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镜头爱上你》 第一章 【第一章】 故事发生在上海东南面的一片老街区,这里还没有完成旧房改造,一栋栋简易楼房里居住着的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和市中心的鳞次栉比相较,这里没有一掷千金的富翁也没有几百平方米的地下停车场,但这里有最真诚的邻里之情,和最踏实温馨的生活。 “梨子,快点啦。”周末的午后一个短发女孩拉着长发女孩穿过街角,她用手抓住朋友的双手,“别再擦了,妆如果再被你弄花,我可不管了。” 最好别管,“莎莎你把我的脸涂得像唱戏的,会被别人笑死的。”被唤作梨子的女孩用力甩开莎莎的手,摸出纸巾就要将脸上的妆容擦干净。 “乔黎,别说我不提醒你哦。单单用纸巾擦,不用卸妆液的话,我可以保证效果绝对比现在更糟!到时你可就真的不能见人了!”莎莎两手叉腰,显得气势十足。 呼气,吸气,放轻松。对不起,实在不行! “莎莎,我要杀了你!”乔黎作势抡起拳头要往好友身上招呼,后者娇笑着跑了开去。 此时正在发火的长发女孩叫乔黎,另一位是她的死党莎莎,两人从小就形影不离。“梨子”的外号就是莎莎替乔黎取的,她说这样叫既亲切又像大美女黎姿,简直一举两得。可乔黎觉得这个名字太没有大姐大派头了,切,她靠的可是实力,才不要走什么亲民路线呢。可是无论怎么纠正还是无法拨乱反正,也就随着她叫去了。 “梨子,我听说杨伯的玫瑰照相馆里来了个新的摄影师,技术不错。” “拍照只要有人头就行了,关技术什么事,你当修飞机啊。”乔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话是这么说,但他能把隔壁的阿花拍成美女可就不容易了吧?”莎莎一副你别不信邪的表情。 “阿花?三德叔的小女儿,阿花?”居然能把那个鱼形脸拍成美女? 莎莎很用力地点头,“听说这次三德叔把女儿新拍的照片给相亲对象看,对方可是很满意呢,吵着要尽快安排时间见面。” “呵呵,那三德叔可要得意一阵了,这可是他第一次拿乔。”不过见了真人以后的情况却更有看头了,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嘛。 “所以,这次一定能把你的报名照拍得美美的啦。到时候面试的人看了照片就晕头转向了,招工一定没问题!哎哟。”正说得得意,头上突然被赏了个“栗子”。 “你当人家白痴啊,一个大活人坐在他面前,不看人只看照片?”乔黎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报名照,“再说,我也有报名照,还是不去拍了。” 莎莎接过照片后,很不给面子地笑得很大声。 “拜托,梨子,你别把初中的照片拿去骗人家好不好。”真的好好笑,那个时候梨子还梳两条辫子呢,而且最绝的是居然还一高一低。 “还给我!”乔黎一把抢过照片,“真有那么好笑吗?” 她自己仔细端详了一阵,故意忽略某人连连的点头,“其实也还好啊。”乔黎珍重地将上面的灰尘抹去,小声道,“这是我爸给我拍的。” 啊!莎莎低叹了一声:“梨子,对不起。” 乔黎甩了甩手,“没事!你说得也对,虽然只是便利店的面试,但我也要认真对待。再说……” 乔黎对着莎莎眨了眨眼,“杨伯也不会收我们的钱。我就当一次性投资好了,死了以后这张照片说不定还能当遗照用。”哇,这位小姐……莎莎对天翻了翻白眼,虽然已经见识了二十多年梨子的奇思怪想,但难免有时她还是会被冲击到。比如,现在。 “梨子,你等等我。”知道不用钱也不用走得那么快吧?!“杨伯,我来照顾你生意了。”推门而入的乔黎一头撞上门上的风铃,招来一阵“丁冬”。 “原来是黎黎来啦。”杨伯喜上眉梢地放下手边的活儿,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杨伯,你偏心,只看到梨子没看到我。”莎莎故作嗔态引来杨伯的一阵笑声。 “怎么会,两个一样疼、一样疼。” 乔黎把玩着门上的风铃,“杨伯,我送你的这个风铃你还没扔啊?” 杨伯板起一张脸正经道:“丫头,你这什么话。你送给杨伯的东西我什么时候不当个宝啊?!” 乔黎吐了下舌头,却瞥见莎莎已经见怪不怪地挤眉弄眼。正要开口损两句,莎莎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赚钱啦,赚钱啦……” “喂,嗯嗯,哦,这样啊,好,我立刻就来。”莎莎挂了手机,无奈地背起包,“经理说店里有一批音像制品要盘点,让我立刻回店。” “那你快去吧。” 越过乔黎的身子,莎莎探出头来,“杨伯,今天你可要帮忙把我们梨子拍得漂漂亮亮的!” “好、好,没问题。”杨伯拍着胸膛打包票,“黎黎,你也要去相亲?”最近街坊四邻来拍相亲照的可不少。 “哈哈,也差不多,算终身大事里的一桩。杨伯、梨子,我走啦。”莎莎的笑声让乔黎恨不得立即脱下运动鞋丢上她碍眼的笑脸。 “杨伯,别听莎莎胡说。我明天要去便利店面试营业员,所以来拍报名照的。” “哦,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拍照也不想着来看看杨伯。”杨伯脱下眼镜擦着镜片。 “杨伯,您说的哪里话!我前一阵去横店当临时演员了,虽然不能陪着您,但我无时无刻不想回来看看您。我可没有忘记,当初我答应要罩着杨伯你的嘛。”乔黎站直,双眼放光道,“所以有谁欺负您,您尽管跟我说!我最讲江湖道义了!” 杨伯也不禁被逗乐,“好啦,杨伯逗着你玩呢。你这一套啊,和你老爸当年一模一样。” 见乔黎的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杨伯低呼说错话了,赶忙朝着里间叫道:“竹竿。” “竹竿?” “就是我新找的帮手,人长得快一米九了,我老头子看他都要抬高头。所以,干脆叫‘竹竿’算了。”杨伯见里面没有回应,微微皱了下眉。 “杨伯,我自己进去找他好了。” “嗯,也好。黎黎,你放心,别看竹竿年纪轻轻,手艺可比我老头子高多啦。”人老了,不服输不行啊。 乔黎笑着朝里间走去。小时候她一直在这里玩,这里有什么她都可以说得清楚。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就像这条街和这里住的人一样,都太念旧。 摄影间不过是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摄影器材却是一应俱全。放眼望去,一个身影坐在地板上吃泡面,由于是背光所以显得模糊不清,只听到汤汤水水的声音。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竹竿?看他坐着也手长脚长的样子,应该不会错。乔黎突然有心情打量起这个人来,这个能把阿花拍成美女的男人。 他的头发好长,这是乔黎对他第一个印象。不是说他蓄着长发,而是刘海很长,遮住了他的眼睛,似乎要浸到面里了。松松垮垮的汗衫搭配一条洗得褪色的牛仔裤,还挺像个落魄的艺术家的。乔黎在心里下了定论,突然觉得还蛮衬他的形象的,不免越想越得意。 “喂,你是来拍照的,还是来傻笑的?”岳伟伦早就发现这个女人了,只是等他吃完面,把垃圾丢进纸篓后,这个女人居然还能站在那里一脸傻笑就很了不起了。 “什么?傻笑?”她只是心底暗自佩服自己,有体现在脸上吗? “你就是竹竿?”果然好高,看着他站起来后和自己的差距,乔黎不免再次发出感叹。 岳伟伦顿了一顿,走到三脚架旁摆弄照相机。那个老头非要将这个绰号公之于众吗? “喂,我在跟你说话。” “拍照就坐到椅子上面去,不拍就请走人。” 这个男人很嚣张,这是乔黎第三次感慨。但奈何情势没人强,还是乖乖坐到了聚光灯下的椅子上。 从镜头里他第一次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三个字形容——调色盘。眼皮上蓝蓝绿绿的,双颊上红得像刷了漆,嘴唇上油得像是涂了猪油。 “小姐,请你不要动来动去。” “要你管。”乔黎嘀咕道,但还是配合地不再动弹。 “头往左偏一点,往左,左,左。”岳伟伦抬起身子,放大声音,“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方向感?居然左右不分?” “你的左边不是我的右边吗?你让我往左,按照我的方位我不是应该往右偏?”乔黎振振有辞道。 第二章 这个女人居然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好,你听我说,下面我说的都是你的方位,ok?” “早说呢。” 这个女人不但左右不分还喜欢强词夺理,岳伟伦摇了摇头再次凑近镜头。 “往左一点,好,就这样。”算了,还是别让她笑了,他怕再闹出什么事,“一、二、三。” “咔嚓!” “睡了?”岳伟伦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一个箭步朝乔黎走去。 “你要干什么?只是闭眼了而已,不用动手吧?”眼看着这个男人的阴影渐渐笼罩自己,而且似乎还眼露凶光,乔黎不得不开口为自己开脱。 哦,原来是调整聚光灯,吓了她一跳。 “这次不要再眨眼了,我没开闪光。”岳伟伦交代道。 这人还不错,看来挺会揣摩顾客心理的,连她怕闪光灯都知道。乔黎想着。 岳伟伦却是另一种心境。这个麻烦女人,最好他数完一二三就从眼前消失。 “一、二、三。” “咔嚓!” 岳伟伦看了看效果,“这次可以,你要快冲还是不急?” 乔黎走下台来,“我明天要用的。” 岳伟伦在收据上飞快地写下几笔,撕下后塞到乔黎手里,“一个小时以后来取。” 接过收据,乔黎看着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你写的是什么?我怎么都看不懂?” 别过身喝了口水,岳伟伦淡淡回道:“我看得懂不就行了。” 乔黎气得鼓起了脸颊,踮起脚尖,用拳头朝他的后脑勺狠做击打状,似乎如此就能够出气了。 摆明这个女人神经粗,连灯在她后面都不知道。岳伟伦拿着茶杯,看着地上影子的激 情表演,别有一番乐趣。看着看着,猛然一口茶喷了出来。“宋经理,这位乔小姐是来面试的。” 宋磊抬起头,对着乔黎点了点头,“乔小姐,请坐。grace,你去忙你的吧。” 乔黎将报名表送到宋磊的桌上,有些局促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以前她总是到处打些临时工,但想想还是莎莎说得对,人总是要稳定下来。虽然便利店营业员的招聘要求并不太高,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工作抱着很大的希冀和热情,所以还是觉得口干舌燥紧张起来。 “乔小姐以前有类似的工作经验吗?”宋磊把视线从薄薄一张纸,没几行字的简历上重新拉到对面端坐的乔黎身上。 “没有。” 宋磊“哦”了一声,“那乔小姐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力能够胜任这个工作呢?”只是门店的营业员岗位而已,他并不要求高学历高经验,只要能够吃苦就行了。但看这位小姐似乎挺紧张,看来得多给点机会,表现稍好也就可以放她过关了。 “能力?”乔黎瞪大她的眼睛,她有什么能力呢? 这里是便利店,又不需要叫卖,看来声音洪亮是不必了。算账快?她算得不快,况且现在都是用计算器算的。还有什么呢?对了,前几天的新闻不是一直有报道便利店遭窃的事件吗? “对了。” 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他还以为连这种随便发挥的问题她都回答不出呢,还好她终于想起来了。宋磊微笑着示意乔黎继续说下去。 “经理,有我看着你们的店,绝对不会有贼敢偷东西。” 这是什么回答?“乔小姐,我们便利店装有监视器,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监视器只能作为事后指认,有我在的话,一旦看到有小偷,我就可以立刻冲上去将他制服。宋经理,你别不相信我,我可是跟我老爸学过几招的。不过如果碰上劫匪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也知道他们一般都抄家伙的嘛!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个时候你们的监视器就能派上作用了。我让我老爸以前的那些兄弟看看录像,虽然他们已经改邪归正了,可人脉还是挺广的,绝对可以抓到他们。” 乔黎自顾自说得手舞足蹈,丝毫没有发现宋磊苦笑的表情。这位小姐在说些什么,他怎么听不太懂?有人还没上班,就希望自己东家被偷被抢的吗?还兄弟,改邪归正的,她到底是干什么的?算了,这种人他可不敢用,可不要真的引狼入室。 “乔小姐,你停一停。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过几天会打电话给你回复的。” 乔黎盯着经理微笑的脸端详了片刻,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胡说八道些什么了。低下头蹙着眉,她暗自叹了几口气,低落道:“宋经理,我们出来混的,力求说个明白。你今天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是不是不请我了?也免得我回去空守个电话。”乔黎这么直接,倒是换宋磊尴尬了。 “呃,乔小姐,对不起。我想也许你更适合些别的工作。” 乔黎点点头,起身走出办公室,“宋经理,你不用送了。” 宋磊站在桌前再次失笑,他并没有准备送她。作为一个小小的门市店经理,宋磊并不比其他员工的工作轻松,营业员在五点换班,而他则到五点下班。走出便利店,他伸了个懒腰,一天的工作又这么过去了。每天似乎都差不多,都是前一天的翻版,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例外。他又想到一小时前离去的那位奇怪的乔小姐,嘴角微微弯出了一道弧线。 “抓小偷啊。”突然从对街传来一声喊叫。隔着马路宋磊只见到一名老太太跌倒在地上,而小偷正迅速地奔跑着,准备逃离现场。 “求求你们,哪个好心人帮我拦住他。”老太太还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宋磊已跑向人行道,思考着怎样跑到对街拦截那个小偷。 显然,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但那个小偷竟然如穿梭在无人之境般的自如。宋磊一边感叹着人情冷暖一边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车辆逼得倒退了几步。看来可能赶不上那个小偷了,不过他似乎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喂,你别跑!”乔黎将手里装苹果的袋子朝小偷扔去,虽然砸中了他,却没有击倒他。小偷在乔黎的穷追之下不得不翻越栏杆跑向对街。 来得正好。宋磊脱下西装,准备和乔黎来个前后夹击。 小偷刚跑到对街,就发现有个男人朝自己跑来,但回头就发现那个女孩仍在紧追不舍,一咬牙,便向侧面跑去。 这小贼居然越叫越跑,气死她了。乔黎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也打横在车流里穿梭。 “小心!”宋磊眼看着一辆车在乔黎身侧不足十厘米的地方紧急停车,刹车留下的声音之余驾驶员气愤地把头伸出车窗大喊着,“不要命啦?!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等他再一回头,乔黎已经把小偷按倒在了地上。宋磊一个挑眉,这位小姐力气倒也真的不小,便急忙朝他们的方向跑去。 “我说话你没听见啊?叫你别跑还跑。”乔黎气喘吁吁道,自从高中毕业后她再也没有跑过步了,感觉跑步简直是上辈子的事。为了怕小偷再逃走,她把双膝压在小偷的后背上。 一个伸手便夺过小偷左手上的钱包,小偷却仍不安分地挣扎着想要反抗,“你放开我。” 一听这稚嫩的声音,再注意到小偷年轻的侧脸。他,还是个孩子吧。是孩子也不行!偷东西就是不对。 乔黎一个“栗子”爆在小偷的头上,“声音还蛮大的,看来不是哑巴啦。刚才跑得也挺快,有手有脚,居然偷东西?偷东西也就算了,干吗要偷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家?说不定这就是人家的养老金或者看病的钱呢?” “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小偷的声音闷闷的。 乔黎看着他脏脏的脸蛋,突然也感到心里酸酸的,“呃,那个,真要偷,也可以偷那些有钱的坏人嘛!” 他都听到了什么?宋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乔小姐,你是让他选择那些为富不仁的对象吗?” 乔黎抬头,“啊,是你?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愧是经理,说话果然有文化。”不过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啦,干吗弄得文绉绉的? 宋磊笑意更甚,她当自己是劫富济贫的女侠吗? 此时,周围又重新聚集了围观的人群,在别人搀扶下赶来的老太太也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之中。 “你这个小鬼,我老太婆的钱你也偷!” “阿婆,这个钱包是你的。”见周围有人帮忙把小偷制服了,乔黎站起来将钱包还给老太太。 “哎呀,姑娘,谢谢你哦。”老太太感激地接过钱包,将之紧紧拽在手中。 “这个小偷实在可恶!” “对,还犟着呢!” 小偷还在使劲想要挣脱,令好些人不满起来。 “看来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行,下次才不会把手放在别人口袋里。” 第三章 正说着,一个男子已经扬起了手臂准备朝小偷的脸上掴去。乔黎急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男子不解地望向她。 “他偷了东西,自然会有警察处理。” 乔黎的眼神很坚定,令男子颓然地放下手臂,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今天就放你一马。” 不知谁打了报警电话,警车不久便赶到,将小偷押了上去。围观的群众议论了一会儿后,也各自作鸟兽散。留下乔黎仍然望着警车远去的方向出神,周围又是纷纷扰扰为自己事情奔波的行人,仿佛刚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剩下仍在发酸的小腿在提醒她长期不运动会留下后遗症。长长地吐了口气,乔黎也朝自己的方向踏出脚步。 “乔小姐。” 身后的叫声令她回头。 “耶?你还没走?” 宋磊走到她身边,这是你刚才掉落的袋子,我就捡回这些苹果,剩余的都被车子碾成烂泥了。 “谢谢。”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刚才情急之下就拿刚买的苹果朝小偷砸去。拿着袋子,乔黎下意识地继续走着。 “乔小姐。” 乔黎回头纳闷地望着宋磊,恍然大悟道:“哦,不好意思,忘了说再见。再见!” 宋磊笑着摇头,“乔小姐。” 他到底有完没完?她的忍耐可是有限的!她挤出一抹笑容回头道:“宋经理,你还有什么事?” “乔小姐,你对便利店营业员的工作还有没有兴趣?” 什么有没有兴趣,没事问东问西的,嗯?等等。 乔黎不敢置信地指指对方,再指指自己,见宋磊很认真地在点头。 “你肯请我了?你肯请我了对不对?”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宋磊也是一阵好心情。 “是啊,请你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我办公室来报到。” “好、好,没问题。经理你会发现,请我是个明智的选择。” 宋磊眼底闪烁着若有似无的光芒,这位乔小姐的自信实在让他懂得了什么叫做没有自知之明外加脸皮超厚。 “我也觉得我为社会做了一件好事……” 乔黎小嘴一噘,这关社会什么事?太高深了吧。 “如果不请你,我怕你会成为无业游民,也上街去抢劫。”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幽默了,哈哈。不过她跑得那么快,基本上会成为很大的隐患。 有什么事很好笑吗?乔黎一脸不敢苟同地看着她日后的顶头上司,他怎么笑得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看来是她该考虑一下要不要在这种上司手下做事了。 【第二章】 “梨子,你继承了几百万遗产吗?买这么多东西。”害得她还得帮忙搬东西。 “笨!”乔黎从莎莎手里接过一袋,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搬不动了,“如果我有几百万买的可是房子汽车了,还会是这些话梅、巧克力的吗?” “买这么多,你自己吃也吃不了啊。” “我第一个月拿工资,想买点东西分给大家表表心意,可不可以呢?”乔黎露出一口白牙。 “梨子,你笑得好假哦。”莎莎的眼睛里立即迸发出五彩的光芒,“我最亲爱的梨子,这里面有没有我的分呢?” “你自己不是拎着。”乔黎说得云淡风轻,这个傻莎莎。 “啊,梨子,我真是太爱你了!”她一个跃起便抱住乔黎。 “你个死女人想重死我啊!” “喏,这个袋子你拿回去分给黄叔、三德叔、张伯……” “好了好了,我知道,反正平时照顾我们的,一人一份,对不对?” “聪明!”乔黎打了个响指。 “那你去干吗?”她一下子多了好几个袋子,可梨子却拿着一个袋子晃啊晃的。 “我去照相馆把这袋给杨伯送去,免得他又说总见不到我人。” “哦,那我往这边走了,稍微近一点。” 莎莎边走边交换着拿袋子的手,可是两只手都很重。嗯,不对,买了这么多,梨子还剩下多少钱做生活费啊?她还是赶快回去把私房钱藏起来,免得某个女人山穷水尽时又来“抄家”。“杨伯,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怎么没见到人?照相馆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可是门又没锁,难道在里间? 正想着,乔黎便提着东西往里面走去,却不料里面的人也朝外面走来。 “竹竿,今天你看店啊?杨伯呢?” “他……”岳伟伦端详着眼前的女孩子,他见过这个人吗?似乎没什么印象,但她怎么会和杨伯一起叫他“竹竿”? “我知道,肯定又和隔壁的老张去街心花园看人下棋了。” 乔黎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许久不见人搭理她,她抬头“嗯”了一声。 “你都知道了,我还能说什么?”岳伟伦耸耸肩。 “竹竿,你知不知道你很惹人厌?!”态度既冷漠又嚣张,不知道这样怎么能从事服务性行业的。 “不过还好你碰到我啦,我这个人最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乔黎拿起一块巧克力送到岳伟伦面前,“喏,这本来是买给杨伯吃的。不过他不在,这块巧克力就当便宜你好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似曾相识,不过这张脸他实在没有印象。趁着乔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说个不停,岳伟伦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番。瓜子脸、大眼睛、鼻梁挺高、嘴巴……如果不要总是说个不停就更好了。总的来说是个美女,他竟然沦落到连美女都记不得的地步了,呵,看来他真的对女人很感冒了。 “无功不受禄。”总算把最后一句话听到,他顺势将巧克力推回。 乔黎凌厉地扫了一眼身前人高马大的男人,她很不喜欢别人拒绝她的好意,“那就当我谢谢你帮我拍照好了,不管怎样,我被录用你也算献了一份功劳。” “拍照?” “对啦,就是上个月的某一天你帮我拍的报名照。”见岳伟伦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乔黎心里暗骂了声“笨”,“我就是被你嘲笑左右不分的那位,记起来了吧?” 石破天惊!“你就是那个调色盘?” “什么调色盘?你别以为长得比我高就可以随便给我取绰号。”被莎莎叫梨子,被一群老顽童叫黎黎,她已经很惨了。现在居然有人叫她“调色盘”? 原来是她,岳伟伦轻笑了下,看来化学产品真有毁容之效。 “你以后还是别化妆比较好。”他的提醒出自真心。 “你以为我想啊。” 岳伟伦不再理他,径自收拾着顾客的单子,把顾客领取照片的时间排出来。乔黎坐在一边看着他做事,现在才刚刚下午四点,下面的时间让她怎么打发呢。早知道休息会这么无聊,她倒还宁愿加班多赚点钱了。视线又再次绕回岳伟伦身上,他的头发居然还没有剪,这个男人真是邋遢。嗯?等等,她似乎找到事干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又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变成别人实验桌上的小白鼠的滋味实在不好过。这个女人眼神闪烁,还露出那种流连的表情,她到底想干吗?她想做什么都不关他的事,只要别碍到他,算了,他还是别和她待在一个房间比较安全。 看到岳伟伦转身要走,乔黎赶忙先一步拦住去路。 “竹竿,你后面有没有事?” “你想干吗?”希望自己冷淡的声音可以打消她的一切鬼主意。 “是这样的,杨伯开这个店无疑是希望生意好,那你作为这里的摄影师应该也是这样打算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兜圈子。”他又皱眉头了。 “我是想说你头发一直不打理,会影响到客人对你的评价,继而又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嘛。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去理发?”岳伟伦试探着,却见到乔黎很用力地点头。天,他剪不剪头发关她什么事。不过,他的头发确实也挺长时间没剪了。 “觉得我说得不错吧?”乔黎振奋道,“我也知道你刚搬来对这里不了解,我就做件好事,带你去这里最好的师傅那,剪个最帅的头发,保证店子从今往后客似云来……” “喂。” “什么事?” “还不走?”取好外衣,他再次对这个女人无语。原本以为她会带他去什么理发厅,最不济也会有个门面,可是没想到居然是个没顶没墙的小摊位。 “黄叔。”乔黎招呼道。 “黎黎,怎么来剪头发啊?”黄叔嘴里说着话,手里的剪刀可没有停下来。 乔黎把岳伟伦推到前面,“黄叔,我上个礼拜才来剪过,你想让我变秃子啊?不是我,是他。” 第四章 岳伟伦心里一震,女孩子不是最爱漂亮的吗?她居然会跑到这种地方剪头发? “男朋友?”黄叔眨眨眼,把岳伟伦打量了一遍。 “我肯人家还不肯呢,是杨伯店里的啦。”这帮老人家只要看到她和男人站在一起就说别人是她男朋友,真受不了。 “好了,看一下还满意吗?”黄叔把两面镜子一前一后放在客人面前。 乔黎上前把镜子一挡,“黄叔剪的还会不满意?我看这头发剪得啊简直年轻了三岁。” “丫头,你别闹,只会拍马屁。”黄叔笑着道。 客人也笑着站了起来,“黄叔确实是我们这里的一把剪。” “听听,听听,黄叔,我可没有奉承你哦。” “好啦,快叫你朋友过来吧,我一定帮他剪好,不辜负你嘴皮子磨了半天。”黄叔用毛巾将椅子上的头发拍落。 乔黎向岳伟伦眨眨眼,“竹竿。” “竹竿?这名字可够怪的。”等岳伟伦坐定,黄叔将白布围在他身前。 岳伟伦苦笑了下,也没多做辩解。 “那竹竿,你想剪怎么样的?” “随便,剪短点就行。” 黄叔点点头,寻思着如何下剪。 “黄叔,最近生意怎么样?”乔黎还在一边找话题。 “有你黎黎罩着黄叔,我生意怎么会不好。”黄叔也开起玩笑来,他还记得这个丫头当年信誓旦旦地说,要照顾他们这些街坊四邻的生意,保他们平安。 “黄叔,你居然还记得。我也不会忘记的,放心,有我乔黎在的一天绝对没有人敢找你麻烦。”每次这样说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岳伟伦透过镜子看着乔黎一脸认真样,原本就已经挑起的眉此时挑得更高。他们在说什么?怎么他听来就像混帮派似的,她还学得挺像的,大概又是《古惑仔》看多了的迷途少女吧。 “黎黎,如果你再在旁边叽叽喳喳,我可不敢担保会不会失手。”他可不想砸了自己招牌。 “好,我不说就是了。” 乔黎端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暖暖的日光照在身上、脸上,打一个哈欠。看黄叔剪头发也挺无聊的,就趁这段时间小睡一下吧。正想着,乔黎的眼皮便很合作地合上了。 “这丫头也说累了。”黄叔瞄到乔黎耷拉下来的脑袋,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岳伟伦透过镜子想要寻找她的身影,因为角度的关系只看到她伸出来的双腿。看来她的睡相也不怎么好,不过总算闭上了嘴,能让他安静一下。岳伟伦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喂,醒醒。” 感觉有人在拍自己,乔黎挣扎着睁开眼睛,却被眼前放大的脑袋给吓了一跳,继而一秒钟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剪的什么头啊! 她居然还敢笑,还不是她带他到这里剪头发的。还说了一大堆保证的话,现在好了,娱乐了她糗了他。 “黎黎,是不是觉得黄叔这头发剪得不好啊?”黄叔有点担心地询问着。 “没有、没有,很好。”乔黎按住肚子,忍住笑,装出正经地回答道。 只是不太适合他而已。 “那就好,我还怕你们不喜欢呢。我也觉得挺好,蛮清爽的。”黄叔也对自己的成果感到满意。 是很清爽,不过也太清爽了,居然给他剃了个板寸头。岳伟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发少了,他感到头顶凉凉的。 走出黄叔的理发摊,岳伟伦一脸黑黑的,“能不能不要笑了?”这位小姐从刚才一直笑到现在,不会脸部抽筋吗? “对、对不起,我忍不住。”乔黎尽量不去注视他的新发型,免得再次刺激了别人。 “呃,其实也还好,说不定过两天看着也就习惯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心肠还是不错的,居然还能想到安慰别人。 “唔。”岳伟伦回了一声,他也但愿如此。不过还好他对发型不是太重视,换了别人早就把她大卸八块了,她还有机会在这里笑? “黄叔年纪大了,剃来剃去都是些旧发型,要让他做点时尚的可难为他了。不过好在光顾他的都是些老邻居,大家也没什么要求。”乔黎解释道,“如果你觉得不好的话,下次光顾那些理发厅好了。” 突然想到她也在那里剪头发,女人都不计较,他一个大男人还计较就太婆婆妈妈了。 “你似乎挺照顾他生意的?” “你是说我带你去剪头发?其实黄叔那边真的不错,除了式样老了一些,但价钱实惠,服务周到,还很近。同样要剪头发,不如去照顾熟人生意。” 乔黎顿了顿突然感慨道:“黄叔也好,杨伯也好,他们都老了。其实说照顾他们生意,不如说陪他们说说话。” 她缓缓地笑了开来,看着前方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其实,一个人很寂寞。” 岳伟伦愣了愣,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她没那么碍眼了。是因为最后那句话太多愁善感,还是他也深有同感?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说话颠三倒四、长篇大论的女子心里藏着太多、太深的情感。 “竹竿。”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大声打断,前方的乔黎突然回头。 “下次我请你吃饭吧!就当……”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赔罪好了。” 没有给他拒绝的时间,她竟然大步走了开去。他停在原地还在回忆这个琢磨不透的女人,一阵风似的她竟然折了回来。 “竹竿,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他可以说不想知道,但是他现在居然不想说不。似乎听见有人叫她“黎黎”? “我叫‘乔黎’,‘大小乔’的‘乔’,‘黎姿’的‘黎’,都是美女,很好记吧?” 有这么解释名字的吗?岳伟伦目光微沉,笑意在唇角一闪而逝,他不想让她太得意。 “竹竿,你叫什么?” “岳伟伦。” 正想着要如何解释给她听每个字的时候,她居然左手一挥。 “好麻烦的名字,算了,还是叫你‘竹竿’吧。” 他的脸又黑了下来。 “就这样,下次见,告诉杨伯我来过啊。” 挥一挥衣袖,这个乔黎总是来得匆忙,走得匆忙。这条老街的黄昏总是很热闹,下班放学的人群总是成群结队,不知道是相偕而伴还是在某个拐角不期而遇。各种摆放着小吃的手推车纷纷出炉,吸引不少孩子驻足停留,一边的凳子上尽是五颜六色的书包在占座。下午还是宁静的街区,不知是谁撞翻了潘多拉的盒子,熙熙攘攘遍布。 岳伟伦独自走在这些人声鼎沸的场景之中,虽然他搬到这里才两个多月,但是他已经不知不觉习惯,甚至有点喜欢这里。尽管这里的生活简单得甚至有点单调,但它却能让世俗的心灵得到平静。 “让开、让开。” 男人短促的驱散声音让岳伟伦停下脚步,眼前正有家音像店在装修,工人忙着将巨幅广告牌悬挂在灯箱上。岳伟伦走下街沿,加入不少围观的人群之中。 “哇,任凝初真是好漂亮,你看她的皮肤多好啊。”小女生的声音中有着艳羡。 “这都是化妆的效果,我姐看过她本人的,说也不过如此。”酸酸的音调最后还加上一句冷哼。 “不过我觉得还是她刚出道时候拍的那套写真集好看,这一年的照片都没有以前的好看了。” “我也觉得这套衣服不适合她,她当年有一套……” 声音渐行渐远,岳伟伦的耳中却被那三个字所围绕,仿佛是个梦魇一般无论躲避多远多久,那三个字还是会在午夜梦回时攀上他的耳朵,轻轻缓缓地勾起他不愿回忆的过往。 广告牌缓缓地上升着,工人们努力将它提升到固定点。上面的女子一袭古代装扮,轻纱环肩,青丝成髻,配合着桃花的背景,女子淡淡抿嘴一笑,眼神却极是妖娆,似嗔似娇。 “哐啷!”一声巨响,广告牌一侧突然下坠,使得岳伟伦一惊。 “阿三,你午饭没吃啊!”男人大大咧咧地抱怨着。 “我早饭也没吃呢!我这里的支架断了啦!”工人手忙脚乱地再把广告牌撤下,忙做一团。 岳伟伦定定地看着广告牌上的女子,自嘲地轻笑了一声。他为什么紧张?那些工人也不必担心,这个女人无论何种处境都能够泰然自若,不是吗?上面的她仍然笑得沉静。调转视线,迈开步伐,他告诉自己下次不会再为她停留。 工人们气喘吁吁地咒骂着,巨幅广告牌被上上下下地移动着,过路的人们步履匆匆,顺势一瞥便惊见上面貌若天仙的女子,一身古装让人有刹那迷失于时空的错乱。横幅上放大的几行字让人醒悟,这只是商家的宣传手段,而上面的女子也只是包装下的摇钱树。 第五章 06年首张国语专辑,新生代天后任凝初再次出击——《穿越时空来爱“凝”》。回到照相馆,杨伯已经回来,刚要开口却被岳伟伦的发型逗乐。 “竹竿,你这头……” 耸耸肩,岳伟伦随意道:“算了,反正还会再长。” “你在哪里剪的?”手艺那么差,他可不要去光顾了。 “就是这里拐弯那个摊……” “老黄的摊?”杨伯抢问道。 好像听乔黎确实是称呼“黄叔”的,岳伟伦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你怎么会去他那边剪的?”现在年轻人理发档次可高啦,老黄的摊也就他们这些老头子去剪剪还行。 “别人推荐的。”岳伟伦模棱两可地答道。 “是乔黎那个丫头吧?”杨伯挑眉道,见岳伟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呵呵,我人虽然老了,脑子可还清醒。”杨伯指了指桌上的一大包零食,“一看这架势就是那丫头来过了,老是买这些甜食。”再次看了一眼岳伟伦的头发,忍俊不禁地暗笑,真不知道是不是那丫头故意整他的。 “她……好像和这里人很熟?”刚脱口而出岳伟伦便后悔了,他何时变得那么八卦了? “你是指我?老黄他们?” “嗯。”既然自己开了头,岳伟伦也只好点头。 杨伯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可都是把她当女儿的啊。” “女儿?”难道她是孤儿?突然乔黎那句“其实,一个人很寂寞”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竹竿,想不想听老头子讲故事?”杨伯拍了拍岳伟伦的背,“那就找个位子坐下吧。” “老是这么仰着头看你,我怕得颈椎病。”杨伯说着活动了下颈部,见岳伟伦依言坐下了,自己也点了一支烟。 “我们家呢,从我爷爷那代开始就在上海开照相馆生意了。听说在我爷爷那代我们家的生意做得小有名气,门面可是开在淮海路上的,因为旁边就是著名的红玫瑰理发店,所以我们也就取名叫‘玫瑰照相馆’。可是,后来因为打仗什么的照相馆就关门了。再后来,我爸爸就带着全家人逃难到了这里,在这里重新开了我们的照相馆,虽然已经不能和以前的门店相提并论,但无论怎样也算保住了祖业。” 虽然杨伯的一番话和乔黎没有任何关系,但岳伟伦没有打断他。老人似乎沉浸在往日的时光中,氤氲的烟圈幻化成想象中那宽敞明亮的门面,客来客往穿梭不停的景象,或许橱窗里还有某位旧上海电影明星的照片让不少人驻足停留。 “之后,我爸爸把店交给了我。你别看现在这里太太平平的,二十多年前这里有一群小流氓整天闹事,害得我们生意都没法做。后来这群小流氓换了头儿,居然安分了起来,我们也感到挺奇怪的。我们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头儿就住在这里。” 岳伟伦皱起眉,直觉杨伯说的这个人和乔黎有关系。 “他就是乔黎的爸爸。” 岳伟伦点点头,答案与他猜测得相差不远,但他还是有一阵触动。 “她爸爸真是个好人啊,我也不知道这么个人怎么会当流氓头子的,但他经常帮我们忙倒是真的。你说,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呢?我想,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毕竟有时候做错了事是不那么容易回头的。”杨伯不无感慨地叹道。 “那她爸爸现在在哪?” “死了。在乔黎十岁那年被人从后面砍中背部,失血过多死了。”杨伯的声音现在听来已经很平静了,毕竟事情也过了那么多年了,“就死在后面那条巷子里。” “怎么会?”岳伟伦震惊道。 “听警察分析可能是仇杀。”杨伯靠在竹藤的椅背上,发出了吱吱呀呀岁月的响声,“谁知道呢,人都没了,追究这些也没用了。” “那乔黎跟她妈妈生活?” “我们这些老邻居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妈妈。她爸爸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死了,也没人来认这个女儿。”杨伯将烟蒂弄灭,丢在烟灰缸里。 原来她真是个孤儿。岳伟伦的眼神有些闪烁,内心五味翻腾,不知是同情、怜悯,抑或……其他。 “因为她爸爸的关系,亲戚之间早就断了来往,谁也不想把这个孤女的重担背在肩上。最后,他们一行亲戚居然达成一致要把黎黎送到福利院。”说到这里,杨伯的口气有着明显的怒意,虽然已经事隔多年,但回忆当时情形他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你们把她留了下来?”据她和这些邻居的关系,岳伟伦推测道。 杨伯点了点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还记得那天,我听到吵闹声赶到她家的时候,一大群亲戚围着那丫头咋咋呼呼的。那丫头听到他们要把她送去福利院的消息,居然也不哭不闹。在一大片人的瞠目结舌下,平静地对着她爸爸的灵位上香。” “那丫头……”杨伯摇头失笑道,“真是人小鬼大啊。当着我们大伙儿的面把那群亲戚数落得顿失人色。” 他还记得乔黎一把抢过某位亲戚手中的衣物,力气之大把他这个大人也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她神色冰冷,视线在那群亲戚脸上一个个地扫过。那哪像一个十岁孩子的神情啊,双眼中布满血丝,不知是哭红的,还是怒气所致,谁见了都要打一个哆嗦。 “她拿着那件衣服说道:‘这件衣服是我老爸的,你们也想收拾了拿回去吗?是要烧给我爸呢,还是大家准备自己穿,沾沾喜气?你们自称是我的叔叔伯伯姑姑阿姨,但我老爸活着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你们。现在他不在了,死无对证,我更不会相信你们。所以,你们别妄想把我送到福利院去。这里是我的家,我一辈子都会住在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给我走!’”“说得好!”岳伟伦呼应道。 杨伯也是满脸宽慰,“那些所谓的亲戚也傻了眼,不过既然可以摆脱黎黎,他们也很乐意,当下便走了。这之后,我们这些老邻居就合计着,申请成了黎黎的共同监护人。谁家有饭吃自然带着她,虽然我们都不是大富大贵,但多供一个孩子吃饭上学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唉,只可惜没能供黎黎上大学。这孩子也乖巧,不想拖累我们,高中一毕业就到处打工。” 岳伟伦的视线定定地落在橘黄的灯罩上,嘴角却扬起轻微的弧度。如果先前的乔黎给他的印象是聒噪的鹦鹉,那么现在……岳伟伦被自己的比喻逗乐,笑出了声。现在,她仍是只鹦鹉,只是这只鹦鹉内心善良了点、性情坚强了些。 “还有令我们觉得没有教好她的一点就是,她那时不时喜欢摆在嘴边的‘行话’。”对这一点杨伯似乎也无能为力,只能不住地叹息,“也难怪她,小时候和她爸爸住在一起。她爸爸刚去世的那会儿,也有不少那边的人来看望她。”她小时候有一次居然和他们说要继承她爸爸的“衣钵”,当个大姐大,可没把他们这老头子吓得半死。 “怪不得。”他终于可以理解她稀奇古怪的一些言论了。 “你也听到过?” 岳伟伦点了点头,“不过,还挺有趣的。” “有趣?”杨伯扶了扶老花镜,透过镜片重新审视眼前的“竹竿”,最后还是不能认同地摇着头。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怎么会是有趣呢?一个姑娘家说那么粗鲁的话,将来怎么嫁人哪? 透过玻璃门望出去,夜色已经降临,街灯陆续点亮。翻开乔黎送来的纸袋,剥一颗太妃糖入口,岳伟伦还是习惯性地皱眉,他不太喜欢吃甜食。但这次,他破天荒地坚持将糖含在口中,就像这粒糖一般,或许有些东西,有些人他需要重新去评估了。 【第三章】 “小乔,谢谢你替我代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便利店里一位中年妇女急急忙忙地跑进店里,看到乔黎就是一阵感谢。“真姐,你儿子没事了吧?”真姐的儿子在学校里从单杠上摔下,真姐急着陪夜,让她代个班。 “总算过了危险期了。”说到儿子,真姐眼眶里又含了泪。 “真姐,要不你请一个星期的假,好好地陪你儿子。这里就让我们轮班好了。” “小乔,你人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们这里总共也就六个人轮班,人手本来就不多,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小乔你这么好说话的。”在小乔前她也拜托过其他同事帮忙代班,可都被推脱掉了。本来她是不指望乔黎的,毕竟她是新来的,都不是很熟稔。可谁知她却那么爽快地答应了。 第六章 “真姐,我真的没什么啦。反正在家我也没事,就当多一个赚钱的机会好了。”见真姐的面色不太好,乔黎建议道,“真姐你回去睡一会儿吧,到中午你来换我班好了。” 真姐拍拍乔黎的背,动容道:“你不也是一天一夜没睡了,说好早上就来换你班的,却等到现在快九点才来。快去换衣服,回家休息吧,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见真姐如此坚持,乔黎也就点头道:“那我去换衣服了,真姐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手机号你知道的吧?” “嗯,快回去吧。”真姐戴上工作证,开始新一天的工作。虽然仍在担心留院观察的儿子的病情,但她更需要努力工作来赚取儿子的住院费。自动门“丁当”一声响了,伴随着顾客的脚步声是洪亮的“欢迎光临”。走在街上,阵阵凉风吹在乔黎脸上,使她全然没有困顿之意。她有些埋怨起自己来,上班的时候困得要命却不能眯一会儿。下班了,本来以为可以大睡特睡一番,现在却一点都不想睡。干什么呢?看了看时间,都九点多了。干脆吃完午饭再睡吧,免得睡了一半又被饿醒。 对自己这个决定相当满意的乔黎脚步也轻快了起来,但一个停步,却想到自己曾经答应竹竿的“饭局”。一个人吃饭也挺无聊的,干脆找他一起吧。正想着,乔黎便转移方向,向玫瑰照相馆走去。 推开照相馆的门,里面冷冷清清,没人回应乔黎的呼喊。 “看来是两个懒人碰到一块儿,生意都不想做了。”乔黎在桌前坐下,拆开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再百无聊赖地抽取客人的照片一张张翻看着,打发着时间。 透过玻璃的橱窗,阳光撒了她一身,惹得她哈欠连连。将桌上的东西理在一边,干脆趴在桌上小睡了起来。岳伟伦回到玫瑰照相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睡在桌上的乔黎。下意识地,他握住门上的风铃,阻止那一连串的清脆响声。合上门,他知道自己应该去暗房冲洗照片,今天下午还有几份急件要取。但脚步和双眼却不受理智所控制,站在门边他竟然就这么观望着她睡觉? 不过很快,他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她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吸引人。 光洁的额头上有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着,眉毛描画得很精致。她的睫毛无疑是纤长的,只是从正面看就能证实这一点。有点如同混血儿般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唇形。呵呵,她居然连睡觉都还含着糖?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吃甜食。看她连睡梦中都带着隐隐的笑意,是因为棒棒糖的滋味犹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味,还是梦到了什么令她欣喜的事?或者,人? 玻璃橱窗外的光线恰到好处地形成自然的拍摄光线,投射面和阴影处错落有致,显得她的表情非常生动。 拍摄光线?当岳伟伦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举起相机,凑近镜头。 小小的屋室内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声。 大功告成。 看着仍在睡梦中的乔黎,岳伟伦不禁皱了下眉,看来她真的很嗜睡,什么声音都吵不醒她。 “这次,闭上眼睛就不怕闪光啦。” 岳伟伦对着乔黎,有点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相机。迷迷糊糊醒来的乔黎,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摸摸头顶,她到底睡了多久了,头发都被晒烫了。口中的糖也早就化成蜜,只剩一根棒子被乔黎泄愤似的丢进了纸篓。 支撑着站起来,她张望了一下仍然四下无人,“到底都去了哪里了?” “杨伯、竹竿。”她试探性地向内间走去,“啊!”突然被窜出的身影吓了一跳。 来人也退后了一步,捂住耳朵。这个女人,还真是聒噪。 “竹竿,你想吓死人啊?” “你不是知道我在这里吗?” “你当我是神啊?” “既然以为我不在,那进来喊什么喊?!” 乔黎吞了口口水,耍赖道:“随便喊喊也犯法啊。”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杨伯呢?” “十点回来的,你在外面睡觉就没叫你。杨伯今天有事,一天都不会回来了。” “哦,原来这样,怪不得你偷懒,一个早上都不在。”乔黎一副了解的神色。 岳伟伦却懒得跟她解释,“你来有什么事?” 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请你吃午饭,上次说好要请客的嘛。我们出来混的,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唉,你的头发长出来点了,怪不得看得顺眼多了……” “小姐。”忍住笑,岳伟伦一本正经道。 “嗯?” “你再说个没完没了,就不用吃了。” 跟在岳伟伦身后的乔黎仍不甘心道:“喂,我才是买单的,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啊?” “呃……”岳伟伦的突然一个转身,害她差点撞在他的身上。他干吗还低下头那么近地看她啊?“就算我请客,也不必卑躬屈膝啦。” “你有眼屎没擦干净。” 晴天霹雳。 “竹竿!”“这个汤包很正点,你要不要尝一尝?”乔黎一边满足地用吸管吸着汤包里的汁水一边不忘招呼岳伟伦。 “不用了,我已经很饱了。你,还吃得下?”他们已经从这条美食街的街头吃到街尾了,几乎每个小店她都要拉他进去尝尝。 “吃得下!”乔黎将已然干瘪的汤包放在一旁,又努力地拌着新点的凉粉,“我跟你说,这个粉皮可是这家店的特色。他们的调料听说是祖传的,吃起来特别香。你不吃可亏了。” “我怕再吃下去,就要进医院洗胃了,到时就是洗胃的洗洁精吃起来很正点了。”岳伟伦揶揄道。 “食古不化的男人。”乔黎嘀咕了一声,就自顾自地品尝起美味来。旁边一桌的吵闹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好了,妈妈答应你,下次带你去吃寿司好不好?”一位中年妇女哄着身边的男孩。 男孩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手脚并用舞动着,小小的圆桌被他折腾得摇摇晃晃,其他客人纷纷拿着点心逃到其他桌子上。 “不要,就今天。你上次也说下次带我去吃,可今天还是来吃这个。我不要吃,这个太难吃了,不要吃嘛!”一伸手,桌上的一碗凉粉被打翻在地,溅起不少汤汁。站在店门口的老板一脸怒气,要不是对象是个孩子,他应该早就将怒气付诸行动了。 “小杰乖,不要闹了。妈妈答应你,下次妈妈发工资了,绝对带你去吃寿司。”妈妈无奈地用纸巾擦着男孩身上的汤渍,哄着这个小皇帝。 “你每次说话都不算话,我以后不要跟你住一起了,我要和爸爸住一起!爸爸每次都会带我去大饭店吃饭的!” “原来是单亲家庭。” “难怪小孩子那么没家教。” 男孩的话引来一阵议论纷纷,顾客纷纷打量着母子两人。 乔黎见那母亲低声地开始饮泣,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将筷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扔,就朝隔壁桌走去。岳伟伦见势要拉住她,却慢了一步。 “喂,你耍什么威风啊?就知道对自己妈发狠有什么用?你还是不是男人?”拉过一个凳子,乔黎顺势坐在男孩的对面。男孩显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凶狠女人给吓到了,愣了一会儿后,大声道:“你走开,我根本不认识你。” “谢天谢地,还好我不认识你。”乔黎夸张地拍着胸口。 “小姐,你想干什么?”母亲一把搂过儿子,怯怯的眼神对着乔黎。 “我帮你教训儿子啊,这个小子明显不知道怎么尊敬长辈,小小年纪居然就学会认钱不认人。”周围不知是谁叫了声好,乔黎更是一口气说得非常顺畅。 那位母亲板起脸来,对着乔黎又像对着所有人道:“我儿子我自然会教,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 “你……” “做父母的可以打自己孩子,却见不得别人骂自己孩子一句的。”岳伟伦在乔黎耳边轻声道。 “小杰,我们换个地方吃,好不好?肚子还饿吗?”母亲拉着儿子就要离开。 乔黎小声嘟囔道:“吃什么吃,那个死小孩根本不要吃。” 岳伟伦轻轻一笑,看着她嘟着个小脸,写满了不高兴,“人都走了,还气什么?” 牙关轻轻一咬,乔黎突然追了出去,徒留一脸不明所以的岳伟伦匆忙跟上。 见乔黎再次拦住自己的去路,那位母亲第一个反应便是把儿子护在怀里。 第七章 “那么害怕干吗?我又不是狼外婆。”乔黎翻了翻白眼,自言自语道,“这个死孩子那么坏吃了也不消化。” 拿出皮夹,抽出两张一百元,停顿了一会儿,干脆把最后一张一百元也一起抽出,塞进那位母亲的手里。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那位母亲看着手里的钱,一脸茫然,这个人是把她当乞丐了吗?她虽然没钱,但骨气还是有点的。 “你既然答应了带他去吃寿司,就不应该失言。做父母的应该给孩子做个好榜样。”见她还在推托,乔黎使劲往她怀里一送。 “我可不是白送给你的,你有钱再还给我吧。” 那位母亲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那小姐你住在哪里?” “哦,就在这里,下次你再过来时,看到我就给我吧。”乔黎蹲下身,朝着男孩做了个鬼脸,使劲地刮了他的鼻子一下,“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不乖,我一定把你的鼻子拧下来。”男孩居然也不怕她,回敬了一个鬼脸。 见母亲还在犹豫不决,乔黎越过她,拉着岳伟伦的手就跑。 “竹竿,我们比谁先跑到前一条街吧。” “我可不想得盲肠炎。” “输的人扮狗在地上爬一圈。” “那我宁愿去医院割盲肠。喂,你耍赖,哪有先跑的!”“刚才,你为什么要给那个女人钱?”挣扎了很久,岳伟伦还是问了出来。 酒足饭饱的乔黎舒服地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伸展手脚,“我不想让那个妈妈在儿子面前抬不起头来。其实,哪个父母不想给孩子最好的呢?” “就这样?” 睨了岳伟伦一眼,乔黎自言自语道:“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那个孩子失望。”她尝过失望的滋味,太苦涩,太清晰。 见乔黎有些落寞的深情,岳伟伦赶忙调转话题:“你现在撑不撑?我看你胃口比男人还大。” “什么呀,是你的胃口比女人还小。”说着,她还推了岳伟伦一把。 看着公园里一群孩子欢快地奔跑着,脸上写满了无忧无虑的欢喜。乔黎突然很感怀自己的童年。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欢吃到撑。” “这样对肠胃不太好。” 乔黎苦笑了下,“当你连吃饭都没有着落时,哪会介意对肠胃好不好。” 岳伟伦侧过身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乔黎是那么弱小,那么陌生。那个整日嘻嘻哈哈、整人玩闹的乔黎似乎只是这个乔黎的外衣,只有披着外衣,她才能够让周围的人放心。她以此来告诉关心她的人,她很好,她已经能够照顾自己。 “我小时候,整天看不见老爸,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什么时候回来。有时候他会回来得很准时,有时候他会回来得很晚,有时候就干脆不回来。所以,我的三餐并不定时,老爸什么时候回来弄给我吃,我就有得吃。他不回来,我就得饿肚子。当然,有时候邻居也会敲我家的门,弄点吃的给我。”乔黎对着岳伟伦眨眨眼,“但经常这样也会不好意思的嘛。”她也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吗? “所以,我从那时就知道一个道理,就是一旦有的吃就一定要吃到撑,因为你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有没有得吃。” 见岳伟伦定定地看着自己,表情有着明显的怜悯时,乔黎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她最受不了别人同情的眼神了,她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他说这些事。真是,吃得太撑,没事干。 “小心。” 一掌挡掉朝岳伟伦飞来的足球,来捡球的孩子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竹竿,长得高不是你的错。不过反应这么慢就是你的错啦!”她借着笑话缓解气氛。 岳伟伦随她调侃,思绪仍然在她的话语之中游荡,不能平复。 “你小时候真的那么惨?” “什么惨?我有什么惨啦?只是我老爸不太会照顾我嘛。不过后来我长大了些就能照顾自己了,他给我钱自己买吃的,不就行了?”乔黎随意摆着手,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起那些过往的事。其实,她的童年和别人并没什么不同,大人们都要忙着工作不是吗?乔黎无数次这样说服自己,顿时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再怎么说,我今天也算救了你的命,下次你请我吃饭。”没有询问,全然陈述外加拍板的口吻。 “救命?”有那么夸张吗?就算那球砸中他,也没什么大碍。 “大恩不言谢,不要老是挂在嘴边啦。”她翻开皮夹,好像水电费缴款单来了。 啊!缴款单是来了,她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除去借给真姐的钱,买礼物的钱,给那个母亲的钱,还有零碎用去的钱……恐怕接下来的半个月她要过得很辛苦了。 “呵呵,竹竿。” 当一个女人突然摆出一脸假笑,凑近自己的时候,请各位相信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干什么?”岳伟伦悄悄朝右侧挪了挪。 “呃,是这样的。我能不能向你透支下一顿饭的饭钱啊?” “透支……饭钱?” 深吸一口气,乔黎爽快道:“也就是五百块钱吧。” 原来是向他借钱,从皮夹里抽出五张大钞递给乔黎,后者却看着钱愣在当下。 “喂,你不是要钱吗?” “那么爽快?”狐疑地接过钱,对着阳光,乔黎一张张地检验着。不会给她的是假钞吧? 岳伟伦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看来我是借错了,那还给我吧。” 见他作势要收回,乔黎连忙收起钱,“没错、没错。”确实是真钞没错。 “只是以往问莎莎借钱,她总是扭扭捏捏的,我还是第一次借得那么顺利嘛。好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小妹我一定罩着你!”乔黎习惯性地朝岳伟伦背上就是一拳。 又来了。岳伟伦挑了挑眉,入乡随俗道:“那我就全靠你了。” “对了,竹竿,你回去可以考虑一下,下一顿饭准备请我在哪里吃。”乔黎跷起个二郎腿摇啊摇啊摇。 “下一顿饭不是已经被你透支了吗?”岳伟伦故意指指她的头。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表明我这些钱可以不还啦?反正你都准备用来请我吃饭的嘛。”要比狡猾他还差一点。 “当然不是。”岳伟伦有点咬牙切齿,不过下一秒便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借出去的钱都是算高利息的。大概也就是银行利息的十倍吧。” “竹竿!我想杀了你!” “等你抓到我再说吧。” 热闹的街心花园里又多了两个互相追逐的身影,你来我往,好不欢畅。a音像店。 乔黎装模作样地在一排排摆满音像制品的货架间游走,一旁的莎莎则时不时地放大声音为乔黎做专辑介绍,以此混淆耳目。 “小姐,这张是林肯公园的最新专辑《meteora》,中文意思就是‘流星圣殿’,它取意于传说中的……” 哇咧,她还流星花园呢,“先歇会儿吧,你们主管走开了。” 莎莎左右张望了下,顿时长舒了口气,夺过乔黎的饮料就是一大口,“你不知道,前些天我收进一张五十元面值的假钞,已经让那只胖头鱼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了。如果让她再知道我上班和你聊天,恐怕小命堪忧。”胖头鱼是她们员工私底下给主管起的绰号。 “原来是累犯,怪不得看你那么小心翼翼。”乔黎将一个塑料袋递给莎莎,“超市里快过期的糖水罐头,两周内吃完就没问题。” “怎么都是菠萝罐头?”莎莎翻着罐头的标签发出埋怨,“我记得上次你们超市剩很多荔枝罐头的。”她最喜欢吃荔枝了。 “是剩了几瓶荔枝罐头,我送给杨伯了。” “杨伯?”莎莎瞪大眼睛,将脸贴近乔黎,“到底是给杨伯吃,还是给竹竿吃的?” “干吗?凑那么近想吓死我啊。”乔黎一掌将莎莎的脸推远,“既然送给他们了,我哪管谁吃啊。” “才怪,以前怎么没见你跑杨伯那儿跑得那么勤快?”看来这里面很有问题,“再说,我好像记得杨伯喜欢吃的水果是橘子,不是荔枝。” “是,我是送给竹竿吃的。可以了吧?”乔黎背过身去,将试听的耳机套在耳朵上,来躲避某人的连环追问。 莎莎发挥她锲而不舍的革命精神,再次绕到乔黎面前,将耳机拿下,饶有兴致地对着她笑。 被莎莎笑得发毛的乔黎只能举白旗投降,“我们道上的规矩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嘛。竹竿他借钱给我,我自然要报答他的。有什么错吗?” 第八章 “错是没有,不过梨子,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听你提到‘竹竿’这两个字的频率挺高的。一会儿是竹竿借钱给你,一会儿又是竹竿请你吃饭,过了几天又是他帮你修水管。哇,都已经登堂入室了!还不快从实招来?你这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是什么?”莎莎扳着手指将证据一条条地罗列。 乔黎指着自己惊讶道:“我会喜欢那根竹竿?有没有搞错!你最近看爱情电影看多啦!”作势便要招呼上莎莎的脑袋。 莎莎急忙抱住脑袋往横里一躲,“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妈说打头会打笨的。” “我看你已经很笨了!”笨得连她和竹竿的是非都要搬弄一番。 “梨子,按照我莎莎这么有经验的感情大师分析,你现在的反应非常正常。无论你的语言还是动作都表示你被人说中心事后的欲盖弥彰和羞愤异常,说得通俗一点呢,就是‘狗急跳墙’!哈。”莎莎早有准备地后退到安全区域,看准乔黎在公众场合不敢怎样的弱点。 “狗急跳墙?嗯?”乔黎咬牙切齿地狞笑着,很好,她一定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狗急跳墙的,“莎莎,我看你今天就别下班回家了。我怕明天你就会因为被狗咬得体无完肤而无法正常上班。” “梨子,不用那么狠吧?我开玩笑的嘛。”莎莎赔笑道,“对,我们梨子这种人中龙凤怎么会看上那根竹竿呢。让他还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梨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竹竿有机可乘的。” 老天,她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要活活被这个莎莎给气死。 凑近莎莎,乔黎提醒道:“你们伟大的胖头鱼又游回来了。我还是走了,免得听你胡说八道。” 瞄了眼情况,莎莎果然看到胖头鱼优哉游哉地已经开始踱步,也尽量压低声音:“梨子,下次别再给我菠萝罐头了。” 原来她还记着这件事,“我给你菠萝是为你好,你不是喜欢金城武吗?人家在《重庆森林》里可吃了一个月的菠萝罐头。”“他吃的是凤梨罐头。” 笨!一个栗子爆在莎莎的头上,“凤梨不就是菠萝?我走了,你上班吧。” 见乔黎潇洒地走远,莎莎摸摸头顶,真是晚节不保啊,居然还是被她打中了。 “我也知道凤梨就是菠萝啊。当年人家不就是因为喜欢他的关系天天吃菠萝,弄得现在看到菠萝就想吐。”看了眼袋子里的糖水罐头,莎莎再次证明自己的身体反应没有错。 “莎莎,你愣着干吗?” 听见胖头鱼威严的声音,莎莎立即挺直背脊,扯出一百六十度的笑容后转身面对她的衣食父母。 “主管,香甜可口、美味营养的凤梨罐头你要不要吃啊?” 【第四章】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总算爬到六楼了。”乔黎用力蹬了一下地面,感应灯亮了起来。但或许灯丝老化或许灯泡上蒙了许多灰,光线还是昏暗得很。乔黎对着灯泡发了一会儿愣后,迈出自己沉重的脚步走到家门口。 “莎莎介绍的什么鬼兼职,洗盘子洗到我腰酸背痛。老板还抠门得要命,不准用热水洗。”乔黎左半身靠在铁门上作为支撑,右手伸进皮包里翻着钥匙。 “下次出再高的钱我都不去了!”感觉到自己因为在冷水里泡得发麻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乔黎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明天收钱找钱的时候可别还是这样。”便利店的顾客大多还是容易应付的,但有些急性子催促起来可让人头晕。 右手在皮包里摸索了许久,仍没有触到冰凉的金属质感。乔黎认命地将皮包举高至灯泡下,让光线照进包里。 头昏脑涨的她终于在一番努力后,从角落里找到了那把钥匙的身影。好了,接下来只要开门进屋就大功告成了。她一定倒头就睡,她才不管是睡在了地上还是沙发上呢。 明显她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状态,一把钥匙插了两次居然还是没进锁眼。乔黎摇了下头,将自己接近合上的眼皮使劲撑开,准备第三次尝试。 突然,感应灯因为许久没有持续的声音刺激而自动熄灭。就在熄灭的一刹那,她感到一只手停在了她的肩头。 “啊……鬼啊!” “是我,你鬼叫什么?!”岳伟伦用手心捂住乔黎的嘴巴。 借着重新亮起的灯光,乔黎看清来人原来是竹竿,拍开他的手,“我问你才对,三更半夜装鬼玩啊?!” 岳伟伦弯腰将她吓得掉在地上的钥匙拾起,“我没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小。” 听见他的口气中有些许嘲笑之意,乔黎投以一个好大的白眼做回馈。 “下次我一点钟不睡,披着床单爬进你家的窗户试试看,看你胆量如何。” 岳伟伦双手一摊,“记得披白色床单,震撼力大一点。哦,还有,我家的围栏被我装了电网,你爬的时候小心点。”说完,他假意咳嗽一声。一来掩盖明显的笑意,二来让熄灭的灯泡再次亮起。 “当自己是国宝大熊猫啊,还装电网。”乔黎故意忽视他的嘲笑,自顾自开起铁门来。 才想要旋转钥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却看见某人还像门神似的矗立着。 “我还以为自己加班加得神志不清了,原来你真的凌晨一点钟等在我家门外?”乔黎举起手表,凑到岳伟伦的面前。 “你可以闭上眼睛数一、二、三,然后睁开眼睛,看我还在不在。”岳伟伦提议道。 “神经病。”乔黎拉紧外套,走廊里的夜风实在不容小觑。 “啊!难道、难道……” 看着突然跳离自己一米远,还发出噪音的女人。既然不能堵上她的嘴,岳伟伦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 “竹竿,你是在梦游吗?”眼前的女人下一秒钟又放低音量,似乎担心真的吵醒自己。 岳伟伦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心底开始咒骂自己的白痴,他大概脑袋被撞坏了,才会心血来潮地接受某人的建议想给她个惊喜,可没料到给出建议的人既愚蠢还不负责任,而眼前的女人智商更低。 “乔黎,如果你现在还要疑神疑鬼,我干脆掐死你,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女鬼。” 看竹竿已经握紧的拳头,他应该不是说笑吧。 “呵呵,竹竿,我现在可以很确定了。你没有梦游,因为如果连你梦游也可以这么恶劣的话,你这个人实在是没救了。” 是谁说的,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相当重要。他现在开始领悟了,这个女人没一刻话不少的。 “喂,你冷不冷?”他可不想再陪她瞎闹了。 “干吗?”怎么突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怕冷的话先回家披件衣服,不怕冷的话跟我上天台。” “上天台?”乔黎指指楼上,见对方很严肃地点头之后,她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开玩笑,“有什么事吗?” “你上去了就知道。” “那就上去吧,一会儿时间应该不会太冷。”乔黎爽快道。多问也无用,反正上去了就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了。 岳伟伦点点头,走在前面,爬上早已准备好的梯子。 “这一段没灯,你拉着我的手,脚下踩实了再用力。”在岳伟伦的关照下,乔黎拉着他的手小心地攀爬着梯子。刚爬到一半就有天台上的冷风灌进领口,让她不自禁地皱起眉来,看来连着天台的那扇门没有关起来。从梯子上爬出,一小段通道后便是通往天台的小门了。果然如她所料,门并没有合上,她刚要抱怨一下冷风的狂烈,就被眼前的一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从前堆满了杂物的天台被收拾得干净,中间腾出的一块空地上竟然插满了蜡烛。 是的,是蜡烛,红色的蜡烛闪烁着橘红色的光芒。乔黎一步步地走近它们,惊讶得连嘴都忘了合上,有风吹进让口腔凉意阵阵,却在提醒她眼前景像不是梦境。 不知是多少支蜡烛,拼成阿拉伯数字23。乔黎蹲下身子才发现每根蜡烛都用玻璃杯罩着。罩着?那怎么烧的呢?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每只杯子的杯沿都用一小块木头搁着,让空气能够流入支持蜡烛燃烧,又能使蜡烛不被风吹灭。 肩头被轻轻地触碰,乔黎回头,岳伟伦已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背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乔黎蹲在地上,安静地听着岳伟伦的生日歌。她很快乐,是的,今晚的喜悦太多太满,满得她要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快乐溢出来。 第九章 “竹竿,谢谢你。” “呃,其实……”看见她那么正经地道谢,他觉得有些别扭。 “虽然你连生日歌都会唱得走音。”乔黎直起身,拉紧身上的外套。 岳伟伦看见她映满笑容的脸庞,不知是月光还是烛光的缘故,为什么她的脸显得那么夺目呢?似乎有异彩的流光映照在上面,辉映着她精致的五官,让他移不开视线。 “喂,损你呢。” “哦,我、我知道啊。生日最大嘛,懒得理你。” “不过,真的,谢谢你。”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更会有人等到凌晨只为了帮她庆生。 “没什么,是莎莎告诉我你今天生日的。这个点子,还有这些蜡烛也都有她帮忙一起摆的。本来她也要等你的,不过她说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似乎怕她误解什么,或者说担心他自己误解。 “哦。”乔黎淡淡地应了一声,“我明天去看看她。”她直觉认为,莎莎似乎是故意走开,让她和他独处的。 “你们连蛋糕也准备了?”乔黎欣喜地叫出声来,朝摆放蛋糕的木桌跑去。 掀开蛋糕,乔黎觉得自己的快乐快要满溢出来,喉咙有什么东西堵堵的,让她的声音沉沉的。 “又是莎莎的主意?” “嗯,她指定了这一款让我去买的。” 伸出食指沾了一点巧克力送进嘴里,乔黎发出满足的叹息:“只有莎莎知道我最喜欢这家老字号的巧克力蛋糕。” 看着乔黎的侧脸,她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世上有人那么容易得到满足,仅仅因为一个生日蛋糕。 “小时候,我和莎莎最喜欢在这家蛋糕店的橱窗前张望,看很久都不舍得走。有一次,老板娘请我们试吃,我点了这个巧克力,莎莎点了水果蛋糕。老板娘是个好人,她说以后还可以再来。但后来我们都没有再去了,连看都没有,如果经过那家店还要快步走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似乎乔黎并不要求岳伟伦回答,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因为我们发现别人施舍的蛋糕没有那么美味了。” “你……要不要许愿?”过了很久,岳伟伦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看着岳伟伦将插在蛋糕上的蜡烛一根根点燃,乔黎双手交错握拳,闭上眼朗声说道:“我希望可以马上看到我的生日礼物。” 蜡烛一口气吹灭,岳伟伦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 “小姐,你是不是从小没什么愿望?”看她都许的什么愿,白白浪费一年一次的机会。 “你管我许什么愿,我看你就是忘了给我准备礼物,你们哪有想得那么周到的?”她是很少许愿,因为她许的愿很少成真的。 “本来是有的,不过你没听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吗?所以你的礼物也没了。” “什么逻辑!肯定是你没有准备!”是她要求得太多吗?为什么竟然有点失落呢? 岳伟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她现在肯抬起头看他一眼的话,那肯定会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骗你的,你的礼物不是一直在蜡烛旁边摆着?”看着她失望的样子,他竟然感到不舍。 “真的?”乔黎看到蜡烛旁边倚着一块被包装过的大木板,“就是这个?” 岳伟伦点点头,双手示意她去拆开包装纸。 “什么东西,还包装得那么好。” 看得出乔黎很珍视这份礼物,连拆包装都不舍得随便撕,而是找到边沿慢慢地拆开。当她完全将包装去除,礼物完全呈现在她面前时,她再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禁自问:“这里面,是我吗?” 被放大了四十寸的照片中是一个纯净得不染尘世烟火气的女孩,含着糖的她看起来又有一丝俏皮。阳光轻柔地投射在她右边的脸庞上,似乎也怕吵醒她似的。仿佛她本身就是蜜糖儿一般,就连睡梦中也浅笑盈盈,惹得一室春光旖旎。 “如假包换,就是你。难道你以前不觉得自己漂亮?”岳伟伦调侃着,将她的目瞪口呆收入眼中。他没有忘记,当他自己面对着冲印放大后的成品也是同一般表情。他知道他把这张照片的角度、光线、明亮都掌握得很好,但他没有想到其中的她会这般出色,让他对着一张照片发了许久的呆。 “哪有,我早就知道自己是美女。”乔黎不甘示弱地回嘴道,“只不过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仙女。” 看着她一脸得意的狂妄笑容,岳伟伦也忍俊不禁,“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仙女。” “你还搞艺术的呢,你看这里布置得一点都没艺术感。什么蜡烛照片的,简直就像灵台嘛。”她故意诋毁他,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那就交给我好了。”岳伟伦作势便要将蜡烛踢倒。 乔黎急忙拉住他的手臂,情急之下讨饶道:“不要、不要!我喜欢,我很喜欢。” 本来就是想逗逗她的岳伟伦自然收脚,刚想再捉弄她几句,却发现乔黎已经在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哽咽声弥漫,但眼眶中的泪却先一步夺眶。 “我喜欢,我今天真的好开心,真的。”她的喜悦太多了吗?多得竟然漫溢了出来,只是为什么喜悦溢出来之后就成了呜咽声和泪水了呢?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庆生。” 虽然已经从杨伯那得知了一些关于她的情况,但听到这句话时岳伟伦还是一震,隐隐伴着的是心痛。 “我十岁那年,爸爸答应我要给我过生日。我满心欢喜地天天掰着手指头,盼望生日那天早点来。可是还不到我生日那天,他就、他就……” “不要说了,我知道、我知道。”岳伟伦的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抚着。 乔黎摇着头,“你们一定会说,没有了爸爸还有妈妈,可是我、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做‘乔黎’吗?” 他看着她抬头望进自己的眼里,那双眼睛有着伤感,带着幽怨,深深的、隐隐的。 “‘乔’是我爸的姓,‘黎’是我妈的姓。我除了知道我妈姓‘黎’之外,我这个做女儿的什么都不知道,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老爸说她生完我就跑了。不过我没有怪过她,但是她为什么不留一张半张照片下来,让我看她一眼呢?为什么……”岳伟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乔黎揽进自己的怀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她究竟是同情,还是怜悯?是纯粹的帮助,还是另有心意?他只知道自己无缘无故陪着莎莎东跑西走买东西布置这里,只为了她能够笑一笑。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那么乱,听着她带哭腔的话语,他的心竟然抽搐得厉害。他只能由着心走,由着心将她抱住,这样,能稳住她,也能安定他的心。 “不要再说了,只要你愿意,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都会为你准备好巧克力蛋糕,帮你插上蜡烛,唱走音的生日歌。” 他愣住,她也无声。 他在说什么?是誓言吗?还是出于朋友的关怀?抑或和大多数人一般的同情? 但是此刻,她竟然不想追究,她宁愿相信这是他真心诚意的诺言。即使只是诺言,她也已经心满意足。唉,她是多么容易满足啊。 见她不出声,他有些慌乱,暗骂自己的冒失。 “呃,你别介意,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想说,我……”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语无伦次地令他懊恼。 她在他怀里暗笑,原来他也有手足无措之时。 “还要帮我买礼物。” “呃?”愣了几秒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我一定会记得的。” “还有……” “什么?” “我其实二十二岁,下次别搞错了。” 这么乌龙?“那个,莎莎说……”这样说好像把责任推给莎莎一样。 “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下次一定会记得的。那明年就是二十三,后年就是二十四,嗯,我不会再搞错的……” 见怀中的人儿居然没有任何反应,难道生气了?见她紧闭的双眼,平稳的呼吸声,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变成一阵阵的白色气流。 岳伟伦宠溺地一笑,“这样也能睡着?真是败给你了。” 感觉到她的两只手还紧紧地攀在他的背后,莫名地,他感到一阵踏实。一大早,岳伟伦便见照相馆门口人头攒动,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大声吆喝着。 第十章 “以后大家要常来光顾杨伯的店,绝对保证质量。” “有没有这张照片那么漂亮?”路人甲提问。 这个好像有点难度,乔黎看着眼前这位先生满脸的暗疮,赔笑道:“这个算什么呀,绝对比这张还要漂亮。” “我也觉得这张照片拍得一般般啦,里面的人也没什么漂亮的。多数是化妆、灯光、角度比较好。”路人乙一口国语说得酸酸的。 如果不是为了帮杨伯拉生意,她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女人丢到对街去,“是是是,小姐,如果你来拍的话,肯定明天就得换橱窗。”才怪! “咦?姑娘,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就是你啊?”路人丙搔着头说道。 终于有人说到正题了! “小弟弟,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路人丙咬着手中的冰棍,看着乔黎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手舞足蹈着。 “那么早来帮忙开店?”忍住笑意,岳伟伦挤进人群,看到橱窗里那张生日照片。 “怎么样啊?”乔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他拍的怎么会不好?“哦,很好啊。” “不是说照片,我是说我的点子好不好?” “点子?” “是啊,我想这么漂亮的照片放家里挂着太浪费了。干脆拿来这里放橱窗里展示,当你们的活招牌。放心,我不会收你们钱的。” 岳伟伦点点头,推门而入,“主意不错,接下来就看生意怎么样了。” 反应这么冷淡?“竹竿?” “嗯?”岳伟伦侧着头,视线落在当天的订单上。 “没事,你去里间忙吧。” 他果然不敢正视她,今天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视线就一直闪闪烁烁。他在躲着她吗?怕她误会?以为她会把生日的祝福当作告白?乔黎暗自打气,露出了一个笑容,她那么聪明当然不会误会他啦。他只是同情她,帮助她而已嘛。 “竹竿,便利店还有事,我先走了。杨伯去买菜了,大概过半个小时会回来。再见!” 探出头来,正好见到她离去的背影,门上的风铃发出阵阵丁当声。岳伟伦放下手中的相机,他在苦恼什么?一直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早上根本就没有客人预约。 他是理不清自己的感觉,对她的感觉。生日那晚,当他在拥她入怀时分,星辰可鉴,他的心是悸动的。但是,那个“她”呢?“她”还住在他的心里吗? 人的心就像出租的房间,一次只能出租给一个房客。他无法在上一个房客还没有搬出去之前,就收下一个房客的订金。对她,对“她”,都不公平。 点了支烟,踱步出门,站在橱窗前,岳伟伦静静地看着其中的巨幅照片。 然后,笑了。“老板,两份红豆冰。加点珍珠,再加点鲜奶。” “有这么吃的吗?”老板嘀咕着,但还是收了钱,向伙计关照着顾客的要求。 “梨子,这里有两个位子。”莎莎招呼道。 “嗯。”拿了红豆冰,乔黎向莎莎的位置走去。 “哇,真是正点!”莎莎嚼着珍珠道,“这家甜品店的珍珠真是十几年不变的好味道,太q了。” “还有我们密制独家配方的吃法,红豆配珍珠,就更是举世罕见了。”乔黎也将一大口冰送入口中。 “喂喂,听说最近你和那根竹竿走得很近?”莎莎故意用手肘敲着乔黎的右臂。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乔黎身子向左挪着,从一边的书报架上抽了本杂志出来。 “全世界就你不觉得!有眼睛的都看到你们拍拖啦,包括超级老花眼的杨伯!”想糊弄她?可不容易哦。 乔黎随手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回道:“如果我和谁谈恋爱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可以了吧,小姐?” “你们真的没有开始?”不可能啊,难道情报有误?“杨伯说这几天你都有去,还有,你的照片都放在照相馆里了。” “那是我自己放的,反正拍得不错,让大家欣赏欣赏嘛。” “你这个女人好虚荣哦。”莎莎指着乔黎,做无奈状摇头。 “是女人都有那么点虚荣的啦。”一掌拍掉莎莎的手,乔黎辩解道。 “呃,那个……我问你件事。”放下杂志,乔黎面有难色。 “尽管问!”莎莎咬着习惯口齿不清道,答不答得出当然是另一回事。 “你知不知道‘奥姆克’摄影大赛?” “奥利奥我就知道,奥什么克的听都没听过。” “喏。”乔黎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本本子递给莎莎,“上面有介绍。” “剪报啊?拜托,你什么时候养成这个好习惯啦?”莎莎翻着上面的报道,渐渐发觉事有蹊跷。 “怎么都是关于摄影比赛方面的?” “这本剪报是竹竿的。”乔黎公布答案,“有一次他帮客人拍照走不开,让我去他家帮他拿东西。我看他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就顺手收拾了一下。” “一收拾就顺手牵羊,把这个牵过来了?” “什么牵羊牵牛的,我会趁他不注意放回去的。” “梨子,干得不错,已经登堂入室了,看来竹竿夫人的宝座离你不远了。” “我看你皮痒!” 两个女孩子打闹成一团,令老板不安地张望着,可别打破他的东西才好啊。 “好了、好了,不闹了,说回正题。你把这个给我看,不会只是欣赏一下那么简单吧?” 乔黎将莎莎的饮品放远,已有水渍印在本子上了。 “当然不是,你看第二页那篇报道。” “第三届全国摄影大赛闭幕……各大奖项花落谁家……半路黑马横扫一片,勇夺榜眼……”莎莎依言读着报道。 “你再看一下那位第二名的名字。” “岳——伟——伦?谁啊?”她认识吗? “笨!”乔黎大方赠送了个卫生眼,“竹竿就是岳伟伦。” “什么?竹竿就是……” “你小声点。”她可不想老板再用他那对牛眼对她们致敬了。 “我没想到他那么厉害,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要让她相信一个小照相馆里的落魄拍照人就是当年名声赫赫的得奖摄影师,实在有点难度。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乔黎将头向一边侧着,“但是也没有那么巧的事啊,而且他为什么要刻意把这条剪下来呢?” “可惜没配照片,否则就好办了。”莎莎用勺子敲击着冰块,“梨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竹竿真的那么厉害,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呢?” “或许……” “或许他死了父母,赔了老婆,丢了工作,没了房子……哇,好痛哦,梨子你好狠心。”莎莎一口气说道。 乔黎横了她一眼,“你才叫狠呢,别把八点档的剧情介绍背给我听。” “就算竹竿真的是那个什么什么的……” “是‘岳伟伦’。” “对,是岳什么的,我们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来一出美女救英雄,让他重整旗鼓?”她可没有美女救英雄的本事。 “莎莎,你真是我的知己,连这个都想到了。”乔黎兴奋地握住她的手。 不要吧,这不更像八点档的电视剧? “你看这篇报道是三年前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三年之中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剪报都是摄影大赛的启事,一直到今年。”乔黎翻着本子指点给莎莎看。 “嗯,我知道啊,那又能怎么办呢?”看梨子的热情那么高涨,她实在不忍心泼冷水。 “所以,我决定代他投稿参加比赛。” “什么?梨子,你没有发烧吧?” “没有啦。”乔黎一把拉开莎莎放在她额头的手,“你看最新的这篇启事,好像是个蛮大的比赛,如果竹竿能够夺魁的话,那肯定就能重拾信心啦。” “奥姆克?”莎莎机械地读着报纸,原来一开始梨子说的是这个呀。 “由与世长辞的著名世界摄影大师奥姆克先生开办的同名摄影大赛举办至今已有二十四年之久,今年的赛事评定委员会将设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欢迎全球各地摄影爱好者参赛……” “这个比赛好像很难的样子耶。”莎莎吞了口口水,还国际比赛呢,从小到大她连班级前十名都没进过。 “又不是我们去比,慌什么嘛,反正也就是试试。” 也对哦,又不是她去比,紧张个什么。 “梨子,不对耶。”莎莎拿起报道凑近乔黎,“你看,它下面的相关附注里,得奖的没一个是中国人的。” “那也许竹竿命好,正好做第一个呢!”乔黎将最后一口红豆送进嘴里,甜糯的红豆配上冰凉的口感,真是美味极了。 第十一章 “梨子,你对竹竿那么有信心?” 后者笑而不答,满足的表情不知道是回答,还是因为口中的美味。 “看你的样子,是不准备告诉他了?” “如果他愿意参赛,也不会待在杨伯的店里了。我告诉他,他应该不会同意我这样做的吧。所以,我决定等有了好消息再告诉他,如果得奖了也可以让他重拾信心。如果名落孙山,也没什么损失。” 莎莎认同地点头,随即又摇头,“但这样就有个大问题了。” “你是说照片?”乔黎笑得狡猾。 莎莎察言观色,“哦,梨子,你很滑头哦。你是想……” “我想怎么样,你还会不知道吗?” “嘿嘿!”两个女人奸笑做一团,再度引来甜品店老板第n次张望。 只是这次,两个女人轻数“一、二、三”!一同侧头瞪回去,吓得老板后退一步,害得身后伙计手中的奶茶晃出了杯沿。 于是,甜品店里两个女人的笑声更加张狂。 【第五章】 “请问……” 杨伯抬头,见一位西装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自己店门口,手中指指点点比划着。 “先生,你是要拍照吗?我们这里可以拍报名照、艺术照,如果你要结婚的话。你别看我们门面不大,我们也可以借个场地为你拍结婚照的。” 中年男子笑了起来,“大叔,我女儿都很大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杨伯,“我是艺文传媒的星探,我觉得挂在你们橱窗里的那位小姐很适合我们现在一个平面广告的拍摄,所以想请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她的联系方式?” “星探?”杨伯扶了扶老花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和这种人打交道。 “杨伯,有客人?”听到声音走出来的岳伟伦对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竹竿,你看看,我老了也不懂这种玩意儿。” 接过名片,岳伟伦的眉不自觉地拧了起来,令中年男子感觉此次之行恐怕有困难。 “呃,你们有这位小姐的联系方式吗?我想亲自和她谈谈。” 接收到岳伟伦询问的神色,杨伯解释道:“他是说黎黎那丫头,喏,就是看到了那丫头挂在外面的照片嘛!” “现在打着各种演艺公司的名号骗钱的不少。”岳伟伦将名片丢在桌上,早知会这样当初就不该任凭她把照片搬出来招摇过市。不,应该是他不该按下快门。 “你这话说得不对,唉,你……”中年男子还要争辩,岳伟伦已经越过他,准备开门而出。 “杨伯,我出去买包烟。” “哦。”面对眼前的男子,这可让杨伯犯难,“竹竿、竹竿。”走之前总该先告诉他,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吧。 回过头面对一脸又羞又恼的中年男子,杨伯也只能“嘿嘿”一笑。 “你坐、你坐。结婚照不必了,要不要拍套全家福呢?”正要坐定吃晚饭,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岳伟伦不得不放下碗筷。 刚把门打开,愉悦的女声便灌入耳膜,一蹦一跳地穿过他。 “竹竿,你知道吗?今天有人来请我拍广告唉。” “你好像很高兴?”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还是第一时间知道呢。 “是有那么点虚荣,不过最要紧的是酬劳很高。”乔黎径自搬了把椅子在饭桌前坐着,丝毫没有发觉岳伟伦冷淡的语气。 “呵,连价钱都问过了?”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乔黎再听不出来就是聋子。 “你,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会?”岳伟伦端起碗,加了一句,“为你高兴,祝你从此前程似锦。” 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乔黎把椅子挪到他身边,“我是有和他们谈过,不过还没有决定。因为、因为我有个条件。” 岳伟伦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晚饭之中,像是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似的。 乔黎见状也顿时怒火攻心,大声道:“因为我跟他们说,要找我拍广告照片可以,除非让你来拍!”她够义气吧,有福同享。 拿碗的手顿在半空中,口中的食物突然放慢速度咀嚼着,但是却越咬越紧,到最后竟然咬紧了牙关。 “当!”碗被重重地摔在桌上,让乔黎也不由得一惊,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张冷笑着的脸庞已经贴向自己。 “你就这么想出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乔黎努力将头向后仰,与他拉开距离。 “我胡说?”岳伟伦夸张地大笑了几声,“你们女人这点伎俩我会看不透?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蠢,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吗?” “你发什么神经!”从椅子上站起,乔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发怒的样子,但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岳伟伦似是听到很可笑的事,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但神色之中却全无欢快之意,相反竟然晦涩得很。 “你也当我是傻瓜吗?好,我问你,你是不是看到我得奖的报道了?” “这个……看了又怎么样?”她不是已经将剪报本放回原位了嘛。 “我的东西自然清楚有没有被人动过。你以为凭借我那点名声可以帮你大红大紫吗?乔黎,恐怕你的算盘打错了。你眼前的岳伟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岳伟伦,现在的他只是个废物,只能到这种地方骗骗你们这些门外汉,更何况……”岳伟伦继续冷笑了一声,“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贪慕虚荣的女人。你可以走了,我这里恐怕不适合未来大明星。” 乔黎始终摇着头,不知道是要否定岳伟伦的话,还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她都不明白?她贪慕虚荣?她要做大明星?她要借他之力?她被他弄糊涂了。 是,她是有私心,她希望能够多给他创造些机会,因为她知道他还是很热衷摄影。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错了?就应该被他这样侮辱? “岳伟伦,没有人当你是傻瓜,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大傻瓜!你自以为很了解女人,了解我吗?你懂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做不做明星,在我看来明星也只是一种职业罢了。大家都在努力赚钱维持生计,根本就没有高贵下贱之分,我也从来没有羡慕或者希望过这种生活。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没错。我为什么就不能贪慕虚荣一下呢?说不定借你吉言,我还真的红了呢。”乔黎丢下话,摔门而出。 岳伟伦坐在饭桌前,一挥手将桌上的饭菜挥落在地,瓷器碎裂之声不绝于耳。乔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完成那组平面广告拍摄的,和岳伟伦赌气的成分居多吧。不可否认,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洒脱的乔黎了。现在的她变得多愁善感、易喜易怒。喜,是因为他;怒,还是因为他。那个人的身影已经像片天空般笼罩着她,她的世界不大,头上也只有一席之地,偏偏连那一抹自由都被他占了去,控制不由她。 乔黎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一抹蓝。自从和他吵架之后,他们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当你要见一个人时,可以随时随地编排很多借口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样,当你要躲一个人时,也可以有很多办法。更何况现在的他,也不想见到她吧。那天他话中的含义,她仍然模糊不清,她觉得冤,她觉得屈,却都是自找的。 “小姐,你是不是做那个饮料广告的女孩子?”路人指指附近一家超市门口张贴的大幅海报。 “我哪有人家漂亮。”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早已应对自如。 路人怀疑地“哦”了一声便走了开去,但仍然不服气地对着海报再三打量。 她也没有想到广告的效果那么好,听说她代言的厂家的饮品销售量提高了三个百分点。但这些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她仍然还是便利店里的普通员工,每天上班、下班间或加班,千篇一律的生活虽然枯燥,但却让她安心。 抬起头,居然又走到了这里。玫瑰照相馆外居然贴满了她的广告招贴,乔黎好气又好笑,肯定又是杨伯干的好事。真不知道他店里是拍照的,还是卖饮料的。 这次,她选择抬头挺胸,迈开大步,叩开大门,让清脆的风铃声迎接她。 因为,她不甘;因为,她没有错;因为,她是乔黎! “黎黎,你终于来了,看到我贴的广告了吗?拍得漂亮哦。” 来不及和杨伯闲话,乔黎直接走进他们内间的工作室,“杨伯,我来找竹竿的。” 显然,客人的照片已经拍完,但有人还在赖着不走。 第十二章 “小帅哥,你有没有女朋友?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女人故意将一手闪亮的戒指在岳伟伦面前摇晃。 乔黎走到岳伟伦面前,丢下一句“你跟我来”,拉了就走。 “喂,小妹妹,你是谁啊,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啊?” 越过女人身边,乔黎好心地回头问候:“阿姨,你的假发掉了。”一口气拉着他跑到天台上,乔黎很满意他的配合。但为什么一定要选在天台上呢?会不会有一些……暧昧? “咳咳,你不用紧张啦。我找你到天台来,只是因为这里讲话比较方便。不过谈判选这种地方确实挺好,《无间道》最经典的一幕也是在天台哎,呵呵。” 好像是她比较紧张。岳伟伦抽出一根烟,默默抽着。 “你的笑话很冷。”他看着她。 “我知道。”她回望他。 两个人就如此注视着,终于……都笑了出来。 “我们算一笑泯恩仇吗?” 岳伟伦笑道:“我们有仇吗?” “其实,我有一句话想要跟你说……”也正因此,他会跟着她到这里来,“对不起,那天我失态了。” 乔黎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还好意思说,你真的很讨人厌!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 “小姐,你不能斯文一些吗?”岳伟伦假装被打得很疼。 “更正一下,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叫我大姐大。”乔黎打趣道,她都没用全力,这个大男人装腔作势给谁看啊。 “你的行话还挺多的。”岳伟伦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沉默了会儿问道,“广告拍得挺好,应该会挖你过去做他们的艺人吧?” “你还挺了解的嘛!”乔黎也学岳伟伦的样,坐到了栏杆上,“有提过,但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很少有人会放弃这种机会的。 “不为什么。我便利店工作干得好好的,干吗要转行?”乔黎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不过偶尔可以考虑替他们拍拍照,就当兼职好了,比洗碗轻松多了。” 岳伟伦盯着她的侧脸不禁失笑,“真是服了你了,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种笨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伸手敲了她的头一下。 “喂,什么笨女人啊?你不要诋毁我形象好不好?”乔黎不满地抱怨,这个男人居然还动手动脚哦。 “是是是,应该说英明神武才对。” “这还差不多。” 微风轻送,两人不再言语,并肩享受着自然的美好。乔黎双手抓住栏杆,双脚却荡啊荡的,心情悠闲无比。岳伟伦心中的防线开始一层层剥落,她似乎真的不像“她”,但是他还有些犹豫。 “其实,如果因为我,或者我那天那番话的关系,让你放弃进入演艺圈实在没有必要。” 乔黎的回答是送上一个白眼,“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耳朵聋啦?而且决定怎么能够变来变去呢,这样当老大怎么能够服众……呃,就算不当老大,也不可以言而无信。” 果然是她的风格。 “准备洗心革面了?连橱窗里的照片都被你拿回去了。” “呃……那个,我……我怕有人再来烦我嘛。”乔黎的理直气壮下有着莫名的心虚。 “喂,想不想听故事?”他可以不说,但他想让她知道。他可以选择封闭,但他觉得他已经能够承担和面对。 “你会说吗?” “不听算了。” “唉、唉,要要要。”聊胜于无,反正现在挺无聊的。 回忆之门被打开,平静的口吻却像讲述他人的故事。 “曾经有这样一对情侣,男孩子很喜欢摄影,也是摄影专业毕业,他的梦想便是成为世界一流的摄影师。女孩子却一直希望能够成为明星,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终于,因为男孩子为自己女朋友拍的一套写真,女孩子红了。但也从那天开始,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乔黎从他说到摄影便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故事,“那后来呢?” “后来,女孩子终于大红大紫,而男孩子却始终在女孩子背后默默地担当摄影师的角色。因为,他认为有爱的前提,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是,直到男孩子无意中发现,女孩子只是利用他,她的心已经变了。而且,公司为她聘请了国际知名摄影大师,男孩子已经没有了价值。” 乔黎低呼一声,原来这就是他的过去,他就是因为这段过往对摄影丧失信心了吗? “结果,女孩子请男孩子离开她的世界,不要再打扰她。” 从没有想过用陈述的语气复述那段曾经,原来是那么云淡风轻。他错以为经历了仿佛几个世纪的伤痛,原来如此不值一提,短短几分钟就说完了。 “那……那个男孩子现在还爱着那个女孩子吗?”乔黎用余光偷偷地瞄他。 “或许……已经放下了吧。”岳伟伦试着轻松地答道。 乔黎转头对着岳伟伦,“如果我是那个女孩子,做什么根本无所谓,只要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那么款款深情的眼神她实在有些不太习惯。呃,怎么又渐渐凑近自己的脸庞了?难道,他想……看着她扬起头,紧闭着眼,抿着小嘴的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岳伟伦终于大笑了出来。 许久没有等到她想象中的体温,却招来一阵放肆的笑声。乔黎娇羞得红了整个脸庞,她刚才的模样一定傻透了,狠狠瞪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恨不得将他摔在地上,再踩上个一万脚,让他永不得超生。 “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表情?”有人仍然不怕死地在老虎头上挑衅。 “岳——伟——伦!” “有。” “我要推你下去!” 恶魔的双手刚刚搭上岳伟伦的肩头,后者竟突然站了起来,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她和他。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一阵巨大的昏眩让她上天下海,眼前的色彩变得时而绚烂时而苍白,而她的气息则全被他控制…… “乔黎!”抱着晕在怀中的人儿,岳伟伦再度无言。 全世界接吻会晕倒的人真的寥寥无几,而她很荣幸,就是其中之一。“喂?”乔黎接起电话。 “是我。”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让她抿嘴一笑。 “在干什么?” “和莎莎一起逛街。” “我有两张电影票,八点半的,晚上八点我来接你?” 她看了眼手表,“我怕来不及回家了,直接在电影院门口见吧。” “也好。” “那就这样,我收线了,拜。” “啧啧,好甜蜜哦,晚上是不是看《甜蜜蜜》啊?”莎莎装出肉麻的语调,对着乔黎挤眉弄眼。 “懒得理你。”乔黎以退为进,脸上却是一副唯恐世人不知的甜蜜。 “沉默就是默认,你和竹竿正式恋爱啦?” 乔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犹疑,随口道:“胡说什么呢,我不是说过谈恋爱会第一个告诉你的吗?你那么鸡婆干吗?” “难道你们没有开始交往?”莎莎愣在原地,随即小跑两步赶上乔黎的步伐,“不会啊,这一阵经常见你们一起吃饭,看电影的。” “吃饭、看电影就是交往吗?”乔黎嗫嚅道,“他又没说过要让我做他女朋友。” “哦——”莎莎领悟地拖长声调,“原来我们梨子在介意这件事啊。” “胡说什么?我、我介意什么?我根本就不稀罕。”乔黎快步朝某个柜台走去。 “该说你单纯还是蠢?”莎莎拉住她的手分析道,“并不是大家交代清楚‘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女朋友’,就算开始谈恋爱。就像你们这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拍拖的征兆啊?” 乔黎斜眼盯着莎莎,怀疑道:“是这个样子吗?”偶像剧里都不是这么演的。 “是啦、是啦,你要相信我。”莎莎一把夺过乔黎手中的购物袋,“今天别逛街了,我们早点回家。让我给你打扮打扮,出去会你的‘竹竿’大哥。”晚上七点半,岳伟伦准时出门,去电影院之前他要做些准备。他不喜欢迟到,所以要腾出足够时间。 步入花店,甜美的花店小姐热情地招呼着:“先生,要买些什么花?今天的红玫瑰开得很热烈。”火眼金睛的小姐就是能够从顾客的表情和穿着上,猜测要买什么花送给什么人。 岳伟伦温和地一笑,“你们的铃兰很美。”一进门他便被那丛含苞待放的淡黄色所吸引。 第十三章 “先生真是好眼力,这也是我们老板最喜欢的花。”小姐走向摆放铃兰的一角,“不过铃兰还是比较适合盆栽,如果您要买包装好的束花送人,恐怕它不是最合适。” “那你就连盆一起卖给我吧,我相信她会和你们一样悉心照顾它的。”岳伟伦指着空中一盆淡黄色的铃兰。 “先生,您真有趣。”小姐取下铃兰,“您稍等,我给您包装一下。” “好了,谢谢惠顾。”钱货两讫,小姐的笑容依然礼貌又温和,“先生,容我多嘴。铃兰的花语是纯洁,象征幸福的到来。”“幸福的到来?”岳伟伦玩味着这句话,对着小姐点头致意,“谢谢你的解释,小姐你真的挺能干的。不单能够抓住顾客的心,连你们老板的喜好都一清二楚。” 小姐露齿一笑,“因为,我就是老板。”来到电影院门口,竟然提前了半个小时,前一场电影还没有散场。影院门口冷冷清清,巨大的电影海报迎风招展着。 “晚报,最新的晚报哩……”门口报摊老板正在吆喝着。 “老板,给我一份晚报。”岳伟伦递过零钱,抽取了一份。与其干等着,不如看会儿报纸。 但当图文并茂的头版头条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神色开始转为阴沉。随着逐字逐句地阅读正文,岳伟伦的表情显得乖戾又暴躁。 “哐啷!” “先生,你的花!”报摊老板对着远去的背影叫喊着,一地破碎的陶器碎片令他头疼,点缀在其中的淡黄色花朵也像丧失了生命力一般躺在赤褐色的泥土之中。 “老板,来一份报纸。” “好好。”老板回过神来,将报纸递去。 年轻人看着大标题,随口读着:“三年磨一剑,黑马再次横空出世。‘奥姆克’大赛,华人首次入围奖项。” 男子好奇地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一幅新闻照片上,一名犹如天使般纯洁女孩的侧脸跃然纸上,照片下的落款是:岳伟伦《午后的安琪儿》。 【第六章】 “这个死竹竿,到现在还没来!”影院门口乔黎抱怨着。 “都已经快九点了,电影都开场了。”乔黎再次张望着人群。今天她在莎莎的唆使下还特地穿了一袭连衣裙,现在可好,快被风干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地播着一个熟悉的号码,从开始的“无人接听”到现在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这是她第一次对电话那头那个甜美的女声感到厌恶。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乔黎一边跺着脚在人群中搜索着一边还要注意入口的情况。一个转身,她被身后的黑影吓了一跳,接着却是欣喜。 “你怎么现在才来?电话也不开,人没事就好。我们快进去吧。”乔黎拉着岳伟伦的手就要往入口走,却见来人根本纹丝不动。 “你没事吧?”这时她才发觉情况不对。 他衬衫的扣子被解开,外套随随便便地拎在手上,一脸疲惫的神色上满是漠然,但隐隐却让她望而却步。 “出什么事了?”乔黎再次问道,“电影不看也就算了,反正已经开场了。” “我们去吃宵夜,怎么样?”转过身便先走在前面。害怕他的沉默,她极力寻找着话题。 “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陌生的、僵硬的。 乔黎缓缓转身,看见岳伟伦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突然假笑了一声。 “或许一切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吧?” “你在说什么?”她不懂,眼前的人让她觉得瑟瑟发抖,她又想起那晚吵架时的他。 “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动我的剪报,又把照片从橱窗撤下,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能够去参加那个比赛。” 原来他知道了这件事,乔黎摇头道:“你听我解释。” “你离我远一点。”岳伟伦挥手,将她推下一格台阶,“我真怀疑,当初你不签那个演艺公司就是为了今天。当然,今天你的身价就不同了。乔黎,看来我一直小看了你,你还不是普通的聪明。而我跟你相比,简直是个笨蛋!” “啪!”清脆的声音荡漾在岳伟伦的耳边,脸上的温度和疼痛在告诉他,这一掌的真实。 “这是你为刚才那些话付出的代价。幸好,你总算认清了自己,你确实是个是非不分的大傻瓜!” 话音刚落,乔黎便转身离去,急促的脚步声在台阶上留下一连串的音符。敲开杨伯家的门,果然见到了岳伟伦。 “是你?” “你希望是谁?梨子吗?”莎莎讽刺道。 听到乔黎的名字,岳伟伦停顿了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我在暗房冲照片,你有什么要拿给杨伯的自己找。”杨伯经常会让她们帮他取些东西。 “我今天是来找你的。”跟着岳伟伦走入暗房,莎莎开门见山,“你现在可是真难找啊,要不是杨伯通的情报告诉我你在他家,我还真找不到。” 岳伟伦平静道:“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这几天不论照相馆还是他家,都来了很多记者,说是要采访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情报的。不得已之下,他才来杨伯家避难。 “是,你的照片确实是梨子帮你寄去参加比赛的,但她有什么错吗?”那天午夜当她迷迷糊糊地下床开门,见到酒醉的乔黎时着实吓了一跳。满脸的泪痕,不停胡言乱语着,还叫嚣着要喝酒。终于,在她慢慢的询问下,才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错就错在,自作主张,居心不良!”岳伟伦将一张照片从冲洗液体里取出,夹镊子的手不自觉地紧握。 “她自作主张没有错,但你说她居心不良实在是放屁!”情急之下,莎莎骂出脏话,“从头到尾她都是为了你,替你报名参赛是为了让你在摄影上重拾信心,是谁说想当一名著名摄影师的?她居心不良?你现在名利双收了,她得到什么?除了你的冷言冷语之外,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天天在便利店上下班。” “或许,她是在等待机会。”岳伟伦的语气没有之前的肯定,但还是揣测着。 “梨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以为这些时间你和她相处下来,你会很了解。”莎莎冷笑了一声,“但今天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莎莎在开门前停住,“既然你一定要把每个人都看得如此势利,那么请你把梨子为你参赛所付的保证金还给她,那是她辛辛苦苦存下的积蓄。反正你今后飞黄腾达也是触手可及的事。我要说的话就这些,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这些,她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开。 木门撞击的声音似乎还停留在他的耳畔,掺杂着莎莎掷地有声的字字句句,岳伟伦痛苦地捂住双耳。 昏黄的灯光将暗室照耀得模糊不清,只有角落里蜷缩着的人的木讷神情与之辉映。灯太暗了,看不出他是悔恨、懊恼、气愤,还是怀疑。 灯光太暧昧了,让一切摆设都像蒙上了时光的印记。有机器在发出重复而有节奏的吱吱声,仿佛一台陈旧的放映机在播放着人生的片断,过去,现在。 他看到的,都是那个叫“乔黎”的女孩。“那个混蛋有没有向你道歉?”音像店内莎莎摆放着被弄乱的cd。 “为什么这么问?”乔黎的眉头蹙了起来,“你找过他?” 莎莎点头,“看你们两个都是差不多的牛脾气,倔强得不得了,让你们自生自灭还了得啊。”就连她和她闹别扭,哪次不是她先低声下气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啦。”乔黎将手一挥,“他有打我电话。” “他怎么说?” “说什么说,我气还没消呢。当然不接啦。” “大姐,不必那么当真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她可不想见好友因为赌气而葬送一生幸福。“你也说了他是混蛋,当然得给他点教训啦。”三番四次对她大吼大叫,一点都不相信她。 莎莎眼珠一转,认同道:“嗯,说得好。他那么坏,就干脆一辈子都不要理睬他了。就让他去毒害那些无知小妹妹好了。”“什么无知小妹妹?” “你不知道吗?竹竿现在可红得很呢,正在向少女偶像发展。本来想提醒你看牢他的,既然你都不在乎,那就算。”莎莎边洒脱地说着边斜睨身边人的反应。很好,果然如她所料。 第十四章 “呃……莎莎啊,我不等你下班了。我好像菜还没有买,我先去超市看看。” “不要急嘛,反正超市关门还早,我下班了陪你去。”莎莎故意拉住乔黎,就喜欢看她出糗的样子。 “不是,去晚了菜就不新鲜了嘛。”挣脱掉莎莎的魔爪,乔黎匆匆忙忙地跑出店去。 还不是去找竹竿!还不是中了她的计?哈哈,她真是在世女诸葛。 “莎莎,你有空傻笑,还不去办公室帮忙清点存货?” 胖头鱼的威慑力不是普通的大,这不,女诸葛也只有垂头丧气乖乖听命的分。“杨伯,今天下午没有预约,我出去一下。如果有客人来,你打我电话。” 老人家或多或少也看出岳伟伦和乔黎之间的微妙关系,鼓励道:“买了那么多那丫头爱吃的东西?” 岳伟伦提着袋子点点头,他今天准备登门谢罪。 “放心吧,那丫头的脾气我最了解。有得吃了,就什么都忘了。”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杨伯将收音机的声音调大,独自沉浸在戏曲的抑扬顿挫之中。 在下一个转弯路口,一辆宝马车突然卡位正好停在岳伟伦的身边。岳伟伦看着车身,有一丝反感,再差一步车子就要撞上他了。正要离开,车门却开了。 “伟伦。” 一双修长的美腿跨出车门,身着雪纺纱连衣裙的女子将外套拢了拢,摘下墨镜望着眼前这个与她已经天壤之别的男人。 岳伟伦看着眼前这张经过精心修饰的脸庞,三年来他不是没有渴望过重逢,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竟觉得陌生。 “好巧。” “方便去喝杯咖啡吗?”女子打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岳伟伦迟疑了一会儿,摇头道:“我有事。” 女子的脸有些许抽动,她没有想到一开始他便会拒绝她。而且,他竟然可以这么平静。 “不会耽误你很久。”女子将墨镜重新戴上,“而且,你也知道我在这里说话不方便。”语气像似无奈,但更多的是骄傲。岳伟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坐进了车里。咖啡馆里一如他预料的人丁稀少,不,正确地说,是她把整个店包下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他这里没有宝,可能要让她失望了。 女子低低地叹了口气,“伟伦,你还在怨我对吗?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再提起了。” 如此哀怨的口吻让他不禁失笑,像是当年提出分手的人是他。既然她要他提起她的名字,那他就如她所愿。 “凝初,当年的事你又何必提它。” 不错,眼前这个卷发披肩、双眼顾盼的女子,就是当下最闪亮的明星任凝初。但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岳伟伦的初恋情人。任凝初垂下眼去,长长的睫毛不停扇动着,似乎已有泪光闪烁。 “伟伦,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年的狠心。但是,我是迫不得已的,当时公司扬言如果不和你断绝来往就要雪藏我。我那时刚刚小有名气,年纪又小……” 不知她是否真的有泪,岳伟伦将桌上的纸巾递上,视线移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我……不怪你了。” 是不怪了。听她提及过往,他的内心也是一震,青涩年龄的浪漫初恋却不得不迫于现实的残酷。她只是想过得更好,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成了她星途上的绊脚石。 “你真的不怪我?”任凝初的脸上顿时散发出了光芒,愉悦之色溢于言表。 岳伟伦点了点头,却对着她的表情失神。她的反应,似乎太过做作。 “到底有什么事?”他还是没有忘记提醒她到来的初衷。 “伟伦,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能够进军国际摄影界。” 原来她也知道这件事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当然,他和她之间除了这个又有什么好谈的呢? “只是入围而已,并没有获奖,没什么值得恭喜的。”岳伟伦淡淡地说,下一秒直视着任凝初一针见血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也不会来找我吧?”接收到她明显的尴尬,他笑了。 “怎么会呢?”任凝初硬是挤出笑容,桌子底下她已经将桌布紧紧拽在手中。 要不是因为他现在突然在摄影界上声名大噪,与他合作能够让她的知名度更上一层楼,她才不愿到这里虚情假意看他的嘴脸呢。 岳伟伦随意地耸肩,“直说吧。” 他如此直白,让她一时没有了托词,“伟伦,那个……我希望你能够担当我下一本写真集的摄影工作。” 眼前的男人握着玻璃杯,浅浅啜着其中的冰水,对她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这反应让她坐立难安,这么多年之后似乎他也变了。不再像过去那么毛躁冲动了,似乎沉静了不少。但这种变化使她失去控制,就不太妙了。 “条件我们公司会再约时间和你商量,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而且……”见他许久不开口,任凝初补充道。 岳伟伦却伸手示意她沉默,“凝初,如果换作三年前你提出这个要求,就算不要钱我应该也会拼了命地干。” 想起自己当初的傻气,他若有所思,“但是现在……你知道吗?别说去帮你们公司打工了,就连这个比赛我都不愿意参加的。我觉得现在生活得很好,我不想被打扰。” “你以前的抱负呢?理想呢?难道在一家小破店里帮人拍拍证件照就能让你满足吗?”任凝初激动地说着,一双纤细的手握成了拳,抵在桌面上,用力之在使水杯里的水都轻轻晃动。 她果然是有备而来,连他的底细都摸清了。 “以前我拍照是给别人看,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是为了别人的给予。但现在,我认为付出让我活得更开心。虽然只是一家小破店,但当客人很满意手中的照片时,我就满足了。”岳伟伦停了一下,“当然,这一点,你可能很难理解。” 任凝初有些慌乱,说服他的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但是,她毕竟曾是他最亲密的人,他的本性她比谁都了解。 太重感情,是他最大的缺点。 这个男人一旦爱上了便愿意奉献所有,当年她能够让他离开自己,现在她也一样能够使他回到身边。 “伟伦,你就当帮帮我好吗?其实,我一直都忘不了你。”任凝初的手覆上岳伟伦摆在桌上的左手,他想抽手她却握得更紧,“我还记得当年你为了帮我买演唱会的票,排了一夜的队,后来病倒了。你知道我从不吃葱,每次吃饭都将葱挑干净再给我。我们还一起养过一只叫mini的小狗,你记不记得?后来它出门被车子撞瘸了,我抱着它哭了很久。你说以后会照顾我们一辈子,再也不让我们受到伤害。这些我都没有忘记……伟伦,我真的很想念你。” 看着任凝初哭得梨花带泪,岳伟伦不忍心地想伸手帮她拭泪,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曾经两人缱绻的过往就像一幅幅脑海中掠过的画面,虽然已经泛黄,却还是撩拨起他的内心。 “我现在的处境其实并不是很好,娱乐圈里天天是新人辈出,我的压力一直很大。加上这次新专辑的销量并不如预计的出色,高层已经对我有些不满,才希望通过写真集挽回人气。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也不想打扰你。” “我,恐怕……”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其实、其实我又何尝能够原谅自己。” 见任凝初掩面跑了出去,岳伟伦赶紧追了上去。 “小心!” 手臂被岳伟伦一带,任凝初整个人跌落进他的怀中,身边一辆摩托车呼啸着奔驰而过。任凝初惊魂还未定,便发觉岳伟伦似乎要推开自己,灵光一闪反而伸手抱紧他。 “伟伦,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我刚才真的好害怕,我怕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你了。” 岳伟伦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没事了。”想要拉开她的手,她却纹丝不动,“你先放开我,你这样让你的粉丝看见可不好。” “我不在乎。”为了她的前程着想,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把握机会让他回心转意。 岳伟伦叹了口气,“我答应帮你拍写真,可以放开了吧。” “真的?伟伦,你对我太好了。”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任凝初便在他的颊上印上一吻,“那我明天派车来接你,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住所了。” “看来你很有信心说服我。” 任凝初侧脸看着他,听他的口吻,她揣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他的话中似乎有着点嘲讽? 第十五章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坐进轿车,不久宝马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但是刚才他和她在街上拥抱的一幕却全部落在对街的一双眼中。 “小姐,你没事吧?”路人顺着一动不动的乔黎的视线,朝对街望去。什么也没有啊。“我现在不在家,请听到提示音后留言,我会尽快和你联系……” “梨子,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一整个下午手机都不开?你和竹竿怎么样了?” “还是我,你还没回来?那我晚上再打给你吧。” “梨子,到底出什么事了?刚才竹竿打电话给我说找不到你,他说敲你家的门,没人应。你没事吧?回来的话马上给我电话。” “梨子,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已经被断断续续的电话留言吵得快精神分裂的乔黎终于轻轻一扯,将电话线拔了。 回来后,她窝在沙发里已经快十个小时了,她不想应门,也不愿意接电话。眼前的电视从偶像剧、新闻、访谈节目,一直放到现在的雪花,她伸手一按遥控器,电视机也终于恢复平静。只留下沙发旁的一盏台灯闪着微弱的黄光。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岳伟伦的感情只是停留在好感阶段,可是,当下午的一幕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她的付出恐怕远不止自己的想当然。她失魂落魄地在路人的提醒下继续接下来的路,走了几条街才发现方向错了。她想要回头,才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能够去哪里。 她很想吃醋,很想追问他,甚至再给他一巴掌。但是,她凭什么呢?是的,她根本没有立场,她是他什么人?如果她真的傻傻地站在他面前撒泼,或者冲上去分开他们的拥抱。他可能会用不解的眼神望着她吧,他从头至尾都没有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 吃不到的醋才是最酸的。 乔黎翻开钱包,大头贴上的她笑得开怀,身边的他却有些无奈。她还记得那天她强迫他陪她拍大头贴的情景,他说拍这个是对他职业的一种侮辱,她笑他赶不上时代。 将大头贴上的她撕下,剩下的他被贴在了靶子的中央十环处。 一把飞镖在手,乔黎每投一支便发泄似的大喊着。 “你这根死竹竿!”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你这个浑蛋!” …… 可惜没有一支正中靶心。 乔黎瞪着靶子上他的照片,紧握着手中最后一支飞镖。 “射死你、射死你、射死你!” 将手中的飞镖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对着照片插去,照片上留下了一个个的窟窿,渐渐看不清头像的容貌。 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乔黎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再辛苦的事也有过去的时候,合上眼,她真的累了。 小小的桔灯照亮室内的一隅,投射在墙角只能给出一片模糊的阴影。窗外开始落下细密的雨丝,一丝丝被风吹落在谁家的玻璃上。窗内的人儿已经熟睡,只是在睡梦中眉头依然微蹙,颊上的泪痕依然清晰。“梨子,你这几天究竟去哪里了?” 乔黎没有想到莎莎会堵在自己门口,“身体不舒服,请了几天假休息。”打开门,她径自走了进去。 “你是说这三天你都在家?”莎莎圆睁的双眼表示她的不敢置信,“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坏了,还没去修。”乔黎将沙发上的啤酒罐头、抱枕等都扫到地上,为莎莎腾出地方。 “我来敲过门。” “我说了我不舒服,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大概没听到吧。”乔黎敷衍道。 “留言呢?”莎莎走过去拿起话筒。 见她将电话线提在手中,乔黎笑道:“你看见了,怪不得我。” 莎莎愤怒地将电话线甩在一旁,“乔黎,你在逃避!” 也只有当莎莎发怒时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 “逃避?”乔黎一声冷笑,“我逃什么?又避什么?” “是竹竿,对不对?”莎莎轻声却坚定道,见到乔黎别过头咬住下唇的动作,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几天竹竿也在找你,还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消息。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竹竿昨天离开杨伯的照相馆了,听说有人开车来接他的。” 乔黎的身子晃了下,赶忙扶住桌沿支撑住,他竟然走得那么快。 “喝不喝啤酒?”乔黎背对着莎莎,必须做点什么事才能掩饰她心底的慌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莎莎握住乔黎的手,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 “莎莎。” 望着好友关切的眼神,乔黎终于卸下了伪装的面具,伏在她的肩头哭泣。 【第七章】 “杨伯。”玫瑰照相馆的风铃声再次扬起。 “黎黎。”老人家看到她总是喜出望外,“最近怎么瘦了?” “瘦了就说明我减肥成功啦。” “胡说,我们家黎黎本来就不胖。” 乔黎吐了吐舌头,“最近生意还好吗?有没有再请人?” “就这样呗,不请人了,等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住了也就是关门的时候了。” “杨伯你在胡说!”乔黎将杨伯最喜欢吃的鱼干片塞到他嘴里,“罚你吃完它。” “好好。”杨伯接过鱼干片,却叹了口气,“以前竹竿在的时候也一直买这个给我吃,现在再要请到这么好的年轻人不容易啊。” 听到他的名字,乔黎手中的玻璃杯顿了一下。 “杨伯,他走的那天有人来接他吗?” “不仅人,还有辆车呢。我就知道竹竿肯定不会待在我这间小店里太久的。” “那……来接他的人是个女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很耿耿于怀。 “嗯。” “她长什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对街相隔不远,但她望得并不太真切。 杨伯皱起了眉,“长什么样,我可说不好。不过挺眼熟的。” “眼熟?” “我想想……哦,就是街口新开的一家音像店门口有她的画像。” 知道杨伯把海报说成了画像,乔黎应了一声。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照相馆后,乔黎跑到巨幅海报下。上面的女子古装打扮,浅笑嫣然,人面桃花。 “任凝初。” 曾经有一对情侣……后来那个女孩子终于大红大紫……女孩请男孩子离开她的世界…… “原来是她、原来是她。”乔黎喃喃自语道。 男孩子又回到女孩子身边了吗?“莎莎,汤好了,可以吃饭了。”乔黎端着汤走进客厅。 “不需要转台,我都听到了。”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岳伟伦和任凝初已经成了茶余饭后新的聊资。 “都是那些娱记八卦,没事乱讲。”莎莎心虚地看着乔黎的表情,都怪她不好,没事看这种娱乐圈八卦新闻干吗。 “一个是当红明星,一个是新秀摄影师,很难不产生绯闻。”乔黎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要吃饭了桌子都不收拾一下。” “啊,我来我来。”莎莎看到乔黎拿起报纸后急忙去抢。 看着莎莎悄悄叹气的样子,乔黎笑出声来,“拜托,这是我家,这些报纸我会没看过吗?” “就是说上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报纸上刊登了任凝初和岳伟伦在一起的照片,还浓墨重彩地将两人的过去现在报道了一番,更预计了两人的将来。 解下围裙,乔黎丢给她一记白眼,“笨。” “早知道就不那么慌张了,吓死我了。”莎莎放下报纸端起碗叹道,“不过我看了报纸才知道原来他们以前就认识了。” 见到乔黎若有所思的神情,莎莎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梨子,你没事吧?” “莎莎你说,当狗仔队是不是会赚很多钱?我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晕,原来她想的是这个。 “无聊的女人,还以为你在伤心呢。上次看到你靶子上竹竿被扎得不成人形,我还以为你要把他大卸八块才够消心头之恨呢。想不到……”想不到她比她还拿得起放得下,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听着莎莎的自言自语,乔黎扬起了唇角。报纸上的照片再次映入眼帘,才子佳人,看来他现在过得很好。 有时候,伤痛是不需要拿来分享的。 香港。 “今天这个酒会是公司特地为你而设的,祝贺你的加盟。”任凝初举起手中的香槟,对着岳伟伦微微一笑。 “何必大张旗鼓。”啜了口手中的香槟,岳伟伦的视线有些茫然。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没有乔黎的消息,就连莎莎似乎也不愿意接他的电话了。 第十六章 “伟伦。” “嗯?” 任凝初对他的分心有些不满,但却不好发作。 “那边有些记者,你陪我过去应付一下?” “这个……”他最不喜欢和那些人同居一室了,“对不起。” 幸好手机铃声适时响起,看到上面熟悉的号码,他竟有些发愣。 “喂,乔黎。” 任凝初在一边看着他兴奋地接起电话,接着神色便越来越凝重。到底是谁能够如此轻易拨弄他的情绪?她很好奇。虽然她略施小计使他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但是她感觉到现在的他已不同以往。在他的眼中,她似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一点,让她非常恼火。 不自觉,任凝初轻轻咬着香槟杯的杯沿。 “有事?”见岳伟伦合上手机后仍旧蹙着眉,她问道。 岳伟伦点头,“我明天要回上海一次。” “可是写真集的工作……好吧。”她还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我陪你去。”任凝初一口将香槟饮尽,侧着头说出要求。 她,对电话那头的那位很感兴趣。 这次,换成岳伟伦不明所以地挑眉望着她了。 上海某医院。 隔离病房外,一个男人步履匆匆,在看到走廊上熟悉的身影后他加快了脚步。 “乔黎。” 回头看见他后,乔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哭倒在来人的怀里,“杨伯,杨伯他……” “放心,杨伯不会有事的。”岳伟伦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透过隔离病房的透明玻璃,他看到老人躺在病床上,各种输液管交织在他的周围。 “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医生说他一直有糖尿病,我却不知道,还一直买甜食给他。是我不好,是我,亏杨伯还把我当他的女儿一样,我……” “不怪你,这不怪你。”岳伟伦将她带到一边的座位上,“慢慢告诉我怎么回事。” “前几天,我去杨伯的店里,却发现他昏倒在地上。送到医院后才知道,杨伯的糖尿病已经引起了并发症。医生说要马上动手术,可是……”乔黎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手术后杨伯仍然高烧不退,医生说可能是引起了细菌感染,要我签病危通知书……” “没事,杨伯不会有事的。”岳伟伦用纸巾替她擦着泪。 渐渐稳定下来的乔黎愣了一下,马上接过纸巾,“我自己来。” 她刚才怎么可以那么失控,他和她最多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对不起,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杨伯的手术费已经把我和莎莎凑的钱都用完了。杨伯又没有儿女,我们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才找你的。” 见她疏离的口吻,岳伟伦苦笑了一下,“照顾杨伯也是我的责任。” “谢谢。”乔黎低下头不去看他,心却跳得很快。 他就在她身边,她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刚才,他还紧紧地抱着她,温柔地安慰她。可是,这些都是偷来的幸福,属于别人的幸福。但是她却那么不舍得放手。 她堕落了,从前她可以抗拒美味,因为施舍的蛋糕不再可口。如今,她却宁愿沉醉在他施舍的温柔中,即使只有片刻。 “你多久没休息了?”见她一脸的倦意和明显的黑眼圈,浮现在他心头的是不舍。 “杨伯需要人照顾。” “你也需要人照顾。”岳伟伦脱口而出。 他不知道他的话多容易令她误解吗?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别过头,她是坚强的乔黎。 “你……” “伟伦。” 娇柔的女声令两人都抬头望向来人,天生丽质的容貌再加上刻意的装扮,令任凝初很满意在初次对阵中,对手败得丢盔弃甲、毫无颜面。 “我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 “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人,我很担心嘛。”任凝初嘟起小嘴,“对了,你伯伯的病怎么样了?” “伯伯?”乔黎有丝惊讶。 “杨伯照顾了我这些时间,我早把他当自己的亲人了。”岳伟伦解释道,接着又回过头对着任凝初道,“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哦。”其实她对答案并不怎么关心,她关心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她,似乎很面熟呢。 感到任凝初一直看着自己,乔黎只能招呼道:“你就是任凝初吧?你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是吗?你也看我的电影?”眸光一闪而过,任凝初笑得十拿九稳,她知道她是谁了。 “偶尔。”任凝初的笑容令她很不舒服,她是在向她示威吗? “我欠你的钱会尽快还你。不过便利店的薪水并不是很高,可能会拖欠你一段时间。”转向岳伟伦,乔黎清楚地分析道,她不希望欠他任何东西。 “我说过照顾杨伯我也有义务,我不会要你的钱的。”他有点生气。 乔黎倔强道:“那样的话,我不会要你的钱。我另外想办法。” “你……” 两人对视着,哪一方都不肯退让。 “要不这样……”任凝初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拿下墨镜,显现出一双能够勾魂夺魄的双眸,“我呢,正好身边缺个助理,如果这位小姐不介意的话……” “我叫‘乔黎’。” “如果乔小姐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当然,薪水肯定会比那便利店高许多。这样你也能尽快赚够医药费。” 虽然不知道任凝初如此建议用意何在,但岳伟伦还是很感谢她。如此一来,他便能经常看到她了。 “可是……”乔黎犹豫着。她的私心在动摇着,因为她也很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 “就这样决定吧。”提着鸡汤走来的莎莎对乔黎肯定地点头,“杨伯交给我照顾。” “莎莎。” “去把竹竿抢回来。”凑近乔黎的耳朵,莎莎轻声道。 两个女人对望数秒,然后心有灵犀地一笑。朋友之间,有些事不需言语便能明了,因为心始终相连相系着。 乔黎终于点头做了决定,“任小姐,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一定。”任凝初重新戴上墨镜,嘴角的弧度表示她多么的志得意满。 香港。 “凝初,你是不是疯了?居然带那个女人回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身为任凝初的经纪人,韩世比谁都紧张她的发展。他和她是一条线上的两只蚱蜢,同荣共亡。 “你也看出她是谁了?”任凝初对影射在化妆镜里的韩世抿嘴一笑,“我就是因为看出了她的身份才把她带过来的。” “哦?”韩世起身确定任凝初的私人化妆间的门是否合上,才折返回原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就是伟伦照片上的那个女孩。虽然照片上的她闭着眼睛,但那五官是错不了的。”她不否认那个女孩有着不同于她的另一种美。 “你知道就好。我刚看见你带她来,还吓了一跳。”韩世撇了撇嘴,显然不能接受她的自作主张。 “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不过她的惊讶更多的是由于岳伟伦。他看着她的表情,作出的动作,处处都在证明他在乎她。 “那你还把她带进演艺圈?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捧红她吗?你又何必无故给自己树敌?”韩世激动道。 与韩世的激烈相比,任凝初却优雅地拿起指甲刀,修剪起指甲。 “与其让别人找到她,说服她,捧红她。不如由我带着她,看着她,打压她,永不让她出头。我现在在她面前做好人,她自然会感激我。” 韩世吸了口气,满脸的惊讶和兴奋,“原来这样啊,凝初,你真是今非昔比啊。”她果然不再是当年的黄毛丫头。 任凝初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微笑,这只是她的原因之一。把那个女孩拴在身边,自然也就拴住了岳伟伦的心。 爱情真的是件奇怪的事。如果她和伟伦真的就三年前开始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他现在还和过去一般爱恋着自己,如果他和她之间没有乔黎的出现,那么她是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的。 可是现在他居然不爱她了,这就使得她想爱他,想让他爱上她。 伟伦,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我才是正确的选择。跟着任凝初已经快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不是进录音棚录音,就是飞外景拍mv,有时她还要跟着她去上声乐课。虽然天天都能接触新的事物,让她觉得新鲜得不得了,但是这样的日子也让她严重睡眠不足。 “还好今天进摄影棚拍照,如果再像前几天那样在太阳下拍外景,我肯定第一个倒下。”服装部的小妹首先叫苦连天。 “嗯,是啊。凝姐当然不觉得,我们这些帮她打伞遮阳的人可蜕了一层皮。”有人急忙附和道。 “乔黎,你怎么不出声啊?” 第十七章 她哪里有空参加她们的八卦,她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岳伟伦替任凝初拍照的过程。本来她还挺期待能够见到他,现在好了终于进入写真集拍摄日程了,可是却得忍受他们两个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情景。 “去年的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她那个什么动作,裙子怎么提得那么高? “切,夏天都过了,有必要穿那么清凉吗?”她居然脱掉衬衫,只穿泳装? 乔黎不停地自言自语着,这些场面她确实是看不下去了。但是她怕她不盯着,会有更离谱的镜头,所以还是勉强自己的双眼好了。 “哎呀,伟伦,我左脚扭到了。”任凝初将手递向岳伟伦。 岳伟伦将她扶起来,“严重吗?” “你扶着我就好些了。” “那先休息二十分钟吧。”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哼,一对奸夫淫妇!” 乔黎抱着手机走到一旁和莎莎交流最新情况去了,她才不要看他们两人卿卿我我呢。 “伟伦,你不要走,你帮我看下脚嘛。”任凝初拉着岳伟伦的衣角撒娇道,一旁已有人暗自轻笑。 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衣角解救出来,岳伟伦从一旁随便拉过一个小妹。 “女孩子心比较细,你让judy帮你看看,我还要去看看刚才拍的照片有没有问题。” 见他快步逃离自己的样子,任凝初用力地将judy一把推开。 “都给我走开!”她会不知道他急着是去找谁吗? 终于离开任凝初的视线,岳伟伦长叹了口气。他终于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了,可是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寻到那抹身影。 “到底跑哪里去了?”他小声嘀咕着。 就在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翻开手机屏幕上居然显示着乔黎的名字。 看完短信,岳伟伦好气又好笑地摇着头,真是败给这个丫头了。“你在这里干什么?”角落里韩世终于抓到偷懒的乔黎,“给,这个是后台送来的鸡汤,是拿给凝姐的,你送过去。” “哦。”接过暖壶,对着韩世的背影乔黎扮起鬼脸抡起拳头。 “凝姐,这是后台给你送来的鸡汤。你是现在喝?还是放着?” “嗯,你帮我倒一碗出来吧。”任凝初看着乔黎若有所思。 拧下壶盖,乔黎小心翼翼地将鸡汤倒在其中,递给任凝初。 “凝姐。” 任凝初一个抬手,只听到乔黎一声叫喊,壶盖掉落在了地上。 声音引来不少人的围观,明眼人知道这正是个表现邀功的机会。 “你是怎么做事的?凝姐,你有没有烫到?” “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居心,万一凝姐有个闪失怎么办?” “就是,我看她是故意的。” 任凝初一贯温柔地笑着,任由一旁七嘴八舌,看着乔黎狼狈地用纸巾擦着自己的双手,她竟有一丝快感。鸡汤很烫吧?刚才她还看到冒烟呢。眼神一掠,她已经收敛了笑容。 “你们不要这么说小黎,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翻的。小黎,你有没有怎么样?” “哦,我没事。”对于任凝初突如其来的关心她不知如何反应,“凝姐,对不起,是我太毛躁了。”从小到大她最受不了人家对她好了。 听到声音赶来的岳伟伦一脸严肃,拉了乔黎就往外走。 “跟我来。” “喂,你干吗?快放开。”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任凝初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你是猪啊?端个汤都会烫到。”把她拖到后台休息室,他才发现她的手背红了一大片。 “你才猪呢!你知道那个汤多烫吗?要不是我反应快,怎么可能只溅到手背上,我整个腿上恐怕都蒙上一层油了。” 拧开药酒,岳伟伦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算你命好,后台还剩了瓶药酒,否则看你再逞能。” “那么大一片,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乔黎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留疤就留疤,这样比较有大姐大的派头。” 早已习惯她思维方式的岳伟伦将她的话自动略去,只一心关心她的情况。 “痛不痛?” 他在干什么?帮她上药?因为怕她痛,居然还那么温柔地帮她吹气?他对她干吗那么温柔啊?他的唇离她的手那么近,似乎每吹一次气就会亲上她的手。 没有听到乔黎回应的岳伟伦抬眼看她,却发现她双颊泛满了红晕,别扭地别过头去。 “被烫傻啦?”他逗她。 “你、你才傻呢。”她干吗口吃啊,不就是帮她上药吗?抽回左手,乔黎狠命地瞪着自己已经上过药的手背,仿佛跟它有仇似的。 将药瓶归回原处,岳伟伦拉过一个椅子坐在她身边。 “怎么?还在生气?” “生气?我哪敢跟你生气啊,你现在可是御用摄影师。” “御用?” 糟了,差点把和莎莎的暗号给泄露了。乔黎捂住嘴,不耐道:“听不懂就算了。” 岳伟伦故意坐在她的正面,诚心道:“上次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你打也打过了,算扯平好吗?” “啊哈?”乔黎对着他放大声音道,“这样就算扯平啦?你那一点点身体上的小惩罚怎么比得上对我人格的侮辱啊?” 有那么严重吗?岳伟伦皱眉看着她。 “知道这样就下手重一点了。” 乔黎的喃喃自语却落在了他的耳里。 “小姐,你那天下手已经很重了……好吧,”岳伟伦弯下腰将脸凑近她的,“如果能让你消气的话,那你打吧。” 他干吗靠她那么近啊,害她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才不陪你发神经呢。”乔黎对着他肩膀一推,本来希望能把他推开的,谁知竟然“哐啷”一声岳伟伦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喂,你别装死啊。”见他捧着头始终不站起来,她有些紧张。 “很痛。”他声音低低的。 “我不会上你当的,你别装了。”她才没那么蠢呢。嘴上这么说,却探出身观察他的情况。 “刚才……头先……着地。” “啊!”低呼一声,乔黎赶忙跑到岳伟伦身边,“竹竿、竹竿,你没事吧?” “好啦,我原谅你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啊。”见他的神色似乎真的很痛苦,看来还是叫救护车吧。 “你原谅我,我就没事了。”帅气地直起身,将乔黎的右手握在手中,岳伟伦笑得有点像无赖。 “鬼才原谅你!”乔黎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坐回自己的位子生闷气。这根竹竿,居然耍她? “好,又是我不对,别气了。”岳伟伦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讨饶道,“这样吧,我给你读条短信消消气?” 短信也能消气?大概是什么好笑的笑话吧。哼,她才不上当呢。乔黎将头扬得高高的,耳朵却也竖得挺高。 “什么叫最新密闻:竹竿和慈禧有‘暖味’?” 哦,就是这条啊,她还当什么呢。 “你真是笨耶!这就是说你和任凝初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嘛,这么简单你都……” 捂住自己嘴巴的乔黎已经发现岳伟伦促狭的眼神,只能对着他干笑。 怪不得说他是御用,原来给任凝初起的绰号是慈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卿卿我我了?” “两只都看到了!”他居然还想赖账,“就在摄影棚里,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扶着她,她揽着你的腰。” “那是她扭伤了脚,我扶一下而已。”岳伟伦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吃醋了?” 乔黎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卑鄙,偷看我发给莎莎的短信?” “小姐,是你自己发到我手机上的好不好?”他掏出手机递给她。 果然是这样,“那个……发错就发错,你那么大声干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到底是谁大小声,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你用的什么输入法?” 乔黎被他突然蹦出来的一句愣了几秒,“笔画,有问题吗?” “原来如此。”岳伟伦伸手将她的发揉乱,“你啊,看看自己写的什么吧。你想说的是‘暧昧’吧,写什么‘暖味’?” “哦,原来那两个字读暧昧啊。”怪不得她看着有些碍眼呢。 当看到岳伟伦无奈的表情后,她急忙敛起笑,“这有什么关系啊,差不多就行了。你那么笨都看得懂,莎莎当然也看得懂啦。看得懂就可以啦。” 呵呵,她这个什么歪理啊? “我笨?” “承认就好啦,别强调了。” “那我应该还要谢谢你?” “那是当然。” “你这样咧嘴笑很丑耶。” “丑你就别看啊,谁让你看啦?” 第十八章 就在两人互相调侃时,一个娇柔声音的插入显得格外突兀。 “伟伦,我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工吧。”门边任凝初笑得像朵花儿。 “哦,好啊,那就开工。” “不过伟伦,人家的腿还是有些不方便,你扶我过去好吗?” 不方便还能亲自走过来,乔黎翻着眼睛望向房顶。 “这个啊……”岳伟伦回头向乔黎唤道,“凝姐交给你了,我去看看灯光准备好了没有。” 说完便在任凝初身边擦肩而过,他可不想再被乔黎误会一次。女人的醋海可比汪洋还深。 暗笑在心底,乔黎几乎是一蹦一跳地过去扶住任凝初。 “唉,凝姐。”乔黎一脸无辜地望着任凝初的脚,“你刚才不是左脚扭了吗?现在怎么换右脚了?” “哼!”狠狠地瞪了一眼乔黎,一跺脚,任凝初径自大踏步走了开去。 呵呵,班门弄斧也该找对地方。 “凝姐,你等等我,这下换我的脚扭到了。” 【第八章】 “韩世,我的那盒母带你有派人送到总公司吗?”化妆间内,任凝初正补着妆。 “还没有,我准备待会儿找人送去。” “唉,把阿海找来。”韩世对着一位助理差遣道。 “你让阿海去送?”任凝初抬起眼。 “有问题吗?” “我有更好的人选。” 视线又移回手中的化妆镜上,勾起嘴角扬起弧度,她笑得自信又高贵。难得一大早就有好心情,因为她知道今天一整天都会清静了。“乔黎,过来一下。” 听到韩世的声音,乔黎放下手中的道具,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明明有工作人员负责道具,韩世非要让她帮忙,摆明欺负她嘛。 “又有什么吩咐?” “喏,这盒母带你送到总公司去。”韩世将母带交到乔黎手中,“这盒带子可是很重要的,千万不要给我出什么纰漏。” “那你还是交给别人送,我根本就不认得路,而且也不知道总公司在哪里。”她将带子重重地往韩世这儿一推。 韩世急忙收手,“不知道地址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认得路,计程车总会叫吧?” 也对,她不认识路,司机总认得。更何况可以不用整天对着他和那个慈禧,也是一大乐事。 “那好吧,不过车费得算公费。”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韩世挥手催促道。“伟伦,今天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任凝初递过一杯参茶。 “谢谢,有吗?可能太累了。”岳伟伦仍然四处张望着。 “原来是累了,我还以为是因为乔黎呢。” “她在哪儿?” 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任凝初嗤笑道:“我又不会把她吃了,你那么紧张干吗?我只是派她去总公司送母带了。” 见岳伟伦仍然不言不语,她续道:“既然你今天状态不好,干脆我们下午放假,你陪我去逛街?” “这样不太好吧……对不起,喂?” 任凝初暗暗跺脚,每次关键时候他总有电话进来,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 “迷路?你打车回来不就好了……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来接你。” “是乔黎?”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又是那个克星。 “嗯,她迷路了,我去接她。”岳伟伦取下外衣。 “不能让她打车吗?” “我也这么说,不过……”想到她刚才的回答,他再次忍俊不禁,真是败给她了。 “不过她忘了这里的地址,跟司机形容了半天后,司机只能请她下车。” “但是你下午还有工作。”任凝初冷冷地提醒他。 “你不是说下午放假吗?我觉得主意不错。走了,拜。”岳伟伦投给她一个绅士的俯身,然后大步走开。 气死她了!没想到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一个挥手,桌面上的东西没有一件幸免于难。远远岳伟伦就看见乔黎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晃着脚吃冰。一派悠闲的模样,哪有半点迷路的慌乱和无措。 “下来,难看。”一个伸手轻拍上她的腿。 “竹竿,你来啦,还挺快,我只吃了三根冰。”舔舔手中的冰,乔黎一副满足的样子。 “当心半夜拉肚子。”也许受了她长舌的感染,他也开始喜欢抬杠。 她伸出舌头扮个鬼脸,“就算拉肚子也要拖你下水。” “知道你那么襥,我就不过来了。” “襥有什么用,香港又不是我的地盘,迷路也在情理之中啊。” “好了,走吧。”岳伟伦拍拍她的头,对她始终沉迷于手中的冰棒感到不满。他这个大活人就比不过一根冰棒? “去哪里?”她的眼神有些警惕。 “你想去哪里?”他摆出无害的笑容。 “去哪里都好,就是别回摄影棚。”她可不想老是对着那个做作的女人。 岳伟伦宠溺地笑了,“早知道你想偷懒。走吧,带你去逛香港的夜市。” “哦,太棒了,竹竿我真是太仰慕你了!” 看着她一蹦三尺高,突然又俯身揉脚的样子,他的脸立即紧张了起来,“脚怎么了?” “大概磨出水泡了。”她嗫嚅道,走了老半天不出水泡才怪呢。 见他一副凝重的样子,她突然兴致高昂了起来,准备逗他一逗。 “哎哟,伟伦,人家脚抽筋了嘛。你好坏哦,都不来扶人家一下。” 明知道她作怪,故意模仿任凝初的扮相。他还是强忍住笑,配合道:“那亲爱的乔小姐,需要在下帮忙吗?” 抛给他一个媚眼,乔黎嗲声嗲气道:“讨厌,哪有这么问人家的嘛!” 实在忍不住了,岳伟伦伸出大拇指,“你比她还厉害。” 乔黎骄傲地扬了扬眉,“那当然,我是谁。” “既然你都那么努力了,看来我也要加油才行。” 乔黎正纳闷他是什么意思时,只见岳伟伦已经一个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喂,你发什么疯啊,快把我放下!”现在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都已经有人行注目礼了。 “不是你说脚受伤了吗?”他可是很无辜的。 “不要啦,快放我下来!” 自动把某人的话消音,岳伟伦开始一路小跑,“去夜市襥。” “你个死竹竿,快放下我。” “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我咬你!” “好啊,有胆量……哇,你还真咬啊!” 香港的街头夜幕开始降临,爱神之箭正穿过苍穹,投射到有情人的心中,散发出的闪闪光芒,点亮了街边一盏盏街灯。“哇,竹竿,你快来看,这是核桃露唉。”乔黎指着一碗其貌不扬的甜点大叫道,惹得老板一阵好笑。 “这么兴奋?”她总是很容易满足。 “那当然啦,我在上海就做好功课了,这是香港的特色小吃嘛。” 大多女子来香港都做好购买奢侈品的功课,就她一天到晚想着吃。岳伟伦伸手招呼老板:“来两碗。” “你不吃?”她瞪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我吃啊,你一碗我一碗。”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一碗怎么够!”乔黎急忙拉住老板,“那两碗都给我,他的不算。”因为她的粤语讲得并不流利,还外加手舞足蹈的,岳伟伦早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无奈之下只能和那已经被乔黎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老板说来三碗。 “哇,真是够赞!味道醇厚,甜而不腻。”乔黎将最后一碗吃完,意犹未尽道,却瞥见岳伟伦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于是眯眼道,“你饱了?” “我……”刚想解释他不喜吃甜食,一边的女子早已穷凶极恶地将碗端过。 “吃不下就不要硬撑了,对胃不好的,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解决吧。” 于是,岳伟伦又开始听见不绝于耳的赞叹声。 “吃完了核桃露、甜果汤、碗仔糕、牛筋鲜虾云吞面后,你还想吃什么?”一路逛下来,乔黎边走边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还记得她看到碗仔糕时那垂涎欲滴的神情,拉着他说吃不到这个她将会终生遗憾。原因就是她的偶像周润发在《纵横四海》里角色的名字就叫碗仔糕。 “唉,你好嗦哦。”她推推身边的人,有些不耐烦他打扰她寻觅下一处美味的兴致。 “哇哇哇哇,你看、你看。”乔黎突然紧抓住岳伟伦的胳膊大叫道。 岳伟伦怀疑地皱起了眉,刚才的核桃露她叫了一个哇,甜果汤叫了两个哇,碗仔糕叫了三声哇,现在是何方神圣居然抵得上四个哇,而且还外带死命抓住他的胳膊?不过,她抓住的不仅是他的衣服,还有他的…… 第十九章 “哇!”这一声“哇”是岳伟伦喊出的,因为乔黎拧了他的手,可惜他的哇字还未落地,始作俑者已经朝摊位跑去。不过这次她似乎不是冲着食物去的,而是……那个老板? 岳伟伦急忙赶上去,却听见乔黎正在和老板搭讪。 “老板你的文身好漂亮哦,很有老大派头,赞一个!” 这个女人!岳伟伦的脸上立刻浮现几条黑线,但年过四十的老板却很中听,停下手上劈烧鹅的动作道:“妹妹,你可真识货,这可是我年轻时按照陈浩南的文身纹的呢。” “真的吗?古惑仔唉。”乔黎的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老板这下激动起来,也不顾面前顾客排着长龙,扔下刀,用油腻腻的手卷起袖管让乔黎看得更清楚一些。 “真的是左青龙右白虎唉,竹竿你看到没?”拉拉身边的人,乔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老板。 “我后背还有条老牛呢。” 老板说着就要撩起衣服,岳伟伦赶忙出声:“老板够了够了,我们相信,你还是生意要紧,那么多人等着呢。” 一旁的顾客也催促着,老板才依依不舍地重新操起刀来。 岳伟伦一身冷汗,还好老板适时住手,再脱下去岂不是限制级了?恐怕香港警方要控告他们危害风化了。 “我们走吧。” 乔黎却还有些不舍地望向老板,世上知音难觅啊,不过也不好打搅别人做生意,只能乖乖跟着岳伟伦挪动步子。不料身后的老板却大喊道:“小妹妹,等会儿。” 乔黎的腿立即朝来路跑去,“什么事?” “喏,这个送你。”老板将一只烧鹅腿递给她。 “啊?”她有些失望,还以为老板想继续和她讨论古惑仔呢,“哦,老板,多少钱啊?” “都说送给你了嘛。”老板摆摆手,爽气道。 “我们怎么好意思。”岳伟伦也走了上来。 老板将岳伟伦忽略至一边,对着乔黎说:“别听他的,今天小妹妹你让我这么开心,送点烧鹅算什么,下次我空闲的时候你再来,我家里可有成套古惑仔收藏呢。” “真的啊?好好,老板我下次还光顾啊。” “没问题。”老板挥了挥刀继续做起买卖来。 乔黎打开塑料袋,香味扑鼻而来,“难怪说香港的烧鹅有名,真的好香啊。”却见一边岳伟伦笑得神秘,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天下臭味相投的人果然很多。”一个乔黎已经够受,现在还来了个烧鹅店老板。 “什么臭味相投,我们这叫志趣相投。” 岳伟伦不理睬她,伸手将烧鹅抢来,任凭乔黎踮脚伸手却还是够不着。 “天哪,老板居然送你个右腿。” “右腿怎么了?” 他将烧鹅还给她,“俗话说烧鹅最贵的就是它的腿,一只左腿等于半只鹅的价钱,右腿的话就等于整只鹅的价钱。” “真的假的?”她怎么就没听说过。 “不信就算了。”他知她必定忍不住。 果然。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右腿?” 岳伟伦怪笑起来,有人中了陷阱,“闻味道啊,哪只脚丫味道更重,哪只就是右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虽然口中嘀咕着,乔黎却已经将口袋凑近鼻端,正要细细嗅来,猛地整只烧鹅腿都贴到了她的脸上,她的面孔立即油光锃亮起来。 一、二、三,呼气,吸气;呼气,吸气,乔黎你忍住。 “我再也忍不住啦,竹竿,有种你别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不跑?不跑他才傻呢!“凝初,今天是公司二十周年庆典的酒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听说我们后台大老板也会来。”韩世忙不迭地交代着,使得旁边的化妆师一个措手唇线描坏了。 “唉,我自己来。”推开化妆师,任凝初一脸怀疑,“你说的大老板是不是公司当年的创办者?” “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别说是你,我十年前就来这里工作了,也只见过他一面而已。” 任凝初笑了起来,“挺神秘啊,这倒让我挺感兴趣。” “如果大老板看中你的话,那你将来肯定就是我们公司的一姐了。” 任凝初一个挑眉,“我现在不算一姐吗?” “我是说你会更红,凝初你还和我计较什么呢。”韩世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乔黎呢?让她帮我倒杯水进来。” “这个丫头大概看热闹去了……” 韩世正要抱怨,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凝姐,你叫我?”嘿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嗯,倒杯水给我,我待会要上台唱歌。” “冷水还是温水?” 任凝初微微一笑,“热水。” “凝姐,你的水。”乔黎递过水杯,突然一个抬手,任由任凝初的手僵硬在空气中,“凝姐,这招玩过了,下次换一招好吗?”又想泼她?当她白痴啊。 乔黎将水杯放在化妆台上,“凝姐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出去了。” 任凝初收回手,假笑道:“你说什么招术?我怎么听不懂?” “凝姐,非要我把话挑明吗?”乔黎叹了口气,“上次用鸡汤泼我,这次又想用水泼我,到底有没有点创新啊?整人就这两套功夫,下次有空我教你几招吧。” “你……”被看穿伎俩的任凝初不禁有点恼羞成怒。 “啊,不过你心肠不错,只是叫我倒热水,而不是沸水。” 自觉得这个笑话质量挺高,乔黎先捧场地大笑了起来,却没有见到任凝初的脸色铁青。 “小女孩,终于发现了?还不笨嘛,比我想象的聪明。”深吸口气,任凝初挤出一丝嘲讽的笑。她要保持冷静,绝对不可以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激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她有点明知故问。 “当然要问你啦。”任凝初跷起二郎腿,点了支烟,“难道,还去问伟伦吗?” “哦,我知道了,你嫉妒我,你嫉妒竹竿对我好。”乔黎摆出一副“你别死撑了”的表情,恍然大悟的神态表演得惟妙惟肖。 “笑话!”任凝初激动地弹了下烟灰,“也不想想是谁让你有机会接近他的。你要知道我才是他的女朋友,当初是我不要他,现在嘛……”她对着乔黎妩媚地一笑,“我勾勾手指,他就回来了。” “哎呀!”夸张的一个叹息,令任凝初也吓了一跳。 “凝姐,你快别这么笑,皱纹都出来了,被记者拍到可不好。” “你……”丢了香烟,任凝初激动地指着乔黎。 “别气别气,否则刚盖上去的粉又要掉下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这里刮沙尘暴呢。”乔黎心平气和地“安抚”道。 一个扬手,任凝初的五指就朝乔黎甩去。她自当红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今天她要让她知道在这里谁才是老大。 “啊,你快放手。”女子的吃痛声表示附加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确实不容小觑。 “想打我?凝姐,你考虑清楚了吗?”乔黎放开她的手臂,冷哼了一声。 “好,你狠。韩世,韩世!” 闻声而来的韩世急急忙忙跑进来,“什么事?” “今天我不唱了。” 一道晴天霹雳打在韩世的头上,“凝初,你考虑清楚。怎么啦?气成这副样子。”看看坐在椅子上不停喘气的任凝初,再瞧瞧一旁没事人般的乔黎,他也知道这事肯定和那丫头脱不了干系。 化妆间的一场闹剧,加上任凝初的大声嚷嚷,后台的不少工作人员都挤了进来看热闹。 “是不是乔黎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 任凝初刚要发作,眼角一瞟却见门边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小黎何必动手呢,你看我的手臂到现在都是红的呢。” 众人一阵低呼,动起手来啦?这事透露给外面的狗仔队可是抢手的新闻啊。 “算了,小黎,你过来给我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 凝姐果然明白事理,众人又是一阵低呼。 要她赔礼道歉?乔黎愣在原地。这个女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一个抬头却对上一对深沉的双眸。难怪。 “乔黎,你还不快过来赔礼?”韩世大声道,他可不想临时出什么岔子。 “赔礼?”乔黎甜笑道,“休想!她不唱就不唱,关我什么事?” “好啊,大家都听到了。我今天是不会唱的,既然你那么狂妄,就由你来唱吧。”站起身,任凝初死死地瞪着乔黎。她再不发威,恐怕今天就要颜面扫地了。 “好,我唱就我唱!”一拍桌子,乔黎自己也吓了一跳。 第二十章 没想到乔黎居然会答应,任凝初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一大群人也跟着她鱼贯而出。 天哪,她刚才答应了什么?看着自己还在发红的手心,她居然答应了上台唱歌? “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呃?”她回头对上岳伟伦的眼,“她能拿我怎么样?想打我?下辈子吧。” 岳伟伦笑着点头,果然如他所料,“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红印确实不是假的。” “那是她的报应。”乔黎生气道,“唉,你怎么知道她要打我?” “我不知道,你自己说的。”岳伟伦两手一摊。 “唉,不跟你说这个了。我刚才答应了唱歌,你说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好好唱啊。” “问题是、问题是……”乔黎双手在空中乱舞着,却不知如何表达。 岳伟伦一个挑眉,“你不会告诉我,你不会唱吧?”那她刚才还答应得那么爽快? “你知道了?那你代我去唱。”乔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岳伟伦不放。 “你知道我连唱生日歌都走音的。”拉开她的手,他提醒她。 “那怎么办?算了,还是走为上策。”正说着,乔黎就往门口走去。 “这个……”岳伟伦看着她的身影笑道,“恐怕很难。” 话音刚落,一堆人马堵住了门口。以韩世为首首先发话:“既然你代替凝初唱,就好好准备,服装、化妆……” 啊,不要啊!乔黎身不由己地任由一群人摆弄,“临刑”前不忘回头投给岳伟伦最后一个凄惨的眼神。“竹竿,我真的不能唱,你让我下去算了。”一身湛蓝色蕾丝小礼服的乔黎丝毫没有淑女风范,不安地左右脚互换蹬着地,活像一只火烧火燎的蚂蚁。 “乔黎。” “嗯?” “今天很漂亮。”俗话说三分姿色七分打扮,今天的她就像一支河岸边的海芋,亭亭玉立,清新脱俗。 岳伟伦的衷心赞美却换来一记“栗子”,打他都要踮脚那么辛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恐怕你只能去‘献声’了,司仪已经在叫你的名字了,快去。” “不要。”他是不是人啊,还推她? “唱得不好我不会笑你的。” “啊……”一个踉跄,乔黎正式和大家见面。 台下的宾客分散在各个角落闲聊,酒会的气氛显得轻松惬意。见到乔黎登场,大家礼貌地鼓掌致礼。但是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她还没有唱,终于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台上焦躁不安的女子身上。 握着话筒的乔黎不顾身后乐队的再三催促,径自懊恼着。她根本就不会唱,除了唱歌走音外,更要命的是她从来不记歌词,歌词忘记了她就“噔噔噔”。所以,莎莎给她起的绰号便是“噔噔女王”。天哪,今天她居然丢人现眼,跑到台上噔噔噔了。“呵呵。”任凝初对身边的韩世低声道,“我就知道她会丢人。也好,等到她砸了场子,丢够了人,我再去救场。” “原来你早有打算啊。”韩世眉开眼笑道。 算了,她还是趁丢人没丢大,先下台算了,反正大家都不认识她。正要拉高裙摆准备开溜的乔黎却见任凝初站在正中央,傲慢地向她举起香槟杯。她根本是在挑衅!如果她今天就这么下去了,肯定要被她嘲笑一辈子。不行,谁都可以输,就是不能输给她。 乔黎一个转念,走到乐队老师身边低语了几句,乐队老师诧异地瞟了她一眼,但还是如她所愿敲起了鼓来。 跟着乐声,乔黎一反刚才的局促,边唱边跳了起来。 “人情人情如做戏,有真心假意的。从前从前如梦去,太多的不堪记。无人无人能做到,这一生都趣味。悲悲喜喜常转换,有一些都优美。青春都失去莫名……” 欢快的节奏伴着民谣曲风,台下的宾客先是静默,然后有不少人低语了起来。 “这是什么歌啊?几十年代的?” 任凝初的笑意更甚,她以为她会唱什么歌来反将她一军。没想到唱出这么老土的歌,真是比不唱还丢人。不过看她乐在其中的样子还挺自娱自乐的。 后台的岳伟伦看着她的表演,一阵好笑。居然让她想到唱这首歌,她那些动作也太耍宝了吧,比原唱还夸张。 台上的乔黎显然还不知台下已有很多人在讪笑,还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嘿嘿,当年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这部《难兄难弟》了,所以里面的歌她全都会唱。特别是这首主题曲,她还特意模仿罗嘉良、吴镇宇的表演,连莎莎都说好。 “情人情人常念记,我一心痴醉的。为何为何难共对,太伤心皆因你。谈情谈情原是美,两相偎相靠的。情缘情缘难顺意,有一些不应记。” 突然瞥见台下有一个老伯也在附和地打着拍子,嘴里念念有词。她算找到知音了。 “老伯,我们一起唱吧?”不顾众人的错愕,乔黎居然跳下台来,硬将另一只话筒塞给人家。 老伯身边的一个男子刚要阻拦,却被老伯制止了。 老伯接过话筒,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上台唱吧。” 任凝初一个皱眉,“这个老头是谁?怎么陪那丫头一起疯?” “他、他……”韩世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就是我们的幕后老板——齐茂山!” “什么?” “哐啷!”任凝初手中的香槟杯应声落地,跌得粉碎。化妆间里,乔黎还在手舞足蹈。 “竹竿,你说我刚才唱得好不好?” “你安分点,让音怡姐帮你卸妆。”岳伟伦拉下她的手。 “不说话就是默认啦?”乔黎再次兴奋起来,“我也觉得我刚才唱得很好。” 真是个活宝。岳伟伦笑着不予置评。 “柴经理。” 柴非点点头,示意化妆师先出去。看了岳伟伦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也不便直言。岳伟伦认得他,他是这家演艺公司的总经理。 “你怎么来了?”看到刚才和她合唱的老伯,乔黎兴奋地跑到他面前。 “齐先生,这就是乔黎。”柴非在一旁解释道。 见柴非在那位老伯面前低声下气的,岳伟伦开始猜测起老伯的身份来。 “对对,我就是乔黎,你叫什么名字啊?” 齐茂山笑道:“我叫齐茂山。” 岳伟伦一愣,原来是齐氏的总裁。他都到这里来了,看来外界传言他才是这家演艺公司的老板所言不虚。 “你是不是也喜欢看《难兄难弟》啊?我小时候看了不知多少遍,后来还买了碟珍藏起来了。” “没想到你这个年龄也会喜欢这种老片。”齐茂山的眼底透着笑意,对眼前的女孩很是满意。 “什么老片,里面的演员可都是我的偶像!”乔黎纠正道。 “乔小姐,刚才听你唱歌觉得很好听,你有没有兴趣灌唱片?” 齐茂山的建议让岳伟伦再次一愣,这个老头果然看上乔黎了。 “开什么玩笑,我这种声音也可以灌唱片的话,那些歌手都不用混了。”乔黎握住齐茂山的手,“不过我可以约你去唱k。” “唱k?”齐茂山扬起眉,这个女孩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对啊,里面还有首《奇哥》,你会唱吗?” “奇哥?”齐茂山若有所思。 “这样好了,我唱宝珠那段,你唱李奇那段。”乔黎旁若无人地拉着齐茂山的手比划着,“至于独白那句当然是一起念啦。哈哈。” 说着她就真的模仿李奇的声音,念起了独白:“哼!你呢个卑鄙无耻下流贱格社会的人渣败类,拆白党,死飞仔!” “放肆!”柴非一个瞪眼把乔黎就在嘴边的得意笑声吞了下去。 齐茂山伸手拦住柴非,“乔小姐学得很像,能不能留下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 “你不是说要找我唱k吗?难道只是嘴上说说?” “当然不是。” 随手撕了张纸巾,从化妆桌上找了支唇膏,乔黎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写了下来。 看着一老一小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岳伟伦拦住柴非,“柴经理,齐总这是?”又望了眼远去的身影,乔黎叽叽喳喳的声音掺杂着笑声仿佛仍然在耳畔。 叹了口气柴非低声道:“乔总过世的妻子最喜欢看的就是《难兄难弟》,他妻子也喜欢叫他‘齐哥’。” 第二十一章 【第九章】 “凝初,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任凝初闭上眼,挥挥手表示韩世可以走了。 她最喜欢偷得浮生半日闲,拿起桌上的柳丁汁啜一口,她满足地笑了。不知为何今天的饮品特别甜,甜到了心里。 “凝初。” 看到来人,任凝初高兴地摘下墨镜,“伟伦?你也来这家健身房锻炼?”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岳伟伦背光而立,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 “找我?”任凝初故作惊讶地起身,缓步走到吧台。 作为这家健身俱乐部的vip会员,她有独立的休息室,里面的设备更是一应俱全。 “威士忌,用摇不用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任凝初脸上挂着明显的得意。 岳伟伦接过酒杯却又放下,看着任凝初的怡然自得缓缓退下脸庞。 “是没有记错,可惜我已经很久不喝威士忌了。” 转过身,任凝初冷然道:“你来什么事?”这个男人真是不知好歹。 “乔黎在哪里?”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她的人,电话又没开,他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哼,笑话,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凝初,别以为我是傻瓜。凭你的性格,我很容易猜到你会对她做什么。” 信步走到岳伟伦身边,任凝初疑惑地眨着眼,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伟伦,为什么总是谈那个丫头呢?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要说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凑近岳伟伦,她正要把脸贴在他的胸前,手上却一阵吃痛。 岳伟伦放开她的右手,淡笑道:“你这只手还是别乱放,我今天没有刮胡须,怕会弄伤你。” 任凝初揉着自己的手臂,眼中似有泪花,“伟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别来这一套,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对乔黎做了什么?” 被岳伟伦一喝,任凝初心里一惊,却假意平静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如果没有消息,我怎会空穴来风?你和韩世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你卑鄙!偷听我们说话。” 岳伟伦不以为然地耸肩,“论卑鄙虚伪,哪里比得上你呢?”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他当初爱过的任凝初了,“枉你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原本想让乔黎出丑反而给了她大红大紫的机会,让齐茂山对她疼爱有加。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齐茂山这么喜欢她吧?” 任凝初皱眉望着他,此时她脸上全是暴戾之色,全无心思再装出一副妖娆之姿。她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齐茂山一眼就看中了乔黎,论姿色论才干,她自信不会比她差,可是为什么……她不甘心、不甘心!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齐茂山深爱的亡妻生前最爱看的就是那部《难兄难弟》,还有齐茂山的名字里有个‘齐’字,所以他妻子干脆称呼他‘齐哥’。” “因此乔黎这一唱就勾起了那老头很多美好的回忆?”任凝初续道。 “不错。” “笑话!天大的笑话!就因为这个原因?那个老头子疯了!”凭什么就因为一个死人,一部老掉牙的电影,一个巧合就让乔黎一步登天?她千辛万苦忍气吞声才有今天的地位,凭什么让那个丫头如此轻易地踩在她的头上? 任凝初发疯般地扑到岳伟伦身上,死死地拽着他的前襟,“伟伦,你不会像他们一样离开我的,对吗?” “你觉得呢?”岳伟伦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难道你没有想过要和我重新开始?” “你有想过?”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出笑话。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帮我拍写真?”她以为他已经掉进自己的温柔陷阱。 岳伟伦叹了口气,“凝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答应你,是真心想帮你,可是没料到却成了今天的当面揭穿你。我又怎会不知道你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只是一直懒得揭穿你罢了。” “你……你给我滚!”任凝初指着他的手开始发抖。 “我会走,你先告诉我乔黎在哪。” “哈哈,岳伟伦,你听着,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心吧!她已经抢走了我的前途,我不会再让她抢走你。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给她。”任凝初看着岳伟伦焦急的脸庞开始发笑,“不用急,说不定明天你就会在报纸上看到她的尸首了。” 话音刚落,岳伟伦的手已经掐上她的脖子。 “你有种就杀了我。”闭上眼,任凝初的泪开始滑下。看来他真的爱惨了那个丫头,居然为了她对她动粗。他以前是从来不打女人的。 颈项的力道突然松开,任凝初不解地睁眼看着他。 “你刚才所说的话都在里面,你最好保佑乔黎不要出事。如果乔黎真有什么意外,我要你为她陪葬。你也不想身败名裂的吧?”岳伟伦将录音笔握在手心转身就走。 “等等。”身后的声音有着不甘和挣扎,“我让她去总公司了,在公司旁的小巷里应该会有人伏击她。” 见到岳伟伦拔腿就跑的样子,任凝初续道:“不用急,我只是想给她点教训,不会要她的命。” 岳伟伦顿了一下,留下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和韩世到底说了什么,如果知道了又怎么会追问你?” 看着他马不停蹄地离去,她竟然笑了起来。如果三年前,他也像今天一般为她义无反顾,或许她不会离去。 拉紧窗帘,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没有机会回头,她要所有人只看到她舞台上华彩艳丽的一面。气喘吁吁地跑到目的地,岳伟伦以为自己会看到乔黎惨不忍睹地躺在血地里的一幕,他甚至已经准备掏出手机拨打急救车。 可是当他来到那条小巷中,扶着墙大口喘着气,准备英雄救美时,却发现事实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 是,是有一群小混混,乔黎也在其中,只是怎么全都乱了套? “你给我蹲好!”乔黎狠狠地踢了马仔a一下屁股。 “蚱蜢,那么多年不见,你给我的见面礼就是带一帮人来打我?” 被唤作蚱蜢的男子心中百般滋味,“乔黎,别叫我蚱蜢了。”小时候她帮他取的绰号竟然还沿用至今,让他往后在弟兄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再说,我也不知道是你啊,那人就给了我一张照片,说看到这个人就打。如果他提到名字我肯定不会接的……” 还没说完,蚱蜢的头上就多了个包。 “还敢说!看了我的照片都不知道是我。” “嘻嘻,我没想到乔黎你现在变那么漂亮了嘛。”千穿万穿马屁总不会穿的。 “你啊!怎么还在混这个呢?难道没看到我老爸的结果?”乔黎双手叉腰,教训人的姿势一点不差。 蚱蜢只比她大两三岁,从小就喜欢跟着她老爸到处跑,自以为能够闯出一番大事业。老爸过世之后一直没有看见他,原来跑到香港来了。 “乔叔的事都过去了,你还提他干吗?”说到这个,蚱蜢就头疼。 “我不管,反正以后你再也不许干这个了。”见蚱蜢毫无回应,乔黎放大声音,“你到底听到没有?” “好好好,听到了、听到了,不干了、不干了。”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碰到这个小魔女。 “说得那么轻巧,一定是在骗我!”乔黎举起三根手指,“你发誓,带着你这帮兄弟一起发誓!” 先摆平这个小魔女再说:“发发发,兄弟们,跟着黎姐发誓。能不能别太毒啊?” 乔黎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不毒,绝对不毒。你们就说如果以后再在道上混,就生儿子没屁眼!” “扑!”被口水呛到的蚱蜢使劲拍着前胸,“乔黎,这个还不毒啊?” “你们下定决心金盆洗手的话,就不怕啦。还不发?” “发发发,都举手,黎姐说发誓没听到啊?”蚱蜢对着兄弟呼喊道。 “等等,棒子都拿在手上呢,发什么誓啊?还想打我不成?” 乔黎狠狠瞪着马仔b,一想到如果不是刚才因为反应快,这些棒子就要招呼到她身上,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看,都把家伙丢了。” 蚱蜢先带头将棒子丢在地上,接着是一片棒子落地的敲击声。 乔黎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可以发誓了,要诚心一点。” 于是,在一条小巷里一群小太保在对天发誓:“以后我们再也不出来混了,如果有违此誓,就生儿子没屁眼。” 但是几乎每个人心中最后都加了一句,不是“才怪”,就是“那就生女儿好了”。 第二十二章 “乔黎,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老大,那边有个小子一直看着我们,刚才还笑我们。”马仔c指着岳伟伦,一脸的不高兴,他觉得今天太丢脸了。 “该死的,哪个王八蛋敢笑我,老子非要……” “喂,蚱蜢!”乔黎阴笑道,“你非要怎么样?你不要忘了你刚才发过的誓,当心生儿子没屁眼。”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说请他过来谈谈,呵呵,谈谈而已。” 那个看了整出好戏的人显然正在不请自来。 乔黎一转身看到来人,兴奋地跑了上去,“竹竿,你怎么来了?” 竹竿?这个绰号比他还不济,蚱蜢幽幽地想着。看来乔黎和那小子显然是认识的,还好刚才没冲动,否则今天就有得他受了。 “我怕你出事,所以赶过来。” “我怎么会有事?”乔黎转过身把蚱蜢推到前面,“他们谁不好找,居然找了我小时候的死党蚱蜢,哈哈。”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一个想的是‘蚱蜢’,一个想的是‘竹竿’。 “乔黎,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他可不想再待下去了,谁知道这个恐怖的女人又会让他们作出什么丢脸的事。 “好啊,蚱蜢,还有你们。”乔黎指着一群人道,“刚才的誓言别忘了,很灵的哦。” 这个女人非要用那么阴森的口吻吗?不少人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竹竿,我们也走吧。你刚才都没看到,我可威风啦,刚才……啊!”一声惨叫盘旋在上空。 “是谁把棒子丢在地上?!”害她摔跤。 “家伙别拿了,快点走。”蚱蜢见情势不对,赶忙招呼兄弟们开溜。 “你没事吧?”岳伟伦伸手将她扶起来。 乔黎哭丧着脸,委屈道:“我的脚好像真的扭伤了……”真是现世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假装脚扭伤了。 他还能怎么办呢?老规矩。 “喂,你怎么又这样,放我下来!”抱她之前至少也应该打声招呼呀。 “不放又怎样?你再咬我呀。”有人皮很痒。 “乔黎,你还真咬啊!”从跌打馆出来,乔黎坚持不要岳伟伦抱她。背她?当然也不行,这是换汤不换药的做法。 “可是万一你再扭伤怎么办?”其实他挺喜欢抱着她的,美人在怀,春风在侧。 “竹竿,头低下来。”乔黎笑得好不开心。 什么事?见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岳伟伦不疑有他地乖乖照做。 一个包当做宵夜免费赏给他。乔黎一手扶着岳伟伦的手做支撑,一手敲上他的头,“让你咒我!” “你要打,等你好了随便你打。这样子辛不辛苦啊?”她做着不累,他看着都累了。他更怕她一不小心又扭到了。 “竹竿,你被我打傻啦?”她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没有啊,体温很正常。 将她的手拉下,岳伟伦叹气道:“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他就变傻了。 静谧的夜里,稀少的路人,不言不语的两人,细小的接触竟更刺激了感观。 左脚因为不能用力,乔黎只能右手挽着岳伟伦的左手借力,而他的右手握着她的右手。两人先前调侃着,还不觉尴尬。此时,两人安静地走着,通过接触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就在她身边。这个认知让乔黎感觉自己脸庞上的温度加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笑了。如果她的脚一直扭伤着该多好啊。 岳伟伦一半的心思放在路面上,他真的很担心这个粗心大意的小妮子又会惹祸上身。另一半心思还是因为她,每一步她的手臂都会与他的摩擦,虽然隔着衣料但还是令他小小的心跳加速。有时或许没有踩实,她的手会握紧他的,简单的十指相扣竟让他满足。 “唉,如果能够一直扶着你走该有多好啊。” 她愣住,因为他竟然说出了她的心事。 他愣住,怎么竟然吐露了心里话? “怎么?还想挨打啊?老是咒我。”她的嗫嚅轻轻的,带着一丝娇羞。 “我……”她仍然低着头,眉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过两天回上海。” “哦。”他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她却恼了起来,抬头望进他的眼里,“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她恶狠狠的模样,他却笑了起来,“我刚想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回去,既然这样我先问……” “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着急令他再次笑开了颜,她却大呼上当地抡了他两拳。 “等写真集的工作一完,我就回去。”低头凑近她,他故意在她耳边吐气。 “你还要和那个慈禧一起开工。”乔黎闷闷的,不快全写在脸上。 “我既然答应她了,就一定要拍完。” 他的解释令她满意,却还是撇了撇嘴,“江湖道义是要讲,不过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你啊。”他对着她的鼻子一刮,“以后说话不可以那么粗鲁。” 那么快就开始嫌弃她了?“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想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绊住。 “是,所以才被你吸引嘛。” 他说,她吸引了他? “是真的吗?”抬头望着他,她鼻子一皱,似乎还有些怀疑。 她的眼睛怎么会那么闪烁,就像有星辰坠入一般,这么望着他,是想诱惑他吗? “是是是!需要我发誓吗?”想起她威胁刚刚那群人发的誓言,他开始忍俊不禁,“还是生儿子没屁眼?” “你不要胡说!”她急忙拉下他高举的手臂,这个毒誓很有可能牵连到她,怎么可以让他乱讲。 “你……还喜欢她吗?”对于对街的那一幕她始终耿耿于怀。 岳伟伦伸手将她的脸庞抬起,对着她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女孩子。她自称仙女但应该比仙女还差那么一点点;她喜欢嘲笑别人唱歌走音,而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整天喊打喊杀的全没一点气质,但是她的心肠比谁都好;她姓乔名黎,大小乔的乔,黎姿的黎。” 乔黎笑了出来,伴随着喜悦的竟然是泪。一声声短促的抽泣声,间或着时而迸发出的“扑哧”声,随着他的言语都淌进了她的心里。她说的话,他居然都记得。 岳伟伦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乔黎小姐,我现在郑重地将我心房的钥匙交给你。请妥善保存,遗失不补。” 手心里传来的是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 “没个正经!”对着他的胸膛乔黎轻击,“没一点说我是好的,就喜欢捉弄我。” “但我就喜欢这样不完美的你啊。” 一个用力,乔黎已经投身岳伟伦的胸膛,双手抵在他的前胸,他的双手握在她的腰间。在他的双眸中,她看见自己有些惊讶有些期待的脸庞。视线游移在他的五官上,他的鼻梁挺直,眼神有点寒,不说话的时候经常嘴唇一抿,用眼神告诉你答案。难怪第一次对他的印象会是“嚣张”两字。 “这次,可以选择不晕倒吗?”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也很悦耳。 还没理解清楚岳伟伦的话中之意,他的脸便瞬间放大,温热的唇瓣便已经覆上她微张的小嘴。似乎这次没有第一次那般的排山倒海,她可以感觉到他舌尖轻柔的触碰,还有他的鼻尖擦过她肌肤的凉意。 闭上眼睛,乔黎伸手揽住他的颈项。可惜,他还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在心中她肯定地说着:“好的。” 【第十章】 三个月后,上海。 虽然已经时值深冬,但是为了迎接圣诞节的到来,街头上仍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各大商家也借着年末进行各种促销活动,使得人们不畏严寒,裹着暖和的外套在各大商场里选购物品。 岳伟伦站在灯下,不是不停地看着表,就是向着左前方的便利店里张望。九点一过,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便利店。他的笑容马上堆上脸庞,下意识地拉拢外套,正准备大步向人影走去,可是却看到有人捷足先登。 “乔黎。” “宋经理?”对于宋磊出现在她面前,她有些惊讶,“哦,是不是把东西落在办公室啦?”她就经常干这种事,回到家才发觉钥匙在制服的口袋里。 “那个……这个送你!”宋磊将握在背后的手举到乔黎面前,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立刻引来乔黎的一声低呼。 “哇!” 呵呵,她一定觉得这束花很漂亮。 “这一定很贵吧?” 呃?和他预计的有些出入,不过也应该是喜欢的意思吧。 “宋经理……” 之后应该很是感动,然后含情脉脉的…… 终章 “以后折现给我吧。” 就是这样……等等,她说什么? “我知道我工作表现好,你想加我薪水。不过送花太不实际了,还是奖金比较好。” 乔黎往前一推,一大束玫瑰物归原主。 捧着玫瑰花,宋磊有些语无伦次:“不是这样的,这……乔黎,我……” “经理,我走了。下次记得包红包啊。” 哎哟,今天怎么这么冷啊?一个转身,她就看见路灯下那抹颀长的身影。 “竹竿!” 岳伟伦故意捂住耳朵,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人儿,捉弄道:“淑女一些好吗?喊得整条街都听见了。还有,跑得头发都乱了。”看着她红彤彤的脸,他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还处在兴奋中的乔黎似乎可以暂时容忍他放肆的行为。 “刚才。” 她怀疑地看着他,“竹竿,不要告诉我,你一回来就来等我了?” 见对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乔黎低下头得意地笑着。 “下次能不能换个诗情画意点的名字?老竹竿竹竿地叫,好难听的。”见她心情不错,他建议道。 “难听?”她皱起鼻子,“不会啊,我觉得很顺口的。不叫竹竿,难道叫你打狗棒?”刚说完她就径自笑了起来。 “丫头,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他叹了口气,眼睛瞟向一边,手却留恋地摸着她的头发。 刚才那个抱着玫瑰的男人似乎已经走了,很好,免得他亲自赶人。不过想到乔黎刚才和颜悦色、不着痕迹地将人家的一番痴心狠狠地摔在地上,再踩一万脚的行为,他再次叹了口气。这个小妮子看来不止让他一个人又爱又恨啊。 “怎么又回便利店做事了?” 含着糖乔黎口齿不清地答着:“慈禧那边待不下去了,当然回来啦。”仿佛岳伟伦的问题实在是太低级。 “我是说为什么拒绝齐茂山,听说他之后还找过你几次。”岳伟伦任由她冰冷的手握着他的汲取温暖。 另一只手将嘴里的棒棒糖取出,乔黎看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真是太没有隐私保障了,看来一定是莎莎泄的密,“我又不想做什么大明星,干吗要答应他?”她的回答得漫不经心,似乎一切就是这么顺理成章。 “做明星不好吗?”看着她立即皱起的眉,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当然不好!你都不知道任凝初多可怜,日夜颠倒,都没有觉睡。还有她的三餐都是不定时的,有时候赶通宵就干脆饿一顿了。另外做明星还要经常穿高跟鞋,你知道我的啦,让我踩高跷还容易点。” 岳伟伦笑着看她数落了一大堆缺点,不禁动容。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竟会有人用“可怜”来形容任凝初的,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也是很诧异吧。 “干吗老对着我笑,像个花痴一样。”舔了口糖,乔黎丢给他一个白眼。 “好,既然明星那么不好,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做我的女朋友吧。”他握紧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这两个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吧?”还有,什么叫“老老实实”?她有不老实吗?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帮任凝初拍照?” 原来她还在担心这件事。见她问得如此小心翼翼,岳伟伦决定逗她一逗,“没办法啊,杨伯身体不好,我只能回店帮忙。”“喂,你说得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乔黎瞪着他,明显对他的答案很不满意,“如果舍不得人家就别回来啊。”从他口袋里抽出手,她自顾自地走着。 “我怕再不回来,这里就要被醋海给淹了。” “我哪里吃醋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啦?”乔黎调转过头,指头戳着岳伟伦的胸膛厉声道,“反正我又不是你什么人,长得也没任凝初漂亮,钱更是不用比啦。总之她千好万好,你找她去好了。” 正委屈着,她抬头却看见强忍住笑意的岳伟伦的辛苦表情,“好啊,你耍我!看我不教训你。” 岳伟伦抓住她挥舞着的双手,把她往他怀里一带,柔声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会吃醋又粗鲁的女孩子。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决心用一辈子去爱的人!如果可以,我还想娶她做老婆。我更怕别人送她玫瑰把她抢走,所以大冷天也心甘情愿来接她下班。” 对上岳伟伦的双眼,乔黎明知故问:“谁要把我抢走?你是说宋经理?” 岳伟伦点点头。 “不要乱说,他是要帮我加薪水,你别冤枉人家。如果害得我没薪水加,我可来找你。” 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调皮慧黠,岳伟伦暗自欣赏起她的作风来。 其实,她怎会不知宋磊心意。只是既然神女无意,又何必将最后一层窗户纸给捅破呢? “等等,我真的很粗鲁吗?”乔黎歪着头,这个问题值得考虑。 “再等等,你到底等了我多久?”还好她今天准时下班,否则不是害惨了他? “还有……” 这个丫头,问题问个不停,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时间。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独自前行着,浑然不知他已经放慢脚步注视着她的背影。 从何时开始,没有她在身边陪伴的日子已变得度日如年?他每天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又怎会变成希望见到她?为什么无论她开心、悲伤,他都渴望与她分享? 这么多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可是就在今天他找到了人生最大的答案。 乔黎,就是他一生一世的模特! “乔黎!” 听到岳伟伦呼喊的乔黎才发现身边的那个人已经落在了后头。反射性地回过头去,却见到岳伟伦半蹲在地上,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拼出一个方形的镜头。 “笑一个!” 深冬的街上,伟伦的眼中,乔黎笑得比烟花还灿烂。尾声四年后,岳伟伦已经拥有了三家自己的影楼。除了摄影质量有自己的风格外,与别家同行相比,他家的影楼有一个最大的特色,就是橱窗里最显眼的位置一律只放他的老婆——也就是乔黎的照片。不论是婚前、婚后,各个年龄段的乔黎都会展示在顾客的面前。也正因为岳伟伦如此别出心裁的一种布置,使得他对老婆的爱是昭然若揭,更是吸引了不少情侣、配偶前来摄影。 但是,这样做也有不利的地方,就比如说我们的女主角可不太乐意。 “竹竿,你不要逼我嘛,今年我真的不想拍了。” 连续做了n年女主角,他不厌她都厌了。头几次她还兴致挺高昂,可是长此以往她全然没了兴致。他不知道摆姿势很累人吗? “老婆,来,听话。跟我进棚里,我保证把你拍得美美的。” 为什么他的命总是那么苦,都已经结婚两年了,她还是竹竿长竹竿短地叫他? “才不相信你呢,有孕妇拍照会美吗?” 对哦,她还有儿子(女儿)可以拿来做挡箭牌嘛。 “别人我不管,总之我老婆连怀孕都是漂亮的。老婆,当心脚下。” 吓他一跳,他现在就怕她摔跤,整天提心吊胆的。 “你不追我,我就不会有危险啦,所以老公你还是放过我吧。” 她是孕妇耶,整天做这种带“球”跑的运动可是很辛苦的。偶尔叫他一声老公,希望他能够良心发现。若是整天挂在嘴边,这招就不灵了。 “老婆你不跑,我就不追了。” “想得美,我不会让你把我那么肥的样子拍下来的。” 影楼大厅里,前台小姐望着两人围着圆桌做着你追我赶的游戏已经见怪不怪。自从老板娘怀孕以来,几乎隔三差五这对夫妻就会在下班时间做这种运动。刚开始她还挺担心老板娘的身体的,毕竟她都怀孕五个月了。不过她发现似乎这对夫妻把这个当作情趣,既培养感情,又锻炼身体。 “老板,我先走了。” “哦,好。”岳伟伦随口应道,心思却全放在乔黎身上。 “今天就到这儿吧。”看来她也锻炼得差不多了,“过几天我们再拍。” “你个死竹竿!” 一个香蕉皮直接朝着岳伟伦招呼过去。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