏说着什么。 看着天边刚刚出头的太阳，乔嫣然打了个呵欠，想，少帅起来得真早。 “锦绣姐姐，我额吉找你！” 阿齐拉的小儿子拉着锦绣的手，把她往搭帐篷，也就是阿齐拉一家居住的帐篷里去。帐篷一掀开，一股浓郁地奶香味从里面传来。 “这个是马奶酒，少帅说你想喝这个，额吉一大早做了给你尝尝。” 小儿子阿祖在阿齐拉的妻子不会说汉话的时候充当起了翻译，小孩子虽然也不懂什么，蒙汉夹在在一起，乔嫣然那也是听的一知半解的。 阿祖在母亲的示意下，给乔嫣然端了一碗刚刚做好的马奶酒。 这个味道…… 乔嫣然修了修，觉得这个味道比很久很久眼前自己尝到的味道要浓郁得多。 是的，以后的马牛羊怎么可能比得上现在的味道好？ 现在的蒙古草原，虽然经济落后，但生态环境比以后要好得多。 “锦绣姐姐，好喝吗？” 阿祖瞪着星星眼追问着乔嫣然。 他最喜欢和马奶酒了，额吉的手艺是全天下最棒的！他希望他最喜欢的锦绣姐姐也能够喜欢这个味道。 “嗯，很好喝，这个很棒！” 马奶酒始终是奶制品，带着奶制品独有的一种腥味，可能不适应的人无法接受这个味道。 但对于乔嫣然来说，她可以接受甚至喜欢上了这种原生态的味道。 219.第219章 我要你【5】 一口气将满满一碗马奶酒喝完，她直接用手擦去嘴角边上的奶沫，冲阿祖和阿齐拉的妻子比了个大拇指。 阿齐拉的妻子开心的笑了，过了一会儿，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乔嫣然一眼，然后把阿祖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叽里咕噜地对阿祖说了很多，阿祖似懂非懂的样子让乔嫣然无法从中猜测出她的意思。最后还是阿祖听完了之后，懵懵懂懂地对乔嫣然道。 “额吉说，哥哥要跟着你们离开草原，去为我们寻找新生活。以后，哥哥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乔嫣然楞了一下。 她不大确定地看向阿齐拉的妻子，却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出了不舍和坚定。 牧民们放牧，追水草而居是他们的传统，可是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谁又愿意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而就在前不久，阿齐拉一家在“流浪”的时候遇见了其他的牧民，说沙俄正在鼓动蒙古皇族独立，让蒙古以后的子民归顺沙俄。 沙俄是什么样子的阿齐拉一家没见过，但他们的传闻在阿齐拉一家听起来实在是不好。 在昨晚的交谈中，阿齐拉知道了楼珏是东北军的少帅，而且这位少帅人很好，让阿齐拉和他的长子有了投奔的想法。 所以，父子两人商量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早就起来找上了楼珏，想跟着东北军混口饭吃。 “额吉说，草原上越来越不安全了，她相信你，相信那个大哥哥。” 听到这话，乔嫣然鼻子一酸，觉得这突然之间来的信任如此简单，心愿如此淳朴，她无法不动容。 “你们放心，少帅一定会给你们好生活的。” 他们相信，正如她相信那般。 乔嫣然挑开帐篷的帘子，看着晨光之中认认真真考教元烈的楼珏，没由来地信心百倍。 有些事情，也许真的不是看起来不现实就一定无法成功。 不努力，怎么就知道全无可能？ 不拼一把，怎么知道未来的历史会怎么写？ 这里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民国，她又凭什么断定了楼珏的想法一定实现不了？ 瞧，他那么认真，不就是为了他心里的那个“中国梦”吗？ 乔嫣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的想法有所改变。 一直以来，她把自己当做那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徘徊，在不同的世界重生。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悲欢离合都随着不同的世界的磨砺得失去了自我。 她看似用心地做每件事，其实只是在漫无目的地等着命运什么时候把她从这个世界中剥离，转而再下一个世界重生。 这个世界的人，生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注定是个过客，不会留下任何的涟漪。 直到—— 她在人群里看到楼珏的那瞬间。 一见钟情或许不足以概括她在北平火车站里看到楼珏那瞬间的情绪。 芍药不知，胭脂不懂，她在看到楼珏那双眸子的时候，仿佛是穿越了千万年，千百次的重生穿越，才终于遇见一双能够印刻在自己心底的眼神。 这一点，比什么重要。 220.第220章 我要你【6】 就好像一盏熄灭了很久的油灯，终于有一天能够有一点火光将它点亮，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迷茫。 是呀。 纵然她不会在这个世界永远存在，纵然她也许不可能和楼珏相守一生，可是—— 她可以竭尽全力帮助他实现他的心愿，帮助这些对她寄予厚望的人实现他们的心愿。 楼珏考教完元烈，回过头就看到乔嫣然倚着帐篷看着他的身影。 这种眼神，和母亲看着父亲的眼神是一样的。 很单纯的温柔和守护。 也许女人不够强大——她们的胳膊挥不动大刀，她们的拳头打不死人，她们甚至在见到老鼠都会惊慌失措的尖叫。 可她们的满目柔光，却有着对男人而言最大的杀伤力，甚至能够在瞬间让人溃不成军。 楼珏想，岁月当歌，此生不负。 “元烈要跟着我们离开？” 乔嫣然走近，开口问一直看着她的楼珏。 尽管楼珏并没有摆出一张凶巴巴的脸，但是他这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人，也让人有十分大的压力。 对乔嫣然的问题，楼珏点头回应。 “对。元烈的身手很好，年纪小，在东北军之中他会有很好的出路。” 尽管卡车正在逐渐取代马匹成为作战的交通工具，但是卡车的成本太大，灵活性太差，楼珏仍旧需要一组骑兵作为机动部队。 而这个骑兵的领头人，他想他找到了。 蒙古人善马，他们是天生的马背上的民族，想要跨越蒙古草原去征战，汽车是肯定不可能的，战马才是最佳的交通工具。 更何况，元帅喜欢马战。 楼元帅不喜欢汽车，他认为车马扬鞭才是男儿风范，哪怕寒冷冻得人失去知觉，他仍旧是马背上勇猛无敌的战士，而不是躲在铁皮壳子里的怂包。 元烈的马术和身手都极好，把元烈安排在元帅的身边，也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那，阿齐拉呢？” 元烈跟着楼珏可以，擅长马术的，在这个热武器还没有完全取代冷兵器的时代，骑兵有它无可取代的作用。 可是，阿齐拉一家呢？ 没有了长子，这个家里就剩下日渐衰老的父母和尚未长大的孩子。 阿齐拉的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中间两个是女儿。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元烈跟着楼珏走了，阿齐拉一家只剩下阿齐拉一个壮丁。这对于牧民的生活来说，是不是有点……吃不消？ 对此，楼珏冲乔嫣然眨了眨眼，道。 “他们，我自有安排。” 元烈走了，可能放牧的很多事情就只能靠阿齐拉了。可如果阿齐拉不放牧了呢？ 乔嫣然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楼珏，你等等，你说清楚呀。” 乔嫣然不是想探听楼珏的军事秘密，但她答应了阿祖和他的额吉，要帮他们过上好生活。少帅可别让她的承诺打了水漂，坑了人家一把啊！ 看着乔嫣然担心的眼神，楼珏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乔嫣然立马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 221.第221章 我要你【7】 乔嫣然“你”了半天还没说出下边的话，只想到了一点—— 重生穿越真的没什么了不起，土著的大boss才真绝色。 诸如顾二，诸如九爷，诸如少帅，都能够想到她想不到的东西。 “走吧。副官和你的那两个侍女该等急了，我们要再不回去的话，他们大概会派人来找了。” “嗯，好。” 乔嫣然看着去牵马的少帅，转身蹲在牵着她衣角的阿祖面前，把自己珍珠耳钉取下来放在他手里。 “阿祖，以后凭这个来找锦绣姐姐玩。姐姐在北平等你们。” 阿祖不知道北平是哪里，但既然锦绣姐姐这么说，他一定把这对耳坠好好保存起来，等到他长大了能够去找她的那一天！ 日光下，阿祖和额吉还有两个姐姐并排着站在一起，目送着哥哥、乔嫣然和少帅离开。 而远处，看似放牧走远了的阿齐拉则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望着跟在少帅离开的长子，思虑重重。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 “驾——” 乔嫣然回到他们自己的帐篷里时，芍药和胭脂当即迎了上来，抓着乔嫣然的衣袖查看她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乔嫣然打掉那两只伸过来的手，啼笑皆非地道。 “我就是去跑了个马，顺便去人家牧民家过了一夜，挤了羊奶，喝了马奶酒而已！” “……小姐，这孤男寡女的……” 芍药不放心地嘀咕着。 男人嘛，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不相信了，少帅和自家小姐共处一室，就不会产生什么旖旎的念头。 “……” 乔嫣然真想把那会儿少帅那“僵立当场”的样子拍下来给芍药看——君子成少帅这样的，那也是不容易啊！ “哎呀，把你脑子里那些不纯洁的想法丢出去。少帅可是说了，得留到洞房花烛夜~~~” 乔嫣然学着楼珏的样子拖长了声音道，逗得两个婢女笑成一团。 三人正在闹着，少帅挑开帐篷进来，芍药和胭脂立马站到一边，规规矩矩地站好。 楼珏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乔嫣然的身上。 “草原上的生活还习惯吗？” “嗯，还行。怎么了？”乔嫣然回道。 一开始确实不适应——因为住的是帐篷，水都是有限的，所以没有浴桶，每天打水洗脸，这对于乔嫣然来说确实不习惯。 但几天下来，尤其是见过了牧民的生活之后，乔嫣然突然觉得自己过得还挺不错的。 进进出出都有芍药和胭脂跟在身边伺候她，哪怕在乔家过得最艰难的时候，乔嫣然自己也未曾操劳过。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幸运。 “习惯就好。我怕你忍受不了，却又不肯跟我讲。” 乔嫣然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多半在南方生活，他是真的担心乔嫣然不习惯草原的日子。 那么娇贵的一个人，跟着自己在大风里吹，他心疼。 对少帅的关心，乔嫣然笑了笑。 “我哪有那么娇气呀！跟你讲，我还曾幻想着能够去环游世界。可惜，我晕船。” 222.第222章 我要你【8】 这是乔嫣然第一次跟少帅说起自己的心愿。 环游世界，这是她第一辈子没完成的心愿。所以，重生在民国时她内心一阵窃喜，在少帅的书房里看到那张世界地图时，她的内心更加欢喜。 少帅留过学，他对世界的认识也许能够跟自己重合，不辜负她心中所愿。 可乔嫣然所说的话，却让少帅轻轻蹙起了眉头。 “你晕船？” 他不曾知，她晕船。 那如果她晕船，半个月前她是怎么跟着北上的运粮船到东北的？ 乔嫣然说着说着就看到楼珏的表情不对劲。 她在他的注视下，下意识地收住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回忆起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 哦买噶，她竟然告诉楼珏她晕船！ 还记得那会儿她连夜赶到长春的时候，楼珏问她怎么瘦了那么多，气色看起来也差别差。 她那个时候找的理由是担心，担心东北的情况，却把自己晕船的事情隐瞒起来。 乔嫣然自知理亏，站在那儿不吭声，楼珏的目光扫向芍药和胭脂，问话的意思很明显。 乔嫣然是个大魔王，自然不怕少帅的冰冻光线，但芍药和胭脂就没那么能够扛得住了。 芍药起码还坚持了一下子，胭脂被吓得几乎在瞬间开口了。 “小姐，小姐确实晕船。” 有人开口，那就好办了。 楼珏继续用目光锁定胭脂。 “晕船药吃过吗？” “晕船药对小姐没用。别说有风浪的时候，就正常的行船她都会不舒服，连摆渡的船都能让小姐脸色苍白大半个时辰。” 所以，乔嫣然是真的不能碰水。 以前的乔嫣然并不这样，这是现在这具娇嫩的独有的生理和心理反应。 还记得三年前她跟上海滩的一群人去苏州、去乌镇玩，穿行在民居巷子里的小舟差点没让她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再到十里秦淮河的时候，她多么想坐着游船，体验一回文人墨客的风骚。 可谁知道，刚踩上甲板，脚下一晃她就腿软地跪在了甲板上，吓坏了同游的一群人。 虽然这两年勉强的长进了一些，但坐船环游世界还是个不可能事件。 那时迫不及待地跳上运粮船，掌柜们的震惊和担忧她不是不知道，可她是真的想念少帅，所以什么都不想地直接上了船。 再加上她在码头上被林奉秋堵住了，心里的火气不是一星半点。 为了保证自己的帅气形象，乔嫣然那可是憋着一口气，一直到船远离码头，岸上的人看不清她的样子，这才不顾形象地靠在栏杆上吐了起来。 “这么严重？” 楼珏不晕船。 他远渡重洋的时候，也曾见过人晕船时候的样子，但看起来没乔嫣然那么严重啊。 对于少帅关切的目光，乔嫣然总觉得承受不起。 她摆摆手，安慰对方道。 “安啦安啦，我没事的。” 结果，却被少帅打断了。 “只是晕船是吧？那会水吗？” 南方姑娘应该都会水，乔嫣然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惧水的。 听少帅这么问，乔嫣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脸色微变，警惕地问。 “你想干嘛？” 223.第223章 我要你【9】 “不想干嘛。” 少帅面无表情地道。 “既然你想环游世界，就不能够晕船，起码不能晕地这么厉害。” “少帅……” 乔嫣然的感觉越来越糟糕。 但是少帅再次将她的话堵在喉咙里。 “这次回北平之后，我会认真研究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训练方法能够让人不晕船的。” 理论上来说，晕船是可以治好的。既然想要换环游世界，那自然就得先不晕船。 听到少帅说训练，乔嫣然打了退堂鼓。 “那个，这个，少帅，其实我也可以不去的。” 乔嫣然的神情很诚恳，她是真的担心少帅把她丢到船上去搞实地训练啊！ “这个，锦绣楼的商船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任掌柜的水性非常好，他能够带回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还有，那不是还有丝绸之路么？我们去环游世界的话，也可以走陆路！” 然后-- 然后少帅才不搭理她。 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平静而坚定，道：“乔乔，想去的人是你。” 理想当然可以不去实现，但楼珏不希望乔嫣然心里有遗憾。 任掌柜可以带回世界各地的东西，但是文化和风俗带不回来，那些东西是乔嫣然想要的吗？当然不是！ 她要的是一种经历和体验！ 至于陆路…… 走陆路要经过多少国家和地区，乔嫣然想过吗？ 这些地区的情况之复杂，他就不相信乔嫣然没考虑过。 乔嫣然的理由和借口都被少帅驳回了，于是只有乖乖滴，含着泪答应了少帅的安排。 这一幕，看得芍药和胭脂诧异不已，偷笑连连。 素来，只有她们家小姐把别人逼得没话说，这会儿总算是看到了不一样的画面。 这可不是她们的胳膊肘子往外拐，而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更关键的是，当乔嫣然答应了之后，楼珏伸出手去摸了摸乔嫣然的头，严肃的表情瞬间温柔起来。 “这才乖。” …… 乖你妹哟！ 摸头杀什么的最讨厌了！ 然而乔嫣然却没有丝毫的抗拒能力，只能傻乎乎地站着，沉浸在那双眼睛里无法自拔！ 芍药扯了一脸痴呆的胭脂一把，直接把人拖出了帐篷。 胭脂跟在她身上跌跌撞撞的，被迎面的一吹总算是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过来，就看副官的脸正对着，胭脂刷地一下脸红透了。 副官觉得胭脂这小姑娘挺好玩的。 她分明挺机灵的，在长春时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乔嫣然交代给她的任务。 可是这小丫头也挺糊涂的。 瞧这傻乎乎的样子。 帐篷里面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他猜得到。 此刻分明就是闲人勿扰，或者是少女不宜的画面，傻丫头还得在芍药的提醒下才知道出，唉…… “副……副官，你盯着我干嘛？” 胭脂口齿不清地道。 她的脸蛋儿真的是红到，完全就不是胭脂能够涂上去的色调。 副官抬起手摸了摸胭脂的头顶，无辜地冲她笑了笑。 “我呀，是在提醒你，小心被少帅的台风尾扫到。” 这么大的电灯泡儿，真不怕被灭么？ 224.第224章 我要你【10】 被副官摸摸头的胭脂羞得一把抓过副官的手丢到一边，自己慌慌张张地跑了。 芍药有些无奈地看着副官，调侃他。 “什么时候副官也有调戏小姑娘的嗜好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副官虽然不如少帅那般严肃，但说笑的时候也不多。 方才在帐篷内像是见鬼似的看到少帅笑了，这会儿又看到副官跟胭脂嬉闹，芍药觉得自己需要刷新她对少帅和副官的印象。 副官看着芍药，一语双关。 “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 芍药明白地点点头，转过身复又回身，对副官道。 “那，能不能先过来帮忙，把菜给洗了？” 这天寒地冻的，芍药虽然不会骄纵自己，但合理使用劳动力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委屈自己一个人干！ 谁让副官把胭脂给闹腾得跑掉了，那胭脂的活儿就归副官干。 而听到这话的副官脸都绿了。 悔不当初啊！ 他怎么就想着，胭脂是个傻丫头，不像乔嫣然那般精明。可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个芍药才是乔嫣然最亲近的人！ *** 帐篷里，芍药所以为的那些个旖旎的事情并没有继续多久。 虽然有个搭帐篷罩着，可乔嫣然仍旧觉得这里是野外，室内的东西也太简陋，实在不适合调情。 乔嫣然不撩，楼珏也不会主动“惹是生非”。两人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忙，那就是蒙古草原的地形图。 既然已经将元烈带了回来，也已经把阿齐拉这个棋子布了下去，就不能拖延时间了。 “沙俄对蒙古草原早就虎视眈眈了。蒙古皇室也比较亲近沙俄，我们已经迟了。” 乔嫣然虽然不关注时政，但是上海滩有很多民主爱国人士，成天大报小报在写这些事情，乔嫣然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不过是些趁着国家混乱，想要分一杯羹的跳梁小丑而已。” 少帅对蒙古皇室下了如此的注解。 乔嫣然看着他那“嚣张”的样子，就忍不住戳掉他的气势。 “人家是跳梁小丑，你呢？” 乔嫣然的意思是，东北军也是乱世中起来的一只军阀队伍，从本质上来说，东北军跟这些皇族，跟其他军阀没有区别。 可能唯一的区别是，少帅这个人比较好，比较爱民而已。 楼珏黑着脸看着调皮的乔嫣然，颇为无奈。 “我忠民，爱国，更多的事情，我说不如我做，你等着看吧！” 乔嫣然反手抱住楼珏的腰，仰着脸撒娇。 “嘻嘻，行，我等着！”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呀！” 楼珏看着她，不知道她有什么问题。 乔嫣然收敛起心神，不带丝毫心机地问。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打算实行君主立宪制，还是总统制？” 乔嫣然不是在跟楼珏讨论国家体制的问题，说经商她还懂点，上升到国家层面的，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所关心的是，自己未来会成为名义上的皇后呢，还是第一夫人？ 好吧，不要脸了点，但她真的想知道嘛！ 225.第225章 再度告急【1】 “少帅，元帅传消息来了！” 副官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楼珏从地图上回神，只见副官掀开门帘进来，手中捏着一个信封。 楼珏打开信封看了看，然后默不作声地把信封放下，正在帐篷里和他讨论事情的乔嫣然看到这一幕，微微蹙起眉头。 “什么事？” 副官不好回答，楼珏直接把信封递给了乔嫣然。 乔嫣然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去。 在接之前，乔嫣然以为是东北军出了什么状况，或者是东北水患又生了变故，但看完开头就知道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群洋人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吗？！” 乔嫣然仔细回忆着一战之前的情况，历史上这个时间点，因为前朝还没有结束，所以美英德法组成了联合财团，确实是给前朝贷过款。 现在前朝政府没了，这些国家就选择了向亲近自己的军阀贷款，换了个名头继续剥夺财富。 乔嫣然有点头疼。 还记得一开始她看上楼珏的时候，芍药那一脸不同意的表情吗？ 那会儿大家以为楼珏只是个给军阀卖命的普通军官，军阀本身都没什么钱，普通军官更不可能有多大的财富，芍药认为楼珏配不上自家小姐。 后来即便楼珏变成了东北军少帅，芍药仍旧不觉得怎么地。 养兵是个烧钱的事，多大的家当都容易被军队拖垮，若非如此，浙闽的军阀吴启山怎么可能心心念念地让他儿子娶了自己！ 说什么美娇娘，说什么一见钟情，其实吴启山不过是看上了锦绣楼的财富，想借锦绣楼的财去养兵！ 可以这么说，民国这十大军阀里，除了段祺英是真有钱之外，其他的，都算不上有钱！ 当洋人派遣使臣跟他们接触，表示要贷款给他们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拒绝。 唯独东北军…… 严格来说，不是东北军不接受，而是楼珏不接受。 东北军刚入驻北平的时候，威尔逊就代表美国跟楼珏接触过，结果在楼珏那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元帅惦记自己儿子辛苦，有考虑过接受洋人的贷款。 毕竟又不是不还的，借点钱用用而已，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少帅就是死活不松口。 若非如此，少帅又何至于把自己的家底翻出来，让乔嫣然帮忙操作着洗白它们？ 对少帅来说，还是那句话。 钱好拿，但不好还。 你以为洋人只盯着那么点钱么？他们盯的是地盘。 就好像日本人在给东北五百万两的贷款时，一定要附加自由通商的条件一样。 少帅在德国学过那些一套一套的理论，他很清楚洋人们的图谋，所以坚决不松口。 “所以说，我男人现在是个穷光蛋咯～” 乔嫣然忽然笑开，驱散帐篷里的沉闷气氛。 顿了顿，她又道。 “好像也不是。我好像记得，少帅通过锦绣楼寄卖的东西高达七千万两呢！好像东西还没卖完！” “……” “……” 楼珏和副官同时呆住了，似乎不相信乔嫣然在说什么。 她说，七千万？还没卖完？ 真的吗？！ 226.第226章 再度告急【2】 “怎么会有七千万？” 按照楼珏自己的估计，那批古董全部变现的话，应该是在五千万左右。 平白地多出两千万，还有部分没有卖出去，楼珏的目光落在乔嫣然的身上，多了几分探究。 说实话，少帅的预估没错，但他的五千万是在市场均价的基础上。 三大掌柜的估算也没错，锦绣楼的东西通常都会溢价百分之三十以上。 可是如果作为年度盛典压轴出场的七件宝贝，加上又有很多人在斗价，尤其是像九爷这样的人搀和在里面，价格绝对是在飞。 这就是锦绣楼的敛财之能。 古董向来是摸不清价格到底如何，有人捧，价格就会一路上扬。 就好像最后出场的那件衣服。 一般的人看那件衣服，也只会是觉得金贵，值钱，可是到底值多少钱，没人能够给个准确的数字，就看每个人的心理价位了。 千金难买心头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看，九爷喜欢那两件衣服，不就是三千万眨都不眨扔下去了吗？ “你果然能给我惊喜。” 楼珏的目光多了点赞赏，看得乔嫣然觉得很骄傲。 有什么能够比认可更得人心。 这个价格高低，对乔嫣然来说根本就不在乎。 光锦绣楼给她带来的利润就足够让她挥霍一辈子了。 可是楼珏的眼神却是在告诉她，她的心思没有白费。 “那批东西里面有一件衣服，我将它挖掘出来后重新造型，最后三千万成交的。” 乔嫣然一直没跟楼珏和副官说年度盛典的事情，在长春的时候楼珏忙于东北水患的事情，乔嫣然不想说这些来打扰她。 而楼珏则是没想到乔嫣然会这么快就处理了。 三千万一件衣服，那件衣服最多也就三五百万的样子，虽然稀罕，但毕竟是个古旧之物，也不会有人会穿上这样的衣服…… “所以，那三千万我没要，而是帮你求了一个人情。” 九爷的人情可不简单，千金不换。 楼珏听了乔嫣然的解释，觉得她做得很对。 “这个九爷，到底是什么人？” 楼珏对上海滩知之甚少，尤其是像杜九爷这般低调的，他能够查到的资料屈指可数。 对于九爷的根底，乔嫣然知道的也不多。 “九爷据说是祖辈就在上海滩扎了根，我曾问起他的老家在哪里，他说在海外。” 早些年确实是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在海外定居，九爷不欲多言，乔嫣然也不好多问。 她和九爷之间互相欣赏，多的乔嫣然也不愿多想，所以也刻意地不去对九爷追根问底。 对乔嫣然的话，楼珏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的直觉告诉他，杜九爷并不简单。 不是因为九爷在上海滩的势力，而是，这个人的心思…… 一个上海滩的隐形皇帝，能够让洋人都收敛的人，楼珏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乔嫣然却不这么觉得。 不认识九爷的人都会这么去判断九爷。 但认识九爷的人都知道，他的生活很简单。 227.第227章 再度告急【3】 他清心寡欲，既不会招惹是非，也不会主动挑起什么阴谋。 他延续着家族的做法掌管着上海的水路运输，让各方势力涌动的上海能够平稳地发展，可以说是上海的大功臣。 “有机会我带你见见他。你们应该聊得来。” 九爷也是个饱读诗书、颇有情怀的人，在乔嫣然看来，少帅和九爷应该是同一种人。 这个想法，楼珏持保留意见。 男人的感觉向来跟女人不一样，对女人来说，臭味相投往往能够关系很好。就像乔嫣然和钱朵朵那样。 可男人若是太相似，只会产生竞争关系。 一如坤和，一如顾崇明，乔嫣然越说九爷的好话，楼珏这心里就越是不想肯定这个人。 为什么？ 相似的人总是喜欢相似的东西，对一个潜在情敌，少帅当然不接受！ “哎呀，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啦！反正现在有钱花就行了。” “我给你们带了花旗两千万的存单，汇丰两千万的存单，一共是四千万。上次日本的那五百万我给烧了，你不会怪我吧。” 当时烧斋藤给的那五百万时，乔嫣然心里那个爽。 烧完了之后她才想起，这件事好像没跟少帅商量。 可是东西都已经烧完了，说了也没用，乔嫣然就没给少帅交代。 楼珏无奈地看着乔嫣然。 “还说我败家。五百万说烧就烧，你真的不心疼？” 楼珏是不喜欢日本这所谓的馈赠，但真金白银烧成灰，按照常理来说，怎么也得心里纠结一下吧。 “心疼！当然心疼啊！”乔嫣然歪着头，“五百万哎，这是笔绝对的巨款！可惜谁让它的承兑方是日本银行。” 如果是花旗或者是汇丰，乔嫣然还会考虑一下。 可是日本银行…… 伊藤这是打算把东三省和日本绑在一起，乔嫣然不会这么傻，把自己的地盘主动送进日本的嘴里。 “少帅，说说，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她那么直接地打脸，让日本侨民和特务组织损失惨重，东北军还拒绝了洋人们的贷款，以后东北军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少帅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地图，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等。” 少帅不是穿越者，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有个直觉，洋人们可能会很快乱起来。 欧洲思潮迭起，各国之间就跟现在的军阀一样，暗流涌动，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那个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 如果支持其他军阀的洋人财团都自顾不暇了，谁还有能力跟他争？ “对了，乔乔，我有秘密招募一批人回国，在沈阳郊区建立了一个研究所……” 少帅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乔嫣然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说，就是各方面的科研人才。从民生到……” 乔嫣然抬起手，示意楼珏不用多说。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 哦买噶，楼珏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从国外招募人才回国，他怎么会想到这些！ 科技兴国，人才强国，这些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楼珏，他到底考虑得有多深远？ 228.第228章 再度告急【4】 “少帅，也许我们可以深度合作一下。” 乔嫣然眯起眼睛，又开始算计起来。 楼珏一看她这样子，心里浮起淡淡地笑意。 他站直了身体，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抱胸而立。 “愿闻其详。” 乔嫣然倾身在楼珏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副官识趣地退远了几步，结果谁知道那两人并没有多说几句，过会儿就把他用眼神唤了回去。 “这件事你和副官去办，他会给你安排好。” 尽管楼珏想亲力亲为，但他的事情真的太多，也就只能让乔嫣然和副官一起去处理了。 副官一知半解的，视线在楼珏和乔嫣然之间来回徘徊。 就只见乔嫣然笑得得意，楼珏则是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副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内心默默：哔了狗了。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一阵骚动，军靴的脚步声在门口顿住，亲兵高亢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少帅，沈阳急报！” 东三省以沈阳为核心，长春那边只有临时驻地。 前两天的时候，元帅看着水患的事情已经稳定下来，就带着亲兵去了沈阳。 一听沈阳急报，乔嫣然下意识地想要避让，却被楼珏反手拉住了。 “都不是外人。乔乔你也正好听听，说不定哪天你也得替我上阵。” 如乔嫣然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美人，干嘛掩藏自己的才华。 乔嫣然表示自己真的压力山大。 对手指——虽然她既想当帝国/共和国的王后，或者是第一夫人，那好像很牛气的样子，但她确实不想太操心。 可是，看着少帅期待的眼神，乔嫣然还是妥协了。 “少帅，元帅说，您让人盯住的疫病发生了。” …… 大灾之后容易产生疫情，楼珏一直让人留意水患之地的疫病情况。 水患再怎么严重，只要有粮食在，哪怕是稀粥也能够让人活下去。 可是疫病不一样。 灾难之中产生的疫病往往带着传染性，病了就很可能跟一辈子，甚至很可能在短时间内死亡。 乔嫣然和楼珏相视一眼，同时看向元帅传过来的书信。 少帅以为是在水患重地发生的疫病，但看元帅的书信内容，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鼠疫？源头在哪里？” 乔嫣然抢在楼珏的前面开口，亲兵看了楼珏一眼，见楼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当即回复了乔嫣然的话。 “回少夫人，是满洲里。” 满洲里，不是长春等地，似乎不是东三省的腹地啊。 乔嫣然疑惑地看着少帅，她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还是需要少帅来判断。 “满洲里……”楼珏沉吟了一下，立马开口问亲兵，“那哈尔滨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类似的疫情？” 亲兵迟疑了一下，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楼珏的表情一下子冷厉起来。 乔嫣然关切地问。 “少帅，怎么了？” 楼珏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手边的地图某处画了一条线，道。 “如果在满洲里发现了疫病，我担心会顺着中东铁路传入哈尔滨。” 229.第229章 深夜温情【1】 中东铁路，全称“中国东方铁路”，是沙俄为攫取中国东北资源，称霸远东地区而修建的一条“丁“字形铁路。 铁路于一八九七年八月开始施工，一九零一年十一月滨州线建成通车。自建成后，不少国家在这里设立领事馆和银行，满洲里和哈尔滨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如果疫情出现在了满洲里，那顺着中东铁路南下到哈尔滨，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旦疫情出现在了哈尔冰，那么继续南下传到长春和沈阳，绝对不超过三天的时间。 所以，楼珏不能不着急。 “乔乔，我们回东三省。” 看着少帅那着急的样子，乔嫣然不会废话，动作极快地走出帐篷，吩咐两个婢女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元烈这两天正跟着副官学开车，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钻进了车内，主动当起了司机。 从********直接去哈尔滨，路上没有完整的路，汽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到了哈尔滨。 然而到了之后，少帅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鼠疫，已经扩散了。 “怎么了？” 副官一脸着急地等着楼珏的吩咐，而楼珏看着街头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迅速排查，有病症的人立即隔离，尽量让他们不要接触其他人。”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楼珏知道，他能够做的只是降低鼠疫扩散的速度而已。 “另外，重金寻找医生。如果谁能够研制出鼠疫的解药，赏金万两。”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水患才让人松了一口气，鼠疫又来了。 楼珏每天都忙着处理各种事情，乔嫣然带着芍药和胭脂也在帮忙，尽量不做吃闲饭的人。 “小姐，您还是回去吧，这儿我们来就好。” 胭脂跟在乔嫣然的后面，看着她逐个地巡视临时隔离区，很担心鼠疫会传染到她的身上。 但乔嫣然丝毫不理会她，仍然专心地查看着每一个人的情况，甚至和当值的医官一一询问这些人被传染之后的情况。 “小姐……” 胭脂劝不动，只好拉着芍药一起上阵。乔嫣然冲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隔离区的人看了一眼。 “你们俩如果待不下去就出去等我，我看完之后自然就会出去。” 对于疫情，乔嫣然知道的不多。但基础的疫病知识，她要比民国大部分人知道得多。 伸手拉了拉口鼻上覆盖的棉布口罩，乔嫣然全然不管身后的劝阻，继续穿行在病人之间。 这么一周熬下来，乔嫣然的确是心力交瘁。 其实病不可怕，主要是病了之后给人的心理折磨很可怕。 因为不知道鼠疫传染的人有多少，不知道疫情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乔嫣然的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让她时常喘不上气来。 入夜时分，乔嫣然回到了哈尔滨的临时驻地。 她抬头看去，少帅的身影在花色的琉璃窗晃动着，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 这一刻乔嫣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而少帅，就是那个等她回家的人。 230.第230章 深夜温情【2】 “回来了。” 楼珏看到乔嫣然从门口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乔嫣然在灯光下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身前的俊逸而面色稍显憔悴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个感觉真的很不赖。 一种，有人等她回家的感觉，真好。 想到这里，乔嫣然伸手揉了揉楼珏冰冷的脸颊，道。 “都说了让你别等我了。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去休息。” 身为东北军的少帅，还是一个关心民生疾苦有大爱的少帅，楼珏的事情之多、压力之大绝对是超乎想象的。 可是即便这样，不管乔嫣然在外面忙得有多晚，楼珏还是会在大厅里等着她回来。 “我还不累。再说了，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我不放心。” 东北水患还没彻底解决，又来了鼠疫，这个时候就发现，全国的医疗条件这么差，差到医院早已经人满为患，大量的病人没有人看顾，只能够临时重金征集一批人专门处理这件事。 更糟糕的情况也出现了。 如今鼠疫不仅仅是发生在满洲里，哈尔滨，长春和沈阳等地也相继发现了一些类似的病况，整个东北军忙得焦头烂额，楼珏没有时间陪伴乔嫣然，也就只能在深夜的时候，在大厅里等着她回家。 “哎呀，我都说了嘛，芍药和胭脂都跟在我身边。还有，你的亲兵们知道我在哪里，你放心吧！” 乔嫣然是真的心疼这个男人。 她见多了把民生放在嘴巴里说说的民国军人，再加上很多人都不懂如何是真民生，楼珏却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极致。 “那睡吧。明天早晨你四点就要去巡营。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你能休息的时间不多了。” 在短短三天之内，楼珏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消瘦。 本来就不胖的人，现在加上消瘦的脸颊和越来越明显的黑眼圈…… 啧，再这么下去，少帅你的颜值不保啊！ 乔嫣然拉着楼珏的手准备上楼，楼珏却将她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道。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楼珏说完就走了，乔嫣然想喊住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视线中。 这是，要干嘛？ 乔嫣然带着疑惑在客厅里等着。 门口站岗的亲兵安安静静地站着，乔嫣然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将自己靠在了沙发上，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乔嫣然顾着心疼楼珏，却没注意到自己也是很长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身体同样的处于疲劳状态。 楼珏出来的时候，就看着她靠在沙发上，双臂抱在一起，睡得安静而深沉。 她本是娇艳明媚的上海名媛，数次的见面她都是那么高贵动人，但现在却是裹着厚实的棉衣，华衣锦服全都摆进了箱子里，只因为那些衣着是在不适合出现在疫病区。 楼珏很庆幸。 他庆幸乔嫣然没有因为疫病而狠心离去。 可是他也很担心。 担心她的身体，担心她会撑不下去。 楼珏也想把乔嫣然留在驻地不让她出去，但是每次看到乔嫣然坚定平和的眼神，楼珏就知道，有些话乔嫣然不对他说，他也不应该对乔嫣然说。 临阵脱逃，这是他楼珏和她乔嫣然都不屑去做的事情。 不逃，就要坚持下去。 231.第231章 深夜温情【3】 “乔乔，起来。” 虽然不想打扰那人的睡眠，但是这里实在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楼珏将人从睡梦中唤醒，乔嫣然睁开眼睛茫然四顾，泛着睡意的眼睛显得单纯而澄明。 “唔，璟之，怎么了？” “没怎么。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再去睡。” 听说这几天乔嫣然那吃得都非常少，东北刚刚过了水患，天寒地冻的实在没什么东西好吃的。 乔嫣然忧心忡忡加上水土不服，吃的东西非常少，芍药和胭脂都担心她的身体扛不住，特意找他说明了这个问题。 这也是白天里芍药和胭脂一直想拉着乔嫣然回去的原因。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再说了，乔嫣然自己说过，身体好的人对疫病的抵抗能力会高一些，还额外叮嘱过她们不要生病了。 敢情这话都是说别人的，自己不注意吗？ “嗯，好。” 乔嫣然这会儿还是迷糊的。 她本来就是个比较慵懒，比较宠爱自己的人。 正常睡觉的时候第二天早晨都会赖床，刚刚睡醒那会儿迷迷糊糊是常态。而等到楼珏将一碗面端到她的面前，浓郁的麦香和沁人心鼻的肉味弥漫在鼻稍时，她才算真正的清醒过来。 楼珏看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睛，浅浅地笑弯了嘴角。 “快点吃。吃完了身体会暖和一点。” 他不由分说地把筷子塞进了乔嫣然的手里，而乔嫣然的目光在那一碗丰盛的面条和楼珏的脸之间徘徊不定，似乎不太相信…… “这个，是你做的？” 乔嫣然知道楼珏会做饭，听楼夫人说水平还相当不错，但似乎没想到某一天不经意就能够吃到少帅的大作。 更关键的是，这顿饭不是她求来的，而是少帅心疼她，等她等到大半夜就为了给她做一碗面条。 被“质疑”和“夸奖”的少帅有些羞涩，面子上似乎挂不住。 他赶紧把话题转开。 “你先尝尝。要是不合口味的话，下次回北平再给你做。” 哈尔滨的条件比起北平，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可能和富庶的上海相比，北平的物资水平也不怎么地吧。 但乔嫣然不管那么多。 只要是少帅做的东西，就算是不好吃，她也领了这份情。 更何况，味道和卖相都是一等一的牛肉面，乔嫣然还能够从汤的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绝对好吃！” 乔嫣然握着筷子，毫不犹豫地挑了一口。 唔…… 唔…… 唔…… 真的好吃！ 乔嫣然的肚子确实是空的，她没什么食欲，饭点的时候只是强行压了一些食物进了胃里，但作为一个吃货，对食物的需求程度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一碗深夜的牛肉面，弥补了她内心深处所有的疲倦和不满。 嘛，不就是跟着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小军阀嘛！ 不就是东北军此刻内忧外患一大堆嘛！ 不就是吃不到好吃的东西，连续几天食欲不振，水土不服嘛！ 这一刻，一碗牛肉面，一碗少帅亲手做的牛肉面，就能够弥补所有所有负面的情绪，让乔嫣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232.第232章 深夜温情【4】 她吃得，有点，不顾形象。 但楼珏很开心。 乔嫣然这样子绝对没有什么绝代风华的感觉。 她似乎就是现在哈尔滨街头普通的女孩，饿极了，匆匆忙忙地吞咽着面条。 可是，样子却无比的纯真而自然。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看着心爱的人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食物更开心的事了。 她一个满足的眼神，足以抵抗世间所有女人的媚眼，让楼珏的心软到无以复加。 “慢点吃，别噎到了。” 楼珏看着她那急切的样子，真的担心她会噎到。 话音刚落，乔嫣然确实呛咳起来。 眨眼间半碗面下肚，这个速度确实有点急。 红着脸，乔嫣然笑了笑，挑了一筷子的面送到了男人的嘴边。 “来，试试你自己的手艺。” 这个味道，值得分享。 楼珏盯着乔嫣然，停顿了一会儿慢慢倾身咬了下去。 自楼珏记事起，他就不曾被什么人喂过东西。 楼夫人没有，从小照顾他的阿姆也没有，乔嫣然是第一个。 这种看起来很娘气，不那么男人的举动，楼珏不能接受别人的照顾，却是愿意为乔嫣然而改变。 灯光下她弯弯而笑的眉眼，俏兮浅笑的模样深深刻在了心里。 “你吃吧。吃饱了活动一下再去睡觉。” 吃完就睡会不舒服，楼珏咽下了嘴里的面条，仔细地叮嘱乔嫣然，却被后者又一筷子的面给塞住了嘴。 “咯咯咯咯……” 她捧着碗，放肆地笑着，看着楼珏被面堵住了嘴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真的很好玩。 “好东西要分享嘛。我一半你一半，这样才好嘛。” 说着乔嫣然眨了眨眼，从碗里挑出一块牛肉塞进了楼珏的嘴里。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就是分享。 你的付出只能证明你爱他/她，只有分享，才能证明你们是相爱的。 两个人的一碗面，吃得温馨而暖心。 她从来就没觉得一碗面能够好吃到哪里去，重要的是，那碗面条里所蕴含的感情。 乔嫣然打着饱嗝摸肚子，这动作让楼珏的眼神明了又暗，眼波流转。 “那，早点休息。” 楼珏说完就打算倾身去拿空了的碗碟，却被乔嫣然扣住了手腕。 楼珏抬头，只见乔嫣然笑靥如花，眼睛里的眼神带着莫名的兴味。 “少帅等到这么晚，就为了给我下一碗牛肉面吗？” 楼珏还没明白乔嫣然的意思，就只见她攀着他的手臂顺势而上，抱住他脖子的同时吻住了他的唇。 “牛~肉味，需要再分享一下吗？” 她嘻嘻的笑着，整个人看起来顽皮极了。 楼珏放开了刚刚拿起来的碗，一把搂住了乔嫣然棉衣下纤细的腰身。 一个吻由浅及深，乔嫣然闭着眼睛，和楼珏交换着呼吸的频率，以及那饱含着幸福味道的牛肉味。 也许还有一点大葱的味道，不过，乔嫣然想，少帅应该不会介意吧！ 楼珏一点点搂紧怀中人。 这鬼马精灵的小丫头！ 吃饱了就想撩他，真是一点也不安分呐！ 233.第233章 “失守”北平【1】 有少帅陪伴入睡的夜晚，似乎格外的安宁。 乔嫣然一夜睡到天明。天色破晓，她站在窗前，看外面纷纷扬扬下起的雪。 她推开窗，雪花从窗户外飞进来，冷冽的空气夹杂着清新的味道，有种别样的风情。 江南的春风，东北的冷雪，这是季节的馈赠，用心才能够体会到的美。 芍药和胭脂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乔嫣然穿得单薄，忙不迭地把斗篷披在她身上。 这斗篷是少帅临时让人赶制的，样式比较华美，是乔嫣然一贯的风格。 只是乔嫣然一直“嫌弃”它不合时宜，所以出门从来不穿，顶多在房间里被芍药和胭脂强行地披在身上。 “小姐这一觉睡得真沉。” 胭脂偷偷地笑着，昨晚她们俩听到动静，本来准备伺候乔嫣然休息的，结果却看到少帅抱着她进了房间。 那既然少帅进了房间，芍药和胭脂就不会去打扰，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那，少帅呢？” 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撒娇缠着少帅给他讲故事，讲二十世纪初的欧洲是什么样子。 少帅拗不过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床头给她讲故事，一直到睡过去。 这种很小孩的举动，也亏得是少帅对她有耐心，不然的话，谁能够忍得下去？ 听到乔嫣然问楼珏，芍药和胭脂相视了一眼，还是芍药开了口。 “少帅，好像是出去了吧。” 乔嫣然不疑有他的点点头，接过芍药递过来的热毛巾覆在脸上，想着自己应该用什么来回报少帅昨晚的那碗面时，忽然觉得窗外的街道上有点过分的安静。 她摘下脸上的毛巾，从窗户往下看，注意到巡逻的亲兵少了一半。 楼珏把人带出去了？ 不应该啊！ 这个地方是东北军的临时驻地，不管什么时候，人都不可能这么少的。 她的目光扫向芍药和胭脂，芍药还好，毕竟是跟在乔嫣然身边的老人了。但胭脂就不一样了。 她还小，欺骗乔嫣然的次数基本没有，被乔嫣然的目光一扫，她就慌张地避开了视线。 有问题！ 乔嫣然没有选择盯着胭脂，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芍药。 芍药处事比胭脂成熟太多，如果事情涉及到少帅的话，问芍药会比问胭脂更清楚。 “芍药，你知道少帅去哪儿了吗？” “少帅……”芍药咬了咬唇，在坦诚和隐瞒之间迟疑。 过了一会儿，她定了定心，还是选择坦诚。 “少帅去了城外的营地。” “既然是去了城外的营地，那你们有什么好隐瞒我的？” 乔嫣然不明白了，少帅不是经常去营地吗？ 东北军调了两万士兵在哈尔滨帮忙管理疫病和维护治安，少帅作为最高领导，几乎每天都会去巡视营地，难道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是元帅来哈尔滨了吗？ 元帅来了，芍药和胭脂也不至于隐瞒自己啊！ 乔嫣然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的目光之下，芍药最终和盘托出。 234.第234章 “失守”北平【2】 “军中查到了有人感染疫病，少帅清晨点兵，一一排查，把确定健康的人留了六十人在这里维护您的安全，除了疫病区的管理人员之外，其他士兵全部集合去了城外的营地。” “昨晚统计而来的鼠疫感染者已经高达四千多人，临时建造出来的疫病管理区不够用了。” “还有，城中的感染者已经出现了死亡的情况，到少帅离开为止，一共一百四十六例。” 这不是芍药第一次接近死亡，可是这种死亡是一种无声的压力，她胆子再大也会对死亡产生恐惧。 乔嫣然沉默了。 她把手中的毛巾放进盆里，一言不发地解开披风，换上衣服似乎准备出门。 然而，这个时候胭脂伸手把她拖住了。 “小姐，少帅说了，他没回来之前不让您出门。” …… 该死的！ 乔嫣然眯起了眼睛，“不让出门”！这果然是楼珏的风格！ “他说不让出门，你们就不让我出门？到底谁是你们的主子？” 乔嫣然也是个驴脾气，这个时候难道还分什么你我他吗？ 她乔嫣然不怕死，楼珏这家伙就不能想想大局吗！干嘛非要把她关在这里！ 干！！！ 然而乔嫣然的厉声厉色并没有让胭脂退缩，连芍药都过来阻拦她。 “这是少帅的意思。不仅我们俩，楼下那六十人除了保证小姐您的安全之外，也是负责监督您，不让您离开这儿。” 临时驻地有基础的生活必需品，在这里乔嫣然等人最少可以坚持三个月。 三个月之内，若他回来，乔嫣然自然也是平平安安的。 三个月之内若他回不来…… 回不来自然只有一种情况，那个时候他就管不着乔嫣然了，乔嫣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对这个安排，乔嫣然又恼又恨又伤感。 心气不顺地她操起床头柜子上摆着的花瓶，直接从窗户扔下去。 哐—— 花瓶碎裂的声音响在楼下，也响在乔嫣然的心里。 楼珏，你特么真是个混蛋！混蛋！ 可是她发脾气也没什么用，楼上楼下把她看管得严严实实地，她除非变成孙悟空，不然逃不出这里。 *** 城外，东北军营地。 一身军装的楼珏正在巡视营地，吩咐人把已经出现病症的感染士兵单独安置，并让人熬制了一些常见的草药，分给尚且还是健康的士兵们服下。 尽管感染者并不多，可是架不住军营是个人员非常密集的地方，这疫病的感染速度又非常快…… 抱有这种心思的人非常多，所以，整个营地的气氛相当沉闷。 水患过后是鼠疫，这绝对是个多事之秋，一干士兵们的心情低落得不能再低落了。 他们担心着兄弟，担心自己的妻儿秦娟，担心着自己的生死，很惶恐下一个被感染隔离的会是自己。 楼珏将这种情况看在眼里，收在心里，回了自己的营帐也是嘴唇紧抿，一脸的心事重重。 懂他心事的副官悄悄把资料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站在一边等他开口。 235.第235章 “失守”北平【3】 “元帅那边什么情况？” 哈尔滨已经出现了死亡案例，按照时间来算的话，沈阳那边差不多也该出现了。 他的话音刚落，副官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长春感染者登记造册的已经超过两千八百人，沈阳也有两千多人了。” 楼珏垂着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在东北的时间不长，但实实在在地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故乡，当成了自己的归属。 但现在水患和疫病连番地发生，真的让他应接不暇。 可这是天灾，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够拦得住的。 想到这里，楼珏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开口道。 “发信给沈阳和北平，留下一个小队镇守楼府，其余人护送家眷去沈阳。” 副官诧异但还是领命而去，营帐内独留楼珏一人，眸色深沉地看着挂着的东北地形图。 *** 接到电报的北平和沈阳都很诧异，但楼夫人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带着家眷连夜离开了北平。 东北的情况，瞒是瞒不住的。 与其引起大面积的恐慌，那倒不如将家眷都集中在东北，背水一战和东三省共存亡。 得知事情原委的楼筝和楼宁互相握着手，为对方加油鼓劲，为楼家为东三省祈福，而远在上海的楼媛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只有满满的庆幸。 东三省的水患和疫情她也很关心，叶三少最近成天在她耳边念叨这些事，楼媛也适时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但究竟这担心有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如今随东北军从北平回沈阳的不是她。 人命只有一次，她很珍惜。 而她在收到楼夫人离开北平之前发来的电报时，有些不屑地把电报扔在了一边。 “家中事多，自己保重。” 楼媛完全不相信楼夫人会额外给自己发来这么一封电报。 楼夫人什么时候正眼看过她一眼？ 她喜欢的是她自己的亲儿子楼珏，再不然就是颇有她风范的楼筝，至于自己…… 得，那日若不是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去争取，求锦绣把她带到上海来，现在指不定是什么光景！ 反正不管什么光景，一定不如现在好！ 这么想着，楼媛坐着乔嫣然留给她的车出去了，去赴一次新的约会。 自锦绣楼年度盛典之后，她这个盛典女郎在上海滩算真正地出了名，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约她见面，请她吃饭喝酒跳舞，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开心多自在！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俊男美女，相映成趣。 连锦绣都说过，她楼媛是天生的社交明星，她会在上海滩这个圈子里活得很好很好！ 她漂亮，她妩媚，她绝代倾城，她无与伦比。 待到锦绣归来的时候，这满上海滩谁还会盯着她呢？ 这个时候，楼媛的视线落在车外卖报的报童身上。 那报童手里捧着报纸，头版头条正是楼媛。 东北军阀楼东平的掌上明珠！ 上海滩的今日新贵！ 绝代倾城的盛世佳人！ 她，楼媛，似乎比锦绣更红，更得男人心！ 236.第236章 谈合作【1】 一九一零年，十一月二十日。 已经被“关”了四天的乔嫣然心情浮躁。 若不是这几天城外营地一直陆陆续续有书信传过来，乔嫣然拼死都要闯出去。 有了这些书信，乔嫣然总算是有了打发时间的东西。 闲来无事，她还有心情去逗胭脂，把小丫头气得哇哇叫。 “胭脂，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副官了？” 没事干的乔嫣然只能八卦，外边的情况所有人都瞒着她，她也就只能拿胭脂打趣了。 胭脂又气又急，红着脸冲乔嫣然翻白眼。 “小姐，您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副官？我那还不是因为您和少帅才会和副官接触的！” 提到副官，胭脂的眼里略过一丝羞赫与迷茫。 副官确实是卓尔不凡，虽然跟少帅是没法比了，但单独拿出来放在人群里，他也是显眼的那一个。 而这样的人，胭脂自认为高攀不起。 “再说了，小姐，您喜欢军官，我可不喜欢。” 胭脂的理想很简单，如果能够跟上小姐一辈子，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要嫁人的话，她会选择一个小户人家，做点小生意，相夫教子自得其乐。 她不漂亮，也不聪明，不适合太复杂的生活，简单就好。 胭脂的心愿乔嫣然也明白，所以方才的话只算是打趣。 这个时候芍药跨门而来，听到胭脂这么说，却是帮忙拆台。 “口是心非！是谁经常看副官看到失神的？说话的时候还一脸羞涩的？” 被拆台的胭脂瞬间脸颊通红，她噘着嘴，娇嗔道。 “芍药姐姐，副官人长得那么好看，我会红脸很正常的吧？” 从五官上来说，少帅的五官要立体和成熟一些，气势沉稳而迫人，副官则有几分清秀，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所以，御姐型的乔嫣然看上了少帅，小姑娘似的胭脂则对副官微微心动。 “哎呀，你们别说我啦！我跟副官是不可能的啦，小姐和芍药姐姐可不能乱说。” 乔嫣然和芍药相视一眼，决定不再打趣胭脂了。 别以为亲近的人就要乱点鸳鸯谱——正因为胭脂和副官是乔嫣然和楼珏最亲近的人，为了避嫌，这两人反而不该有什么关系才是。 否则日后出了什么问题，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乔嫣然主仆三人在哈尔滨的临时驻地闹成一团，城外的营地却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副官引着那几人跨进营帐的时候，楼珏坐在书桌之后，冷峻的侧脸看起来气势迫人。 他不说话，进来的几个人也不说话，双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 副官和营帐内的亲兵一直把手放在腰间，似乎就等着少帅一声令下—— “少帅，别来无恙。” 那几人之中打头的那个看着楼珏，忽然上前一步，朝楼珏伸出了双臂。 副官下意识地跟上前一步，却被楼珏的眼神制止了。 一片安静的营帐内，只听到少帅清冷的声音道。 “木下君，好久不见。” 237.第237章 谈合作【2】 木下君，全名木下村治，年龄二十六，是少帅同在德国陆军学校的同学。 两人的年龄相仿，少帅入学早，所以基本上和木下一路同学到毕业。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友似敌，同样被欧洲人看不起，也同样地拿到多门优秀的成绩让欧洲人愤恨不已。 可以说，在当年的德国陆军学校，这两人是那一届最拉仇恨的两个外籍人。 “一晃就是五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成了东北军的少帅了。” 木下村治的中文是跟着楼珏学的，两人的发音也极为类似，如果不是仔细听的话，还以为这两人的声音是一个人的。 当年两人在德国，虽然带着各自的目的，但在欧洲人的包围下不得不形成了隐形的结盟。 率先伸出橄榄枝的人是木下。 少帅对日本群岛没什么兴趣，但木下却对登陆大陆很感兴趣，所以学习中文是他必须达成的事情。 甚至，他还刻意去学楼珏的发音。 那压抑住的声线一度让脸盲的欧洲同学们分不清两人到底谁是谁。 当然，这种模仿也不是木下独有的。 少帅的日语发音也是完全模仿木下的，甚至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哈哈哈，楼珏，听说你要成亲了？” 木下来了以后就一直绕圈子，楼珏能够猜到他的目的，但对方想绕圈子，他也不好打断对方。 “家中安排的婚事，你呢？” 这个年代结婚都比较早，木下是家族的首位继承人，他不可能到了二十六还没结婚。 “我的长子都已经两岁了，楼珏，这一次你可是输给我了。” …… 在孩子的问题上，他不知道输给了多少人了！ 但楼珏丝毫不着急。 “没关系，我比你小三岁。” …… 这下子轮到木下噎住了。 他尴尬地打着哈哈，盯着楼珏好一会儿，这才正色起来。 “楼珏，一个月前，长春……” 楼珏就知道，日本人不会吃了乔嫣然那个暗亏。 这不，斋藤被捕，伊藤就急吼吼地派木下过来了。 如果东三省没有水患和鼠疫，楼珏愿意陪木下好好玩玩，但现在他实在无法分心。 “长春的事情你知我知，村治，你知道我的脾气。” 木下村治眯起眼睛，瞳孔里闪过一丝阴沉。 据说当时斋藤是全程和楼珏的未婚妻接触的，对方还是上海八大世家之一的叶家的小姐。 可斋藤是个蠢货，上海叶家大房所出的只有四大公子，小姐都是姨娘所生，怎么可能跟楼珏定下婚约？ 而楼珏是什么人？ 那人若非有点本事，他怎么可能让女眷插手军中事务？ 斋藤被捕是他蠢，木下不会同情。 可是斋藤手中握着不少有用的情报，这些不能够让楼珏拿走。虽然木下知道，斋藤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我们日本有先进的医疗团队，只要你同意放了斋藤，我让人把医疗小队调过来供你使用。” 这是木下此行的目的。 之前木下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东北的情况还没有到这种危急的时刻。 现在拿东北千万人的性命去换一个斋藤，木下不相信楼珏不答应！ 238.第238章 谈合作【3】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木下君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件事？” 日本的医学水平紧跟欧美，也许他们能够有什么办法解决鼠疫的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用一个已经没什么用的斋藤去换日本的医疗小队，是个划得来的买卖。 但楼珏还是拒绝了。 “告诉伊藤，我不会你们踏入东三省半步。” 楼珏百分百可以肯定，日本人现在也没有解决鼠疫的办法。 他们也只是能够尝试去解决这个问题，而楼珏决不把赌注放在日本人身上。 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木下此刻的内心跟段文兵非常类似，觉得楼珏就是个榆木疙瘩！ 这件事对楼珏，对日本人都有好处，各取所需，这难道不好吗？ 还是说，楼珏已经有解决鼠疫的办法了？ 不！他肯定没有！ 他如果有办法的话，现在就不会把人都集中在营地里，更加不会将楼家的家眷都聚集在沈阳。 “楼珏，你干嘛死守你那所谓的原则？” “你要知道，你死了以后，东三省一定是我国的囊中之物！” “你现在固执自见，让整个东北军为你陪葬，你就是千古罪人！” 楼珏的偏执他在德国的时候就见过。 为了不被那群洋人看不起，挑灯夜读对楼珏来说是常事。 因为是中国人，所以楼珏在洋人的眼中地位比木下还低，受到的蔑视和挑衅频率之高简直是创了记录。 可以说，楼珏是一路踩着诋毁和荣耀而来的。 木下君也是天之骄子，那么多的同学和世勋王侯，楼珏是他打心眼里佩服的第一人。 这样的一个人，有着绝高的智商，超高的军事战略思维，还有一流的身手，简直就是开挂的存在，但就是倔。 怎么撬开他的脑子，让他和日本合作，木下君觉得这是他一辈子到现在为止遇到的最棘手的事情。 “楼珏……” “木下君！” 楼珏抬高了声音，朝副官示意了一眼，副官立即上前，看架势是要把人请出去。 “你别推我，我的话还没说完！” 心浮气躁的木下村治只听到楼珏一字一顿地道。 “你们能够做到的，我楼珏，我东北军，我东三省一样能够做得到。” “什么时候你能够单纯地出于人道主义来帮忙，而不是跟我谈条件，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木下，我当你是朋友，所以不为难你。你走吧。” 言尽于此，木下强行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他在副官的推搡之下回身看着楼珏，眼里略过一丝不忍。 “楼珏，你……你会后悔的。” 楼珏正好垂下了视线，没去看他的表情。 对木下的警告，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副官不再犹豫，手下用了巧劲，以木下的身手竟然一时间没办法挣脱。 身在营帐之外，木下村治看着营地里严阵以待的士兵，看了看身边强势的副官，轻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楼珏啊楼珏，这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239.第239章 慌乱【1】 “少夫人，少夫人！” 乔嫣然刚刚准备睡下，忽然一阵凌乱地脚步上冲到了她的门口，在门外焦急地唤着她。 芍药和胭脂拦在门口，不让士兵擅闯。屋里的乔嫣然赶紧穿好衣服，然后打开了门。 “怎么了？” 楼珏手下的兵都是训练有素的，尤其是留在哈尔滨的这六十个人，依仗威严，估计都是些好苗子！ 他们从来没这么冒冒失失过，一定是出事了！ 乔嫣然第一反应是少帅感染了疫病，还盘算着自己要怎么离开这里去城外营地。 可是士兵说的话让她愣住了。 “元帅从沈阳到长春的途中遭到了埋伏，生死不明。少帅三个小时之前出发去查看情况，半个小时前传来消息，人已经……已经不知所踪。” 元帅出事，少帅不知所踪？ 这是开玩笑的吧？ 这里是东北！一天之内东北军的元帅和少帅相继出事，一定是开玩笑的！ 乔嫣然定定地看着传话的士兵，妄图辨明这件事的真假—— 万一是假消息，只是为了让她失态，离开这里呢？ 毕竟前段时间她坑日本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斋藤此刻还扣押在沈阳城郊的秘密监狱内呢！ 可是，士兵的表情做不了假。 乔嫣然用力咬住自己的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元帅和少帅都出事了？” “是！” 士兵也很着急，额头上的汗一层层地，在灯光下反着光。 “副官呢！副官在哪里？” 乔嫣然抱有一线希望，她祈祷副官这一次没有跟着少帅一起离开。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副官可能会因为疫病留在城外营地中，应付突发事件。 但是，乔嫣然的希望落空了。 “副官随着少帅一起离开的！” “干！” 乔嫣然直接骂了出来！ 她第一次想说，少帅的安排一点也不好！ 就知道现在是特殊时刻，就应该把人员分散啊！ 元帅出事，他可以不用去，让副官去啊！ 实在不行，早点派人来通知她，也好过如今这么被动！ “备车，去城外！” 乔嫣然第一时间下了决定。 芍药和胭脂赶紧伸手拦住她，“小姐，您不能出去！” 她们俩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元帅和少帅失踪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她们只知道自家小姐的安危最重要！ 乔嫣然没空跟两人废话，手腕也不知道怎么一转，瞬间就甩开了芍药和胭脂的手，一个错身已经出现在门外的走廊上。 尚未扣好的长呢子在她身后飞开，昏暗的光影里只看到她的背影，带着肃杀的冷冽飞快地远离。 “芍药姐……” 胭脂一把抓住芍药的手，几乎是快哭出来了。 这样的乔嫣然是她第一次见到。 芍药同样惊惧——这样的乔嫣然她见过，但次数非常有限，每次她也会觉得心惊胆战。 芍药反手抱住了胭脂，安抚着已经吓坏了的胭脂。 “没事没事，我们在这儿等着，小姐处理完了会回来的！” 她会回来的！ 她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240.第240章 慌乱【2】 乔嫣然达到城外军营的时候，营地里乱成一片。 士兵们大致分成三种： 第一种，急吼吼地想要去找元帅和少帅的。 这一部分的人最多，若不是这样，整个营地估计就散伙了。 第二种，闹着要走的。 水患和鼠疫一直压在他们的心里，如今头上的那片天也没了，他们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命。 第三种，茫然无措的。 这些人当兵当得茫然，现在没人能够管着他们了，他们也不知道以后要干嘛。 乔嫣然看着这种情况，太阳穴突突地狂跳。 她一把夺过身边亲兵的枪，冲着天上打了一枪，这下子整个营地的人才看到她。 这群人有认识她的，也有不认识她的，但这个时候敢在营地里放枪的，都是一等一的狠角色，所以大伙儿都安静下来了。 毕竟是楼珏带出来的兵，安静下来了之后，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乔嫣然，等着她的下一步。 “想去救少帅的，站我左边！要走的站右边！” 乔嫣然没有时间跟这些人废话。 天寒地冻的，元帅和少帅就算是没事，也会因为各种天灾人祸陷入麻烦之中。 乔嫣然断定这一次的遇袭也必定是对方精心策划的，至于对方是谁—— 呵呵，不要怪乔嫣然总喜欢把帽子往日本人的头上扣！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日本人！ 人群很快就分成了两队，乔嫣然看着明显少数的一队，嘴角扯出一缕嘲讽的笑容。 “站在右边的，原地解散，等会儿去找你的上级军官汇报登记！” “站在左边的，清扫营地，带上军需品，听我安排！” 乔嫣然的声音不大，在寒风凛凛的城外军营里却是除了风吹旗帜的声音之外，唯一能够听得到的声音。 说完话，乔嫣然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了质疑声。 “你是谁！一个女娃娃家的，凭什么下这样的命令！” 乔嫣然循声望去，对方看样子是个老兵，三十五六的年纪，在军营里年纪算大的了。 那人胡须虬结，看起来身材极壮，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能当兵的，多半不是什么孬种。而看对方那气势汹汹的眼神，乔嫣然几乎没有半分的停顿，脚尖一转，足下用力，眨眼就奔到了壮汉的面前。 抓住对方胸前的衣襟，乔嫣然借力翻身而上，从壮汉的头顶翻身而过，眨眼落到了壮汉的身后。 一把薄刃从她的手心里探出，抵住了壮汉的脖子，另外一只手里是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抵着壮汉的后心窝。 火把之下手枪泛着银光，让看轻了乔嫣然的人喉咙一动。 “你说我凭什么？” 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胆识学识，她都足够临时接掌城外军营。 楼珏不在，任何人都不能动摇东北军的根基。 这一手也确确实实地镇住了一干人等，而藏在军营某处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嫣然，似乎想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乔嫣然的身份，东北军知道的人不多，只知道是楼家很早就选定了的妻子。 这些人尚且还不知道乔嫣然和锦绣就是同一人，而木下在营地里埋伏人，就是为了看清那位“叶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241.第241章 临危受命【1】 沈阳，楼家老宅。 东北军起家于东北，在沈阳有很大的一座宅院，古朴砖墙颇有几分前朝王族大臣府邸的架势。 被亲兵接回东北的楼家家眷都聚集在府内，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元帅和少帅同时遇险下落不明的消息让整个东北军群龙无首，楼夫人更是心焦气燥，整个人看似镇定，内心也是风起云涌。 那是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尤其是儿子。 元帅已经不是第一次涉险，楼夫人相信他一定能够平安归来，可是儿子呢？ 她熬了二十多年的岁月，才盼到儿子有今天的成就，然而却在丈夫出事的同时收到了儿子遇险的消息…… 对楼夫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双倍的煎熬。 但，楼夫人毕竟是楼夫人。 “楼瑞！” 楼夫人在大宅院的主位上稳稳当当地坐着，叫着楼家现在唯一一个男丁的名字。 对于这个在楼家存在感极低的男人，楼夫人其实从来没真正忽视过。 他说到底都是楼元帅的儿子，日后总要进入东北军为父兄分忧。楼夫人自认为从来没苛责过楼瑞，他也应该在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稳住整个楼家和东北军。 楼瑞原本是站在角落里的，听到楼夫人喊他先是一愣，然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母亲。” 他轻声地唤着，身上着实没有半点少爷的气势。楼夫人下意识地把他和楼珏做比较，然后微微地皱了皱眉。 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元帅和你大哥现在都出事了，咱们家唯一能够扛得住这么旗的，只有你了。母亲对你没有别的期望，只要你能够稳住局面就好。楼瑞，你能做到吗？” 楼夫人心中还是有疑问的。 虽然楼瑞已经进入了东北军中，但所任的职位都是一些闲得没事干的文职，在后勤里打个酱油而已。 这忽然之间把重担都压在他身上，他是否能接得住…… 楼夫人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别说楼夫人，楼瑞自己也没想过，东北军和楼家的担子竟然有一天会压到他的头上。 他一直敬仰大哥并相信大哥能够做好父亲的接班人，掌握好整个东北军和楼家，可现在…… 楼瑞的眼神迷茫，表情迟钝，完完全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楼夫人的失望和担心掩饰不住了。 她竭力挺直的脊梁骨慢慢地失去了力道，身边的人一眼就能感觉得到她的气势在流逝，但就在这个时候—— “报——夫人，哈尔滨传来的电报！” 士兵快步地冲进大厅之内，把手上的电报奉到了楼夫人的面前。 楼夫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哈尔滨那边传来的这封电报里携带着什么样的信息。 楼珏和楼康都已经离开了哈尔滨，现在哈尔滨那边也处于没人管的状态，这封电报是谁发的？ 楼夫人定定地看着那封电报，恍惚间以为这是哈尔滨兵变的消息，她抖着手，压抑住心里的慌张，好不容易才慢慢地将那封信打开来…… 242.第242章 临危受命【2】 “夫人，见信好。 我已掌握哈尔滨城外驻军，望夫人能够稳住沈阳局势，待元帅和少帅归来！ 落款：乔嫣然。” 随信而来的，还有楼珏的那枚刻着“璟之”的玉佩。 楼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乔嫣然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乔嫣然，乔家的大小姐，楼珏落跑三年的妻子，竟然会在楼家风雨飘摇的关键时候出现！ 关于乔嫣然的事情，包括她出现在长春的事情，不仅是元帅，就连少帅也没有特意告知过家里的人。 所以，不问军务、不关注军中事情的楼夫人竟然对此事毫不知情，更不知道乔嫣然就是锦绣，锦绣就是乔嫣然。 但此刻，楼夫人也无暇去追究乔嫣然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收到这封信，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竭力地抱住了它。 “楼瑞，去哈尔滨！务必和你的嫂嫂找到元帅和你大哥！” 楼瑞留在沈阳没什么用，但一介女流在军中肯定是多有不便，楼夫人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楼瑞派过去给乔嫣然当助手。 不管乔嫣然以前做了什么，但现在站出来和楼家共渡难关，楼夫人没空计较。 听到楼夫人这个吩咐，一家女眷纷纷松了口气，楼瑞也是一样。 他默默地朝楼夫人拱了拱手，说自己去收拾行李，然后消失在大厅里。 待楼瑞收拾好了，楼夫人把书信和玉佩一并交给他，叮嘱他去哈尔滨要注意的事情和那素未谋面的大嫂。楼瑞第一次感觉到，他在楼夫人眼中其实分量也不低。 至少，不像他自己想得那么低。 不过，这些楼瑞都不惊奇——这一路上所有人的眼光和态度，他都不惊奇。 毕竟他是楼家的二少爷，这些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楼瑞是设想过的，但当他看到乔嫣然的时候，整个人愣了半晌才回神。 军中没有女子穿的军装，乔嫣然一身黑色的紧身女子西装，外边披的是楼珏的披风，目光冷冽，在呼啸的北风里散着寒光。 楼瑞是见过乔嫣然的，在北平楼家，楼瑞和名叫“锦绣”的乔嫣然打过照面。 她的美，风华绝代，是个男人都不会忘记她。 所以，见到乔嫣然且知道她就是那个跑了三年的乔家大小姐时，楼瑞很难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 那一点点茫然，一点点疑惑和羡慕都是有的。 但转念一想，大哥和“锦绣小姐”是绝配，而“锦绣小姐”又恰恰就是失踪三年的乔家大小姐，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天作之合”，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就始终不会属于自己，这点楼瑞看得很明白。 乔嫣然显然也没空跟楼瑞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只把楼瑞当小叔，一个有着楼家血脉，在元帅和少帅都失踪的前提下，名正言顺地撑起东北军的人。 “先去休息一下，等你睡好了，我再跟你商量怎么办。” 长途奔波让楼瑞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乔嫣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楼瑞累倒，所以她让芍药带楼瑞去休息。 芍药应声。 楼瑞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却明显比他沉稳的婢女，眼里多了几分探究的眼神。 243.第243章 临危受命【3】 “二少爷，您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叫我，我先出去忙了。” 芍药替楼瑞铺好厚实的被子，客客气气地叮嘱了两句，回头却看到楼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顿时一愣，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二……二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乔嫣然是看在芍药比较稳妥的份上，让人把她从哈尔滨的临时驻地里接过来帮忙。 又听说楼瑞要来，乔嫣然特意安排芍药来照顾楼瑞的生活，以免怠慢了未来的小叔子。 对楼府的这位二少爷，芍药随着乔嫣然跟他打过照面，也算有点印象。 相比于少帅凝重高冷的气势，楼二少爷的存在感微乎其微，比起副官都不如。 可是，当两个人私下相处的时候，芍药却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楼瑞的存在，还有对方看着她那毫不避讳的眼神。 芍药被人盯着看也不是一两回了。 跟在乔嫣然的身边，她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对她家小姐和她感兴趣的人也多了去了，可唯独…… 芍药笑了笑，和楼瑞拉开距离。 “二少爷若是累了，先休息吧。” 于是，芍药几乎是落荒而逃。 眼看着人从自己眼前消失了，楼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唐突之举。 虽然不比前朝那般男女戒律森严，芍药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但是这么看一个姑娘家，楼瑞也是头一次。 上一次在楼府，芍药站在乔嫣然的身边，楼瑞随着大家的眼光去看乔嫣然的时候，哪知道乔嫣然正好背过身去，楼瑞把芍药看了个正着。 那个时候，楼瑞就觉得芍药与众不同。 今日再见，藏在心里的那么一颗小种子发了芽，竟然让他做出了异常的反应。 而看着芍药亲手为他铺的床榻，楼瑞解了外衣就钻进了被子里，在隐约的甜蜜和深度疲劳的夹击之下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芍药挑开帐篷往里看了一眼，见楼瑞睡得安稳，回了主帐给乔嫣然复命。 “楼瑞睡了？” 乔嫣然坐在楼珏的位置上，绷了一天的脸色缓了下来，眼神里泄露出一丝疲倦。 掌管军营毕竟是个劳神事儿，更何况现在东北军军心不稳，内忧外患一大堆，乔嫣然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而看楼瑞那样子…… 好的是乔嫣然从未指望楼瑞到了之后能够接过少帅之前的担子，所以谈不上说失望。 乔嫣然问话，芍药应了一声。 “睡下了。看神色，应该是累惨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少帅那么好的精力，能够日日挑灯夜战，还看不出半点困倦意思。 “这几天你就多费心照顾他，等我找回元帅和少帅就好了。” 乔嫣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视线落在铺在桌上的地图上，那上面线线框框的，赫然就是元帅和少帅失踪前的路线图和他们即将要出发寻找这两人的范围图。 芍药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丧气话，只能尽力为主子分忧。 “那小姐路上小心些，我等您回来。” 244.第244章 临危受命【4】 听两人的意思，竟然是不等楼瑞醒来，乔嫣然自个儿带队去找楼珏。 楼瑞不过十七岁，看起来又像没什么主见，乔嫣然考虑了一下，决定不耽误时间自己先出去找一圈，把楼瑞留在营地里看家。 这第一圈肯定是一无所获——乔嫣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第一次出门找人就把人给找着了，这幕后黑手的心思就白费了。 但不管怎么样，人必须要找，越快越好。 天寒地冻的，就算人不出什么事儿，缺乏补给也会让元帅和少帅陷入窘境。 所以乔嫣然收拾了一下就带队出发了，留下芍药一个人，在主帐里心砰砰地跳着。 芍药也不是第一次单独主事了，可以前的事儿都是锦绣楼的事儿，生意场的事儿，跟眼下东北军的事儿完全不一样，她还是会怕。 于是，她认真地想了想，把主帐里一些重要的物件收拾起来，钻进了楼瑞的帐篷里。 而离开哈尔滨往长春方向去的乔嫣然，她让人连续赶路，颠簸的路摇得她脸色苍白，却仍旧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 一队人跟着车辙的印记找到了车辆，那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路边，车上的和车边的士兵尸体都被人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路边。寒冬冷月，冷风吹起蒙在这些人身上的白布，乔嫣然合上眼睛默哀了三秒。 “少夫人！” 乔嫣然在哈尔滨营帐里立了威，东北军之中人人都称呼她为“少夫人”，意思是和楼珏绑定在一起了。 乔嫣然点点头，看向说话的人。 “可点清楚了，死的都是谁，还有多少人活着？” 那人回答。 “元帅和少帅的随行人员一共是一百三十六人，这里的尸体共有八十六具，也就是说，还有五十人跟着。” 五十人…… 这是没找到尸体的，乔嫣然姑且算他们还活着。 顿了一会儿又问，“死的人里面可又什么特殊身份的？” 乔嫣然想问的是副官，作为少帅的得力助手，只要他还没出事，少帅就一定不会有事。 “都是普通的士兵。少帅此次出来只是为了迎接元帅，并没有带什么将官。不过……” “不过什么？” 乔嫣然的心悬了起来。 “我们发现了元帅的帽子，帽子上还沾着血迹，我担心……” 一般情况下，元帅的帽子可没人敢碰，那上面若是沾染了血迹，那血不是元帅便会是少帅的。 乔嫣然冷了脸。 “看地上的痕迹，有没有发现他们的下落或者是袭击者的下落？” 少帅等人带了那么多人，对方的人数也绝不在少数，两方加起来的人数更多，那这周围一定有痕迹！ “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但这一时半会还没有答复，少夫人等等……” “等什么？告诉我方向，我自己去找！” 乔嫣然也是个急性子，更何况，与其在这里被动地等消息，不如加派忍受分开去找，别让幕后黑手抢了先机！ “这……” 那人迟疑了。 如今元帅和少帅接连出事，哈尔滨的军营还靠眼前这位掌着，这要是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然而他的心思还没转完，乔嫣然瞪了他一眼，怒道。 “还不快带路，耽误了救援的最佳时间，你来负这个责吗？！” 245.第245章 临危受命【5】 乔嫣然说得声色俱厉，旁人也不敢再有阻拦，只能告诉她方向然后一群人跟着搜了过去。 然而，一走好几公里，地上的痕迹越来越少，方向越来越多，天色也越来越暗，乔嫣然站在背风的山坳里，望着黑漆漆的林子发呆。 楼珏……到底去了哪里？ 她不相信楼珏出事了——且不说楼珏的本事，就说说她穿越了这么多次，也谈过不少恋爱了，每一世她喜欢上的人都不会这么快就没命了！ 就好像，一台戏才刚刚开嗓，这个时候唱主角的人儿没了，这台戏还怎么唱下去？！ 乔嫣然忍着眼底的酸意，把下台往上抬了抬，逼回了眼眶里的泪，稳住自己的声音道。 “继续派人找！找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楼家父子不在，东北军群龙无首，总有一天会丢的。 而乔嫣然也不可能接过这个担子，去当一个女军阀。 也是这个时候，乔嫣然意识到自己内心里，完全把楼珏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真正地，把那人当成了自己的恋人。 那是，她的丈夫。 她穿越了这么多次，第一次有了婚书和证明的丈夫。 楼珏若是不见了，她若还在这里，还在这民国，未来的日子会怎么过…… 也是第一次，乔嫣然对楼珏生出了点点恨意——恨他为什么生逢乱世，为什么是东北军的军阀，为什么处境这么艰难，恨他为什么不是上海滩某个世家公子，和她在繁华的大上海共谱绝世佳话。 可是，有什么用？ 那人不在，她就是怨，她就是恨他到死，也无济于事。 随行的人不敢马虎，对乔嫣然的话不敢不听。 这位少夫人前天发怒的时候，直接把不听话的士兵赶出了军营。 这东北乱成了一团，农田被毁，生意也不好做，现在还是寒冬日子，离了军营这些人吃什么，日子怎么过？ 女人呐，不好惹！ “少夫人，这找少帅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我们还是先安营扎寨吧？” 深山老林的，派出去寻找的士兵也不少，若是那般容易找得到的话，这会儿消息就应该传回来了。 但现在还没消息，除了证明元帅和少帅没死之外，也意味着他们藏得深，那可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更何况…… 算算东北军和楼家里，如今能够撑门面的也就楼夫人和眼前的少夫人了。楼夫人在沈阳稳住局面，四处奔走处理事情的，也就这位给了日本人一个下马威的少夫人。 所以，少夫人不能倒！ 乔嫣然也不知道自己凭一口气硬撑，她若病了，幕后黑手就能够把东北军连根拔地，所以她答应安营。 但即便安营，即便营帐里的火烧得旺旺的，被子也被人铺得好好的，乔嫣然还是睡不着。 她躺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却在连连的噩梦中惊醒过来，背后全都汗湿了。 梦里，她看到少帅横在山坡下边，胸前的几个枪眼沁出了斑斑血迹，狼狈而凄惨。 246.第246章 临危受命【6】 此刻的沈阳，楼府老宅迎来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人。 楼夫人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看着跨门而来的人，心里还在恍惚，不知道他怎么会来。 “夫人可还好？” 那人一撩披风和长袍，朝楼夫人行了个传统的拱手礼，再抬起头来，不是坤和是谁！ “坤和，你怎么会来！” 楼夫人大喜过望。 坤和这个时候来，肯定不会是来落井下石的。高兴之后，楼夫人拉着坤和坐下，聊起了坤和此行的目的。 “坤和不才，也没什么能耐解救东北眼下的局面，但我和顾二商量了一下，愿意给楼家和阎家做个媒，缓缓眼前的局势。” …… 这…… 楼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坤和来沈阳竟然是跟她说这件事的。 和人联姻——楼夫人很清楚，楼家姑娘八成会走这样的一条路，但此刻元帅和少帅都不在，这件事她不能一人做主。 好的是，坤和并不为难她，仿佛就是一个后辈给了长辈一个建议。 “夫人不用着急给我答复。我知道元帅和璟之兄眼下的情况。坤和此次来，一是为了给夫人壮胆，二也是跟璟之之间的兄弟情谊，这第三，” 坤和顿了顿，继续说道， “东北毕竟是中国人的东北，璟之兄的做法我很佩服，可惜我也没什么办法解决这次的鼠疫，也就只能为东北军寻个姻亲，一起对抗外敌。” 元帅和少帅同时出事，获益最大的人是谁，明白人一眼就知道了。 坤和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日本人若是踏上了东北的领土，顺势入关，北平便岌岌可危了。 坤和没有“复国”的野心和能力，他只想现世安稳，好好过他的日子。几相权衡之下，坤和与顾二选择了楼珏，也顺势选择了他所在的东北军，这才来沈阳雪中送炭。 这个心思，楼夫人明白。 坤和与顾二也是好心，再怎么说，凭借她和乔嫣然两个女流之辈，守住东北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联合山西军—— 楼夫人抬手叫来人，道：“去给少夫人发个电报，把这书信也一起发过去。” 楼夫人说的书信，是顾二亲笔所写，大意也是愿给楼家与阎家做媒，两家联合起来。来人领命而去，坤和偏着头看着楼夫人，眼神里带了一丝探究，重点落在了“少夫人”三个字儿上。 “少夫人？” 这楼家能够被叫做少夫人的，应该只有楼珏的妻子吧？ 楼珏娶妻了？ 那是不是…… 坤和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深意，遥想着那远在上海的锦绣，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提到少夫人，楼夫人的脸色也有些尴尬。 她也不好跟坤和说，楼珏的这个妻子跑了三年，也不过是两天前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的。 一冒出来，对方就声称掌握了哈尔滨那边的两万人军营，而她也仔细问过军中的人，了解到前段时间这位乔小姐还在东三省扣了不少日本特务——这么一个特殊的人，干过了一些特殊事，让楼夫人真的不好解释整个事情。 247.第247章 临危受命【7】 还好坤和并没有追问对方的身份，只是意有所指地道，“璟之想必跟少夫人的感情不错吧。” 若是不好的话，这个时候的东北军，也轮不到这位少夫人来撑场面了。 “应该不错。” 若感情不好，楼珏也不会把人看得那么紧，生怕元帅唐突了媳妇儿，更不会从边界一回来就带着人去了草原。 听楼夫人这么说，坤和满意了。 “既然如此，坤和先歇下，等夫人和少夫人商量好了再答复我和顾二。” 楼府如今内宅全都是女眷，坤和不方便久留，跟楼夫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门外的马车前，坤和的贴身侍卫道：“贝勒爷，楼家会答应吗？” 坤和抬头看了一眼楼府的匾额，自信满满。 “阎家虽然评价不好，但人人个性爽直，山西离北平也近，实力跟楼家旗鼓相当，是楼家此刻最好的帮手，楼夫人不会拒绝的。” 坤和相信，只要楼珏还活着，他一定会重新回到北平的。 对楼珏，坤和有种亦敌亦友的感觉。 在锦绣面前，他们是妥妥当当的竞争关系。 但从大局出发，楼距这样的人才是乱世之中值得结交的人！ 不然，他和顾二也不会在中间牵线搭桥，救楼家一次。 “少夫人。此行倒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坤和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贴身侍卫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少夫人，什么好消息的？” 坤和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听说楼珏有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就在哈尔滨，在满山林子里找他和元帅！” “哦……” 起初那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坤和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贝勒爷，您的意思是……” “楼珏这家伙，拉着锦绣在我面前秀恩爱，给我一个下马威，现在他都有了未婚妻，东北军上下改口都叫上少夫人了，那锦绣自然就是我的了！” 一想到那个明眸善睐，仿佛点亮了世界的女子，坤和就心猿意马。 要不是阎家没姑娘，只有九个儿子，他这次给楼阎两家牵线，一定是牵给楼珏！ 奈何侍卫非常不给他面子，打断了坤和得意的笑。 “咦，那也不对吧。这顾家二少爷可是跟你一样，也盯着那锦绣小姐呢……”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坤和一下子敲在头上。 侍卫抱着头躲开，回神的时候正好看到坤和登上马车，嘴里还嘀咕着。 “小兔崽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撇开楼珏，北平三杰里还有一杰也跟他一样惦记着锦绣。 坤和刻意忽略顾二，却被自己的侍卫打脸，这心里的憋屈呀…… 而另一边，收到楼夫人电报的乔嫣然想了想，赞同了这件事。 阎家，是楼家眼下最好的姻亲。 不过，答应联姻是一回事，楼家三朵金花究竟谁嫁去阎家，又是另外一个大问题。 乔嫣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楼媛，那个被她带到上海，执意留在上海寻找自己幸福的人，如今又是什么样子？ 248.第248章 临危受命【8】 在乔嫣然回复电报之后，楼夫人自然而然地把楼筝和楼宁叫到了眼前，还给在上海的楼媛发消息，让她速速赶回沈阳。 彼时，楼媛刚刚从一个小开的车子上下来，回锦绣公馆休息。 锦绣不在，芍药和胭脂也不在，偌大的锦绣公馆，除了海掌柜偶尔会来看看之外，就剩下楼媛了。 面对这么一座上海滩都知道的锦绣公馆，楼媛带着三分醉意，傻傻地笑了起来。 都不在，这里，就是她的地盘了…… 她在心里痴痴地笑着，脚步虚浮地往大厅里走着。 然而，当她踩着高跟鞋跨入大厅看到厅里沙发上坐着的海掌柜时，那么一点点漂浮的心思立即落了地，收敛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扬起笑脸跟海掌柜打招呼。 “海掌柜。” 海掌柜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上面正报道着东北的事情，在他身边则是放着楼夫人拍来的电报。 看到楼媛回来了，海掌柜放下报纸拿起电报信封递给楼媛。 “沈阳来的消息，你看看。” 海掌柜其实是在担心乔嫣然，乔嫣然去了东北这么久，一直没什么消息传回来。如今东北局势那么乱，沈阳的这封电报里，兴许会有当家的的消息。 楼媛不敢拖延，赶紧当着海掌柜的面打开了信封，然而信封的内容让她紧紧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 海掌柜看楼媛的表情不对，连忙关心地道。 楼媛有些失魂落魄地把电报递给海掌柜，海掌柜连忙接过去，看到那书信的意思，再看看方才还一脸笑容此刻已经是眸中带泪的楼媛，轻轻叹了口气。 “海叔叔，母亲，还是要我回去联姻。” 之前楼媛就以不愿意接受父母的安排，要追逐自己的爱情为理由留在上海，因为这个理由，海掌柜始终对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多了一份容忍。 如今看到楼夫人的电报，还真的以为楼媛在楼家过得不如意，再加上楼媛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海掌柜也有些不满。 可是，到底是楼家的事情，海掌柜不会因为心里那么一点怜悯胡乱插手。 楼媛眼看着自己虽然打动了海掌柜，海掌柜却不愿意为她出头，掩藏在手掌之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愤懑，继而直接小声地啜泣起来，起身就往楼上走。 “楼媛……” 海掌柜有些不忍。 可是，他也只是喊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楼媛抽抽噎噎地，过了一会儿红着眼睛站在楼梯上看着海掌柜。 “海叔叔，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 看着楼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海掌柜有些尴尬。 可这件事真的跟他没啥关系，他和楼媛不沾亲不带故的，留下楼媛反而是逾矩了。 另一边，进了房间的楼媛则背靠着门骂着海掌柜。 “真是，白瞎了我哭一场。” “锦绣身边的人都跟她一样，见死不救，惺惺作态！” “楼家也没一个好人！有好东西的时候不惦记我，出了事情就记得还有我这个幺女！” “该死该死该死！” 249.第249章 不甘愿【1】 楼媛的希望落了空。 不仅海掌柜不留她，她第二天委婉地向叶三少提到楼夫人的电报时，叶三少竟然支持她返回沈阳。 当然，叶三少的理由是，楼媛毕竟还是楼家的女儿，这种关头回去比较好。 更何况，楼夫人也没说要联姻的一定是楼媛啊！ 楼媛恨得牙直痒痒，最终却也是没办法，在海掌柜的护送下踏上了北上的客船。 叶三少本来也打算跟着去东北，但是东北此刻的鼠疫已经泛滥开来，叶家大少派人守住了码头，把准备偷偷北上的叶西城扣了下来。 十一月二十七日，北上的客船在旅顺靠了岸，楼家负责接应的人在码头接到了楼媛，将人带回了沈阳楼府。 楼媛进门的时候，楼夫人正忙着处理事务，没空理会楼媛。 楼媛在书房外站了一会儿，也没打声招呼，自己走了。 沈阳的楼府也没修葺多久，算来也不过六七年的时间。这里的建筑风格跟前朝大臣的建筑风格类似，比起北平的宅院和上海滩的锦绣公馆来说，这里完全没有半点奢华和时尚感。 在回廊里穿来穿去，楼媛轻车熟路地回了自己以前住过的院子，然后找上了两位姐姐，楼筝和楼宁。 “三妹，你回来了！” 楼筝看到楼媛的时候，整个人觉得眼前一亮。 这去了一趟上海的，还就是不一样了！ 瞧瞧这身上的衣服，还有这妆容打扮，跟锦绣小姐一模一样了！ 楼宁看到楼媛也很高兴，但是她没有叫出来，只是站在旁边抿嘴微笑。 对于两个姐姐的热情，楼媛有些尴尬。 从她这个角度来看，楼筝和楼宁还是穿着传统的服饰，就别说上海滩的世家小姐了，光是小门小户的千金，也都比她们俩穿得时髦。 她不着痕迹地把胳膊从楼筝的手里拉出来，对两人微微一笑。 “大姐二姐，阿媛都好久没见到你们了，想死我了。” 楼筝楼宁和楼媛三个人虽然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总归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也不算少。 再加上楼筝对上海的事情好奇，楼媛又有意在显摆自己，三个人手拉着手进了房间说话，一时间气氛相当热闹。 “你是说，你现在在上海很有名？” 大街小巷的报纸上全都是楼媛的名字，现在的上海滩第一美人，下一个上海滩第一名媛…… 楼筝和楼宁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隐隐的羡慕。 楼家这一辈的五个孩子样貌都不差，最有气势的自然是楼珏，而长得最漂亮的则是楼媛。 十六正芳华，楼媛之所以自命不凡且认为自己能够胜过乔嫣然的原因，就是凭着她那张脸。 所以，对于楼媛的那些说法，楼筝和楼宁并没有怀疑什么。 可不知道怎么地，话题聊着聊着就到了眼前的楼家危机，三个人的表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雀跃，多了一丝凝重的神情。 “这一次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楼筝忐忑不安地道。 250.第250章 不甘愿【2】 前几天坤和登门拜访她们是知道的，但看夫人的意思，似乎联姻对象不是坤和。 楼筝和楼宁都不敢多问，只能私底下互相猜测，互相安慰，希望自己能有个好人家。 “你们就没想过，拒绝联姻吗？” 楼媛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她看着主屋的方向，压低声音抱怨着。 “凭什么我们的婚姻没有自主权？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听话，她说什么你们就跟着怎么做？” 楼媛心底对楼夫人有怨气，所以说话有点口不择言。 她的话让楼筝和楼宁变了脸色，楼筝赶紧伸手去捂住她的嘴，挥手示意婢女下去，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阿媛，你年纪最小胆子最大，但有些事跟胆子大小没什么关系，是能做不能做的问题！” 楼筝的年纪最大，考虑事情也比较周全，对楼媛她只是一片好心，希望她不要做错了。 楼媛不服气，她为自己辩解。 “什么能做不能做？婚姻之事，怎么也要看我们自己的意思吧？如果作为一枚棋子去联姻，那日后我们心里的苦跟谁说？” 这下子连话少的楼宁也坐不住了。 “媛媛，你不能这么说。夫人不会胡乱为我们选择的！” 楼宁虽然不是楼夫人最喜欢的，但她心里却是最敬重这个母亲的。 见多了大夫人为难偏房的，楼夫人这样子不偏不倚，所有人一碗水端平，楼宁觉得很满意了。 毕竟她们都不是她的女儿，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像大哥那般有本事，楼夫人这样子的真的挑不出错处。 但楼媛听不进去。 她认为，楼夫人就是偏爱。 “你觉得她大家风范，我觉得她是惺惺作态！也亏得我们都是女儿，你看二哥，他是个男丁，他的母亲就没了。” ……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也不知道是谁在楼媛面前乱说话，竟然让她心里有这样的想法。 楼筝不得不抬出大姐的身份压人。 “楼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二哥的母亲明明是意外！” 对楼筝的说法，楼媛嗤笑了一声。 “大姐，你又知道？” 她看着面色不太好的楼筝和楼宁，继续蛊惑道。 “大哥确实是很优秀，但为什么自二哥之后，楼府再也没有男丁出生？” “这问题肯定不在父亲身上。家里相继入了不少姨太太，这么多年就我们这几个孩子，你们真的不觉得可疑？” “你们都把她捧着，不敢有丝毫的忤逆，又有什么用处？” “该联姻的时候，也不管你们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管往外嫁，这要是换成她自己的女儿，看她舍不舍得！” 眼看着楼媛的话越来越过分，楼筝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小桌上。 她盯着楼媛，严肃地道，“楼媛，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楼宁也跟着抬眼看着楼媛，想从那张愤懑不平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251.第251章 不甘愿【3】 看楼筝和楼宁像是榆木疙瘩一样，完全不为她的话所动，楼媛忽然变了脸色，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楼筝和楼宁被这变故弄得不知所措，先前剑拔弩张和怀疑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唯有姐妹之间的关心。 “怎么了？” “受了委屈还是怎么了，说来听听。” 楼筝和楼宁连番地哄着楼媛，好不容易把人哄着不哭了，看着楼媛脸上的泪痕，楼筝和楼宁十分自责。 “有什么你就直说，我们都是姐妹，你要真的觉得不想嫁的话，我们一起去向母亲说明。” 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眼下这联姻的事情，楼筝和楼宁都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楼媛这么大的反应，一定是有别的什么。 “我……” 楼媛欲言又止，忽然眼神里多了一份羞涩，看得楼筝和楼宁心里一震。 “我在上海滩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 楼筝和楼宁相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楼媛今天说话这么逾矩的原因。 原因无他，只是遇上了自己的情郎，不想被棒打鸳鸯而已。 “你喜欢上了谁？” 楼筝试探地问。 这么一说，楼媛就来了劲。 “我跟你们讲过，上海滩的四少，人称‘江四爷’的那位。” 上海四少，北平三杰，这似乎都是差不多的人物。 楼筝和楼宁没听过上海四少，但听过北平三杰，就凭想象也能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对于楼媛的春心萌动，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这位江四爷对你呢？” 楼宁怕楼媛吃亏，在后边细细地追问。 楼阎笑得一脸羞涩，把两人初遇那一夜的事情增添了一些自己捏造的情节进去了，听得楼筝和楼宁不断低呼。 尤其是听大哦两人一见钟情，甚至差点私定终生的时候，楼宁不由得出言感叹楼媛的胆子真大。 “那有什么。” 楼媛一脸地不在乎，仿佛女子的贞洁和生活作风在她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上海滩多少世家公子争着请我吃饭，就连叶家大少也邀请过我。” 这个厉害了！ 楼筝瞪大了眼睛，对遥远南方的那座时尚之都心生向往，恨不得此刻自己能够生出一双翅膀飞过去看看。 楼宁的心里也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她性子谨慎又过分的婉约，也只是浅浅一笑，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躁动。 “所以，你还想去上海吗？” 楼筝忽然低声问楼媛，她这样子，分明是一定会回上海去的吧。 “嗯。”楼媛忽然伸手握住楼筝的手，略带哭腔地道：“大姐，你帮帮阿媛吧。我和江四爷真的是两情相悦的，我不能嫁人。” 她说的那是一个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求完了楼筝，楼媛又顺势抓住了楼宁的手，两人挣脱不开，又看到楼媛一脸凄苦的神色，拗不住她答应了下来。 “不过，阿媛，这件事你不要对外声张，毕竟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252.第252章 不甘愿【4】 楼筝答应了之后还不忘叮嘱楼媛，免得引起外人的胡言乱语。 楼媛在心里不屑地撇撇嘴，心道自己才不会乱说。 她这么说，就是因为料定了楼筝和楼宁不会乱说，才敢信口开河去编造自己和江四爷之间的事。 就是可怜了楼筝和楼宁，两人那么心疼楼媛，却没想过她们被楼媛利用了，成功地把自己从这场联姻里择了出来。 也就是说，关于楼家这场危机之中的联姻，无论如何出嫁的都不会是她楼媛。 楼媛的算盘拨拉得那么漂亮，却还是没有满足。 她在后院里溜达了一圈，发现没见到楼瑞，打探过了才知道楼瑞去了哈尔滨，和那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大嫂一起寻找元帅和少帅去了。 她有些遗憾地撇撇嘴，但在外人面前却没表现出什么痕迹，只说在上海滩时看到了点好玩意儿，特意给二哥带回来的。 不知不觉时间快过了一个星期，楼媛没事就在后院跟楼筝和楼宁讲上海滩的事，讲那些别人讲个她听、她自己也没见过的异国他乡的故事，听得楼筝和楼宁向往不已。 这个时候，楼媛过得格外快活，虚荣心那是一个满足，似乎完全忘记了外边的风起云涌。 眼看着元帅和少帅出事快十五天了，至今仍旧杳无音讯，乔嫣然和楼夫人都熬得身形憔悴，若不是坚信没事，这个时候估计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了。 她们在熬，东北军在熬，东三省暗地里潜伏的势力也在熬。 一个在熬活，一个在等死，就等着将东北搅个翻天覆地。 哈尔滨城郊，东北军营地。 楼瑞跟在芍药的身后进入了主帐，站在乔嫣然的对面，乖巧地像个小兵。 乔嫣然拿手支着脑袋，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一筹莫展。 “楼瑞，你有什么想法？” 事到如今，乔嫣然完全没办法。 东北的山林子这么多，乔嫣然又不曾参与过东北军的任何活动，真的摸不透他们会躲到哪里去。 她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楼瑞的身上，指望他和少帅、元帅之间能够兄弟连心、父子连心，把人从深山老林里翻出来。 楼瑞看着明显瘦了一大圈的乔嫣然，不忍打击她，只能答应她再带人出去找找。 “父亲和大哥练兵的时候很少带上我，倒是几个叔伯会知道得多一点，对山林他们也熟悉一些，不如让他们试试。” 楼瑞建议道。 楼瑞在东北军之中，顶多也就干干不怎么出门的后勤，对东北的野林子他基本没印象。 听到楼瑞这么说，乔嫣然叹了口气，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楼瑞本想劝劝乔嫣然，说大哥和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但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决定不打扰她，自己撩开主帐的帘子出去了。 日子进入了十二月，东北的寒风吹在人身上，那是一个冷。 冷都是次要的，主要是还在刮风下雪，手揣在怀里都不想拿出来。 出了营帐，楼瑞就裹紧了衣服，盯着风慢慢地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 但没走几步，他听到一阵细碎的铃铛声，一转头就看到一驾马车自风雪中来。 253.第253章 欺人太甚【1】 “夫人，山东的徐鹰派人上门求亲来了！” 就在楼夫人犹豫联姻适宜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而来，高声汇报着消息。 然而没等楼夫人应声，一阵脚步声紧跟着管家而来。楼夫人一眼望去，看着上百的兵丁从门外蜂拥而来，脸色都变了。 楼家的兵丁肯定不会这么没规矩，更何况，东北军穿的军装也不是这个制式的！ 楼夫人的目光落在领头的人身上，那人蓄着八字胡，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神色倨傲地像是把自己当成了玉皇大帝一般。 这个人，楼夫人是不认识的。 管家附耳过来，悄然地在楼夫人的耳边道，“这人是徐鹰的副将，叫程明。” 可徐鹰又是谁？ 十大军阀里面压根就没有徐鹰这号人物，也难怪不怎么关注军阀情况的楼夫人不知道眼前人是谁。 而徐鹰，他盘踞山东，和辽宁省隔着渤海湾相望。 至于山东，则是归附在段祺英的皖军之下。 也就是说，徐鹰是段祺英手底下的人！ 楼夫人当即瞪大了眼睛，觉得徐鹰和眼前的程明胆子很大！ 这个时候上门求亲，还带这么多的兵丁直闯楼家宅院，莫不是欺负她东北军没人！ 楼夫人到底也是个人物，对这样的人没有留丝毫的情面。 “来人，将人给我赶出去！” 面子都是互相给的，徐鹰不给楼家面子，楼家也没有道理要给徐鹰面子。 更何况，哪家求亲是这么求的？ 纵然楼家没有嫡女，只有三个姨娘出的女儿，那也是楼家的金花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娶走的！ 所以，楼夫人下手相当得不客气。 东北军虽然没了元帅和少帅坐镇，但是守卫府邸的都是亲兵，是楼珏亲自训练的。楼珏不在，他们绝对听命于楼夫人！ 于是，三百人将程明和他带来的百来兵丁团团围住，直接要把人赶出去。 看起来，程明是真的要成名了。 楼夫人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谁知道眼看着程明都被逼到了楼府的门口，这个时候他突然扬声道。 “乌珠沁，你男人和儿子都不在了，你还逞什么强！” 这话把楼夫人给气的！ 作为已经出嫁多年的内院女子，楼夫人已经多年没听到谁叫自己的闺名了，连元帅都渐渐地叫她夫人，只是偶尔在情趣时叫个爱称，但那是元帅！ 别说眼前的程明，就算是徐鹰站在这里，也不能开口称呼她的闺名！ 更何况，这个人开口就是攻击她的丈夫和儿子！ 楼夫人被撩出了怒火，她瞥了一眼，从身边一个士兵的腰间拔出了枪，对着程明就是砰地一枪。 楼夫人的枪法是元帅教的。 她本来是前朝贵族的子女，从小也对骑射有所涉略，对枪弹之类的也算有天赋。 那砰地一下，打掉了程明的帽子，吓得程明差点尿了裤子。 然而，楼夫人只打掉了他的帽子，他又得瑟起来。 “乌珠沁，想不想知道楼大炮和你儿子现在在哪里？” “你瞧你气的样子，这脸色，我见犹怜，不如跟了我吧。” “算了，你这性子太烈，我可驾不住啊。” 254.第254章 欺人太甚【2】 程明说“驾”的时候，眼神流里流气地，神色之间的暗示不言而喻，是个男人都懂的。 被人欺成这样，楼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而且对方还是在她的地盘上！ 所以，她也不管后果会怎么样，直接抬手又是一枪！ 这一枪打的不是帽子，是程明的肩膀。那血花儿飞溅出来，洒在了站在他旁边的兵丁脸上，惊得那一群人纷纷拔枪相向。 “你……” 程明还真以为楼夫人就是个妇道人家，第一枪是恼羞成怒才打出来的，而且还打偏了。 可事实压根就不是这样！ 看着楼夫人灼灼的目光，程明知道此刻不宜和楼夫人对着干，否则下一枪瞄准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的脑袋了。 纵然前来挑衅是他的计谋，但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那肯定是划不来的。 所以，程明就怂了。 怂着从楼府院门里面退到了外边，在层层兵丁的包围之下，他按着肩膀上的枪口，憋着一口气吼道。 “乌珠沁，你也别嚣张！不仅是你们楼家的爷们凶多吉少，隔着海湾，我们将军的火炮正等着你们呢！” 楼夫人心一惊。 这一惊，错过了追击程明最好的机会。 她忙不迭派人去查看海岸，在半日之后得到了回应，果然在山东的威海等地看到了山东军。 楼夫人一巴掌砸在了大厅的桌子上，差点没气得背过去。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怀疑，元帅和少帅出事不仅仅是日本人搞的鬼！ 看这样子，徐鹰就算是跟这件事没关系，但肯定是跟日本人有点什么关系的。否则的话，他怎么敢上门来挑衅！ 楼夫人怒不可遏，管家适时地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夫人，这件事可能不仅是徐鹰的事。” 一个徐鹰，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徐鹰手底下的兵不多，加起来不过东北军的一半而已，他既然是依附在皖军段祺英之下，那这件事会不会是段祺英授意做的？ 如果是段祺英想趁机对东北军下手的话…… 先前楼珏率领东北军入关南下到北平，段祺英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段祺英就是备着这一招的。 军阀之间的斗争从来都不止直接开战这一条路，相对于直接开战这么大的动静和军需损耗，很多人会暗地里下绊子，所以管家这么怀疑段祺英也没什么。 这管家是楼家的老人，也是跟了元帅几十年的人，相当于是元帅的副官，他的话让楼夫人不得不重视。 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的楼夫人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哈尔滨，那个牢牢掌握哈尔滨军营，甚至已经管制起长春等地军营的准儿媳。 “管家，传电报给少夫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少帅能够让她插手日本特务的事情，楼夫人觉得自己也应该相信她。 当电报传到哈尔滨的营地时，乔嫣然打开电报，然后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两人。 “两位，怎么看？” 255.第255章 联盟【1】 坐在乔嫣然的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出现在沈阳的坤和，而他身边则是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曾和乔嫣然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国通”威尔逊。 在楼夫人的电报抵达之前，她和坤和、威尔逊一直在打太极，不管是谁都不开这个头，担心自己第一个开口会失了先机。 而现在乔嫣然问起来了，威尔逊动了动，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徐鹰这是在小看东北军！” 威尔逊在北平和楼珏打过交道，最初他以为楼珏不过是借父亲之力，在东北军之中立下了威信。 可是真正地明理暗地交过几次手，他就意识到楼珏的棘手。 再仔细地查了查楼珏的经历，威尔逊识趣地不再跟楼珏作对，转而拉拢楼珏。 中国地大物博，这片土地上人才济济，靠洋人来统治这里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们必须扶植一个人来作为他们的代言人。而楼珏，显然就是威尔逊等选定的对象。 可惜，威尔逊到现在为止也没能够攻克下楼珏而已。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威尔逊相当了解楼珏，知道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甚至怀疑楼珏之所以迟迟都没有消息，就是他想浑水摸鱼，背后另有图谋。 这个想法和坤和不谋而合，所以两人才来到哈尔滨，直接找上那位传说中的少夫人。 天知道，坤和看到所谓的少夫人竟然是锦绣的时候，整个人惊愕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傻傻地站在东北的风雪里，等到回过神来时，他的下巴已经被冻得没知觉了。 “关于我，你还是别问了。此时说来话长，先谈正事吧。” 少帅还没找到，东北内忧外患，乔嫣然无心说自己的事情。 坤和也知道不合时宜，所以把自己心里的疑问压了下来，专心看眼前的事。 “徐鹰的人都闯到了沈阳的楼家老宅，锦绣难道不想还击对方吗？” 坤和忽然笑了，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看着乔嫣然。 他知道乔嫣然就是锦绣，锦绣就是乔嫣然，可是乔嫣然是楼珏三书六聘定下来的妻子，坤和就是不叫她乔嫣然，非要叫锦绣，仿佛这样子眼前的女人就是未婚之人似的。 乔嫣然也没心思跟他计较，反正不管坤和怎么称呼她，她的心思都不在坤和的身上。 对坤和的话，乔嫣然转了转手中的小茶杯，浅笑地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程明也好，徐鹰也罢，跳梁小丑而已。” 乔嫣然不会透露出自己军事能力不佳的软肋，她不想过早地激怒徐鹰，怕真的动起手来了之后会吃亏。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少帅，有了少帅，她万事不愁。 但当着坤和和威尔逊的面，她也不能丢了气势，让他们看出自己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坤和倒还好，他起码还是站在乔嫣然，站在东北军这边的，否则此刻他就不会顶着风雪出现在这里。 而对乔嫣然的戒备，威尔逊哈哈一笑，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既然少夫人有这样的评价，那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愿意代表美利坚和东北结盟！” 256.第256章 联盟【2】 威尔逊坚信，乔嫣然一定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美利坚和日本不一样，美利坚和日本没有宿仇，本土距离中国也很遥远。 楼珏拒绝了日本人，那是他们太贪心，妄图染指这块土地，但是美利坚只想从这里获取利润，对统治这里没什么兴趣。 威尔逊就没想过，他这样的想法和日本伊藤政府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都是要从这块土地上啃一口！ 乔嫣然的眸子暗了暗，嘴上却没带半分迟疑。 “威尔逊先生带着诚意而来，嫣然怎么好意思再拒绝？” 说完她转头看着坤和，挑起了眉梢道。 “楼阎联姻的事情可以考虑，但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阎云山想娶楼家的姑娘就必须按照传统，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楼珏看似没把这三个妹妹放在心上，但实际上都是他的亲人，不可能不顾念亲情，把自己的亲妹子往火坑里推。 所以，乔嫣然的要求就是楼珏的要求。 这个要求没什么问题，阎家不是趁人之危才来提亲，只是借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立场。更何况…… 阎家九个儿子，至今没有一个娶亲，如果楼家愿意嫁出一个姑娘，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时坤和向阎云山提议的时候，阎云山眯着眼睛，没说反对而是别有深意地反问坤和，问楼家愿意嫁几个，看起来更想三个全收！ 这话坤和可不敢说给楼夫人和乔嫣然说，生怕两人不答应，这样子这事完全谈的余地。 “阎家是真心娶妻的，如今阎家都是男人，楼家姑娘嫁过去可是唯一的女子……” 坤和的话让乔嫣然一愣，她下意识地反问，“阎家那么多儿子……” “可是阎家没有嫡子……”九个儿子都是在外面生了抱回阎家的，这是阎云山对死去的元妻固守的执念。 听到坤和的解释，乔嫣然对阎云山，对阎家的印象好了不少。 传闻中阎家男人个个风里来沙里去，个个风流多情，再加上军阀的身份，扑上来的女人更是多如牛毛，所以乔嫣然对山西军阎家的印象非常不好。 可是现在竟然听说，偌大的阎家竟然没有一个女人，乔嫣然不得不惊奇。 民国到底还是个一夫多妻为主调的时期，指望男人管住自己的下半身，那基本不可能的。 可是，阎云山仍旧能够在妻子死去多年之后，仍旧不往府里抬任何一个女人，而楼家若是有人嫁过去，恐怕就是这阎家内宅掌权的人。 这绝对是极大的诚意。 就在这个时候，坤和又补了一句。 “阎家儿子多，谁能够第一个讨得楼家姑娘的欢心，把人娶进门，那他就是山西军的少帅。” …… 乔嫣然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楼家姑娘嫁过去就是少夫人，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就是以后的元帅夫人。 乔嫣然笑弯了眸子，十分满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答应了！挑个好日子，让阎家来提亲！” 257.第257章 联盟【3】 听到乔嫣然同意了，坤和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倾身上前，盯着乔嫣然的眼睛道：“锦绣，这件事你能够替楼家做主？” 乔嫣然离坤和极近，对方眼底的眼神很清楚。她哑然失笑，反过来盯着坤和道。 “作为楼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自小定下来的婚约，那文书还摆放在楼家之中，贝勒爷您说我能不能代表楼家？” 当面撬墙角，贝勒爷果然是奇人！ 坤和哈哈大笑，掩饰过自己的尴尬和失落。 “锦绣小姐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看来我的夫人之位，只能够另寻他人了。” 一旁的威尔逊已经目瞪口呆。 对乔嫣然，威尔逊是佩服的。 能够在这个年代凭借一己之力发展出规模庞大的锦绣楼，并在上海滩声名远播，这可不是寻常女人能够办得到的。 当然，他没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 日不落帝国到现在也有不少才能出众的女王，维多利亚女王更是称霸了全球半个世纪，威尔逊在乔嫣然身上看到了维多利亚女王的影子，所以对她是极为推崇的。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坤和竟然喜欢乔嫣然！ 难怪，难怪就算知道了锦绣的真实姓名是乔嫣然之后，他也一直称呼对方为“锦绣”，死活不肯改口叫“乔嫣然”。 可是，坤和真的放弃了？ 那倒未必！ 楼珏失踪，还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坤和并不认为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 就算楼珏回来了，这未来的事情也还是说不定。 说不定过几年乔嫣然发现跟楼珏其实没什么感情了，他还念着她，自然仍旧有挖墙脚的机会。 贝勒爷这么想，简直就是不要脸！ 乔嫣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坤和纠缠，于是，她话锋一转，落到了眼前的事情上来。 “我代表楼家答应了此次的联盟，但东北军的核心仍旧是元帅和少帅，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两人找到，两位在东北有什么人脉，能够尽快找到这两个人？” 坤和既然是前朝贝勒，东三省又是前朝的发源地，乔嫣然把重点放在坤和身上，希望他能够给点有用的帮助。 而坤和也不负她望，说出了她想要听到的话。 “赫拉家在出事地点附近曾有过封地，对那一带的地形地势都非常熟悉，如果锦绣信得过的话，我安排赫拉的人去寻找元帅和少帅。” 乔嫣然对寻找元帅和少帅的事情已经是完全没办法了，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振奋了一些。 她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还让人赶紧调集士兵，跟着赫拉家的人一起去找人。 只是大风雪的日子里，山区的温度更是低到刺骨的寒冷，赫拉的家的进度一直快不起来。 乔嫣然心急地嘴唇都干裂了，看得坤和很心疼，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这个时候他就非常讨厌楼珏了。 楼珏若死了，给个全尸也好让他来安慰乔嫣然； 楼珏若没死，干嘛一直藏在山沟沟，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让担心他的人备受煎熬！！！ 258.第258章 联盟【4】 还好，功夫不费苦心人。 十二月七号，楼珏失踪的第十八天，赫拉家的人在某处山林里发现了不一样的痕迹。经过亲兵的辨认，确定了是楼珏留下的印记。 这里距离出事地点将近三十公里，出事的时候乔嫣然让人搜遍了出事地点周围方圆十里，找不到丝毫痕迹。 再后来扩大到十公里、二十公里，仍旧没发现半点痕迹，没想到楼珏跑了这么远。 收到消息的乔嫣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把楼瑞叫到主帐里，让他给楼夫人发电报，自己则是亲自带人去找楼珏去了。 乔嫣然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楼瑞站在主帐里，看着空荡荡的主帐发呆。 这段时间他一直旁观乔嫣然为楼家，为东北军的事情忙活着，对这样的大嫂楼瑞心生佩服。 他是真心真意地尊敬着这位大嫂，可他还是隐瞒了乔嫣然一件事。 就在他失神发呆的时候，芍药挑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他微微福了福身。 “二少爷，您怎么站在这儿啊？” 芍药是看着乔嫣然走远的，她以为楼瑞也跟着去找少帅了，结果挑开帘子却发现楼瑞在主帐里发呆，所以才这么问。 楼瑞见到是芍药，下意识地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芍药碰到他的目光，触电般地错开视线，伸手收拾起桌子上的物件来。 这里以前是少帅的办公地点，可现在变成了乔嫣然的，自然归芍药来收拾。 看到芍药避让的目光和动作，楼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眼底带了份落寞的神情。 “芍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楼瑞闷闷地问。 他到哈尔滨的营地十多天了，芍药跟他说话的时间却屈指可数。 按照道理来说，她作为乔嫣然指派给他的人，两人之间的交流应该是非常多的，可是楼瑞总感觉芍药似乎在刻意拉开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这让楼瑞心里充满了失落。 听到楼瑞的“控诉”，芍药仍旧是回避。 “二少爷，芍药对您谈不上喜欢或者是不喜欢。您是楼家的二少爷，是我们家小姐以后的小叔，也是芍药半个主子。” 听到这话，楼瑞急了。 “芍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二少爷什么意思芍药不想知道！”芍药也急了，说话也快了几分。 她抬起头，微微发红的眼睛盯着楼瑞道。 “二少爷，您与我主仆有别，您可不能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芍药这话等于直接拒绝了楼瑞，楼瑞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哪有什么二少爷？芍药，你当我没自知之明吗？我不嫉妒大哥，但我必须说一个事实，这楼家只有大哥一位少爷而已。”而楼瑞，他一直自我定位为楼家的普通一员和东北军普通军官而已。 楼瑞能够这么说自己，但芍药不会去看这个问题。 她看着楼瑞，想着乔嫣然对楼瑞的评价，诚恳地对楼瑞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少帅是少帅，二少爷是二少爷，楼家是楼家，二少爷总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259.第259章 联盟【5】 这是乔嫣然的原话，也是最初芍药不适应上海滩环境的时候，乔嫣然对她说的话。 楼瑞被她的这番话震动了。 他没想过芍药会对他说这种话--楼家上下、东北军上下都没多少人拿他当回事，现在芍药却告诉他，他有他能够做的事。 这话换别人来说，楼瑞可能认为是嘲讽，但说话的是芍药，楼瑞觉得这是对他莫大的鼓励。 心底的失落总算是消散了一下，他一步冲到芍药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芍药，谢谢你！” “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么就再多相信我一点，我会对你好的！” 楼瑞说完就撩开帘帐走了，芍药错愕地站在主帐之内，回想着楼瑞方才的举动，脸色一阵一阵地热。 其实，她对楼瑞的印象也算不错，只是她的心思从来没往这方面去想。 可换个角度，她家小姐是要嫁进楼家当少夫人的，她和楼瑞又怎么可能…… 哎，算了吧。 芍药收敛心神认真地收拾起桌子来，竟然把楼瑞忘在了脑后。 *** 且说跟着赫拉家找人的乔嫣然，冰天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找人，坤和在她旁边扶着她，总算是没让她摔个狗啃雪。 坤和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乔嫣然的行为，所以也只好纡尊降贵地陪着，看得贝勒府的下人也是一阵心疼。 贝勒爷虽然出门讲排场，还有前朝遗族的一些贵族习惯，但他人待下人又确实很好，所以看到自家主子在雪地里耗着，下人们的眼刀不断地飞向乔嫣然，觉得这个女人让自家贝勒爷入了魔。 不是入了魔，怎么可能跟着她跑到山沟沟里来，还是来找别的男人？？？ 可是，就算是发现了踪迹，想要把少帅从深山老林子翻出来，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找少帅的，不仅仅乔嫣然着一队人马。在乔嫣然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队人跟着。如果乔嫣然有留意的身后的话，想发现这群人并不难。 可是偏偏乔嫣然心太急，急得顾不上其他，只管往前冲。 好不容易翻过这座山头，又发现了一处楼珏留下的痕迹，乔嫣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然而她的精神是兴奋了，身子却是在雪地里僵硬得不行了。一个不留神，脚下一空，整个人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坤和眼尖手快地想要抓住她，可抓是抓到了衣角，但压根抓不住那个人。 于是，不愿意放手的坤和只能够跟乔嫣然一起滚了下去。 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还有坤和长长的黑色貂皮大氅，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时隐时现…… 一下子整个随队的人都慌乱起来，跟着乔嫣然和坤和滚下去的方向追去。 在雪地里打滚——抱歉，乔嫣然不是哈士奇，做不到欢天喜地。 她只觉得雪花从衣领和袖口跑进了衣服里，整个人被冰冷的雪刺激得瑟瑟发抖。 她下意识地抱住坤和，两个人就那么一口气滚到了山坡的下边去了…… 260.第260章 找到你了！【1】 一路从坡上下来转了那么多个圈圈，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乔嫣然觉得自己的眼前全都是星星。 她按着额头从坤和的身上爬起来，坤和忙不迭地做起来问她，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这个时候的坤和，竟然有几分少帅的影子。 乔嫣然还记得，当时她和少帅在北大学堂里骑车摔倒的时候，少帅也是这么看着她，问她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那个人第一次不顾礼节，猴急地拉起她的衣袖的样子，是最纯真自然的关心。 乔嫣然傻傻地笑了，坤和等不到她回答，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早知道她虽然不是美艳倾城之人，却也是风华绝代，一笑醉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酒窝里没有酒，我却已经醉成狗，而眼下，就变成了你的笑容里没有糖，我却已经甜到哀伤…… 可不是哀伤么？ 这个笑容，他是无法私家珍藏了。 跟着追下来的亲兵和下人很快就到了，贝勒府的人拉着坤和左看右看，生怕他出了什么事，那架势赶得上紫禁城里的皇帝了。 乔嫣然既尴尬又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朝坤和拱了拱手。 “多谢贝勒爷相救。贝勒爷金贵，下次就别这么冲动了。” 坤和正在整理衣服，听到乔嫣然这话，立马转过身看着他。 他的眼眸晶亮，一如乔嫣然第一次在锦绣楼里看到他时的样子，带着满满的贵气却又平易得让人无法拒绝。 “锦绣，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坤和的重音咬在朋友两个字上，把乔嫣然顶在当场。 当不成恋人，起码也不能把距离拉得太远，最少要做个朋友！ 乔嫣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公然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免得赫拉家和贝勒府的人说自己狠心绝情，只好眯起眼睛应承下坤和这话。 这男人…… 其实没有少帅的话，乔嫣然也许会看上坤和也不一定。 这个人聪明，识趣，懂大局，又十分有情趣，是个调情的好手。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担心有冷场的时候，比少帅还是老司机得多。 可是呐，懂得太多反而丢失了那份纯真，起码在乔嫣然看来，坤和对自己的这份情没有楼珏来得单纯。 他的眼睛里藏着秘密，不如少帅那般通透。 想到这里，乔嫣然看着自己滚下来的地方，苦起了脸。 这上坡容易下坡难，说的是爬山。但现在她从雪坡上滚了下来，再想上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眼看着天色也越来越暗，马上就不适合走路了，乔嫣然着急起来。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知道这山坡底下也不是什么好的扎营地，于是派人往几个方向都去查看了一番，看怎么安排比较好。 亲兵们领命而去，其他人则是在原地警戒，怕得大冬天里有些饿了的野兽出来觅食。 眨眼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四散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乔嫣然收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消息…… 261.第261章 找到你了！【2】 “你说，从东边和北边都看到了少帅留下的印记？” 乔嫣然头疼起来。 她这一摔，顺势找到了楼珏的印记不假，可是一找就是两个，而且还是两个截然不同地方向，这要怎么处理。 夜色也深了，摸着黑在山林雪地里走路可不是什么好事。 乔嫣然沉默了一会儿，让人继续去探。 “分两个小队，各自根据印记走五公里，五公里就回来。” 夜晚的山林里并不太平，一着不慎就有可能遇到危险，乔嫣然不能够拿亲兵的性命去冒险。 都已经接近那个人了，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冷静，不能出什么岔子。 听到乔嫣然的命令，两队一共二十个人收拾了一下，吃了点干粮之后踏着夜色出发了。而留在原地的乔嫣然等人…… 虽然山坡下不适合露营，但乔嫣然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露营。 篝火被点了起来，火苗在寒冷干燥的环境下慢慢地壮大起来，乔嫣然把手插在裤兜里，看着那温暖的火苗失神。 坤和拿了一壶酒，走到乔嫣然的身边递给她。 “喝点，暖暖身。” 酒精是最适合眼前这种环境的，能够让人尽快的暖和起来，然而乔嫣然拒绝了坤和的好意。 她双目清亮，意有所指地道：“等会儿还有场好戏，喝多了可看不成好戏了。” 坤和不明所以，但乔嫣然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再也不开口，他也不好意思追在乔嫣然的身后问，只能自己拎着小酒壶，自斟自酌地等着乔嫣然所说的好戏。 噼啪—— 树枝在篝火里爆出一声脆响，坤和动了动眼皮，从混沌中醒过来，就看着他身边的乔嫣然眯起了眸子，眼神炽热得发烫。 她的手在雪地上画着指令，坤和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身后看去，就听见砰地一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山林深夜。 紧跟着枪响的，是一声声闷哼和哀嚎。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和乔嫣然、坤和待在一处的东北军亲兵摸到了那群人的身后，正和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坤和意识到不对劲，却发现乔嫣然已经改坐为趴伏，并顺手从自己披风下的大腿外侧摸出一把枪来。 他看到她冲自己狡黠一笑，那笑容灿烂如烟花，璀璨如星辰，然后她抬手…… 砰——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冲着那混战在一起的黑影开枪，这是第一次坤和看到她冷冽的一面。 那种冷，就跟这掌心下的雪一样，透人心扉。 坤和也曾玩过枪，但他对乔嫣然的印象还集中在那嫣然一笑的温柔里，而不是现在这般凌冽的冷漠。 她似乎很有把握，每一次出枪就会有一人倒下，这个枪法显然不是一两天能够练成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交火之后，那队人马死伤得差不多了——留了几个活口，也有趁乱跑了的，乔嫣然无心去追，只是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走了出去，黑色的军靴停在那些尸体之前，冷冷地问。 “找人把这群人的尸体拖回沈阳。等找到少帅之后，将这些尸体示众七天，让某些人好好看看！” 262.第262章 找到你了！【3】 乔嫣然这话带着肃杀的气势，身边的人没有人敢质疑什么，纷纷立正站好，低声吼道。 也就在亲兵们吼出来的下一秒，一声长长的狼嚎自不远处传来，乔嫣然先是一愣，然后欣喜出声。 “快，听听，这狼嚎是从什么方向传过来的！” 亲兵们不明白乔嫣然的话是什么意思的，但还是尽职地指出了方向，乔嫣然从篝火里拿了一个火把，朝着亲兵们所说的方向摸索而去。 这个举动，坤和明白了。 显然，乔嫣然认为狼嚎的方向就是楼珏藏身的方向。 想想那人的历史和胆量，坤和忽然觉得，乔嫣然的判断没有错。 而对于乔嫣然能够在一瞬间想到这么多，也只能说这两人是心有灵犀，天作之合。 坤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留在原地目送乔嫣然远去，自己则是开始收拾起身边的东西，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贝勒爷？” 随身的下人凑到坤和的面前，似乎不明白坤和怎么不走了。 坤和垂着眼眸，声音平稳地回应道。 “人家小别胜新婚，我去凑什么热闹？” 下人一下子没了话，坤和孤零零地转身，那原本是富贵逼人的背影在深夜深山，显得格外的落寞与凄凉。 眼看着越走越远，下人这才回神，忙不迭地追上自家贝勒爷。 坤和贝勒一走，赫拉家的人看了看乔嫣然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坤和离开的背影，果断地选择了坤和。 而乔嫣然，她跟随着狼嚎的方向，如约地看着了先前派出来探路的队伍之后，也见到了和先前穿差不多衣服的一群人。 也就是说，直到这里，还有人和少帅一行交火。 尸体在冰雪里冻得僵硬，乔嫣然用鞋尖踢了踢那些人之后，沉默地望着周围的山林。 “来人，搜山！” 乔嫣然百分百地确信，楼珏一定在这周围。而当她看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围上来了一群野狼时，她更加确定了这样的想法。 以凶猛的野生动物为屏障，尽量节省自身的消耗，这种办法更适合在这荒野山林之中生存。 乔嫣然抬枪朝着半空放了三枪，然后盯上了其中一头最壮硕的野狼。 若是估计得没错的话，这头野狼就是这群狼的头领。 “嗷呜——” 头狼长啸，乔嫣然举枪瞄准着它，却始终没有开枪。 乔嫣然不开枪，那头狼也不动，两方安安静静地对峙着，直到—— 砰砰砰，三声枪响的回应让乔嫣然眯起了眼睛，眼睛里的寒光震得头狼不敢再与之对视。 头狼低低地叫了叫，看也不看乔嫣然，直接转身走了。 头狼撤退，围着乔嫣然等人的狼群也退了，乔嫣然循着之前的枪响，在山林里穿来穿去，直到看到前方的火把…… 她与火把不过五十米的距离，昏暗的光线里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可是身上穿的衣服却不会认错。 在他身边的影子里，还藏着一个身影，乔嫣然没由来的热泪盈眶。 263.第263章 找到你了！【4】 二十一天，从他失踪到现在，整整二十一天！ 她跋山涉水，在林海和雪原上来回奔走，只为了能够找到那个人。 若不是她经历得够多，恐怕早已经心灰意冷。如今看到那个人，她却只想停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好好想想眼前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可偏偏那人站在那里，不大的声音却是很坚定地，唤着她。 “乔乔……” 乔嫣然闭上了眼睛，把眼眶里的眼泪逼回眼睛里。 她举着火把，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望着那胡茬满布却依旧不改英俊的脸。 她说，“找到你了。” 丢了的东西想要找回来，失而复得的情绪在胸怀里爆炸，乔嫣然丢开手中的火把，一把抱住了楼珏。 她把脸贴在他的前胸，也不管那衣服在冰雪里冻得冰凉，她只知道她现在就想抱着他，抱到地老天荒。 楼珏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垂在身侧，也跟着慢慢举起来环住乔嫣然的背，一下两下轻轻地安抚着。 二十一天，他也很煎熬。 他也想自己主动出山，给乔嫣然报个平安，可是情况不允许。 实际上，楼珏等人想要尽快被解救，一半的希望还真落在乔嫣然的身上。 在这个时候，楼家没有任何人能够扛得住这份压力，还能够在冰天雪地里把两个伤患从藏身之地翻出来。 这份能力，在楼珏亲近的人里，只有乔嫣然能够做到。 而她如今能够带着亲兵找到这里，就说明这一切她都做得到很好。 楼珏微微低下头，冰凉的唇在乔嫣然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略带沙哑地道。 “乔乔，辛苦你了。” 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乔嫣然破涕为笑，伸手一拳头轻轻地砸在楼珏的胸口上。 “知道我会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借着火光，楼珏看着乔嫣然的眉眼，像是许诺一般地道，“好，以后我再也不丢下你。” 自你我相遇时，一眼万年。 自你我分别后，一日三秋。 如此，叫我如何再割舍，如何去过没有你的日子？ 楼珏单手握着乔嫣然的肩膀，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钻心地疼痛从大腿上传来，楼珏控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乔嫣然像是被惊醒似的放开他，视线从上到下，最后落在了楼珏的大腿上。 现在是在远处，而且光影昏暗，她有心情百感交集，所以丝毫没有意识到楼珏的站姿有问题。 可现在离得近了，她能够清清楚楚地从楼珏身上闻到厚重的血腥味，还能够看到他的左腿以一种比较别扭的方式落在地上。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乔嫣然在楼珏面前蹲下身，捡起了方才自己扔下的火把，凑近了去看了楼珏的大腿…… 楼珏想退，可是那一阵阵袭来的疼痛感让他的面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失去平衡一般地往后倒去。 一直没现身的副官其实就站在楼珏的身影里，帮他撑着站立的姿势，到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出声，并出手抱住了楼珏的身体…… 264.第264章 找到你了！【5】 “楼珏--！” 看到这一幕的乔嫣然下意识地要去拉楼珏，然而那人说倒就倒，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终于，在好一番地折腾之后，昏迷的楼珏被送入了附近的一个山洞。 在楼珏躺下的地方的对面，躺着同样昏睡的元帅。乔嫣然看着双双昏迷的两个人，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不主动向外界求援 就这么十来个人，带着两个重度伤患，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人全歼。 副官站在乔嫣然的面前，一五一十地讲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乔嫣然看着面色惨白的楼珏，对这个男人生出了满满的心疼。 “军医官呢？看看元帅和少帅的情况！” 她忽然抬高声音叫道，被点到名的军医赶紧凑上前，先去查看元帅的伤势。 元帅的枪伤在胸口，子弹打穿了肺叶，虽然不致命但在没有抗生素和外科手术的年代，这几乎是致命伤。 但也许是元帅命不该绝，他除了高热发烧导致昏睡不醒之外，暂时没发生别的并发症。 军医带来了大量的药品来给元帅续命，等轮到楼珏的时候，军医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大腿，颤抖着双手不肯动手。 乔嫣然看了军医一眼，确定他是真的不敢去碰，她心一横，拿过军医手上的剪刀慢慢靠近楼珏。 昏迷的楼珏很安静，四周的士兵也很安静，乔嫣然一点点地用剪刀剪去伤口周围的布料和绷带，将那一团团带着模糊血肉的血团扔掉，然后屏气凝神地继续…… 火把下她的侧脸认真而专注，副官忽然之间明白了楼珏对乔嫣然一见钟情的原因。 这么一个女子，谁会不喜欢？ 他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都退出山洞，把火把又加多了几把，给乔嫣然足够的亮度去处理那伤口，等到伤口完全清理干净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副官，你去烧点水吧。” 乔嫣然略带疲倦的声音从山洞里传来，等在门口的副官应声而到，手中捧着刚刚烧好的热水。 只见乔嫣然用剪刀一点点地剪开少帅的军装长裤，把那条满是血污的长裤除掉，正拧完了毛巾慢慢地擦拭着楼珏的血迹…… 副官下意识地上前，想要接过乔嫣然的活儿。 看那双匀称修长的手，指尖细长，指腹柔软，就知道她是从来不干粗活的人。为少帅擦拭伤口，副官也是怕委屈了乔嫣然。 乔嫣然抬手格开了他，敛眉，轻慢地继续擦着。 “元帅和少帅的伤势都不容耽误，副官，你先给沈阳报个平安，然后派人来接元帅和少帅回去。” 乔嫣然到底是个“外人”，东北军的底细和能耐，副官应该比她了解得更多。 副官沉默了一会儿，在她身后立正行礼。 “那，少夫人，这里就交给您了。” 副官也明白自己眼下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更何况，方才亲兵告诉他，他们找过来的时候还和人交过锋，而山东徐鹰堵上门求亲的事，更是让东北军和楼家颜面尽失！ 如今，就看着东北军和楼家如何打个漂亮的反击战！ 265.第265章 少帅，不要脸！【1】 楼珏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回沈阳的路上。 他躺在里车厢里，车厢极有节奏地慢慢地晃动着。按照这个频率和速度，楼珏估计此时的车速不会超过小时二十公里。 乔嫣然就坐在他的旁边，靠在椅背上合着眼，似乎睡着了。 她的眼底藏着一片青淤色，看起来像是没睡好觉一般。她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虽然没什么力道，但确确实实是挨着的。 楼珏动了动，把乔嫣然的手抓在掌心里，乔嫣然动了一下，没醒。 既然不醒，楼珏也没打算刻意把她叫醒，就那么就着汽车摇晃的频率，一点点，一寸寸地打量着乔嫣然。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乔嫣然显然没有了先前那样的翩然之姿，但仍旧看得出来，她还是个大美人儿。 楼珏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指腹，嘴角带着微笑，把手拉到自己的唇边落了一个轻轻地吻。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似乎压过什么不平的地方，乔嫣然被颠了一下，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很模糊，浓厚的疲倦感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从副官离开山洞之后的十天里，她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照顾着楼珏和元帅——虽然元帅并不怎么需要她照顾，也只是惯常看看情况，检测到元帅的身体状况没有恶化就好。 至于少帅…… 少帅体内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大伤口集中在大腿。 左腿大腿骨折，还有子弹嵌在肌肉里，为了避免子弹长期停留肌肉内造成肌肉坏死，乔嫣然给他灌了足够的麻沸散，然后把子弹挖了出来。 这个过程之中少帅一直昏迷着，但好的是他除了一开始有点高热降下去之后，身体数据都恢复得不错。 这种回复能力，若是说他没开外挂的话，乔嫣然是不相信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楼珏度过了这个难关，别的什么就不用管了。 模模糊糊地，乔嫣然感觉什么东西摩擦着自己的手，她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但很快意识到她周边只有一个楼珏，于是睁大了眼睛。 一回头，乔嫣然就看到楼珏看着他，嘴角的弧线微微上扬，眉眼带笑，显然是心情极好。 看到楼珏这个笑容，乔嫣然就忍不住吐槽他。 “哟，咱们的少帅终于知道醒了？不打算一觉睡过去得了？” 再睡下去，到了沈阳，东北军上下兵将恐怕会以为她和副官是谎报消息，把已经遇难的元帅和少帅传成还活着的人。 楼珏只笑不说话，气得乔嫣然伸手就要打他，奈何车子又是恰好地一颠簸，直接把乔嫣然从椅子上颠往少帅的身上。 看到乔嫣然差点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楼珏这才缓缓开口调侃她。 “夫人这是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么？可惜为夫……” “楼珏！你还要脸不！” 乔嫣然气得脸色绯红。 她心里很清楚，为了方便给楼珏擦身子，他这一身黑色锦裘之下可是什么都没穿。 楼珏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调侃乔嫣然的。 266.第266章 少帅，不要脸！【2】 虽然他不封建，但起码他明白男女授受不亲和以身相许的道理。如今他欠了乔嫣然这么多的情分，还怎么好意思不把人娶进家门。 想到这里，他忽然道。 “对了，母亲知道你身份了吗？” ……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大问题！乔嫣然一下子变了脸色。 似乎，知道？ 又似乎，不知道？ 乔嫣然未曾掩饰过自己的身份，但是会不会有人特意地会汇报给楼夫人听，这个她就不知道了。 看着某人嘴角那幸灾乐祸地笑容，乔嫣然忽然轻哼了一声，轻轻地踹了楼珏完好无损的那条腿一脚。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明很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这么耍人，真的好玩吗？ 她怎么不知道成熟稳重的少帅竟然有这种癖好！ 楼珏表示自己很无辜，“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有第二计划？” 当年逃婚出走的是乔嫣然，她甚至都未曾留下一封书信言明原因，这让楼珏误以为她是不喜欢这桩婚事的。 其后识破了乔嫣然的身份，楼珏也不想利用这身份强迫乔嫣然嫁给他。 感情之事，还是水到渠成比较好。 乔嫣然却是知道，这件事楼珏一点也不无辜。 “得了吧。以前是不知道，但我在东北闹了那么一出之后，你就没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楼夫人？” “还有，元帅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想过跟楼夫人提一提我的身份？” “你们要是都提了的话，我现在怎么可能还这么尴尬！” 乔嫣然越说越火大，又是轻哼一声，惹得楼珏连连失笑。 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调侃她。 “这怕什么？这叫惊喜。更何况，我有个办法，保证楼夫人不会生你半点气。” 听楼珏这么说，乔嫣然倒是好奇了起来。 她抓着楼珏问是什么办法，楼珏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乔嫣然当成就变了脸，用手肘捅了背后的楼珏一下。 “少帅，您还真是不要脸！” 说是这么说，但她面颊飞红，一看就是同意了。 *** 且说在沈阳等着元帅和少帅归来的楼夫人。 今天的楼府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大厅，等着元帅和少帅的车子出现在门口。当然，这其中少了一人，那就是还在哈尔滨掌管军营的楼瑞。 失踪二十一天，养伤十天，整整三十一天，一个月的时间，可真的是担心死楼夫人了。 算着先前副官告知她的时间，楼夫人越来越坐不住，到最后竟然直接从大厅走了出去，站在料峭的北风里望着汽车来的方向。 紧跟在楼夫人身边的是三姨太。 三姨太站在楼夫人的身边时，楼夫人下意识地抓住三姨太的手，借外力转移自己心里的紧张。 好不容易，从太阳正当头一直等到了斜偏角了，那一队汽车缓缓地从远处而来，楼夫人拉着三姨太的手，神情激动。 “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三姨太赶紧回握住楼夫人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 “是呀，果然是，天佑我东北！” 267.第267章 少帅，不要脸！【3】 车子由远及近，打头的还是元帅。 受了伤不能吹风，已经清醒过来的元帅自然不甘心躺着，但也是难得地蹲进了他极为不喜的铁皮壳子里。 到了门口，元帅迫不及待地一脚踹开铁皮壳子的门，看着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妻子，一脸欢喜地伸手抱住了楼夫人。 “你还知道回来！” 楼夫人攀着元帅的肩膀，楼家众人簇拥着，一时间竟然没人去管后面的楼珏。 乔嫣然挑开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出声调侃楼珏。 “少帅，看起来你在家里的人气不如元帅呀。” 本以为楼珏会因为这个变了脸色，谁知道楼珏怡然自得地搂住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道。 “这很正常。” “楼家上下，不是元帅的老婆，就是元帅的孩子，这些人跟我又没有关系，我要他们的欢迎干嘛？” “我想要的欢迎就在我的身边，何须要在乎其他人？” 这话，乔嫣然嫣然一笑，不得不说，少帅这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说话就是好听！ 就在这个时候，副官走过来拉开了车门，看着车里看戏的两位，忍不住开了两位的玩笑。 “少帅和少夫人，这是打算在车里缠绵吗？” 乔嫣然闻言轻轻地淬了副官一口，没好气地作势要去打他，却被副官灵巧地躲开了。 楼珏在乔嫣然的帮助下早已经穿好了衣服，副官伸手把人从车里扶了出来，将人转到乔嫣然的身边，免得楼珏站着太累。 两人一步步地走近，乔嫣然低着头去看楼珏的左腿，低声问他这样子走路会不会太吃力，那边楼夫人已经放开了元帅主动地迎了上来。 稍微远一点的时候，楼夫人看着少帅怀里的女人，大概就能猜测得到，这就是那位逃婚的乔家大小姐。 本着对方和楼家共渡难关，楼夫人对前尘往事不予追究，正准备跟乔嫣然打招呼的时候，乔嫣然忽然抬起了头…… “锦绣小姐？！” 楼夫人惊呼出声。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楼夫人懵了，不是说好了，是那位乔家大小姐乔嫣然陪着楼珏一起回来的么？怎么眼下变成了锦绣楼的当家锦绣小姐了？！ 还是说，自家儿子的本事超群，成功的收了两位妻子？！ 如果真是这样…… 楼夫人的欢喜还没表现出来，元帅也随着那一声惊呼看过去。 他皱着眉，摸着长出了发茬的脑袋，一脸不解地问。 “什么锦绣小姐？这是咱儿媳妇，乔家乔嫣然。” 楼夫人的脸色瞬息万变，目光在楼珏，乔嫣然和元帅之间来回转动，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啊啊，她是真的要疯了啊！ 就在大伙儿以为楼夫人要暴走的时候，做着楼珏移动拐杖的乔嫣然忽然往前一步，软甜软甜地唤了楼夫人一声。 “娘，我把少帅和元帅给您带回来了。” …… …… …… 四下静默…… 不得不说，乔嫣然这话说得很到位，把楼夫人的惊讶、不满、火气全都压了回去。 268.第268章 少帅，不要脸！【4】 这第一，乔嫣然已经叫了娘，那么她就是楼珏的妻子，是楼家人，楼夫人就不应该再为难乔嫣然； 这第二，乔嫣然救人有功，如果没有乔嫣然的话，元帅和少帅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方； 还有第三，楼夫人本身就心仪锦绣，对于她那讨好卖乖似的笑容，楼夫人又怎么好意思拒绝？ 于是，满腹的情绪在瞬间冰消瓦解，楼夫人一脸无奈却又欢喜地站到乔嫣然和楼珏的面前，然后把目光投向楼珏，骂道。 “好你个小兔崽子！” 楼夫人想到很久之前她催婚少帅的事情，结果少帅却是另备聘礼仍旧打算迎娶那乔家大小姐，想必那个时候楼珏就已经知道乔嫣然的身份了。 可是，这小兔崽子却从来不告诉自己！ 还有，这事楼康肯定也有份儿，都是一群闹心的熊孩子！ 楼夫人的眼刀飞向楼康--不舍得为难儿子，不舍得刁难儿媳妇，这剩下的楼康自然是躺枪的重点。 楼康识趣地往后一退，成功地逃离攻击范围，楼夫人又是一阵气闷！ 楼夫人在哪儿都不能撒了这口气，只能自己气哼哼地转身，发话进府。 而在人群之后的楼媛，看到和自家大哥携手进门的乔嫣然，整个人惊愕地站在了原地。 她，她，她…… 楼媛在上海呆过，自然比其他的楼家女眷清楚乔嫣然在上海的身份和地位，所以，当她发现乔嫣然不仅是锦绣楼的当家，还是自己大哥自幼时就定下婚约的大嫂，她不得不感叹一声，人生如戏！ 原来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命中注定！ 楼媛的思绪忽然飘远，飘到遥远的上海，飘到某个一面之缘的男人身上。 她第一次在上海滩名声大噪，那一夜江四爷赏脸出现在她面前，最后还破天荒地送她回了锦绣公馆，这算不算命中注定。 也许是谎话编得多了，楼媛竟然连自己都开始幻想着自己和江四爷之间还真有那么点情愫。 远在上海的江四爷打了个喷嚏，放下手中的报纸，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这又是谁又在背后念他？ 楼家对元帅和少帅归来，是花了心思庆祝的。 水患和鼠疫在这段时间，已经过了最疯狂的时间情势逐渐好转，这个时候元帅和少帅的归来对士气有着极大的鼓励。威尔逊给东北军带来了一些医学参考，整个东北的局势此刻逐渐稳定下来。 一九一零年十二月二十五，西方圣诞节。 眨眼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这段时间，乔嫣然和楼珏天天腻在一起，两人就像是连体婴儿似的，白天基本呆在一块儿。 在哈尔滨掌兵的楼瑞也被召了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芍药，见到熟悉的人，乔嫣然的小姐性子又回来了，过起了被人伺候的日子。 这天一早，乔嫣然收到了少帅让副官去折的红梅，摆在房间里看起来格外的别致。 本打算去少帅那儿看看情况的，谁知道还没出门，就听到前面传来消息，说楼夫人有请。 乔嫣然站在窗前的身子一僵，等通报的人一走，就一张苦脸看着芍药。 “我就说，完蛋了嘛！” 269.第269章 少帅，不要脸！【5】 芍药看着乔嫣然那样子，忍不住就想笑。 “小姐啊，您什么刀山火海没闯过，怎么就怕了楼夫人？” 乔嫣然十分无力，“等我把你嫁出去的话，你就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这敌人是敌人，刀山火海乔嫣然都可以泰然处之，但楼夫人是少帅他妈，自己未来的婆婆，这可不是什么敌对关系啊！ 芍药可不管那么多。 她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粉藕色的锦衣，拉着乔嫣然去换了衣服。 半个小时后，乔嫣然披着白色的披风，在芍药的陪伴下出现在了楼夫人的宅院内。 楼夫人那里人也不多，但该在的都在了。 乔嫣然朝众人一笑，楼夫人对她招了招手，把离她最近的位置留给了乔嫣然，乔嫣然也不客气，顺着楼夫人的意思坐了上去。 其实楼夫人今天找乔嫣然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单纯地问问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她也想了想当年的事，再加上楼康说这件事有点问题，只是派去太原乔家的人现在都在北平，不好叫来问话，楼夫人又按捺不住，只好自己来请乔嫣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楼夫人的问题，乔嫣然也颇为尴尬。 其实，严格来说，跟楼珏有婚约的也不是她，而是那个已经死去了的病美人。 但她只能避重就轻，把楼夫人的疑惑全引到当年那个管事身上去。 其实，如果那个管事的态度能够好一点，乔嫣然也不至于剑走偏锋。 楼夫人听到那个所谓的楼家管事的所作所为，几乎是气得直拍桌子！ “这是想干嘛？造反么！” 竟然在外这么败坏楼家，简直是罪无可赦！ 楼夫人直接让管家写了一封书信去北平，把三年前去乔家迎亲的有关人员全都扣下来，等她回了北平发落。 于是，楼夫人从位置上下来握住乔嫣然的手，眼里目光涟涟。 “我的好孩子，还真是苦了你了。” 楼夫人这样，真是囧死乔嫣然了。 天知道，当初她可是毫不犹豫就跑了。楼家只是其一，甚至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她这个人就压根没想过要成亲。 乔嫣然的演技号，还能够勉强压得住，但乔嫣然身后的芍药就有些憋不住了。 除了在石家庄躲着的那几天她算是吃了点苦、啃了几天的硬馒头之外，之后的日子可是人人羡慕。 看着乔嫣然身后的小丫头笑了，楼夫人不明白，还是乔嫣然解释了。 “夫人，我没吃苦。” 说着，乔嫣然就把当初从石家庄离开到上海滩成立锦绣楼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得厅内的所有人连连感叹。 听到乔嫣然这么说，楼夫人算是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还是我们楼家欠了你。” 如果能够早点去迎亲，或者是楼珏亲自去迎亲的话，楼夫人相信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乌龙事。 想到这里，楼夫人的表情严肃起来。 她把乔嫣然的手拉紧了一些，仿佛怕乔嫣然跑了似的。 “嫣然呐，那你可是决定好了，什么时候跟璟之成亲？” 270.第270章 少帅，不要脸！【6】 这个问题，当真是乔嫣然始料未及的！ 正当她尴尬得不行，不知道怎么回答楼夫人这句话的时候，楼珏在副官的帮忙下一步步地朝这边而来。 他没听到前面的话，只是听说楼夫人把乔嫣然请走了就慌忙地从自己那边赶过来。 他站在厅中央看着楼夫人，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开心。 “母亲，您有什么事吗？” …… 这个问题，楼夫人简直就是想拍死楼珏，有做儿子的这么问娘的吗！ 这么快就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当初是谁死活都不想娶媳妇儿来着？ 乔嫣然感觉到母子之间的暗流涌动，但她不明白这其中的内情，还是三姨太适时地做了那个活跃气氛的人。 “少帅，夫人这是在关心少帅你和乔小姐的婚事呢！”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道。 “虽然过了聘书，许了婚约，但到底还是没拜堂成亲的，日后说出去也怕不好听。” 楼家又不是抬姨娘，则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自然是要大操大办一番的。 至少，楼家要把这个面子光光荣荣地给乔嫣然送过去才行。 总之，楼夫人也怕委屈了乔嫣然。 听到楼夫人是因为这件事来请乔嫣然的，楼珏当即整个人的气势就卸了下去，让楼夫人默默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看看看，这就是她养的好儿子，真是气死啦！ 然而，这心里还是甜的呀！ 媳妇儿是自己中意的那个，还被儿子百般地捧在掌心里，日后两人琴瑟和鸣，那是看得到的好日子呀！ 想到这里，楼夫人已经摆出了做婆婆的架势。 “你们呀，好好地合计合计成婚的事情。乔乔如今就在沈阳了，就不用从太原再迎接过来，那乔家那边……” 楼夫人考虑得自然不仅仅是小儿女的情怀，还有姻亲的场面。再加上她对乔家还停留在老太爷执掌乔家的时候，不知道乔嫣然跟乔家早已经断了关系，如今好久没来往了。 而如果不是楼夫人提到太原乔家，乔嫣然都快忘了那一处恶心的人了。 三年过去了，乔嫣然最初的那么点戾气也算抹平了。 家丑不外扬，乔嫣然算着如今她的身份不一样了，霍莲心和乔远航应该不会那么嚣张，让他们来见见世面也算是对他们最大的警告，所以并没有拒绝楼夫人的好意。 “嫣然的生母已经去了，如今乔家当家的是继母霍莲心，夫人若是请人的话，父亲乔远航和主母霍莲心两位是要请的。” 只希望霍莲心识趣一点，不要看不清形势，到时候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楼夫人哪里知道乔嫣然心里的盘算，她想着，反正也是姻亲，大家见见她也好谢过乔家为他们楼家培养了这么好的儿媳妇。 可惜了，这霍莲心不仅未曾教养过乔嫣然，对这个继女还各种暗下黑手，注定要让楼夫人失望了。 那就只看着日后楼夫人和乔嫣然如何打脸了！ 而听到乔嫣然这么说的楼珏则是眯起眼睛看着乔嫣然，他问起管事的时候，怎么听管事说，乔嫣然在乔家和霍莲心的关系非常不好？ 他的乔乔，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271.第271章 少帅，不要脸【7】 因为楼珏的介入，本来是一屋子女眷说心事的场合变得尴尬起来。楼珏也意识到自己带来的尴尬，他找了个借口拖着乔嫣然离开了楼夫人的院子。 两人一走，楼夫人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楼珏的婚事。 而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道嫉妒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乔嫣然和楼珏，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 沿着长长的回廊，两人从楼夫人的院子漫步到楼珏的院子，副官早已经被嫌弃地赶走了，乔嫣然小心翼翼地扶着楼珏，一路上祈祷着不要摔跤。 把自己累出了一身的汗，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房间里，乔嫣然把楼珏扶到椅子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在原地跳了跳，把自己快要僵硬的筋骨活动开来。 “你说你，腿不好还到处乱跑，真是累死我了！” 乔嫣然瞪着楼珏，视线落在他的左腿上，责怪的神情不言而喻。 楼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眼里的神色忍了又忍，终于憋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担心你……” 听到母亲单独叫乔嫣然过去，明知道母亲不可能真正地为难她，但楼珏还是担心，不想这两人心里因为自己闹出什么误会。 如果不是这样，楼珏也不会急着让副官把他扶到楼夫人的院子里去。 就因为路上走得急，原本就还没好的大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痛…… 楼珏忽然变了脸色，垂下了脸发出了一道闷哼。 这闷哼不大，但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却听得格外清楚。乔嫣然以为是楼珏的伤口又疼起来了，忙不迭地扑到楼珏的跟前，伸手朝楼珏的大腿上轻轻地触碰着，低声问楼珏到底哪里疼。 楼珏的大腿骨折，还有枪伤，到底是骨头疼还是伤口疼，乔嫣然着急得不行，整个人几乎半跪着趴在了楼珏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楼珏顺势俯身半抱住了乔嫣然，让乔嫣然愣住了。 “伤口疼，我的心更疼。” …… 明白自己被调戏了的乔嫣然双颊飞红，显然是被楼珏气得恼羞成怒。 她作势狠命地拍了一下楼珏的大腿，可楼珏却感觉到落在自己腿上的巴掌只是轻扫而过，压根没什么感觉。 他轻轻地笑着，哄着她。 “你可是我的命根子，伤着你，我真心疼。” 楼珏从不说假话，尤其是对乔嫣然。 乔嫣然抬头，四目相对，她从楼珏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看到了自己满目柔情的眼神。 她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黄莺轻啼。 “看来这段时间跟元帅待着还是有好处了，这么多甜言蜜语，真心会哄人。” 听着乔嫣然把情话的功劳归在了元帅的身上，少帅老大地不高兴。 他虎着脸，不屑地道。 “明明是我教的他。” 乔嫣然一愣，无语地看着少帅，然后伸手去捏某人微微生气的俊脸。 “少帅啊少帅，你还要脸不？这样的醋，你也要吃？” 这酸味，她这是打翻了一个万年老醋缸了吧！ 272.第272章 少帅，不要脸【8】 “真的，我保证。” 看着楼珏一本正经地保证起来，乔嫣然忙不迭把他竖起来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好好好，我相信……” 只是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掌心里多了一样东西。她下意识地停住话头，放开了楼珏的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这是…… 乔嫣然真的不敢置信，猜猜她看到了什么？ 一枚戒指！一枚钻石戒指！鸽子蛋那么大的！ 她看着掌心里的戒指，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眸子闪着光看着俯身看她的楼珏。 这一刻乔嫣然什么都听不到，除了听到楼珏用他独有的低沉声音道。 “我本想着先留着，等我腿好了再跟你求婚，但现在母亲在催，我怕你答应了她……” 男方求娶——在楼珏的心里，妻子是自己娶进门的，自然要学着浪漫一点，单膝跪地向乔嫣然求婚，送上这枚戒指才算乔嫣然答应嫁给自己。家里的那一纸婚书，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不代表乔嫣然的态度。 但是楼夫人一直在催，楼珏自知等不到自己的腿完全好了，所以才故意设计这一幕的。 “我跪不下去，但乔乔你跪了，我就负责给你戴戒指好了。” 听楼珏这么说，乔嫣然啼笑皆非地看着自己现在的姿势，连番捶着楼珏的胸口。 “好你个楼珏，你竟然这么算计我！” 这带着娇嗔和羞涩的责骂听起来却是那般甜蜜，一直偷偷听着动静的副官芍药胭脂三人组笑嘻嘻地，兴奋地拍了下手掌，相约着去喝小酒去了。 反正今天少帅和小姐都不会叫他们了，趁这个机会偷点小酒喝喝去。 这小酒是楼夫人让人送过来给少帅和小姐的，但因为少帅受了伤，即便这小酒的究竟浓度不高，也不适合喝。所以，在副官的撺掇下，这小酒就归了副官三人。 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赏雪的小亭子，三个人围着桌子坐着，眨眼间三杯酒已满。 副官正准备开口，正巧看到了楼瑞从芍药背后走过来。 “哎，瑞少爷！” 副官看着楼瑞一个人形单影只，忍不住叫他。 而楼瑞看到是副官，本来打算走人的，可芍药循声转过身来，生生地止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母亲的小酒？” 楼瑞看到桌子上的酒壶，就知道这酒的来历。他本想问这酒怎么来的，可还没等他问出声，副官就拉着他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下。 “良辰美景，美酒佳人，来，瑞少爷，咱们一起喝一杯！” 就这样，副官把楼瑞也带进了沟里。 小酒不多，但情意醉人，尤其是其中几杯还是芍药敬给楼瑞的。这是楼瑞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 真的是人自醉呀！ 第一个倒下的是楼瑞，副官也是喝得跌跌撞撞的了。喝得少一些的芍药和胭脂就不得不叫了人过来，送这两人回房间。 这一路上，楼瑞都安安静静地被芍药扶着。属于男人的气息贴在身边，芍药忍不住双颊飞红，然而扶着楼瑞腰身的手，却是慢慢地越来越紧…… 273.第273章 双喜临门【1】 少帅求婚的消息像是长翅膀一般飞遍了东北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曾经在长春当众打脸日本特务的奇女子，那个不顾自身安危在哈尔滨巡视病疫区的奇女子要和少帅结婚了！ 对于这件事，乔嫣然也没想过要低调。 鸽子蛋从到手之后，就一直戴在乔嫣然的无名指上，连少帅都不能碰一下。 用乔嫣然的话来说，都已经送给她了，少帅怎么还好意思去碰？ 而一直觉得自己性情冷淡的楼珏觉得，他的性情一点也不冷淡，不然怎么连一枚戒指的醋都要吃？还不说这枚戒指就是自己送出去的。 楼家女眷对这枚鸽子蛋也是啧啧称奇。 对于用钻石表达爱意的行为，楼夫人不太能够理解，但是看着乔嫣然欢天喜地的模样，她也跟着高兴。 这不，楼夫人时不时地在乔嫣然面前刷刷存在感，比当时在北平时更频繁。 “夫人……” 乔嫣然拉着楼夫人喝茶，却被楼夫人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还叫夫人吗？” 虽然没正式地拜堂成亲，还没有到喝改口茶的时候，但是楼夫人就是等不急了。 反正乔嫣然已经注定了楼家的媳妇儿了，楼夫人盼这个媳妇盼了多少年了，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乔嫣然啼笑皆非，看着楼夫人殷切地眼神，从小桌前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跪着倒了一杯茶。 “娘，请喝茶。” “哎，好好好！” 楼夫人几乎没有半点为难乔嫣然，伸手去接乔嫣然手上茶杯的同时还顺手把自己手腕上一只通透的手镯过给了乔嫣然。 “这镯子别看不起眼，这可是我当年最喜欢的陪嫁。” 楼夫人拍着乔嫣然的手，眼中慈爱的眼神让乔嫣然晃神。 第一世的时候，她太早地离开了父母，即便家里环境不错，她在成年之后也很少跟父母交流。 经历了这么多世之后，她对亲情早已经看淡了，尤其是数次遇到像霍莲心这样的母亲之后，她对家庭之间保留的印象就只有内院宅斗和阴算阳谋了。 尽管这楼家看起来也是暗流涌动，但楼夫人实打实地给了乔嫣然亲情的感觉。 她紧紧地握着楼夫人递给她的手镯，静静地感受着楼夫人的情意，真的后悔起自己没有早点遇到少帅和楼夫人。 哦，还有一个元帅，元帅也是萌萌哒呢！ 想到那个光头元帅，那个不老老实实养伤，还想着盯着北风出去跑马结果被楼夫人拧着耳朵拎回房休息的爽快汉子，乔嫣然忍不住微笑起来…… 楼家是个祥和的地方，这里有她喜欢的东西，她能够嫁进楼家是她的幸事。 不过，此刻还有一件事，正巧让楼家好事成双。 还记得坤和北上找楼夫人和乔嫣然商量的联姻之事吗？ 这件事乔嫣然和夫人都分别给少帅和元帅说了，少帅本来不想拿自家妹子去联姻，觉得想让她们自己去选择，可是楼筝和楼宁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听从父母兄长的话。 274.第274章 双喜临门【2】 本来少帅也想问问楼媛的，可不巧楼媛生病了出不了门，少帅也不好去妹子的房间里，所以也就没问她。 父母之命呀…… 于是，楼阎两家联姻成了定局，就等着阎家上门提亲了。 楼阎联姻，对于阎家的事情，乔嫣然也早就告知了楼家三姐妹。 说起来，楼阎两家门当户对，日后楼家再回北平的话，和阎家就是邻居了。两家相互照拂，倒也不担心嫁过去之后会被刁难。 府中无女眷，光这一点就能够让楼筝和楼宁感觉自己被重视了。 虽然不曾在楼家里计较什么，但三朵金花在府中的存在感客观而言确实不高。能够得到夫家这样的许诺，楼筝和楼宁都觉得很幸福。 可惜，这件事在楼媛眼中看起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唯一的女子，当家主母的！也不想想，军阀家的当家主母是那么容易当的吗！ 虽然府里没有女子，但是外边那么多女子，这跟养外室有什么区别？她楼媛绝对不会顺着楼家人，顺着乔嫣然的意思往火坑里跳的！ 乔嫣然介绍阎家情况的时候，视线就一直留意着楼媛。楼媛的表现虽然不是太明显，但眉宇之间的痕迹已经显示了她的态度。只是少帅了随她自由选择，乔嫣然点到即止，并没有干涉楼媛太多。 心态不正的孩子，怎么劝说都是没用的。不如让她多碰壁几次，多摔几次跤，就能够明白别人不是多管闲事，是真心为你好。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态度，乔嫣然就已经从楼家三朵金花里排除了楼媛，而是打算在楼筝和楼宁之中选择一个嫁过去。 毕竟，怎么说也是两家联姻，若是强行压着楼媛嫁过去，搞不好弄得两家嫌隙，反而不好。 至于阎家想把楼家姑娘全娶了的打算——楼家的姑娘颜值这么高，嫁一个就够了，阎家这群糙汉子可不能奢望太多！ 既然是已经定下了联姻的意思，阎家也算着日子，正收拾着东西准备上门来提亲。 而让楼家众人更高兴的是，阎家虽然人还没到，但已经送了不少东西上门，美其名曰两家不分彼此，还望楼家姑娘不要小瞧了山西的这群土包子，这样的待遇更让楼筝和楼宁觉得惊喜连连。 “大嫂，你说阎家这群人到底是啥样子？” 跟最初的乔嫣然一样，楼筝和楼宁也在纠结着那些山西军阎家的传闻。 尤其是对于未来公公阎云山的传闻，听说他残暴嗜杀，人送称号阎王爷呢。 对于这样的传闻……乔嫣然算不准是不是传闻有误，还特意书信给坤和和顾二问问阎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得到的答案虽然让她不太满意，但她也可以理解了。 “这个倒不用你担心。你们去阎家是做阎家的媳妇儿去的，又不是给人家当敌人去的。” 乔嫣然如是地安抚两姐妹。 阎云山却是是嗜杀，某种角度来说，他还有些草菅人命。 对于这个人物，乔嫣然想起了自己第一世看过的一本书，那上面说一个最成功的商场男人，应当是这个样子—— 275.第275章 阎家·阎云山 他心黑如漆，却又胆硬如钢。 他好色如命，也会酗酒如泥。 他挥金如土，也是厚义如天。 他杀人如麻，更要视死如归。 八组四字词语，一个铁血男人的典范，最契合这位山西军大佬。 一个人的性格是复杂的，尤其是阎云山这样的。他这样的，也算性情中人，乔嫣然相信他不会出尔反尔，亏待楼家姑娘。 听到乔嫣然这三十二个字的评价，楼筝和楼宁都对阎家这位准亲家公感了兴趣。 不同的是，楼筝则是在想，有其父必有其子，那阎家的儿子应该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毕竟都是跟着阎云山长大的，这九个儿子都听说非常孝顺呢！ 而楼宁则是在想，这个阎云山，会是个怎样的大英雄！ *** 楼珏要娶乔嫣然的消息也通过锦绣楼的渠道传入了四大掌柜的耳中。 对于锦绣另外一个乔家大小姐的身份，四大掌柜意外却也不意外，乔嫣然又不是孙猴子，自然有自己的出身。至于她为什么从来不提这个身份的原因，四大掌柜识趣地不去追问。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们锦绣楼的当家，哪怕她只是个乞丐之女，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动。 海掌柜从上海发来贺电，电报洋洋洒洒地写了好长好长，似乎不嫌敲按键敲得累。 几千字下来，言语之间的意思大概是在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带少帅去上海转转，让他过过眼。顺便再问问乔嫣然，她打算什么时候回上海。 在海掌柜的信中，乔嫣然还看到了一条消息，那就是云贵军阀想和乔嫣然结盟，从乔嫣然的手中购买军需品。 乔嫣然从上海往东北运军需品的事情肯定是瞒不过所有人的耳目的，云桂军阀唐天命是怎么知道的，乔嫣然没办法去追究。但要不要合作，还得走一趟。 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就在差不多的时间，云贵边境会发生一件事。 为了少帅，乔嫣然心中有了主意。 *** 就在楼家一片欢腾的时候，楼乔两家婚事的事情也传入了某个正在东北行商的人耳中。 看着城门口画像上那似曾相识的面容，一身黑色锦裘的男子陷入了沉思。 他并没有在画像前停留太久，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揭下了那一张画像，然后折好塞入了衣袖之中，匆匆地离开了城门口。 回到自己落脚的客栈，男子把那副画像从衣袖里拿出来，平摊在桌子上仔细地查看着。 虽然三年没见，可是她的模样还是记得的。 作为乔家的大小姐，乔嫣然是乔家长得最好的姑娘。 她的远山眉黛像极了她出自江南的母亲，只是可惜，那个女人在一场疾病之中病倒，早早的香消玉殒，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想到这里，男子毫不犹豫地起笔，写了一封书信之后递给自己身边的小厮。 “顺子，把这封信和这画像赶紧送回太原。” 小厮领命而去，男子站在客栈里，打开窗子望着楼府的方向发呆。 276.第276章 女土豪的公历新年纪事【1】 三年前，前来求亲的确实是楼姓人家。只是据说当时那楼家管事态度恶劣，大伯母又看不惯这个继女，所以也就随随便便打发出门了。 三年后，破落山匪变成了炽手可热的东北军阀，在东三省举足轻重，而被视为花瓶病痨的大小姐却变成名动全国的锦绣楼当家和东北军的少夫人，这样的身份，可比他们山西乔家高贵得多！ 男子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给楼家的拜帖。帖子下的署名叫乔谦，乔家三房乔远平的独子，年方十八。 又一个翩翩少年郎！ 时间眨眼就过了。 圣诞节求婚过了，眼看着就要到公历新年了，虽然气氛不算浓重，但习惯了过公历的日子把元旦还是看得比较重的。 更何况，过节什么的，可是讨好家人的最好机会。 于是，公历新年一大早，乔嫣然就带着芍药一脚跨进了楼夫人的院子，还顺便把一众的楼家女眷都请了过来。 “大嫂，你这是……” 楼筝看着乔嫣然，不明白她这是在干嘛。 中国人在这个时候还是习惯过农历的节气，对于公历的节日不怎么重视。 乔嫣然坐在楼夫人的下边，笑盈盈地对众人解释道。 “因为洋人是不过农历的，所以在他们的节日里，圣诞节是非常重要的日子，而今天则是公历新年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公历已经是一九一一年一月一号了。” 1911.1.1，凑到这么多1，也是个不容易的事儿呢！ 乔嫣然兴高采烈的样子落在楼夫人的眼中，看起来就是开心。 她不怎么喜欢过洋人的节日，但既然乔嫣然喜欢，就随她去吧。 可是，楼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乔嫣然接下来的举动让她大吃一惊。 “那新年呢，自然是要送礼的。嫣然准备得太仓促，一点点小心意，还请笑纳。” 她笑得眉眼弯弯，原本准备跨门而入的楼珏收了脚步，藏在相对比较隐蔽地角落，看着乔嫣然从芍药的手中接过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一些装了东西的锦囊，然后拎到了楼夫人的面前。 “娘，挑一个吧。” 乔嫣然的娘带着软糯的江浙口音，听得楼夫人心花怒放，也顾不上别的了，顺着乔嫣然的意思挑了一个。 她随手打开了锦囊，看着锦囊之中静静地躺着的一个红包，愣住了。 “这……” 楼夫人下意识地要递还给乔嫣然，却被乔嫣然摆手拒绝了。 她笑盈盈地道，“娘不如再拆拆，看红包里面有什么。” 每个锦囊里都装着不同的东西，红包里面基本是银票，而有些则是玉石，店铺，珠宝，甚至还有一些地契，就看谁的运气比较好了。 楼夫人打开红包，看到那五万两的银票，啼笑皆非地嗔怪乔嫣然。 “你这孩子，还真是！” 说着楼夫人就要把银票塞给乔嫣然，乔嫣然笑了笑，示意楼夫人不用这样。 “娘，这可是我给您的麻将本儿呢！您不是说，几位姨娘打牌都太厉害了吗！” 那给点麻将本儿，总归不会有错的吧？ 一时间，厅里哄笑起来，好一幕合家欢！ 277.第277章 女土豪的公历新年纪事【2】 “来看看我能够抽到什么！” 楼夫人开了头，接下来的楼家女眷们也没跟乔嫣然客气，纷纷朝乔嫣然手中的篮子摸去。 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开心地大叫，有些跟自己的心愿不太符合的，也会谢过乔嫣然，把她这份心意好好珍藏起来。 三姨太抽中了一整套首饰，当芍药把那套首饰取出来的时候，大粒的钻石宝石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众人纷纷朝三姨太要赏金，不然最少也得让他们摸摸那套首饰，要跟着沾点贵气。 楼筝的运气不太好，只抽到了一枚玉佩。不过那玉佩论玉质来说，可是和田玉，价值也不算低的了。 楼宁跟众人不一样，她抽到了里面唯一的一份地契，而这份地契则是挨着北平的楼家，原本是乔嫣然买下来打算就近跟少帅谈恋爱的。 本来以为追到这人不容易，谁知道他们之间本就有姻缘。如今她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这地契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了，不如送给谁做个人情好了。 楼宁拿着地契，高兴的表情溢于言表，一双温柔的眸子闪着光，让乔嫣然忍不住多喜欢她一点。 相对楼夫人来说，和楼家三朵金花越是接近，乔嫣然就越喜欢这个安安静静，性情内敛话又少的楼宁。瞧那一双秋水剪眸，不笑的时候如秋水深潭，笑起来像是春风涟漪，让人醉心不已。 轮到楼媛的时候，看着乔嫣然微笑的眼神，楼媛下意识地避让开去。 她从篮子里摸出一个锦囊，再拆开里面的红包，得到的东西让她愣神。 是一把钥匙。 “是一辆车呢！” 芍药在旁边帮着解释，乔嫣然看着楼媛手中的钥匙，有些意外却又十分释然。 这辆车本来是给少帅或者是副官，或者是楼瑞备下来的，却没想到被楼媛抽中了。 听说是车，楼媛先是一愣，其后欢喜了起来。 “真的？！” 在上海滩的时候，虽然楼媛出行以车为主，但是她心里一直有一根刺，她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锦绣公馆的东西再好，始终还是挂着锦绣的名头，不是她楼媛的东西。 如果乔嫣然有的东西，她也能够逐一拥有的话…… 所以，这辆车对她而言，胜过那些所谓的珠宝首饰！ 她紧紧地握着那把钥匙，兴奋地问乔嫣然，“谢谢大嫂！大嫂，我能够知道车在哪里吗？” 她的迫不及待遮掩不住，乔嫣然的眼里闪过一丝深意，但还是告诉了楼媛。 “车子在上海，等你下次去上海的时候，就可以开着它到处转转了。” 既然车钥匙被楼媛抽到了，乔嫣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话，也是在试探楼媛，试探楼媛是否还想回到上海。 对楼媛的心思，以及少帅对楼媛的态度，乔嫣然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楼夫人知道。 楼媛太过于兴奋，一时之间没听出乔嫣然的言外之意，她一脸兴奋地应承下来，表示回上海滩了之后一定要自己学着开车。 一直默默看着的楼夫人眯起了眼睛，视线落在楼媛的身上，最终归于平静。 278.第278章 女土豪的公历新年纪事【3】 乔嫣然拿着最后一个锦囊红包走进少帅的院子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透亮的雪铺满了整个院子，房间里点的灯照在雪地上，乔嫣然的心情很好，还哼起了歌，让在房间里一直等着她的楼珏也跟着提升心情晴朗指数起来。 “喏，最后一个是你的了。” 乔嫣然进门就拿着那锦囊扔向楼珏，楼珏反手接住了锦囊，装作不理解地问，“这是什么？” 乔嫣然冲他翻了个白眼，神情有些无奈地道。 “我亲爱的少帅，您在角落里躲了那么久，虽然没吭声但好歹也是个大活人杵在那儿，你觉得得多眼瞎才没看到您呀？” 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小孩子，竟然还学小孩子躲猫猫。 楼珏也很无奈。 一屋子的女眷，就算是楼瑞也是后来叫过去的，楼珏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更何况，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出现，那就一定会冷场。 既然如此的话，他只好不出现，让乔嫣然陪着大家一起玩。 “好吧，我问的是红包里装的什么。” 既然装傻装不成，楼珏只能找个借口让自己下台。乔嫣然眯起眸子看着少帅，隔着软榻上的小桌子，笑盈盈地盯着他。 “装的是什么你自己看呀，红包不是都给你了么？” 她借着倒茶水转开了视线，楼珏没办法，见从乔嫣然这里实在套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自己拆红包了。 这是多少年没拆过红包？ 楼珏不记得。 他十岁就出国留学，到了外面自然就没了红包这种东西，更重要的是没了给自己发红包的人。 想不到如今都二十三了，竟然还有幸收到红包。 想到这里，楼珏修长的手指探入锦囊之中，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红包。 这个红包…… 很轻。 楼珏皱着眉头，这么轻，肯定不会是玉佩或者是地契之类的东西，而一想到副官下午从篮子抽了一张白纸出来，楼珏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乔嫣然盯着他的神情，知道少帅这是在怀疑什么，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这一笑，楼珏满头黑线，更加不愿意拆这个红包了。 这红包要是拆开了之后，真的看到了一张白纸，楼珏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真的“掐死”如此戏弄他的乔嫣然。 “乔乔……” 楼珏的眼眸在灯光里暗了又明，对这个十九岁了还如此顽劣的妻子颇为无奈。 乔嫣然是笑够了才停下来的。 她伸手从少帅的手中拿过那张红包封，在楼珏的面前晃了晃，重复道：“真的不要？” 她怎么可能设计两个相同的东西？ 白纸一张一次就够了，同一招用两次就没意思了嘛，这个道理少帅都不懂。 楼珏看着她不好答话，按照他对乔嫣然的了解，这个特意留给自己的红包里一定有猫腻。 是拆开还是放弃，楼珏觉得这个决定竟然比起军务来更加棘手。 他迟疑了一会儿，就在乔嫣然准备收回红包的时候，伸手刷地一下从乔嫣然的手中抽走了红包。 279.第279章 女土豪的公历新年纪事【4】 “不过就是一张白纸而已，拿来作幅画……” 楼珏想着如果真的是白纸的话，他一定狠狠地抽两下乔嫣然的屁股，然而…… 红包里是两张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抬头分别是汇丰银行和花旗银行，金额各是五百万。 这是？？？ 楼珏疑惑的目光看向乔嫣然，似乎不明白她怎么会给这么多。 孝敬楼夫人的也不过才五万两的银票，到他这里竟然是一千万，乔嫣然的壕气楼珏算是见识到了。 “这是海掌柜让人送过来的。说是第二批和第三批古董已经陆陆续续洗出来了，这次锦绣楼就不要佣金，一千万，尽数归少帅。” 海掌柜的办事效率很高，这点乔嫣然从来不怀疑。 一千万，虽然这个数字比自己预期的要高，但钱多不压身，东北军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一千万也许也撑不了多久。 “三千万加上一千万，这批东西的价值大大超过了我的预期。” 楼珏有些感慨，虽然他也置办了一些资产，但比起锦绣楼比起乔嫣然来说，似乎很微薄呀。 这般敛财能力……乔嫣然让楼珏更加心喜，觉得自己这辈子终于等到了对的人。 不过，很快他把这两张银票重新装进红包里，然后，塞进了乔嫣然的手中。 “喏，给你。” 少帅清冷的声音隐含着一点点小羞涩，乔嫣然在诧异之间没听出来。 她甚至还有些懵，不知道少帅把红包递给她是什么意思。 楼珏有些无奈，他伸手捏了捏乔嫣然的脸颊，道：“不是告诉你了，这钱是老婆本儿么？既然是老婆本儿，自然归老婆保管。” …… 卧槽，卧槽，卧槽！ 乔嫣然完全没想到楼珏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虽然这一千万就是从她手上出去的，但是这钱毕竟是少帅的，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如今东北军的开支也不算小，这笔钱应该留做己用，少帅却像是一点也不担心地直接把银票归到了她的名下。 “一千万，不多，但也是璟之的心意。” 楼珏有些遗憾，当初楼家去乔家重提婚事的时候，聘礼不过是寻常之物，总共加起来也就三五千两银子而已。 想到这些，楼珏心里始终有根刺。 尽管乔嫣然现在不缺钱，锦绣楼账上账下怕是早已经过亿，乔嫣然也是绝对的民国第一女富豪，但这是楼珏给她的聘礼，嫌少也只有这么点了。 听到楼珏的话，乔嫣然财迷似地把红包紧紧地抱在胸口，笑中带泪地看着他。 “不少啦！说好了，这可是我的了，不准你再要回去！” 她这分明是在撒娇，楼珏浅笑着，将她的眉眼一点点地看过去，似乎是想把她的笑容刻在自己的心里。 过了好半晌，楼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副官拿到的真的是白纸？” 楼珏始终不相信，乔嫣然这新年第一天给人封的红包里面会藏着白纸。 对楼珏心里的那点小疙瘩，乔嫣然再清楚不过。 她偷偷地笑着，凑到少帅的耳边，低声说了原委。 楼珏听完，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呀……” 280.第280章 新年真热闹【1】 大雪满园，青灯小酌。 乔嫣然从少帅的院子出来，就回自己的院子里铺了一桌小酒，点了一盏灯坐在桌子前赏雪。 这一世虽然经历得不如以前那些，但是乔嫣然却觉得这一世目前为止是最圆满的，所以她有这样的好心情来一场青灯小酌。 酒不醉人，人自醉。 等到芍药进门准备给她披件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芍药和胭脂打了个手势，两人小心翼翼地把乔嫣然扶上床盖上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小姐这是高兴了吧？” 胭脂附在芍药的耳朵边轻轻地问着，芍药微笑，下意识地拉着胭脂走远了一些。 “这段时间小姐算是累坏了，好不容易能够有现在这样的轻松时刻呢！” 从十月八号北上东北，这两个月以来一直都有各种事情缠身，乔嫣然从来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今天看到小姐有兴致喝小酒，就证明她是真的放松下来了。 胭脂赞同地点点头，不知道忽然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哎，芍药姐姐，你说小姐真的放了一张白纸进去了？” 楼夫人院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楼府，副官抽中一张白纸的事情成为了整个府里的笑话。 听到这个问题，芍药哑然失笑。 “小姐怎么可能封白纸？那是一副是唐代仕女图，已经送到副官的房间里去了。” 也不知道谁传的那是一张白纸，那白纸的角落里明明用钢笔写了一个备注的，说这个代表的是一幅仕女图。 听到芍药的解释，胭脂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 看着胭脂略带失落的眼神，芍药若有所思，但却不会跟胭脂讲，副官拒绝了那副仕女图。 至于拒绝的原因，以后再说。 公历新年这一天，楼府上下都很开心。不过，似乎有人想要凑过来一起分享这热闹，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守在了门口。 一九一一年，一月二号，一大早。 楼家的管家让人打开了大门，就看见门口蹲守着两个雪人。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那两个雪人立马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客客气气地对管家报备，说要求见元帅。 “有没有说是什么人？” 元帅正穿着衣服，楼夫人在旁边帮他扣着扣子，这一幕看起来格外和睦幸福。 然而当管家报出那两人的来历时，房间里的气氛就变了。 “那人说，是徐鹰的人。” 徐鹰？他竟然还敢来？！ 楼元帅几乎当场就气得要翻天了，要不是楼夫人拦着，他能够直接冲出去给那两人一人一颗子弹。 对这个徐鹰，楼夫人也是咬牙切齿，但是她顾念着元帅的身体，所以才拦着不让元帅去。 “管家，你直接把人赶出去就行了，就说我楼家高攀不起徐将军，他们打哪儿来还是回哪儿去吧。” 大过年的，遇到这种人也是醉了。 管家领命而去，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进来了。 楼夫人以为是徐鹰的人不肯走，顿时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然而，事情可并不像楼夫人所想的那样，因为这一次来的人，他们可是赶不出去的…… 281.第281章 新年真热闹【2】 “你说谁来了？” 这么一大早的，竟然会有人上门，还真是奇了怪了！ 楼元帅穿衣服的动作都加快了，似乎要赶着去前面一看究竟。 楼夫人看着他猴急的样子，忍不住拍了他脑门几个轻轻的巴掌，那人按在了原地，好好地给他收拾一番。 “你怎么就这么着急呀！人家都来了，反正也跑不到哪儿去。你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会情人呢！” 楼元帅老脸一红，嘟囔着为自己辩解。 “夫人，你是不知道啊，这个阎云山……” 说起阎云山，那又是元帅一段不得不说的往事。 主院里元帅和夫人回忆着前尘往事，乔嫣然在自己房间里睡得香甜，忽然被一阵鞭炮声吵醒。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乔嫣然想捂着耳朵，奈何压根就拦截不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极为不耐烦地被窝里爬了出来，气哼哼地坐在床边上发呆。 芍药和胭脂听到了动静连忙从外面赶紧来，看着乔嫣然那噘着嘴气呼呼的脸，就意识到她家小姐这是起床气来了。 也是，好不容易有个安稳觉，这还没睡够呢，就被人用鞭炮吵醒了，换谁谁都急。 “小姐，起不起？” 胭脂小心翼翼地问乔嫣然，怕她还想爬回被窝里继续睡。乔嫣然摇摇头，起身走到梳妆镜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胳膊支在椅子上靠着发呆。 “哎，前面什么事儿，放鞭炮做什么？” 这鞭炮声这么近，肯定是楼府的事情，别家的传不了这么远。 听到乔嫣然的问题，芍药展开一套衣服给乔嫣然穿上，顺便回了她。 “小姐忘了吗？那山西的阎云山算算日子，差不多这个时候要到了。” …… 乔嫣然一僵，她竟然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民国不过公历新年，所以阎云山不在家里过节日反而跑到东北来是件很正常的事。 可是，似乎来议亲也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吧，怎么还放起了鞭炮呢？ 胭脂看着自家小姐一脸茫然地样子，偷偷地笑着，把自己从前面打听来的消息传达给乔嫣然。 “听说这次阎家动静可大了！阎家九个少爷，本来是打算都来的，可是有三个是明摆着不想娶亲，也不要少帅的位置，就想做个闲散人，所以就没来。” 这一家十个男人来了七个，一个爹爹六个儿，这么大的阵仗楼府怎么不能够放个鞭炮庆贺庆贺？ 对此，乔嫣然瞠目解释。 她怎么也没想到，阎云山竟然真的直接带着一群儿子来议亲了！ 但是，这亲是这么议的么？ 这是现场的相亲大会，看准了谁就打算直接抢回家的么？ 乔嫣然哭笑不得，她让芍药和胭脂赶紧给她梳妆，好去前面一起看看热闹，别让事情给乱成团了。 其实乔嫣然真的没必要那么着急，因为她赶到了也没什么用，前面早已经乱成一团。 大厅之中，楼元帅和阎元帅两两对峙着坐在主位下面的客座上，四目相对，炯炯有神的虎目寸土不让，完全是在用眼神开架。 阎家的六个儿子在阎元帅的背后一字摆开，那架势，看着好不威风！ 282.第282章 新年真热闹【3】 楼元帅心头梗着一口老血，看着对面一溜儿的六个儿子，他觉得阎云山这是过分！ 谁家议亲是这么议的，这当时在菜园子里挑萝卜呢，瞅着合适就拔起来带走你么？ 他楼家的姑娘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的美人，可也算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姑娘，阎云山这么玩不是欺负人么？ 但是在阎云山的眼里他就不这么看了。 他九个儿子，愿意结亲的都在这里站着了，而且都说了，楼家姑娘挑中了哪个，哪个又正好情投意合的话，他绝对不会说半个反对的字眼。 他阎家少帅夫人的位置算是许给楼家了，楼大炮这个混球有什么好吹胡子瞪眼的！ 这一幕，简直是不忍直视。 少帅听到消息从后院赶到大厅的时候，两人的火焰正是噼里啪啦烧得正旺的时候。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楼珏大腿上的伤已经包扎了二十天了，外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骨位也比较正，但是走路的速度过快的时候，还是会让他感觉到明显的疼痛。 所以，楼珏进门的时候，额头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意。 他的眼睛从大厅里的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最终停留在阎云山的脸上，对他拱了拱手。 “阎世伯。” 阎家和楼家也算有几分交情，只是不太熟而已。楼珏不称呼对方的军衔，而是称呼对方为世伯，一是断定了两家一定会联姻，二则是拉近关系，避免那两个老小孩犟劲伤了和气。 楼珏在打量阎云山的时候，阎云山也在打量楼珏。 对于楼大炮的这个儿子，阎云山早有耳闻。 如果说现在民国军阀里谁家的儿子最有本事，楼珏绝对是最高大上的那位。 德国陆军学校毕业，在校成绩优异，甚至在全都是洋人的地方为国争光，楼大炮养了个好儿子！ 但是，阎云山绝对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比人家差到哪里去了。 他嗓门一抬，冲着自己的身后道：“老大，见过你楼大哥！” 既然是准姻亲，楼珏又确实比他的所有儿子都大，这声大哥，大舅哥，楼珏也担当得起。 阎云山的长子叫做阎风--说来也挺有意思的，有文化又没文化的阎云山给自己儿子取得名字，不知道是叫接地气还是叫太随意，从大到小分别是风火雷电山石田土，最后的老幺更是搞笑，取了个雪字，生生变成了女孩子的名字。听说阎家老幺还因为这个跟阎云山闹了好久，但阎云山认为雪没什么不好的，总比土字好听，这改名字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个介绍的时候，乔嫣然正带着楼家的三朵金花往前院里走，一时间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天啊，简直就是土包子。” 楼宁难得发表了自己的评价，但眼里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这般简单直爽的汉子，也是挺有意思的。 楼筝也觉得好玩，唯有楼媛觉得很不屑。 山西的这群军爷比起上海滩的世家公子，真是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这么粗鲁，幸亏自己没打算嫁过去！ 想到这里，楼媛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摔倒在路边。 283.第283章 新年真热闹【4】 “楼媛……” “楼媛……” “楼媛……” 连着三声叫喊错落地响起，乔嫣然第一个伸出手去扶楼媛起来。 她看了看楼媛脚下，看到确实是有一块冰没清理干净，再加上楼媛被摔得发白的脸色，没有怀疑什么。 “你怎么样了？” 楼筝帮楼媛揉着后腰和屁股，担心她真的摔伤了哪里，楼媛连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是她的衣裙已经打湿了，不可能穿成这样去前面，于是有些为难地看着其他三人。 事情到这个地步，乔嫣然也不可能拖着楼媛去前面相亲去，于是只能让楼媛的婢女送楼媛回去。 “回去传个大夫好好看看，别留下后遗症。” 方才这一下是真的摔得不轻，乔嫣然目送着楼媛远去，然后带着楼筝和楼宁两姐妹去了大厅。 这个时候，大厅里的气氛最微妙。 因为阎家来的都是男人，楼夫人不方便出来跟人搭话，所以楼家出场的也是四个男人，楼家父子三人加副官楼康。 七对四，很明显，是阎家占了上风。 当乔嫣然带着楼筝和楼宁一步跨进大厅的时候，在意识到大厅里风起云涌的同时，她也成功让大厅里的所有人眼前一亮。 不是乔嫣然今天气场太强，打扮得太漂亮抢了风头，是楼筝和楼宁这两个丫头临场竟然害羞起来，进门的瞬间不约而同地躲在了乔嫣然的后面，把乔嫣然一个人顶在前面，真是好不尴尬。 乔嫣然哭笑不得。 今天来相亲的人又不是她，楼筝和楼宁这是在干什么呀！ 阎云山一眼就相中了乔嫣然，他觉得这个媳妇儿不错，娶回楼家肯定是能够镇住一院子的汉子。 然而，在他眼里流露出“就是她了”的眼神的时候，一直坐着不动的楼珏开了口，把乔嫣然叫了过去。 “乔乔，这位是阎云山阎世伯。” …… …… 两方静默。 阎云山看着楼珏公然地牵起乔嫣然的手，两个人之间的眼神和动作都不太对劲，他静静地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楼元帅对这女人的态度也不一般。 “嫣然呐，你也来看看，看对面这些人里面哪个不错，也给小丫头们看看，别让人欺负去了。” …… 阎云山眯起了眼睛，忽然想起了最近的传闻。 传闻中，楼家少帅找到了自己失踪三年的未婚妻。这个未婚妻可了不得了，不仅凭借一己之力连锅端了日本特务，还在元帅少帅都失踪的时候，镇压住了军心涣散的东北军…… 如果传闻中的女子就是眼前这位的话，阎云山相信，这个传闻必然不假。 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恶心恶心楼大炮呢？ 于是，就听见阎云山开口说了乔嫣然等人到来的第一句话。 “哦，原来是少夫人。失敬失敬，我还以为是楼家姑娘呢。” 楼珏的眼里略过一丝火气，他绝对不会错过方才阎云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欣赏。 可是乔嫣然是他的媳妇儿，阎云山可不能打他媳妇儿的主意！ 284.第284章 新年真热闹【5】 阎风瞬间明白了自己老爹的意思，也跟着往前凑。 “看到小姐的瞬间我就心生了敬仰之心，只是可惜……” 可惜？可惜你妹呀！ 乔嫣然哭笑不得地看着阎风，阎风今年是标准的二十二，绝对的中二年纪。 她真的不喜欢老牛吃嫩草，一个楼珏已经够让她觉得羞涩和脸红了，阎风这是干什么非要往前凑啊！ 为了安抚身边的醋坛子，也为了阎家别玩过火伤了和气，让楼筝和楼宁心生怨气，乔嫣然赶紧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叫停。 “阎世伯这么早就上门拜访，不是为了调侃嫣然的吧？” 乔嫣然保证，如果阎云山敢说是的话，她就敢让少帅直接拎去扫帚把人撵出去。 还好阎云山没这么糊涂，很快就上了道，目光集中在乔嫣然之后的两个真正的楼家姑娘上，眼睛里掠过一抹深意。 阎家为什么要娶楼家姑娘，而不是别的世家小姐或者是什么，这里面自然有阎云山的考量。 他自己风流成性，虽然府里没抬什么姨娘，但总体上来说，关于家庭教育方面，阎云山觉得自己是个渣。 在挑选过了所有世家之后，阎云山想起了楼大炮，以及他那位非同寻常的夫人。 再通过坤和与顾二详细了解了一下楼家之后，在楼家落难的时候阎家毫不犹豫提出了结亲。 这是一种诚意，也表明了阎云山志在必得的决心。 阎家想要长长久久，还是需要一个能够管好内宅的夫人。 自己和儿子平常接触的莺莺燕燕肯定是不成的，阎家的当家主母不一定是要有多漂亮，但一定能端庄大气，所以在楼家姑娘里，阎云山一眼就看中了楼宁。 楼宁，这个人一直都低着头，不像她的姐姐楼筝，还因为好奇抬起头看了阎家父子好几眼。 这也许可以解释为好奇，但阎云山还是偏爱楼宁。 有好奇的心的人容易有争胜负的心思，阎云山了解自己挑儿媳妇的标准，认为楼筝这样的，以后在阎家可能会受不了。 而一直都在观察自己父亲的阎家六子也注意到了父亲的视线，忍不住多打量了楼宁几眼。 于是，不谋而合的，素来最得阎云山心思的老大阎风和老六阎石都看上了楼宁。 其实听到众人说话的声音，楼宁也想看看。 但是她觉得，毕竟是外子，而且有父亲和兄长甚至还有大嫂在，她等等，等到最适合的时机再去看。 更何况，其实楼宁相对来说，她对阎家的几个少爷不是很感兴趣，而是对乔嫣然口中那位阎元帅感兴趣。 你说年纪太大，差了一辈还转弯呀？ 不不不，楼宁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对阎元帅充满了好奇。 她在猜测，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竟然有如此的行事作风，如此的胸怀！ 当然，嫁还是要嫁给下面的阎家少爷的，不然她要是嫁给了阎元帅，岂不是给一群比她大的男人当娘亲？ 阎云山最小的儿子阎雪都十八了，比楼宁还大了两岁，想想就觉得囧得不行呢！ 285.第285章 新年真热闹【6】 尽管阎云山已经心有所属，但他不强迫儿子们接受自己的想法，于是跟楼元帅商量了一下。 “这次来，我跟大炮你也很久没一起坐坐了。年轻人就让他们自己交流感情去，咱们就看个热闹就好。” 虽然是相亲，但还是希望能够自由恋爱。 阎云山不相信自家六个儿子娶不到楼家一个姑娘，也不相信楼家姑娘看不上一个阎家混小子！ 这个提议得到了元帅和少帅的赞同。 逼迫的婚姻不是好事，不管是宠妻的元帅还是对女性极为尊重的少帅，都不希望逼着自己的妹妹出嫁。 这么一来，阎家的混小子就像是出笼的野马，冲着楼筝和楼宁就吹去了口哨，逗得两个姑娘当即脸上红得像染了胭脂似的。 事情既然说定，阎云山一把拉住楼大炮，两人拌着嘴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攻击着对方，还时不时给对方一个手肘问候一下，楼珏和乔嫣然像是一样，觉得十分无奈。 楼元帅遇上阎元帅，这算不算凑了个好对子？ 元帅走了，那剩下楼筝和楼宁…… 乔嫣然有些头疼，看着摩拳擦掌的阎家六少爷和坐立不安的楼筝和楼宁，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被楼珏一巴掌捂住了嘴巴，然后直接拖走…… 乔嫣然啼笑皆非，她瞪着眼睛指着楼筝和楼宁，显然是不放心她们俩。 奈何少帅才是狠角色，他轻轻地凑到乔嫣然的耳边道：“管那么死干嘛？这是楼家，阎家的六个儿子最过分也不会真的把楼筝和楼宁怎么样，也正好看看他们之间的情况。” 有外人在场总是会放不开，日后成了婚，父母兄长不在身边，那个时候才发现身边男人不是自己想得那个样子，怕是已经太迟。 少帅的心思，乔嫣然不得不佩服！ 好吧，她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嘛！老的辣！ 被留下来的楼筝和楼宁内心一阵惶恐，这是她们第一次与外男单独相处。 少帅一走，明白了他心思的副官也走了，走的时候还顺便拉走了准备“救救”自己妹妹的楼瑞，于是整个大厅就真的只剩下楼筝和楼宁了。 阎家的六位少爷也没有多过分，他们只是在一开始吹了吹口哨而已，等人都没了的时候，各自找位置坐了下来，客客气气地跟两人聊天起来。 虽然在阎云山的影响下，阎家的儿子多少有点风流根，可是他们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对楼家两位姑娘都没有什么兴趣的，也不会在那里装腔作势。 很快地，楼筝明显地感觉到了众人对她的兴趣不大，只是很客气地问了几句喜好的问题。 倒是楼宁，问她的问题虽然不多，但都已经脱离了普通的范围，那些问题听起来都有几分亲近和私密的意思。 说不失望是假的，楼筝最大，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也希望能够有个好婆家。 但既然阎家人对她不感兴趣，她也没兴趣往前凑。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自家人，想通了的楼筝果断地转变了心思，举止变得大方，开始在阎家兄弟面前维护起话少腼腆的楼宁来。 286.第286章 新年真热闹【7】 阎家的到来给楼家增添了几分喜气，这几天楼筝楼宁跟阎家的少爷们相处得不错，总算是让人放下心来。 只不过，唯一比较为难的是，阎家老大和老六目标十分明确，都是非楼宁不娶，倒让楼夫人有些为难。 问起楼宁，楼宁则是一脸羞涩和尴尬，显然她也不知道在里面选哪个比较好。 论说以嫡子为重，可不管是阎风还是阎石，两人都不是嫡子。阎云山的元妻一个孩子都没剩下，严格来说，阎云山这九个儿子都算姨娘生的，也都记名在元妻的名下，都是嫡子。 百般无奈之下，楼夫人只好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就是，嫁长子阎风。 这个安排一出，阎家老六闹了场脾气。 他认为自己长得帅，而且比大哥更会讨人欢心，更何况大哥阎风如今已经有了一个私生子，这怎么看都应该选他才对。 楼夫人两边为难，最后也不知道阎风拉着自己的六弟说了什么，阎石竟然不闹腾了，只是照常去找楼宁玩，还亲自去郊外捕猎，去山林里翻找野味，送了不少雀鸟小玩意儿之类的给楼宁取乐。 这样子被放在掌心里惦记着，不管是楼筝还是楼媛都很羡慕。 尽管很羡慕，楼媛却仍旧不想嫁去山西阎家。 在她的心里早已经认定山西是穷乡僻壤之地，她的心在上海，在海外，而且一辈子都回不来的。 所以，对楼宁收到的礼物，她觉得有些不屑。 “我觉得还是上海的那些物件好玩好看。” 楼媛不好意思直接说洋人的物件，只好用上海两个字来代称。 楼筝和楼宁想了想，觉得楼媛说得没什么错，可是那些毕竟是她们没能够去的地方，所以她们也不去想这个问题。 女人呐，在这乱世之中能够寻找到一个安稳的家，能够安身立命，就是她们最大的幸福。 对于楼媛想出去看看，想看世界到底有多大的想法，楼筝和楼宁只能说不反对，但也谈不上赞同。 既然楼媛执意要去，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话题越来越不投机，就在这个时候，阎家的老大和老六又来找楼宁。楼媛隔着窗户偷偷地打量了阎家兄弟俩，确定两人比不上江四爷之后，砰地一下关上了窗子。 “江四爷！” 楼媛在心里暗暗地发誓，她发誓一定把江四爷带回来给大伙儿瞧瞧！ 就算楼宁当了山西军的少夫人又怎么样，嫁得最好的人一定会是她！她的江四爷绝对要比这群土包子强！ 楼筝被楼媛砰地一下关上窗子吓了一跳，她本来是打算关心一下楼媛，但看着对方眼底那抹阴蛰的眼神，还是下意识地收了声。 楼筝觉得，楼媛去了一趟上海之后就变了。 也许她原本就是这样，只是上海之行激发了内心的想法，所以三姐妹之间注定要越走越远。 一想到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就要各奔东西，说没惆怅，那是不可能的。 楼筝揣着心思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一个陌生人。 287.第287章 新年真热闹【8】 一九一一年一月四号，乔嫣然觉得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她再一次见到了乔家人。 阔别了三年多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乔家人。 可惜，就是比较遗憾的是，来的人不是她的血亲，而是堂叔乔远毅。 父亲乔远航，二叔乔远毅，三叔乔远平，乔家如今三房的老爷，乔嫣然看到乔远毅的时候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礼不可失，更何况当初在乔家的时候，乔远毅对乔嫣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也还算不错。 虽然有些事情这个做二叔的也没管过，但是毕竟隔了一房，乔嫣然的父母都在，没有这个二叔逾矩管之女的事。 “二叔怎么来了？” 乔嫣然坐在自己院子的主位上接待乔远毅，这个时候乔嫣然才注意到，跟着乔远毅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乔嫣然多看了几眼，但还是没对年轻人产生什么印象。 原主之前接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本身在家里就不受欢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府里的兄弟姐妹是当真没什么印象了。 更何况，她是乔家的长女，如今也不过十九的年纪，那么其他的弟妹更是年轻，模样长变了的比比皆是。 “这个是乔谦，你三叔的独子。” 乔远毅看乔嫣然的目光落在乔谦的身上，猜测到乔嫣然恐怕已经不记得这个堂弟了，所以开口介绍道。 三叔…… 说起乔远平来，乔嫣然有点印象。 山西乔家——如果说这一辈的山西乔家还有谁值得乔嫣然多看一眼的话，那就是这个三叔乔远平。 乔远平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曾经乔家的生意就有一半是被乔远平掌握着的。反而是做大哥的乔远航，白瞎了远航的名字，只会窝在家里守成，什么事都听霍莲心的摆布。 可惜的是天妒英才，乔远平不到三十五就被诊断出积劳成疾，如今接手他生意的人正是他的独子乔谦。 乔谦，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乔嫣然认真地打量了乔谦几眼，意外地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乔家人都生得讨厌。 起码眼前的乔谦就很合乔嫣然的眼缘。 想起四大掌柜无意之间的那些吐槽，乔嫣然忽然动了心思。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乔谦，不管乔远毅怎么说，她就是不开口，一双眼睛在乔谦的身上从未离开过。 这样的目光，让乔谦也感觉压力很大。 被这样紧迫的目光盯着，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自在。 一开始乔谦的确是躁动不安，但后来发现乔嫣然一句话都不说，乔谦渐渐地平静下来。 这样的反应让乔嫣然很满意。 乔谦这样的反应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冷静！ 遇事冷静自持，不胡乱做出什么决定，时时刻刻谨守本分，这是个做大事的好材料！ 不知怎么地，乔嫣然的眼前忽然掠过楼瑞的脸。 她忽然觉得，其实这个藏在楼府内宅里的二少爷，也算个不错的苗子。 别的不说，在楼珏的光环下他仍旧能够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光这份心态就不是寻常人可比。 有意思！ 真有意思！ 288.第288章 新年真热闹【9】 乔嫣然的心思在乔谦和楼瑞之间走了会儿神，很快就把心思收了回来。 “二叔的意思是，希望今年我能够回去过年？” 回去过年？早干嘛去了？ 乔嫣然笑得有些嘲讽，她丢了这三年，乔家可曾找过一回？ 这个时候把她请回去过年，请的究竟是谁？ 锦绣楼的当家还是东北军的少夫人？ 乔家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未免太强了一些。 对于乔嫣然的态度，乔远毅干巴巴地笑了笑，并没有怪罪乔嫣然。 前大嫂逝去多年，乔嫣然作为乔家的嫡长女，在乔家确实没享过什么福。 三年前，为了楼乔两家的婚事，乔嫣然跪在祠堂宁死不嫁，最后还是被人压着嫁了出去。 后来，在听说乔嫣然在石家庄失踪之后，楼家也的确曾经派人回来找过，并希望乔家配合一起寻找，结果被拒绝了。 理由那么正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楼家丢了人怎么能够找乔家的麻烦？ 为了这件事，楼乔两家还差点爆发大冲突。 然而随着楼家的不追究，暗自吞下了这个结果，乔家那边也没人管了。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有了名气再把人请回去，乔远毅觉得自己的脸皮还真是厚到了一种程度，不然怎么好意思前来拜访呢？ 其实乔嫣然无所谓。 不论乔家做什么都与她现在没什么关系，对于这个给了原主生命的家庭，原主都已经死了，他们跟乔嫣然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有时候乔嫣然也是好心爆棚，觉得某些人过于恶心，要整治整治才能够看得过眼。 “二叔，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回乔家的。” 都已经是出嫁的姑娘了，怎么可能还在乔家过年？ 再说了，乔嫣然现在的娘家怎么说也是上海的锦绣楼，不可能是山西的乔家，这点难道乔远毅不明白么？ 这个问题，乔远毅怎么可能不明白。 但是大哥发了话，尚在人士的乔老太太也发了话，就算乔嫣然真的不去，乔远毅也要把话先带到。 “你回不回去那是你的事儿，二叔只能够在这里先说明白，当初的事情是乔家对不起你，但你毕竟还是我们乔家人……” 乔家人，乔嫣然不置可否地岔开了这个话题，聊了点别的什么。 在这些聊天之中，她故意多次试探乔谦的水平，觉得这个小堂弟是真的让她满意了。 天色渐暗，乔嫣然完全不曾开口留客，乔远毅不得已只好自己告辞。 乔嫣然送两人的门口，在临别之前，乔嫣然走到乔谦的身边往他的掌心里塞了一张纸条，在乔谦诧异地目光之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挥手送别。 乔谦一直紧紧地握着掌心里的纸条，一路上乔远毅感慨万千，乔谦却没半句话是听进去了的。 一到落脚的客栈，乔谦下意识地背过乔远毅，打开了掌心里的纸条。 纸条上的笔迹清秀，明明白白地写着。 “今晚十点，城西客栈，不见不散。” 289.第289章 挖墙脚【1】 乔嫣然这是在单独约自己？ 乔谦不明白，今天白天的时候乔嫣然就一直盯着自己。 如果不是乔谦自己的定力很强大，被乔嫣然这么看的话，老早就跳了起来。 但是乔谦认为乔嫣然也没有坑害自己的必要，摸不清楚乔嫣然心思的乔谦虽然静观其变，先按照纸条上说的赴约再说。 于是，月黑风高的夜晚，乔乔避开乔家的下人一个人出了客栈，往和乔嫣然约定的城西客栈而去。 当他顺着线索找到乔嫣然的时候，乔嫣然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砸懵了头。 “谦谦呐，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挖墙脚这么强势，这么明目张胆，这么肆意妄为，这是个当大姐的所作所为吗？ 乔谦呆呆地站着那儿，也不知道在桌前坐下，让乔嫣然觉得很好玩。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乔谦坐下，然后继续向乔谦抛橄榄枝。 “锦绣楼的事务繁多，四大掌柜的岁数也不小了，该培养下一任掌柜了。” 四十多的人，放在民国绝对算是一只脚踩在退休的道路上了。 更何况，海掌柜一直嚷嚷着要找个小徒弟带带，这样子他以后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兰心听曲儿，人生简直不能再美好了。 所以，乔嫣然一眼就看中了本身就极有天赋的乔谦，想把人挖到自己的麾下。 对于乔嫣然的要求，乔谦有些尴尬。 “大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下去，乔嫣然就干脆果决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邀请你，跟你是谁，什么身份没什么关系。我邀请你，是因为我看中了你的才华，我相信你能在锦绣楼有所成就。如果你以为我想通过招揽你向乔家做什么的话，抱歉，可能你想多了。” 到了乔嫣然现在这个位置，别说一个山西乔家，哪怕是上海滩的八大世家，她也未曾真正地放在眼中。 她希望乔谦认真地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给她答复。 “还有一个问题，不管你答不答应，对乔家，你都不能提起我今天跟你商量的事。” 锦绣楼是锦绣楼，乔家是乔家，不管以后乔谦在锦绣楼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哪怕是成为乔嫣然之下的第一人，这两方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到这个时候，乔谦终于明白乔嫣然的意思。 能够把家庭和事业分得如此清楚的，乔谦不得不说他很佩服乔嫣然。 几乎没有多做考虑，乔谦答应了乔嫣然。 “虽然你不希望锦绣楼和乔家有什么牵扯，但论辈分和年纪，我叫你一声姐姐，这个总不会拒绝吧？” 实际上，乔谦是真的很希望乔嫣然能够答应。 过去的事情虽然已经无法弥补，但未来的日子还长。 曾经的失意，未来也可以补偿回来，就算不见父母，不管怎么说乔嫣然还有自己这个弟弟。 这也是乔谦在见过楼珏之后下的决定。 他相信楼珏的人品，可更希望自己能够给乔嫣然增加一份荣光，让人不敢随意看轻了她。 290.第290章 挖墙脚【2】 对乔谦想认姐姐的举动，乔嫣然觉得莫名的觉得很温暖。 这还是一种源于亲情的温暖，即便这个姐姐其实跟血缘的关系不大，但乔谦也不是那种随处攀亲戚的人，若没有这层血缘的关系，乔谦也不会对自己生出这种感觉。 “我记得，你今年十八，过完生辰就是十九了吧？” 乔嫣然想了想，乔家的三老爷乔远平成亲早，所以乔谦要比二房的孩子们都大，在整个乔家之中也是排在第二，仅次于乔嫣然之后。 听到乔嫣然说起年纪，乔谦恭恭敬敬地回答乔嫣然，确实如此。 乔嫣然笑着，故意打趣他，“那可有说亲？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楼家还有两个姑娘没有出阁呢。” …… 乔嫣然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闪着光紧紧地盯着乔谦，那眼里形成的漩涡几乎是要把乔谦卷进去。 乔谦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脸色通红。 “大姐，大姐这是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那楼家的姑娘适不适合，就光是他这个年纪，说亲也未免早了点吧。 而乔嫣然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她伸手揉了揉乔谦的头，把这个青涩的男孩子真的当弟弟在宠爱，随后亲昵地道：“既然还没说亲，那就先放着。好男儿何患无妻，既然当了我锦绣楼的人，那目标就要放长远一点，人也要活得有个性一点才是。” “好。”乔谦爽快的答应了。 乔嫣然看着他，就觉得越看越喜欢。 其实对她而言，很难说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亲昵，即便是少帅也没能够让她有这样的感情。所以，乔嫣然觉得，已经死去的原主还是对她产生了一些影响，尤其是在对乔家人的时候。 而她之所以对乔谦这么说，就是怕日后乔谦被乔家逼婚，随随便便找了个人成亲，那可就麻烦了。 若是估计得没错的话，锦绣楼未来的担子是免不了要转移到乔谦的身上，她可不希望乔家的人在后面拖后腿，影响了她的计划。 乔谦没想这么多。 他不是乔家的那些老古董——他从小就跟着乔远平的身边，也算是见多识广，从学识上来说，他还是个进步青年，对于前朝的老一套，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能够有机会接触更广阔的世界，乔谦自然也不会让人随随便便用婚姻困住了自己。 想到这里，乔谦试探性地问乔嫣然，“大姐，那楼少帅对你好不好？” 说到底，乔谦还是担心三年前的事情对乔嫣然有影响。 当年大姐为何会失踪，为何她会摇身一变成为了上海滩炽手可热的锦绣楼的当家？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乔嫣然究竟了什么事？ 她明明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姑娘，从来没经过商，怎么能够经营出锦绣楼这么庞大的家业？ 太多的疑问萦绕在乔谦的心头，乔嫣然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浅笑着道。 “你若是有问题的话，就自己去上海找海掌柜。咱们锦绣楼的发家史，他会一点点地讲给你听。” 291.第291章 挖墙脚【3】 这一刻的乔嫣然让乔谦晃神。 在他记忆里的乔嫣然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记忆里的乔嫣然，永远都是脸色带着三分惨白，眉宇之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完全不像现在这样，一笑便是灿若星辰。 “乔谦？乔谦？” 乔嫣然伸手在乔谦面前晃了晃，乔谦回神，眼神里有些狼狈。 他尴尬地避开乔嫣然的视线，略带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乔嫣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并没有点破，而是将手放在乔谦的手上，把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乔谦，然后略带深意地道：“慢慢来，你想知道的事情，你都会知道。” 乔谦不同于少帅，有些事情只适合亲人知道，有些事情却只适合伴侣知道，这两者之间类似却不相同，乔嫣然已经做出了选择。 乔谦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这次拜访乔嫣然的目的之一。 “大姐，你今年当真不回乔家过年？” 现在离过年这么近，楼家就算是准备大婚的仪式，那也是年后的事情了。 虽然有了聘书和婚约，但没拜过堂的，在乔谦心里乔嫣然那始终是自己没出阁的大姐，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回去过年。 “乔家我肯定会回去的，但这个年，我不会回去。” 乔嫣然明白乔谦心里的期冀，不过她一点也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给自己心里添堵，所以绝对不会回乔家过年。 乔谦也明白乔嫣然心里的怨气，她不答应，乔谦也不会逼迫她。 “既然大姐不想回去的话，那也没关系。家里每年都是那么几个人，大姐要是愿意的话，乔谦可以陪大姐过年。” 乔谦的话让乔嫣然瞪大了眼睛，哎哟喂，这个弟弟还真是没白疼呢！ 想到这里，乔嫣然又忍不住伸手去揉乔谦的头。 “好小子，行，今年你就陪我过年，咱们把什么乔家呀，楼家呀，全都丢在脑后，咱们姐弟俩就来个一醉方休！” 在旁边一直伺候的芍药和胭脂相视了一眼，胭脂还不懂什么，芍药却是知道，乔嫣然此刻一定非常高兴。 就算四大掌柜对小姐再好，始终少了点血缘的感觉。 如今乔二少爷虽然不是跟小姐一母同胞，但也是一个姓氏下面挂着的，小姐心里的遗憾总算是弥补上了，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别让二叔担心你。” 乔嫣然亲自为乔谦披上了斗篷，外面大雪漫天，乔谦若是生病了她也会不高兴。 乔谦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深深地看了乔嫣然一眼，忽然俯身抱住了她。 十八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带着少年独有的热度拥住了乔嫣然，让乔嫣然生出了一阵恍惚。 于是，她听见他在自己的头顶，声音温柔地说。 “大姐，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永远是我的大姐，我永远是你的二弟，永不改变。” 人一辈子得到几个人的终生誓言？ 乔嫣然不知道，她只知道，乔谦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热泪盈眶，看着乔谦离开的背影，心中生出了满满的不舍。 292.第292章 少帅又吃醋了 “干嘛去了？” 晚上十二点，乔嫣然顶着风雪回到了楼家，让她意外的是楼珏竟然没睡，支着腿坐在她的房间里正等着她回来。 芍药帮她褪去外面的大氅，乔嫣然活动活动有些僵硬地身子，把冰冷的手贴在楼珏的脸上。 楼珏被她手上的冰冷刺激得眉心一皱，几乎没半点迟疑地就把手拉进了自己的掌心里，顺便吩咐胭脂去倒了杯热茶，塞进了乔嫣然的手里。 把手捂在热茶杯上，乔嫣然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地回暖，这才开口道：“我呀，会小情郎去了呀！” …… 少帅有时候真的想掐死乔嫣然这个小没良心的。 她明知道自己在乎她，竟然还敢这样刺激他。 “乔谦也算你的小情郎？什么时候锦绣楼的当家有**的癖好了？” …… 乔嫣然也想打死少帅，好伐？ 他明知道自己是去见谁了，也明知道她去的目的是干什么，干嘛还摆着一张臭脸给她看？ 少帅的眸子明了又暗，他的视线落在芍药和胭脂身上，芍药瞬间明白过来，拉着还准备看好戏的胭脂就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少帅和自家小姐。 越过软榻上的小桌，楼珏抓住了乔嫣然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能做。” 少帅的腿还不方便，不适合四处行走，这段事情大部分的事情基本靠副官辅助处理，连城外的大营也是副官代为巡视的。 这么长的时间，胸口受伤的元帅在楼夫人的高压下还是偷偷溜出去跑了两回马，就剩下可怜的楼珏，不仅没能够出去放放风，最近还被各种气，醋坛子里的醋酸浓度已经翻了好几倍了。 “阎家那群混小子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是一直缠着你，那这个乔谦是怎么回事？” “都聊了一个下午，才把人送走，又大晚上地出去见他，也亏得我放心……” “我怎么就没见你这么陪伴我，还给我披斗篷呢？” “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你呢？” …… 乔嫣然觉得今天的楼珏话特别多，她往前凑了凑，嗅了嗅楼珏身上的味道，再三确定这人没喝酒了之后，她反手抓住了楼珏的手。 “你没喝酒呀，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 乔嫣然的问题让楼珏生出了再一次掐死对方的冲动。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没带半分犹豫地突然出手扣住了乔嫣然的后脑勺，吻住了那双柔软的唇。 还是记忆里的味道，那温软的感觉就像是罂粟一样，让人怀念不已，好想将人拆骨入腹。 乔嫣然被楼珏忽然而来的举动惊到了，她抬了抬手，下意识地抱住楼珏的肩膀，然后—— 哗…… 隔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的东西全掉了，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而乔嫣然看着尽数洒在自己身上的茶水，一脸无辜地道。 “少帅，麻烦下次换个地方，换个姿势可好？” 这么个醋坛子呀，这以后可要怎么养呀？ 大醋缸！ 293.第293章 合谋【1】 快乐的日子总是充斥着各种电灯泡，好不容易等阎家的那几个儿子和楼筝、楼宁一起出门游玩了，楼珏有了和乔嫣然单独相处的时间，结果楼元帅和阎元帅又找上了门。 每次看到阎云山对着乔嫣然一副赞赏有加的样子，楼珏就想把人赶出去。 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人，一个有风度的人，楼珏却只能硬生生地忍下来。 看着那扭曲而抽搐的嘴角，乔嫣然偷偷地笑弯了眸子。 她把手放进少帅的掌心里，公然地宣布着自己的归属，总算是让醋坛子脸上的冰层薄了那么一点。 “贤侄啊，你知不知道最近沙俄那群野蛮人又在鼓动蒙古皇族，打算闹独立？” 前朝推行满蒙共治，蒙族和蒙古族的地位比汉人高，而蒙古草原上的皇族一直存在，前朝灭亡之后，沙俄就数次鼓动蒙古皇族，打算把蒙古大片的土地归在沙俄的附属之下。 如果这件事成了的话，以后沙俄想要南下威胁北疆，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蒙古草原东边就是东三省，往南便是阎云山的山西和山西一带，阎云山这心里总是在挠痒痒，觉得想跟人一起解决这个心腹之患。 这个心思楼珏也有。 当阎云山提出来了之后，楼珏顺势问了问他对这件事的具体计划。 从理论的角度来说，阎云山就是个大老粗。他能够占据山西陕西成为一方军阀，压根不是从理论出发的，就是完全凭借自己的血性和运气，逐渐拼出了今天的成绩。 看着毫无计划只有一腔热血的阎云山，楼珏默默地捂住了脸。 他很想说，怎么他遇到都是胸大无脑的男人？ 看看楼元帅，这跑马称雄的壮汉，胸围绝对很大。阎云山也是个身形魁梧的壮汉子，胸围更不会小，怎么就偏偏没一个人有脑子呢？ 如果这些人能多想一点的话，自己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想到这里，他手上有了点小动作，伸手挠了挠乔嫣然的掌心。 乔嫣然在瞬间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楼珏这是在抱怨和她相处的时间太少，成天只能合计这些屁事，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对此，乔嫣然又有些好笑。 这人明明就是个济世救民之人，真让他不干这些事儿了，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既然如此，何必抱怨？ “好了，别闹，跟阎世伯说说你的计划吧。” 早在十月的时候，楼珏就带着乔嫣然跑了一趟蒙古草原，乔嫣然可不相信楼珏就这么没了下文。 算算两个月了，该铺垫的都已经铺垫完了，接下来该是好戏上场的时间。 阎云山一听楼珏早有计划，忙不迭地凑了过来，四个人一起盯着地图看。 “这个时候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草原冬休的时候，暴风雪肆虐会让蒙古皇族和沙俄的人都放松警惕，如果这个时候奇袭的话，成果是非常大的。” 在刚开始入冬的时候，楼珏就安排下了一颗颗棋子，到这个时候正是这些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294.第294章 合谋【2】 接着楼珏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计划，并在地图上描绘出了一条具体的行军路线，听得阎云山眼里异彩连连。 “好男儿！” 阎云山一巴掌拍在楼珏的肩膀上，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楼元帅看着“亲切互动”的阎云山和楼珏，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也跟着拍了楼珏的肩膀一巴掌，手上的力道差点让楼珏没绷住。 他默默地动了动差点被拍麻了的肩膀，看向兴趣浓厚的阎云山。 “怎么样，这事世伯干不干？” 楼珏把所有的铺设都讲清楚了，剩下的就只需要奇袭的人马了。阎云山听到楼珏这么问，反而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你们俩不干吗？” 如果按照楼珏的计划，此战不仅能够大大地打压蒙古皇族的气焰，也能够让沙俄忌惮着，不敢太放肆，按照道理来说楼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怎么听楼珏的意思，这是要把这个机会让给阎家了？ 听到阎云山的问题，楼珏看了楼元帅一眼，显然意思是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楼元帅。 这会儿，楼元帅终于刷出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站起身来压住阎云山的肩膀，跟他肩膀抱肩膀，一副哥俩好地凑到一起道：“那三个丫头，选谁你们应该决定了吧？” 听楼元帅这么问，阎云山也没否认。 阎家几个儿子表现得太明显，基本就集中在乔嫣然和楼宁的身边打转，别人倒是一个都不感兴趣。 这乔嫣然是楼家的媳妇儿，虽然阎云山非常想把乔嫣然带回去，可这个想法别说楼珏不会答应，就乔嫣然自己也绝对不会配合，所以，阎家基本算是定下了楼宁。 这既然定下来了，阎家以少帅夫人的位置相聘，楼家也不好意思出手太寒酸，所以这一次的奇袭之战，楼家决定把主控权让给阎家，让阎云山拿到属于蒙古皇室的那几座金矿的大头。 没错，金矿。 蒙古草原上说到底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这片土地太贫瘠，除了放牧之外也没什么多大的经济价值，但是那上面的矿藏，尤其是金矿，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打仗是个大消耗，阎家没有楼珏这种疯狂捞偏财的少帅，也就只能从金矿上动动脑筋了。 而蒙古那些金矿本来这就不是楼家一方能吃下来的东西，既然阎云山求合作，那楼家就多给点好处吧。 两家既然已经成为了姻亲，就不要那么小气。 有好处大家一起分，有利益大家一起赚，自然以后也是有风雨一起扛。 阎云山一下子想清楚了其中的门道，眯起眼睛看着楼珏，一言不发显然就是已经同意了。 等到阎家六子和楼家两位姑娘回来的时候，做长辈的已经敲定了所有事。 不仅如此，楼元帅还和阎元帅交换了正式的婚约文书，定下了这门亲事，就等着事成之后娶楼宁过门。 而这一晚楼宁也成功地单独遇见了在后院凭栏赏雪的阎元帅，也就顺带着和他搭上了话。 295.第295章 楼宁的选择【1】 “元帅。” 这一次很意外的，楼宁看到了独自一人的阎云山并没有选择回避，而是大大方方地对他屈膝行礼。 阎云山站在亭子里看着亭子外的楼宁，第一次近距离正视楼宁的时候，阎云山的喉咙有些发紧。 今晚他心情极好，也喝了一点小酒，所以整个人也变得柔和了很多。 他邀请楼宁一起坐坐，楼宁规规矩矩地按照小姐的步伐和仪态坐到了阎云山的对面，只不过等她抬头的时候，阎云山从她眼中看了点不一样的神情。 其实每个人都有那么出格的一瞬间，哪怕是自我控制自我约束再严谨的人，也最少会有几次这样的冲动时刻。 “你……有话想跟我说？” 阎云山不会看不懂楼宁的眼神，只是不知道楼宁会对自己说什么而已。 楼宁自知自己的心思是不可能瞒过阎云山的，她柔顺了承认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壮胆，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跟像夫人吗？” 这个夫人不是楼夫人，而是阎云山的元妻，裴氏。 裴氏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楼宁知道这个姓氏也是从阎风和阎石的嘴里听到的。而这两人则是从阎云山偶尔酒醉时怀里抱着的排位上得知的。 这个人，是阎云山心里的一道疤，楼宁知道自己这么问很不礼貌，但她对这个人真的很好奇，很好奇为什么这个裴氏能够收服像阎云山这样的男人，让他即便风流成性却仍旧能够坚守原则，把所有的女人都排斥在心门之外。 这个问题，让阎云山笑了起来。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楼宁，嗓音有些哑，在冰凉的雪夜里显得极为动人。 “想，也不像。” 裴氏，不如楼宁漂亮。 裴氏，也不如楼宁这般落落大方，灵敏聪慧。 裴氏只是一个乡野农妇，她甚至从来没有穿过一件锦衣华服，总是一身粗布麻裙，却在看着他的时候满目柔情，那眼神就像现在的楼宁。 柔，是阎云山在三朵金花之中挑中楼宁的原因。 阎家都是铁血的汉子，最怕的就是这种三千绕指柔。然而刚柔并济，阎家也需要这种柔，这样才能够把人心都聚集在一起。 “你和阿裴一样，有满目柔光，能够抚平男人内心的创伤。阎家儿郎都是刀口舔血的血腥汉子，直来直往不懂那么些弯弯道道，他们能给你一生的忠诚，却永远给不了多少甜言蜜语。你大姐楼筝也许比你更懂大局，但她更像楼夫人，还需要元帅哄着，你的柔韧性比她强得多，更适合我阎家。” 至于楼媛，那是个心气高傲，眼高于顶的小姑娘，这样的人还没进阎家的家门就会闹得人仰马翻，还是算了吧。 “谢谢元帅为阿宁解答第一个问题，那我可以问第二个吗？” 楼宁喝下了第二杯酒，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阎云山觉得有趣，也不觉得楼宁这是得寸进尺，相反，在这种夜里，他也需要一个类似裴氏的人和他一起分享人生的苦辣酸甜。 虽然楼宁不是，但他姑且当做是吧。 人生，偶尔也当糊涂一点才好。 296.第296章 楼宁的选择【2】 得到了阎云山的许可，楼宁问出了第三句话。 “元帅为何不娶妻？” 既然爱裴氏，为何不能身心都从一而终？ 这个问题阎云山有点变了脸色，但并没有生气，只是陷入了的一种很微妙的情绪之中。 毕竟楼宁不是裴氏，而且两人是准公公和准儿媳的身份，这个话题聊起来很尴尬的。 楼宁却不气馁，她把乔嫣然对阎云山那三十二个字的评价逐一地念了出来，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阎云山。 “大嫂说，您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也许安宁今天有些逾矩了，但是阿宁还是想得到答案。” 阎云山哑然失笑。 他一个四十多的壮汉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较劲，想想也觉得自己活回去了。 可他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回答了楼宁的问题。 “逼得这么紧，楼宁，你莫不是对我心动了，想做我的妻子吧？” 阎云山的这话既是玩笑也是认真的，这订了亲发现准儿媳喜欢公公，那可就尴尬了。 阎云山自认为自己的魅力却是不小，但这老牛吃嫩草，别说自己不好意思，就这件事搁到楼元帅面前，这可要怎么解释啊？ 这事要是真这么发展了，他岂不是要比楼大炮那家伙低了一辈了？ 这可不成！ 还好，楼宁并没有把他吓到。 “古言云，有其父必有其子，元帅是个怎么样的人，阎家的公子就会是怎样的人。阿宁相信阎家未来的日子必然是长长久久的，阎家公子们也会变成跟元帅一样的人，我只是从这个角度想多多了解一下我未来的丈夫，以求家庭和睦，一生太平。” 阎云山瞠目结舌。 他是个粗人、男人，楼宁却是读书人、女人，双方的思维不一样，但他很佩服楼宁。 对楼宁想要通过他来了解并选择阎家的儿郎，阎云山更加确定自己没选错儿媳妇。 “既然这样，丫头，我跟你说……” 阎云山对楼宁的态度一下子亲近起来，从名字到丫头，楼宁的眼神闪了闪，认真地听了起来。 “我阎云山不娶妻，是因为我这辈子不曾娶妻。我没能够给阿裴一个仪式，所以后来那些不曾入我心，只是为我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更加不可能给她们一个仪式了。” 没有名分，没有心思，就算是外面的女人也是有所图的，图不到就只能纷纷放弃孩子，自己重新出路。 而阎云山对给他生了孩子的女人也颇为款待，起码能够保证一生无虞。 楼宁始终没想到，阎云山不娶妻竟然是这个原因。她失神的时候阎云山笑了笑，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地保证。 “不过不用担心！如今我阎家一方权贵，你父兄也是东北的人物，你的嫁娶，必然风光！” 他阎云山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阎家不是只有薄情和风流，也可以忠贞不移。 哪怕是倾一家之力，他也证明给世人看，阎家儿郎一辈子信守承诺，永远是那天地间最出色的男人之一！永远！ 297.第297章 楼宁的选择【3】 “你真的去问了？” 第二天一大早，楼宁独自一人前往乔嫣然的院子，对乔嫣然讲了昨晚遇见阎云山的事情。 乔嫣然也是佩服楼宁，一个如此羞涩的闺阁女子也有这么霸气的一天，她简直是要为楼宁的勇气点赞。 被乔嫣然这么一夸，楼宁又害羞起来。 “是呀，我也没想过我竟然真的去问了。大嫂，我好开心。” 对楼宁来说，人生第一次出格做点不一样的事情，而且还成功地做到了，这会是楼宁一辈子都记得的事情。 “你啊……”乔嫣然看着那红扑扑地小脸，又问她，“那你可想好了，那六个里面你选择谁？” 阎家可是从老到小一共是个男人，丢开一个最老的，排除一个最小的，剩下还有八个；来的里面有六个，那差不多的装束差点没把脸盲的乔嫣然给闹崩溃的。 听乔嫣然这么问，楼宁也懵了。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阎云山的身上，倒是忘记了去关注那几个阎家公子了。眼看着都要拜堂成亲了，这…… 楼宁一下子沮丧起来，她觉得自己好蠢，纠结了这么半天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嫁给谁。 这人家给了她六个，她竟然选不出一个，也是醉了。 “那，老大阎风？” 乔嫣然逐一地把阎家六个公子拖出来调侃楼宁，惹得楼宁撅起嘴都不打算理她了。 好不容易在乔嫣然的提醒下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很快，楼宁陷入了更大的矛盾之中。 说起来，阎风似乎比较沉稳，外貌也更像阎元帅一些，似乎是个好对象。 可是，阎石对她也很好，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还有阎雷，今天出门他救了她一次，上马背的时候还是他亲自抱上去的。 还有还有…… 这时间太短了，楼宁压根没办法分辨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好的那个，想到这里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自暴自弃地说不选了。 乔嫣然笑她。 “照我看啊，你就干脆全嫁了算了！” 阎家六个儿子现在不是都对楼宁不错么？那既然这样的话，楼宁就全嫁好了。 反正按照阎云山的意思，阎家就娶这一回，以后就算是有人要娶亲，也不会抬进府里，更别说这么盛大的仪式了。 这个提议对楼宁简直是五雷轰顶！ 这一夫多妻她知道，但是反过来……那不是水性杨花么！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楼宁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然而，这个想法却像是种子一样被播在了她的心上，也不知道哪一天，当阳光雨露都充足的时候，就忽然长了出来并长成参天大树也说不定！ “好啦，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看着楼宁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乔嫣然就觉得非常好笑。 她伸手把楼宁拉到自己跟前，认真打量着楼宁的五官，顺便让胭脂和芍药给楼宁量身材尺寸。 “锦绣楼有最好的裁缝，我楼家第一次嫁姑娘，还是嫁给大名鼎鼎的阎家，做了唯一的少帅夫人，这排场一定管够！” 乔嫣然一想到阎云山说会把金矿里三分之一的产量以定价卖给锦绣楼的时候，乔嫣然也跟着兴奋起来，所以她这个做嫂子的送出去的行头一定也不能差！ 一定不能啊！ 298.第298章 奇袭【1】 眨眼算着日子都到了一月的十五号了，阎家众人离开阎家也已经半个月，差不多要回自己的地盘去了。楼夫人设宴款待了阎家人一番，这才热热闹闹地送阎家众人离开。 看着忽然冷清下来的院子，楼夫人有些感慨。 她有些惆怅地看着楼元帅，“别说，我还真挺羡慕阎云山的。” 楼元帅一听夫人提起别的男人的名字，这心里就是各种不舒服。 他一把搂住楼夫人的肩膀，气呼呼地道：“夫人这是干什么？你羡慕他干什么？” 那个混球四十多了还在到处招惹女人，儿子都生了十几个了，真是不害臊！ 楼夫人啼笑皆非地看着元帅，一把推开了他。 “别老不正经的了。我啊，就是看他儿子多热闹！” 十个儿子，到时候一家子加起来得多热闹啊！ 而且在楼夫人看来，阎家那几个儿子都不错。虽然没一个能够比得上楼珏，可是真的很热闹啊！关键是还一口一个夫人的叫她，比起冷冰冰的楼珏，话少嘴笨的楼瑞而言，阎家这六个儿子都可贴心了！ 虽然楼元帅也不怎么待见自家那个冷冰冰只会压迫他的儿子，但是看着妻子竟然喜欢起别人家的儿子来，楼元帅这可不高兴了。 他一把拉住推开他的楼夫人，两人腻腻歪歪的，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你看，咱们家儿子虽然不贴心，但是娶了个媳妇儿贴心啊！你看看嫣然，这媳妇儿可比阎家一群儿子都贴心呢！” 元帅的话成功地逗笑了楼夫人，也罢，别人家的儿子不想也罢，自己家的儿子再糟心，那也是自己家的！ 说到乔嫣然，楼夫人环视了一圈，发现没在人群里看到乔嫣然。 “嫣然呢？我怎么连璟之也没看到？” 这么一看，还真没看到楼珏那个小兔崽子！ 元帅急吼吼地派人出去找，但这下可好，找了半天楼珏没找到，就找到了副官，而副官的手上拿着一封书信，说是留给元帅的。 元帅把书信展开一看，这下子脸色就变了。 “这俩熊孩子！” 楼元帅拍着自己的大腿，赶紧叫来管事去拦住楼珏和乔嫣然，可是管事听到元帅的话却一脸为难，说楼珏已经提前交代过了，不让去追他们，简直就是把元帅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不对，元帅没有胡子，倒是眼睛快瞪得跟铜铃似的了！而已经跟着阎家的车队出了城的楼珏和乔嫣然则是窝在车里笑着，两人还拉上了老大和老六正打着扑克牌。 “哎哎哎，等等，我炸！四个八！” 乔嫣然完全没有形象地咋呼着，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牌丢出去，在其他两方都要不起的情况下，一把顺子出完了手中的牌。 “来来来，一百两一百两，不准赖账哦！” 阎风和阎石苦着脸把怀里的银票递出去，虽然他们俩也不差钱，但是这才开始十局，他们就连输十把了，眨眼一千两银子就没了，不知道被阎云山知道了会不会骂他们俩败家，更严重的是会不会直接砍掉他们俩的手。 299.第299章 奇袭【2】 阎家的家风很奇怪，虽然可以四处勾搭女人，但是窑子是不能逛的，赌博更是不能沾的，鸦片和大麻谁碰谁死，听说阎云山就亲手砍掉了自己一个好赌的儿子的手，还打死了两个沾染了毒品的儿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阎云山可不止现在九个儿子，而是楼夫人口中的十几个儿子。 这产量，也是没谁了！ “嫂子，让让，行不？” 阎风和阎石都是新手，心机也不如楼珏，楼珏虽然也是新手，但他察言观色和算计的本事远在乔嫣然之上，所以竟然能够在这不太擅长的领域里保持不败之地，这也是楼珏成功收服阎风和阎石的原因。 波澜不显，处变不惊，他们还有得学。 听到阎风和阎石的求饶，乔嫣然压根不肯让。 “不行不行，就是让你们输，你们才能够逼自己多用心！所谓越挫越勇，年轻人，多点挫折是好事。” …… 这话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阎风和阎石掩面，朝楼珏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奈何宠妻狂魔的少帅上线，对两位小弟投来的求助目光压根视而不见，让阎风和阎石又是一顿郁闷。 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从怀里掏出一百两，直到…… “啊哈，我赢了，嫂子快给钱，快给钱！” 阎石率先赢了一句，整个人兴奋地像野人一样，阎风默默地瞅着扑克牌，默默地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然后默默地洗起了牌。 好像从阎石开始赢牌起，这两兄弟终于打开了局面，再也不是乔嫣然一边倒的趋势。 慢慢地，乔嫣然怀里的银票都给了出去，阎风和阎石看着逐渐回来的银票，得意得不成样子。 然而，阎风忽然看到楼珏面前的银票，猛地给了阎石一巴掌。 妈哒，嫂子只是个幌子吧，大哥才是真绝色！闷声发大财！ 阎石瞅着楼珏面前那厚厚的一沓银票，忽然吞了吞口水，觉得这个大哥有点可怕。 偏偏此刻楼珏难得地奉上一个笑容，吓得阎石抖了抖，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天的时间消磨完，阎石苦着脸，一脸闷闷不乐地蹲在路边，看着好不可怜。阎元帅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六，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问他怎么了，阎石把战况一说，阎元帅差点笑得趴在地上。 “你跟你大哥，楼珏和乔嫣然玩智力游戏，他们还给你留了条裤衩，算是对你客气的了。” 虽然阎家个个儿子都能上阵杀敌，但是老大阎风偏智，老六阎石偏勇，再加上楼珏和乔嫣然两个人精，阎石还能够好好蹲在这儿，真的不容易了。 哪知道阎石听他这么说，哇地一下，委屈地真的哭出来了。 “但是我把晚餐给输了。我的烤羊腿啊！” 听阎石这么说，阎云山往楼珏和乔嫣然那边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三个人在分着烤羊肉。 按照配例，应该是四个人一只羊的，乔嫣然等人虽然没有把阎石的裤衩给赢走，但是把晚餐赢走了，也难怪阎石这么委屈的。 看着阎石这么可怜的份上，阎云山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羊腿，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既然这样，那你就饿一个晚上吧。” 300.第300章 奇袭【3】 ！！！ 这是亲爹吗！！！是吗！！！ 一定是后爹！！！ 一定是他出生时的配置选错了，他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爹呀！ 阎石愤愤地扯着地上的枯草，觉得全天下都对他充满了恶意。肚子咕咕地叫着，作为一个七尺壮汉，他也是有基础饭量需要的啊！ 也不知道哀怨了多久，忽然一阵脚步声靠近，阎石回头，看着楼珏踏着月色一步步地朝他走来，然后递给了他一份烤好的羊后腿。 “给你，嫣然给你留的。” 他们三人是联合起来算计了阎石不假，可是没打算真把人欺负出个好歹来。 方才所有的动静他们都在暗中观察，阎石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形式的委屈，他冲着阎元帅哭起来的时候，真把三人吓了一跳。 也是真委屈了，不然凭阎石的性子，也不会哭了起来。 所以经过商量，这个安抚人心的举动由楼珏来进行——不是楼珏有多关爱小弟，是石头剪刀布的时候他被乔嫣然和阎风联手算计了，这才被逼着来哄阎石。 阎石迟疑了一下，见楼珏不是逗他玩的，他也不管别的，接过羊腿就咬了起来。 一边咬他还一边嘀咕，“大哥，俺们在路上听了一路的传闻，说你是一个怎样的人，现在才知道，那些传闻一点也没夸大。” 那些传闻…… 楼珏微微一笑，就站在阎石的身边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直到阎石吃完了那一条烤羊腿。 月中天，楼珏和乔嫣然躺在一个帐篷里，两人背对背地靠着，楼珏忽然问乔嫣然。 “乔乔，你的心愿是什么？” 心愿？ 乔嫣然的睫毛动了动，她没有睁开眼睛，就那么闭着，像是说梦话一般。 “我的心愿啊，盛世中华，天下太平。” 楼珏一动。 他似乎没想到乔嫣然这么说，他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慢慢地转过身，小心地避着自己的受伤的左腿，伸手把乔嫣然的肩膀搂进怀里。 乔嫣然似醒非醒地动了动，背部贴着楼珏的怀里，安静地睡了过去。 一行人几经跋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谁也不知道，打着回家旗号出发的阎家众人竟然在半路就改了路线，直接奔向了蒙古草原。 三天之后，一场暴乱上演，蒙古皇族的皇帝被暗杀，整个蒙古皇族陷入了慌乱之中。 大寒的天气加上人祸，蒙古草原的局势跌宕起伏，而楼珏和乔嫣然则是带着阎云山摸到了金矿附近。 “呵呵，这下子咱们山西军就不担心没有军饷了！” 阎云山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金矿，那矿石之中黄灿灿的东西让阎云山合不拢嘴。 “元帅，金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都挖出来的，接下来还是要继续想办法呀。” 乔嫣然裹着头巾，顶着风沙对阎云山说道。 阎云山眯着眼睛，看着一脸笑容意有所指的乔嫣然，了然地点点头。 “你放心，冯三炮是我的老熟人了，这件事我会找他帮忙，一定会稳住局势的！” 这都吃进嘴里了，绝对不可能再松口！ 301.第301章 夫人很着急【1】 一九一一年一月三十一号。 按照旧历的算法，这一天已经是除夕了，离乔嫣然和楼珏离开半个月了，楼夫人一脸着急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回来。 三姨太懂她的心思，贴心地宽慰她。 “夫人不用担心，少帅和那乔小姐也是有主见的，他们一定不会有事。” 三姨太只知道楼珏和乔嫣然离开了，却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去干嘛了。知道实情的楼夫人却不好跟三姨太说，仍旧只能干着急。 “这都快过年了，俩孩子到处跑的，能够不担心吗？” 平时不着家也就罢了，这都过年了，也不好好地呆在家里让做父母的安心一下，真是的！ 元帅跨门而来，听到楼夫人的抱怨赶紧安慰她。 “这男儿志在四方，夫人不用担心。再担心你就该老了。” 说着元帅冲楼夫人做了个鬼脸，看着这一幕的三姨太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识趣地自己退了出去。 就在夫人外院的走廊上，三姨太意外地遇到了楼媛，两人相视了一眼又错开，各走各的路，竟然连个招呼也没打。 而眼看着已经新年了，十天前楼家众人从沈阳又搬回了北平，楼媛在宅子里来回动着心思，想着找什么理由再回上海。她思来想去，还是得从乔嫣然的身上着手。 可是这人迟迟不回来，楼媛也没办法实行自己的计划，只能闷闷不乐地等待着。 正巧楼筝和楼媛一起走过来，两人笑嘻嘻地谈着什么，楼媛听到了一个锦绣楼的字眼，主动地凑了过去。 “什么锦绣楼？” 楼媛主动凑过来，楼筝和楼宁也不好把她推开。 楼宁柔柔地笑了笑，指着身后婢女手中捧着的箱子，道：“嫂子给我准备了一套嫁衣，说是让我穿着嫁去阎家。” 说着，楼宁让人打开了箱子，只见一件华美的嫁衣展现在楼媛的眼前。 这一刻，楼媛的眼中闪着嫉妒的光，她也想有一件这样的衣服！ 她紧紧地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回上海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不断叫嚣，最终战胜了所有礼义廉耻，形成了一个荒唐的计划。 “对了，你有想过自己到底要嫁给谁吗？” 楼筝忽然问道，而楼媛也因为这个问题一愣。 她下意识地看向楼宁，却发现这个二姐脸上的表情羞涩而幸福。 她听楼宁说，“不知道呢，阎家那六个儿子都有可取之处，我也不知道到底该选择谁。” 六个？楼媛错愕。 楼媛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楼宁联姻竟然有六个可以选择的对象？ 虽然都是一家，但这样就意味着楼宁其实是可以在里面挑选自己中意的那个。楼媛不高兴！ 而再想想至今再也没有音讯的江四爷，还有那个心心念念地惦记着锦绣的叶三少，忽然觉得自己长得漂亮也没有什么用，没人喜欢她！没人！ 想到这里，楼媛气呼呼地走了，楼筝和楼宁在后面怎么叫她都不理，只能无奈地随她去了。 302.第302章 夫人很着急【2】 此刻，内蒙近山西的地界上，一辆卡车慢慢摇晃着，不紧不慢地往北平的方向赶去。 “乔乔，你让司机开快点。” 摇了好几天了，原本不晕车的楼珏觉得自己都快要摇吐了。眼看着快过新年了，难道他们的新年就要在这破车里度过吗？ 乔嫣然却固执着不肯。 在蒙古的时候，乔嫣然原本和楼珏商量好，由楼珏坐镇指挥，阎家的人负责奇袭，不过中间出了点小差错，情急之下楼珏亲自上阵，于是尚未完全恢复的腿再度受伤，现在还不得不用夹板固定。 乔嫣然看着当时楼珏一动也不能动的腿，就差点没直接一巴掌拍死楼珏。 虽然她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种人，但是好生生地非要把自己折腾成瘸子，乔嫣然的火能不大么？ 于是，她故意让阎元帅准备了一辆小破车，一路慢吞吞地朝北平赶去。 听到乔嫣然要求的阎元帅第一次很庆幸自己没真的把乔嫣然抢回阎家，否则，按照乔嫣然这么个折腾法，他阎家就算是有九个儿子，也是不够乔嫣然折腾的。 楼珏的话说了大概五分钟，在他不远处闭着眼假寐的乔嫣然慢悠悠地回道：“少帅，反正已经来不及了，慢慢来也没关系。再说了，您这腿还是多拖几天，等到好一点了之后再见夫人，免得夫人担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看到楼珏受伤，楼夫人又该心疼了。 楼珏说不过她，只能继续忍着，没想到忍着忍着竟然睡了过去。 等他睡了过去之后，乔嫣然忽然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拿起茶壶，把茶壶里的水倒掉再顺便洗了洗，这才重新坐回楼珏的身边。 “让你折腾，让你逞英雄，让你得瑟！你要是真成了瘸子，我一定不要你，哼！” 等楼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车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楼珏下意识地起身，腿上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先是一愣，这才发现夹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下了。 他从缝隙里看出去，发现已经到了北平城，乔嫣然的声音从前面的驾驶室传来，像是正在给司机指路。 等车子停在门口，乔嫣然叫来了几个家丁帮忙，在看到楼珏已经苏醒了之后，她别开了视线不去看他，楼珏先是一阵疑惑，随即明白过来乔嫣然这是心虚了。 仔细想想，这一路也没什么，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为什么一觉睡醒就到了北平。 想想大概就是那杯茶的原因，让自己一路昏睡过来。 想通这一点，楼珏也是无可奈何。 说起来这也不怪乔嫣然，那个时候给自己灌药是最好的决定，睡着总比真吐出来好。 楼珏下车之后，很自然地把身体的重心靠在乔嫣然的身上，顺便凑到她的耳边道：“谢谢夫人。” 乔嫣然白眼一翻，却是认命地扶他进去。 谢谢？ 谢个头呀！ 她现在就希望楼珏好好生生的，别在想着折腾自己就万事大吉啦！ 哎，真是不省心！ 303.第303章 回来了 “夫人夫人，少帅和少夫人回来了！” 一连串的叫声直奔到楼夫人的院子，正在和姨太太们喝茶的楼夫人惊喜地站了起来，什么仪态之类的都不要了，放下手中的杯子就往外跑。 看到楼夫人这样，姨太太们也不敢继续坐着，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起身跟在楼夫人的身后追了出去。 一行人迎面碰上了正扶着楼珏往里走的乔嫣然，看着少帅那明显消瘦了的身影，楼夫人心疼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说你们俩……” 然而楼夫人只能一个劲地掉眼泪，不能够把楼珏此行的目的说出来，楼珏万分无奈地看着楼夫人的眼泪，拍拍乔嫣然的手示意她去哄哄。 乔嫣然本来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楼珏来做的，但这么多人围着，又是大过年的，楼夫人这样子掉眼泪实在不好看，于是她偷偷地拧了一下楼珏的侧腰，把他交给一边等候已久的副官，自己上前握住了楼夫人的手。 “我们这不是回来了么，夫人就别担心了。” 乔嫣然不说还好，一说楼夫人就来气了。 “回来是回来了，今儿个什么时候了？” 眼瞅着除夕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一个晚上，旁边元帅的呼噜声也响了一个晚上，但是楼夫人就是睡不着，担心着不知道身在何方的楼珏和乔嫣然。 这期间，楼夫人还无数次地把身边睡得真香的楼元帅弄醒，觉得他一点都不关心儿子。 楼元帅都差点被烦死了，刚开始还劝慰夫人，说楼黑虎这小子命大着呢，不会有事，后来就干脆用被子蒙着头，再也不管楼夫人了。 本来就是嘛，楼珏这小子福大命大，命里就有飞黄腾达的宿命，犯不着担心。 更何况，楼元帅的心大着呢——他自个儿都是子弹贴着头皮过的，还不是好生生地躺在这儿睡大觉？ 所以说，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阎王若是不收你，想死都是个难题！ 为了这件事，楼夫人整整跟元帅赌气了一晚上，眼瞅着都已经初一，刚刚还在念叨他们俩什么时候回来，就听见亲兵喊了起来，可不是把楼夫人高兴坏了么？ 人群之后，看着一群人欢欢喜喜的楼媛表情有些微妙。 其实她也不知道楼珏和乔嫣然去干什么去了，但是她能够推断出，两人是跟阎家的人一起走的，那么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这做女人的，不呆在家里享享福，反而四处奔跑，抛头露面的，似乎也不太好吧。 再看看乔嫣然现在一身粗布麻衣，厚厚的布夹棉袄，谁会相信她会是上海滩最光鲜亮丽，最时髦的第一名媛？ 整这么多事，让一群人过个年都不安心，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乔嫣然才能够做得出来吧。 毕竟，这可是敢一逃婚就是三年，还在上海隐姓埋名过自己小日子的人呢！ 楼媛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一家子人簇拥着楼珏和乔嫣然，把自己置于众人之外，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304.第304章 拜长辈 因为好久都没洗澡，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乔嫣然和楼珏跟楼夫人聊了几句就各自回了房间好好梳洗了一番。 芍药和胭脂看着分开了好久的乔嫣然，也是热泪盈眶的。 在梳洗的时候，看着明显也跟着瘦了不少的乔嫣然，胭脂就忍不住抱怨。 “小姐，您本来就不胖，现在又瘦了这么多……” 虽然不打算做个杨贵妃，但也不能做林黛玉呀！ 听到胭脂抽抽嗒嗒的抱怨，乔嫣然哑然失笑。 胭脂还是小了点，也没什么阅历，大概就是纯粹出自于关心自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转头，又看见芍药也红着眼睛，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开口哄两人。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整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好吗？” 她拨了拨浴桶里的水，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然而堂而皇之地叫胭脂。 “哎，胭脂啊，我这肩膀有点酸，快来给我揉揉。芍药，我渴了，我想喝玫瑰茶。” 乔嫣然这么一打岔，芍药和胭脂也无心纠结于自己那么点小情绪，纷纷动了起来，这让乔嫣然松了一口气。 等到她洗完澡，好好地放松了一下再换上芍药为她准备的衣服时，整个人的气场当即回来了。 这一身白底大红牡丹的衣服，是乔嫣然留的样儿，让锦绣坊的人做出来的。 这一身衣服高贵大气，又带着复古的风尚，图样一出来的时候就在上海滩大受欢迎，甚至在海外的市场也很不错。 红黑白，这三种明显带着东方韵味的色彩，让看不起中国的洋人们心里痒痒的。 而在看到锦绣坊屡次刷新审美观的新品之后，他们嘴里骂着不好看，却忍不住偷偷地买回去，做了好几身衣服。 楼夫人看到盛装打扮的乔嫣然，那脸上的欢喜是藏都藏不住的。 她主动地把乔嫣然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目光始终没从那身衣服上挪开。 这红色应景，白色衬得人有气质，大朵大朵的牡丹更是让人觉得很是富贵，楼夫人作为前朝贵族，这样制式的衣服她也算穿过不少了，可这还是要看底子呀！ 还是嫣然穿得最好看！ 这一身衣服，寻常人可穿不出味道来！ 楼夫人喜滋滋地想，随后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一封红包来，热忱地塞到了乔嫣然的手中。 “这大年初一拜长辈，嫣然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着吧。” 红包里装的是银票，虽然知道乔嫣然不差钱，但是这是楼夫人的心意嘛。 乔嫣然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红包，讶异地张着嘴，似乎没想到自己还能够收到红包。 她明白楼夫人的心意，所以没有半点客套地收了下来，还顺道说了声“谢谢夫人”。 看到乔嫣然收下红包，楼夫人又是一阵满意。 不过—— 她的表情变了变，又凑近了乔嫣然一些，道。 “嫣然呐，这长辈也拜了，红包也收了，打算什么时候改口，叫我一声娘呀？” 305.第305章 你还敢来？ 楼夫人还想着当初在沈阳城里，她表情错愕地发现锦绣就是乔嫣然，乔嫣然就是锦绣时，乔嫣然洪亮的那一声“娘”呢。这眼看着楼珏开年就是二十四的年纪了，怎么着今年也得把事情给办了，来年再添个大胖小子吧？ 楼夫人心里的算盘扒拉得哗哗响，乔嫣然却是一阵尴尬之后再尴尬。 虽然算着，她迟早都是要和楼珏成亲的，但似乎近期还不在日程之上呢。 想到这里，乔嫣然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鸽子蛋，有些羞涩地把责任推到了楼珏的身上。 “夫人这事，还是跟璟之商量商量比较好，看他打算什么……” “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 就在乔嫣然堂而皇之地把责任推到楼珏身上时，那人也换了一身衣服，器宇轩昂地跨门而入。 乔嫣然有些心虚地看了楼珏一眼，主动地挪了挪位置，把最靠近楼夫人的位置让给了楼珏。 看到这么低眉顺目小媳妇儿样的乔嫣然，楼珏眼里光芒一闪，而楼夫人正好又把事情重复了一遍。 “我呀就是问问，看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 怎么着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婚书聘礼都有了，楼珏和乔嫣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拖下去了吧？ 听到楼夫人的问题，楼珏明白了乔嫣然的异常之处。 他把视线放在有些躲闪的乔嫣然身上，眉梢一挑，竟然也开始逼问起来。 “母亲，这事还得看嫣然的意思。现在是新时代，咱们楼家总得尊重女性，看嫣然什么时候能够准备好，做我们楼家正儿八经的少夫人。” 闻言，乔嫣然差点呸了出来。 楼珏这话也说得忒不要脸了。 好话全都让楼珏给说完了，那她还能说什么呀？！ 再说了，两人到现在，也不过就认识四五个月的时间，总得让她好好想想，看到底要不要当这个少夫人吧？ 单身贵族的自由生活～～～ 然而，这么一大家子坐在这儿，怎么可能让乔嫣然全身而退？ 楼夫人更是直接，她拿出了算命先生根据乔嫣然和楼珏的生辰八字算出来的良辰吉时，从近到远给出了十个日子，就让乔嫣然十选一。 “孤立无援”的乔嫣然在少帅的注视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看着单子上离现在最远的那个日子，勾了下来。 这个日子…… 楼夫人算了算，好像都已经到了下半年的大冬天去了。 算了，也没什么。 反正重新备礼，修葺，布置新房也得花上三五个月的时间。这时间是乔嫣然亲口答应的，按照它的性子也不会反悔，那就这样吧。 乔嫣然选了日子，一群人跟着松了口气之后，又欢天喜地起来。 楼筝和楼宁抢到乔嫣然的面前叫嫂子，乔嫣然红着脸，瞥了少帅一眼，然后从自己随身的香囊里摸出了几粒金瓜子，塞进了两人的手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过了大年初一，到了晚上的时候，看着“偷偷”摸到自己房间来的某人，乔嫣然轻哼了一声。 “楼珏，你竟然还敢来？！” 306.第306章 收了他 “为什么不来？” 楼珏微笑着反问她，一点也不怕她发脾气。 实际上就算乔嫣然发脾气，楼珏也知道她不是真的生自己的气。 “怎么，还怪我白天的时候没帮你？” 楼珏挨着她坐下去，乔嫣然往旁边挪多少，他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挪多少，直到没地方挪了，乔嫣然忍不住转过身推了楼珏一把，示意他给自己留点位置。 “乔乔……” 乔嫣然不吭声，楼珏压低了嗓音凑到了她的耳朵边，那声音引得乔嫣然一阵鸡皮疙瘩。 她不满地撇撇嘴，戳着楼珏的胸口。 “就算你要催婚，起码也给我一个反应的时间，对不对？” 联合楼夫人一起给她下套，逼得她在匆忙之间做决定…… 嘛，她可是现代人，这恋爱起码一年，然后再酌情考…… 乔嫣然脑子的念头还没转完，就被脖子上的刺痛给惊回了神。她看着刚刚抬头的楼珏，忍不住龇牙。 “楼珏，你属狗的么？”竟然咬人！ 楼珏认真地算了算，摇头。 “我属鼠，不属狗。” “……哦，那难怪，老鼠也喜欢乱咬东西。” 乔嫣然刚说完，又被咬了一口，她简直是哭笑不得地把楼珏推开，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不是发烧了之后，正色盯着他问。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楼珏摇头，“我没怎么。我就想着我那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不知道她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给我生一屋子的小豆丁。” 呃…… 所以说，着急的不仅仅是楼夫人，少帅也很着急，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他抬手圈住乔嫣然的腰身，一点一点地跟她算。 “你看呐，这开年楼宁差不多就要出嫁了，楼筝和楼宁也是差不多的时候了，到时候府里就剩下母亲一个人了。没有你，这府里多寂寞。” …… 寂寞你个头啊！ 乔嫣然想敲敲楼珏的脑袋，看看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但抬眼看到那双闪着星光的温柔眼眸里，是浓厚的眷念，写满了儿女情长四个字，她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少帅今年虚岁二十四了。 在现代，这个年纪也许不大，甚至都不到适宜结婚的年纪。 可是在民国，这个年纪是剩男了吧。 想到这里，乔嫣然上下打量着楼珏，实在没办法把这人同剩男两个字挂上钩。 好吧好吧，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她就勉强收了他吧，省得他去祸害别的良家妇女。 想到这里，乔嫣然自然地抓起楼珏修长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着。 “什么时候等你有空，我带你回上海去玩玩，见见我的四大掌柜。” 听到这句话，楼珏眼前一亮。 所以这是代表，乔嫣然答应了吗？ 一时间忠犬附身的楼珏忍不住继续蹭了蹭乔嫣然，乔嫣然嘴角抽搐。 这是真的变了种么？！ 一天到晚蹭蹭蹭的，果然是病得不轻了！ 啊啊啊，再蹭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少帅啊少帅，您能好好地自个儿站着么？你很热，知道不知道？！ 307.第307章 亲家来了【1】 一九一一年，年十八。 就在乔嫣然和楼珏过着没羞没躁的不知道算是婚前还是婚后的半同居生活时，一队车马从城西慢慢地进入北平城。 看得出，这群人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脚上的鞋子都沾满了泥土。 随行佣人的身上都是灰扑扑的，宽大的马车还是以前的老款式，在北平城里待久了的老北平都知道，这看起来又是哪个小世家进京来了。 大伙儿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马车似乎是直接冲着城东的楼家去的，一时间议论纷纷。 之前有人传出楼阎两家要结亲的消息，楼家的二小姐要嫁到山西的阎家去了，那这驾马车，难道是阎家前来迎亲的？ 不会不会，这么寒酸，这不是磕惨人么？ 听说那楼家的二小姐也是位貌美如花、知书达理的可人儿，怎么可能这么穷酸地就嫁了？ 但是从城西方向而来的，那也猜不出别的什么了啊。 沿路的人议论纷纷，坐在马车里的人紧紧捏着帕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内心骚动不安。 “管家，我们还有多久到楼家？” 车内贵妇人装扮的人问前面赶车的管家，管家看了看不远处楼家的门牌，还有士兵站岗的大门口，对车内人道。 “夫人，马上就到了。” 从大年初六就出发，紧赶慢赶地，还是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才从太原到北平，这一路可是折腾死人了。 车里的人听到快到了，绷了一路的腰顿时觉得一松，一只玉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贵妇人的手，声音带着忐忑。 “母亲，不知道这楼家……” 贵妇人回握住那只手，安慰她道：“怕什么，有娘在，不会吃亏的。” 以前那乔嫣然就是个好欺负的，就算是三年过去了，她变成了楼家的少夫人，传说中的锦绣楼当家，可还是她名下的女儿。 凡是只要占个辈分，以孝和礼来说话，就一定不会错。 马车的帘子掀起来，贵妇人从车里面探出头来，这容貌和装扮，正是三年前坑了乔嫣然的霍莲心。 在霍莲心之后，一双细长匀称的纤纤玉指从马车里探了出来，再然后是半张脸…… 四周围观的人惊叹，这张脸不是少夫人乔嫣然吗？！ 去年盛夏秋初，楼家大宴宾客的时候，北平人民有机会一睹锦绣楼当家，也是如今的少夫人的风采，那模样，可是清清楚楚地刻在了众人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 可是等那人站直身体，众人的议论声低了下去。 方才的侧脸看上去还挺像少夫人的，但看正面和身材，那可就完全不像了。 不管怎么样，就冲着这五分相似的容貌，门口站岗的亲兵都是有眼色的，赶紧问霍莲心是什么人。 霍莲心和前面一辆马车里的乔远航相视一眼，觉得这楼家果然是素质高，这么有脸色。 此时，楼夫人正在院子里小憩。管家脚步匆忙地跑进来，站在门口朝里面叫了一声。 “夫人，乔家来人了。” 308.第308章 亲家来了【2】 乔家？什么乔家？ 楼夫人支在小桌上的胳膊松了松，睁开眼睛看着管家，管家知道楼夫人没想起来，又提醒了楼夫人一遍。 “就是少夫人的那个乔家。” …… 楼夫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亲家来了？！” 按照楼乔两家的姻亲关系，楼夫人叫乔家一声亲家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先前楼夫人回北平，也把管事找过来问问，但三年前的事情奇怪之处太多，恰巧乔嫣然也不在，楼夫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等到乔嫣然和楼珏回来了，正巧遇上了过年，楼夫人压根就没想起乔家的这档子事儿。 一晃神，都已经年十八了，乔家的人上了门，楼夫人第一反应是喜出望外。 “快快快，快把人请进来！” 楼夫人让管家赶紧去请人，但走了两步，她又觉得不妥，改了口。 “等等，我要亲自去请。” 亲自请，才能够体现楼家的诚意和对乔家的感激之情。 可是又走了几步，楼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着装不够得体，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让管家先去请人，自己则是匆匆忙忙地换衣服去了。 乔远航和霍莲心一行人被管家带着走进楼家的时候，才发现楼家这建筑的特殊之处。 山西的乔家大宅还是比较传统的大宅门风格，但北平的乔家因为是少帅亲自设计的，建筑风格比较偏向于西洋化一点，让乔家众人大开眼界。 霍莲心拉了拉乔远航的衣袖，低声凑到他耳边道：“这楼家果然有钱。能够在北平买下这么大的宅子，还建得这么新潮……” 乔远航听到她这么小家子气的话，连忙打断了她。 “小声点。出门前三弟是怎么交代的？你现在是乔嫣然的母亲，只要你摆正了乔家当家主母的态度，楼家就不会小看了咱们！” 出门之前，乔家三爷乔远平特意交代了自家的大哥大嫂，说一定要对乔嫣然客气点，对楼家尊重点，关系处理好了，对乔家那是大大的有益。 别忘了楼阎两家联了姻，而阎家的大本营就在太原。 就算得不到楼家的庇佑，在太原能够得到阎家的庇佑，乔家也足够横着走。 听到乔远航的话，霍莲心不屑地撇撇嘴，显然是对乔远航口中的那个病痨子的三弟很不屑。 可不屑归不屑，现在的乔家就靠三房撑着，在从乔嫣然的身上得到大好处之前，不能得罪三房。 想着，霍莲心跟在乔远航的步子跨入了大厅，正巧楼夫人从里面迎了出来。 楼夫人看到乔远航的第一眼，记忆就回到了十八年前。 “乔大哥！” 楼夫人热忱地打着招呼，让下人赶紧上茶。 这样的态度让乔远航一愣，随即也扬起笑脸，和楼夫人打起招呼来。 这么一来，霍莲心就被晾在了一边。 当初楼家落难到太原的时候，乔远航还没把霍莲心娶进门当续弦，所以楼夫人是不认识霍莲心的。 等到楼夫人问起霍莲心的时候，乔远航才记起来要介绍。 “哦，楼夫人，这位是内人霍莲心。” “还有小女芳菲，长子书涵。芳菲书涵，给楼夫人请安。” 309.第309章 亲家来了【3】 乔远航不仅是带着霍莲心，连同他的长女长子也一起带了过来。 看到乔芳菲的时候，楼夫人觉得有些恍惚。 这个乔芳菲和乔嫣然还真的是姐妹，这么低眉顺目地看过去，楼夫人一个错乱还真以为那人是乔嫣然。 但是楼夫人只是一时间看错了而已，她心里很清楚，乔芳菲不是乔嫣然。 别的不说，就一个坐姿和眼神，楼夫人就不会认错。 单论坐姿的规矩，乔芳菲比乔嫣然好。 乔嫣然有点像没骨头似的，走哪儿都喜欢把自己放松地靠在哪里。楼夫人一开始也觉得有些不习惯，但时间长了，她倒是觉得这样的乔嫣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慵懒，而这种慵懒很容易吸引旁人的目光。 楼夫人忽然之间有些明白，自己儿子是怎么栽在乔嫣然的手上的。 所以，这人呐，一旦接受了不一样的设定，最好的反而不喜欢了。 再加上，楼夫人觉得乔芳菲这样子低眉顺目的样子，有点故意讨好她的嫌疑，这让楼夫人的心理掠过一抹不喜。 再说乔书涵。 作为乔远航的长子，今年也是十七的年纪了，是整个乔家的二少爷，比三房的乔谦要小一些。 不过，可能是一直养在乔远航和霍莲心的身边，乔书涵除了一身书卷气和孩子气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出彩的地方。 这么一看上去，楼夫人觉得这个人都比不上楼瑞。 虽然她没有明面上疼爱楼瑞，但府里属于楼瑞的分例从来不会少了一星半点，她待楼瑞，就跟楼筝楼宁楼媛一样的。 乔远航和霍莲心不止这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乔承欢，而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乔远航和霍莲心对这个孩子的期望。 乔芳菲和乔书涵跟楼夫人请过安之后，楼夫人身边的管家就立马递上了两封红包——虽然年十五都已经过了，但毕竟还是没出正月，这红包可不能少。 乔芳菲和乔书涵接过红包，小心翼翼地收着，霍莲心看到这一幕，脸上都笑开了花儿。 “夫人，这么多年没讲究什么来往，还真是不好意思。” 不讲来往？这霍莲心的话可真有意思。 楼夫人瞥了霍莲心一眼，觉得这人和乔远航的元妻，也就是乔嫣然的生母差远了。 就这说话的本事，就远远不如乔嫣然的母亲。 再说了，这么多年是谁不讲来往的？又是谁把楼家派人上门求亲的人赶出来的？ 这事儿，可实实在在是霍莲心做的。 而从管事那里听说，乔家要求加多聘礼的时候，楼夫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乔嫣然那孩子一看就不是贪图钱财的，这聘礼的纠纷恐怕是霍莲心搞的鬼。 至于从祠堂上摔下来，楼夫人也绝对不认为是乔嫣然的问题。 这些疑问团聚在楼夫人的心里，在见到霍莲心的时候一下子全明白了。 这明白过来之后，楼夫人心里就升起了对乔嫣然的心疼。 这孩子呀，也是跟着后母可怜着呢！ 真是造了孽了！ 310.第310章 亲家来了【4】 “亲家母，这次来可是来看嫣然的？” 听说乔嫣然已经好几年都没回乔家了，想必是被乔家伤了心，所以楼夫人才故意这么问霍莲心，看她准备怎么回答。 听到楼夫人的问题，霍莲心的脸一僵。 谁来看那丫头呀！ 那丫头心里对自己肯定有仇，想从那丫头身上扒点好处，那八成不太容易。 更何况，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乔乔嫣然，不想看到那张肖似乔远航前妻的脸。 一看到她那张脸，霍莲心就想起了自己继室的身份，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可是，在面子上她不能这么说呀。 于是就只见霍莲心挤出一张笑脸，附和楼夫人。 “是呀是呀，嫣然这孩子一晃就是好几年不回家了，这不是眼看着她就要和璟之正式成亲了么，既然她不愿意回去，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就只好厚着脸皮往北平来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乔嫣然多不孝顺似的。 但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楼夫人不在乎。 反正乔嫣然是他们楼家的媳妇儿，以后只要对她这个婆婆好，其他的无所谓了！ “来也好，来了就安顿下来，这样子也免得嫣然舟车劳顿地回太原。” “……” 霍莲心的脸僵了一下，她本以为楼夫人会觉得乔嫣然不懂事，但怎么听这话，楼夫人像是很支持乔嫣然这么做的？ 难不成，她们俩是一伙的？ 还是说，乔嫣然已经对楼夫人讲明了这么多年她对乔嫣然苛待？ 那也不对呀！ 如果明白的话，这会子应该不会这么客气地跟她说话。 于是，霍莲心小心地试探楼夫人。 “这也是。北平多繁华，这里可是前朝皇城，好地方，哪里是太原比得上的呀！就是不知道嫣然有没有人跟夫人说说太原的事情。” 楼夫人觉得有些奇怪，但从霍莲心的话里怀疑不到什么。 媳妇跟婆婆讲故乡的事情似乎很正常，乔嫣然的确经常跟她讲上海的事情，对太原，很少提及。 楼夫人不明所以，只能顺着霍莲心的话照实回答。 “太原的事情不多，倒是上海，嫣然讲得挺多的。”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霍莲心心里一喜。可是听到后半句，霍莲心的表情又僵了一下。 这死丫头！ 她在心里暗骂着乔嫣然，却还是得硬生生地挤出一两句话附和楼夫人。 “也是，太原没什么可讲的，不讲也行，不讲也行。” 一群人不尴不尬地聊着天，正巧几房姨太太来给楼夫人请安，打算一群人吃午饭去的，听说乔嫣然的娘家来人了，又一起坐下来聊了几句。 霍莲心看着满屋子的女眷，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这…… 一个姨太太都比她这正室夫人穿得精致华贵，而从众人的言语里听到乔嫣然比他们穿得更好，霍莲心就像是被百爪挠心似的，忍不住要见到乔嫣然。 于是，她忍不住问起乔嫣然。 “夫人，这怎么还没看到嫣然过来？” 霍莲心以为乔嫣然就算住在府里十分得楼夫人的欢心，那么也应该和众人一起过来请安。 楼夫人被她这么一问，先是一愣，还是楼宁知道真相。 她抬起头，柔声回答楼夫人，也算是答复霍莲心。 “回母亲，大嫂和大哥出门过情人节去了。” 311.第311章 亲家来了【5】 情人节，是什么节？ 这是一个楼夫人和霍莲心都没有听过的节日，而这个节日也是今天早晨楼宁去乔嫣然那里请安的时候，才听到乔嫣然科普的。 因为要嫁给阎家，楼宁的心里总是不够踏实，所以经常去找乔嫣然说话，就渐渐地跟乔嫣然亲密起来。 乔嫣然本来就偏心于楼宁，对楼宁自然愿意多讲几句。 听到这是个什么西方的节日，霍莲心脸都绿了。 都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还怎么好意思到处跑，过这什么西洋人的节日！ 霍莲心暗暗地在心里啐了一口，觉得乔嫣然这是不守妇道，楼夫人倒是来了兴致。 “难怪了。今天一大早璟之就来给我请安，然后就不见踪影。” 既然当初楼夫人能够把少帅送出去留学，就已经默默地接受了他可能有一部分西洋人习惯的事实。 再说了，年轻人，一天到晚困在家里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这难得趁两人都有空，出门转转也好。 这样子的楼夫人简直是刷新了霍莲心对楼家的认识，同时也生出了一种对京城的渴盼。 北平真的比太原好太多了。 如果芳菲也能够嫁入这样的人家…… 霍莲心讨厌乔嫣然，但不妨碍她为乔芳菲谋划。 在她看来，只有芳菲才是自己的女儿。 就是可惜了，楼家好像就楼珏这一个儿子的吧？ 霍莲心不是忽略了楼瑞的存在，而是在霍莲心看来，楼瑞是姨太太，也就是妾室生的儿子，怎么能够娶她的女儿？ 哪有嫡出的女儿嫁给妾生的儿子这种道理的？ 不行不行，这说出去是要笑话死人的！ 霍莲心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楼家只有楼珏这一个儿子，但是北平的适婚人士好像不止楼珏一个。 听说那还有个“北平三杰”什么的，那坤和贝勒还有顾家的二少爷也是跟楼珏齐名的人物呢！ 楼夫人看着沉默下去的霍莲心，她不知道此刻的霍莲心在想什么，她就想说，她不喜欢霍莲心。 所以，不管怎么聊，怎么寒暄，当霍莲心试图往乔嫣然的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楼夫人就会把乔嫣然护得死死的，好几次把霍莲心堵得没话说。 眼看着日落西斜，楼夫人也不说开口留客，逼得乔远航不得不开口，说天色不早了，再晚可能就订不到客栈了。 楼夫人一脸诧异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呀，原来天色已经这么暗了？！” 霍莲心跟楼夫人斗了一个下午，早已经是心力交瘁。 她时近中午的时候才到楼家，本以为楼夫人会招待着吃顿热菜热饭，谁知道就是干坐着喝了一下午的茶。 茶再好也不管饱，霍莲心的肚子叫了几次，离她比较近的乔芳菲和乔书涵都听到了。 这会儿看到楼夫人终于意识到时间的问题，本以为她会开口让人留宿，再不济也有顿饭菜，可楼夫人的话让她差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那既然这样，我也不好留亲家了。等嫣然回来了，一定请亲家再过府一叙。” 312.第312章 亲家来了【6】 楼夫人这话说得好听点，叫做下次再聊，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我媳妇儿还没回来，你们靠边站。 霍莲心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不过她也算有气节，硬撑着站起身，气呼呼拉着乔远航和一双儿女就走了。 看着四人离开的背影，三姨太在旁边替干坐了一下午的楼夫人揉肩捏背，顺便轻声道：“夫人这样，会不会让少夫人难做？” 怎么说乔嫣然也是乔家的姑娘，这么明显的打脸，这要是传出去的话，乔嫣然夹在中间难做人。 听到三姨太的话，楼夫人扯了扯嘴角，说出来的话不大客气。 “这个霍莲心不过是个继室而已，也不算嫣然的亲生母亲，自古后母不好当，你我也是女人，会有什么心思，我们都很清楚。” 就算一碗水端得在平，起码在心里还是偏向于自己的亲生子。 看着霍莲心句句不离开自己的一双儿女，拼命地想要把乔嫣然踩进泥里，楼夫人就觉得很不舒服。 乔嫣然没了母亲又怎么样，以后她这个做婆婆的就是母亲！ 说她这是克母？不好意思，算命的说她乌珠沁这辈子命硬，能长寿九十九！ 乔嫣然这么可心的丫头，竟然被她说成了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楼夫人就是一百个不喜欢。 “她再来你先让人等着，等半个时辰再来通知我。” 把亲家拒之门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进了府干等半个时辰，这点还是可以的。 看着气呼呼的楼夫人，楼家的女眷都低声笑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嫣然党，都不喜欢霍莲心。连楼媛都这么觉得。 跟霍莲心比起来，楼媛都觉得楼夫人和善可亲了。等到回了三朵金花合住的大院子里，楼媛主动叫住了楼筝和楼宁，讨论起了这位乔夫人。 “你们说，大嫂会怎么教训她？” 如果霍莲心还是现在这个态度面对乔嫣然的话，乔嫣然肯定会出手教训她的。楼媛就等着看这场好戏！ 不与人争的楼宁这次也赞同楼媛的话。 “大嫂虽然没什么脾气，但也不是个能让人欺到自己头上的。这个乔夫人，真的是过分了！” 楼筝看着两个妹妹，倒是有些无奈了。 “但是说到底名义上大嫂还是要叫她一声母亲，也许也不能太过分的吧……” 三朵金花议论纷纷，而对乔家一行人的到来完全不知情的乔嫣然则是拉着楼珏跑到了北大泛舟。 虽然有点冷，但是很有诗情画意。 在学校里，谈一场纯真的恋爱。沿着曾经自行车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这一次手牵手，感触格外得多。 这可是后世的最高学府！ 那一刻乔嫣然很想高声的呐喊，想留在这里做学生，但是看了看身边已经完成学业的楼珏，不想比他低几届。 她把有些冰凉的手贴在楼珏的脸上，整个人趴在他的北上，笑嘻嘻地道。 “少帅，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糗事？如果有的话，说出来让我听听呗！” 313.第313章 故友与敌人【1】 “糗事？你想听什么糗事？” 对于乔嫣然的问题，少帅老老实实地问。 他不知道乔嫣然想知道什么，是想知道他的辉煌历史，还是想知道他在求学过程遇到的那些波折。 作为一个东亚人，在欧洲的求学生涯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其实都是比较艰难的。 当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是陌生的脸孔，陌生的五官，陌生的语言，即便你会说这种语言，也仍旧会有陌生感。 所以，有一个词叫做家乡，有一种口音叫做乡音。 “你读书一直很厉害？从来没闹过什么笑话吗？” 没有闹笑话的学习生涯是不完美的，比如张冠李戴，比如明明不是喊你，结果你一个晃神以为是叫自己，从座位上站起来之类的。 楼珏想了想，这种事情还真没有过。 不过-- “跟你讲个故事，你慢慢听。” “从前有个孩子，他是家里的长子，从小肩负着家族的希望。他的母亲希望他能够他父亲那样的人，甚至比他父亲更伟大，所以狠下心把人送去国外求学，这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 乔嫣然眉心一跳，最开始乔嫣然本以为少帅说的是他自己，但听这个年份，好像不是少帅啊！ 是谁？ 乔嫣然搜遍了自己的记忆，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她有耐性，不会多问什么，静静地听楼珏继续往下说。 “初到异乡，不管是语言还是生活方式，都跟自己曾经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一开始就陷入了迷茫。” 每个异乡求学的人都会面临“物是人非”的情况。 乔嫣然旅游去世界各地的时候，面对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也确实对接下来的事情很茫然。 因为你不知道，当你觉得困惑，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向身边什么人诉说。 “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方向，找到了自己留学的目的。” “十一岁到二十一岁，他把人生最美好的十年奉献给了异国他乡的求学生涯。不管这里面吃了多少苦，遭受到了多少白眼，他都默默地忍受下来，直到回国的那一天。” 少帅眼神一闪，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一天。 他看到那个人一脸兴奋地拿着毕业证书，兴高采烈地朝他挥动着手臂。 “嘿，楼，我准备回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可比拟的兴奋，仿佛这么一张毕业证书就是他人生的全部。 楼珏看着他眼睛里闪着的光，忽然就想起了远在另外一个半球的父母，这一刻的楼珏也很想家。 所以，两个异国他乡的东亚人凑到了一起，还弄来了高浓度的伏特加。 这是楼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把自己灌醉，只有喝醉的时候，他才能够感觉到片刻的宁静，不去想文化，种族和国籍之间的差别。 他求学八年，还记得刚来的时候他才十岁。 那个时候语言不通，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差点没把一条小命给折腾没了。 有句话这么说，前行之路，委屈无数，你弱的时候遇到的坏事最多。 于是，楼珏梗着一口气让自己不断地变强，然后不断地超越自己，直到把所有的同学打趴下。 314.第314章 故友与敌人【2】 “如果你想说糗事的话，那喝醉了在大雪天的草地上睡了一夜算不算？” 楼珏笑了笑，对乔嫣然说出这句话。 乔嫣然能够体会楼珏那个时候的心境，她头一扬，骄傲地说，“不算！” 所谓强者，不是从来不曾迷惘不曾失望，而是在自己的心被撕扯成碎片的时候，能够自己叠吧叠吧地收拾起来，继续出发。 前路无限，未来只在自己的脚下，哭是哭不来的。 那一晚之后，疯狂的两个人在房间里躺了足足三天，才总算把高烧退下去。 照顾两人的医生直骂两人是疯子，两人却相视而笑，然后陆续回国。 “他是你的知己。” 每个人都有很多知己。 有些是红颜知己，能够知你心中千千结。有些是蓝颜知己，能够知道你的抱负在何方。 如果说乔嫣然是楼珏的红颜知己，那么这个人是楼珏的蓝颜知己。 少帅没有否认，而是忽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在东北的山林里，我看到你，感觉看到了我的希望女神。”楼珏顿了顿，继续说，“也是一样的大雪漫山，我在一片白之中，从迷茫到你，我觉得我经历了一个世纪。” 楼珏伸手拥住乔嫣然，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而我现在，只有你。” 乔嫣然笑了，但笑着笑着她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这种甜蜜的情话，楼珏说完之后却是心事重重，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她反手握住了楼珏的手，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掌心取暖。 “让我猜猜，你在东北出事跟他有关？” 如果乔嫣然猜对了的话，这简直就是…… 人生最难面对的事情之一，就是从朋友到敌人的背叛。 楼珏没有否认，他说，“也许我们从来不是朋友。” 木下村治，伊藤政府的首席战略官，楼珏八年的同窗，也是策划两个月那一次突袭的主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一开始两个人的国籍就注定了两个人之间的争端。 即便在全都是欧美人的德国陆军学校里建立了深厚的情意，但在该出手的时候，没有人会手下留情。 乔嫣然紧紧地拥住了楼珏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没关系，我一直都在。” 两个月过去了，楼珏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了痂，但心里的伤口，也许会是一辈子。 这个时候，乔嫣然特别想把这个人挖出来，想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乔乔，你抓了斋藤，我怕他对你下手，你也小心点。” 这才是楼珏说起这件事的真正目的。 “木下村治，日本政府首席战略官和情报官，继承他父亲的志愿，是日本帝国东亚计划的先驱者。” 木下已经动手了，他看到自己还活着，肯定不会松懈。 他和元帅都已经做好了对应的准备，楼夫人深居简出，楼珏就担心乔嫣然。 “他哪怕只是伤了你一根汗毛，我都会担心的。” 楼珏暂时没办法去找木下报仇，所以他只能叮嘱乔嫣然。 乔嫣然忙不迭地点头让她放心，然后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胳膊，拉着他跑了一趟锦绣楼，然后绕着北平城转了大一圈才顶着月色回了楼家。 315.第315章 下马威【1】 乔嫣然回自己房间的时间很迟，所以她没有惊动芍药和胭脂，而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弄了点热水梳洗了一下，钻进了暖呼呼的被窝。 等她一夜睡到自然醒，听着外面静悄悄的一片，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按照往常的话，只要她回来晚了，第二天早晨芍药和胭脂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前，怎么今儿个见不到人影了？ 她叫了两声，也不见人回答，于是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人呢？到底哪儿去了？ 乔嫣然自己穿好了衣服，沿着小路一直往外走。她看到了楼家的佣人，这才知道乔家竟然来人了，而且今天早晨还把芍药和胭脂叫走了。 …… 乔家？太原乔家？他们来了？ 从乔远毅和乔谦给自己递了拜帖之后，乔嫣然就知道乔家一定会来人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 那一次来的人是谁？ 霍莲心和她那个耳根子软的便宜爹有没有来？ 乔嫣然脚步一转，朝前厅而去。 这一路上她走得不快，正琢磨着怎么演一出好戏，此刻的前厅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芍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边的胭脂有些怯懦，却是被人拉着不让她靠近芍药。 芍药正面对的人是霍莲心和乔远航，而霍莲心的胳膊下则是压着一张纸，气氛很是凝重。 且说昨天霍莲心负气离开的事情。 她离开了之后越想越不顺，三年前她把乔嫣然这个扫把星赶了出去，那嫁妆也不曾少了乔嫣然半分，都是她娘有多少就如数地给了她当嫁妆！ 可是三年后她受到的是什么待遇？ 楼夫人和她素不相识，肯定不会这么直接地为难她，这背后一定是乔嫣然搞得鬼！ 哼，过节？不过是不敢见她找的借口而已！ 所以，气不过的霍莲心一大早就来了楼家。 有了楼夫人昨天的吩咐，管家也没去打扰楼夫人。可谁知道霍莲心不按常理出牌，她来了之后不找楼夫人，而是问起了乔嫣然，顺便说起了她身边经常跟着的芍药。 芍药是乔嫣然的丫头，也是一开始就跟着从乔家出来的人，管家不敢乱插手，也就只能任由霍莲心拿着卖身契逼着芍药跪在了大厅里。 这一跪，就是小半个时辰。 胭脂急红了眼——她从跟着乔嫣然开始，就一直把芍药当姐姐。 眼看着芍药被霍莲心这么刁难，她却被人拉着，心里不知道有多着急。 小姐昨天晚上回来得也晚，这么早肯定还没醒过来，这可怎么办呀！ 就在胭脂想硬来的时候，一道声音从门外传到大厅众人的耳朵里，坐在大厅里的乔远航和霍莲心不由得身子一震。 “怎么，乔家的规矩都摆到楼家来了吗？” 乔嫣然跨门而来，淡黄色的织锦棉服穿在她的身上，虽然不够大气，但别有一番雅致。 胭脂眼前一亮，直接扑向乔嫣然。 “小姐，你醒了！” 看着胭脂欢喜的样子，乔嫣然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顺手把脚边的芍药扶起来，三人一起面对乔远航和霍莲心。 316.第316章 下马威【2】 “不知道乔夫人想对我的侍女做什么？” 乔嫣然清清楚楚地乔夫人三个字出口，让众人明白她对霍莲心的态度。 霍莲心不知道这几年乔嫣然到底经历了什么，在她看来，乔嫣然在楼家这么嚣张，无非就是凭借她是楼家的媳妇！ 可是，别忘记了，乔嫣然是因为楼乔婚约的事情才坐上楼家少夫人位置的。 一想到这个，霍莲心就觉得很得意。 她想着，如果乔嫣然不承认她这个母亲，她就理所应当地提出，乔嫣然不承认自己是乔家人，那这段姻缘自然就是个问题了。 这是霍莲心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想到的“好主意”。 一个乔嫣然，除了长得漂亮点，书读得多了一点，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才华不成？ 霍莲心完全想不到乔嫣然已经换人了，她现在面对的，根本不是任她揉捏了十几年的乔家大小姐。 以前的那个乔嫣然或许心里还有礼教孝道，可现在的乔嫣然却完全不曾将两人放在心中。 在她看来，这两个人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嫣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你母亲把你的侍女叫来问问话，有什么问题吗？” 乔远航听到乔嫣然的话，心里就觉得不怎么舒坦。 他觉得有必要宣扬一下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让乔嫣然看清楚眼前的局面。 母亲…… 乔嫣然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有些嘲讽地道。 “父亲似乎忘记了，嫣然的母亲已经故去多年。如果她还能让芍药来问话的话，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 霍莲心当即被堵得气血翻涌。 三年不见，这个丫头倒是牙尖嘴利起来了。 她一拍桌子从位置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乔嫣然。 “我说芍药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服管教，原来都是你教坏的！” 一开始霍莲心把芍药叫过来问话，芍药不是打太极就是闷不吭声，气得霍莲心直接拿出了她暗藏着的卖身契原本。 幸好当初还藏着这么一手，不然现在可真的是翻天了。 乔嫣然淡淡地看了一眼霍莲心手中的东西，毫不在意地别开了视线。 不管这卖身契是真是假，乔嫣然从醒来开始就没把芍药当成奴仆，这一张纸也许对霍莲心来说有点用，但对乔嫣然一点用也没有。 前朝早已经没了，官府衙门也没了，奴籍的事情没人会管。 芍药是她的人，好坏都是乔嫣然的事情，跟霍莲心无关。 于是，乔嫣然很自然地点点头。 “我的丫头，自然是随我的。只要我高兴就行了，这点跟乔夫人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卖身契在，芍药的奴籍归属也是乔嫣然，不是乔家，也不知道霍莲心得意个什么劲儿。 霍莲心僵着脸，她觉得自己举着这张卖身契是自讨没趣。 可是她又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认输，于是她一步步地走到乔嫣然的面前，看着这张比三年前更漂亮的脸道。 “你二叔叫你回家过年，你怎么没回去？” 317.第317章 下马威【3】 “乔夫人这话说得就很奇怪了。”乔嫣然一脸诧异地看着霍莲心，“人人都知道我是楼家的少夫人，怎么过年要去乔家了？” 虽然乔嫣然和楼珏还没正式成亲，可是婚书可是三年前就交换了的，如果真要较起真来，乔嫣然应该是三年前就嫁给了楼珏，此刻已经是已婚妇女了。 霍莲心脸色僵了一下，她想起三年前自己做的孽，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可是她也不甘心这么认输，于是把乔远航推出来帮她说话。 乔远航本来就不喜欢夹在中间的感觉，但是想起如今楼家的地位，他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开口。 “嫣然，怎么说你也是我们乔家的后嗣，怎么能够这么见外呢？” 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儿，也可以回门看看的吧。 乔嫣然看着乔远航，觉得有些好笑。 乔家到乔远航这一代三兄弟，最庸碌的老大成为了当家人，最有用的乔远平却是个病痨，不得不感叹命运的作弄。 可是乔远航想打哈哈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乔嫣然不答应。 她有今天，跟乔家没有半点关系，甚至来说，跟楼珏的感情也并不是因为楼乔两家的婚约。 有了这层婚约，也不过是让事情更加的顺理成章而已，乔远航大可不必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在乔家的头上。 “父亲，您要是还想我叫您一声父亲的话，不如就真正拿出乔家当家人的气势来。” 任何人都不是无根飘萍，乔嫣然也不是那么绝情，就算是顾念这具身体，也得给乔家留点面子。 听到这话，乔远航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刚刚准备开启的下文又闭上了。 看到父母这么来回的推诿，还是坐在一边的乔芳菲上前一步，说明了乔家此行的目的。 “姐姐这是生气了。” 乔芳菲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娇俏的模样加上亲和的笑容让人不由得心情好了一些。 她伸手缠住乔嫣然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把年龄比较小的胭脂挤到了一边，看起来跟乔嫣然像是姐妹情深地道。 “离家三年，姐姐怕是挺想念父亲的。如今楼乔两家结为姻亲，父亲也准备把乔家搬到北平来，以后姐姐再想念家中的话，就不用隔着那么远了。” 乔嫣然听乔芳菲这话，微微挑起了眉梢。 哦，乔家打算搬到北平来？为什么？ 乔嫣然试图在乔芳菲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奈何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纯真，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点什么来，只能抬抬手把自己的手臂从乔芳菲的怀里挣脱出来，对着乔远航和霍莲心道。 “搬家？山西的老宅不要了吗？” 搬家在民国也算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像乔家这样不大却也不小的家族。 乔远航听到这话连连摆手，“也不是搬家。就是在北平购置一些宅院店铺，乔家一部分搬到北平来住而已。” 太原不及北平是事实，不需要霍莲心鼓动，乔远航自己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再想想乔远毅和乔远平的话，乔远航越发地觉得搬到北平来是好事。 当然，如果乔嫣然能够…… 318.第318章 下马威【4】 乔远航还没想完，乔嫣然就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北平的确是好地方，不过北平低贵，不比太原那种小地方，这地钱可得先算好才行。” 北平是京城，不管什么时候地价都不便宜，绝对不是太原可以比的。 而且乔嫣然这么问的意思，肯定是她不打算插手了，这让乔远航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他听说，锦绣楼是个富可敌国的产业，这个…… “这地钱乔家还是有的。” 霍莲心赶紧把话接过去，只是接下来的话，让乔嫣然不得不感慨，霍莲心真的挺会算计的。 “你爹和我看中了锦绣楼对面的两套民居，加起来也不贵，只要八万两而已。” 对着锦绣楼的？地理位置不错。 八万两，两套民居，也算是良心价。 但是，乔远航和霍莲心有钱吗？ 乔嫣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乔远航的手心里沁出一层汗，霍莲心笑嘻嘻地看着乔嫣然。 “要是成了的话，以后还少不了多去锦绣楼逛逛了。” 乔嫣然算是听明白霍莲心的意思了。 合着霍莲心不仅算计着自己给乔家掏点钱买房子，还得跟孙掌柜打声招呼，好生伺候这几位娘家来的太太小姐是吧？ 乔嫣然的脸色瞬间冷了。 楼夫人都没敢在她面前这么得寸进尺，还事事都迁就着她，到了乔家这儿，就是想方设法地让她多掏点出来贡献回去是吧？ 想到这里，乔嫣然绕开身边的人，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老神在在地道。 “那倒是不错。看来乔夫人的私库还挺多的，锦绣楼的东西虽然不是特别贵，但也不便宜，偶尔逛逛还行，经常逛恐怕消费不起。” 乔嫣然绝对不可能让霍莲心拿着自己的脸去锦绣楼胡作非为。 她把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修长的手配着亮丽的红色丹蔻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北平的孙掌柜算我半个父兄，我一向敬重他，对北平的事情也从来不干涉，希望父亲不要坏了我的规矩才好。” 乔嫣然确实不管日常事务，她早就只是个当家的，提供总的意见而已。 这样的商业模式在后世很常见，可是在民国，并不常见。 乔远航和霍莲心都觉得乔嫣然这是推脱之词，说白了就是不给半点好处他们，这下子老脸就挂不住了。 “嫣然，你这样子就不对了。你出嫁时……” “我出嫁时，我娘嫁进乔家时带来的八千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十六年，连个利息钱都没算的。” 听到乔远航提嫁妆，乔嫣然就觉得好笑。 原本就是她娘的东西，压根就不算乔家的功德，在这儿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 “再说了，也只是八千两而已，父亲今天要是打算把这嫁妆要回去也无所谓。” 说着，乔嫣然朝楼家的管事招了招手，一本正经地道。 “先清算清算当时楼家下聘给了多少，扣掉这些，咱们还给乔家就是了！” …… 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这就是了。 对某些人不需要维持面子，该翻脸时就翻脸，不然别人还以为她乔嫣然好欺负！ 319.第319章 下马威【5】 躲在旁边偷听的楼夫人差点笑出声来。 她其实也早就到了，但是看到乔嫣然在大厅里，她想知道乔嫣然对乔远航和霍莲心是什么态度。 这一藏，还真的让她看了一出好戏。 她看着三姨太，眼睛流露出对乔嫣然的赞赏。 关于楼乔两家的婚事，其实楼夫人并不是特别热衷。 毕竟楼珏是做大事去的，而乔家只是太原的一个小家族，娶这样的人做大房楼夫人怕委屈了楼珏。 可是楼珏一直对娶亲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楼夫人是无奈之下才拿婚约压人——娶个人进门，总比一个人都不娶强。 三年前乔家大小姐半路逃跑，楼夫人还曾怨过乔家，觉得乔家这是节外生枝。 再后来，锦绣的出现让楼夫人眼前一亮，完全把乔家大小姐丢在了脑后。 谁曾想，锦绣就是乔嫣然呢！ 这兜兜转转绕了一圈，还是那个人，还是那段缘分，可是在楼夫人的心中，乔嫣然只是一个名字，她最中意的人，还是锦绣。 本来她还想着，乔家要是做得太过分的话，她就和乔嫣然商量商量，让她以锦绣的名义嫁给楼珏好了，也省得让乔家这群人给他们添堵。 “楼家可不需要胆小怕事的少夫人，嫣然这样子的，我喜欢。” 楼夫人拍板，她正准备登场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这一看，看到了自家儿子，楼夫人准备抬出去的脚步一顿，果断地收了回来。 楼珏来了，她要看看儿子打算怎么处理！ 且说乔远航和霍莲心看到楼珏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是乡野小民看到皇子皇孙的感觉，什么惊为天人啊，什么倍感惶恐啊，什么这人好帅啊之类的，所有的词汇都冒了出来，完全把他们当年对于楼珏的构想推翻了。 霍莲心的眼睛都瞪直了。 乔嫣然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怎么，继岳母看上了准女婿？ 霍莲心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处，有些慌张地转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离少帅不远处的乔芳菲身上。 不知道怎么地，看着站着距离不远的两个人，再看看乔芳菲同样怔然的样子，霍莲心很后悔，后悔三年前为什么不顺势把乔芳菲嫁给楼珏算了！ 然而，楼珏进来之后视线就没有在别人身上多做停留，直奔着乔嫣然而去。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到了半夜才睡，楼珏以为乔嫣然会多睡一会儿。 在听到副官汇报，说乔嫣然已经起来往大厅来了，楼珏这才换了一身，不紧不慢地朝大厅赶过来。 关于乔家的事情，楼珏知道得比夫人多一点，但是怎么面对乔家，楼珏也是看乔嫣然的。 就算乔嫣然说把乔家人赶出去，楼珏也不会有半分的迟疑。 听到楼珏的关心，乔嫣然笑了，仰起脸伸手给少帅整理军装，顺手拍了拍他坚实的胸膛。 “今天早晨找不到芍药和胭脂伺候我，我这不就听着声音找过来了吗?” 320.第320章 下马威【6】 这话说得霍莲心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心想，乔嫣然果然一直在给楼家的人上眼药，简直一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霍莲心这就不干了。 “怎么，我这个做母亲的，把乔家的丫头找过来问问话，这也有问题？” 连乔嫣然都是乔家人，她凭什么在长辈面前这么嚣张？ 霍莲心还是秉持着以长为尊的旧思想，觉得不管长辈如何，做后辈的就应该无条件的听从。乔嫣然现在这样子，就是被楼家惯坏了，翅膀硬了，就不要脸了！ 对，就是不要脸！ 不尊老，不敬老，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霍莲心的话说得是真的很难听，在乔嫣然有所反应之前，楼珏就皱起了眉头，回敬了霍莲心。 “夫人要问话，是不是也得先问问主子？”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乔嫣然身后的芍药和胭脂，淡淡地道。 “嫣然入府这么久，她这两个丫头我母亲都没使唤过，乔夫人是否有点反客为主了？” 第一，芍药和胭脂是乔嫣然的人；第二，这里是楼家不是乔家；第三，霍莲心这是打算比楼夫人还牛气去的么？ 说着，楼珏冷淡疏离的眸子从霍莲心和乔远航的脸上扫过，两人被他的气势震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大厅里的气氛陷入了凝滞，眼看着乔家人要尴尬得待不下去，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缓解这场尴尬。 “姐夫还真是宠爱姐姐，连她的婢女都这么维护。” 乔芳菲话一出口，就接受到了楼珏目光的洗礼。 楼觉的眼神给人的压力很大，乔芳菲努力地挺直了背脊，乌黑纯净的眼睛盯着楼珏，紧咬着牙关和楼珏较劲。 她知道，如果此时输了的话，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就算不为了乔家，为了她自己，她也要挺下去。 这样的反应…… 楼珏看了她一眼，回身去看乔嫣然。 乔芳菲和乔嫣然五分的相似，在倔强的时候竟然上升到了七分。 看到楼珏眼神里的揶揄和暗示，乔嫣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行了，乔家要干什么还请你们自便。我还要补觉，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地。芍药，胭脂，我们走。” 乔嫣然说着带着芍药和胭脂出了大厅，在和乔芳菲错肩而过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这个形似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微微弯起了嘴角。 乔芳菲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乔嫣然的背影，不明白她方才的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目光落到楼珏的身上，她除了畏惧之外，也的确对这样的男子生出了向往之心。 可惜，楼珏对她完全不感兴趣。 乔嫣然一走，楼珏吩咐管家去请楼夫人，然后直白地说了一句军务繁忙，带着副官离开了大厅。 这么一来，乔家四人又被晾在了大厅。 霍莲心很是恼怒，找不到发泄口的她把目标对准了乔远航。 “你说你，你有什么用？被人欺成这样，你也不知道回两句。” 躺枪的还有乔芳菲。 “还有你，当时你要是肯嫁的话，现在站在这儿扬眉吐气的人，就是你了！” 321.第321章 留在北平【1】 乔芳菲表示自己很无辜。 方才要不是自己的话，乔远航和霍莲心此刻恐怕只能狼狈地告辞。 也不知道楼夫人什么时候来，乔芳菲拉着霍莲心的手，示意她别说了，免得闹出更大的笑话。 霍莲心心气不平，但鉴于这里是楼府，所以还忍耐了下来。 可想而知，旁观了很久的楼夫人对乔家众人也不会有什么多好的语气。态度冷冷淡淡的，让霍莲心憋了很久最后还是提出了告辞。 楼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乔家众人离开，十分满意地笑了。 且说回了客栈的乔家众人，霍莲心一进门就把桌子上的杯盏全给砸了，随身的奴仆不敢多说一句，乔远航知道她的脾气，进门就坐在一边闷声不吭。 乔远航的长子乔书涵跟他的爹一样，也是个闷葫芦，敲不出几句话出来。也就乔芳菲的话多一些，平时也跟霍莲心在一起，所以她开口劝慰霍莲心。 “娘，你应该跟楼家打好关系。他们现在是军阀，可以说是北平的皇帝了。你跟皇帝呛声，怎么可能赢得了？” 楼家现在可不就是北平的皇帝么，这要是放在以前的话，霍莲心这么说话，是要被治罪的。 霍莲心张了张嘴，她只想着乔嫣然嫁进了楼家，看着对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很不爽，却没想到这一层上面去。 “那你说怎么办？”霍莲心一时间没了主意，抓着乔芳菲的手问。 乔芳菲微微叹了口气，“我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需要乔嫣然的帮忙。娘，你委屈委屈，只要我成功了，以后我们就不用看乔嫣然的脸色了。” …… 霍莲心有些迟疑。 她都没什么的，乔芳菲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够有什么办法？ 霍莲心的怀疑让乔芳菲很无奈。 “娘，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霍莲心有些烦躁地甩开她的手，气鼓鼓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道：“行，你说吧，我听着。” 乔芳菲脸上一喜，“娘，我可是听说了，这北平有三杰，楼家的那个楼珏是其中之一。” 这么一提，霍莲心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 这北平三杰中的楼珏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那么剩下的两个人呢？ 霍莲心的心思飞快地转着，关于北平三杰的事情，她也听过一些。而贝勒府和顾家同锦绣楼交好的事情，霍莲心也知道。 如此一来，还真得让那个死丫头帮忙牵线搭桥！ “这件事你有把握吗？” 霍莲心可不想自己伏低做小地委屈自己，结果乔芳菲只是想想而已。 乔芳菲听到这话，脸色不太好地嗔怪了霍莲心一声。 “娘，我也刚到北平，这两个人我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能不能成我怎么有把握？” 人家是北平的权贵世家，霍莲心这么问她，真的是太看得起自己女儿了！ 霍莲心也知道自己有些急功近利了，她连忙站起来拉着乔芳菲。 “哎哟，我的好女儿，知道心疼娘了！来来来，咱娘俩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事！远航，你也别光坐在那儿不吭声，现在要给芳菲找婆家了，你就不能关心一下吗？” 322.第322章 留在北平【2】 看到霍莲心这样，乔远航是真的懒得动。 三年前嫁乔嫣然的事情就是霍莲心一手操办的，嫁女儿这种事情，不是做娘的打点好就行了吗？ 可是霍莲心叫他，他要是不动的话，免不得被她唠叨半夜。 于是，就看到乔远航磨磨唧唧地挪到桌子前，听着霍莲心和乔芳菲商议着什么见到这两人，怎么和这两人搭讪，最终确定人选。 “一想到你啊，能够嫁到北平来，在大户人家当媳妇儿，我就觉得很高兴。” 商议完，霍莲心靠在椅子上笑得那是一个灿烂，仿佛此刻乔芳菲就已经和其中某个人订了亲似的。 乔芳菲也很高兴。 其实她早已经打听好了，那个顾二是顾家二房的嫡出少爷，而且还就这么一根，也是顾家老爷子心尖上的孙儿，如果嫁给顾二，自己很可能就是顾家下一个当家主母。 再加上，乔家和顾家都是世代经商的，自己这样子的出身嫁给顾二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坤和…… “哎呀，我看这个贝勒爷就很好。” 霍莲心忽然眯着眼睛感慨。 “前朝权贵之后，在北平根深蒂固，跟山西的阎家关系密切，日后还可以帮忙照拂老宅那边。” 其实跟阎家关系好的，不仅仅是贝勒爷，顾二跟阎家的关系也不错。 只不过顾二不代表顾家，在这方面行事也非常低调，霍莲心不知道而已。 就这样，乔芳菲看上了顾二，霍莲心看上了坤和，两人各自有了自己的人选，就看下一步接触了。 二月二十号，正月二十四，晴。 天气不错，乔芳菲一大早就带着拜帖去了楼家，说要见乔嫣然。 乔嫣然正在洗漱，听到下人的汇报漱口水噗一下全喷出来了。 “乔芳菲？她一个人？” 乔嫣然以为乔家偃旗息鼓，不再瞎折腾了，谁知道乔芳菲又给她递了拜帖。 见还是不见？ 乔嫣然拿着拜帖，想想自己最近也是无聊，不如就看看乔芳菲打算干什么。 不巧她刚刚答应了见乔芳菲，顾二的拜帖也到了。 是故意还是凑巧？ 看着手上的两封拜帖，乔嫣然兴味地笑了起来——也许她明白乔芳菲要干什么了。 就说等在大厅里的乔芳菲，楼家她这是来的第三次，前两次都尴尬地离开了，这一次管家对她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面子总归还是要的，管家也不好太苛待一个姑娘家。 至于给乔嫣然的拜帖——其实乔嫣然见不见都没关系，只要她能够成功地和顾二搭讪到就行了。 之前她派人守在顾家的门口，从顾家对面的一座茶楼里观察了顾二好几天，确定清秀俊逸的顾二就是她心中所属之后，今天又看到顾二的车在擦洗，说是准备去楼家，所以乔芳菲忙不迭地抢在顾二的前面递了拜帖，争取来个完美邂逅。 远远地看到顾二的身影出现，乔芳菲佯装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起身，低着头四处寻找，然后就找到了门边。 “啊——” 323.第323章 留在北平【3】 一声轻呼，顾二看着忽然撞进自己怀里的姑娘，心里也是一惊。 在看到乔芳菲的第一瞬间，顾二还以为是锦绣不小心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先是一喜，随即才感觉到眼前这姑娘不是锦绣。 眼神不像。 但是既然长得这么相像，那肯定也是乔嫣然的什么人，顾二客套地扶起乔芳菲。 乔芳菲看着眼前的顾二，一颗心忍不住砰砰地跳，脸色越发的粉润起来。 这样娇俏的姑娘，顾二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的心里因为乔芳菲的模样产生了几分偏爱，再加上乔芳菲这反应也符合大部分男人的心理偏好，顾二主动地开口跟乔芳菲搭讪起来。 “小姐是……” 乔芳菲看起来似乎很紧张，她忙不迭退后一步，被顾二扶住的胳膊往后一缩，看起来似乎家教甚严。 “我……我……” 声音被压到很轻很低，近乎呢喃，这样的反应让顾二觉得一阵欣喜。 乔嫣然那样的大方姑娘，在民国其实真的不多见，大多数女孩子还偏向于温婉的性子，像楼筝或者是楼宁这样才对。 顾二看她实在是紧张，举起手示意自己不是什么坏人，还顺便退后了半步，以表示自己的尊重和诚意。 乔芳菲看着差不多了，这才腼腆着笑了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乔芳菲。” 乔芳菲？ 顾二听到这个名字立马就想到了锦绣的另外一个名字——乔嫣然。 嫣然，芳菲，这都是典型的女子名，而且很容易把两人的关系想到一起去。 “你是锦绣的胞妹？” 顾二和坤和一样，还是喜欢称呼乔嫣然为锦绣，但这个称呼让乔芳菲愣了一下，微微蹙起的眉头更见女子风情。 顾二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锦绣这个名字，乔家人不知道，所以重复了一下乔嫣然的名字。 乔芳菲知道自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她一面纠结着“锦绣”的名字，一面打着圆场，企图遮掩她和乔嫣然不熟的事实。 “方才没反应过来，姐姐姐姐的叫习惯了，竟对锦绣这个称呼没反应过来。” “乔小姐不用自责，是顾二说法有误，在这儿顾二先道歉了。” 顾二在乔芳菲面前表现得极为谦恭有礼，这让乔芳菲坚定了自己想要嫁给顾二的心。 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她就是眼瞎了！ “你……” 乔芳菲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模样让顾二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想自己作为男方，若是觉得不错的话，也应该是自己先开口。 顾二也是不客气，对着乔芳菲微笑着道：“你今天到楼府里是为了见你姐姐的吧？我也约她一叙，不如一起去吧。” 截至目前，顾二对乔芳菲确实好感十足，这种好感是基于乔芳菲那张脸和她的礼仪举止来的，跟****暂且没任何关系，但乔芳菲看着身边和她边走边聊的顾二，内心却早已经是芳心暗许。 乔嫣然有楼珏如何？ 她若嫁给顾二，又会比乔嫣然差多少！ 324.第324章 留在北平【4】 乔芳菲和顾二往乔嫣然的院子里过去的时候，乔嫣然已经吩咐芍药备好了茶。 因为锦绣楼和楼夫人对乔嫣然的重视，乔嫣然虽然还没正式进门，但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茶香袅袅散在空气里，乔嫣然斜靠在软榻上，嗅着那馥郁的茶香，听着门外的笑声一直延续到门里。 “大姐。” 乔芳菲进门就给乔嫣然福了福身，态度很是亲昵，就像前几天一样。 乔嫣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把目光放在了顾二的身上。 “顾二少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了？” 顾二听到乔嫣然的调侃，注意力立马从乔芳菲的身上转移到了乔嫣然的身上。 “稀客不敢当，锦绣小姐不把我拒之门外，就是顾二的福分了。” 乔嫣然这话不是故意说给乔芳菲听的。 她只是按照她惯常的腔调说话——在上海她跟那些世家公子和洋人都是这样的说法，调侃之中带着亲昵，能够拉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可是，在乔芳菲听来，乔嫣然是在故意挑衅她。 用这种随性且轻佻的语调，简直就是不要脸，一点也不像书香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 她对乔嫣然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书呆子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乔嫣然说话，每一句都是文绉绉的，刻板得一点意思都没有，现在却完全不一样，这不是在挑衅她是什么？ 乔芳菲注意到顾二因为乔嫣然的话而生出的气息上的改变，还有他眼底那熠熠的光芒，心里一阵焦急。 可是看着乔嫣然和顾二谈笑风生，她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点插进去，只能干着急。 一着急，胭脂跟她说话，请她喝茶的声音乔芳菲压根就没听到。 “啊——” 这无意之举，反而是给乔芳菲插话的机会。 胭脂的脸色当场就白了。 胭脂见过霍莲心是怎么刁难芍药的，所以她担心自己这一不小心把茶泼在乔芳菲的身上会让乔芳菲大发脾气。 毕竟，乔芳菲这一身，就算是胭脂也看出了价值不菲。 乔芳菲看着被茶打湿了一大片的裙摆，脸色也很难看。 她正想大发脾气，可是转念一想，她认为自己此刻大度一些，更能够刷顾二和乔嫣然的好感。 于是，她抬手把胭脂扶起来，随手把手帕按在了打湿的地方，柔声道。 “没事没事，只是茶洒了而已。” 乔芳菲的应对果然让顾二对她眼前一亮，乔嫣然都没说话，顾二就在前面开了口。 “这衣服可算是糟蹋了。” 说的是衣服，眼睛却盯着乔芳菲，明显是在赞赏她的宽容与谦和。 乔芳菲觉得，这样就值得了。 好感度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刷，才显得真实和诚恳。 她可不是霍莲心，她作为乔家的二小姐，实际里的大小姐，她知道怎么做才能够被叫做是大家风范。 想到这里，乔芳菲下意识地去看乔嫣然，想从她那里得到同样的赞赏。 哪知道，乔嫣然除了一开始看了她一眼之外，就再也没看过她了。 于是，这一眼看过去，只看到了乔嫣然神色淡淡地喝茶的侧影…… 325.第325章 留在北平【5】 乔芳菲差点没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背过气去。 世界上最悲剧的事情之一莫过于，你在这里刷存在感刷得老大劲儿，结果发现其实压根没人看你。 其中滋味，想必都有体会。 乔芳菲当即就想站起来质问乔嫣然到底想怎么样，但身边的顾二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乔芳菲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出。 她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乔嫣然，让她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这么无视她！ 只是可惜，乔嫣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乔芳菲和顾二不适合，因为乔芳菲不仅善妒还喜欢伪装。 把自己伪装成乔嫣然的样子刷存在感，把自己伪装成善良的样子刷好感度，把自己伪装成贤良淑德的样子，固然她是真的受过教育的，可是她眼底的欲.望藏不住。 乔嫣然和顾二接触得不多，但是顾二喜欢的，是真正清透的姑娘，就像他妹妹顾雨欣那样子的女孩子。 乔芳菲对顾二有兴趣，大可以换个方式来相处，这样处心积虑的方式乔嫣然不接受。 回头乔芳菲把事情搞砸了，顾二把这个责任推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打断了乔芳菲和顾二之间的互动。 “芳菲，你还没跟我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乔嫣然跟乔芳菲之间没仇，但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跟乔芳菲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星半点。 后娘养的嫡女，跟前任留下来的长女，这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谁都猜得到。 从小到大，乔嫣然被乔芳菲气到哭也不是一两次了。 原本身体就不算好的乔嫣然，因为被乔芳菲的话所激，不仅长期郁郁寡欢，还因此不踏出自己的小院半步，成天就在房间里看书写字。 在乔嫣然看来，原主的这笔账，得跟乔芳菲算算。 乔芳菲若是聪明，现在就不应该跑到她面前来，利用她做跳板勾搭男人。 可是她偏偏不聪明，以为自己会老实地当那个跳板。如果她这个跳板被抽掉的话，不知道乔芳菲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乔嫣然的话一出口，乔芳菲的脸色就变了。 顾二也是个敏感的人，他的眼神在乔嫣然和乔芳菲之间转了一圈，慢慢地沉淀下来。 谁都不是傻子，顾二也知道乔嫣然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这么不给乔芳菲留面子，自然也是有她的道理。 “大姐，我……” 乔芳菲是特意来邂逅顾二的，哪里有什么话跟乔嫣然讲。 叙旧？讲自己以前怎么欺负乔嫣然吗？ 拉家常？乔嫣然这样子就不是像要跟她拉家常的！ 她是来算账的！ 而且故意在她把顾二的好感度刷得比较高的时候！ 乔芳菲绝对是恨死乔嫣然了。 以前她就觉得乔嫣然碍眼，好不容易把这个人嫁出去了，谁知道她还能够咸鱼翻身，嫁的人变成了一个军阀少帅！ 现在她看上了顾二，乔嫣然不帮忙就算了，竟然直接踩她的脸，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326.第326章 留在北平【6】 “说起来，我还有点事情找璟之兄。你们慢慢聊。” 顾二可不想掺和进乔嫣然和乔芳菲之间的争斗里，不管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顾二都是个外人。 看着顾二识趣地退走，乔芳菲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拍着桌子站起来，对乔嫣然怒目而视。 “乔嫣然！” 这气势，看起来跟霍莲心真像！ 乔嫣然总算是抬起头，懒散地看了她一眼。 “我在这儿，你不用叫那么大声音，我不聋，听得到。” 乔芳菲憋了一肚子的火，结果乔嫣然完全不搭理她，这让乔芳菲气得直接把手边桌子上的杯盏推到了地上。 “乔嫣然，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乔嫣然倒是觉得好笑了。 “我怎么对你了？” 她慢慢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看着对面的乔芳菲，语带讥诮。 “我是打骂你了？还是杀了你父母？亦或者是抢了你男人？” “乔芳菲，说话之前用用脑子，想想你的话有没有根据和立场。” “没错，我是把顾二赶走了，可顾二是我的朋友，跟你没有半点的关系，我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让你祸害？” 没错，就是祸害！ 乔嫣然站起身来，踩在软榻前的木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乔芳菲。 “几天前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态度。乔家若是知道还有我这个大小姐，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太原，安心地颐养天年，不要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我这个人的脾气一向不好，以前被你们欺负惯了，可那不代表现在还是。” 没有楼家，乔嫣然也仍旧是锦绣楼的当家，仍旧是碾压乔家这些人的存在！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乔芳菲想必是被霍莲心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了！ 想到这里，乔嫣然走下一步，紧紧地逼近了乔芳菲。 “收起你的那些心思，识趣的，就自己回太原去，别在北平惹我烦。” 在上海滩，她连林奉秋都敢直接踹进黄浦江，区区一个乔芳菲，她还怕了不成？ 乔芳菲被乔嫣然眼中的阴蛰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用手扶在小桌子上撑住自己，心里胆怯却还是在努力争辩。 “你，你这样子要是被少帅……” 乔芳菲试图用少帅和楼家来压乔嫣然，奈何乔嫣然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今天就算楼珏站在这里，我的话也不会变一个字儿！” 少帅作为一只准妻奴，对乔家人可没什么好感。而乔嫣然什么态度，也完全不受任何人的影响，用少帅来牵制乔嫣然，真是太天真了！ “你……你到底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乔芳菲似乎急红了眼，连礼义廉耻都说出来了。只是这四个字，乔嫣然似乎更想拿来还给乔芳菲。 “礼义廉耻……” 乔嫣然仔细地琢磨着这四个字，似笑非笑地盯着乔芳菲，盯得乔芳菲往后又退了一步，直接撞在了小桌上。 乔嫣然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地，和她五分相似的脸上，忽然低声呢喃道。 “这张脸，跟我还挺像的呢……” 327.第327章 留在北平【7】 “你，你想干什么？” 听到乔嫣然说这话，乔芳菲仓皇地再退了一步，直接推翻了手边的小桌。 她的视线掠过芍药和胭脂，才发现两人离她很远，对乔嫣然的举动似乎一点都不诧异，也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婢女，这才发现婢女已经被人按在了原地，完全没办法帮到她。 “我想干什么？” 乔嫣然的眼神越来越深沉，红唇凑到乔芳菲的耳根，轻声道。 “当初不是你说，很讨厌我和你长得这么像，想把我这张脸划花吗？” 十二岁的乔芳菲站在乔嫣然的面前，一脸憎恶地说着凶狠的话，这些画面都还存在于乔嫣然的脑海里。 随着乔嫣然的回忆，她对乔芳菲也越来越厌恶。 “明明就是蛇蝎心肠，伪装什么善良？” 乔嫣然吐气如兰，轻蔑的眼神让乔芳菲满脸通红，尴尬得没有退路。 她咬着牙，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你到底想怎样？” 是死是活，给句痛快话！ 乔芳菲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否认也没什么用。 但是，她也是堂堂的乔家小姐，不会乔嫣然摇尾乞怜！ 这样的态度很好，乔嫣然很喜欢。 她甩了甩衣袖，态度随意地道：“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啊！想怎样的，是你们乔家。” 一句话，就把自己和乔家众人拉开了界限。 “我是楼少夫人也好，锦绣楼的当家也罢，都跟乔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们大老远从太原跑过来跟我攀扯关系，现在却反过来问我到底想怎样？这不是很可笑吗？” 乔嫣然从来就没想过去找乔家的麻烦。 这样的人家，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 可是乔家人不长眼，非要过来挑衅她，这个就不能怪她了。 “你……” 乔芳菲没想到乔嫣然会这么说。 她以为，就算乔家人对她不好，但乔嫣然起码会记得自己姓乔。只要他们上了门，乔嫣然也一定会囿于面子和礼法，好好地回报乔家。 可现在乔嫣然却说，她和乔家没有半点关系！ “你姓乔！” 她嚷嚷出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没有乔家，你根本就不可能嫁给楼珏！” 事到如今，乔芳菲根本就不知道，乔嫣然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以为，锦绣是乔嫣然的化名，而她成立锦绣楼是因为有楼家的扶持。 换句话说，乔芳菲认为乔嫣然有今天，都是因为楼家，也都是因为楼乔两家的婚约一事！ 乔嫣然觉得好笑。 “谁告诉你我稀罕嫁给楼珏了？” 如果可以，她更想以锦绣的身份嫁给楼珏，而不是以乔嫣然的身份。 “楼乔两家的婚事，我三年前就逃了。” “我跟楼珏，基于锦绣楼北平店开业认识，东北水患一时相知，鼠疫一事定终身，从头到尾就跟乔家没关系。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少帅，问问楼夫人，问问她们，如果我让他们休了乔氏大小姐改迎锦绣进门，他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328.第328章 留在北平【8】 …… 乔芳菲的脸都绿了。 她只知道楼乔两家的婚事，却不知道乔嫣然和楼珏并不是因为婚约之事相识的。 而甚至，当锦绣就是乔嫣然，乔嫣然就是锦绣的事情被揭穿之后，还让众人有了不大不小的尴尬。 这种毫无准备而且没有半句话可以用来反驳的情况，乔芳菲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喜欢顾二？”乔嫣然忽然回头看着她，“我看，坤和也在你们的目标之中吧？” 乔嫣然的话让乔芳菲更是无地自容。 这样的反应让乔嫣然嗤笑出声，霍莲心母女俩还真的敢想！ 顾二和坤和的正室妻子整个北平的世家小姐们觊觎了多年，岂是乔芳菲说想要就能够得到的？ “别痴心妄想了。” 乔嫣然真的不想看到日后人家指指点点，对她说，原来你就是乔芳菲的姐姐。 做人呐，还是实际点比较好。 “给你个机会，把人都带回去吧，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亲自动手把你们赶出北平。” 乔嫣然微微地笑着，话里却带着浓厚的杀机。乔芳菲咬着唇，想争辩什么，乔嫣然却已经背过身不打算跟她说话。 已经是恼羞成怒、满脸通红的乔芳菲找不到话来反驳，又怕乔嫣然真的不留情面，最终只能气呼呼地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带着婢女匆匆地离开了楼家。 芍药是亲眼看到乔芳菲走出楼家大门的。 等她回来跟乔嫣然复命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欢喜的。 “小姐，咱们这口气恶气终于出了！” 乔芳菲当初连乔嫣然都敢刁难，芍药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芍药至今为止仍旧记得，七年前那个冬天她给乔嫣然煎药的时候，乔芳菲直接让人掀掉了药罐子，滚烫的药全都洒在她身上的感觉。 “像她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怎么配得上顾家的二少爷！” 芍药气呼呼地道，一边的胭脂有点傻乎乎地摸头，不明所以。 “芍药姐姐，刚刚那个二小姐不是没怪我么？” 刚刚胭脂可是把茶水都倒在乔芳菲的身上了，也没见她有什么脾气呀。 芍药闻言，不屑地撇嘴。 “胭脂你也别叫她二小姐，你跟我不一样，你是锦绣楼的丫头，跟乔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以后别叫她小姐！” “我再告诉你，刚刚要不是顾家的二少爷在场的话，她绝对给你两个大耳刮子！” 芍药越说越气，那气鼓鼓的脸颊是真的挺可爱，看得胭脂一愣一愣的。 一直以来，芍药都是稳重的大姐姐，情绪很少会这么激动。 看来以前真的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然不会这样。 想到这里，胭脂赶紧保证。 “我以后一定离她远点！” “这才对！” 芍药摸了摸胭脂的头，这一幕让乔嫣然哑然失笑。 乔家…… 她是真的不打算纠缠下去了。 这样快刀斩乱麻，也许会让乔家人对她憎恨不已，但乔嫣然觉得这是最适合的方式。 她现在的人生，跟乔家，再也没有关系！ 329.第329章 上海来信【1】 乔芳菲被乔嫣然打击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楼家了，连带着乔远航和霍莲心也不曾在乔嫣然的视线里刷过存在感。对于这种事情，乔嫣然觉得很好。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已经是二月底。 冰雪初融，少帅大腿上的伤口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乔嫣然特意拉了人出去踏青，结果却被锦绣楼的人拦在了半路上。 “当家的，孙掌柜请您去一趟。” 小厮传了口信，乔嫣然看了一眼楼珏，楼珏没有意见。 乔嫣然在北平呆了这么久，孙掌柜从来都没有打扰过，如果不是真有事，是不会特意让人来请乔嫣然的。 “那你也来吧。” 少帅已经是锦绣楼的准女婿了，虽然他不会搀和进锦绣楼的核心业务里，但是陪她去一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楼珏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应该正式地拜会一下这位锦绣楼的四大掌柜其中之一，毕竟他们才是乔嫣然真正的娘家，所以车子拐了个弯，往锦绣楼去了。 孙掌柜听到乔嫣然和少帅到了的消息时，忙不迭地从后楼出来，热忱地接待了这位准姑爷。 孙掌柜一直在北平，所以对于楼珏，还是比较了解的。 而楼珏所带领的东北军，也跟锦绣楼多有合作，几重关系夹杂在一起，孙掌柜看到楼珏那是一个满意。 客套之余，他把乔嫣然拉到一边，信誓旦旦地道。 “我保证，这一次海老头一定不会再跟我唱反调。” 海老头，海明威，也不知道海掌柜又怎么惹到了孙掌柜，这次竟然给他起了这么个称呼。 四十三四的年纪，称老头也是早了点的吧，嘻嘻。 乔嫣然在心里偷笑着，面子上却在装傻。 “什么不会唱反调？你们俩又怎么了？” 孙掌柜知道乔嫣然这是在调侃他，当即佯装翻脸，转过脸去跟楼珏搭话。 “不知道少帅什么时候去一趟上海？” 争是争，但是海掌柜和孙掌柜都是同一个心思，都希望乔嫣然能够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所以，海掌柜和楼珏见面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至于少帅去上海—— 这第一，上海才是锦绣楼的大本营，光看北平店，真的看不出什么来。少帅得去上海见见大场面，这样子才能够更深刻地了解锦绣这个当家的，顺便也算是警告少帅，让他不要乱来。 第二嘛，海掌柜打死都不离开上海的，所以就只能请少帅去上海走一趟了。 第三，最近有点事，也许乔嫣然要回一趟上海。趁这个机会两人一起回去看看，正好！ “海掌柜来信说，上海商界人士准备在三月十二号成立武装商团，当家的您作为代表人物之一，被邀请出席了。” 武装商团，这个乔嫣然知道。 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会上，叶旭东和叶东城就曾经跟她提起过这个事情。 当时乔嫣然的回答是，很有必要，也让叶旭东在组建武装商团的时候算上锦绣楼一份子。 看起来，她是必须要回上海了。 330.第330章 上海来信【2】 虽然要回上海，但少帅还需要对军务做一些安排才能离开。所以等两人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十七号。 这一路上，乔嫣然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五天前，武装商团在上海成立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叶家和江家冲突的加剧。而锦绣楼作为跟叶家一个群体的，自然被江家针对得很严重。 这小半年没怎么操心锦绣楼的事情，乔嫣然都几乎快忘记了这位频繁给她添堵的江四爷的存在。 不大了解上海局势的少帅对于乔嫣然的烦恼束手无策。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她，一直到脚踩在上海滩的土地上。 “总算是到了。” “流浪”了小半年，再次踏上上海的土地，乔嫣然心中升起一种油然的归家感。 少帅脱去了军装，穿着便装站在乔嫣然的身边，看着眼前繁华的上海，有种回到了欧洲的错觉。 但也只是错觉而已。 身边来来往往的还是熟悉的中国人，说话的腔调虽然跟东北和北平完全不同，带着一种南方和苏浙地区的软糯感，可还是中文的发音。 楼珏眯起了眼睛…… 一个中年英伦风打扮的绅士朝他们而来，楼珏下意识地把眼前人和乔嫣然曾经提起的海掌柜对上号。 “少帅。” 海掌柜见到楼珏的瞬间就用他那双精明世故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楼珏一阵。 怎么描述少帅见到海掌柜一刻的感觉？ 新潮，却又很固执守旧。 新潮，说的是海掌柜的打扮。 固执守旧，说的是他的个性。 这个旧，不是说他的生活习惯，而是个性里的偏执。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能够成为锦绣楼四大掌柜之首，海掌柜怎么可能没故事？ 没故事的人，也不可能在风起云涌的上海滩，稳稳地执掌锦绣楼。 属于男人的交锋在这一刻上演，跟在后面的楼媛看到这一幕，心里非常地不是滋味。 因为楼阎联姻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东北的危机也已经成功解决，楼媛觉得自己留在北平的用处并不大，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楼夫人同意她，再度跟着乔嫣然来了上海。 这一次，楼媛的目的很明确——她要真正地留在上海。 楼媛想干什么，这是乔嫣然拦不住的。所以对于楼媛想跟到上海的事情，经过少帅的同意之后，乔嫣然答应了。同时，两人也约法三章，这一次乔嫣然会给楼媛安排住处，以后没太大的事情，乔嫣然都不会管楼媛。 楼媛并不想失去锦绣楼这个依仗，可是乔嫣然的交换条件她不得不答应。 所以，当再次和海掌柜相遇，看到海掌柜身上爆发的强烈气势，以及她之前呆在上海的时候曾听说的属于海掌柜的传奇时，楼媛心里确确实实地百味陈杂。 这样的两个男人，以后都不是她的臂膀，她对乔嫣然的嫉妒和厌恶有多了几分。 如果不是她…… 楼媛想，如果不是乔嫣然的话，现在众人眼中的，会不会是自己？ 331.第331章 上海来信【3】 “现在情况怎么样？” 关于叶江两大派系的冲突，乔嫣然听说还产生了十几条人命，这可是大事！ 海掌柜把乔嫣然和楼珏接进了车里，把芍药、胭脂和楼媛安排在下一辆车里，这才开始解释起武装商团的事。 “这事儿，叶家和江家算是彻底杠上了。最后有人请出了九爷，两方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十几条人命，叶家还好，死的基本上是旁系，可是江家就不一样。 江家人口众多，江老爷子孙子加起来一共有十三个，其中一个就直接在这场冲突中丧了命。 且不管这个孙子在江家到底受不受宠，出了人命，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江四爷这次似乎是发了狠，一定要给叶家一点颜色看看似的，和老爷子揪着这件事不放，非要叶家一命偿一命不可。 而在叶家看来，人死不能复生，江家要赔偿没有问题，这一命偿一命的，谁去偿命？ 更为关键的是，如果江家以牵涉在这次事件中的嫡系一命偿一命的话，被针对的人就是小三儿叶西城。 虽然叶西城平时是个不着调的人，也是叶家四个儿子里最不讨喜的一个，可叶旭东不会这么做。 两方的矛盾迅速激化，很快就演变成了八大世家的对峙，夹在中间本来不想表态的锦绣楼也不得不被划归到叶家那边，搅和进了这次冲突。 海掌柜是试图用自己八面玲珑的本事说服叶江两家，然而江四爷对海掌柜嗤之以鼻，以对方不是锦绣楼当家的为理由，把他驱逐出了这次事件。 无可奈何之下，海掌柜只能辗转找到了杜月升，让杜月升求九爷出手。 乔嫣然明了地点点头。 九爷在上海滩的地位很高，这种事情也只有九爷才能够压得住。 杜九爷，这是少帅第二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他从直觉上认定这个人对他有威胁感，但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在没亲眼见到自己的情敌之前，他的看法一直处于保留的状态。 从火车站到锦绣公馆，楼珏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看着不同的公馆从自己的眼前掠过，眼底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一九一零的中国，处于城市发展最前端的，上海属于其中之一。 东方巴黎并不是虚名，而楼珏能够感觉到，这里会成为下一个真正的国际化大都市。 这里有北平和沈阳比不了的区位优势，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比北平更难搞定…… 楼珏想这些的时候，车子开进了锦绣公馆。 看着眼前精致的公馆，楼珏站在门口和大厅里，来回地打量了每一个细节，最后才对乔嫣然报以赞赏的目光。 不知道怎么地，楼珏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乔嫣然是唯一那个能够理解他品位的人。 这种感觉很微妙，非要用一个词来解释的话，那就是命中注定。 乔嫣然朝他伸出手，笑道：“走，我带你上楼去看看。” 锦绣公馆有个不为人知的设计，这个楼媛也不知道。 她拉着楼珏上楼，在推开一扇“墙”之后，一个宽大的平台出现在楼珏的眼里。 看着眼前的一切，楼珏慢慢眯起了眼睛…… 332.第332章 入幕之宾【1】 人人都知道，锦绣楼的当家养了个小白脸，对方模样非常俊俏，对锦绣寸步不离。 人们的八卦心全都被激了起来，纷纷猜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乔嫣然把外界的传闻当笑话说给少帅听的时候，楼珏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笑而不语。 这模样，让乔嫣然忍不住逗他。 “少帅，您就不为自己代言一两句？” 被人把小白脸的帽子扣在头上，难道很好玩么？ 对于乔嫣然的调侃，少帅看了她一眼。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如果他估计得没错的话，这个消息背后一定有乔嫣然的推波助澜。 又或者是说，如果乔嫣然不想让人传这样的消息，她大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引导这些风言风语，更加不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他听。 “怎么，我的姑奶奶，你又想干什么？” 最近，乔嫣然在少帅的嘴里的称呼从乔乔变成了姑奶奶，以适应乔嫣然在上海滩的身份。 上海是个很微妙的地方，这里是各国租界的集合地，比起北平来说，这里更加的混乱，所以乔嫣然和楼珏对外都不宣明楼珏的身份。 有心人自然能够查得到是谁，无心人知不知道无所谓。 “我啊？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我一群女伴们不大老实，想见见我的入幕之宾。” 对，入幕之宾。 乔嫣然周旋在上海滩各种各样的人之间，从来没听说她对谁特别一点的，如今冒出来了一个新面孔，没人不好奇的。 楼珏听了乔嫣然的话，重点落在了“女伴”两个字上。 “女伴？” 女的，他见干嘛？ 乔嫣然点点头，“对呀，女伴。” 男的见了才没意思，乔嫣然就想趁机考验考验少帅，看他是否是真的坐怀不乱的君子一个。 对于乔嫣然的玩心，楼珏心知肚明。 若是换了一个人这么耍他，楼珏肯定是要翻脸的，但因为做出这件事的人是乔嫣然，楼珏反而愿意配合她演出。 “说吧，见谁。”他把手上的书放到一边，目光平静地看向乔嫣然，“能够成为你的女伴，我想应该也不是普通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让乔嫣然这么大张旗鼓地引荐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乔嫣然笑了笑，没有开口告诉楼珏答案。 “跟我走就行了，别废话那么多。” 提前告诉了就没意思了。 说着，乔嫣然拉着楼珏出了门。车子在上海的街道上缓缓驶过，最后停在了百乐门的门口。 话说，自从顾连城把百乐门出让了一半给乔嫣然之后，百乐门的生意蒸蒸日上，顾连城没了一半的股份，赚得却比以前还多，这让他躺在家里数钱数到手发软。 今天听说乔嫣然要和她的入幕之宾在百乐门宴请宾客，顾连城忙不迭地从自己家里出来，亲自守在门口当了一回门童。 别人笑他自降身价，只有顾连城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当家的！” 顾连城看到乔嫣然下车，立马热情地打招呼，态度之殷勤，把乔嫣然都吓了一大跳。 333.第333章 入幕之宾【2】 百乐门虽然是给了一半股份给锦绣，名义上的大老板也是锦绣，但实际管理的人是海掌柜。 顾连城跟海掌柜混了一段时间之后，对锦绣的称呼也从锦绣小姐变成了当家的，活脱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二掌柜。 嘛，有钱一起赚，更何况锦绣楼跟九爷关系匪浅，能够搭上这条船，顾连城甭提有多开心。 “顾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顾连城会亲自站在门口迎客的事情，乔嫣然事先并不知道。 她把顾连城介绍给楼珏，“这是百乐门的老板顾连城先生，是北平顾家的旁系。” 后面的那一句乔嫣然压低了声音，这是在告诉眼前这个人和顾家的关系，方便楼珏跟人打交道。 百乐门，这个楼珏听过，上海滩的标志之一。 他的目光在顾连城和乔嫣然之间转了一圈，似乎在猜测两人之间的交情有多深，顾连城则对乔嫣然连连摆手，并谦逊着道。 “乔小姐客气了，客气了。您才是百乐门的大老板，我最多就算个老二，站在这里迎接两位是应该的。” 说着，顾连城看了楼珏一眼。 外界盛传，锦绣楼的当家养了个姘头，还是个小白脸，但顾连城是不信的。 吃软饭的男人他见过，但大多数都是油头粉面，光有脸，别的什么都没有。 但眼前这位完全不一样。 眼前之人的气质和神韵，更像是军队出身，再不济也是督察之类的，总之和军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里，再联想他打听来的消息，当即对楼珏道。 “少帅一路辛苦，今天还请给顾某一个机会，让我好好款待两位。” 顾连城说出少帅两个字的时候，不管是乔嫣然还是楼珏都没有惊讶。 顾连城毕竟来自顾家，如果这么点能耐都没有，当初他就不可能大手笔地把百乐门建起来。 “顾先生才是客气了。璟之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顾先生。” 面子是相互给的，顾连城也许身份地位都不如楼珏，但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不能光看身份，更多的是看人品。 再高贵的身份，配以拙劣的人品，也不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客气了，客气了，里面请吧。” 楼珏的态度让顾连城的态度更加谦逊，他在前面带路，三个人一起走进了百乐门。 这一次的百乐门跟四个月前的锦绣楼年度盛典布置得又不一样了。 似乎是受到了锦绣楼的启发，顾连城把百乐门改成了一个全新的模式，从风格上更倾向于现代的酒吧，而这样的设计也得到了顾客们的欢迎。 今天的百乐门被人包了场。 旖旎的灯光一路延伸，舞池里已经有人成双成对地在跳舞。乔嫣然和楼珏进去的时候就沿着舞池走着，余光落在中间的某两个人身上。 “那是……” 楼珏看着舞池中间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人跟乔嫣然有些像。 不是五官像，而是气质像，应该就是乔嫣然所说的女伴之一。 听到楼珏的话，乔嫣然挑起眉，嘴角带笑。 “你确定？” 334.第334章 入幕之宾【3】 这么点看人的能耐楼珏还是有的。 少帅笃定地看着乔嫣然，乔嫣然冲着舞池里吹了一个口哨，舞池里的女子立马朝这边看了过来。 这个时候音乐正好是一个节点，女子旋身做了个倒仰的姿势，细长白皙的脖颈绽放在聚光灯之下。 这个造型很美，真的。 可是，偏偏那个人就不跳了。 她站直了身体目光定定地看着乔嫣然，然后放开了她舞伴的手，身形款款地走到了乔嫣然的面前。 “你还舍得回来！” 女人一把抱住了乔嫣然，举止之亲密，少帅心里开始冒起酸泡泡。 还好，两人并没有腻歪多久，女人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楼珏的身上。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小白脸？” 楼珏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还是楼珏第一次被人当面说是小白脸——说他东亚病夫的人有，说他是条狗的人有，唯独没人说过他像小白脸。 他认真地反省了一下，想从自己身上找到点跟小白脸挂上边的特征，但似乎寻找失败。 于是，他轻轻开嗓。 “钱小姐，我想我有权利申诉一下，关于小白脸这件事情。” 钱朵朵听到楼珏开口，就下意识地抬手示意楼珏闭嘴。 作为一个被叶家大少宠坏了的钱家大小姐，作为和乔嫣然在上海滩分庭抗礼的世家名媛，钱朵朵是绝对霸气的存在。 她的大眼睛一扫，斜睨了少帅一眼。 “女人说话，男人别插嘴。” …… 少帅被怼得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钱朵朵成功让少帅闭嘴之后，亲昵地捏了捏乔嫣然的脸颊，直接把人扯到一边，背对着楼珏开始聊天。 …… 楼珏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直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楼珏？” 带着微微疑问的话在耳边响起，楼珏朝声源看过去，一个斯文俊逸的青年朝他伸出手来。 “我是楼珏，你是……” “叶东城。” 来人并没有因为楼珏没认出自己感觉到任何不悦，仍旧挂着一张笑脸，伸着手等着楼珏的反应。 楼珏听到对方的名字之后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地转头去看钱朵朵。 传说中，叶大少和钱大小姐伉俪情深，片刻不离，看起来这个传说不假。 注意到楼珏的目光看向钱朵朵，叶大少知道他是明白了那些传闻，顿时莞尔。 “我们家朵朵就是这个性子，别见怪。女人嘛，宠着点比较好。” …… 楼珏觉得自己对这夫妻俩都没什么话说。 因为好话都被说完了，楼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在一对夫妻身上相继体会到词穷的感觉，楼珏伸手和叶东城握在一起，轻声道。 “你们俩确实是上海滩最般配的一对璧人。” 不管是家世还是个性，都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叶东城听到楼珏这句很满意。 “那是。我要把她宠成全上海滩最幸福的女人，这个你可别跟我争啊。” …… 少帅又没话了。 他很想把乔嫣然拉回来，向她吐槽吐槽这对上海滩第一模范夫妻！ 335.第335章 入幕之宾【4】 “你就是锦绣姐姐的那个小情人？” 就在楼珏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斜里又插进来了一道声音。 楼珏和叶东城同时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娇俏的姑娘，正歪着头看着两人，笑容一派纯真。 叶东城看到来人紧紧地皱起眉头，下意识朝乔嫣然看去。 然而此刻乔嫣然正被钱多多拉着在聊天，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于是，就听见那姑娘笑嘻嘻地对楼珏道。 “我也看上你了。怎么样，我出五万两，你要跟我走吗？” 论上海滩胆子最大的人是谁？ 乔嫣然？ 不不不，乔嫣然其实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明哲保身，识时务者为俊杰。 钱朵朵？ 当然也不是。作为叶家大少奶奶，钱家大小姐，钱朵朵大多数时候都是胆大妄为的，但基本上还属于人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上海滩胆子最大，大到简直可以用“作死”来形容的，就是眼前这位。 “依兰，别闹！”叶东城轻轻地呵斥出声。 叶依兰，十八岁，比叶家最小的叶四少还要小一个月，是叶家最小的掌上明珠，外人称之为“叶小妹”。 虽然是姨娘生的，但是作为叶家最受宠爱的小妹，叶依兰有作死的资本。 她专业作死十八年，之所以还没被阎王爷收去，第一是因为她是叶家小妹，第二则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她是上海滩绝对的小恶魔，就连叶家的死对头江四爷，看到叶小妹也不禁绕道走。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叶依兰属于这里“女人”的典型代表。 被兄长呵斥了的叶依兰压根就像没听到似的，仍旧往楼珏跟前凑。 “我发现你长得真的挺俊的，这唇红齿白的，就比我大哥差一点点。” …… 楼珏的视线从叶东城的身上挪到了叶依兰的身上，终于明白了，聊天把人聊死大概是叶家人的特质。 钱朵朵如此，叶东城如此，叶依兰也是一样的。 “叶小姐，有没有人告诉你，人口买卖是犯法的。” 看在叶依兰是女人的份上，楼珏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她对自己的轻视，以及用五万两来衡量他的事情。 叶依兰听到这与众不同的对答，本来只是故意跟乔嫣然抬杠的，这会儿真的来了点兴趣。 “人口买卖是犯法的？那你跟着锦绣姐姐算什么？你心甘情愿跟着她的？” 在叶依兰看来，楼珏这种小白脸，肯定是知道锦绣姐姐的身份，从而利用自己的色相对锦绣进行死缠烂打，然后成功地让锦绣姐姐带他回了上海。 要知道，锦绣是全上海滩女子心中的一个梦。 虽然平时津津乐道地谈论着锦绣的绯闻，可当真正地出现一个人将锦绣拥入怀里，不管男女都爆发出一种情敌。 叶依兰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不，又来了一个！ 不，是来了一群。 打头的是叶西城，他在楼上一眼就看到了和乔嫣然一起进来的楼珏，可是凭他一个，完全没办法给这个乡巴佬一个下马威，所以他纠集了一群小伙伴，一起来兴师问罪来了…… 336.第336章 入幕之宾【5】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 叶西城今天穿得很骚包，真的很骚的那种，是锦绣楼推出的新款，特别特别闪亮的那种类似于亮片一样的西装。 这一身衣服在灯光的辅助下，blingbling要把人的眼睛都给闪瞎。 叶东城看着自家老三的装扮和他身后的人，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西城，你这是在干嘛？” 叶西城看着自家大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哥不支持他追求锦绣就算了，这会儿竟然还跟锦绣的小情人站在一边，他都还没问叶东城的胳膊肘子怎么超外拐，叶东城竟然问他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叶西城撇撇嘴，手一挥示意身后的人把叶东城这个碍事的大哥丢到一边去。 叶东城都没来得及跟叶西城说明楼珏的身份，就直接被人簇拥到别的地方去了，于是就剩下楼珏一个人面对虎视眈眈的一群上海小青年。 “来吧，说说，你和锦绣是怎么认识的。” 说话的是殷肆，也是锦绣的小迷弟一枚，但跟锦绣的关系不如叶西城，脸皮也不如叶西城厚。 可是，这个小迷弟也幻想着能够把自己的女神娶回家，从此踏上逆袭的康庄大道。 要说，全上海哪个男人不想把锦绣娶回家？ 就算是嘴上不想，但内心肯定是想的，殷肆认为，就算是江四爷也是一样的，不然的话怎么听说江四爷听闻锦绣带了个男人回上海就把杯子给砸了呢？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从眼前这个人手里把锦绣抢过来，必须先知道他们之前到底曾经发过什么样的故事。 楼珏默默无语。 他的年纪虽然跟眼前这群人差不多大，但经历却比这群没经历什么事情的少爷们丰富得多，再加上他又是个话少的，忍不住挑起眉梢想要离开。 一群人看他想要走，忙不迭地把人拦住，一来二去的，成功引起了乔嫣然和钱朵朵的注意力。 “看来他遇到麻烦了。”钱朵朵幸灾乐祸地笑道。 钱朵朵是知道楼珏身份的，所以才拉着乔嫣然到旁边聊了几句，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再回头看到被团团围住的楼珏，钱朵朵看戏的心思起了。 乔嫣然给了钱朵朵一个白眼，抬脚就要往那边走，想把楼珏从包围之中解救出来，却被钱朵朵在身后抱住了。 “哎，这么着急干什么？怎么了，我们可都是你娘家人，还没嫁出去就维护夫家，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锦绣。” …… 乔嫣然无奈。 “那我可先打招呼啊，我们家璟之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楼珏的脾气真的不算好，这一群世家公子们吃了亏了，可别说她没在中间拦着点。 钱朵朵听到这话，一点也不着急。 她甚至更加的兴奋。 “那就正好了！这群二世祖们，就需要一个人好好来治治！”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围着楼珏的人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似乎非要逼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楼珏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在灯光里熠熠生辉。 他的嘴角上扬十五度，似笑非笑地道。 “你们真的要听？” 337.第337章 入幕之宾【6】 少帅到底在跟人怎么讲，乔嫣然不知道。 她被钱朵朵拖到了二楼，隔着栏杆看着下面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和和哄笑。 乔嫣然稍微放心了一些。 她似乎有点老妈子的心态，大概是因为自己比少帅真实年龄要大很多的原因。 钱朵朵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酒。 “男人嘛，你选择了他，难道还信不过他？” 说着，钱朵朵划亮了一根火柴，嘴唇上叼着一根万宝路。 乔嫣然回头就看到了钱朵朵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把她嘴唇上的烟拿掉。 “都是要当妈的人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 钱朵朵被乔嫣然抢走了烟，看着那只被折断在烟灰缸里的烟，她随手把火柴丢了进去，噘着嘴道。 “简直是老妈子。哎，我说你明明比我小，怎么做事什么的这么像我妈？” 听到钱朵朵的话，乔嫣然翻了个白眼。 “我可不这么觉得。你会听你妈的话吗？” 钱朵朵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做事任意妄为，个性方面也是各种挑战民国女性极限的事。 抽烟喝酒是其中一样，乔嫣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钱朵朵的时候，她正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穿着一身西装偏着头抽烟。 乔嫣然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但她有一种直觉，觉得她和钱朵朵能够说得上话。 民国这个时代，对乔嫣然来说，找一个知己并不容易。 也许九爷能够理解她，但是理解并不等于知己，所以钱朵朵就成为了乔嫣然的闺蜜。 也是因为钱朵朵，乔嫣然很快地打入了上海的名媛圈，并顺利地成为了名媛圈里最核心的那几个人之一。 “锦绣，你这个小情人倒挺有意思的。” 两人的身后又靠过来了一个衣着明艳的女子，乔嫣然看了那人一眼，轻轻勾起了嘴角。 “什么风把我们的秀姐都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 金秀珠，人称秀姐，也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 金秀珠是舞女出身，却成功地把自己洗白，不仅嫁给了薛家的家主，摇身一变成为了上流社会的贵妇人，还把薛家上下打理得仅仅有条。 这个女人，掌握着上海滩最多最好的姑娘，不仅在风月场上很厉害，而且还热衷于给上流圈子拉郎配，曾经有人拜托她给乔嫣然说媒。 不过，金秀珠很有意思。 钱朵朵和叶东城的亲事就是金秀珠从中说合的，连江四爷的婚事她都曾经插过一手，唯独乔嫣然的…… 乔嫣然听说过一件事，说的是男方的人找到秀姐，提出了想跟锦绣楼结亲的想法，秀姐靠在软榻上的身子动都没动一下，一口就回绝了。 “锦绣是什么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自己是不是长了个三头六臂！” 这话明面上是贬低男方，但实际上是把锦绣捧到了一个高度，从此没人拐着弯儿跟乔嫣然提联姻的事情。 所以，乔嫣然对秀姐是感激的，锦绣楼也一直把金秀珠当顶级贵宾对待。 338.第338章 入幕之宾【7】 听到金秀珠的评价，钱朵朵意外地挑了挑眉。 “哟，咱们秀姐这是看上了？” 很少从金秀珠的嘴里听到对男人的赞赏--钱朵朵曾经让金秀珠评价一下自家的叶大少，金秀珠憋了半天，就给了钱朵朵一句话。 “你男人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就行，何必问别人的意见。” 金秀珠这句话，有点搪塞钱朵朵的意思。 钱多多也明白，见惯各式各样男人的金秀珠，对叶大少的评论并不会太高。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金秀珠对男人的标准之高。 而今天，她竟然轻轻松松地就从金秀珠嘴里听到了对楼珏的赞赏。 “嗯，看上了。”对钱朵朵的调侃，金秀珠毫不避讳，转而倾身向前凑到乔嫣然的跟前，笑道：“怎么样，当家的，你让不让？” “秀姐能够看上某个人，这是他的福气，也是我的荣幸。但君子不夺人所好……” 乔嫣然可不会出让自己的男人，开玩笑也不可以。 金秀珠笑了，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指甲从嘴唇上拂过，带着一丝兴味又向楼下的一群年轻人看去。 “看起来，锦绣你是打算站到东北军那边去了？” 金秀珠可不是楼下的那群小年轻，在楼珏出现在上海滩的时候，她就认出了这位被传成“锦绣楼当家的小情人”的东北军少帅。 她本以为这个消息放出来的时候，乔嫣然和楼珏会站出来辟谣，毕竟楼珏可是一军少帅，被传成小白脸可真的不好听。 可是，意外的是，这两人都仍由事态发展下去。 这么一来，知道楼珏身份的人都对此秘而不宣，似乎是故意看一出好戏。 “秀姐什么时候对军阀也有了兴趣？” 听到金秀珠扯到军阀的事情，乔嫣然有些敏感。 上海是个没有军阀只有租界区和租借政府的，在这里谈军阀，一群资本家都有些不屑一顾。 金秀珠也察觉到了乔嫣然对她的防备，她勾起红唇，自然而然地道。 “不是我有兴趣。是各大军阀一直对你有兴趣。” 金秀珠自认为是民国女性里的一个人物，她手底下的生意也做得挺大的，可是跟乔嫣然比起来总显得很单薄。 富可敌国的财富，庞大的交际网，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商品，其中包含军阀们大量需要的枪支弹药和药品，没人不觊觎锦绣楼。 曾经不止一个军阀上门来找她，求她帮忙说媒，她也不止一次地试探锦绣，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绝。 金秀珠一度认为，乔嫣然是不喜欢军阀，也不会搅和进军阀这趟浑水里的。 “说站队还早。东北离上海路途遥远，谁也不知道东北军以后会怎么样。” 东北军太稚嫩了，目前还不值得乔嫣然去站队。 她是个比较独立理性的女人，不会把自己的锦绣楼随便交出去。 想到这里，乔嫣然反过来问金秀珠。 “话说，秀姐这是打算继续为他人做嫁衣？” 乔嫣然话一出口，金秀珠就变了脸色。 339.第339章 入幕之宾【8】 尊敬是一回事，但该有的回敬乔嫣然绝对不会落下，谁让金秀珠先开始怼她的！ 金秀珠嫁给了薛家的家主，虽然可以在外面继续抛头露面，可是大权还是捏在薛家家主手里。而金秀珠膝下又没有孩子，所以常常被乔嫣然和钱朵朵笑称为他人做嫁衣。 金秀珠的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随后风情万种地看了乔嫣然和钱朵朵各一眼。 “哎呀，我不是还有两位妹妹吗？两位妹妹在上海滩混得这么开，以后只要仰仗两位就够我过日子的了。”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秀姐又按捺不住了。 “哎，走走走，我们喝酒去，一群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乔嫣然本来想说什么的，却被秀姐勾住了肩膀，把剩下的话堵回喉咙里。 “走走走，你家的小情人也不是个善茬，他不欺负别人就行了，别人欺负不着他。” 就算没有东北军的亲兵们傍身，少帅也是这群毛头小伙子能够对付的。 乔嫣然想想也是，她最后看了一眼在人群之中淡定处之的楼珏，跟着秀姐进了包厢。 包厢里的麻将开得正热闹，上海滩的贵太太基本上都到了，乔嫣然逐一打过招呼，坐在了最里面的桌子上。 另一边，有人看到乔嫣然进了包厢之后，立即朝另外一个包厢里打招呼。 “快快快，动作快一点，小心点，别惊动了锦绣！” 一阵慌乱的声音响起，包厢之中的乔嫣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就这么把楼珏一个人丢在了楼下。 说实话，以少帅的本事，就算是叶三少纠结了一群小纨绔也仍旧拿他没办法。 跟人家讲道理吹牛b？ 不好意思，少帅的口才和逻辑相当严谨，愣是让他在一群人之中完成了“舌战群儒”的光辉事迹。 跟人家动胳膊动手？ 咳咳，这个，南方人跟北方人在身高上有明显的差距，叶三少也曾伸手去试探过楼珏，却被对手握手时的手劲吓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叶三少们打成了共识，然后，他们想了一个别的招儿。 喝酒！ 中国男人的情意都是酒桌上喝出来的，叶三少不由分说地把酒杯塞进了楼珏的手里，然后开始了车轮战。 少帅不傻，显然不会中计，可是架不住对方人多，他也不可能真的跟这群人翻脸，所以在把这群人放倒之时，少帅的眼前也有点恍惚了。 他晃了晃头，正好看到了眼前的一片虚影。 乔乔…… 少帅下意识地朝那人靠过去，这衣服、妆容还有身上的味道都是乔嫣然的，连身高也很类似，楼珏下意识地放松下来，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她。 “乔乔……” 楼珏压着嗓子轻声唤着乔嫣然，他所依靠的人听到这一声脸色通红，一双扶在腰际的手当即抓得紧紧的。 小心肝儿在砰砰地跳，就在这个时候，少帅忽然笑了起来，轻轻的鼻音简直撩得人无法自持…… 340.第340章 入幕之宾【9】 乔嫣然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如约地发现楼珏“失踪”了。 找遍了百乐门里里外外，就是没看到少帅的踪影，乔嫣然的脸都绿了。 偏偏钱朵朵和金秀珠两个人还在旁边像看好戏似的，乔嫣然真是很想掐死这两个人。 “算了，我先回去了。” 不管楼珏去哪里，只要没出事，他就一定会回锦绣公馆。 少帅也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自己一直盯梢。 金秀珠看着她钻进车里，掩着唇偷笑。 “哎，锦绣，你就不怕他让你失望吗？” 听到这话的乔嫣然动作一顿，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金秀珠。 她觉得金秀珠话里有话。 可是她也不是善茬。 “秀姐，我只怕让我失望的人不是他。” 金秀珠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变得深刻起来。 “回去吧回去吧。” 乔嫣然嘴角噙着笑进了车里，等众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车后，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冷淡下去。 修长的手指交叠在腿上，指尖微微地翘起，一点一点极有节奏地敲着。 开车的司机也是跟了乔嫣然很久的，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当家的，先生……” 乔嫣然抬头看了司机一眼，示意他多嘴了，司机立马闭上了嘴巴。 其实他想说的是，他似乎看到先生和一个女人一起离开的，而那个女人的背影看起来很像当家的。 但乔嫣然不让他说，他就只能闭嘴。 车子在安静的街道上开过，靠近锦绣公馆的时候，就靠着车灯一点点把前路照亮。 乔嫣然把窗户降下来一点，夜风穿过缝隙吹在她的脸上，她的心这才平静一些。 车子越过大铁门，看着黑漆漆一片的锦绣公馆，乔嫣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没回来？ 饶是以乔嫣然的经历，仍旧会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她在车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门，一步步走进大厅。 走进大厅的瞬间，她感觉有种陌生的气息在大厅里，这种感觉让乔嫣然脚步一顿，而她在看到沙发上的人时，一直紧皱的眉头才放开。 “楼珏……” 靠在沙发上的人，不是楼珏是谁？ 只是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大厅里留了一些小灯，只能够提供昏暗的光线，让她刚刚能够看到他的侧脸。 楼珏似乎感觉到了乔嫣然的存在，挣扎着睁开眼睛朝乔嫣然伸出手。 “乔乔。” 这才是他的乔乔。 乔嫣然闻声靠近楼珏，随即目光放在了旁边沙发上的一道女子身影上。 这…… 这人穿的衣服和发式都跟她一模一样，乔嫣然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再想想金秀珠那意有所指的话，乔嫣然免不了生气起来。 楼珏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楚了乔嫣然的表情，忽然有些傻气地笑了。 “你在生气。” 带着浓厚酒味的气息让乔嫣然下意识地皱眉，而一想到始作俑者就是叶西城，她就恨不得现在把叶三少拎着丢进黄浦江。 而少帅的话让她哑然失笑。 她有些好笑地靠近楼珏，笑道。 “你以为是我安排的？” 341.第341章 入幕之宾【10】 楼珏没说话。 那双眼睛带着醉意，瞳孔里折着光，就那么柔柔地看着乔嫣然。 乔嫣然原本因为楼珏怀疑她而产生的不悦瞬间消失，她低下身子捧起楼珏的脸，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行了，我送你上去休息。” 都醉成这样了，还是先睡觉吧。 楼珏顺从地起身，眼睛的余光落在旁边沙发上的另外一人身上，微微皱起眉头。 “她怎么办？” 这个人是扶着他出百乐门的，楼珏一开始确实把她当成了乔嫣然，可是靠近久了，他能够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乔嫣然，即便她足够以假乱真。 更何况，这个“乔嫣然“扶着自己上的并不是锦绣公馆的车，虽然款式差别不大，但是车里的味道不对，楼珏靠在后座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清醒了一些，这才开始跟人计较起来，前面的路不是回锦绣公馆的。 假乔嫣然显然没想到楼珏在喝醉的情况还能够记得路，为了把人安抚下来，她不得不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锦绣公馆里来。 下车进大厅，两人的脚刚落在大厅之中，楼珏就手起刀落地一个掌刀劈在了假乔嫣然的后颈上。 他确实喝醉了，但不代表傻了。 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楼珏尚且不清楚，但是把人带回锦绣公馆并将之打晕，这是楼珏对于这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方式。 乔嫣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沙发上的人。她把手松了松，让楼珏自己站好，自己则是伸手，把沙发上的人脸正向面对自己。 “薛凝？” “薛凝是谁？” 听到乔嫣然的声音，楼珏迟钝的意识慢慢地转着，努力想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乔嫣然勾了勾嘴唇，笑了起来。 “我说金秀珠今天干嘛阴阳怪气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这么呢喃一句，乔嫣然放开了手，直起身扶着楼珏就要往楼上走。 楼珏的思绪还陷在薛凝的身份里。 如果他是清醒的状态，会很容易想起乔嫣然跟他讲的上海八大世家的事情。可是意识混沌的他一直被乔嫣然送进了房间里仍旧没分清楚薛凝到底是谁。 听着楼珏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薛凝的名字，乔嫣然哭笑不得。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楼珏是喝醉了在念叨情人的名字，也唯有乔嫣然才知道，他意识混沌还想分辨那人的身份。 把楼珏安置好了之后，乔嫣然从楼上下来，坐在昏暗的大厅里看着旁边躺着的薛凝，然后倾身去够电话机。 “帮我接薛公馆。” 电话等待了很久，乔嫣然听到了电话那端的骚动，然后终于听到了金秀珠的声音，乔嫣然似笑非笑地关心对方。 “秀姐还没睡，是不是睡不着？” 薛家的大小姐在她的地盘上，金秀珠这个做母亲的，虽然是继母，恐怕是睡不着的吧。 金秀珠听到乔嫣然跟她打电话，就知道乔嫣然是知道带走楼珏的是薛凝了。 她笑了笑，不再做任何的掩饰。 “结果让你满意吗？” 342.第342章 入幕之宾【11】 金秀珠是不知道此刻的情况的。 按照她们原本的计划，此刻薛凝应该是带着楼珏出现在薛家才对，但是听到线人汇报，车子过了岔路口就直接往锦绣公馆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金秀珠感觉到事情可能不会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秀姐，为什么？” 在乔嫣然的印象中，金秀珠不像是这样喜欢多管闲事或者是说惹是生非的人。 金秀珠听到乔嫣然的问题，仍旧笑着。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想试试这个人的人品，锦绣，你是一个值得人疼的女人。” 金秀珠是风月场合出来的人，对于男人的本性，她始终是看得很凄凉。 即便是叶大少，秀姐也不会高看到哪里去。 “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的人品好坏，在很多关头就能够体现出来。” 比如醉酒的状态。 当然，金秀珠不单单是这么好心。 “既然你给我打电话了，薛凝是在你那儿对吧？把她送回来吧。” 金秀珠一点也没有忏悔的意思，似乎她对楼珏的试探只是一场玩笑而已。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乔嫣然觉得金秀珠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 她说不出来，但是跟她记忆里的金秀珠不一样。 乔嫣然静静地想着，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 而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薛凝跟金秀珠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为什么这一次薛凝会和金秀珠合作？ 这件事情，钱朵朵知不知道。 百乐门那么多宾客，谁是参与者，谁又是路人？ 太多的疑问积压在乔嫣然的心头，这让乔嫣然觉得想不明白，所以，她并没有把薛凝送回去。 叫了佣人过来，乔嫣然把薛凝安置在了客房，并吩咐佣人如果薛凝醒了就来通知她。 做完这些，乔嫣然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而当第二天早晨，楼珏从宿醉中醒来，收拾好自己下楼时，看到餐桌前两张极为相似的脸时，整个人陷入了茫然。 这是……他的酒还没醒吗？ 如果说乔芳菲和乔嫣然有五分相似，那么薛凝就跟乔嫣然有七分相似。 最初来历成谜的乔嫣然还被怀疑是薛家人，但事实上容貌上的相似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就像夏雨和张一山以上，明明没什么关系，却让人傻傻分不清楚。 但楼珏很快就辨认出了真正的乔嫣然，然后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目光落在了对面的人身上。 “你是……” “少帅你好，我叫薛凝，很高兴认识你。” 薛凝也是个自来熟的人，看到楼珏看着她，立马就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个样子，让楼珏错以为自己遇到了年轻版的乔嫣然。 这话不是说乔嫣然老，而是楼珏觉得平时的乔嫣然都比较成熟，虽然也很俏皮，但总体上还是偏向于成熟。 而眼前的薛凝就不一样。 十八岁的姑娘笑成了一朵花儿，正对着他大献殷勤。 楼珏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靠，整个人倾向乔嫣然。 “薛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343.第343章 入幕之宾【12】 …… 楼珏这话一出，不只是薛凝，连乔嫣然都僵住了。 “不……不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昨儿个晚上明明是楼珏要回锦绣公馆的，怎么睡了一晚起来，楼珏就不记得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酒喝多了？ 乔嫣然也很奇怪。 据乔嫣然所知，楼珏虽然喝醉，但他不至于不记得事儿。 昨晚的事情，楼珏应该记得才对。 可事实是，楼珏就这么干脆的否定了。他甚至一脸正直地认为，薛凝是自己上门的。 薛凝目瞪口呆，这会儿乔嫣然看到楼珏眼底的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楼珏这是故意的？ 他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就听见下一秒楼珏问薛凝。 “不知道薛小姐到锦绣公馆来做什么？” 薛凝喝粥差点噎到了。 她能说什么？她现在能说什么？能对乔嫣然和楼珏说，我是打算睡了你的？ 开玩笑，就算楼珏觉得没问题，她也不敢把自己的计划明明白白地说给乔嫣然听。 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 “大概就是，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来顺便在公馆住了一夜而已。” 薛凝的演技并不算高明，但是她知道的确实不多。 不管乔嫣然和楼珏怎么套话，薛凝始终就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至于乔嫣然无奈之下逼问她金秀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薛凝迟疑了一下。 “你不是和秀姐不合吗？这次怎么会和她合作？” 继女跟后妈，两者之间不合是很正常的事情。 薛凝撇撇嘴，“谁想跟她合作呀！我这可不是给她面子！” 说完，薛凝把头扭向楼珏。 “少帅，你可得小心了。咱们上海滩喜欢锦绣姐的可不止一两个。你得做好准备，要是锦绣姐被人抢走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听到这句话，楼珏总算是正眼瞧了薛凝一眼。 “比如？” 情敌这种事情，楼珏不嫌弃多。 喜欢乔嫣然的人越多，就越证明他的眼光不差。 而能够让乔嫣然倾心以待，就证明他的优秀之处。 可是，情敌是要被灭掉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乔嫣然。 薛凝掩唇偷笑。 “比如啊，比如叶三少……” 唔，这个楼珏知道，不过这个人不足为惧。 “再比如，江四爷……” 乔嫣然眉头一挑，正准备打断薛凝的话——说江四爷喜欢她，错了吧？ 可是少帅抢在她的前面开口，拦住了她的话头，让薛凝继续说下去。 “还有呢？” “还有……” 薛凝顿了一下，笑开了。 “还有九爷的养子杜月升。” 人人都知道，九爷现在的事情都交给养子杜月升在全权打理，而杜月升跟锦绣楼一向亲密，说不喜欢，没人相信。 听到薛凝提到杜月升，乔嫣然一口茶全都喷出来了。 薛凝说江四爷就已经够离谱的了，竟然连杜月升都扯了进来，那为什么不干脆说九爷也喜欢她算了？！ 真是荒唐！ 坐在乔嫣然对面的薛凝被乔嫣然的茶喷了一脸。 她抬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一脸无奈地道：“锦绣姐，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但是你这样子喷我茶，我就对你喜欢不起来了呢……” 344.第344章 入幕之宾【13】 乔嫣然也知道这样子不好，但是茶都已经喷出去了，就不好意思再收回来。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薛凝，问道，“谁告诉你们杜月升喜欢我？” 她跟杜月升之前，充其量也是兄妹之情，绝对不涉及到男女之私。 正好，少帅的眼睛也朝她看过来，似乎在好奇这个人跟乔嫣然到底有什么关系，竟然能够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少帅有疑问就算了，问题是这个心机分明是很深沉的男人正用一种很无辜很单纯的眼神看着她，这让乔嫣然想打个马虎眼都不行。 “我跟他之间真的没什么。只是因为九爷的关系，我们俩比较亲近而已。” 乔嫣然和九爷熟悉，那常常出没在九爷身边的杜月升，也就自然而然地熟络起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乔嫣然提起杜月升和九爷的时候，楼珏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九爷身上去了。 可是此刻薛凝在，楼珏真有什么也不好问乔嫣然，只能悻悻地闭上嘴。 这一幕看得薛凝很欢乐。 她再度挖起墙角来。 “讲真，少帅，你不如考虑考虑我吧。”薛凝雀跃地道，“你看，我跟锦绣姐长得像，我们薛家虽然不如锦绣楼有钱，但是楼家比薛家有前途，你也不会被人说成小白脸。” …… 薛凝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再度听到小白脸三个字，楼珏的脸色臭到了极致。 他正想法子把薛凝撵走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闯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对方身上的气息很重，让楼珏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楼珏看到那人的时候，那人也看到了楼珏。 没办法，存在感太强总是让人无法忽略。 “楼珏。” 男人开口，声音沉稳大气，楼珏缓缓地站起身，跟男人遥遥相望。 乔嫣然也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赶紧给薛凝使了个眼神，薛凝手一抖，慌忙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男人打了个招呼。 “月升哥！” 楼珏迅速地把男人和他的名字对上号，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刚刚他们讨论的人。 于是，他慢慢地走到杜月升的对面，朝他伸出手去。 “杜月升。” 声音平铺直叙，可是空气中的紧张感却是浓烈地不得了。 乔嫣然有些傻眼，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男人一见面就对上了。 她试图在中间打圆场，杜月升却放开了和楼珏相握的手，偏过头去看乔嫣然。 “嫣然，九爷让我来请你过去喝喝茶。” …… 楼珏的脸色瞬间变了，但乔嫣然却松了口气。 昨天那种场合不适合九爷，所以没人邀请九爷，也没人敢去邀请。 锦绣楼年度盛典时她答应去九爷那儿看看他，到现在却从来没去过，真是忏愧。 她扬起了笑脸，走到两个男人之间分开两人。 “九爷相邀，不甚荣幸。月升哥你坐会儿，我收拾一下，跟楼珏一起过去拜访九爷。” 说着乔嫣然不由分说地把楼珏拉走了。 开玩笑，这俩霸王龙要碰到一起，她若不在真的会出事的！ 345.第345章 杜公馆【1】 一路上的气氛很微妙。 楼珏跟杜月升之间的气氛始终不对，但是坐在一个车子里，再怎么别扭也只能硬生生地受着，这可真的是愁死乔嫣然了。 她偷偷地拿手肘撞了撞楼珏，想跟楼珏聊两句。可是少帅似乎对杜月升更感兴趣，眼睛一直放在杜月升的侧脸上，眨都不眨一下。 杜月升坐在前面，但对于后面的动静，他基本能够感觉得到。 楼珏的眼神没离开过他，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杜月升觉得危险却又隐约的亢奋。 这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东北军的少帅，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听说前段时间少帅在东北遇袭，伤到了大腿，不知道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杜月升的眼睛看着前方，这样子说话显得不太礼貌，但他相信楼珏不会介意这个。 果然，还每过三个呼吸的时间，楼珏就回答了他的话。 “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关心。” 两人之间小心地试探着对方，互相交换着情报，一寸寸地寻找着对方的软肋。 作为旁观者的乔嫣然嘴角抽搐，却始终都不好插进两人的话题里。 车子开到了杜公馆的门口，杜月升率先下车，然后绕过车头，走到乔嫣然这边帮她拉开了车门。 楼珏的目光在瞬间锁定住了杜月升，然而杜月升就好像没看到他似的，仍旧微笑地看着车里的乔嫣然，气氛在瞬间绷紧。 乔嫣然那是一个尴尬啊。 以前她可没觉得杜月升这么“刁难”人的。 难道真的是同性相斥吗？ 可是，杜月升和楼珏之间没什么矛盾的吧？ 狐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乔嫣然硬着头皮准备下车，却被楼珏抓住了手腕，从另外一边下车。 一边下车，楼珏还一本正经地讲，“从右边车门下车是好习惯。” …… 虽然这话讲得很有道理，但是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看着杜月升微微眯起来的笑脸，乔嫣然是真的担心两人这个时候会动起手来。 想到这里，乔嫣然忙不迭地拉住楼珏的手，朝杜月升说了一句。 “那我们先进去了。” 简直是，急于逃离此地啊！ 杜月升看着乔嫣然拉着楼珏匆忙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更加深刻。 她这可是，慌不择路…… 进去了，就会比现在好吗？ 照他看来，未必。 杜公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是乔嫣然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拉着楼珏进了杜公馆的大门，一边走还一边拉着楼珏说话。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杜月升这么较真？” 楼珏看着身边的人，不好讲明他身为男人的直觉——就像女人会察觉到情敌的存在一样，男人在这方面的天赋也绝对不低。 如果某个男人对情敌毫无所觉，那么他一定不爱他身边的女人，最少不够爱。 画栋回廊，杜公馆跟其他公馆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这公馆设计得比较像四合院，但又不完全像。 乔嫣然顺着回廊看到九爷的时候，九爷正坐在中央的水榭上喝茶。 她出声，他回头，刹那时光似乎凝固起来。 346.第346章 杜公馆【2】 “嫣然。” 杜九爷看到乔嫣然的时候，嘴角弯起一道弧线，是明明白白的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太过于清淡，在阳光之下仿佛就快要蒸发了。这种感觉让乔嫣然心中一紧，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楼珏的手。 楼珏敏感地看了乔嫣然一眼，但对方的视线落在杜九爷身上，完全没看他一眼。 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亭台里，乔嫣然放开了楼珏的手，上前一步眼睛盯着杜九爷的脸。 “最近身体不好吗？九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杜九爷身有顽疾，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可就算是知道他的病总有一天会带到他，让他英年早逝，但乔嫣然也无法接受他现在就要变成这样子。 听到乔嫣然关切的话，杜九爷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我没事。就是冬天刚过去，身体还有些没舒展开。” 低温对大部分病症都没什么好处，九爷体寒，低温对他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前年冬天的时候，因为气温比较低，九爷整整在床上静养了四个月，除了洗漱和方便之外，就没有离开过床榻。 乔嫣然忽然有些固执。 “你到底有没有找医生？这病难道真的没办法治吗？” 她在上海滩这三年，如果不是九爷的话，她压根没这么风光。 她跟九爷之间的感情，像父女也像兄妹，在九爷的身上乔嫣然曾经感受到了包容和关怀，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我知道欧美那边有医生……” 说到一半，乔嫣然下意识收声，神情多了一分咬牙切齿。 这个时候，乔嫣然无比痛恨自己不是医生，不然就有办法知道九爷的病到底怎么治了。 看到她这般固执的样子，杜九爷似乎想起了以前的时光。 他微微一笑，看着乔嫣然道：“好了，你也别担心了。生死有命，老天爷不让我活着，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的。” 说着，九爷又咳了几声，那似乎是胸腔共鸣的声音让乔嫣然皱紧了眉头，垂在身边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这个样子的乔嫣然，是楼珏不曾见过的。 一直以来，乔嫣然都是游刃有余的姿态，让人看到了她的淡然和强大。 可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乔嫣然不堪一击的一面，而这一面跟他无关。 这种感觉…… 楼珏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对九爷这个人忌惮这么深。 原来，他一开始就明白这个人对他的威胁。 想多了？ 不会。 即便杜九爷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隐秘，但楼珏不会否定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这个时候，杜九爷抬起了头，目光越过乔嫣然和楼珏对上，两人互相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楼珏从杜九爷的眼中看到了审视和不甘心，而杜九爷则是从楼珏的眼里看到了戒备和志在必得。 对，志在必得。 杜九爷忽然咳了起来，他的脸色急剧地红润起来，看起来极不正常。 乔嫣然赶紧上前帮他拍背，生怕他咳着咳着就背过气去。 这一幕看得楼珏既生气又无奈。 他能怎样？ 对方是个病人，他难道要跟个病痨计较吗？ 347.第347章 杜公馆【3】 “这位就是东北军的少帅？” 杜九爷哑着嗓子开口，方才的咳嗽让他此时无法好好说话，乔嫣然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把楼珏拉到他身前，向他介绍楼珏。 “九爷，这是楼珏。” “我知道。”杜九爷微笑着看着乔嫣然，“我还知道你把大量的东西运往东北，这是提前给自己布置嫁妆？” “九爷--” 运粮食和军需品的事情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么地，从九爷的口中听起来就怪怪的，让乔嫣然都害臊了起来。 她娇嗔一句，拉着九爷的胳膊让他别打趣，这种感觉让楼珏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还好，杜九爷没有晾他太久。 他跟乔嫣然打趣了两句，就示意她坐下来喝茶，连同楼珏也在邀请之列。 “这是早茶，虽然味道不够醇厚，但是别有一番风味，试试？” 九爷说话的时候是看着楼珏的。三个人围成一桌，乔嫣然在他的左边，楼珏在他的右边，再转一转，也就是楼珏的左边是九爷，右边则是乔嫣然。 此刻是恭敬不如从命，楼珏端起茶杯，轻轻地品了一口，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让他下意识地赞叹了一句，“好茶！” 有时候，茶品可以看人品。 个性激烈霸道的，往往比较偏爱酒一些，就像阎云山那样。 而个性趋于平和的，尤其是喜欢淡茶的人，就像杜九爷这般，哪怕只是一口也一样残有余香。 可惜这样的人，偏偏是情敌。 楼珏有些遗憾地想。 对于楼珏的赞叹，杜九爷微微弯起嘴角，算是接受了他的赞赏。 “嫣然，我看少帅喜欢喝这种茶，你去找月升拿一些带回去。” “现在吗？” 乔嫣然也喜欢这茶，她趁两人聊天的时候偷偷喝了好几口，可是这不代表着她就这么轻易地被支走了。 杜九爷看她留恋的眼神，不由得轻笑。 “怎么，他这么大个人，你还担心我把他怎么了？” 别说，乔嫣然还真的挺担心的。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闺女带男朋友回家见父母的感觉，她希望待她亲厚的九爷也能够认可楼珏，这样子也算了却了九爷的心愿。 此刻，“老丈人”要跟“准女婿”私下谈谈，乔嫣然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可是，九爷都这么说了，她不走也不好。 这个时候楼珏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放心的离开，乔嫣然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走了。 两个男人目送她走远，直到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视线。 没有乔嫣然在场，杜九爷也不再压制自己的气势，整个人的气场凝重起来。 这种感觉，要是换一个未必还能够坐得住。 但是楼珏不怕，他在这种气势的风浪之中仍旧稳当当地坐着。 “听说九爷给了乔乔很多照拂，在此楼珏多谢九爷了。” 楼珏和乔嫣然的婚约在前，乔嫣然和杜九爷相识在后，楼珏代乔嫣然向九爷道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九爷却不这么想。 348.第348章 杜公馆【4】 “嫣然这丫头，个性争强好胜，如今锦绣楼能够有这么大的成就，就多了她这一口气。” 这么说，是把楼珏撇开了。 乔嫣然怎样，那也是他和乔嫣然之间的事情，跟楼珏无关。 乔嫣然争强好胜，正是因为她从来没去过楼家，也没依仗过楼家。在乔嫣然和锦绣楼这一边看来，九爷和乔嫣然才是自己人，没看到这会儿乔嫣然还带着楼珏上门来拜访他吗？ 所以，从这一点上，楼珏相当地被动。 杜九爷避重就轻地强调了自己对乔嫣然的意义以及此刻的主客立场，楼珏当即觉得眼前这位上海滩的地下皇帝果然是名不虚传。 “听说九爷的身体不太好？” 一时失利，楼珏也不着急。 反正乔嫣然也没那么快回来，他可以和杜九爷好好聊聊。 听到楼珏提起自己的身体，杜九爷顺着他的意思咳嗽了两声，然后淡淡地笑开。 “这身体，活着不太康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曾有人说，祸害遗千年。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阎王要他的命，早八百年就死透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机会坐下来跟楼珏对话。 只是两个来回，楼珏就明白，杜九爷是真的不好对付。 硬的不行，那么，来点软的？ 于是，他放下试探，诚恳地问杜九爷，“关于这病，真的没办法吗” 楼珏知道，有些病症也许中医没什么办法，但是西方的医学跟中医走的路数不一样，世界这么大，就真的找不到解决之法？ 对这个问题，杜九爷没有正面回答。 他反问楼珏，“你真的想我治好吗？” 楼珏一愣，脸色有些僵硬，随即他听到杜九爷清晰地说。 “你的直觉没错，我是喜欢嫣然，可是我不会对她表白。” 以残破之躯去博取他人同情，利用恩情将他人绑在自己身边，如果对象不是乔嫣然的话，九爷兴许还做得出。 可是乔嫣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喜欢看那人自由自在，随性妄为的样子，实在是不想把这么一只鸟儿困在自己的金丝笼子里。 听到九爷这么说，楼珏松了一口气。 九爷这么做，楼珏完全可以理解。 换个角度如果他是九爷的话，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如果确定没办法给对方幸福的话，还是别生出把人留下来的想法。 然而，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可我也并不觉得，你和她适合。” 这么一只自由的鸟儿，不应该牵涉到任何一个势力里去。否则，她迟早会被折断翅膀，失去飞翔的力量。 “留在上海，或者是回到北平，二选一，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这件事。你知道，我做得到。” 杜九爷的话清晰地在楼珏的耳边响起，楼珏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想看到对方的眼睛，但是九爷低着头喝茶，完全不给他机会，这让他非常被动。 楼珏很想问为什么，亦或者是凭什么。 可是，如果这个问题真的问出来，他就彻底落入了下风。 正巧，这个时候乔嫣然和杜月升拿着茶叶回来了。 两人变成四人，方才凝重的气氛瞬间被冲淡，只剩下乔嫣然乐呵呵的笑声。 349.第349章 杜公馆【5】 “你们在聊什么？” 乔嫣然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谈话不算愉快，然而她不知道九爷和楼珏到底在聊什么，所以只能先问问看。 楼珏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个问题，他认为这是属于杜九爷和他之间的事情，乔嫣然最好别插进来。可是杜九爷很直接地说出了答案，让楼珏握紧了拳头。 “在讨论他的去留问题。” 杜九爷看着乔嫣然，嘴角的笑容淡淡。 “东北军的少帅不适合久留上海。他在这里，会让各方势力都很敏感。” 东北军不是浙江军，军营驻地离上海太远，如果楼珏长期留在上海，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九爷此话一出，乔嫣然和杜月升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楼珏的身上，让楼珏一时间感觉到压力很大。 乔嫣然自然是维护自家男人。 “九爷，应该不要紧吧。知道他身份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家都下意识地不强调他的身份。” 乔嫣然也知道，作为一军少帅出现在租界区会让人觉得敏感，所以她才故意给少帅造势，把他传成自己带回上海的小白脸…… 杜九爷看向乔嫣然，“你觉得，需要知道他身份的人，谁会不知道？” 楼珏是东北军少帅的事情从来就没有隐瞒过任何人。上海滩的报纸上虽然没有少帅的正面照，但侧面照绝对见过报纸。这么一个身份敏感的人留在身边，乔嫣然确定不是引火烧身？ “嫣然，你忘记了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九爷的最后一句让乔嫣然的脸色沉了下来，两人之间的对话让不明所以的楼珏感觉不妙，他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话？” 这个问题，乔嫣然和九爷同时沉默了。 乔嫣然扯出一个笑容避开了问题，随手把茶叶放在桌子上。 “九爷，这茶叶真不错。赶明儿我也给你送点锡兰红茶来，配点下午茶，暖暖身子。” “好。” 对乔嫣然的关心，九爷向来是来者不拒。 话题一点点地被乔嫣然引开，气氛很快地缓和下来。有乔嫣然在，杜九爷就不再那么针对楼珏，而是把所有的精神都用在了乔嫣然身上。也是这样的情况，才让楼珏看清楚了九爷跟乔嫣然之间的相处模式。 不得不说，楼珏是真的很嫉妒。 可是，他选择了忍下来。 杜九爷跟乔嫣然之间不会有结果，而他越是激动，表现得越冲动，就会让乔嫣然越对自己失望。 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年轻，就像是叶三少那样的，不会是乔嫣然的良人。 楼珏就这么一路隐忍下来。 他冷静地旁观着杜九爷想要传递给自己的所有信息，又装作没感觉到似的敷衍过去，甚至还能够言笑晏晏地陪聊到底。 下午四点，喝完下午茶乔嫣然带着楼珏跟九爷告辞，出了杜公馆的大门，楼珏憋了大半天的气算是吐了出来。 他看着挂着一个普通黑色牌匾的杜公馆大门，忍不住问乔嫣然，“杜九爷究竟是什么人？” 350.第350章 杜公馆【6】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在各方势力交杂的上海滩有地下皇帝之称？ 这个问题，乔嫣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表示她也不知道。 “九爷今年虚岁三十四，据传他在十六年前，也就是他十八岁那年就已经是上海滩的地下皇帝了。” 所谓地下皇帝，上海是租界区也是商贸区，地下皇帝的意思便是掌握着上海来往商船和主要航线的人。任何人，只要是开门做生意的，都知道杜九爷的名头。 算起来，这还是上个世纪末，一八九几年的事情了。 对于九爷的来历，乔嫣然问别人，都不知道杜九爷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了。 他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上海滩，可是他垄断了商船和航线之后，却没有人提出异议——准确的说，有异议的已经成为了死人。 叶家的当家家主，也就是叶旭东曾经跟乔嫣然这么说过： 正常人若是捏住了上海的脉门，肯定会大刷存在感，比如黄百仁和林奉秋这两位就是。可是九爷偏偏以身体不适不宜打扰为理由，拒绝了大部分访客，乔嫣然则有幸成为了为数不多地能够出入杜公馆府上的人。 除了乔嫣然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上海市的历任市长，几个外国贵族而已。 “不知道他的来历？”楼珏琢磨着。 世上不存在无父无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杜九爷肯定是有父母的，只是大部分人都查不到而已。 而楼珏则认为，如果自己想要从上海带走乔嫣然，就必须把杜九爷的根底挖出来。 别看在杜公馆里杜九爷没怎么为难他，但事实上，他的句句话都是为难。 只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完全无视另外一个人，也不屑于以任何阴谋对付自己的情敌。 想到这里，楼珏看向乔嫣然。 “你跟九爷，到底说过什么话？” 这个问题之前乔嫣然没回答，那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总可以说了吧？ 乔嫣然有些尴尬。 说实话，她是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楼珏的神情太认真，让她无法避开。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你也迟早会知道的。” 乔嫣然顿了顿，继续道。 “浙闽军阀吴启山曾经派人来求亲，想让芍药做他的儿媳，但被我拒绝了。” 吴启山的儿子吴远华压根对芍药不感兴趣，他的目的在于自己，只是知道被拒绝的几率太大，他拉不下那个面子才转而说娶芍药的。 乔嫣然明白他的目的，所以果断地拒绝了吴远华，结果吴远华恼羞成怒绑架了芍药还差点把人给糟蹋了，自此乔嫣然就说过，这辈子绝对不跟任何一方军阀势力搅和在一起。 她信守誓言，结果还是栽在了楼珏的手上。 楼珏听完乔嫣然的话，正色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利用锦绣楼达到什么目的。” 即便是要锦绣楼帮忙“销赃”，楼珏也是规规矩矩地按照正常路子，给锦绣楼足够的佣金。 乔嫣然笑了。 她偏着头，嘴角勾着笑，看向身边的人。 “这话你能说，可是，几个人能信？” 351.第351章 麻烦找上门【1】 饶是乔嫣然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当保安队的队长带着人围住了锦绣公馆，信誓旦旦地说楼珏是一桩杀人案的嫌疑人时，乔嫣然一脸懵逼地看着队长，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把楼珏给带走了。 看着那群人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终于回过神来的乔嫣然一把砸了自己手边的茶杯。 “芍药，备车！” 她都没听清楚保安队长到底指控的是什么，所以必须亲自再去一趟保安局，把事情前后搞清楚。 “就是那个薛家的大小姐薛凝，她失踪了，我们现在怀疑楼珏是嫌疑人。” 乔嫣然拧着眉看着保安队长，她的牙根都快被咬碎了，却也只能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下去。 因为她怕激怒对方之后，对方会对楼珏不利。 “薛凝始终了，那你们就去找啊！为什么抓楼珏！” “因为我们调查发现，最后一个见过薛凝的人正是楼珏。” 保安队长振振有词，那一种“楼珏就是凶手”的眼神让乔嫣然极为不爽。 中国的律法素来很奇怪，不管什么，只要被控方无法证明自己无罪，那这个人就是有罪的。 而在眼前这个保安队队长的眼中，他就是判定了楼珏有罪，所以对于乔嫣然的百般辩解和证词都视为无效。 “谁都知道，他是你的人。锦绣小姐，你在上海滩横行了三年，莫非以为真的没人能够制得住你了吗？” 听到这话的乔嫣然简直就想拔枪直接崩了这个保安队长。 这个人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她感觉到，这个人就是在处处针对她？ 更让乔嫣然觉得不安的是，她认为保安队的目的并不是楼珏，而是自己。 她得罪了什么人吗？ 不，应该没有。 她才回上海不久，就算是跟她有仇，为什么之前不对付她，反而在这会儿跳出来了？ 乔嫣然第一个怀疑对象是江家，毕竟保安队队长这样的人，所服务的对象一定不是普通人。 上海八大世家里，能够轻而易举换掉保安队长的，只有江家而已。 想到这里，乔嫣然有了主意，然后，她要求见楼珏。 不见到楼珏，她不知道他怎么样，实在是心有不安。 然而，她如此正当的要求却被保安队长拒绝了，理由是“我怎么知道你们来不会串供？” 串供？串供你妹啊！ 原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很明显楼珏就是一个被设计的人，却搞得百口莫辩。 乔嫣然直接一巴掌拍在保安队队长的桌子上，怒道。 “褚云飞，你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下去？” 保安队队长褚云飞的瞳孔缩了一下，气息有瞬间的凝滞，但又在瞬间恢复正常。 只见他嬉皮笑脸地看着乔嫣然，语气里满不在乎。 “哟，锦绣当家这是在威胁我呢！” …… 这个人，油盐不进！ 以乔嫣然的能耐，竟然就是没让褚云飞答应她，让她和楼珏见一面。 耗了两个小时，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了，乔嫣然率先坐不住了。 她抬手拉住了褚云飞的衣领，双眸死死地瞪着对方。 “你给我小心点！” 352.第352章 麻烦找上门【2】 乔嫣然说完就气呼呼地离开了保安局。临上车之前，她听见身后褚云飞得意的声音，对她高声喊道。 “当家的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下次光临？ 乔嫣然坐进车里，嘴角带着冷冽的笑。 希望下次看到褚云飞的时候，他还能够这么得意地跟她说“欢迎光临！” “去锦绣楼。” 锦绣楼顶层办公室，海掌柜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一脸阴蛰的乔嫣然，叹了口气说出了对保安队长的调查结果。 “这个褚云飞究竟是谁的人，我也不知道。” 褚云飞上任的时候，乔嫣然还在北平。这个人上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却把上海滩众人管得服服帖帖。 海掌柜也曾想和褚云飞攀个交情，但是褚云飞似乎不卖任何人的面子，也不知道他背后到底是谁，竟然做事这么放肆。 “他连你的面子也不给？” 乔嫣然顿了顿，看来褚云飞真的是针对她而来。 乔嫣然想了想，轻轻摇头，“那这次是我拖累少帅了。” 少帅无端地有了牢狱之灾，可不就是因为她的缘故吗？对方不好意思对她一个姑娘家下手，所以挑楼珏下手。 然而，这个说法被海掌柜否定了。 “你认为对方是针对你，但我认为，这次咱们是被少帅拖累了。” 锦绣楼在上海三年多都平安无事，平日里也跟各方的处理处理得相当好，就连之前因为武装商团跟江家起冲突的事情，各大势力都还站在锦绣楼这边。 可是楼珏一来，不仅让各方势力都产生了排挤和算计，连九爷都有不满了…… 这个责任，海掌柜自然而然地算到楼珏头上去。 早说军阀不算个好对象，却也没想到上海滩排外排到这个地步。 听到海掌柜的话，乔嫣然忍不住为楼珏辩解。 “他就一个人……” 人家单枪匹马地跑到上海来，可不就是为了降低众人的戒心？ 就算楼珏的目的不仅限于东北和北平，那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对付他吧？ 海掌柜看着已经满心楼珏的乔嫣然，觉得她已经有了些当局者迷。 “楼珏确实是一个人，但他来上海的目的，却是要把你娶回家。”海掌柜顿了顿，继续道，“锦绣有多大的规模，当家的您比我更清楚。这么大的锦绣楼纳入东北军的囊中，谁也放心不下。” 海掌柜就差没说，当家的您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孤独终老了。 乔嫣然眉头皱得老高。 “可是锦绣楼是锦绣楼，东北军是东北军……”这两者并不是一体的。 这是乔嫣然想说的话，但还没说完，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就像她跟少帅说的“他不干涉锦绣楼之事”一样，话她可以说，但是别人不会信。 既然不信，就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而她现在，就是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所以，海叔，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论人际关系之老辣，还是得看海掌柜的。 海掌柜想了想，认真地说出了一个人。 353.第353章 麻烦找上门【3】 江四爷听说乔嫣然来找他的时候，手上的杯子差点掉了，而坐在他对面的江家大哥则是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大变地道。 “锦绣？她来做什么？” 江家和锦绣楼的关系素来不好，乔嫣然也从来没拜访过江家，上一次江四爷送楼媛回锦绣楼的事情还让江家上下对他好一番责备，差点就没让他去跪家族祠堂。 江四爷倒是很快地冷静下来。 他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大概猜到了乔嫣然是为什么而来，于是他吩咐下人备茶，自己则是亲自去迎接乔嫣然。 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还在心里，但是乔嫣然和江四爷都不会去提，尤其是乔嫣然摆着一张笑脸跟江四爷拉家常的时候，江四爷也跟着笑得很灿烂，仿佛两人就是知交好友，从来没有闹过不愉快过。 站在大厅里的江家大爷江震嘴角抽搐地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确实是比自己有能耐。 他想了想，趁着乔嫣然还没看到他之前主动走人，省得自己等会儿按捺不住闹出笑话。 其实乔嫣然老早就看到江震了，毕竟对方的目光那么热切，让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不过既然对方主动消失，她也没有追着跑的道理。 反正，她此行的目标是身边的江四爷而已。 “当家的一回上海，就连续占据了好几天的头条，江某佩服。” 江卿不想跟乔嫣然继续兜圈子，拼耐性他拼不过乔嫣然，所以就干脆把事情挑开来说。 乔嫣然本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来都来了，不可能继续拖下去，所以也不再绕弯子，而是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褚云飞是你的人吗？” 保安队长褚云飞，这个人乔嫣然需要知道，他的背后到底是谁。 江四爷被她问得一愣，随后弯起了嘴角。 “他是我送上位的，怎么了？” 怎么了？ 乔嫣然挑起眉，她很想问，江四爷是不是故意要找她麻烦？ “既然是你的人，那么开个价吧，要怎么样才能够把楼珏放出来。” …… 咳咳…… 江四爷刚刚嘚瑟了一下，正端着一杯茶装着x，却没想到乔嫣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当即有些呛到了。 “锦绣……” 乔嫣然以为他是不答应，眼睛微微眯着，不大客气地道。 “江卿，别逼我，楼珏也不是好惹的，你这么做等于引火自焚。” 江卿的脾气也上来了。 且不说他不懂乔嫣然的意思，但就乔嫣然这态度，就不像是来求人的态度。 他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这就是锦绣当家求人的态度？为了一个小白脸，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 江四爷轻轻地摇头，似乎在为乔嫣然叹息，乔嫣然却敏感地听出了不对劲。 “等等，褚云飞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我根本不认识褚云飞，只是有人送了我一个礼物，让我送他上位而已。” 江四爷似乎意识到某些猫腻，他一下子捉不到，只能对乔嫣然交了底。 354.第354章 麻烦找上门【4】 …… 乔嫣然听到江卿的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冷笑一声，“保安队队长这么重要的位置，到底那人送了你多大的礼物，竟让你舍得捧他上位。” 保安队队长在上海滩也算个实权派，江四爷只要不傻，就不会把这个位置放一个自己掌握不了的人。 江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他还没想完，就听见乔嫣然道。 “我回来不到十天的时间，褚云飞不仅围了我的锦绣公馆，还把楼珏带走了，最后还拒绝了我的探视……江四爷，我想知道，在上海滩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踩到我的头上来了。” …… 江四爷知道褚云飞惹了锦绣，但绝对没想到，褚云飞竟然一次性把锦绣得罪得这么彻底。 他认真地想了想，试探地道。 “也许，这是个误会？” 锦绣有时候说话也挺任性的，也许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不自知。 听到江卿的试探，乔嫣然轻哼了一声。 “误会？我还真不觉得。”乔嫣然顿了顿，倾身上前，“楼珏是东北军的少帅，却被扣在上海滩保安队里，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民国是军阀乱世，任何一个军阀就好像是个土皇帝一样，扣押少帅等同于扣押太子，这可是大事。 江卿一开始就知道，所谓的小白脸一定不是普通人，但也没立马去调查楼珏的身份。 这会儿听到乔嫣然说出楼珏是东北军的少帅，觉得真的挺意外的。 还没等他想完这些事情，他又听乔嫣然道。 “他要是针对我，我倒没什么意见。可是不问理由地把楼珏扣了进去，江四爷，我是真的想让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少帅被扣在保安大队，乔嫣然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对上江四爷更是没半点好口气。 江卿被她这种口吻感染，本来觉得自己有些理亏的，此刻忽然间跟着不悦起来。 “锦绣，我做事似乎并不需要向你交代。”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江四爷和锦绣楼都不在一个立场上，江卿做任何事也不需要向人交代什么。 今天的锦绣，完全没了往日的严谨，只会让人觉得很鲁莽。 想到这里，江卿客气地朝乔嫣然拱了拱手。 “锦绣当家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等你冷静下来，咱们再聊聊这事吧。” 说着，江卿作势要送客，却看到一个人跨门而来。 看到那人，大厅里的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乔嫣然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江家看到楼媛。而楼媛也没有想到，她精心打扮跑到江家来见江四爷，却在大厅里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江家的身影。 “大嫂？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家和锦绣楼不和的事情，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楼媛看着端坐在江卿身边的乔嫣然，整个人有些魔怔起来。 乔嫣然的视线则是在江卿和楼媛之间来回转换。 曾有人传消息到她耳朵里，说楼媛和江四爷关系密切。她一直以为是楼媛单方面在耍心机，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哟…… 第355章 麻烦找上门【5】 “你叫她什么？” 江卿打破了沉默，第一时间盯住了楼媛对乔嫣然的称呼。 大嫂？难道锦绣和楼珏连婚书都交换了？ 亦或者是…… 江卿在心里揣测着，不知道怎么，他对这个称呼格外地敏感，好像并不喜欢楼媛这么叫。 她…… 江卿看向乔嫣然，后者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异样，好像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 他看到乔嫣然拢了拢耳边的发，视线在自己和楼媛之间徘徊，然后对楼媛轻轻叹了口气。 “那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江四爷了。” 说着，乔嫣然似乎打算告辞。 乔嫣然知道自己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劲，所以不打算继续跟江四爷聊下去。 更何况，如果楼媛和江四爷之间真的有什么的话，江四爷更加不可能对楼珏不利。 所以，乔嫣然打算先撤。 还没等到江卿开口挽留，她就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跨了出去，再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厅里就剩下江四爷和楼媛。 江四爷看着盛装而来的楼媛，朝他身边的椅子伸了伸手，“楼小姐，坐吧。” 江四爷跟楼媛之间，说不上陌生，可也说不上熟络，这样的关系才是两人之间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过楼媛已经打定主意做江四爷的红颜知己，以她的能耐，还真让江四爷看入了眼。 “四爷，锦绣当家今天怎么会来？” 楼媛很好奇，她想不到乔嫣然竟然会来楼家。 同时，她也敏感地意识到江四爷似乎不喜欢她称呼乔嫣然为“大嫂”，所以她干脆换了上海滩的人对乔嫣然最常见的称呼，“锦绣当家”。 江四爷看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楼媛喝茶的动作一顿，偏着的侧脸有几分像乔嫣然，让江四爷又是一阵失神。 等他回神的时候，楼媛还是那么坐着，乖巧得不像话，让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你哥被保安队的人抓去了。” 哐—— 楼媛手上的杯盖落在茶杯上，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忙不迭把杯盖盖好，然后看向江卿。 “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四爷愿意为我解答吗？” 江卿认真地观察过楼媛，确定她真的不知道后，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你哥被保安队的人抓进去了，保安队的队长褚云飞是我扶上位的，所以锦绣就来找我的麻烦了。” …… 楼媛没想到事情是这样。 她想了想，这种为自己男人撑头，一个人笑傲上海滩的事情，确实是只有乔嫣然能够做得出来。 这个人太另类了，另类得非要做点跟别人不同的事情来才行。 想到这里，楼媛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然后语气缓缓地道。 “四爷应当知道，这次我跟着他们南下到上海，就搬出去住了。” 所以，锦绣楼和锦绣公馆的事情，楼媛并不知情。 搬出去这件事，江四爷派人查过，她确实是搬出去了。 不过楼媛对楼珏的态度有点奇怪，这可不像妹纸对大哥。 看来，这里面又有故事可以好好挖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