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狼王有个约会》 第001章 被杀 穿越 狼变美男 第001章被杀穿越狼变美男 “穆伊浵,去死吧!你放心的死,我会好好爱他……他再也不会想你,再也不会爱你,他会彻底忘记你!”女人憎恨狞笑着,手上愈加用力,狠狠扼住水下纤细的脖颈一刻不松,尖利的声音在无情的海风里忽高忽低,杀气冷绝。 她跪在星空下的礁石上,为了方便下手,身体压得更低,杏眼凶狠圆睁,与张狂的长发映在动荡的海水里,俨然是索命厉鬼。 冰凉咸腥的海水灌入口鼻,肺里极具缺氧,伊浵拼命挣扎,却挣不开按在后颈上死死按住的两只手,眼前无尽的黑暗让她恐慌绝望…… 她不要死,她不要被这背叛欺骗她的卑鄙小人杀死,她要活!大好年华,她还没有认真享受生活! 可是,她的肺,咽喉,却因为极度缺氧与海水充斥而剧痛。 一道刺目的亮光骤然从海水深处刺来,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只是一瞬间,灌入口鼻的咸腥海水突然失了味道,是她的错觉吗?水竟然不咸了,反而是清甜的? 她扑腾地力量快要耗尽,感觉后颈上没有了用力的手,而身体却在水中悬空,她忙奋力蹬水。 “救命,救……咕噜咕噜……咳咳……救命……” 她隐约看到一座汉白玉桥,桥上有个古雅的胖女人身影,高绾的发髻上珠光宝气,那身暗金色的袍子在皎洁的月下华贵的光氲幽幽。 怎么会有汉白玉桥?她已经死了吗?伊浵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只顾奋力求救。“救命……救我……咳咳……” 可惜,那个暗金袍子的女人轻蔑冷视着她,隐匿黑影里的脸上,挂着狠绝嘲讽的笑,然后——转身离去。 “别……走……咕噜噜……” 水面上,长发如动荡地水藻,洁白的袍袖挥打着,击碎了湖面上碧色的浮萍。 无意中,纤细乱抓的手碰触到温热的东西,是什么?怎么毛毛的?伊浵忙缠上手臂,死死抱住,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再放手。 她狼狈攀着划水的毛东西,头浮出水面,咳出胃里的水,借着明亮皎洁的月光,却才发现自己抱住的是一只大白狗,可是……为什么身边竟然有荷叶晃动?还有荷花的清香。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在海中的吗?为何四周有嶙峋的怪石?还有白桥、古亭?远处竟然还有高高的古雅楼阁,那楼阁廊前灯笼辉煌,是古装影视里才有的情景。 这分明不是马尔代夫!她记得清清楚楚,马尔代夫的白色沙滩,海水,酒店套房。 她抵达那里时,为了时装发布会的事,不停不歇的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一进房门就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然后,她脑海中闪现一些零碎的片段,却还是惊魂未定,转不过弯。 这不是梦,她想起自己后来醒过来,然后去沙滩上找自己最爱的男人,辛浩。 海岸,星空,欢笑,还有在躺椅上旁若无人相拥激吻的那对她最熟悉的男女——她的未婚夫辛浩,和她最好的朋友赵璐,若非是在沙滩上,他们恐怕早就扯掉彼此的衣裳,做出更不知羞耻的事! 她站在那边看了足足十分钟,看到赵璐被吻得瘫软无力,躺在在辛浩怀中,他就那么拥着她,在她耳边说着缠绵的情话,逗得她咯咯娇笑。 伊浵不是傻子,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也相信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恨自己对感情的迟钝。 她躲去无人的礁石上黯然舔舐伤口,却听到赵璐挑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根本不爱你!” “这么说,他向我求婚也是假的?” “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你不过是个孤儿,一个扶不上台面的化妆师,我是赵氏集团的千金,能在事业上给他更大的助力,如果你爱他,就该放手!我去垫高鼻子,休整下巴,都是为了让他多看我几眼。” “你为了得到我的男朋友斥责我,为了一个向别人求婚的卑鄙男人,伤害自己最好的姐妹!值得吗?” “你住口!我和你从来不是好姐妹,五年前,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和辛浩在一起!” 五年前,伊浵想起那个字眼,忍不住自嘲地苦笑。 一个男人最大的骄傲,是当心爱的姑娘不理你时,就越要把她追到,并且用一生去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而一个女人最大的骄傲,是当你喜欢的男人不理你时,就毅然而然的转身离开,并且用新男友来证明,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璐,我把戒指给你,成全你们。” “这样还不够!” “不够?”她还想要她怎样? “你彻底消失,他的心才只属于我。” 然后,她猝不及防,头被按进黑不见底的海水…… 伊浵全部记起,却还是疑惑,就算她死了,也应该在马尔代夫,为何会在这古色古香的地方? 还有,救她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只雪白雪白的大狗狗?! 想起在水中时看到的那个暗金袍服的女人,她嘲讽地摇了摇头,世态炎凉,最爱的人都会背叛她,更何况是一个与她无瓜葛的陌生人?! 狗狗体型庞大,狮子般壮硕,还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四爪矫健的在水面上从容游着,终于……带着她上岸。 “谢谢你!多亏了有你,不然我就……咳咳咳……”伊浵趴在地上,因为肺部不适而剧烈地咳嗽。 刚从水里出来,微微一阵夜风也让她周身湿冷,瑟瑟发抖,也让她更清醒的发现,自己其实还活着,能知冷暖,毫发无损。她因这不适的感觉而庆幸,而惊喜。 狗狗则甩了甩尾巴,晃着大脑袋,全身抖动,水滴四射,毛发膨胀,身躯愈加庞大,还有种凶煞狂猛的气势,咄咄逼人。 天生喜欢狗狗的伊浵并不怕它,相反的,她觉得它甩动身体的样子威猛可爱。 在她心里,狗狗远比人要善良忠诚。 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曳地的吊带沙滩红裙,竟然变成了白色袍衫,而面前——她没有看错,真的是一片假山环绕的荷花池,背后则是一片密不透风,深不见底的树林。 环顾四周之后,她从死里逃生的惊骇中回过神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当然,她不指望身侧的狗狗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它——他却回答了。 “这里是你家,丞相府,穆家。”这声音低哑而扭曲,气息也不稳,像是正煎熬于抽筋断骨地痛苦。 伊浵闻声转头,赫然发现身边的狗狗竟直起身体,就在她的凝视下,变成了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而且,他未着寸缕。 她震惊地忘了惊叫,怔然愣住,石化。 他背光而立,远处的灯光与月光交错,映出他伟岸壮美轮廓,狂野的霸气隐隐迸射,震人心魄,冗长的黑发泛着水光,不羁垂散,流泻于肩背,把他的脸遮挡在一片浓黑的阴影里,只隐约可见五官的轮廓,却正因如此,更显得他神秘莫测。 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使劲儿仰着头,只分辨出,那发丝笼罩下的幽暗中,是一双宛若剔透琉璃的碧色眼睛,而且,正灼燃凝视着她在湿淋淋白衣下若隐若现的身体。 两人视线相撞,气氛明显变得暧昧,暧昧中又透出那么一丝古怪。因为,她没有不自然地低下头,只是用双臂遮挡着身体,无惧地继续和他瞪着。 男人唇角可疑地扬了一下,眸光更是兴味盎然地盯着她,而且,很慷慨地任她打量。 她从电影里看过青蛙变王子,妖精变人形,孙悟空七十二变……却从没有见过真实与现实版本。 他竟然像《暮光之城》里的小狼人jabbck,从毛茸茸地大狗狗一下子变成了花样美男?虽然她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就是可以确定,他非常的英俊,而且,她笃定,那是电影男主角才有的精致面容。 这一定是在某个特效拍摄现场! 平时繁复多样的化妆工作,她也了解一些影视摄影技术,有些特效是通过一个巨大的摄影布制造出来的。 “这一切一定是假的……男主角倒是选的不错,很有料!” 她自言自语着,很不客气地挑剔审视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从专业角度看,标准的男模身材,作为男主角很合适。不过,视线不经意掠过他腿间那个”异物“,她还是很“不专业”地双颊发热。 她并没有同他讲话,又猜测自己可能是在梦境。这是唯一恰当的解释,只有在梦中,才会死而复生,从一个场景无拘束地跨越到另一个场景。 男人却开始不悦,他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救了她,不该被看光光之后,还被视如无物。 今晚是月圆之夜,刚才他正藏身于假山那边躲开巡逻的护卫,却突然筋骨灼痛,他只能宽衣跳进湖中,借用冰凉的湖水缓解变身带来的痛苦,这会儿,衣服还在假山那边放着呢。 他已经潜伏丞相府多日,观察她许久,她性格懦弱,温婉有礼,怎么可以这样大剌剌地盯着他的身体看而不觉得羞耻?难道他刚才变身把她吓傻了?当今天下有五凤皇朝和雪狼族两国最大,她身为丞相府的二小姐,应该见过狼人变身啊。 伊浵压根儿就不理他,沿着岸边的小路探寻,试图走出这个古怪的“梦境”。 “穆伊浵,你还好吧?!” 伊浵驻足,茫然寻找声音来源,男主角?他知道她是穆伊浵? 她又走回来,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你认识我?你是这个剧的男主角儿对不对?”她一定是间歇性失忆,不记得自己何时进了这个剧组工作。 男人听得费解,完全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猜测,她可能被打坏了脑袋,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你,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穆伊浵!” “什么丞相府的二小姐?你入戏太深吧!”伊浵太阳穴一阵刺痛,像是遭遇什么电磁感应似地,让她眼前一阵漆黑,忙抱住头蹲下来缓解不适。“我到底是怎么了?头好痛。” “你被淹了太久,而且落水前被打了头。”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穆伊浵,你等我一下。”不等她回应,便飞身跃过湖面,从假山那边再飞回来时,身上已经罩了黑色锦袍,“我送你回房吧。” 因为太阳穴的刺痛,她低吟不止,站都站不稳,更遑论是走路?“我头好痛。”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抱你。”他声音温和沙哑,故意释放自己的魅力。 她没有拒绝,这种情况,拒绝只会让自己吃更多苦头。 “那……谢谢你了。” 被他抱在怀中,她不再觉得冷。不过,他实在太高大,被他如此抱在怀中,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吊在摇篮里的婴儿。怕自己摔下去,她本能抱紧他的脖子,在他怀中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借着他的体温取暖。 夜静谧,俊雅健硕的黑衣身影,抱着洁白的倩影进入那片林立的辉煌楼阁,宛若融入一幅绝美的夜景画卷。 她悄然嗅到,他身上有好闻的体香,不是花香,是他自然的体香与龙涎香的混合。 她忍不住,偷偷地在他脖子上嗅了嗅,却并没有注意到,鼻尖碰到了他的肌肤,清浅的呼吸喷薄在他敏感的颈侧。 他脚步猛地放慢,体温迅速提升。 因这不寻常的热,她贴在他肌肤上的脸颊被烫得着了火,而且,这火愈演愈烈,蔓延到她的心口,让她不敢再看他光芒迫人的眼眸。 “你……你身上好烫。”再这样下去,她会被他过高的体温烫熟。 “是有点热——狼人比人类的体温高很多。”抱着一个娇软无骨,全身湿透、曼妙身姿若隐若现的女人,他如果不热,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哈哈哈,你还在背台词?什么狼人?你刚才那招一定是特效对不对?你到底怎么做到的?狼皮哪去了?” “月圆,自然反应。狼皮就是我身上这张皮。”她不是都看清楚了吗? 本文来自看书王小说 第002章 庶女小姐 不睡柴房 第002章庶女小姐不睡柴房 月圆?月——圆——狼皮就是他身上的皮? 伊浵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注意到周围的景物到处都是古典气韵,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摄影机、导演,工作人员,而且,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走出这场“噩梦”,她心更是冷了半截。 “所以,你是狼人?” “是。” “你……叫什么名字?” “阿斯兰。” “哪国人?” “雪狼族。” “雪狼族?”她口气虚弱,神智短路,只能重复他的话尾音。 “是,雪狼族。”她应该不是耳背吧。如果听力有问题,就不值得他如此煞费苦心了。 “所以,现在不是2012年?” “现在是五凤王朝兴平三年,七月初九。”他回答的无比详尽。“用雪狼族的纪时方式,应该是年。” “多少年?394??3万多年?”所以——她是穿越了! 她悲催地随了穿越大潮,一过来就被水淹,被狼救……谢天谢地,至少这个狼人不会吃她,对她还蛮不错。 人害她,漠视她的生死,不管他是狗狗,还是狼人,他这异类救了她,还如此关心她,她都该感激他,感激上苍对她的仁慈。 她口气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悲凉,“阿斯兰,你是好人。” “你对好人与坏人的衡量标准差强人意。” 她是第一个看到他的狼身真容之后,还评价他“好人”的女人,阿斯兰真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善良地无可救药。 伊浵怅然自嘲,“你说对了,若不然,我也不会被我的男朋友背叛,被我最好的姐妹亲手害死。” 男朋友?最好的姐妹?害死?他脑子里挂上三个巨大的惊叹号。 他盯着她的半月内,她一没有朋友,二处处受欺凌,整个丞相府中的人拿她当过街老鼠,更别说“男的”朋友和姐妹。至于害死——要害她的人算是她的姐妹,杀她的人,却不是她的姐妹,而且,她还没死。 阿斯兰思忖着,灵敏避过巡视的护卫,以及从回廊上经过的丫鬟与小厮,轻车熟路进入她的住处。 “你的闺阁到了。” 她打量着所谓的“闺阁”,严格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格子间,却不是人住的房间。 这是三堵墙的棚子,朝南一面是敞开,无门,无窗,更无墙,而且里面堆满了劈好的木柴,上看蛛网遍布,下看虫蚁横行,左看是一座柴房,右看还是一座柴房。 而再往里,东边靠墙处是用一个木板搭建的床,还有一个小柜子充当了桌子。 柜子上燃着一根肮脏的蜡烛,床上——仅有一片污渍斑斑的草席。 她干笑,“阿斯兰,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柴房,不是酒店房间,也不是闺房。” 酒店?闺房?他摇头失笑,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神智清醒,却睁着大眼说胡话的人。 “看样子,你的脑子真的出了问题。” “你的脑子才出了问题。” 她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见他要把自己放在根本算不上床的床上,她近乎尖叫地抗议,两条修长的腿灵活柔软的一旋缠在他坚实的腰际,八爪鱼似地牢牢吸附在他身上。 他因她如此亲密的举动气息粗重紊乱,喉结也不自然地动了两下。“该死的,别乱动,你到底要做什么?” “别把我放在那个木板上,打死我都不要在这里——上面好脏,说不定会有虫子。” 阿斯兰惊讶地发现她的第二个改变——抗争! 不过,她对男女之间的防备实在粗枝大叶。 她这样挂在他身上,他能清晰感觉到她柔软的胸,正积压在他的胸膛上,那蚀骨的感觉,让他心里刺痒,恨不能把她当即压倒,越是那样想象,他越是呼吸困难,难以自持。 以防她落下去,他一只手不得不抱在她的腰上,而另一只正托在她的臀部,这个举动也让他发现,原来她的身体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瘦弱,该凸的部位凸,该细的部位细,骨骼轻盈,体香清雅……让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胀痛。 见他眸光诡异地闪烁,她绷着明艳的鹅蛋脸警告,“如果你敢把我放在这里溜走,我就咬你!”她掌嘴咬住他壮硕的脖子,口气含混地威胁,“我真的会咬人,咬得很痛!” 阿斯兰哭笑不得,到底谁是狼人?如果不是为了日后的大计,他早就将她拆吃入腹,连骨头都不剩。 “穆二小姐,这里的确是你的房间。” 如果他之前没有对她做身份解释,她会以为他在骂她又木又二。 “这么大个府邸,到处都是房间,总有没人住的客房吧?”住这里?哼哼,除非她是苦情戏女主角! “你真的确定要住客房?” “确定!确定!我要洗个热水澡,冲掉满身晦气,还要换身睡衣,好好睡一觉,可能我睡着睡着,就醒过来了。” 她的话还真是有趣,睡着睡着就醒过来了?!不过,她的第三改变,倒是值得称赞——不再安于现状,而且贪得无厌。 他强压着身体的亢奋,“我现在可以把你抱去最好的客房,不过,要如何留在那里,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柔弱的外表是最好的伪装,柔弱而又懦弱,却不是他喜欢的,就当这是给她的考验吧。 “你说得好像客房里住了鬼。别吓我,我穆伊浵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本来就是被吓大的。这府中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 他脚步飞快,抱着她穿过层层院落,避过护卫,进入恢弘富丽的正院。 正院中有一座主人居住的楼阁,飞云阁,雕梁画栋,前廊下繁花簇锦,艳红的灯笼将整个楼阁映照的灯火辉煌,宛若天宫楼宇。 阿斯兰一跃飞上飞云阁,进入三层最中央的房间。 房内没有掌灯,但是,借着窗外映入的月光和前廊的灯光可以看到,地上铺着绣了百花的地毯,房顶上还点缀了粒粒细小的夜明珠,黑暗中仿佛闪烁的星星,通往内室的门帘上颗颗水晶串珠,反射夜明珠的光芒,整个房间光芒溢彩,不但不黑暗,反而明亮。 靠窗有梳妆台,梳妆台一侧的高几上,摆着开得正艳的紫色兰花,幽香清晰可闻。 伊浵因这奢华美丽到极致的房间赞叹不绝,呼吸也不由安静下来,就是这里,这里真的是古代的房间! 正对门口的墙上还挂着写有“馨兰”二字的牌匾,牌匾下则是四大美人图,上面的美人或美艳含嗔,或冷艳斜视,或举扇半掩面,或倾城暖笑,皆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会聘婷婀娜地走下来迎接他们这对儿擅自闯入的借宿者。 东边,内间则是一个小小的书房,里面有书架,桌案等。 西边则是寝室,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绸缎被褥丝线绣花反射光芒,叫人恨不能一下子扑过去在上面打两个滚。 “这里怎么样?” 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薄她的耳畔,静谧的氛围里让她心尖震颤,她这才发现,两个人抱在一起已经太久,便忙从他怀中溜下来。 一脱离他的怀抱,她顿感有些冷,便抱住双臂,却还是无法驱赶身上的湿冷。 “就这间吧,这里很好。” “衣柜中应该有衣裳,至于热水澡……跟我来。”他环住她的肩,身型高大的他,脚步声却几不可闻。 他把她带进宽敞的卧室,又继续往里面走,掀开一个双层防水锦缎做的隔帘,里面是用琉璃片砌成的浴池,七彩琉璃被月光笼罩,有着幻美的光芒。 她好奇地惊叹了一声,弯身,长发散下来,手伸进水中,水是凉的。 他的手也伸入水中,不过片刻,水就变得热烫,还冒出淡白的热气。 “哇——你怎么做到的?阿斯兰,你好厉害!” 他不但飞檐走壁,身轻如燕,还能瞬间让水变热,“你真是我的超能英雄耶!” 如果他在现代,可以节省电能和太阳能。 超能英雄是福星的意思吧。他兀自当做这是赞美。“穆二小姐,过奖。” “你叫我伊浵就可以了。”她解开衣带,才慢半拍地发现他正盯着自己。 “你……你去帮我拿干净的衣服呀。” 阿斯兰不想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在幽暗光线下仍是莹白如雪的肩臂。 刚才说他是超能英雄,现在是怎样?把他当奴才吗? 如果不是她这张脸不曾变过,他真的怀疑,眼前这个指使一个危险狼人还理所当然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穆伊浵。 “你看着我做什么?快去拿呀。” 她继续宽衣解带,内衬是古代女人穿的束胸和亵裤,亵裤大的就像是超短裙裤,无需担心会走光。 “请你——帮我拿衣服来!” 阿斯兰挫败摇头,转身出去。 这个女人真的好特别!她的无惧和桀骜,严重打击他的尊与傲,而且,她不但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垂涎他的身体,看过他的身体之后,竟也对他没有丝毫兴趣,他相信,就算他站在这里看她脱光光,她还是会我行我素,继续沐浴。 不过,一向视女人为陪衬为工具的他,却反而对她欲罢不能,这让他有些气结。 拉开衣柜,取出一套衣裳,他做了一个顺应欲念的决定。 她是他选中的复仇工具,她必须臣服他。 伊浵舒服地泡在热水中,闭上眼睛,思绪却渐渐变得明晰。 如果这是古代,这身体应该是她的前世吧。丞相家的二小姐,穆伊浵,住在柴房里的穆伊浵,她还真是够惨的。 这里是五凤皇朝,阿斯兰是雪狼族的狼人,那么他是“刺客”?“贼”? 不论他是什么,反正是擅闯而入的就对了,若不然,他也不会躲避那些巡逻的护卫。 还有,丞相家的二小姐怎么会被淹呢?是被谁推进湖中的,还是自己失足落水的?阿斯兰有提到她被人打了头,难道,是那个在汉白玉桥上对她的呼救视而不见的女人? “穆伊浵,衣服搁在这边了。” 黑暗中,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窗外射进的月光,双眸灼燃,盯住她露在水面上的肌肤。 她却没有转头看他,眼睛只盯着面前的水面,问道,“我真的是丞相家的二小姐吗?” “是,不过,你是穆丞相与他的贴身丫鬟明秋生下的私生女。” “什么?”私生女?古代庶女?母亲是没有名分的婢女,意味着她是最没有地位的。虽然她的历史并不好,可古装剧却看了一大堆,关于嫡庶的差别也略知一二。 嫡妻与丈夫才能平起平坐,坐享当家主人的地位,而嫡妻所生的子女也是名正言顺的小主人,至于庶妻与其子女,只是比府中的奴仆高一等而已,平日也备受嫡妻及其子女的欺凌打压。 阿斯兰继续说道,“你母亲明秋生你时难产,你是被府中一个厨娘带大的,不过,两年前,那个疼爱你的厨娘也死了。” “所以,那位丞相大人根本不曾拿我当女儿……还让我住柴房?” “谢天谢地,你终于清醒过来了。”他洁白的牙齿微露,笑得如某种深沉而随时都会出击掠夺的兽。“你,实则只是这府中的劈柴丫鬟,甚至连丫鬟也不如。” 别人穿越不是公主,郡主,千金小姐,天仙妹妹,就是倾国倾城的神妃仙子,为什么到了她这儿,老天就和她玩起了冷笑话?这个世界一定是犯二了! 她就再死一次,重新穿越,直到穿越回自己为止。 主意打定,她果决没入水中。 见她良久都没从水中出来,阿斯兰大惊失色,这该死的女人要做什么?刚死过一次还不够吗?他忙冲过来,把她从水中捞上来。 “穆伊浵,你活腻了?” “咳咳咳……我要再死一次,这样我就能回到现代了。” 他不解,扣住她双肩的巨掌如铁钳,再轻一用力,便能捏碎她单薄的肩胛骨。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我也叫穆伊浵,可我来自现代,2012年,我是一个化妆师,我要做回自己。”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003章 强吻 我是你的依靠 第003章强吻我是你的依靠 “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却清楚地知道,如果他放手,她定会淹死。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而已,死就死了,他到底在担心紧张什么? “我的未婚夫辛浩背叛了我……” “你有未婚夫?”那一定是个上辈子烧了高香的家伙。 “可惜,我的未婚夫和我最好的朋友赵璐在一起了,我来此之前,赵璐偷袭,把我按在海水里……然后,海水中一道亮光朝我闪过来,我就到了这里。” 他握在她肩上的手略松。 “阿斯兰,我必须回去!” 这一刻,房内依然黯淡,他却看得格外清晰,她的眼神中有逼人的灵气与强烈仇恨,真正的穆家二小姐绝没有这样的眼神,这个躯壳内——的确换了一个灵魂! 她的果敢,不安于现状的叛逆,她对他的无视,对男女之别的粗枝大叶,都是新灵魂的性情,而不是原来的穆伊浵的脾性。 “阿斯兰,如果我回不去,我在现代的身体就可能被海水冲走了。” 让她失望了,“我不准你死!” “你……你凭什么?” 是呀,他凭什么?他也不由扪心自问。他是雪狼族人,与她八竿子都打不上一丁点的关系。 “你若是死了,我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什么?”他这是在威胁她? “你已经听清楚,无需我再重复。” “我不会听你的。” 他真想敲开这女人的脑袋,看里面装的是浆糊,还是糟粕。“穆伊浵,上天让你来到这个世界,遇上我,或许不是偶然,或许……我们上辈子就认识。” 上辈子与这辈子有什么关系?她戳着他的胸膛,一字一顿的绝然重复,“你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她没有发现自己正未着寸缕地在他面前吗?她看光了他,他也看光了她,他该为她负责。当然,他绝不会改变利用她的决心,她是太好的复仇利器! “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然后,他吻住她柔软的唇。 这举动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湿热柔滑的身躯在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比预想地更渴望这个身体,他一定是太久没有碰女人了。 “呜呜——唔——”伊浵恼怒挣扎,却怎么都推不开她,该死的,他的手竟然在她屁股上揩油?这只大色狼,他找抽! 然后,她膝盖曲起,狠狠地撞在他腿间,牙齿咬住他的唇猛一用力。 他嘴上和下面同时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松开她。“你这该死的蠢女人!” “占姑奶奶便宜哈?!你当我穆伊浵是吃素的?”她不服气地叉腰站在浴桶里,见他盯着自己不但毫无怒气,反而笑得邪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 “不准看,你这只不要脸的大色狼!”她忙蹲下来,拿水泼他,“不准看……转过去……” 他跳来跳去的躲避她泼过来的水,却敏锐听到门廊上有细微的脚步声。 伟岸矫健的身影一闪,迅速上前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起来躲进一旁一人多高的置物柜里,掩上柜门,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也让伊浵警觉地放弃了挣扎。 但是,她悲催地发现,胸前按了两只大手,而她的后背正贴在他心跳急促的胸膛上,更可恶的是,她后腰明显的感觉到,有个硬硬的“异物”在戳顶着她……她身体僵硬地不敢再动,但是,心却敏感地发慌。 吱呀——一声,馨兰居的门被推开。 她却感觉到脖颈上印下一双滚烫的唇,利齿在她脆弱的肌肤上刮划着,近乎疼痛。 伊浵握紧双拳,他……他……他到底要做什么?吃了她吗?不巧,她看过太多恐怖片,狼人吸血鬼之流咬人,往往都是借用现在这种后抱姿势。 “奇怪,明明听到这里面有动静!” “管家,您不会是听错了吧?” 外面小厮和管家在低声交谈,小厮拿着灯笼到处探照,光亮刺进橱柜的缝隙。 伊浵恐惧地快要尖叫出声,下颌却被他的手往后拉,她的唇被他的唇封堵,一个轻柔的吻,让她措手不及,滚烫粗糙的大掌技巧性的摩挲,在她柔滑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可悲可耻地喜欢这感觉? 外面的脚步声离开,光亮消失,门被掩上,柜子却还没有动静。 黑暗中,伊浵明显感觉到他的吻愈加狂野,她迷乱又迷糊,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而只听他的摆弄指挥。 他将她转向自己,坐下来,顺势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因这个姿势颤抖不安,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柜子里偷情。 她的手不自觉地寻找一个支撑点,无意间扶在柜门上,柜门却不堪重负,划开去。然后两人从狭窄的柜子里狼狈地摔出来。 暧昧地气氛瞬间冷却,伊浵仓皇失措,忙爬进浴桶里,用水遮盖身体,不敢再看他,腿间却还残留着他指尖撩拨的感觉,让她赧然无措。 阿斯兰却反而心情大好,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低垂的螓首,闪烁着猛兽捕食到美味猎物的餍足微笑。 他上前来,见她在水中不安地动了一下,便俯首,在她额上安抚地印下一吻,“记得想我。” 今晚就适可而止,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他笃定,她一定会想他。 伊浵还七荤八素,木木呆呆,等回过神来时,他早已不知所踪。 她自责地使劲儿拍自己的脑瓜。 “穆伊浵,你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被一个会变狗狗的狼人占便宜?就算你的男朋友被最好的朋友抢走,你也不准做傻事,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她指着自己的脑壳警告自己。 随即,她又放下手,挫败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他的吻技还真是好的没话说耶!你好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和男人接吻喽。” 她手又戳脑壳,“穆伊浵,你真的很犯贱哦,刚被男人甩,就裸着身子被狼人抱,小心你被狼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手放下,她狡辩,“只是吻一下,抱一下,又没怎么样。你现在可是单身御姐,有权利发展新恋情。刚才我看到他的脸,好帅好帅,而且很man。” 手再戳脑壳,“花痴!穆伊浵,你是个大花痴!敢喜欢狼人,你死定了!不准喜欢他,听到没有?!” 手再放下,“不管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和阿斯兰打好关系,也算是来到古代的第一步,万一再死一次没有死成,反去了阴曹地府怎么办?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个时间,你飘在海里的尸体,恐怕早就被海鱼吃了!” “也对啦!万一自杀没穿回去,就真的死翘翘了。” 她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趴在浴桶边上,“在哪都是活着,虽然现代好一点,古代矬一点,总该对得起自己这条命呀!被人杀一次已经够倒霉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主意打定,她又精神起来,“穆伊浵,你在古代可是无依无靠身无分文,还是个庶女,至少应该想一想未来吧。找个高富帅嫁了吧,要不然就攒下足够的钱,去环游古代世界。” 她就这样自己和自己商讨,若有人听到,恐怕会以为这房间里有两个人在争论对话。 翌日,伊浵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才慢吞吞地起床。 因为她所在的是飞云阁最华美的客房,无贵重客人来访,这间房子一般无人进入,所以,不必担心有人会擅闯扰她清静。 早饭很重要,营养又美味的早餐就更重要。 她在古代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活动——觅食! 衣橱里都是古代的衣装,穿戴麻烦。夏日炎炎,还是不要太为难自己的身体比较好。 她穿了亵裤束胸之后,找了一件白袍罩在身上。 简单的洗漱完毕,照了照镜子,赫然发现自己这副身板与原来那副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容貌明显年轻了好几岁。 这娇俏的鹅蛋脸,令人见之忘俗,肌肤莹润白皙如羊脂,仿佛能掐出水来,桃花瓣大的凤眼顾盼辉辉,眉不描而黛,琼鼻挺秀如雕琢,没有电脑辐射,没有化妆品荼毒,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地清纯萝莉。 难怪昨晚阿斯兰那头恶狼会冲动地吻她哩,连她自己都想狠狠吻一下自己,她简直太太太喜欢这幅皮相了。 再看这身材,匀称高挑,虽然胸部看上去营养不良,不过,她相信,经过悉心调养,一定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纤细的水蛇腰不萦一握,尤其是这双腿,宛若无骨……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手臂和脊背上,有很多鞭子抽打的伤痕。 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古代的化妆品与电视里演的并无太大差别,那些古装剧的顾问果然不是白请的。 作为女人,先要让自己美丽起来,才能开心快乐嘛。 她的化妆不涉及什么女为悦己者容,不涉及攀比,更与衣裳搭配无关。 她拿着涂抹红唇的口脂,对着镜子点在唇瓣上,又在眼睛上画了两行毛骨悚然的血泪,用头膏将乌黑及臀的长发梳理地顺直,神秘兮兮地冷笑两声。 “嘿嘿,既然没有办法回现代找赵璐复仇,做一做冤鬼,揪出害‘我’这丞相二小姐的凶手总无伤大雅吧!” 她拉开门板,伸了个懒腰,踏着大了两个号的绣鞋,以诡异地匀速走出门槛。 下楼,婷婷玉立的身姿迎风驻足于楼梯口处,故意让走廊上的丫鬟瞧见她,然后四处瞧了瞧,看了看……继续下楼。 府邸内并非没有人,而是——所有见到她的人都退避三舍,惊慌失措,尖叫逃窜。 她不是鬼怪猛兽,更无毒无害,但是,她的扮相却像个厉鬼。 她通行无阻地穿过花园,堂而皇之,一路赏景,赞叹不已。 古代的丞相府还真是奢华如《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假山亭廊,繁花碧树,楼阁玉宇,如诗如画,绝非她穆伊浵的贫乏的语言形容。 昨晚阿斯兰带着她飞上来时,她俯瞰了整个府邸的地形,前面就是昨晚她穿越来的小湖。 湖中央一座小亭子,与亭子相隔不远,便是一座汉白玉桥横跨过水面,桥上几个丫鬟簇拥着议论纷纷,还有两个穿着艳丽的锦衣女子紧张盯着湖面。 另有几个小厮在湖岸上用渔网和渔具打捞着什么——他们打捞地应该是她这二小姐的尸体吧! 伊浵揣测着,发现桥上那两个锦衣女人之一,像极了她昨晚在水中看到的女人。 她脚步无声地走到桥上,故意让自己的影子倒映于湖面。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她声音低沉平缓地吟诵着王昌龄的《采莲曲》。 离她最近的两个丫鬟闻声转头,视线触及她诡艳的脸,惊得顿时脸色煞白,却不敢尖叫,忙拽了拽同伴的衣裳。 于是,同伴拽同伴,最后…… 小厮们停止打捞。 丫鬟们颤抖不止。 锦衣华服、浓妆艳抹、一老一少的女人惊悚惶恐,一脸心虚。 唯有湖面上的蜻蜓还在动着,透明的翅膀扑棱棱,随即落在荷叶上,却也怕惊扰了这片死气沉沉的寂静,不再飞走。 “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她又开口吟了一句诗,幽幽问道,“我的泪流了一夜,一直不曾擦拭过,衣服也弄脏了,我娘也认不出我了,你们谁能把衣裳烧给我?” 天公作美,一阵风吹拂而来,她适时闭上口,用腹部憋着气发出“呜呜……”的声音,鬼哭狼嚎,好不可怕。 “二小姐,不是我们害你的,你饶了我们吧,你饶了我们吧……”小厮、丫鬟们尖叫四散逃离。 桥上只剩下伊浵和两个华服女人,伊浵继续拿楚楚可怜的幽怨眼神瞅着她们。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004章 刁女扮鬼 美男上访 第004章刁女扮鬼美男上访 老的那个年逾四旬,腰身粗圆,严重影响了她的整体美观。她,就是昨晚立在桥上的女人了。她脸上被厚厚的脂粉修饰,亮闪闪的金色曳地长袍,再搭配金银珠玉,俨然是暴发户的装扮。 有这样的夫人,也难怪丞相大人找小三生个私生女了。 唉!可怜的女人,长得丑不是她的错。如果长得丑,又不懂修养内涵,还做艳俗状,故意出来吓人,就是她的错了。 年轻的那位与伊浵年纪相仿,应该称之为女孩,她有张与她的母亲孑然相反的尖瘦的锥子脸,眼睛够大,鼻子够挺,只可惜尖利的下巴过长,为本是明媚靓丽的五官扣掉不少分数,身材虽然娇小,却也算得上婀娜有致。 伊浵承认,自己做化妆师久了,就会对人脸有着病态的挑剔。严格来说,作为古人,长成那样已经算是美人儿了。 “伊浵,大娘不是故意害你的,实在是……昨晚湖边太黑了,我一时绊倒,才不小心推你下湖的。” 一时绊倒?她找的借口还真是叫人捧腹。 “大娘早就看我不顺眼,我是知道的。我无意回来打扰,无奈阎王有令,说我死不瞑目怨气太重,需要化解。大娘对着湖面磕三十个响头,把害死我的事写成告示,张贴在京城大街上,烧给我一套好衣裳,我就能瞑目了。” 年轻的女孩恐惧地双手颤抖,抓着大夫人的手臂催促,“娘亲,听说落水鬼怨气最重,如果……如果不能瞑目的话,会一辈子缠着害死她的人,还是照做吧!” 大夫人闻言,脸都变了颜色,脂粉也遮不住惨淡的菜色面容。她忙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并命令女儿,“静怡,帮我数着,磕了多少个了?” 被唤作穆静怡的长房小姐忙开始数,“三个了,四个,五个……” 趁着他们母女忙碌之际,伊浵调皮一笑,转身,一溜烟地直奔厨房。 大夫人磕头完毕,气喘吁吁地揉了揉已经红肿的额头,“累死我了,累死我了……”被穆静怡扶起来,她看了眼桥头,“那个鬼丫头不见了?阿弥陀佛,真的不见了!” “娘亲,别忘了,我们还有事要做呢!你忘了她的要求吗?” 大夫人恍然大悟,“对对对,还要写出害她的事贴满京城大街,还要给她准备衣裳。” “她死了也没有捞到尸体,不如再给她修个衣冠冢吧,免得她再回来找我们。”穆静怡心惊胆战地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却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母女俩一路商议着伊浵的身后事,入了正院,大夫人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传说,冤鬼都是在半夜出来的。穆伊浵那个死丫头怎么大白天的冒出来?还有,刚才,她在桥上跪下来时,可是看到了穆伊浵的影子!鬼应该是没有影子的吧。 如果她依言把害死穆伊浵的事写出来,张贴在京城大街上,不就是昭告天下,自己是凶手? 刚才被吓坏了,她没有想明白,这会儿恍然大悟,发现自己被算计,不禁怒火中烧。 没有发觉事情古怪的穆静怡却还在恐惧中,“爹陪同皇上微服出巡已经有三个月,这几日就回来,如果他知道我们害死了伊浵……” “我们被她算计了,穆伊浵那个小孽种根本没死!” “娘亲,刚才我们明明看到她的鬼魂!” “哪个鬼魂敢大白天的出来吓人?” “啊?!”穆静怡也顿时明白过来。 大夫人进入正堂,忙叫管家张福召集家丁和护卫,关上大门搜寻伊浵的踪影。 “这个臭丫头,死了一次,她就胆大妄,还让老娘跪在地上磕三十个响头,她活得不耐烦了?!老娘不扒下她一层皮,就不是当今的丞相夫人!” 就在众人满府戒严搜寻时,伊浵从厨房里偷了一大堆的美食裹在衣服里,一溜烟地搬运到了自己居住的豪华客房里。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板,一转身,赫然被吓了一跳,忙收住脚步。 正对门口的“馨兰”牌匾下,坐着一个俊美男人。 他不羁斜倚在靠背上,一只手撑着椅子扶手,身上是雅致精美地黑色暗纹锦袍,肩宽背后,腰间一条宽阔的鳞纹腰带,越显得他身姿不凡,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雅,虽然他身下只是一个普通的紫檀木雕花椅,可他坐在上面,便有一股狮子一般的王者之气。 他肌肤是健康的麦色,仿佛涂抹了一层橄榄油,迸射着阳光似地温暖气息。长发高束与头上,与后面的发丝一并垂于肩背,顺滑乌亮,似每一根都有着不竭的生命力。饱满的额头上有一颗点缀了银色宝石的额饰,浓烈的双眉飞扬入鬓,墨绿的双眸深邃如水晶,映着她有些惊慌的影子,与银色的额饰交相辉映,高挺的鼻梁凸显出他高傲霸道的性情。 伊浵自认为自己在时尚界混迹已久,见过美男无数,再加上辛浩的背叛,她已然对于男人的审美有些麻木。却不曾想,这个男人,会有令她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他的美阳刚俊逸而气势跋扈,五官完美地比女人更艳,叫人无可挑剔,眼神更是利如阎罗,咄咄逼人。说他像天神,一点也不夸张。 她盯着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她。 不羁地一扬唇角,那张俊美的脸,脱离了沉静时出尘脱俗的天神气韵,反而更像邪魔。 他把手上的小折子收进怀中。却摸不清自己的心,不知为何,一见到她毫发无损地回来这里,他竟莫名地安心。 “穆伊浵,我已经等你很久,你去哪了?”他从生下来,别人都是跪着等待他,迎接他,尊崇他,这个女人真是个例外。不过,她的名字绕在舌尖上,很亲切。 听到这熟悉沙哑又悦耳的声音,伊浵身体仿佛被击了一下,不由轻颤。 她赫然想起昨晚被他救的一幕,还有让她一夜辗转难安的吻,以及在柜子里时,他对她所做的,叫人羞于启齿的事…… 于是,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厚薄适中棱角分明的性感双唇上。 接触到她不太自然的眼神,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了?还想要吗?” “什么?”避开他那双极具掠夺性的墨绿眼眸,她慌乱走到桌旁,结结巴巴地警告,“你……你不要再突然扑过来吻我,不……不……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和你翻脸!” 好没有力道地威胁!不过,她板起脸来的模样,更让他觉得有趣。 “敢说这样的话,看样子,你已经开始适应这里了。” 她正想把藏在衣服里的吃得拿出来,却见桌上已经摆了吃的。鸡、鸭、鱼、肉,汤,糕点,小菜,各样俱全,桌旁是一个空了的木质大食盒——他就这样把食物提进来的? “你是特意来给我送吃的?”心里一阵温暖溢出,她窘迫赧然,很不地道地把包子,糕点,还有粗纸包着的烤鸡从宽大的罩袍里掏出来,一一放在桌上。确定衣服里面再也抖落不出东西,她才放下手来,不安地握着衣摆。 她这样的举动引得他不可遏止的大笑出声,英俊耀眼的脸,也因为这样的笑而少了几分危险的气韵。 “哈哈哈哈……”她果真不是穆家二小姐!有趣的女人,竟然像小孩似得,把吃得塞进衣服里偷进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嘘——别笑了。”怕把外面找她的人引进来,她忙奔过去,捂住他的嘴,“刚才我又闯了祸,那个老巫婆派了人到处找我呢!” 虽然她的灵魂不是懦弱的二小姐,可捂在他口上的细长秀美的柔荑却还有点粗糙,肌肤下的血脉里散发出清甜的气息,让他乱了心神。 视线相触,她被他灼热的视线电到似地,慌忙收回手——她感觉到了,他在掌心里的轻吻。 “我……我要吃饭喽,好饿。”她暗暗长吁,好危险的男人,一个眼神就能秒杀人心。“你……你……你不准再看我。” 那样露骨的眼神好没礼貌,弄得她毛骨悚然,仿佛自己没穿衣服似地。 没来由的,她觉得自己变笨了,在他面前脑子像是生锈了似地,总是一片空白。 多吃鱼,吃鱼补脑。 于是,她把那一大条清蒸鲤鱼当成是他,分尸,肢解,狠狠咀嚼,吞咽……好香! 她的别扭与羞怯让他憋不住笑,低沉磁性地笑声间断溢出,海浪拍沙般魅力四射,良久才止住。 不笑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开心过。 父皇战死沙场,母妃被害,他几乎忘记了什么是笑。这个女人却就是有让他发笑的特质,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要她做工具,不是拿她当宠物的。 他却还是忍不住坐去她身边,拉了拉她的长发,“穆伊浵,你怎么一大早地头发也不梳一梳,就穿着寝衣往外跑?” 头发,她梳了呀。“啊?这是寝衣吗?” 她低头瞧了瞧衣裳,只怪古代的衣裳太浪费布料,连寝衣也做得这么大,难怪她会弄错。 “我刚才装神弄鬼吓唬凶手去了。哼哼,那个害死穆二小姐的老妖婆,被我骗的在桥上磕了三十个响头,脑袋都肿成了包子,过瘾!” 他喜欢看她古灵精怪的眼神,“你倒是有算计人的本事。” 她窘迫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谢天谢地,还好她穿过假山时,借着从假山下流过的湖水把脸上的胭脂都洗掉了。莫名的,就是不想让他见到她那副恐怖的丑样子。 “阿斯兰,你不吃吗?”吃到一半,她才发现,他不曾动过筷子。 “我吃过了,你吃就好。”观赏她狼吞虎咽,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哦。”可是,被他这样看着吃,会消化不良。“你……你是雪狼族的人,又来找我做什么?只是来给我送吃的吗?” “我来,是想让你好好活着。快吃,吃完之后,我带你出去玩,带你见识见识五凤皇朝的京城福地。” “真的吗?”在现代,辛浩还从没有陪她逛街呢!一来到古代就和他吻,和他抱,和他逛街,感觉好暧昧哩。“这个……应该不算是约会吧?” “约会?”他眸光幽暗一闪,邪恶凑近她,笑着反问,“如果我说这是约会,你是不是就不去了?” “去!我去!怕你不成?” 他盯着她水润的红唇,心里又开始刺痒,“你果真……不是被吓大的!” “勇者无敌,就是来形容我穆伊浵的。” “哈哈哈……”真是他的开心果,一想到自己暗藏的目的,他忽然……于心不忍。 很不巧,门外的廊下正有人经过,“管家,我听到这房中有说话声,二小姐可能就在这里面。” 伊浵闻声怒打仍是爆笑的男人,“阿斯兰,你很恶劣耶,被他们发现我在这里,以后我还怎么住?” “京城里的华宅美屋多的是,在外面住几日,等你的丞相父亲回来之后,那母女俩就不敢欺负你了。” “你不是说,丞相根本不拿我当女儿吗?” “至少拿你当个人。” 在门被推开的一瞬,他长臂一伸,揽她入怀,猝然从敞开着的后窗飞离。 管家小厮等入房来,只看到满桌美食,却连他和伊浵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五凤皇朝的都城,景黔,三朝之都,繁华富庶,政商农皆兴盛了几百年而不衰。广陵河贯穿其中,更方便了商贾河道往来,也为这人口众多的都城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让伊浵没有想到的是,古代就有“交通规则”:皇亲、国戚、重臣、贵胄、或乘坐华车者,行中央,商贾、小贩、农户、外族平民等行左右两侧,否则,被撞伤碰伤概不负责。 “为什么古代总要分等级呢?” “2012年就不分等级吗?” 离开丞相府之后,阿斯兰带她入了一家成衣店铺,付了银子,让里面的丫鬟给她梳妆穿衣。 所以,此时,她才能如大家闺秀一般,外表明丽端庄地坐在景黔城最大的酒楼里,俯瞰着楼下人来人往,与他品茗闲聊。 “2012年人人平等,自由自在,只要肯努力,就能活出一片天地。2012年有法律保护我们,不会有随随便便草菅人命的恶事发生……” “你还不是被人‘草菅人命’?” “……”她一时无语,这男人怎么说话如此噎人呢?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005章 她是他的开心果 第005章她是他的开心果 “情杀。而且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好别致的死法!”他故意戳她的痛处,“你很想他吗?” “谁?” 他直视她低垂的眼眸,敏锐地注意到,她在故意装糊涂。“那个男人,叫辛浩的男人。” “至少,他不会像你,随随便便就吻一个陌生女人。” “但他随随便便吻了你最好的朋友。” 伊浵怒不可遏,隐忍拍桌子的冲动,“阿斯兰,你不揭我的伤疤会死吗?不要以为你是狼人我就怕你!” 他最欣赏的一点就是,她不怕他。 “穆伊浵,如果你不在乎他,就不会把往昔当做伤疤,一碰就疼。既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恶人,就该好好地保护自己,只要你不暴露自己的弱点,就没有人能伤得了你。”要把她培养成一个利器,必须让她忘记什么是疼。 伊浵冷哼,“承你贵言,受教了。” 阿斯兰本来还有更多恶毒的话要说给她听,见她眼眶泛红,话到了唇边,却忽然说不下去。 她端起茶盅,不再理会他,却忽然很想念自己坐在咖啡厅里品尝慕斯蛋糕的清闲午后。 其实,她一直都不需要人陪伴,一杯咖啡,一碟糕点,再加上自言自语,就可以让自己很快乐。男人,在她的生活里只是一味可有可无的调剂品。她更不需要阿斯兰这种说话讨人厌的家伙! 她看着窗外蹙眉发呆的模样,却让阿斯兰莫名地烦躁。 一般女人在他面前都极尽讨好取悦之能事,恨不能直接黏贴到他身上来。她却视他为无物,冷淡如水。昨晚初见他,她就有过这样的卑劣行径,让他一直铭记到现在。 “穆伊浵。”她这样静默,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让他无法触及。 “……”她仍是看着窗外。 “穆伊浵?”她不会是在想那个叫辛浩的男人吧? “你又想和我吵架?” 他不悦质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擅闯丞相府有什么目的。” 原来不是想辛浩,而是在想他。他沉默,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她又说道,“没关系,不必回答。你救了我的命,实在没有必要回答我的问题。” 她越是这样说,他却偏偏想回答。“丞相府有一样我想要的东西。这件事,事关我雪狼族的大计,我是奉命而来。” “你在雪狼族是什么身份?将军?护卫?你武功这么好,应该不是文职吧。” “你且当我是将军吧。” “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好了。” 他墨绿的眼眸光芒精锐,又有矛盾的迟疑一闪而逝。“你自身难保,如何帮我?” 她可不是傻子,这分明是一招欲擒故纵。“既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呵呵呵呵……穆伊浵,你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你却是个乏味无趣的狼人。” “是么?如何乏味?” “对待朋友不够真诚的人,比这苦茶还乏味!” 够直接,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你不喜欢喝这茶?五凤王朝的人都喜欢到这来喝苦茶。” “我的人生已经够苦的,不需要再花钱买苦头吃,我想要甜的。” 他对着不远处招呼,“小二,给这位小姐上几样清甜的果汁,再捡几道甜味的糕点端上来。” 小二应声而来,“小姐,鲜榨的橘汁,瓜汁,果汁,还有蜂蜜芙蓉糕,百花酥,绿豆糕,请慢用。” 她心满意足,柳眉笑弯,凤目愈加澄澈,“都是我喜欢的,赏!” 小二就巴巴地站着,乖乖等赏。等了许久,不见赏银。“小姐,您还赏吗?” 伊浵塞得糕点满口,指使,“阿斯兰,赏呀!” “原来你是要我赏?请你吃,还要让我赏,我是不是太吃亏?” “我没钱,而且,我是被你掳劫出来的。” 一旁小二听得双眉耸动,这男俊女靓,原来,是男盗女……接触到阿斯兰清冷的瞪,他不敢再想下去。 “穆伊浵……”她说话太口不择言。 “不要那么小气。你记账,总有一日我会全部还给你。” “这句话我记在心里。”他摸出银子给小二,摆手示意他退下,“穆伊浵,若有一日你赖账,我该如何罚你?”他霸道地看定她,等待她的答案。 她黛眉一挑,无惧无怕,“放心,我卖身去花楼,把自己换成银子,一定还清你。” 言外之意,她根本不想与他有任何其他瓜葛。 他真不知道该说她笨,还是该说自己蠢。经过昨晚的事,他以为她已经开始喜欢他…… 见她吃得没心没肺,看都不再看他,他气结绷着脸,那些糕点有他好看么?看样子,他昨晚的心思都白费了,早知如此,就该做的彻底一点。 “阿斯兰,你为什么不吃?这些糕点,真的好好吃。” 他挑剔地看了眼那些糕点,“我只吃雪狼族皇宫的糕点。” “你不过是将军而已,装什么皇子皇帝的?”伊浵拿起一块儿绿豆糕塞进他嘴里,“绿豆祛火,看你总冷着脸,像是在生闷气,多吃点。” 她能看出他生气,却看不出他为什么生气?他郁闷地咀嚼着糕点,却意外的发现,这糕点味道还不错。 他忍不住又拿一块,然后,一口一个,伊浵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一碟绿豆糕吃完,她嘟着腮帮子竖起眉头,见他又挑衅地把狼爪伸向红豆糕,她忙把所有的碟子抢到自己面前。 “穆伊浵……”她竟然和他抢?“是你让我吃的。” “我反悔了,想吃你自己再要,不要抢我的。” “那是我付钱买的。” “那又怎么样?”她用手臂把盘子圈住,划下自己的势力范围。 他墨绿的眼睛盯住她的眼,愈加深邃,“吃到嘴里才是自己的。”然后,他轻而易举从她怀中的盘子里抓了几块儿糕点,一口一个,优雅吃到口中。 “阿斯兰,你是男人,你不知道要让着女人吗?” “抱歉,我只知道弱肉强食。” “哼!果然是狼!”不就是几块糕点,她狡黠一笑,把所有的盘子推到他面前,“好吧,那姐姐就让着你,弟弟,多吃点。” “噗——咳咳……” 堂堂大男人,没有人喜欢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叫弟弟,他纵看比她高,横看比她壮,怎么看都像是……不,他更不喜欢她称呼他大哥。 “是不是没有胃口吃了?”伊浵给他一个不好意思又无辜的浅笑,把盘子理所当然地拉回自己的势力范围,“弟弟,虽然你是狼人,却还是嫩了点,想和姐姐玩弱肉强食,下辈子吧!” “你这个女人……”阿斯兰怒不可遏指着她的鼻尖。 “怎样?”她无惧瞪着他。 “卑鄙!” “谢谢!”然后,她好心情的品尝战利品。 阿斯兰只能喝自己点的苦茶,但是,莫名的,看到她的窃笑,他却又心情大好。 不过是几盘糕点,他至于和她较真吗?却也正是这几盘糕点,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新奇快乐。 吃完甜品,阿斯兰并没有让她闲着。 他还布置了另一道考题,但是,这道考题却让他自己都疑惑,到底该不该用在她身上,万一她真的受伤…… 伊浵只当他远远地愿意跟上来,是不悦于她花了他太多银两。 唉!这妖艳的男人偏偏越生气,越是冷着脸,越是酷的有魅力,不过,就是小气,她不喜欢这点。 思及此,她不禁又戳自己的脑壳,“穆伊浵,你到底在想什么呀?你是出来逛街的,不是出来对着小气狼人流口水的,收起你的花痴眼!” 也罢,他就自己在那边生闷气吧。京城的繁华已经让她应接不暇,她才懒得理会他哩。 她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那里,古代的新奇的,好玩的,好看的,她都恨不能买下来,却偏偏身无分文。 “阿斯兰,你看这个头钗,好漂亮,你借我钱,我要买下来。”她把玩着一个红玛瑙的步摇,爱不释手。 “不借。”他瞥了眼头钗,忍不住摇头,“你这是什么眼光?这东西做工粗糙,色泽暗淡,艳俗。” “可是,它很好看呀,而且好便宜,只要十文钱。”在现代可是找都找不到这个样式的,太漂亮了。 见他一毛不拔地绝然走远,伊浵气得跺脚。“不就是抢糕点输给我,小气鬼。” 阿斯兰不悦嘶了一下嘴,“女人真是烦,你到底走不走?” 伊浵不理会他,见一个皮影戏表演的摊位前很多女人孩子,她灵机一动,挤过去。 “阿斯兰,这边有皮影戏耶,快点过来看!” “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幼稚! 虽然如此说,阿斯兰却不知自己的双脚是怎么了,还是移到她身边,陪她盯着小小一方幕布上的皮影。 戏情是很悲情的爱情故事,新婚之夜,女主的男人被抓去抵抗狼人,当男人再回来的时候,变身成狼,吃了很多人,还咬死了一直苦等他回来的女人…… 这原是五凤王朝教化子民防备狼人的小故事,却让伊浵看得泪花潸然,抽抽噎噎。 “喂,穆伊浵,你哭什么呀?那是假的。”阿斯兰递上手帕。 不知为何,看到她落泪,他整颗心都纠了起来。那张明媚倾城的鹅蛋脸,只有笑着才是最美的。 “你说什么?假的?你这个绝情的人!你竟然说这种话?” 周围一群人因伊浵的哭声,都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盯着他们这一对儿。 一个中年女人见伊浵哭得伤心,忙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了?你相公欺负你了?” 伊浵抽抽噎噎地点头,幽怨看了眼阿斯兰,再垂下眼帘时,眸中闪烁着几分诡异地狡猾,“他说那是假的!人家好伤心……呜呜……” “本来就是假的呀。”就算那男人被转变成狼人,还是认识他的妻子,怎么可能咬死她?!而且,狼人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教化不再猎食人类。 一群女人孩子却不这样认为,都选择站在伊浵这边,看怪物似地敌视盯着阿斯兰。 阿斯兰被他们看得不自然,不禁怀疑自己是长了三头六臂的恶魔。 “这人真是冷血!” “太不通情理了!” “恶人!世风日下,年轻人都没有同情心了。” “哼!竟然说是假的?那女人多么痴情呀,她一直等着丈夫回来,怎么可能有假?” “就是呀!” “姑娘,别哭了,男人都是这样讨人厌的。” 伊浵无限委屈地点头,继续抽抽噎噎地说,“刚才,我看到一个头钗好漂亮,只要十文钱,他都不给我买。” “哎呀,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妻子这么漂亮,不好好疼着护着,还不给钱花?!” “他们男人喝花酒有钱,疼妻子就没钱了。” “无可救药!” 阿斯兰怒气压了满肺,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当他是恶劣丈夫,不禁哭笑不得。这个狡猾的穆伊浵,她演的这一幕,可真比皮影戏好看多了——他真是败给她了。 “你还瞪什么?还不快给你妻子拿钱来?”一个老婆婆命令。 好男不和女斗!阿斯兰绷着脸,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到伊浵面前。 伊浵顿时破涕为笑,小鸟依人地缠上他的手臂,“相公,以后你包养花楼的女人,我一定不会干涉的。” 然后,众人对皮影戏没了兴致,开始议论阿斯兰这个对妻子不忠的恶男人。 阿斯兰却毫不介意那些人的议论,反而因为伊浵的一声相公,怒火莫名地烟消云散。 远离人群之后,见钱眼开的伊浵忙奔去首饰摊上,买下那个玛瑙头钗。 阿斯兰在几步开外等着她,仿佛他一接触那廉价的首饰摊,也会被传染上“艳俗”。 他的视线却还是忍不住追随着她婀娜的身影,明明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却偏偏骨子里鬼灵精怪,狡黠诡诈!而这份狡黠却并不叫人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她可爱。 “阿斯兰,你不是只知道弱肉强食吗?”伊浵把步摇簪戴在头上,故意晃着脖子摇呀摇,炫耀给他看。“弱肉强食者,姐姐我戴上发簪美不美呀?”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006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第006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美,这发簪单独看着艳俗,戴在她的发髻上,却有种无法形容的绝艳美感。 “别高兴太早。”他冷哼。 “我就高兴!”看着他生气,是她目前最大的乐趣! 伊浵哼着小曲,大剌剌地东看看西瞧瞧,左手很快多了两串糖葫芦,右手多了两包水晶小笼包,手臂上还挂着刚买来的妖精美人儿的描花面具……啧啧,有钱的感觉,真好! 正在她得意之时,一个灰色皮毛的四爪动物突然扑上来。 伊浵毫无防备,整个人惊呼后仰踉跄着蹲坐在地上,屁股痛得差点开花,冰糖葫芦落在了地上,好在小笼包包在纸包里…… 她以为情急之下,阿斯兰会伸手环住她的腰,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只在一旁冷冷地盯着。这男人是在报复她刚才的诡计吗?也太没气量了!呜呜……她可怜的屁股呀! 那个灰色皮毛的动物在前爪落地时,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他脖子上还戴着一条粗重的锁链,他暴戾狂野,双眼莹绿,让周围的人尖叫逃窜,让伊浵也顿时小脸煞白——狼人? 她却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狼人,她竟然不怕阿斯兰。 “小姐,救我!” 听清楚男孩的求救,伊浵忙按住心口,“有人在追你?” 她的问题刚出口,就有两个壮汉满头大汗地追过来,怒视着男孩,“小畜牲,竟然还敢跑?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小姐,求求你,救我。” 伊浵不明白,为什么这男孩会向她求救,而不是像一旁看上去很贵雅,很壮很有钱的阿斯兰求救?! 见壮汉要拉走男孩,她忙开口,“住手!” “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是雪狼族的俘虏,要买去做奴隶的。” “既然可以买卖,我买下他。” 阿斯兰从旁抿了下唇,未发一言。 “二十两银子。” 一个狼人卖二十两?伊浵看向一旁的阿斯兰,见他竟然看着自己的同类被出售而不发一言,不禁失望摇头。 阿斯兰却因为她的失望冷怒转开头,这个女人自以为聪明,还不是做了傻事?她凭什么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盯着他?!他一定是脑子犯浑,竟然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懊恼?! 伊浵拿出自己所有的钱,递给壮汉,“这些够了吧?” “小姐太客气了!” “等一下。”阿斯兰这才开口斥责伊浵,“愚蠢,他说要二十两,你干嘛全都给他?” “生命本无价,我给出我所有的钱,是对这条生命的认可!” 阿斯兰冷绷着脸,“愚不可及,若都像你这样,人牙子都成了天下富主。” “……” 壮汉忙把多出的银子退给了伊浵,然后仓促转身。看那样子,主人要生气了,难道是他们把价钱说高了吗? “两位壮士等一下!” 那两个壮硕的男人却因这轻轻柔柔的唤声惊恐地抖了一下,两人僵硬地转过头,眼神都探寻掠过阿斯兰的脸,才看向伊浵。 “姑娘……您,您还有什么事?” “麻烦你们给这个男孩打开他脖子上的锁链,他戴着这东西,一定很不舒服。” 两个壮硕的男人相视,颇有些为难,“小姐,这狼人野性难驯,我们放开他,他恐怕会……” “我相信他不会袭击他的救命恩人,狼是最重感情的动物,人对它好,它会数倍报答,人对它不好,它才会咬人。” 两个壮汉见阿斯兰若有所思,没有发话,这才给男孩打开锁链。 然后,就这样,伊浵把手上的水晶小笼包给了男孩,让他先填饱肚子,然后又买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和毛巾,并带着她到了河边。 阿斯兰不明白她到河边来做什么,当看到伊浵浸湿了毛巾,亲手给男孩擦脸和脖子、以及赤膊的上身时,他的怒气又涌上来,心底有刺痛,有酸涩,有纠结,这复杂的感觉让他费解,让他闷闷地握紧了拳头。 这该死的女人,与他不在乎男女之别也就罢了,对别人竟然也这样? 十四五岁的雪狼族男孩已经成年,因为伊浵轻柔的擦拭,他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只错愕凝视着面前绝美的俏颜。 这样温柔,善良,又美丽的女孩,主人怎么舍得用她做复仇的工具?她含笑的眼睛清澈洁净,他不忍对她做出任何邪恶的事情,若是非要对主人有个交代,他宁愿引颈自刎! “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你爹娘呢?” “早就死了,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他们没有离开你,一直在天上守护你,所以,你今天才会遇到我救你,这是冥冥中他们对你的保护。”伊浵将擦得乌黑的毛巾放在河水里揉洗干净,再次给他擦拭身体。“从今天起,你要重新做人,好好地爱惜自己。哪怕你没有朋友,没有父母,也不要再被人抓到当物品买卖,你要尊重父母给你的性命。” “可是,活着……真的好难。”他眼神畏惧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冷如死神的阿斯兰。 “你每天都能看到阳光,花开,人群,还有月亮和星星,这就是幸福,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人生在世,要想好的一面,要知足常乐。” 伊浵拉住他宽大的手,给他擦拭手臂,“你看,你长得这么壮,完全可以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然后找一个爱你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嗯。” 伊浵见他红着眼眶释然一笑,便知他已经听进她的话,“好了,你在这边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换上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就去找一份工作讨生活吧!” 说完,她拍了拍他的肩,以一个大姐大的眼神看了他最后一眼,走上岸去,“阿斯阿兰,我们继续去玩吧。” 阿斯兰不明白,这样就完了吗?这完全不合乎他的计谋呀。 她不是应该愚蠢地带着那个男孩去一个住处安顿吗?然后,男孩攻击她,他再出面警告她,不要轻易拯救和相信任何人,然后,她在他怀里感激地痛哭流涕。 男孩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见主人递眼神过来,他忙叫住伊浵,“姑娘……” 伊浵转头,“我知道你想跟着我,不过,我身边很危险,可能会被人追杀,如果我收留你,就是连累你。你是个男子汉,要靠自己努力,明白吗?” “这……可是,我可以给小姐抵挡危险呀。” “谢谢你这份好心,我没有救错人。但是,真的不必。” 男孩忙又说,“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伊浵摇头,“相逢何必曾相识?!” 见阿斯兰也要走,男孩忙跪下来,“殿下,请您放过这位姑娘吧!她是好人,虽然穆项忠是主人的仇敌,但这位姑娘是无辜的。” “回去找苏嬷嬷,让她给你安排个差事。” “谢殿下!” 当晚,伊浵被他安顿在一家酒楼客房中。 逛了一天,吃了一天,玩了一天,她累得精疲力竭。 她一进门就扑向那张柔软宽大的床,脑袋接触到枕头,就闭上了眼睛。 无奈,她刚躺上床,却又被阿斯兰拎起来。 “穆伊浵,来见过苏嬷嬷。” 什么嬷嬷?还姨妈哩!她睡眼朦胧,他一松手,她又没骨头似地瘫在床上。 “我好困,明天再见。” 阿斯兰并没有强迫她,对等候一旁、冷刻凝视着穆伊浵的中年女人一摆手,示意她退下。 他和衣躺在伊浵身侧,不羁地勾住她一缕长发放在鼻息前嗅了嗅,缠在手指上把玩着。 “伊浵,我特意找来苏嬷嬷给你教授官家与宫廷礼仪,在古代如何穿衣打扮,你也不懂,根本无法正常生活……”而且,她对男女授受不亲这类事,最应该加强,他可不想看到她再亲手给别的男人擦拭身体! 注意到她呼吸均匀,他挫败一笑,“我苦口婆心,你竟然睡得香甜?” 她睡容恬美,孩子似地,不再有白天的桀骜、古灵精怪与恰到好处的防备。 绣着朵朵白色蔷薇的粉红纱袍熨帖修身,本就婀娜的身段越是显得玲珑有致。长发如云般绽开在枕头上,这样的她,宛若睡着的美人鱼。宽大的领口却因为她侧着的睡姿而松散,颈项颀长秀美,锁骨纤细柔美,还有领口半露的酥胸白腻如脂…… 他惊觉自己的异样,忙从床上跳下来,如躲避瘟疫似地远远逃开那张宽大罪恶的床榻。 他对她失控太多次,尤其是今天,这个女人弄得他冷静的情绪真可谓千变万化。 他走到外间来,去被恭敬端立候命的苏嬷嬷吓了一跳,忙调适气息,遮掩自己的失态。 “苏嬷嬷竟还在?” “主人对这位姑娘……”苏嬷嬷欲言又止。 识人无数如她,从没见过有谁敢在主人面前如此无拘无束,无礼乖张。 她也不曾见过,不苟言笑的主人对哪个女子如此纵容宠爱。 “主人真的打算让她做丞相府的暗人?” “你先退下。” “请恕奴婢多嘴,若这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就该是主人的仇人,主人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 “滚出去!” 苏嬷嬷被斥得一凛,忙佝偻着身子退出去。 他一挥手,熄灭了所有蜡烛,房内顿时一片黑暗。 高大的身影仍是停驻于外间与内间的珠帘处,进退维谷,却显得寂寥、落寞又无奈。 而床上的伊浵躺着未动,却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视线锁定那个宛若天神般不凡的背影,身上却一阵寒凉,心里强烈的无助感弥漫着,却让她透不过气来。 正如他白天对她说的,不在乎,就不会难过,不会受伤。她已经体无完肤了,还是不要再自讨苦吃的好。 穿越的第二天。 伊浵一早醒来,就见一个风韵犹存的锦衣中年女人立在床前,用堪比利剑的眼神严肃苛刻地审视着她,脸色阴沉铁青。 这女人不是丞相府的大夫人,是阿斯兰昨晚说的苏嬷嬷。 “姑娘睡得好惬意,让奴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早膳早就凉透了。” “我没有要你等呀。”她无辜地眨了眨朦胧地睡眼,慵懒伸了个懒腰,“睡得好饱。” 不过,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看,就犹如芒刺在背,实在不舒服。“嬷嬷是妒忌我年轻貌美吗?” “奴婢也年轻过,无需妒忌。”苏嬷嬷绷着脸。 “那就是你妒忌我躺着你站着喽。” “姑娘为何如此说?” “因为你的眼睛里写满了妒忌与憎恨。” “……” 伊浵下床梳洗。 “苏嬷嬷,我不需要人伺候,也不需要人教导,我更不会为任何人效命,还有,我不会再和阿斯兰有任何牵扯!你走吧。稍后,我会自行离开。” 苏嬷嬷如释重负,收起自己犀利的眼神。 “既然姑娘不为难奴婢,奴婢也不好为难姑娘。”她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她面前的梳妆台上,“主人有事在忙,今日没空过来,姑娘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我代主人送上盘缠,恕不远送。” 离开客栈,伊浵满大街地溜达了一圈,逛逛,停停,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自得其乐。 最终,站在了一座能让她片刻就变成富婆的花楼前——逍遥楼。 晴好的阳光下,一个个姑娘浓妆艳丽,花枝招展。整条街都被这股子浓郁的胭脂香粉浸染,这气息让伊浵觉得亲切。那些莺莺燕燕的娇笑嗔怨,却让她不敢恭维。 经过通传,她被一个小丫鬟带入逍遥阁的楼上。 不要误会,她不是来卖身的,她是来找工作的。 “你要做梳妆丫鬟?”老鸨极具“商业性”的眼光审视着她,严苛程度与苏嬷嬷不相上下。“姑娘容貌倾城,可是入宫做皇妃的胚子,若是不卖身只做丫鬟可是赚不到几个银子的。”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007章 英俊大叔是亲爹 第007章英俊大叔是亲爹 “我做的是化妆的丫鬟,为这里所有的姑娘化妆,保证将她们打扮地比皇妃还美艳,让花妈妈您的生意兴隆不衰。”她摆出谈判的架势,“花妈妈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先给妈妈您做个尝试。” 见她不由分说上前来,把自己按坐在梳妆台前,花妈妈忍不住咋舌,“你要用我尝试?” “花妈妈虽然已经风华不再,却风韵犹存,我会让您这朵枯萎的菊花变成盛放的牡丹,让你逆袭第二春!” 花妈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见她利落地忙碌起来,也不再阻止。 不过,她尚有一重大疑点不明白,“姑娘衣装华贵,气质不凡,言辞霸气,不像是一般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为何要来逍遥楼做梳妆丫鬟?” 就知道鸨母会问这个问题,伊浵酝酿苦情戏的情绪,打出亲情牌。 “花妈妈有所不知,我父亲是当今丞相穆项忠,而我的母亲却是丫鬟出身,生我时难产而死。大夫人欺凌我无母疼爱,又趁着父亲随驾离京,要置我于死地。我走投无路,又身无长物,只能做此营生。” 花妈妈却在梳妆台前却顿时如坐针毡,忙从凳子上跳起来。 因为,梳妆台上宽大的菱花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金衣身影,虽然模糊,却叫花妈妈心胆俱裂。 “伊浵,你好大的胆子!” 男人的声音?竟然有男人的声音?哪呢? 伊浵转头,循声望去,发现一个男人正勃然大怒,立在花妈妈的内间门口处,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来掐死她。 他一身华贵的暗金锦袍,留着儒雅的小胡子,一双极好看的凤目与她的凤目有几分相像,却因为恼怒圆睁着。虽然他已经四五十岁,身躯却健壮笔挺,器宇不凡,而且除了眼角有几条鱼尾纹,丝毫不显老态。 伊浵狐疑挑高黛眉,“这位英俊的大叔,你认识我吗?” “怎么?你有脸到这种地方来做丫鬟,却没脸认爹了?”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过就两三个月没有回家而已,她怎么像是变了个人?!难道她刚才那番可怜言辞是真的?他离家时,可是叮嘱了夫人要好好照顾伊浵的。 穆伊浵哭笑不得,上前做了个揖,“这位英俊的大叔,我想您搞错了,我爹叫做……”穆项忠三个字她没有再说出口,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大叔,您不会就是穆项忠本尊吧?!”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指名道姓地叫自己的父亲?!来这种地方给我们穆家丢人现眼,你活的不耐烦了?!” “你——还真是穆项忠!”伊浵非常客观、非常大胆地保持着平静的语调。 她又看了眼花妈妈,“您怎么会在花妈妈的房里呢?难道……偷情?所以,大家所说的你随着皇帝微服出巡都是假的?” 她承认,花妈妈的确比丞相府的那只母老虎和善美丽不下十倍。 男人四十一枝花,这个老男人真是位蛮帅的大叔,就算吹胡子瞪眼,也丝毫无损他的英俊。而且人家权势大,钱财多,的确也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资本。 可是……“丞相大人,您都这个年岁了,还能……还能做得动?” 她话说完,气氛明显地升腾到了另一个境界。 花妈妈面红耳赤,借故还有事要忙,逃出门去。 而可怜的丞相大人则老脸涨红,吹胡子瞪眼,不知该作何辩解。 “跟为父回家!” 伊浵恨不能变土行孙,遁地逃走。“我不回去,大夫人派了很多人追杀我,回去我就死定了。” “丞相府是为父的,她还能无法无天了不成?”穆项忠说着,强抓住她的手腕走出花妈妈的房间。 伊浵不甘心的挣扎着,引来一路人的围观。 这可是她在古代的第一次求职,竟然就这样被毁掉?!回到丞相府,就等于再回到魔窟。 “我不回去,老头儿,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我不要——你再不放开,我就大叫了!” “有本事你就叫,看大家怎么议论你这不孝女!” “痛!你放开我!老头儿,你放手!” 伊浵猜测这位丞相也会武功,不然,他的力气不可能这么大,身体不可能这么壮。 她刚才说他“做不动”真是莫大的侮辱,也难怪他会生气,损了男人那方面的威风,等于损了他的自尊。不过,这会儿懊恼已经来不及了。 穿过走廊时,一侧门上插了绿牡丹的房间内,突然冲出一个伊浵熟悉的高大身影,随即一个衣装不整的艳美女子从房内走出来,挽住他的手臂。 “阿斯兰,不要理会这些是非,继续进来喝酒嘛!” 女人娇软的声音混杂在议论纷纷的人声里,伊浵却还是分辨得清楚,她不可置信地顿了一下,又被穆项忠拖着穿过走廊。 走到楼梯口,她怀疑地再次回头看他,他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个插着绿牡丹的房间也已双门紧闭。 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是阿斯兰,那个人就是救她上岸,吻了她,说可以依靠他,还为她花钱买美食陪她逛街的阿斯兰!他,口口声声让她依靠他,却……还做出这种事? 她怎么会忘记昨晚他和苏嬷嬷的对话呢? 苏嬷嬷说丞相府是他的仇敌,所以……所以……她发誓不要与他有任何牵扯。 返回丞相府之后,伊浵仍是因为在逍遥楼看到的那一幕神情恍惚。 穆项忠质问大夫人如何对待她这位二小姐时,她立于一旁,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然后,有丫鬟端着一个托盘递上,托盘上有一个精致的青花瓷古典茶碗。 伊浵回过神来,正渴着,便端起来咕咚咕咚两口喝完,这才发觉气氛不太多。 众位下人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穆静怡冷嘲盯着她笑,穆项忠一双眼睛更是冷如刀刃。 “老爷,您看,她这做晚辈的,就这样向我赔礼道歉?!我这做大娘的虽然也有不对,可该忍让的忍让,该认错的认错了,不过是让她敬我一杯茶而已,她竟然自己喝了!我这个丞相夫人简直形容虚设,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大夫人哭叫连天,叫人好不厌烦。 伊浵见穆项忠冷脸冰寒,不由打了个冷战,但是,让她向一个杀人凶手敬茶,她说什么也做不到。 “伊浵,你还不向大娘认错?”穆项忠沉着怒气,“一家人和和气气,化干戈为玉帛,为父既往不咎!” “以前的穆二小姐已经死了,你却既往不咎?丞相大人,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穆项忠怒跳而起,举着巴掌便要打过去,又怕她把他在逍遥楼里的事情抖出来,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丫头,你是晚辈,大娘的头现在还有伤,大家总还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你这样满身竖着刺,岂不是越闹越僵?乖,你不是喜欢楼上的馨兰居吗?以后就住在那里吧。” 这还差不多,算他老头儿识相。丫鬟重新端上一杯茶,伊浵勉为其难地接过,递到大夫人面前。 “大娘,请喝茶,您大人大量,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老爷,您看看,她这是道歉?她这是故意诅咒我呢!”大夫人哭腔浓重,嗲着粗哑的嗓子撒娇。 “好啦,再闹下去,都去祠堂面壁罚跪三日!” 大夫人只得住口,恶狠狠地端了茶,浅尝一口,又恶狠狠地放在伊浵举着的托盘上。 “大娘好大的力气,不过,爹喜欢力气小的女人,以后您要改改了。”说话间,伊浵若有所指地挑衅看向穆项忠。 穆项忠却老练沉稳,压根儿就不看她,仿佛在外面“偷吃”的根本不是他。 伊浵不仅佩服他这份镇静,这男人果真是“偷”出了诀窍,“偷”得炉火纯青。 午宴,也是伊浵穿越来丞相府的第一顿团圆饭。 她饿死鬼似地,埋头苦吃,不理会大夫人母女的冷嘲热讽。 穆项忠一直若有所思地考虑着政务,也对于这样家常便饭似地唠叨充耳不闻。 午宴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结束,穆项忠漱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按了按唇角,最先起身。“伊浵,沈御医未时过来,为父让他给你把把脉。” 穆静怡顿时垮下脸来,冷冷地眼神恨不能扎死伊浵,“爹,沈大哥不是只给我请平安脉的吗?” “静怡,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入宫为妃,平安脉还是照常要请。伊浵前日落水,总叫着头痛,为父担心她落下什么病根,你做长姐的应该疼惜妹妹,留下好名声,才能让皇上喜欢。” 大夫人倒是听明白了言外之意,忙陪笑说道,“老爷既然答应了让静怡为妃,她的确不该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沈弘泽虽然前途无量,可毕竟只是一个御医,在皇宫里进进出出,最应该与静怡避嫌。” 伊浵从旁静默无言,却也听出了端倪。 她这位姐姐,穆静怡,喜欢御医沈弘泽。 她的丞相父亲却想让穆静怡入宫为妃,做皇帝的女人,然后撮合她这个庶女和沈弘泽,而看病,只是相亲的借口。 但,伊浵没想到的是,前尘情孽也会跟随她穿越时空而来。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008章 亲爱的,今天吃醋了吗 第008章亲爱的,今天吃醋了吗 沈弘泽一身玄青滚着朱红锦边的御医官袍,玉树临风,明秀俊雅,但是,官帽下的那张脸却让伊浵如遭晴天霹雳,见鬼了似地,尖叫不止。 “辛浩,辛浩,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男人,给我滚出去!” 她咒骂着,随手抓起宽大座椅上的靠枕,砸向进门来的沈弘泽。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贱男人,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滚——” 辛浩曾经的笑,曾经的温柔,曾经的体贴,曾经单膝跪下递上戒指与玫瑰,曾经拥她入怀,曾经……在海滩与她最好的朋友拥吻,这么多的曾经,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了,看到那张脸时,往昔的回忆却如洪水猛兽,让她躲避不及。 沈弘泽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幕弄得措手不及,本能地防备抬手,精准接住飞过来的靠枕。 “伊浵小姐,你认错人了,在下不叫辛浩,在下是御医沈弘泽。” 沈弘泽?伊浵镇静下来,因为爆燃的怒火大喘着粗气,狐疑打量着他。 他的长发高束成发髻,透过玄青色沙制官帽看得清楚。而且,他举止古雅,彬彬有礼。 “你真的是沈弘泽?” “是。”沈弘泽背着药箱坐在她身边,“丞相命弘泽给小姐治病。” 在他眼里的穆伊浵,果真病的不轻。以前见了他就躲得远远的,现在却主动攻击他,他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伊浵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我头痛,失忆了。”她用穿越人总是喜欢摆出的借口,“之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他把脉枕拿出来,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 “伊浵小姐不必担心,弘泽转治疑难杂症,不过,失忆可能需要慢慢调治。” 她把手放在脉枕上,让他把脉,眼睛锐利地打量着他,心里却还是有阵阵刺痛。“你真的是沈弘泽,你不认识一个叫做赵璐的女人?” 沈弘泽浅笑摇头。 “你不是辛浩就好,很抱歉,我刚才认错人了。” “没关系。”他淡然瞧着她手臂上的旧伤疤,“小姐的伤是早先留下的吧?” “以前的穆伊浵经常被打骂,有伤痕并不奇怪。” 他结束探脉,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玉瓶放在她面前。“这是除疤的良药,每日洗浴后涂抹在伤疤处,一月后,疤痕可平复。” “谢谢。” “至于你的头痛症,恐怕是在被推下水之前受过重创,在下会随后开方子交给丞相,并告知丞相帮小姐恢复记忆的法子。小姐日后戒骄戒躁,静心调养,精神愉悦,百病方会消失。” 见他收拾药箱要走人,她忙叫住他,“沈弘泽,你喜欢穆静怡吗?” “弘泽只是探病救人,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 “穆静怡很喜欢你。” “弘泽愚钝,竟不知此事。这该是静怡小姐的不幸了。” 这个男人真的和辛浩好相像,气质冷如冰霜,总是优雅淡然,不疾不徐。“你也该知道丞相让你给我探病的目的吧?” “目的?”他完全不明。 “丞相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我要警告你,不要喜欢我,我和你没可能。” 沈弘泽瞧着她怔了一下,见她也冷盯着自己,无奈摇头笑了笑。这女人铁定是疯了!她的举动是失心疯的典型症状。 “弘泽告辞,小姐留步。” 他就这样走了?伊浵从椅子上起身,随着他走出门,目送他下楼,心又紧缩起来。 爱情里,人的眼睛总是盲目,有时连对与错都分不清楚,又岂会看透人心? 一次背叛,一次错误,她就一笔抹杀了辛浩所有的优点所有的好,也连带抹杀了两人往昔所有的美好。 当站在爱情外面,才看清自己多么的痴傻愚蠢。 夜深人静,阿斯兰从敞开的后窗里飞身而入,就见她正专注地坐在桌前涂涂画画。 趁着她没有发现自己,他跃上她头顶的横梁,自上而下看到桌案上的那幅画——一个短发的俊秀男子含笑跃然纸上。 她不是用水墨画的,而是用炭块,画上的男子五官被黑色的线条深深浅浅的描出如真人一般的轮廓,此刻,她在小心修饰着男人的发丝,领口,眼睛,唇……一下一下,仿佛温柔的抚摸。 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难怪让她魂牵梦萦,重伤至此,竟是如此俊美。 他强压下心里莫名其妙地酸涩,却又觉得男人的脸很熟悉,是谁呢?他在五凤王朝皇宫内曾经见过这张脸——沈弘泽! 她坐在椅子上出神地轻抚着画像,习惯性的喃喃自语,“辛浩,你在那边好吗?” 阿斯兰怒火中烧,不给她缅怀过去的机会,从铆钉靴筒里取出匕首,随手丢下去。 匕首落在桌面上,精准刺在画像的脸上,伊浵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背贴在椅子上,仰起头来,看向横梁。 “阿斯兰?” 她忙低下头,用手帕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见他跳下来,她又慌乱地把桌面上的画像撕碎丢在纸篓里。 他因她的举动讥讽冷笑,独自对着画像便梨花带雨,一看到他却疏冷地像个刺猬。 他没有再问及她与辛浩的过往,一想到刚才的一幕,他就想一掌拍死她。 “穆伊浵,你今天去逍遥楼做什么?” “找一份工作,挣钱还你的债!” “想挣钱,就去逍遥楼?” 要他管?他不是与她形同陌路吗?又出现做什么?“那里大门宽敞,谁都可以出入,既然你能进去,为何我不能?” 见她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又陷入沉默,他走到椅子旁,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正视自己,危险魔魅的绿眸锁定她的视线。 “穆伊浵,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对着一副画像她可以哭诉难过,对着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却无只言片语。他以为,她看到他在逍遥楼中,会吃醋难过,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她拧头挣开他的手,“夜深了,我要休息,请你离开。” “你就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双手按住椅子扶手,让她困坐其中不得脱身。 伊浵转开头,躲避他逼仄灼热的气息,脑子里却尽是他在逍遥阁里冷视她被丞相拉走的一幕,口气也不由恶劣。 “你挥金如土,无需我用几两银子偿还恩情,你红颜知己恐怕不只一人,也无需我倾身相许,你是雪狼族的贵胄,我不过是异世来的一抹冤魂,你若是后悔救我了,可以一掌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伶牙俐齿,这大概是她与之前的穆伊浵最大的不同之处。 “若我需要你倾身相许呢?” 她惊愕抬头,看到他玩世不恭的冷笑,忙警觉抱住自己的身体。“伊浵福薄命贱,配不上你。” 她的恐惧,与毫不遮掩的嫌弃,却反而让他又莫名地心情舒畅。 “哈哈哈……”若不是吃醋,怎么会嫌弃他?他可以想象,现在,她的脑子里一定是他和那烟花女子的暧昧缠绵。 他的笑与笃定的眼神却让她惶恐烦躁难安,抿了抿唇,冷怒仰头,“你笑什么……唔……” 滚烫的男子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酒气逼仄冲入鼻息,双唇被封堵,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抵住他的双肩愤然推拒,却怎么都推不开他越来越低的壮硕胸膛。 他只当她无甚力道的推拒是欲拒还迎,狂肆的掠夺愈加毫无忌惮,手掌霸道地按在她的脑后,以舌在她口中暧昧地凌虐冲刺。 伊浵天人交战,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他的吻的确迷死人不偿命,这应该都是找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历练出来的吧! 思及此,瞅准机会狠狠地抬起膝盖一顶,他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 “啊——”他弯着腰,头抵在她的肩上,痛呼不止,“该死的,穆伊浵,你要谋杀亲夫吗?” “抱歉,阿斯兰,你搞错了,你不是我的亲夫,你只是一个色胆包天的狼人!与我非亲,非故,更非同类!我这是正当防卫!” 他痛得歪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别装死!” 他没动。 伊浵忐忑不安地咽了下口水,额头上冷汗也冒出来,伸脚提了下他在椅子旁的大脚,“阿斯兰?你……你别装死!” 他的脚被她踢得摇晃了两下,又归于寂静。 她忙从椅子上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旁来,伸手到他鼻子下——竟然没有了呼吸?! 她承认,自己刚才的袭击太大力了些,她是怕自己被他这个大色狼拆吃入腹才用尽全力,可——狼人的死穴应该不是在下面吧。 她可没想杀他呀,更何况,他还是救她的恩人呐! 她捶打他的胸口,做心脏起搏,“阿斯兰,你不要死,我不是故意的。”心脏起搏无用,她只能给他做人工呼吸。 唇贴上他的唇,后颈却又被一只大手按住,身体也被巧劲儿一拉,她毫无防备地被他拉躺下,又被他猝然翻身,压在身下。 这只该死的恶狼,他装死骗她?惊觉他的体温越来越高,胸部覆上一只大掌,她顿时脑海一片混沌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009章 生米煮成熟饭 第009章生米煮成熟饭 他每一下揉捏都恰到好处,粗糙的大掌有魔力似地,让她神智溃散。 她左挡右挡,却无法抗拒身体被撩拨起来的欲~火,他狂热的吻一点点吞噬她的理智,滚烫的唇一路而上到了耳畔,柔声低诉,“我在逍遥阁并没有与那女人做什么。” 他在说什么?是在向她解释吗?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特意在大半夜跑来解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何德何能让他如此费心? 苏嬷嬷的那番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不要与一个有着深沉目的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你放开我。” 听到她恢复理智的声音,他不禁暗恼自己多此一举的解释,早知如此,直接把她吃干抹净就好了,何必罗嗦? “伊浵,你还不明白?” “放开我!” 真是一只折磨人的小野猫,“不放。”他扯开她的衣衫,也扯开自己的锦袍。 两人坦诚相对,身体完美契合,他的动作变得怜惜而温柔。 她被他按在头上方的两只手,紧张地握成拳,水蛇似地身躯扭动着不甘被他得逞,却越是厮磨得他心猿意马,血脉亢奋。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敲门,“伊浵,你在里面吗?”这是穆项忠的声音。 她张口想回应,被他再次封堵双唇,两人心脏皆是擂鼓似地跳动着,她好担心门外的穆项忠会听到。 穆项忠在外面叹了口气,继续敲门,“伊浵,你睡了吗?” “这丫头,睡了怎么还亮着灯呢?”穆项忠推了推门板,没有推开,继续说道,“伊浵,为父知道你还没有睡。你是不喜欢沈弘泽吧?!可……沈弘泽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身家清白,不好宫闱暗斗,性情寡淡,是做夫君的最佳人选。女子与男子不同,入宫为妃绝非幸福。女人的幸福,是要寻一个一生珍爱她的男子,被宠爱怜惜,相夫教子,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明日,为父会寻个借口带你去城郊的寺庙祈福,弘泽也会去,你好好把握机会,早早嫁出去,总比在府中受你大娘的羞辱欺负好。” 这番话,就像是当头棒喝,让伊浵彻底冷静下来。 阿斯兰也被这番话弄得兴致缺缺,松开她,坐起身来穿好衣裳。 伊浵却还躺在地上,一动未动,衣衫四散着,木偶一样,脑子里又蹦出辛浩送的那枚钻戒,泪水在眼角迟疑一顿,滑落到耳畔的发丝内。 “好啦,为父要说的就是这些,你早点睡吧。”穆项忠在外面离开 阿斯兰不想看到她的泪,挥掌,掌风席卷着他的烦躁熄,灭了所有的蜡烛。 他抱起她,把她放在床榻上,自己也和衣躺上去,盖好轻薄的毯子,拥着她闭上眼睛。 他滚烫的体温让她情绪渐渐安静下来,穆项忠的那番话却让她无法成眠。 女人的幸福,是要寻一个一生珍爱她的男子,被宠爱怜惜,相夫教子,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 珍爱她的男子在何处呢?绝对不是抱着她的这个狼人,应该也不是沈弘泽,会是谁呢? 第三天,天蒙蒙亮,沉睡的伊浵梦到自己被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狗舔着脸颊,但是,好奇怪,大狗狗怎么会有一双与阿斯兰一样的魔魅绿眸?是狼,是狼呐!不是狗! 她被这噩梦惊得半是清醒,却发现自己正被阿斯兰火辣辣的激吻着。 懒洋洋地瞥了眼窗外,见天还没有大亮,她嗔怨嘤咛了一声,躲开他的唇,翻了个身,继续睡。 露在袍子外的香艳雪背却又落入他口中。 没办法呀,他就是上了瘾,谁让她的气息这样清甜可口? 他手也不听他指挥,自后探入她衣内,游弋撩拨着,滑到她柔软的胸部…… 她实在不想睁开困倦的眼睛,也疲累地无心反抗,生物钟作祟,她要到日上三竿才能完全清醒过来呢。或许,他没有得到回应,他就偃旗息鼓了吧。 她抱着一丝侥幸继续呼呼大睡,由着他动手动脚。 阿斯兰可是向来不懂得“客气”二字怎么写。 昨晚给了她一次反省的机会,如果今天再放过,她恐怕就真的成为沈弘泽的女人了。 沈弘泽虽然与她不熟悉,也谈不上喜欢她,可那家伙与她的辛浩太过相像,而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相比之下,他阿斯兰是处于劣势的,若是不趁此机会反败为胜,以后他的生活就又归于一潭死水。 这个世上,只有她能让他笑口常开,让他心情愉悦,让他新奇不断,让他欲罢不能……如果他放开这样可爱的她,就是愚蠢至极,连自己都要唾弃鄙视自己。 当然,趁着她昏睡之际下手,有失大丈夫气概,他是狼人,要什么气概没有?表现气概的机会还多的是呢! 他倒是有点担心,以她这慢半拍的性子,会不会在事后毫无察觉? 于是,他狠狠地在她肌肤上种下一颗颗草莓印。 被惊扰了片刻的伊浵,感觉到身体上没有了衣裳的束缚之后,这才起了疑心。 但是下一刻,身体撕裂的痛楚却让她破天荒地战胜了生物钟,完全清醒过来。 入眼却是阿斯兰狂野健硕地麦色身躯,每一块儿肌肉都慑人心魄地紧绷着,仿佛蕴藏了不竭的力量,顺直的长发如墨一般倾散在他俊逸的面容两侧,他墨绿的眼睛因为过度亢奋而转成了莹亮璀璨的绿色,温柔的笑更显得邪魅妖艳。 他半撑着身躯,很好心的问她,“感觉如何?”而非自私地只顾自己享受。 “你做了什么?”她仍是在惊愕与剧痛中,挣扎反抗于事无补,因为她已经被压得牢牢的,而且稍动一下,身体都好难受,却又有奇怪的快意直冲脊椎与脑门。 “还不知我做了什么吗?” 他暧昧动了两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无视她杀人见血又半是沉醉的矛盾眼神,他低笑出声,继续掠夺她的甜美。 “可恶,阿斯兰,你这个大混蛋!我恨你!” “你会爱上我的。”他有这个自信。 一个时辰后。 枕畔清凉,阿斯兰的气息完全散尽,她体内夹带着痛苦的欢愉却才刚刚散尽。 还好大夫人没有分给她丫鬟侍奉,若不然,这一幕恐怕会羞死人。 她懊恼愤懑,拖着疲惫不堪身体坐起来,满身上下却都是叫人懊恼地要撞墙而死的吻痕。 她怎么就被那头恶狼得逞了呢?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胡乱叫嚷,却还是无法发泄强烈的恼怒和羞愤。 外面太阳都出来了,她赫然想起昨晚穆项忠说带她去寺庙的事,忙进入浴室冲洗身体,又严严实实地穿好了锦绣华服,确定没有露出一丝吻痕,才开始梳妆。 刚刚坐在凳子上,却发现梳妆台上有一张字条,上面是龙飞凤舞地一行字,“不准见沈弘泽!” 她和他也不过是“一~夜~情”罢了,为了一段前途渺茫的一~夜~情就放弃自由,可不是她穆伊浵的风格。 神清气爽地踏出房门,步履挪动,还是觉得双腿之间不太舒服。她忙扶着廊下朱红的柱子,并再次咬牙切齿,怒咒阿斯兰走路被撞,喝水被呛。 管家张福踏上楼梯,一见她在廊下,忙上前来,“二小姐,老爷让奴才唤您马上去大门外,老爷已经等候多时。” 伊浵抗议,“我早饭还没吃呢!” “这都快晌午了,夫人说,您早饭乐意省下,也不勉强您吃。奴才话已经带到,告退。”管家说完,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连大夫人的一条狗都欺负她,这片天果真黑暗不见五指。漫漫噩运,何时才能到尽头? 她一步一挨,还好曾经的穆家二小姐不受宠,不曾缠小脚,若不然,那种三寸金莲,如何支撑她精疲力竭的身子?! 坐上马车,她硬着头皮忍下穆项忠的一记白眼。 “睡到这个时辰才起,你也真该向静怡学学了。静怡已经练琴、跳舞一个时辰,你却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若是沈弘泽要你,就马上答应,听到没有?” “是,是,是!丞相大人!”她敷衍虚应。 摇摇晃晃的马车行走缓慢,伊浵只觉自己是坐在摇篮里,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穆项忠瞅着的她的眼神里,全都是“孺子不可教”与“家门不幸”的感慨。 这些年,碍于家中悍妻,他不曾疼宠她,本以为这是一种保护,却没想到更是害了她。将来,只希望她能嫁得好。 虽然她是没有名分的私生女,却也是丞相家走出去的,总比小家小户里的庶女高一等。也好在沈弘泽家中无父无母,她若是嫁过去,不必受公婆的恶气。 直到了寺庙门前,穆项忠才叫醒伊浵,示意她下车。 “咦?您老不陪我一起进去吗?”伊浵恍恍惚惚地站在车下,瞅着命令车夫赶往皇宫的穆项忠。 “你们谈情说爱,为父去做什么?为父还有政务要与皇上商议,等日落时,在此等着,与我一起回家。若是没有沈弘泽陪伴,不要到处乱跑,遇上陌生男子搭讪,就躲远点,知道吗?” 本书首发于看书惘 第010章 庶女潜力升值 第010章庶女潜力升值 一个时辰后。 枕畔清凉,阿斯兰的气息完全散尽,她体内夹带着痛苦的欢愉却才刚刚散尽。 还好大夫人没有分给她丫鬟侍奉,若不然,这一幕恐怕会羞死人。 她懊恼愤懑,拖着疲惫不堪身体坐起来,满身上下却都是叫人懊恼地要撞墙而死的吻痕。 她怎么就被那头恶狼得逞了呢?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胡乱叫嚷,却还是无法发泄强烈的恼怒和羞愤。 外面太阳都出来了,她赫然想起昨晚穆项忠说带她去寺庙的事,忙进入浴室冲洗身体,又严严实实地穿好了锦绣华服,确定没有露出一丝吻痕,才开始梳妆。 刚刚坐在凳子上,却发现梳妆台上有一张字条,上面是龙飞凤舞地一行字,“不准见沈弘泽!” 她和他也不过是“一~夜~情”罢了,为了一段前途渺茫的一~夜~情就放弃自由,可不是她穆伊浵的风格。 神清气爽地踏出房门,步履挪动,还是觉得双腿之间不太舒服。她忙扶着廊下朱红的柱子,并再次咬牙切齿,怒咒阿斯兰走路被撞,喝水被呛。 管家张福踏上楼梯,一见她在廊下,忙上前来,“二小姐,老爷让奴才唤您马上去大门外,老爷已经等候多时。” 伊浵抗议,“我早饭还没吃呢!” “这都快晌午了,夫人说,您早饭乐意省下,也不勉强您吃。奴才话已经带到,告退。”管家说完,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连大夫人的一条狗都欺负她,这片天果真黑暗不见五指。漫漫噩运,何时才能到尽头? 她一步一挨,还好曾经的穆家二小姐不受宠,不曾缠小脚,若不然,那种三寸金莲,如何支撑她精疲力竭的身子?! 坐上马车,她硬着头皮忍下穆项忠的一记白眼。 “睡到这个时辰才起,你也真该向静怡学学了。静怡已经练琴、跳舞一个时辰,你却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若是沈弘泽要你,就马上答应,听到没有?” “是,是,是!丞相大人!”她敷衍虚应。 摇摇晃晃的马车行走缓慢,伊浵只觉自己是坐在摇篮里,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穆项忠瞅着的她的眼神里,全都是“孺子不可教”与“家门不幸”的感慨。 这些年,碍于家中悍妻,他不曾疼宠她,本以为这是一种保护,却没想到更是害了她。将来,只希望她能嫁得好。 虽然她是没有名分的私生女,却也是丞相家走出去的,总比小家小户里的庶女高一等。也好在沈弘泽家中无父无母,她若是嫁过去,不必受公婆的恶气。 直到了寺庙门前,穆项忠才叫醒伊浵,示意她下车。 “咦?您老不陪我一起进去吗?”伊浵恍恍惚惚地站在车下,瞅着命令车夫赶往皇宫的穆项忠。 “你们谈情说爱,为父去做什么?为父还有政务要与皇上商议,等日落时,在此等着,与我一起回家。若是没有沈弘泽陪伴,不要到处乱跑,遇上陌生男子搭讪,就躲远点,知道吗?” “哦,知道了。”这位大叔除了要急着让她嫁出去之外,其实对她还不错。 马车走远,她叹了口气,酝酿了一番约会必备地良好心情,才步上台阶。 今儿是庙会,很多人来祈福拜佛,就算约会不如意,她倒是也可以开开眼界了。 寺庙院子里有一大片水池,其上用汉白玉修了交错曲折的平板桥,桥下红色的鲤鱼畅游,来往虔诚男女丢了碎银在水中,双手合十许愿。 她看向水中,明媚动人的鹅蛋脸上妆容精致,螓首上发髻婉约,天蓝色的锦衣也显得整个人纯净灵透,谢天谢地,没有明显的疲惫就好。 唉!她好怕自己的脸上写了“一~夜~情罪人”五个大字。做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就算自己对自己做亏心事也不可以。 “这片水,是由地下一处存在了千年的泉眼冒出来的,红鲤也是因泉水而生。传闻它们是天上的红色飞龙幻化而成,被寺庙不竭的灵气吸引,方才留下长居。所以,在这里许愿,一定会梦想成真。” 伊浵转头看向身旁娓娓而谈的沈弘泽,却不禁因他出尘脱俗白衣胜雪的装扮惊叹,都说喜欢穿白色的男生有自恋倾向,可人家有自恋的资本,外人也就只有羡慕妒忌恨了。 见她眼神直接地打量着自己,沈弘泽坦然一笑,由着她审视,也赞赏打量着她。现在的她,比昨天的那个疯子正常多了。 “怎么了?我这样穿,还像那位伤害你的辛浩吗?”敢这样直白地打量男人的女人可不多见。 伊浵被逗笑,“你还记得?”一想到自己昨天拿靠枕砸他,不禁面红耳赤。 “我是格外会记仇的人。”他谈话轻松,没有再自称“弘泽”。 “那我该小心了,以后不可以再得罪你。”这样站着聊天实在不太适合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我早饭还没有吃呢,身上也没有银子,你不介意请我吃顿饭吧?” “丞相怎么会空着肚子让你出来?” “是我起太晚,大娘就不给饭了。” 他没有再继续叫人扫兴的话题。“走吧,我知道一家粥馆卖的牛肉粥格外美味。” 随着沈弘泽往外走,伊浵却感觉背后一双视线紧随,她狐疑转头,阿斯兰那头恶狼应该没有跟来吧! 他可是雪狼族的大将军,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追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会有空理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跟踪又怎样?她又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不是么? 进入粥铺,喝完牛肉粥,伊浵懒洋洋地坐在位子上不想起身。 沈弘泽很贴心地要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与她对饮。 她又向店家要来两张白纸,又让小二从厨房里取来一个炭块,画了一幅画递到沈弘泽面前。 “啧啧……这是什么画工?真是奇妙,与真人一般呢!”沈弘泽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原来在丞相府备受欺凌毫无地位可言的二小姐,并非身无长物。 “这是素描。我是学艺术的,后来又转学化妆,就是梳妆,打扮。”伊浵简单解释之后,又道,“你看出来了吧?我画的是辛浩,不是你。他是短发,你是长发。” 若她不点明,沈弘泽差点以为是看得自己的画像。 “呵呵,就只有这点区别,难怪你会把我当成他。” “你不再介意就好,我只是想向你解释,我不是疯子,也没有故意找你麻烦,这个人是真的存在。”伊浵又在纸上画了赵璐的画像,递到他面前,“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沈弘泽接过去,摇头,“不认识,她是谁?” “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认识她就好,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问。” 心结打开,她随手把画像撕掉。实在不想见赵璐那张可恶的脸,多看一眼,她都会想起自己被按住后颈淹在海中的恐怖画面。 沈弘泽见她又开始无聊发呆,而自己也找不到话与她讲,便建议,“能给我画一幅画像吗?” “好啊。” 他半开玩笑,“我不必付银子给你吧?” “咦?我怎么没想到用这个方法赚钱呢?你当然要付银子给我,不过,既然请我喝了粥,就抵了吧!” “哈哈哈……你还真是不客气。若是被大家知道穆家的二小姐如此斤斤计较,不知道要如何议论呢。” “我可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不如我们就做一次善举,我为大家画像,每张画像一两银子,把这些银子都赏给街上乞讨的孩子们,如何?” 他欣然同意,“这家粥铺的老板是我的朋友,待我与他商议一下,他一定也会同意伊浵小姐的好主意。” 片刻后,便有一群热心人围拢过来凑热闹。 她负责画像,而沈弘泽负责收银子,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从前,她忙着化妆,喜欢在她身边凑热闹的辛浩则笨拙地做她的助手。 如果辛浩真的存在,她恐怕不会再与他回到从前,可沈弘泽却让她觉得心里舒畅又轻松。 就这样,她穿越之后的第三天结束时,她赚了六十两银子,并用这六十两银子换成了馒头,分发给寺庙门前流浪的小乞丐们。 就连寺院中的住持大师和小沙弥也出来帮她和沈弘泽分发馒头,场面热闹,欢呼赞扬不绝。 当穆项忠前来接她时,住持大师更是对伊浵赞不绝口。 “丞相大人有如此善良聪慧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围观的百姓们也七嘴八舌。 反倒是理当骄傲的穆项忠,有点不太自然。 坐在车厢里,他看怪物似地打量着一直被自己冷落的女儿,忍不住问,“沈弘泽有没有提到婚事?” “谁会在认识第一天就提亲?” “你和他认识第一天吗?以前他和静怡在院子里聊天,你不是总在远处偷看吗?为父还以为你一直喜欢他,谁知你昨日竟然用枕头砸他?弄得为父都替你脸红。” “呃……以前偷看可能是因为对男女之情好奇。昨天完全是误会,我已经解释开了。” “这么说,你对他没有意思喽?” 伊浵果决点头。 穆项忠又开始考虑,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善良又聪慧的女儿,他也应该郑重考虑,不能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 “过两天,为父邀请肃廉王世子到府中拜访,你好好准备,世子喜欢画作,与你正有得聊。” “又要相亲?”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罓 第011章 大色狼驾到 第011章大色狼驾到 伊浵口气抱怨,让穆项忠顿时不悦,“你都几岁了?再不出嫁,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俗话说的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那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和我相亲呀。”那个肃廉王世子,虽然是个世子,可谁知道他长得美,还是丑?如果那人胜过阿斯兰和沈弘泽,她倒是还能勉强考虑。 “肃廉王与为父政见相同,在朝中守望相助多年,若是能联姻,也是美事一桩。而且,肃廉王本身庶出,厌烦嫡庶等级,应该对你的出身并无成见,你要好好把握,知道吗?” “沈弘泽会怎么想?”今天才刚刚和他相亲,又去见别人相亲,会很伤人自尊耶。古代人都这样没礼貌吗? “他若不喜欢你,就不会有任何想法。这一点,你无需担心,若是与肃廉王世子情投意合,沈弘泽见了你还要跪拜呢!人往高处走,你要懂得让自己做人上人,而非一味的被人踩在脚下。” “是!”伊浵虽然点头应着,心中却唏嘘不已。在古代,做人就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她先要把握这条游戏规则才可以。 回到府中,伊浵依照规矩,给大夫人请过安问过好,才回房。 穆项忠便命人送来藤黄、花青、朱砂等颜料,另有上乘的画纸,并又在她房中挂了几幅名家真迹。 现在是要怎样?让她做足功课,好飞上枝头吗? 她倒是并不反对这一招。正好也闲得无聊,正好有事做,可以打发时间。 在古代,女子是依附于男人的,她若是能嫁个未来王爷,得一大笔钱财,再逃之夭夭去周游世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入夜,她的横梁上却又飞下一个碍眼的家伙。 他是要怎样?这辈子做定梁上采花贼? 可恶的是,他招呼也没打,便上前来,绿着一双狼眼,欲~火热辣辣,恨不能一口吞掉她似地。 她可不好吃!“你别过来!”她抓起笔墨纸砚丢向他,围着桌子和他玩捉迷藏。 他转过来,她绕过去,孩子似地,追赶着。 “不准跑!”他不耐烦地命令。其他女人都是见到她,就恨不能贴上来,她竟然躲?还围着桌子和他兜兜转转?如果这是在故意吊他的胃口,他倒是也欣喜,可她那剪水双瞳里尽是愤恨,让他怎么能不愤怒?“再跑,我就不客气喽。” “你不准再碰我,我不要玩人狼恋,你这个下流胚子,大色狼!大混蛋!”如果她能拖动古代的实木雕花椅,她一定砸到他头上去! 游戏却并不公平,他掌风挥来挥去,她绕着桌子跑过五圈之后,身上便只剩了内衬的粉色薄衫,反而更是香艳撩人,秀色可餐,头上的发簪朱钗也被他除掉,长发倾散下来,她惶恐无措地站住。 却正好被他瞅到机会,瞬间扑上来抱起她,又速度如风地一起摔倒在床榻上,一丁点反抗的机会都不给她,狂吻劈头盖脸……嘿咻嘿咻,大战两个回合。 纵欲过度,伤神又伤身,他精力旺盛地害人,她却承受不住。 所以,事后,她连骂他也无力气,只得任由他揽在怀中,温存相依。 他不想指责她与沈弘泽相亲的事,但是,也不想听她撒谎。“今儿都做什么了?有没有听我的话?” 虽然他口气宠溺温柔,却让她极不舒服,现在被她吃光光,还要失去人身自由吗?“今儿做了好多事。”她言简意赅,“我好累,求求你,让我睡觉吧。” 是该累了,她是人类,身体虚弱,怎么能经得住他这样强劲无度的需索?他不忍为难她,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抚,“睡吧,睡吧!” 得到允许,她烦躁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背转过去,面朝床里闭上眼睛,眼泪地止不住地滚落到枕头上,无声陷落。 他错愕地瞧瞧自己空落落的怀抱,心里不禁有些苦,却又哭笑不得。其他女人事后都期望疼宠爱怜,沉溺他怀中不愿离开,她却对他没有丝毫眷恋?这个女人真的好奇怪,就算她是从异时空来的,本质也该是个女人吧!在她眼里,他就这么不堪吗? 他盯着她雪艳细美的脊背,希望她翻身面朝自己,希望了好久,却也仅仅是希望,并未变为现实。 “穆伊浵,到我怀中来。”他口气不悦。她是在生他的气吗?还是故意躲他? “不要!”她失了身,不想再失了心。“一切都是你强迫我的,我不要!也从来都不想要!” 口是心非的傻丫头!刚才她承欢身下时,可是娇~喘不止,低吟婉转,痴缠着他不放。“你不过来,我要走喽?” “走吧。”她仍是背对着他,口气冷厉。 反倒是他,骑虎难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僵持良久,他才寻到自己冷漠的声音,“好吧,我走。” 他强迫自己不要依恋她,起身穿衣。 走到窗口,却又忍不住看向床上,见她还是没有转向这边,他叹了口气,飞出窗外。 听到背后没有了动静,她这才慌乱地坐起身来,双眼模糊地看向敞着的后窗。本来是困倦之际,此时却全然没了睡意,心里空空洞洞,淡紫色绸缎床单上,还有纵情欢爱的暧昧痕迹。 她不想爱一个异类,但她抗拒不了他的身体,他的吻有魔力,侵吞她所有的神智,让她沉迷无法自拔,她害怕,心里也充满了罪恶感,却已然上了瘾。她该怎么办呢?穆项忠还逼着她相亲嫁人呢! 不知自己发呆了多久,回过神来,她才发现他又去而复返,正立于床前,含笑宠溺瞅着她。 “你……你怎么又回来?”鼻音浓重,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哭。 “听到你的心在唤我,所以,应召返回。”他的笑容仍是不羁,墨绿的眼睛里却遮掩不住疼宠,他不怕麻烦的又脱掉衣裳,躺上来,把她揽在怀中,“睡吧,我不会再离开。” “阿斯兰,我不要爱上你。” 原来,她是在怕这个,可他也怕会爱上她。“随你。”他纵容吻了下她的额头,兀自闭上眼睛。 他返回,不只在宠她,也是宠自己,怀中没有她,他怕自己会睡不着。 拥着她,他可以一整夜都扬着唇角入眠,连梦也是甜的,不必再惧怕母妃饮了鸩毒吐血的一幕,不必再惧怕父皇身首异处不能瞑目的一幕。 “阿斯兰?”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开口。 “嗯?”他轻抚着她脊背,细滑的触感让他昏昏欲睡。 “这样抱着你……很舒服。” “嗯,我也很舒服。”他听得出,她只是在夸赞他的身体,与欢爱有关,与情爱却无半点关系。 “穆项忠让我与肃廉王世子相亲。” “你想见谁就见谁。” “如果我有很多钱,就去遥远的西方看一看,跨越千山万水,去看我不曾看过的世界。” 他知道,她有个桀骜不驯的美丽灵魂。“这样很好,不过,那位世子恐怕不会傻到只给你一笔钱,如果他发现你不是处子之身,会直接把你塞进铁笼沉入湖底。” “呵呵呵呵……” “笑什么?”换做其他女人,应该把这件事当成噩耗欲哭无泪。 “如果明日我告诉世子这件事,会不会把他吓跑?” “别告诉他。” “为何?” “那位世子爷是个长舌男,一旦你告诉他,在这世上就再无立锥之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和她聊天,痛快如饮醇酒。他拥紧她,并把她细长的手臂拉到自己的腰际,“平时多吃点饭,你太瘦了。”瘦弱地仿佛无骨的仙子,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然从他怀中消失无踪。如果她真的消失不见……他不敢想,心里好痛。 而这七日来,阿斯兰上工打卡似的,每晚必会出现,让她无所适从,更诚惶诚恐,却也格外享受他的拥抱和缠绵。 行为心理学研究表明:21天以上的重复,会形成习惯;90天的重复,会形成稳定的习惯。即同一个动作,重复21天,就会变成习惯性的动作;同样道理,任何一个想法,重复21天,或者重复验证21次,就会变成习惯性想法。 她现在还在提醒自己,不要喜欢阿斯兰,他是狼人,他是有着深沉目的的将军,他视丞相府为仇敌。 21天之后,她会习惯了他的存在,她会习惯在他宽大温暖的怀中入眠,她恐怕也会……习惯想念他,然后,想念就会变成恐怖的思念,最终,剪不断理还乱,她将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不过,谢天谢地,在第八日的上午,穆项忠亲自把肃廉王世子带进了馨兰居。 出人意料,这位世子不是伊浵这花痴女喜欢的高大型男,也不是沈弘泽那样的儒雅俊逸的翩翩美男,而是相貌清秀,清瘦文弱,极有中性美。 可她没想到的是,穆项忠一走,肃廉王世子就开门见山地向她致歉。 “伊浵小姐,很抱歉,我不能与你成婚!” “呵呵,别担心,我也没想嫁给你。”她端上一杯茶,示意他坐下聊,“世子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本文来自看书罓小说 第012章 翻身庶女有钱数 第012章翻身庶女有钱数 世子倒是没想打她会这样爽快的问,赧然一笑,艳红的脸比女子更艳。“实不相瞒,我的确已有喜欢的人。不过……我此来,却也是诚心实意拜访伊浵小姐。我听说了你前几日在寺庙前的善举,着实钦佩,听说你用炭块儿作画,能将人画的栩栩如生。” 伊浵客气颔首一笑,“让世子见笑了。” “能给我画一幅吗?我想把这幅画给我心爱之人。” “呵呵,好啊。”伊浵答应着,却忍不住猜测,这位美艳到雌雄难辨的世子会有怎样的“心爱之人”,看他言辞举止这么“娘”,他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她在时尚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这类人,有着灵敏的感觉。她倒是并不排斥这种男人,而且,还很喜欢与他们做“姐妹”,因为他们心思细腻,更重情重义。 世子见她真的准备画纸,不由赞叹道,“想不到伊浵小姐竟是如此爽快率性的女孩,不如,我们做朋友吧!我父亲与你父亲是好友,守望相助,我们就结拜为兄妹,如何?如此,我回府之后,也能向父王有个交代,不然,父王该怪我毁了这门亲事。” 这倒是一桩好事,与世子结拜,等于多了个大靠山,以后如果大夫人和穆静怡再欺负她,她就可以搬出这个义兄来做盾牌了。 不过……兄妹?她比他高了半头,应该结拜为姐弟还差不多。“世子几岁?” 世子道,“你十六,我十七,我比你大一岁,你叫我义兄吧!” 她十六岁吗?十六岁?! 伊浵刚刚才知道自己逆袭穿越,一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花季雨季,大好青春,难怪她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好好……好年轻,而这样宝贵的青春,却被阿斯兰那头恶狼老牛吃嫩草,她真是欲哭无泪,悔得肠子都绿了! 她应该准备几副避孕药,谨防早孕,以免生下一个人狼宝宝,毁掉自己的大好年华。 “不过,我还不知道世子的名字呢。” “啊?你不知道吗?”世子摇头失笑,“惭愧,亏我还以为自己闻名遐迩呢!”他做了个揖,“在下姓凤,单名一个麟字。” “凤麟?”原来真的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凤在五凤王朝可是最高贵的国姓!“是伊浵高攀义兄了。义兄请坐,我这几日正研究颜料,用炭块作画线条总是不够流畅,所以,我让墨坊的老板为我单独造了一种炭笔,世子今日来的正好,可以一饱眼福。” 伊浵拿出盛放炭笔的盒子,里面摆放了十二支单独订制的炭笔,与现代的炭笔并无太大差别,但是她确信,这位世子绝没有见过。 “哇——竟然有炭笔?”凤麟拿起一个,“这……要如何作画?” 伊浵示意他坐下,一眼便捕捉到他的神韵,随手几笔勾勒出一个轮廓,然后细细的描画,最后成形,递上前。 凤麟世子打着素描画赞叹不绝,“今儿可开了眼界,是我这义兄高攀了妹妹才对,如此才华,若是被皇上一见,定会重赏!”他拿着那张画纸赞叹不绝,“简直比照镜子还真实,不知着色之后,会是何感觉。” 随后,两人又畅聊许久,凤麟又被伊浵挽留,也因没有玩得尽兴,就答应了她在丞相府用午膳。 餐桌上,凤麟对伊浵赞叹不绝,穆项忠难得放下丞相架子谈笑风生,频频向凤麟敬酒,并赞他与伊浵结拜的好,看伊浵的眼神也难得流露出慈爱与宽容。 “伊浵,与世子结拜之后,你要好好学学怎么做个淑女,若不然再毛毛躁躁的出门,怕是要给世子丢脸。” 凤麟笑道,“呵呵,丞相千万莫要太约束伊浵,我就喜欢伊浵这样率直的性情。” 大夫人则一直黑着脸,含着怒,绷着唇,饭菜也没吃几口, 穆静怡更是黯然失色,妒恨地死死盯着伊浵,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她早已把伊浵剁成了肉泥。不过,伊浵与世子成了义兄妹也有好处。 她杏眸轻闪,随即漾出楚楚动人的浅笑来,“既然妹妹和世子是义兄妹,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跟着沾光了。日后我是要进宫的,还请世子日后多多照顾。” 伊浵从旁暗咒她做作,明明就已经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却还要自称姐妹。古代的女人能不能做人诚实一点呀?若是穆静怡光明正大的承认恨她,单单这份光明磊落,也会让她钦佩,她更会主动握手言和,原谅她们母女暗害她的事。 穆静怡的两句话让大夫人的脸色千变万化,瞬间阴转晴,“是呀是呀,世子多吃点,一会儿再多玩一会儿,静怡琴艺超凡,给您弹弹琴听,可好?” 凤麟连连点头,称赞道,“丞相好福气,得了一双好女儿,一个琴艺超群,一个画艺超凡,这若是入了宫,皇上定然喜欢。” “哈哈哈……世子过奖,静怡倒是适合入宫伺候皇上,至于伊浵,这丫头平日不懂礼数,若是入了宫,也只是大祸小祸不断。”说话间,穆项忠嗔怒瞪了眼只顾大吃的伊浵,“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就知道自己吃,给你义兄夹菜,斟酒。” 伊浵忙堆上笑,努力给凤麟夹菜,“义兄,多吃点。” 凤麟难掩惺惺相惜之情,“你也多吃,伊浵,你太清瘦了,若是再胖一点,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听闻凤麟如此说,伊浵顿时耳根一阵热,倒不是因为凤麟的话害羞,而是因为她忽然想起阿斯兰拥着她在床上耳鬓厮磨时说的话,“平时多吃点饭,你太瘦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用他温柔低哑的嗓音说出来,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感觉,会让她脊背都酥软。 老天,这可怎么办才好?晚上被那只大色狼缠着也就罢了,白天还满脑子都是他,别人的一句话,一个类似的举止动作,甚至是相同衣裳的颜色,也会让她不由得想起他。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危险了。 送走凤麟之后,穆项忠心血来潮,把伊浵叫进书房里,亲自选了两个灵巧的丫鬟和两个小厮,以供她差遣使唤。 “以后,你不管是出门,还是在家里,都要有丫鬟护卫们陪着,这样别人再想害你,也会碍于一旁有人,而不敢下手。记住这一点。” “是,丞相大人,我记住了。” “怎么一天到晚的丞相大人丞相大人的?女孩儿家的,总没个正经。” “是,爹,我记住了。”伊浵称谓加行礼,乖乖巧巧。“丫鬟能在我房里陪睡吗?”这样,可以杜绝大色狼来偷袭,她也就可以戒掉阿斯兰了。那个魔力色狼,俨然是一朵美丽妖艳的罂粟,已经让她开始上瘾了,她一定要戒掉他,一定! “当然可以,丫鬟是供你差遣的,你想怎么差遣都可以。”穆项忠随手又从桌案抽屉中取出银两,“去,给自己买点像样的衣裳和胭脂水粉,喜欢什么好吃的,也可以买,不够了,再找为父要。” “哇,这是传说中的银票吗?好大一摞呢!”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不过,既然让自己的地位扭转,就能换来伺候丫鬟,零花钱,那她就再用这点钱,让自己成为人上人,到时候,想要什么,都能唾手可得了!“爹,这些钱,我能自由支配吗?” “当然,这是你的了,想怎么花都可以。” “谢谢爹!”伊浵兴高采烈,上前给英俊老爹一个大大的熊抱,“爹对我最好了,哈哈哈……”她拿了钱,欢欢喜喜地塞进怀中。 穆项忠却坐在椅子上怔了一下,这丫头竟然抱他?唉!越是无法无天了!不过,他这才体会到,有女儿承欢膝下的幸福。 “伊浵,大丫鬟秋云,你也知道,以前是跟在爹身边的,做事妥帖,平时管你房中的事,小丫鬟翠儿是刚买进来的,平时做些清理伺候的杂物,还算利落。两个护卫一个叫无雷,一个叫无垠,都曾经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日后他们寸步不离的保护你,没人能伤得了你。” 伊浵打量着两个丫鬟和两个护卫,秋云已经有二十五六岁,端庄娴静,身材中等,骨节匀称,瓜子脸虽然并不出众,却也耐看,最重要的是她干练的气质和冷静眼神,让伊浵格外喜欢,而且,她眉目忠厚,一看便知是能知根知底的人。 哈!这位英俊老爹真的很会甄选人才呢! 而小丫鬟翠儿伶俐可人,稚气未脱,虽然身体显得清瘦,小脸却胖乎乎的,还没有脱去婴儿肥,倒也叫人看着欣喜。 而护卫无雷看上去已经二十七八,方脸,大耳,丹凤眼,卧蚕眉,古铜的肌肤,壮硕如山的体格,相貌堂堂,看上去一拳像是能打死一头牛。 而无垠则是俊朗的长圆脸,眉如墨画,眼如寒星,白皙的肌肤,双肩宽阔,比无雷还要高半头,他和无雷同样穿了银亮的护卫服,他却有一种器宇轩昂的英伟美感,而且他站得笔直,头也与其他人不同,不是低着的,而是不卑不亢地迎视着伊浵的打量,气势淡然地瞅着她。 本文来自看书罓小说 第013章 最适合做丈夫的人 第013章最适合做丈夫的人 伊浵忽然有一种寻到了“另一半”的感觉。 她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张爱玲的《爱》,里面的话说的经典,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碰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无垠,这个英俊的男人正是介于阿斯兰和沈弘泽之间的第三种男人。 首先,他是个人,不是狼人,其次,看他这俊美又不失忠厚的面相,很像个堂堂正正不会劈腿的男人。 女人第六感是很准确,从无垠的五官,她完全可以断定,他绝非一般人。 “爹,无垠,她成家了吗?”她仍是如获至宝似地看着无垠,桃花瓣似地大眼睛里闪闪发光,宛如发现金子似地,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 被他这样盯着的无垠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女孩家的,看人也太直接了。 “你要做什么?”穆项忠冷声问。 伊浵清脆的问,“我能嫁给他吗?” 此话一出,“噗——”穆项忠刚刚喝进口中的茶很没形象的喷出来,“咳咳咳……” 而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无垠本人也再没有了冷静的神情,他又是震惊,又是担心,又是诧异,又有欣喜……百感交集,五味杂糅,难以言喻。 他长这么大,见过不少人,尤其经历过不少女人和情事,他却还从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感直言嫁给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的。他的心,被伊浵狠狠地撼动了一下。这样的女子,有着明媚艳逸的容貌,有着爽朗率直的性情,就像是一团火,能轻易的将男人点燃,他不心动,是假的。 “丫头,你说什么?”穆项忠怀疑自己年老耳背听错了。 伊浵坦坦荡荡地大方说道,“我说,我要嫁给无垠。如果他还没有老婆的话。”如果他有老婆,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为什么?”哪怕嫁给沈弘泽,也比嫁给一介武夫好呀。他可怜的女儿,到底是怎么了? 伊浵脸不红气不喘,走到无垠身边,很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爹,你看,他多壮?而且,看上去他武功很好,说不定还会飞檐走壁,还有,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是读过书的,说明是文武双全,而且,他下巴很漂亮,说明会是个很专情的男人。所以,我若是浪迹天涯,他一定会不离不弃地保护我。” 浪迹天涯?这鬼丫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穆项忠崩溃地拍额头,“我的傻女儿,那你有没有问问人家无垠,到底愿不愿意娶你这样厚脸皮的小姐呢?” 伊浵这才想起“脸红”这件很重要的事,刚才她还摸人家手臂,吃人家豆腐,都没有拿人家无垠当人,完全是当“商品”来介绍。 “无垠,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但愿他不是一个哑巴。 无垠英俊的脸也早已经涨红,他歉然俯首,斩钉截铁,“小姐,很抱歉,属下不能娶您!” 伊浵不可置信,她够美,够靓,够善良,够识货,他竟然不能……娶她? 穆项忠给她一个“你看吧看吧,人家不乐意”的嘲讽眼神,却也暗暗长吁一口气,还好那小子识相,若是两情相悦,还真是不好收场。 伊浵的小心肝可受了重伤,“为什么?无垠,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你看不上我呢?” 无垠无法再直视她澄澈的双瞳,“小姐金枝玉叶,无垠只是一介浪子,寄身丞相府,混口饭吃而已,如今尚没有成婚的打算。” “你……入赘呢?你也不考虑一下?”伊浵试探诱惑,“我爹是高官,我家有良田,银两,奴仆,庄院,将来,说不定我还能继承我爹的财产,你入赘,就等于是有家有钱了,做丞相府的姑爷,不好吗?” 天呐,她竟然是认真的?“小姐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但属下只是来做护卫的。” 伊浵却不怒反笑,而且是惊喜地大笑起来,转头奔到穆项忠身边,“爹,你看,无垠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男人耶,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快命令他娶我。” “胡闹!人家不要你,你却还倒贴上去,爹都替你害臊。”穆项忠戳她的额头,“去玩吧,别在这儿碍着为父,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呢!” 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退出书房。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跟在身后出来的两个丫鬟和护卫,确切的说,她是在看那个合适做丈夫的无垠。 无垠则顾左右而看其他,决计不与她对视。 而书房内,穆项忠却还因为刚才的一番闹剧心有余悸。 不过,无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绝不会陪着伊浵胡闹,这一点他放心。 “张福?” 管家张福闻声进来书房,“老爷,您叫奴才?” “选些上好的摆设,放去伊浵房里,世子以后可能会常来,最好布置都换一下,别让人见笑。” “是,奴才这就去做。” “另外,再请个合适的嬷嬷,教伊浵学一学礼仪,官家与宫廷的都要学,怕是日后王爷、皇上召见,提早备着。” “是。” 伊浵没想到的是,单单只是与凤麟结拜,就能换来自己天翻地覆的转变,出门竟然也有轿子可以乘坐了?太好了,古代的轿子她还真没有坐过呢! 围着轿子打量了两圈,虽然看出是穆静怡平时用过的,她却还是觉得欣喜。毕竟,以后出门不用晒大太阳了。 立在远处的无雷忍不住嘲讽无垠,“兄弟,你也太傻了吧,伊浵小姐都倒贴你了,你还不要?” 无垠目视着赞叹着轿子的伊浵,冷声回应,“第一,我和你,不是兄弟,第二,伊浵二字也不是你我有资格唤出口的,都是护卫,还是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吧。” 被无垠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无雷冷笑摇头,“牛气什么劲儿?” 伊浵坐进轿子里,命令起轿,“我最近头痛症常犯,去最近的药铺抓药。” 秋云忙跟在轿子旁,说道,“小姐,抓药这种小事,您吩咐奴婢做就可以。” “反正出来,也闲着没事,我也想换个郎中瞧瞧,只让沈弘泽看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如果爹问起,你就这样回答。” “是。”秋云不禁暗暗感慨,原来小姐也知道,老爷是派他们这几个跟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平时木木讷讷胆小如鼠的丫头,今儿可让她这个做丫鬟地彻底开了眼界,原来二小姐并不是个草包! 无雷却跟在轿子后面又开口,“原来是个病秧子,无垠,幸亏你刚才没有答应娶她。” “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无垠注意着街上的动静,大步走到轿子旁,沉声说道,“小姐,去保和堂吧,那边不只有郎中坐诊,药材也是整个京城里最好的。” 伊浵关心的可不是什么药铺,她呼啦一下掀开轿子的侧窗帘子,眨巴着眼睛仔细看他英俊的脸,“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无垠不知该作何反应,满脑子还都是对保和堂的推荐。 “你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 “好吧,你不说,就当你是默认了。” “……” “真羡慕你的女人,你一定很爱她。” “……” “无垠,这名字也好,唉!一望无垠,可惜呀,不属于我。”伊浵叹了口气,不想自己太难过,“你放心好了,我绝非对你一见钟情,只是因为爹总是让我相亲,我有些腻烦了,也想尽快出嫁摆脱丞相府这个大枷锁,所以才想尽早找个人嫁掉。之前的一番话,我铁定伤了你的心,你不要怪我,我向你真诚道歉。” 无垠这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小姐的心情属下能理解,小姐不必太自责,属下并不会介意。”但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些落寞? “就去你说的保和堂吧,一会儿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是。” 保和堂,的确是京城里最大的药店,朱红的四层楼阁,药香四溢,让整条街都浸染在这沉厚浓郁的药香之中。 小丫鬟翠儿极有眼色的掀开垂帘,伊浵淡紫色的薄纱裙裾曳地,刚下轿子,就被人叫住,“伊浵?” “谁?”这京城里好像没有她的熟人吧?! 她四处张望,却有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从保和堂的台阶上款步而下,挡在她面前。清雅绝伦的俊颜,明媚的气韵,翩然脱俗。 “沈……弘泽?”她阳光灿烂的一笑之后,又很惭愧地弯身行礼,“你在京城里经常转悠,大概也听说了吧。” “是,我听说了,你和世子……”沈弘泽皓月似地眼睛打量着今时不同往日的她,娇俏的脸,淡紫色的衣裳,俨然是个仙女,但是,他想从她眼睛里寻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和凤麟结拜成了义兄妹。” “哦。”他明显松一口气。“那么……以后我们还能去寺庙那边救济那些孩子们吗?”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014章 狼王救美人儿 第014章狼王救美人儿 伊浵岂会听不出这是试探邀约,她客气一笑,“当然,有机会一定再去,我最喜欢做善事了,不过,要我爹允许才可以。”说话间,她转头看了眼秋云。 秋云会意上前,搀住她的手臂,“小姐头痛症常犯,需要及时就诊,沈大人,请见谅。” “你的头痛症又犯了?”沈弘泽没有让开,反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无垠疾步上前来,又握住沈弘泽的手腕。 气氛骤然急转直下,僵持地近乎冰冷。 伊浵忙开口,“无垠,没事,不要伤害沈大人,他只是替我把脉。” “可小姐并没有允许。” “沈大人是我爹的朋友,他关心我也是应该的。就当是请个平安脉也好。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你要打一架吗?丞相府可丢不起这个脸面!如果这场架还是因我而起,大夫人又会为此兴风作浪。” “是,属下考虑欠妥,小姐原谅。”无垠面无表情地松开沈弘泽,退到一旁。 沈弘泽释然一笑,丝毫不介意无垠刚才的举动,反倒是越对伊浵刮目相看。探脉之后,他柔声对伊浵道,“你气血亏损太重,最近是做什么重活累活了吗?” 重活累活?伊浵,轰——双颊绯红滚烫,要说重活累活,那就是陪那只大色狼在床上嘿咻了。哈!他倒是精力旺盛,却总是弄得她周身酸痛,疲惫不堪。 “这……我很严重吗?” “还好,幸亏发现及时,若不然,恐怕会危及性命。你需要调补,太虚弱了。” “难过好端端地也会头晕目眩。”果然,纵欲过度,后果自负。 沈弘泽虽然注意到了她脸上神情异样,却猜不透真正的原因。他从随身背着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药瓶,“这里面的是用人参、雪莲等名贵药草炼制的丹药,是调补的良药,每日一粒,温水送服。还有,不要再做重活累活,要不然,你会晕倒的。” “哦,我记住了。”伊浵拿过药瓶,颔首道别,继续拾阶而上。 沈弘泽不明所以,“伊浵,你还去药铺做什么?不是有药了吗?” 伊浵随口掰出一个借口,“我再买一点香料,敷面养颜用。” “哦,原来如此。”沈弘泽又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方盒,“这个,是用多种养颜药材搭配的,皇宫里的娘娘们都让我搭配这个,正好这里剩下一盒,你拿去用吧。” 现在是要怎样?药品和美容品大促销吗?伊浵不好意思接受,“这一定很贵重,我怎么敢再收?你刚才给我的人参雪莲丸已经很名贵了。” 沈弘泽拉过她的手,把药盒放在她的手上,“你可以再多给我画几幅画,这样,不就扯平了吗?” “哦,那……好吧。”可是她的画并不值钱呀。 “所以,你现在就不必去药店里面了。”他笑了笑,提议,“我陪你逛一逛吧。” “呃?”完了,她要买避孕药呀。“好吧。”大不了等他走了,她再折回来。 但是,沈弘泽却对轿夫和丫鬟们道,“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亲自送你们小姐回府。” “不可以。”开口的不是无垠,是无雷。“丞相吩咐,我们需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轿夫可以抬轿子回府,我们还要跟着小姐。” 于是,这场临时的两人约会,变成了多人尾随约会。秋云,翠儿,无垠,无雷,远远地尾随着沈弘泽和伊浵,在街道上浩浩荡荡,不时引起众人瞩目。 “伊浵,你现在有了地位,却没了自由。”沈弘泽大发感慨。 “是呀,我爹还在想着法子让我去相亲呢。” “如果……” “不要!”莫名地,伊浵就是知道他想说什么。 沈弘泽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惊慌的拒绝,“为什么?” “你忘了我们初次见面我就说我们没可能吗?我和辛浩曾经有过一段曾经,让我痛彻心扉,也遗憾难平,我不想再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陪在我身边。” “伊浵,我不是辛浩,我是沈弘泽呀,你不是能确定这一点吗?”沈弘泽按住她的双肩,“你这样冰雪聪明,应该明白,现在丞相是把你当做一枚有利的棋子看守着,你甘愿被利用吗?将来,你可能连见一眼像辛浩一样的我,都见不到了。”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说过,我们没有可能!你不要逼我!”伊浵握住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仿佛上面还戴着那枚戒指似地,“弘泽,对不起。我不想再死一次,我害怕。” 这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有绝望,沈弘泽见惯了生死,再清楚不过。“伊浵,你认为是辛浩曾经杀你?不是,是大夫人预谋的。丞相已经彻查清楚,为了给你治病,他把事发经过都告诉我了。” 伊浵不想再谈,转身甩开他的手,漫无目的地朝着街道尽头奔去。 无垠等人忙追着她过去,沈弘泽却怔怔立在原地,无奈,却又哭笑不得。因为一个与自己长得相仿的人,他竟然在爱情里被判了死刑?唉!穆伊浵,真的病的不轻。 他早已经打听过,丞相府中,根本没有叫辛浩的人,而她也不曾离开过丞相府,所以,辛浩这个人——他完全可以断定,是穆伊浵假想出来的情人,而原形,就是他。 问题很严重,他应该去找丞相商议一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伊浵却没想打,自己只是漫无目的的一段奔跑会引来杀身之祸。 虽然阿斯兰带着她逛过京城,却只是走了大路,不曾走没人走的小路和——死胡同。 她转转悠悠,绕来绕去,竟发现自己迷了路。 “搞什么灰机?古代的道路怎么东南西北都是一样的?”她抬头看天,夕阳西下,那是西,但是,丞相府在东边还是在西边呢? 鼻子下面一张嘴,她就不相信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她沿着一个方向走,想找个人问路,却被一堵墙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去路。 “奇怪,怎么每条路都是死胡同?这里是迷宫吗?” “这里的确是迷宫,你闯进了皇宫附近的防护道,这里是为攻打皇宫的敌军设计的。” 低沉又阴森的男人声音,还透着一股阴狠邪恶的贪婪,叫人毛骨悚然。 “谁?谁在说话?” 感觉背后一股幽冷的风袭过,她忙转身,却见是一个双手持着两柄板斧的男人,他高大健壮虎背熊腰,不,更确切的来说,他更像是一头熊,耳朵上带着一个大耳环,有着异域风情的发辫,而且他的双唇之间龇着一口獠牙! “狼人?”伊浵紧张地后退,但是,死胡同耶!退,退,退,再也无路可退了。 “哈哈哈……我真没想到,我杀的人会是一个看上去这样可口的小美人儿!” “有人让你杀我?这位大哥,你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更没有什么暗杀价值,你动一动手指头,都会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和力气。” 男人把两柄大板斧丢在地上,这样细致白嫩的美人儿,正好可以开开胃,“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 “呵呵,太好了,我可以走了,对吗?”伊浵忙顺着墙根儿想溜,却被他揽住。“呵呵,那……我走那边。”但是,到了墙的另一边,却又被揽住。 她顿时花容失色脸色苍白,惨了,她这个穿越女,该不会遭遇一个好色的杀手吧?!书上说,杀手都是英俊潇洒冷面多金的,为什么会是一个肥头大耳熊一样的恶心男呢?果然,尽信书不如无书。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咬舌自尽!”伊浵摩挲着,从头上拔下发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别过来,否则,这支发簪不是刺在我身上,就是刺在你身上!” “烈性子,我喜欢!真是极品。呵呵呵……你放心,大爷我会很温柔的……乖,让大爷好好疼疼你!” 肥厚的大掌伸向伊浵,却还没有碰触到她的衣边,便有一股狂冷的风袭入死胡同,阴冷的煞气与极快的速度叫人匪夷所思,更毛骨悚然。 伊浵只看到一个墨蓝的影子在眼前闪过,然后天旋地转,她看清了阿斯兰英俊如天神的面容,也听到耳边有血液喷溅出来的声音。 砰——那是人头落地的声音,然后更大的一声,砰——死尸歪倒的声音。 她不知道阿斯兰如何出手杀了那个人的,在他怀中也随着那声音颤了两下,却把头埋在他怀中,不敢朝那边看。 “没事了,我们走。” 不等她开口,他便打横抱起她,径直走出死胡同。 伊浵不敢看他墨绿色的眼睛,只由着他抱着,在他怀中低着头,也不敢开口问任何事情,心里却忽而温暖,忽而又落寞。她不敢依附这双抱着他的手臂,却又矛盾地怕失去,他的气息,他的温暖,都是她熟悉的,却不曾在白天有这样的经历。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呢? “伊浵。”在拐向大路的人流之前,他又折回一步,把她放下来,扶着她站稳。“吓到了吗?” “不要和我讲话。”她握住拳头,疏冷低着头,“你走吧。”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015章 甩不掉大色狼 第015章甩不掉大色狼 就这样让他走?她竟然没有丝毫地恋恋不舍?阿斯兰隐忍着不悦,沉声叹了口气,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伊浵,不要总是躲着我,我在你面前时,你要看着我讲话,我躺在你身边时,你要面对着我。”他不要独自郁闷,更不要被她无视。 “请问,你除了和我上过床之外,又是我的谁?” “我是你的谁?你不知道吗?” “你还好意思这样说?!”伊浵管不住自己的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泪珠滚到捏在她下颌的大手上。“你除了无度的需索,无所顾忌的贪欢,可曾真的关心过我?沈弘泽说,如果我再……”她哽咽说不下去。 “他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自责皱着眉头,上前迈了一步,要把她拉到怀中,被她后退躲开。 “伊浵,我们非要这样讲话吗?” “既然你出现,那就把话说清楚,你两次救我,我已然倾身相许过,我们都扯平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 她就这么厌恶他吗?“不想知道刚才那人为何要杀你吗?” “既然是狼人,定是因为你而来。” 这一刻,她美得剔透又凛冽,让他激赏,让他不能自拔,却又心痛。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你说。”如果是有什么请求,他一定不惜一切代价答应她,哪怕是她要跟随他去狼族皇宫,他也会排除万难。 “我爱上一个男人,他容貌出众,文武双全,顶天立地,正直果敢,我不想任何不相干的人来打扰我和他,请你——自重,也请你保重!”说完,她转身奔向人群熙攘的大道。 阿斯兰却还愣在原地,她不打算和他在一起,她也没打算要求他什么,她说……她爱上了别人?每天晚上承欢他身下的女人,竟然还有心思爱上别的男人? “穆伊浵,你好样的!哈哈哈哈……”他笑得痛快,却又凄凉,落寞。 可是,只有她能让他真正的快乐和满足,为什么她却偏偏要爱上别人呢?就因为他是狼人么?因为他不曾有所顾忌吗? 他也知道她身体不好,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她,一遍又一遍,直到把她的灵魂也锁在身边,才会有安全感。 伊浵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分辨着方向,肩上突然落了一只手。 她本能地忙躲避,失控大叫,“不要跟着我,我恨你!” 这突然的状况引得路人侧目。 “小姐,是我,无垠。”无垠紧张地打量着她,见她裙角上有血渍,不禁疑惑,“小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二小姐,你去哪了?街上很危险,不要到处乱跑。”无雷也跟上来,紧张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不要去没人经过的街道,最近狼人猖狂。” “我没事。我只是一时心情不好,随便走走。”她勉强扬起笑,“我还有药没买,再找一家小药铺。” 无雷提醒,“小姐,沈大人给的药,秋云都拿着了,为何还买药?” “我买点止痛药。”为什么……心会这样痛?像是被剜走了似地,空空荡荡。 “前面应该有药铺,走吧。”无垠随手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把脸擦干净,如果丞相见你这样,一定会很担心。” “谢谢。”伊浵擦了擦眼睛,努力扬起笑。“我没事了。” 药很快买到,伊浵抓着两包药,情绪这才平复下去,“穆伊浵,从现在开始,你要做对的事。” 走出药铺,无垠提醒她,“小姐,出来的已经够久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想去城郊的寺庙,就是院子里有许愿池的那个。” “为什么要去那?” “我想和住持大师谈几件事情。” 入夜,伊浵遣退了秋云和翠儿把药倒进小药罐中,又加了水进去。 “古代这些东西真麻烦,真想念现代的电磁炉。”她咕哝着,弄好药炉之后,却忽然忘记了掌柜的叮嘱。“四碗水煎成两碗?一碗?那要多长时间呀?”没有手表,没有办法计时。 “哈,有了最好的计时方法了。”她拿出沈弘泽给的药丸,倒了一杯温水,把人参雪莲丸吃下去,又洗了脸,对着镜子从那盒美容药膏里弄了一点涂在脸上,然后换好衣裳,在房间的地毯上打坐好, 呼吸,入定,开始做瑜伽,这是目前来说,最适合她的健身方式。以她的速度,做完一整套是一个小时,比闹钟还准时。 但她忘记了,这个身体不是她以前的身体,虽然也足够柔软,但是,向后下腰的动作却吃力地“卡”住,她怎么也起不来,洁白地长袍熨帖地罩在身上,胸口的部位紧地快要崩开了似地,如果她一下子瘫坐下去,双腿恐怕会折断。 “怎么办呐?”她怕无垠,无雷他们闻到药味儿起疑,早就支开他们了,如果她现在呼救,煎避孕药的事肯定会暴露。“没关系,深呼吸,深呼吸,穆伊浵,你可以起来的,你一定可以。”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阿斯兰高大的身躯从横梁上轻盈地落下来。 他很好心地柔声问询,“穆伊浵,需要帮忙吗?” “你……”不是说了吗?她不想再见到他呀,他怎么还会在横梁上?还有,他到底什么时候在上面的?该不会她刚才换衣服时,他也看到了吧?思及此,她顿时面红耳赤,恨不能踹歪他那张俊脸。 “你到底要不要起来?” “废话!” “如果真的想起来,就不要在心里骂我!” “……”她咬牙切齿,只能隐忍着什么都不要想。她怀疑,他真的会读心术。 “这个姿势很好。”她婀娜有致的身段全都显现出来了,他扬起唇角,手指沿着她的胸线划过,一直到腰腹,在她露出的半截肤白如雪的腰腹上轻抚了一下,手臂才环住她的腰,把她轻轻地抱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练舞吗?想不到你还会这个,看样子,我们还不够了解彼此。” 他异于常人的体温滚烫,隔着两人之间轻薄的衣料传递到她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夹杂着清淡的龙涎香冲入鼻息,更是让她脑海一片空白。她双脚一站稳就忙推开他,远远地躲开。 又在躲他,这个毛病,她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在煎什么药。”他走到药炉旁,“吃这个有用吗?狼人的骨血要存在,没什么能阻挡。吃这些,只会让你的身体更糟糕。” 他知道那是什么药?他竟然知道?“看样子,你很有经验。” “我的父亲有很多女人,我从小就知道,他不想让别人有他的孩子的时候,一般会加这里面的几种药材,不过,要很烈的药才可以,再加上一种特殊的东西作为药引,才会起到避孕的作用。” “什么东西?”现在药都快煎好,却还差一种特殊的东西? 他从靴筒里取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 伊浵大惊失色,忙拿着帕子堵在他的伤口上,“该死的,你要在我面前割腕自杀吗?” 割腕自杀?阿斯兰笑得前仰后合,他像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吗? 她忙扶着他坐下来,用帕子把他的伤口勒住,“不知道有没有切到动脉,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郎中。” 见她慌乱地往外跑,他忙拉住她,“你就穿成这样往外跑?”这冰肌玉骨的体态,不知道也引得多少男人扑上来。 “你会死的。” “你真的会在乎吗?” “阿斯兰,你是堂堂狼族的将军,要什么女人不好?你犯不着为我殉情。瞧,你长得这么帅,这么劲爆,身材也好,笑起来还迷人,王母娘娘下凡也会被你迷晕的,你真的犯不着为我寻死!”她随手抽过袍子罩在身上,“你按好伤口,我马上回来。” 他没有按住伤口。 “你疯了吗?”她冲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真的不值得……”她的话尾音因为伤口的自动愈合而消失,“该死的,上帝!活见鬼了!你竟然……会自动痊愈?” “我只是想如你所愿,那种药引,就是……我的血!” 她还没有从他愈合的手腕上移开视线,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竟然对他的特征一无所知?!他的伤口能自动愈合,那么他一定也会吃人吧?今天袭击她的狼人可是绿眸獠牙,一副想把她生吞活剥的贪婪相。 “伊浵?” “什么?你在跟我讲话吗?”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吞了下口水,却已然满头冷汗,“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他摇头失笑,看样子,她又被吓到了。“没什么。” “哦。”伊浵嗫嚅着应了一声,“你……你……你会吃了我吗?” “怎么会这么问?”他得先弄清楚,她所说的“吃”是什么意思。 “狼人以什么为食?” “你认为我会活生生地吃了你?” “你不会吗?”她反应也太迟钝了,认识了这么久,才意识到他的危险,他的恐怖。“我实在是太愚蠢了,竟然和狼人做了那种事?上帝,我看电影太多了,都被那种浪漫因子荼毒了。”她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脑袋。 这个蠢丫头,现在才知道他的危险,也太迟了吧!早在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该尖叫了。 “穆——伊——浵!”她竟然又当着他的面自说自话?!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把捏死她。在她眼里,他就是这种残忍嗜杀的人吗?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016章 美丽恶魔不吃人 第016章美丽恶魔不吃人 伊浵被他吼得一怔,见他咄咄逼近,她顿时如临大敌。 “你要做什么?不要吃我!”穿越之后,她好不容易才打定主意好好活下去,她才刚刚翻身农奴把歌唱,她才一十六岁,可不想葬送了大好年华,被一只色狼用来果腹。 他无法忍受她这种惊恐的神情,暗怒上前,猛然揪住她的衣襟,骤然旋身,把她按在了桌案上,狂肆地在她脖子上吻了一下,恶意用舌尖撩动着细滑甘甜的肌肤,“是,我很想吃了你,所以,你最好看一看自己哪个部位最可口,好割下来呈递到我嘴边!” “我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阿斯兰,你不要这样……”她吓得倒抽冷气,见他眼睛变成了莹亮璀璨又贪婪的荧绿色,恐惧地尖叫起来。“恶魔,恶魔要吃人啦!” 他本来想继续吻她,却被她刺耳的尖叫震得耳膜刺痛。 敏锐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他贴在她耳畔上说道,“好好调养,每月十五我会来看你。”他松开她,转身跃出窗子。 门板被撞开,无垠和无雷带着一群护卫闯进来,见伊浵慌乱地裹好衣裳,忙又都背转过去。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有狼……有采花大盗……”她哆哆嗦嗦地抬手指向后窗,“那边,逃了。” “追!”无雷对无垠递了个眼色,忙带着一队护卫追了出去。 无垠转头见她拉好衣裳,这才走到她身边来。 她花容失色,娇俏的小脸苍白无血,还满是冷汗,他忙给她倒了杯茶递上。 “小姐,先压压惊,没事的,无雷一定会抓到他。” 伊浵却又忍不住自责,阿斯兰虽然是狼人,虽然可能会吃人,可……他也救过她的命。 待冷静下来之后,思来想去,她又觉得他不可能吃她。唉!她怎么这么笨呢?如果他真的吃她,早在穿越来的第一晚他就先把她吞掉了,又怎么会抱着她东奔西走地找房间?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收拾,但愿无雷不要追到他。他武功那么厉害,力量那么强大,应该会没事吧。 无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药炉,“小姐在煎药?怎么不让翠儿和秋云进来伺候?” “呃?”伊浵这才想起药炉还燃着,这会儿已经咕嘟咕嘟地冒热气,她忙拿起药罐要去倒掉,“啊——好烫,好烫……” 无垠见药罐要洒出来,忙从她手上接过来,稳稳地把药罐放回去,又拉着她走到盆架处,把她的手浸在盆中的冷水里。 无垠见她紧张地看向药罐,忙安抚,“小姐,不必惊慌,那不是……医治你头痛的药吗?” “是,是医治头痛的。”她忙点头,“你……还是帮我拿去倒掉吧。” “把手浸在冷水中再泡一会儿,不然会长水泡。” “哦。” 无垠把药倒掉之后,冲洗了药罐,又把桌案上的药草都收拾妥当。 伊浵见他举止利落优雅,不禁暗自感慨,她果真没有看错,无垠体贴又周到,只可惜,人家名草有主,唉!郁闷呀! 这一晚,没有阿斯兰相伴,伊浵却并没有失眠,反而睡得很安稳。 一早,她的丞相父亲穆项忠忙着上朝时,她也跟着起了床,换了轻便的衣衫和鞋子,在院子里来回跑步。 穆项忠身着暗金色朝服,穿过院子,忍不住疑惑驻足,“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刚才张福就对为父说你在跑来跑去,怎么这会儿还在跑?” “我在进行体能锻炼,我要让自己强壮起来,我不要再做病秧子。” “女孩子不必太强壮,柔柔弱弱才讨喜。” “我这就跑完了。”她嘻嘻哈哈地上前来挽住英俊老爹的手臂,“走吧,我送爹出门。”阿谀奉承自己的亲爹一下下,换来大把银票,无可厚非啊,谁让她在这里是富二代,官二代呢!那些银票也都是民脂民膏,她不过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穆项忠欣慰拍了拍挽在手臂上的小手,这阵子果真没有白疼她,这丫头,比静怡体贴多了。 “昨晚闹那么大动静?是怎么回事?” “没事,爹不用担心,一个小毛贼而已,无垠和无雷解决了。”以防穆项忠再问起这件事,她忙转移话题,“爹,我以您的名义,和住持大师在城郊买下了一处院子,专门收容孤儿,这件事如果传言天下,会帮助爹树立威信。” 穆项忠这会儿已经坐上马车,他掀着帘子坐在暗处看着伊浵,眼神高深莫测。“女儿,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我自己呀。您忘了?前几日我和沈弘泽在寺庙门前送了些馒头就引来如此好评,若是我们收容更多的孤儿,岂不让能让我亲爱的爹爹您声明显赫?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众口口相传的评价才能真正证明您是一个好丞相。” 她说得很好,做得更好。如今五凤王朝与雪狼族战祸不断,不少孤儿流离失所,皇帝也正为这件事头疼。 “女儿,过来。” 伊浵看着伸出马车外的大手,怔了一下,忙上前,“爹还有事吩咐?” 穆项忠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镯,递给她,“昨儿给你的钱都花了吧?也没给自己买点像样的首饰。这是为父当年送给你娘亲的,为父一直当护身符随身带着,总感觉你娘还在我身边,现在,它是你的了。” “爹……”原来,他一直记挂着那个死去的贴身丫鬟。原来,他也是有情有义的男人。 “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去做吧,我穆项忠的女儿,不该困于金丝笼。”她这双眼睛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慧,若她是个男孩,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谢谢爹!”她接过手镯戴在手腕上,“今儿去寺庙中,我会多和娘亲说几句话,让她在天之灵恳请菩萨保佑我的好爹爹平平安安。” “早上风大,快回去吧。” “是。我会让厨房做爹最爱吃的瘦肉粥,等爹回来用早膳。” 伊浵目送马车远去,欣喜摆弄着手腕上的手镯转身,本要拾阶而上,却感觉背上盯了一双视线。 她警觉转头,却见门前的石狮子旁立着一个黑色锦袍的高大身影。 他黑发高束,点缀了银色宝石的额饰,反射着暗白的天光,莹莹璀璨,那俊雅不凡的脸犹如天神,唇角眉梢都带着不羁的邪笑,眸光极具侵略性的盯住她绰约窈窕的身姿。 莫名地,见到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她忍不住走过去。 “怎么?又不怕我吃你了?” “昨晚,因为被白天被狼人袭击,我才会那样失控尖叫。我相信,你是不会吃人的狼人,你和那个要杀我的狼人不同。” “哼哼,我应该感谢伊浵小姐如此公正的做评么?”他嘲讽冷笑间,抬手,将她鬓边凌乱的发丝掖在耳后,动作温柔,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要走了,要离开五凤王朝。” “哦。”她低下头,眼眶灼痛,瞬间,她又调适好心绪,仰起头,给他一个潇洒绝美的笑,“需要我送你吗?” “既然你这样说了,就送我到那边的路口吧。” 她随着他迈开脚步,忍不住看了眼丞相府大门。她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他决议掳走她,她是不是要跟他去雪狼族呢?不,他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他握住她的手,一直走,一直走,还有大约十步就到路口。 她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胸腔,她不住地看两人交握的手,仿佛被他握住的手不是自己的。 心里也有两个声音在撕扯。 穆伊浵,你要跟他走吗?你已经是他的人。 穆伊浵,你傻了吗?谁说身体上的关系就代表倾尽一生的相许?不能跟他走,雪狼族里都是吃人的狼人! “穆伊浵,你要跟我走吗?”他忽然凝重地问她。 她懵然凝望着他,“你这样的男子是我无法匹配的,我想……雪狼族里一定有不少女子喜欢你,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爱的那个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问这个?他和你并没有关系。” “为什么要躲避我的问题?你爱着辛浩,跟我在一起,与我藕断丝连,却还能爱上别的男人,你这样的女人……” “水性杨花,是吗?”她自嘲一笑,“还是,你想骂我下~贱?不管你怎样看我,怎么骂我,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我和你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祝你一路顺风。” 她松开他的手,与平时一样,利落爽快地转身,朝着丞相府大步走去,绝然地头也没回,眼泪却莫名其妙地溃堤而下,她握着拳头不敢抬手擦拭。 “穆伊浵,站住!”从没有一个女人敢如此忤逆他,若非她那点特殊的特质,他早已一掌拍死她。她以为自己是谁?竟可以这样的无视他?“穆伊浵!” 她越是加快脚步。 这别扭的傻女人,总是不厌其烦挑战他可怜的耐心!他愤然追上去,按住她的肩,强迫她转身面对自己,视线一触及她满脸泪痕,怒气却又荡然无存。颓败地叹了口气,他才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别哭,我最讨厌女人流眼泪。” “我没哭!”她没有在他怀中挣扎,难得乖顺地倚在他怀中,主动环住他的腰际。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我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她赫然想起他昨晚在耳边说的话,“你每月十五都会来?” 他因她口气中的期盼心中欢喜,冷冽的脸上却波澜不惊,“当然是真的。”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017章 麻雀飞上枝头 第017章麻雀飞上枝头 这个傻瓜,她爱的人根本就是他,却还编造什么喜欢上别人的借口来骗他。“穆伊浵,让你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么?” “我才没有喜欢你,少自作多情。”喜欢这只大色狼,就等于自寻死路。 他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正视自己。 她愣是执拗地低着眼眸,只怕一抬眼,就暴露了心底的妥协。 他邪笑扬起唇角,顺势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这才引得她讶异。 “你做什么呀?这里是大街上。”她忙四处看了看,见并没有人,才松一口气。 “无垠是我的人,他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同我一起长大,你可以信赖他。我离开之后,他会保护你。” 他说什么?无垠什么?是他的人?伊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吻住双唇。 这吻因隐忍了许久,而比平时更狂热霸道,蚀骨销魂,让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却又无法抗拒,不能自持。 伊浵怀疑,她已经被这只大色狼带坏了。 不过,好在早上街上无人,若不然,她可成了大逆不道的人。 阿斯兰离开之后,她在街上又站了许久,等到脸颊上的热浪退去,她才返回府中,一进门就见无垠迎过来。 “小姐怎起得这么早?” 伊浵一见他,这才想起刚才阿斯兰说过的话。“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无垠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她看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般友好客气。他却也并没有疑惑,“是。” 进入房间之后,伊浵关上门,在正椅上坐下来,“你是阿斯兰的人?!” 无垠浓烈的剑眉微皱了一下,迟疑不答。 “我问你是不是?” “是。” “这么说,你也是狼人?可你的体温和气息并不像他那样强烈。”伊浵说完,又惊觉自己说的露骨,不由又脸红起来,“我的意思是说,你……” 无垠不想她尴尬,忙打断她,说道,“小姐慧眼,我父母双亲中,有一人是人类,虽然我也是狼人,我也有人类的体征。” “无雷也是阿斯兰的人?” “这府中,只有我自己是。我是奉命来保护小姐的。” “阿斯兰到底是什么人?他在雪狼族是什么身份?他到底要在丞相府做什么?” “小姐不是知道吗?主上是将军,他来,是奉命行事,只是探查五凤王朝朝廷中的秘密,这些事,就算我对小姐明讲,小姐也不会明白的。” “我的一举一动你都会向他禀奏?” “是。” “我说要嫁给你的事呢?” 无垠犹豫了一下,摇头。 “亏你识相,这种无聊的事,的确不该让他知道。”她心中还积压了很多疑问,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若是不一次问明白,心里也不痛快。“阿斯兰他……他有没有妻儿?” “妻儿没有,主人功勋卓着,婚姻大事,需要王下圣旨应允。不过,主人有四房侍妾,这是雪狼族贵族的规矩,男子在成年之后,父母要送他几个女子作为成年礼。” 伊浵怒不可遏,随手把身旁矮几上的茶盅茶壶拂到了地上。看着满地碎裂的瓷片,她又忍不住自嘲,她到底在生气什么?都怪她自己引狼入室,在他面前总是没有防备之心。 “小姐,其实主人最喜欢的是你!” “这是安慰还是怜悯?我不需要怜悯,哼哼……我算他的什么呢?”她不是他的侍妾,不是他的妻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他的秘密情人! 她倒是开始可怜他那四房侍妾,四女共侍一男,却还被这男人背叛,不只可怜,也可悲。 “昨儿来杀我的狼人,是他的侍妾派来的吧?” “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无垠思量着答案,“不过,小姐不必担心,主人此番回去,除了处理政务,就是要查清楚这件事。” “以后,不准你再进我的房间!” “属下是小姐的贴身护卫,若是不能进小姐的房间,如何保护小姐?” “我不让你保护,有无雷就够了。”她怒声呵斥,“出去!不准把我的事情告诉阿斯兰,如果你敢透露半个字,我就把你是狼人的事告诉丞相。” “……是。”无垠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目视着精致地雕花紫檀木门板,说道,“小姐,若不想有孕,需用烈性避孕之药,搭配主人的血,才可以起到效用。昨晚,主人割破手腕,并非自杀,而是为了成全小姐。” “出去。”伊浵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昨晚的事,也不要再听关于阿斯兰的任何事。“让无雷、秋云和翠儿来见我,我有事与他们商议。” “是。” 几乎是一夜之间,五凤王朝都城——景黔城内的大街小巷内贴满了告示。 小小的纸片本不起眼,却因为是皇帝与百姓都关心的棘手问题,而引起了轰动。 “因五凤王朝与雪狼族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孤寡无所依靠,皇上与百官亦为此忧心。小女子穆伊浵,系丞相穆项忠之女,整日见老父为百姓忧心而不忍,特捐出自己的私房钱,与佛荫寺住持大师联手建孤幼院,无奈虽有父亲相助,仍势单力孤,所救之人寥寥。各位父老皆是心怀仁善之人,望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为城中孤苦幼儿伸出援手。亦望所见告示之人口口相传,将所遇流浪孤苦之儿送至东郊三里伊浵孤幼院安置。” 也因这小小的一张告示,伊浵的大名被整个景黔城的百姓传扬赞颂。 穆项忠在朝中也因为这件事而被皇上、太后、皇后等一再褒奖,文武百官也因他有个孝顺善良的好女儿而艳羡不已,不少人都想与丞相府缔结姻亲。 可这甘苦如何,却只有穆项忠自己知道。 伊浵疯了似地,整天为孤幼院的事情忙得不进家门。 筹备被褥,筹备床铺,筹备粮食,筹备药材……又要聘请教书先生,寻找乐意义诊的郎中为那些孤儿看病…… 世子凤麟和御医沈弘泽也前来相助,还带来不少王公富贾的捐赠。 就连皇上皇后也赏赐了银两,还派了太子凤于穹前往孤幼院赠送一应赏赐。 只是她当时正外出采办,由寺庙的住持接了皇上皇后的赏赐,并接待了那位特意来赚人气的太子殿下。 等穆项忠这个做父亲地与伊浵坐在一张餐桌上用膳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她洁白的丝裙外罩着水蓝色的纱袍,步履轻快,出尘脱俗,飘飘如仙,却也越显得清瘦。倒是精神很好,一双桃花瓣似地眼睛经过这番历练,少了几分莽撞与不羁,多了几分温和与淡定。 而无垠,无雷,秋云和翠儿也对她越是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爹,您叫我回来做什么?我那孤幼院里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其实,她害怕回来这个院子,也害怕一进房间就看到阿斯兰从梁上跃下来。 在孤幼院里,她身边总是不缺人影,阿斯兰也无机可趁。 她从无垠口中得知,半月前他就来了京城,所以才一直住在孤幼院的小房间里,就连睡觉也得秋云和翠儿陪着,不让自己有丝毫独处空闲。 满桌的菜肴都是精致可口的,鲍参翅肚,山珍海味,样样俱全,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夫人难得客气。“伊浵,静怡下个月就要入宫,日后是要做皇妃的。你也跟着她一并学一学宫中礼仪。” “我学那些做什么呀?以前爹也找了嬷嬷教我,我总是记不住嘛,那些礼俗多麻烦呀。” 穆静怡冷瞥了她一眼,“你不学也得学,我若受封,我们一家都要入宫谢恩,你弄那个什么孤幼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皇后定会见你,你若是规矩也不懂,岂不是被人笑话?”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呀。” “你不在,孤幼院的事情住持方丈会处理的,宫中规矩礼仪,必须得学!”穆项忠下了命令之后,看了看她素净的发髻,“怎么连个簪花都没有?”伺候静怡的丫鬟的头上都簪着珍珠呢!她却连个绢花都没有。 “我都把珠宝首饰典当了,那些孩子好可怜,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再过两个月天要冷了,被褥也不够用的,所以……” “穆伊浵,你乐善好施我这做大娘的不说什么,可那些钱财珠宝可都是老爷的俸禄,也都是静怡的家产,你若是想做好事,自己去挣钱,别再从府中拿钱!丞相府可养不起几百个叫花子!” 伊浵看了眼冷沉着脸的穆项忠,见他不给自己帮腔,她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让这位丞相大人“元气大伤”了,便也没有多做争辩。 和这种狭隘尖酸的小人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铁定是她穆伊浵投胎时得罪了阎王爷。“我最近正在想挣钱的法子,不过,之前拿出去的那些钱都是爹自愿给的,也为爹在官场上挣了不少人气和好评,皇上为此赞誉,也为穆静怡入宫做了铺垫。总之,丞相府是赚到了!大娘应该为我的善举而心怀感激才对,我和你女儿是一个爹生的,我和她在外人眼里是血浓于水的,自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大夫人顿时冷眉怒目,“你还有理了?” 穆项忠见事情又要不可收拾,忙开口,“伊浵说的有道理,静怡,今日伊浵学完礼仪之后,你也随她去孤幼院瞧瞧。” 穆静怡虽然百般不愿,却也认为必要,于是笑答,“是,爹!” 穆项忠又做最后的总结陈词,“从今日起,大家都要为了静怡入宫之事筹谋,不得出丝毫纰漏差错。” 在伊浵的眼中,所谓的宫廷礼仪,是皇宫中人在人际交往中,自成一体的一定的、约定俗成的程序和方式。只是这样的礼仪,只是让下等人变得更加卑微,让上等人,更高高在上。 她不是没有看过古装剧,古代皇宫女子走路目不斜视,身姿端正,这些她都能做到。 为了避免与阿斯兰撞上,缩短自己在家的时间,她不耐烦地对教习嬷嬷说道,“嬷嬷,简单的我都懂,您只说见到皇帝和皇后该如何跪拜即可,另外,再把入宫行进的所经之地画给我,我自己温习就好。” 教习嬷嬷三十岁,风韵优美,圆脸却很不搭调地极是刻板,她严苛打量着她婀娜有致的身段,冷声说道,“小姐,丞相大人有令,您要一步一步学。这些礼仪规矩,务必做到举手投足都要优雅规整、不卑不亢。” “现在,小姐第一步要练习的是站!” 站?这位嬷嬷的意思是,她连站都没个站相? “我……”她站的很好呀,她可是天天练习瑜伽的人,身材一级棒,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举手投足都优雅自如,就算皇帝老儿在她面前,不夸她也会赞她的。 伊浵的话还没有说完,发髻就被嬷嬷手上的小教棍利落地挑开,一杯茶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站一个时辰,若是茶水没有涌出来,才算过关。” 小说首发本书 第018章 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第018章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一个时辰,不就是两个小时?“嬷嬷,您和大夫人是什么关系?”她真的怀疑,这位老嬷嬷是大夫人派过来折磨她的。 “放心,奴婢和大夫人势不两立!丞相大人也不会笨的找大夫人手底下的嬷嬷来教自己的宝贝疙瘩。” “嬷嬷您是从宫中来的?怎么对我爹这么了解呀?” “是,奴婢的确是丞相特意从宫中接出来的,奴婢出来教习二小姐也是受了皇上的恩准。你可以叫我徐姑姑。” 皇上钦点要她学礼仪?哈,一定是因为孤幼院的事吧!啧啧,皇上都罩着她耶,何等殊荣?! “小姐练习吧,奴婢要去向丞相复命了。”徐姑姑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啊?哎,喂……姑姑,徐姑姑,我这儿还没怎么着呢,你要跟我爹复命什么呀?该不会是要我的坏话吧?” “小姐放心,奴婢是去告诉丞相,二小姐学得很好,免得丞相大人担心奴婢教的不好。” “喂,别留下我一个人,我有幽闭恐惧症,不要关门!不要关门呀!”她实在不想看着门板阖上,仿佛被判了死刑似地,崩溃地闭上眼睛。 砰——门板还是被关上。 而几乎是门板关上的一刻,阿斯兰高大的身躯便在她面前无声落下来。 他高大如山的身躯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一身黑衣浓重的宛如黑色乌云,压迫地叫她透不过气。 只是,他俊逸凛然的脸却不像之前那般干净阳光,腮骨上都是胡渣,看上去很憔悴,而且,身上还有淡淡地酒气。 “你……你……”见鬼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进房间之前,她特意检查过,房间明明没有他的影子呀。 “你很聪明,躲得很巧妙!” “谢谢夸奖,还不是被你抓到了。” “哼哼……我只是凑巧遇到一个帮手。”他嘲讽一笑,“刚才那位徐姑姑和你的丞相父亲有私情,她不是去复命,而是急着去找你爹幽会。” 伊浵顶着茶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客气一笑,眼睛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目光灼燃的脸。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爹那么帅,肯定有不少女人喜欢,他妾室养在外面也是为了让她们躲避悍妻打压活得舒服些。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也司空见惯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躲着我?”他从她头上取下茶盅放在桌子上,霸道地捏住她的下颌,不让她躲避他的目光,“回答我!” “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子,你是狼人,长得又美,要什么女人没有呀?和我在一起,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玩完了走人不好吗?我相信,你一定是崇尚自由,不喜欢被约束的人,你一定也不喜欢和你发生关系的女人与你纠缠不清吧!” “图个新鲜?玩完走人?不喜欢纠缠不清?这就是你对‘我们’的评价?”哼哼,她倒是很了解他。他的确是这样的人,但他惟独不想和她斩断这样的纠葛。“穆伊浵,你知道违逆我,是什么后果吗?” 她感觉下颌就快要被他捏碎,忙告饶,“阿斯兰,我求求你,你为你自己好好打算一下,也让我清静一下,我现在才一十六岁,沦落到给人做地下情妇,很可怜!而且,我不想再被你那些女人派杀手追杀。” “你很聪明,懂得明哲保身。”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松开她,转身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刻意地拉开距离,不让自己再碰她。 这样不识抬举的女人,他实在没有必要再浪费心思,可心里却又偏偏放不下她。已经半个月了,他每天夜里都守在她的房梁上,弄得自己像个飞贼一样忙碌又狼狈,见了她,却偏偏又狠不下心杀了她。 伊浵背对着他,暗暗按住心口,给自己压惊。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异样,才转身,倒了一杯茶给他递上。 “我不渴。” “你喝酒了,喝点茶,可以清醒一点。”认识他这么久,她不曾见他如此颓废不羁,“为什么不刮一刮胡子?” “太忙,没空。” 趁着他饮茶,她才敢仔细打量他,却见他头发也脏兮兮的,简直是风尘仆仆,虽然眸光清亮,眉宇间也难掩疲惫之色,而且,眼睛下还有乌青。 见他放下茶盅,她拉住他的手,“过来,我帮你梳洗。”她是职业病又翻了,见不惯一个人不修边幅地在她面前晃,她发誓,这绝不是心疼他。 他迟疑了一下,随着她进入内室。 沐浴,洗漱,剃须,更衣,他神清气爽,沉默如被驯服的兽,由着她摆弄休整,也享受着她的小手碰触在身上的感觉,她的手举止轻柔,能让他所有的怒火都软化下来,然后,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她亲手把他垂腰的飘逸长发梳理成发辫,为他戴上发箍。 与他之前的发辫不同,他双耳后各点缀了三股细小的发辫,与前半部分头发一并高束于发顶,又与其余部分散于后背。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变,并不太明显,却为他原本的尊贵与霸气平添了几分儒雅,几分精致,几分明媚的俊朗。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几根发辫,扬起唇角,“梳了这么多年的头发,今儿才发现,竟可以如此玄妙。”男人的发辫没有女人那样花样多变,他也不曾注意这些。 “你的脸很美,但是,气质稍显粗犷,这六条小辫子可以让粗犷之气收敛起来。” 他笑而不语,从镜子里看着她继续忙碌。这样的他们,像极了最亲密的夫妻。他想告诉她,这种事是那四房侍妾不曾为他做过的,而且,自从认识他之后,他就不曾再碰她们。话到了嘴边,却又怕扰了两人之间的温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她为他戴上额饰时,忍不住问,“这个东西好特别,是因为特殊的身份才会佩戴吗?”其实,他的额头饱满,额角长得也无可挑剔,用不着多点缀一条抹额。 “你喜欢?” 如果她说喜欢,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扯下来给她放在手上,她不能要,这上面的宝石光芒璀璨,名贵不凡,她可要不起。“不,我只是随口问问。” “这是……象征我身份的宝石。” “原来如此。”与她猜想的一样。“好啦,梳妆完毕!”她由衷地习惯性地做一个结束语,“你很美。” 话音落,她的手臂被拉住,天旋地转,物影飞移,待身体静下来时,她已经躺在床榻上,而他就不羁地侧躺在一侧。 “阿斯兰……”他要做什么?这个姿势好暧昧,弄得她满脑子都是两人在床上纠缠的一幕。她不要,不要再让那种状况发生! “别动,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说完,他手臂环住她的腰,把她揽入怀中,拥紧,然后,再也没有过分的举动,就这样安然闭上眼睛,呼吸均匀沉绵的入梦。 “徐姑姑会进来的,你不要在这儿睡。” “……”他才不会担心。穆项忠遇上自己的老情人,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你要睡多久?我都说了,要和你划清界限,你干嘛还这样呀?”这男人每次都用这种伎俩和她纠缠不清,真的好烦。 “……” “阿斯兰,你别睡,真的会被人发现的。我可不喜欢和有四个老婆的人在一起。” “……” “阿斯兰,你听到没有呀?”她推他的肩,推他的手臂,却只是徒劳。 他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这名字绕在她香软的舌尖上,让他没来由地想吻她。但她好不容易才不再排斥他,他不能毁掉好不容易修缮的成果。 过了许久,她又试探开口,“喂,你睡着了吗?” 还没,他一向浅眠。只是在她身边,他才会睡得安心,而且,会没有噩梦。 不回答,听不到,那就肯定是睡着了。 “阿斯兰,其实,我好喜欢你,可是,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侍一夫。可能,是我们相遇的不是时候吧。唉!我该怎么办呢?这里的男人,好像都喜欢娶很多老婆。” “那就和穆静怡一起入宫选秀吧。” “做皇帝的女人?我才不要。”随口说完,她才发现刚才的话是出自他之口。“哎呀,原来你没睡?”怎么办?刚才她说喜欢他,一定是被他听到了。 他怕暴露心中的喜悦,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可以想象,这个别扭的小女人,一定一脸的尴尬窘迫。 “选秀不一定就是要做皇帝的女人,你可以对丞相说,你现在不想嫁人,只想历练一番,入宫可以做宫女,待你做得好,得了皇上和皇后的赏识,说不定就会给你指婚给一个身份显赫的将军,或世子。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当女主人,而且,你可以让皇帝在给你指婚时写明,让娶你的人此生只能娶你一个。” “耶?好主意!真是奇思妙想!”她惊喜不已,却又忍不住落寞。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皇上将来赐婚让我嫁的人,不一定是我喜欢的男人。” 他睁开眼睛,邪笑揶揄,“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是呀,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她自嘲叹了口气,却忽然觉得好累,不由自主,习惯地依进他怀中闭上眼睛。 “伊浵。”他慵懒低唤她的名字,想告诉她,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缺点,她都是他最爱的女子。 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他坐拥天下,至高无上,天下财富,广袤疆土,如花美女,皆是予取予求,却惟独给不了她她想要的生活。 良久,等不到他的话,她低喃咕哝,“怎么又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指责我绝情?”入宫,不是最好的路,他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她有机会出嫁。 “你很好,给我想了一条摆脱丞相府的妙计,以后,我可以不用再被丞相大人逼着相亲了。” “是,这的确是离开丞相府的妙计。” === 孤幼院的小书房里,凤麟和沈弘泽异口同声,“你要入宫?” 伊浵忍不住笑起来,“你们两个可难得说同样的话。” 虽然他们表面看上去都是温文儒雅的男子,可真正做起事来,凤麟却爱斤斤计较,啰啰嗦嗦,务求尽善尽美。而沈弘泽则一般沉默少言,忙碌起来就专注又专心,别人不同他讲话,他也鲜少讲话,直到忙完之后,才又恢复正常。 孤幼院的事,倒是多亏了他们帮忙。 而近来,她又为了挣钱的事筹备“护肤品”的“生产”,沈弘泽研发,凤麟这个多金又人脉甚广的世子筹措资金,她负责营销,现在要做的就是周密的筹划部属好这一切。 “我是要入宫。”她用炭笔在白纸订好的册子上写着整个“运营方案”,随口说道,“你们放心,我只是去见识一下,开开眼界,顺便混个圣旨出来。” “圣旨?”沈弘泽听不明白,“你要什么圣旨?” “赐婚圣旨!” 凤麟不解,“义妹,你要嫁给谁?非得要皇上赐婚?” “我也不知道,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的爱情,在这种世态炎凉的世界,我实在不敢奢求。哼哼,你们就当我入宫体验生活好了。” “孤幼院怎么办?”沈弘泽不想让她入宫。 “你们放心,住持大师和庙中的僧人会帮忙。” 他接着提出下一个问题,“那……我们的‘焕颜护肤堂’要如何开设?” “开设的步骤都在我这册子上了,到时还要麻烦义兄多多费心。”这可是她在古代的事业呢,马虎不得,这件事委托讲求完美的凤麟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伊浵,你可知……当今皇上与你爹差不多年纪?” “呵呵呵,那又如何?这会妨碍我在他身边做宫女吗?”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019章 将军登门 盛宴献舞 第019章将军登门盛宴献舞 “宫女?你入宫,就是要做宫女?”凤麟不可置信地摇头,“义妹,你是傻,还是疯?入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想为妃为后?你却要做宫女?”凭她这姿色,就算她想做,也做不成吧! “不然,你们有更好主意帮我躲开相亲吗?我昨儿回家一次,爹就给我安排了三个男人来相亲,其中一个满脸麻子,还有一个长得像猴子,惨不忍睹。那些官员快要把我们家的门槛踏破了,上至八十三岁老头子,下至十三岁的奶油小破孩,都要和我成亲!我爹心中还要左右权衡攀附权贵,妄想借着我扩展在朝中的势力,如果到时他锁定了合适的人选,让我嫁给一个丑陋鳏夫,我哭都来不及!” 凤麟感喟摇头,“我听说,最近穆丞和镇远将军赵元泰总是流连酒楼,恐怕赵元泰就是为了亲事。” “赵元泰是何许人?”伊浵虽然见过不少官员,却并不知他们的名字。 沈弘泽坐在案前,搁下笔,接过话茬。“赵元泰最近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他之前只是一名前锋将军,杀了不少雪狼族人,立下大功。此人八面玲珑,极擅玩弄权术,却也心狠手辣,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鬼,而前阵子皇帝要赏赐他,他还指名道姓地要了几个宫女收入府中。皇帝仁慈,先是问过了宫女的意愿,见她们并无反对,才应允下旨。” 凤麟摇头长叹,“虽然他女人众多,却并没有正室,恐怕就是空着这个位置,等你这位丞相女儿!” 通过这件事,她倒是了解到,五凤王朝的皇帝,是个仁慈之君。“看样子,我只能入宫了。” 沈弘泽长叹着无奈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做。你放心,我和世子都会在皇宫内多帮你疏通疏通,以免你被评选为妃。” 伊浵从椅子上起身,对他们单膝跪下,“弘泽,义兄,伊浵感激不尽!” 伊浵没想到的是,她当晚回家,就见到了这位镇远将军,赵元泰。 无垠,无雷,秋云和翠儿陪着她下了马车,刚刚进入正院,就见穆项忠正与一个身着褐色锦袍的高大男人坐在亭子里品茶。 “爹,我回来了。” “伊浵,过来。”穆项忠对她慈爱招手。 “是。” 伊浵进入亭子里,“爹有何吩咐?” “这位是镇远将军,赵元泰,文武双绝,难得一见的神勇奇才,杀那些凶猛狼人,如履平地。” 伊浵疑惑看向那个褐色锦袍的男人,赫然发现,这个传说中女人无数的男人,倒是也风雅俊朗,就如金庸笔下的段正淳,人家长着一张秒杀女人的脸,又有秒杀女人的资本,再加之那些女人乐意被秒杀,也就成就了他的好色传奇。他年约三十岁,脸盘圆润,五官自然带笑,仪表堂堂,眸光内敛,眉宇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之气,却也因为他魁梧的身板儿显得威武狂猛。 就在伊浵打量着他时,他也锐利打量着伊浵,“久闻伊浵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伊浵客气颔首,“将军谬赞,伊浵不过是普通女子,不过借着爹爹的声威做了几件善事,被人传扬的言过其实。” 赵元泰笑了笑,“呵呵,伊浵小姐容貌明秀动人,又善良仁惠,谦逊有礼,丞相大人有小姐承欢膝下,当真叫人艳羡。” 这人倒是很会说话,一句夸赞两个人,让穆项忠眉开眼笑,骄傲不已。 “元泰,你可别再夸这丫头了,你不了解,她调皮撒泼时,也着实叫人头痛。” 伊浵早先听说了关于赵元泰的传闻,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极是排斥见此人,“爹,您若是没什么吩咐,女儿先告退回房了。” 穆项忠应允,却才注意到她裙摆上有些泥土,“瞧你这身衣装,怎么弄得脏兮兮的?” “孤幼院里新来了几个小孩,都认生,有的不让义诊的郎中诊脉体检,到处乱跑,我帮丫鬟们追来着,不小心跌倒摔了一跤。” 伊浵说话间,注意到赵元泰兀自斟茶自饮,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人应该对她并没有兴趣。 “秋云,翠儿,去帮小姐梳洗更衣,一会儿几位官员要来,花厅里设宴,准时送小姐下楼。” 秋云和翠儿“是,老爷。” 伊浵没想到的是,刚刚进入房内,穆项忠随即便差人松了一堆珠钗首饰进房,还是让管家张福亲自送进来的。 “小姐,老爷说让您打扮隆重些,镇远将军不同于别人。” “什么意思?” “小姐有所不知,这位镇远将军是老爷暗中栽培的人,近日朝中有人弹劾老爷结党营私,也是镇远将军在义正言辞为老爷辩驳。”张福的笑不同以往,笑得格外亲和,却也格外虚假,“小姐如此冰雪聪明,当掂量轻重,也好自己的未来筹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伊浵无奈地隐忍着,“搁下吧。” “是。”张福忙放下托盘,又道,“首饰底下还压着一套衣裳,这是老爷为小姐准备的舞衣,一会儿大小姐跳完之后,就该小姐表演,请小姐做好准备。” “跳舞?我以前会跳舞吗?”她怎么不知道呀? “会呀,小姐自幼是学过舞的,因学得太好,遭大小姐妒忌,才总是受欺负,不再学了。” “……”伊浵欲哭无泪。 晚宴盛大,穆项忠不只邀请了镇远将军赵元泰,还邀请了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以及几位侍郎,平日也都是经常出入丞相府的。 伊浵渐渐明白了端倪,这些人平时在丞相府走得太勤,难免要引人怀疑结党营私。穆项忠虽然平时做事谨慎,却是树大招风,就连在座的,也难免会有妒忌的。 她也没想到,穆项忠做了件破天荒的事,竟然会因为这个官职比他还矮两级的将军,邀了歌姬、舞姬、名伶,盛宴之上又让穆静怡弹奏一曲助兴。 宏大的花厅内,歌舞升平,也让忐忑不安的伊浵大开了眼界。 而接下来,穆静怡的一曲《汉宫赋》,抱着琵琶又弹又舞,简直惊为天人,更是让她自惭形秽。 古代的舞她根本不会跳嘛,这不是明摆着让她人前出丑吗?偏偏穆项忠还为她准备这身妖娆绝艳的红色舞衣,唉!她抱头撞墙的心都有了。 穆静怡跳完,行礼致意,临了还挑衅白了她一眼,“妹妹,赵将军还等着看你的表演呢,可不要说你最近忙于孤幼院的事疏于练习。” 哈!真不愧是一个爹生的,她要说什么话,穆静怡竟然也能猜得到?!伊浵暗暗咬牙切齿,妆容精致的小脸也涨红。 大夫人又在伊浵对面的位子上冷笑,“伊浵,不是大娘说你,你那个榆木身段硬邦邦的,不比你姐姐静怡天天练舞,跳得不好倒是其次,万一扭断了腰,还要麻烦人家沈御医又要跑一趟。” 伊浵白了她一眼,暗暗狠了狠心,从椅子上起身。她就不相信,她这个现代女会比不过食古不化的古代人! 舞台上,灯火辉煌,将她婀娜的身姿映衬地艳若仙子,出尘脱俗,空灵狡黠的神韵,叫人眼前一亮。 “爹,近日伊浵学了些异域歌舞,稍稍有点惊世骇俗,如果爹允许,伊浵就跳给爹看,如果爹不允许,女儿就不献丑了。” “跳!经你这样一说,为父倒是想看看,你最近都学了些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跳得不好,也没大碍。” “女儿遵命。”伊浵放下心来,“这首舞曲节奏明快,希望我在跳时,大家随着节奏一起拍手打节拍。” 她清了清嗓子,摸准音调,边唱边跳,一首红遍全球的《nobody》跃然于舞台。 “youknowistillloveyoubaby andiillneverchange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iwantnobodynobodynobodynobody ……” 这舞蹈可是红遍全球,简单到坐着都能跳,让人看着也想笑,不自觉地就跟着比划,拍手,哼唱,是活跃气氛,调动情绪的最佳选择。 而伊浵跳得妩媚妖艳,可爱精灵,活力四射,一双双眼睛都紧紧跟随着她的舞姿。 就连门外的丫鬟小厮也都因这异族语言奇怪的歌声探头进来偷瞧,而原本立在她座位后面的无垠与无雷也不自觉地跟着拍手打节奏,秋云和翠儿更是欣喜又赞叹。 一曲终了,掌声雷鸣,她优雅鞠躬,对气得脸色铁青的大夫人调皮眨了下眼睛,以完胜之姿返回自己的座椅上,又和自己的四个铁杆护卫分别击掌庆贺凯旋。 在她邻桌的赵元泰也被她这边的热闹感染,忍不住伸手过来,“我能击掌吗?” “呃……当然。”伊浵爽快地拍了下他的大掌。 “伊浵小姐舞姿奇特,身姿柔媚动人,一点都不像大夫人说的榆木。倒是歌曲奇怪,不知这词中说的是何意思?” 意思当然是与爱情有关。若是伊浵如实说出来,恐怕她的丞相爹会吹胡子瞪眼,把她打进十八层地狱。“意思是庆贺……庆贺凯旋。” “哦,原来如此,难怪要拍手呢!” 伊浵僵硬附和笑了笑,“是呀,是呀,要拍手才有凯旋的气氛嘛!”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020章 假面大色狼 第020章假面大色狼 这一舞跳过之后,她似乎并不累,而且,双颊绯红,双眸愈加精灵狡黠,戒心也没那么重了。“伊浵小姐,我有些醉了,厅里气浊,能否带我去花园吹吹冷风醒醒酒?” 伊浵没有迟疑。既然已经事到临头,退缩也无用,还是把该说的都说明白吧。“将军,请。”反正有无垠和无雷跟着,她也不怕他会怎样。 两人穿过九曲回廊,入了后花园,一路上,赵元泰根本不看路,一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那双幽深的瞳仁在本就不太明亮的花园灯下也愈加深不可测。 夜空繁星,虫鸣阵阵,前院里的乐声传来,倒是在这静谧的氛围里,显得清雅纯净。 “赵将军这样拧着脖子看我,大概累了吧?” “哈哈哈……不累,看一辈子也不会累。”这丫头天生就有这种本事,让他开心,让他忍不住笑,“伊浵小姐选这首舞曲展示给我,真是别出心裁。” 怎么天底下会有这么多自作多情的人呐?他们不知道“厚脸皮”三个字怎么写是不是?!“将军误会了,我跳这支舞是展示给众人,也是告诉大娘与姐姐,她们不该看扁了穆伊浵!” 他就是偏偏要误会,“小姐雷利风行,却又柔婉妩媚,最令人激赏。” “将军既然邀我到这里,应该不只是夸赞伊浵吧?伊浵也不喜欢听没有营养的奉承话,将军还是留着这些甜言蜜语去说给自己喜欢的女子听吧。” “爽快!”赵元泰停住脚步,宛若猎人观赏自己的猎物一般,围着她转了一圈,邪肆的眼神愈加肆无忌惮。 伊浵不想去在乎他太过放肆的眼神,见无垠和无雷在十步开外,她也只能握着拳头隐忍,希望这场谈话在平静的氛围下尽快结束。 “将军……” 赵元泰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宽阔的胸膛却几乎能贴上她的鼻尖,“伊浵小姐,管家张福应该把该说的话,都说于小姐听了吧?” 伊浵先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才说道,“是,我听是听过了,不过,将军乃是一国将领,统兵数万,心怀壮志,为将军倾慕之女子不计其数,将军只需动一动手指,就有千万女子为将军前仆后继,不少伊浵一个。伊浵福薄,一无本事,二无才干,三无淑惠之德,实在配不上将军!” “哈哈哈……哈哈哈……”赵元泰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 他是在因为她的拒绝而高兴吗?这人笑得怎么这么讨厌呐?像极了某人。伊浵不禁因这笑声皱眉,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声音如此熟悉? 阿斯兰?竟然是阿斯兰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呢?这张脸,没他俊美,这双眼,不是墨绿色,也不是荧绿色,这……可是,这嚣张的笑,这声音,还有他刚才看她的眼神都像极了那只大色狼。难道古代真的有易容术? 他为什么要装成五凤王朝的将军?他有什么目的?难道他取得五凤王朝皇帝的信任,是为了……他要吞并五凤王朝? 所以,朝中所谓的弹劾穆项忠的事情,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让穆项忠信任他。 赵元泰,不,应该说是阿斯兰,见她眸光凛冽精明,神情肃冷狐疑,不禁又暧昧凑到她耳边逗她,“我亲爱的伊浵,你明白了什么?”这丫头聪明地让他惊喜,她刚才那支舞也让他大开眼界。“你不接受赵元泰,是不是因为心里想着一个叫阿斯兰的男人?” 现在,她完全可以断定,他就是阿斯兰本尊了!“大色狼,你这个大混蛋!”她嗔怒地对他拳打脚踢,却因为他逃得太快,怎么都打不到。 无垠和无雷也不禁奇怪,为什么好好说话的两人,突然就你追我赶的嬉戏起来? 无雷忍不住开口,“无垠,小姐不会是吃错药,喜欢上赵元泰了吧?他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我们小姐人见人爱,又心思单纯,恐怕会被他这玩弄女人的高手……” “住口,小姐的事,不是你我能谈论的。” “不谈论,你还不是一直盯着小姐看?小心你的眼神,会出卖你的心的。” 无垠不理会他,远远地走开。 阿斯兰见她气愤难当,不再追过来,便折回来,修长的手指宠溺戳了下她的额头,“穆伊浵,生气喽?” “我不想再见你,哼!”她背转过去。“大骗子!” “我哪有骗你?再说,你这么冰雪聪明,我能骗得了你吗?”他自后环住她如软的腰肢,“伊浵,我这么做,都是为你,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以为,我们都把话说明白了。”她转身想离开,却没能成功脱身,反被阿斯兰拉住手臂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没有放开她,还得寸进尺地吻了她。 轻薄的红纱舞衣,就像是一团火,撩拨着他本就蠢蠢欲动的心。 他不只吻她的脸,吻她的唇,还暧昧露骨地啃咬着她的脖子,揉捏着她胸前最柔软的部位,撕扯着她身上的艳红的鲛绡纱衣……恨不能当场要得到她。 “伊浵,知道今晚的你多美吗?我真恨不能一口吞了你!” 吞了她?在这里?不——唇齿间,凶猛的侵袭,让她忍不住恐惧,更忍不住尖叫。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大色狼!” 无垠和无雷同时冲上来,将阿斯兰拉开。 “赵将军,请自重!” 伊浵猛然惊醒过来,是啦,他这副样子,还是赵元泰呢! 远处的护卫也轰隆轰隆奔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就连在宴会厅上的众位宾客也被惊动,都簇拥着穆项忠前来一看究竟。 气氛僵持,伊浵紧张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不明白阿斯兰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他说是为了她,但是她完全猜不透,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装成一个好色的将军。 她怕众人对他围追堵截伤了他,也不敢轻易开口。 “女儿,怎么了?”穆项忠见她裹着残破的衣裙抱着身体,不禁勃然大怒,“到底怎么回事?赵元泰?你给我老实交代!” 伊浵还从未见穆项忠如此大怒过。阿斯兰倒是气定神闲继续装自己的赵元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却因为这狮子似地怒吼而瑟瑟颤抖不止。该怎么收场呀?冷静,冷静,快点想办法! 穆项忠见她惊恐,忙把她护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乖女儿,别怕,爹在这里,爹为你做主!” “爹,没事,没事……是赵将军醉了,把我当成他家的侍妾。无垠和无雷及时阻止了,并没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当真么?” 伊浵看了眼阿斯兰,见他看过来的眼神变得温和,便知自己寻对了方向,忙又顺势说道,“是。而且……女儿是要入宫做秀女的,赵将军怎么敢伤害女儿呢?!” 穆项忠怔了一下,碍于众人在场,只能点头。“众人可作证,我女儿是待选宫女。赵将军,伊浵将来有可能会是皇上的女人,请你自重!” 伊浵忙道,“爹,赵将军醉了,让无垠送他回府吧。” “也好。”穆项忠命令,“无垠,务必把赵将军护送回府,不得有误。” “是。” 一出丞相府,阿斯兰甩开无垠的搀扶。 “赵将军,您不是醉了吗?” “我看,我该换人了。跟随我多年的兄弟,竟然还不如我认识几天的女人了解我。” 无垠顿时一怔,恭谨俯首,“殿下,您……您怎么?”赵元泰,臭名昭着,整个京城里除了那些想飞上枝头做将军夫人的女人,所有的人都在骂他。“殿下,您是不是疯了?” “没有,我很正常。” “属下不明白,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五凤王朝!还有,雪狼族的军队已经被太子和那个老妖婆掌控,我必须改造一支属于我的军队。最近老妖婆似乎很关心伊浵的事,上次的杀手就是她拍的。无垠,她就交给你了,我不在,你要保护好她。” “是。”无垠却也有疑虑,“若属下不跟在殿下身边……” “我身边不缺打杂的。”阿斯兰拍了拍他的肩,又唇角带笑的警告,“记住,伊浵是我的女人,只可以保护她,不可以碰她,懂吗?” 无垠迟疑,恭谨点头,“是,殿下。” “回去吧,不必送我。” “是。” 无垠刚刚进入府中,阿斯兰就示意马车回将军府,他则翻身飞过了围墙。 丞相府,书房,穆项忠阴沉着脸,大掌拍在桌面上。 “伊浵,你可知爹为何不让你入宫?” “女儿知道,爹用心良苦。”伊浵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可是,爹,我不想嫁给赵元泰。” “他的确有意提亲,今儿进府来,也是为了和你认识,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失控……唉!这个人,文武双全,又有魄力,难得一见的奇才,我五凤王朝正需要这样的人。只可惜,实在好色。” 穆项忠在案前来回踱步,“你入宫也好,若不然,赵元泰势必会强取豪夺。” “爹,您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就怕你不懂分寸,锋芒太露,会遭人陷害!”穆项忠无奈长叹,为人父者,谁会忍心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入宫为妃?!“伊浵,入宫之后,你只能做宫女,平平安安地在宫中呆四年,四年之后,爹就接你出宫。说不准,爹也会选中合适的人让皇上为你赐婚。” “是,爹。”该不会要在宫里相亲吧? “记住,要全心全意的帮你姐姐静怡得宠,别争抢了她的风头。” “是,爹……啊?”伊浵却忍不住担心,“可是,爹,万一姐姐怀疑我心怀叵测,不领情,反而会……” “这一点,为父会对她讲,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 “是。” “回房梳洗,早点睡,最近不要再去孤幼院了,为父担心,赵元泰会无孔不入!” “是,女儿会小心的。”伊浵站起来,忽然又想到一件事,“爹,女儿有……有一番事业要做,但是,手头上还缺少一笔钱。”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021章 妒忌暗害 旖旎疗伤 第021章妒忌暗害旖旎疗伤 一提钱,穆项忠的脸拉下来,这丫头就是不懂事。“缺钱!缺钱!你最近从家里拿的还少吗?你大娘已经为此闹过不少次,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女儿知道,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真的是最后一次!” “你又要钱做什么?皇上和皇后不是赏了孤幼院一大笔钱吗?还不够你用的?” “女儿想小钱生大钱,为爹积攒一笔财富。伴君如伴虎,爹是五凤王朝的有功之臣,皇上却对爹如此的不信任,凭几份奏折就差点降罪于爹,所以,女儿打算,以防皇上日后为难爹为难我们一家,女儿提前做准备。” 穆项忠严肃的眼睛看向她,瞬间变得柔和,“难得你能居安思危,为父果真没有看错你!你的考虑也对,不过,告诉爹,你到底要做什么生意?” “女儿想开几家铺子,卖的是女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护肤美容的,女儿会令用一个名字去做,万不会引人怀疑。” “考虑得倒是周全。” “女儿需要的不多,一百两。只是想凑个数,其他的前,凤麟世子都备好了。” “哼哼,一百两怎么够?不要以为你是世子的义妹,就能厚着脸皮贪图利益。”穆项忠略一沉思,“给你一千两,既然是与人做生意,起步要迈好,抛头露面的事要凤麟和沈弘泽去做。” “谢谢爹!女儿明白。” 伊浵把一大叠银票塞在宽宽的腰带中,兴高采烈地走出书房,径直穿过回廊,拐弯上楼。 却偏偏就在这拐弯处,迎面撞上一个人,“啊呀——”她的手臂上一阵滚烫,痛得她惊呼躲避,随即,一个汤盅落在了地上,摔得爆碎。 伊浵捂着烫伤的手臂躲到一边,抬头看着罪魁祸首,却是穆静怡。 她咯咯地娇笑嘲讽,“哎呀!烫着了?妹妹这莽撞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 她莽撞?还是她故意陷害?!手臂上痛得难受,伊浵强忍下怒火,刚从穆项忠手上拿到钱,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忍字头上一把刀,这笔帐她迟早收回来。 “不好意思,借过!”伊浵从旁经过。 穆静怡不满意自己被无视,厉声叫住她,“穆伊浵,你给我站住!” “什么事?” “没规没矩,你忘了爹说的话吗?我是嫡,你是庶,见面要行礼!” 她凭什么要对一个整天和自己过不去的人行屈膝礼?!而且,她们不过差了三四岁而已。 就是因为这个规矩,伊浵才每天都躲出去。 “给姐姐请安。”碍于自己揣着一大笔钱,她忍了。 俯视着屈膝跪在地上的伊浵,穆静怡心里的火气才消减了些,“你要逃脱赵元泰入宫选秀,无可厚非,但你知不知道五凤王朝的规矩?姐妹入宫,皇上只能封一个为妃?!” 伊浵兀自站起,“爹刚教训过了,让我做宫女。” “哼,你满心诡计,让我如何相信?!” “姐姐是在怕什么?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妹妹样样都比不上。” “虽然妹妹才艺不佳,通过今晚滥竽充数的一舞,妹妹恐怕也成了名震京城的才女!” 才艺不佳?滥竽充数?伊浵不由气结,她的才艺如果真的拿出来,恐怕会吓死她!“封妃封嫔也是讲出身的,妹妹庶出,怎么攀得上皇家?!” “妹妹弄了一个孤幼院,早已经让皇上刮目相看。就连皇后也对你赞不绝口。太子还亲自登门去送赏赐和圣旨,你高攀不起的皇家,可是给足了你面子。” 看样子,如果不给她一个满意的借口,穆静怡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放过她。 “姐姐,妹妹年幼,而皇帝已经年过半百,妹妹只喜欢年轻小生,不喜欢老头儿,所以,年长的姐姐可以百分百放心,妹妹绝不会成为姐姐的威胁。” “虽然这个理由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勉强算你有诚心。”穆静怡清冷一笑,又丢下一句警告才趾高气扬的离开。“记住,入宫那天不准佩戴任何首饰,不准穿红衣紫衣。” “……”穿红衣和紫衣犯法吗? 算了,反正不想得宠,穿什么衣服也无所谓,可她也不能被刷下来呀。 看电视里,选宫女就和快男快女海选一样耶,如果她没有什么特色,还怎么被选上? 唉!真愁人,她只是想平安无事的活下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她愁眉苦脸地上楼,就见无垠和无雷守在门口,“你们都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是,小姐。” 推门进入房内,秋云正在给她整理被褥,而翠儿则正在给她准备安神茶。 伊浵习惯性地走到内间的小书房,看了眼横梁,见阿斯兰果真在,顿时如临大敌。 “秋云,翠儿,你们都去厢房睡吧,不必陪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小姐” 秋云和翠儿都退出去,顺便带上房门。 伊浵颓然坐到梳妆台前,撩开衣袖,“该死的穆静怡!”果真起了一个巴掌长的水泡,盘踞在手臂上,衣料摩挲,就痛痒难耐。 “别在上面闭目养神了,下来吧。” 阿斯兰仍是在横梁上,悠然闭着眼睛,不羁地翘着二郎腿,“我不在上面闭目养神,难道你允许我床上睡?” 精虫上脑的色胚,三句话不离床。伊浵白了眼横梁,“下来帮我上药,我手臂烫伤了。” 他挺得一怔,瞬间便到了她面前,眸光森冷地盯着她手臂上的水泡,“怎么回事?谁给你烫的?” “还不是穆静怡?!”伊浵气得咬牙切齿,“怕我入宫抢了她的风头,故意烫伤我,这么大一片伤,恐怕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阿斯兰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拉过她的手臂瞧了瞧,细美手臂上,水泡胀鼓鼓地,要爆开似地,他的心却莫名揪成一团。 是她受伤,他疼个什么劲儿呀?“穆伊浵,你真是笨!明知道她会害你,遇上她你就不知躲远点?” 口气这么恶劣,还戳她额头?他是嫌她伤得还不够重吗?“我哪知道她埋伏在楼梯拐角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以后,不准受伤。” “我是要你帮我……”上药两个字她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他吻住。 伊浵圆睁着桃花瓣似地眼睛,眼底满是指责,这个大色狼,怎么动不动就吻她呀?在花园还没有吻够吗?现在她可是受伤了耶。 他却极其享受这个吻,微眯的眼睛里瞬间泛动出滚烫的火花,气息也变得粗重。 可她眼睛里的指责实在扫兴,他霸道抬手盖住她的眼睛,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则轻轻抚上她手臂上的伤口…… 一早,伊浵睁开眼睛,就看到昨晚她穿过的舞衣散在床沿上,而她头上戴过的发簪珠花,则零星散在了地上。 赫然想起昨晚暧昧缠绵的一幕,她顿时双颊充血,背后是一堵宽阔滚烫的胸膛,壮硕的手臂就缠在她不萦一握地水蛇腰上。 为什么这家伙又……唉!罢了,出尔反尔已经是这恶狼的家常便饭,她认栽。 可是,这家伙不是伪装成镇远将军赵元泰了吗?早上他得去上朝呀!太阳都照进窗子了,他竟然还睡?这卧底做得也太不称职了吧! 她挪动了一下,一阵凛然的快意直冲脑门,让她忍不住轻吟出声——体内竟然有个异物?上帝,他一整晚就这样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觉的吗? “伊浵,我们永远这样连接在一起,好不好?”他口气惺忪,呢喃着,不忘在她敏感地后颈上印下几个吻,有意无意地撩拨冲撞着她的身体,感觉到她不由自主的妥协迎合,他满足地低哑叹息,忍不住加快速度,“一睁开眼睛,怀中就有你,真好!” “阿斯兰,你不是易容……易容成了赵元泰吗?你该去上早朝的。” “别说这种扫兴的话,我的伊浵……” 她轻笑揶揄讥讽,“真好,大色魔,你竟然没有叫错名字?” 而这句讥讽换来的却是她一整天的羞赧疲乏。 她沐浴之后,才又想起昨晚被穆静怡烫伤的事,但是,手臂上却完好无暇,没有任何伤痕水泡。 是阿斯兰帮她疗伤的吗?他用了什么方法? 该不会是和他睡一夜,她的伤就能痊愈吧? 她回想昨晚的细节,试图分辨出烫伤在哪个环节愈合的,却怎么都想不到,满脑子里都是脸红心跳的激情画面。 呕——她还是拎着自己的脑袋去撞墙吧!明明说了不准喜欢他,却还一再沉沦。她真是越来越没骨气了。 昨晚,他狂野地吓人,一遍一遍不知餍足,似隐忍了许久突然爆发的火山,也把她完全点燃。 他一定认为她是个很虚伪的女人,或许,她的拒绝已经被他认定为欲拒还迎了,唉!真是困扰,剪不断,理还乱,该怎么办才好呢? 白天要出去见人,以免穆静怡怀疑,她还是把手臂包扎一下比较好。 “小姐,您要睡到几时呀?这都该用午膳了!”秋云在外面拍门板,“宫里来的徐姑姑还要教小姐规矩呢!” 徐姑姑还不是来和她的英俊老爹穆项忠私会的?伊浵把银票收在宽大的蝶袖中,确定妆容精致,无可挑剔,才拉开门,“一早有没有去过孤幼院,凤麟世子在那边吗?” “奴婢去看过,世子并不在那边。” “备车,去肃廉王府,我去找凤麟。” 秋云无奈提醒,“小姐,徐姑姑还在花厅里等着呢。” “爹在家吗?” “老爷在书房。” 伊浵摇头一笑,“那就让徐姑姑去我爹的书房吧,反正我是要入宫做宫女的,之前学得那些也够用了。” 本书源自看书惘 第022章 我爱你,你爱我吗 第022章我爱你,你爱我吗 肃廉王府在景黔城直通皇宫的大道上,从丞相府乘马车,伊浵估摸了一下时间,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刚走了一半,马车马不停蹄地往前赶,伊浵在车厢中靠着方枕昏昏欲睡,却听到有人在外面敲打车厢。 她不耐烦地掀开车帘,却见是阿斯兰装扮成的镇远将军“赵元泰”。 那张俊脸尽管罩了易容面具,却并没有遮盖住他那双别有企图、邪肆不羁的眼睛。 伊浵一见是他,恨不能直接把自己埋进土里。 “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又阴魂不散?”她忙坐正,整了整衣领,生怕露出什么多余的肌肤被他瞧了去。 他还真是悠然自在,现代人做卧底,可都是紧绷着肉皮,生怕被发现。他倒好,耀武扬威,还当街随行她马车,调戏她这位“良家美女”。 “呵呵呵……今儿本将军酒醒了,乍想起昨天晚上对小姐颇为无礼,特来赔罪!” “哼哼……你何止是颇为无礼?”简直是肆无忌惮,可恶地叫人发指! 他凑近车窗,“本将军能否与小姐同行,送小姐一程?” “不让你送,你还不是一样送?”他总是拿她的话当耳旁风,她都已经习惯了。 “这么说,伊浵小姐是答应了。”他不羁一笑,随手把马缰绳丢给一旁跟随马车策马前行的无垠,跳上车辕来,无视秋云和车夫的惊呼,掀了车帘便迈进来。 狭窄的车厢因为他高大身躯的突然闯入,顿时显得狭小拥挤。 “小姐……”秋云担心地掀开车帘。 伊浵忙道,“没事,赵将军只是赔礼。” “是。”秋云满心疑虑地放下车帘。 伊浵却被不懂客气的阿斯兰拉入怀中狠狠地一吻,顿时七荤八素。 “你……”她嗔怒推他。 他手指压住她的唇瓣,示意她噤声。“嘘——” 可他到底要做什么呀?如果这件事传到穆项忠的耳朵里,她这辈子别想做人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喝了它,你就疲惫尽消,精神百倍。” “这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什么功能性饮料吧?就算她想喝,古代也没有这玩意儿呀!“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喝的。从小,我们孤儿院的院长就告诉我,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喝。” 她在那个世界是孤儿?难怪,她会收养那么多孤儿。他让她舒服地坐到他怀中,又疼惜地在她粉润明艳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才揶揄道,“我是陌生人吗?” 她抿了抿唇,螓首靠在他肩上,才抿唇说道,“也是,也不是。” “放心,这是良药。” 伊浵不禁心暖,“你是担心我会精神不济,才来给我送这个?” “你身体虚弱,昨晚,是我太想你,才失控。”说话间,他把瓶盖打开,“快点喝吧!” 她听话地全都喝下去,是腥甜的味道,怎么像血?她咂么了一下味道,真的真的很像血,这到底是什么药?好奇怪。 喝下去之后,胃里暖烘烘的,她明显感觉到一股沉绵的力量散发出来,流向四肢百骸,顿时精神振奋,头晕目眩精神萎靡的感觉消失,就连腿间一夜~激~情残留的不适感也消失,她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 “阿斯兰,这药好神奇,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他笑而不答,柔声问道,“昨晚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你……很温柔。”她由衷做评。 “伊浵……”他的眼睛有片刻的恢复成墨绿色,喜悦难掩,紧紧拥着她良久,才问道,“你不再讨厌我了?” 他长得这么美,又两次救她的命,还这样关心她,她想讨厌,也做不到呀!“我讨厌有用吗?你还不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呵呵呵……”这一刻,他好想拥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伊浵则依靠在他怀中若有所思,“阿斯兰,你爱我吧?” “……” “我知道,你身边美人如云,比我更胜者不计其数,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 她自嘲的口气让他心疼,可他还是无法回答。之前,他希望她这样问,真的问了,却又无法轻易给出承诺。 他的伊浵,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看得剔透,她在爱情里受过伤,他怕自己做不到她期许的样子,会让她痛彻心扉。 “阿斯兰,你知道吗?你不在时,我一直在想你,怕遇到你突然出现,又怕你会永远都不再出现。因为你,我几乎忘记了与辛浩的那段情殇,因为你,我几乎记不清自己缘何来到这个世界。” “伊浵,你很少说这样的情话。” “你当这是情话吗?我只是说事实。” 她在那个世界是孤儿,从不敢奢求有父母之爱,如今有父爱庇护,她很想珍惜。 虽然穆项忠已经年过半百,有时也会有利用她之心,但她却还是庆幸,想好好珍惜这段父女之情。她只希望阿斯兰能爱上她,不要杀穆项忠。 虽然她对阿斯兰了解的不多,却看得出,他有野心,睿智超凡,而且,力量强大。 这是她已倾心相许的男人,而另一个——穆项忠是她尊敬的父亲,自从阿斯兰装扮成赵元泰,她就好怕,有一天,他们会针锋相对,互相残杀。 “伊浵,你要相信,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你。” “谢谢。”她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不管你在五凤王朝呆多久,我都会好好珍惜这段日子,你也要答应我,等你回去你的国度,要好好去疼惜你那几个侍妾,彻底把我忘记。” 果然,她还是无法相许一生,而且,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清白。这样洒脱的女子,倒是让他手足无措,心感无力,却又不忍打破两人此时的甜蜜。 “好,我答应你。”但是,她却并不知,入宫为婢,就是为了离他更近一步。“伊浵,其实……我爱你。” “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笑得幸福。 这笑绝美,更比惊世难见的昙花美艳,他忍不住,想珍藏一生,忍不住,想吻她……然后,他就真的吻上她的唇。 两人正缠绵悱恻,秋云在外面提醒,“小姐,肃廉王府到了。” 伊浵忙推开他,用手捂住滚烫的脸颊个自己降温。 他体贴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才道,“下去吧,我会在五凤王朝多留些时日。” “那个……那个……” “哪个?”她再这样含羞带怯地吞吞吐吐,他又要忍不住吻她了。“你这样那个那个,很容易被我误会成邀约!” “谁会约你呀?自作多情!”伊浵硬着头皮嗔怒说道,“我是问你,我会不会有孕。” 虽然这件事只有老天也才知道,他还是笑着回答,“不会有的,放心。”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啊。” “狼人爱爱会让伤口愈合,还能知道会不会让女生有孩子?太神奇了。和你在一起,我真的赚到耶。” “哈哈哈……”爱爱?原来她一直误会是肌肤之亲让她的烫伤痊愈的? 这样误会倒也好,下次她若是再受伤,省得他再掩饰。 不过,爱爱?!她的世界是这样用词的?阿斯兰笑得前仰后合,根本无法正常下车,他还是第一次见女人这样大胆地说及其他女人羞于启齿的事。 “你就笑吧,我下车了。”伊浵红着脸跳下车,见无雷、无垠和秋云一脸疑惑不解,她轻咳了一声,拾阶而上,让王府护卫入内通传。 护卫道,“世子吩咐过,若是穆伊浵小姐前来,不必通传,直接入内即可。” 伊浵回头看了眼马车,却发现阿斯兰已经翻身上马,以赵元泰那种色迷迷的眼神瞅了她一眼,才策马离开。 伊浵之前来过王府两次,整个肃廉王府上下都对她格外客气。 府中小厮一见她进门,就忙迎上去为她引路。 “伊浵小姐,世子正在后花园,奴才带您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带我的三个随侍找个地方休息吧。” 无垠不放心地提醒,“小姐,还是让属下随行吧。” “不必,我很快就回来。王府中这么多护卫,不会有事的。” “是。” 王府的花园比丞相府的大了一倍,亭台楼阁倒是相差并不大,王府花园中多出的是一大片紫薇树林。 “花开十旬期”的紫薇花,艳若烟霞,紫色,白的,粉的,叫人应接不暇。行在林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犹若行在梦中,立于画中。所谓的诗情画意,就是如此吧。 她在紫薇林中看到凤麟的随侍,忙上前问询。 “伊浵小姐,世子就在前面,奴才不便前去打扰,请小姐自行过去。” 伊浵道过谢,循着嬉闹的笑声径直往前走。 在林中的大片草地上,有几个年轻人正在玩捉迷藏,其中有几个是王府的贴身伺候凤麟的大丫鬟,还有两个身着宫中的小太监,另外的是凤麟同母所生的妹妹凤蕊,庶出的弟弟凤翼。 凤麟就在其中,一见她过来,就示意她不要出声,并打手势命众人都远远躲开。 伊浵摇头失笑,凤麟是孤幼院里养成恶习了吗?和小孩们玩闹习惯了,在王府里竟然也玩起这种幼稚的游戏?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023章 妖艳太子很贴心 第023章妖艳太子很贴心 蒙着眼睛捉人的男子,身材高大俊秀,一袭藏蓝锦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四爪腾龙,纵然蒙着眼睛,却仍可看出他气质贵雅不凡,五官深邃俊美,容貌如玉。 伊浵本想退到一个不碍事的位置,等凤麟玩完这一局,却猝不及防,被调皮的小郡主凤蕊在背后猛推了一下。 伊浵娇躯不稳地惊呼着忙站稳,回头嗔怒白了眼凤蕊,那小丫头调皮躲到远处。却恰在这时,伊浵被那位蒙着眼睛的男子循声扑到怀中。 “哈哈哈,终于被我抓到一个!蕊儿,是你吧?” 十岁的凤蕊小郡主在远处拍手大笑,“哈哈,太子哥哥,猜错了!这次,你可是抱了个大美人儿!” 太子?当今储君凤羽穹?伊浵想要挣开行礼,腰间的手却不放。 “腰身如此纤细,兰花脂粉,浅淡宜人,这是谁呢?”太子分辨不出,这才拉下脸上的丝带,一双宛若黑曜石的眼睛,锁定伊浵明艳动人的俏脸。 细小的紫薇花瓣随风飘舞,映在这绝美的花雨中,伊浵略带惊慌疑惑的面容更是出尘脱俗,水灵灵的眸子宛若受惊的鹿儿的眼睛,睫羽忽闪,粉润的唇微启,似在邀人一亲芳泽。 太子因伊浵的惊艳先是一怔,继而漾出温雅一笑,他白皙俊逸的脸,却因这一笑迸射出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倾城之感。 伊浵顿时感觉有点晕眩,却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美得太耀眼。 男人,一旦拥有了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瓜子脸,和一双丹凤般迷人的眼眸,就会变得妖冶绝伦。 若是把男人比喻成某种武器的话,阿斯兰是能一击将人刺穿的上好宝剑,他锐意四射,霸气凛冽,那双墨绿色眼睛里迸射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狂野之气,而又时而冷酷,唇角总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嘲讽浅笑,看上去童叟无欺,却又邪恶嗜血。 太子凤羽穹则是最绚美的孔雀翎,发射时,天地间无比的绚丽耀眼。但就在你被这种惊人的美感动得目瞪神迷时,它已经要了你的命。 伊浵就这样被凤羽穹给电到了。 “果真是个大美人儿!”凤羽穹夸赞着,这才松开环着伊浵腰肢的手。很特别的女人,除了父皇与母后、太后,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大胆地盯着他打量。 “臣女穆伊浵给殿下请安!”伊浵从容跪下行礼,却忍不住失笑,她应该反夸赞他是大美人儿才对吧! “原来,你就是麟弟的义妹?”凤羽穹弯身,轻扶她的手肘,“这里都是自己人,伊浵小姐不必如此多礼。上次本宫去孤幼院送赏赐和圣旨,就是为一睹芳容,偏偏不见你,可是遗憾了许久呢!” “是呀,是呀,太子哥哥还没见到伊浵姐姐,就害了相思病。皇后娘娘怜悯,才让太子殿下亲自出宫去送赏赐。”十四岁的凤翼从旁打趣道,“咱们应该让到一边去,好让太子殿下倾诉衷肠才对!”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她一个小小的穿越者,何德何能得太子垂爱?“伊浵惶恐!小王爷请勿开这种玩笑。”她低着头,却仍是感觉到,一双双眼睛盯在她和凤羽穹身上。 “我说的是事实呀!”凤翼较真争辩,“伊浵姐姐,你不相信可以……” 凤羽穹冷声怒斥,“凤翼,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闭嘴!” “凤翼,祸从口出,你这样胡言乱语会害了伊浵。”凤麟怒斥道,“还不退下?刚才的事,若敢再多言一个字,我绝不饶你!” “是,王兄。”凤翼悻悻告退。 周围的其他人也行礼告退。 凤蕊小郡主见人都走光了,却又拉着伊浵的手依依不舍,“伊浵姐姐,哥哥说你画画可好呢,我还听说昨晚你的一舞震惊四座。” 昨晚的事已经传扬到了王府?伊浵弯腰捧住她可爱的苹果脸,笑得和蔼可亲。“昨晚的事,难免有溢美夸大之词。下次我再来,可以给小郡主带几幅画来。” “就知道伊浵姐姐最平易近人。”凤蕊看了眼太子,不着痕迹地对他眨了下眼睛,又对伊浵撒娇道,“伊浵姐姐,下午我们都要去放城郊的十里坡放风筝,你能和我们一道去吗?晌午我可以吩咐厨房做你最爱吃的菜,我们一起在我哥哥的院子里用膳,如何?” 伊浵迟疑。这会儿已经临近晌午,如果回丞相府,说不定那位丞相夫人和穆静怡又会因为她入宫的事多方刁难,倒是不如在外面躲着。若去孤幼院,又会被那位英俊老爹碎碎念,还不如与这些官二代玩玩游戏,说起来,自从开办了孤幼院,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散心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让我的丫鬟回府通传一声才可以。” 凤蕊忙道,“你在这边和太子与哥哥聊着,我去找你的丫鬟,吩咐她回去通传,可好?” “好。” 待凤蕊跑远了,伊浵对凤麟欲言又止。 太子摇头一笑,“麟弟,你的义妹有私房话要对你说呢,本宫先从旁赏花,你们聊。” 凤麟忙道,“殿下不必回避,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是听不得的。”他手按在伊浵的肩上,“义妹,太子殿下是好人,你不必如此防备,刚才凤翼也是无心之失,当玩笑听一听就算了,好吗?” “是,义兄。”伊浵却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从袖中拿出带来的银票,递向凤麟,“我向爹爹要了钱,一共是一千两,你清算一下,我们还差多少,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凑。” 凤麟把银票推回她手里,“这些钱,你留着应急。其实,钱的事,我们的大老板已经解决了。” “谁?”沈弘泽一介御医,定拿不出那么多钱。“谁是大老板?”肃廉王一向勤俭,应该不会出资资助他们这些人胡闹吧。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老板,就是太子殿下。他支出了五千两,买了两间店铺,一家作坊,还帮我寻了几家可靠的药材商,又延揽了四五十个对胭脂水粉作工熟悉的伙计,可省下我们不少功夫呢!接下来,你来出谋划策,我来拉拢人脉,弘泽研制,这已经是我们四个人的事情了。” 凤羽穹接下话茬,“至于分成,四六分,我四,你们三人一人两成。” “这样……可以吗?”伊浵疑惑看向自己并不熟悉的凤羽穹,“这不会给太子殿下引来什么麻烦吧?” “当然不会,那都是我的私房钱,东宫里两幅画的价码而已。” 啊?!两幅画就能换这么多钱,做这么多事?太子爷真是阔绰,合着那东宫里都是无价之宝了?! 这辈子如果不入宫瞧一瞧看一看,她穆伊浵就白穿越了。阿斯兰让她入宫选秀,还真是做对了。 她一定要开开眼界,只要带一两件宝贝出来,她就可以吃穿几辈子,再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伊浵,你入宫选秀的事,为兄也已经对殿下说了,殿下都已经安排好,你只要在宫内安守本分就好。” “这……” “你这什么?太子殿下亲自为你安排,你还这这的,快谢恩呀!” 伊浵忙单膝跪下,“臣女谢殿下恩典,只是……家父有令在先,让臣女入宫做宫女,不能得宠,不能抢了姐姐风头,所以……臣女想知道,殿下为臣女安排的职位是……” “起来说话。”凤羽穹口气温雅,“你不必紧张,本宫也不想让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去伺候父皇,凭你这姿色得父皇宠爱自是不难,倒是本宫的母后,就可能会被父皇冷落了。所以,本宫安排你进东宫,做本宫的贴身宫女。” “啊?!”贴身宫女?这其中不会暗藏什么“三~陪”项目吧?伊浵本要起身,现在却又不敢站起来。 凤麟从旁挫败失笑,“你这丫头,怎么还是啊?这么美的差事,别人可是抢破了头,到了你这儿,反而还不稀罕了?” “不是,不是,伊浵稀罕,稀罕,怎么敢不稀罕?”伊浵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很别扭,见凤羽穹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忙又纠正,臣女的意思是……是……”想解释,却又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怎么关键时刻,反倒词穷了呢? “是什么不重要,只要你喜欢这个差事就好。”凤羽穹伸手,握住她的手肘,把她扶起来,“以后,不必如此惶恐下跪,本宫不是毒蛇猛兽,也不会吃了你。” “是。”伊浵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维持镇静。 这位太子帅锅,是不会吃了她,不过,他眼睛里那股高深莫测的意味儿却与阿斯兰的眼神相差无几,若是阿斯兰知道她即将当太子的贴身宫女,又会做何感想?他会吃醋吗? 她又忍不住甩了甩头,恨自己自作多情,她和阿斯兰终究是要分别的。他有四房侍妾,到时候一回他的雪狼族,大概也就忘了她姓甚名谁了。 在王府中的一顿午膳让伊浵吃得格外疲惫。 凤蕊郡主一会儿让她表演画画,一会儿让她跳舞,得知她最擅长化妆之后,又她帮忙改妆更衣,其他人都吃饱时,她才吃了三分饱。 凤麟安排了三辆马车前往城郊,凤麟与自己的贴身随侍们一辆,凤翼一辆,凤蕊一辆,太子则单独乘坐自己的华车。 伊浵本要上凤麟的车,却又被那温雅如甘泉的声音唤住。 “伊浵。”开口的竟又是太子凤羽穹,“本宫的马车宽大,上来吧。” “可……”这不太好吧。 “凤麟那辆车已经坐满了人,你若是再挤进去,恐怕要累坏了那两匹宝马!” “是。”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024章 偷吃要擦嘴 第024章偷吃要擦嘴 伊浵坐上马车,却发现,马车虽然宽大,却并没有她能坐的位置。 里面那张宽大的软椅,像是一个沙发床似地,占据了大半个车厢。 凤羽穹就端坐其上,笑得温雅客气又无害。 而在他面前,还有一张翘首桌案,上面摆放着糕点,折子,香炉,还有笔墨纸砚。 香炉中燃着她熟悉的龙涎香,这是在阿斯兰身上总能闻到的。 “过来坐。” 要坐在他身边吗?“这似乎不太好吧。”他可是太子呢! 他幽深含笑的眼睛瞅着她,带了几分强迫,“本宫命令你过来坐。这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若是要站着的话,车夫也没法驾车呀。” “是。” 伊浵刚刚绕过桌案,马车便突然前行。 她重心不稳一晃,两只手本能地寻找一个支撑点,她本想扶住车厢壁,无奈用防雨绸布装饰的车厢太滑,她还是跌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趴在了凤羽穹的身上,唇正好印在他的唇上。 她愕然瞪大眼睛,发现凤羽穹俊逸的脸上也满是震惊。 她慌忙移开唇,挣扎着从他身上离开——上帝,观音大士,玉皇大帝,现在是什么状况呀?她怎么这么倒霉?这位太子殿下一定以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色女。 “太子殿下,我……臣女……呃……”她窘迫地想解释,却结结巴巴,越是说不清楚。 凤羽穹倒是很快就调适,“不必解释,刚才的情况情有可原,也不必自责。” 不自责才怪!若是她没有层层关系,没有人气累积,恐怕会被定以“以下犯上”之罪,罚跪三百天吧! 见她眼观鼻,鼻观心,面红耳赤,他忍笑把糕点推到她面前,“看你午膳看你被凤蕊那丫头折腾,也没吃多少,快吃吧。这是皇宫御膳房里做的。” 一说吃的,伊浵顿时来了精神,她真的饿坏了。昨晚被阿斯兰折腾地筋疲力竭,在王府又被凤蕊折腾,这个凤羽穹,可真是抓到了她的软肋。 “那……臣女就不客气了。” 见凤羽穹点头,她强压着大快朵颐的冲动,拿起一块儿绿豆糕,一口一口吃起来,“嗯,真好吃,入口即化,香而不腻,松软可口。” “是么?”他吃了这些年的绿豆糕从没觉得好吃过,见她一块儿接一块儿,吃得津津有味儿,他也忍不住拿起一块儿品尝,“嗯,的确很好吃呢!” 伊浵不禁觉得奇怪,他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应该天天能吃到这种东西吧,怎么还和她抢?这些不够她塞牙缝的呢! “怎么太子殿下反倒是像从没有吃过绿豆糕似地?” “不,这东西本宫几乎每天都吃,只是,品尝的心情不同,所以不觉得美味。” “哦?” 他斟了一杯浓香的花茶,放在她面前,“与伊浵你在一起,心情愉悦,能忘却所有不快,就算是吃剩菜剩饭,恐怕也会觉得美味可口。” 茶很可口,糕点也好吃,话更是听得人心里酥痒,害她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气氛瞬间变得很安静,又很暧昧。 凤羽穹却并没有觉得不自在,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又把另一盘百花糕放在她面前。 “伊浵,本宫很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做本宫的贴身宫女。” “呵呵,如果每天都有美味糕点吃,我当然愿意。” “早知一盘糕点就能把你收买,本宫何需如此费尽周折?” “周折?”什么周折?他们相识很周折吗? 凤羽穹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没什么,这盘百花糕,是采摘了时下的百花最新鲜的花瓣做成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嗯。”伊浵若有所思,却并没有放过他口中的“周折”。 不过,这种问题还是不要问的好,直觉告诉她,这位太子殿下真可能如小王爷凤翼打趣的那样,对她早有兴趣。 抵达城郊时,她下了马车,每一双眼睛却都盯在她身上,就连一向了解她的凤麟也眼神异样,仿佛她和太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尤其是凤蕊和凤翼,看着她总是暧昧地贼兮兮地笑。 他们都拿了风筝奔向山坡,她不安地摸了摸脸上,问身旁的太子,“殿下,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大家都那样看我?” 凤羽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妆容精致,出尘脱俗,桃花瓣似地眼睛满是认真,充满疑惑,只是……粉红娇润的唇瓣下面有一点百花糕的沫子。 他从她手上拿过帕子,给她擦拭。 “哈!原来我脸上真的有东西?”她看着帕子上的糕点沫子,忍不住自嘲,“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我偷吃没有擦嘴。” 凤羽穹却赫然想起马车出发时,她突然跌趴在自己身上的一幕,那个吻,算不算她偷吃的一部分呢? “哈哈哈……” 她的话有这么好笑吗?阿斯兰那家伙好像也总是莫名其妙地就突然大笑。“殿下笑什么?” “笑你偷吃。” “你还不是一样偷吃?” “好吧,那就笑我们两个偷吃。” “殿下,把丝帕还给我呀。”她平日没有用丝帕的习惯,只有去肃廉王府时才会拿一个装一装淑女,被他拿了去,她又要去买条新的了。 凤羽穹却拿着丝帕奔向远处,不让她抢到。 “殿下。”古人都这么幼稚吗?抢到她的丝帕而已,还如获至宝?那条丝帕也不是她绣得,没什么特别的。“殿下,快点还给我。” “这条送我吧,就当是你占了我便宜的代价。” 拉着蝴蝶风筝正从旁跑过去的凤蕊听了去,大声问道,“伊浵姐姐,你占了太子哥哥什么便宜呀?” “我……我没有!”那个吻,也不怪她呀,都怪马车,都是马车惹得祸! 凤麟适时给她解围,“伊浵,过来,帮我拉着线,这只蜈蚣太长了,我拉扯开不开。” “哦。”伊浵暗呼了声谢天谢地,忙奔过去,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多谢义兄。” 凤麟玩味儿凑到她耳边打趣,“我倒是也好奇,你到底占了太子什么便宜呢!” “……” 见她面红耳赤,他摇头一笑,“不说也罢,不过,为兄有句话还是该提醒你。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太子并非对所有女人都如此,他是未来的皇上,后宫佳丽就算没有上千,没有上百,几十人的情况也是有的。伊浵,一旦和太子纠缠不清,可是一条不归路。” 伊浵明媚的笑颜顿时垮下来,“义兄说得是,可是……妹妹愚钝,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明哲保身,努力活着。这就是皇宫里的生存法则。”他拍了拍她的肩,叮嘱道,“还有,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轻易喜欢和爱上任何人。” 伊浵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她却赫然发现,这个俊雅纤瘦,雌雄难辨的义兄,有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强大气场,只是这股气场被他儒雅的外表遮掩,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义兄的意思妹妹明白了。”伊浵忍不住好奇,“认识义兄这么久,也不曾见过义兄所谓的心爱之人,就是这个原因吗?原来义兄并没有断袖之癖。” 凤麟凝眉,正想嗔怒,不远处却又传来凤羽穹的爆笑。 这次,他全无储君形象,整个人笑得跌坐在草地上。 伊浵看过去,却不禁想把这一幕滑下来。如此倾城绝艳的男人,锦衣明丽,肌肤如玉,大笑清爽,掩映于大片碧绿的草地上,真是美成了一幅画。 “哈哈哈……凤麟,你这才子的美名全部毁在你这义妹的一张嘴上了。断袖之癖,这若是传出去,肃廉王怕是要气疯了!” 凤麟不悦怒斥,“殿下,偷听别人私下谈话可是不礼貌的。” “你们那叫什么私下谈话?声音大的所有人都听得到了。” 伊浵无辜又自责地举手做投降状,“义兄,你不要生气,我……是因为你长得太美,太雌雄难辨,才怀疑你……那个的。” 太美也是一种罪过?“我有这么雌雄难辨?若是我当时我答应了婚事,你是不是就不这样认为了?” 伊浵被吼得一怔,却又着实理亏。她倒是忘了,古代的男人都或多或少有点大男子主义,一般人都不喜欢被说有断袖之癖。 “可是,这个……让我不得不多想呀。我就是不明白,当时我哪里不好?竟让义兄冲动地认我做义妹。” 凤麟忍不住咆哮,“穆伊浵从一岁到十六岁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受气包,有谁乐意娶一个受气包做妻子?” 受气包?以前的穆伊浵也不会这么差吧!不过,她穿越之前,穆伊浵可是住柴房的,若非她拼着这番草根精神迎战到底,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地位? “好吧,我承认,那时候我是受气包,可那也是因为我没娘疼,没爹爱呀!若是义兄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还真是没有恻隐之心。” “你——穆伊浵,我没有恻隐之心,会认你当义妹吗?” 这两个人是在吵架吗?凤羽穹不禁后悔刚才的大笑,“好端端的,怎么嚷起来了?” 可惜没有人理会这劝架的。 伊浵不示弱地抬高音量,“凤麟,我不过就是嘀咕两句,你有必要这样当真吗?如果你真是个没有断袖之癖的大男人,就该有点男子汉的气派,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025章 有刺客 第025章有刺客 “哼!反正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坏人,再坏一点,也无所谓呀。”凤麟说完,丢了风筝便负气朝远处的河边走去。他要一个人静一静,才不会冲动地掐死她。 “喂,凤麟,你……这样就生气了?真是小气鬼。”伊浵把风筝塞给帮忙理顺风筝的小厮,忙追过去,“凤麟,你不至于如此怄气吧?还要我跪下来向你道歉吗?” 万里碧空笼罩的十里坡,风景如画,山峦葱郁,河水清可见底,暖阳醉人,清风送爽,一切都这么完美,除却——这位尊贵的世子凤麟。 他头也不回地咆哮,“你现在可是名震京城的穆伊浵,谁敢要你跪下来道歉?除非那人眼睛长在了头顶上。” “你这么说,不是连太子殿下、你爹和我爹都骂进去了?”伊浵快步追上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小声打趣,“凤麟,你这样好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耶。” “你才有尾巴!”好险,竟然差点被她逗笑。 “让我想一想,刚才我是哪句话让你不快了。是因为断袖之癖吧!” 伊浵绕到他面前,狡黠一笑,见他眼神躲避,她忙拉住他的手臂,“好义兄,别生气了,你越是生气,不越是证明我之前说对了吗?那些有断袖之癖的人才会小鼻子小眼睛小气量呢!而且,还动不动就扭头走人。” “……”这丫头伶牙俐齿,他早该预料到了,却没想到,她会弄得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现在是不生气了吧?等我一下。” 她转身奔到河边,从柳树上弄了几根柳条,巧妙地编织成一个草帽,返回来给他戴在头上。 “这算是妹妹的赔礼,礼轻情意重,还请义兄笑纳!就算不喜欢,戴上遮遮阳也是好的。” 虽然心里怒气消减了大半,他面上却仍是怒色不减,“一顶草帽就想当做赔礼?你之前可是伤了我的自尊!” “这还不够吗?”他的自尊耶太贵伊浵从草地上摘下一支喇叭花,给他簪在草帽上,“这样应该够了吧,哈哈哈……义兄簪上这朵花,还真是风华绝代,越衬的肌肤比女子还美艳呢!” 凤麟气急失笑,“你这臭丫头,就会拿我开玩笑,看我怎么收拾你!” 伊浵见他追过来,惊笑着跑开,两人你追我赶地孩子似地又打又闹。 远处拉着风筝奔跑的凤蕊和凤翼也忍不住笑。 倒是凤羽穹,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情形,唇角虽然带着笑,幽深的瞳仁里却仍是冰冰冷冷。 穆伊浵,真是奇怪的女子。 他随行来的贴身太监昂泰上前来,“殿下,为了一个穆伊浵这样劳师动众的,值得吗?万一穆项忠也不在乎她,不是白费心血?”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凤羽穹命令道,“进行下一步,今日,务必要踏进丞相府的大门。” “穆项忠是只老狐狸,五皇子又私底下叫他一声太傅,恐怕殿下今日入了丞相府,他也不会站在太子这边。” “昂泰,你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母后让你到本宫身边,是协助本宫的,可不是要你扯后腿的!” 昂泰只得俯首退下去布置。 伊浵和凤麟已经跑到了远处的树林边上去,林木葱郁的林子,从这边望不到那边,里面黑洞洞的。 凤麟追在后面说道,“伊浵,别进林子,里面会有野兽。” 伊浵早已经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小脸通红,她就算想进林子躲他,也是有心无力。 她当即瘫坐在地上,看凤麟柔弱如女子,跑了这么久却脸不红气不喘,难不成,他也会武功? “哼,臭丫头,要你惹我,现在累了吧?嘿嘿……该我下手了哈!”凤麟贼笑着,不客气地上前来搔她的痒,“你这个坏丫头,敢说我是断袖哈!一顶草帽就想把我打发掉,没门!” “啊——救命,救命——哈哈哈……痒啊——”她怕痒地大笑着滚着躲开他,“我再也不敢了!义兄饶命!哈哈哈……” 凤麟见她支撑不住地躺在了地上,这才收手,也在她身边坐下来休息,随手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伊浵因他突然且太过轻柔的举动一怔,却躺在地上不敢再动。 他之所以生气她说他断袖之癖,是因为他——喜欢她?他这疼惜的眼神……或许是她误会了吧。义兄疼惜义妹,天经地义呀。 凤麟接触到她直愣愣地眼神,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收起帕子,“跑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我去拿水,在这儿等着。” “哦。”她呐呐开口,在他走后,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裾。完了完了,刚才她这一跑一闹,淑女样全没了,那位太子一定认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野丫头,不知道还会不会让她做宫女。 正在她自责之际,背后有个东西飞来,擦着裙边,嗖——飞了过去,裙摆上出现一个窟窿,一支羽箭落在了她的侧前方。 箭?怎么会有箭?有人打猎吗? 她震惊转身,就见树林中蹿出一群黑衣人,他们蒙头蒙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她大惊失色,这是刺客吗?还是山贼?“无垠——有刺客,有刺客——” 远处的人都被惊动,随行来的无垠和无雷本就极有先见之明地跟在她的不远处,一听到她的呼救便行动如风地冲过来。 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有的射箭,有的挥刀砍杀,境况混乱,也分不清他们是要刺杀伊浵,刺杀凤麟,还是要刺杀太子。 凤羽穹和凤麟随行来的护卫都奋力抵挡,有的护着主子上车。 无雷生如滚雷的高呼,“无垠,带小姐先走,这几个软脚虾我来解决!” 无垠看了眼那些黑衣刺客,确定无雷能应付,才抱起伊浵,踏地高飞,三两下就上了马,也不理会其他人是否安全,便“驾——”策马而去。 凤羽穹冷眸看着无垠的背影,不由低咒一声。 昂泰忙道,“殿下,先上车吧。” “那人是谁?” “伊浵小姐的护卫,名叫无垠,那边打斗的是无雷,都是武功绝顶的高手,听说,是穆项忠从江湖上找来的。” “怎么不早说?”凤羽穹随即又清冷一笑,随即释然,“穆项忠果然疼惜这丫头,穆静怡身边,怕是没有这样的人吧?” “的确没有。” “传令下去,不要让他们和无雷缠斗,散了吧!” “是。” 伊浵在马背上却还心有余悸,自从上次被狼人追杀之后,她可是最怕刺客了。 感觉到她一直缩在怀中颤抖不安,无垠忙安抚,“小姐,我们已经安全了,别怕,属下就在小姐身边!” “他们是狼人吗?”如果是狼人的话,凤麟和太子岂不是很危险? 无垠如实回答,“不是狼人,他们是人类,而且,他们武功尚不如无雷,不足为惧。” 伊浵松一口气,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个老妖婆派来杀我的?” 他拉了下马缰绳,回头看了眼,并无追兵,让马速慢下来。前面就入城,若是惊扰了路人,事情反而会闹大。 “小姐口中的老妖婆,是指丞相夫人?” 伊浵笃定,“除了她,还会有谁这样想要我的命?一定是她知道我要入宫的事,心中记恨,又怕我入宫之后抢了穆静怡的风头,便要除掉我!” “不一定是她,或许,他们是来刺杀太子的。朝中争权夺利的阴谋诡计多不胜数,而其他皇子不满意太子占了储君之位,不择手段之人也不在少数。” “或许吧。”伊浵如此一想,又觉得不妙,“这么说,我若是做了太子的贴身宫女,岂不是更危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般小宫女都会被拉去试菜试药,万一被毒死……”一想到自己可能会七窍流血被毒害而死,她不住地摇头,“不好,不好,我不能给太子做贴身宫女。” 无垠失笑,这丫头的相像也未免太丰富了些,没影儿的事就瞎担心,反而是自己吓唬自己。 “小姐放心,主人都已经在宫中打点好一切。主人是一定不会让小姐成为太子的贴身宫女的。” “你是说阿斯兰?” “不然还有谁会对小姐如此体贴关爱?”总不会是他这个贴身护卫。 见她面红耳赤俯首抿唇不语,他摇头一笑,没再打趣她。 如此一安静下来,反倒是他的身体开始觉得不舒服,美人在怀,又贴身相依,她身体婀娜的曲线,他几乎完全能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失态! 他见前面就是城门,拉住马缰绳,不再前行,忙跳下马,“小姐,我们先等一等无雷和秋云吧,若是就这么回去了,老爷恐怕会担心。” “哦,好。”伊浵一手扶着马鞍,一手扶着无垠伸过来的大掌,从马背上下来,却不禁对他心生佩服,“你比阿斯兰更适合做卧底。” “卧底?什么意思?”见她一脸的赞赏,这应该是褒奖之词。 “就是你们说的暗人呀。” “属下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一心忠于三个人,而不露痕迹,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反观阿斯兰那个做卧底的,实在拙劣,“你再看阿斯兰,他不过是在脸上贴了个面具,处耀武扬威,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只色狼,更可恶的是,他还在府中养那么多姬妾,这根本就是在敲锣打鼓地让大家注意他,身为一个暗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主人生性不羁,就算多一张面具,也并不能改变了灵魂。” “是呀。”伊浵感慨长叹,眸中却因此多了几分惆怅。 本书首发于看书辋 第026章 没有甜言蜜语 第026章没有甜言蜜语 在景黔城宏伟的城门前,伊浵和无垠不只等到了无雷和秋云,还等到了凤麟、凤蕊、凤翼还有凤羽穹,他们的贴身侍从与护卫们也都一个不少。 凤羽穹在马车上撩开车帘,“伊浵,你可有受伤?事发时,始料未及,见那支箭从你身边飞了过去,本宫一直担心呢!” 伊浵忙俯首跪下,“多谢殿下关心,伊浵只是衣裙破了一角,并没有受伤。殿下与义兄、小郡主和小王爷都无碍吧?刚才情况紧急,伊浵贪生怕死,先走一步,实在罪该万死!” “敢承认自己贪生怕死的人可不多,你手无缚鸡之力,怕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多亏了你的护卫武功高强,让本宫省心不少。”凤羽穹赞赏看了眼无垠,又说,“既然伊浵是跟随本宫一道出来的,本宫理当再把你安然送回,上车吧!” 又要上他的车?“不必劳烦殿下了,伊浵有无垠无雷在身边呢。” “本宫正好也想和丞相大人喝喝茶聊聊天,你不会不给本宫这个机会吧?” “这……是!”伊浵硬着头皮上前,只得坐上马车。 凤羽穹又命令,“麟弟,带蕊儿和翼儿先回王府吧。改日本宫再去找你。” “凤麟遵命。” 伊浵本以为,太子把她亲自送上门,那位英俊老爹一定又对她刮目相看,赞赏有佳。 谁知,刚一进入丞相府的大门,穆项忠带着全家老小在院子里相迎,第一眼便是阴冷暗怒地瞪她。 这种冷,让伊浵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腰上却多了一只大手,支撑着她。她忍不住抬眸,却见环住她的腰的人,竟然是太子,凤羽穹。 古代男女授受不亲,他这样环住她的腰,无异于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伊浵不着痕迹地从他怀中抽身,上前对穆项忠要开口。 穆项忠则轻一抬手,阻止她,他先单膝跪下,带领全家人对凤羽穹行礼,一举一动,无与伦比的谨慎郑重。“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臣举家上下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丞相大人不必多礼,本宫今日并非以太子的身份前来拜访,而是以伊浵朋友的身份,送她回家。伊浵和本宫去郊外游玩,没想到会遭遇刺客,本宫担心伊浵受惊,又怕你责骂她贪玩,这才亲自把她送回来。” 穆项忠仍是低着头,却不卑不亢,“多谢太子殿下照顾小女。” “爹,那些刺客来势汹汹是无垠先带我逃了……”伊浵说出实话,她实在不想人到中年的穆项忠跪在地上和一个年轻人说话。 “你住口!” “是。” 穆项忠对凤羽穹歉然道,“臣教女无方,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呵呵,本宫倒是觉得伊浵这样很好,率真有趣,本宫很喜欢。穆爱卿,快平身吧,你如此跪着与本宫讲话,本宫会以为你要跪求本宫离开。” “臣惶恐!”穆项忠这才站起身,“太子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臣高兴还来不及呢!”虽然嘴上说着高兴,他的脸上却还是只有凝重与恭敬,并无半分高兴。 凤羽穹若有所思地对着穆项忠笑了笑,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伊浵,并握住她正要躲开的手,“伊浵,带本宫去你的闺房瞧一瞧可好?本宫见你为凤蕊和凤麟画的画极好,也给本宫画一幅吧!” 她的英俊老爹好像非常不喜欢这位俊脸带笑的太子呢!伊浵尴尬地看了眼穆项忠,忙道,“太子殿下不是来找家父品茶的吗?” “没有你在身边,本宫喝什么茶都不会香。” 这句话分明就是昭告天下,他喜欢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这位太子殿下是生怕人家不会误会。 “不如这样吧,爹和太子在花园品茶,伊浵就把画架支在花园里,为太子作画。” 凤羽穹欣然答应,“好。” 伊浵忙要上楼回房,却不巧正经过穆静怡身边,正被穆静怡抢了机会,她阴冷一笑,故意抓住她昨晚被汤的患处。 伊浵早预料到她会如此,故意很大声的尖叫了一声,“好痛!” 无垠疾步上前来,巧妙地把伊浵护在身后,“大小姐,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无垠,你放肆!”穆静怡本想让伊浵的伤加重,以使她无法为太子作画,却着实没料到伊浵会尖叫,无垠会多管闲事。“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无垠你竟然对我无礼质问?” 无垠关切地拉住伊浵的手臂,不让她躲,他撩开她的衣袖,洁白的纱布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受伤,让他怎么向主人交代? 伊浵知道他是在惧怕阿斯兰追问,可她也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他,阿斯兰早就帮她医好了伤处。 凤羽穹也上前来,仿佛她手臂上的伤,是天上的一个大窟窿。“伊浵,这是怎么回事?你手臂受了伤,而大小姐却又这么恰好知道你这条手臂受伤……” 穆项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穆静怡,“这件事和静怡有关吗?” 穆静怡惶恐地往大夫人身后躲。 “不怪姐姐,是昨晚我不小心撞到姐姐端着的汤上,所以,才烫伤了手臂。我自己已经上了药,包扎过,没事了。”伊浵把手伸向秋云,“秋云,扶我上楼更衣,翠儿准备画架,我要为太子作画。” 从这一日起,穆静怡倒是没有再寻衅,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凤羽穹却一寻了空便来丞相府。 伊浵虽然已经明白了穆项忠为何不待见太子,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整个丞相府上下都以为她这位二小姐荣宠正盛,一个个都整天绷紧了神经伺候着,待她也比以前更客气。 却有一个人格外地不高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每天晚上都来“借宿”的阿斯兰。 凤羽穹在丞相府用过晚膳刚离开,伊浵才解放回房。 她刚刚推门,阿斯兰高大的身影便从横梁上无声落下。 他异于往常,一身浓重的黑袍,阎罗王似地,气势冰冷狂霸,让整个房间也冷飕飕的。 “咦?你几时来的?”他不高兴吗?干嘛拉着张冷脸?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见面哦。 “来了好一会儿。”他爱答不理地回了一句,转而便躺去床上,歪靠在方枕上,翻看着一本兵书。 他不吭声,伊浵也不打扰他,她卸妆,沐浴,然后又一边做睡前瑜伽,一边让头发自然晾干,悠然又自在。 阿斯兰却不满意她这种惬意,“你就没有话对我说吗?” 伊浵伸展双臂,做了个深呼吸,才回答他气急败坏的问题,“唱歌唱得我嗓子都快哑了,不想讲话。” “给别人唱歌跳舞,陪别人逛花园放风筝,到了我这儿却这不想那不想,你是不是喜欢上凤羽穹了?” 这只色狼是在吃醋吗?她摇了摇头,如实作答,“我喜不喜欢他,有这么重要吗?” “你……你是诚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她就不能对他温柔点?对着凤羽穹倒是柔声细语的,哪怕她对他有对凤羽穹的一半好,他也心满意足了。 “我可没有碍着你什么,是你自己非要吃醋生气。” 他怒气横冲地从床上起身,径直走向窗口,故意经过她身边,本想她会拦住他,好言相劝,却没想到,她维持着那个金鸡独立似地姿势,动也没动,就连倾散在背后的长发也不曾晃一下。 他推开窗子,正要飞身出去,却听到身后“啊呀”一声,回头,就见她歪在了地上。 “穆伊浵,别躺在地上装死!”这招对他可不管用。要留他,就开口说点好听的。 “我腿抽筋,快点过来……痛,痛,痛……啊……”她努力蹬腿,却又不敢太用力,“啊……你以为我装的吗?真的好痛,啊……我的腿怎么都蹬不直了,这次要变瘸子了。” 她这该死的叫声能不能不那么娇媚销魂!她每啊一声,就让他想起她承欢身下的旖旎情景,他还怎么气得起来?! 他挫败地又关上窗子,心中暗咒,只得折回来抱起她放去床上,正要把她放下,却被她细软的手臂勾住脖子,唇上突然堵了她甘若蜜糖的唇瓣。 这臭丫头,还说没骗他?虽然心里已经没了怒火,他却还是不肯原谅她,他推开她,亮给她宽阔冷漠的脊背。 “干嘛呀?明明就喜欢人家吻你,还装深沉?” “你还说没骗我?” 她水蛇似地,手臂从后面缠住他的腰,“只需你骗我,就不能我骗你吗?再说,我还想多看你吃醋的样子呢,又帅,又酷,又好看,你越是生气,就越是在乎我。对不对?” “……”他能说不对吗? 她从后面爬过来,骑坐在他的腿上,勾住他的脖子,“阿斯兰,你知道我有多么期盼……”话到这里,她忽然哽住,张了张口,还是说不下去。她在他面前,像是天生没有表白与倾诉满腹爱恋的能力,眼泪倒是簌簌地滚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027章 不敢说爱你 第027章不敢说爱你 如果他还喜欢着很多人,如果他同时爱着别人,她不想听他说喜欢她,爱她,说白头到老。 她心如明镜,那种承诺,是一见光就爆开的泡泡,当做安慰都觉得苍白无力。 见了谁都喜欢的喜欢,不是浪漫,是浪子。同时爱几个人爱的爱,不是爱,是发情。对很多人表白真心的人,不是多情,是花痴。 她真心期望没有爱错他,可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 可以想见,所有的亲昵,都将会成为回忆里最残忍的利刃,他离开之后,这些利刃就会在心里刮出深重的伤口,血流不止。 她不能爱他,不能,决不能!可偏偏这具身体,这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最看不得她掉眼泪,“伊浵,我都知道,我都明白。” 她期盼他能像凤羽穹一样,光明正大的在白天陪着她,逛园子,赏花,聊天……形影不离,可是,他一件都做不到。他又凭什么对她发号施令?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 “那你不准再生我的气,凤羽穹要来,我爹都拦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底,还是他错了。如果他不喜欢她,不贪恋她,不迷恋她,他也就不会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她而干生气。 她在他怀中哭,与他静静相拥着,脑子逐渐放空,然后不知怎么的,他就吻她,又狂热的与她抵死缠绵——这仿佛就是普天之下最重要的事,天塌下来,也阻挡不住他要她的冲动。 他像是一只狂猛的兽,一直不肯停下来,连番的凛然快~感,让她有种濒临死亡的幻觉,又仿佛快乐地快要炸开…… 他低哑地粗喘着,肆意纵情的英俊脸庞因为汹涌的欲~望而有些狰狞,却又有无法言喻地痛苦交织着,他幽深的瞳仁映着她嫣红的面容,大掌掐住她的脖子。 有那么一刻,伊浵以为,他会一把拧断自己的脖子。 她让他难过,让他难以抉择了吧? 她闭上眼睛,有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下去,心里想着,若是这样死了,倒也好。 可是,他却忽然停下来,放任无尽的空虚在她体内啃噬蔓延。 感觉到脖子上的大掌移开,她疑惑睁开眼睛,看到他满是汗水的脸,忙拉着尚没有完全褪去的红色纱袍的衣袖给他擦拭汗水。 “阿斯兰,你怎么了?” “伊浵,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之前,他好喜欢她,最美便是邂逅的那一夜,新奇绮丽。 夜空下的湖面,轻灵泛着一圈圈涟漪,她笨拙地抱着他,被他拉上岸。 然后,每日一看到她,他就没来由的心情愉悦,而这种愉悦,又是其他人无法给予他的。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就算深埋于她体内,拥她在怀,他还是无法占有她,这就是喜欢和爱的本质差别了吧。喜欢是美好的,爱却伴随着狂喜与痛,爱上她,不由自主,却又患得患失,他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狼族王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刚才,他真的想杀了这个让他欲罢不能的女人,可是,若她真的会死,他会毫不犹豫,与她共赴黄泉,但他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她不爱他。 她捧住他俊美狂傲的脸,凝重而认真的说,“阿斯兰,我爱你,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为什么这样说?” “我这样不守规矩的女人,早就该被人诅咒下地狱了!”如果穆项忠知道她和一个雪狼族的男人夜夜欢爱,恐怕会一剑杀了她。 他缓慢地重又进入她,欣赏着她娇美沉醉的样子,邪肆打趣,“和我在一起,有这么罪恶?”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坏吗?我好怕我未来的夫君会骂我是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呢!” “不会有这一天的。” “是呀,不会有这一天,若是有,我也会提前了断了自己。”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转眼,便是入宫的日子,秋意清凉,院中葱郁的花开始凋谢,越显得有些凄冷。 丞相府一连要送出两个女儿,每个人都觉得是件天大的喜事,唯有穆项忠,却忧思沉重,本就严苛冷傲的脸,愈加的冰冷严肃。 一早,宫中负责接秀女入宫的太监和嬷嬷进入府中,先和穆项忠打了招呼,又分别接两个小姐。 穆静怡被四五个丫鬟簇拥着,好一番打扮,浓妆艳抹,再加上一抹早就练习了千百遍的笑,真可谓倾国倾城! 嬷嬷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赞,“静怡小姐若是不得宠,老天也不答应呀!” 穆项忠打量过静怡的装扮,并无多说什么,只点了下头,便又去楼上看伊浵。 没想到,到了楼上时,却见秋云、翠儿,还有宫中来的嬷嬷与太监都等在门外。 “怎么回事?”穆项忠一走过来,所有人都忙俯首不敢开口。 秋云硬着头皮道,“回老爷,伊浵小姐尚未起床!小姐说,早去了也是挨大小姐的白眼,又不用做什么打扮,还不如……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胡闹!宫中选秀大典,还得候着她吗?”穆项忠矛盾地叹了口气,一方面不想伊浵太寒碜,一方面却又不想她太出众,竟也弄得自己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她这样懈怠,他是应该放心的。 宫里的人,欺软怕硬,好打压出头鸟,她有他这个做丞相的爹,不必担心这一点,他就怕她会太惹眼反而会叫人妒忌暗害。 “伊浵,起床了!别让嬷嬷和公公们久等。” “是,爹,我正起着呢!” 她在房内检查着身体,却觉得奇怪,昨晚阿斯兰明明在她身上留了很多吻痕的,为什么一早就都消失了?那些嬷嬷可是要验身的,这下可怎么办?如果她们发现,她不是“处~女”…… 正当她为难之计,却听到一个熟悉却又不客气的声音传来,“伊浵小姐,宫里是有规矩的,几时梳妆,几时入宫,几时集合,几时参拜皇上与皇后,都是宫中典制,若是违反一条,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入宫了。” 苏嬷嬷?是当初阿斯兰曾经找来教她规矩的苏嬷嬷?伊浵长叹一声,却不禁欣喜。阿斯兰这家伙,还真是三头六臂八只眼! 她穿好寝衣,理顺发丝,才拉开门, 众人只觉眼前豁然一亮,那身着白色缎袍的伊浵宛若临世仙女,纵然脂粉未施,却比浓妆艳丽的穆静怡更叫人觉得惊艳,尤其是那双有着三分英气空灵秀美的眉眼,真是叫人过目难忘。 一见一众人都瞅着她打量,她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秋云和翠儿一脸地谢天谢地,穆项忠则冷着脸呵斥,“以后在宫中不许如此胡闹。” “是,女儿谨遵爹教诲。” “丞相大人,奴婢要先为小姐验身。” 穆项忠乍然有种卖女儿的错觉,这块儿心头肉,终究是要割舍的。“嗯,伊浵,要听苏嬷嬷的话,不要没规没距的。”说完,他转身下楼去了。 苏嬷嬷第一个进去,关了房门,阻隔了众人,衣服也没让她脱,只淡漠冷视着她。 伊浵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这老太婆的眼神也太犀利了,真叫人觉得难受。她倒了一杯水,喝下去,给自己定了定神。 “伊浵小姐,主人看得起你,让你入宫,你也该给主人争口气,可你……”苏嬷嬷看着她,就如看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嬷嬷验身完了吧?” “你初夜可是给了主人?” 这问题怎么听着这么刺耳?“你去问他呀,干嘛来问我?他睡了那么多女人,是不是处,还分不清楚吗?”伊浵皱了下眉头,狐疑问道,“你又不是阿斯兰的娘,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再说,我也没想嫁给他,用不着你来验明正身吧?!” “你没想过嫁给主人?哼哼,这普天之下的女子,哪一个不想……” 这是在试探,还是在讥讽?伊浵不耐烦地打断她,“阿斯兰没这么大魅力,顶到天他也就是一个发情的恶狼,只要是母的,他可能都喜欢,我为何要嫁这样一个人?” “主人对你不薄,你竟然辱骂主人?” “我就骂了,怎么着?他是我男人,又不是你男人,我就有资格骂他!他刚刚从我这儿走,你可以把他叫回来,我当面骂给你看。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狗仗人势的老女人还怎么刁难我。” “你……” “苏嬷嬷!”阿斯兰从内间浴室走出来,头发上还湿淋淋的,伟岸如山的身体上穿着黑色寝衣寝裤,双眸愠怒地盯着苏嬷嬷,“我让你来帮忙,可不是让你来捣乱的!” 苏嬷嬷忙跪下去,“主人,请息怒!” 伊浵疑惑瞅着他,这家伙不是一早从窗子里飞出去了吗?怎么会从浴室里出来呢?这太诡异了。完蛋了,刚才她骂他的那些话,该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阿斯兰见她惊恐盯着自己,揶揄一笑,“你的男人,被你骂得很不爽!你该怎么向他赔礼道歉呢?” “我……那个……刚才……”不怪她,是苏嬷嬷问的问题太叫人生气,所以她才口没遮拦的。 他走到她近前来,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俯首,吻住她得理不饶人的嘴巴。 她面红耳赤,娇羞难却,却又欣喜不已,原来,他是这样在乎她呢! 见两人吻得激情似火,苏嬷嬷跪在地上按住额角,“主人,外面还有人在候着为伊浵小姐梳妆打扮呢!”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028章 选秀 步步惊心 第028章选秀步步惊心 苏嬷嬷提醒了两遍,阿斯兰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伊浵。 “放心入宫,我都安排好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她,他爱极了她刚才说“他是我男人”时的泼辣劲儿。 伊浵抿了抿被他吻得肿胀的双唇,红着脸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阿斯兰转身进入浴室里面,苏嬷嬷才打开门,对门外众人道,“伊浵小姐完璧之身,验身完毕。请婢女为小姐更衣梳妆。” 秋云从衣柜里为伊浵取出两套最艳丽华美的衣裳,“小姐穿哪一套?” “穆静怡穿了什么颜色?” “红色。” “给我拿天蓝色那套。” 秋云拿出天蓝色的那套,仔细看了看,“小姐,这套……太素雅了。” “我喜欢上面泼墨似的晕染花边,就那套吧!”这不是选美,而是选宫女,不求穿得最美,但求雅而不俗。 换好衣裳,她高绾的发髻内敛而不张扬,无金钗搭配,而是只有两朵天蓝色的绢花衬托在发髻一侧,妆容也恬静淡雅,尽管如此,却仍是掩不住惊艳之色。 苏嬷嬷与宫中来的两个太监打量着她,也不禁暗暗赞叹,这丫头才是为妃为后的美人胚子,而穆静怡那样的,后宫里一抓可是一大把。 伊浵这身装扮,在穆静怡眼中却只能算得上,“勉强入眼,不给爹和丞相府丢脸就好。”说完,她白了眼伊浵,先上了马车前行,那姿态,高高在上,仿佛已经是皇帝的妃嫔,愈发的连自己的亲生爹娘都视若无睹。 伊浵却站在大门前,又看了看这个不算家的家,最后凝重跪在穆项忠面前。 “伊浵,你这是做什么?叫人看着笑话!” “女儿谢爹多年养育之恩,日后女儿不能再尽孝膝下,爹要多保重身体!” 一句简单的话,让穆项忠顿时红了眼眶,“快起来吧,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伊浵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又对秋云、翠儿、无垠和无雷跪下去。 无垠忙搀住她的手肘,“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使不得。” “这些日子,多谢你们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感恩在心,无以为报。你们也多保重!此一入宫,生死难料,伊浵恳请你们照顾好我爹!” 无垠明白她心中所想,她定是担心主人会伤害穆项忠吧!“小姐放心,我和无雷一定保护老爷。” 伊浵这才放心地起身上车。 马车朝着巍峨的皇宫辘辘前行,车厢里,苏嬷嬷陪坐,见伊浵簌簌落泪,不耐烦地冷声道,“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上法场!” 伊浵没有理会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又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脸上的妆容,确定一切完好才渐渐平复心绪。 她心中却并没有对选秀大典的紧张,整个人一平静下来,反而因为昨晚与阿斯兰激~情太累,很快便靠在方枕上睡了过去。 苏嬷嬷又如看扶不上墙的烂泥一般,对着睡着的伊浵摇头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了,竟喜欢上这丫头?!手无缚鸡之力,性子又倔强,除了脸蛋和身段过得去,也没什么好呀。 入宫之后,伊浵才明白,选秀也有三六九等的选拔。 一般平民之女经过初选,复选,与宫中的最后选拔,入宫便是普通的宫女,纵然得了皇帝宠爱,也要一步一步晋封。 而功臣勋戚之女经过初选,复选,最后经过太监极为严苛的审查之后,再参加选秀大典,但就算没有任何封赏,身份也比平民之女更高一等。 在选秀大典上,皇上中意的,就依典制和秀女之父功勋与身份给予相应的册封,而若是不中意的,也会被皇后册封为掌宫女官。 伊浵睡得迷迷糊糊,被苏嬷嬷叫醒,一下马车,就见美女成群结队,十人一组,被带进了一个大房子里,又是丈量身体,又是测量胳膊,测量腿……折腾了大半天,把一堆不合格的女子遣返回家。 几百名女子,最后只剩下五十名,简单的用过午膳,她们又被嬷嬷带领着进入御和殿面圣。 站队伍很重要,第一位和最后一位,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位置,最好是拍在十名往后,皇帝兴致正好被吊起,又不至于审美疲劳。 伊浵好奇地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心中正盘算着站位的问题,手臂却突然被一个人拉住。她警觉侧首一看,却是穆静怡。 “伊浵,你去后面。” “为什么?” “还为什么?我是你姐,你就该听我的话,爹怎么叮嘱的,你不会忘了吧?” 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她不想被封妃,去后面就去后面吧,后面对于她来说,可是个黄金位置呢! 她站到了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却没想到穆静怡竟然愚蠢的站在了前面第一排左边第一个位置,而且,还是挤掉了人家什么将军,尚书的女儿站过去的。 她忍不住摇头,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这样的姐姐,她真的很想钻地缝。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贤妃、良妃、淑妃驾到!” 嚯!当主子的都来了?!还是他们早先就一直在内殿,隔着什么活见鬼的半透明屏风暗中观察?伊浵瞪大眼睛东张西望,果然,发现在龙椅背后的那个屏风虽然是金色的,却……是金色薄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轰然的高呼送四周传来,伊浵这才发现,众人都在跪拜,只有她还鹤立鸡群地站着,她忙跪在地上,暗暗长吁一口气,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四处查看。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威严浑厚的一声命令传下来,“平身!” “谢皇上!” 古代人真是麻烦,见面要跪要喊,起身也要喊。 伊浵站稳,目视前方,却忍不住好奇,打量龙椅上的帝后。 皇帝凤敖霆和她的丞相老爹看上去年龄相仿,因为保养得意,锦衣玉食,并不见丝毫老态,唇上一抹小胡子,让本是儒雅的脸多了几分冷酷的感觉,剑眉凤目,唇角带笑,倒是显得并不可怕。 而他身边的皇后妆容明秀,瓜子脸,杏眼,看上去很清瘦,倒并不是众妃之中最美丽的,但是,那份端庄与威仪却是其他妃嫔没有的。 “穆伊浵,是哪一位?”凤敖霆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睛已然盯在了伊浵身上。 伊浵一怔,见众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传过来,忙站出来,屈膝行礼,“臣女穆伊浵,给皇上请安!” “抬起头来!” “是!”伊浵无惧抬起头,淡然一笑,挂上唇角。 凤敖霆挑眉一笑,“果真是可人的丫头,难怪那些孩子会喜欢你!朕前天去了你的孤幼院,可惜你不在,倒是帮你打点孤幼院的方丈大师对你赞赏有佳,孤幼院也被你安排地有条不紊。” “呃……皇上日理万机,竟还抽空去了孤幼院吗?那些孩子没有闯祸吧?”伊浵自责拂额,“最近臣女在家忙着学宫规,爹不允许伊浵出门,所以……都没有去孤幼院。” 凤敖霆见她言语坦然,丝毫无惧,不禁失笑,能在他面前保持这般自在的人可不多,就连他的亲生子女也没有这般的。 “你不在孤幼院,孩子们也很听话,他们还为朕唱了你教的童谣,都唱得不错。” “臣女惶恐,让皇上见笑了。” “惶恐?朕看,你一点都不惶恐呢!”凤敖霆笑了笑,“你心性仁善,为朕解决了一大难题,收养了近两百名孤儿,这是朕的臣子都没有做到的事。” “皇上过奖,这并非臣女的功劳,若非皇上与皇后多番上次银钱、布帛、药材、食物,还有众多好心人的相助,臣女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皇后也忍不住赞赏笑道,“为善立功,却又不居功自傲,反而谦逊有度,的确是个好孩子!值得嘉奖。” 伊浵紧张不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嘉奖?这就要开始册封了吗? 凤敖霆也似乎有些犹豫,口气顿了一下,才道,“朕封你为正四品才人,在御书房任职。” 伊浵怀疑自己听错了,太子不是说要去东宫做宫女的吗?为什么是才人?不过,才人是皇帝的高级助理,听上去很不错的职位呢!总比整天和太子尴尬相对的好。 皇后的神情愕然,“皇上……” “怎么?皇后觉得正四品才人,位份太低?” “臣妾……无异议!”皇后视线转到台阶之下的伊浵身上,“穆伊浵,还不谢恩?” “是,伊浵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敖霆含笑道,“平身吧!” 伊浵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下来,凤敖霆又命总管宣读名册。 “穆静怡,出列。”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凤敖霆却并没有让她起身,示意总管继续读。 “穆静怡,丞相穆项忠嫡长女,年方十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德性贤淑,秀外慧中。” 凤敖霆沉吟着,说道,“既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穆静怡,你给朕背一背《七步诗》吧!” “《七步诗》?臣女不曾听闻过,臣女所读的书是女儿家读的《女训》之类的。” “哼哼,如此,也敢说自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吗?”凤敖霆骤然大怒,与刚才的温雅贤君判若两人。 穆静怡吓得几乎跪趴在地上,“皇上息怒,臣女知错!” 伊浵也在后面几排惊得倒抽冷气。 哈!原来这个皇帝不是好脾气的老好人啊,还好她刚才没有出错。不过,这一幕她倒是看出了些端倪。这位皇帝是要给她的老爹一颗甜枣,再踹一脚,不过,刚才若是穆静怡没有挤兑她的话,也不会被如此苛责了。 她忙上前,跪在穆静怡身旁,“皇上,请息怒,因家父在家中常教导臣女姐妹,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爹只允许姐姐看一些女儿家才看的书,姐姐恪守本分,不敢逾越规矩,请皇上息怒!” 穆静怡惊讶地看着跪在她身旁的伊浵,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伊浵会跪过来。她一个小小的才人能做什么?若是皇上震怒不消,以欺君之罪判定,整个丞相府都要受到牵连。 伊浵感觉到她的眼神,忙给她打眼色,示意她跪好。 “听穆才人如此说,倒是朕出题太苛刻了?!” 穆才人?伊浵愣了一下,这个称呼还蛮顺口的。“不,皇上只是即兴拟题,并不知臣女家中境况,所以,皇上并非苛刻。姐姐行事本分,背不出这首诗,也是情有可原。臣女偶尔会偷看些史书,所以,臣女斗胆恳请皇上允许,臣女代替姐姐背诵,皇上再另行出一道题目给姐姐!” 她可是已经摆好了台阶,皇帝要不要下,就听凭天意了! “好,你背诵来听听!” 伊浵清脆而极快地回答,“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穆静怡,看在你妹妹为你求情的份上,起来吧!”凤敖霆这才又道,“拿琴,让穆静怡弹奏一曲,给大家缓缓神吧!” 大难解除,伊浵暗松一口气,看向穆静怡,却见她感激地盯着自己,便对她微扬了下唇角,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站好之后,这才暗暗长松一口气,呼——真是伴君如伴虎,难怪丞相老爹每天都绷着脸过日子。 唉,一想到自己将成为御书房的才人,天天面对这样的皇帝,她就忍不住想嚎啕大哭。 其实,和凤羽穹玩玩暧昧也不错呀,就算阿斯兰吃醋,就让他吃去,总比提心吊胆,随时会掉脑袋的好。 经过刚才的一幕之后,穆静怡也意识到事情严重,坐在琴架前之后,选了一首明快的曲子弹奏,才过了这一关。 凤敖霆在龙椅上点头,“不错。封穆静怡为正三品贵嫔,赐号……”视线锐利地扫向那架琴,继续道,“就赐号琴吧!” 穆静怡欣喜道谢,“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敖霆摆了下手,示意她起身,“下一位!” 本书首发于看书罓 第029章 宫闱乱 杀人无血 第029章宫闱乱杀人无血 “冯希儿,怀远大将军冯戟之女,能歌善舞,文武全才,性情开朗,仁惠可人。” 伊浵看向冯希儿的背影,别致的羽扇头饰衬托着弯月髻,一缕长发垂在肩侧,身姿高挑秀美,与穆静怡婀娜纤细的背影相比,稍显得有些粗壮,看上去很像是有武功底子的。 阿斯兰卧底的身份是镇远大将军赵元泰,那么这位怀远大将军冯戟,应该也是身份显赫吧,要不然,冯希儿不会站在第二位的位置上。 之前,冯希儿本是站在穆静怡的那个位置上的,因被穆静怡挤掉,才到了第二位。 冯希儿跪下之后,龙椅上的凤敖霆又表示怀疑,“果真是文武全才吗?” “……是!”可能也是被刚才穆静怡的遭遇吓怕了,凤希儿回答地颤颤巍巍,。并不是很自信。 也就是这份不自信,让凤敖霆愈加的不耐烦,“给朕背一背《孙子兵法》听听。” “这……臣女不曾读兵书。” 凤敖霆忍无可忍,“不曾读兵书,也敢自称‘文武全才’,是谁给了你雄心豹子胆?你那个手握军权,却畏首畏尾对敌不战的父亲吗?” “皇上息怒,臣女只是求好心切,才这样上报的。” 凤敖霆冷笑寒冰,“求好心切?哼哼,朕看,你是太狂妄了!” 这一声威严暗怒的训斥,在殿中激起钝重的回音,再次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伊浵却听出了几分端倪,凤敖霆这样指责冯希儿,原来并非全是因为冯希儿有错,而是因为,她背后的冯戟手握兵权,只手遮天! 呼——后宫与朝堂还真是息息相关,还好她那位英俊老爹够小心,够谨慎,够英明,才能让皇帝没有苛责她和穆静怡。 就在伊浵彻底顿悟时,便又听凤敖霆道,“秀女作弊,内官受贿,你们这是都活腻了!欺君罔上,罪无可恕!” 台阶下的人忙又都跪下,伊浵惊得冷汗都冒出来,这是要杀人了吗?! 皇后忙柔声开口,“皇上,这些丫头不懂规矩,难免会为了面见皇上而用些小心思,这也是为了……” 凤敖霆威严冷哼,“朕看,后宫之风该好好整治了,就先这样吧!剩下的,皇后仔细审查,若再有妄自夸大欺上瞒下者,严惩百杖,遣返出宫!” “臣妾谨遵圣旨。” 因为选秀之事牵连朝堂,皇后又领旨彻查,以至于人心惶惶,个个警觉,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走在路上,纵然四周美景如天堂,伊浵却不敢东张西望。 因皇后正忙着正事,还没有为入宫新人安排住处,她和穆静怡便被苏嬷嬷带进了选侍宫的一个房间暂且歇息。 穆静怡已经被封了贵嫔,她也被封了才人,宫女们对她们格外客气。 姐妹俩刚在房中坐下,便有人端了果点和茶来。随后,宫女便又被苏嬷嬷打发下去,关上门,只留她们姐妹在房中。 穆静怡惊魂未定,神情还有些恍惚,安安静静的坐着,也不吭声。 伊浵喝了一口茶,拿起糕点便吃,手却被穆静怡拍了一下。 “哎呀,好痛,你做什么呀?” 穆静怡冷瞥了她一眼,“你不怕有毒吗?在皇宫里吃东西,都要银器验过之后才能吃,你怎么学的规矩?” “我们只是两个菜鸟,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谁会害我们?” “爹有多少政敌,你不会不清楚吧?防人之心不可无!”穆静怡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茶和糕点都验过,才道,“吃吧!” 伊浵倒是有点不适应,“哎,穆静怡,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呀?” “我才没有对你好!” “嘿嘿,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对不对?”伊浵也不在意她脸上的尴尬,吃着糕点没心没肺地赞叹,“哇,好好吃,御膳房的东西都这么好吃!赶紧吃呀,就算一会儿被拖出去斩头,也该吃饱一点。” “伊浵……”穆静怡拿起一块儿糕点,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怕有毒?你放心啦,我都吃了这么多,如果真的有毒,我早就被毒死了。” “刚才,在御和殿,谢谢你为我求情。” “不客气,爹让我帮你,我就一定会帮你。” “我曾因为入宫的事烫伤了你……” 伊浵半开玩笑地道,“是呀,我记着呢!伤疤刚好,我可没忘疼。” “以前我和娘差点害死你,还总是欺负你,让你住柴房,让你做粗活,还让管家鞭打你……”穆静怡起身跪在她面前,“伊浵,你原谅姐姐,以后,在这后宫之内,只有靠我们姐妹守望相助了。” 伊浵不知道这一跪是真是假,一时间怔住,也没再开口。 穆静怡和大夫人欺负了之前的穆伊浵整整十六年,总不会在这一刻幡然醒悟。 后宫里,先是自称姐妹,后又自相残杀的戏码,她在现代可是看过不少电视剧。穆静怡看中她在皇帝身边当差,虚与委蛇,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穆静怡认错道歉,她就暂且收着。若是她想让她完全解除戒心,那可没门。 “穆静怡,你快起来吧。一家人,没有隔夜仇,那些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伊浵,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唉!我想象就有点后怕,那个皇帝真是一只笑面虎,一会儿笑呵呵的,一会儿又雷霆暴怒,以后我在他身边当差,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被砍了脑袋。”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内事,不要被别人寻了短处,在皇上面前谨言慎行,定然无虞。” 穆静怡竟然又说了句人话?! 伊浵无奈地点了点头,却听到门外有人在议论。 她忙示意穆静怡噤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偷听,穆静怡也忙跟上去,却是两个宫女在议论选秀的事。 “……听说怀远将军已入宫来认尸。” “真的被杖责一百?” “圣旨即下,谁敢怠慢?皇后娘娘特意命人数着的。” “那个冯希儿也是美人儿,唉!真是红颜薄命。” “皇后娘娘又查出来十来个,还有牵连的太监和嬷嬷,打得震天响,哭叫连天。有的断了气,还在打尸体,非打够了一百杖不可。” 穆静怡听得暗暗心惊,贴在门板上,不由看了眼伊浵,却见她脸色煞白。 “伊浵,你还好吧?”她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凉的,手心里还有一层冷汗。“我们会没事的。” “那个冯希儿,我只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唉!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竟这样没了。”伊浵脑子里还是冯希儿高挑秀美的背影,印象中被那一室的金碧辉煌掩映,还那样清晰,人却已经不在了。 穆静怡摇头苦笑,“原以为,入宫是多么无上荣耀的事,如今才知,天子容不下的人,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以后,我们就过这样的日子了。” 伊浵不禁后悔入宫来,“早知这样,我还不如在家等着爹给我安排相亲呢!” 翌日一早,伊浵和穆静怡刚刚起床,苏嬷嬷便带了一个太监进来。 那小太监一进门就跪下,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套崭新的锦衣宫装,还有金簪头饰。 “琴贵嫔金安,穆才人金安。奴才是小安子,特奉皇上口谕,带穆才人前去御书房当值,请穆才人即刻更衣。” “安公公请起,有劳。”伊浵上前接过衣裳。 苏嬷嬷忙进去帮她更衣梳头,并叮嘱她需要注意的事宜。 穆静怡忙问,“安公公,你可知本宫何时能离开选侍宫?” “琴贵嫔贵为后宫妃嫔,当听皇后娘娘安排寝宫,再行迁居。穆才人与奴才都是在皇上身边当差的,只听皇上调遣,其他事宜并不知晓。” “多谢安公公。”穆静怡说完,忙塞了一锭银子给他。“伊浵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安公公多加照顾。” “琴贵人放心,奴才与穆才人同伺候皇上左右,能帮的定不会袖手旁观。” 伊浵知道,皇宫里的人,依照等级,自有一套穿衣的规矩。 可她没想到,小小一个才人衣服竟然也会如此华贵。 内衬是上好的苏绣玉兰花的湖蓝锦裙,外罩鹅黄云影纱袍,玉兰花似要从云影中飞出来一般。而宽阔的腰带上,蔷薇花栩栩如生,越衬的她纤细的腰肢不萦一握。蝶袖垂地,裙角拖曳,手臂上挽了一条湖蓝纱带,与锦裙交相辉映,动静间,整个人飘然如仙,再搭配头上的高高的飞天髻,金钗环佩,莹莹辉映着娇俏的脸,更宛若天宫仙娥。 穆静怡从手上取下一个羊脂玉镯给她戴在手腕上,“伊浵,要照顾好自己。” “好,姐姐也要保重,一得空,我就来看你。”伊浵说完,随小安子走出选侍宫,却并没有轻松多少。穆静怡给她这个镯子的目的,她也该掂量掂量了。 一路上,她问小安子,皇帝喜欢喝什么茶,吃什么糕点。 小安子见她紧张,安慰道,“穆才人不必紧张,皇上对待身边的人,一向宽和,说到底,皇上是想见穆才人才会召见的,只要穆才人站在皇上看得见的地方,就万事大吉了。” 小安子越是这样说,伊浵就越是紧张,这……皇帝该不会是要“临幸”她吧? “安公公的话,伊浵不太明白,才人不是在皇上身边打打杂,做些事吗?难道我没有具体要做的事?”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惘 第030章 宫女不好当 第030章宫女不好当 “穆才人竟不知自己是何等身份吗?” 小安子说着,不禁又认真看了她一眼,这到底是不是丞相家的女儿呀? 见她仍是一脸懵相,小安子摇了摇头,寻到了入宫以来前所未有的虚荣感。拜这位无知的穆才人所赐,他小安子,从今日起,也是宫中有分量的老人了。 “才人在我们五凤王朝的后宫里,是德才兼备的女子才有资格被册封的,一般的才人也都是皇上格外看重的人,也属于妃嫔之一,比下面那些宝林,御女,才女,尚宫,身份都要尊贵。” 什么?妃嫔之一?她怎么就成了皇帝的妃嫔了呢? 半晌,伊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踏上御书房前的宫廊,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阿斯兰那家伙明明就说,才人这一个职位,只是跟在皇上身边打打杂呀,就像是她心中所想的总裁的高级助理差不多的呀。 小安子见她顿时无精打采,不禁又失笑,“穆才人,这又是怎么了?皇上可不喜欢您这样耷拉着脸。您这可是个肥缺呢!后宫诸位妃嫔,贵嫔,娘娘们,对您还都要给三分薄面!您就偷着乐吧!” 伊浵干巴巴地笑了笑,心里却越是慌乱。 万一那年过四十、魅力难当、阴晴不定的皇帝要临幸她,她该怎么办呢? 抗拒,挣扎,还是拔下发簪刺死他? 这可都不是最好的方案。 就在她心中千头万绪之时,远远地,直通御书房门口的雕龙汉白玉台阶下上来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那一身金装铠甲,刺得人眼花缭乱。 小安子忙迎上去,腆着笑,俯首行礼,“镇远将军,您来了!” “安公公不必客气。”镇远将军,赵元泰——阿斯兰,对小安子说话之际,一双眼睛盯在台阶之上的伊浵身上,“这位不是伊浵小姐吗?好久不见呀!” 伊浵哭笑不得,虚应醒了下礼。一天没见而已,也算好久吗?他的眼神也该收敛一下吧,这里可是皇宫大内,万一被人看出端倪,可是会害死她的。 不过,他来的还真是时候,是故意卡着时间和她碰上吗? 她倒是想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竟然会让她被册封为才人。 趁着小安子入内通报,她迎上走到宫廊来的阿斯兰,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咬着牙根道,“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哼哼,怎么?没有去给你的太子殿下当贴身宫女,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 现在他竟然还说风凉话?“贴身宫女也总比妃嫔好吧?万一皇上临幸我,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阿斯兰就火冒三丈。“若换做凤羽穹要临幸你,你又该怎么办?” “哼哼,那就干脆从了呗!凤羽穹可是个大美男,又温柔,又体贴,又能言善道,还关心我。哪像你,故意把我推给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糟老头?!” “你以为这是我的初衷吗?五凤王朝的规矩就是,立嫡为妃,庶女只能做宫女,谁知这该死的凤敖霆竟然不安常理出牌。”阿斯兰虽然这样说,贴了易容面具的脸上却无半分担忧,“你放心,凤敖霆不会临幸你。” “你怎么能确定?你又不是他。” 阿斯兰被她这假设逗笑,他凑到她耳边,魅惑勾住她衣袖上的纱带,暧昧低语,“我若是他的话,就天天翻爱妃你的牌子!” 谁是他的爱妃?下流,下流,下流!她在他健硕的手臂上轻扭了一下,“要死啦?也不怕被人听到。”她忙和他拉开距离,面红耳赤地环顾四周,见宫廊上并没有人,才松一口气。 他却又逼近过来,伊浵不安地后退,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背后再无路可退,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倚在宫廊下的汉白玉栏杆上。 “伊浵,知道吗?你越是脸红,越是楚楚动人。” 她却因这句话差点魂飞魄散。“阿斯兰,这里是皇宫,你不要这样,万一被发现,你就死定了。” “是呀,我可是在调戏你这位小才人呢!”他不羁一笑,迅疾地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等着看好戏吧,凤敖霆接下来手忙脚乱,不会有空临幸你的。” 既然他说道,就一定会做到,“我相信你。”抬眸,迎上他灼热的视线,她并没有躲避,踮起脚尖,也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惊喜地挑高眉毛,“呵呵,这应该就是小别胜新婚吧。” “谁和你小别新婚的?”注意到小安子出来,她轻咳了一声,忙离开他身边。 “穆才人,请先稍等,待陛下与赵将军谈完政务您再入内。” “好。” 小安子带了阿斯兰进去,又退出来,关上门。 伊浵站在外面,本想偷听阿斯兰对凤敖霆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是哪个杀千刀的把宫殿修建的这么大,把门板造得这么厚?! 半个时辰后,她双腿站的已经发麻,阿斯兰才慢条斯理一脸阴沉地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时,他忽然扬起唇角一笑,才扬长而去。 伊浵得到允许,进入御书房,走到大殿的地毯中央,屈膝行礼,“伊浵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凤敖霆从桌案的折子上抬头,打量着她笑了笑,口气和蔼地说道,“过来,帮朕磨墨。” 这样的皇上看上去很慈祥,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因选秀大典而死的,可已经不下十人。 伊浵战战兢兢地上前,“是。”这就是她今日的工作了吗? 正在他疑惑之际,凤敖霆问道,“昨晚睡得如何?” “谢皇上关心,伊浵睡得很好。” 他笑了笑,“朕要听得可不是客套话。” “是,伊浵睡得很不好。” “为何?” “伊浵认床,晚上睡觉又踢被子,踹人,磨牙,打呼噜,昨晚和姐姐同住一床,伊浵怕伤到姐姐,所以不敢入眠。” “哈哈哈哈……踹人,磨牙,打呼噜?”凤敖霆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只是随性一笑,却仍是威严不减。“听凤麟说,你一向说话有趣,每日这样被你逗得笑一笑,倒是能轻松不少。” “伊浵只是实话实说。” “听说你还会画炭笔画?” 这又是凤麟说的吧,他到底要做什么?非要让她做妃嫔才甘心是不是?“是。” “那就每日都给朕画一幅吧。” “但是,伊浵的画笔都收藏在丞相府,不曾带进宫来。” “朕这里有你需要的纸和笔。”他给桌案另一边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小太监忙到内殿去取来。 伊浵没想到的是,竟然连她作画用的画架和画板,都是与她在丞相府用的一模一样的。 “这又是世子告知皇上的吗?” “是呀,凤麟一直夸赞你的画技超群,说画出来,与真人一般,朕特别想见识一下,就让他都备下了。” 伊浵磨好墨之后,让他如常批阅奏折即可,不必太在意她作画,她在殿中央支好画架,展开画纸,拿起一支炭笔,便开始画。不过,现在,她才想明白,原来世子和太子表面称兄道弟,却根本就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凤敖霆忍不住问道,“你除了画画之外,还会什么?” “还会梳妆匀面,描眉画目。” “哈哈哈……哪一个女子不会这样?这一定又是你的笑话。” 伊浵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皇帝好奇怪,平日多疑,偏偏对她的话都不加怀疑,难道她就如此无害吗? “伊浵说的是事实,若是皇上不相信的话,伊浵稍后会展示给皇上看的。” “好,朕等着看。”凤敖霆看了眼她的画板,却只看到画板的一侧。他忍不住好奇,要起身过去。 伊浵忙阻止,“皇上,请您坐着就好,伊浵画完之后会呈上给皇上看,皇上要多少幅,伊浵就画多少幅。” 凤敖霆只得耐心等着。 伊浵看出他等得心急,便加快速度…… 而守在殿外的小安子却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进来通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伊浵的笔一顿,手心里也细细地出了一层汗,却愣是没敢抬头看凤敖霆的神情。 “宣!” 凤羽穹一袭明黄的锦袍,得到应允便疾步走进来,见伊浵在作画,他只扫了她一眼,便迅速把视线移开,跪下来,恭谨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凤敖霆端坐在龙椅上,“你因何事求见?” “父皇,儿臣此来,是恳请父皇兑现之前父皇答应儿臣的事。”凤羽穹说完,意有所值地看了眼伊浵,面无惧色地继续说道,“儿臣以前曾经恳求过父皇,要让伊浵到儿臣身边的,父皇一言九鼎,应该不会忘记吧?” “太子,你放肆!” 伊浵紧张地额头都冒出冷汗来,手一抖,笔差点就掉下去,见周围的所有宫人都跪下,她也忙跟着跪下去。 “儿臣愚钝,不知何处放肆。”凤羽穹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儿臣听说,选秀大典早已经结束,而关于伊浵,一没有圣旨册封,二没有昭告天下,所以,儿臣想来恳请父皇,让伊浵到东宫任职。” 凤敖霆沉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怒,只道,“伊浵,你乐意去东宫吗?” 伊浵顿时如临大敌,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呀?先是封了她做才人,现在又问她要不要去东宫? 这到底是要她抉择,还是要她的命? 阿斯兰到底刚才是对凤敖霆说了些什么?她心里可是连个底儿都没有。 而凤羽穹怎么又会突然出现?是有人盯在御书房去通知了他吗? 本书源自看书惘 第031章 你爱他吗 第031章你爱他吗 伊浵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欲哭无泪,“陛下,我……我……可以……现在离宫吗?” 她什么都不想做了可不可以?她入宫来,只是想躲避英俊老爹逼迫相亲,顺应阿斯兰的安排而已,她一不想做才人,二不想做贴身宫女,三不想活在死亡的恐惧中。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而且是幡然悔悟——好死不如赖活着! “当然不可以!”凤敖霆坐在龙椅上斩断她的后路,“穆伊浵,你只能二选一,要么做才人,要么做东宫宫女。” 非要二选一?这不是要赶鸭子上架逼她上断头台吗?神啊,救救她吧!她冷汗啪嗒啪嗒地往下滴,忍不住看了眼凤羽穹,在心底将五凤王朝的祖宗八代数落了一遍,他们怎么能有这样两个不肖子孙,都和姑奶奶她过不去?! “伊浵,快选呐!”凤羽穹忍不住催促。 催什么催?又不是赶着去投胎。“皇上可以先保证不杀我吗?” “你的命不值钱。”凤敖霆似笑非笑地威严瞅着她。“不过,你若是再啰嗦下去,朕也不敢保证有耐心继续等。” “那……可以让伊浵先把画像画完再做选择吗?伊浵不喜欢做事半途而废。” “好,你画。” 伊浵重新握住炭笔,提着裙裾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尽量从容地走到画架前,一边细细的画着,一边思忖着眼前的境况。 既然凤羽穹敢如此大胆地来要她,而且,理直气壮,凤敖霆之前定然承诺过他,他才敢来的。 如此说来,凤羽穹之前总是去丞相府的事,凤敖霆这个做爹的定然也了若指掌。 而阿斯兰在殿外时提醒过她,依照五凤王朝宫廷规矩,姐妹二人入宫,一人封妃,第二个必定要做宫女。 那么凤敖霆让她做才人,又是何用意?是为了借用她,验证太子与她英俊老爹之间的矛盾关系是否得到了化解吗? 凤敖霆是现在的君主,凤羽穹是未来的君主,而她,不是他们喜欢的,也不是他们爱的,只是一颗下棋子而已,她不能总是在这食古不化的世界做棋子,也该为自己想一想未来了。 回过头来,再看她和阿斯兰没有未来的恋情,更是可笑。那厮家里可是有四五个老婆在等着他呢,她这“秘密小三”,说不定连第七第八都排不上哩。 与其跟在凤敖霆身边,整天担惊受怕,不如跟在凤羽穹身边,哪怕他忽然心血来潮临幸她,她也可以眼睛一闭,隐忍过去,而且,凤羽穹年轻力壮,也是真心细滑她,还多金又俊美,就算不能当丈夫,也可以当朋友。 画完之后,她把画纸取下,呈递到凤敖霆面前,“皇上,请看,伊浵画完了。” 凤敖霆接过画,不禁惊叹,真如映在一面镜子里一般,而且,这神韵,这容貌,甚至连他身上的环佩,和他龙冠上的珍珠,都精细绝伦。 如此画作,世间难得一见,如此才情的女子,世间更是难得一见。 “皇上,请恩准伊浵做一名宫女伺候太子殿下。” “为何?”凤敖霆试探问道,“你是你父亲的心头肉,若是去了太子身边做宫女,再也没有这样华美的衣裳和首饰,再也不能跟在朕身边了。你不觉得惋惜吗?” “家姐已经贵为贵嫔,伊浵若再为才人不合适,而且,伊浵是庶出,实在没有资格攀附皇族。”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凤敖霆看了眼凤羽穹,继续问伊浵,“你想嫁给太子吗?太子身边没有个体己的人,你若是点头,朕马上给你们赐婚!” “……”伊浵恍然大悟,原来封才人,抉择试探,都只是挑选皇家儿媳的测试题目!阿斯兰的挑拨,对凤敖霆根本无半分影响。还是,阿斯兰故意误导凤敖霆设下了这道题目? 凤羽穹却不同于伊浵的沉默反应,他欣喜不已,忙催促道,“伊浵,你不喜欢我吗?父皇在等你回话呢!” 伊浵跪下,颔首说道,“婚姻大事,关乎终身,请恕伊浵不能擅自做主。而且,太子殿下文武双全,俊美儒雅,堪比天神,伊浵只是一个小小的俗尘女子,不敢与太子殿下匹配。” “朕要听你的实话。” “伊浵不敢再说话,伊浵的决定已经说完,若是皇上要为太子选伊浵为良娣,请让家父入宫商议,若家父同意伊浵出嫁,伊浵二话不说,定嫁给太子殿下。” “平身吧,先随太子去东宫吧。” “谢皇上!”她还活着,谢天谢地,她毫发无损的活着。 凤敖霆又道,“今日这样装扮很美,日后,就这样打扮,不必穿宫女装。太子喜欢你,你要惜福。” “是。伊浵谨遵皇上教诲。” 凤羽穹也叩首,“谢父皇隆恩!” 看出皇上对自己的儿子有话要说,伊浵忙弯着腰恭谨退出殿外来。 凤敖霆欣赏着桌案上的画,说道,“羽穹,你的苦心可是都白费了,朕看,这丫头与他爹一样倔强,而且,冰雪聪明,不容易被唬弄。” “但儿臣不后悔接近她。”凤羽穹说话间,只看着光可照人的地面。 “哦?倒是难得见你对一个女人这样用心,羽穹,莫非你对莫伊浵动了真情?” “是。” “她是庶出,做良娣的话,难免会引人非议。”凤敖霆轻抚了一下栩栩如生的画,却又觉得自己对伊浵的评价太苛责。 这画最精妙之处,是他的眼睛,她画得很微妙,但拿捏精准。他的眼睛不怒不喜,平和威严,像是随时都会发怒,又像是随时都会大笑。 平日,那些宫廷画师都不敢看他的眼睛,都是待他笑了之后,最后才填上眼睛。 而她,像是不曾认真看过他,却没想到,她早已在暗暗地观察他,而且,观察地这样细致严谨。 这样的女子,心细如尘,胸怀天下,将来若不能母仪天下,实在可惜。 凤羽穹见他看着画沉思,试探道,“父皇,若是儿臣真的打算娶伊浵为良娣,父皇会赐婚吗?” “你得不到她的心,也必得不到她的人,先让她喜欢你再说吧。” “是。” === 伊浵进入东宫之后,第一天,却并没有被允许伺候凤羽穹。 凤羽穹上午忙着政务,中午到皇后寝宫用膳,下午又处理了一个时辰的政务,然后与太傅切磋棋艺,又忙着连刀枪剑戟。所以,一整天下来,他也不曾有空关注伊浵在做什么。 东宫总管昂泰陪着她,先对她讲了些太子的喜好,让她铭记,并带着她参观整个东宫,让她熟悉道路。 伊浵学得快,记得也快。 东宫的日子,果真是比做才人轻松自由多了。而且,更好的是,她在东宫里,还有自己的单独的小院可住——太子寝宫内院,靠近花园的竹园阁,里面郁郁葱葱地种满了竹子,夏天可纳凉,冬天可挡风,是一处不错的黄金住处。 黄昏时,皇上正式颁下圣旨,昭告天下,册封选秀大典上的宫女。 穆静怡当琴贵嫔是铁板钉钉的事,而且还赐了一座宫殿,更名为静怡宫。 而她,在圣旨上却是正四品女学士兼太子伴读。 皇上似乎很不喜欢取名字,穆静怡的宫殿,竟然叫做静怡宫?!而那个赐号“琴”,也是选秀大典当日因一个曲子定下的。 女学士,原来和尚宫一样,也是宫女的一种。皇帝还真是给她的英俊老爹面子,让她做了一种高级宫女。 夜深人静,她忍不住偷偷地摆上香案,给老天磕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宫女,原来也可以当的这么体面呢!不像是某电视剧的女主角似地,被打入后宫的犄角旮旯里洗衣服扫地干粗活。老天爷,冥冥中,是你在保佑我吗?真的要谢谢你让我度过这一关。” 她跪在院子里,又给天上的月亮磕了个响头,正要起身,却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 “不是老天在保佑你,老天才懒得管你这档子闲事。是我在保佑你。” 随即,眼前呼得一阵风袭来,一个黑影落在了面前。 敢如此明目张胆鬼魅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的,除了那只色狼阿斯兰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她二话没说,先把他拖进房内,关上门,熄了灯,生怕被人看到。 “爱妃,怎的今晚如此急切?可是思念为夫了么?” 这恼人的玩笑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道呢?活像是她要熄灯直接把他扑上床似地,她可是名门闺秀,良家淑女。 “闭嘴!”她抹黑想要找个位子坐下来,无奈却还不熟悉房中的摆设,黑灯瞎火地,膝盖正磕在一个凳子上。“啊——”她忙捂住自己的嘴。 这滑稽的遭遇却引得阿斯兰低笑不止,“呵呵呵……伊浵,你是不是看到我来太兴奋,才这般毛手毛脚的?” “你不开口会死是不是?”她挥着拳头打他,却怎么都打不到,听到他笑声不断,不禁更是气急。 在追着他绕过桌子时,又狼狈地扑了个空,差点绊倒,幸亏被他及时抱在怀中,才幸免于难。 他收起笑容,轻轻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把她放在不太宽敞的床榻上,让她躺好,他也跟着躺下来,把她拥在怀中。 本书首发于看书惘 第032章 不经意的告白 第032章不经意的告白 狭窄的单人床,因为他太过健硕高大的身躯加入,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伊浵只能侧躺着,半个身体轻压在他身上,才勉强容得下。 她摆弄着他腰间的羊脂玉佩,嘟着唇,不悦地下逐客令,“阿斯兰,这样睡一晚,我会很累耶。” 他仰躺着,闭目养神,“才见面,就要赶我走?你就不怕我再也不回来?” “你不怕被抓到吗?这里可是东宫。”而且,被人看到的话,会害死她的。 “谁敢抓我?除非那人活的不耐烦了。” “狂妄!” 她可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他却还这样没心没肺,真叫人气结。 “啊,对了,我正好想问你,你对凤敖霆说了什么,为什么他先封我做才人,又让我到太子宫里来?”虽然这些她已经想明白,却还猜不透他的目的。 “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将来有一日,我若不能在你身边,或者……我死了,太子或许能庇护你。凤羽穹这个人,是有几分才能的。只要你表现得很喜欢他,他就不会伤害你。”虽然这样说,他很心痛,但,他真的怕雪狼族那边政变失败她会无依无靠。“穆项忠虽然疼爱你,可他最爱的,还是他的丞相之位,你这颗棋子若是对他没有任何用处,他恐怕会想办法除掉你。” 这一刻,他没有白天邪肆不羁,没有油嘴滑舌,没有威冷狂傲,只有一腔柔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面前黑暗地伸手不见五指,但她的心是踏实的,她可以摸得到他的脸,可以碰得到他的心,还可以倾尽所有的把自己给他。 两人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如此主动,而且,已经不再生涩。 借着趴在他怀中的姿势,她一仰头,就吻到他的耳畔,媚惑地一口气呵出来,感觉到他壮硕的身躯猛然紧绷一震,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挑~逗心爱的男人,竟然也会有成就感?! 对男人而言,耳朵也是点燃热火的关键点。 根据研究,男人的耳朵比女人要敏感数倍,它们绝对值得在共享云雨之乐时,给予特别的呵护与关注。 见他没有动作,伊浵试探着,用丁香舌先缓缓伸进他的耳朵内,再沿着其轮廓轻吻,并伴着微微的呵气。 或许是黑暗给了她勇气,也或许是他沉默安静的纵容给了她力量,她又大胆地吻上他的脖颈,小手熟练地拆解他的腰带,衣袍,并成功探入他的衣内,学着他无数次抚摸她的方式,柔软的小手在他坚硬如大理石的身躯上流转游弋。 但是,她并没有得以顺利继续,早已被撩拨得心猿意马的阿斯兰一个狂猛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该被动为主动,三两下,扯开她的衣袍,欲~火难耐地拉开她的腿,直奔主题。 “妖精,看本王怎么收了你?!” 本王?是戏称吗?还是他一时忘情,自称了真正的身份。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他只是雪狼族的一个将军而已,怎么可能自称本王?他也只有在她的床上,才会称王称霸! 陈旧的单人床,因为太过放纵太过疯狂的欢爱,吱吱嘎嘎,无奈地抗议着…… === 一早,伊浵仍是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枕边人早已不知所踪,可恶的是,她竟然躺在已经坍塌的床板上。 她烦躁懊恼地坐起来,恨不能画圈圈诅咒阿斯兰不得好死。想了想,却还是舍不得,因为他的床上功夫实在太棒了,昨天晚上让她差点快乐地晕死过去。 可是,这张床该怎么办?难道以后她要只睡床板吗?别人问起,她又该怎么说? 啊!上帝,谁来救救她呀? 最重要的当然不是坍塌的床,见太阳穿透碧纱窗照到了床边上,她无奈地拍了拍脑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会儿怕是太子都用过早膳了,她这算是哪门子的女学士宫女?压根儿就是入宫来做米虫的嘛。 她忙下床洗漱,更衣,梳妆,打扮,收拾妥帖之后,用小炭炉给自己做了个煎蛋,美美的吃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她走出竹园阁,正要去太子那里报到,穿过宫廊却听到两个从身边经过的宫女很没礼貌地大声引论。 “真不知太子殿下要这种女人来东宫做什么的,昨天游手好闲,悠悠荡荡,今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如果我是她,早就羞愧死了。” “太子殿下喜欢嘛,又什么办法?谁让她是丞相的千金呢?” “丞相的千金了不起呀?不过就是单独一个小院住着,她还真当自己的太子良娣了?!” 伊浵眉毛挑高到了天上去,嗤之以鼻地冷哼一笑,这绝对是对她的羡慕嫉妒恨。 她穆伊浵就算当米虫,也没招谁惹谁呀。让她们说好啦,她有圣旨可依,还有丞相老爹壮胆,她怕谁?!哼!这个官二代,她就当定了! 进入太子的寝宫,耶?怎么没人呐?昨儿教他规矩的昂泰也不在。 金碧辉煌的东宫大殿,比丞相府的厅堂大了四五倍,雕梁画栋,金纱衬顶,帘幕无风而动,一应摆设果真都是价值连城的。 啧啧,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真是叫人羡慕地呕血,也难怪刚才那两个宫女说她的坏话了。 她们羡慕她,她却羡慕太子这金枝玉叶,人呀,永远都没有满足的那一天。 凤羽穹身着一身玄青劲装,俊雅笔挺,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入殿来,蓦然抬眸,便见伊浵立在墙上那张巨幅的《夏荷图》前啧啧赞叹不已。 她一袭淡紫色绣了蝴蝶的锦衣,长长曳地,手臂上挽着鹅黄的纱带,风鬟雾鬓,婷婷玉立,掩映在那一幅垂地的荷花图前,更是天香染袂,那一纸娇艳各异的荷花也相形失色了。 “这幅《夏荷图》画的是御花园湖面上的盛景,伊浵觉得如何?” 伊浵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忙行礼。“伊浵失仪,还请殿下见谅。” “你想一直这样跪着同本宫讲话吗?”他扶住她的手肘,“只有我们两人时,叫我羽穹,而且,不必行礼。” 伊浵虚应点头,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才道,“这一幅荷花图,气势宏大壮丽,却又清丽怡人,每一朵荷花又都姿态细致优美,而且连荷叶上的露珠都栩栩如生光可见影,是难得一见的上乘之作。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正是如此盛景。” “得你这般夸赞,画这幅画的主人该偷着乐了。” “这幅画的主人还活着吗?我还以为这是哪位名家的旷世遗作呢!” 凤羽穹忍不住爆笑,“哈哈哈……”旷世遗作?“这是本宫画的。谈不上旷世,更不是遗作。” “哇!太子也会作画?”伊浵忙又屈膝,“伊浵刚才所言……” “怎么又跪?你赞得本宫都飘飘然了呢!”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扶起来,却没想再松开。“刚才看你站在这里,本宫想到一首诗。” “诗?伊浵学识浅薄,不知能不能听得懂。”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这是晋朝的乐府诗《青阳渡》,用他温润的嗓音吟出这首诗真好听。 正好,她也忽然想到一首,“满室莲花开,红碧辉相映。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 “伊浵……”凤羽穹欣喜激动不已,握紧手中柔夷,轻轻一拉,把她拥在怀中。 伊浵不明所以,凝眉一想,这才发现,这两首诗有很严重的问题。 “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这一句分明是在表白,而她随口说的那一句,“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根本就是在回应他。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有经过大脑。 完了,完了,这下可闯祸了,该怎么收场呢?!这位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急急切切地去找皇上赐婚吧?她真想撕烂自己这张嘴。 “殿下……”快松开她吧,万一有人闯进来,被看到了,恐怕又要流言蜚语满天飞了。 凤羽穹的手臂仍是缠在她不萦一握地腰上,“我刚练功出了一身汗,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什……什么?”沐浴更衣?伊浵顿时面红耳赤,这不是给她吃他豆腐的机会吗?!“这……这不太好,不可以,不可以……” “什么不太好不可以?你不是我的宫女吗?女学士,太子伴读,不管你是什么,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是!”她虽然不愿意自称为奴婢,却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奴婢的命运。 伺候太子这美男倒是还差强人意,若是太子一不高兴,安排她去伺候什么公公太监沐浴,她真怕自己会长针眼。但愿,她这辈子永远都不要犯错,永远不要。 她硬着头皮准备好沐浴所需的衣裳,浴巾,皂块,跟着他进入宏大的浴室。 这不是一座室,而是一座殿,殿中一个四四方方的温泉池,里面咕咕冒着泡,中央还塑了荷花喷泉,咕咕地水流从荷花中央冒出来,翻滚着热气,弥漫四周。好舒服的地方,仙境一般,她真想跳下去游两圈呢!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033章 贴身宫女 第033章贴身宫女 见她一脸惊奇地观赏着浴殿,凤羽穹忍不住催促,“伊浵,过来给我宽衣。” “宽……宽……宽衣?”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殿下不用我多叫几个人进来伺候么?”应该是那些小太监伺候他沐浴才对呀,她在这里真的不合适。 “不用,你就够了。” “是。” 她粉颊早已红透,战战兢兢地上前来,两只手不听使唤地哆哆嗦嗦,摸到他的带着铆钉的腰带,却不知道该怎么打开。 这种腰带,和现代的不同,阿斯兰也不曾用过,她前所未见。 她笨拙焦急地扯动着腰带,弄得他坚实的腰身也晃动,偏偏,她又不好直接问他,只能咬着唇自己干着急,真是欲哭无泪。 凤羽穹憋得难受,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哈哈哈……伊浵,你好笨!” 她是蛮笨的,而且,她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笨。“让殿下见笑了,伊浵罪该万死,竟不知该如何打开腰带。” “平时见你聪明伶俐,你该不会是第一次伺候男人沐浴吧?” “我……不是,我……”她和阿斯兰一起洗过,但是不能说出来,否则会被杀头的。“我……是。” “怕什么?看你这样子,就是第一次。”这个第一次,倒是让他欣喜不已。“我很荣幸成为你第一个伺候的男人,本宫也希望,本宫是你此生唯一的男人。” 啊?她可不这样希望,她希望那个唯一的男人是阿斯兰。 凤羽穹自己解去腰带,三下五除二,脱得一丝不挂,故意从她面前经过。 伊浵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他。 只听到身侧噗通——一声,一大片水花溅到她的身上来,她被吓了一跳,从指缝里偷偷看出去,发现凤羽穹已经游下去很远,并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她才赧然放下遮在眼前的手。 “殿下,如果……如果没有其他吩咐,伊浵就先告……告退了。” “慢着,还要帮我擦背呢。” “啊?”擦……擦背?万一擦着擦着擦枪走火,谁负责呀?“伊浵笨手笨脚,怕伺候不周……” “心无杂念就会伺候好了,你若是对本宫胡思乱想,想入非非……” 他在说什么呀?她怎么敢对他想入非非?“伊浵万不敢如此。” 凤羽穹“美男鱼”似地游过来,两条健壮的手臂攀住池壁,挑衅瞅着她,“我看,你就是有想入非非,要不然,怎么脸那么红?看都不敢看我呢?” “我哪有?”伊浵忙用手背冰一冰滚烫的脸颊。 凤羽穹又转了个身,背靠在池壁上,无奈摇了摇头,口气急转直下,“看来,我要你做贴身宫女还真是为难你了,也是给自己找罪受。要不然,你还是去伺候父皇好了,父皇欣赏你的才气……” 伊浵忙跪在池边,拿起浴巾给他擦背,“殿下,伊浵知错,以后,万不敢再推三阻四。” 他得逞地笑了笑,干脆跳上浴池,躺在池边的翘首窄榻上。 “既然你知错,也不再胡思乱想,就给我擦拭全身,顺便做个按摩,可好?” 这所谓的贴身宫女还真是悲催。伊浵咬住牙根,强迫自己不要往他身上乱瞟,步履艰难地走到榻边,硬着头皮给他擦拭身体,心里再次五凤王朝的祖先数落个遍。 他有手有脚四肢健全,为什么非要她擦身搓背的?而且,他皮肤白净,简直是白璧无瑕,有擦的必要吗?那就擦下他一层皮,让他后悔召她伺候。 “伊浵,你擦得我很不舒服耶!按摩吧!”太子爷再次命令。 真的要按摩吗?“要按哪里?” “从腿开始,按全身。” “是。” 伊浵学着在现代做spa时享受到的按摩服务,开始在他身上做练习。 但是,她刚刚在他的腿上按了两下,就注意到他腿间那个不安分的部位立了起来,她的呼吸也一滞。 “本宫失礼了。”他轻描淡写地邪肆一笑,继续闭目养神,由着身体在她的按摩下持续地保持斗志昂扬的姿态。 失礼?这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非礼骚扰!只是,到底是谁非礼谁,就难以定案了。 他不怕忍得难受,不怕血脉亢奋而死,就那样继续保持吧。 反正……她……她是没有任何反应。淡漠,淡漠,一定要淡漠!阿弥陀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男人都是混蛋下流的色胚!穆伊浵,你一定要镇静!想阿斯兰,阿斯兰,阿斯兰…… 凤羽穹则拉了个方枕垫在脑袋下,舒服地枕着,就那么欣赏着她变幻多端的神情,唇角的笑一直不曾消失过。 他还从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窘迫而这样开心过,这样有点……不,是非常的不正常,但是,他却偏偏喜欢看她这有趣的样子。 可怜的是他的身体,她按摩的手法很特别,真的是种舒爽的享受,可他的欲~望却隐忍地的确有点难受,尤其是她的手按在大腿上时,他几乎要把她扑在地上。 就这样,伊浵默念着生疏的佛语,默念着阿斯兰的名字,坐怀不乱地按摩了半个时辰之后,凤羽穹才又泡进水里。 就在伊浵以为雨过天晴,大赦天下时,凤羽穹又道,“伊浵,母后想见你,午膳陪我去椒房宫用膳。” “可是,伊浵还不懂用膳规矩。”皇后看上去很和善,但,这皇宫里,凡是和善的人,都不太好惹。就像是这位太子爷,还不是人面兽心地欺负她?! “用膳的事昂泰伺候,你从旁坐着陪我吃就好?” “伊浵身份低微,这恐怕不太好吧。” “不要妄自菲薄,你一点都不低微。” “是,可是……伊浵不知该穿什么衣裳才合宜。” 凤羽穹看了眼她身上的衣裳,裙摆已经湿了,总不能这样去,母后一向最注重女子的仪态。“稍后我去你房里,帮你挑选衣裳。” “啊?”床被阿斯兰那家伙折腾地坍塌在地上,她还没有收拾呢!而且,她一个人根本抬不动那个大床板。“不可以!”决不能让他进房间! “为何?你房间里好像藏了什么秘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哼哼,看你这样子,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总是把所有的事都写在脸上,再用言辞粉饰,也只是让人更好奇。“我一定要去你房里看看!” “殿下……” 伊浵挡不住凤羽穹,他沐浴更衣之后,梳理好长发,又敛起那副在浴室里邪肆的笑,端起太子的架势,出了寝宫,便径直朝伊浵的青竹阁走去。 伊浵胆战心惊,既然已经火烧眉毛,再也无法阻止,那就赶紧想个合适的借口搪塞过去吧。 想什么借口呢?就说,晚上睡觉不老实,翻来覆去,然后床就塌掉了?这个借口很逊耶! 还是说,床本来就被虫蛀了。这个借口比较好,她是菜鸟,是新人,那些给她布置房间的宫女太监难免会找一张没有安检合格的床搪塞她。 但是,推开门,她本想先挡住凤羽穹的视线,自己却也被那张美丽的大床震惊。 那是一张闪亮亮的紫檀木大床,上面还雕了百鸟荷花,罩着粉色薄纱帐幔,摆在原先那堆坍塌的烂木头处。 而她房内原本陈旧的帘幕也都被拆除了,换上了崭新的粉色纱帘,让整个房间显得诗情画意,如梦似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斯兰做得吗?也只有他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可是,这么一张大床,他是怎么运进来的? 凤羽穹见她一时间静默无言,以为她是见自己已经闯进来,放弃了反抗,便随意地到处参观,“布置的不错,原来你喜欢粉色!” “呃……我……我不喜欢粉色,只是喜欢把房间布置成粉色。”阿斯兰那家伙真是不了解她。 不过,这个粉色挑选地倒是很微妙,不偏向皇宫尊贵的正红,没有越矩之嫌,而是偏向桃红色,看上去很妩媚,也的确很美。 凤羽穹很不客气地走到她的衣柜前,伸手打开两扇柜门,“嚯!原来女子的衣裳都是这样摆设的?伊浵,怎么这些衣裳我从没见你穿过?” 女子的衣裳?伊浵愕然看去,更是惊讶。她哪来的这么多衣裳?而且,一件比一件华美,整整齐齐挂在里面,都是依照她在丞相府时的喜好,内衣,中衣,外衣的顺序挂好的。 入宫时,她就带了一个小包袱和一包银两,除了皇帝赏赐给她的那套衣裳之外,就是她入宫选秀时穿的那套天蓝色的衣裳了。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一定又是阿斯兰的杰作。 这些衣裳连刺绣都如此精致,他到底是何时准备的? 他又是弄床,又是布置房间,又是准备衣裳,整理衣柜,仅仅用这样一两个时辰就足够了吗? 就在伊浵震惊又惊喜地还没有缓过神来时,凤羽穹就从衣柜里给她挑选出一套衣裳。“就这套吧,橙黄色,甜美大方,又端庄,母后一定喜欢。” “是。” “快去换上,好好打扮一下,这会儿已经快用午膳了,别让母后久等了。” “是。”伊浵红着脸说道,“殿下能去外间等我吗?” 凤羽穹不想她太局促,便转身去了外间的厅堂里坐下来等她。 伊浵抱着衣裳走到屏风后,差点惊叫出声,因为——阿斯兰就立在屏风后,正笑吟吟地瞅着她。 她惊诧差点尖叫出声,忙捂住嘴巴倒吸一口冷气,压低声音,“你怎么还在这儿?” 本书首发于看书罓 第034章 我爱你 第034章我爱你 这还用问吗?阿斯兰凑到她脸前,“当然是没来得及走。”说着,顺便偷得一香。 一早他就忙着搜寻东宫寻找床榻,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谁知,他扛着一张大床回来之后,竟然不见了她的踪影。 然后,他就又忙着布置整个青竹阁。 这里虽然没有丞相府住着舒服,也没有人伺候她的生活起居,却一应俱全,冬暖夏凉。 以后,这里,暂时就变成伊浵的小家小院,就算他不经常来,也要让她住在一个雅致的环境里。 “阿斯兰,你大白天的出现,不怕被人发现吗?还有,这床是怎么弄进来的?你不会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扛着一张床入宫的吧?” 这皇宫是挡不住他,不过,他还不至于那么嚣张跋扈。 “那床摆在一个无人居住的寝宫,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搬过来了。至于那些纱帘,衣裳什么的,是我早就备好的。”说完,他看了眼屏风外面,见凤羽穹坐在外间兀自倒了一杯茶品尝,便不悦问道,“他来做什么?” “他说皇后要见我,让我梳妆打扮好过去见她,顺便一起用午膳。” “哼哼,这是丑媳妇见未来婆婆么?” 这只色狼是在吃醋吗?真是个大醋缸。“你放心,我不会嫁给当皇帝的男人。” “为什么?”他,可就是要当皇帝的男人。 “因为,我想我的丈夫只爱我一个,我不要和后宫佳丽三千绝色分享一个男人。”更何况,太子的身体已经被她看光光了,也就那样,没什么好迷恋的。 她麻利地换好衣裳,要走出屏风,却被他拉住手肘。“还有什么事?” “伊浵,如果有一天,我带你去雪狼族,你会跟我去吗?”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 模棱两可,可不是他喜欢的答案。“为何?” “因为你不是皇帝,所以我可能会和你走。因为你家中有四个娇妻美妾,所以,我也可能不和你走。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的英俊老爹可是正忙着给我物色人选呢,说不定,很快皇帝就会给我赐婚了。”说完,她对他潇洒笑了笑,转身走出屏风。 但她并没有匆匆出去跟凤羽穹离开,而是又对着菱花铜镜描眉画目,一番补妆之后,确定全身上下无一不妥帖,她才又看了眼屏风,转身走出来。 “太子殿下,我准备好了,走吧。” 凤羽穹温雅含笑,细细地打量过她,由衷赞叹,“伊浵,你真美。” 她俏颜微赧,却还是笑道,“谢谢殿下称赞,伊浵本来就很美。” “呵呵,真不知害臊。” “美就是美,丑就是丑嘛。” 两人谈笑着走出青竹阁,穿过院中的小竹林,走出东宫殿群。 一路上,凤羽穹并没有乘坐肩辇,也没有带任何随侍,就这样和她并肩前行,谈谈笑笑,轻松自在。 他对她简单解说宫宴的规矩,却比听其他美人儿抚琴弹曲更觉有趣。 穆伊浵左看右看,除了稍有几分姿色之外,也只是一名普通女子,为何与她在一起,就会这样畅快喜悦呢? 椒房宫是西宫群里最奢华的,金瓦红墙,富丽无双,院中大片的牡丹一年四季都是盛开的,而后花园中,还有许多世间罕见的珍奇花草,也是其他宫中没有的。 一入宫门,椒房宫的掌宫宫女喜翠迎过来,娇小的宫女有着一股伶俐沉稳之气,看上去不过三十一二,却长辈似地打量着伊浵。 “在宫外就听闻皇后娘娘格外倚重喜翠姑姑,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伊浵虽然比她品级高,却还是行了一礼,“伊浵初来乍到,日后,还请喜翠姑姑多多指教。” “伊浵小姐千万不要如此行礼,依照宫中的规矩,小姐也是半个主子呢!我虚长你几岁,若你不弃,还是叫姐姐吧!”喜翠这才露出笑脸来,“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在后花园摆了宴,请殿下和伊浵妹妹随奴婢过去吧。” 一入后花园,伊浵虽然惊讶于这花园的宏伟秀美,却还是不敢随便乱瞟,她亦步亦趋跟在凤羽穹后面,并随着他在凉亭外站定,与他一起给皇后请安行礼。 “呵呵,都起来吧,既然是家宴,就不必这么多礼数了。”皇后一身明黄的凤袍,与头上的金金灿灿的凤冠交相辉映,华丽无匹,威严明秀,贵雅不凡。“伊浵,你看谁在这儿?” 伊浵随着凤羽穹走到亭子里,这才发现,桌案旁还坐着一个端丽的美人儿,还有人躲在皇后的身后,却是凤麟和凤蕊兄妹俩。 “哈,义兄和蕊儿郡主!”她高兴忘形地活泼一笑,忙又看了眼皇后的脸色,又局促地跪下来行礼,“伊浵参见世子与郡主!” “伊浵姐姐,我可想你了,你入宫之后我们都没空在一起玩儿了。”凤蕊郡主直接扑到伊浵怀中,“才几日不见,伊浵姐姐又变美了呢!” 伊浵捧着她可爱的苹果脸,笑道,“呵呵,小郡主也变的更高更漂亮了。” 皇后见她们相谈甚欢,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又介绍那位端丽的美人儿,“本宫身边这位,是羽穹的远房表妹荆南王的女儿坤乐郡主。” 坤乐郡主不屑看了眼伊浵,也没有给凤羽穹行礼,直接上前来,挽住他的手臂,“表哥,过来,到我身边来坐。” 凤羽穹坐下来,见凤蕊拉着伊浵在一旁说悄悄话,便忍不住打趣,“蕊儿,你在那边嘀咕什么呢?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小丫头高傲地仰起头,挑高眉,“哼,就偏不让你听。我和伊浵姐姐可是有好多女儿家的私房话要说呢。” 其实,凤蕊嘀嘀咕咕的,都是伊浵早已看透的。无非就是皇后娘娘选中了坤乐郡主做太子妃,而皇上则与皇后商议了,让她这个丞相庶女做太子的良娣。 良娣,良娣,在别人眼中,她这个出身低微的庶女,能做个侧室的良娣也不错了。可是,一想到阿斯兰,她就满心刺痛。 她不喜欢太子,也不喜欢坤乐郡主这个太子妃,更不想做良娣与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这会儿她生了贪念,老天,观音大士,月老,她可以和阿斯兰双宿双栖吗?其实,她早已不在乎他是个狼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虽然她总是刀子嘴地说不乐意和他在一起,但是,如果没有他,她还是穆伊浵吗? 原本以为,入了宫是一条浩浩荡荡的大路,通向她想要的美好未来,谁知,入宫竟是一条绝路。 这顿饭,凤麟一如往常,对她殷殷关切,凤蕊对她率真友好,笑闹不断,坤乐郡主则无视她的存在与凤羽穹甜甜蜜蜜,凤羽穹似乎很享受这种左妻右妾的排座方式,也不时与她交谈两句。 但是,吃到五分饱,她便再也吃不下,便寻了个委婉的借口离席。 走出椒房宫,她便一路狂奔着返回青竹阁,猛地撞开门。 阿斯兰正坐在她那个狭窄拥挤,根本算不上是书房的书房里看着一本折子,见她突然闯进来,他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凝眉疑惑站起来,担心地绕过桌子,“伊浵,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我想明白了,我要和你远走高飞!阿斯兰,我爱你,我爱你,我只爱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不喜欢凤羽穹,我也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改变主意,“假如,我将来是皇帝,你也不在乎吗?” “你怎么可能是皇帝?” “我是说假如。” 皇帝,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身份而已。“只要你还是你,我就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什么妻妾名分,只要每天晚上抱着你的是我就好。”在这个食古不化的世界,只有他,才是对她最好的。 “不后悔这个决定?” “不后悔。”她兴冲冲地走到衣柜旁,这就要收拾包袱。 他失笑走过来,从身后拥住她,制止她的举动,“现在还不能带你走。” “为什么?”他后悔了吗? “因为,雪狼族和五凤王朝即将有一场恶战,过了这场战争,我就带你走。”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战场。”她眼神坚定,无惧无怕,“就算是刀山油锅,我也不要和你分开。” 他埋首她颈窝,贪恋呼吸着她甜美的气息,贪恋着这一刻两人真正相属的爱恋,“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跟我上战场?” “我们又要分开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少则六个月,多则一年。” “一年?万一我爹逼我出嫁怎么办?” “那就嫁!”他不想让她吃苦,也不想让她被任何人指责,“我不在乎你嫁给谁,我只想你安安稳稳,毫发无伤的活着。不管你嫁给谁,我还是一样会把你带走。” 她哭着傻笑,“阿斯兰,我觉得自己赚到了耶。老天让我穿越,让我遇到你,或许……” “或许,是冥冥中早已注定我们的缘分。”他把她转过来,捧住她妆容精致的俏脸,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花,“还或许,上辈子我们就是相爱的,并约定了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所以,今生你才会穿越来,与我邂逅。”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035章 洞房花烛别猴急 第035章洞房花烛别猴急 她赧然抿唇,粉颊在他掌中红云嫣然,“这样的话,以前都不敢说给你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觉得,说再多的爱你爱你都不觉得多,好肉麻。” 他亲昵抵住她的额头,因为终于得到她的回应,心里狂喜。“那你就一直说给我听呀!说多少我都不会觉得腻烦。以前,我可是巴不得你会说这种温柔情话给我听呢!” 真的哦?“可是我都没有好好珍惜机会。” “现在不是有好机会了吗?”他敏锐听到青竹阁外有脚步声,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抱着她飞上横梁。 她坐在他怀中,无心看下面进来寻她的凤羽穹,一双花瓣似地眼睛闪烁着无限星辉,幽深含笑,深情温柔,映出阿斯兰俊逸如天神的俊颜。 阿斯兰感觉到她这热辣辣的爱恋,不禁失笑对上她的眼睛。 她真的好特别,不想爱时,就冷如冰霜,没心没肺,就算已经对他心生依恋,也别别扭扭地不肯承认。而真正承认了爱他,却又将一颗滚烫的心,将所有的情感,完全展露于他面前,凛冽狂热,像是能将人焚烧殆尽。 他喜欢这样的她,而他,此刻,则让她更是如获至宝,爱恋不够。 然后,她就毫不犹豫吻住他近在咫尺的唇,阿斯兰环在她腰上的手拥得更紧,情意缠绵,缱绻相恋,不再只是单纯的欲~望。 “伊浵,你在吗?伊浵……”凤羽穹在下面叫了两声,没有寻到她的踪迹,又悻悻离开。 伊浵和阿斯兰就那么窝在横梁上,眼睛里只有彼此。 她依靠在他怀中说道,“半年后,或者是一年后,你一定要来找我,我等你,就在你亲手布置的这做青竹阁里等你。” “好。”其实,他特意布置这里,就是要等她这句话。 “你一定不能受伤,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能打败仗,不管和谁打,一定要赢。” “好霸道的命令。”敢这样对他的说话的,也只有她了。“若是我的敌人是五凤王朝呢?你也盼着我打赢吗?” “如果你想赢,就要赢,但是,不能斩杀太多人,能放的就放,要善待俘虏。” “你的条件还真多呢!”他也没想杀一些无辜的人,五凤王朝,将来终会是他的,这里的子民也就是他的子民,他是绝不会滥杀的。“不过,要答应这些条件的话,我也需条件作为交换才可以。” “交换?”直觉告诉她,这恶狼的条件一般都是无理又得寸进尺的,“你说来听听。” “伊浵,我们拜堂好不好?” “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是。”他敛起不羁与玩笑的神情,凝重又认真,“我,阿斯兰,此生不能没有你穆伊浵。所以,我们必须拜堂。” “我们那里求婚可不是这样的。” “是哪样?” “需要戒指,一束花,还有你要单膝跪下,求我嫁给你!” “你们那里男人都这么没地位吗?需要跪下求女人下嫁?” “做妻子的是要受苦受难生儿育女的,男人当然应该下跪求她陪伴与自己白头偕老。还有,你那些臭袜子,臭衣服,将来还不是我洗吗?”这古代连个洗衣机都没有。 她被爱情冲昏了头,压根儿连丫鬟和小厮的功能用处都忘了。 他往下面看了看,搜寻可以用的东西。“那……好吧!” 抱着她飞身下来,他从桌子上的花瓶里把那束新采摘的月季花握在手中,又从拇指上取下自己象征王子身份的玉扳指,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穆伊浵,我阿斯兰虽然有四个侍妾,但我这辈子还从没有和任何女人拜过堂,你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希望在我出征前,你能与我成婚,我会把你放在这里……”他按住自己的胸膛,“浴血奋战时想着你的笑,想着你的泪,想着你的爱,我就有打胜敌人的勇气,我也有活下去的力量。” 伊浵笑着含泪接过那杯硕大的狼首玉扳指,挂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粗大的扳指在她细长的手指上晃晃荡荡,戴着一点都不合适,但她还是欢喜。她又接过他手上的月季花,扶住他的手肘,“阿斯兰,我接受,我愿意嫁给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 “我离开之后,我希望你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保护好自己,杀人也好,用阴谋心计也罢,甚至与别人成婚也无妨,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在我回来时,看到毫发无伤,好好活着的你!” “放心,我聪明的很,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他这才站起身,很谦虚的问,“婚礼也要用你们那边的方式吗?” “我们那边要穿婚纱和西装才可以呢!就按照这边吧,我看到人家结婚都是穿红衣的……” “红衣,我早就备好了。” 伊浵见他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个红包袱,不由失笑,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上碧绿的玉扳指,调侃道,“喂,阿斯兰,你是不是早就料定我会嫁给你?” “没有料定,这是我的心愿,随时准备着,有备无患。” “我才不信你是准备。你这是明显的预谋!”虽然嗔怒,她心里却喜滋滋地,并好奇地上前去看包袱里到底备了什么东西。 大包袱里面是两套吉服,一顶凤冠,还有一双艳红的绣鞋和一个大红绸结。 只看到这些东西,还没有穿上吉服,伊浵便突然扑进阿斯兰怀中,“阿斯兰,我爱你!” 这个男人是真心的爱她,才会准备下这些东西,他并非只贪恋她的身体。此时此刻的感觉,比在穿越前受到辛浩的求婚戒指更幸福千百倍。 这惊喜的拥抱却害他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忙抱住她站稳,如果她每天都给他这样的惊喜,恐怕他会幸福地晕厥。 见他要吻自己,她忙抬手按住他的唇,“等一下,这一吻要留在洞房花烛夜。”说完,她忙松开他,抱着自己的吉服和凤冠去屏风那边换衣裳。“你在这边换,不准偷看我换衣裳哦!” “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为什么不能一起换?” “不能,这样才有惊喜嘛!” 这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惊喜,不就是换了一身新娘装而已吗? 他简简单单地换好艳红的吉服,对着一人高的穿衣镜照了照,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他这辈子还从没有这样格外地在乎过衣装。 他看了眼屏风,隔着绣了朵朵月季的纱幕屏风,她的倩影曼妙多姿,一会儿宽衣,解带,诱惑无限,一会儿又穿衣,整装,引人遐思。 他在屏风这边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兴奋地坐立难安,更怕有人会突然闯进来,忙把所有的门窗都关紧,并布好烛台,摆好水果和糕点,并慎重地拜上了一个空白的牌位在案上。 “伊浵,好了没呀?” 她在屏风那边仓促应声,“马上就好。” 他握住绸结,又忍不住取出袖中的小折子翻看了一眼,他已万事俱备,只差背水一战。他踌躇满志,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单单为仇恨而活着。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过身,一时间却震惊地差点晕厥。 她满头银发,满脸皱纹,龇着黑漆漆的牙齿故意傻笑着,却又一身艳红的新娘吉服,叫人看得有点……实在难以接受。 “嘿嘿,阿斯兰,你的新娘子美不美?” 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实在让他不敢恭维,那个“美”字亘在舌尖上,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还好,如果你老了是这个样子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老。” “你可以不让我老?你又不是老天,也没办法掌控人类的生老病死呀。” “我可以……”把她转变为狼人这样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话音一转,说道,“其实,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一样爱你。” “这话我爱听,等着,还给你一个美丽无双的新娘子!”她又闪身进入屏风后,一阵忙碌鼓捣。 他就疑惑地盯着屏风,她到底是怎么弄了满头白发的?难道她也会易容吗?他竟然从来不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片刻后,她从屏风后出来,却又让他惊艳又惊诧。 她的白发不见了,黑发完成高高的飞鸾髻,戴上金灿灿的凤冠,显得端庄贵雅,雪肤略施脂粉,明媚生辉,悠长的黛眉曼妙俏丽,剪水凤眸眼线狭长顾盼妩媚,红唇噙着浅笑娇艳欲滴,这样精心装扮的她是他不曾见过的,而且,她眉心处还别出心裁地画了三片红色的桃花瓣,愈显得芙蓉面倾城无双。 那一身新娘服很合体,艳红的她,美丽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纤纤玉手,手可生花,握住他手上大红喜结的另一端。 “阿斯兰,你要看到几时呀?不拜堂了?” 阿斯兰这才猛然惊醒,“哦,拜堂,拜堂……”两人双双对着牌位跪下,他却还是忍不住从侧面盯着她瞧,“伊浵,原来你还可以这样美。” 这就叫做对比,刚才,她故意让他看她最丑的样子,再让他看最美的一面,他自然会觉得她比原来的她更美。人,有时也会被自己的眼睛欺骗。 而她,这个来自现代的聪明的女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打扮,会算计,还多才多艺,正能量无穷大。从现在开始,她要好好抓住这个男人的心,这个男人从此是她的了。既然与她拜堂,那么他的其他女人都是小三,她绝对不会给她们机会抢走他。 “伊浵,答应我,只准在我面前这样装扮。” 她喜欢他此刻霸道的眼神,“好,我答应你。”她看了眼桌案上的牌位,疑惑不解,“这上面供奉的是谁?上面怎么没有字?” “是我的双亲,他们都都去世了,但我希望他们在天有灵,可以看到我们成婚!如果他们在的话,也一定很喜欢你。” “原来,你和我一样是孤儿?!”伊浵自嘲一笑,“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情人,到现在才知道你的身世。” 她不知道的还很多。“好啦,不谈这些,快拜堂吧。”他可是迫不及待地要洞房呢! 她随着他跪在地毯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每一拜都慎重凝重,无怨无悔。 然后,他又倒了两杯合卺酒,一杯递给她。 “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伊浵,你真的不会后悔嫁给我吗?” “如果我后悔,我会哭给你看的。现在,我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你……真的不在乎我是狼人?” “你怎么这么罗嗦?”她主动缠住他的手臂,仰头,一饮而尽,“咳咳咳……这是什么酒?好辣!” “你喝得太急了,之前又从不饮酒,自然会觉得辣。”他喝完自己那杯,才说道,“这是狼族的烈酒,浅尝几口就好,不要多喝。” 刚才这一杯只两口,就让她觉得双颊滚烫,胃里火烧似地,看样子,她的确就这点酒量了。见他又倒了一杯,她不禁有些慌,“你怎么还倒酒?” “这一杯,希望我们早生贵子,永生相守。” 他那么多老婆,她真怕自己以后与他过得不开心闹离婚,如果有孩子的话,离婚会很麻烦的。 “呵呵,我当你的新娘子就好,生孩子这么辛苦的事,让你那些侍妾去生吧,这一杯,我就不喝了。” 这话他可不爱听,他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把那杯酒喝到自己口中,堵上她恶毒的嘴巴,一滴不剩地都喂给她,顺便,加深这缠绵的一吻,拥着她,激情似火地吻着,把她压在了床上。 她嘤咛惊讶,忙着躲避。她费了半天劲打扮好的,还想好好保持一会儿呢!他太猴急了吧!现在才刚过晌午而已,还不到东方花烛夜的时间哩。 他的温热粗糙的大掌探入她的裙底,却没有摸到碍事的中衣,竟然是她滑入凝脂的肌肤。 他疑惑停下动作,往下一看,修长雪白的玉腿柔弱无骨,掩映于那一袭红装上,愈加撩人心怀,他顿时心猿意马,欲~火爆燃。 “妖精,故意勾引我,你可要负责!” “嘿嘿,我……我是为了穿衣裳方便,所以……”她真的没想勾引他,“在我们那里穿裙子都是不穿裤子的,穿底裤就够了。” 她的解释并不能制止他的欲~火,反而因为躲避挣扎,越是让他急不可耐,吉服也没有脱,就勾下中裤,猛然进入她。 因这突然的快意娇~喘出声,“我的凤冠还没有摘。” “别管它,戴着,我喜欢看你这样子……”他低哑喘息着,在她耳畔脖颈上印下一个个扎实的热吻,“伊浵,我爱极了你这个惊喜……你,是上天给我的惊喜!” “你也是……上天给我的惊喜!”不过,这个惊喜一开始可是蛮惊吓的哩!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036章 不称职的宫女 第036章不称职的宫女 伊浵扪心自问,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宫人。 第一,她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做。 第二,她也没有很好的时间观念。 第三,她还偷偷地成了婚。 在皇宫里,这三条罪状都是重罪。 第一,是在其位不谋其职,渎职罪! 第二,还是渎职罪! 第三条,宫女在皇宫不得擅自成婚,或私定终身,否则,是——死罪! 所以,她一大早从亲亲老公——阿斯兰怀中伸了个懒腰,醒来之后,就开始反思己过。 但是,很快,她的反思又被阿斯兰狂热的吻弄得支离破碎。 “阿斯兰,该起床喽!”她呓语似地嘤咛抗议。 他不羁地压住她,“今天我要出征了,我们要好久都见不到,所以,先补偿一下!” “好吧。”她也好舍不得他离开呢。 于是,两人腻腻歪歪,一番缠绵…… 一直过了午时,才依依不舍的更衣洗漱。 他把吉服和凤冠都收在原先的大红包袱里,“这些东西留在宫里会给你惹麻烦,还是我带出去收藏比较好。” 伊浵没有意见,只端坐在桌旁,看着他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 她视线一直跟着他,努力地把他俊逸的面容,把他魁梧伟岸的身形,还有他沙哑粗犷的声音,一点一点,印刻在脑海深处。 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伊浵,昨儿我说的话你都要记在心里,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嗯。” “等我回来。” 战场厮杀,她最怕的是,他会死在战场上,此生再难相见。 “阿斯兰,我想和你一起上战场,其实,我不怕吃苦。” 他背好包袱,走到她面前,赞赏地捧住她娇俏动人的小脸,说道,“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怕!狼人和一般人类不同,你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战场上更是刀剑无眼,我怕我会保护不了你。” “好吧。” “在这里乖乖的,没事不要离开青竹阁,我会派人保护你。” “是无垠吗?” “是,他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但在皇宫内,他不方便现身,只能隐藏在暗处。” “我记住了。” “我走喽。”虽然嘴上说着要走,却还是忍不住把她揽在怀中。 许久,许久,他才果决松开她,转身飞出窗子,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伊浵怔怔地站在窗前,从怀中取出他给的狼首玉扳指,紧紧握在手中,贴在心口上,“阿斯兰,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青竹阁忽然变得很寂寥,碧青的竹子被风拂过,沙沙作响,有鸟雀不时欢快地飞过,她不允许自己太沉溺于思恋与悲伤,精心装扮过,打算去拜访一下穆静怡。 她的英俊老爹叮嘱过了,让她入宫之后帮忙穆静怡得宠,她们便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不管以前相处的如何,总该要做一做表面的功课。 她穿戴地简约合宜,规规矩矩,不张扬,不扎眼,妆容也浅淡。因为宫中送礼也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所以,她也没有准备任何礼物。 随处散心似地,走出青竹阁,才知,原来那位在椒房宫见过的,荆南王的女儿坤乐郡主,已经住进了东宫,并被暂封为太子良娣,一旦侍寝,择日便要举行大婚,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原来,皇宫里,两丈高血染般的红墙,竟如此之薄。 她不过是从青竹阁走到了穆静怡的静怡宫,就对皇宫里杂七杂八的事了若指掌了。 除了坤乐郡主成为良娣之外,还有皇帝临幸了选秀大典上新册封的两个女人。 他们的父亲都是在朝中资质平庸之辈,寂寂无闻。 那两个女人一个被加封为昭容,一个被加封昭仪。 因为皇帝的一夜欢愉,她们顿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闹话题,甚至添油加醋,丰富了诸多细节,传扬地绘声绘色,以至于听到了伊浵的耳朵里,就成了“默默官家小姐取悦圣心之传奇轶闻”。 一进静怡宫,她就看到穆静怡满脸怒气地抚琴。 不巧,她刚刚走到近前,一根琴弦便绷断,划破了穆静怡细白的手指。 “妹妹给琴贵嫔请安!”她扎扎实实地单膝跪下去。 “你来了?”穆静怡看着她的神情明显的落寞,还有几分同情。“坤乐郡主成了太子良娣,你如何与她争?而我,皇上更是不曾看一眼,听说爹在朝中被众人奚落,连那新封的梁昭仪的父亲,不过是个四品官,也敢骑在他头上撒野。” 伊浵也正为这件事揪心,那么高傲的英俊老爹,被人奚落,她也心痛。“妹妹都听说了,所以,才来相助姐姐。” “相助?你如何相助于我?”穆静怡已经绝望,“你没有看到我身后的那些宫女吗?冬草和冬芝是皇后派过来的,小林子是贤妃娘娘的心腹,还有两个在小膳房那边,是淑妃和良妃的眼睛。” 伊浵取出自己的帕子给她缠在流着血的手上,“姐姐是聪明人,也被爹培养多时,应该知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穆静怡注意到伊浵还戴着她送的手镯,便知她是有心相助。“妹妹能说出这番话,定是已经看得透彻了,可愿意说于姐姐听一听?” 伊浵看了眼周围的宫人,冷声道,“贵嫔娘娘心情不好,想静一静,你们都退下吧。” 打发了一众人之后,穆静怡与她相携进入殿内,关上房门。 伊浵见她怒气没了,才说道,“此时那什么昭仪昭容的话都被议论开了,她们嚣张的父亲也被人指指点点,这样的得宠有什么好?说不定是皇上为了摘除眼中钉,故意把她们推到风口浪尖上。” 穆静怡听的糊涂,“皇上宠爱她们还有假?” 伊浵摇头失笑,原来穆静怡也是个天真的傻丫头呢!她兀自拿起桌上的糕点,啃了一口,“换做你是皇帝,你会让两个碌碌无为的白痴拿着俸禄滥竽充数吗?” “妹妹一言,醍醐灌顶!”穆静怡恍然大悟。 “皇上的眼睛是雪亮的,姐姐这般姿色他早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便是打定主意要试探。若姐姐是沉得住气的人,皇上定会赏识。相反的,那些一心想着除掉受宠之人的主儿,都将会被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上。” “妹妹说,我该怎么做?” “继续弹琴,弹奏最欢快的曲子,皇上从墙外路过,定会听到。” “皇上会从墙外路过?” 伊浵拿来纸和笔,给她画图,“姐姐身在福中,却着实的不知福呢!” “这是我静怡宫的地图呀。”穆静怡拿过去看了看,心中豁然一动,“东边是椒房宫,西边是昭仪宫,北边是贤妃宫,南边是御花园,所以……” “所以皇上赐给姐姐这个寝宫,看上去漫不经心,取名字也随口拈来,实则,对姐姐可是用了心思的。” 穆静怡顿时涨红了脸,“妹妹果然通透,却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伊浵忙拿来镜子放在她面前,“姐姐快看,这美人含羞的样子多可爱?皇上见了定会喜欢。” “去你的,就知道和我玩笑。”穆静怡心情好了,也见了笑,又问她,“那位坤乐郡主可有羞辱你?” 伊浵听着不禁心烦,“我又没想做什么良娣,管她做什么?” “伊浵,你不为妃嫔,也不做良娣?难道真要做个半上不下的女学士和太子伴读?” “女学士有什么不好?富贵闲人,还能常来玩玩,自由自在,姐姐该羡慕我才对呀。”她满是歉意地对穆静怡轻一鞠躬,“我们穆家,就全靠姐姐的睿智和气魄了,姐姐一定要开心谈曲子。” “你这就要走吗?” “我来时迷了路,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这里,我怕我回去再迷路,所以,还是早早回去的好。”伊浵看出她不舍,又道,“姐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人去东宫的青竹阁找我。” “伊浵……等一下。” 伊浵见她起身走到梳妆台旁拿了一支银簪过来,疑惑不解,“我有发簪,姐姐就不必再送了。” “你的发簪都是玉的,哪有金的银的?拿着这一支,用膳之前千万要检验一番。” “多谢姐姐。” “姐姐该谢你。你刚才这一番肺腑之言,更胜万金。” 出了静怡宫,伊浵一边走,一边摆弄着手上的银簪,心里却颇感无奈。穆静怡是终于看到她的利用价值了吧?而她又何尝不是利用穆静怡,来报答穆项忠稀薄的父爱呢? 经过皇后的椒房宫,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进去请安。 她不是要做良娣的主儿,若是随便请安问好,恐怕传递到别人的耳朵里,就成了主动逢迎讨好,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如此想着,这宫墙夹道却显得愈加逼仄,不再那么宽阔。 “伊浵?” 听到背后熟悉的温雅声音,她疑惑停住脚步,是辛浩的声音?见鬼了?这里可是古代!她转过身,看到身着玄青色官袍的沈弘泽,这才松了一口气。为什么总是会把他和辛浩弄混呢? “弘泽,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沈弘泽打量着她,见她神情落寞,关切笑道,“你是去静怡宫了吧?穆静怡又骂你了吗?” “没有,相反的,她和我相互关心,姐妹情深呢!” “哦?”沈弘泽摇头失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些的好。”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蛧 第037章 有预谋的吻 第037章有预谋的吻 “我会小心的。入了皇宫,才发现,原来这并非自己期望的生活。在这里,就像是生活在猛兽丛生的原始森林中,要处处警觉防备,才不会被吞没。”好在,阿斯兰离开之后,她还有他,这个真心关心她安危的朋友。她也不必担心,他会像凤麟和穆项忠那样,利用她的一技之长来争权夺利。“弘泽,你最近可好?” 沈弘泽笑容里有几分苍凉,仍是和煦不减,“嗯,很好。还是老样子,每日给人请安问好,把脉,看诊。” “呵呵,平静祥和便是福!这种生活,最是难能可贵。” “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总叫人听着安心。”他叹道,“若是这种平静祥和中有你陪伴,就更完美了。” 伊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口。她很想告诉所有人,她结婚了,却发现,她谁也不能说。她和阿斯兰的婚事,永远只能埋在地下。狼人,在五凤王朝,是天敌。 两人沿着看不见尽头的宫道慢慢地散步,她又问他关于育幼院的近况,问他关于他们的护肤品研制近况。 她水蓝色的裙裾拖曳在地,悉悉索索,迤逦婀娜,漫长的路在他心里,反而变得太短了些。 他要出宫,她则要回东宫,眼见分别在即,他又问,“伊浵,你最近可有头痛吗?” “已经好多了。” “这就好。”再寻不到与她聊天的理由,站在岔路口上,沈弘泽不安地叫住她,“伊浵,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尽力保护你。” “弘泽,你和辛浩一样好,可是我配不上你。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不过,我们可以成为天下最要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找爱你的女人吧!” 说完,她潇洒一笑,转身,沿着汉白玉围砌的宫道远去。 沈弘泽无奈叹了口气,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康复了呀,为什么还是当辛浩是真实存在的呢?这样的她独自呆在东宫,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坤乐郡主住在东宫的第五天,五凤王朝的十万大军赶赴边疆抵御雪狼族的进犯,伊浵仔细打听了,心里却暗暗觉得不对劲儿。 皇上凤敖霆竟然派了怀远将军冯戟做先锋,让镇远将军赵元泰做了领兵主帅? 而赵元泰就是阿斯兰易容的呀,而冯戟也定会因为皇上降旨杀了冯希儿的事而耿耿于怀,那么这场仗…… 伊浵几乎用脚趾头都能猜测得出来,这十万大军不是全军覆没,就是被雪狼族收为俘虏,照此下去,五凤王朝的覆灭是迟早的事。 清晨,她提着小花篮,在花园里采摘着最新鲜的花瓣打算用花瓣沐浴,心里却波澜壮阔着想着五凤王朝悲惨的结局,也担心着穆项忠的未来。 她在花圃石砌的边沿上坐下来,心里犹豫,该不该去告诉英俊老爹早作准备呢? 如果她说的话,英俊老爹一定问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那么阿斯兰易容成为赵元泰的事也将大白于天下,而以他英俊老爹对朝廷和皇上的忠诚,恐怕……最后会害得阿斯兰落败。 刚下朝的凤羽穹一入宫苑,便看到她携着花篮长吁短叹,一袭湖水绿的刺绣衣裙流泻在身边,她忧思沉沉的神态出尘脱俗,他不禁看得一怔。 这几日,她好像一直在躲着他,纵然住在一个宫苑内,也不曾与他碰过面。 “伊浵,一大早怎么在这长吁短叹的?”他上前来,在她起身行礼之前,忙出手按住她的肩,在身边坐下,“可是因为坤乐郡主的事?” 伊浵尴尬笑了笑,赫然想起那天给他按摩的事,顿时面红耳赤。她就是怕与他撞上,才选他上朝的时间来采摘花瓣的,怎么今儿这么早就下朝了呢? “殿下误会了,伊浵只是担心父亲在朝中被人奚落。” “若你做了良娣,你父亲就不会是如此境况了。” 那些奚落,不过都是他安排的小把戏,五皇子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处处威胁他,他不得不如此。 议论那些是非的人,都是穆项忠的“自己人”,而穆项忠也正是那群人中最强大的支柱,若是把他拉到自己这边,等于如虎添翼,坐稳了半壁江山。而要想拉拢穆项忠,偏偏伊浵也是关键的一步。 他看着她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没有任何思忖神情的娇美面容,心也冷了半截。 “伊浵,你是因为沈弘泽才不喜欢我吗?” “殿下何出此言?” “那天,我看到你和沈弘泽一起散步。”他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沈弘泽看她的眼神含情脉脉,她还想隐瞒?! “殿下,我和沈御医并没什么,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普天之下,哪一个女人不想入住东宫?你住进了青竹阁,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你以为谁都可以安安稳稳地呆在东宫吗?” 伊浵起身,单膝跪在他面前,“殿下,是伊浵配不上殿下!伊浵的娘亲在丞相府也无名分,只是一个婢女,而伊浵甚至算不上庶出,只能算是私生女,这样的穆伊浵,能住在东宫,得一席立足之地,伊浵已经感激不尽。” “借口!”他盯着她淡漠无波的脸,本是温雅宽和的声音瞬间冷怒,“‘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和‘满室莲花开,红碧辉相映。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都是假的吗?” 是假的,她那天只是一时兴起,没有经过大脑地随口一句诗而已,他竟然也能放在心上?! 但是,她不能说是假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若是被她这个庶出的丫头愚弄,定然会怒不可遏,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殿下,伊浵的话当然不会有假。”她扬起头,用极认真而无辜地神情迎向他的视线,“伊浵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你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一定做不到这一点吧,一定做不到的。坤乐郡主的背后是荆南王,而荆南王可是五凤王朝富甲天下又手握南方兵权的异姓王。 凤羽穹俊朗的脸顿时煞白,“穆伊浵,你……”他揪住她的胸襟,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咬牙切齿地狰狞咆哮,“你知道你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吗?” 她知道,触怒了他,一般的结果可以有两种,第一,她将被驱逐出东宫,打入浣衣局那样的鬼地方,孤苦一生的煎熬。第二,她仍住在东宫,但可能会备受刁难与欺凌,所有的人都会骑在她的脖子上拉屎。 这两种情况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她的一起一落,不只关系到她自己的性命之忧,还关系到穆项忠的起起落落,和穆静怡的名声。更何况,她还答应了阿斯兰,要保护好自己,要毫发无损的等着他回来。 所以,她决定了,这一刻,要做一个坏女人。 “殿下,伊浵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大胆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微启的唇上极快地印下一吻,挣开他的手,提着采摘了花瓣的竹篮奔向青竹阁。 凤羽穹愕然怔住,他本是打算好的,若是她不就范,他就直接寻个罪责将她贬为最没有地位的宫女,任人欺凌羞辱,可是,他的怒火却荡然无存,而她这一吻,以锐不可当之势,在他心里掀起壮阔汹涌的波澜。 眼前一袭裙裾飘过,有人跪下行礼,婉转的声音,“殿下金安。” “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跪着的人疑惑,“殿下,您在说谁呢?” 凤羽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跪在面前的人,不是伊浵,而是一身裙裾艳红如新娘装的坤乐郡主。 这样的红,刺得他头晕眼花,反而让他怀念起伊浵那身淡雅的湖水绿的裙裾。 坤乐不是个丑女人,平心而论,除了她的脸面圆润了些,鼻子稍微扁了一点点,其他也都还好。可是,他为什么就是看着不顺眼呢? “坤乐,起来吧。”他烦躁地开口。 “谢殿下。”坤乐起身,柔声说道,“殿下许是因为政务在头痛吧?我做了殿下最爱吃的糕点,就摆在前面的雨花亭里,殿下移驾去尝尝吧。” “也好。”在这里枯坐,实在有些愚蠢。 坐在雨花亭里,他却忍不住看向青竹阁。 那栋三层高的小楼阁掩映在碧绿的竹林中,诗情画意,一如它的主人,叫人心旷神怡。 “殿下,这是坤乐亲手做的绿豆糕和百花糕,还热着呢!”坤乐说着,递上银筷子。 为什么偏偏是绿豆糕和百花糕?他赫然想起伊浵入宫之前,与她、凤麟、凤蕊等一同前往十里坡放风筝的事。 伊浵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她在车厢里很狼狈地趴在了他身上,结结实实误打误撞地吻住了他的唇。 而午膳,她被凤蕊纠缠没吃多少,他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两样糕点,她吃得狼吞虎咽,很不雅观,却很可爱,从没有人在他面前那般真实热烈的存在着。 坤乐见他咬了一口绿豆糕,忙堆上笑,问,“殿下,味道如何?” 索然无味。他却还是称赞,“不错,坤乐有心了。” “现在坤乐已经是殿下的良娣,坤乐住在东宫已经有七日,殿下……”她似羞还嗔的娇声说道,“殿下,难道不想和坤乐成婚了吗?” 父皇那么多妃嫔,他也不曾见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邀宠的,坤乐从第一天住进东宫就一直嘚啵嘚啵唠叨这件事,本来他有心想做的,却反而没了心思。 “这件事……本宫一直在考虑,眼下政务急迫,战乱不休,本宫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可是殿下,父王说这几日就会过来,还说要喝我们的喜酒呢!”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他随手一拂,八仙石桌上的糕点都摔在地上,碎的乱七八糟。 坤乐惶恐地忙跪在地上,“表哥,坤乐知错了,坤乐再也不敢了。” “滚回去好好反思,顺便把你每日都在东宫内努力邀宠的事一一禀奏你的父王,看他如何评说!” 坤乐不知所措,也听不出是讽刺,只点头应声,“这……是!” 见凤羽穹拂袖而去,她跪在雨花亭内,远远看了眼青竹阁,撑在地上的纤纤素手紧握成拳。 伊浵在青竹阁内倒是很冷静,她并没有战战兢兢地等待什么变故,相反的,心里安静地连自己也惊讶。 她甚至能估量到,那个吻给了凤羽穹多大程度的惊喜与震惊。 她知道自己这样利用一个男人的喜爱是错误的做法,但是,她没有其他办法来保护自己。若是阿斯兰在的话,应该不会反对她这样做的。 良娣,难道真的要做良娣才能出头吗?她应该找机会见一见英俊老爹,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妙计才对。 不过,以防凤羽穹再为难她,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来缓解眼前的境况。 她参照五凤王朝医书上制作护肤面膜的法子,手工制作了花瓣面膜,用冰块冰镇好,舒舒服服地敷在脸上,并补睡了一个美容觉。 醒来时,肌肤好的像是煮熟的蛋清般白嫩通透,状态极好。她把制作工艺和使用方法都记录下来,整理好,留备着她的古代“护肤品”公司生产备用。 午时,她估摸着凤羽穹用午膳的时间,准时站在了他的书房门外等候他出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凤羽穹的作息很规律。他迈出门槛之后,昂泰正好在偏殿布膳完毕,过来催促他用膳。 “伊浵有事求见殿下!”她不急不缓地跪下来,“殿下用膳的空儿听一听即可。” 不劳师动众,不占用他的时间,不为难威胁,不用背后的靠山顶撞他,若是坤乐有她一半的聪慧,他也就不必如此头痛了。不,应该说,若她有坤乐的郡主身份,事情就再完美不过了。 “既然过来了,就一起用膳吧。” 她调皮地故作扭捏,“这样多不好意思,显得伊浵是特意来蹭饭吃的。” 本书首发于看书辋 第038章 有凤来仪 母仪天下 第038章有凤来仪母仪天下 “哈哈……”昂泰笑了两声,见太子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表情,还径直朝偏殿走去,忙又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问伊浵,“伊浵小姐,你做了什么事惹殿下不悦?” “没有啊,殿下玉树临风,大人大量,倾国倾城,天下无双,心胸宽广又豁达,怎么会生我的气?”她故意说得很大声,见凤羽穹的脚步一顿,继而进入殿内,她调皮地对昂泰眨了下眼睛,跟上去。 昂泰不禁摇头无奈感慨,这一幕,他该如何向皇后娘娘禀奏呢?! 偏殿内,装点了不少奇花异草,可以看出,都是皇后的椒房宫里栽种的,摆放错落有致,高雅清幽。 凤羽穹坐在已经摆满珍馐美馔的桌案旁,示意多加一副碗筷,他指了下身旁的位子,让伊浵坐下。 伊浵没和他客气,坐下来就说道,“殿下,我听弘泽说,我们的店铺已经选好了。” 凤羽穹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 “伊浵有个好主意,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还怎么助?店铺的经营都是依照你原来的主意弄得,以后的经营你也早就计划好了,接下来,雇佣几个掌柜管着店铺就好。” 伊浵给他斟了一杯酒,双手递上,“伊浵的意思是,‘民心所向’。” 凤羽穹接过酒杯,唇角这才有了笑意,他一饮而尽,又把酒杯放在她近前。 “继续说。” 伊浵忙又给他斟满酒杯,“新店开张,因无人熟悉,没有人光顾买东西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往往第一个月都是赔钱赚人气。” 他点头。的确如此。 见他真的认真在听,她继续说道,“伊浵想,第一个月,我们三家店铺同时开张,可先购置其他商家的货来填充铺子,对外宣扬低价义卖酬宾,来赚足人气,并昭告城中百姓,把收入的钱,全部换成米粮,捐给南方水患和北方干旱的灾民。” 凤羽穹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得一个穆伊浵,更胜三个坤乐郡主! 荆南王富甲天下手握重兵又如何?不过是个守财奴,是个佣兵自傲,目无主上的狗奴才,若是临幸了坤乐,反而让自己受制于荆南王,成了将来的傀儡皇帝,得不偿失。 依照伊浵这法子,他不出半年,就能收买天下民心。至于钱,他不缺。 昂泰从旁静立,也不禁对伊浵有些钦佩。“殿下,得民心者,得天下!” “正是这句话!”凤羽穹说着,亲手给伊浵夹了一块儿清蒸鲤鱼,细细地剔除了刺,放在伊浵面前的银花瓷碟中,“猫儿一样的伊浵,吃鱼更聪明!” “殿下是同意了?” “嗯。”他含笑点头,隐忍着满心兴奋,俊雅的面容仍是波澜不惊。 “可以让伊浵陪殿下一起做这件事吗?” 他凝视着她满是认真的俏颜,这双桃花瓣似地眼睛里,总荡漾着无辜率真的水波,空灵又深邃,就是这股子空灵不染尘埃的感觉,是坤乐所没有的。 “难得你主动请命,本宫准奏!” 伊浵忙起身谢恩。“伊浵终于可以不必整日闲着发呆了,呵呵,伊浵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凤羽穹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昂泰,去给母后传个话,就说,坤乐郡主入宫探亲也有段时日了,男未婚,女未嫁,久居东宫不方便,择日便送她回家吧。” “这……”昂泰迟疑,“殿下,这……殿下虽然与坤乐郡主……” “对母后说,本宫从没有碰过她。”他凝视着伊浵神情疑惑的俏脸,说道,“本宫与坤乐只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 “是!” 伊浵听得出,他这句话说给昂泰,实则,却是说给她听的。 直到这顿饭吃完,她也不曾再多说一句。满桌珍馐美馔让她吃得津津有味儿,这个莫大的震惊,却让她无法消化。 凤羽穹,一向看重权势的太子,怎么会因为她的一个计谋而放弃了坤乐郡主的助力呢? 坤乐郡主背后可是荆南王,这么个大靠山,他竟不用?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用膳完毕,凤羽穹便让她去书房商议店铺开张运作的细节,伊浵没有拒绝,而且,她以一个现代人工作的认真态度,摒除一切杂念,一丝不苟,专心致志。 翌日一早,伊浵趁着天不亮就起身,穿戴妥当,忙赶去宫门,等候她的英俊老爹入宫。 马车隆隆,赶早上朝的文武百官们鱼贯入宫,她从前行的车辆中找到穆项忠的马车。 “爹,爹,我是伊浵!”她一手提着裙裾,小跑追着马车,小声的叫着。 穆项忠凝眉掀开车帘,“臭丫头,你怎么在这儿?找死吗?这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虽嗔怒说着,他却还是伸下宽大的手,把她拉进车厢里。 伊浵丝毫不在意他的嗔怒,一上车就忙跪下,“女儿想爹了,先给爹磕个头,爹您坐好。” 穆项忠拿她没办法,不过,见她在狭窄的车厢内端端正正跪下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伊浵,你在东宫可好?坤乐郡主有没有欺负你?” “女儿机灵着呢,怎会让她寻了短欺负?”她磕完头,兀自做到穆项忠身边来,亲昵倚在他肩上,“倒是爹,才几日不见,就瘦了呢!是那位花妈妈没有照顾好爹,还是宫里那位美人儿没有伺候好爹?” 穆项忠气不打一处来,高傲的鼻子都差点歪掉,狠狠滴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臭丫头,越发放肆了,竟敢开爹的玩笑?!” “嘿嘿……不过爹瘦了,越发好看了呢!显得精神了。” 穆项忠的境况,她心知肚明,北疆战乱,他难免会为政务忧心,两个女儿又在宫中不上不下,地位堪虞,食不下咽也是常有的事。 “好啦,就别捡着好听的说了,说吧,找为父什么事?” “太子殿下似乎有心要娶女儿,女儿不知该怎么办,所以,特来请教爹。” “太子城府颇深,你如何看得出他要娶你?” “他待我很好,还为了我,赶走坤乐郡主,我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你喜欢他吗?” 伊浵摇头,“美男子嘛,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只是女儿不喜欢将来做皇帝的男人,更不想做妃嫔。”她只想和阿斯兰简简单单地在一起,可惜,这个愿望永远只能埋在心底。 “既然他看中了你,也容不得你不喜欢。”穆项忠念着胡子叹了口气,“做太子妃,总比做皇上的一般妃嫔要好,太子妃,日后是要做皇后的。” 他这话的意思,不会是支持她嫁给凤羽穹吧?“可是……爹,您不是支持五皇子凤伦吗?” “是谁告诉你,为父支持五皇子的?”太子吗? “我是找人打听的,大家都议论纷纷的,五皇子凤伦又叫您太傅,您和他时常在一处喝茶,所以……我也这样认为喽。” “哼哼,朝中最忌讳的便是成群结党,喝喝茶也能被说出结党营私,那可严重了!为父谁那一边也不支持,最近,五皇子和太子倒是斗得烈,你留意着后宫里的动静,多帮着你姐姐。五皇子的生母是贤妃,与皇后向来水火不容,叮嘱你姐姐,对这两人皆要小心谨慎。” “是。”她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爹,那我的事,该怎么办?” “如果太子要你,就从了他吧。近来,为父找了少林寺的住持大师问卜,他说,你是‘有凤来仪,涅盘重生,母仪天下’。” 有凤来仪,涅盘重生,母仪天下,随口瞎掰的吧!“爹,算卦这种事您也信?” “少林寺住持大师的话可是很灵验的,不得不信。” “可是,万一女儿从了太子,五皇子凤伦万一对您不利……” “人总有一死嘛,爹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少活几天没什么。爹唯一的心愿是,希望你们姐妹平安,不管其他。太子手段凌厉,你若是违逆他,我们可能死得更快,至于五皇子,他终是比太子低一等,你姐姐不过是个小小的贵嫔,就算再往上爬也是妃,后宫势如水火,前朝风起云涌,你若是做了太子妃,万一我们有个三长两短,还能保住一命。” “是。”除了说是,伊浵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答案。 “为父之前也说过,待你入宫,选定一个合适的人……为父也想依了之前的话,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可是,你看看,周遭的人哪一个配得上你呢?凤麟倒是最合适的人。” 一想起凤麟向皇帝推荐她的事,她不由气结失笑。“罢了,之前的事就当从没有发生过吧。”说完,她落寞地起身,“爹,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伊浵,爹并非有意要你失望,实在是——爹也没有万全之策。在你入宫之前,太子多次入府来,也曾提及让你做良娣,是爹怕委屈了你,又拿捏不准皇后要选谁做太子妃,所以,才一直没有答应。” “女儿明白了。”原来,她的英俊老爹也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走一步看一步。“女儿真后悔入宫来,若是当初在宫外随便找个人嫁了,倒也简单了。”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就算你不想要,也挡不住!” 伊浵念叨着穆项忠的最后一句话,若有所思地朝东宫走去。命中注定?她和阿斯兰,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039章 刺杀与惊喜 第039章刺杀与惊喜 与阿斯兰拜堂成婚的那天,她曾经傻兮兮地说,“阿斯兰,我觉得自己赚到了耶。老天让我穿越,让我遇到你,或许……” “或许,是冥冥中早已注定我们的缘分。” 他也觉得这是命中注定,那就一定是命中注定了。 她还记得,那天他亲昵捧住她妆容精致的俏脸,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花,柔声说,“还或许,上辈子我们就是相爱的,并约定了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所以,今生你才会穿越来,与我邂逅。” 纵然见不到阿斯兰,有这些甜蜜的回忆,每每想到,也会欣喜不已。 以前,一进门就看到他嚣张跋扈地不羁坐在横梁上,噙着色兮兮的笑瞅着她,她厌烦,大发雷霆,甚至有时还故意躲避着他。 可是现在,她真的想让时间倒退,好好与他享受那端小打小闹的甜蜜时光。 的确如她的英俊老爹所感慨的,“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就算你不想要,也挡不住!” 她就是因为看透了皇族内不堪的生活,才决定与阿斯兰私定终身,如果再依从了凤羽穹,岂不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平心而论,凤羽穹没什么不好,也喜欢她,可……她就是无法接受除阿斯兰之外的另一个男人碰自己,她是个现代人呀,本该张扬奔放嘛,为什么反而比古人还别扭? 东方还未见鱼肚白,高大的宫墙阻挡了天光,墙根下仍是黑洞洞的,她出门之前没有打灯笼,这会儿,心里烦躁无奈,越是有种不见天日的错觉。 隐约听到背后有杂乱且极快地脚步声跟来,她疑惑驻足回头搜寻望去。 “是谁?” 墙根下的黑暗中,分明隐匿了人,她看不清楚。 但她确定,是真的有人在跟踪,不,像是有人是特意追着她来的。 “是谁在那边?滚出来!” 没有得到回应,她转身继续朝东宫走去,那急促的脚步声又跟上来。 如果是她的英俊老爹派过来传话的,定然会远远叫住她,传了话就离开。可这几个人不但没有叫住她,还越来越紧,一定是对她不利的。 她不再回头质问,忙提起裙裾奔跑。 平日也没觉得路这么远呀,怎么还不到东宫呢? “快追,就是她!” “杀了她,可是有重赏。” “这丫头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跑这么快?” 她清楚地听到他们这样说,是小太监尖细的嗓音,而且,他们都是太监。 已经看到东宫巍峨的大门,眼前忽然有个人挡住她,吓得她惊声叫出来。 “伊浵,是我,怎么了?”凤羽穹正准备上朝,一出门见天黑,便让昂泰回去拿灯笼,准备肩辇,谁知竟然遇上这丫头。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太子殿下?”因长途奔跑,她激烈地喘息着,热汗冷汗交杂粘在身上,浑身不舒服,双腿也直打颤。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个胆小鬼。 “怎么了?慌什么?” “有人要杀我。”说着,她回头看了眼,奇怪,怎么没人了?“刚才明明有人在追我,而且,好几个小太监,还说……杀了我有重赏。” “先进来再说。”他忙扶着她进门,入殿,命昂泰关上门。 殿内灯火辉煌,金碧掩映,芬芳温暖。 伊浵渐渐安静下来,凤羽穹扶着她坐下来,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汗,她忙接过昂泰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伊浵,你这么一大早出去做什么了?” “去看我爹。我许久没见他老人家,想趁着他入宫,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可谁知一出宫门就觉得有人跟踪,忙又折回来。”她是在撒谎,但是,她不得不这样做。若她说出与穆项忠已见过面的话,他定会怀疑她是密探了什么消息,要与穆项忠告密。 凤羽穹安抚拍了拍她的肩,“别怕,东宫是整个皇宫最安全的,没人敢擅闯。” 昂泰也从旁说道,“店铺开张义卖的告示才刚刚张贴出去,照理说,伊浵小姐出谋划策的事,也并无其他人知晓,应该不是五皇子那边派的人。会不会是伊浵小姐的姐姐,琴贵嫔在宫中得罪了什么人?” 伊浵很快就排除这曾怀疑,“不可能,姐姐她入宫来不曾得皇上临幸,定不会招人妒忌。她整日除了弹琴弄曲,就是给皇后娘娘请安,处处谨小慎微,更不可能会得罪别人。” “这么说,就只有一个人想除掉伊浵小姐了。”昂泰下定论。 伊浵疑惑,“是谁?” “坤乐郡主。”昂泰是盯着凤羽穹的眼睛说出这个名字的,见他也眼神笃定,便上前接着说道,“殿下,自从奴才去椒房宫给皇后娘娘传话,已经有两三日,当日皇后娘娘说考虑一下,便随后召见了坤乐郡主,谁知,就没了下文。奴才想,坤乐郡主定然是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什么,来拖延留在东宫的时日,好趁机除掉伊浵小姐。殿下身边若是空了,她才会有留下来陪伴殿下的理由。” 伊浵不禁多看了昂泰两眼,他是皇后身边的人,怎么会为她说话呢?而且,这一番话,可是摆明了,与她站在同一阵线,与坤乐郡主为敌。 一时间,她猜不透昂泰的心思,也摸不透凤羽穹这样的沉思意味着什么,一颗心七上八下,想起刚才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 阿斯兰临走时,说让无垠暗中保护她的,无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应该想办法与他联络才好。 “伊浵,你先回青竹阁休息,这件事本宫来处理。” “是。” 凤羽穹扶着她起身,命令两个护卫送她回青竹阁。 待伊浵出了殿门,凤羽穹才又摆驾去早朝。 他坐在肩辇上沉思着,瞥了眼一旁打着灯笼的昂泰,“昂泰,你刚才是怎么了?那番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着实叫人大吃一惊呢!” “奴才只是一心为殿下分忧。” “哦?”凤羽穹十分怀疑这一点。 “伊浵小姐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有人要砍掉殿下的手臂,奴才粉身碎骨,也要拼力阻止!” “你有这个心就好。其实,倒也不怪坤乐狗急跳墙,是本宫先应她入宫在先,又背信弃义在后,说到底,都是本宫的错。” “殿下仁慈,不忍苛责坤乐郡主,奴才明白。可是,就连皇后娘娘也看中伊浵小姐那无人可及的聪慧与睿智呢!殿下有所不知,坤乐郡主除了笼络皇后娘娘之外,还时常去给贤妃娘娘请安,而荆南王则左右观望,举棋不定,他又是气量如针尖麦芒的人,殿下实在没有必要再为这类人劳师动众浪费脑筋。” “原来,母后也不喜欢坤乐。”凤羽穹虽然是恍然大悟的一声叹息,眼睛里却无一丝波澜。他幽冷盯着面前深远看不到尽头的路,忽而又道,“昂泰,你说,本宫恳求父皇赐封伊浵的生母为丞相平妻可好?” 昂泰一怔,忙拱手佩服道,“殿下英明!伊浵小姐不喜欢金银财宝,又无视地位权利,一向孝顺又善良,皇上之前也曾为难,不知该对她如何赏赐,还曾与皇后商讨多时。若是殿下如此提议,皇上定然会答应,那么伊浵小姐,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穆家小姐!” 凤羽穹温雅的笑这才浸染眉眼唇角。 刚刚用过早膳,伊浵把几样胭脂水粉放在小花篮里,准备去探望穆静怡,刚刚走出门,就见两个太监迎过来。 因为早上的恐怖经历,她已经对太监心生忌惮。“你们要做什么?” “你是穆伊浵吗?” “是。” “跪下接旨!” 见太监手上果真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她疑惑不解,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穆项忠次女穆伊浵,娴静淑惠,敦善仁孝,德才兼备,入宫之前,收容遗孤鳏寡,嘉善可表,为百姓赞赏;入宫之后,又协助太子义卖疏财,解救百姓于水火,功勋卓着,朕特赐封伊浵生母明秋为丞相穆项忠平妻,修缮陵墓,妥善安葬,伊浵由庶女改为嫡女,钦此!” 伊浵听得稀里糊涂,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耶。 她做了许多好事,皇上要赏赐她,却是册封了她那个贴身丫鬟出身的母亲明秋,成为英俊老爹的平妻?皇上吃错药了不成?册封一个死去十六七年的死人有何意义? “穆伊浵,你愣什么呢?还不接旨?” “臣女穆伊浵,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过沉甸甸的黄锦圣旨,她取出银子打赏两个太监,“请问公公,皇上为什么要封我的生母为平妻?” “你是傻子不成?在我们五凤王朝,嫡庶尊卑悬殊,你母亲成了平妻,你就不用被人骂私生女孽种了,你也是丞相嫡亲的女儿,就算以后谁要娶你的话,你不用给人家做小的,可以有资格做正妻了。” 伊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还真是对她“厚爱”呢!只可惜,这“厚爱”是她不敢接受的。这道圣旨之后,恐怕再一道圣旨,就是给她和凤羽穹赐婚了吧。 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天真是喜欢与她开玩笑,让她喜欢上辛浩,却又让她撞见辛浩和她最好的朋友亲热;让她穿越,遇上阿斯兰,却让她不得不遵守人类与狼人相处的规则;让她终于可以翻身做嫡女,却又让她面临如此大的威胁……握着本该叫人惊喜的圣旨,偏偏,欲哭无泪。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 第040章 杀机四伏 第040章杀机四伏 圣旨就是圣旨,别人才不管你是否欲哭无泪,都妒忌地眼睛冒火似地堆着笑向她祝福。 路径椒房宫时,西翠正带着宫女走出来,要去御膳房,一见是她,忙迎过来,“这不是伊浵小姐吗?今儿可大喜了!” “喜翠姑姑!”伊浵忙颔首行礼。 “瞧你,总是这么客气。”喜翠与她并肩往前走,见她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小花篮,忍不住笑道,“东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就连一个小竹篮都这么别致。” “喜翠姑姑误会了,这是我用青竹阁楼下的竹子自己编织的。” “在这一点是误会了,不过,你庶女的翻身一战,却是太子在陛下面前美言的。听说,北疆战乱不太乐观,陛下正发火儿,太子却冷不丁地在朝堂上提起了这件事,陛下想到你这位曾经为他分忧解老的功臣这才龙颜和缓,欣然应允,当即下旨,还命丞相大人为你母亲修缮坟墓。” “呃……”伊浵乍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但是,她却明白,为何喜翠会把这件事说的如此详细具体。毫无疑问,这定然是皇后允许的,上面的主子没有下令,下面的人怎么敢议论朝堂的事?“喜翠姑姑,不要再说了。” “怎么?这话不能说吗?从你在孤幼院,太子殿下就整天念叨着要见一见你这惊天动地的女子,如今得偿所愿,大家也看好这桩姻缘。想想,一般人可没有你这勇气魄力,众人天天看着那些孤儿流浪,有的喊打喊骂,你却把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为他们治病,教他们读书,给他们温饱,我若是男人,也该被你的善良打动了。” 喜翠这番话,喜庆又赞美,伊浵却无言,越是欲哭无泪。 “殿下有心,几次为了你顶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颇为无奈,只得答应打发了坤乐郡主,若非坤乐郡主是皇亲国戚,哭着喊着的要多留几天,皇后娘娘早就把她赶出皇宫了。” 伊浵干巴巴地笑着虚应,“是么?” 喜翠忽然拉住她的手,“伊浵小姐的身份今非昔比,也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说到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是这天下未来的君王,他若是喜欢谁,谁也挡不住,若是这样躲来躲去,反而会被人非议不识抬举,故作清高。” 这话,好刺耳,却也是忠言!“伊浵谨遵姑姑教诲!” “瞧你,又客气了不是?我看你是自己人才说得这番话,而且是体己的话。”喜翠这才说道,“伊浵小姐是要去探望琴贵嫔吧?” “是。” “听我一言,琴贵嫔和伊浵小姐不是一类人。”接下来,喜翠用了一个很特别的比喻,“你拯救一条受伤的毒蛇,可毒蛇没有人的善心,会贪婪地咬伤救它的恩人。” “听喜翠姑姑一言,胜读十年圣贤书。” 喜翠咯咯地笑了笑,“我要去御膳房为皇后娘娘取些食材,就不和伊浵小姐一道走了。伊浵小姐要常来椒房宫坐坐。” “是。” 看着喜翠走远,伊浵回眸看了眼自己走过的路,短短的距离,却像是过了十年,满心沉重。 她尽量放空脑海,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要不然,她真的会疯掉。如果……阿斯兰在就好了,偏偏,现在最不应该想的,就是阿斯兰。 眼见着就要到静怡宫,远远的,伊浵看到几个宫卫抬着一个朱红的棺材朝她这边走过来。 那棺材后面跟着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都低垂着头。 主子离去,他们将暂被打发去做苦役,再待出头之日,怕要新秀入宫之时,也有可能,就这样在苦役里熬着老去。 恍惚间,伊浵便觉得那棺材里躺着的是自己一般——宫里不乏这样的结局,死在某一处,被陌生人抬出宫外,亦或许直接掩埋在宫里的某处。 她没有停下脚步,与棺木打了个照面,她拉住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小宫女,“棺材里是谁?” “昭容娘娘。” “皇上新封的那位?” 宫女没有回应她,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反手抓住她的衣袖,便跪在地上,“伊浵小姐,救命,救救奴婢吧!昭容娘娘死了,奴婢恐怕要被关在浣衣局里常年做苦役,奴婢才十四岁,伊浵小姐,请您救救奴婢。” 青竹阁里不能留人,但是,这丫头的确可怜,清秀的小脸稚气未脱,就这样被罚去做苦役,实在叫人不忍心。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平安。”平安忙又说,“奴婢吃苦耐劳,什么都能做的!” “平安,好名字。我记住了,这样把你留下不合时宜,稍后我禀报了太子殿下就会去找你。” “谢伊浵小姐。” “昭容娘娘怎么死的?”说话间,伊浵把一锭银子塞在平安的手里。 平安忙把银子收在袖中,“御医也查不出是何原因,一早醒来就莫名其妙地断了气,只说是暴毙。” 一个人好端端地就这样死了,死因也无人去关心。 伊浵惊魂未定,进入静怡宫时,小太监见她眼熟,便没有去殿内通报,喜气洋洋地说道,“昨晚陛下临幸了主子,一早还让丞相夫人入宫来探望呢!这可是难得的恩宠,从早上到现在,不少人都来送礼贺喜。” 天家果真无情,凤敖霆是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临幸天天春曲婉转的穆静怡了吧!昭容刚死,尸骨未寒,贵嫔又得宠。 这座皇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女人,最不缺少的,就是妃嫔。 只可惜了前几日风头如劲风的昭容一家,宛若昙花一现,极尽所有生命力的倾尽绽放,最后倏忽凋败,叫观者也措手不及。 伊浵对热心告知一切的小太监笑了笑,穿过宫苑,看到廊下摆着的几盆艳丽的芍药,朵朵比碗大,这定是皇上赏赐的吧!真是馨香宜人。 走到廊下,她却听到里面有刺耳又熟悉的咒骂声,这声音,在丞相府时,几乎天天都能听到。 “没想到,那个贱~人死了还能跟我争!你爹爹刚领了圣旨就兴师动众的去给那贱~修坟,也不曾安慰我一句。”丞相大夫人的怒火不减,“平妻,平妻,她做了鬼,还与我抢丈夫,可真是好本事。” “娘,您何必为了一个死人生气?”穆静怡慵懒地娇声安慰。“她若真的是您的对手,还能死在您的手里?” “是,为娘是被气糊涂了,说到底,都是伊浵那个小孽种惹的祸,今天勾搭皇帝,明天勾搭太子,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她再怎么飞升,也不过是我这琴贵嫔妹妹的身份呀,说到底,还不是给我们做台阶?在家里要除掉她,爹爹挡着,在皇宫里要做点手脚可不难。那个昭容莫名其妙的死了,还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这倒是,不过,要趁着伊浵在做上太子妃之前下手!” “是是是,您放心,女儿会处理好的。”穆静怡安慰说道,“皇上昨晚言语虽然婉转,但他的意思却很明确,他很快就会册封女儿为妃的。” “呵呵呵……这就好,我的宝贝女儿,总算是熬出头了!” 伊浵却冷战连连,紧紧握着小竹篮,脚步无声地匆匆转身奔出静怡宫,并叮嘱门口的小太监,不要说她来过。 她沿着原路返回,穿过曲折的宫道,只觉得四处阴风阵阵。 在拐向东宫的拐角处,她恍惚未觉,正撞在一个宽大的怀中,小竹篮落在地上,胭脂水粉撒了一地,她因为反弹,踩到裙裾向后仰倒,纤细的腰肢被一条手臂及时环住,才幸免于难。 面前放大的脸并不陌生,反而有几分熟悉,她在丞相府时,便见过多次。 刀削的眉,高挺的鼻,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他身上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凉薄之气,因此,纵然之前见过多次,也不曾说话。 健硕挺拔的身躯上一袭深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腾蛇纹搭配金色滚边,他头上的金镶玉的发簪交相辉映。 她大惊失色——老天,被她撞到的人,竟然是五皇子凤伦? 她慌忙挣脱出来,跪在地上,“五皇子金安!五皇子恕罪,伊浵罪该万死,冲撞了皇子殿下!” “起来吧。”那张英气锐利的脸更是冷酷阴沉,打量着她惶恐带泪的俏脸,双眉也紧皱起来。他最厌烦女人掉眼泪。 伊浵得到允许,手足无措地站起身,“五皇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 他反倒是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几个胭脂盒放在小竹篮内,一举一动都优雅从容,不曾有丝毫勉强。 “我……我自己捡吧!” 伊浵要蹲下时,他却已经极快地收拾完毕,把小竹篮放在她手上。 “宫中不比别处,走路小心,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宽容。” 他口气恶劣地可怕,这是在警告她,不准帮太子吗?是,她入宫之后还不够小心吗?一想到众人虚与委蛇的勾心斗角,坤乐郡主要杀她,穆静怡也要杀她,她怎么才能熬过去?她真的好后悔入宫! 此时再被这个无冤无仇的五皇子警告,她越是伤心难顾,整个人顿时崩溃,孩子似地大哭起来。 “为什么我要来这种地方?呜呜呜……这里到处都好可怕……” “喂,被撞到的人是我,我还帮你捡东西呢,你怎么反倒大哭起来了?”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041章 五皇子 不好惹 第041章五皇子不好惹 凤伦,五凤王朝的五皇子,皇上最宠爱的贤妃之独子,纵然没有储君之位,也能一手遮天,权倾朝野。此时,他却初次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和哭笑不得。 “喂,穆伊浵,我求求你,不要哭了,可以吗?!” “我人就在这里,你要杀就杀吧!呜呜呜……老天就故意要和我开玩笑,我认了!大不了,我死过去再穿越一回!” “你胡言乱语什么呀?”见远处有宫女朝这边走过来,他无奈劝慰,“别哭了,我没有要杀你!别哭了好不好?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轻薄了你呢!” 伊浵哭得抽抽噎噎,满腔委屈都发泄出来。“我没有害人,我没有做坏事,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恨我……呜呜,我不怕你!” “我真的没有要杀你!穆伊浵……”他是真的在求她耶! 眼见着那群宫女越来越近,凤伦无奈地看了看四周,谢天谢地,墙内正好是一座闲置的小院落,他忙抱着她飞过宫墙。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伊浵惊慌地尖叫挣扎,唇上却忽然堵上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竟然是——他的唇,她瞪大眼睛,震惊地忘了反应,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直跳。 凤伦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个吻,出人意料,感觉竟是从未有过的美妙,让他神智一震,静无波澜的新湖荡漾起美妙的涟漪。 眼前俏颜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怀中暖香娇软婀娜,让他心猿意马,他能真切感觉到她身体地每一个曲线,口中唇齿甜蜜,鼓噪着他本就翻腾的气血。 这个女人,真的好特别! 见她愣愣地没有反应,被吓傻了似地,他冷魅一笑,毫不犹豫霸道地加深这一吻,宽大的手在她身上邪肆游弋…… 胸前袭来异样的感觉,伊浵猛地一震,回过神来,愤然推开他,挥出一掌。 他宛若刀刻的脸上却啪——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巴掌,却不怒反笑,“呵呵呵……呵呵呵……”倒是没想到,看上去她柔柔弱弱地,打人倒是狠辣。 他不自然地摸了下脸颊,不过是简单缓慢的举动,并没有做什么,却见她丢了竹篮缩在墙边环胸抱住自己的身体,又低低地啜泣着。 她那双桃花瓣似地眼睛水雾迷蒙,不安地闪烁着忧伤,叫人忍不住想关切问询,不知不觉间他就这样被她吸引,不知不觉间,悄然沉醉,不知不觉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与她。 迷一样的女子!以前在丞相府虽然也曾碰面,却每次都是远远见她与人说笑,那样的笑容率真干净,是他在宫中不曾见过的。 从刚才撞上她开始,她就是流着泪的,到现在,泪花泛滥,还不曾停止过。 真是水做的女子。 大概是入宫后的生活不太顺遂吧。 太子今早还为她请命册封生母为丞相平妻,她在东宫应当是受宠的才对,怎么反而战战兢兢,哭得这般难过? 他没有再开口与她交谈,却也没有离开,从后腰处上取下碧玉长笛,环看荒凉无人居住的小院,他稍一酝酿,把笛子举到唇边,空灵幽美的笛音响起。 伊浵不明所以地抬眸看着他,他还真是奇怪,刚才欺负她,现在又给她吹笛子听,他到底要做什么?安慰她吗? 平心而论,这一曲倒是抑扬顿挫,欢快明丽,让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一曲终了,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再流泪,便又用笛子吹出一阵鸟鸣。 伊浵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声音真像是清晨林间的黄莺婉转,出奇地美妙。她讶异瞅着他,没想到这样冷酷的男子,竟会这种才艺。如果他在现代参加什么电视台才艺秀,一定会获奖。 他转身,接着是吹出一阵奇怪的音调。 她却听得真切,那笛音如人的话语,意思是,“你还伤心吗?” 然后是,“可以告诉我,你为何伤心吗?” 再然后是,“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 很奇怪地,她竟然都能听懂?!“分明就是故意的!还要用这种方式道歉,幼稚!”她忍不住咕哝指责。 “刚才有人经过,我才带你进来。”这一句,他是用说的,不是用笛子吹的,“被人撞见你在我面前大哭,难免会引来麻烦。刚才吻你,也实属无奈,你一直在尖叫,我两只手抱着你,没有第三只手捂住你的嘴。” “卑鄙!刚才你就是在占我便宜。” 他微扬唇角,似笑非笑,“我承认,前面的吻是无奈,后面的吻是占你便宜。我道歉,这总可以了吧?” 哈!承认占她便宜还这样理直气壮?这样坦然自若?伊浵怒不可遏,壮着胆子问,“你……你……你不是想杀我吗?” “我为何杀你?你父亲是我的恩师,我对你一家向来客客气气。”他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认为,“难道我不曾与你交谈,就是要杀你吗?” “你……你不是恨我帮太子?” “你帮太子什么了?”他口气轻蔑讥讽,“一个小小的穆伊浵,我会放在眼里吗?” 是呀,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他若真的要杀她,只需动一动手指就可以了。而且,他叫她的英俊老爹为太傅,古代人都是尊师重道的! “那……就是我误会了。”她窘迫地面红耳赤。 “听你在墙外哭天呛地,是还有其他人想杀你,所以你才连带着误会了我那句由衷的警告。” “……”连这他也能猜到? “是谁想杀你?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帮她?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就我所知,想杀你的人,应该只有两个,一个是坤乐郡主,一个是你的姐姐穆静怡。” 伊浵苦笑,“皇宫大内,果真没有不透风的墙。” “怪只怪你是皇上,太子和皇后眼前的红人,一个人太受宠,总是会招人妒忌的。被杀,被害,被骂,成为众矢之的,在所难免。” 见他踱着步子走过来,伊浵又往墙边靠了靠。 他只得在她两步之遥停住脚步,冷酷的黑瞳却还是忍不住盯住她粉润娇软的唇,脑子里则回想着刚才的甜美。 他幽黑的瞳仁深不见底,气质冷煞,让她想到了喜翠前一刻对她讲过的“毒蛇”。 “穆伊浵,我问你,你想让她们死吗?” “什么?”她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要帮她除掉穆静怡和坤乐?“我……我只不想让她们再有机会害我。” 他阴冷一笑,轻薄的唇已经偷出索人性命的杀气,“只有死人才不会害人。” “……”伊浵惊恐地不知该作何回应。 “看样子,你对自己的敌人尚有恻隐之心。”他还从没有见过她这种傻女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尤其是在皇宫里。” “我的事,不要你管。”他就是个可怕的刽子手! “选秀大典,你在大殿上救了穆静怡,人尽皆知,她若是杀了你,再来一场猫哭耗子的好戏,没有人会怀疑是她杀了你。” 伊浵听得心惊,这个人好可怕,对于不熟悉的人,他都能猜透别人要做什么?!是的,穆静怡极有可能会这样做。 他把笛子别在后腰上,倏然捏住她的下巴,冷酷的脸凑到她脸前,温热的手指抚上她的唇瓣,仿佛只是在抚摸一片花瓣般轻柔。 “既然现在我想管,你……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伊浵惊惧屏息,后背已经紧贴在墙壁上,再也无路可逃。他越来越近的唇让她头皮发麻,眼泪又夺眶而出,就滴在他捏在她下巴的手上上。 他不悦挑眉,只得松开她,“真是个爱哭鬼!” 他捡起她的小竹篮,抱着她纵身一跃,飞过墙头。 “愣什么?还不走,没事不要到处转悠,否则,被人罩了麻袋丢到井里,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伊浵如临大赦,忙提着小竹篮朝东宫奔去。 凤伦瞅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听到背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他双眉倏然又皱紧,转身恭谨跪下,“儿臣给母妃请安。” “隔着几道墙都能听到你的笛声,你还真是好心情!”贤妃一袭华艳的蓝紫色锦袍,浓妆威严,冷声呵斥,“你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穆伊浵是太子的女人,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凤伦阴冷一笑,“偏偏,儿臣就喜欢和他抢。” “你这是玩火自~焚!”贤妃压下怒气,“坤乐郡主来请安,说她打算好了搬出东宫,就先到你府上暂住几日吧。荆南王入京,也是我们拉拢的好机会。” “母妃,儿臣不认为这是一步好棋。如此公然接纳坤乐,无异于昭告天下,我们母子是与皇后母子为敌的。” “母妃都应下了,难道你要我食言吗?坤乐憎恨太子绝情,定然会帮我们,机不可失。” 凤伦随口道,“儿臣会另外买一处宅子安顿他们父女,母妃不必忧心。” “如此也好。”贤妃转而说道,“没事就出宫吧,不要肆意溜达惹事。” 凤伦这才站起身,“母妃,儿臣不是小孩子了。” “你的确不是,却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有,你若是再碰穆伊浵,母妃就让她彻底消失。”贤妃说完,拂袖而去。 凤伦唇角抿直,转头看了眼伊浵刚才离去的方向,无奈摇了摇头。“穆伊浵,我认定的人,就一定不会放手。”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042章 赢得天下失去她 第042章赢得天下失去她 伊浵并没有机会在青竹阁里压惊,凤羽穹随后便带着她出宫,京城内三家店铺开张,她忙着执行自己的“营销方案”,压根儿就没空想其他的事。 古代人或许并不清楚这些名词,却懂得她要做什么。因此,她却一刻都不敢懈怠,强迫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用别出心裁的促销手段,让整个京城的人沸腾起来。 花团锦簇的舞台就搭建在三家店铺的中央的广场上,t形,花团锦簇,还有宽敞的后台区。 凤羽穹邀请了众多皇亲国戚和官员,台下的贵宾席座无虚席,席位后面人山人海,挤满了普通观看表演的百姓。 这是伊浵曾经熟悉的场景,她在现代时参加了无数次的化妆表演,唯一不同的是,所有的场景都是古代,所有的观众都食古不化,对于这种女子装扮用的小伎俩而不耻。 那些贵宾的出现,更是叫人觉得可笑,他们只是看在凤羽穹的面子,和道貌岸然的名声,一个个锦衣华服谈笑风生,议论的都是家长里短勾心斗角,并没有人关心重灾区的百姓。 伊浵巡视过全场,命令她悉心指点的化妆师,“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我要让所有的人记住你们的名字,要让所有人记住今天所见到的一切,我要让他们知道,美,有感化人心的力量!” “是。” “有气无力,没有吃饭吗?” 有人不耐烦的咕哝,“不就是梳妆打扮吗,不过是下人的活计,有什么力量可言?” 伊浵冷怒循声瞪过去,“如果你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手上的工具,别人也将看不起你们,你们的命运,身份,信誉,都握在自己的手里,你们的手带来金钱,改变你们的生活,比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蠢货高贵的多,你们装扮过的每一个人,都是你们成绩的象征,他们赢得观众的喝彩,就是对你们的肯定!今日,你们就是上战场的战士,为自己的荣誉和使命而战!” “是!为荣誉和使命而战!” “现在,开始准备!”她正要走向前台,迎面却被个人吓了一跳,“五皇子金安!”她忙跪下行礼,其他人也都忙着跟着跪下。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我只是进来参观一下,你们忙自己的,不必管我。” 站在这个临时搭建的华美营帐中,凤伦莫名其妙地感觉心安,而心安的来源,就是刚才这个说话的女人。她站在他面前,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却偏偏有这种安抚人心振奋人心的力量。 收到凤羽穹的邀请,他打定主意不想来。但是,一听说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他便迫不及待地赶过来,而且,出人意料,竟会如此——狂喜。 他一定是疯了,之前在丞相府,她名花无主时,他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她,却有任何交际,哪怕是迎面撞上,也只是问声好,便擦肩而过。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她的好? 走到她面前,嗅着她身上淡雅的芬芳,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天抱着她的一幕,冷酷的脸上却波澜不惊。 “今日倒是让我见识了不一样的穆伊浵,热血沸腾,斗志昂扬,全无半分软弱,更没有流一滴眼泪。” 见他又靠近,伊浵不禁心慌意乱,这是个危险如毒蛇一样的男人,一定要离他远点才好。从他身上,她看到某种如阿斯兰相同的特质,他们都极具掠夺性,而且不留丝毫余地。 “五皇子,这里忙碌拥挤,不适合您这等尊客前来。” 他顿时冷怒,欺近她,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如果凤羽穹站在这里,你还会如此疏冷相对吗?” 见他的手伸过来,伊浵忙后退躲避,“五皇子,请自重!”她脸色苍白地低下头,“伊浵若做了什么让五皇子误会的事,伊浵罪该万死!” “哼哼,罪该万死?!”他的确很想一把掐死她,也免得让自己如此魂不守舍。“穆伊浵,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看到你对其他男人笑,否则,你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你无权命令我做任何事,我是太子的人!” “哈哈,太子!你当他是靠山,他却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但愿他能长命百岁,否则,我会失去很多乐趣。” 他话音落的一瞬,伊浵看到他眸光里一闪而逝的绿色,还有他身上迸射出的熟悉热度。 老天,五皇子凤伦,竟然是——狼人?!他怎么会是狼人?他是贤妃和狼人生的?还是……传说被狼人咬伤之后,月圆之夜就会变身为狼,难道是真的? 或许,是她感觉有错吧!五凤王朝的五皇子怎么可能是狼人?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他不可能活得这样逍遥自在。 “既然皇子殿下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请去贵宾席上入座吧。” “不,话还没说完呢!”凤伦这才扬起唇角,切入正题,“我进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会儿,有一场好戏,你要睁大眼睛看仔细。” 伊浵乍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她,他口中的“好戏”,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凤伦离开之后,伊浵做了三个深呼吸,到前台宣布化妆会开始,并解说了活动的详细内容。 接下来,是开场舞,她忙退居幕后指导化妆师们准备,并不时从帘幕后关注着台上台下的动静。 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好戏”发生。 太子,与一众皇子及其妃妾都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上,凤伦也在其中,第二排则封王拜相的皇亲国戚们,有王爷,世子,王子,郡主,哈!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坤乐郡主,他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展示,不时发出啧啧惊叹。 凤伦大概是恶作剧吓她呢!害她瞎紧张了。 她把注意力放在台上,“模特”们随着高雅的乐声展示着各自的妆容,一举一动都是优雅的舞姿编排而成。 她们的妆面是伊浵独创,而突出的眼妆极具现代气息,别出心裁的各式花瓣额妆则是收纳了古代灵感又做了创新,发型更是延续了古代的繁复与浮夸,再搭配艳丽的头饰和飘然如仙的衣衫,每一个人都华美绝伦……她相信,这一切会掀起一股锐不可当的流行风潮。 就在她自信满满地沉醉在成功的喜悦中时,整个化妆会接近尾声,台下却忽然出现骚动。 一个从前台返回的“模特”震惊的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抱着坤乐郡主又亲又吻,还撕扯坤乐郡主的衣裳,可真叫人大开眼界……” 伊浵掀开通往前台的帘幕一角,果然发现本是坐在太子身后的坤乐,不知何时坐去了凤羽穹怀中,两人正旁若无人的激吻着,坤乐身上的衣装被凤羽穹急不可耐地撕扯地松散开……本是观赏表演的众人都被这“活春~宫”吸引了目光。 原来,这才是凤伦所说的好戏! 坤乐郡主在东宫久居半月,凤羽穹都不曾碰过她,这会儿偏偏在人前做出这种事,若不是坤乐动了什么手脚,就是坐在太子身旁的凤伦动了手脚。 伊浵怒不可遏地端起一盆冷水冲向观众席,却被人一个身影挡住。 是她的结拜义兄,“公司”合伙人之一,凤麟! “伊浵,你要做什么?”凤麟抓住她的手臂,“把水盆放下!” “我要救场!救太子!” “你这一盆冷水浇下去,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吗?太子不喜欢坤乐郡主!”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他若是不喜欢,当初怎么会允许让她住进东宫?” “可是……” 凤麟把她拖到后台区,她被拉得重心不稳,水盆里的水涌出来,溅了满地。后台区有颜色的宫人们忙上前来收拾干净。 凤麟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谁都看得出,这事情有问题,为什么偏偏都没有阻止?就连和太子要好的皇子公主们都看着,你凑什么热闹?说到底,坤乐不过是个女人,太子碰了她,给她个名分也就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关系到太子的幸福呀!”强扭的瓜不甜。 “幸福?哼哼,伊浵,你考虑他的幸福,他可曾考虑你的幸福?你可知道我们在十里坡遭遇刺杀是谁下的手吗?” “这个时候你还提这件事做什么?刺杀我们的当然是丞相大夫人!” “是太子!他想来一出英雄救美,让你爹对她心怀感激,他想利用你,让丞相站在他这边,还有,他之所以对你好,也是为了收买你。” “我看出他是在利用我,但绝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他资助孤幼院,他出资促成我们想做的事,他……” “你喜欢他?” “我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也该到此为止!”凤麟厉声命令,“我是你义兄,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不准做任何傻事!” 因为化妆会很精彩,因为化妆会台下的“活春~宫”也很精彩,所以,三家新开张的店铺宾客爆棚,所有的货品销售一空,所有盈利在当日就被更换成米粮,以凤羽穹的名义运往灾区。 这样的盛况在朝堂之上也掀起了一股狂澜,当然,被众人津津乐道的除了太子殿下做的善事,伊浵的聪慧,还有太子与坤乐郡主将近的喜事。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罓 第043章 赐婚 第043章赐婚 早朝之上,众臣议论过萎靡不振的战报,和报喜不报忧的朝政,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凤敖霆坐在龙椅上思忖着下朝之后该去静怡宫,还是椒房宫,亦或许是其他宫,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百无聊赖地威严问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若无事,就退朝吧。” “父皇,儿臣还有事启奏。”凤伦站出皇子队列。 凤敖霆居高临下,打量着他那身贵雅的墨蓝色锦袍,越来越觉得凤伦锐气四射,只是那身阴冷的戾气,让他实在忧心。 “伦儿,说!” “太子殿下仁爱天下,得万民称颂,与坤乐郡主恩爱有佳,也被传为一段佳话,但儿臣以为,太子能有今日,还有一个功臣。” “伦儿是说伊浵?!”凤敖霆若有所思地看向穆项忠,同是一个父亲所生,穆静怡却逊色太多,除了索要华服,美食,珠宝,首饰,就是索取他夜夜恩宠,贪得无厌的女人,一想到穆伊浵,便觉得穆静怡有些乏味了。静怡宫,应该冷一阵子了。“丞相教女有方,让伊浵如此德才出众,皇城其他女子都黯然失色了!呵呵呵,这也是我们五凤王朝之幸。” 穆项忠忙恭谨俯首开口,“皇上谬赞,小女伊浵也是因为得太子识才重用才有今日,实属太子敦促有功。” 凤羽穹忙开口,“丞相过谦。”他对龙椅上的凤敖霆道,“父皇,儿臣只是小钱生大钱,才得以相助灾民,主意都是伊浵出的,她足可谓我五凤王朝的女诸葛,功不可没,理当嘉奖。” 凤敖霆无奈地皱起眉头,却想不出该如何嘉奖。 “伦儿,是你先开口为伊浵邀功的,你定是有什么好建议。” “是,儿臣想,坤乐郡主之前与太子殿下前阵子别别扭扭,定是因为伊浵住在东宫。纵然伊浵光明磊落,不喜欢太子殿下,但坤乐郡主爱太子之深,难免会误会。既然太子殿下已决定与坤乐郡主成婚,伊浵再居东宫恐怕不方便。伊浵如此功勋也不该让她委屈做太子侧室,儿臣想迎娶伊浵,让她做儿臣的皇妃。” 此话一出,凤羽穹勃然大怒,文武百官却纷纷点头应和。 有人说,太子与坤乐,五皇子与穆伊浵,都是天造地设。 有人说,如此匹配正好都是男才女貌。 有人说,是不该委屈了伊浵小姐。 有人说,五皇子考虑周到…… 凤敖霆凝眉沉思片刻,视线扫过凤羽穹冷怒的俊颜,心中顿感无力,他看向穆项忠,“丞相,你意下如何?” “五皇子考虑周详,小女尚未出嫁,久居东宫又引得坤乐郡主不高兴,的确是不应该。五皇子既然垂青小女,便是小女的福分,臣同意……” “丞相!”凤羽穹怒声打断穆项忠的话,“你如此决定可曾估计伊浵的感受?”他跪下来恳求,“父皇,儿臣认为,五弟所提之事仓促,应该问一问伊浵的意思。” 凤伦摇头失笑,“太子殿下是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可有点贪心了。坤乐郡主与你青梅竹马,一心一意地爱你,你这样脚踏两只船,真叫人寒心呢!” “五弟,你欺人太甚!”若非坤乐在他背后用了迷魂香,他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种事。 “我欺人太甚?哈哈哈……笑话!伊浵自始至终都不曾答应做你的良娣,是你应要把她留在东宫,我倒要问问太子,到底是谁欺负谁?!你利用伊浵得天下,得民心,得美人儿,也该知足了!” “伊浵喜欢的人是我!她与我真心相爱!” “荒谬!若是你们两情相悦,你和坤乐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伊浵的面亲热?” 凤敖霆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两个剑拔弩张的亲骨肉,气急又无力。这两个孩子拜他们争斗了大半辈子的母亲所赐,从出生就水火不容,上天本该让他们成为好兄弟才对呀! “够了!你们若是再如此争执,朕就打发伊浵去庵堂里出家!堂堂皇子,金枝玉叶,身份何其尊贵,竟为了争一个女人如此反目,让朕寒心!” 凤羽穹和凤伦忙跪下,“儿臣罪该万死,父皇息怒!” 整个大殿顿时一片死寂沉沉。 凤敖霆这才沉下气来,示意一旁的内监总管,“宣伊浵觐见。” 片刻后,伊浵身着橙黄色的朝服,跨过门槛,冗长的裙裾拖曳下去,她身姿娉婷,绝世姿容让整个大殿赫然一亮,也让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伊浵在穆项忠身侧的位置跪下去,低着头,眼角余光看了眼穆项忠的衣摆,心中忐忑不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来时的路上,总管已经对她说了来龙去脉。 可她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得凤伦垂爱,只是因为那天的一吻吗?难道他吻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娶回家吗?这太荒唐了。 赫然想到两日前在化妆会的后台,她察觉到的狼人之气,凤伦过高的体温,眸中一闪而逝的绿色光芒,还有,她刚刚领教过的不着痕迹、卑鄙恶劣的手段……这一切,让她心惊胆战。 如果她拒绝这桩婚事,恐怕会在某个深夜被扯出喉管死于非命! 如果她不拒绝……她无法想象自己会嫁给一个除阿斯兰之外的男人。 听到高阶之上的龙椅上传来一声威严的“平身!”,她端雅地站直,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不知皇上宣召伊浵所为何事?” “凤伦想娶你,之前太子也想让你做良娣,你自己选吧!” 伊浵看向穆项忠,“爹……爹的意思是……” “女儿,你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把握,为父爱莫能助。” 伊浵看了眼左边的太子,他眸光温柔又期盼,但是,他已经有了坤乐。而且,他将来是要称帝的,后宫佳丽三千人,哪轮得到她陪伴他左右? 她又看了眼五皇子凤伦,他面容冷酷淡然,但是唇角上却扬着一丝邪戾的笑,虽然若有似无,却叫人心惊胆战。 “伊浵,朕的两个皇儿任你挑选了,你还犹豫?” 伊浵哭笑不得,这是任她挑选吗?选哪一条都是死路,给太子做良娣,会被坤乐折磨致死。还有荆南王,与她的英俊老爹势不两立,而凤伦恐怕也会刁难穆家。若是嫁给凤伦……就可以出宫了,至少还有逃离的机会。 “伊浵受宠若惊,不过……爹说,人生在世,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伊浵想判断一下五皇子是不是伊浵命中注定的之人。” “你要怎么判断?” 凤伦刚问出这个问题,伊浵便极快地走到他面前,环住他的腰际,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 文武百官惊愕无语,凤伦因她突然的投怀送抱错愕失笑,这个女人真的好奇怪,也很大胆! 不过,他可不相信命中注定这一套,如果她敢编造个借口说他不是她命中注定之人,他就当即掐死她!他得不到的,凤羽穹也休想得到。 她在他怀中闭上眼睛,手按在他的心口上,这一刻……仿佛触摸到了阿斯兰的心跳,极快的,强健有力的心跳。可是,阿斯兰又在何处呢?他可知道她面临着生死抉择? 凤伦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他真的怀疑,她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他很喜欢她这样在他怀中安安静静地呆着,只可惜这是在朝堂大殿上,实在不合时宜。 “伊浵,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吗?” “是!”她没有再看凤羽穹,对凤敖霆俯首道,“臣女,穆伊浵,愿嫁给五皇子凤伦,从此,恩爱和睦,白头偕老!”从此,她可以彻底逃开这个杀机四伏的皇宫了,她要去狼族,去找那个让她爱到无奈,爱到肝肠寸断的男人。 凤伦却还恍惚如做梦,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奇怪的女人,再次震撼了他——或许,这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凤羽穹随即说道,“父皇,北方连番败仗,实在叫人忧心,五弟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不如派他前去,为我五凤王朝扭转乾坤。待他大捷之日,普天同庆,我与他两桩婚事一同庆贺,岂不大快人心?!” 伊浵听得暗暗心惊,凤羽穹这是在报复吗? 边疆凶险,凤伦能不能打胜还难说,若是他赶往北疆的途中被暗杀……她不敢想下去。 她并非偏袒凤伦,只是不明白,为何他们都容不下对方,台阶之上的那把龙椅到底有什么好?! 凤敖霆浓眉顿时皱起,“凤伦,你意下如何?” 凤伦淡然一笑,拉住伊浵的手握住,“儿臣不想争太子之光,儿臣想……今日就与伊浵成婚,再备战北疆,如今北疆之战僵持不下,也不急于一时。” “今日成婚太仓促了。”凤敖霆沉吟着,“伊浵,你的意思呢?” “既然伊浵决定嫁给五皇子,一切听凭五皇子做主。” 凤敖霆俯视着她和凤敖霆,惊人的发现,他们竟如此般配,伊浵高挑惊艳,恬静温雅,凤伦威猛英俊,锐意冷酷,如此手拉手站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凤伦自幼是被穆项忠看着长大的,他和伊浵,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这的确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好事。 “既然都无异议,朕恩准成全你们!穆伊浵与凤伦,今日大婚,以免凤伦操劳过度,备战失利,就在宫中举行婚礼吧!丞相,朕和你可就成了亲家了!哈哈哈……”他从龙椅上起身,命令总管,“传旨贤妃与皇后,让她们即刻准备大婚事宜。” “遵旨!” “退朝!” 送走了皇帝,整个殿堂上文武百官顿时放松下来,恭喜之声四起,伊浵只觉得快要窒息,她满脑子里都是与阿斯兰成婚时的情形,偏偏,又这样巧合——与她拜堂的男人,都要去战场。 “穆伊浵,我阿斯兰虽然有四个侍妾,但我这辈子还从没有和任何女人拜过堂,你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希望在我出征前,你能与我成婚,我会把你放在这里……”他按住自己的胸膛,“浴血奋战时想着你的笑,想着你的泪,想着你的爱,我就有打胜敌人的勇气,我也有活下去的力量。” 那天,他还深情地叮嘱她,“我离开之后,我希望你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保护好自己,杀人也好,用阴谋心计也罢,甚至与别人成婚也无妨,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在我回来时,看到毫发无伤,好好活着的你!” 可是,她怎么可能好好的活着呢?洞房花烛夜,骄傲如斯的凤伦若发现自己的新娘子早已非处子之身,也定会拧断她的脖子。 她沉浸自己的心事,凤羽穹上前来恭喜时,她根本不曾听到。 本书源自看书惘 第044章 皇妃的秘密 第044章皇妃的秘密 “伊浵,你还好吧?伊浵?” 如描似削的肩被一只大手按住,她这才魂归附体,懵然惊醒。 面前是白皙的面容,刀削的眉,高挺的鼻,薄薄却紧抿的唇,一双漆黑如曜石的眼珠,还有拒人千里的凉薄之气,以及贵雅的墨蓝色锦袍,这个男人将是她的夫君——五皇子,凤伦。 他们竟然已经站在了青竹阁的院子里,“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凤伦挫败叹了口气,凝眉不悦,“你不会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吧?我在说话,你却在神游太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罢了,不必解释。”他更加确定,她心里眼里都没有他。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嫁的人是他,来日方长,她会爱上他的。“我已经带了人过来,你看有什么需要带走的,叫人收拾了搬回府邸。” “是。”她匆匆进入青竹阁内,果真见几个宫女正在为她收拾。 衣柜里是阿斯兰为她购置的衣装,也只有那些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衣柜里的衣裳,梳妆台上的首饰,胭脂水粉,还有书房里的书籍手札都带走,其他的摆设……”她抬头看着阿斯兰亲手布置的纱帘,还有不知他从何处弄来的那张大床,往昔历历在目,那些甜蜜都化成利刃,刺得她鲜血直流。“其他的都搁在这儿,留给下一个青竹阁的主人用吧。” “遵命。” 凤伦见她走出来,又迎上去拉住她的手,“让她们收拾,陪我去母妃的寝宫里请安,顺便商议一下婚礼的事。” “是。” 走出东宫,她被凤伦牵着坐上他的皇子轿辇,宽大柔软的座椅是她喜欢的,轿辇抬起的一瞬,她却有点慌,总觉得飘飘悠悠会摔下去。 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环住她的肩,把她揽在怀中。 她本想拒绝,但是惹他不快对她可没有任何好处,心里天人交战的一番挣扎,终是闭口无言,倚在了他的心口上,她喜欢这心跳声。 凤伦因她这亲昵的举动扬起唇角,“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在我怀里什么感觉?” “很舒服,我喜欢你的心跳,它能安抚我心里的不安。” “为什么会不安?我不会伤害你,和我成婚,你正好可以逃开坤乐的追杀,逃开穆静怡的追杀,我用了你不希望伤害任何人的方式来救你。” 她从他怀中扬起头,捕捉到他眼中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温柔,“谢谢殿下厚爱!” “别叫我殿下,我会以为你是叫得别人,叫我凤伦,或者伦!” “凤伦的救命之恩,伊浵铭记在心!”说着,她又贴在他的心口上,贪恋着那噗通噗通的声音。 他不喜欢这种道谢,“不必铭记,以身相许,陪我到白头就好。” “好。” 贤妃的赋贤宫内,已经有前来恭喜的妃嫔在殿内说笑,良妃和淑妃就陪着贤妃坐在上座上,下面是一群位份低较低的妃子,一个个锦衣华服,绕香满身,端丽美艳,不禁叫人眼花缭乱。 伊浵忍不住再次感慨皇帝的艳福,也不禁感慨这皇宫的诡异。 圣旨不过才刚刚下来,她们竟然像是能洞察先机一般,与圣旨同时抵达赋贤宫,活在这样的地方,不累死,也会被折腾死。 一双双严苛挑剔地眼睛审视着她,有的嘲讽,有的赞赏,有的艳羡,有的妒忌…… 她随着凤伦给贤妃,淑妃和良妃行了大礼,贤妃赐坐,她便在凤伦身旁坐下来,却又忍不住暗暗自嘲,她竟然对于这种夫唱妇随的戏码得心应手。 感觉到一双不太友好的视线死死盯住自己,她抬眸看去,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坤乐郡主?!而且,很不巧的,她就坐在她的对面。 “穆伊浵,你还真是厉害,前两天才在太子面前立了大功,就又搭上了五皇子,你这等手段,可真不是一般人有的。”她咯咯娇笑了两声,“我真是自叹不如呀!” 此话一出,众妃哗然,却都没有何处坤乐的无礼,反而都看好戏似地看向伊浵。 伊浵客客气气地淡然一笑,“伊浵在东宫是听命行事,伊浵被五皇子看中,是伊浵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你被太子看中,又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呀?对了,前些日子我还在东宫的花园里看到你和太子搂搂抱抱的亲吻呢,你还对太子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对五皇子,是否也曾这样做过。” 凤伦顿时脸色铁青,“坤乐……” “凤伦,女人们斗嘴,你只当看看笑话就好。好男不和女斗。”伊浵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在开口插嘴。 凤伦扬了下唇角,不禁失笑,爱哭鬼穆伊浵,又要露出他不曾知晓的另一面了吗?坤乐言辞凿凿,她不会真的和太子……罢了,想这些,不过徒增伤感。 伊浵仍是淡笑瞅着坤乐,“坤乐郡主在东宫里就到处宣扬说,我穆伊浵勾引了皇上,此时又说我勾引太子,玩弄五皇子,难不成,皇上父子都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才由着我手无缚鸡之力的穆伊浵玩弄于股掌之上?!伊浵入东宫是奉了皇上的圣旨,伊浵为太子立功是奉了太子的命令,伊浵嫁给五皇子也是皇上钦赐良缘,郡主如此口不择言,是在中伤伊浵,还是在中伤皇上,太子和五皇子?诽谤污蔑皇族,怕是要定一个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吧!郡主被割了舌头事小,荆南王这辈子怕是再也踏不进京城了。” “你……”坤乐张口结舌,见一众妃嫔都讥诮盯着自己,不禁怒火中烧。 伊浵又道,“坤乐郡主是要嫁给太子的人,在东宫邀宠不成,就蓄意加害于我这个无辜之人。可伊浵自始至终都不曾想做太子的人,良娣也好,太子妃也罢,在伊浵眼中不过粪土,伊浵也不想再蒙受此不白之冤,让未来夫君忧心忡忡。坤乐郡主身为郡主理当端庄持重,以未来太子妃应有的涵养与高雅姿态示人,如若连我这个还未过门的弟妹都容不下,岂不是让一种做长辈的娘娘们寒心?若是皇后娘娘知道的话,怕是又要决定更换太子妃的人选了。” “穆伊浵,你此时还不是五皇妃呢!如此以下犯上……”坤乐命令身边的宫女,“给我掌嘴!” 一直冷观她们斗嘴而不语的贤妃,慢条斯理地冷声开口,“在本妃这里,岂容你放肆?!” “娘娘,她……” “伊浵说的也有道理,伊浵入东宫,的确是奉了皇上的圣旨,伊浵为太子立功,也是奉了太子的命令,伊浵嫁给五皇子更是皇上钦赐良缘。坤乐,你再敢放肆胡言乱语,就休怪本妃带你到皇后面前治罪!”贤妃怒声冷斥,“带着你的人,马上滚出去!本妃不想再见到你。” “是。”坤乐灰头土脸,忙带了一众随侍离开。 良妃掩嘴笑道,“这个坤乐,骄纵跋扈,比宫里的公主还嚣张,昨儿在我宫里摔碎一个花瓶,话也没说就溜走了,今日见她被伊浵如此教训一顿,真是大快人心。” 淑妃伸着戴了护甲的素手,拍了拍贤妃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贤妃姐姐可是得了一员良将,五皇子能娶到人人称颂的穆伊浵,更是好福气。” 伊浵忙道,“淑妃娘娘谬赞,伊浵能嫁给五皇子,是伊浵高攀。” “也莫要如此自降身份了,你父亲是当朝丞相,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姐姐也贵为贵嫔,又得皇上宠爱,你又在民间颇受赞誉,可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大福星呢!”淑妃又对贤妃笑道,“可惜呀,我那位老七没伦儿这福气。” 贤妃审视着伊浵的眼神这才温和了些,被淑妃这样恭维,也自觉脸上生辉。“伊浵贵在性子良善,不与人一般见识,这是难能可贵的。只是身子单薄了些,多子才会多福多寿,伦儿的福气还是后话呢!” 良妃笑道,“身子单薄怕什么?我看,伊浵这身段,最易生养男孩,不过,子嗣这事儿伊浵自己也不成,得伦儿也多努力才好。” 伊浵面红耳赤,手心里冒出细细的汗来,忙从凤伦手中抽了手,窘迫说道,“良妃娘娘,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莫要谈论这个话题吧。” 凤伦故意凑到她近前,戏谑说道,“这是母妃们这些做婆婆的最应该提醒的,怎么能不说呢?伊浵,你脸好红呢!莫非伊浵是害羞了?!” 众妃不禁都笑起来,揶揄着他们这对儿即将大婚的新人,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伊浵不只害羞,还紧张,婚礼她不抗拒,她最怕的是洞房花烛夜这一关。若是凤伦知道他已非处子之身,怕……她不敢再想下去,再想怕是要疯掉了。 随后,众妃又讨论婚礼的琐碎细节,并即刻差人去办。 宫里人手多,忙碌起来井然有序,不过一两个时辰,整个皇宫便被一片喜庆的气氛笼罩,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溢。 凤伦因要回府邸布置新房,她也被送回丞相府待嫁,之前她居住的馨兰居还是原来的样子,而她之前的丫鬟秋云和翠儿每日照例打扫,还有无雷仍是留在府中做护卫。 秋云和翠儿帮她试穿着从宫中带回的新娘吉服,絮絮叨叨地说着府中大大小小的变化。 伊浵忍不住问,“无垠去哪了?” 秋云道,“小姐入宫之后,无垠便辞了护卫之职,另谋高就去了。” 伊浵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心中寒凉。 阿斯兰说,无垠是他的人,也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可她在宫中被追杀时,无垠不曾出现,她在宫中四处寻他,也不见踪影,这样的人,怎值得她信任? 秋云和翠儿给她穿戴好,她照了照镜子,镜子里娇艳的新娘楚楚动人,华贵的头饰堆满发髻,刺得人眼晕。 “你们先退下,待吉时到了就叫我,我先歪在榻上休息一会儿。” “是。” 伊浵怅然走到床榻旁,躺下来,侧首看向枕畔,手抚上阿斯兰曾经躺过的位置,可惜被褥清凉,并无一丝温热。 “你可知,我要出嫁了?此时,你是在北疆战场上,还是在你的府邸中被美人相伴?你离我这样远,可知我过了今晚,将可能死于非命?” 她的泪滑过眼角,落在枕头里,眨眼间,床前却多了一个人影。 她看着那一袭黑色衣袍,惊喜坐起来,“阿斯兰?” 无垠从脸上扯下蒙面的黑布,“伊浵小姐,是我,无垠。” “你……怎么是你?”她难掩失望,“阿斯兰让你来带我走吗?” “主人在雪狼族有要事,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他是在战场上攻打五凤王朝吗?” “不是。”无垠迟疑说道,“因为之前主人在五凤王朝只身涉险,立下大功,雪狼族太后近来为他定下一门婚事,是雪狼族的古丽娅郡主,身份显赫,如今正在主人府上做客,主人不敢怠慢。” “呵呵……这么说,他也要成婚了。”伊浵欲哭无泪,摇头笑了笑,“也罢,是我对他心存奢望了。我本就清楚,他是这样的人,一切……是我自作自受。” 无垠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这是狼族的灵药,可以归还你完璧之身,服用之后,一个时辰内回归处子之身……” “是他让你给我的吗?” “主人并不知伊浵小姐要成婚,这是无垠自己的主意。五皇子此人心狠手辣,若他知小姐非完璧之身,恐怕会迁怒丞相,怀疑太子,不只小姐性命不保,恐怕到时腥风血雨,连番不断。” “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怀念一个不值得怀念的人,就害了我爹。”她接过药瓶,毫不犹豫地拔下瓶塞,仰头灌下去。“你们雪狼族真是奇特,竟然会有这种怪异的药物?” 无垠从她明艳忧伤的脸上移开视线,看着后窗里景色雅致的花园,说道,“雪狼族凶险万分,不适合伊浵小姐这样善良的女子存活,小姐还是忘了主人吧。” “那位古丽娅郡主一定很美吧?” “是的,她是雪狼族的第一美人儿。” “阿斯兰好艳福。”伊浵隐忍着药物在肠胃中翻江倒海地不适感,躺回床上,“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人。” “小姐保重,小姐要让五皇子知道,你心中只有他,方能保命!”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045章 脱胎换骨 隆重婚礼 第045章脱胎换骨隆重婚礼 伊浵痛彻心扉,满脑子都是阿斯兰与古丽娅郡主订婚的事,无垠几时离开的,她也没有察觉。回过神来时,发现枕畔已经湿了大片,泪水带着残妆,在枕头上一团肮脏模糊。 她坐起身,药力带来的不适感已经褪去,小腹内一股缓缓的热力晕开,这样的征兆说明她又归于完璧之身了吧。 一切又回到原点,可是她的心却像是被剜了一个大窟窿,只剩了一具躯壳。 这样的她,若是死去,还能重新穿越吗? 她好想离开这个世界,这里到处都龌龊,杂乱不堪,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她已经崩溃。 她坐起来,从头上拔下金灿灿的步摇发簪,抵在心口上,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刺进去,便一了百了,再也不会这样痛苦。 偏偏就是那么巧,在金簪刺破锦衣时,门板突然被推开,那声音震耳欲聋。 是凤伦踢开的房门,他一脸紧张地迈进来,身后跟着秋云和翠儿。 伊浵震惊地一慌,手上的发簪刺耳地落在床前的踏板上。 凤伦勃然冷怒,一把掐住秋云的脖子,“没用的蠢货,我说过什么?要守住她,要看好她,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秋云被掐得大张着嘴,又咳又喘,却不敢求饶,清秀的脸张得通红,眼睛直翻白,凤伦却还是没有松手,他死盯着伊浵,“你想死,我送她们去阴曹地府去伺候你,可好?” “不——不要——”伊浵大惊失色,惊恐地凄厉哭着扑过来跪在他面前,“凤伦,我知错了!是我自己想不开,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秋云,她和翠儿都是无辜的!” 见伊浵自责地要挥掌要打自己的脸,凤伦怒咒了一声,将秋云推在地上,忙抓住伊浵的手腕,把她拉进怀中。 虽然他不了解她,但他看得出,她今日的安静太不寻常。 坤乐议论她和凤羽穹的那番话,想必是真的,可…… 纵然她和凤羽穹有白首不相离的誓言,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就是要她!凤羽穹休想再得回她。 抱着恸哭不止的她,他心里才踏实。“好了,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只是担心你会想不开才会失控,不哭了,乖……” 他像安抚受惊的孩子,疼惜,宠怜,小心翼翼地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 秋云和翠儿胆战心惊的相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府中的嫁妆已经运到了凤伦的东明府,因吉时将近,穆项忠本想进来对伊浵叮咛几句。 他走到门口,见凤伦拥着大哭的伊浵,又见床前一支步摇簪,便了解了大概。 可她说过,她不喜欢凤羽穹,凤伦又不逊色,这到底是为何呢? “咳咳……”他适时开口,“伦儿,吉时就快到了,容为师对伊浵说几句话。” 凤伦忙松开伊浵,转身对穆项忠恭敬地说了声是,便转身出去。 秋云和翠儿和都退出门外,并关上房门。 穆项忠拉着伊浵坐下,取出自己的手帕塞到她手上,“快擦擦干净,你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爹……”伊浵慌乱地擦着眼泪,低着头,不敢辩解。 “都是出嫁的姑娘了,还这样孩子气,若是这事传扬出去,皇上和贤妃娘娘该怎么看你?你可是皇族的儿媳,多少人都在盯着咱们穆家呢!” “……”伊浵不知该说什么好。 穆项忠越是如此安慰,她就越是伤心。都怪她一时冲动,刚才只顾了断了自己,竟然没有想过她的英俊老爹,和一众无辜的穆家人。 “你若是喜欢凤羽穹,为父就算跪死在朝堂上,也要恳求皇上收回成命。只要你开心就好。”说完,他作势要出门。 伊浵忙拉住他的衣袖,“爹,您这是做什么?如此出尔反尔,皇上会斩了您的。” 她知道,穆项忠这样说,只是在安慰他,只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心里却还是感动,不禁更是哭得厉害。 她跪下来,“爹,女儿真的知错了,这种愚蠢的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凤伦喜欢你,紧张你,在乎你,就算他并非真的爱你,看在为父教导他多年的份上,他也会呵护你一生。为父并非因为皇位的缘故才如此偏袒说辞,他和凤羽穹的较量难分高下,为父曾经说过,要走一步看一步,如何保命,如何往前走,才是上策!至于凤羽穹,就忘了他吧。” “爹,女儿不喜欢凤羽穹。” “那就是喜欢沈弘泽,亦或许是凤麟?” 怎么又扯上那两个人?“爹,您说的哪里话?” “为父可被你弄糊涂了,你既然没有喜欢的人,为何刚才寻短?” “女儿是……”阿斯兰,这个名字她终是不能说,纵然他们已经结束了,这段感情还是能告知他人。这段感情就是这样可笑,这样讽刺。 穆项忠没有心情再听她辩解,“罢了,罢了,你心高气傲,为父也心知肚明。怕是不喜欢这样被人安排来安排去吧!一入宫被封了才人,后来又被送入东宫,这都是为父丞相的身份惹得。皇上多疑,怕我们穆家独大,多方权衡才会连累你。不过,皇家就是如此,讲起规矩来,严苛得人头落地,讲起无理取闹,又会贻笑大方,左右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而已,又有什么办法?好在你没有做皇上的妃嫔,若不然,凭你这桀骜的性子,怕是被打入冷宫的命。” 伊浵只低头认真听着,不时擦一擦眼泪,没有再多插嘴。 “有了今日的事,凤伦可能对你生了嫌隙,他定会惩罚你,日后怕是三妻四妾也说不定。” “爹……我不是故意的。” “自杀能不是故意的?你当爹是三岁孩子吗?”穆项忠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再多解释,“最好就是不要再提及这件事,让凤伦尽快忘掉,让他真正的爱上你,才能保我们穆家平安。另外一件事,你必须做到。” 伊浵疑惑抬起红肿的眼睛,“什么事?” “凤伦婚后即将出征,你要紧随他左右,陪他出生入死,方能让他一辈子铭记你的好,让他此生都无法再忘记你。” “可是……”出征,去和那些狼人对战?她手无缚鸡之力,哪有这个本事? “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找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爱这个字爹也懂,但绝非一时冲动行事,而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却抓紧你爱的人。这样,幸福才会长长久久,就算有人来和你抢,也抢不走。” “是,女儿明白了。” “另外一件事,爹不适合说,但你娘死得早,没人叮嘱你这件事,爹也只能自己对你说了。你要自己牢记,洞房花烛夜,一定不能让凤伦失望,这是棋局的开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怎么一谈到婚事,就离不了这个话题? “万事开头难,女人的身体,往往能扼杀一个男人的意志和心智,你要学会利用自己这一点,方能在这乱世中长命百岁。情之一字,对于爹来说,自从你娘死后,就再也没有情了。不管你对谁有情,那人不能娶你,便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便是在作践你,这种人不值得你伤心难过,就在心里将此人千刀万剐,丢入地狱,永远不要记起!” “爹今日之言,女儿谨记在心。” 重新打扮过,伊浵又像是新生了一般,坐在轿子里,她却还回想着穆项忠的那番话。 “……不管你对谁有情,那人不能娶你,便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便是在作践你,这种人不值得你伤心难过,就在心里将此人千刀万剐,丢入地狱,永远不要记起!” 这声音振聋发聩,在她心里阵阵回响。 这辈子有穆项忠这个父亲,真是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 她上辈子是因为一个叫做辛浩的负心男人而死的,这辈子又要因为阿斯兰的背弃而死吗?阿斯兰今日之事,甚至算不上是背弃,她和他是见不得光的,就当一片浮云飘过吧。 现代有句很流行,很哲理,又囊括了人生感悟的话,是这样的说的——神马都是浮云! 坐在轿子里,她牛皮袋装着冰块冰敷着肿胀的眼睛,心也渐渐冷却,变凉。 她要做最美的新娘,她要让自己活下去,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软弱可欺的穆伊浵,她要保护关心她的人,爱她应该爱的人,当然,也恨她应该恨的人。 不过,细想来,她又该恨阿斯兰什么呢? 虽然当初拜堂时,是他准备好了一切,可是她先说嫁给他的。 这一切,不怪阿斯兰,只怪她自作自受。当初她若是不给他机会,他也不会得逞,不是么? 想明白一切,她又仿佛修行到了另一个境界一般,脱胎换骨了。 拜堂,她只是被人搀扶着,无需动脑,只需执行,走到凤伦身边,与他三拜。 她蒙着红纱盖头,别人隔着那片纱,端详着她的绝世姿容,啧啧赞叹。 她则隔着那片纱,淡然迎视众人的打量,心中不由失笑,原来——拜堂并非痛不欲生。 虽然大婚仓促,但场面却盛大无匹。皇宫内外都是烟花鞭炮的响声,欢歌筵舞,珍馐美馔,灯火辉煌,宾客满席,这是属于她的婚礼。众人议论纷纷,猜错着太子的大婚能否比过这隆重的场面。 拜堂结束,她便被送往凤伦的东明府的新房。 人才刚刚被秋云和翠儿扶着在新房的艳红的床榻上坐好,凤伦便紧跟着进来,一众丫鬟老妈子说了一番吉祥祝福的话,都匆匆退下,门也被关上。 隔着头上的红纱,她看着他身着大红吉服的高大身影欺近,白皙的面容如冰玉雕成,被红裳映衬,愈加妖冷诡艳。 只这一片黑暗的影子,就能把她吞没,让她紧张地喘不上气,她还怎么取悦他? 凤伦却不禁因她的紧张挫败,“你在发抖?” “没……没有!” “话都说不利索,还说没抖?” 小说首发本书 第046章 第二次洞房花烛夜 第046章第二次洞房花烛夜 他在她身边坐下,满身浓重的酒气,侵占她的呼吸,让她不由颦眉。 红纱遮盖的俏颜有着若隐若现的朦胧美感,掀开之后,却又如昙花惊现,让他看得不由一怔。明媚娇艳的红唇润泽,让他忍不住俯首一亲芳泽,这双柳眉,这桃花瓣似地眼睛,总叫人觉得率真无辜。 “很美,眼睛竟然也不肿了。”他由衷赞赏,并扬起唇角,漾出淡淡的笑,却仍是褪不去那股清冷凉薄。 伊浵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她从袖中取出盛了冰块的小牛皮袋。“我在这里面装了冰,一直冰敷眼睛。我……我不想让你的新娘子被人指指点点。” “很好。” 果真是想通了,穆项忠那只老狐狸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 “你就算肿着眼睛,也没人比得上,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将会陪伴他一生一世,若她真心爱他,就更完美了。 他从桌上拿着两杯酒过来,“合卺酒,一定要喝。” 她接过去,看着酒盅,本以为自己已经在轿子上经过一番心灵洗礼彻底痊愈了,心里却还是隐隐作痛。合卺酒,喝下去,就成了真正的夫妻了,这是那天阿斯兰对她说过的话。 “伊浵,我不喜欢你发呆的样子。”她看着酒杯的视线,并没有落在酒杯上,像是落在了别的什么地方,而那地方,应该不是东宫吧。 “是,我不会再发呆了。可是……我不太会喝酒。” “我会,就够了。”他没有与她碰杯,没有与她手臂交缠,饮下自己那杯,他又把她那杯灌入口中,霸道地封堵她的唇,将酒喂入她口中。 辛辣的酒呛得她直喘,滚入肺腑,也让她有了迎接今夜的勇气。 这一幕竟然与她与阿斯兰对饮合卺酒的一幕出奇的相仿,他那天也是喝了酒坏笑着口对口的喂她,然后把她压上床榻……她好怕自己的泪会失控滚下来。 好在,凤伦也仅仅只是吻了她几下,又冷静地推开他,“早点睡吧。” 伊浵茫然无措,见他往外走,她按着心口松了一口气,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我自杀并非因为别的男人,而是因为……” 他停下脚步。 她却又没有勇气说下去。 他极有耐心地转过身,唇角扬起三分不羁的邪笑,“我在听,你说下去。” 她说出穆项忠给她找好的理由。“因为先是被皇上封为才人,后是被太子逼迫做良娣,再后来又被赐婚,我……我总觉得会没脸见人,所以……才……才……才……” 见他疾步返回,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才”,身体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声音又嘎然而止。 他却像是故意与她玩笑似地,又在床前停住脚步,“那么,你和太子的白首不相离呢?” “我之所以说那样的话,是怕他杀了我。当时,他一再逼迫我做良娣,我对他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想逼迫他做一个选择,我确定他不会因为我一个,失去得到三千佳丽的机会,所以才这样做。” “你吻过他?” “是。” “如何吻的?做给我看。” 她愕然抬眸,见他一脸凝重,只得站起来,踮起脚尖,却还是够不到他的唇。他竟然比凤羽穹高出这么多吗? “呃……他是坐着的。” 凤伦只得在床沿坐下来,伊浵极快地凑上唇,碰了一下,又退开,“那天就是这样。” 这是吻吗?他甚至还没有感觉到。他压下心里莫名其妙地希冀,又板起脸。“我不相信你。”他从她头上拔下一支锐利的发簪,“除非,你在自己的心口上刺上我的名字。” 他疯了!然后,她也疯了——心中早已狠狠滴淌血,也不过是再多几道伤口。 她坚定地握住发簪,利落地扯开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漆黑的不见底的瞳仁,她在那里面看到自己绝然的面容,那么美,那么冷艳,手在胸口上极快地刺下一个“伦”字,动作快的让他来不及阻止。 血浸透了艳红的嫁衣,染了雪白的肌肤,也让他震惊地无言以对。 “伊浵,你太傻!”他的瞳仁黑得更加可怕,紧盯着她血淋淋的胸口,冷笑摇头,嘲讽道,“这你样刺伤自己,我还是不相信!就算你杀了自己,我还是不相信!你现在说爱我,我也不相信!” “既然如此,我尽力了!所以,今晚,我无需再努力留你,也无需和你成夫妻之实。” 他是个怪物!可怕的怪物! 她隐忍着胸口的伤痛,没有流一滴泪,也没有再理会他。 她镇静地坐去梳妆台旁,任由心口的血流淌着,拆散发髻。 黑发倾散如流泉,她梳理好,然后默默地卸去浓艳的妆,用温水洗干净脸,不带一点残妆的脸,还是沉鱼落雁。 她又与往常一样,整理停当,宽衣解带,当着他的面,只穿着内衣躺进艳红的被子里。 一直静观她一举一动的凤伦挫败失笑,她真的很不会取悦男人,凭这一点,他信她。 不过,她真的很美,穿着衣服很美,脱了衣服更美,还有……她身上穿的那是什么东西? 红色纱布上有洁白的兰花镂空刺绣,用两根细带吊在肩上,拢高了胸部,极致媚惑。下面是三角形的布料,滚边用绣了洁白兰花的纱布,其余是水亮的红丝缎,紧致地包裹着臀胯,让他呼吸失衡,气血翻腾……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他才想起她刚才刺的伤口,立在床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伊浵,你的伤口在流血。” 她躺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把他当空气。 他拿来药箱,掀开被子,借着给她疗伤的借口,偷瞄她身上穿着的东西。好奇怪,这上面没有系带,没有纽扣,要怎么穿上?又怎么解开? 伊浵坦然自若地让他处理着伤口,揶揄笑道,“凤伦,你是在盯着我的身体偷看吗?” “没有,怎么可能。我说了不相信你,就不会对你有兴趣。” “太好了,今晚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入秋了,怎么还会这么热?” 她修长的腿踢开被子,莹白秀美,柔弱无骨,细致匀称,宛若羊脂玉雕琢而成,还有宛若粒粒珍珠的脚趾,指甲上涂着艳红的蔻丹…… 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精致完美的。 她故意扭动了一下水蛇腰,从身下摸了摸,抽出一个白丝绢,“咦?被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是做什么用的?” 凤伦手上一颤,额上汗珠也冒出来。“那是,擦血用的。” “擦血?什么血?”她佯装不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是擦我伤口的血吗?哦——你弄痛我了。” 她这娇滴滴的嗔怒,让他喉结不自然地动了两下,喘息也变得粗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轻点。” 这娇嗔说的太暧昧。他近乎发怒地命令,“不要再说话。” 她却忍不住笑起来,他这是在作茧自缚呢!自恃冷静,自恃冷酷,自恃深沉,自恃高傲,骨子里却与她一样,如个执拗倔强的孩子! 伤口包扎好,她慵懒地拢了拢头发,娇美一笑,“晚安喽!” 她又裹好被子,背转过去,不再理会他。 凤伦看着她的侧脸,隐忍着拉开被子把她压住的冲动,说道,“我去书房,明日记得早起,要去皇宫给母妃和父皇请安。” “啊?还要入宫请安?可是……我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太早我会起不来。”她水眸迷离,缩在被子里,一张鹅蛋脸被艳红的被子映衬地愈加白里透红,粉润明艳。 他看了她一眼,慌忙移开视线,“我会让秋云提早叫你。” “新婚之夜分房睡,你不怕别人议论吗?贤妃娘娘应该有派人在这边盯着吧?” “可是我说了……” 她打断他,掀开被子,“睡在这里吧,床够大,能躺开两个人。” 他看着床外侧的宽大的空位,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斗败的将军。 明明是他先给她出了难题,还用那种过分的方式惩罚她白天自杀的愚蠢,现在自己却已经处于下风了。 不过,她都已经摆好了台阶,如果他再不往下走,日后相处,恐怕更加尴尬。明日早朝若是见了那位老狐狸似地丞相恩师,打招呼也会没底气。 他只得脱去袍子和靴子躺下来,被子里有她身上淡雅的兰香,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臂,细滑的触感让他所有的感官瞬间更加灵敏,一想到她在被子下的娇躯,他亢奋的欲~望顿时隐忍地顿时有些痛,全身都绷紧。 伊浵翻了个身,面朝他,就那么好整以暇地观赏着他强作冷静的脸。这个男人是有点可恶,也有点冷漠,不过,英俊倒也是真的,他的美虽然没有阿斯兰那般的霸气,却有种透射人心的锐利。 “……你要自己牢记,洞房花烛夜,一定不能让凤伦失望,这是棋局的开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穆项忠的话又魔音重现,伊浵无奈地握住拳头。见他闭上眼睛,她小心地凑近他,在他耳边道,“凤伦,你之前和女人上过床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这个选择题,已经告诉了我真相。”她的手从被子下摸到他的身体,探入他的衣内,感觉到他猛然一僵,她隐忍笑意,又道,“不过,我想知道,你一年去花楼几次。” “我不去花楼,伺候我的人,原都是这府中的丫鬟,都被我打发了,你不必担心。” “谢谢你对我这样用心。” “我不想听你说谢谢。” “我知道,所以……”她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翻身面对着自己,主动吻上他的唇,也只是浅浅地碰到。 就在他以为她说“以身相许”时,她却并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反手,解下自己特别设计的文胸,放在他手中,放开他的唇,“所以,我把这个送给你,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从被子里拿出手上的东西,借着床前仍是燃着的喜烛,不禁倒抽冷气。她不太会取悦男人,但她很会玩火。 “还不够是不是?” 她从被子里又取出一样,放在他手上,丝滑的布料,透明的薄纱,分明是……她身上最后那片布料。 “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就只有这个了。”她把原先从被子里取出的那片白绢放在他手上。 他再无法隐忍,一个翻身,牢牢压住她,“伊浵,你真的不后悔?”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会后悔。” “什么事?” “我要随你一起出征,和你同生共死。” 这个女人,出其不意,再次撼动他的心。 他俯首,深沉地,狠狠地,倾尽满心爱恋地吻住她的唇,一边吞没她的呼吸,一边扯掉自己身上的白色寝衣…… 这一晚,她做到了穆项忠的命令,他满心欢喜,她做出了一个选择,他终于在与凤羽穹的较量中完胜。 他们像是两个激战的死士,英勇地纠缠着,亲吻着,又像是两个不共戴天的仇敌,同归于尽一般,沉沦起伏,一起堕入地狱,一起奔赴天堂,一遍一遍……直到鸡鸣十分,方才作罢。 他握着染了血的白绢,温柔地把她揽在怀中,疼惜吻着她的额,这一刻才完全信了她的话。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揭开她胸口上包扎的纱布,把血液涂抹在她的伤口上,看着她胸口的那个伦字彻底痊愈消失痊愈,肌肤细滑如初,又把纱布贴好。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047章 霸道的宠爱 第047章霸道的宠爱 一早,伊浵醒来,满身疲惫让她如遭浩劫,艳红的纱帐刺入眼帘,她惊魂一震,却又心生怯意,不敢面对,忙闭上眼睛。 她真的出嫁了,嫁给了五皇子凤伦,一个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人。而昨晚是隆重的婚礼,是洞房花烛夜。 肌肤胜雪的藕臂伸到枕畔,确定凤伦已经不在,她才又睁开眼睛。 帐外,秋云上前来,“小姐,您醒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陌生人来伺候她。 翠儿和秋云是他的陪嫁丫鬟,就连无雷也一并跟着嫁了过来。 她的英俊老爹还慷慨地给了她很多嫁妆,长长的嫁妆礼队如一条长龙,排满了京城大街,被人津津乐道,如此风风光光,名震京城。 贤妃昨晚在婚礼上一直赞叹凤伦,娶对了人。 到底是娶对了人,还是娶对了嫁妆?木已成舟,她不想再去追究。 凤伦,这个神秘的男人,她还不了解。而他娶她的理由是,让她躲开穆静怡和坤乐郡主的追杀,这倒是安慰人的。 她坐起身,见秋云掀开帐帘,她又慌忙拉过被子盖住满身暧昧的吻痕。 “凤伦呢?去上朝了吗?”他昨晚不是说,要去给皇上和贤妃请安的吗?怎么也不叫她? “一早,宫里的太监来传旨,说昨儿大婚仓促,殿下又出征在即,所以,让殿下和小姐多休息,入宫请安的礼俗就先免了,待到午时再入宫家宴时,再一并请安。” 伊浵失笑,天家倒是难得通达。 那些规矩是给下人备着的,现在,她抱了个金龟婿,也晋身所谓的上等人了,所以,有些规矩她可以不必去遵守,而且,有些人见了她,还必须得行礼,这就是古代社会,这就是皇族。 秋云又道,“殿下一早就去了后花园的武场练功,好像是多年来的习惯。” 伊浵被一众丫鬟伺候着沐浴,梳洗,穿好中衣。 秋云打开橱柜。让她选入宫穿的衣裳。 里面都是从丞相府和青竹阁拿来的衣裳,不巧的是,大部分都是阿斯兰给她准备的。锦衣华服,花花绿绿,刺眼又刺心,却又恍若隔世。的确,阿斯兰已经不属于她的世界了,这些衣裳本不该带过来的。 秋云见她犹豫不决,便拿出一套红色的,“小姐,这套漂亮,喜庆,华贵,是新婚最该穿的。” 这是阿斯兰当初给她带去青竹阁的,他还说,就算穿不着,摆着看一看也可以赏心悦目。“不,这套不合适。” 秋云给翠儿递了个眼色,便悄然退出去。 翠儿会意,从旁说道,“小姐,那套桃红色的也不错,小姐以前最不常穿,新婚嘛,新鲜又喜庆的……” 见伊浵脸色更不好,翠儿忙改口,“不然,这套湖水绿的,小姐最喜欢清新淡雅的颜色。” “不要,都不合适。” 翠儿只得又选其他的。 秋云匆匆奔进后花园,给武场上正在练功的凤伦行了个礼,“殿下……”她为难地欲言又止。 凤伦微扬了下唇角,长剑如风,招式如行云流水,“伊浵醒了?” “是,小姐醒了,不过……不过……”秋云仍是低着头,不可说。 凤伦收招停下来,一身玄青色的劲装,沐浴在朝阳下,神清气爽,宛若出鞘的利剑,耀眼之姿,更叫人不敢直视。 他接过小厮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又从托盘上拿了茶盅喝了一口,见秋云一脸为难,便遣退了所有的下人。 “秋云到底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姐早就醒了,这会儿还没有穿衣裳,只因衣柜里的那些衣裳有些是从青竹阁里带来的,怕有些是之前太子殿下订做的。有些原是在丞相府拿来的,之前太子也常去丞相府,给小姐置办了一些衣装首饰。所以,这会儿,小姐正在衣柜前犹豫不决,奴婢从中选了几套,小姐不肯穿。” 见凤伦面无表情,秋云更是着急,“殿下,还有两个时辰就该入宫,外出采买也来不及,而且,小姐身材比一般女子高挑,眼光又挑剔,怕是一时间也买不到合适的。” 凤伦高声命令,“来人。” 武场边一个护卫上前来,“殿下。” “去织锦坊,让他们送本王订做的衣裳来。” “是。” 秋云错愕抬眸,“殿下早就准备好了?” 是,他早就准备好了,在他有娶伊浵的那个念头时,就随时准备着。 不只给她订做了衣裳和首饰,还笼络了朝堂所有的大臣支持他和伊浵成婚,还有那些后宫妃嫔,所有说话有分量的,所有受宠的,该收买的他都收买了,所以,他们所有人才会异口同声支持他。 而凤羽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太不懂得什么叫做天时地利人和! “秋云,你去给伊浵准备早膳,本王随后就来。” “是。”秋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姐一睁开眼睛就问起殿下呢,见殿下不在,似乎很失望。” “你小姐若是听你这样多嘴,怕是会被气到。”凤伦对赞赏一笑,“稍后去账房领赏。” “谢殿下。”秋云兴高采烈地这才去了。当然,她的主子不是伊浵,也不是给钱的凤伦,而是丞相府的穆项忠。她跟在伊浵身边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夫妻和睦,这样整个丞相府上下才能平安无忧。 凤伦进入房中时,伊浵长发垂腰,着鹅黄绣蝶中衣,正坐在内间的床上叠橱柜里的衣裳。 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裳,已经叠了两个大包袱。她被淹没其中,一如花仙子坐在花丛里,越显的明艳。 丫鬟们都不在,外间的桌案上已经摆了早膳,香气四溢。 他上前来,遮挡住窗外打进来的天光,“伊浵,这些怎么不让下人做?” “你练功完毕了?”伊浵抓在衣服上的手略一停顿,忙道,“昨天她们忙得也都累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就可以。”她不想别人帮她收拾这些不堪的“回忆”,自己造的孽,自己处理比较好。 他忍不住问,“要怎么处理这些?” “典当了换成银子,给孤幼院里的孩子们换成秋冬装。这些都是上好的锦缎,每一件可都价值不菲,一定能典当一大箱银子呢,说不定连他们秋冬的伙食都能解决了。我随你出征的话,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他们,而且孤幼院里帮忙的和尚,大夫,丫鬟们也都需要钱。” 善良的女子,而且慷慨,他很少见到这样的“傻瓜”。“你考虑的很周到。”这些不是上好的云锦,就是顶级的宫缎,刺绣细密,丢了也可惜。 他按住她的手,“先别忙这些了,一会儿让秋云和翠儿她们做。” 伊浵见他手上拿着小药瓶,“是要给我的伤口上药吗?”她没有戳破他狼人的身份,“好奇怪,刚才沐浴时,纱布被水冲下来,伤口竟然不见了呢!” “昨晚趁着你睡着,我给你上了一种奇药,所以,伤口才会快速愈合。”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平日冷冽的俊颜也有些涨红,“这药是涂下面的,昨晚……是我太没有分寸。你……很痛吧?!”一想到她昨晚在身下痛得冷汗直冒,却还是隐忍着他,他不禁懊恼自己的粗鲁。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不用药,没……没事……”见他凑近,她忙要起身躲开,却被他一把按在床上。“凤伦,真的不用!” 她慌乱地娇呼让他呼吸又变得不太顺畅,声音也低哑,深邃的眼眸里闪动着邪魅地揶揄。 “都流血了,怎么能不上药?” 她脑子一片空白,这男人该不会真的要给她上药吧? 他的确是不由分说,抽开她的衣带,拉下鹅黄的丝缎长裤,却不禁一怔——她换了内裤,昨晚是红色的,今日却是白色的,一朵紫色的牡丹栩栩如生地开在小腹处,让他顿时气血翻腾,心猿意马。 伊浵见他神色异样忙从他手上拿过药瓶,匆匆拉过长裤逃入屏风后,“我自己上药就可以。” 说完之后,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已经那副样子,这会儿指不定在想什么呢!说不定他正想象她在上药的情景。 他的确是如她所想,满脑绮色,不过,一想到一会儿织锦坊的衣裳可能会送过来,昨晚她又疲惫过度,便强自忍下身体的异样,走去外间的餐桌旁坐下。 他看了眼屏风,见她没有出来,便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液滴进粥盅里。 狼血,是调补气血的最好良药,会让她尽快恢复力气。 伊浵收拾好衣裳,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时,他指尖的伤口已经痊愈。 “吃饭吧。”他把她的白瓷盅打开,“这燕窝粥是我吩咐膳房单独给你熬的。” “嗯。”她羞赧地不敢看他,宛若蝶翼的修长睫羽扑朔,只埋头喝粥。 他却仍是感觉恍若在梦中,她就这样成了他的妻,陪他一起吃早餐,而且,她含羞带怯,我见犹怜,淡淡的甜蜜荡漾两人周围,这,就是幸福了。 她察觉到他只盯着自己,便夹了一个水晶小笼包放在他的碟子里,“我脸上没有吃的,这才是吃的。快吃呀!” 她嫣红的唇被剔透的粥染了,越是粉润娇美,秀色可餐,他终是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腕,巧妙一带…… 伊浵惊呼一声,眼前物影飞移,下一刻,她竟坐在了他的怀中,而且,他霸道地俯首,把她唇上的粥舔舐干净,说道,“我喂你吃。” 伊浵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她眼睛闪过他的唇,昨晚的一幕又冲斥脑海,“不,不用,我自己……我自己可以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幽深的眼睛邪笑紧盯着她,先喝了一口粥,在她惊愕地瞪视下,堵上她的唇。 她的那一盅喝完,他又道,“现在,该你喂我了。” “你……我……” “快点呐,我肚子很饿。” 她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不经意对上他期待的视线,却一紧张,咕咚,一口粥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呵呵呵……伊浵,你偷吃我的粥!” “我……”她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 不过就是一口粥,瞧把她吓得。他揶揄说道,“下一口不可以再私吞喽。” 她只得喝一大口,度入他口中。 他吃得津津有味,像是品尝了世上嘴甜的蜜糖,“真好吃。” 她不只脸红,连耳根,脖子也一并红透了。“我们不能好好吃饭吗?” “这是我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所以,一定要吃得很特别,才会有意义。等我们年老了,回想起这顿饭,也会觉得很幸福!”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048章 恰到好处的吻痕 第048章恰到好处的吻痕 伊浵很不适应此时的装扮,身上是紫红色的艳丽锦袍,后背上绣着明丽的凤尾图,长长拖曳,高高的飞仙髻上是双碟戏牡丹的璎珞,一侧是紫红的羽毛步摇,三串大小均匀的南海珍珠垂在脸侧,越显的她鹅蛋脸明媚动人,这别出心裁的衣装首饰已经叫人叹为观止,她的脸上更是妆容冷艳绝美。 而这一切都是凤伦命人为她装扮的。 他说,做了他的女人,要依了他的心思装扮。并用一句女为悦己者容,搪塞了她所有的抗拒。 换言之,如果她不依了他的意思,便是不喜欢他。她只能忍气吞声。 出门前,两人站在镜子里,他墨紫色的锦袍与她的对比,更显冷酷,很是般配,很美,很像是神仙眷侣。 她却不认识这样的自己,连眼神都觉得陌生了。 如此美人儿,贵雅妖艳,霸气四射,怎么可能是穆伊浵呢?可这分明又是她。狭长的凤眼妆,不怒自威,紫红的唇娇艳欲滴,妩媚诱惑,与满身锦衣交相辉映,艳丽无双。 此时,在皇宫大殿所谓的“家宴”上,歌舞升平,却无一人欣赏美轮美奂的歌舞。 她坐在凤伦身侧,每一双眼睛都在审视着她,有的惊讶,有的鄙夷,有的赞叹……让她如坐针毡,只觉得窒息。 穆静怡对她左侧席位上的的良妃说道,“我这个妹妹,可是飞上枝头了!”那声音掌控的恰到好处,不高不低,却又能让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伊浵心中自嘲冷笑,她以前,真是低估了穆静怡的智商!这个女人不只是会虚与委蛇,见风转舵,还会挑拨离间,当真是适合做妃嫔的料。 远处的凤麟,凤蕊,凤翼等都眼神古怪,看怪物似地瞅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凤羽穹则眼神更加犀利,分明是看一个攀附权贵的坏女人。 而他身边的坤乐郡主则是讥笑着,窃窃私语地议论着她之前的衣装有多寒酸。 凤伦注意到伊浵神情不太自在,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你分明都看在眼里,还问这种话?我不该穿成这样的。”可他给她定做的那些衣裳,每一套都极尽奢华,极尽艳丽,这一套,不过是他随手抓过来让她穿上的,其他的恐怕比皇后的凤袍还要夸张吧。 “你是我的皇妃,是我的正妻,坐在我身边,就要这样穿。” “可是……” 凤伦顿时不悦,“伊浵,你是在和我吵架吗?” “没有。” “没有就闭嘴!大家都在盯着我们,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闭嘴?安分点?他就这样命令她?这算什么夫妻?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无力在承受那些人异样的眼神,愤然起身离席。 候在殿外的秋云和翠儿、无雷忙跟上去。 凤伦在席位上握着酒杯一饮而尽,无奈咬住牙根,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追出去。 她最好不要是因为凤羽穹的眼神才逃离的,否则,她就死定了! 坐在凤敖霆左手边的皇后观赏着眼前曼妙的飞天舞,忍不住笑道,“皇上,伦儿小两口似乎不太愉快呢!这才刚刚成婚,在宫里便如此,若是回到了府邸,还不知道要如何争吵,真叫人担心。”虽然她说担心,眸光和口气中却尽是嘲讽。 右边的贤妃笑道,“姐姐放心,他们夫妻恩爱,可是有目共睹。昨晚洞房,伊浵被伦儿折腾了一夜没睡,刚才又饮了酒,她难免会疲乏,出去透透气而已,姐姐可不要捕风捉影,没来由的让皇上也烦忧。” “果真如此吗?”皇后还是怀疑。“凭伦儿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会不在意伊浵在东宫住过?也怪羽穹无福,伊浵这在身边跟了许久的人,竟然就这么做了凤伦正妻,可叫人议论纷纷,夫妻间没有嫌隙才怪。” “流言蜚语不过是无聊之人捕风捉影,却断然不会破坏了伦儿和伊浵的夫妻感情。洞房花烛夜,染了处子之血的白绢还能有假?一早嬷嬷们都依照宫规检查过的,皇族新媳检查严苛,良妃和淑妃也在场,断然不会有假。” 皇后眸光一凛,不禁看向阶下的太子,显然他也在听着。 贤妃冷笑,“刚才请安时,伦儿还说,要带伊浵一起出征,伊浵也承诺,说夫唱妇随,同生共死。” 凤敖霆身子一偏,凑近贤妃,说道,“好,夫唱妇随,也是民之表率。北方苦寒,有伊浵在侧照顾伦儿的起居,朕也放心。” “皇上如此说便是恩准了?臣妾代他们小两口谢皇上恩典。” 御花园的湖边,凤伦追上伊浵,拉住她的手肘。 他原以为她只是怕他,依从他,这辈子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没想到,竟然和他在御花园里玩起了捉迷藏,害他走得气喘吁吁,这才追上来。 秋云、翠儿和无雷都退到远处。 “伊浵,你竟真为了一身打扮生我的气?” 伊浵甩开他的手,若是她不因为一身打扮生气,以后怕是所有的事都要听他的命令,她半分自由都没了。“我说了不喜欢呀!” “你不喜欢的事情很多,难道都要这样闹脾气吗?你不喜欢入宫,你还是入宫了,你不喜欢太子,还是住进了青竹阁,你并不喜欢我,却还是嫁给我……所有的事你都认命了,为什么这件事不能求全?” 伊浵听得出,这话是一个陷阱。但她不得不往里钻。 “谁说我不喜欢你?!”说完,她又拿捏着分寸,佯装懊恼地背转过去,看向湖面,“算了,穿都穿了,还能怎样?就被那些人妒忌去吧。” 不出她所料,他心情愉悦地从后面把她揽入了怀中,埋首她经窝里得逞地笑。 “那些人可不只是妒忌呢!简直恨的心都有了,不过,也正是你这身衣装,才让他们不敢小觑你。我是怕,有朝一日,我不在你身边了,他们会欺负你,所以才让你在气势上先胜出。” 原来,他又是一片苦心呐!她真是小人之心了。 “刚才我们这样跑出来,恐怕独留母妃在里面被人家议论,快回去吧!” 是呀,现在她可不是自由人了,与凤伦成了一体,与贤妃也成了一国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凤伦,我不是故意的,你若是早解释清楚了,我就不会出来了。” “我习惯了命令别人,刚才也是我口气重了。” 她从他怀中转身,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故意印在他脸上一个紫红的唇印,“我原谅你的霸道,既然你想炫耀,我们就一起去炫耀吧。” 他是在皇宫里长大的,最懂得皇宫里的游戏规则。人,的确是要靠衣装的。 以前走在宫道上,温雅善良的她都能被小宫女拉着求救,平白无故地被某个妃嫔要求去帮忙打杂,现在,所有的人都对她另眼相看,毕恭毕敬了。 返回大殿,歌舞已经停了,换了乐师独奏抚琴,琴声如流水,美不胜收。 众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这对儿相携入殿的璧人,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甚至在低低地暧昧轻笑。 穆静怡冷冷地白了他们一眼。 “琴贵嫔,你这个妹妹的确是飞上枝头了!”良妃轻笑说道,“不过,飞上枝头的凤凰也需要本事,看样子,五皇妃很受宠呢!反倒是你,皇上这两日可没去静怡宫。” 穆静怡顿时咬牙切齿。 凤麟则明显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凤蕊与凤翼交头接耳之后,两人都捂着嘴笑起来。 凤羽穹则是怒火中烧。 而坤乐忍着火气,直接把眼睛看向别处。 凤伦因这陡然剧变的气氛不明所以,却仍是波澜不惊,拉着伊浵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下。 贤妃见他们入了席位,才忍不住笑出声,“呵呵,皇上,您看,臣妾说的话没有假吧!这小两口刚才是偷偷跑去亲热呢!” “呵呵,嗯,是挺恩爱的。”凤敖霆忍不住开口,“伦儿,出去偷吃记得擦嘴。” 凤伦不觉话中的古怪,忙起身恭谨道,“父皇,儿臣没有偷吃,伊浵可以作证的。” 他话一出,引得众人哗然,满堂哄笑不止。 凤敖霆笑得一口酒都喷出来。 贤妃笑得最是大声,前仰后合。 皇后也不得不跟着笑起来。 伊浵佯装拘谨地抬头看向凤伦,慌忙起身,拿了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唇印,眼神里却尽是狡黠的笑意。 凤伦看了眼她帕子上的紫红色,这才擦觉自己被她算计了。 不过,她算计的恰到好处,让他甘之如饴。 柔弱,坚韧,甜美,善良,执拗,聪慧,狡猾,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凤蕊从椅子上起身,建议道,“皇上,伦哥哥刚才失仪,和伊浵姐姐可脱不了关系,不如就让伊浵姐姐表演一样才艺,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也就当做向大家赔礼了。” “呵呵,如此甚好!”凤敖霆说道,“朕听说,伊浵在入宫之前,能表演又唱又跳的异族舞蹈,朕可一直想开开眼界呢!伊浵,趁着阖家都在,也让大家瞧瞧你的本事吧。” 伊浵哭笑不得,这是皇族家宴,表演那首红遍全球的《nobody》合宜吗?再说,她今天穿的这身隆重的行头,跳不动呀。 凤伦见她揪着袍子,低声道,“配殿里的舞伶应该还没有收走舞衣,去挑选件合适的换了吧。” 伊浵闻言不禁感激,却也不禁奇怪,她还不曾开口呢,他竟然完全懂得她的窘境? 凤蕊从椅子上起身,先奔到中央的百花齐放的地毯上,“皇上,您说的那个又唱又跳的异族舞蹈,伊浵姐姐也教给过蕊儿,蕊儿能和伊浵姐姐一起表演吗?” 肃廉王忙斥责,“蕊儿,你这丫头,总爱喜欢凑热闹!” 凤敖霆忙道,“蕊儿和朕的露公主都是这般可人,可惜,朕的露公主随太后去了万国寺祈福,看不到这样的热闹场面。既然是家宴,也就不必太拘礼了。皇弟,你莫要苛责蕊儿了。” 凤露公主是五凤王朝最受宠爱的公主,凤蕊能与这个名字摆在一起,是莫大的荣幸。让肃廉王顿时和缓了神情,忙道,“是,皇上!” 伊浵只得拖着凤尾长袍,走到中央,对众人行了礼,“皇上,臣媳这身衣装不便舞蹈,想先和蕊儿向舞伶借了合适的舞衣之后再跳。” “好,快去吧,朕与大家都等着你们。” 片刻后,伊浵换了轻便飘逸的红色舞衣,却并非如在丞相府那晚穿的那样妖娆暴露,而是中规中矩的保守款式,质地是上乘的丝缎,蝶袖,收腰,下面的裙摆如荷边,内衬的长裤亦是飘逸的阔腿样式。 凤蕊则一身粉色舞衣,与伊浵同款。 她们一大一小,两人皆是满身舞带飘逸,如梦似幻,宛若两个仙女,让大家仅仅观赏已经觉得欣悦。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049章 他不是一个人的夫君 第049章他不是一个人的夫君 伊浵清了清嗓子,摸准音调,对凤蕊眨了下眼睛,并倒计时,给她坐好思想准备的时间,“五,四,三,二,一,开始!” “youknowistillloveyoubaby andiillneverchange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iwantnobodynobodynobodynobody ……” 伊浵在凤蕊地左前方,凤蕊一边自己跳,一边不时看伊浵,有些动作她都忘了,却也勉强能跟得上。 伊浵歌声婉转,舞姿美艳婀娜,妩媚多姿,凤蕊笑容姣好,娇小可爱,精灵活泼,一双双眼睛都紧紧跟随着她的舞姿移动。 这舞蹈又发挥了奇特的作用,一群中规中矩的妃嫔,皇子,公主,王公,贵胄们,都不自觉地跟着比划,拍手,哼唱,气氛也因此升腾到一个顶点。 伊浵的正牌夫君凤伦,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伊浵的这一面,不禁目瞪口呆。 他之前虽然经常出入丞相府,赵元泰被丞相宴请的那场宴会却并没有前往,也却无缘见这奇特的舞蹈。 大家对此经常议论,口口相传,他也觉得夸大其词。 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相较而言,传言反倒太过空乏,远没有真实场景带来的震撼。 这个女人已经是他的,而且,多才多艺,这样值得他珍惜与骄傲。 他看向首座上跟着众人拍手的贤妃,见自己的母亲也满眼赞赏,才由衷的笑出来,不禁也跟着众人拍起手来为她打节拍。 这一舞完毕,众人皆是新奇赞叹不绝,掌声雷鸣。 穆静怡却讥讽鄙夷地打趣道,“妹妹,你在人前若只这一首歌舞吗?再换一曲吧,皇上和众位娘娘还想看点新鲜的呢!” 凤伦见伊浵气喘吁吁,本想开口为她解围。 伊浵给他递了个眼色,从容俯首,说道,“既然姐姐这样说,伊浵就再唱一曲《游园惊梦》吧。” 凤蕊行礼去更换舞衣,独她一人悠悠起舞,轻轻吟唱。 她在现代唱k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麦霸,音质早已锻炼地炉火纯青,歌声一起,就如飘舞缭绕的丝缎,回旋于大殿。 “离开一天像经过万年 因闪进一个梦令我眷恋 甜梦里面就像一个乐园 这乐园没哀愁爱在飞漩 听说这里有不死爱恋……” 恰在这时,清幽空灵的笛声响起,她含笑看向吹着玉笛走向她的凤伦,不禁佩服他对曲调的掌控,她的整首歌尚没有唱完,他竟然能恰到好处的吹奏,实在厉害! 她旋身迈着舞步,飘似地舞过去,围着他转了一圈。 他默契优雅地旋身,一边吹奏着笛子,一边配合她的舞,与她贴背回转,两人就这样翩然起舞,宛若一对儿嬉戏花间的绚丽蝴蝶。 伊浵继续轻唱道: “互爱着不恋异经得起考验 纯真爱真心爱不肯变迁 爱是没有终点……” 凤羽穹终是看不下去,连饮了三杯酒,默然起身离席而去。 伊浵这一曲又被人传诵的出神入化。 五皇子夫妇的恩爱,更是成了一段佳话。而这段佳话,也成功击破了关于伊浵与凤羽穹的绯色流言。 家宴结束,凤敖霆又亲自宣旨,册封凤伦为北征大元帅,驱除狼人,还北疆和平,三日后,便要率军出征,伊浵随行。 贤妃,则被册封为皇贵妃,而且,凤敖霆还暗中筹备了册封大典,明日,便正式举行。 贤妃又激动,又欣喜,不由当着众人的面落下泪来,忙跪在地上连连向凤敖霆道谢。 凤敖霆从龙椅上起身,亲手扶起她,“大喜的日子不要哭哭啼啼了,这都是你应得的。” 皇后也不得不从凤椅上起身,上前第一个道贺,“恭喜妹妹,贺喜妹妹,如今妹妹与伦儿都是大喜呢,妹妹可是三喜临门了!” 贤妃只得客气说道,“多谢姐姐,若没有姐姐多年来的‘照拂’,妹妹岂会有今日?” 众人忙连连道贺,一会儿恭喜凤伦,一会儿又恭喜贤妃,如此热闹,如此荣宠,不禁叫人艳羡。 “可惜,朕的露公主不在,若是她知道自己的母妃被册封为皇贵妃,一定也很高兴。” 伊浵这才明白,原来,凤露公主竟然是凤伦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看样子,她对皇族家谱还不太清楚呢,应该多加熟悉,免得在众人面前闹了笑话。 被贺喜声围绕,凤伦难得面容带笑,少了几分冷酷,“伊浵,你开心吗?” “开心。为你,为母妃,由衷的开心。” “父皇把军权给了我,把你这个福星给了我,就等于把天下给了我。” 伊浵的笑容一僵,凤羽穹一招让他赴死之计,却反倒是为他铺好了一条路。若是凤伦用手上的大军逼宫,凤羽穹也拿他没有办法。 凤伦这平日冷酷的人,有了浅淡的笑,就等于爱笑的人,狂喜不已,作为他的妻,伊浵只能让自己的笑容更灿烂,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再次印下一吻。 他欣喜拥住她,以胜利者之姿,傲岸举杯,饮下所有人的敬酒与祝福。 凤伦并没有在人都散去之后带着伊浵离开皇宫,他差人回府,取来一个名贵的凤血玉如意,与伊浵一起给贤妃送上,以示贺喜。 “这凤血玉如意,是当年儿臣出生时,父皇赏赐给儿臣的。儿臣保存至今,今日把它转送母妃,儿臣与伊浵恭喜母妃荣升皇贵妃,希望母妃完事如意。” 贤妃坐在寝宫的主位上,命人接下凤血玉如意,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不禁回想起往事。 “当年伦儿出生时,小腿上一个艳红的血块。御医说,那是祥瑞之像,是凤血凝结。皇上听得高兴,便赏赐了这凤血玉如意给伦儿。这玉如意艳红如凤血,晶莹剔透,光芒璀璨,出手生温,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如今伦儿大有所成,不但军权在握,做了北征大元帅,还娶了伊浵这多才多艺颇受赞誉的绝代佳人,当真是应了这凤血玉如意的祥瑞之意。” 凤伦和伊浵都洗耳恭听,没有插嘴。 “母妃风华不在,也无心再与那些年轻的妃嫔争宠,能坐上皇贵妃这个位子,实属意料之外。这凤血玉如意你们出征时带着,上天定会保佑你们平安凯旋。” “母妃……”凤伦没想到礼物竟会被退回。 “伦儿,母妃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不过,母妃看着你好,比什么都重要,你是母妃的命。” “是,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不辱使命,将那些狼人杀个片甲不留,凯旋归来。” 伊浵听得心惊胆战,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狼人那边是阿斯兰领兵的话,凤伦会赢吗?一想到阿斯兰邪肆不羁耀眼如阳光的笑,她就全身战栗。 她的上一任见不得光的老公,和现任老公对阵沙场,会是什么情景?她不敢想象。 贤妃又将目光转向伊浵,又与前日和昨日看她的眼神不同,此时如获至宝一般。 她屏退了所有宫人,示意凤伦和伊浵起身,又叫伊浵坐到自己身边来,并拉住她的手,从手上取下一只翡翠手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母妃,这太名贵了,伊浵不敢要。” “伊浵,皇上隆恩,封了本宫做皇贵妃,都是你的功劳。” 伊浵忙浅笑回到,“母妃切勿如此说,伊浵惶恐。母妃这些年协理后宫,任劳任怨地伺候皇上,不辞辛劳地抚养凤伦与凤露两位皇嗣,得众位妃嫔钦佩,母妃懿德宽仁,被封皇贵妃,实至名归。” “你这孩子就是谦和,可……你认为实至名归,其他人却并非这么看,尤其是皇后。” “其他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妃是否真心高兴真心开心!” “皇宫里,哪有什么真心高兴与开心?”贤妃妆容美艳的脸笑容苍凉,“你能让凤伦真心的开心,这一点,母妃倒是看得真切。” 伊浵赧然一笑,看了眼凤伦,却正对上他幽深含笑的眼睛,便慌忙移开视线。 贤妃见他们夫妻俩眉目传情,满心的郁闷又释然,“伊浵,这手镯是太后当年送给本宫的,你戴上它,就是皇族对你的肯定。” “是,伊浵谢母妃厚爱。” “你与凤伦的命,在你们成婚那日便系于一起了,从今往后,要夫唱妇随,凤伦好,你才能安然无虞,若是凤伦不好,便是你的天要塌了。” 伊浵听得出,贤妃是在暗示她要相助凤伦夺位,虽然她强自镇静,妆容明媚的俏脸却已经惨白无血色。 凤伦从旁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也有些听不下去,“母妃,伊浵胆小,您不要危言耸听吓坏了她。” “她虽然在皇宫里呆过,却还没见什么可怕的事,这座皇宫就是用血,用尸首,用阴谋诡计堆起来的,她若是将来要成为你的皇后,这些话就必须听进去。” “母妃,这话先莫要提了,等到凯旋之日再说吧。” “你的凯旋之日,就是逼宫之日!一定要杀了凤羽穹和那个欺凌我们母子多年的贱~人,一雪前耻。” 凤伦凝眉,“可是,母妃,如此一来,父皇……” “他可不是你一个人的父皇,他也不是本宫一个人的夫君,本宫虽然是皇贵妃,死了却也无缘与他藏在一起,既然他喜欢他的皇后,就成全他们,让他们生同寝,死同穴吧。” 贤妃阴冷的话让伊浵差点惊跳起来,她强自保持着镇静,却忽然对贤妃心生怜悯。 连情敌也杀就罢了,连丈夫连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一起杀,伊浵无法想象她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 不过,一个女人的大好年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人恩爱,定然痛不欲生。 不过,严格来说,皇上只是皇后的丈夫而已,其他女人,都只是陪衬,陪睡,陪聊,陪玩的政治工具罢了。 若是凤伦真的成为帝王,她将是皇后,将来定然也会有这样一个女人对她恨之入骨!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050章 金龟婿 冷冷爱 第050章金龟婿冷冷爱 在返回府邸的马车里,凤伦一直沉思,已然是在考虑凯旋之后的逼宫良策,因此,他也没有心思再与伊浵打情骂俏。 伊浵整个人呆呆怔怔的,只觉得她嫁给了凤伦,就等于堕入了地狱,脑子里嗡嗡直响,脑海中是一片汪洋血海。他如此冷酷的一个人,若是真有逼宫的那一天,整个京城定然会血流成河!她乖乖地任由凤伦拥在怀中,不发一言,也不敢打扰他。 到了他们的家——东明府,伊浵被秋云扶着下了马车,回头见凤伦仍是坐在车里,只得提醒,“凤伦,该下车了。” “你先回家,我去军营巡视看看粮草准备的如何了。”他忽然想到什么,又道,“北边寒冷,你多准备些冬衣冬被带上,若是府中的不够,就让管家多带几个护卫陪你出去采买,另外还想要带些什么,从库房拿银子即可。” “是。” 这倒是考验她远足旅游的好机会。 她穿越伊始,不就是梦想嫁一个金龟婿,得一堆银子,然后看一看古代世界吗?岂料,上天竟然成全了她的愿望! 只可惜,行军途中,大军环绕,她怕是没有法子一个人去远足旅游。 古代可没有跑车,也没有轮船,更没有飞机,她要想环游世界,只能依靠两条腿,想一想,真是如一只蚂蚁攀爬参天大树,唉!她太渺小了。 接下来,伊浵有很多事要忙,不但要准备出征,还要准备明日的回门。 她刚一入府,就见管家瑞叔正在清点盛放礼品的大红箱子,而他手上还拿着一个账册,上面记录地密密麻麻。 他一见伊浵回来,忙带着一群下人行礼恭迎。 伊浵实在不习惯这些人跪来跪去,“都免礼吧。” 她上前,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竟是上好的景泰蓝瓷瓶,虽然她不懂得鉴赏瓷器,但上面的图纹精细绝伦,造型别致,一眼可断定价值千金。 “这些是什么?凤伦吩咐你给谁送礼准备的吗?” “这些是殿下吩咐奴才为娘娘装备的回门礼。” 娘娘?是指她?伊浵受宠若惊,却哭笑不得,她看了眼满院子的箱子,竟然有三十几个?!这太奢侈了! 瑞叔见她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气,忙道,“若是皇妃不满意,奴才再去库房换一批。” “减掉二十个箱子,丞相府里的稀世珍宝已经多不胜数了,之前凤伦每次前去也都带着厚礼……” 瑞叔忙道,“娘娘也要为殿下考虑,三十五个,并不算太多。去年二皇子大婚时,回门礼可是二十八个箱子呢,殿下刚刚被册封了北征大元帅,丞相又是殿下的恩师,若是太寒酸,会被人笑话的。” 伊浵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作罢。 也罢,她的英俊老爹可是给她送了好多的陪嫁过来呢,这三十多个,也不过等于折中送回去一些,也免得丞相府败空了。看到这些东西,丞相府里那只母老虎定然眉开眼笑,也就不会唠叨她的英俊老爹了。 当晚,凤伦回府时,已近丑时,一进院门,却乍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平日深夜返回家里,下人们都睡了,他也不需要人等,一任院子里的黑蔓延,只默默地回房就寝。 此时,院子上空满天繁星闪烁,花丛间夜虫幽鸣,前廊的大红灯笼红彤彤地亮着,像是十几团火焰,燃了他的心,热烘烘的。 花厅的门大敞着,灯火通明。 他站在院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伊浵散着长发,身着他为她订做的粉红色的丝缎睡袍,歪靠在正对门口的宽大的虎皮椅上打盹。 她的肌肤在光下似能迸射出月华般的光晕,长发像是黑色的丝缎,因为那样歪着,已经垂到了地上,丝滑的睡袍熨帖显现出她曼妙的身姿,诱人遐思。 他脚步无声地进入厅内,靠近椅子,蹲下来,静静观赏着她的睡容。 从昨晚的洞房花烛,他便了解,她不喜欢带着浓妆入眠,总要弄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才会入眠。 此时,她便是洗尽铅华,纤尘不染,宛若从天临世,只偶尔小憩的仙女,这般出尘脱俗,让他忍不住想永远留她在人世。 不过,这位仙女双眉紧皱,额头上还有细细的冷汗,睫毛也在不安地闪动着,气息也有些急促。 她竟然在做噩梦么?他的心也莫名地跟着她的眉紧缩起来,从一旁找到她落在地上的丝帕,给她擦拭了头上的汗,又轻轻地拂开她紧皱的黛眉。 这一碰,她便睁开了眼睛,白皙的俊颜放大眼前,她赫然愣了一下。 “凤伦?你回来了?”她忙坐正,“真抱歉,我本来是要等你的,竟然会睡着了。” “以后我回来晚了,不必等。” “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坐在艳红的纱帐里,她满脑子都是与阿斯兰的回忆,她害怕想起过往的一切。 阿斯兰龙涎香混杂着体香的气息,不羁的笑,还有他的深情,他的温柔,他嚣张跋扈的命令与强势,都让她愤懑,让她抓狂,让她恨不能拎着自己的脑袋一头撞死。 无垠大概已经把她成婚的事带给他了吧!可能,阿斯兰会拥着他的侍妾,或他的古丽娅郡主,付之一笑。还可能,他会淡然一句感慨,那个女人还不错,曾经让我很开心。 还想这些做什么呢?眼前这个男人,英俊,多金,有车,有房,有地位,有权势,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金龟婿。 “伊浵,又在发呆了?!” 伊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凤伦抱到了寝室内的床榻上,“对不起,我……” 见他宽衣解带,她没有叫丫鬟,忙从下床上前来伺候,并备下温水浸透毛巾,拧干,让他擦脸。 他本是让她乖乖在床上躺着的,没想到,她竟麻利地为他准备一切?! 他接过她手上温热的毛巾擦了擦脸,“我知道,你大概是在想母妃白天说的那番话。” “不,我是在想狼人。” “狼人?” 两人躺下来,她任他拥着,耳朵又习惯地贴在他的心口,倾听着他极快地心跳声。 “很久以前,我在一条死胡同里曾经被狼人袭击,那狼人很可怕,虎背熊腰,一双绿眼睛,满口獠牙,像是一口就能把我撕碎,还有两只可怕的利爪……单那一只就已经如此骇人,若是面对千万个狼人,你如何取胜?” 他欣喜不已,侧身捧住她的脸,再次确定,“伊浵,你是在担心我呢!” “傻子,我当然在担心你呀。” 他狂喜不已,紧紧拥着她,轻吻着她的眉眼与唇,凝重地给予一句承诺,“我会没事的,为了你的担心,我们一定凯旋而归,我会成为五凤王朝的皇!” “凤伦……”她并非逼迫他成功,也并非要他做皇帝。 “我知道你不稀罕那把龙椅,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我不去争,就必死!凤羽穹一旦坐在那把龙椅上,就会把与我有关的所有人全部杀掉,到那时,你……恐怕我们连死都得不到一具全尸。” 伊浵不仅对他心生怜悯,之前在青竹阁坐视凤羽穹为了皇权拼力奋进,她觉得很可笑,可此时却又觉得,他和凤伦,竟都是可怜之人。 皇后和贤妃的明争暗斗,造成了他们兄弟的反目。自幼,他们便被灌输争抢皇权的理想,等长大,发现自己已经万劫不复身不由己时,为时已晚,除了迎难而上,再无退路。 不过,她脑子里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凤伦吻成了一团浆糊,最后荡然无存,她配合并迎合着他的吻,承接着他在体内带来的凛然快意,狠狠地将阿斯兰,将所有的担忧,将看不清未来的自己……一并抛弃。 翌日,回门,那三十五个大箱子被抬入了丞相府的银库,穆项忠便与凤伦进了书房。 这种情形,在伊浵的意料之中,他们不是在讨论防御狼人战术,就是在讨论凯旋之后的逼宫计划。 她在前厅里枯坐了片刻,不想再去楼上的馨兰居给自己找苦头,便带着之前的衣物和首饰,拿去典当,超乎她的想象,竟然换了三大箱花花的银子?! 她直接命人把银子抬上车,送进孤幼院,交给寺院的方丈,留待冬日买衣物和粮食。 见时间还早,她便进入孤幼院的后院,那边的几间房子,原是她、凤麟、沈弘泽“办公”用的,此时想来,那段日子,竟然是她来到古代时最开心的。 没想到的是,竟会遇上沈弘泽。 他白衣胜雪,笑容温雅宽和,坐在孤幼院的大槐树下,正在给那些孩子检查身体。 每一个孩子把脉完毕,他都奖励一块儿糖果。 孩子们都乖乖排着长队,一双双小眼睛都巴巴地望着桌案上糖盒子里的桂花糖。 伊浵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笑起来。沈弘泽熟悉的俊颜又让她恍惚想到了现代的辛浩,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若是注定两人无缘,又为何会相遇呢? 秋云从旁提醒,“小姐,该回去了,若是殿下知道您私下见了沈御医,怕是不妥。” 伊浵嗯了一声,终是没有再往前走,但她刚一转身,却被沈弘泽发现。 “伊浵,竟没发现你来了。” 他示意孩子们先散去,把桂花糖交给年纪大的孩子,让他分给大家。孩子们一哄而上,喧闹着争抢糖果。 伊浵在欢笑声里强自扬起笑,才转过身,对他说道,“我来了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沈弘泽打量着她,敏锐捕捉到她眼中的忧郁和落寞,不过才几日未见,她竟然失去了往昔的光彩。“伊浵,你过得好吗?” “我这身锦衣华服如此光鲜靓丽,若是过得不好,岂会穿成这样?”她歉然俯首,“我的确该走了。” 沈弘泽忙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肘,“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一会儿和凤麟有说有笑,一会儿和太子牵扯不清,还住进了东宫,一会儿又嫁给五皇子,这样朝三暮四,真的是你穆伊浵吗?” “沈御医,若是被五皇子知道你如此与小姐拉拉扯扯,我们都会遭殃!”秋云绕过伊浵,把沈弘泽挤开,搀住伊浵的手臂,“小姐,我们快走。” “伊浵,你真的要跟他出征吗?什么夫妻同心,同生共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他出入丞相府多年,都不曾与你讲过一句话,此人城府之深,更非你我想象……你真的能忘了那个叫辛浩的男人吗?你说和我没可能,为什么和一个陌生人有可能?” 伊浵握住拳头,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 她逃似的走出孤幼院,正见凤伦马车停在门前。 他是何时来的?刚才沈弘泽那番话,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伊浵一僵,明显感觉到秋云扶在她手臂上的手也一颤,像是比她还紧张。 车厢上的锦帘被掀开,一只带着翡翠扳指的修长宽大的手伸出来,还有她熟悉的墨蓝色锦袍广袖,“上车。” 伊浵把手伸过去,那只大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稳稳支撑着她轻若无骨的娇躯,不只成功地把她拉进了车厢内,还将她稳稳地拉入他宽大的怀中。 他身上本无任何熏香的气息,但因在丞相府的书房里呆了许久,衣服上染了些杜衡香。 杜衡是止咳平喘用的,穆项忠暴脾气一上来就有时会咳嗽,因此采用这种熏香。 伊浵熟悉这香气,才更觉得不安,如果他刚刚出了丞相府,而来到这里的话,身上的香气定然浓郁。 她紧张地坐在他的腿上,并没有发觉姿势有多暧昧,只是在专注地判断着,他到底听了多少沈弘泽的话。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吗?” “呃?”伊浵忙道,“都……都处理妥当了。你呢?” “还没妥。” “哦?还要去拜访谁吗?” “还缺少几个得力的军医。” 伊浵听得心头一跳。 “你觉得沈弘泽怎么样?他医术高明,就让他随行军中,做军医统领如何?” “他一个文弱书生,不合适。” “文弱书生?你竟然说他是文弱书生?你若不是一点都不了解他,便是心疼他随军苦行!” 本文来自看书罓小说 第051章 夫唱妇随 第051章夫唱妇随 她心中一惊,却无怒,也无怨,却是为何?他是她的夫,这样猜测,她本该怒的,为什么一点情绪都生不出来,眼睛竟也是干涩的。不过,若换做阿斯兰质问这个问题,她怕是真的会失控,怒斥他多疑。 她眼眸低垂,慎重地斟酌说辞,才道,“凤伦,男人和女人,就没有第三种关系吗?我和他萍水相逢,我当他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朋友?本王不相信!”他不悦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眸正视他,“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她不肯看他,执拗地抿着唇,飘渺如画地黛眉,因为下巴上的疼痛而皱起来,“你还想让我在心口刻字是不是?” “看着我!” 他冷酷强硬地命令让她一颤,只得强压着惊惧迎视着他,一眼望进他如黑曜石的瞳仁,就像是堕入了可怕的地狱——这样的他,让他冷魅如阎罗,这样的怒,让她窒息。 “伊浵,我并没要你在心口刻字,只是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拒绝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我不想我的皇妃对我有任何隐瞒,我非常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明白吗?” 他要的是服从,是坦白,是乖顺,她都明白。“你都听到沈弘泽的话了,还需要我回答吗?” “你这是在跟我吵架吗?” “之前你出入丞相府,也时常撞见他,他和我什么关系,你应该最清楚!” “我看到的是郎才女貌,郎情妾意,他时常进出你的房间为你诊脉,对你关切溢于言表。他给你医伤,给你治疗头痛,保护你,陪你支撑起整个孤幼院,陪你做你想做的事……你一定会喜欢他!”他唇角滑过一丝苦笑,转瞬消失,眼睛里却讥讽之意甚浓,“沈弘泽,医者父母心,对任何人都体贴入微,就连宫中那些年轻的妃嫔都对他倾慕不已。” 这话是血淋淋的威胁,让伊浵胆颤心惊,她紧握着双拳,“凤伦,我不许你动他!他是好人!” “好人?勾~引本王的妻子,他是好人?” 伊浵俏脸因为怒气涨红,最后忍不住咆哮起来,“你怪我喜欢他,你怪他对我好,为什么不怪自己与我成婚太迟?你利用随军出行来报复他,想利用妃嫔对他的爱慕置他于死地,怪只怪你浪费了那么多年,与我擦肩而过也不曾说一句话!” 他挑眉揶揄,“你真的是在跟我生气!”这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这张明艳动人的脸因为生气,反而更加生动可爱。 “是!我就是在跟你生气。” “为什么?”他仍是一派冷酷,捏住她下巴的手力道虽然松了,却并没有放开她,而且,他左臂环住她纤细的腰,也并没有放她独坐的意图。 “我……”她气结,咬住唇,窘迫不安,又猜不准他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话来。 “辛浩是谁?” 伊浵俯首,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他还会都听到了。“辛浩是一个不存在的男人,当初为了拒绝他,我随口瞎编的。”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喜欢沈弘泽,却还要编造一个男人来拒绝他?” “爹当初先让我与沈弘泽相亲,随后又让我嫁给肃廉王世子凤麟,我才不得不编造一个合适的借口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拒绝他,可是……我还是伤了他。” 凤伦这才松开她的下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还要问关于凤麟的事吗?” “不必,凤麟早就向我交代了你和他之间的一切,你这个义兄,倒是很坦白。” “凤麟交代了什么?我倒是很想知道。” “你不必知道。”说完,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其他事,其他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我生气,你跟我争吵,你在我怀中——婉转承欢。” 话音落,他猛然一动,把她压在车厢的软垫上,只有占据着她的身体,那些不确定带来的不快才会消失。 伊浵推不开,也挣扎不动,与一个武功绝顶的狼人较量,她只有被拧断脖子的份儿,而且,她已经是他的妻。 但是,他的吻却并非冷怒的惩罚,而是温柔又狂热,像极了阿斯兰给她的吻,让她战栗,让她无奈,衣襟被他扯得松散,她则把自己的灵魂扯成了两半,一个在承受凤伦的狂情,一个则在嘲讽她只能用身体换取一生安宁。 五凤王朝与雪狼族常年战乱不息,此次交战,起于两国边界。 五凤王朝损失了西平和龙化两座城池,却又偷袭了雪狼族的粮草大营,切断了雪狼族继续进攻的后路。 那两座城池之所以失去,自然是与一个人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便是阿斯兰易容的“赵元泰”。 军营里传闻说,赵元泰被狼人咬了,进而叛变,还将自己的三百余铁甲死士也转变成了狼人,不过一晚,就将两座城池纳入手中。 自此,赵元泰这个人便再也不属于五凤王朝。 伊浵听得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就像是听了一个恐怖故事,除了心惊,再无任何波澜。 他的出现,是一场阴谋,他的消失,也是一场阴谋,她猜不出,他利用她混迹丞相府内探查了什么,也无心再去追究。 他立了大功,所以,雪狼族太后才为他赐婚郡主,如此殊荣,定然被雪狼族人称颂。 如今,两国大军正僵持不下,但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怕是要持续一两年才能结束。 凤伦亲率十万大军,经过七八日的星夜兼程,终于抵达五凤王朝的北疆。 军队暂时驻扎在夏州城内,这里地处龙化城南三十里,是一处险要之地。 夏州城内的百姓早已经为了躲避战乱而逃逸,只剩了聊聊几户人家,荒寂安静,像是一座空城。 这荒寂之地,却又因为随军不少家眷的入住而变得热闹起来,大军就在城内的广场上操练,而布阵与战术训练则在军营内秘密进行。 凤伦命人找了一处僻静雅致的宅子暂居,这是一处小巧却布置齐全的院落,伊浵也喜欢。 他们夫妻搬进来时,城中官员惶恐地跪在门口,恳求凤伦搬入他们准备的华宅府邸,凤伦也不理会,只让他们跪着,便急匆匆地去了军营。 天寒地冻,伊浵不忍见他们跪在门口,只得出言相劝,“都回去吧!殿下心系边疆安危,此来是要收复失地的,不是来做客的。若是你们有心,就好好相助他,不要拿这些空泛的宅院、珠宝、美食来让他烦心,殿下本就不是贪财好利之人。” 官员们这才叩首散了。 伊浵倒是因此对凤伦有了新的认识。 入城时,他是下马徒步进城的,还命随侍准备米粮分给城中所剩的百姓,有些身强力壮的男子当下便入伍投靠,还有一些流散在外的人,听了他来,便又迁居回来。 这样的凤伦,顶天立地,少了傲慢,让她觉得踏实温暖。 他陪她散步时,会和街上玩闹的孩子嬉戏,那时的他不是冷酷贵雅的皇子,眼睛里也无算计,只是个简单的大男孩,笑得明媚出尘,比女子更美。 因此,伊浵让无雷悄然将官员跪求一事传扬出去,不久便传到了京城里,凤敖霆为此对凤伦此举赞不绝口。 凤伦收到赞誉圣旨和犒赏将士们的冬靴,才知是伊浵暗中相助。 他兴奋地奔回家,已经是深夜,她仍是为了等她,横卧在椅榻上。 那一晚,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疯狂地索取,只是温柔拥着她,激动地一夜未眠。 伊浵立在廊下看着银装素裹的茫茫世界,裹了裹身上厚厚的雪白貂裘,忍不住感慨京城四季如春的温暖。 她走下台阶,尽管裹住曳地的貂裘,却还是依稀可辨婀娜的身段,宽大的绒帽越将她惊艳倾城的脸衬托的楚楚动人,映着午后暖阳,眉眼愈加空灵,天地也不禁为之黯然失色。 院子里六颗树上,已经开满了嫣红的梅花,树杆苍劲,树枝曲折,她伸手摘下一片花瓣,放在鼻前嗅着淡淡的芬芳,若有所思地一路走向门口。 秋云提着食盒,与翠儿和无雷也都穿着厚厚的冬衣,亦步亦趋地跟上。 已经来了三日,凤伦整日忙于操练军队,很晚才回回来。 伊浵早晚都不出门,只有中午阳光暖和的时,才到军营给凤伦送午膳。 一入中军大帐,见他正与几个将军商讨着战术,她便兀自进入屏风后,坐在铺了兽皮的软榻上静静的等。 大帐被屏风隔成了两间,外面商讨军务,内间用于休息,内外都燃着火炉,布置粗犷,却又格外温暖。 与其在家里独自研究那些花草用途,她更喜欢在这里。这里让她觉得真实,就算一个人呆着,也不必担心会想些不该想的事。 虽然隔着屏风,凤伦却还是能看见她的动静。 她脱下身上的貂裘挂在衣架上,一举一动,优雅宁静,像是生怕打扰了他的正事。她随手拿起榻边矮几上的一本兵法翻看…… 终是不忍放她一个人呆着,他匆匆与几个将军结束谈话,示意他们退下。 他绕过屏风时,正见伊浵从食盒里端出饭菜,放在软榻前的矮桌上。 他洗干净手坐下来,接过伊浵为他热好的酒,酒如肺腑,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她与他不常说话,也很少主动提起话茬,只是默默地为他准备他喜欢的一切,吃得,穿的,用的……她甚至也不曾问过他的喜好,似一夜间便对此了若指掌,做事也游刃有余。 自从来了北疆,吃穿用度都不及京城的十分之一,她从没有对他说过一个苦字。 夜宿小宅院的第一晚,没有炭火,她在他怀中手脚冰冷瑟瑟发抖,也不曾对他抱怨一个字。 此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庆幸自己当初当机立断,不惜筹谋一切,赢取也迎娶了她,若不然,他此生都不可能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伊浵……” “嗯?”她疑惑抬眸看了他一眼,往他面前的青花碟里夹菜,等着他说下去。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的名字,确定你在身边。” “傻瓜,你看着我,还不够确定吗?” “你在身边,总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的笑浸透了眼底,不介意对她暴露对她浓烈的深情。“起身,我抱着你,才能完全确定你在我身边。” 伊浵顿时双颊绯红,她不抬头,也能感知他眸中的火热。而这句话,更是让她不安,也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过来,到我怀中来坐,我要你喂我吃。” 每次她喂他,都是最后喂到了床上去。“这是军营!被人撞见多不好。”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052章 绝情战书 第052章绝情战书 凤伦偏要坚持,一把将她拉到怀中来,又把筷子放在她手上,“为夫饿坏了,爱妻不心疼么?” 这样的甜蜜似曾相识,让她心神恍惚,又觉刺痛,手上的筷子一颤,不过眨眼,她又扬起唇角,嗔怒对凤伦一笑,无奈夹菜喂他吃。 暖融融的中军大帐,身边是对她宠怜呵护,偶尔又阴冷残酷的丈夫,如果将来没有人毁坏他们这单薄的感情,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 若是她活在现代,无非也是寻一个合适的男子,嫁人,纠葛于无止境的工作,挣扎于压力,挣扎于时间,就这样忙忙碌碌到终老,然后,入土为安。 在古代,时间似乎没有那么急促,她才十七八岁,还有大把大把的光阴,见识自己不曾见识的世界,努力爱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我要吃那个,那是什么?好像是鸡蛋做的呢。” “这是蛋卷包饭。” “以前从没有吃过呢,你做的?” “嗯。是用鸡蛋,白米,又加了点肉丁和菜丁。” 凤伦直接用手捏了一块儿,放在口中,“嗯……”他抿着唇咀嚼着只点头赞赏。 这样简单的食材,竟然也可以做成美味?御膳房那些山珍海味他是吃腻了,还是自己的味蕾出了问题?米饭、鸡蛋和肉丁的香气一并在口中炸开似地,这惊喜让他猝不及防。就算咽下去,口中还是绕着香味儿。 盘子里的六块蛋卷包饭都被他吃光,仍是意犹未尽。“好吃,真的好好吃。” “本来我只是做来给自己吃的,秋云说你或许会喜欢,我便带过来一盘。” 秋云?上次也是秋云提醒他洞房花烛夜之后,伊浵醒来就寻他。凤伦若有所思地一笑,转而说道,“伊浵,我竟不知你还会做菜呢!” 她只是淡然一笑,没有回应,只是又夹菜继续喂他。 一顿饭就这样不知觉得吃完,他难得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还是好端端地拥着她,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也没有强硬霸道地吻她,更没有把她压上床榻。 她用帕子轻轻给他擦了擦唇角,“凤伦,你都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该放开我了吧?万一那些将军进来……” 他不忍放开她,她身上淡雅的兰香让他疲惫的心神能完全放松下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开你。” “你问。” “你除了会唱歌,会跳舞,会别出心裁地用那些胭脂水粉,会画画,还会做什么?”他发现自己还不太了解她。 “还会打架,骂人,斗气,哭鼻子……我还曾扮鬼吓唬丞相府的母老虎,还曾气得爹吹胡子瞪眼。” “哈哈哈……真不敢想象这是穆伊浵会做的事。” 他的笑沙哑磁性,平日凝重的眉舒展开,纯黑的眸子,越显的清冽如寒潭,这是他们成婚之后,他第一次真心的大笑,仍是有三分清爽凉薄之气,却是他最生动的表情。 她记得以前阿斯兰总是喜欢大笑,她无意的一句话就会把他逗得大笑。一个生活在积雪覆盖的极寒之地的雪狼族人,有着那样烈如骄阳,绝如阎罗的性情,她真的很好奇,他有着怎样的经历。 她到底在做什么?在自己丈夫的怀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实在卑劣。她不能再这样了,她必须喜欢上凤伦,从阿斯兰的魔影中走出来。 凤伦虽然察觉到她又在发呆,这次却并没有指责她。 她总是独处,发呆只是一种习惯吧?其实,她心里有他就够了。他总是忙碌,放她想一想女儿家的心事,也无可厚非。 帐外一声高呼,“报!” 凤伦不满意兴致被打断,皱了下眉头。 伊浵忙从他怀中扯身,与他拉开距离。“快去吧,可能是什么急报。” 凤伦上前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绕过屏风,“进来。” “启奏殿下,雪狼族三皇子祺尔钦勒金送来战书。” “呈上来。” 入帐的侍从忙呈上战书,凤伦打开一看,却顿时勃然大怒,“这是什么战书?祺尔钦勒金,实在欺人太甚!” 他狂怒的话音落地,伊浵在屏风这边便听到桌案掀到的声音。 她被吓得一颤,从软榻上惊跳起来,不安地站了片刻,还是能听到凤伦不太寻常的喘息声。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凤伦,是不是战书上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凤伦搁在座椅扶手上紧握成拳头的手青筋暴徒,咔咔作响,一双幽黑不见底的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也像是包含了万千冰刃,似瞬间能将人射穿。 “那些狼人都是猛兽,他们做事向来不择手段,或许对方只是挑衅羞辱,你要息怒,若为此气坏了身体,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伊浵见他还是没有消气,示意被吓得退出帐外的侍从进来收拾,又从一堆凌乱的折子里捡起战书。 “凤伦,你至夏州已多日,本王子尚未为你洗尘,实在失礼。明日午时,你我各带上自己的爱妻,决战于端渺峰,胜者携败者之妻凯旋,如此快意一决,亦当为你接风。听闻凤伦之妻乃五凤王朝第一美人穆伊浵,本王子曾有幸一睹其芳容,至今魂牵梦萦,望凤伦莫要携他人弄虚作假,本王也会亲携爱妻参战。雪狼族,祺尔钦勒金亲笔。” 这封信的确是嚣张跋扈,极尽羞辱。 凤伦到夏州,这祺尔钦勒金却用“洗尘”“接风”,无疑是已经把夏州视作他的地界,藐视凤伦。 若是凤伦明日不参战,或者去参战,而没有带她,便是怯战怕事。但是,若去的话,便是承认了祺尔钦勒金为他“洗尘”,也便是承认了夏州是他祺尔钦勒金所有。 这也难怪凤伦会勃然大怒。 “凤伦,我确信自己不曾见过什么雪狼族的王子。” 他朝她伸手,像是就在等她坦白说出这句话,怒气也荡然无存。 “无需理会他的卑鄙言辞,祺尔钦勒金是个好色之徒,但凡天下美人儿,他无一个放过的。倒是没想到,雪狼族的第一美人儿被他得了去,他竟然还不满足?!” 伊浵心中惊疑,“雪狼族的第一美人儿?是古丽娅郡主吗?” “你知道她?” 伊浵忙道,“听人议论过她的美貌。”她是从无垠口中听说的,应该没有假。 “我多年前出使雪狼族,倒是曾经见过她,相较而言,她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而且,她生性凶残,骄纵跋扈,卑鄙手段也并不比这位祺尔钦逊色。” 伊浵听得心中一动,多年前他出使雪狼族,难道就是在那时,他被转变为狼人的吗?但她并没有问这句话,迟疑说道,“可我听说的传言是,古丽娅郡主被太后许配给了一位将军呀。”难道阿斯兰并没有和古丽娅郡主在一起? “传言,总归是传言,不值得相信。雪狼族太后手握整个雪狼族的大权,古丽娅又是她的亲侄女,她自然是要将古丽娅这枚甜枣赏赐给最容易掌控的傀儡,方才是长久之计。” 伊浵莫名地因为这些话莫名地轻松起来,“祺尔钦勒金是太后的傀儡?” 凤伦口气鄙夷,“是傀儡,不过,却也是个很不听话的傀儡。不知他最近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后废除了雪狼族储君,怕是将来登上皇位的,就是他了。” 她握住他已经松开的拳头,“明日午时,你要去端渺峰吗?” “还没想好。” “的确应该好好想一想,去是被羞辱,不去也是被羞辱,万一他在端渺峰布下天罗地网,此去不只被辱,还是送死。” 他的命与丞相府的一众人息息相关,若是他死了,凤羽穹登上帝位,第一个要杀的,恐怕就是她的英俊老爹。就算她尚未爱上凤伦,也不能见死不救。 凤伦拥紧她,“伊浵,有你在身边,我就算死,也无憾。” “你说什么傻话?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若不在了,贤妃娘娘怕是也活不成了。”伊浵说着,不由灵机一动,“我倒是有几句话,要对这位祺尔钦勒金说,凤伦,你若同意,我便给他回信。” 凤伦挑眉,倒是好奇,“你且写出来,让我瞧瞧。” 她从袖中取出特制的炭笔,在已经被侍从们收拾好的桌案上取过一张白纸,略一思忖,便写下几句话。 “祺尔钦勒金,你不请自来,在我西平、龙化两城做客多时,如此厚颜堪比三尺厚城墙。吾夫凤伦政务繁忙,无暇理会狼狗狂吠,你若非与吾夫一战,便带你爱妻来夏州大营,伊浵略备薄酒,权当为你返雪狼族践行,只恐你的爱妻无福分与伊浵姐妹相称,伊浵感念你激战热心,就让她留在身边做一贱婢。五凤王朝,凤伦之妻,穆伊浵,亲笔。” 最后写了日期,她递给凤伦。 凤伦看过,不禁笑起来,“哈哈哈……伊浵,你除了会唱歌跳舞,果真擅长骂人!真是牙尖嘴利,又让我刮目相看。” “你觉得这样写可以?” “当然可以,尤其是狼狗这个词,用的真是妙!祺尔钦勒金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回信,收到这封信他一定气到吐血。” 他看了眼她手上的炭笔,并没有多说什么,把她写好的信放进信封封印好,又让伊浵写了署名,便差人即刻送去雪狼族大营。 龙化城,雪狼族驻军城楼之上的书房内,炉火噼噼啪啪燃的旺盛,让室内暖如春日。 高阶一侧的铜鹤香炉曲颈高雅,龙涎香淡雅缭绕,盘桓,又消失,与这烟雾的轻盈淡雅相较,褐色帘幕却显得厚重肃穆。 宽大狼首椅榻上铺着黑色豹皮,阿斯兰一袭黑色锦绣锦袍,端坐其上,俯首案前处理着公务。 他麦色的肌肤,如借了阳光,洋溢温暖气韵,浓烈的剑眉飞扬入鬓,墨绿的双眸深邃妖艳如水晶,与银色的额饰交相辉映,却又冰冷慑人,魔魅邪佞,似一眼就能透射人的心神,高挺的鼻梁更凸显出他不容小视的高傲与霸道。 书房外,护卫粗犷的声音传来,“王子殿下,五凤王朝五皇子皇妃穆伊浵的信。” 听到那个让他思恋难眠的名字,阿斯兰手上的笔一颤,他没有让护卫进来,而是身影如风地一闪,便到了门口,从护卫手上抓过那封信,大掌一挥,门板砰一声巨响,又牢牢关上。 他急不可耐地打开信,是他熟悉的炭笔,是她潇洒飘逸的字迹,只有她才会用这种笔写字。 纵然信上言辞犀利,讥讽唾骂,让他心痛,他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活得很好,毫发无伤,地位尊贵,还利爪锋利,懂得维护“她的男人”。 “哈哈哈……”他的笑很大声,外面的人听得真切,个个面面相觑,却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这笑是高兴,还是痛苦。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053章 断情伤 第053章断情伤 宽大书房因为阿斯兰粗犷地大笑震起钝重的回音,一声连绵一声,声声凄怆沉痛。 良久,直到心肺剧痛,再也笑不出,声音才嘎然而止,取而代之地,却是铺天盖地锥心刺骨之痛。 任谁,也想不到,这有着至尊帝王威仪的男子,这美如仙,邪如魔,冷如魅的男子,此时此刻就颓然蹲坐在殿中的地毯上,与平日,判若两人。 他也曾想,自己这样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绝然之人,可以为了仇恨放下一切,不计一切手段与代价。 穆伊浵,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她再美好,再特殊,也不过就是穆项忠的女儿。既然她已为他人之妻,他放手便是,却偏偏……他没了这份潇洒。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喜,一嗔,都犹如地狱的曼珠沙华,在他心底深处扎了根,以肆无忌惮的狂烈之势,占据他的心,占据他的灵魂,占据他整个人。 有她,他的世界暖如春夏天堂,快乐地让他忘记所有的阴冷、痛苦与煎熬;没有她,他的世界便冷如寒冰地狱,父亲头颅落地,母亲被毒折磨致死的惨状,逼迫地他喘不过气。 纵然即将成为他正妻的古丽娅是狼族第一美人,纵然古丽娅倾城倾国,魅力四射,堪比临世神女,引万千男子甘愿倾倒,让日月为之黯然失色,也无法将他拉回头。 他是人,是狼,有着不同于人的强烈占有欲~望,却又有着人类的七情六欲,他终于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他离开五凤王朝之前与她成婚,与她洞房花烛夜,她为他完全打开心扉,全身心地接纳他,在他怀中缠绵悱恻,说着连绵情话,率真的眼睛潋滟秋水,不染尘埃。 尽管他知道自己这样说会刺伤她,却还是不得不说,他叮嘱她保护好自己,不在意她嫁人。他没有把握保护她,只能让她保护好自己。 丞相家的二小姐,风华正茂,纵然她手无缚鸡之力,无奈她背后的穆项忠却才华横溢手握重拳,只一个计谋,便可颠倒江山,她想置身事外,那些虎视眈眈之人也不会同意。 半月前,无垠从五凤王朝返回,终于还是带回她已成婚的消息…… 他早就料到了,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痛悔至极。 那天之前,他凯旋归来,以完胜之姿现身狼族皇宫大殿,文武百官上奏太后废储君,立他为新储君。他的仇恨之路迈出一大步,甚至,已能遥望到最后的大获全胜。 而那天,他收到册立为储君的懿旨,尽兴完祭祖祭天大典,又得太后赐婚,他不得不做出恩爱和善的态度,带着古丽娅在狼族京城的蓝摩湖游玩。 碧水环绕青山,晴空无云,骄阳如火,画舫飘在碧水之上,如行在画中。 而他就坐画舫的华椅上,眼前歌舞曼妙,丝竹绕耳,他捻着酒杯,以无限宠怜之姿拥着古丽娅,这即将成为他正妻的女子……这多姿多彩地一切正让他不得不隐忍。 无垠突然现身,在他耳边就低语了一句,“小姐成婚了。” 那五个字,冰冻了他惬意的笑,冰冻了他完美的演技,冰冻了他一个狼族王子该有的尊与傲,让他所有的喜,骤然化为刻骨的悲! 古丽娅敏锐发觉他不对劲儿,试探柔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才装出淡然一笑,不予作答,心却痛得麻木。 后来,与古丽娅的游湖散了,他却又忍不住担心。凤伦冷酷无情,阴险绝情,深不可测,若是在洞房花烛夜发现自己的妻子不是处子之身,定然会欺凌羞辱伊浵! 他疯了似地要赶去五凤王朝。 无垠却阻挠,道,“属下给了小姐复原灵药——是太后暗中吩咐属下给的。太后说,这是对伊浵小姐的第二次仁慈,也是给王子殿下的机会,若是王子不能对穆伊浵罢手,她将会让伊浵小姐彻底消失。” 太后,这个老妖妇!他迟早会杀了她,迟早,迟早,所以,他不得不对伊浵暂时放手。 五凤王朝来的传闻势如洪水,说她与凤伦夫唱妇随,凤伦深得穆项忠赞赏,伊浵又得凤敖霆嘉许,可谓天作之合。夫妻两人又在家宴上一曲《游园惊梦》宛若神仙眷侣,众人艳羡。 阿斯兰不相信,那个与他朝夕相对深深相爱的女子,他心中唯一承认的妻,竟会与别的男人成为神仙眷侣?他不相信! 一听闻她随军出征到夏州的事,他马不停蹄地不顾危险,飞奔去看她,正看到她被凤伦扶着下车的一幕。 她裹着厚厚的貂裘,却反比以前更显的消瘦,绝美出尘的脸映着一地雪白,苍白如纸,原本率真的眼睛不见笑意,纵然唇角扬着笑,眼神却蒙着淡淡的忧郁与隐忍。 长久坐车,她的双腿早已被冻得麻木,在车辕上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他看着那一幕,满心刺痛,差点从无人的角落冲过去扶住她,在她身边的凤伦却直接横抱住她,毫不避讳对她的宠爱与疼惜,在众人暧昧的笑中进入那座布置简单的小院。 昨日,他终是忍不住翻滚在心尖上的酸涩与怒火,给凤伦下战书,恨不能将凤伦的头颅拧下来狠狠地踩在脚下。 可没想到,他今日竟然收到她的讥讽,让他又爱又恨的穆伊浵,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待到冷静下来,他才想起,伊浵根本不知他就是祺尔钦勒金——狼族的新储君,她只知他是阿斯兰,是一个潜入五凤王朝探听敌情的将军,甚至连品级她都是凭猜测判断。 “来人。” 侍从进来之时,他已经冷如寒冰,贵雅地坐在狼首王座上,仿佛刚才不曾痛苦地苦笑过。 “殿下。” “送口信到夏州五凤王朝大营,就说,明日本宫前去拜访,让穆伊浵小姐坐好准备。”他不会叫她什么皇妃,她那个身份,他永远都不会承认!“宣九王子来,本宫有事与他商议” “是。”侍从退了两步,忙又想起一件事,“半个时辰前,古丽娅郡主来过,因听到殿下笑的不寻常,所以,奴才挡下了。郡主要奴才传话,问殿下今晚是否要去丽景阁用膳?” 阿斯兰握紧手中的纸团,因为过度用力,骨节惨白,“晚上再说。” “是。奴才告退。” 一早,伊浵早早便起床,梳妆完毕,看了眼窗外,大雪初霁,晶莹万籁的世界,总叫人觉得这宁静不寻常。 在外间餐桌旁等她的凤伦已经穿好金黄的铠甲,他不浪费半刻时间,这会儿还翻看着手上的折子。透过菱花窗打进来的光,在他白皙冷酷的脸上印下浅淡的阴影,越显绝美的五官宛若神斧削裁。 伊浵无声叹了口气,今日那位雪狼族的三王子就来挑衅,难得凤伦竟然还能如此沉着从容地看折子,这样的他,倒是让她不由得心生钦佩。大敌当前,无畏无惧,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才是将帅之风。 察觉到他抬眸看过来,她忙移开视线。她近来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似乎过多了,这个男人本该是她喜欢的,可他的冷酷与不时流露的凶险凉薄,却又让人不得不设防。一再地被伤害,她真的害怕了。 秋云拉开衣柜,看了眼满柜子的华服,“小姐,今日穿哪件?” 伊浵没转头,只随口说,“水蓝色的吧。” 凤伦说道,“紫红的。” 伊浵本想说,这里不是皇宫。想了想,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何必为了一件衣裳浪费时间和他争执?他每日操劳军务,已经够累的了。 换好衣裳,与凤伦一并用膳完毕,出门之前,秋云为她拿来貂裘,凤伦却命贴身小厮去西厢房取来一个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是雪白的狐皮披风,这是用十几只雪白幼狐的皮毛做成的,每一根雪白的毛都仿佛能迸射出雪一般的光华,柔软却又轻盈,叫人一见就忍不住把手放上去。 “好美的披风!” “摸上去好滑!” 秋云和翠儿异口同声地赞叹不绝。 伊浵皱了下眉头,心里却在为因这件披风死去的狐狸泣血,“这要死多少小生命?凤伦……” 她的话没说完,凤伦便为她披在身上,“不管这些狐狸死多少只,只要我的爱妻不被冰雪冻坏就好。” 秋云适时插了一句嘴。“殿下对咱们小姐真好,这天下再寻不到第二个这样宠爱小姐的人了!怕是宫里那些娘娘也不曾见过如此华贵的衣裳呢!” 凤伦幽深的眸子恍惚闪了一下,继而扬起唇角,满意端详着伊浵穿在身上的样子。 外罩雪白的狐皮披风,内衬紫红的锦衣,惊艳,又不失柔美,今日她的妆容也典雅,眉间是红色花钿,用金粉描边,越显桃花瓣似地水眸灵慧动人,头上是流云髻上梅花步摇与凤钗点缀,正是他想看的美态。 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知道,普天之下,只有她,最适合站在他身侧。 伊浵亲手为他罩上他的披风,被他牵着坐上马车,赶往军营。 她被他揽在怀中,并没有挣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凤伦,今日雪狼族的三王子来,是要比武,还是只是要赴宴?” 他依靠在靠背上,享受着她身上淡雅的兰香,闭目养神,“管他呢,不必放在心上。” “可我还是担心。你若是与他比试,有几成胜算?” “半斤八两,他没有胜算,我也没有胜算。”凤伦口气淡然。 “这……”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伊浵从没有见凤伦与谁打斗过,也不知他武功到底有多高,不过,那位祺尔钦勒金终究是纯正血统的狼人,天生便力量深厚,又是到五凤王朝的地盘上挑衅,若是凤伦输了,士气也锐减。 虽然她不通兵法,不懂战术,这一点却还是清楚的。不过,眼下已经火烧眉毛,到时若是真的打起来,也只能智取。 他们刚刚抵达军营不到一刻,雪狼族的使臣队便抵达。 路旁挤满了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传说这位三王子在狼族皇宫的九位王子之中是最俊美的,也有人说他是最无情的,连掌控朝政的太后对他没有办法,还有人说他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雪狼族的臣民也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入了大营,在中军大帐前不远处,他们下了马。 三王子祺尔钦勒金走在最前面,身着金黄的锦袍流光溢彩,黑发上高束着金龙冠,面容俊美,身材修长,眉目中透着一股风雅俊朗之气,引得挤在军营外围观的女子们赞叹不绝。 而其后随行而来的,是三位身着银色狼首护肩铠甲的护将,后面的五十名护卫只在外围停下脚步,分散开,有序防备而立。 伊浵站在凤伦身边,迎接他们的到来,一眼就看到了身着银色狼首铠甲的阿斯兰,他风神俊秀,霸气凛然,贵雅天成,那气势咄咄逼人,更胜在最前面的三王子。 她震惊地一怔,不自觉地去抓凤伦的手,咬住牙根,尽管她不想抬头去注意他,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灼燃的视线缠在她身上,而且,从入军营大门就不曾离开。 三王子和凤伦客套地打招呼,凤伦也端着官腔和他客套,无非就是官场上的一些话,嘻嘻哈哈,不痛不痒地寒暄,一团和气,就好像前两日的挑衅与回击都是假象。 伊浵却因为阿斯兰的存在,紧张地手心冒汗,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他们在聊什么,木然随着凤伦往前走。 他是她天生的克星吗?他就走在那边,没有说什么话,就已经让她浑身不舒服了。若是一会儿凤伦去和三王子比试,她该如何应付? “伊浵,祺尔钦要和我去马场赛马,那边风大,还是让秋云和翠儿陪你回营帐吧。” 祺尔钦大声说道,“这位就是五皇妃吗?哈!本宫才发现她呢!美则美,就是瘦弱不堪,双颊无肉,脸色苍白,全无我狼族美人儿的健壮美态。昨日,你在回信中嚣张地骂本王子,今日是被本王子吓到了吧?放心,本王子的古丽娅郡主美多了,本王就算饿极了,也不会拿你这骨瘦如柴之人当午餐。” 背后那双锐利的视线如火亦如冰,让伊浵犹如芒刺在背,内衬的衣襟都被冷汗浸透,无心去理会祺尔钦的嘲讽。 凤伦顿时不悦,“伊浵自幼长在京城,不曾踏足北疆,她也是初次见到这么多狼人,难免会心惊。”说话间,他把伊浵环在怀中,“秋云,翠儿,扶皇妃去休息。”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054章 一根手指夺江山 第054章一根手指夺江山 “凤伦,我要陪在你身边。”伊浵害怕,若是一落单,阿斯兰定会找上她。 过往他铺天盖地的狂烈柔情,瞬间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那些被她压在心底的记忆掀起滔天巨浪,劈头盖脸,让她几欲晕厥。 原来,她不曾忘记他,原来,她根本没有能力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伤与爱,甚至他的每一个吻印在身上的感觉,两人在每个早上相拥醒来,三个月,九十多天,每一天,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她要拼命忍住,才能不在他火焰爆燃的眸光里战栗。 就算不转头看那个嚣张跋扈的男人,她也知那双墨绿色的瞳仁里有多少话要质问她。那是被背叛,被刺伤的痛与怒。她太了解他的狂躁,一旦被他擒住,她恐怕难以逃脱。此时她与凤伦正是恩爱夫妻,一荣俱荣,决不能有任何差错纰漏。 凤伦没有拒绝让她随行,但他幽冷的眸光却忽然显得疏离。他并不喜欢她这样软弱的样子,他希望她能像为凤羽穹举办化妆会一样,拿出十足的勇气和信心与他一起共同进退。 但,碍于有众人在场,他也不好斥责,只得耐着心情哄劝,“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去休息吧。这样婆婆妈妈,难免会让客人们笑话。乖!” 伊浵听得出,他在生气。她也知道,今日他亲手为她披上这件狐皮披风,就是为了让她表现地好一点。也毕竟是她做了亏心事,此时她根本没有勇气与他幽深的眼睛对视,便蓦然松开他的手。 这样的举动,却让祺尔钦王子忍不住嘲讽大笑,“哈哈哈……原来也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毛丫头,说什么穆家二小姐惊才绝艳,穆项忠如何视她为掌上明珠,传闻果真不可信呀!穆项忠那个人虚与委蛇,对自己的女儿吹捧过了!凤伦,我看你该纳妾了,她身边那两个丫鬟倒是颇有风韵。” 被祺尔钦不羁的眼睛瞄过来,秋云和翠儿如临大敌,却又不敢开口。她们担心地看着伊浵,不知道她要如何回击。 伊浵波澜不惊,心中却已暗怒。这该死的祺尔钦,说她骂她,离间她和凤伦,她都无所谓,就是不能说她的英俊老爹一句坏话!是,她承认,她的英俊老爹是利用她,是爱好权势,可对她的疼爱却并非假的,就算骂,也只有她这个做女儿的来骂,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秋云担心地低声说道,“小姐,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伊浵顿住脚步,在他们一行人走下去一丈远时,她冷锐抬眸,看向那个锦衣男子,握住拳头,“祺尔钦王子!”她口气冷傲低沉,虽然柔婉,却有着不容忽略的气势。 祺尔钦不耐烦却又不自觉地,就那样站住脚步,转头,“何事?” 伊浵咬牙切齿,却漾出一脸绝美的笑,“你过来!” 鬼使神差,祺尔钦勒金因她那倾城一笑恍了下神,果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她面前,如青峰似地浓眉高高扬起,鼻孔鄙夷哼气,“伊浵小姐,有何指教?本宫人已在你面前了。” 伊浵使出全力,狠狠一掌打在他英俊的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的头歪到了一边,啪一声脆响,让整个军营都寂静下来。 打完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举动过火了,周围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寒风飕飕,气氛紧绷,仿佛一开口,就能引起一场万劫不复的战乱。 凤伦唇角不着痕迹地扬了一下,并没有开口。 阿斯兰只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让老九假扮他的身份来这一次,还真是不虚此行,这场戏很好看。老九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生来他只见女人贴上老九,还不曾见女人打过他,伊浵倒是开了先例。 而其他两位随行的将军则看向他,见他没动静,也都没有开口。 祺尔钦——假扮成祺尔钦勒金的狼族九王子,此时抬起手摸了摸最宝贝的俊美脸庞,双眸闪过阴冷的煞气,“穆伊浵,你活的不耐烦了!敢打本宫?” “是你活得不耐烦了!身在我五凤王朝大营,辱骂我当朝丞相,就算你是来使,身份尊贵,也该管好自己的嘴巴!既然王子如此口出恶言,管不住自己的嘴,我穆伊浵只得好心出手帮你管一管,你该感激我才对!” 真是不讲理,她打了他,还让他道谢?! 只见这位王子脸色铁青,阴沉冷怒,高挺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但是,碍于众人在场,又不好出手与她一个弱女子出手。 “你……你……” 他你了几个你,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刚刚说我爹对自己的女儿吹捧过了,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穆家人的本色。走吧,去马场!” 伊浵转身,头上的步摇金光一闪,甩过完美的弧度,娇俏的脸上迸射出清冷的桀骜,狐皮披风擦过他的衣角,带起幽冷的风。 尊傲的王子被触怒,满脸的愤慨,却又带着一份好奇。这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惹人怜爱,却没想到竟还有几分胆色,难怪三哥会喜欢她呢。他看了眼阿斯兰,对他递了个眼色,跟着她平稳的大步,走向马场。 凤伦在后,与雪狼族三个护将,还有五凤王朝一众将军随行跟上。 阿斯兰凝望着那桀骜俏丽的白影,心里仍是痛着,为何不过几日没见她又清瘦了这么多?远远看去,这塞北的风似能将她吹倒,又仿佛她会御风而去,下一刻会消失不见。 “伊浵小姐敢这样刁难王子殿下,真叫人大开眼界,这世上可再寻不到第二个人!”阿斯兰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句。 凤伦不由看了他一眼,刚才他只顾了应付祺尔钦,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位霸气四射的将军。雪狼族的将帅他见过不少,这个人却眼生,难道是雪狼族太后新提拔的吗?此人眸光睿智清寒,周身迸射着一股叫人不得不臣服的压迫之气,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凤伦问道,“将军尊姓?” “也姓勒金,名阿斯兰。” “皇族中人?” “家父是已故贺亲王,小王承袭父亲爵位,此次护驾南征任职左翼将军!” “原来是阿斯兰亲王,难怪气度不凡。” 阿斯兰冷眸挑衅,“届时兵戎相见,还请五皇子多指教。” 凤伦客气的笑越是如寒冰,“阿斯兰亲王客气!” 马场上,伊浵已经和那位尊贵的王子殿下站在皑皑白雪之上。 尽管阳光明媚,天气却仍是冷得呵气成冰。远山乌青连绵,马场一眼望不到头,边缘上衬在白雪中的枯木狰狞。寒风如刀,吹动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宛如游云。 伊浵站在高大的锦衣男子身侧,越显的纤细娇俏,水眸也因呼吸的雾气多了几分朦胧之感,越是美得惊心动魄,有她在,让这冰冷的天地也似多了一份春色,叫人只看着她,便觉的心旷神怡。 见凤伦走过来,她说道,“凤伦,我先教训这个嚣张的王子,他若是赢了我,才有资格与你赛马,你说可好?” 凤伦宠溺笑道,“若是王子又兴趣奉陪,就玩玩吧!” “不是玩,是真的做赌注!”伊浵得到允许,挑衅看向倨傲的男子,“祺尔钦王子,敢不敢与我来一场赌注?” “本王子尚不知你要比试什么?”尊贵的王子打量着她,这丫头该不会武功吧? “比力气。” “哈!”尊贵的王子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力气?你能有多大的力气?” “你不敢与我比吗?” “本宫堂堂七尺男儿,和你一个女人比力气,就算是赢了,也胜之不武!” “若是我赢了,你把西平和龙化还给我五凤王朝!若是你赢了,我跟你去雪狼族做你的奴婢!” 凤伦听得心惊,猛然握住拳头,眸光冷冽地盯着自不量力的女人,“伊浵,胡闹!” “凤伦,你一言九鼎,刚刚可是都答应了的!” “这非同儿戏!” “赌注就是要大一点,才有意思,若是小了,怕是入不了雪狼族诸位将军的眼!” 雪狼族随行来的将军忍不住嘲笑出声,就连阿斯兰也忍不住要笑她自寻死路。 五凤王朝的众位将军们都脸色铁青,不可思议地直摇头叹气,皇妃实在有些无法无天了。她一个女人根本比不过那位高大的王子,若是输了,不但让五皇子颜面扫地,如此绝代佳人恐怕白白被那些狼人糟踏。 “伊浵,我不同意!”凤伦白皙的脸因薄怒而显得暴戾。 “凤伦,你说话不能不算话哦。这家伙刚才骂我爹,我一定要讨个公道!” 伊浵娇嗔的样子落在阿斯兰眼中,让他不由冷怒。 他对有些为难的祺尔钦说道,“王子殿下,既然伊浵小姐如此求死,就给她一个痛快吧。就以西平和龙化为赌,我们就瞪眼睛看一看她要如何取胜!”若是她输了,恰巧也能带她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凤伦上前拉住伊浵的手腕,“不准胡闹!” “放心,我能赢。”伊浵给他一个安心的笑,从他手中挣脱手腕。 祺尔钦王子嗤之以鼻,“你要比举石头?” “我有我的比赛规则,很简单,你跪下,我一根手指按住你的额头,你若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站起来,就算你赢。”伊浵说道,“我没有武功,你武功高强,所以这场比试,你不准用内力,只能用正常的力气与我比试。” “哼哼,就这样?”别说一炷香,他用一眨眼的功夫就站起来了。 “当然。” 一群将军议论纷纷,这还用比吗?皇妃娘娘输惨喽! 凤伦咬住牙根,他几乎想冲过去把伊浵打晕直接拖走,但是,赌注既然已下,覆水难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他再下一赛局再把她赢回来。 阿斯兰锐利地眸光锁定她信誓旦旦的俏脸,“伊浵小姐,你真的决定了?” “只要你的王子殿下肯下跪于我,我有信心,能赢回西平和龙化。” 这声音软腻腻地慵懒,宛若丝缎舞过半空,让一群男人都不由英雄气短。 王子殿下一撩华贵的衣袍,双膝跪下,“本宫不介意对美人儿下跪,尤其是一个将死的美人儿。而且,本宫发誓,绝对遵守你定下的规则。” 伊浵上前,伸出右手食指,抵在王子尊贵的额头上,朱红檀口说出简单的两个字,“开始!” 王子开始用力,却暗觉诡异,为什么他会站不起来?!从她低垂的蝶袖中,他甚至能看到她纤细白皙的手臂,馨香的气息是兰花香并无异样,她也的确不会武功呀!可为什么他就是站不起来呢? 阿斯兰忍不住开口,“王子殿下,伊浵小姐可是说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动?站起来!” 随行来的其他两位狼族将军也觉得不妙,也忙开口催促,“王子殿下,快点站起来呀,不要输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尊贵的祺尔钦王子脸上已经见怒,他白了眼那些催促他的家伙,“本宫正在用力,你们看不出来吗?” 凤伦听他这样说,才发现他的确是在用力,而且,他的膝盖已经陷入积雪中很深一截。但是,伊浵看上去却表情轻松,唇角还带着轻蔑地笑意,仿佛还在鼓励他继续用力。 五凤王朝围观的将军和士兵们不仅啧啧称奇,见半柱香已经燃烧完,王子却还是没有站起来,不禁都绷紧了神经,如果皇妃真的能赢,这场战争就可以免去了!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055章 相思泪痕湿 第055章相思泪痕湿 阿斯兰觉得这比试着实古怪,不禁开始研究其中的诡异。她手腕纤细皓白,手指如葱,蔻丹艳红,那只手是他最爱不释手的,握在手中柔软生香,宛若无骨,并无异常,可……为何竟然能让一个壮硕的狼人跪下站不起来?! 见跪在地上的老九脸涨得通红,额上汗水在冷风里冒着热气,阿斯兰不禁挫败叹了口气,是他轻敌了。他怎么会忘了,穆伊浵是来自异世界的一缕孤魂,她的睿智可是深不可测,老九这场比试,注定是要输了! 不出他所料,一炷香染成了灰烬,雪狼族尊贵的九王子,以三王子祺尔钦勒金储君身份跪在地上的九王子,最终都没能站起来,他输给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一根手指,也输掉了两座城池。 凤伦对伊浵满心赞赏,笑着开口,“时间到,比赛结束,伊浵赢了!阿斯兰亲王,要不要做个鉴证,看一看那柱香是否已经燃尽?” 阿斯兰只凝视着心爱的女人,清绝的眸光里闪耀着势在必得利光。“不必鉴证,西平和龙化,归还五凤王朝!” 凤伦讥讽道,“这只是一场赌局,若是你们雪狼族不舍,本王也不勉强,沙场兵戎相见,本王也定能夺回。” 阿斯兰没看他,视线仍是盯在伊浵身上,“不必了,我雪狼族人一言九鼎,岂能失信于天下第一的美人?这是祺尔钦勒金王子送给穆伊浵小姐的薄礼。” 这句话,让伊浵身心俱颤,忍不住看向他,视线相撞,千言万语,无以言说。 她忙又收回视线,不明白,他的眼中为何没有了之前的怒火。他答应地太爽快,仿佛决定西平和龙化两座城池所有权的人是他,而不是这位祺尔钦王子。 凤伦看向瘫坐在地上沮丧不堪的王子,视线就在王子和阿斯兰之间来回游移了两下,“既然如此……” 阿斯兰没有等到他话说完,就打断他,“我祺尔钦王子要和伊浵小姐签下一份归还盟约,这是伊浵小姐赢回的东西,并非五皇子凤伦你!” 他盯住刚刚收回手指的伊浵,眸光如炬,“伊浵小姐,你可有胆量单独随我祺尔钦王子,去雪狼族取回两城归还盟约?” 伊浵强压着心头的那股不安,硬着头皮,迎视他的目光,坦然一笑,“这是我赢的,当然要去!”他们之间,总应该敞开心扉谈一谈,她欠他一句道歉,他也欠她一句道歉。 凤伦忙道,“伊浵,我陪你一起。” “既然是伊浵小姐一个人赢的,就要她一个人去。” 伊浵无奈,“既然阿斯兰亲王这样说了,伊浵也有个请求。” “说。” “我要你歃血为誓,拿到两座城的归还盟约,放我毫发无伤的返回。” 阿斯兰从靴筒里取出匕首,握住利刃猛然一划,鲜红的血滴在雪地上,就像是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她看得心中一紧,眼睛酸涩,忙转开头,强忍着,不去看他流血的手。 看出她脸上的担忧和伤心,阿斯兰心中的死结忽然释放开,她还是在乎他的,但是,这份在乎还剩多少呢? “我阿斯兰歃血为誓,此去定归还两座城池,并放穆伊浵安然返回五凤王朝。” 凤伦调派了一百死士让他们随行保护,就在大营门口集结完毕。 伊浵拒绝,“只带无雷就可以,若是此去送死,无雷家中无亲无故,其他人上有老下有小,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会愧对太多人。” “伊浵,这不是儿戏。”凤伦不肯放她上马车,直觉告诉她,她这一走,仿佛再也回不来,他怕到手的幸福就这么没了。他心口慌乱,总觉得不安,就算把她揽在怀中,也难以抚平这种不安。“听话,让他们跟着。” “凤伦,他们的血应该流在战场上。” “这就是战场,这并非你一个人的赌注!”他担心地捧住她的脸,旁若无人地在她唇上轻吻着,柔声命令,“听话,不要任性!” 伊浵顿时双颊绯红,此刻她正背对着阿斯兰的方向,却已感觉到那双视线把她和凤伦一劈为二的力道。“好吧,你让他们跟,就跟吧!” “这才乖。”凤伦得逞一笑,她的软肋是不适应在人前亲热。 阿斯兰拉住缰绳,脸色暗黑,狂冷威严地气势有着极强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隐隐不安,“五皇子放心,此去伊浵小姐定会安然返回,你还是回大营准备着如何整顿这两座失而复得的城吧!” 无雷上马,跟随在马车一侧,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小姐赢得的确漂亮,可这一趟,可是深入龙潭虎穴,怕是有去无回了。 伊浵被凤伦扶上马车。她才刚刚坐稳,阿斯兰便挥动马鞭,“起程!” 出了夏州城,马匹不顾山路坎坷,疾驰不停,车内颠簸地厉害,几乎将伊浵肠胃都颠出来,她一直咬牙忍着,不去掀开车帘看车外的男人。 五凤王朝的铁骑,却比不上雪狼族的战马,远远地被甩在了后面,远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阿斯兰冷眸回首,轻蔑哼笑,凤伦派这群所谓地死士保护伊浵,不过是丢在山野喂狼。 他对身后的两个将军递了个眼色,那两个将军会意,调转马头,眸光森绿地朝那群所谓地“死士”奔去,山路之上,片刻便被血腥蔓延…… 输掉比赛的尊贵的祺尔钦王子——九王子一脸沮丧,在马车前十丈开外郁闷地对阿斯兰大声抱怨,“三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费了千辛万苦才得回那两座城,若是你把城归还给五凤王朝,满朝文武该如何看你这位新储君?” “我自有定夺。”阿斯兰拉住缰绳,放慢速度,再这样跑下去,不等抵达龙化城,车厢里的女人就被颠簸得没命了。 九王子也跟着慢下来,“三哥,这可不是一句定夺就能决定的。我看你是糊涂了!早知道此去是受辱,我才不要装成你去犯浑!” “你是在抱怨吗?为何刚才赢不了伊浵一根手指?” 被阿斯兰一瞪,九王子忙堆上笑,“我……我怎么知道?”他就算忤逆天王老子,也不敢忤逆从小保护他的三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儿到底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被三哥倾心的女人,果真不一般。” 阿斯兰懒得跟他讲话,直接拉住马缰绳停下来。“我没有看上她。” “还装?嘿嘿,从你们对视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你们有问题。可她毕竟嫁人了,是有夫之妇,也躲着三哥你,你还是好好爱惜你的古丽娅郡主,虽然那个女人很难对付,就算不爱,当装饰品,摆在皇宫里欣赏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阿斯兰跳下马,把马缰绳丢给他 九皇子不解,“三哥,你去哪?”眼见着他上了穆伊浵所在的马车,他崩溃地摇了摇头,“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马车里,伊浵惴惴不安,她早已料到,马车停下来,定没好事。 狭窄的车厢内,因为他裹着黑色毛皮披风的高大身躯进来,更觉得逼仄狭窄,呼吸间也都是他熟悉的气息,她不敢与他对视,躲避着他含怒又灼热的视线,不安地裹了裹身上的狐皮披风。 殊不知,她这自我保护的样子,更叫他忍不住想把她揽在怀中肆意怜爱。 “走。” 那一个走字低沉出口,马车便平稳缓慢地前行。 伊浵低头看着身上雪白的狐皮,小脸埋在宽大暖和的毛毛中,让她耳根脸颊都不由滚烫。为什么?他只是在那里,不曾说话,不曾又任何举动,甚至不曾碰触,便让她心跳加速,惴惴不安? 她和凤伦成婚已经半月多,心静地却如一潭死水。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喜欢上凤伦的,只要她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这种慢慢悠悠地速度磨噬人心,仿佛是刻意地在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她能感觉到,他视线一直盯在她身上。再这样下去,她就算没有疯掉,脖子也会酸掉,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阿斯兰,对不起,我……我嫁人了。”这句话,也并不难说出口。 “我知道,也看到了。”他的怒莫名地荡然无存,沉淀心底的,只有无尽的痛。 他伸手,准确握住她蜷缩在狐皮披风里的手,把她拉进怀中,如以前一样,让她舒服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问,“告诉我,拜堂的时候开心吗?” “我努力尝试,让自己不想你,不想我们拜堂的情景,不想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说,但是,她无法对他说谎。两人难得见面,更应该珍惜这份短暂,坦诚相待。 他拥着她的手臂不由收紧,要把她拥入身体内,两人融为一体,他才不会心痛。“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只能……如此。” “谢谢你体谅,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穆家上下会被满门抄斩!我爹和我,都担不起抗旨之罪,我死过一次,更贪生怕死。” 他都了解,所以才无法责怪她,忍不住问,“喜欢凤伦吗?” “还好。” 想起刚才上车的一幕,他又忍不住问,“喜欢他的吻?” “还好。”她控制不住,扬起唇角。“阿斯兰,你在吃醋?” “没有。”但他还是暴露了心中所想,“在床上呢?他有粗暴地打你吗?” “没有,他很温柔。” “这就好。”虽然这样说,他却满脑子都是他们缠绵床榻的情景,心在淌血,宛若刀割,又有什么办法? 前一刻是笑,这一刻她却哭出来,却又不敢哭出声,只默默流泪,却不小心打湿他的铠甲。她明白,他不舍,他也难过,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保持着正常的语调问,“你最近好吗?” “嗯。很好。” “听说古丽娅郡主很美?” “我最终会娶她为妻。” “哦。” “就如你要嫁给凤伦,我不得不这么做。”他解释 “我知道。可是,我听凤伦说,古丽娅郡主是三王子的未婚妻,怎么会是你的?”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好吧,那我不问了。” 马车就这样慢慢前行,两人相拥而坐,一时间静默无言。其实,只这样见一面也好,她就算死,也无憾了。 思及此,她不由想起昨日凤伦在营帐里拥着她说的那句话,“伊浵,有你在身边,我就算死,也无憾。” 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与凤伦成婚了,怎么可以和阿斯兰搂搂抱抱?心中一股罪恶感节节攀升,她慌忙推开阿斯兰,在一旁坐好。 尽管她螓首低垂,他还是注意到她眼角的泪光,俯首看到自己的铠甲上满是泪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本想吻她,本想爱她,以解多日相思,见她已哭得鼻尖泛红,他双手紧握成拳,没再强迫。 “伊浵,告诉我,刚才在马场上,你是怎么赢的王子?” 伊浵忙背转过去,取出帕子慌乱地按了按眼睛,这才打起精神。一根手指比力气,还是她从《聪明的一休》中学来的。“人在跪着的时候,要站起来是向上的力气,他的腿蜷在地上,使不上力气,只要压住他额头向上的力,他就站不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 “是呀。” “我试试。” “你怎么试?” 他与她调换了位置,让她坐在他的位子上,车厢里顿时显得宽敞不少,他跪在她面前,拉近两人的距离,“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要试试。” 她被他孩子气的好奇举动逗笑,伸手压住他的额头,指尖温柔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侵袭全身,却让她不由一颤,这张脸,这身体,是她曾抚摸过的,一碰上,就如触到一个记忆的按钮,堕入万劫不复。 他并没有尝试站起,从她蝶袖中溢出的淡雅体香让他墨绿的眼眸瞬间变得深沉炽热,纤细的皓腕上一只翡翠手镯,越衬得她肌肤白腻如脂。而这个姿势,有点暧昧,正适合他揽她入怀。 不巧,车轮下轧了一块儿不大不小的山石,伊浵被颠得不稳前倾,正跌进他怀中,就那么自然而战地,被他顺势吻住…… 滚烫的唇瓣在她嫣红的樱唇索取,燃起无法遏制的火焰,他撬开她的贝齿,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也不断收紧。 “阿斯兰,不要……唔……不要……”她强忍住对他的渴慕,惊惶无措地推开他。 阿斯兰被推得一晃,满眼伤痛,“你不想我吗?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为什么还要装作陌生人?你真的爱凤伦吗?”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056章 为你 倾城相授 第056章为你倾城相授 这样的问题让伊浵无法回答。严格来讲,阿斯兰算是她不能公之于众的前夫,已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这样的话出口,越是会触怒他,让他失控。她躲避着他的视线,无力解释,“阿斯兰,我是凤伦的妻子,不管我爱不爱他,我都不能背叛他,也不能背叛自己的良心。他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我不得不谨慎,否则,我整个穆家都可能会被我害死!” 穆家,穆家,她的心里就只有穆家吗?他强硬按住她的肩,逼迫她正视自己,“伊浵看着我!” 伊浵只得看着他。 视线相撞,她眸中泪光闪烁,他捧住她的脸,不忍再对她咆哮,以无比温柔地声音说道,“伊浵,你不是他的妻子,是我的妻子!你不是他的,是我的!” 他以为不断重复这句话,就能改变事实了吗?“阿斯兰,你清醒一点。”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他失了耐心,“该清醒的人是你!” “你……”伊浵气急无语。 “是我们先拜堂的!我说过,嫁人只是一种保护,不是真的去爱上别人,你还是我的人,不可以背叛我,更不可以当自己是别人的妻子,明白吗?” “不明白!我和凤伦洞房花烛夜,是事实!” 如果嫁人也可以当做是一种保护,嫁人之后的婚姻,与凤伦朝夕相对也是保护吗?凤伦对她无微不至,除了偶尔阴冷强硬,几乎无可挑剔。她需要这种宁静的生活,轰轰烈烈的爱情,反而会让人沉沦入地狱。 “阿斯兰,我不管你是怎么认为的,只要我现在和凤伦没有解除婚姻关系,我就是他的妻,我不想背负任何罪孽,我再也不想偷偷摸摸地玩什么该死的地下情!” 她粉拳紧握,眸光坚决,虽然担心他会发怒,却还是不畏不惧地迎视着他沉痛暗怒的墨绿眼睛。 他气息急促,想要她的冲动,却因此嘎然而止。“你当我们的爱情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他苦笑无声,却又无奈,“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他了解她,也知她在前世是因为情感背叛被人害死,她在这方面避之如洪水猛兽,所以,他不会强迫她。 他的两条手臂环在她的腰间,两人如此贴近,他能完全感觉到婀娜的娇躯的每一条曲线。 虽然不能与她亲热,他却也不想松开她,颓然埋首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颈侧,引得她敏感战栗,他则不得不更拼命地隐忍身体的亢奋。 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度过了此生此世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他喜欢和她聊天,喜欢每天晚上拥着她入眠,这样的幸福,让他上瘾,也让他贪恋这种习惯。以至于,在离开她之后,他都不曾认真睡过一个好觉,甚至,他也失去了与其他女人逢场作戏的本事。 府中那四个侍妾早已形同虚设,而在太后赐婚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与古丽娅见面,却不曾做过任何逾矩之事,不是他没有这个能力,是他提不起半分兴趣,甚至连开口与之交谈都懒得。 女人,在遇到她之前,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暖床的工具,是可以利用的武器。 女人,尤其是五凤王朝的女人,在雪狼族的地位甚至比不上普通的奴隶,有时还会被当做礼品换来换去。 偏偏穆伊浵,让他爱恨纠结,苦不堪言。 “伊浵,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呢?” 这只是一句貌似自言自语地感慨,让伊浵听得黯然伤神,话说完,他却已经有了主意。 “伊浵,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 伊浵攀住他的肩,依偎在他心口,感激一笑,却苦涩难言。“谢谢你,阿斯兰。”她闭上眼睛,倾听着熟悉的心跳,泪又无声簌簌滚落。“阿斯兰,如果我不是丞相之女,你不是雪狼族的亲王和将军,该有多好?” “两个人是否能在一起,与身份无关,只要我们相爱,将来,就一定能在一起。” 马车抵达龙化城,阿斯兰命两个丫鬟带她到客房稍等片刻。 他则入书房,便拟好归还盟书,签写上自己的大名,盖好雪狼族储君玺印,又命人送去客房给伊浵签写。 就在伊浵签写盟书的空儿,他在书房中踱了两步,随口命令,“无垠。” 无垠宛如鬼魅般,从窗外纵身飞进来。“主人,有何吩咐?” “你跟在我身边已经十三年,我们一起长大,我一直当你是亲兄弟对待。”阿斯兰冷眸扫了他一眼,在他面前顿住脚步,气势狂冷威严,“但是,无垠,我还可以信任你吗?” 穿透菱花窗格的光暗白,静谧笼罩在两个相对而视,皆是俊美无俦的男人身上,并无偏袒。却偏偏,无垠失了气势,在阿斯兰——祺尔钦勒金这位主子面前,他不得不俯首聆听训示。 “主人,您当然可以信任属下。” 既然他这样说,阿斯兰也没有必要再与他拐弯抹角。 “伊浵与凤伦成婚,太后却命令你送她重塑完璧之身的灵药,你以为我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吗?如果不是你,太后又如何知晓伊浵的存在?” 无垠骇然大惊,忙单膝跪下,“属下罪该万死!但是,太后执意逼问,还对属下用刑,属下不得不编造谎言,说主人是为了接近穆项忠才如此做的。主人放心,对于伊浵小姐与主人相爱之事,属下只字未提。太后说,既然伊浵小姐要成婚了,就该与主人切断联系,免得引人怀疑,也害了伊浵小姐。” “哼哼,那老妖婆早就知道我喜欢伊浵,她何时变得这么善良了?是为了让我善待古丽娅,也投我所好吗?如果她真有这个打算,为什么不直接把伊浵接到我面前来?” “主人,请相信属下的话。如若太后真的接了伊浵小姐过来,恐怕古丽娅郡主永远都无法得宠,这也就失去了太后笼络主人的意义。” “哼哼,看样子,你还算是个明白人!不过,我也把话说明白,你转告太后,如果伊浵毫发有损,古丽娅以及她背后的整个家族都将给伊浵陪葬!” “主人,这话属下定会转达太后,但是,请主人相信,属下永远都是主人的死士,绝不会效忠其他人。” 阿斯兰可不相信他这话。“如果要我再次相信你,就帮我去做成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如果再有第三个人知晓,我决不饶你。” 无垠忙抱拳跪地,掷地有声地说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阿斯兰弯身,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吩咐叮嘱。 客房内,伊浵拿着归还盟书仔仔细细阅读了两遍,这才明白了上面的意思。 那洋洋洒洒的一大段古话翻译过来,意思便是,西平和龙化两座城,被雪狼族夺取,隶属雪狼族储君祺尔钦勒金。因他与伊浵打赌落败,愿赌服输,将这两座城交由伊浵来管辖,她可随自己的意愿处置,哪怕她将这两座城夷为平地,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他,即日起整军撤离,在三日内,西平与龙化两座城内,将再也寻不到雪狼族人的踪迹。 伊浵在两份盟书上签写好自己的名字,一份留下给那位祺尔钦勒金,一份收进怀中。 听到敲门声,她迟疑了一下,打开门。 高大的身躯遮挡了不太温暖的阳光,背光而立的男子身着银色铠甲,阳光映出的耀眼轮廓让她不由眯了下眼睛,仰起脸,却看不真切他如妖似魅的俊美面容。 “伊浵,你可以走了。” 她早已知晓,这两座城是他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她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所有权,他却不但没有生她的气,还亲自来相送,让她岂能不感动? 她走出房门,迈步廊下,“阿斯兰,你真的要放我走了?” 他因这句话露出不坏好意地邪笑,故意凑近她的耳畔,暧昧呵着气,戏谑低语,“如果你不想走,我也不会勉强。这里是军营,不便女子留宿,如果你不介意,就住在我的寝室吧!”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嗔怒轻捶他一下,忙与他拉开距离,“我马上就走。” 这里到处都是狼人,他可不放心她一个人走。“我送你去马车那边。” “嗯。” 龙化城的防护城宛若长龙,城墙厚约三尺,在碧空与罩了白雪的大地之间,宛若青灰色的魔域之城。实则,这些青石年代久远,都已经长了绿色苔藓,因此,远远看去,才呈现古老的碧青色。 两人沿着城楼二层的前廊往前走,男子魁梧伟岸,戎装飒爽,女子妩媚柔美,倾城脱俗,不了解他们关系的守卫们,都忍不住猜测凝望这一对儿唯美绝伦的背影。 清冷的寒风不时通过城墙的凹口打过来,犀利刺骨,宛若刀刃。 伊浵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狐皮披风,却还是忍不住打寒战,“阿嚏——” 阿斯兰随手环住她的肩,把她往怀中一带,继续前行,不动声色地用高大健硕的身躯为她挡去冷风。 “北方的天气大部分时间都这样冷,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她真的爱惨了能为他挡风遮雨的他,可惜,他已经不再是她的男人。 “是,我不想习惯这里。我想,我很快就该回京城了,哪里温暖如春,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不过,这样的天气,有你在身边,也没什么好怕的。我真羡慕那位古丽娅郡主,她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你,爱你,享受你为她做一切。” 听到广场上操练的声音,她忍不住循声看去,也顺便躲开他的保护,扶着城墙驻足,俯视城楼下的壮观一幕。 校场上的士兵们宛若铜铁塑造,在凛冽地寒风里昂首操练,势不可挡,整齐划一的呐喊声震动天地。 相较之下,五凤王朝的士兵虽然也训练有素,身板却都太单薄了,若是两军交战,纵然凤伦一身傲骨,恐怕也难以抵挡如此强兵猛将。 “阿斯兰,他们是你的士兵吗?” “是。”因为她感兴趣,他忍不住也停下来,欣喜给她介绍,“东边是骁骑营,西边是步兵营,再往南是弓箭营,他们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敌百。就如你当初让我做到的,若是厮杀于战场,你的男人,我,阿斯兰,一定会凯旋而归。” 她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句话,但是,她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穆伊浵。“能对你说那样的话真好。”爱就爱,恨就恨,此生,她再也没有那样的潇洒。 “是呀,真好。”他握住她扶在城墙上的手,“如果你每天都能这样来观赏我的士兵操练,就更好了。” “让你失望了,我终究没有这个福分。”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蛧 第057章 捉奸在床 第057章捉奸在床 “你何时也学会用福分这个词了?” 福分,本是一个很普通的词,被她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说出来,却有着强烈又无奈地俗尘之气。这无疑是将他推拒在千里之外,他不喜欢这个词。 “伊浵,纵然我们分开了,也只是暂时的,你永远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 “人总是会变,话语会变,人心也会变。在这样的世界,所有的棱角,所有的坚持,都会被磨平。之前,你不是也希望我学会那些宫廷礼仪,学会在这个世界的处世之道吗?你应该为我高兴,我全都学会了,而且活得游刃有余。” 阿斯兰哭笑不得,谁说她变了?这伶牙俐齿,倒是一点不曾变过。 以前,与她谈天,痛快淋漓,是最幸福的享受,现在,与她谈天,句句刺痛,成了最难过的煎熬。为何只是多日不见,竟恍若隔世了?而且,她的眼里再也寻不到笑意,溢满了令人绝望的忧郁,让他岂能不心疼? “伊浵,在我面前,做最真实的你,自由自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她摇头,发髻上的步摇簪珠串摇曳,撞在他的铠甲上,啪啪地响动。她是处处受制的穆伊浵,如何做以前最真实的自己? 她没有来得及从他怀中撤身,就听到远处一个妩媚的声音传来,“阿斯兰,原来你在这里,难怪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人!” 伊浵明显感觉到阿斯兰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一僵,旋即从她身上垂落下去。 她抬头,看到他视线盯在她身后的某处,流露出无奈地烦闷与厌恶。 这女子的声音如此婉转,想必是个美人儿。是他的侍妾之一吗?原来,他也有女人随军伴驾。 伊浵正要转头,就感觉到身边一股幽香刺鼻的香气飘过,婀娜绝美的女子便到了阿斯兰身边。 伊浵忙后退两步,与阿斯兰拉开距离。 女子身着桃红色的大氅,白色貂皮镶边,贵雅艳丽,珠圆玉润的身姿有着最动人的曲线,却因为内衬艳红的锦袍,看着有些扎眼。她似乎生怕自己不够艳美,把那些大红大紫的颜色拼命加诸于一身。头上发髻低矮佩戴雪狼族异域风情的发饰,一条又粗又黑的发辫缀着细碎的珍珠,垂在胸前,楚楚动人。 伊浵了解过,雪狼族未婚嫁的女子都是梳理一条发辫垂于胸前,待到成婚嫁人之后,才把发辫绾成高髻。 这女子有一张精致的芙蓉面,只可惜脂粉浓艳,眉心火焰纹花钿,显得张狂。 看她眸光傲慢,想必这位应该是古丽娅郡主。也只有自幼生长在衣食无忧的富贵之家,才会有这样高高在上的眼神。 古丽娅见阿斯兰神情有变,目中无人的她这才看向伊浵,她冷傲的目光顿时一滞,转而又漾出三分恨意。 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看到一个比自己更美的女子时,油然暗生的妒忌。 “阿斯兰,她是谁?刚才我可是看到你抱着她,给我从实招来,要不然,我就告诉皇姑母,让她治你的罪!”她打量着伊浵身上比她还贵雅的装扮,不由更是怒气横生,“阿斯兰,你说呀,她到底是谁?!”她似嗔含娇,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你说嘛!” 伊浵不由颦眉,这女子在阿斯兰面前如此随意,想必他们是日日相处习惯了。 不过,伊浵还是第一次见阿斯兰如此愤怒的样子,他本是和煦的面容瞬间冷凝如寒冰,满身煞气叫人不由得俯首臣服。 古丽娅在他可怕的眼神中不安地笑了笑,“我只是随口问一问,阿斯兰,你别生气。” 伊浵不想气氛太尴尬,说到,“我是五凤王朝五皇子的皇妃。” “既然是五凤王朝的皇妃,为何要跑来我们雪狼族的地界?”古丽娅盯着伊浵出尘脱俗淡漠倾城的俏颜,越看越不顺眼。“你和阿斯兰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刚才抱着你?” 伊浵没有回答,“我来是有要事,这会儿事情办完了,也该告辞了。”她没有再与阿斯兰对视,盯着他镶嵌着银色铆钉的皮靴,连他的名字也没有再叫,只轻声道别,“你保重!告辞!” 她隐忍着满心刺痛,疾步经过阿斯兰身边,循着来时的路,仓惶离开。 该看的已经看到了,现在,她可以完全死心了。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古丽娅郡主很爱他,而她和阿斯兰,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 坐上马车,她脑子里只剩下古丽娅那张妆容浓艳的脸,她怔怔地盯着车厢的帘幕,神情木然,甚至也忘记了凤伦派来护送她的百名死士身在何处。 无雷确定她在车内坐得妥当,便命令车夫启程。 “小姐,还有两个时辰天就黑了,我们要尽快赶路,山路不好走,路途颠簸,您要坐稳。” 听到无雷浑厚粗犷的声音,伊浵才回过神来,简单应了一声。 虽然原路返回,无雷与车夫却并没有发现被阿斯兰的两个将军杀死的百名死士。 路上早已被清理地没有任何血渍,寒风刺骨,大雪纷飞,马车疾驰而过,车辙随即被大雪掩埋。 抵达夏州军营,无雷去中军大帐内通报凤伦,却并没有找到他。 他折回马车旁,恭敬说到,“小姐,大帐内的护卫说,他们一个下午没有看到殿下。或许,殿下已经回小院给您摆庆功宴了。” “那就回小院吧。” 此去龙化城,一来一回,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凤伦大概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吧。 细想来,她和阿斯兰也并没有在众人面前交谈什么事情,凤伦应该也不会怀疑她和阿斯兰之间有什么问题。 片刻后,马车抵达小院门口,呼呼的冷风穿过巷子,发出鬼哭似地呜咽声。 无雷小心翼翼地扶着伊浵下车,“小姐,积雪太厚,走路千万小心些。” “嗯。”伊浵不禁庆幸身边还有个可以信任的人。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院门,却发现门窗内一片漆黑,像是没有人在的样子。但是,房门却是虚掩的,被寒风吹得门板吱呀吱呀作响,似乎在催促她推门进入。 “无雷,时间不早了,你回房歇息吧。一会儿我让翠儿给你煮面端过去。” “是,小姐。” 无雷把她扶到门廊下,才返回自己居住的东厢房去。 伊浵推门进入正房,就见正对门口的炉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着,火红的光焰让室内暖烘烘的,却有怪异的气息弥漫着,像是……男欢女爱之后的暧昧气息。 伊浵摸进内室,寻到火折子,点燃正对床榻的梳妆台上的蜡烛,转身,却被自己看到的一幕吓了一跳,半晌没反应。 她和凤伦平日睡的梨花木床上,躺着三个赤条条的身体,中间的是凤伦,颀长的身躯壮硕健美,每一个部位都是她曾经爱抚过的。 此时,他怀中抱着的是秋云,秋云睡得恬静,在他怀中唇角浅扬,说不出的甜蜜满足。 而他背后的是翠儿,翠儿似乎不甘愿被冷落,手臂就搭在凤伦坚实的腰上,稚气未脱的脸蛋就贴在凤伦宽阔的脊背上。 锦被,衣裳,凌乱地散落在床下,三人身上吻痕遍布,分不清是谁的。 伊浵如遭晴天霹雳,心口像是被万千把刀子恨恨刺穿,剧痛难言。到底是痛?还是恨?她握住拳头,已经分辨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她天生的没有女人缘,还是没有男人缘?为什么她前生被自己最好的姐妹背叛,被夺了男朋友,这辈子还会再遭遇第二次? 秋云和翠儿,是她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两个人,她待她们不薄啊,为何她们要如此对她? 而凤伦,她的丈夫,她以为自己努力就可以爱上的男子……他们竟然这样背叛她,欺骗她,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从龙化城到夏州,一路上她都在劝说自己,劝自己不要再爱阿斯兰,要专心地对凤伦好,要相夫教子,做一个最称职的皇妃。 眼前这一幕,让她所有的挣扎荡然无存。 她坐在床侧的椅子上,枯坐等待着他们醒来,眼睛里却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满心愤怒与悲痛也渐渐冷却,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平时,凤伦早起之后,都会坐在这个位置欣赏她的睡容,这是一个很好的角度,每次她一睁开眼睛都能看到凤伦温柔的笑容——原来,那样的笑容,是假的。 她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室内的烛光不安地跳动了两下,火苗妖异地一蹿,一节燃成黑色的烛芯凋落,火焰又恢复正常的光亮。 床上的凤伦似乎被这闪烁的烛光惊动,动了一下,手臂被秋云压得麻痛,他低哑地嗯了一声,睁开眼睛,注意到坐在床边幽幽望着自己的伊浵,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怀中的女子,猛然坐起身来。 “伊浵,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头痛得仿佛要爆开,他忍不住抬手按住额角。 伊浵只淡漠看着他演戏,没有开口。事情明摆着,他还用得着问她这个局外人吗?古代的男子被捉奸在床之后,就是这样装傻充愣蒙混过去的吗? 秋云和翠儿也被惊醒过来,两人一见伊浵坐在床边,两人不约而同地尖叫出声,“小姐,小姐……我……”她们仓惶失措地找寻自己的衣裳,无奈找遍了整个床也找不着。两人又窘迫地想要拉住床单遮盖身体,无奈床单被凤伦压住,谁也撕扯不动。 伊浵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她身上雪白的狐皮披风没有取下,落得满身雪花正在融化,满身的气息冰冷异常。 “衣裳和被子在床下。”她好心提醒。 秋云战战兢兢地忙下床捡起衣裳,罩在身上,话也没敢说一句,就匆匆跪在伊浵面前请罪。“小姐,奴婢该死!小姐要打要骂要杀要刮,奴婢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凤伦也穿好寝衣,颓然坐在床沿,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翠儿则最后从床上下来,小心地偷觑了眼伊浵的神情,抓着衣裳慌乱地穿着,连衣服穿反了都没有注意到。 “翠儿!” 伊浵轻轻一唤,吓得翠儿不安地顿跪在她脚下。 “小姐,您让奴婢死吧,奴婢作出这等不齿之事,罪该万死!” 伊浵自嘲一笑,她哪有判处别人死刑的本事?她甚至连责罚她们都懒得。 “我和无雷刚回来,一直空着肚子,你去膳房给无雷煮一大碗阳春面送过去。他从龙化城冒着严寒骑马回来,一定冻坏了。” 翠儿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小姐……” “快去吧。无雷饿着肚子时,脾气总是不太好,他今日受累,你多担待。” 翠儿见伊浵温柔如常,丝毫没有责罚的意思,才放了心,“是。奴婢这就去。” 秋云跪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只一径落泪。 “秋云,你去我的衣柜里,挑选几套喜欢的衣裳和首饰,拿去与翠儿分了吧。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竟不知你与殿下钟情对方已久,实在汗颜。你伺候我已经够辛苦的,还要伺候殿下,实在委屈你了。” 秋云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回应。 “另外,你帮我收拾一下行囊,明日一早,我就返回京城。我想我爹了,想回家看看。” 秋云还是跪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怎么了?你做了亏心事,还让我求着你收大礼?” 烛光映在伊浵倾城绝美的面容上,白腻如脂的肌肤仿佛能迸射出月华似的光芒,桃花瓣似地眼睛似笑非笑,越显的幽深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 见秋云跪趴在地上颤抖不止,她视线转而盯在凤伦苍白俊秀的脸上,这张脸她是曾经喜欢过的,但现在,她只觉得厌恶至极。 “殿下不说话,是不是认为我赏赐的也太少了?虽然皇族的规矩我不太懂,不过,皇子册立侧妃,需得皇上下旨。我知道这件事你不好开口,等入了京城,我会帮你和秋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的,皇上念在我帮你收回龙化和西平两座城,一定会格外开恩赏赐你,说不定,还会多赐给你几个侧妃。” “秋云,你先出去!”凤伦终于寻到自己的声音,脑子里却还是混混沌沌,对接不上思路,视线也因为过度疲惫而飘忽不定。 秋云只跪着哭,不敢回应。 “滚出去!”凤伦烦躁地起身,一脚将她踹去了通往外间的门口,狂怒如狮子似地咆哮,“滚——” 那一脚不轻,秋云纵然略通武功,也承受不住。她落在地上,又因为惯性使然,滚了两圈,最后吐出一口血,差点晕厥过去。 “你何必下手这么重?她毕竟让你快活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伊浵不带温度的怜悯叹道,“秋云,好好保重身子,说不定还会有喜呢!若是为殿下诞下小龙嗣,将来母凭子贵,不可限量。”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058章 偏偏在乎你 第058章偏偏在乎你 伊浵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凤伦听得刺耳又刺心。 他倒是并不在意她的冷嘲暗讽,而是心痛于她竟如此平静——这说明,她根本不爱他,也不会吃醋。 她离开军营前往龙化城时,他便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惶惶,神思难定。他一直担心她会有去无回,却没想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却出了事。 不过,她平安就好,至于他,和他们未来难以修缮的的关系…… 已经沉思这么久,他到底也没有弄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从军营返回之后,他估摸着伊浵来回所需的时间,吩咐秋云和翠儿去给伊浵准备她最爱吃的饭菜,然后他坐下,喝茶…… 他狐疑看向外间桌案上的茶,顿时恍然大悟——是茶的问题。 一入房门,他就摘下身上的披风,习惯性的命令秋云去端热茶。 秋云端了茶来之后,他自己喝了一杯,见秋云和翠儿都冻得瑟瑟发抖,他也让她们喝茶暖暖身子,她们忙道谢。 一壶茶喝完之后,他就全身燥~热难抑,正疑惑之际,秋云和翠儿便朝他扑了过来,三人就这样纠缠成一团。 那荒唐的一幕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他懊恼自责,悔之晚矣,不由厌恶地瞪了眼秋云。 平日秋云对伊浵体贴,又是跟在穆项忠身边长大的,他倒是没想到,她城府如此之深。 “还不滚?等死吗?” 秋云不想再挨打,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伊浵,忙抱着衣服逃出门去。 冷风卷着风雪袭入门内,雪花洁白,片片如柳絮。 满室温暖顿时变得稀薄萧索,烛光也随着风摇曳不定。 伊浵刚刚暖和过来,被冷风一吹,不禁又缩了缩脖子。 凤伦从床边起身,把床上凌乱的被褥和地上的锦被卷成一团,丢出门去,关上门,并闩上门闩,把利如刀刃的寒风关在门外。 他折回来,从柜子里取出崭新的被褥铺在床上,整理妥当,又用暖炉暖被褥。 伊浵仍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忙碌。 这小院不大,因此,除了秋云和翠儿两个丫鬟,她并没有再雇佣别人。 整理床铺,被褥,用暖炉暖床……这些琐碎的事,都是丫鬟做的,凤伦竟然做起来也会这样顺手,是观察秋云和翠儿很久了吧? 他做得不紧不慢,却让伊浵越看越是心烦。 以前,在现代,赵璐喜欢上辛浩,她死前的一刻才知道,而现在……她真是傻子,身边的男人喜欢上自己的陪嫁丫鬟,她竟也糊涂地不曾发现。 她终是在床边坐不下去,上前从他手上夺过暖炉摔在地上。暖炉里的炭火被摔出来,在本就不太明亮的房间里,火红闪烁,艳亮如血。 他被她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却并没有怒斥她。 她又扯掉床上的被褥,从他挂在床边的剑鞘中抽出他的佩剑,对着那张大床愤怒地砍来砍去。 拿在他手里很轻盈的长剑,她两只手握住剑柄才勉强举起,梨花木大床也并没有被砍碎,只有横七竖八地纹路在上面,一片木屑也没有掉下来。 他看着她怪异的举动,心中一痛,欣喜却又更加难过,原来她是这样在乎他。她想砍掉地不只这万恶的床,还有他,他心知肚明。 但他仍是无话可说。 他没有披袍子,转身去了院子,从水井里打了一桶冰水上来,从头上淋下来。 水声哗啦作响,伊浵在房内停止挥剑,她从窗内的看出去,不明所以。 见他接连冲洗了十几遍,她才明白,他是要把身体清洗干净。 他这是何苦呢?她并没有怪他,也没有怨恨他,她之所以这样发怒,只是恨自己太迟钝,太盲目,被人一再欺骗也不知。 不管他做了什么,他还是尊贵的五皇子,若是他被冻出个三长两短,她如何担待得起? 皇宫里那位贤妃娘娘若知道这件事,怕是只会定她一个“妒妇”的罪名。 且不说凤伦是皇子,就算他是普通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待将来他成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没有成千,也有几百,他不过是临幸了她的两个丫鬟,无可厚非。 她记得在成婚那天,穆项忠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过一番话。 “凤伦婚后即将出征,你要紧随他左右,陪他出生入死,方能让他一辈子铭记你的好,让他此生都无法再忘记你……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找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爱这个字爹也懂,但绝非一时冲动行事,而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却抓紧你爱的人。这样,幸福才会长长久久,就算有人来和你抢,也抢不走……女人的身体,往往能扼杀一个男人的意志和心智,你要学会利用自己这一点,方能在这乱世中长命百岁。情之一字,对于爹来说,自从你娘死后,就再也没有情了。不管你对谁有情,那人不能娶你,便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便是在作践你,这种人不值得你伤心难过,就在心里将此人千刀万剐,丢入地狱,永远不要记起!” 是她没有做到英俊老爹所说的话,她没能成功地让凤伦爱上她,是她把“喜欢”和“爱”两个词看得太重,她也没能成功地忘记阿斯兰,所以,她才会活得这样沉重,才会让自己的婚姻如此失败。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想清楚这一切,她把手中的长剑收起,又把扯到地上的被褥铺整齐。 迟疑了片刻,她拿过一条毛毯走到院子里,给凤伦披在身上。 “洗得已经够干净,时间不早了,去睡吧。”这样的天气,若是拿个现代的温度计来测一测,至少零下十几度,他再这样冲冷水,铁定会着凉。 “伊浵……”谢天谢地,她总算是对他开口说话了。 “西平和龙化刚刚收回,贤妃娘娘还在京城等着你凯旋而归,你忘了还有大事要做吗?你若是病着回去,我可担不起这个误国误民的罪责。”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去房内,“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他拉着她进入室内,从外间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见里面还有剩余的茶水,便从她的头上拔下一支银簪,在茶水中蘸了一下,递到她面前。 伊浵不明所以,“你让我看什么?” “看银簪。” “银簪?”伊浵仔细端详着银簪,“银簪变成了——绿色?!” “是欢情散。” “迷~药?”伊浵失笑,“凤伦,你是在向我解释吗?” 他的确是在解释,她这样聪明,也应该知道,他这样的人,不擅长向别人承认错误。“你相信我吗?” “不知道,你的解释其实不重要,事情发生了,给她们两个一个名分也就是了。”伊浵淡然一笑,“每次我给你做了饭菜,秋云和翠儿都会央求我让我多给你带些,而你对她们也格外慷慨,从秋云陪嫁过来,你先后赏赐她已经不少,如此郎情妾意,一目了然,是我生性愚钝,没有注意到你们眉来眼去。夫君,为妻应该说一声,请你不要怪罪才对。” “别这样对我说话!” 伊浵被他吼得愣住。 他不喜欢她脸上淡漠的疏离,相较之下,他更喜欢看她拿着长剑乱砍乱刺,虽然那样很危险,却至少能让他知晓她心中所想。 “伊浵,是我做错了,不是你!” 伊浵无奈一笑,原来是他误会了。“凤伦,我没有要你道歉,也不需要你的解释,更不需要你认错。以夫为天,我也可以做到,别人家里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并没有勉强你为了一人守身如玉。我累了,要去睡觉,您请自便。” 她转身进入内室,脱掉披风和锦袍,换上寝衣,躺下来,让出床外侧的位置,把从龙化城取回的归还盟书也放在床外侧的枕畔。 她给自己掖好被子,背转过去,面朝床里,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是凤伦与秋云、翠儿躺在一起的一幕,而是古丽娅郡主和阿斯兰站在一起的一幕,她心如刀绞地咬住牙根,强迫自己放空脑海,沉沉入眠。 凤伦却站在床边,心里无奈地叹道,“伊浵,我知道你在乎,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凤羽穹为你做得到,我也会做到,你相信我。” 一早醒来,伊浵睁开眼睛,就看到凤伦坐在床边,他竟然在包扎伤口?! 伊浵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疑惑瞅着他。 凤伦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忙碌着,歉然一笑,“惊醒你了?” 他身上的纱布包扎倾斜,从右肩绕到左下臂,缠过背,绕过胸,他背上没有伤口,那就是为了包扎胸部的伤口。 “凤伦,你受伤了吗?”他不是狼人吗?狼人的伤口能瞬间愈合的呀,他怎么还需要包扎?是故意在她面前装样子,试探她是否在乎他吗?“你怎么弄得?有人刺杀你吗?” “没什么,是我自己刺伤的。” “好端端地,怎么会刺伤自己?我瞧瞧。” “我已经上了药,也包扎好了。”他忙躲开她的手,迅速穿好袍子,“你昨晚睡得晚,再多睡会儿吧。我先去军营。” 伊浵提醒他,“昨晚说好的,今日我要回京。” “我没有忘。”他安抚道,“乖,再等几天,我把西平和龙化的事情安排好,率大军带你一起回去,京城有异动,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他这宠溺的口吻一如往常,让她恍惚错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凤伦,有秋云和翠儿陪在你身边就够了,我在这里,只会显得碍眼。” 他穿好铠甲和靴子,又坐回床边,把她按躺下,温柔地给她掖好被角,“没有人会嫌你碍眼,碍眼的人都不在了。” 他说的这样轻柔,让伊浵更是糊涂,“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 伊浵无奈,也拗不过他,只得依言闭上眼睛。 听到他出了门,走远,出了院子,骑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 她又睁开眼睛坐起来,静静地呆了片刻,确定他不会再回来,她这才下床,却发现室内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只剩了她所在的床,还有床侧她搁置衣服的衣架,以及两个大火炉。 她穿好衣裳,裹上披风,拉开门,见无雷独自立在门外候着,乍然有点不习惯。 “无雷,秋云和翠儿呢?” “殿下不让说。” “我就剩下你这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你也要瞒着我吗?昨晚的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是,翠儿给属下送阳春面的时候,都说了。她哭得和泪人儿似地,说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觉醒来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她又惊又怕,不知所措。” 伊浵失笑,难不成,是她错怪她们了?事已至此,再追究下去,只会让大家觉得更尴尬。 无雷见她脸色苍白,忙道明实情,“殿下一早就把秋云和翠儿带走了,属下猜测不出殿下要做什么。不过,看殿下对她们满眼憎恶,不是把她们杀了,就是卖了。” “哦。”伊浵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翠儿和秋云已经是他五皇子的人,他要如何处置,是他的自由。 无雷又道,“殿下还说,若是小姐睡饱了,就让属下带小姐去军营,这座院子已经被殿下卖掉了。” 卖掉秋云和翠儿,卖掉这座院子,就能销毁已经发生的事实吗?事实还是事实,只是可惜了这满院子的梅花。 伊浵进入军营,被凤伦的贴身护卫骤影带进一个崭新的营帐内,里面是全新的布置。 紫檀木桌、椅、宽大的床榻,还有梳妆台,以及衣柜、衣架都已经摆放好。 营帐内有四个炭炉,将整个营帐内烘得暖如春日。她的梳妆台上摆放了一盆兰花,馨香淡雅,几不可闻。 地上还铺了厚厚的地毯,她脱了鞋袜,赤脚踩上去,就像是踩在夏日的沙滩上,暖融融的。 她摘掉披风,走到那盆兰花前,打量着这看上去脆弱至极、却能在空谷中独自存活的小生命,不禁想到自己。 这食古不化的异世界,不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渊吗?她也该有点空谷幽兰的精神,不为外物所动,坚强的活下去。 “就知道你会喜欢它。” 听到凤伦的声音,她并没有觉得意外。 她本想说几句客套话,想感谢他如此煞费苦心,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在这极冷之地,要寻到一株兰花并非易事,而且,这里的一应摆设都是上品,足可见他用心良苦。 他见她僵硬地立在那边没有回头,也没有在意,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案上,摆好,“过来吃饭吧。”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059章 对不起,我爱你 第059章对不起,我爱你 饭菜的香气溢满营帐,让布置典雅精致的小小空间更显得温馨。 伊浵早已饥肠辘辘,从昨天中午阿斯兰一行人到军营,又来回龙化城,昨晚那番尴尬折腾,再到现在,她一直空着肚子。 她从那盆兰花上移开视线,看了眼正在摆放筷子的凤伦,洗了手,走到桌边来,在紫檀木靠背椅上坐下来,也没有与他客气,便拿起筷子开吃。 这桌饭菜都是她最爱吃的菜,每一道都精致典雅,颇有御膳房的奢华之风,可见价值不菲,而且,还有一道蛋卷饭与她前天做得样子相仿,却比她亲手做得还精致百倍。 她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他的一番心思?这定然是他依照她做得样子,对厨师说了,试做了多遍,才成了现在这精致绝伦的样子。 见她大口吃着别的菜,一双眼睛却盯着蛋卷饭,他佯装不悦地皱起眉头,“是谁把这盘蛋卷饭放进食盒的?我明明就说扔掉的呀,这是我做得第十份,味道都还没有尝过呢!” 见他要端走,伊浵也来不及用筷子,直接用手捏起一块儿,塞进嘴里。 “呃……”因为不大的檀口里本来就塞了菜,再塞进一个蛋卷饭,她根本无法开口做评,吃着味道还不错,便干脆把那一盘蛋卷饭拉倒自己面前,像是老鹰保护猎物似地,先保护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咳……噎……噎着了……水……” “别急,别急,没人和你抢。”凤伦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来,忙递上一杯水。“小心喝,别烫着。”他一边喂她喝水,一边帮她轻轻拍着脊背顺气,见她没有抗拒,他松了一口气。 “早知你会噎着,就不那样说了。”他得逞地轻笑,“我是故意引你吃,才作势要端走的。” 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口饭菜,“你骗我?”伊浵被噎得面红耳赤,得知自己上了当,更是气急,“不要以为你做这些我就原谅你。” “你真的会因为我做了那种事生气吗?你真的在乎吗?”他夹菜放在她的盘子里,“伊浵,我们聊聊吧。趁着我们都心平气和,我们好好的聊一聊。” “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你一点都没有察觉事情诡异吗?祺尔钦勒金答应把龙化和西平奉还五凤王朝,盟书上却写的是给你穆伊浵本人。保护你的百名死士无一返回,我派人去寻找他们,却发现他们被撕得粉碎,埋尸于前往龙化城必经山脚下的积雪中。好在你被允许当天返回,而我,这理当平安无事的一锅主帅,却被人下了药,与两个丫鬟作出苟且之事,正好被你捉奸在床。” 伊浵听得心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第一,两座城的归还盟书不能直接呈交父皇,否则,你父亲,我的恩师,穆项忠,和你,将会被冠以通敌叛国之罪。” 伊浵恍然大悟,手上的银筷子因为震惊掉在了餐桌上,啪啦一声惊响,她颤抖了一下。 凤伦分析地有道理,西平和龙化是被阿斯兰夺走的,两军交战多时,死伤无数。 不管出于打赌,还是游戏,雪狼族要归还城池,也是该归还给五凤王朝,单独给她一人,任谁也要猜测一番,她穆伊浵和雪狼族到底要好到什么程度,能让雪狼族的三皇子祺尔钦勒金如此倾城相授。 若是盟书拿去京城,满朝文武百官恐怕会直接将矛头对准她的英俊老爹,到时候多方揣度,百口莫辩。 那百名死士……伊浵这才想起,昨天离开大营时,的确是有一百来个护卫跟随着她的。 离开龙化城时,她因为受古丽娅郡主刺激,根本没有在意随行的侍从,不过,细想来,昨晚的确是只有车夫和无雷跟在她身边返回夏州的。 至于凤伦和秋云与翠儿之间的纠葛,她不想再去回想,却又不得不感慨,这的确是有点巧合。 见她神情惊讶似有所悟,却沉默不语,凤伦说道,“伊浵,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若是那种贪图女色放浪形骸之人,早在我们结婚伊始,我就要了秋云和翠儿,还需要等到昨晚才下手吗?” “……”他又在解释,她却不得不听着。 “再说,秋云都已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翠儿又是尚未成年的小姑娘,她们姿色平平,也绝非我喜欢的类型。我若是想找女人,凭我的身份,完全可以让骤影去寻几个与你不相上下的绝美女子送到我床上。” “……”他这到底是在解释,还是在告白? “我当初为了得到你,为了让你从穆静怡和坤乐郡主的暗害中解脱出来,算计凤羽穹,我们顺利成婚,你不是都看在眼里吗?我做事要想不留蛛丝马迹,便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又岂会笨到被你穆伊浵捉奸在床?” “……” “昨晚,我已经让你看过了,银簪蘸了茶水之后,变成了绿色。” “……” 凤伦见她还是不语,不禁觉得紧张,“伊浵,如果我们自此生了嫌隙,正顺遂了别人的奸计。” “……” “和你成婚之前,我心中也有不安,母妃不好相处,我又担心你心中有别人,而我又是个多疑的人,所以,我并不奢望我们能恩爱,但是……我忍不住,每天见到你,与你说话,看着你开心,我才会开心,和你洞房花烛夜的那晚,我……我快乐地像是死而复生,相较之下,之前的我,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伊浵,是你给了我灵魂。” “……”她何来的这么大的魅力? “你还记得皇宫家宴吗?你还记得我们那一曲《游园惊梦》吗?那天我吹着笛子,你绕着我边唱边跳,我们配合默契,仿佛上辈子我们就是夫妻似地。那时,我就告诉自己,凤伦,此生,你有穆伊浵就够了,你永远不要伤害她,不要做任何让她不开心的事。” “别说了。” “伊浵……”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流泪,仿佛这透明的液体不值钱,应景似地,啪嗒啪嗒落下来。 她的心却清亮如镜,她之所以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愧疚。 她不是行得端做得正的人,她不是坦坦荡荡的淑女,她是个坏女人,她欺骗他的感情,她不配他这样煞费苦心的爱惜讨好,她存了私心,她心里在乎的,爱着的,是她一直都看不透,甚至不了解的阿斯兰。 “别哭,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她的泪让凤伦心如刀绞,不知所措。 “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如果你不原谅我,就恨我吧!我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不配得到你原谅。”他平日白皙冷酷的脸满是痛苦与惭愧,深邃幽冷的瞳仁此时柔情似水,他试探着把她揽在怀中,“伊浵,你恨我吧,我不解释了,我知道我该死……别哭,乖,别哭!” 龙化城大营的书房内,阿斯兰一袭黑色腾龙锦袍,端坐在狼首宝座上。 听完无垠的禀奏,他一掌击在面前的翘首祥云桌案上,奏折、书本、笔墨纸砚都被震得离了桌面,又摔落下去。 “殿下息怒。”无垠忙安慰道,“殿下,昨日是让九王子伪装成殿下的身份,伊浵小姐虽然聪明,凤伦虽然多疑,但,他们绝不会猜到殿下的身上来,伊浵小姐就算听信了凤伦的解释,也不会对殿下怀恨在心。” “去放把火,别让凤伦有机会在她房里留宿。” “殿下,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阿斯兰也明白,自己不该这样做,大道理他也懂,但是,一想到他心心恋着的女人承欢于另一个男人身下,他就心如刀绞。 见阿斯兰气势锐冷,沉默不语,无垠跪在阶下左右为难,思忖片刻后,他说道,“殿下,若不然,属下把伊浵小姐带到城内的客栈……” 阿斯兰闭目靠在椅背上,心中不由因这个想法一动。 但是,把伊浵带出来又能如何? 现在的他,背负血海深仇,背负着太多沉重的负担,他还没有能力给她幸福。以她的执拗,如果知道他的身世,一定会与他共同进退,正好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置她于险境。 “算了,什么都不要做了,暂且到此为止,你在暗中保护她,还如以前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行踪。” “是”无垠又问,“殿下……今晚,还要放火吗?” “不必了。” 无垠松了一口气,转身跃出窗子,不见了踪影。 阿斯兰看着一堆折子,静坐了片刻,放空脑海,这才拿起奏折继续处理政务。他现在应该做不是给伊浵制造尴尬和矛盾,而是应该尽快处理好一切,接她到身边来。 偏偏,有人不想给他机会。 “殿下,古丽娅郡主求见。” “不见。” “可是,殿下……”护卫在门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惶恐。 不出阿斯兰所料,古丽娅嚣张跋扈地不顾四五个护卫的阻拦,宛若一团火焰似地,大吵大嚷地闯了进来,“阿斯兰,我有话对你说。” 见她怒气横冲,阿斯兰无奈地皱了下眉头,对那几个护卫摆了下手,示意他们退下。 护卫退出门,走在最后的一个关上门板。 古丽娅见他脸色不太好,这才沉了沉火气,“阿斯兰,你真的把西平和龙化给昨天来的那个女人了?” 见阿斯兰只埋首奏折,她冷哼,“你还想瞒着我吗?整个军营里都传扬开了,说你打赌输给了穆伊浵。” “西平和龙化是我徒手从五凤王朝拿回来的,我向给谁,就给谁。古丽娅,你最好掂量清楚你的身份,如此以下犯上质问我,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古丽娅见他赫然冷怒,忙单膝跪在地上,“殿下息怒,但是,殿下,甚为您的未婚妻,我理当进言,阻止您做傻事。” “去回禀你的太后,就说,我用的是欲擒故纵,损失龙化西平,换来的将是整个五凤王朝。” 古丽娅这才满意地扬起唇角,“穆伊浵那个贱~人,知道自己沦为了殿下复仇的工具吗?” 阿斯兰手上的折子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古丽娅的侧脸上,力道之重,让她整个身体都歪在了地上,一口血也喷了出来。 “滚下去,如果下次再敢擅闯书房,我就不会再这么客气。” 古丽娅虽然莽撞,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不是因为她擅闯书房而生气,而是因为她骂穆伊浵是贱~人。果然,阿斯兰还是喜欢那个美得叫人妒忌的女人! “古丽娅告退!”她走出书房,愤恨地看了眼门板,心中暗生一条毒计。 入夜,一改昨日的暴风雪,今日,皓月当空。 与凤伦一起用过晚膳,他返回中军大帐处理军务,伊浵一个人坐着闷得无聊,便裹着披风出了营帐。 无雷见她出来,便远远地跟着她,不打扰,也不催促。昨儿那种事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会心伤难平,她这样出来走一走,总好过一个人闷着。 伊浵穿过重重营帐,不知不觉,走到了马场。 月光打在厚厚的积雪上,仿佛给大地镀了一层闪亮亮的水银。 她绝美的面容被天与地交相辉映的光笼罩,更是美得宛若惊现的昙花。 停下脚步,她才发觉自己的举动太奇怪,她此时站的位置,正是阿斯兰昨日站的位置。 为什么她脑子里空空的,竟会走到这儿来?是因为想不通吗? 阿斯兰把夏州和龙化奉还,这个问题之深奥,涉及了太多这个世界的纷争纠葛,不是她能想通的。不过,她倒是也很清楚,如果他再想拿回这两座城,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无雷已经冷得开始跺脚,“小姐,天冷风大,该回去了,免得着凉。” “是该回去了。”伊浵虽然这样说,却站在马场的高台上,眺望着龙化城的位置,没有挪动脚步。“无雷,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没有。” “为什么?” “太麻烦。总需要人照顾,保护,还婆婆妈妈,爱计较,爱争风吃醋。”无雷心直口快地说完,又觉得自己太失礼,“小姐,我不是说您,我是说其他女人。像小姐这样善良、善解人意,又聪慧绝顶的女子,世间罕有。” “我不过是个普通女人,也需要照顾和保护,也婆婆妈妈,也爱计较,也爱争风吃醋。你说的很好,很了解女人。” 无雷憨厚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回应,只挠了挠头。 “无雷,你是个快乐的人,我真羡慕你。” “小姐好像不快乐了,以前小姐总是嘻嘻哈哈的,现在小姐的笑也不真实了。” 两人正说着,空气中传来嗖——一声,利箭破空,直袭伊浵的心口而来。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060章 吸毒疗伤 第060章吸毒疗伤 无雷还没有来得及移动,伊浵所在的高台顶棚上方便急速飞下一个黑影,一手将伊浵环入怀中,一手抓住了飞来的利箭。 伊浵大惊失色,到并非因为有人要杀她,而是因为抱着她的人。 这黑衣人伟岸高大,有着淡雅的龙涎香,和她熟悉的体香,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有着霸道且不容反抗的力道——是阿斯兰,虽然他蒙着面,露在外面的那双碧色的眼睛,却是别人无法伪装的。 一时间,她不禁后悔出现在这里,如果她不来,就不会被人得空下手刺杀,她不来,他也不会知道,她还在想着他念着她,她不来,她也不会知道,他还这样在乎她。 远处射箭的人似乎不甘心刺杀失利,利箭一个接着一个地如雨点似地飞射而来。 无雷见黑衣人护着伊浵躲避,而伊浵又没有抗拒,便断定她知道对方是好人,他也便放了心,抽剑专心抵挡射来的利箭。 “带小姐先走,这里交给我。” 阿斯兰没有迟疑,拥着伊浵飞身朝着她的营帐掠去。 他身姿如鹰,腾飞于高空,在一座座如房宅似地营帐交错处诡异如风地穿行,巧躲过那些巡逻的护卫。 伊浵因这个方向诧异,她紧张地盯着凤伦所在的中军大帐,忍不住对抱着她的阿斯兰开口,“你怎么带我来这儿?被凤伦发现的话,你就死定了。”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不带你来这儿喽。”他语带戏谑地说完,足尖一点,便要带着她离开军营。 伊浵更是焦急,“我是让你快走,我该回营帐去了,你快放开我!” “不放!” “阿斯兰……” “你叫这么大声,是想把所有的人都引来吗?” “我……” 阿斯兰见她捂住自己的嘴,不禁笑出声。谢天谢地,她还保留着以前的率真本性。 今晚他本不想做这种傻事,可,明日就要离开龙化城返回雪狼族,心中对她不舍,终是管不住自己的双腿,傻兮兮地跑了来。 没想到,一来到就见她傻站在那座高台上吹冷风,还与无雷聊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那一刻,他站在高台的顶棚上,听着她忧郁的声音,豁然明白为何她会变了这么多。 她忧郁,她消瘦,她学会了客套,一切只因为她嫁了一个她不爱的人,她每日思念煎熬,每天晚上都不得不与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同床而眠,她的心事不能说于外人听,只能一个人发呆煎熬。 这样的她,孤单又寂寞,让他心疼,更让他难过。他去何处寻找那个曾经让他开心快乐,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穆伊浵呢? 更让他庆幸的是,今晚他不但发现了她的小秘密,还撞上有人刺杀她,看那支利箭的构造,分明是雪狼族所出,难道又是那个老妖婆派出的人? 老妖婆既然已经成全她嫁给别人,为什么还要杀她?这一点说不通,难道……是那个女人——古丽娅? 想起古丽娅骂伊浵“贱~人”时阴狠的一幕,阿斯兰恍然大悟。 这样脆弱的伊浵,身边若是没有了护卫,该如何自保?将来她就算到了雪狼族,在那种凶险的环境下,若是没有了他的保护,恐怕活不过一两日。 片刻后,他抱着她进入一个客栈,那客栈的牌匾上只写着“客栈”二字,表面看上去与普通客栈并无异样,伊浵本想阻止阿斯兰,但见他一脚踏入,也来不及开口,便只能作罢。 她担心被人认出自己,便只得埋首他胸前,拉住披风上宽大的帽子罩在头上,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听着他胸膛里噗通噗通的声音,她却紧张地不敢喘息。 被他带到了这里,她要如何返回军营?刚才被他抱着时,她只顾了看他,也不曾注意走了那条路……她可真是笨,怎么每次与这只恶狼在一起,脑子就混沌了呢? 入内之后,伊浵被整齐划一的跪地声惊动,她从帽子里看出去,却注意到这里的装潢格外肃穆高雅,客人都是身着黑衣的高大狼人,他们此时正跪在地上,俨然是膜拜至高无上的王者。而站在柜台内的掌柜也并未向阿斯兰索要钱财,只是忙走出柜台,亲自上楼梯为他带路。 阿斯兰命令跪拜的属下,“都起来把,该做什么做什么。” “是。” 这样的客栈,在五凤王朝有很多,雪狼族也有,几乎每一个城池都有一座,是他专门用来刺探情报的,也正因如此,他才对天下之事了若指掌。 进入楼上一间上房,阿斯兰对掌柜递了个眼色。 掌柜会意,关上门,退下,并派人沿路彻查是否有人跟踪阿斯兰前来。 自然,古丽娅郡主派出的人,也就这样被“清理”掉了。 房内,阿斯兰直接把伊浵放在已铺好的床榻上,话都没说一句,他便迫不及待地吻住她的唇,一触及这甜蜜的柔软,他便失去了理智,一把扯掉她身上碍事的狐皮披风和锦袍,把她压在身下。 “阿斯兰……”伊浵心慌意乱,左躲右闪,逃避他狂情似火的吻。 她无意间摸到他衣袖上大片粘稠濡湿,把手拿到眼前,“血——血——” 这个别扭的女人,让他怎么办才好?阿斯兰只能松开她,解释,“抱着你时,被射来的箭划伤的,没有大碍。” “你让我看看伤口我才放心。” 他按住有些麻痛的伤口,不让她再看,“早已经没有伤口了。我是狼人,受了伤,伤口可以自动愈合。” “我不相信。” 伊浵执拗拉开他的手,阿斯兰邪肆一笑,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干净,痛痛快快地让她查看伤口。麦色的身躯壮硕高大,肌肉结实地宛若大理石雕琢而成,烛光晕黄,让他的紧绷的肌肤也反射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伊浵越是不敢直视他,因他的举动更是哭笑不得,她面红耳赤地嗔怒道,“我只是看伤口,谁要你这样了?” “这样更方便你检查全身。” 他丝毫不介意伤口,慵懒地歪躺下来,欣赏着她又羞又气的俏模样,不由心情大好。 这样相处,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他爱极了她羞赧的样子,惊艳双颊上的红色,仿佛偷取了夕阳艳红的余晖,光彩照人。他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细滑的肌肤,明显感觉到她一颤,修长如蝶翼的睫毛不安地眨动着,越是惹得他心痒。 伊浵强压着心底的不安,低垂眼帘,检查他手臂上的伤口。 阿斯兰的伤口的确应该能很快痊愈,但是,这道伤口却不但没有痊愈,反而还淌出黑色的血。 “阿斯兰,箭上有毒。” 他仍是看着她的脸,恨不能把她整个人印刻在心底,不忍移开视线。“我知道,没有大碍。” “你的半条手臂都发青了,还没有大碍?”他从军营那边抱着她到这边,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毒素已经蔓延到了手肘,若是耽搁下去,他整条手臂恐怕都会保不住。 她来不及多想,一低头,双唇覆到他的伤口上,狠狠地一吸…… 这奇妙地感觉让他整个身躯顿时一僵,她唇瓣碰触在肌肤上的感觉销魂蚀骨,让他赫然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不由轻叹出声,伤口被一吸,却又传来一阵刺痛,又让他难耐的感觉瞬间崩溃——她是在给他吸毒疗伤吗? 他是狼人,就算这条手臂被砍掉,用不了几个月,就会长出一条新的。 她突兀的举动,让他震惊无言,感动,又心疼。 “伊浵,你知不知道,万一你不小心吞下一点毒药,会死掉?” 伊浵把吸出的黑色毒血都吐到地上,一口一口,专注忙碌着,丝毫不理会他的话,直到他伤口上流出的血变成了红色,肌肤开始滋长,愈合,她才松了一口气。 见床前的桌子上有茶壶和茶盅,她下床到了一杯茶水漱口,不过,只穿了中衣,一离开她身边,真是蛮冷的。 “原来,狼血原来也不是太腥!” 她放下茶盅,一转身,正撞进他滚烫的怀中。 “伊浵,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她没有再推开他,这个怀抱就快不属于她了,她也想多贪恋一会儿。“我知道。但是,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死?!” “傻瓜!”他紧紧地拥着她,恨不能把她揉进体内。 “阿斯兰,你也是个大傻瓜,你怎么可以只身涉险,被射伤了手臂也不吭一声呢?” “你在的地方,是我心之所向。” 她知道他就要离开龙化城了,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抱不到,爱不到了。“阿斯兰,谢谢你出现!” 她回抱着他的腰际,熨帖地贴近他,贪恋着他的每一寸体温。 她想告诉他,她好努力好努力地想忘记他,想恨他,一看到他出现在面前,她才发现,她对他不但没有恨,反而一直在疯狂地想着他。 她想告诉他,她每天过得都很痛苦。她要做凤伦的妻子,不要背叛凤伦,还要装作不想他,去努力地喜欢凤伦,以至于她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想告诉他,当她见到古丽娅郡主站在他身边时,她想对他死心,却偏偏……气得都快疯掉了,她吃醋,她妒忌,她想扑进他怀里,说她才是他的妻子。 这些话,就像是水波,一圈一圈在心中来回荡漾,却偏偏,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除了默然流泪,她什么也说不出。 在爱情里,她穆伊浵,死过一次的穆伊浵,竟还是成了一个不懂珍惜的懦夫。 如果她勇敢一点,果断一点,是不是会好很多? 感觉到胸口被浸湿,他不明所以,捧住她已然梨花带雨的脸,轻声问,“伊浵,傻丫头,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俯首吻着她的泪,挫败恳求,“不准哭,你哭得我心里都乱了。” “阿斯兰,你可以带我走吗?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们安安稳稳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他很想说好,很想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很想与她一起远走天涯,永远把仇恨掩埋起来。但是,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双亲惨死的样子,他……做不到。 “伊浵,对不起。” 她从他怀中仰起头,“为什么?你知道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吗?” “因为,雪狼族需要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把我掳来这里?为什么要吻我?只一夜贪欢就满足了吗?” “伊浵……” 她害怕听到一些家国大义的大道理,儿女私情,在他眼里若是重于泰山的话,他何必要去娶古丽娅郡主?! “好啦,我该走了。” 阿斯兰眼睁睁地看着她穿衣裳,无计可施。 这脆弱单薄的女子,在离开他的怀抱之后,冻得瑟瑟发抖,却偏偏摆出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利落地把自己裹好,不容他再靠近。 “既然你有你的大事要做,我们就后会无期吧。请你,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说完,她转身出门,奔下楼梯,在一群黑衣狼人错愕的视线中消失在门外。 掌柜忙上楼来,见阿斯兰已经穿好夜行衣,一个人僵立在屋子里,便开口问道,“殿下,要去保护她吗?” “派两个人护送她,远远跟着,不要打扰她。若是五凤王朝的人寻她,就马上回来禀报。” “是。” 路上空寂无人,厚厚的积雪踩上去沙沙作响,伊浵深一脚浅一脚,怔怔盯着有路的地方走,却浑然不知走向了哪个方向。 “伊浵,对不起。” 他说那三个字时,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挣扎,她也不想他做这样艰难的决定。她知道他身份贵重,身不由己,可是,她也自私,她也有贪念,她不是无所求的女人。 “为什么?你知道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吗?” “因为,雪狼族需要我。 是,他的狼族需要他这样的大英雄,徒手可得两座城池,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他可曾想过,她也需要他?需要又如何?她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女人,终究抵不过他的雪狼族。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061章 夫君见死不救 第061章夫君见死不救 皓月当空,将她的影子映在雪地上,是如此矮小,如此可笑,如此滑稽。 “穆伊浵,你到底在做什么?被杀过一次,被骗过一次,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一再地做傻事?哈哈哈……你真傻!哈哈哈……” 她对着自己的影子嘲讽大笑,笑得东倒西歪,瘫坐在雪地上,讥讽的笑又变成了凄然悲恸的大哭。 “穆伊浵,你是五凤王朝的五皇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会害死很多人?他有侍妾,还有未婚妻,你还要和他纠缠不是自讨苦吃吗?既然和凤伦成婚那天就已经想明白,为什么还是不甘心呢?” 她怔怔地坐在雪地里发呆,感觉到那双视线盯在脊背上,脑海又渐渐冷却,不受控制地变成一片空白。 阿斯兰就远远地立在一处房顶上,担心地望着她。 皓月之下,那抹影子,就是一头孤独寂寞的狼。 月西斜,她还是一动没动,高髻倾斜,步摇静止,雪白的狐皮披风绒毛莹亮,她仿佛已经化为一尊雕塑。 阿斯兰拳头握得咔咔作响,腮骨因咬牙暗怒动了两下,这该死的女人,她是想冻死自己吗? 凤伦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刺杀发生都已经一个时辰了,为什么还不派人来寻她? 夏州城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寻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有这么难吗? 见她还是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他忍不住飞身而下,“伊浵。” “你跟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打扰我吗?” “你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我只是在等人。”可是,她连自己在等谁都不知道。 “我有苦衷。”他解释。 “我知道。”所以,她才没有跟他吵。 “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你想的,会实现。” “那是奢望。奢望,往往会叫人绝望。” “不会绝望的,你现在不就等到我了吗?” “我在等我的丈夫。” “你有两个丈夫,一个真的,一个假的,事实总能验证,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女人,不是只依靠男人才能活的。” “在你的世界,或许如此,在这个世界,女人没有地位。伊浵,你要相信,我并没有放开你,只是让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好好地活着。我怕,你一到我身边来,连一天都活不下去。我的身边,只有死亡。” “我问出那个问题之前,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阿斯兰蹲下来,把她鬓边的碎发掖在耳后,“伊浵,我不认为死在一起,是美好的结局!” “是么?那什么才是美好的结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话间,他握住她的手,“雪里冷,你身体本就畏寒,这样冻下去,一双腿怕是要废了,你想让我要一个废人吗?” 冰凉的手被他滚烫地手掌攥在掌心,她空洞的心,又莫名温暖起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很美好,他可知道,这一放手,可能再也得不回她了?! 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恋恋不舍地把她拥在怀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垠?” 他背后,一个黑影踏雪而来,所经之处,“属下在。” “送伊浵回去,让她暖着。” “是。” “看样子,凤伦并不关心她的死活。你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若有人敢对她不利,杀!” “是。” 阿斯兰松开环在她身上的手,把她推向无垠,“去吧,我很快就来找你。要记住我们的约定,成婚时的约定。” 成婚时的约定?他说让她在青竹阁等他回来。 她终究无法等了,再也等不到他了。 夏州军营,中军大帐中,凤伦还在犹豫。 他来回踱着步子,第三次质问跪在地上的无雷,“你确定伊浵认识那个黑衣人吗?” “是,箭射来时,小姐被那人抱着躲避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尖叫。”无雷第三次回答,不过,说完,他才发现症结所在,难不成,五皇子是在怀疑小姐对他不忠?“殿下,已经一个时辰了,若是那个黑衣人要对小姐不利,恐怕……尸体都要冷了。” 凤伦冷眸一眯,怒从中来,却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生气。 大婚当日,伊浵自杀,他一直都觉得有那么一个男人存在。 偏偏,她一直否认,说自己不喜欢凤羽穹,而她心里的那个男人不是沈弘泽,不是凤麟,那么……会不会是这个黑衣人? 她发呆时的神情忧郁哀伤,那是为情所困的神情,如果她真心爱他,怎么会有如此神情? 如果没有今晚的突发状况,他也不会去在意这件事,既然那个黑衣人出现了,他就不能放任这件事不明不白。 “无雷,你说实话,小姐在出嫁之前,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男人?我的意思是,她曾经非常想嫁的人。” 无雷沉思片刻,赫然想起一个人,“殿下若是不问,属下倒是忘了,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是小姐认定的。而且,小姐一见他就两眼放光,还曾经当着丞相的面说下嫁于他。” “是谁?” “无垠。他是先于属下进丞相府的,丞相格外器重他,后来属下入府,丞相为了让小姐叫着顺口,便顺应无垠,给属下更名为无雷。奴才还记得,当日小姐见到无垠时,甚是欢喜,围着他直转。” 这个无垠,凤伦也见过,而且,他还能判断出,无垠是个狼人,容貌俊秀,仪表堂堂,的确招女孩子喜欢。 “后来呢?他们为何没有成婚?” “丞相不想让小姐嫁给护卫,再就是,无垠自己也拒绝了小姐。小姐为此很伤心,有好几天没笑呢。无垠后来就时常看着小姐发呆,小姐开心,他也会开心,小姐不开心,他也不开心。后来,小姐入宫,他就不知所踪了。” “刚才那个黑衣人会不会是无垠?” 无雷猜测道,“看身高相仿,因为穿着黑衣,只露着一双眼睛,属下也分辨不出。” “身高相仿,武功高强,出入军营如入无人之境,除了无垠,还会有谁?” 凤伦一拳砸在桌角上,砰一声,让无雷骇然一惊。 “殿下,请相信小姐,小姐心里只有殿下呀!小姐因为殿下与秋云、翠儿之事一直很伤心。” “是,她的确是伤心了。她为我做了很多事,为我着想,陪我出征,她是个好妻子,但是,她心里还藏着那个人。” “殿下,万一猜测有误呢?万一……” 凤伦无奈地阖眼长叹一声,刚要下令,帐外候命的骤影进来,“殿下,皇妃娘娘问,今晚您宿在中军大帐,还是宿在她的营帐?” “什么?”凤伦怀疑自己听错了,伊浵不是被黑衣人抓走了吗?“你说皇妃娘娘?伊浵?” 骤影疑惑,难道还有其他的皇妃娘娘不成?“卑职说的正是皇妃娘娘,殿下的爱妻,丞相之女,穆伊浵。” 凤伦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无雷,仍是半信半疑,“她在哪?” 骤影见他不相信,更详细地回禀,“皇妃娘娘从皇妃寝帐的方向过来,头发也散着,狐皮披风下穿得是寝袍,似乎是在等殿下过去就寝,而且面带薄怒。她说,若是殿下不过去,就让属下去找两个和她一样貌美的女子来……为殿下侍寝,免得殿下挂念着秋云和翠儿的事。” 凤伦一把揪住无雷的胸襟,“你刚才不是说伊浵被黑衣人带走了吗?” “我……属下……”无雷不知该怎么解释。 凤伦也没心思等他回答,转身便出了中军大帐,径直走向伊浵的寝帐。 一入寝帐,他就被帐内的情形吓了一跳。 茶杯茶壶都摔在了地上,凳子也歪着,她平日翻看的书本都散在正对入口的贵妃椅上,看样子,她一直在翻着书等他来,见他迟迟不出现,便气急地把书也扔得乱七八糟了。 而床榻前,她粉色的革靴一只歪在床前的踏板上,一只则在梳妆台旁,她名贵的狐皮披风也被丢在地上,她负气面朝床里躺着,娇躯上虽然紧裹着被子,还在一颤一颤的,似乎是在抽抽噎噎地哭泣着。 凤伦无声叹了口气,不禁暗恼听信无雷的胡言乱语。 他把桌凳整理好,捡起茶壶和茶杯,又把她的靴子搁在踏板上摆好,拿起狐皮披风挂在床侧的十字衣架上。 “伊浵……” 见她不吭声,他坐在床沿,宽衣解带,脱掉靴子,拉开被子躺下来,把她执拗朝床里的娇躯转过来,揽入怀中。“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伊浵在他怀中低低地笑出声来,最后越笑越是大声,“哈哈哈……你这个笨蛋,被我骗到了吧!” 凤伦见她笑得前仰后合,俏颜上不见丝毫怒色,这才恍然大悟,可他悟到的却也只是猜测……“刺杀是假的?让无雷说你被黑衣人带走也是假的?” 伊浵顿时敛笑,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嗔怒推开他的拥抱,“我生气却是真的!亏得这只是试探,若是我真被黑衣人抓走了,你却坐视不理,我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虽然伊浵狡黠地问着,却已然满心疲惫。这个男人对她也只是喜欢而已,还并没有真心的爱她,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就不必对他太愧疚了。 “我只是……只是不确定事情的真伪嘛!”凤伦一向淡定幽深的眸光,第一次在她面前变得闪烁不定,他转而笑道,“在我五凤王朝的军营里,谁敢刺杀你穆伊浵?!我正是怀疑这一点,才没有出手去找你!” 伊浵心中愈加悲凉,却不得不佯装诡计得逞地恭维笑道,“殿下好睿智,原来也不容易被骗到呢!害我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可要累死了。不玩了,我要睡觉。” “不准!”他霸道地翻身压住她,额头亲昵抵住她的额头,暖香在怀,心猿意马,再加要弥补对她的亏欠,那股冲动来得格外强烈。“你把我引了来,可要负责!” 伊浵本能地想抗拒,却又不好表现地太明显,她克制着把他踹下床咆哮的冲动,佯装羞赧地紧抓住寝衣,忙道,“人家葵水来了。” “我不信。”他唇瓣暧昧抵在她的唇上,咕哝着,“爱妃又骗人。”他大掌邪肆探入她的衣内,轻车熟路进入花径,又抽出手指瞧了瞧,却不得不败给指尖艳红的液体。 伊浵紧张地盯着他有些失望的神情,“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他取过枕边的帕子,把手擦干净。“好啦,睡吧,这次就饶了你,不过,本王会帮爱妃数着日子的!” “堂堂一国大元帅,就惦记这事儿,不怕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本王不怕。”虽然不能亲热,他却还是把她拥在怀中,想起第一晚来夏州时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却隐忍着无一句抱怨的情景,他心中所有的质问都被强硬地压了下去。“伊浵……” “嗯?”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这样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是你的妻,除了呆在你身边,我还能去哪里?” 这句话让他的心莫名踏实下来,“睡吧。” 一早,龙化和西平传来狼族大军撤兵的事。 凤伦大喜,忙开始着手集结大军准备逼宫夺位,事情早先便密谋地差不多,穆项忠来信,说文武百官有八成都俯首候命,此刻,只差贤妃在皇宫里应外合的讯号。 昨晚伊浵是用了红色花汁伪装地葵水,今日一早,葵水却真的来了,她小腹痛得厉害,不得不在寝帐中好好休息。 这样冷得天气,一来葵水,身体越是无法忍受。除了躺在床上抱着暖炉暖着坠痛的小腹,她哪也不想去,想起昨晚的事,她心里却又总是不安。 一道珠帘将小小的寝帐隔成内外两间,她传了无雷进来问询昨晚的事。 “无雷,昨晚你都和凤伦说了些什么。凤伦昨晚眼神闪烁,显然是在怀疑什么。” 搁着那道珠帘,无雷噗通一声跪下,“小姐,属下该死,属下说了小姐和无垠的事。” 无垠?“原来如此。”伊浵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去。 见她没再说话,无雷心里更是愧疚,“小姐不怪属下吗?” “让他知道也好,免得整天猜疑。” “是。” “你退下吧,没事了。” “是。” 无雷不禁感慨庆幸伊浵的宽容,若是换了别的主子,不把他这张胡言乱语的嘴撕碎才怪!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062章 皇妃娘娘,救命 第062章皇妃娘娘,救命 无雷刚出营帐没一会儿,就通报,“小姐,城内官府赵大人的夫人命丫鬟来给您送糕点。” 那些官夫人总是来送东西,因为她不收银两,不收珠宝,也不收那些名贵瓷器,她们总是变着法儿的来送礼。 夏州城虽然恢复了以前的繁华,糕点铺子却少之又少,那些官夫人也摸清了她喜欢的糕点种类,便三天两头儿地差人来。 反正她闲得无聊,正好可以吃点零食,“进来吧。” 帐帘却又被掀开,一个身着粗布花衣的女子,挽着一个小竹篮闯进来,就在帘外跪下。 伊浵说道,“不必下跪,天冷地凉,快起来吧。” “皇妃娘娘,一别多日,连奴婢都认不出了吗?” 听到这声音,伊浵大惊,她忙从床上起身,踏上鞋子走出珠帘。 虽然她穿着粗布花衣,脸上也点了黑痣,清秀的面容却还是分辨得出,可不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宫宫女喜翠吗? “喜翠姑姑?” “皇妃娘娘……” “你怎么来了军营?快起来说话。” 喜翠不肯起身,她把小竹篮放在地上,双手撑地,诚恳磕头点地,“皇妃娘娘,奴婢是偷偷溜出皇宫的,特来请求娘娘救命!” “救命?救谁的命?” “救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命。”喜翠顿时泪如雨下,忙对伊浵诉说详情。 七日前的晚上,三个月未踏足椒房宫的九五至尊凤敖霆,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椒房宫,还说要皇后娘娘侍寝。 当时,皇后刚刚沐浴完,还未来得及梳头更衣迎驾,就见凤床上惶恐万状地滚下一个年轻的男人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龙颜大怒,厉声质问皇后,为何凤床上有年轻男人。 那男人一口咬定,自己伺候皇后娘娘有段日子,是皇后娘娘的男宠。 皇后还未争辩,就当即被皇上降罪,淫~乱后宫罪无可恕,夺其凤冠凤印,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此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朝堂之上,有人直指太子凤羽穹不是龙嗣。 皇上里子面子都挂不住,不但要废后,废太子,还要杀皇后九族…… 喜翠说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也在株连之内。情急之下,太子殿下让奴婢趁乱逃出皇宫,前来求助皇妃娘娘。太子殿下说,皇妃娘娘念在昔日旧情,定会相助。” 伊浵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如此急迫地赶来军营也猜测得出,皇宫里定然已经大乱。 凤伦早就密谋夺权,朝堂中收买了心腹众多,她一个小小的穆伊浵,如何扭转乾坤。救皇后和太子,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皇上又不是傻子,皇后与他夫妻多年,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他能不清楚吗? 这分明是陷害,而且,是贤妃和凤伦的陷害,还有可能是她英俊老爹的主意,皇上怕是早已经看凤羽穹建树平平,想更换太子,才如此顺应朝臣的附议。 不过,平心而论,就算是要废后废太子,如此这般绝情杀皇后九族,也实在惨无人道。 “喜翠姑姑,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一非朝堂官员,二非权高位重的妃嫔,三我人远在北疆,四我是凤伦的妻子,你要我如何相助皇后和太子殿下?” 喜翠握住她的手,“皇上赏识娘娘的才华和善心,任谁都看得出,若非娘娘有个姐姐穆静怡挡在前面,皇上早在选妃大典就封娘娘做妃嫔。只要娘娘写一封信呈递皇上,为皇后和太子求情,哪怕娘娘说一句话,皇上就算不消气,也会酌情处理这件事。” 伊浵顿时脸色煞白,她手上的暖炉也摔在地上,“喜翠,我敬重你是宫里的老人,没想到你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我如今的身份可是皇上的儿媳!” “娘娘是个明白人,奴婢是否胡言乱语,娘娘心知肚明。太子当初对娘娘不薄,娘娘当真以为,被封一个女学士就能住在青竹阁内悠闲度日了吗?若非皇后娘娘和太子庇护,皇妃娘娘早就被那些眼红妒忌之人乱棍打死了。” 伊浵当然明白,她当初在皇宫里的尴尬境况。皇上先是封了她才人,后来又把她封为女学士,再后来……坤乐和穆静怡都对她妒忌暗害,这些事,她早已无心去理清。 “你应该去找坤乐郡主,她才是最应该相助太子的人。” “坤乐郡主因与太子有婚约,也被牵连在内,如何相助?娘娘若是坐视不理,喜翠就此跪死。” “喜翠,我身边如今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你暂且先离开,让我想一想办法,就算是写信,也该斟酌言辞。两个时辰后,你再回来,我给你答复。” “喜翠谢皇妃娘娘大恩。” 喜翠离开寝帐之后,伊浵捡起地上的暖炉,又按在坠痛的小腹上。 凤羽穹,这位离龙椅一步之遥的太子殿下,终于还是败了。 她穆伊浵不过是异世来的孤魂,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如此孤注一掷,指望她救命,看样子是已经走投无路。 那样风姿翩然,尊傲无双,温雅如玉的男子,犹记得在肃廉王府初见时的一幕,他与一群人玩捉迷藏,举止也那般优雅从容。 她第一次入椒房宫时,她与坤乐郡主一左一右在他身侧,那时的他志得意满,春风满面,仿佛已经大权在握…… 几个月前,他还一掷千金,借她只手举办化妆会,只为收买天下民心。 这一切,竟如做了一场梦,梦中富丽荣华,欢声笑语,梦外凄落悲痛,惨不忍睹。 伊浵沉思着,走到桌案前,拿出带来的铅笔和画纸,没有写信给凤敖霆,而是画了两幅画。 一副是“父子”,一副是“夫妻”,背景取材于她记忆中的新婚后的家宴,日期不必写明,也一目了然。 如此一来,看图之人定以为她是随手一画,呈递皇上过目留念,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求情了。 画好之后,她用防水的牛皮袋装好,在喜翠返回时,便放在她的小竹篮内,叮嘱她放在凤敖霆的触手可及之处。 喜翠离开之后,她仍是坐在桌案旁,心中却仍是觉得无力。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言语求情,凤敖霆怕是根本听不进去,简单的一幅画,虽然能叫人看得明白通透,只怕国法在前,也无力回天。这两幅画能不能看懂,还要看凤敖霆对凤羽穹母子有几分感情。 午膳时,凤伦亲手提着食盒进来,就见她趴在桌案上,枕着右手发呆,而左手抱着暖炉按在小腹上,那个姿势似乎已经保持了很久,眼睛盯着梳妆台上那盆兰花,像是正在欣赏,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摆放好饭菜和碗筷,上前来,拿起她的一支铅笔看了看,又给她放回雕花小木盒中。 “伊浵,吃饭了。” “凤伦……”她这才坐正,却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 “怎么了?” “抱抱我,我好冷。” “不怕我越抱你越冷么?” “两个不相爱的人才会越抱越冷。”她张开双臂,等着他过来。 他上前里,把她拥在怀中,“伊浵,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爱我吗?” “你说呢?” 他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道,“我不知道。” “我爱你这么多,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一定是你的心生病了。” 或许吧,生在皇族的人,都没有心。“那你爱我什么?” “我爱你的外貌,俊美无俦,让男人羡慕,让女人倾慕,这样的你是我的,让我骄傲!” 她口气像个得了宝的孩子,让他忍不住笑,却也忍不住又爱,又恨,又疑惑。 “你不爱我的心吗?” “心剜出来之后是血淋淋的,怎么爱?” “你爱无垠吗?”这个问题出口,他才发现在这馨香甜蜜的环境里有多突兀。 “无垠?他是过去,你是现在,而且,我到底属于谁,你心里也清清楚楚,不是么?” “是。”他这才拥紧她,说道,“一会儿我让军医给你开几副药调养身子,两天后启程回京。” “嗯,我好想念京城的温暖,也想念我爹了。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送我的狐皮披风,我才穿了这几日,到了京城,怕是要用不到呢。”可惜,将来腥风血雨,再也没有这份宁静。 两日后。 雪狼族大军刚刚跨越西平城边境,风雪呼啸,不曾停止,大军刚刚进入雪狼族境内。 一个护卫到储君华车前,跪在厚厚地积雪上,“急报!” 华车停下,车内传来一声威严的命令,“进来。” 护卫入车,不敢看狼首宝座上的男子,恭敬呈报。 “启奏殿下,五凤王朝五皇子凤伦,已经携五皇妃穆伊浵,率军启程回京。西平,龙化,夏州三座城内驻军总计十万,率军统领都是凤伦亲信,经密探,凤伦此次回京要篡权夺位。五凤王朝皇宫传来消息,太子凤羽穹被禁足东宫,皇后被打入冷宫,朝堂内百官都恳请凤敖霆废后废太子。” “哼哼,凤羽穹输得还真是干净利落,不过,凤伦赢得也不会这么痛快。”阿斯兰坐在案前狂冷一笑,提笔在一张字条上写了一句命令,递给护卫,“密令,急发五凤皇宫内线,就让凤敖霆父子自相残杀吧,这场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说话间,他墨绿的眼眸透出森冷刺骨的仇恨。 “遵命!” 护卫离开之后,他又召集了众将,“在此地安营扎寨,入夜之后,用千里摄魂香直取西平、龙化和夏州,夺城之后,即刻封锁城门,严禁攻城消息外泄。” “遵命!”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063章 真宠与假宠 第063章真宠与假宠 七日后。 五凤王朝富丽辉煌的皇宫,御书房,凤敖霆龙颜烦躁,大掌一挥,冷怒推开满桌奏折,每一本都是恳请废后和废太子的,仿佛民生大计都微不足道似地。 “这些该死的老顽固,当初让朕娶皇后时,他们一个个也是如此恳求,废皇后,他们又是如此可恶可恨,这自相矛盾倒也乐此不彼,倒是一点不觉得可笑!” 一旁侍奉的总管太监徐厚陪笑道,“皇上息怒,大臣们自相矛盾怕是早就觉出了,不过,皇后那件事……” “住口!” “是,是!”徐厚察言观色地试探说道,“既然皇上没有心情看折子,奴才昨儿整理御书房时,发现两幅画,取意别出心裁,画工精妙绝伦,不知陛下有没有兴趣看?” 凤敖霆沉下怒气,“画?是哪位名家的真迹么?”若是能缓一缓心情也好。 徐厚笑道,“倒不是什么名家的真迹,不过是五皇子和皇妃大婚家宴之后,五皇妃画来呈递给皇上观赏的。五皇子后来急着出征,皇上忙得日理万机,也就搁下了,奴才也昏了头,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是伊浵的画?”也只有那个心地善良,与世无争的女子,才能叫人彻底轻松下来。“快去拿来,朕要看。” 徐厚忙把已经装裱好的两幅画拿来。 “奴才还记得,家宴当日,五皇妃又唱又跳,不管是舞艺,还是歌喉,都叫人叹服。那天,整个皇族齐聚,也格外的热闹,五皇妃用这种法子让皇上回顾当日的温馨,也真是有心。” 一看到熟悉的碳笔画,凤敖霆冷怒的五官顿时舒展开,“家——父子”,“家——夫妻”这两幅画的名字真是言简意赅。 两幅画是两个场面,但是背景都是家宴。 父子那一幅上,是伊浵从自己的角度看到的侧面图,凤羽穹正在向他敬酒,恭敬尊崇之貌堪比真人,双手举杯,单膝跪地,仅仅一个侧面,与他的侧面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说凤羽穹血统不纯,皇嗣身份可疑,老天也不会相信。 而夫妻那一幅上,是伊浵取材站在舞场中央看到的情景。他当日坐在主席位的龙椅上,左边是皇后,右边是贤妃,两个女人都含笑仰视着他,皇后温柔动人,贤妃笑得开心…… 凤敖霆看到这两幅画,恍惚又回想起家宴当日的情景,那番热闹,那番盛大,那番妻妾子嗣环绕,的确是家的感觉。 这些年,皇后在后宫不曾出错,对那些妃子也忍让管治得宜。而这些年,太子虽然资质平庸,建树不多,却也没有犯过什么错。 思及此,凤敖霆心中赫然一动,不禁释然一笑,“穆伊浵,你是想告诉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当今天下,只有你如此灵慧过人,让你在朕最爱的儿子身边,朕果真是做对了。” 徐厚见他对着那幅画喃喃自语,又忙问,“皇上,是不是五皇妃画的不够好?皇上怎么不做评?” “伊浵画得很好,她把朕画得惟妙惟肖,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凤敖霆把画递给徐厚,“去,把画挂在朕的寝殿,朕想每天都看到。” “遵命。” 徐厚离开之后,凤敖霆便着手拟写圣旨。 他洋洋洒洒一整篇写完,忙命人传令去冷宫宣读圣旨。 圣旨刚刚被拿走,殿外便有御前护将求见。 “传!” 一声令下,御前护将忙进来,不卑不亢地跪地,“启奏陛下,有人匿名呈报,五皇子凤伦凯旋回京,并携带大军十万,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凤伦凯旋?”凤敖霆疑惑不解,“自从他出征,朕没有听说打过胜仗呀,这是怎么回事?” “末将派人详细追查过,五皇子的确收回了西平和龙化两处失地,并将狼族大军赶回了雪狼族境内,或许,皇子殿下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才没有通禀战报。” “你说他亲帅十万大军返回?” “是。” “如今到了何处?” “京城两百里外的白泉镇。” 凤敖霆坐在龙椅上冷眸一眯,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哼!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可真叫人难以捉摸了!”凤伦啊,凤伦,终于还是等不及了吗? 如今皇后刚入冷宫,太子也众臣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此事与凤伦母子脱不了关系。他早就知晓。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凤伦要谋反,伊浵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送两幅画为皇后母子求情呢?虽然徐厚说画是早先画的,但他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伊浵最近才送入宫的。 与其在此猜疑,不如尽快化解眼前的危机。 “传令下去,摆驾白泉镇,朕要快马亲自迎接凤伦凯旋。”他倒是要看看,这臭小子还要如何谋逆篡位。 从北疆进入五凤王朝腹地,就像是从隆冬走到了暖春。 蓝天白云之下的白泉镇,刚刚停歇下来的将士们,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着换下冬装,准备安营扎寨,在此休息两日,两日之后,便大举进攻京城。 宽大如行宫的华车内,伊浵早已经把昂贵的狐皮披风收进了衣柜,换上了轻薄的锦袍,趁着凤伦巡视军营,她掀开车帘,“无雷,扶我下去走走。” “小姐,前面就是白泉镇的泉眼处,不如属下陪您过去瞧瞧?” “这里真的有泉水吗?” “是。” “好。咱们去瞧瞧。” 车夫忙为她掀开车帘,无雷伸过手臂让她扶住,另有一条身着金色铠甲的手臂伸过来,稳稳抱住他纤细的腰。 伊浵不喜欢在众人面前搂搂抱抱,顿时面红耳赤,“凤伦,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凤伦直接抱着她飞身上马,“就知道你闷坏了,正好今晚歇息,我带你去镇上走走。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这样轻松了。” “你不是要忙吗?”两日后,就大举攻城,他除了忙军务,还要陪着她这富贵闲人,反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你忙你的,我自己散散心就好。” 凤伦爱极她这娇羞含怯的样子,忍不住俯首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凑到她耳边,以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忙也重要,散心更重要。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儿你的葵水就没了吧?” 轰——伊浵顿时像是被煮熟的虾子,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俏脸也红透了,不安地揪住他的衣襟,两只手直颤。她知道,这次是逃不过了。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必要再逃吗? 听无垠说,三天前,古丽娅郡主就与阿斯兰成婚了,而且,婚礼空前盛大,还吸引了不少他过使节前去雪狼族观礼。 她这个有夫之妇,惦记着阿斯兰那个有妇之夫,实在愚蠢,也实在荒唐。如果一味的躲避凤伦,恐怕引来的只有祸事。 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凤伦忍不住大笑,“哈哈哈……瞧你吓的,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会……比以前更疼你,更爱你。”最后那几个字,他是埋首她的颈窝出说的,这般亲昵,旁若无人,丝毫不在乎众将士看到。 无雷见他策马而去,忙和骤影一起上马跟上。 入了镇内,凤伦下马,把马匹丢给骤影牵着,他则拉着伊浵的手,像是一对儿普通夫妻似地,到处逛,到处看。 路过糕点铺子,他亲自进去买她喜欢吃的糕点,他知道,她喜欢吃玫瑰酥,喜欢绿豆糕…… 路过卖首饰的店铺,他会拉着她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然后,亲手为她挑选了一副式样别致的珍珠耳坠,给她戴在莹润的耳垂上。 路过捏糖人的小摊,他也会赞叹一番,还让捏糖人的老板比照伊浵的样子捏出一个糖人,仔细拿起来端详。 就在伊浵以为他要把糖人送给自己时,却见他三两口,竟然把整个糖人吃进了肚子里。 伊浵哭笑不得,“凤伦,你怎么可以吃掉?那是我耶!”她还想好好保存一阵子呢。 “就是因为那是你,我才吃掉,若是换了别人,我还不屑吃哩!” 这一语双关,让伊浵双颊又变火烧云,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笑骂着打他,却被他左躲右闪地躲开。 “你这个大坏蛋,敢捉弄我?!” 凤伦跑了两步,见她在后面追得吃力,便故意慢下来,让她追上来,用宽厚的肩承接她并无多少力道的粉拳。 行径的路人都不禁驻足侧目,纵然不认识,看一看赏心悦目也是好的。 但见男子金甲戎装,高大伟岸,器宇不凡,面如冠玉,双眸锐冷,但对与她嬉戏的女子却宠爱温柔。 女子更是惊为天人,眉目如画,细腰如柳,华衣飘逸如仙,额上一片紫色兰花花钿,金线描边,更显灵幻贵雅。 这样美丽般配的一对儿璧人,环顾整个白泉镇,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对。 白泉镇民风淳朴,因为一汪通透如玉喷薄不息的泉水而得名。 白泉就在镇中央,用青石围砌,两棵垂柳照映两边。 因镇民时常取水饮用,青石已经被磨得光滑如镜,泉水的凉气让四周的空气也清新凉爽,泉水喷薄咕咕,水花涡旋的确如白玉,整个泉眼宛若盛开的花瓣,一条细流被石板遮掩,一直从泉眼流淌到镇外的河水中——而正好就是大军驻扎的那处河边。 凤伦穿着铠甲,一路和伊浵打闹嬉戏,陪着她又聊又逛,已经满头是汗,却浑然不觉得热和累,又吩咐骤影找一处上好的酒楼订菜准备晚膳。 伊浵坐在泉边的青石上,素白如玉手拿着帕子浸入水中晃了晃,拧干,上前给他擦拭脸颊和额头上的汗。 凤伦因她温柔地举动一僵,但这举动并没有让他感觉陌生,在夏州居住的那些日子,他每晚睡觉之前,她都会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脸和身体,只是他总是因为在意某些不该在意的事情而遗忘这些微小的细节。 伊浵不喜欢被他深不见底地幽深眼瞳直视,他这双眼睛太黑,她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凤伦,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她不自然地问。 他眉宇轻扬,“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认真欣赏一个一心只有丈夫的女子。” “哦?这女子如何?” “很美。” “就这样?” “嗯,就这样。”他不想多做称赞,只想吻她,但是,周围人太多,他不想让她再害羞地无地自容,便只得忍住,把她忙碌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心里暖得发烫。 伊浵任由他握着,没有挣扎,他手上滚烫的温度借由她的手,一直传递到心尖上,让她越是紧张。 恰在这时,白泉边传来一个惊讶清脆的声音,“皇兄?!真的是你?” “是我!”凤伦却并没有惊讶。“你比我预期地晚到了半个时辰。” 伊浵恍然大悟,原来,凤伦并非为了陪伴她逛街而来观赏白泉,而是与人有约在先。 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不,是个女扮男装的绝美少女,正站在白泉边,她一双漆黑的眼眸,与贤妃,与凤伦如出一辙。 伊浵在这一眼之间,已然确定,这位娇俏可爱的少女,就是与太后前往安国寺祈福的凤露公主。 凤伦意图篡权夺位,定然会先让至亲之人远离是非之地,除了贤妃之外,凤露大概是他唯一挂心之人了。他不是皇上的好儿子,不是太子的好兄弟,不是一个好丈夫,但至少,他是一个好哥哥。 凤露亲昵上前来,扑进凤伦怀中,而原本站在凤伦跟前的伊浵没有来得及躲避,差点被凤露碰倒。 她踉跄着忙站稳,并不着痕迹地躲开凤伦关切担忧的视线。 凤露既然能独自寻来此处,应该不会不知道她这位皇嫂也伴驾出征。 凤露既然已经看到她,却还故意有这番举动,伊浵不得不怀疑她对凤伦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064章 夫妻反目 第064章夫妻反目 就在伊浵心中已经猜测出整个事情的大概时,凤伦才想起介绍,“伊浵,这位是皇妹凤露,你叫她露儿就好。” 伊浵客气颔首,“原来是露公主殿下!失敬。” 凤伦察觉到伊浵视线盯着凤露环在他腰上的手,若有所思地探究着,他陡然一僵,不着痕迹推开怀中死抱着他腰际的凤露,“露儿,这是伊浵,你该叫她一声皇嫂。”说话间,他握住伊浵的手腕随手一代,强迫凤露正视伊浵。 “穆伊浵!可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凤露说得很不客气,脸上娇美的笑也荡然无存,无尽的嘲讽取而代之。 伊浵并没有在意她的敌视,“我可以和凤伦一样叫你一声皇妹吗?在大婚之后的家宴上,就听皇上提及过皇妹……” 凤露打量着伊浵倾城绝艳的面容和贵雅的装扮,眼神不但尖刻挑剔,而且肃冷鄙夷,毫不遮掩。“穆伊浵,你不必假惺惺的和本公主寒暄。你以为我皇兄娶你是真的喜欢你吗?” 凤伦冷怒,“露儿!” 伊浵却只是唇角含笑,静静听着。看样子,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真的很不单纯。她倒是要看看,凤露还能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辞。 “哼哼,谁不知道你是穆项忠的私生女?凭你的出身,也配给我皇兄做正妻?如果不是穆项忠的丞相身份还有几分利用的价值,我皇兄才不会多看你一眼。哼,也就你这身华贵的打扮还勉强配得起我皇兄。” “露儿,你还不住口?” 凤伦举掌就想打过去,伊浵忙伸手拉住他的手。她也并没有生气,一直保持着客气地微笑听着。 虽然凤露这话刺耳,却是掷地有声地大实话。 的确,凤伦之前出入丞相府许久,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只因,她是穆项忠的私生女,低贱地入不了他尊贵的法眼。 若非她后来的名声,若非她被凤羽穹看中,凤伦也不会对她有兴趣。 这些,她心知肚明。 不过,她也从没有指望凤伦如何如何看得起她,她对于他的心,他的人,他的所作所为,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再也无半分希冀。若不是为了她的英俊老爹,若不是为了活下去,她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任人摆布。 “露儿,你实在太放肆!”凤伦斥责,“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伊浵在你之上,你应该敬她!” 凤楼轻蔑冷哼,“哼!让我尊敬这种低贱胚子,还不如杀了我。”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不认你这个皇妹!” 凤露不以为忤,蛮横拉住他的手臂撒娇,“皇兄,我饿了,晚膳我们吃什么?你有没有准备我最爱吃的菜?人家为了从安国寺赶来,可是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呢!” 这话又让凤伦的心软下来,他无奈戳她的额头,“你呀,就知道吃!” 凤露调皮嗔舌,“人是铁,饭是钢,我好几顿都没有好好吃了,可正饿的难受呢!皇兄你都没有发现我被饿瘦了吗?” “没,倒是发现你胖了不少。”凤伦冷哼说完,才又忍不住舒展了眉目,“不过知道你爱吃些美食,已经让骤影去准备了,在前面的酒楼,走吧。” “就知道皇兄最疼我了。”凤露缠着他的手臂,挤进他怀中,就那么霸着他往前走去。“皇兄,我听说母妃被封了皇贵妃,是真的吗?” “当然是。” “听说你此次出征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夺回了两座城,也不是传闻喽?” 凤伦沉默,没有作答。 贤妃当时被封为皇贵妃,归功于伊浵当日在家宴上的表现绝佳,引得龙颜大悦,而恰巧他又出征,父皇无法再过度奖赏伊浵,又不得不安慰出征在外的他,这才封赏了母妃。 而收回两座城,是因为伊浵与祺尔钦勒金打赌完胜。 功劳被传扬出去,都是他凤伦的,可真若是谈论起来,他却并无功勋可言。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远远地跟在身后的伊浵,催促道,“伊浵,快点,就等你了。” “殿下和公主先走,我很快就来。”伊浵无心去听他们在谈什么,只是发觉,自己这样跟上去,实在多余。 到了酒楼门外,凤伦和凤露已经入内,骤影和无雷则在门口迎上她。 “皇妃娘娘,雅间在楼上,属下带您上楼。” “不必了,凤露公主远道而来,想必有很多话要对凤伦说,你上去通传一声,就说我还不饿,想在小镇上四处走走看看,晚点会自己回营地。” “是。” 骤影见她转身朝着西边一路走去,倩影窈窕,越显得单薄落寞,他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有叫住她。凤露公主那骄纵的脾气,绝非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皇妃娘娘性情温和,还是不要让她受这个罪的好。 他叹了口气,转身折回酒楼,见无雷还在门口愣愣地发呆,忍不住催促,“你怎么还不去保护你家小姐?” “小姐不要我保护,若是她需要,会叫我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需要?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 “小姐有小姐的规矩,我是小姐的人,要遵守小姐的规矩。” 自从上次无雷对凤伦说出无垠的事之后,伊浵就不让他继续跟在身边。 无雷知道自己已经失去这个主子,但是,伊浵还是很慷慨地给他奉银。 有时无雷不禁为这位慷慨的主子难过,就像现在,她孤孤单单的,无依无靠,实在叫人担心。她身边曾跟随众多侍从,竟无一个值得信任,他们实在愧对她的慷慨和善待。 伊浵一直朝着如火球的夕阳走。 天际渐暗,星星闪耀,月亮出现在天空,火球已然毫无杀伤力,凄冷艳红,只是那样摆在天边上,显得那么多余。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得双腿累得抬不起,再也看不到一处人家,她才在路边坐下来休息。 她举目眺望,空阔地原野之上,能看到将士们的营地和篝火,能听到他们在唱战歌,能听到很多人的笑声,也能嗅到身后镇子上炊烟里飘来的饭菜的香气,可惜,这一切都不属于她。 面前,忽然递过来一个水袋,她疑惑看着捏着水袋的大手,白皙有力,似曾相识,沿着健硕的长臂往上看,是一张熟悉亲切英俊的笑脸。 “无垠,谢谢。” “小姐饿了吧?”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这是你最爱吃的糕点。” “我不饿,只是渴,有你的水就够了。”她不想亏欠别人,却总是不得不欠着。对他,对沈弘泽都是如此。“你一直暗中跟着我,一定很辛苦。我说过了,我和阿斯兰都结束了,你没有必要再保护我。” “我服从的是主人,主人说没有必要保护,我才会离开。如果小姐不需要我的保护,可以拿我当朋友,把烦心事说给我听。” “我没有烦心事,只是有点累。” 她勉强装出来的笑,比不笑还叫人心疼。 “小姐从镇上徒步走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散心么?这会儿还苦笑,岂不是白走了?” 她有这么可怜吗?这个时候,她倒也实在无需伪装坚强。 “无垠,如果你真的想我当你是朋友,就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叫我伊浵吧。” 无垠在她身边的草皮上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既然是朋友,这里借给伊浵你靠,休息一会儿。” “我一会儿还要回营地,这一靠怕是会睡过去。”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怎么会轻易睡过去?” “你都知道?” “我是个很称职的护卫,一直都是。”包括她每日用厚重的脂粉,伪装自己苍白的脸色,事无巨细,他都一清二楚。 “成婚那天,我对你态度很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无垠没想到,她竟然连这种小事也放在心上。 不过,说起那天的事,他反倒是愧疚。她是一个无辜的人,把她卷入雪狼族的争斗,委实不应该。偏偏,那瓶药让雪狼族出现一个戏剧化的转折,阿斯兰因为太后没有杀了她而做了储君。 “伊浵,那天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 “你要接受我的道歉,才可以让我不放在心上。” “好,我接受。” 伊浵这才靠在他的肩膀上。在无垠身边,她不必担心谁会突然碰触他,她也不必担心自己再做蠢事,她也的确太累,刚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伴个时辰后,无垠以狼人敏锐地嗅觉嗅到同类靠近,迅速将伊浵放躺在草地上,悄然隐身而去。 他前脚刚走,凤伦便寻来,见伊浵躺在地上,他不禁担心,忙警觉环顾四周,确定并无危险,才蹲下来,“伊浵?伊浵,你怎么了?” 伊浵睡得很沉,被推了几下,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无垠,怎么了吗?”天太黑了,她双眼模糊,一时间还无法适应黑暗,见面前高大的黑影不回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呀,都这么晚了?我怎么忘了回营地呢?凤伦应该早就回去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 听清这声音,伊浵顿时惊醒过来,“凤伦?你……你和露公主吃完晚膳了?” 凤伦咆哮质问,“我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被吼得一愣,这才想起,刚才……她好像是叫了无垠的名字,不是好像,是真的! “凤伦,我只是睡懵了,所以,一时间没有分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是,你不但没有分清楚何地,还是连自己的丈夫是谁都分辨不出了?” “我……” 凤伦恼怒失控,满脑子都是不堪想象的画面,“那个人是不是还在附近?让他出来!在这旷野之上,天为被地为床地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你还给我装傻?” “你说什么呀?呃……”她的后半句争辩,都被脖子上强有力的手掐在喉咙里,“咳咳咳……” 凤伦朝着四周怒声呵斥,“无垠,你给我滚出来!否则,我就掐死她!” 伊浵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腕,想挣开,却发现自己的挣扎只是徒劳。掐在脖子上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下一刻,恐怕连她脆弱的颈骨都会被捏碎。 她怕死,但更怕连累无垠。凤伦千军万马,无垠却只是一个人,他若是出现,恐怕会被凤伦五马分尸。 肺部窒痛难忍,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她曾经努力想要爱上的丈夫,竟然真的要杀她?!他可知道,他掐断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份好感? “无垠……无垠不在这里!咳咳咳……凤伦……”她拼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他从没有……出现过。” “自从你嫁给我,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他是过去,我是现在,哼哼……现在被我撞上了,你还给我狡辩?穆伊浵,你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隐藏在暗处的无垠手握成拳,刚要走出来,却因伊浵艰涩的冷笑声又停住脚步。 “呵呵呵……洞房花烛,白绢染血,你……忘了?皇宫家宴,《游园惊梦》,你……忘了?夏州雪夜,以身暖心,你……你也忘了?中军大帐,蛋卷饭,幽兰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你全都忘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和这个冰冷无情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多回忆?!“还有,我并非不知道,秋云和翠儿,都被你杀了!” 往昔的甜蜜和刺痛涌上心头,凤伦捏在她脖子上的手一僵,伊浵却承受不住痛苦,晕厥过去。 他一松手,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伊浵,伊浵……”凤伦忙蹲下来探查她的鼻息,“伊浵,你不能死!” “伦儿,前面是你吗?” 粗犷,威严,熟悉的声音从远处的大路上传来。 凤伦震惊一怔,“父皇?!”他怎么会来? 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这里是白泉镇的旷野,凤敖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都布置好了,只要京城沦陷,凤敖霆一死,他就是五凤王朝未来的王! “五皇子,皇上在叫您呢!”大内总管徐厚尖着嗓子大叫,“五皇子?皇上来迎接您回京了。” 这声音让凤伦从未有过的绝望,他缓慢地转过头,就见皇家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停止了前行,打着灯笼的护卫和宫人将整条路照亮,宛若一条金黄的长龙,看那方向,是正往白泉镇赶去。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065章 禁足王府 第065章禁足王府 凤伦心中波涛汹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跪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让父皇如此远行跋涉迎接,儿臣不孝。” 凤敖霆骑在马上,金黄地龙袍被四周簇拥的灯光映照的金光闪耀,浓眉凤目,笑容宽和,宛若临世天神,。 “哈哈哈……伦儿,果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凤敖霆策马喊了声驾,带着几个贴身护卫赶过来。 火把顷刻间照亮整片草地,也照到了躺在地上的伊浵,和伊浵脖子上那个触目惊心地红手印。 “伊浵怎么了?是谁伤了她?”凤敖霆只觉得心头一紧,忙下马把伊浵抱起来,“来人,快传御医!”娇弱的身躯柔若无骨,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似地,让他六神无主。 凤伦忙追上去,“父皇,还是儿臣来吧。” 凤敖霆不明所以,见凤伦伸出双臂,才赫然明白自己的举动有欠妥当。 “朕太担心了,伊浵怎么会躺在地上,她脖子上的手印是谁掐的?”说话之际,他把伊浵交到凤伦手上。 凤伦抱住伊浵,从容回应,“儿臣不知,刚才儿臣追到这里,就发现伊浵正躺在地上。” “你不知?她是你的皇妃,是你的正妻,她被人伤害你竟然也不知?伊浵已经不是以前丞相府的庶女了,她是我们皇族的人,她陪你远赴北疆出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敢如此大逆不道伤害她的人,等于藐视皇族,以下犯上,一定要绳之以法!” 凤伦恭敬俯首,“儿臣遵命!” 凤敖霆让凤伦抱伊浵上他的华车,随性的三位御医忙上前诊脉,却皆是摇头。 “陛下,五皇子,五皇妃已经断气了。” “不可能!”凤伦分明记得自己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视线触及伊浵脖颈上那个殷红的手印,他却又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力气。 “五皇子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上前来诊脉。” 凤伦不可置信地摇头,也不敢靠近伊浵,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的痛苦,仿佛被凶狠搅拧着,纠结地滴出血来。 “呵呵呵……洞房花烛,白绢染血,你……忘了?皇宫家宴,《游园惊梦》,你……忘了?夏州雪夜,以身暖心,你……你也忘了?中军大帐,蛋卷饭,幽兰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你全都忘了……” 伊浵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环响不绝,他却觉得自己的生命像是被熄灭的烛光,萧条死寂沉沉。 “伊浵是我五凤王朝的福星,朕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都让开,朕来把脉。” 御医们都忙闪到一旁。 凤敖霆在称帝之前,曾经游历诸国,他博学多才,歧黄之术只是其中之一。 皇宫中御医众多,平日也不必皇帝亲自为谁诊脉探病,因此,无人知晓他的医术如何。 凤敖霆的手按在了伊浵的手腕上,“的确是探查不到脉搏。”他又把手指移到伊浵的脖子上,按住她的主动脉,“凤伦,给她灌输内力,再以口度气,以手击心口,或许……还有救。” 伊浵醒来时,已经是黎明,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熟悉的金黄纱帐。 她判断出,自己是躺在从夏州启程时乘坐的宽大如房间似地华车上,华车并非前行的,而是静止的。 车厢内以软垫为床,柔软舒适,纱帐从车顶上垂下,帐外香炉里燃着她喜欢的龙涎香,香烟在暗淡的光线中静谧缭绕,时而如舞动的丝缎,时而如飘渺的水草。 她翻了个身,正见凤伦躺在身侧。 他身上还穿着锦袍,面对着她侧躺着,眉宇紧皱,睡得很沉,纱帘遮掩的车窗外投进暗淡的光,在他五官深刻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极具艺术感的阴影,却也越让他显得冷煞。 他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一个睡着都脱不去冷酷的人,一个对她温柔也深藏了目的的人,一个因为吃醋会杀死她的人,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爱上他了。 晕厥之前的一幕,在脑海中赫然清晰,她防备地往帐里侧挪动了一下。 这一动,却让凤伦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之后,却又没了那么多煞气,取而代之地是满眼地疲惫。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终于?“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两夜。我还担心……” “我没死,你一定很失望吧。”伊浵苦笑,自嘲,“其实,我也想死,偏偏,死过一次又一次,阎王不肯收留我。” “伊浵,对不起。” 他伸手想把她拉进怀中,只有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的心跳,他才有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伊浵忙坐起身,拉住身上雪白的丝缎睡袍,自我保护地躲开他的碰触。“皇子殿下言重了,伊浵只是丞相府的私生女,贱命一条,能匹配殿下已经是伊浵三生有幸,若是死在殿下手上,更是三生有幸。” 凤伦伸到她脸前的手僵在半空,握成拳,最后只得收回来。“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她眼眸低垂,不再看他的脸,她是一个心软的人,两人相处这些日子,她最看不得他的疲惫。 她忽然想起一首歌,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很多人都戏称《掐死你的温柔》,果然,她的温柔,都被凤伦掐死了。 既然如此,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吧。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 “我想喝水,吃饭。” 既然活过来了,她就要好好活着,她再也不要死,再也不要自暴自弃,再也不要去尝试爱上任何男人。 “好,你等着,我给你拿。” 伊浵醒来的当日,一直坐在马车中不曾挪动过,因此,她也并不知凤敖霆阻断了凤伦谋反的事,至于前来与凤伦相会的凤露公主,她也没有任何兴趣去关注。 直到进入华车禀报事务的将军和护卫都称凤伦为靖王殿下,伊浵才发觉事情诡异。 凤敖霆封他为王,却偏偏用这个“靖”字,实在叫人叹绝。 靖,寓意平安,平定,又有恭敬顺和之意,士处靖,敬老与贵,交不失礼。而同时,靖,也有图谋之意,至于是图谋不轨,还是图谋大和,那也只有凤伦本人清楚了。 伊浵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晕厥的那天晚上,凤敖霆就封凤伦为靖王。 他是所有皇子中唯一被封王的,也是唯一一个有封地的皇子,更是唯一一个,被剔除在储君人选之外的。 凤伦的封地在人杰地灵富甲天下的的江南,但是,没有皇帝的允许,他只能住在京城,永远不能去封地。 而偷偷从安国寺跑来与凤伦会合的凤露公主,不知皇帝驾临军营,当晚擅闯伊浵所在的华车,意图行刺,被护卫抓获,并被皇帝认定为谋杀伊浵的凶手。 凤露争辩,恳求凤伦为自己说句话,凤伦未发一言。 皇帝下旨判决,让凤露返回安国寺,陪伴太后继续为国祈福,不得有误,三年之后,方能返回皇宫。 凤伦班师回朝,没有逼宫血战,没有谋逆篡权,相反的,京城百姓张灯结彩,万人齐聚街头,恭迎他的凯旋,大街小巷都是“恭贺靖王凯旋”的高呼声。 马车在府邸门前停下,一只男人的宽大修长的手伸到车帘旁,伊浵迟疑了一下,把手搭在那只温热的曾经差点掐死她的大手上。 东明府还是从前的府邸,不同的是,现在改成了靖王府,而且,那个辉煌的鎏金匾额还是凤敖霆亲笔写的。 尾随在华车后的大队人马都去了东郊军营,而剩下的,都是府中原有的随侍和护卫。 双足平稳地立在地上,伊浵从他手中抽回手。“殿下不去皇宫吗?”与凤伦相敬如冰的相处了两天,她还真是不太习惯与他交谈。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妥当了,刚才母妃也在城门相迎,请安问好都做过了帅印也已经交出,没有必要再入宫。” 伊浵这才知道,凤伦这荣宠盛极的靖王只剩了一个空头衔。 “伊浵,你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伊浵躲开他的视线,与他并肩拾阶而上,迈入王府大门,“下午,我想去一趟丞相府看看爹。”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大门却被守在门外的护卫轰然关上,而且,还有锁链响动,当啷几声,从外面落锁。 “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上大门?” 凤伦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去砸门。“伊浵,很抱歉,我连累你了。” “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被父皇禁足,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禁足?我不明白。那些随侍还没有进来,他们……”伊浵听到门外的砍杀声,从门缝中看出去,顿时脸色煞白,“他们为什么要杀了王府的护卫?那些护卫有什么错?” 他犯下的是谋逆罪,凤敖霆没有杀他,没有杀贤贵妃,没有杀凤露,只杀了他身边的随侍,已经算是格外开恩。“这是圣旨。” “无雷呢?”伊浵这才发现,进入府中的只有她和凤伦两个人,她顿时慌了手脚,“无雷还在外面,无雷什么事都没有做过呀!无雷——”她狠命地砸门,“无雷,快逃——” 砸了两下,她又惶然转身,扯住凤伦的袍袖,“我爹会不会也受牵连?你说话呀,我爹他……” 凤伦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伊浵嘲讽重复过他的话尾音,这才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严重性,谋反,可不是小罪!“我爹所做的一切,所布置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最好的事。”凤伦无奈地说完,沉重地迈开脚步,走向正堂。 靖王府空空荡荡,没有丫鬟,没有小厮,没有管家,也没有厨娘,倒是雕梁画栋,奢华依旧。 伊浵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午饭没有吃,晚饭也没有吃,无人来催促吃饭,因为担心穆项忠,她也实在没有胃口吃饭。 府门外的打杀声很快便消失,她听到有人在谈论着大军凯旋的盛况,清理尸体。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到街道上传来小贩与平时无异的叫卖声,仿佛,之前的打打杀杀不曾发生过。 再然后,是夜虫阵阵低鸣的声音,夜风徐来,撩动她的纱袍。 最后,是她的肚子在咕咕叫。 她这才返回房内,却发现,她从夏州带回的衣裳,物品,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寝室内。 桌案上,燃着龙涎香,虽然阿斯兰已经不在她身边,她却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香气。 那件华丽地不像话的狐皮披风就挂在床边的十字衣架上,上面的狐毛柔顺莹亮,仿佛不曾被折叠收纳过。 而靠窗的梳妆台,也被擦拭地干干净净,上面摆放着她平时喜欢的胭脂水粉,发簪和头饰,还有,梳妆台一侧的高几上多了一盆开得烂漫的兰花。 她在桌旁坐下来,却见一个托盘放在面前,上面是一碗香菇鸡丝面,然后,一双筷子放在她手上。 “吃吧。” 这温柔的声音,正是她的“好”夫君凤伦的。 “你竟然会做面?” “会一点。整天在皇宫里吃那些山珍海味,耳濡目染,也就无师自通了。” 她用筷子挑起面条,嗅了嗅,很香,却又忽然没胃口。 “怎么了?怕我下毒吗?”他拉过椅子,坐下来,拿过她手上的筷子,吃了一口,“现在你可以放心吃了吧?” “我并非怀疑你下毒,只是没有胃口,我担心我爹,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放心,他没事,做饭之前,我用轻功外出打探过,丞相府好好的,他还是他的丞相,而且,你姐姐穆静怡由之前的琴贵嫔还被封为琴妃。” “若果真如此,我就放心了。” “伊浵,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我的恩师有事。”他柔声哄劝道,“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伊浵从他手上接过筷子,先夹了两根面条,尝了尝味道,“嗯,你的手艺真不错。”她很慷慨很客观地称赞,“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他脸颊上露出一丝可疑的酡红,转瞬又消失。 其实,他在书房里翻找了所有的书,才找到一本关于食谱的书,这面也是依照食谱上做的,他做了两三遍,差点把厨房烧掉,确定味道可口,才端来给她吃。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066章 老婆,有鬼 第066章老婆,有鬼 这是禁足的第一天,而这一晚,凤伦决定睡在他成婚之前居住的无忧阁。 那其实也是王府的藏书阁,五层的小楼内,上上下下全都是书籍。 在成婚之前,凤伦闲暇常读书,便让人在里面放了床榻和桌案,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伊浵则宿在她和凤伦成婚之后的新房内。 这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新房。 新婚之后,他们只居住了三四晚便去了夏州,里面的红色罗帐,红色纱帘,还有贴在窗棂上的大红喜字都还在,只是这样的红色褪去了喜庆,看上去有些凄冷。 她忽然想起东宫里的青竹阁,当时阿斯兰用粉色纱帘布置,倒是恰到好处。 伊浵躺在宽大的罗帐内,再次辗转难眠。 她脑海纷乱,在这暧昧的罗帐里,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成婚之后,每晚都和凤伦在这张床上激情缠绵的情景闪现,一会儿又想到与阿斯兰那些甜蜜的曾经,一会儿又想到现代时的一切过往……京城,是一处相思之地,在这里,总叫人心神不宁,一切一切,都剪不断理还乱。 或许,是凤伦的那晚香菇鸡面作祟,她吃下之后,着了魔。 她干脆披衣下床,打开房门,坐在廊下的长凳上看星星。 凤伦担心她怕黑,纵然府中没有下人,还是在正院的所有回廊上都点了灯笼。 虫鸣稀稀疏疏,风儿轻柔温暖还卷带着花园里的花香,满天星辰闪烁,她又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干脆就躺在长椅上数星星。 凤伦知道她晚上很难入眠,习惯睡前喝一盅热牛奶才入睡。以前这种事都是秋云负责的,现在,只有他了。他费了半天劲,给她熬煮好,又略凉了凉,才送过来。 其实,他很怕进入那个房间,之前的回忆太美好,而之前的错误又太残忍,现在反而无法收场。 在热牛奶时,他就满脑子想着,她是否已经在沐浴?她是否已经躺在床上睡着?如果她睡着的话,他敲开门的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感谢她陪伴他在这里禁足?还是,继续因为差点掐死她的事,向她道歉? 穿过九曲回廊,一走到正房寝室前廊,他就远远看到伊浵正躺在廊下的长椅上。 她这样侧躺的姿势,让他想起之前她深夜等他回家时的情景,他一入院子,就见她在正堂的椅子上躺着。 那时,她也是如此,丝滑缎裙流泻如水,从椅子上垂及地面,婀娜的身段一览无遗。她的长发也如泼墨般倾散着,叫人忍不住想上前帮她拢一拢,那冰雪似地肌肤晶莹润泽,被昏黄的光染了淡淡的黄色光氲,出尘脱俗如神的她,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的存在感。 他怔怔盯着她失了神,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来,更近一些,欣赏她恬静的睡容。 她比新婚之时清瘦了不少,五官也因此越显的深刻动人,修长的睫毛下留下弯月似地阴影,微启的香唇如花瓣,待人一亲芳泽。 他吻过她,那次在皇宫巧遇,洞房花烛夜,还有成婚后的每一天,每一夜……她的气息总让他着迷,甜美地让他惊喜,能深深勾起他无法遏止的占有欲,让他欲罢不能,几近癫狂。 他着魔了似地,把托盘放在一旁,忍不住凑上去,吻住她的唇,轻柔的品尝逐渐……变了味道。老天,他有多久没有碰她、没有吻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是如此吧。 伊浵被惊醒,嘤咛抗议着睁开眼睛,忙坐起身来,防备地抱紧自己。 “殿下……这么晚了,殿下还没睡?” “抱歉,我刚才……一时失控。”他自责懊恼着,把托盘放在她身侧,“这是你睡前习惯喝的热牛奶,喝完去房里睡,在这里睡会着凉。” “是。” 凤伦刚拐过回廊,伊浵就听到背后的花丛里有诡异的动静,而且花枝哗啦哗啦响了两声,让她顿时毛骨悚然。 这院子里,不就只有她和凤伦两个人吗?难道是白天被杀死的那些护卫的冤魂……一想到从门缝里看到的砍杀地血腥一幕,她更是恐惧。 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她绝不会相信鬼神之说,但是,现在,鬼魂,是真的存在! “殿下,殿下……”她不敢回头,只僵硬地坐着,一动不敢动。“救命!” 凤伦听到她的惊叫声,忙奔回来。 他一出现在廊上,伊浵便冲过去扑进他怀里,“有鬼,有鬼……好恐怖!” “鬼在哪呢?”他警觉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鬼影和人影。 伊浵不敢回头去看,战战兢兢地背手一指,“那边那处花丛。” “别怕,别怕,我过去瞧瞧。”他安抚拍了拍她的背,推开她便走向花丛那边,却发现是管家养的那只白色的肥猫被卡在了凌乱的花枝间,挣扎之际,才弄得花枝哗啦作响。“呵呵,伊浵,不是鬼,是猫。” 说话间,他把猫抱出花丛来。 伊浵见过这只猫,才按住自己的心口拍了拍,“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家伙怎么会被留在这里?管家怎么没有把它带走?” “怕是管家去了那边,不忍心让它同行。” 伊浵愣了一下,才明白了他所指的“那边”是“死亡”。 “我以为死的只有那些护卫。” “曾经的五皇子的东明府被抄家了,如今换来的是空落落的靖王府。”他口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这其中暗含的苦涩,却又叫人透不过气。“伊浵,其实,你应该回去丞相府。若是你不想留在这里,我可以向父皇请求,只要我一纸休书……” “我爹丢不起这个人,而且,我也不想再嫁第二次。”她轻松地笑了笑,“其实这里没什么不好,无人打扰,与世无争,吃穿不愁,还有漂亮的大房子住着,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说话间,她从他怀中抱过那只雪球似地大肥猫,“哎呀呀!好重的猫咪,它胖的好可爱!好像加菲猫呢!” “加菲猫?” 伊浵没有给他解释加菲猫,“对了,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点什么来补偿对我的亏欠,可以让你的父王派一个御膳房的厨子过来,这样,你就不用每天都弄得厨房里乱七八糟了。” “你知道厨房……”他眉头皱起。那可是他最不想让她看到的,早知她会去厨房,应该事先把厨房的大门锁上。 “吃完你煮的鸡丝面我又有点饿,过去找吃的时才发现,里面像是发生过一起火灾。” 看到她神情里一闪而逝的揶揄嗔怒,他心里反倒是泛出一丝清甜。 伊浵打算收养这只猫,在这府里太无聊了,她真怕自己发霉。“凤伦,你给这只猫取个名字吧。”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就叫它比翼吧。” 她躲开他滚烫的视线,“这个名字不好,还是叫它加菲猫吧。希望它和加菲一样,聪明,可爱。” “伊浵……” “啊!它的爪子上流血了耶,谢天谢地,只是一个小伤口。不过,还是它包扎一下比较好。” 她转身走向房间,还没有迈进门槛,就听到背后的凤伦惊叫,“鬼——鬼——” “啊——”她忙丢了加菲转身,尖叫着返回来,却没有注意到他一脸戏谑地邪笑,正被他得逞地纳入怀中牢牢抱紧。 “鬼在哪?在房里吗?是不是在房里?”她惊魂未定地问着。 地上的肥猫也因为她的惊慌而缩进一处角落里,不见了踪影。 凤伦感受着暖香在怀的真实,故作惊诧地说道,“在那边,在那边,你看……又去了窗子那边……是个白影呢!” 伊浵哪里敢看?她脑子里已经白影闪烁,鬼影重重,所有恐怖片里的镜头都冲进脑子里,吓得她直往他怀里钻,两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眼睛也紧闭着,“不要,不要……我好怕,快点把它赶跑。” “消失了,又消失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看,真的什么都没了。”凤伦推开她,催促道,“快喝了热牛奶去睡觉吧,再等就凉了,我可是费了半天劲才热好的,我也该回无忧阁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伊浵忙拉住他的衣袖,“我……” “怎么了?” “你……” “让我帮你把牛奶端进房里吗?” 伊浵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能点头。 凤伦转身端了牛奶进去,袍袖中,指尖弹出一缕真气,直袭内室床边挂着那件狐皮披风的十字衣架,衣架轰然一声倒塌。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歪了呢?就算是窗子没关,风也不该这么大吧。吓了我一跳。”他忙走过去,把衣架扶起来。 伊浵却把他的话听在了耳朵里,她恐惧地几乎头发都竖起来,见他这就要离开,她忙叫住他,“你能不能……能不能……” 留下二字有这么难以启齿吗?“看你吓成这个样子,那就等你睡着之后,我再离开吧。” 伊浵只能点头。 她忙喝了牛奶,躺上床去,见凤伦坐在床边,她却还是不敢闭上眼睛。 “快睡呀。” “我怕我闭上眼睛,你就走了。” “傻丫头。”他踢掉靴子,和衣躺下来,自然而然,把她揽入怀中,“我不是说过了吗?等你睡着之后,我才离开。” “我还是怕。” “那……我今晚留下来?” “嗯。” 他坐起身来,把衣服全部脱掉,拉过被子盖住两人,把她抱在怀中,“睡吧。” 她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听着他熟悉的心跳,一夜安眠,无梦惊扰。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067章 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第067章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一年终结,五凤王朝京城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庆中,而沦为雪狼族属地的夏州,西平和龙化,还有汾河以北的所有五凤王朝的领土,都被沉闷的死寂笼罩。 纤细的弯月之下,大街小巷皆是门户紧闭。冰寒的冷风刺骨清凉,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越是无人敢出门。 夏州城,伊浵曾经居住的那处小院门外,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伟岸身影翻身下马,纵然身影高大壮硕,气势凛冽如死神,他的双足却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印记。 吱呀一声,古旧的院门,控诉着年久失修的悲哀。 他径直迈进去,迫切地就如同特地来此见心心念着的女子。 院子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空冷的院落黑洞洞的,但是,院中的梅花却不晓世事,淡漠倔强地吐露着芬芳,廊下挂着的红灯笼没有被点燃,在黑暗的夜幕里,呈现如干涸的血相仿的暗红色。 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耐心的,把廊下的灯笼点燃,小院里染了几分不太真实的温暖。 她晚上怕黑,总不敢一个人呆着,若是走夜路,她总要大声的唱着歌,疾步地往前冲。 想起伊浵,他不由扬起唇角,推门,进入室内,空寂寂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他把一颗夜明珠放在床头,那璀璨的光芒将整个房间映照地亮如白昼。 床上锦帐挂在如意金钩上,帐内被褥折叠的如豆腐块,整整齐齐,四角方正,那是她叠被子的方式。她说,那是她大学时参加军训课,必须练习的一项课程,被子都要那样叠放才算过关。 看到这张床铺,他就仿佛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有她的馨兰居,有她的青竹阁,那些快乐,总是被他妥妥帖帖安放在心底的角落里,一个人时,回忆起来,就变得真实。 她还对他讲过很多在那个世界的事,两人每次相拥而眠时,她就习惯似地趴在他的胸膛上,喃喃对他说一些,久而久之,他便了解了她的全部。 可是……现在,他也只能守着这些回忆,隐忍,日复一日的煎熬。 “阿斯兰,你好像不太高兴哦。” 每次他心情不好,她总是会坐在床沿上狡黠地晃荡着两条腿调侃他。 “你怎么了?被你的侍妾踹了脸吗?还是被人欠了八百两银子?俊脸这么臭,一会儿我怎么吻你?” 她的玩笑总是让他忍不住发笑,让他心里暖得发痛,让他快乐地可以忘却仇恨带来的痛苦。 他的手温柔地落在被子上,轻轻摩挲,如当初轻抚她细滑如丝缎的肌肤…… 但他也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窗外细微的脚步声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中断了一切回忆,落下帐帘,掩住床上的被褥,仿佛掩住心底最美好的回忆。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说话间,他转身,面朝着门口。 “阿斯兰……”古丽娅那身艳红的毛边锦衣,像是一簇恶毒的火苗,在这不算宽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我……” 阿斯兰骤然冷怒,双眸闪烁着狠戾的莹绿色凶光,“上次杀伊浵失败,这次却又跟踪我,古丽娅,是谁给了你这雄心豹子胆?” 古丽娅有恃无恐,狐疑看向锦帐笼罩的床榻,不答反问,“她在这里吗?” “她在不在这里,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来这里,是要和她……”她妒恨中烧,疾步冲向床榻,五指赫然变成尖利的狼爪,这便要掀开锦帐…… 芍药花锦绣的腰间却猛然被阿斯兰踹了一脚,她的整个身体被踹的飞了起来,直直横飞到门口,门板被砸毁,她落在了门槛外,狼狈地闷声一哼,吐出一口鲜血。 “阿斯兰……我……我是你的妻……我们已经成婚!”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踹成了浆糊,咳嗽不止,血从口中喷在地上,廊下的白雪也被染红。“你……好狠的心!” 阿斯兰走过去,蹲下来,眸光仍是狠戾逼人,“我本来想给你身为我妻子应有的尊重,可你自己毁掉了这一切。你这笨脑子,和你说多了,你也不懂,那就直白些说吧。我没有杀你,是给太后三分薄面,不过,我若杀了你,她一定也不会反对,相反的,她可能还会找另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来给我做新的王后。你,可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了吗?” 古丽娅不明白,她倔强地争辩,“我父王……我父王……” “你父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放心,等我真正称帝之后,我会好好‘奖赏’他的。”阿斯兰拍了拍她的肩,幽冷命令,“来人!” 黑暗中,无声走出三个黑衣人,让古丽娅大惊失色。 她跟踪阿斯兰这么久,却不知,原来阿斯兰还有暗卫相随左右。 “殿下。” “送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回雪狼皇宫,叫人好好伺候,不得有误。” “遵命。” 古丽娅无法理解阿斯兰口中的“伺候”是什么意思,但,从他高深莫测的眼神里可以判断出,这样的“伺候”绝不是什么好事。“阿斯兰,不要,我再也不敢了,阿斯兰……殿下……” 黑衣人带着古丽娅离开,阿斯兰从背上摘下披风,亲手修理刚才被打坏的门板。 “伊浵,你会回到我身边的,等我。” 靖王府内,后院膳房内,浓烟滚滚翻出烟囱,门与窗。 不太会生火的伊浵被呛得眼泪直流,觉得腿上发热,她才发现,灶膛里的柴火没有烧着,裙角也着起了火。 古代的火折子真叫人崩溃,她还是不太会用。“咳咳咳……咳咳咳……凤伦,不好了,着火了!凤伦……”呜呜,她好想念现代的煤气灶,电磁炉,电饭煲,微波炉,为什么古代要用柴火做饭?真的麻烦死了。 从无忧阁二楼窗口看到膳房冒着浓烟,他就已经往这边赶,一听到伊浵大叫着蹿出膳房,他忙用轻功飞过来。 “我的衣服,我的衣服上有火……” 凤伦见她裙角上果真在冒火,忙弄来一桶水,给她泼在身上。 哗啦一声,火是灭了,伊浵却成了落汤鸡。“阿嚏!阿——嚏!” 凤伦忙从身上脱下袍子给她罩在身上,忍不住揶揄,“一大早就见你进了膳房,都忙了些什么东西呀?哈哈哈……饭没熟,反倒是把自己给点着了,你这个贤内助,还不如我呢!” 自从她进了膳房,他就在无忧阁上忧心忡忡,生怕她会用菜刀切到自己,又怕她用热水烫了自己,更怕她会像他一样,把厨房给点了,弄得整个无忧阁也成了“有忧阁”,他书本倒着拿了一个时辰,才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被冷水冲得瑟瑟发抖,任由他抱在怀中用内力为她取暖。 “我包了饺子呀,过新年一定要吃饺子,谁知道,火怎么都点不着。” “你会包饺子?” “当然会呀,而且,一定很好吃。”伊浵赧然涨红了俏脸,“前提是,如果煮熟的话。” 凤伦没有再取笑她,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满心疼惜泛滥。这个与他冷战,却又相濡以沫的女人,让他怎么能不爱呢? “我先陪你去换件衣裳,一会儿生火的事交给我,我们一起煮饺子。” “真的吗?你真的会帮我一起煮?” “当然,我这几天可都练好了,生火煮饭难不倒我。” 伊浵越是窘迫,“就是因为总叫你煮饭,才让我不好意思。晚上你帮我挡鬼,白天帮我煮饭,还要帮我洗衣服,还要整理房间、清扫院子,每天我起床之后,你什么都做好了,反倒显得我自己像个废人,像个米虫。” 他做了很多吗?他自己倒是没有觉得。 “我是你的丈夫,害你随我被幽禁失去自由,本就是我欠了你,为你做这一切,也是应该的。而且,我乐意为你做好这些,晚上帮你挡鬼,我也存了私心,我可以抱着你睡,身边没有你,我生不如死,根本无法入眠。” 伊浵低下头,只一径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伊浵,其实……我当时失控掐你的脖子,是因为我被气糊涂了。我吃醋你心中有别人,那个无垠……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他吞吞吐吐地解释之后,见她仍是低着头,他握住她的手,“伊浵,你听到我的解释了吗?” “听到了。” “听到就好。”他并不逼迫她原谅自己,日子还长,他有信心,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原谅他。 这一日,他们一起煮了饺子,一起吃,又一起点燃回廊上的所有灯笼,一起守岁,一起站在无忧阁的阁楼上看皇宫那边放的烟花。 那些闪烁不停的烟花,一会儿宛若仙女撒花,一会儿宛若零星花雨,一会儿又宛若孔雀开屏,美轮美奂,叫人目不暇接。 伊浵却心中凄凉无助,她来这个世界已经半年。 阿斯兰,那个她总是不敢碰触的名字,他在雪狼族一定妻妾围绕,一家团聚,和和美美地吃着团圆饭吧。 而她在现代,死去也已经有半年了。或许赵璐已经被绳之以法,或许辛浩也有了新的女朋友,没有她,地球照样在转动。 她未使脂粉的面容,掩映于阁楼的灯光下,眉目如画,雪白如羊脂的肌肤上染了淡淡的光氲,越显得娇美动人。 她看烟花,凤伦则怔怔瞅着她半晌,见她灵魂出窍似地,烟花消失良久,她还是盯着远处的夜空,不禁摇头失笑。她总是这样发呆,都快成了习惯了。 “伊浵,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爹,不知道他年夜饭在哪里吃,我们丞相府的那只母老虎凶神恶煞,他又不喜欢,他身边如今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了。” “你想去看他?” “嗯。” “我们去丞相府吧,我也想念太傅了。”凤伦不由分说,抱着她飞出了无忧阁。“太傅是我的岳父,是我的半个父亲,这些年对我谆谆教导,我也该去拜访他。” 腾飞于半空,衣袂长发翩然,悠悠然,是很惬意,可这么高……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伊浵重心不稳,忙环住他的脖子,紧张地提醒,“可是,我们正被禁足。” “今晚是大年夜,护卫们都聚在一起喝酒呢!而且,就算发现我们失踪,他们也不敢在大年夜闯去皇宫家宴禀报。” 是呀,皇宫里也有大年夜,皇宫里,也有团圆饭。“凤伦,你一定也想念贤贵妃娘娘吧?” “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当年她身怀有孕,被皇后算计,难产,胎死腹中,无奈之下,她叫人从宫外选了一个与凤敖霆眉目相仿的男婴,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她对我有养育之恩,可……纵然我再想念,她也不会想念我。她要的是整个五凤王朝,不是我。” 他说的轻描淡写,伊浵却听得心惊。果然,静谧的皇宫里,风波汹涌,从未间断。 “凤露公主早就知道这件事,才对你……对你暗生情愫?” “你看出来了?” 伊浵坦然一笑,“我还看出,你也喜欢她。” “是,不过,我只是拿她当妹妹来喜欢和疼爱。我真正爱的女人,是一个能与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交心相待,不离不弃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我会抓狂发疯,为了这个女人,我甘愿赴汤蹈火,现在,这个女人——就在我怀中。” 伊浵在他怀中本就心如鹿撞,他这几句话,更是让她心跳失衡,赧然无语。 可是,她已经警告过自己了,不要再爱上任何人,她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思及此,她失衡的心渐渐冷却。 这些日子,与凤伦单独相处,她的确发现,他是一个好男人。她也早就明白,他当日想掐死她,其实是吃醋,但是,他对她的好,已经让她无法再轻信。 不过,狼人的本性就是贪婪,巧取豪夺,野心勃勃,而他又是这样深藏不露的男人,纵然现在被禁足,不久的将来,他也一定会将整个五凤王朝收入囊中。 而这样的男人,就像是她曾经深爱的阿斯兰,不是她应该爱的男人。 不爱,倒是简单。不爱,不会丧失理智,她可以看他看得清楚些,可以掂量着所付出的代价,与他玩玩暧昧,还可以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悲哀,多么卑微的女人。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068章 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第068章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丞相府中,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护卫成群,丫鬟结队,富丽中透出一股内敛之气,也让伊浵觉得亲切。 “在那边停下。”她忍不住指向花园小湖上的那座汉白玉小桥。 凤伦依言,如仙人降临,在桥上无声飘落,并轻轻地把伊浵放在桥上。 这里是她当初穿越来的地方,她还记得那天被水差点呛死,阿斯兰把她拉了上来,然后,她就成了穆伊浵,然后,他就成了她的恋人,那一切突然地像是一场梦。 曾经,他们都以为这相遇是命中注定,实则,不过是上天的一个折磨人的玩笑。 伊浵一落地,就忍不住奔到湖边。 物是人非。 湖在,桥在,她在,他却不在。 她记得自己当天穿越来时,阿斯兰警告好好的活着,还霸道地吻了她。他对她说,她还有他可以依靠。 甜言蜜语若当做善意的谎言来听,方能取悦人,若是当做誓言来听,就太天真了。经历这么多,她也该过了轻信爱情的年纪了。 她把手伸进冰凉的湖水里,十指纤细,洁白如玉,被远处的灯光映衬,宛若透明。 “凤伦,我是从这片水中活过来的。” 凤伦就看着她出神地抚弄着水花,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追随着她的手,她的人,她掩映于灯光下的气质灵幻的娇躯。 “我知道,你曾经被大夫人暗害,差点被淹死在这里。” “我要从这里再次重生,过了这个新年,我要好好地善待自己。”她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着上天一拜,“感谢上苍对我开了这个玩笑,我会好好地活着,再也不让自己忧郁消沉,我要开心的面对每一天。” “能见证你的重生,是我的荣幸。” 他喜欢她脸上神采飞扬的笑,这是当初每次在丞相府遇到她时,经常见到的笑容。 那时,他并没有觉得这笑容有多美,现在,却才发现,自从两人成婚之后,她并没有真正的笑过。 她悠远的黛眉舒展开,越显修长美丽,眼睛眯成了美丽的弯月状,瞳仁里星辉斑斓,唇角也荡漾着涤荡人心的快乐与轻松,仿佛时间的污浊,都会被这一笑冲刷地干干净净。 他好想奔过去,捧住她的脸,轻轻掬住那含苞待放的一笑,好好珍藏。古人曾经为博取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而他,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走吧,该去看看我的英俊老爹了。” “呃?哦。”凤伦这才回过神来,上前牵住她的手,“小心,别掉进水里。” 这个小小的举动,看似体贴入微,他却是存了私心。他想摸一摸刚才浸在水中的柔夷,这柔软的碰触,幸福握在掌心里的感觉,他都快要忘记是什么滋味。 不出伊浵所料,别家都是鞭炮声声辞旧岁,欢歌笑语迎新年,她的英俊老爹却独自坐在书房里处理一堆政务。 “爹!” 伊浵叫着,便推开门,熟悉的杜衡香扑鼻而来,她仰着笑,眼眶却嫣红。 俯首案前的穆项忠从面前的折子上一抬眸,就见伊浵已经跪在面前。 见到她和凤伦,他倒是一点都没有惊讶。这丫头纵然嫁了人,却还是不懂规矩。 “你这臭丫头,是不是缠着凤伦非要来丞相府?” 伊浵狡黠地嘿嘿直笑,她撒娇嘟着嘴,“爹,人家好不容易来了,您这样板着脸多扫兴!” 凤伦忙替她解释,“岳父莫要责怪,是我非要带她过来看看您老人家。” “听到了吧?爹,凤伦都说实话了呢!” 穆项忠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凤伦那声岳父也让他心花怒放,他无奈地摇头失笑,见伊浵整个人清瘦了一圈,便不忍再苛责。 “凤伦抱着我咻咻飞来的,我可是第一次飞,飘在半空可吓人了。” 凤伦是第一次见伊浵这样在人前轻松自在,怕是也只有在她的父亲面前,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吧。认识她这么久,他才发现,他并不曾见过真正的她。 穆项忠慈爱嗔笑,“行了,你就别装可怜了。” 伊浵收起可怜相,跪在地上就磕头,“爹,照旧,女儿先给您磕三个响头,第一个,感谢爹的疼爱养育,第二个,愿爹在新的一年万事如意,第三个,希望爹福寿安康。” 这三个响头磕的穆项忠眼眶酸痛,泪水纵横,他忙绕过桌案,把她扶起来。 “好啦,好啦,地上凉,听说你在夏州冻伤了腿,别总跪着。” 伊浵怔了一下,赫然想起自己和阿斯兰争执的那个深夜。她说与他一起远走高飞,他没有同意,然后她奔出那家黑衣人聚集的客栈,最后跪在雪地里良久。 但是,她的英俊老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是他派人跟踪她的吗?当着凤伦的面,她也不好问出口,只能波澜不惊地忍下疑惑。 凤伦却不解,“伊浵,你在夏州冻伤了腿吗?怎么没有告诉我?” “没事,没什么大碍。”伊浵绕过桌案挽住穆项忠的手臂,孩子似地依靠在他的肩上,“爹,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让人家饿着吧?我和凤伦陪你吃年夜饭好不好?皇帝今儿都准假百官不上早朝,您也该轻松轻松了。” “好,好,好,吃年夜饭!本来为父也没什么胃口,看到你和凤伦来了,忽然就觉得饿了。”穆项忠心情大好,忙命人把年夜饭摆到书房的偏厅里,又让下人把陈年的女儿红取出来,热了一壶酒。 凤伦也已经许久没有饮酒,闻到酒香,忍不住拿起酒杯嗅了嗅,“醇香浓厚,这酒还没有入口就已经叫人醉了。” “这是伊浵出生那年埋在地下的,本想着等她出嫁时取出来喝,你们在皇宫里成婚,这酒虽然珍贵却还是比不上宫里的御酒。正好,这次你们来了,都尝一尝。” 伊浵瞧着酒杯忍不住感慨,女儿红,女儿红,古人真是有心思,曾经的穆伊浵不知道穆项忠如此疼爱她,她这个异世来的穆伊浵却看的清清楚楚。“爹,你说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来,来,一起喝。”穆项忠也给她斟满酒杯,“伊浵,喝了这酒,就真的长大了,不准再让爹操心。” “是!” 就这样一壶接着一壶,满桌的菜也吃得差不多。 一杯倒的伊浵硬是喝了五杯才趴在桌子上。 凤伦也酒力不支,晕晕乎乎,又说又笑,从夏州趣闻说道他被禁足的痛苦,从他被贤贵妃收养折磨,说到穆项忠对他的教导和栽培,最后也趴在了桌子上。 穆项忠却还是清醒的,他伸手,无奈轻抚这伊浵的头,满心疼惜又无奈。 “伊浵,爹知道你心里苦,但是,爹就你这一个亲人,实在不忍心让你去雪狼族受苦,你忘了那个人吧。凤伦是个好孩子,是爹一手培养的,他一定会让你幸福。” 说完,他叫了新换的管家进来,“送伊浵和凤伦去楼上的馨兰居,再点一支合欢香。” “可是,老爷,合欢香恐怕会损了小姐玉~体。” “现在,只有她的身体才能救凤伦,才能挽回如今的败局,否则,我这个丞相之位,你的富贵荣华都将不保。” 管家不敢在迟疑,忙让两个丫鬟抬起伊浵,又让两个护卫架住凤伦,一行人去了楼上的馨兰居。 伊浵和凤伦都被放在宽大的床榻上,管家点了一支合欢香放在碧玉香炉中,又让丫鬟把伊浵和凤伦的衣裳全部脱掉,为他们盖好被褥。 门板被关上,整条走廊上的丫鬟和护卫都被尽责的管家遣退。 室内,合欢香丝丝缕缕地钻出碧玉香炉的镂空花纹,那白色的烟雾飘渺如女巫挥出的魔咒,一会儿又如毒蛇吐出的芯子,缓缓的,徐徐的,最后,诡异的芬芳溢满了整个房间。 一个时辰后,床上的凤伦睁开眼睛,他是被茶杯打碎的声音惊醒的,一睁开眼睛,就见伊浵只披了一件红色纱袍忙着给自己倒水喝,她痛苦地低吟着,体力不支似地,撑着桌子挣扎。 他敏锐分辨出空气里的芬芳,心中骇然大惊。合欢香,对男人并无作用,对女人却是致命的媚~药,若是不及时合欢解毒,她在毒发一个时辰内就会毙命。 “伊浵?”他担心地坐起身,却不敢靠近。 她还没有完全原谅他,如果他这样碰了她,恐怕她会恨死他。 听到这温柔的声音,伊浵敏感地全身一颤,她转过身,克制着自己不朝他光裸俊伟的身躯扑过去。 酒醉与毒香的作用,让她双颊呈现不自然地酡红,额上汗珠晶莹,眸光迷离惊恐,那样子,宛若受惊的鹿儿。 红色的纱袍裹在她娇美的身躯上,诱人的曲线若隐若现,让凤伦心猿意马。 “我好热,我想喝水……” 小腹里空虚泛滥地情潮让她无法克制地像伸手去抓,但是,却又不知道抓哪里,有粘稠的东西沿着腿流出来,她忙拉住纱袍,无助地裹住身体。 殊不知,她的举动也在折磨着他。 凤伦隐忍着,寻到自己的衣袍裹上,上前给她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喝下去,会舒服点。” 她的手颤颤巍巍,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又触电似地缩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吗?他好像比平时更美了,她忍不住想亲近他温润的肌肤,想抚摸他乌黑如墨的发,想感受他温暖有力的吻…… 脑海中,猛然出现阿斯兰那张邪肆含笑的脸,他说,让她等他;他说,对不起,不能带她走;他说,让她好好活着……她也只能想着阿斯兰那个不配被她思念的狼人,才能克制凤伦的魅力。 理智撕扯着生理地冲动,她从凤伦手上抓过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冰凉的水滚入肺腑却如泼了油,小腹里的火燃的越是旺盛。 “凤伦,我……我好难受……”她双脚虚浮地撞在了梳妆台上。 他担心地靠近。 她忙躲避,“你不要过来,我只是……只是喝醉了……我去冲个澡。” 她寻找浴池的方向,却才发现,这里的一切好熟悉,却不是她和凤伦的新房——这是在馨兰居?! 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回到这里?这里的一切摆设都充斥着她和阿斯兰不堪、罪恶却又甜蜜的回忆。 几乎是出于习惯和本能,她奔进小书房,看向横梁,谢天谢地,他不在,他不在就好。她好怕他会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她没有再找浴室,而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抓起所有的衣裳胡乱地罩在身上。 “凤伦,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感觉到眼睛里有液体滚出来,她不经意地擦拭,却发现手上满是血。 凤伦惊惧忙退到离她最远的位置,不让自己碰她。 合欢散,凤目泣血,香魂无欢而散。 她在泣血,她快要死了。穆项忠不是疼爱她如掌上明珠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如果他再不给她解毒,她真的要死了……可是,如果他碰了她,这辈子恐怕他都会失去她。 “我的眼泪为什么是血?凤伦?你告诉我呀。” “你中了合欢散。” “合欢散?” “只对女人起作用的一种媚~药。” “你给我下的?” “是你爹,他大概……是知道我们之间的不愉快,想让我们和好。” “……” 伊浵苦笑,她的英俊老爹,最疼爱她的英俊老爹,不是要让她和凤伦和好,他是知道了她和阿斯兰的一切,当他提及她“冻伤了腿”时,她就明白了。 他把她和凤伦放在馨兰居,给她用合欢散,是在逼迫她忘记和阿斯兰的一切。 他何须如此?他是她的父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视为亲人的人,他说的话,她奉为命令,尊为圣旨。 他让她嫁给凤伦,她便嫁给凤伦;他让她与凤伦洞房花烛,她便与凤伦洞房花烛;他说让她随凤伦出征,她便随凤伦出征;他让她努力让凤伦爱上自己,她也照做不误。 为什么,他还是不满意?为什么他非要她践踏曾经和阿斯兰的美好?那些只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回忆而已。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069章 有孕 第069章有孕 痛苦焦灼在桃花瓣似地凤眸深处,化为深重艳红的血泪,啪嗒啪嗒滴在地毯上,晕染成一朵一朵红花,缓缓地绽开。 凤伦矛盾又担忧,“伊浵,我们必须……必须尽快,否则,你真的会没命。” “我不要再这里。”她口气决绝。 “快要来不及了,这不是说笑。” “带我离开这里,马上!凤伦,我求你,不要在这里。” 凤伦没有再迟疑,抱起她,破窗而出。 伊浵记得清楚,这个后窗,是曾经阿斯兰离开时经常飞离的那个。 伊浵穿越来的第一个大年夜,羞耻困窘,锥心刺骨,如刀刃雕刻在了骨血上,让她永生难忘。 凤伦抱着她返回靖王府,轰然踹开新房的门,就把两人身上所有碍事的衣衫扯掉。 他吻遍她全身,如兽般贪婪舔舐,轻嚼细啃,让她身躯如似浸入冷水,又像是被投入烈焰。他是在吻她,让她放出戒心,却也是在满足自己的渴慕良久的心。 她想要挣脱,身体却抗拒理智,双臂缠绕着他,柔软如水蛇的娇躯与他健硕的体魄紧贴。 两人身上热烈的酒气、灼烫的体温,暧昧胶着,他压着她、锁着她,缠绕着她,让她溺毙似地无助。 他的指、他的唇,触及她身上每一处,撩拨她的惊慌,但又惹弄她的湿润,捻揉她的润泽。 “伊浵,我爱你……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这辈子,绝不再辜负你。” 毒香沁入肺腑筋脉,她无法克制自己,只能在他灵活的指尖、舌尖,随着他的挑弄,难耐的娇娆起伏,她的尖叫中绕着他低哑的喘息,她的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本能催促着她想要更多,啜泣似地苦求他不要停下。 云雨过后,已经是黎明时分。 她疲惫地仿佛死而复生,身体不是自己的,汗水粘连发丝,她趴在男性健硕的身体上,本以为麻木的心,羞赧与罪恶交错,她不敢动,不敢开口说话,不敢落泪……怕稍有动静,自己都会随之崩溃。 露在锦被外的肌肤上,吻痕遍布,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她欲哭无泪。 她就像个低贱的女奴,只能在他身下痛吟、娇啼、哀求,浑然忘我。 她能感觉到他也是醒着的,白皙温热的长指慵懒划过她细嫩的背。 这么轻微的触摸,都让她敏感的身子颤抖不已,她本能的夹紧双腿,却更感受到双腿之间,因他而泛滥的温润。 她的颤抖,让他担忧。“我弄痛你了?”她的滋味,总是让他欲罢不能,几近癫狂。 “没。”她不想再讨论这件事,“凤伦,我想沐浴。”她不喜欢身上残留的暧昧气息。 “我抱你去无忧阁内的温泉池里泡一泡,能舒缓经脉,还能解乏。” “嗯。” 因府中无人,他只拿了几件衣衫,随手裹住两人,便抱起她去了无忧阁。 从这日之后,她不开口要求,他再也没有主动踏入过两人的新房。 知道她晚上还是怕黑,怕鬼,他就在窗外守着,吹着笛子陪伴她入睡。 伊浵并没有憎恨他,也没有憎恨穆项忠,只是憎恨自己,是她太笨,没有摸清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 她曾经拿凤麟当最好的朋友,凤麟却把她出卖给凤敖霆,这个世界,友情不可信。 她拿阿斯兰当恋人,他们却一再地伤她刺痛她,这个世界,爱情不可信。 她拿穆项忠当亲人,他却用这样的方式对她,这个世界,亲情也不可信。 入乡随俗,随遇而安,既然来到这个友情,爱情,亲情都不可信的世界,她要让自己六亲不认,五毒不侵,才能平安地活下去。 两个月后,一场暴雨像是她的情绪,积压了太久,终于爆发。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反倒是让室内有些憋闷。 闪电赫然将熄了灯的室内映照地煞亮,瞬间又一片黑暗,梳妆台上的菱花镜内影像模糊地一闪,屏风,挂画,垂帘,仿佛都成了厉鬼朝她袭来。 她恐惧尖叫着,无助地抱住自己,寻找熟悉的笛声,却发现,外面只有震耳欲聋的雷声。 她也这才发觉,每天晚上听着凤伦的笛声入眠,已经成了习惯。 已经两个月,从两人被迫激情的那晚过后,他每天晚上都在窗外吹笛子,看着他的影子映在窗格上,听着清雅的笛声,她就能安然入眠。 今晚大雨,凤伦一定不来了。 思及此,她更是如身处炼狱,用被子蒙住头,紧张地抱紧自己。 “咳咳……” 这咳嗽声似在隐忍,在被子里听来很微弱,但她还是分辨地很清楚。 她猛然掀开被子,闪电袭来,光亮将凤伦湿淋淋的高大身躯照亮,他身上穿着的白衣被雨水尽头,但是,衣衫上挂着血污,仿佛被鞭打过,衣服上有裂口,纵横交错,他黑色的长发都贴在俊逸的脸上,那样子,仿佛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凤伦,你来了?”她一定是在做梦,一向优雅整洁,穿着合宜,武功高强的凤伦怎么会这样?“我做噩梦了吗?” “对不起,我这样子吓坏你了吧?”他的声音低哑难辨,仿佛嗓子里咔了沙子。 “你怎么了?你的声音……你身上怎么有伤?” “你躺好,我给你吹笛子,你就不怕了。” 又是一道煞亮的闪电,她看清楚了,真的是他,而且,因为他的靠近,她还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而且,这腥气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却只是干呕。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地问,“凤伦,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别担心,无碍。”他仍是保持着平时的微笑与温柔,“外面下雨,廊下都是积水,我只能在这里给你吹笛子。” 伊浵紧张地下床,抢过他手上的玉笛搁在床上,又点上蜡烛,担心的握住他的手,却被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而且,她发现,他身上的伤痕竟然还在流血?! 昨天晚上他还给她吹笛子呀,但是,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给她准备饭菜…… “你的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到底是谁打得?你回答我呀!”问出这个问题,她才发现自己愚蠢,除了皇帝,谁还敢这样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王爷呢?“皇上为什么打你?他是要打死你吗?” 他不是狼人吗?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痊愈?她想问,但是,忽然想到,这是他最不想让她知晓的事,便住了口。 她点亮了房内所有的蜡烛,从外面打来一盆水,给他擦拭伤口,却发现,水中沉淀了一些闪亮亮的颗粒,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是银粉。 凤敖霆竟然知道凤伦是狼人?!而且,竟然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惩罚他?银粉不但可以持续侵蚀狼人的伤口,还会让伤口无法愈合。 凤伦注意到,她看到银粉时只是愤怒,同情,怜悯,却并没有震惊。 “伊浵,你知道我是狼人?” 她迟疑,然后,点头。 “几年前,我出使雪狼族,被狼人咬伤。在一个月圆之夜,我陪父皇下棋时,突然转变……所以……父皇早就知道,而且,他并没有嫌弃我,还帮我隐瞒了狼人的身份。我现在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曾经夺位篡权罪该万死,可……我没有办法。” “我隐约猜到了真相。当我们在夏州说起古丽娅郡主时,你说你曾经见过她,所以,我猜测,你一定是在那时候被转变成狼人的。” “我怕你嫌弃我的身份,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你这样美好,这样善良,我怕……我配不上你。” 他没有因为伤口痛苦,没有因为银粉的侵蚀眨一下眼睛,却因为这几句肺腑之言,脆弱地红了眼眶,几乎落下泪来。 “傻瓜,别说了,我都明白。”原来,这个男人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可怕,那么讨人厌。 第一盆水被血染红,然后她又换了第二盆清水,第三盆清水……直到他伤口上的银粉全部清除干净,她才又耐心地给他上药,包扎,并给他取来干净的睡袍,伺候他穿上。 她又倒来热茶,端来昨天他送给她的糕点,“我不会生火做饭,先吃点糕点填饱肚子吧。” 她的温柔,还有甜暖的食物,让他完全放松下来。 “夏州,龙化,西平,整条汾河以北的疆域都成了雪狼族的领土,而且,那些狼人正忙着造船,准备跨过汾河,荡平五凤王朝。父皇怀疑我当初不战而败取胜是谎言,所以……所以……他杀了我悉心栽培地所有人,有些人是从我十岁时,就跟随我左右,效忠于我的。我愧对他们,我愧对他们所有人!” “怎么会这样?当初,阿斯兰……他待人撤军了呀!”伊浵心惊胆战,不禁倒抽冷气,那个男人,竟然出尔反尔?而且,他一定是趁着凤伦撤兵时,又发动攻击的。 但是,凤敖霆为什么要残忍地在这个时候杀自己人? 一个帝王的一句话就可以掀起腥风血雨,伊浵不禁又想起那天从门缝里看到的砍杀。 她又忍不住作呕,她忙奔到室内,按住痰盂,呕吐起来。 凤伦却因为她这不寻常的呕吐狐疑起来,而且,他还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牵引之力,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当初他变身成狼人之后,凤敖霆曾经找了一个善良而年迈的狼人教导他,那人说过,“……狼人是奇妙的物种,我们除了比人类力量强大之外,还有另一种特征,一旦有了子嗣,我们就会在子嗣孕育之时,感知到他的牵引,感知到生命正在孕育的惊喜……” 上天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吗?他以为他的生命不再有希望了,却没想到,遭受了一阵毒打之后,竟然还能收获惊喜?!他要做父亲了! 自从成为狼人之后,除了在迎娶伊浵的那晚惊喜过,他便不曾再这样高兴过。 伊浵呕吐完,刚刚站稳,便感觉到身后滚烫的体温靠近,眼前递来一杯水。 “漱漱口,会舒服一点。” 等到她漱口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回床上,“躺好,别再累着了,你刚才忙碌了好一阵子,一定是累着了。” “我没事。” 他在她身侧躺下,把她拥在怀中,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腹部,“你怀孕了,一定要比平时更爱惜自己。”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070章 赴汤蹈火 只求你安好 第070章赴汤蹈火只求你安好 伊浵因为孕吐,难受了一夜。凤伦一会儿喂她喝水,一会儿又给她拍背安抚。 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满院子的花树被打得乱了枝桠,彻夜不得安宁。 翌日晌午,天放晴,所有的阴云都化成雨水润了大地,此刻,碧空之上,万里无云。 房内,伊浵沉沉醒来,倦意却还是难褪,细白的手轻抚在小腹上,她这才意识到,怀孕,是多么重大的一件事,重大至关系到她的整个后半生。 她要当母亲了,而凤伦是孩子的父亲,可是,她从没有想过要当母亲,也从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与凤伦孕育一个孩子! 早先,秋云和翠儿侍奉时,她都是提前服用避孕药。 如今被囚禁,她无法去买药,只能避免与他同房,想起那个癫狂难堪的大年夜,她心凉如水。 这或许才是穆项忠的本意吧,彻彻底底地斩断她和阿斯兰之间的关系,让她死心塌地地随了凤伦。 她不排斥小孩,相反的,她很喜欢和孤幼院里那些孩子在一起,他们纯真无邪,心灵净好,是这个龌龊肮脏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片净土。 可是,若是让她的孩子来这个世界上受罪,她却于心不忍。 要堕胎吗? 她在这个世界孤孤单单,需要一个贴心的人陪伴。 而且,这个小生命是她生命的传承,不管这孩子的父亲是凤伦,亦或是其他人,他已经在她体内成长,她怎么能做出堕胎这种罪恶的事? 其实,她若堕胎,也不会成功,凤伦一定不会答应。 他昨晚忙碌一整夜,不顾被恶惩鞭打之后的重创,对她悉心呵护照顾,视如珍宝,显而易见,他格外珍惜这个孩子。他无父无母,自幼被抱入皇宫,也需要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在床上发呆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留住这个孩子。 她已经为人妻,不是么?她相信,凤伦一定会很疼爱他。 而阿斯兰这个名字,早就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到现在为止,再无瓜葛。 她慢慢地下床,却头重脚轻,步履虚浮。 “伊浵,伊浵……你醒了吗?我感觉到孩子在召唤我呢!” 伊浵失笑,凤伦大喜过望,也太夸张,也不过才一两个月而已,孩子还没有成形,怎么可能召唤他?! 凤伦的确喜不自胜,他开心的就像是个得了宝贝的大男孩,端着一个托盘冲进房内,脸上还有两抹黑黑的锅底灰,身上的衣裳都没有穿好,头发也乱蓬蓬的,深邃的黑眸上虽然有浅淡的黑晕,却精神奕奕。 “凤伦,你怎么这个样子?”她上前给他拢了拢发丝,发现他的头发上竟然还挂着一根鸡毛?“这是什么?你去抓鸡了?”狼吃鸡说得过去,不过,他一个狼人,还需要吃鸡开胃吗? “趁着天不亮,我去一个小农院里抓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怀了孕要喝鸡汤补补,我放了安胎的药材一起炖的,喝下去之后,你就不会再吐了。” 心里一阵酸楚地温暖溢出来,她才发现,自己竟还是可以被感动。 “你就为了让我喝上鸡汤,忙了整整一个上午?” “府里的食材都没有鲜活的,有些存了太久都长霉了,不能吃。”他放好鸡汤,又小心地扶着她,让她在桌旁坐好,“来,我喂你。” “嗯。”她的确饿了。 汤盅被打开,香气溢出来,浓厚的鸡汤味中夹杂着安胎药的苦香,汤被煮了一个时辰,浮油和肉末都被一点一点盛出来,此刻汤纯净地呈现乳白色。 一勺入口,味道浓淡适中,没有伊浵不喜欢的腥味,而且,她也的确没有再干呕。 “真好喝。” 他能感觉到,伊浵是真心的喜欢这汤,因为伊浵的精神放松下来,她腹中的胎儿也会放松也会快乐,这奇妙的牵引力将他们一家三口连接在了一起,他爱极了这种亲密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还有好多,喝完我再去给你盛。” “你怎么会懂煮鸡汤和安胎?” “我天不亮就在无忧阁上翻看医书,亏得我以前收集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对自己临时抱佛脚的医术没有自信,“若是这府中有一个像沈弘泽那样的御医就好了,也好能帮你请个平安脉。”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到沈弘泽,而且,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冷戾与计较。一个幼小的孕育,竟可以净化一个冷酷阴沉的灵魂吗? “一会儿喝完汤,你再好好休息一下,书上说了,孕妇嗜睡是正常现象。” 她失笑,“该休息的是你,昨天被鞭打,今天又忙这些,你的身体会垮掉。” “好,我们一起休息。” 伊浵沉沉睡了一下午,精神才转好,但是,另一个枕头却冰凉,凤伦并没有如她要求地乖乖睡觉。 室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香炉冷寂,桌上的果盘里却放着新鲜的果子,满室果香清芳,还有一小碟她喜欢的红豆糕。 她伸了个揽腰,下床踏上绣鞋,无奈地笑了笑。恐怕凤伦又去别人的小农院里偷鸡了吧?堂堂靖王殿下,正在被囚禁中,却尽做些叫人哭笑不得的事。 她洗漱好,简单地用金步摇松散挽成一个倾斜的发髻,罩上轻便的水蓝纱袍,走出房门。 在廊下做了个深呼吸,她顿觉满身轻松,疲惫感也荡然无存。 环看满园被大雨冲刷过的花,她却不经意地看到凤伦正跪在大门那边,他梳洗过,锦衣加身,俊雅倜傥,纵然跪在地上,却脊背挺得笔直,入定了似地,一动不动,俨然如一尊雕塑。 她轻移脚步,上前,看了他一会儿,她知道,他已经察觉她靠近,可……为什么他还是跪在地上? “凤伦?” “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她知道,他自尊自傲,不愿被人所驱,不愿放下身段恳求别人,但是……“你跪在这里做什么?皇上又罚你了吗?” 事情被发现,他顿时凝起眉头,嗔怒道,“去多睡会儿。快回屋躺着。” “你跪在这里,我怎么能安心睡?” 见她一脸紧张,也要跟着跪下来,他忙把她揽在怀中安抚,“别担心,你担心,孩子也会担心的。我不是被罚,是我自愿跪在这里的,我们需要一个御医,否则,等将来你生孩子会有危险。” “为了给我求一个御医,你跪在这里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便是四个小时,他的膝盖怎么承受的住?这个男人真是个疯子。 当初因为吃醋要杀她,现在因为求一个御医一跪就是两个时辰,他这冷如冰,烈如火的性子,还真是让她无法招架。 “凤伦,皇上不会答应的,你忘了他昨天怎么打你的吗?”在鞭子上涂抹了银粉,凤敖霆根本没有把他当儿子,只是拿他当一只猛兽鞭笞奴役。 “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该因为我,而连带惩罚你和我们无辜的孩子。” “夫妻本是一体,皇上认定你有罪,便会认定我们一家都不是无辜的。” 她一句夫妻本是一体,让他越是愧疚自责,环她在怀的双臂不由拥紧,“伊浵,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有没有用,我总要尝试。我已经递出折子,就算前面是刀山油锅,我也得闯过去,否则,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出生就只能是被囚禁的命,若是凤羽穹将来称帝,恐怕他小小年纪就会死于非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一层利害,伊浵却没有想到。“你的意思是,要重新开始?” “皇族里的这场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没有出生就被挂上个囚徒的罪名。我要让所有人跪在他脚下,膜拜他!尊崇他!我要把整个天下给他!” “可是,你的那些死士,都已经……” “我要去打仗,只要把雪狼人赶出五凤王朝,何愁天下不归心?” 伊浵不可置信,看怪物似地盯着他,“你递出的折子,就是请命再次出征?” “除了我,皇族之内,再无人敢与雪狼族人对阵高下。这一次,我一定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祺尔钦勒金的头颅会被我踩在脚下。”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悸动,无奈,她还是被他的决定撼动。“万一你死了,孩子就成了孤儿,我就成了寡妇。” “我不会死,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死掉。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 “凤伦,这……这……不值得,雪狼族已经占领了三分之一的国土。”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凉凉的,她才发现自己在流泪。 “北方苦寒,粮草匮乏,而且,强撸之末难穿鲁缟。” 伊浵争辩不过他,只能拿来板凳坐在他身边陪着。 就这样,凤伦跪了一夜,伊浵陪着他苦熬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大门外才有了动静。 刚啷刚啷的沉重锁链响过,随即,一行人进来,领首的是身着朱红太监服的大内总管徐厚。 徐厚左手甩着浮尘,右手拿着金黄的圣旨,一进门见到凤伦和伊浵,眼睛就笑笑的,叫人分辨不出是鄙夷,是嘲笑,还是善意。 “靖王殿下,靖王妃,请接旨!” 凤伦早已经跪得双腿麻痛,根本不曾站起过。伊浵在他身边跪下时,他却还是忙伸出手,小心地扶住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天下大乱,雪狼蛮族进犯,势如水火,北疆子民备受凌辱。靖王凤伦骁勇善战,忠君爱国,朕恩准其恢复大元帅之职,亲帅三十万大军出征,丞相穆项忠为监军,爱卿等定要齐心协力,驱除雪狼,凯旋回朝。另,靖王妃穆伊浵怀有皇嗣,独居靖王府多有不便,靖王出征在即,朕特将伊浵接入皇宫,赐住椒房宫,交由皇后悉心照料。钦此。” 凤伦听完,不禁咬牙切齿,他对于出征无二话,但是……“他为什么要让伊浵住进椒房宫?哼哼,怕我谋反,挟我妻儿威胁我吗?” 徐厚脸色剧变,忙凑上来把圣旨塞进他手中,“靖王殿下放心,皇上既然已经如此决定,便是昭告天下,王妃和小皇嗣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定会第一个惩罚皇后娘娘。” “若伊浵被折磨致死,惩罚凶手又有何用?” “这……” “你滚去皇宫告诉他,除非伊浵交由贤贵妃、良妃或淑妃照顾,否则,本王宁愿囚禁,也绝不出征!” “凤伦,皇宫深处,哪里都是一样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定不会为难我和腹中骨肉,若是多番计较,触怒龙颜,恐怕皇上对你的条件会更苛刻。万一你在外厮杀,他们在粮草军械上刁难,你怕是有去无回。” “伊浵,重要的是你和孩子。” “你若是不能凯旋,这一切都是白费了你的心血。” 他心痛地红了眼眶,把她扯进怀中,心如刀绞,万般不舍。“要好好活着,别人若要伤你,不要心软,不要畏惧,给我十倍还回去,告诉我,你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孩子。” 自从两人有了裂痕,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这样认真地看过他,他眼中滚烫的柔情让她心颤,“我有能力保护我和孩子。” 然后,他吻了她,不顾一切,温柔却又霸道,似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带上战场才满意。 徐厚叹了口气,背转过去,甩了下手上的浮尘,示意后面手上端着战袍铠甲的人也都背转过去。 自圣旨颁布,凤伦出征已近三个月,伊浵住在椒房宫后花园的海棠阁也已经近三个月。 海棠阁的小楼四周,西府海棠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让这后花园的胜景增色不少,并与玉兰、牡丹、桂花相伴,形成“玉棠富贵”的意境。 自从她来到这里,皇后感念之前她几个月前用“夫妻”和“父子”两幅画,救了她和凤羽穹,对她倒是并没有为难,除了她不能随便走出椒房宫之外,出穿用度,无一不精致奢华,细致周到。 凤敖霆隔三岔五地会来关切一番,嘘寒问暖,格外体贴客气,每次来时,身边也总带着皇后。 伊浵却还是感觉到,凤敖霆对于她逐渐隆起的腹部,还是有着不太明显的憎恶。她倒是理解,身为一个帝王,他绝不可能容忍五凤王朝的第一个皇孙是个狼人。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071章 霉孕王妃 第071章霉孕王妃 伊浵心性敏感,反倒成了孕期的累赘。 凤敖霆那种若有似无的憎恶,就像是沉重的阴霾,压在她的心头,总让她喘不过气。 每次有妃嫔或宫人来客气的探望,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却偏偏手无寸铁。而那些人离开之后,她又总是很想念凤伦的笛声,想念他握住她的手时,那份坚定保护的力道。 凤伦写来的信总是简短,无非是问问她和胎儿是否安好,却每次信到了她手上,都是被拆开的,而且信封和信纸都被摸的起了毛边。 最后,凤伦的信只变成了一个字,“思”。 然后,她的回信不再是字,而是画。 她穿上皇后为她置办的最华美的衣裳,对着镜子画下来。如此直白,如此简单,纵然别人看到,也无所谓。 画过第一幅画之后,凤伦的来信还是一个字,那个思字,换成了“喜”字,让她见后也不禁一笑。 然后,她便又多画了几幅命人送去。 北疆来的捷报连连,有很多人都议论,这场仗胜利在望。 伊浵坐在廊下翻阅着关于育儿的书,见喜翠带着两个宫女过来,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起身迎过去。 那一袭华贵地海棠红的鲛绡纱袍带起的风,拂动了地上的海棠花瓣,远远看去,仿佛那些红色的花瓣是从她艳红的纱袍上飘下来的。纵然腹部微隆,那出尘脱俗的倾城气韵,却还是难以遮掩。 喜翠和几个宫女都不由因这一景恍神,如此奇幻曼妙的女子,当真是天女下凡,宛若从画上走下来的一般。 远远立在后花园入口的凤羽穹,更是看得神情呆滞。 其实,他每天必会到九曲回廊的那处拐角站一站,远远地看一眼,便又随即消失。 起初,伊浵躲着他,时间久了,见他并不会进来花园叨扰,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喜翠姑姑。” “王妃娘娘金安。”喜翠含笑行礼,她身后的两个宫女也忙跪下行礼。 “免礼。” “太后娘娘带着凤露公主,刚刚从安国寺回来,听说靖王爷和丞相大人在北疆配合天衣无缝,连番打了胜仗,已经将雪狼族人驱逐到了夏州城,她心中高兴,特意回宫来探望怀有身孕的王妃娘娘。” 伊浵还是从她冗长的叙述中捕捉到那个名字。“你说……凤露公主也在?” “是。” 一想起凤露曾经对她的敌意,伊浵就毛骨悚然,“我能不去吗?” “太后娘娘亲自过来,这是多大的面子?王妃娘娘,您若是身体不适,也得先忍一忍了。”喜翠热络地拉住她的手,命令另一个宫女扶好她,“太后娘娘早就听闻了王妃娘娘的美名,直说着自己回宫太迟呢。” 伊浵却心中忐忑,暗恋凤伦的凤露公主被禁安国寺也有几个月,她指不定会在太后面前如何乱嚼舌根呢。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金碧辉煌的椒房殿,入眼都是刺目的光芒,让伊浵很不适应。自从来了椒房宫,她也一向恪守本分,从不到正殿来。 在座的,不只太后,皇后,凤敖霆,良妃,淑妃,贤贵妃,凤露公主,还有刚刚从花园返回的凤羽穹,太子妃坤乐郡主,还有琴妃穆静怡。 伊浵一踏进门槛,众人便神色各异地看过来。 “伊浵参见太后,皇上,皇后,及各位娘娘。” “呵呵,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难怪凤伦给哀家写信,非得恳求哀家来瞧瞧你不可。你身子贵重,快起来。” 太后的声音听上去温和慈爱,暖中却又透着冷。 这一句话在伊浵的心里千回百转,语音震颤。凤伦怎么可能会让太后来瞧她?怕只怕是,凤露在太后面前说了些什么吧? 太后一身金色凤袍,慈眉善目,难辨喜怒,长久吃斋礼佛,让她眸光沉静,面容有些清瘦,却不怒自威,别有一番贵雅威仪之态。 伊浵刚一起身,皇后便让喜翠给她拿来软凳,让她稳稳地坐好。屁股下的软垫再怎么软和舒适,她却还是如坐针毡。 凤露,坤乐,穆静怡丝毫不遮掩眸中的敌视,狠狠地盯着她。 而良妃和淑妃明显是来看热闹的,唇角嘲讽之意明显。 贤贵妃虽然仍是顶着贵妃头衔,精致的脸面上却难掩忧烦之色,明显是已经被皇帝冷落许久。凤露亲近太后,凤伦远在北疆,她身边更是没有了说贴心话的人。 此刻,对她善良相视的,竟是当初凤伦最担心伤害她的皇后和凤羽穹。 皇帝凤敖霆虽然和颜悦色,却对这场面明显有些不耐烦。“母后,靖王妃人已经来了,你们祖孙聊着,儿子去御书房处理政务了。” 太后冷斥,“你急什么?哀家刚回来,叙叙家常之乐罢了,你多坐一会儿,五凤王朝又不会垮掉。” “是。”凤敖霆只得继续忍着。 “靖王妃,你在椒房宫住的还习惯吗?”太后开问。 伊浵颔首回禀,“回太后,伊浵住的很好,皇后娘娘对伊浵体贴入微,甚是关爱,伊浵感激在心。” 皇后忙客气笑道,“这都是本宫应该做的,伊浵心地善良,总叫人打骨子里心疼。” 贤贵妃幽幽看着伊浵,眼神却空洞地仿佛没了魂魄。 “现在是哪位御医照顾伊浵?”太后又问。 皇后忙道,“是御医院的掌事御医们轮流请脉,也防备了单独一个御医会出什么差错。” “嗯,皇后考虑地甚是周到。”太后赞赏之后,又道,“哀家听闻,御医院里有位年轻的御医,叫沈弘泽,他的医术出神入化,能判断孕期胎儿的性别,不如,就让他来给伊浵探一探。” 凤敖霆不耐烦的双眸赫然一亮,“母后这个提议甚好,快宣沈弘泽。” 伊浵却如临大敌,如果是个男孩,她和孩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活着离开椒房宫了。现在,她竟在这脂粉香檀香交错的华美大殿上,嗅出了一丝血腥杀气。 她抬眸,正对上凤露阴狠含笑的杏眸。 那笑让她胸口没来由的一窒,腹中也一阵刺痛,似乎胎儿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似地,激烈地动了一下。 北疆,中军大帐中,正在与众将商量出战计划的凤伦,身着战袍的魁伟身体猛然一晃,他忙扶着桌子稳住身体。 “元帅……” “靖王殿下,您已经有七八日没有好好休息……” 凤伦握拳撑住桌案,“你们暂且退下,本帅和丞相有要事商谈。” 众将不敢多呆,忙告退。 穆项忠从椅子上起身,“凤伦,你该去休息了,再这么熬下去,你身体真的会垮掉。” “伊浵有难,孩子在向我求救。”他抓住穆项忠的手臂,“伊浵真的出事了……” 穆项忠凝眉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殿下,我早就料到了。伊浵这一胎,是生不下来的,我之所以给她用合欢散,让你们有孩子,只是赌一赌皇帝对你的感情,给你争取这次机会。” “为什么?”凤伦满是血丝的双眸阴厉狰狞,痛苦与暴怒集结,像是能喷出火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你早就看明白了这步棋,才恳请皇上来出征的。” “你……”凤伦不敢想象,穆项忠的这个计划若是被伊浵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皇上,太后,皇后,甚至你的养母贤贵妃,都不会允许皇族的长孙是个狼人,而凤露公主又如此爱你,她就算死,也不会让伊浵诞下你的骨肉。皇族的计较,女人的妒忌,哼哼……”穆项忠这笑如他手上冷却的浓茶,又凉又苦。 “骤影?” 帐外进来一个黑影,“殿下?” “去皇宫,把伊浵完好无损的带出来,用什么法子都可以。” “是!” 在伊浵恐惧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她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一个人悄然退出了大殿,是凤羽穹身边,曾经总是与她开玩笑的昂泰。 她注意到凤羽穹眼神里的安抚,这才镇静下来。她把手按在腹部,轻轻地安抚着,感觉腹内的小东西完全放松下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微臣沈弘泽参见皇上!” 沈弘泽一身清雅的墨绿色官袍,他身后跟随的小太监身上背着药箱,与他一并跪在地上。 伊浵转过头去,却不偏不倚,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他眼睛里竟然会有惊讶和不可置信之色?! “沈爱卿,太后听说你医书高明,能断胎儿性别,所以请你来,为靖王妃把把脉,看看她腹中怀的是小郡主,还是小世子。” “微臣……” 沈弘泽未来得及回应,便听得一侧的椅子上传来砰——一声,随即良妃尖叫,“贤姐姐,你怎么了?贤姐姐……” 众人都震惊,太后疑惑,“好端端的,贤贵妃怎么晕倒了?” 伊浵大惊失色,忙起身冲过去,和良妃小心地扶住栽倒在地上的贤贵妃,皇后也凑过来。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伊浵担心地把贤贵妃揽在怀中,见她唇角竟挂着浓黑的血,不禁吓了一跳,“沈弘泽,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贤贵妃娘娘把脉?靖王殿下在北疆厮杀流血,贤贵妃娘娘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在战场上支撑下去?” 伊浵一番话让凤敖霆如梦惊醒,“沈爱卿,先给贤贵妃把脉。” “臣遵旨。”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072章 皇族冷情 第072章皇族冷情 贤贵妃被暂时安置在一处贵妃椅上,一群人都坐在原处,静心等候着沈弘泽的诊断结果,唯有伊浵紧张地坐到贵妃椅的边缘,握住贤贵妃的另一只手。 虽然伊浵不知道贤贵妃为何会晕倒,但她早不晕,晚不晕,偏偏选了这个时候晕倒,便一定是在帮她。天下方法之多,贤贵妃又偏偏选用了伤害自己身体的法子,可见是已经走投无路。 见沈弘泽诊脉完毕,伊浵忙问,“弘泽,贵妃娘娘怎么了?到底因何晕倒?” “贵妃娘娘中了毒,一种极其罕见的慢性剧毒,蚀心草。” “这是什么毒?我连听都没有听过。” 古代人怎么如此阴险邪恶?日子太闲了吗?为什么要弄出这些剧毒?一次合欢散,给她留下了不堪的回忆,和一个孩子,蚀心草……单听这名字也叫人毛骨悚然。 凤敖霆若有所思地冷眯着眼,其中略过一丝恍悟。他喝了一口茶,才说道,“蚀心草,是七种专袭人血脉的剧毒研制而成,此毒无解药,中毒者只能等着被一点点侵蚀血脉,最后心脏也会被侵蚀殆尽,故而被命名为蚀心草。” 淑妃落下泪来,“贤姐姐真是好可怜,中了这毒,岂不是没得救了?” 太后念了声阿弥陀佛,“会是什么人如此恶毒,竟给贤贵妃投毒?” 皇后也柳眉皱起,唏嘘怜悯。“看样子,贤贵妃中这毒日子已久,要追查的话,恐怕不太容易。后宫里的姐妹,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难免会不择手段,这种下毒害人的伎俩早先便屡见不鲜。” 她从凤椅上起身,端端正正跪在凤敖霆面前,“都是臣妾管制后宫不当,才出了这种祸事,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凤敖霆龙颜阴沉难辨,叫人看不出是担忧,还是生气。 “眼下不是责罚的事,皇后你即刻命人追查下毒的事,沈爱卿,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保住贤贵妃的性命。” “臣罪该万死,怕是没有这个把握。”沈弘泽双膝跪地,实话实说,“通过刚才诊脉,贤贵妃娘娘只剩两天可活,剧毒已进入心脉,难再回天。” 伊浵握住贤贵妃的手,不由暗惊,因为贤贵妃的手指正在她的手心里滑动——竟然,是在写字。 “你小心皇后,太子,公主,太后,我的死,只能给你争取七天,你要逃,皇上是要我们一家都死。” 这冗长的一句话写完,她的手就从伊浵的手心里无力地垂落下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竟再无动静。 伊浵怔愣,凤伦说贤妃当初收养了他,只是拿他当夺权的工具使唤,眼下下这一幕又是什么? 女人,都有天生的母性,她将凤伦由一个小婴儿扶养长大,岂能没有感情? 若是凤伦知道贤贵妃如此舍命,为她和孩子争取逃生的机会,也定然又感动又难过。 “母妃——母妃——” 本就孤立无援的伊浵,越是觉得孤冷难熬。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贤妃的身体,恨不能把自己的命灌输到她体内,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母妃,母妃,你不能有事,凤伦怎么办?母妃,凤伦不能没有母妃呀!” 整个大殿只有她的哭声在回荡,而本应悲痛万分的贤贵妃的亲生女儿——凤露,则冷冷旁观这一幕,无怒无悲,唇角还有一丝阴冷的嘲讽。 伊浵转而拉住沈弘泽,“弘泽,我求求你,快救救贵妃吧!弘泽,我求求你!” 沈弘泽只得又凑过来,握住贤贵妃的手腕把脉,“还有一点气,但是,气若游丝,随时都会死。” 伊浵赫然想到一件事,也顾不得许多,“弘泽,你暂且用针灸护住贵妃娘娘的心脉,我去去就来。” 沈弘泽看了眼凤敖霆,见他摆手,才开始施针。 伊浵忙护着拢起的腹部,忙奔去海棠阁,随后取了一个小药瓶回来。 这是当初她在夏州时,阿斯兰让无垠给她的救命良药。 其中有阿斯兰的血,里面还加了天山雪莲,千年灵芝精华,一滴便能起死回生,让人身强体壮,恢复如初。 走到了殿门口,她不禁又担心,如果药瓶拿出来,恐怕会引人僭越。 皇上若问她要了去,探查其中的药理成分,定然会心生怀疑。 靖王府纵然再有钱,也弄不到千年灵芝,丞相府更是没有这个本事,追查下去,她和阿斯兰的事怕是也会暴露。 看到裙摆上的海棠花,不禁灵机一动。她把一滴药滴在了海棠花瓣上,又把药瓶收好,这才进入殿中。 众人看到的是,她把一片嫣红的海棠花瓣放在了贤贵妃的口中,然后又用温水冲服下去。 “穆伊浵,你这是做什么?用一片海棠花瓣,就能救了母妃的性命吗?没有这个本事,你就不要……” 凤露公主讥讽的话还没有说完,贤贵妃就轻咳了一声。 虽然那一声咳嗽不算太大,众人却还是被震惊。就连太后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然后,贤贵妃妆容精致的凤眸睁开,疑惑打量着四周,最后,视线定在伊浵那张泪痕未干的俏脸上。 “伊浵,本宫……本宫死了吗?” 伊浵喜极而泣,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不禁感激阿斯兰。“母妃,你康复了。” “傻瓜,我中的是蚀心草。” 沈弘泽忙道,“贤贵妃娘娘,是靖王妃用一片神奇的海棠花瓣救了您。” “伊浵……” 贤贵妃尝试着挪动了一下,然后坐起来,见自己还是在椒房宫的大殿上,而皇上、皇后等人都震惊盯着自己,活见鬼了似地,这才相信了沈弘泽的话。 她无奈苦笑,她把伊浵揽在怀中,却无半分活过来的欣喜。她一直都相信,穆伊浵是个奇女子,但她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能让她死而复生。 可是,这丫头为何就是不懂她的良苦用心呢?皇帝,是不会放过凤伦和胎儿的,她给自己下了蚀心草的毒,就是想用自己的丧礼,为伊浵争取逃出宫的机会。 现在,她的身体再无半分中了蚀心草的痛苦,反而神清气爽,比以前还好。 “伊浵,你那片花瓣有什么玄机?”凤敖霆不禁重新审视伊浵,“蚀心草的毒无解,刚才贤贵妃明明就快咽气了,你可不要寻什么乱七八糟地借口来唬弄朕,否则,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伊浵忙跪到他面前回话,“皇上,伊浵想知道,伊浵救了母妃,是功还是过?若是功,伊浵想用这个功劳抵消拒绝解说海棠花瓣秘密之过” 凤敖霆冷冷盯着她半晌,沉静威严,寂然不语。 整个大殿压抑地叫人心惊胆战,坤乐、穆静怡,良妃,淑妃,皇后等人皆是大气不敢出。 “好啦,既然贤贵妃康复痊愈,也是喜事一桩。皇上,哀家看,这件事就不要太计较了。”太后有言归正传,“沈御医,你给靖王妃探探脉,看她腹中是男是女。” “不必了。皇上与太后的心思伊浵心知肚明,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无需再拐弯抹角。” 凤敖霆被伊浵戳中心思,咬牙暗怒,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穆伊浵,你放肆!” 伊浵从头上拔下发簪,抵在自己的心口上,“伊浵乃是死过几次的人,早已无惧无怕,既然皇上、太后与诸位,都要取伊浵腹中胎儿的性命,但求勿再殃及无辜,我先带着孩子去黄泉路上等凤伦,希望凤伦凯旋之日,皇上与太后仁慈,留他一具全尸来与我母子团聚。” “不——不要——”贤贵妃扑过来抓住伊浵的手,“皇上开恩!幼子无辜!伊浵无辜!您若是不想看到这孩子,大可以把她赶出皇宫贬为庶民,凤伦纵然有错,却也功勋卓着,也请皇上念在丞相穆项忠多年效忠皇族,给他留个外孙。” “……”凤敖霆面色铁青。 贤贵妃从伊浵手上夺下发簪,跪到太后面前,泪痕纵横的脸上却并无恳求之色,而是阴狠的斥责,“太后,您是礼佛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太后当初被狼人掳劫,若非凤伦前往雪狼族谈判冒死救您,您岂会有性命坐在椒房大殿上评断他骨血的去留?” 太后手一抖,手上的一串佛珠啪啦啪啦摔在了地上。 “母妃,你胆敢冲撞太后,以下犯上?” 伊浵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指责贤贵妃罪责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女儿——凤露公主。 贤贵妃顿时怒不可遏,她扑过去,一掌打在凤露的脸上,她手上精致的护甲在凤露脸上留下两道血痕,强硬的力道让凤露猝不及防,整个人歪在了地上,她又抬脚踹过去…… “不知死活的贱蹄子,你皇兄在外流血厮杀,你却在这里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该死的人是你!” 凤露尖叫躲闪,忙大叫,“父皇救命,父皇救命呀,母妃要杀人了!父皇……” “哼哼,皇上的孩子多的是,少一个两个,也没什么。”贤贵妃这话明显不是说给凤露听的,她一脚踢在凤露地心口上,凤露被打的惨叫连连,她却还是不肯停手,“本宫今日就先打死一个,让皇上和太后过过瘾。” 伊浵抬眸看向凤敖霆,见他担心地看着地上的凤露,不禁失笑,看样子,贤贵妃是打对了人。 “住手!”凤敖霆从椅子上起身拉住泼妇似地贤贵妃,“朕要你住手!” “皇上不要我们母子都死么?臣妾先打死一个,也好让皇上一解心头之恨。” “够了!”凤敖霆咬住牙根下令,“丞相穆项忠膝下无子,若伊浵一胎得男,朕恩准将其赐于穆家为长孙。”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073章 反败为胜 第073章反败为胜 “如此甚好。”凤敖霆唇角眉梢都有了宠溺的笑意,仿佛刚才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他拍了拍手臂上莹白的素手,“还是静怡体恤朕心。” 众目错愕之下,凤敖霆就这样被穆静怡抢走了。 良妃哭笑不得,酸溜溜地冷哼,“瞧瞧人家琴妃,真是会挑时候,竟然有本事从椒房宫里带走了皇上?!怎么看,这一出也像是为她铺垫好的。” 太后威严说道,“皇后打理后宫已经疲惫,无力在伺候皇上。琴妃这样做,也是为皇后分忧。良妃,你素来懂事,还是不要跟着那些年轻的妃子们学的好。” “是,是,太后说得对,臣妾只是为皇后娘娘不平罢了。琴妃这样做,也着实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她当这里是静怡宫,还是当这里是她的寝宫?” 最后这句,意思是一样的,却偏偏讥讽的意味儿深浓,让大家都听出了其中的暗指。 “良妹妹对本宫好,本宫心领了,若是没什么事,大家都散了吧。”皇后一脸倦怠,命人将凤露公主护送回公主寝宫,“太后,儿臣让喜翠送您回宫?” “不必了,哀家自己走,正好静一静。” 一群人恭送了太后离开,太子带着太子妃坤乐也离开。 良妃见好戏落幕没什么可看,不禁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都无力回天了,不过,琴妃若是生不出个儿子站稳脚跟,怕是只能依靠靖王妃这一胎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正刺在伊浵的心口上。 淑妃冷笑,“琴妃独宠,早就见怪不怪了,皇上这几日,不是一直宿在她静怡宫么?” 伊浵这才明白过来,穆静怡早就看出皇帝要毁掉这个胎儿,而她自己又生不出孩子,所以,正好让这皇族血脉姓穆,给自己的将来树一个靠山。 贤贵妃见伊浵捂住肚子,脸色暗淡难堪,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肘。 “伊浵别跪在地上了,既然皇上开了恩,就想开点,好好养着身子。不管孩子姓什么,总归是伦儿的骨血,本宫和良妃、淑妃也会帮你疼这个孩子,你自个儿打起精神,别让歹人再有机会得逞。” “是,伊浵谨遵母妃教诲。” 伊浵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海棠阁,晚膳摆上桌,伺候她的宫女催促她用膳,她才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伤神了一下午,眼睛也肿的厉害,衣襟也被泪打湿了大片。 待到孩子生下,穆静怡在凤敖霆枕边吹一阵香风,她这孩子的确就成了她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明明怀在自己腹中的骨肉,生存权扶养权却都被剥夺,人竟还比不过路边蝼蚁?! “王妃娘娘,为了腹中骨肉,您想开点,饭菜都快凉了,您还是吃点吧。” “靖王有来信吗?” “没有。” “怕是有,也被拦下了吧。” 这场仗若是胜了,凤伦怕是没有机会凯旋了,凤敖霆若是派出几个杀手去暗杀……思及此,伊浵越是没有胃口。 “你去通传皇后娘娘,就说我心情苦闷,想叫凤麟和凤蕊来陪我解解闷。” “是。” 皇后倒是也没有为难伊浵,凤麟和凤蕊在黄昏时便入宫来。 他们兄妹俩之前也来探望过伊浵,见她过得很好,也便不再担心,却没想到不过才一日,她竟像是枯槁的花,双目空洞恐惧,面容苍白忧郁。 凤蕊看出伊浵和凤麟有要事谈,便兀自在花园里找乐子,碍于皇后的护卫盯着,也不敢跑远了。 隔着一条矮几,凤麟优雅坐下来,雌雄难辨的绝美脸上难掩担忧。 “事情我都听弘泽说过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伊浵歪靠在方枕上,怔怔盯着地上奢华的地毯,苦笑。“不甘,却又无奈,天下之大,会有我的容身之处吗?我若是逃了,凤伦还是难逃一死。” “伊浵,我没想到,你会真的爱上凤伦?” “他对我好,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在我恐惧时,他会握住我的手,在我难过时,他会给我吹笛子听,在我饥饿时,他会放下皇子的尊贵为我亲手做羹汤,纵然他对我有过伤害,他也仍是肯为我赴死,这样的男人,我能够不爱吗?”说完,她才抬眸看向凤麟,两行泪从红肿的眼睛里滚出来,“凤麟,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是不是?” “你想让我救他?” 凤麟就是这样了解她,话说一半,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伊浵在地上跪下,“若是义兄肯出手,伊浵感激不尽。” “你可知道,我是效忠皇上的?” “既然义兄心中没有我这个妹妹,妹妹便不敢为难义兄。” 他能说心中有她吗?“伊浵……别逼我。”这句话就算要说,也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他忽然没有勇气去看她绝望低垂的眼睛,起身踱着步子走到窗口,眺望满花园如血般艳丽的海棠园,直言道,“皇上早就下了圣旨,凯旋之日,就是凤伦和你的死期,至于这个孩子,能出生是他的幸,若是不能出生,就是他的不幸。” “义兄,伊浵想知道,皇上处置了我和凤伦,会如何待我爹。” 凤麟没有隐瞒,“丞相功勋卓着,抗敌有功,理当奖赏。” “为什么?” “丞相从来都是不偏不倚,他审时度势,善于为自己脱罪,也善于为自己找机会,就连皇上也拿他没办法。而且,这天下大半的民生都要依靠丞相。丞相曾经对皇帝有救命之恩,手握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所以,你不必担心他。更何况,他在皇宫里,还有穆静怡,皇上近来对穆静怡痴迷到了夜夜宠幸的地步,将来,穆静怡定是当贵妃的。” “这就好,这就好。” “你想开些。” “呵呵呵……想开?这两个字,竟也成了奢望。” 凤麟咬住牙根,转身,见她双眸已见阴狠之色,不禁怀念初相识的她,那个朝气蓬勃,快乐如仙子的穆伊浵,已经恍若隔世了。他隐忍着心底剧烈的痛,上前来小心地环住她的肩,把她的头按在心口上。 “伊浵,答应我,别做任何傻事。” “我已死到临头,若还不知反抗,还怎么对得起上天给我的第二次生命?” 凤麟不能帮,贤妃已经使不上力,沈弘泽一个小小的御医也无法救她,现在,她只能依靠那个这辈子不想再依靠的人,只是,她要怎么才能再见到他呢?阿斯兰! 北疆,凤伦连番胜仗,捷报宛若南飞的燕,密集不断。 凤敖霆龙颜大悦,将春猎的日子提前,携皇族子弟与众妃嫔浩浩荡荡出宫散心,伊浵这身怀有孕之人本该留在宫中养胎,却例外地也被带上。 春季万物复苏,漫山遍野绿意盎然,万物繁衍,所以,春猎旨在春游散心,并非真的屠杀动物打猎。 皇帝其实也是想借着出游,给那些皇家子弟和王公贵族们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他们在马场,在比武场,在众人齐聚玩乐的文武才艺角逐上,有个表现的机会。 众人身在战乱多年,看不出事情的真相,伊浵却看得一清二楚,有着强大军力的雪狼族节节败退,只是另一步诱敌深入罢了。 越是看到众人欢喜玩乐的嘴脸,她就越是担心疆场上的凤伦。他拼死围护的安宁,竟是给这些想置他于死地的人的?!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全力相助他夺位。 漫天星辉,春猎的围场营帐一个连绵一个,营帐内红毯铺就的舞场内,歌舞升平,酒宴酣畅,珍馐美馔,比皇宫内享用的还奢华。 龙椅两旁,陪坐的是皇后和风头正盛的穆静怡,另陪同来的人席位围成了内外两圈,离皇帝最近的都是位高权重,身份贵雅之人。 伊浵没有因为喧闹而退场,而是静静地逼迫自己,一一记下那些文武官员的面容和名字。 当歌舞进行到一半时,她起身,挺着故意垫高了两寸的肚子,优雅含笑地走到龙椅前,先给凤敖霆和皇后敬了酒,又给那些官员敬酒。 她知道,孕妇不宜饮酒,但是,只有如此,她才能救凤伦。 一个胎儿需要十八年才能长大成才,凤伦却只剩了几个月可活,那个为她和孩子拼死奋战的男人啊!她终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而且,她宁愿让自己孩子胎死腹中,为拯救自己的父亲尽一份力,也不让敌人有半分机会利用他。 她浅笑绝美,凛冽倾城,众人都看出她举动不太方便,见她一靠近就忙起身举杯相迎,恭敬行礼。 虽然皇帝已经暗下秘旨要杀凤伦,而不知内情的文武百官却还当他是个大英雄,而伊浵这身怀六甲还不失礼数的女子,则成了他们心目中唯一能与大英雄匹配的女子。 “赵大人,平日总听靖王殿下和家父提起你,夸赞你心怀天下,仁爱万民,为国解忧,不辞辛劳,殿下远在北疆,缺席这次春猎,我就代他、代家父敬您一杯,我身怀有孕,不宜多饮,还请您多包涵。” “王妃娘娘客气了,让微臣怎么敢当?若非殿下誓死守卫,哪来我太平盛世?该是微臣敬殿下与丞相才对。”赵大人环顾都对伊浵心怀恻隐之心的众臣,大声道,“大家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感激靖王殿下与丞相?” “是!” “不如,我们就一起敬王妃吧,让她代靖王与丞相受下我们的敬意。” “好!” 就这样,舞场中歌舞听了,音乐歇了,妃嫔的笑闹声断了,凤敖霆脸上的笑也僵硬了,他的春猎,给了伊浵反败为胜的机会。 伊浵喝下众人的敬酒,却发现自己还落下了一个人,却是太子凤羽穹。 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坤乐,她端着酒杯走过去,“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伊浵有礼了,二位如此伉俪情深,真叫人艳羡,害得我都有些想念凤伦了。” 凤羽穹起身,见她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肘。“王妃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春猎如此热闹,人不醉也难了。”她娇笑几声,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搀扶。 “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日,正值我和凤伦在夏州。还记得那里每年积雪,厚及膝盖,我去的第一晚,就住在一个简陋的小院里,凤伦怕扰民,连炭炉也没有要,他怕我着凉,就用内力给我取暖……我还记得那天之前,有好几个官员跪在那座简陋的小院门外,恳求他去居住官府华宅,可是凤伦说,将士们都风餐露宿,他岂能安享华屋美食?!” 她佯装醉意朦胧,说的语无伦次,凤羽穹却听得一脸尴尬,坤乐郡主不知该如何回应,而文武百官却听得唏嘘赞叹,啧啧不断。 “那座夏州城啊,本来人走了大半,凤伦住在里面不过三五日,那些逃亡的百姓就都回来了。因为,他从军粮中拿出一部分,分给那些常年颗粒无收的百姓,他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闲暇走路时,他会教走在路上的孩子们识字,陪他们玩耍,那些孩子也格外喜欢他,围在他身边总也舍不得离开。忙碌时,他却又像个无情的冰人,他手下那些士兵们总是一个个对他俯首帖耳。” 不知不觉间,全场就这么静下来,只剩了她温柔中略带着三分醉意的话语,那细密的描述,让众人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靖王爷。 最后,酒宴散场之前,众人都忍不住举杯,恭祝靖王殿下凯旋而归。 这一晚,本想将伊浵带走的骤影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返回北疆,将这一幕转述给凤伦。 这一晚,凤敖霆一夜未眠,他本是答应了宿在穆静怡的帐中,却在大帐中枯坐了一夜,面前摆着的是伊浵白天赶路时在车上画的画,是一张新的“父子”图,图上是他和凤伦对弈的图,父子两人都面带笑容。 这一晚,伊浵卸除了大半心事,再加上三分醉意,纵然还有危机未解,却睡得格外安稳。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074章 杀机四伏 第074章杀机四伏 那天晚上的一番敬酒,引发了文武百官们对五凤与雪狼族战局战况的关心,而伊浵也成为他们关注的对象,每个人见了她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纵然是在围场内,百官们仍是有办法弄一些珍奇的养胎补品送到她的营帐,而且,一个比一个厚重。 伊浵也没有拒绝,随后便命人从靖王府的府库内运来厚礼,又一个个回送回去。 那些收到回礼的官员皆是欣喜不已,因为伊浵送得比他们送得大都贵重两倍有余。 而围场内的众臣与皇帝议事时,也大都对凤伦歌功颂德。 伊浵心如明镜,这一举终是没有胜的希望,而且,她还可能会成为凤敖霆要杀的第一个人。 凤敖霆没有再来关心她的胎儿,更没有与在海棠阁般厌恶地盯着她,纵然看见,他也装作没看见她。 看得出,他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杀凤伦。 她的作为,这才算有了成效——这一切,也只能给自己和凤伦争取多一点时间罢了。 她已经让苏嬷嬷通知阿斯兰,希望他可以帮她。 这是她第二次求他,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她知道他会心痛,会伤心,但他一定不会拒绝,她笃定,他一定不会拒绝。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 她不得不提早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机,所以,饮食,出行,皆是小心翼翼,不敢落单。 好在随行来到围场之后,皇后也没有再限制她的行动,她每日必找一个位份半高不低的妃嫔聊天解闷。 那些妃子见她总孤零零的一个人,倒也乐得相伴,随行而来的妃嫔,只有穆静怡一个受宠,她们也都闲着。 伊浵也慷慨,该送礼的送礼,该打点的打点,那些妃嫔议论起来,都说伊浵这位靖王妃比坤乐太子妃可人多了。 这日,良妃寝帐中坐满了谈笑的妃子,大家正说到伊浵和凤伦成婚后那场家宴的盛况,越是让伊浵觉得满心寥落。 当时凤伦步步为营,弹指间江山可定,却只错了一步,便落的如今败局,他在战场厮杀,她则在这里陪着笑脸,一天一天地争取苟活下去的机会。 临近晌午,去树林中狩猎的猎队返回,马蹄声轰轰如雷,震得地面都在晃动。 “恭喜殿下满载凯旋。” 凯旋?伊浵在良妃寝帐内听到这个词,急匆匆地丢了手上的茶盅冲出来,贤贵妃见她神色仓惶,忙跟出来,示意宫女扶好她。 伊浵在营帐不远处寻到那个马队,正好看到凤羽穹下马,太子妃坤乐带着一众随侍,跑着迎过去。 原来大家指的殿下是太子,大家说的凯旋是狩猎凯旋。伊浵脚下虚浮地踉跄晃了一下,心中又是失望,又是绝望。 察觉到贤贵妃担心地盯着自己,她看过去,摇头一笑,“母妃,我没事,我只是以为凤伦凯旋回来了,我怕他会回来,却又盼着他回来,自己竟也糊涂了。” 贤贵妃自认为在皇宫这些年,早已经变得冷血无情,她自己的女儿可以奉旨交给太后扶养,她在后宫里悄然地生杀予夺坐上高位,甚至密谋篡权。但是,看到伊浵疲惫清苦却故作坚强的笑,她的心竟如针刺似地痛。 贤贵妃柔声无力地安慰,“伊浵,伦儿会没事的。” 坤乐千娇百媚的声音传来,“殿下,您昨晚答应我猎一头梅花鹿的,可猎到了吗?” “在后面笼子里关着呢,还是活的。”凤羽穹接过她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汗,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立在远处的伊浵,一接触到她忧郁的眼睛,他皱了下眉头,又移开视线。 坤乐依到他怀中撒娇,“活得岂不是还得养着?人家不要活的,人家想要一双鹿皮马靴。” 昂泰忙道,“太子妃,梅花鹿腹中有了子嗣,太子殿下不忍,所以就活捉回来了,若是能养在御花园里,大家都能看到活的梅花鹿,也是一桩美事呀。” “不过是只畜牲,杀便杀了,什么美事不美事的?这是太子殿下给我的,我才不要让大家观赏。”坤乐拉住凤羽穹的大手,“殿下,人家也想和你一起骑马,可不能没有漂亮的马靴。” “太子殿下,伊浵恳请您,放了那头有孕的梅花鹿。” 伊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远远看着关在笼子里哀鸣的那头母鹿,她竟仿佛看到了挣扎的自己。 凤羽穹转身,就见她正跪在地上。 伊浵见他不语,以为他不同意,便又道,“陛下明令,此次狩猎,旨在散心,不在狩猎,请殿下开恩。” 她海棠红的纱袍上绣着片片银色花瓣,裙摆袍袖铺展在她周围,娇美倾城的脸儿掩映其中,楚楚动人。那盈盈欲滴的泪,在她满含恳求地花瓣似地水眸里打转,发髻步摇簪上三串细致的珍珠垂坠脸侧,因为她的举动光芒流溢,越是衬托地肌肤水嫩,吹弹可破。 纵然她身怀六甲,有着别人的孩子,她还是美得让他情难自控。 那天在椒房殿,他让昂泰提前出去知会沈弘泽,不管探脉是男是女,都要他说暂时探不出,这样,她还能暂时保住一条命。届时,她堕胎之后,他会想办法让她回到他身边。贤贵妃的突然晕厥,打乱了他精心布好的计划…… 自从嫁给凤伦,伊浵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地与他讲话了。 其实,刚才打猎时,一看到这头梅花鹿,接触到梅花鹿无辜的眼神,他就想到了她,这才捕了回来。 没想到,她竟也对这梅花鹿有怜悯之情。 几乎未加思索,他便开口下令,“昂泰,放了那头鹿。” “是,殿下!”昂泰走向笼子。 “不准放!”坤乐这就闹起来,“殿下,你昨晚可是答应人家的,怎么别人一跪你就要放了那头鹿?那是给我的!” 凤羽穹哄劝,“改天本宫再给你猎一头就是。” “不要,我就要这头!”坤乐白了眼跪在地上的伊浵,愤然从他腰间抽出剑奔向笼子。 伊浵不可置信地闭上眼睛,她本是一番好意,却没想到,自己的恳求,反而让那头可怜的鹿死得更快。 千钧一发,她咬住牙根,大声说道,“太子妃乃是将来的国母,理当仁爱天下,若是您连一头有孕的鹿都不能放过,众人会如何看你?” 刺向母鹿的剑嘎然而止,坤乐咬牙切齿地转头,本是瞪向伊浵,却不经意地注意到,周围人看待她的恭敬眼神,已经因为伊浵的一句话而改变。 “穆伊浵,你不和我对着干不称心是不是?!” “太子妃误会了,伊浵只是可怜那头有孕的母鹿而已,它只是个小生命,只是个可怜的母亲。太子妃也是由您的母亲生养长大的,孕之苦,生之痛,太子妃身为女人也当清楚,您锦衣玉食,华服美衣,样样不缺,又有太子殿下的无限宠爱,不过就是一双马靴,让尚宫局的人选了现成的上好的兽皮做成便是,何必非要为难那个可怜的母亲?” 凤羽穹给昂泰递了个眼色,昂泰会意,忙命人把母鹿抬去放走。 “你们……你们给我抬回来!”坤乐怒不可遏,却偏偏没有人听她的。 凤羽穹把她手上的剑夺走,“坤乐,别闹了,下午本宫带你出去打猎,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猎回来,可好?” 坤乐见他已经摆好台阶,也不好再把事情闹大。 一则,她也不想让别人以为她残忍,二则,再无理取闹只会让凤羽穹厌恶她,三则,穆伊浵现在孤立无援,要除掉她,不是什么难事,而且,皇上昨晚就授意皇后想法子,她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一争高下呢? “这可是殿下答应了的。” 凤羽穹勉强扬了下唇角,把坤乐揽在怀中,对地上的伊浵命令,“伊浵,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殿下。” 贤贵妃上前来,亲手扶住她的手肘,“你这是在做什么?通过一头母鹿来试探凤羽穹对你的仁慈吗?他们母子既已决定杀你,就不会和你计较一头母鹿。” “伊浵只是想救那头母鹿,其他的并没想过。” 午膳时间,伊浵在自己的营帐里,等候御膳房的人送膳食来,却没想到竟等来一个熟人。 “平安给靖王妃请安。” 清秀的小宫女十四五岁,清清瘦瘦地跪在地上,一身粉红的宫装,板正整洁,手上提着一个紫檀木的大食盒,恭敬中透着几分拘谨与紧张。 这个小宫女是当初伊浵住在东宫青竹阁时救下的。 当时,刚入宫的昭容娘娘被穆静怡害死,伊浵正去探望穆静怡,撞见抬棺的队伍,走在最后一个的平安拉着她恳求她相救,要不然,她将会被送去做苦力。 伊浵当时怜悯她,便恳求凤羽穹给她安排了一个差事。 调派一个小宫女,不过是举手之劳,凤羽穹一口答应,便将她送去了御膳房里做事。 细想来,已经有一年不曾见过平安,她眉目间倒是少了几分青涩。 伊浵看得出,她是有话想说,便屏退左右。 “我想安安静静的用膳,你们都退下,让平安一个人伺候即可。” “遵命。” 那些宫女一退出去,平安就扑上来恳求,“王妃娘娘,您快逃吧,刚才我被派去给皇后娘娘送膳时,无意中听到她和两个太监商议杀您,说要给您的营帐放火……怕是今晚就要动手!” 伊浵并没有惊讶,皇后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要除掉她,定然也会布置的天衣无缝,可为什么会让平安偷听到呢? “平安,你可知你告诉我这些,你的小命也岌岌可危?我当初救你,可不是让你做傻事的。” “王妃娘娘……”平安反而惭愧地低下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伊浵失笑,直接戳穿她,“我若是不逃,你才会死,是不是?” “娘娘,奴婢该死。皇后娘娘说,王妃您曾经救过奴婢,所以,奴婢的话您一定相信。您若是逃走了,在半路上再刺杀,就可以嫁祸给山贼……” “真是好计策!难为皇后娘娘这样看得起我穆伊浵,煞费苦心。” 平安见她在笑,以为她是怒极,忙磕头点地,“娘娘,平安没有办法,平安的爷爷和奶奶都被皇后的人挟持,平安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你肯为我给太子殿下传句话,一切都会没事的。” 听到伊浵冷静含笑的声音,平安才发现她并没有生气,而且,一直保持着冷静。“平安定会亲口传到。” 一用过午膳,坤乐就换了骑马装和干练的发髻,就连脸上的妆容也重又描画过,她以为自己迟了,一准备妥当便忙赶到了马场等着。 无奈,抵达马场之后,凤羽穹却还没有到。 见昂泰远远地跑过来,她兴高采烈地迎上去,“昂泰,太子呢?他可是答应了我要陪我去打猎的。” 昂泰腆着笑,悻悻回答,“回太子妃,太子殿下被皇上叫了去商议政务,所以,可能……也许……晚些时辰才会有空。” 坤乐不疑有他,“有什么政务非要现在商议?真扫兴。” “殿下说,若是太子妃太闷的话,奴才可以找两个骑射高手,教习太子妃射箭,这样,太子妃和殿下一起出去打猎的话,也可以更尽兴。” “好啊,这是个好主意。虽说是临时抱佛脚,殿下若是见我学会了射箭,也就不会取笑我了。” 昂泰忙道,“太子殿下喜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取笑?太子妃在太子殿下心里,可是无人能及的。” “昂泰,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呵呵……” 狩猎围场往东,穿过树林,五里之外,是一条清可见底的河。南来北往的船只时而经过,会在这里停靠。 伊浵就站在河边供过往船只停靠的栈桥上,身上披着水绿色的披风,宽大的连衣帽罩在头上,掩住了明秀的面容。 微风拂过,河面波光粼粼,河底水草也因为河水缓慢的波动而摇曳生姿。 河岸上碧树叶子哗哗,马蹄声渐进,随后,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踏上栈桥,不过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闭上眼睛,无奈地皱紧眉头。 她也不想利用一个喜欢他的人逃过这一劫,可是她不得不如此,才能多活几天。 “伊浵,你知道我多想你吗?”凤羽穹把她的身体转过来,捧住她的脸,温柔的笑惊喜地有些不可置信。“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就这样在我面前,离得我这样近,这是在梦里才会有的情景。” 本书首发于看书辋 第075章 再相见,情不在 第075章再相见,情不在 伊浵嘲讽冷笑,“殿下当初设计一场刺杀蓄意接近我,借以对我好,笼络我爹,我曾经原谅殿下。当时,我就在殿下身边,可是殿下心心念着的是如何左手拉住丞相,右手拉住坤乐郡主背后的荆南王。” “伊浵,你还在怪我吗?” 她摇头,挣开他捧在脸上的大手,“伊浵不敢,伊浵只是提醒殿下,过去的事,不可能再重来。再说,殿下夜夜恩宠之人是坤乐郡主,而伊浵有夫有孕,你我早已不是从前的凤羽穹与穆伊浵。” 凤羽穹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但她既然约他出来见面,就还有希望。 “伊浵,自从你救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你一句话,我定为你做到。其实,只要你脱胎,就能再回到我身边。” “凤伦怎么办呢?” “你应该清楚,他是回不了皇宫的。” “伊浵不值得殿下如此,也无需殿下如此。” 说这话时,伊浵扬起唇角,因为她看到岸上的树林中已经有刺目的光亮在闪烁,那是刀剑反射了阳光发出的。 “不过,若是皇上和皇后给殿下这个机会,伊浵也就没有必要拒绝殿下好意了。” 凤羽穹听出她话中有话,“伊浵,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对着岸上,大声高呼,“既然来了,就来杀吧,我人已经在这里。” 树林中蹿出十几个黑衣人,挥刀直袭而来。 凤羽穹只觉得自己上当了,他一把扼住伊浵的手腕,不让她有机会逃走,其实,她又能逃去哪呢?除了所在的栈桥之外,三面都是水,她根本不会游泳,也不会傻到自寻死路。 “这是怎么回事?你骗我来,是想杀了我吗?” “我怎么敢要殿下的性命?殿下还不明白吗?皇上和皇后已经决定要除掉我,所以,我走投无路,只能依靠殿下逃过这一劫。” 凤羽穹深邃含怒的眸光转瞬释然一笑,却并无怪罪,“很荣幸,能被你利用回去。我更高兴你在遇到危险时,第一个想到我。” 说完,他把伊浵护在怀中,从腰间抽出佩剑,从容迎战。 伊浵被他带着忽高忽低,飞上飞下,一会儿又倒退,一会儿又前进,一会儿又转身,一会儿又踢腿,人却还是因为他的话疑惑,为什么他不骂她卑鄙?为什么他不伤心?为什么他如此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为什么? 迎面一刀劈过来,伊浵大惊失色,她闭上眼睛,这一刀下来,自己这张脸怕是要彻底毁掉了,也可能,她会直接被劈为两半,死无全尸。 有温热的液体喷在她的脸上,刀却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她睁开眼睛时,凤羽穹正从她脸前收回被砍伤的手臂。 她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也注意到周围已经躺下了三四个黑衣人,而凤羽穹的背上,肩上也有伤痕。 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而且招招攻取凤羽穹的要害,他们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是皇后派来的,怎么会不认识太子?难道是皇后派人从宫外寻的人?想起平安提及的“山贼”,她心中骇然。 她原以为,借着凤羽穹在此,他们就算来了,也不敢出手妄动,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凤羽穹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她不敢去看,血已经浸透他金黄的锦袍,肩上的血流到了一直晕染到了腰间。 她恐惧,她担心,她怕他们都逃不过这一劫。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飞快地跳着,像是快要虚脱似地难受,耳边只有刀剑碰撞与划过半空的嗖嗖呼啸……为什么她利用了这个曾经利用过她的男人,心里却并没有半分快意? “太子殿下,你快走吧!” 这声惊叫让一群黑衣人的动作陡然一顿,他们面面相觑,转而朝伊浵砍去。 凤羽穹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攻势的变化,他恼怒将伊浵护在身后,“不准再多嘴,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太子殿下,我不值得你这样拼命!他们是皇后派来杀我的。” “住口!”她不是要利用他吗?为什么不干脆利用到底? 凤羽穹防备严密,黑衣人无法得手,便默契地分为两组,一组假意进攻凤羽穹拖住他,另一组围击伊浵。 凤羽穹却并没上当,稳稳地把伊浵护在怀中,不让他们有机可趁。 树林中突然飞来一支利箭,伊浵越过凤羽穹的肩,正看在眼中。 对方是想正中他的肩胛骨,让他丢掉长剑。 “不——”她在他怀中猛地一转身,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 北疆战场上,一场胜仗又结束,正在巡视受伤将士的凤伦,仿佛被人从背后重击了一掌,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在摔倒之际,他身边的副将忙伸手搀住他的手臂。 “元帅……您也受伤了吗?” 凤伦站不稳,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副将身上,他的心被钻剜似地剧痛,血脉被抽断似地痉~挛,骨头被巨锤打砸似地难以忍受,他痛不欲生——伊浵出事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尽管骤影回来之后,说她稳操胜券,他还是一直担心,旋即又让骤影前往。这个时间,怕是骤影还没有赶到。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整个皇族都容不下他,容不下一个小小的穆伊浵,容不下狼人和人类混血的无辜幼子。 “扶本帅回寝帐。”说话间,他口中一股腥甜上涌,“噗——”一口血喷出来,那股难熬的锥心刺骨的剧痛消失,他却再也撑不住,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而栈桥彼端,黑衣人见伊浵被射中,个个暗喜。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们也无需再恋战,转身便飞蹿入树林,顷刻间消失无踪。 凤羽穹盯着伊浵背后的箭翎,却顿时红了眼眶,眸中怒火狂炽。 “穆伊浵,你这个蠢女人!撑着,我带你回营。” 他小心地横抱起她,奔向远处的坐骑。 伊浵只觉得后心刺痛,生命就沿着背后的箭慢慢地流逝,“我是不是……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再也见不到……见不到凤伦了,是不是?” 听到口中念出的名字,她很意外,为什么她说出的不是阿斯兰? 她以为自己还深深爱着的男人,竟已经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了。 阿斯兰离她竟这样远,远的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碰不到,触不到,远到,在临死,都不愿意想起他。 凤羽穹忙安慰她,“你会见到的,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我答应你,等他回来,定让他见你。” 他飞身上马,让她小心地侧坐在怀中,手臂避开她背后的箭,“驾——” 远远地看到营地,伊浵却再也打不起精神,小腹坠痛的厉害,她心口窒闷地喘不上气,腿间的湿润粘稠,“太子,我的肚子也好痛……” 凤羽穹一低头,就见她裙摆上有大片的血,“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营地上的人一见他们返回,就都迎过来。 宫女,太监,官员,将军,护卫,妃嫔……一个个都不可置信,他们为何在一起,但是,当他们注意到伊浵背后的利箭和裙摆上的血时,便不敢再猜疑。 有人大叫着“王妃受伤了!” 有人大叫着“太子受伤了!” 御医匆匆赶来,皇后在营帐中听到叫声奔出来,就见坤乐正奔向凤羽穹,口中还厉声质问着,“你说过陪我去打猎的,为什么会和这个贱~人在一起?你说话呀!” 凤羽穹恼怒瞪了眼坤乐,目光精准地盯住迎过来的皇后,“如果没有穆伊浵,你和我只是一介阶下囚!” 坤乐顿时哑口无言。 皇后上前的脚步死死定住,看着儿子满身的血污,她竟没有勇气再靠近。她听得出,那句话,他不是说给坤乐听的,而是说给她听的。 她之前的确答应过他,不伤害穆伊浵。但是,穆伊浵就算对她们母子有救命之恩,有这么重要吗?他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憎恨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伊浵觉得自己像是堕入了炼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周身剧痛,一会儿又四肢麻木,腹部好像被剜空了似地,感觉不到胎动。 她脑海中一片繁乱的画面,觥筹交错的晚宴,龙椅上冷盯着她的凤敖霆,对她照顾有加却笑里藏刀的皇后,虚与委蛇的妃嫔,恭恭敬敬的大臣,不敢与她对视的沈弘泽,还有……飞来的利箭,她毫不犹豫,帮为她拼死奋战的凤羽穹挡了下来,然后看到营地时,她觉得腹部剧痛……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孩子……” 她无助在半空挥舞抓握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握住,她被冷汗浸透的冰凉身子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然后,她的耳朵贴在了一个心口上,她听到异乎寻常的快速稳健的心跳声。 “凤伦,凤伦,你回来了……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一定是死了,对不对?” 拥住她的健硕的身躯一僵,黑暗中,他墨绿的双眸陡然变得危险莹亮,大手安慰轻抚在她光润无瑕的玉背上,力道却还是温柔。 她本能地抱住贴紧她的健硕腰肢,“凤伦,对不起,我保护不了自己,我该死,我保护不了孩子……我没用!” 他干脆闭上眼睛,关上心门,只当她轻声唤着的,是他的名字。 “凤伦,我们都死了是不是?” 他咬住牙,不吭声。 “你答应我,再也不离开我,你答应我,要每天晚上给我吹笛子听……你告诉我,那些人再也不可能伤害我们。” 谢天谢地,她没有再叫那个让他厌恶到极点的名字。 “好,我答应你。”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满足地在他怀中寻到一个舒服地姿势,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他再丢下她。 “凤伦,你回到我身边真好,我好想念你亲手给我做的鸡丝面,一想到你给我熬鸡汤时的样子,我就好心疼……你为我,为我们的孩子,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做不到,我真是个废物!” 他终是听不下去,愤然推开她,烦躁地坐起身,从枕下拿出拇指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寝帐映照地亮如白昼。 伊浵被刺目的光芒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一张如妖似仙冷魅如死神的脸映入眼帘,他逼仄的怒火,强烈的存在感,还有霸气张狂的气势,让她紧张地喘不上气。 “阿斯兰?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半个月前就让苏嬷嬷找他求救,他迟迟没有出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她躲避他视线的细微举动,让他忍不住讥讽冷笑,“没有看到你的凤伦,很失望?” 她坐起身来,锦被滑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想起刚才的拥抱,她羞耻地更是不敢抬头,但是平坦的腹部,却让她移不开视线。 原本五六个月身孕的臃肿不再,腰肢已经奇迹般恢复了孕前的紧致纤细,而她感觉到,背上也没有痛楚——很明显,在她被胎死腹中与重伤折磨得奄奄一息时,阿斯兰及时救了她。 见她没有以往见到他时的羞赧欣喜,只是盯着自己的腹部悲痛发怔,他不禁更是恼怒。 “我赶到时,这里的御医已经帮你处理干净了。” 她没有开口,但他知道,他说的是她的孩子。她不喜欢“处理”这个词,好像她的孩子是个脏东西。 阿斯兰强压着怒火,背转过去,干脆不再看她。但是,她的忧郁,她的悲伤,她的痛苦,却如一只手,清晰地传递到他的心口上,扼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忽略。 “伊浵,如果……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我再也不要孩子。” “你是在拒绝我?” 她慢慢地握住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身体,“苏嬷嬷应该已经对你说了吧?我想要你帮我救凤伦和我爹。” 让他去救那两个她最在乎的男人?“不可能!” “为什么?” “所有五凤王朝的人,都是我的死敌,我没有踏平这里,已经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格外开恩。” “原来如此。” 她奇怪于自己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竟无悲无痛,亦无怒。 是了,她早就明白的,不是么? 本文来自看书罔小说 第076章 对不起,我还爱着你 第076章对不起,我还爱着你 “你之前和我在丞相府巧遇,和我在一起,夜夜睡在我身边,就是为了从丞相府探听动静。你伪装成赵元泰将军,一步一步对五凤王朝用计,夺取三座城池,后来又对凤伦用计,设下陷阱,步步为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伊浵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大概,是因为她受伤太多,心已经麻木了吧!不,大概是因为她失去孩子的痛,让其他的痛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有爱,就有痛,这是必不可少的。 从前世的辛浩开始,她经历过太多了。 看到阿斯兰和古丽娅并肩站在龙化城上,那么般配,她曾经吃醋过,生气过,可是,他没有珍惜她。 那段情,他错过了,她放下了,所以,她再也不会为他痛。 阿斯兰不想承认这些。除了复仇,他那么贪恋地留在仇敌之国,都是为了她。 但是,一想到她刚才抱着他,却痴情地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就怒不可遏,他妒忌,他抓狂,他恨。 “不错,我是为了复仇,凤敖霆和你爹合谋杀了我父亲,害我雪狼族折损三十万精兵,害我万千子民水深火热,这笔帐,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伊浵嘲讽轻扬唇角,“既然为仇而来,你却偏要强调情分这个词,是不是太客气了?” 阿斯兰听得出,她误会了,可他却无法再解释。 她躺下来,闭上眼睛,“凤敖霆就在不远处最大的那处营帐,你可以去杀他。父债子还,我帮我爹偿还你的仇,希望你饶他一命。” 他转头看向床榻,就见她平静地闭着眼睛,做好了赴死准备。 “来吧,杀了我。”她淡然笑着,视死如归。“凤伦大概已经在黄泉路上等我,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能团聚,我再也不必担心,这个万恶的世界吞噬我的灵魂。” 阿斯兰倒是真的想杀了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背弃他感情的蠢女人,她就该死。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下不了手? 她那样闭着眼睛等死的样子,不是宣判自己的死刑,是在宣判他的死刑。 他担心她去了雪狼族活不下去,他担心她受到伤害,硬着心肠把她留在五凤王朝,让她用他允许的方式活下去,等复仇之后,大权在握之时,再迎娶她,原来是他想的太天真。 在这世上,有很多事,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有很多人,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见到面;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来的,当然也应该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昨天、今天和明天应该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 那年,母妃将他送去拜师学艺,只为让他成为父皇最器重的皇子。当他返回,再见到母妃时,她的尸体已经是冰的。她被她最宠信的四五个宫人按住,而她最好的姐妹指挥着他们,给她灌下了鸩酒。 那年,父皇说,他要结束那场战争。他等到的是大军被围困凹口的噩耗,而他带兵赶去支援时,正看到父皇人头落地。 去年,他最爱的女人,情意缠绵地说要在青竹阁等他返回。他真的返回时,竟看到她奄奄一息的一幕,她周围的人都静心等待她咽气。他好不容易救活了她,等到的却是她与另一个男人共赴黄泉的决绝。 为什么上天对他这样不公平?为什么这个唯一给过他快乐,让他忘记过痛苦的女人,竟对他如此残忍? 他走到床前,大手骨骼咔咔作响,化为尖利狰狞的狼爪,高大的身躯挡住她面前所有的光。 只要这一掌打下去,穆伊浵,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就会变成一堆肉泥。 从此,他再也不必计较她爱上了什么人,这天下都被他收入囊中,将会有成千上万的女人匍匐在他脚下,跪求他的恩宠。 巨掌挥下去,他的怒气却猛然压住,强大的力道陡然放缓,落在她的心口的狼爪变成了修长的的手,她却没有睁开眼睛,仍是那么平静的躺着,甚至对他无丝毫眷恋。 她的心跳声就在他的掌下,噗通噗通……平静地震颤他的掌心,并没有为他碰触而改变分毫。 这颗心曾经是属于他的,她若想死,心里也只能装着他!这样杀了她,实在太便宜她! 他在心底挣扎着,收回手,紧握成拳。他要让她知道,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人,凤伦,不过是他允许范围之内的小插曲。 感觉到他的杀气收敛,她才睁开眼睛,“为什么不杀我?” “穆伊浵,你不是要救凤伦吗?”他在床沿上坐下。 “我救不了他。”她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可以鱼跃龙门,翻江倒海,扭转乾坤,却无奈,连自己,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救不了,又怎么可能救千里之外的凤伦? “你这是求人的样子吗?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和你爹活得好好的。” 她睁开眼睛,满是希冀地凝视着他,“你决定帮我了?阿斯兰……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他怕自己会心软,僵冷地扭过头,不与她含泪的眼对视,“不是帮,是交换,我从不无条件的帮别人。” 他这是在谈判吗?她坐起身,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欣喜地说道,“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都答应?”凤伦和穆项忠值得她这样牺牲?无碍,他会让她知道,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取悦我。现在。”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取悦,你不懂吗?” 取悦?她听懂了,他是在生气,是要羞辱她。但是,她做错了什么? “你……真的想要我这残破的身体吗?”她苦笑,“我刚刚没了孩子,对你来说,我的身体一定是肮脏龌龊的,怎么可与你那些侍妾和你的古丽娅郡主相比?而且,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取悦男人。” 这就是她拒绝的理由吗?故意说得让他厌烦,让他介怀,让他越是无法忘记她和那个男人如何亲密?她真是聪明,懂得什么让他最难堪,最痛。 “你已经康复了,而且身体比以前更好。” “可是,阿斯兰,我的心在流血。”她黑发散在枕畔,巴掌大的鹅蛋脸苍白无血,眼眶灼红,如在泣血,越显得凄艳。 “那又如何?我要的就是一时开心而已。” 他非要这样羞辱她吗?他们曾经那样相爱呀!她不得不与他商讨着条件。“我可以去给你找个如花似玉地处女,我知道你是喜欢干净的人。” “我不要别人,就要你。要不然,你得到的就是两具尸体,整个五凤王朝也会被我夷为平地。” 他轻描淡写,听着她倒抽冷气,他很耐心地等着她的决定。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仔细考虑,我不喜欢强迫女人。” 然后,他远离有她在的床,走到桌前,坐下来,优雅倒了一杯茶,轻抿品尝,眼睛却含笑盯着她。 夜明珠太过明亮,照亮了整个寝帐,也照出他笑容里暗藏的阴沉,狂怒,嘲讽,伤痛。 伊浵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勇气再与他对视。 她知道,他还爱着她,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走到这一步?被子下未着寸缕的娇躯也因为他凌厉的眼神儿颤抖着。 他曾经救过她两三次,这次他不但救了她,还帮她救凤伦和穆项忠,他们都是他认定的仇人,所以,他要她的身体作为代价并不过分。她这样安慰自己,心便冷静下来,却还是不甘。 “阿斯兰,我们非要如此吗?” “我们?这个词在你心里还存在吗?你用‘我们’来央求我饶过你,是要玷污我曾经对你的感情,还是要玷污凤伦和穆项忠性命的价值?” 曾经对她的感情?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对她没有感情了。 他一口气把茶喝完,“时间到了,我的耐心没了。” 他起身,朝寝帐门口走。 伊浵一咬牙,掀了被子扑过去,自后抱住他腰际。 他脚步猛然顿住,身体僵硬地立着,感知着她身体婀娜的曲线,他却无法回转身体,只宛若一尊石雕。 她竟然真的这样做?为了两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献出她的身体。为什么现在她不求死?为什么她要这样折磨他? 阿斯兰满心绞痛,却又庆幸,她献身的人是他,是他提出了这样的交易,反正她会成为他的人,她会重回他身边,过程有什么重要的?他当初离开她时,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就在他紧握双拳,矛盾地自我安慰时,她绕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 取悦而已,并没有这么难,她死过两三次了,活着才最重要,自尊,算个屁! 她了解他的身体,她知道哪个部位能让他最愉悦最敏感,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每个夜晚她都承欢他身下,没什么难为情的。 可是,她的吻却因为与他视线相触的一刻而迟疑,而笨拙,为什么他的眼神里会有憎恨? “阿斯兰,你不是让我取悦你吗?” “是。” “你没有反悔?” 他挑眉,口气却厌弃,“没有反悔,只是忽然对你没有兴趣。” “我就说了,我的身体脏了。”她从他身上退开,“既然交易你已经提出,不如,我给你跳支舞吧。” “也好。” 她从衣箱里翻找,终于,找出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跳舞时穿得红色纱衣,然后,当着他的面,罩在身上。 红纱如水,婀娜娇美的身躯在荡漾飘逸的红纱下若隐若现,丰盈的胸部颤颤巍巍呼之欲出,一举一动,撩抚他的欲~火。 她还记得,那天她跳了舞之后,他在丞相府的花园里忘情的吻她,他说,不准她再穿这样的红色舞衣在人前跳舞,他说,他爱她,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拉着他在床边坐下,任由他厌烦地打量着自己,任由他怒火爆燃的绿眸狠狠地盯着她凌迟。 “我给你跳什么好呢?”她隐忍着心底翻江倒海地羞赧与耻辱,扬起一抹清苦的笑,“《游园惊梦》是我和凤伦的舞,你一定不想看。” 《游园惊梦》他听说过,这是她和凤伦夫妻情深的甜蜜回忆! 阿斯兰再也隐忍不住,一把扯过她,把她按在床上,三两下撕碎她身上的舞衣。 红纱如血雨,飘落满头满身,她雪白的身子被片片遮掩,她却宛若一根木头,不动不惊,冷静忧郁地盯着他。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挣扎?”发怒而已,竟也觉得寂寞?! “你让我取悦你,我为何要反抗呢?” “穆伊浵,你很聪明。”她懂得戳他的死穴。 伊浵看到了,他还爱她,他还会吃醋,她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把我的身体拿去,让凤伦和我爹毫发无损地返回五凤王朝,我们的交易就成了。” “很好。你最好满心想着你的凤伦,不要因为我,而动摇了心智。” 他扯掉身上的袍子,欺身压住她,没有吻,没有以往抵死缠绵的爱~抚,没有任何言语安慰,他直接撞入她的体内。 她被那股撕裂的剧痛震惊,尖叫出声的一刻,他冷笑俯首,吞没她的气息。 确定她疼痛和缓,他抵着她甜美如昔的唇,也挤入她身体最深处,邪肆如兽地宣布,“伊浵,你的第一次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是我的。” 然后,他开始缓慢地挺动腰肢,并吻她,细细地啃咬着她的身体,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她隐忍着在体内一波一波炸开的快意,瞪大眼睛怒视着他,抗拒着他,她挥手打他,尖锐的指甲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伤痕,又迅速痊愈…… 但是,她能抗争多久呢?她的精力实在有限。 随着他越来越快的攻势,她除了在身体癫狂的愉悦中承受,什么都做不到。 她原以为强韧的面具破碎,懊悔与恐惧,在心头交织,她直到此时此刻才彻底明白,她完全低估了阿斯兰,这个乱世之魔,邪恶得远超过她想象。 寝帐外的夜风呼啸,这里毕竟是旷野,林木掀起缭乱不安地响动。 阿斯兰紧拥着怀中倦极沉睡的女人,沉默不语。 她耗费了太多力量,用来抗拒与承受他的强烈需索,她才刚刚痊愈,就算再不甘心,仍是体力有限。 他原本想用她的身体,羞辱她,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让她懊悔背叛他的爱。 到了最后,他的冷静却一败涂地,狂乱失控,除了与她纵情欢爱之外,再也无法思考其它。 记忆所及,尤其是在女人这件事上,他总是能恰当地拿捏住分寸。只有对她,他才会失控。 极为缓慢的,阿斯兰收紧双臂,直到她娇小的身躯,完全贴进他的胸膛,才停止用力。 以前,他总是这样欣赏她姣美脱俗的睡容,吹弹可破的如雪肌肤因为前一刻沉溺欢愉,还有红晕未褪,双唇被他吻的嫣然,修长的睫毛被泪浸湿越显的浓黑,她的俏颜不管是喜怒哀乐,还是沉睡,永远都这样生动美艳,让他看不够,爱不够。 他就这样注视着她,无声品味着这无人打扰的寂静,任由心底的疼惜与宠爱泛滥成灾。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077章 浴火重生 第077章浴火重生 伊浵睁开眼睛,怀疑自己做了一场诡异讽刺的绮梦,却偏偏,枕畔俊美绝伦的脸还在。 那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透着幽冷狂烈的邪气与霸气,帐内夜明珠的光芒,让他麦色的肌肤光氲流溢,墨绿的眼睛也如琉璃般,看似多情,却又绝情地叫人惧怕。 他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在枕畔,与她的缠绵交缠。 那张吻过她,厚薄适中的蜜色唇瓣,这时却忽然漾起另人目眩的惊喜笑容。 看了他半晌,伊浵这才注意到,他竟然是醒着的。而且,还不动声色,任由她瞧,任由她用视线描画着他狂荡不羁的俊颜。 而现在——她竟然还在他怀中?! 这个妖孽,是有摄魂术吗?竟然让她痴迷到这种程度?他实在太可恶了! 她顿时面红耳赤,恼羞蹙眉,从他怀中挣扎开,拉住被子裹紧自己。虽然只是轻微的一点挪动,她却还是察觉到腿间痛得厉害。 “还痛?” 她的脸儿更是烫红,明白他问的并非颈间的伤痕,而是她腿心之间,难以启齿的酸痛。 昨晚的事,在脑海中一点一点变得深刻清晰,他说是交易,他说厌烦她,他说对她没有兴趣,她也以为自己这样的残破身躯…… 却没想到,他不但让她所有的伤所有的痛都痊愈,连完璧之身,也给她重塑回来。 昨晚,他一遍一遍的要她,在她耳边低喃,“伊浵,我们重新来过,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羞耻的她,翻身躲到床的角落。 她怎么可能与他重新来过?她怎么可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摆下交易,引她进入陷阱,让她再次落入他的魔掌,任由他捏扁搓圆?他还是以前的阿斯兰,她却不再是以前的穆伊浵。 阿斯兰因她的躲避不悦凝眉,长臂一伸,勾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又一个轻巧的翻身,将她牢牢困住。 “看样子,你记性不太好。”才睡了两三个时辰,她竟然就忘记和他之间的甜蜜?!“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再离开。” “不要……天亮了,会有人进来。” “那些人以为你快死了,都等着你咽气呢!怎么可能进来?” 等着她咽气?伊浵恍然大悟,难怪他竟明目张胆地在此留宿?! “阿斯兰,昨晚你答应我的事……没有忘记吧?” “你就只记住了交易吗?” “是。交易比较简单。” 他撑起身体,冷邪盯着她,欣赏她凌乱的发、被吻得红肿的唇,以及白嫩的肌肤上,被他啃咬留下的浅浅淡淡痕迹。 她被他看得无所遁形,神色慌乱,小脸苍白,欲逃却无路。 她的羞怯,她的困窘,她的难堪,都被他看在眼底。 “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出讽刺的话,伤害我,伤害你,斩断我们既成的关系。” 他危险的口吻让她惴惴不安。 “阿斯兰……” “如果你非要当做这是交易,我成全你,不过,我要提醒你,我现在很不开心,你要取悦我!” 他伏下身来,以强硬的线条嵌入她的柔软,不留半点空隙。强健的身躯、粗壮的双臂,是最牢不可破的囚笼,困得她连喘息都艰难。 她挣扎躲避,却只是枉然,反让两人贴的更紧密,也让他更是狂躁。 他捏住她的下颚,温柔的邪笑着,然后深深的吻住了她,强健的虎腰一挺,再度进入了她。 她惊吟仰身,被冲撞得连连娇~喘,被他的魔性俘虏,除了承受他、响应他之外,什么也无法思考。 蒙眬之间,她只听见了,耳畔的喃喃低语。 “我不在时,你要记住这一切,记清楚我的气息,我的吻,我的身体,我的体温,我的一切!” 其实,她一直都记得,一直……都不曾忘记。 她当他是心底最美好的回忆,她珍惜曾经的馨兰居,她珍惜青竹阁里与他拜堂成婚,却还是抵不过他最真实最狂野的存在。 她不知道阿斯兰是何时离开的。 当她醒来时,身体的疲惫与各种欢爱的痕迹都已经荡然无存——他临走前,用他具有神奇力量的狼人之血,消除了她身体的所有痛楚与不适。 孕期的衣袍格外宽大,她触电似地,不敢碰触。 从衣箱中翻找半晌,拿出凤伦曾经为她置办的最华美的王妃锦袍,在脸上仔细描画,遮掩着自己残破的灵魂。 她要告诉那些人,他们失望了,她活得好好的,她活得很精彩。 她相信,阿斯兰既然已经答应了交易,凤伦总有一日会安然返回,他定会为他们的孩子复仇,他定会为她所遭受的一切,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她等不及要复仇,她没有脸再见为她和孩子拼命厮杀的凤伦,杀了那些人,她再自杀,一了百了。 走出寝帐,阳光凛冽打在身上,绛紫色锦袍流光溢彩,上面锦绣的百花宛若真实,朵朵在裙角与双肩上开绽。 她就像是生长在地狱冥河的曼珠沙华,满身颓然却又危险的死亡之气,足以吞没这里的每一个人。 寝帐周围行经的宫人,护卫,还有远处行径的官员,妃嫔,皆是震惊不已,见鬼了似地盯着她。 窈窕的身姿轻盈如仙,华服曳地,精心描画的凤眸狭长,眸光潋滟如水,挥之不去的忧郁就从眼底凌厉的投射出来,越是让她的倾城之美多了几分凄凉,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不禁为之难过。 她到了最大的金黄寝帐前,大内总管徐厚打量着她,见多了生死的他,也不禁惊讶于这神女似地人儿痊愈的速度,仿佛她有孕、重伤、奄奄一息只是一场梦。 那天,太子带着满身是血的她返回,然后一盆一盆的血从她的寝帐内端出来,贤贵妃哭天呛地,御医们摇头叹息……百官们跪求皇上看在征战沙场的靖王面上,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这个女人,几乎……被所有人认定为死亡,这怎么可能? “徐公公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了吗?”伊浵笑着打招呼。 徐厚忙迎上来,客客气气地笑道,“靖王妃这么快就康复了?靖王爷刚刚从北疆又来了战报,大捷!奴才先恭喜王妃娘娘。” “徐公公帮我通传一声,我要给皇上请安。” “是,奴才马上通传。” 徐厚进去通传,她端丽在营帐前,静静地任由那些宫人议论纷纷。 片刻后,徐厚出来,“王妃娘娘,皇上现在正与几位大臣议事,实在无法见您。” 不见么?凤敖霆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伊浵冷冷看了眼绣着疼龙戏珠的帐帘,唇角微扬,黛眉一挑,道,“既然皇上忙着,我改日再来请安。” “是。” “对了,徐公公,不知皇上打算何时启程回宫?” “皇上原是等着王妃娘娘……病体康复之后再启程回宫的,这会儿应该就会着人准备回宫事宜。” 伊浵不是不明白徐厚话语的中断,凤敖霆定是想等着她死掉之后,处理干净,再回宫的。 文武百官都巴巴地等着凤伦凯旋,她这个王妃俨然是他们胜仗凯旋的最后希冀,凤敖霆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她,只能用这些卑鄙的手段谋害。 随后,她如之前一样,给贤贵妃请安,给良妃,淑妃等人一一请安问好。 那些官员看到她,也都恭敬行礼,与她闲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在河边杀她的那些黑衣人,都已经被“绳之以法”,而保护她回来的凤羽穹则还在养伤,尚未痊愈。 从淑妃寝帐出来时,她正看到沈弘泽从不远处穆静怡的营帐里背着药箱走出来,便轻声开口叫住他。 “弘泽?” 沈弘泽一转头,就看到她娇艳如牡丹地立在骄阳下。 他愕然凝视着她,暗淡的眸光有什么东西又复燃,忘了回应。 “你给穆静怡把脉了?她怎么了?” 沈弘泽张口,欲言又止,眼睛扫了一下她平坦的小腹,终是发不出半个字。 伊浵看出他的反常,“怎么不说话?” “她……有喜了。” “有喜?就是有孕?”伊浵恍惚一笑,握住拳头。“真巧,我们姐妹俩真是有缘,我有孕时,她算计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她却忽然有了。” “是。已经两个月。” “也该有了,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宠幸她,若是再不有孕,大家该嘲笑她了。有喜好,孩子是希望,她母凭子贵,将来我爹也能飞黄腾达更上一层楼。” 沈弘泽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接触到她眼底那抹淡淡的忧伤和戾气,他忙又移开视线。“伊浵……很抱歉,这件事竟然是由我告诉你。” “这是喜事。”她转而问道,“太子的伤怎么样了?” “不太好,他因为你生死难测,一直伤心,伤势未见愈合,还一直高热不退。” “他是因为我受伤的,我该去看看他。不过,我毕竟是靖王妃,实在不宜出入太子的寝帐,你帮我转告他,我还活着,让他一定要康复起来,我不想亏欠他什么。” “好。” 两人并肩往前走,恍惚像是回到了以往逛街的情形,可是,沈弘泽心知肚明,此时的穆伊浵,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穆伊浵。 “凤麟曾经想去看你,你的营帐外守了护卫,皇上下了圣旨,任何人不得靠近,所以,他没能见到你,就被遣回京去了。” 伊浵感激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很抱歉,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至少,你们都不会出事,也不会被连累。”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078章 暗杀 复仇 第078章暗杀复仇 沈弘泽是个聪明人,而正是这样的人,才适合在这个残酷肮脏的世界里穿行而过,而不染尘埃。 说起来,她倒是羡慕他的生活,简简单单的御医,济世救人,下辈子也是一帆风顺,还有两个女人深爱着,这就是所谓的尘世轮回,好人有好报吧。 反观她,大概是对感情总是太过草率,才会遭遇情杀而死! 可,如果这是她的轮回,却又解释不清,为什么她又穿越回来呢? 伊浵深思不解,她当初以为遇到阿斯兰是美好的命中注定,遇到凤伦,又是怎么回事呢? 沈弘泽也因为她的康复深思不解,她本是奄奄一息的人,而她的寝帐中又无一人,就算她有那种起死回生的救命灵药,也无法气息咽下之时服用呀。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走下去很远。 碧草柔软,野花零星,远处树林沐风而动,碧空上万里无云。 他长身玉立,她娇艳倾城,两人皆是美得出尘脱俗,却又仿佛是身处两个世界。 良久,沈弘泽打破沉默,“伊浵,你不想告诉我你是怎么痊愈的吗?” “过程重要吗?” “我能否给你探探脉?” 伊浵伸出手,他修长白皙的手按在她的如玉的皓腕上,脉搏平稳有力,身体似乎比她怀孕之前还要健康。 “你的确康复了。能告诉我,是谁救了你吗?” “老天救了我。”她没再与他多聊,走向御膳房的大帐。 “伊浵,你去那边做什么?” 伊浵轻描淡写地道,“我饿了,去找点吃的。” 她轻盈转身之际,对沈弘泽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依稀间,他仿佛又看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穆伊浵。 自从伊浵死而复生,康复之后,一股古怪的阴霾就笼罩了整个狩猎围场,几乎所有人,包括凤敖霆,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凤敖霆虽然惶惶不安,却因为穆静怡刚刚有孕,他当晚还是宿在她的寝帐中。 帐中温馨暖溢,凤敖霆却仍是压不住心底那股隐隐的冷意。 穆静怡娇软地像只乖顺的猫,依偎在凤敖霆的怀中,柔声撒娇,“皇上,打算何时回宫?人家有了身孕,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岭中养胎。” “已经下了圣旨,明日就回宫。” “皇上的圣旨管用么?上次皇上的圣旨还不是落空了?” 凤敖霆沉声叹了口气,“你是指杀穆伊浵的事?” “当然了。一看到她,臣妾的母亲就想到她那个阴郁的娘亲,总也心神不宁的,若是臣妾回宫养胎,由臣妾的母亲陪着,怕是总会引起不快。” “琴妃,你就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这气量也该改一改。总不能因为看谁不顺眼,就杀谁,做事之前动动脑子,多给你腹中的孩子积德!” 说到孩子,凤敖霆就想到伊浵和凤伦的孩子,之前伊浵收养了那么多孤儿,又赢得万民称颂;他和皇后、太子之间的嫌隙,也是多亏了她帮忙修缮;而后贤贵妃差点死掉,她一片海棠花瓣就救活了她,会不会是老天都不想让这个奇特的女子死去? 她明明被箭射中后心,又因小产而失血过多,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百官奏请保她性命时,她只剩最后一口气,连半天都活不过去。 这一切,让凤敖霆头脑纷乱。 他知道,这个柔弱的女子与世无争,可是,偏偏她的存在,让人这样心神不宁。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觉得她气质灵秀脱俗,他识人无数,也曾为之心动。凤伦,是他最为骄傲的儿子,他总觉得她与凤伦在一起,会是一对儿神仙眷侣。 可谁也没有料到,竟会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穆伊浵会复活?为什么她竟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地,又活得好好的?! 穆静怡见他穿上靴子,怔怔地坐在床边若有所思,便也披衣坐起身来。 “皇上,靖王殿下之前的谋逆之心蠢蠢欲动,此次他若是得知自己的妻儿曾经被害,恐怕会直接带军杀回来。您若是不好再对伊浵动手,就把她关押起来,等到凤伦回来时,正好拿她做人质。” “……” “皇上,人家在求您呢!您倒是应一声呀。” “穆伊浵的存在,就让你这么不安么?”他是在问穆静怡,却也是在问自己。 “穆伊浵太聪明,太美丽,太可怕,太多才多艺,她的本事,我们都想象不到,所以,必须把她关起来,臣妾才能放心养胎。” “好吧,就依了爱妃吧,可是,把她关在哪里好呢?她不是宫中妃子,总不能关入冷宫。” “那就还是关在海棠阁吧。” 而此时,伊浵却在寝帐中静静地梳理着如墨的长发。 阿斯兰走了没有再回来,陪在她身边的是苏嬷嬷,这是阿斯兰的意思。他担心她没有完成交易就复仇,然后寻短,所以派了他最得力的属下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阿斯兰,实在太了解她了,却——还不够了解。 “苏嬷嬷,你也早点去睡吧,我不会有事的。”她笑得清淡如水。 苏嬷嬷之前是厌恶她的,但是现在,她却不禁怜悯伊浵。“姑娘,主人让我提醒你,睡觉之前想一想他,睡觉之后,还得想着他。” “我知道了。” “奴婢告辞。” “嬷嬷慢走。” 寝帐的帘幕放下,伊浵唇角的笑冻结在脸上,破碎,又消失。 她从袖中取出从御膳房主管那里偷来的小折子,上面写的是皇上与皇后的早膳安排。她摊开来,细细的研了墨,拿起毛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写。 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不会写毛笔字,而她用碳笔写字,作画,也是出了名的。 而他们却不知,她与凤伦被囚禁的那几个月中,她早已学会了毛笔字。 凤伦每日手把手地教她,给她讲毛笔字的精粹。 在长居海棠阁之后,她每天都练两个时辰的字,写完又烧掉,她早已对毛笔运用自如,擅长绘画的她,也更擅长模仿他人的字迹。 只是,一拿起毛笔,她就忍不住想起,与凤伦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 为什么简简单单的生活,却比和阿斯兰曾经烈火焚烧似地纠葛,更刻骨铭心? 天未亮,御膳房总管躲过护卫的巡逻,进入御膳房的大营帐内,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照着亮光悄悄地搜寻着,最后在营帐中央摆放食材的桌案上,发现自己遗失的小折子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按了按额角的冷汗,忙收入袖中。这才招呼御膳房的一群宫人早起忙碌。 “今儿就要回宫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但是,早膳刚过,凤敖霆就觉得五脏六腑翻搅不止,剧痛难忍。 收拾餐碟的宫人们还未来得及退下,他便吐出晕厥,摔下龙椅。 同时,穆静怡的贴身宫女急匆匆的赶来,闯进凤敖霆的大帐内,“皇上,不好了,琴妃娘娘腹痛不止,怕是……” 宫女一见整个龙帐内混乱成一团,有人叫御医,有人抬着凤敖霆上龙床,无人理会她的存在,她不禁焦急,“皇上,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拉住忙着传召御医的徐厚,“徐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了?琴妃娘娘上吐下泻,该怎么办呐?” “你拉着杂家有何用?还不去找御医?” “已经找了,可是……” “别当杂家的路,皇上的命可比琴妃的命贵重,让开!” 宫女诶推开,无奈之下,忙又去通传皇后。 而皇后寝帐内也传来惊呼,“皇后娘娘,您怎么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然后,喜翠从营帐内出来,张慌失措地大叫,“御医,御医,皇后娘娘吐血了,御医……” 沈弘泽背着药箱正要出营帐,一个紫红的倩影迎面入帐来,华美的百蝶穿花栩栩如生地绣在裙摆上,满头珠翠,桃花瓣大的凤眼莹莹生威。 他怔住,这个女人是他喜欢的那个,却又不太像。 “伊浵?你怎么……你怎么来了这里?你是靖王妃,如果被人看到,会损了你的名声。” 名声,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并不重要。“弘泽,帮我一个忙。”说话间,她单膝跪下,“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 沈弘泽忙扶住她的手肘,“你说。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你去凤羽穹的营帐,就说他重伤复发,不便离开。” “为何要如此?” “因为那些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卑鄙阴险,连一个婴儿和一个孕妇都容不下的人,都不配被你救。” 沈弘泽愕然凝视着她,仿佛不认识面前绝美的女子,她紫红的衣袍在帐内暗淡的光中仿佛能流出血来,那双花瓣似地眼睛里,杀气与忧郁沉重,压迫敌人透不上气。 是什么毁掉了她的美好?“伊浵,你做了什么?” “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伤害我的人,为我的孩子,为我的心,为我的身,陪葬!” “我是御医,首先是个医者……” 她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别跟我讲医德,你的医德不过就是听圣旨行事罢了。”她拔下发簪,狠狠划在自己的手腕上。 沈弘泽大惊失色,见她的血淌出来,忙取出帕子按住她的伤口,血却越流越多,鲜红的液体溢出他的指缝,淌在地上。 “伊浵,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这样就不会连累任何人了。等我咽了气,你再抱我去交差,这样,你就可以平安无事了。若是凤伦回来,你帮我转告他,好好活下去,既然皇族容不下他,就让他为自己杀出一片天。”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079章 皇后薨 第079章皇后薨 “想死,没那么容易!”一个阴沉冷怒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只是一瞬,帐帘被一股狂冷的风扬起。 沈弘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怀中的伊浵便被强大的力量卷走,消失无踪。 若非地上还有一滩血渍,他真的会怀疑,刚才只是他不经意做的一场噩梦。 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危险邪恶,伊浵就这样被抓了去,恐怕凶多吉少,而且,她本就有伤在身。 沈弘泽来不及思考,忙冲出寝帐,却正被大内总管徐厚抓了个正着。 “哎呀,我的沈御医,您怎么还在这儿呀?皇上和皇后性命攸关,您快去瞧瞧吧!” “可是……”伊浵怎么办?“你放开我,靖王妃被人掳走了,我得去找她!” “什么?靖王妃?穆伊浵?怎么会被人掳走呢?”徐厚也来不及听他的答案,“你放心,杂家会命人去找王妃娘娘的,你现在先救活皇上和皇后吧!” “靖王妃受了伤,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这……该不会又是皇上的计谋吧?” 沈弘泽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徐公公什么意思?难道上次靖王妃和太子被刺杀不是偶然?”如果那真的是皇上的计谋,伊浵的复仇反倒是有情可原了。 “呵呵……杂家可没这么说!快走吧,再晚了,皇上怕是支撑不住了。” 沈弘泽止步不前,“徐公公,刚才明明就说了,皇上的计谋五个字,若是您解释不清楚,请别怪弘泽口没遮拦地嚷嚷出去。而且,最近弘泽只负责照顾重伤的太子,至于皇上的龙体,怕是要劳烦其他御医。” “沈御医,你……”徐厚见他坚持,而眼下情况又危机,“好吧,好吧,杂家就告诉你实话,不过,你听后要马上跟杂家去救皇上。” “这是自然,不过,弘泽医术浅薄,徐公公也不能指望弘泽能起死回生。” 言外之意,他只答应前去看看,至于能不能救,却还难说。 围场外的树林内,几个黑衣人像是飞射出的流星镖,身影一闪,隐入浓密的树冠,默契忠诚地帮主人守卫着四面八方。 神智已经混沌地伊浵,脸色苍白如纸,她被轻轻地放在一处柔软的草地上。 她深重割破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拉住,随即,她看到那个让她难堪,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正不疾不徐地品尝她的血液,仿佛正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糕点。 他并不急着救她,像是玩弄到手的猎物,尖利的齿啃咬她伤口上翻开的肌肤。 “啊——”她痛得周身轻颤,“阿斯兰,你……你到底要怎样?” “呵呵,你还知道疼呀?味道不错。”阿斯兰笑得嗜血,微扬的唇角上,还挂着她艳红的血,越显的俊颜妖邪。 “放开我!” 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恼怒,干脆把她的伤口要的更深,大口大口吞咽着她的血。“想为你的凤伦流血,我成全你!不过,浪费可耻,女人甘甜的血,可是最滋补的良药,能让我力量更强大。” 伊浵想从他手中抽回手,却使不上力气,最后,她的意识模糊之际,口中滚入温热腥甜的液体。 她知道这是他的血,本能地抗拒吞咽,想吐出,唇上却堵上他的唇。 “伊浵,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他唇瓣抵着她的唇瓣,温柔如调情,却口气强硬,“咽下去,否则,我会把所有你在乎的人挫骨扬灰!” 她只能吞咽,只一口,生命力又恢复蓬勃,意识也恢复明晰。 她正躺在阿斯兰的怀中,阳光穿透宽大的树冠,每一片叶子都成了仿佛透明的浅绿,他佩戴了虎兽护肩的肩臂宽阔,遮掩了她眼前的天空,他被风吹散的不羁黑发垂散下来,抚着她的脸颊。 这本该是美好甜蜜的一幕,可是,为什么她的痛,她的泪,会蔓延,泛滥?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拥着她,看着她,就这么坐着,仿佛海枯石烂也不为所动。 他的唇角上,还有她的血渍,而她的手臂上,却寻不到半点伤痕。 “我以为你兑现了交易,就不会再回来了。”她开口。 “你还是不了解我。” “你从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 “苏嬷嬷就跟在你身边,你从不问她关于我的事,无垠也在你身边,这么久,你不曾对他问及过我,你关心的,只有你的凤伦,还有不是你父亲的父亲!” “为什么我竟然从你口中听出了伤心?”她嘲讽一笑,“难道你的古丽娅郡主,你的四位侍妾,还不能抚慰你不安分的心吗?” 他憎恨凝视着她,忽然笑了笑,推开她,不着痕迹地起身。 “古丽娅的确很好,我们很恩爱,而且她刚刚有了身孕。只是,她不太擅长教导孩子,你刚失去了孩子,带她诞下那一胎之后,你来扶养吧。” 伊浵僵在地上,低垂着眼睛,甚至不敢抬起。原来古丽娅也怀孕了?为什么她的心竟然还痛? “真巧,为什么每一个曾经想杀我的女人都会有孕?而我的孩子却非要被夺走?” “所以,我把这一胎给你扶养。正好满足你的心愿,你还不谢恩?” “谢恩?哈哈哈……谢恩?你又不是皇帝,我为什么要谢恩?” 他这才察觉自己一时失言。 不过,伊浵倒是并没有因此怀疑,“而且,我为何要接受别人的孩子来扶养?我并不觉得这是恩赐!” 别人还巴不得这种美事呢!“你不稀罕就算了。” 她站起身,心中踌躇良久,才有勇气抬眼与他对视,“恭喜你,就要当父亲了。” 他墨绿的眼睛幽深,映出她故作镇静的脸,“哼哼,你的恭喜似乎言不由衷。” “恭喜你这种红杏出墙的父亲,无需太诚恳。” “红杏出墙?呵呵呵……你说我出墙?不错,如果你是我的妻,我的确出墙了,不过,古丽娅才是我真正的妻,至于你……”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尴尬,无需你再重复。”伊浵不想听他这种不堪入耳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别走错了方向,朝东边走,是围场。” 她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他说古丽娅怀孕,只是想试探她。她可知,当他发现她吃醋时,心里有多高兴?“穆伊浵,你现在连玩笑都玩不起了吗?” 她没有回头。 “记住,别再寻死,否则,你收到的是你爹和凤伦的尸体。” 她远去的华艳背影,还是没有回头。 他就一直那么看着,看着,看着……直看得痴了,她的踪影消失,都没有见她回头。 阖眼,心里刺痛得离谱。阳光打在脸上竟是温的,心里却冷如寒冰地狱。 一年前的美好,却偏偏就定格在心里。 那是在青竹阁里,早上,她赖在他怀中腻腻歪歪不肯起床,还把玩着他的头发,用古怪的问题刁难他。 “阿斯兰,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不知道。” “哈哈哈……笨蛋,是傻瓜啦。” “阿斯兰,你能以最快速度,把冰变成水吗?” “我用内功融化冰,就成水了。” “你超笨耶,把冰旁边的两点水去掉,冰就成水了。” “阿斯兰,有一个字,人人见了都会念错,是哪个字?” “……”瞑思苦想,他却想不到答案。 “哈哈哈哈……阿斯兰,原来你这个无所不能的狼人也会苦恼?是错字啦!错字,当然永远都念错呀。” “不玩了,不玩了,你怎么老是用这种古怪的问题刁难我?” “最后一个,你一定知道答案。” “好吧,你说。” “这世上,有个你最最最爱和最最最爱你的人,她是谁?” 他故意答错,“我父母。” “笨蛋,笨蛋,笨蛋,是你的爱妻穆伊浵呀!你不知道我最爱你吗?” 原来,当感情消失时,所有的甜蜜都会成为刀刃,反复刺伤心脏。 伊浵返回营帐时,所有的御医都在忙碌着,进进出出。 徐厚和喜翠这两个在皇宫内地位最高的奴才,焦头烂额,太子重伤未愈,皇后也奄奄一息,文武百官中穆项忠这位丞相也不在,他们都六神无主,随行来的皇子都还年幼,而现在够格辅政的皇族子弟就只有凤麟,他却远在皇宫。 所以,众人一见到她安然回到营地,都定下神来。 徐厚和喜翠都跟入她的寝帐,待到她坐下,才恭谨跪下。 “靖王妃,您上次用一片海棠花瓣救了贤贵妃,皇上和皇后命在旦夕……还请您……” 被伊浵凌厉冷煞的视线盯住,徐厚的话越说越低,最后,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靖王妃,您菩萨心肠,还请您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救救皇上和皇后。”喜翠磕头点地。“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做了暗害王妃的事,但是,靖王殿下谋反在先……” 伊浵咬住牙根,一掌挥出去,掌掴在喜翠的脸上。 打出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力气竟可以这样大,可以打得喜翠歪在地上,唇齿都是血。是她恼怒过度,还是她喝了阿斯兰血液的缘故? 徐厚和喜翠也震惊,平日那个温柔甜美,善良可人的穆伊浵荡然无存,在他们面前的是,威严冷艳的靖王妃。 “喜翠,你说靖王殿下谋反?” “奴婢失言,还请王妃娘娘责罚!” “靖王殿下的确谋反了,因为那个龙椅是他应得的。而他的谋反,也付出了死伤无数血淋淋的代价!我腹中的胎儿有错吗?我有错吗?我也谋反了吗?” “王妃娘娘,请息怒……”徐厚不敢迎视她灼红的眼眶。 “让我出手相救也可以,把玉玺,和所有的御前护将给我叫来,另外,把京城调兵虎符给我送来!”她俯身凑到徐厚那张苍老的脸前,“把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说给凤敖霆!只要他答应,我就救他。” “穆伊浵,你好大的胆子!”帐外,一个苍老威严的女人声音传来。 伊浵听到这声音,并无丝毫惊讶。 内宫里,人脉错综,哪一个妃嫔身边也有一个太后的亲信,估摸太后行进的速度,她大概昨晚就从皇宫启程了。 伊浵从容起身,走出寝帐,就见凤露公主正搀扶着仪态雍容的太后,带着两队金甲护身的皇宫锦卫堵在帐前。 太后命令,“来人,把穆伊浵给哀家抓起来,搜她的寝帐,把救命的灵药给哀家找出来!” “太后您这是要做什么呀?皇上和皇后危在旦夕,您不让御医救人,怎么反过来刁难我这无辜的人呢?您在这里搜我的寝帐,还不如去北疆把凤伦找来,您比我更清楚,凤伦那里才有救命良药。” 太后怒不可遏,头上凤冠都在颤抖,手上龙杖戳地,她怒声咆哮,“穆伊浵,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太后,冤枉啊!我一个小小的穆伊浵,无权无势,有什么资格威胁您呢?再晚,皇上怕是要驾崩了,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好可怜哦!” 伊浵柔柔地做出哭声来,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吸引了皇帝寝帐外的文武百官。 他们都涌过来,跪在地上,“太后,靖王妃说得对呀,眼下应该让靖王爷班师回朝。” “你们真是异想天开,雪狼族不收兵,凤伦如何返回?” “雪狼族回收兵的。”伊浵清浅一笑,“只要太后下懿旨,说我思念凤伦,凤伦总有法子让雪狼族收兵。” 太后正犹豫,在皇后寝帐的御医奔出来,“太后,不好了,皇后娘娘……薨!” 有个人哭喊着奔去那座寝帐,是喜翠。 周围所有人都跪下来。 伊浵鹤立鸡群的站着,却不禁凝眉,怎么会死的这么快?她昨晚并没有在食物里下毒,只是借用食物相克生毒的原理,更改了几道粥菜,而且,依照一餐所用的分量,皇后只会重病不愈,还不至于毙命! “太后,再晚,怕是皇上也会有事,还是快让凤伦回来吧。” 伊浵看向开口的人,此时这个人,就跪在太后面前的人,竟然是仪态万千的贤贵妃。 贤贵妃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她,“伊浵,皇后薨,你还不跪下?这可是大不敬!” 伊浵看到了,她的唇角不带痕迹的微扬了一下,似在嘲讽皇后的死有余辜。 她用食物相克让皇后中毒,贤贵妃却顺水推舟,猛推了一把,让皇后毙命。 贤贵妃的眼神很平静,云淡风轻。 凤椅与龙椅都只有一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只有死亡,才是最后的结局,像这样,得一具全尸,已经算不错。 伊浵忽然觉得有些疲惫,疲惫地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雾里看花是最美的,若是一眼看透了人生,看透了世界,活着反而失去了滋味儿。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080章 靖王凯旋 第080章靖王凯旋 皇后薨,葬礼隆重,举国哀悼。 琴妃穆静怡刚满两个月的身孕滑胎,皇上心疼她,特圣旨安抚,加封为从一品德妃,成为与良妃,淑妃,位列贤贵妃之下三妃之一,因皇后国丧,所以册封典制暂缓,俸禄赏赐则并没有少一分一毫。 雪狼族因靖王大军的连番出击,溃不成军,于是匆匆撤退。 靖王爷大获全胜,收到太后懿旨,快马返回,参加皇后葬礼,探望重伤的皇上。 纵然哀丧,京城上下还是欢欣鼓舞,敲锣打鼓地庆祝靖王爷大军返回,国丧在不知不觉间又变成普天同庆。 皇上寝宫内,风尘仆仆的凤伦长途跋涉,一身铠甲未除,也来不及喝杯茶歇歇脚,就割破自己的手腕,放出半碗血,嫌恶地递给徐厚,他迅速拉下铠甲护腕,盖住瞬间愈合的手臂。 徐厚忙双手碰到龙榻前,喂躺在床上一息尚存的凤敖霆喝下去。 凤敖霆苍白的脸色,顷刻间便恢复了红晕,精神也见好。 他强撑起身体,对凤伦露出还算慈爱的一笑,“伦儿,你终于回来了,父皇一直担心你在北疆征战……” 凤伦早已经没有耐心,他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打断他的话,“虚伪的客套话还是免了吧,伊浵在哪里?我要见她!” “她应该是……在太后那边。” “太后?”凤伦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伊浵少几根头发,我就砍掉几颗人头,既然皇上精神恢复,就请好好甄选,那些皇族子弟该死吧!哼!” 说完,他走出皇帝寝宫,冷煞一挥手,一群金甲护卫将整座皇帝寝宫团团围住。 “没有本王的命令,擅自踏出这座寝宫者,杀无赦!” 凤伦走下台阶,飞身上马,喊了声驾,在宫道上疾驰而过。 整座皇宫死寂沉沉,平时宫人往来的宫道,因为他带兵压制了各处宫殿,交错的宫道上,都空无一人。却正是因为这样的寂静,而压抑得叫人透不过气。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纵然父母都不是亲生的,在年幼时,他也曾经拿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这里终究不是家,而是一座食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他还记得在前面那处小花园,小时候,他和太子一起玩蹴鞠,被贤妃撞见,结果……那时六岁的自己挨了生命中第一次毒打。 “太子是你的敌人!是你永远的敌人!我找你来,我含辛茹苦的养你,就是要你打败他!你竟然和他成为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气我?你真是欠打!真该打死你算了,免得我看着闹心!” 那时的贤妃,看到他,就想到被皇后算计失去的孩子,所以,她憎恶他,却又依赖他这假皇子的存在。 她拿他是个玩偶,说一句,打一下,幼小的他皮开肉绽,所有的宫人跪下来为他求饶,却无济于事,他最后晕厥,痛得失去知觉,不省人事。 他就这样被鞭策长大,不知道自己被毒打了多少次,硬生生地成了太子的敌人,皇族内所有的事,他都一马当先做到最好,继而成为了皇帝最骄傲的儿子。 当年太后前往安国寺,被雪狼族的人抓到,没有人敢去雪狼族谈判,只有他站出来。可惜,他的勇敢,坚韧,却并没有让他的命运变的比以前更好,反而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渊。 每一年,雪狼族入侵,都由他去抵抗,他杀了很多狼人,也杀了很多被狼人用来抵御五凤王朝的人类。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对他来说,就像是年幼时的鞭打,已经司空见惯。 在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再无美好时,却爱上伊浵,这个曾经总是与他擦肩而过,看上去平淡无奇,却又超凡脱俗的女人,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束。 他步步为营,收拢文武百官,最后,所有的心腹被屠杀的一个不留,又被囚禁,在他剩的孤家寡人时,是伊浵陪着他熬了过来的。 其他女人都期盼自己的男人步步高升,如日中天,她却对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甘之如饴。 这个傻女人——他回来了,她一定不能死。 前些日子,他派出骤影保护他,没几日却收到骤影的人头。 随后他又派人打探,收到的消息却是被刺伤且小产的伊浵,被丢在围场的一处寝帐内,任其自生自灭。 收到这个消息之时,他就发誓,要让所有伤害她的人,都偿付沉重的代价! 凤伦在太后的寝宫前下马, 守在门前的护卫将朱红的大门推开,“靖王殿下,里面宫女太监二十人都在,配殿内住着凤露公主,太后在内殿诵经。” “进去搜,挖地三尺,也要把王妃找到。” “是。” 凤伦一迈进寝宫的院子,就被一个艳红如新娘子的倩影撞了满怀。 “皇兄,你终于回来了,人家好想你。” 凤伦眉头顿时竖起,手按住凤露的双肩,把她远远推开。“伊浵呢?” 凤露不悦冷哼,“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皇上呀,我怎么知道呢?” “你不知道?” 凤露拧头躲开他狐疑的冷视,“皇兄,你这是做什么呀?审问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刚回来就这样对我,你不觉得你过分吗?自从你前往北疆抗敌,我可是天天都在担心你!” “你好端端的安国寺不呆,为什么要和太后回来?伊浵在海棠阁养胎,你为什么要把太后带去,还说沈弘泽会以脉搏断男女?皇后利用山贼偷袭伊浵,又是怎么回事?这些不都是被你挑唆的吗?” 凤露见他抽出长剑,忙后退开,“皇兄,你是在怪我吗?我什么都没有做,真的!” 长剑直指她的心口,“那就告诉我,伊浵在哪?!” “我不知道,太后把她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什么都不知道。很多人都传言,说她为了给她的孩子复仇,给父皇和皇后下了毒,还害得穆静怡滑胎,虽然没有证据,但……那个女人聪明地根本不像是人,死了都还能复生,她一定是妖孽!” “妖孽?”凤伦摇头失笑,“露儿,你这脑子若是用在正途,怕是没有人比得上,只可惜……” “你进城时没有听到那些歌谣吗?”凤露忙道,“有妖伊浵,祸乱而生,杀皇后,除帝王,腹怀鬼胎,妖颜惑众……”冰冷地剑尖抵在脖颈上,她忙住嘴。“皇兄,这些可都是别人说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没有走出皇宫,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上面正是她的笔迹,“凡是传诵这个歌谣的人,都被我杀了,你,也不例外!” “皇兄……”凤露从容的笑颜这才露出恐惧。“皇兄,我知道错了!” “可惜,太晚了!” “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也可以帮你生,我比穆伊浵更爱你!你相信我!” “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妹,你怎么可能帮我生孩子?别痴心妄想了!”他握着剑正要刺下去,正殿大门内冲出一个护卫,“殿下,王妃娘娘被关在太后内殿的暗格中。” “把凤露关入大牢,听后发落!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视。” “遵命!” 凤露要张口求饶,被凤伦憎恶地一掌打晕。 两个护卫上前来,架起凤露的双臂,迅速把她拖走。 凤伦进入内殿时,太后仍是端坐在她的雕花椅上,捻着佛珠,敲着木鱼,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叨着。 “心中无佛,念得多了,反而成了对自己的诅咒!”凤伦冷讽了一句,命令护卫,“把这连一个无辜胎儿都容不下的老妖婆押去游街,让她好好看一看,什么叫众生疾苦!” 太后手上敲打木鱼的小木槌落在地上,佛珠虽然没有像上次一样散开,却还是落到了脚下。“伦儿,你……” “恩将仇报的老妖婆,别叫本王的名讳,你的命是本王救的,本王想怎么处置你,不过是一句话!” 凤伦说完,进入暗格中。 里面阴暗,潮湿,还有一股腐败的霉味儿,地上只有一张草席,伊浵就躺在上面,高挑的身子蜷缩的像个虾子,长发散乱。 草席旁,一个托盘,上面饭菜都长了蛆,此刻还在贪婪的蠕动汲取着已经所剩无几的饭菜。 “该死的老巫婆,让她游街真是便宜了她!” 凤伦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伊浵的鼻息,意外的发现,她的呼吸竟然还是平稳的,而她脖颈上的脉搏也有力——谢天谢地,她只是睡着了?! “伊浵?伊浵?” 伊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室内光线暗淡,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一个宽阔伟岸的黑影在面前晃动,依稀分辨出是个男人,托在她后颈的手热烫,是狼人才有的温度。 “无垠,你怎么又来了?又该吃饭了吗?” 无垠? 凤伦怔了一下,她从睡梦中醒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唤无垠的名字了。 上次因为这个名字,他差点掐死她,这次,他却不得不感激这个名字。 伊浵见他不语,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不经意地举动,率真地像个孩子,“我好想才睡了一会儿呢!我还在囚禁中,如果反而长胖的,怕是会引人怀疑的。御膳房里的东西都太好吃了,我肚子上都长了好多肉。” 凤伦听着她的咕哝抱怨,不禁失笑,“伊浵,是我……凤伦。” “凤伦?”她顿时清醒过来,却并没有抱住他,而是从他怀中挣逃出来,躲去了墙角,自责地捂住自己的嘴。“天呐!我刚才……我刚才叫的是无垠?!” 她赫然想起上次在白泉镇,因为误叫了无垠的名字,而被他掐住脖子的情形……心中骇然大惊! “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他小心地朝她走过去,心疼地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再逃,“我回来了,不会有人在囚禁你,乖……乖!没事了!” “你不杀我吗?”伊浵惶恐地在他怀中颤抖,纵然被他抱着,心里却还是不踏实。 “我怎么会杀你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为受了这么多伤害,我补偿你还来不及呢!” “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真的回来了。”他松开她,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清瘦憔悴的脸上。 “你长了好多胡子。”她捧住他的脸,在他脸上摩挲着,又打量着他的一身金色铠甲。 这俊朗的男子,本该是属于她的丈夫,可……为什么,在她知道自己可以有幸福时,偏偏又要失去呢? “凤伦,你瘦了好多!你是不是每天都不吃饭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呢?” 他的泪控制不住,簌簌地滚下来,滑到她捧在脸上的手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努力地眨巴着眼睛,不想让自己落泪,心里却还是凄怆剧痛,“你是真的回来了!你的泪都是热的……你真的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他兑现了交易!” “什么交易?” “没什么。”她摇头甩掉眸中悲喜难辨的泪,“对了,我爹也回来了吗?他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岳父他……” 伊浵见他迟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怎么了?死了吗?” “在最后一次我率军出征时,雪狼族偷袭我们的大营,岳父他被雪狼族人抓走了,生死未卜。” “……” 见她愣愣地没动静,凤伦担心地把她从暗格中抱出来,放在外殿太后宽大的凤椅上。 “伊浵,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我怀疑,祺尔钦勒金命人抓走他,极有可能是与多年前的一场恶战有关。那次,是岳父出谋划策,斩杀了雪狼族先帝,所以他们……可能暂时不会杀他。” “没关系。”伊浵沉思良久,才恍惚寻到自己的声音,“我爹也做了不少坏事,他也该尝尝苦头。一个人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没关系……就让他吃两天苦头吧,我会去救他的,出来混的,总要还的嘛。”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手握住凤椅的把手起身,就那么赤着脚,只着单薄的洁白寝衣,鬼魅似地走出太后寝宫。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081章 堕入地狱前的天堂 第081章堕入地狱前的天堂 “这里阴森森的,像是一座地狱。凤伦,我想回家看看。” 她的声音,就像是随着步履飘起的裙摆,悠悠的,轻盈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让凤伦几不可闻。 “伊浵,你没有穿鞋子!”该死的,她的腿有寒症,他们就这样让她在那个-阴冷潮湿的暗室里呆了那么久? 伊浵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停下来,转头看他。“快走呀,你还磨蹭什么?” 直觉告诉她,阿斯兰,就快要来收他的债了。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到,将来的日子,恐怕比最近还要糟糕千百倍。 “我好久都没有回我们的靖王府了,我想念我们的房子,我想念无忧阁,我还想念差点被我烧掉的厨房。” 凤伦从后面跟上她,打横抱起,不让冰冷的石板地硌疼她娇嫩莹白的双足。 “我们马上回家,再也不会有人阻挠我们的幸福。”他抱着她飞身上马,如来时一样,从宫道上疾驰而过。 “凤伦,别处没有我的幸福,其实……我不想离开你。”她在他怀中低喃。 “你说什么?”他疑惑拉了下缰绳,马匹该跑为走。可他的脑子却还在飞快的运转。 为什么他听不懂她的话?交易,其实……不想离开,他却都记住了这些词。 “伊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事,我们现在不就是要回家好好过日子吗?”她努力地,对他扬起一个灿烂倾城的笑,“吻我,我需要一个只属于我的男人的吻,以后,你做了皇帝,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独享这份快乐。” “傻瓜,就算我做了皇帝,后宫里也只有你一个。”他无限珍惜地宠爱吻她的额头,眉毛,眼睛,脸颊,还有甜美的双唇…… “我喜欢听你的甜言蜜语。”她攀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几乎将她溺毙的热吻。 有人说,人在死前的一刻,能看到天堂。奢华富丽的皇宫,她与一个爱她的男人,策马徜徉其中,这大概就是她堕入地狱之前的天堂了吧。 拥吻的他们太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宫墙上,立着一个诡异如死神的高大身影。 他远远盯着这亲昵的一幕,墨绿的眸中杀气狰狞。“穆伊浵,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伊浵,今晚想吃什么?”他下巴抵在她的额角,亲昵有增无减。 “什么都好,和你在一起,吃什么都是香的。” 她倾听着他的心跳,却发现,其实,他的心跳和阿斯兰的心跳明显不同。 阿斯兰是天生的狼人,心跳比后天转变的凤伦,心跳更快,更有力。 阿斯兰的狂野,阴险,不羁,还有她已然见识到的霸道,也比凤伦更强烈。 还有很多,她的确并不了解阿斯兰,以前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则是不想。 她知道,自己现在期盼着阿斯兰忘记交易这回事,不过是痴人说梦,穆项忠被活捉了去,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就算去了雪狼族,也没有把握去救呀。 “伊浵,你以前从没有对我说过这种话,你是在告诉我,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有你这一句话,让我少活十年都可以。” 伊浵清苦扬起唇角,他一点都听不出,这是她的道别,亦或许,是她最后的遗言。 他们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刚刚到皇宫门口,几匹快马便迎面冲进来,若非守门的护卫及时拦阻了那群人,他们定然会硬闯进来。 那几匹马滴汗成血,体格高大威猛,铁蹄煞亮,凤伦一眼就看出,这是雪狼族的战马。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我五凤王朝皇宫,活的不耐烦了么?” “我等是雪狼族使臣,带来议和盟书。”那位使臣身上穿的战甲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渍,“你们的大军刚刚撤离,我们雪狼族就吞并了龙化,西平,夏州,乌川,临鄂,姜银六座城,手上还有贵国丞相穆项忠,如果你们不议和的话,我们的五十万大军将会直冲贵国腹地,让五凤王朝,从此成为雪狼族的盘中餐。” 伊浵听到这话之后,无丝毫震惊,而她抬头看向凤伦,却发现他竟也没有震惊。 他并不笨,应该也早就发觉了,雪狼族是要耗尽五凤王朝的人力,物力,财力。 而五凤王朝,不过是在硬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苟延残喘罢了。 狼人在人类身上咬一口,月圆之夜,受伤的人类就会化身成狼。这一战若是再硬拼下去,不过是拿着五凤王朝的子民,去给雪狼族当奴隶。 伊浵见他不开口,也没有要使臣入宫的意思,便低声提醒道,“凤伦,议和吧,我不想你再去冒险。前几次胜仗,已经不易,现在应该做的是,先把握机会坐上皇位。” “狼人天性凶残卑鄙,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就是为了吞并五凤王朝,这次议和的条件,恐怕是他们狮子大开口。”说出这些话,凤伦虽然仍是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颓然无力。“上次,我是因为你和孩子,支撑着才去打胜仗,接下来,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可是,我得救我爹。”伊浵从他怀中跳下来,径直走到那使臣面前,“我是靖王妃,在马上的那位是我夫君靖王殿下,把你们的议和盟书拿出来,我要过目。” 使臣盯着她,眼神一凛,忙收敛嚣张的气焰下马来,单膝跪下。“原来是穆小姐,难怪不施脂粉也出尘脱俗!” 伊浵不禁因他的恭敬惊讶,她从他举高的双手上取过金黄的卷轴,打开来,一目扫过,却不禁失笑,“凤伦,他们要的只是已经占领的那几座城,然后让凤露公主前往和亲,我爹就可以被放回来了。” 使臣此刻仍是跪在地上,他对伊浵不寻常的客气,让凤伦不禁疑惑,此刻,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关心盟书上说什么了。 “阁下认识我的王妃么?” “呃……”使臣这才从伊浵的脸上移开视线,却仍是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之前久闻穆小姐的大名,穆小姐以一根手指的赌注胜过我雪狼族陛下,还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又善良仁慧,美丽倾城,我雪狼族男子都想一睹您的芳容。” 那使臣虎背熊腰,一个粗犷的沙场武将,说完这些,竟是面红耳赤,如一个小姑娘一般,脸上还有着可疑的羞赧。 “既然使臣久闻我的大名,应该也知道,穆项忠是我爹。我想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穆丞相毫发无损,只是被我们陛下请去做客,一旦陛下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会放了丞相。末将来时,陛下是这样交代的。” “我相信你,请起。” “谢小姐。” 使臣对伊浵的称谓,让凤伦心里更是不舒服,这人一直拿她当个未出阁的姑娘称谓小姐,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看在他对伊浵还算恭敬客气,凤伦强压下怒火。 “伊浵,走吧,我们回家。” 伊浵疑惑,“凤伦,你不处理这件事吗?” “我现在不是皇帝。”他现在只想和她一起回家,一起好好吃顿饭,再拥她入怀,好好地睡一觉。因为担心她,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可是……我爹他……” “使臣不是说了,丞相好好的吗?” 伊浵只得把盟书交给使臣,转身返回马旁,手搭在凤伦的手上,任他把自己拉上马。 “穆小姐,末将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什么话?” “陛下交代末将,有笔交易,小姐应该没有忘记。” “交易?”凤伦咬住牙根,直觉告诉他,这所谓地交易,一定与他有关。“伊浵,你瞒了我什么事?为什么一个陌生的狼人都知道的事,我却不知道?” “……” “伊浵,说话。”他受不了这种隐瞒。他的胜仗,他的厮杀,那些死去的将士,似乎都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努力,不过是她交付了沉重的代价换来的,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仿佛被掌掴了一个大嘴巴。 “凤伦,皇上皇后要杀我们一家,我用尽了浑身解数,也寻不到一条活路。而雪狼族在拖延着五凤王朝的大军,左右都是死,所以,我和一个雪狼族人做了一笔交易。雪狼族撤军,我活过来,而你凯旋得到你想要的皇位。” 为了他的命,为了他想要的皇位,为了他们一家能活下去,她就和一个凶残的狼人做交易? “那个雪狼族人是谁?”而且,这个雪狼族人竟然身份特殊地,将这笔交易传到了雪狼族皇帝的耳朵里,连一个使臣都一清二楚?! 伊浵阖眼,无奈叹道,“对不起,我不能说。” “交易的代价是什么?”这一点,他也应该知道吧? “这……我也不能说。” 事实上,除了那晚之后,除了穆项忠被抓,伊浵再没有感觉到阿斯兰对她本人索要过什么东西作为代价,相反的,他还再次在她自杀之际出现救她,还在她被囚禁时,让无垠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可,阿斯兰越是这样对她,反而越是让她惶恐不安。 本部小说来自 第082章 爱 经不起怀疑 第082章爱经不起怀疑 凤伦却已然暗怒。她这不能说,那不能说,她到底拿她当什么? 此时是在皇宫大门口,这里不只是有五凤王朝的百余名锦卫,还有雪狼族正等着看他笑话的使臣及其仪仗队。 凤伦不动声色地握着拳头强做深呼吸,压下着怒火,没有对她厉声咆哮,双眸却黑得深不见底。 “驾!”他一夹马腹,马匹直接穿过冗长的拱门过道,朝着护城河上的拱桥飞奔而去。 “穆小姐,穆……”那位领首的武将使臣追了两步,见凤伦的马消失在宫门口,不禁摇头。“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靖王府朱红的大门是大敞的,护卫、丫鬟、管家都是新安排的新人,他们早已经将整座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帖帖,丝毫不见几个月无人居住的荒芜与苍凉。 前院花园的花朵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儿,掌管园艺的仆人刚刚洒了水,琉璃似地鹅卵石铺就的花径被抹布擦拭的一尘不染,纵然是在户外,也光可照人。 凤伦一下马就抱着伊浵没有松手,他疾步走向正堂,无视满院子跪着的护卫,丫鬟和小厮,入了屋门,就将伊浵放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手掌一挥,强大的真气恰到好处,门窗都砰砰砰砰关上,却又没有爆碎。 他没有在她身边坐下,只是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不错过她略带不安的俏颜上一丝一毫的波动。 “说!说!说!一次把话说清楚。”他强忍着,不对她抓狂,逼迫自己不要在她面前露出狼人最狰狞真实的一面。 “你……你不会想听那些不堪的事的,你一定已经想到了。” 伊浵低下头来,眼泪也簌簌滚下来,她忙抬手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不想看你的泪!我要知道的是答案!”她的泪让他满心剧痛,甚至不忍再逼问。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凤伦……我甚至想过一死了之,这样我就不必愧疚的面对你。”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不要猜测,我不要胡思乱想,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揪住她肩,将她拖起来,“说,那个狼人是谁?是无垠么?无垠不是你的护卫吗?不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吗?他怎么可能有本事让雪狼族的几十万大军撤退?” “那人,的确不是无垠,而是——无垠幕后的主人。” “无垠幕后的主人?”凤伦摇头冷笑,“伊浵,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你爹培养入宫的女人是穆静怡,你却能歌善舞,甚至还懂得经商,收拢人心,而你身边的一个护卫——无垠的身份也如此不单纯,他不只是你曾经喜欢的男人,他真正的主人竟然是一个能调动千军万马的神秘狼人?那么你……到底又是什么身份呢?你在我身边,又想要什么?” 伊浵最后一滴泪从脸上滑落,错愕惊诧地抬眸,看着自己情不自已爱上的男人。 “凤伦,你一瞬间,可以猜测这么多吗?”他竟然在怀疑她是雪狼族的密探?他竟然怀疑她留在他身边别有所图?“我以为,你是真的爱我。” 没错,他是爱她。他躲开她澄澈的双眸,“怀疑,可以保护我活下去,自幼我就不相信别人。”他很想相信她,但是……他连自己都信不过,又怎么可能信任她? “好,你就当我是一个留在你身边,别有所图的人吧。”她自嘲地落寞一笑,继而说道,“一开始,我嫁给你,是为你的钱,为你有个漂亮的大宅院,为你有不可动摇的地位,为你一表人才俊美非凡,为你将会给我爹带来无尽的荣华富贵,我要的,就是这些。” “你……穆伊浵,你就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 “我回答的很认真,一开始,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在你和太子之间权衡利弊,最后,我发现太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就嫁给了你。婚礼那天,你要掐死我的丫鬟……你逼迫我嫁给你!是你逼我到你身边的!现在,你竟然怀疑我的身份,你竟然质问我?” 见她起身要走,他把她扯进怀中,紧紧地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被气昏头了。我不敢想你用什么条件与那个人做了交易。” 他真的是在道歉吗?他刚才突然怀疑,现在又突然急切的道歉,她实在无法相信他的歉疚是真心的。 “凤伦,那个人——我真的不能说。如果你去找他寻仇,将只有死路一条。” “你真的是因为怕我去寻仇,才隐瞒?” 她无声叹了口气,如实说道,“那天,我小产,中箭,失血过多,皇上不但不让御医施救,反而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座寝帐里,任我自生自灭。是那个人及时出现,救了我。至于交易,他要了我的身体,说让你平安回来,说让雪狼族撤军。那晚之后,第二天,皇上和皇后、穆静怡中毒,我割断了自己的脉搏,想与他们同归于尽,实则,也是无颜再面对你。可是……被他撞见,他又救了我,再后来,皇后死了,太后怀疑我是凶手,就把我囚禁在那个地牢中,那个人又让无垠来秘密照顾我,事情就是这样。” 凤伦听后反而变得异常平静,可是,为什么,他听在耳朵里,会觉得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深爱着伊浵?若非那人一直关注着她的动静,又怎么会知道她受伤的事?若非那人爱她,怎么会三番五次地救她?甚至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伊浵,告诉我,在你嫁给我之前,你见过这个人吗?” 这个问题,让伊浵一时间无法回答。她若说有,又需要个合适的借口继续撒谎,她若说没有,却又解释不通。 “为什么又不回答?” “因为……无法回答。” 此时,紧随他们入府来的黑影就在正堂后窗处。 他隐匿在披风连衣帽中的唇角莞尔上扬。这个女人敢杀皇帝皇后,却终究还是个胆小鬼,竟然连说出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她在怕什么?怕凤伦知道后,不再爱她?还是担心暴露他的身份?还是担心他和凤伦会杀个你死我活?哼哼,她终究是担心凤伦多一些吧。 可是,凤伦已经笃定她在出嫁前就爱着他这个神秘人,她就笨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凤伦这种男人,也值得她以死相护,以身体做交易吗?真是个该死的傻女人!蠢女人!笨女人! 凤伦若有所思地摇头讥讽一笑,在伊浵身边坐下来,仍是环住她的肩没有松手。 “伊浵,你不该相信那个狼人。” “为什么不该相信?那种情况下,除了求助于他,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虽然停止了两国纷争,却抓了你爹,还想要迎娶凤露,还索要了那么多城池。” 伊浵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越是觉得寒凉。 她理解凤伦心中气愤,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用自己女人的身体来换得一世安宁。 但是,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一点都不在乎他们胎死腹中的骨肉吗?为什么他就只认定一件事,不能可观地看待她的付出? 心中权衡,她还是选择回应他的讥讽。 “他与我交易,必要说服雪狼帝王答应停战,我相信他也对雪狼王支付了必要的代价。但是,他还是兑现了对我的诺言。”她反讽一笑,“凤伦,你这样说,是不是舍不得凤露公主嫁去雪狼族?” “我是舍不得割让那么多国土给那些狼人!” “如果舍不得割让土地,你可以继续去打仗,如果你真的有本事,也可以去把土地夺回来,与我在这里做这种争执,没有任何意义。”伊浵说完,从肩上拂开他的手,走出正堂,“我累了,在地牢中被囚禁太久,身子都发了霉。”心,也该发霉才对,为什么她要爱上这样的男人? 凤伦看了眼被推开地空虚难抑的手,心里却刺痛难忍。 他知道自己不该怪她,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一想到她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娇媚承欢,一想到她可能与那个男人不只一次的瓜葛,他就妒火中烧,恨不能毁灭一切! 晚膳,伊浵一身素雅的浅蓝色纱袍,长发用一支步摇簪随意绾着,懒懒地坐在桌边。 她不想再与凤伦聊天,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说什么,她都应着。 许是下午在温泉池里泡了太久的缘故,她只觉得身体倦怠,打不起精神,满桌子精致的饭菜也让她提不起胃口。 凤伦虽然介怀那场交易,却不想与她太疏远,一直不停地给她夹菜。“伊浵,多吃点,这些都是我吩咐膳房格外为你做的。” 伊浵逼迫自己埋头苦吃,肠胃却在抗拒,弄得她想作呕。 恰在此时,守门的护卫在房外禀奏,“殿下,宫中来人,说皇上为雪狼族议和的事想要与殿下商议对策,其他王爷,还各部大臣都已经入宫。” 虽然皇位唾手可得,该做的事,却还是得做。“本王稍后就去。” “是。” 护卫离开,凤伦起身,拍了拍伊浵的肩,“好好吃饭,我去去就回。” “嗯。” 凤伦刚刚出了大门,伊浵便冲进内室,抱着痰盂呕吐起来。 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呕吐呢? 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口中污秽,她忙接过来漱口,确定不会再呕吐,她才按着心口在地上坐正身子,看到手上的白瓷茶杯,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她这才发觉事情诡异。 她站起身来,就发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威风凛然地旋身,在凤伦那张虎皮王座上坐下。 “阿斯兰?”她顿觉全身发冷,不自觉地走到离他最远的角落里,“你……你来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院子里那么多护卫,都没有发现他吗? “我来看看你,看你这样子……”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她平坦地小腹,她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你并不太好。” “我很好。”她仓惶收拾着自己的狼狈,将鬓边垂散的发丝掖在耳后。 “你爹被抓了,凤伦却只顾着生你的气,对他的死活不管不顾,你心里一定有怨吧?” 伊浵被他说中了心事,不由气急败坏,“我相信,凤伦会解决这件事的。只要凤露公主去和亲,我爹就可以回来了。你不要在这边挑拨离间。” “你以为凤露公主那种尖酸刻薄的女人,我们尊贵的狼王陛下会喜欢么?你以为凤露公主会为了救她憎恨的人的父亲,远离她爱的凤伦,去雪狼族和亲?” 阿斯兰见她怔然不语,耸肩一笑,“好吧,就算她真的会去和亲,你认为,她是会救你的父亲,还是会在狼王耳边吹一吹风,让你父亲死得更快呢?” 伊浵听得暗暗心惊,见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她只能往后退。 他进一步,她退一步,最后,她身子靠到了窗边的梳妆台上,再也无路可退,他却逼上来,身体紧抵着她,手臂一抬,就把她揽入怀中。 他的声音却不再冷硬,椭圆的铜镜中映出他不经意泄露的温柔,“伊浵,去雪狼族吧,离开这让你厌恶的一切,到我身边来。” 他温柔轻抚着她脊背上柔顺的长发,宛若抚弄已经在掌心的猎物,而如此贴近,他也能感受到她体内那个小生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牵引感应,这感应让他惊喜地几乎落泪。 伊浵在他怀中沉思良久,却绝望的发现,的确只有她去和亲,才有可能就回穆项忠。 “可是,如果我以凤露公主的身份去和亲,我嫁得人不是狼王么?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呢?” “陛下是我的好兄弟,这门亲事,就是他为我安排的。” 她恍然大悟,愤然抬手要推开他,却怎么都推不动,“你放开我!” “嘘,嘘——你叫这么大声,外面的人怕是要听到了。你要害死我么?” 伊浵忙捂住自己的嘴,抬眸正见他得逞地邪笑出声。她握起拳头,在他那张邪魅的俊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他倒是不躲不避,结结实实地挨下来,“打是亲,骂是爱,这下可真过瘾。” “你算计我?你抓我爹,就是想要我去雪狼族?” “我抓你爹,本来是想将他碎尸万段,为我父亲报仇雪恨。不过,一想到你可能因为和我的交易,而被凤伦鄙弃羞辱,我就担心地寝食难安,所以,终于还是决定,让你以凤露公主的身份到我身边来。” 伊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是在告诉她,为了她,甚至可以放下杀父之仇?他不是为了这些筹谋已久吗?那不共戴天的仇恨,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伊浵,你也看到了,凤伦在怀疑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他也是狼人,敏感,阴狠,冷酷,邪恶,不比我少,而且,你每天在他面前,你心里藏着我,终究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我心里没有你。” “啧啧,说得太快,否认就成了承认。”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083章 代嫁和亲 第083章代嫁和亲 伊浵恼怒咆哮,“我没有承认!我是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我爱的人是凤伦,不是你,我心里根本没有你,我绝不会再爱你这种阴险卑鄙之人!我再也不想和你又任何瓜葛!” “呵呵呵……伊浵,你可知,我爱极了你生气的样子?”这生动的俏脸,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埋首她颈窝里,沙哑的笑声极是悦耳,笑声震得胸膛起伏,也震颤了她的娇躯。 伊浵却越是生气,“你……你不准笑!我是在和你说实话!你放开我!” 他亲昵地拥着她悠哉悠哉地晃着,口气愉快,“这不是实话,你根本就是在说气话。” “你的古丽娅郡主都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还指望我爱你?而且,你这种风流成性的人,在外面恐怕不只有我一个吧!如果我是古丽娅,早就阉了你!” 阉了他?看样子,她还真是恨透了他。“古丽娅倒是没有你这般有魄力!”他的手在她腰腹上游弋,与她腹中那个给他牵引的小生命玩起了捉迷藏。 她却并没有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竭力否认,“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定要救我爹,我一定要去和亲,但我绝不会和你在一起,我宁愿去给狼王当妃子,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好吧,随便你。”他不想再让她大动肝火,否则,动了胎气就前功尽弃。 “你……你说什么?”她说给狼王当妃子,他一点都不反对? “我说,随便你呀,你愿给谁当妃子,就给谁当好了。不过,如果要救你爹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入宫,否则凤露公主被那些大臣威胁去了雪狼族,你爹就凶多吉少了。” 是,这才是正事。伊浵忙推开他,“你走吧,我要更衣入宫。” “你吻我一下,我才走,要不然,今晚我就睡在这儿了。” 见她犹豫不吻,阿斯兰就干脆,大剌剌地躺在了那张大床上,“如果凤伦看到我,所有的事情便都真相大白了。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现在的你,只属于我,不再是他的妻子。” “你……阿斯兰,你不觉得你欺人太甚吗?我心里没有你,你还要我吻你,这可是强人所难!” “既然你心里没有我,才更应该吻我,以证明你进退自如。” “很抱歉,我从不吻与我没有瓜葛的男人。如果你非要留宿,那就留宿好了,你和凤伦要杀要斗,与我也不再有任何关系。”她早已经心寒彻骨,没有必要再在乎他们。 她坐在梳妆台前,拆散了长发,兀自梳理发髻。 阿斯兰在那个位置,正好看到她应在镜子里娇美的脸。 细想来,他竟然已经许久没有看她静静地坐着梳妆打扮。上次在狩猎围场,把她抱到树林中施救时,她一脸的冷艳浓妆,美得惊心动魄,诡艳地仿佛不是她。 伊浵对镜优雅利落地把乌黑如缎的长发绾成飞鸾髻,选了与衣裳搭配的蓝色簪花与发簪戴在发髻上。然后,她在脸上薄施脂粉,一番描眉画目,又在腮骨上涂了淡淡的珊瑚红的胭脂,让粉腻如脂的肌肤透出诱人的嫣红。 她没有披披风,只在手臂上挽了一条橙红色的宽阔纱带,代替了披肩。但仅仅如此简单的装扮,便如神女一般,一举一动,飘逸优雅,让他欣赏不够。 伊浵刚从衣柜前转身,却正撞进阿斯兰宽阔的怀中。 “妆容浓了,你什么时候爱上这种浓艳的妆容的?我竟不知道。” 她转头躲开他的唇碰在脸上,“让开。” “相信我,凤伦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没有必要如此为他装扮。” “谢谢提醒。”她推开他,淡然一笑,“但是,我习惯了这样的面具。” 她走出去,却并没有忘记随手带上门,不让人发现他的存在。 阿斯兰看着她的身影在窗格内越来越远,不禁苦笑。 他当初不带她走,只是想让她安然活着,没想到,他一转身,已经让她遍体鳞伤。如果画上那样的浓妆,戴上那样淡漠的面具,才能让她感觉好过,那就随她吧。 皇宫,御书房外,朱红的宫廊柱子上,盘龙祥云神圣肃穆。 伊浵仰望着那些支撑着巍峨宫殿的柱子,只觉得自己渺小地如同蝼蚁。这雕梁画栋的皇宫,她来了,又走了,都不曾仔细看过。 有些景致,总是在临别之际,才发现是最美的。有些事,有些人,也总是在临别之际,才发现竟如此不舍。 她想起凤伦质问怀疑的眼神,心里很痛,但她记忆中更多的却是,他为她洗手作羹汤,与她苦中作乐的情景。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徐厚是从御书房里出来的,他甩了下浮沉,对伊浵恭敬行了个礼。 “王妃娘娘,这会儿文武百官都在,靖王殿下不方便出来与您说话,他一会儿就回府,您实在没有必要在此等候。” “徐厚,你是没有带耳朵,还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伊浵转身,威严盯着他尴尬惶恐、施了厚厚脂粉的脸,“我不想骂你,也不想打你,但没想到你竟会睁着大眼说瞎话!” “王妃娘娘,奴才……奴才……”徐厚尖细着嗓音,无辜地快要哭出来。 伊浵猛然揪住他的胸襟,“我让你通传的是,我要觐见,我要代替凤露公主去和亲!你是聋了吗?” 徐厚欲哭无泪,“王妃娘娘,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已经依照您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是靖王殿下让奴才这样出来转告您的,他说您晚膳喝醉了,在发酒疯,让您马上回王府。” 伊浵推开他,径直走向书房大门。 徐厚忙跟上去,跪下来,抱住她的腿,“王妃娘娘,不可以呀,擅闯书房是死罪!靖王殿下有令,让您回府,您就先回府等着吧。” “滚开!”伊浵踹开他,“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救我爹!” 她终究是力气薄弱,没能甩开年富力强的徐厚,倒是御书房的门,被突然拉开。 冷怒的凤伦立在门内,“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我们团聚还不到一天,穆伊浵,你只想救父,可曾想过我?!” “你已经不想再要我了,何必再装出伉俪情深的样子?这会儿,没有人喜欢看这一幕。” 凤露强压着怒火,低沉斥责,“你说什么蠢话?” 她转开头,不再与他对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冷冷地戳中他的心事,“你已经从心底嫌弃我,何必再伪装?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的心!你是一个容不得瑕疵的人,现在,你已经不爱我,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脏东西!” 他跨出门槛,挡住那些人愕然看出来的视线,将她护在那些古怪的视线之外。“穆伊浵,马——上——住——口!你可知你这番话,比对我凌迟还残忍?” 她知道自己残忍,如果不残忍,他如何舍得让她走。“如果凤露去和亲,我爹只会死得更快。” “伊浵说的没错,如果凤露去和亲,只会害死丞相。”说这话的人,正是沿着宫廊走过来的贤贵妃,“伦儿,如果你不同意伊浵去和亲,可以找一个合适的女子,让你父皇册封她为公主,代凤露出嫁和亲。” “贵妃娘娘妙计!”伊浵失笑,“不过,为了救我爹,却要害别的女子,以我爹的性情,他若是知道,怕是会自杀。退一步想,为人父母者,谁会舍得自己的亲骨肉远去蛮夷之地,受尽凌辱作践?” 凤伦恼怒的双眸泛出阴森的绿色,“如此说来,你是打定主意了?” “凤伦,我爹对你有教导之恩,俗语有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希望你能为他多加考量,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放弃他。”伊浵慎重提醒,“有他在,你如虎添翼,将来也会有机会收回割给雪狼族的城池。凤露公主对你一片痴情,她与你自幼一起长大,你册封她为你的王妃,为你的皇后,你们正好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儿。” “不准再说下去,不准再说……”他征战北疆,数不清自己多少个日夜不曾休息,他为的是将来能与她长相厮守,这个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我不准你去,不准你离开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做过什么,你都是我的妻!” 他伸手想抱住伊浵,伊浵却后退,躲开他的碰触。 “凤伦,对不起,我不想再和一个嫌弃、怀疑、不再爱我的男人拥抱,现在的我,也不配再做你的妻。” “伊浵,我从没有嫌弃过你!” “你告诉那些使臣,明日一早就启程吧。我怕我爹在雪狼族坚持不了多久。”说完,她绝然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御书房前冗长的汉白玉台阶,蓝色的蛟绡纱袍,拖曳,如抹不开的忧伤。 贤贵妃抬手,在凤伦肩上安慰地拍了拍,“伦儿,母妃不知伊浵为何突然作此决定,不过,她是真心为你好,此去雪狼族,正是为你争取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五凤王朝几经战乱,急需休养生息,别忘了你的大事。只有坐上高位,你才有可能把她带回来。” 凤伦颓然叹气,“是,儿臣谨记。” “凤露不适合和亲,却也不适合做皇后。若你想要她,就让她做个普通的妃子吧。” 凤伦凝视那个远去的窈窕蓝影,“后宫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穆伊浵,再也没有人与他同甘共苦,再也没有人与他煎熬冷暖酸楚也甘之如饴。 现在,天下是他的,他却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不想如此活下去,悲哀的是,却已无退路。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084章 难逃魔掌 再次婚礼 第084章难逃魔掌再次婚礼 五凤王朝的六月炽热,叫人恨不能剥下一层皮来乘凉,往北走,灼人的风却变得如缓缓流淌的春水般轻柔温暖。 经过十日兼程,送嫁仪仗队已经抵达夏州。 此时的夏州城内,已经不见厚重的积雪,虽然这里已经不属于五凤王朝,却好像比以前改善了许多。街道上店铺琳琅,丝毫不见战争之后的断壁残垣,可见那位雪狼族国君并非残暴之人。 行人为皇家送嫁的仪仗队让道一旁,孩童在路边正唱着歌谣。 “窈窕纤纤为淑女,与君相携远征途,朝朝暮暮为君舞,知己只有吾与汝,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有一日成眷属。” 华美的马车上,金黄的垂帘被一只如玉的素手轻轻掀开,阳光笼罩她艳红如血的嫁衣,满身锦绣流光溢彩,发髻上凤冠珠翠也迸射出暖黄的光芒,光氲交相呼应,她妆容精致的脸也愈加美得倾城倾国。 她听着这歌谣,樱唇苦涩轻扬。 她记得,这是她随凤伦长居夏州时,他教这里的孩子唱的。 那时新婚,除了她心里总担心阿斯兰会突然出现之外,与凤伦也算恩爱——表面上,那时的他们,恐怕是普天之下最恩爱的夫妻了。 凤伦当时一边教孩子们唱,一边不时含情瞅着她,口中呵出的白雾让他那双眼睛愈加幽深,让她不敢直视,只微垂着眼帘,从旁笑着。刺骨的寒冷,被那笑声,被那歌谣,被他滚烫的眼神,全部驱赶了。 随行送嫁的礼部尚书柳章,策马行在马车旁,见她一直掀着车帘,忍不住提醒,“公主殿下,夏州城的百姓恐怕会有人认出您,还是放下帘幕吧。” 公主殿下?是啦,她现在是凤露公主,不是穆伊浵。 夏州城里的确是有不少百姓认识她,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乱子的好。 伊浵无声叹了口气,放下车帘,百无聊赖地靠回车厢的软垫上。 这一路行来,她不曾与人讲过话,怕牵累无辜,她没有要什么陪嫁的宫女和丫鬟伺候。 整个仪仗队,除了护卫,护将,礼部尚书,便是雪狼族的使臣,她实在没有什么话与这些男人聊。 十日,她有七八日都是昏昏睡着的,身体总是觉得疲惫,不想挪动。或许是平日不活动的缘故吧。 “柳大人,还有多久到雪狼族京城?” “回公主,还有七八日就抵达雪狼族京城莫邪。” “那边,是下雪的冬日,还是与这里一般?” “臣此生不曾去过莫邪城,不过,听靖王殿下说起过,莫邪城四面环山,四季分明,这个季节正是夏季,虽然不如五凤王朝酷热,却也温暖如春。” “这就好,我最怕冷,最无法忍受在冬季举行婚礼。” 柳章安慰,“公主不必担心,就算是冬季,莫邪城也不会太冷的。” 七日之后,送嫁仪仗队进入莫邪城。 迎亲礼队早已经在等待,舞乐震天,热闹非凡。而这种热闹,也是伊浵前所未见的。 伊浵没有掀开车帘,就已经听到路旁的人在忿忿议论,指指戳戳。 “这就是陛下从五凤王朝赢了七座城连带得来的公主么?” “听说这女人嚣张跋扈,姿色还不如古丽娅郡主!” “不是个丑八怪就好啦,反正摆在皇宫里,陛下也不会宠她,不过是拿来开开胃,吃腻了荤腥,换点素菜。” “既然是个人类,陛下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么?听说陛下纳其他妃子都不行婚礼,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举行婚礼?” “这还用说?这女人怎么说也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岂是一般的妃子能比的?” “说到底,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人类又如何?你被咬之前,不也是人类?要羡慕嫉妒,就该恨自己不是公主。” “也是个可怜人,嫁到这儿来,怕是只有死路一条,这场婚礼,不过是个祭奠罢了。” 伊浵闭上眼睛,脑海中显现出,当初在夏州城的军营内见过的祺尔钦勒金,那个高傲的男子,却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竟然已经记不起那人的五官?! 她两只手交握,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虎口,强迫自己努力回想。也或许,等见到他的人,就记起来了吧。 更叫人崩溃的是,当初她竟然还让那人跪在地上,用一根手指赢了他三座城,如果他见到凤露公主是她假扮的,会不会当即杀了她? 她不禁懊悔与阿斯兰的争吵,如果此时嫁的是他,她就不必如此紧张了。 “镇静,镇静,穆伊浵,你马上给我镇静下来!”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平复焦躁惶恐的心神,“没事的,祺尔钦也不过是个男人,使出你的浑身解数,先让他放了你的英俊老爹,如果他还是要杀你,再与他功归于尽也不迟。” 在她的忐忑不安中,马车经过通禀,进入皇宫大门。 不久,她被柳章提醒盖好霞帔,“公主殿下,雪狼族陛下已经到了马车前,他会亲手扶您下马车,并带您入大殿进行婚礼。” “我准备好了。” “陛下说,他安排穆丞相在大殿上观礼,以示对公主殿下的诚意,等婚礼过后,公主殿下可亲自送穆丞相出宫离开莫邪城。” 柳章的话刚刚说完,伊浵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主一路上辛苦了。” 然后,她从镶嵌着金黄流苏的霞帔下,看到一只大手伸过来,那只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拇指上带着一个血玉狼首扳指。 为什么这声音,这手,这淡淡的龙涎香气,会让她想到阿斯兰?是她一路太疲惫产生错觉了吗? 她从霞帔下,看到他身上绣着五爪腾龙的艳红喜袍。如果不是皇帝,绝不会穿这样的喜袍。 她把手搭在那只宽大温热的手上,心脏却没来由的慌乱,以至于她脚步踩空,直接从马车上跌下来。 “啊——” 就在她茫然惊呼之际,一双手臂稳稳地接她入怀,然后,她的背上一只手安慰地轻轻拍了两下,她的紧张就这样被拍散。 “公主别紧张,朕不会吃了你。” 这不羁的口吻,和低哑戏谑的声音,更像极了阿斯兰。她忙从他怀中撤身,“我……我没有紧张。” “没紧张就好。”他不让她有机会从手中抽手,“拜堂之后,便是册封大典,朕给公主拟定了两个字作为封号,一个是宸,一个是欣,不知公主喜欢哪一个?” 他竟然在问她的意愿?“陛下做主吧。” “这是夫唱妇随么?呵呵……好,既然公主让朕做主,那就用宸字吧。”两人踩过漫长的红毯,他侃侃而谈,“宸,乃是北极星所在,多指帝王,朕也希望你用这个封号,朕在时,你也在,这才是真正的夫唱妇随。” 伊浵哪敢与他夫唱妇随?她从霞帔下看着面前的红毯,一步一步随着他前行。 “伊……呃……”差点说漏嘴,她忙道,“皇后才有资格与陛下称为夫唱妇随,凤露嫁给陛下,也只是一个普通妃嫔……” 他打断她的话,“朕还没有皇后,所以,宸皇贵妃,你要有的忙了。” 他叫她什么?皇贵妃?这仅次于皇后的位份,恐怕会让整个雪狼族将她骂得狗血临头吧! “陛下抬举我了,凤露怎么担当的起?” “这是你应得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上台阶,他左手握住她的左手,右手环住她的腰际,小心护着她一节一节往上走。 伊浵长途跋涉已经有些疲惫,若非后腰上有他的手相互,恐怕她会直接摔下这百十于台阶。 终于进入大殿,伊浵从霞帔下看到不远处大约两米左右,便是文臣武将的朝服边角,然后,他们都跪下来,整齐划一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带着伊浵走到丹陛中间一段铺着大红喜字地毯的位置,才转身命令文武百官,“众卿平身。”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旁恭敬提醒,“陛下,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开始吧。” 然后,他松开伊浵的手,命两个宫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似是生怕她磕着碰着一般,呵护如珍宝。 伊浵反而因他这举动不解,都说雪狼族的狼人们瞧不起人类,而上次她见到的祺尔钦勒金也的确是瞧不起人类,可为什么……反而对她如此呵护备至?是阿斯兰对他说了什么吗? 莫名地,她拜下去时,心中又回想起和阿斯兰拜堂的一幕,心却还是痛得淌出了血来。 他是不是就在下面看着她拜堂? 是了,阿斯兰是雪狼族的亲王,自然是要从旁观礼的。她隐忍着掀开头上霞帔的冲动,坚持到了最后。 然后,在她毫无防备之际,她头上的霞帔被掀掉,与她拜堂的男子拿着那条霞帔便转身走去龙椅,她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事实上,伊浵也没想去看清,她急切地看向丹陛下的文武百官,却从中并没有寻到阿斯兰的身影,但是,她看到了穆项忠,还看到了上次她见到的那位“祺尔钦勒金”。 文武百官都仰视着她惊艳绝美的脸,一个个惊艳赞叹不已。 穆项忠就站在那位“祺尔钦勒金”身边,毫发无损,也震惊地盯着她妆容明艳倾城的脸,却满眼沉痛懊悔。 伊浵还处在愕然之中,祺尔钦勒金为什么不是与她拜堂的男人?与她拜堂的又是谁?为什么群臣中没有阿斯兰的身影? 然后,她转头看向龙椅上,那个身穿红色龙袍礼服,头带龙冠的男子——是他,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让她又爱又恨的阿斯兰?! 本书首发于 第085章 我应该是你的正妻 第085章我应该是你的正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伊浵脑海一片空白,心中繁乱,理不出一个头绪。 阿斯兰不是雪狼族的亲王吗?他不是说自己只是领兵将帅吗?为什么他会坐在龙椅上? 她强迫自己镇静,努力思索两人相处时的一切,却无奈,他隐藏地太深,她竟寻不到他身为帝王的蛛丝马迹?! 他救她,他爱她,他拥着她畅然欢笑,他对她说着叫人脸红心跳的话语,他与她拜堂成婚说让她等待两年,他无赖起来像个痞子,他说她的父亲杀了他的父亲,他说她这辈子都是他的女人,他说要救你父亲,你该去和亲…… 真相,被抽丝剥茧,挑拣出来。 原来,她一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原来,她一直一直……一直都是,他的一枚棋子。 只不过,别的棋子被利用完,有幸被灭口,离开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而她,却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支撑下去。 “爱妃,还愣着做什么?跪下听封。”阿斯兰威严俯视着她,心中也有担心。现在,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不容她行差踏错一步!“爱妃忘了此行的目的?还是,忘了刚才的拜堂?” 爱妃?是在叫她?此行的目的?她转头看了眼已经双眼含泪沉痛哽咽的穆项忠,双膝一曲,噗通跪地,她违心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妃凤露,温恭有度,美颜倾城,深得朕心,特封为正一品皇贵妃,赐号宸,赐居瑶华宫,钦赐。” 伊浵俯首跪礼,“谢陛下隆恩!” “平身吧。” 平身,他一年之内,如此册封过多少妃嫔?她倒是想起来了,当初传言古丽娅郡主嫁给雪狼皇帝,当时,她傻傻分不清楚,古丽娅到底喜欢的人是谁,而后来,无垠告诉她,古丽娅郡主与阿斯兰成婚——通过这一点,她早该清楚的。 说到底,竟然是她自己愚蠢?! 阿斯兰在围场树林也曾说她,她一直不了解她,无垠和苏嬷嬷在她身边,她不曾问过他们一句关于他的事。 可她就是担心自己了解到不该了解的,才不敢去了解。她怕他身份贵重,是她不敢想象的,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 伊浵只觉得心中郁闷难过,木然从地上起身,眼前又片刻的黑暗,稳稳地站住脚跟,却仍是头晕目眩,她低垂眼帘,不再抬头看他。 “爱妃,到朕身边来。” “是。” 可惜,她抬起的脚没有落下,整个人就栽下去,丹陛之下一片惊呼,龙椅上红影如电猛然蹿下,稳稳地接住她。 “传御医!” 丹陛之下,文武百官一片骚乱,皆是议论纷纷。 这新来的凤露公主着实美艳,却娇弱地也不堪一击,这点场面竟被吓晕过去了,如何担当起皇贵妃掌管后宫的重责? 在前面的九王子黎格勒金笑吟吟的转头,手中的折扇呼一声挥开,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文武百官赫然一片安静。 “诸位爱卿,皇贵妃日夜兼程长途跋涉太疲惫,不过是暂时晕厥,值得大家这样大惊小怪吗?”黎格含笑的眼睛环视过他们,“陛下今日盛情款待,诸位还是闭上嘴巴的好,免得好好的大喜之日,闹出什么血腥之灾。” 众臣齐齐应声,“是。” “景心殿已经布好了喜宴,诸位去入席吧,陛下稍后就会到。”黎格说完,转头看向黯然愣在原地的穆项忠。 看着他这落魄颓败的样子,黎格反倒心情大好。“穆丞相,走吧,随本王去后殿,宸贵妃醒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你。” 穆项忠回过神来,什么话也没说,跟着他进入后殿。 后殿布置地一片喜庆,艳红的纱帘帷幕,窗格上张贴了大红喜字,殿内虽然有夜明珠照明,却还是燃了红烛,俨然如新房。 伊浵正躺在贵妃椅上,御医用银针刺了她的穴位,待她苏醒过来,又跪在一旁给她探脉。 确诊之后,御医刚要张口,阿斯兰就抬手制止。 伊浵因他这神秘兮兮的举动心中嗤笑,他在怕什么?担心她有什么隐疾吗?见穆项忠和那位假的祺尔钦进来,她忙拉住衣袖按了按眼角的泪花。 阿斯兰遣退了殿内的所有的宫女太监,这才命令,“陆安,你说吧。” 伊浵这才注意到,陆安是人类,而非狼人。 她却并不知道,阿斯兰因为她的身孕,不但准备了一个能起死回生的人类御医,还准备了许许多多她想都想不到的事。 “启奏陛下,宸贵妃娘娘已经有近三个月身孕,因长途跋涉,凤体疲倦,又一时间激怒,所以胎气略有受损,待臣开一个安胎养神的方子略作调补,三日便可康复。” 伊浵听得再次惊愕,她——已经有三个月身孕?怎么可能又有身孕?想起在围场的交易,想起阿斯兰救活她的那一夜~激~情,她羞耻地恨不能杀了自己。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这么做。 “陆安,自今日起,你搬进瑶华宫后院居住,那边药材齐备,用药时仔细斟酌,煎药熬药你务必亲力亲为,不可假手于人,朕不想再听到或见到任何关于胎气受损的事。” “臣遵旨。”陆安说完,便跪安离开。 伊浵刚要坐起身来,阿斯兰便弯身按住她的肩,“躺着别动,你想做什么说一声就好。” “臣妾并不想做什么,陛下在婚礼前说过的,要送穆丞相离开莫邪城,应该不会食言吧?” “这是当然。”他柔声道,“想必爱妃还有道别的话要对穆丞相说,朕与黎格王先去喜宴瞧瞧,稍后就回来。” “谢陛下通融。” 因她天衣无缝的客气恭敬,他定定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仍是含笑,只是幽深地像个漩涡,让她无法与他长久对视。 明明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他,她凭什么要慌乱心虚? 直到阿斯兰和黎格离开,伊浵的慌乱才平息下来。 她从贵妃榻上起身,就对穆项忠跪下,“爹,女儿不孝,女儿来迟了,女儿向爹赔罪!” 穆项忠再被抓捕来时,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岂料,祺尔钦勒金不但不杀他,反而对他礼遇有加,照顾地无微不至。他原以为,祺尔钦是要对他用劝降之计,谁想到,他真正想要的,竟然是伊浵?! “为父安排你嫁人,安排你有孕,安排你爱上凤伦,最终……还是输了,你却还是逃不过这狼人的魔掌!” 穆项忠如此一言,让伊浵恸哭出声,心中也恍然大悟,“原来爹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比女儿这当事者知道的还多。” “知女莫若父。”穆项忠用一句话,概括了他们父女之间所有的纠葛。“为父只后悔,没有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以让你在这残暴的世上有能力自保。” “爹,女儿会活下去的,您放心的回五凤王朝吧。” “你来了这里,五凤王朝已经没有祺尔钦勒金所顾忌的东西了,他吞噬那里,是迟早的事,为父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我以为爹会放心不下凤伦。” “凤伦?!”穆项忠摇头失笑,他扶起伊浵,把她揽在怀中,疼惜地心在淌血。“女儿,在为父眼里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凤伦只是为父锻造多年的保护你的盾牌罢了,此时这盾牌已经失了存在的意义,还要他做什么呢?你是为父的命,是为父唯一的骨血!” 当初,他正是看中了凤伦有勇有谋,才教他为政之道,借着让他出入丞相府能与伊浵日久生情,岂料,他们朝夕相对多年,一直相敬如宾。最后,竟是太子的插足,而成就了他们的婚事。 只是,没想到,他耗尽心血的筹谋,安排,步步设局,又佯装对伊浵毫不在乎……凤伦没有看出,伊浵没有看出,却被祺尔钦勒金看破。 祺尔钦为报杀父之仇,将伊浵列为棋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如此伤害她——说到底,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太在乎她,反而害了她。 “爹,您若不回五凤王朝,还能去哪?” “告诉爹,你一直以来,爱的人是祺尔钦勒金吗?” “我……”伊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显而易见,我爱错了人。” “不见得。”穆项忠略一沉思,心中一念,千回百转。“他是帝王,你是他的妃子,你只管一心为他,总不会出错。不过,爹要提醒你一句,这皇宫深处,还有很多像你一样,被他曾经利用,又纳为妃嫔的女人。” “爹……”伊浵怀疑自己听错了,“爹,您是在告诉我,让我向那个利用我的男人邀宠吗?若非您在这里,我刚才在大殿上就一头撞死了。” “你腹中有了孩子!” “我……”她按住腹部,一想到上次流产的事,她竟痛如万箭穿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父看得出,你还在乎那个男人,现在有孩子作为牵扯,他定会珍宠你。你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平息他对五凤王朝的仇恨,也好为天下苍生免去连年战乱之苦,也为孩子积福德。” 她对阿斯兰的在乎,有这么明显吗?不,她那根本算不上是在乎,她是在恨!恨他利用,恨他欺骗,恨他瞒着她,利用过那么多女人,纳了那么多妃子。但,其实,她该恨的是她自己,是她的胆小懦弱,让她如此盲目无知。 穆项忠由衷说道,“为父看得出,祺尔钦勒金对你与凤伦之间的事并不在乎,可见他对你爱慕至深,你在他面前,莫要再提起凤伦。”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是,女儿谨遵爹的教诲。” 穆项忠在殿内来回踱了两步,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是皇贵妃,职责等同于皇后,要统领后宫。但如今雪狼族太后还在,而被封为丽妃的古丽娅郡主又是太后的侄女,后宫是她们的天下,管制那些狼族的女人更是个苦差,你暂且把凤印让给古丽娅,静心养胎,一切待孩子出生再说。” “爹,您不过走了三步,就想到这些?!”伊浵破涕为笑,“看样子,女儿真该向爹好好学习呢!” “爹也不过是在这皇宫里暂居之时多了解一些,有备无患罢了。没想到,竟真的派上用场。”穆项忠担心地是,他这唯一的血脉,此生怕是无法活着出这座皇宫。 而内殿与外殿相隔的屏风外,黎格挥着手上的千年玄铁为骨的折扇,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三哥,穆项忠这老狐狸,还真是会借力用力。三哥用穆伊浵折磨他,他倒是好,正顺水推舟做我们雪狼族的国丈!” “穆项忠不是傻子,以凤伦那种多疑的人,登基之后,定会追查伊浵和朕的关系,到时候真相大白,穆项忠会被定个叛国之罪,那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阿斯兰扬眉一笑,“他不回五凤王朝也好,若是他去了凤伦身边,反倒是会成为我们的隐患。” “三哥是要给他个职位?” “不,相反的,把他和伊浵的死讯传去五凤王朝,让凤伦对他们父女彻底死心。” “是。” “太后那边可有动静?” “没有动静,一早,丽妃去请过安。” “哼哼,没有动静才可怕。”阿斯兰沉重地叹了口气,“命人盯紧她,还有她手底下那群人。” “是。” 随后,阿斯兰进入内殿,寒暄的话都省略,眼睛看定伊浵,随口吩咐跟在后面的黎格,“九弟,你带穆丞相出宫,置办一处宅院好好安置。” “是。”黎格对穆项忠做了个请的姿势,“穆丞相,请。” 穆项忠给了伊浵一个安慰的笑,眼神告诉她,他的决定没有错,然后,毫不迟疑地跟着黎格离开。 整个内殿只剩了刚刚行过婚礼的夫妻两人,伊浵螓首低垂,不看他,掩藏于蝶袖的手却紧握成了拳。穆项忠的话,她谨记在心,但是,与阿斯兰的私帐,她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伊浵,我们之间除了交易之外,我兑现了两年前在青竹阁对你的诺言。” “……”她蝶袖中握着的拳头仿佛被人强行掰开,摊平了手指,再也握不起来。 “两年前,青竹阁,我们拜堂之后,我离开之前,立下承诺,让你等我两年。在这两年中,你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哪怕另嫁他人,也要活下去,两年后,我们会在一起。” “……” 见她还是低着头不言不语,他上前把她揽入怀中,“能这样和你安安稳稳地在一起真好。” “是呀,真好。”伊浵冷哼,“不过,若要从那时算起,我应该是你的正妻!”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086章 宠爱 无微不至 第086章宠爱无微不至 阿斯兰宠溺笑着点头,“是,你当然是!毋庸置疑,你正妻的地位,绝对是不可动摇的。” “既然如此,阿斯兰,我可有资格教训你?” “呃?!呵呵……”阿斯兰讪笑,他……他是有错,不过,他并没有对她太过分呀,他是可以解释的。“伊浵,我是狼王,能不能通融一下,打——还是免了吧!” 这辈子,女人只有匍匐在他脚下恳求宠怜的份儿,哪有敢打他的? 猝不及防,他腿间挨了狠狠地一个曲膝顶,痛得他全身颤抖,青筋暴突,呼呼直喘。“该死的,你要谋杀亲夫吗?打坏这里,你这辈子的‘性’福也没了。” “有什么关系?狼人不是很快就会痊愈吗?” 她竟然还有理?阿斯兰气结失笑,正想弯腰护住,脚背又被狠踩了一脚,他痛呼弯腰抱脚,脊背又被她从贵妃椅上抓起的方枕狠狠地砸下来,一下,两下……十下……直打的他趴在地上,仍是没有停手。 “爱——是永恒的,血——是鲜红的,男人——不打可是不行的。” 她说一句打一下,直打得没了力气才罢休。 “臭男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呀?!骗我,耍我,让我嫁别人,让我差点被害死,在外面养女人填充后宫,姑奶奶忍你很久了!” 然后,她李小龙似的,用拇指抹了下鼻尖,趾高气扬地抬脚踩住他的脊背。 “狼人,你做了我的男人,就要尊重我,关于你的事,我不会去找别人打听,都要从你口中得知一切,明白吗?” 阿斯兰乖乖地趴在地上,就像是被驯服的猛兽,“是,伊浵大人在上,小的谨遵教诲!” “这还差不多。”她的气消减了大半。 他猛然一个翻身,抓住她的脚腕一扯。 伊浵惊呼,“孩子,孩子……” “我当然会当心孩子,他足够健壮,不会因为这点小打小闹就受伤的。”说话间,他把她牢牢抱在怀中,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一下,“伊浵大人打得可过瘾了?” “过瘾!” 他麦色的脸掩映在烛光和夜明珠明亮的光芒下,肌肤上仿佛能迸射出月华般的光氲,狂野不羁的笑有着神秘莫测的柔和。伊浵从他墨绿色的幽深眼眸中,寻不到丝毫怒气。 他可是狼王,竟然会真的乖乖任她打?!伊浵倒是不禁心虚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他翻身,手肘撑在地毯上,半撑着头,俯视着平躺着的她,手指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伊浵,我们就从青竹阁的分别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是自欺欺人。”她忘不了他和古丽娅成婚的事实,他也忘不了她和凤伦成婚的事实,两人心中都有刺,又如何重新开始? “哈哈哈……”她说话还是这么呛人。 “你笑什么?” “因为我们的对话不必再遮遮掩掩,不再互相中伤,所以我开心。”他舒服地在她身边躺下来,整个人从未有过的放松惬意,这一刻,天崩地裂,他也无所谓。 “阿斯兰。” 他听得出,这声轻唤有多么凝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我爹的话你大概都听到了。不过,他在雪狼族和我的处境一样,都是孤零零的,他只有我,我则只有你。他或许间接害死了你的父亲,不过,他若非为国效力,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害人。我想请你看在我和我们的孩子的份上,放过他。” “我放过他,你原谅我,我们尽释前嫌,可好?” 她本想痛快地说成交,但是,他们之间的交易还不够多吗?她转而该了回答。“好,都听你的。” “伊浵,我好想念这样的你,这样静静地躺在我怀中,静静地和我聊天,时间好像慢下来了,却又在飞快的过着。” 他的话音震颤着胸腔,也震得她耳膜舒服,“阿斯兰,你是在吟诗吗?” “今天倒是应该说一句诗。”他扣住她随意搁在一旁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着,拉到唇边来,在她手背上轻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既然如此,我们就做回夫妻。”不过,她也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你有苦衷,有压力,有无奈,我不求别的,只求你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吃早餐就好。” “伊浵……” 她按住他的嘴,“不要说别的,只管答应,如果你做不到,就如实说抱歉就好,我不勉强你。” “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她的要求仅仅是早餐而已,仅仅,是早餐,竟然不是像其他女人一样,要求他夜夜睡在她身边?!“不过,为什么是早餐,而不是晚餐?” 她贴近他,手臂缠住他健硕的腰,“用过早餐,我还有见到你的希望,晚餐是一天的结束,我不想在这一餐结束之后,还要目送你去其他女人那里,我会绝望的死掉。” 阿斯兰听得心中剧痛。她是聪明的女人,不逼迫他,不勉强他,不疾不徐,温柔如水,这样的她,让他打骨子里疼惜。 两人又聊了片刻,便去了喜宴。 “雪狼族的喜宴,不是妃嫔和百官一起参加吗?” “前朝与后宫牵扯太过紧密,问题也层出不穷。”阿斯兰拥着她坐上宽大的龙椅,“今日的喜宴只是百官参加,明日的喜宴才是妃嫔宴,你有孕在身,无需饮酒多呆,只让他们见过就可以。” 被他揽在怀中,伊浵却又觉得别扭,“迄今为止,有几个女人与你并坐在这个位子上过?” “只有你。” 她嘟起唇冷哼,“不信。” “除了你之外,另一个有婚礼的就是古丽娅郡主,那天喜宴时,在龙椅右边单独给她摆了一个椅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见她笑得合不拢嘴,他也忍不住扯了下唇角,英俊的脸却是一派坚不可摧的威严与内敛,“当心,收着点,别笑过了,那些老家伙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恐怕一眼就看出我们是一对儿恩爱的老夫老妻。” “哭要忍着,笑也要忍着,我总算知道,你这个一国之君有多悲哀了。” 阿斯兰哭笑不得,身在高位,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偏偏这个女人,一阵见血地泼了他一身的冷水,凉飕飕地,一直冷到了他的心里。 “哼哼,更悲哀的事你还没有见到过。”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伊浵以一个战败国公主的身份,和一个战胜国妃嫔的尴尬身份,在这场喜宴上坐下来,淡然笑着,以白水代酒,承接群臣敬酒。 碍于阿斯兰在场,他们倒是也不敢多做刁难,而那些大臣也只当她是一个普通妃嫔,把这场喜宴的重心都放在美酒佳肴和歌舞上。 阿斯兰也不想她在这种压抑的喜宴上久坐,不过半个时辰,便又拉着她从龙椅上起身,“诸位爱卿,今日朕与爱妃大喜,尽兴畅饮,不醉不归!” “臣遵旨。” 走出景心殿,伊浵被他牵着手,坐上他的帝辇。 金黄的腾龙锦缎笼罩,宽大的座椅柔软如床榻,被十个人抬着,行进起来颤颤悠悠,舒服地叫人飘飘欲仙。 她忍不住感慨,“难怪大家都喜欢当皇帝,进进出出都是这般享受,可真叫人艳羡。” 阿斯兰拥着她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只扬着唇角,没有开口,他左手环住她的腰,右手轻轻按在她的腹部,与她腹中那个小生命悄然对话。 伊浵打量着宫道两旁随处可见的狼与鹰的图腾雕塑,默默在心里记下这条路。“陛下这是要带臣妾去哪?” “瑶华宫。”阿斯兰仍是闭着眼睛,似快要睡着。 “瑶华宫以前有人住吗?” “有。” “是你喜欢的哪位妃嫔么?” “是我父皇最爱的女人,我的母妃住过的。那座宫殿,我自出生之后,也居住多年,十三岁那年,我与其他王子搬去了东边的王子宫群,不过,只是名义上住在王子宫,其实自从六岁开始,我便被送出宫跟随一位高人学艺,只在过节或者有重大事情时才回宫。” “我还以为,此时的太后才是你的母亲。” 阿斯兰这才睁开眼睛,眸中戾气掩藏地深不可见。“太后不是我的母亲,她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既然如此,为何她还要扶持你做皇帝?” “因为,其他能做皇帝和她的傀儡的王子,都被我杀了。” 伊浵一时无言,脸上的神情也顿时僵硬。 她还记得她随凤伦出征时,凤伦用了一句话鄙夷地讥讽,“祺尔钦勒金不过是雪狼族太后的傀儡。” 而真正见到了这个傀儡,她才明白,傀儡并非这么好当的。 阿斯兰不喜欢她这神情,她对他的担忧在乎,为他而流露的忧郁难过,会被有心人利用。“爱妃还有疑问,尽管问,朕必亲口说于爱妃听。” 她没有疑问了,其他的疑问,她可以自己去找答案,她不想再揭他深重的伤疤。“这两年……你该让我陪着你。” “傻瓜,你在我身边,反而会拖累我。” “我不会做你的累赘,以后,我会帮你,保护你,我不准任何人欺负我的男人。” 他摆弄着她细软的手指,揶揄道,“凭你这缚鸡之力都没有的手,如何保护你的男人?” “还记得我用一根手指赢你三座城的事么?” “呵呵,那次,当然记得。黎格自恃天资过人,自负自傲,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那次他输给你,可是让他懊悔地差点自杀谢罪。” 通过那件事,他也才发现,穆伊浵是多么特别的女人。 也正是那一天,他看到了她和凤伦之间的亲密,他妒恨地寻了个借口将她带去龙化城,也因此差点让他失了分寸将她强留在身边。 伊浵借着他的话说到,“所以,有些事情要做成,不需要力气。就算我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可以帮你。” 她这份热心,让他本该高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吃味,“就像你帮凤伦一样么?” “你知道的,我对于那些真心对我好的人,都是诚心相待。” “这才正是让我担心的,雪狼族中,除了我,对其他人都不要拿出你的诚心。” “我有分寸。” 阿斯兰拥紧她,“但我只想你安安稳稳地坐享荣华富贵与一世尊崇,我不想我爱的人受苦。你要听话,乖乖地呆在瑶华宫,等我复仇之后,我们安安稳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两人这样亲密无间,仿佛又回到青竹阁新婚。 瑶华宫,修建在整座皇宫最佳之地,左邻皇帝寝宫,右邻御花园,内有天然温泉,一年四季暖如春夏。 院中栽种的珍奇花草也特别,有些竟是伊浵连名字都叫不上,这个季节,正是百花齐放,花香满宫闱。 殿内,地上是宛若琥珀的琉璃地砖,衔接处看不到丝毫缝隙,精致的长毛地毯上片片花朵开绽,踩在上面,如立在繁华盛开的花海。 墙壁上椒泥涂抹,镶嵌着粒粒粉色温玉,整座寝殿芬芳暖溢。 水蓝色的宫纱垂幔上点缀着一颗颗大小均匀的夜明珠,入夜之后,就仿佛天目之上闪烁的星辰。 这座宫殿是雪狼族先帝对阿斯兰母亲极致宠爱的象征,那女人却因为这宠爱,而没能寿终正寝,真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站在这里,她闭上眼睛,能嗅到荡气回肠的爱情的气息。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气息历久弥新,叫人震撼。 纱幔无风而动,飘逸如魂。她轻抚那女子曾经用过的梳妆台,甚至能想象到,雪狼族先帝每日为她梳妆画眉的情景。 那个男人,在死的那一刻,应该是幸福的吧。他终于能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那种死虽然悲壮,却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伊浵很想不喜欢这里,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座华美的牢笼。 不过,平心而论,日后若在此终老,倒是一个好地方。有花,有草,有阳光,有湖水,只要没有那么多事情烦扰,她可以淡泊一生,宁静辞世了。 可惜,她心又通透,与阿斯兰在一起,她这辈子不可能有安宁的一日。 瑶华宫里里外外三五步一个护卫,这等谨慎防卫,让她没来由的紧张。 她进进出出都有七八个宫女太监陪着,这些人都是阿斯兰精挑细选的,武功内力个个上乘。 无垠成了瑶华宫的护卫统领,而掌宫的嬷嬷则是她熟悉的苏嬷嬷。 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小心伺候,小心看着,小心扶着。 她喜欢这座大房子,却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废人。 尽管她承诺了会与阿斯兰同甘共苦,阿斯兰却不需要她的“帮忙”。他也格外严苛的命令,不让所有宫人在她面前谈及政务,否则,杀无赦!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087章 最爱瑶华宫主 第087章最爱瑶华宫主 深居瑶华宫,她不知雪狼族后宫的规矩体制,也无人与她提及这些。 倒是五凤王朝如后宫剧里演的那样,皇帝需要翻绿头牌临幸妃嫔,然后内监一一记下。 婚礼第一日,即入宫第一日——妃嫔的洞房花烛夜,若是依照五凤王朝的规矩,妃嫔被赐浴,然后,被清洗干净,不着寸缕地裹在一条毯子里,抬去龙床上。 女人在这一点,如一件附属的物品无异,甚至,被皇帝易主送人,随手赏赐给某个臣子,也是常有的事。 伊浵猜测,同在一片天下,雪狼族的后宫规矩也该是大同小异的。 《晋书》中记载的“羊车望幸”,李隆基的“随蝶所幸”,“投钱赌寝”,“骰子掷”都荒唐地叫人哭笑不得,女人在后宫有如此地位也就罢了,还要勾心斗角,实在可怜。 因此,她对皇宫生活厌烦至极。 庆幸的是,她并没有遭受这样的待遇。 婚礼结束,阿斯兰带她到瑶华宫,陪她用过晚膳,一直不曾离开。 他拉着她的手带她参观整座瑶华宫,告诉她,如果她白天想念他了,沿着瑶华宫西侧直通天台的阶梯上去,就能看到他处理朝政的德格希宫。 然后,她便上了天台。 登上去之后,她却不禁转头看跟上来的阿斯兰,他含笑瞅着她,等待她的反应。 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台之上竟然有一座绝美的琉璃花房,宛若水晶雕琢而成。 里面种了很多兰花,站在花房内,不但可以俯视整座皇宫全貌,的确能将德格希宫尽收眼底。 “我还记得丞相府的馨兰居里也有不少兰花,而后来,凤伦还特意遍寻夏州为你找寻兰花,所以,我命人在这里建了一座兰花花房。”他随手托住一朵新开的兰花,“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希望有一个很特别的大房子,在天台上建一座玻璃花房,里面养很多你喜欢的花草。” 伊浵摇头失笑,是,那是她的愿望。 她原以为在古代,是无法建花房的。而且,她也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喜欢什么花。 入住馨兰居是巧合,凤伦为她寻找兰花,是为了让她忘记他当初与她的两个丫鬟的荒唐情事,没想到,倒是让阿斯兰误解了。 她还是说,“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阿斯兰并没有告诉她,他还知道,她看到凤伦给的兰花时,怔怔地发呆了半晌。可,为什么她看到这些兰花,脸上却笑得无奈? “伊浵,你真的喜欢吗?” “嗯,真的喜欢,让我无奈地是,我身怀有孕,恐怕无法照料这么多兰花。” 原来是为此无奈么?“别担心,会有人照顾的,你只管看,只管赏就好。” “阿斯兰,你说一个人太幸福会不会死掉?” “哈哈哈……傻瓜,怎么会死掉呢?” 她伴着他爽朗的笑,站在琉璃花房的最东边。德格希宫,设置地内敛紧凑,建造风格肃穆庄重,不以奢华为重,正殿是朝务议政之用,左配殿的景心殿是宴会礼乐所用,右边则是御书房。 “平时我呆的最多的地方是御书房,如果你闷了,也可以去那边找我。”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格外下了命令,凡是我在的地方,你可以自由通行。” 然后她依进他怀中,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是不是该说谢主隆恩?” “不必,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夫君,这一切,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如果我的夫君为了宠着我反而累坏,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当晚,他便留在瑶华宫。 入夜,他甚至没有让那些宫女为她伺候沐浴,而是他亲手给她卸除衣物,给她擦洗身体,给她清洗长发,给她按摩在孕期容易抽筋的腿…… 那一刻,她侧趴在浴殿的贵妃塌上,慵懒如猫儿,任由他按摩着,舒服地昏昏欲睡。 然后,在她半梦半醒之际,他又疯狂地吻她,吻得她清醒过来,片刻又神智溃散,沉醉倒在他怀里。 就算她心如千年寒铁,怕是也无法抵挡这个男人的热情与魅力了。 此时已是大婚第三日,她坐在案前用从五凤王朝带来的碳笔在纸上涂画着,想起夜夜绮色旖旎,仍是忍不住双颊艳红。 阿斯兰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从婚礼第二日的群妃喜宴更是可见一斑。 为了避免古丽娅认出她是穆伊浵而非凤露,他早早便准备了一个特别的凤冠。 那凤冠如他的龙冠的珍珠垂旈,遮挡在她脸前有十几条细细的珠串,白皙胜雪的肌肤从珠串间若隐若现,她能看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她的真容。 他朝堂上风云莫测,日理万机,还要报仇雪恨,如此遮掩的容貌若能为他消除后宫里的纷争,纵然她不喜欢遮遮掩掩,也心甘情愿地配合了。 喜宴之上,群妃倒是安安静静,太后却并未出席,她让太监传了话,转达了她对婚礼的逼视。 “不过是低贱的俘虏,以贵妃为封位,以皇后之仪迎娶,未免小题大做。”太监说完,又对阿斯兰道,“陛下,太后还说,让您喜宴之后务必去一趟熙荣宫。” 阿斯兰担心地握紧手中的柔夷,那一刻他很想叫一声伊浵,问她还好吗? 未等他张口,伊浵先扬起唇角,轻拍他的手,“放心,我很好,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从五凤王朝的一番腥风血雨的经历,她深深懂得,要在宫闱内顺利生下一个孩子有多艰难。 忍得一时之气,才能有将来。若她连一句话都承受不住,还说什么与他同甘共苦? 她看到了所有妃嫔眸中虎视眈眈的戾气,和她们每一个人眼中对圣宠势在必得的决心,她看到了古丽娅的嘲讽,所以,她更要平静淡然,沉住气。 雪狼族有三分之二的狼人都血统不纯,其中大部分是五凤王朝子民转换的,另一部分则是其他邻国子民转换的,因此,雪狼族国君为方便统治,从阿斯兰的祖父那一代,便借用五凤王朝的规制,更改服饰,更改臣民风俗规矩,甚至连皇宫内宫苑的命名也用字,而非狼人语言。 整座皇宫内,只有阿斯兰处理政务用的德格希宫殿,仍保留着原来的名字。 变则通,通则达,雪狼族的强盛,正是得益于国君如此睿智的变通。 也正因此,才奠定了雪狼族一统天下的基础。 阿斯兰在继位之前,就为这一步做好了打算,周围的诸国也已经被他悄然掌控,而他能做到这一步,还得益于几个女人的协助。 赵晴莲,莲贵嫔,在阿斯兰夺权之初,是被他派到前雪狼族储君逐烈身边的暗人,听闻宫人传言,逐烈最后就死在她的绣床上,因误食了含有银粉的糕点,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罗雅静,静昭容,是阿斯兰派到东边天凌王朝的密探。她在天凌潜藏多年,功勋卓着,颇受阿斯兰倚重。 辛明珠,明昭媛,原是潜伏在西边的血族,传说,那里的人汲血为生,昼伏夜出,长生而不衰。也因此,这位明昭媛的生活习惯也变得不寻常,白天从不出门,只在晚上才出来走动,而且,她的肌肤变得异常苍白。 除了被太后引荐入宫的古丽娅郡主之外,这三个都被阿斯兰格外封赏,还因为有个特殊的原因——她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身在高位,与前朝也无甚瓜葛联系。 而他之前的四位侍妾,则被封了柔妃,芸妃,婉妃,妍妃。 另,后宫之内,还有那些功臣之女,虽说没有数千,总计也有上百。 自从伊浵住在瑶华宫的第一天开始,就翻看雪狼族的古籍古书,了解雪狼族的历史与发展,再加上阿斯兰的讲述,不过两日,她便掌握了大概。 让她郁闷的是,此时她身在瑶华宫,无法对整个后宫的局势了若指掌。 与这些危险的人同处一个宫闱,就如与毒蛇猛兽困于一个牢笼,日后怕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苏嬷嬷进来,她身后跟着端着安胎药的御医陆安,和两个手捧托盘的宫女,兰玉和兰棠。 “娘娘,该服安胎药了,您从早上用过早膳就在这边忙,已经一上午,若是陛下知道,怕是又要生气。” “嬷嬷不说,陛下又怎么会知道?”伊浵仍是没有停下手上的碳笔,在画架上的白纸上飞快细腻地涂着,“这些美人儿不画下来,将来年老色衰,就再也看不到了。” 苏嬷嬷示意兰玉和兰棠把托盘放下,她上前来,拿起桌案上画纸,上面一位美人浅笑嫣然,朱钗,衣裳,饰品无一不画得精细绝伦。 “这位,不是莲贵嫔么?” “是。”伊浵没有否认。 苏嬷嬷又看了其他的画,丽妃,柔妃,芸妃,婉妃,妍妃,静昭容的,而伊浵正在画的则是明昭媛的。 见伊浵停笔接过陆安手上的药碗,苏嬷嬷疑惑问道,“娘娘为何要画她们?奴婢还以为您忙了一上午,是在给陛下画像呢。” “他有什么好画的?我天天瞅着他,还用画么?” 敢随口直呼陛下为他的女人,这皇宫里也只有她了。 苏嬷嬷之前一直都以为,阿斯兰对伊浵,与对赵晴莲,罗雅静,辛明珠等人是一样的,利用之后,因为怜惜同情她们将来无路可走,又碍于她们的功勋不忍杀之,便充入后宫,册立高位,让她们享荣华富贵。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瑶华宫的主人,并非所有人都能当的。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 第088章 爱你的好与坏 第088章爱你的好与坏 “画这些美人儿,也是对她们多做了解,顺便提醒自己,今时不是太平年,要居安思危。” 伊浵把喝空的药碗递回陆安,又接过兰棠递过来的一盅清水漱口,随即用帕子按了按唇角,转而便给画架上的那幅画收尾。 “可是,娘娘对她们,也只在群妃喜宴时见过一面,这么多人,竟还全部记住容貌?甚至连衣裳和饰品都画得这般仔细。啧啧,实在叫人佩服。” 苏嬷嬷不禁感慨万千,若是穆伊浵把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另作他用,恐怕陛下早就一统天下了。 就连对画作并无兴趣的御医陆安,也不禁转头看了眼画像。 而兰玉和兰棠也忍不住凑过来看。 “我在现代……我是说,我在五凤王朝,最擅长的是给人化妆,当然应该善于观察,通过一个人的面部轮廓,来观察她们的性格和喜好,进而给她们塑造全新的形象。” 苏嬷嬷和兰玉、兰棠都好奇地围拢上来,一幅画竟然也有如此玄机? 伊浵耐心地给她们讲解,“你们看辛明珠——明昭媛的五官,她面容清瘦,而且苍白,额头宽阔,领导欲望很强烈,眉毛浅淡,说明她重财物更胜感情,而她眼窝深陷,则性格硬朗阴狠,而颧骨突出,则不易与人相处。所以,你们若是见了她,一定要能避则避,不要触怒她。” 苏嬷嬷点头称是,“娘娘说的太对了,这位明昭媛潜伏在血族已久,性格的确是古里古怪的,而且,她宫里的宫女内监也都一个个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被打被骂。” 伊浵忙压低声音,“嬷嬷,这样的是非话,还是少说为好,隔墙有耳。” 兰玉又从桌案上抽过古丽娅的画像,“娘娘,那您看丽妃这人怎么样?” “丽妃面容圆润,是大富大贵之象,但是,她的眼睛太圆太突出,如此面容易不安于现状,也就是说,她对感情容易不忠。另外,她身上丰满,但一双腿却修长纤细,比例失调,说明她家运不稳。” 苏嬷嬷听得心惊胆战,家运不稳四个字更是让她脸上毫无血色,若是被太后知道这些言辞,后果不堪设想。 她忙把古丽娅的画像抽过去,“娘娘,这些画像还是烧掉的好。” “为何要烧掉?”阿斯兰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随后他三两步迈进门槛,将伊浵揽入怀中,“爱妃这等本事,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他随手一摆,“你们都退下,朕与爱妃说会儿话再用午膳。” 一群宫人都退离,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暖暖的阳光透过清澈的琉璃窗打在两人身上,他金黄的龙袍,光芒辉辉,越显得她的水蓝色纱袍轻柔飘逸。 阿斯兰习惯性的从后面搂住她,两只大手摩挲着她仍不太明显的腹部,借用牵引之力,与她腹中那个小生命打着招呼,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呼吸着属于她的甜美芬芳,满身疲惫烟消云散。 “你不忙么?怎么今日还过来?”他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大婚过后已经三日,他天天腻在这边,恐怕已经引人议论妒恨了。 “听你这口气,似乎不欢迎我?” “我只是担心……” “别胡思乱想。”他拥着她靠在桌沿上,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从画像中抽出柔妃,芸妃,婉妃,妍妃的画像,“我给说说她们吧。” 伊浵哭笑不得,“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在外面偷听?” 见她嗔怒斜瞅着自己,他无辜笑道,“谁让你藏了这等本事?我不多听听,怎么过瘾?” 她就像是一杯浓香的茶,越品越是回味无穷。认识她这么久,爱了她这么久,他不但没有丝毫倦怠,却反而愈加喜欢爱恋,而且,她也总是让他有惊奇赞叹之处,而这些,都是要用一辈子来珍惜的。 伊浵将四幅画像摆在桌案上,她没有问阿斯兰为何要她说她们,想必朝堂上有什么大事发生。“我玩玩面相也不过是职业需要,不过是片面之词。这四个女人是你的侍妾,之前和你一起生活多年,你竟还不了解吗?” “我了解的,仅仅是表象。柔妃是入府最早的,她是父皇赏赐给我的,她父亲是两朝元老,父皇原想着让她入府来伺候,与我日久生情,进而立为正妻。芸妃之前是我的丫鬟,那时年轻,一次酒后荒唐,不得不让她做侍妾。婉妃是一位叔王送的厚礼,她原是舞姬。而妍妃则是之逐烈派到我身边的密探,她背弃了逐烈,选择忠于我,我便将她留在身边了。” 听着一堆的事,伊浵就像是装入心里一堆巨石,沉重地不堪重负,却不得不保持着浅笑逼迫自己认真听下去。 “她们伺候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若是说错了什么,你不要怪我。” “伊浵,我们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 “无奈,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人和事。” 她不着痕迹地从他怀中出来,借着把柔妃的画像固定在画架上,离他远了些。 “柔妃眉毛长得很美,弯而修长,这一点表示她性格柔顺。” “她的眉是画的,她入府的第一年我给她画的,然后,她就一直保持这种眉形。事实上,她的眉浓而直。” “呃……”从这一点可见,他和柔妃也曾恩爱过。 伊浵看着画上清秀的女人怔了片刻,转而又道,“这么说,她性情倔强,坚毅,而且好胜。她眼睛和手长得很美,多才多艺,但是鱼尾上扬……” “说下去。” “一般,这样的女人容易争强好胜,自尊心强,易嫉妒,对男人看管很严,极力想要控制丈夫的一言一行。” 阿斯兰心中失笑,却不禁多看伊浵两眼。 的确,那时柔妃收买了府中所有的下人跟踪他,盯着他,让他窒闷地抓狂。他和这个女人不但没有日久生情,反而还将他对她仅剩的一点好感也消磨掉了。 见他若有所思,伊浵没有再说下去。 她又换上芸妃的画像,随口说道,“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缺憾,你我也不例外。” 阿斯兰当然知道这一点,“我要知道的,就是她们的缺憾,她们在我面前总是千依百顺,让我看不到真相。” “芸妃生的很美艳,也难怪他让你有酒后冲动。”伊浵掩藏着唇角眉梢的苦涩,笑了笑,“但是,她瞳孔偏大,感情丰富,行为草率,做事没有计划,而且,容易知难而退。” 然后她把婉妃的画像放在画架上,“婉妃,可能正是因为她是舞姬的缘故,她的身材骨骼匀称,五官整体搭配也很美,但是,她口角向下,双唇太薄,容易出口伤人,鼻梁很挺很美,她不缺乏男人对她好,但是,她总是不知道如何保留他们对她的感情。” 阿斯兰点头,双眉一直不曾放松。 “再看妍妃,她鼻子和双唇都很美,但是,额头高,颧骨外露,鼻梁尖削,她……性情尖刻,不易与人相处,而且,还可能克夫,或损害丈夫的健康。”伊浵说完,见阿斯兰脸色不太好,忙道,“很抱歉,我只是实话实说。” 阿斯兰看着四幅画像,久久没有说话。“她的第一个男人是逐烈,单从这一点来看,被你说中了。” “嘿。”伊浵笑着道,“阿斯兰,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性格缺憾?” “你的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这些缺憾,我在更爱你。” “哦?”她是不是该感激这些缺憾? 他调适心绪,将她拉到镜子前,示意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修长的手指则随着话语,在她的五官上描画着。 “黛眉悠远而弯,性情柔顺,对人无防备之心,这可是很严重的缺憾。凤眼明亮而大,眼尾上扬,多才多艺,自尊自傲。手指细长柔软,指尖上翘,心灵手巧,心思敏锐,却也太多情。下巴圆润,福厚之相,还有,这双唇……叫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他这是已经学会了她的本事?!伊浵双颊绯红,赧然躲开他勾在下巴上的手,额头却被他的额头抵住,气息暧昧交缠在一起,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掉。 然后,他吻了她,柔情蜜意,将所有的烦扰抛去九霄云外。 伊浵本想推开他,但是,一想到辛浩,凤羽穹,凤伦,那几位“前度”,终于还是作罢,她和阿斯兰都已经不是青涩少年,如果再计较他曾经的那些女人,就太累了。 对于感情,她应该将她英俊老爹穆项忠的教导放在首位,第一,和阿斯兰在一起时,不要想起那些“前度”,第二,在他来时,让他开心,让他轻松,让他记着她的好。 但是,当晚,阿斯兰却并没有留宿在瑶华宫,太监也不曾来通报什么话。 伊浵用过晚膳,在宫院中散步一个时辰,她不时看向宫门,心中期盼着阿斯兰能来,却又不想他再来。 妃嫔的命运她早已清楚,这一关她始终都是要熬过去的。 无垠站在宫殿门前的廊下,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裙摆被拖曳地沙沙作响,忍不住开口,“娘娘,要属下去打探一下吗?” “不要,不要,不要……”她摆手,口气平静的一连说了三个不要,笑道,“或许,他是有政务在忙。” “是。”无垠见她还是在那边走来走去的,又开口,“要不要属下陪你去御花园逛一逛?” “瑶华宫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是我的禁地,我已经是他的累赘,不想再被人抓住把柄,多生事端。” “是。” “无垠。”伊浵问道,“在我入宫之前,他经常去谁那边?”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089章 诡异的聘礼 第089章诡异的聘礼 无垠迟疑片刻,思忖着措辞,“事实上,自认识你之后,陛下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而你来之前,陛下一直在战场,除此之外,他有段时间往来于夏州、龙化与五凤王朝腹地,日理万机,更是没有时间去想这种事。而他登基之后,事情纷杂,所以,后宫形同虚设,不曾来过。” “你是在安慰我?” 凝视着她仰望着星空的忧郁侧脸,无垠落寞地自嘲扬起唇角。“伊浵,我无需如此,你在心底其实是相信陛下的。” 她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在认识我之前呢?” “陛下偏宠芸妃。” “那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人,若我是男人,也会喜欢她的。”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经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对不起芸妃。” “世人偏爱花的美,是人心作祟,与花无关。再说,那时你并不知陛下的事。” “是我自己从没有想过去了解。我以为他离开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这样的人,没有必要去了解。”她痛悔自嘲,“现在想这些只会让自己更懊恼,我还是去照顾花房里那些兰花吧。” 她更怕的是,自己会拿阿斯兰和凤伦做比较,她不能去想凤伦,也不能去想曾经失去的孩子,更不能去留恋过去那些简单的美好。 无垠见她悄然拭泪,心里一阵刺痛。“伊浵,需要我陪你吗?”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时此刻,她竟愚蠢地有些羡慕起那些古代女人,她们自幼经过女诫女训熏陶,没有现代一夫一妻的意识,顺应地接受一夫多妻,不必如她这样难过。 无垠见她上了天台,抬头看了看天,略估摸了下时辰。看样子,今晚瑶华宫要空下来了。 苏嬷嬷也一直在不远处的廊下踱着步子,她见伊浵上了天台,才过来催促无垠。 “你去打探一下,看陛下今晚宿在哪里。若是陛下没有去别处,就恳请他来这里,就说是娘娘的意思。” 无垠也正好想离开一会儿,便应声而去。 但是,他并没有去御书房那边,而是纵身飞去了另一个方向——熙荣宫。 他身着银色铠甲的身影一入殿门,宫女太监们便都跪下,“少主。” 他径直进入内殿,对正歪坐在宽大凤椅上、身着雍容凤袍的女人恭敬跪下。 女人长发倾散,虽然已经年过四旬,却风韵犹存,美艳白皙的脸上不见丝毫皱纹,她慵懒微眯着眼睛,几个宫女为她请垂着腿脚,好不舒服惬意。 她,正是雪狼族当今太后。“垠儿,你有日子没来请安了。” “是。” “就没有句解释么?” “无垠职责繁杂,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哼哼……”她冷笑两声,手边的一个夜光茶杯不偏不倚地碎在无垠面前。 无垠仍是跪在地上,恭敬低垂着头,眼睛却丝毫没有因为这突然的举动而眨动。 “你也喜欢上那个小贱~人了,是不是?别人还没玩够的女人就那么好?” “您若是不需要我请安,我便告退了。”无垠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太后冷怒,坐起身,“站住!”她一抬手,所有的宫人都会意退出殿去。 “您还有吩咐?” “那个女人哀家可以给你留着,祺尔钦勒金必须得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有机会坐上帝位。” “如何杀?他处处防备,处处小心谨慎,纵然他身在皇宫之内,也布下多处暗卫,叫人防不胜防。” 太后低沉怒声呵斥,“你天天在瑶华宫,会找不到机会么?他这几天可是天天去那边。” “这件事我也想过,但是……他不能在瑶华宫出事,会连累伊浵。” “伊浵,伊浵……哀家真不明白,那个小小的人类到底有什么好?!祺尔钦为了那个女人虽然赢回了不少土地,却折损了五万大军,你竟也留在五凤王朝乐不思蜀。如今那女人终于来了,他天天往瑶华宫跑,你却比他还要方便,竟成了守宫护将?这样的女人就是祸水,留不得!” 无垠俯首提醒,“您答应了不害她的。” 太后在殿内踱着步子,殿顶上,夜明珠的光芒将她高瘦的身影映在地上,蜿蜒如蛇。 “若祺尔钦死,穆伊浵伤,就没有人会怀疑穆伊浵是凶手。再说,你要想让穆伊浵和你在一起,她腹中那个贱种也必须除掉,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须有几分狠心,还有要懂得走捷径。” “是。” 太后走到梳妆台前,从钗盒中取出一支步摇发簪,“这是罕见的深海紫珍珠做成的,上面的每一颗珠子都价值连城,你送给那个女人做聘礼吧。” “是。”无垠接过发簪,仔细端详过,确定并无异样,才收入怀中,“我会尽快动手杀了祺尔钦。时辰不早了,您早点歇着。” “嗯,你去吧。” 无垠转身离开,做出熙荣宫,又前往御书房的方向。 熙荣宫的内殿,梳妆台宽大的铜镜上,却映出一张阴狠扭曲的笑脸。 一早,天还没有亮,伊浵便醒过来。 蓝色帘幕上的夜明珠闪闪发光,宛若星辰,光华明灭。 她睁开眼睛,看了眼空空的床榻,这个时辰还不到早朝时间,阿斯兰昨晚竟真的没来。 她赫然想起自己昨晚忙着打理那些兰花,累得不想下来,便睡在了花房的长凳上。 奇怪,她到底怎么回到殿中来的? 她伸了个懒腰,刚要下床,却发现手中多了个东西。 拿到眼前,才发现是一支紫红色的步摇发簪,五颗打大小均匀的紫红珍珠簇成一朵梅花,一点嫩黄的玛瑙点缀为花~蕊,另有三串细小的紫红珍珠垂下来,在白皙的手上,艳丽夺目,光氲幽幽,叫人爱不释手。 “好漂亮的发簪!”伊浵穿越来两年多,发簪头饰见过不少,却还从没有见过这种紫红珍珠做成的。“这是阿斯兰缺席了一夜的补偿吗?” 她不需要这样奢侈的补偿,但是,如果她今日不戴上,他是不是又会多想?还是让自己庸俗一点,让事情简单一点的好,她接受他的礼,接受他的歉,他也就不为难了吧。 “来人。” 值夜的兰棠带着三个宫女进来,“娘娘,您醒了?” “伺候梳妆吧。” “现在还早,娘娘还是多睡会儿吧。” 一想到此时阿斯兰还和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她就心如刀绞,还怎么睡得着?“我想去后花园走走,对宝宝有好处。” 兰棠见她站起身,忙上前搀扶,并示意其他宫女去取梳洗用具来,整个瑶华宫都因此苏醒过来,不敢有人懈怠。 伊浵叮嘱,“拿紫红的衣裳,我要佩戴这支发簪。” “是。” 伊浵洗过脸,坐在梳妆台前,兰棠给她拆散了昨天的发髻梳理着长发,苏嬷嬷则进来殿中,“兰棠,带她们都退下吧,我来伺候娘娘。” “是。” 伊浵疑惑看了她一眼,“嬷嬷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人上了年纪,睡眠也少了。”苏嬷嬷麻利地给伊浵梳理着长发,她依了伊浵的要求,简单地绾成一个松散的发髻,斜斜地簪上紫红珍珠步摇。“娘娘这头发又黑又密,梳什么发髻都好看,只这样简单的一支发簪,竟也风华绝代。” 伊浵看得出,她还有别的话想说,笑道,“嬷嬷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苏嬷嬷略一迟疑,见她面色平静淡然,才说道,“昨晚,陛下宿在柔妃寝宫。” 她的良苦用心,伊浵心知肚明。但是,知道又如何?她不能把阿斯兰变成她自己的。 “娘娘,请恕奴婢多嘴。”苏嬷嬷见她没有斥责,才继续说道,“虽说后宫里独宠容易引火上身,但,陛下仅仅来了三日便改了去处,不禁叫人多言,说陛下新鲜劲儿过了,日后如此下去,定会冷落瑶华宫。娘娘或许不看重这一点,但瑶华宫的所有宫人是唯娘娘马首是瞻,娘娘是人类,不比其他宫的狼人身份的妃嫔,所以娘娘一旦失势,整座瑶华宫的宫人也将会被人欺凌羞辱。” 人类在这里的身份是比不上狼人,伊浵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尴尬,但是,要她真的去和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她做不来。 “娘娘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腹中的骨肉想一想。若是娘娘有朝一日失了陛下的心,小皇子的处境也堪忧。” “嬷嬷的话伊浵都明白了。” “这就好。”苏嬷嬷又道,“初见娘娘时,奴婢只当娘娘是陛下的仇敌,所以对娘娘苛刻了……” 伊浵笑道,“嬷嬷想说什么,伊浵都明白,那些旧事不要再提了。从今往后,伊浵尊嬷嬷为长辈,嬷嬷日后不必与伊浵客气。” 苏嬷嬷没有再说虚言,“是。” “嬷嬷刚才所言,伊浵也会考虑的。” 伊浵从梳妆台前的凳子上起身,走到床侧的衣架上,轻抚着上面紫红的锦袍,眼眶却不禁灼热酸痛。 这锦袍华美绝伦,像极了以前凤伦为她准备的王妃袍服,只可惜,那时她穿这样的袍服,丈夫只是她一个人的丈夫。现在,她终于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享受着荣华富贵,却要绞尽脑汁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穆伊浵,为何你会如此悲哀?她自嘲轻笑,满心绝望。 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忧郁绝望的女人,她每次照镜子,也总是被自己绝望忧郁的眼神吓到,这样的她,还如何去争宠? 苏嬷嬷没有再开口,只陪她看着那件袍服,静静地,默哀似地,陪她站了一个时辰。 天大亮。 “娘娘,这个时辰,早朝该结束了,陛下一会儿可能会过来用早膳。” 伊浵嗯了一声,强自扬起笑来,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从衣架上取下那件袍服罩在身上。 苏嬷嬷上前来帮忙,她抬手制止,“我自己来,我可以做到……” 两年前,她在那个洞房花烛夜放下挣扎,为了活下去,取悦凤伦,今日,只是要留住自己心爱的男人而已,不是什么难事,她可以做到。 穿戴好,她对着一人高的穿衣镜摆出一个笑脸,瞧,这样的笑并不难,她早就会的。 在现代,露出六颗牙齿的笑,是最职业最亲切的笑了,而且,她能让笑意也变得由衷。 早膳,珍馐美馔摆了满桌,端坐在正位的男人一袭黑色锦绣龙袍,虽然未戴龙冠,仍是霸气四射,但他的眼神却与气势格格不入,而是略带痴傻地笑看着身侧一袭紫袍的女子。 “伊浵,你怎么可以这样美?” 紫红的朱钗,紫红的锦袍,略带一点紫色的眼影,这样艳丽的色彩,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艳俗之气,反而妩媚动人,娇艳倾城,如一朵曼珠沙华,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伊浵摇头失笑,“饭菜都凉了,快吃吧。” “这支发钗很别致,你的嫁妆里带着的吗?”阿斯兰疑惑道,“就我所知,你来时除了一身嫁衣,和凤冠霞帔,并没有什么陪嫁物品呀。” 伊浵从头上取下发簪,“这……这不是你昨天晚上抱我从天台上下来时,给我放在手里的吗?你昨晚没有宿在这边,这不是你给我的补偿赏赐?” 阿斯兰墨绿的眼眸光若琉璃,锋芒闪烁,随即笑道,“呃……是我在早朝上和那些老家伙朝了一个早上,忘记了。” “我看你是昨晚‘忙’得精疲力竭,心神也恍惚了。”伊浵摇了摇头,却忽然觉得腹部一阵激烈的抽痛。“阿斯兰,我……肚子痛……” 阿斯兰也因为胎儿牵引而心口剧痛,脸色剧变。 他忙从她手上抓过那支步摇丢出殿外,他这突兀的举动也让伊浵大惊失色,恍悟苦笑——原来,他昨晚根本不曾来过瑶华宫。 “陆安,陆安……” 守在宫廊下的无垠听着殿内杂乱的叫声和惊呼,凝视着院子里那支步摇簪,咬牙阖上眼。 听到阿斯兰在殿内高呼,他只得硬着头皮冲进去,就见伊浵脸色苍白地正躺在床榻上,陆安则跪在床侧把脉。 “无垠,戒严整个瑶华宫,给朕弄清楚,昨晚是谁从天台上抱伊浵下来的。” “是。” “把那支步摇簪送去查验,弄清楚上面到底有什么毒。”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罓 第090章 夙仇 胎落 第090章夙仇胎落 无垠领命退下,着人集结瑶华宫上下所有人等,严苛查问。他则悄然离开瑶华宫,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赶往熙荣宫。 伊浵凄厉的惨叫将阿斯兰拉到床边来。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胎儿在拼命的挣扎,在求生,在向他求救,那股强大的牵引之力,就像是一只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没有勇气看床上正剧痛挣扎的伊浵。 “阿斯兰,我怎么了?孩子……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救我,我的肚子好痛……” 胎儿似乎在她的腹中处于极度狂躁,她的腰身顺应着胎儿挣扎的力道,一会儿摇晃,一会儿向上拱起,一会儿又落下…… 她面色苍白,额上冷汗如豆,但是,裙摆上,却诡异地并没有血液流出来。 阿斯兰看得胆战心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胎儿有他的骨血,有皇族强大而精纯的力量,再这样挣扎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最怕的是,胎儿会冲破伊浵的肚皮。 他一时间脑海空白,只感觉到太阳穴处的动脉在突突地跳,却猜不到到底谁才是凶手,太后,古丽娅,柔妃,婉妃,那些贵嫔,昭仪,都有可能。 他也不敢再猜测这毒药的后果,强烈的绝望让他透不过气,这是在看到父王身首异处时的绝望,他不禁后悔让伊浵来到身边,他本该一个人承受宫闱争斗与所有凶险,伊浵如此脆弱,如此无辜,如何再继续承受? “陆安,怎么样?” “陛下,微臣从脉象可推断,这种毒极其阴柔,虽然对娘娘的身体损害不大,胎儿却难保。”陆安拉着衣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过,这毒虽然罕见,微臣年轻时跟随先帝左右,倒是曾经听闻过。” “可有解?” “有,只是……”陆安跪趴在地上,压低声音,“陛下,微臣恳请私下对陛下说,这件事,娘娘还是不要听到的好。” 此时的伊浵,只感到身体正在被剧痛撕扯,她压根儿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她只想了结这无止境的痛苦。 谁能来结束她的痛苦?把她打晕也好,她不要这样清醒的感知这一切。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到阿斯兰熟悉的脸靠近,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吻印在额头上,却也清楚的感觉到,他宽大的手,强硬地覆在她的腹部上,精准地扼住了正在挣扎的胎儿。 他到底要做什么?伊浵恐惧地瞪大眼睛,努力地从他墨绿眼睛里寻求一个答案,却只什么都寻不到。 “阿斯兰,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说话……你到底要做什么?”她能感觉到,孩子会被他那样按死。 她抓住他的手腕,想把那只大手移开,却猛然感觉到他手臂一震,然后,强大而滚烫的力量猝然灌入她的体内。 她甚至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体内的小生命便停止了挣扎,她拼命搜寻腹中的动静,却什么都寻不到……身体空了,心,也被掏空了。 熙荣宫,内殿,无垠对端坐在凤椅上的女人怒声咆哮,“把解药拿来!” 太后端详着自己尖利鲜红的指甲,冷傲慵懒地开口,“你说什么?哀家实在不明白。” 无垠憎恶盯着她,愤然将那支步摇簪掷出去,太后警觉一闪,步摇贴着她的脖颈钉在了凤椅精致的雕花椅背上,步摇上的三串紫红的名贵珍珠轻轻晃动着,冷煞地光华摇曳。 “马上把解药拿来!”无垠脖子上青筋暴徒,双眸莹绿。 太后不可置信地转头,冷视了眼椅背上的步摇簪,“你就是这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的?你竟然为了那个庶女出身的人类的贱丫头,要杀你的亲生母亲?” 无垠无奈,他太了解这个狠绝的女人,她遇强则强,再这样对峙下去,伊浵恐怕凶多吉少。 他只得收敛怒火,跪下来恳求,“为了你的仇恨,已经死了太多人,伊浵如此无辜,被你说的如此低贱,你又何必再多添她这低贱的一个?” 太后咬牙切齿地森冷俯视着他,眸光转而又含笑,却是嘲讽的冷笑,“哼哼,你怎么断定是哀家给她下的毒?你怎么断定毒是来自哀家给你的发簪?” 无垠仍是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他就是笃定,这毒是她下的。“这不正是多年前你中的毒么?” “既然你都知道了,事情也好办。你就跪死在这里吧!哀家不过是帮你把那个贱种除掉,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你的穆伊浵死不了。” “要除掉那个孩子,让她摔一跤就可以,何必让她如此痛苦?”此时他脑子里还萦绕着伊浵的惨叫,那叫声,让他心尖震颤,仿佛被毒蛇咬到。 他认识伊浵这么久,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明媚的笑。 初见时,她就对穆项忠信誓旦旦的说,要嫁给他这个做贴身护卫的男人。那一刻,她略带倔强地大胆迎视他的视线,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害羞,不知道什么叫畏惧,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她笑的洁净出尘,他从没有见到过那样率真单纯的笑,仿佛能净化天下所有的污垢。 如非职责所在,他几乎忍不住答应。 当看到她在凤伦身边经历挣扎,他会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他娶了她,境况会不会不同?他会不会给她幸福? 但他却又心如明镜,他有个如此可怕如厉鬼的母亲,此生,他都不可能会幸福,与所爱的女子在一起,也是奢望。 “儿子,你会明白哀家的苦心的。不过,你如此大逆不道,却着实该罚。” 无垠心灰意冷,仿佛一尊雕塑,跪在她脚下,低着头,不发一言。 “来人,把少主拖去密室,让他好好记住,背叛哀家的滋味儿!” “不必,我自己进去。”他慢慢地站起身,看向面前女人幽黑不见底的瞳仁,“你这样做,不过是在告诉我,你有多么憎恨那两个已经死去的人,他们永远解脱了,你,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太后赫然失控抓狂,她锦袍下的手咔咔作响化为巨大的狼爪,猛然挥向爱子的脸颊。 无垠不躲不闪,颀长壮硕的身体横飞起来,撞在了内殿的石柱上,又狼狈地坠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太后鄙夷怒视着他,如看一堆脏东西,狰狞嘶吼,“滚!滚出去——没有我的召见,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无垠挣扎着站起身,被打出的内伤瞬间又恢复,唇角的血液也缓缓渗入肌肤,寻不到丝毫血渍。英俊的脸颊上,三道深可见骨的伤,肌肤还在滋长…… 他退出内殿之后,听到身后传来轰然的摔砸和暴怒的嘶吼,那声音,是他自幼就时常听到的,虽然已经见怪不怪,却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瑶华宫上下人心惶惶,就连从宫殿前花草上飞过的蝴蝶,也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艳红的血水在精致的白瓷盆内,触目惊心,一盆一盆,从殿内端出来…… 那些血,让站在宫廊下的阿斯兰恍惚怀疑,伊浵是否还活着。 他彷徨徘徊,恐惧地不敢再回去殿中,他怕看到多年前看到的那一幕——躺在地上的绝美女尸,黑色的血在她身下的地毯上淌开…… 他按住额角,听到无垠的脚步声,转而便放下手去,又恢复威严冷酷的的帝王威仪。 “陛下。”无垠跪下。 “起来说话。” “已经查到,毒的名字叫‘骨肉分离’,太后在很多年前,怀有身孕时,也曾经中过这毒。那时,先帝担心太后背后的多蒙家族权势过重,便借此毒将太后的胎儿打掉,并从此不再临幸她。” 无垠面无表情地淡然叙说着很多年前的事,那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却偏偏,这报复的痛却加诸在他,阿斯兰和伊浵身上。 见阿斯兰神情怔然,半晌没有反应,他判断出,他已然知晓这毒的厉害之处。 进出殿内的宫女也都不见了人影,无垠不禁担心,“陛下,贵妃娘娘……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阿斯兰不敢回头去看殿门内的情景。 是因为他,是因为父皇当年的一个决定,伊浵才遭此劫数,他愧对她! 若她此时留在凤伦身边,已经是五凤王朝万民尊崇的皇后。 他的手颤抖地不听使唤,勉强从怀中取出药瓶,“无垠,你进去,把这瓶药喂给她。” 无垠黯然俯首,“此时,贵妃娘娘最想见的人该是陛下。” 阿斯兰自嘲绝望地苦笑,“她一定……不想再见到我。” 伊浵睁开干枯空洞的双眸,脑子里是她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她最爱的男人吻着她的额头,温柔安抚着她,亲手摧毁了她腹中奋力求生的孩子…… 她犹记得,昨晚在天台花房里看到的一幕,德格希宫殿——他说她想念他时,就可以看到他在那座宫殿里——但是,她却看到,他与身穿明丽桃红色锦袍的柔妃在一起,他们踏着月色并肩而行,两人有说有笑,柔妃不时依进他怀中嗔笑,那仿佛一场无声的电影,讽刺着她的痴情。 有那么一瞬,他朝花房的方向眺望,她蹲下来,躲在他为她精心布置的兰花丛中,鼻息间花香萦绕,她却还是泪流满面。 然后,她强迫自己忙于照料那些花,累得不敢停下来,最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便躺在了长凳上。 为什么那支紫红珍珠步摇簪,会出现在她手里?这座皇宫内,有权利抱着她穿堂过室来到床榻上的,除了他这九五至尊,怎么可能有别人? “伊浵?” 听到这声音,伊浵眨了下眼睛,木然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091章 他的皇后不是她 第091章他的皇后不是她 白皙的面庞,如星的眼睛,剑似的眉,还有叫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微笑,可是,她却又片刻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伊浵,你感觉怎么样?” 他担忧地声音,终于让她熟悉过来,他是无垠。 是了,无垠。她不禁想起那天晚上无垠的关心。 但是,却又说不通,无垠怎么可能有那样名贵的发簪?再说,无垠对她的情愫,她早就看得出来,他怎么可能用如此恶毒的法子毁了她的孩子? “阿斯兰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并没有自己预想的低哑难辨,身体也再无任何疼痛,腰腹更无任何不适感。 雪狼族的灵药,阿斯兰之血,就是这样神奇,让她死而复生多次,仍完好无损。 “陛下,他……正在忙。” 无垠借着给她端水,躲开她绝望忧郁的眼睛。曾经那双花瓣大的凤眸里盛放了多少美好,如今却再也寻不到了。 “他很快就会过来探望你的,来,先喝点水。”他端着水来到床边,又恢复笑容。 伊浵却笑不出来。探望?那不是丈夫对妻子的关爱,是一个熟人对另一个熟人可有可无的关心。孩子没有了,她不希望阿斯兰每日陪伴,但至少,也该给她一个解释,为什么他却允许另一个男人靠近她的床侧? 她忧郁的眼神,逐渐被怒火替代。“阿斯兰到底在忙什么?” “……政务。” “你骗我!”无垠的心虚,她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她应该装糊涂,可她再也装不下去。“为什么你也骗我?这个皇宫内,有人可以明目张胆的害人,杀人,为什么他做的事不能让我知道?” 从床上起身,眼前猛然一阵黑暗,晕头转向,天地似要颠倒过来,她踉跄着,又跌坐回床上。 无垠忙扶住她,“伊浵,你不要激动,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被他伺候,终归不妥。“苏嬷嬷,兰玉,兰棠她们呢?” “她们还被关在牢中查问。” “关在牢中?”伊浵哭笑不得,“她们怎么可能是凶手?” 无垠背转过去,默然把手中的那杯水放在桌上,杯子碰在桌面上,他眼神一眨,转而变了神情。“这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伊浵不明白,“这皇宫里只有皇上,太后,哪来的皇后?”那个男人在大婚当晚承诺,她才是正妻,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做皇后? “是丽妃,古丽娅。” 古丽娅郡主,伊浵痛苦地笑着阖上眼睛,才明白何为大悲无泪。她自认为将他捧在手心上的男人,终究还是再次在她心口上刺了一把刀。 既然阿斯兰一心册立古丽娅为皇后,为什么还要让她以凤露公主的身份做皇贵妃?这座象征着他无上挚爱的瑶华宫,到底又算什么? 她想不通,脑子里乱哄哄的,仿佛置身无边地狱,嗡嗡作响。 良久,她才寻到一个问题,“古丽娅何时被封为皇后的?” 无垠道,“两天前册封为皇后,昨天祭天大典,今日着手于整顿后宫,所以……” 伊浵依靠在床柱上冷笑,“所以,阿斯兰的新皇后要借用我中毒一事,拿伺候我的无辜宫人,树立她的皇后威仪?!” 无垠没有再开口。 “阿斯兰可说了什么?” “陛下未发一言,这是后宫里的事,既然有了皇后掌管,陛下不便再多问。” “我明白了。” 原来,她穆伊浵没什么了不起,在五凤王朝她是凤伦疼爱的妻子,在这里,她只是一个美丽的宠物,玩腻了,就该关回漂亮的笼子里。 来雪狼族的路上,她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不同的是,她知道了帝位上坐着的,是她深爱的男人。 “无垠,你可知道我爹如今怎么样了?” “就我所知,陛下在皇宫外给他购置了一处宅院,让他暂居,黎格王常去探望他。” 想起穆项忠临别时对她说过的话,她又红了眼眶。 “我爹,他陪我在这里,寻我的真爱。我要活得好好的,不能让他失望。他消息最灵通了,若是被他知道我受了欺负,只会让他忧心。” “伊浵,不要逼迫自己去做任何事,孩子还会有的,陛下对你的心……不曾变过。” 这种安慰的话,她已经无心再听。反倒是苏嬷嬷说得对,整个瑶华宫的人,都是效忠她的,而且,她现在也需要人支撑她在雪狼族站稳脚跟,她要复仇,她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枉死! “把我的贵妃朝服拿来,衣柜里,左边数,第一套。” “伊浵,你不能去,她是狼人!” 伊浵冷盯着他腰间御前护将才有资格佩戴的纯银长剑,“狼人?哼哼,现在……在我眼中,现在是不堪一击的蠢物!” 后宫,有专门关押犯错宫人的牢房、刑房、还有数不清的逼供用的刑具。 古老的深宫小巷,仅容两辆囚车并行,墙根里因为常年不见阳光,青苔斑驳。 华美的贵妃肩辇平稳快速地前行,尚不到牢门外,伊浵就听到里面的惨叫声,还有响亮的挥鞭声,行刑人的咒骂声,“贱~人,还不招供?找死么?” 到了大牢门口,无垠看了眼黑洞洞的大门,示意肩辇停下。 “娘娘,还是属下先进去吧。” 伊浵没有开口,径直迈进去,命令后面的护卫,“里面脏,帮我提着朝服曳地的衣摆,兰玉她们怕是被打得厉害,就算能救回来,也不能让她们给我洗衣裳。” 她声音轻柔,不带丝毫强硬,而后面的解释更是叫那些护卫满心恻隐,不由担心起那些宫女。 “是。” 伊浵迈进去之后,不禁惊讶于自己的勇气,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脆弱。 血腥,伤痕,恶臭,腐臭,跟随凤伦出征时,她见了太多,已经麻木。而死人,她甚至杀过人,就更没有什么可恐惧的。 这一刻,她反倒是想起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人生在世,不要怪自己所遭受的挫折磨难太多,这些,都将是未来的财富。 行刑的狱卒,看守,还有那一整排刑架上的宫人,以及牢房内被关押的宫人,都愕然凝视着与囚牢格格不入的绝美女子,仿佛失了魂魄。 那一身金黄的凤袍,比皇后的朝服还要华美百倍,每一根丝线都迸射着夺目的光芒,凤凰展翼就在背后铺展开,有四个护卫轻抬着,她无声地迈进来,身上光华流溢,仿佛神女漫不经心地降临,四处打量着,查看着刑架上每个人的伤势,倾世容颜娇美地叫人忍不住想象,她笑起来该是何等迷人? 在她身侧的无垠命令,“宸贵妃娘娘驾到,你们还不跪下迎驾?” 古丽娅不在牢中,倒是好办了。伊浵对鄙夷跪在地上的狱卒们轻声笑了笑,“跪我这个人类,让你们很失~身份是不是?” 她的声音仍是轻柔温婉,无半分讥讽恼怒,而且悦耳地叫人心颤,却偏偏,又莫名地叫人畏惧。 “你们生下来,就是天生力量强大的狼人么?月圆之夜的变身,是上天的恩赐,还是诅咒,只有你们自己清楚。那青面獠牙的真面目,很美是不是?你们要嘲讽,要鄙夷,还是嘲讽你们身为人类的爹娘吧。” 她轻轻柔柔的几句话,让所有跪下的人变了脸色,一个个都不由想到了身为人类时的情形。 “不过,你们再怎么强大,还不是要听别人奴役使唤,盲目殴打自己无辜的同类,这便是比人类的尊贵之处?哼哼……可悲!” 说话间,她踱着步子,佯装无意识地走到一个刑架前。 刑架上兰棠被打得遍体鳞伤,因为鞭子上洒了银粉,伤口一时间无法痊愈。 伊浵见过这种伤,凤伦也曾遭受过,那天晚上,她亲手给他擦拭伤口,擦得水中都明晃晃的,沉淀的银粉足够铸成一锭银元宝。 兰棠在刑架上面看着她,又是激动,又是难过,本是明秀年轻的脸,血污模糊,悲喜难辨。 “这里最大的官是谁?”伊浵问了个很直白的问题。 面目粗犷健硕的典狱官上前,“回娘娘,正是下官。” “钥匙拿来。” “这……” 伊浵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身侧无垠的腰间抽出那把纯银长剑,架在了典狱官的脖子上,很简单地重复自己的话,“钥匙,拿来!所有的钥匙!” “可是,皇后娘娘懿旨……” “我不过是自己生了一场病,出了点小状况,新上任的皇后就想借此小题大做,还拿懿旨压着,传扬出去,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贵妃娘娘,可是……” 伊浵无辜地挑高黛眉,扬起唇角,“要不然,咱们还是请陛下来商讨一下吧,我听说,雪狼族有一道律令是这么说的,若被害者撤回状诉,所有的嫌犯都可无罪释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道律令应该是雪狼族先帝的先帝的先帝的先帝写下的吧?” 牢房那边的苏嬷嬷开口纠正,“娘娘,是雪狼族勒金王一世立下的。” “啊哈!对对!瞧瞧,我瑶华宫的老嬷嬷都知晓的律令,典狱官你也应该知道吧?” “可是,娘娘,就算要撤销,也要有圣旨或者懿旨。” “好啊,我先杀了你,再去拿圣旨好了。我就说,你不但违抗我的命令,还以下犯上,要轻薄我这个皇贵妃,我瑶华宫的所有宫人都可以作证。这些宫人可都是当初陛下给我挑选的呢!你说,陛下是相信那些死忠于我的宫人,还是会相信你这盯着我的胸部看了半天的典狱官呢?” 典狱官仓皇失措,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并双手碰上一大串钥匙。 “这就对了,要什么懿旨?形式主义噱头可是会害死人的。”伊浵转而下命令,“无垠,把我们的人带回去,不能走路的就抬着。至于这些狱卒,关入牢中,好好反省。” 一群狱卒本是觉得她好欺负,可现在……他们只能冷汗淋漓地俯首听命。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092章 温情不曾变 第092章温情不曾变 瑶华宫所有备受折磨的宫人,都被无垠带来的护卫搀扶着走出来。 伊浵坐上肩辇,已经头晕地有些支撑不住,她脸上的笑容也因为狭窄的囚巷尽头那个身着黑色龙袍的身影僵住。 那一抹俊雅威严的黑色,纯粹地仿佛剜取了黑夜之魄,他只是静立于那一处,就让整条囚巷赫然变成了地狱,低沉的气氛压抑地叫人透不过气。 伊浵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无理,是先斩后奏,是在“劫狱”。 但如果不这么做,兰玉,兰棠,还有那些年幼的宫女都会被折磨致死,苏嬷嬷年纪也大了,就算是狼人,也经不住那些残忍的酷刑。 “娘娘,是皇上。”苏嬷嬷胆战心惊地缩了缩脖子。 其他宫人也惶恐地退缩脚步。 伊浵面无表情地威严命令,“无垠,起驾回宫。” 她摆弄着手心里的狼首血玉扳指,这是她本想拿出来镇压监狱官的,这是阿斯兰在青竹阁与她拜堂之后给她的“婚戒”,她本想用这东西来救所有的人的命,但是,现在看来,她怕是连自己的命也救不了。 那张俊逸妖艳如妖似仙的脸,是她爱着的,吻过的,此时却冷酷如冰。那双美若琉璃的墨绿色的眼睛,总是盛着对她满满的爱恋,此时,却锐利深邃,让她不敢直视。 那股强硬的王者霸气,也因为两人之间越来越短的距离,压迫得她几欲晕厥。 她眼眶酸涩,硬生生地又将几欲垂落的眼泪逼退,眨眼之间,再度强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强自撑起完美的微笑。 阿斯兰站在囚巷尽头,一直没有前行。 他没有与平时一样,前呼后拥地带着随从,只是一个人,气息还因为急促的飞奔和使用轻功而不稳。 刚才听说这不自量力的蠢女人到囚牢来要人,他担心地差点晕厥过去。 她刚刚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怎么就又做这种事? 古丽娅刚坐上后位,不过是耍耍威风,以儆效尤。他允了古丽娅的决定,让她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这才没有当众发话。 眼见着伊浵的贵妃肩辇到了眼前来,眼见着她步下肩辇,搭着无垠的手脚步虚浮地走过来,跪在地上,阿斯兰的担忧,紧张,难过……所有复杂的心绪都被狠狠地压在心底。 “陛下金安。” 她身后所有受伤的和没受伤的宫人也都黑压压地无声跪下去。 阿斯兰上前,想扶她,却终究没有勇气碰她,“身子可好了?” “是。”她开门见山,“陛下如此急切地赶来,是来责问臣妾的吧?瑶华宫的宫人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臣妾相信陛下,也相信所有的宫人都是无辜的。若是非要责问嫌疑罪责,应该将整座雪狼皇宫的人全部关押起来一一审问,而非只让皇后审问臣妾手底下的无辜者。” 因为阿斯兰久久没有回应,跪在地上的宫人都冷汗直冒,重伤的几个人甚至因为过度恐惧而晕厥过去。 无垠也不由得手心渗出冷汗,他担心地看了眼伊浵,见她脸上已经不见丝毫血色,不由握紧了双拳。 阿斯兰凝视着倔强挺直身板的伊浵,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一下。这个女人,不愧是他爱上的,虚弱成这个样子,却还能与他叫阵!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警告自己不要再靠近她,却还是忍不住,越发狂烈地爱她。 伊浵没有抬头看他,却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有多锐利直接。 她强撑着笑,再次开口,“若是陛下没有其他吩咐,臣妾先让重伤的宫人们回去歇息调养,陛下若是要责罚,尽管责罚臣妾一人,不要再殃及无辜。” “无垠,去找辆车,将那几个重伤的载回去。” 无垠疑惑抬了下头,见他直盯着伊浵,便说了声,“是。”忙命人去找马车和御医。 伊浵感觉面前的身影迫近,紧张地忙屏息,唇角努力扬起的笑僵硬地脸也在抽~搐。他要做什么?饶了宫人,要一掌拍死她吗? 阿斯兰又往前迈了一步。 伊浵手脚已经发软,身子也开始战栗,手中握着的狼首扳指叮当一声,滚到了地上,不偏不倚,撞在了阿斯兰的黑色革靴上。 她忙要捡起来,他却比她更快地弯身捡起,冷酷的脸再也无法伪装,自制的威严面具瞬间崩塌,“哼哼,穆伊浵,你真是聪明地可以。” 他这枚扳指可是能调动千军万马,亏得她保存了这么久。 “那是我的。” 他蹲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凝重地把扳指戴在她左手纤细的无名指上,又让她的手指握成拳,通透的玉,越是衬得莹白的肌肤不见血色,脆弱地让他心疼。 “我没想要回它。它是属于你的,它只属于你,它只属于你一个人。” 她的泪,因为他温柔的举动,因为他轻柔的安慰,簌簌滚落下来。 她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册立古丽娅为皇后,她想责骂他为什么要杀了她的孩子,她想打他,咒他,踹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尽管了解他的残忍,却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爱恋还是如此深沉。 她恨自己,竟然不恨他!这个卑鄙恶劣冷酷的恶魔,这个脚踩n条船的臭男人,他该被天打雷劈! 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打横抱起她,径直穿过那条逼仄的囚巷,走向瑶华宫。他用行动,无声地宣告,他对她的宠,他对她的爱,他对她的纵容,不曾有丝毫改变。 这件事不胫而走,震惊后宫。 阿斯兰心中清楚,他这样的举动,会再次给伊浵带来无妄之灾,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接下来,她将会变成众矢之的,甚至连后宫的一只蚂蚁都能与她作对。 注意到她在怀中止了泪,注意到她苍白的双颊上有了血色,注意到她的双臂环在了自己的颈项上,注意到她悄然倾听着自己的心跳,他心中的阴霾散去,开心地差点跳起来。 今天晚上,他要幻化成狼,跑到一处高岗上跑两圈,然后对着月亮快乐的嚎叫几声,才能彻底疏解这种酸楚的幸福感。 跨过瑶华宫的门槛,阿斯兰把她抱到宽大的凤床上,当他习惯性地吻上她的额头,有那么一瞬,他僵硬地直不起腰。看到她睫毛轻颤,眸子里又有水光,他知道,她也忆起了失去孩子的那一幕。 “那种毒,叫骨肉分离。” 她哽咽着,寻到自己鼻音浓重的声音,“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 “如果我不那样做,孩子会冲破你的肚皮,你们母子俩,都会死得很惨。” “谁是凶手?” “太后。” “幼子无辜,对她能有什么威胁?”她和太后素未谋面,为什么那个老女人要害她和孩子? “父皇当年为了限制多蒙家族的权势,曾经给她用过这种毒,而且,把她中毒的经过布置成一桩意外,而后,父皇亲手摧毁她腹中的孩子,就此冷落她,再也没有宠幸。” “所以,她就要让我们领受她曾经承受的痛苦?”伊浵嘲讽一笑,“不过,说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伊浵,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他跪在床榻前,这一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眼里有柔情,有沥血的仇恨。 伊浵强撑着身体坐起,捧住他的脸,强颜笑道,“我和孩子都是和你一体的,你是太后眼中的仇敌,我和孩子自然也是,若是她为这种仇害得不是我,不是孩子,而是你别的妃嫔,我才该扪心自问,是否还配做你的妻子。” “伊浵,你这个傻丫头!”被他牵连,竟然还觉得骄傲?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百炼钢会化为绕指柔。 他抱紧她,她却只是任他抱着,而没有抱紧他,她的手臂从他的肩上垂下去,没了动静。 他感觉到她的失常,忙松开她,她的身体却往前倾倒,压在他怀中,整个人一动不动。 “伊浵,你怎么了?伊浵?伊浵——”他忙让她躺下来,口中獠牙蹿出,咬破自己的手腕,猛吸了一口血,口对口地喂进她口中。 当他喂了三口,重新探查伊浵的脉搏时,却才感觉到,隐约一股杀气自背后迸射,他狐疑转头,见是无垠,心中的防备才一闪而逝。 无垠从容跪下,“陛下,宫人都安排妥当了,他们都在各自的住处歇息,末将还请了御医来为重伤者清理包扎伤口。” “嗯,朕让你查的事可有线索?” “没有,末将怀疑,那天晚上抱娘娘从花房下来的,恐怕是其他宫里的高手。娘娘是人类,又没有武功,睡着了也毫无防备,她甚至没有分辨出对方是男是女。” 阿斯兰盯着他,沉吟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坐在床沿,把伊浵的手握在手心里,“怕只怕,最危险的人就潜伏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却无所察觉。” 无垠听不出,他这话是说给已经晕厥的伊浵听,还是说给他听,他跪在地上没有吭声。 “从今日起,你盯着太后和古丽娅,把她们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都记下,把她们手下的高手都给朕摸清底细。至于瑶华宫的防卫,朕会派贺百过来。” 无垠猛然一震,“陛下,贺百戾气太重,而且行事阴狠,脾性暴躁,若是把瑶华宫交给他,末将担心……” 阿斯兰低沉而缓慢地怀疑问道,“无垠,你——是在抗旨?” “末将不敢。”无垠咬着牙根,“末将遵旨,一定不辱使命。” “退下!” “末将回来时,看到皇后娘娘正赶过来,这个时辰就快到了。” “朕知道了。” 本书首发于 第093章 我也爱你才公平 第093章我也爱你才公平 殿门被关上,阿斯兰给伊浵拉上被子,袍袖一挥,内殿层层纱帘落下。 古丽娅带着她的随侍们浩浩荡荡地冲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却因为贵妃正椅上端坐的龙袍男人而骇然停住脚步,匆促跪下。 古丽娅惶恐不安,俯首贴地,“臣妾不知陛下在此,冲撞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阿斯兰俯视着下面的一大群人,严苛打量着,不放过每一个人的装扮,佩戴,神情,他长久的威严沉默,迫使在场每一个人都屏息着,不得不臣服低头。 就在古丽娅恐惧地快要尖叫时,他才开了尊口。 “皇后好大的排场,朕不记得给过你这么多的护卫和随侍。” “有些是父王给臣妾的陪嫁。”古丽娅惶惶颤抖着,深知自己已经触怒龙颜,“他们都是臣妾的人,不属于宫中管制,也不会从宫中拿取俸禄。” “皇后的陪嫁好大的架子,进来瑶华宫,都带着武器,不分性别,都可入内,而且,还不把朕放在眼里!是皇后不懂后宫的规矩,还是这些人狐假虎威,不把位份仅在皇后之下的宸皇贵妃当回事?” 古丽娅绞尽脑汁地搜寻借口,“陛下息怒,是臣妾……臣妾来时焦躁,一时不查,忘了身份。” “如果朕也一时焦躁,一时不查,你这个刚刚被册立的皇后,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这狂怒口气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随着他低沉的话音席卷了寝宫的每一个角落,跪趴在地上的人都噤若寒蝉,额头几乎已经贴在地面上。 “瑶华宫是宸皇贵妃的寝宫,依照后宫规矩,没有朕的允许,非本宫护卫、护将,不得入内,违令者,斩去双足,挖去双眼,再斩首示众!” 他命令即下,却无人敢求饶,那些跪在地上的护卫全部被冲进来的金甲护卫拖了出去,无一遗留。 顷刻间,跪在下面的,只剩了古丽娅,还有她随行来的六个宫女,两个嬷嬷,四个内监。 阿斯兰发泄了大半的杀气,怒气也消减了大半,这才扬起唇角,若无其事的问道,“皇后此来,所为何事?不是来找宸皇贵妃谈心聊天的吧?” “臣妾……臣妾……”古丽娅硬着头皮,说道,“臣妾是为了宸皇贵妃从牢狱中带走瑶华宫的宫人一事而来,臣妾还没有审问出个结果,所以……宸皇贵妃如此任意妄为,不但是大逆不道,而且……” “哦,原来是这件事。”他恍然大悟,“这件事,朕改了主意,害宸贵妃者不一定会傻得藏身于这一座寝宫,所以,朕想与皇后你商议一下,是否该抓起所有的宫人全部关押审问?!” “这……”古丽娅错愕地脑子转不过弯,“这……臣妾无异议。” “好,那么皇后你就先去太后那边抓人,然后从熙荣宫开始查起,务必要查的仔细严密,万不可再像这次一样,毒打了无辜的,却放过了凶手。” “臣妾……臣……臣妾遵命。”古丽娅此时不禁怀念起做丽妃时的悠闲日子。皇后,坐上这个位置,她才知,高处不胜寒。更让她有些支撑不住的是,她现在竟已经被阿斯兰敌视,日后怕是再也无望修复两人本就僵冷的关系。 她站起身来,内衬的衣裳已经汗涔涔的,粘连在身上,极不舒服。她却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通往内殿的密不透风的层层帘幕,她真的想知道,里面的穆伊浵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代帝王如此煞费苦心的爱着,疼着,将她呵护掌心。 “皇后在看什么?” 古丽娅忙道,“臣妾想知道,宸皇贵妃的身体可见好了?身为后宫之主,臣妾理当关切。” “她很虚弱,所以,日后给皇后请安问好下跪之类的琐碎之事,能免则免。另外,皇贵妃需要静养,皇后还是不要来叨扰的好,若是再被朕撞见像这次一样的情形,朕绝不再如此手下留情!” 今日是手下留情了么?古丽娅来不及思索,只得低下头告退。 以前,瑶华宫是一个传奇,这里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居住的地方,有着传诵不绝的爱情和希望,也是整座皇宫最美最奢华的宫殿。 阿斯兰一登基,就着手整修这里,布置的比以前奢华百倍,所有的妃嫔都认为,这是给未来的皇后准备的,但也有可能是给她们准备的,只要有野心,有毅力,有争宠必胜的信念,就一定能住进这里。 现在,古丽娅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只觉得这里是十八层地狱,是她最恐怖的噩梦。 踏出大门之后,她才有胆量转身仰望整座宫殿,呼出一口恶气,她妒恨地暗暗咬牙,将来有一日,她定要亲手毁掉这座宫殿,毁掉那位瑶华宫主。 殿内,伊浵早已经在阿斯兰血液的作用下恢复神智,也被他的怒吼声惊醒过来。他和古丽娅的谈话,她听去了大半,也包括他下令斩杀那些护卫。 这不是阿斯兰第一次在她面前杀人,却是他第一次下令杀这么多人。一个帝王掌控着天下人的生死,他弹指一挥间,龙椅下便是白骨遍野。 他为了复仇,为了登上帝位,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她不希望他为她而背负这么多杀孽,她害怕,杀孽越重,报应来得也越重。 “阿斯兰。” 她没有下床,没有挪动,只是轻声一唤,他如被驯化的忠诚野兽,以最快地速度来到床前,握住她的手。 “你醒了?”她的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但还是让他担心。 “答应我,不要杀那些护卫,将他们流放他乡,禁止入京。” 她都听到了?这是他最不想让她知晓的。“伊浵,你不了解狼人的凶残,我的命令,是最好的决定。只有死人,才不会心生报复。” “可是……” 他在她身侧躺下来,把她拥在怀中,轻轻地把她的头按在心口上,“嘘……不要想这些恼人的事,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好好调养,你太瘦,抱着一点都不舒服。” 她不好点评他的品性,但他真的霸道残忍,像个暴君!真不敢想象,在她谈及杀头时,他竟然还有心思嫌弃她的身体太瘦。 “柔妃抱着很舒服?” “哈哈哈……”很好,她终于有心思吃醋了。“朕还以为宸皇贵妃你不懂醋为何物了呢!” 她嗔怒用手指戳他腰腹上的痒处,“都怪你,让我想你的时候去花房,偏就看到你和柔妃在打情骂俏。” 她不敢想象他们在说什么,或许是在回忆两人之前相处的海誓山盟,或许是在聊他们以前的趣事,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话可说,太多的情要倾诉。 打住,她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以一个妃子的身份,责问一个皇帝对另一个妃子的宠幸?她太胆大妄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阿斯兰反而对她这醋意甘之如饴,“原来,你只知瑶华宫里的宫人被带去了牢狱,只知古丽娅被封为皇后,却还不知,柔妃已经被我下旨赐给了别人?” “什么?”柔妃耶,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他父皇当年让他谈情说爱发展为正妻的那个女人耶,他竟然把她当一个礼物送人? 伊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情绪复杂难辨,一方面为女人的地位卑微而悲哀,另一方面却又满心雀跃他没有宠幸那个女人,又是尴尬,又是惊喜……她一定是身体受创,脑子也犯浑了。 “柔妃在入府之前,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我早先便知道。她这些年也的确做了些让我生气的事,却也不是大错,若是责难惩治也犯不着,如今后宫这么多女人,我又没兴趣再临幸她,倒是不如成全她和那个一直在等她的人。” “呃……原来柔妃,还有这样叫人艳羡的情事?”伊浵在脑海中描画出一幅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浪漫图画。 阿斯兰自嘲一笑,“恐怕,这世上只有那个男人能受得了柔妃倔强善妒的掌控,朕可不想再自找罪受。” 伊浵却开始自责,她竟然错怪了他,竟然傻傻地睡在了花房里……如果她不是累极,倦极,也不会被人趁虚而入,被塞一个有毒的发簪到手中。 他抚弄着她单薄的脊背,听不到她的回应,他心里又不踏实,“怎么了?还在生气么?” “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这样历经磨难和你躺在一起,有种沧桑的幸福感觉。” “真复杂的形容。” 可惜,他体会到的却是,她身体婀娜柔软的曲线正贴在他身上,而她甜美的气息萦绕他的呼吸,像是一根根丝线,勒紧他的理智,让他欲望紧绷地发疼,她承欢身下时娇~喘妩媚的模样也盘踞着脑海,挥之不去,让他越是浮想联翩。 “阿斯兰,我爱你!” “真的哦?” “嗯。” “那么,我也要爱你才公平。” 感觉到他的手不规矩地扯动她袍子下的缎裤,她顿时警觉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爱你呀!”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094章 一吻释然 栽赃嫁祸 第094章一吻释然栽赃嫁祸 “……不可以!” 伊浵忙抓住他鬼祟的大手,却拗不过他的力道,长裤从锦袍下被抽走。 她惊呼着蜷缩起身体,双颊更像是染了胭脂,潋滟羞赧地水眸也低垂着,窘迫地斥责道,“可是你说让我好好休息的。” “你现在不是已经休息好了吗?”他听得出,她的心跳已经恢复稳健,而且,他刚才有给她探脉,脉搏也恢复正常了。 “朕可不是恃强凌弱的人。” 他很不客气地把自己归结为君子,拉着手上的缎裤邪恶嗅了嗅上面残留的芬芳,却像极了一个色兮兮的采花大盗。 他却又并不着急扑上去,而是慵懒地半撑着身子,一边脱卸自己的龙袍,一边用绿眸妖魅瞄向她锦袍对襟处根本遮掩不住的腿,那双美到了极致的腿,匀称修长,柔若无骨。明艳的贵妃华服与柔美莹白的肌肤相衬,反而让她那双腿越是水嫩,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想咬一口。 事实上,他已经吻过咬过多次,多到自己数都数不清,却还是贪婪地克制不住,他对她的美,她的身体,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丝毫厌倦。 更何况,他最近可是已经“饿”了好些日子,而且,之前碍于孩子,每次他都无法尽兴,这次,他要喂饱自己。 伊浵却被他眸中闪烁的狂野绿光吓坏,见他大剌剌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壮硕的身躯迫人的气势凛冽,麦色的肌肤光泽莹亮,每一块儿肌肉都因过度亢奋而紧绷着,腿间的欲~望也早已经斗志昂扬。 她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体香,心不由自主地随之慌乱,忙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心跳也急促地像是要冲出胸腔。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羞怒斥责,“色狼,你……你不要过来!” “伊浵,我不相信你会不想。” 他扑过去,她尖叫着忙躲去床的角落里,丝滑的锦袍清凉划过无物遮蔽的腿,让她别扭地咬住唇。平时觉得床很大,怎么这一刻,会这么小?闷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他故意慢半拍地让她躲,却正好欣赏到袍底的春光,“伊浵,知道这一幕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但是,那件事已经羞于启齿。 青竹阁拜堂的那天,他给她准备了艳红的嫁衣,为了给他一个惊吓,她先是装扮成白头发的新娘子,然后,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她有装扮地美美地走出来,但是为了省劲儿,她没有穿衬裤……以至于,他赖在青竹阁两日都还舍不得离开,她却因此躺了大半日才下床。 见她双颊越是红得发紫,他像是摆弄猎物的猛兽,耐着性子戏谑问道,“你想起来了?” “……住口!”只看他的笑,她也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这下流胚子,一定是在想……那天激情如火的一切,让她周身发热,气息紊乱。 眼前一缕黑发晃过,她眼前物影飞移,猝不及防地被他压在了身下,他却并没有吻她的唇,只命令了一声别动,他便拉住她的腿抬高,指尖贪恋地抚过柔滑的肌肤,然后,从她的玉足开始吻起,一点一点,膜拜似地,认真而虔诚,仿佛是在亲吻一件圣物,不放过每一个部位。 伊浵被酥痒的感觉弄得手足无措,她克制不住地,嘤咛唤出他的名字,“阿斯兰……” 他这样的举动让她疯狂,却也让她发自肺腑的感动。 这亲昵无间疼惜爱恋的举动,无声宣告,他从没有介意过她和凤伦的过去,她还是他在青竹阁拜过堂的妻,是他心里原初的穆伊浵。 她坐起身,让他停下来,反按住他的肩,将他推到,然后,压在他身上,这个男人,值得她释放给予全部的爱! 熙荣宫里,新被封的皇后古丽娅僵硬地跪在幽暗的紫色地毯上,头贴着地面,拘谨不安地一动不敢动。因为,高阶之上,多蒙家族的另一位坐在凤椅上的女人,已经大发雷霆。 “你搜凶手搜到哀家的寝宫来,还有脸叫哀家皇姑母?”太后怒火三丈,一双眼睛已经变成狰狞的绿色,她凶狠地咆哮,“天翻地覆了是不是?你,无垠,还有哀家一手推上皇位的祺尔钦,一个个都为了瑶华宫那个小贱~人不把哀家放在眼里!”瑶华宫是风水恶劣吗?凡是住进去的女人,都能踩到她头顶上来! “皇姑母息怒,陛下已经依照您的意思,封了儿臣做皇后呀。再说,无垠也没有不尊您敬您,而儿臣更是不敢不对您尊崇。只不过……凶手……这件事,儿臣也不是真的想搜皇姑母的寝宫。陛下已经知道您就是凶手,而儿臣又是刚做皇后,如果连这件事都处理不好,岂不是让我们多蒙王族和皇姑母颜面尽失吗?日后,那些大臣和后宫妃嫔,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 太后冷哼,真是扶不上台面的蠢货。“你是皇后,后宫之主,这件事还需要哀家来教你怎么做吗?动动脑子!” “儿臣……不明白。” “哼哼,不明白?就凭你这三个字,你也斗不过穆伊浵。”太后冷怒笑道,“你看看穆伊浵,不曾与你面对面的对阵,就把你弄得如此狼狈,日后,你还如何在后宫立足?” 古丽娅一个字都说不出,窒闷地指甲尖利的手指握起,眸中凶光毕露,“儿臣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倒是免了,你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太后沉了沉怒火,略一思忖,说道,“前朝后宫都在盯着这件事,你就找一个最合适的凶手,把这件事处理的漂亮些。” 古丽娅仍是转不过弯来,除了恨自己摊上这种棘手的事,她已经无法思考,“合适的凶手……要去哪找?” “在后宫里,看穆伊浵这位宸皇贵妃最不顺眼的可不只是你和哀家,还有别人。而这个人,行踪诡异,昼伏夜出,把她推到人前去做凶手,没有人会说什么。更何况,祺尔钦早就看她不顺眼,却又寻不到她什么错处,你若是帮他处理掉这个棘手的人,也是功德一件。” 古丽娅恍然大悟,眸光里闪过一丝鄙夷地欣喜,“皇姑母说得是……” 太后不让她把那个名字说出来,抬手制止她的话,“哀家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是你自己做主的,明白了吗?” “是,儿臣谢皇姑母指点。”古丽娅踌躇满志地退出去,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荣宠盛极,万众瞩目的一幕。 一早,阿斯兰早朝刚刚开始,而伊浵还没有结束自己的健身瑜伽,苏嬷嬷就急匆匆地奔进后花园,“娘娘,好消息。” 伊浵可不认为这雪狼族皇宫里对她来说,会有什么好消息,没有坏事发生,对她来说,就算是喜事一桩了。 宽大的白纱蝶袖在半空划过,她平衡身体,单腿直立,向上举起双臂,轻轻地吐纳深呼吸。一举一动优雅缓慢,沐浴在通透的晨光里,宛若出尘脱俗的仙子。 一旁,苏嬷嬷从旁看得满心赞叹,双目怔愣,不由想起“尤物”二字。越是了解伊浵,她越是叹服。一个让女人都看不够惊叹不绝的美人儿,也难怪陛下会如此贪恋喜欢。若她是男人,定也会打下一片天双手奉上,只为博取她的倾城一笑。 “说吧。” “是。”苏嬷嬷这才回过神来,“皇后已经抓到了害娘娘您的真凶。” “太后呢?” “还在熙荣宫。” “那么……皇后抓到的就不是真凶。” 苏嬷嬷听得眉梢一跳,不敢再多言。 不过,她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三天前,陛下会允许皇后将瑶华宫的一群宫人带去大牢审判,这其实是陛下为了给娘娘调养身体而争取时间,封古丽娅为皇后,并让皇后带走瑶华宫的宫人审问,都是顺应了太后的意思。 这整个皇宫,有谁能斗得过那个女人?! 伊浵继续做着瑜伽,倒是好奇,“皇后抓了谁当替死鬼?” “昼伏夜出的辛明珠,明昭媛。”苏嬷嬷叹了口气,“她原是潜伏在血族的,之前也帮了陛下很多忙,但是,她诡异的行为实在让陛下不放心,皇后选她做替死鬼,也是为了取悦陛下吧。” 伊浵终于停下来,“杀一个人,取悦另一个人,而被取悦的那位,还是我的丈夫!他们是要将我的丈夫宠成一个嗜血暴君吗?!” 后宫里,但凡清楚太后与阿斯兰之间关系的人,都不难猜出,太后就是凶手。 “若是所有的凶案找不到真凶,大家都捡一个阿斯兰厌烦的人来充当凶手,整个族群会如何看待他?史官会如何写他?” “娘娘,奴婢知道您心善,看不惯这些血腥卑鄙的行径,可是……” 伊浵不是看不惯这种事,压根儿就是从心底厌烦这种栽赃嫁祸的卑劣行径。“明昭媛现在关在什么地方?” “娘娘?” “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娘娘……”苏嬷嬷忙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娘娘,奴婢求您,千万不能去。皇后此时正在那里逼供,这件事定是要屈打成招,若是皇后心气儿不顺,怕是一鞭子就会打到娘娘身上来。” “叫上无垠陪我去。” “娘娘,无垠已经被陛下派去做别的事。” 本书首发于 第095章 美人救美人 第095章美人救美人 伊浵这才发现,自从她劫狱开始,已经有三天没看到无垠。难道是因为她被下毒的事,阿斯兰惩罚他护卫不利? “苏嬷嬷,现在瑶华宫的护将是谁?” “贺百。” 好陌生的名字,不过,又好像在哪听过。“叫他过来。” 事实上,贺百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花园入口处,很尽责的守护着伊浵。 听到这话他忙上前来跪下,“娘娘,末将惶恐,末将不能让您去。” 伊浵看向那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年轻男子,为何她会觉得这个人眼熟? 黝黑的古铜色肌肤,俊朗瘦削的脸有着狼人天生的粗犷与野性,浓密的眉毛叛逆地自然向上,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宽厚的唇——这样的面容,透露了他十八九岁的青涩年龄。 纵然他单膝跪着,却还是可以看出,他身材高大,而且,有着一股威猛慑人的戾气。 也正是这股不知收敛的戾气,才更让伊浵不放心。他只能算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无垠尚且有疏漏的时候,这孩子能比他谨慎多少?阿斯兰选人是不是太草率了?还是无垠跟在她身边更踏实。 “你就是贺百?”伊浵忽然想起来,“你之前不是跟在阿斯兰身边的御前护将吗?” “是。”贺百说道,“在三年前,娘娘与陛下在五凤王朝京城逛街时,遇到一个买卖雪狼族狼人的人牙子,从人牙子手上买下末将,还给末将买了衣裳和吃得,教导末将好好生活。” 伊浵已经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 这三年,她陆陆续续救过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不管是雪狼族的孩子,还是人类的孩子,都一视同仁,务必让他们过得好好的。但是,这三年来,她也经历了太多的起起落落,在何时,救了谁,反而没了印象。 见她努力思索,贺百笑了笑,“看样子,娘娘已经不记得末将了。没关系,末将知道,娘娘救的孤儿太多,怎么可能把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十四五岁,现在,我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可以保护娘娘报答娘娘了。” 伊浵命令他起来说话,“既然阿斯兰相信你能保护我,我也相信你。不过,如果你不护送我去救明昭媛,就等于害了阿斯兰。” “陛下有旨在先,任何危险的地方,娘娘都不能前往。” 这孩子的牛劲儿上来了!伊浵只能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到他明白。 “你遵旨行事,忠心可嘉。”严厉地盯着他,“你可知辛明珠为阿斯兰立下过多少功劳?” “末将不知。” 苏嬷嬷忙道,“奴婢知道,去年血族曾经想趁着雪狼族与五凤王朝交战而趁机发兵,多亏了辛明珠及时传来消息,陛下才有机会调兵遣将,化险为夷。” 伊浵继续问,“潜藏周围各族,为阿斯兰出生入死的暗人,共多少人?” 贺百凝眉答道,“呃……很多很多,这等机密大事,末将还没有资格知晓。” “既然有这么多,我再问你,这其中认识辛明珠的有多少人?” “呃……不知道。” 苏嬷嬷道,“那也必定很多。” “是。”贺百也点头。 “如果他们得知阿斯兰在利用完辛明珠这功勋卓着之人,却因她潜伏血族多年,顺应血族人的生活,而变成了一个昼伏夜出的怪人,就想除掉她,还应了皇后的栽赃嫁祸借刀杀人,那么他们会作何感想?” 贺百和苏嬷嬷相视,都低下头,沉默不语。 伊浵踱着步子摇头,“我也不想去救辛明珠。她是我丈夫的另一个女人,虽然阿斯兰并不爱她,但她仍是我心里的疙瘩,如鲠在喉。但如果她今日被皇后害死,阿斯兰却不加阻止,其他为阿斯兰卖命的暗人若是得知此事,都将寒心,甚至,有的还会背主而去,更甚者是奋起反抗。” “娘娘深谋远虑,末将钦佩。”贺百退让一步,“那就请苏嬷嬷将刚才娘娘的一番话转述陛下,末将先陪娘娘去救明昭媛。” 苏嬷嬷还有顾虑,“可是,还需半个时辰陛下才会下朝。” 时间倒是正好,伊浵思忖着,不禁冷笑出声,“哼哼,恐怕皇后就是要赶在陛下下朝时,将辛明珠的人头送上,以证明自己的能干利落。” “娘娘……” “苏嬷嬷去御书房前等着,陛下一下朝,就马上通传。贺百,我们先去救人,以防万一,你将瑶华宫所有的护卫全部带上!” “是。” 前几日去的是关押宫人的囚牢,今日进的,却是关押妃嫔的冷宫。 伊浵一迈进冷宫的院子,就被墙角的白骨吓了一跳。她做梦也没想到,华美绝伦的雪狼族皇宫,竟然有这种恐怖如地狱一样的地方。 被她搭着手臂的贺百从旁说道,“在这里死去的人,都是有罪之人,娘娘还是不要看那些污浊之物的好。” “污浊?”伊浵摇头怅然长叹,“怕是也有不少人是像辛明珠一样,被冤被害的。” 这处宅院内的宫殿,却并不比其他宫殿低矮,从破败地雕梁画栋和朱红的柱子可以看出,这里,也曾经富丽堂皇,说不定,还曾经有位绝美的主子在此居住过。 宽大殿门虽然紧闭着,古丽娅在里面的咆哮声传出来,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给本宫往死里打,她若是还握着拳头不画押,就给本宫剁下的她的手,再拿着她的手指画押!” 见伊浵从自己的手臂上抬手,贺百忙带着人冲进去,“住手!” 里面的人突然一片寂静,古丽娅看到贺百之后,脸上一阵恐慌,而被倒掉在殿中横梁上的辛明珠,则惊喜地哭出来,贺百——时常跟在阿斯兰左右的护将,她们都以为是阿斯兰驾临。 当伊浵倾城绝代的身影进来时,颓败黯然的殿内赫然一亮。那张出尘脱俗的鹅蛋脸,让所有宫人不禁惊艳暗叹,也让古丽娅和辛明珠眼里的光熄灭。 她头上没有其他妃嫔那般堆叠朱钗发簪,只简单的一个高髻,佩戴了贵妃头冠,脸上妆容浅淡合宜,凤眸沉静,眼尾妖艳上扬,一双唇是典雅的紫红色,呼应着一身比皇后朝服还要美艳的紫红色贵妃华服,冗长曳地衣摆划过满是灰尘的地面,却因上好的丝料而一尘不染。 她身上没有咄咄逼人的煞气,却霸气隐隐震慑人心。 “贺百,把明昭媛放下来。”伊浵简短直白地开口。 “是,娘娘。” 古丽娅这才从她叫男人忘乎所以,叫女人都不由赞绝的美貌中惊醒,“慢着!” 贺百不理会她,他只听伊浵的命令。 古丽娅强硬地命令,“给本宫阻止贺百!” 经过三日前阿斯兰的一番残酷的处置,古丽娅身边剩下的护卫都不敢轻举妄动,更遑论是与贺百这等一等一的绝顶高手过招?! 不过三两下,辛明珠便被救下来,带到伊浵的面前。 伊浵打量着满身血渍斑驳的辛明珠,她肌肤苍白,形销骨立,只有一双眼睛还明亮锐利,而这双眼睛不但敌视所有人,还藏了一个不屈不挠的倔强灵魂。 她身上的伤口深重,有的已经痊愈,有的正在愈合,伊浵也敏锐的注意到,她伤口痊愈的速度却比一般的狼人要快很多。 “明昭媛,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辛明珠警觉地打量着她,冷嘲咬牙一笑,“呸!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我本来就是清白的,谁要你相信?!” 伊浵对她的怒不以为意。“你的确清白,所以本宫才来救你。” “穆伊浵!”古丽娅早已经怒火三丈,她妆容浓艳的脸也因为过度愤怒而扭曲地狰狞,“本宫是皇后,位份在你之上,你不尊本宫,不请安,不跪礼也就罢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本宫手上劫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伊浵淡然冷笑,声音平和却有力,“皇后若是想坐稳皇后的位子,还是想想如何做几件上得了台面的事吧!若是皇后下次还敢污蔑无辜者,本宫就见一次,管一次!” “辛明珠可不是无辜者,她昼伏夜出,就是那晚给你下毒的凶手。” 伊浵勉为其难地开口道,“既然皇后如此认定明昭媛的嫌疑,那么本宫就当着皇后的面,问明昭媛一个问题,希望明昭媛如实作答。” 辛明珠也看出,事情不太好收场,穆伊浵这份淡定从容,却叫她莫名安心。“宸贵妃请问。” “案发那晚,你人在何处?” “在御花园里散步。” “但是,皇后娘娘非要说你给本宫下毒,那种毒叫做刀剑笑,你说说这毒的毒性给大家听听吧。” “这……”辛明珠疑惑,毒她的毒药不是叫骨肉分离吗?“刀剑笑,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伊浵对古丽娅挑眉一笑,“皇后娘娘,您可听清楚了,明昭媛是清白的,我相信,以她的傲骨,就算杀人,也不会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古丽娅听得抓狂,她当然知道辛明珠不是凶手,可只有把这女人屈打成招,她才能结束这棘手不讨好的事好专心邀宠。 辛明珠却因为伊浵的一番话而惊讶。她和穆伊浵不过在群妃宴上有一面之缘,她竟然将她的性情了若指掌?!后宫里,太多人认定她这昼伏夜出之人是什么凶狠毒辣之人,因此,伊浵的理解,笃定,让她心里不禁对她生出几分钦佩和好感。 “若是皇后娘娘没什么事的话,本宫就带着明昭媛先走一步了。” 古丽娅隐藏袍袖中的手变成尖利狰狞的狼爪,这是对穆伊浵下手的最好时机,但是……贺百的存在,让她不得不顾忌。 到了瑶华宫的门口,伊浵被宫女扶下肩辇,她看了眼在阳光下虚弱不堪的辛明珠。 “贺百,让明昭媛乘坐我的肩辇回寝宫吧,她受惊了。” “不必,我自己会走。”辛明珠不肯要她的施舍。 伊浵摇头笑了笑,她见过不少倔强的人,却没见过宁愿自己受罪,也拒绝善意相助的傻瓜,她只得上前拉住辛明珠近乎枯瘦的手,把她带上肩辇。 辛明珠的手冰冷如死尸,这不是狼人该有的温度,狼人的体温是滚烫的。伊浵心中惊疑,脸上保持着波澜不惊。 但是,她温暖柔软的手却让辛明珠惊愕,两人离得这样近,她能嗅到伊浵身上淡雅的兰香,能嗅到她血液中甜蜜到极致的芬芳,这芬芳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从这血液醉人甜蜜的气息,她可以判断出,穆伊浵是个多么善良多么纯粹的人,只有从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血液才不会有腥臭味。 因这个惊人的发现,辛明珠木愣愣的,就这样被伊浵扶上了肩辇。 当伊浵要抽走手时,她忽然有些不舍,很用力地握了一下那温暖有着甜蜜气息的手,怕伊浵察觉她的异样,她忙又松开。 伊浵轻声命令身后的宫女,“兰玉,去取我的披风来。” “是,娘娘。” 兰玉奔进殿内,片刻后,便取来一件轻薄柔软的披风,这是伊浵朝晚常用来挡风的,上面绣着淡紫色的兰花。 伊浵接过去,给辛明珠披在身上,并拉住披风的连衣帽,盖在她头发散乱的头上。“这样遮住了阳光,你会舒服一些。” 辛明珠唇角蠢蠢欲动的尖锐獠牙,因她这温柔的一句话,强硬地收了回去。她的身体是冰冷的,心里却翻滚着暖流。 “……多谢宸贵妃。” “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不希望你为此有任何闪失。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被任何人抓到你。” “是。” 这一刻,她的倔强和敌视没有了,就像是被驯服的猫咪,对伊浵百依百顺。 “这件披风很适合你,就作为我对你的赔礼送给你吧,这是我在五凤王朝时,自己买的,雪狼族皇宫里没有这样的绣工。” 辛明珠看得出,她纯净的眼神里,有很单纯的抱歉。于是,她没有拒绝。“明珠收下娘娘的一番心意。” 正急匆匆赶来的阿斯兰远远看到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穆伊浵,这个蠢女人,她可知自己救得是一个嗜血恶魔?辛明珠,早已经不再是雪狼族人,她被那些血族人转变成了一个嗜血怪物!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 第096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096章月亮代表我的心 阿斯兰脚步停下来远远观望,他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辛明珠更敌视伊浵,辛明珠的暴戾脾气犯上来,还可能会抓住伊浵威胁他。 出人意料的,辛明珠竟然并没有对伊浵恶言相向,更没有动手,看那样子,反而客客气气——这种在辛明珠身上罕见的客气,足算得上恭顺可嘉。 待到肩辇消失在宫道拐角,阿斯兰才疾步上前来,不由分说托着伊浵进入瑶华宫殿内,强硬挥手,一股真气从掌间迸射,席卷门板,轰然一声——所有的门窗齐刷刷地关上,将一群惊吓过度、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宫人,隔绝在外。 他强硬压下的怒火终于爆发,“穆伊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阿斯兰……” “你可知道我在多么努力的保护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怕你再受到伤害?我不指望你听话,但至少请你乖乖地在瑶华宫,不要再乱闯!” “阿斯兰,我不是你的囚宠,我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你的女人!” 他抬手制止她的解释,“禁足瑶华宫,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一步!” 说完,他转身拉开门便要走,却没能成功地迈出门槛。 扣着锦绣腰带的壮硕虎腰上,自后环上来一双纤细的手臂,宽大的紫锦蝶袖裹住他的半个身躯,芳香萦绕鼻息,背后她的浑圆柔软抵着他敏感的脊背,他顿时乱了气息,积压的怒火瞬间荡然无存。 担心那些宫人看出他的异样,他忙又关上殿门,转身抱住这让他又爱又恨宠怜不够的女人。 “陛下不生气了么?” “生气?生气又能怎样?你能听话几分?” “我保证,只这一次。”她勾住他的脖子,亲昵依偎在他怀中,“救了辛明珠,不是为辛明珠,而是为了不让我的夫君被那些忠于他的人咒骂。” 他无奈而疼惜地长叹一声,口气复杂又矛盾,“我明白你的用心,但是……”辛明珠的生与死,也一直让他难以抉择,“辛明珠的忠心尚待考验,而古丽娅这么做也的确有错,更不能姑息。” 伊浵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狠狠地吻了一下,“陛下英明神武,洪福齐天,帅到爆!” “帅到爆?”这个词还真是新鲜。 “是我们那里的……方言,意思就是,就……”她用修长的手指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砰——砰——美到了无法形容的顶点。” 就这样,他心里的甜蜜,随着她轻盈又积聚爆发力的手势也升华,爆开,像是夜空绚丽的烟花,暖暖地,盈满心间。 “原来,我在穆伊浵的心里是这么好的人?”他由衷惊喜。 “不然哩?你以为自己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呃……”此刻,他没了帝王的威严,不太自然地挠了挠眉梢,“我以为……” 伊浵狐疑凝眉,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见他眼神可疑地转向别处,她忍不住暗笑,这个男人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吗? “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一个丢弃妻子的坏男人。” “你的确是,不过,我已经原谅你了。”伊浵耸肩一笑,“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好女人。不过,我可要警告你,爱我的人可多着呢,下次你若是再离我而去,或者选择不与我同甘共苦,我还是会选择和别人在一起,和上次一样,我——穆伊浵,绝对绝对不会傻傻地苦哈哈地等你。” “嗯,这一点我倒是相信。”穆伊浵总不会委屈了自己。 她牵住他的手,“坏男人,陪我吃早餐。” 他尴尬地视线往下看,“但是,我想吃的,不是早餐。”他想享用的是她的身体。 “昨晚被你折腾了一夜,人家还累着呢!”她将他拉到正椅上,按住他的肩,让他坐下来,“我给你唱一首歌轻松一下吧,用过早膳,你还要有政务要处理,不要让自己太累。” 阿斯兰做了个深呼吸,强压住吻她的冲动,“好,你唱吧。” 她走下台阶,静静地清了清嗓子,“这首歌的名字叫做《月亮代表我的心》,我从没有为别人唱过,只为你一个人唱,我希望下次你离开我时,看到月亮会想到我。” 他眸光如星,温柔含笑,凝视着她,期待着,她如花朵一样,静静为他绽放出最耀眼的光华。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的歌声清雅,甜美,圆润,像是一汪清泉,一饮而下,甘冽地润了心田,仍能萦绕舌尖,叫人回味无穷。 随着缓慢地曲调,她身姿如柳,柔媚舞动,锦袍飘逸,那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一转身,一回眸,都惊艳楚楚,颠倒众生,俨然是天宫仙娥,不但没能让他欲~火熄灭,反而愈演愈烈,胀得剧痛。 她停在最后一个两手捧心的姿势,头上的贵妃头冠上,金蝶围绕着牡丹颤颤巍巍地闪动着翅膀。 “阿斯兰,你怎么没有反应?是不是我唱的不好听?” 阿斯兰没有马上回答,好整以暇,斜倚在椅子上,一派闲雅不羁。“你期待我什么反应?” “呃……拍手鼓掌,或者说几句赞美的话。” “我不喜欢做这种罗嗦的事。” 下一刻,伊浵见他身影飞移,来不及躲避,就被他扑倒在地上。 她惊呼嗔怒,却被他霸道火热地吻住了双唇,身子也被他壮硕的手臂困住,锁住,动弹不得。 隔着几层轻薄的衣料,她惊觉小腹上抵了一个滚烫坚硬的异物,不禁心慌意乱,她粉拳打在他肩上,凝眉抗议这叫人无力抵抗的激情。 她唱歌是为了让他放轻松的,怎么适得其反了?真是肉食动物! 殿外,苏嬷嬷听出动静不对,命令宫人暂时不要摆早膳,并打手势远离殿门前的宫廊。 熙荣宫,太后正坐在餐桌旁用早膳,一听内监通报古丽娅求见,便知事情没成。 她顿时没了用膳的胃口,她身上迸射的杀气赫然充斥整个大殿,杯盘婉碟连同桌子翻了个底朝天。 古丽娅进来,便听到那声巨响,满地碎片飞溅过来,她忙跪下,屏息着,只觉得那股阴沉的气势逼面而来,让她脊背阵阵发冷,毛骨悚然。 “辛明珠为什么没死?” “是……穆……穆……” “穆伊浵竟然去救辛明珠?!”太后摇头冷笑,“真是有趣,哈哈哈……哀家倒是开始喜欢穆伊浵了,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儿臣不明白。”古丽娅不明所以。 “穆伊浵和辛明珠素不相识,甚至算得上是敌人,辛明珠更是被阿斯兰厌弃的人,她竟然敢冒险救她?!穆伊浵有的不只是勇气,还有远见,而且,足可见,她的确是深爱着祺尔钦勒金。”太后厌恶白了眼扶不上墙的古丽娅,“哀家倒是想见一见这个穆伊浵,如果她能为我所用,何愁天下不归心?” “皇姑母?!”古丽娅可不同意这个想法,“穆伊浵早就知道是皇姑母害了她的孩子……这……” “哀家听说,穆伊浵在五凤王朝颇得人心,她收养孤儿,曾经帮凤羽穹收拢人心,她嫁给凤伦之后,就为凤伦母子带来无限荣宠……” 古丽娅妒恨地冷哼,打断太后的话,“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姑母竟也喜欢她?” “若是你没有如此愚蠢,哀家也不会因为恨极地这样喜欢她。”太后上前,尖利的指甲勾住古丽娅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你另外找个人解决了手上的事,调养好自己的身体,给祺尔钦生个儿子,哀家正好把穆伊浵困住,给你争取时机。只要让穆伊浵和祺尔钦有了嫌隙,他们就会溃不成军。” “可是,皇姑母,儿臣该怎么找一个这样合适的凶手?如果再嫁祸给别人的话,阿斯兰怕是也会龙颜大怒。” 太后在殿内的宫人内随手一指,“就他吧。” 被指中的太监忙跪在地上,“太后饶命,奴才伺候太后一直尽心尽力,从不敢懈怠……” “你去抵罪,也是为哀家尽忠!你放心,你的家人,哀家也会好好照顾的。”太后摆了摆手,“你随皇后去吧。” “是。” 御书房内,阿斯兰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奏折,不时抬头看向一旁在画架上专心作画的女人。 伊浵一身素雅的月白丝袍,外罩水蓝色蛟绡纱衣,发髻高绾如云,只斜斜的三支珍珠发簪点缀,如此简单的装扮便清艳俊逸,如一朵静静地莲花,叫人观赏不够。 一桌的政务,他平时一个时辰就能批阅完,但是,今日,他坐在这边已经一个时辰,却一本都没有看下去。 而且……他逼迫自己专注于折子时,这才发现,手上看了半天的折子竟然拿倒了?! 一旁的宫女太监早已瞅着他手上的折子忍笑了半天,被他怒瞪了一眼,又都忙恭谨俯首垂立。 殿外的护卫进来通传,“陛下,皇后娘娘带着刚刚找到的、给宸皇贵妃下毒的凶手,在外面求见陛下。” 伊浵手上的笔暂停,等待阿斯兰的决定。 阿斯兰问,“凶手是谁?” “是太后娘娘身边奉茶的小高子。皇后说,经过查实,小高子忠心爱主,因许久之前的旧事而敌视瑶华宫,才给宸贵妃娘娘下毒。” “既然皇后都已经查明,朕就不必再审了。”阿斯兰命令,“带小高子下去,凌迟,三百六十刀,一刀一刀的刮,骨头也砸碎,把碎肉碎骨装在车上,在皇宫里转一转,让大家开开眼界。另,允许认识他的宫人公开祭奠他。至于他的家人,每人赐银子百两。昭告天下,朕不责难他的家人。” 伊浵忙从椅子上起身,“阿斯兰……” “伊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这么做,会有更多人出来为她做蠢事。” “那就给他一刀,让他痛快的死。”伊浵跪下来,“陛下,臣妾求您!” 阿斯兰浓眉皱起,她这是第一次以“臣妾”的身份恳求他,却是为了一个愚蠢的该死的宫人。“伊浵,你不了解狼人。” “我怕你下令刮出的每一刀,将来都会落在我们的孩子身上。如果你想做一个父亲,就从此刻做起。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怕报应总是来得太快,太急,太可怕。” “伊浵,这些事不能妇人之仁,我不同意。” 所有为太后卖命的人,在他心里,都不是无辜者,他们手上染了多少血腥,是伊浵这做人类无法想象的。她的善良让她总是看事情太单纯,每一个狼人自打在月圆之夜变身的那一刻起,存在于世上便承担着无尽的诅咒,血腥,厮杀,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阿斯兰,我求你!” 阿斯兰绕过桌案,起身,把她揽在怀中轻拍安慰,并摆手示意护卫依照他的圣旨行事。 这日午膳,伊浵一口饭都没有吃,每次饭菜到了唇边,她就想象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小高子被活生生地凌迟刮肉的惊悚一幕…… 她在御书房里画了几幅阿斯兰的画像,便觉得整座大殿阴沉沉地,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的冤魂在哭号,让她心神不宁。 “阿斯兰?” 阿斯兰从折子上抬起头,就见她面无血色,额上冷汗晶莹,眼神也显得惶恐。“怎么了?” “我想去御花园里晒晒太阳。” “去吧,我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让贺百多带几个护卫。” “好。”她静静地起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阿斯兰目送她走出大殿,心也纠结成一团。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似乎每一朵花都比五凤王朝地要大许多许多,大的张狂跋扈,美得也不真实。 传闻,这些花,都是用俘虏和囚犯的尸骨养的。因为雪狼族的囚徒太多,尸体太多,丢出宫外又太可惜,便做了花肥,深埋于地下。 她静坐在牡丹园的亭子里,只觉得那些花都是有灵魂地,讥讽盯着她,让她眼神直发怔,脑子里空空的,想要思考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给宸皇贵妃娘娘请安。” 听到这低沉阴柔的女声,伊浵转头看过去,却见是前日被自己救了的辛明珠。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097章 牡丹亭巧遇 第097章牡丹亭巧遇 辛明珠身上罩着伊浵送的兰花披风,清瘦不见血色的脸遮在披风宽大的连衣帽中,隔绝了阳光,越是显得她如幽魂一样,清冷,不容于世。 此刻,她虽然被贺百单手拦在亭子外面,却仍是恭敬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虔诚地像个教徒。 伊浵勉强扬了扬唇角,客气开口,“原来是明昭媛,免礼。” “谢贵妃娘娘。” “你身体好些了吗?” “是,谢娘娘关心,明珠都已经痊愈康复。” “你不是白天不出门的吗?日头烈,也不适宜你出门。” “明珠闷了,出来走走。娘娘平日也不出瑶华宫的大门,怎么今日来了牡丹园?” “我也闷了,又不知去哪,偏偏来了这不该来的地方。” 辛明珠眼神沉静,凝望着坐在亭子里又恢复发呆的伊浵。那抹孤单清雅的身影,在大片盛放的牡丹花丛中,让花儿都黯然失色了,只是她的悲伤,忧郁,也叫人心疼。 “贵妃娘娘不开心?” “有这么明显吗?” “娘娘荣宠正盛,本该高兴才对。” 荣宠?高兴?伊浵不喜欢这句话。阿斯兰是她的丈夫,他宠她,爱她,她也爱他,为他着想,这都是天经地义,本该是最正常的生活,没有什么高兴与不高兴之说。 “娘娘愿意告诉明珠吗?或许,明珠可以为娘娘分忧。” “我阻止不了他杀人,无法阻止他对人用那种残酷的刑法。”说话间,伊浵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来,鼻子里酸痛的厉害,她忙用帕子按住眼角。 她原是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可她就是一抹异世来的魂。 她真的好怕,好怕这天下冤魂不散,她夜夜被噩梦所扰,不得安眠,更怕将来……更怕没有将来。 辛明珠试探轻问,“娘娘口中的他,是指……陛下?” 伊浵点头。自从她来了这座皇宫,每天都在死人,虽然死得都是狼人,但她还是受不了…… “陛下手握生杀大权,不管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说话间,辛明珠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吐纳着弥漫在花香中的属于伊浵血液的甜蜜芬芳。“贵妃娘娘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悲伤。” 她无法抗拒这血液气息,也无法抗拒这血液纯净的魅力,伊浵的忧郁让她的心脏仿佛被千万只蚂蚁撕咬。 “为什么你们都可以把人的生死看得这样简单?不管是狼人,人类,胎儿,还是鸟兽,都是生命,生命本该是最珍贵的,不该被如此轻贱。” “娘娘想要的世界太干净,太美好。”辛明珠试探问道,“娘娘,我可以进入亭子和您聊聊吗?就当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贺百冷厉阻止,“不可以。” “贺百,让她过来吧。”伊浵想要和一个人说说话,哪怕得不到安慰,也不至于让自己太忧郁。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会得忧郁症。 “可是,娘娘……” “我相信明昭媛一定不会伤害我。” “是。” 辛明珠进入亭子,在她身边坐下来,自然而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娘娘的手很温暖,却又不像狼人的体温那么烫,这柔和的触感,可以让贪婪狂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了。”她两只手包裹住伊浵修长、柔媚、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素手,就像是欣赏一朵最美的花。 伊浵自嘲摇头,“我若是有如此神圣,早就点石成金,用意念普度众生,那样……阿斯兰也不会如此嗜杀了。”不过,既然辛明珠这么说,便是已经看出她已洞悉她的身份了吧。“血族人的体温都这么冰吗?” 辛明珠并没有因为她的戳穿而不悦,“是的。我以为娘娘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呢!娘娘这般聪慧,温柔,善良,难怪陛下会喜欢。” 善良?伊浵就快忘记这个词了。“明昭媛是怎么变成血族人的?” “被下了毒,那种毒诡异,让明珠无法在月圆之夜变身。然后,十几个血族人围上来,将明珠咬的遍体鳞伤……在奄奄一息时,一个血族人见明珠可怜,就喂明珠喝下他的血,然后抱着明珠埋在地下,像是孵蛋一样,过了一夜,明珠复生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辛明珠用自己的名字作为称谓,来解释这样惊悚恐怖的精力,面容平淡,眼神无波,仿佛是在叙说属于别人的故事。 无奈,伊浵看过太多关于吸血鬼的迎面,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想象到辛明珠遍身是血的样子,还有成为吸血鬼之后,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明珠,难为你了。” 因为她的怅然一叹,辛明珠心尖一颤,不可置信地转头,“娘娘唤了明珠的名字?!”她从伊浵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关切与理解。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与她素不相识,却能将她心里的痛,将她心里的苦,看得如此透彻?! “或许,明珠此生变身为嗜血的恶鬼,只是为等待娘娘的这句话来得以救赎灵魂。” “你一定很后悔为阿斯兰卖命。” “没什么好后悔的,明珠之前是因为家道中落,被卖进花楼。因不愿意卖身,被鸨母当街殴打,陛下那时还是王子,他救了明珠,但凭这一点,明珠也该为他赴汤蹈火。” “原来如此。”可怜的千金小姐,被尊贵俊美的王子所救,多么美的故事。伊浵又忍不住问,“你喜欢阿斯兰吗?” “曾经喜欢过,但后来发现,陛下不是明珠能喜欢的人。而现在的明珠,只喜欢血液甜美的人,陛下的血中满是罪恶的腥味儿,明珠靠近他三丈,便会觉得透不上气。”辛明珠摆弄着手上伊浵的手,“这世上,除了娘娘,恐怕没有人敢直呼陛下的乳名,而且,明珠也无心和娘娘争抢什么。” “谢谢。”伊浵笑道,“后宫里,总算还有一个女人不拿我当敌人。” “其实,明珠有自己心爱的人。”她仰头,看向晴空里那个将她的眼睛炙烤地刺痛大的火球。 “是那个救你的人?” “不是。” “狼人?人类?还是其他的血族人?” 辛明珠缓慢地从天空收回视线,定定地瞅着伊浵,见她好奇,不禁摇头笑了笑。她那张粉中透白的唇中,牙齿洁白,唇角处,有两颗尖利的齿闪烁着利光。 “那个人……是……是人类,可惜……那个人并不知明珠的感情。” “你一定爱的很辛苦。” “一点都不辛苦,明珠发现,每天都能见到那个人,也是一件快乐的事。那个人,让明珠死寂沉沉的生命有了向往,有了期望。娘娘没有发现吗?爱一个人是快乐的,一点都不辛苦,而且,那个人还给了明珠活下去的希望。” 伊浵看到了,她的晶莹奇特的瞳仁中的确是有欣悦的光芒,“和你聊天感觉不错。” 辛明珠点头,“明珠也感觉很好。”她拉住伊浵的手没有松开,“娘娘现在心情好了吗?” “嗯。” 辛明珠敏锐听到不远处的湖边有太后的声音,而且正在往这边靠近。“不如,明珠陪娘娘去蔷薇园里逛一逛吧,。” “好啊,我还没有去过那地方呢,听苏嬷嬷说,那边的蔷薇花一年四季都花开不败。” 惊艳绝美,出尘脱俗,貌若天仙的宸贵妃娘娘,该是被其他女人妒忌的,但是,这个辛明珠却不但没有嫉妒,为何反而像是很喜欢娘娘?贺百眼前这一幕而困惑不已。他给一旁的护卫递了个眼色,大家都跟上他的脚步,紧紧护卫在伊浵身后。 片刻后,无垠身着银色铠甲的高大身影奔入牡丹园,看向空落落的牡丹亭,又在花丛里搜寻了一圈,没有见到伊浵的身影,才长吁一口气,又无声纵身离开。 当太后搭着后宫总管太监江禄的手臂进来牡丹园时,刚被无垠趟过的牡丹花已经不再晃动,她威严凌厉地环看四周,脸上本准备扬起的笑,赫然冷凝。 “江禄,你不是说宸皇贵妃在这边纳凉吗?人呢?” “这……奴才……”江禄忙解释,“刚才奴才派人打探,宸皇贵妃娘娘的确是进了牡丹园,这会儿,可能是又离开了吧。” “哀家看,你是雄心豹子胆,拿哀家当猴儿耍!” 江禄忙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这就再派人去找。” “一定要在宸皇贵妃进入瑶华宫之前拦住她。” 见太后垂在袍袖下的手已经变成狰狞的狼爪,江禄忙佝偻着身子点头,“是,是,奴才遵命!” 江禄退出牡丹园,直冒冷汗。 他派了三个小太监继续去找伊浵,而他自己,却鬼祟地环顾着四周,小心快速地朝着御书房所在的德格希宫奔去。 走到通往瑶华宫的宫道上,伊浵反握住辛明珠牵着她的冰冷枯瘦的手,脚步顿住。“明昭媛,不是说要去蔷薇园吗?这是回瑶华宫的路。” “蔷薇园不如娘娘瑶华宫的玻璃花房美,娘娘还是关上宫门欣赏兰花吧。” 辛明珠说着,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脚步之快,让伊浵跟得有些吃力。 “明昭媛……” “娘娘,蔷薇花再好看,也不如娘娘的性命重要!娘娘聪慧绝顶,既然相信明珠不会伤害娘娘,也该相信,明珠不会打乱昼伏夜出的习惯,来找娘娘聊天。” 伊浵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对我不利?!” 到了瑶华宫的门口,辛明珠松开她的手,不自然地把枯瘦地手握成拳头,对伊浵行了个礼,“明珠告退,娘娘累了,回寝宫内歇着吧!”说完,她转身,嗖——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一股冷风在伊浵面前回旋。 伊浵被她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老天,真是活见鬼了!” 还好,辛明珠不是她的敌人,要不然,她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百在她手肘上托了一下,虚扶她一把,“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娘娘下次还是不要与明昭媛太靠近的好。” “我知道。” 御书房内,江禄跪趴着,磕头点地,不敢仰视龙椅上冷酷俊雅的阿斯兰。 “陛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奴才是冒着被太后娘娘杀头的危险,来给陛下通报的。” “朕知道了,起来吧。”阿斯兰俯视着这个给太后效命十多年的老太监,深不见底的墨绿色瞳仁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他略一思忖,说道,“朕会命人保你周全。” “谢陛下!”江禄忙道,“奴才已经上了年纪,奴才想……” “说下去。” “奴才想保住这条命出宫养老。” “你为太后效命了这些年,这件事,你应该去求太后。” “陛下,太后怕是会……” “你在朕面前不过是一个狗奴才,还是别人的狗,别人的奴,不过是因为一条尚不知是否属实的消息,就来勒索朕,你当朕是什么?!” “陛下,奴才当陛下是天神,是奴才救命的主子。” “很好。”阿斯兰丢到他面前一个空白的小折子,“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吗?” “知道,知道……奴才知道。”说话间,江禄忙捡起折子收入袖中。 “朕待人,尤其是有功之人,向来都是恩赏厚重。” “是,奴才知道,奴才正是因为明昭媛前日被宸皇贵妃所救一事,才来求见陛下的。” 江禄退下之后,阿斯兰却还在沉思。 明昭媛的经历,可以让一个效命太后十多年的人背主而来?! 前天伊浵擅自救辛明珠时,让苏嬷嬷转告他的那些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也只当伊浵是同情心泛滥,在与她争吵时,对于她的解释也虚应了几句。 此刻,他才明白了伊浵的良苦用心。 这一举动,她并非单纯地救辛明珠,而是为他留住人心,争取更多的人心。 “伊浵,伊浵,伊浵……”他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拿起伊浵为他画的素描。 她将他画得神采飞扬,英伟不凡,笔工细腻,宛若真人——他在她心里,是这样美的男人。 “伊浵,你真是上天赐给朕的瑰宝!” 他赫然想到什么,忙下旨,“来人,传旨刑房,小高子的凌迟之刑改为绞刑,留他全尸,厚葬!” “是。”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 第098章 独宠 甜蜜蜜 第098章独宠甜蜜蜜 夜宁静宜人,德格希宫灯火辉煌,护卫巡逻有序。 阿斯兰从练功房出来之后,一群宫人便迎上来,为他卸除练功服,伺候他沐浴,洗去一身汗水。 伺候膳食的太监提醒,“陛下,晚膳已经准备好。” “瑶华宫那边用过晚膳了吗?” “都这个时辰了,宸贵妃娘娘早该吃过了。” 阿斯兰落寞地摇了摇头,每天的晚膳,伊浵都像是在避难一样躲着他。 他独自坐在摆满各色菜肴的桌案旁,却提不起任何食欲。 掖庭太监拿着一个托盘上前来,“陛下!” 阿斯兰看了眼托盘上的牌子,皇后排在第一个,然后是芸妃,婉妃,妍妃,莲贵嫔,静昭容,却惟独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个。 压下去的落寞,夹杂着骇人的暗怒,又一股脑地涌上来,他手上的筷子飞出去,锐利地钉在了殿内的柱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战战兢兢,不是没有弄懂阿斯兰的意思。他忙跪在地上,手上的牌子散落一地,也不敢去捡。“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还不说?!” “是太后如此安排的。太后说,皇室子嗣单薄,而宸皇贵妃刚刚小产,今年不宜再有孕,所以,让陛下均分雨露,为皇室开枝散叶。太后尤其交代了,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应该第一个为陛下诞下子嗣。” “哼哼,她当朕是交~配的种~马,她让朕和谁生,朕就和谁生?”他的确是依靠这个老巫婆登上帝位的,他也给了她应有的回报,让多蒙家族权势不倒。但是,受她摆布的,也仅仅只有他一人,不包括他的孩子和女人。 太监僵着脸,使劲儿地陪笑,“陛下,太后大概……大概是想急抱皇孙了,人上了年纪,总会如此的。” “朕的皇嗣,不是她多蒙家族的孙子。”阿斯兰嫌恶怒斥,“滚下去!把这些牌子全部给朕烧掉,再让朕听到均分雨露这种蠢话,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可是,陛下,这……这是后宫的规制呀。若不然,各位娘娘们若是有孕,查无可查,皇室子嗣岂不是……” 阿斯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给他一个答案,“朕只会让一个人有孕,其他娘娘若是有孕,那就只能怪她们命不好,遣出皇宫,贬为庶民。” “陛下,奴才冒死说句话,后宫与前朝牵扯甚多,万一那些大臣借此重伤宸贵妃娘娘……” “朕统治天下,还需要你来教?” “奴才懂了,奴才再也不会拿这些烦心的事来惊扰陛下。” 太监退下之后,阿斯兰也没用膳,起身便去了瑶华宫。 瑶华宫内,气氛轻松,还有嬉闹声从殿内传来,与压抑的德格希宫孑然不同。 他一踏进殿门,浓郁醉人的糕点香甜迎面扑来,瞬间打散了他的怒火。 兰玉,兰棠,还有其他几个宫女正围拢着桌子,塞的满嘴都是糕点,就连德高望重的苏嬷嬷,还有刚来瑶华宫没多久的贺百也和她们争抢着。 伊浵坐在桌案旁的高背椅上,则瞅着他们很不雅的吃相直笑,她脸上还有面粉,耳畔的发丝也有些散乱,身上还系着围裙,“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几个人只顾了吃,哪还顾得上做评?偶尔从她们口中挤出几个字,“好吃,好好吃……嗯,香……” 阿斯兰郁闷地走到桌旁,却发现桌子上的几盘糕点都被清扫一空,仅仅剩了一点沫子,还被贺百抢了去,而他这本该品尝爱妻手艺的正主儿,却连糕点长什么样儿都无缘见到。穆伊浵,好样的,亲自下厨做糕点给宫人吃,却不给他吃? “阿斯兰?你……你来了怎么也不吭一声?”伊浵忙从椅子上起身,手忙脚乱地从身上解下围裙,脂粉未施的鹅蛋脸娇羞嫣红,反而因为那两道面粉,更加俏皮可人。 阿斯兰愠怒抱怨,“朕吭了,没人听到。” “噗——”兰棠的一口糕点喷出口,陛下什么时候吭声的? “咳咳咳……”兰玉则噎得直咳嗽。 一群宫人丑态百出,纷纷跪在地上,整个寝殿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阿斯兰坐下来,冷声问伊浵,“他们吃的,都是你亲手做的?” “是。”伊浵见他脸色不好,忙解释,“我是给你做的,只是让他们试吃。我怕味道不好,所以……” 一群宫人点头如捣蒜,忙附和伊浵的话,就怕陛下的飞醋会波及到他们这些无辜者。 “试吃都吃这么多?朕还饿着呢,晚膳都没吃,特意敢过来看你。”他烦躁地说着,口水都快喷出来。无奈,这香气太好闻,叫人食指大动。 伊浵忙道,“你等着,我去端,我特意做了好多,给你留着的。” “娘娘,还是奴婢去吧。”苏嬷嬷自告奋勇,她刚才可没吃几块,这几个年轻的太能抢了。 兰棠从地上跳起来,“奴婢去,奴婢去端。” 这可是偷吃的好机会,贺百也忙道,“末将去端好了,末将走得最快了。” 一个个馋样儿!阿斯兰怒瞪他们,“不用你们多事,朕自己去拿。”说完,他便起身去后院。 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忙跟上去。她早有经验,千万不要招惹饿着的狼人,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宫人则无限扼腕,他们还没有吃够呢! 阿斯兰刚要进入膳房,迎面却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却是自从伊浵入宫就住在这边照顾她身体的御医陆安。 陆安一见阿斯兰,忙捂住嘴,当即跪下来行礼。 “陆安,你……竟然偷吃?!”瑶华宫的宫人都被伊浵给宠坏了,平日里她拿着他们当朋友,现在好了,连本该规规矩矩恪尽职守的老御医,都蹬鼻子上脸,监守自盗。 “臣……罪该万死!”虽然含着一大口糕点,陆安还是努力地做到吐字清晰。 “哼!跪在这里,朕没允许,就不准起来!”这事虽然不是什么大错,也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陆安只能自认倒霉,“是。可是……陛下,那些厨子也有偷吃,不只微臣一个呀。” “全部罚跪!” 阿斯兰下了圣旨,便进入膳房,他循着香甜诱人的气息直奔橱柜,里面摆放着三盘糕点,一盘是金黄的小圆饼,一盘是裹满了芝麻的糯米小团子,还有一盘则是烤制的小圆圈。谢天谢地,还好没有少太多。 他喜欢芝麻,先拿了一个小团子放在口中。哇!里面还有豆沙呢!芝麻酥脆,豆沙却又松软,混在一起,这滋味儿美得叫人无法形容。 他又好奇地拿起一块儿小金灿灿的小圆饼,一口咬掉一半,皮薄馅厚,香醇酥软,馅料是黑芝麻和花生,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那个不起眼的小圆圈也让他忍不住下手,咬一下,脆脆的,就全碎在了口中,还有一股奶油的香甜溢了满口。 太好吃了,真的好好吃,他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了,难怪大家都争抢着吃。 伊浵走到膳房门口,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陆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她迈进门槛,就见阿斯兰不羁地拿着柜子当餐桌,大口大口地吃着糕点。 “阿斯兰,还没有用银针试毒呢。就算是我做得,也该依照规矩做事。” 这话提醒地太晚,阿斯兰已经一口一个,快把三盘糕点解决完,若是糕点真的有毒,他早就毒发。 他就这么站在柜子前继续吃,丝毫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古怪。“这些糕点有名字吗?” “你手上那个小饼叫做老婆饼,我们那边夫妻间互相称谓为老公老婆,所以,妻子为丈夫做的爱心饼,就叫做老婆饼,里面可以加各种馅料。”她又简单地介绍其他两盘,“这个叫做麻团,就是因为裹了芝麻而得名。圆圈饼干叫曲奇,我在里面加了鸡蛋、杏仁粉和奶油。” “我最爱老婆饼。”他品尝到的是,她对他最甜蜜的爱恋。可惜,这些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还有吗?”他意犹未尽。 “就这些了,如果你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做。晚上吃太多甜食对身体不好,如果你还没有吃饱,我还有准备别的。”她转身走向正嘟嘟冒着热气的砂锅。 竟然还有惊喜?“伊浵,你怎么今天亲自下厨?是有喜事吗?”如果是她的生辰,而他却不知道,那就太该死了。 “没有喜事。” “我想知道原因。” “你取消了凌迟重刑,我理当谢恩,并慰劳一下我操劳了一整天的夫君。” 在她用小竹勺轻搅砂锅里的粥时,他长臂自后环住她纤细的腰,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亲昵拥着她,心满意足的感慨,“我好幸福。” 伊浵甜蜜抿唇一笑,“我也好幸福。” “我们永远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她点头,“好,只要你不嫌我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的爱妻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我该是捧在手心里当宝,怎么会嫌烦?”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粥?里面是鱼肉吗?” “是鱼肉,这是鱼片粥。”伊浵舀起一点点,吹凉之后,送到他嘴上,“尝尝味道如何?” 他借着她的手喝下去,“淡了点。” “要最后放盐,这样才不会破坏了鱼肉的营养。” “伊浵,你从哪学得这些?是凤伦教给你的吗?”他曾经听说,在夏州时,她总是为凤伦做菜做饭。 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娇躯一僵,他忙改口,“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好了。” 伊浵强压着心里那股刺痛,逼迫自己回答他的问题。 “阿斯兰,我的确亲手为凤伦做过饭菜。” “伊浵……你可以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他也的确不该问。 “我的厨艺,都是我在现代自己从书本上学到的。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照顾,从小就自力更生,所以,慢慢就练得厨艺纯熟了。不过,来到这个世界,我总需要别人帮忙生火才可以做成一顿饭,这边的火折子,我总是不太会用。” “傻丫头,你真的很——笨。”这话一语双关,是在笑她不会用火折子,却也疏解了他心里的疼痛。若是换做别的女人,早就顾左右而言他,要么便投怀送抱,借由别的方式,让他忘记这种愚不可及的问题。 “我爱你,所以不想瞒着你。”她笃定,这些事,他早就知晓了。 夏州,有他的人,五凤王朝京城,也有他的人,她的一举一动,凤伦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视线,若是遮遮掩掩,反而会更让他猜疑。 “阿斯兰,我知道,正是因为你在乎我,才会问这样的问题,不是么?” “是。” 伊浵垫着厚厚的布,将砂锅从炉灶上端下来,加了适量的盐进去,搅拌均匀,撑在碗里,给他递到面前,“趁热喝味道更好,凉了,鱼肉会有腥味儿。” 他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小口,品尝味道,“想不到,鱼肉也能做成美味的粥?!” “你喜欢吗?” “喜欢。” “如果我爹吃到的话,应该也会喜欢吧。”伊浵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阿斯兰,你真的有口福,我爹都没有尝过我这超常发挥的厨艺,你却尝到了,偷着乐吧!” “爱妻如此,为夫也该略作回报才对。”他双眸灼灼地看定她,“今晚为夫会好好伺候爱妻的。” “去,谁敢劳你大驾伺候?”色狼,满眼都是绿光,满脑子都是精虫!“不要这样看我!”他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穿衣服。“喝你的鱼片粥。” 他三两口把鱼片粥喝完,又把她手上那碗喝光,打横抱起她,却差点被膳房门口跪着的障碍物绊倒。 伊浵惊呼抱着他的脖子,却发现膳房门口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见他们一个个眼神暧昧,她顿时面红耳赤,埋首阿斯兰怀中。完了,完了,明天她还怎么见人?刚才打情骂俏的那些话,他们一定都听到了。 阿斯兰也不太自然,“你们怎么都跪在这里?” “陛下,是您让微臣等跪着的。”陆安提醒。 “好啦,都起来吧。” “谢陛下开恩,祝陛下和娘娘早生贵子,永远甜甜蜜蜜。” 伊浵忍不住轻捶阿斯兰的胸膛,“都是你啦,干嘛让他们在这边罚跪?”刚才,这些家伙一定伸长了脖子偷听他们聊天。 “下次让他们换地方跪着。”阿斯兰抱着她手都没有松,从众人让开的通道径直穿过去,直奔寝殿。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099章 噬魂笛声 第099章噬魂笛声 伊浵被下毒暗害小产的事,因为小高子的死而平息。 因为阿斯兰专宠瑶华宫,引起诸多大臣和后宫妃嫔不满,朝中议论纷纷,后宫里更是风波暗涌。 圣意如天,更难违,普天之下,谁又能改变九五至尊的心意呢?偏就有自恃身份贵重而自不量力的。 “陛下,先帝在时,曾经于后宫立下规矩,妃嫔既已入宫,便是陛下的妻妾,每月初一十五,皇后侍寝,而后根据月盈月缺的规律和妃嫔的位份的低来依次临幸众妃嫔。” 说这话的人,正是于政坛中能与九王黎格并驾齐驱的多蒙亲王,他也是当今太后的胞弟,皇后古丽娅的生父。 此话一出,多蒙党派的众臣纷纷点头呼应,进言恳求阿斯兰取消偏宠,均分雨露,安抚后宫。 阿斯兰在龙椅上不羁地仰头大笑,“哈哈哈……今天的早朝真是有趣,众位爱卿是打算把你们临幸侍妾地经验传授于朕吗?我们雪狼族的朝堂何时变得如此靡乱?” 众臣正面面相觑,惶恐摇头,那威严不羁地笑声赫然一收,转而变成凶狠凌厉地咆哮,“你们这是在劝朕沉迷后宫情事,不务正业!五凤王朝正在休养生息,血族也虎视眈眈,你们如此做,是存得什么心?谋反?叛国?都活的不耐烦了么?” “陛下……”多蒙亲王顿时面红耳赤,跪在地上高呼,“陛下误会,臣只是恪尽人臣本分,劝陛下不要沉迷妖女……” 阿斯兰墨绿的鹰眸阴冷眯起,不悦地竖起眉头。伊浵是个妖精,是个非常非常迷人的小妖精,不过,这个词,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这样叫她。 他反问多蒙亲王,“人类和狼人相比较,谁才是妖?” “这……” “多蒙亲王口无遮拦,以下犯上,羞辱朕与宸皇贵妃,朕——非常非常不高兴。”阿斯兰慢条斯理地命令,“无垠,去,帮朕掌掴他十掌。” 刚刚被封为御前护将之一的无垠愣了一下,“陛下,这……”他忍不住怀疑,阿斯兰已经探知他、太后和多蒙亲王的关系。 阿斯兰挑眉,“无垠,你要抗旨么?” “末将不敢。”无垠咬住牙根,走到多蒙亲王面前,握了握拳头,才伸开手掌,“多蒙亲王,多有得罪。” 多蒙亲王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脸上便猝然传来一阵剧痛,脑子也被打得一片空白。他顿时勃然大怒,却又碍于众臣都在而不能发作,只能狠狠地盯着打他的无垠。 无垠不敢正视他,啪啪啪啪……整整十掌,将多蒙家族的颜面打落满地,再也无法收拾。 “先帝,臣无能,不能进言陛下,无面目再见先帝呀!”不堪受辱的多蒙亲王哭天抢地,撞向殿内的石柱。 阿斯兰冷笑摇头,“好啦,不要再演戏了,退朝!撞柱子自杀这种小儿把戏,多蒙亲王还是回家表演给你的侍妾们看吧,说不定,还会引来几声喝彩,赞你更有英雄魄力。” 众臣纷纷颓然长叹,跪拜之后,便做鸟兽散。 自此,早朝议政,阿斯兰的手段比之前愈加凌厉。 与此同时,血族正整军备战,计划进攻雪狼族。阿斯兰早早做了防备,这一点倒是无需担忧。 而五凤王朝,传来新君凤伦称帝祭天的消息。 凤敖霆成了有名无实的太上皇,被凤伦奉养于深宫,贤皇贵妃为太后,而前太子凤羽穹母子以及太后,凤露公主等则被关押于安国寺赎罪祈福。 夏末,雨水渐多。 而且,雪狼族的风雨,也不同于别处,总是半夜凌厉地来,清晨又悄无声息的去,如狼人的残酷无情,一夜风雨残枝败叶落满地,尚不到初秋,树上的叶子便已经疏落萧索。 整个雪狼族皇宫,只剩了瑶华宫的花房,还保存了花开烂漫的盛景。 伊浵每天练瑜伽,也由花园改在花房。 阿斯兰平日不处理政务,便总留在瑶华宫里。 就连行兵打仗的兵书,还有每日要处理的奏折,都被搬到了瑶华宫的书房内。他或翻看书本,或从旁练功,而伊浵则将采摘来的花瓣、药草等研制成护肤的香膏,有时,她只是陪在一旁,或学着刺绣,或画画。 她心血来潮,也会去膳房做他爱吃的糕点犒赏他的脾胃。这时,阿斯兰也会洗干净手,插科打诨地一边玩闹,一边跟着她学。 日子过得轻松,却也过得飞快,转瞬便入秋。 因生母忌辰将近,阿斯兰大赦天下,静心斋戒,并请雪狼族的大祭司在皇宫祭坛内内作法祈福。 而皇宫上下,所有宫人都像是被割去了舌头,到处静悄悄地,生怕在这关键的一月内行差踏错一步。 那些进言让他扩充后宫,均分雨露的大臣,也在朝堂上只议论朝政,不再谈其他。 斋戒的第七日。 一如往常,阿斯兰还宿在瑶华宫,却是恪遵斋戒规矩,与伊浵分榻而眠,睡在东边的配殿内。 在阿斯兰怀中,伊浵总是一夜无梦地踏实地睡到天亮,没有他,她却也不至于辗转难眠,前六晚,都睡得很安稳。 而且,伊浵尊重他对母亲的孝心,也尊重他这样的做法,心甘情愿地配合他的斋戒,她也随之吃素,静心,甚至陪他一起抄写佛经…… 但是,这一日,她却心烦气躁,精神不宁。白天,她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晚上躺了已经两个时辰,却还是辗转反侧难成眠。 寅时过后,外面忽然电闪雷鸣,隐约间,她听到有笛声夹在在雨声里,而且,笛声悠扬,曲调轻缓,像是在哄人入眠——好熟悉的笛声。 在五凤王朝经历的一切,如电影的序幕,于脑海中清晰起来。 凤伦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每天晚上都有这样的笛声陪伴她入眠。 那也是一个雨夜,她被电闪雷鸣吓得睡不着,凤伦进来房间为她吹笛子,她看到他满身是伤地立在房内,然后,她为他擦拭身上的伤口,为他包扎……血水里混合了银粉,她每擦拭一下,心都在疼。 依稀,她还能听到凤伦担心地安抚她,“伊浵,别担心,我习惯了,真的不疼。”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能嗅到雨的潮气,还有室内单单的兰香,能触碰到凤伦的体温,好真实,一切都好真实——真实地近乎可怕。 她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霎时有些恍惚,错以为自己回到了与凤伦的寝室。 但——殿内垂纱无风而动,纱上拇指大的夜明珠宛若闪烁地星辰,华美异常,这是在瑶华宫。 可,为什么会有凤伦的笛声?阿斯兰不是放出消息说她死了吗?难道凤伦不相信,冒险找了来? 轻盈洁白地丝袍宛若蝶翼,轻盈地拂过地毯,伊浵长发垂散,无声走到窗口,担心地向外查看。 窗外电闪雷鸣,不平的夜,危机四伏。 凤伦不该来,她应当把话说明白,让他断了念想。她以凤露公主的身份前来和亲之前,他就不再信任她。他们之间的婚姻,早已经结束了,他答应了她的和亲,何必还要执着于这没有结果的感情?他已经是五凤王朝的皇帝,只需一招手,后宫佳丽就会前赴后继。 思及此,她穿过重重帘幕,轻轻地拉开门,走出寝殿,外面的冷风迎面袭来,她打了个冷战,仔细辨别笛声的来源。 虽然笛声断断续续,她还是分辨出来,笛声是从瑶华宫的门外传来的。 她还记得她和凤伦第一次真正的相识,他也是用这一曲来安抚她的悲伤。那座空阔无人的宫苑内,他长身玉立的侧影,倜傥俊雅的神态,还有他眼神中偶尔流露地忧郁和落寞,都让她心痛难抑。 此时,她迈下殿前台阶,踩在水洼里,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狂风卷着冰冷地雨水淋了她满身,满院子的树木狰狞摇摆,花枝在风里倾倒成不可思议的弧度,雨打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生疼,她身上的丝袍也被浸透,她冻得瑟瑟颤抖,头晕沉剧痛,太阳穴紧缩着,天地仿佛要颠倒过来,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双脚,不,其实是有一只手在拉着她朝着那笛声前行。 那个曾经为了她和孩子赶赴沙场的男人,也曾对她付出过真心,她不能让他在这里送死。 肩上突然被按了一只温热的大手,她尖叫转身,就见阿斯兰不知何时已经立于身后。 “阿斯兰——” 大雨倾盆,阿斯兰也已经全身湿透,“伊浵,你要去哪?”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担心。她平日不梦游,而且懒散嗜睡,懒猫儿一样,睡着了就很难醒来,这样半夜冒着大雨出来溜达,实在不正常。 “我听到宫门外有很奇怪的笛声。”她手臂摇摇晃晃地抬起,手指胡乱地指向宫门,“就在那边,一直吹呀吹的。” “笛声?”阿斯兰凝眉,一道闪电刺破天际,明灭的光线里,他的神情顿时变得危险可怖。“伊浵,没有笛声。” “真的有啊,你听……”她哼出那笛声的曲调,“以前我总是听到的,怎么可能听错?” “伊浵,你冷静一点,真的没有笛声。”他抓住她的手臂不放,却又生怕自己用力过度,把她的手臂捏断。 为什么他就是不承认有呢?“阿斯兰,你答应我,不要伤害他。” “伤害谁?”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100章 古怪第三者 不戒色 第100章古怪第三者不戒色 他还需要问她是谁吗?伊浵失笑,“……你知道的啊,除了他,还有谁?” 阿斯兰不喜欢猜测答案。偏偏这个答案堵在心口,呼之欲出。以前,经常给她吹奏笛子的,除了凤伦,怕是没有别人。 “穆伊浵,该死的,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恨极了她这茫然涣散的眼神,“没有笛声,没有人在,只有我们两个!你给我醒过来!” 那笛声仍是在耳边响着,伊浵转头看向紧闭的在黑暗中黑漆漆的门板,又矛盾地转头看阿斯兰,身体里仿佛有两个灵魂在撕扯,一个不让她去管凤伦的死活,一个不让她去在乎阿斯兰的爱与疼惜,她的心在痛,雨水也不留情,打得她窒息。 阿斯兰捧住她的脸,强迫她正视自己,“伊浵,你会着凉地,乖,回去躺着。” “阿斯兰,答应我……不要杀他……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了。其实,他也很可怜……”说完,她从他手上脱落下去,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伊浵——该死的,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抱起她,直奔内殿,“贺百,苏嬷嬷,陆安……” 整个瑶华宫忽然间灯火通明,齐聚外殿大厅,陆安忙给伊浵诊断,贺百苏嬷嬷等人则忙着搜查寝宫。 陆安先给伊浵施针,让她醒过来,又喂她吃了解毒药丸,这才到殿外来禀奏阿斯兰,“陛下,娘娘中了一种迷香,这迷香来自血族,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心神不宁,噩梦缠绵,焦躁不安,好在娘娘中毒不深。此毒臣能解,已经给娘娘服下了解药。” 随即,贺百进入殿中,向阿斯兰递上一个食指长的小竹筒。 “陛下,这是在靠近娘娘的梳妆台的窗外发现的,窗纸上有个极小的破洞,迷烟大概是用这个吹进来的。” 阿斯兰拿过竹筒嗅了嗅,有一股奇异的香气,趋近于兰香,和殿内的熏香非常相似,不易被分辨出来。今夜雨声太大,他也没有注意到动静,正给凶手提供了时机。 “还有其他线索吗?” “脚印都被雨水冲掉了,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现。不过,能够断定的是,此人轻功了得,一定不是通过人类转变的族人。”贺百脱口说出一个名字,“末将怀疑,是明昭媛。血族人的轻功向来在狼人之上,而她又在血族久居,这皇宫之内,除了她,谁还有这种诡异的毒药?” “贺百,真正的凶手,就是要让你如此猜测,才会用血族的毒药。”刚刚被陆安救醒的伊浵在内殿开口,“明昭媛被我救过,也不曾与我有什么宿怨,行凶的动机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她?” 贺百恭谨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近来明昭媛尝尝在瑶华宫的围墙外徘徊。” “在我宫外徘徊,也可能是保护我。若是她真的要行凶,也不会故意让你注意到她的行踪。”伊浵搭住兰棠的手,裹着锦袍从内殿出来,“阿斯兰,我相信明昭媛不是凶手,不要误会她,她已经很可怜了。” 阿斯兰叹了口气,斜倚在宽大的正椅上,无奈摇头,“伊浵,你可怜她,她可不会可怜你。血族人比狼人更卑鄙,他们是嗜血厉鬼,他们认识地只有血液,只有欲~望,他们没有良知。” 这话让伊浵挫败,看样子,阿斯兰已经相信了贺百的话。 “或许,以前我的话也对你有误导,辛明珠的确不是一个讨喜的人,她尖酸刻薄,不易与人相处。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对她有所了解,她性情直率,并非大奸大恶,而且,她的眼睛里都是绝望的淡漠,她只是想好好地活着而已,真的……请不要伤害她。” 阿斯兰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刚才她被迷药左右时,也对他说,“不要伤害他”,当时,他无法分辨,她口中的“他”,到底是她,还是他。现在,不管这个“他”是谁,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心里,他这个夫君,是一个嗜杀无情地刽子手。 “伊浵,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保护伤害你的人?” “我并没有保护谁,只是为无辜的人辩白而已。当然,贺百凭借证据来判断这件事并没有错,我也清楚,大家都是为我好,但是,阿斯兰,我相信,你是一个明君,你不会因为一个假象一个误导就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她以真切恳求的眼神,凝视着他威严凛然的俊颜,却不敢保证自己能否说服他。 阿斯兰阖上眼睛,他无法与她对视,那双澄澈的眼睛有尊崇,有爱恋,有恳求……会让他失去理智。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好好休息。”说完,他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起身,“贺百,传明昭媛到御书房问话。” “阿斯兰……” 阿斯兰抬手,制止她再开口,“兰棠,扶娘娘去休息。” 伊浵拉住他的手臂,“阿斯兰,我陪你一起去御书房,如果你要审问辛明珠,我要旁听。” “你需要休息,听话。” “你不在,我根本睡不着。” 如此柔声细语,让阿斯兰冷酷的面具又崩塌,心也随之一暖。母亲的忌日斋戒,是他多年的习惯,现在反倒是成了一种折磨。 御书房,辛明珠仓促赶来,宫人为她撑了一把伞,她身上则仍是伊浵送的披风。然后,她不卑不亢地走到红毯中央,先是看了眼散着长发坐在一侧高背椅上的伊浵,才不明所以地跪下给阿斯兰行礼。 “辛明珠参见陛下,参见宸贵妃娘娘。” 没有阳光,没有刺目的利光,她比白天精神许多,宛若白骨雕琢的肌肤,在夜明珠的光芒下,越发白得毫无血色。 “平身。” 辛明珠起身,俯首问道,“不知陛下这个时辰传召明珠所为何事?” 伊浵按住额角,毒药和解药的药力都已经散去,她困倦地精神不支。娇躯斜靠在贵妃椅的方枕上,姿态慵懒,长发如流泉,丝袍水滑,皆是流泻在贵妃椅上。 凭她对人的观察,单单辛明珠这坦荡的样子,也可证明她不是凶手。不过,不可否认,辛明珠身上阴郁的煞气过重,难免会叫人猜疑。 “辛明珠,朕问你话,你要如实作答。”阿斯兰开口。 “是。” “今晚你可曾去过瑶华宫?” “今晚大雨,明珠不曾出过自己的寝宫。”辛明珠疑惑看了眼脸色惨淡的伊浵,关切问道,“宸贵妃娘娘怎么了?有人伤害你吗?” 伊浵摇头,“没有,只是有人丢了一样东西在瑶华宫,贺百说你轻功比较好,说不定可以帮我抓到不速之客。” 说话间,她看了眼阿斯兰,见他没有异议,便示意贺百把那个小竹筒拿过来给辛明珠。 隔着三步,辛明珠便嗅到小竹筒上残留的毒药异香,她没有去接小竹筒,而是瞬间飞移,冲动地到了贵妃椅前,蹲下来担心地握住了伊浵的手。 “娘娘可有受伤?解毒了吗?”本该温热的手,此刻冰凉,被她本就冰冷的手握住之后,愈加冰凉。这不寻常的温度,连她这血族人也不太适应。“娘娘放心,有明珠在,凶手一定不会逍遥法外。” 伊浵扬起唇角,“我相信你,明昭媛。” 坐在龙椅上的阿斯兰眸光锐利地盯着辛明珠,她是女人不错,可是,她对伊浵的关切,怎么叫人看了那么别扭? “明珠谢娘娘的信任。”辛明珠就那么仰着头,像是面对一座至高无上的圣洁仙子般,仰望着伊浵,脸上满是罕见的安慰笑容。“娘娘要调养好身体,明珠喜欢娘娘的手是温热的。”然后,她就那么把伊浵的手拉到了自己冰凉瘦削的脸上,亲昵地用脸颊摩挲着伊浵的掌心。 伊浵因她这举动失笑,并没有拒绝这样的亲昵。 阿斯兰却越看越是别扭,而那个姿势,是情人间才会有的。伊浵掌心的温度,血液的甜蜜,还有温馨的体香,很容易叫人贪恋而无法自拔,他怀疑,辛明珠可能对伊浵…… 伊浵心无城府,对辛明珠又信任,实在叫人不放心。这个笨女人,恐怕她根本没有看出,辛明珠对她的感情并非姐妹之情。 “伊浵,既然事情解决了,你就先回瑶华宫歇着吧。”阿斯兰冷着脸命令。 辛明珠忙搀扶着伊浵从椅子上起身,“陛下,明珠想护送娘娘回宫。” 伊浵没有拒绝,“阿斯兰,我和明昭媛正好可以做伴聊聊天,还有一个时辰就早朝了,你在书房内殿再睡一会儿,不要让自己太累。” 辛明珠送她?两人还要聊天?阿斯兰差点就抓狂地跳起来。 “伊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伊浵弄得满心纠结,却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和伊浵太过亲密而醋浪滔天。“明昭媛,你先回宫吧,朕和宸贵妃还有话要说。” “既然如此,明珠先告退。”辛明珠话说得利落,松开伊浵的手时,却眷恋不舍,“娘娘,明珠会尽快查出凶手的。” 辛明珠退出之后,其他人也都纷纷退离,整个御书房,顷刻间只剩下阿斯兰和伊浵夫妻二人。 “我就说凶手不是她,你偏不信。”伊浵又歪回专属于自己的贵妃椅上,“我在这边睡,你去里面睡吧,折腾了大半夜,好累。” 阿斯兰身影一闪,从龙椅赫然移到她面前,他没有再谈恼人的下毒事件,而是轻一弯身,打横抱起她,径直走向内殿。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阿斯兰……你……你要做什么?” “睡觉啊。” “真的是睡觉吗?”他的眼睛泛着绿光,滚烫地像是能点燃她,可不像是单纯要睡觉的样子。“斋戒还有二十三日才结束呢。” “嗯,好漫长。”说话间,他把她放在内室的床榻上,放下帐帘,和衣在她身边躺下,“有两件事,我需要和你讲明白。” 见他没有得寸进尺,她才放了心,自然而然依进他怀中,手臂环住他坚实的腰,舒服地寻到一个姿势,闭上眼睛,呓语似地咕哝,“你说,我听着。” “第一,不准再说让我放过谁谁谁这样的蠢话。第二,不准再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拉握你的手,第三……” “你不是说两件吗?” “反正要说,多加一件也无妨啊。”他很无赖地狡辩,霸道说道,“第三,不准让辛明珠踏入瑶华宫。” “知道啦。” 她漫不经心地口气让他不悦,“我是说真的,你不要这样随便地回答,要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她挫败无奈,只能睁开眼睛,两人视线相撞,他看着她,她瞅着他,澄澈的瞳仁映出彼此的影子……呼吸痴缠,她的困倦没有了,他的理智也没有了,静谧地一方小小的温馨天地,顿时变得有些暧昧。 “伊浵……”他声音不自然地低哑。 她在他怀中敏感地轻颤了一下,激灵灵回过神来,“我知道,你要斋戒,戒色也是其中一项。”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从他怀中抽身,远离他一些,并面朝床里。“不要胡思乱想,快点睡。”这话,她是说给他听,却也是在警告自己。 “伊浵……”他的手从被子下伸过去,碰到她的睡袍,在碰到她的肌肤之前又收回来。 “斋戒要虔诚,要不然,婆婆泉下有知,会怪罪我这个儿媳太……太……”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强硬转过去吻住了双唇,这个吻来的来猛烈,也狂热,也太叫人无法抗拒,她心慌意乱地想要推开他,却又矛盾地思恋着他的气息,转而抱住他。 她的主动,更让他疯狂,两人的衣袍随即被他扯地粉碎,飞出帐外,一番克勤克俭的斋戒论,也变成了婉转娇吟和粗犷低喘,激情来的比窗外的狂风暴雨更猛烈。 “肉食狼人做斋戒,真是划时代的难题哈?!”她为他找借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婆婆泉下有知,应该会原谅我们吧?” “哈哈哈……管她原谅不原谅的,我还要更多。” “阿斯兰,适可而止就好。” “这种事怎么可能适可而止?”要做,就该尽兴。 她的身体,她的气息,她的一切一切都让他上瘾。吻着她,抱着她,缠着她,他才觉得踏实。老天,这七天他已经受够了,他再也不要弄什么愚蠢的斋戒!他相信,若是他尽快和伊浵生一个孩子,母亲泉下有知,定会原谅他的大不敬。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101章 内奸 第101章内奸 雨过天晴,一早,湛蓝的碧空如洗,清爽宜人。 古丽娅刚刚更名为凤仪宫的宫苑内,宫人们正在清扫着满地地落叶,新运进来的牡丹、杜鹃等被摆放在宫廊下,让林木凋败的宫苑增色不少。 “总算是有个大晴天了,这后宫沉闷了太久,也该有点新鲜的趣事儿了。” 古丽娅坐在梳妆台前,选了一个明艳的宝石蓝发簪,示意宫女给她戴在发髻上,随口问一旁的凤仪宫总管太监。 “葛元,瑶华宫可有什么动静?陛下是否已经把疯癫的宸皇贵妃打入冷宫了?” “这……皇后娘娘……” 一旁候命的太监葛元,尚未来得及开口把话说明白,一个银装铠甲的男子快如闪电地突然从窗口飞入,高大壮硕的身躯在移动时,如猛虎偷袭般轻巧无声,狰狞的利爪挥出一掌,打散了古丽娅头上刚刚梳理好的发髻…… 两个梳妆的宫女被吓得惊叫逃出殿外,葛元看清男子的面容,也忙垂首佝偻着身躯退出去,并带上殿门。 古丽娅浓妆艳抹的脸衬于黑发下,满身俗丽的红衣,惊慌转身,双眸森绿,宛若厉鬼,看清楚男人俊伟的面容,她忍不住尖利咆哮,“无垠,你发得哪门子疯?” “你说我发疯?你是已经丧心病狂了吧!”无垠狂怒凶煞,揪住她的长发,又猛然打了她一个耳光。 吃痛尖叫地古丽娅躲避不及,被打地歪在了地上。她口齿渗血,忍不住抬手抹了一下,看到指尖鲜红的颜色,却不怒,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可怜的无垠,再打呀!打死我。你大可以为了穆伊浵那个贱~人打死你的表姐。” 无垠不等她爬起来,上前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阴冷低沉警告,“以后,再敢对伊浵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我会把你大卸八块,丢去乱葬岗喂野狗!” “不过是个被人玩剩下的贱~人,也值得你这样在乎?她有表姐我对你好吗?” 古丽娅媚惑舔去指尖的血液,趁机攀住他的肩,尖利森白的狼齿媚惑划过他的脖子,嘤咛娇~喘着,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探入他的铠甲下,沿着他的小腹向下滑动,急切地抚弄。 无垠顿时身体僵硬,翻腾地怒火和欲~火一并涌上来,反而让他一时间沉默下来。 “说话呀,她有这样服侍取悦过你吗?她有在乎过你的感受吗?她有在你生辰时,彻夜陪你狂欢吗?她有在你被太后毒打之后,安慰你吗?她有在月圆之夜,陪你变身成狼,自由自在地在森林深处徜徉奔跑吗?她没有,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这一切的确是你给我的,但我宁愿你不曾存在过!”无垠凝眉隐忍着那股可恶的冲动,拂开她的手。 “呵呵呵……这是怎么了?”古丽娅笑得轻佻娇媚,改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际,利落地给他脱掉铠甲,嗔怒揶揄,“难不成,你要为你的穆伊浵守身如玉?” 无垠愤然将她推趴在那张宽大的凤床上,扯碎她的凤袍。 衣料骤然破碎,声音刺耳欲聋,殿外的葛元和几个宫女不由惊恐颤抖,古丽娅却趴在床上兴奋地嘶吼,她拧动着腰肢摩挲着无垠壮硕的身体。 无垠揪住她的头发,“看看清楚,谁才是恬不知耻的贱~人?谁才是婊~子?” “无垠,我好想你……求你……” 她拧着脖子要吻他,无垠咬牙按住她的后颈,将她死死按住,却也因为身体的亢奋而粗犷喘息着,没有亲吻,没有温柔的悱恻缠绵,壮硕地腰肢猛然一挺,冲入她体内,发泄着满腔的愤闷。 “无垠,我爱你,无垠……” “闭嘴!这张床上趟过多少男人,你自己怕是都数不清了吧?嗯?!” 她是他的表姐,是多蒙家族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显赫,当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曾因她丰润明艳的脸而动心。 但是,当她说着爱他,却又龌龊地和数不清的男人做出苟且之事,还要宣称自己圣洁无匹,信誓旦旦要当皇后……他还如何喜欢她? 这个女人,的确曾经安慰过他,曾经对他好过,现在,她的灵魂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模糊不清了。 他不想看她承欢身下的样子,狠狠地将地头按在枕头上,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伊浵一尘不染的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伊浵?为什么?! 古丽娅不甘心被按住,她心里清楚,如果换做是穆伊浵,他一定会柔情似水地对她。 思及此,她越是恼恨妒忌,挣扎着从枕头上抬起头,“穆伊浵那个贱~人,也只陪你这种见不得光的孽种在乎。哼哼,我把她弄进冷宫,你再把她带走,岂不是正好顺了你的心意?!” “你若真想让她失宠,就按照我的办法。” “哼哼,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你少问,也别管,安安分分做你的皇后。” “无垠……” “别叫我的名字!” 黄昏,夕阳缱绻留恋着没有被星辰占据的天空,把白云染得红如血。 伊浵端着糕点和水果进入御书房,就见龙椅上俊雅绝伦的男人正按住额角闭目养神,他身着黑色龙袍的身躯斜靠在龙椅上,掩映于恢弘的盘龙浮雕壁画前,霸气凛然,气韵脱俗,宛若天神。 最近总是见他如此愁眉不展,大概是在思考极难解决的问题,却又绞尽脑汁地想不通…… “阿斯兰,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睁开眼睛,视线缠住娇美的她,疲倦烟消云散。“伊浵,你怎么来了?还有一个时辰要用晚膳。” “你不是还有折子没有处理完么?先吃糕点和水果放松一下,晚膳晚些用。” 她把托盘放在桌案上,见他没有胃口,便绕到椅子后,帮他轻轻地按摩头部和眼睛。 “这样好些了吗?” 他慵懒的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姿势享受她的按摩,“你这双手真巧,会画画,会舞蹈,会做糕点,还会按摩?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不过是做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你却不同,日理万机,政务一堆,一弹指,一句话,就能决定臣民命运几何。用我们世界的俗语来说,是压力山大。阿斯兰,我好怕你会累坏。” 压力山大?好妥帖的比喻。“我这身板可是钢筋铁骨。”他把她的手拉到唇边轻吻,“至少,在床上从没有让你失望过吧?” “色狼,三句话就绕到这事儿上,哪还有皇帝的样子?!”她娇羞嗔怒,从他手中抽回手,强硬按住他的肩,让他仰靠在龙椅靠背上,又给他按摩眼睛。“到底在为什么事烦心?可以说给我听吗?” “血族的密探发来消息,他们的军队布阵,正好破解我们的阵法。我让黎格和军师们连番更改了三次,血族也更改了三次,显而易见,在我身边潜伏着血族的人。” “而且,看样子,这个人已经隐藏很久了。” “黎格和军师身边也有可能会有血族眼线,也有可能是朝中有人叛国。血族人行踪诡秘,力量强大者,甚至可幻化出羽翼翱翔天空,来往互通情报,轻而易举。” “你之所以想杀辛明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我怀疑很多人,辛明珠只是其中之一。” 伊浵半开玩笑地问,“包括我吗?” 他睁开微眯地眼睛,玩味瞅着她,“若是血族派穆伊浵这样美丽的密探来朕身边刺探军情,朕甘之如饴,而且,朕还会乖乖地躺下来,任你随便刺探。” 伊浵被他火辣辣地视线看得不自然,用手盖住他邪肆的眼睛,狡黠一笑,“我倒是有个很歪门的法子,可以帮你一把,虽然不一定能抓到这个人,倒是可以唬弄一下那群嗜血怪物。” “如何做?” 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嘀嘀咕咕对他道明计划。 “穆伊浵。” 听出他口气严厉,她忙站直,担心地瞅着他,“怎么了?这个法子不好?” 他不语,只是沉声叹了口气。 她可怜的心却因这一声长叹,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大气不敢出。 然后,忽的一阵风掠过鬓边,眼前物影飞移,下一刻,她被压在了龙椅上,眼前俊颜欺下,唇上被霸道而温柔地深沉吻了一记。 她嗔怒握紧粉拳捶他,“哼!原来你刚才故意装不悦是唬我的?!” “呵呵……你也会被唬住吗?” 别人倒是没这本事,只有他……他的一举一动一眨眼一皱眉都会牵引她敏感的神经。 “这一计,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卑鄙,血族人既然都如此狡猾,用狡猾的法子对付狡猾的敌人,有何不可呢?!” 他唇瓣抵触她的唇瓣,低喃轻语间,宛若轻柔的吻,酥酥麻麻的感觉直袭脊椎,让她身子也随之瘫软。 伊浵从御书房出来,迎风羞赧拍了拍滚烫的脸颊,一想到刚才疯狂地激情,她矛盾地自责来御书房——这根本就是自投罗网,每次来都被他吃干抹净。 一边沿着宫廊走,她忍不住戳自己的脑门,“穆伊浵,你怎么可以这么笨?被他吻一吻就缴械投降了,真是没骨气。” “宸贵妃娘娘金安。” 听到宫女的请安,她转身,就见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宫女跪在地上。 “何事?” “奴婢是明昭媛的贴身宫女夏儿,明昭媛让奴婢来通传娘娘,前往牡丹亭一见。” 伊浵俯视着她,敏锐地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两个血红圆点伤口,“夏儿,你脸色不太好。”太古苍白,又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明显是受惊过度的样子。“你怎么了?我很可怕吗?我吓到你了?” 见伊浵上前,夏儿忙站起身来往后退,“娘娘快去吧,奴婢告退。” 伊浵见她抱住手臂,忙叫住她,“等一下。” 夏儿见她上前来拉住自己的手臂,忙缩手躲避,“娘娘……不要看,娘娘……” 伊浵还是成功地掀起她的衣袖,发现她手臂上尽是星星点点的血色齿痕,“为何你的伤口不能痊愈?你……是人类?” “奴婢是早先被明昭媛带入宫的——食物。”夏尔话出口,眼泪也委屈地啪嗒啪嗒落下来。“这皇宫里都是狼人,求助也是死路一条,奴婢只能忍着。” “明昭媛寝宫里还有多少人类?” “本来有二十个,大都因为被吸血过多死了,现在就剩下五个了。”夏儿见她凝眉不语,忙提醒,“娘娘也是人类,要好好保重。明昭媛听力超凡,隔着好几座宫殿,她都能听到别人的交谈声。” “原来,她听力如此敏锐?!”伊浵握住夏儿的手拍了拍,“你先回去吧,好好活着,我很快去救你。” “娘娘……”夏儿忙跪在地上,猛磕了三个响头,匆匆奔走。 伊浵身着紫红色锦袍的窈窕身影拾阶而上,裙摆冗长曳地,绮丽惊艳之姿,让已残花凋败的牡丹园赫然一亮。 辛明珠从长凳上起身迎过来,“明珠给娘娘请安。”她解释道,“明珠打扰娘娘了,陛下不允许明珠去瑶华宫面见娘娘,所以,明珠只能约娘娘来这里。” 伊浵见她身上仍是穿着绣着兰花的披风,并没有马上让她起身,“为何你总穿这件披风?昨晚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下摆上也弄脏,该清洗了。” 辛明珠脸色微变,忙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明珠喜欢这件披风。” “稍后我让兰棠再给你送两件新的披风过去。” “娘娘不必如此,明珠只是因为喜欢这披风上的气息,才总穿这披风。”说完,她慢慢地抬起眼,小心觑了眼伊浵的神情,见她波澜不惊,仍是微笑不改,才暗暗吁了一口气。 伊浵坐下来,才命令她起身。“你如此急切地找我来,可是因为下毒之事查到了罪魁祸首?” “是皇后。”辛明珠见她还是面色无波,不禁疑惑,“娘娘早就猜到是她了?” “这后宫内,除了她和太后,还有谁能神通广大地弄倒血族的药,轻功利落地出入瑶华宫?除了她们,谁还会恨我到让我生不如死地地步?” 芸妃,婉妃,妍妃莲贵嫔,静昭容等人,虽说也有妒忌,却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 伊浵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她利用血族的毒药,也是想嫁祸给你,她大概还在气愤我上次救你的事。” “娘娘,人善被人欺,难道你不想反击吗?”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惘 第102章 绯色阴谋 第102章绯色阴谋 “反击?我有什么本事反击?”伊浵苦笑摇头,“我一无强大的力量,二无绝世武功,三无利害的毒药,四无只手遮天的靠山。再说,古丽娅身份特殊,又是与阿斯兰自幼一起玩闹长大的,阿斯兰又封了她为皇后,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若杀了她,还如何在这后宫立足?不想再让阿斯兰和我之间有任何隔阂嫌隙。你也知道,以前我曾经嫁给过凤伦,阿斯兰还能接受我,我已知足。” “娘娘……娘娘既然把这些事说于明珠听,便是视明珠为知己,对吗?”辛明珠在她身边坐下来,握住她的手。 伊浵反握住她冰冷如白骨的手,“我以为我们早就是知己了。” 辛明珠忍不住笑开来,扬起唇角,幽深漆黑的瞳仁有了晶莹的光亮。 “其实对于古丽娅……她是皇后,在身份来说,是阿斯兰的正妻。阿斯兰把宠爱给了我,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娘娘可知,古丽娅给娘娘下的那种药,若是没有及时解毒的话,会是何等后果?” 伊浵摇头,“这一点,御医倒是不曾说过。” “会疯癫失常,六亲不认。”辛明珠眸光锐利地紧盯着伊浵的双瞳,企图从里面寻到怒火,却只是徒劳,“娘娘一点都不生气吗?” 伊浵的眼睛里只是悲凉的感慨,“疯癫失常,也好过失去一个孩子。人类,在这座皇宫内,脆弱低贱如蝼蚁,不是么?” 辛明珠沉默无言,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 伊浵怅然仰望着天空长叹,眼睛里滚出两行晶莹的泪。 两人就这样坐在牡丹亭里,久久没有再交谈,冷寂凄冷的气氛里,只有伊浵清浅自然的呼吸声。 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天际,天上的星子光芒微弱,在这无月的夜里,根本无法照亮牡丹亭。 辛明珠试探抬起手臂,迟疑了一下,还是环抱住伊浵单薄的肩,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如果娘娘伤心,就哭出来吧。” 说话间,她阖上眼睛,专注并悄然嗅着伊浵颀长秀美的脖颈,倾听着她的心跳和脉搏的跳动,血液纯净而浓郁的芬芳醉人心魄,她握住拳头,却还是无法隐忍利齿蹿出的冲动。 轻微地咔——獠牙崩突,她迟疑着贴上伊浵白腻如雪的温热肌肤,赫然发现她的衣领处隐藏了一跳纤细的银项链,她吓了一惊,慌忙收回利齿,并松开伊浵。 伊浵滴水不漏地起身,佯装并无发现她的异样,“明珠,时辰不早了,我该回瑶华宫了,一会儿阿斯兰可能会来瑶华宫用晚膳。”她用丝帕按了按眼角,“你也回去吧,不必再为这件事操心了。” “娘娘。”辛明珠因她甜蜜的气息远离而怅然若失,心底纠结着,想拉住她,却又不敢伸出手,“娘娘,让明珠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贺百和宫人们都不在,明珠实在不放心娘娘一个人。”辛明珠不由分说,上前来扶住她的手肘,并抓住她温热的手,“娘娘信任明珠,明珠定会保护娘娘的。” 伊浵美若花瓣地澄澈水眸闪烁,再次漾出浅淡的微笑,“谢谢你,明珠,有你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辛明珠拉住她的手,扶住她的手肘,“娘娘有空去明珠的寝宫坐坐吧。” “好啊。初次去拜访,我该备几样厚礼给你。” “娘娘人来了就好,无需如此客气。” “这怎么可以?这次你帮我查到下毒的凶手,我理当重谢你。” 到了瑶华宫门口,贺百满头大汗地迎过来,防备地看了眼辛明珠,将她从伊浵身边挤开,“娘娘可回来了!苏嬷嬷刚到处找了宫内,不见娘娘的影子,已经派人去通传陛下……” 伊浵对辛明珠笑道,“瞧,回来的刚刚好。明珠,谢谢你送我回来。” “明珠告退。”辛明珠行过礼,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刚刚握住伊浵的手的那只手,上面残留的温度在夜风里渐渐散尽,她落寞地沿着冗长的宫道离去。 瑶华宫的院门被关上,贺百按了按额上的冷汗,“娘娘如此太冒险。” “左右都是被利用,辛明珠贪恋地是我的血,古丽娅和太后要的则是我的命和未来我孩子的命,孰轻孰重,显而易见。阿斯兰身边太多人盯着,又日理万机操劳国事,眼下血族就要发兵,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我怎好再让他操心?!” “可是……娘娘可知,在牡丹亭里,辛明珠差点就咬了娘娘的脖子?” “我当然知道。”伊浵从脖子上拉出纯银的项链,另从袖筒里取出一把纯银匕首,“看到了,我有防备。” “明日,娘娘真的要去辛明珠的寝宫?” “先命人传膳,我饿了。”伊浵搭着他的手臂,上了寝殿前的台阶,漾出一笑,“至于去辛明珠寝宫的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要周密安排。” “是。” 用过晚膳,阿斯兰沐浴之后,歪靠在床榻上翻看着兵书。 长腿不羁地搭在床沿上偶尔晃动一下,他麦色俊颜却一派专注,墨绿色的深邃眼睛一目十行,,睡袍松散地束着,壮硕的胸肌在夜明珠的光下泛动着迷人的色泽。 眼睛有些疲惫,他忍不住按了按额角,一抬眼,视线盯在那忙碌的倩影上,再也拔不下来。 伊浵拿着三件披风轮流的试来试去,他很想专注于兵书上的文字,却又忍不住看她。 一会儿是立领的湖蓝色云锦披风,一会儿是红褐色绣了鸢尾花的连帽披风,一会儿又是衬着雪白兔毛边的月白色披风,他眼花缭乱。 湖蓝色衬得她明秀端庄,楚楚动人。红褐色让她雍容华贵,美艳绝伦。白色……该死的,他喜欢她穿白色的样子,圣洁脱俗,温婉柔美,像个仙女。 他又忍不住想起在夏州的那个雪夜,她身着貂皮披风,跪在雪地里,哀痛于他不肯带她远走高飞的一幕。他太了解她,所以也深知她下定决心需要经历多少挣扎,那一幕,刻骨铭心,让他此生难忘。 然后,他兵书一丢,干脆好整以暇地专注欣赏她,“穿哪件都很美,白色的最好看。” 伊浵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我穿白色?” 以前,他从不评价她穿什么衣服,她也不曾问过,凡是他准备的衣裳,她也从不挑拣。 倒是以前和凤伦在一起,他总喜欢她穿得华艳无匹,艳红色,紫红色,宝蓝色,再搭配浓妆,妖艳无双,雍容典雅,她是凤伦最引以为傲的皇妃,王妃。她也一度习惯那样的伪装,但那样的她终究不是真正的她。 在阿斯兰面前,她根本无需过于装扮自己,他爱的是真正的穆伊浵,她相信,就算她穿着乞丐装,他还是会喜欢她。 “我以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嗯。”她瞅着霸气俊朗的他,嘟着唇认真点头。 既然他喜欢,她就穿着这件衬了兔毛的月白披风不再取下来。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三件披风是打算送给辛明珠的厚礼。 见他朝自己伸手,她上前坐在他腿上,任他揽在怀中。 他修长粗糙地男性手指抚过她姣美的脸颊,勾起她的下巴,“我的伊浵穿什么都很美,蓝色,红色,紫色,白色……这天下所有的颜色都是为你存在的。” 她喜欢这样的甜言蜜语,是假话,是恭维,是赞美,都无所谓,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爱听。 “我里面还穿了件更美的哩,是你平时爱穿的颜色。”她从他怀中撤身,等待他一探究竟。 “黑色?”他打量她披风下的身段,实在想象不到她穿黑色是什么样子,但是,是什么黑衣服,穿在一大堆衣裳底下,却还不会显得臃肿呢? 他好奇地解开她的衣带,衣袍从白色披风下滑下去,他呼吸也随之屏住,心却狂乱不羁的跳动着,血脉亢奋,欲望胀痛。 婀娜柔媚地娇躯上,是一套绣着金色牡丹的黑丝内衣,两个罩~杯烘托着浑圆地丰盈,呼之欲出,浓烈的黑衬托,肌肤愈加粉润嫩滑,吹弹可破,而下面是一见三脚形的内裤,小腹处一朵剪裁精致的牡丹招惹着他的眼睛,腰身愈加纤细,双腿匀称修长,让他无法自控地想象到它们缠在他腰上的销魂感觉。 “喜欢吗?”她娉婷迈着步子远离床榻,狡黠妩媚地转了个身,手臂舞动,故意弄着白色的披风翩然遮盖身躯,那黑丝内衣就在白色披风下若隐若现,“阿斯兰,怎么不说话了?我穿白色好看,还是穿黑色好看?” 他很想扯掉那件可恶的白色披风,把她压在身下,肆意爱怜…… 不巧,门外忽然传来贺百惊恐的通报。 “陛下,出事了。妍妃娘娘的掌宫宫女前来通传,说妍妃腹痛不止,口吐白沫,一会儿化为狼形,一会儿化为人形,情形诡异……” 妍妃,虽然性情尖刻了些,还算安分。 伊浵用披风盖住身体,催促,“阿斯兰,去看看她吧。我等你回来。” 阿斯兰无奈摇头,“她们终究还是难逃这一劫,却偏偏还有大臣非要把女儿送入宫闱送死。”他早打算把其他妃嫔都送出宫,但又怕那些大臣错将伊浵当做众矢之的。再这样下去,这些无辜的女人,迟早都会被那老妖婆的利用暗害。 “别太难过,先找出凶手。” “你先歇着,不必等我,若是晚了,我直接回御书房。” “你要回来这里,不管多晚,我都会等你。”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给他一个微笑。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阿斯兰推去另一个女人的寝宫,如果她可以预见未来,她死也不会这样做。 阿斯兰离开瑶华宫时,叮嘱贺百关上宫门,好好保护伊浵。 贺百不敢懈怠,召集了瑶华宫地所有护卫训过话,让他们严密防守。 殿内,伊浵拍了拍还羞红滚烫的脸颊,拿起睡袍重新穿好,又将准备送给辛明珠的两件披风叠放好,搁在备好的礼盒内,系上丝带。 她忙完之后,正要给自己倒杯水喝,却感觉到背后一阵风掠过。 她警觉抬眸看向梳妆台的镜子,发现纱幕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 “是谁?” 刚一转身,她后颈便一阵剧痛,眼前一片漆黑,顿时失去知觉。 身体瘫软下去,正落在一个宽阔地怀抱中,“伊浵,再忍耐几天,你就可以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宫闱了,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我会带你去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阿斯兰疯了似地赶回来,猛然一脚,踹开宫门,粗重的门闩断成了两截。 “陛下……”贺百忙从宫廊上迎过来。 “伊浵呢?” “娘娘在殿内。” “为什么不在殿内守着她?” “这……”贺百无措。时间太晚,他担心男女同处一室恐有不便。 阿斯兰担心地直奔寝殿。 刚才他去了妍妃寝宫,妍妃好端端的出来迎驾,她的掌宫宫女也不曾离开她身边,显然,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对方要害的是伊浵! 寝殿的门被他推开,月白地披风凌乱散在地上,然后是本该穿在她身上绣了百蝶穿花的粉色寝衣,再然后是她展示给他观赏的黑丝内衣。 阿斯兰急促的脚步猛然停在点缀了夜明珠的纱帘前,忽然没有勇气掀开帘幕。 贺百站在门外,看了眼地上的衣裳,抬手示意一群护卫退开,并关上殿门。 “伊浵……”阿斯兰试探叫了一声,没有听到她回应。 他伸出手,抓住帘幕,心剧痛着狂跳着,他太阳穴也嗡嗡直响,毛骨悚然。 他不怕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一个陷阱,他知道对方会用如何卑鄙拙劣的手段对她,但是——他最怕的是,看到她残破不全的尸体。 “伊浵……” 再次叫出他的名字,他不容自己逃避,大力掀开重重帘幕,径直冲进去。 当看到宽大的床上她正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被子下,他赫然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她还有心跳,那噗通噗通平稳的跳动让他几乎喜极而泣。 一切如他所料,男人最先睁开眼睛,看到他之后,惊恐地下床跪下,“陛下饶命,是宸贵妃娘娘说属下长得像她的前夫凤伦,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103章 爱如磐石 第103章爱如磐石 凤伦?阿斯兰冷笑,难为对方竟然想到利用这一点。但是,为什么对方不直接趁此机会杀了伊浵,而是要离间他和伊浵之间的感情? “你的眉目的确很像凤伦,朕恕你无罪。” 男人惶恐地强自扬起,“谢陛下。” “你对朕自称属下,你是在那座寝宫当值的?” “属下……属下负责御膳房的护卫之职。” 阿斯兰冷笑两声,“答案说错了,你应该说自己是瑶华宫的护卫,如此还有个日久生情的缘由。因为,自从宸皇贵妃入宫以来,她从没去过御膳房,就算她需要什么食材,也让宫女去取用。” 男人硬着头皮,双唇颤抖地狡辩,“这个……宸皇贵妃娘娘去过,每次去的时候,都是乔装易容,生怕她见属下时,被人认出来。” “是么?可惜,你高估宸贵妃的本事了,她不会易容术。” “陛下,宸贵妃刚刚入宫,您还不了解她……她可不只我一个呢!” “她是朕孩子的娘亲,是朕最爱的女人,是朕的知己,朕对她是否了解,还不需要一个外人置评。” “……” “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和比驴还蠢的脑子,要想从贺百的眼皮底下进来,绝无可能。”阿斯兰上前,伸手扣住男人的脖子,“是谁把你弄进来的?” “当然是宸皇贵妃娘娘,她一直让属下藏在她的衣柜里,等陛下离开之后……” 阿斯兰不耐烦地猛然一用力,掌下骨骼脆断,男人断了气,歪在地毯上。 “贺百。” 贺百闪电般冲进来,“陛下。” “在他脖子痊愈活过来之前,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悬挂在城门上。” “是。” “今晚之事,谁敢泄露半个字,碎尸万段。” “是。” 纱帘呼啸,贺百托着尸体瞬间消失在门外,并顺势带上门板。 阿斯兰收拾了殿内凌散的衣裳,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在床边坐下,愧疚地握住伊浵的手,平复了心里的伤痛,才给她灌输真气。 伊浵一睁开眼睛,就见他正在床边宽衣解带,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阿斯兰?你回来了?妍妃怎么样了?” 他笑得一如往常,“没事,御医已经看过她,没有大碍了。” 伊浵疑惑坐起身,“好奇怪,为什么我会睡着?”身上的被子滑下去,春~光乍泄,她注意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忙又躺下来,缩进被子里,花瓣大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眨了两下,赫然想起自己被击中后颈之前的冷风。 “啊——阿斯兰,我想起来了,有人闯进来……” 这半句话出口,见阿斯兰脸上温柔的微笑一顿,她不由一颤,手脚渐渐没了温度。 “有人把我打晕,然后……然后……不是你给我脱掉的衣服?对不对?那人对我做了什么?” 阿斯兰忙否认,“伊浵,没有人进来。” “你瞒不过我。我在整理披风的时候,正好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纱帘动了,而且我清楚地记得有人从背后袭击我。”无奈她的记忆里太好,“我的脖子到现在还在痛。” “那个人是谁?对我做了什么?”种种不堪入目的画面在脑子里呼啸而过,她不敢去细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污秽不堪。 “伊浵,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阿斯兰按住她的肩,“你冷静一点,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在安慰我。”她顾不得羞涩,忽的掀开被子,床上并没有什么痕迹,身上也并无异样,她却还是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伊浵,你相信我,我离开只有一小会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推开他按在肩上的手,下床便直冲后面的温泉浴池。 阿斯兰来不及抓住她,她便噗通一声跳进去,疯狂地搓洗着身体,可怕的耻辱在心里萌芽滋长,形成一颗毒瘤,让她恨不能拧断自己的脖子。 阿斯兰跳进水中抱住痛苦哭号的伊浵,“好啦,好啦,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再洗会弄伤自己的。”她的肌肤细滑娇嫩,是他最爱的,他不允许她伤害自己分毫。“那人什么都没有做,你相信我,贺百在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我只到了妍妃寝宫门口,便又急匆匆地赶回来,只是一瞬间而已。”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如果对方要伤害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反而脱光我的衣服?”她想不通,哭着趴在他怀中,“阿斯兰,我害怕,这里好恐怖……那人是不是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我让你看我的内衣时,是不是那人也看到了?” “只有我看到了,你相信我的听力,我确定,我离开之前殿内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捧住她的脸,安抚地温柔吻她,“我对天发誓,我向我母亲的在天之灵发誓,那人只是想造出假象,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你相信了自己的可怕猜测,才正顺应了对方的意愿。” 经过阿斯兰悉心安抚,伊浵渐渐冷静下来,阿斯兰带着她在殿内转了一圈,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仔细,她确定没有任何污秽的痕迹,才相信了他的话。 如果时间能倒退,她一定不会让自己那么大意地被打晕,她一定要看清楚那人的丑恶面目。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如果是太后或古丽娅,有这种偷袭她的机会,一定早就将她分尸肢解。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平之夜,伊浵也第一次在阿斯兰怀中闭着眼睛,难以成眠。 亥时三刻,贺百再次在门外开口。 “陛下,凤仪宫出事了,皇后被人砍掉了双手,失血过多,这会儿怕是已经晕厥。” 阿斯兰一向浅眠,而怀中的伊浵不睡,他也无法入睡,因此,贺百一开口,他便有些烦躁,“不就是被砍掉了双手?至于如此大惊小怪?过三个月就又长出一双新的。” “太后已经赶过去,并命人过来通传,让陛下彻查此事。” 这件事的确有些诡异,古丽娅力量强大,怎么可能被人近身攻击砍掉了双手?阿斯兰心中猜测不透,又担心多蒙家族会就此兴风作浪,便要起身。 伊浵怕重蹈覆辙,抱住阿斯兰不肯再松手,“我和你一起去,我不要自己留在这里。” “太后在那边,不安全,你一夜没睡,再躺一会儿。”阿斯兰把她的手臂从腰间移开,下床,给她掖好被子。 伊浵抿唇,小手伸出被子外,拉住他睡袍的衣带不肯松手。 阿斯兰被她这娇柔委屈地撒娇逗得心痒,无奈地蹲在床边吻她,直吻到她七荤八素,无力再与他纠缠才作罢。 他穿着龙袍,命令门外的贺百,“把苏嬷嬷,兰玉,兰棠等人来服侍娘娘,贺百,你带十个人到外殿来守着。” “遵命。” 阿斯兰一走,伊浵更是双眼干涩,心里繁乱,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却还是睡不着。 她穿好衣裳,穿过纱帘,就见所有的宫人都强打着精神守在外殿。 “娘娘脸色不太好,还是去里面躺着吧。”苏嬷嬷提醒。 “睡不着,躺着也难受。”伊浵跨出门槛,见贺百跟上来,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贺百忙低下头,“娘娘什么都不要问,末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确定殿内不曾有任何动静。” “我不是想问你这个,我是想问你,你认为今晚闯进殿内的人可能是谁?” 被人害不可怕,死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死到临头,竟还不知要害自己的人是谁。 “末将猜测不到,不过,末将可以断定的是,太后,皇后,以及所有后宫妃嫔,都不可能有如此绝妙的轻功,所以,末将可以断定,此人绝非后宫之人。” “辛明珠呢?” “她的轻功倒是有如此精妙,不过,绝不可能是她。血族人身上带有一股浓烈的腐败之气,类似尸体陈腐百年剩下的枯骨气息,她一靠近瑶华宫周围,所有的护卫都会嗅到。这也是为何,狼人与血族人势不两立的原因,血族人嗅到我们狼人的血是腥臭的。” “原来如此。”伊浵绞尽脑汁,“如果不是她,还会有谁呢?” “陛下训练的‘客栈’五大轻功高手,倒是有这本事,不过,也绝非是他们。” 客栈?伊浵想起在夏州时,阿斯兰抱她进入地那座挂着“客栈”牌匾,进入之后,却别有洞天的高手如云的小楼。原来,客栈不只是一个地方,而是阿斯兰创建的一个密探组织?! “哪五大高手?” “银影是客栈总管和师父,他排第一,陛下的轻功也是他教授的。无垠排第二,追魂排第三,逐风排第四,我……排第五。” 伊浵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仰望着满天星空叹了口气,银影,追魂,逐风,她不曾见过,也素不相识,这五大轻功高手内,她最熟悉的就是无垠——可,怎么可能是他?! 经此一劫,伊浵心神不宁,对于营救辛明珠寝宫内那几个可怜人类的事,本想搁置两日。 但是,刚用过午膳,可怜的夏儿便又出现在她面前,逼迫她不得不做决定。 “娘娘,明昭媛让奴婢来通传娘娘去牡丹亭。”夏儿形销骨立,弱不禁风,她跪在地上抬了下头,欲言又止。 伊浵见她如此,不由热了眼眶,眼泪怜悯地直打转。 她凝视着夏儿,仿佛看到的是自己可怜的灵魂,在恐惧里挣扎滚打,妄想抓住一根稻草挣逃深渊,却什么都抓不到,只能强逼着自己面对一切,故作坚强地站在阿斯兰身边。 本书源自看书惘 第104章 她是我的美食 第104章她是我的美食 夏儿的脖子上又有新伤,仿佛被猛兽凌虐过的小动物,眼神里还残留着惶恐,宽大的衣袍罩在她娇小的身躯上,越显得楚楚可怜。 “夏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很快就会没事的。” 夏儿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是,娘娘。夏儿知道,不该给娘娘添这种麻烦的,尤其,明昭媛是那种人……可是,这皇宫里,夏儿无依无靠……还有剩下的人,也快要断气了,那天娘娘说的话,给了夏儿活下去的勇气。” 伊浵坐在宫苑的廊下,柔声问,“如果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 “奴婢想回五凤王朝,奴婢的爹娘还健在,奴婢想陪在他们身边,再也不贪玩乱跑,再也不被狼人和吸血鬼抓到。” 伊浵叹了口气,对身侧的苏嬷嬷说道,“去拿钱给她做盘缠,让贺百派个可靠的人护送她回五凤王朝。” 苏嬷嬷应声,“夏儿姑娘,遇上咱们娘娘,你可是烧了高香。” “娘娘……”夏儿震惊看着伊浵,“娘娘这样会引火上身的,明昭媛一定会大怒。” “她再怎么怒,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救一个算一个吧,我连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敢保证,也无法保证明天一定能救你,所以,就是现在了。” 说完,她把自己身上的腰牌解下来,“出宫时,就说我差你出宫搜罗做糕点的食材,出宫之后,再让护送你的护卫,把这腰牌给我送回来。” 夏儿双手捧住腰牌,“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娘娘如此菩萨心肠,上天一定会保佑娘娘的。” “上天不会保佑任何人,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伊浵叹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她让兰玉把给辛明珠准备的礼盒带上,前往牡丹亭。 贺百带着护卫守在牡丹亭的外围,护卫们一个个笔挺如劲松,警觉巡视着,一刻不敢松懈。 自从昨晚凤仪宫内出事,古丽娅被剁掉了两只手,后宫的鸟雀也自此绝迹了,鸟鸣都没有,残叶几片的树冠已经无力遮挡秋阳,风从树上划过,也小心翼翼。 亭内石桌上摆着两个礼盒,一个是伊浵精心准备的,红锦衬着礼盒,上面还有红丝带,看上去格外精美。 另一个则是辛明珠准备的,实木雕花,厚重结实,朴实无华,叫人猜不透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伊浵思忖着放走夏儿的借口,笑得仍是浅淡真诚。“明珠,你也给我准备了礼物?” 辛明珠把盒子推到她面前,“明珠不敢保证娘娘喜欢,但……这是明珠对娘娘的一番心意,不管娘娘收不收,都请娘娘过目。” 伊浵则把自己的礼盒推给她,“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我保证,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我们一起打开礼物吧。” 这一刻,她们就像是两个充满好奇的小女孩,都迫不及待地打开对方送的礼物。 但是…… 伊浵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粉润的面色转为惨白,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让她胃里翻搅,忙又阖上盒子,受惊过度地按住心口,一时窒闷无言。 辛明珠看到盒子里的披风时,惨白的瘦颜则有了欣喜的笑,忍不住拿起披风,罩在身上,“娘娘,我穿上好看吗?” 红褐色的披风,让她苍冷的面色有了点血色,伊浵由衷说道,“好看。” “明珠的礼物,娘娘喜欢吗?”辛明珠取下身上已经脏了的绣着兰花的披风,又换蓝色的披风试穿,她口气轻松,仿佛自己准备的礼物,不过是件小首饰。 伊浵笑得唇角痉~挛抽~搐,她迟疑片刻,却还是回答,“……喜欢。” “娘娘真的喜欢?” “是的。”伊浵确定,自己除了恐惧,还有复仇的快意在心里激荡着。 “娘娘开心吗?” 她口气这样率直,仿佛这天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为博取伊浵的一笑。 “是的,我非常非常开心,谢谢你为我如此煞费苦心。”伊浵手按在实木盒子上,“明珠,有件事,我不得不对你坦白。” “娘娘请说。” 伊浵盯住辛明珠幽深的黑瞳,“我放夏儿出宫了。” 辛明珠愣都没愣,更无丝毫惊讶,只是摇头笑了笑,一派无奈,“娘娘心善,见她那可怜相,一定会心软。娘娘有此决定,明珠一点都不意外,那就当是明珠送娘娘的另一件礼物吧。” 伊浵恍然大悟,原来,夏儿不过是一个钓饵。“既然如此,明珠,你能把其他的人类都放走吗?” 辛明珠脸上的笑消失,她拉住披风系带的手也僵硬地握成了拳头,脖子上的筋脉因为暗怒而颤抖了一下,苍冷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娘娘……” 伊浵心中权衡之后,谨慎地开口,“我这样要求是很无理,也强人所难,明珠,我以为我们可以坦诚相待的。” “娘娘如此做,是要明珠饿死!” “牲畜的血液也可以让你维系生命,没有人要你死。” 辛明珠当然知道,任何血液都可以填饱肚子,但是,饭菜也分草根树皮和山珍海味。“娘娘这是在为难明珠了。如果娘娘每日给我一杯血,我就再也不吸人类的血。” “就算是强壮的狼人,也禁不住每日一杯的索取,这样必死无疑。”伊浵挑眉,“做生意,都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卖方往往都先说高价,然后由买方压低。明珠,我们无需撕破脸,我救过你,你也帮了我,这样的关系,可以一直继续下去。当然,如果你不想继续,我只需招招手,贺百就可以进来,把你的脑袋从脖子上揪下来。血族人行动再怎么敏捷,也抵不过训练有素的狼人!” “娘娘说得对。”辛明珠却还是抓到一丝希望,绕过石桌跪蹲下来,拉住她的手,恳求地又吻又嗅,像是宠物在讨好自己的主人。“娘娘,那就三日一杯吧,一小杯就可以,酒盅那么大的一小杯。” “若是如此,我岂不是成了你的食物?” “明珠只听娘娘一个人的话,明珠发誓。”辛明珠亲吻着她暖热馨香的手背,情绪激动地有些失控,“明珠对天发誓,一心一意地对待娘娘,比陛下对娘娘更好,决不让娘娘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好。”伊浵不着痕迹地从她手中抽回手,站起身,“现在,我让贺百去你寝宫里带走所有活着的人类,等你清理干净那些尸体,我会去你的寝宫做客。” “是。” 伊浵又看了眼石桌上的实木礼盒,“把这东西处理干净,我不想古丽娅到我这儿来找自己的双手。” “是。” 伊浵走下牡丹亭的台阶,忍不住转头,“明珠,听说你的听力很好。” “是。” “你可听到昨晚瑶华宫里进过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陛下身边几大护将的脚步声你都能分辨得清楚吗?” “是。” “昨晚你有听到无垠的脚步声在瑶华宫吗?” 辛明珠仔细想了想,“是,有。既然陛下去了,无垠也定会跟过去呀。” 伊浵再清楚不过,自从阿斯兰把无垠从瑶华宫调走,他每次来瑶华宫,都不曾带无垠。“你确信无垠真的有进瑶华宫?” “是。” “何时出现过?” “明珠那会儿正盯在凤仪宫外,记不太清楚了,但可确定,那时尚不到子时。” “谢谢你,明珠。”不管这场交易如何,伊浵还是找到了一点价值。 辛明珠处理掉送给伊浵的礼物,才抱着伊浵送的两件披风返回寝宫。 贺百已经在她的寝宫门外等候多时,“娘娘派我过来带走那几个人类。” “在这儿等着。” 辛明珠进去之后,贺百耳朵便贴在寝宫外墙上上探听里面的动静,除了辛明珠呵斥着将那几个人类送出来的声音之外,他并没有听到别的可疑动静,但是,宫苑中所散发出的陈腐之气,却沉重地叫人透不过气来——难道是里面尸体太多所致? 贺百带着那几个人类离开之后,辛明珠命人关上殿门,兴冲冲地抱着两件沾染了伊浵气息的披风贪婪地嗅着,上面有她血液的甜蜜芬芳,让她贪恋地呻~吟着,兴奋不已。 殿内暗红如血的帷幕飘忽动了一下,她怀中抱着的披风被猝然扯走。 “这是从哪来的?这气息……真是甜美,像是人类的玫瑰蜜。”那高大阴冷的暗红身影发出低缓沙哑的声音,其中还透着几分沉醉地玩味,“几天不见,你竟然在狼族皇宫寻到这么好的玩物?应该抓来和本王一起分享。” “她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准碰!”辛明珠想要把披风抢回来,却反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得身体横飞起来,撞在了殿内的柱子上,摔得脊椎脆断,又瞬间愈合。“把……把披风还给我!那是她给我的!” “还给你?哼哼……你的忠心,我已经没有心思再考验了。” “什么意思?” “你探听来的消息都是错的。狡猾的雪狼王祺尔钦勒金,不但成功偷袭了我血族的中军大营,还杀了我两个举足轻重的军师,烧了战马,害得我血族不得不重新考量出战一事。你可知,筹备了三年的计划,全部毁在了你的手里?!” 低沉且充满杀气的声音在殿内激起钝重的回音,然后一只利爪伸过来,将她歪在柱子下的身体揪了起来,粉白如花瓣地美丽唇形再次开阖,“如果你说出这披风真正的主人是谁,我会考虑饶你一命,继续为我效力。” “不!她是我的!” 利爪凶狠用力,殷红的眼睛里映出辛明珠惊惧苍白的脸,“嗯?我没有听清楚你的答案。” “她……是……” “是谁?叫什么名字?” “雪狼王祺尔钦勒金的妃嫔,宸皇贵妃,穆伊浵。” “穆伊浵?!好一个响亮的名字,凤伦的爱妻,穆项忠的宝贝女儿,祺尔钦最爱的女人,哈哈哈……很快,她就是我的美食。” 本文来自看书蛧小说 第105章 相思成疾 第105章相思成疾 一早,早膳吃到一半,御书房当值的护卫便来通传,“陛下,多蒙亲王因为皇后娘娘双手被砍一事,正在御书房门前跪着,恳求陛下下旨,严惩凶手。” 阿斯兰搁下手上的筷子,用餐巾按了按唇角,不悦地沉声叹了口气,“朕早朝之上已经下旨,他还想怎么样?” 护卫看了眼坐在阿斯兰身边、惊艳如仙妃神女的伊浵,支支吾吾地迟疑说道,“多蒙亲王怀疑……宸皇贵妃娘娘是,是,是……砍掉皇后双手的凶手。” “荒谬!” 护卫忙跪在地上,屏息着,小心偷觑了眼阿斯兰的脸色。 见阿斯兰震怒,伊浵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不值得为这种人动怒。” “朕若是不动怒,那老匹夫怕是会造谣生事,把这子虚乌有之事弄得人尽皆知,届时,你这无辜的人,反而成了众人眼中的罪魁祸首。”阿斯兰冷哼,“他想要他的宝贝女儿独宠天下,也该扪心自问,他的女儿配不配朕如此待她。” 听得这话,伊浵也没了胃口,她不知政坛之上有多少风起云涌,但只凭这一句话,这一点端倪,便可想象得到,阿斯兰承受了多重的压力。 伊浵略一思忖,从椅子上起身,以一个妃嫔的身份恳请,“请陛下让臣妾来解决这件事。” “伊浵,你这是做什么?”阿斯兰强行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以后,这种事不准做,不准在我面前下跪,不准做任何冒险的事。” 他一连几个不准,让伊浵无奈。 “前些日子,为了追查给我下毒的凶手,皇后一直找些无辜的人急于定罪,为了救那些人,我的确和她有些争执,所有人都把这些事看在眼里,我有对她下手的理由,就算我是无辜的,只需一点添油加醋的描述,我就真的成了罪魁祸首。” 见阿斯兰凝眉沉思想对策,伊浵忙又说道,“这毕竟是后宫里的事,多蒙亲王疼爱自己的女儿,特此请命,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因为这件事而迁怒降罪,多蒙家族本就只手遮天,多蒙亲王大动肝火和太后连成一气,你的处境更是艰难。” “伊浵……”她这倔脾气真该改一改。 伊浵依进他怀中,小鸟依人地仰头,给他一个最幸福的微笑,“雪狼族内忧外患,我不想我的男人太疲累。如果我可以用偏门的法子帮你处理好这件事,为你分忧解劳,你也正好多一点时间可以陪我。” “……”阿斯兰哭笑不得,绕了一大圈,反倒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难道你不想多陪陪我吗?” 见他还是绷着脸,不肯妥协,她凑到他耳边,呵气撒娇,“人家芳心寂寞,想和你甜甜蜜蜜地黏在一起,你就答应了嘛。” 芳心寂寞?看样子,他昨晚努力地还不够呢!“平时怎么不见你这样主动?”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却还是硬着头皮在他壮硕的身躯上蹭着,“好嘛,好嘛,你就答应嘛。” 满室宫人也因她娇软的声音不自然地转开头,大家看殿顶,看地面,看柱子,看墙,看窗,就是不敢看面前的璧人,因为阿斯兰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住怀中娇媚撒娇的伊浵,且火化四溅,大有蔓延到床上的态势。 苏嬷嬷忙给大家递眼色,所有宫人无声地鱼贯退出寝殿,并轻轻地带上门。 伊浵娇~喘吁吁,身子瘫软,仅靠腰间和后背环住的壮硕手臂支撑住双腿,她就要被这滚烫激烈的吻,融化成水了,可……她是在跟他谈正事耶。 “早饭……阿斯兰,早饭还没有吃完……而且,多蒙亲王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早饭一会儿再吃,至于那个讨人烦的老匹夫,让他跪死才好。”他唇瓣抵着她的唇瓣,暧昧亲昵地说完,打横抱起她,直奔刚刚离开不到一个时辰的大床。 御书房门外,无垠上前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多蒙亲王,“他不一定会来,这种事,在明日早朝时再议也是一样的。” 多蒙亲王一身暗青色锦袍,脊背上绣着山河日月,袍边上祥云翻滚,每一根丝线都犹如镀了金银般闪耀,单单这身袍服也足以震慑四方,华丽程度更堪比帝王龙袍,勃勃野心不加遮掩。 他虽是跪在地上,虎背熊腰仍是傲然挺着,络腮胡子在臃肿的脸上张狂跋扈,浓眉横皱,虎母怒睁瞪了眼无垠,“滚开!本王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无垠知道他什么话都听不进,还是忍不住辩解,“古丽娅发生这样的事,绝非宸贵妃所为……” “你住口!” “舅父——” “你还知道叫本王舅父?哼!古丽娅对你不薄,你不帮她杀了那个女人,反而……”见阿斯兰的肩辇行来,多蒙亲王忙住了口。 无垠也只得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当他察觉到伊浵的视线时,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她斜倚在阿斯兰宽阔地怀中,越显的身姿慵懒,娇态可掬,一身端雅秀丽的蝴蝶兰锦袍与阿斯兰的黑色龙袍对比,也愈加娇艳,衣袍上花瓣翻飞,似能随风飘落而下,三千青丝松松挽成如云高髻,搭配贵妃头冠,斜簪一支蝴蝶步摇,玉颜明媚地粉光若腻,蝶妆浅淡适宜,于这等惊为天人的雍容艳美中,最叫人心波荡漾地,还是那双总是有着浅淡微笑的星光水眸。 眼见着龙辇到了近前,无垠忙从伊浵身上移开视线,俯首跪下来行礼,“陛下金安,贵妃娘娘金安。” “无垠,原来你在这边当值,难怪许久不见你。原就觉得你在瑶华宫里做护将屈就了,在这里才是最合适的。”伊浵赞叹身边的男人,“陛下真是精明,给无垠安排了一个好差事。” 阿斯兰剑眉微拢,听出她话中有话,只是眸光清冽地瞅了她一眼,环在她腰间的大手收紧,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无垠。“免礼,平身。” 肩辇落下来,伊浵步下,优雅踱着,绕到多蒙亲王面前,“也只有无垠才有本事守在这里,若是换了别人,一见多蒙亲王跪在此处,怕是早就被吓跑了。” 无垠忙道,“娘娘谬赞,末将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多蒙亲王不屑地瞅了她一眼,本是厌恶的眸光却还是在她绝美的脸上错愕顿了一下,转而又移开,“臣跪在这里,是恳请陛下严惩伤害皇后的凶手,宸贵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呵呵,多蒙亲王真是个好父亲,你的冤枉和误解本宫接下了。”伊浵优雅地在他面前三步之外跪下,“请多蒙亲王此刻就收伊浵为徒,教导伊浵武功,内力,还有如何使用匕首长剑之类的利器。” “你……”多蒙亲王狐疑,却又万分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让本王收你为徒?” “不瞒多蒙亲王,本宫一个人类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连拿刀剑的本事都没有,平时踩死一只蟑螂都会好怕怕,怎么会去剁掉人家的手呢?更何况还是三更半夜,飞过两丈高的宫墙,穿越重重护卫封锁,入室行凶?!” “……” 伊浵好整以暇地无辜瞅着他,“所以,本宫学会了多蒙亲王这身本事,才能有能力砍掉皇后娘娘的双手,如此,本宫就算被陛下杀头,也不会觉得冤枉了。” “你……”多蒙亲王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总不能真的收她为徒吧! 阿斯兰倒是难得见在朝中呼风唤雨的多蒙亲王吃瘪地说不出话,他适时开口,宠溺地笑瞅着伊浵,“爱妃,你实在太难为多蒙亲王了,朕相信,多蒙亲王是不会冤枉你的,他堂堂一国亲王,岂会和你这无辜又柔弱地弱女子过不去?你就不要在那边无理取闹了。” 伊浵佯装不依,“陛下,人家钦佩多蒙亲王的本事,正好想多学点呢!否则,多蒙亲王若是把臣妾拉去人前对峙,说臣妾是凶手,臣妾却拿不出一个杀鸡杀猪的本事来证明自己是凶手,岂不是让亲王殿下很没面子?” 多蒙亲王浓眉跳了跳,寻着借口怒声辩解,“就算你不是凶手,难保你不会指使你宫里的人……” 无垠忍不住开口驳斥,“多蒙亲王,瑶华宫里的人都是陛下钦点的,您这话的意思是,陛下有意要暗害皇后?” “哎呀呀,这可是以下犯上的死罪!”伊浵佯装骇然地按住心口,压低声音惊呼,“多蒙亲王,你也太大胆太目中无人了,怀疑本宫不要紧,我们都好商量,可你怀疑到陛下头上,那不是等着抄家灭族吗?就算陛下不怪你,其他雪狼族臣民怕是也容不下你了。” 多蒙亲王怒瞪无垠,对伊浵冷哼,“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敢如此怀疑。” 阿斯兰威严冷斥,“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多蒙亲王还是回去歇着吧。凤仪宫的事,朕已经下旨严查,你若还是不放心,朕就令朕的得力爱将无垠负责追查凶手,如此,你该满意了吧?” 多蒙亲王忿忿起身,跪了一个时辰,他双腿早已经麻痛地站不稳,既然事情如此解决,也只能如此了,再跪下去,只有自己吃苦头的份儿。“是,臣谢陛下。” 伊浵虚扶他一把,“多蒙亲王乃是朝中肱骨之臣,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天气寒凉,跪在这石板地上,恐怕会落下什么病根,回去要记得好好调养歇息。” 多蒙亲王看到衣袖旁素白秀雅的手,上面没有任何宝石戒指,指甲上兰花点缀,别样美丽,因这只手,他心神恍惚了闪过一片涟漪,又忍不住抬眼,伊浵蝶妆适宜的俏颜浅淡含笑,大大方方,他不禁感慨万千,此等女子,当真万中无一。 “多蒙亲王,本宫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本王只是想看清楚你,看你是不是妖孽转世。” 伊浵不怒反笑,“呵呵呵呵……”天地日月都因这坦荡绝美的笑容而黯然失色。 “你笑什么?” “本宫若真的是妖孽转世,只需轻轻动一下手指头,多蒙亲王就变成一尊‘为女求跪’的石像流传千古了。”伊浵说完,走向阿斯兰,把手交到他手上,与他相携进入御书房。 多蒙亲王又站着怔了半晌,直到无垠提醒,才回过神来,朝宫门走去。 他刚到宫门口,正要上马车,却被罩着艳红披风的古丽娅突然蹿出来拦住。 古丽娅双手罩着皮套,手臂被吊在脖子上,浓妆艳抹的脸,因为等得不耐烦,而显得有些焦躁狰狞。 “父王,您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也害我等了这么久?阿斯兰到底怎么说?他是不是答应要严惩穆伊浵?” “陛下只答应会抓到凶手,严惩不贷。” “凶手就是穆伊浵呀,这还用查吗?” 多蒙亲王颓然摇了摇头,威猛如他,此时也有些疲倦了。“穆伊浵不是凶手,她形式坦荡果敢,慈眉善目,秀雅端丽,而且柔弱可人,绝非凶手。” “父王,你在说什么呀?你到底是怎么了?被穆伊浵施了迷魂术吗?”古丽娅烦躁地咆哮,“难道就这么算了?我这双手就白没了?阿斯兰不同意,你就继续在御书房外跪着嘛,一直跪到他同意为止,如果他还是不同意,你就多叫些人来跪着。” 这番话,对比伊浵刚才那两句话,反倒更像是仇人的逼迫。 “多蒙亲王乃是朝中肱骨之臣,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天气寒凉,跪在这石板地上,恐怕会落下什么病根,回去要记得好好调养歇息。” 多蒙亲王凝视着宝贝女儿嚣张跋扈的神态,不禁怨怼上天,为什么他没有穆伊浵这样的女儿?为什么他没有穆伊浵这样的爱妻?为什么他的女儿会是古丽娅? 然后,他郁郁不解,坐上离宫的马车,就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多蒙亲王接连几日没有早朝,很多大臣猜测,是陛下对他言语过重,他故意称病不朝,还有人猜测,宸皇贵妃对他下了咒语…… 五日后的早朝之上,砍掉古丽娅双手的凶手仍是没有找到,而多蒙亲王却被几个护卫抬上大殿。 不过五日,也仅仅五日,他整个人就瘦了两圈,臃肿的脸,反而看着没有那么可憎了,而且,还破天荒地剪掉了自己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反倒像个毫无杀伤力的文臣,斯斯文文,虚弱苍白。 “陛下,老臣……老臣不能再对陛下尽忠了。”口气虚弱,明显中气不足,快要翘辫子的迹象。 阿斯兰坐在龙椅上不禁摇头失笑,“多蒙爱卿,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好端端地,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臣……臣汗颜,臣患了……相思病。”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106章 诱捕皇贵妃 第106章诱捕皇贵妃 “哦?”阿斯兰挑眉,锐冷的墨绿眼眸打量着多蒙亲王,见他没有丝毫伪装的迹象,才斜倚在龙椅靠背上,道,“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魅力无敌,让朕的亲王殿下如此相思成疾?”他还真应该感谢那个女人。 “臣万死……”多蒙亲王拼着老命,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还夸张地带着哭腔,“臣想……想见一见宸皇贵妃娘娘,臣恳求陛下,让……让臣见一面就好。” 阿斯兰恍然大悟,他心底的嘲讽荡然无存,暗怒咬住牙根,大掌啪一声拍在龙椅扶手上,让文武百官惊颤惶恐,黑压压跪了一地,而多蒙亲王更是额头贴地。 阿斯兰逼视着他,眸光里杀气迫人,“多蒙亲王,你确定,你是因为朕的女人,宸皇贵妃,而患了相思病?” 臣子僭越妃嫔,依律当斩,这老家伙若是堂而皇之地承认,不是脑子犯浑,就是吃错了药,他也就真的没资格再活着了。 “是,臣自从见过宸皇贵妃,日思夜想,茶饭不思,臣做什么都想着她,臣……臣活不成了!”多蒙亲王说着,竟呜呜地趴在地上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都滴在了红毯上,活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可怜孩子。 文武百官唏嘘不已,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过,宸皇贵妃的确是一笑百媚生,再笑倾人城,三笑颠倒众生倾覆天下,那个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美到无法形容的女人,能让世间所有男子都心慌气短,更何况是贪色成性的多蒙亲王?! “朕念在你往日的功勋,让你见宸贵妃一面,不过,朕也需要你的诚意。” 多蒙亲王倒是话没多说,他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领兵虎符,双手举高,“陛下,这是臣统管的南翼大军的虎符!” “很好。” 阿斯兰让太监呈上来,把那枚小小的,却能统摄雪狼族半边天地军权虎符握在手中,终于——他得到了整个雪狼族的军权,却……可笑的是,因为多蒙亲王的相思病。 “无垠,通传贺百,护送宸皇贵妃来大殿。” “这……陛下……” “去。”阿斯兰也不想让多蒙亲王再见伊浵,但,他也着实没有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太多。 “是。” 瑶华宫门口,辛明珠身上罩着伊浵新送的红褐色披风,焦躁不安地徘徊不定,见无垠远远地走过来,她忙转身,佯装只是路过,拉好披风挡住脸。 无垠疑惑看了她一眼,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径直进入瑶华宫,让门内的小太监去通传伊浵。 伊浵并无迟疑,更换了皇贵妃朝服,便搭着兰玉的手走出来,身后跟着贺百、兰棠等一群随侍,浩浩荡荡,利落出行。 无垠堵在宫门正中央,欲言却又凝眉抿唇,不只该如何说起。 “无垠,你怎么了?有话就说。”伊浵仍是率直盯着他,不曾因发现他就是那天晚上剥光她衣服的罪魁祸首而表露出丝毫憎恨。 “末将并无话。”他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去大殿。“……末将觉得,依娘娘的性情,定不会去见多蒙亲王。” “你并不了解我。”伊浵别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经过他身边,跨过瑶华宫的门槛。 无垠护腕下的手紧握成拳,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听到伊浵的脚步声出门来,辛明珠忙转身迎过来,跪在地上,“明珠给贵妃娘娘请安。” “明昭媛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吧?你放心,本宫并没有忘记和你谈妥的事,本宫现在奉旨去德格希宫,待回来之后,再去你那边。” 辛明珠忙摇头,神色惊疑不定,两只手握住披风的边缘,纠结撕扯着,“不,不……娘娘误会了,明珠此来并非为……为和娘娘谈妥的事,而是恳求娘娘不要去德格希宫。” “为何?” 辛明珠绞尽脑汁地搜寻借口,却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因为……因为……明珠是为娘娘好,娘娘不要去就对了。多蒙亲王那种人,也不值得娘娘如此和善对待。容明珠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如此命令娘娘前往,也是利用娘娘的美色,达到一统天下的目的。” “多蒙亲王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心中有数,陛下这么做,并非利用本宫,就算他没有这道命令,本宫若知道消息,还是会前往。”伊浵伸手,扶住她的手肘,让她站起来,“明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日头大,你快回寝宫去吧。”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为她顾着日头?辛明珠心中凄怆,反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娘娘……”她幽深的双瞳里尽是恳求与令人绝望的忧郁,“娘娘真的不能去,明珠求娘娘。” 伊浵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判断,辛明珠需要的只是她的血液。在她眼里,她这个人类,只是一个散发着温暖香气的糕点。但是,辛明珠现在这样的行为,却让她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一个吸血恶魔,也有了良知?也或许,她只是不想自己的“糕点”被太多人僭越吧。 “明珠,陛下和文武百官都等着,陛下已经下旨。我若不去,就算陛下不怪罪,也不合规矩。” 辛明珠见她为难,只得道,“如果娘娘非要去,就让明珠陪娘娘去吧。” “也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德格希宫大殿,只有伊浵,贺百,无垠被允许进入,辛明珠和一群宫人随侍都被挡在了殿外。 一声“宸皇贵妃娘娘驾到”,让殿内所有人都不由转头看向迈进大殿的惊艳倩影。 她紫红色的贵妃朝服后摆拖曳一丈长,百花栩栩如生摇曳在丝光水滑的锦缎上,束腰蝶袖的裁剪,让婀娜身姿愈加妩媚玲珑,梅花妆淡雅雍容,玉颜越是美得凛冽,叫人不敢正视,贵妃头冠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辉辉耀彩,如此佳人,嫡仙般风姿卓越,迷倒千世浮华。 “参见陛下。”她优雅行礼。 阿斯兰凝视着浅淡含笑的眼睛,他的威严与冷酷瞬间无影无踪,也不禁扬起唇角,“爱妃免礼。” 夫妻俩在众人面前上演着皇帝与妃子的客套,眸光却深情流溢,缠绵碰撞。 原本跪趴在地上的多蒙亲王,佝偻着苍老的身躯,转身看过来,“娘娘,娘娘……老臣终于又见到您了!” 伊浵疑惑俯视地上的五旬男人,这真的是多蒙亲王?怎么才几日不见,那个野心勃勃,张狂跋扈,虎背熊腰的多蒙亲王,竟像是拔了利刺的刺猬,变成这幅模样?! “多蒙亲王,你怎么了?”相思病而已,真的这样严重? “娘娘,娘娘……呜——”多蒙亲王跪爬着到她近前来,呜咽不止,泣不成声,“娘娘,臣惭愧呀!” 伊浵倒是不知,自己竟有如此大的魅力。“多蒙亲王乃是多蒙家族的一家之主,又是皇后的父亲,无人可及的国丈,您该想开一点。” “呜呜……” “爱妃不必再苦心安慰他了。”阿斯兰下令,“来人,将多蒙亲王关入大牢,午时三刻处斩。” 多蒙亲王听得一慌,忙又转头看向阿斯兰,“陛下……” 阿斯兰怒火涌上来,口气也急转直下,阴沉呵斥,“多蒙亲王,你僭越皇贵妃,已经触犯我雪狼族律法,朕让你见皇贵妃一面,已经格外开恩。” “臣不是要拘捕,只是想让宸皇贵妃娘娘把老臣送到大牢门口,臣今日便身首异处,请陛下再次开恩!” 伊浵见他可怜,便道,“陛下,不如,就应了他吧。” “好吧。贺百,你带人陪皇贵妃送多蒙亲王去大牢。”就这样,多蒙亲王又被两个护卫抬上椅子,与伊浵一并出了大殿。 一切风平浪静,平静中,又有那么一丝不寻常的古怪。 阿斯兰继续坐在龙椅上,与众臣商讨朝政,却也觉得颇为疑惑,他摆弄着手中的虎符沉思不解。 交出兵权,自甘赴死,众目睽睽之下承认对伊浵相思……多蒙老贼在朝中与他纠葛多年,怎么可能因为伊浵而失控变成了一个糊涂虫,拱手将虎符送给他? 他第三次看向手中的虎符,没错是真的。黑曜石雕琢而成的虎符,底座上印刻有雪狼族的玺印,和军队御印,千真万确。 可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到底是哪里呢?却又叫人想不通。 殿外,一行人刚刚下来殿前汉白玉长阶。 多蒙亲王不着痕迹地斜睨了眼跟在伊浵身后的辛明珠,对伊浵开口,“贵妃娘娘。” 伊浵上前来,“多蒙亲王,有话直说无妨。” “本王,的确有很多很多话要对你说,而且,是单独说。” 这声音怎么变得如此阴柔?伊浵疑惑转头,手却被辛明珠拉住,腰间也被她的手臂环住,这是阿斯兰常用的情人间的保护姿势,“明珠,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身侧一股强大的风呼啸而起,本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的多蒙亲王已经飘在半空,他撕掉了脸上的皮肤——不,是易容面具,身上的锦衣华服都被强大的真气撑爆成碎片,呼呼——两声,两片黑色羽翼轰然展开,遮天蔽日,气势凶猛,他就宛若巨鹏般,迫近而来。 “娘娘小心!”贺百忙挡在伊浵和辛明珠身前,命令周围的护卫,“护驾!护驾!” 本文来自看书王小说 第107章 吸血鬼 不怜香惜玉 第107章吸血鬼不怜香惜玉 护卫们提着盾牌轰然围拢到伊浵和辛明珠周围,有序而迅敏地排成一个半环阵型,簇拥着她们往大殿的方向撤离,有人奔去大殿通报阿斯兰。 伊浵因眼前的状况措手不及,一抬头,就见一个鸟人——不,那应该是个人鸟吧! 果然,有着翅膀地人,不一定是天使,不过,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定义眼前看到的怪物。 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男人,但是,他的手脚却尖利如爪,他有一张苍白邪佞却俊美无俦的脸,黑发如海藻般随风飘扬,苍白的身躯上除了一双大翅膀之外,便是一件黑丝缎裤,他唇角两颗獠牙尖锐地突出唇角,双瞳血红闪烁,说他是狂野地死神,或许更贴切一点。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有狼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存在这种怪物? “是血族人。”辛明珠一边回答,一边拉抱着伊浵躲避那双挥来捕猎她们的巨大羽翼。“拥有皇族精纯之血的血族人才有那样一双羽翼。” “可是,血族人不是怕阳光的吗?他为什么能飞?” “他的力量已经超越千年,强大到无惧阳光。” “千年?”那不就是千年老妖? 呼呼两声,伊浵只觉得有东西打到了自己的发髻,她正要回头查看时,却见身侧的两个护卫被那个血族人扯到了半空,拧断脖子,又像是丢垃圾一样的丢下来,正砸到阵型里的几个护卫,整个防护阵型顿时一片散乱。 血族人瞅到疏漏,朝伊浵飞掠而来…… 贺百见势不妙,忙纵身而起,于空中追击,无奈速度却迟缓太多。“射箭,射死那只该死的血怪!” 箭雨追击血族人,却也波及到伊浵和辛明珠,辛明珠只得用披风挥挡飞来的箭,却不小心被阳光映照,肌肤刺痛,她忙拉着伊浵躲去另一个方向。 “明珠,你早就知道这血族人装扮成多蒙亲王对不对?你早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才阻止我来?”伊浵反扯住新明珠的手,“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是你出卖了雪狼族的战术给血族?告诉我,我猜错了!” 辛明珠躲避她的视线,拉着她朝着后宫的方向奔去,“娘娘,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我们应该去大殿,阿斯兰在那边,那边防护最严密。” “我带你走,现在是离开皇宫的好机会!” “不——我不要离开!”伊浵甩开她的手,却怎么都甩不开,抓在手腕的手,就像是尖利的鬼爪,让她毛骨悚然,“放手!” “不放!” “辛明珠,我命令你马上放开我!” “娘娘,明珠从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明珠爱娘娘,娘娘是明珠的救命恩人,娘娘让明珠认识到善良为何物,娘娘应该知道的,娘娘是明珠生命中唯一的光,娘娘不能有事!” 伊浵脑子一片空白,看怪物似地盯着辛明珠,“你疯了!” 她们都是女人,而且只是相互利用而已,撑死也就算姐妹之情,怎么可能会有别的感情?这又不是现代,怎么可能存在“蕾丝边”? “娘娘可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牡丹园相遇?那时太后要算计娘娘,想把娘娘拉拢到身边,离间娘娘和陛下的感情,帮皇后争宠,是明珠及时带走了娘娘。” “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辛明珠因她的拒绝恼怒,“你当然听不懂,因为你笨到只会救人,笨的只会被那些男人玩弄,一点放人之心都没有!”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辛明珠,你再不放我就不客气了!” “辛明珠爱穆伊浵,甚至比陛下和凤伦更爱!” “我不要听!” “穆伊浵,你惊艳了我的生命,温暖了我的心,我不要放开你!你是我一生要守护的人。” “你想要的只是我的血。” “如果我真的想要你的血,早在你一个人坐在牡丹亭里发呆时,就把你吸得血尽人亡。” “你……” 辛明珠气结,只能用更直白的话解释,“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愿意带你远走高飞,我们远离这些勾心斗角的愚蠢男人,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住口!” 伊浵话音刚落,就被辛明珠突然转身抱在怀中,“伊浵,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最快乐的,我喜欢你的气息萦绕在我周围,所以才总穿着你送的披风啊。” “和我抢人,明珠,你活的不耐烦了!” 背后的狞笑声忽然逼近,一股强大的力量也随之袭来。 伊浵只觉得自己已经置身狂猛地飓风之中,身体失控飘了起来,本是拉住她的辛明珠也飘了起来,一道艳红的光击中她的身体,她就像是一片破布,被打得突然爆碎,只剩了一只手,还挂在伊浵的手腕上,沥沥滴着血。 伊浵震惊失言,惊惧盯着手腕上的手,惊惧地尖叫不止,“啊——啊——明珠——” 她的身体再急速的从十层楼的高度往下坠,绝望与恐惧让她喘不上气,她一个小小人类,何曾经历过这种事? “明珠,明珠——对不起——”如果不是和她争执疏忽了逃跑,如果不是为了救她,辛明珠也不会这样惨死。 “娘娘!”贺百忙飞过来,要接住伊浵,却凌厉打来的真气被击到了远处。 伊浵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在石板地上粉身碎骨,却如坠入冰窖,落在一个冰冷宽阔的怀中,她一睁开眼睛,一张苍白邪笑的脸刺入眼帘。 这苍白的肌肤不像是辛明珠肌肤上苍冷的白,而是在阳光下仿若能发出光芒的莹白,血红的双瞳嵌在上面,就像是雪地里的血珠儿,映出她惊恐失色的花容。 “美人儿,没事儿了,从现在开始,你是属于我的。”这温润的声音像是咕咕清泉,叫人错以为他根本毫无敌意,说话间,他把伊浵手腕上——辛明珠滴血的残手扯掉,“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他把吓得快要晕厥的伊浵拉到自己唇边,贴上她的脖颈,贪婪地深呼吸。 “真香,迷人的心跳,迷人的脉搏,迷人的脸蛋,迷人的身材……啧啧,真是万中无一!果真不枉本王如此花费心思。” 伊浵因他冰冷地鼻尖碰到肌肤,恐惧地颤抖,“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的血不好喝,你放开我!” 他死死地抱住她,像是猛兽钳住了受惊的猎物,“宝贝儿,别乱动,会掉下去的。” 咔——一声细微的脆响,尖利地牙齿要刺破伊浵脖颈上娇嫩的肌肤。 伊浵毛骨悚然地尖叫,“放开我!你这个变态疯子!嗜血怪物!放开我!” 嗖嗖嗖嗖——四支羽箭破空而来,锐利飞速地一边两支,刺破他的两个羽翼。 射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立在宫廊下的阿斯兰,他在殿内收到通报冲出来,一见伊浵正被那可恶的怪物抱在怀中,顿时怒不可遏。 此时,他手上握住黑色千年玄铁长弓,又搭上四支箭,怒声咆哮,“花暝司,你我之间的战争用刀剑来解决,放开她,我饶你不死!” “哈哈哈……祺尔钦,战争和女人可不是一回事,我要的就是她,而且我还要在战场上赢你!”羽翼因被穿透翼骨,花暝司不得不暂时收起,借由轻功纵身飞向宫门。 阿斯兰很想飞过去把这嚣张的怪物撕碎,但他最怕的是,他一靠近,伊浵就会像辛明珠一样,变成一堆碎肉落下来。他愤然射出四支利箭,箭嘶鸣破空,直追那个可恶的背影而去。 花暝司低咒一声,忙下降到地面,躲开利箭,见护卫趁机杀过来,他忙又纵身而去。 伊浵见他羽翼消失,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宫门越来越近,如果离开这里,怕是再难回来。 她不要离开阿斯兰,她哪也不要去。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阿斯兰刚刚射出的那四支银闪闪的羽箭是纯银的,她赫然想起为了防备辛明珠突然袭击自己,而准备地纯银匕首。 见花暝司忙着防备阿斯兰频频射来的箭,她忙从袖中取出,便要刺在血族人的心口上——但是,她的手腕却被冰冷的大手突然扼住。 “穆伊浵,你要杀我?”俊美地脸太过阴柔,太过完美,略微地一点悲伤,便有着叫人心痛的魔力。 伊浵抬眼正与那双恢复蓝黑色的眼睛对上,怕被催眠迷失心神,她忙移开视线,但她握住匕首并没有松开,纵然腕骨会被捏碎,她也要杀了这怪物! 他温声嗔怒,“啧啧,你真的伤透了我的心,杀人的女人就不美了,血液的味道也会变坏!乖,松开匕首,别弄伤了自己。” 他轻轻地一掰,伊浵纤细的中指咔一声被弯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啊——”她明白了,血族人比雪狼人更凶残百倍,手指被掰断地剧痛让她再难握住匕首。 小小的利器从高空下坠,下面追击的狼人也都仓惶躲开。 伊浵吃痛的尖叫声越来越远,却还是能清晰地传到阿斯兰的耳朵里,他纵身而起,飞快地追上去,后面一群护卫也忙跟上。 花暝司听到动静,忙抱着伊浵转身,冷笑威胁,“祺尔钦,你真的确定要跟来么?”话音落,伊浵的右手食指也被他轻而易举地掰断。 伊浵没有再痛得尖叫,她咬牙忍住痛,“阿斯兰,杀了他!” “祺尔钦,放我走,我会让她活得好好的。”花暝司扬起唇角,手却扣住伊浵的脖子,眸光冷笑地瞅着远处的阿斯兰,“你若犹豫,就永远失去她了。” 阿斯兰担心地看了眼已经窒闷痛咳的伊浵,只得抬手下令,示意所有人停止继续追杀。 无垠担心地开口,“陛下,若是不追,娘娘恐怕真的会……” “去查多蒙亲王是生是死。” “多蒙亲王?”无垠这才想起,花暝司是易容成多蒙亲王的样子进宫的。“是,末将马上去查。” “贺百?” “末将在。” “传令‘客栈’,让银影,追魂,逐风都停下手上的事务,给朕盯着花暝司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机会,将花暝司碎尸万段,救回伊浵。” “遵命!” 阿斯兰纵身飞回大殿,气势狂烈地怒气震慑,让匆匆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如惊弓之鸟,佝偻着身子都不敢抬头。 “朕决定,即日发兵血族,朕要让花暝司知道,惹怒了朕,他整个族群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九王爷黎格忙站出来,“皇兄,万万使不得,万一这是花暝司的诱敌之计……” “哼哼,诱敌之计?朕看他是饿极了,丧心病狂,朕得到的消息是,血族正因为朕暗令偷袭没有回过神来,此时出战,是最好的时机” 众臣听后,都俯首跪下,“陛下英明!” “黎格,你在京处理政务,朕要御驾亲征!” “既然皇兄胜券在握,臣弟无异议,臣弟祝皇兄早日凯旋。” 天阴沉地厉害,伊浵又冷又饿,两根手指被掰断,让她整条手臂都剧痛肿胀,已经失去知觉,再加受惊过度,意识混沌,分辨不出已经离雪狼族京城多远。 她被花暝司抱着穿过一片树林,丢在了一个铺满了稻草地茅草屋中,随即便有几个人影野兽一样,低低贪婪叹息着围拢过来。 忽然有光亮打在她的脸上,一只冰冷地手轻抚在她的脸颊上,她想躲开,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她是我的!不是给你们的食物。”花暝司一句话,让所有的黑影忙都退开,“去找些适合她吃的可口调补的食物,我不想她死。” “是。” 几个黑影应声,仍是贪婪盯着地上意识混沌地伊浵,美丽又可口的美食实在少见…… “还看什么,还不去?”花暝司獠牙蹿出唇角,用事实告诉他们,他已然大怒。 “是。”几个黑影忙仓惶蹿出草屋。 花暝司将手上的夜明珠放到一旁,生了一堆火,又坐回伊浵身边,他咬破手腕,迟疑了一下,还是递到她唇边,“喝吧,血族人的血比狼人的血更滋补,你一会儿就会痊愈的。” 血族人的血?阿斯兰曾经对她说过,血族人的眼睛会催眠人类,血族人的血液中蕴藏着神秘的蛊惑之力,人类只要喝一滴,就会上瘾。 “不,不——”她摇头抗争,“不要——我不喝——” “不喝会痛死你。”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掰住她肿痛的右手,“你是不是想整只手都断掉?” “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右手没有断掉,被掰断的中指却被狠狠地拧住,“啊——”她吃痛惊呼,鲜红的血却猝不及防滚入咽喉,“咳咳——不——不——” 本文来自看书罔小说 第108章 囚宠 第108章囚宠 花暝司改捏住她的下颌,确定她咽下三口,才松开她。 “这是别人望尘莫及的恩宠,是本王对你的恩赐。以后,你会听本王的话,你会成为本王的女人,本王会让你长生不死,而且,你的力量也将会超过辛明珠。” “咳咳咳……”伊浵挣扎着从地上翻了个身,努力地撑起身体,用左手扣住喉咙,“呕——咳咳……”她吐出很多,却也注意到,自己被掰断的两根手指正在诡异地痊愈,而且,肿胀地手臂也正在消肿,并恢复知觉,身体里有一股热力缓缓地滋长,就像是萌发的泉眼,缓缓流入四肢百骸。“不,不——”她宁愿痛不欲生,也不要康复。 “穆伊浵,别人都说你聪明,我看你不只笨还愚蠢。如果你真的聪明,就该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而不是想着怎么把血吐出来。” 花暝司起身,踱着步子走到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探查空气中是否有狼人的气息,确定没有异样,他才又玩味儿瞅着伊浵打量。 “以你这柔弱的人类,如何在雪狼族皇宫长久活下去?你除了被你的阿斯兰养在深宫的金丝笼里,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果他不在,你能活几年?三年?两年?有可能你连一年都活不过。” “……就算我要活下过,也不要做和你一样的吸血鬼!” “你说什么?” “吸血鬼,野兽,怪物,你们这种怪物被诅咒,永远只能活在黑暗中,不见天日。” “继续骂,继续!我喜欢听你倔强逞强的骂人,你的声音,让我食欲大振!” 他蹲下来,毫不留情阴冷地揪住她已经有些散乱的长发,拉到自己身边,无视她的痛吟,猛然咬住她的脖子……甜蜜地味道像是让他着迷。 活了千年,他第一次遇到如此纯净的味道,纯净地让他不忍浪费一滴,让他不忍一次伤害太深。 耳边是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的声音,身体的力量随着脖子上的两个血洞被抽走,血脉因为他的吸吮而震颤痉~挛…… 伊浵毛骨悚然,愤怒抬手,反抓住他的脖子,亲手画就来给阿斯兰欣赏的长指甲狠力刺进花暝司的脖子,她奇怪于自己的力量和勇气,拼死不让他如意。 花暝司愤然冷哼,忍痛咬住她不放。 她死死扣住他脖子上的伤口,也绝然不放。 两人就这样撕扯纠缠,同归于尽般,她另一只手也扣上他的脖子,却被他反压在地上。 咬在她脖子上的利齿收起,凶神恶煞的撕咬因为身体地纠缠碰撞,陡然变成了狂热的吻,她因挣扎和愤怒,双颊染红,激烈地喘息,胸部起伏,也成了无言的诱惑,手腕被扣住,强硬固定在头上方,不管她怎么用力,都再难挣脱挪动。 花暝司脖子上被她抓剜的伤口痊愈,而她的衣领却被他撕开,冰雪似地肌肤绽放在他血红的视线中,根根跳动的血脉,刺激他一向不加控制的食欲和情~欲,冰冷的唇舌毫不迟疑贴在美味馨香的肌肤上,厮磨缠绵,不愿离开…… 伊浵感觉自己仿佛在被一具冷尸亲吻,恐惧感让她觉得恶心。 “你再继续,我就咬舌自尽!你喝到的,将是死尸的血。辛明珠说,你们喝死人的血,哪怕一口,也会一病不起。” “哼哼……你总算变聪明了。”他放开她,强作镇定地轻蔑冷笑,“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我喜欢的是你的血,不是你的身体,这枯瘦的身板,也只能塞祺尔钦和凤伦的牙缝。” 伊浵松一口气,身体一松懈下来,却又没了力气,而且,两条手臂也因为刚才的反抗、挣扎累得抬不起来。 花暝司却并没有马上离开她,而是不羁地歪到一侧,一手撑着头,一手抹了下唇角的血,意犹未尽一滴不剩地舔舐干净手指,欣赏着她心有余悸地凄惨神情。 “味道真美,这应该是最滋补的圣品。” 伊浵强自挪动着身体,狼狈地爬到离他最远的角落里。 双手上肮脏冷腥地血让她厌烦,她从枯草上擦拭了手,颤抖着拉好锦袍,委屈,恐惧,绝望,让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好想念阿斯兰,想念她的英俊老爹,想念瑶华宫的奢华和温暖,想念那双每天晚上给她温暖的手臂……凌乱如墨缎的长发垂下,流泻肩背,梨花带雨地俏颜越是脆弱地惹人怜爱。 花暝司就那么歪躺着,黑袍倾散,疏狂地冷邪之气,让他更如餍足休憩的野兽,长眉阴柔如柳,黑瞳褪去了阴狠的红色,幽深而冰冷,盯着啜泣的伊浵,他眼睛里的冰凌崩碎,圆润俊美如玉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烦躁。 “人类真是麻烦。”他咒了一声,赫然坐起,却没有勇气去看她的泪,“别哭了,我又没有杀你!” 不可否认,她的血的确有一种纯净的魅力叫人沉迷,辛明珠就是被这种甜蜜的气息蛊惑,才会无法自拔地被她吸引。 但他花暝司——活了千年,还不至于在乎她几滴泪,他什么女人没见过?!燕肥环瘦,他只需要一个多情的眼神,她们便伸长了脖子等着他咬。 好吧,他承认,从雪狼族皇宫一路逃过来,他除了抱着她,就是看着她,她那张脸精致地五颗挑剔,艳而不俗。她的气息,她的美丽,她的娇柔,让他险些迷失了心智。 “穆伊浵,本王,不准你再哭!” 伊浵哭得眼泪鼻涕模糊成一团,“你掰断我的手指,咬了我,伤害我,害得我和我丈夫分离,我现在又累,又饿,又渴,又怕,你却连哭得权利都不给我,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承认我对你是有点苛刻,但是,祺尔钦勒金不是你的丈夫,他是古丽娅的丈夫,古丽娅才是他的正妻。” “他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只有我知道,他真正属于谁。” “你太自信,凤伦没了你,很快就有了后宫佳丽几百人,相信我,你所谓的丈夫,很快就会专宠别人。他不过是多蒙家族的傀儡,雪狼太后让他宠爱谁,他就宠爱谁。” “你不了解他,也无权评断他,他爱我!” “哈哈哈……爱?竟然还有相信爱?”花暝司见她不再落泪,心也莫名地轻松下来,“天真的女人,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苦等两年,就不会让你嫁给凤伦,如果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会有把她吃进肚子里的欲~望,把她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你瞧瞧,他对你做了什么?!” 伊浵拉着衣袖擦掉眼泪,愤怒呵斥,“闭嘴!你休想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感情?天底下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感情!”花暝司冷笑,“打个赌如何?我们在这边住两天,以你的阿斯兰的能耐,他完全可以在这两日内找到你,并救你回去,如果他救走你,我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如果他没有出现,甚至没有派人跟来,你就安心留在我身边,如何?” 不管这个赌注如何,至少她能保证自己两天是安全的,就算阿斯兰不来,她也可以想办法逃走。“好,不过,在这两天之内,你不可以再咬我!” “成交。”他更喜欢把猎物养肥一点再下口。 半个时辰后,几个被派出去给伊浵找食物的黑衣人回来,带回来三包糕点,两包酱牛肉,还用瓷罐盛着的热腾腾地补血养颜的粥,另有一篮水果,被褥,毛毯等。 黑衣人顾虑周全,个个得到了花暝司的奖赏——每人一口他的血。 虽然奖励仅此而已,几个黑衣人却仿佛如得到了上天最大的恩赐,对他俯首帖耳,恭顺有佳,忠诚地围护在草屋四周,恪尽职守。 伊浵无法理解这种以血液建立的纽带关系,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强制性的关系,远远比人与人之间凭直觉和感情建立起来的信任要牢固的多。 她在草屋的角落里铺好被褥,吃过糕点,喝着热粥,开始对闭目调息的花暝司说道,“我需要水,我不喜欢身上有血腥味儿。” 花暝司不耐烦地冷笑,“穆伊浵,我不反对你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但是,你不会真的愚蠢地要在我面前沐浴吧?” “我身上有辛明珠的血,有你的血,还有很多狼人的血,我会做噩梦。”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就是这样的女人,竟然嫁给祺尔钦勒金那样的狼人?真叫人匪夷所思。 花暝司不得不提醒她,“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你应该尽做一个俘虏的本分。” 伊浵挑眉,“你也说了,赌注输了,让我安心跟着你。这两天就算是跟着你的试用期,你依赖我的血,我也得依靠你活着,大家是双赢选择。如果是阿斯兰或者凤伦,他们会把我照顾地无微不至,不让我风餐露宿,不让我忍饥挨饿,不让我受到任何惊吓。我穆伊浵就是这么地脆弱,需要呵护,需要保护,如果你嫌麻烦,可以现在就放我走。” 她倒是很会激将!“哼哼,试用期?!你当本王是什么?被你利用?”花暝司虽然怒,却还是命令,“来人,去弄一桶水来给这个麻烦的女人。” “别忘了,还有浴巾,毛巾,香皂,梳子,胭脂水粉,另外加一套干净漂亮的衣服,谢谢!”伊浵见他烦躁地竖起眉头,扬起唇角,“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带着一个憔悴不堪的囚徒上路吧?我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不会被人怀疑你是强抢了有夫之妇,我这可完全为你着想。” 花暝司不敢恭维地讥讽,“有劳你如此煞费苦心。” 伊浵淡然一笑,“不客气。” 花暝司因她那一抹不以捕捉地笑怔了一下,昙花开绽,霎那芳华,便是如此了吧。 “看着我做什么?你可以继续练功了,我吃我的,我不会再打扰你。” 他摇头笑了笑,她真是一个奇特的女人,倔强,乐观,不自量力,却也果敢地让他叹服。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开口,“那叫什么粥?” “板栗红枣粥。”伊浵真怀疑,在他眼里,人类的食物是不是和人类看猪食一样的感觉。 “很好吃?” “嗯。”伊浵认真点头。 “那些糕点里面,你最喜欢吃哪一种?” “红豆酥。” “菜呢?” “雪狼族皇宫御膳的菜我都喜欢,你能弄来么?” 他承认,“弄不来。” “哼哼,你也就这点强抢民女的本事。” “我的本事,你不必太了解,否则,只会吓到你。” “放心,我就算吃错药,也不至于有冲动去了解一个僵尸吸血鬼的喜好。” 他薄唇冷然抿起,“我怀疑,你连你的阿斯兰都不了解。” “是呀,我不了解,所以,你也休想从我这儿打探到他的秘密。” 一桶冷水选择这最合适的时机被抬进来,然后,毛巾,浴巾,胭脂水粉,梳子……等等一应用具都摆进来,整个小草房俨然成了伊浵的专属闺阁。 花暝司又被要求用内功给她的沐浴用水加热。他把手伸入水中运功,却不禁怀疑自己中了她的蛊惑。 他堂堂血族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在做什么?竟然被一个不起眼的人类女人指使着做奴隶的工作? “再热一点,太凉了对身体不好。”伊浵坐在一旁,慵懒地拆散长发,用梳子一点一点梳理好,绾成发髻,拿一支步摇簪固定住,便开始宽衣解带。 “你不需要我回避吗?”她就这样在他面前脱衣服?他真的怀疑,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被他吸血的事实。 “你不用回避,就在门口守着,我担心你那些手下会冲进来咬我。” 花暝司哭笑不得,她应该清楚,他比那些护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危险千百倍才对。遇上这种迟钝的女人,他也只能无奈,乖乖担当起了护卫之职。 让他失望的是,伊浵只脱了罩在外面的锦袍,里面穿着厚厚的一层衣服,便进入水中。 然后确定水漫过脖子,她才从水中脱掉剩下的衣服,搭在浴桶边缘,而他望眼欲穿,也没看到想看到的。 她清洗了所有的血污,见花暝司面朝外,便飞快地抽过浴巾裹住自己,擦好身体,又换上干净的新衣裳,随后,便躺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如果要逃跑,她必须让自己有健康的体魄和充足的睡眠。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回到阿斯兰身边。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109章 被神秘人救走 第109章被神秘人救走 哗哗的水声消失,被恬静均匀的呼吸取代,花暝司凝眉,疑惑转身,就见伊浵已经面朝墙里舒服地躺下来。 “喂,穆伊浵,你睡觉之前不和我打声招呼吗?”她还真当他是值夜护卫? “……” “这么快就睡着了?和一个危险的吸血鬼在一起,你该吓得夜不能寐才对。” 仍是没有得到回应,他脚步无声地走到她身旁,蹲下来,见她双眸轻阖,吐纳如兰,竟真的已经睡着,不由摇头失笑,“哼哼,看样子,你也不是很在乎你的阿斯兰。” “……” 他静静欣赏着她惊艳而略带疲惫的睡容,忍不住伸出手——当看到自己的手指正伸向她的粉雕玉琢的脸颊,又强迫自己把手移开,改拉住她身上的毯子,轻轻地给她盖好。 “看样子,你真的累了。” 他摇头笑了笑,不禁佩服她这粗枝大叶的泰然。 他正要起身离开时,又不经意地注意到,她雪白地颈侧还有两个血红的伤口未痊愈。 他咬破手指,把血液轻轻地滴上去,血滴渗入伤口,肌肤滋长,迅速痊愈,恢复白嫩无暇。 “穆伊浵,我们的相处还算不错,至少,你是第一个没有抗拒和我相处,并敢在我身边睡觉的猎物。” 他愉快地返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盘膝坐下,继续练功。 伊浵则面朝着墙壁,睁开眼睛,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奇怪,为什么他没有趁着她睡着咬断她的脖子?她想不通。 静静地盯着墙面呆了片刻,她确定他没有任何危险的举动,才重又闭上安心睡眠。 叫人气结是,她却无法睡得安稳。夜清寒,寒气从地面升上来,透过身下单薄的被褥,冻得她很快便又醒过来。 如此突然分离,她才发现,哪怕留在阿斯兰身边做一只住在瑶华宫的金丝雀,她也是最快乐最幸福的女人。 若是此时有他在身边,她就不必这样畏惧寒冷。 她不知道自己冻了多久,疲累地再也打不起精神强撑,就这样混沌地睡了过去,却意外地陷入甜蜜地梦境,梦里有阿斯兰温暖宽阔的怀抱包裹着她,让她不再冷得难受。 “阿斯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好想你……”她呓语咕哝着,本能地在温暖地怀抱中寻到一个舒服地姿势,猫儿似地安睡到天明。 而抱着她的男子因她这毫无防备的举动妖媚的脸绷起,眸光幽暗,红光闪烁,就这样难受地维持着一个姿势,克制着吸干她血液的冲动,煎熬了一夜。 “穆伊浵,你最好值得本王如此付出,否则,本王迟早会拆了你的骨头。” 两天的赌注,一晃过去半天,伊浵散着长发,一袭白衣胜雪,在河边搓洗着从雪狼族皇宫穿出的皇贵妃朝服,没有“洗衣粉”,上面的血渍根本洗不掉,尤其是袖子处,沾染的是辛明珠的血…… 一看到这血渍,她便想到辛明珠被花暝司打得粉身碎骨的一幕。 可恶的是,一早睁开眼睛,她才发现抱了她一夜,给了她一夜温暖的男人,不是她期望的阿斯兰,而是花暝司这只卑鄙阴狠的厉鬼。 更让她烦躁地是,她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机会逃跑。 河水波光粼粼,掩映蓝天,碧树,青山,诗情画意,若背后没有十几个黑衣吸血鬼盯着她,她倒是可以静心欣赏眼前的美景。 晚上时,明明只有三四个黑衣人,怎么到了白天,反而又蹦出十几个? 花暝司一直在草屋外的树下,对黑衣人发布调令,一会儿让他们准备这个,一会儿让他们准备那个,而且,不管他要什么,那些黑衣人总能给他全部弄来。 她怀疑,树林里那个茅草屋,根本就是血族密探在雪狼族的据点。 不过,电影和小说里都是,吸血鬼在白天躺进棺材里睡觉的呀,为什么花暝司却和人类与雪狼族人一样,晚睡早起? “你们知道怎么才能把衣服上的血渍清洗干净吗?”她问那些黑衣人。 他们一个个冷如冰雕,面容都隐匿在宽大的黑披风连衣帽中,气势阴沉,无声无息。 “我可以知道除了阳光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杀死血族人吗?” 黑衣人终于有了动静,却只是彼此相视看过一眼,又恢复寂静。 “好吧,你们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伊浵悻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把清洗地不太彻底的衣裳放进木盆里,端起来,朝草屋走去,然后,她又随口闲话家常似地说道,“午饭我想吃烤红~薯,你们谁可以教我用火折子?” 仍是没有人开口回应。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不吃熟食。” “我可以教你。”一个低哑的声音在黑衣人中响起,“不过,我没有火折子,可以用石头打火,这边干柴过多,以防引起火灾被亲王殿下责罚,还是在河边学吧。” “好啊。”伊浵忍不住看向他的连衣帽,却只看到一抹深不可测的黑暗,然后,她把木盆交给其他的黑衣人,“你们回去帮我把衣服晾好,我一会儿学会就回去。” 黑衣人都没有说话,带着她的木盆便返回草屋。 走到河边之后,伊浵找到两个石头,问立在河边准备教她打火的黑衣人,“这样的石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 伊浵兴冲冲地上前,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小计谋,一会儿她学会了生火,就放把火烧了那片茅草屋。这里若是着起大火,附近的雪狼族人一定会过来查看!到时候,不等花暝司离开雪狼族,他和他的人,就被阿斯兰的雪狼人杀个片甲不留了。 一想到花暝司被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样子,她忍不住在心里冷森森的大笑。 正在她为自己还没有实现的小计谋沾沾自喜时,立在河边的黑衣人却突然上前一步,一记刀手,将她打晕过去。 树荫遮蔽,就算是白天,茅草屋也笼罩在一片苍冷的阴暗中。 花暝司在茅草屋的的窗内看出来,见黑衣人正在将伊浵的锦袍晾在刚刚拴好的绳子上,警觉问道,“夫人呢?不是让你们保护她吗?” “夫人在河边练习打火,她说中午要吃烤红~薯。” “谁和她在一起?” “黑豹。” “他一个人?” “是,殿下。” “混账!本王不是吩咐了,不准你们任何一个人单独保护她吗?!”花暝司满脑子里都是黑豹凶狠咬住伊浵的脖子的情形,他飞出窗口,冷斥那群黑衣人,“还愣着做什么?带路!” 河边,没有火堆,更没有人,脚印已经被人用树枝打乱,河面上漂浮着一件白色蛟绡纱衣,是伊浵早上新换的。 花暝司纵身飞过去,从河边上捞起纱衣,纱衣下却没有她的尸体。 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穆伊浵!” 他的声音在山林之间返回浓重的回音。 他真不知该嘲讽自己愚蠢,还是该打自己一个耳光,把她交给血族人保护,无异于羊入虎口!他耗费了多日心血才捕捉到的美食,竟然这样便宜了黑豹那个贱奴?! “给我打捞这片水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只剩下一根骨头,也要把夫人给本王找出来!” “是。” 雪狼族大军正迎着猎猎地夜风悄然往血族逼近,队列中间的国君华车内,坐在龙椅上的男子身着黑色龙袍,尽管静默,威严的霸气仍是隐隐投射而出。 他剑眉如画,此时微皱着,墨绿如宝石的双瞳正专注看着地图,思考着战略战术。 虽然已经一日一夜没有休息,他却还是无丝毫倦意,但眉宇间却有一股难言的焦灼,在夜明珠的光下,愈加深刻。 伊浵越是没有消息,阿斯兰也越是无法放松。 此次行军,他在夜间行进,黎明时分,军队便隐匿成平民前进,如此,等到了血族边境上,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定会杀个片甲不留。 花暝司杀了多蒙亲王,并易容成多蒙亲王的行为,正好帮了他一把,让太后那老妖婆也同仇敌忾,命多蒙家族的几元大将也尽全力配合,助他毁灭血族。 此次,他势在必得,不但要毁掉血族,还要驯服多蒙家族那群猛兽,一统天下。 一个黑影如风般掀了车帘闯进来,“陛下。” 专注于地图的阿斯兰没有看过去,单凭气息,他也已敏锐判断出来人是谁。 “伊浵已经安全护送回宫了吗?朕不是叮嘱过,把她送到朕身边来吗?”皇宫太危险,不适合伊浵自己呆着。 贺百跪在地上,愧疚沉默,久久无言。 阿斯兰不耐烦地冷眸抬起,“不回答是什么意思?她受伤了?” “……”贺百俯首贴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他还是不应声,阿斯兰强忍着担心和怒火斥道,“别告诉朕,伊浵已经死了。” “没有,陛下……娘娘还活着。” “既然活着,现在人在何处?很难回答吗?”阿斯兰沉声叹了口气,阖上地图,搁置一旁,“你放心,就算没有救回她,朕也会恕‘客栈’中所有的人无罪,毕竟,花暝司力量强大,不好对付。” “娘娘被花暝司带到了骨瓷镇荒岭树林的草屋吸了血,但是,末将等并没有看到娘娘想办法逃走,反而睡在了茅草屋,所以,银影判断,娘娘已经被花暝司催眠,不准末将等擅自行动。” 银影的决定很理智,擅闯进去,伊浵极有可能在瞬间被花暝司撕碎。 “把话说完。” “今日中午时分,银影下令,趁着阳光正烈,血族人最虚弱的时刻,寻机会救走娘娘,但是,不巧,娘娘被一个黑衣人打晕带走了。”贺百略作停顿,见阿斯兰若有所思地听着,便继续说道,“那人的轻功远在银影之上,末将和逐风很快被落下,银影虽然追了一段路……也追丢了。” “这世上竟还有人比你们几个的轻功还高超?”阿斯兰凝眉,“银影可有说那人带着伊浵去了哪个方向?” “五凤王朝。”贺百猜测说道,“陛下,凤伦可能对娘娘尚未忘情,所以……” “凤伦手底下,绝没有这样的人。”阿斯兰早已经把凤伦手底下的每一个人都摸查清楚,“让银影沿着那个方向追查,朕不想听到任何猜测和臆断的答案。另外,发出消息,让周边各国驻守的多加留意,朕怀疑,有人要趁着我雪狼族向血族宣战,坐收渔利。” “是。” “贺百,转告银影,伊浵是朕的全部,若是她有什么不测,‘客栈’所有人都要给她陪葬。” “遵命!” 贺百刚刚离开,护卫则又进来通报,“陛下,穆项忠求见。” “让他进来吧。”因为伊浵遭遇不测,阿斯兰下令让穆项忠随军同行,以防他也被人暗算。此时已经临近子夜,就算他担心伊浵,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求见。 “穆项忠参见雪狼陛下。” 穆项忠一进来,便要跪下行礼,阿斯兰身影迅速一动,伸手扶住他的手肘,意外地发现,他不但未见憔悴苍老,反而比之前更显年轻。 “你是伊浵的父亲,在朕面前,不必拘礼。”阿斯兰示意他坐下,“这么晚,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伊浵被血族人抓走的事,我这做父亲的帮不上什么忙,委实愧疚。不过,她有陛下照顾,我相信,她一定会安然返回。”穆项忠看着精致地刺绣地毯,说道,“此次求见,我是想告辞离开雪狼族。” “你知道,朕不会让你离开。” “我并非要离开雪狼族,前些日子,我打探到,伊浵的亲生母亲还活在世上,所以,我想去找她……” “伊浵的娘亲明秋,不是难产而死的吗?” “是,明秋诞下伊浵那天,的确是失血过多。因为我不在府中,所以,大夫人在她还未咽气时,便命人把她抬去了乱葬岗。陛下是知道的,五凤王朝有很多流浪的狼族人和血族人,他们热经常去乱葬岗里找吃的。后来,我回府之后,命人去乱葬岗寻找明秋的尸体,并没有找到,那时我便怀疑,她有可能被狼人或血族人带走了。她与伊浵是母女,伊浵的血对于狼人和血族人来说,有着致命的魔力,明秋的血,也是如此。” “你确定她在何处吗?朕可以帮你找到她。” “这是我的私事,我想自己去。” “就算你自己去,也该有个大致的方向,万一伊浵回来之后问起你的下落,朕该如何回答她?” “陛下可以对她说,我去了五凤王朝的少林寺,伊浵知道我与寺院的住持是至交,定不会多做担心。” “好吧,既然你这样决定,朕准你去。” “多谢陛下。”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110章 麻雀变公主 第110章麻雀变公主 穆项忠一派谦恭,俯首道谢,“多谢陛下。” “朕命人给你多准备些盘缠。”阿斯兰这便要叫护卫。 穆项忠忙道,“不必了,陛下早先已经恩赐了许多。” “好吧,你快去快回,若是伊浵回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穆项忠因这话抬眸,定定地看着阿斯兰俊美的脸,此刻他忽然有些了解,为何伊浵会喜欢这个狼人。只言片语地聊过这几句,他才发现,可怕的雪狼陛下,竟然也会像一个孝顺的晚辈一样宽慰他。 “祺尔钦,如果你不是雪狼族陛下,如果伊浵不是五凤王朝的穆伊浵,我也不是五凤王朝的丞相,我想,你我应该会成为和睦幸福的一家人。” “朕以为,你和伊浵一样,早就是朕的家人了。” “这么说,你当真原谅了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一个君王的胸怀能有多宽广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高傲的祺尔钦,岂会因为爱上他的宝贝女儿轻易原谅他? “朕若是没有原谅,早就把你碎尸万段。你在雪狼族住了这些日子,应该了解朕的手段。”阿斯兰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可以去找你的爱人了。”他兀自坐在龙椅上,又打开地图继续埋首研究即将到来的战事,“朕现在倒明白了,伊浵的痴情是遗传了你,所以,朕不但要原谅你,还要谢谢你和明秋生了个好女儿。” 穆项忠看了眼他桌案上的地图,走向华车出口,头也不回的说道,“和血族人打仗没有必要讲求道义,寻一处合适的高地,多备几面铜镜,强光烈烈,他们定会丢盔弃甲。” 阿斯兰听后,惊喜抬眸,车厢内,早已经没了穆项忠的人影,车帘飘忽,夜风回旋,只留一抹清冷。 “果然是老狐狸,这一招,朕怎么没有想到呢?”阿斯兰失笑摇头,大手在地图上拂过,按住“青雨岭”。 这一处,山峦叠嶂,易守难攻,若是埋伏于几处山头,铜镜强光另在凹处的血族人虚弱,然后辅以火箭强攻,各处也可守望相助。 “穆项忠,朕没有将你收归麾下,当真一大损失。”阿斯兰放松下来,依靠在龙椅靠背上,“现在,只少了伊浵。” “她怎么了?受伤了吗?”五指戴满宝石戒指的莹白素手按在了伊浵的脉搏上,确定她并无重伤之后,声音陡然凌厉,“谁要你把她打晕的?混账!” 伊浵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陌生女人的威严冷斥,她惊醒过来。 自从穿越之后,她穆伊浵就先天和女人无缘,在这个世界,恐怕也只有雪狼族年过半百的苏嬷嬷和五凤王朝十二岁的小郡主凤蕊才和她是真正的朋友。 她长如蝶翼的睫毛疑惑闪烁,入目先是华丽的珍珠纱帐,而后看到室内是淡雅而不浮华的粉紫色调,并辅以这个世界少有的洁白家具搭配,从大的摆设到小的桌布和挂饰,处处精致绝伦,不难判断,这是一座华美的宫殿,但不是她的瑶华宫。 然后,一个黑衣人还有一个与她长得极其相仿的年轻女人映入眼帘,黑衣人是救她回来的那个,这个年轻女人…… “你是……”伊浵愕然而缓慢地坐起身,“你是我的孪生姐妹吗?爹没说我有个孪生的姐妹呀。” “傻孩子,我是你的母亲!” 伊浵狐疑打量着她,母亲?明秋?这……这怎么可能?明秋不是因为难产早就死了吗? 她鹅蛋脸妆容精致,黛眉悠远凌厉,除了她那双眼线上挑地凤眸中有几分沉重的沧桑感之外,她身子苗条婀娜,仿佛二十四五岁的妙龄女子,一身艳丽地珊瑚红的装扮,再加上一顶金灿灿的头冠和冷傲的气质,俨然是位年轻的女王。 这里住,用,随侍,都一应俱全,奢华至极,这个女人身份一定不简单。穆项忠深爱的女子,只是他的贴身丫鬟而已,明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生活呢? 经过一番思量,伊浵客气说道,“夫人,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再不然,我便是在做白日梦。”她从床上起身行礼,“谢谢你派人救了我,我该走了。” “好吧,你不相信我是你母亲,你看看他是谁。” 黑衣人落下披风连衣帽,露出一张遮了半张脸的黑豹面具,那风清月朗的眼睛,那宛若描画的性感唇形,还有高束之后飘逸倾散在肩背上的长发,都让伊浵觉得似曾相识,他的面具取下之后,如玉雕琢的俊颜乍现,让伊浵目瞪口呆。 “伊浵。” 这温润磁性的声音,与在河边时的低哑大相径庭。 而他一身黑衣装扮冷酷冰寒,也与曾经温润儒雅的白衣装扮大相径庭。 他此时凛冽的锐气和霸气,也像是出鞘的利剑,更是与曾经谨小慎微的御医气质大相径庭。 伊浵怔怔盯着他良久,才恍惚寻到自己的声音,“沈弘泽……你……怎么是你?” 他竟然可以装扮成血族人而不被发现?他竟然潜伏在比死神还可怕的花暝司身边? 她实在无法把他当成以前那个和她相亲,和她做朋友,陪她一起开设孤幼院的沈弘泽,她完全不认识他,不了解他,而且他陌生地实在有些可怕! “他真正的名字叫黑豹,是我收养的孤儿,也是我派去你身边保护你的护卫。” 他尴尬地解释,“伊浵,对不起,但是……我之前对你的关心,都是真心的。” 见伊浵仍是愣愣地,他看了眼身旁的主人,介绍道,“这位是天凌王朝的女王皇甫乐荻,她——的确是你的亲生母亲。” 女王?亲生母亲?这一定是国际玩笑。“女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浵笑得前仰后合,这到底是什么闹剧?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深藏不漏,身份诡异,唯独她,像个白痴一样,可笑至极。 “伊浵……你,你还好吧?”黑豹有些担心。 “抱歉,抱歉,我什么都不想听,我谁都不相信,这个世上,除了我的阿斯兰我谁都不信!” 皇甫乐荻无奈开口,“女儿……” “不要叫我女儿,我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穆伊浵早就被丞相府的大夫人推进水里淹死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伊浵强硬说道,“我更不想和天凌王朝有任何瓜葛,你要么送我去雪狼族,要么再把我送回花暝司身边,我不想看到你,不想认识你!” 她话音落,啪——凌厉地一掌也随之挥过来,强大的力道让她的头歪向一侧,脸颊上火辣辣地痛,霎时肿胀起来,唇角有腥甜的血滚入口中。 伊浵眼眶委屈地红了起来,黑豹往前迈了一步,碍于皇甫乐荻的怒火,却不敢上前安慰。 “我爹都不曾打过我,我最爱的男人都不曾打过我,你……竟然打我?” “你是我的女儿,你不自重,不自尊,不自爱,我就有权打你!”皇甫乐荻视线锐利如刃,冷冷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警告,“你是我天凌王朝的储君,以后,不准再说任何关于狼人、吸血鬼的蠢话!你和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们都是肮脏卑鄙的怪物!” “你无权干涉我的生活!我爱阿斯兰!” 皇甫乐荻只当没有听到她的抗议,“这是你的公主寝宫,记住你的名字,皇甫兰昕!你和穆项忠,也再无任何瓜葛。” “哼,你真的能和穆项忠撇清关系吗?”伊浵苦笑,“皇甫兰昕,这是你给我的名字?!原来,最喜欢兰花的人是你!爹在丞相府里单独辟一处馨兰居,是因为怀念你。” 皇甫乐荻听不下去,背转过去,背后展翅地凰,一如冷傲的她,高高在上,翱翔于九天云端,绚丽刺目。 她径直走向门口,撇下一句命令,“黑豹,给朕看紧公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她踏出寝宫半步!” 伊浵不甘心地怒吼,“阿斯兰会来找我的!你不放我走,他会踏平你的天凌国!” 门板轰然阖上,震耳欲聋,以至于那声巨响过后,殿内寂静地有些突兀。 黑豹递上来一瓶药,打破沉静,“这是消肿止痛的,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我是雪狼族的宸皇贵妃。” 黑豹只能改口,“伊浵,你可知女王为了救你花费了多少气力?雪狼族和血族紧靠着天凌王朝,这么多年,两族一直猎食我朝子民为食,女王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你是不可能再回到雪狼族的。” 这些族群纠葛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凭什么要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她和阿斯兰分开?伊浵厌烦甩手扔掉手上的药瓶,“滚出去,我不认识你,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 黑豹又捡起药瓶,“伊浵,你的脸已经肿了!”这倾世容颜是他一直想珍惜呵护的,他看不得她受到任何伤害。 伊浵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那盆兰花砸在他的脚边,“滚呐!你是聋子吗?” 黑豹垂在铆钉袖口下的大掌隐忍握紧成拳,他太了解她的倔脾气,她不会憎恨任何人,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事实罢了。如果他离开这座寝宫,再返回来接近她,恐怕会更难。 “伊浵,我是黑豹,却也是关心你的沈弘泽,难道你忘了我们之前那些美好的记忆?我冒险救你回来,你就这样对我?” 伊浵自知理亏,气急败坏地在桌旁坐下来,“谁要你去救?谁稀罕你去救?你不去救我,阿斯兰也会去救我!我和花暝司打了赌,只要阿斯兰救我离开,他就再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花暝司是个杀人狂魔,你竟然相信他的赌注?更何况,你的阿斯兰也不会去救你,他现在正忙着攻打血族,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阿斯兰绝不会在无法确定她安全的情况下率军出征血族,“你胡说,他现在一定正担心我的安危,派人到处找我。” “女王陛下刚刚收到的战报,密探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欺君!” 说话间,他拉住她的手肘,将她带入配殿的温泉池,把她按在池边的台阶上,取出手帕在温泉水中浸透,一点点给她擦拭被打的脸颊。 伊浵因他温柔地举动怔了一下,慌忙躲开,“我自己弄就好。” “你看不到自己的脸,会弄痛自己,还是我来吧。我虽然不是真正的沈弘泽,却真的医术精湛。”他笑了笑,继续给她擦拭脸颊,柔声说道,“相信我,抹了药,一个时辰就会消肿。” 暖热的温泉有消肿止痛的功效,被擦拭之后,不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地痛。随即无色透明的药膏也被他轻轻地涂抹在脸上,清凉舒爽,不再绷得难受。 伊浵直接而坦然地凝视着他与辛浩一模一样的脸,心神又有些恍惚,“弘泽,其实,我以为自从五凤王朝分别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他哭笑不得,却从她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是遗憾,还是庆幸?” “只是陈述。”她淡然一笑,不想安静下来气氛变质,没话找话地问,“凤伦还好吗?” “他是皇帝,当然很好。”他以为她在雪狼族幸福美满,已经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凤伦存在。 见她又要开口追问,黑豹叹了口气,无奈揶揄,“你该不会是想从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口中打探到他情敌的一切吧?!你不觉得这对我太残忍了吗?” “好吧,旧事不再提,这总可以了吧?”不说会尴尬,她也更怕说多了尴尬。 黑豹摇头笑了笑,却还是说,“你为什么不问凤麟?” “他一定很好,无需我过问。” “他放弃了官衔和朝廷厚禄,专心经商了,而且,把我们之前开设的护肤美容店在各处开设了分号。而且,他一直没有娶妻。” “他断袖,怎么可能娶妻?!” “哈哈哈……若是被他听到你这样说他,怕是又和你打起来。” 伊浵乖乖任由他把药膏涂抹好,“喂,我又饿又渴,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就知道吃!”黑豹嗔笑戳她的额头,“你还是一点没变,不管怎么生气,总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胃。” “哎呦!你竟然戳我额头?我可是公主耶,你这家伙以下犯上,罪该万死!”她抬手作势打他。 他高大的身躯矫捷轻盈,果真如黑豹一般,纵身一跃,远远躲开她的捶打。“现在又当公主了?看样子,我该多戳你两下,你才会承认这个身份。”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111章 诱敌 狗咬狗 第111章诱敌狗咬狗 “报——” 青雨岭东十里的一处空无人烟的小镇,所有的雪狼族士兵都穿着平民装,准备着打造铜镜等一应作战用具。 阿斯兰也身着黑色劲装便服,威严霸气不减,和一群衣装各异的将军、随侍等巡视着。 “青雨岭山林内,陷阱布置地怎么样了?” “启奏陛下,已经就绪,士兵们扮成樵夫暂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内。” “让他们小心行事,万不可暴露行踪。” “是!” 阿斯兰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拇指上的黑玉狼首扳指,若是他没有估计错的话,京城内,黎格现在应该已经易容成他的样子,大张旗鼓的筹备选妃了。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了几面镜子。 无垠一身月白衣袍,从后面跟上来,于阿斯兰身旁俯首禀奏。 “陛下,整个镇子可建三十处铜匠铺,每天每个铺子打造一百面,一天可打造三千面,另外从附近的城镇收购大约有两千面,今日备足五千面铜镜。” 阿斯兰在十字街口驻足,见士兵们井然有序地迅速忙碌着,他又问无垠,“铜材、炭火都备齐了?” “是。” “多准备铜材,至少打造一万面镜子,朕要让那些吸血鬼有来无回,全部化成灰烬!” “但是,陛下,铜材和炭火怕是不足。” 阿斯兰对于他的回答并无担忧,他之所以选在在此处驻兵,可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也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往东五十里就是天凌王朝的锻铸山城,那边盛产铜矿,铁矿,银矿,派人扮成商人去买,若是铜材还不够,就多运些银回来。” 无垠听得眉梢一跳,“可是,陛下,银——怕是不好运送,而且,锻造和使用都有危险。” “你先去运来,朕自有用妙用。” “是。” 无垠俯首应声,却见地面上,阿斯兰那双翘首革靴径自往前走去。 他疑惑抬头,见是贺百正跪在不远处,心中不由一动,猜测是伊浵有了消息。注意到阿斯兰眼角余光瞥过来,他忙转身,去调集人手前往锻铸山城,耳朵却灵敏诡异地动了一下。 “银影发回的消息说,黑衣人带着贵妃进入五凤王朝之后,又转道,去了天凌国。” “天凌?”阿斯兰示意他平身,沉思着踱了两步,有那种绝妙身手的人,绝非一般人派出的。天凌女王皇甫乐荻,她是要引火烧身,还是在自寻死路? 那个女人自从登上皇位,已经十五年,一向谨小慎微,约束子民,不与血族和雪狼族为敌,她此次抓伊浵,一定是吃错药了。 见他不语,贺百俯首请示,“陛下,现在天凌女王单独把皇贵妃关押在一处寝宫,没有用刑,也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还派了人伺候,一切用度宛如公主。” 公主……而派出跟踪穆项忠的人发回消息,也说他人已经抵达天凌国京城。 “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要马上救出皇贵妃娘娘吗?” 阿斯兰墨绿色的眼睛冷光一闪,“不,皇甫乐荻既然有高手把伊浵从花暝司手中夺走,就有本事保护她的安全,伊浵在朕身边,反而会被人有机可乘。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伊浵被天凌女王掳走的消息发去五凤王朝,再把伊浵在五凤王朝的消息发去血族,朕要让他们狗咬狗,相互牵制。” “是!”贺百应声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阿斯兰召集众将到他所在的一处客栈,安排战术调令。 一切,井然有序,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金碧辉煌的血族皇宫内,狰狞阴冷的血蝙蝠浮雕在王座后栩栩如生,摄人心魂,仿佛下一刻就能从丹陛之上腾飞而下,将人撕得粉碎。 此时,趾高气扬,凶狠跋扈的亲王殿下——花暝司一袭暗红锦袍,妖艳无双地立于红毯上,隐忍着心里蠢蠢欲动地那股怒气,不得不恭谨跪下。 “父王,您听儿臣解释。” “解释?!你那些荒唐的行为,朕已经了如指掌。” “儿臣……” 座上的血族王长发如墨,飘逸流泻与王座之上,直垂地面,他嵌着深邃红眸的俊美面容线条圆润,肌肤莹白,妖魅地叫人看不出年龄。四周环绕着妖娆的美人儿,一个个娇躯婀娜旖旎,各色薄纱罩身,春光明媚,更显得他姿态慵懒。 但是,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却冷光锐利刺骨,不悦地逼视着跪在下面的花暝司,冷哼怒斥,“上个月,你两个王兄被害死,也不见你的人影,理由是,你因为找一个女人给自己开胃,错过了他们的葬礼!司儿,你让我实在太失望。” “失望,失望,我让陛下您失望,您同样也让我失望透顶!”花暝司的忍耐维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不过就是死两个儿子罢了,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兴师动众吗?” “他们是你的兄长!” “哈!我的兄长太多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少兄长!您最不缺的就是儿子,这皇宫里只要是雌的就可以给您生儿子!就算我死了,您也不会太当回事的!”花暝司在下面不羁地冷笑。 “放肆!”血族王勃然大怒,举起手掌,却又打不下来,“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们怎么可能是人?又怎么可能说人话?我们都是魔鬼,这是我出生第一天,您亲口告诉我的。”口不择言地咆哮之后,他恍惚诡笑,忽然想起伊浵对他的咒骂,“我们是恶魔,我们是怪物,被上天诅咒,只能暗无天日地活着,哈哈哈……那个可爱的女人,她说得太好了。” 如花美眷在侧,坐拥天下的血族王却还是悲伤莫名,他苦口婆心,他的宝贝儿子,却只拿一个女人的话当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见气氛和缓,才道,“儿子,你是这座皇宫内,仅剩的二十个皇子中,唯一一个被封王的皇子……” “父王,你那两个宝贝儿子不是我杀的。” 血族王的火气又燃起,“朕没说是你杀的!你到底在想什么?朕只是想让你……” 花暝司打断他的唠叨,“如果您想传皇位,请您传给其他人,我还没有逍遥够呢!没事不要再宣召我进皇宫,我实在不喜欢看你和一群女人一边亲热一边讲话,让人反胃!一想到你这样子,我在床上总是硬不起来,只有她……只有她才有让我不会像个太监一样的活着!” “朕在和你说正事,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我母妃在地底下哭,你却在地上乐,我会忍不住想象你死后被万鬼鞭笞的蠢样!”说完,他连告退都没有撂下,转身就走。 “站住!” 花暝司不耐烦地转身,“还有什么事?” “朕让你来,是有要事命令你去做。” “老头儿,您有二十个儿子,凭什么要我做那些苦差事?!” “听说雪狼族正在备战,祺尔钦勒金御驾亲征,朕派了人出去打探,没有找到他们的行踪,所以……” “祺尔钦勒金?哼哼,这是谁说的?我打探的消息是,他正在他的皇宫里大张旗鼓地纳妃,填充他已经空虚的瑶华宫。” “消息确实吗?” “我为了找我失去的糕点,特意去了一趟雪狼族皇宫,我亲眼看到祺尔钦就坐在龙椅上,一个一个地看那些女人,从那些女人脸上寻找与她相仿的痕迹……说到这儿,我好想我的糕点,该死的,我真的从没有品尝过那么甜蜜的血,那种血液纯净地能净化世间污浊。”花暝司回忆起那血液的甜蜜,他像是醉倒了一般,按住心口,步履也摇摇晃晃,“我的宝贝儿,我要到哪里去找她?我真后悔见到她,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原来我一直活得一团糟。” “儿子……司儿……”血族王见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离开大殿,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也仅仅只是叹了口气,他的嘴便被一张柔软的朱唇堵上,俊美的脸也被一双纤细柔媚的手捧住。 “陛下,别为这些事烦心了,让臣妾服侍您可好?” “嗯。”血族王愉悦沉吟着,冷邪扬起唇角,“宝贝儿,这个主意正合我意。” 花暝司离开大殿不远,黑衣贴身死士便迎上来,“殿下,有穆伊浵的消息了。” “叫她夫人,我不希望任何人直呼她的名讳!” “是。”黑衣死士恭敬低下头,“据报,夫人正在五凤王朝,被凤伦软禁在他和夫人以前是夫妻时长居的靖王府内。” “消息可靠吗?” “是,已经查证,黑豹那天带着夫人的确是去了五凤王朝。” “哼哼,我的糕点,你可真是个香饽饽,不枉本王对你如此用心。”他温柔的笑仿佛是凝视着伊浵笑出的,但是,转瞬便阴狠地成了冷笑,“凤伦,哼哼,和本王抢人,他就等着变成一具干尸吧!” 伊浵坐在寝宫前院曲折的亭廊上,欣赏着宛如仙境一般的假山流水,视线最后盯在宫殿的牌匾上——“宜兰殿”,不管在这边住多久,还是如此陌生,她并没有感觉这是她的家。 皇甫兰昕,这是她的名字,她是公主,却也并没有感觉到,那些宫人如对待家人似地对她。 这里比危机四伏的雪狼族皇宫更加清冷,而门外的宫人不知来自何处,总刻意地在寝宫大门外徘徊,往门内探看的眼神也并不友善恭敬。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112章 公主霉孕当头 第112章公主霉孕当头 可以确定的是,皇甫乐荻只有她一个亲骨肉,所以,她成了天凌国名正言顺地唯一继承人。 一个拥有五千万子民,百万精兵强将的国家,要她做一个政客,一个女王,老天太高估她的能力了。 她穆伊浵,此生胸无大志,最大的理想就是和最爱的男人去周游世界,无非就是走走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她从来无心去统管任何人,更何况还是五千万哩?! 那五千万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变成汪洋大海把她淹死,稍有不慎,她就遗臭万年。 说不定,百年之后,天凌国的史书上会记载着这么一句话,“女王皇甫兰昕,昏庸无能,米虫一只,亏空国库,败家辱国。” 单是想一想,她也惊骇的打冷战。 以前的穆伊浵死了,现在的穆伊浵只是异世界来的一缕幽魂,不只做过五凤王朝的皇妃,成为雪狼族的皇贵妃,还是天凌王朝的公主兼储君?! 她慵懒仰躺在亭廊下的长椅上,对着湛蓝的天说道,“老天,你还有什么玩笑没有和我开过?都放马过来吧,我实在没什么输不起的。”只除了,阿斯兰。 已经半个月,为什么阿斯兰还是没有派人来救她? 以银影、贺百、无垠等人的轻功,甚至是阿斯兰自己,自由出入这里都不是问题。 难道,他真的决定放弃她了?是不是他以为花暝司已经杀了她?也难怪他会这样认为,落在花暝司的手上,只有两条路,要么被转变为吸血鬼,要么就变成他嘴下亡魂。 她担心地把手按在小腹上,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例假,恐怕……如果被皇甫乐荻发现她身体不对劲儿,恐怕这个孩子又要失去,她该怎么办? “阿斯兰,你听到我的祈祷了吗?如果你能感应到孩子,快点来救我。” 黑豹提着食盒进来,就见她水蓝色的纱袍如水般流泻在地上,长发没有梳理,随意散着,那股随行,那股出尘脱俗的气韵,丝毫无不羁颓靡之气,反而空灵慵懒,叫人觉得可爱。 她就那么仰躺在凳子上,对着天空呢喃着,而女王吩咐他拿来给她看的各种书籍,都被她不屑地丢在地上,微风拂过,书本如惊飞的鸟儿似地,哗啦啦忽闪着书页。 他身着银色护甲黑色锦袍的高大身躯,严实遮挡了她眼前的天空,俊颜映入她的眼帘。 “尊贵的公主殿下,该用午膳了。” “哈!这么快?我早饭还没有消化完呢。”再这样下去,她非胖成猪不可。 “你只对天公说话,怎么能消化?而且,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天公不作美,所以,你对天祈祷的话,都将无一例外地化为泡影。” “呸呸呸!乌鸦嘴,怎么可能化为泡影?”她坐起身,拉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阿斯兰有消息了吗?他一定不会忙着攻打血族的,他一定很担心我的安危,对不对?” 他就知道,不等他说,她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追问。黑豹温柔凝视着她的视线僵冷一顿,黯然摇头,“有倒是有,只是……” 既然有,为什么还摇头?“到底是什么消息?你快说呀。” “你的阿斯兰,在——选妃。” “选妃?”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确定他是在选妃?” “是的,非常确定,而且是众人皆知的。雪狼族众臣欢欣鼓舞,庆祝你被花暝司掳走,一个个忙不迭地把女儿送入皇宫,就连雪狼太后,也称赞皇帝开了窍。今早刚收到的消息说,瑶华宫有了新的主人,是太后和你的阿斯兰都中意的,朔北将军的女儿,新被封为缇妃。” “不可能!”阿斯兰绝不会这样对她!她不相信。 “缇妃,到应该改为替妃,只可惜,那女子再怎么美丽温柔,也不是穆伊浵。” 听着他的冷言冷语,伊浵冷笑抬眸,看进黑豹的眼底,“是你的女王陛下让你编造借口,让我对阿斯兰死心吧?” 他坦然回视,“女王与其他国君不同,从不做卑鄙的事。她是你的母亲,难道你不相信她,却相信一个色~欲熏心的狼人?” “阿斯兰不是那种男人,他爱我!”她非常确定这一点,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嘲讽她痴傻。“我再给他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他还不出现,我就彻底忘记他。” “好,一切随你的心意。” 黑豹耐心地收拾了地上的书本,把紫檀木食盒里的饭菜摆在石桌上。 “伊浵,吃吧,别气了,这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没胃口。”她拧开头,不去看桌子上的美食,却又没骨气地抗拒不了美食的香气。 “不知是谁曾经说,爱情再美好,也不能当饭吃的,原来说这话的某人,都是装出来的潇洒!” “哼!你就挖苦取笑吧!”伊浵又在长凳上躺下来,随手取过一本书,罩在脸上。一想到阿斯兰抱着一个陌生女人在瑶华宫里亲亲我我,她就心里刺痛翻搅,她只能把自己遮掩在黑暗中,才能冷静下来,不会落泪。 她警告自己,黑豹说的都是谎言!都是挑拨离间的谎言!如果她听信了,如果她憎恨阿斯兰,就上当了。 黑豹斜睨了她一眼,优雅在桌旁坐下来,很不客气地拿起筷子,自己给自己夹菜,“五凤一年四季美如春夏,雪狼美人妖娆多姿,血族阴邪厉鬼遍地丛生,而天凌——则珍馐美馔世间难求。” “我认识的沈弘泽倒是没有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你换了个名字,性情也大变了。” “不是我性情变了,是你太久没有和我相处,所以,忘记了我是怎样的人。”说话间,他用筷子悄悄夹着一个东西凑过来。 伊浵嗅到近前有一股浓浓地酸甜之气逼近,忍不住把脸上的书本拿开,就见他似笑非笑地夹着一个淡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蹲在长凳旁。 “吃一口吧。” “你不要诱~惑我,拿开。” “尝一尝,就一口,我保证,你绝对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味蕾可有神一般的力量。”她借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哦……mygod!好好吃,这是苹果条吗?怎么做的?怎么还有橙味儿?” 他摇头,“错!” “是甜瓜?” “甜瓜会有酸味吗?” “呃……”伊浵坐起身,吃完他筷子上那一大块东西,“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天凌过出产的水果吧?” “这东西很寻常,不只是天凌国出产,其他地方也有,而且,是你以前最不爱吃的。” 经他这一提醒,她恍然大悟,“哈!冬瓜?”这精致的食物,让她实在无法和又丑又笨的冬瓜联系在一起。 黑豹还是很有风度的点头,承认她很“聪明”,“谢天谢地,你总算是猜对了。” “冬瓜怎么会又酸又甜?”她忍不住移驾石桌旁,拿起自己的筷子,又夹了一根瓜条,很不淑女地一边吃一边做评,“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呢?这完全不像是我最讨厌的冬瓜耶。” “冬瓜切条煮熟,用橙汁腌制,就有了这样的味道。” 奇怪。“为什么非要让我吃冬瓜?” “你的眼睛和脚都有点肿。” “呃……”眼睛肿是因为她思念阿斯兰,半夜流泪所致。双脚肿,是因为孕期反应,前两次有孕她的脚也是有轻微浮肿,若是活动一下,就没有大碍了。 他把一整盘做得精致可口的冬瓜条推到她面前,“吃吧,没有胃口吃别的,只吃这个也可以。” “谢谢。”这个男人细心又贴心,总是叫人感动。如果她不是人妻,一定会重新考虑一下的。 一个人最大的幸福,可能就是看着最爱的人,津津有味儿地品尝自己亲手烹煮的食物。 伊浵吃东西时,眼睛里总有对食物的期许和赞叹,把整个吃的过程,变成一种极致的享受。而他这个欣赏她吃的人,也不禁为之愉悦发笑。 “伊浵,你喜欢我做沈弘泽,还是喜欢我做黑豹?” “都是你,都对我很好,当然都喜欢。”她对他笑了笑,专心吃自己的冬瓜。 “那……你爱过我吗?” “我们说好的,这辈子没可能,你忘记了吗?”相亲时,她就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他还是那句老话,“可是,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像辛浩,就判了我的死刑。” “我……怀孕了,阿斯兰的孩子。”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吧。 黑豹看怪物似地,倏然从桌子对面起身,眸光陡然变得冷冽,“你说什么?” “怀孕。”她无奈地重复这个答案,却没有勇气看他受伤地俊颜。这个男人,一直很爱她,在五凤王朝时,她就了然于胸,心知肚明。但是,一看到这张脸,她就想到前世的殇,长痛不如短痛,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斩断他的念想。 “不想死,就马上打掉!” “凭什么?” “女王陛下可不是让你回来给狼人生养孩子的。” “你会保护我的。就算阿斯兰不来救我,你也会保护我,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我不会,我不要你这种信任。”话音落,他掌风突兀地劈向伊浵。 伊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屏息凝神,那股强大的力量逼面而来,却没有伤到她分毫——她面前的石桌却轰然变成了一堆碎石块,而杯盘美食,也跟着化为一团狼藉。 风穿过亭廊,伊浵只觉得有些冷,她抱紧双臂,盯着面前地碎石苦笑,“你应该杀了我。”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113章 前夫在隔壁 第113章前夫在隔壁 黑豹的火气已经燃烧殆尽,冷如冰雕地立在她面前,视线触到她梨花带雨的容颜,满心无奈挫败。 他希望看到的是她的笑,这是他对女王的承诺,他保证过,会让天凌国唯一的公主快乐幸福。但是,为什么——她要怀孕?一想到她腹中正孕育孽种,他满脑子都是她和阿斯兰激情亲密的一幕……这样的她,还让他怎么爱她? 他的拳头握起,又松开,又握紧,一番天人纠葛,生不如死。为什么,上天非要让他在一生最美好的时刻遇到她?却又让她遇到别人? “伊浵,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女人,不管你曾经和谁在一起过,在我心里的你,还是原初的你。”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心中狂热的爱恋,分明已经冷却。 “不要再让女王失望,我才是女王为你选定的丈夫,祺尔钦勒金只是贪恋你的美色。女王陛下的脾气你已经见识到了,她之所以憎恶狼人,是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是被狼人……” 伊浵错愕震惊,抬眸看向他,“她的母亲被狼人……”强~暴?杀害?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听到的。 看出她的抗拒,黑豹只得停止话音。 伊浵泪水再次溢出,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沿着娇美的脸颊滑落,啪嗒啪嗒滴落在水珠难渗的蛟绡纱袍上。 “为什么你们非要逼我?女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和阿斯兰本来很幸福,为什么要用这些事折磨我?” “人生在世,最没有办法选择的,就是——父母。” “……”伊浵恸哭失声,她宁愿永远做孤儿。 “许多年前,那位天凌国最美的女子去进香祈福,不幸被狼人掳走。她是先帝最爱的女人,为了他,先帝不曾碰过其他女人,为了他,先帝传位给他们唯一的女儿——今日的女王陛下。可惜,在寻到她时,她却疯疯癫癫,谁都不认识,腹中还有四个月的狼族胎儿。先帝痛彻心扉,却也庆幸心爱的女子寻回,他为了让她活下去,只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却无奈,红颜薄命,她还是难产而死,那时,女王陛下刚满十岁。后来,先帝的后半生都在寻仇,女王也对雪狼族满腔仇恨,所以……” “黑豹,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是想用别人的凄惨,毁灭我的幸福,用别人的遭遇,来扼杀我的孩子?!你想错了!”襁褓那个女人的又不是阿斯兰,凭什么这仇恨要强加到她身上? “我只是想提醒你,女王或许会允许你生下这个孩子,但绝对会是死胎。而且,她绝不希望你——她唯一的骨血,再和狼人有任何瓜葛。” 伊浵知道,这件事迟早都要面对,没有活路,预料之中。现在,她应该做的事,如何能和孩子平安等阿斯兰出现,她要冷静,她要争取时间。 “让你的女王陛下来,我要亲口告诉她,我有了阿斯兰的孩子,我不希望任何人用卑鄙的言辞,扭曲我怀孕的事。” 半个时辰后,皇甫乐荻匆匆而至,脸上还有难掩地惊喜和慈爱。 迈进宫苑,她注意到宫人正在亭廊下收拾那堆狼藉,妆容精致的脸上,惊喜和慈爱像是破碎的面具,瞬间消失,只剩了身为王者至尊的凌厉,威严与冰冷。 “都在外面候着。” 她一句话,所有宫人都像是木偶一样,远远站在院子里最明显的位置,务求让女王陛下知道,他们不想偷听任何事,也不敢冒犯。 “兰昕,你总算想见我了。”这声音掌控地恰到好处,三分笑,三分威严,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是慈爱的亲昵。 伊浵坐在梳妆台前,两个宫女围拢服侍,刚刚重新更衣梳洗过,看不出任何与黑豹争吵的伤痕。 天凌国的扇形高髻衬得她的鹅蛋脸更加明艳,细碎的珍珠小簪点缀在黑发上,已经算是简单,她却还是觉得这造型雍容浮夸。身上是明丽淡雅地紫色公主华服,身姿已然婀娜,小腹尚未隆起。整个人融入殿内精致的布置,看上去,浑然天成,她是这座宫殿与生俱来的女主人。 皇甫乐荻上前来仔细地打量着她,“难得你竟如此穿戴,是想开了吗?” 伊浵抬手,示意所有宫人都退出去,“母亲,我想和你谈一个条件。” 母亲,这声生疏的称呼让皇甫乐荻心如针刺,“叫母皇。” “是,母皇。”如果她认为这奇怪的称呼是亲昵,伊浵不介意配合。“我答应做天凌国的公主,我也答应离开阿斯兰,和雪狼族彻底斩断关系,但是,请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给阿斯兰扶养。” “好。” 听到这声不疾不徐,无半分怒火的回答,伊浵抬眸探寻,正见皇甫乐荻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桌旁,那张与她相仿的脸上,除了有几分冷之外,还有三分高深莫测的笑。 “母皇早就知道我怀孕?!” “我不只知道你怀孕,还能断定,你腹中怀着的,是一个男婴。”皇甫乐荻笑了笑,“黑豹带你来的第一天,母皇见你晕厥,担心你受伤,亲自给你把了脉。却让我想到许多年前,我给你皇外婆把脉时的情景——我寻回了至亲的你们,你们却是带着一个孽种回来,玷污皇族的名声。” 伊浵无法体会她心情如何,但笑着说一件让她痛心疾首的事,她的心之强韧,她不禁佩服。就算阿斯兰,恐怕也做不到这样可怕的“平静”。而能做到这样的平静,也必经历了别人无法想象的狂澜打击。 皇甫乐荻踱着步子走到窗口,仰望着外面明媚的天空,视线悠远,仿佛落在了更远的地方。她口气也豁然变得轻松,却还是无半分温度。 “女儿,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这孩子,相反的,我答应你的条件,而且,还要让你的阿斯兰立下承诺,让他做雪狼族的储君。如此一来,天凌国与雪狼族定能维系和睦,这是一桩好事。” 伊浵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在等着我向你提条件。这招请君入瓮,实在高超!”而现在,她的条件,成了诺言,若是有朝一日,阿斯兰来找她,她绝不能跟他走,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兰昕,你是我女儿,发肤骨骼受之父母,你有几分聪明,几分胆识,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皇甫乐荻说完这些话,才转身,走到伊浵近前,双手如一个沉重的枷锁,按在她单薄的肩上,让伊浵无法负荷。 “好好养着,从今日起,你可以在宫中四处走动,我还要介绍你给那些皇亲国戚们认识,更要让那些大臣们见一见你这未来的国君,” “是。” “以后就这样打扮,挺美的。我安排了太傅会来教你治国之道,另外,我会亲自教你内功,你要做一个文武双绝的女王,如母皇一样,万人敬仰尊崇,可好?” 伊浵强自扬起唇角,隐忍着怒火,握住拳头回应,明媚展颜,“好。” “这才是朕的乖女儿。”皇甫乐荻把她揽在怀中,“今日,朕要在这边用膳,我们母女也该多说说话,和朕讲讲凤伦怎么样?在你眼中,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凤伦?”伊浵心中怀疑,从她怀中撤身,与她拉开距离,“为什么要问凤伦?”天凌国要对付五凤王朝吗?虽然她和凤伦已经没有瓜葛,却也绝不会出卖凤伦。 “他来找你了,就被我安排在你隔壁的寝宫。” 伊浵终于忍无可忍,“隔着一堵墙,你把他安排在我身边,到底是何用意?”就算阿斯兰真的出现,一见这样的局面,也不可能会带她走。“这也是你离间我和阿斯兰的手段吗?” 她咆哮之后,见皇甫乐荻仍是眸光含笑地盯着自己,才惊觉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她刚刚已经承诺,要和阿斯兰彻底斩断关系,还有什么立场在乎尊贵的女王陛下离间她和阿斯兰的感情?她不应该在乎与阿斯兰有关的任何事才对。 皇甫乐荻见她眼睛泛红,眸光恍惚,隐忍着怒火颤抖着闷而不发,不禁一笑,继而说道,“凤伦如今是五凤王朝的国君,他虽然不及你的阿斯兰,能寻来这里,可见也是个痴情种。你应该去看看他,身为天凌国的储君,应该学会处理与邻国的关系。” 就这样,她们母女的第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开始,又冷冰冰地结束。 禁足令一被撤销,外面的拜帖和礼品就被陆陆续续送进来。 黑豹不但仍是她的护将,还包揽了寝宫内的所有事。 用她这现代人的眼睛来看,黑豹就是她这公主殿下的专属管家、贴身助理、专职保镖、礼仪教官,还有众人一致认可并默认的驸马爷。 “公主,丞相的拜帖第一个送入宫的,他也将是公主的太傅,被陛下特命前来教授公主治国之道。太傅是三朝元老,深谋远略,于朝中也德高望重,陛下口谕,让公主务必尊师重道。” “我知道了。” “他一个时辰后会过来。”黑豹接着说道,“尚国将军在两个时辰后过来,他也是陛下钦命的太傅,教授公主用兵军策。” “嗯。”伊浵呆坐在自己的公主凤椅上听着。 “晚上是皇宫家宴,陛下将带公主认识皇族诸位皇亲,所以,公主殿下除了见丞相和尚国将军之外,还要勤加练习宫廷礼仪,要记住每一个皇亲的名讳。” 本书首发于 第114章 狼王夫君驾到 第114章狼王夫君驾到 “我知道了。” 从现在到晚上,也不过几个时辰,那位尊傲的女王陛下当她是神仙吗?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的事?记住每一个皇亲的名讳?哼哼,她这笨脑子最不擅长地就是记名字,更何况还是仅凭图画记人名?她注定是要闹笑话了。 黑豹说完,见她脸上已经有了倦意,便柔声问,“公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伊浵张了张口,又迟疑。 “公主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黑豹,你说,若是我一出门,碰上凤伦,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凤伦就在隔壁,而且,堂堂一国之君,皇甫乐荻定不会限制他的自由。若是她踏出这座宫门,难保凤伦不会来一场有意的邂逅。 “公主是天凌国的公主,位份在凤伦之下,第一句话该行礼问安。” “行礼问安?”她当然知道,这个回答也太官方了吧!“除了行礼问安呢?我该怎么对他道歉?我应不应该告诉他,在嫁给他之前,我和阿斯兰就已经是夫妻?” “你说什么?”黑豹眸光赫然冷凝,该死的,她到底做过什么?“伊浵,你说在嫁给凤伦之前,就和祺尔钦勒金是夫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相亲之前就开始了吗?” “抱歉,原来……你也不知道这件事。”她自嘲苦笑,“我是个坏女人,我当初不想嫁人,非要入宫做宫女,也是因为阿斯兰,我是真的爱他。” “你是在凌迟我的心!”他狂怒拂掉她面前桌案上的所有东西,“别再跟我提关于你的阿斯兰的任何事,否则,他那只恶狼终将命丧我的豹爪。” 伊浵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地冷笑,“好啊,那你就去挑衅阿斯兰,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故意激怒我,引我去挑战——这是你要见他的计谋吗?愚蠢!” “他绝对不会抱着他新封的缇妃,为了其他女人浪费半分心神的。他宠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专注,很霸道,分不出任何心思去关系其他人。否则,他也不会在感知到自己亲骨肉的牵引之后,而不来救我。” 她刚刚从御医那里得知,她腹中神奇的小生命已经与父亲有了牵引感应,狼人的骨血相连,总比人类来的强烈,但是,她感觉到的,却只有无止境的冷和黑暗。 黑豹双臂撑着桌面,狂猛地怒火在看清楚她眼底的绝望之后,又荡然无存。原来,她不是在挑衅,而是伤心过度。 他绕过桌案,在她的凤椅上坐下,把她揽在怀中,命令宫人把摔在地上的折子和笔墨纸砚都捡起来。 “祺尔钦就是这样的人,你何必再为他伤神?我就在你身边,你该看看清楚,我才是那个值得你依靠的人。” 如果说天凌国的丞相是只性情仁厚的老龟,尚国将军就是头暴躁阴沉的白鲨。 丞相已经年过六旬,温文儒雅,笑容可掬,尚国将军却看上去三十七八岁,魁梧刚猛,虎背熊腰,坚毅的面容倒也俊朗,看上去并不可恶。 但不知怎么回事,丞相大人对她这位新储君颇为赞赏,尚国将军却将她贬低地一文不值,甚至还诋毁她脑子蠢笨可笑,若是将来御驾亲征,定会害天凌国一败涂地。 刚刚因丞相赞扬伊浵心情大好,又被将军这样奚落,却又不禁一落千丈。 伊浵阖上桌上的兵书,“尚国将军若是不想教我,我也不会强求,您犯不着对我如此贬低。身为一个师长,应当利导善诱,谦和严厉,而非……” “伶牙俐齿!一无是处,却还无理辩三分,哼哼,这是穆项忠的劣根!” 伊浵咬住牙根,“你可以骂我,别牵扯我爹。” “你以为上战场打仗,仅仅凭一张嘴就可以了吗?若是臣没有猜错的话,公主怕是连鸡都没有杀过吧?!” 伊浵见他一脸地鄙夷,不禁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深爱皇甫乐荻,所以,才借着骂我羞辱我爹,争风吃醋!” 尚国将军像是被掌掴了一个耳光,刚猛地脸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他不着痕迹地背转过去,凝着浓眉说道,“下面,先开始学习用兵之道。” 伊浵不理会他,“皇甫乐荻风姿绝美,又是一代女王,倾慕她的男子定然不在少数。只可惜呀,除却巫山不是云,若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我,让我继承她的国。” “公主若是不学,臣便告退了。” 伊浵一改刚才的怒,气定神闲地依靠在公主凤椅的扶手上,对着他高大的脊背嘲讽冷笑,“哈哈哈……将军这就逃了?所以,就算我不曾杀鸡,也可以直击敌人的痛处,将尚国将军逼退!” “哼!”尚国将军恼羞盛怒,“我不是被你逼退,是不屑与你这祸国殃民的小女子计较罢了。” 伊浵灵机一动,不由得想找点乐子,这皇宫里实在太无聊了。而且,她也担心,自己会在晚宴之上会出糗,如果有人比她出更大的糗,她那点小糗,也就无关紧要了。 “你骂我祸国殃民也好,骂我愚钝也罢,不过,在爱情方面,我却比将军略胜一筹。皇甫乐荻虽然是女王,却也是女人,男人追女人,第一步,当然应该投其所好。” 凝着浓眉,如蛮牛一样的尚国将军忽然转身,又走回来,厚着脸皮问,“公主的意思是……” “当然是送花,女人都喜欢花,女王也不例外,你看看她,锦绣华服上绣的是花,头上的王冠上也有花。当然,月季花是最神圣的爱情之花,一朵象征的是我只爱你一个,三朵象征的是我爱你,那么九十九朵,象征的就是长长久久永远爱你喽。” 尚国将军恍然大悟。 “我爹当初就是没有送月季花给她,所以才没有留住她的心,和她的国家相比,一个不送月季花给她的男人,实在不值得她浪费心神。” 尚国将军这才由暴躁大白鲨变成了恭顺地海豚,“臣明白了,听公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呵呵呵,将军太客气了。我今天累了,我们改天再继续课业吧,正好,今晚就是皇宫家宴,将军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向女王表白一番痴情,我相信,女王一定会感动地大哭。” “谢公主体恤,臣先告退。”尚国将军匆匆而去。 黑豹从外面进来,差点被他撞上,忙让至一边,让他先行。 “将军这就走了?课业才进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呢。” “公主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无需本将浪费太多唇舌。” “呃……”黑豹刚刚出去时,还听到他大骂伊浵天资愚钝,不可教也,这怎么一会儿就变了? 见尚国将军火烧尾巴似地奔出宫门,黑豹不明所以地进来殿中,把盛放着果盘、蜜饯、安胎药的托盘放在桌案上。 “伊浵,你对尚国将军做了什么?” “没什么呀,他能文能武的,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能对他做什么?”伊浵翻开皇亲图册,开始记人名。 “尚国将军是跑着出去的。” “可能他是有急事吧。” “尚国将军走路可从来不用跑的,我见过他有急事的样子。” “黑豹,你还要不要教我宫规礼仪?天要黑了,你还关心尚国将军?” 因为夜景奇美,天气和暖,皇宫家宴安排在了皇宫御花园堪比宫殿的画舫上。 三层楼阁的画舫,被四周长串的宫灯和内里的夜明珠映照地灯火辉煌,倒影在湖面上融入星空,更如诗画一般意境绝妙。 伊浵一身淡雅的公主华服,给皇族之内的诸位长辈行过礼,接受了他们的回礼,便端端正正地坐在皇甫乐荻身边。 谢天谢地,她的记忆力差强人意,并没有把那些皇亲们搞混。 就在她长吁一口气,打算心平气静地观赏歌舞时,却不经意地感觉到,有一双视线正从某处锐利地盯着自己——那种感觉非常熟悉,熟悉地让她一时间无法忽略。 她四处查看,那些皇亲都专注于曼妙的舞姬和乐伶,并没有在看她,然后她视线又在皇亲身后的护卫和随侍中寻找,终于发现,在画舫入口处,有一个身着金甲的护卫对她扯了下唇角。 那样的邪笑,那身型轮廓,还有他热辣辣的视线,让她不禁想到了阿斯兰。 她感觉到腹中地小生命一股突然而清晰的异动,心也随之漏跳一拍,紧张地握住衣摆。她更加确定,那个易容成一个普通护卫的男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君。 伊浵正想借故更衣暂离画舫,突然,画舫甲板上传来一声通传。 “陛下,尚国将军求见,说有大礼送给陛下。” 皇甫乐荻疑惑,优雅搁下手上的酒杯,威严命令,“传!” 伊浵只能忍下冲动,又稳稳坐好。好吧,她承认,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小卑鄙,她很想看看这位尚国将军如何出糗,谁让那家伙骂她又骂她的英俊老爹?! 不出她所料,尚国将军一身锦袍,装扮的一丝不苟,潇洒绝伦,捧着九十九朵月季花,在众人哗然错愕的私语低笑中进来。 皇甫乐荻也被他这行为弄得措手不及,“爱卿,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送朕月季花?” “陛下,臣……臣倾慕陛下已久,不,是从臣见到陛下的第一面,就爱上了陛下,所以……这么多年,臣想……九十九朵月季花代表的是长长久久永远的爱情,所以,臣想……” 尚国将军语无伦次地话语被一阵哄笑声打断。 “荒唐!”皇甫乐荻威严一声怒斥,整个画舫顿时落针可闻。她气得颤抖,双颊涨红,恨不能把面前地酒泼在那张刚毅的脸上。 伊浵适时轻咳,打破尴尬,“母皇,儿臣觉得,尚国将军一番痴情,情有可原。” 尚国将军不禁感激,“陛下,您就接受了吧。” “你……”皇甫乐荻从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不禁措手不及。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堂而皇之地闹剧时,伊浵很突兀地从她身边起身,走到尚国将军身边,从中抽了一支月季花,嗅了嗅。 “啧啧,将军可真是温柔体贴,还把月季上的刺都弄干净了呢!不过,将军送母皇月季,难免被人误解哦,毕竟粉色月季有点小家子气,难等大雅之堂。要送,也应该送大红的牡丹才对呀,牡丹国色天香,最能体现母皇的雍容绝美,大家说是不是呀?” “是呀,是呀,将军是怎么想的?” “月季花,我家廊下都不摆了。” 一群人跟着起哄。 “公主……你……”尚国将军怒不可遏,这丫头可是说月季是爱情之花的。 伊浵忍笑,佯装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将军,行军打仗是不能拿战术死记硬套的,要不然,你只有落败的份儿,呵呵呵呵……” “你……”可怜地尚国将军抱着一大束月季花,不知该如何收场,只能佯装晕厥,躺在了地上,一大束月季花散了一地。 皇甫乐荻锐利地视线盯在一脸嘲讽的伊浵身上,无奈摇头,“女儿,你对将军做了什么?” “母皇,女儿冤枉,将军倾慕母皇风姿,争风吃醋,不但骂我,还大骂我的英俊老爹,所以,他——活——该!” “你……” 伊浵端雅地行礼,“让各位皇亲见笑了,歌舞继续,我要去更衣,先失陪。” 皇甫乐荻见她逃之夭夭,也没有再开口唤她。 “来人,把尚国将军抬回将军府,命御医前去诊治,别让他气出内伤来。” 阶下首座上的一位年迈的王爷笑道,“想不到睿智有为的大将军也能被公主算计,当真是让咱们大开眼界!陛下倒也不必为此动气,公主并不过分,她点到即止,小惩将军的不敬,也是应该的。公主如此聪明伶俐,温善可人,这是我天凌皇族之幸,我等该恭喜陛下母女相认!” 皇甫乐荻这才和缓了脸色,“皇叔偏袒公主了,这丫头桀骜不驯,该严厉调教。” “调教之事也急躁不得,来日方长。” 画舫外,伊浵屏退左右,“你们都别跟着了,我要一个人走走。” 黑豹担心,“伊浵,天黑,不要进入林子,那边是护卫容易防守空虚。” “我就在前面静一静而已,一会儿就回来。”伊浵说完,绕过一大片假山,还是进入密匝的树林。 月光投不进浓密的树冠,四处漆黑,她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摸索着,以防自己撞在树干上,却忽的,手摸在一片冰冷的铠甲上,她吓得一惊,忙缩回手。 “是我。” “阿斯兰……”她还是无法适应他脸上的易容面具造出的陌生容颜。 “公主殿下好记性,还没有忘记自己夫君的名字?!” 本书首发于看书罓 第115章 亲骨肉 不是我的 第115章亲骨肉不是我的 说话间,他幽深的黑色瞳仁,在黑暗中恢复狼人正常的墨绿色,高大健硕的身躯如山一般矗立于她面前,神秘狂野的震慑之力,和多日的相思之苦,让她心跳加速,心底有个声音对她说,看到他就够了,他来了就好,其他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但是,他这不羁地玩笑,却又让她气结。 距离一步之遥,伊浵不悦反讽回去,“我对这张脸叫夫君,你不会吃醋么?” “口气这么差,是怪为夫来晚了吧?” 他抬手捏住易容面具的边缘,要撕下来,却被她按住手腕。 他落下她的手,“我的确不喜欢你对着陌生的脸叫夫君,撕下来,我们都会舒服一点,我已经贴了三天,也该让脸透透气了。” 三天?他都在哪里晃悠了?她这三天连他的人影都没有见到!“别撕下来,一会儿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爱妻还是这般关心为夫,为夫激动涕零。”他佯装激动地抹了抹眼睛。 伊浵哭笑不得,“不正经!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开玩笑?我是真的在生气哦!”她板起俏脸,“这会儿,你应该在瑶华宫,抱着你的缇妃安寝才对。” 阿斯兰强行抱住她,温软熟悉的兰香,甜蜜的气息,柔嫩的肌肤,还有她这一颦一笑一娇一嗔,都让他心扉滚烫,他愈加确信,此生此世,再无第二个女人有这等魔力。 “爱妻,冤枉!”他在她唇上轻吻,欲~火却由一点小苗芽猝然蹿升,他就这样循着身体的本能,一路吻至她敏感的耳畔,呓语似地低喃,“选妃的人是黎格,可不是我,那是对血族宣战的障眼法。” 伊浵被他吻得酥痒,忙躲避。他还真是忙着对血族宣战?这个战争狂!她又羞又怒,“所以,在你心里打仗更重要,我就活该被人囚禁?所以,我就活该怀着孕在这里担惊受怕?!” “怀孕?!”他略松开她,疑惑看向她的腹部。 “你不知道么?不是已经有感应了吗?” “你确定自己怀孕了吗?” “是呀,御医都诊断过了,皇甫乐荻也确定我有了身孕,还为此和我……”担心商定条件的事会让他伤心,她话音一顿,继续说道,“我上个月也没有来月事,而且,我腹中的确有胎动的感觉。刚才,你一出现,他还在动耶。” 他还是不相信,“你确定他真的在动?” “我确定!” 阿斯兰一时间沉默,欲~火冷却,他环在她身上的手也索然垂下去。“伊浵,是不是花暝司对你做了什么?你却不知道?”他清楚得记得,贺百上奏时,说,花暝司在草屋里吸了她的血。 伊浵怒火上涌,“阿斯兰,你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吗?”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感觉不到胎儿的牵引。” 伊浵仿佛遭了当头一棒,踉跄后退,她不小心踩到曳地的裙裾,差点摔倒,忙伸手扶住一旁的树,不着痕迹地躲开阿斯兰的搀扶。 黑暗中,他将她不可置信,百味混杂,恼羞盛怒的复杂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伊浵,我不是故意伤害你,是我真的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 “可是,除了你,我从没有和其他男人……” 他果决打断她,“或许有,是在你无意识下进行的。吸血鬼的催眠术,是你想象不到的。” “够了!”她不想听下去。 被花暝司抓走的那一晚,她的确是被咬了,被吸了血,可是入睡时她是清醒的,而且,那一晚她被冻得一直都很清醒,不可能一个男人和自己做了那种事都不记得。 阿斯兰见她气愤地转身要走,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肘,这件事必须要商定一个结果才可以。 “伊浵,这个身份不明的孩子必须打掉!” “这是我和你的孩子!” “不是我的,我确定,我和这个孩子之间没有任何血脉牵引的感觉!” “可是我确定,除了你,我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亲密行为。” “若这孩子不是花暝司的,就有可能是凤伦的,他就住在你寝宫隔壁。当然,还有可能是从花暝司身边掳走你的黑豹的。” 伊浵欲哭无泪,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对她说的话吗?“阿斯兰,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去打你仗,可以当我不存在。” 她是真的生气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以为她能理解雪狼族的处境呢!原来,她还是不想去在乎他的族群。或许,在她严重,他的族人都是一群猛兽罢了。 和血族这一战,势在必行,就算花暝司没有带走她,这一仗也终究要分出个胜负。这样,在找五凤王朝复仇时,雪狼族才不至于腹背受敌。 而且,上次还是她出谋划策,重创了血族,他可是一直给她记着这一大功勋。 “伊浵,孩子和打仗是两回事!”他口气和缓解释。 “孩子是我的,打仗是你的事,这的确是两回事。” “我们非要吵架吗?”他拉住她不放,大手愈加用力,怒火无法遏制地让墨绿地双眸变得莹亮逼人,充满杀气,“我只是让你打掉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我并没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 “你让我打掉这个孩子,就是对我的羞辱,这个孩子是你的,是我们的亲骨肉。” 伊浵确信,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如果不是在狼族皇宫被人下了药,便是花暝司给她吃了什么毒,再不然,便是皇甫乐荻命人在一日三餐中做了手脚。 可是,这些却有理说不清,她毫无凭证,面前这个霸道的狼族丈夫,仅凭血脉牵引来判断血缘是否纯正,她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了死刑。 “阿斯兰,你放开我!” “我要亲手毁掉这个孽种!” “你弄疼我了,放开我!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 他掌中凝聚莹亮地墨绿色真气,憎恶盯住伊浵的腹部。如果这世间有一处宁静之所,他绝不会让伊浵经历这一切。 伊浵却忽然腹痛如绞,腹中的骨肉像是感觉到了父亲的杀气,痉~挛异动,她痛得蹲坐在地上,低吟不止。 阿斯兰错愕,他还没有出手呢,怎么会这样?“伊浵?你怎么了?” 伊浵甩开他的手,不让他碰到自己。 “黑豹——黑豹——救命!黑豹——”她挣扎着往树林出口处爬。 阿斯兰顿时心如刀绞,那一声一声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声不是他的名字,却声声如利刃,在他的心口捅出一个个血窟窿。 “黑豹,救我,救命——”她的头钗散落在地上,华丽的公主袍服被树叶泥土染脏,仿佛后面有毒蛇猛兽在追她,她拼命地往前爬,又哭又喊,惊恐万分。 阿斯兰不敢追过去,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盛怒之下,暴露了狼人的凶残模样,就连手也成了狼人巨爪,而这样的一面——正是他一直都不想让伊浵看到的。 她被他吓坏了!他脑海一片空白,眼里心里只有这一个事实,再也无法思考其他。 “伊浵……” 阿斯兰没有勇气唤出的名字,被另外两个男人焦急的唤出。 一个是从树林入口处带人冲进来的黑豹,灯笼的光芒杂乱映照过来,打亮了漆黑的树林。 另一个则是,从树冠方向纵身而来的凤伦。 狼人的听觉向来敏锐,他住在伊浵的寝宫隔壁,一直在关注着她的动静。包括,她对黑豹说的,她在出嫁之前,就和阿斯兰有了夫妻之实;包括,她问黑豹,若是遇上他,该说什么话打招呼;包括,她刚才与阿斯兰因为孩子的争执分歧。 早在她离开五凤王朝时,他就怀疑她的不忠,在听说她成为雪狼族宠妃时,他就怒极地发誓不再爱她,可是,一听到她喊救命,他却还是紧张,痛心,忍不住飞奔而至…… “伊浵,怎么了?”凤伦的行动比黑豹快了一步,他上前把伊浵从地上拉起来,揽在怀中。 伊浵腹痛难忍,头晕目眩,视线也被泪水模糊,她没有来得及分辨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只知这个人的出现定能给自己和孩子一线生机,她回头指着阿斯兰所在的方向说,“他要杀我的孩子,他要害死我的孩子……我不要失去这个孩子……我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我不要再失去这个……”身为母亲的本能左右了她的神智,她顾不得其他,只想保护腹中的骨肉。 凤伦分辨不出,她的颤抖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还是因为恐惧过度,她的眼睛没有对焦,手只是胡乱地指向前面,语无伦次,俨然如一只惊弓之鸟。 “是谁?那边并没有人。”黑豹说完,忙命令护卫搜查整片树林。 伊浵听到黑豹的声音从身侧另一个方位传来,愕然怔了一下,这才发现,树林中早已经不见了阿斯兰的踪影,借着几盏灯笼的光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虽然也穿了黑袍,却不是黑豹,竟然是凤伦——她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且最怕见到的前夫。 她见鬼了似地,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本能地护住腹部躲去黑豹身后。 “伊浵……”凤伦挫败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但是,我非常担心你。尤其是刚才那个人的出现,他的确威胁到你。” 伊浵垂下眼帘,拉住黑豹的衣袖,无力端起天凌公主的架势,“黑豹,我想回寝宫,我累了,我肚子好痛,我担心我的孩子……应该找御医来瞧瞧……”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罓 第116章 前夫pk狼王夫君 第116章前夫pk狼王夫君 黑豹看了眼凤伦,两人眸光相触,皆是平静地毫无波澜,仿佛这会儿只是两个熟人的偶然相遇,无需太多言辞与对方打招呼。 伊浵也注意到了这种不寻常的平静。 这两个人早先便是水火难容,就算不曾兵戎相见,也彼此敌视,更何况,他们一个是五凤国君,一个是曾经卧底在五凤王朝的御医——天凌女王最倚重的人,就算凤伦不追究黑豹从五凤王朝探查到多少秘密,也不该以如此平静的眼神视之。 就在伊浵疑惑不解之时,她身体突然悬空,她这才发现,黑豹已经横抱起自己,朝树林出口走去,她只能勾住他的脖子,稳定自己的平衡。 “伊浵,你看清楚要伤害你的人是谁了吗?” “是……是花暝司……”伊浵迟疑着,随口说出这个让她憎恶的名字。 “你怎么会来了树林?我不是不让你进树林的吗?我明明叮嘱了你,这边是护卫防备死角,巡逻容易疏忽。” 是呀,正是因为他的叮嘱,她才来到树林的。若是他不说这边是巡逻死角,她可能就只是在那片假山中与阿斯兰见面。 伊浵冷静下来,才开始怀疑,这会不会也是一计?! 难道,他们早就知晓阿斯兰已经来到天凌国的事? 阿斯拉说,他戴着易容面具已经三天。他出入五凤王朝丞相府和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轻功高超绝伦,入天凌皇宫何需三天才见到她,他一定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她意想不到的状况。 而她腹中的骨肉分明能感觉到父亲喜怒,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却无计可施。 “伊浵?在想什么?我问你为何会来了树林?”黑豹虽然声音温柔,口气却强硬。 “我在假山那边来着,是被……是被花暝司拖进树林的。” “他有没有咬你?” “没有。我大叫之后,他就消失了。” 两人的交谈声渐行渐远,凤伦站在原处,目送他们离开,视线凝注于那个让他此生最快乐的倩影,心中悲怆无奈。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最恩爱的夫妻,那一曲象征他们是普天之下最相爱夫妻的《游园惊梦》,竟然真的成了一场瑰丽绮梦。 她那时的歌声幽幽如天籁之音,绕在他的笛声里,只在他心里回绕不绝,缠绵悱恻。 “离开一天像经过万年 因闪进一个梦令我眷恋 甜梦里面就像一个乐园 这乐园没哀愁爱在飞漩 听说这里有不死爱恋 …… 互爱着不恋异经得起考验 纯真爱真心爱不肯变迁 爱是没有终点……” 爱,的确没有终点,可他们却终于还是到了终点。 如今连见一面都尴尬疏离,他好不容易强自准备好的关心与热情,都被她视如洪水猛兽。 他分明记得,她当初以凤露的身份入嫁雪狼族时,他们是好聚好散的。难道,只是因为她对他隐瞒,对他歉疚,就这样对他退避三舍? 直至最后一个搜寻的护卫撤离树林,他还是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他嗅得出,这片树林中,还有一个同类。 而他的同类——阿斯兰,从树冠上矫健无声地纵身而下,狂猛地霸气凛然压迫人心,让凤伦也不禁忌惮三分。 “你等在这里,是要找死,还是要寻仇?” “夺妻之恨,我凤伦铭记于心。”他心中权衡,若是打斗的话,能有几分胜算。 阿斯兰冷哼摇头,“哼哼,夺妻之恨?荒谬!” “还有,我五凤王朝失去的国土,也终将收回。” “哈哈哈哈……”阿斯兰仰头大笑,似听见了天底下最狂傲最无稽的笑话。“收回?凭你?” “你大可以拭目以待。” 阿斯兰走到他面前,鄙夷低沉地警告,“你我终将对决于战场,不过,伊浵嫁给你,不过是在我允许之下的权宜之计,她是我的妻,是我雪狼族未来的王后,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别怪我把你的五凤王朝毁于一旦。” 凤伦冷笑,“是,她现在的确是你的妻,却有了别人的孩子,这个绿帽子,你戴的还真是踏实。” “绿帽子?哼哼,自尊,名声,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只要她活在我身边,胜于一切。总好过,在她奄奄一息之际,你的家人将她围困于一处矮帐,等着她断气的好!实话告诉你,当初,是我救了她。” 凤伦震惊,往事犹如破碎的纸片,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他最后一次以靖王的身份出征凯旋,返回皇宫,将她从太后寝宫的密室里救出来,带着她出宫返家,经过皇宫大门时,正碰上雪狼族使者。 那使者说,“陛下交代末将,有笔交易,小姐应该没有忘记。” “交易?”当时,他咬住牙根,质问怀中的她。“伊浵,你瞒了我什么事?为什么一个陌生的狼人都知道的事,我却不知道?” “……” “伊浵,说话。”他受不了这种隐瞒。他的胜仗,他的厮杀,那些死去的将士,似乎都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努力,不过是她交付了沉重的代价换来的,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仿佛被掌掴了一个大嘴巴。 “凤伦,皇上皇后要杀我们一家,我用尽了浑身解数,也寻不到一条活路。而雪狼族在拖延着五凤王朝的大军,左右都是死,所以,我和一个雪狼族人做了一笔交易。雪狼族撤军,我活过来,而你凯旋得到你想要的皇位。” “那个雪狼族人是谁?” “对不起,我不能说。” “交易的代价是什么?”这一点,他也应该知道吧? “这……我也不能说。” 当初,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想说,对他隐瞒了一切。 原来,她和她最爱的男人做了交易,她离开丈夫,去雪狼族与她被俘的父亲团聚,并以凤露公主和亲的名义,与最爱的情人长相厮守! 这一切,如一把长剑,洞穿了凤伦的心口。 那些生离死别的纠葛,那些沉重的伤害,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还有他失去的至亲骨肉,都让他痛不欲生,追悔莫及,脸色煞白,无言强辩。 穆伊浵,她的喜怒哀乐,都那样真实,那样单纯,怎么可能和另一个男人玩弄他的感情?! 阿斯兰冷视着他神情阴郁复杂的脸,说道,“不管她发生了什么,都是我祺尔钦勒金的妻子,这就是我和你凤伦的不同之处,也正因为如此,伊浵才从没有爱过你。” 凤伦狂怒,“你胡说,她是真心爱我,她对我的爱,是你无法理解,也不曾知晓的,她曾经与我同甘共苦……” 阿斯兰不想听那些,他憎恶打断他,“是么?那又为何,在夏州时,她会偷偷来见我,求我带她远走高飞?!你玩弄了她那两个最贴心的丫鬟,还杀了她们,从那时起,伊浵便了解到,你心底有多么阴暗,她就算喜欢你,就算曾经说爱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害我杀了她两个贴身丫鬟的人,不正是你么?” “哈哈哈……当然是我。”阿斯兰耸肩,坦然承认,“你笨得愚蠢,笨得可笑,做了坏事,还一副受伤者的姿态,试问,哪个女人会喜欢你这种人?” “……伊浵绝不会和我逢场作戏!我和她,也曾经有一个孩子,那不是假的。” 阿斯兰掌中真气汇聚,本想打出去,但是,一想到伊浵刚才对凤伦的回避和眼底一闪而逝的歉疚,终于还是忍下去。他若是杀了凤伦,伊浵怕是永远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思及此,他不禁心中烦躁。 但是,他却也清楚地看到,凤伦蓄势待发的拳头。 “哼哼,你大可以打过来,我不会还手的,我正好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和伊浵和好如初,如果我告诉她,我被你打伤的话,她一定心疼我。” 听他如此说,凤伦本是要打出的拳头,又谨慎地松开。 阿斯兰却趁机挥出一拳,凤伦猝不及防,被打得后仰纵飞,远远撞在了一棵树上,等他意识到自己上了当要反击时,阿斯兰却不见了踪影。 “祺尔钦勒金,你给我滚出来!” 他狂怒地咆哮声被无尽的黑夜吞没,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能将刚才蓄势待发的那一拳打在一旁的树上,发泄狂怒的火焰。 自从家宴结束之后,一连三五日,伊浵的公主寝宫便大门紧闭,谢绝所有拜访之人,就连天凌女王也无法硬闯进去。 她忙于安胎,更忙于追查真相。借着研读治国之道的借口,她把皇宫藏书阁里所有关于狼人的书籍全部搬进了寝宫,仔细阅读,试图寻找到孩子与父亲失去牵引感应的真正原因。 而被伊浵算计在皇宫家宴上出丑的尚国将军求见了几次,打探到她因重病调养,也便不了了之。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今日病,明日养,怕是没有本事统帅我天凌国,还是赶紧回去雪狼族给祺尔钦做妃子的好。”尚国将军在公主寝宫门前的这番轻蔑的话,不胫而走,引起轩然大波。 天凌国子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女王唯一的女儿,皇甫兰昕,竟然是雪狼族的皇妃?!顷刻间,人心惶惶不安,甚至有人怀疑,这位皇妃公主已经被雪狼王转变成了狼人,这才避而不出,不敢见人。 本文来自看书蛧小说 第117章 反目成仇 第117章反目成仇 一时间,以讹传讹,甚至有人说,京城里近来死去的人,都是被这皇妃公主咬死的。 天凌王朝的朝堂议政大殿上,文武百官在丹陛之下跪了满地,这些本该紧张国家大事的男人们,一早屁事儿没议,只如此干巴巴地耗费了一个时辰。 女王皇甫乐荻在王座上与他们僵持了半晌,不耐烦地宣告退朝,他们仍是跪求不起。 “请陛下收回成命,切勿让雪狼族宠妃继承皇位,祸国殃民!”这声音整齐划一,无丝毫杂音,叫人不禁怀疑是事先训练好的。 就连刚被任命为公主太傅的丞相和尚国将军,也都跪地俯首,附和着众臣的言辞。 唯有皇叔皇甫拓若有所思地保持着微笑,鹤立鸡群地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言。他那一身绣得银闪闪的海蓝色袍服,于本是最显眼的一处,更加的耀眼。 皇甫乐荻烦闷地步下丹陛,打量着这几日突然变得比之前健朗了不少的皇甫拓。 是她的错觉吗?已经年过六旬的皇叔,肩膀也宽了,而且身材也比之前高大了许多,还有,气息也平稳轻缓,完全不像个老年人,反而像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杜若香,让她忍不住想到那个让她曾经深爱、如今却深恶痛绝的男人——穆项忠。 “皇叔,您为何不和他们一起跪?” 皇甫拓宽和一笑,恭敬地弯身俯首,说道,“陛下,臣乃皇族之人,还是想让皇族之血保持正统,而且,正是因为公主殿下是雪狼族宠妃,才更应该继承我天凌皇位。” “哦?皇叔那天在家宴上包容兰昕的胡闹,今日竟公然与众位爱卿唱反调?您可有何缘由?若是不把话说明白,恐怕皇叔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甫拓不疾不徐地道,“情之一字,甚为微妙,观之无形,却又千丝万缕,叫人捉摸不透。一个女人,若抓住了男人的心,就等于抓住了男人的魂。臣查证过,雪狼王祺尔钦勒金对公主深爱怜宠,公主在五凤王朝时,他们便私定终身……” “私定终身”四个大逆不道的字用在未来皇储身上,也是大逆不道的。 众臣交头接耳,猜测种种,不堪入耳。 皇甫乐荻忍不住打断他,“皇叔,只管说你的缘由,这些男女情事,还是少说的好。” “虽说情事不该说,可正是因为情事,公主才更应该做未来的女王。祺尔钦勒金不但让公主入住其生母居住过的瑶华宫,还为了她被花暝司掳走一事,攻打血族,所以,若公主当上未来的女王,雪狼族将会对我天凌王朝客客气气,永不言战。甚至,只要公主一开金口,祺尔钦便会满足公主的所有要求。” 皇甫乐荻挑眉,“皇叔虽然年事已高,却的确是过来人,与某些愚不可及之人相比,皇叔的见解让朕耳目一新。” “陛下谬赞,臣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罢了。” “朕没有夸赞你。不过,朕之所以千里迢迢寻到公主,把她接到朕的身边,不只因为她曾经帮五凤王朝前太子凤羽穹轻而易举赢得人心,还因为她嫁给凤伦之后,助他登上了皇位,当然,也因为她在祺尔钦勒金身边已久,对于雪狼族的一切了如指掌,更因为,她是朕的亲骨肉,只有她,才不会让朕费尽千辛万苦守护的江山有丝毫差池!” 丞相忍不住跪在地上开口,“可是,陛下,公主心中有祺尔钦,不一定想留在天凌做储君。臣给公主授课虽短暂,她不但没有学习的态度,甚至不……尊师,臣担心,她不但无能力治国,还不能成为万民表率。” “是呀,陛下,臣被公主戏弄,可是有目共睹。”尚国将军忙开口附和。 “好吧,既然爱卿如此说,朕就宣召公主来大殿,问问公主到底想不想,有没有能力留在我天凌国做储君?!” 就在皇甫乐荻要宣召伊浵时,伊浵却已经来到大殿门前。 太监通传,“陛下,公主殿下问早朝是否已毕,公主想与陛下一起用早膳,商谈天凌与雪狼的……军机大事。” 皇甫乐荻妆容精致、本是含笑的凤眸,陡然变得凌厉,一个王者的宽容仁善荡然无存,她走上丹陛,不过一瞬,便又扬起浅淡绝美的笑来。 “众位爱卿都看到了,朕的女儿,不但有心做我天凌国的储君,还为两国未来顾虑良多,而且,更是对朕孝顺有加。”说完,她见一个个臣子抬袖抹汗,才沉了沉气,“传公主觐见。” 伊浵不等太监通传,便径直迈进来。 她因为一连五日没有好好休息安寝而眼圈乌青,本是倾国倾城的鹅蛋脸憔悴蜡黄,发髻凌乱,也未梳洗,衣装还是家宴之后的那身袍子,显然这五日来,她忙碌地根本顾不得仪容。 她这身装扮,又换来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私语非议。 伊浵单膝跪下,不卑不亢地行礼,“穆伊浵参见天凌女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特别的自称,让一旁立着的皇甫拓皱起了眉头,也让皇甫乐荻想到了与穆项忠之前的种种,她愤然怒斥,“你的名字是皇甫兰昕!” “伊浵贱命一条,实在不敢匹配天凌王朝的国姓,而且,我爹当初之所以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所爱之伊人,如浵之一字,柔中带刚,却偏又如水般温柔动人,让他铭刻于心,此生难忘。至于皇甫兰昕这个名字,还是给担待的起的人吧。” 皇甫乐荻腮骨微动,咬牙切齿。伊浵地这番话,让她胸中怒火狂烈,若非文武百官在场,她早已抓狂。 伊浵镇静从容,兀自起身,无惧无怕地迎视着丹陛之上射下来的怒恨目光,“你越是恨我,就越让我感觉到,你对我爹曾经的爱有多强烈!爱之深,方责之切。” 这强硬地宣战来势汹汹,让文武百官都绷紧了神经,龙椅上的皇甫乐荻强势命令,“来人,给朕掌她的嘴!”她此生,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穆项忠的名字! 有太监上前要打伊浵,年迈地皇甫拓却脚步轻快地奔过来,忙挡在伊浵身前,不着痕迹地给太监摆了下手,示意他退下。 “陛下息怒,公主年少,初来乍到,委屈无法疏解,难免会偏激。而她自幼又孤苦,无母爱陪伴,性情直接叛逆,还请陛下谅解。孩子嘛,要慢慢调教,切不可过于急躁。” 这两句话,让皇甫乐荻的泪冲击地鼻梁酸痛,她强硬地握住龙椅扶手,硬生生地把泪咽下去。 皇甫拓见她怒气和缓,忙劝伊浵,“公主,快,先给女王道歉。” 伊浵坦然回瞪着皇甫乐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而且,我没有错!错的离谱的人是她。” “这……”皇甫拓这和事老反倒有些为难。 “让她说!朕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女王果真天颜深厚,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面不改色,一副别人亏欠你十万八千两的神态。殊不知,是你自己从没有珍惜争取过自己的幸福,才有了今天高处不胜寒的可怕境地!” 这几句话,似乎无关痛痒,文武百官也听得一头雾水,却句句如针刺在了皇甫乐荻的心口上,而且针针见血。 伊浵这才切入正题,“你恨我爹,连带着恨我入骨,甚至不惜给自己无辜且尚未成形的外孙下毒,狠心地切断他与父亲之间的牵引感应!你先用一招请君入瓮稳住我的心,妄想在我诞下这个孩子之后,再将其纳为皇甫家族之人,训练他来斩杀自己的生父!皇甫乐荻,你好狠毒的心肠!就不怕遭上天报应吗?!” 众臣听得愕然,一是错愕于伊浵有孕,二是错愕于皇甫乐荻这九五至尊竟然对自己的亲骨肉做出这种事。 就连皇甫拓,也震惊地一时无言,他质问看向皇甫乐荻,良久才问,“陛下,公主的指控,是空穴来风,还是却是属实?” 皇甫乐荻一生经历大起大落,自认早就练就了波澜无惊的本事,可是此时,她却无法遮掩心中的惊骇。 她承认,她的确是打算这样处理伊浵腹中那个孽种,但也仅仅是打算,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却没想到,她的想法竟然被这样清楚明白的戳破。 “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在龙椅上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得眼泪淌出来,“女儿,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如此了解自己的亲生母亲?朕没有看错你!除了你,其他人都无资格继承朕的皇位,明日便是册封大典!”她就这样,用如获至宝的口气,将刚才的尴尬气氛驱赶地一干二净。 伊浵猝然皱起眉头,她不是来求什么储君之位的,她是来要解药的。她要让阿斯兰知道,腹中的亲骨肉是她的,她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普天之下,再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陛下……” 她刚一开口,就被皇甫乐荻凌厉威严的声音打断,“黑豹,送公主回宫,让她好生休养,不得有误!” 黑豹一袭乌金铠甲的高大身影诡异无声地出现在大殿门口,“末将遵命!” 听到他的声音,伊浵不禁惊诧回头,她出寝宫时,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只说出来透透气,他竟然跟了来?!天凌皇宫,果真是比雪狼族皇宫还可恶可恨百倍!到了哪里都无自由。 “若有谁再敢非议公主,杀无赦!”皇甫乐荻在龙椅上优雅地微一俯身,阴冷低沉地命令,“丞相,朕命你彻查非议公主的第一人,把他给朕揪出来,割了舌,剜了眼,再斩首示众,让他做了鬼都是个哑巴鬼!” “遵旨!”丞相刚说完,他身侧的尚国将军便突然晕倒在地。 皇甫乐荻冷笑了一声,“尚国将军怎么又晕倒了?朕看,他的身体实在虚弱,恐怕没有能力再领兵打仗,皇叔,你说呢?” 皇甫拓忙道,“臣以为,尚国将军恐怕是偶感风寒,不几日便会康复的,陛下大可先观察几日,再考虑是否该更换将军。” “好吧,退朝!” 伊浵站在下面一直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文武百官鱼贯退出,她忍不住叫住皇甫乐荻,“给我解药!我要救我的孩子!” 皇甫乐荻随口敷衍,“你既知这药是我下的,就该知道,我绝对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伊浵随手从黑豹腰间抽出他的佩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若不给我解药,我们母女的缘分便缘尽于此。” 黑豹担心地呵止,“伊浵,不要做傻事。” 正要进入后殿的皇甫乐荻停住脚步,迟疑,还是看下来,眼神却冷静幽深,并无丝毫惊讶。“为了保护自己的亲骨肉,妄想寻死而威胁他人,这一招,朕当年也用过,可是,朕不曾得到任何人的怜悯,今日……朕怜悯你。” 她从袖中取出解药,搁在龙椅上,“自己上来拿吧,服药之前,想清楚你曾经答应了朕什么。若你无法实现当初的承诺,朕还是会用非常手段,来解决我们母女之间的事情。” 皇甫乐荻走了,大殿内的宫人也都退了出去。 还未离开的皇甫拓见伊浵双眸黯然地盯着红毯,神情也变得绝望呆滞,不禁一阵心疼,他奔上丹陛,从龙椅上拿下药瓶递向伊浵。 “先拿着,你母亲说的话是该好好考虑,你终究是天凌国的储君,与雪狼族划清界限,是迟早的事。如果你爱的那个人对你连一丝信任都没有,还值得你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反目成仇吗?再说,若把这个孩子放在雪狼族扶养的话,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你数的清吗?” 这连番地追问让伊浵回过神来,她木然抬手,不知是自己连日疲惫,手指失灵没有能力握住小巧的药瓶,还是这位慈爱的皇叔根本就没想把药瓶放在她的手上,药瓶就这样坠下去……坠下去…… 药瓶落地的一瞬,伊浵心中却又开始懊悔,泪猛然溢出眼眶。 “公主,千万拿好了药瓶,这药古怪,恐怕不多见。” 伊浵这才发现,小巧的白瓷药瓶落在了皇甫拓的脚背上,他就那么灵巧的竖着脚背稳稳地托住了药瓶。 伊浵恍然哭出来,却又惊喜地笑着。“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她忙不迭地道谢,忙从皇甫拓的脚背上拿起药瓶,起身的一瞬却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杜若香。 “王爷也经常咳嗽吗?” “公主为何这样问?” “我爹因为常咳嗽,经常用杜若香止咳。”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118章 惹怒朕,她只有死路一条 第118章惹怒朕,她只有死路一条 皇甫拓和蔼笑道,“人上了年纪,难免会有这样的小毛病,不过,本王用杜若不是止咳,是止痛的。杜若有多种药用,可疏风消肿,可去风热,还可明目,止头痛。” “原来如此。” 他视线又移到她手中的药瓶上,“公主,女王陛下命运多舛,还有你皇外婆生前的遭遇……你莫要怪女王对你如此,与雪狼族断了牵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狼人的牵引奇妙,既然能斩断,也不见得就能修缮,尤其是‘信任’。” “王爷教导,伊浵谨记。” 面容可以易容,声音可以改变,但伊浵还是笃定,面前这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老人,就是她的英俊老爹穆项忠。 若不然,谁还会这样关心她的终身大事?!谁会紧张她是否挨一个太监的掌掴?谁又会顾虑到皇甫乐荻的遭遇来为她开脱罪责? 有这样体贴关心她,适时引导她,并总在她最危险的时刻为她解围的父亲,她死也知足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让爹夹在她们母女之间为难,可眼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刚才……多谢王爷相助,否则,伊浵此时还身处迷雾,茫然不知所措。” 皇甫拓欣慰扬起唇角,拍了拍她的肩,又冷睨了眼她身旁的黑豹,这才捻着山羊胡子若有所思地走出大殿。 从大殿返回寝宫的路上,伊浵一直沉默不语,也着实无话可说。 黑豹与她并肩前行,亦步亦趋,寸步不离,越是让她烦躁。 “伊浵……”他欲言又止。 伊浵不想听他的解释,她疲惫地拖着步子加快速度,满心纠结着是不是该服用解药,正紧事情焦灼于脑海,又因多日没有休息,她头痛欲裂,或许,她也该用一点杜若香来调解一下。 皇甫乐荻虽然是她的生母,却阴险狡诈,那个女人绝不会给她真正的解药。 刚才,爹是故意把解药丢下去,又接住,他是在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勿要犹豫不决,但他后面的话却又告诉她,这药,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的确,“信任”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一旦断了,就再难修复。 当初,她和凤伦之间便是如此,他怀疑的眼神凌厉如刀,种种猜测,让她窒息绞痛,不过,他怀疑她是对的,因为她的确做了愧对他的事,但是,阿斯兰对她的怀疑,却成了真正的冤案,让她有理说不清。 “伊浵,下毒的人不是我,是女王命令御膳房的人做的。” 伊浵淡漠冷笑,“我并没有怀疑你,你何必紧张?我可是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是生我的气?”黑豹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肘,强硬辩解,“你隐瞒我你和祺尔钦的过往,应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伊浵愤然甩开他的拉扯,“你又何曾告诉过我,你是天凌王朝的黑豹?你又何曾对我说过,你是天凌女皇器重的养子?你怪我隐瞒你之前,请你扪心自问自己做过些什么!” 黑豹底气明显不足,却又不得不强撑着面子咆哮争辩,“这不一样,我是……我是为了保护你,为何天凌王朝,才不得不隐瞒身份。” “呵呵,真是大义凛然!”伊浵冷嘲,“你是没脑子,还是没心?你我初相识,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你,我和你没可能,我上辈子就是被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害死的,我只能拿你当朋友,所以,我和阿斯兰之间的感情属于我的私事,本就没有必要告诉你。你生不生气,爱不爱我,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 “你……”的确,喜欢她,爱她,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话说回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对我怀孕之后被下毒的事也早就知晓,却隐瞒不告诉我,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我要你这种贴身护卫、朋友还有什么意义?你根本没有能力保护我!” “我没有能力?只有除掉你腹中狼族的孽种,才能……” “除掉?孽种?你把我的孩子看成孽种,也是爱我?卑鄙地下毒,就是除掉的最正确的方式吗?你可知,那毒药会让我在诞下孩子时,与孩子同时毙命?” 黑豹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向后踉跄了一下,“女王不会这样做的,不会的,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我果真是她的亲生女儿吗?我看到的是,她亲手毁掉了我本该有的幸福,她对我恨之入骨!如果这是她的母爱,还真是可笑至极!” “……”黑豹无言以对。 伊浵头也不回地说道,“等明日册封大典之后,我会恳请女王给你选一个合适的女人赐婚,你不要再跟着我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黑豹那天晚上和凤伦相遇时静默无言,他们两个分明已经知道了她和阿斯兰争吵的经过,却愣是强装讶异,一副关心她的样子。 这样的黑豹,让她想起无垠,表面忠诚的完美男人,口口声声一切为她着想,背后却手段凌厉,叫人发指。 无垠当日潜入瑶华宫,脱~光她衣服,塞了一个男人在她床上,妄想离间她和阿斯兰。若非阿斯兰对她信任,恐怕她早就被打入冷宫。 但是,一再的新人,一再的容忍,也会有疲惫的时候,阿斯兰对她的包容,终于还是到了尽头。 他们总拿着爱她的借口,拿她当傻子,他们爱的也是傻子,不是她!只有阿斯兰,才是真正爱她的,可现在,她该放下这样的爱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仰头望着天空抹掉没有滚出眼眶的泪,踌躇满心,她不能依靠男人的支撑活下去,这样太危险,只有自己站稳脚跟,她的孩子才能顺利活下去。 凝视着她独自前行地落寞倩影,黑豹锥心刺骨,“伊浵……” “你还是叫我公主吧。” “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 “话不要说得太笃定,你总会娶的,我也会让那个女人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我穆伊浵,是人,不是你们的玩具!” 一月一度的月圆之夜,是狼人的变身之夜。 这一日就像是人类的月圆中秋一般隆重,狼人们大都忙于庆祝,或变身成狼到林中自由自在地奔跑一圈,或寻一处高岗畅然嚎叫几声,或同类聚在一起集体外出围猎,或围拢于篝火畅饮欢舞…… 但天凌京城远郊,一处隐秘地狼人聚集小客栈中,却古籍丢得到处都是,就连楼梯上,也堆得满满的。 一群被精心训练、只擅长追查与刺杀的狼人杀手,仿佛被改变成了温文尔雅的儒家学子般,都拿着书本认真翻阅,不敢有丝毫懈怠。 银影斜倚在楼梯上,追魂仰躺在二楼的走廊上,逐风倒挂在顶部的横梁上,贺百坐在悬空的护栏上,这“客栈”四大高手虽然姿态不羁,却也都捧着厚厚的书籍翻看着。 阿斯兰也不例外,他的房内已经没有抬脚落脚的空间,到处都是厚厚的药典野史,俊逸的脸庞胡子拉碴也顾不得清洗,锐利地双眸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手上的书籍,片刻便翻看过一本,然后,又拿起另一本继续查看。 前两日,他本是想去找伊浵谈一谈,把“孽种”的事解决掉。谁知,他在她寝宫的横梁上坐了一整天,也没等到她闲下来。 她闷在寝宫里,夜不成寐,茶饭不思,只闷头查关于狼人与子嗣之间的牵引感应的书籍和与狼人有关的毒药…… 所以,“孽种”一事不必再交谈,他也不必再要求她堕胎,她的举动已经清清楚楚告知他整件事情的诡谲之处。 他随即便命人追查,抓捕了花暝司的亲随逼问。当他确定她除了被花暝司吸血之后,并没有被催眠和强~暴时,不禁愧疚难当。 那天晚上,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孩子是他的亲骨肉,他却不但不相信,反而让她堕胎。一想到她哭着喊救命的一幕,他就恨不能杀了自己,直到现在,他都不知该以何颜对她致歉。 但是,为什么孩子与他会没有感应?她追寻的线索是被下了毒,又是什么毒,能切断狼人父子之间的血脉感应? “找到了,找到了……陛下,我找到了!” 银影兴奋地大叫,终于结束了大家的痛苦,从不热心阅览书籍的一群杀手们,长吁短叹,催促他马上告诉大家答案。 见阿斯兰从房内出来,银影才忙说道,“民间野史记载,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族人为了休掉已经怀孕的糟糠之妻,亦或妻妾之间暗斗,便给已有身孕的女子在茶饭中加入乌头草草根熬制的药水,每日两匙,半月之后,即可彻底斩断生父与胎儿之间的血脉牵引,但是,胎儿仍能感觉到生父的一举一动,若是再加服半月,父子之间即可彻底断绝牵引。” 阿斯兰忙追问,“可有解药?” “无药可解。”银影又看了看书上的说辞,禀奏道,“陛下,这是民间土方,一般都不会有什么解药。书上说,此种汤药对胎儿并无任何损害,若是强行试探解毒,恐怕会导致母体孕育地其他狼人子嗣都与生父失去牵引之力。” “胎儿降生之后,这牵引之力能否修复痊愈?” “书上没有说。” 阿斯兰跨过一大堆书籍,走到楼梯上,从银影手上拿过那本仿佛一碰就会散架的古书,上面密密麻麻只有一小段记载,简单的近乎简陋,而且是用雪狼族最古老的鬼画符似地文字记载,也只有银影这种活了几千岁的人才能看得懂。 阿斯兰无奈地把书递还给他,“这上面可有说,这药会不会对胎儿生母造成伤害?” “呃……这药对于一般的狼族女人伤害轻微,若是施加于宸贵妃娘娘这样的人类体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也是了解的,狼族的任何药物用在人类身上,都如烈火焚烧,足以致命。” 阿斯兰暗怒咬牙,“贺百,你带人出去给朕找最好的医者。” “是。” 银影迟疑说道,“陛下……其实……” “什么?” “天凌女王皇甫乐荻就是天凌王朝乃至普天之下最好的医者,她曾经承袭东海神僧的医术,能起死回生……”接触到阿斯兰凌厉冷怒的视线,他无奈地耸肩,话锋急转直下,“当然,要一个下毒的凶手来解毒,定要付出可怕的代价,否则不但得不到解药,恐怕还会收到更毒的毒药。” 阿斯兰略一沉思,冷怒忽然转为冷笑,“天凌女王,她想要什么,朕倒是非常清楚!她想要的,是要我整个雪狼族从世上消失,她对雪狼族的憎恨,已经积压了三十年!” “如果是这样的话,贵妃娘娘和小皇子岂不是凶多吉少?”银影神情冷凝,“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贺百说道,“早上就传来消息,娘娘虽然要了解药,却还是倒掉了。娘娘定是明白其中的利害,才没有服用那瓶药。” “我的伊浵向来聪慧,不会看不出端倪。天凌女王说册封她为储君,不过是刺激她服下那瓶药,最后解毒就会变成毒杀。” 阿斯兰踢开脚下的书籍,走下楼梯,几步之内已经有了决断。 “贺百,传令各将,把进攻血族的军队全部收回,布置在天凌边境,就让昏庸无道的血族王先喘一口气。银影,派百名高手,把天凌王朝的文臣武将全部给朕抓到午门法场倒吊起来,朕要让皇甫乐荻知道,惹怒朕,她只有死路一条!” “遵命!” 已经过了子时,皇甫乐荻还没有睡,她坐在龙椅上翻看着奏折,随口问黑豹。“你看清楚了?她果真把解药倒掉了?” “是。” “哼哼,有趣的丫头,竟给自己找了一条活路。”她漫不经心地一笑,“的确,这丫头若是死了,反而是朕的一大损失,这世上除了她,谁还能一阵见血的让朕痛不欲生?” “陛下,公主她……” “黑豹,你那些小心思朕清楚,别急,计划要慢慢来。”皇甫乐荻打断他,“传令各司,布置明日的册封大典!” 本是寂静无波地天凌皇宫,豁然灯火通明,宫人们紧张有序地忙碌起来,准备翌日册封大典所需,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需得通宵达旦地忙碌才能营造出来。 本文来自看书罔小说 第119章 拐走爱妻 第119章拐走爱妻 公主寝宫内也灯火未熄,尚宫局的宫人,还有礼部官员,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册封仪式过程,穿戴,礼节……等等一应事务,都需让公主心里有数。一般依照规制,册封储君应当是提前一月或至少半月准备,如此仅需几个时辰,女王陛下真是诚心地折磨人。 伊浵刚刚沐浴过,身体愈加疲累,简单用过晚膳,她已无力散步,便更换了雪白的锦缎寝衣,罩了外衣,外躺在美人榻上,应对那些来来往往的宫人。 这些琐事,她宁愿亲力亲为,也不想再见到黑豹。 伊浵绝艳倾城的容貌与皇甫乐荻有八分相像,但迥然不同的是,她温婉静雅,一没有强势迫人,二无冷厉如冰的凌厉,三更没有叫人透不上气来的狠辣手段。 一身净无刺绣的月白丝袍,衬托着闲雅侧卧的婀娜身姿,单手撑着螓首,就算神情倦怠,那空灵出尘的气韵,也叫人叹为观止。 她长发墨泉般流泻于肩背,从美人榻上直垂泻与地毯,玉颜脂粉未施,峨眉却不描而黛,凤眸更是澄澈沉静,置身于如诗如画的殿内,更是如画中美人半卧,叫人不觉间心醉神迷。 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虽然已经疲倦,却并无半分的不耐烦,往来忙碌的宫人都不禁轻松许多。 “公主,您的储君礼服刚刚更改了尺寸,您是否要试穿一下?” “我相信尚宫局的手艺,不必试穿了。”她示意身侧的宫女接过来。 “还有……头冠,也刚刚依了女王的要求,更换了珍珠和宝石,一共九颗紫色珍珠,五颗白色宝石,公主……” 见伊浵闭上了眼睛,尚宫的话没有说完,就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伊浵之所以闭上眼睛,是因为敏锐嗅到室内淡淡地兰香中有一缕龙涎香袭来,她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正坐在殿顶某处。可,他还来做什么呢? 当初在丞相府,他夜夜用这种法子强行留宿,如今却不是丞相府,而是天凌皇宫,黑豹越是不在公主寝宫,她周围就越危险,皇甫乐荻定会派许多黑豹那样的高手藏于暗处,他来这里,无异于送死。 她克制着满腔的无奈地悲伤和悸动,心中几番挣扎,又恬淡地睁开狭长的凤眸,对面前躬身垂立的尚宫浅淡一笑,“尚宫嬷嬷看着好面善,您多大年纪了?” “回公主的话,奴婢已近五旬。” “若是照顾我的乳娘还活着的话,也该是这个年纪了。”伊浵随口说道,“我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却偏偏没有体会过什么是母爱,更不知将来该如何疼爱我的孩子。尚宫嬷嬷做了娘亲么?” “是,奴婢有两个孩子,长子与公主一般大,现任职禁卫统领,小女儿如今及笄之年,尚未出嫁。” “若是我恳求尚宫嬷嬷这几日陪在我身边,同吃同住,让我体会一下被母亲疼爱的感觉,嬷嬷应该不会拒绝吧!” 尚宫怔了一下,恍惚惊笑,“这……这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怎敢违逆公主的要求?” “起来吧,别跪着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咱们就寝吧,我累了。” “是。”尚宫忙起身,扶住娇弱绝美的伊浵。 伊浵纤细如玉仿佛能开出花朵的手,搭在尚宫有些粗糙肥胖的手上,让她不由心尖一颤。 像公主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子,莫说男人喜欢,就连女人也难逃这魅力。 “公主小心,若是公主不介意,奴婢可以为公主唱催眠曲听,奴婢的孩子小时候,总是喜欢听奴婢唱歌谣入眠。” “好啊。我小时候也最听乳娘唱歌,轻悠暖软的歌声,叫人听着心里也温暖,我腹中的宝宝定然也喜欢尚宫唱歌。” 宫女上前来服侍伊浵脱下外罩的白袍躺下,尚宫也宽衣躺下来,侧卧在伊浵旁边,暖软的羽绒被让尚宫喜滋滋地合不拢嘴,有那么一瞬,她就把伊浵想象成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嬷嬷,您唱吧。” “是,公主。”嬷嬷开始用自己家乡的方言唱有趣的儿歌。 伊浵闭着眼睛,悄然轻嗅着空气那股执着盘桓的龙涎香,湿了眼眶,酸了心扉,腹中的孩子受了惊骇似地颤抖。林中阿斯兰对她的逼迫,她可以原谅可以忘记,孩子却铭记于心,惊魂未定。 老天,这到底是什么冤孽?她的孩子和最爱的男人,未成父子,却先已成仇。 在嬷嬷的轻柔地歌声里,她静静地睡过去,阿斯兰仰躺在横梁上没有靠近,看着她仍是好好的,他已心满意足,哪怕就这样陪着她,只能远远看着她,只要她无病无痛,他也开心。 但是,翌日,尚不到辰时,宫人便来催促刚睡了两三个时辰的伊浵起床,阿斯兰也从横梁上惊醒,一个翻身,差点坠下来。 “公主,末将奉女王命令,从今日起,仍司职公主寝宫的一应事务。” 伊浵困倦地睁开迷蒙地睡眼,就看到一张熟悉地让她厌烦地俊颜,“黑豹?我不是说过……” 他气势凶冷地厉声打断伊浵的话,“女王陛下的话是圣旨,不可违背,公主的话只是命令,末将为了保命,只能违抗公主的命令。” 他一身乌金铠甲,带入殿内冷煞的空气,在看到床上还有一个陌生老女人躺着时,俊颜赫然变得比乌金还冰冷。这床榻是他命人精工雕琢,她不曾让他躺上过,却让一个老女人睡在上面? 凭他的身份,尊贵如皇子,还不是想抗谁的命就抗谁的命?!“你就是和我对着干!” 黑豹不由分说地命令仍躺在伊浵身侧的尚宫,“嬷嬷若是还想要自己的项上人头,今日起,最好不要再踏入公主寝宫半步。” 伊浵忙解释,“是我让她陪我的。” “公主是公主,尚宫是尚宫,若是女王知晓此事,不是怪公主上下不分,便是怪尚宫以下犯上,这可都是大罪!” 他转而酷寒逼人地命令一群战战兢兢的值夜宫女,“伺候公主洗漱更衣,册封大典在一个时辰后举行,准备好一切,不容有失。” 尚宫来不及穿戴妥当,抱起自己的衣裳,怜悯看了眼伊浵,匆匆跪安逃离火坑似地公主寝宫。 伊浵强自压下怒火,任由宫女们上前来服侍,“你先出去!难道你要看着我更衣吗?” “女王有令,让末将不得离开公主左右十步。” “你……”伊浵气得困神全无,她从床上跳下来,抓狂地扯乱了纱帐,“好,你在这里好了,我不和你生气。” 她让宫女抬了屏风过来,挡在床前。 “如果你是想利用我的怒火让我动胎气,你可打错了算盘!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不管谁要阻止,我都会和他拼到底!你的女王她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否则,有她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黑豹不理会她尖锐的怒吼,隔着屏风,他感觉到周围有森冷的杀气,敏锐仰头,却不禁惊骇,一股强大的力量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他慌忙躲闪,阿斯兰趁机飞身而下,把还处于怒火中、刚刚穿上储君礼服的伊浵圈入怀中,闪电般破窗而出。 宫女们惊声尖叫, 黑豹一掌击倒屏风,见伊浵不见了踪影,忙追到窗口,却已经寻不到伊浵被掳去了哪个方向。 他忙召集护卫戒严京城,但是,一个时辰后,以他的绝世轻功,搜遍了皇宫和京城,竟还是没有找到伊浵。 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呈报皇甫乐荻。 皇甫乐荻已经穿好祭奠拜天的礼服,扇形的金色褶皱立领烘托着威严倾城的丽容,飞龙在天的锦袍后摆拖曳一丈长,华美绝伦。 宫女簇拥周围,众星捧月般,正在给她绾发。 她从镜子里看到黑豹步履迟疑地迈进来静默跪下,不禁皱起精心描画的黛眉。 她看着黑豹长大,最了解他的性情,他这种举动神情,只有在无能为力时才会有。 “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恐怕……恐怕公主不能参加储君册封大典。” 猛地一声巨响,殿内所有的宫人都跪趴在地上,没有人敢去看女王到底摔了什么东西在地上。 “黑豹,你刚说什么?”皇甫乐荻良久才寻到自己的声音,“她是不稀罕朕的册封,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都不是,公主已经穿好了储君礼服,她并不再抗拒继承天凌国,但是,祺尔钦勒金突然出现,把公主掳走了。” “是他手底下‘客栈’中的杀手干的?” “是祺尔钦本人。”黑豹忙又解释,“末将带人搜遍了京城和皇宫的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公主的下落。末将猜想,祺尔钦劫走公主之事恐怕筹谋已久,这会儿怕是已经在返回雪狼族的路上。” 皇甫乐荻气急失笑,“好一个祺尔钦勒金,堂堂狼王做起了梁上飞贼的勾当,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在乎我天凌国的公主呢!” “陛下……”见她没有丝毫着急的神情,黑豹却心急如焚,“陛下,这个时辰,册封大典该开始了,文武百官正看着呢。” 皇甫乐荻随手在宫女堆儿里一指,“把她拉去易容成公主,不管有没有皇甫兰昕,朕都要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本书源自看书惘 第120章 嗜杀要挟 给朕救她 第120章嗜杀要挟给朕救她 黑豹看了眼被皇甫乐荻指到的宫女,身高不够,身材平板,面容虽然清秀,气韵却无半分相仿,就算易容,恐怕也会露出破绽。 “陛下……”文武百官可不是傻子,更何况伊浵还恶整了尚国将军,尚国将军定然对她的一举一动印象深刻,说不定,他还会在册封大典上故意找茬。 皇甫乐荻勾住那宫女的下巴,挑剔地仔细端详着笑了笑,宫女却战战兢兢,低垂着眼帘,不敢正视她锋芒凌厉的打量。 乖顺,这正视她需要的。她知道黑豹想说什么,但机不可失,“黑豹,朕的公主好端端的,根本没有被人劫走!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黑豹岂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是,所有知道公主被劫走的人,都要被割去舌头!这样的命令,未免太过残忍。 见他不语,皇甫乐荻挑眉,“怎么了?朕的命令有问题吗?” “没有。末将遵旨!” “另外,寻找公主一事,朕也不逼你。”她若有所思地清冷一笑,“把这件事告诉凤伦,让他陪你一起找公主回来,朕相信,他比你更想杀了祺尔钦,若是碰上了交手,把公主带回来,让那两只狼狗互相残杀好了。” “是。”黑豹领命走向殿门。 皇甫乐荻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叫住他,“黑豹。” 他转身,恭敬俯首,“陛下还有吩咐?” “朕觉得凤伦根本不是祺尔钦的对手,这出戏看着无趣。” “陛下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你去吧。” 黑豹稍作犹豫,见皇甫乐荻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忙又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跨出门槛。 女王从来不说这种语意不明,模棱两可的话,相应的,女王也从来不打没有把把握的仗,既然凤伦不是祺尔钦的对手,她应该派一个是他对手的人。她欲言又止,明显是对他有所保留。可是,谁又会是祺尔钦的对手? 黑豹一时间想不到。 皇甫乐荻在他离开之后,屏退左右,转身进入内室,通过一条暗道径直走进光芒明灭不定的最深处…… 半个时辰后,皇甫乐荻带着易容的“皇甫兰昕”,带着亲随,浩浩荡荡抵达册封大典的祭天神殿,内侍宫人都已在神殿前的广场上整齐列队,殿廊与宫道上的护卫们如一个个木桩,笔直地立各自的位置上,一切风平浪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一声“女王驾到”,神殿外的宫人轰然一声跪倒,整齐行礼,那声音传入空旷地殿堂内,回音钝重,震耳欲聋。 皇甫乐荻踏着一尘不染地红毯迈进神殿门槛,才发现,殿内除了皇叔皇甫拓一人,其他官员都不在。 不等皇甫拓行礼,皇甫乐荻就怒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满意朕选定的储君,还如此公然反抗朕?!” 皇甫拓黯然垂首,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陛下,身为帝王,总有些不如意之处,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他们当朕是什么?哼!”皇甫乐荻下令,“来人,去,给朕找人,就算绑,就算抬,也要把百官给朕弄来这里,敢抗旨不尊者,杀无赦!” “是。” 护卫刚要去,黑豹却又急匆匆地闯进来,“陛下,已经找到公主的下落,也……找到了百官的下落。” 这么快?这种快,可有点不寻常。“在哪?” “在法场。” “他们去法场做什么?” 黑豹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已经无力做评,不只凤伦不是狼王祺尔钦的对手,就连他,也已经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为什么不回答?”皇甫乐荻不喜欢黑豹的沉默。 “还是陛下亲自去瞧瞧吧,末将不好说。”他担心女王失控狂怒之下,会一掌拍死他。 “不好说,不好说,有什么不好说的?” 当年,宫人来禀报寻到了她的母亲,也告知她这句话,“娘娘已经被救回宫,只是……只是不好说……”通过那件事,她才知道,不好说的状况,往往都沉重地叫人无法承受,她也因此对这三个字恨之入骨,就如憎恨狼人和吸血鬼,憎恨穆项忠。 见皇甫乐荻雷厉风行地带着一群亲随走出神殿,皇甫拓在后面看了眼垂首不语、不想前往的黑豹,也追上去。 册封大典,黄道吉日,该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不该有人集会的法场上。却因突发状况,整个法场反而变得热火朝天,成功强抢了册封大典的风头。 天凌王朝的百姓以及百官家眷围拢在斩首台周围,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喊…… 而有人,则瞧着斩首台上被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押住的文武百官,幸灾乐祸,指指点点,似乎终于长疏了满腔的不平和积郁,谁是贪官污吏,谁私藏了多少金银珠宝,谁和谁勾结,谁嚣张跋扈欺压百姓……百姓们心知肚明,天凌王朝的政坛中的漏洞也暴露无遗。 整个监斩台被“客栈”中的黑衣杀手们严密防卫起来,台上最高处宽大的高背椅上,阿斯兰身着一袭黑色暗纹锦袍,俊雅威严地端坐着,凛然霸气摄人心魄,犹如天神临世。 从未见过狼王真容的天凌子民都不禁猜测,这可能是女王陛下新封的官员,特意为百姓们主持正义来了,真是苍天有眼。 阿斯兰静默俯视着斩首台周围的动静,仿若一尊静止地雕塑般。他环住伊浵的姿势,却又无限温柔,无限珍宠,也为他天神般的俊美,增添几分真实的“人间烟火”之气。 这也正是让那些百姓不解之处,为何一个官员监斩罪人,却还要带着一个绝美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像极了年轻了十几岁的女王。 在他怀中的伊浵,仍是身着明丽的天凌储君礼服,长发却只简单地用一支步摇簪着,未施脂粉的玉颜出尘脱俗,看上去略有些苍白。她已经胆战心惊,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事实上,就连眼前这一幕,也是她从未想象到的——这个男人彻底疯了!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做出这种事? 他竟然为了她,抓捕了天凌王朝所有的官员,还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这让本就势如水火的两国,矛盾更加激化,再也无法和平共处! 现在,她劝也为时已晚,局势已定,无法再扭转。更何况,这天下也没有谁能改变他的决定,她除了安安静静地呆在他怀里,脑子也运转吃力,寻不到任何言辞让他停止这疯狂的举动。 “阿斯兰,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此已经僵持了半个时辰,他当天凌王朝的军队是摆着给人看的吗? 阿斯兰扬起唇角,刀剑戳不破的冷酷威严在她面前荡然无存。谢天谢地,她总算对他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再搭理我了呢!” “我在问你正事。” 他俯首,在她额头上无限珍宠地轻吻,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只是想让孩子原谅我前几天的鲁莽而已。” 他的一句话,让她眼泪猛然冲到了眼眶,咽喉哽咽地剧痛。 “哭什么?”他笑着给她擦眼泪,“真是水做的,眼泪不值钱?将来也给我生出个爱哭鬼,可怎么得了?” 她被逗得破涕为笑,“我的眼泪,也只有你能惹出来。” “这是为夫的荣幸。” 她原本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她自己可以为孩子寻到真正的解药,她自己可以对付皇甫乐荻,就算她对付不了,爹也可以帮她。但是这个她本是已经决定与之划清界限的男人——让她实在无力,也不知该如何抗拒。 “阿斯兰,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这番举动真的吓坏我了!” 他不想告诉她,后面还有更吓人的。大手在她单薄地肩上拍了拍,“别担心,你很快就知道答案。” “但,这里是天凌王朝,你如此嚣张跋扈地抓了他们的官员,还作势斩首示众,就不怕皇甫乐荻动用千军万马对付你?” “千军万马?”阿斯兰森冷一笑,视线盯在远处那顶金光辉辉的华丽御辇上。“哼哼,她最好是还有千军万马可以调用,要不然,天凌王朝就真的要覆灭了。” 伊浵见他脸上杀气凝重,惊恐未定的心,更是揪紧。他已经把血族击垮,侵占了血族三分之二的土地,把那些吸血鬼吓得魂飞魄散,还不够吗?他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伊浵,告诉我,你想当天凌国的储君吗?” “我……我原先不曾想,但是,后来……”现在做这个决定也不晚,若不然,台下那些无辜的百姓,恐怕都会变成狼人的盘中餐。“当了比不当好。” “为何?” 她没有勇气与他杀气腾腾的绿眸对视,螓首低垂,声如蚊蚋地道,“应该……应该会少一些战争。” 她这是在以天凌公主的身份与他谈判吗?“呵呵呵呵……你是不想让我攻打天凌国?” 她心虚地握住拳头,“你听出来了?” 他嘲讽俯视着那群喧闹的百姓,就如俯视一群蝼蚁,一盘菜,这些人简直不堪一击,若非皇甫乐荻有几分头脑和手段,天凌国早就消失于史册。 “阿斯兰,我知道,你们狼人天性好争斗,不打仗不惹是生非,不做胜者,就会手痒脚痒。” 原来,在她心里,狼人都是这样坏的。“将来……”他视线从她姣美的脸上移开,落在远处,试探说道,“有一日,你也会成为狼人的。” 她只想幸福快乐的安度百年,不想再要太多纷扰。但是,拒绝的话终究还是无法说出口,阿斯兰的孤独,挣扎,痛苦,她都看在眼里,她是他最珍惜的人,她说拒绝做狼人,就等于是拒绝与他相伴永生,不管话语说得多么婉转动听,也都会中伤他。 “不开口,我就当你没有拒绝。”他满心欢喜,却波澜不惊,唇角眉梢只是如往常一般邪魅的浅笑,修长的手指状似不羁地勾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简单地给予她承诺,“我不会兴兵攻打天凌国,我对天发誓,对我最爱的女人和我未出生的孩子发誓!” 面对他不凝重,也不算太温柔的微笑,她心跳却还是慌乱地失了节奏。她能感觉到他心底的真诚,她也看到了他眉宇间的疲惫与沧桑,她还注意到了他腮骨上没有修剪干净的胡渣…… 这个男人在众人看来,飞扬跋扈,猛兽一样凶残,死神一样恐怖,却只有她知道,他内心里隐藏了多少痛和无奈。他这几日为了她和孩子,定是奔波忙碌,没有好好休息过。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抬手,爱恋轻抚他没有刮干净胡渣地脸,滚烫的温度,刺手的温暖,让她感动到失控落泪的温柔,她对他的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狂热,她如何离得开他?眼前这双双墨绿的眼睛,就是天下最晶莹璀璨的宝石,映出她沉醉感动的面容。 “阿斯兰……” “那天在树林里的事,我道歉,我真的吓坏你了。” “我爱你,所以,那些都微不足道。” 我爱你,这三个字,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的。这个胆小如鼠,倔强坚强,却有点厚脸皮的女人……除了吻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皇甫乐荻从御辇上下来,看了眼斩首台上狼狈地文武百官,他们大都是穿着寝衣,显然,是半夜睡觉时,被人偷袭抓来的。 当她狂怒锐利的视线移到监斩台上,就看到她选定的储君,正和她最大的敌人相拥,旁若无人地激吻火热,难舍难分。 众人看到她的到来时,喧闹静止下来,都沉默跪下去,整个法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伊浵感觉到周围气氛异样,忙轻推了一下阿斯兰,一看到皇甫乐荻,她娇羞赧然的笑瞬间僵冷。 阿斯兰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又正襟危坐,环在她腰间的手却还是没有松开。 “天凌女王总算是来了,幸亏朕身边有爱妃陪伴,若不然,朕要无聊死了。” 这声音粗犷冷傲,却又沙哑悦耳,简单的一个“朕”字,让对皇甫乐荻下跪的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不是官员,而是皇帝!而他怀中的女子与女王又长相相仿,那么这个男人就是狼王祺尔钦,而他怀中的女子就是他们的公主皇甫兰昕——穆伊浵! 而斩首台上的百官见到了救星似地喜极而泣,忍不住大喊,“救命!女王陛下救命!” “都给朕闭嘴!” 她威严地一声呵斥,让一群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男人们噤若寒蝉。 皇甫乐荻从御辇走到监斩台下,心中狂澜万丈,怒火滔天。 她的文武百官被一群狼人押在了自己皇城的法场上,她的亲骨肉被最大的敌人拥在怀中,这等羞辱,是她这辈子从未经历过的。 莫名地,她想到了母亲从被狼人的袭击之后恢复记忆时对她说的话,“乐荻,等你做了女王,要把所有的异类清除干净,这样,我们的子民才能万世得以平安,你的皇位才能坐稳。” 的确,她是应该把这些凶残的异类清理干净。 但是,眼前的状况,却不由她说了算,就算她调集了城中锦卫几千人将这里围住,也无济于事。 “狼王这是要做什么?怪朕招呼不周?来了我天凌王朝也不说一声,就和朕开这种玩笑,可别吓坏了朕的百姓。” 阿斯兰冷笑,“你看朕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他把怀中的伊浵紧拥在坏,用宽大的袍袖把她的眼睛挡住,不让她看到自己下令杀人的一幕,他另一只手简单地摆了下。 立在监斩台一角的银影抬起带着黑皮手套的手,随手一指。 押住工部尚书的杀手会意,手起刀落,工部尚书的人头滚落斩台。 人群中,他的家人却连哭号的勇气都没有。 皇甫乐荻顿时头皮森麻,“祺尔钦,你到底想做什么?” “朕想做什么?”阿斯兰嘲讽冷笑,“女王陛下,你是糊涂了,还是故意装傻?你心狠手辣地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朕的爱妃下毒,害朕与自己的亲骨肉失去牵引,害朕的爱妃命悬一线,你说朕要做什么?” “……你想要解药?”皇甫乐荻咬牙,强自冷笑,“想要解药你就直说,何需如此劳师动众?” “朕早就做好了打算,朕的妻儿若是有丝毫闪失,你们天凌国的子民也都会跟着陪葬!”话音落,他又给银影做了个手势,这次的幅度比刚才的重了十倍,也更狠绝。 银影在监斩台上倒退了三步,指中一排天凌臣子,手臂一挥。 嗖嗖嗖……十颗人头咚咚咚落在地上,监斩台周围的百姓有的惊吓过度,直接晕厥在地上,有的屁滚尿流,仓促逃离散去。 阿斯兰对震惊地皇甫乐荻笑了笑,仿佛平常谈笑一般,“看样子,女王陛下已经沉浸在这精彩的血腥之中了。啧啧……杀头真好看,朕也没有看够!接下来,该杀谁呢?朕可有点为难了。” “祺尔钦,杀了他们,你的人,包括你,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皇甫乐荻下令,“弓箭手,给朕备战!” “哈哈哈……真有趣的很,女王陛下还没有收到战报吧?”阿斯兰轻蔑叹了口气,“也对,你们天凌国的八百里加急,也仅仅日行八百里而已,明日这个时辰,你才会收到朕发兵天凌的消息呢!不过,朕可以提醒女王你,若是下令射出这些箭,朕与爱妃共赴黄泉不要紧,你的几十万子民恐怕也会给朕与爱妃陪葬。” “……”皇甫乐荻气急颤抖,她这辈子从没有对谁认输过。 “够了!”皇甫拓奔上监斩台,“祺尔钦,够了,够了,不要再杀了。”他忙又劝说皇甫乐荻,“女王陛下,您这是何苦呢?女儿是你亲生的,她无非就是爱上了一个狼人,她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何苦为了这件事,就给她和无辜的胎儿下毒?快点把真正的解药拿出来,和雪狼族化干戈为玉帛,天下就太平了。” “皇叔……”皇甫乐荻满腔的仇火无处发泄。 “你是公主的亲生母亲,雪狼族与我天凌国结为姻亲,有何不妥?先度过这一关再说吧。”皇甫拓低声质问,“难道女王还有其他的法子,化解眼前的危机吗?” 远水救不了近火,皇甫乐荻只得从袖中取出药瓶,憎恶地丢向阿斯兰。 阿斯兰伸手接住,猩红的琉璃瓶,在阳光下看来,如血一般的颜色。喝下这东西,事情就解决了吗?他不喜欢这药,因为里面装的,根本就是花暝司的血——这女人是在挑衅他,宣告她还有花暝司这个帮手埋伏在暗处。 “皇甫乐荻,朕要的是真药,你却给朕假的,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有耐心了?” 皇甫乐荻冷绷着已无血色的脸,“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朕不会给你假药。” “皇甫乐荻,你的狡诈阴险,朕可不是没有见过。”他环视那些百姓,“朕要找一个合适的人试药,要不然,朕就再多杀几个人,让女王陛下拿出真正的解药。” 这次,他没有摆手,只是简单的下了一句命令,“银影,那群弓箭手看着实在碍眼,给朕把他们清理掉。” 银影的银色发丝与空中划过,众人只看到一道快如闪电的银白影子,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银影便又回到了监斩台上,他手中的短剑上一滴血都没有沾到,干干净净地收回腰间的剑鞘。 而那群弓箭手却还在原处,好端端的举着弓箭,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正待大家疑惑了片刻之后,忽然咝咝——弓箭手们的脖子上就像是开了水阀,血流如柱,一颗颗头颅慢半拍地滚落在地上。 浓重地血腥蔓延开来,百姓们惶恐尖叫,无人敢在留在原处,叫喊着四散逃离。 就连皇甫乐荻的亲随侍卫们,有的也因恐惧过度呕吐起来。 阿斯兰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伊浵在颤抖,在哭泣,他强压住她的肩背,不让她去看那些恐怖的场景。 “皇甫乐荻,你认为朕的银影厉害,还是那个并不效忠于你的吸血鬼花暝司更厉害?若不然,你派出你最骄傲的黑豹,和朕的银影比试一番如何?” 皇甫乐荻的仇与怒都压下去,“朕……救她。” “你说什么?朕没有听到。” “朕救穆伊浵。”从此刻起,她皇甫乐荻不再承认皇甫兰昕是她的女儿。“那毒没有解药,只能施针之后,再用你的血入药,让穆伊浵调养四十九天,让胎儿重心接纳你做父亲,母子才能平安。” “很好。你若早拿出诚意,朕何需如此兴师动众?”阿斯兰半开玩笑地说道,“依照辈分,朕还该叫你一声岳母呢,不过,朕倒是更喜欢穆项忠那位岳父。” “……”皇甫乐荻气炸了肺,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121章 女人的小伎俩 第121章女人的小伎俩 尸体被清理了两个时辰,血渍被刷了一整天,法场才恢复干净,大理石上的白色纹路显露出来,被血液浸泡成了红色。 斩首台周围,又有了摆摊叫卖的小贩,还有人唏嘘感慨不已,可怜的是那些弓箭手,都年纪轻轻,但是斩台上,死去的都是贪官污吏,真不知狼王是随手恰巧斩杀了该杀之人,还是早就彻查了天凌政坛中的污垢,总之,大快人心。嘈杂的声音回绕在朗朗晴空之下,却又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天凌皇宫内,却风潮暗涌。 被救回的文武官员都齐聚在大殿内,积压了满腔仇怒之火,怂恿龙椅上的皇甫乐荻发兵给雪狼族一个教训。 “都给朕闭嘴!一个个都是软脚虾!”皇甫乐荻冷哼,“你们只会在朕面前咋咋呼呼,有本事去和祺尔钦单打独斗。莫说征战之类的蠢话,他就在我女儿的寝宫内,你们谁有本事把他给朕杀了,朕就让他来做天凌王朝的皇帝!” 丹陛之下,鸦雀无声。 皇甫拓试探开口,“陛下,您给公主的施救之法,可是真的吗?” 皇甫乐荻阴柔狞笑,“真的,当然是真的,只是……痴情的祺尔钦也要跟着陪葬,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文武百官皆是长叹一声,总算疏解了胸中的闷气。 皇甫拓却垂下眼帘,一颗心纠结万分,“陛下,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还是不肯救公主?” “朕不再承认她是朕的女儿,她与祺尔钦狼狈为奸,她是穆项忠的孽种!” “可是……她终究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和穆项忠……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皇甫乐荻陡然杀气冷凝,“皇叔,这是你该对朕说的话吗?你也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陛下息怒!臣只是好奇而已,臣也想知道,陛下打算让祺尔钦付出什么代价?” “哈哈哈哈……皇叔,好奇可是会害死猫!”皇甫乐荻信誓旦旦,胜券在握,眉宇间尽是复仇的凛然快意。 公主寝宫被雪狼族的杀手重重防护,除了宫女和皇甫乐荻可以出入,其他天凌国人都被拒之门外。 殿内,温馨奢华一如当初,纤细莹润的玉足踩在洁白的兔毛地毯上,脚下却仿佛有淹没到脚踝的血,让伊浵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痛,上好的丝缎划过地毯,轻盈无声。 她不敢告诉阿斯兰,她的小腹已经开始坠痛,孩子像是很不舒服,胎动频繁。 阿斯兰从床前迎过来,把她拥在怀中,“沐浴之后应该舒服许多才对,怎么脸色还这么苍白?” “只是担心而已。” “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绝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危险。” 他随手摆了一下,纱帘被放下,宫女端着托盘放在床前的矮几上,上面除了有三排粗细长短不同的银针,还有一把匕首,和一晚热腾腾的褐色药汁。 银针是刺在她身上的,匕首是刺在他身上的,但她并不觉得这是解毒,反而更像是酷刑,让她毛骨悚然。 “阿斯兰,你真的认为她会解毒,救我和孩子吗?”最先是谈判,然后是下毒,皇甫乐荻城府太深,伊浵活在这座宫苑之内,从未阵阵地放松过。 “如果不救你,她无路可走。” “她对狼人的憎恨已经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别再胡思乱想。”他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在床上躺好,“那些我都知道,我自有法子对付她。” 伊浵不禁后悔自己在现代时没有多读读心理学,她很想对阿斯兰说,杀戮只会激化仇恨,但他今日也的确是被皇甫乐荻逼到了绝路。她翻遍古籍,若是没有解药,她多则活到预产期,少则只有一两个月的寿命。 若有性命之忧的是阿斯兰,她相信,自己恐怕会为他做出更疯狂的事,哪怕天塌下来,她也会为他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但是,皇甫乐荻那样的女人,偏激成性,因为仇恨,已经变得心理扭曲,她越挫越勇,绝不会妥协。性命,在两国较量中,在皇甫乐荻的仇恨里,就像是炮灰里的小小微尘,皇甫乐荻是不会因为死几条人命就心痛的。 阿斯兰见她双眸幽深,若有所思,不禁想起两人相识外出的第一天。那时的她,也喜欢这样发呆,所有女人在他面前都极尽讨好,她却可以当他不存在。他忍不住想象,如果她爱上他,她会有什么样的神情, 现在,他却宁愿自己从没有做过那样的决定,自从她和他在一起,总在担惊受怕,总是被人算计,总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生生死死,波折不断,他愧对她。 但是,让他欣喜的是,这份爱历久弥新,纵然经历这么多,她对他的爱,有增无减。 他在床沿坐下,克制不住对她的宠怜,手也抗拒不了她肌肤的贪恋,指尖柔软的触感能让他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轻松。 “伊浵,我会让她认真救你的,好好睡一觉,你和孩子都会康复起来。” 当他的手抚摸到耳畔和脸侧,伊浵便不自觉地放下所有的担心,不太自然地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舒服地叹息声,克制着,不让自己像是一只粘人的猫咪依偎进他怀里。 “我们的孩子会活蹦乱跳地来到这个世上,虽然我不太喜欢有个人亘在我们中间捣乱,但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 “我相信,你一定很疼爱他。”她拉住他的手,在他温热的手背上轻吻,“阿斯兰,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想你,真正听到的你声音,却又感觉不一样。” “为什么?”他变坏了吗?今天杀那么多人,她一直在他怀中战栗颤抖,他好担心她会为此恨他,恐惧他。 她赧然抿了下唇,双颊绯红地柔声道,“因为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美,更温暖,声音也更好听,比我想象中更爱我。”被这样的男人爱着,她死而无憾。 对这样的夸赞,阿斯兰却不知道该怎么接招,心里如打翻了蜜坛子,甜蜜狂涌,几乎喜极而泣。“我该感激上天对我的仁慈,在我杀了那么多人后,你竟然还没有厌弃我。” “以后你要改正,不要再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而且,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她还是没骨气地坐起身,钻进他怀里,她好怕经过皇甫乐荻的针灸之后,自己永远都醒不过来,但是,她又说不出任何道别的话。 遗言,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残忍的诀别。 两人就这样相拥静坐,沉默无言,甜蜜中,却又有淡淡的悲伤弥漫开。 片刻后,阿斯兰看了眼药碗,热气已经变淡,他的手轻轻地移到伊浵颈后的睡穴上按下去,见她闭上眼睛,才轻缓温柔地把她放躺下来。 他从矮几上拿起匕首,撩开衣袖,利刃抵在肌肤上,正要划下去,帘幕却突然被掀开! “住手!” 阿斯兰抬头,一见是皇甫拓,不禁疑惑。 皇甫拓冲过来,二话没说,端起药碗便砸在了地上,汤药落地,在洁白的兔毛地毯上咝咝灼烧出一个大窟窿。 阿斯兰骇然震惊,不敢想象这药若是被伊浵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这不是调养用的解药?!” 皇甫拓走到床边,给伊浵探了探脉,“那是调养的解药,但是,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让伊浵康复吗?”阿斯兰不是没有看出端倪,“你是她的父亲,是最疼爱她的人。” “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穆项忠无需再伪装,他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悲痛地跪蹲在床边,疼惜抚摸着伊浵的头,无奈和懊悔焦灼在眼底,“就是因为我是最疼爱她的人,才没有办法看她在康复之后陷入更绝望的痛苦。” 这话更是让阿斯兰费解,“我不明白,你把话说清楚。”他耗费这么多心血来救伊浵,竟换来这样的结果?“更绝望的痛苦是什么意思?” “那药非常特殊,混入你的血之后,会产生一种慢性毒气,侵蚀狼人的心肺。皇甫乐荻把药量掌控地恰到好处,等到伊浵康复之时,也就是你毙命之时。?” “你怎么知道?” “在来之前,我以皇叔的身份与皇甫乐荻商讨如何处理狼人的进攻,试探引出她的目的,她要置你于死地。” 阿斯兰冷笑,“如果我死能换来伊浵的生,那就让我死!” “别做蠢事!你死了,伊浵还会活着吗?” “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伊浵在一两个月后毙命?还是要让我看着她艰难地熬过孕期,难产血崩?” 阿斯兰的咆哮声把伊浵惊醒,她睁开眼睛,见穆项忠正蹲在床前,握住她的手,瞅着一侧暴怒的阿斯兰泪水纵横。 “爹?发生什么事了?” 穆项忠一见她醒来,忙扭开头,慌乱地拉着衣袖按了按眼睛。 阿斯兰也慌乱地敛气凝神,转开头去,握着拳头默数一二三,不让自己再发作。 “爹,你和阿斯兰吵架了?”伊浵忍不住打趣,“你们两个好奇怪,爹,是不是阿斯兰让您生气了?” 妯娌婆媳难相处,女婿岳丈也矛盾难解。她不是没有看出来,爹其实更喜欢凤伦做他的女婿。 穆项忠绞尽脑汁地寻找借口,“没事,我和阿斯兰只是在商讨……商讨让他从天凌边境撤兵的事。” 伊浵戳穿他,“既然是撤兵,爹怎么会为这件事落泪?更何况,阿斯兰已经答应我,不会攻打天凌国,他把军队摆在天凌国边境,只是威胁皇甫乐荻救我罢了。”有时候,她也恨自己的脑子太灵透,她宁肯自己傻一点。 穆项忠暗觉不妙,他看了眼无奈按住额角地阿斯兰,又强辩解释,“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爹,您不必再瞒我了。”伊浵坐起身来,笃定说道,“是皇甫乐荻救我的法子有问题吧?” 穆项忠只能说实话,“你的药在添加了狼人之血后,能让周围十里内的狼人中毒,等你康复之日,保护你、陪伴你的所有狼人都会死于非命。” “我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的,她不要我死,就要阿斯兰的命,她就是看不得我和阿斯兰幸福。” “伊浵……”太聪明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阿斯兰这会儿已经想不到什么借口来安慰她。“我会让她救你的。” “阿斯兰,不要再用任何法子强迫她,逼迫,只会适得其反。” “伊浵,是为父对不住你。”穆项忠痛苦地按住心口,“你母亲恨我,才伤害你。她恨我与那个女人成婚,她恨我成了五凤王朝的丞相,她恨我当初没有陪她来天凌王朝,所以,她对我的仇恨,都报复在你身上。” 阿斯兰现在不想听这些忏悔,他怒火爆燃地踱着步子,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我会然皇甫乐荻救她的,伊浵是无辜的,真正该死的人,是我。”穆项忠沉重地做了个深呼吸,逼退冲到眼眶的泪,待冷静之后,他不舍地吻了下伊浵的额头,起身拍了拍阿斯兰的肩,“你要活着,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转身又掀了帐帘离开。 阿斯兰注意到他遗落在地上的易容面具,恍然大悟,穆项忠是要去找皇甫乐荻领死换解药?! 伊浵也注意到了那张易容面具,她恳求,“阿斯兰,拉住他!皇甫乐荻真的会杀了他的。” “银影。” 阿斯兰唤了一声,银影在宫苑中出手,拦截住穆项忠,把他打晕。 伊浵看了眼地上破碎的瓷碗和被灼烧出窟窿的地毯,还是打算用自己的计划试一试,“阿斯兰,我有一个能彻底化解矛盾的偏门的法子,而且,我确信能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解毒,你能配合我吗?” “你想怎么做?” 她耸肩一笑,“用女人的小伎俩,不值一提。” 他压下怒火,眉梢狐疑挑高,大伎俩都没有让皇甫乐荻束手正法,她却笃定小伎俩有作用?“我的确应该相信你,上次你的小伎俩可是助我狼族大军未出师,先大捷。” “谢谢夫君你能信任我的能力,这是我的荣幸。”伊浵客客气气地微一行礼,一派端雅大方,却不知自己在弯身俯首之际,胸前已经春~光乍泄。 “好说。”他伸手做了个深呼吸,克制着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也客气回以微笑,墨绿色的眸光却幽深闪烁,而且,溢满了好奇。 “我想让银影出去给我买点东西。” 买东西?小伎俩,买东西,“想买什么?” “我只能对他说,不能告诉你,若不然,你会当我是坏女人。”说完,她抬眸,狡黠瞅着他,撒娇地笑道,“你纵容我这次,我会更爱你。” “看样子,我只能选择让你更爱我。”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122章 绮色陷阱 第122章绮色陷阱 因为他选择让伊浵更爱他,因为他相信她女人的小伎俩必胜,因为她还踮着脚尖主动送了他一个香吻,所以……阿斯兰只能逼迫自己愚蠢地站在窗内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银影、贺百、追影、逐风等人嘀嘀咕咕,却无法参与进去。 她的脸色仍是有些苍白,夕阳晚霞艳红,映在她脸上,倒是看上去红润了许多,发髻慵懒松散地用一支湖水绿的淡雅牡丹斜斜簪着,花朵开绽在脑侧,却并没有喧宾夺主地占去她一颦一笑的魅力,反而让她更是美得闭月羞花。 一群狂猛冷煞的杀手不知听她说了什么,都神情各异地惊讶笑着,发出“哇哦哇哦……”的怪叫声。他们感叹相视,从神情可看出,个个都不可思议,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 阿斯兰终是忍不住好奇,墨绿色的眼睛锐利盯着他们,忍不住伸长了耳朵偷听。 他从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是狼人,也从没有骄傲于自己拥有如此敏锐的听觉,就连方圆十里之内蚂蚁交谈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他却正好听到了不该听的,他的宝贝娇妻正和一群大男人讨论世上最敏感的话题。 “客栈”的铁面统领,银影,眉梢抽~搐地尴尬开口,“娘娘,您确定……男欢女爱有如此大的魅力?” 这句话吊足了阿斯兰这偷听者的胃口,他大掌拍在窗棂上,俊雅如剑的长眉打了个死结,不禁懊恼刚才没有早一步窃听。伊浵这妖精到底要用什么计谋,竟和男欢女爱扯上关系? 伊浵脸不红气不喘地认真辩解,“银影,这不是男欢女爱的问题,是爱情的问题。”和一个不懂感情的狼人争论,等于对牛弹琴。 “可娘娘所安排的,的确是单纯的男欢女爱。” 伊浵螓首一歪,凤眸斜睨着银影,不答反问,“银影,你多大年纪了?看你这头诡异的寻不到一根黑发的白发,你应该不年轻了吧?” 银影最不喜欢被人问年龄,“娘娘恕罪,银影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年纪。” “一千岁?两千岁?”狼族的男人俊美的不少,不过,年老至不记得年纪,却还连一条皱纹都没有,仙风道骨,貌若仙人,就真的是妖孽了。伊浵心中一番感慨,又问,“你和女人上过床么?”女人大概也妒忌他的容貌吧?! 银影气结,这是什么话?她当他有断袖之癖吗?“娘娘,我也是正常的男人,而且……那种事……不记得多少次。” 他的话引来一群杀手的怪叫起哄,银影万年无波动的倾世俊颜,此时涨红地像是熟透的柿子,他气急地扫视他们一记白眼,又个个噤若寒蝉。 伊浵却冷笑,“你在床上一定是精虫上脑,只用下半身思考,下次和女人上床记得用脑子和心,你就会明白我刚才所说的事情,比千军万马更有用。” 银影愕然震惊,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听女人堂而皇之爆粗口,评价他的床第之事,而且,其身份还是雪狼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宸皇贵妃。真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端庄秀雅的女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还与他争辩地理直气壮?! 贺百,逐风,追影等也都惊讶地瞪大眼睛,看怪物似地盯着美如仙子的伊浵,完全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不过,他们也为伊浵捏一把冷汗。银影是何许人?一向视女人为暖~床工具,岂容一个女人如此不留余地的挖苦讥讽? 银影的完美理智,全都抛去九霄云外,“若是如此,还要军队做什么呢?娘娘可以直接奏请陛下,多找些女人对付吸血鬼,助他成为天下霸主。” 伊浵揶揄失笑,“银影,你这是在和我吵架吗?”看不起女人的大男子主义狼人,“若是让一群女人去对付吸血鬼,铁定会比你们男人省劲儿,不过,重要的是用对方法。” 她还真敢夸海口!“想不到娘娘手无缚鸡之力,倒是口才了得。” “你是在骂我说大话?” “属下不敢。” 伊浵笑了笑,她实在不想和他吵架,她的腹部又感到不适,只能强忍着,无奈拍了拍银影的肩,“永远都不要小看女人,因为,你也是被女人生出来的。”说完,她转身朝寝殿走去。 “娘娘……”银影怔了一下,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如果她不是陛下的女人,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让她知道,他绝非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野兽,他有脑子。 伊浵头也不回的命令,“只管做事,不要多问,我不喜欢总是发问的属下,各就各位去忙吧。” 银影只能把满肚子的疑问憋回去,“是!” 伊浵拖着曳地的裙裾,飘逸无声地走向寝殿大门。 银影盯着她纤细娇弱的背影,注意到她一直握着拳头的手悄然移到小腹处按住时,不禁竖起眉头——她在痛,却一声不吭,与他们有说有笑,利落地布置一切。 穆伊浵,这个女人没有一般女人的娇柔性情,不懂柔顺,粗枝大叶,说话也完全与身份不符。 他忍不住问最了解伊浵的贺百,“这女人根本就是个怪胎,陛下到底喜欢她什么?” “温柔善良。”贺百认真作答,“她当年救了我,还救过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和老人,就连五凤先帝凤敖霆,也被她的仁爱之心感动,格外看重她,若非她的姐姐穆静怡也选妃,恐怕她早就是五凤王朝的皇后,绝没有机会被凤羽穹僭越,更没有机会被赐婚给凤伦,也不会是我们雪狼族的宸皇贵妃。” 追影补充,“她性情爽朗,率直坦荡,完全没有一般女人的娇柔扭捏之态。和她在一起,应该不会太无聊,而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像是朋友一般随意。她刚才那种大胆的法子,一般女人绝对想不到,更不敢用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身上。” “的确如此。”逐风附和点头,“还有……她身材不错,脸蛋不错,婀娜多姿,倾国倾城,若不然,也不会入了陛下那双挑剔的眼。” 阿斯兰忍不住在窗内呵斥,“你们聊够了没?” 他倒是第一次发现,他苦心培养的“客栈”杀手竟然个个堪比“长舌妇”,聊起无聊地花边事来,比那些无所事事的女人还更胜一筹。 放松交谈的杀手们顿时岑寂无声,一个个绷紧了神经,朝窗子这边恭谨俯首。 银影忙轻咳了一声,“既然娘娘已经吩咐了,都去做事吧。” “是。” 嗖——嗖——嗖——一个个黑影都飞出宫苑。 伊浵在外殿稍作平息,等腹部的坠痛感减轻之后,才扬起完美的笑,准备进入里面。 阿斯兰正好迎过来,手不着痕迹握住她刚刚从小腹上移开的柔夷,嗔怒道,“银影是能做长辈的人。” 他是在暗示,她刚才对银影说的话过分了吗?她失笑摇了摇头,“他这大半辈子可白活了,应该给他找一个女人娶回家。” “客栈就是他们的家。” 他是在告诉她,做杀手的,不该有妻室?“阿斯兰,这样太残忍了。” “我答应你,如果他们爱上某个女人,我会成全他们,让他们离开客栈,去过自己的生活。” “我希望他们会像我们一样幸福。” 阿斯兰自嘲苦笑,在她眼里,他和她还算是幸福的吗?“别说这些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事要忙?”他好担心,她的身体会撑不住。 伊浵想了想,接下来的计划,就只等皇甫乐荻来了。 “阿斯兰,你把爹抬到我的公主床上,今晚,我们两个睡在西配殿,我已经让宫女在那边准备好被褥。” “这样就可以了?” “是的。” “这也太简单了些。” “很多事,本就没那么复杂。” 他拭目以待,看看这简单的安排,能有什么样惊人的结果。“晚宴想吃什么?” “没胃口,随便吃点吧。”她保持着微笑,额头上冷汗涔涔,细密显现,让莹白的肌肤泛出莹亮的光泽。 他没有戳穿她的隐忍,接下来,每一次胎动都可能成为她的酷刑,她会一次比一次痛。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丝毫担心,都会让她更难过。 皇甫乐荻在法场对阿斯兰所讲的医治方法特殊,伊浵服用调养药物两个时辰后,待药效完全发挥之后,方行针灸治疗。 她的女王御辇抵达伊浵的公主寝宫,正是依照所说的时间——入夜,戌时三刻。 公主寝宫的院落内,灯火辉煌,宫女们如往常一样,守候在宫廊下,却不见白天时守护在宫院中的狼人。 宫女们都无声跪下,皇甫乐荻不知计谋已经被获悉,佯装疑惑,“公主呢?” “公主腹痛难忍,刚刚沐浴过,刚躺下。” “狼王呢?他没有陪着公主吗?” “狼王陛下身体不适,在偏殿内歇下了。”宫女又补充说道,“其他狼人护卫也都疲乏不适,狼王陛下命他们都去后院厢房歇着了。” 皇甫乐荻冷笑扬起唇角,毒药果真有效用了。第一天不过是精神不济,苦日子还在后头呢!祺尔钦,五天后,你就等着和你的杀手们呕血吧! 她抬手,示意所有的随侍都候在殿外,在宫女推开宜兰殿的殿门之后,她独自进入。 夜明珠的光芒从殿顶投射而下,殿内的淡雅地紫色纱帘被门内袭入的夜风轻拂飘动,正对殿门的公主凤椅两侧,铜鹤曲径向天,鹤首中兰花芬芳缭绕,叫人如置身于一片宜人的兰花园。 皇甫乐荻做了个深呼吸,她不得不承认,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她清楚的知道,不管她如何憎恶,伤害,设计无辜的伊浵,她终究还是她的亲骨肉。她也曾经幻想着,能一家和乐,但是,一想到穆项忠,她就怒不可遏。 她进入内殿,隔着三层纱帘,一道美人屏风,她听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兰昕,你真的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是。”伊浵静立在床前,歉然凝视着正躺在床上、还处于昏迷的穆项忠,“我已经失去两个孩子,我不想再体会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她相信,爹会原谅她这样的计划。 “哼哼,把他生下来,让他造更多的杀孽?”每一个狼人,都受到了上天的诅咒。 伊浵淡然一笑,“优胜劣汰,这个世界本就是适者生存,你这样连亲骨肉都不放过的恶毒女人,还不是一样在造杀孽,活得风生水起,无人能及?!” “哼哼,雪狼族有太多的人不想让他活在这个世上,雪狼太后,雪狼皇后古丽娅,还有你的阿斯兰的那些妃嫔,还有刚刚被你的阿斯兰差点灭族的血族人……你以为把他生下来,事情就结束了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狼孩,能对抗那些对你妒恨成性、丧心病狂的女人?还是能对抗花暝司那样可怕的吸血鬼?” 这些的确是问题,但是……“这些成为不了你代我决定他生死的借口!只要我和阿斯兰在,没有人能伤害他。”伊浵看了眼摆在梳妆台一侧的更漏,时间已经差不多,她该撤离了。“皇甫乐荻,现在,该你施针了。” 说完,伊浵抬眸,对殿顶之上的杀手递了个眼色,他们一伸手,一条纱带从横梁上无声飞下来缠在了她的腰间…… 皇甫乐荻并无察觉丝毫异样,穿过纱帘时,她却感觉体内一股异样的热流在窜动,或许,是殿内太闷热所致吧。 她绕过屏风,当看到床上躺着的不是伊浵时,才发觉诡异之处。 刚才,那臭丫头明明就在屏风后与她对话呀,怎么会不见了人影? 她警觉环顾四周,不但没有看到伊浵的影子,自己身体的反应反而越来越激烈,她的手抚摸在脖子上,忍不住撕扯身上的龙袍,感觉到自己的行为诡谲异样不受掌控,她心中暗惊。 眼前的物影模糊了又恍惚,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那个男人,为何看起来如此熟悉? 她疑惑走到床前,看清楚床上躺着的男人时,不禁惊怒,却又有一股刺痛的思恋,如沉寂多年的火山,不安分地在心底轰然爆发。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蛧 第123章 帅大叔的美男计 第123章帅大叔的美男计 夜明珠莹白的光芒被纱帐的顶部遮挡,穆项忠睡着时仍严酷刚毅的脸,正处于光亮与黑暗之间。 皇甫乐荻不可置信地凑到床前,手伸过去,指尖触及穆项忠的肌肤时,却又僵硬地停滞在离他一寸的位置。 她怔然盯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憎恨自己的举动。她明明恨透了这个男人,为什么此刻又会有这样的感觉? 莫名地,她身体热流窜动,血脉翻腾,脑子嗡嗡直响,脑海中赫然闪现许多年前,与这个男人无数次缠绵床榻的画面,他的抚摸,他的吻,他抱着她时情意绵绵的话语,还有他夹杂着杜若芬芳的体香……一切一切,魔力难挡,迷惑了她的神智。 那时,他没有娶妻,那时他不是五凤王朝的丞相,满腹才情,文武双绝,睿智多谋,俊雅地让男人妒恨,无数女人倾慕。 而那时,她与他,只是一对儿刚刚邂逅,一见钟情的情人。 他们的幸福,也仅仅是在那最初的两三年。 后来,她带着从五凤王朝探查到的秘密,回到天凌皇宫,被册封为储君。 不过两年不见,他不但成了五凤王朝的丞相,还成了别人的新郎。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他大婚的那天,她立在他的房顶,悲痛欲绝,哭了一夜。 他坐在新房的廊下,默默弹奏着他为她谱写的筝曲,直到天明。 为了留在五凤王朝,探查到更多的机密,她进入丞相府做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被已经有身孕的丞相夫人带到他面前,他当即下令让她做他的贴身丫鬟,遣退所有人,质问她的目的。 “你不辞而别,杳无音讯,一走就是两年,我到处找你……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他怒声咆哮的情景近在眼前,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他多么想一把掐死她,她体会的出,他有多少怒,多少怨,还有多少无法克制的爱恋。 “现在我成婚了,你却又突然出现,还成了我府中的丫鬟,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做你的丫鬟而已。你怕什么?怕你的夫人知道我们曾经的事?怕我毁掉你们的幸福?你就这么爱那个泼辣尖刻的女人吗?你就完全可以当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滚!” 那天他们争吵地声嘶力竭,撕破了脸皮,话也咒骂地绝然,不给对方丝毫的余地,甚至大打出手……可,不知最后怎么了,打着打着,便又成了激烈癫狂的亲密。 当她知道,丞相夫人腹中的孩子是与管家偷情所得,他从没有与那个女人同房过,他成婚也是顺应的父母要求,她便原谅了他,两人又和好如初,亲密无间。 每天,他亲手为她描眉画目,她陪着他去上朝,又陪着他下朝,他带着她游山玩水,对她呵护备至,他们就像是普通的热恋夫妻。 然后,她有了身孕。 他幸福地拥着她,决定休妻娶她,让她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憧憬着两人白头偕老的美好。 “项忠,其实……我是天凌国的暗人,是天凌皇帝……专门培养来探查消息的,你陪我回天凌国好不好?” 他温柔的笑,赫然变成严酷地冷漠,“你又想离开?这次你倒是打算带上我了,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仁慈?” 他被她的讥讽和拒绝,刺得心中剧痛,“你不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吗?” “你为我考虑了吗?我年迈的父母谁来照料?他们把我抚养成人,助我功成名就,我却让整个家族蒙羞?” “那我呢?我们的孩子呢?” “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你是天凌国的储君皇甫乐荻?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让我去天凌国做你的驸马?为什么你不肯对我讲一句真话?” 他早就探查过她的身份?!“哼哼,原来,你是在怪我瞒着你?” “我怪你,到现在也不对我说一句实话!” “我是逼不得已!” 他冷怒威胁,“如果你离开,我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我会让她成为这府中最没有地位的下人!我和你也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你知道我的身份不允许留在这里。” “你也知道我的丞相身份,一旦我去了天凌国,我穆家上下都会背负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得满门抄斩。” 孩子出生那晚,暴雨滂沱,电闪雷鸣,仿佛上天也被激怒。 没有人道喜,没有人恭贺,没有人送贺礼,整个丞相府死气沉沉。 丞相夫人抱着她的长女等着要她的命,所有人都巴巴地看好戏。 他则恨她的决绝,在外面的花楼长居了一个月不返家。 一段美好的邂逅,短暂甜蜜的相守,镜花水月,终是没有好聚好散的结局。 她造出一个难产而死的局面,想让他永远记住她的美好,想让她珍惜疼爱他们的孩子,也彻底摆脱与她有关的痛不欲生的一切。 但她的计划落空,他没有为她的“死”难过,他果真把她的孩子丢给下人照料,任由下人欺凌,把对她的憎恨全部加诸于无辜的幼儿身上,他身边的女人也越来越多,从花楼女子,到宫廷美人,他——彻彻底底忘了她。 那些往事是心底的伤疤,每次忆起都让她痛得苦不堪言,那却又像是别人的故事,遥远地无法再触摸。 她怔怔地看着他,脑海由纷杂,又变得空白。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精心为女儿准备的寝宫里? 他深刻立体的五官,被光影描画出神秘奇美的轮廓,岁月并没有在这张英俊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眼角的一点鱼尾纹,反而让他显得沧桑内敛,更有魅力,飞扬的浓眉在睡梦中紧皱着,似乎正沉溺于痛苦地挣扎,纵然闭着眼睛,还是难掩他狂傲的霸气。 皇甫乐荻终于还是做了决定,从发髻上拔下发簪,锐利地尖端瞄准他的心口……只要刺下去,她所有的痛就结束了, “不要犹豫,想杀就杀吧,我不会还手。”他淡然睁开眼睛,却反而冷酷全无,眸光温柔地凝视着她,“杀了我,放过女儿。” “你早就醒了?!”她握着发簪,手却无法控制地颤抖,发簪抵在他的锦袍上,她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皇叔皇甫拓的官袍。“你……你一直……一直在我身边?” “你那位皇叔皇甫拓,是个通情理的人,他担心我直接出现会引起天凌动乱,便让我易容成他的样子,在你身边多呆些时日。但是,没想到,我看到的是一个无情无义地狠毒女人,一个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肯放过的凶残的母亲。”他清苦地笑了笑,“这些都怪我,是我当初的绝情,害你变得比我更绝情。” “你以为我不想补偿她母爱吗?谁让她爱上那个该死的狼人?她心甘情愿地为肮脏龌龊的狼族传宗接代,诚心毁掉我苦心成就的霸业!” “好,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抵在心口的发簪往下按,手腕却又被她握住,发簪没能成功地刺进他的心脏。 “你要做什么?”“你不是想杀我吗?” 两人咆哮地声音交叠在一起。 “你就这么想死?”“杀了我你就解恨了!” “你放手!”“我死了,你就可以放下对女儿的仇恨!” 两人争执扭打,他身体平躺着,终是拗不过她这在床下站着的,猝不及防,被她扯下床。 两人皆是惊呼,他正把她牢牢压住,真切地感受到,她身体诱人遐思的曲线。 她喘息也因此变得急促不定,争吵声戛然而止,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 “你出了很多汗。”他视线幽深地描画着她精致的五官,最后盯住她艳红的唇。“但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 “项忠,我……有点热……”她双颊绯红,身体燥~热地不正常,在他身下情难自已地蠕动着水蛇似地娇躯,身体愈加贴合地紧密暧昧,她手中的发簪滚到了地毯上。 “乐荻,其实,除了你,我不曾碰过别人,和那些女人往来,只是想演戏给你看,只是想让你生气,回到我身边。” 她的泪从眼角滚落,这个解释,她等了太久,等得心酸。 “伊浵年幼时,我的确是疏忽对她的管教,但是,我不曾让她有过丝毫性命之忧,而且,我在努力补偿以前对她亏欠的父爱。”说话间,他拆下她头上的皇冠,手指温柔地梳理开她的长发,“如果你能原谅我,我愿意永远陪在你身边,补偿你。” “我……”不等她的话出口,他俯首霸道地吻住她的唇,“唔……” 这个吻来的很突然,也很——及时。 殿外,伊浵趴在窗台上,忍不住想给自己的英俊老爹鼓掌。 她对着窗纸上的小窟窿看得意犹未尽,却不得不适可而止。啧啧,她的英俊老爹可真是宝刀未老,很霸道的吻呐!看得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美男计很成功,不过,接下来,她该准备一下赔礼致歉的措辞才对。如果爹知道她在兰香里掺杂了不该有的香料,怕是会毒打她一顿。 她长吁一口气,对身后地一群杀手们打手势,示意他们可以功成身退了,但是,她纤细的手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她从窗纸窟窿上转开头,却见一群杀手早已消失无踪,而抓住她的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阴沉的阿斯兰。 宫廊下,八角宫灯的光芒从他发顶打下来,他高大的身躯就如一座山,幽深的绿眸看上去阴沉冰寒,让她不寒而栗。 她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就被他打横抱起,飞入西配殿,殿门也被他的真气席卷关上。 “阿斯兰……我……” “忙完了吗?” 她被他放在床沿上,就乖顺地不敢再挪动,“嗯,忙完了。” “睡觉。”说话间,他冷着一张俊脸宽衣解带,兀自躺下,面朝床里躺下。 “哦。”伊浵慢半拍地回应之后,才脱去睡袍外的锦袍,慢腾腾地躺下来,面朝着他宽阔的脊背,两只手把袍袖绞得皱皱巴巴。“那个……阿斯兰,你……你在生气吗?” “我不生气才怪!” 这种伎俩的确是摆不上台面,也的确只有她这种脑子不知道拐了几道弯的女人才能想到,可……她不应该去找那群杀手商量,而是应该直接告诉他才对,他才是和她最亲近的人! 这男人怎么出尔反尔嘛?他明明答应了不问的。伊浵无奈地解释,“我是怕你知道之后更生气,才不敢告诉你。” 更生气?而不单单是生气?他想不通,不羁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她,整张大床也跟着摇摇晃晃。 “为什么我会更生气?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以为这整个计谋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先是顺水推舟,设计让皇甫乐荻知道我们上了她的当,然后又让银影买来无色无味的催~情香料,掺在你寝殿的兰香里,让皇甫乐荻情难自控,和你爹生米煮成熟饭。这件事里,哪一个细节我应该更生气?” 伊浵别扭地咬住手指,宛若蝶翼的睫毛扑朔,水灵灵地凤眸眨呀眨,可怜巴巴地请求,“我可以不说吗?” “说!不说我就吻到你说为止。” “那个……” “不要吞吞吐吐!” “给皇甫乐荻用的催情迷香,是当初我爹给我和凤伦用的。就是因为我亲身体会过那种……那种难以发觉,又宁死都难以克制的冲动才……才决定给皇甫乐荻用的。” 见他脸色铁青,她无奈地住口,担心问询,“你还想让我继续说下去吗?” 他眸中的怒无奈地压下去,伸手把她扯进怀中,“对不起,我的确不该问。” 她努力地不让他知道这件事,不让他因为这件事而痛心,他却还是将她的苦心毁于一旦,而且,彻彻底底,还自以为是地对她颐指气使,他真该死。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惘 第124章 储君殿下很温柔 第124章储君殿下很温柔 一早,又是一天一度、从不中断的早朝,文武百官如往常一样,于殿前汉白玉长阶下集合,依官品列队,经过通传,进入天凌国大殿,皆是恭敬垂首,整齐跪地。 “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浑厚高亢的呼声足以震彻整座皇宫。 “众位爱卿平身,不过,万岁却不敢当,我只是你们未来的女王,就喊千岁吧!” 伊浵身着一身宝蓝色翘肩对襟锦袍,长发高绾,头戴储君华冠,忍着腹痛,歪靠宽大的龙椅扶手上,慵懒地冷睨着丹陛之下,一个个惊愕抬头的臣子。 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活见鬼似地,气氛僵持,冷寂寂的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伊浵清浅一笑,并无威严与强势,那笑容如忽然绽放的昙花,艳而不俗,千娇百媚,如妖似仙,那灵动的水眸被额头的梅花钿映衬,愈加狡黠澄澈,不禁叫人联想到狡猾的波斯猫。 而伊浵并不知晓的是,她这慵懒绝美的笑,与皇甫乐荻无怒时的笑如出一辙。 “众位爱卿是傻了,傻了,还是真的傻了?” 这句不对称,重复,再重复的温柔问询,让文武百官更加费解,一时分辨不出,她到底问了什么。 “你们对着本宫发什么呆呢?” 他们的确是傻了!傻了!真的傻了! 如此娇柔美人,若是放在琴阁花楼之类的风月之地,哪怕一掷千金换取一笑,他们也甘愿。若是摆在家里,定要用来珍惜宠爱,就算她要星星月亮,他们也会忙不迭地去摘下来双手捧上。但是,此时此刻,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坐在龙椅上,让他们跪拜,做他们未来的女王?!凭什么? 火爆脾气的尚国将军最先隐忍不住,狂怒从地上惊跳起来,“妖女,是谁准你坐在我天凌国的龙椅之上的?女王陛下已经下旨申明,你不再是储君。” 年迈的丞相也起身,优雅拍了拍袍子,虽然他比尚国将军客气,却冷漠严苛,眼神也比尚国将军那双虎目更骇人。 “公主殿下,请恕老臣无礼。昨日,女王陛下的确如尚国将军所说,已经下旨,不再让你做储君。至于王位继承人,女王有言在先,将从皇亲子弟中另选他人。” “是么?就我所知,母皇并未写下任何圣旨,命人送到我手上,而且,也没有把这件事昭告天下。” “女王陛下所说,是口谕!”尚国将军咆哮,“金口玉言,就是圣旨!违抗者,杀无赦!” “是么?如果是这样,我们应该找母皇前来对质喽?”伊浵颇为为难,美丽悠远的黛眉微皱,“不过,这个时间,她和我爹正在我宜兰殿那张大床上翻云覆雨,呵呵呵……身为他们的宝贝女儿,我实在不应该去打扰。” 她故意掌控着笑声,给那些大臣们交头接耳消化这重大消息的时间。 待到气氛沉静下来,她才又暧昧说道,“他们久别重逢胜新婚,你们也知道,女王一直孤苦一个人,难得有我爹那么帅的男人陪着,才一夜而已,她岂肯这么快就下床?!尚国将军,你要亲自去一趟么?” 尚国将军恼怒握住拳头,对此不可置信,他就像是一头抓狂的野牛,脸红脖子粗地咆哮,“女王陛下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她不可能宿在你的公主寝宫,二,她恨透了你背信弃义的父亲,三,妖女你根本就是串通了狼王祺尔钦算计谋害女王,毁掉女王陛下的名誉,妄想篡权夺位!本将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伊浵见他盛怒妒忌之下都能分析地头头是道,一时没有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尚国将军,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可爱?!这个词岂能用在他这一国将军的身上?“妖女,你信不信本将现在就斩了你?” 伊浵见他已经气得快要失控,适时收住笑声,对龙椅一旁的黑豹命令,“黑豹,你是女王陛下扶养长大的,也是她最亲近最倚重的属下,你来告诉尚国将军,本宫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黑豹只得对众臣说道,“黑豹以性命发誓,以下所言句句属实。女王陛下的确是和穆项忠宿在公主寝宫内,而且,昨晚两人同床而眠,今早尚未起床,所以,公主怕耽搁朝政,先暂代女王处理。” 尚国将军仍是不买帐,“这妖女是雪狼族的皇贵妃,我们岂能和她议论朝政?” 伊浵也不介意他的恶劣言辞,“好啊,你们可以不议论,不过,西北旱灾,南方洪涝,还有西边的瘟疫,可都是刻不容缓的。尚国将军,耽搁一日死多少人,你可能数的清?” “那也比被你的狼王夫君拉到法场斩首示众的好。” “呵呵呵……你们总算是提到这件事了。” 尚国将军疑惑,他可是在故意刁难她,难不成她还等着刁难? 伊浵示意内监抬出她准备好的奏折,分发给众臣。 “我的狼王夫君昨日一共斩杀了十一位大臣,他们为人如何,相信诸位爱卿比我更清楚,这些折子,有些就是你们亲手写的,有些是下级官员呈递的,你们自己看吧,我就不多说了。” 厚厚的一大筐折子,是这几年来,弹劾贪官污吏呈上的,有的正在彻查,有的则因事耽搁而积压已久,而死去的那十一个人,不巧,正是这折子上被弹劾之人,而且,个个罪证确凿。 伊浵给他们时间看,她则歪在龙椅上,暂时闭目休息。 黑豹见她用帕子轻按额角,担心地凑到龙椅旁,低声问道,“公主,是不是身体不适?还是先叫御医来瞧瞧吧。” “无碍。”就算找御医来,也是治标不治本,这痛只有皇甫乐荻才能医治,只可惜,计划还差一点点。 “狼王可知你今早上朝?”那只恶狼口口声声说爱她,怎么会允许她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这是我的计划,阿斯兰双手赞成。”事实上,昨晚阿斯兰彻夜不眠,一直在帮她准备今早上朝所需的一切,包括她要如何掌控说话的口气,他都一一叮咛嘱咐。 黑豹还是不明白,“这是……你的计划?!” “是。” “就算是你的计划,他也不该让你以储君的身份,独自立于风口浪尖上。” “这正是阿斯兰的可贵之处!这就是爱我的阿斯兰!他纵容我做我想做的事,默默立于背后,保护我,支持我,在我做不好时,再出手帮我收拾烂摊子。” 今日在天凌国如此,当初在雪狼族,他也是如此,当她越权从古丽娅和雪狼太后救走那些无辜的宫人时,他不曾责备一句,只是担心她的安全。 爱,其实无需多言,只需看如何做就好。 伊浵和黑豹短暂的交谈之后,丹陛之下的文武百官也看过了奏折,脸上皆是恍然大悟,议论着雪狼王“为民除害”的善举,却又觉得匪夷所思,远在雪狼族的狼王陛下,又是如何知道天凌国的贪官污吏是何许人的? 尚国将军却还有话说,“就算那些人是该杀的贪官污吏,也是我天凌国之人,该受我天凌国的刑罚,哪轮得到一个狼人以威胁女王陛下之名下令诛杀?” 伊浵不耐烦地反讽,“尚国将军,你堂堂一国将领,非要浪费时间讨论一些该死之人的死法么?” “我……” 她这才威严显露,抬手制止尚国将军的争辩,把视线转向丞相,“丞相,你对西边的瘟疫控制可有进展?” “回公主,对于瘟疫,女王陛下已经写了几个药方,并拿去疫区尝试了七日。昨日快报禀奏其中一副以退热为主的药方起效迅速,只是瘟疫灾民颇多,所需药材又特殊而且名贵……” 伊浵已经明白他接下来想说的话,“约莫顾忌需要多少银两?” “至少要五千两。” “此事刻不容缓,从国库调拨五千两收购药材,运往疫区。另,传我懿旨,若有商家趁瘟疫蔓延抬高药价、粮价、菜价等,或有官员趁乱中饱私囊,私吞官银,皆严惩不贷,监禁十年,发配边疆充军!” “是。”丞相不禁暗暗感慨,他不过是给公主上过一堂课,她竟然能如此运用果决精妙?!“公主英明,臣即刻差人去办。” “疫区事务繁杂,丞相年事已高,千万保重身体。” “老臣多谢公主殿下关爱。”丞相行过礼,告退。 经过此事,众臣都正襟而立,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国家大事,也的确刻不容缓,亟待解决。 伊浵又问,“西北旱情是哪位爱卿负责的?” 工部尚书忙站出来,谨慎恭敬俯首道,“回公主,是微臣。” 伊浵打量着他清瘦坚毅的脸,问道,“两个月前,陛下可是命你差人负责疏导水利调水入旱区?” “是。” “现况如何?” “回公主,因为灾区周围的湖水都近乎枯竭,无水可调,旱情并没有得到缓解,现在微臣正命人钻井取水,还有不少道士僧人正做法祈雨。” “把祈雨的道士和僧人都抓起来,冲为士兵,命他们钻井取水,等水取到,再放了他们。另外……”伊浵视线转向尚国将军,“尚国将军,若本宫请求你,调拨三千精兵前往西北协助灾民钻井取水,你可愿意?” 是请求,不是命令,后面还有一句“你可愿意”,如此客客气气,无丝毫强迫之意。 众臣视线也都随之转过去,见尚国将军僵冷不答话,工部尚书开口揶揄,“尚国将军的将士都是用来行军作战保家卫国的,岂能用来钻井?公主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尚国将军了。” 伊浵斜倚在龙椅上力不可支地撑着螓首,柔声反问,“若是子民都渴死饿死,尚国将军的将士又用来保护谁?!保护尚国将军自家的院子么?难道,尚国将军手下的将士是用自家的银子养肥的?” 众臣鸦雀无声,噤声不语。通过刚才的一番指派和命令,他们已然明白,公主绝非等闲之辈,女王陛下的确没有看错人。不过,尚国将军手握军权,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冗长的僵持,叫人窒闷地透不过气。 “好吧,让尚国将军为难了。”伊浵凝视着那张怒火中烧的古铜色的脸,清冷一笑,“本宫就回明母皇,就说,尚国将军坐等灾民渴死饿死,铁石心肠,不配为保家卫国的将帅。所以,本宫就只能请求本宫的夫君,狼王陛下,调派雪狼族的精兵良将前去钻井取水,本宫相信,凭狼人神速的身手,一定能在两日只能为我天凌国缓解灾情。” “荒谬!我天凌国的事,岂容雪狼族的狼人插手?”尚国将军强撑着颜面理论,“再说,本将军也没说不调兵!” “既然如此,旱灾就能得到缓解了。尚国将军放心,本宫已经命人着手准备粮草所需,保管你的人马顺利抵达西北。” “哼!” 众臣都松了一口气,伊浵笑了笑,“至于南方的洪涝,又是哪位爱卿负责的?” 一个臣子忙站出来,“回公主殿下,是微臣负责。” 早朝,就这样在伊浵有条不紊地调度指派中,归于正常。众臣也钦佩不已,暗暗赞许。 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打进公主寝宫的菱花窗格,宫女们端着一应洗漱用品已经在殿外恭候了一个时辰,却个个戒慎小心,不敢退下,也不敢蹲下歇息双腿,就怕女王会突然醒来,命令她们伺候更衣洗漱。 殿内,铜鹤香炉已经冷却,殿内的兰香散尽,但是,昨夜激~情癫狂的痕迹却还未消失。 床前的屏风歪着,桌案上杯碟与桌布都散在了地上,就连梳妆台上的东西也被拂乱,从地上,到桌子上……整个殿内随处可见昨夜盛况之激烈。 宽大的雕花床榻上,轻薄的蚕丝被滑落之腰腹,两具身体仍是紧密贴合,就算沉睡也相拥不肯放开彼此。 皇甫乐荻终于睁开眼睛,她疲惫地嘤咛了一声,穆项忠宽阔地怀中挪动了一下,看到殿内煞亮,惊呼着猛地坐起身,“早朝,早朝……朕耽搁了早朝!” 黝黑壮硕的手臂伸过来,环住她的腰,又把她拉入怀中,霸道地锁紧,困住,让她动弹不得。 “穆项忠,你害死我了!放手,放手……你这个死人!你睡死算了,不要拉着我一起死!放开我!我要被那些臣子骂死了!”她奋力挣扎,却无奈抵抗不了他壮硕的身躯和强硬的力气。“你再不放手,我要咬人了!”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125章 前夫有话说 第125章前夫有话说 咬人?“哈哈哈……” 穆项忠浑厚低沉的笑声震颤宽阔的胸膛,凌乱的黑发不羁散在俊朗成熟的脸侧,增添了几分颓然狂乱的魅惑野性。 皇甫乐荻在他怀中恼羞盛怒,她泼辣地挥着拳头打在他的肩上,“你笑什么?还不快放开我?这都什么时辰了?”她可不是无所事事的闺阁女子,自从登基称帝,她从没有耽搁过早朝,今日不知那些大臣将如何议论她呢。 她嗔怒地嘟着被他吻得嫣红的唇,经过一夜欢愉的俏颜愈加娇艳,叫人爱不释手。“不放!”他就不相信,堂堂天凌国女王,会真的像孩子一样咬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皇甫乐荻倏然用力,翻身趴在他的身上,毫不客气地狠狠咬住他结实壮硕的臂膀,在上面又啃又咬。 “啊——”这是天凌国的女王吗?她竟然会真的咬人! 尽管喊痛,他却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抱得越紧,圆润诱人的娇躯因挣扎厮磨着他壮硕的躯体,玩闹变质,激情升温,咬在臂膀上的疼痛,反而成了一种刺激极致的享受。 分别了近二十年,她还是一点没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肆意妄为,像只折磨人的小野猫。而他对她的爱,也不曾减少,仅仅昨夜怎能填补他缺失的心?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松手,不想放她离开。 感觉到口中腥甜,而他不但没有推开她,反而纵容宠溺,任由她咬着不放,她忙松开他的肩,看到他肌肤上东一个坑,西一个坑,齿印中还渗出血来,她却又自责,忍不住轻轻地吻了吻那些细小的伤口,“你不疼么?为什么不推开我?” 他幽深的瞳仁深不见底,如无月无星的黑夜,喜怒难辨,“我想咬你试试!” 啊?“不……” 他不理她的抗拒,猛然一个翻身压住她,改被动为主动,双唇抵在她白皙如玉的肩头,作势咬下去。 “不要——”她可是最怕疼的,哪怕一个小小的伤口,她都怕得要死。但是,她并没有等到任何痛楚,肩上一个个温柔滚烫的吻,瞬间融化了她所有的防备。 她纤细如少女的腰肢被大手握住,娇躯被牢牢包括在宽阔温暖的怀中,他以最狂热放肆的吻强迫她放弃离开的念头,黝黑的大手温柔抚摸盈满手掌的浑圆,带她进入比昨晚更疯狂的激情…… “项忠……” 他吻住她的唇,吞没她的抗拒。 前朝大殿,下朝的文武百官鱼贯退出殿堂,伊浵搭着黑豹的手臂走下丹陛,小腹的疼痛让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 “伊浵,怎么是你?” 听到凤伦惊疑的声音,她戒备抬眸,就见大殿门口处,立着一个高大俊雅的墨蓝身影。 殿外的天光投射,她只看到他熟悉的轮廓,还有他锦袍上刺绣泛动的光泽,他就像是从那片天光里走出来的神君,霸气狂冷,出尘脱俗,叫人觉得不真实。 如果,他的出现只是一场梦境,现实就会变得单纯许多了。 “凤伦,有事?”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开场白,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对大家都好。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凤伦上前来,看了眼一旁的黑豹和她身后的随侍,接着说道,“我是特意来向女王陛下辞行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这里长居下去,五凤王朝怕是要大乱,母后身体近来不太好,我很担心。” 母后?曾经的贤皇贵妃,曾经对她真心关心过的“婆婆”。那个女人在后宫征战了半辈子,一直想坐上凤椅,如今她只能自称哀家了。 伊浵心中唏嘘感慨,“太后她身体怎么了?病情很严重吗?” “后宫诸事繁琐,再加以前身体就不好,新病旧疾加在一起,身体就垮了。”他又忍不住说道,“她倒是时常想起你,也时常念叨你,担心你在雪狼族是不是过得好。” 伊浵沉默,一时间心中焦灼,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亏欠凤伦,也对不起对她信任疼惜过的太后,那个女人曾经为了帮她救那个孩子,差点命丧黄泉。 凤伦本来积压了满腹的疑问要责问她,看到她神情忧郁,他反而又忍不住心痛,所有的话都堵在心口,一个字也吐不出。 黑豹从旁提醒发怔的伊浵,“公主,五凤国君是来道别的,女王不在,公主要如何安排接下来的送行?” 伊浵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还盯着凤伦,“是我失礼了。”她调适心绪,歉然一笑,“黑豹,代我送送凤伦,该有的礼节一个不准少。另外,多准备几份调补的名贵药材,给五凤太后备上,让她好好保重凤体。” “是。” 伊浵又对凤伦道,“请你代我向太后问安,伊浵对不起她,我在雪狼族一切安好,让她勿要太挂念。” “伊浵……”凤伦忍不住,伸手拉过她搭在黑豹手臂上的手,稳稳地握在掌心里,“我能不能单独和你待一会儿?我就要走了……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不等伊浵答应,黑豹便拍了拍伊浵的肩,带着其他随侍走出殿门,并关上大门。 黑豹这是要做什么?他关上殿门做什么?故意让阿斯兰误会她和凤伦有什么吗? 伊浵忙从凤伦手中抽回手,远远地走到大殿柱子旁,体力不支地扶着打磨光亮的螭龙石柱,石头冰凉的温度,宛如一条小蛇,沿着掌心蜿蜒侵蚀了她的心,让她瑟瑟发抖。 “凤伦,有什么话,你就长话短说吧。” “如今你是雪狼族的皇贵妃,是应该与我避嫌,可以前呢?你当我的皇妃,当我的王妃时,可曾与那个狼人避嫌?!” 这是在质问她的罪吗?“如果你要和我翻旧账,很抱歉,我身体不适,不能奉陪。” “伊浵……”他担心她离开,忙冲过来,拉住她的手肘扯进怀里。为什么以前这样抱着她时,不曾想过珍惜?! “放开我!” “伊浵,我不是想对你生气,我其实……想对你说,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在雪狼族不会有幸福,你迟早会被那些狼人撕碎。” “你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答应。” “难道……你也要我堕胎吗?你觉得我现在的境况还不够惨烈?你和黑豹坐视我被皇甫乐荻毒害,还想让我回到你身边?还是,你想让我带着我和阿斯兰的亲骨肉和你在一起?” “你就不曾想过我吗?我们见面只能这样疏冷地像仇敌一样互相重伤吗?” “凤伦,我和你早就结束了,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不敢奢求你能原谅,但我请求你,看在我们失去的孩子的份上,请一定要让自己幸福。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身为一国之君,佳丽无数,何必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 “是,我的女人是不少,可她们都不是你。我想要的只有你!” “但是,我想要的只有阿斯兰,我当初离开你,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我爱他!” 说完,她拼着全力推开他,头重脚轻地脚步踉跄,强撑着单薄的身子逃出大殿。 空寂的殿堂内,凤伦孑然而立,孤寂又落寞。“为什么你非要把话说绝?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不知过了多久,黑豹进来提醒,“伊浵已经回公主寝宫,她命我给五凤太后的厚礼也已经备好,你现在要离开吗?” 凤伦不答反问,“黑豹,你有没有想过杀了祺尔钦勒金?” 黑豹不否认,“做梦都想。”只可惜,他根本不是祺尔钦的对手,而且,他也不想伊浵恨他一辈子。 “现在,你和伊浵在一起的美梦泡汤了,皇甫乐荻答应你的事,也将会随着她和穆项忠重修旧好而被冲垮!她,穆项忠,伊浵,他们是一家人,穆项忠不反对伊浵回雪狼族,皇甫乐荻就不会反对,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伊浵重新回到那个火坑里?你应该不会不知道,雪狼族内有多少人想杀她吧?” 黑豹从他的话中判断出,他都知道伊浵昨晚的计划,可见,他在天凌国也布置了不少内线。 “凤伦,不要打着保护伊浵的旗号,粉饰你称霸天下的野心。女王和穆项忠在一起,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我太了解伊浵,她能这样撮合皇甫乐荻和穆项忠,一点都不奇怪。”夫妻一场,他最了解的就是她的善良,不管做任何事,就连算计别人,出发点也是好的。只可惜,这样的伊浵,不再属于他。除非,她深爱的阿斯兰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那么,就说说你的计划吧。你想如何杀祺尔钦?‘客栈’中那几个绝顶高手,你又能除掉几个?” 凤伦转过头来,幽深的黑瞳变成莹亮森冷的绿色,声音也变得阴冷低沉,“他们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和我联手?” “我想知道你第一步怎么做。” “让雪狼族易主。” 黑豹挑高眉毛,他的野心还真不小!却也太不自量力。“你想吞并雪狼族?凭五凤王朝如今的力量,怕是连三分之一的雪狼族都对抗不了吧!” 小说首发本书 第126章 女王的婚期 第126章女王的婚期 “我不想当天下霸主,也从没有想过要攻打雪狼族,五凤王朝也的确不是雪狼族的对手。之所以杀祺尔钦,我只想拿回原来属于我的幸福罢了。”至于杀祺尔钦的事,自有人会代劳,这样,伊浵就不会恨他了。 黑豹冷嘲,“那么,你是想让我当下一任雪狼王?我何德何能统领那群猛兽?” 狂妄!“哼哼,当然不是你,是无垠。” “无垠?伊浵在五凤王朝时,身边总是跟着的那个护卫?” “黑豹,你若连无垠的真正身份都不知道,就白活了!他曾经是伊浵最想嫁的男人,他也是祺尔钦最大的仇敌,更是雪狼族最适合做狼王的人。” 好吧,暂且不论无垠是何许人,他黑豹也懒得理会雪狼族的内讧。“你就不怕他坐上王位之后,和祺尔钦一样,把伊浵夺走?” “哼哼……妙就妙在,他没有祺尔钦的头脑和手段。” “哈哈哈哈……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一个阴戾邪佞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凤伦和黑豹警觉抬头,就见花暝司身着深红色披风的身影从横梁上飞下来。 红色身影妖冷旋身,浓重的血腥之气从他身上迸射,那双泛着红色光氲的剔透如水晶般的眼睛闪烁着狩猎者的玩味光芒,“黑豹,别来无恙,你可知,我多么想捏碎你?哼哼,敢从我身边带走穆伊浵,这笔帐我给你记着。” 黑豹忙从腰间抽出长剑,直指花暝司的脖颈,“你是来受死的吧!” “你确定能打得过我么?”花暝司鄙夷打量着他,“你的血实在不合我胃口,我也懒得和你动手。再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是天凌女王特意请来的贵客。” “不可能!”女王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拿她最抵触的吸血鬼当贵客。 “不信,你可以去问她,方便的话,你也可以搜她的身,你就会发现,她身上装有一瓶盛放了我的血的小琉璃瓶,那是我亲自送给她的疗伤灵药。” “就是在法场上女王给祺尔钦看的那瓶?” “不错,既然你看过了,就省了我的解释。”花暝司慵懒地旋身,不羁坐去丹陛之上的龙椅上,俯视着阶下的凤伦,“我赞成你的主意,无垠,的确是做狼王最好的人选,不过,你错过了无垠背后的主人,雪狼太后——她才是能对无垠发号施令的人。” 凤伦挑眉冷笑,“等杀了祺尔钦,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你——花暝司。” 宜兰殿门外,伊浵打手势示意所有的宫女全部退下。 阿斯兰抱起她,酝酿出一番焦急万分的神情,一脚踹开殿门闯进去,“不好了,伊浵腹痛的厉害……” 纱帘被他掀开,床上纠缠地两人像是触电似地,彼此弹开。 纱帐内一片凌乱,皇甫乐荻忙着拉被子,连头一并罩住,穆项忠则忙着抓衣服,狼狈不堪。 “爹?”伊浵哭腔浓重,愕然震惊。 “女儿……”穆项忠心虚又尴尬,没想到竟会被撞上。 伊浵佯装虚弱地靠在阿斯兰的胸膛上,挤出两滴泪,“爹,你怎么……怎么和这个女人……做出这种事?” “女儿,你听爹解释!” “你明知道,是她给我下毒,是她要杀了我和我的孩子,她要害死我!昨晚我让你躺在这里休息,你竟然……在这张床上和她做出这种不堪的事?!”她痛心地按住心口,嚎啕大哭,趴在阿斯兰肩上,抽抽噎噎,“阿斯兰,我好伤心,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非要我死才开心?我不要活了!” 阿斯兰赞赏叹服,这丫头还真是会演,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抽抽噎噎,太逼真了,害得他都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好了,好了,别难过了,有我在……乖,不要哭了!” 穆项忠和皇甫乐荻慌张地不知所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外面的宫人也因为伊浵肝肠寸断的大哭奔进来查看究竟,却又都因殿内的情形震惊,忙又慌乱地退出去。 “阿斯兰,我恨他们!呜呜呜……”她手伸到阿斯兰壮硕地腰间,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狠狠拧了一把。她不能总唱独角戏,他得配合才可以。 阿斯兰忍痛怒声咆哮,“穆项忠,你是伊浵最敬重最亲近的人,她最担心你和这个恐怖的女人有瓜葛,昨天她还担心你自己去送死,我才让银影打晕你,没想到,你竟然……” 穆项忠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是昨晚……发生的太突然,他情难自控。 “女儿,都是爹的错!”他无奈地忙挡在皇甫乐荻身前,“女儿,你听爹说……她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我不要听,我恨你!我永远不要原谅你!”伊浵不理会他,她搂住阿斯兰的脖子,哭得越是天崩地裂,“阿斯兰,我们离开这里,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两个人。我就算痛死,难产而死,也不要死在这里。” “伊浵……”穆项忠心痛强烈,仿佛心被劈成两半,“伊浵,爹爱你娘,可还是爱你呀,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爹呢?!” 阿斯兰抱着伊浵转身,“我们回雪狼族,现在就走!如果你死了,也不会孤单,我会杀光所有的天凌人,再下黄泉去陪你。” “噗——”一口鲜血从伊浵口中喷出来。 “伊浵!”阿斯兰忙把她放在靠窗的美人榻上,“伊浵,你怎么了?” 穆项忠忙罩上袍子,推开要抓住他的皇甫乐荻,忙奔到伊浵面前。 皇甫乐荻在床上孤立无援,也不禁担心地看向伊浵…… “女儿,别急,别把闷气憋在肚子里,你骂爹,你打爹……”穆项忠推开阿斯兰,把她抱在怀中,“爹不能失去你,爹知道错了!” “咳咳……爹……” 伊浵口中的血又喷出一些,都喷溅在穆项忠的衣襟上,艳红的液体腥气弥漫,他惶恐颤抖,也顾不得擦拭血渍,捧住伊浵惨白的小脸,“女儿,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了?”他怒极对皇甫乐荻咆哮,“难道你真的要看到她断了气才开心吗?她是你的亲骨肉!” “不过是急火攻心罢了!她还死不了,再说,我给她下得毒药,分量只够堕胎,她就算断了气,我也能把她救活过来。” 穆项忠不理会她的话,怒声命令,“我要你现在就救她,我要她腹中的外孙,我不想她再有任何闪失。” 皇甫乐荻则有怒发不出,窘迫地裹着被子怒斥,“那……也总该让这个杀千刀的狼人滚出去,我还没有穿衣服!” 这样就大功告成了?!阿斯兰看向伊浵,见她狡黠动了下眉梢,他放心地走出寝殿。她刚才之所以吐血,是咬破了口中含着的盛放了鸡血的血袋。 一个时辰后,皇甫乐荻才洗漱更衣走出宜兰殿,她见阿斯兰正在殿前踱着步子,气急败坏地冷哼,“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和那臭丫头做了什么!” 阿斯兰忙撇清,“朕做过的事,绝对会承认,但是,今日之计,朕可是什么都没做,这种拐弯抹角的计谋,都是她的主意。” “她敢算计朕?”皇甫乐荻万分怀疑。 “她不只算计你,还算计过血族,血族的战败有一半是她的功劳。”事到如今,阿斯兰也没有必要瞒着她,“一早,伊浵以天凌国储君的身份代你上早朝,她不但把朝政处理的有条不紊,还帮你和穆项忠定下了婚期,五天后正是黄道吉日,适宜嫁娶。” “你……你说什么?”皇甫乐荻尖锐地重复那两个词,“婚期?”都已经这个年纪,她一度以为这两个字,此生与她无缘。 穆项忠从殿内走出来,示意阿斯兰进去看伊浵。 阿斯兰忙进去殿内,这次,他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穆项忠视线转向皇甫乐荻时,昨晚的温柔都收拾地一干二净。“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想嫁给我?” 皇甫乐荻冷绷着脸怒声质问,“昨晚那种卑鄙的计谋,你也有份儿?” “我是被银影打晕的,不过,那丫头早有这个心思,我倒也不觉得意外。否则,她早在知道我易容成皇甫拓的第一日就戳穿我了。” 皇甫乐荻却因此意外,“我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她恨透了我,怎么可能会让我们在一起?” “这就是她和你的不同之处,是非对错,她分得清楚,你和她之间的过结,她会和你清算,我和你之间的事,她乐意成全。”说话间,他抬手,温柔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皇冠。 皇甫乐荻因他亲昵的举动怔愣,他凑得这样近,她几乎一仰头,就能吻到他的唇……她不敢稍动,心如擂鼓地忐忑不安,腿间的不适提醒着她昨晚和早上他带给她的欢愉欲仙欲死,她爱死了那样的亲密,也无法抗拒他的亲近。 就在她以为他要吻她时,他却又道,“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强求,毕竟,这些年大家都自由习惯了,谁也不想被束缚。”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经过她,穿过院子,头也不会地说道,“我从来都不缺红颜知己,女儿嫁了人,我也乐得清闲,要想找一个白头偕老的女人,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皇甫乐荻顿时又失控,火爆地像是一头母狮子,“你给我站住!”他敢去找别人,她就阉了他! 穆项忠勉为其难地停下脚步,“你这是答应嫁给我了?” “不答应又能怎样?你这做爹地从来都没好好教导过她,那臭丫头说话向来口无遮拦,谁知她在早朝时对那些大臣胡言乱语了些什么话?我若不嫁,这辈子还怎么做人?!” “你大可不必为了名声嫁给我,我问过伊浵了,她只是对那些人说,我们久别胜新婚,一夜团聚不够而已。” “这还不够露骨吗?!”现在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这女王太久没有男人,欲望如狼似虎,她还怎么有脸坐在那张龙椅上?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给她下的毒分量太轻!” “若你不给她下毒,她也不会这样对你。算是扯平了吧。”可想而知,日后这母女俩水火不容,他这中间人可就难做了。 殿内,阿斯兰歪靠在美人榻的方枕上,让伊浵舒服地侧躺在他的怀中,他大手给她拆掉头上沉重的发簪和发钗,修长的手指给她拆解了发髻,“这样是不是舒服很多?” “嗯。”伊浵在他怀中寻到一个舒服地姿势,听着他的心跳,体会着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幸福。“你能感觉到孩子了吗?服用过解药,她又给我施了针灸,我身体的痛苦已经消失。” 他在她额上疼惜地轻吻,“我能感觉到他,他很健康,而且,他很高兴解开上次和我之间的误会。” “真的吗?他也原谅你上次在树林里那种乱吃飞醋的举动?” “当然,他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小生命。”不过,乱吃飞醋这个词,他才不承认哩。 “他还说什么了?你们父子俩不准背着我说我的坏话。” “你有什么坏话可以让我们说?” 她仰首瞅着他俊逸绝伦的脸,自嘲笑道,“我诡计多端,坏,任性,倔强,喜欢自作主张,爱捉弄人,爱臭美,骄傲,爱敛财,花钱却又心疼,爱多管闲事,还疯狂地爱着一个天下无双的狼人不能自拔。” “哈哈哈……谢天谢地,你竟还有自知之明?”他又帮她列举,“还有,小肚鸡肠,爱斤斤计较,毫无防人之心,总是叫人提心吊胆,还有……因为长得太美,总是招惹桃花,还有连女人都无法抵抗的魅力。” “你最后这句话可是冤枉我了。” “辛明珠可是对你一往情深。” “呃……这件事,原来你都知道?”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不过,辛明珠死的太惨,她还曾经救过我呢。” “我命人给她修了衣冠冢。” 她拥紧他,终于可以放下被花暝司抓走时的恐怖经历,“辛明珠终于可以安息了。” “伊浵,明日启程,我们回雪狼族好不好?” “好,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浪迹天涯也是幸福的。” 本书首发于 第127章 不要碳烤美人 第127章不要碳烤美人 除了在现代的公园里玩玩小船,伊浵还从没有乘坐过这样三层高的古代帆船。 与天凌皇宫美若宫殿般的画舫相较,这帆船显得很不漂亮,但是厚重的金丝实木拼接地毫无缝隙,甲板上仿佛刷了油一般光亮洁净,每一颗铆钉都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目的光亮,造价不菲,更胜天凌皇宫的画舫,就算遇到什么惊涛骇浪,也无需惧怕。 这帆船并没有弄成浮夸地龙舟造型,也不像埃及女王那样借由千百人划桨造势,整个船身用风机做动力,启动机关前行,所有的装饰摆设简洁大气,一切以实用为主——这就是阿斯兰的风格。 伊浵一见这艘船,就喜欢上了它,就像是对阿斯兰的一见钟情一般,莫名其妙。 飘逸的纱袍拖曳在一尘不染地甲板上,被风扬起,伊浵站在船头上,欣赏着宁静如仙境的山水,心情却并未放松下来。 从天凌国京城到雪狼族境内,共八千里水程,河水像蜿蜒的玉带,缠绕在苍翠的奇峰中。 一路行来,已经三日,每一日都晴朗奇美,可观奇峰倒影,碧水青山,可闻牧童悠歌,可见渔翁垂钓,还眺望到岸边古朴的田园人家,一切都那么诗情画意。 剔透如她,早已看出这趟行程不简单。 虽然阿斯兰说要带着她游山玩水,他却每天在书房中处理着黎格王命“客栈”中人送来的急报,直到深夜才得空歇息。 出发时,一行人也仓促急迫,甚至等不及天凌女王和她的英俊老爹举行婚礼,便匆匆留下了贺礼,带着她不辞而别。 她看过阿斯兰书房中那张牛皮地图,也研究了地形,天凌国到雪狼族,共有三条路。 一条是官道,供两国贸易交际往来,身为雪狼王,他理当走官道。 除了这条水路,另一条则是山路崎岖的小路,适宜骑马不适宜行车,带着她这个有身孕的人实在不方便。 离开京城时,他派了两名杀手乘坐他的狼王华车,从官道先行一步。而他,则带着她装扮成天凌国的宫人,尾随着尚宫局采买的人出了皇宫,最后,辗转上了这艘早先准备好的大船。 沿路上,每抵达一处码头,银影总是事先派人先行一步去下一个码头探听一番,然后再启程。 这样谨慎小心的前行,都是因为她。自知成了阿斯兰的累赘,伊浵心情一直郁闷难解。 若是没有带上她的话,阿斯兰骑马走山路,凭他的千里良驹,一两日就抵达雪狼族京城了,就算有什么紧迫危机,也能尽快处理好。 眼前美景就算诗情画意,她却越看心情越低落。 放眼观赏古代世界,远足旅行,是她穿越来之后最大的梦想,有一个身不由己的狼王夫君,莫说远足,就连“近足”也是奢望了。 身后一双壮硕的手臂缠上她纤细的柳腰,熟悉的龙涎香淡淡萦绕四周包裹她,她放心地靠在背后宽阔地胸膛上,做了个深呼吸,整个人才随着他的震人心魂的心跳声放松下来。 他在她脸侧印下一吻,“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只是出来透透气。” “说谎。” 她本是在书房陪着他的,每日她都与以前一样,研究那些花草之类的书籍。他处理完奏折,一抬头却不见了她的踪影,便不放心地忙追出来,却见她扶着船头栏杆忧思沉默,山风撩动着她的衣摆,仿佛下一刻她要乘风而去,让他心里不踏实。 “好吧,我在想一个故事。” “说来听听。”她会跳舞,唱歌,做糕点,他却还没有听她说过故事。“会是什么动人的故事让你如此出神?” 她在他怀中张开双臂,宽大的蝶袖迎风展开,水蓝色的蛟绡纱上鹅黄的蝴蝶栩栩如生。背后的他,身姿伟岸,俊雅不凡,衬托地她愈加婀娜,愈加小鸟依人,黑色锦袍与她的纱袍在风中纠缠飘舞,两人掩映于水光山色之间,俨然是一对儿神仙眷侣。 “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个故事叫做《泰坦尼克号》,那是一艘豪华客轮的名字,讲的是一个穷小子爱上了一个有了未婚夫的富家女,他们的爱情感动了所有的人。在其中有一段,女主角以这样的姿势,被男主角拥在怀中,世界仿佛化为乌有,天与海之间,只有他们在飞翔,那是他们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刻。” 他下巴亲昵摩挲着她的额角,柔声问,“后来呢?他们很幸福地在一起了吗?” “没有,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很多人落水,这对儿可怜的情人也坠身大海,穷小子为了让心爱的女人活下去,在海水中被冻死了。然后,很久很久以后,女人也坠海殉情。” 阿斯兰松开她的腰际,不悦把她展开的手臂按下去,“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以后也不准想这样的故事。每天心情郁闷,对孩子也不好。” “煞风景!阿斯兰,你真的没有一点浪漫细胞耶!”给他说这个电影桥段,她只是不想让他追问她刚才所想而已。她忽闪着宽大的蝶袖,给他解释,“你没有发现这样有飞翔的感觉吗?” “幼稚!”要飞而已,何需这种假把式?他直接抱着她纵身飞起,翱翔于大船上空,盘旋了一圈之后,他又如鹰般俯冲到船的最前方。 “啊——要掉下去了!”她在他怀中惊笑尖叫,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放,“阿斯兰,真的要掉下去了!”她的纱袍几乎要触及水面了。 他邪魅一笑,宛若蜻蜓点水,足尖掠过水面,平稳而上,直飞上了被水环绕的山峰最高处。 伊浵忍不住嗔怒捶打他的肩,“你这个大骗子,故意吓唬我!你明知道我最怕水的。” 他笑着揶揄,“胆小鬼!”他就是知道她怕水,才故意俯冲下来,让她因为害怕忘记刚才那些不愉快。 “不过,我还是喜欢被你抱着飞来飞去。”她乐滋滋地在他怀中命令,“再飞两圈,我还没过瘾哩。” 他依言抱着她继续绕着大船翱翔,墨绿的眸光幽幽一闪,“伊浵,你想不想学?” “不想,我天生不是连武功的材料。”学武功会暴露她笨拙的弊端,她学不会的话,他铁定会训斥她,说不定,还会因此不再搭理她。 “慢慢来,循序渐进,总会学会的。”他有耐心教好她。 “万一我摔到怎么办?” “有我在,怎么会摔到?” “我超笨的,对武功一窍不通。” “我可以传输给你一部分内力,这样,你就会成为练武奇才,还能强身健体,遇到一般的小喽啰,也能应付得来。” 那么麻烦,还要有内力?如果学会了,怕是要每天坚持练功才可以吧?她宝贵的懒觉时间怕是也不保了。“如果我学会了,你就不会再这样抱着我玩了,是不是?” “呃……”他俊朗的剑眉不自然地跳了两下,“这算是拒绝的借口吗?”反而让他满心欢喜甜蜜。 她果断抗议,“反正我就是不要学,不要学。喽啰用脑子对付就好啦,根本用不着轻功武功之类的,我脑子在危急时刻还是很好用的。” 他抱着她在甲板上轻缓停落,确定她站稳,才松开手,“就算你不想大人,必要时,可以用轻功来逃跑。” 她鼻孔哼气,“我这么美的人,怎么好做夹着尾巴逃走的事?” 他下颌紧绷起来,不悦挑眉,“你就是不想学?!” “是。学了武功,骨架会变得很粗壮,身材走形,你就不喜欢我了。”她拒绝变丑。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举手对天发誓,一派认真。 “我学了武功,你就会去保护那些不会武功的女人了,哪还会保护我?”见他又要开口,她狡黠又邪恶地踮起脚尖,在他性感地唇上啄了一下,“总之,我就不学,我要让你一辈子紧张我,保护我,在乎我,把我捧在手心里当宝贝。” 这一吻让他的心都乱了,冷酷的面具再也摆不出来。“可是,伊浵,万一有危险……” “我会用脑子保护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再说,我简单的学一点武功,也抵不过花暝司那样的高手,如果和你打架拌嘴的话,我出手也吃亏,对不对?” 阿斯兰被气得哭笑不得。这个女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借口?他真想把她五花大绑,捆在桅杆上,让她从基本功练起。 她勾住他的手臂撒娇,“阿斯兰,我们去烤鱼吃好不好?我想吃鱼,多吃鱼对宝宝的眼睛和脑子都有好处,而且,吃鱼还能美容养颜哩,你让银影他们抓鱼,我们烤来一起吃。” “如果我告诉你,我更喜欢会武功能自保的女人,你会不会学?” 伊浵不以为忤,“有本事你就试试,你敢喜欢别的女人,我就虐~待你儿子!他可是在我肚子里呢!” “你……” 她挑衅仰头瞅着他,一字一顿地命令,“狼王陛下,我——要——吃——烤——鱼!” “穆——伊——浵。”他气结,很想卯着她,暴打她屁股。 “怎样?”伊浵使出杀手锏,作势哭给他看,“如果你敢逼我学什么烂武功,我就给爹写信,说你欺负我,让他以后再也不要给你出谋划策!”靠天靠地靠老公,都不如靠爹来的实在,谁让她在这个世界是爹的掌上明珠哩?! “小气鬼。”他斥了一句,转身进入船舱。 伊浵对着他的背影摆出河东狮吼的架势,“不准因为这件事和我冷战,你听到没有?你要去做什么呀?不准不理我!” “当然是找闲着的人给你抓鱼。”他堂堂狼王,还不至于为了女人不学武功就生闷气。 但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武功,就像是士兵上战场没有穿铠甲,随时都会被人刺得遍体鳞伤。他担心,有朝一日,他再也不能陪在她身边……又有谁能像他一样保护她,呵护她? 而他却不了解,伊浵早已经感知事态严重。他逼迫她学武功,恐怕是为以防万一,而这样的万一……是伊浵最不想见到的,所以,她不要学武功,她不要他有任何闪失,她要他带着对她的担心,执拗地活下去,陪着她和孩子。 一个时辰后,伊浵指挥着两个杀手把燃着的木炭装在一个大火盆里,在火盆上弄好铁网支架,又让他们杀鱼清洗干净,准备调料等。 阿斯兰则不羁地倚在栏杆上,玩味瞅着这只动口不动手的女人,“伊浵,不是你要烤鱼吗?怎么总欺负我的杀手?!”他们可不是用来打杂的,做态度这种放松的琐事,会让他们放松警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举起自己的双手,把刚刚画好兰花草的手指甲亮给他瞧,“你看,我的手多美,如果弄坏了,你不心疼么?” 阿斯兰哑口无言,他能说不心疼么? 他吃瘪沉默,让一群平日对他敬畏的杀手都忍笑忍得差点内伤。 贺百一边忙碌一边打哈哈,“娘娘有身孕,不能太累,这些小事我们都做得来。” “是呀,是呀……”其他人也忙点头如捣蒜,那么美那么柔弱那么善良的皇贵妃,怎么好让她做这些又重又累的活儿? 伊浵也自知理亏,自告奋勇地道,“我来烤鱼好啦,你们都坐下等吃。”她搬了个凳子在火盆旁坐下来,“贺百,把鱼盆端过来,现在开始啦。” 阿斯兰十分怀疑她这份诚意,“你会么?”鱼没烤好,反而烧毁他心爱的大船,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我们那个世……呃,以前我们经常露天烧烤,大家围着炭炉,烤各种好吃的,可热闹呢!”伊浵随口解释着,小心地用手托住一条鱼,放在网架上。 阿斯兰却因她的举动差点暴吼出来,幸亏网架还不太热,若不然,她的手背就被灼伤了。以防万一,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主动动手,把十几条鱼摆在网架上,严防她弄出什么碳烤美人或碳烤大船之类的灾难。 伊浵却不想让他帮忙,“阿斯兰,你也去坐着等吃就好啦,我自己会烤好的。” “我在这边坐就可以。”他从她手上拿过长长的筷子,翻烤着。 银影忙道,“娘娘,我们这边已经没有陛下的位置了,就让他在你身边坐着吧。”陛下烤的鱼他们吃过,味道还不错,娘娘烤的就难说了,为了他们可怜的肠胃,他冒死也不能让陛下到这边坐。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128章 狼王被赐婚 第128章狼王被赐婚 伊浵倒是大开眼界,阿斯兰这架势有板有眼,不难看出他也会“烹调”这种与狼王身份完全不搭调的技能。 不过,见他熟练地往正在烤制的鱼身上撒盐巴,她忙制止。 “这样弄得不好吃,而且盐巴撒的不均匀,会影响味道。” “单单烤鱼没有味道。” “我知道,所以……”她神秘一笑,从一旁摆放着的食材的矮桌上端起一个小白瓷碗,“当当当……这是穆伊浵牌专用烧烤调味料,不但可以让烧烤出来的鱼外焦里嫩,酥香美味,还能软化血管,促进营养吸收。” 八点档的广告时间完毕,一群古代杀手们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娘,血管本来就是软的呀。” “这是医用术语,你们不懂的。” 阿斯兰不敢恭维地看了眼那碗调配成红褐色的调料,“先不要把话说太大,这东西要浇在鱼上,炭火都该灭了。” “所以,我还准备了这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她又神秘兮兮地摸出一把小刷子。 阿斯兰哭笑不得,“我认识这东西,这是你每天早上用来刷脂粉用的。” “噗——”桌案上杀手群里传来喷酒喷茶声。 伊浵气得拍某个煞风景的酷男,“不是那个,是我重新做的。”害她的完美广告都做瞎了。 她用小刷子均匀地刷在鱼身上,举动轻柔优雅,仿佛在做的不是烤鱼,而是在绘画。 修长白腻的手与皓腕在阳光下仿若透明,宽大的蓝色蝶袖如水般流泻在臂腕上,她捏着刷柄的秀美指端,仿佛能绽放出惊艳的花朵,那举动让一群杀手们看得目眩神迷。 美人跳舞他们看过,美人一展歌喉他们也见识过,不过,美人刷鱼他们却是第一次见。而这位美人刷鱼,却比其他美人跳舞唱歌都美千百倍,也难怪陛下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伊浵刷完之后,又从阿斯兰手上拿过筷子,逐一翻烤,把另一面也刷上调味料,“香不香?” 阿斯兰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该死的,他看着她刷调料时,竟然想象到了她手抚摸在他身上的感觉?!还好是坐着,不至于失态,但是,他真的很想把她扑倒肆意爱怜一番。 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一群杀手们食指大动,一个个回过神来,连连赞叹。 “闻着还不错。”阿斯兰严酷冰冷地回应,又让那群放松下来的杀手都绷起神经,归于宁静。 娇润的唇莞尔扬起,丝毫不在乎某人的冷漠,“我可不是只懂穿衣打扮的皇贵妃!一会儿,保证让你们吃到天下最美味的烤鱼。” 银影忙道,“但是娘娘的确手无缚鸡之力,让我们颇伤脑筋。” 哈!她总算知道了,一定是这瞧不起女人的家伙建议阿斯兰让她学武功的。 “烤制金黄,就可以吃了。”伊浵命令,“贺百,拿盘子过来备着。” 贺百对被忽略的银影耸了耸肩,忙起身拿着盘子过来伺候着,“娘娘烤的鱼一定和我们平日吃的烤鱼味道不同,我想起上次娘娘做得糕点,好久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糕点了。” “你想吃的话,我晚上可以多做一些。”伊浵把烤好的第一条鱼盛进盘子里,“这一条,先端去给银影。” 贺百双手捧着盘子,僵立不动,“第一条……应该先给陛下吃。”瞎子都看得出,陛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应该先给银影,他比阿斯兰操心的多,理当先吃。”伊浵端起鱼,亲自送到银影面前,“多吃点。” 银影硬着头皮起身,“谢娘娘。” “不客气。还要劳烦你,去寻一个武功绝顶、天下无双、智勇双全的女子,来伺候陛下的起居,如此美人儿,才不会让你们‘颇伤脑筋’。” “伊浵……”阿斯兰顿觉不对劲儿,她的笑太客气,也太不客气。银影是客栈的统帅,却也是教导过他的,他一直当师父敬重他。 伊浵抬手示意阿斯兰不必也无需多言,“放心,我不会伤害银影的,毕竟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起眼到所有人都可以用一个小手指头把我捏死” 他们拿她当一无是处的傻子,她可以装傻,也可以沉默,但别以为她穆伊浵是真的傻!沉默不代表她软弱,无动于衷也不代表她无知,她只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莫言明月笑多情,娇花照水怜于心。与君同饮度良宵,相思晓醉共风摇。” 伊浵念出这句诗,走回自己的位置,又在阿斯兰身边坐下来,无视他僵冷幽黯的神情,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听说,这首诗是两人所写,前一二句是男人所写,第一个字,莫娇,是他心心念着的女子的名字。而后半句诗,是女子所写,她为深爱的男子满心倾慕,心醉之情,无以言表。” 这番话如苍冷的风,让本是热闹的气氛骤然冰冻。 “莫娇,传闻,是一位文武双绝的女子,才情绝妙,更如男子于诗句中所言,娇花照水,惊艳绝美。” 伊浵说话间嘲讽摇头笑了笑,把烤好的鱼放在盘子里,挨个给那些杀手摆在面前。 “莫娇,你们应该都不陌生吧?就是银影的养女。她对陛下倾慕已久,陛下也对她喜爱有加,那首诗,是在几年前他们月下小酌时一同写的。所以,这烤鱼就当是我代陛下给莫娇下得聘礼,独家秘方烤制,世间绝无仅有,千金难买。若是有莫娇陪伴陛下左右的话,你们也省心不少,至于我,我看我还是应该回去我父母身边尽孝比较好。” 银影盯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烤鱼,尚未开吃,已经如鲠在喉,“娘娘……” 她的直接,她的犀利,让他挫败,一般女人勾心斗角,不都是明争暗斗吗?她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接招。 “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吗?”伊浵反问。 阿斯兰脸色骤变,“伊浵,你想到哪去了?”银影养女的事,她怎么知道?他质问看向贺百。 贺百忙道,“陛下息怒,末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了该说的而已。”他话尾音低下去,模糊地几乎让人分辨不出。 “别怪贺百,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这些会武功的人,不是都有武德吗?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大义凛然,怎么?反倒不如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坦荡了?” 伊浵坐下来,继续烤鱼,鱼肉浓郁的香气泛滥成灾,淹没地在场每一个人都透不上气。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好避讳的,阿斯兰,你说呢?” 阿斯兰无法想象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听贺百讲这些事的,也不知该说什么解释。 莫娇的确千娇百媚,无人能敌,在他最低落的时候,是她陪伴他熬过来的,但是,当他发现莫娇真正的目的时,就与她彻底断了关系。 这件事想来可以理得清楚清白,但是解释起来,却三千张嘴都难说清,尤其是那首诗,叫人听来便会遐想,暧昧地足以叫每个人误会。尤其是莫娇那句,“与君同饮度良宵,相思晓醉共风摇”露骨到叫人发指的程度,却成了中伤伊浵的利剑。 若是能预料到会认识伊浵,他宁愿守身如玉地等待她的出现。 “伊浵……” “后宫里不多她一个,既然银影如此急迫,就成全了她吧。”伊浵浅笑嫣然,无怒,也无惧于他威严的冷酷。“我看,就封个娇妃好了,银影是你的大功臣,又是能做你长辈的人,不好封的位份太低。” 她又以商量的口吻问银影,“银影,你还不谢恩,可是嫌我不够慷慨?还是我让出这个皇贵妃的位子给莫娇更好一些?” 银影无言,杀人如麻,心细如发的他,此时竟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白发下出尘脱俗的圆润面容神情尴尬,懊恼不已。 关于莫娇的事,他只是提醒过陛下,却并不曾点明,他也知道当初莫娇做得太过分,才逼得陛下不得不快刀斩乱麻。但他见莫娇每日以泪洗面,终是忍不住。 可伤害穆伊浵这样柔弱的女子,非他所愿。她聪慧决定,剔透可人,也的确与陛下般配,可陛下身边也该有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莫娇。 阿斯兰一番挣扎,从旁起身,“既然宸贵妃有令,银影,你谢恩吧。”说完,他怒不可遏地起身进入船舱,径直去了书房,砰一声,关上门,把自己囚禁在那方政务繁杂的小空间里。 银影只得起身,在伊浵面前跪下,“银影谢宸皇贵妃娘娘恩典!” “不客气,来,起来继续烤鱼吃鱼,我也该多吃点。”伊浵始终与他们有说有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仿佛正沉浸在一桩喜事,不见丝毫愁思。 伊浵没有把烤鱼端去书房,也没有拿着什么可口的东西去讨好在书房中生闷气的阿斯兰。 惹他发怒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过去。 与莫娇的过去,就像是她与凤伦的过去,嵌在生命中的污点,擦也擦不掉。 她今日提起,揭了他的伤疤,也揭开了自己的,但是,她不曾怨怼他,她没立场去怪,去怨,那时,她与他不曾相识。 夜正浓,小小的膳房内炭炉上正铐着香甜的糕点。 伊浵袖子卷到了手肘,案板上有刚刚做成的糕点,她手上忙碌着,玉颜被面粉弄得东一块西一块,娇俏又滑稽,桌案的盘子上有已经做好的老婆饼,麻团,花生酥球,还有果味蛋卷,她不时捏一块儿放在嘴里,兀自感慨自己有做神厨的天份。 突然一股冷风袭来,她打了个冷战,注意到桌旁的地板上有个黑影,她愣了一下,戒备转头,就见一个蒙头蒙脸只露一双眼睛的黑衣人立在膳房的门口。 他站在那边一动不动,冷酷如寒冰雕塑,她分辨不出他是狼人,吸血鬼,还是人类。 “你要杀我吗?”她紧张地拿起菜刀,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愚蠢,此人行动利落,无声无息,若是要杀她,也不过是一瞬的事。 黑衣人把视线从她沾了面粉的脸上,移到桌案的盘子里,冷眸微眯,神色惊疑,“那是你做的?” “是。” “你会做糕点?”他声音沙哑陌生,仿佛含了无数沙粒。 “是。”他是谁?为何她觉得这眼神好熟悉?而他这问题,也似乎暗含了另一层意思,仿佛他认识她很久、了解她的一切,却惟独不知她会做糕点。 “能给我吗?”他抬手指向那盘裹满了芝麻,看上去很美味的麻团。 “呃……”伊浵端起麻团,倒进一个干净的布包里,递过去,“这个很好吃,只要你不杀我,我就送给你。” “我不是来杀你的。”他拿过布包,“我是奉你父母的命令,来给你通风报信的,黑豹谋逆篡权,与花暝司、无垠合谋颠覆天下,你要小心。” “呼——”伊浵长吁一口气,拍了拍心口,顿时松懈下来,放下菜刀。“原来你是好人?!吓死我了。”她从盘子里又抓起两块老婆饼递给他,“这个也很好吃,你远道而来,应该还没吃东西吧?拿去尝尝,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黑衣人接过去,又叮嘱,“不要把我出现的事告诉任何人。” “好的。”伊浵忍不住问,“我爹和……皇甫乐荻还好吗?那些老臣没有为难我爹吧?”她终是叫不出那个“娘”字。 “他如今辅政亲王,短短三日,政绩斐然,让众臣叹服,他和女王很幸福。” “这就好。”伊浵却不明白,黑豹为何要背叛把他扶养长大的女王。他大概是不喜欢再被命令来命令去了吧,他做不成她这位公主的驸马爷,行事竟也无所顾忌了,但是,他可曾想过,扶养他长大的那个女人会有多痛心?!“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会经常来给我通传消息?” “是,我叫……白鹫。”他随口说出一个名字。 “你叫我伊浵就可以。” “是,伊浵。”叫出这个名字,他忍不住上前迈了两步,眼中神色复杂,抬起手给她轻轻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面粉,“不要太累。” 伊浵不自然地防备着,往后退了两步。他也太关心她了些,完全不像是一个护卫或暗人该有的举动。 听到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动静,他警觉仰头,顶部上方就是二层走廊,有人要下来了。他忙告辞,“后会有期,谢谢你的糕点。” “呃……不客气。” 嗖——一声细微的响动,黑影竟然从连她爬都不可能爬出去的膳房小窗口飞了出去? 她叹服地走到小窗口,用手丈量了一下,“长60,高70,他就不怕突然飞过来会撞墙上吗?这些无可救药的古代人,也太厉害了!” 阿斯兰一进来,就见她正在窗口那边自言自语,她身上系着围裙,头发和脸上还有面粉,整个小膳房里溢满了糕点的香甜,温馨又温暖,让他郁闷的心情舒缓了些。 “伊浵,你在那边做什么?”他兀自走到矮桌旁坐下来,狭窄的膳房因为他的进入,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咦?你来了?”难怪黑衣人要离开。 “对了,阿斯兰,你不是在书房里生闷气吗?怎么不继续生气了?”明明是自己捅出的糗事,还一副被人欠了他几千两银子的神情,生气就自己生去好啦,她才不会低声下气地去哄他开心。 一提这件事英俊的脸又绷起,“我饿了。”就算再生气,他也犯不着和自己的肠胃过不去,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呢。 他很不客气地把那盘老婆饼端到自己面前,两口一个的吃起来。“有没有熬粥?” 伊浵从另一个炭炉上打开砂锅的盖子,把熬煮浓稠香醇的鱼片粥盛进碗里,端到阿斯兰面前神秘兮兮地一笑,“阿斯拉,我刚才夜观天象,看出天下将要大乱,你要早做准备。” 他对她的话毫不在意,只盯着她被面糊弄脏的秀美指甲,心里好不是滋味儿。 她是爱美的女子,没事会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把自己装扮的精致又漂亮,只为让他一笑,但是,她也会在夜深人静时,为了照顾他的肠胃,把自己弄得很邋遢,毫不在乎自己花费了大半天弄好的指甲。 她为他洗手作羹汤,他吃她亲手烹制的美食,这才是老夫老妻,其他人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去他什么天下大乱,他最在乎的不是谁要抢他的皇位,他最在乎的是,她过的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伊浵,今天的事……” “你说娇妃的事?” 好吧,娇妃,如果她非要用这个称呼让他添堵,他就受着。“那时我年少轻狂,自恃贵为皇子……” 她不想听那些细节。“谁没有年少轻狂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坐下来,继续忙案板上没有完成的糕点,“我刚才跟你说的天下大乱,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我觉得让莫娇入宫不是好事,她生性凶残,不择手段,与古丽娅不相上下。” 现在是怎样?鸡同鸭讲,还是驴唇不对马嘴?“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也在和你说正事。”他在书房里生闷气生了一个时辰,都快要生出内伤来了,她竟然去在乎什么天下大乱?!“莫娇是施毒的高手,你让她入宫无异于引狼入室,自寻死路。” 本书首发于看书惘 第129章 娇花照水 乱战暗涌 第129章娇花照水乱战暗涌 殊不知,伊浵就是为了让那位莫娇小姐对他死心,才让她入宫看个究竟。后宫形同虚设,有的是女人陪她聊天,互相梳辫子做伴,他何必斤斤计较? 他一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对这件事这么敏感,他该不会是担心莫娇入宫之后,抖落出更多两人的情事吧? 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些情呀爱呀的,把情敌放在近前,她才能掂量出对方有多少斤两。 银影背后今日提醒他一句,明日又点化他一句,他与莫娇再暗中私会,她反而会被蒙在谷里,看不清真相。 “阿斯兰,我坚持让莫娇入宫,这件事无需再商议了。”她斩钉截铁地说完,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花暝司、无垠和黑豹合谋的事?” 阿斯兰眸光一凛,三两口喝完鱼片粥,啪——放下碗,“这些事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黑衣人。” 黑衣人?难怪他刚才下楼时听到膳房里有叽叽咕咕的交谈声,他还以为是贺百在这边陪着她忙碌。既然告诉她这些事,那黑衣人应该是穆项忠或皇甫乐荻派来的。 “所以,你刚才不是在夜观天象?”他戳穿她刚才那番半仙相。 伊浵嘿嘿笑了笑,把白鹫来过的事告诉他,“我还送了他一些麻团呢,他远道而来,一定没有吃东西。” “你把给我做的糕点给一个陌生男人吃?”他暴脾气又冲上来,“穆伊浵,你活腻了?!” “你生什么气?小气鬼,我做了那么多糕点,够你吃的。” 他忍不住戳她脑门,“你是猪脑子吗?不是够不够吃的问题,是给不给的问题。” 她捂住额头,嘟着唇,凤眸圆睁挑衅,坚持自己对他的点评。“还是小气!” 他气结,放弃与她争辩,凌厉的视线瞧着她,眼眸深处闪烁着狂肆危险的精光。 暗觉危险逼近,伊浵惊恐地躲开,却也只是拉着自己的小板凳挪动,离他远了些。 食色性也,这头饿狼分明是填饱了肚子,又想其他的歪主意。 膳房太小,案板上的糕点还没有完成,她也无处可去,如果去了卧室更……更更危险。 阿斯兰气结的浓眉没有松开,反倒拧得更紧,他面露不悦,沉声命令,“过来。” 她眨了眨澄澈地眼睛,考虑片刻后,挪近一点点。 “过来。”浓眉堆成小皱叠,让俊朗的五官有些扭曲。给陌生男人送糕点,却反倒和他这个正牌夫君疏远了? 她缓慢地又挪近一点点,这次考虑了约莫半分钟,这家伙不是在考虑“歪主意”,根本就是已经吃醋吃到大发雷霆,还是离得远点安全,她刚刚靠近他,又火烧尾巴似地,挪动地比刚才更远了些。 脸色铁青的阿斯兰理智“啪”的一声,陡然绷断。 他懒得再对她动口命令,伸手把她扯进怀中。 伊浵防备不迭,惊呼着攀住他的肩,不偏不倚地正好——她横跨在他的腿上。 姿势暧昧地让她心慌意乱,她挣扎着忙要推开他,又担心把面粉按在他黑色的锦袍上,如果被人发现白手印,所有人就都会误会他们在厨房里嘿咻啦,不过……这几天他一直在忙,她也真的真的很想他哩。 她小心思千回百转之际,他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惩罚她的倔强。 专属他的男性气息温柔而霸道地环绕着她,凌厉地舌以欢爱地方式在她口中侵袭需索,她的心也滚烫起来。睫毛轻眨,欣赏着他近在咫尺、美得近乎罪恶的容颜,仿佛三分醉,一颗心飘飘忽忽,沾满面粉地手却还理智地举着,不去碰触他纯黑的锦袍。 “嗯……阿斯兰……”小膳房的门口只有一道竹帘,会有人进来的。 她的嘤咛听在他的耳朵里,反而成了邀请。按在她脑后的大掌,又将她压向他炙热的唇,这个缠绵狂野的吻更加深入。 只有他才能享用她的甜美,也只有他知道,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她善意送出的糕点和微笑。 该死的,搞不好,对方还可能对她一见钟情。 一想到那个男人看她的惊艳喜爱的眼神,他便怒火中烧,打定主意等那家伙再出现,剜掉他的双眼。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如果可以,他宁愿把她藏在一个无人可见之处,与她相守到老。 他手也没闲着,探入她纱袍内衬的丝袍里,掌握柔软浑圆的丰盈,肆意揉握,隔着她为自己设计的丝缎文胸,拨弄着蓓蕾。一阵强烈过一阵的快感,让她频频喘息,几乎要晕眩。 她在他大腿上,难耐的挣扎,因骤然的快~感几乎虚脱,双腿间的柔嫩处,被他坚挺的欲~望紧紧抵,热辣的感官冲击反复,她急促地喘息融合在他粗犷地呼吸里,难解难分。 嗅到一股焦糊的气息,阿斯兰敏感地眉头一紧,恋恋不舍地松开几近虚脱地她,将她放回她自己的位置上,确定她坐稳,才意味深长地邪魅一笑,而后起身,走向正烤制着糕点的炭炉,把正呼呼冒着热气的特制小烤箱迅速拿下来,免去一场灾难。 刚才发生什么了?伊浵回过神来,忙起身冲过去,打开小烤箱,还好抢救及时,只有下面最靠近炭火的那层变的焦糊了。 她用小铲子把糕点盛在盘子里,刚刚放下,就听他催促,“跟我回房。” 她面红耳赤地咕哝,“我还没有忙完哩!”案板上还有那么多,要分给大家吃的,都没有烤制呢!“不然,你陪我弄吧。” 他很坏心地抱起她,劫掠出膳房,“先喂饱我,我再陪你回来弄糕点。” 他健步如飞,瞬间来到卧室,真气回旋,带上门板。她却还挣扎于面粉,糕点,炭火,一旦被他拆吃入腹,她哪里还有下床的可能? “阿斯兰……唔……”救命,他的吻可不可以不要这样邪恶?!“阿斯兰,我身上还有面粉,我没有沐浴耶,还有……头发上也有面粉……手上……”完了,完了,刚才被他突然抱起来,她还是把面粉弄到他的肩上了。 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三下五除二,把两人之间的阻隔扯去。 她就是有这种魔力,他每天看着她,恋着她,还是想她想得发疯,只有把她抱在怀中,彻底占据她,他才会觉得踏实。 疯狂欢愉让她终于还是妥协沉沦,分身乏术,就让那些糕点见鬼去吧。 有一种人脸皮之厚,无法丈量,只能用城墙来比拟。 纵然他生的再美,再好,再睿智,再超凡脱俗,再武功绝顶,有这样的厚脸皮,就等于是美味地粥里出了一颗老鼠屎——而这锅悲催的粥,就是银影。 伊浵端坐在阿斯兰身边的高背椅上,打量着在银影身边,对阿斯兰跪拜的莫娇,心中一阵挫败失笑。 她不过是昨日才说了要封莫娇为妃,银影竟马不停蹄地把她接了来?!前后尚且不到十二个时辰,他脸皮也忒厚了些! 她不得不怀疑,这位莫娇小姐,一直在尾随跟踪她和阿斯兰。 莫娇的美的确娇态可掬,瓜子脸,樱唇,仿佛能滴出水来的鹿儿似的杏眸,还有窈窕秀美的身段,啧啧……果真是娇花照水,人比花娇。 阿斯兰专注于奏折,对于眼前的状况视若无睹,冰冷的威严与煞气凛冽逼人,叫人不敢稍动。 伊浵见他不开口,便以女主人地宽和姿态发言。 “莫娇姐姐,不必多礼,你如今被封娇妃,以后都是一家人,银影也当继续为陛下尽忠职守,不要再多想些有的没的,免得让陛下操劳国事之余,还要烦心其他。” 她浅笑嫣然,眸光也亲和,娴雅地握着书本,挨着阿斯兰依靠在椅子扶手上,全无高高在上的架势,无形中却又有那么一股气势,叫人忌惮。 银影无声叹了口气,只得俯首,“贵妃娘娘教训的是,末将从此定专心为陛下效力。” 他又提醒莫娇,“娇儿,是皇贵妃娘娘应允你入宫为妃的,你还不谢恩?” 莫娇看了眼一直专注于奏折的阿斯兰,见他不语,正要俯首拜下去,伊浵忙抬手,“刚刚拜过,就不必再拜了。银影,你命人带娇妃即刻启程回宫,需要什么,尽管让总管太监去安排。” “是。” 莫娇顿时慌了神,怎么刚来就要送她走?“皇贵妃娘娘,莫娇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能容我和陛下单独说几句话吗?” “伊浵不是外人,有话就直说吧。”阿斯兰这才搁下折子,冷如冰刃的眼神定定盯住莫娇,“刚才伊浵不是说了吗?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难以启齿的。” “倒也没什么不能听的。”莫娇悠悠看了眼伊浵,眸光微微一闪,转向阿斯兰时,顿时泪如雨下,“陛下,这几年,娇儿一直度日如年,就盼着您能让娇儿入宫伺候左右,如今娇儿得偿所愿,别无所求,只想尽快为陛下生个孩子。” 好一番痴情,也好直接!伊浵大开眼界,原来古代的女人邀宠,也不是那么含蓄嘛。那些后宫剧都还文绉绉的拽呀拽的,好累人。 “呵呵呵呵……”她忍不住笑出声。 这悦耳又刺耳的笑,让莫娇这拼命演戏的人差点破功。 “皇贵妃娘娘笑什么?莫娇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么?” “倒不是可笑,是有趣而已。”伊浵也不和她打马虎眼,“古丽娅入宫,陛下登基,赵晴莲,罗雅静,辛明珠,这些为陛下卖命的女子都相继被册封为妃,而以前伺候陛下的侍妾柔妃,芸妃,婉妃,妍妃也都有了封赏,你口口声声说这几年度日如年,为何不早些来寻陛下?” “我……” 伊浵给她寻借口,“或许,你是有事耽搁了,又是什么事耽搁了你的痴情呢?” “这……娇儿胆小,不敢与人争抢。” “现在就敢争抢了么?现在陛下也正忙着,实在分身乏术,不好抽出时间和女人生孩子,不信的话,你就问你的养父银影好了。” 阿斯兰听得心头一跳一跳的,女人吵架,真是不堪入耳。 银影更是如踩在刀刃上,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直觉想逃跑。 “娇妃,皇宫里有荣华富贵等着你,你就先入宫吧!”伊浵好言相劝。 “这……可是……皇贵妃娘娘不是有了身孕么?陛下就算再忙,这点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 “娇妃这意思本宫听明白了,你是要让陛下搁下政务,沉溺后宫?!” “莫娇不是这个意思,莫娇一番痴情,娘娘何必曲解羞辱莫娇?莫娇是个可怜女子罢了,只是思念陛下……有口难言。” 好可怜呢!“你刚才那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本宫和陛下也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以下犯上,冲撞龙颜,可是重罪!本宫念娇妃你初入宫闱,不懂礼数,又对陛下痴情,便暂且宽恕你。早先,陛下虽然也曾对你恩宠,那毕竟是在宫外,你要铭记于心,入宫要内敛行事,莫要炫耀与陛下的过往,否则宫中的姐妹们会误解陛下对你偏爱有加,到时候流言四起,朝堂也会大乱的。你退下吧。” 伊浵提及阿斯兰对她的恩宠时,莫娇眸光不禁有些傲然,但是碍于阿斯兰一直波澜无惊,喜怒难辨,她又谨慎地不敢再争辩,道了声“是”,便跟着银影退下。 书房的门被关上,阿斯兰紧皱的浓眉几乎叠加在一起。 莫娇生来就是好无事生非之人,就算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她也会炫耀成无上恩宠备至的大事,让她入宫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伊浵,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你找一个宠妃放在皇宫里,好掩护我们的孩子顺利降生,免得太后那老妖婆再有什么恶毒的诡计。”伊浵笑了笑,继续翻看手上的书本,“既然银影对你提了一个如此绝妙的人选,自然应该善加利用,否则,枉费他一番苦心,岂不可惜?” 亏她能想得出这蹩脚的计谋!却害他好生了一顿闷气,还以为她当真狠心地把他推给别人。谢天谢地,还好,刚才他忍住了没有动手拍死莫娇,若不然,和银影都要反目成仇了。 “你就不怕莫娇会反扑?” “你比我更清楚,那座皇宫里有太多的食人魔,进去了,怕是难再全身而退,莫娇毕竟是爱你的女子,不管这爱是深是浅,她若能全身而退,我定会放她自由。” 莫娇的面相告诉她,她生性急功好利,性格尖冷。 而且她在阿斯兰面前的演戏可见,她还会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再加上阿斯兰曾经说的,她擅长施毒…… 可以想见,莫娇此一入皇宫,那些要对付她这皇贵妃的女人,都该傻眼了。 伊浵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把手按在尚未隆起的腹部,“就借着这场混乱,让我的孩子顺利降生,乱世之子,必成大器!” 只有杀了那些邪恶的人,孩子才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不过,杀人的事,还是应该让坏人去做,她这做母亲的,应该为孩子积德才对。 阿斯兰拉住她按在腹部的手握在掌心,对于她的计谋并未置评。关于孩子的未来,他早有打算,不过,既然她想捉弄捉弄人,他乐意看看热闹,只要她开心就好。 “阿斯兰,如果莫娇死了,你会不会心疼?” “你希望我心疼?” “不知道。” “哼哼……”做了坏事却又不忍,她的确不适合学武功。若是与人交战,关键时刻犹豫不决,反而会被人趁虚而入。“你在我身边乖乖呆着就好,其他的不要多想。” “嗯。”她挤坐在他的椅子上,帮他把已经处理好的奏折摆放整齐,对于政务,不加做评,也懒得去偷看。 雪狼族的政务涉及太多腥风血雨,自从亲身经历过阿斯兰于天凌京城法场下令杀人,她就视这等事为洪水猛兽,能避则避。 但是,有件事,她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阿斯兰……” “嗯?”没有等到她的话,他歪了下头,含笑瞅了眼撑着螓首盯着他傻看的她,“什么事?怎么欲言又止?” “没事,只是觉得你很美。”她恍惚笑了笑。 “我在忙。”没空吻她。 “我只是夸赞你好看,你想到哪去了?” “有话就直说吧。” 她悻悻收起花痴姿态,亲昵勾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上,眼睛滴溜溜地转呀转,“无垠篡权夺位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他笑得轻浅,笑意却未达眼底,简单回复四个字,“酌情处置。” “如何酌情?谋逆之罪,大于天,若是搁在平时,你就直接下令杀无赦了吧。” “无垠……他,毕竟不同。” “为何不同?” “还难说,尚有待查证,只可惜,现在人证物证都被毁了。” 她听得费解,无奈摇头,继续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懒懒地感慨,“不明白,你解释给我听。” “解释不清楚。一切都没有查到,说也无从说起。” “好吧,等你查到了,你就告诉我。” “嗯。我答应你。” 这件事,他一直都不想瞒着她,但是,其中错综复杂,他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找出个头绪。 当年第一次见到无垠,他是在假山中玩耍的皇子,陡然地一股牵引剧痛,让他忍不住疑惑,循着感觉找了去,就见无垠额头带血地晕厥在花园地湖边。 那种莫名其妙地痛,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才会有的感应,他和黎格有这种感应,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但是,无垠……他不是父皇的孩子,也不该是母妃所生才对,可为何又和他有如此真实的感应? 他想寻一个当年伺候母妃的宫人求证这件事,当年伺候母妃的人都被太后毒杀,而奉命毒杀瑶华宫人的所有人也被杀害,无一人知晓其中的原委。 后来,他追寻原在父皇身边的年老宫人,却一个知情人也寻不到,整个皇宫内,唯一知晓真相的,就只有杀死母妃的真凶——太后。 但他不能去直接追问,也不好旁敲侧击。那个老妖婆生性多疑,一个字词泄露了目的,都可能无法收拾。 现在,无垠谋逆……与花暝司,与黑豹,与凤伦,他们联手设计他,一个个虎视眈眈,都想夺走伊浵,置他于死地。 他们每一个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们联手……他怕自己会败,他更怕失去伊浵。 他想杀无垠,自从他帮太后给伊浵那只涂了剧毒的步摇簪开始,他就已对他恨之入骨,思及那股强烈的牵引之力,想到母妃惨死,他却又下不了手。 船行缓慢,走走停停,阿斯兰并不着急赶路。 这一日,伊浵端着糕点要进入书房时,听到一直不曾在船上出现的追影和逐风正与阿斯兰谈话。 说得是关于调兵进攻雪狼族京城的事,一切已经秘密安排妥当,只等阿斯兰下令进攻。 伊浵方才明白,原来阿斯兰走水路,并不单单是为了保护她,也是在拖延时间,秘密调兵。 暗暗吁了一口气,她顿时轻松下来,现在,她终于可以不必再提心吊胆悬着心了。这一战,阿斯兰一定会胜,她有信心。 自从相识相知,他一直都是张牙舞爪的一头恶狼,打仗这种事,从来不曾落败过,不管对方是谁,一定会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正待她要推门进去时,阿斯兰已经从门内拉开门板,“站在门外做什么?进来。”他环住她的腰际,“追影和逐风的话你听到了吧?” “嗯。”她点头。 “前面栈桥我要下船赶往京城,你暂且在船上,若是停船,不要一个人上岸。贺百、追影、逐风,另有客栈的百名死士,会保护你的安全,乖乖等我回来。” “好。你放心去,我等你。”她握了握拳头,没有主动抱住他,只是叮嘱,“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有多么特殊,如果他想杀你,不要与他客气,果断地杀回去。” 这句话不是甜言蜜语,却让他心酸了湿了眼眶。她是心软善良与世无争的女子,却因为她,开口说“杀”这个字。“伊浵,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接触这么多险恶肮脏的事。” “但是,我从不后悔爱上你。”她看住他墨绿色的眼睛,一直望进他的心底,她知道,那最柔软的一隅,有她的位置,也有他的雪狼族。“去准备行囊吧,别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本文来自小说 第130章 缱绻道别 杀气夜袭 第130章缱绻道别杀气夜袭 阿斯兰唯一的行囊是挂在书房展架上的牛皮地图,他随手一折,收进怀中,简单的一个举动,暗藏天下在心底。 他不想告诉伊浵,其实,雪狼族的所有兵权都被无垠捏在手中。早在前往天凌国救她时,他把兵符交给无垠,让他调兵前往天凌国边境,谁想竟走错了一步。如今他两手空空,只能带着几个死士前往。 但他一定会胜,也不得不胜, 伊浵见他抽过衣架上的黑色披风罩在身上,上前搭手,拉住披风系带给他系好。 他凝视着她利落忙碌的素手,那天烤制糕点时,她精心描画的指甲全被面糊毁掉,此时又是光鲜靓丽的样子,粉红底色上点缀着点点白色花瓣,精妙绝伦,衬得十指细美剔透,如温润地白玉雕琢而成,让他忍不住想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你不带两件衣裳和吃得吗?” “半日可抵达京城,不需要带那些。” 他墨绿地眸光温润,锁定近在咫尺的她,大手悄然轻抬,追影和逐风相视,退出门去,给这对儿即将分别的夫妻话别的时间。 门关上的一刻,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而她的手则缠上他壮硕的肩,对彼此的不舍全都爆发在这默契激烈干柴烈火般的热吻中。 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久,她本是有很多计谋可以相助,却又怕造更多的杀孽。 她帮不了他,也舍不得他走,种种矛盾纠结于心底,又担心他会有万一。 她手臂缠住他,双脚悬空,擅长舞蹈的绝美双腿也轻巧紧缠在他结实的腰际。 他身体顿时一僵,这亲昵露骨的姿态让他顿时心猿意马。他手从她腰间收起,捧住她的脸,松开她的唇,她却还是八爪鱼似的霸住他,不肯放开。 他无奈失笑,提醒,“伊浵……我该走了。”这会儿,他应该去和他的战马详谈一番,此战凶险,应该让它也做好准备。这是他每次上战场时的习惯,但是,现在,他却不忍也不舍放开她。 她头埋在他颈窝里,执拗地不让他看到她泛滥成灾的泪花。 “刚才当着追影和逐风的面,那番告别陈词可是大气端雅,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柔声轻抚着她单薄地脊背,满心疼惜,“都是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坏心地把眼泪擦在他肩上,“人家就是舍不得你走嘛。” “我很快就会回来。” “有多快?” “多则半月,少则七天。” “你确定吗?” “确定。” “花暝司,黑豹,无垠,他们都好厉害地,我担心你会出事。”但是,如果她跟在他身边,不但保护部了他,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 “我身边有银影,有很多高手,还有很多谋士,那几个人不是我的对手。” “好吧!”她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他,“那你在外面不能爱上其他的女人。” 他被她带着哭腔的撒娇声逗笑,“我对天发誓,只爱你这个狡猾刻薄,不学无术,爱缠人,又叫人伤透脑筋的坏女人。” 她这才破涕为笑,“你赶路要想我,睡觉要想我,吃饭要想我!” “好,好,好……”他连连宠溺答应着,如抱无尾熊似地抱着她,在平日她休息用的美人榻上坐下来。 因为她刚才的亲昵举动,他欲望早已斗志昂扬,这会儿,她不偏不倚,正跨坐其上,羞人坚硬地异物,此时正抵在她腿间的柔软处,这境况让气氛有点变质。 她紧张地直觉想逃,心跳也失了节奏,脸颊更是被他脖颈上的肌肤烫到……热得近乎燃烧起来。 正在她以为他要更进一步时,虚掩地门不合时宜地被推开,贺百迈进来,一见这暧昧的一幕,慌忙又退出去关上门,“属下该死!属下……属下是来禀奏陛下,呃……呃……前面就是栈桥……” “朕知道了。” “属下告退,那个……陛下和娘娘就当属下没有来过好了,你们继续……”贺百懊悔着自己的闯入,只恨不能自己不存在才好。 伊浵在心中别扭地哀嚎,早知会被撞上,她就不要这样缠着阿斯兰了。装个淑女才是长久之道呀! 正在她自责之际,眼前物影飞移,天旋地转。 她突然被放躺在美人榻上,男性地薄唇覆上她耳畔,轻咬着她的耳,像是一口一口在吞吃她,贪婪流连,又移到细滑优美地脖颈,呼吸着她馨香的兰香。 “阿斯兰,你……你不是要走了吗?”她像是溺水地人,被他吻得急促喘息,明眸迷离,紧张揪住他的披风,推又不舍,放又放不开。 刚才他正是因为听到贺百走向这边的脚步声,才隐忍没有动作,“惹了祸,玩了火,这就想赶我走?” “可是……可是……你要保存体力,我不想你太累。” “已经蓄势待发,怎么忍得下去?” 她轻推他,让他坐好,从袖中取出丝帕给他蒙在眼睛上,然后香软地樱唇吻过他的额头,鼻尖,唇瓣,喉结……掀开他的衣服,埋首下去…… 他因突然袭来的快意倒抽冷气,惊呼仰头靠在椅背上,壮硕地身体越是绷紧。她这疯狂地举动让他失控低咒,想要扯去眼睛上的丝帕,却被她抓住手腕。 她口中忙碌着,双眸先是因为他的反应玩味惊讶,继而狡黠地盯着他,动作时而快,时而慢……玩得上了瘾。 他双眉因无法抑制的欢愉感觉紧皱成死结,整个身体的反应都被她掌控,壮硕地脖颈上青筋暴起,喘息也渐趋加剧。这该死的妖精,是要折磨死他么? 他低吼一声,甩开她的手腕,扯掉脸上的丝帕,抱起她横放在椅子上,三两下卸除她身上的障碍,凶猛深沉地嵌入她的身体,在她惊呼出声之际,狂野封堵她刚才让他欲仙欲死的唇。 他一阵急促蚀骨的进攻,只让她闷哼惊叫,瘫软成水,缴械投降。 掌控了主动权的他,这才暂且停下,箍住她的下颌,邪魅揶揄,“妖精,还得意吗?” 她力不可支地轻笑,愈加千娇百媚,“你一定会想我的。” “狡猾!”不知是谁说,刚才要让他保存体力。 一个时辰后,她疲累过度,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阿斯兰给她整理好衣袍,把她抱进卧室的床榻上,为她盖好被褥,叮嘱了船上的人保护好她,这才离开。 船身摇晃,没有关好的窗子被夜风拍打地啪啪作响,纱帘飘忽如幽魂,床幔也被鼓噪着。 整个船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一般,苍冷荒寂,透心刺冷。伊浵一睁开眼睛,就有这种莫名其妙地感觉。 她坐起身,习惯性地摸向空冷的枕畔,才想起阿斯兰已经离开,心里不禁郁郁失落。 刚才,她梦到他满身是血地站在面前,惊得一身冷汗,衣襟里冷汗涔涔,被清冷的夜风席卷,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抹黑下床,走到窗口,水面上漆黑,山在黑暗中岿巍如鬼影,冷风卷着细雨蹿进来,她打了个冷战,忙拉过窗子关上,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她想不起火折子放在什么地方,到处摸过,也没有找到。 “贺百,贺百……” 依贺百的听力,他不可能放任窗子拍拍打打地惊扰她的睡眠,而且,平时她一声低唤,他便会突然出现,怎么这会儿还不现身呢? 她感觉不对劲儿,拉开房门,走廊上的夜明珠幽幽暗暗地闪烁着,地上横着两具壮硕的尸体,头颅与身体分至两处,腥冷的血染透了地板,触目惊心。 “啊——”她克制不住陡然袭来的恐惧,毛骨悚然地尖叫着,提着裙裾奔到甲板,却又不得不因立在加班上的那个漆黑的身影戒备地顿住脚步。 高大的身影,还有发丝梳理的轮廓,装扮,看上去格外熟悉,“凤伦?!” 他做了什么?那些都是阿斯兰精心训练的高手,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杀了他们呢?!贺百呢? 就在她疑惑之际,凤伦转身,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在额角,唇角和下巴上都是血渍,连带贯穿他胸前的那把长剑,一并刺入伊浵的眼帘。 “不——” 桅杆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因为里面盛放地是夜明珠,而光芒不熄,凤伦身上刺着那把长剑也被映照地刺目发亮。 伊浵震惊地差点晕厥过去,她强逼着自己上前,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身上的那把长剑,不敢确定他是否还能活下去。 “凤伦,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她崩溃哭出来。虽然她对不起他,虽然她离开了他,但他对她的好她会铭记一辈子,而且,她看不得他死,更看不得他这样的惨状。 他身躯摇晃,支撑不住地歪下来。“伊浵……我……我总算见到你了。” 伊浵忙上前扶住他,“凤伦,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你怎么会来船上?” “我听说……听说……花暝司正在到处找你,就尾随着他派出打探你下落的几个吸血鬼来了这里,没想到……我竟连几个喽啰都对付地如此吃力。”他凄苦自嘲,“伊浵,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没用……” 他的手碰在胸前的剑柄上,手指上咝咝作响,传来一股焦糊之气——这剑竟然是纯银的,难怪能伤了他?!伊浵恍然大悟,忙捂住剑柄,“我要帮你把剑拔掉!” “剑刃已经灼烧了我的肋骨和肺腑……” “再不拔掉,你会死的。”她果断握住剑柄,猛然从他体内抽走长剑。 “噗——”他吐出一口黑浊的血,晕厥过去。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131章 别碰本王的甜点 第131章别碰本王的甜点 不知船何时被抛锚的,夜风渐趋激烈,席卷穿上的血腥,弥漫了整片水面,船不安地在水面上飘摇动荡。 伊浵从船舱内的窄道走廊上取下一颗夜明珠,踩着横七竖八的狼人和吸血鬼的尸体翻找,只寻到几个面孔熟悉的杀手,其中却并没有贺百。 短短地一段路,她裙摆已经被血浸透,沉甸甸地,仿佛拖挂了死者的魂魄,让她毛骨悚然。 走出船舱时,又不小心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绊倒,她本能地护住腹部,戒备转头看清罪魁祸首,却又忍不住战栗地哭喊尖叫。 “是死的,死的……别怕,别怕……”她拍着心口,惊魂未定地安慰自己,“穆伊浵,你要坚强点!你是妈咪了,不可以是胆小鬼!”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却不禁觉得奇怪,刚才她经过这里时,并没有东西挡住呀。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颗恐怖的狼人头颅?难不成闹鬼?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想起在现代时看的恐怖电影,那些断头,断肢,像是有意识般,四处游走…… “呸,呸,呸……穆伊浵,你不准给我胡思乱想!打住!”她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过,幸亏刚才她防备及时,若不然,这一跤摔下来,孩子恐怕难保。 她确定腹部没有任何疼痛与异常,才放心地站起来,又来到凤伦身边,却见他竟还是晕厥的。 “凤伦,凤伦……” 伊浵见他没有反应,她硬着头皮扯开他胸前的衣襟,手中沾染了粘稠了血,她被他心口上那个黑乎乎地血洞吓了一跳,为什么拔掉了剑之后,他的伤口还是没有痊愈? 她只得又壮着胆子进入阿斯兰的书房,从中找到一本医治狼人的书籍。 多亏了她平日陪着阿斯兰在理政务时读了些医书,若不然,这会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伦毙命了。 她找到那一页,细细地读过之后,就好细节,又找到创伤药和一把匕首,拿了干净的布,准备了一盆水备用,然后,她又把凤伦拖进书房来。 “现在开始手术,不过,古代没有麻药,你要忍着点。” 现在他晕厥,正是个好时候,不知疼痛,方便下手。 她找到火折子,点上一根蜡烛,在火上给匕首消毒,手却控制不住地打哆嗦,刀刃烧热之后,她用烈酒浇上去,消毒。 “凤伦,你原谅我,我不是给你开膛破肚,只有剜掉被银剑侵蚀过的腐肉之后,你才能痊愈。不过,我平时连鸡都没有杀过,所以,手法可能有点不太地道……好啦,废话少说,现在手术开始。” 她握紧匕首,沿着腐肉的边缘,果断地刺进去。 “啊——”凤伦痛得惊醒过来,“该死的,穆伊浵,你要……谋杀亲夫吗?” “你是前夫,不是亲夫了。”虽然她很恐惧,这一点,她却分得很清楚。 “你刺到我的肋骨了!”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伊浵冷汗直冒,握着匕首抬也不是,剜又动不了,眼见着黑浊的血往外冒,她慌乱地不知所措。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匕首拔出来?!你想痛死我吗?” “可是,凤伦……匕首动不了了!”她又是尴尬,又是难过,又是懊恼,没想到好心做坏事,反而让他伤势更惨重,她自责地又哭出来,“呜呜……怎么办?凤伦,匕首真的动不了了。”她力气太小,又怕再用力会加重他的伤势。 “匕首卡在骨头上了。”他强撑着力气抬起头,借着她的手握住匕首的把柄猛一用力,迅速把那一片腐肉剜出来,他剧痛低吼着,整个身躯都因这锥心刺骨的痛剧烈一震。 伊浵忙拿起促进愈合的创伤药给他倒在伤口上,“这是阿斯兰留下的,给狼人用疗效最好。” “药再好又有什么用?伤到骨头,怕是要躺三个月才能康复。” 果然,伤口之内血肉滋长,待到肌肤痊愈之后,那片伤处却还有一处幼儿手掌大的红色凹陷。 她不敢去碰触,只轻轻地给他拉好衣服,“很痛吧?” “还好。”他握住她的手,“有你在身边,再痛也是甜的。” 伊浵躲避他温柔的视线,挣扎着想抽回手来,只是稍动,却又听到他吃痛闷哼,她抿唇垂眸看着地面,无奈寻借口解释,“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其实,我也饿了,而且,我手上全是血,很不舒服。” “你一个人去哪找吃的?你最怕死人的。”习惯了握刀剑的手摩挲掌中柔软的柔夷,回忆起许久以前,两人恩爱缠绵的情形,愈加地不舍放开。“我陪你去吧。” 出去是有点害怕,不过,“阿斯兰的桌子上有我亲手做得糕点,还有新鲜的水果,呃……对了,还有水。” “我不想吃。”从她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就让他没来由地反胃。“给我倒点水喝吧。” “好。” 见他松开手,伊浵如临大赦,忙抽手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搁在他身旁,忙又不着痕迹地躲开,佯装去拿糕点。 凤伦苦笑摇头,“你至于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躲着我吗?我身体有伤,又不会吃了你。” 他的确不是洪水猛兽,但是,以前的种种甜蜜和她对他的歉疚,让她心中惶恐不安,生怕他会提及半个字。 “我……我是真的饿了而已。”她颤抖的话音,已经泄漏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完,她忙从盘子里抓起糕点,大口大口地吃,却只是咀嚼着,平日最喜欢的糕点,此时如鲠在喉,食不下咽。 “你一见血腥,总是会几天都没有胃口。” 她能咽下去,一定能。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吞咽,却越是闭上眼睛,走廊上那些残尸断臂就越是清晰。 “还记得在我被父皇囚禁时,那一日~你看很多人被杀死在靖王府大门外,吓得觉也睡不好,我每天都给你吹笛子,哄你入眠,我翻遍了书籍,为你寻些酸甜口味的菜肴给你开胃。”他没有去碰那杯水,只躺在地上,幽深地瞳仁定定瞅着她,“伊浵,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幸福……” 她成功地逼着自己咽下糕点,“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你怕什么?那个人并不在这里……是他毁掉了我们的幸福。” 这不是阿斯兰在不在的问题,是她从心底里不想再和凤伦有任何瓜葛。 “我和你早就结束了,在天凌皇宫时,我就已经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死心?” 他对她的咆哮视若无睹,声音仍是温柔,撕心裂肺地痛夹杂其中,无奈又低哑,“我也想死心!我更想死!是你的担心,又让我的心复活,又让我的情复燃,又让我活了过来!如果你对我少一点在乎,或者,直接把我推进水里,我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他走火入魔了,不管她对他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伊浵懒得再和他争辩,“你在这边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床毯子。” “伊浵……外面都是死人,你会怕的!” “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怕!” 伊浵走出书房,诡异地事再次发生,整条狭窄的走廊上已经不见尸体,而且,地板被擦拭地光亮洁净,仿佛之前地凶杀突袭不曾发生过。 难道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吗?她狐疑地转头,看了眼书房里面,凤伦在地上按着胸前地伤处翻了个身,皱着眉头调整姿势,他却是真的存在。 她努力地分辨,当发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龙涎香时,心中猛然一痛,仿佛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不必再四处查看,她也可以断定,整条船山的尸体,一定都被清理干净了。 这是阿斯兰心爱的大船,是他为夺取天下霸业准备的工具之一,就如同银影,贺百等死士一样,这艘船也是万中无一的,他绝不会允许任何污秽沾染。 她对查案并无任何经验,但是可以断定,尸体在死后变得冰冷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贺百定是在察觉危险来临之际便脱身去给阿斯兰通风报讯,他才如此快地赶回来了吧。 他定是担心她的安危,才放下迫在眉睫的一战匆匆返回。 可,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对她避而不见?是因为她救了凤伦吗?还是他听到了凤伦对她说的那番话? 当进入卧房时,她以为会看到他如往常一样不羁地斜倚在床边等她,哪怕质问她也好。 但是,房内除了被点燃了一根蜡烛之外,并没有他的踪影。 她起初在卧房里没有寻到的火折子,此时就搁在床边的矮几上。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担心她恐惧,把所有的尸体清理干净,担心她怕黑,把火折子准备好,为什么却偏偏不见他的人影? 她落寞坐到床边,这才惊觉,房内还有另外一个人——他正立在门后面,正因如此,她进门时,才没有发现。 那一身妖艳的暗红色披风罩身,让他看上去仿佛浴血而生的妖魔,白皙俊逸、仿佛偷取月华光芒的圆润面容,在她看过去时,漾出妖冷邪佞的微笑。 “我的小甜点,一点龙涎香,一个火折子,一点清理尸体的举动,就让你这么感动么?” 这个人比尸体更可怕千百倍,尸体不会伤人,他不但一根手指,就能将他撕得粉碎!还将她思念阿斯兰地心思揣摩地如此透彻,他真的是魔鬼! 她刚要张口像凤伦求救,眼前便冷风呼啸,下一瞬,嘴被一只冰冷地大手捂住,脖子上抵了两颗獠牙,如针一般锐利地抵在她的肌肤上,她若稍动,细滑柔嫩地肌肤就会被刺出两个血洞。 “乖宝贝,知道我有多想你么?”他鼻尖正贴在她的耳畔,贪婪深沉地做了个深呼吸,沉醉闭上眼睛,“你太甜了,一闻到你的气息,我的胃里就像是有千万颗蚂蚁在咬噬,催促我咬你,咬你,咬你……”他冰冷地舌凌厉舔吻着她的脖颈,低沉阴柔的话音,让伊浵毛骨悚然,不由想到了阴狠地毒蛇。 伊浵惊恐地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他享受着她因为惊惧而生的乖顺,又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伊浵不明白,他能有什么秘密是值得与她这个“食物”分享的? “这船上的所有人,其实都是被凤伦杀的!他杀了我派来寻你的人,还杀了所有的狼人,最后又刺了自己一剑,做出重伤的样子,让你心软,让你心痛,想让你再回到他身边。” 她不相信!花暝司这是离间计,凤伦的伤那么重,而以他的力量也不可能杀了阿斯兰精心训练的杀手。 “你可能还不知道,撺掇黑豹背叛你母亲,和我以及无垠合谋,预谋杀你的阿斯兰的人,也是凤伦。” 胡说!凤伦不会这样做的。 “夺妻之恨,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下去,更何况,凤伦一直都是心尖如麦芒的小气鬼。”花暝司又在她脖子上轻吻了一下,手从她嘴上移开,按在她尚未隆起的腹部,“刚才,在走廊通道上的那颗差点绊倒你,差点让你失去这个小孽种的头颅,就是凤伦放的。” “你胡说,凤伦那时候晕倒了!我不相信你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亲自去问他。”花暝司说完,果真就松开她的脖子,并环住她的肩,带着朝门口走。“正因为我早就料到他对你的心思不单纯,才迎合他的计谋,保护你。” 伊浵冷笑,“你会保护我?” “你是我最喜欢的糕点,我当然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而且,天凌女王在和你爹成婚之前,也答应了,等你腹中这个小孽种生下来,就把你许配给我!不过,十月怀胎,蛮漫长的,不过,我可以等。” “没有人能决定我的未来。”就连阿斯兰也不能,她并不承认是自己母亲的天凌女王皇甫乐荻更没有这个权利! 花暝司眸光阴鹜一闪,笑道,“本王就能决定你的未来。” “花暝司,你也不能。”凤伦阴冷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花暝司带着伊浵与他隔着一丈远,从容停下脚步,他手臂仍是环在伊浵的腰际,柔声在她耳畔低语,“宝贝儿,你看到他眼中的愤怒和心虚了吗?他怕你知道真相。” “伊浵,别听他的。” 第132章 吸血亲王腹黑又小气 第132章吸血亲王腹黑又小气 伊浵循着花暝司的话,看向凤伦那双眼睛,她并没有看到他的心虚,只看到了令人惊骇地狂怒。 那双幽深如地狱寒潭的狭长凤眸,此刻圆睁,瞳仁成了狼人特有的莹亮的绿色,与白皙的肌肤相衬,妖冷恐怖。 “凤伦……”伊浵想质问他是否真的谋害阿斯兰,张口欲言,却又不得不权衡利弊。 如果她站在花暝司这边,与凤伦反目,只有死路一条,若是站在凤伦这边,至少还能保住孩子。至于他害阿斯兰的事,她晚一点再和他算账也不迟。 “伊浵,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来救你的。” 她悄然将手腕上柔韧纤细的纯银手镯取下来,掰直成一把利锥,“那就救我啊,你还等什么?”话音落,她猛地反手,把纯银利锥刺向花暝司的腹部。 纵然是突袭,相较于吸血鬼的迅速与警觉,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花暝司手臂一挪动,就精准扯住了她的手腕。 凤伦则移形换影,则扯住她另一条手臂,把她往怀中拉。 两个恶兽似地男人剑拔弩张,气势凶猛,谁也不肯相让。 伊浵一会儿被扯到这边,一会儿被扯到那边,她可怜地娇弱身躯,岂扛得住两个力量庞大千倍的异类撕扯? “放开我!我的手臂要断了……救命……”被花暝司握住的那条手臂已经剧痛麻木,手上的纯银利锥落在地上。 花暝司不肯放手,凤伦更不肯。 “放手,放手……我的手……你们这两个混蛋!” 凤伦出手,一股强大的真气光芒四射,击向花暝司的头,逼迫他放手。 花暝司轻巧夺过,赫然停止动作,血眸阴冷笑着挑衅,“凤伦,你再用力,她就被撕成两段了,你是要一条手臂,一条腿,还是连脑袋也一并收了去?” “你……” “反正,我只要血就够了,饱餐一顿,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好。” 凤伦咬牙切齿,见伊浵痛得冷汗直冒,心中矛盾纠结,“花暝司,你卑鄙!” “你无耻!”花暝司慢条斯理地笑着骂回去。 “你放手!” “应该放手的人是你!” “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吗?放手!”他们是在拿她的性命玩游戏。 花暝司还是不肯放手,“和我商定好了计划,自己却又单独行动,亏得我不是你兄弟,若不然,定会与你好死不相往来。” 凤伦僵持,“哼哼,我听不懂你到底胡言乱语些什么。” “哈!装傻。”花暝司凑到伊浵脸前,笑道,“宝贝儿,你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虚伪,奸诈,凶残,为了得到你不择手段!你该庆幸自己和他断绝了关系,若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伦听不下去,他担心地瞅着伊浵,生怕他会信了他的话。“花暝司,你闭嘴!” “你不放手,我就不闭嘴!”花暝司僵持着,又把伊浵往自己这边扯。 凤伦无奈,“伊浵……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松开。 “假惺惺!”花暝司下逐客令,“滚!” “你不是要带她走?” “我喜欢这艘船。”花暝司理所当然地把伊浵揽进怀中,笑得嚣张跋扈,猖狂无稽,“狼王的女人,狼王的船,现在都是我的了,你可别让我这种痛快地感觉有瑕疵,若不然,我会……”他摸在伊浵的脖子上的手,化为狰狞尖利地鬼爪,“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伊浵很想捡起地上的纯银利锥刺到花暝司的脖子上,却找不到任何机会,她绝望地向凤伦道别,“凤伦,你多保重,好好休养。” “是呀,好好休养,我也不喜欢倚强凌弱。”花暝司鄙夷冷笑。“回去一定要努力练功,别只顾了和你那些妃嫔寻欢作乐。” 凤伦身影呼啸,没入漆黑的夜,不见了踪迹。 花暝司冷笑,“你瞧他走得多着急?!定是担心无垠知道他来这里,对五凤王朝发兵。” 伊浵不理会他的话,什么家国纷争,她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她最想做的是,杀了这只该死的吸血鬼。 感觉他松开环在脖子上的手,她忙要蹲下去捡地上的纯银利锥。 花暝司动作诡异地一闪,当伊浵的手触及地面时,他已经把那东西捏在指尖,仿佛不能见光的死神玩弄着一缕阳光,唇角漾出宠溺地笑来,“宝贝儿,你真是太不乖了。” 若他是无害地,伊浵定为他那抹笑目眩神迷,但他是杀人如麻地刽子手,是个可怕的疯子。 纯银在他肌肤上烧灼出咝咝的白雾,手就像是被火焚烧似地,冒出火星,随即又瞬间愈合,他却眉头都没有眨一下,仍是继续把玩,任由肌肤咝咝作响,发出焦糊的气味儿。 “你不疼么?”伊浵怀疑,这种人根本连心都没有。 “你不心疼我,我自然不会疼。” “这是在告白?”她讥讽。 “你会接受吗?”他反问。 “我若说接受,你就不吸我的血了吗?” “当然。” “我接受。”伊浵斩钉截铁。 “怕死的胆小鬼。” “是,我是胆小鬼。”她承认。 “既然接受,那就说一声你喜欢我。” “花暝司,我喜欢你。” “哈哈哈……这感觉太好了。”他笑得开心,把她揽在怀中,贪恋嗅着她醉人的芬芳,“可惜,你不是真心的喜欢我,所以……”咔——一声细微的响动,在她要抢他手上的利锥时,他的利齿猝然陷入她嫩滑地肌肤,甜蜜的汁液涌入口中,他贪婪地大口吞咽。 耳边咕咚咕咚的吞咽声让伊浵毛骨悚然,“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嘘——宝贝儿,我不喜欢进食时太吵,你还是保存体力吧,而且,水面上已经没有活人会来打扰我们。” 伊浵只觉得全身僵硬,血脉抽痛,身体因为失血过多痛苦地颤抖不止。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断气时,身体被放躺在地上,然后,有冷腥地液体滴入口中来。 “喝吧,这是我的血,喝下去,你就是我的人了。” 伊浵看过太多吸血鬼的电影,电视剧,人在已死或者将死之时,吞下吸血鬼的血之后,被抱着睡一晚,就骨灰变成吸血鬼。上次虽然她也喝过,却并不多,这次……却不一样。 “不要,滚开——你这个卑鄙地恶魔!刽子手!猪狗不如地禽兽!我……咳咳咳……”她因灌入口中的冷腥的血液而反胃,“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他箍住她的下颌,不让她挣扎,“我子子孙孙多不胜数,若是不喝下我的血,你的阿斯兰就要断子绝孙了。” 这话就像是一道催命符,让伊浵愤然抓住他的手腕,猛然吞咽了两口,便再也不喝。 但也仅仅这两口,便让她肺腑中热力充斥,强大的力量让她瞬间恢复了气力,而且,她竟然觉得自己似乎变得耳聪目明,连疲劳感也消失。 她爬到远处,见他走过来,她忙又竖起警觉,“你不要过来!你再碰我,你全家不得好死!”她很不想骂人,这对宝宝可不是好胎教,此刻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除了咒骂,她还能做什么呢? 花暝司欣赏手腕上的伤口愈合,优雅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妖艳扬起唇角,一派酒足饭饱的慵懒。“我倒是希望这个诅咒应验,因为我全家没一个好东西,不是昏庸地,就是好色的,再不然就是贪财的,也就只有我比较正常,我什么都不贪,就贪吃,呵呵呵……” “疯子!” 伊浵在心底把血族花氏皇族的祖宗十八代咒骂地狗血淋头,脑子也因为愤怒而变得灵光,先前在船上救凤伦之前被绊倒,也让她不得不怀疑凤伦。 平心而论,虽然花暝司邪恶阴毒,却不说假话。 “你说凤伦、黑豹、无垠和你预谋,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阿斯兰?” “呵呵,对付?你用这个词,可是太抬举你那位狼王夫君了。” 抬举?“什么意思?”伊浵赫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除了他的‘客栈’杀手可以调用之外,他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指派的,所以,无垠只需要一道命令,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你胡说!雪狼族大军呢?” “他为了去天凌国救你,手上的军权虎符交给了无垠,让他调派军队将天凌国围起来,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吗?” “……”伊浵惊得呆怔。 阿斯兰临行前还与她亲热,不见丝毫忧色,如往常一样从容不迫,仿佛他即将应对的是一场小把戏。 “凤伦正是因为收到他独自入雪狼皇宫的消息,才找来这里,打算把你带走。” “阿斯兰去了雪狼皇宫?他一个人去了雪狼皇宫?”为什么?“他明知道太后和无垠是母子,太后一直都想杀了他,为什么他还要去?” “呵呵呵……谁知道呢?或许,他是想背水一战,与他们同归于尽吧。” “不——”伊浵冲到甲板上,把沉入水中的锚拉上来,“我要去找他,他不会有事的……” 花暝司跟出来,看着他笨拙起航,不禁冷笑,心里却对阿斯兰又妒又恨。 那只可恶的狼人,凭什么能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催眠么?狼人似乎并没有这个本事。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让伊浵筋疲力竭,幸亏花暝司没有再咬她,这让她渐渐放松警惕,而且,他还给她准备食物和水,好让她专心掌舵。不过,她再不休息,就真的快要晕倒了。 她不能倒下去,她还要去救阿斯兰。强撑着头晕目眩地不适感,她进入卧房,打开一人多高的大衣柜,就见花暝司正惬意地躺在里面睡大觉。 果然,不管是在电影里的吸血鬼,还是在现实世界的吸血鬼,白天都要睡在这种犄角旮旯里,才能生存下去。 “宝贝儿,不要打扰我睡觉,否则,我心情会很糟糕。” 他不只贪吃,还贪睡。除了给她送吃的喝的,他就一直在这里睡觉,吸血鬼不都是整天精神奕奕的吗?哪有懒鬼? “花暝司,你在血族是什么职位?” “职位?”花暝司在狭窄的大衣柜里伸了个揽腰,又打了个大哈欠,“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不是亲王吗?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应该会驾船吧?” “说你的目的。”这个女人在正常时,绝对不会这样平心静气地与他说话,“你要求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驾船去雪狼族。” “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爆出一阵大笑,高大俊朗的身躯笑得前仰后合。 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我的行为很可笑?” “你现在来求我,是不是刚刚发觉自己做了南辕北辙的蠢事?” 南辕北辙?“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阿斯兰平时把你保护的太周到,你连去雪狼族的路都搞不清楚,就乱走一通。” “什么?”伊浵惊怒交加,又是自责,又是恨他,“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再往前走,就是血族的赤水河,沿着赤水河北上,就到血族京城,我正好可以回自己美丽的王府住几日。” “你……你……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走错路?” “呵呵呵……我可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我是故意的。”他又慵懒地躺下来,“大白天地,赶什么路?日头烈,会晒黑的,还是睡觉吧。” 伊浵见他躺好,又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不禁气结,心里却又担心阿斯兰的安危,一时绝望,不禁伤心欲绝,泪如雨下。她该怎么办呢?如果她能神通广大,便出一双翅膀就好了。 翅膀?盯着面前的花暝司,她又灵机一动。 “花暝司?”她扯他的衣袖。 “你好烦,又要做什么?”迷离幽深地睡眼一睁开,就见她可怜巴巴地抹泪瞅着他。 这个女人很聪明,知道怎样哭泣最美,最惹人怜爱。若是一般男子见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早就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可惜,他不是一般男子。“穆伊浵,和一个吸血鬼靠这么近,你不怕死吗?” “我知道,其实你是好人。” “穆伊浵,你吃错药了?”好人这个词,害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睁着大眼说胡话,你太累了,赶紧洗洗睡吧。”白天是吸血鬼最虚弱的时候,他可不想为这个女人的愚蠢想法耗费体力。 “你就当我吃错药吧。” “我不想当你吃错药,滚!”他一抬手,很不客气地把她推开。 伊浵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蹲坐在地上,为了阿斯兰,她不能就这样气馁。“花暝司,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嗯?”交易?“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133章 与恶魔殿下的交易 第133章与恶魔殿下的交易 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你带我去雪狼族京城,我让你吸我的血。”伊浵已经做好赴死准备,只要能救阿斯兰,她什么都不怕。 “不去,我现在很饱,没胃口吸你的血。” 他饱餐那一顿之后,因为她怀有狼人孽种的缘故,胃里一直不太舒服,需要调息几日。 “更何况,雪狼皇宫里现在高手如云,我才不凑热闹,万一被战火波及,我的绝世花容有损,我还怎么去找美人吸血?” 借口,吸血还需像鸟雀一样,用华丽的羽毛吸引异性么?不过,求人还是应该有求人的样子,伊浵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好脾气地扬起微笑。 “花暝司……亲王殿下,要怎么样你才肯去?请讲。” “你堕胎,我就去。”她身体里有那个小狼崽,让她血液的味道大打折扣,实在倒胃口。 “……”又是堕胎,她的孩子碍着谁了?! 花暝司又翻了个身,面朝衣柜里面,“我也不逼你,既然交易不成,仁义还在,我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你……” “出去时,请帮我关上门,我不喜欢太烈的光,谢谢。” “……”伊浵没有出去,也没有挪动,她沉思着,绞尽脑汁地想更好的主意说服他。哪怕离开这片水域也好,上了陆地,到了人群,她就有机会去雪狼族京城。 “我劝你,还是别枉费心思了!哼哼,你的阿斯兰害我血族到什么地步,你也知道,他是我的敌人,不管你用什么条件做交换,我都不会去救他。” 原来,他是为此才无动于衷。 “花暝司,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在阿斯兰的头上。雪狼族与五凤王朝对战之前,血族王就对雪狼族蠢蠢欲动,执意宣战,阿斯兰刚刚平息对五凤王朝的征战,被迫应战血族。而且,开战之前,血族卑鄙地用一些手段窃取雪狼族的兵法……后来的反间计,也不是阿斯兰想到的,是我给他的建议。” 花暝司仍是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舒服躺着,“谢天谢地,你竟然还知道自己的罪过?!” “所以,你该怪血族王挑衅,该怪我出反间计,而不是阿斯兰。” 哼哼,她还真是强词夺理!反间计固然是雪狼族大捷的一个小小铺垫,若非祺尔钦隐秘地率领大军攻打,若非他下令将血族杀个片甲不留,血族也不会有今日的狼狈。 “穆伊浵,我是来找你复仇的,我是来惩罚你的,不是来帮你忙的。” “好吧,看在这一点,你之前吸我的血,我不和你计较。” 花暝司忽然发现,和这个女人多聊几句,倒是也蛮惬意的,至少,她不会再用不堪入耳的骂词与他对话。 他这才微微启狭长的眼眸,黑瞳闪烁危险冷煞的红光,“穆伊浵,你这是要和我做朋友吗?”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接受吗?” “不会,我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累赘,而且,我也不会和甜点做朋友,正如你们人类不会和鸡鸭鱼做朋友一样。” “鸡鸭鱼都是人类的朋友,我相信我也会成为你的朋友。虽然我手无缚鸡之力,但,脑子还是有的。” 花暝司不敢恭维地冷笑,“哼哼,你的脑子也并不灵光。” 伊浵却偏偏灵光乍现。“不管雪狼族的皇帝是无垠,还是阿斯兰,都视血族为仇敌。若你帮忙阿斯兰这次,他定会感恩,归还血族的土地。若你不帮忙,等无垠坐稳了皇位,定会乘胜追击,将血族杀个片甲不留。” 花暝司挑眉一笑,她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不管是无垠,还是其他的狼人,都对血族虎视眈眈。如今血族只剩了断壁颓垣,那些狼人更是绿了眼睛,恨不能把整个天下变成他们的。 无垠若是登上帝位,定会拿些丰功伟绩向雪狼族那群老臣证明自己的能力,攻打血族,是他势在必行的关键一步。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等到我吃饱喝足返回时,你给我答复,如果你还是不肯同意救阿斯兰,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睡眠。” “我不喜欢犹豫。现在,我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答复你!” 伊浵顿时喜上眉梢,“你答应了?” 他忙抬手,食指摇了摇,“别高兴地太早,我帮你救你的阿斯兰,但是,第一,你要跟我在一起,第二,我可以不要求你堕胎,但我相助他夺回皇位之后,他必须归还血族的土地。” “好,我答应你。” 花暝司倒是有些惊愕,“穆伊浵,你答应地太爽快太干脆。”反而让他这故意刁难她的人没了玩味的快意。“我说的是,你要跟我在一起。” “当然。” 花暝司心里开始不踏实,“你就一点抗拒都没有?” “现在,只有阿斯兰活着,才是我最大的心愿!其他的都不重要。” 没脑子的蠢女人。“为了救他,你连你自己的未来都不在乎?!”他很想扯住她的肩膀告诉她,他花暝司是天下最恐怖的魔鬼。 “如果没有阿斯兰,还怎么可能有我?” 若非当初阿斯兰把她从水中拖上来,她这穿越异世的孤魂,早就香消玉殒了。 和阿斯兰在一起,她幸福过,轰轰烈烈过,他为她,不惜动用雪狼族大军,不惜杀那么多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爱她。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只要他稳稳地坐在他父皇的皇位上,只要他守住他母妃给他留下的瑶华宫,她,穆伊浵,死而无憾! 这次,换花暝司无语。“穆伊浵,如果你这样爱我的话,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吸你的血!” 爱上一个吸血鬼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假装爱上一个吸血鬼,她还是能做到的。如果能顺顺利利地为阿斯兰生下这个孩子,她假装一次,又何妨? “花暝司,我可以尝试爱你,但你要证明给我看,你是值得我爱的好男人。” 这千年吸血鬼花暝司,嘴巴大张,罕见地露出了人类吞鸡蛋时的愕然神情——这是第一次,有女人敢对他提要求,而且是要求他做“值得她爱的好男人”。听上去很简单,但是,该怎么做呢? 他寻思了半晌,“穆伊浵,女人不是都爱坏男人吗?” “你这么坏,可有人爱你?” “……” 雪狼皇宫内,阿斯兰仍是一袭黑色锦袍,锦绣金龙腾飞于身,俊伟如神,威严凛然,步履从容,如从前散步一般,穿过宫廊。 以往对他恭敬跪拜的宫人们,一见他朝这边走来,都习惯性地低下头,却又硬着头皮站得脊背笔挺,没跪下去。 “不错,太后教导地很好。” 他一句简单的说笑,让本要上前来阻拦的护卫都骇然后退两步。那样的笑,杀气沉重。他们常在御书房当值,对他极是熟悉,凡是见过他这样笑的臣子,都身首异处了。 就这样,阿斯兰轻车熟路,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前。 他很想踹开这两道紧闭的厚重门板,但思及自己日后还要坐在门那边处理政务,踹坏了,还是得从国库里拿银子修缮,这念头终是打消。 正在他要抬手时,两个护卫忙上前来,帮他推开,却不敢通传,皇位上坐着一个皇帝,跟前的也是皇帝,他们实在不知该如何通传。 龙椅上坐着的皇帝并非无垠,而是一袭紫黑色锦袍的太后,她头上凤冠耀目,满身珠光宝气,浓妆淹没,艳若少妇,唇角漾出嘲讽的笑来,俨然一派女王气势。 书房正中央的红毯两旁,摆放着两口晶莹剔透的五彩晶石棺。 里面躺着的人已经死去很久,却容颜未变,仿佛刚刚睡着。 一个俊伟不凡,一个倾城绝代,他们曾经是这世上最相爱却又最无奈的恋人。 看到父母的遗体,阿斯兰赫然停住脚步,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扼住,让他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他宛若刀裁的腮骨微动,咬住牙根,握紧拳头,拼命忍住那股抓狂的冲动。 “祺尔钦,你可真不是个孝顺的孩子,见了你的父皇和母妃,还不跪下?” 阿斯兰是很想跪下,皇陵被打开,两口棺材被摆在了这里,他还有何颜面对双亲跪下去?! 太后闲雅地斜倚在龙椅上,见他神情痛怒交加,这才体会到复仇的快~感。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久的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月了。 “祺尔钦,你为了封皇陵,请了全天下最好的一百个工匠,弄了两百个机关,呵呵……可真是煞费苦心,怎么样?哀家还是全给你破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明日是你父皇的忌日,皇位就要易主,哀家请他回来,让他亲眼看看他最疼爱的好儿子,是如何为了仇人之女,丢掉勒金皇族皇位的,哈哈哈哈……” 仇人之女,“原来,你就是用这个理由,劝服那些大臣的。” “穆伊浵以凤露公主的身份前来和亲,但她却是天凌国真正的公主,纸包不住火。” “伊浵与你无冤无仇,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几次三番地密谋杀她,现在又这样对她,这笔帐,我会记在心里。” “她是无罪,不过,你为了救她,兴兵围困天凌,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别的罪过不说,单凭你贪恋穆伊浵,昏庸无道,劳民伤财,诸臣也赞成哀家废帝的决定。更何况,他们早就看穆伊浵不顺眼。” 太后顿了顿话音,长叹了一口气,“也真是难为他们,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入宫来,巴不得能得到更高的地位,却偏偏因为她的存在,和你这昏庸皇帝的榆木脑子,让一切成了空想。哀家不过是让他们每人官升一品,又让无垠加封了后宫的每一个妃嫔的位份,众人便皆大欢喜,敲锣打鼓庆贺你被废。” 阿斯兰对此不予置评。那些人非要拿他珍惜真爱当昏庸,他无话可说,可怜伊浵也背上一个祸国殃民的罪名。那些大臣既然贪恋官品,贪恋奉银,也罢,他无需为他们的不忠而惋惜。 他反问,“你认为无垠适合做雪狼族之王?” “哀家的确这样认为,不过,若你觉得他不合适,可以去杀了他,向哀家证明,你还有点本事。” 让他杀无垠?这老妖婆的心思越来越明显了。 “无垠可是你的亲骨肉,我杀了他,你不心疼?” “哀家的确心疼自己的儿子,不过,自古胜者为王,谁胜谁败,可不一定。哀家也想让你的母妃瞧一瞧,她的亲骨肉是如何命丧黄泉的。” 母妃的亲骨肉,她到底是指无垠,还是他?“无垠人在何处?” “他一直都在瑶华宫,不幸啊,他竟然和你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这都该得益于当初你派他去当伊浵的护卫。” “呵呵,是呀,哀家也为这个心思懊悔呢。”她蹙眉惋惜,佯装一副懊恼的神态,“若是哀家那会儿让他娶了穆伊浵,不知此时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若是那样,我早就杀了无垠。”他紧盯着她那双满是玩味的双瞳,从里面寻到了自己追寻多年的答案。 太后眼底凶狠的恼恨一闪而逝,她冷冷瞥了眼水晶棺中的女人,“哼哼,你母妃一定很喜欢你这个答案。” “你是指什么?我母妃喜欢听我说杀了无垠?” “当然,无垠是哀家的儿子,你若能杀他,岂不是让你母妃开心?” 有些事总是越描越黑。“你这是在请我杀了无垠?” “哀家是替无垠,向你下战书。” “战书?这么说,太后并没想囚禁我,也没想把我押上断头台?!” “那样让你死,太没意思了。哀家最喜欢看笑话。” “我现在就去杀无垠,我父皇和母妃的晶棺暂且放在这,还请太后代我照看好。”哼哼,她能闯过皇陵的重重机关,却绝对打不开这万年五彩晶石特制的棺,否则,母妃恐怕早就被这老贱~人挫骨扬灰。 太后对着他的背影狞笑扬起唇角,没有再开口,因为无垠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他这一去,必死无疑!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134章 香美人 臭诡计 第134章香美人臭诡计 冗长的宫道一眼望不到头,青石板拼接地一丝不苟,长年累月的踩踏行走,古老的石面仿佛如打磨过,光亮如镜面。 这是通往瑶华宫的必经之路,父皇当年下旨修建瑶华宫时,在两丈高的宫墙上点缀了金色琉璃瓦,墙壁上还加了夜光石。入夜,就算不打灯笼,这条路也亮如白昼。如今,瓦片和夜光石仍是光芒夺目,让整条路宛若金雕玉砌一般。 年幼时,母妃总是牵着他的小手在这条路散步,她话语不多,大多都是望着那些瓦和会发光的小石头莞尔出神。 以前,他不明白,父皇那么多妃嫔,为何母妃还是爱他。他甚至还曾经因父皇夜宿其他妃嫔寝宫而与他争吵。 后来,长大成人,他才深刻地明白,父皇对母妃的爱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瑶华宫,整座皇宫内,最华美的宫殿,普天之下也寻不到第二个。 初建时,众臣上奏,恳请父皇收回谕旨,折子堆积成山,皆劝谏父皇勿要专宠母妃一人,为她亏空国库。父皇昭告天下,修建瑶华宫所用银两皆是他年轻营商时的积蓄,他将国库银钱数量昭告天下,让百官监督。他坦言,修建瑶华宫,是因对母妃亏欠太多,就如普通男子为爱妻买一支发簪,修建瑶华宫不过是他送给母妃的一个小小礼物。 帝王的宠爱是世间最美的毒药,因三千宠爱在一身,母妃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太后这老妖婆,更是憎恨了母妃一辈子。 父皇也曾为此矛盾懊恼,但是,已经有这么多的人恨母妃,他不能就此疏远她,那不但不能为她换取片刻安宁,还可能让她落得更凄惨的下场。 母妃也义无反顾,只要能陪伴在父皇身边,哪怕肝脑涂地,她也无惧。 父皇与母妃如此相爱,无垠既与他有牵引感应,血脉相连,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儿子? 这些年,只有他能感觉到无垠,无垠却并没有感觉到他的牵引,照此推断,定是老妖婆对无垠施了什么毒,遏制了他们兄弟之间的牵引。 想起自己与伊浵腹中骨肉失去牵引的事,阿斯兰心境豁然开朗。或许,天凌女王皇甫乐荻能帮他这个忙。 他在冗长的宫道上停住脚步,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瑶华宫,此时定然已经被布置成了魔窟,既然老妖婆要发泄心中积压多年的怒火,定然是要让他和无垠在母妃当年最喜欢的宫殿内自相残杀。 “银影?” 阿斯兰一声低唤,银影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神速现身。 他疑惑动了下耳廓,警觉探听周遭地动静,判断出银影就隐匿在不远处的一处树冠上。 银影之所以没有听到阿斯兰的传唤,并非因为遇到了麻烦,而是正在和另一个人争吵。 “原来是你故意泄露贵妃娘娘的行踪给凤伦?!”贺百怒声呵斥,“你可知凤伦的真实力量有多强大?他猎杀力量强大的吸血鬼取血提升力量,他杀了船上所有的兄弟,就连我也被他打成重伤,若非一个渔民把我捞起来,我恐怕早就葬身水底。你可知,凤伦还引去了花暝司?!如果皇贵妃娘娘和皇嗣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先杀了你为她陪葬!” 银影从容解释,“只有这样,才能引开花暝司,以防他与无垠、黑豹等合力与陛下交战,他们内讧,正好可以给陛下取胜的时间。” “让陛下夺回皇位的代价,就是牺牲皇贵妃和皇嗣?你大可以对凤露透露一个假消息,只要他引开花暝司,一样能让陛下安然无恙。” “凤伦不是傻子……” 不等他说完,贺百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指银影的脖颈,“你如此暗害皇贵妃娘娘,是为莫娇的未来做打算吧!” “银影,你带莫娇的人头来见朕。” 银影和贺百听到阿斯兰的声音从树下传来,惶恐低头,阿斯兰却没有抬头,而且明显已震怒!阿斯兰太了解银影,他虽然杀人无数,计谋高深,却从不对女人和孩子下手,这也是客栈的规矩。能想出如此阴毒的计谋相助于他,却又暗害伊浵的,除了莫娇,再无旁人。 银影和贺百忙跃下来,恭谨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银影开口,“陛下,这件事……与莫娇无关,都是属下想出的。” 阿斯兰已无法相信他的辩解。“其他事朕都可以依你,惟独莫娇,叫朕忍无可忍。她一直跟踪朕与伊浵,不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伊浵那日允许她入宫,你就迫不及待地带莫娇来见朕,也让朕不得不怀疑你们父女的用意。你去,方能给她个痛快,你若不去,朕定让别人将她千刀万剐!” “陛下……”银影心中骇然悲痛。 阿斯兰不再改变决定,他抬手示意他不必再枉费苦心。“贺百,去德格希宫放一把火,引开所有的护卫,带几个去把无垠抓去客栈,不要与他硬拼,不要伤害他,要设计抓捕。” 抓捕无垠倒不是问题。“陛下,德格希宫……若是烧掉的话……” “烧!火势越大越好!扬言,太后擅闯皇陵,把先帝石棺运进御书房,威胁朕,意图篡权夺政,触怒上天,故天火降灾于雪狼族。” 贺百心中叹服,果真是妙计!他又担心地问,“陛下,贵妃娘娘她……属下该死,属下无能,没能救她回来。” 阿斯兰拍了拍他的肩,“朕相信,她会没事的。”他思忖着,看向银影,不再直接对他下命令,“让追影和逐风来见朕,别忘了,把莫娇的人头给朕!” 银影硬着头皮俯首,“遵命!” 大船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驶往雪狼族京城,虽然在一天内就靠岸,伊浵还是觉得太慢。 她让花暝司帮忙,是要让他用他那双不轻易展露的大翅膀,载着她直接飞去雪狼族皇宫。可不是这样龟速前行。 现在倒是好,她竟然被易容成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跟着他在路上绕来绕去?! 自从下船之后,她马车也没有坐上,两条腿俨然成了11路公交车,穿街过巷,累得两眼昏花,都没有停下来过。再这样下去,她还没有救到阿斯兰,就已经被累死了。 前面被黑色披风罩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背影落下她一丈远,倒也并不着急,他偶尔会慢条斯理地欣赏一下街道两旁的美景,更多的时间则是忙着用锐利的眸光,警告着街道上对她虎视眈眈的狼人。 她有气无力地咆哮,“花暝司,喂!你给我站住!” 他很有耐心地停下脚步,“什么事?” 她气喘吁吁,上唇的小胡子早已经因为细密的汗水而脱落,乌黑的发被一个碧玉发箍高束于发顶,一身白色锦袍,俨然是英俊的贵公子。 刚才经过一处花楼,一群花枝招展的狼族女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恨不能扑上来把她一口吞掉,幸亏花暝司亮出那双血红的眼睛,她才幸免于难。 花暝司却甚是困扰,为什么她扮成男人,他还是会忍不住想把她扯进怀中狠狠地咬她?啧啧,女人太美,也是罪过。 以防自己晕倒,伊浵忙扶住他的手臂歇息,另一只手则忙着给自己扇风。 “花暝司,你就不能直接带着我飞去皇宫吗?那样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去晚了,阿斯兰会有危险的。” “万一两军交战,波及到我,就等于是波及到血族。别忘了,我的身份可是尊贵无匹。” 身份,身份,亲王的身份是有多尊贵?!呸!虽然心中不耐烦,她却不得不摆出笑脸来,“是,是,是,我知道,血族亲王殿下至高无上,但是,你答应帮我的呀,我们不是谈妥了吗?” “还是先打探一下皇宫的动静再进去吧,万一你的阿斯兰已经被无垠布下的高手杀死,我们去了也是送死。无垠可是找了百位狼族高手来对付你的阿斯兰,说不定,他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呢!” 他绝然转身,害她这扶着他纳凉的人一个趔趄。 伊浵咬牙跺脚,这该死的吸血鬼,根本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百位狼族高手对付阿斯兰,老天,你可要保佑阿斯兰,千万不要让他有事! 见花暝司头也不回的走远,她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哼!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从现在开始,交易取消!哼!没有别人帮忙,她一样能救阿斯兰。 花暝司走下去很远,没有嗅到熟悉的气息,也没有听到飘飘浮浮的脚步和吃力的喘息,他不耐烦地斥道,“还不跟紧?这里是雪狼族京城,可不是五凤王朝的京城,走丢了会没命的。” 没有等到回应,他无奈地转身,只看到来往经过的狼人,哪里还有那抹洁白出尘的窈窕身影? 他隐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深呼吸,“穆伊浵,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他只是谨慎行事而已,又不是不帮忙。 她当无垠是吃素的吗?他一亮出翅膀,就等于告诉无垠和太后派出的杀手“我是花暝司,穆伊浵在我这里,快来杀我呀!”说到底,他如此谨小慎微,还不都是因为带着她的缘故?别忘了,还有个凤伦盯在暗处呢! 花暝司愤慨无奈,忙折回来寻她,但是,到处都是又腥又臭的狼人气息,他寻不到属于她的清甜,也分辨不出她身上的兰香,只能加快脚步,朝雪狼皇宫赶去。 雪狼族皇宫上空,被黑重的阴霾弥漫。 德格希宫的一场大火,已经烧了一天一夜,如今滚滚浓烟宛若一条灰色长龙,还在往天上蹿涌。 宫人们救了一夜的火,累得筋疲力竭,却仍是不敢停歇地忙碌着,长阶之下,太后的凤椅就摆在那边,她端坐其上,等待着大火被彻底扑灭。 “该死的祺尔钦,毁掉了德格希宫,让哀家的儿子如何登基?!” 一旁的太监忙陪笑,“太后息怒,宫殿很快会修缮好的。” “修缮好?哼哼,房顶都坍塌下去,就算修缮,也需得一两个月,到时候谁是皇帝还说不定呢!” 太监干巴巴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口,只得转移话题,“太后,先帝与已故太妃的晶石棺……” 此话不说还好,一提,便让太后怒不可遏,她转头看向那两个完好无损的晶石棺,里面躺着的人仿佛在嘲讽她痴心妄想。 “去瑶华宫叫无垠来,哀家清除了一切障碍,可不是让他整日闷在那处碍眼的宫殿发呆的!” “遵命!” 皇宫正门大敞,宫门外的士兵列成方阵,几十万大军,密密实实,将整个皇宫围拢地水泄不通,随时候命。 供一般宫人采买进出的西门处,士兵方阵出现骚动,一个个皆是掩住口鼻,因为,有一股浓重熏天的恶臭正在朝这边移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粗重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从佝偻细瘦、头戴斗笠、拉着粪车的身躯内传出来,“老朽是皇宫里负责清除粪便的宫人,这个时间该入宫劳作,所以……” “进去吧,进去吧!”守城的护卫无心去查问,恨不能来一阵风,马上把这股恶臭吹走才好。 “多谢大人。” 佝偻的背影拉着粪便车顺利进入皇宫,因宫人都忙着救火,并不难寻到一处无人之所。 伊浵直接把粪车丢在了御花园,但她并没有脱掉身上臭烘烘的外衣。 对于她这个小小人类来说,臭味儿正是她的保护色,若要在皇宫里通行无阻,恐怕还要依仗这身臭衣服。 幸亏之前她在这座皇宫久居,对每一条宫道也基本熟识,要寻到一个熟人相助,并非什么难事。不过,要想找到可以信任的人,却还要去瑶华宫。 瑶华宫的宫门紧闭,站在宫道上仰望,可见殿顶那处美丽的玻璃花房。伊浵心中感慨万千,不禁难过。“阿斯兰,你到底在哪呢?如今你可还安好?” 门口有两个陌生的护卫守着,伊浵上前行了个宫礼,两个护卫忙捂住鼻子,对满身恶臭的她退避三舍。 “两位将军,奴才是瑶华宫苏嬷嬷的表兄,因在宫中挑粪,总不被允许过来,如今宫中动乱,奴才担心,所以想知道……她还在不在瑶华宫。”说话间,她用戴着粗布破烂手套的手取出两个脏兮兮地碎银递上去。 两个护卫见银子上满是黑污,没有接,而她又佝偻着身子,年迈苍老,斗笠下白发飘舞,虽然嫌弃,却也不想刁难。“苏嬷嬷还在,等着,我去通传一声。” “谢谢将军!” 苏嬷嬷很快便出来,她还没等捂住鼻子,就被伊浵拉住了手腕。 “表妹,你可还好?我找你找的好苦!”说话间,她抱住苏嬷嬷,在她耳边低语“嬷嬷,我是伊浵”然后,微一抬脸,狡黠对错愕想甩开她的苏嬷嬷眨了下眼睛。 第135章 恭迎娘娘回宫 第135章恭迎娘娘回宫 这一身臭味儿实在叫人不敢恭维,但是,这双空灵狡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不是谁都有的。 苏嬷嬷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认出是伊浵,她惊喜不已,昨晚听贺百说贵妃娘娘被花暝司和凤伦抓走的事,她和一群宫人一直担心,这会儿见到伊浵,纵然她满身恶臭,她也不想躲开。几乎要喜极而泣,却又不得不控制着激动地情绪,陪伊浵演戏。 “呃……表哥,快进来喝杯茶吧。” 两个护卫见这满身恶臭的人,果真是苏嬷嬷的亲戚,没有再出口阻拦。 主人下了命令,他们只负责保护瑶华宫,不得伤害宫内任何人。而他们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的亲骨肉”,即将登基称帝的——无垠。 但他们并不知,无垠虽然进了瑶华宫,昨晚已经被客栈杀手秘密潜入,连同他布下的高手,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 因此,这道宫门之外危机重重,宫门之内却安全无虞。 “太后依了无垠的要求,所有的妃嫔在新帝登基之前都被禁足寝宫,不得踏入瑶华宫半步。”苏嬷嬷低声说着,小心地扶着伊浵跨过门槛。“娘娘放心,瑶华宫是整个皇宫最安全的地方。这会儿德格希宫大火,太后正在盯着他们灭火。” 朱红的宫门一经关上,伊浵忙脱掉身上脏臭的外衣,撕掉脸上的易容面具,“嬷嬷,你可知道阿斯兰在哪里?他是否还活着?他是不是被太后抓起来了?” 被伊浵劈头盖脸地这样一问,苏嬷嬷怔然疑惑,“不是陛下派人送您来的?” “我是从花暝司那儿逃来的。你快告诉我,阿斯兰是不是来过这里?” “陛下没有来过,不过,陛下去过德格希宫与太后谈过。”苏嬷嬷忙又道,“娘娘放心,陛下并没有被太后抓起来,他昨晚命贺百抓走了无垠和许多埋伏在这里的高手,这会儿不是在客栈,大概就是去找寻娘娘您了。” “谢天谢地!”伊浵双手合十,感激上天,“他没事就好。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死。” 苏嬷嬷忙叫来兰棠把她的臭衣服拿去后院烧掉,并小心扶着她进寝殿沐浴,一边走,一边给她述说这几日发生的事。 伊浵听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德格希宫的那把火是阿斯兰让贺百放的?难怪大街小巷谣传太后触怒天颜,天火降临呢!” 皇宫之外,气氛紧迫,她和花暝司穿街过巷时,那些大臣都家门紧闭,只有普通百姓还事不关己,对那些巡逻的士兵视而不见,没有人去反对太后当权,却也没有人去支持她的叛变,不过,皇宫外围拢的军队,却还是叫她忧心忡忡。 入殿之后,伊浵就被满室的狼藉吓了一跳。 这里仿佛遭遇了一场台风,屏风、桌椅、床榻,无一处完好,正在收拾清扫的宫人一见她进来,惊喜不已,忙都跪下来行礼。 “恭迎娘娘回宫。” “都起来吧。在陛下回宫之前,大家见到我都不必行礼,也不必请安,以免外面的人听了去,走漏风声。” “是。” “苏嬷嬷,这里是怎么回事?” “昨晚贺百和无垠打斗弄的,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好,陛下已经密令尚宫局的人,一切照从前娘娘喜欢的样子布置。尚宫局的人会借口是无垠下的命令,顺利把东西送到这边。” 伊浵喜上眉梢,“估计太后还不知道这座皇宫,已经在阿斯兰的控制之下了。” “太后之前视陛下为傀儡,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她却不了解,陛下一直暗藏锋芒。她以为盗取了先帝和太妃的灵柩就能掌控了陛下,哼哼,她想得可太简单了!陛下早在将先帝和太妃葬入皇陵时,就料定她会如此做,所以,早就做了准备。” “所以,我们都可以为阿斯兰松一口气了。我只要好好养胎,等他回来就好了。” “是,不过……娘娘还是先沐浴吧。”这臭味儿,把整座寝宫都熏臭了。 伊浵舒服地躺进温泉池,让兰玉多准备些花瓣拿来。 “早先娘娘晾晒的花瓣都收着呢,这次可真是派上用场了。也亏得娘娘想到用臭味儿遮掩人类气息,让奴婢佩服地五体投地!”苏嬷嬷揶揄道,“有谁能想到,咱们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娘娘,能假扮成一个臭气熏天的糟老头子呀?” “是啊,就算陛下见了这样的娘娘,怕是都要退避三舍。”兰玉往水里大把大把地撒花瓣,“我看,这些花瓣全都撒上,怕还是泡不净臭味儿,娘娘沐浴之后,再擦上一整瓶的香粉才可以。” 众人说说笑笑,仿佛雨过天晴,但是,伊浵却还是忧心忡忡,后宫里,不安分地人可不只太后一人,还有古丽娅,还有……莫娇。 “以防有人突然闯入瑶华宫,我暂居后院宫人居住的小厢房内。兰玉,你带她们下去准备,叮嘱好每一个人,都把嘴巴闭紧。” “是,奴婢遵命。” “苏嬷嬷,你也是客栈中人,应该知道如何才能找到阿斯兰,你转告他,我在瑶华宫很安全,让他专心应对太后,不必太担心我。” “是,奴婢马上去。” 伊浵想不通,为何阿斯兰单枪匹马入宫找太后谈判,人也已经进了御书房,太后明明可以把他抓起来,却为何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实在叫人想不通。 不过,越是如此,却越是叫人觉得诡异。太后那老妖婆,可是一直想置她于死地,她既然对阿斯兰恨之入骨,妒忌太后之前得先帝宠爱,就不该放过任何杀死阿斯兰的机会,可她却放了他。这老妖婆到底要做什么? 伊浵无奈她按住额角,仰躺在水中闭目沉思。无奈,她只能深居瑶华宫内,也不敢再打探,为防备听力超凡,嗅觉超凡,力量强大的花暝司找上门,她不得不控制好自己,不再与宫女交谈。 小厢房布置简单,却不失雅致舒适,她累了这些天,筋疲力竭,简单吃了饭菜,脑袋几乎一贴在枕头上,便沉睡过去。 狭窄的菱花窗无声开启,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闯入,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伸手点在伊浵的睡穴上。 大手温柔托起她的身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伊浵,安心睡一觉,我们回家。” 皇宫最北一隅,是雪狼皇族最神圣地祭天神坛。圆形的雪白楼塔在阳光下光芒夺目,仿佛冰雪雕琢而成,肃穆庄严,共有十层高。除了丧葬拜祭仪式之外,这边不常有人经过,里面供奉的是雪狼族历代帝王的灵位,防备森严。 无人知晓的是,在神坛之下,是修建精致的地下王宫,这里也是阿斯兰创建的“客栈”组织总坛所在,在御花园、御书房、德格希宫寝殿、瑶华宫、皇城外等多处都有出口,里面窄道四通八达,方便客栈中的杀手前往各个方向。 地宫深处,黑石雕砌的大殿内,灯火层叠凝重,巨大的狼人浮雕在墙壁上栩栩如生,那一双绿色眼睛凸出墙面,狰狞可怖,压迫地人透不上气。 浮雕前,黑玉雕琢的龙椅上,阿斯兰不羁斜倚在扶手上,俯视着阶下被关押在笼子里犹如困兽的无垠。 “对这里很陌生吧?你加入客栈这么多年,知晓朕的一切部署,却惟独不知,这里才是客栈总坛,朕真是替你伤心呐!” 无垠头被卡在笼子上方,无法变身成狼人,也无法挪动,这样的窘境让他觉得耻辱。“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朕不但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还知道,你的身份是假的,更知道你身中剧毒多年,恐怕无药可救!” 无垠不屑冷笑,“哼哼,我以为,堂堂狼王陛下会用酷刑折磨我这个仇人之子,没想到,尽是一些危言耸听的话!” “皇兄的确很想用酷刑折磨你,不过,折磨你,就等于折磨他自己。他这些年之所以盯着你,而没有杀你,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都是因为……” 黎格一身月白锦袍,挥着折扇,翩然儒雅地出现在地宫大殿的入口处,话没有说完,就被阿斯兰怒声打断。 “黎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无垠听得费解,因胸中积压怒火,便没有深究。 “皇兄,反正这件事他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那是他的事,不是你的事!朕命令你做的事,你做好了吗?” “是,军权已经到手,皇宫外的大军已经重归皇兄手中。”黎格说着,双手恭敬地递上虎符,“这是军印。” “你暂且收着,若有必要,所有逆贼杀无赦!” 见阿斯兰从龙椅上起身,黎格不明所以,“皇兄,您就把无垠关在这儿不管啦?” “你倒是挺关心他!” “他是我的……”话说到一半,被阿斯兰一瞪,黎格只得又咽下后半句话。 只是这一句却让无垠误会,见两人在那边嘀嘀咕咕几句之后,阿斯兰离开,黎格朝这边走过来,无垠在笼子里周身绷紧,抗拒地挣扎不休。 “你这妖人,给我滚开,别碰我。” 黎格用扇子打他的头,“做什么?做什么?你激动个什么劲?本王又不会非礼你。” 无垠怒声呵斥,“你不会吗?刚才你还嚣张地说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他有这么说过吗?黎格俊秀的剑眉竖起,忍不住大笑,“哈哈哈……无垠,你看看清楚,本王像是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吗?再说,本王就算是有断袖之癖,也不会对自家人有这种欲望!”刚才他要对皇兄说的是,“他是我的皇兄”,可不是“他是我的”,人类的话语,就是这般奇怪,少一两个字词,就会引来误解。 “你到底什么意思?”自家人?他和他是自家人? “没什么,本王什么都没有说。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不过,皇甫乐荻能否救得了你还难说。” “黎格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无垠咬牙切齿,他已经受够了听话听半截,“皇甫乐荻为什么要救我?祺尔钦说我中毒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打我,不骂我,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黎格对他温雅一笑,哗——甩开折扇,欣赏着他狂躁地暴怒笑了笑,“来人,把本王这位新皇兄抬去城外的船上,送往天凌皇宫。” “遵命。” 几个人抬起铁笼,依黎格指着的通道走去。 “什么新皇兄?放开我!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往天凌皇宫?放我出去,我不去天凌,放我出去!”无垠在笼子里又是蹬,又是踹,无奈笼子却纹丝不动。 “省省吧,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救你,这笼子可是上乘玄铁铸就,专门关押力量庞大的狼人。” “让祺尔钦勒金来把话说清楚,他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现在他没空,他要去救他的累赘女人。” “伊浵怎么了?” 黎格不答反笑着感慨,“真是有意思,不愧是亲兄弟呀,就连女人,也喜欢同一个人!穆伊浵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这么多男人为她疯狂?” 亲兄弟?无垠终于捕捉到这个词,他和祺尔钦怎么可能是亲兄弟?“你告诉我,伊浵到底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 黎格被吵得耳鸣,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放心,就算阎王爷带走了穆伊浵,皇兄也会再把她抢回来。” 阿斯兰刚要出地宫的通道,就被急匆匆赶来的苏嬷嬷撞上,“陛下,奴婢是来通报的,皇贵妃娘娘独自入宫,这会儿人已经在瑶华宫后院的一个小厢房歇息。” “皇贵妃娘娘?”阿斯兰一时间有些恍惚,因为过度担忧而空洞的心,又被温热的暖流溢满,“伊浵回来了?!她一个人?她可有受伤?” 苏嬷嬷被阿斯兰捏住的肩膀,想起伊浵也同样担心地追问他的安危,不由慈爱感慨地笑了笑,这对儿苦命鸳鸯,总是为对方担忧,却惟独不知自己处境艰险。 “陛下放心,皇贵妃娘娘聪慧绝顶,用臭味儿掩盖了自己人类的体香,还易容成一个糟老头儿,所以,没有人认出她。” 妙计!“呵呵呵,她果真是朕的女人!就算没有武功,还是一样能自保!”她逃过花暝司已属不易,竟还为了他潜入皇宫?这份果敢让他感动。 “不过,娘娘累坏了,再加上担心陛下,这一路上又被花暝司折磨,可吃了不少苦头。” “朕要去看看她。” “娘娘说,陛下不必担心她,等陛下收拾了太后那老妖婆,再去探望她也不迟。” “朕不放心她和孩子,朕要亲眼见到她,才能安心。” 本文来自看书罔小说 第136章 假儿子 真狼王 第136章假儿子真狼王 苏嬷嬷带着阿斯兰进入瑶华宫后院,来到一处供宫女居住的小厢房门前,轻轻叩门。 “娘娘,陛下来看您了。” 走在后面的阿斯兰见窗子开着,径直过去,他迫不及待地往窗内的床上看去。 “苏嬷嬷,你确定伊浵住的是这间吗?” “是,就是这间,因为担心娘娘身上的臭味儿浸泡不净,我还格外吩咐兰玉给娘娘点了她喜欢的兰花香呢。” “兰花香……”不难分辨,室内飘出的的确是兰花香,但是,碎花纱帐罩着的单人床上根本没有人。 苏嬷嬷见他脸色剧变,也忙走到窗前往里瞧。“奇怪,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怎么床上没有人呢?” 阿斯兰从窗口一跃而入,拿起床前踏板上珍珠白丝缎拖鞋。这的确是伊浵平日沐浴后之后爱穿的鞋,轻便凉爽,造型别致,是她在那个世界常穿的一种鞋子。 他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翻遍,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却就是不见伊浵的影子。 “有人把她带走了。”他不想这样推断,但除了这个答案,他再也寻不到其他。 “陛下……这……这会是谁呢?” 床上的被褥还有余温,“这间屋子里没有吸血鬼的气息,带走她的,若不是黑豹,便是凤伦。皇宫外重兵把守,一个人进出不成问题,若带着个活生生的人类,就没办法出去了。戒严皇宫,秘密搜索。” “是,奴婢这就去传令。” 苏嬷嬷刚要走,兰玉便神色仓惶地奔过来,“嬷嬷,不好了!” 她一见阿斯兰从小厢房内出来,忙跪下来禀奏,“陛下,不好了,太后派人前来寻找无垠,而皇后娘娘也在瑶华宫门口叫嚣着要进来参观。” “这……太后怎么会召见无垠?这可怎么办?”苏嬷嬷一时间六神无主。“陛下,万一太后来了瑶华宫……” 阿斯兰却不疾不徐,“苏嬷嬷,去做你的事,朕自有巧计应对。” “是。” “兰玉,把这间小厢房里的东西都收起来,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伊浵曾经回来过。” “是,奴婢这就收拾。” 瑶华宫门口,古丽娅身着皇后凤袍,华艳无匹,气焰高涨,她带着一群随侍要闯宫。 护卫死死拦住,不管她咆哮什么,不肯放她进入。 “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抬起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两个护卫不约而同抬起头,仔细端详,“皇后娘娘,您就是皇后娘娘!卑职等看得清清楚楚,请您不要为难卑职,主人命令过,没有他的允许,后宫所有妃嫔都不得入内。” “我不只是祺尔钦勒金的皇后,还将是无垠的皇后,我可是怀着他的孩子呢!这座寝宫,是他将要赐给我的,你们阻拦本宫参观本宫自己的寝宫,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瑶华宫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俊雅倜傥地“无垠”身着一袭墨蓝色便服出来,一举一动,优雅绝伦,滴水不漏。 “古丽娅,你胡闹什么?”低沉威严地怒斥,让宫门前顿时一片死寂。 他刚才在门内就听到了她张狂尖利的咆哮,生怕别人不知她身怀有孕似地,故意大喊大叫。身为皇后,与护将私通,她还真是不知“无耻”二字有几笔几划。 “无垠,你总算出来了,我刚才可没有乱说话,我是真的有了身孕。过几天你登基,正好可以册封我们的孩子为储君。”古丽娅兴高采烈,恨不能敲锣打鼓地把这喜讯昭告天下。 她可真是打好了如意算盘,比太后准备得还足!“无垠”狐疑扣住她的手腕,探查她的脉搏,“哼哼,你还当真有了身孕?” “孩子感觉到你,还在动呢!” “他是在恐惧!”这孩子……还是暂时留着,让当事者自己处置吧。 古丽娅小鸟依人,顺势挤进他怀里,“无垠,你答应过人家的,等你登基称帝,让我做皇后,我现在有了身孕,你更应该把瑶华宫赏给我呀。” “急什么?既然答应你了,朕自然会做到。瑶华宫也不过徒有其表,并没什么好的,既然你身怀有孕,还是不要搬来搬去的好,免得住不习惯,动了胎气。乖!” 古丽娅不依,“人家就是想要住瑶华宫嘛。” 俊雅的剑眉不悦拢起,“来人,把皇后娘娘护送回寝宫,不得有误!” “无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等穆伊浵!”古丽娅怒火中烧、妒忌抓狂的她顾不得众人在场,“穆伊浵那个贱~人和凤伦藕断丝连,被他带走了。” “你怎么知道?” 古丽娅自知说错了话,却又无法再辩解,被他杀气腾腾的双眸死盯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因为凤伦……凤伦一直藏匿在我的寝宫,他……他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定是去抓穆伊浵了。” “好,很好,难怪你要来参观瑶华宫呢!朕应该为了你这句话,嘉奖你!” “是么?你没有生气?”古丽娅忙道,“既然我来都来了,进去看一眼也可以吧?” “朕还要去见太后,皇后莫要在这关键时刻无事生非,否则,朕盛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目光冷暗,狂怒的杀气咄咄逼人,让古丽娅不敢再出言顶撞。 德格希宫的大火终于被扑灭,原是洁白的白玉石宫殿,此时被大火熏得漆黑。那几个空洞的大窗,平日纳阳极好,这会儿却黑洞洞地,仿佛是几汪深不见底的渊,叫人看着惊恐。 宫人们这才被允许歇息,累了两天一夜,所有人都唉声叹气。 这大火着实叫人觉得诡异,屹立了近千年的德格希宫,自兴建时,便风平浪静,祥瑞太平。莫非真的是太后招了天怒人怨导致天火降临?先帝与太妃已经入土为安,再被她抬回皇宫,的确是犯了皇族的忌讳,这等作为,如若上苍不降祸,那才奇怪。 太后坐在长阶之下的凤椅上,也已经筋疲力竭,疲累不堪。 她单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警觉睁开眼睛,见是无垠,她才松了一口气。 “哀家还以为是祺尔钦来了。”他们的脚步声,竟也越来越像了。 “无垠”单膝跪下来,与往常一样,并没有请安问好,直切正题。“找我何事?” 太后早已习惯了他的不恭不敬,“祺尔钦呢?被你杀了?” “我一直在瑶华宫,并没有见到他。” “什么?”太后陡然握住凤椅把手,“他没有去瑶华宫和你决斗?” “没有。” “这该死的祺尔钦,哼哼……哀家高估了他的胆量。”没有看到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她大失所望,恨不能一掌击碎晶棺内躺着的那具女尸,但就算她力量再强大,也无法损毁那口石棺。 “无垠”对此不置一词,他双眸盯着地面,问道,“德格希宫被烧成这个样子,登基大典要在何处举行?” “哀家也在考虑这件事,以免夜长梦多,登基大典不能延后,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就在神坛举行吧,不过是个仪式,祭天大典也在那边举行,正好可以缩短时间,也可避免祺尔钦派人来捣乱。” “嗯,如此也好,若要处理政务……” “就安排在太后寝宫吧,我乐得清闲,既然太后不想闲着,那就多忙碌一些。” “哼哼,难得你能如此想。”她也本就做好了独揽大权的准备。雪狼族女王这个称谓,她期待很久了。 “这两个石棺如何处置?总不能一直摆在这里吧?外面已经疯言疯语,文武百官若是见到石棺,定然会怀疑太后的用意。既然石棺打不开,不如先运回皇陵。” “不!哀家要打开水晶石棺!哀家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哀家的吗?” “我所知道的是,先帝并不曾对不起你,他与你相敬如宾,对你客客气气,让你做皇后,让你的多蒙家族成为整个雪狼族最显赫的家族。一个帝王的爱,宽容如斯,当时的其他妃嫔没有视你为仇敌,你该庆幸,而非报复。”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帮着外人说话的愚蠢儿子!” “无垠”没有再触怒她,他略一沉思,平心静气地道,“若太后真的想打开水晶石棺,我有个办法,只是,需要运着石棺多走些路。”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我听说,雪狼族边境的灵铸山内,有一位世外高人,他自称是灵铸山的主人,这两口水晶石棺就是他用特殊的方式铸成的,而他手上还有一把神剑,千年玄铁都能被其削碎成泥,这种水晶石更不在话下。但他性情古怪,神剑从不外借,也从不踏出一步,所以……” “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就是祺尔钦的师父——灵铸老怪吧?” “正是。” “那个老怪物与先帝是有交情的,对棺材里躺着的那个贱~人更是情深意重,岂会帮哀家打开晶石棺?无垠,你做事越来越不用脑子了!” “太后息怒!请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我可以易容成祺尔钦的样貌,护送这两口石棺前往,就说暂放在那边,到时候再偷了神剑,打开石棺,再带石棺返回,这两具尸体就任由太后处置了。” “易容成祺尔钦的样貌?灵铸老怪对祺尔钦的一切了若指掌,他若看出破绽,不一掌拍死你才怪!” “太后也别忘了,我跟在祺尔钦身边多年,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如此倒是可行,不过,你也不要拿灵铸老怪当傻子,皇宫政变,他岂会听不到风声?” 本文来自看书王小说 第137章 寻找曾经的幸福 第137章寻找曾经的幸福 “所以,太后若要打开石棺,就该延后登基大殿,并对外宣称,祺尔钦入宫回朝,一切是太后盛怒之下对祺尔钦的考验,因他改过自新,之前又治国有方,太后宽容原谅他的荒唐。如此,灵铸老怪又岂会怀疑?” 平心而论,这倒是一个好计谋,不过,延后登基大殿,恐怕会生出什么事端。太后沉思不定,犹豫不决。 “无垠”并不催促,他口气依旧淡然,“登基或打开石棺,都由太后做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无垠告退。” “慢着!”积压多年的仇恨与妒忌蠢蠢欲动,她终是咽不下胸中的那口闷气,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尖利狼爪猛然一收,打定主意。“就依你说的去办,一切都在哀家的掌控之下,哀家不怕祺尔钦再反败为胜。朝中政务哀家自会处理,你亲自带着两口水晶石棺前往灵铸山,让灵铸老怪给哀家打开那两口棺材。” “无垠”波澜不惊地微扬唇角,俯首回应,“无垠定不辱使命。” 布置典雅的卧房,并不如瑶华宫寝殿的奢华宽大,却精致绝伦,被夜明珠映照地温馨融融。 床前的桌案旁,俊雅伟岸身躯端坐,白皙俊朗的面容神情凝重认真,修长白皙的右手握住象牙筷,左手用汤匙配合,极有耐心地仔细挑拣着清蒸鲤鱼里的鱼骨。 床榻上,明显清瘦了不少的清丽睡容沉静惊艳,被雪白的丝缎睡袍衬托,显得愈加苍白。纵然在睡梦中,她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黛眉轻敛,仿佛正挣扎于不安地噩梦。 食物的香气四溢,让饿久的伊浵无法再成眠,她睁开眼睛的一瞬,桌前俊雅的身躯风一般轻移,赫然立于床前。 “醒了?” 伊浵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鼻息间食物的香气缭绕,引得她肠胃咕咕叫。但是,床前立着的黑衣人却让她心中一惊。这蒙头蒙脸的男人不是第一次见了,他只留一双眼睛盯着她,星辉斑斓地闪烁着。 “你是……白鹫?”她想起来了,黑豹叛变之后,皇甫乐荻和爹派了一个人来阿斯兰的船上给她通风报信,就是这个男人——他叫白鹫。 “是。”低哑的嗓音很明显是一种伪装。“吃饭吧。” 伊浵躺在床上没有挪动,她想起自己明明回到了瑶华宫呀,为何又会和白鹫在一起?而且,她还记得自己沐浴之后,躺在宫女厢房的碎花纱帐里。但是,这个房间的布局看上去很熟悉,却根本不是在瑶华宫。 典雅的梨花木床,鹅黄地纱帐,还有那个精雕细琢的梳妆台……一切一切,让她恍若进入了梦境。 这张梨花木床是她此生的噩梦,是她抵死想要从生命中抹去的污点。 而那个梳妆台……她曾经无数次对镜梳妆,用浓艳的妆容遮掩起自己满心的伤痛,她曾经对着镜子里的人,质问是否该忘记让她锥心剧痛的阿斯兰。 这间屋子——是她和凤伦的婚房,虽然装饰略有变化,大致的布局却还有以前的影子。 还有窗前的那个棋桌,在凤伦被禁足地那段时间,他们时常在黄昏时分相对而坐,一边品茗,一边对弈。那样的日子,宁静如水,叫人忍不住想象百年之后,相对而坐的夫妻定也会那般恩爱。 床前铺着淡雅锦缎桌布的圆桌上,摆满了她最爱吃的菜,价值连城地螭龙夜光杯是她和凤伦新婚之夜,凤敖霆赏赐的。 合卺酒,她曾经期盼的新郎是阿斯兰。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这里盛放了太多的美好,却都成了恐怖的梦魇。 没有得到答案,她视线转回床前的黑衣人,恍然大悟,“你……是凤伦?” 难怪,她总觉得他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在船上,她初次见到他时,他为她会做糕点而觉得意外。除了曾经亲见她差点烧毁厨房的凤伦,还有谁会为她亲自下厨觉得奇怪?白鹫,不过是他随意想出的名字罢了。 凤伦叹了口气,却并非是无奈,而是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头上的黑色面罩。 “谢天谢地,你总算认出我了。” 两人在一起亲密无间地生活了那么久,她竟连他的眼睛都分辨不出,若是换做祺尔钦,她早就认出了吧。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呢?只是平添苦恼。 “吃饭吧,我亲手给你做的。” 伊浵的确饿坏了,但在他面前,她却半分胃口都没有。 “你抓我来到底要做什么?重温以前的夫妻生活?” “这样不好吗?” “凤伦,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吗?你已经不是以前的皇子靖王,我也不是以前的穆伊浵,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心酸地无法言表。 她不懂他心里有多少仇,多少恨,多少怒。他之所以把她带来这里,很简单,不过是找回曾经的幸福罢了。而且,他会守住这份幸福,再也不要别人来毁坏。 凤伦安耐着狂澜的心绪坐下来,兀自斟满酒杯,“伊浵,看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喝下这杯酒,你我尽释前嫌。” 伊浵下床,鞋子也没穿,她握住桌沿,就想把整桌饭菜都掀掉。 “你要做什么?” 凤伦迅速抬手按住桌面,强大的真气迸射,回绕整个桌面,桌子明显晃动,饭菜却没有溢出,盛满伊浵喜欢的果酒的夜光杯,也没有倾倒。 “伊浵,别太激动,动了胎气,后悔就来不及了。” “放我走!”伊浵怒不可遏地咆哮,“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船上的那些人都是被你杀死的,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你不是我认识的凤伦!” 凤伦置若罔闻,举起酒杯兀自仰头饮尽,啪——酒杯落在桌面上,碎成了粉末。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是!”想起在船上时发生的一切,她才看出他的真面目,虚伪又恐怖。“你和阿斯兰如何争斗我不管,但我憎恨对孕妇下手的卑鄙小人。”他故意放那颗头颅在她的必经之路,想要绊倒她,让她小产,这件事,她死都不会忘记。 “你果真相信了花暝司的挑拨离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会送你走,不过,你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太虚弱,不宜舟车劳顿。”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不得不相信。” 伊浵恼恨地红了眼眶,她气急败坏地坐下来,没有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盘子里的菜往嘴里塞。 “我大口吃,你可满意了?” “用筷子!”他抓住她的手腕,不想看她怒火中烧的刁蛮样子,“这一桌子菜我整整做了一个时辰,这是我欠你和孩子的,慢慢享用,吃得太急,对身体不好。” “你的道歉让我觉得恶心!” “虚伪也总比没有好。”凤伦开门见山,“我将对雪狼族宣战,若是你的阿斯兰这一战能取胜,我亲自护送你离开,若他败了,我不但要收回他从五凤王朝夺走的疆土,还要让他跪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伊浵鄙夷冷笑,“有本事你就去阿斯兰单打独斗,别利用花暝司和无垠、黑豹,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英雄好汉?”凤伦笑得前仰后合,“我的伊浵,想不到这两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个世上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英雄好汉!” “阿斯兰一定会赢!我奉劝你,要么就别打这一仗,要么就做好把五凤王朝拱手送给他的准备!” 啪——凤伦挥出这一掌,大手旋即紧握成拳。 伊浵头被打得歪在一边,耳朵嗡嗡作响,唇角地血丝和雪白肌肤上的红印子触目惊心。 凤伦追悔莫及地咬住牙根,他突兀地看了眼自己对她行凶的手,无法再与她相安无事地对坐小酌,也理顺不清心里的矛盾。 他恨想对她温柔,无奈,她总是尖锐地往他的刀口上撞。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让曾经恩爱的他们,非要互相中伤才可以? 伊浵没有碰触肿痛的脸,苦笑摇头,“这样的一巴掌蛮好的,总比你背地里放一个绊脚石,绊倒我,让我小产好得多。” 他猛然起身,一阵风似的逃窜出去。高大的身躯移到门外,才按住剧痛的心口,放心地让怒火尽数爆发出来。 伊浵坐在桌前,拉着衣袖,擦掉唇角的血丝。 血晕染在白色的丝缎上,惊艳夺目,让她不由想到那年在夏州陪凤伦出征时居住的小院…… 那院子梅花繁盛,寒风过处,花瓣夹着雪花纷飞而下,花瓣映在雪地,也是这般惊艳。 可是,她要说什么,凤伦才能明白?她现在真的已经不爱他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放手让她幸福呢?为了之前的欺骗,她已经付出了代价,她帮他夺取了帝位,这些还不够吗? 她拿起筷子用餐,却不知该吃哪一道菜。 视线落在最近前的那盘菜上,却又泪如雨下。 清蒸鲤鱼被他挑出了鱼刺,一块儿一块儿摆放在盘在边缘,等着她放在口中。 她可以想象到他挑刺时敛眉静气的神情,自从与他成婚,每次她吃鱼,他都是如此,生怕她被鱼刺卡到,非要先把鱼刺鱼骨挑拣干净才放心。 她甩头,强迫自己不准去想那些恼人的曾经。 阿斯兰与胎儿之间有牵引感应,他能判断出她身在何处。很快,他就会派人来救她。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让自己饿着,冻着,她要吃得饱,穿得暖,把自己和宝宝照顾的好好的。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138章 笑里藏刀 难逃魔掌 第138章笑里藏刀难逃魔掌 翌日一早,早朝十分,雪狼族宫门轰然敞开。 一抹黑色披风从拱形的城门下飞展经过,上面绣着的无爪腾龙气势恢宏,仿佛下一刻能冲出华贵的布料,腾翔九天。 策马前行的高大身影背后,是载着先帝与太妃灵柩的车队,浩浩荡荡,肃穆前行,比送葬仪仗礼队更隆重,更浩大。 除了阿斯兰,以及仪仗队中假扮成护卫的客栈杀手,再无人知晓此行的真正目的地——是皇陵,而非雪狼族边境的灵铸山。 城门前的护卫一见阿斯兰那张威严冷俊的脸,一个个仓惶跪在地上,俯首贴地,不敢再抬头。奇怪,陛下是何时回宫的?他们竟一无所知? 城门楼阁上,太后俯视着前行如长龙的仪仗队,视线杀气凛冽,盯住队伍前的那个俊伟的身影,心中隐约有股不安地感觉,阴云似地聚拢在心头。 “他们真是越来越像,若非早知是无垠易容成的祺尔钦,哀家还真的会以为,他就是真正的祺尔钦。” 一旁的古丽娅身着皇后华服,手按在小腹上,描画浓艳的杏眸暗淡无光,若有所思,对于太后的话,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古丽娅,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哀家正和你说话呢?” 古丽娅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把手从小腹上移开,“呃……什么?皇姑母刚说了什么吗?儿臣昨晚睡得有些晚了,精神不济,一时间没有听清,还请太后恕罪。” “没什么,听不到就罢了。”太后凌厉瞥了她一眼,眸光里有着三分狐疑,还有七分不耐烦,“你最近是怎么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昨儿你闯去瑶华宫做什么?那地方肮脏龌龊,是哀家最厌恶的,是你该去的吗?” “儿臣只是……只是想去看看新鲜,瑶华宫里的摆设都是价值连城的,虽然皇姑母厌恶,却是后宫嫔妃最向往的。儿臣无福居住,就想见识一下……” “没出息!被囚禁这几天,你倒是敢直言了!” “儿臣不敢。” “等无垠登上帝位,何愁那座宫殿不是你的?别乱了分寸。” “是。” “哀家丑话说在前头,你拴住无垠的心可以,可别怀上他的骨肉,说到底,他终究是那个贱~人的孽种,哀家不想多蒙家族里流出低贱的血。” 想起昨日在瑶华宫门前叫嚣自己有孕时的情景,古丽娅顿时脸色惨白,毛骨悚然。 她的皇后寝宫里,也有不少宫人已经知道她身怀有孕的事……希望现在收拾,还来得及。 “哀家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古丽娅忙俯首应声,满头珠翠晃得乱了节奏。“是,是,是,儿臣听到了,请皇姑母放心,儿臣一定不会做有失多蒙家族颜面的事。” “这就好。”太后见她眼神怔愣地盯着远去的仪仗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若有穆伊浵一半的聪慧,我多蒙家族也不至于败落至此,你父王被花暝司杀害,这笔血债也定要收回。” “是。”古丽娅哪还有心思顾及什么血债?她忍不住担心,自己腹中的骨肉,会不会也像穆伊浵的孩子那样,惨遭太后毒手。思及当初伊浵差点因一支步摇簪命丧黄泉,她这亲眼见证那过程的人,也不由心有余悸。 “古丽娅,你脸色不太好,回去多休息,待无垠回来,别让他看见你这哭丧似的样子。处理好这些琐事,哀家给你们主持大婚!” 古丽娅忙堆上笑来,“是,儿臣谢皇姑母圣恩。” 目送太后带着亲随走向城楼的楼梯口,古丽娅才按住心口,长吁了一口气。 这孩子是她稳坐凤椅的筹码,绝不能有事。如今已无路可走,只能先下手为强。她若能为无垠除掉太后这个劲敌,孩子定会成为雪狼族未来的储君。 如意算盘打定,她吩咐身后的贴身宫女,“去御膳房打探一下,太后午膳由哪位御厨掌厨,不要被人觉得你是可以打探,确定之后,速来禀报。” “是,皇后娘娘。” 不同于雪狼族的苍冷,四季如春的五凤王朝京城,曾经的靖王府宅邸内,鸟鸣婉转,花草繁盛,俨然一派诗情画意地景象。 伊浵心情烦闷地不想呆在房内,也不想见到守卫森严的护卫,便命丫鬟把美人榻抬进后花园地凉亭里,外躺在上面翻看着书本。 昨晚辗转难眠,她掰着手指头数时辰。算一算,阿斯兰就算分身乏术,他派来救她的人也该到了。无奈纠结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什么人来,反而折腾地自己筋疲力竭。 这会儿,书没有翻过几页,眼皮便打起仗来。 丫鬟见她睡着,便捡起从她手中滑落的书本,轻轻为她盖上轻薄的毛毯。 “都退下吧。” 轻柔威严地一声命令传来,音量恰到好处,能让所有盯着伊浵惊艳赞叹地丫鬟们都回过神来,却又没有惊动榻上熟睡的美人。 丫鬟们鱼贯退出白纱遮笼的凉亭,凤伦才轻撩纱帘迈进来,在美人榻地边缘无声坐下,金黄地龙袍下摆悉悉索索地碰撞着他腰间的盘龙玉佩,垂至地面。 他抬手,轻抚开她在睡梦中聚拢的黛眉,轻轻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和衣在她身边躺下来,把她拥入怀中,确定她没有被惊醒,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才放心地闭上狭长俊朗的凤眸,浅浅扬起唇角。 这份幸福的感觉,是自欺欺人。可,除了趁她睡着时能接近她之外,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靠近她。 昨晚的那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却也打在了他的心上,他不知道该怎样说道歉,再多的道歉,也无法再开解两人心中早有的芥蒂。 一个时辰后,警醒浅眠的凤伦睁开眼睛,循着盯在背后的锐利视线看去,发现那个身着深重紫色凤袍的女人后,如被电击一般地松开伊浵,慌忙离开美人榻冲出凉亭。 曳地的凤袍划过地面,纤尘不染,远远地离开凉亭。 凤伦忙跟上去,确定已经离得凉亭足够远,不会惊动了熟睡的伊浵,他才单膝跪下。 “母后怎么来了这里?” “金屋藏娇,倒是藏得严实。”她风韵犹存妆容明秀的脸,因为怒火中烧,变得有些扭曲,“哀家若是不来,你就乐不思蜀,成了被万人唾骂的昏君!” 凤伦淡然开口,“母后言重了,儿子一没有荒废政务,二没有疏忽早朝,三没有暴政统治,岂会成为昏君?” “你可知穆伊浵是什么人?她有了祺尔钦勒金的骨肉,是个不祥的女人,就算祺尔钦现在没有动静,你也不能留她在这里,我们五凤王朝,可不是雪狼族的对手。” “母后所言儿子明白,但是,伊浵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天凌国的公主。天凌女王皇甫乐荻敌视雪狼族,有伊浵在身边,我们如虎添翼。” “荒谬!若皇甫乐荻知道你将她的皇甫兰昕公主囚禁于此,定会派人来杀你!你可别忘了,皇甫乐荻身边还有个穆项忠,就算皇甫乐荻要帮你,穆项忠也不会帮你,你和他女儿之间的一切,他可是比你还清楚。”说话间,她弯下腰来,阴沉地警告,“你最好马上给哀家收回发兵雪狼族的圣旨!” 凤伦俯首躲开她尖锐的视线,“如今祺尔钦已经失去了皇位,雪狼族一盘散沙,雪狼太后与无垠虽然手握权印,百官却心思各异,若在此时进攻雪狼族,我五凤王朝定会大获全胜。” “哼哼,异想天开!” “难道母后不想夺回失去的疆土?” “当然想,哀家做梦都想帮你一雪前耻!以卵击石的蠢事,哀家可不赞成去做。” “血族也答应发兵相助,就算天凌国不出手,雪狼族腹背受敌,也支撑不了多久。” “把穆伊浵交出去,哀家不管你交给谁,总之,不准你和祺尔钦交手!我五凤王朝的太平盛世,绝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母后……” “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是要公报私仇,发泄夺妻之恨!”太后看向凉亭,“若非穆伊浵对哀家有救命之恩,又曾帮你夺取帝位,给你争取喘息的机会,哀家会第一个杀了这祸水!” “母后的教诲,儿子会铭记于心,儿子会慎重考虑对于发兵雪狼族一事。” “你回宫吧,自今日起,不要再来这处院子。” “母后?”凤伦疑惑抬头,暗藏于袖中的手收紧,危险地杀气再也掩藏不住,“母后想对伊浵做什么?” “你以为母后会对她做什么?母后又能对她做什么?”见他跪在地上怒火隐忍,太后冷哼,“杀了穆伊浵,哀家恐怕会成为你的第二个仇敌吧!你放心,哀家如今身在高位,与你坐拥天下,你又孝顺,哀家不会自寻苦恼!” 凤伦迅速起身,没有再看亭子里的伊浵,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他怕自己再迟一步,会做出天打雷劈人神共愤的事。 太后却收紧拳头,无奈摇头,“儿子,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就算你为这个女人杀母后,母后也不能让你成为五凤王朝的亡国之君。” 镶嵌着艳红宝石的护甲勾开凉亭的纱帘,美人榻上的伊浵正巧醒来。 视线相撞,时间仿佛停止。 太后波澜无惊,用慈爱地笑掩住心虚,站在远纱帘前,没有进入亭子里。 伊浵则是一怔,这才看出面前头戴五凤凤冠的女人,是曾经的贤贵妃,如今五凤王朝的太后。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个女人是伊浵认识的所有人中,对她还算不错的女人,时间对她很宽容,并没有在她绝美的容颜上留下任何痕迹。 伊浵从榻上下来,单膝跪下行礼,“伊浵不知太后驾到,未能远迎,请太后恕罪。” “咱们之间,无需这些虚礼,听说昨儿伦儿失控打了你,哀家担心你想不开,所以过来瞧瞧。” “谢太后,不过是吵闹而已,昨晚冰敷过,已经消肿。”伊浵亲昵上前扶住她的手肘,“太后气色很好,想来宫中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吧?” “呵呵,拜你所赐,是没有人与哀家争抢那把凤椅了。单凭这一点,哀家该感激你,不过,伦儿却失魂落魄,后宫形同虚设,让哀家很难过。” “该说的伊浵都说了,他若放不下,伊浵也无奈。” “你不能无奈,你若放任他如此下去,五凤王朝就亡国了。”太后握住她的手,歉然跪下去,“伊浵,你是自幼在这里长大的,凤伦又是你爹一手栽培的,你们也曾相爱过,所以……” 伊浵最怕地就是她说这些,“太后有话直说无妨,何需说这些,何需给伊浵这做晚辈的屈尊下跪?” “有个人,昨晚来找哀家,他说可以帮凤伦,不过,他有个条件。你原谅哀家的自私,为了凤伦,哀家不得不这么做。” 伊浵失笑,却并没有太疑惑,“这个人……是花暝司?” “你知道?” 除了花暝司,伊浵想不到谁还能相助凤伦。而花暝司之所以帮助他,并非因为什么道义友情,是以为他和凤伦共同的仇敌是阿斯兰。 “太后捅我一刀,却又说抱歉,让我对太后憎恨都没有理由。” “伊浵,你当初叫我一声母妃,我真的不想这样做,但是,除了这样做……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只有凤伦!” “太后本可以把我送去天凌国,皇甫乐荻是我的母亲,就算她不喜欢我,我爹也顾虑到与五凤王朝的关系,与凤伦缔结同盟。” 太后沉声叹了口气,“不,你想得太简单了,不要认为自己无辜,你当初对伦儿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允许你置身事外。所以,就算要把你送出去,也该送给最有利的一方。” “所以,太后连以往的情分都不顾了?” “皇族中人,死得最惨的,往往就是讲情分的。” “花暝司人在哪里?” 伊浵话音落,就觉眼前一道红影闪电似地一闪,眼前纱帘飘落,她肩上搭了一只手,脖子上抚上一只带着黑皮手套的冰冷的手。 “伊浵,不要认为和我在一起是件痛苦的事,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伊浵脊背绷直,脖颈间清凉的呼吸让她怒不可遏地咬牙切齿,想不到,绕来绕去,竟还是绕进了虎口里。 太后对花暝司客气颔首,“希望亲王殿下能做到自己的承诺。” 花暝司阴柔凝视着怀中的伊浵,不羁回应太后,“放心,本王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邪恶,但从不做食言而肥的事,本王是嗜血为生的。” “这就好。”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139章 谋杀亲夫 第139章谋杀“亲夫” 伊浵本是对充满甜蜜与尴尬纠葛的靖王府满怀抵触,从沉睡中醒来,认出白鹫就是凤伦时,她懊恼地恨不能自杀。 被太后这前任婆婆就这样笑里藏刀的出卖给花暝司,又被花暝司在光天化日之下裹进披风,像是携带“猎物”似地掳走,连番劫难,让她又忍不住怀念起舒适惬意的靖王府。 伊浵承认,自己天生不是吃苦受罪的人,也只有在得知阿斯兰命悬一线的境况下,她才会把自己搞得臭气熏天,拼死一搏。 爱情,总能叫人变得疯狂忘我,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这辈子,她穆伊浵也只会没骨气地为阿斯兰一人而疯狂,至于花暝司之流,她只会逼迫自己搜罗在现代看过的关于吸血鬼的电影,用里面猎杀吸血鬼的方式,把自己训练成速成吸血鬼杀手。 这个世界没有耶稣基督,圣水这种东西自然是不存在的。 纯银利器,诸如匕首、发簪、首饰之类的,她身无分文,更没有机会去购买,而且,花暝司对那东西敏感地抓狂,也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得到。 再就是大蒜。 这是她从《刀锋战士》里看到的情景,蒜汁注射到吸血鬼的身体之后,就会促使血液膨胀,吸血鬼就会化成一滩恶心地污血。 所以,花暝司,死——定——了! 入夜,被花暝司带进一处小镇客栈之后,伊浵就借口自己晚餐没有吃饱,进入厨房,四处翻找大蒜,然后又盗取了捣蒜小石臼揣进怀里,悄悄溜回房间。 正在她嗒嗒……忙着捣蒜时,花暝司从外面”捕猎“回来。 门板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香浓的脂粉气涌进来,他裹着艳丽无双的红锦披风,拥着一个如花似玉满身脂粉香气地美人儿摇摇晃晃地跨过门槛。 伊浵忙把桌上剥好的蒜瓣一股脑地抓进小石臼里,一并藏到身后。她紧张地从椅子上起身,绷着神经,戒备地瞅着花暝司,还有那个浑然不知危险降临的花楼女子。 那女子只着一袭桃红色纱衣,纱衣薄如蝉翼,内衬地刺绣束胸清晰可见,撩人遐思,下面是碧色罗裙,举手投足,大红大绿,看得人眼花缭乱。 青春正盛的女子,再艳俗的打扮都是美的,那份蓬勃地活力,无所顾忌的轻浮娇笑,让伊浵羡慕,她也想活得如此没心没肺,无奈看多了世态炎凉,却反而无法变得潇洒绝然。 “花少主,这女人是谁呀?”女子地打量着伊浵,不由惊艳一叹,“想不到,你还藏了这么个如梦似幻的美人儿?” 伊浵一身素白的丝袍,蝶袖束腰,洁净如落入尘世的仙子,叫人眼前赫然一亮。她那双惊慌紧张的花瓣大的凤眸澄澈动人,叫人不由想到鹿儿的无辜眼睛,侧绾的发髻上一支珍珠步摇簪,整个人雅致地宛如画中女子,叫人忍不住把她捧在手心上小心呵护。 女子忍不住啧啧赞道,“这么个美人儿,若是放在我们花楼里,恐怕是最红的花魁呢!”她视线盯在她微隆的腹部,“她怀孕了?” “她是我家爱妻,刚有身孕不久。”花暝司如玉般的肌肤,比女子涂过脂粉的俏颜更妖艳,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玩味凝视伊浵躲避的眼睛,又邪笑瞥了眼桌子上的东西,懒得为这“蒜皮”轻的小事与伊浵计较,便拥着女子朝内室走。 “你已经娶妻生子,竟还去花楼寻欢作乐?!”女子媚笑嗔怒地戳了下他地胸膛,眉目间则尽是俘获花暝司的骄傲与虚荣,“你可真是坏透了!” “哪有你坏?”花暝司手指轻抚在女子细滑白腻的脖子上,眼神贪婪,毫不遮掩。“你可真香!迷得我神魂颠倒。” 女子贴粘在他怀里,不时转头偷瞧伊浵的动静,“这话都说得出口,不怕你有孕的妻子吃醋?” “她胆小如鼠,哪敢吃醋?” 绕过挡在床前的屏风,花暝司修长的手指抚摸在女子细滑地锁骨上,直往下游走,并顺势带着她坐在床沿上,思忖着该从哪个部位下口,才能让自己玩得尽兴。 女子在他怀中妩媚婉转娇笑,“猴急什么?你妻子就在那边,她会听到的。” “她听习惯了,早已见怪不怪。” 视线透过薄纱屏风,伊浵冷视他们打情骂俏,不禁为那女子悲哀。 女子以为她俘获了花暝司这位俊逸绝伦的金主儿,殊不知,自己不过是被他俘获的猎物,也仅供他饱餐一顿罢了。 这一路走来,从五凤王朝京城,行至雪狼族边境,花暝司已经猎杀无数妙龄女子,她们香消玉殒,不过是片刻之间。 而他饱餐之后,对逝去的生命,随手一拂,轻声一叹,死神恶兽般继续外出猎食。 伊浵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胡作非为,除了憎恶自己的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她好怕自己看多了这肮脏恐怖的事,自己会变得麻木,她必须尽快杀了花暝司! 现在,她应该继续捣蒜,她要亲眼看着花暝司化成一滩污浊的血! 一下一下,蒜瓣在石臼里变成细细的辛辣的汁液。 屏风那边的花言巧语,不堪入耳,女子在他技巧性地撩拨下娇~喘不止,撕扯着衣衫。 伊浵估摸着花暝司的举动,悄然把石臼里的蒜汁倒在一个干净的杯子里,加入水,搅拌均匀。 这一大杯蒜汁足以杀死一头牛——好吧,蒜汁杀不死牛,但是这蒜味一定能把牛熏得晕厥。 她信誓旦旦,杀气凝重,端起杯子,绕过屏风。 花暝司听到她靠近,松开怀中的女子,眸光里闪过几分惊喜,“爱妻,你终于学会吃醋了?” “让你失望了,我是进来喂你吃蒜的!”话音落,伊浵把一整杯的蒜汁都泼向他那张俊美妖艳的脸。 花暝司不怒反笑,眼疾手快,忙扯住怀中的女人挡在身前。 “啊——”女子被淋了满头满身的蒜,怒不可遏,妆容浓艳地俏颜顿时变得狰狞扭曲。“你这个黄脸婆,长得美又怎么样?没本事绑住自己的男人,就来坏姑奶奶地好事?!你活腻了?” 花暝司事不关己歪靠在床边,打算看好戏。 伊浵尴尬不已,她只准备了蒜汁,却还没有把自己的速度练到快过一只力量强大的吸血鬼。 “对不起,我是要泼花暝司,不是泼你,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根本不是人!” 她无奈地解释着,忙从袖中取出帕子,帮女子擦拭。 女子却不理会,“别假惺惺地好心了!你就是怕花少主给我赎身,抢了你的正房宝座!滚!不要碰我!”她憎恶朝伊浵狠狠地一推…… 伊浵猝不及防,身体向后踉跄,脚跟踩到曳地的裙摆,眼见着后腰就要撞在屏风上,眼前红影一闪,腰间突然环上一条冰冷壮硕地手臂,将她稳稳纳入宽阔地怀中抱紧。 她顾不得其他,只本能地抱住肚子,还未来得及梳理惊慌的心绪,一抬眼就见花暝司咬住了女子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鲜红温热的液体。 而女子早已被他单手拧断了颈骨,如一朵枯萎的花,在他手上不可思议地后仰着,任由他攫取着生命精华。 伊浵恐惧地圆睁着眼睛,一时间忘了呼吸。 女子刚才被泼了满身的蒜汁,脖子上当然也没有幸免,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花暝司竟然会没事? 花暝司饱餐之后,将女子推开,他从伊浵手上抽过洁白地丝帕,优雅按了按唇角,俯首状似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轻笑,“带着点蒜味儿,味道还不错,和宝贝儿你一样,辣得有点别扭!” 该死的,那些吸血鬼电影,果然都是骗人的!伊浵厌恶推开他,绕过屏风。“把尸体弄走,我不想有个死人在屋子里。” “刚才我可是救了你,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摔在地上,孩子就不保了!” “我宁死也不稀罕被你这个杀人狂魔救!” “不喜欢我杀人就直说,何必拿大蒜来泼我?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杀人了。” “……”本要做足了准备咆哮的伊浵,乍听到这句话,却又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骗你,你该相信,我的诺言是可以兑现的。前几天我承诺了不吸你的血,不是也做到了吗?” 伊浵无言,这几天,他的确是没有咬她,但这并不表示他无罪! 他扛起女子的尸体,对她莞尔一笑,“早点睡,不必等我回来。” “你要去多久?” “怎么?又要预谋逃走吗?”他一派好心地提醒,“要逃走的话,别去雪狼族皇宫,你的阿斯兰不在那边,若是被雪狼太后那个老妖婆抓到,我也救不了你。” “阿斯兰不在皇宫?他去了哪?”伊浵忍不住担心,难道阿斯兰还是没有成功夺回皇位? 这一路上被花暝司盯着,她没有办法打探消息,一颗心总是为此悬着。 花暝司专拣少人走的小路,害她有时连方向都分辨不清,就算要逃,她怕是不等逃出花暝司的势力范围,就被狼人咬死了。 “你还在担心他?这么久他都不派人来救你,分明就当你已经死了。这样的人,值得你失魂落魄吗?” “告诉我,阿斯兰到底去了哪?不,他一定是受伤了,要不然,他不会不管我的死活。” 见她眼眶红红,揪着裙摆,绝望地痛苦不堪,花暝司双眉皱起,他摸不清心里那抹莫名其妙地痛是为何,无情的唇角漾出不羁漾出一笑,对她勾勾手指,“过来,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你还是去死吧!”伊浵随手抓过桌上的茶杯砸过去。 他扛着尸体身影一晃,飞出窗子,消失无踪。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140章 仇火难熄 第140章仇火难熄 白天,惧怕阳光的吸血鬼,力量最是虚弱。花暝司不急着赶路,舒服地躲进床下的阴暗角落里,消化昨晚一整晚的进食。 他和伊浵这一路都是如此,一个睡下铺,一个睡上铺,表面看上去,如现代的合租男女,异常和谐。 阿斯兰一直没有消息,也不曾派人来寻找,再加胎动频繁,伊浵失眠严重,辰时才沉沉入眠。 一早,没人催她吃早餐,她便干脆赖在床上不起,绞尽脑汁地思忖着该如何才能逃脱花暝司的魔掌。 日上三竿,床下的花暝司忍不住敲了敲床板。 “穆伊浵,你想饿死自己吗?孕妇,要吃早餐才可以,你不吃,你肚子里那个小孽种也要吃呀。” 伊浵不明白,所有的仇敌都希望她这一胎小产,而他不但昨晚在她摔倒之际及时救她,一路上还给她好吃的,好喝的,各种营养调养着,不让她累着,渴着,冻着,除却他一直猎杀人类女子吸血,她真怀疑这邪恶的家伙转性了。 “喂,穆伊浵?你醒着了吗?”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花暝司再次敲床板,“好吧,我道歉,昨天晚上我不该当着你的面杀人。在船上时,我答应你,要做一个好人的,所以……我现在如果成为好人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你告诉我关于阿斯兰的消息,我就吃早餐,而且,拿你当朋友。” “你的阿斯兰去灵铸山找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了。” “灵铸山?师妹?”伊浵愤懑坐起身来,非常非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想到曾经有个如古丽娅、莫娇似地,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曾经相伴阿斯兰左右,她心里便隐隐刺痛。 冗长如墨的发丝流泻到床下,她眼圈乌青的俏颜倒着出现在花暝司的视线内。 “花暝司,你是不是又在挑拨离间?你这种小诡计,凤伦黑豹早就用过了,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相信的。” “哈哈哈……又生气了?每次一提到关于阿斯兰的事,你就失控。” 他舒服地以手臂当枕头,换了个姿势,慵懒地瞅着她倒在床沿下怒火横冲的俏脸,眼底笑意邪恶。 “穆伊浵,你好像对灵铸山完全不知情,你的阿斯兰爱你爱到海枯石烂,就从来没有对你提及过这件事吗?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他的小师妹叫雅儿,是他师父灵铸老怪嫡亲的孙女。” 身份,名字,地位,都如此详尽,伊浵就算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阿斯兰那样耀眼的男人,又有那个女人会不动心? “穆伊浵,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花暝司笑了笑,“亏得你还好心想帮他夺回帝位,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你的好心,不但对你的死活置之不顾,还把你的一颗痴心丢在地上踩两脚。” 伊浵颓然仰躺回床上,“你不要再枉费心机添油加醋,除非你让我亲眼见到那个所谓的雅儿和他在一起,否则,我死也不会相信!” “激将我,想让我带你去灵铸山?!” “我没你想的那么高深,我只是就事论事。” “凤伦要对雪狼族发兵,我要尽快返回血族备战。” “你要带我去血族?那里到处都是吸血鬼,你非要我死是不是?” “别太悲观,我会保护你的。” “我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你明明就知道阿斯兰有别的女人,为什么还不放了我?” “我放了你,反而会害死你。”花暝司打了个大哈欠,懒洋洋地提醒,“现在,可不是在五凤王朝,而是在雪狼族与血族的必经之路上,到处都是流浪的狼人和吸血鬼,你一旦离开我,必死无疑!”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无非就是想利用她,于即将到来地激战中,换取有利筹码!“花暝司,你可以把我放在五凤王朝境内,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我花暝司堂堂一国亲王,怎么能将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丢弃路边不顾呢?我会遭天谴的!” 伊浵咬牙切齿,“如果真有天谴这一说,你这会儿应该在无间地狱里被厉鬼分尸!” “这么恨我?唉!好心痛!”他在床下做西子捧心状。“这次,你又要用什么法子对付我?你该不会以为,辣椒也会杀人吧?” 昨晚上的大蒜被她用来当砒霜,哼哼,他猜,这女人的脑子不是浆糊做成的,就是榆木疙瘩做成的,她还真是一点杀人的天份都没有。 “你放心,我会找另一种杀你的方式。” “虽然你不自量力,但我还是希望你的方式能有效。” “一定不会让亲王殿下你失望。” “拭目以待!” 谈话结束,伊浵下床洗漱,顺便找吃的祭自己的五脏庙,而花暝司则美美地进入梦乡。 找不到纯银利器,大蒜也无效,伊浵并没有气馁。 一吃完饭,她就借着从客栈厨房里拿来的切菜刀,笨拙地削一支木楔子……一下一下,吃力程度堪比铁杵磨针。她相信,这次一定能把花暝司这个杀千刀的吸血鬼,戳成一滩烂泥! 湛蓝高远地天空下,行进的仪仗队绕着山路,如一条蜿蜒地长龙,缓缓进入浓密的山林间。 阿斯兰的一声喝令停下,一应护卫与随从皆停止前行。虽然他们都已经因为长途跋涉而疲累不堪,却没有一个敢松懈休息。好在树冠浓密,遮挡了日头,正好可以纳凉。 前面便是一处十字路口,这处浓密阴暗的树林是关键一点,从路口往东是皇陵,往北通往灵铸山。 “陛下,怎么停下了?” 开口的随行老太监森福公公,是雪狼太后的心腹,无人能分辨其年龄,一头藏于宫帽中的华发无形中炫耀着自己无可匹敌的神秘力量。他刚被封为大内总管,那酱紫色的刺绣宫府,比妃嫔华服还华贵百倍,足可彰显他的受宠程度。 阿斯兰可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此时的他,该是无垠易容而成的,不是真正的自己。这一路上,他被森福紧盯着,时刻戒备。 “朕记得这个方位有个十字路口,怎么会没有呢?”他佯装疑惑地从怀中取出地图查看。 森福策马跟上来,也帮忙查看地图,“呵呵,十字路口在前面呢!还是继续前进吧,太后心里着急,咱们还是不要耽搁了吧。” “公公不累,其他人也该累了,马匹拉着石棺走山路也需要更大的气力,停下歇息片刻,待大家养足了精神再前行也不迟。”阿斯兰纵身下马,命令护卫分发水和食物,“把草料拿来,给朕喂马。” 护卫忙提着草料布袋上前来,放在他的马前。 森福见阿斯兰朝远处的山崖走去,忙下马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阿斯兰冷瞥了他一眼,“公公,朕要去方便,你也去方便吗?” “奴才奉太后懿旨,要时刻陪伴陛下左右。” “朕可不喜欢方便的时候,被一个太监盯着。” “奴才不看,奴才背转过去。” “你就站在这边吧,朕要去那边山崖地无人处。” “山崖边风大,奴才还是跟着陛下,以防万一的好。” “你是在暗讽朕弱不禁风吗?” “陛下若有闪失,奴才担当不起,回宫之后,便是登基大典,万一……” 乌鸦嘴!“你愿跟就跟着吧。” 阿斯兰走到山崖边的一处巨石后,森福见他果真撩起衣摆要方便,忙背转过去。 “森福,你还真拿太后的懿旨当回事!给她当牛做马这些年,你捞到过什么好处?不过是在宫外娶了几个夫人,买了两处宅院罢了。” 森福干巴巴地笑了笑,他心里却又诸多不平,但是……“太后福泽恩厚,奴才这些年也享乐不少。” “如今你是大内总管,太后却让你做这种苦差事,可真是福泽恩厚呢!” 阿斯兰并未真的方便,说话间,他远观山顶,见那边一处亮光一闪而逝,便从腰间取下酒壶来先饮了两口,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水壶内晃了晃,转身返回来。 “森福,你大概渴了吧?喝口酒,这可是先帝最喜欢的五百年雪莲酿,是能提升功力的。” 森福早就嗅到那股香醇的酒气,“先帝驾崩时,皇宫里的五百年雪莲酿都搬入皇陵做了祭品,陛下竟还有这种世间罕见的好东西?” “呵呵……喝吧,这是最后一坛,是太后盗取皇陵时,朕命人从皇陵里偷偷拿出来的。” “哈哈哈……陛下这贪玩儿的性子还是没有变过!”森福喜笑颜开地接过酒壶,咕咚咕咚一连饮了五六口,辛辣的液体滚入肺腑,他顿时脸色剧变。“咳咳咳……咳咳咳……”咽喉烧滚,一股腥甜的液体,“噗——”一声喷出口中。 阿斯兰环胸欣赏他的狼狈,俊逸不羁地笑中杀气暗藏。 “你……你……你给我下毒?”艳红地液体从口中溢出,染脏了酱紫色的华美宫袍。森福忙封住自己的几处大穴,盘膝而坐,准备运功逼毒。 “这是剧毒,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除非,朕给你解药。” 森福忙跪爬到阿斯兰近前,拉住他龙袍的边角,“陛下饶命!奴才为太后尽忠一生,不曾违背……” 阿斯兰抬脚踹开他,“你的确为太后尽忠,可惜朕不是听命于太后的无垠,朕是真正的祺尔钦勒金,是雪狼族唯一且至高无上的帝王!” “什……什么?”森福因为惊怒与毒发,脸色涨得发紫,欲哭无泪,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 “说,无垠是不是朕的孪生兄弟?” “奴才说,但是……请陛下先给奴才解药。” 阿斯兰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药丸给他,“解药已经有了,但你需调息半个时辰方能恢复,若你不说,朕还是一样能杀了你。” “是,是,奴才这就说。”森福吞下解药,忙运功调息,“太妃当年的确生了一对儿异卵同胞的男婴,但是,接生的三个稳婆都被太后收买,其中一个被抱走,那个可怜的婴孩,便是无垠。” “太后对无垠下了什么毒?为何这么多年,母妃与父皇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可怜的太妃自然知晓自己生了一对儿孪生兄弟,但是先帝与无垠却并无感应,先帝只承认陛下您一人存在,若是太妃强硬说无垠是自己的亲骨肉,陛下定怀疑太妃与别人私通。因此,太妃正是多年来一直秘密寻找证据,才遭太后毒手。” 骨肉分离,眼见着失去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却又不敢承认,这锥心刺骨的痛,更无法对外人倾吐。阿斯兰无法想象母亲当年是如何承受这样的煎熬的,排山倒海的强烈仇恨,让他握着的拳头青筋崩突,双眸陡然呈现可怖的绿色。 “你把话说清楚,父皇为何感觉不到无垠?那个老妖婆到底对无垠做了什么?” “无垠年幼时,太后一直用吸血鬼的精纯之血当做乳汁喂养他。而自打太后入宫,得知先帝并不爱他,就一直给先帝在饮食里添加这种肮脏诡异的东西,为的就是让先帝与所有的子嗣失去感应,促使宫闱大乱,折磨后宫嫔妃。” 吸血鬼天生便是狼人的死敌,他们的精纯之血能让狼人的力量受到遏制。但是,阿斯兰方才知道,若是父女与子女同饮那种东西,就会同时失去牵引感应。 “陛下,奴才该说的都已经……” 森福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阿斯兰一掌按住了发顶,强大的真气穿透森福的身体,直震彻地面,森福瞬间成了一地碎片。 “父皇,母妃,你们安息,儿臣一定会让无垠认祖归宗!儿臣定会杀了那老妖婆,为母妃报仇雪恨!” 正当他要转身走向车队时,一个护卫铠甲染血的奔过来,“陛下,不好了,有山贼要劫石棺!” 阿斯兰冷然一笑,“来的正好,朕正想杀个片甲不留!” 护将疑惑,“陛下早就料到有山贼偷袭?” “你错了,山贼都是朕的杀手假扮的!” 护将愕然之际,就被阿斯兰抽出佩剑,劈成了两段。 一个黑影快如闪电地自天而降,落在阿斯兰面前,恭敬单膝跪下,“陛下,太后派出的暗人都已经清理干净!” “重修皇陵的工匠都找好了吗?” “是,都已经在皇陵候命。” “好,把这边那些碍眼地都杀干净,朕要亲自送母妃和父皇重入皇陵。” “遵命。”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141章 恶魔也会英雄救美 第141章恶魔也会英雄救美 空寂的雪狼族皇宫,花枝招展的妃嫔们被禁足已久,宫人们死寂沉沉,如被割掉了舌头,连鸟雀都懒得在此停留。 偌大的御花园,因为深沉阴冷的戾气逼近,虫鸣与清风也静下来。 明黄的凤袍冗长曳地,霸气四射的凤凰展翅翱翔其上,尾随在后的宫女小心看着地面,亦步亦趋跟着袍子的边缘前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因为踩到华贵的裙角而丧命。 “森福来信了吗?”雪狼太后搭着心腹太监的手继续踱着步子前行,却无法抑制地一阵急促地咳嗽,让她不得不用帕子捂住口鼻。 如今这皇宫终于是她一个人的了,她却笑不起来,进来总是噩梦连连,心慌气短,这不是好兆头。 满园的花开得小心翼翼,芳华艳绝。让她不由想到刚入宫时的光景。那时的她,就想傲视天下,如今,她终于做到了!却又感觉力不从心。 太监声音尖细地恭敬道,“森福公公还没有来信,想来这会儿正在赶路,来不及写信。” “哀家让他每天都写信的。他是看着无垠长大的,无垠也一向敬重他,所以,哀家派他去,一定镇得住无垠!” “太后英明。”太监陪着笑,迟疑说道,“不过……除了森福之外,其他跟踪的人,也没有来信。” “派人去瞧瞧。哀家心里总不踏实。” 太监刚要去,御书房的总管太监便上前来,“太后,森福公公的来信,奴才一收到,就马上送来给太后。” “很好,哀家正等着呢!”为了心里积压多年的那口恶气,她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她接过信,亲自打开,上面的确是森福的笔迹,信的内容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太后,奴才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您,陛下说,您很快就来与奴才团聚!森福恭迎太后驾临。” 见太后脸色煞白无血,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后,您怎么了?信上说了让太后生气的话?” “瞎了狗眼,你哪只眼睛看到哀家生气了?”太后冷怒咬牙,把信握在手心里,揉化成一团粉末。“找到穆伊浵的下落没?” “找到了。” “杀了她!哀家要把她的人头挂在皇宫大门上,让祺尔钦回宫时瞧瞧,他心爱的女人有多美!” “遵命!” 太监领命去传旨,古丽娅亲自端着托盘上前来,“皇姑母,听说您昨天胃口不好,儿臣做了几样您最爱吃的糕点。”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端去前面的亭子吧,哀家在那边吃。” “是。” 古丽娅见她朝亭子走去,端着糕点跟上,一派优雅乖顺,没有人注意到,她瞅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笑得多么深沉,多么阴险。 掌灯时分。 布置简洁的客栈上房内,伊浵好心情地吃着晚餐,一条清蒸鲤鱼只剩了鱼骨。另外,她还吃了两大碗米饭。今天真的累坏了,她能如此胃口大开,一点也不奇怪。 汤足饭饱之后,她很有成就感地环看房内布置精妙的陷阱,忍不住暗赞自己聪慧过人。她确定——一旦花暝司从床底下爬出来,就必死无疑! 她脚步无声地走到床边,蹲下来,查看床底下熟睡的花暝司。 “睡着的吸血鬼安静地就像个死人,没有呼吸,身体僵冷,好恐怖!” 她仔细瞅着那张妖艳地脸,不由感慨妒忌这绝世美貌。 吸纳了太多美女的血液,这男人若是长成丑八怪的话,那些死去的灵魂都改恸哭了。 可是,这男人的皮肤怎么可能长得比煮熟的蛋清还白嫩剔透?鼻子如此高挺秀美,一看便知是自私又挑剔的家伙,啧啧,这美如花瓣的双唇,更是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 这家户就要死了,世上又要少一个美男子……哼哼,她穆伊浵可一点都不觉得惋惜。 嗖——伊浵听到背后一点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并无异常,可能是老鼠吧。在这种实木为主的客栈里,有老鼠、蟑螂、蛀虫之类的小生物一点都不奇怪。 伊浵爬上床,舒服地躺下来,但是,嗖——嗖——又两声从屏风那边传来。 然后,房间里忽然明亮了很多,一股布料和木头被烧焦的气味儿传来,她这才发现事情不简单。 “啊——着火了!花暝司,着火了!花暝司——”老天,他竟然还能睡得着? 嗖——一支燃火的利箭从她眼前精准飞射,正刺在她所在的床上,上好地锦缎被褥轰然一声着起来,她吓得抱头逃下来。 窗子外面又密密麻麻射入无数火箭,整个屋子轰隆轰隆烈烈燃烧,火焰烤着古旧干燥的腐木,啪啦啪啦作响。 她被烟雾呛得止咳,腰间忽的换上一条冰冷有力的手臂,她惊恐地闭上眼睛,只听到耳边啪啦啪啦地很多东西落下来。 “穆伊浵……” 听到花暝司震耳欲聋地怒叫,她忍不住在他怀中抬起头,“做什么?” “该死的,你白天做什么了?”眼见着大火越来越旺,他却得抱着她和脚上那根莫名其妙的绳子较劲。 “我什么都没有做。”她说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我脚上被拴了一根绳子?屋顶上还被吊了那么多木楔子?” “那个……是你让我想出好主意杀你的。”真的不怪她,是他太可恶,太可恨,太罪恶深重,如果他活着,会有千千万万的无辜少女命丧黄泉,她这是为民除害。 “你该不会以为,一根绳子和几根木楔子,也能杀了我吧?你用抓仓鼠的伎俩来杀我,传扬出去,让我很没面子。”怎么说他也是血族独一无二的亲王,用这样的方式杀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杀仓鼠,根本不用木楔子,用捕鼠器就可以搞定。”她很耐心地解释,想从他怀中挣开,给他解开脚腕上的绳索。 “该死的,别动,到处都是火,你想被烧死吗?” “我要帮你解开绳子,那种系扣只有我可以解开。”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这个意思。 花暝司气得两眼泛白,他真想一把掐死她了事。 “花暝司,你听我说,那绳子真的只有我才能……” 他迈了一步,脚上强硬的力道将绳子挣断,随即抱着她冲破房顶。 “那是我毁掉了一跳床单编成的。”她确定,用这绳子来捆一头猪都结实地绰绰有余。 “哈!很抱歉,我没用力气就弄断了,下次编得结实点。” 他艳红的披风呼呼挥展,宛若凌厉地羽翼,挡开飞来的箭,锐利的红眸于四周寻到一个逃离的方向,而脚下的客栈被大火吞没,房顶轰然崩塌,烟尘翻滚而上。 半个时辰后,伊浵惊魂未定地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马车疾驰颠簸,夜风呼呼地直往车厢里灌,她紧张地爬出车厢,坐到驾车的花暝司身边。 “你该在里面躺着,坐在车辕上不安全,后面还有一大群人凶残的狼人杀手在追杀我们。” “一定是我身上的气味儿把他们引来的。”她有自知之明,对于吸血鬼和狼人来说,自己就像是个刚出炉的热糕点。“花暝司,对不起,我拖累你了。”如果不是带着她的话,他翅膀一张,就可以飞得不见踪影了。 “你说什么?”马车颠簸地哐当哐当作响,她又声如蚊蚋,纵使他听力超凡,也不禁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我对不起你,你救了我,还之前还想杀你。” 他并没有怪她。“你明知道我救你是有目的的,杀我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想利用我威胁阿斯兰,让他归还属于血族的疆土,还可能会让他割让雪狼族的领地给你。” “你有时候笨得可笑,有时候又聪明得可恶!” “如果我们能甩掉后面那群可怕的狼人,我就和你做真正的朋友。” 其实,他并不需要与她成为朋友,他所做的事,将来有一日会让她对他恨之入骨。眼下,也来不及为尚未发生的事伤感。 听到马车侧后方有飞快地脚步声逼近,花暝司转头瞅了她一眼,命令,“伊浵,坐在我这边驾车!” “什么?” “我让你坐在我这边驾车。” “花暝司,我只是和你做朋友,你可不要误会!”坐在他那边?说得好听,是借故占她便宜吧? 见她别扭地不肯动,花暝司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他则腾空倒翻,调换了两人的位置,随即传来地一声震耳欲聋地一声狼嚎惨叫,让伊浵恍然大悟——原来,他又是在救她?! 她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花暝司手上正拿着一条粗壮黝黑的狼人断臂。 “抱歉,又当着你的面杀人了。”他嫌恶丢掉手上的断臂,“狼血腥臭地叫人作呕。” 伊浵不敢想象刚才意图袭击她的狼人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也来不及想,马车猛地剧烈一晃,身后的车厢被一个狼人击打,哗啦一声爆碎开。 她正要转头看,肩上却按下一只巨掌,将她扯下马车。 花暝司本要去拉她,却被两只狼人缠住厮打起来。 马匹受惊,越是狂奔不止,离得被扯下马车地伊浵越来越远。 “花暝司……”伊浵被狼人掳走,飞快地蹿入路旁黑暗的密林。“救命,救命——”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花暝司两手化为尖利地鬼爪,几招躲过狼人的攻击,两手巧妙扣住两只巨兽的咽喉。 “本王真的不是滥杀无辜的人,都是被你们逼得!”话音落,两只狼人咽喉被他硬生生地扯裂。 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担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就像是人类担心一株青菜可能会死掉一样可笑,可,他的确是在担心伊浵,与即将进行的计划无关,与她美味的血液也无关。 “穆伊浵,你一定不能有事!” 他腾空纵身飞入密林,却被十几个狼人围住。 “一起上吧,本王没时间和你们单打独斗!” 伊浵就像是一只小鸡,被体型壮硕如熊的狼人夹在腋下,她挣扎着,又踢又打,却只是徒劳,腹部不寻常地剧痛让她陷入更绝望地恐惧。自从认识阿斯兰,她从没有这样厌恶过狼人。 “放开我,我是狼王的皇妃,我是雪狼族的宸皇贵妃!”她明显感觉到小腹坠痛,有温热的液体从腿根蜿蜒淌下。 “要杀的就是你!”狼人停下来,转头见花暝司没有追上来,无视伊浵的尖叫,扯住她的长发将她拉到獠牙狰狞地嘴前,“今天我终于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了,只要剩下你这颗美丽的脑袋去交差就可以!” 狼人大张的口中传出的恶臭让她作呕,她恐惧地战栗尖叫,“不,不——如果你伤害我,祺尔钦是不会放过你的!” “祺尔钦如果还要你,还会放任你跟着一个吸血鬼颠沛流离吗?他去了灵铸山庄,就算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到你的呼救!”狼人莹亮的绿眸上下打量着她,“该从哪个部位下口才好呢?” “我求求你不要吃我,我不好吃,我求求你……我真的不好吃!” 伊浵吓得抽抽噎噎,如果她早知自己会被狼人吃进肚子里,宁肯在穿越时,葬身丞相府的湖中,也不要被阿斯兰救起。 “你要金银财宝我都给你……我爹是穆项忠,我娘是天凌女皇,你要多少都可以。” 她梨花带雨地凄美模样,越是让狼人胃口大开。他狼爪猛地一扯,她身上地布料就像是不堪一击地纸,爆碎成片,她尖叫着忙抬手护住身体。 “果真是美人,难怪祺尔钦会宠你呢!大爷在开胃之前,先乐一乐也不错。”他赫然恢复成人形,将伊浵压在地上。“你放心,大爷高兴了,一定会把你腹中那个小孽种剜出来送给祺尔钦的,哈哈哈……”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绝望,羞耻,痛苦……她干脆咬舌自尽更好些! 狼人刚要吻上她的脖子,却陡然被扯离。 然后,她听到骨骼寸断,血肉撕裂的声音。 花暝司杀人的方式总是如此凶残,她都习惯了,这一刻,她反而因为这样的杀人方式而觉得痛快。 她坐起身来,收拾着残破地衣服裹住自己,小腹的剧痛让她站不起身。“阿斯兰,快点出现,不要让我恨你!”她抱紧自己,痛哭嗫嚅着,“快点出现……” “没事了,别怕,没事了,他们都死光了。”花暝司拉住宽大的披风把她裹进怀里,嗅到香甜的气息,他愕然俯首,她白衣上沾染地血渍,触目惊心,“穆伊浵,你在流血?!”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142章 吸血亲王的华棺 第142章吸血亲王的华棺 “呵呵,是么?”伊浵虚弱自嘲的笑,比哭更惨烈更悲戚,“我……可能也被上天诅咒了,天生没有做母亲的资格……” 花暝司抱紧她,喉咙里仿佛有根刺在顶着,痛得他不知所措。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她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不是他的骨肉,他穷紧张什么呀?该死的是,看到她血流不止,他真的很心痛。 “我带你去找最好的郎中。”他抱起她,纵身飞上树冠,轰然一声,如云似的羽翼冲出后背,呼啸挥展,击空翱翔。 伊浵因腹中那股强烈的坠痛在他怀中颤抖不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孩子根本保不住了。刚才那个凶残地狼人带她进树林时,为了制止她大叫,在她腹部打了一拳…… “花暝司……你,你……为什么不给我喝你的血?你的血不是疗伤灵药吗?” “你喝过太多,再喝下去,对身体不好。”他不想再伤害她,这样暖如阳光的绝美女子,不该活在暗无天日地狱里。 伊浵不明白,“会怎样不好?你……你该知道,保住这个孩子,比……比保住我更有利,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不是么?” 他苦笑俯首,“你不是恨我吗?怎么可以这样了解我?”她看得透他,了解他邪恶的本质,却偏偏不是爱他的女子。“不要闭上眼睛,和我说话,穆伊浵……你撑着点……” “如果我失血过多,你的筹码就没了,你的强国梦也就幻灭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再给你喝我的血,那样只会害了你。” “花暝司……”她意识残存,视线模糊,他白皙的脸映在星光下,有着如月般的光华。“你……你知道吗?” “什么?” “你变成好人……更可恶!” “呵呵呵呵……” 他低哑痛苦地笑消失在夜风里,她再也听不到。 雪狼族皇陵内,千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各式各样的神兽千奇百怪,这些没有生命的冰雕不只是慰藉死者,它们散发的寒气可以让陈放的尸体保持完好。 忙碌着更换繁复机关的工匠们,身着厚厚的毛皮冬衣,行动却并未因此而迟缓。 晶石棺里的女人风华绝代,唇角自然地微扬着,仿佛睡梦中还在微笑。头上凤冠,身上是凤袍,她生前不曾成为皇后,死后被最爱的男人追封为皇后,成为唯一一个有资格陪他入住皇陵的人。 “父皇,母妃,儿臣绝不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们,也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们。”阿斯兰跪在两个石棺前,心口猛地一阵剧痛,他叩首地姿势也因此变得沉重。“逐风?!” 逐风闻声而至,“陛下?” “你说伊浵还在五凤王朝的靖王府,消息可靠吗?” “是,上午收到飞鸽传书,皇贵妃娘娘寝食安好,五凤太后每日必让御医为她请平安脉,而凤伦再没有去过府邸探视。” 此事定有蹊跷,五凤太后心性阴沉,怎么毫无目的地如此周到贴切的照顾伊浵?五凤王朝准备对雪狼族复仇发兵,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好心照顾怀有雪狼族皇嗣的伊浵? 阿斯兰思前想后,忧心忡忡,“花暝司可曾去过那座府邸?” “去过,又离开了。” “他没有带走伊浵?” “他与五凤太后在那边约过见面,随即离开之后,皇贵妃娘娘还是出现在那座府邸,我们的人一直盯在那边,不会有错。”逐风确定来信可靠。 心口那股猛烈的痛持续不断,阿斯兰额上冷汗如豆,冷汗又在冰冷地空气里蒸腾成白雾,让他冷酷的容颜美得有些不真实。 逐风探寻着他眼底的波澜,担心地问道,“陛下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阿斯兰本应该能感觉到有孕的伊浵,但是……但是,如无垠当年的遭遇一样,伊浵被花暝司喂食了太多吸血鬼的精纯之血,以至于,他对胎儿牵引,方位模糊。 “朕确定,伊浵出事了,派出所有的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银影从皇陵入口进来,“属下担心皇贵妃娘娘在五凤靖王府住不习惯,特意把她接了回来。” 阿斯兰狐疑盯着银影,他上次命他杀莫娇,他迟迟没能把莫娇的人头带来,“你这是要将功折罪吗?” “是,属下的确有罪!”银影恭敬垂立,不敢抬头,鬓边顺直的银白发丝也因俯首的姿势低垂而下。“要属下把皇贵妃娘娘带进来吗?” “皇陵内太冷,她身子单薄承受不住,朕出去看她。” “是。” 阿斯兰领先在前,穿过冗长的皇陵通道,沿路的所有工匠护卫都忙俯首跪礼,敲敲打打的声音片刻沉寂,又敲敲打打的陆续响起。 逐风也疑惑地尾随在后,跟出来,当他注意到皇陵出口远处,那辆宽大的华车时,更加疑惑。 “银影……”逐风忍不住叫住前面一丈远的银影,“你一路上就是用这辆马车接了皇贵妃过来的?” “是。” “看这匹马的脚程,日行最多八百里,从五凤王朝京城到我族皇陵,一日恐怕无法抵达!而我上午刚刚收到飞鸽传书,说皇贵妃娘娘身体虚弱,不宜远行。” “……” 逐风眼神幽冷地盯着银发垂顺的银影,“我劝你,在陛下看出端倪之前,你最好自己认罪!” 没等银影开口,阿斯兰便伸手握住从马车上伸下来的素白柔夷,从车帘内探出的倾城容颜浅笑嫣然,他不由扬起唇角,手臂随即环住她的腰肢,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这温柔地举动不只让银影屏住呼吸,也让逐风怔愣。 就在两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时,阿斯兰却又判若两人地大转弯,猛然掐住了女人的脖子,怒声呵斥,“银影,朕给你活命的机会,你自己不稀罕,这次,休怪朕无情!” 女人被掐的脖子涨红,双眸崩突,变成了莹亮诡异的绿色,脸上却还白润的没有血色,分明是贴了易容面具。 银影忙上前来,单膝跪下,“请陛下体谅,一边是属下效忠多年的主子,一边是属下养育多年的义女,属下左右为难。莫娇心有不甘,非要用这种方式做赌注,属下深知此来必死,却又劝不住……陛下若降罪,属下愿一人承担。” “贴一张面具就想瞒天过海,你死也不配以这副模样咽气!”阿斯兰对这种卑鄙地伎俩憎恶至极,他猛地从莫娇脸上撕下莫娇脸上的易容面具,掐住她脖子的手一捏,骨骼碎断,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呼救,便断了气。 “在她的颈骨痊愈之前,废掉她的武功,把她送走,朕永远不想见到她!” 银影忙叩首,“谢陛下不杀之恩。” 阿斯兰墨绿地眼眸杀气阴沉,“找不到伊浵,朕一样还是会杀你!” 摇曳的光影在闭合的凤眸里闪烁,修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震颤了两下,缓慢睁开。 房顶上装点的如梦似幻的水蓝色薄纱映入眼帘,几个拳头大的夜明珠将室内映照地通明透亮,耳边是圆形窗外传来地鸟鸣,她一转头就看到窗台上搁着的一盆长势蓬勃的兰花。 这里布置地仿佛她在五凤王朝时居住地馨兰居,那里封存了她和阿斯兰还算得上美好的回忆。 屋子里没有难闻的药味儿,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疼痛,但是,她明显地摸到自己本是微隆起的腹部已经归于平坦。 不知昏睡了多久,心里那股凄怆的痛一直存在,她麻木地不想挪动。 伊浵以为会有人来唤自己起床,至少救了自己的花暝司应该会出现,还可能会说些于事无补地安慰的话,也或许,阿斯兰会不知从哪就突然冒出来……脑子里纷杂地纠结,在趟过一个时辰后,变得空洞。 谁也没有出现,她眼角地泪已干涸,心里的伤痕血液凝固。 一个在怆痛里自暴自弃的人,不配得到同情和怜悯,若是自己都不懂自爱,谁还会给予关爱?! “穆伊浵,这次伤害,不比穿越之前,被自己最好的姐妹按进海里淹死来的沉重。你要坚强一点,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心里一番挣扎,她试探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一个翘首的贵妃椅上。 宽敞华丽的大房子,宛若宫殿,房内除了这张贵妃榻,另有一张雕刻了两个羽翼图案的紫檀木棺,那应该是花暝司用的。 那只吸血鬼如此嚣张地在房内摆放一口棺材当床铺,这应该是已经在血族京城了吧。 至于其他摆设,都静雅绝伦,无可挑剔,足可见其主人处处讲求完美的古怪性情。 伊浵走到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前,镜子里那个白袍胜雪,长发如墨缎般倾散的女人倾国倾城,让她愕然一怔。 她的脸色没有呈现苍白地病容,反而红润健康,黛眉悠长,唇色嫣然,仿若画了淡妆一般,若非眼睛有着抹不去的忧郁,她仍是艳若十七八岁的少女。 迟疑片刻,她终于还是掀起自己身上的洁白纱袍,看了看腹部,肌肤白嫩,平滑紧致,腰身纤细,不萦一握,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曾经有孕的迹象,仿佛怀孕只是一场幻灭的幸福梦境。 她从镜子里看了眼那口精致的棺材,忍不住转身走过去,轻轻地掀开棺盖。 里面的花暝司和衣平躺着,寂静脱俗,美丽的躯壳没有任何生命性征。 冰冷的温度从他身上迸射,缓缓溢出棺材,让伊浵不由想起在现代打开冰箱时,冷气迎面扑来的感觉,她搓了搓薄纱覆盖的手臂,嗖嗖的冷。 花暝司本不想开口,但他实在不喜欢在睡眠时有太强烈的光。眼睛都懒得睁开,他不耐烦地开口,“穆伊浵,请不要打扰我睡眠,帮我关上盖子。” “躺在里面什么感觉?” “很舒服。” 伊浵抬脚迈进去,挤开一个位置,躺下来,盖好盖子。 黑暗中,她发现除了有点闷之外,感觉并无恐惧,身下铺着的是雪貂毛毯,的确柔软舒服。 “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个棺材。”她突然躺进来的举动让他是有些惊喜,这说明,她不再厌恶憎恨他了,但一个人类好端端的床榻不睡,却来和他挤棺材,这可不是好兆头。“穆伊浵,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冗长的寂静,若非还能听到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他真怀疑她已经想不开自刎。 “我只是……害怕一个人呆着。” 她会想念阿斯兰,那个明明对孩子有感应,却一直都不曾出现的人,或许,真的去了灵铸山,寻他青梅竹马的师妹。 他伸手臂,垫在她的头下,把她拉进怀中。狭窄的空间里,她半个身体压在他因为运功而逐渐变暖的壮硕身躯上。 他身上的黑色丝袍襟口濡湿,她温热的泪有魔力似地渗进他的身体,烫疼了他的心。 他放任她流泪,没有再开口,没有安慰,也没有给她擦泪,他唯一能做的是,借一个怀抱给她,借一点温度温暖她。 但是,身体却远没有他的头脑理智,纵然有衣衫阻隔在两人之间,他比人类强烈几百倍的感官还是清晰感觉到她身体的曲线,小腹里有一股不安分的热流蹿涌着…… 他忙停止运功,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热,腿间地欲望胀得有些痛。 他生来就不懂遏制自己的欲望,对吃挑剔,对女人来者不拒,对皇权不屑一顾,逍遥自在,醉生梦死,从来不让自己有任何地不舒服。 但是,现在,他该死地到底在做什么?愚蠢! “穆伊浵,我饿了。” “你白天不是只睡觉,不进食吗?” “但是,我现在得出去找个女人。” “呃?” 她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身体就被他猛地推开,然后,砰——一声,棺盖被冲击撞开,他身躯带起的冷风呼啸,房顶纱帘飘忽,他已经闪电般消失无踪。 伊浵茫然无措地坐起身,就看到棺材旁的十字衣架上正挂着他华艳的红锦披风,“花暝司,你没有穿披风……花暝司……”她忙从衣架上抽过披风追出去。 宏大的庭院恍若画境,让伊浵不由一怔。 于繁复的亭台水榭、假山亭廊中寻到一个月洞门,她四处打量着,走出院子,循着门前唯一的路,辗转来到一座富丽地叫人咋舌的五层高的楼阁前,血族皇宫内的宫殿恐怕也不及其一二。 本书源自看书辋 第143章 邪王要娶妻 第143章邪王要娶妻 楼阁门廊柱子上,四爪腾龙锦鳞闪耀,栩栩如生,每一片都是用五彩宝石雕琢而成。她触目所及地檐牙上琉璃瓦流光斑斓——不,那瓦片根本不是琉璃的,是用金色玉石做成的! 伊浵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地凤眸圆睁,良久才从震撼心魂的惊诧中寻到自己的声音。 “m——y——god!这吸血鬼……一定是万年暴发户!” 花暝司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血族唯一被封为亲王的皇子,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富可敌国? 这家伙简直嚣张跋扈,令人发指!他也……太……太会炫富了! 如果在现代,她一定用相机或者手机拍下来,放去网上,点击率定会一夜暴涨赚足人气。 那种噱头没什么用,她得空还是拿着锤头凿子,砸下几个腾龙鳞片拿去典当的好,说不定一两个鳞片就能换来半个国。 除却楼阁上镶嵌的金银玉石,楼阁门前的护卫也是一身亮瞎眼的金甲,立在这华美地楼前,俨然是活生生的“满城尽带黄金甲”! 护卫们身躯笔挺如石雕,头盔上看不到护卫的面容,横纹镂空出黑洞洞的,气势神秘冰冷,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他们都是吸血鬼! 伊浵收起贪财本性,嘎然收住脚步,不禁懊恼走出刚才那处院子。 她也真是没脑子,这是在花暝司自己的府邸,如果他被阳光灼伤,自然有护卫保护他呀,她瞎紧张什么呀?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到了这里,这些护卫若是敢咬她,也不过是一瞬间就把她撕碎了。 而且……好奇心作祟,她好想好想开开眼界,丰富一下自己的见识,看一看这楼阁里面的摆设。之前周游世界的理想,真是对极了,这个世界真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既然她嫁人生孩子如此失败,还不如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来得更实在。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你们……你们见过花暝司吗?”她生怕他们突然獠牙狰狞地扑上来,抱着艳红披风地手臂抬高,先护住自己的脖子。 被询问的护卫非但没有咬她,反而还客客气气地微一俯首,“殿下在二楼卧房,夫人从正门进去,直接上楼梯就可以。” 夫……夫人?是称呼她吗?她有老到像夫人吗?“谢谢!” 伊浵从厅堂正门进去,却不禁有些失望,这金雕玉砌的楼阁里面远没有外面养眼。 厅里除了一般的桌椅、珍奇异宝摆设,还点缀了十几株血红的牡丹。 牡丹开得华艳,花骨朵硕大,琉璃花盆里盛放地不是泥土,而是——血液,长势如它们的主人一般嚣张跋扈,满室的血腥里夹杂着浓烈地花香。 或许,吸血鬼会贪爱这样的气息,但身为人类的伊浵,嗅着这气息却胸口沉闷,头晕目眩。 她扶着楼梯扶手踏上红毯铺垫的楼梯,来到二楼。 偌大的一整层楼房,被刺绣了曼珠沙华的艳红地毯铺就,室内是深重的红与黑色调装点搭配,肃冷,独特,这里才是花暝司真正的卧房。 如果这种装饰风格放在现代的化,一定够格“非主流”这三个字。 而她刚才所在的别院,之所以装点明亮清新,明显是他格外为她准备的。 伊浵双足踩到地毯中央的那朵盛开地曼珠沙华上,正见两丈外的宽大床榻上,那对儿衣衫不整的男女。 她可怜地心脏再次受到冲击,错愕瞪大眼睛,旋即恍悟摇头失笑,原来花暝司所说的出来找个女人,并非是要进食,而是要排解欲望。 他的口味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挑剔,那妆容艳丽的女人不管是面容,还是身材,都惊艳绝伦,她弓腰仰躺在床上,婀娜地身躯宛若白骨雕成,修长美丽的双腿缠绕在花暝司壮硕地腰间,两人腹股贴合,忙碌不停。 如果有爆米花的话,她一定会坐在这里边吃边赏,吸血鬼的力量与速度惊人,这画面看起来格外地刺激过瘾。 敏锐感觉到有第三者存在,花暝司和女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强烈地欢愉尚未散尽,两人虽然没有人类那般激烈的喘息,脸上却有不自然地红晕,他冷艳地容颜也因此更加妖魅。 伊浵白色倩影一旋,丢了披风,急匆匆地奔下楼去。 花暝司惊讶一怔,盯着地上的披风凝起眉头。刚才激情狂猛,全然把身下的女人想象成了伊浵,这会儿他一定是出现了错觉。那个笨女人怎么可能跟来,怎么可能担心他会被阳光灼伤,而特意追来送披风? “殿下,刚才……那是夫人。” 他心里挣扎,终于没有追出去,终于……从那披风上收回视线,落在面前没有体温的女子身上,“本王知道。” 女人藕臂勾住他的脖子,亲昵热情地吻住他敏感地耳朵,妩媚道,“殿下就不怕夫人吃醋?” “她大度的很,不会吃醋。”穆伊浵追来又如何?她爱的人是她的阿斯兰,是不会在乎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谁上床的。 “既然如此……殿下,人家还没尽兴呢,继续呀!”女人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奉上红唇。 他继续自己的“来者不拒”,霸道品尝娇软的红唇,继续放纵自己,心里却矛盾地痛不堪言。他满脑子疑惑,刚才伊浵走得太快,他根本没有分辨出她脸上是惊慌,还是吃醋,还是不在乎…… 女人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翻了个身,主动压住他。 楼下却传来熟悉地娇呼,“哎呀,好美的人类!天呐,她好香!” 花暝司诈尸似地坐起身,推开身上的女人,便下床穿衣。 “殿下……”女人欲求不满,拉住他的衣袖。 “本王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话音落,他手掌一挥,真气突袭,猝不及防的女人惊惧躲避,却还是晚了一步,她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低下头,就见自己的心口上便出现一个血洞。 花暝司随手从床边的血牡丹上摘下一朵,给她别再耳畔,“这支花送给你,拿去地狱,没有人会为难你。” “殿下……”女人因为失血过多,面容顿时变得枯槁无形,反衬的耳畔的花诡艳华美娇艳欲滴。 “本王留你全尸,你该谢恩!” “谢……谢……谢殿下!” 楼下悦耳的娇笑里夹杂着伊浵惊慌地低呼。 “呵呵呵……我就说嘛,皇兄怎么可能奉旨乖乖回京来?一定是带了什么好玩的猎物私藏享用!今儿我们可来对了,正好可以一起开开胃。” 楼下的不速之客是两男一女,三人锦衣华服,皆是相貌明艳,却一个比一个气质冷邪,视线皆是盯着伊浵,眼眸红光闪烁,一个比一个贪婪。 那女子本是第一个拉住伊浵的手臂,伊浵慌忙躲避,频频后退,踩到袍子边缘,踉跄差点绊倒,却被忽然闪身到她身后的蓝色锦袍的男子抱了个正着。 她的头猛地被按在一边,耳畔是细微地一声咔,有獠牙若有似无地抵触在她柔滑的肌肤上,引得她惊恐战栗不止。 “呵呵,这美人儿好敏感,她不只是味道迷人,这娇软的身子也让我欲罢不能!” “放开我!”伊浵使出防狼招,抬脚后踢,成功挣脱。 “往哪跑?”另一个身着褐衣的男子则正面迎上抱住她,“美人儿,我已经忍不住了,第一口一定归我!” 蓝衣男子顿生不悦,出手又将伊浵扯回怀中,“她是我先抱到的!” “你们两个没出息的家伙都放开她,刚才是我先拉住她的手臂的!”娇美地女人杀气迸射,手已经化为尖利地鬼爪,随时准备开战。 猛兽太多,猎物太少,分食不均,乍起内讧。 伊浵恐惧地欲哭无泪,连舌根都在颤抖,面对三个力量强大的吸血鬼,她就像是等待被切割的蛋糕,插不进任何话语,还有可能一开口,就会被他们陈建扯裂成三段。 三人争执不休,眼见着就要开抢对战,一股冷风忽然从楼梯上袭来,本是扯住伊浵的两个男人,还有准备出击的女人,都被打得横飞出厅堂,狼狈地摔在了院子里。 伊浵旋即被拉进脂粉浓郁地宽阔怀中,稳稳抱住。 这个时候,会有好心人救她? 她疑惑抬眸,就看到花暝司那张冷含怒火的妖艳俊颜,而他脖子上的喉结处,还有一个艳红的唇印。 想起刚才自己在楼上撞见的事,伊浵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局促地与他拉开距离。 花暝司凝眉握住空落地手,小心地打量着她,“可有受伤?” 伊浵摇了摇头,见门外三个人快如魅影地迅速返回,她忙躲到他身后。“他们又回来了。” “别怕,他们伤不了你。” 伊浵因他不同寻常地温柔口吻怔了一下,盯住他伟岸的脊背,不可置信。这还是那个曾经将她从雪狼皇宫掳走,凶残汲取她血液的花暝司吗? 她又不禁为自己的疑问失笑,他说过要改变,也的确在逐渐改变,他做到了。但是,这样的改变却又让她心生惧意。 “皇兄,得了好东西不能一个人独吞呀。”最先开口地,仍是那个女子——血族的十七公主花穗姬。 她收起唇角地獠牙,瓜子脸上噙着万年不变地绝美笑容,踱着步子走到一株血牡丹前,摘下一朵,戴在自己高绾的发髻上,丝毫不觉得这装扮艳俗可笑。 “皇兄,上次你到我府上时,我可是慷慨地一次送了三个美人儿给你暖胃。”十八皇子花青练兀自在红毯一侧桌几旁的高背椅上优雅坐下,血红的眼睛不羁而毒辣,死死定住花暝司身后的伊浵,势在必得,“咱们应该礼尚往来才对。” 十九皇子花煞则獠牙白亮地直接索要,“皇兄,明日就是我的诞辰,正好,你把这美人儿赏给我做贺礼吧!我不要别的,就要她。”他已经食欲大开,蠢蠢欲动,胃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让他恨不能马上扑上去咬住伊浵的脖子。 花暝司反手拉住伊浵的手腕,在大厅的黑豹皮王座上坐下来,把她拥在怀中,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她是本王的夫人,是你们的皇嫂,若她少一根头发,本王定会亲手把你们的皮撕下来喂狗!” 伊浵听得心脏瑟缩,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花暝司把他们的皮撕下来的血腥情形。他杀狼人时,向来是几下就能把一只比他体型大两倍的狼人撕成碎片……残暴不仁,令人发指。 但是,至于他口中的“本王的夫人”这个身份,她可不想闹出什么误会。 感觉握在肩上的大手猛然一紧,她只得咽下所有澄清辩解的话。若这样能逃过一劫,便如此吧,等他收回他的疆土,她全身而退,大家各取所需,交易公平。 花暝司见她不再抗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用眼神告诉她,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让她安然在血族存活。 王座下的三个人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是面面相觑,随即很突兀地爆出一阵大笑。 “夫人?哈哈哈……”十八皇子花青练在椅子上笑得讽刺,“皇兄,你当我们三个是三岁孩童吗?你只拿女人当吃的填肚子,怎么可能会摆在家里当夫人?就我所知,你府上凡是雌性的,都被你玩干净了,杀干净了。你要娶妻,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父皇上次要给你赐婚,让你选妃纳妾,你对那些美人儿不屑一顾,怎么可能会对这个人类女人动心?”十七公主花穗姬狐疑打量着伊浵,眼神挑剔比较着,又扶了扶自己头上的血牡丹,“这丫头除了容貌好一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帮你打点王府中的事情?” 十九皇子花煞对此更是嗤之以鼻,“哼哼,我不承认她是我皇嫂,人类不会和一碗米饭成婚,我们血族人自然也不会和自己的食物成婚。皇兄,父皇一定不同意这门婚事。” 花暝司冷哼,“那个老妖怪是你们的父皇,可不是本王的父皇,他没资格管我花暝司的婚事,你们身为我的弟与妹,更没资格对本王颐指气使!” 他简明扼要地一句驳斥,让十七,十八,十九顿时敛去不恭地嘲讽,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暗淡地透出苍冷的灰,三人都坐下来,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144章 冠夫姓 皇嫂的诱惑 第144章冠夫姓皇嫂的诱惑 伊浵抬眸看了眼花暝司利如邪魔的眼睛,因为他冷傲绝然地一番话,不由想到自己和皇甫乐荻之间的关系。 她在这个世界,有母亲,却因为母亲太残暴而不愿去承认母女关系。 花暝司有父亲,却不愿承认高高在上的血族王就是自己的生父,纵然那个人给了他“唯一亲王”这样的封赏,突显他在皇族的无人匹敌的地位,他仍是倔强地不肯承认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是怎样深重的恨与怨,让他变得如此尖锐极端? 想这种问题,她是多管闲事了。但,她庆幸自己还能这样胡思乱想,她没有因为经历太多的伤痛而麻木不仁,她仍心存美好,仍相信,不管哪个族类,都舐犊情深。 阿斯兰曾经嘲讽她心思太善良,太单纯。皇甫乐荻与她水火不容,她也乐意成全她与穆项忠在一起。她穆伊浵本性就是如此了,再也无法改变。 从如此华丽的府邸,伊浵可以想见,血族王对爱子的父爱有多无奈,这种补偿与偏宠,已近乎讨好,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若换做十八,十九皇子,定然早已经向血族王俯首低头,冰释前嫌。 父与子,血脉相连,这样的僵持地关系,她笃定,一定是与花暝司的母亲有关。 就在伊浵沉思时,花暝司沉声对三个不速之客下逐客令,“你们三个今天来若不是送死的话,就报上来意,否则,休怪本王的三十六金甲死士出手绝情!” “人家都说女人如衣服,皇兄,我看你是视手足如衣服,有了女人,就忘了手足。”花穗姬抱怨,“这可完全不像你!皇兄,你不会因为这个人类女人,彻底洗心革面吧?这也太可笑了。我们三个是你最亲密的人,这些年来,我么苦口婆心,都没能让你改变呢!” 花暝司不理会她的牙尖嘴利,他视线转向十八皇子。 花青练在他幽冷的逼视下窒闷开口,“父皇一再宣召你,你不入宫,让我们来瞧瞧。” “现在我们知道原因了,正好可以去复命,我好想看到父皇见到未来儿媳时的震惊神情,呵呵呵……一定很有趣!”花煞笑了笑,见其他人都眼神如刀地扫过来,忙敛声低头,装作什么都没说过。 “话说完就滚吧!”花暝司开口。 “我还有话!”花穗姬有恃无恐,悻悻瞥着伊浵,揶揄道,“我皇兄性情不羁惯了,所有的女人在他身边,往往都是被玩得只剩一堆骨头之后,被丢出去掩埋。瞧你这身打扮,脂粉未施的,我皇兄脖子上那个鲜红的唇印,应该不是你的吧!” 花暝司顿时脸色剧变,搁在王座扶手上的掌中真气凝聚。 伊浵则浅淡轻笑,从容开口,“穗姬公主不只是口齿伶俐,一双眼睛也敏锐过人,实在叫人佩服。既然你话说到这里,我也无需再隐瞒。不错,暝司他刚才的确是和别人亲热,我刚刚小产,需要静养,不宜劳累,又不想苦了暝司,所以,才选了人服侍他。” “小……小产?”花穗姬激动地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皇兄,你和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们三个可是你的至亲手足,你竟然瞒着我们?” “这件事说来话长,本王……就是想补偿她,所以,才打算与她成婚。” “原来如此。” “可惜了,可惜了,皇兄的娃娃若是能顺利降生,一定很美!”直来直去地十九皇子花煞无限扼腕,全然忘记自己刚才抵死不承认伊浵是皇嫂一事。 花青练也不禁唏嘘,“人类女子小产是应该需要好好调养的,虽然皇族地精纯之血能助你痊愈,虚弱的体质可不是一下子就能转变的,明日我命人送些合适的补品过来给皇嫂。” 伊浵不禁哭笑不得,花暝司的手足,果真是与花暝司一样古怪,性情变得比老天也变脸还快。 “多谢三位关心,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们如此紧张担忧,是我多嘴了。” 花暝司顺水推舟,“这件事的确应该让他们知道,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们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是,是,是,呵呵……我们担心是应该的。”花穗姬的态度顿时客气起来,“不知皇嫂的名讳是……” “我叫弄影。” “那尊姓是?” 伊浵从容回答“冠夫姓,花弄影!” 花暝司听得心头一颤,很聪慧的女子,很巧妙地答案,更让他越是无法克制地心动。 冠夫姓,如果她真的叫花弄影就好了。如果她的阿斯兰不曾存在就好了。如果她不曾受过任何伤害就好了。他宁愿为这些如果减寿千年,来换两人百年偕老。 “花弄影,人如其名,美极了!”花青练若有所思地赞叹,“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皇嫂静养了,告辞。” 花穗姬却还有问题,“皇嫂,皇兄可不曾对你介绍过我们,你如何知道我是穗姬公主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阿斯兰为了知己知彼,经常研读血族的书籍,而她在书房陪伴他时,闲来无事,便翻阅血族皇室的趣闻秘史来解闷,所以,血族的皇室成员,她早就烂熟于胸。 不过,这个答案自然是不能说的。 伊浵娴雅一笑,“这……当然是暝司经常对我说起你啊!他总说穗姬妹妹说起话来连珠炮似地,还得理不饶人,让他有时颇感无奈。” “呵呵,是么?”花穗姬戾气全无,不好意思的笑容,如一般少女并无异样,“我的确如此。” 伊浵走下王座,也借机躲开花暝司越来越亲昵的环抱。她在众人惊讶疑惑地注视下,上前把花穗姬头上正中央的血色牡丹取下来,略一思索,又给她绾在发髻左侧。 “花儿是来装点人的,不能喧宾夺主。公主天生丽质,艳丽无双,把牡丹簪在一侧,反而更能烘托公主的娇美,若是在把浓重的眼妆减淡三分,公主更是青春靓丽,光彩照人。” “是么?皇嫂,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花穗姬忙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铜镜照了照,“真的耶!想不到皇嫂如此冰雪聪明,改日咱们促膝聊一聊,平日可没人教我这些呢!” “好啊。”伊浵笑道,“平日我没什么乐趣,就喜欢研究一些胭脂水粉,正好也可以向穗姬妹妹讨教学习。” 十九皇子花煞也忍不住道,“皇嫂,明日是我的诞辰,你一定要和皇兄一起来。” “好,我一定去。” 十八皇子花青练打趣道,“皇嫂莫要上了十九的当,他这张稚如孩童的圆脸,最会糊弄人,要夺人命,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花煞无辜辩解,“十八,你不要在那边挑拨离间,我是十分诚恳的。” 花穗姬也揶揄,“你的诚恳和杀人时都是一个表情,也难怪十八会这样说。” “你们不要欺负十九了,他的确是很诚恳呀。”伊浵忍笑开口。 “你们看,还是皇嫂对我最好了。”十九调皮地跳过来,环住伊浵的肩,“皇嫂放心,我第一个赞成你和我皇兄在一起,他性情孤僻古怪,也该有人管管他了,我们不敢以下犯上,皇嫂可有这个资格。” 伊浵竟这样与本是三个凶狠的吸血鬼笑闹起来,不管是错觉也好,还是伪装也罢,此刻的他们的确无害而可爱,就像是寻常人类的兄弟姐妹一般。 花暝司却眸光灼燃地凝视着淡雅如仙的她,不想再移开视线。 只有他知道十七,十八,十九并非善类,他们跟在他身边长大,性情都如他一样挑剔,尖刻,凶狠,残酷,只有伊浵这样血液纯净、能净化人心险恶的女子,才有魔力驯服他们。 十七,十八,十九告辞离开,花暝司视线盯住要逃开的伊浵,在她纤足要踏过门槛时,他开口叫住她。 “伊浵,刚才你做得很好。” 她脊背僵硬地停住脚步,“我只是……努力让自己活下去而已。” 她终是心有不甘,想问一问阿斯兰,为什么在失去孩子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出现?!而且,世间还有美好,她还有父亲和母亲,她还有要坚持的理想,她必须要活着。 他步下王座,朝没有回头的她走过来,“我该跟你道谢,为你……刚才冒险过来送披风。” “你并没有用得上,无需道谢。”她无需转身,就已经感觉到他不寻常的视线,“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怎么会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 不等她躲开,他便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腕把脉。 “花暝司,没什么的……我……只是胃疼,胃疼而已……过度紧张所致……”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想挣开他的手,却只是徒劳。 “脉搏过快,心跳加速,这……的确是紧张所致。”他握紧柔软温热的手腕,掌中细滑的触感厮磨着他的心,让他近乎疯狂,面上却波澜不惊,“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认识路,你……你继续忙吧。”她巧妙提醒他,楼上还有个女人正在床上等着他回去。 “我已经忙完了。” “这么快?”她视线下移,十分怀疑他那方面的能力。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邪笑,“这种事,因人而异,如果换做是你,一整晚恐怕都不会结束。” “你……” “怎么?你不相信吗?如果你不介意我身上有其他女人的气息,我们现在就可以试一试。” 越说越不像话!“花暝司,你保持一下一本正经的样子会死是不是?”伊浵面红耳赤地踹他一脚,被他巧妙躲过。 “穆伊浵,我倒是喜欢看你紧张兮兮的样子,你怕我时的模样,真的很有趣。”只是不知道,她和她的阿斯兰在一起时,是否也这样别别扭扭惹人怜爱。 “你闭嘴!”她率先走出楼阁,沿着原来地路返回。 他跟在她身后,孩子似地,不时碰碰她这里,碰碰她那里,虽然都被她像是火烧尾巴似地打开,他还是甘之如饴,全然没了刚才在手足面前时的王者霸气。 “伊浵,以后我叫你花弄影好不好?” “随便你。” “那么,影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你不是叫我花弄影吗?”怎么又恶心地叫她影儿? “我们要伪装夫妻,当然用亲密一点的称呼比较好,当然,我不会只占你的便宜,你也可以占我的便宜,本王允许你直呼本王的名讳,你刚才唤我暝司时的声音,简直让我心醉!” 他允许她叫他的名字就直说,何必用这种下流的口气?伊浵气结,干脆不理会他。 “影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花弄影这个名字真是美妙,你是如何想到的?” “这不是我想到的,是我们那个世界,一部武侠小说里的女魔头。”她要借这个名字,让自己变得像那个女魔头一样,无坚不摧! 武侠小说?什么东西?花暝司追上她,“女魔头匹配本王,的确是天造地设!” 她抬眼白了他一眼,遇上这种自大狂,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曲解她的意思。 但是,这不经意地一眼,让她吓了一跳,“花暝司,你的头发着火了!”他现在就像是顶着一头火发的妖怪! 他仍是气定神闲,全然不觉得疼痛,“我知道。”走得这么慢,太阳如此毒辣,他不着火才怪哩! “为什么不穿披风呢?”她嗔怒挥着袖子,企图把他头上呼呼的火熄灭,却弄巧成拙,他肩上一缕头发也被阳光点燃,轰——她挥来挥去的宽大的袍袖也沾了火花,上好的纱袍烧起来。“救命呀,好烫,好烫……我的手臂……” 他忙帮她拍打袍袖,“谁要你多管闲事帮我灭火?” “我是为你好耶!” “我的死活根本与你无关,你恨透了我,不是一直想我死的吗?” 他是要怎样?是在引诱她说喜欢他吗?她可是恋爱高手,被多少男人伤过心的,这点嗅觉还是有的。 “花暝司,我必须利用你才能活下去,所以,你不能有事!”她的手臂真的要被烤焦了,“我很痛,你非要跟我吵架吗?”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抱起她朝她的小别院走去。 “你舍近求远,可以返回楼阁呀。” “你不会喜欢呆在我的寝室。”那边床上还有具尸体没有清理,她若见了那惨状,一定又会对他恨之入骨。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145章 恶魔,请为爱改邪归正 第145章恶魔,请为爱改邪归正 沧海桑田,四周重峦峭壁林立,山林葱郁,灵铸山却不曾有过任何变化,这里常年锻造各种器械,林木早已被砍伐地干干净净,因为炉火炙烤烟雾弥漫,这里也不适合植物生长,从山脚,到山顶都光秃秃地,山石乌黑闪亮,每一块儿都似鬼斧神工的黑曜石。 灵铸山看似隐居之地,世外慕名而来打造器物的客商却并不少,只要能出得起高价,这里地锻造师都会让他们满意而归。 要想得到灵铸老怪亲手锻造的东西,却并不容易。只有能将这千年寒冰似地老怪物哄得喜笑颜开的人,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因此,灵铸老怪锻造的器物,都是价值连城的绝世宝物。 黑色腾龙披风呼啸,俊伟不凡地阿斯兰,翻身下马,分明而深邃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绝伦,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山腰上洁白的府邸与与整座漆黑的山格格不入,此刻,立于这道进出过无数次的门前,阿斯兰脸上有着罕见地恭敬神色,心潮也澎湃不休,仿佛他昨天才从这道门离开。 他是雪狼族之王,这世上他应该被他恭敬对待的人,大都已经不在人世,而今剩下的,只有一人——他的师父,灵铸老怪。 守门的护卫不等他开口,便先跪下来行礼,随即主动进入府邸通报主人。 “庄主,陛下驾到!” 一声浑厚如狮吼的咆哮声,从偌大的庭院最深处的练功房里传出来,穿过层层假山,亭台,回廊,楼阁,仍振聋发聩。 “他当了狼王就嚣张地忘了师父,还有脸来?!” 门口的阿斯兰无奈摇了摇头,这才牵着坐骑进入府中。 护卫忙返回来,帮阿斯兰牵住马,“陛下,庄主请您进去。” “朕听到了。”阿斯兰走出两步,又道,“最近师父是不是心情不好?”刚才口气那么差,应该不仅仅是生他的气。 护卫无奈叹气,“除了雅儿小姐,谁还敢让庄主不高兴?” 雅儿?这个名字让他恍惚有些陌生,却又熟悉地仿佛昨日才见过那张可爱娇俏的苹果脸。 “到底怎么回事?” “雅儿小姐女扮男装偷偷下山去了。唉!她已经离开半月,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倒是去外面逍遥了,山庄里的人,却为她的离家出走而遭了秧,庄主每日不来一次狮子吼,就浑身不痛快。” “原来如此。”自幼不曾离开家门的女儿突然出走,也难怪师父压着一肚子的怒火。 轻车熟路地来到隐匿假山深处的练功房,阿斯兰兀自转动八卦形的机关石门,拾阶而上,走到练功台上,刚刚站稳,一股强大的力量利如刀锋,迎面劈来。 他心中一惊,从容偏身躲过,刚才所在的乌石地面却裂开一道深重的缝隙。 阿斯兰长呼一口气,不卑不亢地单膝跪下行礼。 “师父,您这是要清理门户吗?徒儿若是刚才躲得慢一分,您怎么向我死去的母妃交代?” 练功房顶部,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飞身而下,平稳无声地落在练功台中央的玄铁轮椅上。俊雅如仙的面容,残缺的身躯,久不容于世的古怪性情,这便是他——灵铸山的主人,灵铸老怪。 他端详着自己阔别多年的爱徒,心中感慨万千,脸上却静如寒冰,不见丝毫慈爱之色。 “为师就要考验你,是不是只顾纳妃疏忽练功?” “徒儿不敢疏忽练功,至于纳妃,有些是必须纳入宫中的,有些是必须予以荣华富贵奖赏的,师父英明,应该不会误解徒儿是贪图美色之徒。” “那么,穆伊浵呢?”灵铸老怪冷笑,“穆伊浵这个名字,你在来信里虽然不曾提过,为师和雅儿已经如雷贯耳了!人人都说她是妖孽转世,祸害苍生。” 又是雅儿,这一进府就听到两次的名字,让阿斯兰颇感无奈。他要起身解释,见灵铸老怪冷眼瞪过来,只得俯首继续跪着。 “伊浵之所以被如此中伤,都是因为徒儿没有宠幸其他的女人,她是无辜的。她是穆项忠与皇甫乐荻的女儿,与徒儿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徒儿与她两情相悦,相爱至深。徒儿此生的感情只能给她一人,请师父宽恕徒儿直言不讳!” “和你两情相悦的女人多了去,莫娇是一个,穆伊浵是一个,你要怎么对雅儿交代?” 阿斯兰挑眉,探寻过灵铸老怪白发下冷厉严酷的面容,谨慎说道,“师父可能误会了徒儿与雅儿的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砰——灵铸老怪一掌下去,玄铁轮椅的扶手深重的凹陷下去。 阿斯兰面不改色地扫视一眼可怜地轮椅,继续说道,“师父当年对母妃一番痴情,应该明白徒儿的感情。此次,徒儿是来请师父下山相助,铲除太后党羽,若是师父不肯相助徒儿为母妃报仇,徒儿只能兄弟携手,与那老妖婆同归于尽。” “兄弟携手?荒谬!你如何确定无垠会与你携手?他可是被那老妖婆用恶魔之血养大的,为的就是让你们兄弟俩自相残杀。你当他是兄弟,恐怕到时候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师父教训的是,不过,徒儿对皇甫乐荻的医术有信心,无垠定会康复的。母妃盼了一辈子,就是想见我们兄弟团聚,我绝不让母妃失望。” “一个穆伊浵,就让你对皇甫乐荻的医术爱屋及乌了?” “徒儿只是就事论事。” “为师不放心你一个人对付那老妖婆。太后背后,还有不少高手,再说,五凤王朝和血族不是要对雪狼族宣战吗?你一人如何应付得来?” 阿斯兰这才长舒一口气,笑道,“这么说……师父还是疼爱徒儿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为师没有打死你这个不孝徒已经手下留情。” 阿斯兰见他眼角眉梢略有舒展,这才从地上起身,上前帮他推住轮椅后面的把手,“徒儿带来师父最喜欢的好酒,我们师徒痛快地喝两杯可好?” “只要你答应让雅儿嫁给你,你说什么,师父都依了你。雅儿那丫头,就是下山找你去了,你不要给为师装糊涂。” 阿斯兰只得退让一步,“若是师父答应相助,徒儿可以让雅儿去皇宫里住一阵子,过段时间,她自己就会回来的。” “你还是不肯接纳雅儿?” “不是徒儿不接纳师妹,皇宫如深渊,不适合性情无拘无束的师妹,徒儿怕耽误她终身幸福。伊浵于深宫九死一生,徒儿如此考量,也是为师妹好。深宫的女子,心性城府大都匪夷所思,师妹纵然武功高强,却是直肠子,与那些女子同在一个屋檐下,活不过三年。” “危言耸听。雅儿是个鬼灵精,她会斗不过那些徒有其表的女人?” “徒儿是否危言耸听,让雅儿入宫便知。”阿斯兰撂下条件,“徒儿即刻传令贺百,让他搜寻雅儿,并直接带雅儿入宫。不过,徒儿会忙于战事,在雅儿长居皇宫这段时间,徒儿都不会出现。” 灵铸老怪却得寸进尺,“你要让她住在瑶华宫。” “师父……那是母妃的寝宫,是父皇为母妃修建的,当初您不是对这座寝宫嗤之以鼻吗?还说父皇不过是给母妃献殷勤,献了个俗气的大礼。” 灵铸老怪也不想胡搅蛮缠,但是,为了宝贝女儿,他不得不为难一下自己的爱徒。“雅儿喜欢那座寝宫!穆伊浵不是不在皇宫吗?让雅儿在那座宫殿里住几天而已,又不会少一块砖瓦!” “可是……”他不想让任何除伊浵以外的女人住在那里,瑶华宫,是他心底与纯净的一隅。 “你若再可是,为师就不认你这个徒弟!” “……师父,您威胁徒儿?” “就是威胁,你要怎么样?欺师灭祖吗?” “徒儿不敢,一切依了师父的要求便是。” “呵呵,就知道你小子孝顺为师!” 阿斯兰咬牙切齿,气结无语。 从他一进门,这老怪物不是残酷考验,就是甩给他冷脸看,还刁钻威胁,这会儿却又虚伪地夸他孝顺……他真的很想好好教训一下这老怪物,做一回欺师灭祖的事。 让阿斯兰更担心的是,伊浵迟迟没有消息,而且,自从皇陵牵引剧痛之后,他再也感觉不到胎儿的牵引。 他却又不敢去想伊浵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天见不到她的尸体,他就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她还活得好好的。 但愿伊浵回宫的那日,雅儿已经返回灵铸山庄,他非常不想看到两个善良的女子,因为他而将对方视如仇敌。 血族,十九皇子花煞寿辰,一早,皇亲国戚便排着队去登门送礼。 虽然花煞早先便邀请了伊浵与花暝司一并前往,为表自己是真的诚恳,还是郑重地特意命下人送了请帖过来,上面红纸黑字,写了“花弄影”三个字。 血族人不能见光的体质,强迫他们不得不在夜间进行日常生活,也因此,入夜时分,花暝司才催促伊浵出门。 他来到雅致地小别院,立在院子里多此一举地整理自己已然贵雅整齐的亲王礼服,生怕哪里疏漏,被伊浵取笑。 “影儿,为夫来接你出门喽!” 室内没有传出任何回应,他无奈摇了摇头,“你该不会已经准备洗洗睡了吧?一早我就提醒你了,血族人晚上才是……”说话间,他进入室内,却见屋内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属于她的甜美气息也稀薄地几不可辨。 心中莫名骤升的慌乱,让一向冷静的他,一时间无所适从,仿佛被人在心口上狠狠地刺了一刀……他恍惚低下头,若非见自己身躯完好,会真的怀疑自己已经死过去。 “来人!都给本王滚出来!”他顿时勃然大怒,传召护院金甲死士前来听审。 “殿下……”秘密守护伊浵的十个死士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 “她人呢?本王要知道,她人在哪里?是死是活?是不是被你们给吃了?” “属下等不敢伤害夫人,夫人说不能穿着睡袍去十九皇子府上,属下等也寻不到像样的礼服,夫人便去了翠烟小姐的寝居借衣裳。” 翠烟小姐?府中有叫翠烟的女人吗?花暝司略一沉思,恍然大悟,暗叫不妙。 昨日被他杀死在床上,还没有来得及掩埋的女人,叫做翠烟,是上次十八弟送给他的美人儿之一,也是这府中唯一的女人。 “去给本王把夫人带回来,不要让她进翠烟的寝居。” “是。”死士们忙领命出去寻伊浵。 花暝司急促踱着步子,越想越是不安,走了三个来回,终于还是忍不住,快如魅影地闪出去。 伊浵的气息独特清甜,对于那些训练有素的金甲死士来说,并不难找。 但是,当他们看到,伊浵洁白脆弱的身躯,瑟缩在花园湖边的栏杆旁,楚楚可怜地静默落泪时,却又不敢靠近,很明显,她受了惊吓。 花暝司站在远处瞧了她良久,也不知道该对她解释什么才好。 他不知道她的阿斯兰是如何爱她的,这样纯净脆弱的女子,的确只有捧在手心上,才最合适。 爱情里,每一个人都想让自己所爱之人,只看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但无奈地是,他最丑恶,最凶残,最血腥,最不堪入目的真实面目,她都见识了,他在她心目中,已经糟糕至不能再糟糕,可恶至不能再可恶。 想起她怒声咒骂他魔鬼怪物的样子,他不禁自嘲苦笑。 直到管家来催促十九皇子的寿宴即将开始,他才鼓起勇气上前,伸手要把抽抽噎噎地她扶起来,见她惊慌地躲避,他又不得不收回已经伸出的手。 他摆手示意所有的护卫和下人都退下,才气急败坏地开口,“穆伊浵,你哭什么?流几滴眼泪鼻涕能解决问题吗?有什么事情不要闷在肚子里,说出来!” “你这种凶残的魔鬼,连和你上床的女人的心都会剜掉,会在乎别人哭什么吗?” 说出这些,伊浵脑子里又闪现自己半个时辰前看到的一幕,被搁在棺材里的女人形容枯槁,如同僵尸,心口一个血洞,血液凝滞——那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恐怖的画面,那女人眼睛圆睁,分明是被人活生生地剜出了心脏。 她以为,花暝司只有对敌人才会残忍,她以为,这个男人也会善良,是有可取之处的,她以为,能和自己做朋友的人,是会诚心诚意地改变的。 阿斯兰说得对,她太天真,想法太单纯,总被假象蒙蔽。花暝司这样的嗜血魔鬼,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146章 你的吻,让我恶心 第146章你的吻,让我恶心 这里俨然是一座富丽堂皇的魔窟,她企图逃离,可不管走到哪,总有护卫跟盯。那些护卫神出鬼没,脚步无声,行动迅敏,如影随形,只凭她的气息和声音,就能瞬间寻到她,比训练有素的猎狗更可恶。 她连这座恐怖的宅子都走不出去,谈何返回雪狼族去找阿斯兰?! 她至今仍是想不通,当时,在雪狼族的地盘上,为什么会有狼人袭击她这位皇贵妃?就算阿斯兰真的以为她死了,那些目的明确的狼人,又是被谁派出的? 任何一个遇上花暝司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阿斯兰做最坏的打算,把对她的担忧用在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事上,也是应该的。 花暝司听着她的抽泣声略有和缓,才又柔声说道,“伊浵,其实,翠烟那种女人,不值得你同情。自从住进这座宅邸,她就注定是这种命运,她自己心里清楚,非要飞蛾扑火,别人拦也拦不住!” “魔鬼杀了人,却怪人有罪!花暝司,你的价值观都是病态的!” 价值观?什么东西?花暝司完全听不懂这个词汇。他这到底在做什么?无非就是高兴杀个该杀的下人而已,有必要对她低声下气地解释吗?他是花暝司,可不是她的谁谁谁! 他气恼抓狂,不知道是在恼自己,还是在恼她。 “穆伊浵,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伊浵不示弱地骂回去。 “我是……我是因为喜欢你,因为保护你,才杀了那个女人,否则,你迟早被她杀了!虽然我之前不曾娶妻,不曾纳妾,却深刻地了解女人那种堪比针尖麦芒的心思,凡是这座府邸有超过两个以上的女人,最后必然只剩一个最强悍地活着。翠烟之所以能活到最后,就是因为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她要做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她不理会他的冗长解释,抹掉脸上的泪,怒视着他,“如果喜欢我是你杀人的正当理由,该死的人是我!” “你想死?”其他女人为了得到他的宠爱,恨不能去上刀山下油锅,她竟然如此嫌恶?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前一刻为看不到她而失魂落魄,这一刻又为她的绝望而憎恶,为她红肿的眼睛而心疼……他真是病入膏肓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就算你剜走我的心,我心里还是只有阿斯拉一个,你永远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唔……” 眼前物影一花,话没有说完,她就被他扯进怀中。 这该死的吸血鬼在做什么?!伊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放大的邪魅俊颜,唇舌狂野地侵袭,让她心脏几乎停跳——他竟然在强吻她? 他竟然用吸血的嘴吻她?! 他在用剜掉自己女人心脏的手抱着她?! 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炸开,她拼尽力气推开他,转身趴在湖面栏杆上,狼狈地朝着水面呕吐起来。 她这突兀的举动,比甩他一个大耳光,更让他觉得讽刺。 俊伟的身躯踉跄后退,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量,他后悔刚才又伤了她,但是,回绕在他唇畔的感觉却给他从未有过的狂喜。原来,感情与欲望相系于一体时,竟是如此奇妙?!他之前醉生梦死的几千年,真是白活了。 或许,他该离她远一点,再这样下去,他会变得比她现在的样子更狼狈,却……怎么离得开? “穆伊浵,如果上天上我早点遇到你,我绝不是这样的花暝司。” 伊浵扶着栏杆,直吐得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才作罢。 他的话,让她眉头皱紧,却不想再转头看他,她再也不要见到这只可恶的吸血鬼。 但是,连番的惊吓,和哭泣,已经让她没什么力气返回自己居住的小院。 当她转过身时,却顺遂心愿,并没有见到花暝司,入眼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沉稳男子——亲王府的管家,在渊。 他是被转变的吸血鬼,不知活了多久,一双眼尾上扬的丹凤眼中却并没有普通被转变者的忧郁和阴沉,反而静默深邃,清亮冷酷,总让她想起凤伦那双鲜少有笑却俊美狭长凤眼。 伊浵一直都觉得,管家的名字很奇怪。在渊,是自嘲自己身在深渊吗?平心而论,这世上哪一个人不是身在深渊?这个名字放在这个世界,竟还有几分哲理的意味。 在渊恭顺静立着,见伊浵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温和一笑,开口解释,“夫人见谅,十九皇子既已发了请帖,殿下这做兄长的就不得不前往,他命属下小心伺候夫人,不必担心缺席十九皇子寿宴一事。” “他……他已经走了?” “难得殿下走得慢,这会儿定然还没到大门口。”管家巧言试探,“十九皇子大概也正盼着夫人这位独特的‘家人’出席呢!皇族的皇子公主一大堆,陛下只管生不管养,十七公主,十八和十九皇子,都是殿下一手抚养长大的,十九皇子对殿下视如亲父,殿下虽然性情有些不尽人意之处,但平时总独来独往,所以,夫人若是能与殿下一起前往,十九皇子一定非常开心。” “十九邀请了我,我的确应该去,否则,我的身份被拆穿,会引来更多麻烦!”说不定,血族人还会怂恿花暝司,直接把她的人头砍下来,送去给阿斯兰和她的英俊老爹。 “夫人决定要去了吗?”在渊又问。 伊浵左右为难,“可是,我不想和花暝司同乘一辆马车。”刚才那个恶心的吻,还让她惊魂未定。 “若是夫人不介意,属下送夫人过去,沿途有衣饰店铺,若是夫人信得过属下的眼光,属下可以带夫人选些合心意的衣裳装扮一番,绝不让夫人在皇亲国戚面前失了颜面。” “多谢,那就麻烦你了。” 经过这段隔阂暗生的插曲之后,花暝司并没有丝毫疏忽。 他在十九皇子府邸远处的街头下车,耐心地等在路边,让车夫把马车直接赶回亲王府,不让旁人察觉他和伊浵之间的嫌隙。 载着伊浵的华车同样是他的亲王华车,那是他平日入宫才用的,比他刚才乘坐地更富丽华美。 车轮在十九皇子府邸的大门前停下来,在渊掀开车帘,恭敬提醒拿着冰袋冰敷眼睛的伊浵,“夫人,已经到了。” “这么快?”在寿宴上,那群吸血鬼会不会上演分食活人的恐怖戏码?虽然她不是被吓大的,却真的被吓怕了。“……我的眼睛还肿着呢。”她忽然没有勇气下车。 在渊正要开口安慰,伊浵就听车外十九皇子花煞的惊喜笑声传来,那爽朗青涩、如十五六岁大男孩的声音,实在无法叫人想象,他其实也是个性情凶残的吸血鬼。 “皇兄,寿宴就要开始了,你怎么才来呐?我倾国倾城的皇嫂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花暝司在外面?伊浵顿时周身僵硬,坐在原处,更是不想挪动。 随即传来的,的确是花暝司难得温润、难得正常的声音,“影儿在马车里,怕你府里的人会吃了她,所以不敢下来。” 这会儿,他的可怕全然不见,成了亲和地兄长。伊浵不禁佩服他伪装的能力。 “我还以为皇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奇女子呢!若不然,也不会爱上我们怪性情的皇兄。现在看来,竟是我错了?!”花煞玩笑着,走到马车旁,敲了敲车厢,“皇嫂,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皇嫂放心,我的皇子府虽然不比皇兄的亲王府华美,却更舒适,而且,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蔬果佳酿呢!” 前来贺寿,反被寿星如此哄劝,她这个做客人地的确该无地自容了。伊浵无奈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步出车帘。 惊鸿一现般,她身着浅橙色装扮地姿容,让整个黑夜赫然一亮,天上的星月也为之黯然。 在渊管家周到的为她在店铺里选了十几套衣袍,大都是红色,紫色,宝蓝,紫红等扎眼的搭配,为的是匹配花暝司那身妖艳地紫红礼服。 这身浅橙色衣袍是她自己选的,于那家店铺里,是最简约最不起眼的,正巧也是她喜欢的风格。 殊不知,这蝶袖束腰,修身剪裁,温婉出尘的颜色,正衬托得她肩如削成,腰如约素,飘逸婀娜,犹若仙女。 橙色蛟绡纱衣下,内衬绣着幽兰的白色锦袍,举动间,那兰花明灭闪烁,仿佛要从纱下开绽出来,叫人移不开眼睛。衣袍与云髻上簪着的兰花步摇交相辉映,本就绝美的鹅蛋脸上略施脂粉,一枚银白的兰花钿,在眉心闪耀着,俏颜愈加楚楚动人。 花暝司挣扎着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见门前迎出来的所有人都怔怔瞧着她,不禁轻咳了一声,上前伸手,扶住她的手肘,却还是乱了心神,忍不住又探看她那双妆容精致的凤眸。 她刚刚大哭过,这会儿还潋滟水光,面带忧色。 她这我见犹怜的神情,凌迟了他的理智,在她双脚踏在地面的一瞬,他伸手环住她的腰际,把她带入怀中,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吻下去,满足自己蠢蠢欲动的贪婪私心。 只有这一刻,他确定,聪明的她不会推开他,不会嫌恶他的拥抱和吻。 她为了她的阿斯兰不被血族威胁,一定会卯足了劲儿,陪他演完这场戏。 这个吻看上去不急不迫,由浅入深,缠绵悱恻,俊男美女旁若无人,佳偶天成,没有人出声惊扰他们,都看得近乎痴迷,院子里的客人也都被大门前的异样吸引,不约而同走出来……血族唯一的亲王,不羁的恶魔,终于被女人拴牢了,大家岂会不好奇? 伊浵却早已怒火中烧,手扣在他的腰间,尖利地指甲狠狠地抓挠他,却也无济于事。 她猫儿似地挣扎,让他邪魅的眼底漾出笑来,按在她脑后的手和缠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是用力,身体紧贴这她的娇躯,强硬滚烫地欲望于渐暖的身躯上突兀地吓人,顶撞着她的小腹…… 伊浵被吓得六神无主,“嗯……嗯……”这该死的吸血鬼,下流胚子,到底要做什么?他……他不但如此强硬卑鄙的吻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起了反应?他不会是要在人前强~暴她吧? 她狂怒地嘤咛抗议,越是刺激得他激吻疯狂…… “十九,皇兄就快憋不住了,我看,你还是给他和皇嫂准备客房吧。”十七公主花穗姬巧笑打趣。 直来直去的花煞把这打趣当成了好建议,“呃……呃……对,对,对,瞧我,只顾了看好戏,都忘了这事儿。” “哈哈哈……”所有的宾客都忍不住为花煞地的较真笑起来。 花暝司适时结束这变了质的一吻,把伊浵环入怀中,巧妙遮掩住众人的视线,轻拍她的脊背,为她平息不太顺畅地气息,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羞恼脸红的神情有多可爱诱人。 强烈地羞耻让伊浵眼泪又冲上来,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坚强。花暝司毕竟从狼人手上救了她,就当是扯平了,若再有下次,她一定趁着他睡着时,将他碎尸万段! “十七刚才的主意甚好,今晚本王就和影儿留宿在这边。十九,你去准备客房吧。” “是,皇兄。” 宾客们见花暝司拥着伊浵拾阶而上,忙都收敛了笑,纷纷跪下请安,并参见伊浵这位身份特殊的亲王夫人。 虽然花暝司不曾宣布伊浵的身份,他们早在他回京第一天,就打听到他带了一个绝美女子回京城,恨不能削尖了脑袋钻去王府,一探究竟。 昨日十七,十八,十九从亲王府出来之后,他们就更确定了伊浵的身份。 只不过,花弄影这三个字,实在叫人无从查起,若不然,他们早就摸清了她的生辰八字,祖宗八代,甚至连身上几根汗毛都数的清。 “夫人真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不知亲王殿下准备合适大婚?”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与夫人可真是天造地设!” …… “都给本王住口!” 花暝司并未因他们的恭喜高兴,反而冷怒异常,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古怪,都忙敛声静气,周遭落针可闻。 伊浵只当自己不存在,她越是低调,就越是安全。 偏偏,这嚣张跋扈地花暝司行事极端,死拉着她的手不放,强迫她跟在他身边,非要弄得人尽皆知才满意。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147章 为本王生个孩子 第147章为本王生个孩子 十九皇子府的确没有亲王府刺眼的浮夸奢靡,院子里被奇怪藤蔓植物爬满的架子覆盖,假山花圃点缀的花园,被葱郁藤架映衬,犹如原始森林中奇幻仙境,最奇妙的是,花园中央,白雾缭绕的温泉池,越是让这仙境逼真。 当然,这藤架如此设置,自然是白天为了遮挡阳光的。 穿过藤架覆盖的通道,入得厅堂之后,却又豁然开朗。 直通楼顶敞开式厅堂之上,是琉璃天窗,白天可用机关移动的雕花天顶遮挡,晚上在室内便可观星月。室内的装饰摆设也完全不像花暝司的血牡丹那般华贵单调,大都以趣味为主。 不管这院子,这屋子,这里的人有多么特殊,多么奇妙,伊浵都无心去看去瞧,她咬牙切齿地拧动手腕,欲把被握痛的手从花暝司铁钳似地大掌中抽出来,直到被他拉着入席,却也没能成功。 宾客们纷纷献上给十九的贺礼,千年红珊瑚,万年夜明珠,会唱歌的白鹦鹉,凶猛的猎鹰……各种好看的,好玩的,应有尽有,叫人看得嗔目结舌,眼花缭乱。 十九皇子兴高采烈,一会儿叫好,一会儿询问贺礼的奇特之处,一会儿又赏赐送礼之人,忙得不亦乐乎,也让众人都喜不自胜。 就在众人忙着权衡自己的贺礼与大片贺礼中有多少分量时,伊浵忍不住低声怒斥身边的魔鬼。 “放开我!” 花暝司优雅端坐着,华艳地紫红锦袍于整个大厅里威严夺目,比女子更艳七分的完美面容,光氲柔亮,仿佛蒙了淡淡的月华,五官越是因冷酷的三分邪笑,妖魅绝伦,震慑心魂,引得在场的女宾客们三魂丢了七魄。 他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席位下的所有来宾,唇齿未动地回应伊浵。 “这里的人都听力绝佳,你非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闹别扭吗?” “你放开我,我就不和你闹别扭!”伊浵寻了个借口,“我口渴,想喝水,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喝?” “你还有另一只手。” “我习惯用右手。” “你现在最好习惯用左手。” “花——暝——司!”伊浵忍无可忍,直接把手太高,带起他的手,狠狠地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他痛得不可置信,不由“咝——”了一口冷气,不得不松开她。“你这女人……竟然咬我?” “就是咬你!”如果能真的咬死他,她一定不遗余力,直咬得他嗝屁翘辫子! 还和他杠上了?她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辈子只有他花暝司咬别人,还从没有人敢伤他,就算有,也早就被他撕碎了。“我要咬会来!”他眸光邪恶闪烁,这便倾身压向她…… 伊浵大惊失色,慌忙握住自己的脖子,“你咬我,我就大叫!” “呵呵呵……逗你玩的。” “你……” “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他忍不住抬手,捏在她水润地仿佛能掐出水来的脸颊,“就是这样,嘟着脸,撅着嘴,瞪着眼,啧啧……美极了!” 她愤然打开他行凶的手,却听阶下右手边地席位上传来花穗姬地笑声,“皇兄,你这样欺负皇嫂,不怕皇嫂被吓跑吗?” 花暝司不满意被人打扰和伊浵的小较量,“你这丫头,有吃的也堵不住嘴。” “我是给皇兄提个醒,别只顾了和皇嫂打情骂俏,错过了重头戏。十八弟给十九准备了特殊的大礼,一会儿就该呈上来了。” 花暝司见伊浵两手端起茶盅猛喝茶,他亲手拿起茶壶,又给她斟满,并无好奇地问花穗姬,“什么大礼?” “不告诉你,一会儿你自己瞧!我敢打赌,今年给十九的寿礼,皇兄的一定比不上十八这份。” “丫头,话别说得太满,你自己那份又是什么?” “待十八送完我再送我的,免得被他比下去了。” 听着他们兄妹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伊浵反倒是有些羡慕。 在热闹的气氛里,心里千疮百孔的人,越是会觉得寂寥。 寿辰,贺礼,对她来讲,是太遥远的事,她记忆中仅有的是现代时,辛浩在雪夜赶来给她惊喜的情景——那个男人的名字,竟已如此陌生,若非黑豹与他有着相同的容貌,恐怕她早已忘了他的容颜。 清香的茶于口中缭绕舌尖,她不知不觉间,又陷入有阿斯兰相伴的那些简单而浓烈地快乐中。 阿斯兰不曾为她庆祝过寿辰,这一点微不足道。她的生命里有他,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只是不知,这辈子是否还能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她就不敢奢求时间会宽容,相反,她懂得时间的残忍。有时候,一转身,一个分别,一辈子可能就这样错过了,凤麟、凤羽穹这些曾经与她有过诸多纠葛的人,便是如此。 思绪怅然之际,她搁下茶杯,不经意地抬眸,就见两个熟悉的人跨过门槛,他们皆是身着蓝边白袍,虽然被装扮地精致华贵,玉树临风,双足上的脚镣却宣告了他们的特殊身份。 十八皇子花青练于席位上起身,走到红毯中央,介绍那两个俊朗的男子。 “十九弟,这是哥哥我送给你的‘双凤迎寿’,左边这个是凤羽穹,五凤王朝前太子,右边这个是凤麟,是当今五凤皇帝凤伦一直寻找的智者。” “双凤迎寿”?他们竟然拿着她的朋友当“礼物”?凤羽穹和凤麟到底是怎么被他们抓到的?伊浵激愤,手上颤抖,茶盅里滚热的茶水洒出,烫得她一惊,却不得不忍住,慢慢搁下茶盅。 花暝司注意到她不自然地小动作,不禁疑惑,见她手指被烫得发红,他忙伸过冰凉地手压住她的手,给她冰敷。 伊浵没有再抽回手,现在,她不宜引起任何惊动——凤羽穹和凤麟虽然已经认出她,却并没有把视线盯在她身上,他们不言不语,这细微地举动,却还是透露出对她的保护。 花煞兴奋地从座椅上跳起来,直奔到俊逸儒雅的凤麟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凤羽穹倒是没什么稀罕的,凤麟可是我一直想见的人呢!想不到,十八哥竟然给我送来当贺礼?这可是今晚最大的惊喜!” 十八拍了拍他的肩,脸上毫不遮掩对弟弟的疼惜之情,“你喜欢就好。” “呵呵……听闻凤麟仅仅用了两年,就在五凤王朝创下富可敌国的财富。据说,这还得归功于他的义妹穆伊浵——那个聪慧地女子给他出了一个点子,他就扭转乾坤,若非有他那些钱财充盈国库,凤伦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国富民强。” 伊浵听他如此称赞凤麟,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只盼着寿宴结束之后,能找花煞说情,让他放凤麟和凤羽穹离开。 花暝司这才恍悟,原来她竟是凤麟的义妹!她不寻常的突兀波动,竟都是因为阶下那两个男人!她到底和多少男人有瓜葛? 他不禁看向掌中她泛红的手,她因为过度紧张,整只手都在抖。 “十九?” 花暝司悦耳地轻唤,将所有人的视线,硬生生地从两个散发诱人香气的“贺礼”身上移开。 “皇兄?”十九忙恭敬地上前来。 花暝司看了眼伊浵,问道,“十九,你打算如何处置凤羽穹和凤麟?” “凤羽穹没什么好的,今晚就给大家开胃吧。至于凤麟,自然是要多养些日子,若是能将如此特殊之人转变为我们血族人,我血族岂不是又如虎添翼吗?” “你的想法甚好。”花暝司挑眉赞赏。 “不——”伊浵忍不住惊叫抗议,“不可以!” 花暝司因自己的试探庆幸,若非她强拉住她的手,恐怕她已经冲出席位,自不量力地挡在凤羽穹和凤麟身前,用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挡住那两个尚有武功在身的男人。 他强烈地怒火在心底来回翻搅着,仿佛有两个人正撕扯着神智。 “影儿,你有不同的建议给十九弟吗?” 伊浵不想与他商议,这个杀人的恶魔,见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会展露嗜杀本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走出席位。 “十九弟,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她握着拳头,逼着自己不要再对凤羽穹和凤麟透露出任何担忧。 花煞因她如此郑重,反倒比她还紧张,“皇嫂金口一开,我花煞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你放心,不是什么艰难的事,也无需上刀山下油锅。”伊浵略一沉思,谨慎地说道,“十八这份厚礼与诸多礼品中,的确别出心裁,足可见十八弟对十九弟兄弟情深。只是……我在血族初来乍到,实在不想在如此隆重的寿宴上见到血腥杀戮。所以,我想,用一支歌舞,来换取凤羽穹和凤麟一起活下去的机会。” 花暝司冷眸愈加幽暗。这两个男人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他们如此地不起眼,不过是烂命两条,哪里值得她冒死一搏? “皇嫂会歌舞?”花煞讶异看了眼花暝司,见他没有反对,才道,“如此甚好,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总要有点特别的庆祝方式。” “若十九弟能答应的话,我就献丑了。” “慢着!” 花暝司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瞳邪魅嗜血,凝视着伊浵,笑得高深莫测。他俨然是正要对猎物开口的雄狮。 “影儿聪慧过人,诚意却还不够。既然你想亲自给十九弟贺寿,就拿出真本事让大家开开眼界。听闻凤麟和凤羽穹对音律一窍不通,若是你能在让他们拿起乐器,为你这支歌舞演奏地让大家叫好,凤羽穹和凤麟才有资格活下去,否则,他们都得死!” 刚刚入座的花煞忐忑不安地差点惊跳起来,瞎子都看得出来,皇兄这是故意刁难皇嫂呢! “呃……皇兄……”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而且,他才是正角儿,凤麟生死的决定权在他手上才对,那是他收到的礼物耶! 花暝司冷盯着伊浵,冷斥花煞,“你闭嘴!” “是。”花煞只能双手合十,暗暗祈祷上天,保佑皇嫂不要出丑。否则,他这寿宴,恐怕会被皇兄变成血腥的屠宰场。 “影儿,本王为难你了?”花暝司邪笑无辜。 伊浵怒视着他,一颗心惴惴不安。她早就料到,他一定不会让凤麟和凤羽穹有好下场!“殿下误会,影儿并没觉得为难,只是……筹码太小。” 众人因伊浵这话一脸惊愕。血族真的太久太久没有惊奇之事发生了。 一个小小的人类女子,竟然有胆子和魔鬼谈交易?就算她自恃有魔鬼的宠爱,也不该如此胆大妄为,否则,交易谈不拢,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堆碎肉了。 让众人更惊愕的是,花暝司没有恼怒,也没有把伊浵撕碎,反而兴味盎然,笑意更浓。 “影儿的意思是,让这两个人活着还不够?” “是,既然殿下能为十九弟做主,影儿希望,赢了这一局之后,殿下能派人护送凤羽穹和凤麟安然返回五凤王朝,任何人不可再伤害他们。” “哈哈哈哈……”花暝司肆无忌惮地朗声大笑。“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女人,有趣,真是有趣!” 他唇角尖利地獠牙光芒逼人,却让在场地所有人为伊浵捏了一把冷汗。恶魔笑时,血腥也就开始了。 “殿下这是答应了吗?” 花暝司点头,绝美的眉头微皱,沉吟着改变主意,“本王也觉得筹码太少。” 伊浵顿时绷紧神经,“殿下的意思是……” “若影儿赢了,本王放这两个人离开血族,并昭告血族,任何人不得伤害他们。但是,影儿要为本王生个孩子!若是影儿没能让大家尽兴,本王会亲手撕碎这两个碍眼的人,把他们丢出去喂野狗。” 如此直白,如此血淋淋的威胁,反倒是让气氛终于和缓。众人也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尊贵的亲王殿下这是在与自己的夫人调情呢! 伊浵却面红耳赤,怒火狂炽,于心底将花氏皇族的祖宗三百代骂了个遍,他们怎么可以有花暝司这样可恶的子孙呢?阿斯兰意图将血族灭族,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呵呵呵……影儿,你瞪着本王做什么?本王又让你为难了?”他笑得惬意凛然。 本书源自看书辋 第148章 她是凶手 第148章她是凶手 伊浵美丽的凤眸要喷出火来,“影儿刚刚小产,身体不适宜……”让她为他这嗜血魔鬼孕育孽种?做他的春秋大梦!她宁肯服用千年不孕药,彻底剥夺自己做母亲的权利,也不要在和他有任何瓜葛! 花暝司好心情地欣赏着她因怒气更生动美艳的俏颜,一派宽容温雅,“没关系,本王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有的是痴情厚爱,爱妻你何时想生,何时高兴生,我们就何时生。” 他忽然又补充道,“呃,对了,不过……本王想要男婴,所以,生女娃的话,不算数。” 若非头上高绾的发髻被精致的兰花步摇簪固定,伊浵的头发都要被气得炸立冲天。 天底下怎么可以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为什么老天还不打雷劈死他?真是苍天无眼! 伊浵近乎崩溃地犹豫着,她不想再看花暝司嚣张跋扈的魔鬼笑脸,阖眼默数一二三,艰难地平息怒火,转头回望那两个凝视着她摇头的男人,心口凄怆剧痛…… 一场不经意的相亲,她与凤麟邂逅,结拜为兄妹。两人虽然曾经有过隔阂,他对她的关心却不曾有假。他为她一时的兴起,出手相助,解救无人照料的孤儿,还帮她实现了在现代一直不曾实现的梦想。 王府中因那次刻意安排地捉迷藏,她被凤羽穹抱个正着,差点当了他的太子妃……他对她绝情过,利用过,却也对她痴情过,她绝不能眼见着一个曾经爱她的男人就这样命丧黄泉。 见伊浵眼神绝然地转回头去面对花暝司,凤麟失控冲上前拉住她的手肘,“你若答应他,我现在就一头撞死!我不允许你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你听到没有?我不准……” 气氛又在刚刚燃起的暧昧气氛中,变得肃冷诡异,众人窃窃私语,纷纷猜测凤麟与伊浵的关系。 花暝司脸色阴沉地提醒凤麟,“碍眼地贺礼,放开本王的爱妻!不要影响她做决定!” 凤麟对那些议论置若罔闻,更不去理会花暝司的怒,他只紧张伊浵的决定,“我不准你拿自己的身体和邪魔做交易!” 凤麟话音刚落地,伊浵就听身后传来砰——一声,有重物坠地。 她和凤麟疑惑转头,众人也将视线转过去,就见凤羽穹已经躺在地上。 他手上握着一把从护卫腰间抢来的长剑,而剑刃精准地刺在心口,洞穿了身躯,血从他洁白如雪的袍子上蔓延开,如肆意盛开的曼珠沙华,触目惊心。 “不,不,不……为什么会这样?” 伊浵扑过去把凤羽穹揽在怀中,手足无措地按住他胸前的伤口,血却沾染了满手,越淌越多。 “不要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是想救你……为什么?” “我早就有了寻死之心,被凤伦囚禁在寺里时,我就已看破红尘。”凤羽穹在她怀中笑得痛苦而满足,“能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是我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当初我让你入宫的决定,或许,你会过得很简单很快乐,我……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但……我爱你之心,永世不变,永世无悔!” 这痴情地忏悔让伊浵再也隐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我原谅你,我早就原谅你了呀!我从没有恨过你,我求求你……不要死……” 凤羽穹闭眼的一瞬,他心口的剑被拔掉,握剑的人正是凤麟。 他这突然而诡异的举动,让她紧张地不敢稍动,“凤麟,你要做什么?你……放下剑!” “我们相知这几年,早已心意相通,无需太多言辞。记住我今天是为何而死的,记住这里每一个人的脸,记住羽穹淌在你手上的血。”他优雅弯身,宠溺按住她的肩,鼓励一笑,“活下去,继续我们的梦,继续我们所做的事,为我复仇!我相信,你能做到,你就是这样与众不同。” “不要,不……我做不到,不要丢下我……凤麟……我们是一起的……” 见凤麟绝然把剑刺进自己的心口,伊浵摇头,再也寻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的泪模糊了视线,他的血模糊了如雪的锦袍。 她的痛哽在咽喉,他不曾表露的痴情荡漾眼底。 她仓惶跪爬过去握住他的手,把他抱在怀中,想用自己的力量挽留他流逝的生命。 他无声握住她纤细的手,用眼神告诉她,只有让骄傲的他,如此结局,才不枉他们邂逅一场,才不枉他们一番深情厚谊。 她点头,她懂得他所有的意思。 他赞赏而满足地笑,就如他们初见时,他惊叹于她素描的画工,笑容明媚俊逸。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伊浵的身份昭然若揭,众人被眼前生离死别的场景震撼,好端端的寿宴变成了一桩惨剧,纵然他们嗜血为生,也不禁为痛哭断肠的伊浵难过。 十七,十八,十九默然看向花暝司,眼神里有指责,有埋怨,有无奈,见他一脸冷怒,他们却终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地上的血还热着,伊浵怔怔地守着两具尸体,成了木偶人一般。 花暝司不给众人议论的时间,“在渊?” 立在他椅子一侧的管家在渊忙开口,“王爷,属下在。” “把夫人送回府,另外,将这两个人……焚尸,扬灰,让他们做孤魂野鬼!” “可是,王爷……这对夫人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在渊,你可是本王的人,怎么反为她说情?本王对她残忍,她对本王不残忍吗?”当着他的面,和两个男人生离死别,情呀爱呀缠绵恸哭,哼哼……他花暝司,血族唯一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曾这样颜面尽失!她简直是在践踏他的心! 在渊低声劝道,“可是……殿下,若是真的那样做了,夫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殿下!” “那你说怎么办?本王心里这口恶气怎么办?” “这……”在渊也不知该怎么办。殿下心里的那口恶气大如天,谁让他不痛快,他就让所有人都不痛快,他跟在他身边多年,太了解他了。 “你没有办法,那就还是按本王说的做!” “是。” 花暝司又叫住在渊,“罢了,罢了,弄出去送回五凤王朝,让他们魂归故里,厚葬!” “是。王爷英明,夫人定会感激在心。” “她只会更恨我。”花暝司看了眼呆怔抱着凤麟的伊浵,终是不忍,他从王座上起身,对在渊摆手,示意他不必再管。 在渊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做,也没打算要多管闲事。 眼角花暝司紫红的锦袍停顿,伊浵仇怒交加地厉声开口,“你满意了?” 花暝司在众人大惑不解地注视下,优雅一撩袍子,蹲下来,咬破自己的手腕,捏开凤麟的嘴,喂他喝下去…… 伊浵咆哮,“花暝司,你要做什么?”他要把凤麟转变成吸血鬼吗? 她不准,凤麟这样阳光明媚的男子,让他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茹毛饮血,他会痛不欲生。 “花暝司,你这个混蛋!马上给我住手!” 花暝司轻一用力,就将弱不禁风地她推到在地,继续喂食凤麟,顺便把他心口的长剑抽走丢在一边。 待确定凤麟喝下自己的血,他又走到凤羽穹身边,同样把自己的血喂给他。 伊浵抓狂地冲过去,扯住他的袍子,又踹又打,“你这个魔鬼,我不要你再伤害他们,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她力量薄弱,伤不了他,只能捡起地上染血的剑。 众人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花穗姬更是紧张地从席位上惊跳起来,但是,花暝司不下令,她根本不能过去阻止伊浵。 花暝司早就察觉到伊浵的绝然举动,他痛心凝眉,在她挥剑刺过来时,他没有出声让人阻止她,只是静默起身俯视着地上的尸体…… “咳咳咳……”凤麟最先有了动静。 “咳咳……”凤羽穹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就这样,两个刚刚咽气的男人,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不相信自己竟活了过来,疑惑地打量着彼此。 伊浵脑子一片空白,垂眸看自己行凶的手——她握着的长剑,刺透了花暝司英伟的身躯,纯银剑刃血液浓稠,出现在他的腰腹上,与他血肉接触的部分,咝咝灼烧他的身体。 而他本可以反手一掌就可以将她击毙,却为何任由她刺伤他? “凤麟,凤羽穹,你们要寻死,寻个无人之处,免得弄脏了本王的地盘。” 花暝司冷声开口,仿佛腰腹上的剑刃根本不存在。 “十八,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两个碍眼的男人,就再送回哪里去。即刻传本王命令,血族任何人,都不准猎杀这两个碍眼的家伙,以及……他们的家人。” “是。”花青练忙上前来,命护卫将凤麟和凤羽穹带走,又慌慌张张地奔出去,亲自去拟写诏书。 伊浵这才惊醒过来,慌乱地松开长剑的把手,恐惧地踉跄后退。 她杀人了,她杀了这只吸血恶魔……这剑是纯银的……是纯银的……是啦,血族的护卫佩戴的长剑当然纯银打造的,若不然,能防备谁? 花暝司这才转头看向她,妖魅的眼睛里并无怨恨,只是嘲讽一笑,突然仰躺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 “皇兄……”花穗姬和花煞奔过来,“御医,快传御医!” 伊浵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救他,却没有人来抓她这个罪魁祸首? 本书首发于 第149章 美人无罪 降服恶魔 第149章美人无罪降服恶魔 这些吸血鬼明明都看到了呀,是她做错了事,花暝司救了凤麟和凤羽穹,她却刺伤了花暝司。 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这些人都当她不存在?他们为什么不咬她?为什么不把她关进监狱? 伊浵绞尽脑汁想不通,巴巴地瞧着花暝司被抬进了花煞的寝室,她才慢半拍的跟上去,却压根儿没想要畏罪潜逃。 御医们急匆匆地背着药箱赶来急救,一个个心急如焚,于室内低语讨论,伤势之严重,叫人无法想象。 随即,有吸血鬼丫鬟端着满是血污的水盆从室内走出来……那是擦拭污血沾染的。 所有为十九皇子贺寿的皇亲国戚,都紧张地无所适从,跪在寝室门外,额头贴地,虔诚祈祷花暝司能活下来。 虽然血族有血族王不假,可这些年真正统治血族的人,却是被他们奉为恶魔的花暝司。 花暝司的确整日在外逍遥,也的确可怕,却也的确将血族打点的井井有条。 血族王册立他为储君,实至名归,他却对皇位不屑一顾。若非血族王当初把兵权分散给其他几个相处不睦庸碌无为的皇子,血族也不会被雪狼族打败。 如果血族没有了花暝司,迟早会亡国。 所以,皇亲国戚们的担忧,虔诚,凝重,就如他们对花暝司的畏惧一样,都是发自肺腑的。 伊浵这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紧张地在廊下来回踱着步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花暝司伤害她的情景,一会儿是他救她的情景,快要炸开了似地嗡嗡作响,心里也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突然,大门外传来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陛下?是阿斯兰吗?伊浵一阵狂喜,却又瞬间坠入深渊。不,这里不是雪狼族,是血族!她心底警铃大作,来得人是血族王?血——族——王?! 她脑子里蹦出一个三头六臂,獠牙,尖尾的恶魔形象,所有恐怖片里的血腥杀人方式就像是被格外剪辑的序幕一样,嗖嗖飘过。血族王一定是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被刺伤,龙颜震怒,要来杀她了! 此刻,她才想到要畏罪潜逃,但是,四周都是人,她能逃去哪?怎么办? 她绝望,彷徨,崩溃地脸色苍白如纸,缩在墙边,一动不动地天人交战,黯然垂泪。 “穆伊浵,你是现代人,既然有错,就该承认错误!不准给现代人丢脸!” 她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死就死了!一命抵一命,她赔就是了。现在,她也只能摆出《还珠格格》小燕子的至理名言,“要头一颗,要命一条!”除此之外……已经无路可走。 “恭迎陛下!”皇亲国戚们齐声高呼。 伊浵忙溜到人群最后面,在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跪下,滥竽充数地想淡化自己的存在。 如果上天开恩,赐一句隐身咒语给她,那就最好不过了。 此刻,她只能面朝拼接无缝地琉璃砖,掩耳盗铃地在心里咕哝,“不要发现我,不要看到我,我是不存在的,我是不存在的……” 血族王走到院子中央时,花穗姬和花煞迎出来,“恭迎父皇!” 华贵的衣袍拖曳在地,悉悉索索,然后——伊浵看到,挡在面前的一排人起身,让开一个空间,一抹华艳的红袍出现在她的视线内,袍子边缘之下是翘首的黑色男士革靴靴头,上好的质地,叫人猜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 伊浵不明白,血族的男人为什么都要穿得如此艳丽,她脑子也有些卡壳,血族王不是来了吗?这男人站在她面前做什么呀? 殊不知,这位——就是血族王本尊! 天生好色的血族王没有让皇亲国戚们起身,也没有理会花穗姬和花煞,而是循着诱人的香气,自然而然到了伊浵面前来。 她乌发如云,柳腰纤细,身材修长,纵然她跪着,却也难掩那股无人能及的美态。 “这里怎么有个如此香气袭人的美人儿?”他自认阅女无数,却还从没见过如此极品,她的血液纯净,沁入心脾,最邪恶的本质几乎能被净化。“花煞,这是谁给你的寿礼吗?转送给朕,让她入宫为妃可好?” 这声音浑厚而不失温雅,威严而又温和,他简单地谈笑着,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伊浵却因此惊得差点晕厥过去,跪在地上越是不敢抬头。入宫……为妃?他……他就是血族王?! 花煞忙从地上起身过来解释,“这是……”见血族王把手伸向伊浵,他忙挡在伊浵面前,“父皇,这女子不是儿臣的寿礼,是……是……” 不等他话出口,血族王便不耐烦地推开他,捏住了伊浵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伊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前的人没有三头六臂,没有獠牙,没有尖尾,而且一点都不恐怖。 他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倾城容貌,身上还有奇特的幽香,让她一时间恍惚失神,她心里无以复加的恐惧和担忧,就像是被切断的音乐,吱吱啦啦,最后荡然无存。 他年龄不详,容貌却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宽和威严的笑容俊雅迷人,肌肤柔光莹莹,眉目清朗,五官宛若被精雕细琢过,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美得令人赞叹。发丝乌黑,莹亮冗长,宛若墨缎一般,高束于发顶,用一个血红的蝙蝠发扣点缀,伟岸地身躯上是华艳的红袍,后摆冗长曳地,他——简直就是天上下凡来的谪仙人,天生便有着魅惑女人的迷人特质! 难怪花暝司和十七,十八,十九都美得人神共愤,有这样一个绝美的父亲,若是子女长成丑八怪,那就没天理了。 “啧啧,好美的一张脸!” 伊浵不知道他是在夸他自己,还是在夸赞她,平心而论,她的长相和他相比,真是太逊色了。 “美人儿,朕是血族王。”他很低调地自我介绍,声音柔柔,似乎不想惊动任何人,大家也都恭顺低着头,配合他的一举一动。 伊浵不知该作何反应才恰当,“呃……哦!陛下金安!”她干巴巴地打招呼。 “所以,美人儿,你觉得朕美吗?” “嗯!美!”她如实作答。 “那么,你愿意跟朕回宫吗?朕封你为妃,跟在朕身边,享受永生富贵可好?” “啊?!”伊浵哭笑不得,“陛下的妃子都是这样入宫的吗?”她从阿斯兰书房关于血族的宫廷秘闻上了解到,血族王贪恋美色,却没想到他竟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有一部分是。”血族王不避讳地承认。 “所以,你不是来杀我的?” “朕为何要杀你?” “因为我……我刺伤了你最疼爱的儿子——花暝司。” 血族王飞入鬓角的剑眉挑上了天,脸上出现一个比天还大的惊叹号,“是么?你刺伤了暝司?” “是。”伊浵很努力很认真地点头。 他视线挑剔地打量着她,“凭你这没有武功的单薄身子,会伤了暝司那个力量强大的家伙?呵呵……美人儿,想不到你还擅长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他们都看到了。我用护卫的纯银长剑,从他的后腰刺进去,剑整个贯穿了他的身体,我怕他……”伊浵说着又崩溃地哭出来,“我犯罪了,我杀了他,我罪该万死!” “别怕,别怕……没关系,暝司平时嚣张跋扈,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血族王最看不得美人儿落泪,伊浵这梨花带雨地样子,更是让他心都软了。 “啊?!”伊浵再次石化,凤眸闪烁着泪花,丈二和尚摸不着。 难道宫廷秘闻记载有假?还是她猜错了什么?血族王不是最疼爱花暝司的吗?怎么听到他被刺伤的消息,竟然是这种反应? “陛下一点都不担心他可能会……死掉?” “呵呵,只要美人儿答应朕入宫为妃,他就不会死了。” “为什么?” “因为……” 血族王若有所思地一笑,换了个姿势,握住伊浵的手,扶着她从地上起身,然后长臂不着痕迹地一带,把她揽入怀中,故作亲昵地便要小声解释什么。 伊浵忙凑上耳朵,准备倾听他的理由。 但是,寝室的门内,却突然蹿出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身影——重伤的花暝司只着被血染透的内衬衣袍,手上拿着一把长剑,摇摇晃晃地立于众人面前,他双眸血红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俨然是看待此生最大的仇敌。 “老妖怪,放开她!否则,我让你手断脚断,不得好死!” 血族王慌忙从伊浵身边跳开,和她拉开距离。 伊浵不由眨了眨眼睛,没错,她没有看错,血族王真的是跳开的,而且,他还一脸揶揄地坏笑,丝毫不像是个沉稳的王者,不像是个已为人父的长辈,反而像是个调皮地孩子。 “儿子,原来你伤得并不重呀!” “你盼着我死是不是?”花暝司因为过度激怒,唇角地獠牙也蹿出来,内伤也被牵扯,“噗——”一口血喷出口中,他身体摇晃,忙挥剑撑地,挡开花煞搀扶的手。 伊浵见他这痛苦地样子,忽然,莫名地,于心不忍。 见她要走向花暝司,血族王又巧妙地往前走了两步,不偏不倚,正好把她挡在身后。 “朕感觉到皇儿你受伤,就慌忙出宫赶过来,啧啧……早知道你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朕何必来凑热闹,招人嫌弃呢?” 花暝司可不是没有注意到伊浵对他的紧张和担忧,“滚——你这个碍眼的老怪物,马上给我滚开!” “好吧,朕带着美人儿回宫,你要快点康复,不要让为父担忧!乖!”血族王拉住伊浵的手腕,这便要走。 嗖——长剑劈过来,伊浵惊呼,血族王慌忙松开她的手腕,再次闪身跳开。“儿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他夸张地大叫着,“大家都看着呢,你竟然谋杀父皇?” 这父子俩对阵,根本无人敢插嘴,更无人敢抽手。 伊浵却实在看不下去,就算父母真的做错事,身为子女,也不该如此大不敬地挥剑相向,并怒斥自己的亲生父亲“滚”。 她厉声怒斥,仍是奋力挥剑的花暝司,“花暝司,不准你这样对陛下!” 众人倒抽冷气,就连血族王也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担心地拍了拍伊浵单薄地肩,“美人儿,别和他一般见识,朕都习惯了……朕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受气的……”说话间,他又躲过惊险一击。 “真的吗?他太不孝了!”伊浵听出他口气里的委屈,不禁更是难过。 “是呀,有一次,他还挥剑一次杀了朕三个最心爱的美人儿,让朕大半年都寝食难安。平时他入宫,把朕寝宫里的摆设摔摔打打,弄得无一完好,鸡飞狗跳,他就是故意地不让朕过安宁日子。” 血族王仿佛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终于逮到一个最佳倾听者,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委屈苦水倾倒出来。 但是,一群皇亲国戚们却纷纷拂额,眼睛也都不耐烦地瞥向别处。 他们早就习惯了血族王这种无厘头的闹剧,而且,他们每一个人也都听过类似的话。甚至,他们还曾听他告状说,花暝司曾经砍掉他的两条手臂拿去喂狗……诸如此类,无中生有的连篇鬼话,简直令人发指。有这样的父亲,谁都想做点天理不容的事。 初来乍到的伊浵,却对血族王的话信以为真,“花暝司,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你这蠢女人懂什么?!”花暝司满身的杀气赫然消减了一半,怒气却更重,“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在渊……把这该死的女人给本王带回府去!” 在渊躲得远远地,不想靠近,不想多事。 伊浵冲过来,把花暝司撑在地上的长剑夺走,害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皇亲国戚们看得胆战心惊,这女人真的太不自量力了。 “该死的,你要做什么?”花暝司气急败坏,恨不能一掌拍死她,心里却偏偏万分不舍。“你……你给我滚开,你这蠢女人……” 他壮硕的手臂被她拉过她单薄的肩头,伟岸地身躯不由一歪,靠在她娇软的身躯上。纤细地手臂小心翼翼地环过他的背,避开他腰腹上深重的伤口。 他所有的话,因她温柔贴心的举动,停滞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心里却甜如蜜。谢天谢地,他这一剑没有总算没有白挨! 皇亲国戚们也因她的举动长吁一口气,看样子,终于要雨过天晴啦!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150章 寻到她的尸体 第150章寻到她的尸体 而血族王则一脸的玩味,“美人儿,不用管他,这臭小子坏得掉渣,让他死掉算了!” 伊浵失笑,看样子,血族皇族里永远不可能有父慈子孝的一幕了。 “陛下完全可以放任他死掉,但是我做不到,我喜欢知错就改,而且,我现在弥补还来得及。”花暝司正是因为及时补救,凤麟和凤羽穹才活了过来。 血族王因这话凝眉摇头。这丫头是在教训他,要补救他和这不孝子的父子关系吗?可是,谈何容易! 花暝司却因伊浵的话心中一暖,心里的怒火烟消云散,他放心地把身体地重量全都压在她单薄地肩上。 伊浵拼了全力,也只能够支撑着花暝司站起来,他实在太重,压得她摇摇晃晃,几乎歪倒。 她只得提醒闲得不知所措的花煞,“十九弟,你愣在那边做什么?帮我把你皇兄扶回房里。” “是,皇嫂。”他忙上前来,搀住花暝司地另一条手臂。 “皇嫂?”血族王佯装惊愕地重复这个称谓,“哎呀,朕刚才可是闹了笑话,差点轻薄了自己的儿媳呢!为何没有人告诉朕,朕的皇儿有了妻子呢?你们都太过分了!” 皇亲国戚们做鸟兽散,纷纷摆出借口告退。 “陛下,微臣府中还有急事,既然亲王殿下已经脱险,微臣告退。” “陛下,臣刚刚想到家里养得两个宠物该喂食了,所以……所以,臣告辞!” “陛下……臣也走了……” 血族王顿感无趣,“你们都要走?!朕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呢!” 见皇亲国亲们走光了,花穗姬才大声揶揄,戳穿他,“父皇,十九本想解释的,是你拦着不让说。” “有吗?朕有拦着吗?”血族王好不无辜,“穗姬,你皇兄何时成婚的?朕从来没听说过呀。” “孩子都有过了。”花穗姬懒得多言。 “有过了?是什么意思?” “有了,又没了呗。” “也就是说,朕差点就有了皇孙?”血族王无限扼腕地叹了口气。 “父皇,您可不可以不要再装了?皇兄都进屋里去了,陪你演戏真的很累耶。”花穗姬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血族王按了按眼角,卖力擦拭根本没有淌出的鳄鱼泪,“朕是真的为失去的皇孙难过呀。” “你自己生孩子死孩子,何曾眨过眼睛?哼哼,到现在为止,你恐怕连自己生过多少孩子都数不清了吧!您就别在这儿虚与委蛇了,好假!” “穗姬,不要这样嘛。”血族王把宝贝女儿强拉进怀中,临阵磨枪地展现自己的父爱,“父皇可是最疼爱你了,上次你寿辰,父皇还送你一个绝世宝贝呢!你一定还记得吧?” 花穗姬嫌恶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这话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那根本就是你一个妃子不稀罕的,才想起给我,哼!” 见宝贝女儿被气跑,血族王自嘲摇头失笑,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室内一阵暴吼,御医们从寝室内背着药箱出来,见血族王还立在廊下,忙跪下行礼。 “暝司的伤势怎么样?”血族王这才又恢复血族王该有的沉稳和威严。 “启奏陛下,殿下的内脏被纯银剑刃侵蚀,需要刮出腐肉,才能痊愈。但是,殿下……殿下大概是不想让夫人看到他严重的伤势,始终不肯让微臣等碰触伤口。微臣给殿下服用了药物,以防伤势加重。” “在这儿等着,朕进去瞧瞧,他便治了。” “是。”御医们虽然应着,对此却并不抱太大希望。 殿下伤势虽然严重,所幸并没有伤到骨头,痊愈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瞎子都看得出来,殿下是为了让夫人多关心他,才故意不医治。这会儿,殿下可是正拉着夫人的手不放呢! 血族王进入房内,二话没说,横抱起伊浵便飞奔出来。 这突然的一幕让花暝司措手不及,花煞也忍不住大叫,“父皇,好端端的,您又要做什么呀?” 伊浵惊慌尖叫,不明白血族王到底是发得哪门子疯。既然他已经明白她和花暝司的关系,为何还要这样抱着她? “放开我!放开我……花暝司,救我……” 花暝司又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捂着伤口,挥剑追出来。 “老妖怪……该死的老妖怪,放开她……”话说得吃力,到了门槛,他连血族王的袍边都没有刺到,就一下栽倒在地。 “刺不到,人你也抢不到!”血族王夸张地做了个鬼脸,顽童脾气又犯上来,抱着伊浵挑衅笑道,“臭小子,有本事你就康复了来抢人,否则,你这辈子就半死不活地在棺材里躺着吧!”说完,他抱着伊浵一个纵身,消失无踪。 花暝司气得恼怒捶地,“你……你……你这老不死的……别让我抓到你,否则……”他挣扎着用长剑撑住地面,却还是站不起来,反将伤口扯得剧痛。 花煞忙过来扶住他,“皇兄,你放心,父皇只是开玩笑而已,他不会真的伤害皇嫂的。” “你入宫帮我盯着那老妖怪,寸步不离!” “那是父皇耶,我怎么敢?” “去!” “是,是,我马上去。”花煞硬着头皮追出去,唉!今天可是他的寿辰耶,怎么反变成了受难日呢? 花暝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怒斥门外的御医,“你们这群废物,还在那边杵着做什么?还不进来给本王医治?” “是!”御医们倒是没想到,这一局,竟然是血族王胜了,可真是罕见呢! 雪狼族边境,萧索地夜风利如刀刃,隐匿山林的雪狼族军营内,士兵们正在趁着天黑集结整队,埋伏于山林。 几十万大军,井然有序,除了随着指挥旗整齐的步履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阿斯兰站在高台上,目光如炬地俯视着这一切,脑子里则思索补充本就已天衣无缝的战事策略。 冗长地阶梯处,一位身着铠甲将领恭敬上前来,单膝跪地行礼,“陛下,密探在四周的山林中发现五凤王朝的暗人出没。” “他们可发现了什么?” “他们只是在山林外围打转,因为军营方圆十里设置了阵法,又有瘴气阻挡,他们没能进入。” 阿斯兰俯视着台下的士兵,唇角扬起清绝冷煞的笑,“别惊动他们,让他们继续查,放几头黑熊出去,陪他们玩玩。朕要让凤伦气势汹汹的来,一卒不剩地归!” “是。” “黎格王可有消息送来?迎战血族的那边准备如何?” “一切都依照陛下的计策准备好,但是,血族迟迟没有动静。” “让黎格不要放松警惕,也不要冒然出击。先收拾了凤伦,朕亲自去会会那群吸血鬼。” “遵命。”将领领命退下。 阿斯兰的背后,无声如鬼魅般,落下一个银白的身影。 “陛下……”银影跪下来,口气迟疑。 “朕不想听任何废话,朕只想知道,伊浵是死是活。” “属下已经把尸体放在了中军大帐,请陛下移驾,前往确认那具女尸是否是宸皇贵妃。” 尸体,这是他最不想从银影口中听到的词。“那一定不是伊浵!” “陛下可以不相信,但是,女尸身上有陛下送给宸皇贵妃的定情信物,还有,她腹部微隆,分明在死前有孕,所以,属下不得不将尸体运回,让陛下分辨。” “如果是伊浵,单凭容貌还分辨不出吗?为何要让朕亲自去分辨?”信物?有孕?不,他不要去看,那不是伊浵。 “因为,尸体……被烤焦了,就连陛下送给娘娘的狼首玉扳指,也被大火熏得乌黑。” “一派胡言!”伊浵是天生爱美的女子,她就算死去,上天也该厚待她,怎么会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夺去她的性命?“朕相信,她被花暝司带走了。花暝司为了利用她威胁朕,绝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属下也不想承认那就是娘娘的遗体,但是,属下还在那家被烧毁的客栈附近,查到了狼人的尸体,都是被吸血鬼硬生生地撕碎的。从狼人残破的衣裳里,属下找到了这个。” 银影说着,递上一枚纯金腰牌,上面雕刻多蒙家族专属的上玄月标记。 阿斯兰心底仇火和怒火交织,他紧握住的拳头忽得胀大了一倍,化为狰狞地狼爪,抓过那枚腰牌一握,腰牌仿佛是纸叠的,被他捏成了一团。 银影继续说道,“属下猜测,太后派出去的狼人定然是跟盯了许久,趁着花暝司白天最虚弱的时候出击。花暝司无力自保,便丢下娘娘,独自逃命。娘娘被大火吞没,他则被几十只狼人围追堵截,他入了那片树林之后,树冠遮挡阳光,他力量稍有恢复,便杀了追杀的狼人,等他返回客栈时,客栈已经化为一堆废墟,娘娘也葬身火海。” 阿斯兰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俊伟如山的身躯摇晃,所有的力量被抽走似地,气息也不稳。他按住剧痛如裂的心口,唇角淌下一道血柱,若非高台上有栏杆阻挡,银影真担心他会栽下去。 “陛下……”银影忙扶住他的手臂,“请陛下节哀,眼下雪狼族危机四伏,内忧外患,请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阿斯兰沉痛命令,“召回所有人,朕不管太后养了多少杀手,都把他们清理干净!朕要让整个多蒙家族,为伊浵和朕的皇儿陪葬!” “是!”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惘 第151章 小姐,别嚣张 第151章小姐,别嚣张 阿斯兰返回中军大帐,又仔细确认尸体,银影虽然查证确实,他却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这尸体不是伊浵。 因为容貌尽毁,他只能通过身形,脸形,孕期,以及自从两人拜堂成婚之后,伊浵就从不离身的狼首玉扳指等几个证据做判断,他想拒绝,想否认,却寻不到其他理由和证据。 中军大帐的灯亮了一夜,所有有事上奏的将领都被挡在了帐外,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刚刚下山来援助阿斯兰复仇的灵铸老怪,也被拒之门外。 战事一触即发,身为一国之君,关键时刻引起军中动荡,绝非明智之举。 阿斯兰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可他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加之刻骨铭心地新仇旧恨,让他提不起心思做任何事。 他坐在尸体旁呆怔了一夜,眼眶却寻不到一滴泪。 自从于穆项忠的丞相府救起她,他就打定主意要利用她,却反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无法收场,总是因她的一举一动撩拨地失魂落魄,复仇之事也因此一再搁置。 他犹记得自己在彻底得到她之后,她也冷漠地对他不曾有丝毫贪恋。 一夜欢爱,他意犹未尽,却还是强迫自己起身走人。她眼睛都没有睁开,翻了个身继续大睡。 他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她会起床暗自垂泪,忍不住去而复返,想安慰她,却发现她睡得没心没肺,人仰马翻。 他也是头一次见,她这般精致绝美的人儿,竟然也会踢被子,说梦话,流口水,甚至睡梦中还会踹人,但是,莫名其妙,她所有的缺点,在他眼里竟都是可爱新奇的,他不但没有为此生厌,反而欲罢不能。 是他先爱上了她,是他霸着她不放手,是他改变了残忍阴险的初衷,是他逼着她嫁给她,是他逼着她配合他复仇的计划,是他亲手给了她幸福,又害她命丧黄泉! 现在,这个夺走了他的心,夺走了他的魂的女人,仍是如当初一样,没心没肺地躺在面前……她不在乎他是否心痛,不在乎他是否难过,也不在乎他对她的爱。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却不想去抱这个女尸,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证明,这个惨死的女人就是伊浵,他却对这尸体没有任何亲切感,就算她手上有那枚扳指,他还是无法碰触。 过了子夜,他将准备好的衣裳,和易容的一应用具,都端过来。 “伊浵,你平时就爱美,就连指甲也总是换着花样地画上精致的花。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样离开,我要亲手把你打扮地美美的,如从前一样。” 他拿起易容面具,剪裁,休整,一丝不苟地忙碌,“你先在那边等我,等我为父皇,为母妃,为你和我们的孩子复仇之后,就来找你。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死死不相离,这是我当初给你的承诺,我没有忘记。” 易容面具准备好,他轻轻地拿到她被大火烧得不辨容貌的脸上,不经意地注意到她的牙齿,握住易容面具的手停滞。 伊浵是精致绝伦的美人儿,皓齿如贝,整齐秀美,而他面前的牙齿——门牙中间有一道难看的缝隙,两颗门牙往两边歪的厉害,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约莫唇角的位置,竟然有两颗尖牙?! 没错,是尖牙,而且,那两颗牙齿比一般的牙齿明显长一截,这分明是吸血鬼的獠牙! 阿斯兰因这个发现,从座椅上惊跳起来,他仓惶远离尸体,不小心碰倒了几案,摆在几案上的衣裳、首饰等翻了一地,整个中军大帐一团狼藉。 手上的易容面具落在地上,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赫然惊醒过来。 他按住额头,退却了悲痛,取而代之地是对伊浵更深的担忧,还有一夜不眠的疲倦。 该死的,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一整晚就对着一个吸血鬼女尸在这边伤心欲绝,还耽搁了最重要的军务?! “银影,给朕滚进来!” 银影忙冲进来,“陛下,请保重龙体,勿要伤心太过……” 阿斯兰气结,也顾不得什么前辈长辈,张口就咒骂,“保重你妹!” “陛下?属下没有妹妹。” “马上把这具该死的吸血鬼女尸给朕弄走!” “啊?!这不是……”不是皇贵妃娘娘穆伊浵吗?“陛下,这真的是属下追查了很久,确定一切属实,才运送到军营的。” “你以为朕悲痛过度,双眼昏花了?看看她的牙,你给朕仔细看看清楚!” “呃……是!” 银影只得领命上前来,仔细检查尸体。 当确定这具女尸是吸血鬼,而非人类之后,他银发下鲜少有惊慌神色的俊颜瞬间失了血色,忙跪下来。 “陛下息怒!属下绝非故意欺君!只是,这女人手上的扳指,还有腹部的形状,以及她体内的胎儿……都对属下造成了误导,而且,属下也打听过小镇,那边的人,的确见皇贵妃娘娘在那间客栈住过。” 阿斯兰沉思了片刻,果决断定,“太后派人刺杀伊浵,花暝司则顺水推舟,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朕未上战场,就一败涂地!” 银影这才明白过来,尸体是花暝司布下的陷阱。 “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朕自然是应该称病,而且昭告天下,回宫调养。”花暝司会顺水推舟,他同样也会。 “若是如此,这边的战事该怎么办?” 阿斯兰转身坐去案前,不顾一夜疲倦,又开始处理军务。 “朕新任命的将领也都非等闲之辈,哼哼,花暝司若是认为朕为情所伤痛不欲生,雪狼族就因此变得不堪一击,朕真应该感激他的狂妄。” 银影点头,“那么属下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清除多蒙家族!而且,夸大声势,让血族认为,陛下在为娘娘复仇。” 阿斯兰在面前摊开的折子上落笔,唇角的笑杀气凛然,“朕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那些吸血鬼彻底铲除干净,将五凤王朝和血族全部收入囊中,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此时,天空暗白,尚未完全大亮,帐外便传来女子的争吵喧闹声。 “让开!让我进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肆!” 护卫无奈阻拦,“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请灵铸小姐见谅。” “我知道那女人死了,师兄心里难顾,所以,才好心来安慰师兄的。”人越是在脆弱的时候,才越容易寻求心里寄托,她灵铸雅儿聪慧绝伦,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护卫还是不肯放行,“银影将军正在里面与陛下商讨军务,请灵铸小姐暂且回营帐歇息,等陛下召见再来也不迟。” 灵铸雅儿命令身后一路护送自己的贺百,“贺百,把他们给我弄开!真是碍眼!” 贺百早已被她这一路上折腾地不耐烦,他远远躲开,懒得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因为银影追查到伊浵被火烧死的事,他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心里的悲恸。 若非当初伊浵在五凤京城大街上救了他,他恐怕早就是一缕亡魂。为什么上天对那样善良的女子如此残忍? 他好想前往皇宫,一剑杀了太后那老妖婆,为伊浵复仇,却又无奈于灵铸雅儿这个烦死人的累赘。 “贺百,你听到没有?过来!”灵铸雅儿厉声命令,“给我杀了他们!” 贺百没有挪动,他无奈仰天长叹,为何同样是女子,穆伊浵那般惹人怜爱,灵铸雅儿却如此招人厌烦?让他杀了陛下的护卫,他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是谁在外面?”阿斯兰冷怒地声音传出来。 护卫忙开口,“陛下,是灵铸小姐与贺百将军求见。” 营帐内片刻的寂静,灵铸雅儿则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扶了扶头上高绾的发髻,生怕仪容出现什么纰漏。 银影掀开帐帘走出来,瞪了眼贺百,责怪他办事不利,又命护卫将里面的罩了白布的尸体抬出来。 “陛下请灵铸小姐进去。”银影客客气气做了个请的姿势。 灵铸雅儿对本是阻拦她的护卫做了个鬼脸,冷哼一笑,“怎么样?师兄果真见我了吧!你们就等着挨罚吧!” 她一阵风似地进入帐内,银影这才出口责备贺百,“陛下不是让你带她去皇宫吗?来这里做什么?” “去了,她斗不过皇后,还整天没事找事。瑶华宫也被她弄得乱七八杂,贵妃娘娘在玻璃花房养得那些兰花,也被她一把火烧掉,苏嬷嬷为此哭了两天,联合了所有的瑶华宫宫女把她赶了出来。一听说皇贵妃娘娘亡故,她便非要嚷着来见陛下献殷勤,我拦也拦不住。” 银影拍了拍他的肩,奉上无限同情,“陛下本是想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差事,没想到反而苦了你。” 贺百苦笑,“我宁愿去做苦差事,千万别再让我伺候这位姑奶奶。” “跟我去杀人吧。” 贺百磨刀霍霍,只要能摆脱灵铸雅儿,莫说是杀人,就算刀山油锅,他也在所不惜。“杀谁?” “多蒙家族的人,够你杀半个月的。” “终于要对多蒙家族下手了吗?你也知道太后重病的事了?” “太后重病?” “御医查出,她是遭人下了毒,肺腑已经开始溃烂,无药可医。” “不会刚好是你下的吧?”银影不是不了解贺百对伊浵的忠诚。 “太后防备严谨,我哪有机会摸清她的饮食习惯?自然是她最信任的人给她下的。” “你是说……皇后?” 贺百点头。 “皇后这是要做什么?大义灭亲?她可不像是心中有大义之人。”银影想不通。 而帐内,灵铸雅儿进来之后,站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也没见一阿斯兰抬头看她一眼。 帐内几颗龙眼大的夜明珠,光芒煞亮,让他本就拒人千里的俊颜愈加冰冷威严。 她本是想安慰他几句,却连“节哀顺变”四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站得腿脚酸痛,她忍耐不住,偷觑了那张冷酷的面容两眼,却意外地发现他脸上无半分悲痛之色,只有对奏折的专注。 “咳咳咳……”她轻咳提醒他自己的存在,“咳咳咳……”她咳嗽地嗓子已经不太舒服,他却还是没有抬头。 “师兄,雅儿站得腿都累了。”她出声抱怨。 阿斯兰搁下一本折子,又拿起另一本,打开继续翻看,“原来你已经进来了?”他抽空抬了下眼,却因她的装扮冷然定住视线。 灵铸雅儿本是想坐下来,被他森冷含怒的目光看得脊背僵冷,忙又端端正正地站好。 “师兄,怎么了?我这样穿不好看吗?”她堆上笑来,却因为过度惊惧,那笑比哭还难看。 “这是伊浵的东西。”阿斯兰点明。 “我在瑶华宫里没什么换洗的衣物,下山时也没有带首饰,所以……”她头低下去,声音也低下去,再也寻不到。 “就算你没有衣物,没有首饰,朕相信,苏嬷嬷也会为你准备,谁准你碰伊浵的东西?!” “你对我吼什么呀?”她被吼的满腹委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吼回去,“那个女人死都死了,我穿她的衣服,戴她的首饰,打扮成和她相仿的样子,还不是为你好?!你也看到了,我天生丽质,可以比她更美更好,为什么你有了她就忘了我的好?” “你烧了伊浵精心培育的兰花,在瑶华宫的温泉池里放毒蛇,给苏嬷嬷下泻药,把兰玉和兰棠打得遍体鳞伤,故意挑衅皇后,让她动了胎气,也是为朕好?” 条罪证被揭穿,灵铸雅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贺百并非是被派来保护她的,而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顿时恼羞盛怒,反而有了勇气迎视他可怕的怒火,“……是!瑶华宫不过是个空壳子,有什么好的?苏嬷嬷就知道跟我唠叨,兰玉和兰棠对穆伊浵愚忠,不让我碰这个,不让我碰那个,还对我不敬,她们就该打!对了,还有,那个古丽娅郡主,她根本不配当你的皇后,更不配有你的孩子!只有和你一起长大的我,灵铸雅儿,才应该做你祺尔钦勒金的妻子!” 阿斯兰勃然震怒,大掌拍在桌案上,砰一声巨响,桌案上奏折,笔墨被震得飞起,又落在原处。 灵铸雅儿被他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脖子缩短一寸,争辩嘎然而止,\”师兄……师兄我……\” “滚出去!”阿斯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本书首发于 第152章 吻我,赏你一巴掌 第152章吻我,赏你一巴掌 灵铸雅儿从他怒瞪地鹰眸中看到毫不遮掩的杀气,噗通一下跪下来,“师兄息怒!雅儿知错了,雅儿再也不敢了,请师兄恕罪!” “灵铸雅儿,朕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古丽娅腹中的孩子,是朕的亲侄儿,她若有不测,朕不杀你,无垠回来,也会将你碎尸万段!而瑶华宫的所有宫人,都是伊浵冒着生命危险挽救回来的,她们对她也并非愚忠,而是绝对的忠诚!至于朕的妻子,只有穆伊浵,她生也好,死也罢,都是朕认定的妻子,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灵铸雅儿骄纵跋扈,无德无能,连最基本的仁善都谈不上,朕视你为亲妹,才一再容忍,但是现在,你在朕心里仅存的那点美好也被你毁尽了!” 她娇美圆润的脸朝着地面,紧张的恐惧化为愤怒,又由愤怒化为悲哀,心中这才幡然醒悟,阿斯兰已经不是年幼时陪她疯闹的师兄,如今的他,是万民尊崇的狼王,是一国之君,也是有妇之夫。 那座皇宫是他的,里面的所有妃嫔和宫人也都是他的,就算古丽娅再可恶,他也会围护她。 更可笑的是,那个得到他真爱的穆伊浵,不是能让她心服口服的雪狼族女人,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卑贱的人类女子,纵然那女人死了,他还是当她活着一样围护,不准别人碰触她的衣物和首饰。 “师兄以前是最疼我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雅儿好伤心!”她不甘心,口气却颓败无力,“雅儿不过是犯了一点点错,又没有杀人,又没有犯下滔天大罪,师兄……师兄是最疼爱我的呀!” “你恃宠而骄,对瑶华宫不敬,对朕不敬,就是滔天大罪!” “你……”瑶华宫算个屁!她是灵铸老怪的独生女,天下无双,武功盖世,多少人巴不得巴结她呢!要她去敬瑶华宫里那群下人?想得美! “朕命你滚出去!你是没脑子,还是没耳朵?”阿斯兰暴怒命令,“来人,把灵铸小姐给朕带走,禁足营帐,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她踏出半步!” 禁足?!“师兄,不……不要……我要找我爹,你不能这样对我!师兄……” 两个护卫上前来架住她,正巧,是刚才在帐外阻拦她,又被她要挟杀头的那两个可恶的家伙,这会儿他们不但力道强硬,还一脸地鄙夷嘲讽。 见苦求阿斯兰无用,她气恼抓狂,破口大骂。 “祺尔钦,你不是人,你忘恩负义!我爹教你一身绝世武功,你就这样欺负我!呜呜呜……祺尔钦勒金,你敢囚禁我,你会遭报应的!我爹不会放过你!” 尖锐地咒骂声,在帐外越来越远,阿斯兰烦躁地按住额角,把批阅好的一堆奏折推开,不羁地在龙椅上一趟,闭上一夜没阖的眼睛。 没有伊浵,他的生活里除了杀戮和枯燥地政务,竟再也寻不到一丝乐趣,就连年幼时可爱的玩伴,也变得如此不可理喻,真不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他要养精蓄锐,亲自把伊浵找回来。 “阿嚏——”伊浵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阿——阿嚏——”这个大喷嚏喷出十万个病菌,却害她眼冒金星,头晕脑胀,鼻子片刻的通气,随之却越是堵塞的头痛。 如果不是阿斯兰那只恶狼在念叨她,她就是真的着凉了。心里百无聊赖地想着,她裹紧身上的锦被,却还是感觉冷飕飕的。 “阿斯兰,你在哪呀?我还没死了……”她惨兮兮地哀嚎着。 血族皇宫里冷得像冰窖,这宽大的床躺着也硬邦邦的,硌得她浑身难受,四肢酸痛。那群不睡床只睡棺材的吸血鬼,实在太不懂生活品质。 唉!她好想念瑶华宫柔软的大床,她好想念阿斯兰可以抱着取暖的壮硕身躯,她还想念苏嬷嬷亲手端上的热鸡汤…… 好吧,就算这辈子永远都回不去瑶华宫,能回去花暝司亲王府的那个小别院也不错。虽然他恨可恶,很残酷,很卑鄙,但至少,他很会照顾人,把她的房间弄得舒舒服服,还变着花样为她准备可口的饭菜。而且,她刺伤他之后,他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让任何人伤害她。啧啧,细想来,那家伙倒是有不少可取之处呢! 一想起自己来血族皇宫的第一顿饭,竟然是一碟生牛肉,她就委屈地想大哭一场。 血淋淋的生牛肉,她怎么吃呀?她是人类,要吃熟食的。那群吸血鬼简直就是一群大白痴! 当时,血族王被眼神恶毒盯着她的众美人儿簇拥,催促她用餐,她对那片生牛肉没有作呕已经是阿弥陀佛,更遑论吞下去。 一个个吸血美人儿却还挖苦她饮食刁钻,还说,若是能将她关在笼子里养几日,别说生牛肉,就连狗屎她都吞下去。 这群吸血鬼果真一点都不拿人类当人! 自从那顿饭之后,她拒绝再出寝宫,更不想再见什么血淋淋的生肉,谁知他们给她吃的是牛肉,还是人肉?! 已经饿了两天,胃里除了冷水,再也没有别的。这里到处都是吸血鬼,她又生性知趣,所以,也不好出去找吃的——在一群魔鬼的地盘上找吃的,搞不好会被魔鬼吃掉! 下一个喷嚏出来之前,她忙用帕子捂住鼻子,硬生生地把喷嚏憋回去,疲倦地闭上眼睛。 终于,天大亮之前,她隐约听到了花暝司的声音。“伊浵,穆伊浵……穆伊浵,你在哪?” “殿下,伊浵小姐在这边。”被十九皇子花煞派过来保护伊浵的护卫,忙迎上去提醒花暝司。 伊浵诈尸似地坐起身,大叫,“花暝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自从与他相识,她一直都对他恨之入骨,还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见到他竟是充满惊喜的。 花暝司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改善中的吸血鬼”,还是她在血族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她想下床,却因为气得太猛,又饿了两天,一离了支撑就头晕目眩地往下栽…… 砰——门板咣当砸在地面上。 在她坠地的瞬间,一道诡艳地紫红身影在眼前一晃,她被横抱起来。 模糊朦胧的视线里,花暝司绝美的面容,宛若晨雾中绽放的曼珠沙华,用娇艳迷人来形容也不为过。耳朵里传来震耳欲聋地咆哮,却让她黛眉皱起。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那个老妖怪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才两天不见,她竟瘦了一圈,是有人未经他允许,吸她的血了吗? “你的十九弟天天在门口当门神,他们还能对我怎么样?花暝司,你真的好吵!”她头痛欲裂。 “可是……可是,你好烫!”她身上还是在十九寿宴时的橙色衣袍,可是,她的体温却比寻常高了许多。“啊!我明白了,你一见到我,心情特别激动,定是有了什么反应?”他脑子里遐想联翩,“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他决定以身相许。 伊浵崩溃地对着殿顶翻白眼,“花暝司,我拜托你,我恳求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自作多情!我染了风寒,我在生病,发热是正常现象!”如果吸血鬼都是白痴,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吸血鬼都不生病的吗? “那要怎么办?”花暝司手足无措,“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呢?” “冻着,饿着,失眠,抑郁,当然会生病呀。”她实在没有力气向他解释太多,“说了你也不懂,快点带我回你的王府,我要吃饱饭,盖着暖暖的被子睡一觉。” “我的血会不会让你好过一点?”他把她放回床榻,这便要咬破自己的手腕。 她忙抓住他的手,“我不要!只有生病,才让我有活着的感觉。”他身体刚刚痊愈,她不想他再因为她流血。 “好吧。”他不想再强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他要珍惜重伤时,她对他流露地担忧,尽管她担忧的原因是源自于自责和内疚,他还是因那一剑甘之如饴。 花暝司没有对血族王打招呼,来无影去无踪地,抱着她飞檐走壁,穿街过巷,不过片刻,他抱着她冲进精心为她装点的小别院。 太阳蹿出东方的云层,耀眼的阳光追逐着他的脚步,映入室内。 她感觉到他躲避阳光时的惊慌,真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恐惧的时候。 他将她放躺在窗前柔软的美人榻之际,穿过纱窗的阳光灼烧了他的手背,呼呼冒出刺鼻的白烟,他手背上血泡刺目…… “花暝司,你的手!” 伊浵紧张地把他的手腕抓离那束阳光,忍着晕眩,挣扎起身,把窗前的蓝色纱帘拉好,又坐回来查看他的手。 “痛不痛?”虽然血泡正在愈合,她却还是忍不住为他痛。她明白这感觉,平时被热水烫到,她都会哇啦哇啦大叫。 花暝司立在床边,不言不语,眸光灼灼地盯着她,任由她拉着手哄孩子似地吹气。这次,她真的是在在乎他,不是内疚,也没有自责,那么自然而然的为他着想,全然不自知。 “这样会不会感觉好点?”在她吹拂地冷气下,血泡缓缓渗入他莹白的肌肤,恢复无暇。 她忍不住惊叹,“你们吸血鬼真好,皮肤简直堪称完美耶。”作为一个化妆师,最挑剔地就是皮肤了。这男人的皮肤白润地就像是涂脂抹粉过,简直美得没天理!可,这样的美,难免会显得阴柔,她更喜欢阿斯兰那样阳光俊逸的美…… 面前的大手一弯,握紧她的手,本是把住他的手感慨的她,这才发现,两人的举动有点出格。 她忙抽手与他拉开距离,慌乱地躺下来,拉高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地低吼,“那个……我饿了,我要吃的喝的。” “如果你想欣赏我全身的皮肤,我不会介意的!”他对着美人榻上鼓鼓的被子,笑得邪魅不羁,作势要宽衣解带,供她欣赏。“刚才不知道是谁,拉着人家的手这样看,那样看,一副意犹未尽,欲求不满的样子……” 住口!什么欲求不满?越说越不像话!她又不是色女,而且,她是刚才想到阿斯兰才忘了松开他。“花暝司,我饿了,我要吃饭!” 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把她心里的阿斯兰打败!“我让他们去准备,夫人,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清蒸鱼,还有再来一碗驱寒热姜汤。” “还有吗?”他熟知她的饭量,绝非一条鱼就能打发的,称职地像个店小二,客客气气地等着她点餐。 “两个素菜,两人份米饭。” “好嘞!马上送到,夫人请稍等片刻。” “等一下!”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提醒他,“罩上披风再出门。” “呵呵,让夫人担心了,本王不出门,本王要留下来陪夫人。”说完,他对着门外命令,“在渊,依夫人刚才说的准备饭菜,别忘了让他们准备驱寒姜汤,和治风寒的药。” “是!”在渊在门外领命而去。 伊浵在美人榻上,见花暝司又噙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折回来,忙又拉高被子盖住头,“你白天不是应该躺在棺材里睡觉的吗?还过来干嘛?” “这里也有准备我的睡棺。”说话间,他和衣躺下来,和她挤在狭窄的美人榻上。 伊浵顿时身体僵硬,忙往床里移了移,避免碰到他,“花暝司,你又要做什么?我现在是病人耶,你不可以欺负我!” “如果我要趁虚而入,你又能怎么样?” 她忙扯住衣服,抱紧自己,“你若敢碰我,我就咬舌自尽。” “伊浵……”他无奈地柔声唤她,伸手把她揽入怀中,魅惑的瞳仁荡漾着危险地红晕,“伊浵,看着我。” 她忙捂住眼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休想催眠迷惑我!”这些该死的吸血鬼,除了用诡异的香气引诱女人,就是用眼神俘获人类的神智,真是不折不扣的妖孽! “呵呵呵……你真是有先见之明,不过,我不是想催眠你,只是想……”他暧昧一笑,凑上她因为生气而嘟起的红唇,轻浅饮下一吻, 啪——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脸上的痛和响亮刺耳的声音,让他倏然一凛。 她也是一怔,无措地看了眼自己疼得火辣辣的手,发现他白皙的脸上有个红掌印,不禁又有些怕,他不会又要咬她吧?!是他先无礼,她才打他的。 第153章 牡丹花下死 第153章牡丹花下死 他不自然地动了下宛若刀裁地腮骨,幽深地瞳仁波澜难辨。 气氛明显有些尴尬,却又因他拥着她没有松开,而静谧地有些暧昧,如水的蓝色纱帘无风而动,美人榻上光影摇曳,仿佛刚才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在心底激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蔓延。 伊浵凤眸蒙了水雾似地,无辜又委屈,戒备盯着他。病体高热,加之羞愤,俏颜绯红,发髻也因为过激的动作有些松散,看上去慵懒如云。 美人如此,病态娇憨,美艳欲滴,让他稍冷静的心智再次乱成一团。 他的唇以诡异地速度再次逼近,她忙后仰头躲开,他又捉迷藏似地停在离她一寸之外,阴险如蛇地玩味欣赏她的不安。 他……他到底要做什么?故意逗她吗? 伊浵心慌意乱地急促喘息,却没注意到,两人因为太过贴近,傲人的胸部因为起伏不休,正顶撞着他壮硕的胸膛,因为刚才一番举动有些凌乱的浅橙色衣襟,欲遮半掩,越衬得肌肤白腻,春光旖旎。 他感受着她诱人的气息,婀娜的曲线,心猿意马,气血翻腾,蠢蠢欲动。 感觉到小腹上有个滚烫的异物厮磨,她顿时毛骨悚然,“花暝司,你……你先放开我……”在事情还没有不可收拾之前,伊浵决定尽快逃离这张罪恶的美人榻。 但他眸光倏然艳红,一声细微地咔——他冷魅的唇角獠牙变长。 “你说过不再咬我的!”她惊呼,忙捂住自己的脖子。 他快如闪电,一个翻身,压住她,无视她惊恐地尖叫,俯首下去——他当然没有咬她,而是越挫越勇地狂肆吻住她的唇。这诱人香软甜蜜,让他疯狂,他恨不能一口吞噬她,却又不喜欢太急切,美妙的东西,要一点一点品尝才更有味道。 被他凌厉地侵袭唇舌,她又踢又踹,慌乱挣扎,“花暝司,我……想……吐……”她含混提醒,一想起他曾经吸血的样子,她就反胃。 花暝司闻言,想起她上次呕吐的情形,只得放开她的唇,顺便把她护在脖子上的手移开,唇印在她馨香浓郁的肌肤上,手不停歇的扯开她腰间刺绣了朵朵幽兰的腰带,衣襟松散开,大掌探入她的衣内,触到暖热粉腻的肌肤,他疯狂地再也克制不住…… “不,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正在花暝司欲罢不能之时,在渊突然出现,端着托盘立在门口提醒。 “殿下,饭菜准备好了,夫人现在方便用膳吗?”刚才在膳房,他就听到了伊浵的尖叫,担心地过来查看,却没想到会撞见这不该撞见的一幕,进退维谷,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汤药也备好了。” 花暝司恼怒抬眸,就见在渊已经立在门槛之内,沉稳地脸上冷静自持——这老家伙分明就是故意闯进来坏他的好事。 他忙拉好被子,挡住伊浵几近半裸的身体,不经意地注意到她眼角的泪花,强硬转开头,只当没看到。 该死的,他又伤了她吗?他只是在爱她而已,别的女人苦求都不见得能得到他的垂爱,对她来说,他的亲昵却反而成了酷刑?! “出去!”他烦躁地怒斥在渊。 “夫人重病,身体又一向虚弱,听闻她在皇宫里已经饿了两天,再这样下去,夫人怕是……”在渊适可而止地解释之后,兀自进来,把饭菜和汤药摆上桌案,“属下告退。” 在渊退下,但是,并没有关上房门,反而指挥着护卫将一个个的箱子抬进来,并打开,里面都是衣物,首饰,胭脂水粉,以及女人喜欢的物件摆设。这些都是依照花暝司原先的吩咐准备的,此时,正是抬进来的最佳时机。 经过这一番掺和花暝司的欲望冷却到冰点,“都给本王滚出去!” 一声暴吼,让护卫们的动作片刻凝滞,随即以更快地速度摆放好箱子,忙都退出去,并带上门。 花暝司强自压下火气,这才整理好自己凌乱地锦袍,转头看了眼早已背转过去暗自抹泪的伊浵,搜肠刮肚的寻找话题。 “真没想到,在渊竟然有讨好女主人的天份哈!” “出去!”伊浵头也不转地怒斥。 就知道是这两个字。“伊浵,我陪你用餐。” 伊浵扯起枕头砸向他,“滚,滚,滚……我不想在见到你!” 他挥开枕头,把她抱下床,她忙抓住衣袍裹住身体,“放开我,你这个下流的魔鬼!放开我……”她连打带踹,却还是没能挣逃。 他有信心,只要他不放弃,她一定会爱上他,至少,刚才他吻她时,她没有再呕吐。 他抱着她在桌前坐下来,并顺势拦住她的腰,让她舒服地坐在自己怀里。 伊浵却反而厌恶这个姿势,更抓狂。 花暝司强制压下她的挣扎,“嘘——别动,别动!乖,我陪你用餐,吃饱了,我们再继续刚才没完的事。” 继续?伊浵端起热腾腾地药碗,就要往他脸上泼。 他一把抓住不安分地纤细皓腕,巧妙一带,碗又安然返回桌面,里面的汤药不安晃动,却一滴都没有浪费。 伊浵气急威胁,“花暝司,你再不滚,我就拿筷子戳瞎自己的眼!” “你戳!”他好心把筷子放在她手上,好整以暇地怂恿,“你戳给我看!我倒是要看看,花嫁两次的穆伊浵,会不会因为拒绝委身本王,而有骨气的自残。” 伊浵抓住筷子,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打了打气,这便拿筷子戳向自己的眼睛…… 他又适时开口,“本王最喜欢血淋淋的画面,越是有伤的美人儿,越是让本王看得兴奋,玩起来,也会更过瘾!那种似痛非痛,似欢愉却又接近痛苦的娇~喘呻~吟,本王也最喜欢!” 恶心!下流!“花暝司,你是个变~态的魔鬼!”她拿筷子戳他,才不要弄自己一身的伤痛,还要被他折磨! 金贵的象牙筷子嗖——一下,顺利刺破锦袍,陷入肌肤,深入他右肩下方,直入肋骨,血淌出来,沾了她满手。 她触电似地,慌忙松开握住筷子的手,才发现,筷子竟深入他身体一多半。“啊——花暝司,你……你流血了!”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气急了,她以为他能躲开的。 他唇角地邪魅地笑不曾有变,血浸透妖艳的紫红锦袍。 “你……你不痛吗?”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被你刺伤,本王甘之如饴,得不到你的爱,得到你的恨也不错。” 老天,她是有多憎恨他?竟然两次伤了他?伊浵俏颜顿时失了血色,惶恐抬眸探寻他的神色,正见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俊雅的剑眉也皱成了罕见地“s”形。 “花暝司,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多此一举地粉饰自己的无辜,心里却明白,自己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恨他,恨不能让他死。 他痛得闷哼出声,却愣是揽住她的腰不松手,也不去管伤口, “你……你别这样强忍着,赶快叫御医吧。” 他没有点明这筷子根本不是纯银的,用不着御医挖腐肉,就能痊愈。 “伊浵,你吻我一下,我再叫御医,要不然,我宁愿这样失血过多而死。” “什么?”这种境况下,他竟然还想占她便宜?“花暝司,你在流血!”吸血鬼失血过多,也是会死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没有等到她的吻,他声音又伪装出沉溺痛苦的低哑颤抖,“一个吻而已,有这么难吗?”他额头上挤出几滴冷汗,“我知道你对我的吻没感觉,你心里还有你的阿斯兰,不要紧,你就放任我死掉吧!筷子这样直直斜刺下来,从肩下触及了……这边应该是肺吧?呵呵……没关系,你总骂我是个没心没肺的魔鬼,就当我真的没有肺好了……” 话没说完,他佯装支撑不住地侧歪下凳子,巧妙一带,正让她趴在他身上。 “花暝司……”伊浵惶恐地哭出来,她又看了看筷子,的确,有可能会伤到他的肺呢!“我帮你去叫御医,你等着……” “该死的,我……我要的是你的吻,不是御医!” “好吧,那你……你闭上眼睛。”伊浵绷紧头皮,阿弥陀佛,心无杂念,就当是做人工呼吸好了。 知道她害羞,他闭上眼睛,她凑上唇,压在他冰冷的唇上,轻吻了一下,迅速移开。 “这也叫吻?”他都还没来得急感觉呢! 伊浵拒绝再和他有任何接触,“我是有夫之妇耶,你这根本就是在逼我红杏出墙!我吻也吻了,你到底要死要活,自己决定!” 她从他身上跳开,强忍着头晕目眩地不适感,支支吾吾地说,“我帮你叫御医……我要洗手吃饭啦,饿死啦!” “穆伊浵……”关于红杏出墙这件事,他要想个法子才可以,他可不想她的“前夫”一直阻隔在两人之间。 她当然还不知道,他巧计布下的局已经让她的阿斯兰上当,这会儿她的阿斯兰已经忙着为她的死报复雪狼太后。 伊浵洗手出来,花暝司已经不见了踪影,桌沿上搁了一根染了血的筷子。 “这只变态吸血鬼,他非要把筷子放在这里吗?真叫人倒胃口!”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他就不能让她吃得舒服点?! 不过,筷子?这是象牙筷子!不是纯银的!所以,拔下这跟筷子之后,他的伤口会瞬间愈合。 “该死的花暝司,敢骗老娘?!”惊觉自己上当,伊浵怒不可遏地踹了一脚地上歪着的凳子,“啊——”好痛,她的脚! 伊浵躺了两天,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诡异地加重。 她的嗓子哑了,咽喉痛地连喝水都痛,呼吸之间她能听到自己的肺里咕噜咕噜作响,身体高热持续不退,整个人糊里糊涂。 不过,她倒是清楚地知道,花暝司忙于血族政务,又忙着部署对雪狼族发兵的事,却也没有疏忽了陪她。 不知病了几天,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身体仍是倦怠,提不起半分精神,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听到花暝司和血族王争吵的声音从前廊上传来。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把她拿去换雪狼族的盟约?哼!老妖怪,你休想!” “司儿,难道你要看着我们血族亡国吗?为了一个女人……” “你当初为了你的血族弃母妃于不顾,今日报应来了!”花暝司口气阴狠鄙夷,“我也不在乎你的血族会如何,我要的只有她!我要她活着!” “她不是花弄影,她是穆伊浵!把她送去天凌国,换来天凌女王与血族的交好,也比与天凌国僵持不休的好。把她留在这里,只会给我们血族带来灾难。现在和你结盟的黑豹也因为她在你手上,和你撕破了脸,凤伦洞悉你弄了个女人易容成她的样子,也在考虑盟约是否有必要继续。儿子,情势逼人,迫在眉睫,就算你布局再好,也不可能胜了祺尔钦勒金的雪狼族大军!”血族王苦口婆心,“只要你答应父皇把她送走,父皇给你选一百个绝世美人儿。女人,说到底,还不就是那么回事?” 花暝司置若罔闻,倔强地咆哮,“老妖怪,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拿解药来,要么就给我滚!” 伊浵这才明白花暝司怒气的根源,原来,她不是生病,是中了毒。 但是,是什么毒能让人类如小感冒似地,身体日渐衰竭?血族皇宫里的人又是通过什么途径给她下毒的?水?没有吃的生牛肉?还是她用的那条单薄的被褥? 血族王仍是不肯让步,“你把她送走,朕就给她解药!” 在渊口气中肯地开口,“陛下有所不知,夫人不喜欢和皇甫乐荻同处一个屋檐下,而雪狼族……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瑶华宫有了新的主人,是刚刚被册封了昭仪的灵铸雅儿。听闻祺尔钦与五凤王朝对战,也将她带在身边,密探刚刚传来消息,灵铸雅儿和雪狼皇后古丽娅都已经有了身孕……” 伊浵盯着新更换的碧水绿的纱帐,脑子里空空的,心却仿佛被人硬生生剜走,可是……好奇怪,为什么她竟还能落泪?是外面的阳光太刺眼了吗?不,现在是晚上,刺眼的是纱帐顶上那枚硕大的夜明珠。 血族王仍是坚持不肯让她留下,“朕不管她有没有去处,总之,她不能留在血族!”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惘 第154章 温情狼王入绮梦 第154章温情狼王入绮梦 第154章 就算被自己最好的姐妹背叛,按在海里淹死,伊浵也不曾这样伤心过。 所有甜蜜温暖的回忆,在心底瞬间褪了颜色,冰冷地滚成一个雪球,让她的世界成了干枯冰冷的冬季。 若早知这结局如此锥心刺骨,她宁死,也不要爱上他。 和他的雪狼族比,她永远都排在第二位,她不介意,她甘愿站在他背后,哪怕没有皇后的名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 他金戈铁马,重整山河,一统天下,把她一个人搁置在山水环绕、静无人烟的船上,她当作那是他对她的保护,他的心,她自以为是能触摸到的。 她担心他的安危,与花暝司这个恶魔耍心机,躲过那群狼人,独自入雪狼族皇宫寻找他……当时的他在何处呢?他根本无需她的担心,他的古丽娅,他的莫娇,他的灵铸雅儿,都会相助于他,有灵铸老怪那样武功盖世只手遮天的师父,何愁天下不归心?她穆伊浵,真是多余! 他为了他的复仇大计,当初允她嫁给别人自保,她就该掂量清楚自己在他心底的分量。 思及此,她又自嘲自己的愚蠢,她给了他的全部,为他丧失了两个孩子,他给她一道道伤口,她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去为这段感情祭奠?! 古丽娅是怎么有孕的?灵铸雅儿是怎么有孕的?他拿着专情的承诺当饭吃,却拿她穆伊浵当白痴!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抽抽噎噎,泪湿满枕,全身所有的精气神儿都哭尽了,枯瘦的身体也被病魔折腾得衰竭,力不可支,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窗外,花暝司和血族王的争吵声,宛若疾风骤雨,也终于停歇。 小院在星空下静谧无声,倏忽之间,有夜风诡异地入室而来,撩动美人榻的纱帐。 她恍惚听到一声沉厚的叹息,“可怜的傻瓜,你竟真的相信了?” 随即,熟悉的热吻如细密地雨丝,不疾不徐,落在她的唇上,脸颊,眉眼……温柔缱绻,似在诉说无尽地痴情与思恋。 这滚烫的男子气息里,夹杂着她喜欢的淡淡的龙涎香,还有浓郁醇厚地体香,是他! 这铺天盖地的吻,让她忘了睡前的痛,反而忆起丞相府馨兰居里那段甜蜜的日子…… 真的是阿斯兰吗? 这是在做梦吧! 她不敢睁开眼睛,怕一切都是烟花乍现的幻梦,却又忍不住,怀疑地闭着眼睛,拼着全力抬起娇软无力的手,触到熟悉的温热肌肤,壮硕的肌理蕴藏着让她心颤地不竭力量——如烈阳似地男子,有着能将她融化的魅惑魔力。 她不去计较现实里的背叛,放任自己沉醉地轻叹出声,任由这个逼真的梦境持续。 娇躯上,丝缎睡袍被他卸除,她摸到他微扬的唇角,摸到他浓淡适宜的剑眉,摸到他宽阔额头上的狼首宝石额饰,摸清他深邃的五官,还有腮骨和下巴上颓废的胡渣。 这俊美如天神的男子,让她的心碎了一地,又重新拼凑起来,就算有片刻的温存,她也愿意飞蛾扑火,为他最后焚烧殆尽,她的生命太短,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若是他能一直在梦里爱她,她甘愿就此沉睡,永远都不要醒来? “阿斯兰,我想你,我不相信也不愿去相信,你竟会那样对我。”她听到自己啜泣地呓语。 “乖,不哭,不哭……你了解我就够了,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他轻柔舔吻她眼角的泪花。 这的确是他的声音,低哑而温润,仿佛海水抚触沙滩,令人心醉神迷。 有甘冽腥甜的液体,被他口对口地度入口中,她口干舌燥地吞下去,沉绵地力量从肺腑流溢四肢百骸,她有了力量搂紧他的脖子,不让他再离开。 这撒娇赖皮地依恋,让他不由满足地轻笑出声,壮硕地身躯嵌入她娇软的曲线,紧密贴合,温柔而狂野的侵袭让她纵溺欢愉,啜泣娇~吟不休……黑暗中,她感受到他滚烫壮伟的身躯,是只属于她的。 为什么,这个梦境如此真实?如此惊喜?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穆伊浵,你就喜欢自欺欺人! 可是,她又分明清晰地听到他邪魅低喘着催促,“爱妃,到我上面来,会让你更尽兴!” “啊?!”她有点腐女心理是没错,也喜欢对着他发花痴,不过……她……她其实还是满保守的,就算在自己的梦境里,她也不可能这样放浪形骸的纵~欲吧!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经拥着她一个翻转,两人调换了位置,她纤细的腰肢被他箍住,迅猛癫狂地侵袭,让她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却还是不由尖叫出声,浓烈地欢愉在体内炸开,波澜狂涌,触及云端,让她差点昏死过去。 老天,原谅她罪恶的梦境,这都不是真的! 阿斯兰怎么可能潜入花暝司的亲王府邸,特意来和她“偷情”? 不过,这只杀千刀的恶狼,不就是喜欢这种“梁上君子”的恶劣游戏吗? 天大亮,晴空无云,几只鸟雀从窗外的枝头婉转轻啼,嬉戏撩动枝叶,扑棱棱地飞走。 窗台上的兰花把枝桠倾斜延伸到窗格中央,花枝压弯了花径,整个窗子也因此美成了一幅画。 伊浵一睁开眼睛,最先看到那盆长势极好的兰花,却意外地感觉自己耳清目明,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爽利地恨不能大叫三声。 经过昨晚那场绮丽旖旎的梦,她竟然完全康复了?! 但是,她一坐起身,就见狭窄的美人榻上被褥凌乱,枕头也掉在了地上,纱帐也乱七八糟,仿佛遭遇了一场前所未见的浩劫,每一个细节都宣告着,那场梦境有多么真实,却与整洁温馨的房间格格不入。 “你醒了?” 听到这声音,她才注意到,花暝司裹着黑色披风的身影,如死神鬼魅般,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正椅上,诡异无声,宛若静止,连衣帽中白皙如玉的脸正对着她,透着红晕的幽深瞳仁锁定她的略带疑惑的俏颜。 “花……花……花……”她舌头打结,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花暝司”三个字没有说完整,便又慌乱地又躺回来。 昨天晚上他应该没有睡在这边吧! 哦!她忘了,吸血鬼晚上是不睡觉的,他只在白天才会躺进棺材里。 不过,她还是担心,他可能会撞见什么。 人在做春梦时,应该不会做出某种羞耻的动作吧? 她脑子里赫然蹦出自己一边梦着和阿斯兰嘿咻,一边自~摸身体的情形,脸上顿时红透, “就算叫昵称,也要叫暝司,花花花,被人听到像什么样子?”花暝司端着一杯温水走到美人榻边,“喝点吧,一醒来定然会口渴,你嗓子都哑了。” “嗓子?”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睡梦中欢叫喘息不止的羞耻画面,伊浵更是没有勇气与他对视,她心虚地接过杯子咕哝着,“呃……是,我的嗓子……呃,最近病得太严重,所以……” “不必解释。”他深知那毒有多厉害,若非一早喂她吃下解药和他的血,她也不会痊愈地如此之快。 伊浵也没想解释什么,解释就是掩饰,有些事情会越描越黑。不过,花暝司看样子像是很明白,他都明白什么呢?难道他都看到她做那种事?老天……这个变态吸血鬼……不,他应该不会看到的,昨晚他和血族王争吵之后,就没有回来才对。 喝完水,她把杯子递回给他,以防万一,她决定说出实话,就算他看到什么,她也不想他错以为她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她联想自己和自己的丈夫做那种事,不算出格,不算坏女人吧! “花暝司,我……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哦?”他洗耳恭听,“你愿意说给我听?”他帮她凌散地长发理顺,贪恋指尖柔滑如丝缎的触感。 她下床梳洗,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些,“我梦见自己和……” 这羞赧的神情大有玄机,她是要对他表白吗?女人一般都喜欢从梦境说出难以启齿的情话。他鼓励道,“说下去。” “我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 “你说,我绝对不会笑。” “昨晚,我做了一个好逼真好奇怪的梦。” “有多奇怪?” “我梦到我和阿斯兰……上床,我梦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我,甚至比以前更爱我!”她感觉脸颊滚烫地仿佛能冒出火来,却有了勇气迎视他。“我说的都是真的。” 含笑的深邃眼眸里温柔消失,怒火红光明灭闪烁,终于,没有露出凶狠可怖的样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我想告诉你,不管阿斯兰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忘记他,所以……所以……我告诉你实话,我不想伤害你。” “穆伊浵……” “如果你生气,可以发泄出来,没关系,我能承受得住。”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他的怒火硬生生地憋下去,“哼哼,为了你梦境里的奢望,你拒绝本王,你会后悔。” 见他从美人榻边起身,步步逼近过来,伊浵忙后退,“你……你要做什么?什么后悔?我才不会后悔!” 不等她话说完,花暝司便打横抱起她,弄得她惴惴不安,一头雾水。 “花暝司,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还没有穿外衣……”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是一件水蓝色的缎袍,而自从生病以来,她分明记得自己穿的是白色的睡袍呀。 几个护卫突然闯进来,搬走了她的美人榻,也打断她刚刚寻到一丝异样线索的思绪。 花暝司真的决定依从血族王的要求,送她走吗? 要把她送去哪儿呢? 天凌国?她被阿斯兰弃之不顾,已无颜面见父母,身为天凌国的公主,死在外面,也比带着羞辱回国强一百倍。不,她不要去天凌国。 “放我下来!” “只是晒太阳而已,别怕。御医说,这样可以让你康复地快一点。”他的笑颜嵌在宽大的连衣帽里,肌肤莹莹散发着洁白的光氲,就连在阳光下,也脱不去那抹阴柔嗜血的妖艳。 “为什么要把美人榻也搬出来?” “我给你换舒服一点的大床,每天照顾你,睡在你身边,翻个身都觉得累呢。” “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不必言谢,这是本王应该为夫人你做的。” “等一下……你说,你每天都睡在我身边?” “是。” “所以,昨天晚上……” “没错,本王睡在你身边。”他唇角漾出三分嘲讽,锐利地眸子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波动。“昨晚,你的吻很热烈,虽然你把本王当成了别人,不过,没关系,本王不介意。” 伊浵脸上嫣红的血色退却,“你说……昨晚,你……你……” “没错,是我。” 她又开始头晕,又虚弱下去,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歪靠在他怀中,连摆正脑袋地力气都没有了。 “想去看看花园的湖吗?”他柔声轻问。 “随便。” 她的确很久没有看风景了,再这样下去,连她空洞的心,都会陈腐发霉。 昨晚,她记得是阿斯兰,就算是梦境,她也绝不可能认错。 花暝司刚刚抱着她在湖边的长凳上坐下,在渊便来通报。 “陛下,暗人来的消息。”说着,他便把一个密封的小竹筒打开,递上里面的字条。 伊浵看到上面有一行字,“雪狼族连番大捷,五凤王朝溃不成军,雪狼族又夺取我血族弩山,祺尔钦勒金笃信血族必亡,部好战事之后,带灵铸雅儿启程返回皇宫安胎。” 伊浵不可置信,一把抓过那张字条,来来回回地阅读了五遍,确定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看错,才还给花暝司。 花暝司把字条收进袖中,继续陪她赏风景,晒太阳。 梦境不是真的,他陪着灵铸雅儿回宫养胎了。伊浵抬手按住剧痛的心,若有所思地提醒,“花暝司,血族战败,丢了弩山,你不去处理军务吗?” “军务和我无关,那个老妖怪已经夺了我的亲王俸禄,把我禁足府中,不准我插手任何政务。”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她到底做了什么?她何德何能值得花暝司为她放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当初,阿斯兰可不曾为她放下雪狼族,甚至于他的仇恨。 当初,在夏州,她跪在雪地里,恳求阿斯兰带她远走高飞,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那举动,仿佛是在挖苦,她的行为任性而可笑。 “与你穆伊浵无关。被禁足,是因为我不孝。”他不想她内疚。 “我听到你们的争吵,我的确是不祥之人。”她建议,“你把我送去天凌国吧,我想我爹……可是,我真的没脸见他了。” 爹当初教导她,用身体拴住男人的心,换取自己一世坦途与荣华富贵,她终究是做不到,对凤伦做不做,对他也做不到,对阿斯兰……更做不到。她无法想象,若是能再见到阿斯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轻吻她的额头,柔声安慰,“不要胡思乱想,你看湖面上的鸭子好不好玩?” “鸭子?”这里会有鸭子吗? 她抹掉泪,转头看向湖面,果真有一只白毛母鸭领着一群黄灿灿的小鸭在畅游。 母鸭嘎嘎地叫过,稚嫩可爱的小鸭随之嫩声附和 这一幕,叫人觉得美好,而且滑稽。 它之所以美好,并非母鸭和小鸭的呼应,而是因为在这恐怖如地狱的地方,竟然有这样可爱的生灵存在。 它之所以滑稽,是因为满湖金贵的莲花从里,竟然养鸭子这种与整座府邸格格不入的家禽?!这鸭子本身也与花暝司这善养血牡丹的魔鬼毫不搭调。 她的心为此变得温暖而潮湿,眼睛里莫名地又淌下泪来。 她当然明白,花暝司养鸭子在这里,是为了博她一笑,可惜,好抱歉,她真的笑不出来,她只有感动和感激。 不过,若是血族那些皇亲国戚,得知他们无所不能的亲王殿下在养鸭子,一定会笑掉獠牙。 “花暝司,你不应该养鸭子。” “哦?夫人觉得,本王应该养什么?” “如果是禽类,应该是鹰,鹫,或者是乌鸦也好。” “哈哈哈……本王的确喜欢猛禽,不过,猛禽桀骜不驯,还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主人,还是鸭子好,既有趣,鸭蛋和烤鸭还能给你吃。” 他可真是精打细算。“你打算养它们多久?” 他耸肩,“不知道耶。湖这么大,只要它们喜欢,就呆着吧。” “可是,它们会繁殖呢,这片美丽的湖,会让鸭子称霸的。而且,还可能会引来,蛇,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来偷袭。” “夫人你考虑太多了。” “还是换了鲤鱼养吧,鱼也一样可以吃,鸭子叫得太吵了。” “夫人喜欢吃清蒸鱼,我们就换鱼好了。” 她这样在他怀里,与他这样闲话家常,他亲昵地口口声声低唤她夫人,他们真像是老夫老妻呢! “花暝司,我说要天上的星星,你也肯为我摘下来?” 他摇头,“我没那本事,所以,不会给你。” “你天生不会为女人说甜言蜜语。”这样的恶魔,只会用美丽的皮囊和香气吸引女人前赴后继,他的嘴不是用来说甜言蜜语的,而是用来夺人性命的。 他佯装勉为其难,“如果夫人肯要我的话,我到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以身相许。” “我心里只有阿斯兰,所以,我能给你的只有失望,不会有幸福。而且,我实在没有胆量和恶魔同榻而眠。” 他凝望着阳光下波光淋漓地湖面,眼睛刺痛地厉害,但既然选择爱她,他就要适应白天,为她而改变,不管这有多么辛苦,他都能坚持做到。 “你的阿斯兰爱着别人,你却还爱他?他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慰藉与灵铸雅儿之间的久别寂寞罢了。” 她不想听灵铸雅儿这个名字。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过去中,人们会用一分钟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用一小时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再用一天的时间去爱上一个人,到最后呢,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我和阿斯兰相爱是真,不管他的生命中现在有了谁,他都对我不曾有半分虚假,所以,我该感激灵铸雅儿在没有我的日子里陪着他,不至于让他因为思念我而难过。更何况,灵铸雅儿的父亲是阿斯兰的师父,一个对他养育之恩,教导之恩的长辈,所以……” “好高尚,好宽容,好伟大,哈哈哈……好一个穆伊浵!”花暝司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穆伊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有多么自私。”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呓语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又哭又笑,疯癫失常,全然是相思病的征兆。 他这从旁瞧着的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差点就想毁掉自己的所有计划,抱起她飞向雪狼族,把她带去那个男人面前。 可惜,他也是自私的,他比任何人都自私狂傲,他不会牺牲自己精心布好的局,去成全别人的爱情。 伊浵绷着唇,“是,我就是那样想的!”就算她说的都是谎话,那也是自我安慰,自我麻痹,她没有必要对恶魔表露丝毫伤痛。 “你的阿斯兰根本不曾告诉过你他师父灵铸老怪的事,也不曾告诉你,他生命中有灵铸雅儿这个人,你根本不了解他对灵铸雅儿有多么宠爱!在离开你所在的那艘船之后,他就决定让灵铸雅儿入宫,而且,就在那天晚上,他临幸了她。灵铸雅儿有身孕,母凭子贵住进了瑶华宫。而且,他还不曾告诉你,无垠是他异卵孪生的亲兄弟!他更不曾告诉过你,他还曾临幸过他的皇后,此时古丽娅正身怀六甲,更是坐稳了皇后宝座。” 伊浵伪装的笑,像是被击碎的琉璃,哗啦一声落了一地。她没有辩解,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助地保持沉默。 自从现代被辛浩背叛,她就注定了要为情伤所苦吧!怪不得别人,只怪她太轻信男人,怪她自己不够狠,不够绝。 “花暝司,你是个可怜人,你要有个全身心爱你疼你的女人,才能给你幸福。很抱歉,我不想为了疗伤接受你。”她绝然反击。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155章 可悲的替身 第155章可悲的替身 花暝司皮笑肉不笑,她不但拒绝他,还说他可怜?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说他——可怜? 这真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具侮辱和杀伤力的骂词,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敢说他这个嗜血恶魔可怜的女人。 穆伊浵,真该死透了才好!他把她的骨头完全拆解下来,也不解恨! “穆伊浵,你真是自作清高!你心里淌出了多少血,本王心里也淌出多少血,你不痛,本王却痛。” 伊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花暝司,不要说得你多为我心疼的样子,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趁虚而入,卑鄙阴毒,可是你一向最擅长的。” 哈!原来,他在她心目中,不只是个可怜人,地位也可怜凄惨。他冰冷地手邪肆在她脊背上轻抚,“阴毒的是你这这张嘴才对!别忘了,昨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 伊浵顿时如临大敌,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裹紧身上轻薄的睡袍,竖起全身地刺。 “就算你我之间有什么,那也是因为我……我病糊涂了!”她气急败坏地否认,“你最好马上忘记这件事!”如果她的脑子里有个delete按键,她会把自己有关这魔鬼的所有回忆,全部删除! 花暝司不太自然地把空落落地手握成拳,继续端坐原处,冷笑不羁,“这借口蛮好的,你病糊涂了?这和男人以醉酒为借口,不负责任一样低劣。啧啧……想不到呀,本王英明一世,竟然失~身于一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噗——”沉稳且不苟言笑的在渊在不远处喷笑,见花暝司不悦转头,他忙转身退离。 见在渊听了去,伊浵更是恼羞盛怒,“花暝司,我是把你当成了阿斯兰,你……你不知道自己多么可悲,你只是一个替身罢了!” “替身?”他眼底划过一抹深重的伤痕。“你当本王是祺尔钦的替身?” 她拧头,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不要再招惹她,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什么伤害他的话。 “穆伊浵,给本王站住!”他唇角地獠牙森白,切齿锥心地愤怒让他双目也无法遏制的艳红,显露嗜血者最恐怖的样子。 伊浵不再理会他,大步流星。 “穆伊浵,本王就要你看清楚,本王是不是祺尔钦勒金的替身!”他在她背后咆哮。 伊浵嗅到一股浓烈地焦糊的之气,背后传来呼呼的火声,奇怪,这是毛发燃烧的气味儿…… 思及花暝司前些日子头发被阳光点燃的情形,她不可置信地怔然停住脚步,这该死的吸血鬼不会做什么蠢事吧?! 她担心地转身,就见花暝司的披风和衣袍散在地上,他不着寸缕,站在烈烈的阳光下,头发上火势猛烈,身上也烟雾缭绕,宛若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厉鬼一般,正挑衅对着她狞笑。 这脑子进水的魔鬼!他到底在做什么?自杀吗? 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罢了,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 莫名地,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会为这个可怜的魔鬼心痛。 他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阿斯兰的替身而已,有必要尝试炼狱之痛吗? 如果他要让她愧疚,谢谢,他真的做到了! 她奔过去,抱住火势呼啸的他,扑进湖里,他身上火苗咝咝熄灭,在水面上冒出白色烟雾,母鸭带着受惊的小鸭飞快挥打水面,扑棱棱地游走。 两人沉入水底,她确定阳光不会再灼伤他,才把他发丝不剩地头按在自己的颈窝,示意他吸自己的血疗伤。 他眼睛里艳红的泪散落在清澈的水里,与身上伤处溢出的血混为一体,分不清哪是泪,哪是血。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太卑鄙,太凶残,但是,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打败她心里根深蒂固的那个人。至于,她对那个人的思念,他只能假装不知道。 咬住她的脖子,吸吮着甘甜如蜜的生命精华,满身残破的发肤以疯狂地速度生长,乌黑如缎的长发于水中恢复妖冷的光芒,如水藻一般,四散开,荡漾着,缠绕住她的发丝。 他心里的悲伤与绝望也随着水波蔓延开,将他淹没,也连同她一起,沉入深不见底的地狱。 湖岸,一株枝叶浓密的古树上,身着黑色绣龙披风的俊雅身姿如鹰般无声栖身而下,他凝望着泛出血色的水面,摇头冷笑,“穆伊浵,你泛滥的同情心何时才能收敛一下?” 天凌国女王皇甫乐荻专用的炼丹房内,浓郁地药香弥漫着。丹炉内,炉火正旺,而隔着一道厚重的石墙的内室里,则是宛若寒冰地狱似的酷寒。 锦衣光华流溢的穆项忠走到躺在寒冰玉床上的无垠身边,问身后不远处正忙碌搭配药草的女人。 “乐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皇甫乐荻就一肚子的火气,她近乎摔砸地搁下手上的药材,“穆项忠,如果不想让我再次恨你,就不要再提这件事。” “冤枉!”穆项忠优雅一俯首,一派谦和恭顺地玩笑,“臣并非有意得罪女王陛下,只是……”他拉长话音,走过去,温柔环住她纤细的柳腰,耐心劝言,“此事事关重大,女王陛下英明一世,实在犯不着为了女儿的儿女私情,而毁掉了与雪狼族刚刚修好的关系。” 皇甫乐荻排开他揽在腰间的手,花容冷厉,“抱歉,姑奶奶我就喜欢公报私仇!” 穆项忠见这一招失效,只得另辟蹊径,“乐荻,你一向如此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心里也是怜悯阿斯兰兄弟俩的。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自幼相识却不知对方的身份,一个却被仇敌利用,一个则心怀仇恨,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重逢的机会,关键的一步就掌控在你手上。而最可怜的,就是他们已故的母亲,明知自己的亲骨肉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认,啧啧……这和你对女儿的歉疚之情,还有些相像呢!” 怜悯阿斯兰和无垠的遭遇,乃人之常情,皇甫乐荻虽然有些心软,却还是强硬推开穆项忠。 “上次我容忍女儿跟那只该死的狼人走,已经追悔莫及!你也看到了,那个狼人对女儿绝非真心,你们父女两个偏不听我的,她若早早堕胎,岂会有这样的麻烦?现在怎么样?瑶华宫易主,女儿流落血族生死未卜,你竟还要我救女儿仇人的兄弟?” “阿斯兰怎么会是女儿的仇人呢?就算缘分已尽,也可以是朋友,我相信女儿是不会拿他当仇敌的。”穆项忠笃定自己女儿不是一般的女子。 “做不成情人,就做仇人!女儿的脾性像我,她绝对会报复雪狼族。” “伊浵不会这样做的,她会珍惜所有美好的回忆。” “那些大臣在朝堂上说什么,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女儿的名声,都毁在了狼人的手里,我恨透了他们,所以,你最好马上把这个叫无垠的家伙弄走,我不救他,也不允许他占着我的寒冰玉床。” “好吧,你不救他,我救。”穆项忠从怀中取出银针皮套,有模有样地在玉床边放下,手指捻住一枚银针拔出,这就要要往无垠身上刺。 “穆项忠,你做什么?”这一针下去,无垠非断气不可。 “我是在救他呀。”穆项忠无辜挑眉,笑得一本正经,“我看过你的手札,是该刺胸口这个穴位。” “这是一处关系性命的大穴,你用银针刺他,他还有的活吗?” “啊!”穆项忠恍然大悟的笑了笑,“那……不用银针,用什么呢?金针吗?” “金针有毒,应该用我特制的冰针。”皇甫乐荻从寒冰玉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摆放着十枚长短不一,宛若水晶打磨成的剔透细针。 “原来你这几日一直闷在这里忙碌,就是为了造救无垠用的冰针?!女王陛下宅心仁厚,如此善举,定泽被万世。”穆项忠抓住时机,一阵溜须拍马。“早知你有心救无垠,我就不必浪费唇舌了。你早就打定主意救他,却还看我苦口婆心地说教,是诚心看我的笑话吧?!” 皇甫乐荻不理他的玩笑,“哪凉快呆哪去,别妨碍我救人。” 他趁机在她脸颊上偷得一吻,“乐荻,我爱你。” 她面红耳赤地娇羞轻斥,“老夫老妻的,你真是不害臊!无垠现在还有意识,他会听到!” “疼宠爱妻,是为夫的责任和……权利!”他自后拥住她,陪她一起给无垠施针,并顺带偷学几招。 “你当初相助凤敖霆击败雪狼族,让雪狼族先帝死于沙场,毕竟亏欠阿斯兰一条命,我是看在他没有向你追究多年前的仇恨,才出手救无垠。” “乐荻……”穆项忠好不感动,他滚烫地吻落在她耳畔,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也不由收紧。 她被吻得手上一抖,背后宽阔紧贴的壮硕身躯让她乱了心神,“我在做正事,不要动手动脚的。” “经此一事,我更爱你了,忍不住就想……” 想什么想?自打两人重修旧好,就整天形影不离的黏在一起,他也不嫌腻歪。“如果更爱我,就赶紧把女儿找回来。” “黑豹去了,用不着我出手。” “黑豹?我不是把他关进大牢了吗?” “我把他放出来了,让他将功赎罪,平息干戈。” “你……穆项忠……他是个叛徒!”她生平最恨那些恩将仇报,背叛她的卑鄙小人。 “你把他养育成人,应该舍不得他死吧?” “我恨不能将那臭小子剐了喂狗!” “我怕你真的剐了他,又追悔莫及,所以,就先放了他。”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156章 夫妻不宜分居 第156章“夫妻”不宜分居 血族亲王府,镶金镶玉的华丽楼阁,与阳光下光芒璀璨,辉煌夺目。 楼阁之内,却森冷幽静,惊魂初霁。 伊浵扶着花暝司在二楼宽大的床榻上躺下,在渊忙派来小厮小心伺候,却都被花暝司怒声遣退。 “没长眼的畜牲,都给本王滚出去!” 现在可是他和伊浵相处的最佳时机,他岂会放她返回那座“遥远”的小院休息,让这帮冷冰冰没人心的小厮伺候?!不管他和伊浵落汤鸡似地样子看上去多么狼狈,他躺下来,硬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在渊只能拿来毯子,为伊浵裹上,“夫人稍等,属下这就命人准备温泉水,伺候夫人沐浴。”说完,他躬身后退,便要带着一群小厮这便要退下。 “管家……不必管我,我随便擦一擦就好。”伊浵胡乱擦拭着凌乱的长发,搪塞一笑,“真的不必为我费心。”让她在这边沐浴,岂不是等于羊入虎口?! “可是,夫人,您会着凉的。”在渊口气中满是担心。 “没关系,真的没事。”伊浵忙道,“管家,劳烦你请御医来一趟,就说是我身体尚未痊愈,需要把脉,莫要惊动了陛下。” 花暝司不禁因她别扭的样子失笑,虽然她口中说着担心他的话,心里却是更担心被他吃定,这个小女人,满心戒备,要闯进她心里,还真是难于登天。 “难得夫人想的如此周到,夫人与殿下如此相互关心,也让属下为夫人和殿下欣慰。”在渊见伊浵一脸疑惑,解释道,“其实,为了方便给夫人医治病体,殿下早先便安排了两位信得过的御医居住在后院,这会儿请过来便可。” “呃,哦。”伊浵感觉到花暝司滚烫的视线,没有转头看他,却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正在变热,这热力沿着她的手臂,如小蛇似地爬上她的身体,让她浑身发毛。不过,他倒是想得周到,他是担心血族皇宫内的御医不肯用心为她医治吧。“那就直接把御医请过来,为殿下请个平安脉把。” “请什么平安脉?本王好得很。”花暝司不想任何人来打扰他和伊浵单独相处。 “落水前你全身着火,这会儿气色也不好,还是让御医瞧瞧吧,这样……我也放心。”如果他的身体因为她而落下什么病根,她难辞其咎。 “伊浵,你真的是在担心我?”他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上,厮磨,轻吻,“你陪着我,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如果你不让御医瞧瞧,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刚才的愚蠢举动。” 衣服一脱就站在太阳底下暴晒,弄得满身是火,他简直比撒泼耍赖的小孩子还恶劣。 虽然伊浵在现代不曾学过心理学,却也于生活中积累了不少经验。 她在孤儿院长大,闲暇时也曾经帮院长管理孤儿院,对于缺乏母爱之人的心理特点也颇为了解。 母爱是帮助婴幼儿完成人格发展最为关键的情感,是任何爱都无法取代的。儿童通过感官去领会世界的,并从母亲的形象中去信任世界。如果他得到了母亲的关怀和爱抚,生理需要就得到了满足,就会感到安全,从而对周围的人也就有了信任感。 反之,母爱不够,孩子就会对人、对世界产生恐惧,充满不信任。在他成人以后,这种不信任感就会发展成为对他人,甚至对社会的敌意。 而花暝司正是因为自幼缺乏母爱,性格偏激执拗,变成了一个极端且残忍的人,他不喜欢的人,会杀掉,他讨厌的人,也杀掉,让他有任何不快的人,他也会杀掉,甚至他无法实现自己爱她的心愿,他用一个杀字来解决掉自己。 孤幼院里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也不会用这样用自残的笨法子让别人多照顾他。 这只吸血鬼,她该怎么办才好呢?如果她不接受他的感情,将来,他恐怕会毁掉她的整个世界,毁掉所有与她有关的人。 “好吧,既然夫人坚持让御医来,本王就听夫人的。”他又提出条件,“不过,你要答应和我成婚,你要对我负责。” “花暝司,你得寸进尺!”这是伊浵听到地最可怕的要求。 “我就是得寸进尺。” “给我时间考虑。”她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打开他的心结,这样,自己才能全身而退。 御医被请来之后,伊浵趁机借口更衣,返回小院,并让在渊请十七公主和十八、十九两位皇子来陪伴花暝司,好暂时为她解围。 温泉水被抬入内室,她关上房门,锁好门闩,准备好干净的衣物和一应沐浴用具,把自己丢尽浴桶里浸泡着,闭上眼睛,脑子里是昨晚绮梦的每一个细节。 龙涎香和体香,是阿斯兰的,她指尖抚摸到的每一个细节,也是阿斯兰的,还有腮骨粗犷的胡渣,那是肌肤细腻的花暝司所没有的,回忆中,烈阳般的体温,仍能熨烫她不安的心扉,她确定,那是阿斯兰,不是花暝司。 难道她在梦里梦到的是阿斯兰,在现实里的却是花暝司? 一想到花暝司用他吸血的嘴吻遍自己的全身,伊浵惊得赫然睁开眼睛,不由打了个冷战。 而恰巧,点缀着夜明珠与薄纱的雕花房顶上,一个黑色龙袍的身影映入眼帘,那张俊逸如天神般的面容,有着她熟悉地三分邪笑,他墨绿的眼睛此刻正欣赏着她横躺在长圆浴桶里的旖旎情景。 他……他……他不是陪他新册封的昭仪灵铸雅儿回宫养胎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昨晚的梦境…… 心里百味陈杂,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有满心的恼恨涌上来。 她流落在外时,失去孩子时,她被狼人追杀时,他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又出现? 她不想见到他,一想到昨晚的梦境是真实的,而那个她自以为遐想出来的男主角就是他,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恨他!恨得锥心刺骨无以复加! 就让这只恶狼去宠他的灵铸雅儿,去宠他的昭仪娘娘好了,她穆伊浵既然被他弃之不顾,那就干脆一刀两断,昨晚那一切,就算是一场祭奠! 背后一阵冷风划过,他飞身而下,就落在浴桶旁。 强势的压迫感,包裹着她,席卷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心里的思恋涌上来,挣扎于生死边缘时,想见他的渴望涌上来,她的恨突然变得微不足道,不——她恨他,她明明就是恨他的,他的皇后有了他的孩子,他的灵铸雅儿也为了孕育亲骨肉,她穆伊浵又算什么呢?就算他出现在这里,又能证明什么? 温热的大手按在她单薄莹润的肩头,她猛然一颤,不想让他得逞,情急之下,只能大叫,“花暝司……暝司……救命!” 十个金甲死士突然从前窗,后窗,还有反锁的门冲进来,轰然地撞击声,打破了满室乍起的复杂暧昧。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伊浵忙抽过浴巾裹住身体,往四周查看,再也寻不到阿斯兰那身着黑色龙袍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却不知自己松懈下来的,是失落,是难过,还是担心。 被御医诊脉的花暝司,还有刚刚赶到的十七公主,以及十八,十九两个皇子也都相继赶过来。 伊浵被花暝司揽进怀中,用宽大的披风罩住浴巾半掩的娇躯,阻隔她刚出浴的春光被其他男人看尽。 “怎么回事?” “我……我刚感觉到后窗……后窗好像有人在偷看。” 花暝司眸光冷厉地看向负责守卫后窗的两个死士,“你们活的不耐烦了?” 两人忙俯首跪地,“殿下息怒,属下誓死效忠殿下,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偷看夫人。” “可能……可能是我今日受惊过度,精神有些恍惚。”伊浵不禁心中惭愧,更担心花暝司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忙又解释,“暝司,你不要怪罪他们,他们没日没夜的守护我,如此恪尽职守,理当嘉奖的。我相信他们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是我让你受惊了。”花暝司不禁更是懊悔今天偏激的举动。 “我想……我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让他们都退下吧。” 金甲死士都无声退出去。 “皇兄,您和皇嫂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为何还要分居两处?”花穗姬娇美而疑惑地笑着,眸光诡异地打量着四周,继而恍然大悟,“呵呵,该不会是因为你和皇嫂的审美有着严重的差距,所以,皇嫂住不惯你那个阴森森的卧房吧?” 花暝司凝眉不语。想起伊浵撞见他和翠烟在卧房激情的一幕,就算他想邀伊浵去正院去住,也开不了口。 她是个极为敏感的女子,又连番受到惊吓,还亲眼见了翠烟躺在棺材里惨状,就算他的卧房装点地比这里还静雅宜人,她也不可能住在里面。 花青练也不满意地为伊浵说话,“皇兄,既然皇嫂都能接受你这样……这样……这样可怕的性情……” 遭遇花暝司一记白眼之后,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您就知足吧!若是皇嫂这样的大美人儿和我在一起,我宁愿把整座府邸拆了重建,也要让美人儿,不,也要让皇嫂住的舒舒服服!” “你说什么?”花暝司双眸怒瞪。“若敢打她的主意,本王拆了你的骨头!” 惊觉话语有严重的口误,花青练慌忙俯首恭敬解释,“我……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皇兄千万不要误会。我也就是做梦会梦一梦皇嫂的花容月貌,呵呵呵……平时哪敢不敬?!” 花煞非常好心地建议,“十八,你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呢!谁不知你那性子遗传了父皇?做梦梦到皇嫂,已是对皇嫂的亵渎了!” “一个个越说越不像话。” 花暝司怒斥之后,压下火气,转而又对伊浵柔声细语地安抚,仿佛换了一个人,让十七,十八,十九都不禁怀疑,这个温柔款款地男人还是不是他们可怕的皇兄。 “夫人可愿意随本王去正院?” “呃……还是不必了,这边装点的蛮好的。”伊浵想起那些用血养的牡丹,就毛骨悚然,每次嗅到那些花香,她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不舒服。“而且,我喜欢院子里的青竹。” “好吧,既然没有什么事,你先休息。我现在要入宫一趟,晚上我过来陪你。” “你……你这就要走?”伊浵担心阿斯兰再次出现,忙拉住他的衣袖,“你入宫做什么?” 花穗姬道,“不巧,皇宫里刚刚有太监来传旨,说是雪狼族有使者前来议和,父皇忙着抱美人儿,这等棘手的事一向是交给喜欢刁难人的皇兄处理,所以,被禁足的皇兄,正好可以被解禁了!” “原来如此,血族王陛下这样做,真是用心良苦。”伊浵失笑,“暝司,你父皇真的对你很好,你要用心去体谅他。” 花暝司松开她,不敢恭维地冷笑,“体谅他什么?体谅他不断地纳妃吗?” “凭他对你这样的好,我相信,他绝对没有忘记你的母妃。” “不要自以为是,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你不懂。” “是,我不懂。”伊浵用最犀利的问题反问,“你爱我,可以为我去死,若是我不在了,你要用什么方式去忘记我?” 他狐疑盯着她,怒声咆哮,“你怎么会不在?我不准你再说这样愚蠢至极的话!” “还记得我在湖边对你说过的话吗?爱一个人只需一刻,或一眼便钟情,但是,忘记挚爱,却需要一辈子的时间。为了忘记相思之痛,人们往往借助任何可以麻痹自己的方式,贪酒,贪色,甚至嗜杀……当然,移情别恋,是忘记伤痛最好的方式。” “住口!” “你的父王有着永生的生命,难道你希望在这暗无天日的永生里,为失去你的母亲而煎熬?” 十七,十八,十九都不禁对伊浵刮目相看,这个女人有着柔弱而绝美的外表,那浴巾包裹的单薄身躯,脆弱地不堪一击,但是,她的眼睛却是通透的,她的心比活了几千年的血族人还要灵慧,再加之她血液纯净香醇的气息,这样奇特的女人,谁能不爱呢?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157章 假孕娘娘来议和 第157章假孕娘娘来议和 通往血族皇宫的青石板路古老暗沉,拼接无缝,长年累月的行走,石面被摩擦,于阳光下宛如镜面。 白天的血族,一如晚上的人类世界,街道上宁静空阔,无一人经过。碧空无云,鸟儿也飞掠无痕,并未叫人觉得晴朗的愉悦感,反而愈加幽冷凄清,仿佛地狱的街道上煞然明亮,令人觉得有些恍惚。 亲王华车飞快地前行,路上的落叶回旋飘过,又惆怅寂寥的落下。 车内,伊浵放下车帘,掩住外面的阳光,任由花暝司将她拥在冰冷的怀中。 她眼神怔怔盯着随着车身晃动的厚重金贵的宝蓝色车帘,脑子里却是阿斯兰前一刻在房顶上邪魅带笑的眉眼。 这会儿静下心来,她才想起,他眼下有乌青的晕。以他强悍的体质,若是熬一两夜,不会如此,恐怕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阖眼了吧。 他潜藏在花暝司防卫森严的亲王府邸,而不被那些嗅觉灵敏身手诡异的金甲死士发现,定是丝毫不能松懈的,他却出入她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而且只身犯险,无人护卫,还被她一阵尖叫弄得措手不及…… 这样莫名其妙的心惊胆战,来的突然,让伊浵忍不住抬手按住额角,太阳穴紧绷剧痛,心里也不禁懊恼烦躁起来。 她的手伸进蝶袖,想取帕子,却不经意地摸到袖中的狼首玉扳指。 出门前,她在床前更衣,发现床上放着这枚狼首玉扳指。 巧合的是,这枚扳指,与她和阿斯兰拜堂时,他送给给他的信物一模一样。 狼首玉扳指是象征阿斯兰雪狼族皇子身份的重要凭证,是他的父皇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她用丝线和碧玉珠串住狼首玉扳指,做成普通项链的样子,随身佩戴,从未取下过。 阿斯兰绝不会多此一举,打造另一枚一模一样的玉扳指再送给她。因为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丢弃这枚玉扳指。就算两人真的一刀两断,她也会亲手奉还,慎重交回。 而搁在她床上的这枚玉扳指,就在花暝司坐过的位置。 虽然美人榻换成了床,花暝司带她离开之后,也不曾再返回床边,但这枚扳指却分明与花暝司脱不了干系。花暝司偷窃玉扳指,造一枚一模一样的又有什么目的? 这只吸血鬼做事向来行事诡谲,阴险毒辣是他惯有的风格,她好怕,这枚与真的扳指一模一样冒牌货背后,是一桩可怕的阴谋。 她坚持陪花暝司入宫,是不想面对阿斯兰,也是想防范于未然。 可……她想不通,为何阿斯兰要派使者来血族议和?他却又于暗处出没?那位前来议和的使者是何许人,对方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前来? 诸多问题盘桓心头,让她越是精神紧绷。 如若阿斯兰决定换回她而停战,她便不计前嫌,与他回宫,若是他……若非如此,难道她就可以憎恨他一辈子了吗?她真的可以如此绝然吗? 她很想把自己和阿斯兰的爱恋归结为荒唐的邂逅,却又做不到。 他昨晚深情如火,仍是让她心颤,那番激情如魔魅的雾霭,盘桓心头,让她再次乱了心神。 “在想什么?”花暝司若有所思地俯首,瞧了她片刻,见她眼神无波,忍不住打破沉默。 “没什么。”她慌忙收拾凌乱地心思,凤眸迎向他,那张白腻如脂的妖艳面容冷如寒冰,越是让她不安。“怎么了?” “是不是在想,他会派谁来?” 伊浵摇头,倾城忧郁地俏颜上是笃定的浅笑,“不管他派谁来,都不会亲自来。” “想见他?”问出这个问题,他闭上眼睛,怕她发现,他眼底闪烁的红光。 “是蛮想的。”伊浵自嘲苦笑,原来,这个答案,才是自己心底最真实的。 花暝司反而扬起唇角,“这位使者,恐怕会让你再也不想见到他。” “为何?” “见了你就知道了。”他忍不住期待,她与使者相见时的惊愕。 殊不知,阿斯兰早已先一步潜入血族皇宫。 于伊浵暂居的小院中,听到花穗姬提及雪狼族派来使者时,他这位雪狼族之王也不禁讶异。 他分明下了命令,让黎格带兵直逼血族京城,就算伊浵在血族,他也绝不用议和来解决两国之间的战事。 花暝司当初斩杀了多蒙亲王,太后于雪狼族谋逆篡权,也绝不会派人来议和,她比任何人都想击垮血族。 所以,阿斯兰忍不住想看一看,是谁,敢如此大逆不道,违抗他的旨意,前来做“议和”这种愚蠢至极的事。 血族皇宫,他已非第一次潜入,要找到使者寝宫,并非难事。 他躲过重重巡逻的血族护卫,健硕的身躯如轻巧无声的黑豹,从使者寝宫后窗潜入,却听一个浑厚威严地声音传来。 “阿斯兰,为师等你很久了。” 阿斯兰凛然一惊,师父?使者竟然是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就算他自恃为他这雪狼之王的师父,也不能如此任意妄为,拿雪狼族的未来开玩笑! “怎么了?闷在里面不出来,是不想见为师吗?” 阿斯兰脚步沉重,剑眉冷煞皱起,他宽大的掌也猛然紧握成拳,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走出宫殿内室的梅花形雕花门,却见灵铸老怪身边,还坐了一个女子——灵铸雅儿。 今日的灵铸雅儿妆容精致甜美,倒是没有装扮成伊浵的样子,也没有穿伊浵的衣装,金黄的锦袍格外刺目,宽松华贵,长发高绾,俨然是妃嫔的华贵发髻,小腹微隆起,不知衣服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强自装扮成孕妇。 阿斯兰不禁恼怒,他不敢想象,伊浵若是见了这样的灵铸雅儿会怎么想。 “师父,您这是唱得哪一出?” “是谁给了你胆子,见了为师也不跪拜?”灵铸老怪怒斥。 阿斯兰强硬握拳,压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单膝跪下,“徒儿参见师父,师父万福。” “从后窗入室,这就是为师教给你的本事吗?” 阿斯兰兀自站起,狂怒冷笑,“哼哼,师父假传圣旨,以使者身份前来议和,罔顾雪狼族未来,践踏徒儿王者威信,这就是师父的为师之道吗?” “你……放肆!” 阿斯兰不理会灵铸老怪的怒斥,锐利地眸光扫了眼灵铸雅儿,厉声警告,“若你敢伤害伊浵,我第一个杀了你!” 灵铸雅儿有恃无恐,故作娇柔地挽住自己的父亲的手臂,幽怨盯着阿斯兰的眸光里,浅浅含了三分挑衅与报复地快意,“爹,你看师兄,他好可怕,他在威胁人家耶!” 恶人先告状!阿斯兰不明白,为何短短几年时间,竟会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变得如此城府深重可怕?! 灵铸老怪拥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冷斥,“阿斯兰,雅儿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荒谬!”他不曾感觉到一个好字。 “你敢说为师荒谬?”灵铸老怪冷哼,“难道你还真想那个女人回皇宫?她已经是花暝司的夫人,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罢了,这样的女人,不值得陪在你身边!” “师父,请注意你的言辞。”他不允许任何人辱骂伊浵,“外面的人如何议论,徒儿不管,在徒儿心里,她还是原来的穆伊浵,永远不曾改变。” 灵铸雅儿生怕境况不够乱,撒娇地冷哼,“爹,师兄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了,您辛苦教出的好徒儿,就是这样孝顺您的。” 灵铸老怪怒火涌上来,暴躁咆哮,“阿斯兰,为师已经来到这里,也已经和血族王商讨过,就此停战,让他留穆伊浵一条命,也算是顾念了你和她夫妻一场。师父除了如此,也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难不成你要弑师?” “这还不算过分吗?徒儿死里逃生,费尽心机于内战反败为胜,就是想把血族踏平,几十万大军长途跋涉,粮草与武器运送坎坷,您要让雪狼族百姓的心血付诸东流?!” “这……”灵铸老怪终于面露愧色,“这个……为师不曾考虑过……” “师父,军国大事,您就这样视为儿戏?您可曾想过雪狼族边境这些年备受血族人欺凌的百姓?” 见灵铸老怪沉默,灵铸雅儿忙道,“师兄,你莫要怪爹爹,是我求他来的。穆伊浵是天凌国公主就可以给皇兄戴绿帽子吗?现在诸国可都知道,花暝司与她已是夫妻,为了师兄的颜面,我才求爹爹这样做的。那个女人给皇兄一顶绿帽子,雅儿就告诉她,师兄也不是只爱她一个!” “你住口!” “住口就住口,哼!”灵铸雅儿不甘,却又不安地瞧着他。 阿斯兰来回踱着步子,思忖片刻,“师父来时,可有让黎格停战?” 灵铸老怪端坐轮椅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咕哝道,“这……这倒是没有,黎格那小子只听你的命令,为师让他停战,他对为师不屑一顾。” 阿斯兰暗松一口气,好在军印在黎格手上,若不然,这一战经此一闹怕是前功尽弃,不可收拾。黎格不停战,而血族王却相信了师父的停战议和,如此倒是一个巧计,黎格若是进军猛攻,正让血族措手不及。 灵铸老怪见他和缓了怒气,忙碰了下灵铸雅儿地手肘,示意她说出实情。 “爹……”灵铸雅儿不肯说。 灵铸老怪低声斥责,“你师兄毕竟是狼王,你刚才也听到他说的,国家大事不是儿戏,你就不要添乱了,再闹下去,爹也救不了你。” “可是,万一他让穆伊浵回雪狼族怎么办?” “他不会的,在这件事,爹有办法。你只管说实话就好。”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158章 美人有毒 生人勿进 第158章美人有毒生人勿进 父女俩嘀嘀咕咕一阵子,之后,灵铸雅儿鼓着腮帮子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她偷觑了阿斯兰一眼,做了个深呼吸,战战兢兢地开口,“师兄,其实,穆伊浵早就知道雅儿怀孕的事了……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 来回踱着的黑色翘首龙靴戛然而止,“你说什么?”阿斯兰如遭晴天霹雳,脑海顷刻间一片空白。 “我说……花暝司早就把我被封为昭仪,入住瑶华宫,还有有身孕的事宣扬出去,穆伊浵知道了一切。”灵铸雅儿硬着头皮说完,身上的皮也绷紧。 阿斯兰缓了缓神,才恍然大悟。难怪伊浵见了他就躲,还大叫花暝司来保护她。他当时只觉伊浵凶狠地捅了他一刀,却没想到,她早已被流言蜚语捅伤得体无完肤。 “灵铸雅儿,你可真是好样的!竟然做出这种卑鄙阴毒的事?!” 灵铸雅儿见他怒色骇人,恐惧地缩了缩脖子,无辜地咕哝解释,“花暝司说,我若是配合计划,师兄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而他,也会永远拴牢穆伊浵,不让她再出现在师兄面前,所以……” 阿斯兰墨绿的眼眸因为怒火狂澜而变成了莹亮的森绿,手也骨骼咔咔作响,化为狰狞巨大的狼爪,周身杀气爆发,一副不把人撕碎,决不罢休的气势。 他咬牙切齿地低沉冷笑,“所以,花暝司弄了伊浵假尸一事,你比我先一步知道,我这边刚刚收到被烧焦的遗体,你便从皇宫赶到了军营,还特意穿着伊浵的衣装勾~引我?!” 被阿斯兰一番犀利讥讽,灵铸雅儿也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然如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我爱师兄,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你……”阿斯兰掌中凝聚真气,抬手便要拍过去。 灵铸雅儿尖叫着慌忙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到灵铸老怪身后,“爹爹,救命!师兄要杀人啦!” “和吸血鬼合谋,你还有脸喊救命?”灵铸老怪先出口怒斥宝贝女儿,“你做出这等事,就算你师兄不怪你,爹也会罚你!” “爹——你帮他,不帮我?!” “好啦,好啦!阿斯兰,别这副样子,难不成,你真的要把雅儿打死,害师父孤独终老,无人送终吗?” 阿斯兰的怒火难平,但碍于灵铸老怪挡在中间,他也无法出手。 灵铸老怪有歉疚堆上笑来,终于面露几分慈爱,“阿斯兰,雅儿对你一番痴情,你拒之千里之外,也难怪她会用非常手段。事已至此,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师父闯了祸,却让徒儿来收拾烂摊子?”阿斯兰怒声冷哼,不想理会他。 “你不收拾,那就按为师已经定下的,去与血族王谈停战吧。”灵铸老怪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阿斯兰旋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抓起几案上的糕点,全无王者形象的两口吃一个,翘着二郎腿不羁冷笑,“好啊,既然想谈,师父就去谈吧!师父此来,不就是料定徒儿在人在血族,才故意摆下这个难题给徒儿吗?现在,您自己就解决这个难题吧!徒儿就在这里吃吃喝喝,等着师父的好消息。” “你……你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灵铸老怪本想算计他,却没想到自己却反而有种被算计的错觉。 “徒儿倒是要看看,你一没有朕的手谕,二没有使臣诏书,三不是雪狼族朝臣,你以什么立场去和花暝司谈?!当然,此计是花暝司想出的,他定然不会怀疑你的诚意。至于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愚蠢了!”这个其他人,当然就是他的伊浵,那心思别扭的女人,总是能叫人又爱又恨。 “你这臭小子……敢反过来刁难师父?”灵铸老怪脱了可有可无的鞋子便砸过去。 阿斯兰敏捷跳开,这才幸免于难。“师父,是您为老不尊在先,也莫怪徒儿不讲情面。您天下无敌,就算谈不拢,也无人敢为难您。徒儿有言在先,您老可别色心大起,打伊浵的主意,她和皇甫乐荻,可有几分相像呢!” 灵铸雅儿却听得莫名其妙,鼻子却嗅出了一点猫腻,“爹,师兄为何提及皇甫乐荻?您和皇甫乐荻什么关系?您喜欢的人,不是师兄的母妃吗?难不成您和那贱~人的母亲也……爹,您怎么这样?” “没……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典型女儿奴的灵铸老怪,不想自己的光辉形象在女儿心中大打折扣,无奈轻咳了两声,不着痕迹地怒瞪了眼阿斯兰。“雅儿,既然来了,这出戏总要演完。就让穆伊浵瞧瞧,你这位瑶华宫的新主人吧。” “师兄,你……你真的不去吗?”见阿斯兰气定神闲地喝茶吃糕点,灵铸雅儿这始作俑者,反而觉得有些无趣,“你一点都不担心那个穆伊浵会伤透了心?” 伊浵已然伤透了心,他若是陪同灵铸雅儿出现,反而更让她以为他和灵铸雅儿恩爱。“雅儿,你好自为之,别露出什么破绽,伊浵可是做过孕妇的。” “呃……这么说,师兄并不是那么喜欢她喽。” “她身形比你美,人比你善良,也不会耍阴谋诡计,但凭这一点,我还是蛮喜欢她的。”阿斯兰也不瞒她,“不巧,昨晚我还睡在她的床上,和她颠鸾倒凤呢,她在床上……啧啧,着实令人销魂难忘,意犹未尽。” 灵铸雅儿愕然,俏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很想骂阿斯兰不要脸,竟然当着长辈的面,说出这种话来?!话冲到嘴边,又咽下去。 “我不相信,穆伊浵最近一直都住在花暝司的府邸,恐怕她早就爬上花暝司的亲王床榻,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你可以去问伊浵,问她昨晚到底和谁在一起?”阿斯兰挑眉,得意洋洋地笑道,“以她的聪明,应该会给你两种可能的答案,第一,她会说她和她的夫君在一起,第二,她会说,她缠绵病榻不省人事,不记得昨晚照顾自己的人是谁。” 灵铸雅儿半信半疑,“问就问,我就不相信,穆伊浵真有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回答这样的问题。” 半个时辰后,灵铸老怪父女被血族宫卫带到血族王书房偏殿,暗沉厚重的暗金色与红色的格调中,一抹清雅出尘的浅紫色吸引了他们的视线,这便是伊浵。 她身着浅紫色蛟绡纱袍,搭上轻盈的雪羽护肩,里穿洁白缎裙与纱袍相衬,冗长曳地,缎裙上的水纹于纱下明灭闪烁,仿佛有水纹涟漪荡漾周身。纤细地柳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眉心一点银月花钿,随着她的举动闪闪发亮。妆容精致地凤眸剪水,瞳仁如黑耀石般,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粉润明艳,纵然是女子,也不禁为之心动。那一头如云秀发用水纹丝线发饰环绕轻挽,紫月步摇倾斜而簪,如此简约而不简单的装扮,倾城倾国,飘然如仙。 灵铸老怪父女俩就这样呆怔地盯着伊浵,忘了眨眼。 而更让灵铸老怪感到惊艳的,不是伊浵的绝世姿容,而是,虽然她与皇甫乐荻十分相像,却并没有皇甫乐荻身上咄咄逼人的戾气与尖锐。 她气质沉静空灵,眉宇间有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还有她的气息……纯净,甜美,甘醇,仿佛能净化世间所有的邪恶,也难怪会吸引无数雪狼族与血族男子为之倾倒。 灵铸雅儿却盯着伊浵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叹服上天的不公。为何同样是女子,同样是美人儿,穆伊浵却能比她还能美几倍?果真如阿斯兰所说,她身姿窈窕,单看容貌,便无法叫人怀疑她是坏人。伊浵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恨得牙根儿发痒。 而伊浵也打量着这怪异的父女。 灵铸老怪俊雅绝伦,白衣白发如雪,傲岸如鬼斧神工似的面容不辨年龄,让他有一股仙风道骨不容于世的气韵。美中不足的是,他身下是玄铁轮椅,双腿虽然还在,却无力站起。 而他身边的灵铸雅儿瓜子脸明秀动人,着实一个美人胚子,只是她的一身装扮太过华艳,反而显得有些老气,腰身也…… 伊浵视线盯在她微隆的腹部,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尴尬的宁静不过片刻之间,花暝司打破沉默,“原来,雪狼族的使臣,竟是灵铸前辈与瑶华宫的昭仪娘娘?失敬!” 伊浵不是没有听出,他客套的话语中刻意地强调瑶华宫。她凝眉压下心里那股剧痛,手却被花暝司握住。 “本王身边这位,是本王的夫人,她叫花弄影,也叫……穆伊浵,是天凌国的公主,还曾经是雪狼族瑶华宫的宸皇贵妃。” 伊浵不喜欢这样的介绍,这只该死的吸血鬼是要做什么?故意帮她给灵铸雅儿下战书吗?殊不知,他把她所有的身份全都说出来,只会让她觉得不堪。 她自嘲一笑,继续道,“拜阿斯兰所赐,我还曾经是五凤王朝国君凤伦明媒正娶的妻子。” “夫人……”在渊不禁担心,“夫人何必说这些?” “在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伊浵冷斥一句,继续道,“灵铸前辈听后,若是觉得我的遭遇还不够让你们父女过瘾,我还可以说,我自幼被生母遗弃,被生父的正妻践踏,庶女之身卑贱,丫鬟不如。” 花暝司心中一紧,没错,他是故意揭她的伤疤,故意挑起她和灵铸雅儿的争端,可她也没有必要如此残忍反击呀!她是在中伤他,却也是在中伤自己,这是在与他同归于尽。 她眼底的那抹痛苦,让灵铸老怪忽然于心不忍,他的手按在玄铁轮椅的扶手上,手背上青筋暴突,嘴上却不知该说什么。就如面对皇甫乐荻,他一样会哑口无言。 伊浵又客气道,“恭喜昭仪娘娘喜得贵子。阿斯兰一直想要个孩子,昭仪娘娘与他青梅竹马,也最是应该居住瑶华宫,那边的温泉极好,能缓解孕期的诸多不适。” “夫人客气了。”灵铸雅儿忽然不知该怎么接口,她更没想到,伊浵对瑶华宫会如此的不在乎,她却又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痛。“呃……夫人,雅儿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昭仪娘娘有话直说无妨。” “昨晚,夫人身在何处,与谁在一起?” 伊浵失笑,“昭仪娘娘此次不是以使臣的身份前来吗?为何问这种私事?”她侧首,小鸟依人旁若无人地依偎在花暝司怀里,“昨晚,我当然是身在亲王府邸的偏院,和我的夫君在一起。” 灵铸雅儿脸色赫然惨白,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脚步向后踉跄。她的答案,竟然和阿斯兰说得分毫不差?! 伊浵因她的神情不解,“怎么了?昭仪娘娘是不满意这个答案吗?”她若有所思地一笑,仰头对花暝司漾出最甜美地一笑,“暝司,你不介意我说出昨晚的事吧?” “你说。”花暝司也想知道,灵铸雅儿为何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昨晚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强自说与伊浵有了夫妻之实,事实上,他昨晚忙于紧急军务,不曾去过她房中。他告诉她说自己被禁足,被卸除了亲王职务,成了富贵闲人,不过是想让她愧疚。 “昨晚,我身体不适,夫君前来病榻前照料,没想到,他竟……” 伊浵话音适时一顿,故意给他们留下遐想的时间,她故作羞赧地脸颊粉红,眼睛却盯着灵铸雅儿的瓜子脸,不放过她丝毫波动。 灵铸雅儿握住拳头,忍不住问道,“他竟怎么样?” “他竟吻了我——那滚烫的热吻让我心慌地不知所措,然后,他唤着我的名字,喂我喝了他的血,待我康复,他便入帐来,邪恶的扯掉了我的睡袍……这个男人呐,一直都让我爱到骨子里,有他的宠爱,我此生死而无憾!” 婉转清雅的声音,感慨轻叹,停止下来。 众人的思绪却波澜壮阔。 在渊,以及花暝司的其他随侍都低下头去,不敢稍动,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昨晚,亲王殿下在书房,不曾去过夫人房内。 陪同来谈判的几个重臣也都低着头,因为昨晚,他们正是与花暝司商讨军务的主角儿。 所以,伊浵口中所说的男人,绝非花暝司,而是——另有其人。 既然灵铸雅儿以刻意刁难的口气如此一问,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是…… 伊浵轻抚心口,眸光婉转地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花暝司,心中豁然明朗,也便再无顾忌。 她对灵铸雅儿巧笑,“男人和女人之间,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昭仪娘娘既然有了身孕,也是过来人,床上那点事也该清楚,阿斯兰在床上向来是狂野不羁,定能满足昭仪娘娘的想象,呵呵呵……你就不必让我当着灵铸前辈的面明说了吧!” 灵铸雅儿满脑子都是阿斯兰和伊浵激情缠绵的情景,她恼恨地差点就暴露狼人的真面目。心中一番撕战,她赫然抬眸,冷盯着花暝司笑道,“想不到亲王殿下与夫人如此恩爱,真叫人为之高兴呢!” 伊浵挑眉接招,顺水推舟,做出恩爱的样子,对花暝司娇嗔,“夫君,昭仪娘娘说我们恩爱呢!你还不谢谢人家?” “咳咳……呃,昭仪娘娘客气。”花暝司却疏冷松开伊浵的手,兀自转身坐去龙椅上,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距离。“既然今日是来谈判的,你们女人间聊事情,还是出去聊吧。” “该聊的都聊完了,我想陪在夫君身边,听听你谈国事。你专注于国事的样子,魅力四射,可是最让我痴迷呢!” 让她痴迷?花暝司因她这虚情假意的样子差点爆发,她为之痴迷的,是她的阿斯兰。 伊浵无视他的拒人千里的冷酷,故意挤到他身边来,在血族王宽大的龙椅上坐下,“呵呵,这椅子好舒服,不愧是血族王的宝座呀!现在谈判应该开始了吧,昭仪娘娘有身孕,应该赐坐。” 她一派女主人地架势,命令书房总管,“你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昭仪娘娘坐下?雪狼族皇嗣若是在血族皇宫有什么闪失,岂不是给殿下惹麻烦?” “是,夫人,奴才该死,是奴才考虑欠妥。”总管太监忙上前,搀扶着根本无需搀扶的灵铸雅儿坐下来。 花暝司刚刚宣布和谈开始,伊浵故作惊讶地疑惑道,“夫君,我觉得好奇怪。” “什么奇怪?”直觉告诉他,伊浵又要兴风作浪。 “阿斯兰不是打了胜仗吗?为何要主动议和?以雪狼族天下霸主的实力,就算把血族踏平也绰绰有余,为何会如此卑躬屈膝,哈巴狗似地派使臣来议和呢?” 花暝司无语。他不喜欢她口口声声地说阿斯兰,他更不喜欢她贬低血族,尤其不喜欢她咒骂灵铸老怪父女,这一切都表明,她心里还爱着她的阿斯兰,而且,深爱不移!让他妒恨切齿! 灵铸老怪一向静无波澜的脸,这会儿赫然通红。穆伊浵说得对,雪狼族一直打胜仗,前来议和,的确是说不通。这丫头,当真不简单。 “夫人有所不知,陛下是顾念夫人的安全,所以,想让战事到此为止。两国议和,也算是顾念你们曾经的夫妻之情,更是做一个了断。” “哈哈哈哈……”伊浵突然爆出一阵大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她前仰后合,捧腹不止。 直笑得花暝司与灵铸雅儿等人头皮绷紧,快要抓狂,她才适可而止。 “夫人,你笑什么?”花暝司暗怒,a“此次议和,于两国来说也是好事,并无什么可笑的。” “不瞒夫君,阿斯兰公私分明,做事彻底,傲视天下,他当初既然能将有身孕的我弃之不顾,在得知我和你已是夫妻之后,就更不会再顾念什么情分,议和?哈哈哈……荒谬!”她脸上的笑陡然敛去,阴冷威严地俯视着阶下灵铸老怪父女怒斥,“除非你们拿出阿斯兰亲笔写的使臣诏书,否则,你们这便是愚弄血族!诡诈议和,居心叵测!” 花暝司心中一慌,不由怒喝,“伊浵!住口!” “花暝司,你怒什么?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的夫人咆哮,露出你的吸血鬼本色,就是你的男子气概?” “你……” “我什么?夫君是要动用武力,让我这个贤内助住口吗?”伊浵握住他的手,毫不吝啬地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难道夫君还信不过我?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夫君你着想。” “夫人既然想说,那就说吧。”花暝司因她这一吻挫败。 灵铸老怪也在阶下按住心口,虽然他还算沉稳,却也不禁暗惊。“不愧是皇甫乐荻的女儿,也难怪我徒儿会为你倾心。”谢天谢地,多亏了他还留了一手。 他从怀中取出一纸诏书,递给一旁的总管太监,让他呈上,“穆伊浵,你不相信的话,就自己看一看吧。” 伊浵接过诏书,上面的确是阿斯兰的笔迹,也有雪狼族的皇帝印鉴,不过,她都能模仿阿斯兰的笔记,其他人又岂会伪造不出? 伊浵转而漾出一笑,“暝司,既然他们想议和,又如此低声下气,那就让他们把原强占了血族的土地吐出来吧!议和嘛,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的。” 花暝司本是设下这一局,让她看一看有身孕的灵铸雅儿,没想到,竟反而弄得自己下不了台。 灵铸老怪更是不知该如何接下话茬,“这……这……” “怎么了?灵铸前辈,阿斯兰只让你们父女只身涉险,就没有给你们一点筹码吗?难道,他就不怕我夫君一怒之下,将你们扣押在血族,借机威胁他?他这到底是派你们议和,还是派你们送死?” 伊浵一番话,让灵铸雅儿不由惊怒,她一拍一旁的茶几,站起身来,“穆伊浵,我们来冒险议和,可都是为了顾及你的性命之忧……” 伊浵只回给她四个字,“一派胡言!” “你……” “我看你们父女俩是胆大妄为,假传圣旨,要借议和来找我穆伊浵宣战,也是愚弄血族!” “你……”灵铸雅儿不禁面露惧色。 “小妹妹,不要怪我看得太真,我经历过的生死,比你吃的盐还多呢!”伊浵下令,“在渊,把这父女俩关入大牢,除非阿斯兰拿出议和的诚意,否则,就不给他们水,不给他么饭,让他们活活饿死。” “穆伊浵,想不到你竟如此狠毒?!”灵铸雅儿不禁懊恼,“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不过,对于卑鄙之人的卑鄙伎俩,我若再腆着脸示好,就是愚蠢了!”伊浵端详着自己画了精美兰花的指甲,仿佛在收拾没有硝烟的战场,“怎么说我也是天凌国的公主,被阿斯兰抛弃已丧失颜面,再被你这情敌踩在脚下愚弄,我爹娘还怎么拿脸示人呐?!” 灵铸雅儿甩开上前来架住她的两个血族护卫,“我腹中有阿斯兰的骨肉,你不能这样对我!” “哈哈哈……好好笑,请问昭仪娘娘,我为什么去在乎一个把我抛弃地男人的骨肉?” “你……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伊浵喜欢这个骂词,“恶毒,你是第一个这样评价我的人,受教了!” 她又劝正要出手的灵铸老怪,“灵铸前辈,不要浪费力气了,这里是血族皇宫,不是雪狼族,您这一拳朝我打过来,不只是血族不会放过你,我天凌国,也不会放过雪狼族,您自己掂量轻重吧!” 灵铸雅儿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爹,我们怎么办?” 见灵铸老怪沉默,她只得对花暝司咆哮,“花暝司,你这个卑鄙小人,这计谋不是你想出来的吗?你假造尸体愚弄我师兄,又让我装怀孕前来议和,让这个女人对我师兄死心……” “灵铸雅儿,住口!” 花暝司刚说完,伊浵便起身奔出去。 “把这两个人关入大牢!”花暝司下令之后,忙追出去,“伊浵……站住!你听我说!” 本文来自小说 第159章 恶魔囚宠 第159章恶魔囚宠 恢弘宽阔的宫廊下,身着金甲的吸血鬼护卫高大阴冷,仿佛地狱里的幽冥厉鬼。伊浵浅紫色的窈窕身影从廊下的红毯上匆促奔逃,越显得单薄,茫然,无助。 她原以为灵铸老怪父女的出现,是灵铸雅儿要对她宣战,他们父女警告她不准返回雪狼族;她原以为阿斯兰可恶地不只放弃她,还这样刁难她,原来,一切都是花暝司的阴谋! 真是可笑,为何她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有好的一面?这个魔鬼,根本一无是处! 可笑,四周都是吸血鬼,她能逃去哪呢?只要花暝司稍一挪动,她便可能被撕成碎片。 如此撕破脸,对花暝司歇斯底里的爆发,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应该做的是,不动声色,秉持着一个聪明女人该有的本色,和他周旋到底,并找机会逃离。直觉告诉她,阿斯兰就隐藏在这皇宫的某处,他一定会找机会带她离开。 可是,为什么心里的怒火就是克制不住?为什么心里会有懊恼悔恨?为什么会有失望? “伊浵,别跑了,就算你累得筋疲力竭,你也逃不掉!”花暝司不费吹灰之力便跟上她,“我可以解释……你站住!”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的解释,无非是千篇一律的卑劣谎言!” 她愤然转身,把手中那枚让她耿耿于怀的狼首玉扳指摔在地上。 她无法想象,当阿斯兰看到戴着这枚扳指的女尸出现在面前时,是怎样的心情。她倒是并不期望他肝肠寸断,反而希望他能少爱她几分,这样,他就不会心痛难过,也就不会失控地跑来血族一探究竟。 叮当一声,上好的美玉,并未因她单薄的力道损毁,咕噜咕噜,不偏不倚,正滚到了花暝司绣着四爪腾龙的紫袍边下。 他仿佛踩到了一枚火油弹,惊得慌忙停住脚步,脸色苍白,不见丝毫血色。他视线盯在地上,却没有勇气捡起那枚他亲自命人雕刻的玉扳指。 这等上好的古玉,价值连城,当时玉器店老板用了半月时间才寻到,并雕琢完成。 诡异的是,这东西怎么会到她手上的? 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已然明了。 是她的阿斯兰给她的,他还对她说了什么?他们情深意切地缠绵悱恻之时,大概有无尽相思互相倾吐吧! 花暝司僵立着,没有声音,没有气息,冰冷悲痛,仿若静止。活了几千年,风雨沉浮,天下无敌,他自认为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却第一次发觉自己竟如此绝望。他清楚地知道,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再得回她的心。 他费尽心机,布下重重陷阱,等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从她的第一步开始,他就惧怕她有朝一日会发现真相。也曾经侥幸的想,或许,待她发现真相的那一日,她会真的爱上他,到时候,她就离不开他,她会原谅他。 是他低估了她的阿斯兰的魅力,还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有美满的幸福,而他烈火焚身,肝肠寸断,隐忍再隐忍,竟还是一无所获?! 伊浵曾骂他是魔鬼,曾诅咒他终有一日会有恶报,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这个大骗子!你偷我和阿斯兰的定情信物,假造一个尸体,让他以为我死了,让他错过了和孩子最后的道别!你害我绝望地以为,他再也不爱我了……”她崩溃地嚎啕大哭,“花暝司,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恶!多可恨!” 他想上前把她纳入怀中,温柔安慰,双脚却无法挪动,那枚小小的玉扳指仿佛是一堵墙,阻挡在他们之间。 她的确脆弱,却总是与他较量不休,与他这恶魔誓死抗争到底,就算哭,她也是暗自垂泪,不在人前暴露脆弱,也正因如此,她的眼泪才更有杀伤力。在凤麟和凤羽穹咽气时,见她这样大哭,他也随之痛如刀绞,也正是因为看不得她落泪,他才不惜用自己的血救那两个低贱的人类。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任由她的哭声凌迟他的心,掌掴他的骄傲,他连回应都力不从心。 美人哭声悲戚,分明痛彻心扉,周围的吸血鬼护卫都不禁为之动容,纷纷将指责的视线投向花暝司。 “都给本王滚!” 伊浵被他突然爆发的怒吼吓住,哭声停止,见他迟疑抬脚,仿佛迈进刀山火海似地,迈过地上的玉扳指,径直走过来,她抽抽噎噎地慌忙后退。 护卫们有序列队退离宫廊,她也后退了一丈远。 见她如此逃避,他所有的话又都哽在咽喉里。 让一个吸血鬼明白“如鲠在喉”这个词语,很艰难,但是,现在,他却轻而易举地体会到这种痛苦。 完美如描画般的剑眉几乎打成死结,他深沉缓慢地呼气,吸气,和缓着心底莫名地剧痛,酝酿许久,只道出一句话。 “伊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少受伤害,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我爱你!” “我穆伊浵不过是你的食物,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煞费苦心,布下天罗地网来爱我?”她压抑不住泪水,他俊逸悲痛的脸模糊又清晰,她心里的痛也一波盖过一波。“我以为你会变好,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比之前更卑鄙的欺骗!” “既然你自认为是我的食物,为何还要因为我的阴谋伤心难过?既然你恨我,为何要如此崩溃?” 伊浵被他一再追问逼迫得哑口无言。 “承认吧,你爱上我了!” 伊浵被他笃定的答案惊得瞪大眼睛,“没有!不可能!你不要痴心妄想!”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伊浵,你懂我,你理解我,你甚至能体会到我所有的寂寞和不为人知的阴暗心思,你通透如斯,和我心心相印,我所做的一切你都明白!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为何要这样做!” “是,不错,我理解你!但是,你的爱,是毁灭!”她后退,“你毁掉了我应该有的幸福!我想要的孩子,是不是也是你……” “是雪狼族太后派人追杀我们,当时狼人来袭击时,我正在床下睡觉,全然不知她的阴谋!你被狼人抓进树林之后,我杀了十几个狼人,才寻到你。如果时间能后退到让我们出事的那一日,如果能保住那个孩子,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 他低哑无力地哽咽解释着,眼角艳红的液体滚落出来,直垂到鼻翼旁,俊逸的容颜,瞬间变得惊悚诡艳,惨不忍睹。 伊浵第一次看到他的泪,被惊得脑海一片空白。脑子仿佛被他闪动着红色泪花的眼睛抓住,揪紧,无法再考虑其他。当一个恶魔落泪,他还是恶魔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能深深地体会到他心底掩藏的伤与痛,他拼尽全力地留住她,绝望地爱恋不惜毁灭自己,早已震撼了她的心魄。 “伊浵,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如何活下去,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唯一的温暖……我求你,请相信我!” 在他碰触到她的手之前,她及时反映过来,她一定是被催眠了,一定是,不然,她的心底为何会突然没有了憎恨?双脚差点就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过去。 她甩头转过身去,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说过了,我给你的只有失望。我爱的人是阿斯兰,这辈子,我不可能会爱上别人!” 眼前却红影呼啸,她的去路再次被花暝司挡住。 “如果你不接受我,我现在就下命令,戒严皇宫,搜捕那个人!就算挖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找出来,当着你的面,把他撕碎!” “不,你不会的……” 他阴柔扬起唇角,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杀气也瞬间爆发,“你可以试试,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我杀狼人。” 他脸上的血未干,她眼里的泪停止,两人僵持对峙,他不禁感激上天再次给他这样靠近她的机会,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视线扫过她嫣红的唇瓣,几乎要失控吻她,见她眼中愤怒升腾,他却又忍不住,忽然莞尔。 “伊浵,我也会把灵铸老怪父女杀掉。你是了解我的,有些对你有可能有威胁的人,类似翠烟,类似灵铸雅儿之流,我会把她们的心剜出来,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如他所料,伊浵脸上的愤怒化为惊惧,泪花在眼角闪烁着,没有再落下来。 “花暝司,你……你这样威胁,只会让我更恨你!你用这样极端的方式留住我,并不会幸福。” 他不管,他只要她在身边就够了。她的阿斯兰,绝不会为了她舍弃天下,舍弃他的师父和师妹。 “宝贝儿,到我怀里来,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也包括昨晚和刚才的一切。” 他张开双臂,披风如翼,满怀都是冰冷绝望的死亡之气。 伊浵惊骇惶恐,却还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上前,坚定地赴死如归,被他拥紧——她不在乎灵铸老怪父女会如何,但她绝不能让阿斯兰有事,他是雪狼族之王,他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沉重使命,背负着太多期望。 “乖,没事了,没事了……”花暝司轻抚着她颤抖不止的脊背,柔声安抚,“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也不会再杀任何人,好不好?” “好。”除了这个字,伊浵不知道自己还能回答什么。 “乖。那么从现在开始,要和我形影不离,就连睡觉,也不例外。” “是。”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160章 一眼俘获你的心 第160章一眼俘获你的心 这座金雕玉砌的楼阁,终于还是成了她的囚笼。 伊浵坐在盛放着夜明珠的八角宫灯下,歪靠在栏杆上,怔怔盯着花园里盛放的花,脑子里却回想起瑶华宫的美好。如果没有那段时间,如果没有阿斯兰,她的生命可能比沙漠还要荒芜吧。 两天了,她一直能嗅到空气里那抹如有似无的龙涎香。 她能感觉到,阿斯兰就隐藏于某处瞧着她,她甚至能想象到,他在沉思着计划着,如何带她离开这里。 但她只想告诉他,马上回他的雪狼族,专心他的军政大事,不要再管她的死活。她,一直都是他生命里该放在第一位的人。 肩上落下一个东西,她被吓得一惊,戒备转身,却见是在渊正把披风为她披在肩上。 “夫人,夜神风凉,早点歇息吧。”在渊恭敬含笑。 “多谢你,在渊。”伊浵张口欲言,犹豫片刻,终于……只是叹了口气。 “夫人是想问殿下吗?”善于察言观色的在渊,轻易看穿她的心思,“殿下还在书房,血族刚刚来了捷报,刚刚被雪狼族抢占去的失地又夺了回来。”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这些只会让她更担心雪狼族。 在渊歉然俯首,“属下以为,夫人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些。” “我想知道,花暝司今晚会不会来卧房。”她最怕的是,单独面对花暝司,她更怕睡在他的怀里。 小院里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她被强迫住进花暝司宽阔的卧房,睡在他曾杀了翠烟的那张恐怖的床榻上。这两夜来,她战战兢兢,虽然和衣而眠,虽然他只是拥着她不越雷池一步,她却还是恐惧地无法成眠。 “夫人放心,属下会为殿下选两个合适的美人儿伺候,所以,夫人可以安心入眠。” “为什么你要帮我?”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所有人都在为自己考虑,你这样的吸血鬼更不可能无私地为别人着想。” “既然夫人这样猜想属下,那么……夫人就当是属下讨好未来的女主人吧。” 讨好吗?为什么他不敢承认是关心?因着她与凤伦曾经的关系,他可怜她的境遇。“我清楚地记得,在我生病之前,花暝司扯碎我的衣服时,是你及时出现阻止了他。” “属下不敢阻止殿下,属下只是碰巧而已……” 伊浵仍是盯着花园里的花,却还是能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心潮起伏,“凤伦曾经对我说,他一直不明白,他的父母生下他,又为何将他遗弃。而且,遗弃地恰到好处,偏偏让五凤皇宫的妃嫔收养,成了皇子。” “属下还有很多事要忙,夫人早点歇息吧。” “我知道你不想告诉我,我也并不想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事,但是,凤伦会很想知道。” “属下实在听不懂夫人的话。” 伊浵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灵铸老怪父女还在皇宫大牢吗?” “是。” “花暝司有没有伤害他们?” “进入刑房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在渊见她凝眉思忖着,继续道,“这两个人,不值得夫人冒险相救。” “花暝司是故意折磨他们,想引阿斯兰劫狱吧?” “这……” “大牢周围,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陷阱?” “夫人……” 伊浵苦笑,“要么是阿斯兰被抓,要么是我主动投诚献身,花暝司的阴谋进行到这一步,总算是没有赔本。” 书房内,花暝司坐于案前,正与两个辅政大臣商讨着内政。 门被缓慢小心地推开,伊浵只着一袭艳红的睡袍,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水眸里闪烁着几分慌乱,那惹人怜爱的神情与一身妩媚艳丽的装扮格格不入,却又偏偏美得惊心动魄。 两个辅政大臣见状,纷纷借口告退。事情商讨地差不多,花暝司才允许他们退下,让伊浵进来。 他不是不知她想做什么,心里矛盾地期盼她主动来找他,却又不想她这么快就出现。她出现的越急迫,便表示,她对那个人越是在乎。 艳红的丝袍迤逦拖曳,无声滑过地毯,越显得她身姿窈窕轻盈,束腰蝶袖的剪裁,贴身的华贵丝缎,让婀娜的身姿一览无遗。 “别说话,搁下托盘,过来坐。” 伊浵听话地搁下托盘,把上面那一盅新鲜温热的血液放在他面前,绕过桌案,迟疑着,不肯再上前坐去他怀里。 他视线滑过她倾散于颈侧的长发,溜过那双不安低垂的水眸、胭脂红的唇,还有于胸前半掩的丰盈,白腻如脂的肌肤,馨香媚惑,被艳红的丝袍映衬,愈加娇艳。他只得深深地呼吸,平复小腹内蠢蠢欲动的欲望。 她美得凛冽逼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会因为她如此装扮,主动来投怀送抱,而怒不可遏。 “怎么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还犹犹豫豫。看样子,你的决心也没有那么坚定。”他也不逼迫她,妖艳的脸上漾出冷煞的邪笑,狠绝开口,“来人,传本王口谕去刑房,把那两个人剁了喂狗。” 护卫领命,“是,殿下!” “等一下!”伊浵惊骇地脸上再无血色。 “那就等一等,夫人还有话要说呢。”说话间,花暝司伸出手来,等待着她,宽阔修长的手白皙如白骨雕成,平平搁在半空,仿佛能等待永生。 伊浵伸开紧握的拳头,把手搭上去,他掌心冰冷的温度,让她不安地打了个冷战。 他巧力一拉,将她扯进怀中,随即箍住她的后脑猛然将她按向自己,以唇齿抢夺她的神智…… 伊浵闭着眼睛,任由双唇上的疼痛蔓延,不躲不避,硬生生地承受着,等待这煎熬结束。 很快…… 她便被不屑地推开,娇躯单薄,如何经得住他猛然的大力推搡?!她重心不稳,撞倒了盛放着画卷的青花瓷瓶,手肘,手掌,膝盖生疼,乌黑的长发与艳丽的红袍散了一地,她凝眉挣扎,手肘剧痛,却爬不起来。 她割破自己手腕放出的那一盅血,被他愤然摔在她身侧,碎瓷片飞溅,划过她的脸颊,她麻木地一动没动,任由脸上温热的血液滴落。 他强硬地不允许自己心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像吻他一样吻我,否则,我定会亲手撕碎那两个人!” “哼哼,你如此咄咄逼人,还指望我全心以待?!” 他起身上前,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我可以不指望你全心爱我,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伊浵见他瞳仁里红光闪烁,慌忙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我甚至可以把你变成一个放荡不羁,天天向我邀宠的女人,你的阿斯兰正在外面的某一处关切地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吧?我们打开窗子,做给他观赏如何?你说,那只可怜的狼人,战场上的胜者,会不会失控杀出来呢?” 伊浵咬牙启齿,精心描画的纤长的指甲刺进掌心,“花暝司,你知道吗?如果我心里有些许爱给你,也被你挥霍掉了。” 怜悯的口吻,他不需要!“穆伊浵,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扯起来,血红的瞳仁瞬间掳劫她躲避的视线,时间仿佛静止,他轻而易举深入她的脑海,强硬占据她的心,她的眼睛里的光亮消失,瞬间变得恍惚呆滞,再也没有自己的思想。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液涂抹在她脸上的伤口上,静看她伤势痊愈。 “伊浵,我,花暝司,是你最爱的男人,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甚至为我去死。你期盼我的碰触,抚~摸,亲吻,爱怜,我们相濡以沫,是这世上最相爱的夫妻。”他声音轻柔地说着,皱紧的眉宇泄露了心底的怆痛,“现在,宝贝儿,听我的话,闭上眼睛。” 伊浵听话地闭上眼睛,宛如婴儿,乖顺恬静。 “你不曾有过伤,不曾经历任何不快乐,你是我花暝司的夫人,血族未来的皇后。要记住,和我在一起,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在我说一二三之后,你睁开眼睛,你会彻底忘记和阿斯兰的一切美好,他是你的敌人,你恨他,也恨雪狼族。” 她木然低缓地重复他的话语,“是,一二三之后,和你在一起,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我是你未来的皇后。” “很好。”他赞赏扬起唇角,“一,二,三,睁眼!” 她睁开眼睛,绝美的容颜上,忧郁,戒备,疏冷全无,取而代之地是温柔的笑,这笑颜美丽倾城,让他忍不住轻叹出声。 她疑惑凝视着他,“暝司,你怎么了?为何要拧着眉头?”说话间,她抬手,轻轻地拂开他眉头“这样就好多了。” 他违心地享受她的温柔,忍不住把她拥在怀中,“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会皱眉。” 她小鸟依人地依靠在他冰冷地怀里,“就会说甜言蜜语,还不如直接把烦心的事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 “你真的愿意吗?”他还有些不太相信。 她从他怀中抬头,捧住他的脸,满眼爱恋地笑道,“当然啦,我是你的妻,是你未来的王后,我不帮你,谁还会全心全意的帮你呢?” “皇宫大牢里,有两个很可恶的人,是雪狼族的囚犯,我不方便见他们……你去帮我把他们放了。” “就这么简单吗?” “是,就这么简单。” “那就包在我身上。” “好。”他忍不住在她额头轻吻,无限珍宠,“伊浵,我爱你。” “暝司,我也爱你。”她笑得纯真无邪,仿佛生命里不曾有过任何阴霾。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 第161章 你病得不轻 第161章你病得不轻 大牢内,被纯银锁链铐在十字刑架上的灵铸雅儿尖利地怒声咆哮。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遭天谴的厉鬼,放姑奶奶出去!” 因为脖子上戴着银刺枷锁,她连想变身逃走都做不到,脖子,手腕,脚腕,已经被灼烧地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她身上被纯银蒺藜鞭打出的伤痕至今尚未痊愈,又被泼了盐水,痛得难以忍受。 而另一个刑架上,灵铸老怪反而安安静静,就算被折磨地遍体鳞伤,也不曾吭一声。 “爹,你赶快想想办法呀!” 灵铸老怪风凉一笑,“想什么办法?来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了,来血族,就是送死的蠢事,你偏要来,爹也只能陪着你一起死了。” “不管是死,是活,我总不能输给穆伊浵!那个低贱的人类女子有什么好的?您也看到了,她……” 灵铸老怪忍不住打断她,“为父的确看到了,也亲眼见到了,她比你美,比你好,比你聪明一百倍!” “你……你这老怪物,胳膊肘往外拐!” “女儿,你吃肉吃多了,脑子都坏掉了。” 灵铸雅儿被讥讽地哭笑不得,“爹,你是在骂我笨吗?” “我可一个笨字都没说。”灵铸老怪慌忙撇清。 “连你也偏向那个穆伊浵?呜呜呜……我不活了!” “没有偏向,只是为父输给她,输得心服口服。她是人类,我们是狼人,她是无辜的,我们却是有预谋的,她是可怜人,我们是天下无敌的强者,如此相较,女儿,你还不服吗?” “不服,不服,我就是不服!一想到她那副嘴脸,我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灵铸老怪皮笑肉不笑的点头,“也对,你比她丑,你当然会妒忌她,牙根直痒痒很正常。女人呐,一见到比自己美的女人,就会生出敌意。” “爹……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灵铸老怪不但有心情说,还有心情继续说,“换做是我,我会先和穆伊浵做姐妹,然后彻底了解她的一切之后,再将她彻底击败,并夺走她的一切。” 灵铸雅儿追悔莫及,“为什么您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因为,她……来了。” 片刻后,狱卒打开刑房的门,说道,“亲王夫人来探望你们,殿下口谕,若你们敢对夫人不敬,重刑伺候!” “哼!你们给姑奶奶的重刑还少吗?”灵铸雅儿还是压不住心底的那股怒火,若非穆伊浵随口建议,花暝司也不会把她关起来折磨,他们狼狈为奸,可恶至极!都怪她灵铸雅儿太天真,才会与花暝司这个魔鬼合谋。 伊浵提着食盒进来,又从狱卒手上拿过钥匙,在灵铸雅儿惊讶地瞪视下,给他们父女打开锁链。 她又拿来水,小心地给他们冲洗过伤口,待他们身上的伤势痊愈,又搀扶着灵铸老怪坐上玄铁轮椅,然后,又把轮椅推到刑房内唯一的桌案前,摆上饭菜。 伊浵在灵铸老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她一身淡雅的水蓝色锦袍,斜斜绾着发髻,仍是一支步摇簪点缀,淡雅宜人,出尘脱俗,污浊恐怖的刑房因为有她这如出水莲花般的人儿,反而变了格调。昏黄的灯光更为她平添几分神秘的气韵,令人不由得安然平静。 她浅笑淡然,优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慢用,吃完就可以离开了。” “穆伊浵,你不会在饭菜里下药吧?”灵铸雅儿没有动筷子。 伊浵亲手给灵铸老怪斟满酒杯,然后便端坐等着他们开吃。她不会亲自试吃来证明饭菜无毒,那是苦情戏里才有的戏码。她也没有苦情戏女主角那么善良,她在饭菜里放了防止狼人变身的药草,若是她这个人类吃了,恐怕不是便秘,就是拉肚子。 “灵铸小姐可以不吃,不过,从血族返回雪狼族大营,路途遥远,而这一路上,都将由吸血鬼护送二位,他们不会像我这么好心,给你们吃得喝的。” “为什么是吸血鬼护送我们?”灵铸雅儿恨不能杀光所有的吸血鬼。 “暝司担心你们自己走,会玩什么花样,还是找人护送你们,更放心。” “暝司?哼哼……哈哈哈哈……”灵铸雅儿冷笑,“这么快就改口叫得这么亲热,穆伊浵,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伊浵被她骂得一头雾水,“灵铸小姐,我穆伊浵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还好心来给你送饭菜,送吃的,你为何要如此中伤我?” “你就该骂!你这个道貌岸然地贱女人!” 伊浵摇头叹气,“难怪我会憎恨狼人呢,原来狼人竟是如此可恶!”她轻声命令,“在渊,你进来,帮我给她掌嘴。” “是,夫人!”在渊应声,闪电般诡速进来,啪啪啪啪,打得灵铸雅儿脑袋晃得像是拨浪鼓,“灵铸小姐,再骂人的话,接下里会割舍挖眼,自己保重。” 灵铸雅儿闷声气炸了肺,刚要发作,却被灵铸老怪伸手按住了肩膀。 “穆伊浵,花暝司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了解,他卑鄙恶毒,岂会轻易放我们走?”灵铸老怪猜测道,“你是否答应他什么了?” “灵铸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听不懂耶。”伊浵茫然看了眼走出去在渊,“难道我应该答应暝司什么吗?他是我的夫君,他只让我来放你们走,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灵铸雅儿不禁为阿斯兰不平,“穆伊浵,你还真够可以的!我师兄才离开你几天,你就叫花暝司夫君?亏得我师兄为你来冒险,真叫人心寒!” “你师兄是何许人?灵铸小姐,我真的听不懂耶。” “你少给我装傻充愣!你这个……” 不等灵铸雅儿犀利的言辞说完,灵铸老怪伸手挽住女儿的肩,示意她闭嘴,并低声叹气,“雅儿,她被吸血鬼催眠了。一定是她因为救我们与花暝司起了争执,才落得如此下场。” 灵铸雅儿脸上的惊怒凝滞,狐疑看向伊浵,的确注意到她眼神古怪才压下怒火。 “穆伊浵,你母亲一直憎恶吸血鬼和狼人,她不想你和阿斯兰在一起,自然也不会让你下嫁血族,你留在血族,不但境况尴尬,而且凶多吉少。” “前辈倒是很了解我的母亲,我还以为,我爹只有天凌国的大将军一个情敌呢!” 灵铸老怪仰头饮酒,只当没有听到这句话。他实在不想当着宝贝女儿的面,谈论以前喜欢过伤害过的女人。 伊浵歉然一笑,“让您失望了,我不曾得到皇甫乐荻的爱,也无需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更何况,阿斯兰这个人实在不值得我为他做什么,我恨他!你不要拿我的暝司和这个卑鄙的狼人相提并论。” 灵铸老怪不禁心感惭愧,“拜我女儿所赐,流言蜚语已经沸沸扬扬,你在天凌国的名声也已经毁掉,你还有何颜面返回天凌,面对你的父母与众臣呢?!我刚才那样说,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 “你说的什么呀?什么流言蜚语?”伊浵摇头失笑。“前辈,我想你活了太久,脑子不太清醒了,返回雪狼族之后,记得叫人给你把把脉。” “阿斯兰若见你这个样子,会伤心难过的。”灵铸老怪声音有些沙哑,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无颜去见自己的徒儿。 “阿斯兰是我的敌人,他伤心难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 “啊,对了,有件事还要拜托灵铸前辈。”她从脖子上取下阿斯兰送给她的狼首玉扳指,放在灵铸老怪面前,“这东西……据说是阿斯兰送给我的,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随身带着。我本打算亲手还给他,但是花暝司不希望我再见到他,所以,前辈代我转交给他吧。” “为何不留着做个念想?” “我为什么要留着仇人的东西做念想?” 灵铸雅儿又忍不住发作,“他是你丈夫,这是他父皇留给他的最珍贵的遗物,他送给你,就表示你是他最爱的女人,你当然应该留着!” 伊浵恍然大悟,难怪花暝司格外叮嘱她把这东西送还给阿斯兰,原来还有这样的误会!好险,幸亏花暝司不是小气的男人,要不然,定会有什么误会。 “灵铸小姐,我的丈夫是花暝司。你这样胡言乱语,如果暝司听了去,也会不高兴的。小心我再叫在渊打你哦!”伊浵很认真的警告。 灵铸雅儿气结,“穆伊浵,你……姑奶奶我好心当了驴肝肺!” 灵铸老怪则抱拳对伊浵一拜,“穆伊浵,若我能站起来的话,应该对你下跪重谢,你让老夫汗颜呐!” “前辈客气了。”伊浵起身,“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也该离开了,干净的衣物就在食盒最下面一层,二位吃完之后,可以自行更衣,护卫在外面守着,一共八个,他们会送你们离开。” 伊浵走到刑房门口时,灵铸雅儿开口,“穆伊浵,等一等。” “灵铸小姐还有事?”伊浵转身,客客气气。 灵铸雅儿犹豫,心里也有几分惭愧和不忍,“我……我只想告诉你,我怀孕是假的。” “你为什么要假怀孕?你这样骗人是不对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不要再打岔,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要因为这个恨我师兄,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现在认错,你不要和花暝司在一起,好不好?你回到我师兄身边吧!你和我们一起回雪狼族吧!” “……”伊浵脑子里蹦出三个巨大的问号,她茫然笑了笑,只觉得灵铸雅儿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162章 相对不识君 第162章相对不识君 灵铸雅儿一脸懊恼歉然,口气也前所未有地诚恳,“穆伊浵,我真的不是故意破坏你和阿斯兰,他以前很疼爱我,陪着我到处去玩,我也喜欢他,所以……所以,我以为他并不是真的爱你,外面又说你是个坏女人,所以……我才觉得你配不上他。” 她和阿斯兰?怎么可能?还有……哪有那么多的所以?伊浵听得不耐烦,“灵铸小姐,你真的无需就此多言,没有人去和你抢阿斯兰,你喜欢,你就拿去吧。” 灵铸雅儿碰了一鼻子灰,更是气恼。这女人脑子坏掉了吗?这口气也太不像话,把师兄说得好像是一件可有可无,可以随便送来送去的东西似地。“穆伊浵,你不要这样不可理喻好不好!我真的是在向你示好耶!”让她灵铸雅儿巴巴腆着脸示好的人,可没几个! 伊浵哭笑不得,这样强加的示好,她真的不需要。“我是血族亲王夫人,你是灵铸山庄的千金,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你的示好实在莫名其妙。” “你……” “后会无期。” “哼!无期就无期,什么了不起?” 伊浵离开之后,灵铸雅儿返回桌案旁,气急败坏地坐下来,“爹,您都看到了,我想和她示好,人家根本不稀罕!” “我看,是你太笨!之前爹让你和她做好姐妹,前提是,你们都是阿斯兰的女人。现在,人家根本不屑与阿斯兰在一起,你还用得着自讨没趣?她的神智都被花暝司掌控了,若是见了你师兄,恐怕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被羞辱,你真是活该!” “那个蠢女人,根本就是见异思迁,喜欢上了花暝司。”她按住桌上的烤鸡,撕下一块儿鸡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灵铸老怪摇头叹息,“女儿……” “干嘛?” “你不只无可救药,还没心肝!难怪阿斯兰不喜欢你,若是他喜欢你,爹就马上娶一头母猪回家。” “反正爹喜欢过那么多美人儿,也该娶一头母猪回家。” 灵铸老怪被气得七窍生烟,拿着筷子打过去,“你这臭丫头,真是放肆!” 灵铸雅儿皱着鼻子做鬼脸,“是你自己说要娶一头母猪的,可不是我强迫你的,嘿嘿……” 走出大牢时,夜空乌云沉重,细雨渐大,伊浵不由裹了裹在渊刚给她披上的披风。 穿过潮气湿重的牢房前廊,走出血腥浓重的院落,便是一条冗长的宫道,漆黑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渊把油纸伞交给伊浵,“夫人自己暂且往前走着,属下先行,去命车夫把马车驾过来。” “好。” 在渊瞬间消失在宫道的黑暗深处,就像是没入不见底的深渊。 伊浵望着那黑暗之处不由缩了缩脖子,她不是怕黑,她只是怕下雨天会摔倒,她真的不是怕黑,尤其是在吸血鬼到处出没的地方,她真的真的不是怕黑。 身后的大牢内突然有些骚动,然后,有两个狱卒抬着一个罩了白布的担架从她身边经过。 她忙捂住自己的眼睛,靠近墙根,给他们让路。 大牢这边死人很正常,在这种地方蛇虫鼠蚁,还有骚臭,还有酷刑,晚上还有吸血鬼恐怖尖利的嘶吼,就算这些囚犯是吸血鬼,也是熬不住的。 担架离开片刻,她的腿却有些发软,只觉得眼前的黑暗中有幽魂在荡来荡去。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是好人,我是好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现代的爸,妈,你们看到女儿了哈?你们要保佑女儿……” 背后的牢房内,不时传来毛骨悚然的吼叫。 她一边唱歌,一边前行,给自己壮胆。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她颤颤巍巍的歌声曲不成调,一手抓着华贵的裙摆,一手撑伞,单薄的身子溜着墙根,一步一晃,哗哗的雨声,阻隔了视线,打湿了裙摆,湿透了点缀着红璎珞的绣鞋。 “伊浵?” 她吓了一跳,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是谁?出来,出来,你是人是鬼?” “呵呵,别怕,我是来保护你的。” 耳边温润沙哑的声音莫名熟悉,周遭还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她心里的不安平息,反而,对黑暗的畏惧不再那么沉重。 “伊浵,我在墙这边。” 墙那边?伊浵贴近墙壁,很磁性的男人声音,让她忍不住想象对方该有何等俊伟的容貌。“你是谁?为什么要藏在墙那边保护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你是最亲密的人呐,当然知道你的名字。” 这复杂的笑意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愫,但是,笑声悦耳,仿佛是海水轻轻地拂过沙滩,深沉而温柔。 隔着一堵墙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谈话,花暝司应该会生气吧?“我夫君正等我回家呢,不管你是谁,夜深雨大,还是回去歇着吧。” “放心,我不会说不该说的。我只是……感谢你放了灵铸老怪父女,并照料他们的伤势,还给他们衣物和吃的。” “你不必谢我,是我家夫君要放他们的。”伊浵不由疑惑,她停下脚步,“你和灵铸老怪父女是什么关系?” “我是灵铸老怪的……嫡传弟子之一。”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是狼人?”她不由心生排斥,“你还是快走吧,这里是血族,被发现了,你会没命的。” “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只是不喜欢被狼人保护。” “恕我冒昧,你刚才唱歌时似乎有些害怕,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到墙那边去,陪你你到马车的方向。” “呃……” “这条路上每天有几十个死人被抬走,传闻夜里会有恶鬼出没……” “你不要再说了!”好吧,她承认,她是个胆小鬼。 “深夜无人,这里又地处偏僻,要很远才能抵达宫门。” “好吧,那……有劳。” 阿斯兰解除她的戒心之后,无声翻墙而过,自我介绍,“你叫我祺尔钦就可以。” “祺尔钦?好奇怪,这名字好熟悉呢!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试图看清他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身上的气息好闻,还有他高大的身躯靠近时给她的安全感,都格外的熟悉。 “我实在不记得你,你怎么会是我最亲密的人呢?”她最亲密的人,应该是花暝司才对。 “我曾经救过你的命,你也曾经救过我的命,在你认识花暝司之前,我们相濡以沫,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阿斯兰从她手上接过伞,一手帮她撑着,一手护在她的后腰,以防她滑到, “原来如此。” “伊浵,你认为花暝司是怎样的人?” “呃……这个……”伊浵一时间竟无法评价。细想花暝司平日的为人处世,她脑子里只有模糊的一片,就如眼前的雨夜,混混沌沌,看不清晰。奇怪,花暝司既然是她的夫君,她该有很多关于他的回忆才对呀。“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只是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担心你会不幸福,所以,才问一问你。” 原来,他是因为关心她的处境才问的。“是什么传闻?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些传闻有些惊悚,我怕吓到你,不方便直说。若明日有空,你只管刨开他前院花园里的花根,便可知晓。” “花园里的花根?好吧,我记下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 “还有?”伊浵疑惑抬头,本是护在她后腰的大手猛一用力,将她圈入宽阔地怀中,她吓得倒抽冷气,惊恐地瞪大眼睛,“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她越是挣扎,两人贴的越是紧密,她胸部积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几乎透不上气,让她面红耳赤,羞愤不已。“呜……”娇嫩的红唇被滚烫男性气息覆盖,这个男人竟然——吻她? 她呼吸间充斥着让她困惑的熟悉气息,这吻有着恍若隔世的谜样诱惑,于口中撩拨纠缠的舌并不强硬,相反的,温柔轻缓,不疾不徐,搅起一个甜蜜的漩涡让她心尖悸动不已,灵魂深陷。 她的神智完全被左右,脑海中有些熟悉的影像一划而过,来不及捕捉,却让她错愕地忘了推开他。 阿斯兰却先一步放开她,凝视着她彷徨怔愣的俏脸,眸光复杂含笑,戏谑点了一下她莹润的鼻尖,“记住,回去之后,不要被花暝司吻,否则,他嗅出你身上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会非常生气,还可能会杀了你。” 伊浵呆怔地没有来得及反应,手便被握住,被他撑着的伞交回她手上,他一个转身,消失无踪。 夜风回旋,夹杂着雨丝扑面打进伞下,她忙用雨伞遮挡。 无奈,无孔不入的冷风还是吹散他留在她身上滚烫的体温,清冷的凉意让她忍不住贪恋那股烈阳似的温暖,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热消失,心底,竟然也泛起一股失落的冷意。 “夫人?” “在渊?”伊浵猛然回过神来,不由抬手抹了下略感肿胀的唇,不安地道,“你……你何时过来的?” “刚刚到。夫人,怎么了?”在渊伸手臂到她身前,让她搭扶,并接过她手上的伞,为她撑着,“刚才有人来过吗?” 伊浵忙道,“没有,我只是看到一个黑影掠过,有些害怕。” “这里是皇宫,到处埋伏着血族的金甲护卫,怎么会有黑影呢?” 伊浵忙附和一笑,“是呀,可能是天太黑,我眼花了。” “夫人大概是太累所致。” 返回亲王府邸,伊浵刚进入院子,就注意到书房的窗子上有人影在晃动,随即,里面传来杯子被打碎的声音,花暝司惊怒的咆哮声也传出来,“那个老不死的妖怪,他休想!” 老不死的妖怪?伊浵挑眉,能如此激怒他并被他如此骂得如此惨烈的,恐怕只有高高在上的血族王陛下了。 来到廊前,见在渊把雨伞递给护卫,她忍不住问那护卫,“是谁在书房?这么晚了,殿下还有政务要议吗?” “回夫人,是十七公主,还有十八和十九皇子。” “殿下为何震怒?” “宫里刚刚传出消息,陛下决定,借着雪狼族议和一事,想让十七公主前去和亲,化干戈为玉帛。” 和亲?伊浵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一听和亲两个字,竟没来由的反感。“倒也难怪,十七公主是殿下看着长大的,岂会舍得她远嫁雪狼族?” 在渊建议道,“夫人要去书房劝劝殿下吗?” “十七,十八,十九都在,我就不便进去了,他们聊得是国事,我也不方便插嘴。”让十七去和亲,毕竟也不是好主意,她相信花暝司会想到好法子解救他心爱的皇妹。“我还是去歇着吧,我真的有些累了。” “是,属下这就命人为夫人准备温泉水沐浴。” “对了,还有,帮我把我平时晾晒的花瓣拿来。” “花瓣?”在渊困惑不解,“夫人不曾晾晒过花瓣呀。” “是么?可是,我记得我平时让兰玉和兰棠采了很多,都晾晒在后院花园的呀。” “兰玉和兰棠?”在渊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儿,她被催眠太重,记忆出现了混乱。“夫人,这里不是瑶华宫,这里是血族亲王府邸。” “瑶华宫?那是什么地方?” “没什么。是属下多嘴了。”在渊心痛地叹了口气,不敢想象花暝司竟然对她做出这种事。“夫人稍等,属下会为夫人准备花瓣的。” “要兰花花瓣,另外,让苏嬷嬷给我端几样我爱吃的糕点来,我好饿。” “是。”可是,这么晚了,他要到哪去找一个叫苏嬷嬷的人?还有,他哪里知道她喜欢吃哪几样糕点? 在渊正一个头两个大,又听伊浵感激地笑道,“在渊,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呢!” “夫人过誉,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一会儿我对苏嬷嬷说,让她赏你。” 一向波澜无惊的在渊唇角抽~搐,欲哭无泪,“呵呵,夫人太客气了。”这院里赏罚的事,都是他来负责的,他自己打赏自己就好,用不着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苏嬷嬷。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163章 都是牡丹惹的祸 第163章都是牡丹惹的祸 因为血族王决意让十七公主和亲一事,花暝司正决定入宫劝服血族王收回成命,一开门见在渊如门神般杵在门口,他如描似画的剑眉皱起。 “殿下……” “伊浵有事?”这是花暝司最不想在关键时刻听到的事,凡是与伊浵有关的一切,都能让他无法保持理智。 “夫人她……因为被殿下催眠,所以……” 被催眠,伊浵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把话想明白再说,不要浪费本王的时间!” “夫人想要兰玉,兰棠和苏嬷嬷,还要沐浴用的兰花瓣,要晾晒过的。”在渊巧妙地避开“瑶华宫”这个词。 本就脸色阴沉的花暝司,顿时眼眸血红,变得更加阴戾可怖。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雪狼族皇宫的字眼。 在渊低垂着头,不敢探查他的神色,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迸射地狂怒与杀气。 花暝司的确很想杀人见血,也很想质问老天,为什么这世上要存在兰玉,兰棠和苏嬷嬷?!早知催眠伊浵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却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让本王想一想!” 十七公主花穗姬从花暝司身后的书房内出来,道,“皇兄,这还不简单吗,就说,兰玉、兰棠、苏嬷嬷都回家探亲了。” 十八皇子花青练摇头,“万一皇嫂说,那三个人根本没有亲人怎么办?” “那就说,兰玉和兰棠被指婚嫁人了,苏嬷嬷因为犯了错,被打发走了。”十九皇子花煞给出一个好建议。“至于晾晒过的兰花嘛,我的府邸有不少,是丫鬟们弄的,派人去取些来就可以。” 花暝司沉声叹了口气,“在渊,就按十九说的办。” “是。”虽然这件事解决起来不难,但在渊还是忧心忡忡,“殿下,万一夫人再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或者是属下无法掌控的状况……” 花暝司不耐烦地打断他,“让她休息,不要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就不会再出现任何状况。” “是。” 一早,伊浵睁开眼睛,奇怪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床上,竟然是从卧房窗前的桌旁醒来的?! “阿嚏!” 她抚了下凌乱的长发,摸了摸额头,有点烫耶,老天,她该不会着凉了吧!她忍不住摇头责怪自己傻。 就算莫名其妙地不想睡在那张宽大的床上,她也不该趴在窗前睡着呀。昨晚冷风冷雨,她竟然在这边吹了一夜? 啊!对了,她想起来的,是因为室内的花香太浓,总让她感觉头晕目眩,所以,她才到窗口来透气。再加肚子又饿着,本来是想等苏嬷嬷送吃的过来的,可是后来怎么样,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转头看了眼床榻,发现被褥整整齐齐,显然花暝司一夜未归。 “来人。” 在渊裹着大斗篷的身影呼啸而至,“夫人,您这么早就醒了?” “暝司呢?”伊浵下意识的问。 “宫里来消息,说昨晚殿下与陛下因为十七公主和亲一事起了冲突,这会儿父子俩还在御书房里,谁也不肯想让。殿下一早命人传话回来,说夫人不必等他用早膳。” 好吧,所谓的幸福夫妻,就是让她在无尽地等待中熬过去吗?好吧,她也乐得清静。 “边境那边,可有战报来吗?” “是,雪狼族上次战败之后,一直休整士气,不曾出击。我血族大军经过上次大捷,虽然夺回失地,却也损失惨重,将士们疲累不堪。所以,眼下两军正僵持。” “若境况如此尴尬,的确是化解战争的好时机,也难怪血族王会想到和亲的法子。不过,十七公主性情骄纵,若是前去和亲,定然会让两国关系更加僵化,殿下阻止这件事,也是应该的。” “夫人说的是。”在渊心中失笑,被催眠的女人看事情还是如此透彻,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夫人现在用早膳吗?” “我想先沐浴梳洗,你让兰玉和兰棠进来伺候我就可以了。” 在渊愕然抬头看她苍白明艳的面容,长发下,她的眼眸里并无丝毫玩笑的意思。 “夫人,昨晚属下已经告诉过夫人,兰玉和兰棠被殿下指婚嫁出去了,苏嬷嬷因为犯了错,也被打发走了。” “你有说过吗?”伊浵狐疑按住额角,“好奇怪,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属下为夫人准备温泉水沐浴,夫人梳洗之后再用早膳。今日天放晴,夫人逛逛园子,散散心,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好吧。” 在渊退下,伊浵起身走到床边,本想准备沐浴用的衣服和浴巾,双腿却因为坐了一夜,麻木地有些不听使唤。 靠近床边时,她重心不稳地一歪,想要去扶住床柱,却不小心碰到了床边摆放着一盆血牡丹的高脚几,花盆也随之砰一声爆碎,瓷片飞溅,血流遍地,诡艳的牡丹花上血滴如露,触目惊心。 伊浵被眼前的状况吓得呆怔,脑子里却忽然闪现一幕诡异的情景。 那片情景里,也是这间卧室,也是这张华丽的大床,也是这盆血牡丹,花暝司却与一个浓妆女子在床上,两人激情纠缠……随即,脑海中便浮现那女子躺在棺材里,心口一个血洞…… “啊——不——不——” 她抱住头尖叫着,想要把那些画面从脑子里赶走,无奈,那些画面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她惊吓地魂飞魄散,当场晕厥。 当她醒过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吸血鬼御医一脸冷漠,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从她的人中穴上拔下一枚银针,留下两服药交给在渊。 “伊浵,感觉怎么样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伊浵把视线转回来,盯在花暝司俊逸绝美的脸上。 她猛地一震,被电击似地,忙坐起身缩进床里面,当注意到这张床就是她脑海中的那张床时,她又惊恐地跳下来,缩去墙角的角落里。 花暝司不是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伊浵……” “不要过来,我不要见到你!” 他懊恼地按住额角,“伊浵,今早不过是打碎了一盆花而已,我不会责怪你的。乖,过来,喝了安神汤,好好睡一觉,你就康复了。” “不,你背叛我,你这个恶魔,你不配做我丈夫!你和别的女人在这张床上亲热过!”她又怒又气,孩子似的哭出来,“你还是个杀人凶手,我恨你!我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这是什么词汇?是她要休夫的意思吗? 伊浵的指控让他勃然大怒,为什么她忘了她的阿斯兰,偏偏记得这些事?!他三两步,走上前不顾她的尖叫,把她扯进怀中,“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会幸福的,我们一定会幸福……” 他捧住她梨花带雨的脸,艳红的瞳仁瞬间攫取她的神智,锐利视线,直看进她的心底。 “殿下……”在渊因他如此强硬的行为,也忍不住发怒,“殿下,若再催眠的话,夫人会疯掉的。属下恳求殿下让夫人马上回复正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花暝司暴怒斥责,“滚出去!” “殿下……” “不想死就马上滚!” “是。”在渊担心地看了眼伊浵,无奈拧眉叹了口气,只得躬身退下。 花暝司阖眼平复了怒火,这才对脑海被强制放空的伊浵进行第二次催眠。 “伊浵,我是你的丈夫,我只爱你一个人,你要时刻牢记这件事,我们之间,不存在欺骗,不存在背叛,不存在伤害,我们是天下最幸福的夫妻。”说完,他命令,“你闭上眼睛。” “是。”她木然闭上眼睛,宛若一个空洞的陶瓷娃娃。 “当我数一二三之后,你睁开眼睛,然后,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女人。” “是。” “一,二,三,睁眼。” 她凤眸赫然睁开,神情恍惚了一下,仿佛雨过天晴般,转而漾出满足幸福的微笑来。 “暝司,你何时回来的?昨晚我等了你好久。” “刚回来。”他牵住她的手到床前,“过来,喝安神汤,喝完之后,好好睡一觉。” “你会陪我吗?”她仰起脸,撒娇地嘟起红唇,“你不陪我我就不喝,” 他宠溺在她额上轻吻,眼底却神色复杂难辨,“当然。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夕阳西下,伊浵坐在客厅的毯子上练了一会儿瑜伽,整个人却并没有因此变得神清气爽,反而越是头晕脑胀。 一向喜欢摆弄花草的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头晕的缘由,视线转向诡艳的血牡丹,厌烦不已。 不知为何,这些花儿虽然是她的夫君最为喜爱的花,她却对这些花有着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浓郁的花香弥漫,让她在楼梯上走到一半时,便头晕地有些支撑不住。 她原想着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抵达二楼的卧房时,一看远处的那张大床,心底更是没来由地强烈排斥,忽然便没有了睡意。 或许,洗个热水澡能更放松一些吧。 她让在渊命人抬了温泉水来,倒在内间的浴桶内,小厮随即便送进来很多兰花花瓣,又恭敬退下。 奇怪,花暝司这么爱她,为什么不找两个贴心的丫鬟伺候她呢?总是见这些冰冷的男人出入,实在不方便。 她黛眉轻皱,无奈摇了摇头,洒了花瓣到水里, 于温热的温泉水中沐浴片刻,却仍是未缓解头部的不适,更没有让身心放松,血牡丹的诡异香气犹如浓重的麝香,霸占她的呼吸,她不但没有嗅到水中兰花的香气,反而越泡越是浑身不舒服。 渐渐的,她感觉身体有些虚脱,想从浴桶里爬出来,却已使不出任何力气,刚刚攀住浴桶边缘,却又重重地栽进水里,被呛了两口。 “暝司,救命……咳咳……咕噜咕噜……”被水淹没的一瞬,她脑子里奇怪的闪过许多画面,还仿佛看到一只皮毛雪白的——大狗狗,不,是狼! 现在是什么状况呀?她都快被淹死了耶,竟然想到一只莫名其妙的狼?! 一只大手猛然探入浴桶内,扣住她的肩,将她拎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咳嗽的不是她,而是救她的人。 他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模糊地视线里,她看到他墨绿的眼睛里淌出艳红的血来,还有他蒙着脸的黑巾也被液体浸透,嘴的部位,颜色浓重——他在咳血! 是这些花香的缘故吗? 她被放躺在床榻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你是谁?” “我是祺尔钦,你忘了吗?在皇宫大牢的通道上吻你的,就是我!” 他一边咳嗽,一边拼着力气找来衣裳给她穿衣。 被一个男人这样伺候,她又羞又囧,但是,眼下的状况却也由不得她。 “伊浵,不要呆在这里面,这些花香有毒,对狼人的损害最重,人类嗅多了,也会头晕目眩,内脏有损,久而久之,会……咳咳咳……会死……咳咳咳咳……” 她恍然大悟,“暝司养这些花,是为了防备狼人的?” 他因她对花暝司的称谓,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而更快地给她穿衣服。 她却也更加困惑,“为什么你要冒死进来救我?这里都是吸血鬼,你既然是狼人,又明知道这些花有毒,为什么还是非要救我不可呢?” “你忘了我说的?你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不能让你有事,咳咳咳……衣服穿好了,我带你离开这个房子。” “谢谢你,祺尔钦。”她虚弱地扬起唇角。 “不客气。”他抱起她,脚步却虚浮不定,双腿也使不上力气。 “你内伤很重,没关系,你放我在窗口就好,不用管我了。” “没事。”他警告自己,不能倒下,走出这间屋子就好了。 她嗅到他咳出的血有着腥甜的气息,而且,这气息竟也并不陌生。 当一滴血从他黑色的面巾下滴下来时,她忙伸手接在掌心。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会因为这个奇怪的男人流血而难过地有些心痛。 他的血不是冰的,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了心头,当越来越多的血滴在掌心上,并沿着指缝淌下去,她眼中也蒙上了水雾……一个名字绕在舌尖上,她张了张嘴,却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斯兰从后窗飞出,进入后院的亭子里,小心地如放置物价珍宝,把她放躺在长凳上。 有那么一瞬,他差点就想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但自己此时的境况实在狼狈,而她的气息太容易被那些吸血鬼分辨,若是冒然行事,只会害两人凶多吉少。 “伊浵,等我,很快,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我会让整个血族,为你今日的伤痛付出惨重的代价!” 新鲜的空气沁入心脾,伊浵渐渐地缓过神来,头部的疼痛和晕眩消失,她从亭子里的石凳上坐起身,却发现救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还在流血呢,就这么走了?”她忍不住抬起自己紧握的右手,掌心里粘稠鲜红的液体让她莫名地生出一股冲动。“不,我不是吸血鬼,为什么会对这血有冲动?”见鬼了! 但是,她真的打心底想念掌心里这股香气。 “穆伊浵,你一定是疯了!”她抓住右手手腕,却管不住自己的神智,掌心凑到了唇边…… 血液的味道萦绕舌尖,很奇怪,很熟悉,甘冽如泉,也蕴藏了她无法想象的沉绵力量,唤醒了她被封印的回忆。 粉润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纤长的指甲刺进掌心,血肉模糊,这样的疼痛也没能让她克制住心中如火山爆发似地狂怒。 她穿过曲折的亭廊,来到前院华美楼阁的前廊下,冷声命令,“来人!” “夫人,属下在?” 几个护卫上前来,单膝跪下,却不禁疑惑,夫人刚刚不是在楼上沐浴吗?怎么又披头散发地从后院绕过来?而且,她身上的衣装穿得有些混乱,内衣穿在了外面,外衣穿在了里面,仿佛是神智错乱之下所为。 “把这房子里所有的牡丹搬出来,烧掉,我不想看到任何残花残枝残叶,若还剩下一片,你们提头来见!” 领首的护卫犹豫,“夫人,殿下这会儿人在皇宫,若是夫人急于想把花移走,不如让属下入宫通传殿下。” 那些可都是殿下最喜爱的血牡丹呢,每一株都是世间罕见,价值连城,若是就这么毁掉,恐怕他们长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她倾城倾国的花容陡然一凛,冷怒而威严,虽然人还是那个娇弱的人儿,眼神却足以将他们每一个人凌迟。“看你这样子,压根儿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花暝司说的话是命令,我说的话就是耳旁风了?” “属下不敢。” “若你们不搬,我自己亲自搬,顺带着把这房子一起烧掉!” “搬,属下马上就带人把所有的花搬出来烧掉。”护卫说着,忙给身旁的人递眼色,示意他去禀报管家。 伊浵眼尖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冷哼,“不必去通传管家,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 “是,夫人。”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164章 殿下,你家后院失火 第164章殿下,你家后院失火 花暝司从御书房里出来时,最后一抹夕阳已经被繁星取代,皇宫里灯火通明,放眼望去,辉煌富丽,犹如如天宫。 于这最华美的一隅,他俊雅的身姿紫袍飘逸,影子被宫灯打得颀长如墨染,肌肤莹亮白皙的俊颜也仿佛染了淡淡的金色,幽冷的气韵更添几分神秘,犹如画卷里倜傥妖魅的谪仙人。 御书房门前一众宫人与随侍一见他,都忙俯首行礼。 他仍是沉思着,只随口让他们免礼。 虽然他劝服血族王打消让十七公主和亲一事,却不得不答应亲征雪狼族,讨回失去的疆土作为代价。 此时两国僵持不下,这一战,不知要打到何时才能罢休。暂且不论战事如何持久,单单军权转交,也颇为棘手。 龙椅上那个老妖怪除了玩女人最拿手,便是给他找麻烦。 此时于边境督战的是身为大元帅的二皇子花燎,那家伙先斩后奏,杀了两个皇子,将军权拢于一身,对皇位志在必得,连龙椅上那个老妖怪也不放在眼里。单从花燎在短短的半月之内,就收回被狼族刚夺走的失地,也不容小觑。放眼整个皇族,花燎也是唯一一个敢与他花暝司正面交锋的强劲对手,需得谨慎应对。 一想到伊浵正在家期待他返回,他长吁一口气,把恼人的政务暂且搁置一旁,不由扬起唇角。家,那座多年来被他视为囚牢的府邸,因为有她,的确该称之为家了,而且,此刻,他真切地体会到,何谓归心似箭。 若他出征的话,定要带着她同行,这才叫夫唱妇随! “殿下,披风。”身后的随侍为他披上。 他随手系着披风系带,迈步殿前冗长的雕龙台阶,随口问,“在渊可有派人来过?” “有。” “说了什么?” “说夫人心情很好,她在藏书阁里翻看了些关于花草的书籍,管家又命人找了些趣闻野史给夫人,随后夫人就练她所说的‘瑜伽’,说是能保持‘身材’,还能强身健体。” 身材?她身材之所以妖娆多姿,原来是“瑜伽”的功劳。被他催眠两次,却还懂得克己锻炼,维持身材,可见她有多么爱美。 他莞尔一笑,却并没有察觉自己发自肺腑地愉悦。 正在他期盼着回家与伊浵相见时,皇宫锦卫护将匆匆本来,“殿下,不好了,巡城士兵来报,亲王府邸内有灰色烟雾冒出。” 灰色烟雾?他那座府邸可是整个血族最富丽的一处,只有金碧辉煌,哪来的灰色烟雾?简直荒谬! 护将见他脸色陡然剧变,小心翼翼地道,“可能是……失火了。” 花暝司冷笑,“可能?胡言乱语,你的脑袋不想要了?” “属下接到巡城士兵的呈报之后,亲自去查看过,的确……是有火在烧,而且,似乎与夫人有关。” 花暝司已没心思再听下去,他满脑子里都是伊浵挣扎于火海的情景,也顾不得乘坐马车,直接轻功代步,瞬间消失了身影。 跪在地上的护将只感觉一阵冷风从身侧袭过,见花暝司不见了踪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定一颗头颅还好端端地存在,才松懈地瘫软在地上。 “伊浵……伊浵……” 花暝司失魂落魄地大叫着冲进府邸,就发现院子的假山旁里有一大堆灰烬,还余一缕轻烟从上面徐缓冒出。 他镶金雕银的华丽楼阁好端端的,未少一砖一瓦,在渊和一众护卫都跪在前廊下,一副随时准备受死的沮丧样子。 “在渊,伊浵呢?” “殿下,属下有罪,夫人毛病又犯了,这次不是找兰玉、兰棠那么简单,是更严重的毛病。” “她人可还好?可是毫发无损?” “夫人很好,只是……”在渊戳了戳自己的脑壳,“她这里有问题。”见花暝司竖起眉头,他忙道,“属下猜测,可能是殿下给夫人催眠太重,所以……” 主仆俩正说着,二楼窗子里突然飞出一个不明物,啪啦一声,就落在花暝司身侧——竟然是他最喜欢的三色夜光茶壶,这可是无价之宝! 他冷怒抬眸,就见二楼卧房的窗子上又飞出一条他喜欢的暗红垂帘,分明是被人随手要丢出来,却又因垂帘太大,而没有完全丢出,因此便挂在了窗子上。这会儿窗子里面还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乒乒乓乓……不知什么东西又惨遭了毒手。 在渊额头贴地,使劲儿趴在地上找地缝,恨不能把自己埋掉,仿佛犯错的人是自己。 花暝司冷睨了他一眼,又冲上楼,当走到楼梯一半时,他狐疑停住脚步。 等一下,是他走错了地方吗? 为什么客厅里的摆设看上去如此陌生?他喜欢的东西竟然全部换掉了? 当然,也不是全部,他那张心爱的王座还没有被更换。 他原先摆放着心爱血牡丹的高几上,都换成了兰花,一株一株,形态各异,长势极好,就那么大剌剌地映入眼帘,炫耀自己的存在。 而地上,则是铺了刺绣着血族山河的浅黄底色的地毯,明朗壮阔,大气磅礴,可见装点之人也花费了一番心血。 而桌椅都由之前的黑色,换成了色调明快的檀木桌椅,而且,每一个高背椅上都摆放着软绵绵的刺绣坐垫。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院子里那一堆灰烬,就是他心爱的血牡丹的“尸骨”花魂?!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不可置信,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咔咔作响,这才发现自己踩着的楼梯地毯也由原来的血红色,改成了浅淡高雅的紫灰色,上面还刺绣着大朵大朵深浅各异栩栩如生的兰花,仿佛每一朵都能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兰香。 而二楼,他总算是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罪魁祸首,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穆伊浵。 她本该内衬的白色缎衣穿在了水蓝色蛟绡纱袍的外面,衣带也系的乱七八糟,长发在头上胡乱地绾成了一个松散的发包,脸上脂粉未施,黛眉皱着,很认真地忙碌着,正要把面前的大床“肢解”。 滚成一大卷的淡紫色地毯还没有来得及换上,纱帘垂幔却都是淡雅如樱花的粉紫色,上面还点缀着一颗一颗莹润的珍珠,桌几也都被换掉。 现在,这个房间里有两张大床,一张是她喜欢的橙黄色雕花大床,一张是他喜欢的黑色四爪腾龙龙床,她正拿着一把斧头,狠狠地砍那个龙床。 殊不知,她的行为,她的衣着,她的发饰,以及她脸上的那一抹执拗的认真,都宣告着——她脑子有病,她精神不正常,她疯了。 花暝司亟待爆发的怒火,随着她砰——砰——砰——砰——一下一下的砍击,越烧越旺——她在砍的不是他的床,是他的心——那张心爱的床榻,是他母亲送给他的满百岁的生辰礼物! 而更让他难过的,还是那些已经被焚烧的血牡丹。那些花儿,是他年幼时,母亲为了防备他被狼人袭击,手把手的教他养得。 穆伊浵,他如此爱她,为什么她却偏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对她的爱恋,就如裂开的冰,在他心底咔咔乍响着,狰狞地爆出一道道深重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穆伊浵,你到底在做什么?”他虚弱无力的声音,暴露了他心底崩溃的伤痛。她可真是好样的,用这样惨绝人寰的方式伤害他!“马上住手!听到没有?马上给我住手!” 伊浵手上的动作停止,“暝司?”她握着斧头的手却没有松开,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阴狠,转头便扬起清甜如蜜的笑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就是你最想说的吗?”她没有看到他在发怒吗?她是瞎子吗?她就不知道认个错?! “呵呵呵……你看到我弄得这些,一定很奇怪吧?” “我是很奇怪!”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她提着亮闪闪的斧头上前来,“我们的房子里太沉闷了,这样不利于生活和谐,而且太沉暗的色调和恐怖的布置,会让心情很郁闷。所以,我就精挑细选了这些,一个时辰就弄好了,呵呵……” 她的讪笑被他冷酷打断,“我的花呢?” “烧了。”她耸肩,无辜地摆弄着自己衣服上的系带,丝毫不觉得内衣外穿有什么不正常。 “我那些桌椅呢?” “烧了。” 他勉强维持的理智面具啪啦一声爆碎,妖魅深邃的黑瞳瞬间变得殷红如血,“摔倒楼下那个三色夜光茶壶,又是怎么回事?” “摆着碍事,扔了。”她无视他的怒火,拉着他走到摆放着夜光茶壶的搁架前,“你看,这是我亲手缝制的小布偶,是用你穿旧的小衣服缝制的。” 小布偶是一个男娃娃,俏皮可爱的圆脸,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逼着,笑得极是邪魅,到有他的神韵,而布偶娃娃的衣裳是紫红色的,上面的牡丹刺绣——怎么看上去那么熟悉? “好不好看?这个娃娃可是比照你的样子做成的耶!”她拿起娃娃在他脸前晃呀晃,晃得他满眼冒火星。 “暝司,笑一下嘛,我可是缝了好半天,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耶!这个娃娃是不是让我们的屋子很温馨?” “这娃娃的衣服,是我母亲亲手给我缝的衣服!”上面的牡丹正是比照他喜欢的血牡丹绣成的,他还记得母亲一针一线地刺绣时,他就陪在她身边,那是他记忆里最珍贵的一幕。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165章 别当她是病猫 第165章别当她是病猫 “呃?原来是你母亲缝的?太好了,你看,小暝司穿着也很可爱呀。”她只当没有注意到他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到你的衣柜里摆着一见破旧的小衣裳,我还以为你曾经有个孩子呢!唉!我还好伤心了一阵子。” 他现在想杀人!“穆伊浵,你……够了!”顾左右而言他,她根本就是故意毁掉这件衣裳! 伊浵被他吼得一怔,“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因她凄厉的哭声,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杀气一顿。“你哭什么?” “你凶我!花暝司,你竟然凶我?!呜呜……从小到大,我爹都舍不得凶我,你竟然凶我?我穆伊浵的命怎么这么苦呀?!老天……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呐?!呜呜呜……”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通过书阁内存放的手札、野史等,她已对他的软肋了如指掌。既然他把她催眠变傻,她就把他折磨地发疯!看她这个现代女,怎么把他这个恶魔打趴下! 花暝司被她哭得脸上的肌肤都开始抽~搐,“穆伊浵,你还有脸哭?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以前她哭那叫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现在哭却惨不忍睹,还一边哭一边嚷嚷,就如街上的泼妇,声音也刺耳地叫人抓狂。 “我就是哭,你管不着!”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我的血牡丹摆回来,把我这栋楼阁里原来的东西,都给我放回原处,而且要给我弄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是你的夫人,这楼阁是我的,我爱怎么弄就怎么弄!” “你……” 他终于还是失控,伸手揪住她的衣襟,实在很想把她丢出窗外,迎面却一道亮光闪过,他慌忙松开她——贴着他鼻尖挥过去的,竟然是她手上的斧头? 见她又要砍过来,他忙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手上的斧头抢过来,随手一甩,斧头飞出窗子,稳稳嵌在了假山的山石上。 一直跪在下面的在渊和一群金甲护卫看向那斧头,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而后,他们又听到伊浵尖叫,“我爱怎样就怎样,这里是我的地盘,一切我做主!你这个只知喝血、只知杀人、没有人情味的吸血恶魔,去吃屎吧!” 在渊长呼一口气,好样的,夫人这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都爆粗口了。 “在渊!”花暝司克制着自己,两只已经化为尖利鬼爪的手握成拳,强迫自己不要再碰她,否则,他难保自己不会撕碎她。“在渊,马上给本王滚上来!” 听到花暝司的怒吼,在渊忙从窗子飞上二楼,“殿下,属下在。” “把这个疯女人关去楼上的客房,我不想再看到她!” “这……”在渊凝眉犯难地看向伊浵,“夫人,请!” “我不去!我没有错!”伊浵命令在渊,“帮我把那张难看的大床弄出去,我绝不让我的心血白费!” “你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花暝司獠牙也露出来。 “你杀,花暝司,你杀给我看!”她仰头逼近他,“你到是杀呀!” 假夫妻正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温雅彬彬,极是悦耳的笑声。 “哎呀呀,这亲王府还真是好热闹!假山上长斧头,窗子上挂纱帘,地上碎夜光茶壶,楼上吵吵闹闹……哈哈哈……暝司皇弟,你这是在忙什么呢?连为兄驾到也不出来迎接?” “该死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花暝司伸手抓住要探头看出窗外的伊浵,“去楼上的客房乖乖呆着,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算就算,她还怕他不成?不过,要将她关起来,那也要看她的心情。“我饿了,我要吃晚饭!” “不给饭吃!”花暝司冷绷着脸,“你闯下这么多祸端,就该被饿死!” “好啊,想我死!不给饭,我就绝食给你看!我若真死了,不知道天凌国会不会派兵来攻打血族呢,到时候,血族被两面夹攻,啧啧啧啧……好期待那样的情景!” “穆伊浵,你……” “那你到底是给饭,还是不给?” 花暝司气结,以前的穆伊浵不是很有骨气吗?她的骨气,她的素养,她的温婉有礼都被狗吃了吗?他听到楼下几不可辨的脚步声到了客厅,只得妥协,“在渊,命厨房给夫人准备饭菜。” 在渊隐忍笑意,俯首答应,“是。” 花暝司转身走向楼梯时,在渊似笑非笑,一脸佩服地瞅着伊浵。 伊浵则对他挑眉,佯装困惑地道,“在渊管家,你这样瞅着我做什么?” 在渊恭敬说道,“夫人这次完胜,在渊为夫人高兴。” “还不去给我准备饭菜?” “夫人可有最想吃的菜色?” “我要吃虾仁煎饺,清蒸鱼,再来一份养颜又滋补的雪莲汤,还有一份清炒小菜。” “雪莲汤?”在渊挑眉,“夫人,再这样下去,亲王府会被吃垮掉的。” 今日置办她所说的这些,已经耗费了上千万两银子,而雪莲更是昂贵地叫人咋舌,煎饺,清炒小菜和清蒸鱼倒是不值一提,可她每天一盅雪莲,实在叫人“不堪重负”。 “如果钱不够,你就从门廊下的雕龙柱子上砸下一块儿玉石去典当。” “呃……”那些玉石可万万不能碰。 “花暝司有的是钱,他不是要养我这个夫人吗?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败家。”伊浵浅笑着,凤眸却冷如寒冰。 她还有无数无数折磨花暝司的招数没有使出来!老虎不发威,别当她是病猫!她之前弄不死他,是她没本事,现在姑奶奶她知己知彼,定能让他生不如死!哼! 楼下客厅内,二皇子花燎优雅地一拢褐色亮纹锦袍入座,天生带笑的杏核眼,此刻仍是笑意浓浓,看上去极是亲切随和,了解他的花暝司却心知肚明,这样的笑中不但藏了刀,藏了剑,还藏着随时会爆发的狠戾杀气。 花燎瞥了眼王座上冷魅不羁的花暝司,环顾着四周,故作讶异地说道,“皇弟,你那些心爱的牡丹花呢?好奇怪,怎么都不见了?” 花暝司刚要寻个借口搪塞过去,花燎却接着冷嘲热讽起来。 “我还以为皇弟你能养一辈子的牡丹呢!呵呵呵……怎么又更换了兰花?难不成,你这道貌岸然的嗜血禽~兽,也成了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 “大元帅,注意你的言辞!”花暝司可没有心思与他称兄道弟,“你此来不是专为谈论本王府中摆设的吧?”刚才被伊浵引起的一肚子怒火,这会儿还在他心里闷着呢。“本王还有要事,若大元帅有事,就长话短说。” “当然。”花燎故意耸动了一下鼻翼,贪婪地做了个深呼吸,“我本来是想好怎么说的,无奈你这房子里的香气太浓,让我只觉得饥渴难耐!” 饥渴难耐,非常精确的表述。每一个吸血鬼在食物面前,都会无法克制地显露猎食者可怕的本性。 在伊浵身边,花暝司也总有这样的感觉,他不只是对她的血液有着强烈的冲动,对她的身体,对她的心,一样想要掠取。 他厌恶对伊浵有这样感觉的自己,更厌恶花燎此时那副轻佻的嘴脸,“若大元帅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听说你府中新得一位娇妻,所有人都见到了,整座京城都沸沸扬扬,议论着她的倾城之貌。为何不能让我见一见这弟妹呢?这香气,应该是她身上的馨香吧?啧啧,单单这香气已然如此迷人,恐怕容貌更胜天人吧!” 花暝司勃然大怒,从花燎口中蹦出来的每一个字,他都觉得对伊浵的轻薄。 “来人,送客!” 花燎有恃无恐地坐在椅子上,见果真有两个护卫进来请他离开,无奈地赫然长叹一声,只能说明来意。 “皇弟,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有暗斗,也是不动声色,我也向来对你客客气气。你这次玩得可有点过火,如此坏了规矩,大家以后恐怕再难相处!” 花暝司不屑地冷瞥着他,“既然你把话挑明,事情也就简单了。把虎符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哈哈哈……你这狂妄的性子呀,还着实有些可爱!你我从来都不把圣旨放在眼里,你拿圣旨来压我,不觉得可笑吗?当然,皇弟既然你说要,我也没有不给的道理。”花燎从怀中取出虎符,“东西在这儿了,怕就怕你没本事拿到手。” 小小的一枚虎符,由万年黑玉石雕刻地栩栩如生,通体圆润,就搁在花燎身旁的茶几上。 表面看上去,要把那东西拿到手很简单,但是,只要他出手的瞬间,花燎也有可能会出手。 花燎毕竟年长他两百年,力量强大,内功深厚,高深莫测,他的动作快,花燎将比他更快百倍。 “呵呵呵,怎么了?你不是急着救十七公主吗?虎符就在这里,为何又不过来拿?” “搁下虎符,你就可以离开了。” “哈哈哈……皇弟,你当我花燎是吃素的吗?” 楼梯上传来一阵嘲讽的娇笑,吸引了花燎的视线。 “吸血鬼当然不是吃素的,是喝血的。不过,花暝司一向嚣张惯了,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花燎紧绷地心弦,因这悦耳的声音震颤一动,他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位绝代佳人聘婷婀娜地从楼梯上缓步而下。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罓 第166章 美人心计 第166章美人心计 她浅樱色蝶袖束腰的锦袍飘逸曳地,身上没有繁琐的环佩,首饰极简,松散挽救的云髻上簪着一支樱花步摇,脸上也脂粉未施,正因如此,她才有种其他美人儿所没有的洗尽铅华的震撼之美,令人心醉神迷。 尤其是那张浅淡含笑的鹅蛋脸,神态从容,黛眉清婉如墨描,凤眸璀璨如寒星,双唇娇润如花瓣……惊艳而不俗。 花燎看得失了神,眼睛怔然呆愣,魂魄已经从那个华丽的躯壳内不翼而飞。他忍不住想,有如此女子在世上,其他女人可还怎么活? 花暝司则狐疑不解,伊浵明明已经被她催眠,刚才她也分明疯疯癫癫,是非不分,与以往判若两人,怎么这会儿又恢复正常? 他刚刚转过视线瞧去,就见伊浵眸光流转,左眼还调皮地眨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这一眼俘获,乍然一股电流通便全身,心魂一颤,顿时恍然大悟。 瞥了眼花燎,花暝司不动声色,递了个眼色给领命进来送客、仍站在花燎身旁的两个金甲死士,离着桌几最近的那个心领神会,快如闪电地伸手,把虎符收入袖中。 当伊浵双足平稳地站在在客厅的地毯上时,两个护卫悄无生息地转身,退了出去。 “你下来做什么?”花暝司口气仍是含怒,凝视着她的一双冷魅深邃的眼睛,却不舍也不想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他不只沉醉于她的美,更想看清楚,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是真傻,还是故意装疯卖傻。 伊浵不理会他的冷斥,理所当然挤坐到王座上,摆出一副亲王夫人的架势。 装傻充愣是一码事,她可不是不知道,阶下坐着的那位与花暝司不相上下的妖魅帅哥,是日前带兵与雪狼族交战的花燎。 血族宫廷野史记载,此人比不上花暝司的凶残,却阴险狡诈无人能及。 所以,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人类,还是呆在安全范围内比较好。 花暝司杀人的方式令人发指,倒不曾杀害过自己的兄弟姐妹,而花燎,却亲手杀了不只两个兄弟。 血族王秉持“胜者为王”的态度,冷视诸皇子夺位,压根儿不在乎那些兄弟相残的牺牲品。他的孩子多的自己都不知有多少个,少一个两个,无关痛痒,因此,对花燎肆无忌惮地跋扈,便睁一只闭一只眼。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血族王下旨召回了花燎,并让花暝司领取帅印出征,可见他还是中意花暝司为储君。 “这位……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穆伊浵了吧!”花燎激动不已,说话间,他起身走上前,“天凌国的公主,五凤王朝的靖王妃,雪狼族的宸皇贵妃,呵呵呵……现在又是我们血族的亲王夫人,嫁过这么多男人,却还有如此一尘不染地气韵,啧啧……真是有趣的女人!” 伊浵可没有忘记自己是被某妖男催眠的可怜人,她佯装茫然地看了眼花暝司,“呵呵,大元帅这话好奇怪,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确是天凌国的公主,不过,我只嫁给了暝司,何时当过什么王妃和贵妃?” 花燎眉梢一挑,若有所思的瞥了眼神情不太自然地花暝司,“呵呵呵……我就说嘛!一个出嫁多次的女人,定然多次被男人伤透了心,就算没有任何情绪,也该气韵淡漠,哪会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干净呢?原来是被催眠了!” “催眠?什么催眠?”伊浵重复着他的话尾音,一副急于找寻答案的样子。“暝司,他到底在说什么呀?我被催眠了吗?被谁?你吗?” 花暝司不安地怒斥,“花燎,人你见过了,马上给本王滚出去!”他一刻都不想听他再谈论伊浵,尤其“干净”这个词,从花燎嘴里说出来,都是污秽不堪的,更遑论是用在伊浵身上?!“滚!” 伊浵也着实不喜欢花燎,“暝司,你的金甲死士呢?我们人多力量大,还赶不走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吗?他说话的样子好讨厌,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美人儿,别这样,我们才刚刚见面……”花燎见她敛起明媚的笑容,低垂眼眸,整颗心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为了再换取她一笑,他宁愿一辈子不喝血。“美人儿……” 花暝司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把伊浵环入怀中,宣告自己的所有权。“来人,代本王和夫人,送大元帅!” “好,我走,我马上走。”花燎贪婪如水蛭,视线始终都没有从伊浵身上移开视线,“穆伊浵,花暝司不是好人,别拿他当良人,我还会来看你的,告辞!”说完,他转身就走。 看过美女,他压根儿就忘了虎符的事。 当他出了亲王府,乘坐着自己的马车,即将抵达他的大元帅府邸时,才赫然想起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虎符,竟然落在了花暝司的客厅里。 他懊恼痛心,一会儿狠狠地拍自己的脑门,一会儿又捶胸顿足,一会儿又仰天长啸嘶吼抓狂,却都不足以疏解他的怒火。能怪得了谁呢?只能怪自己愚蠢,怎么就把虎符忘了呢?这和送给花暝司有什么差别? 都怪那个该死的穆伊浵,她可真是不折不扣地祸水!平白无故地出现,话也没说几句就对花暝司撒娇把他赶走。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那个女人是故意出现迷惑他?! 亲王府邸内,餐桌前的两人,有着明显的饮食差异,他处在食物链的顶端,她处在食物链的末端,此刻却维持着诡异而平静的和谐。一场剑拔弩张的战争初平,大家很君子风度的保持距离,兀自养精蓄锐,静待下一轮较量。 伊浵吃了一口外焦里嫩的虾仁煎饺,又喝了一口雪莲汤,再尝一口鲜嫩的蒸鱼,啧啧……这日子过得,真是肥美! 尤其面前一个如此美丽的待宰肥羊,让她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其实生活就是这样简单,什么情呀爱呀的,神马都是浮云! 她发誓,一定把花暝司吃穷!穿穷!挥霍穷!让他这辈子永远打不过阿斯兰! 花暝司则喝着自己新鲜的血液,优雅如饮酒,浅尝之后,用帕子按了按唇角。 他忍不住问,“刚才,为什么要帮我?” “我有帮你吗?”她冷笑,“我只是帮十七公主而已,虽然她也是吸血鬼,可比你好了不知多少倍,我实在不忍看她远嫁异族。” “不要以为你这样帮穗姬,我就会原谅你。” 她嗤之以鼻,“切,谁稀罕你的原谅?!” 他阴沉地警告,“把我的血牡丹,和我母亲给我刺绣的衣裳,全部还给我,否则,你穆伊浵这辈子就是我花暝司的敌人。” 她有恃无恐,“呵呵呵,太好了!既然我是你的敌人,你干嘛还和我做夫妻?有本事你休了我呀!” “你……”他在等着她认错,难道她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花暝司,我在吃饭耶,而且我本来肠胃就不好,我拜托你,等我吃完再吵架可以吗?”她递上空碗,“呐,帮我盛雪莲汤!” “你已经喝了两碗,再喝会死人!千年雪莲是能起死回生的良药,你身体死两回都补回来了,喝多了小心暴毙!”话虽然这样说,他却还是接过碗,给她盛上,并放在她面前。 伊浵当然知道千年雪莲是大补的药,这又如何?只要这是最贵的,最好的,她就要! 见她喝下他亲手盛的汤,他却又体会到一种莫可言状的幸福感觉,奇怪的涟漪在心里荡漾着,对她的那股深重的怨恨,没来由的便消失无踪。 普通的夫妻,不就是如此吗?吵架,斗嘴,一张桌子吃饭,吵吵闹闹,外人面前,却仍是能同心协力,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 她依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布置他的楼阁,有真正女主人的架势,而且,敢于冲撞他,还彻底改变了阴郁的他,让他经历了从未有过的狂怒洗礼,继而大彻大悟。 平心而论,客厅里那个绣着血族山河的地毯他非常喜欢,这屋子里的摆设虽然都被她更换了,却并不是肆意而为,每一处都讲求完美搭配,有家的温暖,又有王室的典雅与大气。 “伊浵……”他再次忍不住开口,听到自己不同寻常的温柔声音,竟被自己的转变吓了一跳。 “别再和我吵架。”伊浵头也不抬地冷声警告。 “其实,你亲手缝制的那个娃娃,很好看。” 他起身,从搁架上取下那个半人高的布娃娃,摆在桌案上来,一个大暝司,一个小暝司,一个邪魅如恶魔,一个滑稽可爱,对比相形之下,各有各的美,让伊浵暗自失笑——他们可真是一家人。 “你笑了就好。” “你怎么忽然这样?”伊浵反倒有些不安,应该道歉的人是她,他为何要逗她笑? “神韵捕捉的很准确,擅长作画的人,都有如此巧手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作画?”怪了,她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画过素描。 “刚才在小书房,我看到你缝制布娃娃的布料碎片,和事先画好的图。” “我忘了收拾书房。”他应该没有发现,她偷看过他批阅的那些奏折吧?!奏折摆放的位置不曾有变,他应该不会察觉。 “没关系。” 她不明白他的“没关系”是指她用了书房,还是她偷看奏折一事。 他忽然又说,“你做的其实并没有错,这么多年,我的确应该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也应该放下这个包袱。” “……”伊浵哭笑不得,她是要折磨他的,可没想过要帮他打开心结。这算是无心插柳,还是弄巧成拙呢? “那些血牡丹,是我年幼时,母亲手把手地教我种的。她是血族的第一美人,曾经和你一样,也喜欢养花。后宫里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母亲得宠,引人妒恨也是常有的事,可后来,竟有人在她养的花草上洒了无色无味的毒,她日复一日的照料那些花草,后来身体每况愈下……父皇忙于政务,竟不曾察觉,直到母亲去世的前一天,突然晕倒,他才发觉事情诡异,可惜……已经无力回天。” 伊浵搁下筷子,“所以,你父皇内疚自责,不愿意再碰触恼人的政务。” “或许是吧。”那些是父皇的事,他实在不想再去浪费时间追究。 “那时你几岁?” “五岁。” 餐桌上因为这个悲伤的话题,归于寂静。 伊浵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半碗雪莲汤,迟迟没有再往嘴里送。 “花暝司……我想,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她向来是知错能改的人。 “都过去了。” “那个布娃娃,我会拆掉,弄一件一模一样的小衣服还给你。” “我喜欢这个布娃娃,这件旧衣服我花费了不少心血保存,不让它腐烂,如此搁着也是搁着,不如这样变个样子,每每看时,不再悲伤,反而叫人不由想笑。” “好吧。”伊浵不再坚持。 “我就要出征,亲王府不安全,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十七,十八,十九也将随行出征,所以……你也得随我去。” “我才刚刚装点好这房子呢。”整天和他形影不离,他不别扭,她可是会浑身不舒服。“我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他大手伸过桌案,握住她的手,“若你喜欢这里,待这场战事结束,我们便回来长居于此,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伊浵一听“孩子”这个词,心脏仿佛被痛击了一下,不等他把话说完,她便迅速从他冰冷的手中抽回手来。 “伊浵……”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 他不是故意碰触这个话题,只是想借此戳穿她的伪装,但没想到,她的伪装消失,却还是刺到她的旧伤。她是如何从被催眠的状态下自救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开始躲避他,防备他,疏远他。 见她起身,他懊恼不安,想伸手拉住她,却抓了个空,她的蝶袖从他指尖流泻而过,只余一抹丝滑的触感盘桓不去。 “我吃饱了,你慢用。”她头也不回,转身奔下楼,眼泪决堤,气息也失了平稳,到楼阁前廊下时,已是泣不成声。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167章 魔窟里也有好鸟 第167章魔窟里也有好鸟 十七公主花穗姬、十八皇子花青练和十九皇子花煞有说有笑地进来院子,一见伊浵正独自坐在奢华艳丽的前廊下倚着栏杆抹眼泪,便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精致的八角宫灯光芒柔和,笼罩我见犹怜的单薄倩影,唯美如一幅画。若非她哭得伤心,他们只想这样观赏,一直观赏。 “皇嫂,怎么哭了?是不是皇兄又欺负你了?” 听到花穗姬忿忿不平的声音,伊浵忙侧转过去,背对着他们。 “没有,没有,是……沙子进了眼睛。”想不到,她竟也能用上这种烂借口。她拉着衣袖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方才转过身来,以笑相迎,“十七,十八,十九,你们都来了。” 吸血鬼昼伏夜出,十七、十八、十九每日都是这个时间来找花暝司,或闲话家常,或商讨政务,是习惯,却又风雨无阻。 花暝司的作息却有点混乱。自从她住进这边楼阁,他总是与来访的大臣等议事之后,再陪着她睡一两个时辰,白天便入宫忙碌,算起来,他竟没有多少时间休息。 伊浵聪明如斯,不是看不出花暝司是为了迁就她的作息,才特意如此。 那又如何?她无需他这样迁就她,也不需要他为她做任何事。 她只期望,他能允许她离得他远远的,让她安然返回阿斯兰身边。 他从狼人手上救过她,她非常感激;他被她刺伤过,她很抱歉;她被血族王下毒,他天天照顾她,她很感动,他的好,她铭记于心。 但是,他为了留住她而自杀,一再用自残的方式困住她,还弄一个假尸与灵铸雅儿合谋,破坏她和阿斯兰的夫妻之情,甚至在阴谋败露之后,还卑鄙地将她催眠……他的坏事可是一箩筐,每一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轻易地原谅了她对他的伤害,她却无法原谅他,这辈子,她都不会接受他的感情。 当然,她不会去恨他,恨一个人,需花费力气,花费心思,花暝司这种魔鬼,不值得她浪费心神。她宁肯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想念阿斯兰,想办法挥霍这座府邸的钱,也不要去恨任何人。 她正忙着调适心绪,肩上却忽然搭了一条壮硕冰冷的手臂,把她半揽于宽阔地怀中。 她以为是花暝司,心底厌烦抗拒,转头一看,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的脸,却是花青练。这家伙要做什么?他活的不耐烦了吗?如果被花暝司那个霸道的魔鬼瞧见,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皇嫂,现在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说话间,伊浵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却明显感觉到花青练强硬收了下手臂,肩膀上一阵剧痛,让她不由凝眉,“十八皇子,你……” 花煞和花穗姬却并没有看出伊浵的窘迫,花煞笑道,“还好我们来了,若不然,皇嫂独坐在此,不知要为了这颗进了眼的沙子哭到什么时候呢!” “是呀,皇兄也真是的,怎么让皇嫂一个人在这边流眼泪?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着皇嫂吗?” 伊浵因花穗姬的话顿时面红耳赤,花暝司何时口口声声说爱她了?她并没有接受他的告白呀。现在,她只想从花青练怀中脱身,这冰冷阴邪的怀抱,以及花青练肆无忌惮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 “皇嫂这样的绝代佳人,该是捧在手心里怜宠才对,皇兄平日只拿女人当暖床工具,岂会懂得温柔怜宠?皇嫂若是遇到我这样的,定不会吃这样的苦头。”花青练无限怜爱地说着,见伊浵惊慌地要推开自己,他箍在她肩上的手又收了收。馨香的气息沁入心脾,让他心痒难耐,唇角内的獠牙也蠢蠢欲动。“皇嫂,有什么委屈对我讲,我定然……” 他话没说完,就见花穗姬和花煞都敛气凝神,恭敬俯首,朝着客厅门内行礼。 “十八,你那条手臂不想要了吗?放开她!” 门内高大的黑影逼近,花青练脸上的笑一僵,触电似地,慌忙从伊浵身上收回自己的手臂。 “皇兄,呵呵……我……我刚才在安慰皇嫂而已。” 伊浵却分明感觉到,他刚才根本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借机占她的便宜。 花暝司迈出门槛之际,她忙站到去他身边,远远躲开花青练,忍不住摸了下被他捏痛的肩膀。 花暝司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畏惧和不适的小动作,怒气沉重爆发,威严地气势让十七,十八,十九都跪地俯首,战战兢兢,不敢稍动。 “今儿要说的事情很简单,准备出征,明日启程!”说完,他便命令,“都回去吧。” “皇兄,这……是不是太快了些?虎符已经到手了吗?”花青练怀疑问道。 花暝司不答反问,“十八,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若没有虎符,本王会下这样的命令吗?” “皇兄,花燎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他岂会轻易交出虎符?就算您真有本事抢过来,难保他不会跳出来扯咱们后腿。” 花暝司已然不耐烦,他闪电般诡速凑到花青练面前,双眸血红地咄咄逼视着他,阴沉缓慢地道,“本王自有办法让他安安静静,这个答案,你满意吗?还是,你也想去那边陪他?” 那边?他想除掉花燎?花青练顿时脸色剧变,慌忙后退,单膝跪地,“皇兄息怒!” 伊浵按住心口,紧张地手心里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她太了解花暝司,若非花青练是他亲手扶养长大的亲兄弟,此时他定然已经将他撕成碎片。 他如此勃然大怒,大概也是嗅出了些许端倪。 花青练——没有十七公主的乖巧,没有十九皇子的忠诚,有得只是虚与委蛇的讨好和如毒蛇一样的叵测居心。 “滚!” 当听到这个词从花暝司口中说出,花青练瞬间不见了踪影。 伊浵这才呼出一口气,寻到自己的呼吸。 “皇兄,你吓坏皇嫂了!”花穗姬担心地对伊浵道,“皇嫂,你脸色不太好。” “我……还好,公主不必担心。” “我听说花燎来过的事,皇嫂,请受我花穗姬一拜!”说完,花穗姬郑重地跪下去,俯首便磕头点地,砰砰砰——三下磕完,双眼也滚出艳红的泪来。 “公主这是做什么?快请起,伊浵不敢承受这样的大礼!” 伊浵要扶起她,却反被她握住手臂。 “穗姬虽然贵为公主,这公主的头衔却有名无实,自幼在宫中受尽欺凌,若非皇兄把我养大,恐怕我早已被那些宫人护卫折磨致死。穗姬这辈子,除了皇兄,十八弟,十九弟,再无其他亲人,也从未被其他人关心,皇嫂今日的为穗姬所做的事,穗姬感激不尽!” 花穗姬跪在地上,幻美剔透的杏眼,血泪盈眶,诡艳可怖,却又叫人心疼不已。 “皇嫂,请恕穗姬冒昧,大家其实一直心照不宣,皇嫂心里的那个人是雪狼王。皇兄将皇嫂带来血族,是强人所难。可……皇嫂今日为何要帮皇兄和我拿到虎符?平心而论,皇兄伤害皇嫂的事,就连我与花煞也看不过去,为何皇嫂还要为皇兄这样做?” 伊浵因这劈头盖脸的追问措手不及,感觉到花暝司灼燃的视线,她脊背僵硬,视线盯着花穗姬,不敢稍动,心底有一万个声音警告她,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皇嫂……请皇嫂回答我。” 这两声哽咽地皇嫂,让伊浵刚刚止住的泪又啪嗒啪嗒落下来。 伊浵不是看不出,花穗姬是想利用这件事,帮花暝司争取一个机会。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当时她本想偷听花暝司与花燎的对话,以防他们有什么阴谋对阿斯兰不利。 没想到,却让她撞见,天下无敌的花暝司竟也会如此忌惮一个人,她也第一次见到花暝司被人“欺负”,欣赏这个男人吃瘪又戒慎的样子,她着实过瘾,但是,却忍不住“拔刀相助”。 “她不想回答就算了,十七,别勉强她……”“答案很简单,我只是……不想让这个可怜虫再失去家人。” 花暝司的声音和她的声音突兀地交叠在一起,花穗姬和一旁静默的花煞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可怜虫,花穗姬喜极而泣,与花煞相视,激动地却又笑出来。穆伊浵果真是最了解皇兄的人。以可怕面具示人的皇兄,这些年把自己封藏在阴郁悲伤的世界里,他的心底不曾透进任何光亮,穆伊浵的这句话,足以打开他的心。 花暝司却因为这个答案皱紧了眉头,他不只是感动狂喜,还有懊悔。他这样伤害她,她却如此以德报怨,也只有她这种愚蠢的傻女人,才会做出这种事。 “皇嫂,我花穗姬这辈子不会再叫第二个人皇嫂。我不管未来有多少变故,我也不会去在乎你和皇兄之间有多少纠葛和争执,你是穆伊浵也好,你是花弄影也罢,日后有用得着我之处,只需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花煞也跪下,“皇嫂,花煞自幼只知贪玩,不善言谈,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和十七一样,只要皇嫂需要我,我定随传随到……呃……皇嫂让我做什么都行。” 伊浵为他们的感恩而感动,却又尴尬地不知所措。她不过是举手之劳,随口一句话,却换来他们如此回报,可见,吸血鬼竟也是有好人与坏人之分。 第168章 今晚只吻你 第168章今晚只吻你 她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十七和十八,却听花暝司气急败坏地斥道,“伊浵有我就够了,用不着你们多事。两个讨人厌的家伙,都给我滚回去忙正事!” 十七和十八慌忙起身,转身就咻——咻——消失于暗黑的夜幕中。 伊浵哭笑不得,这个魔鬼真是大煞风景,刚才那一幕煽情地都让她哭出来了耶!“花暝司,你对他们凶什么?你生的哪门子火气?他们又没有做错事。” 花暝司不理会伊浵嗔怒地唠叨,兀自转身,大步迈入厅堂,径直上楼,唇角却无法克制地上扬。 伊浵跟上去,“花暝司,你是他们的兄长,在她们做错事时,要及时纠正,当他们懂得感恩图报时,应该予以夸赞,这样他们才不会像你一样是非不分冷血无情!” “我没有不高兴,也绝非冷血无情!”他到底有没有情,别人不知,她还不知道吗? “那你为何凶他们,还摆出一副别人欠你几万两银子的冰山表情?!”她对着他宽阔的脊背嘲讽,“还好十七和十九不像你,倒是十八,把你的阴险狡诈学了七八分。” “十八像我?他怎么可能像我?”花暝司赫然想起之前花青练揽她在怀的一幕,还有她揉肩的小动作。 他担心地转身,正要询问她可有被花青练弄伤,却反害她毫无防备地向后一退,不小心踩到裙摆,娇躯乍然失衡,向后仰倒…… “花暝司,救命,救命——”伊浵闭着眼睛,本能地尖叫。 完啦,从这么高的楼梯滚上下去,怕是会手断脚残,说不定还会摔断几根肋骨,如果不幸摔断鼻子,她这倾世之容也就毁于一旦了,她的英俊老爹若是见到她,怕是再也认不出她……呜呜,他干嘛要走着走着往后转身?! 她的身体几乎平躺,却还是被他以常人不可能的速度接在怀中。 她发髻上樱花步摇因为惯性冲击,坠落在楼梯地毯上,长发如流泉般倾散而下,浅樱色的锦袍铺展他满身,馨香四溢,仿佛有花瓣从她身上飞散出来一般,让他心神恍惚,除了抱着她,看着她,想着她,再也无法思索其他。 此生,他只期望这样拥她在怀,什么血族,什么王权,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修长浓密如蝶翼的睫毛不安闪动了两下,这才缓缓睁开。伊浵确定自己幸运地没有滚下楼梯,没有手断脚残,没有摔断让她引以为傲的鼻子,她才惊魂未定地长吁一口气。 如笼月华的俊颜近在咫尺,她狐疑眨了眨眼睛,发现他正不羁地坐在楼梯上,背靠着楼梯雕花扶手栏杆,而她,则如婴儿一般,横躺在他怀中。 她黛眉皱起,一颗脑袋加上所有的脚趾头都想不通,刚才他明明站在高她一阶的位置,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绕到她身后来,而且,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坐在了楼梯上,稳稳地把她接在怀中? “伊浵?” “干嘛?”她浑身地刺戒备竖起来。 他眸光温柔地描画着她绝美的五官,“没什么,只想确定,你有没有被吓傻。” 她白他一眼,作为回答。 “青练对你轻薄,我会追究的,你的肩还痛不痛?” “不痛。你也没有必要再为这件事追究他。” “他早就心怀不轨,我都看在眼里,没想到,他今日能做出这种事来。你的肩……我要看过才放心。” 他不由分说,拉开她的衣领,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止,莹润的肩、束胸边缘的刺绣,以及呼之欲出的半抹酥~胸都袒露于他面前。 见她肩上有淤红的手印,他幽深的瞳仁诡异闪过一抹可怕的红光,腮骨也因切齿咬牙而动了两下。 “花暝司……”这个姿势太暧昧,他眼神也太可怕,让她隐隐不安。 他视线不经意地溜过她胸前的春光,见她又羞又囧,面红耳赤,他不动声色地克制着蠢蠢欲动的气血,咬破手指,把血液涂抹在她肩上。 “我的血不但能让伤口痊愈,还能消肿止痛。” 轻柔冰凉的触碰,让她不安地闷哼,肩头也因酥麻的感觉隐隐一颤。 “好啦,好啦,不用再弄了……真的不用了……”她想抬手推开抚在肩头的手,却发现自己的两条手臂竟然都被他另一只手按住。“可以了,已经可以了。” 见血液渗入她的肌肤,连同淤红伤痕消失不见,恢复白腻无暇,他才舒展眉宇,扬起唇角。 “可以放开我了吗?” 暖香在怀,他克制不住冲动,想吻她,想要她,却又清楚地知道,那样只会让她永远躲开他。 可,此刻他却又不舍放手,他爱极她羞窘之下别扭的安静,也贪恋这份难得的温馨。内功瞬间催动,当修长的手抚摸在她如水般顺滑的长发上时,已变得温热。 “我记得你忙着毁掉那张床时,你的头发弄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发髻,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弄得这般顺滑的?” 她只想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这个……当然是用我自己研制的润发素弄得。那个发包在我那个世界可是很流行的丸子头,越是乱七八糟,才越时尚。你们这种古董吸血鬼,不懂时尚这个词!” 感觉到被按住的手得以自由,伊浵想挣扎着脱身,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你点了我的穴道吗?” 他扬起唇角,眸光清冽含笑,“没有。” “为什么我动不了?” 他享受着此刻与她亲密相处的姿态,揶揄调侃,“你是故意赖在我怀里不想起身吧?” “花暝司,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恨不能离你十万八千里。” “是么?那么,刚才是谁,唠唠叨叨地跟上来?还叫我的名字叫那么大声?” “我以为你在生气,想……”她干嘛要浪费唇舌说这些? 她白他一眼,再次尝试挪动身体,却更真切地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动不了。 “花暝司,该死的,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亮出自己的两只大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姐,我的手在这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 “要么放我起来,要么我……我就咬舌自尽!”她很没有底气的威胁。 “咬给我看!”他才不信她有自杀的骨气! 她气得双颊绯红,含怒的凤眸怒瞪着他,“你以为我不敢?” “你咬!”他盯着她艳如胭脂的双唇,心尖刺痒。 她愤愤地冷哼,这便咬舌自尽给他看。 他却瞬间低头,唇瓣抵触她温润的双唇,凌厉的舌撬开她的贝齿,纠缠住她的舌。他爱极这伶牙俐齿的嘴儿,怎么舍得她咬舌自尽?! 伊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盯着面前发大的俊颜,呼吸也因焦急的怒而失衡。 她恼羞盛怒之下想咬他,他却狡猾地迅速离开她的唇瓣,眉飞色舞地邪笑出声。 在她无奈皱起眉头时,他又低头,意犹未尽地继续吻她。 伊浵气恼抓狂,偏偏身体还是无法挪动。这该死的吸血鬼,这样逗她很好玩吗?他是吃定她好欺负是不是?! 她除了咬他,除了怒,却又崩溃地无计可施。 他再次从她唇上逃开,“呵呵呵……还真是个辣美人儿,你越是如此,我越是喜欢。” “我却不喜欢你的吻!”伊浵阴冷使出杀手锏,“你的吻技实在叫人乏味,莫说与阿斯兰相比,连凤伦地二分之一都比不上!” 他脸色微变,环抱着她的手臂也明显僵了一下,“穆伊浵,你除了自揭伤疤,就没有别的反击的法子了?”她的话并没有刺伤他,让他心痛的是,她眼底的那抹伤。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赔本!若能与你同归于尽,我会不遗余力!”她咬牙切齿。 “当真对我的吻没有感觉?”败在他吻下的女人不计其数,不管她说什么,他的自信都比天还高。 她根本不屑对他的吻做评,“你若再敢吻我,我定让你这辈子生不如死!” “好,这份战书,本王接下了。”他上了瘾,唇角的利齿光芒莹白,闪烁着猎食者的危险。 伊浵忽觉得身体被抱起,眼前物影飞移…… 下一刻,入眼却是她亲手布置的水蓝纱帐,娇躯被轻轻地放在雕花大床上。 她不安地惊叫,“你要做什么?滚开……不要碰我……” “放心,今晚我只是吻你而已,吻到你爱上我的吻为止。” 她顿时毛骨悚然,“花暝司……”声音颤抖着一顿,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个弯,“你的吻很好,让我神魂颠倒,我……我简直爱死了,我求你,马上……解开我的穴道!” “哼哼,现在求饶服软,已经晚了!”他邪笑如猎食的妖魅,慢条斯理地扯掉外衣,躺下来,却并没有急切的吻她,而是如玩弄猎物的雄狮一般,欣赏着她的惶恐不安。 如果她能动,定拉住被子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他这下流的眼神,简直邪恶地令人发指,仿佛她没穿衣服似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被他看得羞窘地快要哭出来时,他才不疾不徐地把她揽在怀中,激吻……不止。 魔鬼!魔鬼!“呜呜呜……呜呜呜……”该死的吸血鬼,杀千刀的花氏皇族,她诅咒全天下所有的吸血鬼去见明天的太阳!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169章 前夫,后会无期 第169章前夫,后会无期 不幸的是,翌日,天空阴沉,根本没有太阳可见,这日子名符其实——暗无天日。 昨夜,伊浵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那只吸血魔鬼忽而热烈,忽而温柔,吻吻停停,对她又咬又啃,折腾了她一个晚上。现在,她不但没有对他的吻有任何感觉,反而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她用薄荷叶以及菊花瓣泡了水,一遍一遍的漱口,漱口,再漱口,直到确定嘴里再也没有恼人的味道才作罢。 再这样下去,将大事不妙,他今晚心血来潮地对她狂吻,明晚呢?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今晚,将启程离开血族京城,这会儿花暝司已经入宫,与血族王商议避免花燎生事的计策。 伊浵佯装散步逛花园,到处搜找查看。 假山后,湖水中,房顶上,橱柜里,花丛下,连膳房里她也没有放过。 她笃定,阿斯兰一定还隐藏在这院子的某处,只要她用心找,一定能找到他! 昨天,他从楼阁卧房的浴桶救了她之后,他被血牡丹的诡异香气中伤,内伤惨重,这会儿大概已经痊愈。 不管他是否有了万全之策,她都要与他一起离开这里,她不要再呆在花暝司身边。 叫人失望透顶的是,她找遍了整个院子,却都没有寻到关于阿斯兰的蛛丝马迹,那股总是萦绕身畔的若有似无的龙涎香也捕捉不到了。 翠烟曾经居住的小偏院,也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寻到任何踪迹。 她的纱袍上沾满了灰尘,头发上也因为翻箱倒柜而占满了蛛网,整个人垂头丧气,如霜打的茄子。 保护她的金甲死士们以为她弄丢了什么无价之宝,也帮忙寻找,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忙碌起来,整座府邸就这样被她弄得乌烟瘴气。 在渊置办出行所需,从外面回来,就见大家都在找东西。 而他尊贵的女主人则一身脏乱,正坐在廊下发呆,空灵的凤眸像是熄灭的烛火,这会儿满是绝望的空洞。 “夫人,您在找什么东西吗?” “不是东西,是人。” “原来如此。”虽然她没有说在找什么人,在渊却道,“夫人不必找了,那个人已经不在府中。” 伊浵恍惚回过神来,眼睛里的光复燃,“在渊,你……你知道我说的是阿斯兰?” “是。” “你知道他何时离开的?” “昨晚。”在渊口气迟疑,思忖着接下来的话是否该说出口,“他……他离开之前……” “他看到花暝司吻我了?” “有可能。” “哼哼……为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总是发生?” 她笑声里的苦浓的化不开,眼睛干涩,欲哭无泪,脑子却如酒醉三分,愈痛愈清醒。 原来,花暝司之所以吻她,并非只是想吻她,并非只是喜欢她,还是为挑衅隐身暗处的阿斯兰。他是在讥讽阿斯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会躲在暗处做个胆小鬼吗? 这等羞辱,不知阿斯兰会气成什么样子。他没有冲出来厮杀,真是万幸,若不然,此时他们都要死于非命了。 “夫人……” “让他们不要再找了。” “让他们找吧,就说是夫人的一支兰花步摇簪弄丢了,这样,属下正好可以带夫人出去。” 伊浵惊疑抬眸,在渊温和的笑没有改变,如往常一般,头微微低着,不卑不亢地瞅着地面,仿佛他刚才不曾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没有等到伊浵的回应,在渊小心地压低声音,“夫人不相信属下?”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担心花暝司会责难你。你可想好了万全的退路吗?” 伊浵担心,自己的逃离会连累亲王府的所有护卫和下人,依花暝司可怕的性情,他会撕碎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一点请夫人放心,属下都安排好了。眼下也正是逃离的最佳时机,殿下黄昏时分便启程前往边境军营,战况不等人,又有陛下的圣旨,殿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分心寻找夫人。” 他说的对,此刻的确是逃离的最佳时机。“那么,你打算把我送去哪呢?” “夫人放心,属下定会将夫人送到一个安全之处安置妥当。到时候,会有夫人熟悉的朋友来接夫人。” “在渊,不管这一步能否顺利……”伊浵跪下去,“请先受我一拜!” “属下深知夫人心地善良热忱,所以……属下这样做,也有另一个目的。” “你说。” “属下希望夫人永远不要告诉凤伦,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为何?难道你不想与他团聚吗?” “人生在世,并非所有的遗憾与错过,都是不好的。若让他知晓真相,若让他知道他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两个敌对的异类,他只会更痛苦。” “我不想再多管闲事。”费力不讨好,她昨晚就得了教训,不是么?! 伊浵身着厚重的黑锦披风,被在渊策马载着出血族京城十里之后,在一处荒郊凉亭停下来。 在渊扶着她下马,随即道别,“夫人在此稍等,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夫人离开的。” 伊浵点头,让他多保重,目送他离开,便忐忑地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等候着。 她不知道自己会等来什么,也无法预料来接她的会是谁,不过,至少,在渊应该不会把她出卖给雪狼族太后。 她在花暝司的书房里偷看了他密探所呈报的奏折,上面说,雪狼族的多蒙家族惨遭灭门,是阿斯兰的“客栈”杀手所为,雪狼族朝中,与太后往来甚密的官员也都神秘失踪,整个雪狼族政坛在短短几天内,便天翻地覆。 不过,古丽娅有孕,却是事实。 阿斯兰还特意颁旨,让她前往他母妃曾经避寒专用的温泉行宫养胎。 思及此,伊浵不禁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她逃出来做什么呢? 要回去阿斯兰身边吗? 他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古丽娅是他的皇后,是所有雪狼族百姓眼中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她还要回去他身边凑什么热闹? 她可以去天凌国,虽然她的名声早已毁于一旦,皇甫乐荻不会接纳她,不过,她的英俊老爹还在那里,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不管她做错什么,或发生了什么羞耻的事,爹都不会放弃她的。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她终于还是坐在石凳上没有挪动。 不过半个时辰,便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哒哒哒……敲打着她的心坎。 伊浵从凉亭内的长凳上起身,远望着骑在马背上的俊雅身姿,不由自嘲冷笑。 她不该只得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教训,还应该得一个“永远不要相信吸血鬼”的惨痛教训。 在渊所谓地来接她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在渊不想与之相认的亲骨肉,与她曾有夫妻之实的——凤伦!更是她这辈子最不想再见到的人。 凤伦在凉亭外下马,上前来,在她面前站定,拉下披风的连衣帽,俊颜如冰玉,美而冷酷,气势凛冽逼人。 他仔细而小心地打量着她,伸手拉住她没有来得及躲避的手,“还好吗?” “我很好。” 有些感情,自打开始就是错误的,就像是她和凤伦。 伊浵常常祈求上天让时间倒退回原点,如果她没遇见他,他也没遇见她,那么他们都开心的生活在各自的世界中,没有任何交点该多好。可,命运却偏偏给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犹豫再三,她还是从他手中抽回手来,“我不想再给你惹麻烦,你还是走吧。” “我来,不是为了麻烦,是为了解决麻烦。” “什么意思?” “雪狼族兵分两路,大举进攻五凤王朝和血族,五凤王朝之前便损失惨重,这会儿雪狼族的大军已经长驱直入,逼近京城,所以……” “所以?哈哈哈……”伊浵自嘲摇头,“凤伦,你高估了我的价值!”她被人出卖,却还要帮着人数钱?她怎么如此愚蠢? 凤伦已经走投无路。“伊浵,帮我!也帮忙五凤王朝的百姓!” 他应该在五凤王朝督战,而非跑到血族来寻找她这个摆不上台面的筹码!伊浵气恼冷声道,“阿斯兰不会因为我穆伊浵而停止复仇,你应该去找他已有身孕的皇后!那才是他最重要的人!”相反的,若是阿斯兰知道她被凤伦带走,只会更疯狂地毁灭五凤王朝,而后再毁灭血族。 “他爱你,他在乎你,他会交换的。” “凤伦,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早在我嫁给你,我陪你在夏州军营时,我就曾经恳求他放下仇恨带我离开,可他不但没有那样做,还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凤伦幽深的黑瞳因为骤然狂怒变成莹亮的浅绿,“穆伊浵,你给我再说一遍!” “老天……”她到底说了什么蠢话?她伤害他还不够惨重吗? 伊浵阖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耻辱,也是她生命中永远无法抹除的污点,她竟然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说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在这件事卑鄙自私,如果事情再次发生,她还是会恳求阿斯兰带她走。 “穆伊浵,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在我最爱你,最宠你,最呵护你,拿你当最信任的妻子的时候,你不但背叛我,还无耻地恳求另一个男人带你走?!”他狰狞地张牙舞爪,恨不能一掌拍死她。“我真后悔不远千里地跑来救你!这些日子,我竟然为了一个如此恬不知耻的女人担心地茶饭不思?” 伊浵却反而镇静下来,“谢天谢地!凤伦,你终于看清我的真面目了!我早就对你说过,我是个坏女人!” “那么……你好自为之,就当我凤伦不曾认识过你!” “太好了,后会无期!”她不想和吸血鬼成为朋友,更不想和狼人有任何瓜葛,道不同不相为谋。 就这样,她的逃跑计划彻底泡汤,他上马绝尘而去,把她弃于荒野。 她没有转头,淡定从容地径直原路返回。 既然逃不了,就继续呆在深渊里吧。 某种感情,自产生伊始,便有那么一丝缝隙,悄然把思念泛滥成灾,悲伤逆流成河。 既然她受了这无尽的痛苦,为什么上天不赐给她一个让她深爱不移的普通男子? 为什么阿斯兰要心怀无尽的仇恨,深藏~独霸天下的野心?他昨晚被花暝司寻衅含怒离开血族,今日就下令血战厮杀,是因为她吗? 事实摆在面前,阿斯兰不会为她做任何不利于雪狼族的事,否则,他潜藏花暝司的亲王府邸这么久,为何不救她离开呢?她穆伊浵并非一个重要的大人物,她只是异世界来的一缕孤魂,在这个世界,不堪一击,更无足轻重。 她不要给任何人带来麻烦,更不想再给阿斯兰惹麻烦。 他们离得这么远,遥远地仿佛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彼此,那便如此吧! 她是个很容易接受现实的人,这样,才能知足常乐,活得不会太痛苦。 夕阳逼近天边,晚霞如血,染红了天地,狂野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还有……吸血鬼忽近忽远的诡笑。 她在苍凉的路上裹了裹厚重的黑色披风,手却在发抖。 披风是花暝司的,穿在他身上飒爽冷酷,威严诡艳。穿在她身上,却成了曳地的大袍子,将纤瘦的她淹没,不管如何加快脚步,还是行进如蝼蚁跬步,身上的披风重比千斤。 她本想利用这披风属于他的气息来自保,却没想到…… 前面一丈远处,突然出现的两个面容猥琐邪佞、衣袍肮脏的吸血鬼,让她猛地收住脚步。 “好甜美的气息,甜的我心都醉了!咯咯咯咯……”那张肮脏尖瘦的脸张狂地笑起来,露出沾满血的尖利牙齿。 “今天大爷我走运,竟碰上了个鲜美多汁的俏佳人!瞧瞧帽子底下那张脸,真是美呆了!来,先陪爷乐一乐,嘿嘿……” 刺耳尖利的笑声让她毛骨悚然,她想喊“花暝司,救命!”却不禁苦笑,这个时辰,他该启程前往边境督战了吧!她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不该逃的。离开花暝司之后,方才发现,在这个恶魔丛生的世界里,他竟是她的保护神。多么可笑的事实,多么讽刺的笑话,那个魔鬼,竟然一直保护着她,将她呵护于可怕的羽翼之下?!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170章 恶魔也是保护神 第170章恶魔也是保护神 见那两个吸血鬼逼近,她从袖子里取出在渊给她准备的防身武器——一把纯银匕首。 就算她没本事杀死吸血鬼,也能用来自杀,她宁死也不要经受被吸血鬼撕扯着羞辱并吸干血液的滋味儿。 “美人儿,别怕,我们一定会怜香惜玉的!我都” “我们会好好疼你的,乖……” 两个吸血鬼就像是抓捕受惊鸟雀的恶兽,猫着腰,尽可能不那么狰狞地笑着,步步紧逼。 “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你们!”她拔出手中的匕首,煞亮的利刃冷光熠熠,“这是纯银的,你们最好马上给我滚!我……我可是会武功的……” “纯银的?武功……”两个吸血鬼故作惊讶地相视一怔,转而又嘲讽地大笑起来,“纯银,我们好怕!真的怕死了!”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 伊浵因他们尖锐刺耳的狞笑恼怒,她刚要出言反击,眼前一阵风袭来,手上的匕首不翼而飞。 她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右手的匕首不见了踪影,左手上握住的匕首鞘也被夺走,她惊得踉跄后退,恐惧地直抽冷气。 “美人儿,这是你的纯银匕首吗?如此贵重的防身武器,怎么能随便就被人抢了呢?你不是会武功吗?陪我们玩玩吧!”吸血鬼把衣袖垫在手中,把玩着纯银匕首。 匕首被抢走,那就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转身便跑,却怎么可能胜得过吸血鬼的诡异速度?没跑两步,她便被一只吸血鬼堵住去路,后路也被另一只吸血鬼切断。 “美人儿,别慌,你的小心肝跳动太快,都害我心疼了。” “轮不到你心疼,这个女人,自有本王为她心疼!” 花暝司的声音毫无预警的传来,字字珠玑,铿锵落地,一股诡异的风同时乍起,周遭的林木不安地震颤,忽的一道紫红的影子闪电般划过。 “是谁?”两个吸血鬼不安地环顾四周,“滚出来……”话没说完,他们的身体就啪啪两声爆响,被强大的真气打成两堆碎肉。 危机解除,伊浵在极度恐惧中挣脱出来,在看到他身着紫红色朝服的身影自天而降时,她恍惚怔了一下,忍不住奔过去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花暝司被她撞得身躯晃动,忙稳住脚跟,无奈地拥紧她。 暖香在怀,凄厉的哭声响彻耳畔,他悬着的心才落下,“你这个笨女人,穿着我的披风逃跑,别人就不会伤害你吗?你不知道自己就是个散发着香气的血包吗?” 她知道,这些大道理她当然知道,可是……她要逃走呀!死也好,生也好,她都准备好的。可没想到,死亡到了面前,她却还是害怕。 她抽抽噎噎地抹掉眼泪,“你不是应该启程出征的吗?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我可以不要血族,但不能不要你这个笨蛋。” 在渊安排地的确周到,以为他人在皇宫,便会忽略伊浵,那家伙可低估了他,他花暝司的眼睛可不只一双,也不只府邸中的那些死士,府外,京城外,大街小巷,到处都是。 伊浵在亭子里坐着等待时,他就已经在不远处的树林中盯着她,那一刻,他因为她的逃离而怒不可遏,当他看到她和凤伦争吵,两人背道而驰地分别,他却又狂喜不已。穆伊浵这个傻瓜,总算也有不傻的时候。 新月如钩,挂在柳梢摇摇欲坠,血族京城光芒璀璨,灯光映照,吆喝叫卖,沉寂的千年古墓成了天空之城,这夜,这月,都为之黯然失色。 伊浵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是晚上,以防被吸血鬼袭击,她更是不肯在夜深人静之时跨出门槛半步。此时,被花暝司拥着坐在马背上,从京城大门穿过主干道,不禁为这繁华热闹的街市咋舌。 尽管她娇俏婀娜的身子被裹在他厚厚的披风里,嗅觉灵敏的吸血鬼还是忍不住好奇与贪婪地侧目,忍不住猜测那披风下的容貌何等惊艳倾城,当视线触及花暝司那张阴沉妖魅的脸时,又都惶恐地移开视线——他亲王殿下的尊容,绝对是最可怕的驱魔灵药! “花暝司,你何时启程去边境?”此刻,呆在她怀中,伊浵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然妥帖。 “今晚耽搁了,明日启程。”他拉住马缰绳,让坐骑放慢速度。街上都是百姓,他不想引起什么骚乱惊动了龙椅上那位老妖怪。 伊浵见路边一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职业病又犯上来,忍不住手痒地想进去一探究竟。 那些女吸血鬼到底用什么东西作为美容圣品的?虽然花穗姬平日浓妆艳抹,但她的脸粉光若腻,细滑如白瓷,实在叫人好奇。 “既然明日启程,那……我们可以下来逛一逛吗?我好久没有逛街了耶。” “没带钱。”他最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闲逛。 “没关系,我身上带着银子呢!”她从他府中的银库里偷了一大包。“而且,带了好多好多,除了碎银,还有一大叠银票。” “哈!你还真是做足了逃走的准备!”毫不留情面地挖苦着,他心底却佩服地五体投地。 穆伊浵,当真是好样的!一心逃跑,却还不忘从他府中带钱?! 有傲骨,从不为难自己,聪明,却又胆小,不喜被约束,却又懂得见风转舵,厌恶他,遇到危险又想到依赖他这个恶魔。这女人脑子转得快,不像是一般骨气强硬的女子,一根肠子通到底。若换做他亲手扶养长大的十七公主花穗姬,只怕是一心逃跑,顾不得其他了。 他拉住马缰绳,在她玉指指着的胭脂铺子门前停下来,却没有马上下马。 “穆伊浵,我非常疑惑……”他话说半截,故意待她发问。 “疑惑什么?”她等他出招。 “疑惑你怎么可以如此厚脸皮?!” 她厚脸皮?这吸血鬼是又要跟她吵架吗?她双手环胸,一副自我保护的备战状。 “敢问殿下,何出此言?” “你吃我的,燕窝鱼翅,雪莲丹参,样样少不得;你穿我的,绫罗绸缎,胭脂珠宝,件件都是最好的;你用我的,金屋摆设,软床软枕,处处都舒适极致;你花我的,平日买这买那,临走还要偷银子;你被我救了命,你被我保护着,还要让我陪你逛街花我的银子,你却还觉得一切理所应当,你自己评一评,你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 这番总结陈词还真是一语中的!“呵呵,呃……这样说的话,我的脸皮的的确确是蛮厚的!”她向来不介意承认自己的缺点,却还是在他怀中羞窘地无地自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让一步,“那……我是不是应该为你做点什么?”毕竟他刚才是真的又一次救了她。 他理所应当的点头,“你的确应该‘为我’做点什么。” “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买件新衣服好啦。”她正不知该如何挥霍怀中揣着的一大袋金子。 “你花我的钱,给我买衣服?这合适吗?太没有诚意!” “那你说要怎样?你有好建议?” “我要你答应我,不准再逃跑。” “好。”没机会逃跑,她当然不会逃!没有本事活着走出血族,她当然更不会逃!而且,她实在没有必要再去打扰即将当父亲的阿斯兰。她穆伊浵不是傻子,有长期饭票,有银子花着,有奢华的大房子住着,她乐得当米虫。不过,一旦有安全而且合适的机会,她还是会逃走。 “你这么快就答应了?”她不是很爱她的阿斯兰吗?“穆伊浵,我真怀疑你压根儿就不知道骨气两个字怎么写。” “哼哼,骨气又不能当饭吃!”她兀自跳下马,径直走向胭脂铺子。 他无奈地摇头失笑,见她真的想进那间铺子,他凝眉叹了口气,跳下马,忙跟上去拉住她,“伊浵,你确定要进去吗?” “怎么了?看你这忧心忡忡的眼神,好像里面藏了什么毒蛇猛兽。” “里面没有毒蛇猛兽,只是有你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这里面不是胭脂水粉吗?”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不是。” “你对女人用的东西还蛮熟悉的哈!”不愧是从女人堆里钻出来的风流胚子。 “当然,被我杀死的女人,没有成百,也有上千。” 对此,伊浵实在不敢恭维,她皮笑肉不笑地讥讽,“哼哼,是呀,而且她们都是给你暖过床的,每次被你抱在怀里,我都觉得她们的灵魂在争抢你的怀抱,也企图谋杀我!” 她不理会他的阻止,壮着胆子迈进去,不管里面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她都要开开眼界。 他对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似地感慨,“原来,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真正原因?!” 他没有再跟进去,只退回马旁等着她出来。 他笃定,数不过三,她便会尖叫着冲出来。 “一,二……” 三字尚未出口,就传来一阵尖叫,“啊——啊——”铺子门前经过的行人好奇地往门里张望,不禁怀疑里面发生了什么惨案。 “花暝司……” 这个名字生而便有惊吓的力量,刺进每个行人的耳朵里,胭脂铺子门前顿时变得光秃秃,只剩了花暝司本尊和马匹还在。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当门神的功用!”他对吐着鼻息的马儿自嘲感慨。 下一刻伊浵冲出铺子,俏颜苍白无血,凤眸惊恐,手脚也在哆嗦,就连话也说不利索。“他们……他们……” 他帮她把话说完,“没错,血族的女人用婴儿之血当做美容圣品!那是最无杂质,最甜美,最纯净的血液,就如你喝雪莲汤和花茶的功效一样。” 伊浵惊魂未定地按住心口,不敢去想刚才看到的东西,“谢天谢地……” “你谢什么?被吓傻了?” “谢天谢地,我没有孩子。” “如果你能因此打开心结,还真应该谢天谢地。” “我们回去吧。”她再也不要参观任何铺子,好奇害不死猫,会害死她,而且她死后的墓志铭上将会写着令人啼笑皆非的死因——“惊吓而死”。 “你不想给我买衣裳了吗?我还从没有穿过女人买的衣裳呢。” “我不想逛了。” “去了战场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逛街,走吧,我带你去一家既好玩,又好看,你一定会喜欢的铺子。”说完,他抱着她飞身上马。 正当花暝司带伊浵往行人稀疏的东城赶时,血族王身边的亲随护将去带着一队人马出现,拦截住他的去路。 伊浵认得他们的铠甲,也认识领首这位御前四品带刀护将。她在血族皇宫短居的几日,总见他跟在血族王身边。既然他带兵出现在这里,定是血族王龙颜大怒,要追究花暝司因寻她耽搁前往边境一事。 花暝司眸光阴鹜地盯着他们,从容冷笑,“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拦截本王?” 领首护将俯首,“陛下口谕,命殿下即刻带夫人入宫。” “老妖怪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龙颜震怒,殿下心知肚明!” “本王若不去呢?” “陛下将亲手杀了夫人,也有可能……把夫人转变成为血族人。” “哼哼,他敢威胁本王?你滚回去转告老妖怪,本王不吃他这一套!” “陛下说,若殿下配合,他定不会伤害夫人。”护将说着,并没有抬头探查花暝司的神情,硬着头皮给身后的两列护卫打了个手势,二三十个人将花暝司团团围住,齐声高呼,“殿下,请带夫人入宫!” 伊浵因这阵仗满心忐忑,看样子,血族王是真的对花暝司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而且,也对她的存在容忍到了极点。此去皇宫,她定然凶多吉少,花暝司就算能只手遮天,恐怕也救不了她。 “花暝司……”她揪住他的袍袖,脊背上冒出一阵冷汗,粘湿了内衬的衫子,“真的要去吗?” 花暝司环顾四周,“老妖怪虽然昏庸无道,却极擅长用人,这里的每一个都武功绝顶,与我不相上下。” “怎么可能?” “他们都是从皇族精锐子弟中挑选出来的。”打这几个喽啰,绰绰有余,不过,逃避可不是他花暝司的风格,他倒是要看看,那老妖怪要如何惩治他和伊浵。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171章 胆小美人pk血族王 第171章胆小美人pk血族王 入宫之后,护将将他们带进御书房,便退了出去,并在宫廊下重重防护,严防花暝司临阵脱逃。 花暝司坐在红毯一侧的高背椅上,气定神闲,闭目养神,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 其实最坏的结果不外乎两种,一种是酷刑,一种是死,而且这两种可能都不会加诸于他身上,而恰恰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伊浵在踏入门槛的那一刻,恐惧感反而荡然无存。已然死到临头,急破了头皮也无济于事。 见花暝司闭目养神,她也闭上眼睛,瑜伽入定,连做了五个深呼吸,脑子里如龙卷风似地纷杂混乱赫然归于宁静,只有阿斯兰的声音回绕耳边,“伊浵,要活着……要活着……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法子保护自己,只要你活下去。”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浮在云端,脑海一片空明。 身体与心态的变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有了迎战血族王的勇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穆伊浵生生死死闯过了多少回,也不差这一次! 血族王一袭艳红的龙袍,姗姗来迟,刻意给他们忐忑挣扎的时间。不过,见伊浵没有被吓得痛哭流涕,他还真是有点小小的失望,却也油然而生几分赞赏。自知犯了错,还能如此镇静,这样厚脸皮的女人可真是不多了。 “儿子,你的事情都解决了吗?”一跨过书房的门槛,他就对花暝司开口。 花暝司起身,稳稳拉住伊浵的手,对她微扬了下唇角,示意她不必担心,天塌下来,他为她顶着。 伊浵心中一暖,随着他一起单膝跪下行礼,感觉到血族王扫视过来的森冷视线,空着的右手紧握成拳,提醒自己保持镇静。 血族王并没有让他们起来,径自坐去王座上,等着花暝司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花暝司在他不同寻常的威严冷视下,与伊浵十指相扣,不肯让她有机会逃避。 “儿臣的事,都解决了。” “拿到虎符,抓到灵铸老怪父女,带兵亲征,阻止了十七公主和亲,你都功不可没!”血族王却是笑里藏刀,随即话锋一转,“可惜呀,你的虎符是穆伊浵这祸水一笑换来的,而你抓了灵铸老怪父女也因这女人又放了,你决定启程亲征,也因为这个女人而耽搁!你的功,因为这个女人,全没了,还因为贻误战机,而罪无可恕!” 伊浵忙开口,“陛下心中既然已有定夺,就给伊浵降罪吧,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愿一力承担,但请陛下饶恕暝司!” 花暝司呵止她,“伊浵,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份儿!他指责的人是我,一切由我来承担!” “花暝司,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而阿斯兰也不再需要她了,自有古丽娅为他生儿育女,他会享受为人父的幸福,会成为他梦寐以求的天下霸主。 她第一次,郑重而温柔地对花暝司绽开笑颜,“你是个可怕的人,也从没有对我讲什么甜言蜜语,相反的我们一天到晚的斗来斗去,你死我活。今日,你却用行动告诉我,你愿意为我放弃天下!我发自肺腑的对你改观,就算你是魔鬼,也是个魅力四射的魔鬼,我因你感动,我死而无憾!” 花暝司匪夷所思地凝视着面前倾城明媚的笑颜,心神恍恍惚惚,他忍不住想吻她,想抱她,想带着她去天上飞几圈,恨不能让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开始喜欢他了! 但是,他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这个女人聪慧狡诈,就像一只古灵精怪的狐精,她或许……只是在演戏给龙椅上那个老妖怪看,而且,这的确是一出感人肺腑的戏码。 “哼哼,道别完了吗?”血族王口气中透出些许不耐烦,“来人,把这个毁掉我儿子的女人拖下去,凌迟处死!” 凌迟?!花暝司怒声暴吼,“不——”他克制不住满腔熊熊怒火,獠牙血眸,杀气狰狞,心痛如刀绞,仿佛即将被凌迟的人不是伊浵,而是他自己。 见门外的护卫冲进来,他起身,抽出腰间鲜少出鞘的纯银佩剑,挡在伊浵身边,“谁敢动她,本王定亲手剁了他!” “花暝司……”伊浵拉住他握剑的手,“你这是何苦?”他没有看到血族王已经大怒吗?就算血族王是他的亲生父亲,也难保他不会把他们一起杀死。“有错的人只是我,不是你!” 花暝司不理会她的劝解,“老妖怪,你听着!你若敢伤她,我定亲手毁了你苦受一辈子的江山。” “哈哈哈哈……好儿子,你敢威胁朕?” 血族王的笑中杀气逼人,双眸骤然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咔咔作响,每一根手指都瞬间诡异变长,成为尖利狰狞的鬼爪,手背上青筋暴起,锋利的指甲毫不逊色于花暝司手中的剑,大掌中的力量,逐渐凝聚,成为莹亮璀璨的艳红光球,翻滚着,随时都可能令人粉身碎骨。 “暝司,朕很久很久没有对自己的亲骨肉动用家法了!你可不要逼朕伤你,你是朕最爱的儿子!” 花暝司没想到,他竟会怒到这种程度。那一掌若是打下来,莫说伊浵,就连他这有神功护体的人,也承受不住。 心中左右权衡之后,他只得退让一步,“好,我不逼你,我答应你做血族的储君,未来的血族之王!” 血族王紫红的眸光更亮,眼底却又了笑意,这小子果真是有进步,不过……“这还不够!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花暝司收剑,仿佛被驯服的猛兽,单膝跪下来,低下高傲不屈的头颅,一派恭谨虔诚。 “父皇放心,儿臣再也不会做任何忤逆父皇的事。” “哈哈哈哈……花暝司,看到你这样改变,不知为何,朕心里竟然如此悲恸!”血族王压下怒火,杀气消失,双眸双手恢复正常,“为父在数不清多少年岁的时光里,费尽心思让你打开心结,可笑的是,为父的爱子之心,竟然不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对你的影响!哈哈哈哈……可笑,可悲,可恶,更可——恨!” 伊浵没听到一个“可”字,脊背都不由颤抖一下,当听到那个咬牙切齿的恨字时,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花暝司磕头触地,“父皇,请息怒!儿臣恳请父皇,看在儿臣多年为父皇分担政务操劳国事,饶恕伊浵!她是无辜的,她因为被儿臣囚禁,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她今日之所以逃跑,也是因为我昨晚一时冲动……” 有意思!血族王挑高眉毛,视线落在伊浵平坦的腹部,不禁怀疑里面是否已经了花氏皇族的皇嗣。 “你说你一时冲动?你们圆房了?有了夫妻之实?”他对花暝司的话充满怀疑,“穆伊浵,你说,暝司对你做了做了什么?你要详细地说给朕听。” “呃……这个……”伊浵被龙椅上利如刀刃的视线紧盯,不敢去看花暝司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陛下问得如此直白,实在叫人难以启齿,更何况,那些吻呀爱呀的词汇,伊浵……伊浵……实在说不出口!” “那你就吻给朕看,把你们昨晚做的事给朕演一遍,否则,朕绝不相信,你这个狡诈的女人会真的爱上朕这个傻儿子!” 演一遍?这根本就是故意刁难!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不只让伊浵毛骨悚然,更让花暝司又忍不住发作,“老妖怪,你……” 血族王摇头,“儿子,你又不乖喽!” “……”花暝司气结,冷绷着唇,咬牙切齿。 他俊逸冷酷的脸,杀气氤氲,却忽然被伊浵温热的小手捧住转向她,冰冷的男性唇瓣上,随即覆盖了她馨香如花瓣的唇……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竟然主动吻他?! 她双颊娇羞绯红,有些胆怯,有些生涩,有些无奈,努力地吻着他,娇软无骨的手下移,划过他宽阔的胸膛,抽开他的腰带,扯开他的衣襟…… 壮硕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他感觉到她在真真切切地轻柔抚摸着他肩,胸肌,腰腹,同时,她也褪去了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然后去解蛟绡纱袍上的腰带……他不敢稍动,因为翻滚地气血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已经让他无法克制。 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把她揽在怀中,旁若无人地加深这个吻,却又担心,她会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事,因他的吻而恶心呕吐。 他多虑了,伊浵脑子还清醒着,她也庆幸自己并不喜欢花暝司的吻,正因如此,她才能保持这样的清醒,可她却不得不做出沉醉的样子来——这不是普通的演戏,这是在求生! 她嘤咛轻吟,娇~喘吁吁,环抱住花暝司的脖子,任由他把她揽到怀中…… “够了!娇柔造作!” 血族王的一声怒喝,仿佛一盆冷水,让花暝司瞬间冷静下来,忙松开伊浵。 “穆伊浵,你当朕是傻子吗?朕玩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朕会不知道一个女人爱一个人男人时正常的反应是什么样子的?你的心跳没有因为暝司狂乱,你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你根本不爱朕的暝司,朕要杀了你这个玩弄暝司感情的贱`人!” 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给花暝司披上。 隔着如此之远,血族王连她的心跳都能听得到,还怎么叫人演戏?如果所有的观众都能听到演员的心跳声,知道演员在想什么,电影电视戏剧也就不可能存在了! “你不辩解一句吗?”花暝司忍不住,抬手轻抚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现在说谎是有必要的,捡着我爱听的说。”他不觉得她刚才是在演戏,这个吻甜的如打翻了蜜罐,让他意犹未尽。如果没有这个大煞风景的老妖怪,他定会吻她吻到天荒地老。 伊浵不着痕迹地躲开他温柔的碰触,双膝跪好,淡然俯首,“既然已经无法再欺骗,不如坦诚认罪。花暝司,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失望了。你很好,你的吻也很有魅力,是我的心太敏感,总是想太多,所以……无法享受你的爱和吻。” “哼哼,总算是说实话了!”血族王倍感乏味,“穆伊浵,朕着实不喜欢你这种空有美貌,却不知天高地厚,不识抬举的女人。” 花暝司冷声提醒,“父皇刚刚答应了儿臣的要求。” “既然如此,如我们约定好的,朕允许这个女人留在你身边,你是否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 “儿臣谨遵父皇圣旨行事。” “储君册封大典都安排好了,圣旨已经颁下,明日先举行册封大典,你再启程前往边境督战。这些年朕累了,什么都不想再管,朕只想去皇陵陪你的母妃。” “原来父皇早就摆好了陷阱,等着儿臣往下跳!”花暝司几乎在怒吼!他上当了,他竟然被这老妖怪玩弄于股掌?他摩挲着伊浵的手,他本以为自己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享受与伊浵在一起的时间,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父皇……” “为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自从你母妃离开之后,父皇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王者。并非昨晚我们父子一番畅谈,我才做出这个决定,这个打算,已经在我心里闷了几十年。” 气氛诡异而戏剧性的发生变化,所有的威胁都是一场戏,真正演技高超的人,是他血族王! 明显感觉到花暝司放松下来,伊浵也呼出一口气,不禁挪动了一下跪地生疼的膝盖。 血族王却又眸光幽冷地盯住她,冷厉如冰,叫人不寒而栗。 “穆伊浵,你的确是能配得上司儿的女人,善良地叫人心疼,聪明地有些可恶,身份也恰到好处。不过,朕并不希望你做暝司将来的王后。” 原来,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伊浵感慨失笑,一个真正的王者,原该如此高深莫测,叫人看不透他真心所想,也便无法被任何人左右。 伊浵客客气气地说道,“陛下不杀伊浵,伊浵已感激不尽。既然陛下不希望伊浵与花暝司在一起,伊浵便不会和他在一起……其实伊浵原就是这样想的,所以,陛下您完全不必担心这一点。” 血族王阴沉嘶吼,“你这话说得还真是轻松,你就不怕伤了暝司的心吗?爱上你这样的女人,朕真为暝司寒心!” “……”伊浵哑口无言,也不明白血族王为何如此指责她,仿佛她是天下最恶毒的负心人。有没有搞错?受伤的那个人是她穆伊浵才对! “该死的,看你这神情,还不负朕的指责?!” “……”哈!又看出来了。她的表情有这么丰富吗? “朕原是想杀了你的。那些天,朕给你下毒,你被折磨地不成人形,暝司子夜来苦求朕给解药,朕不答应,他便跪在门外,足足四个时辰,朕特制一个钉板刁难他也考验他对你有几分真心,谁知,朕刚下了命令,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不畏生死的从钉板上滚了过去,朕这才答应让你活下去。” 伊浵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前几天重病之后,她之所以还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并非只有阿斯兰血液的缘故,还需得花暝司用性命换来的解药,她才能活命。 难怪,那天早上花暝司会借机对她告白,而她不但没有接受,却还说他只是阿斯兰的替身,还对他连番指责,他定是伤透了心,无法疏解那种痛苦,才会扯掉衣裳,暴晒在阳光下,任由自己被烈阳灼烧地面目全非。 此刻,她双眸含泪地盯着花暝司,却对他说不出任何感谢的话,他的痛,她无法体会,疏冷地说感谢,也只会刺伤他。可……若非他步步为营的欺骗,她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这样的救命之恩,她宁肯不要。 “怎么?对暝司连个谢字都没有吗?”血族王怜悯慈爱地瞅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摇头,“暝司,你看到了?这就是你用性命换来的真爱!” 花暝司只盯着地上的红毯,淡然一笑,“儿臣……不后悔为她做任何事。” “穆伊浵,或许,你还不知道,当初你被狼人袭击,腹中胎儿不保,失血过多,命悬一线,所有的御医都跪求他将你转变为血族人。因为这样,他不但能留住你,还是能让你活命的最简单的法子。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耗费自己一半的血救活你,却反而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棺材里躺了五天,方才痊愈。” 伊浵抿着唇,不想让自己动容,却无力克制心底泛滥的愧疚,一滴一滴透明的液体簌簌滚落,滴在不渗水的蛟绡纱衣上,滑落下去。 老天,她到底对花暝司做了些什么?!她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才对。 “你哭,却无言以对,看样子,你还是无法爱上朕的暝司。”血族王沉声叹了口气,“所以,你欠暝司,不只两条命!因为你还曾经亲手……差点杀了他。” 伊浵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是,想到自己手握长剑,刺穿花暝司身躯时的情景,她的泪更是决堤…… “你若想离开暝司,朕不反对。”血族王下命令,“来人,把暝司亲王滚过的钉板拿来。” 花暝司乍有种不祥的预感,“父皇……您这是要做什么?伊浵只是个弱女子,不要再为难她!” “朕什么都不会做,朕只是为你把这件事情处理利索,以免你带着她到了战场上,又生出什么后顾之忧。” 钉板抬来,三寸长的纯银钉,细密排列,银光闪亮,尖锐地顶端侧看是一个平面,钉子下面的木板上,还有血渍——是花暝司的血。 伊浵盯着就搁在自己身前的钉板,恐惧地瞪大眼睛。 她无法想象,花暝司是如何从这上面滚过去的,他堂堂血族亲王,傲岸无敌,竟为了她这小小的穆伊浵做出这种事?! 她更不敢去想,御医为他挑出被纯银长钉腐蚀的腐肉的情景。 她还记得大病初愈的那个早上,一睁开眼睛,自己健健康康,精神抖擞,爽利地恨不能大叫三声。而花暝司则贵雅绝伦,邪魅逼人,一如往常地陪伴在她房中,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穆伊浵,朕很公平,念及你天凌国公主的身份,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血族王继续道,“只要你能从这个钉板上滚过去,朕就让你安然离开,并承诺,暝司永远不会再打扰你。” 从这上面滚过去?!伊浵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三寸长的银钉子钉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能深入骨髓,甚至能穿透她的纤细的手臂,她的心脏也会被刺得粉碎。滚过去,很简单,不畏生死就做到了,可……她也必死无疑。 平日里,她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养尊处优,受不得风吹日晒,吃不得苦头,只有为阿斯兰,她才会偶尔疯狂一次。 可惜,她一次一次的疯狂换回的不是幸福,只是折磨,何苦呢? 就算她不为阿斯兰去疯狂,还有别人去疯狂,像是古丽娅,像是灵铸雅儿,还有那些妃嫔……可是,花暝司这个傻子……她若贪生怕死,他会不会少喜欢她几分? 思忖良久,她擦掉脸上的泪,抬眸坦然说道,“让陛下费心了,伊浵没有胆子从这钉板上滚过去。” “穆伊浵,朕真是看走了眼,朕以为你是个很有骨气的女人,钉板的这一端是血族,那边就是雪狼族,还有你的阿斯兰,你真的不想冒险试一试?” “让陛下失望了,伊浵经历过太多生死,骨气这东西一文不值。所以,伊浵要命,不要骨气,也不要阿斯兰。” 血族王冷笑,“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你最爱的男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的,伊浵想好了。” “哈哈哈……”血族王讥讽冷笑,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来,气势凶煞,咄咄逼人,“穆伊浵,你太聪明,聪明地让朕莫可奈何!你这种女人,就恰当的死法,就是凌迟!” 但见伊浵不怒反笑,低眉敛目,沉静如水。 “陛下教会,伊浵谨记。不过,若聪明与求生是一种罪过,伊浵真的为花暝司的母亲感到悲哀。她因为深爱陛下,而不惜忍受着众多妃嫔的残害,最后香消玉殒。陛下却在她死后轻易地宠幸着别的女人,甚至一个晚上与四五个女人同眠。已故的太妃天上有知,情何以堪?伊浵为她惋惜,为她不值,所以,有此血淋淋的先例在前,伊浵不会为任何男人去伤害自己。”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172章 册封大典复仇 第172章册封大典复仇 花暝司听得唇角邪扬,心里直呼过瘾。哈!这个女人,刚才一径的哭鼻子,他还以为她已经对这老妖怪认输了呢!没想到,她竟从容反击,一语中的,直击这老妖怪的软肋。妙!这比杀了老妖怪,更让他痛苦百倍! 果真,不出花暝司所料,血族王陡然怒火中烧,“哼哼,死到临头还伶牙俐齿?!这天下,还从没有人能用三两句话激怒朕,穆伊浵,你真是了不起!” 伊浵可不敢接受这森冷的赞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死,固然可怕,却也并不能令人抛去真爱,移情别恋,否则,陛下这些年也不会把政务抛给花暝司,赎罪似地不再碰任何正事,反而用醉生梦死来麻痹自己,不是么?” 话音刚落,伊浵只觉得迎面一股风袭来,脖子剧痛传来,身体突然悬空,眼前是一张眼眸猩红,獠牙尖利的诡艳面容。 她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状况,便听到花暝司在耳边惊叫,“父皇,不要……伊浵不是有意的。” 她羸弱的娇躯如一条脆弱的柳枝,被血族王单手掐住脖子举在半空,脆弱地随时都可能被折断。 “你没有看出她是在故意寻衅吗?” “父皇……” “暝司,这个女人不爱你,把她留在血族,祸患无穷!朕再也无法容忍她留在你身边。” “呵呵呵……血族王陛下英明!”伊浵勉强说出这句话,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当着花暝司的面亲手杀了我,让他再恨你几百年,上千年,永生永世都无法原谅你!” 花暝司正准备出手,又不禁为她虚弱的话一怔!反击的好,反击的绝,啧啧……他简直爱死这个女人了! 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长,就在伊浵以为自己会被活生生地掐死时,脖子上的利爪忽然一松,她如凋败的花朵,摔落在地上。 “咳咳咳……”伊浵咽喉刺痒,因为过度缺氧,心肺剧痛,喘不上气。 “伊浵,你没事吧?”花暝司担心地把她扶坐起来。 血族王龙袍飞旋,狂怒冷煞地背转过去,不想看儿子痴情温柔的模样。“带她滚,朕永远不想再见到这个贱~人!”他堂堂血族王,竟然输给了一个毛丫头?可恶! “谢父皇宽恕伊浵!”花暝司抱起几近虚脱的伊浵,转身,诡速消失在御书房门外。 夜深人静,已过子时,亲王府内,除了二楼地卧房之外,其他各处皆是灯火煞亮。 花园中花瓣上的露珠悄然凝结,反射灯光,晶莹剔透。倏地——暗黑的影子划过,幽冷阴沉的风回旋而过,花瓣不安震颤,露珠战战兢兢地滑落。 伊浵从噩梦中惊醒,独坐床上恍惚清醒过来,发现本是和衣躺在身侧的花暝司,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她摸了摸他枕过的枕头,是冷的,看样子,他又去书房处理政务了。 那件艳丽奢华的储君礼服尚平整地挂在床边的十字衣架上,血族王就把所有的政务全部推给他来处理,他是担心花暝司与她独处太久,才用政务绊住他吧。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她躲花暝司还来不及呢! 不过,人类若不眠不休,身体会垮掉,血族人虽然身体奇特,力量强大,若如此不眠不休的耗费心神,身体定然也受不了。 她披上锦袍,正要下楼去提醒花暝司休息,走到楼梯拐角处,却听到廊下传来十七公主花穗姬与在渊急切地交谈声。 虽然逃跑没有成功,在渊却终究费心把她带出了血族京城,这一步也是冒了风险的,若他有不测,她实在过意不去。从血族皇宫返回时,没有看到在渊,还以为他被责罚了,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十七公主,发生什么事了?”在渊恭敬地问。 “我来通传皇兄和皇嫂,父皇刚刚口谕,戒严京城……” 不等花穗姬说完,书房的门便打开,花暝司低沉冷酷的声音传出,“十七,到底怎么回事?” “皇兄提出让父皇杀了二皇子花燎,父皇担心他军功卓着,此刻杀之会引来朝臣争议,军心动摇,便将他囚禁在皇宫祭坛思过,但是……他……刚刚逃走了,还杀了祭坛周围所有的护卫。” 花穗姬在廊下刚刚说完,伊浵就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她警觉收住脚步,尚未来得及转身,口鼻便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颈侧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身体沉下去。 花暝司敏锐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动静。那声音极是细微,那是上好的丝缎摩擦于空中,发出的悉索声。他心中暗惊,不遑多想,忙奔去楼梯上查看,却只见伊浵的一只白缎绣鞋横在楼梯上。 他忙发出讯号,召集府中所有金甲死士,寻找伊浵。 伊浵身上香气浓郁,花燎自以为抓对了人,偏偏,又往地狱迈近一步。 “皇兄,发生什么事了?”花穗姬忙跟上来,见他双眸血红地握着那只鞋子,惊悟道,“花燎掳走了皇嫂?可是,皇嫂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楼上歇息吗?” 在渊在楼梯下说道,“属下猜测,夫人可能是要催殿下休息,刚走到楼梯便被花燎带走了。” 伊浵被绑走的事反而无关紧要,花穗姬最关心的事反而是,“皇嫂催皇兄休息?这么说,皇嫂她开始关心皇兄了?太好了,真是可喜可贺!”见花暝司脸色更是难看,她忙收住狂喜,没有再就此问下去,“皇兄,现在该怎么办?” “花燎是想用伊浵威胁我,损毁了筹码,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花暝司略一沉思,“不过,我最担心的是,花燎会因为伊浵巧计助我们夺走虎符一事报复她。” “这该怎么办呐?”想起这件事,花穗姬也不禁担心起来,“皇兄,花燎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皇嫂?” 花暝司冷哼,“他敢?!” 浩瀚的星空之下,高塔耸立,最尖锐险要的顶端,一抹飘逸的衣袍迎风起舞,松散挽救的发髻上斜簪一支步摇,倾世睡容低垂,让这绝美的夜景为之黯然失色。 伊浵知晓自己被花燎掳走的事,不过,她却也感激他能把她打晕,这样,她就无需恐惧,无需痛苦,无需担心,而且,如此黑甜的睡一觉,也比她煎熬于血族王掐住她脖子带来的噩梦好。 清冷的风扑面而来,她瑟瑟打了个冷战,睁开惺忪的睡眼,眼睛逐渐适应蓝黑的天光。不经意地仰头晃动酸痛的脖子,入目却是美景,繁星如被洒在了蓝黑天鹅绒上的碎银,静谧而炫目,她一伸手,仿佛就能抓到一把。 应该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依照吸血鬼的作息,此刻花暝司的册封大典大概已经开始。 虽然她答应他,要亲眼见证他登上储君之位,此刻却还是不得不缺席。 不过,眼前奇美绝伦的宫殿景致怎么如此熟悉?还有肃穆的宫廷乐声传来?这里竟然……是血族皇宫?! 而她就像是站在云端上,将整个血族皇宫尽收眼底。不过,在这么高的地方睡觉,可是蛮危险的,花燎也太会开玩笑了! 她环顾四周,不禁被吓了一跳——她正被绑在一处奇高无比的高台上,不,这不是高台,她所在的架子也并非一个刑架,这是血族皇宫十层楼高的祭坛,而她正在祭坛顶部的尖顶上! 见祭坛下的广场上有巡逻的护卫经过,她忙张口喊救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喉咙不痛,她的舌头也还在,身体也没有任何疼痛。该死的花燎,竟然封了她的哑穴?!他人呢? 嗅到周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低下眼帘,这才发现,周围竟然横躺着十几个尸体,他们身上身着亲王府的护卫金甲,是平日保护她的金甲死士。 显然,他们是花暝司来救她的,可是,他们不是武功高强吗?为什么身上竟然会被箭射的像刺猬一样?这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他们中箭,她反而安然无恙,可见那些射手的技法有多么高超。 她看向不远处的几处宫殿,毫无疑问,那些射手一定隐藏在暗处。 花燎的计谋……不好意思,她已经洞悉。 册封大典在包括两项,一是,于大殿宣读册封圣旨,文武百官、众位皇子公主等礼拜储君;二是,到祭坛来举行祭天大典,花暝司以储君身份酬神拜祖,祈求上苍保佑血族子民。 而祭天大典的时刻,花暝司若是发现她在这里,还怎么有心情拜祖?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救她,而后,乱剑齐发,她和他,都会变成刺猬,那种死相也会惨不忍睹。 尸体冷腥的血流淌着,沿着金黄的琉璃瓦往下淌,直往祭坛的廊下落。 一股惊悚的寒意从脚底往上冲,伊浵忍不住挣扎,身上的绳子却仿佛有意识一般,越勒越紧。 她细长的手指摸到拴在手腕上的绳索,绳子之所以会收紧,倒并非绳子的材质特殊,而是系扣的问题。 不巧,她穆伊浵心灵手巧,平时编织项链,手链,脚链,什么打结方式没见过?她打手一摸,就知道这绳结该怎么解开。 却也多亏了花燎愚蠢,竟然把复杂的绳结打在她的手腕处。切——也不打听打听,她穆伊浵可是练瑜伽出身的,骨头软着呢! 本书首发于看书惘 第173章 恶魔的眼泪 第173章恶魔的眼泪 祭天大典如时举行,宫乐汤汤流淌,兽角声音调冗长,威严隆重。 几百名内侍打着宫灯,依次在宫道上无声排开站定,通往祭坛的道路被打得亮如白昼,远远望去,就像是美人儿脖子上用夜明珠串联而成的项链,蜿蜒穿过御花园,直到了大殿门前。 血族王的肩辇领首在前,花暝司的在后,其次是步行的皇子、公主、妃嫔,文武百官,冗长的队伍逶迤如长龙,队伍有序行进,除了乐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空气中忽然闪过一抹香甜清新的气息,嗅觉敏锐的吸血鬼们不由一阵骚动,都纷纷交头接耳,这不是亲王夫人的香气吗? 他们不约而同寻找气息来源,却发现一个身穿纯金铠甲的人,笨拙地跟在宫道一旁,追着他们储君殿下的肩辇,还发出“咝噗咝”的奇怪声音。 终于,花暝司也嗅到熟悉的气息,敏锐地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着府中金甲死士打扮的身影,吃力地小跑着,无奈她脚上鞋子太大,裤子太长,磕磕绊绊,跑得很不利落。 “咝噗咝……花暝司,你这个混蛋,到底看到我了没?” 听这口气,她几乎已经快要虚脱。 “呵!坐在那个肩辇上,就成了大神?不过就是换了一顶轿子而已,你就不认识老娘了?” 花暝司自顾自地朝前看了一眼,发现前面肩辇上的血族王耳朵动了一下,忙正襟危坐,不敢稍动,强自压下爆笑的冲动。他可是派出了所有能派出的人到处找她,没想到,她倒是自己挣逃,还轻而易举找到他,这个女人总是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老娘是为了救你的命才追上来,你再不回头看老娘一眼,老娘就不鸟你了!” 听力敏锐的吸血鬼们将她每一个字都听在耳中,不禁哗然,却又都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伊浵呼哧呼哧直喘,“累死我了!那些金甲死士都怎么做到的,整天穿这东西东奔西走地不累吗?就算不会遭遇贪财之人打劫,却还是能被花燎的箭射穿!” 花暝司继续竖直耳朵听着,这么有趣的自言自语,可真是世间少见,若是可以,他倒是乐得永远听她这么唠叨下去。 不过,让他失望了。 伊浵从祭坛跑去大殿,又从大殿跟着仪仗队穿过御花园,早已经筋疲力竭,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再自言自语。 她脚下一顿,众人突兀地听到一声纯金头盔落地的撞击声,而后,传来很刺耳,很不淑女地骂词,“他奶奶的,老娘不跑了!都他妈的给老娘停下!” 所有的吸血鬼都不约而同停住脚步,同时也为穆伊浵捏一把冷汗。如果吸血鬼能够出汗的话,花暝司也该冷汗涔涔了。普天之下,还没有谁敢当着血族王的面,自称老娘! “穆——伊——浵!”血族王一字一顿地怒声斥责,“如此隆重的时刻,你也不消停!” 伊浵不理会他,开门见山,“花暝司,花燎埋伏在祭坛,不要去……” 她话没说完,半空里传来一声嗖——众人猝不及防,一支银亮的箭飞射而来,贯穿了伊浵身上的金甲,穿透了她娇弱的身板,她身体因强大的冲击一晃,仰面躺下去。 眼前浩瀚的星空下,一片银光闪烁,仿佛银子形成的细雨,又好像是星星从天上落下来了。 不,不对劲儿——那——那全都是箭!她看不出那些箭是从那个方向射来的,四面八方都是。 “花暝司,逃——快逃!”她拼尽全力惊呼出声,“逃!” 花燎下手如此狠绝,不只是针对整个血族皇宫,也不只是针对花暝司和血族王,他还要清除皇室里的所有人,彻底颠覆血族! 人群一片混乱,有人惊恐大叫着护驾,有人忙着寻找避身之处,妃嫔们则无措地哭喊着陛下…… 护卫们忙抽剑抵挡,花暝司从肩辇上飞身而下,直奔伊浵的方向,可他却没有触到伊浵,手臂就被强大的力道扯住。 他恼怒一转头,见是血族王,不禁更是气结。多年前,他耽搁了救母亲,现在也要阻止他救伊浵?! “放手!” “儿子,这个女人会害死你!花燎笃定你在乎她,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 “放手!我不管,我现在就要救她!” “迟一步她也死不了!” 说话间,血族王大掌挥出一股强大的真气充盈半空,艳红的真气闪亮铺展开,光芒恢弘,照彻天地,及时形成一个防备严密的结界。 箭雨下落,撞击在结界,都从表层划过,笼罩其中的人,皆安然无恙。 伊浵捂住胸前的伤口,没有去看花暝司,而是凤眸圆睁地盯着环罩了整个仪仗队的真气结界,全然忘了疼痛。 纯银箭雨仿佛是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气势威猛地袭来,落在结界上面却成了不堪一击的雨丝,有的箭甚至被撞弯……这一刻,她忽然开始担心——担心阿斯兰的未来。 人们常说,知足常乐,有着无限欲望和野心的人,往往会被自己的欲望吞噬。 虽然她眼里的阿斯兰睿智超凡,足智多谋,而且可以忍人所不能忍,她心中却也清楚,一山更比一山高,雪狼族太后力量强大无法想象,而这一刻,她更是一眼就看到了阿斯兰惨败的结局。 她因这个发现几乎不能保持呼吸,不知是因为伤势太重,还是她急火攻心,口中腥甜翻涌,呛得她直咳嗽。 箭雨骤停,血族王这才松开花暝司,允许他去救伊浵。 “花燎的箭用尽,给朕戒严皇宫,所有逆贼,杀无赦!” 血族王身边的五十个亲随护卫领命,羽翼轰然挥展,如猎鹰般挥击夜空,精准地朝着逆军埋伏之处突袭而去。 花燎见大势已去,忙隐身遁逃,眼前却红影如闪电,他的速度虽然比花暝司快了十几倍,却还是差点撞在面前威严凛冽的艳红龙袍上。 他心中一惊,双眸恐惧圆睁着,慌忙后退两步,龙袍与龙靴却咄咄逼人地迫近,他连番后退,不禁踉跄跌坐在地上。 “父皇……” “儿子,你的计谋不愧为万全之策,杀穆伊浵,就等于杀了暝司,杀了暝司,就等于杀了朕!你懂得直击仇敌软肋,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朕虽然生儿育女颇多,却与每一个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牵引,你们想什么,做什么,所有的喜怒哀乐,朕心里都一清二楚!” 花燎脸色苍白无血,愕然,惊恐,不甘,百感交集。见无路可逃,只得跪爬上前,抱住血族王的腿。“父皇,您对儿臣不公平呀!这些年来,您只认暝司是儿子,儿臣呢?儿臣忍辱负重,冒死上战场,为血族……” “你在战场上那些勾当还敢提?你杀了你的两个亲兄弟,杀了所有不服你管教的部将,逼迫士兵们去喝腥臭的狼人之血,还要让他们去为你卖命讨军功!朕不杀你,本是顾念残存的父子之情,现在你还要杀兄弑父,丧心病狂,要害死整个皇族之人……朕实在没有必要再去在乎什么父子之情。” 花燎见他掌中血红的真气汇聚,绝望地几乎哭出来,“父皇,饶了儿臣吧!父皇……饶了儿臣吧……” “儿子,朕亲手杀你,是对你的宠爱与宽容,死是为你好,否则,你若是再闯出什么祸端,到了那边,列祖列宗怕是也饶不了你!” 话音落,刺目的光芒闪耀,花燎顷刻间化为一团粉末,就连衣袍边角也未剩下。 伊浵将那一幕看得真真切切,“噗——咳咳咳……”她在花暝司怀中喷出一口血,浓郁纯净的芬芳于四周蔓延开来。 一个活了千岁的人,消失,死亡,不过刹那,她恍惚生出几分错觉,仿佛被打死的不是花燎,而是阿斯兰。 “伊浵,忍着点,我必须救你!”花暝司拔掉了她心口的剑,拆掉她身上的金甲。 有御医赶来,忙跪在地上,小心扣住她的手腕探脉,“殿下放心,夫人命大,没有伤到心脉,殿下不必将她转变为血族人,不过,夫人现在肺腑溢血,吞咽困难,必须将精纯之血从伤口渗入。” 花暝司忙咬破手腕,伊浵想阻止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不要这样做……”伤口正在她胸前两抹浑圆之间,她宁愿就这么死掉,也不要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我不要你救……不要……” 花暝司铁青着脸怒斥御医,“退下!” 御医忙背转过去,展开身上的披风,为伊浵当去其他人的视线。 单薄地衣衫被拉开,粘连了伤口的血肉,痛得她不由一颤。“花暝司,我……我恨你!” “随便恨,只要你不死就好。”他的血一滴一滴滚入她的伤口深处,精纯之力冲入她的心脉,她逐渐微弱的心跳,又赫然强劲。 身体的突变让她呼出一口浊气,伤口正在痊愈,她却感觉胸前酥痒难耐,俯首一看,却是花暝司这该死的吸血鬼正在舔吻她伤口周围的血液。 “你……放开我……”他要吻哪里?“放开我,你这不要脸的混蛋!唔……” 她的唇也被封住,她口中甘冽的香甜,都被他吸取品尝殆尽,一滴都不肯浪费。 伊浵不明白,他眼睛里为何会突然淌出血来。 他的血沾染了她的肌肤,让她并没有再感到任何不适。 她疑惑推开他,“花暝司,你为什么会哭?” “有吗?”他揩去脸上的血渍,自嘲一笑,“你看错了。” 这个笨女人,永远不会知道,他刚才有多么感动,她竟然不顾安危地跑来救他! 看到她中箭倒下去,他心口的绝望汹涌袭来,让他窒痛如死过去一般。 只有吻着她,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心跳,他才能踏实。 “如果恶魔会诚心落泪,上天也该感动才对,可是,为什么没有下雨?你刚才是不是假哭?” “穆伊浵,你好烦!”他哭和老天下雨有屁关系?! 御医脊背僵硬,始终平举着双臂,遮挡着他们打情骂俏的一幕,却又忍不住偷听。明日“茶余饭后”,他可能就是众人望尘莫及的大红人喽。 册封大典,在一场血雨腥风里结束,祭天仪式开始时,已近黎明。 经过三天急迫行进,伊浵就像是一件贴身行囊一样,被花暝司带到了血族边境的樊绫山,血族大军就驻扎于此。 此处山峦叠嶂,山势迂回如迷阵,易守难攻。而林木葱郁繁盛,不见天日,白天也可作为庇荫防护,非常适合血族军队养精蓄锐。 而樊绫山以东,则是廖州,这里虽然被花燎从雪狼族手上夺了回来,却无血族子民敢定居。 谁也不敢预料,接下来,雪狼族的铁蹄是否还会踏足此处。所以,廖州,是一座空寂无人,鸟兽绝迹,俨然如一座死城。 隔着廖州,雪狼族大军就驻扎在棋盘镇,那边因盛产棋子棋盘而闻名天下,其他物产也富足丰饶,雪狼族大军驻扎于此之后,不几日便有雪狼族百姓也随即迁居过来,此刻,城中正一片欢腾,正筹备着接下来的与血族的对决。 此刻,伊浵站在樊绫山最高的山顶上,遥遥望着棋盘镇,任凭刺冷料峭的山风吹打着自己,全无所觉。 花暝司自后寻来,因那么唯美单薄的洁白孤影而怔然失神。 山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打散了她宽大的蝶袖和曳地的纱袍衣摆,婀娜的娇躯仿佛下一刻会乘风而去,又仿佛随时会被吹落到山崖下。 尽管从册封大典的那一夜之后,她不曾再开口说话,他却知道她为何会来这里发呆,也深知她心中在想什么。 纵然如此了解她,熟悉她,他却无法再让她动容,哪怕是生气。 或许,带她来军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人还在他眼前,她的心,早就飞去棋盘镇了吧。 他把手上轻盈保暖的雪羽披风为她罩在身上,出尘脱俗的她,更添几分明丽的仙气,让他目眩神迷。 又怔了半晌,才想起正事。他运功催暖身体,把她拉进怀中用宽大的黑锦披风包裹住她。 “不是与穗姬出来游山玩水的吗?怎么反而在这边发呆?山风冷,回去吧。” 她仍是呆望着远处,沉默不语。凤眸不眨不闪,好似沉浸欣赏着面前的美景,却又没有任何焦点。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174章 上床,请熄灯 第174章上床,请熄灯 “咫尺天涯,千言万语无处倾谈,只能故作闲淡,临风赏景。” 这抑扬顿挫的讥笑让伊浵隐约动了一下,却没有张口否认,也没有张口承认。若是见到阿斯兰她没有千言万语,只有沉默无语,也或许,她会坚强地祝福他喜得皇嗣。 她无尽的沉默,让花暝司脸上的讥笑终于还是消失。 如果一个女人对你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情绪,那只说明一件事,她……不爱你!他所有的努力对于她来说又算什么呢?一场热闹的烟花吗? 他心中纷杂烦躁,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殊不知,她如此绝望忧郁,他比她更痛百倍。 自从启程来樊绫山的第一日,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应该把她送去棋盘镇更好些? 可……若是没有她在身边,他的生活又会回到从前。 他已经被她改变,再也不是以前的花暝司,就算他是魔鬼,也是被她拔掉獠牙,折断魔翼,除了魔性的魔鬼,还如何再过回以前可怕的魔域生活? “穆伊浵,你好自私,你只顾自己心痛,可曾想过我?”他下巴亲昵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声音低哑温柔,怒,却无法言喻的沉重。 她在他怀中慢半拍迟疑说道,“……我可以陪你去和谈吗?” “你是担心我会输,还是怕他受伤?” “……”她都怕,她更怕他们其中一个会战死沙场。 他绝然松开她,疏冷与她拉开距离。“除非我把他踩在脚下时他主动恳求和谈,否则,休想让我和他平心静气地坐在一处喝茶聊天。” 冷风吹散了她身上属于他的体温,她抱紧双臂,却还是打了个冷战。 “既然你不想和谈,那就好好去打吧,我祝你凯旋回朝!不过,我想回天凌国,我想念我的父母,希望陪在他们身边。” 如果最终面临地将是死亡,她不要死在这两个深爱她的男人面前,她宁愿死在家人身边,趁着死前好好尽孝,来弥补心中的亏欠。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为什么?”她和他没可能!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何必还要强求?! “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把他踩在脚下。” “……如果……”她紧握着颤抖不止的拳头,七天来,她第一次有勇气,与他掩藏深情璀璨如琉璃的眼睛对视,“如果你觉得那样做让你的生命更有意义,那你就去做,我看不看,无关紧要。” 想打击他?“你说了不算,我让你看,你就得看。” 他傲然邪扬唇角,抓住她紧握成拳的手,一根一根把她细长如玉的手指掰直,与她十指相扣,又在她手背上凝重地印下一吻。“而且,这……的确在我生命中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伊浵的心又乱了。定是山风太大,吹进了她心里吧! 可是,为什么她一句反讽讥诮的话,也会被他回应成……情话? 她无法正常判断,他所说的重要意义,是因为牵住她的手,还是因为其他。 一向冰冷的大掌,此刻滚烫温热,这股热流,如一条小蛇,沿着她的手臂,蜿蜒爬进她的心里,啃噬撕咬着她的心。 她不想如此靠近花暝司,她也一直在努力地躲避,可,为什么,她的心总是背道而驰? 或许,是因为亲见了他滚过的钉板,或许,是她小产时,他为救她失血过多,或许,是他满身着火的样子太恐怖,也或许……是册封大典那天,他把自己的血液通过伤口灌入她体内时,他的血液流淌到了她心里,所以,她才总是为他心痛,甚至轻易地看穿他所思所想。 “如果还不想回去,我在这里陪你看日落。” “花暝司……” “别再说任何让我生气的话,否则我拉着你从这里跳下去!” “我只是想说,我很冷。” 他错愕瞅了她一眼,心中释然刚才地不快,伸开手臂,“到我怀里来。” 她难得在没有被他威胁的情况下,听了他的话,乖顺依偎在他怀中,猫儿似地取暖,远远望着夕阳沉落的天边。 “其实,在你怀中看到的夕阳,是最美的。” 阿斯兰是烈阳般的男子,与他一起看夕阳,也不会有任何凄美清绝的诗意感觉,她反而会心跳加速,如烈阳当空炙烤身体,轰轰烈烈,呼吸困难。 从山顶返回之后,她只安静地呆在帐内,不再外出,不给自己任何闲暇地翻看一些关于花草、养颜的书籍,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地图,不去翻看兵书,不去分析地形对哪一方更有利。 明日就要两军交锋,她却比军营里的每一个人都紧张千百倍。心如虫噬刀绞似地疼着,身体仿佛在被一股力量撕扯,让她寝不成眠,食不下咽,焦躁不安。 花穗姬如往常,在黄昏时分爬出自己的棺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给她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嫂请安。 一进小巧却布置典雅奢华的寝帐,她便忍不住凑到伊浵的桌前来,好奇地瞧汤中里的东西。 “皇嫂,这应该是安神汤吧?” 伊浵搁下碗,“公主真是博闻多才,竟然认识人类的汤?” “不敢当,是我每次来,都见皇嫂喝这东西,才去找负责皇嫂御膳的厨子打听来的。”花穗姬忍不住打趣道,“皇嫂是因为皇兄不在身边,一人独守空床,才需要安神汤吧?” 伊浵习惯了她的玩笑,却还是忍不住嗔怒,“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十七又讲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 帐帘掀开,花暝司伟岸俊硕的身躯一入帐内,顿时显得小巧玲珑的寝帐内有些拥挤。 他奢华妖艳地紫红色锦袍上,刺绣的蝠纹威严狰狞,如沐月华的面容,更是如妖似魅。 他眸光灼燃,凝视着伊浵,而伊浵则敛目低垂,躲避着他,气氛明显有些诡异,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花穗姬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识趣地忙起身行礼告退。 到了门口,她又忍不住回头道,“皇兄,你抽空多陪陪皇嫂,她就不用喝安神汤了。” “怎么了?伊浵病了?” “她想你想得睡不着,只能靠药来维持睡眠,会损伤身体。”见伊浵恼羞瞪过来,她做了个鬼脸逃出去。 这种事,解释就等于掩饰。伊浵不安地坐在桌旁,见花暝司自顾自地进入珍珠垂帘隔开的内室,拿起她桌案上的书翻看,他不多说什么,她也不想再开口。 她也习惯了他如此,来了随便坐一坐,瞧一瞧,她说要歇息时,他便自觉地离开,回去中军大帐继续忙军务。 “伊浵,帮我个忙可好?”他在她平日坐的软椅上坐下来,“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长长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是她曾经在五凤王朝发明的素描碳笔。“帮我画一幅画,把我们两个画在同一副画上。” 她正不知该怎么开口,泪又莫名其妙地涌到了眼眶,泫然欲泣。 “花暝司……”她不想再为他所做的任何事感动。 “见你平日无聊,就命人去了一趟五凤王朝的丞相府,亏得你以前居住的馨兰居保存完好,这东西竟也还能用。” 为了她的一时无聊,就让人长途跋涉做这种事?!“大战在即,为取悦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做出这种事,别人会说你这血族储君昏庸无道!” “他们不敢说,你还在乎什么?怕我因此身败名裂?我花暝司从没有在乎过名声。而且,你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不可理喻!” 他拿起一支碳笔,好奇摆弄着,漫不经心地笑道,“你如此担心我,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想我,才需得喝安神汤助眠?” “我担心的是阿斯兰。除了他,我怎么可能去担心别人?”她从桌旁起身,背转过去,佯装忙碌地收拾碗碟,走到营帐门口,让亲随进来收拾桌子。确定花暝司看不到这边,她才抬手慌忙擦掉即将滚出眼眶的泪。 桌案上被亲随收拾干净,她转身看向内室的桌旁,却发现不见了那抹妖艳的紫红身影。 他是从何处离开的?窗口吗?总是来无影去无踪,鬼魅般骇人。罢了,只要他离开就好。 她坐去桌旁,从笔盒中拿出碳笔,铺展好纸,落笔下去,却始终无法作画。 花暝司那副魔鬼似地容貌风华绝代,她只怕自己画技拙劣,画得丑了,反而会惹他不快,又对她胡搅蛮缠,倒是不如寻个借口拒绝了好。 她主意打定,正想搁笔,却听发顶上方传来一声冷笑,“怎么?我不在,你连我的样子都记不起?” “啊——” 伊浵从椅子上惊跳起来,还好他闪躲的快,才没有被她头上的发饰刺到下巴。 她见鬼似地打量着他的一身素白寝衣,不禁怀疑他的锦袍去了哪里。“你……你不是走了吗?”还有,他为何要把衣服脱掉? “哈!原来你是盼着我走呢。我不过是在屏风那边的床上歇息片刻。”他打了个哈欠,“好累,明日就要开战,我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呢!不想画就早点歇着吧。” “喂……”这几晚他保持的很好呀,不来打扰她,不来纠缠她,刚见一点晴空,就又来阴霾,她连思想准备都没有耶。 “我在床上等你,快点过来陪我睡。”他给她一个绝美的笑容,转身绕过薄纱屏风,往床上一趟,舒服地闭上眼睛。 伊浵双颊火烧云,她刚才明明说了,她心里担心的是阿斯兰呀,为什么他还能厚脸皮地死赖在这里? 他放一百个心,那张床上有他,她是绝不会躺在上面的! 片刻后,没有等到她,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视线贪恋地描画着她印在屏风上的倩影,心中主意已定,今晚,他必须得到她,再也不给她机会想别人! “穆伊浵,光线太刺眼,你可不可以把灯灭了?” “灭了我就没办法画了。” “这边有个绝世美男在床上等着你,你有心思作画才怪哩!” “花暝司,你……”她若是好色的女人,早就去当天凌国的女王,养下美男三千,让他羡慕嫉妒恨。 “灭灯。否则,我明日精神不济打了败仗,全都怪在你头上。” 这个罪责她可担当不起。 帐内最后一盏灯熄灭,她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帐内的黑暗,小心摸索着,磕磕碰碰走到桌旁,身体却正撞进一个宽大的早已用真气预热好的怀抱。 “你……你不是在床上躺着的吗?怎么到了这边来?”他行动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样会吓死人的!” 他不理会她的怒,缠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埋首她颈窝,啃咬着她柔嫩馨香的脖颈,鼻音浓重地咕哝,“伊浵,你是不是……在怕我?” “怕?笑话!”她声音战栗着,勉强把话说连贯,“我穆伊浵……何时怕过你?” “不怕就别躲着呀,睡觉去。” “我……” “嗯?”他揶揄拥紧她。 “睡就睡!先说好,你不准碰我,除了睡觉,什么都不准做!” “夫人放心,本宫一定会……一定会斟酌考虑。”话音落,他于黑暗中邪魅一笑,健硕的双臂倏然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她不安地惊呼着,怕自己摔下去,忙摸到他的肩,稳稳攀住。 凭着感觉,她判断出他绕过屏风,抱着她靠近那张万恶的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吸血鬼从不按常理出牌,他说不碰她,鬼都不会相信! 一想起册封大典她重伤时,他舔吻她胸前血液的一幕,她就思绪迟钝,忍不住捶打自己的脑袋,若是脑子里有个删除键,她一定把被他强吻,被他强抱,被他得寸进尺的所有画面全部delete! 她身体终于……还是被温柔轻缓地放在床上,她忙要滚进床内逃开他,腰带被他轻而易举地勾开,她逃开之际,身上的锦袍被他巧妙地借力抽走。 黑暗中,他眼睛视物如白昼,将她冰肌玉骨地雪背尽收眼底。当然,如果没有抹胸束带和下面的包裹严实的裙裤就更美了。 “那天看了前面,今晚看了后面,剩下的……”他兴味盎然,俨然是正待品尝盛宴的猛兽。 “你说过不,不,不……不碰我的!”强烈的压迫感,让伊浵忙抱紧身体,缩进角落里。 “睡觉穿着衣服会很累呀。”他直接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躺上柔软的床榻,伸手一扯,把她拽进怀中。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175章 痛杀色鬼 第175章痛杀色鬼 伊浵惊呼抗议,却还是拗不过他强大的力气,娇躯被扯得几乎飞过去,径直撞进他怀中,她忙撑起身体,触手所及却都是光滑如玉的肌肤,心中一阵慌乱,俏颜也顿时面红耳赤。 她忙用力挣扎,要推开他……不慎,头上的钗,簪都被他卸除,长发流泉般倾散而下,再次惊艳了他的心魂。 “花暝司,你做什么呀?”她像是落入虎口的鹿儿,急于逃离,却苦无出路,花瓣似的凤眸,焦急地水光潋滟,我见犹怜。 他隐忍着小腹里蹿涌的火苗,玩味逗弄,“穆伊浵,你乱抓乱摸的,是在吃我豆腐吗?警告你哦,我是血族储君,身份贵重,你可得负责!” 什么跟什么呀?她哪有吃他豆腐?如果不是他一只手按在她后颈上,让她无法挣逃,她才不会乱摸乱抓乱打。 “你这个大混蛋,放开我!” 她恼羞地咒骂让他顿生不悦,若是那个男人如此拥着她,她还会这样挣扎抗拒吗? 心里莫名的酸涩和冷怒蹿涌,他在她后颈的手猛一用力,霸道地将她按向自己,趁她胡言乱语之际,凌厉地舌深沉狂肆侵入她口中,贪婪攫取着她的甜蜜,也掳走她的理智,并翻身压住她,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伊浵心中焦急,无助地闷声抗议,“嗯……嗯……”这个混蛋,他不是要来真格的吧?救命,救命,谁来救救她? 正在他忙碌着要解开她的束胸时,帐外传来护将的禀奏,“报!” 军报重于山,花暝司的自控力又回归,激吻戛然而止,他也即刻恢复冷静,邪魅的眼睛却还是于黑暗中欣赏着身下娇羞愤怒的伊浵,命令帐外的护将,“说。” “殿下,山下发现雪狼族军队,约莫估计,至少有三万人马。” “果然不出我所料。祺尔钦要奇袭!哼哼……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他转瞬下床,穿衣穿靴,举动诡异神速,行云流水般。 “宝贝儿,等我回来,我会把他的狼皮剥下来,给你做披风!” 他捧住伊浵的脸,在她唇上强硬印下一吻,手温柔地抚过她憎恨气恼的眼睛,“不要这样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欲求不满而愤怒,乖乖睡觉,我很快就回来。”他转身,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一股冷风在帐内回荡。 伊浵僵硬地躺在床上恍惚了片刻,因为他的离开,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脑海却也逐渐恢复空明,他刚才说……她诈尸似地起身,忙摸索着穿衣穿鞋。 她刚才没有听错,花暝司说要把阿斯兰的狼皮剥下来,给她做披风! 不,她绝不让阿斯兰有任何不测! 猛地掀开帐帘,要跟出去,眼前却剑刃耀目忽闪,在她面前摆成一个歪斜的“叉”。 两个金甲护卫森冷握剑,不卑不亢地俯首齐声说道,“殿下有令,请夫人安心在帐内歇息。” “让开!”她拔下发簪,抵在脖子上,“否则,我血溅当场。” “夫人……”护卫们相视无奈。 “还不让开?你们想我死是不是?” 两个护卫只得收剑放行。 伊浵刚跑了两步,却不得不收住脚步。 不远处,营帐间的空地上,紫红的身影去而复返,于火光明灭杀气腾腾的夜色中,他就是可怕的死神,双眸鬼魅般血红,冷怒凝望着她,阴沉质问,“穆伊浵,你想去哪?” “我……”为什么他要回来?她只是想跑出这片军营,看看战况……她不想阿斯兰有事。 “想死就赶快,我正好可以把你的尸体送给他。我等不及想看一看,他见到你尸体,不战而败是怎样一副尊容。” “……” 啪——华美的步摇簪落在地上,飞凤衔珠,华贵无匹,那是他前几日才送给她的。 见她眸光里的光亮又黯然,他终于还是于心不忍,上前来,捡起步摇,为她隆起长发簪好,疼惜地一如丈夫对待自己的妻子。 “若敢擅离寝帐一步,或者,我回来时见不到你,就等着天凌国覆灭吧!” 他的话,却又如此狠绝,如对待仇敌,仿佛他一闪而逝的温柔,只是她的错觉。 “花暝司……”伊浵满心地话语拥堵在心口,一个字都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她留在他身边,只会对他造成伤害,她真的不能爱他! 他不再理会她,命令四周的金甲死士,“你们警醒着点,夫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拿你们喂狗!” “遵命!” 伊浵目送他在众将簇拥下离开军营,怅然叹了口气,呆望着星空良久,才在护卫的催促下进入营帐。 她点亮帐内所有的蜡烛,简单洗漱之后,梳妆更衣,把随身物品收在一个小包袱中,整理妥当。若是有可能,今夜说不定能逃离军营。 镜子里的人影因为地面的陡然震动而突兀地晃动,镜面嗡嗡作响,烛火惴惴不安地摇曳不停。 那些吸血鬼和狼人打架需得弄得地动山摇吗? 她刚刚扶稳烛台,狼人与吸血鬼的嘶吼声便震耳欲聋地传来,她忙捂住耳朵,以免镜子被嘶吼声震碎,碎片伤及自己,远离梳妆台。 听得营帐后方有传来狼人惊悚的嚎叫,她警觉奔到营帐小小的后窗处,掀开帘子往外瞧去,就见一个体型庞大如猛熊的狼人正被两个身着金甲的吸血鬼死士堵住…… 一片血腥飞溅而来,她不敢再看那样的画面,恐怖地忙放下帘子,嗖嗖……两道血渍正喷在水蓝色的窗帘上。 她慌乱后退,不小心踩到裙角,摔坐在地上。 窗外传来金甲死士关切的问候,“夫人,让您受惊了,属下罪该万死。” “我……我……我没事,你们有没有受伤?” “属下等无恙,夫人放心,属下誓死保护夫人!” “呃,好!”伊浵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力气一点点被抽走,“那个狼人长什么样子?能抬进来让我看看吗?她好担心是银影,逐风,贺百他们之一。” “夫人,狼人已经被属下等扯成两段,夫人应该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抬到营帐门口,我看一眼他的脸就好。” 狼人早已经血肉模糊,吓坏了夫人,他们一干人等可担当不起。 无奈之下,几个人相视一眼,领首的开口道,“夫人,雪狼族之人都不知夫人随殿下出征一事,殿下早先放出话去,说夫人决定与殿下成婚,要前往天凌国与父母商议婚事。因此,刚才来偷袭的狼人,并非来救夫人的狼人,只是中了殿下‘请君入瓮’的普通狼人士兵,大概是嗅到夫人身上的人类气息,才寻来的。” “原来……如此。” 她惊魂未定,却因这恍然大悟而怔了半晌。 难怪,雪狼族竟无人来找她,难怪,花暝司如此堂而皇之地让她住在军营内,难怪……她到底在想什么?盼着阿斯兰来找她吗? 如果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可以跟他一起走吗?他和古丽娅有了孩子呀——为什么她总是忘记这一点?她不该心存侥幸,更不该去打扰他的幸福。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此起彼伏,还有砰砰……的爆炸声,帐篷也因地面晃动而摇摇欲坠。 她擦了擦冷汗,甩掉心口那股莫名其妙的剧痛,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待冷静下来之后,于小内间的桌案前坐下,铺好白纸,拿起碳笔,静气凝神,开始着笔。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桌案上,已经画了十几幅画。 营帐一侧受到强大的撞击,整个营帐晃动了一下,旋即又传来利刃穿透皮肉骨骼的嗖嗖声…… 她握着笔的手在颤抖。 狼人和吸血鬼都是超自然的生物,他们之间的战争,也绝非她一个小小的人类能左右的,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呢?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任何血腥的画面。 门帘被突然掀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她惊得抬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穿金甲,头戴金盔,魁梧阴森,满身血污的男人。 那张脸让伊浵一时间恍惚,在她以为是阿斯兰时,心中惊疑,头脑也顿时恢复清醒,为什么她笔下的纸上是阿斯兰?花暝司要求她画他和她的合影的呀!这画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她忙抓起面前的画撕碎。 此刻,她面前这个杀气阴沉的男人,不是花暝司,也不是阿斯兰,而是……“花青练?十八皇子?”伊浵顿时心生戒备, 花青练双眸血红,手握纯银双刃弯刀,而弯刀上还滴着血,随着他一步一步上前来,刀刃上的血液也滴了一路,污了地上浅灰色的地毯。 “怎么?看到我很奇怪吗?” 伊浵想起他之前在亲王府邸强硬拥着她的一幕,心底顿时警铃大作,眼角余光搜寻着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 “你……你到我帐中来做什么?” “哼哼,皇兄绝对想不到,他忙着与雪狼族对阵沙场,而我,这个他曾经最疼爱,却又最被他瞧不上眼的亲兄弟,会背后捅他一刀!” 伊浵暗怒咬牙,她早就提醒过花暝司,花青练有异心,为什么他就是不小心防备呢?有这样的兄弟在身边,他不输给阿斯兰才怪! “花青练,你到底对花暝司做了什么?” 花青练从没有见过,发怒也会如此惊艳,如此楚楚动人的女子,她越是惊慌,越是害怕,就越是引得他心痒难耐。 色心乍起,他手上两把弯刀一丢,便狞笑着紧逼上前来。 “呵呵呵呵……美人儿,别担心,等他死了,等他彻底消失了,我会给父皇写信,说皇兄中意我成为血族未来的储君,当然,美人儿你也定属于我!” “你休想!”伊浵从椅子上起身,怒声喊道,“来人,把十八皇子拉出去!” “你还以为那群死士还在吗?我早就把他们引开了!现在,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说话间,他拆解掉自己身上的铠甲,撕扯着内衬衣衫的系带,急迫地想要疏解亟待爆发的兽性。 “……你别过来!”想起上次在渊送她防身的纯银匕首,就搁在桌下的抽屉中,伊浵忙借着宽大的袍袖遮掩,随手拉开抽屉,把匕首藏入袖中。 有了上次遭遇吸血鬼袭击的前车之鉴,她没有再直接把匕首亮出来警告。 花青练獠牙也从唇角蹿出,一边上前,一边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着手上的血污,“美人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我的手都擦干净了。”他又仿佛是饿极的难民看到了美食,“不过,你的血液……我真的想了好久,让我尝一口甜头就好!乖……” 在他像是扑蝴蝶似地扑过来之际,伊浵迅速拧身,后退躲避。 花青练扑倒在椅子上,因为用力过猛,椅子歪倒,他也头朝下……眼见着脸就要戳在地上,他忙伸手撑住椅子。 “美人儿,别逃呀!” 伊浵奔到营帐门口,刚要掀开帐帘,衣襟便被扯住,身体猛地被往后扯去,“啊——救命,救命——花暝司——” “你还叫他的名字?放心,他现在被狼人团团围住,已经脱不了身。”他故作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又阴冷笑道,“哦,对了……他现在可能早就被大卸八块了吧!哈哈哈……现在,你只属于我!” 花青练像是拎住一只受惊的鹿儿,罔顾她的惨叫,不费吹灰之力,绕过屏风,将她丢在床上。 尽管被褥柔软,伊浵娇弱的身板却还是被摔得生疼。她也顾不上和缓身体的不适,忙爬进床里,花青练想抓住她的腿,却扑了个空,反将被褥扯得凌乱不堪。 “美人儿,这游戏可越玩越刺激喽!”话音落,他人诡异地蹿上床去,正截断她的退路。 “啊——”伊浵差点撞进他怀中,慌忙又后退,“你不要再逼我,否则我杀了你!” “哈哈哈……杀我?你杀呀,你杀……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杀我!我就喜欢你这与众不同的泼辣劲儿!” 他挥出尖利地鬼爪,揪住她的胸襟,咝一声,上好的纱衣锦袍被扯得爆碎……布片如蝶,片片飞落床下。 下一刻,她身上只剩下抹胸与亵裤,冰肌玉骨,浓郁的馨香四溢,让花青练越是口水泛滥。 贪婪疯狂的他,只顾了盯着她胸前浑圆的春光猛瞧,神智也被她血液的香甜之气俘获,并没有注意到她急忙藏于背后的手上,握着一把纯银匕首。 “美人儿,放心,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荣华富贵,永生永世,享受不尽……”花青练说着,便扑上去。 伊浵瞅准机会,在他碰到自己的一瞬,不躲不避,反而迎上他,精准地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 本文来自看书王小说 第176章 情敌厮杀 势均力敌 第176章情敌厮杀势均力敌 心口遭遇骤然一袭,从不呼吸的花青练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所有的动作旋即戛然而止。心脏处蔓延开的剧痛,让他不可置信,惊怒地脸色煞白。 “你想杀我?你可知吸血鬼是不死之躯?” “是,我知道。”所以,她不会愚蠢的用花瓶去攻击他,而是用了在渊给她的匕首呀。 伊浵盯着他的反应,恐惧屏息着,圆睁的凤眸里滚出两行泪。她一动不敢动,手上的液体冰冷粘腥,提醒着她,自己已经成功,而且,她竟然真的这样做了——花青练是花暝司亲手扶养大的兄弟,她不敢想象花暝司在得知这一切之后,会如何伤心难过。可是,除了杀了花青练,她又没有别的办法。 她也方才知晓,原来,杀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瞄准,刺进去,然后……等着他咽气就可以了,当然,还需要一点点杀人的勇气与狠绝。 偏偏,贪婪的魔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见他面目狰狞地硬要压上来,她忙开口,“花青练,你确定还要继续吗?我的匕首是……纯银的,而且,看你流失的血量,我真的刺中了你的心脏,并非拔掉匕首,伤口就可以痊愈的。” “……”花青练这才意识到事态有多严重。 她清绝扬起唇角,把染血的手举到他面前,“和魔鬼在一起久了,好人也会变坏!” 这是她第一次杀吸血鬼,但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再怎么心向美好的一个人,在这血腥的异世界,也终究会变成一个刽子手! 花青练分辨出血液浓郁的香甜是属于自己的,这才狐疑而缓慢地松开她,俯首,就见心脏处,只余了一把匕首的雕花手柄,而他心口的血洞,因为纯银利刃的侵蚀,正咝咝冒这浓白的烟雾,皮肉烧焦的难闻气味儿也弥漫开来。 “不,不……不——”他恼恨地狰狞嘶吼,修长的手骨骼脆响,瞬间化为尖利的鬼爪,打向伊浵。 所幸,伊浵早有先见之明的提前跳下床躲避,若不然,这一掌恐怕会将她打成两截。 但,脊背肩胛处,还是被深重地划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疼得她差点晕厥过去。 见花青练摔下床来,她忙躲去外间。 却才发现,自己身上竟只剩了内衣,而衣服都搁在内间的衣柜里。 来不及思索,她随手抽了桌布罩在身上,又匆匆将新画好的素描卷在一起,连同花暝司派人远从五凤王朝为她取回的碳笔,一股脑地塞进早就准备好的小包袱里,往身上一背,便掀了帘子,奔出营帐。 摔在地上的花青练拼力站起来,想追出去,却无奈,刚走了两步,便栽下去——他的生命终于还是到了尽头,随着心脏的衰竭,莹白美丽的肌肤在枯萎,干涸,渐趋呈现可怖的苍灰色。 “贱~人——穆伊浵,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与花暝司三分相像的眼睛里,对死亡的恐惧和诡计落败的不甘,瞬间凝结,再也没有任何光亮。 奔出营帐的伊浵,身着桌布围成一个罩袍,不禁打了个冷战。 环顾四周,她茫然不知该去向何处,营帐与营帐之间尸体横七竖八,残肢断臂惨不忍睹,还有打斗时真气撞击而产生的火星,四溅飞散,就擦着她的脸侧飞过。 她怀疑自己并没有存在于人世,而是错入了炼狱! 鬼哭狼嚎,震耳欲聋,血腥飞溅,叫人几欲作呕,战火纷腾冲上夜空,似要在夜空烧出一个窟窿。 这样的感官冲击着她本就不太强悍的心脏,她就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幼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想逃离,却连个明确的方向都没有。 “花暝司……花暝司……花暝司……” 她看不出是狼人胜出,还是吸血鬼取胜,凶猛的狂兽与恶魔纠缠厮杀,状况之惨烈,情景之恐怖,是她此生前所未见…… “花暝司,你在哪?花暝司——” 她听不到花暝司的回应,不敢想象花青练对他做了什么。 若非花青练从中作梗,战况绝不会变得如此焦灼,吸血鬼也不会死伤如此惨重。 她循着没有打斗的地方,一个身着熟悉金甲的吸血鬼死士忙迎上来——这是花暝司布置在她身边的人。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危险。”护卫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她,猜测不出她经历了什么,竟然会穿着桌布奔出来。 “有没有见过殿下?殿下是不是还活着?” “这里太危险,请夫人回营帐。”说话间,他真气凝灌长剑,一声怒喝,将从她身后袭来的狼人劈为两段。 伊浵不敢回头去看狼人的惨状,揪住金甲死士的铠甲,怒声质问,“殿下在哪?我要知道花暝司是死是活?!” 死士被震慑,这弱不禁风的女人一向温婉轻柔,竟也会有如此威严的一面?“十八皇子说,殿下去了营地外,与狼王决斗,让我们前去支援,谁知,我等刚到了门口,就有大片狼人从营帐后方闯入,所以……” 毫无疑问,从营帐后方闯进来的狼人,一定是花青练引来的!“带我去找殿下!” “可是……” “马上带我去,如果他和狼王交手,只有我能救他!” “遵命!” 不过,遵命归遵命,他总不能这样背着她下山,若是被殿下看到夫人衣衫不整地趴在他背上,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死士打量着她的一身装扮,颇有些犯难。 橙黄色的刺绣桌布倾斜地裹住婀娜有致的身段,随意散着长发,鞋子也没有穿,步履间,细致的小腿在桌布的拼接处若隐若现,而上身左肩白腻的肌肤裸露在外,右肩处明显有血浸透渗出。于一片血腥的战场里,她就像是落入凡尘的迷路仙女。 “请先允许属下为夫人疗伤。”他咬破自己的手腕,并没有碰触她,只隔着几寸的距离,把血液滴在她的肩胛骨处。 “谢谢你。”在这样绝情厮杀的战场上,伊浵不禁为死士的贴心举动而心暖,不过,这却也不得不归功于花暝司的调教。“你叫什么名字?” “锐。” “锐?”哈!就一个字,竟然没有姓氏?!不过,问一个被转变的吸血鬼有关于姓氏的问题,就等于揭他的伤疤,伊浵在血族长居已久,深谙其道,“追问过去”是非常不礼貌的。 花暝司可真是有一套折磨人的法子,每天让他们穿相同的衣服,戴相同的头盔,头盔上只留两个“视窗”露出眼睛,所有的金甲死士都长得一个样子嘛!就算是有名字,她这小小人类,也没有办法凭借鼻子来区分呀。 这位名叫锐的死士却像是比她还局促,“夫人稍候,属下去找马来。” “喂……”伊浵可不想一个人呆着,打斗混乱,到处都是狼人和吸血鬼。狼人凶残,其他吸血鬼也都不是好鸟。“我肩上的伤已经不痛,大概是痊愈了,你背我就可以。” “呃……这……恐怕不太方便!”虽然他的性命比不上殿下的性命金贵,可好死不如赖活着。 “快点呀,你跑得应该比马跑得快吧?” “是。” “还愣着做什么?”伊浵还是第一次见比她还别扭,还拘谨,还胆小的吸血鬼。“你到底在怕什么?我不是吸血鬼,我又不会趁机咬你的脖子。” “殿下如果看到……” 原来是有后顾之忧!“你放心,我会向殿下解释的,如果他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一定封你做血族的大将军。” “如此,属下先谢过夫人。” 锐略蹲下来,伊浵这才发现,他竟然如此高大,而且,这个背影……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会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她手臂自后环过他的脖子,稳住平衡,爬上宽大的脊背。 好奇怪,他的脖子上竟然有人类的温度?若非他刚才用自己的血为她疗伤,她真的怀疑,他并不是吸血鬼。 让伊浵更奇怪的是,从崎岖的山路上,狼人与吸血鬼沿途死的死,伤的伤,他竟并不探看四周,而是七拐八拐,直接进入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山坳。 浓密的林木之下,伴着闪耀夺目的火光,有爆炸声传来,随即是地动山摇,林木震颤不止,鸟雀惊飞。 “锐,你确定花暝司在这里吗?” “就在前面,夫人朝着光亮走,便能找到。”说话间,锐蹲下来,确定她站稳之后,他才松开背着的手,与她拉开距离。“以防殿下有些误会,请夫人独自过去吧。” 独自?这树林中不会忽然蹿出个可怕的狼人来吧?“你真的确定他在那边?” “是。” “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夫人与属下每天都能见面,自然是熟悉的。” “也对,每天都有十几个金甲死士轮流保护我,其中一个定然有你。”可能是她多疑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光芒闪耀处奔去,“花暝司……暝……阿斯兰?” 那两个打斗的人,一个是紫红锦袍的妖魅,一个是身着金甲的战神,正天雷地火,如两头猛兽般撕战在一起,难分胜负。 他们身影与出招都快如闪电,忽东忽西,忽而蹿上半空,忽而落在林间,长剑叮当撞击,真气轰烈碰爆,伊浵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转眼便有几百会合。 她在树林中跟着他们,跑得气喘吁吁,筋疲力竭。他们本就势均力敌,非得同归于尽才肯罢手吗? 他们在半空打斗正酣,她却在地上焦躁无奈,气急败坏地怒斥,“不要打了,你们两个混蛋……都给我住手!不要打了!”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177章 为他死,只因爱你 第177章为他死,只因爱你 伊浵努力尝试靠近,追着他们,执着不休,又喊又骂。 “花暝司,就算你杀了阿斯兰,雪狼族也不可能是你的!与他坐下来好好谈一下,把失去的土地要回来,事情才能解决呀。” 她全然忘记了,这两个家伙是只有暴力才能定结局的恶魔!谈判?天方夜谭!除非一个断了气,另一个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阿斯兰,你就要当爹了,这样幼稚地打打杀杀,你妻儿谁来照顾……别打了!” 当爹?这女人猪脑子吗?她哪只眼睛看到他要当爹了?如果她是想用孩子的事来刺伤他,她还真是做到了。阿斯兰回应她一声粗犷地怒吼,“滚开!” 被石块、残枝、败叶、荆棘划伤的玉足应声停住,脚下生疼,伊浵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子。 脚上的疼痛蔓延,莫名其妙地蔓延到了心口,心也跟着裂开一道血口子。 “滚开”,这就是相见之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竟然在嫌弃她吗?他心里除了仇恨,除了战争,除了他的皇后,果真没有她的位置了。 思忖半晌,她总算是想到一个可以阻止他们继续打下去的好办法。 她两手括在嘴巴上,对着那两个打斗不休的家伙大喊,“花暝司,我——爱——你!” 如她所料,剑不响了,真气光芒如烟花幻灭,消失于夜空,两个戾气怒张的家伙偃旗息鼓,龙卷风似地停在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虽然他们分站两侧,却仍举剑互指着对方,森冷恐怖的红眸与绿眸却都盯在她身上,皆是因她古怪的装扮一怔,又生怕对方出招而迅速恢复理智,戒备绷紧。 “你刚才说什么?”两人一口同声。 气氛并没有比刚才打斗时好转,反而进入更危险的僵持。 “哈!你们还真是有默契。”伊浵有恃无恐地打哈哈。 “说!”他们都想再听一次,只不过,阿斯兰怒不可遏,花暝司则满心期盼。 “你们这样拿剑互指,我怎么说?放轻松!” “……”红眸与绿眸相视,同时收剑,但是,长剑却都没有入鞘。 伊浵小心翼翼地走到他们中间,冷睨了眼阿斯兰,黑暗中,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却仍是因他身上迸射的狂怒气势而顿感压迫。心中百味焦灼,她有太多话哽在喉中,却不得不转头对花暝司漾出温柔的笑来。 “暝司,你受伤了吗?” 花暝司抓住她轻抚在脸上的手,心中狐疑不定,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又只得配合。 “让夫人担心,是为夫之过。” 阿斯兰因为他口中那句“为夫”,又想起他们在亲王府邸大厅楼梯上,以及在床榻上,拥吻的一幕……一想到原本属于他的挚爱,被这种邪恶的吸血鬼玷污,他握住剑柄的手,骨骼暗响,恨不能当即把花暝司碎尸万段。 伊浵却才刚刚准备好做戏,“花青练他……他背叛了你,他引了狼人攻击军营,还……呜呜呜呜……”她挤出几滴泪,扑进花暝司怀里,啜泣顿时变成抽抽噎噎地大哭。 若非真的暖香在怀,花暝司会以为做了一场可笑的梦。 她不是爱着她的阿斯兰吗?这个男人就在面前,她却把他晾在一边,反而扑进他这个魔鬼怀中?! 这女人还真是奇怪,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现在看来,他还是摸不清,她的七窍玲珑心。 不过,一想到自己亲手扶养长大的亲弟弟会做出这种事,他也无心无暇思索其他。 “十八人在何处?” “我若说出来,你不要生我的气。” 听她如此说,阿斯兰反而怒火平息,他好整以暇,环胸看好戏。 他实在太了解伊浵,把她比喻成狡猾的狐狸精一点都不过分,她哪只眼睛擅长落泪,那句话里暗藏玄机,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花暝司却在凝重等着答案,“你说,我绝不生气。” “他……花青练,你的十八皇弟,被我亲手……杀了。”她并无心虚,只是有点恐慌,大不了花暝司一掌拍死她,让她一命抵一命罢了。 阿斯兰挑眉,心中惊诧。 花暝司却错愕,“你说什么?你杀了他?” 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自己曾经疼宠的同父异母的亲弟,他无法想象手无缚鸡之力的伊浵,如何杀力量强悍的花青练。 但,不难断定,花青练一定是毫无防备地靠近了她,才被她瞅准了机会下手。 而这样的“靠近”,通过她身上古怪媚惑的装扮,以及桌布上的血渍可以判断,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要夺你的储君位,还背叛你,他还撕碎我的衣服,轻薄我……我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之后,他还出手打伤了我……”她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勉强按照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解释明白。 “他撕碎你的衣服?打伤你?”阿斯兰还是忍不住,怒火如不安分的死火山,再次爆发,“所有的吸血鬼都该死!”就算花青练死了,也该被鞭尸! 伊浵强忍着不理会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花暝司金贵的紫红锦袍上。 “我是为了保护你才杀了他的,暝司,你可不要怪我。” 看出她是真的在紧张,花暝司才把心底那份狐疑强自压下去,抬手把她拥紧,柔声安抚道,“好了,不哭,不哭,我不会怪你的。我早知十八心存异心,一直想寻个机会好好教导他,却一直不曾有合适的机会,走到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毕竟是你扶养长大的亲弟弟,你真的不怪我,不恨我吗?”他为她做过这么多事,她是真的不想伤害他。这一点,她对天发誓,绝非假装。 花暝司冷睨了眼阿斯兰,挑衅一笑,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宝贝儿,我生平最恨就是背叛,十八命该如此,宝贝儿,你也要记住这一点。” 他是在警告她,不准背叛他吗?伊浵激灵打了个冷战,及时从他怀中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呃……那个……”黑暗中,伊浵躲避阿斯兰愤怒灼燃的视线,“你们就到此为止吧,山上的人几乎同归于尽,双方势均力敌……” “穆伊浵,你的戏演完了?”阿斯兰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并瞅准机会,举剑朝花暝司地心口刺去。 “不,阿斯兰,不要——”他若杀了花暝司,血族王会复仇的!普天之下,恐怕无人是血族王的对手。 削铁如泥的锋利剑刃穿透了肌肤骨骼,血液汩汩涌出——这伤,却并没有在花暝司身上,而是在伊浵身上。 千钧一发,她就近出手,推开了花暝司,却没有躲开阿斯兰这极快的一剑。 两个男人骇然大惊。 花暝司心痛地忘了反应,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不假思索地为他抵挡这一剑! 阿斯兰则痛怒交加,她不必重复那句“花暝司,我爱你”,她的行动已经宣告了一切。 他握住剑,仿佛自杀了一般,心痛如刀绞,脑子也一片空洞,整个人化为一尊石雕,忘了收回剑刃,忘了救她,忘了她正命悬一线。 伊浵低头,于暗夜中明亮银白剑刃贯穿了她单薄的身躯,她没有恸哭,没有难过,反而庆幸。 “呵呵呵……我做到了!谢天谢地,我竟然真的做到了……阿斯兰,如果你杀了花暝司……血族王……他……” 阿斯兰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他快要痛得停跳的心,又猛地恢复正常,让他如死而复生一般,心潮汹涌,情丝万千,甘苦难辨,又从石雕瘫软下来,双腿不听使唤地摇摇晃晃。 “穆伊浵,为什么你这么傻?”她不是为花暝司而死,她是怕他被天下无敌的血族王寻仇,担心他致使雪狼族堕入万劫不复,才这样做的。“经历这么多,你竟还是没有长进!你这个蠢女人!” 谢天谢地,他总算明白了她的一番苦心!伊浵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身体后仰,脱离剑刃。 “伊浵……不……”花暝司忙上前及时接住她,他蹲下来,小心地让她躺在怀中,“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为什么要推开我?你简直傻的无可救药!” “你才傻……这是我欠你的,是我……应该为你做的。如果你被刺中,就再也活不成了……我……我被刺中,你还能救我。” 他的心痛得仿佛已经不存在了,眼角血泪不可遏止的滚落,这才恍惚想起,自己的血是她的救命良药。 “是,我救你,我马上救你……”他咬破自己的手腕,就要喂给她。 阿斯兰的手腕却率先堵在她的唇上。 尝到熟悉的甘冽味道,伊浵眼泪没来由地啪嗒啪嗒滚下来,打在他的铠甲上,除了大口大口本能地吞咽属于他的血液,接受他的关切,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花暝司动作一顿,只得把手腕移到她胸前的伤口处,让血液淌在她深重的伤口上。 正在三人极是难得的安静下来时,却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将三人笼罩其中。 花暝司勃然大怒,手化为利爪要扯开身上的网,却不但没有扯断,手反而被灼烧地咝咝作痛——这竟然是银丝与天蚕丝混织而成的?!“祺尔钦,你不是说要单打独斗吗?这算什么?”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178章 一网不容二虎 第178章一“网”不容二虎 阿斯兰并没有在乎自己被困,而是从他怀中抢过伊浵抱在怀中,冷声斥道,“如果是我命人做的,岂会连自己也困于其中?” 一个金甲身影从树梢上飞身而下,“别争执了,这张网可是我天凌国的宝物!不但是用银丝与天蚕丝混织,上面还洒了女王陛下研制的毒粉,不管是对狼人,还是对吸血鬼,都是致命的慢性毒药,而且,是专为你们二人研制!”说话间,他取下头上的头盔。 暗夜漆黑,伊浵看不清那张脸,却还是认出他卸除伪装的声音。 “黑豹,果真是你,难怪我会觉得似曾相识!” 黑豹恭敬单膝跪下,“公主恕罪,属下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若真当我是公主,又岂会这样利用我?” “背信弃义的小人!”花暝司一见他就杀气狰狞,“黑豹,你不是打定主意与我合谋背叛天凌国吗?怎么又做了缩头乌龟?懦夫,你也只适合给你的女王陛下当一只忠狗!”他急火攻心,反而促使无色无味的毒发作更快,“咳咳咳……咳咳……” 黑豹对他的骂词不以为意,日后他有的是时间折磨这只吸血鬼。 伊浵担心地伸手,扶住花暝司的肩,“暝司,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动气。”随即,她的手却又被阿斯兰拉回来。 伊浵担心地反握住他的手,“阿斯兰,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你的手,脸,都不要碰到网子,听到没有?” “手和脸没事。”他早就料到这张网诡谲,及时运功闭气,避免毒侵入体。不过,若是能让她担心紧张,他也乐得软弱一会儿,“咳咳咳……不过,我的内脏好痛。” 果然,伤势痊愈的伊浵,怒气冲上来,她帮阿斯兰和花暝司撑起网子,厉声命令,“黑豹,马上放了他们!” 黑豹歉然俯首,“背叛天凌是黑豹一时糊涂,抓了他们两个,就是为向女皇陛下证明属下的悔过之心!请公主殿下稍安勿躁,待入宫之后,女皇自会妥善处置。” “你……皇甫乐荻恨透了狼人和吸血鬼,入宫之后,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伊浵警告,“若你不放了他们,我就咬舌自尽!” “公主……”黑豹忙出言阻止。 黑暗中,传来花暝司和阿斯兰一口同声地愤怒低呼。 伊浵虽然看不清,但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脑袋很奇怪地在她面前撞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翻白眼,气结嗔怒,“你们两个要做什么?事已至此,还想再打下去吗?” 花暝司悻悻哼了一声,阿斯兰则冷酷逼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呃……公主误会了,他们并非是要对打。”黑豹嘲讽地代为解释,“他们是要阻止公主咬舌自尽!” “啊?”伊浵哭笑不得。 也就是说,这两个男人本是都要吻她,然后于她脸前不期而遇,才碰在一起,撞痛了彼此? 这种状况,还真是蛮尴尬,却又蛮好笑的。 “呵呵呵,你们真可谓是基情四射哈!” 一想到阿斯兰竟也想吻她,伊浵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甘甜如蜜。但是,又思及他和古丽娅有孩子的事,一根刺猛地竖起来,哽在心头,让她娇羞欣喜的笑一僵,唇角又抿下去。 阿斯兰将她生动多变的神情尽收眼底,本要解释,见她往花暝司那边靠了靠,他的话又咽下去。 “呃……其实罩在网中也蛮好的,至少你们打也活动不开手脚。”她又多此一举地补充一句,本想和缓一下尴尬的气氛,却反而弄得更加尴尬。 黑豹无声冷笑,“那就预祝三位旅途愉快。” “等一下!” “公主还有事?” “黑豹,这个毒药会损伤到什么程度?你有带缓解痛苦的解药吗?我担心……我担心……花暝司会支撑不住。” 阿斯兰怒火又冲上来,她就这么关系这只该死的吸血鬼?!如果是为了挑衅他,她可真是做到了。“他若这么轻易就死了,还真是不配做我祺尔钦的对手!” 花暝司忍痛讥讽,“哈!你放心,我一定活得比你长!” “那就别在伊浵面前露出一副快要吐血翘辫子的土鳖样!” 花暝司顿时火儿大,全然没了储君威仪,“你才土鳖!” “你是!” “你是!” 伊浵竖起黛眉,“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呐?幼稚!” 黑豹懒得理会他们的争吵,“把狼王陛下,血族储君殿下,还有我们的公主殿下抬上马车,小心那张网,不要让他们有机会逃走。” “是!” 这一晚,前来突袭的雪狼族没有讨到便宜,而布好陷阱的血族更是损失惨重,两族两败俱伤,因最后统帅遍寻不到,而不了了之。 战况也因此而僵持不下,也并未因为两方统帅的失踪而结束。 阿斯兰不在,雪狼族由黎格统领,而血族则由十七公主花穗姬和十九皇子花煞统领。 血战结束三天,漫山遍野的血腥之气仍是浓郁地散不尽,太多的尸体尚未清理干净,而血族人用土葬仪式,祭奠死去的将士,而非将尸体抬去阳光下让他们随风散尽。 因此,雪狼族黎格王率领大队人马在山下擂鼓摆阵之时,十七公主花穗姬正忙着指挥士兵们埋葬尸体。 “公主殿下,不好了,黎格率领大军正在山下挑衅,说若是我族不交出雪狼王,他就夷平整座山!” “狂妄!他是栽赃嫁祸!”花穗姬满腔仇怒正无处发泄,“狼人凶残,卑鄙,阴毒,他们掳走我皇兄皇嫂,还敢来滋事?姑奶奶拿鞭子抽死他!” 见她要冲去山下,花煞忙出手拉住她,“十七,你糊涂了?他人多势众,又部署周密,而且,黎格最擅长兵法,之前就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花燎他们,你这样前去,只有死路一条。” 花穗姬冷绷着脸,杏眸冷厉如冰,“好,我不去,你说怎么办?” “这……我……我怎么知道?”花煞手足无措。 “不知道怎么办,就跟我去!说不定他们现在正要把皇兄绑去日头底下!”一想到花暝司在烈阳之下灰飞烟灭的样子,花穗姬就越是隐忍不住,怒火冲天地甩开花煞,“我一定要救出皇兄!” 话音落,咻——一声,她火红的身影消失无踪,只余下一股冷风撩动花煞的衣袍。 花煞无奈跺脚,“十七,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一位将领忍不住提醒,“十九皇子,十七公主已经走远了。” “我长了眼!”花煞六神无主,不免气急败坏,“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整军备战?一个个给我打起精神,就算皇兄不在,也不要输了我们血族的士气,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将士们心知肚明,十七公主性情刁蛮倔强,而十九则只知贪玩,没有了储君殿下,整个血族大军就如一盘散沙,如何还能击垮军心勃勃的雪狼族大军?!不过,仇恨,这两个字,如饮鸩止渴,让他们士气倍增。 “是!” 花煞还是担心会吃败仗,被血族王责难,口气又和缓几分,“当然,前几天损失惨重,我们还需得养精蓄锐,若是今日能避免一战,就尽量避免。” “……遵命。”士气又低靡下去。 山下,绿茵茵的山丘被数十万雪狼族大军覆盖,战甲于阳光下冷光翼翼,兵器锋锐,气势恢宏,尚未发攻,已注定一场大捷在即。 弓箭手在前,火药手在后,铁骑精锐已是等得不耐烦,马儿皆是吐着鼻息。 黎格身着战甲,手握狂云长刀,端坐在亲王战车金光闪闪的高背椅上,从随侍手上接过茶盅,喝了一口茶,随手将茶盅甩在地上,怒气也爆发。 “血族这些该死的胆小鬼,让本王等了一个时辰,竟也没人敢下山!传本王令,强攻上山,务必把陛下救出来!” 银影于车旁的马背上提醒,“殿下,此时最不易强攻,他们掳走陛下,恐怕在山上布下陷阱。” “你说的本王自然早就想到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干巴巴地等着吗?说不定花暝司这会儿正躲在他的中军大帐里拥着穆伊浵寻欢作乐,故意拖延我将士的耐性呢!” 这寻常不过的交谈,却让在银影右侧马背上的贺百,听得格外刺心。“黎格王,请注意你的言辞!宸皇贵妃娘娘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若非当初太后命人追杀娘娘,娘娘也不会无奈之下,进入血族!黎格王咒骂花暝司可以,请不要牵扯娘娘。” 黎格怒极冷笑,“哈,本王差点忘了,那个祸水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偏就提起她,本王就一腔怒火,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若非为了她,皇兄也不会找花暝司单打独斗而中计!” 贺百无视银影的阻止劝解,不卑不亢地反驳,“陛下甘愿为娘娘决斗,那不是娘娘让他去做的!与皇族排辈,宸皇贵妃是王爷您的皇嫂,长嫂如母,王爷理当尊她敬她!” “呸!”嗖——一声长刀破空,精准架在贺百的脖子上。 贺百眼睛不眨,冷目迎视,“战前杀将,士气必损,王爷不会做这种蠢事吧?!” 黎格玉颜惊怒,“你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骂本王蠢?” 偏偏,就是有人敢骂他蠢,还骂得震耳欲聋,中气十足! “黎格王,你这头蠢狼,敢在姑奶奶的地盘上叫阵?看姑奶奶怎么把你碎尸万段!” 说话之人,犹如一阵红色龙卷风,在千军万马之前忽而站定,毫无惧意。艳丽的红袍与银色铠甲娇艳夺目,罩于红色连衣帽下的俏丽怒颜,却笼于暗处,叫人看不真切。 黎格冷冷白了眼贺百,这才慵懒而故作惊讶地鄙夷眺望着那渺小的红影笑道,“哈哈哈……本王当是谁如此狂妄,竟胆敢在本王阵前放肆?原来是血族里刁蛮放肆,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众将听后,轰然大笑。 一个女人,最无法忍受的是,被人讥讽嫁不出去,还用老姑婆这个词?他简直是找死!花穗姬羞恼抓狂,手上的带着银铃蒺藜的蛇鞭挥舞如蛇,啪一声爆响,真气砰砰砰……炸响阵前,碎石横飞,叫众人肃然震惊。 黎格王挑眉,也不禁赞赏,敢单枪匹马的出现,已经是勇气可嘉,还如此不顾后果的放肆发飙,他真不知该说她脑子进水,还是该说她根本就没脑子! “倒是有两下子,不过,本王不和女人过招。既然你来了,本王也不好让你再回去。” 花穗姬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少在那边卖关子,有本事你放马过来,和本公主一教高下!” “你省省力气吧,本王说了不和女人斗!” 自从几年前,他在夏州输给了伊浵的一根小手指头,就对女人有着莫名地抵触,更对伊浵视如蛇蝎祸水,恨之入骨。 “银影,就让你们‘客栈’高手去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拿下,正好用来交换皇兄。本王也给贺百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若能摆平这丫头,本王就原谅他的不敬之罪!” “王爷此计甚好!”银影转而看向贺百,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贺百,你去吧。” “是!” 贺百从马上飞身而起,腾空如猎鹰,飞过前面的十几排将士,无声落在花穗姬面前,黑色披风飞旋挥展,潇洒而俊雅,霸气四射! 花穗姬不禁暗叹不已,好俊的狼人,他的血液散发的气息竟也不像一般狼人那样腥臭难闻,反而让她心神一恍,差点走神。 贺百以决斗大礼,抱拳,“听闻公主与我家娘娘相交甚笃,不知我家娘娘在血族是否安好?” 他家娘娘?是说皇嫂吗?花穗姬挑眉打量着他,见他俊朗挺拔,器宇不凡,眉宇间还有股浩然刚直之气,不禁又对他暗生几分好感。 “你怎么叫我皇嫂是你家娘娘?”看他一身宫廷金甲,不同于一般雪狼族将士,想必身份特殊。 “我是娘娘的贴身护卫,贺百。娘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初没有保护好娘娘,是我失职,所以,我必须对娘娘的安危负责。若能确定娘娘安然无恙,我方能心安。” 不只俊朗夺目,刚毅而忠义,若他是血族人就好了。“想不到狼人之中,竟也有个好的!” “公主过奖。” “贺百!”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呢? 花穗姬欣赏着他足以称得上惊艳的面容,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雪狼王祺尔钦勒金杀手组织——“客栈”中的高手之一,传闻他不管是轻功,内功,还是武功,皆是出神入化,与他单打独斗,她恐怕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心中一番思量,她眸光一转,索性收起鞭子,别在腰间。 而一直静候他们决斗的黎格与银影,还有期盼看一场雌雄大战的众将士们,不禁有些失望。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两人没有动起手来,反而聊起天? “皇嫂和我皇兄不是被你们狼人抓走了吗?”花穗姬疑惑追问道,“为何你反而问我关于皇嫂的近况?” 贺百听得匪夷所思,“公主何出此言?当晚两军只是血战,而且,我雪狼族无人知晓娘娘就在军营之事,岂会掳走娘娘?而且,我陛下也失踪,黎格王断定是你们血族掳走了陛下,所以才带兵来要人。” “你此话当真?” “事关陛下与娘娘安危,贺百无心玩笑。” “可是……除了雪狼王能战败皇兄之外,谁还有本事掳走他?当晚,他们不是要单打独斗的吗?可有不少人看着皇兄跟随你们雪狼王进了林中。” “这……陛下已经失踪三日未归,生死未卜,又如何解释?” 两人正发现事情诡异之时,就听黎格王怒声嚷道,“贺百,你是中了美人计,还是被那女鬼迷了心魂?若是没本事打,就给本王滚回来!” 贺百置若罔闻,对花穗姬道,“公主想不想与贺百联手,查明真相?公主与花暝司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血脉牵引,若寻找起来,定事半功倍。” 这倒也是,不过,现在她完全感觉不到皇兄身在何处。花穗姬提醒,“黎格王可是正在那边狂吠呢!你不回去吗?” “贺百是杀手与护卫,不是军人,贺百在乎的只有陛下和娘娘的安危。”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且忠肝义胆的男人!” “呃?”贺百错愕看向她连衣帽下,不禁因她明艳的花容一怔,又慌忙移开视线,“请公主自重。”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花穗姬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活了几百年,还从没如此心慌意乱过。“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我皇兄和皇嫂,我一直都很担心他们。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那片树林看看吧,说不定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好,公主先请,请容贺百与银影道别。”贺百说完,转身朝银影飞去。 花穗姬忍不住咕哝,“你可不要跟丢哦。”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她怅然叹了口气,转身朝花暝司与阿斯兰决斗的树林飞去,其实她也想去找一找,可就怕皇兄与祺尔钦已同归于尽,更怕见到皇嫂为祺尔钦殉情的惨状。 此刻的她,全然没有了刚才在雪狼族大军前的勇猛英气,反而如失去父母的孩童,茫然无助,不知日后该怎么办才好,尚未抵达树林,就已泪流满面。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179章 反击恶狼夫君 第179章反击恶狼夫君 贺百与银影说明缘由,无视黎格开口责难,很快便追上来。 狼人嗅觉敏锐,腾飞于半空,遥遥相隔,他便分辨出花穗姬身上的血腥之气。 纤细妖娆的身姿翩然飞舞如蝶,却一边前行,一边以帕拭泪——她在哭? 刚才在阵前单枪匹马的桀骜挑衅,那骨霸气震天彻底,仿佛自己天下无敌,他一眼便可断定,她是极其要强的女子。如此黯然垂泪,定是伤痛了肺腑。 他不禁想到被骂作祸水伊浵,虽然她也倔强高傲,也好要强,却能屈能伸,这种单枪匹马挑衅十万大军的愚蠢举动绝不会做。 一个是吸血鬼,一个是人类,这样两个孑然不同的女人,会相交甚笃,姐妹情深,想必花穗姬定是心有善念,性情耿直之人。 贺百追上去,与她并肩,见她手上的丝帕已经被血泪浸透,取出自己的手帕递上去,“若公主不嫌弃,就用这个吧。” “呃……”花穗姬自知哭相惊悚,忙接过他的帕子捂住脸,“你……你何时追上来的?不要看我……我这样子很恐怖的。”偏偏她最不想让他看到的,就是自己这副丑态。 “贺百不是第一次见吸血鬼落泪,公主的哭相数得上是最美的。” 花穗姬破涕为笑,“你倒是很会哄女孩子开心。” “贺百希望公主能放宽心,这样我们才能尽快找到他们。” “我会的,皇兄和皇嫂是我和十九弟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找回他们。” “看来,公主与娘娘的感情果真非同一般。” “我知道皇嫂喜欢的是狼王,不过,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帮皇兄争取,绝不让皇嫂离开皇兄。” 就这一点,贺百可不赞同,“那就各凭本事吧!” 快马加鞭,三日星夜兼程,黑豹率亲随精锐,带着阿斯兰,花暝司和伊浵来到前往天凌国京城必行的水路。 他纵身下马,船上候命之人迎过来,“将军,一切都备好。” “带车马一起上船。” “是。” 车厢内,伊浵刚刚倚在车厢上小睡了一觉,听闻黑豹命令带车马上传,她不禁疑惑这船需得多大方能容得下马车——除非,是阿斯兰的那艘粗犷,霸气,又格外实用的大船。 她从网格中伸手指,好奇地戳凯车帘,看到外面熟悉的河流,山峰,还有大船,一切恍若隔世,她和阿斯兰在船上情意缠绵的日子,仿佛又回来了。 “阿斯兰,阿斯兰,你快看呐,是你的船……真的是你那艘船!”黑豹这个小偷,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她还一心想着用这艘船环游古代世界呢! 阿斯兰慵懒地睁了下眼皮,没有回应,他早就知道黑豹盗船的事,不过,他再怎么盗,也不可能把这艘船抬出这片水域,就当是为医治无垠,送皇甫乐荻一个回礼吧。 反倒是花暝司的回应更尖锐更激烈,“啊,我的眼睛!啊——该死的,放下帘子!我的眼睛!” 伊浵忙遮盖好车帘,慌乱地道歉,“花暝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谋杀亲夫吗?我已经中毒,你还要拿光线刺我?” “我……” 阿斯兰憎恶踹他一脚,“恶鬼,她的夫君在此,你还敢口出狂言?活腻了?!” 花暝司又不甘示弱地反击,“哼哼,你还算吗?” “我算不算也轮不到你说!不过,你这副样子,连个人都称不上,还谈什么‘谋杀亲夫’?” “阿斯兰,你不要再刺激他!”花暝司偏是自恋之人,最在乎自己的容貌。风华绝代的他若知自己已经面目枯槁,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不等伊浵阻止,花暝司已经不可置信地颤抖抬手摸自己的脸,他竟然在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摸到了褶皱的细纹,而他的手,也已经呈现枯槁地灰色。 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的身体仿佛枯木,五脏六腑痛得犹如锥扎针刺,使不出任何内力调息。 更可恶的是,他对伊浵香甜的血液垂涎已久,再也无法自控。他好怕,自己会突然扑向她,咬住她的脖子。 见伊浵莹白绕香的玉指伸过来,要帮他整理头上的连衣帽,他迅速打开她的手,高大的身躯在网中蜷缩成一个虾子。 “不要碰我!滚——”他不要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伊浵手臂纤细,无内力防备,这一下看似并不太重,却让她手臂麻痛,仿佛断掉一般。“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啊?我是在关心你耶。” “离我远点!”他口气恶劣,凶神恶煞,獠牙已经失控蹿出唇角。 “如果可以,我一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见你!” 阿斯兰因他们的争吵睁开眼睛,却见伊浵正捂住被打痛的手臂,蠕动着要解开身上的小包袱。他没有帮她,也没有开口,只静静地瞅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没想到的是,她竟从包袱里取出一支他从未见过过的七彩雀翎毛发簪,眼睛眨也不眨地刺在自己的手臂上。 “穆伊浵,你要做什么?”他忙按住她的伤口,血还是从他指缝涌出来。 伊浵没有回应他,拂开他的手,把伤口递到花暝司唇边,“我知道你饿了,快喝吧。” 花暝司身体蜷缩地更紧,他周身颤抖地抗拒着凑近脸前的甜蜜,前所未有地憎恨自己是吸血为生的怪物。“滚开!我让你滚开!” 他不要在这个狼人面前吸她的血,他不要做任何折损自己威风的事,他不要输,他不能输!尤其,不能做任何不战而败的蠢事! 阿斯兰拉住伊浵淌血的手臂,“我不准你做傻事!”她忘记了这只吸血鬼是怎么伤害她的吗?为什么她总是不懂防备呢?! “阿斯兰,你不要阻止!如果命悬一线的人是我,我相信,花暝司会毫不犹豫地救我!”这个男人再怎么邪恶,也是爱着她的,也曾为她吃过苦头,滚过钉板,她不要他这样痛苦。 “我不准!” “阿斯兰,若你受了伤,我一样会救你!” “你若真的救他,永远不要再回到我身边。” “你和古丽娅已经有了孩子,我们早就回不去了!我是不会与有妇之夫在一起的!”如果花暝司有任何差池,血族王定会不分青红皂白怪在阿斯兰头上,她宁肯与阿斯兰一刀两断,也不想他被血族王追杀寻仇。 阿斯兰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抗拒他的碰触,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是谁告诉你我和古丽娅有孩子的?” 花暝司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争执,却因阿斯兰这突然杀出的问题,不禁身体紧绷。 他早就料到伊浵定会关心雪狼族的消息,到他的书房翻找折子偷看,便故意模仿暗人笔迹,写了关于古丽娅孕有阿斯兰骨肉一事。 感觉到伊浵看过来的视线,他双眸戒备地冷眯起来,却思存不到任何借口争辩。 伊浵却也不想败露偷看花暝司书房折子的事,随口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驳斥阿斯兰,“难道古丽娅怀孕不是事实吗?” 阿斯兰心底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还是断了。当初看到她和花暝司有说有笑,搂搂抱抱,他的心碎了一地,不得不自己一片一片粘起来。现在,却是碎成了粉末,捡也捡不起,粘也粘不成。 他愤然踹了一脚罩在身上的网,弄得三人都被勒紧。花暝司忙抱住自己的身体,伊浵则身体不稳地歪倒。 “阿斯兰,你疯了吗?”这网是纯银的,还有毒粉,他会伤到自己! “穆伊浵,你竟不相信我?!你让我失望透顶!” 事已至此,他还妄想让她相信他?“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你为了你的江山社稷不要我,不顾我的孩子,那你就只要你的江山,只要你的皇后吧,反正你也不缺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 “我从未说过任何不要你和孩子的话!”为了复仇,他忍辱负重,煎熬多年,不管为谁,他都不能放下,就连他自己的性命,也早已置之度外。而他能为她做的,就是让她安然无恙的活着,偏偏,受伤最重的人,又总是她。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宣告了一切!” 他亏欠她,他愧疚自责。看不到她,担心她,他寝食难安。他的痛苦她不曾看到一丝一毫,就这样盲目判了他的死刑?至少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伊浵,当初……” “我的孩子早就没有了,是花暝司耗费了大半的血救我,而没有把我转变成吸血鬼,当时你在哪里?” 伊浵捂住口鼻,不让一股脑儿往上冲的泪掉下来,她憎恶这样的争吵,更恨他提到孩子。 她不是看不出他想解释,“如果解释有用,杀人又何需偿命?”她不想听任何借口,她怕自己会再次对他心软,对他妥协。 阿斯兰从她泫然欲泣的凤眸移开视线,“好,你知恩图报,那就对他以身相许好了。” “不必你说,我也会这样做!”她咬牙把自己淌血的手臂递到花暝司脸前,“吸血鬼,你听到他的话了?喝我的血,给我活着,若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找谁‘以身相许’的好!” “不,我不喝!我不喝!拿开!”花暝司自我保护似地抱紧自己,不让自己碰她。 刚才与阿斯兰一番争吵,伊浵又是痛,又是怒,见花暝司如此抗拒,她更是急躁地抓狂。一不做二不休,她在自己伤口上猛吸了一口血,她扯过花暝司的肩,捧住他的脸转向自己,对上他的唇,口对口地把血喂进他口中。 花暝司懵然一怔,残存的理智彻底溃散,来势汹涌的食欲和对她的爱恋一并爆发,他顺势抱住她的身体,把她拥进怀中,改被动为主动,狂野贪婪却又不失温柔地吮~吸着她口中的甘甜,被毒折损的身体也因她喂哺的血液而略有好转,而枯萎褶皱地肌肤也缓缓地恢复紧实弹性,光氲莹莹,如沐月华。 在一旁生闷气地阿斯兰听到暧昧的动静,转过头来,因刺入眼帘的一幕怒涛狂澜,壮硕地胸膛起伏不定,双拳咔咔作响,恨不能拆散伊浵的骨头,在捏碎了花暝司…… 恰在这时,马车已经被赶上船,黑豹正好掀开帐帘,也撞上了这诡异的一幕,他怒不可遏地咆哮,“皇甫兰昕,你在做什么?” 皇甫兰昕?伊浵这才想起,这个名字是皇甫乐荻给她取的名字。她慢半拍地推开花暝司,强忍着羞赧,冷绷着脸没去看阿斯兰铁青的脸,漫不经心地拢了拢凌乱的长发。“我在接吻啊,你不是也强吻过我吗?连这也不懂?!” 阿斯兰视线如刀地瞪着她,恨不能当即掐死她。 黑豹也因她轻佻的样子而怒火攻心,再也无法伪装冷面死士,“来人,再拿一张网来,把祺尔钦和花暝司分开关押,也让公主好好冷静一下!” 就这样,一个错误的吻,反而让伊浵得以自由,从网中解脱出来。 黑豹安排伊浵住在车艘船最舒适宽敞的主卧房,伊浵迈进去,记忆却如洪水般泛滥成灾。 这是原属于她和阿斯兰的卧房,这里到处都弥漫着他们的浓情蜜意,仿佛那谈笑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响。可笑的是,如今,已物是人非。 她转身便又走出来,在走廊上怒声大叫,“黑豹!” 黑豹刚刚把阿斯兰和花暝司安顿在客房内,“你又有什么事?” “我不住这间,我要和花暝司住一间。” “你非要没事找事才满意吗?” 她对着阿斯兰的房间大嚷,“我习惯了和花暝司睡在一起,而某个人更希望我对他以身相许,正好就趁着今晚入洞房吧!我对花暝司已经垂涎很久了,他可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是我穆伊浵死忠的保护神,我早就抗拒不了他的魅力了!” “住口!”黑豹猛然抬起巴掌,却怎么都打不过去。 她挑眉冷视着他,歪着螓首,把脸亮给他,“你打,黑豹你有种打我试试!” 他气结收起巴掌,“你是天凌国的公主,不要这样轻贱自己!否则,下次我真的会打你!” 阿斯兰所在的客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黑豹担心他把船身打坏,忙奔过去查看状况,见只是一个琉璃鱼缸爆碎,才松了一口气。 伊浵无声冷哼,心里倒是痛快了些。“瞧,某人已经默认了自己说过的话。”她抑扬顿挫地说着,堂而皇之进入对面花暝司的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 本文来自看书王小说 第180章 陛下又爬房顶 第180章陛下又爬房顶 黑豹当然不会允许伊浵做蠢事,他抬脚踹开房门,迈进门槛,却并未见到什么暧昧的状况。 窗帘厚重,室内光线幽暗,困在网中的花暝司还是保持着刚被抬进来的姿态,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缓解毒发痛苦。那张网中少了两个人与他争抢空间,身体平躺,倒是比蜷缩着舒服多了。 伊浵则坐在窗边的桌前,背对着花暝司那边,满面愁容,梨花带雨,哭成了泪人。 黑豹脚步一僵,满腔指责都堵在心口。他犹豫片刻,张了张口,左思右想,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可……她这又是何苦呢?就算为了报复祺尔钦,也不该这样折磨自己呀。她和那个狼人到底是有多少甜蜜,竟让她住进那个房间的勇气都没有?! “……我去给你准备饭菜。”除了这件事,他竟不知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 黑豹退出来,随手带上房门,见本是坐在对面房中椅子上的阿斯兰竟一蹦一跳地连人带网地到了门口,墨绿地眼睛疑惑盯着他,分明是要从他口中探听伊浵的动静。 黑豹走到他面前,握住他房门地把手,绝然一笑,“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当然,要不然我费劲蹦过来做什么?”阿斯兰满脸期盼,丝毫不在乎此刻状如兔子的自己有多滑稽。 “嘿嘿,无可奉告!” 砰——门板关上。 “回来!给朕滚回来!”阿斯兰憎恶撞了下门板,“你不告诉朕,朕不会自己看吗?这船可是朕亲手建造的!” 他反锁了门,三两下挣开身上的大网,轻巧无声地跃上房顶,摸到一处暗格,轻轻一旋,倾斜的房顶上,木板格子划开…… 对面房内,花暝司敏锐听到房顶上的动静,唇角诡笑一扬,佯装痛苦地呻~吟了两声,对伊浵开口。 “伊浵,我的手好像被网线弄到了,好痛……你过来帮我弄一下。” “你自己不会弄吗?”她忙擦泪,收拾满心悲伤,浓重的鼻音,却还是泄露了她刚才恸哭的事实。 “我的手被反绑在后面了,根本动不了。” 伊浵只得起身,走到床边,见他别扭的侧躺着,不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锁链铐住,而银丝和天蚕丝混织而成的网子正刮在他的手背上,伤口被灼烧地咝咝作响,深可见骨。 “黑豹也太过分了!把你困在网中也就罢了,竟然还弄这些累赘折腾你?!”她咕哝着,帮他整理了一下网子,又帮他解开手上的绳子。 “稍等一下,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见她从头上拔下一支细小的发簪,花暝司忙开口,“伊浵,不必了,不要在为了我伤害自己,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给你喝血。”她让他调整了姿势,坐下来,把小发簪刺进他脚镣上的锁孔内,凑上耳朵,一边听,一边拨弄着…… 阿斯兰从房顶上缝隙看下去,从他的角度,正见伊浵趴在花暝司的腿上,而花暝司手肘撑着身躯,半坐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脸陶醉的样子…… 阿斯兰顿时勃然大怒,赫然想起在离开这艘船,前往雪狼京城的那一天两人最后的缠绵,她也是趴在他的腿上,努力地取悦他……那种无与伦比地欢愉,让他销魂蚀骨,此生难忘。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也为别的男人这样做! 狂怒之下,他打开房顶的木格子,无声纵身落下,而与此同时,伊浵也正从花暝司的双脚上抽下锁链。 “哈哈,怎么样?看,我也有两下子吧!”她甩掉锁链,炫耀自己的功劳。 花暝司慢条斯理地吹了声口哨,讥讽冷睨着阿斯兰,话却是对伊浵说的,“宝贝儿,你的确很厉害,让我佩服地五体投地呢!我真的,真的,真的,比刚才舒服多了。” 阿斯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刚才并不是在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而是在给花暝司打开锁链! 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却还是心里别扭。开锁链也是不该做的呀,她就这么舍不得他吃苦头吗? 伊浵见花暝司盯着自己的背后,这才惊觉背后有人。 她以为是黑豹,担心地赫然转身,却不禁愣住。 阿斯兰?他不是被罩在网中的吗?不是中毒了吗?不是肺腑痛得死去活来吗? 他怎么会如此精神奕奕,脸上的那几分没有来得及收起的怒火,更是让他精神抖擞,狂冷的霸气四射,强势的压迫着她本就不算强悍的神经——他,全然没有中毒的迹象!在马车上,他装痛,装可怜,装难受地抱着她,竟都是为了骗取她的关心?! “你……你怎么会……”她抬头看了眼打开的格子,“你竟然爬房顶?”堂堂狼王,他是有多喜欢做梁上君子?初相识就总爱从她的房顶上落下来,现在可真是炉火纯青了。 阿斯兰纠正她的口误,“这不是房顶,这是船顶。” 他还有心思说笑?“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乖乖回到你的网子里!”如果黑豹发现他在这里,还不知会如何对付他呢! 他完全明白她为何担心,“黑豹不是我的对手。”说话间,他逼近一步。 伊浵忙后退,后面就是床,而床上还有花暝司这个大活人哩,“阿斯兰,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不希望你和除我之外的人再单独在一起。”他快如闪电地一紧,把她扯入怀中,在花暝司眼睁睁地瞪视下,从房顶格子纵身飞出。 “祺尔钦,把人放下!”花暝司气恼地低咒。 刚才是他看错了吗?那只该死的狼人竟然还能嚣张跋扈的用内力?为什么他竟没有中毒? 他是狼人是需要呼吸的,为什么反而是他这个不用呼吸的吸血鬼中了毒呢? 黑豹端着饭菜推门进来,见伊浵不在,不禁奇怪,“她人呢?” 花暝司冷哼,“没有血喝,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黑豹从餐盘上拿了一杯血放在床边,“新鲜的猪血,希望你有个好胃口。另外,我根本不需要你回答这个问题,我自己会去找。”他可不是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绳子和脚镣。 “她刚才从窗子跳出去了。” “你说什么?” “我话只说一遍,你爱听不听。”花暝司垫着衣袍,隔着网子,端起杯子,高高举起,血流细细如柱,正从网眼中流过,精准落进口中。他惬意凛然,一杯饮尽,心满意足地一笑,“猪血的味道也不错,至少比你的血干净纯净!” 这该死的吸血鬼,是在骂他猪都不如吗?黑豹怒火涌上来,却无心思追究。 他人已经到了窗口,掀开窗帘,往外瞧了瞧,水面上碧波荡漾,深不见底。 伊浵刚才那样伤心,难道她真的想不开……思及此,他来不及多想,从窗子跳出去,噗通一声,落入河中。 花暝司则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真是头笨到家的蠢豹子!”笑到最后,却又苦不堪言。 他为什么要说伊浵落水?他应该说的是,她被祺尔钦那只该死的恶狼抓去了对面房间。偏他心里却又清楚的知道,若是时间倒退回刚才,他却还是会说伊浵落水。 “穆伊浵,你改变了你的恶魔,让恶魔爱上你,却终究还是会离恶魔而去吗?不要让我恨你,你最好马上给我回来,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这些话,他只能对着帐顶恨恨地低喃,而伊浵在对面的房间正忙着躲开阿斯兰的碰触。 她粉拳挥舞,手脚并用,又打又踹,这点力道,落在阿斯兰坚硬的金甲上,乒乒乓乓一阵脆响,不但半分没有打疼他,反而害自己手脚剧痛,最后一脚不偏不倚,踢在他膝盖护膝上,当一声,狠狠撞倒了脚趾,痛得她哇啦哇啦直觉,眼泪也滚出来。 “我的脚……我的脚一定断掉了……呜呜……”她手臂挂在他宽厚的肩上,只靠右脚着地,受伤的左脚又甩又晃,却还是无法缓解疼痛。 “呵呵,打别人,却弄伤了自己,还从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阿斯兰忍俊不禁,半拥半抱地把她带到床上。 他要做什么?带她到床上来做什么?他休想趁人之危! 伊浵羞恼地面红耳赤,戒备地忙要起身,却被他两只大掌按住双肩,“你放开我!”他这样亲近她,害她都不能呼吸了,她稍一动,就会碰在他那张万恶的俊脸上。 深邃地墨绿眼睛满是玩味地凝视着她,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口气却一改刚才的冷怒,恢复一本正经,“你误会了。” 误会?她误会什么了?这只色狼,满脑子都想些七七八八的事!上次在花暝司的亲王府,弄得她以为自己坐了一场绮梦,色女上身似地恍惚了一整天,也只有他才会耍得她团团转! 见他从内间端了一盆水出来,她愕然一怔,顿时面红耳赤……好像,真的是她误会了耶。她暗暗吁出一口气,窘迫地抿了抿唇,压下满腔指责。 他以内力把水加热,咬破右手手指,把血液滴入其中,端到床前来。 伊浵瞅着他的一举一动,恍惚想起两人邂逅的第一晚,他抱她入馨兰居,以手掌灌输内力,为她加热沐浴用的水。那时,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尚待考察利用的工具,现在,她又算什么?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蛧 第181章 口是心非 第181章口是心非 阿斯兰蹲下来,如握珍宝般,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双足,搁在温热的水中。 之前她在树林中因追着他和花暝司奔跑,本是莹润白腻的双足,不但被残枝和荆棘刮划得伤痕斑驳,还沾满了泥巴,血污干涸,惨不忍睹。 他当时虽然与花暝司打斗激烈,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她却似乎忘了疼,只顾得他和花暝司会受伤。这个笨女人,何时才能学会保护自己?若非他那一声“滚开”呵止,她是不是还要继续追下去? 虽然有些伤害已因他和花暝司喂食的血液而痊愈,这几日困在网中却又刮划出新伤。 他用细软的棉布轻轻为她擦洗,伊浵却吃痛惊呼,如踩在了针板上,慌忙抬脚离开热水,伤口被水浸没,刺痛麻痒,她不得不握拳强忍着。 “水中有我的血,把伤口清晰干净,自然就会痊愈了。” 忽冷忽热!他这是要做什么?不要以为给她洗洗脚,她就会原谅他。“你不是让我去给别人以身相许的吗?还管我做什么?” 她还委屈?应该委屈的人是他才对吧!“你还不是一样让我去给古丽娅当丈夫?就算扯平了。” “你本来就是。” “我若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此生我们算白做了夫妻。” 她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双颊掩在凌乱的发丝下,艳若红枫,瞅着他温柔贴心的举动,心里堵着地那根刺,却莫名其妙地瘫软,再也立不起。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很爱她,不惜为她只身潜入血族,冒死抵着血牡丹的毒气侵蚀,把中毒的她抱出楼阁……她心底某一隅清楚明白,可是花暝司那个折子,白纸黑字,不可能是假的呀。 她若有所思,专注考虑着,任由他把双足按在水中,继续擦洗。 脚上痛苦却还是再次传来,她口气恶劣地命令,“轻点,你弄疼我了。” “哈!让朕伺候,你该烧高香了!” “不想伺候,别人也没强迫你。” 他手上的动作停住,抬眸揶揄瞅着她,却并无不耐,反而眼底含笑,温柔脉脉。他不需要被强迫,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特殊的神奇力量让他由衷效力。 伊浵被他瞧得心底漏跳两拍,忙从他俊逸的脸上移开视线,别扭斥责,“你别那样看我。” “哪样?不过是寻常盯着你看的眼神罢了。” 这根本就是在挑衅她的勇气,“说了不准看,就是不准看!” 他摇了摇头,忙碌地手没有停下,俯首动作轻柔地擦洗着,而她肌肤上的一道道擦洗干净的血口子逐渐愈合,恢复白润无暇,肌肤通透地能看到脚背上细细的血脉,让他又乱了心神。 伊浵却感觉敏锐,脚上地每根汗毛都能感觉到他眼神灼热的凝视,“也不准看我的脚!” “不看,我还怎么帮你洗?”他指尖抚过她细滑的足背,绕过她细致的脚踝,摸上她修长细滑的小腿,熟悉的触感于心底掀起一阵狂澜,脑海中浮现两人激~情缠绵时,她双腿环绕在他腰间时的销魂蚀骨凛然快意…… 她忙躲开他的手,脚踝却被他握住,“你要做什么呀?” “我只是检查一下,你腿上有没有伤。穆伊浵,你在怕什么?我这不过是寻常的举动,你竟也大惊小怪?” “谁怕了?” 寻常,是啦,他平日是这样盯着她看,是这样关切爱恋的碰她,摸她,总像是要把她吞掉似地,让她无法直视他。只有在他不看她时,她才会偷偷盯着他,欣赏他俊雅绝伦的一举一动。 “你若不怕,就和我玩‘大眼瞪小眼’,看谁能不眨眼。” “无聊。” “穆伊浵,你胆小鬼,不敢玩。” 她顿时急了,不就是瞪着眼互看吗?这么简单的游戏,她才不会输掉! “谁……谁胆小?我才不怕你!玩就玩。” 他得逞地唇角一扬,那笑又旋即消失,恢复平常的冷酷。轻轻地把她伤口痊愈地双足擦干净,搁在床边踏板上,把水盆移开,他取下战甲头盔,只着中衣,不羁坐到床沿。 本就狭窄的单人床,因为他的落座,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却清楚地嗅到他熟悉的体香,还有那股撩动心怀地龙涎香,害她的气血上涌,体温升高。 她周身所有的感官仿佛被关闭又重启过,敏锐十足,每一根毛孔都能接受到他身上迸射的骇人温度,还有他靠近时带来的亲密感觉,已经让她快要晕倒了。 阿斯兰盯住她不安闪烁的凤眸,漫不经心地宣战,“既然皇贵妃娘娘有此胆量,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 他勾住她的下巴,不准她转移视线,“看着我!” 她桃花瓣大的凤眸眨了眨,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叽里咕噜,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刚才说自己有胆子和他大眼瞪小眼纯属大话,她是个胆小鬼,而且还是个有色心的胆小鬼,心上人如妖似魅正当前,她会看着看着会突然扑倒他。 他被她滑稽的躲避逗笑,“穆伊浵,你承认自己是胆小鬼了?” “……”她面红耳赤,窘迫地咬住唇,绞尽脑汁却寻不到什么词汇反驳。 他终是瞧着不忍,凑上去以唇舌拯救她咬得娇艳欲滴的唇瓣,轻声咕哝斥责,“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会心疼。” 她心口收紧,脑海空白,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放大在眼前的俊颜,忽然就傻了,脑子卡壳,吱吱啦啦,再也转不动。 他却并未狂肆强吻,只是蜻蜓点水地舔吻着她的唇瓣,撩拨试探,见她没有推开自己,才缓缓地轻柔逼近。 伊浵却心里直呼救命!老天,这个吻,她简直爱死了……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他这样的厮磨折磨。他本就是属于她的呀,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了别的女人呢?心里的不甘渐趋强烈,莫名变成了果敢的勇气,猛然倾身上前,环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在床上,主动加深这个吻。 阿斯兰双眉微皱,心中却狂喜不已。 不过,把她掳劫上床,是他本做好的打算,怎么他反而是被压倒的那个? 事情不该如此,他不想她带着疑虑回到他身边,更不希望她如当初恋情开始时一样,只爱着他的身体,却不肯接受他的心。 他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离开她的唇瓣,见她又要凑身来吻他,他忙仰头躲开。 “怎么了?”她双颊绯红,娇~喘吁吁,眸光迷惑,“为什么不继续了?”她已经感觉到他欲望亢奋,滚烫地抵在她的小腹上。 “伊浵,我们好好谈一谈。”他居高临下,口气温柔而强硬。 “有什么好谈的?”谈着谈着就吵架,还不如来点直接的。而且,她可不想听关于任何古丽娅的话,她可是从没有忘记过,那个女人曾经想杀她。 “关于孩子的事,我只能说抱歉。不过,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如果你想谈这个,那就没有必要了。”她推开他,坐起身来,这便要下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后拥紧她,不让她逃离。 “你放开我!” “不放!”她的吻给了他希望,他再也不会放手。 确定她不会再强烈反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下颌亲昵贴着她的额角,这才柔声解释。 “古丽娅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是无垠的。无垠和我是异卵同胞的兄弟,他被太后抱走之后,一直被喂食吸血鬼的精纯之血,从而失去了牵引之力,他感觉不到与母妃,与父皇,与我的牵引,自他成年之后,就认定与古丽娅是表兄妹,他们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而古丽娅登上后位之后,也不曾与他间断来往。” “你……你说谎!”无垠怎么可能和古丽娅是一对儿?伊浵想不通。 “古丽娅为了无垠和孩子,大义灭亲,亲手给太后下毒,已使太后内力渐失,再也不是我的对手。单凭这一点,我也相信她对无垠的真心,所以,我才格外珍视这个孩子。若父皇和母妃得知无垠有了皇嗣,他们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她心里的难过荡然无存,但是,她宁愿让他认为她是个小气的女人,也不能与他和好如初。 “为何无垠不自己照顾古丽娅?反而要你照顾?这也正是症结所在,哥哥玩剩下的女人,弟弟又怎么会稀罕?无垠那种挑剔的人,怎么可能和古丽娅扯上关系?” “无垠挑剔?你是暗讽我来者不拒?” “难道不是吗?”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她相信他,但是……“阿斯兰,我们都回不去了!我不能离开花暝司!” “为什么?” “我已经是他的夫人,而且……我也必须是!” 如果她离开花暝司,血族王不是对阿斯兰报复,就是对天凌国报复,她不想那样的状况发生。 阿斯兰气结,这个女人心安理得地赖在他怀中,却说要做别人的夫人?口是心非!“你是在怪我当初没有把你从血族救走吗?”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阿斯兰,你会是个好父亲的,好好珍惜古丽娅腹中那个孩子。”而她再也不想有孕,再也不想为任何男人生孩子,她也不想再谈情说爱。“我祝福你和古丽娅幸福。”” “无垠在天凌国,这也是我为何甘愿被困网中,前往天凌国的原因。真正能和古丽娅幸福的,是无垠,不是我!” “我和花暝司已经吻过了,抱过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以后不准再见他就是了。”已经过去的事,他不会去计较。 “阿斯兰,你无权代我做任何决定!” “伊浵,等到了天凌国皇宫,你会明白的。”他现在不逼她,也不会强迫她,“自从和你相遇之后,我心里再没有过别人!” “有没有别人不重要,你还是专心去复仇吧。”说完,她从他怀中撤身,径直走向门口。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182章 爱妃,朕是一番好意 第182章爱妃,朕是一番好意 “穆伊浵,站住!” “还有什么事?” “还有事没做完。”她生气归生气,总不能这样赤脚走出去,她身上那个脏兮兮地桌布也该换掉了,他可不想让别的男人欣赏专属于他的“美景”。 伊浵却完全曲解他的意思,她无奈地停住脚步,赧然困窘地背对着他做了个深呼吸,摆出一个没心没肺地笑来,才转身说道,“我知道刚才主动吻你是有点唐突,不过……我那是一时冲动。成年女人太久没有那个,一见身材不错的男人都会有冲动,你不要见怪!” 阿斯兰故作疑惑,墨绿瞳仁愈加幽深,蹙邪瞅着她,“爱妃,你指的是……” “你说的没做完的事情,不是刚才在床上……那个?”她刚才已经想错了一次,这次可不要再想错,否则,这只色狼指不定会讽刺她什么呢? “爱妃,你真的误会了朕的一番好意!” “好意?”见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伊浵顿时如临大敌。 她娇躯绷直,分明感觉到他擦着她的肩,划过她的长发,但是,他却并没有做什么。她转身,就见他正贴在门板上,一本正经地听走廊上的动静。 这该死的恶狼绝对是蓄意挑衅她! 见她要发作,他示意她不要出声,神秘一笑,忽然上前,抱她入怀,又飞上房顶。 “你又要做什么?”每次都是有门不走,走房顶,他是变态,变态,还是真的变态? 他轻功无声,带着她穿过房顶上的格子,进入隔壁房间——之前两人居住的主卧房。 “阿斯兰……”她不要进这个房间,这里到处都是他们往昔的回忆,每一个摆设都能刺痛她的心脏。 “嘘……”他把她抱到床上,走到门口,先锁上门。 他锁门做什么?伊浵全身地刺又竖起,见他上前来,她忙缩进大床最里面,双眸戒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阿斯兰唇角噙着笑,故意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副要把她拆吃入腹的邪魔模样,慢条斯理靠近床边,有意无意扯开自己身上的衣袍,麦色地壮硕胸肌春光流泄…… 伊浵活像是被烧到尾巴地兔子,惊跳背转过去,越往床角最里面钻去,还夸张地捂住眼睛,仿佛看了他的身体,她就会长针眼似地。 “不准你脱衣服,马上穿好。” “这衣服我穿了三天三夜,都发臭了。”他说的可是事实。 听到床边衣柜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她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要换衣服! 他不但拿了自己的换洗衣物,还从里面取出她最喜欢的一套衣袍和鞋袜搁在床边,“以后,不准穿着桌布到处乱跑,你身上这套桌布不只是脏,还……衣不蔽体。” 伊浵越是囧得双颊涨红,“所以……我是误会你刚才的意思了。”他说的没做完的事,根本不是“那个”,指的是,她洗脚之后没有换鞋穿衣服。 “我可以当你没有误会。”他故意把脱下的长裤丢在她身上,魅惑笑道,“成年女人,你夫君人在眼前,若你真的忍不住,可以扑过来。” 她又羞又气又囧,拉住被褥蒙住头,猫咪似地呜咽不止。 她还是在床上挖个坑,把自己埋掉吧,日后这可恶的狼人定然会把“成年女人”这四个大字,作为她的不雅绰号呼来唤去。 “成年女人,我要去内室沐浴,你要不要一起来?你身上还有吸血鬼的血渍呢,天热的话,真的会腥臭难闻。”他非常好心地由衷提醒,顺便把自己剥得精光,毫不吝啬地对她展示着自己壮美的身躯。 “我不要,我脏死算了。”她要和他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他扯了扯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成年女人,你不是有洁癖的吗?真的不介意让自己脏死?” “我乐意!” “你死后的墓志铭上写着,此女,伊浵,因为多日不洗澡脏臭而死,哈哈哈……路过你墓碑的人,恐怕也会被你害死。” “怎么会?” “他们会笑死呀。” 这只该死的恶狼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成年女人当然是不容易被逗笑的,若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定早就捧腹不止了。” 轰——她怒火熊熊爆燃,他是在挖苦她年老色衰吗?“你再叫我成年女人,我就杀了你!”掀开被子,她抓狂地就要掐他的脖子,发现他一丝不挂时,忙又扯回被子蒙住头。“色狼,无耻,你怎么可以不穿衣服?!” “哈哈哈哈……” 他张狂跋扈的笑声去了内室,随即水花撩动,还有他舒爽的叹息传来。 “啧啧啧……某个成年女人呀,胆小如鼠,连进来洗澡的勇气都没有了。”说完之后,他还特意哼出一段小曲儿。 这简直是血淋淋的挑衅!伊浵气呼呼地甩开盖在头上的被子,扯掉身上的桌布,径直闯入浴室。她就让这只恶狼瞧瞧,她这成年女人的厉害! 噗通一声,她跳进人工温泉池,溅起几朵水花,尚未站稳,就被突然逼近的他困在池内一角,无处可逃。 对上他眸光灼热的墨绿眼睛,她才恍然大悟。老天,她……她……她竟然中计了?! 刚才他一口一个“中年女人”,根本就是在激将她,而他说什么有事情没做完,是故意把她带到这个房间来,方便下手?! 她想指责他奸诈,想痛快地骂他个狗血淋头,水中两人肌肤紧密贴合,他宽阔坚实的胸膛正挤压着她胸前的浑圆,这亲昵触电似地触感,让她心尖隐隐一颤,要出口的话赫然一片空白,她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抚摸在身上的大掌掌控,再也无法思索其他。 气氛也陡然变得暧昧甜蜜,两人心有默契,不再说任何刺伤对方的言辞。 “伊浵……”他的吻自然而然,落在她细致唯美的锁骨上,“伊浵……” 每吻一下,他就坚定地唤她一声,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又好似,他只是简单的一声轻唤,确定她在身边而已。 她在他狂肆凌厉的舌尖下无助喘息着,娇躯亦在他轻柔的抚摸下无助酥软,仿佛与温泉水混为一体,而他惹火的撩拨,更让她颤栗低吟,若悲鸣啜泣,若黄莺出谷,婉转娇媚。 澄澈的凤眸迷离,映出他狂野俊逸的脸,他蹙眉隐忍着蓄势待发的欲望,任由她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肩,健硕的身躯却因此愈加绷紧,理智全无。 “伊浵……”这是他第二十次唤她。 她终于忍不住答应,困惑地凝视着他,柔声问,“阿斯兰,你怎么了?” 他爱极她这一刻暴露的关切神情,剪水双瞳星光璀璨,只有他,再无旁人。 她捧住他刚毅俊美的脸,心疼难抑,他明知她已经准备好接纳他,为何还要强忍着?“你……有话对我说吗?” “我只想告诉你,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谁也夺不去。” 她无奈依靠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听到熟悉而极快的心跳声,“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用意?” 他双臂环住她,想把她困在身边,永生永世。“我岂会不明白?你这么笨,关心我都掩饰地这般拙劣!” “你明白?” “你决定留在花暝司身边,是担心血族王找我和雪狼族复仇。” “……”她无话可说了,她的演技真的越来越差劲了吗?还是他睿智绝顶,不好欺骗? “既然你当他是个可怜人,就该对他坦白,你留在她身边,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伤害。” “我说了呀,可他不听。” “我有办法让他明白,你会依照我的计划做吗?” “可是,我担心……” “若你担心的是血族王,我可以把之前吞并的国土还给他,与血族休战和平共处。” “真的吗?”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她不知,这些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除了残暴的杀戮,便是发疯地想她,他活在地狱里,暗无天日。 复仇其实不重要,独霸天下也不重要,吞并五凤王朝是为给血族一个警醒,强势发兵攻打血族,也不过是促使花暝司亲自迎战,带她离开血族京城……他无法解释,其实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她! 这些话出口,他就会成为雪狼族的千古罪人。 可是,没有她,他的心是冷的,他就会失去笑的能力,只有她,才能让他活得像个人,他才能真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他宁愿当雪狼族的千古罪人,也不要失去她。 “好吧。”迟疑良久,她终于还是妥协。“你的计划是什么?” 他把她托出水面,抱到池边的琉璃台上。 心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疑惑,她轻轻地躺下来。 乌黑的长发亮如黑缎,散在香馥白腻的肌肤上,发丝更黑,讥讽更美艳胜雪,此刻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他伏下身来,以强硬的线条嵌入她的柔软,不留半点空隙。 她突兀感觉到他强势的欲望,强健的身躯、粗壮的双臂,是最牢不可破的囚笼,困得她连喘息都艰难,心中隐隐不安。“阿斯兰,你……你要做什么呀?不是要说计划吗?” 他以邪魅而温柔地眸光抚触她精致的五官,神秘邪笑着,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强健的虎腰一挺,深沉进入她。 她惊呼仰身,被冲撞得连连娇嚷,心中却警铃大作,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错愕地瞪着沉溺激情的俊颜。 老天,他说的计划,不会是……这个吧? 洞悉她眼底的骇然,阿斯兰不再隐瞒,“吸血鬼听力敏锐,他大概已经听到了。” “不……不……不——”这个方式太极端,花暝司会疯掉的。 阿斯兰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攻势更强硬迅猛,不留余地。 她抗拒挣扎,抓破了他的手臂和脊背,疯狂地欢愉却偏与愿相违,在身体深处泛滥炸开,让她力不可支,矛盾地攀住他,迎合他,彻底被他狂野的魔性俘虏,除了承受他、响应他之外,什么也无法思考,而“花暝司”这三个字,也被他从脑海中驱除干净。 蒙眬之间,她只听见了,耳畔的喃喃低语。 “还记得我们拜堂时的誓言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伊浵,你永远永远,都逃不掉了。” 事后,她欲哭无泪,羞窘气恼,没脸见人,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不想出门。 自己这“成年女人”的绰号,根本就是浪得虚名,而且一怒之下,铸成千古恨!与阿斯兰这个色字当头的“恶狼”相比,她只有一败涂地! 一早,她没有沐浴,也没有洗漱,更是没有半分胃口,兀自蜷缩着身体,面朝床里,别扭地生着闷气,却又不知自己是在气谁,阿斯兰这样做虽然过分,却又并无错处,怪花暝司吗?却又怪不着。 听到门板被吱呀一声推开,还有食物的香气飘过来,她气急败坏地嚷道,“我不吃,端走!反正都没脸见人了,还不如饿死算了!”整船的人大概都听到他们在做那种事了,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咳咳咳……” 听到这虚弱低哑地咳嗽声,伊浵心中一惊,忙裹住被子坐起身来。 花暝司裹着紫红披风的妖艳身影刺入眼帘,他苍白俊逸的面容隐藏在帽子底下,看过来的双眼内伤痕斑驳,让她无法直视。 “花暝司……”对不起三个字,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她还是伤害他了,而且,一定刺得他满心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我……” “吃饭吧,就算怄气,也不能伤了身子,你本就体弱,更改多调养。” “黑豹怎么会放你出房间?” “是你的阿斯兰神通广大,与他谈过,他这才放过我的。” 阿斯兰?他怎么与黑豹谈的?想必是以武力吧!那头恶狼总是如此张狂,不服他的自然是强硬出手,打到人家服气妥协为止。 花暝司把饭菜端到床前的桌上,自嘲苦笑,“我终是比不过你的阿斯兰,也没有他那样的胸襟和气度,他决定归还血族的国土,还以血盟誓,与血族休战。一早,他过来找我,说你在生气,还要绝食,并让我过来探望你。” 伊浵不明白阿斯兰为何这样做。他昨天分明说了,不准她和花暝司再见面,为何又改变主意?他到底要做什么? “伊浵,你放心,若父皇因为我们的事而难过,我会向他解释的。” 伊浵恍然大悟,“阿斯兰都告诉你了?我之所以留在你身边,是因为……”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正看到她脖子上的片片如梅花似地吻痕。“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透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本书首发于看书辋 第183章 误饮避孕药 第183章误饮避孕药 他堂堂血族储君,一再为她改变,除掉一身嗜血魔性,到头来,却还是无法让她全身心的交付,无法让她幸福,甚至无法留住她。难道,他对她只有强迫与伤害吗?为什么就算她关心他,也是因为怜悯? 他不甘心,不服,更不会承认自己落败!但现在,不是爆发的时候。 他波澜不惊地低垂眼帘,强自压下汹涌的怒与恨,低哑的声音苦涩难言,“伊浵,自始至终,你都不曾爱过我吗?” 她想说有,可有又如何?不过是句安慰的谎言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无力承受他心痛的凝视,崩溃地哭出来,俯首蒙住脸,无颜面对他,“花暝司,对不起,对不起……”她真的不想以这种方式刺伤他的,她不是故意的。 “你早就说过了,带给我的只有伤害,是我自己自不量力。” 他清苦自嘲轻笑,俊逸绝美的苍白面容愈加忧郁地令伊浵心痛。 他是多么强大,多么高傲的人,自不量力这个词,大概此生都不曾用到过吧。 伊浵一时间寻不到什么话安慰他,她是在他心口上捅刀的人,再说安慰,实在太可笑,太虚假! 他深沉地呼出一口气,甩掉烦扰,“伊浵,吃饭吧!我陪你。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用餐。” 伊浵愕然,凤眸泪花潸然地望着他,心中疑惑,“暝司,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我爱你,怎么会生你的气?” 到现在,他还爱她?若换做是她,一个人这样伤害她,她是绝不会再爱的。伊浵更加愧疚。 “我给你端水来,洗漱一下,会精神些。” “谢谢你。” 这顿不算早饭,也不算午饭,时间尴尬,而餐桌上的氛围更是僵硬尴尬。 伊浵埋首苦吃,却食不知味。 花暝司品尝一口白瓷盅里鲜红的血,打破沉静,“伊浵,你还记得你亲手做的那个布娃娃吗?” “是,我用你母亲给你缝制的衣裳,改小之后,给布娃娃穿上,当时,还被你臭骂一顿。” “我会珍藏一辈子的,就像保留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遗物。” 这算是道别吗?他终于决定斩断这份错缘?她黛眉一紧,不想再继续这样沉重的话题,半是玩笑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要当我死了吗?” “你若死了,可以永远活在我心里,倒也不错。” 她听出来了,他在恨她。而这样笑意浓浓的恨,让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饭菜怎么样?”他又开口。 “很好,都是我喜欢的。”她的回答多了几分戒备与谨慎。 “是我依照菜谱亲手做的,没有把砒霜当成盐,真是万幸。” 她握住筷子的手猛然一抖,两根象牙筷哗啦一声散在桌面上。 “呵呵呵,吓到你了?我只是开玩笑。”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她勉强扬起唇角。 “我是想对你说,我依照你的愿望变成了你想要的那个人,而你……却再也不要我了。” “暝司……”她能给他的只有抱歉,“我一直都希望你做一个好人。” “好人又如何?若好人需得肝肠寸断,我还不如做一个没有心没有肺的坏人。” “暝司,不要这样说,我希望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你明知道,没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你非要如此吗?” “是,我咽不下这口气!穆伊浵,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仇人!” 这最后的一餐在两人争吵中结束,伊浵按住剧痛的心,目送他走出房间,盯着他把门板关上,眼泪又落下来。 罢了,他也只是发泄一下怒气,由他去吧。 现在她应该担心的是,另一桩更重要的事——昨晚激情不歇,翻天覆地,她恐怕会有孕。有三次前车之鉴,她不想再做傻事,她要——避孕! 用麝香,红花,这类药物避孕,定会被阿斯兰识穿,她可不想见他抓狂发怒的样子。 经常研究花草,她对各种花草的药理药效已颇为熟悉。而且,在这艘船上,她也有收藏的花草,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有一株“华重楼”就收藏在阿斯兰书房内书架的抽屉中。 华重楼,又叫七叶一枝花,清热解毒,消肿止痛,镇咳平喘,是一种寻常用药,但它的花根却有毒性,只需一点,以酒送服,三次便可避孕一年。 她整理好仪容,确定一切妥当,看不出刚刚痛哭过的痕迹,才走出房间,推开阿斯兰书房的门。 黑豹和他正隔桌而坐,低声商讨着什么,虽然黑豹眼角上还挂着彩,两人却一团和睦,丝毫不像是打过架。一见她进来,两人不约而同,都停了话端。 “伊浵,你总算起床了。”阿斯兰一身黑锦便服,器宇轩昂迎过来,亲密无间地环住她的柳腰,“我和黑豹正在商讨,如何向我的岳父岳母道歉呢,天凌国对你非议颇多,此次前往,不比上次。” “……那是你该操心的事,我不会帮忙的。”她赧然低垂眼帘,不着痕迹躲开他的碰触,不想当着黑豹的面,与他纠缠不清。“我要找些花草,之前我收藏在你书架抽屉的东西,都还在吗?” “都在,我并未让他们挪动任何东西。”黑豹说话间起身,“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聊。” 该走的是她才对吧,他和阿斯兰不是在谈正事吗?伊浵狐疑瞅着他出门,待门板关上之后,她才开口问阿斯兰,“黑豹怎么了?这还是他吗?活像是被拔了獠牙的豹子,怎么如此识趣了?” 阿斯兰摇头笑了笑,并未多言。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一早打断了黑豹的两根肋骨,还将他的一群随侍都打落水中,又助他疗伤痊愈,才让他如此驯服。 他在案前坐下,目光仍绕在她身上,橙黄色的纱袍,精致典雅的妆容,让她明丽无双,光彩照人,更让他百看不厌。 “伊浵,你到底要找什么?不会是一早不见了夫君,特意来找的吧?”他忍不住打趣。 “臭美!”她又羞又恼地嗔怒白了他一眼,昨晚那般折腾差点要了她的命,她才不会来找他哩。“我要找我的花草,我——的——花——草,你可听清楚了。” “什么花?什么草?” 她随口敷衍,“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我的宝贝,养颜美容用的。” 好吧,女人家的私房事,他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越管越乱。他耸肩叹了口气,翻开书本,由着她在一旁翻找。 伊浵挨个抽屉找过,终于在第二层的第七个抽屉中,找到了她想要的“华重楼”,谢天谢地,她收藏的这一株有花有叶也有根,正是她最需要的。 她又走到书房一角的小酒柜旁,拿了一小坛酒,“阿斯兰,我找到我要的东西了,我先回房了。” “你不陪我吗?”他沉吟着,从书本上抬眸,见她手上抱着一坛酒,愣是不肯放行,“你拿酒做什么?” “喝呀,我心中苦闷,借酒浇愁。” “苦闷?”他目光凌厉地打量着她,她从头到脚也不曾有任何苦闷,“就让你喝两口,不要多饮,这酒是陈年酒,酒性太烈,会伤身。” “好,我知道了。”她迟疑了一下,终是忍不住补充,“一会儿我就回来陪你。” 他抬眸定定凝视着她,直把她看得面红耳赤,才笑道,“我等你。” 伊浵抱着小酒坛进入卧房,脸颊上还仍是发烫,而昨晚他于她体内疯狂冲撞的感觉也赫然清晰,让她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才冷静下来。 不过是一眼而已,竟也无力抗拒了吗?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于卧房内找不到研磨药草的工具,只得又转移阵地,到了楼梯下的小膳房。 两位天凌国的大厨见她闯进来,慌忙俯首行礼,“公主殿下?您怎么到膳房来了?” “呃……我这个人比较恋旧的,以前在这里做过糕点,就对这膳房格外有感情,你们先回房歇着,把这里让给我单独呆一会儿。” “是。” “多谢你们。” “公主太客气了。”两个厨子慌忙让出小膳房给她“恋旧”。 伊浵忙关上门,把酒和华重楼搁在小矮桌上,找来刀子和研磨用的小石臼,又拿来一个干净的白瓷婉,正式启动避孕工作。 她先从华重楼的根部依一次服用的分量切下一点,研磨仔细,成了粉末状之后,才在碗中加入酒调和,浓郁地酒香弥漫,倒也不觉得药味儿奇怪了。 正当她端起来要饮时,却突然有两个人闯进来,一身红袍,外罩红色披风,娇艳如火,叫人想当做没看到都难。 “皇嫂,原来你在这儿呀!您可让我找的好辛苦呢!”花穗姬说着便扑上来抱住她。 伊浵忙稳住药碗,一手环住她的肩,“十七公主?”她怎么来了?她惊讶打量着她,“你怎么会来这儿呢?” “贺百带我来的呀。” “贺百?” 一身金甲的贺百从后面冲进来,嗅到酒香,便忍不住冲上来,“有酒?太好了!渴死我了!”他也来不及行礼,抢过伊浵手上的药碗,三两口把她刚刚备妥的药酒一饮而尽…… “贺百?!”他和花穗姬怎么在一起?“那是我的药!” “药?”花穗姬几乎尖叫出声,“皇嫂,你生病了吗?” “没病!” “娘娘既然没病,喝药做什么?”贺百只觉得有些头晕,不知是药力的问题,还是酒力的问题,双腿竟不听使唤地开始打颤,“娘娘……我……”他的舌头也有点不听使唤,“这到底是什么药?” “毒药。”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184章 不再碰你,不必担心有孕 第184章不再碰你,不必担心有孕 “毒……毒药?”花穗姬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结巴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惊呼摇头,“你自己喝毒药?皇嫂,你怎么可以想不开?我皇兄呢?我要去找他理论,一定是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他竟然逼你到这个地步?” “十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想喝这个……” “有谁乐意喝毒药?”花穗姬声音更尖锐。“皇嫂,你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 “十七,你明白什么?”伊浵哭笑不得。 贺百忍不住猜测,“娘娘,是陛下让您生气了吗?您尽管直说,我帮你出气!” 花穗姬嘲讽瞥了他一眼,“你敢拿你的狼王皇帝出气?” “为何不敢?” “有本事你就去,最好是杀了他,正成全了我皇兄皇嫂!” “你激将我弑君?我才不会上当!” “你根本就是没胆!” 伊浵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也无心猜测为何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在一起,“你们两个小点声,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贺百中了毒,需要马上解毒! “皇嫂,你不要解释了。我就知道皇兄一定是吃醋雪狼王在你身边,所以对你大吼大叫了是不是?” “我……”她没有想解释什么,避孕是她自己的事,她没必要对任何人解释。 花穗姬怒火冲上脑门,不由分说地奔出去,这便大叫着找花暝司,“皇兄,你给我出来!你怎么可以趁我不在,欺负我皇嫂?你怎么可以放任我皇嫂服毒自杀?” “十七,十七……十七……别大吼大叫的……”伊浵忙跟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她刚刚追着花穗姬上了楼梯,就见花暝司,阿斯兰和黑豹都从各自所在的房间冲出来,她慌忙收回脚步,抱头缩进楼梯一角,恨不能找个洞把自己埋得干干净净,让阿斯兰再也看不到她。 “十七,你怎么来了?”花暝司最先迎上花穗姬,“你刚说什么?伊浵服毒?她要自杀?”与伊浵一起吃饭时,他是说得太决绝,可她也不至于寻短呐!她回到那个人身边,该高兴才对吧,应该为情自杀的人是他。 “穆伊浵,你为何要自杀?你当我死了吗?”阿斯兰狂怒直冲楼梯角落,大掌一身,扯住她讨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刚才拿酒拿药草,不是说什么美容养颜的吗?” “……” “说话!” 被几双眼睛盯着,伊浵毛骨悚然,连看阿斯兰的勇气都没有,慌乱地手脚直发凉,“误会,误会……我没有想自杀!” “自杀的人从不说自己想寻死!”花暝司冲过来挥开阿斯兰抓在伊浵手臂上的手,“无需她解释,一定是你昨晚的卑鄙行径,让她忍无可忍,她才会想不开寻死。” “滚开!”阿斯兰反手挡开他的挥打,再次出手,把伊浵拉近,“花暝司,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黑豹也忍不住插嘴,“若你保护不好她,那便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公主是我天凌国的人,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切了你的脑袋也无法向女王陛下交代!” “我的妻子,我自会保护,用不着别人插手!” “我的皇嫂我不能不管!” “你又是谁?” “我是血族十七公主,穆伊浵是我唯一承认的皇嫂!”花穗姬理直气壮。 阿斯兰这才发现事情开始变得诡异,曾几何时,他和伊浵的生活里竟多了这么多不相干又讨人厌烦的家伙?!花暝司和黑豹也就罢了,还多了一个血族公主? 另有一个程咬金终于赶到,“陛下,您为何要害娘娘自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贺百摇摇晃晃地跟上楼梯来,还没有站稳,就砰——一声栽倒在地。 “贺百?!”花穗姬第一个冲过来,扶着他半坐起来,“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会晕倒?” “我刚才就说了,那是毒药,那真的是毒药!”伊浵无奈地提醒。 “所以,你真的想自杀?”阿斯兰气结,“到底为什么?” 伊浵也顾不得解释,更无话可以解释,“你们都不要吵啦!马上救贺百,他会死的。” 阿斯兰被这混乱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贺百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中毒的会是他?”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想自杀的人是伊浵才对吧。 花暝司和黑豹也被状况弄得一团乱,两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花穗姬忙解释,“是贺百和我一起来找皇嫂和皇兄的,一路上我们也没有吃没有睡,所以,他一上船看到皇嫂手上有酒就拿了去解渴,这才中了毒。” “所以毒药被贺百喝了?” 见花穗姬尴尬点头,阿斯兰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伊浵中毒就好,至于贺百,他壮的像头熊,喝两包砒霜也不会死。 沉默下来的花暝司可不是没有看出,花穗姬对贺百格外担心,“穗姬,跟我回房。” “可是,贺百……贺百中毒了……”花穗姬放心不下。 “用不着你担心,他是狼人!” “他是我朋友呀,而且,这一路上他对我格外照顾呢!” “你何时与狼人做朋友了?他们都是我们的死敌,天敌,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皇兄,贺百就是我朋友,我不能放任他如此而不管不顾……”花穗姬激动地快要哭出来。 “我不准!” 伊浵也发觉端倪,花穗姬似乎是对贺百动了情呢! 哈!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喜事了! 眨眼间她一番思量,心里的算盘拨弄地啪啦啪啦响,若是这桩婚事能成的话,她就是普天之下最大的受益者了!与血族王结了亲家,天下就太平了。 她真是忍不住想大笑三声,贺百这毒,中的还真是时候。 见花暝司铁青着脸,她轻咳了一声,和缓气氛,柔声说道,“暝司,还是让穗姬照顾贺百吧!” 这温润如清泉的声音让花暝司心神一恍,她是在叫他的名字吗?她第一次这样柔声细语时,是被他催眠时,而她清醒之后,就再也没有对他温柔过。 看出他眼神里戾气消散,伊浵接着说道,“船上没有悉心的人伺候,给贺百解毒的话,我也需要帮手。”她对花穗姬揶揄一笑,话中有话地道,“而且,我和穗姬也有很多话要聊,我很想念她。” 花暝司乍然有种古怪的错觉,这种错觉只能用一个比喻来形容。 若他和伊浵曾经是夫妻,花穗姬就好比他们的孩子,现在夫妻关系破裂,而她还该死的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孩子”?! 不,他想错了,其实她抢不走他的“孩子”,她也不会和他抢,她只是因为还有那么一份在乎他,才会关心他的“孩子”,才会拿十七当家人。 而且,不可否认,十七喜欢她,十七拿她当长姐,和他一样依恋她,离不开她。 花暝司烦躁地瞥了眼楚楚可怜地花穗姬,“晚些时候,我再找你算账!”说完,他落寞回房,大力地关上房门。 阿斯兰一直从旁观察,刚才花暝司,伊浵和花穗姬之间的诡异他更是不曾放过。是他的错觉吗?有那么一刻,他竟觉得伊浵离他好遥远,仿佛她和花暝司才是一家人。 他回过神来时,正见伊浵指挥大家救人,“黑豹,帮我把贺百抬进客房,穗姬帮我准备热水……” 折腾了半晌,午饭延迟了一个时辰。 伊浵确定贺百已经解毒,并与花穗姬敞开心扉地聊过之后,返回房中,就见阿斯兰正坐在摆满饭菜的餐桌旁等着她,而且,桌案上还有她那一株切了一点花根的“华重楼”。 他背光而坐,高大的身躯如山,被光影描画出淡淡的金色轮廓,而他俊逸神秘的面容却恰恰于暗处,让她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那一袭黑色锦衣光芒流溢,华贵而冷酷,越衬托地他威严凛然。他就那么静谧地端坐着,墨绿地眼睛直视着她,仿若静止的雕塑,又如沉怒不发的猛兽,仿佛下一刻只屑一动,就会把猎物撕碎。 她握住门把手,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壮着胆子转身,在他咄咄逼人地凝视下,在桌旁入座。 气氛紧绷,落针可闻,她听到自己不太平稳的呼吸,和忽快忽慢的心跳,而他安静诡异,仿佛不存在,偏偏来自他身上的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和她心底的负疚感让她无地自容。 “阿斯兰,如果你要一个解释,我可以说的。”她硬着头皮打破沉静。 他波澜不惊地冷嘲一笑,“不需要解释,这是你的选择,无需做任何解释。” 话音落,大掌抓起华重楼往窗外一丢,花枝滑入窗外船下的水中,嗖一声轻响。 伊浵在椅子上随着那声细微的响动颤了一下,仿佛那株干枯地植物刺在了她的心口,让她一时间寻不到自己的呼吸,而他衣袖挥起的冷风撩动她鬓边的碎发,良久才稳稳静止。 她两只手握住裙摆,脸色苍白地快要哭出来,“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我……有心无力,我怕……” 修长有力的手指捻住一包药搁在她面前,这无声地举动,让她喉头一紧,话语中断。 “这是什么?”毒药吗?如果他要成全她的“自杀”,她真不知是该跪下谢恩,还是该对他臭骂一顿。 他却轻描淡写地说道,“华重楼花根的毒性不足以避免狼人的骨血成长,这是安全避孕用药,无毒,你大可放心的吃。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冷冷地丢下一句,“以后,我不会再碰你,你不必担心有孕。” 本文来自看书罓小说 第185章 有本事就把她抢回来 第185章有本事就把她抢回来 门板砰——一声巨响,伊浵惊吓过度地从椅子上惊跳起来,僵硬地站在桌旁,他最后那一句话在脑海中久久回响不去,但是,良久,良久……之后,她才明白字句的含义,颓然无力地蹲坐在椅子上。 她听懂了,他不会再碰她,等于再也不会要她了吧! 他渴望要一个孩子没错,可是她经历的已经够多了,她再也受不了失去孩子的打击!为什么他就不能为她考虑? 饭菜渐渐地冷了,她拿起筷子,本是饿极,却胃里揪痛,胃口全无。 而另一个房间,气氛更是僵冷,仿佛搁置了一座千年冰山在房内。 花暝司脸色阴沉,双眸血红,怒瞪着桌子对面跪在地上的花穗姬,仍无法接受她刚才所说的事实。她竟然说,她对那个该死的狼人一见钟情?就算他不是狼人,也不过是个护卫,不管怎么匹配,都配不上她血族十七公主的身份! 花穗姬惴惴不安,却又倔强地坚持着,底气不足地摆出一副任凭杀之剐之的姿态。“皇兄,我知道您不同意,可……我的心收不回来了,这辈子,我从没有遇到过一个像贺百那样的男人!” 花暝司忍无可忍地怒声咆哮,“早知你会喜欢上贺百那种肮脏恶臭的狼人,我早在皇宫里发现你时,就该一把掐死你!” “皇嫂,她……她是赞同的……”除了这个挡箭牌,花穗姬寻不到其他借口。 “穆伊浵不是你的皇嫂!”唤出这个名字,花暝司比刚才更激怒,獠牙也蹿出唇角,手上盛放着血液的瓷杯啪啦一声被捏的粉碎,血染了他满手。“她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皇嫂!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死了这条心!” “我说过,我发过誓,只认定她是我的皇嫂!” “我们是在谈你和那个该死的狼人!不是谈穆伊浵!” “你都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有什么立场管我的爱情?”花穗姬说出这句话,试探抬眸探查他的神色,见他一副要杀人见血的狰狞模样,她忙解释,“这是皇嫂教我这样说的。” “那个该死的女人,她是在挑衅吗?让她自己来找我理论……咳咳咳咳……”他怒火攻心,暗藏体内的毒又发作,“咳咳咳……” “皇兄,皇兄你怎么了?” 花穗姬懊恼地跪趴着上前,忙拿着帕子给他擦拭唇角和下巴上的血渍,却被他嫌恶地推开。 花穗姬也不在意他的举动,桀骜叛逆地咕哝,“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一提皇嫂,你就失控。” “你还敢顶嘴?”以前的十七最听他的话,现在,却被穆伊浵那个恶女人教坏了,他亲手扶养长大的妹妹都敢和他对着干了?!成何体统?是可忍孰不可忍! 花穗姬有恃无恐地挑衅,“有本事你就把皇嫂抢回来,你若能和皇嫂在一起,我就离开贺百,否则,你就别插手我的事。” “你……你还敢和我谈条件?” “不敢答应,你就不是我皇兄!” “好,咱们等着瞧,穆伊浵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她能奈我何?” 花穗姬顿时兴高采烈,从地上起身道,“你等着,我去把皇嫂找来,有什么心里话,你都要对她明说,不可以乱发脾气,你要对她温柔些,女人最喜欢贴心又温柔的男人了,贺百就是这样对我的。” “你……等……”他的等字还未出口,花穗姬便一闪身,去了伊浵房内。 可,他还不知道要对伊浵说什么,他对她爱恨交加,甚至恨大过爱,那么强烈,那么痛,他怕自己说着说着,弄巧成拙,反而又会与她争吵不休。 门突然被推开,手无缚鸡之力的伊浵被花穗姬强硬扯进房中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十七,你慢点,你要做什么呀?” “皇兄毒发,他需要你呀!” 伊浵本不想多管闲事,一见花暝司那脸色发灰,手上唇上染血的样子,她一颗心又揪紧。 “花暝司,你怎么了?毒又发作了吗?” 不等花暝司开口,花穗姬忙语带哭腔地说道,“刚才皇兄一直骂我,不让我喜欢贺百,他说着说着,一时激动,就吐血不止,而且他还弄碎了杯子,瓷片都刺进了手里……” “花暝司,你怎么总是这样极端呢?十七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人,而且,贺百是个俊朗又有责任心的好男人,他也对十七有好感,那就让他们在一起试一试嘛!恋爱的人又不是你,你发得哪门子火气?” 伊浵噼里啪啦地唠叨着上前来,把住他沾了血的手,仔细瞧着,而他则瞧着她绝美的面容,永生永世不想再移开视线,所有的火气,所有的恨,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心湖之内,因她的碰触,涟漪阵阵,欣喜不平。 “哎呀……真的有瓷片呢!” 花暝司这才感觉到手痛得厉害,不由咝了一声。 “对不起,我弄痛你了吗?伤口要处理一下,才能愈合。”伊浵说完,命令,“十七,去端水来,给你皇兄擦拭一下伤口。” 没有等到回应,她转过头,却见房内早就不见了花穗姬的身影,“十七人呢?” 花暝司沉声提醒,“走了。” “那……”伊浵乍有种上当的感觉,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放任他的伤口不管。“等着,我给你打水来。” 她去内室端来水盆,拿来干净的棉布,给他擦拭干净手上的血污,用发簪一点一点认真帮他挑出伤口上的碎瓷片…… 午后地斜阳从窗外打进来,笼罩她橙黄色的唯美身影,她娇嫩白润的肌肤仿若金色透明的,乌黑靓丽的发丝也被染了金黄的晕,仿佛这柔和的阳光是从她身上发出的,耀眼而炫目,让他失了魂,满心温暖四溢。 他注意到她对他的紧张和担忧,他注意到,她用袍袖为他遮挡阳光,以防止阳光灼伤了他的手和手腕,她专注而认真的样子,魅力难敌,让他着了魔似地贪恋不已。 但偏偏,他却又从她颈侧露出地白腻肌肤上看到了吻痕,双目赫然被刺痛。 他强硬地猛然抽回手来,紧握成全,任由残留地瓷片刺得更深。也只有手心的疼,才能转移他的注意,不至让心剧痛难忍。 “暝司,还有瓷片没有挑出来。”她轻声提醒。 他不再看她,绷着脸说道,“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会处理。” “你可以恨我,但请不要伤害自己。” “为什么关心我?”他自嘲苦笑,“因为我是个可怜虫吗?” “如果我不能成为你的恋人,请让我做关心你的家人,你伤害自己,就是在伤害你的家人,十七也会难过的。” “我不需要家人。”他不要她以这种方式留在他身边,他转回头来,隐匿连衣帽中的苍白面容苦不堪言。“穆伊浵,我要的不是这样,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心?!你告诉我,我要怎样做,你才能真心爱我?” “我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吻痕,你还要我爱你?”她刚才虽然给他疗伤,却并非没有察觉他异样的眼神。而且,她是故意低下头,让他看到阿斯兰留在她身上的吻痕,她必须让他保持理智,不要胡思乱想。 花暝司讽刺道,“他说不会再碰你了,你还坚持留在他身边,等同于受活寡!” “……你听到了?”这些该死的异类,什么时候才知关闭一下自己的听觉,不去探查别人的隐私?! “是你们太吵,那话刺进我耳朵来的。”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而且,我们并不会因为不亲热,就会疏远对方。” “果真如此吗?他现在分明已经疏远你了,他想要的只是你的身体,若他真的爱你,就会顾念你心里的痛苦,打消要孩子的念头。不过,我还是慷慨地奉上祝福,希望你的话能应验你们的感情坚如磐石。” 伊浵听出他话中有话,“花暝司,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呢?那毕竟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而我,是个局外人罢了,咳咳咳咳……” 他忽然又咳血,而且,这次比前几次严重地更骇人,他无力地瘫下椅子,整个人支撑不住瘫在地上。 “花暝司……你不要吓我!” “咳咳咳……我想,我……我就要死了。”咳到最后,他口中的血几乎在往外喷,发肤迅速失去光泽,干枯地触目惊心。 伊浵惊恐地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地大哭出来,“不,花暝司……暝司……你不要再吐血了,你不要吓我!” “你大概不知道,从今早开始,你的阿斯兰一直在我饮用的血液中增加毒药的分量,他……他想把我的死嫁祸给天凌国,趁着父王找天凌国寻仇之际,他正好可以渔翁得利,趁机独霸天下。” “不,阿斯兰不会这样做的,他答应我了,要与血族休战,他要撤军,还要把属于你们血族的国土还给你们。” “伊浵,你好傻,好天真,他一句空口白话,岂会归还我血族的国土?就算他真有这个心,雪狼族的将士们岂会同意他为一个女人如此做?他不是傻子,他是精明的狼王,他绝不会做动摇军心的蠢事。” 伊浵听得呆怔,脑子里尽是阿斯兰的浓情蜜意,“你……你是说,阿斯兰是骗我的?” “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希望……你……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他真的一直都在利用你,尤其在他得知你是皇甫乐荻的亲生女儿之后。” “阿斯兰是爱我的,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186章 以命抵命 第186章以命抵命 花暝司却偏要说,而且是专拣着她最不爱听的话说,“早先他为了复仇,就像是送一件礼物一样,让你嫁给凤伦,若你不是皇甫乐荻的掌上明珠,指不定他又会让你嫁给谁呢!若他真的爱你,绝不会允许你与任何男人成婚。” 伊浵抗拒思考他的话,她也不会怀疑阿斯兰对她的爱,“他当时是为保护我的安全,那是权宜之计,否则,雪狼族太后会杀了我。” “父王也曾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我还是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死,也要把你留在身边……穆伊浵,我请你用心看看清楚!”花暝司说着,忙按住胸口,“咳咳咳咳……我就要死了,只是不想让你被骗一生,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可我还是得说。事已至此……你走吧,不要看我最后丑陋的样子。” 不,他不能死,他不能有事,血族王会寻仇的。“暝司,你等着,我去要解药,你一定要撑着。” 他当然会撑着,因为——这是他复仇的第一步,岂能走错?而且,他绝对不会再输给祺尔钦勒金! “黑豹,解药,黑豹——快拿解药来!”伊浵奋力拍打黑豹地房门,“快拿解药,我以天凌国公主的身份命令你,马上给我解药救花暝司!” 阿斯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黑豹不在里面,解药在我这里,而且,我绝不会把解药给那个卑鄙地吸血鬼。” 解药在他手上?伊浵不可置信地摇头,“花暝司说对了,你给他加了毒药的分量?” “不错。” “你答应了与血族休战,你说不会再有战事……为什么你要骗我?” “这场战事是血族先挑起的,就算我想休战,想和谈,花暝司也不答应,他不接受我的馈赠和怜悯。” “馈赠和怜悯?你没有和谈的诚意,他自然不会接受!” “诚意?你竟然要我对他讲诚意?你可知他要的诚意是什么?他要你,他拒绝接受血族的土地,而是要你!” 是因为这个原因,和谈才失利?为何花暝司要做这种傻事?“好,你的怜悯他不接受,我接受,解药呢?你给我,我接受!” “晚了,早上那个和谈不欢而散,我不会给解药。” “你会给他的,他不能死!” 他墨绿地眸光杀气迸射,“穆伊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对花暝司的紧张,让他痛彻心扉,而这种紧张,绝非因为忌惮血族王复仇才有的,她是真的在乎那只可恶阴毒的吸血鬼! “阿斯兰……” 他怒声呵斥,“不要在为我的敌人求解药时,喊我的名字!” “好吧!”伊浵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尊敬的狼王陛下,我以天凌国公主的身份,请求高高在上的你顾念一下我天凌国子民的安危,花暝司,不能有事!我亲眼见过血族王出手,我真的真的……亲眼见过,我的父母,天凌国子民,只屑他一掌,就可能灰飞烟灭!” 阿斯兰背转过去,不想看她的泪,这样的泪不是为他流的,而天凌国那些人的死活,他才不会去在乎! 她磕头点地,“阿斯兰,我恳求你!” 砰——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关上门,将她丢在冷冰冰的走廊上。 伊浵惊得倒抽冷气,忙抬头,入目的只有空寂的走廊。 她还记得与花暝司在这艘船上相遇的前一刻,整条走廊都是被凤伦屠戮的残尸断臂,只是一会儿,当她再次出门时,花暝司救把整艘船收拾的干干净净,只因——不想让她受惊。 他不会再有那样无厘头的缘由,他也不会再有那样洒脱不羁、邪而美的笑,他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杀过人,他真的已经改变了,变好了,为什么一个改邪归正的恶魔,要受如此折磨呢? 这一切,都好像是她强加在他身上的,或许,让他改变,是她错了吧! 她在走廊上跪了一炷香的时间,阿斯兰书房的门没有再打开,她拖着麻痛的腿返回花暝司的房间,发现他已经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皮肤枯萎,发丝沧桑暗灰,仿佛已故去。 “花暝司,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亲自给你解毒!”她不知解药如何搭配,却因长居血族饱读医书而对血族人的身体特点了如指掌。“我一定会救你的。” 主意打定,她起身反锁上门,关紧窗子,桌子摞椅子抵住房顶上那个滑动的木板,以防阿斯兰那个不速之客闯入。 然后,她把床单撕成两条,将花暝司倒吊在横梁上,让他头部朝下,又用发簪划破他的手腕,下面接上水盆,让毒血淌到盆中,以免弄脏了地板…… 日暮西斜,水面被夕阳染红,如血般波光粼粼,荡漾不休。 鸟雀归巢,山水依旧如画,奇美的景色暗沉于黑暗。 书房的夜明珠光芒映辉,亮如白昼,阿斯兰坐在案前阖上最后一本密折。 他忍不住揉了揉紧痛的额角,背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希望那个不自量力的蠢女人不要再跪在走廊上,若她已经主动离开的话,他就原谅她擅自避孕的事。 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他迟疑了片刻,才踏上走廊——她不在。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可以言归于好了。 他满心期盼地进入卧房,室内却一片漆黑,房内冷寂寂地,河面上的冷风拍打着没有关上的窗子,啪嗒啪嗒作响,静谧地氛围愈加空冷——她不在。 或许,她去看贺百了吧,贺百刚刚解毒……不,她有可能还呆在花暝司房里。她这样泛滥的善良,何时才能收敛?! 到了花暝司门前,他推了一下门板,发现门内反锁,忙飞身穿过走廊,飞上船顶,想要打开花暝司房顶的机关木板一探究竟,却发现木板却无法挪动。 听到脚下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那似乎是风吹打窗子的声音,而正是这个房间的窗子! 他飞身而入,迎面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来,他忙从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搁在桌上,照亮室内,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怕的情景。 相反的,房间中央除了有一盆血之外,就只有桌子摞椅子抵住房顶的一幕吸引了他的视线。 不难看出,那种笨拙的叠摞方式,绝对是伊浵的杰作。但是,她为何要那样做?而那盆血,分明是花暝司的血。 她和花暝司去了哪? 当他注意到横梁上随风摇曳的床单时,心脏骤然一顿,刹那停了跳动。 床单上那个系成的结明显是出自伊浵之手,而断处平整,分明是用强大的真气斩断的,可见花暝司不但已经成功解毒,连内功也恢复,而伊浵——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用自己的血为他换血! “不——穆伊浵,你一定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 开着的窗子却清楚明白地宣告了事实,花暝司不但逃走,而且还带走了以血换血,为他命悬一线的伊浵。 他最担心的是,伊浵在换血过程中,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毙命,而花暝司则在换血过程中恢复神智与内力还需要一段时间……就算他要把她转变成血族人救她一命,恐怕也来不及。 “贺百——” 他一声震耳欲聋的命令,惊醒了整船的人。 贺百,花穗姬,从房内奔出来,黑豹,还有天凌国的一群随侍、护卫也都匆匆赶过来。 “陛下……”贺百跨过门槛,就见阿斯兰立在花暝司房内的一盆血旁,龙颜震怒,前所未见。 “发生了什么事?花暝司逃走了吗?”黑豹疑惑不解,“那盆血是谁的?” 花穗姬轻易分辨出那血液的气息,“那是我皇兄的……我皇兄怎么了?为什么他流了这么多血?” “从他体内流出了多少血,就从伊浵体内给他补充了多少血,公主殿下可明白了?” 花穗姬恍然大悟,“皇嫂……她竟然给皇兄换血解毒?” 众人惊骇地半晌无言,伊浵这样做,无异于以命抵命。 黑豹震惊地无以复加,“伊浵为何用这样的方式为花暝司解毒?祺尔钦,是不是和你有关?” 阿斯兰没有多做解释,此刻他也懊恼不已,若是给花暝司半颗解药,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贺百,把这个血族公主绑上桅杆,若是花暝司不出现,就让她见明天的太阳,为伊浵陪葬。” 贺百忙挡在花穗姬身前,前一刻两人方才打开心结,立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此刻却要仇怒以对?! “陛下,不能这样做,这样不公平……穗姬公主是无辜的!”他跪下来,“若是贵妃娘娘在此,定然会请陛下收回成命!” “贺百,你这是在抗旨吗?” “他不是抗旨,只是比陛下更清楚穗姬在皇兄心中的分量。就算把我吊死在桅杆上,皇兄也不可能用皇嫂来交换我。”说话间,花穗姬也跪下,“陛下既是过来人,就该知道,爱情与亲情若是权衡,总有一个轻,一个重,皇兄亲手把我抚养长大,他不欠我什么,岂会用自己挚爱的女人来换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公主一番言辞固然有理,但是,在这场战争里,没有谁是无辜的。”阿斯兰又命令贺百,“贺百传令出去,若是花暝司不出现,就等着收他皇妹的骨灰吧!朕要回营,让血族片甲不留!” 黑豹忙阻止,“你不能这样做,女王陛下……” “你的女王陛下期望朕乖乖束手就擒,除非她亲自找到伊浵,让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朕面前!” “你把血族杀个片甲不留,花暝司就会带伊浵回来了吗?”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187章 公主的葬礼 第187章公主的葬礼 “哼哼,他可以不把她带来,他也可以安心做血族的千古罪人,不过要过街老鼠似地躲藏一辈子才能安然度日!”阿斯兰咬牙切齿地冷笑,“朕倒是很好奇,花暝司那样高傲不驯、连朕的和谈都不接受的人,是否会有老鼠的命?!” 花穗姬面色惨白,惊惧地盯着阿斯兰妖冷狰狞的脸,毛骨悚然,“不——不——狼王陛下……穗姬恳求您看在皇嫂的面子上,不要这样做,若是皇兄被逼上绝路,说不定会带着皇嫂共赴黄泉。” “若他真的那样做,所有的吸血鬼都会消失!” “穗姬公主说的不无道理,祺尔钦,我反对你用这样惨绝人寰的方式复仇!”黑豹开口,暗动手势,给身后的随侍们示意。“凡是对伊浵有所伤害的事,我都不允许!” 贺百也跪在地上,俯首贴地,“请陛下不要逼迫花暝司,那个吸血鬼丧心病狂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们都反对?!”阿斯兰怒极,不想再与他们浪费唇舌,他化为狼爪的大掌伸手拖过花穗姬,径直穿过穿过走廊…… 花穗姬惊恐尖叫,“贺百,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 正是日出时分,船舱之外,晨光明媚,对于人类来说,这是最美丽地早晨,对于吸血鬼来说,却是最可怕的炼狱! “陛下……”贺百不敢对阿斯兰出手,只得打断花穗姬后领衣衫,及时拉她入怀,“陛下,花暝司不会在乎穗姬公主的!” 阿斯兰不由分说,正要对花穗姬再次出手,却轰——猝不及防地一声突响,阿斯兰只觉得发肤剧痛,眼前竟多了一张银丝大网。 他奋力挣扎,没有了昨天的铠甲护身,手指与脸部被灼烧地血迹斑斑,“黑豹,该死的,你竟然坏我大事?” 黑豹无奈地劝解,“祺尔钦,稍安勿躁,去了天凌国,女王陛下定会下令全力寻找伊浵。” “放我出去!黑豹,你会后悔的!”整艘大船都因阿斯兰粗犷凶猛的嘶吼而震颤不安。 “为了伊浵,我无怨无悔!”黑豹摆手,“把狼王抬去房内,让他好好歇着,记住,看牢他,你们五个,寸步不离,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遵命!” 三日后,黄昏,晚霞映辉,红光染透了天凌国京城高低不平的房屋瓦楞。 黑豹带着阿斯兰、花穗姬、贺百等人抵达天凌国京城之时,皇宫内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紫红的身影矫健如鹰,无声而轻巧地飞过皇宫城门,径直落在御书房门外的广场之上。 皇宫锦卫顿时如临大敌,赫然森冷的围拢而上,当看到这身着紫红妖艳衣袍的男人怀中横抱着的白发女子时,他们又收住企图冲上去的脚步,骇然大惊,面面相觑。 那张惊艳恬静的睡容是公主殿下没错,可是,那头被晚霞染了红晕的白发……却又叫人匪夷所思。 花暝司头也没抬,单膝跪下,活像是被除掉魔性的信徒,真诚而愧疚。他低着头,双眸绝望爱怜地凝视着怀中的伊浵,低哑地开口,“血族储君,花暝司,送贵国公主皇甫兰昕回宫,公主命在旦夕,恳请女王陛下救命!劳烦将军前去通禀女王。” 锦卫统领也来不及回应,面色仓惶地慌忙奔去御书房禀奏。 皇甫乐荻和穆项忠听闻统领禀奏,忙搁下政务迎出书房,就见花暝司正跪在长阶之下,而他怀中的伊浵白发触目惊心,肌肤更是苍白如雪,手臂低垂,脖颈后仰,无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 “为什么会这样?那是朕的女儿吗?” 皇甫乐荻失控,她狂怒飞下台阶,厉声质问花暝司,“你这个该死的吸血鬼!你对朕的公主做了什么?朕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吸血恶魔,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该问你自己对她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皇甫乐荻气恼地像是丧失了幼子的母狮,“你把话给朕说清楚!” 花暝司憎恶抬头,看着那张与伊浵极是相仿的惊艳面容,满心刺痛,伊浵也曾这样仇怒地看过他,却又远没有如此强烈。 “若非女王让黑豹用天蚕银丝网罩住我,给我下毒,而祺尔钦又给我加重毒药分量,伊浵也不会用自己的血为我换血解毒!她在换血之时,我没有醒过来,以至于她失血过多……” 那天他清醒之后,发现自己正被倒吊在横梁上,而伊浵则倒吊在他上方,她的手腕绑缚在他腿上,伤口粘连着他腿上的伤口,从她体内流出的血,尽数被他的身体吸纳。她就这样以一种做好死亡准备的姿态,以命换命地救了他。 他恢复力气时,她的身体正在转凉。 他忙带她离开那艘船,寻到岸上一处棺材铺子,把自己的反哺给她,拥着她躺入棺材,进行“初拥”转变,可……一觉醒来,她不但没有被转变成吸血鬼,不但没有活过来,反而一夜变白头,身躯冰冷,肌肤也没了往昔的光彩。 无奈之下,他只得带她来找皇甫乐荻,这个凶残的女人终究是伊浵的亲生母亲,她医术高明,定不会见死不救。 自从伊浵亲眼见过父皇出手之后,接连沉默了三五日。他清楚地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救他,并非只担心他的安危,还是为天凌国子民,她怕父皇会找天凌国复仇。 可惜,他抱着她一路行来时,天凌国那些无知刁民在看到她这个样子时,只骂她是贱女人,是妖孽,是亲近魔鬼罪有应得的下场,没有人理会她的善良,没有人怜悯她的牺牲,痛苦的只是他。 他对皇甫乐荻俯首,“请你救她,我要她活着,只要她能活过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皇甫乐荻愕然无言,她俯视着伊浵的惨状,已悲恸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是朕糊涂,朕不该只顾了复仇,而不顾及她的感受……” 这个倔强的丫头,与她面貌相仿,脾性相仿,是她唯一的骨血,她离开天凌国时,还与祺尔钦幸福美满,怎么回来之后反而变成这个样子? 穆项忠自后上前来,沉稳威严的脸上无却无丝毫波澜,他蹲下来扣住伊浵的脉搏探了探,痛心长叹摇头。 “身体已经冰冷,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回天乏术!乐荻,还是给女儿准备葬礼吧!” “不——”皇甫乐荻和花暝司同时抗议。 “难道你们就让她空空摆放着腐烂吗?” “我不相信她已死!我不相信!”花暝司绝望地怒声咆哮,“总有办法会救活她,她一定会活过来。” 穆项忠反问,“伊浵这个样子几天了?” “……三天。” “三天,哼哼,你却才把她送过来?这三天内,她可曾睁开眼睛过?她可曾进食过?她可曾恢复过心跳?” “……”花暝司一时无言以对。 “乐荻,召集大臣,给女儿修建公主陵吧!她生前最爱美,死后也不能马虎。”穆项忠说完,从花暝司手上强硬接过伊浵,转身拾阶而上。 皇甫乐荻仇怒咆哮,“来人,将这个害死我女儿的凶手关入天牢,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穆项忠在台阶上转身,“乐荻,别这样做!” “为什么?是他害死我们的女儿!” “是女儿自愿救他的,女儿既然决定为他死,定有她的道理,若她不是深爱着他,便是有不可言说的理由,还是放他回血族吧!别让女儿在天之灵难过。” “穆项忠,你疯了?!”皇甫乐荻掌中真气凝聚,恨不能一掌击碎花暝司。“他必须死!他必须为女儿偿命,否则,女儿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 “你杀了他,女儿才不会安息。” “穆项忠,你不为女儿复仇,还要阻止我吗?” “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女儿甘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她把他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你若杀了他,女儿只会恨你!她生前恨你还不够吗?” “……” 见皇甫乐荻手中的真气消散,穆项忠冷声说道,“花暝司,你走吧!我们都不想再见到你。” 花暝司跪在地上没有挪动,他眼睁睁看着穆项忠带着伊浵消失在宫廊上,又目送皇甫乐荻进入议政大殿,他跪在那里,一动没动,双腿使不上力气,仿佛已经永远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 整座天凌皇宫顿时变得肃穆冷寂,宫人们开始准备丧葬仪式,宫廊上艳红的八角宫灯换成了白色的元灯笼,朱红的雕龙廊柱也被白绫包裹,白色兰花洒满了宫廊,幽香而凄婉,像极了伊浵身上温暖的馨香。 繁星满天,黑夜沉寂,刚刚换好的白色宫灯光芒惨淡。 黑豹带着阿斯兰进入皇宫时,正见花暝司好端端地跪在广场上,而满目白绫让他们都不约而同停住脚步。 议政大殿内,传来天凌国的文武百官的齐声高呼,“女王陛下节哀!” 黑豹在台阶下瘫倒似地跪下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阿斯兰从悲痛地绝望中惊醒过来,冲向罪魁祸首——花暝司。 花穗姬紧随而至,在他出手打向花暝司时,她忙当在不躲不闪的花暝司面前。 “狼王陛下息怒,皇嫂是为什么而死,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整件事不能怪皇兄一人,若你不加重毒药分量,害皇兄毒发,皇嫂也不会这样做……” “十七,让开,让他杀了我!伊浵正在黄泉路上等我,我早该在一醒来就去陪伴她的。”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毒发,一是因为他故意用内力催发了毒药,二是因为,他想留住伊浵,想让她担心,想让她因为求解药不成,而与她的阿斯兰决裂,最终,却……弄巧成拙,他真的毒发恶化,不可收拾,而伊浵竟用这样的方式救他。 阿斯兰冷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杀你了吗?” 贺百忙冲过来拉住他,“陛下,还是先去看看贵妃娘娘吧,也许……还会有救的。” 阿斯兰冷怒收手,“伊浵在哪?” 花暝司木然说道,“穆项忠大概把她带去了公主寝宫。” 贺百忙道,“陛下的精纯之血对人类本就有神奇功效,说不定娘娘真的会醒过来呢!陛下,事不宜迟!” “我们走。”阿斯兰转身不见了踪影。 贺百对花穗姬递了个眼色也忙跟上去,黑豹也从长阶下起身,迅速追上去。 “皇兄,咱们也去瞧瞧吧,说不定,皇嫂真的会有救。” “你认为那个狼人的血会比我的血更有用吗?我曾经试图把伊浵转变为吸血鬼,却没有成功,区区狼人贱血,又能有何用?” “好吧,你不去我去喽,我可是一心盼着皇嫂能活过来呢!而且,我个人认为,皇嫂与她的阿斯兰最是亲近,他们亲密无间,皇嫂又两次为他孕有骨肉,他们的早已血脉相连,说不定……” 不等花穗姬把话说完,花暝司便突地起身,奔去公主寝宫。 花穗姬气得跺脚,“你不是说不去吗?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倒是着急了!等我呀,我不知道皇嫂的公主寝宫在哪呢!” 阿斯兰奔进公主寝宫,就见穆项忠正坐在窗前,亲手给她整理仪容。 他上前来,咬破手腕,猛吸了一大口,奔到床前,口对口地把血液未哺到她口中,又用真气护住她的心脉,促使血液在她体内衍生成生命精华。 “再喂四口便停止,多了没用。” 阿斯兰依言为伊浵喂哺四口,才问,“为什么多了没用?” “她是我女儿,她体内有着特殊的血统,她不会被转变成血族人,也不会变成狼人。” 阿斯兰疑惑转头看向他,“我还是不明白,难道你和皇甫乐荻也不是人类?”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发现,她的血她的气息比一般人类更纯净,更香甜?” “这我当然知道。”当初正是因为她特殊的甜美之气吸引他的注意,乱了他的心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辛明珠那个女吸血鬼才会爱上她,花暝司才会对她无法自拔。“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休养一阵子。” 阿斯兰这才发现,他眼中并无半分悲痛之色,当转回视线看着伊浵满头的银发与如雪的肌肤时,心中闪过一丝希冀。或许,这才是伊浵原本该有的样子吧! “合适的地方该是怎样的?” 本文来自看书罓小说 第188章 假死,陛下殿下都被耍 第188章假死,陛下殿下都被耍 阿斯兰不等他回答,接着追问,“你们也不是人类吗?天凌国所有人都如此,还是只有你和伊浵如此?除了血液气息特殊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非凡力量?”他心底有太多的疑惑与忧虑,更担心的是,神秘的天凌国会对雪狼族发兵。 穆项忠但笑不语,“除了关于救伊浵的,你想知道的,我一个都不会回答。”他又在床边坐下来,不着痕迹地挤开阿斯兰,轻柔地给伊浵梳理银发,把凌乱的发丝绾成发髻,“还记得伊浵喜欢什么发式吗?” “她……她更喜欢散着头发。” 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甜蜜夜晚,她都慵懒如猫儿似地枕趴于他怀中,任绸缎似地青丝绽他满怀。她习惯了那样入眠的姿势,手臂和腿总也缠在他身上,仿佛他会趁她睡着之后逃了似地。 那样的亲昵,还会有吗?她的身体冷得骇人,满头银丝他前所未见,他甚至连她的手都不敢碰,她指尖的冰凉比血族人还要可怕,让他寻不到任何生命气息。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他无助而绝望。 “阿斯兰,看样子,你并不太了解她,甚至连她一个小小的喜好都摸不清。”穆项忠熟练地把伊浵的发丝绾成一个倾斜松散的发髻,簪上早已准备好的飞凤步摇,“她喜欢这样的。” 阿斯兰恍惚想起,伊浵平日不出门时,是这样挽住发髻的。“你怎么知道?”他确定,伊浵在穆项忠面前并没有这样绾过发髻。 “血族与雪狼族之人都对自己的子女有着特殊的血脉牵引,而我的族群与子女之间的牵引关系更加细腻敏感。若是我想,伊浵与你,与花暝司的每一句对话,我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阿斯兰听明白了,言外之意,这样的族类在血族与雪狼族之上,他们一直隐藏真正的身份与力量,不为人知。 “现在可以说能救伊浵的那处合适的墓穴在何处了吗?”他不想再等下去,每一刻都是生不如死的煎熬,只有把伊浵永远地留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这墓穴不难找,却也不好找。” 花暝司在外偷听了片刻,再也没有耐心,“你且直说那处墓穴在何处,只要能救伊浵,不管是谁的墓穴,我定能抢来给她。” 穆项忠皮笑肉不笑地讥讽,“话不要说得太满,你若做不到,岂不是自打嘴巴?” “你且说那处墓穴在何处?”阿斯兰握住伊浵冰冷的手,“就算花暝司抢不到,我也定会夺取。”只要伊浵能复活,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是一处,是两处。”穆项忠说道,“一处是极寒之地,一处是极热之地,伊浵需得在两处各呆半月,不过,还需要四人相助,为她灌输真气,她才有醒来的可能。” 阿斯兰踱着步子略一思忖,笃定说道,“极寒之地的墓穴,定是血族皇陵,那里面的寒冰玉雕比雪狼族皇陵的还要久远。” 穆项忠更对阿斯兰多了几分赞赏,“不错,就是那里!” 这小子不但想把血族纳为己有,连人家皇陵墓穴也了如指掌,真是可怕呀!他是不是早就打算,夺取血族之后,还要将那些已经死去的吸血鬼皇帝拖出墓穴,鞭尸解恨?! 他心中惊骇地想着,若有所思瞅了眼花暝司,“只可惜……血族王不会为伊浵开启墓穴。” “这件事是有些棘手,你们放心,我定会与父皇商议。”花暝司虽然这样说,心中却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但愿如此。”穆项忠饶有兴致地问阿斯兰,“狼王陛下可知那处极热之地在何处?” 阿斯兰不假思索地说道,“极热之地,则要数雪狼族多蒙家族的独特墓穴,凡是多蒙家族的直系亡者,都会葬于其中。那处墓穴位于雪狼族与天凌国交界之处的花灵热泉下,内有一株能散发灵幻之光的万年灵树,狼人与人类的尸体放置其周围,被灵幻之光笼罩,可永世长存,不腐不败。” 穆项忠惊讶挑眉,差点就拍手鼓掌,碍于宝贝女儿惨淡的状况,他实在不应该起哄。 花暝司冷笑嘲讽,“堂堂狼王,倒是对所有人的墓穴都颇有研究,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盗墓者!” 阿斯兰倒也不避讳,“父皇和母妃尚在时,我在灵铸山跟随师父学艺,师父对墓穴铸造曾格外有兴趣,所以他带我参观过不少墓地,甚至……也包括血族、天凌国、五凤王朝的皇陵。” “天凌国的皇陵?你师父怎么能进去的?” “呃……这……这个……”阿斯兰有口难言。他若是告诉穆项忠,师父曾经和皇甫乐荻有过一段情,穆项忠恐怕会跳脚抓狂。“请恕我不能相告。” 穆项忠眸光狐疑,他不是没有发现阿斯兰目光躲闪。“多蒙家族陵墓机关所在,只有两人知晓,一是多蒙亲王,已经被花暝司杀了,二是太后,那个老妖婆恐怕死都不会救伊浵。” 阿斯兰忙道,“您放心,我师父定能打开机关,伊浵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定不会对伊浵见死不救的。” “伊浵怎么会对你师父有救命之恩?就我所知,灵铸老怪一向脾气古怪,他绝不会因为恩情就为别人做事,他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这……”阿斯兰实在不想解释其中的缘由。 花暝司忙道,“灵铸老怪,他……他……其实,蛮喜欢伊浵的。” 阿斯兰忙趁势点头敷衍,“是呀,是这样,师父很喜欢伊浵。” 可惜,穆项忠是个不好糊弄的岳丈,他不但没有打消疑问,反而更觉事情古怪。 “哼哼,你们两个死对头,在提到灵铸老怪对伊浵的看法时,怎么反而看法一致了?花暝司,你似乎对灵铸老怪也蛮了解的!就我所知,他是阿斯兰的师父,可不是你的。” “其实,我……我和灵铸老怪交过手。”花暝司随口说出一个借口。 “你若是与灵铸老怪交手,恐怕早就化成一抔灰了!” “呃……有过一面之缘。”花暝司迅速改口。 不管他们怎么说,穆项忠还是不相信灵铸老怪对伊浵有善念。 “灵铸老怪巴不得伊浵能死干净,好让他的宝贝女儿灵铸雅儿成为瑶华宫的主人,又岂会相助?伊浵怕是要永远沉睡下去了。” 阿斯兰听出他话中有话,“您的意思是,那为伊浵灌输一月真气的四人,也包括我师父?” “正是。” “另外三人是谁?” 穆项忠若有所思地说道,“血族王和你们二人。” “这……”花暝司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棘手,“父皇他……” “花暝司,你最好是能劝服血族王,别忘了伊浵是为救你才落得如此下场的。”穆项忠随即命令道,“时间不宜拖延,就给你们五日期限。五日之后,伊浵先进入多蒙家族的皇陵,沐浴灵幻之光,为她灌输真气之人也需得就位。” 往返赶路,最快也便需得三四日,剩下的时间去争取两件不可能的事,无异于登天。花暝司与花穗姬不敢再拖延,忙奔赴血族。 而确定师父定会帮忙的阿斯兰,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不得不去皇甫乐荻的炼丹房内,探看医治多时的亲兄弟——无垠。 公主寝宫内,穆项忠屏退所有宫人,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给伊浵刺在心口的一处穴位上。 伊浵的手指猛地一抖,呼出一口气,呼吸转而变得正常,体温也慢慢恢复,双颊也渐渐浮上红晕。 “女儿,你若听到爹的声音,就睁开眼睛吧。” 修长如蝶翼的睫毛带着一丝不确定,恍惚扑朔,琥珀色的澄澈凤眸迷离睁开,懵然凝视着眼前慈爱英俊的笑颜,眼神里满是疑惑。 满头银丝莹亮,肌肤光润胜雪,因那双凤眸的率真懵懂,而蒙上了出尘脱俗的洁净气韵。 就连穆项忠自己,也不禁为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宝贝女儿而骄傲欢喜。 “爹?我……我死了吗?”伊浵小心翼翼地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并非久渴的低哑,也没有久饿的心慌,手脚甚至无半分久躺病床的麻痛。 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也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慌乱地说道,“我……我记得我死了,我救了花暝司,对不对?我一定是死了,所以,灵魂回到您身边了?不……您怎么能看到我呢?” “女儿,你没死!”穆项忠右手握住她的手,左手爱怜抚摸着她满头白发,温热的掌心安抚了她的惊恐和不安,“你不但不会死,爹还会让你成为普天之下,最厉害的女王!” “什么?爹?我……我一定是在您的梦里,对不对?”人死后,最容易潜入亲人的梦里了。“也只有在梦里,您才会说这种无稽之谈。” “呵呵呵……爹不是在胡言乱语,难道你不想做女王吗?” 伊浵老实回答,“我当然不想,我只想和阿斯兰在一起……”话没说完,穆项忠便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头,她只得停住话音,“爹的意思是……” “如今,天下四国鼎力,五凤王朝刚刚被雪狼族吞并,凤伦被囚禁于雪狼族皇城大牢,算是三国鼎力。而血族与雪狼族厮杀较量,定然难分高下。待他们拼杀个你死我活,而后,我天凌国坐收渔利,你成为女王,一统天下,不费吹灰之力!届时,你登上皇位,别说是阿斯兰,就算是花暝司,黑豹,凤伦,只要你开口,想要什么样的男人爹都答应!” 伊浵被他眼中霸气四射的光芒吓住,犹豫了半晌,方才再次开口确定,“爹,您确定您没有做白日梦吗?” 穆项忠拂额叹息,“看样子,你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不,我……我是清醒的,我非常确定我是清醒的,只是我不确定,您老人家是不是还清醒着?!” 他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伊浵很想摸一摸他的额头,看他是否因发烧,烧坏了脑子。 “爹,独霸天下说一说也就罢了,血族王天下无敌,谁能敌得过他?” “你!” “我?”开什么国际玩笑?!“爹,我连武功都不会,切莫说武功,就连杀鸡杀鱼我都笨得弄不好,怎么可能去杀血族王。” 而且,血族王是花暝司的亲生父亲,就算她十年八载之后,有了天下无敌的本事,也绝不可能杀血族王。不过,恐怕她练功练到年老色衰进入坟墓,也不可能天下无敌。 “你不必杀他,只需让他没有伤人的能力就可以了。” “爹,您越说越离谱,让血族王没有伤人的能力,等于是废了他的武功,这岂不是要让血族王生不如死吗?” “爹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也只有如此,你母亲的仇恨才能平息。只有你一统天下,这天下才能再无战乱,而血族和雪狼族,才能相安无事,他们才能不伤害人类。” “爹……” “难道,你认为阿斯兰会是一位明君吗?你认为他不会在吞并血族之后,杀光所有的吸血鬼吗?你在血族长居这些日子,应该明白,血族内并非所有人都是该死之人吧。像是花穗姬,花煞,他们对你也不错。” “这……” “女儿,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善待人类,善待狼人,善待吸血鬼,而且,你心中无仇无怨,最是适合统治天下。” 伊浵崩溃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您当初是如何将凤伦培养成政治奇才的,但是,爹……请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我真的不是那块料!我平时就擅长穿衣打扮,化化妆,匀匀面,玩弄一下花草,和美男谈一谈暧昧,那些个统治天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穆项忠不由分说,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不给她穿上鞋子的时间,直接把她拖去梳妆台前。 伊浵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天凌国美丽奢华的公主寝宫内,来不及深究自己是如何归国的,便被镜子里那个人吓了一跳。 镜子里那个女子身姿婀娜,修长高挑,白衣飘逸,白发斜绾,肌肤莹润生辉,双眸璀璨幻美若琥珀色宝石,她的五官好熟悉,而且一脸地惊艳赞叹! 这女子——这……竟然是她自己? “哇!好美!这……这怎么可能是我呢?”她不禁怀疑镜子出了问题,不确定地在镜子前孩子似地转了个圈,又凑到镜子前做鬼脸,“爹,是你把我打扮成这样子的吗?若是在现代,我恐怕会成为spy大美女呢!” 穆项忠可无心深究她口中的“现代”与什么“spy”,“这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真实?“怎么可能?”这双眼睛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内也有美瞳吗?和她以前的眼睛不太一样耶。 穆项忠从镜子里对她说,“你看好。” 然后,他一个转身,白色光芒闪耀,赫然一头白发显现,而他的眼睛与她的一样,仿佛泛着七彩光芒的琥珀宝石一般,妖魅绝伦。 伊浵惊得眼睛圆睁,张口结舌,“这……爹,我们是妖怪吗?” “女儿,我们是凝天地精华而生的灵,比吸血鬼,比狼人,比人类,更高一等,我们不吸血,不食肉,可自由控制身形,而且,心向美好,不喜杀戮。” “可……可是……这……”伊浵哭笑不得,支支吾吾,惊诧疑惑,咕哝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以前之所以是黑发,黑眼睛,是因为爹用内力封印了你的力量。我们父女存在于人类世界,不得不如此做,才能安然活下去。当初我的家族深居人类,无意中与你母亲邂逅,而后她回到天凌国,我们就此分别……我亏欠她太多,所以……” 伊浵明白,他想补偿皇甫乐荻。“爹,整个天凌国的人都是吗?” “当然,我们只能与同类通婚,并孕育子嗣。” “如果与其他族类怀孕,会怎么样?” 穆项忠走到窗口,三步之后,恢复成为人类的样子。“就像你与阿斯兰一样,会遭受天谴。” “爹,您又在开玩笑。”那怎么可能是天谴呢?那是意外呀,而且她和凤伦当初有了孩子时,还是人为谋害呢!怎么可能是天谴? “若你成为女王,成为天子,才能打破身上的枷锁,才有资格自由选择伴侣,并为他孕育子嗣。” “为什么?” 穆项忠没有转头看她,“没有为什么,天意如此,上天诅咒了雪狼人必须在月圆之夜痛苦变身,诅咒了血族人昼伏夜出,我们也有我们的诅咒。所以,女儿,你要想与阿斯兰在一起,就必须成为女王,夺取天下。” “可是……”她要怎么成为女王,那可不是想着想着就能成的!血族和雪狼族那些怪物,岂会甘愿臣服于她这样一个弱女子? “若你不想一统天下,不想争取阿斯兰在一起,就与黑豹成婚。爹相信,你和黑豹定会一帆风顺的,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爹……”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乱尝试?!她和黑豹躺在一起都觉得别扭,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穆项忠径直走向门口,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自己考虑一下,爹一会儿让黑豹进来陪你。若有兴致,可以和他弄个外孙给爹抱一抱,爹断然不会因你没有选择一统天下而失望。” “爹,不要啊!”若是要她和黑豹生孩子,她宁愿选择一统天下! 本书首发于看书惘 第189章 被打入现代 第189章被打入现代 听到黑豹与护卫的低声地交谈从宫廊上传来,伊浵忙躺去床上装睡,她实在不想与这讨人厌的阴险家伙尴尬相对。 军营搭救,天丝网,毒药,都是步步为营的阴谋,甚至包括她救花暝司,恐怕也在他们算计之内。 不必谁来解释这一切,她已全然明白。 犹记得在五凤王朝初入宫时,凤麟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皇族之内,没有真感情。所谓“情”,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利用。当别人对你好时,不必感激,不必感动,只庆幸自己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就够了。 一直信赖的亲生父亲,竟也将她设为一枚夺取天下、助爱人复仇的棋子,甚至不惜借用她的死,引花暝司和阿斯兰上当。 所谓家人,如此冷漠,所谓亲情,如此稀薄,她这位身败名裂的天凌国公主,本就一无是处,若非她还有利用价值,他和皇甫乐荻恐怕连寻她都懒得,早就任她在血族自生自灭了吧。 听到殿门戛然打开,她忙躺正,敛气凝神,闭目不动。 黑豹进门来,朝内殿看了一眼,隔着纱帘,见伊浵在床上没有动静,他才松了一口气。 高大的身躯石雕似地,在门槛内尴尬静默立了许久,待理顺了满腹的内疚,准备好要解释的话语之后,才关上殿门,进入内殿。 翘首黑皮铆钉革靴在床前停下,她婀娜的身姿,雪白的发,恬静脱俗的睡容尽入眼底,却也只有在她闭着眼睛时,他才有勇气面对她。 “伊浵,我其实一直想对你说出实情的,可是……在血族军营碰到你时,我来不及说……也不能说。” 愧疚地说到这里,见她不但没有反应,反而呼吸轻缓而平静,完全是一副熟睡的样子,他长呼出口气,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 “好吧,我承认,看到你当时那么在乎花暝司的安危,我气坏了,我压根儿就不想告诉你实情。其实我到血族本是想救你离开,带你远走高飞的,可女王陛下却忽然派人来转达她和穆亲王的计划,我不得不配合,女王这些年一直想复仇,这是一个好机会,既然她信任我,并决定让我回到她身边,我就必须这样做,我不能再辜负女王陛下的养育之恩……” 见伊浵诈尸似地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他愕然住口,“你……你没睡着?” 她转头,讽刺冷笑,“哼哼,你有脸对睡着的我解释,却没脸真正当着我的面,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我……”对不起?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他欠她的只是一个解释。 “果然被我猜中了,你们早有预谋,绝不会眼巴巴地坐观血族和雪狼族厮杀而错过这渔翁得利的好机会!” 她本想逃开这尴尬的独处,愤怒却像喷涌的岩浆,直往上冲,一忍再忍,却还是没有忍下这股火气。 “在船上时,你有机会解释,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实话?至少我可以不用以血换血的做傻事救花暝司!我也不用再回来做什么天凌国的鬼公主!” “狼人和吸血鬼听力非凡,以防计划败露,我不能解释,而且,只有你假死,才能换取花暝司和阿斯兰的信任,他们才会中计,他们才会为了让你复活而救你。” 伊浵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为了我的复活而救我?听你这话,这个计划才刚刚开始?” “穆亲王没有告诉你吗?接下来,阿斯兰,花暝司,血族王,还有灵铸老怪,都要陪你闭关调养,所以,他们真气损耗之际,正是我们天凌国出手之时……” 伊浵惊悟,却突然笑出来,“哈哈哈哈……原来,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是,所以,接下来,你要继续装死,稳住他们四个,我们才有机会夺取天下。届时,纵然血族王力量强大,他出关之后,也已经因元气损耗而无力反击。” 伊浵怒不可遏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怎么能确定,阿斯兰和花暝司能上当?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会为花暝司去死?你怎么敢保证,这一切会成功?万一我真的死了呢?” 黑豹任由她发泄怒火,并未制止,“你在血族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了若指掌。我当初原想计划让阿斯兰中毒,倒是没想到,阿斯兰没有中毒,花暝司却中毒,事情反而更有利于我们,你救了他,血族王更没有理由拒绝帮你复活。而你假死,则在穆亲王的掌控之内,他是绝不会让你真死的。” 她愤然推开他,“我恨你们!” 黑豹向后踉跄了两步,忙站稳,早有预料地道,“我知道,你一定恨透了我。可是,穆亲王说,你若不想当未来的女王,就得和我生个孩子,给天凌国一个名正言顺的储君!” 说话间,他扯下身上的披风,便开始宽衣解带,“我非常乐意和你孕育一个孩子,而且,我也一直在等这一天。你放心,我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我也会爱你如初。” 伊浵被他这突然地举动激得愤怒抓狂,“穿好你的衣服,谁要和你生孩子?你再敢脱,我就杀了你!” “你没有孩子,将来谁继承天凌国?伊浵,我知道你不愿意,可这是我们必须做的!” “没有必须,住口,住——口!” 话音落,殿内忽然出现咔咔的诡异响动,这并非是什么东西折断了,而是空气中的水蒸气骤然凝结成冰发出的细微响动。 而冰层就从她的脚底蔓延开,不过瞬间,从地毯到殿顶冰花琳琅,就连她面前的黑豹都成了白苍苍的冰人,他保持着脱袍子的举动,俊颜上无奈的神情定格,没有了动静。 “怎么会这样?救命——救命——” 是她的原因吗?她的怒火竟然可以冰冻一切? 可是,她没有真的想让黑豹死,她不想杀了他,要怎么样才能解冻?“救命——” 宫廊下的护卫破门破窗地冲进来,“公主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救黑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护卫们看向冰人似地黑豹,一脸惊愕,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如何施救,因为殿内的冰层越来越厚,仍在蔓延。 “快去通传女王陛下和穆亲王!”护卫统领命令。 身在皇甫乐荻炼丹房的阿斯兰,正凝视着躺在冰床上的无垠,他皱眉疑惑,刚才那声从公主寝宫传来的尖叫,为何像极了伊浵的声音?是他太担心她出现幻听吗? 冰床上,寒气如缭绕的仙雾,无垠白皙的面容红润,壮硕的身躯上盖着单薄的一层白色被单,身上的几处穴位还刺着纤细的金针,他被照看的很好,只是,为何他的气息会不太平稳? 他担心地探看过无垠的脉搏,比他上次来时平稳很多,与正常的狼人无异。 “无垠,若你能感觉到古丽娅腹中的胎儿即将出生,就努力好起来吧!等你康复,我再带你去拜见父皇和母妃,他们若能见到你去皇陵参拜,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他握住无垠的手,稳稳地微一用力,把专属于兄长的力量传递给他,“伊浵的状况不太好,我要再去公主寝宫看一看,过阵子我再来看你。” 他转身走出炼丹房,冰床上的无垠,却突然睁开眼睛,清寒如星的眼睛转向他离去的门口,无奈而焦躁,他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除了能动手奋力地捶打病床,身体却无法挪动分毫。 “别白费力气了,他已经走远了。”照看他的太监从冰床后的暗格内出来,嘲讽冷笑,“你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这几根针,女王陛下的锁穴手法可是无人能及的!” 太监见他愤然闭上眼睛,恼恨地粗犷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停,有恃无恐地转身,走到桌旁端来药膳。 “这是奴才奉女王之命特意为你准备的药膳,这药不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而且,喝下去之后,你就再也不用在月圆之夜饱尝变身之苦,从此为女王所用。” 什么意思?不用饱尝变身之苦?他还是狼人吗?皇甫乐荻到底要对他做什么?明明已经医好了他,为什么还要给他吃药?他之前被太后那个老妖婆奴役已经够惨的,他再也被任何人利用! 见他眼睛变成莹亮的绿色,太监越是觉得快意凛然,幸灾乐祸地一笑,嗓音尖细地说道,“来,我喂你喝,待你喝下去之后,就再也不会这样痛苦了。” 无垠紧抿双唇,努力地像转开头躲避他喂过来的汤匙,却只是徒劳。 就在汤匙凑到他的唇畔时,室内冷风袭来,只听得咔吧一声骨骼脆响,太监的头以不可思议的弧度歪到一边,汤碗落地,太监的身体坠下去…… 无垠惊讶地发现,阿斯兰不但去而复返,刚才拧断太监的脖子,及时救了他的人,正是他。 可是,他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去看伊浵了吗? 无需他开口,阿斯兰已明白他所有的疑问,“我们是亲兄弟,这些年,我一直都能感觉到你,你却感觉不到我。刚才一进来,我就察觉到你气息不对,而这里面还有其他人,若是好心好意照顾你的,也就无需躲着我了。” 说话间,他快如闪电地拔除无垠身上所有的金针,又解开他的哑穴。 无垠坐起身来,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不知是该道谢,还是该道歉。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阿斯兰,而阿斯兰却隐忍兄弟之间的血脉牵引,一直纵容他留在身边,甚至甘愿多次被太后凌辱利用,而这样的凌辱和利用,竟都是因为他这个亲弟弟! 眼眶无法遏制地发红,泪就在眼角上打转,满心负疚,他用力握住阿斯兰的手,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阿斯兰欣喜而心痛,勉强扬起唇角,借着他的手,把他拽到怀中,疼惜地拍了拍他的背。 “好兄弟,不必多言,这一切,是我这个兄长应该为你做的。”他松开他,又安慰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要复仇,要夺天下,完成父皇的遗愿。” “嗯!”无垠忙抹掉眼角的泪,“有你做兄弟,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我也是。” “你刚才说伊浵……她怎么了?” 阿斯兰凝眉,想起刚才他听到的那几声真切的尖叫,他神色复杂地一笑,言简意赅地解释,“没事,她很好,只是有些抓狂而已。你也了解她的,总是有些别扭的脾气,不堪被利用,却又总是闯祸。” “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我相信你。”阿斯兰欣慰一笑,“我相信,以前的事,伊浵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两人正聊着,贺百扛了一个晕厥的护卫进来往地上一丢,便脱掉他身上的铠甲与中衣,递给无垠。 无垠迅速穿好,走到窗口探看动静,却发现有一队护卫正朝公主寝宫的方向奔去,“贺百,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的确是出了大事。”贺百对阿斯兰禀奏,“陛下,刚才您没有听错,的确是皇贵妃娘娘的尖叫,就在属下打晕护卫时,穆项忠和皇甫乐荻都去了公主寝宫,似乎事情很严重,娘娘一直在殿内嚷着,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想杀黑豹。而前一刻,黑豹进入寝宫,那会儿属下在后窗探听,隐约听到他和皇贵妃娘娘的争吵,有那么一句是,娘娘不当女王,就得和他生一个孩子。” 阿斯兰顿时龙颜暴怒,“卑鄙!他们竟然这样逼她?” 在公主寝殿时,他就察觉穆项忠神色有异。若自己女儿真的命悬一线,做父亲的岂会无半分悲痛之色?! 黑豹该不会是对伊浵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被伊浵错手杀了吧?若真是这样的话,倒是给皇甫乐荻和穆项忠砍去一条左膀右臂。 “我们先趁此机会离开,救伊浵的事,需得从长计议。” 阿斯兰从怀中取出一张易容面具,蹲下来,贴在了护卫的脸上,把他易容成无垠的样子,又将护卫抱上冰床,凭记忆,把原先刺在无垠身上的金针刺在护卫身上。 无垠直接抱起地上已死的太监,丢进炼丹炉的灶膛内,熊熊炉火顷刻间将尸体化为乌有。 地上的汤药碎片也被处理干净之后,整个炼丹房又归于原状,仿佛不曾有外人来过。 “不去救伊浵吗?”无垠忍不住问阿斯兰。 阿斯兰反问,“你能从穆项忠和皇甫乐荻的眼皮底下把她救走?” “可是……她若是留在这里,会很痛苦,你也听到贺百的禀奏了,他们要逼她和黑豹生孩子。” “不,他们逼迫她做的不是这个,而是要她做别的。”阿斯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定有机会救她,前提是,我们必须先活着离开这里。” 公主寝宫内,伊浵恐惧地缩进床的一角,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黑豹被冰冻,先后进入公主寝宫的护卫也都变成了冰人,仿佛没了任何生命的冰雕一样,整个公主寝宫冷森森的,仿佛寒冰地狱。 所有的宫人和护卫都在宫苑内,离着殿门两丈远,戒备盯着已经冰封的门窗,不敢靠近。 皇甫乐荻和穆项忠在院子里争执不休,也都不敢靠近。 “我说过,不能轻易把她唤醒,为什么你就是等不得?若被血族和雪狼族那些暗人看到,所有的计划都将败露!”皇甫乐荻也无计可施,除了怪罪穆项忠擅作主张,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伊浵。 “伊浵必须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才能配合我们,否则,进入陵墓之后,被血族王和灵铸老怪强大的功力包围,她还是会醒过来,说不定更是失控。到那时,我们想救她,恐怕也来不及。” “事情弄成这个样子,该怎么收拾?难道有要像十几年前那次一样,你要封印她,把她的三魂七魄丢去别处吗?” 穆项忠不可置信,“十几年前……那次你竟也知道?” “六岁的精灵刚刚显露灵力,她被你的丞相夫人和长女欺辱,没有控制愤怒,无意间冰冻了整条街道。五凤王朝京城四季如春,那场罕见的冰寒,冻死了二十几个人,闹得沸沸扬扬,从此却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意外。而从那以后,丞相府内的小女儿就性情懦弱,备受欺凌,我皇甫乐荻也为此怀疑自己,为何会生了一个那样无能的女儿?!” 穆项忠自责感喟,“乐荻……我是逼于无奈,她的力量太可怕,我不得不这样做!” “但是,这次,我不允许你再像上次一样那样对待她!” “可……为了你的仇,我们不得不如此。只有这样,她才能听话,她才能完成你的心愿。” 有那么一刻,皇甫乐荻想对他咆哮,她只想要女儿,她不想再伤害女儿,她不想要仇恨,但一想到母亲在多年前被寻到时的凄惨模样,压在心底的那口怒气却直往脑门上冲,那群吸血鬼和狼人必须臣服于天凌国之下,她的怒才能平息。 凤袍蝶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她无奈阖眼,两行泪从眼角滚落,“再不出手,黑豹怕是要被冻死了。” 穆项忠上前来,拥住她,柔声安慰,“你放心,她不会太痛苦的,这一切过去之后,她还会回到我们身边。” 说完,他松开她,绝然走到殿门前,抬掌击破冰封的殿门,厚重的冰凌从门框上方砰一声坠落,掉在地上,却结实地并未爆碎。 “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伊浵惶恐无助地嗫嚅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气坏了……” 皇甫乐荻跪倒在宫苑内,她身后的护卫与宫人也都慌忙跟着跪下,大家正不明所以时,就听殿内传来公主殿下凄厉的惨叫,刺目的白光从殿内迸射,融化了所有凝结的冰。 片刻后,被冻得颤抖的护卫们奔出来,脸上发上还挂着冰粒子,身上滴着冰水,黑豹也脚步趔趄地奔出来。 皇甫乐荻忙迎上前接住他,用内力为他驱寒,又命令宫人,“去拿被褥,传御医,快救他们。” 伊浵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就见一抹洁白的天花板刺入眼帘。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竟真的醒过来了?!” 一张熟悉的俊颜在眼前笑得激动惊喜,风清月朗的眉眼,无可挑剔的五官,也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黑豹,你没事就好。”出口的声音低哑难辨。“你知道吗?刚才我真的吓坏了,我怕你会死掉。” “怎么说胡话了?黑豹?你黑帮剧看太多了吗?”他体贴地递上水喂她喝,柔声纠正她,“亲爱的,你睡糊涂了吗?我是辛浩。” “咳咳咳咳……”她被水呛得透不上气来,怎么可能是辛浩?但是,他的发型的确是时尚的短发。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不,不,不……我不是死了吗?”她明明记得穆项忠一掌按在了自己头顶上,一股筋骨寸断的剧痛随之袭遍周身,接着……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辛浩忙安抚解释,“你没死,你只是被赵璐按在水里太久,身体受创而已。” “赵璐?”听到这个已然陌生的名字,伊浵思忖了半晌,才想起穿越之前的事。 她被阿斯兰在丞相府的湖中救起之前,被一个女人按在马尔代夫的海水中——而那个企图谋杀她的女人赵璐,就是她在现代最好的朋友。 面前这个叫辛浩的男人,她曾经的男朋友,却在她被谋杀的前一刻,还与赵璐吻得激情四射! 她曾一度纠结于这段错缘,怪自己遇人不淑,还曾为此抗拒阿斯兰的爱恋。 她永远不可能接受黑豹的感情,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与辛浩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每次看到黑豹,她就想起面前这个曾经背叛她的男人。 “你放心,赵璐已经以故意杀人罪被关进了监狱,海边有目击者称亲眼看到她把你按进海里,所以……” 她知道自己不该因为一点错,就认定辛浩不是好人,可她真的不想再理会他。 “我不想见到你,出去!” 她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回到现代?此刻,她恍惚觉得,阿斯兰只是她的梦中人,离她那么遥远,仿佛此生不会再相见。 她要回去!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她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 她真的要回到那个有他,却怪物丛生的可怕世界吗? 皇甫乐荻要一统天下,弄着她的尸体把花暝司、阿斯兰、血族王和灵铸老怪骗进坟墓,他们可能都会死! 所以,她必须回去,她不能让阿斯兰就这么死了。 见她扯掉手背上的针头,起身便要下床,辛浩忙阻止她,“你要做什么?你刚醒,身体很虚弱……而且,我还没有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不要阻止我,让我死!” “你不能死,我知道你一定看到我和赵璐亲热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勾引我的……” “滚开!” 辛浩无奈,只得大叫,“医生,护士——” 本书首发于 第190章 有胆做,就别怕人议论 第190章有胆做,就别怕人议论 主治医生和护士闯进来,伊浵刚醒来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七手八脚的相助,她终是挣扎不过,被辛浩又拖又抱地弄上病床。 “亲爱的,如果不想被他们送进精神病科,就不要再像疯子一样给我丢脸!”辛浩状似亲昵地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顺势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乖!” 好女不吃眼前亏,伊浵只得忍下怒火。“离我远点!还有,别再把你肮脏的唾沫弄到我脸上!” 辛浩视线溜到她的唇上,若有所思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而且,你答应了我的求婚!”他握住她的左手,举到她面前,“这枚钻戒不是赵璐要抢的那一枚,是我请设计师,重新设计的,独一无二的。” “谁稀罕?” “你不得不稀罕!” “无耻!”以前他的温雅都是羊皮吗?“滚!” 见伊浵又要爆发,主治医生忙说道,“小姐,请你配合我们治疗,你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就算你要出院,也需要做进一步检查,确定完全康复,才能离开,这样安排完全是为你的健康考虑。” 见伊浵安静下来,辛浩按住她的双肩,口气温柔宠溺的劝慰,“你放心,一旦确定没事,我就带你离开这个讨厌的病房,你想去哪,想吃什么,玩什么,一切随你,好不好?” 她想穿越回去,他能办到吗?伊浵白他一眼作为回应。 医生上前来,给她体温计,示意她量体温,又让护士给她量血压。 “穆小姐,你昏迷的这半月,你男朋友天天在这儿陪着你,就算你不开心,也要体谅他一下,他最近可真是累坏了。” “医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伊浵咬牙冷笑,“他不是在照顾我,他是在赎罪!他和害我的女人接吻时,心里可没有想着我!从那一刻开始,我和他就结束了。” 病房里陷入尴尬的死寂,两个本是对她艳羡不已的护士眼神嫌恶地瞥了眼辛浩,分明是看一头恶魔怪! 医生也不自然地轻咳,提醒辛浩,“辛先生,请你稍后带穆小姐做一下头部检查,还有……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不必要的伤害。” 辛浩哭笑不得,天下的女人果真是一家人呀!“……好的。” 伊浵例行公事般,体验过现代的高科技,如刑满释放的犯人,总算得以自由。 脱去病人服,换上连衣裙,穿上高跟鞋,竟忽然有些不太适应。曾几何时,她竟喜欢上了古代那种繁复层叠的仙女装?! 进入电梯,她冷静地思索着,与辛浩再无半句交谈。 死,是穿越回去的唯一方式,但是,若她能成功的穿越回去,就一定能救了阿斯兰吗? 现代的时间,与那个时间没有对比,也没有对等关系,她在那个世界已经过了几年,在这边却才半月。通过这一点,倒是能确定,这个世界比那个世界过的慢,而且慢很多很多,所以,她还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因灵力无法掌控,措手冰冻黑豹和十几个护卫,穆项忠打了她一掌,那是惩罚也好,有意为之也罢,却是她返回现代的最直接原因。 她要查阅一下所有有关灵力掌控的书籍,为自己充充电,免得再有类似的状况发生。 若如穆项忠所说,天凌国人是吸纳了天地精华而生的灵,便可称为精灵,中国古代,北欧神话,冰岛传说等,都有关于精灵的各种传说与记载,所以,她想弄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怪物”倒不是件难事。 另外,关于那个异世界的战争,已经不是那些异类的问题,也成了她的头等大事。她要好好地武装自己,待回去之后,给那些欺负她的家伙一个下马威! 阿斯兰,这个对伊浵“欺负”最多的头号“祸首”,此时正跪在灵铸山庄的院子里。 人总要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付出一些代价,尤其,在求人时,更得能屈能伸,摆出求人应有的姿态。 杀人放火做过许多,阴谋算计也玩过不少,为了复仇,为了夺权,他无所不用其极,总之,他是个大逆不道之人,细细清算起来,足够阎王爷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可惜,阎王爷宽容,灵铸老怪却并不宽容,谁叫他当初在血族时,对他老人家有那么一点点“大不敬”呢? “师父,可以了吗?”他跪地双腿麻痛,满头冷汗热汗焦灼,身上的黑色劲装也被汗水浸透。 “不可以,继续跪!” “徒儿不是小孩子了,罚跪是不是有点幼稚?” 说他幼稚?他还就是幼稚了,“再加跪五个时辰!” “师父,您可以和徒儿打几招……” “为师是斯文人,不想动粗。” 斯文?阿斯兰差点晕厥,他哪次上山来,不是被逼出手,大战三百回合?如果那也叫斯文的话,太阳真该从西边出来。 “师父,伊浵等不得,您到底要不要帮,请给你一个准话!” 他已经跪了一整天,如今日暮西斜,他滴水未进,有气无力,实在叫人气结。 “徒儿也需得救伊浵,届时恐怕耗损不少真气,所以……徒儿不能总这么跪着,需得养精蓄锐,保存体力。” 夕阳下,灵铸老怪优雅端坐在轮椅上,白袍白发胜雪,他轻抿了一口茶,拿着棋子在棋盘上搁下,又盯着棋盘静默多时,他总算是有心情开口讲话。 “穆伊浵死了好,她若是太长命的话,就没有‘天妒红颜’这四个字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正好,让雅儿给你填这个缺,好徒儿,雅儿容貌也不比她差多少,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又是雅儿,他不提一提灵铸雅儿,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师父,您若是不想救伊浵,徒儿也不强求,只不过,皇甫乐荻怕着实是要伤心一阵子了。”阿斯兰沉重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女王陛下,怕是要哭成泪人儿!” 灵铸老怪挑眉瞅了他一眼,继而又拿起一枚棋子,却捻在手中,没有搁下。 “臭小子,你少拿这个名字来唬弄为师,为师可不是不知,皇甫乐荻根本不喜欢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她一生好强,穆伊浵却总让她失望,还嫁给你这个狼人!啧啧……可怜的女子,一生不被生母待见,死了倒也少受些煎熬。” “师父不曾有过亲骨肉,自然不懂血脉相连。皇甫乐荻不爱她是假,心疼到骨子里却是真的。天凌国的人把一切都隐藏极好,如今我才知,他们并非人类,而是如妖似魔的灵,想必伊浵的力量也颇为神秘,甚至超乎我们的想象。” “说了半天,这几句才是关键?” “师父……” “自从见到皇甫乐荻的第一面,我之所以对她一见钟情,便是因为她身上那股纯净甜美、不可思议的香气,为师一直都认为她是拥有处子之身,血液才会如此纯净。” 阿斯兰摇头失笑,“原来,师父也是俗人,也曾血气方刚?!” “当后来我知道她和穆项忠有过一个孩子时,曾经憎恨她许久,后来想明白了,才开始怀疑,一个并非处子之身的女人,怎么可能有比婴儿还甜美的香气?唯一的答案就是,她绝非人类。” “师父暗中查过?” “查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为师才没有和穆项忠争斗下去,因为……为师根本不是穆项忠的对手。” 阿斯兰剑眉皱起,想起自己当时俘虏过穆项忠一事,不禁心有余悸。那时,穆项忠不但没有还手,反而还束手就擒,顺水推舟,借力用力,应了他娶伊浵,难道……被俘,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步? 灵珠老怪俯身,凑近他,严肃盯着阿斯兰宛若墨绿宝石的眼睛,“好徒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穆项忠武功内力都在为师之上,他却不肯亲自出手救自己的宝贝女儿?” “……”阿斯兰当然知道答案,却无法说出口。 “徒儿,你没有惊讶。”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师父……”阿斯兰眼帘低垂,抿唇不语。 “为师在这件事应该糊涂一次,不过,为师若是装糊涂,恐怕会害你成为雪狼族的罪人。所以,为师只能对你致歉,你爱的那个女人叫皇甫兰昕也好,叫穆伊浵也罢,为师都不能救她。” “徒儿不会怨怼师父的。”相反的,他还会感激他的拒绝,因为他此来,本就不是求他救伊浵的。“不过,徒儿想请师父对外宣称闭关,只需半月即可。” “你想以假乱真?” “是。” “这倒不难。”这个主意也不错。 “徒儿还想请师父暗中相辅无垠,徒儿不在的这半月,雪狼族不能无人统领!” “你相信无垠?” “是。” “为师却不相信他,还是让黎格暂代你处理政务吧,为师会帮他的。” “可是,黎格的性情……” “黎格忠于你,无垠却还需考验,为师这样做,是为雪狼族好。” “师父为何如此偏向黎格?您不是不了解他的脾性,莫非……师父是想让黎格娶了雅儿?” 灵铸老怪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摇头否认,“为师没有这样说。” “他们倒也般配,若雅儿乐意,徒儿现在就可给她和黎格赐婚。只是,自从黎格输给伊浵一个小手指头之后,性情也越来越偏激,而且,有些大臣对他非议颇多,若是师父执意让他暂执掌朝政,恐怕有些阻碍。” “黎格输给穆伊浵一根小手指头?”本是选定好的女婿,突然有了瑕疵,让灵铸老怪顿时大倒胃口。“穆伊浵这个女人,她还真是个祸害精!她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做过?” 阿斯兰挫败地挠了挠眉梢,刚要开口,就听灵铸雅儿娇俏凌厉的声音传来,“爹,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不喜欢黎格,我要嫁给无垠!” 灵铸老怪开始考虑这桩婚事。 阿斯兰看了眼打扮明秀艳丽的灵铸雅儿,这美丽的外表却掩盖不了她邪恶的本质,他绝不能让她毁了无垠的未来。 “雅儿,无垠和古丽娅已经有了孩子……而且,你并不喜欢无垠。”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我就是看那个古丽娅不顺眼,才和她抢丈夫!上次在皇宫仗着她身怀有孕故意和我过不去,这次,我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她灵铸雅儿可是有仇必报之人。 阿斯兰不客气地泼她一盆冷水,“无垠不会娶你,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为什么?” “无垠真正爱的人是伊浵,不是古丽娅,就算你杀了古丽娅,无垠也不会正眼瞧你一眼。” “什么?”灵铸雅儿嗔目结舌。 灵铸老怪怒极冷笑,“又是穆伊浵,又是穆伊浵,这个女人还是尽早死干净的好。” 灵铸雅儿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我还是嫁给黎格好啦。”她把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爹,别让师兄跪了,师兄就算再有不对之处,可穆伊浵还是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呀!” 阿斯兰摇头失笑,“雅儿倒也开始善解人意了。” “臭小子,你是夸雅儿,还是讽刺为师不通人情?”灵铸老怪抓起盘子里一块儿点心砸过去。 阿斯兰忙伸手接住糕点,起身坐下来,两口吃完,“呵呵呵呵,多谢师父,这糕点可真香。”只可惜,这世上所有的糕点,都没有伊浵亲手做的老婆饼香甜。 “这糕点可是我特意为师兄做的呢!”灵铸雅儿也坐下来,杏眼中深藏期盼的试探问道,“师兄,穆伊浵真的死了吗?” 阿斯兰押了一口茶,“没有,她很好,只是被逼无奈,装死而已。” “哼……原来是装死?!”这贱~人还真是命大! “怎么了?”阿斯兰察觉她神情不太对,转头瞅了她一眼,“她没死,你很失望?” 灵铸雅儿忙堆上笑来,“怎么会?我只是担心她真的有事,上次她口口声声地自称是花暝司的夫人,还……” “这些事都过去了,不必再提,伊浵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她被花暝司催眠却是真的,我听说她和花暝司形若夫妻,同吃同住,我还听说,这次,她就是为了救花暝司,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见,她是一心想着花暝司……” 阿斯兰越听越刺耳,终是忍不住怒斥,“住口!” 灵铸雅儿有恃无恐,“事实如此,师兄何必动怒?她有胆做,就别怕人议论呀!” 本部小说来自 第191章 你不是她 第191章你不是她 灵铸老怪从旁无奈拂额摇头,他这个宝贝女儿,何时才能有穆伊浵一半聪慧?她和阿斯兰,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能把他们撮合成功,这丫头恐怕也是被打入冷宫的命! 见阿斯兰面露怒容,他及时开口,“雅儿,穆伊浵之所以救花暝司,是为你师兄和天凌国避免血族王的复仇,花暝司是血族王最爱的儿子,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灵铸雅儿不服气地挑眉,没错,她是了解花暝司在血族王心中的分量,但见阿斯兰冷沉着脸不再理会自己,她对伊浵的妒恨就翻江倒海,压也压不住。 “为什么那个女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而我说两句话也是错的?!” 不可理喻!阿斯兰不想再理会她,起身,恭敬对灵铸老怪俯首行礼,“师父,徒儿还有要事要忙,先告退。” “你去吧,万事小心。” “是。” 灵铸雅儿见他没有去客房,而是直接朝大门走去,不禁气得跺脚。 “他怎么说走就走呐?刚才还夸我做的糕点好吃呢!”他根本就是故意躲开她! “雅儿,你的糕点虽然好吃,话却太呛人。” 灵铸雅儿不服气地抱怨,“我哪有?” “你就有!” 她狮子吼似地咆哮,“就算我话呛人,那也比穆伊浵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灵铸老怪无奈地堵住自己的耳朵免遭璀璨,顺便提醒,“阿斯兰走远了,听不到你的怪叫!” 天凌国,京城内外严密防卫,皇宫内更是又添不少巡逻的宫卫。 布置典雅又不失梦幻的公主寝宫内,皇甫乐荻难得一身玫红色便装长袍,以一个母亲该有的和蔼态度,亲自端着汤碗,喂端坐在公主椅上伊浵进食。 “乖女儿,再喝一口。” 七分魂魄被打入现代的躯体内,而今的伊浵只剩了三魂,全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她所有的记忆都回归到在丞相府穿越之前。 她是备受欺凌的丞相府二小姐,没有母亲,更没有父亲爱怜,眼前这个被所有人尊为女王陛下的女人,的确与她有着相同的容貌,但是,她如此年轻美丽,怎么可能是她的母亲呢? 她凤眸惶恐而小心地偷觑着皇甫乐荻,紧张地缩着拳头,随侍防备的姿态,让皇甫乐荻心疼懊悔不已。 “我……我真的喝饱了。”她不喜欢这个味道的汤,她喜欢熬成透明或者乳白色的汤,亦或是花瓣养颜茶,可她没有勇气说出口,善于察言观色的她,隐约知晓自己做了严重的错事,还在受罚。 “多喝汤有好处的,你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母皇在这里面加了七种名贵的药草,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养颜美容。乖,张嘴,再喝一口。” 皇甫乐荻哄劝着,见伊浵听话的张口,忙又喂进一口。 这不单纯是一碗汤,这还是她对伊浵的亏欠与内疚,为了复仇,为了天凌国的未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补偿自己唯一的女儿了。 有宫人拿着布置宫殿的物件进来,伊浵顿时如临大敌,从公主椅上起身,戒慎地盯着他们。 皇甫乐荻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来,“别怕,他们只是来布置寝宫的,这里的东西许久没有更换,应该换些新花样,你心情也能开朗些。” “哦。可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呀,比起以前我住的柴房,已经好太多太多了。我……我其实很开心的。” “你是公主,不要再提柴房的事。母皇已经将凌虐你的那两个贱~人五马分尸,她们永远不再是你的噩梦。” 五马分尸?伊浵甚至不敢去想那样的情景,惊艳的鹅蛋脸却已然苍白。 见穆项忠面色凝重的进来,皇甫乐荻示意宫女伺候伊浵,她忙起身迎过去。 伊浵却分明松了一口气,在她眼中的皇甫乐荻,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个可怕的女魔头!大夫人和穆静怡也不过是鞭打她,不给饭吃,没有杀了她,用不着用五马分尸这样的方式处死她们吧?!她应该烧些纸钱给她们才对。 不等皇甫乐荻开口询问,穆项忠便低声开口,“事情不太顺利。血族王不但不同意让伊浵入住皇陵,还昭告血族,花暝司亲征失利,将他禁足储君寝宫三月!” “三月?”皇甫乐荻怒极冷笑,凤眸中杀气冷厉,“你给花暝司和阿斯兰五天时间,如今已过三天,灵铸老怪与阿斯兰已经抵达花灵热泉,血族王却突然下这样一道圣旨……他分明是在向我们天凌国宣战!” 穆项忠看了眼公主椅那边,伊浵正惴惴不安朝这边探看,以免吓坏她,他忙拉着皇甫乐荻去院子里。 “乐荻,此时境况微妙,不可轻举妄动。” “血族王老奸巨猾,岂会轻易上当?如今我们的全盘计划,恐怕已经被他洞悉。” “你先不要动气,听我说。” “好,你说,我听着,我不气。”皇甫乐荻连连做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穆项忠踱着步子,慎重地思忖片刻,才道,“血族王定是在观望我们的动静,所以,伊浵的葬礼要奢华隆重,花暝司闻讯定会失控前来,我相信,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让血族王救伊浵。” “也罢,伊浵用性命换来的机会,总不能就此浪费。那就看一看,花暝司对我们的女儿有几分真情吧!” 日暮西陲,前朝大殿、花园等皆是一派肃穆哀戚,甚至还备了灵柩。 而后宫里,公主寝宫灯火以熄,只留殿内纱帘上一颗颗拇指大的夜明珠如星闪耀。 里里外外被护卫防守地严密,殿内更是宫女太监都被伊浵打发走。 伊浵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因为床边还立着一个柱子似地男人——黑豹。 他高大的身躯与一袭黑色锦袍,突兀地杵着,幽幽冷冷,死神一般,压迫感强烈,总让她觉得透不上气来。 干脆,她坐起身来,揪着被子挡在身前,小心地开口,“黑……黑豹?” “公主,属下在。” “你……你……”她总记得这张脸是穆静怡喜欢的御医——沈弘泽的脸,怎么会长到别人身上去呢? “公主要喝水吗?”已经熟知她现在性情的黑豹柔声反问。 “不,我睡不着,所以……” “公主想属下和公主聊天?”自从穆项忠那一掌之后,她就不曾与他交谈过。 “不,不,不……不是聊天,我很困了,就是因为你在那边,才睡不着,所以……所以我想……” 黑豹摇头失笑,“公主是想让属下出去?” “是。你可以出去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不到,她不是原来的她,却仍是无法接受他的保护!这就是可悲的缘分吗?“属下必须在此保护公主,这是女王陛下与穆亲王的命令,希望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伊浵退一步,“你可以不出去,你去外殿的贵妃榻上躺一会儿吧。” “……” “你那么站了几个时辰,不累吗?” 他是累了,也困了,但他不能松懈下来。狼人和吸血鬼皆是轻功绝顶,来去无声,需小心防范。 “你放心,如果有人要杀我,我会大叫的。” “好吧,既然公主执意坚持,属下就去外殿守着。” “谢谢你!”伊浵总算可以松一口气,见他走去外殿,才慢慢地躺下来。 凤眸刚刚安心阖上,双肩却骤然传来剧痛,她嗅到一股似曾相识却着实陌生的龙涎香,疑惑睁开眼睛。 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映入眼帘,他麦色的肌肤光芒莹亮,仿佛能能肌肤里迸射出灼热的阳光,美得叫人心颤,但是,那双墨绿的眼睛却邪佞而凌厉,可怕如恶魔。 她刚要开口尖叫,手上就捂了一只大手,她紧绷着神经,大喘着粗气,眼睛圆睁,惶恐怒瞪着他。救命,救命,她就快喘不上气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伊浵,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别开口讲话。” 救她?“呜呜呜……”他是谁呀?她认识他吗?她的父母都在这里,需要他一个外人来救吗? 看着这张脸好熟悉,可她却又叫不上他的名字。黑豹也是前天才刚刚认识的,却一副与她很熟悉的样子,跟屁虫似地盯着她?!她的生活不知从何时起,就变得一团混乱,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来搅混。 阿斯兰这才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陌生,不安,还有恐惧——这不是伊浵看他的眼神! 那个别扭的女人,总是用又爱又恨羞赧含嗔的复杂眼神瞅着他,让他有种“此生难逃”的挫败与狂喜,可面前这个女子,给他的只有错愕。 “你……你不是伊浵?”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点头,又努力摇头。 阿斯兰干脆封住她的哑穴,检查她的脖子,并没有发现易容面具粘贴的痕迹。 不,这不可能,她分明就是伊浵呀!他的女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身上有什么特征,他一眼便能辨认。 于是,他又扯开她身上的睡袍,检查她纤细的腰肢。有一枚不易被发现的小朱砂痣在她左腰处,两人激情缠绵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不曾遗漏地亲吻它……希望它还在……它最好还在! 伊浵惊恐不安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白丝睡袍被撩开,然后,他指尖抚触在白腻如脂的肌肤上…… “你是伊浵,朱砂痣还在,可你为何不记得我?你失忆了吗?你怎么会失忆的?” 阿斯兰有太多的问题,他期望得到一个答案,却只看到她竟惊恐羞愤,眼角还挂着两行泪。 “我先带你去浴室那边,并解开你的哑穴,我不伤害你,你也不可以大叫,明白了吗?” 伊浵忙点头。只要他不羞辱轻薄她,他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阿斯兰抱起她迅速进入浴室内,拉上所有的帘幕,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夜明珠,搁在修砌成华美的温泉池边,又把她放在温泉池边,扶着她坐好,才轻巧解开她身上所有的穴道。 伊浵忙裹住身上的睡袍,“你……你是什么人?” 阿斯兰哭笑不得,“我是你夫君,你竟然不记得我?” “我没有夫君,也不曾成婚。” “我叫阿斯兰,是你最爱的人。” 他到底是要怎样?这样说她就会上当吗?她是很胆小没错,可她不是傻子!这个说是她母亲,那个说是她朋友,她都要凭证据确认,这个男人无缘无故说是他夫君,简直一派胡言。 “你不要毁我清誉,平日和男人说话爹都不允许,我哪来的最爱的人,我根本不认识你。” 阿斯兰只得换一个问题问她,“你是叫穆伊浵吗?” “是。” “你来自何处?” “五凤王朝京城,丞相府。” “那你记不记得府中还有什么人?” “爹,大娘,还有姐姐穆静怡。” 阿斯兰循循诱导,继续追问,“你知道穆静怡入宫为妃的事吗?” “为妃?穆静怡不是明年才入宫吗?” “明年?”这个词让阿斯兰恍然大悟,原来的穆伊浵回到这个身体里,而属于他的穆伊浵却不见了。 他见鬼了似地突然远离她,仿佛见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事,又惊又怒地盯着她,“不,不,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的伊浵就在这个身体里,她不会消失的……她不会消失的……” “你胡言乱语什么呀?你怎么了?我完全听不懂耶。”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她吓到了?这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不,你不能回去,你把我的伊浵还给我!”他狂怒扣住她的双肩,低沉命令,“我的伊浵去哪了?这个身体是她的,你把她还给我……” “你放开我,我要喊人了,你弄疼我了!”她的肩胛骨快要被捏碎了。 “你把我的伊浵还给我,你听到没有?我不要这样的你,我要我的伊浵!”阿斯兰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双眼,忍不住希望自己能有吸血鬼的催眠之力,这样他就可以潜入她的脑海深处,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原来的伊浵回到了这个身体。 “你松手,我要叫人了,放开我……我不知道你的伊浵在哪里,我一睁开眼睛就在这座寝宫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阿斯兰赫然又冷静下来,想起那天伊浵的尖叫,猜测事有蹊跷。“我还会来找你,不准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否则,这座寝宫内所有人必死!” 不等伊浵开口,他无声旋身,瞬间不见了踪影。 “见鬼了?!”伊浵惊恐地哭出来,想尖叫,想起他刚才的警告,又忙捂住自己的嘴。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192章 诡艳阴谋 第192章诡艳阴谋 同样活见鬼的人,不只是剩了三分魂魄的懦弱伊浵,还有身在血族皇宫,天下无敌却自甘昏庸的血族王。 自从册封花暝司成为储君,血族王已不再召幸妃嫔。 虽然这样的状况只持续短短几日,在血族史官笔下却足以称得上“许久”。而这样的“许久”,不知还要到何时才能终结,于是,后宫里势如水火,妃嫔们惶惶不安,开始各显神通,争风吃醋之风也恶化,已经有五位妃嫔相继毙命,血族王却不闻不问,仿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今晚照旧,并无不例外,他宁肯自己独眠,抱守回忆千年的梦,与梦中那个只喜欢养花弄草的女子倾吐相思之苦,也不想那些阿谀逢迎的女人与他共享龙榻。 屏退左右,一推开寝宫的门,却见一个身着曳地红色纱袍的倩影背门而立。 那修长婀娜的身姿,还有一侧簪了血牡丹的如云高髻,恍若隔世般熟悉。那一袭红色纱袍薄如蝉翼,内衬的白丝束胸长裙上绣着朵朵血红的牡丹,被红纱笼罩,不但添了几分朦胧,还愈加娇艳欲滴。 这背影,俨然是暝司的亲生母亲,被他追封为血族皇后的丹芙贵妃。 这……怎么可能呢?! 他心口窒痛得厉害,如被一只利爪揪住了五脏六腑,肝肠寸断,无以复加。 就这样怔愣站在门外许久,方才缓过神来。俊逸绝伦的脸却还是惊魂未定,苍白地不见血色。 一定是最近太累,看花眼了,自从暝司被他禁足之后,所有的政务都压在御书房的桌案上,他不得不着手处理,累得头晕脑胀,难免会疲惫过度,出现幻觉。 他甩头摇了摇头,迈进门槛,只当那个身影不存在,径直进来。 但是,红影却转过身,柔情似水地面对着他,优雅跪下行礼,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真正的丹芙。 “陛下金安!” 血族王慌忙收住脚步,怎么可能连声音也如此相仿?这世上不可能存在第二个丹芙,这女子一定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 红影口气似娇含嗔,“陛下今日只顾了忙碌,竟没有去臣妾的寝宫,也没有来看暝司,臣妾还特意调配了美酒为陛下准备,而暝司更是辛苦练剑,想让他的父皇看看他最近的长进呢!” 简短的两句话,带他的心他的神穿越千年,让他不禁忆起最残忍的一幕…… 那天他就是因为太忙,忙得疏忽了她,等得空去看她时,竟见她躺在病榻上,病容惨淡,奄奄一息……他总是想,是不是他给丹芙的宠爱太多,遭了天妒,所以上天才从他身边夺走她?! 事实上,她却是中毒,那无药可医的剧毒,阻断了她身体自我修复痊愈的能力,让她一点一点衰竭…… “丹芙,你真的回来了吗?”天下无敌的他崩溃落泪,艳红的血与如沐月华的玉颜相衬,如落雪红梅,艳丽分明,却又诡异悲戚。 红影笑颜疑惑,“什么回来?臣妾一直在宫中不曾离开过呀。陛下怎么哭了?”她上前,用丝帕轻轻地给他拭泪,血牡丹的幽香从她蝶袖中散发,缠绕着他的神智。 这绝美的人儿,这曼妙的声音,这沁人心脾的香气,都是他的丹芙! 他忍不住握住细软的柔夷,贪恋地贴在自己脸上,“一千多年了,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已经疯掉?我用各种方式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你,才能活下去……才能陪我们的暝司一起活下去……” “陛下……”她心疼地叹了口气,“不要这样痛苦,陛下伤心难过,臣妾会比陛下痛苦千百倍的。” 他拥住这魂牵梦萦的娇躯,克制着心底那股肆虐的疯狂思恋,尽量温柔地吻她的眉,吻她的眼,吻她的唇……缠绵悱恻,这份温柔,这份凝重,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就在他抱着红影移驾床榻,情不自禁地即将切入正题时,不远处却传来几声刺耳的鼓掌声,啪啪啪——拍得极是大力,仿佛刚才只是一场精彩的戏。 “香儿,你演得太妙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花暝司邪笑不羁的声音传来,让血族王顿时龙颜震怒,他戒备松开怀中的女人,整理艳红的龙袍,一转头就见花暝司正玩世不恭地从殿顶梁上飞身而下。 该死的,这臭小子竟然一直躲在殿内看好戏,而他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情绪,半分都没有察觉?! 被唤作香儿的女人忙坐正,从脸上撕下易容面具,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清秀面容。 见血族王怒气迫人,她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香儿是奉命行事,陛下恕罪……是殿下命令香儿这样做的!” 花暝司上前来,把香儿拉进怀中,“香儿别求他了,不管你怎么求,他都不会饶恕你的,恐怕还会赐给你个粉身碎骨的悲惨下场。” “殿下……殿下……”香儿惊恐不安,“香儿不想死!” 花暝司温柔扬着唇角,绝美的容颜出尘脱俗,如妖似魅,天生有着让女人心颤的魔力。“放心,你既是为本宫做事,本宫自然会厚待你。”话音落,他抚在她柔媚后背的手却骤然化为利爪,刺入她的脊椎,笑容不变地猛然一扯,脊椎竟被他残忍地扯出身躯,可怜的香儿连恐惧都没有来得及,就瘫了下去。 血族王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手上血淋淋的脊椎骨,摇头叹息,“她已经为你达到目的,你这又是何必?!” “你会饶恕她?哼哼……”花暝司把脊椎骨丢在香儿的尸体上,从怀中取出丝帕,嫌恶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或许你会饶恕她,封她为新妃,然后让她每天带着易容面具取悦你!老妖怪,那是你的乐趣,我可不希望有人冒犯我已故的生母!” “你……”这就是他杀人的理由吗? “老妖怪,还是别管这个女人了吧!你已经中了我的毒,若是你不答应帮我救伊浵,明天此时你将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血族王抄起脚上的靴子,暴怒地砸过去,“你……你这个不孝子!竟然如此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花暝司头一偏,躲过靴子袭击,“刚才看到香儿出现,你一定很幸福吧?这种算计,不也是奢侈的享受吗?” “享受?你往为父的心口上刺一把刀,还说这是享受?”血族王被气得浑身颤抖,恨不能一掌拍死他了事。 “若是你不救伊浵的话,千年之后,恐怕都没有一个女人有幸易容成伊浵,来取悦我这个可怜人!” 血族王一时无语。 痴情,竟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遗传给他的?!若是归根结底,他的确有错,是该帮忙救穆伊浵。 更何况,若非穆伊浵救了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宝贝儿子,日后血族怕是要败坏在那群更不孝的庸碌皇子手中。 “朕也想救她一命,但是,暝司,你有没有想过,皇甫乐荻和穆项忠把天下两大顶尖高手引去救他们的女儿,他们的目的何在?” “他们是伊浵的亲生父母,怎么可能利用她?他们只是想让她好好活下去。” “既然你执意如此,为父去救她,不过,为父有言在先,若穆项忠和皇甫乐荻敢耍什么花样,朕一样还是会杀了穆伊浵!” “我相信他们不会,伊浵是天凌国唯一的公主,唯一的储君,皇甫乐荻将她看得比生命更重,她是不会这样不择手段的。”花暝司从怀中取出一张空白圣旨,“既然你答应,就请你以鲜血立誓吧!” 血族王怒焰再次高涨,他堂堂血族之王,被自己的儿子逼着歃血为誓?传扬出去,他还有何面目立足?!“……为父答应,就不会反悔!” “我不相信你,我只信你的血书!” 血族是以血为信仰的族群,以血立誓,就等于以命交付上天,若有违誓言,必受天谴。 “为父一言九鼎,还用得着写血书吗?” “哈哈哈……一言九鼎?!”花暝司不客气地嘲讽大笑,“千年以前,你说独宠我母妃一人,我出生的那一个月之内,还不是有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相继降生?你怕母妃伤心,亲手杀了那两个孩子和他们的母亲,却也没能遮掩你违背誓言的事实!” “……”原来这一切他都知道,难怪这些年,他一直这样憎恶他。 见他黯然沉默,花暝司又堆上真切诚恳地笑来,“所以,老妖怪,血书,还得劳烦你认真写一写。我要拿去供奉在母亲的灵位前,好让她老人家放心,你,我的父皇,终于答应要救她可爱又善良的儿媳了。” 血族王愤然扯过他手上的空白圣旨,拿去桌案上展平,咬破手指,以血疾书。 “解药呢?”写完誓辞,血族王并没有马上把血书交给他,“你把解药给我。” “放心,解药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等到了热泉,我再给你也不迟!” “既然如此,这份血书,就等到了热泉再给你。” “好啊,我能等。”花暝司拖住地上的尸体,转身便朝外走,“你先歇着吧,我去准备行囊,明日一早辰时启程。” 殿门关上,血族王却来回踱着步子,并无半分睡意。 “来人。” 殿外的护卫进来,“陛下?” “传召穗姬公主,丞相,左右翼将军前来御书房。”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193章 穿越时空的爱恋 第193章穿越时空的爱恋 在护卫领命退下之前,血族王又提醒,“记住,是秘密宣召,让他们穿夜行衣入宫,不得乘坐马车,不得有亲随陪同!” “遵命。” 未雨绸缪,总好过事到临头痛心疾首的好。 天凌国与雪狼族交界处的热泉,原是一座火山,岩浆喷涌之后,多年沉寂,死而不发,这处凹陷的盆地处,却成了天然的热泉。 千百年来,热泉周围林木葱郁,泉水热雾缭绕,山林亦因此如仙境般,钟灵毓秀,美不胜收。 一对时好时坏的师徒,一对多年失和的父子,阿斯兰,与易容成灵铸老怪的银影,花暝司,血族王,各怀心思地聚于山林之间的一个隐秘的山洞前,在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时,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黑豹身后,被八个护卫抬着的水晶棺。 棺内躺着的女子仿佛睡着,恬静美好,倾世容颜被琉璃似地水晶棺壁阻隔,朦胧唯美,如雾中之花,美得惊心动魄。 阿斯兰远远凝视着水晶棺,却并没有上前——那不是他的伊浵! 她不会奇怪而绝妙的素描,不会妩媚热情的歌舞,没有果敢的聪慧,没有让他开心与无法自拔的魅力,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那个女人,是穆伊浵,却不是属于她的穆伊浵! 追查了一天一夜的真相,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守住这个躯体,等待伊浵自己返回,竟绝望地不知还有什么法子能得回她。 伊浵会想念他,会回来的,尽管他最后那样伤害她,他还是笃定,她一定会回来。所以,他更要寸步不离地守住这个身体。 不明白真相的花暝司第一个上前,忍不住伸手触摸水晶棺,却忘了这是白天,手背顷刻间被穿透树冠的阳光灼烧出几个水泡,他慌忙收手。 “儿子,这可不是好兆头,行事谨慎些。”血族王意有所指地提醒。 “不过是被阳光灼伤,有什么兆头不兆头的?” 黑豹笑道,“血族王陛下是怀疑末将带了军队,才如此谨慎吧。” 血族王冷哼,“就算你没有带上山,恐怕也埋伏在山下了。” “血族王陛下放心,末将此来只带了这八个抬棺的护卫,而雪狼王与灵铸前辈也都是只身前来,除了这多蒙家族陵墓中有几个复杂的机关之外,此处并无什么威胁。 “机关也在昨日被朕毁了,事不宜迟,进去吧。”阿斯兰领首在前,最先进入山洞, 待所有人都进入山洞之后,血族王却还是徘徊不定,犹豫不决。 活了这些年,他还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不祥预感。事情越是简单,越是没有明显的威胁,他就越是莫名其妙地紧张。 花暝司不耐烦地折回来,“老妖怪,或许我该改口叫你胆小鬼。” “你不是答应给我解药的吗?” “你都没有给我誓言血书,我怎么给你解药?” 血族王无奈地从怀中取出血书交给他。 花暝司不放心地打开来,一字不漏地仔细检查,来来回回看过四五遍,确定那是血族王的真迹之后,又夸张地凑上鼻子嗅了嗅,分辨干涸的血液气味儿…… 血族王不禁暴怒,“朕是你亲爹,你如此怀疑,成何体统?快把解药拿来!” “你还真当我不孝?”花暝司嘲讽冷笑,“我不过是在香儿的身上洒了些血牡丹的花粉,让她闻起来格外馨香罢了,并没有给你下什么毒。” 他没有中毒?“你……你这不孝子,竟然一再地欺骗朕?”欺君之罪,罪不容恕!若他不是他儿子,早就被诛九族了! “您老人家龙体安康,还气成这样?难不成,我真给你投毒你才满意?” “你……” 见他气得脸色铁青,花暝司很识时务的退让一步,“好啦,别生气了,儿臣赔礼道歉,望父皇体谅儿臣救人心切。” “哼!这还差不多。” “那个狼人是我的情敌,您老人家这样闹脾气很丢脸耶!伊浵终究是因为救我才这样的,若父皇你与儿臣齐心协力救活她,儿臣就再也不叫您老人家老妖怪,怎么样?” “这女人就算活了也不一定是你的,怎么考虑这都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她活着我才有争取的希望,她这样奄奄一息,我就算与祺尔钦拼个你死我活,却还是徒劳。” 血族王痛心地颓然摇头叹息,无力又挫败,他拍了拍花暝司的肩,语重心长地苦笑道,“儿子,为父真的期望你能无情些,如此,你也能少几分危险,少些痛苦。” 看着血族王艳红的背影没入山洞深处,花暝司冷笑自嘲,他该无情吗?他本就是个绝情之人啊! 山洞内,通道宽阔,石壁被打磨地光滑如镜,每隔十步左右,便有一颗夜明珠照明,八人抬着水晶棺穿行而过,仍宽敞地可以容一辆马车通过。 山洞深处修筑地犹如宫殿,金碧辉煌。 古老的灵树从石壁内长出,树冠蔓延了整个石殿的顶部,灵幻之光笼罩其下十几个放置棺木的灵台,但是,上面却并没有棺木。 黑豹大惑不解,“这里不是多蒙家族的陵墓吗?怎么不见他们的尸体?” “都被我清理干净了。伊浵不喜欢和死人同处一室。”说话间,阿斯兰推开水晶棺,轻轻地把伊浵从棺内抱出来,手掌却敏锐察觉她身体异样——她的心跳微弱地几不可察。 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虽然见到他时,她惊恐不安,他却确定这身体是完好无损健健康康的,为什么这会儿心跳如此虚弱? 该死的,皇甫乐荻一定是担心露出破绽,给她吃了什么假死药! 这身体被药物作用,就算伊浵能顺利魂归附体,也醒不过来。 他要尽快想办法让她清醒过来才可以。 “师父……” 易容成灵铸老怪的银影忙转动轮椅方向,上前来,“徒儿,何事?” “借您随身玉扣一用。” 银影疑惑,玉扣?陛下是指他随身携带的那枚避毒玉扣?他会意,忙从怀中取出洁白如羊脂的温润玉扣递上。 阿斯兰捏开伊浵的下颌,把玉扣放入她口中。这枚避毒玉扣是当年他钦赐给银影的,不但可以解毒避毒,还能在内力的作用下,化解药物的药效。 “你给她含这枚玉扣做什么?”多疑的血族王忍不住上前来,扣住了伊浵的手腕把脉。 “玉扣能凝聚古书灵力而已。血族王也懂医理?”阿斯兰漫不经心地问着,帮伊浵整理了一下衣裙,让她躺的更舒服些。 “血族的医理我倒是精通,人类的医理却不太懂。” 阿斯兰暗松一口气。 血族王凝视着伊浵惊艳明秀的睡容,冷嘲一笑,“穆伊浵被司儿转变为吸血鬼都没有活成,如今只悬着一口气,除非我们与阎王有些交情,若不然,她可能会真的活不过来。你和司儿还是有个心理准备的好,日后,也不要再喜欢上同一个女人。” “她会活过来的,而且,日后,她只是,也只能是我阿斯兰的女人!” 现代,霓虹闪烁的石头森林,清冷弥漫着不近人情的商业气息。 其中一处高层透亮的落地窗内,随意松散绾着发髻的伊浵,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敲打着遗书。 与其说这是遗书,到不如说是遗言更合适,只言片语,简单明了,交代她的小小心愿罢了。 开头的称谓不是朋友,不是亲人,而是“警察先生”。 她的死是自杀,她的积蓄和房子全部捐给她长大的那所孤儿院,她的遗体可以做科学研究用,亦或是拿有用的器官去医治需要的人。 看着屏幕上的两三行字,她自嘲一笑,按下打印,打印机自动吐出她想要的文字。 她则起身开始整理房间,把最近五天翻看的所有关于精灵与军械制造的书籍全部收拾妥当,严防别人当她是看灵异书籍和军~火制造走火入魔而自杀的疯子。 待房间整理妥当之后,她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花瓣澡,洗去一身汗渍。 确保自己的身体也干干净净,死后不会给为她处理遗体的人造成任何负担,才换上一身淡雅清爽的柠檬绿的连衣裙,简单地化了淡妆,准备好安眠药和水。 她拿起电话,刚要拨通电话报警,门铃便突兀地刺破满室宁静。 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阴魂不散呢?她阖眼,握住电话,极力忽略那叮咚叮咚刺耳响声。 无奈,按门铃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执着地死按着门铃按钮不放,任由门铃“嘶叫”不止。 “伊浵,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门外的人听腻了门铃声,改以手拍门,“你再不开门,我就在你门外用红色喷漆写上‘黑帮腐女欠债不还’八个大字!”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卑鄙?她都是快死的人了,他还来坏她名声? 她按住额头苦恼地呻~吟了两声,才从床上起身,怒气横冲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赫然逼面而来,浓烈的香气刺得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玫瑰花束后,露出一张俊朗温和的笑脸,“喜欢吗?” 伊浵本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态度,敷衍回应他,“还好。” “还好?那就不是喜欢喽,是不是怪我之前送花不多?” “我不是这么幼稚的女人,而且,那天出院时,我已经清楚明白地对你说过,我们这辈子再没有可能,你还是带着你的花离开吧!” 她要把门关上,他却一只脚迈过门槛,膝盖抵住门板,“伊浵,别这样,我不只带了花来,还带了你最爱吃的菜,和你最喜欢的人。” 她要吃安眠药了,何必再吃一肚子菜?哼哼,他所说的喜欢的人,不会是指他自己吧?“不稀罕!” “伊浵,你不接受辛浩,也不想念我们吗?”辛浩身后探出几张她熟悉的笑脸。 伊浵错愕地瞪大眼睛,泪花煞然溢满眼眶,他们都是与她在同一所孤儿院长大的好朋友耶!平时若周末有空,大家就总约在一起,去孤儿院照顾那些与他们同病相怜的孩子们,他们就像是——她的兄弟姐妹,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辛浩怎么可以带他们来?他可真是熟知她的软肋! “你出事也不给我们打电话,压根儿就不把我当朋友是不是?” “不是,我……”她这几天太忙,压根儿也没想在此生活,所以不想就干脆让他们当她死掉算了。 “好啦,大家都进来吧,站在门口像什么话?”辛浩很快担纲家庭男主,把他们邀请进门,“大家都不要客气,当自己家就好,我还叫了海鲜大餐,一会儿送上门。”他顺势把伊浵揽在怀中,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亲爱的,去拿酒、饮料和水果出来招呼客人。” 就这样,她刚刚收拾妥当的家,顿时被朋友们带来的礼物和美食侵占。 她去厨房里拿酒、酒杯和水果,不经意地转头,就见那个让她从骨子里厌烦的男人正抱着他的玫瑰花进入她的小书房…… “辛浩——站住!” 她尖锐的一声咆哮,让众人的笑闹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当事人哭笑不得,“我不过是想把花放在你书房的花瓶里,难不成你书房里藏了别的男人?” 大家一阵哄笑。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我……你不要乱说。”她的遗言还在打印机那边。 “大晚上的你还打扮这么漂亮,一定是和别的男人约会,啊哈!不会是视频聊天吧?没关系,如果视频开着的话,正好让他瞧一瞧你的未婚夫!” “喂,你不要进去……” 伊浵忙搁下手上的玻璃杯,快步冲过去,却还是没能阻止辛浩闯进去。 当她冲到书房门口时,就见他正盯着笔记本屏幕上那几行字,一脸不可置信,惊愕怔住。 “我说不让你进来的。”她无奈地冲过来,把笔记本阖上,顺便抓过打印机上的那张纸收进抽屉。 “穆伊浵,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看到了,何必多次一问?” “我知道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而且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伤害你,我请求你,好好爱惜自己好不好?” “我很爱惜自己。”但是,今晚已经是第五天,她担心自己耽搁下去,会错过阿斯兰。她从没有这样笃定过,皇甫乐荻一旦抓到机会,定会杀了阿斯兰,而且还会将整个雪狼族斩杀殆尽,连根拔起。 “发生什么事了?”不明所以的朋友们挤进小书房来。 辛浩下命令,“这个笨女人要自杀,大家把她绑起来!” 有人的叫嚷声从卧室里传来,“这边有安眠药……” 伊浵见他们有人找绳子,有人要扑上来按住她,她只能躲藏逃避。 事实无法申辩,她也有口难言,整件事情解释起来,更是一言难尽,没有人理解她,除了尽快逃开这里,她已无路可走。 既然都准备好了,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一抹苦笑浮上惊艳的唇角,她毫不迟疑快步穿过阳台的推拉门,闭着眼睛,翻过阳台的落地窗的护栏…… “不,不,不——”辛浩冲过来,伸手想抓住她,指尖却只碰到她的裙摆,“伊浵——” 三十层楼,粉身碎骨的刹那剧痛,她猛地呼出一口浊气,身体如遭电击似地震颤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现代的夜空与霓虹,而是璀璨如梦的七彩灵光,她的口中——怎么会有一枚温润滑溜如糖块儿似的小石头?! 一个人影猝然冲进她的眼帘,是让她魂牵梦萦的麦色俊颜,那双她致死难忘的墨绿眼睛狂喜凝视着她,喜极而泣。 本部小说来自 第194章 陛下,不要轻易打女人 第194章陛下,不要轻易打女人 他穿着她喜欢的银甲黑锦龙袍,锐意四射,俊朗霸气,美若天神,还有恍若隔世总魅惑她心神的龙涎香……这个男人,她好想他。只是……他会想念她吗?想起两人之前在船上的争吵,想起他的绝然,她忽然没有勇气开口与他打招呼? 阿斯兰小心翼翼地柔声问,“伊浵,你回来了?!伊浵,你真的回到我身边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残忍的离开我……” 虽然她一头银发不曾变黑,可她眼睛里那种不染尘埃的纯净是无可取代的,美丽的眉宇也瞬间多了几分慧黠,坚韧与英气,而这种只属于她的独特气质,让他莫名其妙地踏实。 他从她口中取出那枚避毒玉扣还给银影,又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探查她的脉搏,“可有感觉哪里痛?或者不舒服?” “阿斯兰……我,我很好……”她语无伦次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的激动,他的关切,他满眼滚烫的爱怜,让她心疼,亦让她惊喜赧然。 两人相识这么久,风浪波澜,生死抉择,都经历过,她却是第一次见他孩子似地落泪。 自他发现她用“华重楼”避孕之后,他就不理会她,还说再也不会碰她之类的蠢话。她以为自那件事之后,他恨透了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爱她了,竟是她错了,是她低估了他一番痴情。 这个冷酷霸道,蛮横,喜欢爬房梁,还有几分凶残的男人,生就有让他着迷的魔力,不管他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在她眼中却是无人能取代的,没有他,她的生命贫瘠乏味一如荒漠,她怎么能不回来? 娇躯试探着挪动,确定没有任何不舒服,才缓慢坐起。 满头银发如银白的丝缎流泻在灵台上,与银白色的蛟绡纱袍融为一体,古老的灵树光芒幻美,在婀娜有致的娇躯上反射出更柔和的神圣白光,此刻的她,不只惊艳出尘如仙女,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脱胎换骨,灵气溢满周身,与她那天被穆项忠用银针刺醒时的感觉,孑然不同。 她能感受到古老灵树对她的关爱,她甚至能看到它的灵力于树冠之下,汇成几缕,又凝成一股,从她背后默默地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温热沉绵的力量在她周身缓缓舒展,生根,发芽,开出了绚烂的花朵,强大了她原本羸弱的身体。 她竟能清晰的听到阿斯兰的心跳? 这个发现让她疑惑,不,她不只能听到近处的心跳声,还能听到远处花暝司和血族王身体内血液缓慢流淌的声音,还能听到山洞外鸟儿在枝头啁啾欢鸣,甚至能听到所有人心底深处的声音…… “她服用了假死药,不可能这么快醒来!她的灵魂明明被穆亲王打入了另外的时空,怎么可能这么快返回?时间不对,时机也不对,血族王和花暝司甚至还没有出手救她呀,她怎么可能醒过来呢?我应该马上禀奏女王陛下,否则此时出兵,必然大败!可是,该寻什么借口离开?” 黑豹没有开口,他站在那边一脸沉静,波澜无惊,心中却掀动着惊涛骇浪。 “谢天谢地,这女人总算醒了,不枉我为陛下装瘸子坐一次轮椅。” 她疑惑看向轮椅上的灵铸老怪,轻易判断出,那是银影易容成的。他和灵铸老怪都有一头银发,只贴一张易容面具,坐上相同的轮椅,就难辨真伪了。 不难猜测,阿斯兰定是担心雪狼族会被趁势攻击,让灵铸老怪去镇守险要之处了。 她爱的这个狼人,能不能不要这样睿智?!考虑如此周详,就算他内力不是天下无敌的,这天下也找不到敌手了。 “这个祸水,这个妖女,满身的妖气,真是可恶!她最好不要再缠着我儿子。朕就知道她一直在假死,此刻天凌国大概已经发兵,他们就等着全军覆没吧,任谁也不会想到,我已经派了三十万血军埋伏在山口,哼哼哼……” 血族王的冷笑声傲然清晰,她听得如此真切,却只见他一身艳红龙袍,静如雕塑,美如妖魅,幽冷地视线利刃似地看过来。 而花暝司那个方向,却安静地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心与阿斯兰的一样,静如深潭,她看过去时,他正惊愕凝视着她,如一尊静止的木雕,尚未回过神来。 阿斯兰见她神情有些恍惚,疑惑地东张西望,不禁更是担心,“伊浵,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舒服?” “别担心,我很好……我真的很好!”她没有不舒服,她只是惊讶于自己高深莫测的灵力。 能冰冻一切是可怕的力量,大概已经被他们熟知,但读心术却是她自己的小秘密,这可比拿着高倍摄像机偷窥别人的一举一动更刺激有趣多了! 她压着满心地兴奋,唇角微扬,温柔的一笑化去他的不安。“阿斯兰,为了你的泪,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受伤,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我赖定你了!” “笨女人,你本来就属于我的呀!知道我有多爱你,多想你,多怕你会再也不回来吗?唉!你这么笨,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你根本不懂我心里的痛,你只会为花暝司去死……” 这深沉理智的狼人,也有这么多抱怨吗?她讶异抬眸,却意外的发现他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她却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听到了他的嗔怪,怨怒——这竟然是他心中所想? 哈!这只狼人也很可爱嘛!不过,以后他可休想再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阿斯兰可不喜欢她此刻揶揄的眼神和戏谑的笑,“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好像她多么懂他似地。 “我只是,忽然,非常非常非常……爱你!” 他哭笑不得,她死过一次,脸皮竟然变得比以前更厚? 她以一股与他相仿的霸道气势,圈住他强壮的颈项,旁若无人,主动献上柔嫩的唇,吻在他性感的唇上。 这暧昧的一刻,她听到花暝司怒极吸气的声音,他心底深处一连番恼恨的咒骂让她唇上一顿。 血族王更是杀气狂冷,拳头脆响,让她毛骨悚然。“这该死的贱~人,还是伤了我儿的心,不杀了她,难解朕心头之恨!” 她从阿斯兰脖子上怯懦地收回手臂,满心惊恐地想要结束这个吻,阿斯兰却断然拒绝她的逃避。 他的大掌握住小巧的下颌,狂肆攫取着她的香甜,磨煞人心的欢愉火花,随着他灵巧霸道的唇舌,汹涌的灌入她体内,烧得她全身滚烫,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一再仿效男女交欢的步骤,深浅不定地反复逗弄她的唇舌,吻得如此煽情,如此霸道,如此不留余地,她连骨头都酥软成水。搁在他宽阔胸膛上的柔夷,不由自主再次缠住他,脸颊却如红透的果子,羞窘无措。 老天,她死后的墓志铭上,可能会写这样一行大字,“当众接吻而羞死”。 她听到一声源自某一心底深处的怒斥。 “该死的蠢女人,穆伊浵,你最好马上给我推开那个残暴的狼人,现在激怒血族王和花暝司,等于自寻死路!”黑豹已然抓狂,却还是冷然沉静,仿佛什么都不曾看到,不曾想过。 银影却满心担忧,“陛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应该马上带娘娘离开才是……” 花暝司却苦笑,“哈哈哈哈……原来,她真的爱一个人时,是会主动吻,主动抱,主动倾身相许的!” 血族王则痛心而怜悯地凝视着自己痛苦不堪的宝贝儿子,“你的死,只是换来她的以命抵命,到头来,你看清楚了,她还是不爱你!你该亲手杀了她!” “祺尔钦,穆伊浵,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血族王忍无可忍地怒声咆哮。 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伊浵惊惧颤抖,不满意被打扰的阿斯兰,这才从容不迫地放开伊浵嫣红的唇瓣,把她紧拥在怀中,给她时间调试紊乱的气息和心情。她的脸儿好烫,他真担心她会过度因为害羞而生病。 “朕的爱妻失而复得,小别胜新婚,一时激动,没有忍住,让各位见笑了。” 黑豹适时开口,“既然公主已经康复,我们就回宫吧。” 伊浵握紧阿斯兰的手,她还能回去天凌国吗?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事,她学乖了,她该躲着那位凌厉的女王,和对她全无半分父女之情的穆亲王,否则,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又发一掌,将她打回现代。 “我不回天凌国,我要和阿斯兰在一起!” 阿斯兰喜闻这个答案,从灵台上抱她下来,与她十指相扣,“我们走。” “公主,请马上随我回宫。” “黑豹,别激怒我!”伊浵担心自己又会失控,“你见过我发怒是什么情形!” 黑豹眸中闪过一丝忌惮,后退一步,却毅然单膝跪下,“末将恳请公主回宫!” “你……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你是要逼着阿斯兰出手,还是要故意激怒我?” “末将不敢冒犯公主,末将只是提醒公主,请谨记自己的身份!公主已经被狼王弄得身败名裂,若是执意跟随狼王回雪狼族的话,我天凌国颜面何存?” “颜面?黑豹将军,你们就不要顾及什么颜面了,还是顾及一下你们的小命吧!”血族王冷怒咆哮,“今日,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除非,穆伊浵跟我儿子在一起!” “让他们走!” 阿斯兰,伊浵,黑豹和银影不约而同看向开口驳斥的人,却是花暝司,他竟决定放过杀死他们的机会?! “儿子,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穆伊浵不欠我什么了,该还的,该给的,她都偿清了。至于祺尔钦和黑豹,我当在战场上与他们一教高下,而不是借着自己天下无敌的父亲趁人之危。”这番话说完,他才挣扎着从伊浵身上移开视线。 血族王不理会花暝司,笑话,放他们离开之后,血族还如何独霸天下?抬手一掌,他精准击中了墓穴出口机关,轰隆一声巨响,金刚石门坠下,出口就这样被封死。 黑豹忙冲到石门前查看机关,“血族王,封死这里,你也一样出不去!” “杀了你们,朕再开山凿石另辟蹊径也不晚!”血族王狰狞冷笑,“皇甫乐荻诡计多端,她若真心想救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也不会和穆项忠缺席于此,朕已经分派两路兵马,一路伏击天凌国大军,一路直攻雪狼族,黄泉路上,将会有许许多多的狼人和天凌子民相伴,你们不会太寂寞的。” 阿斯兰却并无担忧,他早就让师傅与无垠、黎格做好应敌准备。此时,雪狼族备战充足,就算以一敌三也定然完胜,而拖住血族王和花暝司,更是给雪狼族争取了机会。 他将伊浵护在身后,不羁邪笑,“血族王对自己的功力太有自信了!四周山石都被这株灵树根攀住,多蒙家族的人用了整整百年时间,才开辟出这座墓穴,就算你基尼耗尽功力,也开凿不出另一条路。以你满身的血液,恐怕也只能在此坚持三天而已。” “危言耸听!”虽然这样说,血族王却不禁有些担忧,因为这颗灵树的确不同寻常。 “这里终究是雪狼族的地界,既然雪狼王这样说,定不会有假,我们还是先修缮机关把。”黑豹担心的不是能否出去,而是担心两只吸血鬼和两个狼人饿极之后,会饥不择食地吃了他和伊浵。 “废话少说,祺尔钦,黑豹,还有轮椅上那个瘸子,你们一起上吧!”血族王掌中真气凝聚,警告地看向伊浵,“贱~人,朕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要和那只狼人一起死,还是和司儿在一起?” “老妖怪,不要伤害她,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花暝司痛苦地凝视着伊浵,眼神复杂。或许她死去之后,他就不会这样痛了,可是,她若真的死掉,他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血族王不耐烦地催促,“穆伊浵,你怎么不说话了?让你和司儿在一起,是朕强人所难了?” “血族王当然不是强人所难,我穆伊浵向来是能屈能伸,能折能弯,虚情假意更是能当成游戏来玩。不过,就算我真的说我喜欢和花暝司在一起,他也不会当成情话来听的。所以,血族王陛下您这样做,并不是为花暝司好,反而是害了他。” 说话间,伊浵若有所思地抬眸看了眼那株古老的灵树,刚才这株树灌输给她那么强大的力量,或许,她应该将这几日从书上学到的掌控灵力的方式练习一下。虽然她还没有勇气与血族王对抗,为了阿斯兰、黑豹和银影,却不得不尝试一下。 “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们!” 血族王刺目的真气逼面而来,阿斯兰正要拉着伊浵躲开,伸手却抓了个空,虽然他没能成功躲开,真气却并没有打在他身上。 因为,银影一声“陛下小心”之后,及时挡在了他身前。 而银影也没有受伤,因为花暝司又及时挡在了他身前,但是,花暝司却惊叫,“穆伊浵,你这个蠢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本是为她和她的阿斯兰挡下这一掌,成全他们,也好断绝了父皇的杀念,谁知,伊浵竟然比他更快一步,在他挡在阿斯兰身前时,她竟然以比他这吸血鬼还快的速度,迎面以身体接住了那一掌! 阿斯兰闻言绕过花暝司,恐惧地差点晕厥过去。这个蠢女人,除了能为花暝司去死,她就不知道躲开吗? 血族王掌中的真气就打在她的心口上,而且,真气还诡异地源源不断,贯入她无底洞似地娇躯。 伊浵的银发白袍被强大的真气冲击,飘扬飞舞,她明媚惊艳的俏颜上,却并无半分痛苦。 阿斯兰抬掌想要阻断血族王的掌风,手腕却被伊浵抬手精准握住。 “阿斯兰,我没事,别担心。”说话间,她还轻松地转过头来对他温柔一笑,仿佛自己在做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阿斯兰这才注意到,此刻挣扎的是血族王这杀气腾腾之人——伊浵竟然在吸纳他的力量?! 虽然她的身体并未接触到他的掌心,他却无法挪移手掌,除了任由她予取予求之外,他根本无计可施。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耶,这株古老的灵树刚刚就将力量传入我体内,我想,我的身体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以吸纳外界的精华力量吧?!” 精灵本就是凝天地精华而生的,吸纳的力量越多,她就越强大。 难怪穆项忠会口出狂言,让她做一统天下的女王呢! 那不是狂言,是不远而且能轻易实现的事实!只可惜,她只想做阿斯兰身边的米虫,不想做女王。 花暝司也疑惑不解地绕到她身侧,剑眉紧皱地看向颇有些狼狈的血族王,无奈摇头叹息。这算不算是害人反害己?!万年力量,就此灌输给伊浵,这老妖怪一定快气疯了吧? “穆伊浵,你马上把灵力还给朕!朕还能饶你不死!” 伊浵调皮地给他一个十分抱歉的浅笑,“血族王陛下,您这样轻易的对女人出手,实在有失王者威仪,应该付出一些些的代价,否则,以您这样倔强顽固的脾气,是记不住教训的。” 血族王怒不可遏,加强功力,身体却反而被掏空似地开始虚弱。 黑豹冷视这一幕,唇角却轻微扬了一下,幽冷的眸中却却没有丝毫惊讶。他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最期盼、也是女王陛下和穆亲王意料之中的一幕,谢天谢地,计划总算是又回到正规。 本书首发于看书辋 第195章 残忍完胜 凯旋回宫 第195章残忍完胜凯旋回宫 境况紧迫微妙,阿斯兰与花暝司摆明了纵容伊浵嚣张,而银影假扮的灵铸老怪尚未从惊诧中回神,这正是他黑豹立功的好时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主意打定,黑豹从腰间抽出纯银佩剑,朝血族王的后心刺去,真气如虹,瞬间凝灌银亮森冷的剑刃。 “黑豹,不要——”血族王若死了,天下必然大乱。 伊浵开口惊叫之际,花暝司紫红的身影闪电般飞旋,以袍袖垫在掌中,及时抓住剑刃,猛地一折,当一声脆响,剑刃瞬间断成两截。 黑豹见刺杀失败,不禁恼怒,他却并未停手,就此与花暝司厮打起来。 伊浵与阿斯兰相视一眼,忙收功撤身,远离血族王。 血族王脸色苍白,手脚发软,残余的真气被迫收回,冲击地吐出一口鲜血,瘫在地上,完全使不出力气起身。 “贱~人,妖女,你……咳咳咳……”该死的,竟然偷取了他的内力?万年神力,如今只剩了三成,又受了内伤重创,肺腑俱损。“你……你把力量还给朕,否则,朕必……咳咳咳……必杀你!”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憔悴的垂暮老人,除了容颜还依然俊美之外,身体却再无从前的壮硕。 伊浵担心地要上前扶他,纤细的柳腰却被阿斯兰壮硕的手臂拥紧。 “阿斯兰放开我,你没有发现他很可怜吗?” “相信我,他不需要你的怜悯,他想做的是杀了你夺回力量。” “可是……”她是应该把力量还给血族王一些呀,事情不能做得太决绝。 “你若把力量还给他,死的就会是我们。趁花暝司和黑豹打斗,我们正好可以先离开。”他可不想再有不相干的人缠着她不放。 银影见已经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从轮椅上起身上前来,劝解,“娘娘,陛下说得对,现在是离开的好时机。” “可是,洞门被封死了,血族王刚才打坏了机关!” “他打坏地只是其中一个罢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命人连夜再次多加了三处机关。”阿斯兰拉着她走到石门前,在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石块上拍了一下,石门轰然上移。 伊浵眼神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这只恶狼,果真是诡计多端呐! 任由他牵着手,与阴影一并穿过石门,却听身后又是一阵轰然巨响,石门竟然又关上了? 她顿住脚步,担心地回头,还能清楚地听到门那边花暝司和黑豹打斗正烈,但是,他们心里焦急如焚,一个绝望默念着她的名字,一个愤慨低咒,都不希望她跟阿斯兰离开。 上天就是这样公平,为你开启一扇门,必为你关上一扇窗,她莫名拥有了这种的读心术,换来的却只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倒是不如什么都不会的好。 “伊浵,他们会找到机关离开的。”阿斯兰柔声说完,不着痕迹地给银影暗递了个眼色。 银影会意,在伊浵身后无声俯首点头。 待阿斯兰牵着满心无奈地伊浵奔出山洞之后,银影转身,在身侧平整的石壁上按下三处方砖,石门那边暗器机关顿时开启,嗖嗖作响,乱箭启发,花暝司和黑豹的打斗只得暂时停止。 洞外,阳光无限晴好,林木葱郁,山峦起伏,热雾缭绕,幽若仙境。 树冠之下野花零星点缀,美景如画,伊浵做了个深呼吸,身心舒展,忍不住扬起唇角。 “这儿真美!” 阿斯兰尚未来得及回应,就被银发银袍冲撞满怀,脸颊上也被轻柔吻了一记,这惊喜让他忍不住挑高眉宇,绿眸霸道而贪恋,以视线缠绵描画她精致的五官,顺势捧住近前眼前的俏脸,宠溺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作为回应。 他的女人,穆伊浵,终于,没有人再打扰他们的幸福了。 不过,他却还是有些担心,“你吸纳血族王那么多力量,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那股力量太强大,太猛烈,她身体之前太单薄,如何能承受得住?练功这些年,他最是清楚,内力需循序渐进,若冒然求成,过犹不及。 “没有啊,我很好,就像是吃饱一顿饭一样。”她佯装不悦地嘟起唇,酸溜溜的质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对原来那个穆伊浵毛手毛脚?” “天地为证,我阿斯兰只敢对真正的穆伊浵毛手毛脚!”说话间,他大手抓挠她的痒处。 她忙惊笑逃开躲避,却听到身后传来的爆炸声。 “阿斯兰,那是什么声音?” 阿斯兰忙牵住她的手,漫不经心地远离洞口,“哪有什么声音?” “爆炸声呀!”她这才发现,银影并没有跟出洞来,难道……他走在最后开启机关毁掉墓穴? 她被自己的猜想震惊,猛然停住脚步。 若她是人类,定然听不到被金刚石门阻隔之后的细微声音,但此刻的她听力太敏锐,这声音振聋发聩。 “阿斯兰,那真的是爆炸声!”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一定是太累,幻听了。”阿斯兰满心杀气,冷冷回头看了眼山洞,唇角上浮现三分邪笑。 “阿斯兰,你还想瞒着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怎么可以杀了花暝司和黑豹?他怎么这样残忍? “怎么了?”阿斯兰从洞口收回视线,看向她时,一脸真诚的温柔,寻不到丝毫杀气。“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回家了,你不开心吗?” 回家?开心?一想到花暝司和黑豹可能在里面粉身碎骨,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穆伊浵吗?你能听到的声音,我也听得到!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们?”他来这里,不是单纯为救她的性命,竟也利用她的死大做文章,达到自己的目的。 有那么一瞬,她懊恼地想再次离开这个世界,不,她是好后悔回来这里。 若她不回来的话,是不是他会连以前的穆伊浵也一起炸死? “回答我,阿斯兰,你回答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为什么?”他愤然冷笑,握住她的肩,低沉咆哮,“花暝司若有机会,定会杀我,还有黑豹、皇甫乐荻以及你的父亲穆项忠,一旦有机会,他们都不会给我活下去的机会,所以,花暝司和黑豹、血族王,他们必须死!只有他们全都死光,我们才能幸福安然地活着!” 是,在他眼中,他们都是他的敌人,都该死!在他眼中,也只有杀掉他们,才能彻底消除他的忧虑。 可是,在她眼中,他们都是可怜虫而已。 花暝司自幼不曾得到母爱关怀,父亲又贪色成性,他心中孤苦,才造成了他的偏激凶残,可他已经在改变,他在变好…… 而黑豹更是可怜,他一生都被皇甫乐荻利用,玩弄于股掌……甚至连自由是什么都没有弄清楚,而且,他还那样年轻,甚至还没有成婚。 血族王,这个痴情地老顽固,背负着情债千年,一心疼宠着花暝司,却只是一厢情愿,如今还被她夺取了万年神力,此刻的他最是凄惨。 “他们不能死,我不要他们死!”她转身朝山洞奔去,却被他及时拉住手肘。“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阿斯兰恼怒拉住她,“穆伊浵,别再做蠢事!你泛滥地怜悯和善心,也该收一收了!” 银影从山洞内奔出来,紧随而至的,还有轰然地倒塌声。 “娘娘节哀,墓穴塌陷,已经无路可入。” “不——”上天不会连一个救他们的机会都不给。 阿斯兰确定她不会再冲进去,才松开她。 她颓然跪倒在火光闪烁的洞口前,放声大哭。 花暝司和黑豹不该有这样的结局,或许他们该死,他们注定会死,却也该死得有尊严,或战死沙场,或厮杀到底,同归于尽,都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被炸得粉身碎骨,被压砸于乱石之下,从此不见天日?! 上天没有怜悯她的悲恸,山洞的洞口最后轰然一声巨响,完全塌陷下去。 多蒙家族存在了千年的墓穴,就此消失,那株美丽的古老灵树也被深埋石砾,再无人有幸观赏。 日暮西斜,倦鸟归巢,伊浵哭得有气无力,啜泣声断断续续,在幽幽的虫鸣声中,越显悲惋哀戚。 “陛下,为何不向娘娘解释?”银影犹豫良久,忍不住开口,“娘娘会原谅陛下的。” “解释什么?”事已至此,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她那颗纯净的心,无法接受任何杀戮。 “那些火药,是陛下准备陪娘娘共眠于此才布下的,陛下甚至拟定了遗旨,将皇位传给无垠。若非娘娘返回,黑豹激怒,血族王阻挠,花暝司总对陛下面露杀气,陛下也不会……” “这些理由,连朕自己都听不下去,如何说给她听?” 花暝司,黑豹,血族王都已死,说任何话,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凝视那抹悲伤的银白倩影,遍寻脑际,不知该说什么话才能抚平她满心悲痛。她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那么遥远,仿佛她此生都不会再回眸正眼瞧他。 他不喜欢这种愤懑无奈的感觉,三步并两步,上前去从后点了她的睡穴,抱起她转身朝林中的坐骑走去。 “一切都会好的,伊浵,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我会好好爱你,疼你,宠你,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幸福。” 雪狼皇宫,无垠携刚刚诞下女婴的古丽娅,率领百官众妃出宫相迎,仪仗队列之隆重,俨然是迎接回宫的帝后。 马车停下,歪靠在软枕上的白色身姿柔若无骨,蝶袖铺展,银发流泻,凤眸轻阖,这美若仙女的人儿,仿佛已陷入梦境,让阿斯兰不忍惊扰。 他却又清楚地知道,她根本没有睡,也睡不着,只是不想理会他,闭着眼睛逃避。 这一路上,她都如此不冷不热,交谈也匮乏简短。 若她执意为花暝司和黑豹的死憎恨他一辈子,他认了。 他搁下手上的兵书,凑上前,静静观赏她片刻,见她长如蝶翼的睫毛不安地闪动,他还是爱恋难以抑制不由扬起唇角,柔声轻唤,“伊浵,随我下车吧,我们已经到了家门前。” 家?这里还是她的家吗?会是她的家吗?她还能信任他吗?这一路上,他不曾担忧和在乎过她的想法,只是在一旁翻看兵书,从早上看到晚上,废寝忘食,只一心考虑着如何攻打血族和天凌国,如何独霸天下! 既然他如此喜欢他的天下,还管她做什么? “我仪容不整,脸色也不好,不便见人。” 阿斯兰坐到她身边来,试探抬手,轻抚她散在肩侧的银发,见她没有躲开,他才小心翼翼地轻舒一口气,捧住她的脸儿疼惜地在她额上轻吻。 “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就算仪容不整,也无人能及。” 她没有与他幽深的墨绿眼眸对视,睫羽低垂,疏冷淡漠地说道,“他们在等你,你下去吧。” 她的满头白发太扎眼了,那些狼人本就当她是祸水妖孽,如今天凌国刚刚与雪狼族有过一战,让她的身份更是尴尬,就算她腆着笑,踏到红毯上对每一个人宽和示好,他们还是把她当成可恶可恨的异族妖孽。若是他不陪同,恐怕她早就被烂菜叶子、唾沫和唾骂淹没。 “要我陪你回瑶华宫吗?” 她红唇微启,拒绝刚要出口,俊颜却忽然放大在眼前,墨绿地眼眸深不见底,映出她惊慌的凤眸,是的,惊慌,因为他刚才根本就没有想吻他,他只是温和无害地问她,是否要他陪她回瑶华宫…… 这一路上,她总戒慎地悄然探听他心里的动静,每次他想碰她,想吻她,甚至想要她时,她都会在他靠近之前寻借口下车远远躲开,为什么这次他的行为和想法不一?他该不会是……知道她会读心术的事了吧? 她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忘了推开他,唇瓣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猛地回过神来——这该死的男人竟然咬她? 他以霸道的眼神警告她,亲热时走神是很危险的。如果她敢忽略他的存在,他还会不客气的咬她。 凌厉地吻在她惊讶之际,趁机深入,带起迷幻人心的火花,瞬间掳劫她的理智,诱得让她失了魂。 当他的唇挪栘到她颈间时,她已经娇~喘吁吁,脑子里一片混沌。 “银影……”他意犹未尽地厮磨啃吻着娇嫩的肌肤,声音威严地命令,“传召贺百、苏嬷嬷、兰玉、兰棠,先送娘娘回宫歇息。” 银影无声领命策马上前。 而他低沉的声音,却让伊浵把从轻飘飘的云端震回了现实。他根本就是耍她!该死的,她竟然还会为他的吻着迷?竟然还恋着他的抚摸和气息? 满心懊恼不已,她忙推开他,慌乱地连滚带爬,远远缩进车厢角落。 这高深莫测的狼人真是可怕可恶可恨,一想到自己的读心术对他毫无作用,她便挫败烦躁地抓狂。 见他扑过来,她快如闪电地迅速躲去另一边。 马车也因两人地你追我赶,不寻常的摇摇晃晃。 文武百官都挑高眉头,一脸好奇与兴味,恨不能长出透视眼一窥究竟。他们低声私语,猜测陛下与皇贵妃娘娘在里面玩什么不宜观瞻的暧昧游戏。 妃嫔们却一个个面露妒恨之色,咬牙切齿,强自隐忍。 “你要去哪?”阿斯兰撑起伟岸的身子,不悦地瞪着满车乱爬的伊浵,火冒三丈。 他刚才本是想小小试探,浅吻辄止,然后下车,去御书房处理政务。 他强悍的自制,却在碰触到艳红欲滴的唇时,瞬间崩塌,消失无踪。 许久不曾碰触的娇躯,此刻也成了折磨他的残忍酷刑,而她惊慌的躲避则更是尖利的刀刃,刺得他满心血肉模糊。 “过来!” “不要!”她像是陷入危险的鹿儿,一脸的警觉,成功躲开他之后,仍慢吞吞的往后蠕动。 他及时出手,抓住要缩进裙角的莹润玉足,力道掌控地恰到好处,成功把她扯至身下,又没有弄痛她。 她却还是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惊呼出声,又想到外面还有一大群听力上好的狼人,羞窘地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怒瞪着眼前狂野不羁,蓄势待发的男人。 他黑发散下肩头,笼成一片小小的私密空间,把她红透的俏颜困于其中。长臂半撑着壮硕的身躯,任抵在她腿间的欲望不断高涨,却没有再吻她再吓她,而是欣赏着她困窘多变的神情,耐心十足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再挪动。 暧昧的寂静,灼热的眼神,还有突兀感觉到的热烫欲望,让她羞愤地无法隐忍,却又口干舌燥,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外面一干人等着,他竟还有心思和她玩心理战?“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该死的是,她现在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如逗弄到手的猎物,在她唇上极快地啄了一下,戏谑邪笑,“我可以把这话误解成,你期望我继续吗?” “你……你……你不要自作多情,马上滚开!” “叫这么大声,外面都听到了。” 见她又捂住自己的嘴,他忍不住埋首她颈窝大笑出声,“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害羞?!”说话间,他不怀好意地舔吻逗弄她敏感的耳垂,感受着她敏感地轻颤,他顿时心情大好,“回去好好歇着,晚上去找你。”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196章 狼王不给力 娘娘须邀宠 第196章狼王不给力娘娘须邀宠 简单一句话让伊浵如临大赦,凤眸轻眨,小心地偷觑又撑起身体的他,悄然探听他心底的声音,却发现还是一片让她挫败又无奈地空白。 也罢,只要他不在马车上上演春~宫戏给外面那些人听就好。至于晚上,还有两三个时辰,足够她考虑拒绝的借口了。 “这一路舟车劳顿,你累坏了吧?” 他还有心思闲聊?“还好。”她现在有血族王的强大内力护体,不过是乘坐马车,身体并没有觉得太累,疲累不堪地只是她的心。 他爱不释手地勾住她一缕银发,放在鼻尖轻嗅发丝上的芬芳,这不经意的举动,又引得她面红耳赤。 他是在告诉她,不管是黑发的她,还是白发的她,他都喜欢吗?很抱歉,他的举动并没有太高雅,反而只是觉得他精虫上脑,霸住她这只待宰羔羊不想放开而已。 “伊浵,好好想一想我们的未来,我实在不愿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而且,我会等到你想明白。如果今晚你没有想通,我会等到明晚,如果你一直想不通,我就一直等下去。” 这一番温柔贴心的话,并没有让她开心起来,反而让她心中烦乱。 为什么,阿斯兰已经不是她心目中原来的阿斯兰,她却还是那么喜欢他? 一丝惧怕从心尖一闪而过,她怕自己永远想不通,怕两人没有未来,还怕未来某一天,他会像杀花暝司、黑豹和血族王一样,用最直接,最干净,最残忍的手段,杀了穆项忠和皇甫乐荻,身在高位的帝王,不杀尽最后一个敌人,是绝不会放下戒心与疑虑的。 期望那样可怕的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在想什么?”他不喜欢她看着他时,神游太虚,更不希望她费神去想那两个已经死去的情敌。“伊浵,别激怒我,否则,我……” 她忙打断他,“我……我什么都没有想……” “当真什么都没想吗?”他不相信。 直觉告诉她,他这邪笑背后,将是她想象不到的危险。“真……真的……我什么都没想!”该死的,他的手在做什么? 她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腕,却拗不过他强悍地力道,不过三两下,她身上的白色丝袍被扯散,羊脂般细滑柔嫩的肌肤接触到空气,陡然一阵凉意让她再次惊慌失措。 她想拉住衣袍,却反被他扣住手腕定在头上方,炽热的狂吻再次铺天盖地,沿着她的修长的脖颈往下,从细致妩媚的锁骨,蔓延开震颤心魂的酥麻。 她的手终于被放开,却还是推不开他,双腿被壮硕的身躯分开,羞耻地她愤懑惊叫,“不,不要……你说过让我回去好好歇着,晚上才……” 她的话音被他不同寻常的激吻打断,猛烈的快~感在身体深处炸开,她娇~喘连连,视线赧然下移,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邪肆吮噬的举动,从头到脚都羞成了娇艳的粉红。 不,不,不……这该死的狼人,他怎么可以吻这里? 无法抑制的轻吟,嘲讽似地刺入自己的耳膜,她忙咬唇隐忍,“停——不要……”这嘤咛地抗拒,已如啜泣,却还是没能阻止他的疯狂。 瞬间,她被带入深沉绚烂的漩涡无法自拔,脑际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在他魅惑凌厉地舌尖瘫软成水,无助地只能由他摆布。 车外的文武百官都竖起耳朵,正想好好过一把窃听隐,车帘忽然被掀开,他们尊傲无匹的狼王陛一脸威严下衣装整齐,慢条斯理地优雅步下马车,仿佛刚才在车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顷刻间,轰然一声,整齐划一,众人黑压压地俯首跪倒,高呼万岁。 一个个却还是心中疑惑不解,刚才那声音,明明就是在做那种事呀,为何这么快就完事了?该不会是他们的陛下……那方面不太够力吧! 御膳房的正副总管私语交谈,晚膳时是否应该给陛下多添一道十全大补汤呢?两人相视点头而笑,心照不宣地窃以为这是得重赏的好时机。 阿斯兰在冗长的红毯中央,他的肩辇前,停住脚步,示意众人免礼。他欣赏着自己的亲弟弟与妻女幸福融融的一幕,不禁有些羡慕。 “皇弟,让朕看看朕的皇侄女!” 无垠忙从古丽娅手上抱过女儿,小心抱着上前。 古丽娅笑道,“孩子还没有取名,无垠正等陛下回宫赐名。” 阿斯兰瞧着怀中的小生命,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轻松起来,唇角也不觉间上扬成完美迷人的弧度,他对这孩子的疼惜喜爱之情,感染了所有人,俊逸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空明,柔和,慈爱。 伊浵整理好衣袍,掀开车帘时,正见他抱着孩子笑道,“瞧这丫头的眉眼,像极了皇弟。” 这一幕,不经意地印在了她的心底深处,让她不禁又想起失去的两个孩子,心中一阵落寞烦躁,怅然叹了口气,放下车帘,眼角却还是滚落两行泪。 小小的人儿在阿斯兰怀中不过两个巴掌大,肌肤粉红,吹弹可破,澄澈如星的墨绿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俊美非凡的他,乖巧地不哭不闹,惹人怜爱。 他抱着孩子爱不释手,无垠提醒似地叫了声“皇兄”,他仍是没有把孩子交还给无垠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想起回复古丽娅刚才的话。 “取名是大事,朕要慎重考虑。古丽娅,朕的休书你可收到了?” “是,陛下。无垠也已公告天下,古丽娅多蒙已不再是雪狼族皇后。” 古丽娅一派恭敬娴雅,纵然不再是皇后,却眉眼含笑,举止合宜,不见丝毫从前的骄纵跋扈,从头到脚装扮贵雅简约,可见无垠下了一番心思调教指点。 阿斯兰满意地对她一笑,“见到你如此改变,朕倒是佩服无垠化腐朽为神奇的魅力了。” “陛下这是在贬低古丽娅,还是在夸赞无垠?” “哈哈,随你去猜吧。朕已经帮你的父王报了仇,花暝司葬身在你们多蒙家族的陵墓,多蒙家族已故先人,朕会另择他处厚葬。太后的罪行,朕也只追究她一人,不会株连其他。这都当是皇族给你的聘礼,不过,你要答应朕,真心诚意地爱无垠,做他的妻,辅助他,成为雪狼族最让朕骄傲的亲王。” 一番心血,总不枉挽回了多蒙家族的颜面,就算她没有成为皇后,也是万人尊崇的亲王妃。古丽娅忙跪下行礼,“臣妾谢陛下厚恩,并代多蒙家族的罪人对陛下感激不尽!臣妾日后定安分守己,相夫教子,不让陛下与夫君烦扰。” “你为皇族添了皇嗣,劳苦功高,朕理当对你奖赏。别跪着了,你刚生产,身子还虚弱!皇弟,扶她起来。” “是,皇兄。”无垠温柔搀扶古丽娅起身,两人相视而笑,再无以前纠葛不清的凌厉,反而是云开月明的和睦恩爱。 “皇弟,为多蒙家族遴择墓地一事,就交给你。” 无垠俯首领命,“臣弟遵旨。” 随即,阿斯兰便传召礼部尚书和皇宫总管上前,“朕要册封皇弟为亲王,并为他和古丽娅赐婚,你们即日准备册封大典与大婚事宜,另外,小公主的满月酒务必隆重。” “是,不过……小公主……”礼部尚书忙纠正道,“陛下,亲王殿下的女儿当称郡主。” “你当朕糊涂了?”阿斯兰威严宣告,“皇弟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以后他的孩子都将被称为公主与皇子。” “是,是臣唐突无礼,还请陛下恕罪。”礼部尚书又问道,“陛下,是否还要为亲王殿下选一处合适的风水宝地修建王府?” “暂时不用,朕另有安排,朕要给皇弟普天之下最好最舒适的宅邸!” 无垠忙俯首恳求,“皇兄连日操劳,如今战事紧迫,不宜再为臣弟铺张。” 阿斯兰把孩子交给古丽娅,赞赏拍了拍他的肩,如此自勉,又为他着想,不愧是他的亲兄弟。 “朕并非铺张,也不会从国库支取银子,朕有自己的私房钱。父皇和母妃都不在了,朕这个长兄自当为你操办婚事,至于战事,有黎格、师父以及我雪狼族的精兵强将在外面挡着呢,朕不担心。” 无垠叹了口气,凑上前,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揶揄低语,“皇兄当真确定要忙别的事吗?皇兄操劳国事,又舟车劳顿,体力不支,宸贵妃娘娘刚才恐怕欲求不满了吧?” 阿斯兰哭笑不得,剑眉皱起,却发现众臣都一脸讪然地瞅着他,就连那些形若虚设的妃嫔也都是满眼不可置信,只差没有在他脸上写一个比天还大的“逊”字! 该死的,他对伊浵不经意的惩罚,竟然让他们误解了他?看样子,伊浵尽快有孕才能扳正他的“伟大”“持久”的帝王形象! 瑶华宫,雪狼族后宫众妃嫔向往不已,却又遥不可及的梦。 立在这巍峨华美的宫门前,伊浵感慨失笑,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在血族,被花暝司囚禁于他奢华的亲王府邸时,她不曾想过,也不敢想,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返回这里。 她早就清楚这一点,普天之下,没有谁会是阿斯兰的对手。所以,她回来,本该在自己的预料之内才对。 在五凤王朝皇宫那座小楼阁里,两人私定终身,他与她道别离开,她就清楚地预感到,他一定会无一遗漏的让他的仇敌死无葬身之地。 他生就是雪狼之王,而她,不管丢在哪里,都是扶不上墙的米虫一只。 她穆伊浵就算有天下无敌的内力,却还是改变不了这个凶残的世界,更改变不了阿斯兰,更可悲的是,她还自以为勇气可嘉,为了阿斯兰毁掉了现代的那具美丽的身体,这样痴傻的她,也只配闷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枯燥地终老一生。 殿顶上的玻璃花房被擦拭地透亮,让她好想念在现代她绝然飞过的落地窗玻璃。 若她此时在现代的话,会永远想念这边的人,她会相信花暝司和黑豹都好好地活着,不会见证到阿斯兰的残忍,她会永远记住阿斯兰是深爱着她的完美男人。 人总是如此,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而在得到之后,又发现自己得到的,并不是自己所期许的。 阿斯兰本就不是完美的恋人,他霸道,凶残,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他对自己亦是狠绝凶残,她怎么会天真地期盼他能如她想象中那样仁善? 杀戮,在这个可怕的异世界是生存下去的必须手段,他说的对,血族王,花暝司,黑豹,皇甫乐荻,穆项忠……所有人都期望他死,都期望雪狼族这个强大的族群消失。 阿斯兰为了活下去,为了雪狼族的未来,而杀人,而她既然不想他死,不想他的雪狼族覆灭,就不得不为他,接纳他将来更可怕的凶残手段。 思潮起起伏伏,总算是透彻明朗,她在不知不觉间,沐浴洗漱完毕,裹着浴袍,被兰玉搀扶着来到一人高的穿衣镜前。 她雪白如缎的发丝尚且濡湿,被兰棠轻轻托起,兰玉配合默契地为她脱掉浴袍。 如白玉雕琢的婀娜娇躯如昙花惊现,芳华旖旎,让众宫女惊艳暗叹,再也移不开视线。 女人看女人总是忍不住妒忌的,可伊浵空灵出尘,淡然柔和的气韵,却偏就有叫女人也喜欢的魔力。 两个宫女轻柔拉住一见薄如蝉翼地紫色纱袍,出现在她背后,这便要伺候她穿上。 伊浵黛眉不悦皱起,“慢着!” 她还没有穿内衣,就这样穿纱袍,是要谁喷鼻血?!那只色狼见她如此,恐怕会直接吞了她。 “拿内衣,正装,中衣,外袍,一件都不准落下!” 兰玉悻悻叹了口气,“娘娘,是苏嬷嬷吩咐我们这样做的。” “苏嬷嬷?” 兰棠忙道,“嬷嬷收到银影的消息,听说娘娘和陛下一路上相处不太愉快,‘小别多日’,后宫那些人又都虎视眈眈地瞅着陛下,所以,嬷嬷说娘娘此刻身份尴尬,必须得回陛下的宠爱,才能成为未来的雪狼皇后。” “现在众妃嫔可都卯足了劲儿争抢呢!就在刚才娘娘沐浴的空儿,奴婢命人打探,芸妃,婉妃,妍妃就相继去了御书房。” 兰棠和兰玉你一言我一语,其他宫女也都从镜子里一脸期盼地瞅着她,好似她主动去邀宠讨好阿斯兰,才是天下第一正事。 小说首发本书 第197章 家宴 俊雅邪王隔云端 第197章家宴俊雅邪王隔云端 殿内气氛明显有些僵持。 宫女们僵持不下,打定主意齐心协力与伊浵对抗到底,一个个张口欲言却又不忍再激怒她,眼巴巴地盼着她能穿上纱袍,以最美的姿态牢牢抓住陛下的心。 而伊浵脑子里却尽是阿斯兰在马车上时的疯狂举动,此刻那股羞死人的余韵还在体内荡漾不去,腿间最柔软地一处也似在与她对抗般,犹记得他的抚触…… 她咬牙切齿地甩掉那暧昧的一幕,气急败坏撂出刚才那句话,“拿内衣,正装,中衣,外袍,一件都不准落下!”她要穿得严严实实! “娘娘……”兰棠和兰玉齐声恳求。 “去拿!谁敢再多言,自己去领罚!” “娘娘……”她们才不相信,天下最善良的娘娘会忍心惩罚她们哩。 既然银影已经把她和阿斯兰冷战的事都对瑶华宫的人一一通传,那么她强大的灵力,她们定然也一清二楚。“别逼我发怒,你们绝对不想见到我发怒的后果。” 果然,一众宫女仓皇失措地忙碌起来,整座寝宫只剩了衣袂悉索摩擦,环佩叮当,再无一句唠叨交谈。 晚膳刚刚要摆上桌,御书房的太监便来传旨。 “禀娘娘,陛下有令,今晚在御花园的馨兰雨阁摆家宴,后宫所有妃嫔、在京所有皇亲与家眷都必须前来。” 伊浵靠在贵妃椅的方枕上,听得心中一悸,不禁疑惑,“馨兰雨阁?御花园里何时多了这样的阁楼?” “回娘娘,馨兰雨阁乃是陛下得知娘娘被花暝司抓去血族,失去……失去小皇嗣之后,命人修建的。” 担心着这话题刺伤她,太监说着,不安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无怒色,才又道,“娘娘素喜兰花,陛下便命工匠以兰花样的宝石装点楼阁,上下一共九层,象征尊如九五,借以祈祷小皇嗣在天之灵能安息。” 他为了纪念自己死去的孩子建了一座楼阁,却不知,当初花暝司为了救那个孩子,差点命丧黄泉,而他却残忍地害花暝司葬身在多蒙家族的墓穴之内,孽缘! 家宴,若是寻常家宴,她大可以依着自己的喜好,不去便罢。可……这大概是为无垠一家三口准备的喜宴,到今日,他和无垠总算兄弟相认,总要把他郑重地介绍给皇族中人。 只冲她与无垠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纠葛,还有和古丽娅那些本没有必要的仇恶争斗,她就算没有胃口,也该坐在那里笑祝他们幸福。 还有那个刚刚诞生的小生命,她也想看一看,是怎样一张漂亮的小脸,才让阿斯兰笑得那般纯净和蔼。 伊浵慎重地选了一身隆重典雅的蓝色贵妃礼服,一头银发高绾却反而越是妖媚刺目,好在有贵妃头冠遮住,淡雅的兰花妆清新沉静,不浓不艳,就算坐在阿斯兰身边,也不至于太引人注意。 事实上,她多虑了。 当带着一行护卫随侍,抵达奢华唯美,如天宫楼阁的馨兰雨阁时,早有三个女人陪阿斯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正是趁着她在瑶华宫沐浴时,去御书房邀宠的芸妃,婉妃,妍妃。 他与她们还谈笑正欢,毫不吝啬以只属于她的手臂,左拥右抱,可真是艳福齐天呢! 而皇亲国戚,以及其他妃嫔,都已经到齐,只有她的位子是空的。 伊浵站在门槛外,远远地凝视他片刻,恍惚间觉得这样的他有些不太真实。她只是一个局外人,远观着有他的世界,仿佛看一场戏,如此地格格不入。 他一身万年不变的黑锦皇袍,纯净如夜,金丝刺绣的不是腾云飞龙,而是满月与狼,狼首狰狞,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会从他衣袍上俯冲而下,将众人撕得粉碎。 这样一身束袖收腰的华贵装扮,越是衬托得他俊美冷酷,邪魅狂霸,天下在无人与之匹敌。 “宸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尖锐高亢的通传,她迈进比德格希宫的宫殿还宽敞一倍的花厅。 莲足踏上绣着万里江山的地毯,心里的苦,如血般,缓缓淌开来。五凤王朝,血族,天凌国,都被她踩过脚下,她深刻地明白,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地毯,这是他的野心。 偏偏,他这样傲视天下的野心,就铺展在他们的“馨兰”楼阁内,堵得她满心窒痛,撕心裂肺。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无奈地沉默,无奈地适应,无奈地接纳,仍一心想着他,为着他,爱着他。 蓝色礼服袍边逶迤曳地,所有的谈笑声戛然而止,连呼吸声也寻不到,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都成了木雕一般,忘了反应。就连正在忙着斟酒端菜的宫人们,也都不约而同停了动作。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穆伊浵,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灵光幻美,沉静威严,犹若天妃神女的宸皇贵妃。 那婀娜高挑的身姿翩然如惊鸿,冰肌莹莹,在花厅顶部的夜明珠下,如能迸发出美丽的月华,越衬得凤眸熠熠生辉,透彻人心。眉心的兰花钿与淡雅粉润的唇色交相辉映,纵然一身内敛的蓝袍,也艳压大红大紫的妃嫔。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姣好女子,恐怕这世上最丑恶最凶残的厉鬼,都会被她的容貌与浩然出尘之气征服,自甘被她奴役。 “臣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她低眉敛目,浅笑恭顺,一派宫妃该有的柔婉气度。 阿斯兰在龙椅上定定凝望着她,墨绿眼眸锐冷无波,瞬间,视线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个仔细,就连她唇角那抹强自挂着的虚假笑容都没有忽略。 她没有因馨兰雨阁的修筑而感动,她也没有因他邀了别的女人坐在身边谈笑而吃醋,她只是盯着那张该死的地毯,用一身蓝裳婉拒了他给她提供的争宠机会,枉费他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想了她十万八千遍。 他心存着那么一丝侥幸,若有女人坐在他身边,她定会在乎吃醋,放下芥蒂与他和好如初。 竟是他错了!亦或许,现在,她心里仍是在为那两个死去的人祷告哀伤。 一时间,众人缓缓回过神来,恢复正常,神情各异地感慨万千。 狼人的嗅觉天生灵敏,空气里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尴尬,他们也不会放过。 陛下不太喜欢比以前更美艳动人的宸皇贵妃呢!不过,宸皇贵妃也似乎并不想搭理陛下耶!难道,她是嫌弃陛下那方面不够持久?不过,有传言也说,皇贵妃娘娘和花暝司暧昧不明,极有可能是移情别恋了。 “坐吧。” 阿斯兰简单威严的一声命令,还有那张单独摆在龙椅左侧的贵妃椅,更让他们确定了这个猜测。 伊浵起身,婷婷玉立,一个小太监从台阶之上迎下来,满眼惊艳地偷觑着她,“娘娘,请随奴才到这边。” “有劳。” 小太监激动一笑,“娘娘太客气了。” “应该的。”她向来把宫人看成凭劳作养活自己的服务生,而非下等人。 她在那张单独的贵妃椅上优雅入座,笑颜不惊不怒,从容等待歌舞升平,等待美食端上桌,等待众人虚与委蛇的恭喜无垠一家和乐融融。 事情再次脱离她的预料。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庆贺家宴,阿斯兰还想做一个了断。 “把她带上来!”阿斯兰依靠在龙椅靠背上,声音如常地冷酷命令。 伊浵虽然疑惑,却并没有转头看他,她实在不想让龙椅上,他左拥右抱的一幕,刺痛自己的眼和心。 她盯着正门那边的动静,不经意地探听,却从阿斯兰心底听到一句安慰似地话,“伊浵,别怕,我只是在复仇!我杀人时,不想你坐在身边,免得……你被溅一身肮脏的血。” 他是在用心对她说话吗?他真的知道她会读心术?他何时知道的?她强忍着转头的冲动,却还是没有忍住,视线瞥过去,正被他凌厉邪魅的视线缠住。 “你听到我了?” 他没有开口,她却清楚地听到了他温柔的问询。 慌乱地转回头来,逃开他霸道灼燃的凝望,她在蝶袖内的手紧握成拳,手心里已汗水粘湿。 “重犯多蒙氏带到!” 多蒙氏?伊浵看下去。 被押送进来的女人蓬头垢面,一身血迹斑斑的肮脏囚衣腥臭难闻,枷锁与手镣、脚铐将她锁得牢不可破。 虽然她已被折磨得几乎分辨不出真实面容,当她抬起头,众人却还是恍然大悟,这个女人,竟是曾经只手遮天、叫人闻风丧胆的太后?! 伊浵不是记仇之人,一见那张脸,却顿时仇火高涨。 阴谋暗害,凶残毒杀,还有狼人杀手的追杀……血雨腥风,历历在目,仍让她心有余悸。 这个老女人害死了她和阿斯兰的第一个孩子,逼得阿斯兰不得不为救她,生不如死的抉择,亲手击毙她腹中的亲骨肉。 这个老女人派杀手追杀她,那一夜她和花暝司不得不从客栈逃离,她被杀手带进树林,命悬一线,痛失第二个孩子,她也就此深陷血族…… 没人能体会她的悲恸,每个夜晚她都会梦到孩子凄惨的啼哭,还有狼人在树林撕扯她衣衫,意图强~暴有孕的她…… 杀人是凶残的事,她此时此刻,却真的想亲手将这个害死她两个孩子的恶毒女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198章 请呵护陛下的龙威 第198章请呵护陛下的“龙威” 正当她激怒失控时,阿斯兰的声音适时传来。 “皇弟,这个女人就是害死我们母亲的凶手!” “臣弟早已得知真相。”无垠怒视着多蒙氏,眸光复杂。 他曾经疑惑,为何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的亲骨肉如此狠毒?!直至他被皇甫乐荻医好,与阿斯兰有了牵引感应,他才明白,原来,这个凶残奸诈的女人并非他的亲生母亲,只是害死他生母的凶手。 往事历历在目,这个恶毒的女人扶养他,折磨他,把他利用得彻底,却也无心插柳,成就了今日的他。 他跪在阿斯兰身边,与他一起面对亲生父母的灵位时,不至觉得自己愧对他们,他文武双全,精通兵法,而且心中存善,还有了妻女,是让他们骄傲的皇儿。 阿斯兰鄙夷俯视着多蒙氏,对无垠说道,“皇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她不但买通了稳婆抱走刚刚诞生的你,还暗中给父皇下了吸血鬼的精纯之血,又以那种肮脏的血喂哺你,让父皇与你骨肉分离,毫无感应,害我们的母亲日夜以泪洗面,眼见着你被她以恶毒的手段调教,而不敢与你相认……也是她,亲手害死了我们的母亲!” 想起瑶华宫的旧主,自己已故的宿敌,多蒙氏刺耳尖利地嘲讽冷笑。 “哈哈哈哈……祺尔钦,你们兄弟总算是相认了,你也在这个龙椅上坐稳了,可你别忘了,是谁辅助你坐上了这个龙椅,是谁把你异卵同胞的亲弟弟抚养成人的?!” 阿斯兰不理会她,继续列出她的罪名,“你筹谋多年,意图杀朕,谋反篡权;你给朕的伊浵下烈毒,害朕痛失长子,又找无辜妃嫔替罪;你命朕的亲弟与朕自相残杀,你命杀手追杀羸弱有孕的伊浵,害死朕的次子,以至伊浵深陷血族,几经生死,与朕不得相聚。” “祺尔钦,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你当初可是答应哀家的,坐上这个位子,要听哀家的话,你处处与哀家作对,哀家当然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不过一个穆伊浵,就让你乱了分寸,你置后宫其他妃嫔于何地?哀家早就劝过你,要恩宠均分,方能万世太平……”多蒙氏开了口,便嘶哑尖利地唠叨不绝,只当自己还是身在高位的太后,傲视众人,纵然牙齿被行刑的狱卒打掉了两颗,却还是无损她惊人的口才。 伊浵突然起身,从座位旁的贺百腰间抽过纯银长剑,就那么拖着长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众人惊诧凝视着她,剑尖叮当叮当的磕碰在台阶上,也撞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当她在一身腥臭的多蒙氏面前站定,剑尖嗖一声抬起,直戳在肮脏的囚衣上。 刺耳的冷嘲热讽总算停止,众人不禁畅享此刻的宁静。 “怎么不说了?”伊浵微扬下巴,怒声咆哮,“说呀!” “我……我……”多蒙氏一脸惊恐地凝视着眼前倾城倾国的玉颜,张口结舌,是她的错觉吗?竟有刺骨的寒意从剑尖上传来,冰冻地她心脏刺痛收缩,血脉剧痛,蔓延周身。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该亲手杀了你的,是阿斯兰,亦或是无垠,怎么可能是我穆伊浵呢?” 死亡的恐惧,让曾经强悍残忍的多蒙氏不得不低头,“是……穆伊浵,你……你这样善良,是不可能杀人的。” “放心,我之前练习过一次,不会让你太痛的。而且,我杀人没有必要用剑——这种沉甸甸的东西。” 她把贺百坠手的长剑往地上一刺,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剑刃却没入地毯,刺透坚硬光滑的石砖,消失了半截,众人不由瞪大眼睛,惊叹出声——好强大的内力! 然后,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翩然转身,一步一步走回来,步履轻盈,衣袂飘逸,妖娆多姿,叫众人百看不厌,不忍移开视线。 她不是要杀了那个老女人吗?为何什么都没做? 当她在自己的贵妃椅上入座,强硬端立的多蒙氏却突然爆出一声脆响,她脏臭的身体诡异地哗啦哗啦……坍塌成了一地细碎如沙的冰粒子,连一根头发丝都寻不到。 众人顿时毛骨悚然,不敢再直视贵妃椅的方向。 就连阿斯兰也愕然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他是打算把那该死的老妖婆一刀一刀凌迟的……这样的死法,倒是比凌迟之刑切刮地还细碎百倍,着实地……冰爽透顶,大快人心! “我饿了,可以开宴了吗?”伊浵不耐烦地用青花瓷的茶碗盖敲了敲碗沿,见众人还是呆若木鸡,她只得抬高音量,“传膳,本宫饿了!有没有人听到?” 阿斯兰眸光深邃地盯着她绝美的侧脸,满心惊喜地命令,“传膳!传膳……为宸贵妃上摆上她最喜欢的菜。”敢在众人面前击杀仇敌的她,美得凛冽逼人,让他悄然沉迷,无法自已。 碍眼的冰粒子被清扫地一粒不剩,贺百也取回自己的长剑。 饭菜端上来,香气四溢,众人心情舒展,御膳的魅力是远比罪行审判更吸引人。 伊浵那边果真都是她爱吃的,而阿斯兰的雕龙翘首桌案上,却多了一个碍眼的大汤盅。 一向不喜欢喝汤的他,不悦竖起剑眉,纵然这汤盅经过了精挑细选,雕花瓷精美绝伦,却还是让他怒火直往外冒。 “哪个不长眼地混账东西弄了一份汤?这里面乌漆墨黑,是能吃的吗?” 坐在他身边的三个女人疑惑,忙贴心地凑上前来,探看汤盅里的东西。 芸妃一副见识渊博地骄傲神态,第一个开口,“陛下,若臣妾没有看错的话,这里面的黑东西是……是乌龟,呃……是甲鱼!”甲鱼的用词似乎更文雅。 婉妃也好奇地凑上来,耐心为阿斯兰解答,“还有参片,鹿茸,海马。” 妍妃也不甘示弱,“陛下,还有枸杞子和牛鞭。” 这些药材的名字,让在座的皇亲国戚哗然失笑,却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阿斯兰脸色铁青,堪比阎王。他当然知道汤盅里面是什么,而这些可恶的东西,正是对他男人尊严的最大侮辱! 他不想喝这难闻古怪的汤,才寻那样一个简单的借口拒绝。 这三个碍眼的女人,竟不知死活,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自以为是,说出这些药材的名字?她们是要故意气得他吐血才满意吗? 偏偏,还有人胆大妄为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 这悦耳的笑声正是来自隐忍不住的伊浵,她前仰后合,捧腹不止。 “穆——伊——浵,笑够了吗?”虽然满心恼怒,见她笑得这样开心,怒气却又发不上来。若是能用他的已然受损的颜面,换她如此畅快一笑,倒是值了! “陛下,臣妾真是佩服御膳房的两位总管大人,竟如此为陛下的身体着想,而芸妃,婉妃,妍妃更是周到聪颖,为陛下悉心解答,陛下理当奖赏他们才对呀!” 阿斯兰抬掌一拍,砰——一声巨响,满桌杯盘震颤脆响,众人顿时毛骨悚然,一个个慌忙俯首,只剩了伊浵在那边笑意不减地用膳。 御膳房两位总管满头冷汗地上前来,小心斟酌着用词,说道,“陛下,这里面都是滋补……补肾益气的食材,可以助陛下……早生贵子。” “混账!”伊浵之前失去的两个孩子,是空穴来风不成?!他是很需要进补的样子吗?“来人,把这两个蠢货,还有朕身边这三个可恶的女人推出去,斩立决!” 众人都忍不住缩脖子,只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护卫上前来押人,即将被砍脑袋的五个人欲哭无泪,无垠张口欲言却也不敢开口。 “且慢!”伊浵叹了口气,搁下筷子,用丝帕按了按唇角,柔声劝服,“陛下,不过是一盅汤,也值得如此小题大做?!”这只恶狼嗜杀成性,该当好好教导,尤其在吃饭的时候杀人,真的很叫人倒胃口!“总管也是一番好心,若陛下不喜欢,下次不炖汤便是。” 阿斯兰七窍生烟,她刚才不是还笑得大声吗?!怎么这会儿又劝他? 说到底,他被人如此误会,还不都是因为她?而且,这根本不是炖不炖汤的问题,是……是他们误会他那方面“无能”,让他一国之君,颜面何存? 伊浵见他杀气清寒锐利,对着房顶翻了翻白眼。 不就是面子嘛!难道他狼王陛下的面子,竟比五条人命还昂贵?!就算他狂躁地杀了御膳总管,就驳回颜面了吗?这样做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更坐实了他们的猜测,叫众人以为他是杀人灭口,欲盖弥彰。 “本宫可以作证,陛下身体康健,勇猛无敌,无需这种‘昂贵’食材调补。”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为自己的丈夫驳回颜面,白了眼龙椅上神情惊喜的阿斯兰,只见他唇角诡异上扬,心情分明已经和缓,却还是强自冷着一张俊脸,害得众人冷汗涔涔。这该死的恶狼,他就偷着乐吧! “今日小公主在此,刚才已经处斩罪人,实在不宜再见血腥。御膳房两位总管,你们妄自做主,失职失察,都罚奉一年!” 两位御膳总管相视惊讶,这位与他们并无甚交情的宸皇贵妃娘娘,是在救他们的命吗? 伊浵让这哼哈二将弄得哭笑不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陛下最讨厌的汤端走?” 阿斯兰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仔细你们的脑袋,以后再敢用这堵心的东西激怒朕,朕定让你们身首异处!” 这句斥责,分明是默许了伊浵的主张。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原来帝妃二人是面不合心和,夫妻俩在闹小别扭呢! 御书房两位总管连连点头,“是,是……奴才该死,奴才……奴才谢皇贵妃娘娘教诲,谢陛下开恩,日后再不敢犯糊涂!” 伊浵视线一转,怜悯俯视被拖下轮椅的三个女人,“芸妃,婉妃,妍妃,你们追随陛下多年,一时言语莽撞,罪不至死。” “朕再也不想见到她们!”阿斯兰故意恶声恶气,给伊浵撂下一个难题,惩罚她之前那几声大笑。 “贵妃娘娘开恩,不要把我们贬入冷宫!臣妾知错了!”三个女人顿时哭成了泪人儿。 “冷宫空置多年,杂草丛生,不是人呆的地方。本宫做主,让你们携自己的私房财物,带着自己贴心的宫女,出宫返家,并准你们另觅良缘,而且,本宫向你们保证,陛下绝不会为你们的错,追究你们的家人。你们意下如何?” 这不是商讨,是宣判,是不容辩驳的命令,却以商讨的温婉口吻,宽容的安排,让众人叹服。 芸妃、婉妃和妍妃,皆是俯首贴地,喜极而泣,“贵妃娘娘开恩,臣妾等铭记在心!” “都退下吧。” 就这样,阿斯兰宽大的龙椅又空闲下来。 他独坐在能容四人并坐、两人横躺的位子上,形单影只,实在无趣。墨绿地鹰眸有意无意地瞥向那蓝袍白发的清丽倩影,期望她能主动到他身边来陪他坐。 伊浵却只当无所察觉,笑着对古丽娅说道,“古丽娅王妃,本宫能抱抱小公主吗?” 被忽略的阿斯兰怒火直往上蹿,他却不能和一个小婴儿乱吃飞醋,只得仰头灌酒。 古丽娅则欣然而笑,抱着孩子上前来。虽然以前两人明争暗斗,她却相信,失去两个孩子的伊浵一定会把自己的女儿视如己出。 伊浵温柔小心地接过孩子,小小的婴儿一见她绝美的面容,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呵呵,她竟对我笑呢!好可爱!” 她欣赏孩子纯净无暇的笑,满心欢喜,而众人则偷偷欣赏着她国色天香的笑颜,暗自惊艳神往。 古丽娅见女儿高兴,忍不住笑道,“小公主与娘娘投缘,很喜欢娘娘呢!”说话间,她跪下来请罪,“以前古丽娅对娘娘……” 伊浵及时搀住她,“阴霾已过,以前的事,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古丽娅却仍是愧疚,她以前曾经妄想杀了她,她竟这样轻易地原谅了她?!她心里残存地那些晦暗奢望,一瞬间化为晴空万里。 “娘娘宽容,是陛下之福,也是我雪狼族万民之福。” 这话可真是动听,伊浵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兀自饮酒的无垠,揶揄笑道,“无垠到底怎么教的你?你当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无垠搁下酒杯,“娘娘过誉,我并没有教古丽娅什么,是她自己想通,懂得以诚待人了。而且,她真的是位好母亲,反倒是我,以前误解了她!” 他回宫那天正值古丽娅生产,宫女把他阻拦门外,不肯让他进她的寝宫。 室内,稳婆说孩子胎位不正,恐怕只能保住一个。 生死抉择之际,古丽娅却忍痛坚持道,“保住孩子,这是无垠唯一的骨血,他一生都被姑母折磨,无半分快乐,这孩子是他的希望……而我,罪孽深重,在他最爱我的时候,我却伤他深重,我……死不足惜。” 此生此世,他都不会忘记她那番话,他不会忘记这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女人,为了他的骨肉,宁死成全他做父亲的心愿。 所幸,当时他就在门外,及时用内力牵引胎儿转动身体,这才生产顺利,母女平安。 古丽娅因他深情的凝视顿时面红耳赤,羞赧抿唇无语。 伊浵也不禁有些羡慕他们的恩爱。 犹记得,在丞相府初见无垠时,她滑稽地对穆项忠说,无垠是她这辈子最想嫁的男人。事隔多年,竟恍然如梦。 心中感慨万千,此刻她为这样的和乐而真心高兴,“无垠,我祝愿你和古丽娅幸福恩爱,白头偕老。” 无垠优雅俯首回应,“娘娘和皇兄也会幸福的。” “或许吧。”好难得,她和别的男人聊天时,阿斯兰竟没有打断她。 “什么或许?是一定!” 阿斯兰强硬说着,不想自己被她继续冷落,端着酒杯,丢弃宽大的龙椅,挤坐到她的贵妃椅上,把她和孩子一并环入怀中。 伊浵气结,她刚才还差点以为他不会来打扰她哩! 阿斯兰故意忽略她的娇嗔瞪视,口气认真地对她怀中的小公主道,“恩平公主,你说是不是呀?皇伯父和皇伯母一定一定会幸福,对不对?” 婴儿被他逗笑,他则故作漫不经心,收紧拥住伊浵的手臂。 伊浵没有在意他的举动,反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你给她赐封号恩平?” “不好吗?”他深沉地眸光掠过她的唇瓣,莫名地很想吻她。 “好,当然好。”谁若敢说不好,恐怕又被他一脚踹飞,拉出去砍了。“恩泽四海,万世太平,倒是寓意恢弘吉祥,不过,女孩的名字和封号太硬朗,太浩大,将来姻缘容易不睦。” 古丽娅点头,“这倒是,不如娘娘再给公主取一个乳名吧,叫着也贴心。” 女人总是在乎姻缘,讲求名字甜美动听,阿斯兰和无垠相视一笑,无奈,却纵容宠溺,并无异议。 伊浵仔细斟酌一番,说道,“婧琪如何?婧形容女子才品出众,而琪乃美玉,预祝我们的恩平公主将来成为德才兼备,纤美如玉的大美人儿!” 古丽娅直呼好名字,极善察言观色的她喜不自胜地抱过女儿,把伊浵让回给阿斯兰,返回无垠身边落座。 众人纷纷举杯给无垠夫妻和小公主送上祝福,厅内顿时热闹起来。 伊浵握住空落落地手,“人家还没有抱够婧琪呢!” 阿斯兰伸过大掌,扣住她的手,“想抱,就自己生。” 伊浵用另一只手推他,“去!满身别人的脂粉气,回你的龙椅上去。” “总算是吃醋了,不枉我苦苦演了一整晚的戏。” “你若真心爱我,就不该抱着别的女人,就连演戏也不可以!”一想到他和那三个女人有说有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凑到她耳边,鼻音浓重暧昧地应承,“是,朕谨遵贵妃娘娘教诲,不敢再有下次!不过,若是贵妃娘娘今晚把朕拒之门外的话,朕恐怕要郁闷气绝了。” 她双颊顿时火烧云,抿唇咕哝,“你就去郁闷气绝好啦!” “你舍得?” “怎么不舍得?”他这样坏的男人,阎王爷都不敢收吧! “朕好心痛。”他佯装痛不可支,故意倚在她的肩上,“朕痛得要昏过去了。” 伊浵因他撒娇地举动哭笑不得,堂堂狼王陛下,成何体统?“喂,大家都在看你耶,好歹保留一下狼王陛下的威仪。” 这会儿,众人都干脆搁下筷子和酒杯,只盯着他们这边看好戏,他竟还不知收敛! 他顺水推舟,“那我们就回瑶华宫吧,让他们再也看不到。” “这是家宴……” “无垠在呢,朕可以缺席。”这就是兄弟的“绝妙”作用,他不在,无垠都能扛得下。 见她无异议,早已心猿意马的他,急不可耐,拉她起身径直走向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悄然”溜走。 御花园里,星斗满天,花香袭人,夜虫幽鸣。 夜空下的两人芥蒂虽然没有消除,恩爱却不曾减少,这样的静默甜蜜荡漾,无声胜有声。 两人就这样携手前行,穿过拱形花藤,穿过牡丹园,踏上冗长的宫道,就这么一直走着,仿佛前路没有尽头,美好地叫人心醉。 “累吗?”他关切地问道。 她摇头,“不累。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他却忽然松开她的手,走到她身前蹲下来,“到我背上来。” 她没有拒绝,倾身爬到他宽阔壮硕的脊背上,环住他的脖子,脸颊温柔贴在他的颈侧,任他背着前行。 他忍不住颠了颠背,故意逗她,“你好像重了呢。” “哪有?”伊浵顿时如临大敌,而那位她对抗了二十多年的“大敌”,则是“脂肪”,“我一直有保持体重和身材。” “你身材没重,重的是你的心事。” 她脸上的笑一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口。 “我说过了,你若想不通,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他尽量克制语气,掩饰心底的担忧和试探。 伊浵无声苦笑,他终于还是说了这句话。 他的凶残冷酷,是一种摄人心魂的魅力。看到他拥着那三个女人说笑时,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她放手,可能就会永远失去他。 她不要那样的结局,她恨他的残忍,却仍是深深地爱着他,她不要失去他。 “阿斯兰,如果我杀了古丽娅和所有的妃嫔,你会不会为她的死悲伤难过?难道,你要就此离开我吗?”她要他将心比心,她要他理解她心里的苦。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199章 本宫就做一回妖女 第199章本宫就做一回妖女 阿斯兰坚定地背着她往前走,一步一步,从未有过的踏实。 “穆伊浵,就算你杀尽天下人,我还是爱你如初!” “所以,我不会忘记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但……你是我的夫,是与我相伴一生的男人,不管我如何伤心,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都不会改变,如你待我一样,你复仇也好,夺天下也罢,我亦爱你如初。” 他脚下一顿,恍然惊悟。这丫头有颗七窍玲珑心,又伶牙俐齿,他竟一时不查,竟落入她精心摆下的圈套?! 没有等到他回应,她精巧的下巴贴着他的脸颊,柔声撒娇,“亲亲夫君,你还是决定,这辈子不再碰我吗?还是,你还计较我用华重楼避孕的事,不想再和我在一起?”她把问题一股脑地丢回给他,“还是,你开始对那些妃嫔感兴趣了?” 接下来的一瞬,他背着她直抵瑶华宫的寝宫,用最切实的行动告诉她,他不会与她计较过往,也永远不会对别的女人有兴趣,他这辈子只会是她一个人的夫。 辰时,天光暗白,瑶华宫寝殿却被灯火照得亮如白昼,伺候阿斯兰的贴身太监提醒,“陛下,是早朝的时辰了。” “朕知道了。”阿斯兰刚要起身,见身旁熟睡的伊浵不安惊颤了一下,只得又躺下来。 血红的迷雾弥漫四周,伊浵茫然无措,寻不到路,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前面两个高大的身影幽幽显现于迷雾中,她想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却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听到他们低沉如恶兽似地喘息…… 她尝试走向他们,却被脚下的乱石绊倒,“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四周漫无边际,竟全都是乱石,还有累累白骨,她惊惧尖叫。 “伊浵,你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 听到花暝司的声音,她抬头,入目却是一张满是血污伤痕遍布的面容,他的风华绝代荡然无存,只剩一双邪佞猩红的眼睛阴森盯着他。 他身边的那个人更是惨不忍睹,整张脸已半腐,看不清原来的面目。“这里当然是被你的阿斯兰一手布下的地狱,我们的葬身之处,多蒙家族的墓穴!” “你……是,黑豹?”那样风清月朗的俊雅男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怕的样子? “哼哼哼……你还记得我们吗?”黑豹笑得嘲讽,“我们给了你真心,甚至搭上性命,你是如何回报我们的?你应该杀了阿斯兰,为我们复仇!” 花暝司突地伸过尖利的鬼爪扼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把她羸弱的娇躯拖起来,低沉阴戾地命令,“杀了阿斯兰,给我、父皇,还有黑豹复仇!” “不,不,不……放开我!”她窒息憋闷,奋力挣扎,她不会杀阿斯兰的,“救命……阿斯兰——阿斯兰——” “伊浵,我在呢,伊浵?别怕,我在……”温柔低哑的声音,宛若海水拂沙般,掠过心头,涤尽她的恐惧。 她猛然睁开眼睛,血族迷雾消失,猩红可怕的眼睛不见,眼前是瑶华宫鹅黄的纱帐,还有阿斯兰暖如阳光的麦色俊颜。 两人肌肤在丝被下真切地厮磨碰触,还有腿间敏感的不适,提醒她一夜欢爱地事实。她没有在多蒙家族的墓穴,她和他爱的阿斯兰在一起。 “刚才不过是一场梦。”他给她擦掉额上冷汗和颊侧的泪,轻缓抚顺她凌乱的银发,“没事了,我在你身边!”说话间,他对纱帐外的宫女和太监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伊浵难过地侧身依进他温暖的怀中,紧紧缠住他的腰际,惊魂初定,才发觉殿内灯火彻亮,而纱帐外还有细碎的脚步声。 她顿时面红耳赤,赧然不敢正视他太过迷人的笑颜,“已经辰时了?” “我再多陪你一会儿。”他疼宠地在她额上轻吻,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昨晚我把你累坏了,竟害你做噩梦?!” 昨夜两人太过疯狂地起亲热在脑海中愈加清晰,她羞赧窘迫,脸儿越是娇艳红润。“是我……白天胡思乱想,所以才……才做噩梦。” 他墨绿地眸光幽深闪烁,不想告诉她,从热泉回来的路上,她每个夜晚都因噩梦惊叫不止,他只能握住她的手安抚,并悄悄给她点了睡穴,她才能睡得安稳。 他并非不知她的噩梦中有谁,因此才气恼她不能忘怀放开,却又恨自己亲手造成了她深重的伤。 “再睡一会儿吧,我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我好幸福。”这一刻,在政务和她之间,他选择了她。 “……幸福?”这个词叫人听着真是心酸,如一把匕首,正刺在他的心坎上。她怎么会幸福? 她的满头银发,是他一手造成的,她每晚被噩梦折磨,是他害得,她每一次落泪,也是因为他,和他在一起,她没有幸福。抱歉两个字,堵在他的心口,让他眼睛又烫又涩。 “我只要抱你一会儿就好,不要因为我耽搁了政务。”她贪恋地呼吸着他怀中专属于他的男子气息,闭上眼睛,沉醉于他送上热吻。 疼惜归疼惜,怜爱归怜爱,他的狼性却万年难改。 安慰的浅吻没两下变成了深吻,深吻更是变质,她像是轻薄的冰,被他滚烫地体温融化成水,感觉到他亢奋的冲动又起,她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推开他便起身逃离床榻,面红耳赤地背对着他说道,“该去早朝了,我伺候你沐浴洗漱。” “伊浵……” “快点呀!” 他想忍下这股冲动,无奈,被她伺候沐浴,被她伺候更衣,被她梳理头发,他的身体完全被她的气息和似能绽出花朵的双手掌控,全然不听自己使唤。 他坐在镜子前,不悦瞪着镜子里的倩影,“你点了火,就想把我推走?” 她给他梳理着发髻,戴上龙冠,满意地看了眼镜子里被她打扮地更加俊逸锐利的男子,无辜一笑,“你必须走呀,若是去晚了,那些官员们恐怕又要唠叨穆伊浵是个祸水妖女了。”说话间,利落纤巧的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华贵的佩饰,确保他以最完美的仪态出现在百官面前。 他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旋了个身,勾住婀娜的柳腰,把她往前一揽,正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低哑地声音邪魅不羁,诱哄道,“罪名已经定下,你若不做妖女,才是真的冤枉。” 昂扬的坚硬隔着衣料抵住她腿间的柔软,提醒她他已无法隐忍。 “这样去上朝,你的夫君可是会闹笑话的。” 她俏颜再次涨红,莹润如珍珠的足尖撑地,敏感地娇躯别扭地想要挪开,修长的腿却无意间脱离对襟系住的纱袍,越成了撇不清地诱~惑,不但没能成功逃脱,反被他霸道地握住腰际,顿时动弹不得。 “爱妃,朕好难过……”他埋首她胸前,隔着紫色纱袍,以舌尖在她胸前浑圆的柔软,点燃销魂蚀骨的火花。 她被这折磨人的撩拨弄得不知所措,不由贴近,心里却又矛盾挣扎,终究……她还是煎熬不住。 “那么……本宫就勉为其难,做一回妖女吧!” “这才是我的好伊浵呢!” 见他要吻上来,她妩媚狡黠地摇头,手指点在他凑上来的唇上,拒绝他的吻。 “不准弄乱我辛苦打扮好的男人。” “谨遵娘娘懿旨!”他乖乖坐着不动,任她摆布。 见她撩开龙袍前襟,莹润娇软地手探入衣内,他呼吸顿时变得粗重急迫,凝视着眼前的倾城玉颜,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神情,绿眸幽深如潭,魔魅笑意中尽是蛊惑与纵容。 她鼓足勇气,放他进入,抵着他的额头艰难低吟,慢慢适应他的巨大。 腰肢扭动如媚人的水蛇,却换来他无奈地粗犷低咒。该死的,她的动作太慢,不但没能疏解他的痛苦,反而折磨加剧,他欲望痛得快要爆开,再这样下去,他会欲~火焚身而亡! 他起身抱起她,连体婴似地往那张宽阔如海地罪恶大床直袭而去,倾身将她困住。 “头冠歪了,别弄乱头发……小心龙袍……”她为他忙了半天,他就不能克制一下吗?!猛烈袭来的欢愉,将她尚未出口的娇嗔全部封缄。 于是,狼王陛下在回宫之后的第一个早朝,迟到了足足半个时辰,让文武百官们跪在丹陛之下,敢怒不敢言。 阿斯兰示意他们免礼,得到的却是无声抗议。 老生常谈地劝他不要独宠伊浵,他早就听腻了,倒是换了新花样么?可惜呀,他狼王陛下只吃肉饮血,就是不吃这套! 他故作不明地开口打破满殿僵持,“怎么?众位爱卿都不管天下事了?” 丞相硬着头皮站出来,“陛下,如今五凤王朝已是我雪狼族的领土,暂时由攻打五凤王朝获军功的左翼将军代管,武将终不能包揽文臣之职倒在其次,听闻左翼将军奴役人类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此长久下去,恐怕会怨声载道,不堪设想!” “这也正是朕今日要议的第一件事。”他当即命令,“皇弟?” 无垠站出臣列,“臣弟在。” “朕封你为承恪亲王,你要与为兄一起继承父皇遗愿,恪守我勒金皇族的祖训,心怀天下与万民,莫让父皇与母妃在天之灵失望。” 无垠跪下谢恩,“臣弟谨遵皇兄圣旨,谢主隆恩!” 阿斯兰抬手示意他起身,接着道,“朕曾说要给你天下最美最好的宅邸,朕今早离开瑶华宫之前,亲自提笔,将五凤王朝皇宫命名为承恪亲王府,赐给你和古丽娅做为亲王府邸。” 见他又要跪下谢恩,阿斯兰从龙椅上起身,走下丹陛,握住他的手,“不要急着谢恩,朕给你一座好宅子,是要你去治一治那位居功自傲的左翼将军,顺便,你要把原属于五凤王朝的那些百姓给朕管好。” 无垠震惊,他这位皇兄犯糊涂了不成?就算再怎么想补偿他失去多年的兄弟之情,也不该拱手送给他一个国呀!他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谋反夺位吗? “皇兄如此重任,臣弟怕……不能胜任!” “朕相信你的能力,而且,朕绝不会让朕的亲弟弟身处险境!”阿斯兰随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虎符,“这是十万大军的调用虎符,从此刻开始,他们是你的了,不过,这些人虽然个个骁勇善战,朕还没有完全驯服,你要自己去做好。” 无垠单膝跪下,感激与激动无法言表。至高无上的权利,勇猛无敌的军队,温暖和睦的家,这是他此生梦寐以求的,如今全都都在他手中了,而且……还是他曾经想亲手斩杀的阿斯兰给他的。 “皇兄……”他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阿斯兰心中那股血浓于水的关爱,他只有接受这一切,才不会让阿斯兰失望,“臣弟定不辱使命!” “以后不准在朕面前跪着!朕没有拿你当臣子,而是当兄弟,你明白朕的一番苦心吗?” 无垠忙握紧虎符,俯首说道,“是,臣弟明白。” “不过,朕实在舍不得放你走,趁你婚礼之际,咱们好好畅饮一番。” “若是皇兄没有半路逃脱的话,昨晚的家宴,咱们也有机会畅饮的。” “哈哈……那些皇亲国戚们刁难你了?” “这倒是没有,臣弟还应付得来。” “这就好”阿斯兰转头问礼部尚书,“皇弟的婚礼事宜可都妥当了?” “是。”礼部尚书忙道,“臣在上朝之前呈递了奏折,待陛下过目。” “好,这是家事,咱们先议完国事,朝下商讨婚礼。” 他转身,瞬间坐回龙椅,从容不迫地说道,“昨晚朕收到黎格王的捷报,血族又败,我们的雪狼族大军已经深入血族腹地,直逼血族京城。” 众臣顿时兴奋起来,与血族势不两立地僵持多年,总算可以吐出压在心头的浊气了。 丞相慎重地恭谨开口,“陛下,我雪狼族与天凌国也在交战,虽然小胜了一场,此战却格外吃力。天凌女王有足智多谋的穆项忠在身边,更胜千军万马,而如今天凌国公主又是我雪狼族的皇贵妃,对我雪狼族了如指掌,与血族攻占日久,对攻打天凌国也不利,臣等为此忧心忡忡,不知陛下可有良策?!” 这个难题让刚刚和缓的气氛又紧绷起来,穆项忠当年一条小小计谋,就让五凤王朝挫败了雪狼族,还害先帝战死沙场,实在不容小觑。 阿斯兰闲雅不羁,倚在龙椅上,反问,“丞相既然有此一问,定然与众位商议过,可有好计策?” “这……” “那就是只有问题,没有答案,等着朕自己想法子?!”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只提问题,却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就百无一用了。众臣慌忙跪下,俯首贴地,“臣等惶恐。” “哼哼,惶恐?!你们惶恐就能敷衍过去了?都给朕跪着,跪足五个时辰再起身!” 阿斯兰冷酷地怒斥霸气凛然,逼得众臣没胆再抬头。 “臣等遵旨!” 阿斯兰转而问鹤立鸡群的无垠,“皇弟,对于这件事,你可有什么对策?” 无垠略一思忖,说道,“与天凌国这一战,打也可,不打也可。” 这话说中了阿斯兰的心事,也说中了他不想去解决的尴尬。“此话怎讲?” “皇甫乐荻的亲生母亲,是被狼人与吸血鬼害死的,若能化解她积压多年的仇恨,寻到真凶,此战即可免。” “嗯,此话说来简单,但事隔多年,要寻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朕一直命人暗中追查,如今仍无任何线索。” 无垠又道,“宸皇贵妃乃是天凌国唯一继承人,若是相助她登上女王之位,长久修好,不是难事,此计也可避免战乱,只是……皇兄恐怕舍不得。” “朕也曾如此考虑,不幸被你言中,朕的确舍不得。” 从热泉回到京城,这一路上他忙着看军策,看史书,瞑思苦想,就是想竭力避免用这条避免战乱的“捷径”。无奈,他太过专注,却反害得伊浵错以为他不在乎她。唉!做个爱美人又爱江山的帝王,真的好不容易。 无垠再次说道,“臣弟还有一计,倒是可以折中。” 此刻是他出谋划策的好时机,纵然已经对他的想法了若指掌,阿斯兰还是鼓励道,“说下去。” “皇甫乐荻与穆项忠相爱至深,皇甫乐荻也几乎对穆项忠言听计从,因此可以让宸皇贵妃劝服穆项忠,再由他劝谏皇甫乐荻,与我们雪狼族签下合盟。” “此计倒是可行。”不过,还是有失去伊浵的风险。 如今,穆项忠与伊浵这父女二人,已再不是以前父慈女孝的父女了,穆项忠老奸巨猾,他若答应伊浵,就必让伊浵交付十倍的代价,而那样的代价,恐怕会是将她的灵魂打回那个遥远的世界,永生永世不得返回。 阿斯兰沉默思忖着,犹豫不决。 而这样长久的考虑,也让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众臣屏息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无垠轻声试探,“皇兄觉得此计还有疑虑?” “伊浵此番之所以经历,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她那头银发可见一斑。朕不想再让她身处险境。” “皇兄心里之苦,臣弟能体会。但,若是真的长久战乱,只会拖垮雪狼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而天凌国之人神秘莫测,我们甚至无从猜想估量,此战太过凶险。” “也正因如此,朕才将天凌国视为最大的威胁。”阿斯兰不想去与皇甫乐荻那个凌厉女人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也不想用非正常的手段去对付穆项忠,他的每一个决断,都可能伤害伊浵,所以,他必须谨小慎微,步步估量清楚。 “皇兄……” “皇弟的每一条决议都很好,是朕……舍不得。”他从龙椅上起身,“粮草已备足,此事容朕多考虑几日,退朝。” “陛下……” 龙靴停顿,阿斯兰俯视丹陛之下,跪着开口的丞相城隍诚恐地抬起头来。 “丞相大人又有什么问题待朕决断?” 丞相老脸窘迫涨红,却还是说道,“陛下,昨晚宸皇贵妃娘娘做主遣了芸妃,婉妃,妍妃出宫,还准她们另觅良缘,这于理于礼都不合。贵妃娘娘非皇后,岂能以皇后的职责遣散妃嫔?” “哼哼,正事没有一件做成,琐事倒是热心的很呐!”阿斯兰对这些扶不上墙的文臣煞是失望,“宸皇贵妃的确不是皇后,但她手上有朕钦赐的凤印,她自然有权做皇后职责内的事。” 陛下这是有意册封那个妖女为后?众臣心中惊骇,却又无计可施。 “陛下,妃嫔本是陛下的女人,而芸妃,婉妃,妍妃又都是陛下身为皇子时所纳妾室,若是出宫另觅良缘,陛下龙颜置于何地?” “朕还就告诉你,朕的龙颜当然在朕的龙体上!” “陛下……” “切莫说那三个女人是罪人,但凡是人,都有寻觅良缘的权利,朕这里不是庵堂,无需她们终身不嫁孤苦终老,丞相若是不服,也可以寻个良缘绝配,朕现在就准你告老返家。”阿斯兰即刻命令,“来人,取下这老头儿的官帽官服,送他出宫回府。” “陛下,臣知错,可穆伊浵如此祸乱宫闱,臣不得不冒死进谏!陛下如此下去,恐怕引起众怒。”丞相哭诉叩首,额上血痕鲜红,触目惊心,“陛下,臣一番忠心呀!” 阿斯兰不怒反笑,这些个老家伙从他自幼跟在父皇身边早朝开时,就喜欢玩这种自残的鬼把戏,他可是见多了。 优雅邪肆地一撩龙袍,他干脆在丹陛台阶上坐下来,邪笑俯视一脸老泪的丞相,“你不是忠心么?把你的忠心全部拿出来,是朕亲手给你剜出来,还是你自己掏出来?” “这……陛下……”丞相心惊胆战,不敢再开口。 阿斯兰鄙夷冷笑,墨绿的鹰眸嘲讽刺穿他的一脸做作,“朕知道你忠心,才让你深居如此高位,忍受你‘身在其位,不谋其职’如此之久,多谢你如此卖力的演戏,朕看得很过瘾,也终于可以寻到借口不必再忍耐你了,好好回家歇着抱孙子吧!” 丞相哀戚惨厉地高呼着“陛下恕罪”,被两个宫卫拖走。 无垠追上已到宫廊下的他,好心提醒他,“皇兄,若丞相没了,您的担子就重了,恐怕陪伴贵妃娘娘的时间就会减少许多呢!” 阿斯兰颓然失笑,“还是朕的皇弟最了解朕的苦楚!你觉得,让凤伦来当丞相如何?”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200章 银发将军炙手可热 第200章银发将军炙手可热 “凤伦?”提及这个名字,无垠心底涌起一股愤怒的憎恶。 他与阿斯兰并肩前行,目视着宫廊上拼接无缝亮如明镜的地砖,白皙俊朗的脸上波澜无惊,无奈,这股憎恶的感觉愈加强烈,忍不住担心阿斯兰会察觉他的异样,心里的不安汹涌翻腾。 对凤伦的憎恶,毫无疑问,源自封存心底的,对伊浵的强烈爱恋。 阿斯兰如此信任他,他不该再想着伊浵。 他努力逼自己与古丽娅恩爱和睦,逼自己不要在人前多看伊浵一眼,无奈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遥远的过往,却总还是能在不经意间刺得他遍体鳞伤。 当年,阿斯兰从五凤王朝返回雪狼族,与太后达成交易,登基为帝,命他专职保护伊浵。 他至今仍记得,那场五凤王朝历史上最奢华婚礼,让伊浵妄想自杀逃避,凤伦用丞相府所有人的性命相逼,最后,她不得不答应。 那一夜,她强自摆出的笑颜,被婚房喜庆的大红映衬,绝美倾城,更如妖魅般决绝,凶狠地把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至今,那笑,仍是能凌迟他的心神。 他于暗处冷观一切,奉命不准插手她的生活,他无奈地亲眼看着伊浵在深重的伤害中一步一步从抗拒,到隐忍,到接纳,甚至最后喜欢上凤伦,他心痛欲裂。 那一天,他终于忍不住,说带她离开,远离那一切该死的纠葛与痛苦。 她却断然拒绝,理由却是,她是凤伦的妻。 他却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痛,为了丞相府里那些无足轻重的人,她宁愿埋葬自己。 而这一刻,忆起那些,他只想亲手杀了凤伦。 他更困惑,阿斯兰爱伊浵深刻入骨,为何竟能让凤伦做丞相?除却伊浵不谈,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吗? “皇兄,你不怕他有异心?” 与他不同,阿斯兰更喜欢把强大的敌人放在身边。 “凤伦被关在皇宫深牢已久,他文武双绝无用武之地着实可惜,除却他与朕有些不愉快的较量,朕经过深思熟路,还是不想浪费这个人才,更何况,他可是穆项忠一手培养出来的,若用他来对付穆项忠,我们事半功倍。” 若凤伦真的配合,的确事半功倍,但凤伦怎么可能会帮雪狼族呢?“皇兄,这太冒险!” 冒险?阿斯兰失笑摇头,从他在皇族里诞生的那一日开始,他就与冒险为伍了。“你怕他与穆项忠勾结串通?” “凤伦虽说成功做过五凤皇朝的皇帝,却并非皇族之人,他是前五凤太后为争宠,收养来蒙骗凤敖霆的,穆项忠对他视如己出,凤伦也对穆项忠尊崇有佳,两人相交甚笃,凤伦不可能帮我们。” “这一点朕早就顾虑到了。”阿斯兰目视着前方轻蔑一笑,“朕有办法让他对穆项忠恨之入骨,稳稳当当地站在朕这边,为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臣弟可以知道皇兄有何妙计吗?” “当然,走,去御书房密室,朕带你见一个让你大开眼界的人。” 瑶华宫,门窗紧闭的书房内,伊浵坐在案前,俏容沉静如水,一一记录下探听到的所有事情。 阿斯兰去早朝之后,她梳洗妥当,便一直在书房内,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绝佳的灵力与听力,虽然并没有改变她的米虫生活,却让她不至于变得盲目无知。 她人在书房,便能将德格希宫议政大殿上的事,听得一清二楚,像极了她在现代早餐之前的“新闻阅览”。 封无垠为承恪亲王,赐居五凤皇宫,领地五凤王朝。 血族大捷,雪狼族大军继续攻城略地,阿斯兰信誓旦旦,决意拿下血族。 与天凌国交战僵持不下,是战是和,难以抉择。 因为她这个“祸水“,罢免丞相,让凤伦取而代之。 而最后,阿斯兰与无垠的交谈也无一遗漏,仿佛她人就尾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字字听得清晰。 但是,阿斯兰带着无垠进入御书房的密室之后,她却一个字也捕捉不到。 倒是不难猜测,阿斯兰的让凤伦站在他这边的计策,肯定与花暝司亲王府邸那位管家在渊有关。 在渊是凤伦的亲生父亲,也只有他,有可能让凤伦改变立场。 可……在渊是凤伦的父亲,而穆项忠名义上是凤伦的师父,生父与师父,可以并列存在呀,凤伦又怎么会因此不再与穆项忠为伍?到底是什么,才能彻底斩断他们多年的师徒情分?阿斯兰到底要用什么计策? 她思忖着,搁下素描用的碳笔,端看白纸上的三行字,又在第三句,画上一个黑重的问号。 天凌国与雪狼族僵持不下,无垠献上的计策都很好,最好的一个便是,扶持她做女王,让天凌国与雪狼族长久和平,再无战乱。 阿斯兰舍不得她离开,才拒绝采纳吧。 但是,他那句将天凌国视为最大的威胁,却又让她无奈。 雪狼先帝将血族和五凤王朝视为威胁,立下遗愿给他,让他逐个击败,一统天下。 他今日又将天凌国视为最大的威胁,将来,雪狼族是要击败天凌国吗?那么再将来呢?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天凌国之外的那些国,他又要如何对付? 这只恶狼,野心勃勃,不知收敛,该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可是,她能改变他什么?!阿斯兰,终究不是花暝司。 兰玉在门外试探敲了敲,“娘娘,陛下已经下朝,命太监传旨,邀娘娘一起去承恪亲王寝宫用早膳。” “承恪亲王寝宫?” “就是前皇后娘娘的寝宫,陛下一早命人换了匾额,说将来承恪亲王回家省亲,就以这座寝宫为居所。” “原来如此。待我更衣之后就过去。”说话间,她拿起面前的纸,丢进了桌旁的火盆里,见纸烧得完全化为灰烬,她才从椅子上起身。 更换了一身简约典雅的水绿色纱袍,衣袂翩然飘逸,动静间,名贵的绣线光氲闪烁如水纹波光。精致的鹅蛋脸上,淡雅的梨花妆明媚清新,银发倾斜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簪了一朵水绿色的牡丹,与纱袍呼应,便走出门来。 这样简单的装扮,让恭候的随侍们皆是眼前一亮。 苏嬷嬷早已命人备好肩辇,伊浵搭住贺百伸过来的手臂坐上去,这才察觉,贺百低垂眼帘,沉默黯然,安静的不寻常。 苏嬷嬷命令抬着肩辇的护卫,“起行!” “慢!嬷嬷,清晨风景宜人,我想散步走一走。其他人都不必跟着了,只让贺百从旁护卫即可。” “是,娘娘。” 冗长的宫道上不见行人,两旁两丈高的宫墙阻挡了朝阳,纵然是晴好的白天,这条路还是难掩肃冷之气。 伊浵走在前面,步履无声,蛟绡纱袍悠长曳地,纤尘不染。 贺百跟在她右后侧,亦步亦趋,仍是静默。 “贺百,可是在思念穗姬公主?”不要怪她多问,实在是他的思念,在她听来已经到了振聋发聩的地步。该死的读心术,会让她变得比以前更爱多管闲事。 无尽继续沉默,是默认,更是无奈。 “你担心她失去疼爱她的皇兄伤心?” “末将已经无法再面对她,末将效忠陛下,就不能顾念儿女私情,担心又有何用?” 伊浵笑着纠正他,“你是我的人,你效忠的不是陛下,你效忠的是我,穆伊浵。” “是,娘娘,末将一直都只效忠娘娘。” “我吩咐你去做一件事,一件能让穗姬公主得到些许安慰的事。” 贺百一怔,眸光又燃起明亮的星辉,他忙绕到她身前,单膝跪下,“娘娘请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不着你赴汤蹈火,本宫只是想让你前往热泉墓穴一趟,找些人,把被毁掉的碎石清理开,寻出花暝司、血族王和黑豹的遗体,让他们落叶归根,如此,你也就有面见穗姬公主的理由了。” “此事不难,末将定能办到。”贺百磕头点地,“末将谢娘娘如此安排,末将对穗姬公主的歉疚,也能少几分了。” “我这样做,不只为你和穗姬,还为我自己。” “娘娘仁善,一直都为花暝司和黑豹、血族王的死伤心,末将都看在眼里。” “不只是伤心这么简单。自从花暝司和黑豹死后,我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力量牵引着我,不断地提醒我去热泉陵墓看一看,我不敢对阿斯兰说,正是这股力量,害我每晚置身可怕的梦魇寻不到出路,花暝司和黑豹总是血淋淋地出现在我面前,他们逼着我杀了阿斯兰,为他们报仇雪恨。你知道的,我不能杀阿斯兰,却又担心穗姬和花煞……那两个家伙,一直拿我当皇嫂,当朋友,我真的好惭愧。” “娘娘……” 她自嘲摇头一笑,“我是个胆小鬼,心里总想些有的没得,才会如此煎熬。若是能让已故的他们魂归故土,或许,我的噩梦就能解开了。” “原来娘娘心里这样苦。”贺百惭愧俯首。“末将糊涂,竟误会娘娘对穗姬公主不管不问。” “看样子,你真的爱上她了。” “……是。”承认爱上一个人,并非耻辱。 “你既是我的人,我就定会为你的幸福负责——你和穗姬公主一定会在一起的。”他们的相恋,是让雪狼族和吸血鬼和谐共处的新开端,不过,这件事要过阿斯兰那一关,恐怕会多费些周折。 “你即刻出宫吧,若有人问起,就说出宫帮我寻找材质特殊的画纸和笔墨。” “是。”贺百起身,走出去几步,又不放心地提醒,“娘娘,虽然太后已除,皇后也不再是皇后,后宫中居心叵测之人还有不少,娘娘要小心。” “我知道,你出皇宫之后,要小心行事,不要被人发现,尤其是‘客栈’中人。” “是。” 她朝着承恪亲王寝宫,那个有阿斯兰的地方独自前行,敏锐地听力延伸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才加快脚步。 不巧,两丈高的宫墙内,正是碧莲阁的后花园。 花园凉亭内品茶纳凉的清秀女子,正是在皇宫中恪守本分,形同隐形人的贵嫔娘娘,赵静莲。 见她信誓旦旦地阴冷扬起唇角,一旁的大宫女逢迎笑道,“真是天助娘娘,不过,若是直接去找陛下告知一切,恐怕陛下并不会相信,反而可能还会怀疑娘娘妒忌搬弄是非。” 莲贵嫔挑眉瞅着她,赞赏笑道,“巧绣,你这丫头可是越来越聪慧可人了!” “娘娘过奖,奴婢也是跟着娘娘学的。” “本宫就派个比贺百更快的人,先一步寻到陛下最恨的那三人的尸骨,进献给陛下。然后,再抓了贺百,逼他一五一十地亲口把穆伊浵说过的话,说给陛下听。” “娘娘英明,量穆伊浵再厉害,也不会知晓,娘娘也曾是‘客栈’的一份子,她怎么可能是娘娘的对手呢?!” “她更想不到,陛下对本宫的倚重与信任,可比对贺百更多好几倍。本宫可是助陛下夺取皇位的第一功臣!” “奴婢先给未来的皇后娘娘高呼几声千岁吧!” “呵呵呵呵……自己去拿赏吧,本宫梳妆台上的那两支步摇簪都是你的了。” “谢皇后娘娘赏赐,奴婢定为娘娘肝脑涂地。” “先别急着谢,去找银影来。” “是。” 承恪亲王寝宫,早膳摆上桌案,阿斯兰坐在主位,品尝着美味精致的早餐,一举一动,优雅绝伦,就连咀嚼的姿态都有着贵雅的气韵,不时吸引伊浵的视线。 伊浵坐在他的左手边,待吃到七分饱,她习惯性地搁下筷子,只看着他吃。细想来,她竟已经许久没有陪他一起吃早餐了。 她想要的幸福,就是这样简单,晚上入睡前,能被他揽在怀中,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他,每天早餐,这样欣赏他享受美食……她要的真的不多,不是么? 阿斯兰敏锐感觉到她温柔的眼神,无奈地暗叹一口气。她那双清澈空灵的眼睛有无法抗拒的魔力,会焚烧他赖以为生的冷静,若她再这样痴痴地盯着他瞧,他可不保证自己不会当众吻她。 “爱妃,你这样虎视眈眈的看着朕,会害朕噎着。”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见一旁侍奉的宫人都笑得暧昧,她又懊恼瞪了阿斯兰一眼。 阿斯兰伸手,握住她的手,从她手心里拯救出昂贵的衣袍。 “你再多吃点。”他可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吃得太少,而古丽娅的食量却是她的三倍。他夹了一个小巧玲珑的水晶虾饺给她放在盘子里,“这个味道不错,多吃几个。” “我真的饱了。”她可没有忘记,昨晚他背着她时,说她“重了”。 他不悦凑近她,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命令,“若不吃,我就吻你。” 伊浵无奈,只得重新拿起筷子,虾饺入口即化,香气缭绕舌尖,却让她不由想起两人激吻的感觉,双颊越是绯红。 阿斯兰又夹过其他的,在她的盘子里摞成一座小山,又亲手为她盛了一碗特意为她熬煮的催孕养颜粥,命令道,“这些都吃掉!” 伊浵苦不堪言,“这些是我平日早饭的一倍呢!” “吃,否则,后果自负。” 被他邪魅的眼神一瞪,她只得妥协,“臣妾倒是可以全部吃掉,不过,陛下也要答应臣妾一件事。” “哈!还有条件?” “我想拜银影为师,跟他学武功。” “你可以拜朕为师。” “我不想有师徒恋。” 师徒恋?“噗——咳咳咳……”无垠喷出一口粥,换来古丽娅的惊叫,“我的早饭,无垠你赔我早饭,我还没有吃饱耶,全被你毁了。” “不过是我的口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嫌弃哦?又不是没吃过我口水。” 伊浵故意挑高音量,起哄,“哎呦——哎呦——水晶虾饺怎么这么甜这么腻呐?。” 无垠顿时涨红了脸。 古丽娅又羞又气,“我……我吃饱了,我去看看婧琪。” “我也吃饱了。”无垠也从桌旁逃开。 整个偏厅内,走的走,逃的逃,只剩了阿斯兰和伊浵在桌旁。 伊浵忍不住笑道,“他们竟也害羞呢!” 阿斯兰笑而不语,她倒是很会恶作剧,一句话把大家都吓跑了。 “我……我也吃饱了。”伊浵实在吃不动了。 “至少把粥喝完。” “好吧。”她直接端起碗,很不文雅地把粥喝完,“这里面加了什么?怎么是又酸又甜的?” 阿斯兰若有所思地笑道,“都是上好的食材,我不懂熬粥,也说不上名堂。”若是解释了,她恐怕不会再吃。“我特意命人为你熬的,别人想吃也吃不到。” 她满心甜蜜,却没有与他灼热的视线对视。没人在侧,一个眼神,一个碰触,都可能引得他又会动手动脚,虽然他只是端坐在那边,强烈的气势却让她如坐针毡。 “我……我也该回瑶华宫了,你要去御书房吗?” “我陪你回去,昨晚你没有睡好,要多休息,至于学武功的事,慢慢来。” “你之前不是希望我学武功的吗?” “我何曾如此希望过?”之前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练功到老,也伤不了一个普通的狼人。他岂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再说,他有的是人保护她呢。 “呃?!”是她记错了吗? 她心中一惊,猛然忆起,要她学武功防身的人是花暝司,不是阿斯兰。 花暝司还曾经亲口说过,她利用他的血液可以提升功力,再加上他的悉心教授,不出一年,就可成为顶尖高手。 老天,她怎么会记混呢?真是猪脑子! “‘客栈’内事务繁多,银影空闲时间甚少,不过,我会和他商议教你武功的事。” 伊浵顿时一脸失望。 “若你等不及,朕很乐意手把手的教你。”他摩挲着她娇软纤细的玉指,“而且,朕会比银影更有耐心,更温柔,更体贴,武功也更厉害。别忘了,朕的师父可是天下无敌的灵铸老怪,名师出高徒!” “陛下这是在自荐吗?” “贵妃娘娘会拜师吗?其实师徒恋也蛮好的,多亲近呐。” 她很想戳他额头,骂他不知羞耻。她倒是可以想象,若这只色狼教她武功,教着教着就会教到床上去了,届时,恐怕她武功没有长进,床技倒可能会炉火纯青。 “我坚持……让银影做我的师父!他向来厌烦我,这样才会毫不留情对我更严苛,敦促我进步。” 阿斯兰挫败摇头,只得应允。 京城大街,只挂着“客栈”二字的一处不起眼的破败楼阁,内外孑然不同。 装饰恢弘的厅堂内,刚刚结束议事,身着银色铠甲、一头银发的银影,威严凛凛,冷魅俊雅,正要从统领主位上起身离开,就见守卫进来。 守卫身侧还跟着一个平民装扮的清秀女子——银影一眼便认出,那是赵静莲身旁的宫女巧绣。 “参见银影将军。” 银影冷眸严苛,瞬间从头到脚地审视过她,“莲贵嫔派你来,所为何事?” 巧绣刚刚要开口,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是御书房总管太监。 “银影将军,陛下口谕。”太监用帕子擦拭着满头的大汗,眼尖地看了眼巧绣,不禁奇怪,“你怎么在这里?还这身打扮?是偷偷出宫的吧?这可是死罪!” 巧绣随口说出一个借口,“呃……我……我家娘娘对‘客栈’中人甚是惦念,让我特意来探望一下昔日与她同生共死的兄弟们。” “哼!撒谎!众所周知,莲贵嫔可不是讲义气的女子。” “你敢说我们家娘娘的坏话?”巧绣顿时恼怒。 银影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公公带了陛下的什么口谕?” “陛下命银影将军即刻入宫,教授宸皇贵妃娘娘武功,陛下尤其强调,要银影将军务必耐心,不得对宸皇贵妃颐指气使地训斥责骂或动粗打罚。” 巧绣听得凝眉,不禁担心计划不顺。瑶华宫那位,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拜银影为师?难道她是在防备什么? 银影却并不觉得教授陛下最爱的女子武功,是无上荣耀的事,相反的,他顿时脸色铁青,“为何是我?”那个女人娇娇柔柔,骨头都没有似地,纵然身有强大的内力,也不是学武功的料子! “是皇贵妃娘娘亲口要求的,一定是银影将军您,别人都不可,就连陛下都被娘娘拒绝了,陛下也没法子。” “哼哼,她还真是看得起本将军!” 见他这就起身入宫,巧绣忙拦住他,“银影将军,我话还没说呢!” “你没有听到吗?陛下圣旨要我即刻入宫!让开!”他头也不回的冷斥守卫,“日后,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客栈’,否则格杀勿论,尤其是已从‘客栈’中除名之人及其随侍!” 守卫俯首,“遵命!” 巧绣暗惊,银影如此命令,摆明是将她家娘娘拒之门外,彻底斩断关系,就算她说了关于穆伊浵命贺百所做的事,银影也不会相信。她双唇血色渐渐褪去,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或许,贵嫔娘娘亲自见到他,就有办法说服他了。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201章 输给女人他不服 第201章输给女人他不服 贵嫔寝宫,碧莲阁内,哗啦——一震耳欲聋的脆响,满室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茶杯茶壶散落成一地碎片。 “娘娘息怒!”巧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任飞溅的碎瓷片划破了撑在地上的手,也不敢擦拭血污。 绣着朵朵淡雅莲花瓣的蝶袖下,狰狞凶煞的狼爪缓缓地,化为白腻如脂的修长玉手。赵静莲怒焰狂烈,双眸仍是森冷的莹绿色,“该死的穆伊浵,她为何偏在这个时候拜银影为师?!真的单是学武功那么简单吗?我看她是早有防备!” “娘娘何必再为此动怒?陛下已经下了圣旨,银影将军已入了瑶华宫半个时辰,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被贺百抢先了!”巧绣提醒道,“娘娘,若错失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再难抓住穆伊浵的把柄。” “备好肩辇,准备一盒穆伊浵最爱吃的糕点,另外,再准备一匹上好的锦缎,本宫要去瑶华宫。” “遵命!” 瑶华宫内,银影坐在殿内的椅子上,不时看向台阶之上,雕刻着百花的贵妃椅,不耐烦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这,已是他的第四杯茶! 自打他进门,他打心底瞧不起的伊浵,就一直娇娇柔柔地躺在宽大的贵妃椅上睡得香甜娇憨。 恬静幻美的睡容,略带浅笑,如沐月华,光氲柔和神秘。如他一样的银发松散绾着,只簪了一支绿牡丹,仅如此简约的装扮,却有种雍容典雅的惊艳感觉,仿佛误坠尘埃的牡丹仙子。 他承认,这个女人是有那么一点能俘获天下男人的姿色,她的气质也能轻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厌恶她曾经对莫娇的伤害,而她就算是宸皇贵妃也无权拖延他宝贵的时间。“客栈”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没空和她耗着! 他强压着怒火起身,这便要开口把伊浵叫醒…… 苏嬷嬷忙歉然俯首,低声说道,“将军怕是等不下去了吧?您放心,陛下已经让追风暂代将军处理事务,‘客栈’中的事,不会耽搁的。而昨夜,娘娘侍寝,又因噩梦缠身,一直没有睡好。奴婢答应了要守护娘娘睡足一个时辰,所以,请将军再稍等一会儿。” 这个老女人故意这样说,是提醒他,穆伊浵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吗?不用她说,他也知道,一向勤政的陛下今日就是为这个祸国殃民的女人延宕早朝! 他咬牙切齿,白了眼贵妃椅那边,只得忍气吞声,又坐下来。 片刻后,兰玉脚步无声地进来,上前对苏嬷嬷低声说道,“莲贵嫔求见,我说了娘娘不见客,她偏要赖在门外不走。” 苏嬷嬷说道,“那就让她赖着,门外的那片地不属于瑶华宫范围之内,她爱呆多久就呆多久吧。” “是。”兰玉退出去之际,杏眸清亮地含笑一直瞅着银影,见他怒瞪过来,她脸儿顿时嫣红,忙移开视线。 “银影,你吓坏我的兰玉了。”伊浵慵懒地伸了个揽腰,坐起身来,又柔若无骨地斜倚在靠枕上,“怎么?不喜欢兰玉么?她和兰棠可是整天谈论你的丰功伟绩,她们暗恋你许久了呢。” 他此来可不是让她做媒的!银影脸色更是难看,与满头高束的银发形成鲜明对比,“娘娘不是让末将来教授武功么?现在就开始吧。” “银影,你也太心急了些,本宫刚刚睡醒,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呢。” “娘娘要怎样才算清醒?”他倒是很想把她按在冷水里淹上半个时辰,让她彻底清醒个够。 “你棋艺如何?” 银影冷傲一笑,“陛下的棋艺就是我教的,娘娘说,末将的棋艺如何?” “哈,原来阿斯兰的棋艺是你教的?我还以为名师出高徒呢,到你这儿,这话就不灵验了。阿斯兰每次和我对弈,都输得一塌糊涂。” 贬低他最为之骄傲的爱徒,无疑是对他棋艺最大的侮辱!他大手紧握,骨节惨白,“那是陛下宠爱娘娘,才有意忍让。” “你不服气,咱们就比一比好啦。”伊浵命令道,“嬷嬷,准备棋盘。” “是。” “另外,把门外的那位娇客也请进来观战吧,人多了热闹。” “娘娘,陛下有令,没有圣旨允许,其他妃嫔不得入瑶华宫。” “莲贵嫔一向于宫中安分守己,本宫倒是想和她成为朋友呢,请她进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倒是要看看,赵静莲能耍什么花样。 “娘娘,若你不放心,就让贺百从旁陪我。”除了她,无人知晓贺百已经出宫的事,而瑶华宫的“贺百”是她找了一个与贺百身形相仿的护卫易容而成的。 苏嬷嬷只得答应,“是。” 为防万一,苏嬷嬷只允许赵静莲一人进来。无色无味的毒药种类繁多,伊浵前一次中毒让嬷嬷心有余悸,因此,她也没有允许赵静莲带礼物进门。 殿内已经摆好棋盘,伊浵和银影相对而坐。 伊浵淡雅清新,银影冷酷如冰,于瑶华宫殿深浅有致如梦似幻的淡紫色背景里,两个出尘脱俗的白发人,宛若两位灵幻的神,叫人恍如入了仙境。 赵静莲进门来,有那么一刻,她差点就认为,面前这对儿银发男女,才是天生的一对儿。 当看到立在伊浵身侧的“贺百”,她脚步赫然一停,脑子也顿时从对伊浵和银影的惊艳赞叹中回过神来,贺百不是出宫去热泉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浵浅笑打量着她,澄澈深邃的黑眸利如寒星,将赵静莲心中的思量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雪狼族皇宫,可真是隔墙有耳呢!幸亏她早有防备,若不然,还真会被赵静莲突袭得措手不及。 “莲贵嫔怎么这样盯着贺百?呵呵呵……难道,贵嫔娘娘是来看本宫的护将,而非来探望本宫?” “贵妃娘娘玩笑,静莲惶恐。平日静莲不怎么出门,看什么人什么事都新鲜好奇,所以才一时失仪。”赵静莲忙跪下来,“静莲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伊浵口气亲和客气,“过来坐,我和银影正要开局对弈,你正好帮我们做裁决,如何?” “是,听闻银影将军棋艺出神入化,静莲也颇想开开眼界。” 伊浵倒是很想看一看银影惨败时,会是什么神情。“呵呵,莲贵嫔可是对将军的棋艺赞赏有加呢!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银影向来冷漠,与女人也无甚话可聊,不过,巧绣先是去“客栈”,赵静莲又来此,恐怕目的并非来探望穆伊浵这么简单,就他所知,这两个女人平日根本没有任何往来,几乎可以说是彼此陌生。 “莲贵嫔今日命巧绣去找末将到底所为何事?贵嫔此来真的只是探望贵妃娘娘吗?” “没……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忽然想起大家,才让巧绣去瞧瞧。”赵静莲凝视着空白的棋盘,心中思量万千。 银影冷声道,“贵嫔娘娘如今身为宫妃,已非客栈中人,以免惹来麻烦,还望贵嫔娘娘以后不要再派人来的好。” 警告已经砸到了脸上,赵静莲只得俯首说是。对于这位铁面统领,以往她便格外忌惮敬畏,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会与他再有任何往来。 银影提醒从容喝茶的伊浵,“贵妃娘娘,选黑子还是白子?”这世上,还从没有哪个女人敢明目张胆地挑衅他的棋艺,她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喜欢白色,横空杀出也依然洁净,就像是将军这一身银甲白袍,叫人看着着实赏心悦目。” 要白子就要白子,废话这么多!女人就是矫情!“那么,末将就用黑子。”他伸手,请她先走第一步。 伊浵笑道,“你是客人,你先请。” 银影捏起一枚黑子,不客气地放在棋盘上。 伊浵紧随放下一枚白子。 银影微一凝眉,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看这架势,她是要和他真枪真刀的对决一局了。他狠狠地放上第二枚黑子,成全她的野心。 伊浵不假思索,凝视着他肃冷无表情的俊颜,拿起白子,精准地放在自己想占据的位置。 银影放下第四颗黑子,几乎在同时,伊浵放下第四枚白子。 就这样啪啦啪啦……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一场激战,一胜一负,残酷显现在棋盘上。 赵静莲不由瞪大了眼睛,她不过一阵惊叹的时间,整盘棋就这样结束了?! “将军,满盘已皆是白子的天下,您输了。”赵静莲也不由对伊浵肃然起敬。 银影还从未下过如此快棋,仿佛冲了个冰凉彻骨的冷水澡,纵然是输了,也不禁觉得痛快淋漓。 “想不到贵妃娘娘棋艺如此高超。”他口气开始变得和缓客气,不再认为她是空有外貌的花瓶。 伊浵则客气一笑,“将军,承让。看得出,将军并没有拿出真本事与本宫比试。”他心里的每一步棋,她都了若指掌,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 “娘娘可还敢玩第二局?” “好啊,本宫正有此意。” 依旧是快如行云流水,第二局,赵静莲又宣布,“银影将军,抱歉的告诉您,您又输了。” 第三局,比第二局下得更快,局势也愈加迂回复杂,凶险莫测。 再一再二不再三,若再输给这个女人,他这“客栈”统领的颜面都要毁于一旦了。 银影警告自己不能再输第三次,他谨慎地拿出真本事,无奈,最后却还是听到赵静莲宣布,“银影将军,抱歉,您又输了。” 银影不禁暗责自己轻敌。 伊浵浅笑嫣然,优雅喝了一口茶,“将军还想继续吗?” “继续!”银影气恼地捏住一枚黑子,他就不信这个邪,难不成他连这个柔弱的女子都胜不了? 第四局,赵静莲也已颇感无奈,她省去了客气,直接说道,“银影将军,你又输了!” 第五局,赵静莲已经开始打哈欠,“将军,输!” 第六局,殿内多了一群观棋的宫人,护卫、宫女、太监都对伊浵的棋艺啧啧称赞。 伊浵依然沉静如水,不疾不徐。 银影却心焦气躁,恨不能砸了棋盘再狠狠地赏伊浵两拳,搓搓她的锐气。 赵静莲见怪不怪地盯着棋局打了个盹,“将军,惨败!” 阿斯兰处理完一天的政务,饿着肚子进入瑶华宫,没有嗅到饭菜的香气,不禁大失所望。 奇怪的是,瑶华宫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竟无一人守卫?!他顿时有些担心,疑惑进入殿内,不禁哭笑不得,哈!原来人都在这里?! 大家都围拢成一个大圈,似乎圈内发生了什么极有趣的事,大家看的专注,竟无一人察觉他进门。 啪——啪——细小的响声清脆悦耳,阿斯兰不禁越是好奇,他想挤过去,却被两个不愿被打扰的护卫死死挡住,对方还抬手不耐烦地拂开他拍在肩上的手,“让开,想看自己找地儿去。” 阿斯兰哭笑不得,众人围得水泄不通,他到哪儿寻地儿去?穆伊浵这个妖精,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引得大家如此专注? 他干脆扯开挡在面前的护卫,成功挤进人群,哈!原来这女人是和银影对弈呢! 但见她全神贯注于棋局,紧追着银影的每一步,所执白子情势一片大好,银影的黑子却已经走投无路。 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赵静莲,咀嚼着糕点,口齿不清地宣布结果,“将军,输!输!输!” 棋盘很快被清理干净,借着无人言语半句,又进行下一局。 阿斯兰静观三局,银影皆是败得一塌糊涂。 伊浵则赢得从容不迫,还不时从赵静莲面前的盘子里捏一块儿糕点放在口中,两个女人配合默契,三两下把一盘糕点解决,赵静莲又放上一盘。 阿斯兰俯视着银影一脸不甘的杀气,十分客气地忍不住开口问,“银影将军,您这是输了第几局?” 赵静莲咀嚼着糕点,眼睛盯在棋局上,恪尽裁判职守,抽空解答他的疑惑,“从开始就没有赢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第六十八局。” 阿斯兰挑高眉头,“六十八局?!” 也就是说,银影从上午来了之后,就与伊浵对弈到现在。他不但惨败,还败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甘心地死撑着不走,害他这一国之君没饭吃,没有美人抱! “结束吧,这一局肯定又是惨败!”阿斯兰忍不住开口相劝。 伊浵的棋艺是她嫁给凤伦之后,凤伦手把手教的,而凤伦的棋艺又是穆项忠教的,这世上玩智谋谁能是穆项忠的对手? “银影,你不要心有不甘,输给伊浵,你该心服口服才对!” 银影一听这个输字就来气,“你给我住口……”他视线触及阿斯兰俊逸威严的龙颜,顿时大惊失色,慌忙从椅子上起身跪下来,“陛下!” 本书首发于看书罓 第202章 本宫请辞,以退为进 第202章本宫请辞,以退为进 周围观棋的宫人这才发现,尊贵的狼王陛下正立在他们中间一处很不起眼的位置,而且,看那样子,已经看了许久。 殿内顿时乱成一团,宫人们惶恐无措,挤挤撞撞,顷刻间,跪了一地。 吃着糕点的赵静莲则如临大敌,老天,刚才她竟然坐着回陛下的话?!这大不敬的罪名,只怕是要定下了。她惊吓过度,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紧张地屏息着,不敢再咀嚼口中香甜的糕点。 殿内,唯一面不改色的,便是伊浵,她意犹未尽地从棋局上收回视线,犹自端坐在高背椅上。这个掌管着所有人的生死大权的男人,他若不突然开口的话,还是蛮可爱的。 她无奈嗔怒,“阿斯兰,你吓坏大家了。” 赵静莲听伊浵直呼阿斯兰的乳名,心里那股暗藏的妒恨又燃起。 阿斯兰上前,右手握住伊浵的手,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爱怜,左手则轻柔为她按捏着手臂,“下了一整天的棋,累坏了吧?” 伊浵摇头,“不累,只是……盯着棋盘,眼睛有些涩。” 阿斯兰顿时勃然大怒,半拥着伊浵,斥责,“银影,你大胆,竟这样折磨贵妃?!” “陛下息怒,末将知罪。” “阿斯兰,你不要怪他,是我挑衅在先,银影才不得不应战的。”她从人堆儿里找到苏嬷嬷,“嬷嬷,陛下该饿了,快去传晚膳,让大家也都散了去用膳吧!” “是。”苏嬷嬷忙带着宫人们退出去。 从未如此惨败过的银影,灰头土脸低着头,说道,“末将告退!不打扰陛下和娘娘歇息了。” “银影,你留下来在此用膳,本宫已让兰棠准备了西配殿寝居,你暂宿在那边。明儿一早开始,教我武功。” 经过一番心服口服的惨败,银影对她的命令,再无半句怨言,“遵命。” 伊浵忍笑看着偷偷蠕动嘴巴的赵静莲,说道,“莲贵嫔,不如你也留下来一起用膳?!” 赵静莲满口糕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起来吧,别跪着了。” 赵静莲跪在地上又呆了片刻,没有听到阿斯兰的怒斥,才小心翼翼的起身,一抬眼,却正见阿斯兰锐冷的绿眸正盯着自己,她忙又低下头,努力地咽下糕点,“静莲还是告退吧,时辰不早了,静莲也有些累了,请陛下与贵妃娘娘恩准静莲告退。” 阿斯兰狐疑质问,“莲贵嫔,你来瑶华宫做什么?” “臣妾……”赵静莲一时语塞,心中犹豫不决,现在要揭发穆伊浵吗? 这是个好机会,银影也在此,就算陛下不相信,也定会让银影去查证。 主意打定,她正想开口,却乍然感觉心口被一股刺骨的冰冷寒意侵袭,心脏内的血液仿佛结了尖锐的冰凌一般,刺得心脏剧痛难忍。 她惊愕地看向伊浵,见她浅笑不变,不禁想起家宴上,最恐怖的一幕——太后的身体顷刻间的崩塌爆碎,瞬间化为一堆冰粒子,寸骨不剩。 阿斯兰见她冷盯着伊浵不语,怒斥,“可还记得你当初被册封为贵嫔时,答应过朕什么?” “是,臣妾记得。”赵静莲暗觉心口的那股剧痛消失,不禁又看了眼伊浵,见她眉梢微动,忙又收回视线,回答阿斯兰的质问,“当初臣妾立下功勋,陛下曾经问臣妾要自由,还是要荣华富贵,臣妾自己选的要为妃嫔,一生服侍陛下,而且,臣妾答应了,入宫之后,安守本分。” “朕给了你想要的,甚至没有劳烦你服侍,既然你也记得自己当初说的话,为何还要来瑶华宫?你是何居心?” “臣妾……臣妾……”赵静莲心中忐忑,左右权衡,横竖都是死,与其老死宫闱,倒是不如放手一搏。“臣妾此来瑶华宫是要找银影臣妾听到了贵妃娘娘的谈话她让贺百去热泉多蒙家族的墓穴找出花暝司黑豹和血族王的尸首!” 担心自己也像太后那样变成一堆冰粒子,她不做停顿地一口气把话说完。 确定自己的身体还是完好的,才有恃无恐地补充说道,“贵妃娘娘还说,她一定会让贺百和穗姬公主成婚!她背弃陛下,背弃雪狼族,她不配住在瑶华宫,不配得到陛下的宠爱!” 听着赵静莲的咆哮指控,伊浵波澜无惊,静默不语,她的手还被阿斯兰握在宽大温热的掌中,两人温度相差悬殊,分辨不出,是他的手越来越烫,还是自己的手越来越凉。 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久,阿斯兰方才有了动静,他拉着伊浵在贵妃正椅上坐下,命令,“宣贺百殿内问话!” “呵呵呵呵……” 伊浵的笑声,仿佛撕裂的绸缎,苦涩难言,猛地刺痛了阿斯兰的心。 他气结怒斥,“你笑什么?”她该做的是辩解。 “呵呵呵呵……”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若他对她无半分怀疑,他定会一掌拍死赵静莲,或者将她轰出瑶华宫。 但他第一件事,却是宣召贺百,确认赵静莲的话,很明显,他倒是更相信助他杀了前雪狼储君,辅助他登上帝位的赵静莲。 伊浵庆幸,自己刚才竟没有杀了赵静莲,或许,自己还是不够狠心吧! 水深火热的渊,她进了太多次,已是见怪不怪了,若多进一次,能看清她在阿斯兰心中有几两重,倒也值得。 “穆伊浵,不准再笑!”阿斯兰懊恼不已,他说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没想到自己还是又伤了她,“你就无话可说吗?”她就那么放不下花暝司和黑豹?她可知他的心痛? “我有话说。” “说!”她最好说赵静莲的话全都是假的! “你不必宣召贺百,因为这个贺百,是我命人易容来给赵静莲看的,真正的贺百已经为了走向他的真爱,去劈山凿石挖尸体。” 阿斯兰从她身边闪电似的起身,下一瞬,殿中央的铜鹤香炉被他踹翻,摆放着十几个珍宝摆件的紫檀木架子被他随手击倒,那些无价之宝顷刻间碎了一地。 震耳欲聋的声音,还有他狂煞可怖的怒火,让赵静莲吓得惊声尖叫,银影也慌忙跪在地上,他们跟随他身边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失控过。 宫殿外,苏嬷嬷与一群胆战心惊,却又没有胆子走近探看究竟。 伊浵紧握着拳头,静看着阿斯兰像是一头凶猛的恶兽一样,疯狂地发泄着怒火,脑海被连番巨响与嘶吼震得一片空白。 他痛苦狰狞地神情,让她终是忍不住,“我以为,我们谈过之后,你会理解我的,竟是我想错了。若我这样做伤害了你,阿斯兰,我很抱歉。” 她从贵妃椅上起身,踏着一地狼藉,经过阿斯兰身边,径直走向门口,头也不回的说道,“莲贵嫔,瑶华宫是你的了,你赢了!” 赵静莲不明所以,心里却无丝毫雀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是穆伊浵放过了自己一条命。但是,为什么?如果她及时杀了她,此刻陛下也就不会龙颜震怒! “为什么?你想知道答案?”伊浵帮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赵静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她,这个女人太恐怖,她竟然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我之所以放了你,是因为……是因为,雪狼族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这里的人,也没有谁能伤害我。” 是因为赵静莲是阿斯兰的第一功臣,她才没有杀了她。这个答案,会让阿斯兰感动,或许,下一刻他会再出言叫她站住。 那样的站住,与当初凤伦对她的怀疑之后的挽留一样,只是凌辱她的一番真心。 每走一步,心就痛如刀绞,仿佛踩在了刀山火海之中。 可她终究无法做到让两个爱过她的人,沉埋荒山野岭。 她不能为他们复仇,让他们魂归故土,方能无愧于心。若她不这样做,可能会永生永世都会被噩梦纠缠。 当她即将跨过门槛时,手臂却被拉住,大掌捏的她骨骼生疼,她周身僵硬,泪如雨下,心里百味陈杂,难辨喜乐。 “你要去哪?谁准你离开了?” “我还有必要留下吗?” “朕马上赐封,让贺百以你义弟的身份与花穗姬和亲成婚,并厚葬你所谓的“朋友”,就此结束与血族的战争。若花穗姬要保剩下的吸血鬼活命,她不会拒绝这段姻缘。” 银影长吁一口气,抬手擦掉额上的冷汗,倒是不由佩服阿斯兰瞬间英明睿智的决断。刚才,他还在担心陛下是否已经失控到无法做任何决定。 一旦穆伊浵踏出瑶华宫,就等于是给天凌国一个强劲的臂膀。 若让贺百与花穗姬和亲,厚葬花暝司和血族王,既能安抚血族人的愤怒,又能平息已然胜利在望的恶战,否则,深入血族腹地的雪狼族大军强撸之末,必凶多吉少。血族若能主动认输,避免过多的牺牲,也为将来长治久安铺垫。 眼见着即将实现的美梦幻灭无踪,赵静莲怒涛狂澜,想跳起来嘶吼,这不是她要的。穆伊浵既然放了她一条生路,既然决定离开,就该离开呀!为什么她还不滚? 见伊浵站在门槛前,僵硬如木雕,阿斯兰颓然和缓口气,“我已经快饿昏头了,先用晚膳好不好?其他的事,等填饱肚子再说。” 银影也忙开口道,“娘娘,陛下已经退让一步,您也放下芥蒂吧!娘娘不是还想着明日学武的吗?若就这样一走了之,末将的绝顶轻功该传给谁呢?” 伊浵胡乱地擦掉眼泪,佯装冷怒地转头瞅着他,“你真决定教我轻功?” 第203章 小分居 陛下不冷静 第203章小分居陛下不冷静 “末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末将相信,以娘娘的聪慧,不几日便可大功告成。”银影揶揄瞅了眼眸中暗藏焦躁的阿斯兰,半开玩笑地对伊浵道,“若下次娘娘决定离开,可以直接飞走,完全不必再担心陛下追上!” 阿斯兰气结瞪了眼银影,这边要发作。 伊浵手心发痒,跃跃欲试,她在现代时,就羡慕那些影视剧里能飞檐走壁的武功高手呢!“这倒是不错的主意,我就先学轻功。” 阿斯兰顿时慌了心神,仿佛下一刻她就会飞走似地,他忙抓紧她的手臂,把她拉进怀中,火大地命令,“不准学轻功!听到没有?不准学!” 伊浵挣开他,转身朝已经布好晚膳的偏殿走去。“我偏要学,你管不着。” “不准!”虽然阿斯兰这样咆哮,心里却早已怒气全消。谢天谢地,她终于还是决定留下来陪他吃晚餐。 殿内顿时安静地落针可闻,银影从地上起身,踏过一地无价之宝的碎片,走向赵静莲。 赵静莲一脸惊惧,忙起身,想要逃开……却没能成功。 银影在瞬间便揪住她的衣袍,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赵静莲悬空的双足胡乱踢蹬,她手脚并用的挣扎,却只是徒劳。银影的俊雅淡然不见,獠牙绿眸狰狞凶煞,杀气清寒刺骨,比地狱阎罗更恐怖百倍。 赵静莲强自壮着胆子怒斥,“银影,你……你不能杀我,陛下都没有下圣旨降罪于我!” 银影阴冷地低沉说道,“陛下不杀你,是因为宸贵妃没有杀你,你最好掂量清楚这一点。” 她在他绿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站在穆伊浵那边?” “既然不明白,就回去你的贵嫔寝宫好好想清楚,天凌国一旦有了穆伊浵,我雪狼族就算有千万大军,也难敌天凌国十分之一!你以为陛下仅仅是因为爱她,才把她供在这座瑶华宫里吗?” “你……你……你高估她了!”赵静莲不甘心。对决尚未开始,她竟已然落败?!“难道你要我在深宫就此孤独终老吗?我要做皇后!” “你是没见过多蒙氏之死,还是没见过穆伊浵与我一整天的对弈?一个有如此强大力量与超凡智慧的女人,就算她两手空空,也能击败一个强国!你是从‘客栈’中被我一手教导过的,脑子应该比其他妃嫔更清醒才对,看在你曾为陛下立功的份上,不要再自寻死路。”说完,他猛一转身,随手将她丢出去。 赵静莲的身体横飞出瑶华宫的寝殿,她忙旋身点地,最后平稳地站在院子里。 “还不滚?” 她转头看了眼偏殿那边,正瞧见伊浵和阿斯兰在餐桌旁入座。 满室灯光亮如白昼,殿内各色珠光玉器映衬反射,两个俊雅的人儿仿佛在最柔和最多彩的梦境里,阿斯兰为伊浵夹菜,伊浵犹自含怒,娇嗔不接他的菜,那一幕郎情妾意,甜蜜温馨,无以言表。 赵静莲忍不住期望,坐在阿斯兰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自己。 子时之后的的皇宫,宁静恢弘,繁星闪烁的苍穹之下,悠长的狼嚎声偶尔划过,隐没于黑暗。 瑶华宫里的狼藉早已被手脚利落的宫人们清理干净,崭新的紫檀木搁架上,又依照原来的摆设,放了一模一样的无价之宝,铜鹤香炉曲径向上,婀娜优雅地吐着高贵的龙涎香,仿佛阿斯兰狂风暴雨的怒火不曾有过。 鹅黄的纱帐内,伊浵着一袭洁白如雪的睡袍,面朝床里,盖着鸳鸯戏水的丝被静静躺着,银白莹亮的发丝如云般散在枕畔,说不出的空灵静美。 背后床边衣袂悉悉索索,淡雅的龙涎香逼近,她顿时全身紧绷,忙闭上眼睛装睡,心里祈祷着,他不要从背后抱着她。 殿内已经恢复整洁,她也答应了要留下来,但是,她心里的难过却还是存在的,他的怒,他心里的芥蒂,也并非不存在了,她实在没有心情强颜欢笑与他相拥而眠。 用过晚膳之后,她就借口还有事要做,把自己闷在书房中不出来。 随意地画了几幅画,翻看过两本关于花草的书籍,过了子时,她猜测阿斯兰可能已经睡着时,才小心地走出书房,却没想到一开门就差点踩在他身上——堂堂狼王陛下,他竟不羁地横躺在她书房的门口?!他是要给她当门神,还是怕她逃走?幼稚! “终于要睡觉了吗?爱妻在上,为夫这厢赔礼了,春宵苦短,再熬天就亮了。”他睡眼惺忪,口气好不可怜惨淡,像是个撒娇的大男孩。 她气结无奈,闷了满肚子的火气,本想嘲讽他几句,却反觉得该自嘲才对、她是要躲着他的呀,躲来躲去,反而画地为牢,害自己到了绝境。 “我要先沐浴!”她只得另寻借口,“而且我要自己洗,不准偷看。” “你上上下下我都看了这些年,偷不偷看有什么关系?”然后,他挫败咕哝着,又在浴室门口坐着等她。 待她沐浴之后,他才自觉地进浴池沐浴。 此刻,阿斯兰忙碌着脱掉贵雅无匹的金丝睡袍,散着乌黑的长发,如壮硕的身躯肌肉紧绷如石块,灯光笼罩,光影深浅不一,他就如一尊邪魅神秘的雕塑。 他静静凝视着她娇媚婀娜的背影,本已困倦地睁不开眼睛,反而睡意全无,只想抱着她,吻着她,专注地爱她。 “伊浵,若你不想我睡在这边,我可以去德格希宫寝殿。”他又拿起睡袍穿回身上。 “……” “好吧,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这一幕,像极了两人初相识的纠结。那一日,他也是这样逼迫她做选择,要她承认,她喜欢他,她却闷声不吭,面朝床里,对他不理不睬。他转头便走,当不放心地去而复返时,去见她独坐床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他爱她的口是心非,期待着转身走向殿门口,心里却悸动如擂鼓,若是他再次去而复返,还会看到她紧张的泪花吗?晚膳前,他那番怒火一定吓坏她了。 不幸,这次,他却没有了去而复返的机会。 不等他走到殿门口,伊浵就冷如冰霜地说道,“这几日,你宿在德格希宫寝殿,不要再过来。” 闻声,他猛然转身,看向床榻,见她仍是面朝床里地躺着,声音也没有任何鼻音,并无生气他离开的痕迹。 “伊浵,为什么?”他懊恼地叹了口气,刚才干脆躺上床就得了,好端端地说什么离开?真是犯糊涂! “我们一番冷战,和好太快,你并没有认真想清楚,便接受了我,这对你不公平。” 她该说的已经对他说明白,他偏不去认真考虑。她稍做一点和花暝司有关的事,他就狂兽似地发怒。他如此耿耿于怀,日后两人总心怀芥蒂,还如何相处? “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或许,我在血族生活的那段时间太久,已经变成了让你陌生的穆伊浵,你也要好好想清楚,你还是不是我爱的阿斯兰。” “伊浵,我们都不曾改变过,昨晚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他无法忍受一连几日不见她,一刻见不到她,他都会抓狂。 “不,昨晚相处很好的,不是我们的心,只是我们的身体。” 借口!“难道我不应该恨,不应该怀疑吗?我爱你,你心里却总想着那个死去的花暝司,你每天晚上的梦里都有他,而不是我!” “我被多蒙氏的狼人杀手追杀时,是花暝司救了我。花暝司为了救我和我的孩子,失血过多,差点命丧黄泉,花暝司为了给我换解药,滚过纯银钉板,花暝司为了我,尝尽烈火焚身之苦……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不但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我的丈夫反而害死了他!我欠他的,你永远不懂,也不会明白。” 他冷眸盯着她的背影,双拳紧握,“……你不曾告诉我这些。” “是,我不曾告诉你,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他死后,你就更没有必要知道。” “为何现在又告诉我?”她对花暝司的感激与感动,等于判了他死刑! “若我在你心里还有从前的分量,你会理解我的苦,而不是一直去恨我所做的事。” 理解她的苦?他所理解的是,她因为花暝司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感动,花暝司活着时,她宁死也要救他,花暝司如今死了,却活在了她的心里。 “好,若你几日不想见我,我成全你。”他走出门槛,怒吼命令值夜的护卫,“没有朕的允许,瑶华宫所有人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遵命。” 伊浵的轻功在银影的悉心教导下,突飞猛进。阿斯兰一连五日不曾踏足过瑶华宫,她已能简单地借力用力,飞过瑶华宫的两丈高的墙头。 关于伊浵失宠的流言蜚语,也如她的轻功一样,与日俱增。 有人说,因为雪狼族与天凌国战火连天,也蔓延到了瑶华宫,因而陛下才冷落美人。 有人说,伊浵的那头银发太过妖媚,陛下已厌倦,想换一换口味儿。诡异的是,竟迟迟没见陛下身边有其他妃子得宠。得了机会的妃嫔们争先恐后,去御书房给陛下请安,却无一例外地都被护卫挡在了门外。 有人说,不是陛下厌倦了宸贵妃,而是宸贵妃厌倦了陛下,若不然,瑶华宫拒绝所有人拜访,却惟独允许白发的银影随意进出?定是白发人与白发人惺惺相惜,互生爱慕之情了。 流言蜚语尚未平息,五凤王朝前国君凤伦,宸皇贵妃娘娘的前夫,意外地被带出大牢,被封为雪狼族丞相,而且,凤伦一上任,便在两日内处理了积压在前丞相手下的所有棘手政务,并为雪狼族攻打天凌国筹备了充足了粮草,一跃成为狼王陛下的左膀右臂。 文武百官哗然,对此争论不休,雪狼族百姓却反而因凤伦对狼王的俯首称臣而欢欣鼓舞,这意味着,五凤王朝已附属于雪狼族,而雪狼族则成了普天之下最强大的一国。 风波一波接着一波,叫人目不暇接。 承恪亲王无垠的大婚紧随而至,龙颜大喜,下旨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倒是暂时遮盖了“伊浵失宠”的尴尬气氛。 一早睁开眼,尚没有洗漱更换龙袍,阿斯兰便迫不及待地写下圣旨,命太监去瑶华宫通传,让伊浵与他一起为无垠主婚。 他又一并将贺百与花穗姬的赐婚圣旨昭告天下,命人带去血族给花穗姬,让她仔细斟酌婚事,考虑血族人的未来。 一行人跟随他身后,穿过空阔富丽的宫廊,走向议政大殿时,远远见去给伊浵传旨的小太监奔过来,阿斯兰龙靴一停,抬手示意身后的随侍后退十步。 “陛下,宸皇贵妃娘娘已经接了陛下的圣旨。”小太监恭谨复命。 “她可有回话?”阿斯兰甚至忘了,他的圣旨是强制的命令,不遵圣旨行事者,必死无疑。 “呃……娘娘倒是有说了一句话,不过,不是回给陛下的,是回给奴才的。” “她说了什么?” “她说,知道了。” “知道了?就这三个字?” 小太监认真点头。 阿斯兰冰冷威严的面具破碎,狂躁地怒火又翻滚上来,他来回踱了两步,气结地咬牙切齿,怒斥这不会做事的小太监,“你就不知道问问她,有没有话要对朕说?” 小太监老老实实作答,“陛下,奴才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冒犯贵妃娘娘凤颜。” “好吧,你不敢冒犯……”阿斯兰像是震怒的狮子,踹了一脚宫廊的柱子,又不甘心地折回来,“告诉朕,她接圣旨的时候可有欣喜的笑?” “奴才没有注意到,那会儿娘娘正在更衣打扮,被几个宫女簇拥……”就算他想看也看不到呀。 “她起床了吗?”那个自称懒散米虫的女人,他不在,竟也改掉了陋习?“今儿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呃……好像是浅橙色,是练功服。” “嗯,她喜欢这种温暖的颜色。”阿斯兰想象着伊浵身穿浅橙色练功服时的飒爽与惊艳,又问,“她可赏赐你什么了?” “赏了奴才一颗吉祥喜结的玉扣腰佩,娘娘说,这是她为承恪亲王大婚亲手编织来赏赐宫人的,所以,奴才也有幸得了一个。” 她不曾亲手弄什么礼物送给他这个准夫君,竟然把爱心全给了这些无足轻重的宫人?他霸道地命令,“把你手上的腰佩给朕。”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204章 色狼不会写情诗 第204章色狼不会写情诗 “陛下,这是皇贵妃娘娘亲手赏赐给奴才的!”小太监怯懦地声如蚊蚋,手却果决地把腰佩藏在身后,“虽然这不是什么无价之宝,娘娘的手艺和一番心意却是别处买不到的。陛下,请恕奴才不能转送给您!” 阿斯兰可没打算和他商讨索要,“你不给朕,朕就杀了你!”这是他的女人亲手编织的东西,就该是他的。 “陛下……”小太监一脸惊骇,不就是一个腰佩么,值得要了他这条不值钱的小命? “你刚才可是对朕说,贵妃娘娘只回复圣旨三个字,这会儿你又说娘娘送你这东西,前后自相矛盾,这可是欺君大罪!” 呜呜……陛下耍赖!他刚才明明问得是娘娘是否有回应圣旨嘛!小太监欲哭无泪,只能忍痛割爱,双手奉上腰佩。 阿斯兰成功抢过腰佩挂在自己的腰间,一脸狰狞的怒火转而便是朗朗晴空,见小太监哭丧着脸,他好心情地笑了笑,“朕赏赐你百两银子,赔偿你,如何?” 才百两?陛下也忒小气了些,娘娘编织的腰佩,可是无价之宝。虽然他是一介太监,这点悬殊,他还是能分辨清楚的,休想糊弄他! “奴才谢陛下隆恩,不过,奴才不想要银子。陛下就好心再给个圣旨,让奴才再去一趟瑶华宫,奴才再得一个腰佩,看贵妃娘娘会不会还有话对陛下说,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他可是看出来了,陛下根本就是惦记着贵妃娘娘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正好,朕也有东西要送她!”他从怀中取出一支揣了五六日的淡紫色兰花步摇簪,“朕得了她的腰佩,也回赠她一个。”这东西总算是有送出去的理由了。 “好漂亮的步摇,贵妃娘娘一定会喜欢的。”小太监忙接过步摇簪,小心地收好,“陛下可有话要对贵妃娘娘说吗?” 当然,他可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伊浵说,不过,该挑选哪一句给她才好呢?事到临头,竟心里紧张烦躁起来,一句可心合意的话都想不起来。 “陛下?” 阿斯兰顿时灵光一闪,“你告诉她,让她不要只顾了练功,要多吃多喝多睡……” “是。” 小太监急迫地揣着兰花步摇簪,又奔去瑶华宫。 “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阿斯兰挫败地盯着小太监的背影说,“告诉她,朕很想她,朕那天晚上一走出瑶华宫就原谅她了。” 当然,原谅这个词也不太合适,他本就不该生气。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没什么不对的。 其他不谈,单就花暝司曾经为了他和伊浵的孩子尽全力相救这件事,他的确不该死。伊浵没有因为花暝司的死而仇视他,没有与他好死不相往来,他也该庆幸了。 剔透莹润地紫色玉石雕琢成栩栩如生的兰花,花瓣上垂下两颗露珠儿似地乳白色温玉珠子,如此一支别致的步摇发簪,设计精巧,独具匠心。 伊浵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步摇簪,听完小太监通传的口谕,却气结失笑,“这头恶狼,多吃多喝多睡,他当我是猪吗?” 他不在,她吃得好,喝得好,晚上无人纠缠,她睡得更是黑甜无梦,一觉到天亮,被他这色狼惦记上,她才吃不安,睡不稳哩! “娘娘误会了,陛下可关心娘娘呢!”小太监尴尬地扁了扁嘴,硬着头皮开口,“娘娘可否再赏一个腰佩给奴才?” “刚不是给过你了吗?”说话间,她把步摇簪在发髻上,揽镜自赏,不由扬起唇角。这发簪的确清雅宜人,是为她特别打制的。 “那个腰佩让……让陛下抢走了。奴才一说是娘娘给的,陛下就威胁呵斥,还说奴才不给他,他就杀了奴才!”小太监满腹苦水。 “强盗!阿斯兰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盗!”她赏太监的东西,他竟然也抢?这该死的狼人,若没有强取豪夺,就不能成活是不是?“兰棠,再给这位公公拿一个腰佩。” “是,娘娘。”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相继撤离,阿斯兰刚刚出来大殿,小太监便气喘吁吁地跪下来,“陛下,这次娘娘多说了几句话。” “起来,理顺了气儿,慢慢说给朕听。” 小太监忙站起身来,擦了擦汗,拍着胸膛压下剧烈的喘息,“不过,奴才若是一五一十的说了,陛下可不要降罪奴才!” 阿斯兰不禁好奇,伊浵到底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竟有让他“降罪”于人的危险? “你且直说,朕不降罪于你。”他墨绿的鹰眸,于议政大殿上喜怒难辨威严冷酷,此刻深邃透亮,“贵妃娘娘喜欢朕送的步摇簪吗?” “娘娘很喜欢,爱不释手把玩过,当即就簪到了发髻上,还对着镜子笑得合不拢嘴呢。”说话间,小太监偷觑了眼阿斯兰的脸色,“不过……娘娘说,陛下当她是猪,猪才好吃好喝好睡。” “朕是关心她才那样说的。” “奴才说陛下‘拿’了奴才的腰佩,娘娘说……说陛下是强盗,还叫着陛下名讳说,陛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盗。” 阿斯兰不怒反笑,忍俊不禁,“哈哈哈……” “陛下不生气?” “打是亲,骂是爱。”她不就正喜欢他这样的“强盗”么! 陛下真会自我安慰。“奴才离开瑶华宫之前,娘娘还说,陛下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就不必再传口谕或圣旨去瑶华宫了,免得……免得打扰她练功。” 阿斯兰大步流星的走向御书房,随口命令,“你跟朕来,朕不传口谕,也不写圣旨给她,朕写信给她。” 写信?有必要吗?陛下完全可以去瑶华宫探望娘娘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名叫东来。” “好名字,紫气东来,你是朕的福星。” 伊浵的轻功已经不用借力便超越墙头,银影又让她以瑶华宫后花园的八角的凉亭为练习目标。 听银影说过技巧要领之后,她气沉丹田,足尖点地,娇躯翩然如鸿,腾空而起,尚未超过凉亭繁复层叠的雕花檐牙,就听得东来在花园入口那边喊道,“娘娘,陛下来了!” 阿斯兰来了?“啊呀!”砰——伊浵不算太重的娇躯,沉重落在地上,溅起飞花无数。 兰玉、兰棠惊叫着冲过来。 “娘娘,摔疼了吧?”兰玉扶着她的手臂,并没有马上让伊浵站起来,“娘娘可有摔倒骨头?” “不知道耶,好痛……”她引以为傲的臀部呀! 护主心切的兰棠,忍不住怒斥罪魁祸首,“东来,你是怎么回事?陛下哪有来?你大呼小叫,找死吗?!” 眼见着闯了大祸,东来忙跪在地上请罪,“娘娘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说的是陛下的信来了。” 他这一天就只有两点一线,御书房,瑶华宫。陛下还特意赏赐了一身蓝色衣袍,上面滚着橙黄色的丝边,这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颜色。当他奔跑起来时,就像是阳光在蓝色衣袍上流动,能当上陛下与贵妃娘娘的信使,可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了。 明日就是承恪亲王大婚,陛下总算是能见到娘娘了,他也终于可以休息一日,他当然就忍不住兴奋了些。 “奴才知道,娘娘盼着陛下的信,所以,奴才才大声喊的……惊吓了娘娘,奴才该死!请娘娘饶了奴才吧!” 银影从凉亭内搁下茶杯,娇气又矫情的女人,不过是摔了一下,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娘娘,练功受伤是难免的,若是没有大碍,就请继续吧。” 兰玉忍不住怒斥,“银影,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你没看到娘娘摔痛了吗?”本来她和兰棠还蛮喜欢这个俊美冷酷的白发男人,如今看来,她和兰棠都看走了眼! 兰棠也担心地说道,“应该去叫御医来给娘娘瞧瞧才对……” 伊浵忙安抚她们,“不必惊动御医,我没事。”只不过摔得屁股差点开花。 碍于银影和一群护卫在场,她攀着兰玉和兰棠的肩站起来之后,强忍着没有不文雅地揉屁股。 “东来,把信给本宫拿过来。” 东来忙上前,双手递上信。 伊浵接过信,双颊顿时明艳绯红,前两封都是问候她的起居状况,问她心情如何,问她轻功是否练得得心应手,这一封……大概会是情诗吧! 若那只只懂政治游戏和打架杀人的恶狼,能整出两句文绉绉的诗词来,她就原谅他。 满怀着期盼打开密封绝佳的信,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眼帘,上面竟只有一句话,而且与诗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爱妃,今晚来德格希宫给朕侍寝,朕想你了!” 伊浵气结冷笑,真是狼性难改,他脑子里除了一堆精虫作怪,就没有脑浆了吗?可以想象,他想她的时候,也只是想她与他欢爱时的绯色缠绵。 “大色狼!粗俗!下流!”她把信件撕了个粉碎,“让他别再写信给我,这辈子我都不要收他的信!” 东来看着纸片漫天飞舞,不知所措,“娘娘,陛下信上说错什么了吗?娘娘别生气呀,陛下若要问起,奴才怎么怎么回话呀?” 伊浵气急败坏地拂开兰玉兰棠的搀扶,一瘸一拐地在八角亭下就位,“照实回给他,本宫这辈子再也不要理他,让他郁闷到死!” 众人听得皆是眉梢抽~搐,敢这样明目张胆、中气十足地咒陛下去死的人,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银影悻悻地看着她再次提气运功,摇头失笑,他总算明白陛下为何如此痴恋她了。 这个女人除了善良,娇柔,美丽,还有一份别人没有、也不敢有的率真与坦诚。就连骂人,她那双眼睛竟也如此澄澈,虽然经历许多生死磨难,眼底却仍是看不到任何沧桑,她仿佛有能净化世间魔力的魅力,叫人看了便不想再移开视线。 东来返回御书房,跪在书房中央的地毯上,一五一十地把伊浵的话,包括她惊世骇俗的骂词,一股脑地转述给阿斯兰。 台阶之上的雕龙翘首桌案上,阿斯兰一袭黑色龙袍,冷酷神秘,冽如寒冰雕塑,久久没有回应东来。他正忙着批阅军务,专注地剑眉紧蹙,不放过奏折上的每一个字。 恰逢无垠大婚,皇甫乐荻趁势进攻,还专训了一支灵力强大的精锐军队配合毒药暗袭,就在昨晚,让雪狼族的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恐怕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陛下……” 阿斯兰这才回过神来,看了跪在地上的东来一眼,“起来吧。” 东来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再给娘娘写信了吗?”看陛下这样子,刚才只顾了专心国事,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娘娘看了那封信可是好生气呢!” “朕就是用那封信让她生气的,免得她只顾练功忘了朕。” “呃?”陛下也太不择手段,为了让娘娘想他,就让娘娘恨他?!不谙情事的东来,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你再帮朕给她传一句话。” “是。” 阿斯兰从龙椅上起身,踱着步子走下台阶,又在东来面前来回踱了两圈,若有所思地凝重说道,“你问她,若朕被天凌国抓了去,她是要冷观朕被皇甫乐荻斩杀,还是会为雪狼族放手一搏?!” “是。东来这就去。” 东来奔出御书房之后,阿斯兰一直没有返回龙椅上。与天凌国之间的事,只看那些奏折已经解决不了,答案只在伊浵身上,所以,他干脆坐去御书房的门槛上,守望着东来返回。 不过片刻,东来便急匆匆的奔回来。 “不必跪了,直说!” “陛下,娘娘说陛下武功盖世,卑……卑鄙又多谋略,还是她穆伊浵的夫君,所以,陛下不会输给任何人,也包括天凌国。娘娘还说,她上辈子曾经看错了男人,这辈子绝不会再错,陛下不会让她失望的。” 阿斯兰仍是不羁地坐在门槛上,怔然半晌,方才摇头一笑。“原来,朕在她心里,竟还是最好的!为了她这两句话,朕死而无憾。” 东来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单看陛下不同寻常的神情,也知此事不单纯是儿女情长的小事。 “东来,你先退下吧。” “是。” 阿斯兰从门槛上起身,命令殿前护卫,“宣召承恪亲王无垠,丞相凤伦,以及各部尚书,前来御书房,朕要立遗旨!” 本文来自看书王小说 第205章 陛下,不要和本宫抢被子 第205章陛下,不要和本宫抢被子 辰时,暗蓝的天空仍繁星闪烁,尚没有完全见亮,几乎已成了习惯,伊浵便诈尸似地坐起,浑身冷汗淋淋,浸透了薄如蝉翼的纱袍。 纱帘上的小小的夜明珠光芒如月,闪烁不定,柔和梦幻的装点让她惊恐褪去,噩梦中恐怖的一幕却仍在脑海中盘桓不去。 她捂住脸崩溃地叹了口气,还好阿斯兰不在身边,若是见她做噩梦,他定又乱吃飞醋地说她想念着花暝司和黑豹。 “又做噩梦了?” 听到这熟悉亲昵的声音,伊浵警觉转过头,就见阿斯兰正穿着金色龙袍礼服,唇角噙着三分戏谑的笑,歪躺在床里侧,那深凹眼窝的深邃眼睛睡意朦胧,一举一动优雅慵懒,像极了一位美丽邪神,看样子,他已经在她身边睡了很久。 为什么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可是力量强大耶!还好他不是她的仇敌,若不然,她身首异处恐怕也不自知。她一定要跟着银影多学点武功才可以。 “阿斯兰,你……你怎么在这儿?”他靠她这么近,害她全身不舒服。早知他会来,她就不穿这样清凉的纱袍睡觉了。素手伸过去,想抓住被子遮盖,无奈被子被他压住了大半,她暗下用了几次力,竟也没有拽得动。“你滚开,被子还我!” “怎么了?我不能睡在自己爱妻的床上么?这皇宫是我的,瑶华宫是我的,床是我的,被子是我的,就连爱妻你本人,也是我的,所以,我有权利睡在这边。” 说话间,他故意把被子全部弄倒自己身后,让她捞不到,好整以暇地侧躺,大剌剌地欣赏她淡紫色纱袍下姣美的娇躯,白馥的肌肤,如描似画的柔媚曲线,鼓噪着他不安分的理智。 “你……你可恶!被子还给我!”她缩着身体,双臂抱腿,却还是难逃他邪恶的视线。 他霸道勾住她的肩,将她按回枕头上,手臂顺势一收,她娇软的身子揽在怀中,又在她脸颊上偷得一记香吻,啧啧……这感觉真是销魂蚀骨,他仿佛死了几天,又复活一般,顿时精气十足,满身的力量在体内亢奋乱窜。 见她凤眸圆睁地怒视着自己,他顿生不悦,“干嘛防狼似地瞅着我?穆伊浵,你很奇怪耶!” “我本来就是在防狼!”而他恰巧就是她要防备的那一头恶狼兼色狼。“我说过,你这几日不准过来的。” “你说不准就不准吗?爱妃何时也变得霸道了?你不思念朕,就不准朕来探望你?” “我……我没有霸道。”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连番噩梦的样子,她并非是故意在想花暝司和黑豹,只是噩梦饶人不的安眠,她也无奈。她真的有在努力调适自己,却每次还是冷汗涔涔地惊醒过来。 “好啦,别气了。今日无垠大婚,我是来邀你为他和古丽娅主婚的,你看,我礼服都穿好了,可没有骗你吧!”只不过,他是子时换得衣裳,趁她睡着之后,又溜进殿内的。 伊浵在他怀中一时无言,手却不经意地触到一个熟悉的东西——他腰间的那个白玉喜结腰佩,是她亲手编织的,也正是他从东来手上抢走的那一枚。白玉不是上好的,他竟然就这样用来搭配华美的龙袍礼服?! 心里一阵甜暖,眼泪不听使唤地滚出眼眶,在打湿颊侧崭新的龙袍之前,她慌忙拿手按住眼睛。 “怎么了?又生气了?伊浵,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他最怕见她的眼泪。 “不是你说错,是你做错,今日竟让东来带那种气死人的信来。还好是直接交到我手上,若是被别人看了去……”她越说越是来气,越说越是羞赧,被他露骨逼人笑着凝视,竟不小心沉入那满眼星辉里,再无法说出半个字。 “你是怕别的妃嫔看了去,争先恐后来给朕侍寝?”阿斯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爱妃别怕,东来是朕身边的人,那东西又岂会落到别的妃嫔手上?朕只是你一个人的,朕只准爱妃一个人侍寝,好啦,好啦……爱妃哭得朕的心都碎了,快笑一笑吧!” 伊浵忍不住,破涕为笑,“哎呦!你好肉麻!”她双颊绯红地嗔怒推他,“放开我!”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都快结束了,让朕多抱一会儿,再不抱的话,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想起他让东来通传的最后一句话,一股不祥的预感让她顿时紧张起来,不由揪紧他的龙袍,“你要御驾亲征,和天凌国对战沙场?” “无垠婚礼结束之后就连夜启程。” “阿斯兰……” 不论是他被皇甫乐荻打败抓俘,雪狼族沦为天凌国的附属,亦或他打赢皇甫乐荻和穆项忠,把天凌国踩在脚下,都不是她想见到的。而且,这一直是她心里最抵触,最恐惧的! 她无助地抱紧他,“阿斯兰,我求你,不要这样做!让别人去,你的师父灵铸老怪不是在那边吗?有他就够了呀!” “只有我去,才能平息这场战乱。” “不!你去了平息不了,皇甫乐荻只会更疯狂地进攻。”伊浵捧住他俊如刀裁的脸,“答应我,永远不要有这种想法!” 直觉告诉她,他杀不了皇甫乐荻和穆项忠,只会被他们碎尸万段,皇甫乐荻对狼人和吸血鬼的憎恨,积压多年,除非杀尽最后一个狼人,否则,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穆项忠,她曾依赖尊崇的英俊老爹,如今已是她最大的恐惧,他一掌就可以将她和阿斯兰分隔两个世界,死生不复相见。 “爱妃,你是在命令朕?”他借着她的姿势,凑近她已是梨花带雨的俏颜,性感的唇瓣亲昵抵住她的唇,意有所指地邪魅一笑,“你知道的,朕吃软不吃硬,你若说服不了朕,是留不住朕的!” “吃软不吃硬?你……你想要我如何说服你?”她没有那么多道理去休整他蛮横的脾性。 “你懂得。”他环住她娇躯的手臂收得更紧,壮硕的身躯隔着几层衣料,烧灼滚烫,霸道的硬挺抵在她的小腹上。“要不要‘说服’我,你自己拿主意吧。” 他气息迫人,两人贴的如此紧密,他的体温危险地能将她融化,呼吸间也都是他身上魅惑的体香,他结实的胸膛内过快的心跳震颤着她的胸口,老天,她需要新鲜的空气!她双颊发烫,心慌意乱,脑子空白发昏,身体已不听使唤,就快要昏厥了! 她本能而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却反引得他咬牙切齿地低哑闷哼,“该死的,你是不明白?还是要故意折磨我?” 她顿时恍然大悟,“你……你……你……”一脸说了好几个你,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 “爱妃不想说服朕,那么朕就干脆现在出征,战况不等人,亲弟弟的婚礼也不参加了!”他松开她,作势要起身离开。 伊浵也不知自己拿来的勇气,在他大手触及床帐纱帘时,慌忙抱住了他,而且,还主动吻了他——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想念他! 她满心伤痛难抑,如何还能取悦他留住他?她在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了,她真的不想失去他。 她今日已命东来转告自己的心意,唯恐他再生误解,便把话说得坦白直接,为何他还是不明白呢? “阿斯兰……”她哀求地再次哭出来,“不要离开我,我求你!” “嘘——不要哭,傻丫头,我不会离开的,我只是去解决问题。”他用结结实实的吻,吮去她的泪,“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不会离开你!除非,我……” 她不要听他说出那个死字,狠狠地吻住他的唇,惩罚似地啃咬着他的唇瓣,啜泣说道,“你要一直爱我,在我有危险时,你不顾一切深入险境来救我,在我中毒或者受伤时,你要用你的血给我疗伤,如果你不在了,没有人会再这样爱我的,我难以独活,必随你一起去。” 他翻身压住她,捧住她的脸儿,恨不能挤入她脑壳,把那些悲观的念想一一剔除,“不准你胡思乱想!” “只要和你有关,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不见你的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你!”她声音娇柔地悲伤低喃着,于他身下,用修长的的腿有意无意摩挲他坚硬的欲望根源。“而且,我不只是与你同床共枕,我要你每天陪我用膳,分享我的喜怒哀乐,你忘了,你承诺我的吗?我们要生生死死不相离的。” 他煎熬隐忍着,锐利地绿眸看进她眼底,“妖精,你到底是在告白,是在宣誓,还是在勾~引诱惑我?” 她泪花潸然地眨着凤眸,艳而妩媚,却又说不出的无辜动人,“我要你的全部,仅此而已。” 他糊涂了,迷茫了,疯狂了,也管不住自己的手,三两下扯碎她身上形同虚设的纱袍,胡乱地扯开自己身上的龙袍,来不及脱尽繁复的衣饰,便迫不及待撞入让他朝思暮想的娇躯。 她飞蛾扑火似地迎合,让他更加狂野如脱缰的猛兽,发出畅快淋漓的低吼,宣泄憋闷多日的相思之苦。 短短一个时辰,两人同归于尽似地欢爱,倾心交付于彼此。 天大亮,兰玉兰棠带着宫女进来伺候伊浵梳洗,见阿斯兰从内殿走出来,不禁吓了一跳,忙跪下来行礼。 “先不要进去打扰,让娘娘睡到晌午再起。”阿斯兰简单交代完,便神清气爽地匆匆出了瑶华宫。 日上三竿,伊浵被此起彼伏的喜乐鞭炮声惊醒,伸手触摸,枕畔冰凉,早已不见了阿斯兰。她紧张地坐起身来,掀开纱帘,就见三个宫女端立床前,捧着她的贵妇礼服等候。 阿斯兰让她以“皇嫂”身份陪他一起为无垠和古丽娅主婚,她竟然睡到这个时辰? 重要的当然不是婚礼,而是阿斯兰,她最怕的是,他已经带兵出征。 匆匆梳洗完毕,又命狼人宫女以她们最快的速度闪电般为她装扮好,她肩辇也没有乘坐,便连飞带跑的奔去德格希宫。 兰棠追在后面提醒,“娘娘,方向错了,这会儿承恪亲王和亲王妃正在祭坛那边拜天祭祖呢!” “怎么不早说?”害她白跑了这么多路。 兰棠无奈,“奴婢早就想提醒娘娘,是娘娘不给奴婢机会嘛。” 她话说完时,伊浵早就不见了踪影。 “让娘娘学轻功,真不是个好主意,陛下迟早会后悔的。”兰棠抱怨着,慢吞吞地追上去。 祭坛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后宫嫔妃,皇亲国戚,整齐划一地排列成三个巨大的方阵,每个人都盛装华美,肃穆庄严地目视祭坛的方向。 礼乐震天动地,大鼓于其中宛若鸣雷,节奏显明,振奋人心。这乐声里的粗犷苍劲之气,叫人不觉间想到雪狼族的苍茫恢弘与天下无敌的强悍壮美。 伊浵匆匆赶来,被这气氛迫使,不得不放慢脚步,拿出贵妃娘娘的雍容典雅来,一步一步状似从容的穿过人群,冗长的红毯,让她只觉得度日如年。 百官,妃嫔,皇亲国戚,一个个犹如死盯着祸国殃民的妖孽,仇视盯着她。 天凌国刚刚让雪狼族五万大军灰飞烟灭,她已经听闻宫女议论了,他们这样仇视她这个天凌国的公主,天凌国的唯一继承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终于,她在人群最前的神龛前,寻到领首在前,带着一对儿牵着大红喜结新人拜天祭祖的阿斯兰。 什么敌视,什么国与国的纷争,什么仇杀,对她来说,都是狗屁,她要的只有这个男人而已。 看到他站在那里,背影俊雅,威慑天下,她差点喜极而泣。 她绕过无垠和古丽娅,走到那个让她又惊又怕又爱又恨的男人身边,无声与他十指相扣。 “你来的刚好。”他转过头来,见她满头大汗的痴痴凝视着自己,冰冷的威严出现一丝裂缝,宠溺为她整理好跑得歪斜的贵妃头冠,这才笑开来。 他俊逸的笑容清冽明媚,艳若冬日暖阳,伊浵仰望着他,晕眩地眯起眼睛,强自压着不同寻常的心跳,羞赧回给他一个浅笑。 大祭司宣读过祭词,阿斯兰携她的手,一起对着神龛凝重地拜下去,仿佛,这一刻举行婚礼的是他们,而非无垠和古丽娅。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206章 先斩后奏 册封皇后 第206章先斩后奏册封皇后 三拜之后,阿斯兰拉着伊浵让到一侧,“皇弟,你们结为夫妻,理当对天宣告誓词。” “誓词?”无垠疑惑,“皇兄,皇族子弟大婚不是祭拜过天地和祖先就礼成了吗?” “依了我们雪狼族的先例,该是如此。不过,结发为夫妻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与祖先,与天地并无太大关系。” 大祭司慌忙俯首,“陛下,恕臣斗胆提醒,陛下这番言辞可是对上天与祖先的不敬!” 一身大红吉服的无垠却莞尔点头,他握住准新娘古丽娅的手,深情款款地看定她,说道,“臣弟倒是觉得皇兄这番话有道理,结发为夫妻,的确是两个人的事,关上门过日子,锅碗瓢盆,更与其他人无关。” 古丽娅点头附和夫君的意思,俨然是夫唱妇随。 “朕与伊浵正式成婚,不得不算作私定终身,虽然婚礼简陋仓促,朕却觉得,那是朕生平最隆重的一件事。而婚礼誓词则比拜祭更为重要,日后皇族子弟成婚大典也该有宣誓,以让他们慎重对待婚姻与发妻。” 阿斯兰又叮嘱大祭司,“朕的话,你要记入祭司典制,并让他们宣誓之前想一想,要与之结为夫妻的女子是否是他的真爱,若不是,彼此都不要宣誓,婚礼也就没有必要继续。” “谨遵陛下圣旨。” 古丽娅忍不住问道,“可是,陛下,誓词是什么呢?我们该如何宣誓?” 阿斯兰拉了拉伊浵的手,让她告诉他们誓词。 迟迟没有等到她开口,他疑惑转头,才发现这女人正凝视着他,全然没了魂魄似地,凤眸微眯,唇角上扬,笑得恍恍惚惚,眼神里满是赞赏,爱慕,还有近乎尊崇的惊喜。 他做了什么造福天下的事吗?且不论改一改祭天大典的细微末节,是不是大事,被心爱的女人如此全身心的爱慕凝视,他男人的虚荣心倒是不经意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若她再这样看着他,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保持理智不狂吻她。 刚才她气喘吁吁地奔上祭台,弄得头冠歪斜也不知,二话没说就霸道地拉住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地。那紧张的举动,无言宣告她的一腔爱恋,更让他心猿意马,好在他历练颇多,外表仍看上去并无异样。 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柔声轻唤,“爱妻,回神。朕要吻你喽!” 伊浵眼前仿佛有根丝线绷断,慌忙从他脸上收回视线,见大家都眼神暧昧地瞅着自己,她顿时面红耳赤,懊恼自责。老天,她竟然对着他走了神?谁让他刚才有那样的决定?他把“爱情”放在祭司典制中,当做一种信仰,让她真的好感动。这比生与死,来的更加震撼! 阿斯兰见她又要神游太虚,忙提醒,“古丽娅问你该如何宣誓?誓词是什么?” “哦。”伊浵想了想,“你们跪下,跟我一起念吧,誓词蛮长的。” 无垠和古丽娅听话地跪下来。 “我们愿在天地与祖先面前结为夫妻,彼此相爱,彼此尊重,相互保护,不论对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对方,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伊浵念一句,他们跟着念一句,大祭司也记一句。 誓词念完,无垠起身的那一刻,手精准地扶住古丽娅的手肘,眼睛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伊浵。 视线相触,伊浵不由怔了一下,或许是错觉吧,她竟在无垠的眼睛里看到了沉得叫人无法负担的痛苦!这一定是错觉,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应该发自肺腑地高兴才对。 礼毕,无垠与古丽娅成了受上天诸神与皇族祖先祝福保佑的幸福夫妻,众人以隆重的跪礼参拜并恭喜承恪亲王与王妃。 跪礼结束之后,礼乐声也停止,全场气氛顿时松懈下来。 大祭司正要宣布祭天大典结束,阿斯兰却抬手示意他退至一旁。 他牵着伊浵的手,转身面对祭坛高台之下的众人宣布,“今日祭天拜祖,不只为承恪亲王和亲王妃准备,还为朕的皇后穆伊浵,自此刻起,她是雪狼族的国母,是朕名正言顺的正妻!” 这像是一个惊天雷,炸得众人呆若木鸡,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伊浵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疯了!这无疑是先斩后奏,给那些反对她的人一个突然袭击。 “国母”?“正妻”?她穆伊浵可是被骂作祸水的不祥之人,如何担当这样的头衔?他这个时候封她为雪狼皇后,只怕会激起千层浪,而这浪头砸下来,他们两人都会粉身碎骨! 他握紧她的手,让她与他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别怕,有我在。” 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暖与力量,她的心莫名地踏实安然,但是掩耳盗铃可不能化解危机。 “阿斯兰,你看看他们的反应,只怕是弑君的心都有了!” 他墨绿地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杀气,“谁敢?朕第一个先杀了他,让他连拿起刀剑的机会都没有。” “阿斯兰,不要这样做……我求你,不要这样,我在您身边,不是要贪图皇后之位的。” “朕的话是圣旨,一言既出,你便是我祺尔钦勒金唯一的皇后!这世上,只有你有资格与朕生同衾死同穴!” 伊浵泪如雨下,她还能说什么呢?他不惜为她得罪天下人,她应该高兴,可是……为何她竟觉得他像是在交代遗言? 臣列中,抗议声此起彼伏,而且,有恃无恐地越来越大声。 皇亲国戚们也都交头接耳,长吁短叹,频频摇头。 妃嫔更是一个个脸色顿时黯然,妒恨,憎恶,咒骂,不堪入耳。 “倒是比朕想象的有趣。”阿斯兰冷笑俯视这一幕,波澜无惊地开口,“你们谁反对?站出来,亲口告诉朕。” 说话间,他示意无垠和古丽娅退到一侧,他则拉着伊浵在祭坛高台最顶端的台阶上坐下来,而他这个优雅不羁的举动,让众臣顿时鸦雀无声。 他上次在台阶上坐着时,罢免了原来那位老丞相,不但将其衣不蔽体赶出皇宫,还没收其所有家财冲入国库,紧随其后让凤伦取而代之。 他手段之凌厉,霸道,狠辣,令人毛骨悚然。平心而论,他做得却又并无错处可寻。事后,老丞相的所有罪证一一公告天下,而他任命的新丞相凤伦,更是短短几日便政绩显赫,叫人心服口服。 因此,众臣也熟知了,在他坐在某处台阶上时,千万不要捻他的龙须,稍有不慎,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穆伊浵除了是天凌国的公主这一条罪证,倒是聪慧宽和,端婉仁善,国色天香。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唯一一个正式与陛下拜堂成婚的女人。 众臣低语商讨着,自我劝服似地,寻找伊浵的各种优点开始评说。 阿斯兰惬意地揽伊浵入怀,挑眉笑得俊雅邪魅,“怎么都不反对了?朕等着呢!” 妃嫔中,莲贵嫔赵静莲“勇敢”地站出来,“陛下,臣妾反对!”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却无人浪费半分怜悯给她。 这个女人无异于找死,前几日她在瑶华宫惹出事端,让帝妃僵持几日,后宫里妃嫔没一个得宠,而朝堂上百官更是被陛下闷火波及,无辜做了炮灰。陛下没有降罪她,贵妃又饶她一命,她该呆在她的贵嫔寝宫烧香拜佛才对,竟还不知收敛?!这种不知死活的女人,死一个少一个,皇宫也清静许多。 赵静莲却偏偏不怕死,“陛下,穆伊浵乃是天凌国唯一的继承人,她终将会被皇甫乐荻抓去天凌国,继承皇位,天凌国的龙椅与雪狼族的凤椅相比,穆伊浵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天凌国的龙椅,最后她定会背叛我雪狼族!” 伊浵刚要开口,阿斯兰便捏住她的手,示意她噤声。 “莲贵嫔这话的意思是,皇甫乐荻能把朕踩在脚下,轻而易举地夺走我雪狼族的皇后?” 莲贵嫔惊觉自己口误,慌忙俯首纠正,“这……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陛下……”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是在暗讽皇后喜欢龙椅,而不是喜欢凤椅喽?” “臣妾……臣妾……” “朕还就告诉你,若是伊浵喜欢天凌国的龙椅,朕一定会亲自为她搬过来,让她舒舒服服地坐上去!” 他的声音威严狂冷,深沉阴鹜,却让伊浵热血沸腾,激动又感动。 “陛下,天凌国刚刚让我雪狼族五万大军全军覆没,您此时册封天凌公主为皇后,可是让雪狼族百姓寒心呐!身为雪狼族人,臣妾仇视任何天凌国人,让穆伊浵做皇后,请恕臣妾不服!”赵静莲义正言辞,兀自说完,冷傲仰头,鄙夷盯住祭坛上白发锦袍的伊浵。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诡异的岑寂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祭坛高台上爆出一阵威慑人心的冷笑,“哼哼哼……朕的莲贵嫔倒是勇气可嘉,不愧是朕一手培养出来的人。” 众人冷汗涔涔,不知大限将至的莲贵嫔却得意洋洋,一时间踌躇满志,只觉凤椅唾手可得。 阿斯兰仍是没有呵斥她,“莲贵嫔,你说,若宸皇贵妃不适合做皇后?谁做皇后最合适?” “臣妾之上除了宸皇贵妃已无旁人,所以,依照后宫位份高低,臣妾当之无愧。” 其他妃嫔皆是鄙夷冷哼,有人低咒她连穆伊浵的小脚趾头都比不上。 阿斯兰的回答却再次出人意料,“好,很好,莲贵嫔如此自荐,真是勇气可嘉!你上来,朕这就册封你!” 众人不明所以,一阵错愕哗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穆伊浵就这样被取代了?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无垠也疑惑,忍不住开口,“皇兄,皇后之位非同儿戏,岂能说换就换?” 阿斯兰但笑不语,见赵静莲欣喜地拾阶而上,他松开伊浵的手,示意她站到一旁。 伊浵不是没有看到他笑颜中暗藏的杀气,她开口想劝他不要伤害赵静莲,他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健硕的身躯一站起,便迎向赵静莲,并直接打横抱起她,状似亲昵的笑道,“莲贵嫔当真也蛮适合做皇后的。” 伊浵只觉的头皮森麻,紧张地闭上眼,不想看他杀人的一幕。 “陛下!”莲贵嫔在阿斯兰怀中却笑得赧然娇羞,“陛下还是第一次这样抱着臣妾呢!臣妾好幸福!” “呵呵,是么?”他没有抱着她说什么册封之类的话,而是抱着她绕过神龛,走到了九层楼高的高台的另一边。“你觉得幸福,朕却不得不抱歉地告诉你,这是朕第一次抱你,也是朕最后一次抱你。莲贵嫔你一路好走,去阎王那做皇后吧,朕实在高攀不上你,而且朕真的真的很厌恶贪得无厌的人!” 莲贵嫔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从陡峭如悬崖的高台边沿上丢了下去。 刺耳的尖叫声不过一瞬,落地之时,砰——脑浆迸裂,满身钗玉珠宝爆碎,花容更是惨不忍睹。 阿斯兰在高台上命令底下躲开的护卫,“把尸体收一收,朕不想看到任何血渍。这等辱没了皇后的罪人,不配有陵墓,丢去喂朕养的那头黑熊。” “遵旨!” 他返回来时,拍了拍身上的龙袍,确定没有沾染到莲贵嫔身上的脂粉香,才走到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如纸的伊浵面前。 她闭着眼睛,眼角泪花晶莹剔透,高台上的风拂乱了鬓边的银发,婀娜的娇躯惊颤不止,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他疼惜地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中,“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再也不杀人。” 他的怀抱中都是死亡的气息,他是天生的刽子手,他怎么可能不杀人?伊浵无言回应,却清楚地知道,他若不杀人,那些人必用唾沫将她淹死。 然后,阿斯兰又拥着伊浵在高台台阶上坐下来,冷视着阶下冷寂寂地众人,“谁还有话说?朕一定会耐心答疑,斟酌考虑,给大家一个皆大欢喜的交代。” 伊浵气结失笑,他说的宽和体贴,还摆出谦谦君子的绝美笑颜,任谁都知道,接下来,谁站出来,谁就是下一个去阴曹地府做皇后的莲贵嫔。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吵吵闹闹的吗?朕都被你们弄得不习惯安静了呢!”阿斯兰故意把视线转向百官之首的凤伦身上,“朕的好丞相,你可有话代百官说?” 伊浵随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这才注意到,站在高台之下,百官最左侧第一位的,正是她避之不及的前夫——凤伦。 此刻,他身着紫色锦绣瀚海祥云的丞相礼服,锐冷俊朗,内敛沉稳,不卑不亢,千年不变的漠然之气,在抬眸与她对视之际,从眼底出现一丝裂缝。 而后,他单膝跪下,恭敬俯首,向这个曾经给过他无数幸福和快乐的女人臣服膜拜。 他膝盖触及地面的一瞬,伊浵猛地从台阶上惊跳站起,心里一阵刺骨地钝痛。这个骄傲的男人曾经傲视天下,到底是因为什么,竟变得对阿斯兰如此卑躬屈膝?! “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后,无垠拉着古丽娅也跪下去,“臣弟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祭坛高台上的大祭司,护卫,内监随侍和宫女也都跪下去,而后,下面的所有人等都忍气吞声,不得不臣服在她脚下。 高呼皇后的声音震彻天地,于皇宫内回音环绕,久久不去。 阿斯兰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把呆怔的伊浵揽在怀中。 “伊浵,你的煎熬结束了,从现在开始雪狼族是你的了。你一声令下,他们可以化为灰烬荡然无存,你高兴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活得比现在更好。” “阿斯兰,让我做皇后,他们会骂你是昏君!” 他冷哼一笑,“做累了明君,偶尔昏庸一次也无妨。不过,朕倒是觉得,让爱妻你做皇后,是朕此生最明智的决定!”大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皇后娘娘是要罚他们多跪一会儿的话,朕没有意见,不过,皇弟和弟妹刚刚成婚,今日他们也是主角儿,跪久了不好。” “你这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 他凑到她耳边,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邪肆低语,“朕不喜欢赶鸭子上架,朕倒是喜欢‘女上男下’,皇后娘娘若是不上,朕倒是有法子让皇后娘娘乖乖就范。” “你……”这头邪恶的色狼!这样肃穆庄重气氛下,他竟然也尽是下流想法?! “还是,皇后娘娘根本就没胆子号令群臣,一统天下?” 伊浵气得咬牙切齿,俯视阶下,威严命令,“众卿平身!” “谢皇后娘娘!” “自今日起,本宫就是真正的雪狼族人,这座皇宫是本宫的家,本宫会竭力辅助陛下,并与陛下一样,爱民如子。”她话锋随即一转,“不过,本宫丑话也说在前头,本宫既然已经是皇后,就绝不会让陛下失望,若众位爱卿非要对本宫不客气,本宫也绝不会与爱卿们客气。” 阿斯兰皮笑肉不笑地宠溺揶揄,“不错,有点皇后的架势!”她这柔弱的外表之下,总有让他惊喜的特质。 他总算可以放心出征了,他相信,就算他不在宫内,她也一样可以让雪狼族有条不紊。 伊浵挑眉给他一个皇后娘娘端庄傲岸的微笑,在现代看了一箩筐的后宫剧,可不是白看的。 “陛下,咱们可以吃皇弟和弟妹的喜宴了吗?臣妾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 阿斯兰夸张地对她恭敬一笑,“皇后娘娘稍安勿躁,马上开宴!”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 第207章 今晚不准离开我 第207章今晚不准离开我 喜宴,觥筹交错,珍馐美馔,歌舞绝技,比武摔跤,狂欢一整天,直到丑时三刻,才沉沉落幕。 宾客们已经散尽,宫人们悄无声息地收拾了满桌残羹冷炙也都退下。 空阔的大殿,伊浵被细微的交谈声惊醒,从龙椅上的方枕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满身浓重的酒气让她不由皱眉。老天,她到底被阿斯兰灌了多少酒?!她这辈子还没有喝醉过几次,雪狼族的酒太烈,她实在抵挡不住,喜宴何时结束的竟也没有察觉。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阿斯兰、凤伦、无垠,还有几个肱骨之臣在低语。 她努力地想要听清楚,无奈酒精麻痹了她敏锐的听觉,模糊的视线里,他如锐利冷静的猛兽,就站在殿中央的红毯上,眼神威慑着单膝跪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 “阿斯兰,喜宴结束了吗?”她不喜欢他沉溺政务时的可怕与冷酷,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们跪着聆听?!她慵懒开口叫他,“今天不是无垠的婚礼吗?他该去陪新娘子了,你干嘛还让他跪在那边谈政务,再说,他明天不是要启程去五凤的景黔城吗?” 阿斯兰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才示意他们所有人都告退。 他拾阶而上,歉然莞尔,“朕惊扰了皇后娘娘?” “我不喜欢你在大喜的日子里也不闲着。” “是,谨遵皇后娘娘圣谕。” 走在最后的凤伦在跨出大殿门槛的一瞬,忍不住回眸,望向那抹曾经暖了他整个生命的倩影。 他犹记得,他和伊浵成婚之后,每每子夜归时,都见娇美的她歪躺在正对客厅门口的王座上小憩等他……只可惜,那暖暖的一抹烛光,只存在记忆中,却再也不会有了。 此刻,他被眼前这一幕刺痛了心扉。曾经属于他,而他却不曾认真珍惜的女子,正被一个用生命深爱着她的男人轻柔呵护于怀中,她娇嗔笑着伸手臂缠住他的腰际,俏颜笑得幸福。 他该祝福她的,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也是他们,给了他此生最刻骨铭心的伤痛。 在凤伦走到宫廊下时,拥伊浵入怀的阿斯兰绿眸深幽,若有所思地望向他的背影,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他在龙椅上坐下来,“伊浵,今晚不要回瑶华宫了,就宿在这边吧。”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动,今天好累。”她右手勾住他的脖子,左手轻抚他的眉心,“不准在对我笑时皱眉头。”借着几分酒意,她放肆地把修长匀称的腿横在他身上,“抱我去床上,明天早上我睁开眼睛之前,不准你擅自下床离开。”她好怕自己这一放手,会再也见不到他。 他抱起她,恶意调侃,“皇后娘娘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吗?” “你忘了?今晚不只是无垠和古丽娅的洞房花烛夜,也是我们的耶,做了你的皇后,就等于又嫁给你一次,所以,今晚不准你逃!” 他勾住她可爱的下巴,玩味挑眉,“如此说来,皇后娘娘已经嫁给朕三次了。” “陛下厌烦了?反悔可来不及了,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被皇后娘娘赖定,是朕的福气。” “既然如此,还不抱我去床上歇息!” “是!” 她捧住他让世间女子倾倒的俊雅容颜,强硬命令,“我要你用你未来儿子的性命发誓,今晚不准离开我!” “皇后,手段不可以太可怕,朕会得恐妻症!” “我不管,我要你发誓,发誓,发毒誓!你不发誓,我就再也不做这个皇后,明儿我就逃出宫去。”听不到他亲口承诺,她无法安心,谁叫他刚才和那几个臣子交谈时那般凝重严肃?! “好,朕以朕未来皇子的性命发誓,今晚绝不让皇后独守空闺。” 她这才甜蜜安心地靠在他肩上,任他抱着自己进入德格希宫后面的寝殿。 殿外满月悬在花枝上,初秋的露儿清凉晶莹地在花瓣上摇摇欲坠,殿内却婉转低吟,旖旎缠绵,春意正浓。 一早,伊浵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手臂习惯性的伸向枕畔,没有摸到眷恋不舍的壮硕身躯,凤眸赫然一睁,顿时精神一震,“阿斯兰——阿斯兰——”他何时离开的?她明明让他以未来儿子的性命发誓的。 她却忘了,他让她发誓的是,昨晚不离开,却不包括今早。 “皇后娘娘醒了?”掀开纱帘的是苏嬷嬷,她动作小心,风韵犹存的脸有些苍白,嘴张了张,又凝眉一顿,欲言又止。 伊浵熟知她的性情爽利,绝非这样婆婆妈妈的人,她黯然一痛,苦笑道,“他还是出征了?”她昨晚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留住他,却还是没能阻挡他去送死。这只恶狼,竟也有愚蠢的时候,到真是难得! “不只如此。”苏嬷嬷双膝跪地,“请女王陛下即刻更衣登基!” 伊浵愕然震惊,“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本宫是皇后,不是女王!” “奴婢没有叫错,是女王,而非皇后。” 随即,绣着雪狼族万里河山的屏风那端,无垠与凤伦领首跪地,带领在朝官员齐齐跪下,“恭请女王陛下即刻更衣登基!” 伊浵被吓得差点从龙榻上惊跳起来,殿内何时来了这么多人?“你们……你们……你们全都疯了吗?”他们都当阿斯兰死了不成?“本宫是皇后,不是女王!” 苏嬷嬷举高手上的圣旨,“陛下御驾亲征前,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这是陛下的遗命,请女王陛下过目。” 伊浵惊怒,悲愤,无奈,却又无计可施,她顾不得晨起的尴尬,伸出满是粉色吻痕的藕臂,抓过圣旨,绸缎嗖一声铺展开,竟是血红的笔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日御驾亲征天凌,凶险万分,生死难测,为稳定朝纲,固统民心,保我雪狼族强盛不衰,朕尚无子嗣,暂传位于结发爱妻,皇后穆伊浵。众爱卿亲鉴,皇后仁善聪慧,自嫁于朕之前,美名威震天下,足以堪当大任。其与朕夫妻多年,共甘共苦,情比金坚,朕志所至,其了然于心,若朕出征未归,其定会一统天下,助我雪狼族铲除邪佞,从此康宁无忧。另,特加封承恪亲王无垠、黎格亲王与丞相凤伦为辅政王,三位当辅佐皇后登基称帝,望众爱卿尊雪狼族女王如尊朕,女王所言每一句话,皆同朕之所言。钦此。” 伊浵反反复复看着圣旨,只觉得上面的字抖的不真实,脸上两行情泪滚落,视线清晰,方才发现,竟是端握住圣旨的手在颤抖。 昨夜疾风骤雨似地欢爱,他几乎要了她的命,也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欢愉,那一切此时想来,却恍若隔世,他将一个沉重如天大的重担丢给她,让她单薄的双肩如何扛得起? “女王陛下……”苏嬷嬷试探开口,“是否要先更衣?还是陛下想先沐浴?亦或……” 抬眸看到她的泪,陪伴她多时的苏嬷嬷一阵心疼,平心而论,陛下如此做,的确是过分了。 她忙举高手帕为伊浵擦拭,并低语劝解,“娘娘,现在不是落泪的时候。一早,血族来了使臣,要与贺百和亲的十七公主花穗姬派来的;另外还有几个文臣和皇叔不服娘娘称帝,正在宫门前大肆喧闹,百姓也被掀动,喧闹不休;还有后宫一众妃嫔哭哭啼啼已经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 伊浵恍惚听着苏嬷嬷地低语,静了半晌,心里的滔天巨浪方才平息下来。 事到临头,已经躲不过,她若抗旨不尊,不但是践踏了阿斯兰的王者尊严,也是践踏了他的一番苦心,更是辱没了雪狼族跪在屏风那边的所有官员。 阿斯兰如此做,并非只因为信任她对他的爱,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断了穆项忠和皇甫乐荻让她返回天凌国继承皇位的决心。说到底,他终是不舍她再回去天凌国,便以身涉险,斩断后患。 可是,他这样愚蠢的做法,并不能换来幸福。 任谁都预料得到,他根本不是穆项忠和皇甫乐荻的对手。 他的痴情作为,也换不来那两个无情之人的感动,他们只会更凶狠的报复他折磨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雪狼族之前的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绝非天凌国一时侥幸胜出,皇甫乐荻的卑鄙,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伊浵左右思量,她也只有登基为女王,才能站稳脚跟与穆项忠和皇甫乐荻一教高下,才能从战场上把阿斯兰寻回来。 她若是不登基,阿斯兰人在战场,雪狼族必定成为一盘散沙,那些皇叔,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恐怕会奋力争抢皇位,撕战不断,弄得雪狼族民不聊生。 一番深思之后,她命令,“苏嬷嬷,伺候朕洗漱更衣,朕即此刻起,便是雪狼族女王!” “是。”苏嬷嬷忙叫兰玉兰棠亲自上前来伺候。 伊浵下床之际,命令,“无垠,朕命你以辅政王的身份接待血族来使,依照陛下之前允诺的和亲,派人前往热泉寻回贺百,让他尽快与穗姬公主成婚。” “臣弟,遵旨。”无垠领命而去。 “凤伦……”叫出这个名字,她有片刻地停顿。 “臣在。”凤伦声音淡漠,不带丝毫往昔激烈的情绪。 本文来自小说 第208章 女王万万岁 第208章女王万万岁 “朕命你暂去宫门外传朕口谕,朕稍后便给那些不服朕登基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记住,切勿动用一兵一卒,否则,朕……定斩不饶!” “臣谨遵陛下圣谕。”凤伦也领命退出去。 “礼部尚书,即刻准备给血族的聘礼,朕给你一天的时间,速速整理详尽,呈禀于朕。” “遵旨。” “其他爱卿还有何事要启奏?” 工部尚书罗和开口,“启奏陛下,因整备粮草,国库损耗严重,而此刻南方旱灾,所以赈灾引水所需银两……” “爱卿为百姓谋福,朕铭感五内,稍后,朕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经过她刚才一番冷静睿智的决断,众臣已心悦诚服,她口气坚定,眸光冷毅,他们坚信,她定能说到做到。 “除旱灾有关事宜,还有其他事吗?” “启奏陛下,因承恪亲王被封辅政王,留京任职,五凤地界内骚乱不断,已是怨声载道。” “此事朕已有对策,爱卿无需担忧。” 紧张的气氛顿时归于一片清明和谐,伊浵也已经穿上不知阿斯兰何时为她张罗好的龙袍。 博袖束腰的金黄袍服,艳红滚边,腾龙翱翔九天,祥云精细如画,修身熨帖,针脚细腻精湛,还有两个护肩与内衬的金丝保甲防护,就算刀剑劈来,也无法伤害她分毫。 她身在龙袍内,就如被阿斯兰拥入怀中,没有畏惧,只有安定、踏实与幸福。那个男人心甘情愿为守护他们的幸福赴死,她死而无憾。 银发高绾,带上龙冠,她走出屏风,绝代风华,艳光四射,亮了整座寝殿。 众臣不敢冒犯直视,纷纷俯首跪拜。 “朕深知众爱卿担忧陛下的安危,朕答应你们,就算朕粉身碎骨,也一定会把他完好无损地救回来!” “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如今境况特殊,登基大典一切从简。”说话间,她先一步走出寝宫。 大臣也都紧随其后。 形同虚设的后宫,从没有繁华过,如今更是大呈凋败之势。 阿斯兰登基之前的四位侍妾,虽然被封妃,但柔妃第一个被他送出宫,芸妃,婉妃,妍妃,又因在家宴上触怒龙颜,被伊浵相继打发出去。 于血族做密探,被转变为吸血鬼的辛明珠,被花暝司突袭击碎。 赵静莲又被阿斯兰亲手丢下祭坛高台。 如今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便是罗雅静,静昭容,而不巧,她曾是阿斯兰派到天凌国的密探,因功勋卓着,才被册封为妃。 其他那些位份低下的妃嫔,则都是多蒙太后为奴役阿斯兰,为他强行纳入宫中的。 此时,这位貌美如花的静昭容,正领首跪地,带后宫妃嫔,在御书房门前阶下的汉白玉广场上僵持着。 一见伊浵出来,她们便齐声高呼,“陛下未亡,天凌妖女不得登基为帝!” 伊浵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她们,冷声开口,“如今陛下征战在外,你们不但不知安分,反再次聚众闹事,本宫身为皇后理当降罪你们,而今朕已经奉陛下之命成为雪狼族女王,就更要惩罚你们的无理取闹!”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伊浵见阶下花容皆是惨淡愤怒,静了片刻,话锋随即一转,“当然,朕也不是邪恶残暴之人。” 一双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看上来,伊浵适时继续说道,“朕给你们活命的机会。雪狼族南方旱灾,兴修水利,纳粮赈灾,都需银两,如今战事紧迫,匹夫有责,朕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们量力捐出钱财,朕饶你们一命,并酌情考虑,给你们比后宫妃嫔更好的未来。” 见她们寂然无声,伊浵挑眉抬手,“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过,既然你们死抱着不放,对灾区百姓不义,朕也只能不仁!” 她抬手一挥,“来人,把她们全部推去法场,斩首示众,再严抄其寝宫与本家非法钱财,冲入国库,赈灾纳粮。” “女王陛下且慢!”罗雅静壮着胆子急促开口,“女王陛下义举,臣妾钦佩,臣妾愿意捐出所有首饰与积蓄赈灾。” “很好!”伊浵随即便说道,“静昭容,朕深知你的文武双全,又是银影当初一手培养出来的,朕册封你为朕的御前三品护将,你可愿意?” 罗雅静疑惑抬眸,“女王陛下信任臣妾?” 伊浵跟随银影学轻功的几日,也借机将“客栈”上下摸查透彻。“朕信任你会为雪狼族赴汤蹈火,而且,朕还会为你指婚‘客栈’中的追风将军。” 罗雅静顿时眼眶绯红,激动地泪如雨下。 穆伊浵的可怕之处,并非她能将人冰冻成为碎粒子的能力,而是她那份贴心与仁善之心,足以叫每个人为她死心塌地。 当初罗雅静于“客栈”中执行任务,被派往天凌国,与她接洽联络的人正是追风。久而久之,她对追风暗生情愫,无奈追风却毫无回应,她心灰意冷,苦立大功,陛下问她要何赏赐之时,她毅然选择入宫为妃,从此于后宫之中沉寂无声,再也不见那个让她锥心刺骨的男人。 “静昭容是不满意朕的封赏,还是不满意朕的赐婚?” “女王陛下隆恩浩荡,臣妾感激不尽,愿为女王陛下肝脑涂地,以报圣恩!而且,臣妾愿意捐出毕生所有积蓄赈灾!” 伊浵走下长阶,亲手扶起她,“若是你捐出全部的积蓄,朕恐怕要亲自给你准备嫁妆了。” “可是,陛下一番美意,追风将军怕是不会同意。” “朕有法子让他同意。”伊浵转而命令,“苏嬷嬷?” “奴婢在。” “去‘客栈’中通传,让追风前来,同样任职朕的御前护将,与罗雅静分立朕左右,朕要他们朝夕相对,就不信那个铁石心肠的蠢男人不对朕的雅静将军动情!”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哄笑起来,其他妃嫔也都欢欢喜喜地报名捐钱,有的甚至指名道姓说出自己青梅竹马的男人名字,求伊浵赐婚。 工部尚书更是为女王如此善举佩服地五体投地,短短一个时辰,竟募得两百万两白银,修水利,收购赈灾米粮,绰绰有余。 “爱卿,朕命你就近从五凤王朝收购米粮,并登记所有主动低价出售米粮的商贾名字,为他们在灾区筑立丰碑雕刻,让受灾的百姓记住他们的恩德,来年有了收成再行报恩,如此,雪狼与五凤才能互惠互利,长治久安。” “女王陛下英明,臣谨遵圣旨。” 随即,伊浵便又坐上肩辇,赶去皇宫大门。 一路上她匆促在肩辇上填饱肚子,又查看了闹事者的身份,一一记在心里,思忖着该如何平息暴~乱。 凤伦在宫门城楼上远远见她肩辇前来,忙下来迎接。 宫门外吵闹声,还有砰砰地打砸声惊心动魄,伊浵步下肩辇,镇静命令,“开城门,朕要出去见他们。” 凤伦一时激动,终还是暴露了深藏的关切,“伊浵……他们都是狼人,而且,他们都已为皇位之争丧心病狂,太危险。” “你也曾如此丧心病狂过,我还不是从你身边活过来的?” “我和他们始终不同,他们天生就是凶残的狼人。”他自始至终都是爱着她的,而且算起来,他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在我眼里,那时的你,和此时的他们并无不同。”伊浵命令,“打开宫门!” 凤伦无奈,只得命人打开宫门,他紧张地带兵跟随在她身后,陪她出现在那群暴民面前。 她的惊艳,她凛冽的美,她甜美的气息,以及她与阿斯兰如出一辙的霸气,让那些手拿刀剑双眸森绿的狼人顷刻间错愕安静。 有人迅速从她绝美的容颜中挣扎恢复理智,“贱~人,篡权夺位的妖妃!大家都看到了,她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投降了我们狼王的前夫!” 那人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对冰冷的粒子散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开口。 众人顿时惊骇,慌忙后退。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凤伦和护卫们,也不由脚步一停。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众人面前,一副任由众人打骂的样子,却偏偏,那股宁静如水的气势,又叫人莫名畏惧。 她轻轻地抬起锦绣龙靴,一步一步往前走,众人则一步一步往后推,那些胆小的文臣皆是退到了他们的护卫身后,而三位皇叔更是隐藏到百姓中,恨不能遁地逃走。 她凤眸锐利,明丽无双,风华绝代。众人则刀剑煞亮,战战兢兢,无所适从。 她唇角渐渐有了浅笑,越是美得明媚动人,众人则越是脸色惨白,手脚打颤。 最后,她走到退得比较慢的女孩面前,十二三岁的女孩一脸青涩,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不安,双丫髻有些凌乱,但粉红的衣衫尚且干净整洁。 见伊浵又往前走,女孩仓惶无措,不小心踩到裙角,噗通蹲坐在了地上,摔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伊浵伸出手,把她扶起来,又为她拂去衣袍上的尘土,柔声开口,“你为何要与他们一起反我?” 女孩硬着头皮开口,“因为……你……你不是狼人。” “我的夫君祺尔钦勒金是狼人,所以,出嫁从夫,我也是狼人。” “这……” “还有疑问吗?” “没……没有了。” 伊浵却还有疑问,“你手里的武器是谁给你的?” “有人在大街上分发的,我就要了一个来凑热闹。” “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你的父母会很担心?” “……”女孩惭愧点头。 “放下剑,回家去吧,这样危险的事,再也不要做。明白吗?” “是。”女孩把剑递到她手上,忍不住赞美道,“你的手真美,你的人更美,你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反而像个仙女姐姐,刚才那个人那样骂你是他不对。” “懂得分辨是非,很是可贵!”伊浵赞赏拍了拍她的肩,命令,“凤伦,给她十两银子。” “是。”凤伦忙从袖中取出银子给那女孩。 女孩又忍不住问伊浵,“听说你的白发是被你的父亲打的,是真的吗?” 护卫连同那些暴民不禁暗惊失色,都为这不知死活的丫头捏了一把冷汗。 伊浵却并不觉得这个问题大逆不道,好不避讳地回答“是。” “你会原谅他吗?” “我从没有恨过他,无所谓原不原谅。” “为何不恨他?你美丽的黑发再也回不来了,对于一个美丽的女子来说,这是最残忍的,而且,别人还会因此把你当成妖孽。” “白发也有白发的美,不是么?仇恨会浪费我的精力,蒙蔽我的双眼,我宁愿拿我的时间来做有意义的事,也不想纠葛于无任何意义的仇恨,比如,和你这样开爱的女孩聊天,就比生闷气憎恶别人更有意义。” “听仙女姐姐这番话,胜读十年书。” 伊浵见她有板有眼地佩服拱手,也给予回礼,“妹妹客气了。” 女孩这才又恭敬行礼告退。 众人不禁羡慕地看着那女孩,人群中让出一条路,让女孩通行过去,而后视线又都移向伊浵。 “朕是奉你们至高无上的狼王——祺尔钦勒金的圣旨登基称帝的,朕为他甘愿赴死,又岂会篡权夺其皇位?” 她看了眼人群里那三位皇叔,“朕以十两一把的价码,收买你们手中的刀剑,得了钱财的便回家,这些刀剑都会运往边疆,给血战沙场的将士们当做武器抵御外敌。” 人群一片死寂,连呼吸声也仿佛寻不到,朗朗晴空,照得人脑门冷汗油亮。 伊浵又温和说道,“愿意要银子的,把刀剑放在朕面前,到丞相这边来拿银子。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至少能买到一份让你们父母开心的小礼物回家,他们定然在为你们刚才的行为担心呢。” 于是,噼里啪啦……刀剑在她面前堆叠成山,而凤伦身边则多了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碎银,有护卫从旁清点,他则亲手发放出去。 所有的暴民都得到了安慰,一路欣然返回,之前对她的谩骂,反而成了赞美。 凤伦分发着银两,不时看向伊浵,她一直浅笑嫣然地站在那堆刀剑旁,贵雅明艳,不疾不徐。看着所有人为她弃械投降,他也不禁满心喜悦,感慨万千。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 第209章 吸血鬼殿下还活着 第209章吸血鬼殿下还活着 妃嫔们欢天喜地的捐银子赈灾,宫门外被掀动的百姓们也撤离散尽,领首闹事的几个文臣被罢免官职,押入大牢,而三位皇叔则被夺去世袭封位,贬为庶民发配边疆充军。 至于五凤王朝那位自恃功高嚣张跋扈的左翼将军,伊浵心中早有主意要对其进行处置。 肩辇穿过空阔的宫道,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前行,平整如镜的青石板路拼接无缝,被两旁的高墙封闭成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通道,没有阿斯兰在的雪狼族皇宫,清冷地不近人情。 如此一番忙碌,伊浵已有些疲惫,真不知阿斯兰每天如此的日理万机是如何熬过来的,那些人竟还为这劳碌奔忙的日子争抢不休,真是令人费解。 她依靠在肩辇柔软的靠背上,歪撑着螓首,凤眸轻阖,龙冠上垂于额前的垂旈亦随着她的动作倾斜晃动光芒莹莹,衬得肌肤愈加润如珍珠,悠长的黛眉因沉思不时微颦,叫人忍不住想伸手为她拂开眉心,为她解除所有的烦忧。 凤伦跟随肩辇一侧,忍不住开口,“伊浵,在想什么?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说真的,他这曾做过国君的人,也不由钦佩她这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巧妙手段。 事情哪有彻底解决的那一天?她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丞相,你觉得无垠继续前往五凤任职可好?” “五凤”二字是一个导火索,话题炸开来,让凤伦在宫门开始持续至此刻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冷声说道,“女王陛下若对此已有决断,无需过问臣。” “虽然你已不是那边的国君,那些百姓却曾尊你敬你,为了他们的未来,你岂能置之不理?” 凤伦宛若刀裁的腮骨明显动了两下,隐忍低沉地怒斥,“你非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吗?” 伊浵挑眉,凤眸微眯,视线穿透肩辇上笼罩地金色薄纱,冷冷瞥了他俊雅深邃的侧脸一眼,“撒盐?哼哼……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当初你被花暝司抓去血族,在渊通知我去救你,我却把你丢在那处亭子里……难道你不曾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伊浵因他对在渊的称呼不由心里一窒,在渊在血族隐忍多年,只怕做梦都期望能听到一声“父亲”呢,若是他听到凤伦这般直呼其名,恐怕会痛彻心扉吧。不过,他与在渊的事,倒也轮不到她来管,她还是收一收泛滥的同情心吧。 “在血族时,是我不甘被你利用,才没有跟你走,你不必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也正是因为你没有带我走,我才发现,花暝司竟也有可爱的一面,而阿斯兰更是对我一往情深,不离不弃。” 这一番挖苦让凤伦自嘲冷笑,“是呀,你发现了他们的好,相较之下,反而觉得离开我最正确的选择。” “话题越扯越远了,看样子我高估了你的承受能力,相交于亲自选择继承人立下遗嘱的阿斯兰,你当真是矮一截!”伊浵冷声说道,“我爱阿斯兰,的确是爱对了人。” 凤伦拳头猛然握紧,咔一声脆响,人类拳头硬生生地变成了狼人拳头,他宽阔壮硕的胸膛来回起伏了几次,强自压下怒火,“陛下早先下了圣旨,理当让无垠前往任职。” “无垠当然该去,不过,无垠身为狼人,只怕五凤子民会心中排斥,不服他约束,应当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帮他。” “你该不会是派我去吧?”亡国之君,返回旧地,还是辅佐别人来统治原属于自己的国,就算他曾伤害过她,她也不该对他如此残忍决绝! “你误会了,我岂会如你对我一样残忍地对你?!凤麟和凤羽穹二选一,你认为谁更好?” 凤伦总算松了一口气,略一思忖,说道,“凤麟。” “我也中意凤麟。”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喜欢凤羽穹的。” “哼哼,我的确喜欢他们,也曾喜欢过你,还喜欢天下所有的美男子,若这能让你的心里好受些,不再带着不该有的情绪在我身边,我不吝啬说出来。” “……”凤伦脚步停顿,伟岸的身躯伫立在宫道上,远远地被平稳前行的肩辇落下一大截。 伊浵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命令,“劳烦丞相去找凤麟来见我,这些年他给我积攒了颇多积蓄,也该拿出来用一用了。” 事情解决地差不多,却还有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性情古怪的血族来使。 使者寝宫内,景致宜人,凉风习习,拂乱了花枝,花瓣缭绕如梦。 凉亭内,两个冷俊如雕塑的俊美身影隔着石桌而坐,无垠眉目如画,玉颜白皙,只是薄唇紧抿,他本就不太多的耐心早已被消磨殆尽,而对面那个紫红披风的妖魅身影,枯坐了一个时辰,竟还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阁下此来是为穗姬公主和亲一事,容本王不客气地提醒你一句,此战胜方乃是雪狼族,若是你如此继续无礼下去,休怪本王不客气!” 紫色身影一侧的随侍开口,“承恪亲王殿下误会了,我使者大人并非不愿意开口,只是,穗姬公主身份尊贵,而贺百将军不过算作御前护将,这悬殊太大,门不当户不对,若是开口详谈,岂不是等于贬低了我公主的身份?除非,贵国女王陛下亲自来与我使者大人商谈贺百将军的赐封一事,否则,这桩婚事便就此搁置。” 无垠冷哼,“女王陛下日理万机,特派本王前来,若你们要求贺百与公主门当户对,本王可以代为恳请女王另行册封贺百……” 紫色身影忽然开口打断他,声音幽冷慵懒,而且低哑如含了沙子,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不必劳烦承恪亲王通传,我有耐心等女王陛下驾临使者寝宫,而且,为了公主殿下,我也必须等,请承恪亲王不必在此浪费唇舌。” “本王好心劝你一句,在狼族的地界上,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祺尔钦勒金御驾亲征天凌国,所有粮草辗转运往天凌国边境战场,就算承恪亲王与黎格亲王决计攻打血族,也是力不从心,再说,女王陛下应该不是喜欢战争的人,我相信,穆伊浵一定会来见我的。” “既然如此,你便等着吧,待女王有空,定会来见你。”无垠咬牙切齿地说完,拂袖而去。 无垠一走,花穗姬和花煞便从殿内奔出来,凉亭内其他随侍都识相地退下去,让出这如诗如画的一方天地给兄妹三人。 “皇兄,您为何不先应了婚事?皇嫂您是迟早都能见到的呀。”花穗姬在石桌旁坐下来,嗔怒说道,“万一皇嫂觉得你这使臣太讨厌,不来见你,我和贺百的事不就泡汤了吗?” 花煞忍不住泼她冷水,“十七,贺百不过就是一个臭狼人,有什么好的?” 花穗姬执拗地近乎咆哮,“我就要贺百,这辈子我花穗姬非他不嫁,再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伊浵……”低哑的声音在唤出令人心悸的芳名时,隐忍一顿,仿佛再忍受着烈火焚烧的剧痛,“她会来见我的,十七也定能顺利出嫁。” 紫色披风的连衣帽内一片神秘地黑暗,只有一双幽深的眼睛灿若星辰,他自言自语似地,仿佛并没有在与任何人交谈,接着说道,“若伊浵不想成全十七和贺百,也不会让贺百去热泉墓穴寻我和黑豹。” 花煞仿佛被母亲遗弃的孩子,气急败坏地冷哼,“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她的阿斯兰,她不要我们了,现在她又是雪狼族的女王,更是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花穗姬忍不住驳斥,“我不准你这样说皇嫂,皇嫂还是疼我的!” “还没有嫁给贺百呢,你就和那些狼人成了一家人,你们女人一个个都是如此三心二意吗?我和皇兄才是你的家人。” “十九,我没有不拿你当家人。”花穗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进了雪狼族皇宫就像是吃了火药。” “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女人当女王,说不定,根本就是她阴险诡诈,先是算计了皇兄,又阴谋设计祺尔钦,真正独霸天下的人,是她!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天凌国妖女!” 花煞话说完之际,凶猛地一巴掌挥过来,让他猝不及防,脸被打倒了一侧,玛瑙蓝的披风帽下,粉白的唇瓣上血丝触目惊心。 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脸,怒瞪着背对着坐回石凳上的紫色身影,“皇兄,你……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她害你,是我和十七把你从那个死人墓穴中挖出来的!父皇也被那个女人害死了,我恨她,我恨她一辈子!” “父皇还没死,他只是重伤,昏迷不醒而已。” “如果不是那个妖女吸纳了父皇的内力,父皇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我们血族就是最大的赢家,岂会让十七嫁给狼人这种蠢法子,来屈辱地解决这场战事吗?”花煞越说越是激怒,“那个女人绝不会来的,她没脸见我们!” 伊浵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此时,本是专属阿斯兰的狼王肩辇,已经到了使者寝宫门口,轻缓无声地搁在地上,兰棠上前,掀开纱帘。 事实上,伊浵人在刚刚抵达御书房时,听觉就延伸到了使者寝宫这边。 本是担心无垠会没有耐心与吸血鬼使者谈判而坏了两国大计,她才试探听一听,却没想到,事情竟会陷入僵局,而一路行来,她竟然还听到花穗姬和花煞的声音?!那个沙哑的声音……也让她心扉震颤,惊了神魂。 一声“女王陛下驾到”,让在凉亭里的三个身影皆是一僵,花穗姬死拖硬拉地扯着花煞忙夺取殿内,而妖冷的紫色披风身影也有些紧张地从石凳上起身,从凉亭内疾步迎出来。 以免太多狼人入内,引起吸血鬼的烦躁排斥,伊浵抬手示意所有的侍从都在宫门外候着。 她独自进入院中,婉转绕过芍药花圃,视线触及立在花园鹅卵石小径上的紫色身影时,娇躯震惊失控,脚下一个趔趄,往前跌下去。 眼见着就要摔个狼狈地嘴啃泥,眼前紫影一闪,腰间一紧,她被及时拉住。 随即,他抱着她的手臂轻一用力,一个巧劲儿回旋,紫色披风与金黄的龙袍回旋如艳美绚丽的蝶翼,下一刻,她便横歪在他宽阔地怀中,将紫色披风连衣帽下妖艳莹白的俊颜尽收眼底。 这狭长深邃的眼睛,晶莹剔透,美若琉璃,眼底总有淡淡的忧郁与落寞,高挺如刀削似地鼻子,莹润如蒙月华的肌肤,完美的令女人尖叫的下颌……还有那双让总笑得无情无义的唇,都与以前一模一样。 他没有披头散发,没有一身血污,紫红色的披风光芒如流泻如水,穿在他身上更是贵雅绝伦。 谢天谢地,他是完好无损的花暝司! 她忍不住,伸出手,碰触到冰冷的肌肤,她夜夜惊恐的梦魇在心底灰飞烟灭,花暝司,他真的没死! 她再也不必做噩梦,再也不必纠结愧疚生不如死。 “花暝司,你知道吗?此生若再见不到你这张这风华绝艳的妖孽脸,可是人生一大憾事!” 他只是沉默贪恋地凝视着她,任她打量,任她纾解心里积压的抑郁。 她温热的指尖抚触轻柔,以前她不曾这样碰过他,秀美的指尖仿佛能开出暖暖的花朵,暖透他的心。 她狡黠空灵的凤眸一如从前,却比以前看着他时,多了几分让他惊喜的笑意。 她身上甜美至令人疯狂的馨香仿佛更浓,让他心猿意马,几欲失控。 可是,他也变了。以前那个洒脱不羁,一心为她改变的花暝司被埋葬在了多蒙墓穴中。 他来见她,不是为叙旧,而是要复仇! 不等他再次开口,伊浵攀住他的肩,激动地抱住他。 他被暖香冲撞满怀,一时怔愣,身躯僵硬,手臂也无所适从,不知该往哪里搁。 “暝司,你活着真好!”阿斯兰的心结是否也会就此打开了?不,说不定阿斯兰知道他还活着,会再想办法除掉他,她不能让阿斯兰知道花暝司还活着的事。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210章 复仇 罪恶之吻 第210章复仇罪恶之吻 伊浵在脑子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的七窍玲珑心,却并非不清楚,花暝司选在阿斯兰出征在外这一日突然出现,目的绝不只是促使花穗姬与贺百和亲这么简单。通过他出现的速度和时辰可以判断,恐怕他一直在雪狼京城内潜伏,而且,对她和阿斯兰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拥着她的花暝司却天人交战,内心忽而如岩浆翻涌,忽而又如冰山冷凝,纠结矛盾,一时间茫然又悲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怀中娇软的身躯曲线柔媚,足以令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癫狂,他的满腔的指控,愤怒,仇恨,一股脑地堵在心口,酸涩难言。 他分辨地清楚,此刻的她不是雪狼族女王,只是心无城府的穆伊浵。他无法对着这样的她,说出任何凶狠冷怒的话。 之前在船上时,她为救中毒的他,差点命丧黄泉。 他为把她救活,尝试“初拥”把她转变为吸血鬼,她却并没有变成吸血鬼。她后来被穆项忠救活,却因为之前“初拥”时的血液交换,身体有了细微的牵引。 而在墓穴中他被火药突袭,暗器重伤,靠吞吃灵树的果子活下来,却也无心插柳,力量也因此灵果作用,而天翻地覆地改变,也能更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当他已亡故时,他却清晰的感觉到,她在思念着他,夜夜梦着他,甚至,因他对阿斯兰的憎恨,也致使她的梦境凌乱恐怖,她夜夜惊醒之时,他都会惊悸醒来。 此刻,抱着她,恨着她,无异于凌迟自己的心,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就这样在花圃环绕的鹅卵石小径上相拥,各怀心事地沉默着,气氛里有点暧昧,却又冷冷清清,不至失控。 “暝司,你没有话对我说吗?”她在他怀中仰起头。 娇润的红唇近在咫尺,他暗藏连衣帽中的眼眸光芒幽暗一闪,内心再次挣扎凌乱。 “好吧,我知道,你在恨我,你在恨阿斯兰,没关系,你应该恨我。你恨我也让我心里舒服些,不过,不要恨太多,这会让你自己很痛苦。” 他唇角微扬,却是沉重的苦笑。她竟知道他在恨她?却并不愿他,反而担心他沉溺憎恨而痛苦?穆伊浵,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样的她,让他如何憎恨? “你父皇怎么样了?我好担心他,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内力还给他。” “……”他仍是沉默。 “他一定伤得很重对不对?如果你要报仇的话,我不怪你,把我的命拿去,但是,不要去伤害阿斯兰,也不要为难雪狼族,好不好?”她靠在他心口上,柔声恳求着,“你答应我好不好?” “……”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她的阿斯兰。 他一直不说话,让她不安再次抬眸,他眼睛里冷寂寂地没有波澜,他的心里也沉静幽暗,没有任何动静。“暝司,你答应我呀!你这样不说话,会吓着我的。” 他开口才会吓着她。因此,他仍是没有开口,环在她身上的手,缓缓地,眷恋不舍地松开,高大的身躯站起,走向凉亭,寂然无声地优雅一挥披风,坐下来。 他侧首看着亭子外面不该在这个季节盛放的芍药,大朵大朵浓香袭人,争芳吐艳,花瓣美得咄咄逼人,粉如霞,白如玉,红如血……却偏偏,走过来的金黄龙袍倩影,比这芍药更娇艳夺目。 “雪狼皇宫的芍药,比不得你的血牡丹,牡丹是花王,贵雅雍容,群芳妒忌,芍药则为花相,又是可以入药的情花,相较于牡丹的高高在上,芍药倒是有几分凡尘之气。” 花暝司静静听着,一时入神,竟无法分辨她话中是何意思。 “据说这是当年雪狼先帝为了他心爱的女子栽种的。可,他并不知,芍药的花语是‘依依惜别,难舍难分’,上天注定了,他们天人相隔,无法在人间相守永生。” 说完,她摘了一朵娇艳的红色芍药,簪在银白的发髻一侧,静静含笑望着他,脱俗的俏颜掩映艳红的花朵之下,美得令人炫目。 他微眯眼睛,敛住眸光,才不至于让自己无度地沉溺在她的美丽中无法自拔。 她这样做,似是只为悦己者容,可他分明不是她心里的“悦己者”——思及此,他方才恍然大悟,她这样说,这样做,分明是委婉地告诉他,她和他自始至终都有缘无分! “穆伊浵,你当初为何救我?”他终于开了口。 她黛眉皱起,“你的声音……怎么回事?”以前那温润悦耳的声音,怎么会变得如此嘶哑?他刚才一直不说话,是怕她听了伤心吗?“暝司,告诉我,你在墓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拒绝她靠近,“就站在那边,回答我的问题。” “我当初救你没有多想,只是想让你活着。”说话间,她担心地打量着他,担心他贵雅华美的衣袍下还有其他暗藏的伤。 “原来,你说谎也可以有如此无辜,如此真诚,如此美丽的神态!” “暝司,我……” “枉我对你情深意重,你却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就连救我的命,都是为你的阿斯兰和他的雪狼族!穆伊浵,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地对我?” 伊浵被他一阵血眸狰狞地狂怒地嘶吼惊吓,不由后退了两步。是,没错,她当初之所以救他,是为了防备血族王找阿斯兰和天凌国复仇。但是,现在实在不宜再提血族王。 “哼,你竟连解释都懒得吗?我花暝司,堂堂血族储君,被你玩弄于股掌,被你践踏了千年不曾交付的真情,差点死在你最爱的人手上,是不是很可笑?!” 她不喜欢他这样子,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人。 好吧,她倒是可以理解他心里的痛。 人在重创之后,脆弱地心,也随之出现一些莫可名状的伤口,焦躁,自卑,难过,这是正常的,尤其他这样执拗、敏感、又向来骄傲的男人,更需要安慰和开导。 “暝司,我从没有骗过你。我对你好,只是对你好,对你不好,就是真的对你不好,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爱的人只有阿斯兰,我那么认真的告诉你,我能给你的只有伤害……是你……”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她怎么可以在伤害他之后,还可以这样泰然自若,堂而皇之?“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想杀了你?” “我知道。”以前,她有很多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死亡的杀气,而他刚才抱着她时,他身上也一直煞气凝重。“我说过了,你可以杀了我,我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唇角獠牙赫然显现,迸射出森冷的白光,“你真的做好了准备?” “是。” “过来。”他忽然温柔地伸出带着黑皮手套的大手。 她惊惧地做了三个深呼吸,一步一步走向他,如踏过一座刀山般,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最后,在他面前稳稳站定时,她心里的痛麻木,俏颜上已无半分惧意。 她安静地闭上眼睛,“你答应我,杀了我之后,要放下仇恨,不要找阿斯兰的麻烦。还要答应我,让贺百与十七公主幸福美满地在一起,还有……帮我对血族王说,我很抱歉……还有……” 唉!死到临头,人总是要忍不住交代几句遗言,可这些遗言真的能实现吗? 她的遗言没有说完,柔软地腰肢便被凶猛缠住,娇软的身体被前拉之际,螓首后仰,尖利地獠牙趁机猝然刺进了嫩白地脖颈。 他仇怒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她灵力深厚的血液,因甘醇如蜜的味道贪婪疯狂,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强硬地把她揽向自己,死死咬住她的脖子不放,以至她的腰后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痛苦地喘息低吟着,却惟独——无半分挣扎! 偏偏,她越是如此不挣不怒,无惧无怕,他便越是恼恨,越是憎恨。 为了她的阿斯兰,她当真如此心甘情愿?! 她当初为救他换血而死时,是否心里也想着她的阿斯兰,才会做的如此果决地做出那样的傻事? 他不相信,她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感觉到她的心跳骤然虚弱,气息吃力,他咬破自己的舌尖,舔吻过她的脖子上的伤口,确定两个血洞痊愈,才从她脖子的伤口上移开唇,封住她因猛烈喘息而微启的双唇……该死的,为什么他竟还会如此想念她的甜美? 血液的气息,他的气息,一并拥入口中,唇舌被他凌冽的舌纠缠,脑海赫然一片混沌地空白。 闭着的凤眸猛然睁开,愕然怒瞪着眼前放大的俊颜,她本是垂在身侧的手开始挥打,双脚也不闲着,羞恼地又踢又踹…… 他却像是全然无所觉,抱着她身影一转,出了凉亭,将她压倒在那一片“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的罪恶的芍药丛里。 花儿被损毁大片,花瓣翻飞,花枝弯折,附近的花朵也不安摇曳。 带着黑皮手套的大掌冰冷绝情,撕碎了她身上碍眼的金黄龙袍。 刺耳的碎裂声让伊浵毛骨悚然,肌肤被清凉的空气侵袭,她不安地抱着身体惊颤,头上的龙冠被丢开,满头银发伴着那朵红色芍药的坠落倾散开,娇躯上除了内衣与几片残破的布料,所剩无几,这样的她香馥愈浓,艳美撩人,更凄艳地叫人心疼。 他越是疯狂如凶猛的兽,吻着她,抱着她,欲望瞬间胀痛。 “花暝司,你疯了……”她想尖叫呼救,却被他精准封住哑穴,发不出半分声响。 她想冰冻他,却诡异地发不出任何力量,对他无法作用。 活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竟像是失灵了似地,不听自己使唤?而且,竟如服用了媚惑之药,有一股奇怪的热力在小腹内蹿涌,肌肤因他的抚触敏感地泛起一层瑟瑟的粒子,身体竟在他狂肆地吻中瘫软下来。 不,不,她的身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伊浵,知道此刻的你有多让我惊喜吗?”他尖利的獠牙在她耳畔轻轻刮划,轻咬着她柔嫩地肌肤,如不知餍足的魔,一口一口在吞吃她,且贪婪得不肯停止。她的滋味,叫他品尝不够。 羞耻的她,愤然咬牙推开他,翻身手臂伸长,努力去扯残破的单衣遮掩自己的赤~裸。 他诧异于她竟还有力量反抗,好整以暇地侧身,欣赏她凌乱的银发、被吻得红肿的唇,以及一览无遗的迷人身段,白嫩的肌肤上,被他啃咬留下的浅浅淡淡痕迹……但是,她的手臂上,腿上,腰间,背上的吻痕,却并非他留下的。 触目所及的吻痕如一盆冷水,淋头浇下,他的仇火又起,扯住她的头发将她单薄的身子拉回身边,用低哑阴沉地讥讽,“怎么?可以整晚整晚的取悦那个杀我的刽子手,却不能与我亲近分毫?你知不知道,他出征让你做女王,根本就是在利用你达到一统天下的目的?他设计好自己被俘的戏码,让你们一家三口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妙一计,你却还傻子一样为他守身如玉?” 她听不懂他的话,什么设计好被俘的戏码?什么渔翁之利?这些字眼让她莫名地想起阿斯兰让东来传的那句话。 “娘娘,陛下命奴才问您,若陛下被天凌国抓了去,您是要冷观陛下被皇甫乐荻斩杀,还是会为雪狼族放手一搏?!” 她当时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被皇甫乐荻抓了去斩杀? “陛下武功盖世,卑鄙又多谋略,还是我穆伊浵的夫君,所以,陛下不会输给任何人,也包括天凌国。我上辈子曾经看错了男人,这辈子绝不会再错,陛下不会让我失望的。” 难道,是她猜错了吗? 阿斯兰并非是为了留住她,才去与皇甫乐荻对阵,而是为了雪狼族一统天下,故意把雪狼族放在她手上,他则做好了被俘的准备,而非赴死的准备。 因为,他一旦被俘,就会引得雪狼族对天凌国仇视,文武百官就会逼着她发兵攻打天凌国,届时她就不得不与自己的父母自相残杀! 老天,这样残忍的一招棋,阿斯兰怎么可能用在她身上?她不可置信,完全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惊魂失措。 见她眸中恍惚惊恐,花暝司得逞地狂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样子,你是明白了什么!我早对你说过,那个狼人卑鄙阴毒,他眼里只有他的雪狼族,你不过是她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相信。 他恶毒的讥讽激起她狂烈的怒火,不顾一切地挥手打他,却被她扯住手腕猛然一扭,手臂肩胛剧痛,娇躯不得不顺应力道翻转,被牢牢按趴在地上,花枝划破了吹弹可破地莹白肌肤。 他自后压上来,这个姿势禁锢了她所有的动作,此刻的她,就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凌辱宰割。 她恐惧地大喘着,却仍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在撕扯自己碍事的衣衫,不时碰触到她的强悍欲望让她头皮森麻。 她绝望地咬住舌头,考虑着是否该咬舌自尽…… 一柄纯银长剑凌空刺来,直抵花暝司的脖子,“放开她!” 听到贺百的声音,伊浵暗松一口气,心里却更是难过。她宁肯是一个陌生的护卫来救她,也不想任何熟悉的人看到她这狼狈不堪地样子。 “贺百……”花穗姬从窗口看到他出现,惊喜地奔出来。 伊浵听到这明丽的声音,讶异地看过去,让她惊讶的并非花穗姬在这里,而是她竟一直暗藏不动,任这一切发生。 贺百没有理会花穗姬,只绿眸凶冷鄙夷地盯着花暝司,纯银剑尖抵触他冰冷的肌肤,灼烧地嘶嘶作响,“我说放开她!马上放开她!” 他本是在从热泉返回的路上,一早收到无垠发出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他迫不及待地想来寻花穗姬,却没想到,竟见到这一幕。 花暝司却不肯放开伊浵,他冷邪扬起唇角,“皇妹,你看到了?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他正拿剑抵着你最亲的人!” 境况尴尬,接触到伊浵求救的眼神,花穗姬无奈地转开视线,“贺百,你……你放下剑!” “花穗姬,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他正在羞辱的女人,可是一心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努力,她宁肯苦了自己,也不想你难过,你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你的皇兄折磨,也不出手相救?你还是我认识的花穗姬吗?还是你们吸血鬼天生都如此卑鄙?” 花穗姬强辩,“我并非不出手相救,皇兄要得到他爱的女人,没什么不对!再说,和我皇兄在一起,她不一定不幸福!” 伊浵干脆闭上眼睛,却无法怪罪花穗姬。她是有私心的,她永远都选择站在花暝司那边,而她穆伊浵对她来说,始终都是个外人。 “花穗姬,你……”贺百恼怒,在挑开花暝司头上的连衣帽,任他被阳光暴晒。 但诡异的是,他的肌肤,他的发丝,都完好无损,莹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剔透妖艳,光氲唯美,对比了妖冷的红眸,越是宛若妖魅。 “怎么会这样?”贺百不明白,为什么阳光竟伤不了他? 伊浵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件紫色披风便蒙头罩住了她的身体。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体被横抱起来,却分辨得出,抱着自己的人是花暝司,而他身上再无凌厉的煞气和怒气。 “被无聊之人打扰,真是扫兴!十七,去瑶华宫取一套伊浵的衣裳来,既然当事人都在此,咱们也该谈一谈和亲的事了。” 伊浵如临大赦,眼前的黑暗减少了她的不安,但是,花暝司用披风这样裹住她,他呢?会不会被灼烧地遍体鳞伤? 直到她被放置在殿内宽大的床榻上,她也没有嗅到肌肤焦糊的气味儿,披风被从脸上拉下去时,她看到的是完好无损的花暝司。 此刻的他全然不见刚才的可怕,反而笑的温柔,让她错以为刚才那一切不过一场恐怖的梦魇。 她的哑穴被解开,他又咬破自己的手指,给她细细地涂抹身上刮伤的伤口,一举一动轻柔地不可思议,反而害她赧然不知所措,手和腿上的伤口也便罢了,就连胸部的伤口他竟也不肯放过……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软腻的肌肤上画着圈,那处伤口已然愈合,他又慢慢地移到另一处伤口…… 肌肤酥痒地碰触,让她心里慌乱,忍不住想挡开他的手,却被他挥开手臂。 她不想让他再碰自己,干脆不客气地两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下去,腥甜的血液涌入口中,她大口吞咽下去,身体上的淤痕,吻痕,伤口,顷刻间全部消失。 见他并没有收回手臂,她惊疑抬眸,却发现他眼中竟有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不经意地捕捉到他眼中的宠溺,还有与以前一样灼热的爱恋,她的心顿时乱成一团。 这个矛盾的男人,他自己矛盾纠结也就罢了,竟把她也弄得糊涂了。前一刻羞辱折磨她,这一刻又仿佛体贴的情人,她真的怀疑,他得了人格分裂症。 但是,她理解他的矛盾,却并不表示她完全原谅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在他手腕上的伤口愈合之后,她啪啪地接连赏了他两巴掌,打得他俊逸地脸歪倒了一边。 他就那么歪着头瞅着地面,低哑地莫名其妙地笑起来,那笑容里仍有几分忧郁的落寞,其他的意味儿则复杂难辨。 她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么,又在他肩上打了一拳,却反被他扯住手臂扯入怀中,疼惜地拥紧。 “我不恨你了,你也不要恨我,好不好?”他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私语低喃,“我原谅你和他在一起,你也原谅我刚才的所作所为,我们扯平了。” 谁和他扯平?她挥舞着拳头,又对他一阵猛打…… 他则左躲右闪,嘶哑的笑声不羁而邪魅。 屏风那边,贺百听到不寻常的动静,要闯进来,却被花煞阻拦,不禁有些担心伊浵的状况,“娘娘……” “我没事,他……他在给我疗伤。” 本文来自看书罔小说 第211章 赔偿美人精神损失 第211章赔偿美人精神损失 龙袍被花暝司尽毁,花穗姬去瑶华宫已经半个时辰,竟还没有拿来衣裳。 贺百在屏风那边焦躁地踱着步子,不时闷声叹气。以花穗姬那火爆脾气,只怕为了一件衣裳,也会与苏嬷嬷、兰玉、兰棠她们争吵不休。 伊浵用被单裹着娇躯,抱膝蜷缩在床上,也忍不住有些担心。 苏嬷嬷一向做事谨小慎微,定会因花穗姬的出现心生怀疑,而好端端的,她来使者寝宫谈和亲之事,却要更换龙袍……但愿花穗姬能寻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搪塞过去,若不然,这件事传来传去,定会传去阿斯兰的耳朵里,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花暝司这邪恶的吸血鬼,故意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还命令让花穗姬去瑶华宫……该死的,她早该想到的,他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引大家猜测误会!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花穗姬那张向来不懂拐弯抹角的嘴,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辞。 苏嬷嬷此刻定是在为她的衣饰犯难了。 伊浵崩溃地抱住头,感觉花暝司的大手落在肩上,她恼恨地打开他,“别再碰我!”她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了。 “若不然,你先穿我的衣裳好了。”花暝司起身,佯装要去拿自己的衣袍给她。 伊浵忙拉住他。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若是穿着他的衣袍走出这道宫门,还能在雪狼族立足吗? 花暝司坐下来,反握住她的手,“放心,十七不会胡言乱语地,她顶多就是不耐烦那老嬷嬷和宫女的追问,言简意赅地说你龙袍被我撕碎了。” “你闭嘴!”伊浵凤眸气得仿佛能喷出火来。 “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我安静,我闭嘴!” 片刻后,花穗姬总算回来,竟然手捧一件宝蓝色龙袍绕过屏风,“皇嫂,衣裳来了,很漂亮的龙袍。” “十七,苏嬷嬷有没有问你什么?” “问了。” “她问了什么?你怎么答的?” “她问,女王陛下为何要更衣?我就说,我皇兄力气大,亲热时,不小心把皇嫂的龙袍给撕了……” 花暝司嘿嘿冷笑,“十七,好样的。” 花穗姬对他眨了下眼睛。 伊浵却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为什么她早没阻止花暝司那道命令?她真是笨死了。她抱着头,猫儿似地缩进床里面懊恼地呜呜哀吟,恨不能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在墙上撞上几个窟窿算了。 “皇嫂,衣裳我拿来了,您到底是穿还是不穿呐?!” “穿!当然穿!”若是不穿,她还怎么出门? 伊浵气恼地抖开一看,衣袍式样简约,明显是依照她在家宴那晚穿得宝蓝色礼服样式剪裁的,就连滚边的兰花刺绣都大同小异。 她记得自己也只有在那天穿了宝蓝色,清爽婉约,竟被阿斯兰记在了心坎上。 难道那天晚上,阿斯兰就开始为她准备女王袍服? 他到底给她准备了多少件? 衣裳佩饰都如此妥妥当当,他对付天凌国的计谋,定然在家宴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备。 或许,他从热泉返回皇宫的路上,就已经打定主意这样做。 握住龙袍,东来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娘娘,陛下命奴才问您,若陛下被天凌国抓了去,您是要冷观陛下被皇甫乐荻斩杀,还是会为雪狼族放手一搏?!” 花暝司以往或许会挑拨离间,但是这次,却不幸真的被他言中。 只要与天凌国扯上关系,她总脱不去被阿斯兰利用的嫌疑,以前,她不相信他会狠心地利用她,这一次——血淋淋地事实让她为他辩解都寻不到借口,而且,他利用地如此彻底! 可笑的是,他竟还将雪狼族如此全权交在她手上,他是吃定她看清事实之后,还感动于他把整个族群交给她吗?还是,他吃定她一定会助他一统天下? 她穆伊浵虽然有时笨得掉渣,却还不至于被人卖了都帮着数钱。 虽然她一点都不稀罕这个雪狼族,她还是决定,要让他后悔走这一步棋!既然他赶鸭子上架,让她做雪狼族的女王,她就做到底! 花暝司见伊浵手抓着龙袍若有所思,脸色又顿时铁青,火大地对花穗姬咆哮,“这是哪来的龙袍?谁让你给她拿龙袍来的?” “皇兄,就算是龙袍……也不过是件衣裳而已!”花穗姬有口难言,低声咕哝,“苏嬷嬷说,女王是该穿龙袍的呀,穿别的也不合适。” “一个老嬷嬷说的话,你倒是奉为圣旨了?!” “我……”花穗姬对他莫名其妙地怒火不解,“皇嫂穿这个也很美呀,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了,连一件衣服都挑剔,早知你该自己亲自去给皇嫂拿!” 花暝司气结,这丫头除了一心想着嫁给贺百之外,就不把别的事放在心上了?!“没脑子!” “我……”花穗姬争辩,“我有脑子!” 见伊浵拿起中衣便要往身上穿,花暝司忙扯过衣裳摔在床上,“穆伊浵,不要告诉我,你不知这些衣裳意味着什么!” 她淡然一笑,“我当然知道。” “你就这样甘愿被他利用?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不欠那个狼人的,别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没有人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别人感激,我也不会被人利用,我愿意要做女王!普天之下,谁不爱震慑天下的权势?!”伊浵坚定地说完,示意花穗姬把他推出屏风,“女人梳妆打扮很麻烦,你到外边呆着去。” 他不肯,又从屏风另一边捉迷藏似地绕进来,变脸似地敛去了怒气,“若你非要如此,我帮你穿。”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不用,有十七帮我就可以了。” “我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花穗姬识趣地忙让出空间给他们,“而且,我还有很多话要对贺百说呢!” 屏风那边,花穗姬拉着贺百和花煞去了院子里,殿内一片如水地沉静。 花暝司拿着洁白的中衣与她僵持,“我把你的衣裳撕碎,就该一件一件再为你穿回来。”他兀自认为这是最好地道歉方式,“你不会连这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伊浵无奈,只得下床背转过去。她把白发撂到肩侧,伸开手臂,任他服侍。 婀娜的身段,曲线玲珑有致,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冰肌玉骨,纤细柔媚,被他一览无遗。肌肤剔透胜雪,芬芳萦绕,再次让他乱了心神。尤其是那一对儿漂亮的蝴蝶骨,在背后唯美动人,衬托得她宛若森林里轻盈的精灵,仿佛下一刻她会化出一堆晶莹剔透的翅膀飞走。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碰触到她温暖细滑的肌肤时,她戒备开口,“花暝司,你若再碰我,我会剁了你的手指!” 隔着一寸远,他指尖描画过她的脊椎,径直向下,停在那一处他在花园里抵触过的丰润翘挺曲线上,喉结不安分地窜动了两下,“伊浵,难道你一点都不想?” “闭嘴!” “我一定不逊色他,你不是曾经看到过我和别的女人上床么?” “花暝司……” “别恼,我只是不喜欢你穿龙袍,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欣赏他从未有机会看到的娇躯。 他憎恶龙袍,着实让她费解,他到底是恨她,还是恨与阿斯兰有关的所有东西呢?! “稍后我要去御书房处理政务,给十七的聘礼,我已命人筹备,你若有要求,也可以直接提出。另外,我会昭告天下,贺百为我义弟,并册封为亲王,让他在身份上,足以匹配十七。” “我知道,你定不会让十七委屈。” 说话间,他帮她穿好中衣,白如雪的袍服遮盖了旖旎春色,他的好心情又荡然无存,口气也急转直下,“不过,聘礼就免了,你知道我想要别的。” “别的?” 她转头冷睨他一眼,见他把龙袍展开,她两手后伸,套入袖中,“恕难从命。” “我不是指你。” “我没有说你非要我不可。”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个香饽饽。 “你明白我指的是血族被占去的土地,那本就是属于血族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血族的领土不是我抢占来的,我无权做主把被雪狼族已经占领的疆土奉还。” “你是女王,不过是一张圣旨就能解决的事。再说,你之前不是也企图说服你的阿斯兰,把属于血族的疆土还给我们吗?” 伊浵冷哼一笑,“此一时,彼一时,雪狼族现在是我的,已经到手的东西,我谁也不给。” “穆伊浵,这不是你!” 不是她?臭男人,当她好欺负是不是?“以前的花暝司也不会在花园里随随便便就撕碎我的衣服,士可杀不可辱,你放弃了杀我的机会,却制造了让我恨你的机会。你若不想让我恨你,就用血族的疆土作为代价,支付对我的精神赔偿吧!” 他幽深的瞳仁闪过一抹血色,“难道,女王陛下真的想打打杀杀来解决问题?” 威胁她?伊浵挑眉,决意奉陪到底。 “花暝司,你可以不和亲,你也可以不必在乎出征在外的阿斯兰,趾高气扬对雪狼族发兵,姑奶奶我陪你打这场仗,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有本事从我手上夺走原属于血族的疆土?!” 他手中的腰带在她不萦一握地腰间狠狠一勒,将她扯进怀中,大手毫不留情捏住她的下巴,唇瓣刷过她温润的唇,意有所指地低沉威胁,“你若不给,我有法子让你给,而且,完全没有必要动用军队和武器!” 她好整以暇,欣赏着面前绝美的俊颜,耐心十足地一笑,“帅哥,既然你有本事,就做给我看!” 他扯住她腰带的手一僵,冷酷地双眸里又多了几分灼热,“你……你不后悔?” “这与后悔无关,我只是想要看看,一个男人除了损毁一个女人的名节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高明的法子来逼她就范。” “穆——伊——浵!你是在挑衅我吗?”她竟真以王者身份与他谈判?“不要以为我还爱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的人是他吧!“我鄙视精虫上脑,却硬要说爱的吸血鬼!” “你……” 她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柔声劝道,“乖,别做蠢事,要打仗,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只会害血族成为雪狼族的附庸!” 她主动的吻让他气血不羁翻腾,她的话却又让他恼火地吐血,从天堂直坠入无边地狱,“穆伊浵,你最好不要后悔此时此刻说出的蠢话!” “我不后悔!” 他推开她,残忍说道,“和亲取消!” “十七会哭的。” “我们战场上兵戎相见!” “花暝司,十七会哭的。” 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绕过屏风,厉声咆哮,“十九,收拾行囊,我们回血族,准备三十万大军与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决一死战!” 不等花煞进来应声,花穗姬第一个冲进来,尖利地咆哮,“不,我不,我要嫁给贺百!我死也要嫁给贺百!” “想嫁就去说服那个女人,让她把血族的疆土还来!” 伊浵不理会他们,兀自去花园捡回自己的发钗头冠,又折回来坐在梳妆台前,整理满头银发。 “皇嫂……”花穗姬屁颠屁颠地一直尾随着她,最后她身边跪下来,“我知道,皇兄欺负你时,我没有出现,是我不对。” “你没有什么不对的。”伊浵对她莞尔一笑,并无丝毫怒色。“这件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那……那您为何不让我嫁给贺百?” “我没有不让你嫁呀,我可是连和亲聘礼都备好了,是你的好皇兄非要用什么疆土做聘礼,那东西太贵重,又不好搬运,所以……”伊浵耸肩,从镜子里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惊艳笑容,把一支步摇簪绾在银丝上,又利落地戴好龙冠。“我还有事,失陪!” “皇嫂,您不能这样救走呀!”花穗姬身影瞬间飞移,忙挡在她身前,“难道您不希望我和贺百在一起了吗?皇兄是为了血族着想,所以才要回属于我们的疆土,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伊浵也不和她急,依旧浅笑嫣然,无辜动人,“他是没有什么不对,可事关雪狼族浴血奋战在外的几十万将士,我就有错了吗?” “这……这……如果皇兄非要疆土,我就嫁不成了呀!” “既然这门婚事是我提出的,阿斯兰也下了圣旨,我仍依了原来的决定,安排你嫁给贺百,聘礼是金银财帛,你们成婚后就住在雪狼族京城,我给你选一处好宅子作为新居。你若觉得尚可,就嫁,若觉得不可以,你就跟着花暝司回血族。” “我当然嫁。”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与贺百分开这么久,她相思难解,快魂飞魄散了。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212章 不要逼我恨你 第212章不要逼我恨你 花暝司可怜的獠牙,就快因为他的咬牙切齿而折断。“十七,你到底听谁的?” 花穗姬中气不足地死撑着勇气吼回去,“以前听你的,但是现在,我……我听皇嫂的。” “我当初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给你清理满身恶臭的虱子,让你人模人样活了这些年,更比父皇疼爱你百倍,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嫁给任何人,更不准听从任何人的安排,尤其是穆伊浵的安排!” 如此强硬的命令,让花穗姬又是愧疚,又是气恼,又是痛苦,又是不甘。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一边是皇兄,一边是皇嫂,她就像是人类吃的夹心菜饼中间黏黏糊糊的馅儿料一样,被挤成一团,苦无出路。 “呜呜呜……呜呜呜……” 如伊浵所料,花穗姬真的哭了,比狼嚎还高亢尖锐地哭声震耳欲聋,凄厉地令人毛骨悚然。 两行血泪艳红,很快便糊满了整张精致的脸儿,切莫说伊浵和贺百都不“忍”直视,就连花暝司和花煞都觉得不堪入目。 花暝司气得腮骨动了两下,眉梢不自然地跳动,随即忍无可忍的暴吼,“不要哭了!” 见花穗姬丝毫没有收敛地意思,他上前揪住她的耳朵扯到自己唇边,一字一顿地命令,“你敢再哭一声,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花穗姬顿时停了哭声,忙从魔掌中逃出来,躲去贺百身后,拉着他黑色的丝绒披风当抹布,胡乱地擦着脸。 贺百却不卑不亢地对花暝司单膝跪下,“请允许穗姬嫁给我,我会永生永世对她好,请不要把我们的幸福,加诸于交易之上。” 花暝司傲然瞥着一边,看都没看贺百一眼,冷冷绷着脸,一言不发。 花穗姬也在贺百身边跪下去。“皇兄,您就答应了吧!” 事情陷入僵局,花煞也有些看不下去,张口欲言,被花暝司阴冷一瞪,所有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看着一双可怜的有情人如此被刁难,伊浵满心唏嘘。 “唉!真羡慕十七的好命!当年,阿斯兰如果能像贺百一样,勇敢地跪在我爹面前,恳求他成全我们在一起的话,当时我也就不必入宫躲着相亲,不必辗转被凤羽穹利用,不必嫁给凤伦,不必经历那些本没有必要的痛苦!” “皇嫂,原来你经历过这么多坎坷!”花穗姬奉上无限同情,血泪潸然的一双眼睛偷觑了眼花暝司。 “是呀,可偏偏有人觉得我还不够惨,也不考虑我是不是夹在中间难做人,非要刁难我,顺带连累了你们这对儿苦命的鸳鸯。” 她这感慨是说给他听的吗?可惜了,现在的他不会在给她丝毫怜爱。花暝司冷哼讽刺,“穆伊浵,你的风凉话说得可一点都不动听!不是我不成全他们,是你死抓这我血族的疆土不放!” 伊浵没有去扶贺百和花穗姬,她经过他们身边,经过花暝司身边,由衷地劝道,“暝司,别做赔了皇妹又折兵的事,放下一点贪婪,放下一点计较,促成别人的幸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穆伊浵,你少假惺惺地给我演戏!你若归还我血族的疆土,我马上就成全他们!” “我还是那四个字,恕难从命!” “如果不是祺尔钦勒金卑鄙地暗算我和父皇,黎格岂会有机会在血族横行霸道?莫非你想让我把黎格撕成碎片送到他面前?”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你尽管去做!”她巴不得有人能把阿斯兰的獠牙都拔下来,不过,恐怕他花暝司没有这个本事。 花暝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蓝袍白发的倩影消失在宫门外,双拳握得咔咔作响,“穆伊浵,你还真当自己是女王了?咱们走着瞧!” “皇兄……”跪在地上的花穗姬无奈开口,“皇兄,您就让我嫁了吧!” “不是乐意跪着吗?你们就在这里给我跪到死好了!我倒是要看看,这狼人的骨头能有多硬?!” 伊浵匆匆返回御书房,在龙椅上坐下来,一声命令,“我要写信。”小太监忙上前来伺候笔墨纸砚。 不过瞬间,一张白如初雪的纸,用温润剔透的碧玉纸镇压在了她面前。 她静静看着白纸,怒火炽烈,积压在心口,拿起毛笔蘸了墨,鼻尖落在白纸上,却又不知该写什么。 她平时不用这种毛笔,而是用碳笔,实在不习惯用这种笔写信。 虽然与凤伦成婚之后,他的一番悉心教导成就了她堪比书法大家的一手好字,而且,她也学会了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她却一直不曾在阿斯兰面前显露过。 该写什么?问那只可恶的狼人为何对她如此残忍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再者,她也不是那种喜欢一哭二闹,纠缠不清的女人。 既然他对她不仁,她也无需再客气。 “女王陛下……”小太监轻声提醒,“您要不要喝杯茶?” “养颜花茶,小心用银针验毒。传令下去,我所有的饮食,衣裳,都需得经过重重筛查,尤其是那些无色无味的毒药,都要小心防备。”花暝司那只吸血鬼什么招数都能使得出来,她不得不提早防范。 “是。” 喝过两杯沁人心脾地花茶,伊浵总算是寻到了一点处理面前这张白纸的头绪。 她屏退左右,提笔疾书,寥寥几行,便清清楚楚地写明白。 命人送出去之后,她又给黎格去了信,命他不得松懈士气,时刻备战。 接下来,便是她女王生涯里最枯燥最疲累的工作——处理奏折。 不过两三个时辰,正在行军赶路的阿斯兰便收到了伊浵的密函。 他没有让金甲战马停下来,从信差手上拿过信来,仍是策马继续前行。手上握着盛放信件的封蜡小竹筒,心中却如倾倒了蜜罐子,甜的无以复加。 他的皇后,他的伊浵,不过才与他分开几个时辰,竟开始思念他了吗? 打开字条,他赫然一怔,心里的蜜,顷刻间化为苦冷的冰。 这几行字完全是凤伦的笔迹,写的却是如泣如诉的闺中怨情。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落款是雪狼女王,竟还夸张地用了玺印。 他不曾见她用毛笔写过字,也不曾见她写过如此凄婉的诗句,毫无疑问,字是凤伦教给她的,诗说不定也是凤伦教给她的。而这一切,她竟从不曾在他面前显露过分毫,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好陌生。 她已为女王,凤伦则被他封为辅政王陪伴她左右……哼哼,这算什么?他为雪狼族考虑地万全之策,反而促成了她与前夫的旧情复燃么? 握着这只能算做字条的信,他的心龟裂出深重的伤口,血肉模糊。 心里不祥的预感隐约加重,她给他看凤伦的字,给他看这莫名其妙的闺怨,用意何在? 他勒住马缰绳,想调头奔回皇宫一看究竟,但是,心里的一隅却又是清楚的,伊浵深爱着他,怎么可能会与凤伦旧情复燃呢?她定是一早起床见他离开,心中积怨,才这样做的。 见他停驻不前,银影策马跟上来,“陛下,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属下去瞧瞧吗?” 他相信伊浵,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除非……他允许她那样做。 “不必,继续赶路,师父还在等我们。” “是。” 辰时,天空暗白,瑶华宫的殿内已经灯火通明。 伊浵从黑甜无梦的睡眠中挣扎醒来,便问为她掀开帐帘的兰玉,“陛下命人送信回宫了吗?” “回女王陛下,陛下不曾来信。” “他不可能没有收到我的信。” “可能是陛下急着行军赶路,信差没有追上他。” “兰玉,你越来越会安慰人了。”信差骑得可是日行千里的快马,岂会追不上阿斯兰的大队人马? “奴婢只是不想女王陛下一整天都为这事儿耿耿于怀,还有很多事情要您去忙呢!” “难为你如此体贴。” 伊浵起身,任由宫女们上前来伺候洗漱,却还是打不起精神。 以那狼人霸道的性情,他若已经看到信,定然会不顾一切地冲回皇宫来,即刻下一道圣旨,让凤伦离得她远远的,甚至乱吃飞醋地逼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安静,不寻常。 难道,他真的没有看到信吗? 穿好龙袍,打扮妥当,细白的珍珠额饰在眉心间摇曳荡漾,细致描画的凌厉凤眸沉静如水,惊艳妩媚,她坐在梳妆台前命令,端看着自己完美的妆容,命令,“拿纸笔来。” 兰棠从旁提醒,“女王陛下,这就早朝了。” “纸笔。”她再给他一次机会,若他仍是没有反应,就休怪他不顾夫妻情面! 见她脸色不对,兰棠忙应声,“是,是……是,奴婢马上去拿。” 晌午十分,大军阿斯兰正忙着巡视军队,护卫拿着信筒从后面追上来,“陛下,女王陛下的来信。” 阿斯兰迟疑着,停下脚步,却没有马上去接,他怕再次看到凤伦的笔迹,他更怕自己会失控奔去皇宫,而他最怕的……是自己会愚蠢地停下已经定下的计划,不顾一切地把她拥在怀中,从此害雪狼族覆灭。 银影见他迟疑,代为取过信来,示意护卫退下,“陛下,信。” “你帮朕看。” 银影疑惑,不禁猜测他和伊浵闹了别扭,“……是。”他拆开信来,失笑出声,“陛下不必紧张,这是凤伦写的。” 果真是凤伦的笔迹,她就这么想激怒他吗?谢天谢地,他的自控力可是修炼了上千年。“写了什么?” “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披衣更向门前望,不忿朝来鹊喜声。” 阿斯兰阖眼叹息,咬住牙根,强忍着心里那股剧痛,拳头骨骼寸断似地脆响。 银影也不禁觉得别扭,“凤伦身为丞相,写这样殷切期盼良人归家的情诗做什么?字句清新朴实,细腻真诚,难不成他喜欢陛下?哈!这不可能呀。”凤伦分明还是爱着穆伊浵的,怎么可能有断袖之癖? 阿斯兰不置一言,只继续往前走,巡行军队。 银影看了眼他身着金甲黑披风的伟岸背影,不禁恍然大悟,“陛下,这……这难道是皇后娘娘写的?” “她现在不是皇后,是雪狼女王。” “可是,皇后……女王陛下写的字,为何会和凤伦写的一模一样?” “因为那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而且是属猫的,她不只心灵手巧,鼻子也灵敏。她之所用这样的方式写信,是因为嗅出了些端倪。” 这番话倒是让银影哭笑不得,那个女人的确是灵慧狡黠,有时叫人颇为无奈。上次他输了一整天的棋,已是对她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陛下要回信吗?” “不回。” 这个答案出人意料,“为何?”陛下不是爱着她,宠着她吗? “我不回给丞相回情诗的。” “可这分明是女王的信。”、 “可那分明是丞相的笔迹。”她要气他,他受着,她要怪他,怨他,恨他,也由她,这次他终究是欠她一笔血债。 他之所以不想回信,还因为,怕自己一拿笔,写下的是满腹愧疚,那样,他就更无法再面对她。这与杀了人,又对着对方的尸体鞠躬致歉一样虚伪。 眼睁睁看着阿斯兰走远,银影握着信颓然叹息,“你若不回,她定会伤心的。”那般空灵美丽的女子,陛下怎么忍心伤害她? 晚膳,伊浵喜欢的御膳摆了满桌,她胃口却并不怎么好,心里想着阿斯兰的残忍,脑子里则时刻防备着花暝司出招,每天还要忙于无休无止的政务,她好累。 艰涩地咽下一口汤,她抬眸看了眼那张五官与阿斯兰颇有些相仿的白皙俊逸的脸,开口打破沉静,“已经两天了,使者寝宫那边贺百和穗姬公主还在跪着?” 桌子对面正优雅用膳的无垠轻一颔首,“花暝司不甘心离开,但是真要打起来,他也不一定能耗得过黎格。” “我让你给黎格筹备的粮草都备好了?” “是,都备好了。”无垠嘲讽一笑,“花暝司在使者寝宫内尚没有动静,似乎是在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 “让他失望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向来如此。”她凝眉看了眼他碟子里的菜,“无垠,你今日三餐都是陪我在御书房吃的,古丽娅和婧琪公主如此被冷落,该生气了。” 无垠手上的筷子顿了一下,随即搁下来,“我若不陪你,你怕是一口都不会吃。皇兄回宫来,见你瘦的皮包骨,会怪罪我对你照顾不周。” 这借口实在拙劣,他的眼神,他的举动,他刻意寻借口跟在她身边,实在太过明显。“你……你不要拿古丽娅当傻子!” “放心,我晚膳之后就回去好好陪她们。” “明天不要再陪我用膳。” “我会每天都来。”他眸光坚定地凝视着她,毫不遮掩眸中的温柔。 “无垠,别逼着我给你下圣旨。” “伊浵,想要我彻底断了心思,你就要懂得照顾好自己,这样我才不会担心。” 她最怕的就是听他说这种话!伊浵脸色煞白地忽然起身,撞倒了身后的椅子,转身便逃出御书房内室,却被进来通报的护卫堵住。 “什么事?”她没什么好心情听政务。 “启禀女王陛下,丞相大人带来了女王陛下命他寻找的人。” 伊浵听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命令无垠,“你先进去里面等着。” “我还需躲着吗?我倒是要看看,你想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人。”无垠经过她身边,径直走出御书房,就见凤伦身边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俊雅男子。 男人看男人,他也不由暗叹,好精致的人!此人美得雌雄难辨,不过……怎么越看越面熟? 凤伦和凤麟都凝眉打量着走出书房的无垠,见他一脸地怒火,不禁莫名其妙。 凤伦顿时醋浪滔天,一股杀气在心底莫名蹿涌。“无垠,你怎么在这儿?”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他又怎么在这儿?”无垠冷视着凤麟,脑子里回忆如滚雪球,越滚越大。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不就是伊浵的结拜义兄么?好听一点,叫做结拜,压根儿就是打着义兄的名号,每日借机与伊浵亲近,与她纠缠不清! 凤麟冰冷回瞪着他,“你管不着!” 三个男人正剑拔弩张,见伊浵从后面疾步出来,都忙敛眉低目,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凤伦潇洒一撩袍子,单膝跪下,“女王陛下!” 见凤伦如此客客气气地对曾经最爱的女子单膝跪下,凤麟感喟一叹,也只得跪下去,“凤麟参见女王陛下。” 伊浵俯视他们良久,幽冷地沉默着,直到他们再无丝毫戾气,她才挪动视线扫过怒瞪过来的无垠,最后落在凤麟身上,“凤麟听封。” “伊浵……”凤麟不明白她要封他什么,他一无功勋,二无建树,名不正言不顺呐! “即刻起,你是朕的东和亲王,朕命你暂接管承恪亲王手上的十万大军,前往五凤地界,给朕把那个自恃功高无恶不作的左翼将军碎尸万段,让那些无辜百姓舒舒服服地过上太平日子。” “伊浵……”东和亲王?凤麟抬眸看着她不同以往的凌厉凤眸,还是从里面寻到斑驳的伤,“我早就不是什么亲王世子了。伊浵,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谢恩!”她强硬命令。 凤麟骑虎难下,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你就不怕我用这十万大军谋反吗?”他曾经辜负过她的信任。 她仍是重复那两个字,“谢恩!” “谢女王陛下隆恩,臣定不让女王陛下失望。” 伊浵上前,亲手扶起他,端详着他不曾蒙染尘埃的俊颜,红了眼眶。上次在血族,他差点死在花暝司手上,她真的不忍把他往火坑里推。 她手臂攀上他的肩,紧紧抱住他,“把凤蕊郡主接来雪狼皇宫,我想念她了,另外,把你为我挣得那些钱换成粮草,你安心去打仗,我摆好庆功酒等着你凯旋。” 他感受到她内心深处强烈的无助,迟疑抬手,环住她单薄的身子,“你真的相信我?” “因为,你是凤麟,你与他们都不同。” 无垠不愿意让出军权,更不愿看着他们这情深意切的样子。“伊浵,这十万大军是皇兄给我的,你若想处置了那个左翼将军,我去!用不着一个外人相助。” 伊浵松开凤麟,拂掉眼角的泪花,“婧琪还小,不能没有父亲,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无法对阿斯兰交代。”她果决朝他伸出纤细的玉手,“军印虎符给我,五凤王朝那座皇宫照旧是你未来的王府。” 他在她眼中,就是这种男人吗?无垠顿时暴怒,“你知道我贪图的不是那座皇宫。” “这十万大军,也最终还是你的,若是凤麟得胜不还,我第一个杀了他。” “为什么你信他却偏不信我?” 伊浵终是隐忍不下去,抓狂地怒声呵斥,“因为你的阿斯兰的亲弟弟,你们血脉相牵,让我心里不安,我不再信阿斯兰,就不再信你!” 无垠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他剑眉紧皱,不可置信地冷冷怒视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背叛皇兄吗?你找凤麟来给我添堵,就是要和皇兄过不去吗?” “是,不错。” 凤伦忍不住从旁插嘴,“伊浵,为什么不和他解释?” “解释什么?你又懂什么?” “伊浵这样安排,都是为你好,她担心你去五凤更引得百姓怒乱难平,才让凤麟给你铺好坦途。” “哈……哈哈哈……”无垠冷嘲大笑着转身,猛然一拳打得宫廊柱子轰然塌下一处缺口,“穆伊浵,你真是好样的,我在你眼中,竟还比不上凤麟这个阴阳人吗?” 他只觉得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明明白白的,只有他自己被蒙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渊。 见伊浵静默不言,他越是恼火,“穆伊浵,你说明白,我皇兄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你变得如此可怕?他不惜为你前往天凌国涉险,你就这样回报他?” 伊浵握着拳头,叫来她新上任的两个御前护将,“追风,雅静,把承恪亲王身上的虎符给朕搜出来,并带他回亲王寝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他踏出寝宫半步!” “遵命!”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213章 囚禁亲王 设计殿下 第213章囚禁亲王设计殿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十万精锐军队,还有坐享天下的无上荣耀,这一切来得轻易,也曾让他心里不踏实。不过,既然已经到手,他无垠就不可能再交出去!更何况,这个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命令他交出兵权。 见追风和罗雅静手握长剑逼近,他袍袖中的两手也防备地化为尖利狰狞的狼爪。“穆伊浵,不要逼我杀了你!雪狼族是我勒金皇族的,可不是你的,不要当自己是雪狼族的主人!” “偏偏,我还就是雪狼族的主人。”伊浵没有后退,反而话语轻柔地说着,一步一步逼近他…… 直到鼻尖即将贴上他的下巴,她才停住脚步,仰头浅笑逼视着他,无辜娇美地凤眸闪烁,“杀我呀,你不是想杀了我吗?”她悄然手抬起,摸上他的腰际。 他壮硕宽阔的胸膛起伏,身躯却因她的贴近顿时僵硬如石。呼吸间,她淡雅的兰香沁入心脾,神奇地扑灭了他所有的怒火。 他两只巨掌艰难地紧握成拳,却不是怕自己会失控打她,而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抱住她,更怕自己会当众吻住她近在咫尺的娇润红唇。 “我给了你机会,你不杀我,现在……该轮到我出招了。”伊浵从容从他怀中撤离,后退远离,随手一伸,递向凤麟时,手中多了一枚小虎符。 无垠注意到她掌中的东西,顿时恍然大悟,这女人竟然用美人计偷他的虎符?沉寂的怒火复燃,他俊逸白皙的脸顿时狰狞凶狠,“穆伊浵,你竟然跟我玩这样卑鄙的伎俩?” 伊浵实在他不想伤害给他搜身的护卫,耸肩一笑,“你心中有鬼,我顺水牵羊,大家半斤八两。” “你……”她竟然利用他对她的爱,夺走属于他的一切?他怎么会爱上这种狠毒的女人?“凤麟把虎符还给本王,否则,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凤麟没有回应他,反而挑衅把虎符收进怀中。 “追风,雅静,保护朕的东和亲王,朕还要指望他给朕打胜仗呢!承恪亲王想比较蛮力,你们就陪他好好玩玩吧。”伊浵不想被他们打斗波及退到远处。 追风、罗雅静与无垠同出“客栈”,皆是由银影的教导,虽然无垠拥有雪狼皇族的精纯力量,略胜一筹,却难敌追风和罗雅静联手。 “承恪亲王,得罪了!”追风与罗雅静默契地齐声说完,两人挥剑刺去,左右夹攻。 三人打斗成一团,无垠的亲随护卫都奔过来。 伊浵厉声呵止,“谁敢在朕面前拔剑,杀无赦!” 所有护卫都只得后退,手握住剑柄,却无一人敢拔出来,因为——殿前的弓箭手早已经瞄准了他们的后心。 风驰电掣地三百回合之后,殿前飞砖走石,仿佛龙卷风过境般,一片凌乱的狼藉。 众人还没有看过瘾,打斗便停了下来,无垠被追风和罗雅静扯住双臂,狼狈地再也无法出招。 伊浵却不悦地摇头,“你们这些野蛮的狼人,打架也如此不优雅,非要弄得到处乱七八糟才满意。”殿前施工叮叮当当,她今晚还怎么处理奏折?! 无垠却怒发冲天,俨然是疯狂地猛兽,嘶吼不止,“穆伊浵,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狠毒女人,待我皇兄回来,他定不饶你!” “好啊,我正等着他回来呢!就看看你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吧。”她两封“别出心裁”的信都没有把阿斯兰激回来,若是无垠被囚禁的消息传扬出去,那头恶狼应该能失控杀回来吧。 怅然叹了口气,她摆手示意追风和罗雅静把无垠押回承恪亲王寝宫,转而叮嘱凤麟,“收好虎符,一个月后,我要收你的捷报!” 凤麟领命,即刻便去了军营。 殿前,大内总管已经开始敦促施工,工匠们忙着修缮被损毁的石阶和雕塑,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如杂乱的乐章,在黑夜中蔓延开来。 凤伦陪伊浵在廊下静立许久,待她气息平顺,才柔声开口,“伊浵,明日早朝,你打算怎么办?那群老臣恐怕不会就此事善罢甘休,他们对祺尔钦可是忠心耿耿,定会为无垠讨个公道。” 公道?无垠有公道,阿斯兰有公道,她穆伊浵的公道在何处?“做好你丞相大人的份内事,此事不容你再置喙。” “花暝司那边呢?你就这样坐以待毙?” 伊浵烦躁地冷瞥他一眼,“你有好法子对付他?” “智取。” “说下去。” “你曾在棋局打败过银影,为何不能打败花暝司?若他有一局胜你,就拿雪狼族夺取血族疆土的十分之一归还,若他一局都不能胜,就让花穗姬嫁给贺百,如此,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而花暝司……大概也不会放过与你相对而坐的好机会。” 伊浵挑眉,略一思忖,不由惊叹,这的确是个妙计! “阿斯兰让你做丞相和我的辅政王,真是明智之举!”她赞赏着,由衷扬起唇角。 这一笑,宛若昙花初绽,让灯火璀璨的雪狼皇宫也为之黯然失色。 “你已许久不曾这样真心的对我笑。”他忍不住想上前,双手轻掬那笑颜,哪怕交付十年寿命,也心甘情愿。可是,转而想到她亲手在他心口铭刻的伤痕,他又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凤伦,今晚陪我睡在瑶华宫。” 她不打算再熬夜批阅奏折,示意太监关了御书房的大门,便径直走下殿下长阶,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疑惑转头,“怎么了?你不想陪我?” 凤伦怀疑自己幻听,“你刚说什么?” “难道你不想实施你的好计策吗?我一个人可不想面对花暝司,你也不想他再把我这身名贵龙袍撕碎吧。” 因为在使者寝宫更衣的事情,整座皇宫已沸沸扬扬,好在花暝司没有公然露面,否则,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凤伦强压下心底那股失望,悻悻跟上去,“我还以为女王陛下开始广纳后宫呢!” “我若广纳后宫,也绝不会辱没丞相你。” 也就是说,她若是广纳后宫,后宫名册上也绝不会有凤伦二字?凤伦摇头失笑,心里却又顿感无力,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可他还是心有不甘。 通往瑶华宫的宫道冗长,前后空无一人,道旁的石雕小灯塔光芒串连,如美人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般,光氲柔和地辉映着夜空闪烁的繁星。 依然爱恋不减的视线悄然描画着傲岸的倩影,他再次打破沉静,“伊浵,你是怕祺尔钦,还是在怕我?还是怕想起我们朝夕相对时的美好?” 伊浵头也不回地大步前行,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什么都不怕,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他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我不过随口一言,你反应这样激烈做什么?被我踩到狐狸尾巴了?” “我不是狐狸,我也没有激烈!” “哼哼,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伊浵气恼,干脆不理会他。 他揶揄一笑,闲话家常似地说道,“都说女人独守空闺太久,脾气会变坏,为了百官们不在大殿上忍受你的怒火,我可以慷慨地把我的身体献给女王享用,女王陛下早就对我的身体颇为熟悉,我们定能寻回以前在床上的默契。” “凤伦!” “嘘——”他手指突然按在她的唇瓣上,眼神示意她注意墙头的动静,随即怒声开口呵斥,“尾随女王陛下,活得不耐烦了?滚出来!” 伊浵暗惊。这两日太累,她竟疏忽了,连有人跟踪都没有察觉。 一个黑影蹿过墙头来,周身气息冰冷,行动敏捷无声,明显不是狼人,而是——吸血鬼。 凤伦并没有出招杀了他,反而口气平和地说道,“女王陛下疼惜十七公主,这次就饶了你,回去告诉十七公主,女王陛下一直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让她别急躁地乱了分寸,滚!” 吸血鬼不敢迟疑,慌忙转身飞上墙头。 伊浵不是没有看到那人脸上的金面具,“那分明是花暝司身边的金甲死士!” “所以,花暝司今晚定会来瑶华宫。” “你……”原来,她也中了他的计?! 他笑意阑珊,凝视着她表情丰富生动的俏颜,戏谑道,“女王陛下又怒了,难道是失望于臣今晚不会以身相许?” “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我会像对无垠一样,把你囚禁在丞相府,你一定不会喜欢与在渊低头不见抬头见吧?” 一听在渊二字,凤伦顿时变了脸色,他依她的命令没有再开口,径直沉默地往前走去。 伊浵追上去,“在渊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让他住进丞相府,不就是等于承认他的身份了吗?为何还这样闹别扭?” 他脚步加快,决意不再开口。 “我一直不明白,阿斯兰仅仅利用在渊,就让你答应为雪狼族卖命了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渊源吧?” 他驻足转身,眼睛如不透光的黑色琉璃,在昏黄的光下看上去异常邪肆,“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我们同床共枕睡一夜,我给你想要的答案。祺尔钦不在皇宫,大家各取所需,神不知鬼不觉。” 狼人,果然都是好样的,有色心也有色胆!不过,他到底当她穆伊浵是什么人? 伊浵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压下熊熊怒火,“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想知道答案了。” “这就好。” 察觉自己又上了他的当,伊浵憋着一口气,借轻功奔跑,发泄出心口的怒火。 眼前蓝紫色身影一闪,她慌忙收住脚步,却还是差点撞在凤伦的身上。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和她比轻功的话,没有必要这样挖苦她吧。 “明天开始,我打算教你轻功。你的毛笔字写得虽好,轻功却实在太烂,传扬出去,很给我这个前夫丢脸。” “不用你教!” “你刚才那几招很像是猴子上树的招式,不只难看,还很滑稽。银影忌惮你,不曾把真本事教给你,跟着我学,才会成为高手。更何况,你不就是想利用我让祺尔钦吃醋吗?为何不做得彻底一点?” “……你知道?” “被你骗过一次,我就不会再被骗第二次。” 两人就这样吵吵停停,凤伦尚未迈进瑶华宫,却有人先抓狂。 使者寝宫内,已经密令血族筹备粮草的花暝司,本是打算明日启程回血族,乍听闻金甲死士地禀奏,不等花煞用膳结束,便狂怒掀了满桌子晚餐。 杯盘碎片飞溅,直崩到久跪两日的贺百和花穗姬面前,他们皆是一颤,贺百忙把已经有气无力的花穗姬护在怀中。 花煞可怜巴巴地望着满地狼藉兴叹,“皇兄一吃醋,我却连半杯血都喝不上了,唉!天可怜见呐,我花煞招谁惹谁了?!” 花暝司怒声问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金甲死士,“你看清楚了?陪她去瑶华宫的人,真的是凤伦?” “千真万确,属下就算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说谎!”死士忙道,“而且凤伦还对女王说,他今晚以身相许,取悦女王……他……他还说,他们定会找回以前在床上的默契!” 砰——一人多高的景泰蓝花瓶因强大的真气袭击,顿时化为一地碎片。 “凤伦,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敢碰我花暝司的女人?!”花暝司当即从高背椅上起身,“摆驾瑶华宫!”一想到凤伦那头卑鄙阴毒的恶狼和伊浵共处一室,他心里的醋与火便翻江倒海。 见他劲风似地经过身边,花穗姬忙抱住他的腿,“皇兄,我快饿死了,您就答应了我的婚事,让我和贺百起来吧!” “哼!若凤伦没有做什么让我憎恶的事,我再考虑你们的婚事也不迟,继续给我跪着!”花暝司像是踢开一个破包袱似地踢开花穗姬。 贺百及时出手把她接在怀中,花穗姬却不甘心,“皇兄……” 见花暝司走远,见风转舵的金甲死士忙对花穗姬和贺百道,“属下先恭喜十七公主与驸马爷。” “什么恭喜?”花穗姬听得一头雾水。“你看看我这一身霉运,像是有喜的样子吗?!” “雪狼女王已经有了对付殿下的好法子,公主出嫁有望了!”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因为女王和凤伦当属下是公主派出去的,才没有杀了属下,公主算是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岂会欺骗公主?”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214章 不准你们亲热 第214章不准你们亲热 “皇嫂故意带凤伦去瑶华宫让皇兄吃醋?可……去了瑶华宫,她就能劝服皇兄了?这说不通,也叫人想不通。” 从不吃斋念佛的花穗姬,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期望她善良温婉的皇嫂,葫芦里能有催化吸血鬼心智的灵丹妙药。 不过,以皇兄那蛮横霸道的倔脾气,瑶华宫可并非他的罩门,就算是入了无间炼狱,刀山油锅放在他面前,他恐怕也不会点头。 皇兄要的是血族的疆土,还有他的最终目的与祺尔钦一样,也是独霸天下。 “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贺百自言自语似地,恍惚笑了笑,握住花穗姬的手说道,“相信她,她一定会成功的。” 花穗姬依进他怀中,愧疚地道,“贺百,是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有个这样不讲理的皇兄。” “傻瓜,怎么说这种话?你皇兄不肯让你嫁入雪狼族,也是为你好,你要体谅他。” “他罚我们跪了两天,就快要害死我们了,你竟然还为他考虑?”花穗姬心里酸涩难言,“不过,你说得对,皇兄心里的苦,是我们都无法体会的。” 花煞也不禁有些担心,“皇兄此一去怕是无法再安然返回了。” “呸!呸!呸!乌鸦嘴,说什么呢?皇嫂又不会杀了皇兄。” “女人心,海底针!穆伊浵看上去善良可人,可不是一般女人。”花煞摇头,长吁短叹,“她一旦出诡计,恐怕无人能及,她曾经用一根手指赢了黎格,害得那位在沙场上骁勇善战的黎格王一见女人就色变,皇兄若是被如此愚弄,恐怕会怒极杀遍天下人泄愤。” 贺百见花穗姬脸色惨淡,忙轻拍她的肩安慰,“你放心,女王陛下做事有分寸,她一定不会太为难你皇兄。” “但愿如此。” 花暝司急匆匆地赶路,却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赶到瑶华宫时,已经大门紧闭,拍了半天都无人应声。 他正要抬掌再击打厚重的铆钉门板,院子里却传来伊浵和凤伦地谈笑声。 那悦耳如清泉的爽朗笑声交缠在凤伦的低哑的男性笑声里持续良久,是从不曾在他面前显露过的。在他面前时,她就算有笑,眼中也总有忧郁,不能全然放松下来,如此畅快地欢笑。 她倒是对凤伦相谈甚欢,此刻已甜蜜如初了吧!还是,这会儿她已经忍不住投怀送抱了? 她爱的人不是她的阿斯兰吗?怎么才两天没有男人,就耐不住寂寞?这可完全不像那个忠烈的穆伊浵! 砰——砰——砰——三声巨响之后,他狮子吼似地嘶哑咆哮命令,“穆伊浵,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内的笑声仿佛受了惊吓,戛然而止,另有宫女地低语惊呼传来。 片刻后,有细碎轻巧的脚步声靠近门板,有人从门缝里往外瞧,“娘娘,是个紫红衣袍的男人。”小太监尖细着嗓音回禀。 花暝司又在门板上踹了一脚,“穆伊浵,你鬼鬼祟祟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我开门!” 终于,传来她略带戒备地气恼嗔怒,“这么晚了,你来瑶华宫做什么?我何时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了?” “既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就不该怕我这吸血鬼来敲门!别人能进去,我一样能来!”她如此将他拒之门外,分明是怕他搅了她和凤伦的好事。 “别人?瑶华宫里都是伺候我的宫人,哪有别人?你不要胡言乱语诬陷我。” 恰在这时,凤伦从寝殿的方向开口,“伊浵谁这么不识趣,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们?” “呃……没什么,不过一个不识抬举的护卫罢了。” 花暝司在门外气结,这个蠢女人,竟然说他是个不识抬举的护卫?!他风华绝代,天生皇族贵胄,哪里长得像护卫了?! 凤伦在门那边又道,“别理会了,寻个借口打发了,我们该歇息了。” 伊浵随口应声,“好,这就来。”她转回头,便对着门板不耐烦地敷衍道,“花暝司,你回使者寝宫歇着吧,这可是雪狼族皇宫,晚上到处溜达不安全,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样几句话就将他打发了?她要睡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真要和凤伦同床共枕?!花暝司顿时怒不可遏,也懒得再和她隔着门板罗嗦,纵身一跃,便飞鹰似地无声落进了瑶华宫的院子里。 不巧,凤伦一袭中衣白袍于宫廊下长身玉立,殿内地光正打在他身上,淡雅的一层金黄,将他壮伟的身躯衬托地多了几分脱俗的神韵。 而伊浵则正立在大门过道处,银发濡湿倾散,一身素雅地水蓝色纱袍,内衬束胸百蝶穿花锦缎长裙,窈窕的身姿一览无遗,与凤伦着实一对儿天造地设的璧人。 但他们这暧昧地装扮,看在花暝司眼里,却让他又怒又恨。“看来,我真是来得不是时候!” 伊浵凤眸凝视着花暝司这位不速之客,满是无奈与不悦。 “穆伊浵,你看到我很失望!”他幽暗地双眸闪过一抹血色,逼近伊浵,冷怒打量着她一身过于清凉剔透的衣装,恨不能当即捏死她。“你还真打算对那个曾经把你抛弃在血族荒郊的狼人投怀送抱?” 伊浵绷着唇,转开脸,不看他,“花暝司,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身为血族来使,擅闯朕的寝宫,可是死罪!” “哈,擅闯?凤伦就不是擅闯了?” “我累了,墙头在那边,要走请便,我的瑶华宫里可没有能喝的血给你,恕不奉陪。” 她侧身经过他身边,徒留浓香袭人的兰香缭绕他周身,让他抓狂到了极点。 自从与她相识,他不曾记得她用这样浓重的香粉,她竟然为了取悦那个不之所谓的前夫,如此刻意地装扮自己,像个风尘女子一样,去媚惑勾引那个男人?! “穆伊浵,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无耻二字怎么写?”激烈地骂完,他不禁懊恼自己出言太重。 伊浵在殿前玉阶顿住脚步,坦然接下他怒火冲天的骂词。 “我是被骂作祸水妖孽的人,若是以有耻或无耻来衡量我坎坷的生命,我还不如拎着自己的脑袋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所以,很抱歉,我不知道‘无耻’二字该怎么写。” “你……你……”他指着她,周身气血紊乱,就快要七窍喷血。 伊浵不再理会他,径直拾阶而上,挽住凤伦的手臂,转而便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咱们入殿歇着吧,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凤伦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顺手环住她不萦一握的娇软腰肢,“可不要跟我聊一夜,春宵苦短,全都浪费了,岂不可惜?” 伊浵只笑了两声,嗔怒轻打他一记,两人柔情蜜意地进入殿中,“兰棠,关门。” “是,女王陛下。” 兰棠领命,刚要关上殿门,门板却被一只大掌抵住,她看向大手的主人,惊惧俯首,仓惶对着殿内说道,“女王陛下……这……” 伊浵疑惑从凤伦怀中转头之际,花暝司已大剌剌地冲进殿内,径自四处打量着,最后,华艳地紫红色披风一旋,占山为王似地,不羁坐在了主位凤椅上。 “瑶华宫果然是好地方!今晚,我也要留宿在此。”欣赏着伊浵有些苍白的脸色,他心情大好。 “花暝司,你非要这样讨人厌吗?” “已经讨人厌了,多讨厌一些,又有何妨?”他冷邪一笑,歪靠在凤椅的软枕上,舒服地叹了口气,“你们玩你们的,当我不存在。” 伊浵怒不可遏,“瑶华宫是我的寝宫,我命令你马上滚出去!” “我偏不。” “伊浵,算了。”凤伦拉着她穿过水蓝珍珠垂帘进入内殿,在靠窗地罗汉榻上隔着矮桌坐下来,“兰棠,去拿棋盘来,我和伊浵许久没有对弈,正好可以玩个尽兴。” 伊浵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忙又补充,“再拿些糕点水果来,给凤伦沏他最喜欢的西湖龙井。” “是。” 兰棠行事利落,稍后便备好了棋盘,糕点,果盘,香茗,还在香炉中添了淡雅地兰香。 见兰棠拿起茶壶,伊浵从她手上接过去,亲自给凤伦斟茶,“兰棠,你先下去歇着吧,殿外只留一个值夜的就行了。” “是,女王陛下。” 花暝司冷哼,“是呀,只留一个值夜的,我若走了,值夜的也不必留了!不过,你们放心,今晚,我就在这里,绝不会离开。”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 窗外的花香与殿内的兰香在棋盘上交汇,气氛沉静如水,凤伦在棋盘上搁下一枚黑子,端起茶轻轻一嗅,沉醉舒爽地轻叹道,“竟是晨露烹茶?!伊浵,你竟还记得我喜欢喝这样的龙井?” “你这挑剔的爱好,我怎么会忘?”伊浵对他一笑,在棋盘上搁下一枚白子。 棋盘上棋子越来越多,两人却似乎只专注于甜蜜私语。 殿外的花暝司枯坐着,百无聊赖,仿佛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聊天所言,也越来越露骨。 “伊浵,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对弈时玩过的游戏?” 对弈时玩的游戏?伊浵搜刮记忆,全然不记得玩过什么游戏,却还是轻笑道,“你呀!玩心又起了吧?说吧,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凤伦握住她的手,柔声低语,“与从前一样,你若输一局,就脱一件衣裳。我若输一局,就让你吻一下。”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刚从他手中抽回手,却听外殿传来刺耳地嘶哑怒斥,“卑鄙!下流!龌龊!” 凤伦不以为意地冷讽,“这是我与伊浵以前的闺房之乐,任你再怎么怒,也无权置评。” 花暝司愠怒冲进内殿来,“你最好看清楚,现在的穆伊浵是雪狼族女王,可不是你的结发妻子!”话音落,他挤坐过来,无视凤伦的恼怒,愣是在伊浵面前挤出一片小天地,成功占据棋盘对面的位置。 伊浵不置一言,只看着他们如两个孩子似地争抢对面的位置。 花暝司以胜利之姿,慵懒歪靠在罗汉榻的方枕上,“不是要下棋吗?伊浵,我陪你下。” 眼见计谋已成功了一半,伊浵不动声色地与凤伦交换了个眼色,对花暝司挖苦道,“暝司,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的棋艺,恐怕不及凤伦,让我无法尽兴。” “哈!好大的口气!”花暝司瞬间把棋盘清理干净,“穆伊浵,你从没有和我对弈过,又怎知我花暝司的棋艺不及这个卑鄙龌蹉的狼人?” “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咱们就玩大的,如何?” “好啊。”普天之下,还没有谁敢在棋局上对他口出狂言,“不过,伊浵,我实在担心,你会输得哭鼻子。” “这天底下,能让我真心哭鼻子的人实在太少。”伊浵淡然一笑,“你若赢我一局,我就将雪狼族占领血族疆土的十分之一给你,你若赢我十局,我就将属于血族的所有疆土全部给你。” “女王陛下如此慷慨,我身为血族储君,自然不好拒绝。不过,若是我输了呢?”他视线邪肆如手,轻抚她身上剔透的纱衣,“女王陛下可是打算让我以身相许?” 伊浵挑眉,浅笑嫣然,“我不缺男人,也不稀罕你冰冷的身体,我喜欢热的。” 他的怒火又涌上来,“哈!女王陛下当真越来越厚颜了。” “你的身体永远都是冷的,所以,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伊浵毫不留情撂下条件,“若你输一局,就立下血书,永不言战,永不再提要回血族疆土一事。若你输两局,就让贺百和十七成婚。若你输三局,就对朕俯首称臣,朕封你为夙夜亲王,执政血族,每年向雪狼族进贡。” “哈哈哈哈……穆伊浵,你如此狮子大开口,就不怕自己惨败?” “当然不怕!” “我赢你十局就能得回全部的疆土,那么我若赢你十一局,女王你又该如何赔付?” “你不可能赢我十一局!” “我若赢你十一局,你穆伊浵,从此以后,就是我花暝司的侍妾!” “好大的口气!” “彼此彼此。”花暝司挑衅冷视着她脂粉未施的俏颜,信誓旦旦,“赌约既下,女王倒是敢不敢和我赌?” “我穆伊浵没什么好怕的。”伊浵凤眸凌厉盯住花暝司妖艳的笑颜,冷声命令,“凤伦,拿纸和笔,记下刚才我和花暝司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一会儿输了翻脸不认帐,就公告天下。” 凤伦瞥了眼花暝司,拿来笔墨与纸,在正对罗汉榻的桌旁坐下来,将他们刚才所言一一记下,给伊浵过目。 伊浵仔细确认,无一遗漏,才道,“开局!”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215章 美人有毒 陷阱重重 第215章美人有毒陷阱重重 “慢着!”花暝司戒慎冷盯着伊浵,从她面前拿过白子,把黑子换给她,“你用黑色,我用白色,我不想跟你无休止的浪费时间,二十局为限!” 二十局就二十局,她辰时还要早朝,速战速决,更痛快。不过,她可不喜欢用这漆黑的棋子,“花暝司,白色是我的幸运色!” “你那天用白子大败银影,我怀疑,你的白子有问题。”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触手生温的白玉棋子,“若你坚持用白子,就等于承认了我的猜测!” 吸血鬼都像他这样小气吗?亏得他不是她老公,若不然,她非拿棋子砸他脸上不可。“花——暝——司!” “做什么?你这样深情地唤我,可是让我担待不起!”一见她这咬牙切齿的俏模样,花暝司就忍不住竖眉头,凭什么她对凤伦可以畅快大笑,对他却总是颐指气使?“有话就直说,别憋出内伤。” 伊浵也不和他客气,皮笑肉不笑地坦白直言,“认识你这么久,我竟才发现,原来你对女人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切莫说凤伦,你就连银影都不如!”她拿起一枚黑子,气急败坏地搁在棋盘上,“我若用黑子赢了你这一局,你是不是就怀疑我的黑子有问题?” 哼!说他对女人不懂礼貌?“不瞒你说,我一直都把女人视为暖床工具,你若是惨败十一局,你也将成为我花暝司的暖床工具——之一!” “哼哼,让你失望了,在棋局上,我只败给过凤伦和我爹,连阿斯兰都不曾胜过我。” “酒可以多喝,话不要说太满,给自己留点后路。”他挑衅凝视着她,不曾看棋盘一眼,便放下一枚白子。 伊浵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追着放下一枚黑子。 他又落下一枚白子,好心提醒,“沉住气,两军交战,急不得!” “我偏要急,你管得着么?”她又放一枚黑子。 “我是怕你输得太快,连悔棋的机会都放过了。” “我下棋,从不后悔。” “够狠!”不愧是他花暝司看中的女人。他瞧了眼棋局,但见她气势霸气,对他紧逼不放,着实让他大开眼界。“不过,我倒是方才知晓,伊浵你竟然果真有些真本事。” “让你刮目相看,是朕的荣幸。” “我倒是更喜欢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穆伊浵。” “穆伊浵,从来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不过,我不屑与你们这些臭男人争斗而已!” 啪啪啪……一番放鞭炮似地响声过后,殿内归于一片寂静,棋盘上看不到硝烟的战场胜负已分。 凤伦摇头叹息,“伊浵,他的提醒也不无道理,这一局……你输了。” 伊浵仍是扬着唇角,看都没看棋局,端起茶,优雅喝了两口,“我故意输给他,让他尝一尝甜头。” 花暝司客客气气对她颔首一笑,“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人敢和我对弈,你算是第一人,就算是输,也已经不错了。” 伊浵不理会他,只命令凤伦,“拿地图,丈量仔细,选一处最贫瘠之地还给他。” “下一局谨慎些,不要再输。”凤伦柔声叮嘱着,拉着椅子坐近了些,随手把地图圈好的一处地方给她看。 伊浵凤眸盯着棋盘,抬手拂开凤伦递上的地图,她根本不必过目,稍后,被圈走的地方,还会被赢回来。 她从容伸手,优雅一个请的姿势,“第二局,血族储君,请吧!” 花暝司不客气地在棋盘上搁下一枚白子,稳稳占据中央位置。 两人又是一番激烈快速的厮杀,第二局落幕时,凤伦无线惋惜,“伊浵,这一局大意了,你输了两子!” 她当然知道自己输了,只有输,才能让花暝司彻底放松下来,而不掌控她的灵力。 “拿地图,给他画地。” 凤伦无奈依言行事,从血族被占领地疆土内挑选出另一处贫瘠之地,画上一个红圈。 “伊浵,若是再这样画下去,不几日,黎格便带兵杀回京城来了。” “放心,黎格不会杀回来,朕不会给他杀回来的机会。”凤眸冷傲而笃定,信誓旦旦。 花暝司大手伸过桌案,轻拍她裹着纱衣的温润香肩,“放心,黎格若来了,还有本宫,女王陛下即将承认本宫的侍妾,没有人能敢动你分毫。” “哼哼,好大的口气!”伊浵拂开他不安分的冰冷鬼爪,“接着下。” 他邪肆一笑,已经迫不及待想带她回血族。 没有她,他那座普天之下最华美的府邸,就如一座冷寂寂的空棺,让他实在呆不下去。 “伊浵,容我提醒,你还有十八次机会扭转乾坤,若是再输几局,女王陛下恐怕哭都来不及了!” “废话少说!”她扬起唇角,冷艳逼人,凤眸冷冷盯着他犀利深邃的眼睛,啪一声,搁下一枚黑子。 花暝司偏就爱极她这不服输的娇俏与倔强,对她莞尔一笑,紧随其后,搁下一枚白子。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连番响动,棋盘上尚未摆满,便已见分晓。 凤伦已麻木不仁,摇头不置一言,直接拿地图给花暝司圈地。“伊浵,你要不要过目一下地图?黎格若是看了地图,该从血族的疆土上退兵了,你的阿斯兰怕是也会从天凌国杀回来。” “哼哼,阿斯兰……他会在乎吗?”她眸光一黯,唇角的冷笑顿时苦不堪言,“只怕我现在被人碎尸万段,阿斯兰也不会回来看一眼。” 喜欢她的人,甘愿被她伤害,而她爱的那个男人,却为了他的天下,绝情地将她撇在这深宫之中不闻不问。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明白,穆伊浵,是独一无二的,不容别人伤害,也不是他说丢就能丢的了的。 她心底怒与恨掀起惊涛骇浪,倾城绝艳的鹅蛋脸波澜无惊,眼眶却有些酸热,眼泪掉下之前,她忙抬手压住鼻梁,而后狠绝做了个深呼吸,却仍觉得心口憋闷剧痛。 她烦闷地气恼抓狂,扯掉身上的纱袍,才觉得舒服了些。 娇躯上只着一袭内衬的束胸长裙,捻起一枚黑子,搁在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棋盘上。 两个男人见状,皆是恍然一怔,凤伦迅速回神,低眉敛目,不动声色地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端起茶盅品茶。 花暝司却不禁因她的举动失笑,凤伦不过提了一句阿斯兰,她便如此“真情”流露,失控恼怒,之前与凤伦搂搂抱抱,难不成是做戏?!可他若是不来的话,她可能真的让凤伦留宿。 穆伊浵啊,穆伊浵,成为女王的他,倒是让他越看越糊涂了。 不过,那如描似削的婀娜身躯,布料实在太少,酥~胸丰盈,呼之欲出,让他实在无法专心对弈。 “女王陛下不但输得哭鼻子了,还气急败坏地脱了衣裳,是本宫欺人太甚了吗?若你想结束的话,本宫可以宽容些,现在停下来,咱们暂时休战。” 自作多情的吸血鬼,她哭可不是因为输棋!“不必,此番你胜我三局,是我让你的。” 如此狠绝的话她都说得出口?她当真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伊浵,你是在对我耍狠,还是在对你自己耍狠?我没有逼你什么。”只要她不让凤伦在瑶华宫留宿,不再对任何男人投怀送抱,她说什么,他都可以答应。 伊浵绝然说道,“赌局已定,不到最后一刻,就没有结束的道理。” 花暝司只得道,“好吧,本宫舍命陪美人。”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我要的是你的血族,和你的安分守己!” “赌局结束再说。” 第四局结束,凤伦摇头笑了笑,原来她刚才说故意让花暝司三局,竟是真的! 他果断地把手上的地图撕碎,忍不住赞赏地在她脸颊轻吻,“这才是我的好伊浵。” “凤伦过奖。”伊浵欣赏着花暝司吃瘪的神情,眉飞色舞。 花暝司那双妖娆的剑眉却几乎竖起来,这一局,输得人——竟然是他? “穆伊浵,把衣服穿回去!你用美人计迷惑本宫,本宫自然无法专心棋局!” 她在现代只穿工字吊带和牛仔短裤到处逛街,也没有引得天下大乱呀,此刻她身上这束胸长裙搁在现代,也只能算作一件保守的晚礼服。 “花暝司,输就是输,你找什么七七八八的理由都没用。有本事你也脱,用美男计诱惑我呀!” 他的确脱了,却只是脱掉了外罩的披风。 伊浵玩味打量着他一身黑色滚边的紫袍,“不敢脱,你是怕身材没有凤伦的好?” “哈!女人也有色胆包天的吗?”他捏住白子,躲避着她打量的视线,在棋盘上选了一处位置搁下。 “你是在害羞?还是根本就不想脱衣服?”这可完全不像他! 她赫然忆起,他把她压在使者寝宫芍药花丛中时,他虽然撕碎了她的一身衣裳,他的一身锦衣却不曾脱去过一件…… “花暝司,莫非,你在热泉墓穴里受了重伤,身上还有伤势未愈?” 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怒气沉沉地阴冷说道,“我只是不喜欢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宽衣解带,否则,别人会以为女王陛下你生活不检点,一晚上留两个男人在瑶华宫过夜。” “哼哼,储君殿下多虑了,我穆伊浵的流言蜚语已经多到能撑死人,还怕多几句吗?” “女王陛下若是想欣赏男人的身体,可以叫外面的护卫进来,让女王欣赏个够。” “哼哼,你不脱,朕就当你身上有伤,丑陋地有碍观瞻吧!”她搁下一枚黑子,开始专注于棋盘。“不过,你放心,再重的伤,我也会想法子给你医好,还有你的声音,都会恢复如初。” 花暝司听得心里一悸,指尖的白子坠落在棋盘上,滚了两下,在一处十字格上停止。 凤伦冷笑提醒,“尚未开局,就已是败局,花暝司,你要小心了。” 花暝司心里一阵莫名地烦躁,索性认输,“这一局,我输给你,重新来过。” 伊浵捡起那枚白子,搁在他手上,凤眸里尽是无害温柔的笑,那笑容颠倒众生,她的话却杀人无血。“朕是女王,不需要未来的臣子忍让。因为,接下来,你会——输得更惨。” 她的话就像是一句诡异的魔咒,接下来一连五局,花暝司皆是惨败。 花暝司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只剩下十二次机会,赢十一局方能得到她,也就是说,他将只能再输一次。 他原以为伊浵完胜银影,是那些雪狼人因她是狼王唯一的宠妃而吹嘘出来的,没想到她的棋艺竟如此出神入化,任他使出平生所学,竟还是被她应对地游刃有余。 活了千年,他也只有在她中了父皇的毒命悬一线时曾紧张过,然而,此刻的他,却比那时更紧张。这或许是得到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不能再输,他花暝司天生也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见他捏着棋子迟迟没有放在棋盘上,伊浵笑了笑,“凤伦,给我一个空茶杯。” “你要做什么?” “我们的血族储君殿下太紧张,我要让他放松下来。” 凤伦仍是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就连花暝司也猜不透她的意图。 伊浵从果盘里拿起水果刀刺破皓腕,鲜红地血如花瓣的汁液,馨香诱人,缓缓流进杯子里,他们不禁大惊失色。 “该死的,穆伊浵,你要做什么?”花暝司恼怒抓住她的手腕,“你最好不要再做任何蠢事!” “除去刚才被我掰回的三局之外,我已是多赢你两局。到了这一步,你该立下血书,不但要答应永不再要回血族的疆土,还要答应贺百与十七的婚事,所以,这杯血算是我对你的请求,请你履行之前的承诺!” 她把杯子推过桌面,径直推到他面前,“喝下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让我失望!” “哼哼,你竟用伤害自己来逼我立下承诺?” “天下太平,你我也相安无事,如此做对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 “女王当真是心怀天下!我花暝司倒是成了不识抬举的千古罪人。” 看着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刺下一个小小的伤口,他竟如此心痛欲裂,若满心复仇付诸行动,恐怕尚未真正开始,就得中止。 他端起那杯血,一滴都没有浪费,仰头一饮而尽,咬破自己的手指,抽过她脱到一旁的纱衣,直接写在上面。 “血族花氏皇族不孝子孙暝司对天宣誓,在穆伊浵为雪狼女王之期内,不再与雪狼族宣战,不再索要血族被占领之疆土,并允十七公主花穗姬与雪狼族贺百成婚,如有违誓,愿受天谴。” 伊浵见他写完,签下署名,取过纱衣仔细收妥,轻柔而威严地下命令,“凤伦,去使者寝宫宣旨,让贺百与十七准备大婚。” “是,臣领旨。” 凤伦毫不迟疑,拿起自己的锦袍更换好,便离开了瑶华宫寝殿。 花暝司瞥了眼已不见凤伦背影的殿门,若有所思地一笑,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伊浵,你就不怕殿内无人,我对你做些什么?” “继续下棋,你若再输掉这一次,你连对我做什么什么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就只能跪在我脚下,恭恭敬敬地尊称我女王。” “太盛气凌人的女人只会叫人敬而远之,你何苦把自己伪装地如此强大?就算祺尔钦不要你了,也还有我呢!”他温柔拉住她娇软的柔夷,因仇恨而冷寂的心,顿时变得温暖起来,“跟我去了血族,我对天发誓,一定会让你幸福。” “打住!”伊浵不想听他胡言乱语,从他掌中抽手,不耐烦地制止他,“首先,姐姐我的强大不是伪装的;其次,我没有盛气凌人,我只是气场强大;再次,祺尔钦是什么,你就是什么,你们在我心里,都——一文不值!” “哼哼哼哼……人家都说,受刺激的女人,容易做些疯狂的事,我看你是被祺尔钦伤透了心,刺激过头了!” “你再提他,我就不让你做臣子,而是直接杀了你!”伊浵拍了拍手,从衣柜,床下,窗外,还有床前屏风后,以及横梁上杀出三十个黑衣人。 花暝司震惊一凛,这么多黑衣人在殿内,他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他们——竟然都是无声无息地吸血鬼?! “穆伊浵,你敢设计我?”他强忍着怒火保持镇静。 伊浵捏起一颗樱桃放在口中,猫儿似地慵懒动人,白发下凤眸无辜含笑,“你也可以选择不中计呀!” 他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唇角獠牙猝然森白莹亮,血眸中杀气狰狞,“该死的,你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若你不在乎我,我早就命人踏平了血族,说起来,我对你也算是情谊深厚呢!” “你……”如今骑虎难下,他只能坐下来继续与她对弈,“你从哪找来这么多吸血鬼高手?” “他们都是‘客栈’中人,银影专门训练来献给阿斯兰的,阿斯兰本是打算用他们去清理血族那些皇亲国戚。”伊浵对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我觉得阿斯兰做事有些太残忍,所以就把他们弄来只对付你一个人。” 花暝司收起獠牙,高大的身躯前倾,覆过桌面,如一只桀骜不驯的恶魔,血红的眼睛邪肆冷笑,“哼哼,女王陛下真看得起我花暝司,你就不怕我把他们都撕碎,做成肉泥,给你沐浴?” 她轻叹一声,斜倚在方枕上,笑得千娇百媚,“你可以试试,我倒要看看,是他们撕碎了你,还是你……撕碎了他们。” “……”她竟如此有把握,他胜不了这三十个喽啰? “不瞒你,他们每一个都和你同岁,是苏嬷嬷带我的口谕刚刚精挑细选过的。”她双手捂心,做无限期待状,“暝司,好久没有看你和人打架了,我真想看一看你打架时的英俊模样。” “穆伊浵,我现在最想撕碎的人是你!”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可怕妖精! 再翻过两座山,便抵达雪狼族大营,冗长的军队宛若长龙,紧迫前行,刻不容缓。 阿斯兰策马前行,听灵铸老怪派来接应的将领禀奏着战况,大军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冗长的“报——”一匹皇宫日行千里的枣红快马疾驰而来。 信使下马,忙跪在阿斯兰马前,“陛下,承恪亲王亲笔密函。” 无垠竟然也有给他密函的时候?!在伊浵两封情诗之后,阿斯兰已惧怕看信,他也更怕看到和伊浵有关的任何不好的消息。 “银影,接过来,你先看,看过之后告诉朕。” 跟在他身侧的银影忙策马上前,从信使手上接过密封良好的小竹筒,刚要打开,阿斯兰的手却矛盾地伸过来,“还是朕自己看吧。” “是。”银影忙递上去。 阿斯兰捏着小竹筒,在心里默数了十个“她没事”,却还是没有勇气打开竹筒。 他无奈地又将竹筒递出去。“银影,还是你看。” “是。”银影毫无怨言地接过竹筒,不再给他反悔的机会,迅速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过,却尴尬地不知该如何禀奏信上的内容。 “怎么了?是伊浵出了事?还是那群不识抬举的老臣为难她了?” “陛下,这封信是……承恪亲王恳请陛下撤回圣旨,将女王陛下打入冷宫的。” “为何?”阿斯兰越是猜不到皇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无垠的性情,断然不会如此很绝地对伊浵。 “承恪亲王说,女王陛下不但只手遮天,任意妄为,还……还见异思迁。” 阿斯兰顿时勃然大怒,“胡言乱语!” “陛下刚离开皇宫不久,女王便做出辱没勒金皇族的声誉的事,引得朝堂上下流言蜚语。而且,前日半夜,女王还邀凤伦和花暝司同在瑶华宫过夜,更过分的是,女王竟还夺了承恪亲王的兵权,交由凤麟带兵前往五凤,反将他囚禁在亲王寝宫,一家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冗长的禀奏中,阿斯兰捕捉到那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名字,花暝司!这个吸血鬼竟然还活着?!“还有吗?” “女王陛下为贺百和血族十七公主主持了大婚,还册封花暝司为夙夜亲王,将血族纳入雪狼族版图,又命黎格王从血族撤兵回京。” “花暝司竟肯对伊浵俯首称臣?!”阿斯兰怀疑自己听错了,“无垠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承恪亲王说,女王陛下在花暝司耳边吹了吹枕边风,就把花暝司迷惑地神魂颠倒忘乎所以了。”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216章 诬陷 刺杀 春梦无痕 第216章诬陷刺杀春梦无痕 阿斯兰自认不是糊涂人,伊浵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心知肚明。无垠这分明是被惹急,口没遮拦,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能迷惑催眠人的,是吸血鬼,伊浵就算再怎么聪慧绝顶灵力强大,也不可能操控一个活了千年的吸血鬼的心智。更何况,花暝司对他心怀仇恨,仅凭几句甜言蜜语,岂会对伊浵乖乖俯首称臣? 阿斯兰一瞬间脑海中思量反复,疑惑重重,忍不住从银影手上取过信,却因纸上不堪入目的连番骂词愕然。银影能从这其中寻到几句重点,倒是让他忍不住赞赏了。 “皇兄在上,请恕臣弟怒极,事又急迫,仓促之间,无暇斟酌言辞。 穆伊浵自称霸女王,独揽朝政,驱赶妃嫔出宫,流放三位皇叔,收押文臣,惊吓无辜百姓,甚至私用国库银两散发给暴民,此等罪行尚属其恶行之九牛一毛。 她每日与丞相凤伦形影不离,同吃同宿,俨然如夫妻。 而后其不满一男伴随左右,朝秦暮楚,狐媚独占后宫,与花暝司于使者寝宫内行苟且之事,并不尊妇道,堂而皇之将龙袍拿至使者寝宫更换。 前日,她同时另凤伦与花暝司相伴左右,同宿于瑶华宫,三人谈笑风生,直至天明。 如此种种败坏勒金皇族门风之事,惹宫苑内外议论纷纷,皇兄威严已被其败尽,然女王陛下竟厚颜无耻,还不知收敛。 她又命凤伦寻到曾经的义兄凤麟,对其恩宠有加,册封为东和亲王,并夺臣弟兵权,赐予凤麟,命其带兵征讨五凤,反将臣弟一家三口囚禁于寝宫之内,内外看守严密,形同收押大牢。 今日她又大肆媚惑,一抹枕边风,销魂蚀骨,让花暝司俯首甘拜其石榴裙下,将血族纳入雪狼族版图。 她一手促成贺百与花穗姬之婚事,奉送重金聘礼,府邸,奴仆,还册封吸血鬼恶贼花暝司为夙夜亲王,勒令黎格王鸣金收兵回朝,让花暝司全权统领血族政务。 此番变故突然,臣弟一腔怒火无处倾诉,请皇兄为臣弟讨回公道,为雪狼族讨回公道,将穆伊浵此祸国殃民的妖女打入冷宫,以解臣弟心头之恨!” 阿斯兰揉碎了信纸,他无法相信上面的任何一个字。 “穆伊浵,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温文尔雅的无垠如此憎恶,如此破口大骂?他可是曾经喜欢你的人呐!” 如今倒好,战场上与天凌国僵持不下,而皇宫内,长嫂与皇叔恶斗地不可开交,让他如何是好? 银影公允俯首,诚恳说道,“陛下,女王陛下乃是穆项忠的亲生女儿,素来行事极有分寸,末将相信,女王陛下绝不会做任何背叛陛下的事。而且,女王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将血族纳入雪狼族版图,乃是居功至伟的好事,也为陛下消除了被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况,否则,花暝司必趁陛下发兵天凌国之际,大肆报复。” 阿斯兰当然知晓这一点,不过,他最怕的是,伊浵会被他之前的不辞而别激怒。之前她两封模仿凤伦笔迹的情诗,分明是要激他回宫的,她所有的怒与怨,他心知肚明。 此刻,他最怕她已经知晓了他真正的计划,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他注定辜负她的深情,但他不想她为此伤害自己。 见阿斯兰沉默不语,银影又接着说道,“末将认为,女王陛下寻到凤麟统领兵权,讨伐五凤叛将,亦是明智之举。” “你倒是看得透彻!” “五凤地界内,都是人类,若承恪亲王前去,狼人打杀狼人,不但让百姓反感,反而会让他们趁机谋逆叛乱。而凤麟则不同,他之前乃是五凤王朝世子,与伊浵做过不少好事,美名远播,百姓一听他受女王钦命前去斩杀叛将,定欢欣鼓舞。” “你的意思是,无垠根本就是吃醋她寻回凤麟?” “末将不敢如此猜测,不过,末将听闻,女王陛下与凤麟的确……的确是‘兄妹’情深,女王陛下被花暝司抓去血族之时,凤麟差点死于血族,女王为此曾痛不欲生。” “你如此赞她,又损她,是想对朕说什么?” 银影下马,单膝跪地,铠甲也因他利落的动作铿锵作响,“末将恳请陛下公正决断,不管女王陛下做了什么,女王都是为陛下的安危着想!” “当一个女人受了情伤,什么莫名其妙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朕相信她的好,却也不得不相信她的坏。” “陛下……” “如此盲目猜测评断都无济于事。银影,你亲自入宫一趟,秘密打探清楚一切,并传话给无垠,让他稍安勿躁,若伊浵有错,朕绝不纵容,若伊浵没错,朕会追究他的诬蔑之罪!” “末将遵旨。” 花穗姬与贺百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血族的事也处理妥当,凤麟来报说,一路行军顺利,旱灾也得以缓解……连番的忙碌,让伊浵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处理完政务之后,她总算得了清闲,现在,她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在御花园独自赏花。 如今的皇宫清静宜人,就算她随便躺在地上睡一觉,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惊扰她,没有了那些妃嫔,也没有了那个总是趁她睡着时会突然出现吻她的阿斯兰。 馨兰雨阁的花厅所有的门大敞,宛若一个宽大的凉亭,四周布了淡雅的紫色纱帘,微风轻抚,花圃,雨阁,纱帘,成了如梦似幻的迷人景致。 她满头银丝松散绾着发髻,用一支步摇斜斜簪着,一改沉重的龙袍,身着轻便的蛟绡纱袍,歪躺在翘首的贵妃椅上,翻看了一会儿《吸血鬼医伤宝典》,不知不觉,便沉沉睡了过去。 倒也不是她变得懒散,实在是花香缭绕,暖风醉人,她又连日疲累,如此慵懒地日子,令人实在无法抵抗周公的魅力。 奇怪,这周公……为何长得如此像花暝司? 更奇怪的是,她竟看到了花暝司亲王府邸那片湖,还有湖中他养的鸭子——一身白羽的母鸭带着绒毛金黄的小鸭自由自在地畅游,不时嘎嘎欢叫。、 她悠闲倚在湖边栏杆上丢着鸭食,看着小鸭子们一会儿钻水取食,一会儿又快乐地扑腾着小翅膀欢快的追逐嬉戏,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幕不陌生,是她曾经经历过的,而她记忆中没有的是自后突然拥住她的花暝司。 以前她在观赏那些鸭子时,他总是远远瞧着她,不声不响。他知道她不喜欢他靠近,便不强迫逼近。 她却清楚地知道,每次她对着那些鸭子笑时,他也会跟着笑。殊不知,她的笑,只是疼痛于他的笑,她到底何德何能惹他如此爱恋不休?! 深知自己处于一片梦境,她贪恋这半晌罪恶的甜蜜,不让自己醒来。 因为她能感觉到,梦境里拥着她的花暝司,有着曾经不在乎一切的温柔与深情,他的笑声温润悦耳,不是嘶哑的,他的心里除了对他父皇深重的怨怼,对他母亲痴情的懊恼,洁净地再无其他阴暗。 见他把自己手中的鸭食都丢给那几只鸭子,她忍不住嗔怒,“会撑坏它们的。” 他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鬓角,呓语似地贪恋咕哝抱怨,“那就撑坏好了,它们和我抢夫人,撑死了才好呢!” 她哭笑不得地抵抗着他的吻,“你和鸭子也吃醋?花暝司,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小气?” 他强硬将她转过来,勾起她的下巴,他如沐月华的妖艳笑颜,就这样不经意地撞入她的眼帘,惶惑了她的心智。 随时都可以变得艳红、吞噬人心的魔魅双眸,此刻清亮如星,幽深如潭,缠绵拢住她的视线,“穆伊浵,你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和我分享你,和你的喜怒哀乐!” 她因这样温柔的情话感动,他能成为以前的花暝司,她对上苍的仁慈感激涕零。 娇软修长的手无限珍惜地捧住他的脸,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这笑颜会变成狰狞仇怒的杀气。 “花暝司,你要永远都笑得这样开心。”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当然会永远都这样开心。” “我怎么可能永远在你身边……唔……” 她无奈地话都被他深沉封缄,冰冷的吻是曾经让她厌恶恶心的,每次他碰她,她都会忍不住想起他杀人时的凶残。 但是,好奇怪,她的身体竟对他的吻起了贪念,对他的抚摸与碰触有了渴望,她慌乱地找寻原因,神智却完全被他掌控。 她身上的橙色衣袍是参加花煞的生日宴时穿得,明艳华美,温婉端雅,束腰蝶袖,却在他邪魅的激吻中变得凌乱松散,妩媚不羁。 他双眸中的火焰让她惊颤,让她羞赧无措,却像是被点了哑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在这片美若画卷的梦境里,她对他完全打开自己,像是被弯折的花枝,后仰悬在湖边栏杆上,乌黑如墨的长发倾散流泻,黑瀑似地直垂到了水面上,发簪从丝滑的黑发中垂落,坠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他狂烈的情~欲亦让她燃烧,她好怕自己,就这样化为灰烬。 心里的愧疚化为一抹声音,低喃着,“你欠他呀,就这样补偿他吧,阿斯兰是不会在乎你的。” 两人奔赴云端的那一刻,她看到湛蓝如洗的天空里有刺目的阳光,他因为激烈疯狂地动作,披风的连衣帽散落,“暝司……暝司……”他会被阳光点燃的。 惊呼着他的名字惊醒过来,周身一片冷汗,腿间竟也诡异地一片粘湿,但是下一刻——她被眼前正握着匕首准备刺下来的紫红身影吓得花容失色。 “暝司……” 匕首因为她口中唤着的那两个字,当啷一声刺耳落在地上。 她恐慌一颤,搁在身边的《吸血鬼医伤宝典》散落地上,哗啦啦,被风掀动,如惊了翅膀的鸟儿。 他你了眼地上的书,剑眉紧皱起来,眼底的痛越是沉重。 气氛僵冷,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在梦里与他欢爱,现实里,他却想要刺杀她,这是怎样的罪孽?! 眼前这张俊逸的脸,美得惊魂动魄,如妖似魔,没有梦境里的深情和轻松,脸上的神情恍惚着,似乎也对自己的杀气腾腾的举动也有着几分怀疑…… 她心痛欲裂,地上尖锐的匕首利刃刺目,她忍不住苦涩失笑,“暝司,你要杀我……你竟然真的想杀了我?!若我不及时醒来的话,是不是就永远死在刚才那个有你存在的梦境里?” 她的梦里,也会有他存在吗?就算有,也只是噩梦吧! 他绝然承认,“不错,我是想杀了你,因为我不想做你的夙夜亲王!我宁愿拖着你一起坠入十八层地狱,也不想你离我越来越远。” 他从花穗姬的新婚府邸回来,在御书房没有找到她,却听太监说,她在馨兰雨阁。 馨兰雨阁,这四个字足以让他怒火失控。 他早就了解她曾经的一切,丞相府的馨兰居有她和她的阿斯兰所有的甜蜜回忆,她来这里定是回忆他们的美好来了! 他本是打算对她发泄一腔怒火,他要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不会去血族以夙夜亲王的身份执政,否则,昏迷不醒的父皇,得知这个事实,会被活活气得永远都无法再醒来! 一踏入馨兰雨阁的门槛,当看到她在梦中笑得那样甜蜜,那样美丽,他积压在心中的恨就像是喷涌的岩浆,瞬间激发了他的杀气。 所以,他果断地取出了匕首,却没想到……她竟惊叫着他的名字醒来,她带着哭腔,生怕失去他似地…… 他忍不住猜测她的梦里发生了什么,刚才他竟怒极地忽略了与她之间的牵引感应。 她躺在贵妃椅上没有挪动,对于他的仇火不躲不避,眼角簌簌躺下两行泪。 “别让我看到你落泪,这于事无补。” “暝司,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你可知,你夙夜亲王的封号,能避免尸骨遍野?!” 他知道,但是,他要的不是这个!“若你亲手杀了祺尔钦,我就接下夙夜亲王的封号,对你俯首称臣。” “那天的赌局已定,没有更改的道理。” 他最恨地就是那天的赌局!“我花暝司信守了一辈子的血书承诺,逆天一次又何妨?更何况,那天的赌局是你以杀手逼迫,我走投无路,才不得不答应。” 伊浵沉思良久,直到他耐心如一炷香似地消磨成灰烬,她才适时和缓口气,“暝司,我只能答应你,祺尔钦勒金永远不再是雪狼族之王。我只能让步至此,你若再咄咄相逼,得到的将只会是血族的覆灭。” 那个狼人不死,他的心难以安定。“我还要你昭告天下,你和他此生不再是夫妻,从此再无瓜葛。” 她正有此意,只是,不想让他看出她心里对阿斯兰有怨有恨,于是,又是冗长的沉思,勉为其难地长叹一声,才道,“也罢,就……遂了你的心愿。” 只是,要颁布诏书,还需要一个时机——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花暝司这才平息怒火,在她躺着的贵妃椅上坐下来,眼睛望着窗外,心里却又矛盾地自责自己对她太残忍。 “伊浵,不是我逼你……” 她打断他,不想听这种杀人之后还要道歉的虚伪客套。 “我知道,阿斯兰当初的密谋太过残忍,他该受到些惩罚。不过,你也该清楚,他若不杀你和你父皇,你们父子必联手杀了他,情势所逼,大家都有无奈。” “你能公正看待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就好,不要因此恨我。” “我一向不会浪费时间去憎恨别人。” 他释然一笑,转头凝视着她,见她眼角泪痕未干,从怀中取出帕子给她轻轻擦拭,“刚才梦到什么了?那样惊恐地唤我?” 她半真半假地笑道,“我说春~梦,你信么?” “信。”吸血鬼的转变者与被转变者之间,先天便有千丝万缕地亲密纠葛与牵引,他比她更清楚这一点。 她凤眸低垂,“你真的相信?” 他捕捉到她脸颊上一闪而逝的红云,无声轻笑,“为何不信?独守空闺的女子胡思乱想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女王陛下大可不必为此自责,本王很荣幸成为女王陛下的梦中情人。” 若那次转变顺利的话,此时他大概正带着她到处捕猎人类,就如野兽教给幼崽猎食一样,将残忍的杀戮变成好玩的游戏。 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种幸福,对她来说,恐怕每天都是酷刑。他庆幸,她此刻还是能享受阳光与花香的正常女子。 “伊浵,你知道吗?其实……我好累好累。”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伤害她,偏偏,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伤害她。“没有认识你之前,那个残忍的我,只想着做一个逍遥王,可是现在,我心里装了太多,反而再也逍遥不起来了。”他嘶哑的声音里,尽是令人窒息的痛苦。 既然事情已经化险为夷,她也不想和他再争吵下去。“既然累了,不要勉强自己继续撑着,躺下来休息吧。自从热泉墓穴里逃生之后,恐怕莫每日煎熬于仇恨,连完整的一觉都没有睡过吧。” 她果真是最了解他的人。“让我躺在你和他的馨兰雨阁内,你不别扭,我可别扭。” 本书首发于看书惘 第217章 诡异的疗伤 有孕 第217章诡异的疗伤有孕 “你不睡,我睡。”她强硬拉着他躺下来,把他的手臂枕在头下,依进他冰冷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我再睡一小会儿,不准你再拿匕首刺杀我。” “女王陛下圣旨,臣理当遵命行事。”他趁势在她额上吻了一记,不无赞赏地道,“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王,敢和一个试图刺杀自己的凶手共眠,你真是勇气可嘉!” 她淡然一笑,“我不是帝王,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现在也只是和一个爱我的普通男人一起睡觉,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认真纠正他的话,不经意地暖了他的心,他下巴厮磨着她光洁的额头,柔声说道,“既然知道我爱你,你就该和我在一起。” 她轻笑,“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这算吗?”纵然如此贴近,他还是感觉两人相隔海角天涯,自此之后,他为臣,她为君,那道君臣之礼,更是一堵无形的隔墙。“伊浵,真正的在一起是要朝夕相处的……” 她打断他,“在一起,不是一种定义,而是行动和一种实实在在的状态,难道我们现在没有朝夕相处?难道你现在没有抱着我?” 她一句话,撕开了他灵魂深处阴暗的黑霾,撒进暖黄的阳光,灼痛了久不见光、即将发霉的心。 他牢牢圈住她,拥紧她,激动地欢喜又甜蜜,眼角有点滴血泪渗出。 伊浵承认,这样将他留在身边,并非什么好事,满朝文武也定会将这件事渲染成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但是,她还没有找到被他掌控身体的原因,思及那天被他强压在芍药花丛,身体却任他掌控的情形,她便心有余悸。所以,她不得不如此。 她不但要找出原因,还要彻底断绝这种牵连,否则,将来她必受他掌控,还可能连正常的生活都被他搅成一团浑水。 伊浵正闭目思忖,却在花暝司怀中不经意地听到窗外有动静,那声音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发自心底的。 “穆伊浵,你从来不是令人失望的女子,为何却偏偏让我失望透顶?!” 是银影?!她如何让他失望了?和花暝司躺在一起,应该失望的人是阿斯兰才对。 他不是跟随阿斯兰出征了吗?怎么会来皇宫? 来了却又鬼鬼祟祟地在外面偷听,是阿斯兰收到了无垠的那封信,派他来打探情况的吧! 阿斯兰既然不再信任她,何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甩给她一纸休书?! 白天,是吸血鬼一天中最虚弱的,而花暝司又连日奔忙,早已心神俱疲,有伊浵在身边,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过片刻便沉沉入梦。 伊浵却还是谨慎地陪着他躺了足足半个时辰,确定他已经完全睡熟,试探轻唤他两声,见他没有动静,方才起身。 她走到银影藏身的窗口,僵持着静静站了片刻,银影迟迟不肯现身,越是证实了她对阿斯兰的猜测。 心里的伤痕再次淌出血来,她干脆关上所有的门窗,不再理会。 返回贵妃椅旁,捡起地上那本厚重的《吸血鬼医伤宝典》,盯着沉睡的花暝司片刻,她视线移到他裹着厚重锦袍的身躯上。 纱袍无声拖曳地面,她拉高蝶袖,轻缓无声地解开花暝司身上的衣袍,却被他身上已被血污浸透的白色面纱绷带惊得心口窒痛…… 黄昏时分,花穗姬与贺百入宫请安,夫妻俩新婚燕尔,煞是甜蜜。 众所周知,贺百已是女王义弟,又被册封为亲王,更是显赫华贵,令人艳羡。 他迎娶血族十七公主,是和亲,更是为收纳血族立下大功一件,女王待他更如同皇子,就连入宫的华车亦是四匹宝马共驱,宽敞舒适,无人匹敌。 花穗姬特意带来精心调配了玫瑰酒味儿的血液给花暝司,他一向口味儿挑剔,自从来了雪狼族,就不曾好好吃过一顿。 坐在贺百的亲王华车里,花穗姬倚在贺百怀中,娇俏地笃定说道,“皇兄喝了我这一盅血液,他那张寒冰脸一定变笑颜。” “但愿如此。”贺百温柔拥着她,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 花暝司性情古怪,血族就这样因几盘棋局输给了雪狼族,他岂会因为一盅美味的血液而展露笑颜?!真正能让他笑得,是龙椅上风华绝代的女王。 一入宫门,气氛诡异,不同寻常。 护卫们一见花穗姬在车上,皆是脸色大变,慌忙俯首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当然,那眼神并非厌恶,而是……惋惜与怜悯,仿佛她亲人刚刚去世一般。 贺百因他们怪异的目光凝眉不解,却也未多言打探。 华车穿过一道道宫门,皇宫内的灯火尚有几分喜庆的余韵,一个个宫人却如同被割了舌头,走路也只是低头看路,小心翼翼。 华车在瑶华宫门前停下,苏嬷嬷及时迎出来,“贺百亲王,穗姬公主,女王陛下并不在寝宫。” 见苏嬷嬷没有以往的不卑不亢,只低着头,连看自己的勇气都没有,贺百更是大惑不解,“皇姐可是在御书房?” “女王陛下在使者寝宫。” “她与我皇兄在一起吗?这会儿应该用晚膳的时间,他们竟在一起用膳吗?”花穗姬忍不住兴奋,“他们一定是言归于好了,对不对?” 苏嬷嬷只低着头,不回答,也再说其他。 贺百忍不住又追问,“皇姐在使者寝宫,为何嬷嬷没有贴身陪同?兰玉和兰棠可跟随左右伺候了?” “女王陛下……不让其他人跟着。”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贺百转头命令,“穗姬,你先上车稍等我一会儿,我去皇姐的书房一趟,她答应帮我们画新婚画像的,应该已经画好了。” 说完,他也不等穗姬应声便径直进入瑶华宫,苏嬷嬷忙跟进来,“殿下,女王陛下真的不在寝宫,而且,女王必须有令她不在时,不得任何人进入她的书房。” “本王当然知晓皇姐的命令,也不会擅闯。”他径直进入伊浵书房隔壁的偏殿内,才停下脚步,“嬷嬷且说,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往日我颇敬重嬷嬷,如今更视嬷嬷为长辈,嬷嬷如此隐瞒,是不把我这刚被册封的亲王放在眼里吗?” “这……” “花暝司如今已经是臣子,皇姐还去他寝宫做什么?”贺百看了眼殿外,压低声音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嬷嬷直说无妨。” 苏嬷嬷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女王陛下宣召了皇宫内最好的三个御医,又从‘客栈’内调派了两个专门医治吸血鬼的御医,都去了使者寝宫。奴婢见女王陛下神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不过,奴婢被女王陛下从使者寝宫打发走时,正看到御医拿着刀子要隔开花暝司的身体,花暝司声嘶力竭地惨叫,奴婢此时想来,都毛骨悚然……花暝司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女王杀了……” 苏嬷嬷地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马车疾驰而去。 贺百大惊失色,倒是忘了身为吸血鬼的花穗姬听力也敏锐超凡。 他奔出瑶华宫大门时,正见马车已经行至在宫道尽头的拐角处。 “穗姬,等我!” 他轻功轻灵,瞬间挪移,闪电般上了马车。 进入车厢内,见花穗姬脸上满是血痕,不禁一怔。 两人相识多时,他竟还是不习惯看她流泪。“穗姬,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我调配玫瑰酒血液时,就感觉身体一痛,还以为是皇兄又独自生闷气激发身上的伤口所致,却没想到,竟是穆伊浵要伤我皇兄!难怪刚才入宫时,那些护卫竟那样看着我!” 花穗姬又怒又恨地哭道,“那个黑心的女人得了血族,得了我皇兄的心,得了我父皇的强大力量竟还不满足,她非要杀了我皇兄才满意!” “穗姬,你误会了,皇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皇姐,皇姐,你叫得倒是亲热,她以前或许是好人,现在却阴险歹毒,居心叵测。” “住口!”贺百狂怒,失控抬起手掌…… 花穗姬的哭声也因他突然地举动顿时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高举在半空的手,戒备地不敢再稍动,“你……你要打我?” 贺百懊恼地大掌握成拳,转开头,目视着前方,冷声道,“不管皇姐在你心中,或在外人心中是什么样的人,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最善良,最完美的女子!若没有她,我贺百不会成为雪狼族的亲王,更不会娶到你,这条命恐怕早就化成枯骨。” “可是,她的所作所为……” “别忘了,她也曾救过你,还曾为此得罪花燎,惹来杀身之祸。将心比心,你除了误解她,冤枉她,总无休止地撮合你皇兄和她亲近给她惹麻烦,还为她做过什么?” “我……”花穗姬焦躁挫败,张口结舌,却无言争辩。 “今日之事对你皇兄好耶罢,坏也罢,让血族归顺雪狼族,有百利而无一害,否则,血族迟早会被狼人杀的一个不剩。” 说完,他冷怒起身,便掀开车帘,一阵风似地跳下马车。 花穗姬忙掀开车窗纱帘,探出螓首,“贺百,我……我知道错了。” 贺百头也不回地回应,“马车让给你,我自己步行。” “贺百……贺百……” 见他一眨眼不见了人影,花穗姬气急败坏地放下车窗纱帘,一掌拂掉他座位上的软垫,“我不就说了几句而已,至于这样和我生气吗?”好吧,她承认,她不只说了几句,还骂他的皇姐是黑心的女人。 马车一到使者寝宫门口,不等停下,花穗姬便跳下来,抱着白瓷盅进入宫苑。 三个宫女手上正端着盛满了血水的盆子,从殿内出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冲进去,见花暝司完好无损,不禁错愕。 他双手平举,贵雅绝伦,长身而立,黑发不羁散着,愈加妖艳,壮硕地身躯如同一尊白玉雕塑,让正为他更衣的宫女们面红心跳。 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却反而是伊浵。 她银白的长发被汗水粘湿在额际,黛眉倦极,纵然昏迷,仍是紧蹙着,白润的手掌中被精绘的指甲刺得血肉模糊,显然她刚才是忍痛做了什么事…… 贺百紧张地脸色苍白,正坐在床边,一手握住她的手给她灌输真气,一手拿着帕子小心地给她擦拭额上的冷汗。 几个御医与凤伦围拢在一起低低商讨着,见花穗姬进来,忙行礼问安。 花穗姬径直走到花暝司身旁,把手上的白瓷盅给他,“皇兄,发生什么事了?” 花暝司嗅了嗅玫瑰酒血液的香气,沉醉地双眸一眯,“没事,不过是疗伤而已。” “疗伤?”花穗姬这才注意到,他尚未穿上衣的壮硕身躯上,已没有了任何伤痕与可怕的淤青。“苏嬷嬷说你被御医割开了身体,竟是皇嫂命人给你疗伤?” “疗伤的方式是有点残忍,不过这点痛我还能忍得住。” 花穗姬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已恢复了从前的温润清爽,就连平时口气里那点与生俱来的邪佞之气,也不禁叫人欣喜。“皇兄,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太好了,你的声音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花穗姬激动地拉住他的手臂,仔细打量着,“皇兄,你身上的伤真的全都好了吗?内伤也都痊愈了吗?” 花暝司但笑不语,只任她自己瞧着,他兀自打开手上的白瓷盅,把她一番心意全喝下去。 刚才那种疗伤,可是让他元气大伤,正需要补充体力。 在热泉墓穴中,他和黑豹打斗时,因突然爆炸,四散飞射的纯银的箭雨,顷刻间化为细碎的粉末,有的嵌入他被灼烧的伤口,有的被他吸入肺腑,有的还渗入他的喉管声带,所以,他的声音嘶哑,身体一直备受重伤煎熬,好在有内力护体,他才能在伊浵面前保持正常。 他以为这样的痛苦会跟随他永生,让他饱尝炼狱之苦,他每天晚上清洗伤口时,还为此咬牙切齿发誓,要让祺尔钦遭受同样悲惨的折磨。 却没想到,伊浵竟趁着他深眠,狠心地让御医切开他的身体,仔仔细细地给他清理体内每一处被银粉附着的伤处…… 可她并不知道,她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牵引,他遭受剧痛时,她可能会比他更痛。 平日因他运功阻断了牵引,她才没有感觉到他的痛苦,而刚才疗伤时,那种犀利刺骨的剧痛通过他完全加诸在她身上,因此,虽然他已经痊愈,伊浵却反而痛得昏厥不醒。 他把手上空了的白瓷盅递给宫女,看了眼床边的贺百,又端起皇兄的架子问花穗姬,“不是刚刚成婚吗?该是如胶似漆才对,那小子怎么和你一前一后到的?” 花穗姬支支吾吾,嘟着嘴半晌没有挤出一个字。 “怎么了?贺百欺负你了?” “不是,他怎么可能欺负我?是我……是我的错。” “你不要偏袒他,他若欺负你,对皇兄直言,皇兄教训他。” 花穗姬听得一阵心暖,却又更加惭愧,“是……是因为我以为皇嫂要杀你,所以……我口不择言,骂皇嫂来着。” 花暝司脸上的慈爱与宠溺顿时变成冷厉严苛的怒,“你敢在背后骂伊浵?活该被贺百冷落。” “都怪那些宫人,一个个神经兮兮地看着我,活像是我死了亲人似地,还有,苏嬷嬷说你被人割开了身体,所以我……我就忍不住胡言乱语。” “听别人几句闲言你就对伊浵破口大骂,伊浵真是白疼你了。贺百对你冷落几日,你才能长脑子。” “皇兄……人家知道错了呀。” 花暝司穿妥了锦袍,不再理会她,见凤伦脸色凝重地走过来,他往前迎了两步,“御医怎么说?” “伊浵有喜了。” “有喜?” 吸血鬼该不会连“有喜”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吧?凤伦脸色铁青地给他解释,“就是有孕,而且,已经有近两个月。” 花暝司不明白他为何脸色如此难看,伊浵一直想有个孩子,“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大喜事!” 凤伦冷笑,“孩子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是祺尔钦勒金的,你喜庆什么?” “我为伊浵开心,她要做母亲了。” “花暝司,你真是个傻子!你一点都不吃醋吗?” “凤伦,你当真一点都不为伊浵高兴?” “我恨她!从未停止过憎恨!”凤伦咬牙切齿地说完,调头便离开。 他不想在此等伊浵醒来,更不想见她为人母时的幸福笑颜,他记忆中只有他与她失去的那个孩子……若她没有发生过不幸,若她没有背叛他,他们一家三口,该是幸福的一家。 花暝司的心情却并没有他的那般复杂。 犹记得她上次被狼人袭击小产时的情景,她命悬一线,血族最好的御医都说,她若是没有他的血补救,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他当初耗费了半条命,助她活过来,她就如他身体的一部分,她的痛亦是他的痛。 如今,她成了女王,而且得上苍怜爱,再次有了做母亲的权利,她的生命终于得以完整。他由衷地为她高兴,当然,他不否认自己心中酸涩痛苦,他也忍不住期望,她腹中的生命是属于他的。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218章 暧昧牵引 狼王劲敌 第218章暧昧牵引狼王劲敌 本是月圆之夜,却阴云遮月,不见浩瀚的星河与满月,每月该变身的狼人痛苦憋闷,无处宣泄,嚎叫声比平日更凄厉高亢。 伊浵昏睡到子时,被狼嚎声惊醒过来,因听力比之前敏锐,平日就令人毛骨悚然地嚎叫,此刻在她耳朵里,更是如雷般震耳欲聋。 睁开眼睛,入眼却不是瑶华宫唯美如梦的纱帘,而是暗红的锦缎纱帘,这如血的颜色是吸血鬼最喜欢的——她竟还在使者寝宫?! 她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稍动了一下,便觉得筋骨剧痛,仿佛被扭挫过一般。 “你醒了?” 这声音好熟悉,口气温柔,字字缓慢,还透着些许慵懒,仿佛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供他挥霍。 她疑惑侧首,就见花暝司、贺百、花穗姬、苏嬷嬷和兰玉、兰棠都围拢在床前,紧张地瞅着自己。 “做噩梦了?”花暝司说着,优雅绝伦地一撩袍边,坐到床沿来。 兰棠忙递上帕子,他接过去,轻轻地为伊浵拭汗,这一举一动行云流水,仿佛他原就该这样伺候她的一切。 “身体可好些了?还有哪里痛?” 他再次开口,这恍若隔世的声音从性感的唇瓣溢出,让她惊恐的情绪顿时得以舒缓。 她圈出《吸血鬼医伤宝典》上的刮疗之法,又借鉴现代医术动手术的直接救治方式,让御医们为他医治。 从没有进入过手术室的她,在他身体被切开的那一瞬,被血淋淋的一幕震惊,身体莫名其妙的痛苦,更让她疑惑,为何他被割开的部位,同样她身上的那个部位也痛……那种牵引,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让她终是无法支撑,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此刻,他这样健健康康,她满心喜悦,忍不住庆幸,上苍对这个曾经残忍嗜杀的吸血鬼尚有怜爱。 眼前的他一袭艳丽地蝠绣紫袍,乌黑的发丝莹亮如墨缎,用紫玉发扣高束,冷艳的气质比之前更蓬勃锋锐,幽深的眼睛宛若璀璨的宝石,剔透明澈,一扫阴霾,美得令人炫目。而他莹白的肌肤紧实,时间永生永世都对他这般仁慈,不会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光氲也不再晦暗,如初雪般光彩照人。 裹在黑披风里阴郁的花暝司不见了,他又恢复成为以前出尘脱俗如妖似仙的血族亲王,而且,现在成了她的夙夜亲王,是她倚重的左膀右臂。 “暝司,你的伤都痊愈了?”她握住他冰凉的手,心中还有几分不确定,“我担心那些御医不听我的话,想盯着他们给你手术,谁知……我自己竟如此没用……” 再没有什么比看到她这样紧张他的身体更让他开心,此刻的她,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他心满意足。 他只但笑不语地盯着她,悄然反握住她的手,双眸里闪烁的灼热光亮让她隐隐不安。 “暝司,你不要这样只看着我笑,说话,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若你真的这样喜欢我的声音,我会对你说一辈子。”他忍不住,把这个体内流着他血液的女人纳入怀中,旁若无人地吻她,倾注全部的温柔与爱恋。 伊浵顿时有些僵硬,讶然一动不动,那股诡异的感觉又来了,她的手脚再次不听自己的使唤,甚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他的碰触,她脑子见鬼似地,浮现出湖边亲热的荒诞梦境……老天,她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气息,他的唇舌带起一阵令人慌乱的火,在她体内炸开,这莫名其妙的凛然愉悦让她更是惶惑不安。 “嗯……”听到自己娇软地令人羞耻的轻吟,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的吻更深沉,效仿欢爱的步骤,深深浅浅地在她口中纠缠冲~刺,让她呼吸艰涩,仿佛攀不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贺百与花穗姬早已带着苏嬷嬷和兰玉、兰棠适时退出殿外,两人立在廊下,一个无奈,一个高兴,满园芍药在阴云密布的夜空下依然娇艳。 宫门忽然被推开,刺破暧昧的宁静,一身英气逼人的银甲身影冲进来,“女王陛下可在?” 贺百这才看出,进来的人是被伊浵派去看守无垠一家的罗雅静,难道是无垠出事了?“女王陛下刚醒,现在……不太方便。” “末将有要事禀奏女王陛下,此事急迫,不容耽搁,还请贺百亲王通禀。” 花穗姬冷眸白了她一眼,“你没有听到吗?贺百说了不方便,就是不方便。我皇嫂好不容易与皇兄和好呢,偏被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人打扰,给本公主滚出去!” 贺百忙开口,“穗姬,对罗将军客气些。” “客气?贺百,你哪只眼看到我对她不客气了?” “你……” “我不过是说话声音大了些,见她有几分姿色,你就偏袒她了?” “你……不可理喻!”贺百负气离去。 “贺百,你给我站住!”花穗姬匆匆追上去。 罗雅静哭笑不得,这对儿新婚夫妻还真是冤家对头,她只得对苏嬷嬷俯首,“嬷嬷,请代为通传。” 苏嬷嬷也有些尴尬,却忽听得花暝司在殿内开口,“让罗将军进来说话。” 罗雅静忙进入殿内,隔着床前的两层纱帘,俯首跪地,“女王陛下,银影此刻在承恪亲王寝宫,他还说,要承恪亲王将女王陛下的罪名详加列出呈给陛下。” 见伊浵要下床,花暝司忙按住她,“你躺着别动,我去把银影带过来见你。” 伊浵赧然抿住被吻得肿胀的唇,咕哝道,“不用,我又不是受了重伤。”她实在不想再呆在这里。 “你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不宜太劳累。” “身孕?两个月?”她如遭电击,却怎么都高兴不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花暝司的手背上,“我真的有了身孕?” “当然。几个御医都给你探过脉,绝不会有错。”他捧住她梨花带雨地鹅蛋脸,抵住她的额头,宠溺说道,“听话,好好躺着,好好养着,其他事,我会帮你做好。” 伊浵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开心。 他明知道她腹中的是阿斯兰的骨血,却为何他笑得仿佛当父亲的是他自己一样? 他又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带着罗雅静走出寝殿,又叮嘱苏嬷嬷好好照应,才放心地出门。 伊浵呆怔看着艳红的帐顶,绞尽脑汁,却仍是想不通,如果她有了身孕,阿斯兰为何还对她如此残忍?他该能感应到孩子才对呀。 身孕两个月,她却如同过了两千年,心里沧桑疲累。 在船上时,她想用华重楼的花根避孕,却误打误撞地被贺百喝了药。避孕失败,却让她意外地得到这个小生命! 为了救花暝司,她被阿斯兰冷弃于船舱久跪,又为救花暝司差点丧命,她甚至还去现代走了一遭,这个孩子几经周折,竟然还能如此安然成长,这是不是说明,上天对她也尚有仁慈? 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静心感觉,确定的确有个小生命在孕育,这才缓缓扬起唇角,笑开来。 苏嬷嬷端来水,慈爱地柔声开口,“女王陛下,要不要写一封信给陛下?他若知道女王陛下有孕,定然会龙颜大悦。” 伊浵坐起身,接过水杯,“有必要吗?或许,他早已知晓我有了身孕,才写下圣旨让我代掌雪狼族,若不然,我穆伊浵又算什么?” “女王陛下之前饮用了太多花暝司的血液,阻断了牵引,陛下大概并不知女王陛下有孕之事。当初承恪亲王不就是因为吸血鬼的精纯之血,才与先帝断了父子牵引吗?” “嬷嬷不要再安慰我了,多蒙氏也给先帝暗下了吸血鬼的精纯之血,父子同饮,牵引才会被斩断。” 苏嬷嬷嗔怒摇头叹气,“女王陛下英明睿智,就连奴婢也无奈了。” “嬷嬷放心,我会好好养胎,不会让孩子有事的。你吩咐下去,我有孕的事,暂时不要传扬出去,我要让这孩子平安顺利地诞生。” “是,奴婢早先便安排妥当了。”苏嬷嬷又笑着说道,“奴婢已经命御医煲了安胎的药粥,女王陛下要不要吃一点。” “好,我现在当真要多吃多喝多睡了。”想起前阵子东来代阿斯兰传的话,伊浵不禁自嘲失笑。 “陛下若知道娘娘如此爱惜自己,会欣慰的。” “嬷嬷,你非要提他?!” “好,好,好,不提,不提。” 半个时辰后,伊浵喝了两碗安胎养神的药粥,体力和气色刚刚恢复,银影便被花暝司按住肩,单膝跪在了床前。 银影一身银甲不卑不亢,银发因为与花暝司的打斗,凌乱散在肩上,双眸森寒莹绿,恼怒地想反抗,无奈肩上那只手却有万斤重,他怒视着伊浵,如看一个恨之入骨的叛徒。 “暝司,放开他,他毕竟是阿斯兰敬重的人,让他站着说话。” 花暝司放开银影,把手上的一张纸递给伊浵,“这是无垠写的,当真是精彩绝伦,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有了。” “我敢做,就不怕别人说,扣在我头上的莫须有的罪名本就已多不胜数,多几项也没什么,我穆伊浵连整个雪狼族都担得起,更遑论是几项罪?” 说话间,她凤眸淡然锐利地直盯着银影,直把他那双莹亮的绿眸逼得偃旗息鼓,方才移开视线。 伊浵一目十行地看了眼那纸上的字,倒是忍不住好奇,阿斯兰看后会有何感想。 “把这张纸给银影,就让他拿去给阿斯兰复命吧。” 花暝司不可置信,“伊浵……”他是逼着她和阿斯兰断绝关系,却不想她被他憎恶。 “夙夜亲王,朕的话是圣旨!”她强硬威严地抬眸,冷冷命令花暝司,“朕还要你把银影催眠,让他全心全意的服从朕,每天把阿斯兰的一举一动还有他与天凌国交战的战况秘密呈报给朕!” 银影怒极嘶吼,“穆伊浵,你休想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对我!” “卑鄙吗?我若真的卑鄙,该让雪狼族灰飞烟灭!”明明是轻柔如水的口气,却字字暗藏杀气,“银影,你该恨的人是阿斯兰,不是我穆伊浵!” 银影知道她心里的痛,但是,“陛下有陛下的苦衷!” “他有苦衷,就可以把我践踏在脚下吗?”伊浵不耐烦地提醒,“花暝司,你还愣着做什么?” 见花暝司步步逼近,银影忙后退躲避他的视线,他的手化为尖利地狼爪,随时准备出击,心口却骤然一阵急速的刺冷剧痛,他恐惧地看向床上娇柔若无骨的伊浵,“你这个妖女,你敢对我用这种可恶的手段?我要杀了你!” 他话音刚落,就被花暝司扼住了脖颈捕捉到视线,俊朗的脸上戾气顿时消失,眼睛里赫然一片空白,只待花暝司写下句句蛊惑。 山顶上冷风刺骨,披风烈烈打着铠甲,阿斯兰冷酷如冰,俯视着山下喊杀震天的厮杀打斗,剑眉越皱越紧。 天凌国的阵法严谨,只一个简单的日月八卦图样,却变幻灵活,诡异莫测,虚虚实实,令人晕头转向。 而最叫人气恼地是,这阵法只需区区五千人,就让雪狼族的两万兵马全军覆没。而这五千人看上去并不比狼人健壮,倒是个个精悍,轻功,长矛,刀,剑,盾配合默契,让整个阵仗成了一个金刚铁壁的牢笼。 雪狼族如此已攻打了一个时辰,将士死伤成片,却还是没有攻破,而他看了半晌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如此下去,全军覆没也无法取胜。 他沉声叹了口气,打手势给身后的将军,示意鸣金收兵。 左后方坐在轮椅上的灵铸老怪笑道,“阿斯兰,这就不打了?” “徒儿要回去想一想,如此硬碰硬,只会损耗兵力,打击士气。” “哼哼,为师和你父皇都不是穆项忠的对手,你能想出什么头绪?这几日为师翻遍了古今的所有阵法书籍,都找不到破解之法,你就算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法子。” “徒儿自然有徒儿的法子,师父不必太担心。” “这不过是穆项忠的阵法,你还没有见识到皇甫乐荻的厉害呢!她手下还有五员猛将,金纱,木妖,素水,狂焰,黑土,这五个人就如穆伊浵能冰冻一切一样,力量神秘恐怖,叫人防不胜防。”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219章 岳母兴师问罪 第219章岳母兴师问罪 阿斯兰在行军路上已听闻关于这五人诸多传言,雪狼族的士兵更是将他们形容的惊天动地,力量犹若鬼神,个个谈之色变。 若非见识过伊浵的能力,他定觉得夸张,但现在,他相信这种奇人真实存在,在战场上从未吃过败仗的他,也不得不因此而谨小慎微。 “师父,皇甫乐荻想借这五个人称霸天下?” “不,这五人都是穆项忠为她驯化的,所以,皇甫乐荻只要有一个穆项忠,就能称霸天下。” 阿斯兰听出灵铸老怪口气中难言的酸涩,忍不住打趣,“两军交战多时,师父就不曾与皇甫乐荻面对面地一诉旧情么?” 灵铸老怪顿时怒颜涨红,“你这臭小子不去收拾战场,还有心思打趣为师?” 阿斯兰有恃无恐地不羁一笑,“看在您老人家痴情暗恋多年,徒儿一定会给您和皇甫乐荻一次相对谈心的好机会,而且,徒儿已经有了对付穆项忠阵法的好法子。” 灵铸老怪看怪物似地盯着他,愕然无语。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那个阵法他考虑了十几天都找不出破解之法,这小子看了一个时辰就摸到了头绪?这绝不可能! 夜凄冷,山风如刀,浓重的血腥之气弥漫山林,仍未散尽。 天凌国军营东侧地一株百年老树的树冠上,阿斯兰如神出鬼没的豹子,静谧隐匿,绿眸杀气清寒,待中军大帐的灯熄灭之后,他轻抬了一下手,无声命令进攻。 行动神速的狼人个个黑衣裹身,闪电般蹿出漆黑的山林,分左右中三路,直冲向天凌国大营。 沉重的乌云压住夜空浩瀚星海,杀气蔓延无声…… 研看军书直至鱼肚白的灵铸老怪,日上三竿时分,仍在自己的营帐内呼呼大睡,忽然帐外一阵争吵,将浅眠的他惊醒。军营内,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 “阿斯兰,是谁在外面?” 阿斯兰在帐外大叫,“师父,天凌女王驾到!她可是指名道姓,要找您老人家叙叙旧谈谈情,徒儿拦都拦不住呢!” 灵铸老怪怒斥,“昨儿打了败仗,你还敢拿为师开玩笑?” “徒儿没有开玩笑,不信您老人家出来瞧一瞧,女王陛下可真是风姿绰约,风韵绝艳,风华绝代,徒儿这晚辈看了都心动呢!” 这臭小子,越说越不像话。不过,昨天阿斯兰倒是说过,要给他一次和皇甫乐荻见面的机会,难道…… 灵铸老怪就像是上了鱼钩的鲤鱼,心里一阵挣扎,终于还是气急败坏地起身,披上袍子,借轻功飞上轮椅,怒火横冲地掀了帐帘,却顿时呆如木鸡。 入眼的确是皇甫乐荻那张浓妆绝艳的鹅蛋脸,扇形的发髻高绾,由细碎的珍珠小簪点缀,看似简约,却并不简单。 立领地金黄色华美披风剪裁修身,曳地的边缘如巨大的花瓣,如此罩在身上,衬托得她雍容典雅,威严典雅,叫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震慑心魂的美。 皇甫乐荻一见他,脸上神情反而恹恹的,只瞥了他一眼,便转开视线,冷绷着脸白了眼阿斯兰,口气恶劣地说道,“朕此来,只有一句话!” 这别人欠了她几万两银子的口气,叫其他人听着来气,偏偏却是灵铸老怪心头最爱。 “乐荻……你近来可好?” 阿斯兰挑眉瞥了眼他天下无敌的师父,平日像一头高贵的狮子,怎么一见了皇甫乐荻活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恐怕他老人家犯了糊涂,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人家皇甫乐荻是来算账的,可不是来找他谈情说爱的。 这倒也不怪灵铸老怪口气讨好。一别经年,他无数次想象与皇甫乐荻再次相遇的情景,或相思泪流,互诉衷肠,或如老友重逢,侃侃而谈,或痴情相对,无语凝噎……如今真的相见,却全然不是想象中的情景。 他衣衫凌乱,晨起颓然,尚未洗漱,而且心底千疮百孔,相思已久。如此被突然袭击,更是激动地手足无措,脑子里半晌空空,寻不到一句合适的话。“你近来可好”,是他唯一能想起的最合适的一句问候。 皇甫乐荻却依旧盛气凌人,不但眸中无半分温度,更无半分情愫,也不与他客气,“朕倒是没想到,灵铸老怪威名远播,义盖云天,在战场上吃了败仗,竟然动用些下三滥的卑劣手段,夜袭我天凌国大营!” “夜袭?”灵铸老怪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阿斯兰的破阵之策?如此简单,如此直接,如此给天凌国一击重创,还引来了皇甫乐荻,真是妙呀,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他的疑惑并没有让皇甫乐荻消气,“装疯卖傻掩盖不了卑劣的事实,趁夜暗杀朕五千精锐,还烧了朕的粮草,想要这样让朕一败涂地,你想得太简单了。” 阿斯兰实在看不惯这女人欺负他最为尊崇的师父,轻咳了两声,唇角扬起三分邪笑,“皇甫乐荻,夜袭之事师父并不知情,他老人家向来光明磊落,就算吃败仗,也不肯借用非常手段。只有我阿斯兰,才喜欢用诡诈之计,因为,我向来不喜欢坐以待毙。” 皇甫乐荻阴冷斥道,“小子,别忘了,朕是你岳母!你敢用这种手段,朕也不会与你讲什么道义情面,朕会十倍奉还!” 阿斯兰嘲讽大笑,“哈哈哈……岳母?皇甫乐荻,你的脸皮当真比我雪狼族的城墙还厚!” “你……”皇甫乐荻恼羞怒极,“你敢辱骂朕?” “我从不辱骂女人,刚才所言,不过是事实而已。”阿斯兰客客气气地优雅略一颔首,“我家伊浵如今冠夫姓,成了雪狼族的女王,已经和你与穆项忠断绝了关系,就算我承认您是岳母,伊浵恐怕也不承认您是她的母亲。” “你说什么?”皇甫乐荻失控上前,揪住阿斯兰的胸襟,“你这该死的狼人,竟然让我女儿做狼王?你是怎么想的?雪狼族所有人都拿她当妖孽,你是想害死她吗?她是我天凌国的储君!” 阿斯兰抬手一挡,挥开她的手,“伊浵是我的女人,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可她是我女儿!是我天凌国唯一的储君!” “你利用她诱捕我和花暝司,差点害死她,还让穆项忠一掌把她打成了傻子!你利用她夺取血族与雪狼族,你让服用了假死药的她,虚弱地躺在血族王面前,丝毫不担心她会被血族王击碎,哼哼……你做过这许多伤害她的事之后,还有脸说她是你的女儿?” 皇甫乐荻无暇去反思己过,她心虚地咆哮,“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将来能一帆风顺!” “荒谬!不过是为一己私仇,把伊浵当成是投石问路的牺牲品罢了。” 皇甫乐荻怒火狂烈,咬牙切齿,半晌寻不到一句话驳斥。不错,她的确利用了伊浵,那又如何?身为天凌国的公主,天凌国唯一的储君,她有责任和义务帮天凌国复仇! “祺尔钦,你最好把伊浵还来,否则,朕定让你身首异处,把你的雪狼族捻成灰烬!” “让你失望了,伊浵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你休想再见到她!” “你……”皇甫乐荻掌中强大的真气汇聚。 阿斯兰也不示弱,双手骨骼诡变,真气凝聚每一根狰狞的长指,戒备她出手。 灵铸老怪从旁担心不已,看皇甫乐荻这狰狞的样子,撕碎阿斯兰的心都有了。 “乐荻,你消消气,你女儿很好!她现在很幸福。” 皇甫乐荻懒得理会她,“灵铸老怪,你给我闭嘴!” “你女儿有了身孕,阿斯兰不想委屈了她,封她为雪狼皇后,他担心自己战死沙场,将来她与孩子受委屈,才立下遗嘱让她做雪狼族的女王,坐拥皇权。” “哼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皇甫乐荻虽然如此说,却冷哼收起真气,“咱们走着瞧,祺尔钦,我定成全你的心愿,让你战死沙场。” 阿斯兰冷冷一笑,“好啊,我拭目以待。” 见皇甫乐荻这就要走,灵铸老怪忙开口,“乐荻,这么快就走了?你长途跋涉的赶来,连杯茶都没有喝呢。”说话间,他转动轮椅,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皇甫乐荻仍是冷如冰霜,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他用真气驱动轮椅,地上石块不平,磕磕绊绊,跟得有些吃力。 “灵铸老怪,你不要再跟着我!”被一个坐着轮椅的瘸子紧追不舍,实在难看。 灵珠老怪堆上笑,劝道,“乐荻,你不要与阿斯兰一般见识,他自幼就调皮。” “……”自幼调皮,长大了就可以与她对阵沙场,卑鄙地夜袭斩杀她五千精锐将士?这是什么烂借口? “还记得以前你和我在一起时,最喜欢听我说起他的事,你那时虽然不曾见过年幼的阿斯兰,却曾慈爱感慨,若是他能与你的女儿在一起,不知有多好。” “……”她的确有过这样的感慨,那也是因为她当时思念远在五凤王朝的宝贝女儿,随口一言罢了。 “你看,现在他们在一起,不是正应了你当时的心愿吗?” “……”她脚步微顿,继而走得更快。 “乐荻,我们没有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遗憾,就不要难为他们了,天凌国与雪狼族和平共处了这些年不是很好么?!” “……”她压根儿就不想和平共处。一山不能容二虎,雪狼族是天凌国最大的威胁和仇敌。 “你有空了就来探望我,我有空了也可以去看你,我们就算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呀。” 在跨出雪狼族军营大门的一刻,皇甫乐荻脸上笑颜如初绽的昙花,倾城倾国,“项忠,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她雍容华美的倩影小跑而去,翩然迎向那个正立在华车旁的蓝袍身影。 “我担心你。”穆项忠笑得比天空的暖阳还温雅和煦,他亲昵拉住皇甫乐荻的手,紧张打量着她,关切地嗔怒道,“两国交战,兵不厌诈,雪狼族夜袭已是事实,你又何必亲自跑来追究?” 皇甫乐荻气愤难平,“你的心血都被祺尔钦毁掉了,我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来骂他一顿不可!” 穆项忠无奈失笑,如疼宠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她额头轻吻了一记,“你呀,总是这样冲动,还好那小子没有对你不利。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皇甫乐荻笑颜嫣红,沉醉于他的关爱,唇角抑制不住甜蜜上扬。 灵铸老怪眼巴巴地看着皇甫乐荻凌人的气势消失,小鸟依人似地依进穆项忠怀里,满腔相思堵压在心口,半张着嘴,心痛如刀绞,肝肠寸寸碎断。 耳闻他们恩爱甜蜜,心里已不是滋味儿,亲眼见到,更是血淋淋的冲击。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她心里并不曾有他。那又如何呢,他还是忍不住喜欢这个性情直爽刚烈的女子。 皇甫乐荻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过来,倒是穆项忠温文尔雅地对灵铸老怪客气颔首,“灵铸老怪,不必远送,请回吧。” 这便是穆项忠了,不管战场上厮杀地如何凶残,他待人接物仍是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滴水不漏。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匹配身为女王的皇甫乐荻。 灵铸老怪这才回过神来,黯然从那抹惊艳的倩影移开视线,低哑地勉强开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穆项忠说完,小心搀着爱妻的手上了华车,扬长而去。 空阔的路,被葱郁的林木阻隔,看不出延伸到何处,马车辘辘,声响渐去渐远,再也捕捉不到。 灵铸老怪呆望着山路,石雕似地一动不动。她终于还是再次走了,这次,却是彻彻底底地走出了他的生命,仿佛不曾出现过。 阿斯兰凝望着他落寞孤寂的背影,终是不忍他如此沉溺悲痛,上前去帮他转动轮椅,推着他返回军营。 “师父,别难过了,皇甫乐荻那种女人真的不好伺候,您若是让她做我的师母,我恐怕会大逆不道,背叛师门。” 鲜少会笑的灵铸老怪,却被他的话逗笑,“你小子,总是能拿为师寻开心。” “徒儿来时带了几坛好酒,特意孝敬师父的,破了穆项忠的阵法,将士们也都开心呢,咱们好好庆贺一番可好?” “当然好。虽然你剑走偏锋,却还是赢了穆项忠,为师替你高兴。” 师徒俩正要进入帐内,银影却策马进来军营。 有护卫忙上前帮他牵马,银影下马便奔至阿斯兰近前,单膝跪下复命。 “陛下,末将带来了承恪亲王的亲笔信函。” 本文来自看书蛧小说 第220章 朕相信她 不信你 第220章朕相信她不信你 阿斯兰叫来随侍,伺候灵铸老怪洗漱更衣,他则带着银影进入中军大帐,这才急迫接过信细读。 无垠龙飞凤舞的字迹赏心悦目,却是比上次还要犀利狠辣的骂词,而且,他还把上次列举的伊浵种种罪名,详加证据,条条充分,叫人不相信都难。 阿斯兰看过信,瞥了眼一直俯首静默不语的银影,却并无恼怒,更无半分焦躁之色。 贵雅的黑色龙袍一旋,他从容绕过桌案,在龙椅上坐下来,手指敲着桌沿,只当这是一件颇为棘手的政务来考虑。 “陛下……”银影无法忍受着令人窒息的沉静,阿斯兰交替敲在桌沿上的手指,仿佛丧钟一般敲在他的心坎上,“陛下难道不相信承恪亲王的指控?” 阿斯兰斜倚在龙椅上,清冷俯视着座下一向倚重的银发男子,沉声叹了口气,“朕的不相信有这样明显吗?” “以陛下对女王陛下的宠爱,若是陛下相信,恐怕这会儿已经龙颜大怒。” 阿斯兰对此不置可否,捻着厚厚的信,在桌上挪了个位置。不愧是银影,跟随他左右这些年,早已把他的脾性摸透了。 “银影,关于这信上的指控,你可追查过?” “是,末将追查过。” “结果如何?” “末将不但找宫人打探过,还亲眼看到花暝司与女王陛下躺在馨兰雨阁的贵妃椅上亲热,而且,女王陛下还解开了花暝司的衣袍。” 解开花暝司的衣袍?她倒是真大胆。“然后呢?” “那女人的苟且之事,末将无心观赏,便去了承恪亲王寝宫,让亲王殿下写下所有的罪证。” 阿斯兰见他一脸恼怒憎恶,剑眉狐疑挑高,“你如何确定伊浵与花暝司所做是苟且之事?伊浵也解开自己的衣裳?” 银影脸上的怒色一顿,掷地有声的声音也减弱。“这……这……末将没有看到。” 阿斯兰陡然惊怒,一掌拍在桌案上,笔墨纸砚因他强大掌力震颤于桌面。“银影,你好大的胆子!未经查证,就擅自揣度,拿出条条死罪,诬告朕的皇后!朕的女王!朕孩子的母亲!若朕是个糊涂昏君,你会让朕铸成大错!” 银影忙跪下,“陛下息怒!” “朕不想骂你,却不得不说一句,银影,你做事越来越不能叫朕放心了。”银影没有看到就不相信伊浵,而他不必看,也相信伊浵不会做什么苟且之事。至于解开花暝司衣服一事,他也早有答案。 见银影跪在地上,俯首贴地,阿斯兰敛起怒色,“银影,这次……朕不相信你和无垠,而且这次,你们实在让朕失望!” 他从桌案上拿起另外三封信,甩在桌子前沿上,“你自己看吧,这上面所言,与你所说,与无垠所指控的,恰恰相反。” 银影上前,从桌上取过信,其中两封是追风和逐影的笔迹,还有一封上面,则是凤伦的笔迹。 “陛下,这是……” “打开看看,仔细读一读上面的每一个字,好好反思你是怎么做事的!” 银影疑惑打开信,双眉却不由紧皱起来,这字字句句让他忍不住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追风每日跟随伊浵左右,不但司职保护,还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禀奏阿斯兰,包括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穿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详尽周全。 逐影则是暗中监视整个皇宫的风吹草动,包括宫人的流言蜚语,还有所有的大小事,甚至连他在馨兰雨阁探看了多久,都有明确记录。 凤伦所奏,则都是关于伊浵处理的朝堂政务,说她每一件都慎重行事,考虑周详,文武百官钦佩不已。 如此三封信,足以说明,整个皇宫到处都是阿斯兰的眼睛,就算他人在沙场,也能将一切了若指掌。 银影读完了信,脸上已惊恐地无半分血色,心中也暗暗叹服,“请陛下降罪,末将失职失察,甘愿领罚!” 阿斯兰轻描淡写地说道,“花暝司还活着,朕不过是以防伊浵有危险,多派了几个人保护她,而追风,逐影,凤伦各司其职,并无太多接触,朕如此考虑,也是要让你看清楚自己的职责有多重要,‘客栈’还需要你,你若再出差错,朕绝不轻饶。” “陛下……”这话的意思是,这次饶过他了吗? “朕让你另外去做一件事。” “是。” “去给朕查清楚皇甫乐荻身边那五个人,金纱,木妖,素水,狂焰,黑土,朕不只要知道他们的能力,更要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死穴!” “末将定不如使命。” 尚不到辰时,天空暗白,阴云已压了两日,东方不见星斗,似要下雨,却又滴水未落。 冷寂寂地宽阔长街上,石狮子镇守的朱红大门上挂着“丞相府”的牌匾,门前停下一辆不起眼的褐色防雨锦缎华车。 坐在车辕上的两个黑衣人下车,一男一女,动作利落敏捷,谨慎地查看过四周的动静,开口禀奏,“主子,四周无人。” 白玉似的手掀开车帘,温婉吩咐,“不要从正门进,走侧门,直接让马车进院子。” “是。” 片刻后,这华美府邸的侧门被叩开,仅次于正门的宽敞侧门,可容两辆马车并行驶入,如此四匹马拉着车厢一并驶入,绰绰有余。 伊浵从车内起身,刚要伸手掀开车帘,指尖尚未触到垂坠极好的帘布,帘布却突然被无声掀开,一只戴着紫玉扳指的修长大手伸过来。 尽管光线黑暗,她却还是认出,这只手曾经牵过她,爱过她,保护过她,也伤害过她。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淡然叹了口气,抬手搭上去,以免有不必要的磕碰,她左手小心地拉着黑色的披风与蓝色锦袍衣摆,本能地护住腹部,步下马车。 “女王陛下来丞相府,不是与臣私会吧!”凤伦半是玩笑地打趣,“还是因为臣昨日告病不朝,女王陛下心中挂念,特来探视?” “让爱卿你失望了,朕不过是来探望丞相府的另一个主人,顺便参观一下阿斯兰为丞相秘密建造的宅邸有多华美。” 凤伦唇角本就若有似无的笑意顿时降到了冰点,“你这个时候偷偷摸摸来,是为了探望在渊那只老吸血鬼?” “你就这样说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从没有拿他当父亲,他也不配当我的父亲。倒是你,来的更是莫名其妙!” 伊浵虽然没有来过丞相府,为了节省时间,却早看过丞相府的地图。如此前往在渊所居的偏院,就仿佛来过无数次一般,无需旁人带路。 她大步流星地走着,随口回应凤伦的话,“怎么?难道非得偷情才偷偷摸摸吗?” 凤伦疑惑又好奇,更因她突然驾临而难压下心头之喜。“你找在渊到底什么事?” 伊浵言简意赅,“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攸关生死。” “我要知道。” “事关生死就是你该知道的,身为朕的丞相,请你在此止步。”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追风,雅静,你们陪丞相好好聊一聊,朕一会儿回来。” “是。” 追风和罗雅静身影一闪,默契地如两扇门,牢牢挡住凤伦的路。 “穆伊浵,你到底想做什么?”凤伦气得跳脚。 已近辰时,她该准备早朝才对,为何现在要来找在渊?她到底有什么事?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变成一只苍蝇飞过去一探究竟。 小小的偏院内,竹林长势极好,葱郁而幽静,密密匝匝。 伊浵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进入院子深处。 在渊听到她的脚步声,忙起床披衣,开门迎驾,“在渊恭迎女王陛下!” 伊浵示意他免礼,“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吗?” “请女王陛下不要追问……” “放心,我并非来追问关于你投靠阿斯兰的事,我来此,是想知道,如何才能斩断吸血鬼转变者与被转变者之间的牵引?” 在渊不明所以,“不知女王所指的转变者是谁?” “花暝司。” “被转变者呢?” “是朕。” 在渊惊愕打量着她,“可是女王陛下并非吸血鬼。” “我是一个失败的特例。除了没有獠牙,不吸血,不怕阳光,尚有体温,我的其他特征与吸血鬼也有相仿之处,我听觉敏锐,比一般的天凌国人力量强大许多,这定然也与花暝司对我的转变有关。”她详查了这些时日,总算是有所突破,但当发现这个事实时,却如遭晴天霹雳。 “女王陛下,这样做并不容易,花暝司也并无不好,他深爱女王陛下。” 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并非厌恶花暝司,只是不想被他掌控一举一动。” “女王陛下若要斩断牵引,只有三个办法。” “你说。” “第一,杀了花暝司,第二,做一件让他憎恶至极的事,让他主动以转变者的身份与你断绝关系,只需他说一句‘你不在属于我,我释放你’,女王陛下便得以自由。” “第一个法子倒是简单直接,却不可行。第二个法子恐怕要费些心神,第三个法子又是什么?” “……第三个法子就是自杀。” “你曾尝试过切断这种牵引吗?” “在渊被转变之时走投无路,是主动求他的,所以,在渊并不排斥这种牵引。” “那么,就第二个法子,你可有什么好主意给朕?” “在渊确实有个好主意,只恐怕,会辱了女王陛下的名声,而且,女王陛下现在身怀有孕,不宜用这个法子。” 伊浵定定瞅着静默恭顺的在渊,他与在花暝司的亲王府邸时并无不同,与她讲话时,淡然俯视着地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姿态。 “你不必明说,朕已经明白了。”不过就是让她做一个荒淫无度的女人,让花暝司厌恶了她,也就主动斩断牵引了。 “女王陛下聪慧绝顶,一点就透。” 一点就透吗?伊浵可不是看不出,在渊根本就是想借用这个法子,害她万劫不复! “在渊,我还想知道,若他掌控了你的身体,你想暂时逃脱这种掌控,该怎么办?” “只需提一件让他厌烦的事,转移他的注意,便可暂时逃脱掌控。” “在渊……”她相信,他一定有更好办法斩断这种牵引,否则,花暝司岂会这么久没有来过丞相府? “女王陛下还有何吩咐?” “我不想知道阿斯兰是如何利用你威胁凤伦的,但我想对你说,你与我父亲许多年前的纠葛,我父亲以养育凤伦来做出了补救,他毁了你,但他成就了一个文武双绝的凤伦,就算你亲自培养凤伦,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希望你不要再憎恨他。” 在渊的恭顺姿态一僵,震惊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前绝艳的鹅蛋脸,“……女王陛下!” “凤伦之所以对阿斯兰如此死心塌地,是因为阿斯兰承诺了,要让我的父母为他们曾经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吧。” 伊浵笑两声,却是自嘲,“我永远走在阿斯兰的后面,总是慢他一步。别人想到三步的时候,他却已经想到第三十步该如何走,又让我如何追赶?!” 在渊尴尬地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 面前这个女子,已经与在血族时孑然不同,她威严,冷静,没有了以前平易近人的温暖,一身凌厉暗藏,不露丝毫痕迹,却不知不觉间,总能令人对她心生敬畏。 他与穆项忠,曾经是五凤王朝前皇帝凤敖霆最倚重的两个臣子,因为他发现了穆项忠与皇甫乐荻暗中往来,还有穆项忠的真实身份,而引得穆项忠怒恨,皇甫乐荻追杀,结果……他爱妻被杀,刚出生的儿子失踪,他则为了逃亡奔入血族…… 事隔多年,他为了活下去,隐姓埋名,颠沛流离。 一日,他被几个吸血鬼追着吸血,奄奄一息,撞上花暝司的亲王马车,这才得救。 自此,他成了花暝司的管家,就是想有朝一日,积蓄力量,找穆项忠和皇甫乐荻复仇。 他还一度撺掇花暝司与天凌国作对,当得知花暝司因辛明珠而得知伊浵血液奇美可口之时,他更是不遗余力,让花暝司抓了她,杀了她…… 但是,当花暝司真的抓了伊浵,他却又得到消息,她竟是凤伦最爱的女人,还曾与凤伦失去过一个孩子。 那一刻,他认识到,伊浵是他仇焰中最无辜的一个人,才改变主意,决定保护她,让她返回凤伦身边。 谁知,他的好心成全,竟阴差阳错,让凤伦与她越走越远。 如今伊浵把这笔血债揭开,他心里除了震惊,反而,只剩了平静。 见伊浵仰望着阴云压低的晦暗天空,他试探开口,“女王陛下不想杀了我,平息这场纷争吗?”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221章 剪不断 理还乱 第221章剪不断理还乱 伊浵对着沉厚的阴云笑了笑,转回视线,“我一向不喜用杀戮解决问题。”他也高估了自己在这场战事中的分量,“就算没有你,阿斯兰还是会去打这场仗,他并非因为你才想除掉天凌国,他最在乎的,是他的雪狼族,只有把天凌国纳入雪狼族,他才能高枕无忧。” “女王陛下这次可是错了。”在渊纠正道,“恰恰相反,狼王最在乎的是女王陛下。” “何出此言?”今儿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吗?在渊竟然为阿斯兰说话? “狼王之所以打这场仗,是因为……他要伤害过女王陛下的人,都该付出惨重的代价。” 伊浵怔了片刻,心里某一处铜墙铁壁瞬间崩塌,袍袖下,手慌乱地握紧,惊艳地俏颜仍是波澜不惊,“……他亲口说的?” “是。”在渊让出门口的位置,略一弯身,“女王陛下若是相信在渊,就请进来坐吧,在渊告知女王一个可以暂时切断与花暝司牵引的法子。” 伊浵对他赞赏一笑,“在渊,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也没有来错地方。” “不过……在渊还有个不情之请,作为交换。” “你不说,我也会帮你,定让凤伦开口叫你一声父亲。” 在渊不禁多看她两眼,这丫头真是奇女子,他没有说出心中的话,她竟然知晓一切?若她与凤伦没有嫌隙的一直走下去,该是多幸福的一对儿。 而他并不知晓,伊浵善用读心术,其实,她倒不曾煞费苦心地去追查他和穆项忠之间的纠葛与仇恨,刚刚一进这偏院,不偏不倚地正好听到了他心中所想罢了。 花暝司心急如焚,找遍了御花园,找过了御书房,将整个瑶华宫翻了个底朝天,询问了几百个人,整整忙碌一上午,竟也没有找到伊浵的影子。 苏嬷嬷,追风,罗雅静,兰玉,兰棠这些个与伊浵形影不离的亲随,也跟着一并销声匿迹,无人知晓他们去了何处。 他问入宫的官员,方才知道,伊浵今早竟破天荒地没有早朝,所有迫切待她裁夺的政务都被写成了折子呈递进御书房。 无奈之下,他只得借用牵引寻找伊浵的踪迹,却仍是感觉不到她身在何处。 他们之间的血脉相连的牵引,被莫名其妙地突然切断,他以强烈的痛楚召唤她,竟也没有任何回应,这让他乍有种不祥的预感。 吸血鬼转变者与被转变者之间,除非一方亡故,或转变者允诺发誓,释放被转变者,否则这牵引感应绝不会消失。 他又奔去皇宫大门,追问护卫,护卫却称苏嬷嬷为女王陛下采买药膳所需的食材,天不亮就出宫了。 那么,伊浵定然在马车上。 既然出宫,何必偷偷摸摸?为何她又要隐匿行踪?她是为防备谁?如果她要出宫去,为何不让他一起跟随保护呢? 除非——她是去找她的阿斯兰!如此隐匿行踪,根本就是为防备他! 他因这个猜测怒火中烧,像是被烧了尾巴的狮子,气急败坏地对着每一个所见之人咆哮嘶吼。 该死的穆伊浵,竟然这样耍弄他?他答应了对她俯首称臣,她也答应过他,与阿斯兰一刀两断,再无瓜葛的,为什么她要如此背信弃义? 正在他咬牙暗怒,想冲出宫门把她追回来时,却见一辆华车正从宫外缓缓驶入,追风和罗雅静皆是一身黑衣,坐在车辕上。 隔着七八十丈远,他已嗅到伊浵甜美芬芳的气息,她的心跳声平稳地传来,奇迹般熄灭了他的怒火。 车内,传来伊浵温婉轻柔的命令,“追风,停车,让夙夜亲王上前来。” 马车尚在宫门外,她隐约便嗅到了一股火药味儿,还感觉到有一股凛冽逼人的杀气,断了牵引之后,这只吸血鬼果真是怒极抓狂了。 “夙夜亲王?”追风这才发现,立在宫道正中央的那个紫红的小点点,“女王陛下,夙夜亲王怕是听不到末将的召唤。” “你且开口,他听得见。” 追风只得对着远处那个紫红的小点点大叫,“夙夜亲王,女王陛下传召你上前。” 紫红的小点点瞬间挪移,闪电似地,放大在追风面前,脸上狰狞的怒火戏剧性的变成了倾国倾城的妖艳笑颜,“伊浵,一大早地,你出宫去做什么了?” “凤麟的父王已故,他那些兄弟姐妹都是同父异母的,平日就互相排挤,凤蕊是他嫡亲的妹妹,我怕凤蕊受了委屈。凤麟临行前,我叮嘱他把无人照料的凤蕊送来皇宫,我暂代他照顾,所以,一早我亲自出京城接我们的蕊儿郡主了。” 真的只是出京城了吗?他一上午都感觉不到她,可是失魂落魄,张牙舞爪,到处乱吼乱叫,闹了大笑话! 不过,此刻能感觉到牵引,他也就不想再追究。或许,是她灵力强大的身体,与一般的吸血鬼不同吧。 “下次出京城记得带上我,我保护你。” “你是亲王,又不是护卫。” “我宁肯当你的护卫!” 伊浵失笑出声,示意兰棠掀开车帘,“暝司,你上来吧,蕊儿对吸血鬼很好奇,让她看看你。” 其实,他正想上车呢! 不过,一钻进车厢里,他才发现,宽大的车厢内竟全是女人,老的,小的,美的,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都齐刷刷地瞅着他,仿佛是花楼里的恩客欣赏美丽的姑娘一般,目光惊艳又略带挑剔与兴味,他高大的身躯一进来,更显得车厢拥挤,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而伊浵如百鸟朝凰似地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她背后探出一个好奇的小脑袋来,一双慧黠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 还好,苏嬷嬷有眼色,指挥着一群女人你挤挤,我挪挪,总算在伊浵身边的一个角落里让出一点位置,让他坐进去。 “怎么这么多人?”他还以为车厢里只有她呢。 “这几个生面孔的,是凤蕊的贴身丫鬟和奶娘,我担心蕊儿在宫内住着不习惯,特意把伺候她的下人都带上了。” “你最会照顾人。”偏偏,总不照顾他的感受。 伊浵因他酸溜溜的口气摇了摇头,“暝司,我身后这位就是凤蕊郡主,凤麟的亲妹妹。我刚认识她那会儿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她可是景黔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呢!” 她又对身后娇羞含怯的凤蕊介绍,“蕊儿,这位是夙夜亲王花暝司,他与凤麟一样,如今都是我最忠诚的左膀右臂,你可以叫他……暝司哥哥。” 暝司哥哥?他活了几千年,当凤蕊的祖先都够资格了。花暝司简单地对凤蕊略一颔首,却不是没有看出伊浵的意思,“凤蕊郡主几岁?” 伊浵嗔怒,“一见面就问女孩子的年龄,很不礼貌。” 凤蕊倒是并不介意被问及年龄,她与一车的女人一样,杏眼一眨不眨地,痴笑盯着他俊美的脸,一颗心儿如不安分的兔子,因他颠倒众生的美貌砰砰直跳。“我今年及笄,十四岁了,在我们景黔城里,我算是可以出嫁的女人了。” 这丫头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花暝司邪肆扬起唇角,眸光更是不客气地打量着她娇小的身段,这搓衣板身材,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也就是说,你还是处子之身?” 凤蕊顿时面红耳赤,“是……当然是。” 咔——一声细微的响声过后,满车女人尖叫四起,他狰狞血红的眼眸突然凑到凤蕊脸前,獠牙森白,一副要咬断人脖子的恶魔相,就连伊浵也不禁因他突然杀气迸射而吓了一跳。 她忙将凤蕊护在身后,厉声呵斥,“花暝司,收起你的獠牙!” “我对处子之血最没有抵抗力,一时失控,想尝尝鲜,若是吓到凤蕊郡主,还请多包涵!”他跋扈邪佞地笑着,咔一声,收起獠牙血眸,转而恢复正常,不羁地大手一伸,揽过伊浵的肩,警告凤蕊,“抱歉,你的伊浵姐姐是我的人,生人勿进!” 凤蕊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样,下一刻便缩进了苏嬷嬷怀里,戒备地盯着他。 伊浵气恼不已,却又挣不开他揽在肩上的手,只得以眼神将他凌迟,“花暝司,你吓到蕊儿了。”吸血鬼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让凤蕊郡主见识一下吸血鬼猎食者的本性,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别忘了,这座皇宫里除了吸血鬼,还有喜欢吃女娃娃的狼人,小郡主就像是个移动的香饽饽,若是不小心,恐怕会被一口吞了呢!” 被他阴戾的眼睛盯着,凤蕊更是胆战心惊,她带着哭腔紧贴在苏嬷嬷怀中,“嬷嬷,我怕……” 花暝司笑道,“苏嬷嬷也是狼人,晚上的时候,她眼睛会变绿哦,可是最慈祥的狼嬷嬷了。” 伊浵抓狂地挥着粉拳打他,“花暝司,这恶劣的玩笑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他最爱她这生动可爱的气恼模样。 “就算你不喜欢凤蕊,也没必要如此惊吓她,我命令你,马上向她道歉。” “十九应该喜欢她。女王陛下若闲着没事想撮合姻缘,也得找对人。” 伊浵脸色微变,“你误会了,我没想撮合谁。” “这才是我的好伊浵!”他大剌剌地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狠狠一吻,无视她羞愤的娇嗔,也不顾马车正行进,劫匪似地,横抱起她便转瞬跳下马车。 伊浵在他怀里又踢又踹,却又不得不护着腹部,“花暝司,你……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马车里的女人们都好奇探头出来,又纷纷被苏嬷嬷扯了回去,马车继续前行,渐行渐远。 花暝司故意抱着她慢条斯理的往前走,“车里人多眼杂,实在憋闷不舒服,我抱着你走不是很好么?”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现在就下赐婚圣旨,逼你娶了凤蕊!” “你舍得让我娶别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此刻她凤眸凌厉威严,绝然,冷怒,不近人情,他知道她说到做到,无奈,只得放下她。 伊浵双脚一触及地面,便大步流星往前走。 他三两步便跟上她,“生气啦?我都没有生气呢,你生什么气?” 伊浵不理会他,继续甩给他一个倾国倾城的冷漠背影。 “穆伊浵,你还有理是不是?你商量也不打一个,就硬要塞给我一个女人,还是凤麟的妹妹……就算你要化解我和凤麟之间的恩怨,也不该如此离谱,不该如此伤我的心。”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却无奈悲痛,淡妆描画的凤眸眼眶嫣红,全然不见刚才的狠绝。 她这变幻多端,毫不遮掩的的神情,率真的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相信,此刻若她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她开口命他娶凤蕊,他也定会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他天生对她的眼泪没有什么抵抗力。 “好啦,好啦,别这样,是我错了。”他上前,小心地把她揽在怀中安抚,“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她哭腔浓重地说道,“花暝司,你需要有个人全心全意的爱你,而我,我的心没有那么强大,也没有那么完整,我只能为你寻一个更好的女子,与你匹配。”她从他怀中撤离,握住他冰冷的大手,“你要体谅我的一番苦心。” “她适合十九,十九比我善良,比我会照顾人,你拿凤蕊当妹妹,就该疼惜她,为她找更好的去爱她,十九和她会相爱的。” 伊浵口气里尽是疲累与颓然,“罢了,就依了你的意思吧。” “十九与凤蕊成婚,贺百与十七成婚,吸血鬼与人类,狼人与吸血鬼,如此错综的联姻,女王陛下可是迈出了一统天下的第一步呢!”他巧妙的转移开话题,“不过,三族既然合并的话,典制律法也该改一改,否则,天下大乱。” “夙夜亲王顾虑周全,朕欣慰。”她转开头,抹掉眼眶里的泪,径直朝御书房走去。 他忙跟上她,递上帕子,“别难过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夙夜亲王,好不好?” 他这话反而惹出她更多眼泪,她连他的帕子都没有接,直接拿手捂住脸,“不好,一点都不好。” 哄不好她,他也不禁气恼,“穆伊浵,休想把我打发干净,再去找你的阿斯兰!那该死的狼人,他最好战死沙场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否则,我定与他打个你死我活!” 伊浵彻底崩溃,干脆就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他的伤她已经为他治好了,他的心她也修补过了,为什么这可恶的吸血鬼还是死缠烂打的不放她?!她无法彻底斩断两人之间的牵引,干脆哭死算了。 她哭得天崩地裂,像个孩子一样,全然不顾女王威仪,一边哭一边拉着他锦袍的边角擦眼泪鼻涕…… 那些护卫也都围拢过来,却又尴尬地不敢太靠近惊扰,一个个纷纷指责盯着花暝司,仿佛他是杀人放火的罪魁祸首。 花暝司手足无措,哭笑不得,只得蹲下来哄劝,“穆伊浵,你哭够了没?你这样厚脸皮的哭鼻子,那些文武百官还如何尊你敬你?你可是有身孕的人耶,为孩子好好考虑一下……” 她扭开头,继续大哭。 “我听说呀,孕妇伤心过度,孩子生下来之后,也会性情忧郁。你不会希望孩子将来是个爱哭鬼吧?万一是个男孩,却总爱哭鼻子,会被人笑话的。” 夸张的哭声顿时停止,泪汪汪地凤眸不悦瞅着他,抽抽噎噎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十七脾气暴躁,直来直去,便是因为她母妃有孕时经常争风吃醋大吼大叫,所以,可怜的十七公主总是口舌占上风,脑子却少得可怜。” 伊浵扯着他华贵的袍袖擦了擦眼泪,“十七也是有脑子的,你不要总这样说她。” 他顺势扶着她的手肘起身,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周遭围拢碍眼的护卫都退下,因她总算止了泪暗暗呼出一口气。 “听说十七和贺百又吵架了呢,若是她真有脑子,怎么会总做这种蠢事?再好的男人也会被她吓跑的。” 这对儿新婚夫妻就如此折腾,真是冤家路窄。“宣召他们入宫来,一起吃顿饭吧,总吵架也不是办法,我还等着做姑母呢,这样可怎么有宝宝?” 花暝司顿时喜上眉梢,“在何处摆家宴?” “就在瑶华宫吧。” 他恭恭敬敬对她俯首,“臣谨遵圣旨。” “这样的圣旨你遵守,其他的圣旨你却只当耳旁风。” 他狡辩道,“可我的忠诚却是别人无人能及的。” “哼哼,鬼才信你的话!” 他宠溺捏了下她哭得艳红的鼻尖,“你这鬼精灵和鬼也差不多呀!” “你敢说朕是鬼?” “呵呵,爱哭鬼,当然是鬼。”说完,他极有先见之明地转身就躲。 “花暝司……你这该死的吸血鬼……”伊浵气恼地怒叫着追着他狠打,却怎么都追不上,打不着,“不准说我是爱哭鬼!” 他又躲了几步,一个华丽丽地转身,紫袍与披风飞旋如翼,眉飞色舞地对着她挑衅冷笑,“女王陛下爱哭鬼,爱哭鬼,我就说了,你能怎么样?” 伊浵趁机扑过去,扯住他的袍袖,在他肩臂上一阵挥打,“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罓 第222章 女王的坏心机 第222章女王的“坏”心机 积压了几天的浓云倾盆而泻,暴雨持续了两个时辰,仍是电闪雷鸣,没有要停的意思。 瑶华宫内,气氛宁静温馨,苏嬷嬷忙着布置家宴,宫女们有条不紊地紧促忙碌,步履无声。 伊浵闭门将自己关在小书房内忙碌作画,如往常一样,不让任何人打扰。 花暝司则端坐偏厅的桌案旁,翻看他并不熟悉的雪狼族的律法,满桌书籍堆积,他一目十行,不过半个时辰,就看了五六本。 闲着无事的凤蕊,则在宫廊上溜达着,好奇地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瞧瞧那里,瑶华宫的富丽奢华,让她啧啧惊叹不已。 “嗨!你就是凤蕊郡主么?” 滂沱的雨声里,传来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清爽如夹带着雨丝的风,让听者也不由生出三分好感,忍不住想看一看是何等俊美的人,才能与这美妙的声音匹配。 凤蕊茫然四顾,宫廊上除了护卫,就是过往的宫女,并没有其他男子呀。 “呵呵呵,笨蛋,我在你上面。” 上面?凤蕊还没有来得及抬头,便有一张俊雅如玉的脸倒着出现在眼前。 “啊——”她乍被吓了一跳,惊呼后退,“你……你是谁呀?!怎么……怎么在上面?”他一身红褐色锦袍,华贵不凡,应该不是刺客。 花煞就那么悠然倒吊着,如一只惬意休眠的蝙蝠,双臂环胸,闭目养神,“我是夙夜亲王的弟弟,你的伊浵姐姐是我的皇嫂,我自然可以在这里。” “哈!原来是吸血鬼!”凤蕊顿生不悦,“你怎么可以叫伊浵姐姐皇嫂?伊浵姐姐的夫君是狼王,可不是那个恐怖的夙夜亲王,你可不要乱攀亲。” 这小丫头是在教训他吗?花煞这才睁开眼睛,打量着面前粉雕玉琢秀色可餐的俏颜,贪婪嗅了嗅空气弥漫着甜蜜气息,故意挑衅道,“我就叫你的伊浵姐姐皇嫂,你又能奈我何?” “我是不能怎么样,不过,我可以不理会你!”凤蕊扭头便走,一心想着远远躲开这个一身邪佞之气的吸血鬼,小步子越走越快,专拣着来往人多的拐角处奔去。 跑得还真快,“小丫头,你跑什么呀?” “吸血鬼,当然是躲着你喽!” 躲着他?他花煞长这么大,向来被女人主动倒贴,被女人哄着,被女人爱着,除非他肚子饿了,否则,他才懒得去贴“女人”这种麻烦的动物。 若非黄昏他爬出棺材时,皇兄一顿耳提面命的警告,让他好好对待这丫头,他一见她便扑上去咬住她的脖子美美地饱餐一顿,才懒得和她废话这么多。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无视他惊天动地的绝世魅力,反“躲”着他?! 她那种飞快的步子,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花煞一个倒空翻,从宫廊横梁上下来,正要去追,就听拐角处突然传来凤蕊恐惧地尖叫,还有花煞再熟悉不过的贪婪叹息。 “好甜美的人类,好娇嫩的人儿,真是太可口了,我要吃!” 花煞暗惊,慌忙追过去,就见花穗姬正一手抱住凤蕊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头,獠牙蹿出艳红的唇,这便要咬上凤蕊羊脂似的脖子…… “十七,住手,她是我的!”花煞小心地步行上前来,紧张盯着已经面色惨白,满脸是泪的凤蕊,“十七,你吓坏她了,快放开她!” “臭小子,你最好给我滚一边去,这是我先发现的美食。”在雪狼族呆了太久,到处都充斥着狼人的恶臭,每次嗅到皇嫂的气息,她都忍不住食欲蠢动,这次,总算是上天开眼,恩赐一顿美餐,她绝不会与别人分享。 花煞见她双眸血红,杀气腾腾,忙道,“她不是普通人类,我保证你咬下去之后,会吃不了兜着走!” “哈!你当我花穗姬是被吓大的吗?” 与花穗姬一起入瑶华宫的贺百也追过来,“穗姬,你放开这个女孩,你若敢在瑶华宫内杀人,我绝不与你客气!” 花穗姬更是烦躁起来,厌恶扯住怀中的凤蕊,獠牙又欺下去几分,妆容精致的俏颜也更是狰狞。 “哈!这小丫头真是有福,不只是让我的十九弟心动,还让我们的贺百亲王也大动肝火了,就凭这一点,这丫头也该死!我一定要把她吸成一具干尸,好赏给你们这两个和我花穗姬作对的蠢男人!” 偏就是那么巧,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伊浵书房的后窗处。 而正在此时,柔美素手轻轻推开窗子,吱呀一声响动,花煞和贺百慌忙恭敬俯首,花穗姬也不得不松开怀中的凤蕊,低下头,忙收起血眸獠牙,而凤蕊捂住脖子欲哭无泪,也因这紧张的气氛大气不敢出。 室内夜明珠璀璨的光,在伊浵洁白的蛟绡纱袍与高绾的银发上,洒下耀目仙韵一般的光,她倾城倾国的温婉笑颜掩映于阴影里,却反而威严神秘,气势威严,令人敬畏。 她倒也没有多斥责什么,只直接介绍,“穗姬,贺百,站在你们身旁这位婷婷玉立的小美人儿,是凤麟的亲妹妹,凤蕊郡主——她也是我视为亲妹的人,她若少一根头发,我定不问缘由,将伤害她的人化为一堆碎粒!” 花穗姬暗暗心惊,不禁庆幸花煞刚才提醒地及时。 “凤蕊,刚才要吸你血液的这位,是血族十七公主花穗姬,而她身边这个男人,是我的义弟,贺百亲王……”话说到这里,伊浵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十七公主性情暴躁了些,平日也不顾家,怕是日后也不懂相夫教子,会耽误了我义弟的幸福。所以,我让蕊儿你入宫来,与贺百亲王多相处些日子,看看你们是否有缘分做夫妻。” 尚不知花穗姬和贺百是夫妻的凤蕊转头看向贺百,见他器宇轩昂,俊朗中还透着一股难言的正气,不禁心中暗喜,“贺百哥哥,以后你叫我蕊儿就可以,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贺百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僵硬地低垂着眼帘,看都没看凤蕊,只瞥了眼花穗姬的艳丽逼人的袍边,忙说道,“不敢当,凤蕊郡主此来是贵客,本王照顾,也是应该的。” 花穗姬早已怒不可遏,被他口中那“照顾”二字一激,顿时火山爆发似地咆哮,“好你个贺百,当着我的面竟然……” 伊浵瞥了眼一旁低着头黯然不动声色的花煞,适时开口,“十七,你是怎么了?难道贺百的话不对么?他说蕊儿是贵客,多照顾,到底哪里有错?” 花穗姬强自压住怒火,白了眼贺百,咕哝道,“哼!只怕照顾照顾,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伊浵挑眉揶揄,“原来,我的义弟在你花穗姬心里,就是一个如此扶不上台面的男人!若他是一个这样的的男人,我瑶华宫里这些个宫女岂不是都被他轻薄遍了?!” “皇嫂,我……” 伊浵打断花穗姬,柔声问凤蕊,“蕊儿,你且说说你对贺百亲王的看法,虽然仅这一面之缘,直说无妨。” “是。”凤蕊又仔细看了看贺百,说道,“我与贺百哥哥之前未曾谋面,他刚才却及时出言救我,如此一身正气,令人钦佩,他容貌俊朗,眸光沉稳,身型健硕,定然文武双全,心思缜密,而且懂得分寸,行事光明磊落。” “你喜欢他吗?” “这样的男子谁能不喜欢呢?” “很好。”伊浵又问贺百,“贺百,你眼中的凤蕊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她……” “我要听真话,你若说错一个字,我以欺君之罪论处!” “是,皇姐。”贺百俯首恭谨说道,“蕊儿郡主温柔善良,性情温顺,善解人意。” “她美吗?”伊浵见他更是拘谨,厉声命令,“看着她,告诉我,她美吗?” 贺百只得硬扛着花穗姬杀人的视线,把视线转向凤蕊,老老实实回答伊浵的质问,“回皇姐,凤蕊郡主天生丽质,秀美可人。” 凤蕊羞赧扬起唇角,双颊绯红,越是楚楚动人。 贺百忙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花穗姬一双眼睛已经能喷出火来,她暗藏袍袖下鬼爪尖利狰狞,因为过度愤怒,不住地颤抖。 伊浵却还嫌火烧得不够旺,她继续追问,“贺百,你再告诉我,花穗姬在你眼里是怎样一个女人?” “她……” 不等贺百开口,花穗姬就先警告,“贺百你敢说我一句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伊浵笑道,“既然我的义弟说错了会有杀身之祸,还是我代他说吧!”她凤眸凌厉地盯住花穗姬,说道,“你骄纵跋扈,任意妄为,目中无人,自私自利,贪婪不动自控,倔强不听人劝,四处闯祸又不懂收敛,已为人妇,却又不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妻子,你除了对自己的丈夫威胁,挑衅,就是恶语诅咒。综上所述,花穗姬,你,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花穗姬咬牙切齿,血眸森然地怒瞪着伊浵,“穆伊浵,就算我尊你三分,也不容你如此说我!” 伊浵一向柔韧,不喜做任何硬碰硬的事,“好,我不说你,但我有权利解救我的义弟。”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贺百,你可愿意解除与花穗姬的婚姻,另娶凤蕊?” 这个问题让花穗姬冷寂无声的心脏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只觉得周身血液倒流,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气绝身亡。 贺百不假思索,当即便跪下去,“皇姐,臣弟……不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他……不愿意? 这个三个字可不只让一个人暗喜惊讶,一旁静默的花煞兴高采烈地开口,“皇嫂,贺百说的是不愿意,所以凤蕊郡主就不用嫁给他啦……” 伊浵冷冷斥了一句,“一边呆着,小孩子不要乱打岔!” 花煞皱了下鼻子,却非常不自觉地,往凤蕊身边挪了挪。 花穗姬则不可置信地盯着贺百半晌,见他转头看向自己,心中一悸,慌乱地从他脸上移开视线,以防他更改刚才的答案,她忙对伊浵申明,“皇嫂,贺百说得是不愿意。” “贺百定是被你打傻了,我听闻你在家里对他扔花瓶砸到了头,所以他连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都分辨不清了。”伊浵兀自做决定,“贺百,今晚你宿在瑶华宫,多陪陪蕊儿,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用过晚膳,你就陪她逛一逛御花园。” 贺百这才明白伊浵的一番苦心,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沉默不语,任花穗姬在那边暗生闷气。 凤蕊慢半拍地这才恍然大悟,“呃……那个……伊浵姐姐?” 伊浵疼惜地笑道,“蕊儿有话?” “我是想问,穗姬公主和贺百哥哥是……是夫妻么?” “他们很快就不是夫妻了。”伊浵安慰道,“蕊儿这样完美,又惹人怜爱,姐姐是不会让你嫁给有妇之夫的。” “嗯。”凤蕊抿唇一笑,“其实嫁给贺百哥哥这种有妇之夫,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不嫁给吸血鬼就可以。” 花煞的脸顿时铁青,“凤蕊,你什么意思?” 凤蕊挑高柳眉,无辜地嘟着唇回答,“意思很明确呀,难道吸血鬼听不懂人话,还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吗?” “你……” 伊浵欣赏着四人神态各异的美丽面容,唇角的笑意忍不住扩大。 担心她苦心编排的戏码破功,一直隐匿宫廊下暗瞧着这一幕的花暝司,适时出现,“晚宴都摆上桌了,大家入席吧。” “我没胃口,谁爱吃谁吃!”花穗姬转身就要走。 贺百没有开口,伊浵也没有再理会她。 花暝司可不依,他和伊浵难得像是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用膳,他可不希望有谁坏了他的美好晚宴,“十七,给我滚回来!” 花穗姬就像是一头抓狂的母豹子,桀骜不驯地咆哮,“就不!就要没人要我了,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呢!” 花暝司可不是没有法子整治她,“难道你想让我当着凤蕊郡主的面,把你拎到餐桌上吗?” 花穗姬冷冷瞥了眼端庄娇柔、一派淑女气韵的凤蕊,亡羊补牢地端起自己的公主架子来,仰首挺胸,傲然冷哼,领首第一个就近从大殿后门进入。 花煞,贺百,凤蕊也都相继跟进去。 花暝司却站在伊浵书房的后窗外没有离开,他好奇地往里探头,看向伊浵的桌案,想要看清她到底在忙碌着画什么,却只看到一张空白的纸铺在桌案上。 伊浵故意让开窗口的位置让他看,“夙夜亲王,看够了吗?”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223章 童话都是骗人的 第223章童话都是骗人的 花暝司悻悻从她桌案上收回视线,大手伸过窗台,握住她娇软的柔夷,魅惑剔透的双眸攫住她的视线,深情款款地道,“一辈子都看不够,只看这几眼,怎么会够?” 吸血鬼都这样擅长转移话题么?“如此油嘴滑舌,夙夜亲王荤腥吃多了。”伊浵不着痕迹从他手中抽出手,干脆关上窗子,把他挡在窗外。 花暝司对着菱花窗格心中越是疑惑深重,她到底在书房里画了什么?平日宫人不让进也就罢了,为何就连他也不能进?直觉告诉他,她一定在密谋着一件惊天的大事。 有歌舞助兴,家宴还算顺利,直到果盘、果酒,以及吸血鬼喜欢的花瓣血酒端上来时,花穗姬都没有再与谁争吵,气氛融洽地恰到好处。 乐师演奏的是血族最欢快的夜曲,舞伶也都是新从血族甄选来的,异域的妖娆妩媚,雪狼族的宫人们大开眼界。 舞伶红纱罩身,身体柔软的仿佛每一块骨骼都能折上几个弯,媚眼如丝,酥了心神。 花煞看得眼花缭乱眼,全然忘记了,他右手边的桌案上,正坐着他前一刻还感兴趣的小美人儿凤蕊郡主。 一个舞伶挥着手上的红纱对他媚惑展颜一笑时,他兴奋地忙举起酒杯对她致意,硬生生地挨了凤蕊一记白眼,也全然无所觉。 他勾住舞伶的皓腕,巧妙一拉,美人儿便借着音乐节拍,横歪在了他怀中,暖香在怀,他忍不住对在对面位子上的花暝司说道,“皇兄,皇嫂可真是厉害,她怎么会找来这么多绝色美人儿?个个天姿国色呢!” 的确是天姿国色,艳而不俗,这需得特别的眼光才能甄选出来。 花暝司恍惚从眼前的美色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也沉迷已久,全然忘乎所以。 该死的,他到底做了什么?宴会至此,他竟尚未与伊浵说过一句话,还有了三分醉意。 他气恼地端起酒杯,一嗅到血液中浓重的酒气,又烦躁地放下,担心伊浵讥讽自己,他转头看向阶上的凤椅,却见那张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凤椅已经空了,坐在上面的伊浵不知所踪。 伊浵人呢?苏嬷嬷,兰玉兰棠都还在。现在时辰还早,她不可能去就寝。 他不安地从椅子上起身,环顾整个大殿都没有寻到那抹牵引他心神的倩影,一定是他沉溺美色的神态惹怒了她。 他走到花穗姬桌旁,“十七,有没有见过伊浵?” 花穗姬醉醺醺地歪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回应,“皇嫂说有要事找贺百谈,把他叫去书房了。” “你确定是书房?” “谈政务当然是在书房,不然会在哪里?” 原来,她的书房别人也是可以进的,而偏偏这个人不是他。 他控制着酸涩蹿涌的怒火,敛气凝神,想要探听书房里的动静,却只听到殿外的电闪雷鸣以及哗啦啦地雨声。 她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成功地利用歌舞升平的宴会转移他的注意,美其名曰“家宴”,勾起他对血族亲王府邸的甜蜜回忆,却拿他当个傻瓜似地玩弄于股掌。 原来,她真正的目的是,借着大雨,借着歌舞欢宴,与贺百谈所谓的“政务”。 绞尽脑汁,他也想不通为何她要这样做,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非要瞒着他,却相信贺百? 她最好不要和贺百谈些不该谈的事,否则,他一定把她倒吊起来毒打一顿! 花暝司气急败坏地冲去书房,正见伊浵从书房内出来,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贺百不是和你在里面谈事情吗?” “贺百刚刚离开了,我有要紧的事命他去做。” 他怒火莫名涌上来,低沉嚷道,“什么要紧的事,你竟信任他?不信任我?” “你专职处理血族的事,我怎么能派你去做雪狼族的杂务呢?贺百不过也是跑跑腿而已,你竟为了这种事吃醋?”伊浵见他双腿不稳,上前虚扶他一把,“你醉成这个样子还到处乱跑,舞伶们不美么?怎么不看歌舞了?” “闷。”她的借口并不能让他心里好过,越是闷得发疼,忍不住强行把她抱在怀中,狠狠地收紧缠住她的手臂,“伊浵,你知道我心里的苦,为什么还要离我这样远?” “傻瓜,我不就在你身边吗?”她担心腹中的骨肉会受伤,忍不住出言提醒,“暝司,你弄疼我了。” “可我还是觉得,抱的不够紧。”借着三分醉意,他放任自己放肆,埋首她颈窝,贪婪啃吻着甜美细嫩的肌肤,忍不住想就这样一口一口把她吞噬,如此,他才能彻底安心。 伊浵这才发觉他不太对劲,“暝司,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他可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贺百可以进她的书房而生气,万一她与贺百只是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追问来,反而会显得他小气。“我想进你的书房,你不会介意吧。”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每次来瑶华宫,他都在御书房门窗外徘徊,而晚宴开始前,他从窗外往里探视的那股好奇心几乎可以称得上贪婪,若她再不允许他进来,恐怕明日这御书房就会被他拆掉了吧。 好在,她该做的事都已经完成,只差贺百那关键一步,此刻这座书房里已经没有什么别人不能瞧的东西。 “想进就进,我没有说不要你进呀。” 他狐疑松开她,“你真的没有说不让我进?” 她无辜笑了笑,“我是让苏嬷嬷小心看着,不准任何人进我的书房,毕竟我现在是女王,万一书房内有什么重要的折子,被天凌国的密探瞧了去可就不好了。不过,我倒是的的确确没有明令规定,夙夜亲王你不可以进。” “可是,晚宴之前,我在你窗外……你怎么没有要我进去呢?” 伊浵佯装自责地一叹,“呃……我倒是忘记了,没有主人的邀请和允许,吸血鬼是不能随便进入人家房间的。” 花暝司心里越是郁闷,不悦地盯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地波动。他敢以他父皇的性命对天发誓,这女人绝对是在演戏! “花暝司,你这样冷冷的,很吓人耶。”可怜的吸血鬼,一直都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吗?他还那颗冷寂寂的心,还真是堪比针尖呢! 他不悦捏住她的下巴,眸光幽黯地在她艳红的唇瓣上流连忘返,“你这个折磨人的妖精,你分明就是在拿我开玩笑!” “你那时油嘴滑舌说一辈子看不够我,又没有说要进我的书房,更何况晚宴就要开始,也不适合来参观我的书房吧。” 怎么说都是她对,他颓然叹了口气,“那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当然,我刚才就说想进就进啦,你为了这点小事跟我别扭,有意思么?”她进入书房,郑重的邀请他,“尊敬的暝司殿下,请进!” 他却反而怀疑她有诈,小心地往里瞧了瞧,确定没有什么机关暗器,才大步迈进去,如同迈进她的生命般慎重。 她生就是温婉美丽的女人,而这种美,不是花穗姬那样的徒有虚表,而是从她的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甚至所有有她在的地方,也都是美丽无匹的。 之前她在血族时,将他宛若地狱的寝室布置的典雅温馨,而瑶华宫里的每一个房间更是舒适宜人,就连这间小小的书房,竟也如梦似幻,令人惊叹不已。 踩在洁白的长毛地毯上,如同踩在雪地里,他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轻松,温暖。 “我还以为女王陛下的书房会有些许刚硬之气。” “御书房已经够刚硬的了,瑶华宫的小书房是专属于我的,没有必要有政治痕迹。” 花暝司查案似地到处参观了一下,却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她的阿斯兰的确很宠爱她,搁架上那些小摆设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而靠墙的书架上则摆满了她喜欢的花草、医药、养颜美容、趣闻、历史等书籍,墙壁上还挂着他的好几副亲笔题字,其中最大的一幅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她高背椅背后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一人多高的画像,以橙色的雕花木框搭配透明琉璃镶嵌,而画上,她和那个男人相依相偎,幸福又甜蜜。那栩栩如生的精细画工,明显是她自己亲手画的。 他刚刚暖起来的心,瞬间降至冰点,心中的怒狂冷凛冽,揪心扯肺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几欲无法承受。 她每天从御书房返回瑶华宫,除了摆弄花草,便是闷在小书房里,好听一点是忙碌,实则是为了一睹她的阿斯兰,疏解满心相思! 见他死盯着画上的阿斯兰,伊浵说道,“暝司,我也有一幅画送给你。” “哼哼,我竟也能走进你的画里吗?” 她对他恼怒的讽刺不以为意,“我画了很久,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不想看什么该死的画,他恨她,恨她的画,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恶过她独特精湛的画工。 他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她不让任何人进来是应该的,这里只属于她和她的阿斯兰,别人在这里都是多余的。 正在他要转身离开时,伊浵从桌旁搬起一个巨大的画框,放在桌案上,嗖嗖两声细微的响动,画框上遮盖的丝缎,如水般流泻在地毯上…… 他看到画上的两个人,脚下又灌了铅似地,再也挪移不动。 画上是蓝袍银发,惊艳如仙的她,还有紫袍黑发,妖冶倜傥的他。她浅笑嫣然,他冷酷威严,他们侧身相依,傲视天下,一如相亲相爱的夫妻。 “我正打算把这幅画挂在这边墙壁的空闲处,你觉得怎么样?” “呃……”他寻不到自己的声音,心神被震撼地飘飘忽忽,尚未回归原位。 “你若觉得不好看,我还有备用的另一副。那一幅更大一些,在橱柜那边搁着,我有孕不宜挪动重物,你帮我搬过来。” 他疑惑走到橱柜旁,搬起巨大的画框,小心地平放在地毯上,却再次被震撼。 画上不只有她和他,还有花煞,花穗姬,贺百,凤伦,凤麟,凤蕊,每一张脸上都挂着微笑,而且,每一个人的服饰都精细绝伦,如同真实。 他木讷迟钝地发出一句白痴似地感慨,“这一幅画上好多人。” “呵呵,是呀,好多人。” “凤伦怎么也在上面?”看着有些碍眼。 “如果不把他画上,他会很孤单。”这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珍惜的,她拿他们当家人,当朋友,当兄弟姐妹,不求他们真心以待,只求他们都平安一生,无忧无虑,各自幸福。 “那就把这一幅挂在你的墙上吧,至于桌子上那一幅,我要带走。” “不再生我的气了吗?” 他矢口否认,“我没有生过气。” “是么?你一进门时,脸臭地能熏死一头牛。”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如沐月华的俊颜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今儿雨太大,不方便带走,明日待雨停了我再来取。” “当然可以。” 他把画框都放回原处,转身回来拉住她的手,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欲言又止。 面对她澄澈的凤眸太久,他心里的阴郁又一点一点被净化,所有的恼怒也都忘却,再也组织不成完整的责骂的语句。 伊浵不喜欢这样暧昧的宁静,“暝司,你是有话对我说吗?” “今晚,我想留宿瑶华宫,外面雨大,不便夜行。” “我让兰棠给你准备偏殿,要不要我找两个舞伶陪你?用餐时,你似乎很喜欢那两个戴着臂环的姑娘。” “我要睡在你和那个男人睡得那张大床上。” 不过是一张床,她可以割爱。“就依你吧。” 大雨骤停,歌舞散场,熬不住的凤蕊早早回去自己的房间歇息,而花穗姬和花煞也被安排在配殿客房。 花暝司理所当然地霸占了正殿寝宫,他兴冲冲地把自己脱得精光,孩子死的欢呼着跳进宽大的温泉池内舒服地泡着。 等了半晌,他整个人快被温泉融化,却还是不见伊浵,进来的反而是那两个戴着臂环的舞伶。 她们婀娜多姿的娇躯上,只裹着一袭纱袍,一穿过水雾弥漫的浴帘,便卸除了身上唯一的布料,无限魅惑地对他屈膝行礼,故意倾尽春光,让他一饱眼福。 两个舞伶被他冷冷盯着,心慌意乱,偷偷欣赏着水中壮硕邪魅,宛若水神的他,声音娇软地齐声说道,“亲王殿下,女王陛下有旨,让我们姐妹伺候殿下就寝。” 花暝司不羁冷笑,好一个穆伊浵,这样就把他打发了?一次派两个,她未免太瞧不起他。 “去,把你们所有的姐妹全都叫来,你们两个怎么够我开胃的?” “是。” 早朝刚退,伊浵从龙椅上起身,这才发现臣列中根本没有花暝司的踪影。 她僵硬地站在龙椅前,视线呆怔盯着他曾经站立的位置,分辨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或许……是欣慰吧,她不想再亏欠他,而他也总算是能接受别的女人,这是好事。 昨晚那两个舞女应该让他尽兴了,如此贪欲耽搁政务,他倒也大胆,竟不怕她会生气追究?! 不过,他不在倒也好,免得总被他那双邪魅的眼睛盯着,让她一个早上都不舒服。 “去御膳房通传,我要在瑶华宫内用膳。” 她走出大殿,在宫廊上看到忙了一夜的贺百。 他身上的披风还滴着水,眼圈也因一夜未眠乌青,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双眸却还是澄澈透亮,步履沉稳,叫人看着踏实。 “你何时回来的?” “刚刚回宫,正赶上皇姐下朝。” “陪我一起用早膳吧。” “是。” 她领首在前走,他如以前一样,在她左后方跟着。 “昨晚吩咐你的事,可都办妥了?” “一切都依照皇姐所说的,将所有的图纸分开交由不同地方的工匠打造,而且,都是选的远郊小镇的工匠,所需要的矿石也都从外地矿商购取的。” 伊浵赞赏说道,“你做事我放心。牢记我叮嘱的,除了你之外,这件事不准再让第二个人知道,明白吗?” “皇姐的话,臣弟铭记于心。” 伊浵转身上前凑近他,压低声音,“我的意思是,你的枕边人也不能知道,在此期间,你不得饮酒,饮食起居也要格外注意。平日伺候你的那些随侍,我已下旨吩咐过,你自己更要多加小心。” 贺百低垂着眼帘,不看她太过明艳耀眼的俏颜,却无法抗拒她身上好闻的淡雅兰香。“皇姐太小心了。” “家国大事,小心些总错不了,雪狼族是阿斯兰的心血,若是在我手上出了差错,我担当不起。” 他眸中光芒一暗,叹道,“皇姐……还是在乎陛下。” “爱一个人岂会说在乎就不在乎了?就算再恨,再气,心里还总是惦念他,想着他,担心他。你对花穗姬,不正是如此么?” “其实,臣弟对她的心在这几天已经冷了,从她往府中抓捕第一个人类当食物开始,臣弟就无法再爱她。而且,臣弟对她,本就没有陛下对皇姐的痴情,陛下与皇姐同生死共患难,夫妻之情已经过千锤百炼,臣弟与花穗姬的夫妻之情,刚刚开始,就已到了尽头。” 他一脸的淡漠让她心痛,“是我将你推入火坑吗?” “不,不……皇姐千万不要这样想。”他看了她一眼,又慌忙低下头,“不怪皇姐,是怪臣弟自己。” 伊浵懊恼叹了口气,“我以为让你们在一起,你一定会开心,一定会幸福。” “成婚之前,臣弟的确爱着她,喜欢她,一日不见,相思成狂,而成婚那日,臣弟也的确开心幸福,可是,姻缘之内,错综纠葛,饮食差距,生活习性,实在无法磨合。” 当真是无法磨合?还是吸血鬼的生活方式,让贺百根本无法接受? 童话果真都是骗人的,相爱的王子与公主成婚之后,并不能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她与凤伦如此,她与阿斯兰如此,而贺百与花穗姬又是如此,恐怕凤蕊与花煞将来也会如此吧。 昨晚她安排那几个舞伶,本就想试探花煞的定力,他若真心喜欢凤蕊,眼中定不会再有其他女子。可她错了,吸血鬼的贪婪,是她无法改变,也是他无法左右的。 而花穗姬性情霸道,对任何东西都势在必得,这犀利的霸道也叫人实在分辨不出她对贺百是真情,还是仅剩了霸占。 她让凤蕊加入这场撮合贺百与花穗姬和好的游戏,本有十足的把握,如今,竟一分胜算都没有了。 姐弟二人就这样步行穿过御花园,明明已雨过天晴,天却凄冷地没有任何惊喜,满地残红触目惊心,花枝在晨风里泣诉着昨夜暴雨的残忍。 伊浵左右思量,终于还是决定,不再冒险撮合凤蕊与花煞,“贺百,你喜欢蕊儿吗?” “皇姐,臣弟不想再迎娶任何人,否则,花穗姬定会让对方生不如死,臣弟不想让无辜者卷入臣弟与她的纷争。” “你若是不想再被花穗姬折磨,我便让她回血族吧,否则,她抢掠人类入王府的事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皇姐顾虑及时,不过,恐怕穗姬她骄纵桀骜,不服如此命令。” “她不离开也不行,如今正是三族融合的关键时刻,她身份尊贵,既是王妃,又是公主,如此凶残的行径传扬出去,只会弄得天下大乱。” 伊浵正沉思着想法子,却见兰棠惊慌失措地从瑶华宫的方向奔过来,“女王陛下,出大事了!” 伊浵一早上听了太多令人失望的事,这会儿身边最倚重的宫女竟也让她大失所望。“御花园里本就人多眼杂,你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平日苏嬷嬷是怎么教的?” 兰棠如梦惊醒,慌忙镇静下来,理顺了气息方才上前,凑到她耳边低语禀奏。 伊浵面不改色地咬住牙根,“贺百,传朕口谕,调集百名精锐布防瑶华宫四周。” “皇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多问,只管把事做好。” “是,臣弟马上去调派护卫。”贺百说完,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兰棠,你去御膳房,将早膳改在御书房内殿。” “是。”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 第224章 你这个蠢女人,竟敢踢我 第224章你这个蠢女人,竟敢踢我 伊浵略一沉思,并没有立即赶往瑶华宫。花暝司如此任意妄为,定惹得沸沸扬扬,纵然她百般防护,也难逃那些狼人的耳目,花穗姬嚣张骄纵,又拿花暝司当神明一样尊崇,若她处置花暝司,花穗姬不闹得皇宫翻了天才怪! “追风,雅静。” 远远跟在她身后的追风和罗雅静忙上前来,俯首,齐声道,“末将在。” “带人去贺百亲王府,马上把一早回府的穗姬公主押来见朕。把她抓到的人类秘密送回家去,死伤者银钱重赔,妥善处置,若迫不得已,就找客栈内的吸血鬼杀手,催眠了他们,让他们彻底忘记花穗姬的折磨。” “遵命。” 追风和罗雅静离开之后,她的命令却还没有结束,京城内所有寄居的吸血鬼,都要仔细彻查一遍,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转身寻找可靠的人手,正看到东来垂首立在远处,“东来,去找凤伦,让他在御书房等朕。” “遵命。” 伊浵不疾不徐地返回瑶华宫,苏嬷嬷带着一群宫人从殿内迎出来,难得,阅历深厚,一向从容不迫的嬷嬷,竟也脸色惨白,神色惊慌,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全都死了?”她可不只把那些舞伶当一般的舞女看,她们还有大用处! “是,她们不只被拧断了脖子,有的被硬生生地扯掉了手臂,有的被斩去了双腿,血溅四壁!”苏嬷嬷不敢说,花暝司如此做,压根儿就是想毁掉陛下与女王甜蜜融融的瑶华宫。 伊浵疾步进入殿内,就见花暝司正不羁地歪坐在她的凤椅上,邪魔似地双眸血红,叫人不敢靠近,两只被血浸透的手,还在滴着血,血滴污了她最喜欢的凤椅软垫。 而那绣着兰花的淡紫色锦垫,是阿斯兰从尚宫局亲自挑选来的,他之前让尚宫局的人甄选了各色锦缎,做了百余个软垫,来匹配她的凤椅,几百个人忙碌刺绣,缝制,阿斯兰百里挑一…… 伊浵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紫色的纱帘上,粉色的墙壁上,雪白的地毯上,瓷器上,血渍斑驳,而地上纱衣裹身的舞伶们无一幸免,都断了气,残肢四散,容貌也因失血过多而枯槁,惊悚可怖,惨不忍睹。 而罪魁祸首则慵懒地自上俯视着震怒的她,笑得如妖如仙,仿佛杀人只是他生平一件小小的乐事。 “伊浵,你总算是下朝了,我等得早就不耐烦了。”他幽深地眼眸锁住龙冠下的俏颜,“你可知,我一刻见不到你,就失魂落魄?!” 他失魂落魄,就做出这样的事吗?伊浵已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只恨不能扑上去,以同样残忍的方式撕碎了他。 “这样做,你开心?” “昨晚你那样对我,不是更开心吗?” “昨晚我怎样对你?”她担心他生气,还苦心准备了大礼送给他,他竟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回报她? “我说了,我要的是你!你竟用这些个舞女来敷衍我!” 哪怕他只是平平淡淡地拥着她入眠,他也心满意足,岂料这该死的女人竟如此恶劣,她当他是什么?他可是不是父皇那种来者不拒、贪色贪欲的男人! “穆伊浵,我待你一片真心,你却用这种方式践踏侮辱我!你到现在都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最恨什么最爱什么!你辜负我的一片心!” 话音落,他强大的真气冲击,又将她最喜欢的那个铜鹤香炉劈为两半。 伊浵吓得一颤,那铜鹤是阿斯兰亲手画出来,命人打制的。“你可以骂我,可以放声对我大吼大叫,没有必要杀人毁我的瑶华宫!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在我面前杀人。” 他邪佞冷笑,“哼哼,是,我答应过你,所以我做到了。我杀了她们之后,你才看到的,不是么?” “你弄脏我的瑶华宫,你杀了我精心挑选的舞伶,我把这笔帐算在你对雪狼族的仇恨,你必须……”浓重的血腥让她再也无法隐忍,话没有说完,她空荡荡的胃里便一阵翻搅,她来不及奔去殿外,便弯身呕吐起来。 花暝司因她突然的不适,心里一阵痛缩,她身体的每一个反应都让他感知真切。莫名地又乍想起他那个引她呕吐的吻,他懊恼烦躁地从凤椅上冲下来,伸手想扶住她,却被她绝然打开手臂。 “不要用你杀人的手碰我,我身怀有孕,不想杀孽报应在孩子身上。” 他冷硬地把满是血污的手收回来,怒声呵斥,“苏嬷嬷,你是瞎子吗?” “女王陛下……”在殿外的苏嬷嬷忙进来搀住伊浵,又紧张地命令宫女,“传御医,传御医……” 伊浵虚弱扯住苏嬷嬷的袍袖,“不必声张,我还撑得住。” 花暝司见她脸色蜡黄,终是忍不住,和缓了口气解释,“她们没有真死。” 伊浵惊疑瞪着他,他竟然还睁着大眼说瞎话,他已经把人肢解,却还说没有真死?她真该命人把他做成人彘,看他会不会死! 他无法直视她澄澈的凤眸,转开脸,不情愿地解释,“我不过是为了惩罚你的薄情才这样做,她们的脑袋和心脏都好好的,只要把尸体搁在棺材里躺一夜,以血液喂食,都会复活,断肢三个月之后也会长出来。” 话刚说完,他小腿上便狠狠挨了一脚,他吃痛惊呼,抱着腿滑稽地跳来跳去,“穆伊浵,你这个蠢女人,竟敢踢我?!很痛耶!” 他还知道痛?“我不只踢你,我还要囚禁你!”伊浵厉声命令,“贺百,把这该死的吸血鬼给我关进大牢,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 花暝司冷笑,“伊浵,你关得住我吗?” 他话音刚落,贺百便带着百名精锐闯进来,瞬间将他团团围住,“夙夜亲王,得罪了!” 花暝司莫名感觉这些身穿黑衣的人竟有些“亲切”——他们又是上次那些让他认栽的吸血鬼杀手? 他顿时勃然大怒,“穆伊浵,你又对我使诈?!你这个妖精!你最好别放我出来,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如你所愿,我一定不会轻易放你出来!” 她竟然真的这样绝情?“没有我,血族的政务你要如何处置?” “夙夜亲王尽管放心,朕会亲自处理。” “哈!你果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女人太霸道,可不太招人喜爱。” “我没有必要叫人喜爱,只叫人敬畏就够了!”伊浵厉声命令,“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夙夜亲王去尝尝牢饭?!” 所有吸血鬼护卫一拥而上…… 花穗姬被押到德格希宫的殿前时,正听两个护卫窃窃私语地议论花暝司被伊浵囚禁的事。 “他不是女王陛下的新欢么?这么快就失宠了?听说昨夜还宿在瑶华宫呢。” “女王陛下岂会糊涂地去宠爱吸血鬼?那个男人在瑶华宫里丧心病狂,杀了女王陛下精心挑选的十二舞伶,女王陛下不生气才怪。” “十二舞伶?女王陛下从血族格外挑选来的绝色美人儿?” “就是她们,女王陛下压根儿就不喜欢那吸血鬼,才让她们伺候那吸血鬼就寝,结果全被肢解了……啧啧,吸血鬼真是太凶残了!” “那十二舞伶可都是天姿国色,只要其中一个陪我一个时辰我这辈子都死而无憾了,那个男人太不懂怜香惜玉,被关进大牢,太便宜他了!应该也将他肢解!” “别说了,他那个吸血鬼妹妹来了。” “怕她做什么,吸人血的魔鬼,定也会被女王治罪!” 花穗姬虽然不动声色地走向御书房,心里却已是惊涛怒浪,暗藏于披风下的俏颜狰狞森冷,双眸也阴戾血红。 御书房内殿,伊浵与凤伦相对而坐,一边用餐,一边商讨着如何对雪狼族京城内的吸血鬼进行强行管制,见追风和罗雅静带着一身艳红披风的花穗姬进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停了话音。 “女王陛下,花穗姬带到。” “追风,雅静,为了这些本没有必要的杂事,你们两个忙了一个早上,都去歇着吧。” “是,末将告退。” 御书房的门刚被关上,花穗姬礼也没有行,便冷笑讥讽,“没有必要的杂事?穆伊浵,你倒是真会讽刺!” 伊浵也不与她客气,“穗姬,你若检点一些,这些烂摊子的确是没有必要的。” 花穗姬对此无可辩驳,但是,这女人囚禁她皇兄,可是犯了她的大忌! “穆伊浵,你到底有几个男宠?我皇兄刚被你关入大牢,你便找了前夫回来一起享用早餐,你还真是惬意!” 伊浵和凤伦对于她的话皆是一脸淡漠,凤伦一般不会和女子去计较什么,而伊浵则是不想与一个只懂逞口舌之快的人争执。 “坐吧。”她口气和缓地命令, 花穗姬冷绷着脸,“不必,既然是要问罪,我还是站着比较好。” “我没有要降罪你的意思。”伊浵搁下筷子,拿着餐巾优雅按了按唇角,接过凤伦亲手给她盛好的汤,浅饮一口。“男宠这个词,拥在花暝司身上,着实折辱他了。国有国法,他有错,我身为女王,难道不应该惩治他吗?” 好吧,就算皇兄真的有错,她又有什么错?“你让追风和罗雅静押送我入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血族京城来信,你父皇被我派去的御医医治,身体已见好转,但是,那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照顾他。花暝司又铸成大错,而花煞也不是会照顾人的人,所以,我命你回血族皇宫去照顾你父皇。” 花穗姬说不出任何理由托辞,她抿唇沉默不语,不拒绝,也不回应。 伊浵漫不经心地打趣道,“十九,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孝顺的丫头呢。” “我……”花穗姬一时间猜不透伊浵的心思,不敢冒失开口。 伊浵一声令下,让追风和罗雅静把她抓入府中豢养的人类宠物全部送走,又丝毫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强行将她带入皇宫,仅仅是让她回血族照顾父皇吗? 但是,父皇身边此刻的确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那些个所谓的兄弟姐妹,恐怕都巴望着父皇咽气,好瓜分国库。 伊浵见仍是犹豫不定,说道,“你是知道的,你皇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父皇的龙体。一听说你父皇醒来,他便归心似箭,可惜,此刻他犯了大错,身为亲王,他必须要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如此才能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 “好吧,我回血族。”花穗姬忍不住问,“贺百是否跟我一起回去?”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朝与天凌国战事连绵,贺百需得留在京城。你也知道,昨晚我有要紧的事派他去做,这会儿他还在忙呢。” 说话间,伊浵起身上前,拉住她冰冷的手,“穗姬,你要体谅贺百和我的难处。满朝官员都因为他亲王的身份来的轻易而议论纷纷,皆讽刺说谁若做了我的义弟,谁就能成为亲王,迎娶血族公主,所以……我必须让贺百做出一件足可震天动地的事,他方能在朝中站稳脚跟,而且,我也必须要昭告天下,我的义弟,只有贺百,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而更没有资格娶你。如此,你对你父皇提起贺百时,也不至于被讽刺嫁给了一个护卫出身的可怜男人。” 的确该是如此。花穗姬心服口服,这才扬起唇角,“是,皇嫂顾虑周全,穗姬遵命便是。刚才穗姬无礼,还请皇嫂不要怪罪。”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伊浵拍了拍她的肩,命令道,“凤伦,传我命令,穗姬如今身为亲王王妃,回族探亲的礼队,礼品……务必隆重。” “臣定会悉心安排。” 花穗姬一改刚才对凤伦那番“前夫”的讥讽,客气笑道,“有劳丞相。” “这是臣应该做的,公主不必客气。” 花穗姬从御书房安然无恙地退出来,旋即一个黑影便从后窗跃入书房内殿,凤伦如临大敌,慌忙将伊浵护在身后。 黑衣人恭谨单膝跪下,双手将一个锦盒递上,“女王陛下,银影将军的亲笔密函。” “他总算是写信来了!”伊浵急迫绕过凤伦,上前接过信,远远地走到窗前打开信,她激动又急迫,仿佛那信上有她此生最重要的宝贝一般,兴奋欣喜,双眸也顿时灿然生辉。 凤伦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却——痛在心底。“伊浵,信上说了什么?” “倒是与昨日来的战报所说大同小异,只是,天凌国出现了五个厉害的强敌……”恐怕,阿斯兰难过这一关。 “信件如此厚厚的一摞,仅仅说了这些吗?” “其他的我需要仔细阅览,你先用膳,我去看信。”她当然不会告诉凤伦,这厚厚的一摞信记录的都是阿斯兰的一举一动。 此刻,阿斯兰正在厮杀过后的战场上巡视。 这已经是他亲自领兵与天凌国的第九次交手,虽然这一仗与天凌国不相上下,他却还是不太满意。踏着遍地血污,踩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越走步伐越是沉重。 清点过伤兵的部将策马追上他,“陛下,我军死一千人,伤五百人,天凌国死九百七十人,伤二百人。” 如此精细的算来,还是天凌国略胜一筹。 穆项忠那个无往不利的阵法已经被他杀尽,为何雪狼族的伤亡竟还是如此惨重? 见部将说完之后,仍没有退下的意思,反而欲言又止,阿斯兰龙颜微愠,威严冷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是,末将想说的是,我军重伤的五百人都是在峡谷内埋伏时受伤的,一时间恐难痊愈。” “什么伤是狼人一时间无法痊愈的?皇甫乐荻卑鄙地用了毒吗?” “不是毒,是比毒更可怕的东西。” 阿斯兰顿时有种不祥的感觉,“朕亲自去探望伤兵。” 以防士气被重创,重伤的五百人被单独安置在一处偏僻的营帐内,虽然帐内淌满了病患,却一个个咬牙隐忍,不敢发出任何哀嚎痛呼。 他们或少了手臂,或断了腿,伤口却不见血污,断缺处,除了挂满了泥土,就是沾满了金粉、木屑,有的还被水浸泡的泛白,还有的被大片烧伤,这样惨重的伤势,需得静养至少三个月方能痊愈。 阿斯兰站在营帐中央,头皮森麻,太阳穴绷紧剧痛——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些士兵,分明是被皇甫乐荻那最厉害地五员大将所伤,金纱,木妖,素水,狂焰,黑土,他们根本无需露面,只需在暗处动一动脑子,就能折损他几百人。 五百伤兵,药草、食物,水,各种所需耗费不少,眼下尚不是问题,但若是再多几个这样的“五百”,只怕雪狼族就彻底垮败了。 最令人无奈的是,一向探查情况精细精准的银影,至今都没有找到那无人的死穴,甚至连他们的行踪都无法精确的捕捉到。 “陛下……”中军大帐的护卫上前来,“天凌国的战书又来了。” 刚刚收兵不到一个时辰,便又要接着打,“他们还真是沉不住气,这是要乘胜追击!”他不能再冒这个险,若全军覆没,伊浵在朝中也如履薄冰。“传令下去,按兵不动,朕独自迎战!” 所有将士轰然跪地,“陛下,万万不可。” “朕不在时,谁若敢擅自出兵,军法处置!一切军务交由师父代掌,都给朕让开。” “陛下……” 阿斯兰走到营帐门口,上马疾驰而去。 空阔起伏的山丘之上,天凌国的兵马连绵密布,势压山河。 皇甫乐荻和穆项忠就坐在队伍前正中央的华车上喝茶,远远见阿斯兰一人独骑而来,皇甫乐荻倚在方枕上,咯咯地笑起来。 “我女儿的确没有看错人,这小子有点胆识,也睿智过人,他不想败,却又不想打,就自个儿来了。”她不无赞赏地对穆项忠说道,“若他不是狼人,我定会忍不住承认这个女婿!” 穆项忠望着策马奔驰来的阿斯兰,若有所思地一笑,“他是不是狼人,我都颇为欣赏他。而他这样做,并非一时孤勇,对我们是最狠毒的一招。” “狠毒?”皇甫乐荻不明白,“他这样出现,只会惨死在我五将手上。” 穆项忠却摇头叹息,“他不管是死,还是活,只单枪匹马的出现在这里,已经注定是必胜一局。” “穆项忠,你糊涂了?他是狼王,杀了他,雪狼族就是我们的了。” “乐荻,你怎么糊涂了?如今雪狼族掌权的,不是他,是我们的女儿。” 皇甫乐荻不以为意,“我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我前日还让你给女儿写信,让你劝她里应外合呢!凭她的聪慧,要清除掉雪狼族朝堂上那些反我天凌国的顽劣佞臣,不费吹灰之力。” 穆项忠无奈摇头,“乐荻,你想的太天真了,只可惜,伊浵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的女孩。” “她是我们的女儿,她一向最敬重你,难不成她还要帮着狼人打自己的亲生父亲?” “别忘了,她的亲生父亲,可不只打过她一掌。”穆项忠一直都为此懊悔,为此耿耿于怀,更为此悲哀无奈。 阿斯兰勒住马缰绳,长剑出鞘,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夫妻的争吵,开口呵斥,“二位要聊家常的话就滚回去聊,朕此来是要痛快地杀一场,谁要跟朕痛快地打一场,都放马过来吧!” “这不自量力的狼崽,他还敢嚣张?”皇甫乐荻冷笑,“众将听令,你们不是都想亲自会一会狼王么?他人就在那里,你们的机会来了,给朕往死里打!朕不但要杀了他,还要杀光所有的狼人和吸血鬼!” 战鼓如雷,天凌国众将策马出列,挥舞着刀剑枪戟一哄而上。 阿斯兰不等他们杀到,便从马背上飞身而起,闪电般诡异飞移而过,但见他所经之处人头如丢柿子一般地乱飞一通,不过瞬间,天凌国的二十元前锋大将和三百精骑尽数人头落地,这痛快的杀戮让他酣畅淋漓,却让天凌国将士们毛骨悚然。 而他稳稳落地之后,飞扬跋扈的长剑却没有停下,嘶鸣破空,径直飞过士兵的空隙,砰——一声,刺进了皇甫乐荻和穆项忠之间的雕花实木茶几,强大的剑气嗡嗡震颤,突然,轰——一声巨响,茶几崩碎,连带着整个华车也断成两半。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225章 狼王气死人不偿命 第225章狼王气死人不偿命 “乐荻,小心!”穆项忠飞身而起,慌忙把爱妻拉进怀中,足尖一点,稳稳落在左侧的一辆战车上。 皇甫乐荻花容失色,惊魂未定。好险,刚才若是那剑刺在她身上,此刻她就与穆项忠天人永隔了。 她已顾不得女王的威仪,怒极大骂,“这该死的狼人,不杀了他,老娘就不是皇甫乐荻。” 一向只听她自称“朕”和“我”的穆项忠,以及众将士,都不禁哑然失笑,这次女王陛下是真的发飙了! 阿斯兰人影飞移,在他们夫妻二人所在的战车前,气势凛冽地站定,一身金色战甲光芒四射,威武不凡,犹若天神,那股狂冷的杀气震慑人心,他近前的天凌国士兵都不禁抽到相向,脚下却惶恐地后退两步。 “都退什么?他一个人还能抵得住我千军万马不成?给朕把他剁成肉泥!” 没有人听皇甫乐荻的命令,傻子都知道,这场血战谁也讨不到便宜,把狼王剁成肉泥的代价是自己先被狼王砍成两段,待他杀的体力耗尽,剩下的人才有机会将他剁成肉泥——除非,穆亲王亲自出手。 气氛僵冷,无形中绷紧的弦,因阿斯兰的冷笑彻底绷断。 “皇甫乐荻,不必你杀我,我本就是束手就擒来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过过瘾!” 话音落,他如大鹏展翅,飞跃半空,手中飞镖宛若天将流星,细碎散射开去,嗖嗖嗖嗖……飞镖耀目闪烁,无不洞穿咽喉,换来砰砰尸体倒地的声音。 “我的神箭手……我的神箭手……”皇甫乐荻火冒三丈,七窍生烟,“穆项忠,他杀了我最心爱的神箭手!” “我都看到了……”穆项忠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疼惜地安抚道,“女王息怒,我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还不管?”这个男人一身强大的力量都是摆着给人看的吗?“给我杀了他呀!他太该死了!我要把他的狼心挖出来泡酒喝!” 穆项忠摇头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优雅下了战车,皇甫乐荻因他慢吞吞却又优雅绝伦的动作差点急得跳脚,而穆项忠就那么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走到阿斯兰面前,无限同情地警告。 “你最好身子骨够硬,否则,难抵天凌国的十八酷刑!” “十八酷刑,哼哼……小菜一碟,朕最近筋骨酸痛,正想舒坦舒坦,来点特别的按摩。” 他真是无药可救了。“阿斯兰,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必还要硬拼呢?你这样被俘,就不怕伊浵难过?” 阿斯兰抚了抚肩上的尘,邪肆挑眉,“她不会难过,只会生气,而她一生气,有人就要遭殃了。” “哼哼,你怎么笃定她是我们的对手?” 阿斯兰忽而笑得轻松又惬意,笑颜暖如朝阳,足可颠倒众生。“因为……我杀了你所有的精兵强将,剩下的那些喽啰,她会让他们化成烂泥。” 此刻,穆项忠也禁不住恼怒起来,这小子虽然孤勇闯来,却是早有预谋,竟连他也上了当。“可别忘了,我还有最厉害的五员大将。” “哈,是么?你最好要严防口风,不要对我提及他们,否则,我定有法子将他们碎尸万段,以解我家伊浵的后顾之忧。” “你这样说,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阿斯兰挑衅凑到他脸前,一字一顿地讥讽,“你——不——敢!”他笃定,穆项忠绝没有皇甫乐荻的狠绝。 穆项忠怒火狂烈,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却思前想后,左右衡量,终是无法出手。因为,他不想失去唯一的女儿,更不想让未来的外孙追着自己寻仇。 足足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沉声命令,“来人,把狼王押上囚车,好好伺候!” “是!” 阿斯兰很配合地带上手镣脚铐,主动坐上囚车,在囚笼内舒服地躺下来,故意大声地舒爽叹息“哎呀呀,这车还真是宽敞!朕总算可以美美地睡个好觉了,不过,有人怕是要这辈子都睡不着觉了!哈哈哈哈……” 皇甫乐荻恨得牙根直痒,她不明白穆项忠为什么不一掌劈了他。她却没有他那样的儒雅风度,抽了剑便气势汹汹地如母狮子似地冲向囚车,不砍了这该死的狼人,她就把“皇甫乐荻”四个字倒过来写! 天凌国的士兵顿时气血沸腾,高呼为她助威,“杀,杀,杀……” 见她要挥剑刺向阿斯兰,穆项忠忙冲过来,挡在囚车前,“乐荻,一剑固然可以发泄你的怒火,但,他若死了,女儿恐怕正有了借口与我们势不两立,她身边不只有无垠,还有花暝司,黎格王等一群高手。” 皇甫乐荻愤怒挥剑,刺在囚车的车辕上,“就让这头该死的恶狼多活几天,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儿,待我收了雪狼族,再将他碎尸万段!” 夜深人静,雪狼族皇宫的宁静,不同寻常的沉重压抑。 奏折已经批阅完,伊浵仍在御书房内。 夜明珠的光芒将整个御书房映照地亮如白昼,她龙冠珍珠熠熠闪耀,辉映着流光溢彩的龙袍刺绣,掩映于巨大腾龙浮雕的屏风前,银发的她,艳逸超凡,有着说不出的威严雍容。 她之所以仍坐在龙椅上,是因为几日前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桌案上的一个黄锦包裹。她询问了御书房所有的护卫,内监,宫女,都不曾发现有人曾送东西来过,但这东西分明是来自天凌国。 黄锦包裹中是一封信和一个盛放着琉璃瓶的锦盒,千里快马颠簸,精巧的轻功蹿来蹿去,琉璃瓶仍是完好无损,足可见这长途跋涉之人,有多么巧妙深厚的盖世武功。 至于那封信,她一直不曾看过,但是,这瓶子却已经告知一切。 瓶中一朵兰花,被封蜡保存过,虽然已经干枯,花瓣却仍是完好无损。 她养兰花已久,轻易分辨出,这原是丞相府馨兰居中的蕙兰。穆项忠期望她这个女儿能蕙质兰心,成为他的骄傲,故而让管家采买了十几盆摆放在馨兰居内外。 而瓶中还有阿斯兰曾夜宿馨兰居留下的一枚螭龙发箍,还有阿斯兰那时赠送她的一支珍珠步摇。 穆项忠在提醒她,丞相府曾经发生的一切,他一直都知晓。她和阿斯兰那段几近罪孽的爱恋缠绵,都被他封存在这个瓶子里,之所以当初不戳破她,都是顺遂了她的心意。 父爱深沉,他成全她的爱情,她本该感激,但是,她一样成全了他和皇甫乐荻,在这件事,他们父女俩算是扯平了。 当然,她也并没有忘记,是他一手将她推入火坑! 在五凤王朝时,他允许她入宫,先是让她留在凤羽穹身边,又让她嫁给凤伦,不过是一招搅乱五凤王朝和学狼族的棋,而那一招,也恰巧能让他朝着皇甫乐荻迈进一步…… 二选一的选择题,不需要迟疑太多,一个对,一个错,不过一念之间。 她心中早有答案,之所以留在今晚做一个明确的表示,是在等一个一直不曾出现的人。 她抓起桌上的瓶子正要摔在地上,殿顶上传来一声温雅及时的提醒,“伊浵,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就算你不选择天凌国,留着瓶子做个念想也是好的,毕竟那里面的东西可都是绝无仅有的。” 伊浵冷盯着瓶子,清冷嘲讽,“哼哼……你果真没有死。” “花暝司都没死,我又岂会死?” “是呀,你终究是比他力量强大,有吸血鬼的不死之身,有天凌国人的精灵之力,还有皇甫乐荻亲手传授的一身神医绝学,如此神一般的你,岂会说死就死了呢?” 如鹰的黑影从房梁上无声飘落,正落在她的案前。那张俊朗的脸曾经风清月朗般,叫人心动,此刻却满是阴冷的煞气。 他悠闲打量着御书房内的一切,漫不经心地说道,“原来,你竟如此了解我,真不枉我一番真情。” 伊浵笑颜依然绝美,却荡漾着从未有过的阴冷讥讽,“你不声不响把这些东西搁在我雪狼族的御书房,又不声不响的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还能帮皇甫乐荻征战沙场,我该更换一下对你的称谓,五将之首——黑土!” “哈哈哈哈……”黑豹不怒反笑,“看样子,银影可是查到了不少东西。” “银影没有查到你的踪迹,也没有追查到金纱,木妖,素水,狂焰,他只探查到你们各自神秘的本事,至于你的真实身份,是我查到的。” 黑豹脸上的笑骤然冷如寒冰,“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你可以埋伏在吸血鬼身边,也可以出入雪狼族,还可以伪装成人类,没有人怀疑你的气息,因为你可以融入你所在的每一片土地。” “好一个穆伊浵。”他忍不住,为她绝妙的分析鼓掌喝彩。“不愧是我爱的女人,不愧是我天凌国的公主殿下。” 而后,他身着黑袍的身影诡异一闪,绕过桌案,在她的龙椅上坐下来,伸手不羁地环住她的肩,“既然你知道了,我们也就好说话了,现在我们重新考量一下这个抉择。要么,现在依照穆亲王信上说的,把雪狼族收拾利索,投降了天凌国。要么,就让你和那个狼人的孽种,在你腹中化为一把灰。”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226章 欺负吸血鬼亲王 第226章欺负吸血鬼亲王 “这是谁的意思?穆项忠,还是皇甫乐荻?” “你猜!” “幼子无辜,他们竟如此凶狠?!”她真是太天真了,竟还妄想着她的父母能有三分仁慈。 “这个幼子可不无辜,他是祺尔钦勒金的种,生就一身罪孽。” “黑豹,在一个母亲耳边,说她的孩子的罪孽,可不是明智之举。”她微扬唇角,眸中闪过一丝杀气,“而且,要让你失望了,自打做了女王之后,我就不再接受任何威胁!” 她话音落,纤细的手指拂开他搁在肩上的手,高挑的娇躯不着痕迹地从龙椅上起身,顷刻间,整个龙椅,连同坐在上面的黑豹,一并化为寒气刺骨的冰雕,速度之快,让黑豹连反应都来不及。 “追风,雅静!”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两个银装铠甲的身影冲进来,一见龙椅上那尊冰雕,不禁暗惊相视,他们就在外面,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闯入? “末将护卫不利,请女王陛下责罚。”两人齐齐跪地,甘受惩罚。 “小心地把这座冰雕给我抬进御膳房的冰库保存,记住,千万不要让他融化了,命人严密防守。” 两人都了解伊浵向来宽容,但他们没有想到,这样疏忽的防卫,她竟然也会原谅。 “还愣着做什么?干活呀!” “遵命!” “报——”御书房外传来一声急迫的高呼,“女王陛下,捷报!” “来自何处的?” “五凤。” 这两个字让她松了一口气,她暗自调适气息,才接过去,打开密封的信,凤麟熟悉的字迹让她看了亲切。 “首战告捷,凤麟果真不负众望!” 她刚刚打发了信使,御书房外,又传来高呼,这一声“报——”让她刚刚燃起的欣喜一落千丈。 送战报的护卫急迫奔进来,一脸凝重悲痛地跪下,“女王陛下……” “信呈上来,朕自己会看,你长途跋涉也累了,去歇着吧。” “是。” 伊浵握着盛放密报的竹筒,来回踱了两步,才鼓足勇气拆开。 果然,不出她所料,阿斯兰给她铺好了一条必胜之路,心安理得地做了皇甫乐荻的俘虏。 简短的一行奏报,让她肺腑仿佛被吸血鬼尖利的鬼爪撕扯,痛得无法呼吸。 阿斯兰如此被俘,就不怕皇甫乐荻用酷刑折磨他吗? 她一定会赢这场仗,此刻却还没有准备好。 贺百那边还在忙碌着打造枪炮,而黎格王正带兵从血族边境转移,这一切至少需要一个月……他如何熬得过去? 她锥心的剧痛牵引,让牢中沉睡的花暝司猛然惊醒过来。 他从狭窄的单人木榻上起身,想奔去她身边,却发现三面石壁,一面纯银囚门,让他苦无出路。 心口的那股剧痛越来越强烈,让他难受地抓狂,她遇刺了吗?还是被人击了一掌?还是发生了别的事? 这狂躁不安地担心,成了生不如死的煎熬,他不禁懊悔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 她不过是让那些舞伶陪他过夜而已,他不高兴她们陪,大可把她们轰走,何必闹出这些呢?她呕吐时,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现在他只想守在她身边。 还有,今日他该把她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画成的那副画搬走,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他,他不该奢求其他,只要她能安然无恙就够了。 “穆伊浵,你最好不要死!”他无法克制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惧,“来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不知喊了多久,大牢狭窄的过道上,传来幽幽一声轻唤,“暝司……”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忙奔到纯银囚门前,垫着衣袖从栅栏缝隙里伸出手,握住伊浵冰凉的手,锐利幽深的鹰眸小心打量着她,紧张急迫地问,“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跌了一跤?还是动了胎气?” “……”伊浵因他劈头盖脸的追问,一脸茫然。 “不要不说话,你这样让我好担心。” “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必须答应。” 求?能让她用到这个字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他紧张的情绪急转直下,瞬间降至冰点,僵硬地松开她的手,退到牢房最里面,憎恨地远离她。 “暝司,我没有办法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我不答应,你不必求,讲再多也是徒劳。”他愤恨地低嚷。 “把血族的军权给我。” “不给,我绝不给。我的人可以是你的,血族的大小事务也可以任你做主,只有父皇用毕生心血组建的血族军队不可以给你。” “我不要全部,只需要百人。”再加上“客栈”中的精锐杀手,足可以将阿斯兰从天凌国救回来。 他绝然转身,以冷硬伟岸的脊背阻挡她哀戚的恳求,“你不要煞费苦心了,我不会答应,除非你死在我面前。” “我有身孕,我不能死,我死了,孩子怎么办?” 他转过头来时,獠牙血眸,张牙舞爪,忍无可忍地狰狞咆哮,“怀着他的孽种,你早就该死!”他知道自己说了多么绝情的话,明知覆水难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你休想借用我的力量救他,就让他被皇甫乐荻——被你那个心狠手辣的亲生母亲,用千万种毒药折磨死吧,这是那个狼人该承受的报应!” 伊浵被他强烈的仇怒震惊,哑然无语,晶莹如碎钻的泪珠儿,无声地簌簌滚落。 花暝司又凄清低沉苦笑道,“哼哼,不过,就算他尝尽千万种毒药,受尽折磨,也不及我被他用炸药炸得重伤时来的痛苦。” 她知道他曾经受过什么样的苦,可是……“我命人医好了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仇恨?”、 “就算我已康复,也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或许……这真的是报应吧。”伊浵幽幽叹了口气,“想当初,我在那艘船上跪了一个时辰,向他恳求救你的解药,可他铁石心肠,任我跪地双腿麻木,差点错过救你的机会。上天……是在惩罚他!我不会为他下跪恳求你,我知道,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用,你们都是一样冷血无情的人。” 这话让花暝司片刻失神,他恍惚看到伤心欲绝的伊浵,正跪在船舱走廊上,为她苦苦哀求,为他悲痛欲绝……当他回过神来,想要开口时,却发现囚牢外,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她就这么走了?她不是只剩下他了吗?如果她真心求他,也该拿出些诚意来。她的心还在痛着,弄得他也满心剧痛。 这个蠢女人,她休想把他丢在这不见天日满是恶臭的鬼地方!“穆伊浵,给我滚回来!穆伊浵——我答应!”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怎么这么近? 他奔到牢门口,这才发现,原来她没有走,只是藏身在囚门一侧的墙壁暗影处躲开他而已。 “该死的,你竟然又在耍我?!”为什么遇上她,睿智绝顶的他就变笨了呢?她几滴泪和几句话就打败了他的理智,还连底线都失守了。 伊浵声如蚊蚋地解释,“我没有耍你,只是快要晕倒,找一处墙壁靠一靠而已。” “借口!”他咬住牙根,冷冷瞪着她那张梨花带雨无辜俏颜,“我可以给你百名精锐,但我有条件!” “你说。” “我要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好,我答应。” 隔着囚门,他低沉警告,“穆伊浵,你可不要再次耍我,我也要你写血书!若你不遵守诺言,终生将忍受噬心之苦!” “我写。”只要阿斯兰能活着回来,她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我现在有身孕,你不可以……不可以……” 见她双颊绯红,全然不见刚才的狡黠的无辜,他疑惑挑眉,而后才恍然大悟,“我可以等,但是,你不准再找别人敷衍我,否则我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伊浵捏着拳头,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先熬过这一关,至于孩子生下来,她另有法子逃脱。 “暝司,其实……昨晚那件事,我也不对,向你道歉。” 她温柔的声音,在牢房石壁上回响,格外的悦耳。他唇角不着痕迹地扬了一下,仍是冷淡地在牢门内嗔怒,“道歉也该拿出点诚意,至少应该先把我放出去。” 伊浵抬手便拿着钥匙开牢门,“马上就放你出来。” 他却反而因她这个小动作,在牢门那边气结跳脚,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穆伊浵,你拿着钥匙却还在这里和我谈交易?!”不拆了她的骨头,难解他心头之恨! 伊浵被吵得头晕脑胀,拿着钥匙从锁孔处移开,还湿润的凤眸堆上笑来,“亲王殿下到底要出来,还是不要出来呢?” 花暝司视线盯在她的手上,因她的动作顿时又紧张起来,“当然出去!你马上给我打开这杀千刀的牢门!” 钥匙越是远离锁孔,她故作惶恐地做西子捧心状,怯懦娇嗔,“您这样狮子吼似地,我还真是好怕怕,若是把你放出来,我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俊逸的脸已经有些扭曲,强压着撕碎她的冲动,用强硬的面具伪装起怒火,冷酷抿着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对天发誓,绝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他会把她倒吊起来,毒打一顿,再压她在身下,好好惩罚她的薄情寡义,让她从此不敢再和他猫捉老鼠似地玩心计!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227章 只要你的相助不要吻 第227章只要你的相助不要吻 他的对天发誓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分明就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相!伊浵皮笑肉不笑地道,“暝司,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没有安全感耶!我还是明天再来放你吧。” 没有安全感就对了。“穆伊浵,我数到三,你若是再不开门,我就改变刚才的决定,就让那头该死的狼人在天凌国的囚牢里腐烂吧!” 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小气,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哐啷一阵清脆的响声,伊浵刚把手臂粗的纯银锁链从牢门上取下来,他便把袍袖垫在掌中拉开牢门,身影犹如鬼魅,猝然将她抵在了正对牢门的石墙壁上…… 伊浵忍不住惊恐大叫出声,白皙如朦月华的俊颜放大在眼前,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狂肆的邪恶与高贵的优雅,让她心神恍惚,差点陷落在他的美貌中。 “花暝司,你……你……你这个小气鬼,不要太放肆哈!” “真高兴,你终于了解我了。”壮硕的身躯进贴着她暖热的娇躯,若有似无地厮磨,他獠牙贴上她脖颈吹弹可破的肌肤,贪婪啃咬着,“我不只小气,还记仇!”冰冷地唇贴上她的肌肤,从脖子吻到颊畔,慢慢地,逗弄着,移到她的唇边…… “不——”她忙捂住唇,佯装干呕。 刚要狂吻她的他赫然一怔,动作戛然而止,这女人又要耍他了!他不悦地阴冷质问,“你说什么?是我耳朵背了吗?竟然听到了一个不字?” “呃……”伊浵后背紧贴在墙壁上,满脑子里却都是今早上看到的血腥一幕。真的不怪她不喜欢和他亲近,实在是因为她记忆里太好,总也忘不掉他满手是血的恐怖情景。 他凑近她,再次确认她的意愿,鼻音浓重的问询,“嗯?还是‘不’么?” “……” 他好心地说道,“如果你要拒绝,我真的不勉强。” 她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咬牙闭眼,口气绝然,“来吧。” “睁开眼睛,看着我!”他可是记得她与她的阿斯兰亲热时,都是主动贴上去的,怎么到了他怀中,反而和受刑似地?!“穆伊浵,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首先,你要让我开心,我才能顺应你的要求。”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哪有心情取悦他!不经意地想起在渊的提醒,她睁开眼睛,“好吧,我可以做到让你满意,但是……换了阿斯兰,他绝不会在这样恶臭熏天的牢房内吻我。” 花暝司顿时脸色铁青,阿斯兰,阿斯兰,又是他的阿斯兰! 见他没了心情索吻,她把握机会,适时说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去瑶华宫。”他还是坚持睡在她和那个狼人极尽缠绵的大床上,他就是要硬生生地挤进她的心里,就算她再寻到机会和她的阿斯兰同床共枕,她也绝不会忘记他。 “瑶华宫里的血渍还没有清理干净,你知道,我一见到血就想……吐。” “那就宿在瑶华宫的偏殿。” “好吧。”她勉为其难的点头。只要他不现在吻她就好。 他不放心地警告,“穆伊浵,不要给我耍花样,更不准逃。” “我不逃。”她根本无处可逃,不是么? 鬼才相信她的话!他大手抓住她温热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牢牢握紧,“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伊浵无法否认,若是没有阿斯兰,她一定会被他这样的痴情撼动,更何况……他们之间的牵引,已经让他们心意相通,这种亲密的联系,定会让他们有着普通夫妻所没有的甜蜜。 走出大牢,她的心越来越沉,见他脸色和缓,她才又开口要求。 “暝司,那个……百名精锐,我明儿就要,所以我要你今晚就飞鸽传书给血族皇宫,调派他们明日必赶往天凌国救阿斯兰。” “等你给了血书,我会直接派他们去天凌国。”他可不是没有诚信之人,“银货两讫,概不赊欠。” “血书我稍后就给。”伊浵握紧他的手,郑重恳求道,“暝司,事关阿斯兰的性命,你千万不要骗我。” 他停下来,把她的手拉到唇边,在她手背上凝重印下一吻,如印下他的亲王玉印。“我不喜欢开玩笑,你不是已经了解这一点了吗?” “谢谢你。” “但愿你是真心感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真心了?” 他不客气地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天凌女王设计精巧的炼丹房密室突然传出的可怕嘶吼,凄厉凶悍,刺破夜空。 嘶吼声稍一停息,随即便传来一阵如银铃似的嘲讽冷笑。 皇甫乐荻坐在一尘不染地高背椅上,欣赏着被喂食了毒药,煎熬于剧痛中的阿斯兰,心中惊涛骇浪的仇恨,这才稍平息了些。 阿斯兰一会儿变成狼身,一会儿变成人身,骨骼筋脉瞬间的变来变去,让他痛得声嘶力竭,这样的折磨,倒是不如死来得痛快,但他咬牙切齿,偏不开口寻死。 毒药的效力稍减,他啐了一口浊血,隐忍着周身剧痛,狂傲冷笑,“丧尽天良的老巫婆,就这点本事吗?呸——” 他黑发凌乱,被汗水粘湿,俊美的脸上汗水垂落,衣衫已经因为反复的变身破碎。如此痛苦,并没有让他狼狈不堪,相反的,他双眸莹绿,杀气迸射,壮硕的身躯每一块儿肌肉都坚实绷紧,仿佛铜铁雕琢而成。锁在身上的那几条千斤重的纯银锁链,不但没有让他的威慑力减弱分毫,反而让他更是霸气骇人。 他一举一动,都让立在皇甫乐荻周围的护卫胆战心惊,架着刀剑随时防备着,生怕他挣破锁链,咬断他们的脖子。 “哈哈哈……这点痛,还不够朕塞牙缝的!” “朕知道,祺尔钦你骨头硬!”皇甫乐荻端雅从容,浅笑嫣然,从椅子上起身,“朕并非是要折磨你,而是拿这毒药小小的尝试一番,看到你如此享受这毒药,朕就放心了。所以,朕打算,把这些毒洒在你雪狼族大军饮用的水中,你说会有什么后果呢?” “你敢?!”粗重的锁链被他挣扯,发出毛骨悚然的刺耳声响。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还要亲手毁掉我女儿腹中那个小孽种!作为她的母亲,我绝不允许她诞下狼族孽种。” 刚才的折磨让他抽筋断骨,痛不欲生,此刻的痛,却是千刀万剐了他刚硬的心,他盯着面前与伊浵相仿的俏颜,忽然寻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无限钦佩地拍了拍他的肩,“祺尔钦,你甘愿被朕俘虏,当真是勇气可嘉,也给了朕一个好机会。没有你这个棘手的野狼保护,朕的五将一定会顺利潜入雪狼族皇宫,成功得手!” 阿斯兰扯住锁链欺近她,粗重的锁链真气凝灌,连带着整面墙都被撼动,壮硕的胸腔内爆出震耳欲聋地咆哮,“你若敢伤害伊浵,伤害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甫乐荻也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不由后退,俏颜苍白地有些不自然,她强硬冷笑,“我绝不会伤害我的女儿,身为她的母亲,我有权利管教她,让她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你不配做她的母亲!” “拭目以待,你且看看我到底配不配。” 撂下这句狠话,她转身便走出炼丹房,却差点撞在门口穆项忠的怀里。 “项忠,你怎么在这儿?” 他挑眉,状似无意地反问,“我不能来看看吗?” 皇甫乐荻不安地按着心口,“你……你听到什么了?” “我应该听到什么吗?还是你不想让我听到什么?” “没什么,我困了,我们早点去睡吧。” “嗯。”穆项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密室厚重的石门,并未再多言其他。 他本是想过来告诉皇甫乐荻,黑豹已经在雪狼族皇宫被俘,不过,现在看来,此时没有必要多嘴。只要是伊浵的孩子,不管是狼人,还是吸血鬼,他都承认是他的外孙,幼子无辜,没有必要承担上一代的仇恨。 血族皇宫,刚刚返回的花穗姬端着托盘,进入血族王的寝宫,一袭艳红衣装的她,让色调暗沉、恢弘迫人的寝宫顿时一亮。 “父皇,该进餐了,我亲手调配了几样开胃的血液,其中还有皇兄喜欢的花味儿酒血,您也尝尝。” 血族王面色苍白,一身金黄锦袍,依然妖艳绝美。 他只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因这已嫁入雪狼族的女儿出现而欣喜。 真是孽缘,他所有的子女都遗传了他的凶狠,歹毒以及痴情,花暝司迷恋穆伊浵那个妖女已经够让他堵心的,花穗姬竟嫁给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贺百……这大概是他的报应吧。 他握着手上的字条,开口回应花穗姬的心情也没有,心中仇火与悲痛焦灼,犹豫不决。 这字条是刚刚皇宫精锐血军统领送进来的,花暝司的亲笔信,他命统领即刻调派百名精纯之血的皇族杀手,前往天凌国营救祺尔钦勒金。 “父皇,您在看什么呢?”花穗姬上前来,把盛放着各式血液的托盘放在龙榻矮几上,从他手上取过字条,“让女儿也瞧一瞧,是什么神秘的字条,让父皇如此失魂落魄?” “你皇兄犯了糊涂,把血族给了那妖女,现在竟又一心帮仇人!” 花穗姬心中一番思量,杏眸一股幽冷的杀气一闪而逝,“皇宫精锐血军是父皇的心血,岂能派去救仇人?皇兄糊涂,父皇,您可不能糊涂!” 血族王沉吟叹了口气,端起一个金盅,食不知味地饮下血液,“你不是一心想着贺百所在的雪狼族吗?怎么这会儿又站在血族这边?” “穆伊浵不让我和贺百在一起,我也不让她和她的爱人在一起,以牙还牙,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不过,你皇兄怕是要在那边为难一阵子了。” “皇兄被那个妖女医好身体,就全然忘了祺尔钦对父皇的伤害,他被迷惑了心神,活该受罪!” 血族王摇头失笑,女人一旦有了妒忌和仇恨,当真是犀利难挡!孤立无援的伊浵,让他不由想起当初被众妃残害的丹芙。 “女儿这就去向统领传令,禁止他调派任何人去天凌国救仇敌。” “嗯,你去吧,朕这边不需要人陪。” 他一醒来,唯一想见的只有花暝司。其他的子嗣,都是他的罪,看到他们,他反而越是思念已故多年的丹芙——他永生永世想忘却怎么都忘不掉的女人。 雪狼族皇宫。 “阿斯兰——阿斯兰——”伊浵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却是第一次,她噩梦的主角儿会是她认定天下无敌的阿斯兰。 已经习惯了晚上睡眠的花暝司,从她身旁睁开眼睛,就见她僵坐着捧住脸黯然落泪。 “伊浵,又做恶梦了?”他无奈地坐起身来,把她拥入怀中,“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相信我,他们一定会救他出来的。” 第四天,真的才四天而已吗?不看到阿斯兰安然无恙,她坐立难安,度日如年,短短四天,她只觉得仿佛过了四百年。 贺百那边的武器只剩了最后组装,黎格也在急速行军,她倾尽全力正在加紧筹备粮草和火药,心里却还是不踏实。 “你才刚刚睡了半个时辰,再多睡一会儿,若不然,孩子也受不了你这样煎熬。” 花暝司柔声哄劝着,把她揽入怀中,却丝毫没有与最爱之人同床共枕的幸福感觉。 她人在他怀中,心却早已飞去了天凌国的囚牢,这就是他和她的缘分吗? “伊浵,不要再想他……不要在想……”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银发,呓语似地魔魅低喃着。他真的好想捧住她的脸把她彻底催眠,可笑的是,她这半只吸血鬼,已不是他能催眠的普通人类了。 “女王陛下……”苏嬷嬷的声音在殿外传来。 伊浵再次被惊动,若非花暝司搂抱着她,恐怕她已经从床上飞跳起来冲去开门。“什么事?” “承恪亲王一直吵闹不休,说是感应到陛下有危险,要见女王陛下。”苏嬷嬷无奈地解释道,“奴婢刚才去看过,已经告知亲王殿下,女王陛下会全力营救陛下回宫,可他就是不相信奴婢,还说陛下现在可能有性命之忧。”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228章 神秘四将夜袭 美人难惹 第228章神秘四将夜袭美人难惹 伊浵再也压抑不住心里那股担忧,她要去天凌国,她要亲自去救阿斯兰,她再也不能这样等下去。 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她猛地推开花暝司,扯了外袍罩在身上,也顾不得身怀有孕,鞋子也没有来得及穿,便飞快地奔出寝宫。 “穆伊浵,你这个蠢女人!你给我回来!” 花暝司追出殿门,就慌忙刹住脚步,门外的阵仗让鲜少有惧色的他一脸惊骇,不敢再轻举妄动。 兰玉,兰棠,苏嬷嬷,还有刚刚奔出殿外的伊浵,被四个黑衣人用银亮的弯刀抵住了脖子,他若敢再往前迈一步,他们定手起刀落,他将再也见不到伊浵。 很明显,刚才苏嬷嬷那番话,只是为引伊浵出来。 见他手指猝然化为尖利的鬼爪,伊浵忙出声警告,“暝司,不要!” “你休想让我袖手旁观!” “就站在那里,不要有任何动作!他们是金纱,木妖,素水,狂焰,他们是来抓我的,你不要做傻事。” “伊浵……”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担心他?他就不相信,这四个喽啰是他的对手。 他刚刚往前迈了一步,肩头却有金色粒子从黑丝睡袍上水一般的流泻下来——他大惊失色,脚步却仍是没有停止。 “暝司,我求你……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定先在这刀口上自刎!”伊浵恨不能给他跪下,“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站在那里,不要再动。” 他总算明白了,她为何总是神神秘秘的,就算五凤,血族,雪狼族联手也不可能是天凌国的对手,这些人神出鬼没,力量神秘,只用意念便能杀人于无形。枉他有千年力量,却连救她的能力都没有,除了没用的站在这里,与她遥遥隔着一道门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公主殿下,容狂焰提醒一句,快与你的夙夜亲王抓紧话别,该交代的事情做个交代,你们这辈子恐怕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苏嬷嬷和兰玉、兰棠吓得哭出来,伊浵冷声说道,“我跟你们走,放了我的宫女和嬷嬷。” “既然公主殿下配合,我们也不多为难。” “女王陛下……”苏嬷嬷惭愧地痛哭流涕,“奴婢该死。” “苏嬷嬷,我不在,这座皇宫就交给你了,你不能死。” “是,奴婢遵命。” “暝司,你是我的夙夜亲王,对吗?”伊浵对他扬起唇角,泪却潸然而下。 她晶莹的泪滴在了他的心口,灼烧出一个个血洞。“是,我永远都是你的人。” “既然是我的人,你就要听我的话。” “好,我听你的。” “保护好你自己,回你的血族,陪在你父皇身边,不要冒险去救我。若死,我是定要和阿斯兰死在一起的。所以……对不起,你一定要答应我。”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她的阿斯兰身上。“穆伊浵,你发过誓的,你和你腹中的骨肉都是我的!” 可惜,四个黑衣人没有给他们太多话别的时间,他们带着伊浵飞身与半空一旋,便消失无踪。 兰玉,兰棠和苏嬷嬷都被吓得几近虚脱,见花暝司上前来,她们慌忙跪趴在地上。 “亲王殿下饶命,是黑衣人逼着奴婢,让奴婢说那样一番话引女王陛下出来的。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 轰——一股冷风刺骨地扑面袭来,哭诉的苏嬷嬷疑惑从地上抬头,就见花暝司犹如魔魅,怒视着殿外的夜空,而他背后是比夜更黑的宽大羽翼,气势犹若大鹏展翅,而他俊美的脸却杀气骇人,那双血红的眼睛仿佛能瞬间掠走人的灵魂,有股说不出的惊险之美。 兰玉、兰棠惶恐地只看了他一眼,便趴在地上战栗不止。 “穆伊浵,我不会让你和那个狼人死在一起的,要死,你也该死在我怀里!”一个低空俯掠,他冲上夜空便不见了踪影。 花暝司直接奔天凌国而去,伊浵却被四将掳劫,去了黑豹被囚禁的御膳房冰库。 好在,深夜的御膳房并没有人劳作,只是……守卫的护卫却并不少。 刚到御膳房的院中,便有人大叫,“刺客,刺客……女王陛下被刺客挟持了!” 宫卫瞬间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他们见刺客手中握着天凌国杀手特用的纯银新月弯刀,个个顿时仇恨狰狞,一双双眼睛化为莹亮森冷的绿色,嘶吼声震耳欲聋。 伊浵并没有因为他们如此忠勇的保护而欣慰,反而更是心急如焚。 “逃!都给朕逃!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有多远都给朕滚多远!” “女王陛下放心,我们定不会让您有危险的。”陛下御驾亲征前,可是格外命令过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女王陛下毫发无损。天凌国抓了陛下,害得雪狼族死伤惨重,这四个该死的刺客,就等着归西吧。 四周护卫越来越多,整座宫苑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笃定,就算刺客武功再高强,也难逃出他们天罗地网的包围。 伊浵不禁因前几日传下的那道圣旨而懊恼——为防备天凌国的人夜闯皇宫在御膳房下毒,她特意加派重兵巡逻。 此刻,他们……势如洪水地挥舞着刀剑砍来,狂焰却只是冷笑一声,“找死!” 话音落,冲过来的十几个护卫瞬间周身起火,不过片刻,化为一堆枯槁的灰烬。 其他护卫惊骇,吼叫声顿时化为一片死寂,随即以更汹涌的气势,猝然冲上去。 狂焰命金纱,素水,木妖三面防守,掩护他押着伊浵去冰库救黑豹,所有袭来的护卫都化为一堆一堆的金粒子,松软如烂泥的木屑,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水。 一路上,御厨,内监,宫女,守卫也都形同虚设,无一例外地都随着狂焰眸中那抹轻蔑的笑付之一炬。 伊浵咬牙暗恨,怒斥道,“你不过是要救黑豹,我让你们救,不要再滥杀无辜!” 狂焰提醒,“公主殿下,他们不过是狼人,是吃人的野兽,死不足惜!” “就算是恶魔,也比你这种狠毒之人好的多!” “呵呵呵呵……公主殿下分明是被狼人迷惑了心智,颠倒了黑白。” 说话间到了冰库门口,四个守卫抽刀戒备,手上的刀却如烙铁般烫红,他们的手掌也被烫伤,惊呼丢弃武器。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打开门。” 狂焰手上的弯刀紧抵在伊浵的脖子上,命令守卫,“不只要打开门,还得把黑豹给我抬出来,否则你们的女王陛下必身首异处。” “有本事自己进去扛。”伊浵厉声呵斥已经打开门的守卫,“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逃?” 守卫被吼得一愣,女王陛下宁死也不需要他们护卫?临阵脱逃可是死罪。 伊浵气结怒吼,“滚呐!”有时她很喜欢狼人的忠诚,但是,有时也憎恨他们如此。 守卫转瞬消失。 “一个个贪生怕死的畜牲!”狂焰无人再可差遣,不禁怒火中烧。 伊浵却因他的怒火灵机一动,有恃无恐地诡异扬起唇角,从他的弯刀下灵活如蛇地钻出来,猛地推开冰库大门。 库中煞白冷寒的雾气如浓烟般冒出,狂焰却不进反退,生怕被那白雾伤到似地,夸张地贴在墙壁上,给飘过身旁的一缕雾气让道。 伊浵冷笑看着他滑稽的举动,环胸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狼狈,揶揄调侃,“狂焰将军还真是厉害,杀人如麻,这会儿却因一点雾气成了胆小鬼?!” 狂焰露在黑色蒙面布斤外的双眸猝得燃出两股火苗来,“穆伊浵,你最好马上把黑豹给我弄出来,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呵呵,是么?”伊浵心念暗动,手中凭空多了一把尖利的冰刃,直指向狂焰,“我倒要看一看,你能让我死得有多么难看。”她白衣白发与冰库内冒出的冷寒雾气融为一体,复仇的冷笑,让出尘脱俗的鹅蛋脸意外的多了几分妖艳之气。 狂焰眼见着她手上的冰刃一寸一寸凝结,变长,他忍不住后退一步,那冰刃却长了眼睛似地,追着他,极快地变长了一尺。 他加快脚步后退,却一不留神,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刚要爬起,却顿感周身麻痛难忍,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地,再也无法挪动——因为,地上已不知何时出现了厚厚的冰层。 伊浵手上的冰刃瞬间消失无踪,笑吟吟地上前来,在他身旁蹲下来,“呵呵呵,狂焰将军这是怎么了?” 明媚的笑颜掩映于雪白的银发之下,眉眼愈加艳如描画,空灵秀美,让狼狈躺在地上的狂焰心神一恍,不禁更是气恼。“穆伊浵,你可别忘了,金纱、木妖、素水一会儿就会杀进来。” 不巧,皇宫统领正好进来,“女王陛下,门外三名黑衣刺客都成了冰粒子。” 伊浵挑眉,对狂焰一笑,“狂焰将军,你可听到了?你的三位同伴都被朕变成了冰粒子,要不要朕让朕的统领大人把他们捧到你面前来过目确认一番?” 狂焰差点忘了,她也是不折不扣的天凌国人。“你……你这个妖女!” “妖女?呵呵呵……”伊浵好整以暇地蹲在他身边,“我倒是要看看,这骂我是妖女的男人会长成什么样子。” 狂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眼见着她蹲下来,伸手要抽走他头上的面巾,他愤怒地低嚷抗议,“不要,不要——不要——” 伊浵忍不住怀疑他是个羞于见人的丑八怪,若是如此的话,她看一眼,倒是可以略施仁慈把面巾还给他。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惘 第229章 冤家路窄 情敌互救 第229章冤家路窄情敌互救 出人意料地,他并不丑,而且,他有一张比女子更标准,更美艳,更动人心魄的瓜子脸,呃……这应该是传说中经典的小三脸吧,啧啧……五官之精致,连她都忍不住妒忌呢。 一头火红长从黑巾内如红色绸缎般散开,顺滑莹亮,刺入眼帘,她忍不住惊艳赞叹出声,现代职业病又犯上来,啧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美的红发?! 搭配了这头红发,这白皙瓜子脸的男人,当真堪称在世妖孽——而且,是一只风华绝代不折不扣的火狐妖。 她忍不住勾起一缕红发,好奇地研究起来,“你这红发是用什么染成的?好艳,却又红的纯粹如火,光泽充盈,靓丽而不落俗,不这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红发耶!” 狂焰本是堪比锅底的黑脸,顿时石化。“……穆伊浵,你有毛病!” “我曾想,该把我的白发染成什么颜色比较好,可是古代的染发术实在太低劣,我研究了很长时间,都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染发剂,所以……” 狂焰气得全身都在呼呼冒烟。这女人脑子被驴踢了吗?她用这种卑鄙地方式制住他,让他筋骨寸断似地煎熬于剧痛,却没事人似地,在这里大谈“染发”这种古怪臭美的话题?! “狂焰将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头红发到底是在哪染的?”伊浵凤眸忽闪着求知上进的率真光芒,一般男人怕是早就招架不住,倾囊相授,甚至连染发师父的祖宗三代都报备给她。 只可惜,狂焰不是一般人,他唇角眉梢都因为强烈的怒火抽~搐成一团,眼睛里火苗呼呼跳跃着,咬牙切齿地阴狠说道,“穆伊浵,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夸赞,平心而论,你倒是第一个夸赞我美的人,不过,我也请你瞪大你这形同虚设的死鱼眼看清楚,我的头发——不是染的,是真头发!” 死鱼眼?他竟然骂她死鱼眼?伊浵看怪物似地瞪着他,一脸诧异。 狂焰可不喜欢她这比刚才更古怪的眼神,“穆伊浵,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我终于发现,花暝司不是这世上最小心眼的男人,花暝司也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敢于与女人对骂的男人,花暝司更不是唯一一个在乎外貌更胜内在涵养的男人……” “你……穆伊浵,你莫名其妙!”鬼扯什么花暝司,她是和吸血鬼纠缠太久,鬼迷心窍了! “综上所述,还是我的阿斯兰最完美,他宽容,大度,不骂女人,不打女人,痴情,又睿智绝伦!” “穆伊浵,你……你这个疯子,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一会儿夸花暝司,一会儿夸阿斯兰,这分明就是在贬低他呀。 伊浵优雅起身,理顺了自己散乱地银发,一个华丽丽地转身,命令护卫统领,“把这个红发妖怪弄去冰库,别打晕他,就让他这么清醒着,让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尝一尝痛苦的滋味儿!” “遵命。” “对了,小心看守他和黑豹,朕要用他和黑豹,交换朕的完美夫君回来!” “是,女王陛下。” “穆伊浵,你若敢将我丢进该死的冰库,我就烧了你的雪狼皇宫。” 若狂焰在御膳房院中的嚣张,可用狂傲暴戾来形容,那么他此刻的嘶吼,只能用悲惨二字来形容。 伊浵厌恶按住耳朵,“这么美的男人,叫起来竟然跟杀猪似地,真刺耳,再在他身上压一块儿冰。” 护卫统领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女王陛下,要压一块儿多大的冰?” “巴掌大就够他受的了。” “是。” “不,不——不要——”就像是吸血鬼和狼人惧怕纯银,狂焰最怕的是冰,哪怕是一点点冰寒之气,一点点冰粒子,也能让他痛不欲生,更何况是巴掌大的冰块……“不要啊!穆伊浵,你给我回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要死!” 伊浵脚步未停,绝然离开。 走出御膳房,她便传旨,特别准备两个可以盛放冰块的囚车给黑豹和狂焰,又让苏嬷嬷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前往军营,而她则进入承恪亲王寝宫。 正在宫廊下焦躁徘徊的无垠一见她,不由停住脚步,怔然愣住。 刚才听闻外面喧闹,她被天凌国四将挟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一直心神不宁,担心她会出事,又担心她会像前三次一样,受到重创而小产……这会儿,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出现,他莫名地安心。 可……她怎么可能破天荒地跑来这里?!一定是他太过担心,出现了幻觉。 他与她冤仇已深呀,而且,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写信给皇兄弹劾她的事,她还来这里做什么? 古丽娅原是抱着婧琪公主,坐在廊下的长凳上陪伴无垠,见伊浵进来,她没有行礼,便径直进入殿内关上门。 她不否认,对于伊浵夺去无垠军权一事,她曾心中怀恨,却又矛盾地感激她这样做,因为无垠最近的确对她和女儿格外温柔,格外体贴,这几日,她体会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幸福。 因此,她不想再干涉任何雪狼族的政务,主动让出空间,让伊浵和无垠谈事情。 伊浵就站在阶下开口,她收拾了被挟持的狼狈,将银发简单束了个发髻,外袍穿得也整整齐齐,只是……还赤着脚。 而无垠的视线,正落在她露在袍子外、莹润如珍珠的可爱脚趾上。 伊浵不着痕迹地侧转,巧妙用袍边遮挡住双足,“无垠,明日我要御驾亲征,雪狼族就交给你了。” “你……”无垠堵在心口的怨怼责骂都成了难言的痛苦,“你不是不信任我吗?为何又要让我执政?你大可以去找你的丞相凤伦。” “我不放心凤伦,他毕竟对阿斯兰心怀仇恨。”伊浵见他腮骨动了两下,眼中还有愤怒未消,柔声说道,“你是知道的,我欣赏你的才智,之所以让凤麟领了你的军权去五凤,就是担心终有一日,雪狼族会遭遇变故,后继无人。” 无垠闷声不吭,再也不看她。他不曾想过她顾虑地如此深远,她这样的谨慎睿智,让他惭愧,让他无颜面对她。 “无垠,若我和阿斯兰都无法返回雪狼族,请你善待每一位曾经为雪狼族流血牺牲的将士,也请你,不要因为我的决定和圣旨,去憎恨凤麟,他只是听我的话,才领了你的军权。一切……拜托你了,不要让我和阿斯兰失望。” 无垠在廊下又站了半晌,整座皇宫忽然又恢复宁静。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古丽娅轻唤,“无垠,她走了。” “婧琪呢?” “已经睡下。”古丽娅上前来,明显感觉到他身上迸射地那股冰冷的疏离,“穆伊浵一出现,你便又失魂落魄了?别忘了,她是你的皇嫂。” “古丽娅,你想多了。”他安慰拍了拍她的肩,径直步下殿前台阶,“她身怀有孕,该出征去救皇兄的人是我,一直以来,我都不曾为皇兄做过什么,岂能让她去战场上送死?” “你……你回来!”古丽娅不安地追过去拉住他,“我不准你去,她刚才说的是让你暂代朝政,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你终于有机会坐上那个龙椅了,为什么反而放弃?” 无垠自嘲苦笑,“你越是这样说,越是让我觉得自己该死无葬身之地!” “无垠,你疯了!”古丽娅从身侧抱住他,“我不要你去,我和婧琪怎么办?”他决定去战场,分明就是要保护穆伊浵,她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看穆伊浵的眼神里隐藏了什么。 “我还会回来的,你该相信,我不是那种抛弃妻儿的男人。” “……难道你要凤伦处理朝政吗?穆伊浵刚才可是说了,凤伦对阿斯兰心怀仇恨,他会毁掉雪狼族的。” “朝政之事无需担心,我和伊浵在路上处理也可以。”说完,他径直出了寝宫。 古丽娅却瘫下去,崩溃地嗫嚅着,“你叫她伊浵,这么久了,你竟还叫她伊浵?!” 伊浵对于无垠的恳求犹豫不定,终于还是拗不过他以死相逼,答应他也出征。 但她却做不到闷在皇宫里等消息,干脆坐上马车一起跟着大队人马赶往军营。 穆项忠和皇甫乐荻的力量,她一直都不曾真正见识过,不过,穆项忠既然能一掌将她打去现代,他的力量定然深厚地骇人,若是用黑豹和狂焰都换不回阿斯兰,她就只能用自己做交换。 天凌四将来皇宫挟持她之后,花暝司以为她被抓去了天凌国,急匆匆地赶了去,如今已三天,不但没有返回,还音信全无,她实在担心他也会被俘。 一想到他早先派去了天凌国百名精锐,她又忍不住坐在车内失笑摇头,她真的是多虑了,那只吸血鬼,有那么多人保护,她根本无需担心。 正如此想着,她的金牌护将罗雅静却突然跃上车辕进来跪下,“女王陛下,出大事了。” “怎么一脸悲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客栈’派去天凌国的百名吸血鬼精锐杀手无一生还。” “血族派去的呢?” “女王陛下……” 见罗雅静明秀的俏颜满是无奈,伊浵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雅静,回答我的话。” “夙夜亲王,根本不曾派过任何人援助那百名杀手救陛下。” “阿斯兰是否还活着?” “是活着,不过,陛下每日被皇甫乐荻喂食各种毒药,恐怕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 伊浵勃然大怒,摆放了午膳的桌案被掀了个底朝天。“花暝司,你好样的!既然不曾派过任何人,为何又要冲去天凌国送死?”伊浵想不通,也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件事,“备马,我亲自去天凌国。” “女王陛下……” “不要惊动无垠和凤伦,我们易容成普通百姓赶路,你和追风陪我去。” “遵命。” 天凌国皇宫,阿斯兰被囚禁的炼丹房密室,石门机关被转动,咔嚓咔嚓的响声,让半是昏迷的阿斯兰警觉转醒,刚刚结束了一场痛不欲生的毒药折磨,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皇甫乐荻就又有新毒药了吗? 轻缓的脚步声不是天凌国太监和护卫,也不是皇甫乐荻,挪动迟疑,带着几分小心与试探,几不可辨。 阿斯兰从凌乱的黑发下抬眸,花暝司一袭黑衣黑袍的身影刺入眼帘,他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低哑地笑出声来,久不饮水双唇干裂的伤口,被扯得血液渗出,却并没能让他停止嘲讽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暝司不明所以,他手脚被锁链铐住,一见到他这个仇敌前来,该担心自己性命不保才对。“祺尔钦,你笑什么?你看到我,该胆颤心惊,该惊恐惊惧。” 阿斯兰勉强停住了笑,严重的内伤让他又咳了良久,他抬起仍锁着纯银锁链的手,抹掉唇角的血,慵懒地靠在石壁上歇息,“我之所以笑,是嘲讽你竟然为了复仇,不惜涉险,愚蠢!” “我不是为你来的。” “还能为谁?难不成你是暗恋皇甫乐荻那个老妖婆已久,此番是来告白的?” “祺尔钦,你当真不怕我找你复仇?!” “你能对我做什么?杀了我吗?我差点害死你,你来杀我复仇,也是天经地义。” “当然,的确是天经地义。” “可惜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我有惧意。我不但不怕你杀我,反而该多谢你如此做。” 花暝司却反而不知该如何接口,手中真气翻滚,只要一掌就能让他变成一堆碎肉,但是,他脑子里却莫名出现伊浵恸哭恳求他的一幕。 阿斯兰等得不耐烦,“怎么还不出手?” 花暝司一番思量,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我不会杀你,我会救你出去,让伊浵永生永世都感激我,爱着我!而且,伊浵已经发过誓,和你不再是夫妻,我要你亲眼看着我们幸福美满的在一起。” 伊浵发誓的事,阿斯兰当然知道,她用一句誓言,平复了血族和雪狼族的战争,是明智之举,否则,腹背受敌,雪狼族恐怕早已不复存在。因此,他一直不曾为此怪罪过伊浵。 不过,对于花暝司要救他这件事,他却实在不敢恭维。 “哼哼,就凭你?怎么可能救我离开这里?花暝司,你可不要太高估自己的能力。” 花暝司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从靴筒中拔出削铁如泥的匕首,这便要砍断他身上的纯银锁链,诡异的是,锁链不但没有砍断,匕首刀刃反而断成两截,当啷一声脆响,惊动了炼丹房外的护卫…… 花暝司一惊,环顾整个密室,四面石壁,根本无处藏身。 阿斯兰无奈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让出背后的位置,给他递了个眼色。 密室内光线昏暗,阿斯兰赫然变身,显现出高大的狼人身躯,将背后遮挡出一片浓重的阴影。 护卫冲进来,见阿斯兰一副恐怖凶悍地狼人模样,顿时惊恐地收住脚步,也不敢再进来仔细查看,慌忙又关上石门退出去。 花暝司从阿斯兰背后出来,“你该让他们抓了我。” 阿斯兰又瞬间变回人形,冷笑两声,“伊浵需要帮手,而且,她担心我就够了,我不想她分心担心你这个吸血鬼。” 花暝司挑眉冷笑,“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救你出去。我可不想她和我在一起时,还要惦记着你。” “这锁链是皇甫乐荻特意打造的。”阿斯兰好心提醒,“你还是滚吧。”就算花暝司救了他,他也不会领他的情。 花暝司查看了锁链的每一个环扣,视线落在固定锁链的石壁上,“锁链是皇甫乐荻特意打造的,这墙壁可不是皇甫乐荻特意打造吧?” “难不成,你要搬着这块儿墙壁一起逃?” “不用搬石壁,只需挖出固定锁链的这部分即可。”花暝司用断掉的匕首刺入石壁,真气凝灌,正面石壁顿时龟裂开无数条狰狞的纹路,有的石块儿哗啦啦地从墙上脱落下来。 阿斯兰无奈摇头,这吸血鬼的脑子有点小聪明,却过犹不及,蠢得叫人抓狂。 “花暝司,那些护卫可是刚刚离开……”石门再次旋开,他白了他一眼提醒,“他们又来了。” 花暝司迅速转身,把匕首塞给他,“自己把锁链挖出来,我对付他们” 阿斯兰哭笑不得,“你不是说要救我吗?怎么又让我自救?” “伊浵被天凌国四将抓来了天凌皇宫,你要不要自救,自己掂量!” “你说什么?”阿斯兰狂怒失控,猛一用力,锁链轻而易举地便从石墙内迸射出来,强力反弹,四条气阀,精准地将四个护卫打得一片血肉模糊。“花暝司,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狼人太过狂躁,“你小声一点!非要招来所有的护卫才满意吗|?” 阿斯兰忍不住咆哮,“我要知道伊浵到底怎么了?她在哪?” “我若能找到她,就不会来这里!”该死的穆伊浵,竟然在这个时候切断和他之间的牵引,他找遍了整个皇宫,连她的气息都没有嗅到。 阿斯兰阴沉说道,“杀出去,就算死,我也要救出伊浵!”他绝不让皇甫乐荻那个巫婆有机会伤害伊浵和孩子。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230章 真假爱妻 甜蜜重逢 第230章真假爱妻甜蜜重逢 两人倒是难得默契,不约而同换上护卫铠甲,一前一后相互掩护着出了炼丹房。 习惯了下命令的阿斯兰说道,“分头找,半个时辰后,无论能否找到,都在公主寝宫殿顶见。” 花暝司摇头,拒不执行他的命令,他是伊浵的夙夜亲王,可不是他祺尔钦的谁!“祺尔钦,你是傻子还是聋子?我已经说过了,我找遍了整个皇宫,发现根本没有伊浵的影子,才来这边找的。” “你确定你找遍了吗?” “你不是和伊浵腹中的骨肉有感应么?难道你能感觉到她在什么地方?” “我受了内伤,如何能感觉得到?” “伊浵就在来皇宫的路上,既然都在,就陪我喝一杯吧。” 穆项忠的声音?花暝司和阿斯兰忙相背而立,戒备环看四周,宫苑之内是花圃幽静,林木葱郁,并不见穆项忠的人影,但他刚才的声音,分明就在他们不远处。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我在伊浵的公主寝宫,已经摆好了晚宴,你们一个久被毒药折磨,一个长途跋涉而来,大概都饿了吧,正好陪我喝一杯。” 花暝司不禁怀疑自己听错,是他的听力太好,还是穆项忠的内力太深厚?他在公主寝宫说话,他竟然听得如此真切?不对,他在公主寝宫,又是如何知晓他来天凌皇宫的? 阿斯兰却并没有想太多,他对穆项忠的力量早有了解,另一个原因是,他已空腹煎熬于毒药多日,滴水未进,的确饿坏了。他需要补充食物调息养伤,而且,他饿着的时候,心情格外糟糕。 见阿斯兰转身消失于公主寝宫的方向,花暝司忙飞身追上去,“喂,你真的去找那个老家伙?” “我宁肯把敌人放在身边,盯死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有没有想过,他人在公主寝宫,都能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若我们去了,还有活路吗?若我们死了,谁还能保护伊浵?” “若不和他面对面,就永远没有机会打败他。”阿斯兰冷笑,“花暝司,你若是个胆小鬼,完全可以选择不去。” 花暝司的确不想与穆项忠面对面,但是,除了公主寝宫,他还能去哪呢?他可不想承认自己比他胆小。 不过眨眼时间,两人便立在了公主寝宫的寝殿门前,他们正要抬脚迈进来,穆项忠却及时阻止,“先等一等,伊浵不喜欢别人弄脏她的寝宫,你们一身血腥,先洗干净再进来。” 他们看不到穆项忠在何处,只能判断出,他的声音从伊浵床榻的方向传来。 阿斯兰唇角冷邪微扬,莹绿的眸光森冷而笃定,这老家伙定然是要耍什么花招。不过,眼下,也只能见招拆招。 花暝司却还不明所以,“老家伙,既然你找我们来喝酒,何不到院子里来喝?” 穆项忠没有回应花暝司,声音温和地命令,“红绡,红绫,先伺候狼王和夙夜亲王沐浴更衣。” “遵命!” 殿内传来娇柔整齐的回应,随即,两个只着了白色纱袍的银发美人儿从殿内翩然出来,宽大的蝶袖衬托着纤细的身姿,薄如蝉翼的纱袍,形同虚设,娇躯在纱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她们精致绝美的脸,身高,以及妖娆多姿的身型,都像极了伊浵,不同的是,两位美人儿的眼神皆是媚色浓浓,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方寸大乱英雄气短。 诱人心魄的胭脂香气,与伊浵身上淡雅的兰香也极是相仿,但却又并不是完全相同,也正因如此,才让阿斯兰和花暝司忍不住研究,忍不住对比,也忍不住恼怒抓狂。 “选一个去沐浴吧,难得你们对我女儿一片痴情,洗得舒服些。” 穆项忠这试探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阿斯兰冷笑,“穆亲王安排一场鸳鸯浴送给我们,是要让我们死得安乐些吗?” “阿斯兰,你想多了,她们只是伺候你们沐浴罢了。” 阿斯兰打量过两个女人,因为过度愤怒,内伤又起,他必须要尽快疗伤,“既然如此,我选左边这个。” 花暝司不明白,“你竟真的被这女人伺候沐浴?祺尔钦,你对得起伊浵吗?”见阿斯兰冷漠不语,他忍不住再次发问,“为什么是左边这个?” “因为她太像伊浵。” “右边这个和伊浵也蛮像的呀,她们分明是双胞胎姐妹,大同小异。”也不知穆项忠是从何处找来的这两个女人,当真是长得精妙,只是眼神俗媚,实在叫人倒胃口。 寝宫浴室有两个,一个在寝殿左侧,一个在寝殿右侧,左侧是天然温泉,右侧是人工修筑的,温泉水从宫殿底部流淌而过,来回循环,让冬日的殿内也仍是暖如春日。 阿斯兰选了左边的红绫,浴室也选了左边的,他丢下满心疑惑的花暝司,便扯住红绫的手,轻车熟路地进入浴室。 他没有让红绫帮忙,背对着她兀自卸除护卫铠甲衣装,壮硕的身躯肌理紧绷,肌肤之下蕴藏了骇人的力量。 红绫顿时面红耳赤,眼中佯装的俗媚之色荡然无存,妆容精致的凤眸神色关切与无奈焦灼,复杂地打量过他并无明显伤痕的身躯,隐约闪过一丝怨怒,朱唇轻抿,不禁咬牙切齿,暗自愤懑。 伟岸如山的壮硕身躯滑入浴池,暖热的温泉水疏解了他周身的酸痛,雾气呼吸如肺腑,他肺里一阵剧痛,“咳咳咳……咳咳咳……噗——”一口黑浊的血喷在水面上,触目惊心。 他无奈地按住心口,借着池壁在水中站稳,慢慢地和缓着身体的不适,如兀自舔舐伤口的猛兽,仍有着慑人心魄的凛冽煞气。 红绫站在池边往前迈了两步,想要开口,思及墙那边有人正监视,只得又忍下所有的话语,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水面上的血污。 阿斯兰闭目养神,暗中运功调息疗伤,仍是戒慎不减。 他不想与这个陌生的女人有任何瓜葛,但他必须用这种方式拖延片刻,让自己尽快恢复体力,说不定穆项忠还设了其他的阴险诡计等着他呢。 红绫只在池边坐下来,没有开口打扰他,她裹住洁白的纱袍,环抱膝盖,凤眸一眨不眨地瞅着他俊美的侧脸。 阿斯兰的一双耳朵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迟迟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他又忍不住奇怪,这女人不是穆项忠派过来伺候他沐浴的吗?为何迟迟不下水?那一身俗媚之气,俨然是花楼里出来的,倒不是他多疑,只是她越是不出声,越是不出招,就越是让他担心。 不过片刻,他内伤痊愈了大半,苍白的脸也恢复血色,而且,呼吸之间,肺里虽然还有不适,却已经不再剧痛难忍。 他需要食物和干净的水尽快补充体力,但是再这样耗下去,他还是会支撑不住。 “你坐在池边做什么?不是要伺候我沐浴么?去拿点水和糕点来。” “狼王陛下稍等,红绫去去就来。” 这熟悉的声音,这不卑不亢的口气,还有她远去的走路姿态,竟也与伊浵如此相仿? 他墨绿的眼眸狐疑沿着她薄如蝉翼的纱袍下滑,看向她左侧腰间,当视线敏锐触及那枚极小的朱砂小痣时,他心口猛然一痛,喉中一股腥甜涌上来…… 这个女人,竟然就是伊浵? 为什么她的小腹如此平坦?孩子呢? 为什么他竟丝毫感觉不到胎动? 难道……皇甫乐荻当真对她做了那种卑鄙阴毒的事? “咳咳咳……咳咳咳……”他的咳嗽止不住,体内残留的剧毒因为气血翻滚而爆发。 红绫端着托盘一进来,见他唇边下巴上都是黑血,忙加快脚步奔过来,小心地跪在池边,从托盘上拿过白帕给他擦拭干净血污,又咬破自己的手腕,滴入水中递到他唇边。 “该死的,你要做什么?”他扯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伊浵因他的动作一愣,他已经认出她了?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伸手在池内蘸了水,在池边写到,“我在女王寝宫盗取了可解百毒的万灵丹,因为不能存放在身上,只能吞下去,我的血液能解你身上的毒。” 这个笨女人,竟然去那个老巫婆的寝宫盗药?他舍命布下这一切,就是为让她在战场上顺利取胜,她竟蠢得只身犯险?! 他气得全身颤抖,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在她的字旁边写道,“孩子呢?” “孩子很好。”他也太心急了吧!难道怀孕三四个月,非得大腹便便才正常么? “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眉毛有些粗,眼睛四周都是蓝色,妖里妖气,活像是鬼上身。 “化了妆,我的蓝色眼影和一字眉不好看吗?”写下一行字,她故意凑到他脸前狡黠眨了眨眼睛。 见她还能如此轻松,他才放了心,却还是气恼她来天凌皇宫。“这样很丑。”他还是喜欢她妆容淡雅的明媚,或脂粉未施的素颜。 她不客气地挖苦,“受伤的你,很狼狈,也很丑。” 他气结拿眼瞪她,她也瞪大眼睛回击,视线就这样不经意地痴缠,浓浓的暧,弥漫整个浴殿,水雾静谧缭绕身畔,如梦似幻,他们都不曾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 虽然此刻仍未自由,阿斯兰却忍不住庆幸,她没有看到他被锁铐在石墙上,被毒药折磨的样子。 他忍不住放开她的手腕,箍住她的后颈,把她拉过来,急切地想吻她。这些日子,都是因为想着她,爱着她,恋着她,他才支撑过来的。 她也忍不住靠近,迫切渴望着他的吻。 让她心慌意乱地性感的双唇近在咫尺时,他却忽然转开头,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体内有剧毒,我不想传给你。”他在池边又写下几个字。 她放了约莫半杯量的血,掺入水中,递给他,眼神恳求他喝下去。“以前都是我用你的血疗伤,这次,你总算是可以用到我的了,喝下去吧,你也依赖我一次。” 他接过水杯,她的血液甜蜜甘醇,芬芳从杯子里溢出,让他差点失控露出獠牙。 “告诉我,为何要装扮成别人?” “因为我对花暝司发了誓,不能再和你做夫妻。好在爹念及我有身孕,肯帮我这一次,他用神力封印了我的气息和身体所有的牵引感应,所以,你,花暝司和皇甫乐荻都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她当真聪慧绝顶,竟然想出这种古怪的法子。“若刚才我选了那个女人,我们岂不是失之交臂?” “你不会选那个女人的。” “我也有失误的时候,如这一次,我害你身处险境,害我自己也身中剧毒。” “不管对与错,你总是爱着我的,我心满意足,而且,我不后悔爱你。” 他红了眼眶,躲避着她泪水模糊却仍是含笑的澄澈凤眸,仰头把血水喝尽。 她又给他倒满水,在池边写道,“你需要好好调养一阵子。” “我们要尽快离开,若被皇甫乐荻发现你,后果不堪设想。” “爹是不会让我离开天凌国的,我用留在天凌国,交换了这次相聚。” 阿斯兰沉默,心痛得如无数尖锐的针在戳刺,他被剧毒折磨时,都不曾如此痛苦过。 “我让贺百准备了特殊的武器,势不可挡。无垠,凤伦,黎格,都赶去了军营,黎格还带了十万大军支援,粮草也都准备充足,而且,天凌五将已经被我除掉了三个,另外两个也被困住,所以,就算我们不用回去,也能打赢这场仗,你安心在这边养伤,我会以红绫的身份陪着你。” 这个傻女人,让他说什么好呢?她从那个与世无争的穆伊浵,被他转变成了工于心计,征战沙场的狠辣女王,让她成了这场战争的当事者,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伊浵温柔捧住他胡子拉碴的俊颜,“别这样难过,你不开心,我和宝宝也会难过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地避开她的肚子,抱她下水,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伊浵,你该恨我。” “又爱又恨算不算?” 他哭笑不得,心里又酸又痛又甜又苦,这复杂的感觉,一言难尽。 她伸手从托盘的白瓷碟里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唇边,“快吃吧,吃完了,我再去拿。这是爹吩咐御膳房格外准备的雪莲花糕点,我说要养胎吃的,他命人做了很多。这里面的千年雪莲花可是能起死回生的灵药,能让你尽快康复。” 她可真是设想周到,可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疼。这阵子,她一定累坏了。“你也一起吃。” “我每天都吃补品,已经补太多,再吃会上火。”她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地姿势,一点一点喂他,不允许他吃太急。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231章 殿下见死不救 第231章殿下见死不救 另一边的浴殿,气氛却截然不同。 如雨丝的水晶珠帘下,白玉石打磨成平滑温润的巨大浴池,水上粉色的花瓣静美飘动,温泉水的白雾如仙女的水袖,轻缓慵懒地上升,叫人忍不住想跳进去,美美地泡个温泉澡。 如此完美的浴殿之内,却…… 花暝司俊颜狰狞,血眸阴狠,獠牙森白,鬼爪尖利地死死扣在红绡纤细白嫩的脖子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说!伊浵到底在哪?她有没有受伤?据实相告,我定饶你不死!” 静谧的池水映出他骇人的恶魔样子,红绡被掐的“咳咳”喘不上气,俏丽的脸颊上却诡异的并没有出现憋闷的红晕,“殿下,不要这样粗鲁,红绡好痛呀,咳咳……咳咳咳……您这样掐着我,我怎么开口说话呢?” 花暝司气恼,倒是才发觉自己的行为自相矛盾,忙松开她,冷怒警告,“你最好马上告诉我,否则我定将你撕成碎片!” 红绡喘息调适,却有恃无恐,“你舍得这样对自己最爱的女人么?暝司……”于说话间,她温柔抬手,抚上他俊逸的脸,“你可知,在你面前的人,就是你全身心爱着的伊浵?”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渴望着伊浵能对他这样温柔,却无奈,现实总是残忍。 这样无线爱恋的抚触,这样千娇百媚的笑颜,这样叫人筋骨酥软地娇嗔……他恍惚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竟忍不住沉醉于这样甜蜜的话语与温存,却反而……也让他满心悲痛。 红绡踮起脚尖,娇艳欲滴的唇即将贴上他冷刻的薄唇,却被他绝然按住肩,冷冷推开。 “殿下,您不喜欢吗?” “这是你拒绝回答的托辞吗?那么……我只能杀了你!”吸血鬼猎食者的本性再次爆发。 红绡无奈叹了口气,女王陛下说,这只吸血鬼生就不懂幽默为何物,竟果真如此!她若再不说出实话,恐怕就真的变成他鬼爪下的一堆碎肉了。 精妙的易容面具被撕下,冗长的银发也从头上取下,黑发倾散,未使脂粉的清秀的俏颜让花暝司震惊后退了两步,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宽衣下水。 “你……”罗雅静?难怪他总是嗅到一股狼人身上的恶臭之气! 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又为何会易容成伊浵的样子?她和追风不是伊浵的贴身护卫吗?既然她在这里,那么伊浵呢? 花暝司半晌寻不到自己的声音,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惊怒,又是疑惑。 “伊浵是被天凌四将抓走的,你和追风也来寻她?” “女王陛下早已杀了四将之三,抓捕了狂焰。而黑豹,就是那五将之首的黑土。” “伊浵怎么闯来?” “女王陛下担心……担心亲王您的安危,也担心陛下,所以,就命末将与追风陪同前来。”罗雅静斟酌着说辞,安安静静地单膝跪下,“刚才属下唐突,还请亲王殿下恕罪。” 的确是够唐突的,这小将军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和他开玩笑?!他真怀疑,是伊浵那个古灵精怪的女人授意她这样做的,那个蠢女人最喜欢耍他。 “说吧,伊浵到底在哪?” “末将该死,把女王陛下弄丢了。” “你……你说什么?”弄丢了?什么意思?“荒唐!一个大活人,你和追风两人保护,怎么会弄丢?” 罗雅静心中一阵哀嚎,只得继续编造谎言,“呃……末将和追风陪着女王潜入天凌国皇宫之后,女王陛下说,她对天凌皇宫格外熟悉,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所以,命末将和追风分头去找陛下,而当末将和追风四处搜寻无果,返回原处时,女王陛下已经不知所踪。” “你们明知道她不会武功,又没有防人之心,还有身孕,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他一阵怒不可遏的训斥责骂,忙又追问,“你和追风可有到处找过?” “找了呀。”罗雅静吐出一口气,暗自庆幸,总算是圆了自己的谎言,“也正因如此,末将才被抓来这里服侍亲王殿下。穆项忠说,末将平日陪伴女王陛下,对女王的一举一动定然熟悉,所以让末将装扮成女王的样子,取悦亲王殿下。” “仅仅是取悦,而不是取悦之后,再杀了我?” “穆项忠是有叮嘱过末将,只要末将杀了亲王殿下或者陛下,末将和追风就可以活着离开天凌皇宫。”罗雅静死撑着胆子说道。 “所以,你不杀我,你和追风就麻烦了。” “是,所以,亲王殿下……末将和追风……” “本王可不会自杀来成全你和追风,本王不是善心泛滥的穆伊浵。” 就知道吸血鬼没良心,果真一切都在女王陛下的意料之中。“那么,亲王殿下现在是打算逃走了吗?” 花暝司没有回答她,他兀自走到窗口处向外查看,的确是有逃走的打算,也只有逃出去,他才能有机会找到伊浵,救出伊浵。只不过,墙壁那边还有个高深莫测的穆项忠,他岂会有机会逃走? 罗雅静上前来,说道,“这会儿穆项忠应该喝醉了,你可以趁此机会逃走。” “你怎么知道穆项忠会喝醉?” “因为他在生皇甫乐荻的气,其实他还是很想念自己的女儿的,皇甫乐荻却想给女王陛下堕胎,夫妻矛盾,难以缓解,因此他正忙着借酒浇愁。” “既然如此,倒是个逃走的好机会。我要去看一下祺尔钦,若能将他带出这个鬼地方,伊浵会一辈子感激我。”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伊浵感动涕零的样子。届时,那个蠢女人,一定会经过那头错愕的狼王,径直扑进他怀中来,大嚷着他是个“大好人”,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啧啧……只是想到那一幕,想到祺尔钦吃瘪的神情,他就喜不自胜。 但是,偏偏有个不怕死的人不让他得偿所愿,而这个人正是罗雅静。 “亲王殿下,您还是不要去看陛下了,陛下一向贪色,又身负重伤,他一定逃不过红绫的媚惑,这会儿陛下可能……可能已经沉醉在温柔乡了。而且,您带着他,也没有机会去单独寻找女王陛下呀,万一错过了救女王陛下的机会,您恐怕懊悔都来不及。” “你的话也有道理,待我先救出伊浵,再来救那头目中无人的恶狼也不迟。” “亲王殿下英明!”罗雅静谄笑主动推开窗子,象征性地四处看了看,“附近无人,殿下请快走吧。” “你和追风也要小心,自己想办法尽快逃走。” “是。”罗雅静回应的恭恭敬敬,心里却忍不住咒他虚伪。 见花暝司飞出窗子,消失于夜空,她按着心口长吁一口气,“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还真是累人。”刚刚转身,她却正撞进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宽阔怀中。 她嗔怒打了他一拳,“你干嘛突然出现?会吓死人的。” 追风握住她的粉拳,强硬将她扯入怀中,“我担心你鬼迷心窍,被那只吸血鬼迷倒,一直暗中保护你呢,你却这样没良心,一见面就挥拳打。” 她双颊绯红,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打是亲,骂是爱,这可是女王陛下说得哩!” “是有多爱?”他邪魅俯首吻上她的耳畔,大手探入她浴袍下,抚上暖热柔缓的肌肤,“证明给我看!” 这边浴殿,朝夕相对却总是僵持的一对儿璧人春色旖旎,那边,伊浵和阿斯兰夫妻重聚,情意缠绵,而中央的寝殿,却如寒冰地狱,地上酒坛已经堆了四五个——穆项忠的确是在借酒浇愁。 当初答应陪皇甫乐荻复仇的人是他,甘愿辅助她复仇的人也是他,如今幡然悔悟的人——却还是他。 听到皇甫乐荻凶悍狠毒的折磨阿斯兰时,他的心就在痛,倒是并非因为担心伊浵得知阿斯兰重伤而心痛,而是因为皇甫乐荻越来越偏离原来可爱泼辣的性情,彻底暴露了她骨子里嗜血的狠毒而心痛。 这场战争,也已经离他原来的设想越来越远,这不再是复仇,而是血淋淋地夺天下。 皇甫乐荻研究那些没有解药的剧毒,不断地抓活得狼人和吸血鬼来试验,就是想让雪狼族和血族彻底灭族。 她的野心,不只让狼人和吸血鬼毛骨悚然,也让他隐约有些恐惧。再这样下去,她会走火入魔,彻底失去理智,而他……也会彻底失去她。 一杯一杯的烈酒滚入肺腑,却并没有疏解他的烦闷,反而越喝愁越浓。 他不知该如何劝解她,说再多的话,都无济于事。 “穆亲王,女王陛下在寝宫传召您,说是炼丹房那边出了大事,祺尔钦勒金逃走了,还有人发现了花暝司的行踪。” 此刻正在在殿外通报的,是皇甫乐荻的亲随大宫女。 “谁准你来打扰本王?”砰——酒杯酒壶爆碎,他已有三分醉意的眼,幽深狂冷,“滚!” “是,是……可是女王陛下那边……” “让她爱怎样就怎样,不要再来烦我!” “……”若这话照实对女王陛下了,她的项上人头,恐怕要搬家了。宫女无奈摇了摇头,只得退下。 从这一晚开始,公主寝宫被他下令贴了封条,包括皇甫乐荻在内,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232章 违背誓言 噬心之痛 第232章违背誓言噬心之痛 天凌皇宫内,上至百官,下至宫女太监,皆是人心惶惶。 找不到逃走的狼王,寻不到擅闯而来的吸血鬼亲王,护卫们走路也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脖子上的人头便会滚在地上。 因为,他们不但要防备狼王和吸血鬼亲王突然杀出来,还要防备龙椅上那位喷火女魔头,下一道“失职”的降罪圣旨。 这一日早朝,穆项忠再次在大殿之上缺席,皇甫乐荻幽冷盯着那个空荡荡的腾龙雕花椅,脸色阴鹜,怒不可遏。 文武百官不等她开口咆哮,刚刚行礼起身站稳的他们,又一个个乖乖如猫儿般,低眉敛目,慌忙跪地,“女王陛下息怒!” 已经三日,穆项忠自从公主寝宫酩酊大罪之后,就消失无踪。 寻常人家,三日不见夫君的女子,尚且可以不顾仪态的大哭大闹,亲自出去寻找,女王陛下如此发火,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可怜人,但愿那位行踪神秘的穆亲王尽快出现才好。 “你们……你们都给朕站起来!”皇甫乐荻指着满朝文武,美若葱白的指气得直颤,额前龙冠的珍珠垂旈也徐徐晃动,“说,谁知道穆项忠去了哪?朕重重有赏!” 众臣面面相觑,无人敢站出来开口,更遑论是讨赏。他们无奈地暗叹摇头,干脆还是跪着。 “祺尔钦找不到,花暝司找不到,一个穆项忠你们竟然也找不到!你们是要活活气死朕吗?”皇甫乐荻气急讽笑,“就算把朕气死了,你们那个吃里扒外的公主殿下也不会回来继承皇位!”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就连喘息声也几不可闻。 如此死气沉沉的寂静,仿佛无止无境,让众臣压抑地几乎想咬舌自尽。 “都哑巴了?这是早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皇甫乐荻凤眸冷傲,凌厉俯视着丹陛之下的一群男人,颓败长叹一声,“朕的命怎么这么苦?有个高兴走就走的夫君,有个处处叫人失望的女儿,还有一群滥竽充数的臣子,哼哼……天凌国如今还能屹立于三国之首,当真是奇迹!” 终于,总算是有胆大的人在关键时刻站出来。 因阿斯兰阵前杀了不少将领,朝中武将一时间数量稀少,而这一位,是仅存的几位将领之一,也是天凌国赫赫有名、曾经任职公主太傅的尚国将军。 他容貌有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魁梧刚猛,虎背熊腰,如此一站出臣列,气势强悍,瞬间扭转了大殿上的气氛,让众臣眸光多了几分玩味之色。 尚国将军暗恋女王陛下已久,更憎恶公主的存在,此时穆项忠的失踪,可真是他反败为胜的大好机会,不过,任他有鱼跃龙门的本事,恐怕也无法改变什么。 “启奏女王陛下,臣刚刚收到边疆奏报,贺百运送了上百个奇怪的东西入了雪狼族军营。据说,那是公主殿下命他打造的,用途尚且不明。”尚国将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图样,“臣已经命人偷画了图,请女王陛下过目。” 太监忙下去接过图,转呈给皇甫乐荻。 皇甫乐荻打开图看了看,一会儿正过来看,一会儿倒过来看,一会儿又斜着看,却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到底是什么?没有刃,也没有可以刺伤人的尖端处,又不像是捕猎器具,更不像是弓箭,能用来做什么?” “臣已经派人进行详细打探,但是,贺百把这些东西运入军营之后,就一直不曾对外人提及过,就连运送的士兵也不知晓。密探回禀说,灵铸老怪问了多次,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贺百一口咬定自己是公主的义弟,除了公主,他不再听命于任何人,因此,无垠,凤伦,灵铸老怪都拿他没有办法。” 皇甫乐荻把图递回给太监,“哼哼,这个贺百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人,朕看,那丫头倒是利用朕给她的美色,收服了不少男人。” 尚国将军恭敬略低着头,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戾气,“女王陛下明鉴,公主恐怕是与穆亲王生活在一起久了,遗传了穆亲王朝三暮四的陋习,因此才招惹了这么多男人,被雪狼人骂成祸水。臣听说,穆亲王当初在五凤王朝时,与花楼鸨母有染,还勾引皇宫里风韵犹存的嬷嬷……情人多不胜数。” “混账!”皇甫乐荻勃然大怒,带着尖利雕花护甲的手猛地拍在龙椅扶手上,“胡言乱语,信口雌黄,以下犯上,你不怕朕斩了你么?!” “女王陛下息怒,臣并非信口雌黄,若是女王陛下能见到公主殿下的话,可以亲口问公主求证,臣与公主速来不睦,定不会与公主串供。” “你说伊浵那丫头也知道这件事?” “据臣所知,公主殿下不只撞见过一次。” “哼哼,你倒是打探地仔细!将他们父女二人在五凤王朝时的一举一动都打探地清清楚楚!” “女王陛下英明,定了解臣的一番心意。” 皇甫乐荻冷冷俯视着他,没有再就此回应,“废话完了就归列!” 早朝已下,皇甫乐荻却还是因尚国将军的话耿耿于怀,她命所有的护卫戒严京城,挨家挨户的搜索…… 这边皇甫乐荻忙着抓捕阿斯兰,花暝司,和穆项忠,伊浵却在公主寝宫内研究着两军交战的地形图,并在图上写写画画的计算着。 她天生没有数理头脑,所学所用,也大都还给了老师,能记清楚那些武器的部件尺寸着实不容易,再如此根据山峦海拔,炸弹大小,威力程度,计算布兵与防守,一个上午几乎扼杀了她全部的脑细胞。 阿斯兰运功调息之后,兀自沐浴更衣,喝了熬好的汤药,整个人神清气爽。 一袭黑色广袖劲装,宽肩束腰,衬托得他身姿俊雅,眉目冷酷,俊逸如画中人。 见她画得专注,他一举一动轻缓无声,并没有惊扰她。 她手上拿着的是碳笔,而非毛笔,而写在地图上的字也奇奇怪怪,像是蚯蚓爬似地,他忍不住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悄悄地研究,却怎么都看不懂。 伊浵收笔之后,地图上已经标注的满满的,阿斯兰看得一团乱麻,而那上面的意思,也只有她能看得清楚。 而后,她又拿了一张崭新的地图,在上面标注了武器布防的位置,发射的方向。 阿斯兰顿时恍然大悟,不由扬起唇角,赞赏挑高眉毛——原来,她是在做布防!认识她这么久,倒是想不到,她竟然也动兵法军策。 标注好地图之后,她这才拿起毛笔,在白纸上开始写信。 她写得极快,但是,那姿态,那神情,那笔迹,都像极了凤伦,阿斯兰斜睨那纸上的字句,仍是没有多说一句。 用人不疑,这是他的原则,既然把龙椅交给了她,他便相信她的能力。只是,那字迹实在刺眼,连带着刺痛了他的心。 墨绿的如宝石的眼眸,剔透幽深,也冷得骇人。 可他却又无法怪责,只能强忍着心里那股古怪的酸涩,见她总算收起那封该死的信,他才开口,“忙完了吗?” “啊——”伊浵被吓得从椅子上惊跳起来,“你……你何时过来的?”他不是一直在练功房里练功吗? “过来有一会儿了。”她至于如此紧张吗?活像是被抓当场的偷儿,又是心虚,又是胆寒。不过,她也该紧张。 “你……你,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她紧张地舌头打结,话也说的不顺。 他脸色这么难看,一定是看到她的字迹了吧。 其实,她一直避免在他面前动毛笔写字,就是怕他会发现这一点。 可……此信等同于圣旨,总不能用碳笔写呀。 他不想隐瞒她,直接道,“全部都看到了。” “呃……那个……那个……那个……我可以解释。” “那个……不必解释。”有些事情,总是越描越黑的,她和凤伦在那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她都了若指掌。他总是警告自己不要计较,却还是忍不住气恼,“没关系,我也曾教别的女子写字。” 伊浵黛眉微凛,抿了抿唇,“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你从没问过,我为何要提?”欣赏她丰富多变的神情,莫名其妙地,他心情大好。 “难得,当初的狼族皇子,如今的狼王,竟也能屈尊降贵,手把手地教习女子写字。我猜,那女人一定是懵懂无知的青涩少女,若不然,怎么可能被你这色狼骗到?!” “总归是教了,那女子至今也模仿我的字迹写字。” 她顿时心里酸涩难言,却还是说道,“这是她的荣幸!不过一个寻常女子,若平日模仿狼王的字迹可不好,万一被人发现了,怕是会被定个大逆不道的死罪。” “爱妻当真想得周到,那么为夫会写一道圣旨,格外允许她模仿。” “你……哼!” 伊浵干脆不再理会他,她收拾好地图与信,装进一个防水的大竹筒内,转头便命令,“追风,进来。” 追风应声而至,“女王陛下!” “速速将这东西送去军营给贺百,让雅静陪你去吧,我这边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追风愣住。 伊浵却扬起唇角,“待赢了这场仗,我给你们赐婚。因此,这信在路上绝不能耽搁。送到之后,你和雅静不必再返回,留在那边保护贺百。军营内只有他知道那东西的用法,恐怕天凌国的人正在想方设法的除掉他。” “女王陛下思虑周全,末将定遵旨行事,不辱使命!” “朕相信你!”这话却是阿斯兰说的,“赶紧去。”多一个人,就是看着碍眼。 追风忙退出寝殿,并随手带上门,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殿内赫然一片暧昧的静谧,伊浵没事找事地忙碌起来。 她一会儿整理花瓶,一会儿擦拭桌子,一会儿又整理书籍,一会儿又收拾落地的纱帘……忙碌地没有半分空闲,连瞅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那双愠怒的墨绿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身影不放,而且,怒色越来越沉重,“生气了?” “狼王陛下时间空闲的话,可以去找个宫女教她写字。” “当真生气了?刚才只是骗你的。” “这种玩笑很恶劣!”她知道自己写的字会让他不高兴,但……她偏就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所以……你不生气了?” “……”她还是在那边忙碌,拿着鸡毛掸子弄弄这边,弄弄那边。 他脸上理智的面具崩碎,口气恶劣地怒嚷,“你到底在那边忙什么?” “你看不到吗?这座公主寝宫不能进宫女,太监,只能我亲自打扫呀。”她的确是在恨认真地把这座寝宫当成“家”来收拾,而且,严格意义来说,这里算是她的闺阁,这头恶狼竟然也敢在她的地盘上嚣张? “你有身孕,别忙了,过来坐下休息。” 她就偏不过去。与他面对面在那边大眼瞪小眼?她百分百的相信,就算中间隔着一座冰山相对而坐,他也能迅速把两人之间的障碍物清扫干净,把她掳上那张罪恶的大床。有了前两晚的教训,她已经变聪明。 而且,昨晚激情过火,癫狂地让她几乎晕厥,这会儿她腿间还略感不适呢。 她真怀疑皇甫乐荻给他试吃的毒药是情药,若不然他怎么可能一整晚都折腾不够?明知她有身孕,还这样要她的命,她想指责怒骂,都羞于启齿。 他拍了拍身侧厚厚的椅垫,冷声承诺,“过来陪我坐着,我不会再碰你。” 哈!他又听到她心中所想了?她想出声音了吗?“不过去,纱幔好乱,昨晚差点被你扯下来,我要弄整齐才可以,若不然,万一有人闯进来,发现什么痕迹,定然怀疑这边有人居住。” 无奈之下,他只得起身,迅速移近她,不等她有所反应,便强行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放在床榻上,动作温柔小心,如呵护稀世珍宝,唯恐一用力,就伤了她。 伊浵忍不住嘟唇嗔怒,“这会儿如此小心翼翼,昨晚却……” 绿眸因她娇嗔的俏模样多了几分笑意,俯首在她耳边轻吻一记,戏谑说道,“爱妻是嫌我在床上不够温柔?也不知是谁,直呼不要停,唉!真叫人为难呢,若为夫不用力,爱妻你不能尽兴,这会儿恐怕要怪罪为夫‘不行’了。” 伊浵双颊顿时火烧云,耳朵也滚烫地吓人,她躲开他滚烫的视线,气急败坏地羞愤推他,“去干活,不准油嘴滑舌。把地上扫一扫,把垂帘都整理整齐!一定要像没有人来过一样整齐。” “遵命,今儿为夫就听爱妻的话,做一个好夫君。当然,若爱妻需要为夫帮忙按摩,或者热吻,或者其他什么什么……为夫也定竭尽所能,努力满足爱妻。” 他这样邪笑宠溺的话语,竟也有让她全身敏感颤抖的魔力。她红着脸把枕头砸过去,“不准油嘴滑舌!马上干活!” 他忙做投降状,乖乖忙碌起来。 伊浵忍不住想起风靡现代的那部动画片,发现自己像极了管束灰太狼的红太郎。她笑颜幸福,兀自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欣赏他诡异神速的打扫。 但是,她这红太郎不过只做了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寝宫就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灰太狼”先生又变得两手清闲,无所事事,愣是跃上床来,要抱着她亲亲。 伊浵惊笑躲避他邪恶的碰触,从床上翻身逃下来,“打扫不合我心意,我还会要你重新打扫,先在那边把皮绷紧。” 他无奈地悻悻叹了口气,不羁歪躺在宽大的绣床上,慵懒地舒展壮硕如山的身躯,如邪恶的睡神,半眯着眼眸邪肆欣赏她嫣红生动的俏颜,又如伺机而动猎捕食物的猛兽,看似休憩,实则时时警觉。 让她失望了,桌面上擦得干干净净,光可照人,连一点指纹都看不到,而垂帘也被整理地无半分褶皱。那些玉器摆设上也无半粒灰尘…… 她只得放弃检查,牙根却被气得发痒,只能举双手承认“灰太狼”先生有做家庭妇男的潜质。 “爱妻,可以让为夫抱一抱了吗?”他可是已经等得心痒难耐了呢! 她不能出门,也无处可逃,干脆硬着头皮走到床前,“我先申明,只准抱一下下,不准那个!我现在可是孕妇,要小心身子。” “放心,孩子长得很结实,而且,就是他告诉我,你很喜欢‘那个’我才……” “住口!”歪理,谬论!她身上还有封印,他根本感应不到胎儿。“我要你发誓。” 怀孕的爱妻最大!“我发誓!”他乖乖重复她的话,眸光狡猾闪烁,打定主意先把她哄上床。 她却忘了逼他说什么天打雷劈的誓言,就这样羊入虎口,躺上床依进他宽阔温暖的怀中,一举一动自然而然,尽是寻常夫妻亲昵甜蜜。 他避开她的腹部,长臂将她困入怀中,在她唇上轻吻,却换来她的惊叫。 “痛!” “哪里痛?肚子痛么?”他顿时紧张起来,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动作粗鲁,碰到她的腹部。但是,他刚才分明很小心呀。 “是,是……心口痛。”仿佛有毒虫咬噬,痛得她缩成一团,紧紧按住心口,也无法减缓那股剧痛。“阿斯兰,救我……” 他忙抱紧她,不让她因挣扎弄伤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心痛?” 两人都不由思前想后,排除生病,吃错东西,中毒,最后……两人一口同声地说出那个答案,“血书誓言!”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233章 宁愿离开也不要你痛 第233章宁愿离开也不要你痛 四目恍悟相对,阿斯兰勃然大怒,伊浵则痛不欲生。 毫无疑问,定是花暝司寻不到她的行踪,怀疑她与阿斯兰在一起,又感觉不到与她之间的牵引,才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开启她血书誓言的毒咒,不惜让她受噬心之痛。 可是,她之所以那样发誓,是因为他答应出兵潜入天凌皇宫救阿斯兰。 事实上,他一兵一卒都不曾指派过。 这该死的吸血鬼,还有脸做出这种卑鄙的事? 伊浵满腹委屈,怪的了谁?她终是无法回应花暝司的痴情,就当是还债吧。 承受着噬心煎熬,她忍不住庆幸自己不曾与花暝司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从花暝司当初自杀相逼,让她留在他身边开始,她就心怀恐惧,若是选了花暝司,此生定是万劫不复。 心脏莫名又是一股剧痛,仿佛被刺穿,痛得她死去活来,“啊——痛——” 若非阿斯兰牢牢按住她,恐怕她会一头撞死自己解脱。“阿斯兰,救我……救我!让我死吧!我不要这样……” 阿斯兰咬住牙根,不忍再看她如此,扶着她躺好,尽管不舍,却还是迅速远离有她的绣床。 “伊浵,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伊浵凝眉,相较于刚才刺骨的痛,这会儿痛苦的确缓解了不少,而且,更诡异的是,阿斯兰离得越远,痛苦就越是微弱。 她挣扎着坐起身,擦拭着额上的冷汗,大惑不解。“为何会这样?” “吸血鬼的血书与他们的生命一样,都是受上天监视鉴证的,接受血书之人把自己的血浸透血书,立誓之人一旦做违背誓言的事,噬心之痛就会发作,这种痛虽不致死,却生不如死。除非,接受血书之人亲手焚毁血书,解除誓言,否则,这痛苦永生永世都会跟随着立誓之人。” “也就是说,我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样呢?花暝司没有兑现条件,她却要受噬心之苦?这不公平! 阿斯兰冷如寒冰雕塑,愁眉深锁,来回踱着步子沉思,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伊浵,其实……还有另一种法子可以永远解除这诅咒。” 伊浵不是不明白“另一种法子”是什么意思,死亡固然可以快捷的解决事情,但是,冤冤相报,却是无止无境的。 “不……我不要这样,阿斯兰你已经杀过他一次。”她好不容易才寻到给花暝司疗伤的法子,救醒了血族王,为了偿还那笔血债,她还差点被花暝司强~暴。“阿斯兰,我求你,千万不要再这样做。” “他对你做出这样的事,不配存在于世上!”他一定会将那只可恶的吸血鬼挫骨扬灰! “可他也把血族交在我手上,而且,血族王毕生内力都在我身上呢。”她始终为此而愧疚。 “你对他有情,他却对你无义,这就是吸血鬼!”他绝不允许伤害她的人好过,穆项忠和皇甫乐荻为曾经伤害她而付出沉重的代价,接下来,他该空出双手,去处理那只棘手的吸血鬼了。 “阿斯兰……”念着他的名字,她的心竟也在痛。“我反而喜欢这样的痛,因这痛,我反而更清楚,你才是我真正用生命爱着的人。” 她泪眼婆娑,梨花带雨,融化了他嗜血的杀气。而她这脆弱无助的样子扯痛他的心,他想与平日一样,上前抱住她,安慰她,想倾尽力量和温暖保护她,思及她所承受的痛,却不得不退得更远。 “穆伊浵,你若选择让他活着,就必须忘记我。这样你才不会再承受噬心之苦。” “阿斯兰……” “这世上没有两全,鱼与熊掌必选其一,你自己应该想清楚。” “不。”她不明白他为何变得如此冷漠,“阿斯兰,我当初是为了让花暝司派兵来救你,才写下血书的,可是他没有派兵……” 见他绝然地看也不看自己,伊浵忙下床,想上前,心却痛得让她不得不收住脚步。他冷得骇人,拒人千里,她好害怕,就这样失去他。 “阿斯兰,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的确,你当初离开皇宫,话也没说一句,就让我做女王,还打定被俘的主意,我当时气坏了,只认定你心狠手辣,要让我和父母自相残杀,虽然皇甫乐荻很可恶,也的确该死,可你那样做,还是让我忍不住恨。我当时的确说过,不要和你做夫妻,可那时并没有写下血书,直到收到你被俘的消息,我才……” 她已泣不成声,阿斯兰却越听越怒,倒不是气恼她,而是恼恨自己,竟又害了她,花暝司根本就是在利用她向他复仇! 现在,只有杀戮才能发泄他心中的苦闷,而他最不想让她看到的,就是自己最恐怖的样子。 “在这儿好好呆着养胎,这里是最安全的,待我荡平天凌国,就命人来接你回宫。” 话音落,他黑影如一股龙卷风,呼一声,消失于大敞的窗口。 “阿斯兰……不要走!”她按着心口,跌跌撞撞地奔到窗前,“外面很危险,你会没命的,皇甫乐荻研究了很多没有解药的毒药,连可以解百毒的万灵丹都解不掉。” 可惜,他身影早已消失,她的话散在宫苑的风里,被笼罩四周的结界严实罩住,外面的人,听不到丝毫动静。 五天,漫长地仿佛过了五百年,花暝司遍寻整个天凌京城,终是没有找到伊浵。 战事却沸沸扬扬,如雷贯耳,天凌国京城的百姓们,将雪狼族的新武器传扬地出神入化,更是将设计这武器的伊浵传扬地犹如天将魔女。 雪狼族这一战告捷,所向披靡的天凌国大军,没有了穆项忠坐镇,没有了五神将保驾,犹如一盘散沙,他们尚未靠近雪狼士兵厮杀,就被那些特别武器轰炸成了一堆一堆的肉糜。 再加凤伦,无垠等高手参战,不到一个时辰,雪狼族只用几百精锐,便横扫天凌国的千军万马。 这一消息让花暝司心中激奋,猜测定是伊浵领战,才有如此大捷。 他马不停蹄地赶至雪狼族军营,已是月上枝头,繁星满天,来不及歇息,他便直奔中军大帐。 营帐前的两个护卫一见他艳红的身影,并没有挥剑阻拦,不过,看他的眼神却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和嘲讽。 他们大概是不喜他接近伊浵,才会这样看他吧。他花暝司素来也不在乎别人的眼神,他脚步微顿,冷傲白了他们一眼,兀自掀开帐帘,大步迈进去。 唇角微扬的期盼邪笑,因为龙椅上那个身着黑色龙袍的身影,赫然一僵,转瞬消失。 正在处理军务的人,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阿斯兰。 五颗夜明珠悬挂于中央,将宛若宫殿的中军大帐映照地亮如白昼,白煞的光芒流泻于绣着银丝龙纹的黑袍上,光彩幽冷,那端坐着的高大身躯愈加肩宽胸阔,闲雅尊傲。他全然没有了被囚禁于天凌密室时的褴褛狼狈,而是威风慑人,坚毅冷酷,有着万夫莫敌的凛然霸气。 艳红蝠绣披风一挥,花暝司不客气地在桌案左侧的椅子上坐下来,心中颓然无奈,冷厉精致的脸隐匿于披风之下,泛动着珍珠白的光氲,清寒如水,无波无动。 他原是打算好了,待寻到伊浵之后,再返回天凌国救出她的阿斯兰,让伊浵感激他一辈子。岂料,计划尚未开始,就已经大败。 伊浵人间蒸发,杳无音讯,他笃定,她一定是和她的阿斯兰在一起了。他妒恨地抓狂,不惜开启血书毒咒逼迫,竟然也没有逼出那个痴情的蠢女人! 这头恶狼之所以能完好无损、健健康康地出现在龙椅上,真相昭然若揭,这几日,伊浵一直在照顾他。 而穆伊浵……该死的蠢女人,又将他花暝司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且还是利用罗雅静那个小小的护将,编造了一堆荒唐的言辞……该死的,他怎么就上了当呢?这恶狼口中像极了伊浵的红绫,分明就是伊浵本尊。那样明显的做戏,他竟也没有认出她,说到底,还是该怪他自己疏忽大意。 阿斯兰忙于奏折,懒得抬眼看他,“这里可是雪狼族大营,夙夜亲王若是太清闲,就爬进棺材早点睡吧,不要打扰朕处理政务。”他话语漫不经心,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花暝司已经疲累不堪,懒得和他拐弯抹角。“伊浵到底在哪?” “你不是一直在找她么?怎么反而问朕这个大忙人?” 看不到伊浵,他六神无主,恍然若失,拿最甜蜜的处子之血安慰他的胃,他也无半分下咽的欲~望。“祺尔钦勒金,回答我,伊浵到底身在何处?” “胆敢直呼朕的名讳,花暝司你活的不耐烦了?”阿斯兰抬眼,瞳仁幽深如灿亮的绿色琉璃,杀气狰狞,眸光利如刀刃,一眼洞穿人心。 “我只是伊浵的夙夜亲王,可不是你的!”花暝司猛地从椅子上起身,血眸艳红,“你若不说出伊浵的下落,我绝不罢休,有本事你就和我单打独斗……” 他话音未落,龙椅上行的黑影已瞬间迫近,当胸一拳,打得来不及防备的花暝司横飞出中军大帐。 帐外,早有一张银亮的大网张开,只等着他一头栽进去。 当花暝司发现这是一个布好的陷阱时,已经来不及逃开,架着银网的正是“客栈”中的四大高手,银影,无垠,追风,贺百,纵然花暝司内力深厚,也逃不过他们齐心协力。 森冷闪亮的银网劈头盖脸地照过来,他只得用披风裹紧自己,不让身体直接与银接触。 所幸,他只是被俘,没有受伤。 他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扯住银网,怒声嘶吼,“祺尔钦,有本事你和我单打独斗,次次用这种卑鄙手段,你算什么英雄?” “朕是狼,也从没有做英雄的理想,英雄是人类异想天开的幻想罢了。”阿斯兰踱着步子走出大帐,从容不迫地上前来,鄙夷俯视着被银网捆紧的花暝司,“一个怀孕的弱女子,你都可以用残忍卑劣手段,朕又何必对你客气?” 残忍吗?卑劣吗?都是那个该死的蠢女人咎由自取!“你上次杀我,伊浵千辛万苦的救我,她心里是爱着我的,你若就这样杀了我,她会恨你一辈子。” 阿斯兰阴鹜冷笑,“你想错了,朕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朕也不会第二次杀一个人,朕会慷慨的成全你,让你尝一尝伊浵所经受的苦。” 同病相怜?花暝司正疑惑不解,身体猝然一震剧痛,让他身躯一凛,痛得嘶吼惨烈——后心处,一个尖锐细钩当心贯穿了他的身体,虽然不是纯银打造,却牢牢刺住心脏,让他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圆形的冗长细钩,延伸到银网外面,两段汇合,用锁牢牢锁死卡扣,阿斯兰收起钥匙,“这是朕特别为你打造的刑具,你仔细考虑,何时决定烧毁伊浵的血书,朕就何时打开这锁。” 威胁他?该死的狼人,他打错了算盘!花暝司冷笑癫狂,愤怒与剧痛折磨,他吸血鬼的阴狠本性彻底显现。“哼哼,我甘愿与伊浵永生永世受这样的苦,也不会放开她。”一张网,一个钩子,就想困住他?!这该死的恶狼想的太简单了! “你是甘愿与她一起承受痛苦,还是自私地不愿意放手让她幸福?!” 阿斯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再次洞穿花暝司的心,他血眸于黑夜中宛若泣血。 “我曾杀你,你有仇恨冲我来,完全没有必要对她使这种诡诈的手段。借着出兵救我骗她写下血书,花暝司,你怎对得起她对你的救命之恩?” 骗?“我没有骗她!” 银影忍不住开口,“你的确骗了女王,血族不曾派一兵一卒去救陛下,也害得‘客栈’百名吸血鬼死全部被杀。” “不可能……我派了百名精锐!” “到现在你还狡辩?”贺百也狂怒失控,“皇姐表面上让血族归顺,实则让血族疆土归于完好,保血族子民万无一失,虽然封你为夙夜亲王,却让你独立统治血族,不曾剥夺你的任何权利!她对你如此信任,你却除了伤害她,就是欺骗她,如今还让她饱尝噬心之苦!若非她执意不愿杀你,不愿伤你,我定第一个将你碎尸万段!” 花暝司深知银影、贺百这等‘客栈’走出的顶尖杀手绝不会说谎。他思前想后,断定血族王是症结所在,心里才开始懊悔对伊浵的伤害。 她一定是已经对他心怀怨恨,那天晚上才装扮成红绫欺瞒他,亲自涉嫌救她的阿斯兰。 本书首发于看书罓 第234章 死也不毁血书 第234章死也不毁血书 花暝司虽已猜到伊浵对他的怨恨,却猜不透她真正的心思。 毒咒开启,她定然痛得锥心刺骨,照理说,她该找他复仇才对,她该亲自出现,报复他的欺骗,报复他的狠毒,报复他的绝情,自从坐上皇位,她也一向如此雷厉风行,恩仇分明,为什么她没有出现?她痛得晕厥了吗?她是不是痛得小产了? 花暝司越想越是担心,直懊悔地恨不能杀了自己,被细钩洞穿心脏的痛,反而变得微不足道。 阿斯兰见他蜷缩在银网中抱头懊恼,蹲下来,用尽可能轻缓的口气说道,“花暝司,想清楚了吗?” 他没有吭声。 阿斯兰只得退一步,“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总是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她心底。朕知道,你珍视伊浵,所以,若让她记住你的好,就马上把血书焚毁吧,不要再让她承受任何痛苦,她曾为你死过,难道还不够吗?” 有那么一刻,花暝司想张口答应,但是真的张了口,却又闭上了嘴巴。 答应了焚毁血书,然后呢?没有了血书的束缚,伊浵还会多看他一眼吗? 几千年后,他恐怕都遇不到一个这样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不,他绝不毁掉血书,她走到了他的心里,活该受此劫难! 心里矛盾撕扯,他的心又痛又乱,不由气急败坏起来,“我要让她永生永世,都忘不掉对我的承诺!既然,她答应我了,和你就再也不是夫妻,她答应和我在一起。” “是么?她答应你,你也答应她出兵救我,结果呢?哼哼……你欺骗她,她不得不欺骗你,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是她的转变者,你懂她的心,你且摸着心口问一问自己,她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吗?她心里爱的是谁,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对她有牵引感应,她可曾默契地回应过你什么?” 不幸,被阿斯兰说中了,伊浵不但没有与他有过默契回应,还总是想方设法地除掉这种牵引。他与她之间牵引中断,是常有的的事。她也越来越熟稔的控制这种感应,想切断就切断,丝毫不曾在乎过他的感受。 花暝司低吼,“你说的对,你说的有理,可你无法否认,她是真心对我好。” 阿斯兰耐心十足地冷笑,干脆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来与他干巴巴地耗着,打定主意要劝服这只偏激,尖锐,桀骜不驯的吸血鬼。 “穆伊浵天生的善心泛滥,她对每一个人,甚至对每一个伤害她的人都是真心的好。她收养孤儿,甚至还让宫人照顾那些流浪在外的猫和狗,这也是她让朕最无奈的一点。有些人,并非你对他好,他就会感恩图报。不过,你也该睁开你的鬼眼看清楚,相较于你,她对贺百、无垠、凤伦更好,呃……对了,她对凤麟也不错,甚至还对凤蕊疼惜有加,带在身边照顾。” “她也曾疼爱十七和十九!” “是呀,她连你的吸血鬼亲人都疼爱,可是你看一看,你的十七公主对她做了什么?给她惹出了什么乱子?伊浵善心泛滥,却不是傻子,她早就汲取了教训。她对你们吸血鬼花氏皇族,之所以还能隐忍,就是因为我曾经杀你和你的父皇!” “……如果她和你没有成婚,她就是我的人!”那个蠢女人就知道一根筋地从一而终。 阿斯兰无奈地站起身来,头顶着满天繁星,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穆伊浵的生命里没有什么如果,她注定是我的人,不管谁在她生命中经过,都将是过客。就算你用毒咒折磨她的心,她还是亲口对我说,她反而感激毒咒带来的痛,因这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祺尔钦勒金才是她真正爱着的人!” 花暝司再也无言驳斥,他困兽似地蜷缩于网中,半晌寻不到自己的声音,心脏被细钩贯穿的痛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让他真正痛的,是血淋淋的讽刺——是伊浵对他的讽刺。 她对他好,竟因她生性善良?她善良地妄想转变他这个嗜血恶魔? “穆伊浵,你真是好样的,你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他红眸怒视着阿斯兰,还有他身侧的贺百等人,“你,还有你们都休想得逞!” 他宁愿一辈子被银网细钩所困,也不会成全伊浵的幸福!他要让她知道,招惹他这吸血鬼会有什么恶果! 花暝司阴冷低咒着,越是抱紧了自己,仿佛只有这样做,他心底那个爱他的穆伊浵才不会消失不见,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阿斯兰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也没了耐心。他不想伊浵再多承受一天的痛苦,冷声下令,“把他绑在刑架上,他不毁掉血书,就让他在明天朝阳里灰飞烟灭吧、” 花暝司低哑地冷笑,俊逸的脸也因剧痛而扭曲,“呵呵呵……太好了,我自打出生以来,还不曾真正的见过日出。”哼哼,他们都不知,他服用过热泉墓穴中的灵树果子之后,早已经不惧怕阳光。 天凌皇宫的公主寝宫内,穆项忠亲手把饭菜摆上桌案,“吃吧。” 伊浵无精打采地从床榻上爬起来,按着仍是隐约作痛的心口,一步一挨地走到桌旁坐下来。洁白无绣的丝袍如翻滚的水花,在脚边荡漾着,越显得她身子羸弱,我见犹怜。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穆项忠瞅了她一眼。 “没事。” 穆项忠摇头叹息,“阿斯兰又不是永远离开你,你至于这样失魂落魄愁容惨淡吗?” “您就别念叨我了,好烦!”她被噬心毒咒折磨,耳朵还要遭遇家长碎碎念的摧残,唉!真是命苦。 “都快当娘的人了,要照顾好自己。”穆项忠以为,她是担心阿斯兰的安危才如此无精打采,忙又说道,“他连番胜仗,已经让天凌国快招架不住。相信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你手上那两个俘虏也没有什么用场了,可以暂时放了他们。” 俘虏?伊浵这才想起,黑豹和狂焰还被她冰冻着。她原是打算,若自己亲自前来都救不出阿斯兰,便用他们做交换的。如今,他们的确没有用途,不过他们力量太过强大,这场战争不结束,她还是不能放了他们。 “这件事先不要提了,提起来更没有胃口用膳。”她随口敷衍过去。 父女俩就这样相对而坐,各怀心事,直到饭菜已经冷透了,还是没有动一下筷子。 “伊浵,你现在是两个人,该多吃多喝,把自己调养的健健康康的。” “您又为何不吃?”她冷涩一笑,“整日这样躲着皇甫乐荻,躲烦了吗?躲在外面,心里又想,见了面,却又被她气得上火,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穆项忠无语,心中只叹,知父莫若女。 “被我说中了?爹,皇甫乐荻她真的配不上你。” “不要直呼她的名讳,纵然她对你残忍,不曾养育你,也对你有生育之恩。” “她要的只有皇权,没有女儿,也不会有您这个夫君。”她面无血色的嘲讽着,默默盯着眼前的青花瓷盘,凤眸里无半分温度。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她幽幽说道,“花楼里的花妈妈大概还念着你,皇宫里那个风韵犹存的嬷嬷也比皇甫乐荻对我亲切,更比她对你温柔体贴,您也该想想自己的未来了。这会儿,皇甫乐荻正在打探你以前的风流韵事,打算来一场大批斗呢!以前对你好的女人,恐怕都会落得像大夫人和穆静怡一样的下场。” 虽然她人在公主寝宫,外面的人听不到她,也见不到她,她却能将整座天凌皇宫尽收耳底。 “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先养好自己再说吧。”穆项忠夹菜放在她盘子里,“多吃点,吃完早点睡,把那些相思病收一收,不要一副没了阿斯兰就不能活的样子。” 他的慈爱回归,让她满心酸涩难抑,热泪从眼眶里簌簌滚落。 “爹,我想离开这里。” “等了这么多天,你终于叫了一声爹。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承认我这个爹了呢!” “您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父亲。” “为父刚才的话,你却当做耳旁风。” “我不是要去找阿斯兰,我是要解决问题。”伊浵起身,在桌旁双膝跪地,“爹,女儿现在是半个吸血鬼,正饱尝噬心之苦……” 穆项忠惊愕打断她,“等一等,你说什么?”他大手上的纯银筷子当啷一声砸在桌面上,“噬心之苦?你写过血书?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伤害自己?你到底对谁立了誓言?不要告诉我是血族王!” “不是血族王,花暝司答应出兵来救阿斯兰,我才……” “花暝司,阿斯兰,涉及这两个人时,你就不能头脑清醒些吗?!”穆项忠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咆哮,浓烈的眉在眉心上打了个死结,“有时,我真希望你能和皇甫乐荻一样绝情!” “一收到阿斯兰被抓来的消息,我就心神不宁,也来不及多想,原是想着花暝司一定不会骗我,所以……” 穆项忠更是怒不可遏,“那个吸血鬼骗了你,竟还有脸开启毒咒?你等着,为父这就去拆了他的骨头,等他死干净,你的毒咒也解除了。”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235章 万能英俊老爹 第235章万能英俊老爹 见他这就要冲出去追杀花暝司,伊浵忙上前拉住他的袍袖,“爹,因为我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请为我的孩子积福吧!” “那种卑鄙恶毒的吸血鬼,你还想让他继续活着?” “爹……”伊浵死死扯住他的袍袖不肯放,哭得抽抽噎噎,“女儿求您了!” “孽缘!都是孽缘!”穆项忠气得头晕脑胀,心焦如焚,眼前发黑,“穆伊浵,我真希望你不是我亲生的,如此为父也能少为你心疼些。” “我真的不想他死,只想让他毁掉血书……” “天真!你这个样子前去劝服他,怎么可能让他毁掉?一见你为阿斯兰痛得站都站不稳,他只会妒忌地恨不能掐死你,他巴不得你痛死才好。”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若不去求他,恐怕阿斯兰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毁掉血书,阿斯兰一怒之下不但会杀了他,还会杀光所有的吸血鬼!如今雪狼族表面强大,实则已千疮百孔,已经经不起任何战事了。”她按着心口,越想越是心痛,整个人瘫在地毯上,气息也紊乱。 “到这个时候,你还为阿斯兰着想?你不怕自己痛死吗?” “我……” “坐下吃饭,给为父半个时辰想法子。” “是。”伊浵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却又不敢抱太大期望,在这食古不化,恶魔丛生的世界,让她失望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 她扶着桌沿站起来,虚弱地蹒跚走到椅子旁坐下来,强逼着自己努力的吃。 穆项忠也不得不拿起筷子开吃,冰凉的饭菜食之无味,担心伊浵吃坏了肚子,他忙又用功,用真气挨个把饭菜弄热。 伊浵看着他手碰了盘子之后,饭菜便冒出滚热的白雾,乍然忘了疼痛,不禁瞪大哭得红肿的眼睛,啧啧称奇。 “爹,您是怎么做到的?您的力量是能让东西变热吗?可我的为什么会是结冰呢?”她鼻音尚且浓重,却全然不见了伤心。 穆项忠白了她一眼,完全想不透,她的脑子怎么可以一会儿想毁掉血书,一会儿担心雪狼族,一会儿又好奇于他的力量?! “爹,你教教我,若是我到外面去玩,带着饭菜冷了,可以就地加热,还不用生火呢,其实……我一直都不太会用火折子。” “这是内功,不是天凌人天生的力量。” “啊!原来如此。”伊浵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咬住筷子,心里噼里啪啦打了一番小算盘,“那个……爹,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呀?女儿还不知道耶。” 其实她之所以亲自潜入天凌国,是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救阿斯兰,一个是探查他和皇甫乐荻的神奇力量。阿斯兰安然无恙了,第二个目的却着实难办,如今寻到好机会,她岂会放过?! 穆项忠避而不答,“不要打扰我想法子,趁热吃。”这丫头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实则鬼灵精怪,需得时时刻刻防备才可。 “好吧。”伊浵重新专注于用膳,忍不住提醒,“您老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一定不要藏着掖着的,我会洗耳恭听,耐心学习。” “吃饭!” 见他又面露怒色,她忙夹菜把自己的嘴堵上,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在努力的吃。 但是,她刚吃了埋首两口,再抬头时,却发现对面的椅子上,已经不见了她英俊老爹的身影。 “爹——”活见鬼了?人呢? 他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一眨眼就消失了呀,就算有阿斯兰那样的轻功,也该留下一缕风做个信号吧。 “爹,爹,爹……您不要吓我……”就算她已经是精灵了,还是个胆小鬼呢! 她忙起身,强撑着力气到处寻找,这整座公主寝宫,却只有她一个人。 “爹,呜呜……”伊浵吓得蹲坐在桌旁的地毯上大哭出来,“爹,您不会是已经被皇甫乐荻处死了,还魂回来疼我的吧?千万不要是这样啊,爹——我求求您,您赶紧出来吧!爹……女儿只有您一个最亲的人呐!” 夜风从窗外袭来,冷飕飕地,掀动纱帘,整座寝殿越显得有些阴冷。 “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再也不做大不敬的事了。您上次把女儿打去现代的事,女儿也无条件原谅您,您快出来吧……爹……女儿给您磕头了!” 她不敢停下哭,也不敢停下嚷,怕死死的寂静吞噬了自己,更怕穆项忠会彻底消失不见。 “爹,您快回来呀!” 浑厚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满是不耐烦,“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 凭空一道刺目的光圈于桌旁闪烁,穆项忠高大俊雅的身躯从光圈内走出来。 “爹……”伊浵喜极而泣,忙站起来擦干泪,“爹,您吓死我了!” 他怀中却还抱着一个黑发的女子,而那女子的脸,竟与她一模一样,再看那身现代的蓝色条纹病人服…… 伊浵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泪眼瞪大,“爹,这是在现代的我!”她坠楼时,这个身体不是已经死了吗? 看出她的疑惑,穆项忠抱着“现代版伊浵”走到床边,轻轻地放下来。 “我一直担心你再发生上次冰冻一切的失控状况,便在得知你返回这里之后,带了吸血鬼的血去那边,所以,这个身体早就已经恢复。” 伊浵因他的话无语,怔怔地凝望着他壮伟的背影,只感到一阵滚烫窝心的痛。 “爹……”父爱如山,她只顾了为自己的阿斯兰返回,却不曾想父亲竟担心她再次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而沉默做着有备无患的事情。 穆项忠没有察觉她的感动,打开橱柜翻找出她的衣袍。 “马上给这个身体换好衣裳,我将你的三分魂魄打入这身体,再让她失忆,她不记得阿斯兰,事情就好办了。” “听阿斯兰说,三分魂魄的我胆小如鼠,花暝司一定会怀疑的。” “那就四分吧。” 四分和三分到底有什么差别?“爹,您可以把魂魄分的这么清楚?” “是人都有三魂七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穆伊浵看怪物似地盯着他,会区分魂魄,会将人打到现代,他自己不但能穿越来穿越去,还能从现代带一个身体回来,这该不会就是他天生的力量吧?! 伊浵越想越是担心,如果他一个不高兴,是不是也能把阿斯兰打去现代?打住,不准再想,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你还愣在那边做什么?赶紧动手给她更衣呀。” “哦,好。”伊浵忙上前来,拿起衣裳给自己的身体换衣裳,“可是,爹,这头发是黑的。” 穆项忠坐去桌旁,从袖中掏出一堆小药瓶,“服了这些药,她不但能忘记阿斯兰,还能把头发变白,和你的一模一样。” “全部都吃吗?”会不会药品中毒? “这三瓶,全部喝掉。”穆项忠拿出三瓶药,把其他的小瓶子收进万能口袋似地袍袖。 “为什么是三瓶?一瓶失忆,一瓶头发变白,另一瓶是什么?”伊浵不但对这三瓶药的成分充满了好奇,还对他那个装下那么多药瓶的袖子充满了好奇,古代人的广袖宽袍,当真是暗藏玄机呀! “废话那么多!做事!” “哦。”伊浵只得专心忙碌。 穆项忠绝不会告诉她,第三瓶力量神秘,不但可以防止吸血鬼和狼人,将那具人类身体转变成嗜血异类,还能让那个身体有天凌人的所有特征。否则,以他宝贝女儿善心泛滥的性子,定然将这药当成她的护肤品一样,大肆生产,分发给那些人类,届时天下又是一场动乱。 已近卯时,天空暗蓝,星斗满天,远山在夜空下连绵起伏,成群的萤火虫辉映着星光,飘渺如闪光的纱带。 花暝司被倒吊在刑台上,看守他的两个狼人护卫已经睡瘫在地上,打呼声一阵接着一阵,让心痛难以成眠的他烦躁抓狂。 “咝噗咝……咝噗咝……” 能发出这奇怪声音的,除了穆伊浵那个蠢女人,再也不会有别人,但是,怎么可能? 他在网中睁开眼睛,就见女扮男装的她一身白袍,银发高束成一个发辫,以银扣固定,就那么大剌剌地立在他面前。 “花暝司,我来救你了。”她娇俏地对他笑了笑,丝毫没有被噬心毒咒折磨的痛苦,一张俏颜笑得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他愕然瞪着她,无尽地狂喜将她淹没,顿时忘了疼,“你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还要——救他? “我爹送我来的。”她笑颜如花。 “我害你中了噬心毒咒,你还来救我?”他一定是思念她走火入魔,不,他是被她的讽刺气昏了头。 “我爹说,你是我最爱的男人,我当然来救你呀!”至于什么噬心毒咒,她完全听不懂。 “你不怕被人发现吗?”那群该死的狼人都恨不得他死,她这样徒手来救他,定会引起群愤。 “我爹在我身上布好了结界,狼人都看不到我。” “你就不怕你的阿斯兰会伤心吗?”这是他最大的疑惑。 “阿斯兰是谁?呃……我爹说,你要问我这个人的话,我只能对你说实话了。” 她爹,她爹,她爹,她是没有脑子,还是成了傻子?说话都依靠她那个神一样的爹。“什么实话?你说。” “我爹给我吃了药,让我失忆了,他说这样我心痛的毛病就不会再犯了。” “失忆?你为什么只记得我?”花暝司满腹狐疑,只觉得伊浵又在对他耍什么心计。 “我也不记得你,但是,我爹说……” “不要再说‘你爹’!”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236章 特殊美人计 第236章特殊美人计 伊浵被他吼得一愣,“我说‘我爹’怎么了?” 当然,她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看上去阴沉,恐怖,就连被倒吊着都危险迫人的吸血鬼,怎么可能是她最爱的人呢?他看她的眼神里尽是戒备,无半分爱恋之情。 她一定是脑子秀逗,是非不分,好坏不辨,被他蒙蔽了双眼,才爱上他吧。 现在她是清醒的,所以,她打定主意,把他救下来之后,就踹掉他,和他干干净净一刀两断。 不过,英俊老爹曾经叮嘱过她,这个男人手里捏着她性命,她必须要把他哄得开开心心,而且要哄到让他感动涕零。 她百般不愿地叹了口气,好脾气地堆上笑,“花暝司,你不要这样嫌弃我说‘我爹’,我爹说的都是圣旨,我都得听呀。我爹说,你真的真的真的是我最爱的男人!”话虽这样说,心底却忍不住吐槽,这绝对是自我麻痹。 “哈,你一失忆都变成乖宝宝了?”他轻蔑冷哼,全然不相信,眼前这个以“我爹”为口头禅的银发女子,会是真正的穆伊浵。 他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日子彻底结束了,她休想再玩弄他! 他干脆闭上眼睛,默念一二三……“穆伊浵,我再睁开眼睛时,你最好给我消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希望这荒唐的一切,都是该死的幻觉! “花暝司,你说话这么大声,不怕惊动了狼人吗?” 说话间,伊浵轻提曳地的白袍,蹑手蹑脚地上前来,小心地看了眼在一旁呼呼大睡的两个狼人护卫,谢天谢地,恐怕天打雷劈他们也不会醒过来。不过,她的英俊老爹结界超强,就算他们醒过来,也看不到她,只会以为花暝司在这边自言自语。 花暝司锐利的双眸死盯着她,被她那娇俏可爱的举动被气得颤抖,为何这个装疯卖傻的女人还不消失?他拳头已咔咔作响,因为不寻常的一个挪动,连带着整个银网都摆动起来。 伊浵观察过刑架,考量过自己的身高以及他倒吊着的高度,不管手怎么伸长,都触及不到倒吊着的绞丝银锁。 “花暝司,我爹说,我以前会轻功的,不过,就算会也很差劲,所以……” 他气结咬牙切齿,只想以唇把她的嘴堵上。以免她再“我爹我爹”的说不停,暴躁地接下她的话茬,“所以,怎样?” 伊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我需要踩着你的下巴,抓牢你的身体,才能帮你弄开银网。” 踩住他的下巴?!从不呼吸的他被气得呼呼直喘,“你这个笨女人,不知道先把我心脏上的细钩弄开吗?” “嘎?细钩?”伊浵围着他转了一圈,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他身上存在什么钩子。“在哪?” “废话,刺穿我心脏的东西。” “……啊!原来在这儿?!不好意思,天太黑,我眼拙。”她客客气气地道了歉,找到细钩上的锁孔,从头上摸出一个小发簪,在锁孔里拨弄了两下,啪——“哈!打开了!” “你怎么会撬锁?”他认识她这么久,一直都当她是个知书达理,能歌善舞的淑女,没想到,她连这种下三滥的偷儿的技巧都如此精通。“穆伊浵,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最好全部向我报备!” 伊浵嘟着唇,鼓着粉颊,无奈地回答,“我爹教我的。” 鬼才信她的话!虽然他就是吸血鬼,可他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她。俊美的脸冷笑扭曲,“哈!哈哈……你爹可真是万能!” 她厚颜地点头如捣蒜,“我也这么觉得,我爹不仅仅是万能,还英俊潇洒,是一国亲王,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她就那么念叨着她英俊老爹的好,樱唇吧嗒吧嗒说不听,花暝司只看着她娇嫩的红唇开阖不断,耳朵里嗡嗡作响,头晕脑胀,一个字都听不进,若非境况特殊,他早就一嗓子暴吼出来,把她吓晕过去。 她在喋喋不休,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多用力,圆形的细钩抽离他身体时,用力迅猛,让他痛得周身骨骼都震颤…… 他心口处血喷出来,溅了她一身,虽然光线昏暗,暗红的血在白袍上却还是触目惊心,他低哑的闷哼不止,却由衷地谢天谢地,烦死人不偿命的夸赞终于停止。 她手足无措地丢了手上血淋淋的圆形细钩,“对不起,我……我弄痛你了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亏得他伤口痊愈的快,才不至于失血过多。“我靴筒里有把匕首,可以削金断银,马上取出来把银网砍断。” 他话音刚落,银网就被她嗖嗖砍成了两截,毫无心理准备的他狼狈地摔在地上,他火大地从地上弹跳起来,恨不能一把捏死她,却正见她手上一把银光灿灿的小弯刀,精准置入镶嵌着七彩宝石的刀鞘。 “你哪来的刀?”该是该死的纯银的! “我爹给我的呀,他说吸血鬼最怕银,若你敢对我不轨,我可以拿这个刺你,这把弯刀不但能削金断银,还能杀人无血,所以……你……”见他血眸骤然显现,森冷逼人,而且还突然逼近她,她恐惧地忙收住警告,怯懦地双唇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他鼻尖几乎抵在她的鼻尖上,却并没有吻她,而是如猛兽查验自己的猎物一般,仔细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你果然不是穆伊浵,你是人类!” “没错我是人类,但我就是穆伊浵!”伊浵恐惧地俏颜惨白,“此事说来话长,以免狼人发现你,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这里?” 他獠牙在性感地薄唇间突出,血眸闪烁着邪魅的利光,阴柔贴上她耳畔,“事情不算完,这笔帐咱们慢慢算。” 伊浵毛骨悚然地竖起眉头,她救了他呀,怎么还要算账?“我爹那句感慨真的说对了,恶魔是不能轻易放出牢笼的。” “又是你爹……你最好给我闭嘴。”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还有什么耐心听她唠叨,被饥饿与剧痛折磨,他只想好好犒赏自己,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灵的,他向来贪婪。 “我爹说……”她声音虽然减弱,却还有一股孤勇的胆气支撑。 他沉声低哮,“马上闭嘴!” 她还是不怕死的坚持把话说完,“我爹说,你若对我不客气,他就会杀了你,他可是在暗处盯着你呢!” 花暝司警觉一怔,红眸总算是收起来,獠牙也悻悻远离她嫩白的肌肤,咬着因她的甜美气息奇痒难耐的牙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对你很客气的!”话音落,他猝然横抱起她,如静谧凶悍的夜鹰般,乘着夜风消失无踪。 萤火虫光芒闪耀,忽而聚集,忽而散开,飘渺如幻美的闪亮纱带。 刑架旁的两个狼人睡得人仰马翻,鼾声震天。 因战事僵持,不宜动刑罚,为避免扰乱军心,阿斯兰特意将刑架设置于军营最偏僻的一隅,其他护卫巡逻不到此处,因此,花暝司逃脱,不费吹灰之力。 远处山林中盯着这边的穆项忠确定事情顺利,转身扶住已被噬心之苦折磨的精灵版伊浵,“你确定要留在军营么?” “是。”她不想让阿斯兰在这个时候分心。“爹……女儿还有一件事求您!” “你说。” 伊浵先忍痛跪下去,才开口,“请您答应我,如果天凌国就此落败,也不要伤害阿斯兰。” “女儿,你知道,爹已经倦了,不想再参与任何纷争。” “谢谢爹,女儿先给爹磕头。” 穆项忠没有阻止她,俯视她实实在在地磕头点地,他也把承诺记在心里。但是,他担心地却并非可能落败的天凌国,反而是阿斯兰。 宽大的床榻如海,睡得正酣的男人一身金黄丝袍,暖热的麦色肌肤泛动着宛若阳光的光氲,俊颜出尘,壮硕的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力量沉绵地起伏着,天生便有震慑一方、令人心安的魅力,这样的他,如柔和静雅的天神。 当浅眠的他,听到床边丝袍划过地面的沙沙声,猛地睁开墨绿的双眸,那张出尘脱俗的俊颜也瞬间多了邪魔似地狂肆杀气…… 伊浵忙握住他打过来的手,“阿斯兰,是我!” “你的脚步声怎么变沉了?”他忙坐起身来,虽然帐内仍是黑暗,他却将她惨淡憔悴的模样尽收眼底,心里也不禁担心。 连这个他也能分辨出来?伊浵坐下来,本能地偎进他怀中,却又忍不住抬手,按住猛然沉痛的胸口。 见她痛得冷汗直冒,他想松开她,却被她揽住脖子无法脱身。 “我躲开你,你为何又找来这里?”他嗔怒说着,忙扶着她躺下来,“你还有身孕,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我不是说过战事结束,就会派人去接你回宫么?为什么偏不听话?” “我想你。见不到你我的心更痛,还不如……”她痛得上气不接下气,紧握着他的手不放,“这样呆在你身边。” “你是担心我杀了花暝司吧?”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会伤心?”她苦笑,“我怀着你的孩子,为你心痛,你却还能说出这种话?” 恰在此时,守在刑架旁的两个护卫闯进来,嘴角上还有酩酊大睡时淌出的口水,“陛下,不好了,花暝司被人救走了。”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 第237章 夫君温柔 我男人会吃人 第237章夫君温柔我男人会吃人 阿斯兰仿佛没有听到护卫的禀奏,墨绿的眼睛锐冷盯着床上通缩成虾子的伊浵,眨也没眨。 两个护卫局促恭敬地俯首,却不敢看床榻上的伊浵一眼。 见阿斯兰冷魅如冰雕地背对着这边,又迟迟不肯下命令,护卫小心地试探,“陛下,要不要……属下去追?” “去追?看都看丢了,还能追得回来?没用的废物!”阿斯兰始终不曾回头,“滚出去领罚,一千军棍,少一下提头来见!”威严冷酷的一句命令,透出无尽杀气。 两个护卫方才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的祸,面色剧变,连滚带爬地退出帐外。 一千军棍?岂不是连他们的骨头都打碎了?狼族军营的军棍上都带有纯银蒺藜,打一下便皮开肉绽。一千军棍,莫说打在身上,单只是听这数儿,也足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寝帐内气氛更是迫人。 伊浵早就在听到那“一千军棍”时闭上眼睛,失职的护卫罪该万死,而她这个罪魁祸首该被千刀万剐了。他迟迟不吭声,只怕已怒到了极点。不由得,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龙涎香在鼻息间渐浓,柔软的被褥塌陷下去,她鬓边被冷汗浸透的银发,被他温热修长手指轻轻掖在耳后,柔软的丝帕随即按在她的额角,把如豆大的汗珠儿拭去…… 他每擦一下,她便颤一下,单薄的娇躯也瑟缩地更紧。 “是你放了他?”他的声音听来温柔如水,丝毫没有暴露正努力隐忍的怒火。 “不是……是我派人做的。” 他怒气稍缓,“傻丫头,你放了他,他就会感激你吗?他就会毁掉血书吗?” 因为满心戒备,他的抚摸反而让她心痛和缓了许多。“他会毁掉的,我有我的法子。” 是,她的确有她的法子,却是先斩后奏,连与他商讨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让凶手继续猖狂!阿斯兰一腔怒火再次涌上来,亟待爆发,除却这件事不论,对于她,却还是满心疼宠怜爱。 他腮骨动了两下,沉默良久,才开口,“好,既然你执意如此,就让你再痛两天。” “两天?” “两天!”他冷抿着唇,不容辩驳。 “好吧,就两天。”伊浵心里千回百转。看样子,计划要变一变了,还好她能感觉到另一半自己的一切举动,局面倒是不难掌控。 她刚刚松了一口气,他随即话锋一转,“两天为期,为了我的孩子,我绝不会允许那个吸血鬼逍遥自在,我不但要找出他,还要杀了花氏皇族内的所有人。” 她知道他要为她所承受的痛苦复仇,慌乱地抓紧他的手,却没有勇气恳求他收回成命。 “阿斯兰……”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决定不再说让他生气的话,所有的无奈都化为一句恳求,“不要离开,陪我躺一会儿。” 他的怒气在几个深呼吸之后,被强硬的理智压下去,本就不忍拒绝她,躺下来,无限怜爱地把她揽入怀中,大掌按在她的脊背上,给他灌输沉绵深厚的真气。 “这样是不是会好些?” “嗯。”她忽然想起什么,在他怀中仰起头,“你能感觉到孩子了吗?” “嗯,能感觉到。” “他好吗?”她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忍不住贪恋安享这份平静,也任由心口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们很好。”他唇亲昵抵在她额角,咕哝道,“都很好。” “他们?”她惊诧抬眸,正看进他含笑的眼底,剔透如绿宝石的眼睛闪烁着滚烫的柔情,烫得她双颊也热辣辣的。他竟然知道她腹中不只一个宝宝,她这个做母亲的却还一无所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双胞胎吗?” 他不想吓到她,敷衍嗯了一声。 “太好了!一次生两个,以后我不用太辛苦再生了。” 性感的蜜色唇瓣扬起,大掌移到她后腰处,掌力自后灌入她腹部,也顺便和孩子们打声招呼,利用孩子和他之间的牵引,吸纳她所承受的痛苦。 她不明白心口的痛为何会突然减弱,一连几日不曾好好安睡过她,猫儿似地舒服地贴着他脖颈厮磨了两下,寻到一个舒服地姿势,开始昏昏欲睡。 这简单的小动作,却害得他神思紊乱,气息沉重,气血沸腾。 “阿斯兰,你给孩子取名字了吗?”她呓语似地柔声轻问。 他忙轻咳了一声,调适气息,“我怕取得不好听,上次给婧琪取名字,你和古丽娅都不喜欢,不是么?” “不怕,是你取的,我都喜欢。”她贪恋着他怀中的温度,更贴紧他,纤细的手臂缠住他,蝶袖嚣张霸道地铺展他满身,又主意不定地道,“以防万一,我还是只允许你取单字的名字,这样单字就不会听上去不好听了。” “是,谨遵女王陛下圣旨。” 他挑眉兀自想着,叫一二三四岂不是更简单?生出四个一模一样的,先分大小,免得弄混。 若是那四个家伙能和他和无垠一样,容貌上有明显的差别,就好办些了。祈祷上天,千万不要让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否则,可难为死他这个当父亲的了。 以前没有孩子时,总盼着念着,如今有了,却总是思及此便哭笑不得。他不敢想象自己前面抱俩娃娃,后面背个娃娃,脖子上还坐一个娃娃的情景,他们一旦哭闹起来,定是惨绝人寰! 伊浵打断他对未来的长吁短叹,“不要再叫我女王了,我还是乐意做米虫皇后。” “是,米虫皇后。” “还有,以后不准招呼不打一声,就把雪狼族丢给我。” “除了你,我还能丢给谁?” “无垠,他是你弟弟,理当为你分担呀。” “但我更相信你的能力。” 她甜蜜地扬起唇角,“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比无垠更重要?” 他挑眉默认,宠溺在她鼻尖上轻吻,“既然知道了,就偷着乐吧。” “我还要。” “什么?” “你的吻。” “心不痛了吗?” 她在他怀中扬起俏颜,滑稽地嘟起唇,甜蜜蜜地等着他亲亲抱抱。“嗯,完全不痛了呢!” 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他莞尔一笑,没有在乎已经损耗的三成功力,牵就她的姿势,慷慨给予一阵热情的激吻,直吻得她娇喘吁吁,头晕目眩,浑身酥软,却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火辣辣地一发不可收拾…… 衣襟旖旎松散,俏颜如红透的果子,愈加生动可人,凤眸水光迷幻,晶莹深邃,妩媚半眯着,疑惑不解。 “阿斯兰,等一下……”她水蛇似地娇躯扭动,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反而厮磨出更烈的火花。 感觉到他灼烫的坚硬抵住自己,她心慌地差点惊叫出来,“阿斯兰,我心口好像一点都不痛了呢,好奇怪……我对天发誓,我还是爱你的呀。” 他永生永世都不会怀疑她的心,“傻瓜,我知道。” 他放过她已经略有红肿的唇,给她喘息的机会,转而吻上她的锁骨,和胸前的雪艳高傲的柔软,按在她背后的左手始终没有移开,右手却邪肆爱抚着每一寸柔滑的肌肤…… 她捧住他英俊的脸,阻止他的热吻,决意要问个明白。“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花暝司会不会已经焚毁血书了?”另一半的她虽然失忆,却也是有魅力的,难道美人计奏效了? “专心。”他最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那个吸血鬼的名字。 “唔……”她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抗议,话尾就被他吞没…… 随着他灵巧霸道的唇舌,汹涌的甜蜜灌入她体内,烧得她全身敏感颤栗。 他吻得如此煽情,仿效男女交欢的步骤,反复逗弄她的唇舌,她从脚趾一直到头发丝都酥软,双手抚过他结实的胸膛上,缠上他壮硕的脖颈,绷紧的肌肉粗犷慑人,她却才发现,他身上的丝袍已不知所踪,肌肤相处的美妙感觉让她忍不住嘤咛轻叹。 她忍不住更贴紧他,回应他,这小小举动取悦了他,她能够感受到,游移在身上的抚触变得更炙热……当他的唇挪栘到她颈间时,她已经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花暝司,什么血书,全都飞去了九霄云外。 “伊浵……”他低哑念着她的名字,缓缓啃着她,唇齿划过细致甜美的肌肤。 她一阵瑟缩,抖得更厉害。 “如果你太累,不想继续,我们可以马上停止。” 她猛地回过神来,却越是全身红透,咬着唇窘迫地不知该说要,还是不要,“我……我……不累。” “真的吗?”他担心她羸弱的身子承受不住太激烈的情~欲。 伊浵羞得捂住双颊,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吻都吻了,摸也摸了,衣服都脱光光,她已欲罢不能,正做好准备切入正题,而他那里也早就雄姿勃勃,蓄势待发,这种关键时刻,怎么可以说停就停?! 看出她羞赧地恨不能埋了自己,他的热吻又袭上她敏感的肌肤,“不开口,就当你真的不累。” 以防她体力不支,他还是咬住自己的手腕猛吸了一口血,吻住她的唇,喂入她口中,“咽下去,你会轻松很多。” 她听话地乖乖咽下,也因他体贴的举动满心感动。 他却极快的一个翻身,把她扶坐在上,他则慵懒如邪神,躺在下面发号施令,“爱妻,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你……那个……” “你来掌控,不会伤到孩子。” “可……可是……”这个姿势太羞人啦!她手臂撑在他的枕头上,胸前蓓蕾如诱人的葡萄,正被他顺势吃进口中,巧妙的欢愉在她体内炸开,而她不偏不倚正坐在他热烫的坚硬,以前这个姿势时,都是情到浓时才会有,现在一开始就这样,她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这点不知所措,随即被他箍在后腰的大手掌控…… 纵然是沉溺欢爱,他竟也不忘给予她力量,她因他温柔的举动,心暖地淌出泪来,倾身交付所有的柔情,与他一起奔赴最美丽的云端。 而另一半——失忆的伊浵,则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离开雪狼族军营之后,她就被花暝司带到一处鸡不生蛋的荒芜小镇。 他话也没有说一句,一入庙堂,就将她丢在神龛前的枯草上,像是对那些破败的神像进献一个祭品般不屑。 罔顾她痛呼,他转身就走,赶着投胎似地,脚步急迫,艳红的披风猎猎作响。 伊浵环顾四周,凤眸里尽是惊恐,眼见着他就要迈过门槛,她不安地忙扑上去扯住他的披风,“你……你要去哪?” 清冷的声音不近人情。“一会儿回来。” “这里好阴森,我怕。”她纤细的素手骨节惨白,死抓住他不放。她宁愿和这只吸血鬼形影不离,也不要自己呆在这里。 他不耐烦地拂开她的手,“胆小鬼,不过是座空庙,没什么好怕的。” “你看,那些挂着蜘蛛网的狰狞石像,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神是鬼!”她天生胆小,都快哭出来了。这只吸血鬼真的好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石像是假的!”他快饿死了,急着去猎食,难不成要吃了她果腹吗? 她还是不肯松开他,“墙上还有壁虎,角落里还有老鼠嗞嗞的叫,而不远处那堆草是被平躺压过的,指不定是什么流里流气的乞丐睡过,地上还可能有虱子,蟑螂,臭虫……” 他又饿,又累,可没什么耐心计较那些蟑螂臭虫。 见他冷得像是千年寒冰,她干脆扑进他怀里,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不要丢下我!呜呜呜……暝司,我真的好怕怕!”说话间,她象征性地挤出两滴泪擦在他华贵的披风上。 他的怒火烧了一上午,因她这亲昵的举动,总算是稍有和缓。不过,她这姿势实在叫人不敢恭维,与她以前端雅温婉的举止大相径庭,也让他全身紧绷。 不过,她身上不曾改变的淡雅兰香,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定是穆项忠爱女心切,为了不让她经受噬心之苦,才让她失忆,让她忘记阿斯兰,以至于也让她身体产生了变化。 这变化到底是如何来的,他无心去追究。她能这样抱着他,依赖他,恋着他,他便心满意足。 “伊浵,乖,若你不想呆在这里,就去门槛那边等,我对天发誓,一眨眼就回来。” 伊浵竖起黛眉,“你是不是要去……方便?” 他只得点头,“是啦,正是因为要‘方便’,所以才‘不方便’带你。” 她树袋熊似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好吧,我放你去,不过,真的要一眨眼就回来!” “嗯!”他点了个头,便绝然推开她,嗖——不见了踪影。 伊浵不敢一个人呆在庙宇内,也不敢坐在已经被虫豸啃噬地酥烂的门槛上,就在院墙破败的院落内一边溜达着,一边枯等。 这都一千次眨眼了,那只吸血鬼怎么还不回来? 咕噜咕噜,五脏庙敲锣打鼓,她窘迫地忙捂住近乎凹陷的腹部。 “花暝司,快点回来,我饿了。”她本是打算救了他就想和他一刀两断的,谁知自己有腿不辨方向,有手却无缚鸡之力,只能勉为其难地将就跟着这只吸血鬼。 不过平心而论,他除了脾气有点偏激,有点坏,有点冷,长得倒是如妖似仙蛮美的,男人里怕是一百个也不见得能有一个如此漂亮的。当然,她的英俊老爹也算是绝顶俊美的男人,所以,美貌这一点,还不足以成为吸引她的重要理由。 虽然花暝司恐吓过她,却并没有真的咬她,也没有打她,当普通朋友来相处,还是不错的。 一想到自己刚才因为恐惧,失控缠在他身上,她顿时面红耳赤。可恶的是,她两手抱着他脖子,两条腿还缠在他腰上,不过还好,那只吸血鬼冷漠的像个冰块,应该不会有什么“不礼貌”的反应。 细想来,他身上倒是很有料,肩宽背后窄腰,啧啧……他脸白的如珍珠一样,仿佛会发光,他身上是不是也有美得令人垂涎的肌肤? 打住!她到底在想什么呀?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警告自己不准再胡思乱想,还是想想吃的吧。 满目疮痍,她不由开始担心这小镇上会贫瘠地连吃的都没有。 这里仍是处于雪狼族与天凌国交界处,因战事连绵,百姓早就奔逃他乡躲避战火,剩下的,要么是不怕死的流浪乞丐,要么是流寇地痞。 恰在这时,一股浓香的鸡肉味儿,飘进破败的庙宇院落。 伊浵顿时口水横流,“有鸡肉,有鸡肉……”一定是花暝司要给她一个惊喜,方便之余,给她找了吃的来。哈哈哈,算那只吸血鬼有良心。 她兴冲冲提着裙裾冲到庙门口,却没有见到华丽丽帅兮兮的花暝司,而是四五个衣衫褴褛、满脸污秽、又脏又臭的乞丐。 气氛有些古怪,她盯着他们手上的鸡腿和鸡肋,他们则盯着她的脸蛋和胸部。 “在这里睡了几个月,都不曾碰到过如此美人儿呢?”“鸡肉,真的有鸡肉!” 两方同时发出感慨,声音有些杂乱。 乞丐们心花怒放,这美人儿当真是举世无双,倾国倾城,眉目如画,肌肤粉嫩,那头白发更是我见犹怜,衬托得她犹如天降神女。 伊浵则盯着鸡肉口水直流,感慨不已,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世上赫赫有名的叫花鸡! 眼见着几个乞丐笑容猥琐地上前来,她的馋虫顿时一哄而散,莲足也不由踉跄后退了两步,防备地厉声呵斥,“你们不要过来,我身上有刀,而且……我……我是天凌国的公主穆伊浵,我爹就在附近,我朋友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一群乞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沾满污泥的黑脚步步紧逼,而且如狼群诱捕猎物般,朝她围拢过去。 领首的乞丐又老又丑,干干瘦瘦,尖嘴猴腮,牙齿也稀稀落落,眼睛却精利,一脸贪婪横溢。“美人儿,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只会疼你……” 一个年轻的乞丐提醒道,“老大,人家说自己公主,可尊贵着呢!” “那就更应该好好享用了!”另一个乞丐忍不住狞笑起来,乌黑的牙齿看上去有些狰狞,“哈哈哈……她若是公主,我便是皇子,一和亲,岂不是正登对儿了?” 伊浵见包围圈越来越小,心急如焚,忙从腰间抽出小弯刀,凌厉挥了两下,“我真的有刀,你们不要过来!” 她背后的一个乞丐却戳了一下她的脊背,“美人儿,我们不怕刀,我们就怕美人儿没点火气,玩起来不够辣!” 她忙挥刀转身,“不准碰我!” 乞丐们越是笑得又燥又兴奋,大家开始商讨该谁先上。 如此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当真难得,他们如同分赃不均的盗寇,争执激烈,各不相让。 伊浵恐惧心慌,忍不住哭出来,本能地放声大叫,“花暝司,救命!花暝司……你再不出现,我就再也不爱你了……救命——救命——” 一群乞丐因她又哭又吵争执打断,“美人儿,别哭,别叫,这镇子上除了我们,根本没有人了。”一个乞丐说着,便要扑上来。 但是,他抱住的却不是伊浵,而是一个闪电般诡异闪现的高大的红衣身影,他周身冰冷,浑若鬼魅,脸却比女子的更艳更美更销魂! 只可惜,乞丐刚刚看到他的真容,就被他拧断了脖子,瘫在地上。 其他乞丐却越挫越勇,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四五个,寡不敌众,美人儿还是他们的。 伊浵瞅着地上的尸体惊得倒抽冷气,却忍不住厉声指责,“花暝司,你到底去哪里方便了?说好一眨眼就完事儿,却这么半天才磨叽回来!我都说了这庙宇又脏又乱又危险,你偏不相信。”正说着,见一个乞丐提着打狗棒朝他后背打过去,她忙大叫,“小心背后。” 他头也没回,挥拳向后,一拳便打得那乞丐头顶凹陷,鲜血直流,一命呜呼。 其他乞丐这才面露惧色,老乞丐命令,“大家一起上!谁宰了这男的,女人就是谁的!” 伊浵忙躲去那魁伟的身躯背后,挥舞着银亮的弯刀警告,“你们不要过来,我男人不是一般人,他会吃人的……真的会吃人!” 花暝司因她口中那声“我男人”怔住……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238章 移花接木 毒咒解除 第238章移花接木毒咒解除 伊浵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仍是鬼灵精怪地强装出一副凶悍母夜叉的样子,对那几个乞丐恐吓咆哮,一口一个“我男人”。 花暝司油然而生一股扬眉吐气畅爽感觉,压抑心头的阴霾豁然开朗,这个笨女人总算是将“我爹”这个讨厌的口头禅,改成了以他为主的“我男人”,总算不枉他一番痴情。 他粉白薄唇不着痕迹地勾起,俊逸的脸上虽然无甚太大的波动,却心花绚烂怒放,若非这几个碍眼的乞丐在场,他非抱着她冲上天空翱翔三大圈不可。 若非顾念着她针尖似的胆子,他早就撕碎了这几个乞丐塞牙缝。 见他们对伊浵的警告置若罔闻,凶神恶煞地要一起冲上来,他唇角獠牙咔一声蹿出,阴狠笑着警告,“别一起上,我还打算留个活得开开胃呢!” “是吸血鬼!吸血鬼……”乞丐们大惊失色。 伊浵见乞丐们面露惧色,忙从花暝司背后跳出来,挥舞着弯刀给他助威。 “我男人就喜欢吃活的热的,最喜欢趁着人活生生的时候,把心剜出来,一口一口地舔上面的血。”说话间,她还煞有介事地表演出剜心嗜血的动作。 花暝司却因她一番太夸张地精彩表演,全无胃口,差点吐出来,“伊浵,不要对他们说谎,做人要诚实。” 美若描画的黛眉竖起,一脸不耐,“我哪有说谎?”她只是夸大其词,恐吓而已。 “挖心这么恶心的吃法,我还真没有试过,我有洁癖,不喜欢用餐时弄得到处血淋淋的。顶多会下手又快又狠地,剔除他们的骨头,无聊的时候会堆成一座小山摆着赏玩儿罢了。” “啊……啊?这样?”伊浵脸色发白地白了他一眼,越来越怀疑,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爱上他。“你……你这样也太残忍了,简直比挖心还残忍百倍呢!” 他侧首瞧着她,眼神却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冷酷清寒,“如果你觉得残忍,我以后不玩就是了。” 俊美的浅笑暖暖的,让他本就绝美的面容美得愈加妖艳耀眼,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勾走了心魂,她不由看得心儿发慌,口干舌燥。 眼角余光瞥见一群乞丐屁滚尿流地逃走,他好整以暇地转身面对着她,慷慨地任由她欣赏自己开怀喜悦的笑颜。 “花痴,怎么样?本王是不是很美,很俊,很潇洒?” 眼前一只带着黑皮手套的大手晃了晃,伊浵眨了眨眼睛,恍惚回过神来,双颊飞上两多红云,“你……你说什么?”她已完全沉醉,忘乎所以,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若是没有看够的话,我可以脱掉衣服,让你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一次欣赏个够,不过,前提是……”他眸光邪肆,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着,阴柔低缓地戏谑说道,“你也得脱光光,让我看个够!” 伊浵绯红的双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没错,她先前是幻想着他可能会全身肌肤都会发光来着。不过……不过。眼前他这流里流气的样子,与那些垂涎她美色的贪婪的乞丐,可没什么两样,怎么看怎么令人恶心厌烦。 “花暝司,你下流!” “我都成你男人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作势要宽衣解带。“你刚才不是一口一个‘我男人’叫得很甜吗?我就真正地成为‘你男人’不好么?” 她忙后退数步,离开他十万八千里,“你敢脱,我就骂死你!”她不懂武功,又失忆,也拿不到他什么把柄,凭她这三寸不烂之舌,骂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哈!你骂得我好疼呢!”他佯装剧痛地按着心口,脚下却步步逼近,只把她逼近破败地墙角里,再也无路可退,方才停住。 “你要做什么?不要再靠近我。”以防他再做些下流的事,她揪住他的衣领,不让他脱衣服。 他斜扬着唇角,眼睛贪恋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这便要吻上去,却忽然“咕噜,咕噜,咕噜……”从她身上发出奇怪的声音,打乱了他的兴致。 “这是什么声音?” 她窘迫地咬住唇,“我饿了,肚子在叫。”吸血鬼该不会如此孤陋寡闻吧,连人类肚子饿时的特征都不晓得?! “你饿了?”幽深的黑眸里有几分无奈。 “真的很饿。”她努力点头,证明自己已经再也不能忍下去。 “这镇子上没有什么可吃的。” “你去帮我找。” “抱歉,本王只给自己找吃的。”他现在全然没有了吻她的兴致,“要不然,我把你转变成吸血鬼,你喝点血果腹?!” “我还是自己去找吃的吧,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男人,咱们一刀两断,好死不相往来。” “好啊,我倒要看一看,失忆的穆伊浵离开了自己的男人,能走多远。” 哈!他还真的让她自己去找吃的?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她在心底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挨个数落,高傲地仰着头,大步流星地强自壮着胆子跨出庙院。 寻了一个下午,她饿的头晕眼花,也没有找到吃的。 这镇子上,除了乞丐,还是乞丐,就算有吃的,也早就被他们抢光了。 转了一大圈,她不但没有寻到吃的,还落得个身无分文,连腰间的玉佩都被抢了去。 那些可恶的乞丐一点礼貌都不懂,一见她这锦衣华服的娇贵人儿出现,便一哄而上,把她的首饰,全抓了去。 她脚步虚浮地盯着夕阳,忽然之间,看破红尘,大彻大悟。 人,真心不应该以自尊和自傲为生,能屈能伸,才是好女子所为。她相信,另一个聪明的自己就是这样做人的。 这样浅显的道理,在走出庙院的那一刻,她就该明白呀。 她就应该在那一刻,腆着千娇百媚的笑,去对花暝司低声下气的撒娇,恳求他带她去另一个镇子找吃的,哪怕是寻一片山林找些野果也是好的。 眼前倒好,青石板的路上长满了青苔,夕阳沉沉地在山头上悬着,放眼所及,一片荒凉。 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头重脚轻,两条腿也又酸又痛……呜呜呜,她好想大哭一场。脑子却还清醒,就算是哭得肝肠寸断,花暝司也不会抱着一堆好吃的出现。 “你饿了?” 这声音如潺潺清泉,震颤她脆弱的灵魂——与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却轻柔地不染尘埃,不急不缓,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难得倒她。 她转过头,就见一个白袍翩然胜雪,银发惊艳高绾,腹部稍稍微显的绝美女子,这是另一个自己,而且,她正提着一个紫檀木食盒,端雅站在她背后不远处。 “我知道你想吃东西了,所以让军营的御厨给你准备了饭菜,好在这里离得军营并不远,饭菜还热着。” 那笑颜如盛放的昙花,令人欣喜地要滴出眼泪。 “你怎么来了?是因为感觉到我饿,还是是为花暝司来的?”虽然深刻地知道,面前的女子就是自己,心里却还是颇感无奈,“为什么你会爱他?” 伊浵扬起唇角,却并非笑,那是一个凄苦的不能再凄苦的表情,眼底却又复杂、神秘而淡漠,叫人捉摸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想吃么?” “我总不能在大街上吃,那些乞丐会抢我的吃的。” “爹就在十字路口那边的旧客栈,走吧,我送你过去,你正好在那边用膳,我去找花暝司谈些事情。” “好。” 一个女扮男装,一个如灵如仙,一模一样的倾城俏颜,却一个率真洒脱,一个神秘内敛。 提着食盒的伊浵微抚着有孕的腹部,侧首看了眼自己,仿佛看到在现代的自己。 花暝司需要的,就是一个这样无忧无虑的女子,陪他共度永生,否则,他真的太寂寞了,若是没有了一个贴心的人陪伴,他会再变回那个残暴狂戾的嗜杀亲王。 她对男装的自己开口,“见了花暝司,你就告诉他,你从此叫花弄影。” “为何?”花弄影,哼!她才不想和花暝司一个姓氏哩! “因为当你是花弄影时,他就会对你很好,他曾经与那个叫花弄影的我,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尽管也有痛苦,却算得上是美好的。 “好吧。以后,我还会回到你的身体吗?我这样好累。”她总觉得力不从心。 “你想回来吗?这样轻松快乐不好么?我一直都梦想能有你这样的生活,而且……花暝司会保护你的。” “他?切……我相信,这世上一定还有一个温柔体贴,比他有魅力一千倍的男人会爱我!” “是有这么一个男人,可惜他是我的了,所以,你只能要花暝司。” “为什么?” “花暝司需要你去爱他。” “我若不愿意呢?” “不愿意也不行,因为你是我,我让你爱他,你就得去全身心的爱他,我的心是这样想的,你不这样做也不行。” “穆伊浵……你敢这样想,我宁肯自杀。” 伊浵把食盒交到她手上,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穆伊浵,你自杀不了的,因为我从来不是个用死亡来解决问题的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在了破旧的客栈门前,穆项忠就坐在二楼的窗前座位上,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一袭宝蓝色的福绣锦袍,衬托地他贵雅绝伦,在破败地景致里,依旧威严无匹,犹若天神。 此刻的他,不但没有后悔自己离开了皇甫乐荻,还庆幸自己为了保护女儿,退出这场战争。 男装的伊浵拿过食盒进入客栈,女装的伊浵转身踏地飞起,循着与花暝司之间的牵引,朝他的方向飞去。 倩影凌空,衣袂飘舞,当真如九天玄女一般幻美。地上的乞丐都不禁啧啧惊叹,许是上天开眼,派人来拯救他们了。 刚刚饮血饱餐一顿的花暝司,因胸口骤然袭来的剧痛,不得不松开怀中已经断气的“美食”。 他不可置信地收起獠牙,血眸光芒恍惚闪烁,迅猛转身,朝着剧痛传来的方向奔去。 小镇宽阔的主道,如今空阔荒寂,路边萧索飘摇的酒旗,在夕阳里昭示着,这里也曾有过盛极一时的繁华。 刚刚换好男装的伊浵,按着心口,脚步摇晃踉跄,发顶高束的发辫散乱在肩头,眼角余光瞥见那一袭红色披风的身影本来时,恰到好处地歪在了地上。 “伊浵,你怎么了?伊浵……”花暝司担心地冲过来,将她搂在怀中,他不明白,为何此刻伊浵又与他有了牵引感应?为何此刻的伊浵,又恢复了半个吸血鬼和精灵的所有特征? “花暝司,我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虽然我爹封印了我的一切,我却还是想起了,你是我的敌人,我清楚地知道,我心底里有一个男人,是深爱着我的,是你背叛了对我的承诺,反而开启毒咒诅咒我和他,所以我才会这样心痛,对么?” 原来真的有这样封印身体和记忆的方式?花暝司一时间不知所措,抱着她却又不敢太用力,前一刻念着他是她男人的女子那么美好,是专属于他的,他不要她消失。 “花暝司,我恨你,你放开我!”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心痛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我们有一次争吵,我失手打了你,正好到了你的胸口,所以你才会有心痛的毛病。”说话间,他右手悄然忙碌着,从衣袍中取出她曾经写下的血书,握在掌中,用真气猝然化为一团碎屑,散在地上。“现在还痛么?” “呃……好像不痛了。”凤眸低垂,闪烁着狡黠的笑意,修长的睫羽抬起时,已经是一片懵然率真,“你真的打过我吗?你为何打我?” “那个……说来话长,你是知道的,恋人之间都会吵架的。以后我再慢慢给你讲这件事,你不是一直吵着饿吗?现在这边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找食物和水。” “嗯,暝司,我相信,你还是对我最好的。” “当然,除了我,谁还能这样爱你呢?”他把她抱在路边的一个石凳上,“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是,我会很乖的等你回来。”伊浵笑得一脸轻松。 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穆项忠与另一个男装的伊浵出现,“谢天谢地,毒咒总算是消失了。”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239章 冤家,请吃点猪脑补一补 第239章冤家,请吃点猪脑补一补 已是繁星满天,月上柳梢头,花暝司方才带着吃的喝的地返回。 不熟悉人类食物的他,生怕一般的饭菜不合伊浵胃口,特意赶到百里之外名震天凌国的第一美食酒楼,催眠酒楼内最顶尖的厨子,做出的比皇宫御膳还美味百倍的珍馐美馔。据说,各国偏爱美食之人,都不远千里慕名前往,不惜一掷千金,只为品尝几口酒楼内的菜肴。 伊浵那个馋鬼,不喜欢才怪。不过,他倒是第一次见,人类烹饪可口的食物会如此复杂,四菜一汤,弄了近一个时辰,火候,调味料,搭配,色泽,完美地让他这个吸血鬼都忍不住想做人类。 一路匆忙,他担心伊浵会饿坏,丝毫不敢停歇。 提着食盒从半空无声飘落,他期望她能朝他奔过来,欣喜若狂地奔进他怀里…… 脚步一停,却见那个一身飒爽男装,却依旧明艳不凡的女子,手上正端着一大盘的水晶蟹肉包吃得津津有味儿,小嘴儿两口一个,两只眼睛里尽是享用美食的满足,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返回,更遑论是欣喜地奔过来奉上一个甜蜜拥抱?! 她身侧石凳上还搁着一碗八宝莲子粥,月色下可见碗中还冒着白色热气,显然是刚刚熬煮好,趁热盛过来的。 她美滋滋地吃几个小蟹肉包,便喝一口莲子粥,还欢乐地夸张感慨,“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呢?太好吃了!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吃最好吃的蟹肉包。” 看她那样子,就快要跪下来,点上三柱高香,祭拜水晶蟹肉包和八宝莲子粥。 花暝司满心的期望破碎,微扬的唇角也垮下去,幽深的眸子却红光闪烁,戒备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狼人的气息,他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心痛好了,又恢复成了人类?这种恢复也太诡异了些。 与他之间的牵引没有了,她所有的精灵特质,也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可她手上的美食是何处来的?会是被她遗忘的阿斯兰送来的吗? 思及此,他握着食盒提手的大掌咔咔作响,胸腔里爆出一声怒喝,“穆伊浵,你这个蠢女人!谁给你的吃的?陌生人给的东西能吃吗?” 伊浵被吼得从石凳上惊跳起来,口中还含着一口莲子粥,凤眸水汪汪地,无辜盯着一身冷酷煞气的花暝司,月色下他红袍烈烈,面露杀气,犹如诡异邪魅的夺命死神,美丽却致命。 她慌忙咽下莲子粥,和他打招呼,“花暝司,你怎么才回来呀?这都什么时辰了?” 她若是等他弄吃的来,非饿成人干不可。 吸血鬼也是民以食为天的怪物吧,她饿肚子的感觉,他应该感同身受才对呀。 要知道,像她这样没有记忆,没有心肝,没有智商的女人,全身上下,就只有胃最重要,这个男人连弄吃的都这么磨磨蹭蹭,她还爱他干嘛呀? 花暝司如蒙月华的脸上顿时笼罩一片寒雾,他千辛万苦跑了百里,弄了比御膳还美味百倍的美食来给她,就换来她这样一句嫌弃的评判? 宽阔的胸膛因为激烈的怒火,不寻常的有了起伏,偏偏,面对她美丽无辜的俏颜,这股怒火憋闷着,怎么都不忍对她咆哮。 他该庆幸的是,她只接受了对方的食物,而没有傻傻地跟着赠送美食的人离开。想到这里,心里又莫名其妙地温暖起来。 “说,是谁给你送的吃的?” “我爹呀。” “你爹?” 她一脸崇拜地点头,“是呀,是我那个风华绝代,武功天下无敌,全宇宙都无人能及,最最最最疼爱我的英俊老爹!” 他气结叹了口气,这下好啦,他的迟到,又换来她爹成了她的口头禅。“你爹人呢?怎么没带你一起离开?” “呃……那个嘛!”当然是因为爹带了有孕的那个她,所以就带不了这个霉运当头她了呀。 就算她想跟爹走,也走不成,那个有孕的她主导着她内心的决定,让她不得不心甘情愿地留下的。 当然这些不能对花暝司讲,她就只能打哈哈地搪塞说道,“原因没有那么重要,我还没有吃饱耶,你带了什么来?去了这么久,一定是很特别的美食吧?!” 一个拥抱都没有,就只想着吃。他把食盒搁在身后,“不说原因,我就把这些东西拿去喂狗。” “哈哈,狗可是个稀罕物儿,这镇子上的狗都被乞丐们打死烤了。” “那就拿去给乞丐!” “好啊,你拿去好了,谁稀罕?!我这里有我爹给的小笼包和八宝莲子粥。”她孩子似地,挑衅对他做了个鬼脸,坐下来继续吃属于自己的食物。 花暝司也干脆不理她,提着食盒从一旁坐下来,兀自生闷气。他辛苦弄来的食物,就被她这样不屑的放弃了,甚至连争取都懒得?!这该死的蠢女人,若不是他大人大量,早就一把掐死她。 “啊,对了。”伊浵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我要改个名字。” “改成什么?” “花弄影。” 说话间,伊浵瞥了他一眼,见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紧皱的眉宇舒展开,她大惑不解,“你不生气啦?” 这只吸血鬼的脾气还真是古怪。为了一点点小小鸟事就和她怄气,还折腾她一整天,却又为了一个名字,怒火烟消云散?这个名字对他是有多重要,可见一斑。 她寻到机会,开始谈条件,“花暝司,如果你决定对我好一点,以后我就叫这个名字,如果你对我还是这样小气吧啦,我爹再来看我时,我就跟我爹走。” 他狐疑盯住她,不禁怀疑她失忆根本就是假的。“为什么无缘无故叫这个名字?” “我爹说的,说我改成这个名字,你就对我很好很好的,可能还会娶我呢。” “哼哼,你爹说的你就听?你爹说我是你最爱的人,你就相信,摸摸你的心,你且问问自己,你心里当真巴望着我对你好么?” 听他这不屑的口气,压根儿就是嫌弃她这个拖油瓶。“好,既然你那么嫌弃我,那么不想对我好,我还是叫穆伊浵,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不犯就不犯。”她总是答非所问,拿他当傻子一样耍,当真以为他一点猫腻都嗅不出么?要他娶她,这种话也该他先提!“厚颜的女人!” “哼!吸血鬼天生的小气鬼!”伊浵端着自己的水晶小笼包和莲子粥屈尊移驾到远处,心里却又是气,又是恼,爹明明就说花暝司一定喜欢她呀,根本就是假话瞎话,都是骗人的! 她好想回到原来的身体,好想想起些什么,好想知道,那个可以对她温柔体贴,又全心全意爱着她,甚至不惜送上一个国给她的男人,有着何等惊为天人的俊美容貌。 吃完了水晶小笼包,她落魄又落寞地躺在石凳上,忍不住暗自垂泪,而且,眼泪越来越多,大有堤坝泄洪之势,抽抽噎噎,一发不可收拾。 “你哭了?”在不远处僵坐着闭目养神的花暝司,总算是拿正眼看过来。 “我想爹,在这个世上,只有爹对我最好了。” “你是他的骨血,他当然对你好。平心而论,穆项忠的确是叫人艳羡的好父亲,不像是有些人,明知是自己的亲生子女,也不看不顾,任由他们自相残杀。”父皇当真是差了穆项忠一大截! 她听不懂他说什么,只道,“如果我爹在,一定会带我去一个床铺软软又暖暖的地方睡觉,绝不会让我睡在冰冷的路边石凳。呜呜呜……爹,你在哪呀?女儿好想你……爹……”在这个世上,靠天靠地还是不如有个好爹呀! 花暝司被她哭得心烦气躁,“不就是想要个舒服的床?值得哭天抢地?!” 伊浵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越是哭得大声,“爹,我要舒服的大床,爹呀,你在哪?” 单薄地肩颤抖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那条可怜的石凳几乎被她的泪水淹没。 “爹,您可知道,有人正欺负您的宝贝女儿呢?这该死的吸血鬼,就知道让您女儿睡有虫子的干草堆和冷石凳,呜呜呜……女儿不想活了!” “……”花暝司眉梢不自然地跳了两下,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尴尬。细想来,他的确是过分了,她手无缚鸡之力,被他这样欺负,却还坚持留在他身边……当真难为她了。 “世上只有爹爹好,有爹的孩子像个宝……”她一边哭,一边凄凄惨惨地唱起来,虽然语调不辨,却字字清晰。 这极是讽刺的歌儿,让花暝司俊脸绷紧,开始咬牙切齿,崩溃地头皮快要炸开,他低咒了一声,只得起身上前…… 娇躯被平稳抱起,莲足悬空,宽阔的胸怀如舒服的摇篮,她难得温柔的举动,难听的歌声戛然而止,晶莹的泪珠儿却还挂在眼角,怔怔望着他,“咦?你为什么要抱我?你良心发现了吗?” 他冷着脸,躲开她疑惑的探视,“吸血鬼没有良心,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见他这便要抱着自己朝东走,她忙问,“要去哪呀?” “当然是去有柔软大床的地方。”雪狼族的人应该在找寻他和伊浵,而父皇也定会派人寻找他的下落,他不能去雪狼族和血族,只能去天凌国了。 伊浵不忘提醒,“带上你带来的食盒呀,要不然,我早上吃什么?!” “到现在还想着吃?” 伊浵兀自从他怀中滑下来,忙抱起食盒又返回,懒得挪动脚步,干脆爬上他宽阔的背,硬要他背着。她只顾了自己舒服,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爬上他的脊背时,他身体不自然地陡然僵硬。 “花暝司,吃喝拉撒睡是人生最重要的事,你有理驳斥的话,我可以给你磕三个响头。” 他冷笑,“哼哼,我无理驳斥,也不稀罕你的三个响头。” “哈哈哈……你总算败给我一次。”她总算破涕为笑,乐滋滋地拍了拍他的肩,“背稳一点。” 难得,他没有再开口和她斗嘴,也没有放她下来,就这样背着她,在满天闪烁的星辰下,一直前行。 “花暝司,你讲个故事吧,就这样一直走呀走的,好无聊。” “不会讲。” “无趣。”她勉为其难地说道,“那我们来猜谜吧,我出谜面,你猜谜底。”她也不理会他是否答应,直接开口问,“什么样的轮子只转不走?” 他张口便答,“风车。” “哇,你好聪明!”她口气夸张地夸赞。 他悄然扬了扬唇角。 “什么鸡没有翅膀?” “田鸡。” “花暝司,你好厉害耶,竟然又猜到?” “你难不倒我。” “不一定哦。”伊浵想了想,张口便又说出一个,“有一个眼睛瞎了的人,走到山崖边上,为什么突然停住了然后往回走?” “因为他是单眼瞎。” “哈!这也能猜到?” “这么简单也敢拿出来考我,你真应该多吃点猪脑补一补。” 伊浵气得拍他,“花暝司……” “做什么打我?” “你好可恶,谜语都猜到,还讽刺我!我不理你了。”她干脆趴在他肩上睡觉。 “不理就不理,谁也不稀罕你理会。” 不知不觉间,已经临近子时,他背着她早已经离开那处荒芜的小镇,脚步一直平稳地无半丝颠簸,她娇憨地呼吸亲昵地吹拂着他颈侧的肌肤,均匀轻缓,让他莫名地心安,却又心痒难耐。 “伊浵……” “嗯?”她困倦地闭着眼睛,脑子完全无法接受任何字句。 “等过了这一阵子,我会让你过的舒服些。”他柔声给她一个坚定的保证,“现在还有人追杀我们,我们必须选偏僻的地方东躲西藏。” “嗯。” “你真的决定做花弄影了吗?” “嗯?” “花弄影意味着你就是我的妻,是我的夫人,就像是以前一样,我们像夫妻一样相处,再也不争吵,好不好?” “嗯。”这软软地娇声回应,仿佛落在地上的花瓣,轻柔美好地叫人欣喜。 “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嗯。” “为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暴躁地对你。” “嗯。” “还有我喜欢你说,我是你男人……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他脸颊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红晕,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如果你爹不提醒你什么,你会不会真的拿我当你最爱的人?” “嗯。” “不要只是嗯,说呀。” “嗯。” 哈!原来,他说了一大堆,听到的回应,竟然全部是她的呓语?哪有人睡着了还嗯嗯嗯不停的?气死他了! 本书源自 第240章 情比金坚 岳母刁难 第240章情比金坚岳母刁难 浩瀚的星空下,山峦岿巍,地处绝佳的雪狼族军营不见灯火,一片诡异的静谧。 伊浵悄悄地护着腹部,绕到军营后方,寻了借口骗过巡逻的护卫,又踩着一个护卫的脊背越过栅栏,在护卫战战兢兢的跪礼之下,道了谢,堂而皇之地穿过近半个军营。 没有了毒咒的折磨,她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但是,越往前,心里却越说不安。 她蹑手蹑脚朝着中军大帐前行,小心地环顾着四周,生怕被阿斯兰那只喷火暴龙堵上。 都怪他给她两天时间解决花暝司的事,时间太紧迫,她不得不提前行动。所以一醒来,就趁着欢爱疲乏的阿斯兰还在沉睡,便悄然不辞而别…… 为了避免他派出“客栈”杀手寻到自己,她还特意让穆项忠封印了她身体的灵力,切断所有的牵引感应。 可想而知,寻不到任何线索的阿斯兰,会怒到什么程度。 当然,作为夫妻,她知道自己不该隐瞒他这件事,她却又不得不这样做。一旦被他知道自己分出灵魂与在现代的身体,成全花暝司的一番痴情,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现在是黑夜,若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寝帐内,赶紧换下身上这套碍眼的男装,再编造一个外出赏景的理由,就不会被他追究了。 正在她胆战心惊之际,一队巡逻的护卫突然在她身侧跪下去。 “皇后娘娘金安!”虽然她身着男装,那头银发和太过纤细的身段却还是暴露了身份。 她气得跳脚,“嘘——嘘——都一边去,别大声嚷嚷。” 护卫们一个个抬眸瞅着她,个个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古怪眼神。 “看什么看?还不继续巡逻?” 他们都忙听话地起身,整齐列队继续巡逻。 “皇后娘娘金安!” 伊浵刚要怒斥开口的人,不准他行礼,一转头,却见是身着绛紫色水纹锦袍的凤伦。 他俯首恭立,一派客气,与平时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不过,他那样眸光微向下,静无波澜地俯视着地面的姿态,实在像极了在渊。 “凤伦,你怎么在这儿?”伊浵忙凑上前,小心地问,“是不是阿斯兰让你过来找我的?奇怪,他怎么不自己来呢?”横竖都是死,阿斯兰这样拐弯抹角派个人来,反而越是让她心惊胆寒。 “陛下……不方便。” 凤伦始终眉目低垂,唇角淡然含笑,夜色暗沉,伊浵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他所说的阿斯兰不方便,是什么不方便?阿斯兰怒火中烧时,还顾及什么方便不方便吗? “请皇后娘娘移驾中军大帐,今日有贵客到访。” “什么贵客?” “娘娘到了便知。” “凤伦,你是跟我玩什么哑谜吗?今天的你好奇怪。”伊浵忍不住上前两步,仔细探看他的神情,意念也深入他的脑海。 凤伦眸光里一道寒光犀利闪过,仿佛流星破空,转瞬即逝。 他差点忘了,她曾经是他的妻,对他的性情了若指掌,极有可能他现在的想法,她都一清二楚。 “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么?” 被她咄咄逼人地当面质问,他心中不由慌乱,面上却从容不迫,“我应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伊浵,这个问题,你该扪心自问才对。” 伊浵探查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佯装疑惑地挑眉,决定抛砖引玉,“你这话真奇怪,怎么该是我扪心自问?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么?” 这话果真奏效,让凤伦静无波澜的俊颜顿时变得狰狞,绿眸森冷如刃,死死盯住她。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想抽剑杀了她。 往昔两人对酌花前,对弈窗下,相携赏月,恩爱和睦……那一切又浮现于脑海。还有,他受伤时,她温柔仔细地为他擦拭伤口,那样的关切,也并非虚与委蛇。 她成为雪狼族女王之后,对他信任倚重,全心全意的将他视为股肱,也绝非假心假意…… 可那些还是无法阻止他恨她。 心中惊涛骇浪,汹涌狂躁,终于平息下来,他优雅做了个请的姿势,“陛下正等着,还是请皇后娘娘移驾中军大帐吧,我们之间的恩怨太多,以后有的是机会清算。” 伊浵若有所思地清冷笑了笑,“我以为,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就平息了呢,原来是我一厢情愿。” 她大步经过他面前,凤伦握紧拳头,阖眼长叹,不去看她的背影,也没有跟上她。他好怕自己会拉住她,他更怕自己会对她心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然开始做了,就绝不允许自己后悔! 伊浵担心地疾步朝中军大帐走去,刚刚到了门前,护卫进去通传,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可疑的大东西,不由驻足转头望去。 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被一个奢华如宫殿的华车霸占,上面点缀着珍珠垂帘和金色薄纱,明显是女子所乘,而且,是地位不凡地女子所乘,车顶华盖上,雕琢着双龙戏珠,如果她判断没错的话,那应该是皇甫乐荻的女王华车。 通禀的护卫一脸尴尬地出来,正不知该如何开口,伊浵全然忘记该换下男装的事,恼恨推开他的肩,直闯进去。 “皇甫乐荻,你来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她被映入眼帘的一幕刺痛了心扉,脚步急匆匆地刹住,袍袖下素手猛地握紧,细长的指甲刺入掌心都没有察觉。 阿斯兰正坐在龙椅上,俊美的双颊呈现不自然地酡红,如饮了酒,墨绿的眸子有几分不清醒。 而他专属于她的宽阔怀中,正坐着一个浓妆妖艳的陌生女子,那女子五官精致,身上没有衣裳,婀娜的身段一览无遗,肌肤胜雪,胸前与腰胯上,不过遮挡了细小金珠穿成的遮羞衣,水蛇似的腰,正被阿斯兰长臂环住,她挂着硕大蓝色宝石的螓首正亲昵抵着他的头…… 而阿斯兰拥着美人儿,根本没有注意到伊浵进来,因为,他正任由那女子环着脖子,旁若无人的吻着脸颊。 伊浵脑子嗡嗡作响,要炸开似地,若非心中剧痛,她真怀疑噬心毒咒还没有解开,她真怀疑自己是身处于某个噩梦之中——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这个一心爱着她的男人,为何会被别人吻? 难怪凤伦说,他不方便,原来竟是这样的不方便?!难道,这阴谋诡计,凤伦也有份? 几次深呼吸,她想起营帐前的华车,总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龙案左侧,贵宾席上的罪魁祸首——一脸玩味冷笑的皇甫乐荻。 她眉眼妆容浓艳,有着世间女子无法与之匹敌的尊傲凌厉,金黄的曳地龙袍,华贵冷艳,头戴女王华冠,冷笑如冰地打量着自己女儿,因伊浵那身奇怪的男装,挑高了黛眉。 “女儿,你总算回来了,我担心因为有花暝司这个第三者插足,你冷落了阿斯兰,所以,特意给阿斯兰带了一个厚礼来,你看,这女子的姿色不亚于你吧?!” 伊浵压抑着怒火,低沉质问,“皇甫乐荻,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甫乐荻不理会她的质问,慵懒抬起带着尖利雕花护甲的白嫩素手,从果盘里捏了颗紫红的葡萄,咯咯地笑起来,绝美的唇角却漾出几分狠绝的冷意。 “女儿,这女子是我们天凌国第一舞姬,妙舞,她不只是舞姿曼妙,在床上更是个妙人儿,会让阿斯兰体会到你这保守丫头从未带给过他的疯狂欢愉。” 经她如此一说,伊浵狐疑看向那女子,这才发现,不清醒的人只有阿斯兰,而妙舞却是清醒的,甚至还挑衅轻蔑地朝她瞥了一眼。 伊浵心里的痛忽然消失,却更是担心阿斯兰,他可能中了什么毒药,若不然,就是中了这舞女的媚惑。天凌国人能力独特,说不定这女子天生就擅长媚术。 “皇甫乐荻,你到底想做什么?说吧!” “哈哈哈……果真和你爹一样,是个痴情的丫头,阿斯兰对你有这么重要么?朕还没有开口说什么,你倒是急着开门见山了。” 伊浵可没有什么耐心,阿斯兰拥着那女子多呆一刻,她都恼恨地想杀人!“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皇甫乐荻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烈酒入喉,她斜倚在靠背上,欣赏着龙椅上亲昵的画面,清冷开口,“朕想要回黑豹和狂焰,只要你告诉我穆项忠在哪,你杀了金纱、木妖、素水这件事,朕可以不予计较。” “不就是想要黑豹和狂焰么?我给你就是。至于我爹……你先让那贱~人放了阿斯兰,我就告诉你。” “看样子,朕真是用对了药。”皇甫乐荻却不肯让步,“你先命人带黑豹和狂焰来!” 伊浵忙命帐外的护卫,“来人,传召贺百亲王,让他速带黑豹与狂焰来中军大帐!” 护卫领命而去,皇甫乐荻才摆手,示意坐在阿斯兰怀中的妙舞退下。 妙舞不情愿地松开阿斯兰壮硕的脖颈,扭腰摆臀地远离龙椅。 她刚离开阿斯兰一丈远,阿斯兰却如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掌,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双眸中的醉意消失,顿时清醒过来。 他狼狈地撑着桌沿,擦拭唇角的血污,嗅到淡雅的兰香靠近,他恍然震惊,抬眸一看,正见伊浵一脸担忧地立在龙椅旁。男装的她,清冽飒爽,愈加惊艳,却更让他心疼。 “伊浵,你怎么在这儿?”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却又不知该如何致歉。真相摆在眼前,多说无益。 天凌国被雪狼族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皇甫乐荻突然前来,说是要进献降书,他方才答应见她。 没想到,他竟中了奸计。 皇甫乐荻带着那个半裸的女子一进来帐内,他便觉得头脑混沌,仿佛被人操控了似地,双腿双手完全不听使唤,当那个女子坐在他怀中时,他竟连推开她的力气都使不出…… 那一刻,他心里清楚的知道,皇甫乐荻的真正目的,却又完全无计可施,只能祈祷着伊浵不要太早回来,却偏偏,还是被她撞了个正着。 “伊浵……”他百感交集,痛心疾首。她一定在伤心,他听得见她心底在淌血。 她一手托住他的下颌,一手用丝帕给他擦拭唇角的血污和艳红的唇印,温柔的举动已经清楚地告诉他,她并没有生他的气。天凌国的人诡异的本事太多,防不胜防,实在怪不得他。 “你还有哪里痛,或者不舒服么?有没有受内伤?”关切之际,她却并没有注意到,他并没有在乎她身上穿了男装,甚至对于她的失踪与消失,也并无太大惊讶。 他摇头,担心地拉着她坐下来,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转头看向皇甫乐荻时,绿眸瞬间璀璨凶冷,“你最好马上滚,否则,休怪朕不客气!” “美人儿被你抱了,被你吻了,当着我女儿的面,你做了心虚的事,还能如此嚣张,当真不愧是狼王陛下呀!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阿斯兰怒不可遏,身形闪电般闪过,长剑猝然出击。 伊浵只觉得黑影明灭,不过是睫毛眨动的瞬间,妙舞的项上人头不见了踪影,而她残破的短颈处血液喷溅,砰——一声,那完美地让世间男子心慌气短的婀娜娇躯,便歪在了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阿斯兰当着她的面杀人,而且,是杀女人。 平心而论,与花暝司那样残忍的杀人方式相比,阿斯兰还是仁慈多了。 她恐惧地吞了下口水,却见阿斯兰高大的身躯已然立在了皇甫乐荻的案前,他手持血刃,正抵在皇甫乐荻的脖子上,“要么滚,要么死,你自己选!” 皇甫乐荻却有恃无恐,“阿斯兰,你的剑术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你就这么斩了刚才还在你怀中努力取悦你的女子,不心疼么?” “看来,你是选择死亡!” 伊浵在龙椅上迟疑犹豫,不知自己是否该开口劝阻。 皇甫乐荻的确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们一模一样的容貌昭示这无法切断的血缘,可她让妙舞对阿斯兰所做的一切,以及她前一次,妄想利用她一举除掉阿斯兰、血族王和花暝司的阴谋,却绝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疼爱”! 阿斯兰手上用力的一刻,皇甫乐荻则端起酒杯抵住他的剑刃,“女儿,你对朕的承诺呢?朕放过了阿斯兰,还任他杀了妙舞,你该不会想食言吧?!” 本书源自看书网 第241章 狼王,咱们走着瞧 第241章狼王,咱们走着瞧 伊浵的确想食言,对于卑鄙之人,以牙还牙,无可厚非。但是,无奈,她比自己想象中给胆小,一狠再狠,却还是没有勇气做出杀母复仇的事。她怕自己会被天打雷劈,她更怕厄运会降临在未出世的孩子们身上。 “阿斯兰……”她无力地恳求,“不要杀她。” 阿斯兰愤恨地没有收剑,虽然他知道,就算剑架在皇甫乐荻的脖子上,自己也不可能成功杀了她,却还是忍不住想一试。“你答应了她什么?”他周身绷紧,怕极了她会跟皇甫乐荻一起离开。 “我答应……把黑豹和狂焰还给她。”她知道他一定会生气,现在还不是放走黑豹和狂焰的时候,可刚才那种状况,她不得不答应。“阿斯兰……” 他总算了松了一口气,僵持的气氛也因他利落收剑的动作而和缓,他旋身一阵风似地坐回伊浵身边来,把她揽入怀中,动作坚定,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再放手。 皇甫乐荻又提醒道,“女儿,你答应我的,可不只这一件事。” 不等伊浵开口,阿斯兰便狂躁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案,轰然一声倒塌,果盘,茶盅,奏折,笔墨等一应东西散落一地,让他怀中的伊浵惊呼颤抖,不明所以。 就连皇甫乐荻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怒火吓了一跳,她不是没有见过阿斯兰孤身对阵时的身手,说实在的,若是单打独斗,她就算力量比他高一筹恐怕也比不过他太神速的身手。她搁在俯首上的手紧张的收紧,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阿斯兰,你又火什么?”伊浵问得小心翼翼,鹅蛋脸上无半分血色。 “穆伊浵,你一次给我说清楚,你还答应了她什么?如果你因刚才的事生气,可以打我骂我,没有必要离开我!” 刚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吓,又被他如此气急败坏的咆哮弄得哭笑不得,她脆弱可怜的神经,真的快因他疯狂的举动绷断了。 原来,他竟是担心她离开他,才这样怒火狂躁。无奈之下,她只得依进他怀中,抱紧他坚实的腰际,“傻子,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只是答应她,把爹的下落告诉她罢了。” “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是真的,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他还是不肯相信,心里也仍是不踏实,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逼迫她正视自己,确定她眼底没有隐藏什么,才决定相信她,小心地避开她的腹部,拥紧她,心却阵阵发疼。他们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他真的好怕再失去她。 若早知,如此深爱能让本是冷静自持的他如此患得患失,六神无主,他宁肯一开始便不碰她,也不要经受这样肝肠寸断的痛苦。 皇甫乐荻最是看不得他们旁若无人的亲热。一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便宜了这狼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憎恨地抓狂。 她冷怒打断他们,“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伊浵,穆项忠到底在哪?” 伊浵舒服地靠在阿斯兰怀中,实话实话,“爹去了景黔城。” 皇甫乐荻得到了答案,却并不满意。天凌国被雪狼族大败,穆项忠玩起了失踪不管不问,却跑到五凤王朝那座旧都城?他那座老宅子早已经空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到底去那边做什么?” 答案已经告知,伊浵自认为仁至义尽。“你应该问你自己,这个问题,怎么问我?” “臭丫头,朕若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 伊浵随口敷衍,“爹担心你伤害花妈妈,所以,他去保护她了。” “他竟然丢下朕这个山盟海誓的妻子,去保护一个花楼鸨母?!”妆容凌厉的绝世丽颜,脸色铁青,再厚的脂粉,也遮挡不住她惨淡难看的脸色。 她皇甫乐荻怎么这么倒霉?养了个女儿便宜了狼人,有个丈夫竟然红杏出墙去花楼?而且那鸨母已经人老珠黄,姿色俗不可耐,穆项忠——她的丈夫,竟然为了这样一个风尘女子不远千里前去保护?! 她心里的怒火与妒火狂烈,只恨不能把那鸨母的心剜出来下酒。 阿斯兰忍不住搭话,“男人都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朕倒是觉得那位花妈妈比女王陛下你可爱多了,至少,她对穆亲王温柔体贴,对伊浵也格外亲切,倒是女王你却不曾如此过,而且,她也有的是时间陪着穆亲王谈天说地,女王陛下你恐怕做不到吧!穆亲王自从回到你身边,除了帮你收拾烂摊子,就是帮你东征西讨,就算他再强韧,也该累了倦了。” 皇甫乐荻气结冷哼,“言外之意,你是想让朕把天凌国拱手相让,好空出时间去讨好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奉上降书是她最好的选择,否则……“女王陛下若是认为单凭黑豹和狂焰,就能帮女王陛下反败为胜,可就大错特错了。” 皇甫乐荻从椅子上起身,“哼!能不能反败为胜还是后话,朕劝狼王,不要太得意!别忘了,你的胜利都是因为朕的宝贝女儿助你一臂之力,否则,你早就死于朕的毒药折磨。就算将来朕败给你,也不以为辱,因为,没有伊浵,你祺尔钦勒金成不了今日的狼王!” 阿斯兰对与这样的讽刺,并没有否认,“朕真是没有想到,你竟还有脸叫伊浵为自己的女儿!朕庆幸朕与伊浵相爱至深,反倒是女王陛下,何以如此孤单落寞,恼羞盛怒,众叛亲离?” 被他刺中了伤心处,皇甫乐荻咬牙怒极,一双犀利的凤眸,仿佛能喷出火来。因黑豹和狂焰被带到,她话没再多说,“祺尔钦,咱们走着瞧!” 阿斯兰抬手,一个请的姿势,“恕不远送,女王陛下好自为之。” 皇甫乐荻走出中军大帐,膝盖却撞在一个东西上,“该死的,什么怪物?” 被骂作怪物的,正是独自滚着轮椅要进入中军大帐的灵铸老怪,他听闻皇甫乐荻前来,便放下了布防大事,急匆匆地从山凹那边赶回来,没想到,竟撞个正着。 见皇甫乐荻前倾爬过来,他忙出手扶住她,“乐荻,你没事吧?你没有磕疼了吧?都是我不好。” 她对他的关切避之不及,见他手要碰自己的膝盖,她怒斥,“滚开!不要碰我!” 灵铸老怪尴尬地收住手,“乐荻,阿斯兰又让你生气了吗?你放心,我会训斥她的。” “滚开,你是聋子吗?” 灵铸老怪手忙脚乱地转动轮椅的轮子,却无奈,越是慌乱,越是出乱,不管他怎么用力,轮椅轮子愣是纹丝不动,他几番用力,仍是如卡住了似地,怎么都动不了。 正当他在皇甫乐荻嫌恶的瞪视下心急如焚,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时,轮椅却忽然平顺地移到了一侧,皇甫乐荻拂袖经过他。 灵铸老怪转头一看,却见推着轮椅的人,正是男装的伊浵,她对他客气而善意的一笑。 这笑容,平易近人,毫无距离感,像极了他初见皇甫乐荻时看到的笑颜。只可惜,今日的皇甫乐荻比以往更厌恶他了。他这坐在轮椅上的人,在他最爱的女子眼中,竟形若废物。 目送皇甫乐荻上了那辆奢华的马车,伊浵安慰怅然叹息的灵铸老怪,“女王陛下冷傲至尊,眼里容不下旁人,灵铸前辈实在无需为刚才的事伤神。” “她只是厌恶我,并非眼里容不下旁人。” 伊浵摇头失笑,“她厌恶憎恨的人很多,就连她的亲生女儿,她都不肯放过……灵铸前辈,多您一个也不多,少您一个也不少。”他把自己在皇甫乐荻心中的分量看得过重了。 灵铸老怪却越是难过地无法释然,“你不了解她心里的苦,她很雪狼族人,恨你,恨吸血鬼,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怎么会不了解?”行为太过偏激的人,大都受过异于常人的刺激,花暝司不例外,皇甫乐荻也不例外,若是在现代,他们都该去看心理医生才对。 灵铸老怪没了心思与伊浵闲聊,见皇甫乐荻的马车离开军营,他顿时六神无主,白衣白发宛若谪仙人一样的他,不顾形象的仓惶大叫,“乐荻,你这就要走了吗?再多呆一会儿嘛!” 就算她嫌恶他,讨厌他,对他颐指气使,大吼大叫,他也甘之如饴。 “灵铸前辈……” 伊浵想拦住他,他却忙转着轮椅的轮子追上去,“乐荻,你慢走啊,路上小心,如果穆项忠不回到你身边,别忘了还有我,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会去天凌国陪你的。” 皇甫乐荻压根儿就不理会他,更不曾正眼瞧他一眼,只在马车内催促车夫,“快点!磨磨蹭蹭,活的不耐烦了?!” 马车一上大路,便疾驰而去。 灵铸老怪越是追得急…… 伊浵远远瞧着这一幕,却并没有觉得好笑,反而为灵铸老怪一番痴情而心酸心痛。唉!爱上皇甫乐荻这样的女子,他注定要痛苦一生了。 思及此,她不禁又想到花暝司,心里又是另一种痛。她感觉不到另一半自己有任何不适,相反的,她睡得轻松恬淡,花暝司应该对她呵护备至吧。 单薄的肩上落下一只大手,嗅到让她安心的龙涎香,她放松自己,依进他怀中。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处理政务吗?” “陪你。” 中军大帐内,护卫们正在清理妙舞的尸体,收拾被阿斯兰踹翻的桌案。 阿斯兰也实在没有心情再返回里面忙政务,他需要养精蓄锐,伊浵忙了一整天,也需要好好歇息。 皇甫乐荻用如此奸计要回黑豹和狂焰,恐怕会有一场恶战,他要先休息好,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 “夜深了,早点去睡吧。” 伊浵随着他走向寝帐,心里的不安又汩汩冒上来,“你不问我些什么吗?关于我穿着男装的事……” 阿斯兰听出她的不安,不想再与她拐弯抹角。今日她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任何玩笑都可能让她崩溃。 “你找一个替身敷衍花暝司,这主意不错,就这样解了噬心毒咒,的确比我执意用杀戮来解决问题好的多。” 替身?伊浵心中惊悟,原来,他了解她的一举一动,而且还把另一个她,当成了另寻来的替身。 “阿斯兰,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已经不需要解释,你坐好了就好,而且,你已经安然返回了,我不想多追究。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你到底从何处找来的那个一模一样的人类替身?”就连派出去的银影都看不出丝毫破绽,花暝司定然也看不出。 伊浵心里拥堵地难受,一个谎言背后是另一个谎言,日后,只要谈及这个话题,她都必须小心谨慎。不过,他这样认为也好,至少,他不会去杀了另一个自己和花暝司。 “那是……那是我爹帮忙找的替身。” “原来如此。”阿斯兰自叹不如,“恐怕也只有你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种绝妙的法子!若我当时能想到,你也能少奔波劳碌些了。” 伊浵不禁猜测,他可能派了追风跟踪她今日的行踪。也或许,不只追风一个吧,“客栈”中那些杀手,最擅长的就是跟盯,追查,她就算长出一百双眼睛,也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更何况,阿斯兰如此派人跟着她,也是担心她的安危。 阿斯兰轻松一笑,“以后,花暝司再也不必亘在我们中间了,他也可以轻松了。” 说话间,他掀开帐帘,拥着她进入帐内,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早有内侍太监为她布好了晚膳,这会儿还热着。 “你在外面忙了一天,别饿着肚子入眠,多吃点,我去沐浴。”他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记得,一定要多吃。” 伊浵拿起筷子,不禁疑惑,“你不陪我一起吃么?” “我身上还有那个女人的胭脂味儿。”他不想任何不必要的事再扰了两人的相处,虽然她刚才在他怀中不曾提一句,可他自己都能嗅到衣袍上沾染的胭脂香,更何况是心思敏感的她? 伊浵怕自己安静下来,又胡思乱想,“你先陪我用膳,我再陪你沐浴,这样可好?” 他幽深的眸子陡然幽深莹亮,唇角不觉间上扬,“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她面红耳赤地抿唇一笑,“怎么会反悔?我决定,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你不要嫌我缠着你烦着你就好。” 本书首发于 第242章 宠你在手心 第242章宠你在手心 不知从何时起,伊浵竟莫名有了噩梦“生物钟”,辰时,是她该起床的时刻,却也是她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刻,这比宫女叫起倒是更有效。 而这习惯的噩梦,却不是梦到阿斯兰浑身是血,也不是梦到花暝司索命而来,而是梦到另一个自己,被花暝司咬住了脖子,她甚至能听到他贪婪吞咽血液的声音——他要把她彻底转变成吸血鬼! 感觉身体的力量一点一点被抽走,她恐惧地挥舞着手臂,想抓住救命稻草,想打开死死抱着她不放的花暝司,“不要,不要……救命,阿斯兰,救我……爹,救我……” 寝帐门帘呼啸,一股清凉的晨风随着高大身躯的袭来卷入,挥舞的柔夷旋即被温暖的大手稳稳握在掌中。 “伊浵,别怕,我在这儿呢!别怕,只是噩梦,睁开眼睛……没事了!” 温柔的安抚让她大喘着粗气睁开眼睛,脑子也顿时清醒过来,泪花潸然的凤眸里,映入阿斯兰一脸担忧。 他壮伟如山的身躯,着一袭金色铠甲,双肩上是狼首护肩狰狞威严,头上戴着祥云飞龙头盔,越衬托的俊朗的他英气勃发,威武不凡。 帐外传来将士们操练的口号,显然他刚才正在巡视军营,听到她呼救,匆忙敢过来的。 这样装扮的他,俊美地如一尊天神,迸射出一股摄人心魂的耀眼魅力,她醉倒在他满是宠怜的绿眸里,忘了噩梦里的恐怖画面,一坐起身,便扑进他怀中,如水的牡丹丝袍开绽他满怀。 暖热的娇躯,暖了他身上冰冷的铠甲,熨帖地贴着他,融化了他在将士们面前才有的冰冷面具,“又梦到什么了?告诉我。” “不。”她心虚地拒绝。 “你若不告诉我,我如何帮你化解恐惧?” “没什么,不过是恐怖的恶魔,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一会儿就忘了,你抱我一会儿好不好?”她缠住他不肯放手。 “你不是要起床做瑜伽吗?” 自从她不在过问政务,便又回归以前的伊浵,每天养花弄草、做糕点、练瑜伽、看书、画画,至于“武功”这种危险度极高的东西,他不允许她再碰,而她的生活习惯,他也务必了若指掌,以防万一。 “你不是说,那种孕妇瑜伽要每天都要练习,宝宝才会健康吗?” 她在他怀中撒娇咕哝,“想偷懒一次。”如果可以,她就想这样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想做,直到天荒地老。 他纵容点头,“你是该偷懒。不过,早上不活动一下,早饭怕是又吃不下了。外面景致不错,我陪你去散散步如何?”她太消瘦,胎儿长得又太快,再不悉心调补,日后她会承受不住多胞胎的孕育。 “好吧。”他晋升贴心夫君,温暖准父亲,她怎么好拒绝?! 噬心毒咒已经解去半月,天凌国迟迟没有发兵的动静,阿斯兰也谨慎地没有再冒然出兵,他却比先前更忙碌。 他派了“客栈”中的杀手秘密盯住皇甫乐荻的一举一动,军营内的防范也愈加谨慎,水源,饭菜,都处处小心,所有的武器,粮草,务必万无一失,军队的操练也从未松懈过,还有京城内转发过来的政务,他也毫无懈怠。 他日理万机,每天只休息一两个时辰。而她每日心事重重,着实吃不下,再加上有孕贪睡,他又忙于政务,她更是没有胃口,总不准时用膳。 虽然能感觉到另一半自己一切安然,心里却还是提心吊胆,她需要亲眼看一眼才能放心。肚子越来越大,胎动频繁,活动也越来越不方便,而她轻功又不利落,就算能出去,也不见得能追上花暝司。这话,却又不能对阿斯兰提及,她该怎么办呢? 她又心事重重,神思恍惚。 阿斯兰没有招呼宫女进来伺候,不声不响地温柔为她擦拭过冷汗,取来锦袍,亲手伺候她穿戴妥当,又端来温水伺候她洗漱,生怕她会累着,连梳头这种小事他也一并代劳。 她乖乖坐在梳妆台前,怔怔看着镜子里的他忙碌,“阿斯兰,你真的决定陪我?不会耽搁政务吗?” 他戏谑揶揄,“我陪你,你反而不习惯了?” “不是。我只是怕耽搁了正事。” “你才是我的‘正事’,其他的,也都是为了你。” “我明白,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安心坐着。”握惯了刀剑的手,就如现代美发师的手,熟练地而轻柔地把银缎似地长发侧绾成一个婉约发髻,以一支红玛瑙的步摇簪固定,又细细地用小的珍珠发簪点缀。 这是她喜欢的发型,他竟然铭记于心,连如何盘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忍不住,悄然扬起唇角,满心幸福甜蜜。 他整理着她的发髻,又端详镜子里的人儿,确定发髻完美,才又坐下来,为她描眉画目,这才发现,她一直笑得清甜,如吃了蜜。 “怎么了?这会儿又开心了?” 她不老实地嘟起唇,捧住他的脸,在他性感的唇上啄了一下,“阿斯兰,你会宠坏我的。” “不宠你,不爱你,我还能做什么?”拜她所赐,他的生命里若没有她,可寻不到什么意义了。 “也对。我现在是你一个人的女王,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不小心翼翼地宠着怎么行?” 见她洋洋得意的笑,他沉声叹了口气,无奈捏住她的下巴,幽深的绿眸却因她的调皮越是深不见底,“别动,眉都画歪了。” “你不是喜欢我素颜么?为何还这样仔细的打扮?” 他一边在她脸上描画着,一边说道,“我怕你闲着百无聊赖,又胡乱打扮,会累坏了自己,所以,先动手帮你打扮好,就算我去忙政务,也不至于担心你会累坏。” 伊浵忽然鼻子发酸,眼眶也顿时发红,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及时抬笔,“谢天谢地,还好我动作快,眨眼你也不说一声,差点画花了。” 她却拉住他握着眉笔的手,摊平他的掌心,在他粗糙的掌心里轻吻了两下,“阿斯兰,我再也不允许自己这样消沉,我会打起精神爱你,爱孩子,爱惜我自己,再也不要你这样操心劳力的挂念着我。” 菱唇在掌心里带起星星点点的火化,沿着手臂蔓延到心口,却成了燎原之势,莫名地火,直燃遍他的全身。 他视线锁住她柔润的唇,想入非非地打趣,“你再这样主动吻我,我们干脆不要去散步了。” 她按了按眼角,哭笑不得,“那要做什么?时间还早呢。” “重新上床。” “讨厌!”见他要起身,她也不管妆容是否已经妥当,便双颊绯红地忙起身逃出寝帐。 清晨地风爽冽如泉水,打在热辣辣的脸上,叫人满心欢喜。 她轻提裙裾,忍不住转头看向寝帐门口,见阿斯兰拿着她淡紫色的披风追过来,她惊笑着又小跑了两步,却差点踩到裙摆绊倒。 她衣袂蹁跹,映在绿意盎然的景致里,美若凤蝶。但阿斯兰却因她那两步,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来,他身影如风一闪,慌忙把她横抱在怀中,不准她自己再多走一步。 巡逻经过的护卫,一个个慌忙行礼,规规矩矩把脑袋压低——非礼勿视。 伊浵双脚一离地,就慌乱地抱住他的脖子,忍不住轻声抱怨,“阿斯兰,我只是怀孕,又不是残废,大家都会看到啦……你快放我下来。”羞死人啦! “谁爱看谁看去,看过了,朕再把他们的眼剜出来!”阿斯兰抱着轻若无骨的她略颠了颠,不满意手上过轻的重量,他要找一处安全的空地,让她好好活动一下,如此她才能吃得下睡得安稳。 她无奈于他的坚持,“你这样会累坏的。” “抱着你,一辈子都不会累。”他只会幸福地不知所措,因为,他不只抱着她,还抱住了他们的孩子。 这边,阿斯兰为伊浵的吃与睡费尽心思,而另一边,花暝司却厌烦了人类版伊浵的馋嘴和贪睡。 他们一路上躲避着所有可疑的人,辗转经过了几处小镇。 花暝司每到一处,先是谨慎地四处探看,时刻防备被吸血鬼或者狼人跟踪。 而伊浵则每次都如打劫一样,先寻到镇上最大的酒楼,挑选最贵的,最好的,最美味的吃食,犒赏自己尊贵的胃,吃饱喝足,便独自霸占最华美的上等客房,舒服地泡个花瓣浴,然后……睡得天昏地暗。 这一日,照旧,花暝司在床前敲锣打鼓了好一阵,才把已经睡到日上三竿的娇贵人儿唤醒。 气急败坏的他,怒火阴沉,好耐心全部跑去了九霄云外。 她翻个身,烦操地踹掉被子,罔顾满头银发倾散,衣衫凌乱,春光旖旎,继续闭着眼睛大睡,口中还呓语似地哼哼唧唧,“哎呦……好吵呀!花暝司,不要一直拿着铜锣在我耳朵上敲敲打打的,女人睡不好,是很容易衰老的。” 花暝司砰一声把铜锣丢在桌上,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绽露在睡袍外的大片雪背,以及修长匀称的长腿,偏偏,视线还是溜过去,在美得不像话的娇躯上来回游弋,最后视线直落在恰巧被薄丝遮住的挺翘臀部上…… 没来由的,他气血翻腾,越是烦躁,抓起丢在床下的衣袍,毫不怜香惜玉地砸在她身上。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穿戴好,洗漱好,马上赶路。” 伊浵愣是趴在床上雷打不动,只装没有听到他的咆哮。 赶路,赶路,赶路……他是千里马,还是属骆驼的? 每天一睁开眼就赶路,已经赶了半个月,连个目的地都没有,她双脚都走得长出血泡了,再这样下去,她非累死不可! “穆——伊——浵!”见她仍是趴在床上不动,他气得暴跳,“马上起床,再不起,我就吸干你的血!” 关键时刻,伊浵又搬出她英俊无敌的“老爹”来,懒洋洋地开口,“我爹给我吃了毒药,你若吸了我的血,就会得病,病了之后会全身溃烂,死的很惨……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哦。” 花暝司眼角都开始抽搐,每次她提到“我爹”这个词时,总能气到他牙根都痛。 与她相处半个月,他本是打算好好爱她的,现在看来,他没有折断她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当真是亏得他秉性好,脾气好,休养好。 “你到底起不起床?” “不……起。”冗长慵懒地话音,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连回话都懒得。 “穆伊浵……你……” 他忍无可忍地冲到床边,把她从床上扯起来,本以为这样会吓到她。 可他失望了,睡功炉火纯青的她,像是无骨的水,挂贴在他壮硕的身躯上,螓首顺势枕在他肩上,继续呼呼大睡,眼睛都不曾睁开过。 他气得阖上眼睛,咬牙切齿地默数一二三,逼迫自己按压怒火,却不经意地感觉到她婀娜的曲线正诱惑着他的身体,暖热的体温,温馨的体香,如兰的吐息,还有正被他按在掌心下的细滑的肌肤,无一不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因这敏锐暧昧的感觉,顿时周身绷紧,薄唇也不自然地抿直,脖颈间被她轻缓娇憨的吐纳冲击地肌肤酥痒,那股奇怪的感觉如一条小蛇,直钻到他体内,引起一股汹涌狂热的欲火…… “伊浵……” “嗯?” 她的回应就在他耳边,柔软地让他怒火全都化成了水。“其实,我也是爱你的呀,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下去?” “是你和我吵,我都没有吵你。”她娇软的咕哝里有着愤愤的不平。 “我可以吻你么?” “吻哪里?” “全部。” “随便啊。”她懒得反抗。 “真的吗?” “嗯哼。” 不巧,门外小二端着托盘敲门。 “穆姑娘,您昨晚订的早餐,天女撒花养颜粥,金黄酥脆虾仁蛋饼,清蒸白玉萝卜丝,天花乱坠鱼泥卷。”小二清脆高亢地报上菜名,王婆卖瓜似地赞着,“每一道都出自本酒楼堪比食神的绝顶大厨之手,样样精致可口,色香味儿俱全,天上有,地下无。” 这一招,确实比花暝司敲了十几遍的铜锣还有效。 伊浵顿时惊喜地清醒过来,猛地推开欲~望蠢蠢的花暝司,不顾淑女形象地跳下床,鞋子也没穿,衣服也没有理顺,便猛地拉开门板。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快端进来!” 饭菜飘香,美味宜人,她陶醉于美食的色香味儿中,全然没有发现小二正盯着她一双美腿猛吃豆腐, 花暝司刚刚平息的怒火又涌上来,二话没说,接过托盘,便一脚把那个色胆包天的小二踹去了门外,强大的真气席卷,门板砰——一声巨响,牢牢关上。 伊浵听到门外一声哀嚎,不禁担心小二被踹伤。 “花暝司,你好过分,怎么这么没礼貌?小二给我来送吃的,你应该对他道谢打赏才对呀!” 她还好意思提打赏?那种无耻小人,他该撕碎他。“去穿衣服!” “你……”她在穿衣服与美食之间挣扎,“你先让我尝一口那个鱼泥卷。”昨晚她点餐时,就为这道菜流了一地的口水,做梦都梦到自己吃了三大盘还没有满足。 他总算是抓到了她的软肋,举高托盘不肯给她。 “穿衣服!否则,我直接把这些东西丢去窗外。” “不要,千万不要,很贵耶!”而且,她身上的银两不多了,“我爹就给了我一千两的银票,都快花完了,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 “穿衣服!” 伊浵气得跺脚,只得放弃先品尝美食,以最快地速度胡乱地穿好那套已经穿了半个月都没有洗过的男装,草草梳了个马尾辫,简单洗了把脸,便冲回桌旁坐下来。 “现在好了,快点给我吃,吃完才有力气赶路呀。” 花暝司崩溃地拂额,“鞋子!” 伊浵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袜,两只脚还累得有些肿胀,正可怜兮兮地露在衣袍边角上,“你先让我吃一口。”她脚底上都是血泡,实在不想被鞋子束缚。 “穿鞋!” 他干脆端着托盘坐下来,与她僵持不下。 以前那个对穿戴讲究完美的穆伊浵到底去哪了?就算是逃亡,伊浵也会发髻高绾,处处仔细,处处精致,干净整洁,无可挑剔。再看面前的女子,空有一张绝美清艳的面容,性情却判若两人,头发也弄得乱七八糟,当真糟蹋了一头柔顺的银发。 冷战僵持片刻,她没有去穿鞋,眼泪却不值钱似地啪嗒啪嗒落下来,口头禅又冒出来,“如果我爹在的话,绝对不会让我去穿鞋,他一定会先让我吃一口菜,呜呜呜……” 花暝司对于她这种邪恶狡猾的小伎俩已经见怪不怪,她除了会哭给他看,除了会搬出她爹来压迫他,还能怎样? “眼泪收一收,伎俩换一换,老掉牙了!” 她马上收起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托盘上的天花乱坠鱼泥卷,柔声细语地开口,“暝司,其实我脚好痛,不想穿鞋。” 他还是那两个字,“穿鞋!” 她干脆把脚抬高,举到他面前,眼泪又决堤,“你欺负我!等我爹来找我,我就告诉我爹,让我爹修理你!” 方才注意到她脚底上血泡斑驳的花暝司,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时间哑然无语。 他的确是欺负她了,也累坏她了,只顾了颠沛流离的奔逃,却忘了她单薄脆弱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疲累。 颓然叹了口气,他极不情愿地把托盘推到她面前,“吃吧。” “真的不用再穿鞋了吗?” “不用,今天不赶路。” “真的吗?” 他从她破涕为笑的俏颜上转开视线,心里不禁失笑,不过是不赶路而已,至于让她欢喜成这个样子吗?“当然是真的。” “耶!太好了!”她顿时改变立场,把他这天字第一号仇敌,变成死好死好的好朋友,还夸张激动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狠狠吻了一下,“花暝司,如果你每天都不催着我赶路的话,我就爱死你了。” 他因这突兀的吻,寂静的心脏狂跳了两下,视线转向她时,却见她已经以更亲昵的姿态,吃起了那盘所谓的“天花乱坠鱼泥卷”,仿佛刚才吻他那一下,不过是慷慨地施舍。 他真怀疑,刚才说“不赶路”三个字的是一头猪,她是不是也会感激涕零地吻下去。 “吃完饭去街上转一转。”他忍不住,又泼她一盆冷水。 沉醉美食的俏颜顿时垮下来,“这是‘赶路’的另一种替代说法吗?”好听一点是去街上转一转,事实上还是双脚着地的走路呀。 “去找一处宅子,我们住下来。” “然后呢?” “给你买几套新衣裳和首饰。” “再然后呢?” “然后……就安顿下来了。” “我吃饭怎么办?”吸血鬼不食人间烟火,吸点血就解决温饱了,她可是人类耶! “你吃饭可以自己做呀。”人类女子不都是会洗手作羹汤吗?而且,还把这列为贤妻良母的教条里,她以前不也是经常做些糕点之类的,取悦她的阿斯兰吗? “我不!”她根本不会做饭,若是自己住在一处小院里,她非把自己饿死不可。 “你说什么?”他脸色顿时变得阴冷骇人,“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不!”她还就说了,怎样? “原因。”就算她要判他死刑,也该给他个理由。 “不去找院子,你干脆给我买下这座酒楼,我要住在这个漂亮华丽的客房里,我要吃这里的厨子煮的菜。如果你怕被人跟踪,被人追杀,可以关门不营业,只留那个厨子给我做饭就可以。” “我没有带那么多钱,而且,这里是天凌国,不是血族,我随便买下一座酒楼,都可能被闹得沸沸扬扬。” “你催眠这酒楼的人不就可以了吗?分文不花。” “穆伊浵,你这是打劫!” “为了我的美食,我还会杀人哩!” “这根本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另一个我……才是真正的……”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她慌忙夹了白玉萝卜丝塞住自己的嘴,含混地打哈哈,“哎呀,这厨子做的菜太好吃了。” “你刚说什么?”花暝司却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你说清楚,什么另一个你?”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243章 给你为前夫求情的机会 第243章给你为前夫求情的机会 吸血鬼的耳朵,都如此该死的敏锐吗?她说那么快,他竟然也能听到那四个字? 伊浵对于他的质问恍若未闻,心虚地努力往嘴里夹菜,把嘴巴塞得牢牢的,自欺欺人地期望能逃过这一劫。。 花暝司俊颜冷厉,邪恶挑眉,见她又要夹菜,忙把所有的碗碟都拉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她伸筷子过来,他伸手连她的筷子一并抢走。 “呱明黑,恁啊哦问!”她凤眸因怒火更晶亮动人,花暝司,你好过分,被她口含食物说的含混难辨。 他拿出审犯人的架势,凶神恶煞地用血红的眼眸盯住鼓着腮帮子的她,隔着桌子恶狠狠地警告,“不说清楚,你这辈子都休想吃到一口菜!说,‘另一个你’是什么意思?” 她对着房顶翻了翻白眼,口中又爆出一大堆奇怪的词,“呜啊呱,哒哒不拉米,唔唔唔……” 咔——一声细微的响动,他唇角獠牙闪烁出珍珠般的洁白光芒,妖艳的面容却愈加阴森可怖。 “穆伊浵,我数到十,你要么把饭菜吐出来,给我解释清楚,要么咽下去,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就把你吃进胃里的,全都打出来,让你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 他冷傲瞅着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开始数数,“一,二,三……” 伊浵气结摇头,努力地咕哝着小嘴儿拼尽全力咀嚼,誓死不浪费一口饭菜。 在他数到九时,她拍着胸口,凝眉拼命吞下所有的食物,慌忙开口,“我可以解释了,我真的可以了……”九个数,能让她想到一个绝妙的借口,当真是难为她不算太灵光的大脑了。 他阴沉挤出一个字,“说!” 吸血鬼好可怕,她说就是了,他干嘛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 “就是……我爹说……以前有记忆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呀,现在的我,和以前相差十万八千里,当然不是真正的我。” 话说到这里,见他血眸收起,伊浵娇躯前倾,挑衅问道,“花暝司,难道……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变回那个真正的我吗?” “……”花暝司冷漠如冰,狐疑眯起恢复幽黑的双眸,探查她眼底的真假。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丫头是在耍他?可她那张脸又太无辜,太率直,太可爱,让他实在不忍再逼问。 她看了眼那道美味的鱼泥卷,咽下一口口水,“我爹还说,还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男人,正盼着我回去呢!当我质问他,我为何会爱上你这个吸血为生的恶魔时,他却说,是因为我母亲不希望我和狼人在一起,而且,我母亲还想让我当女王,让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所以,他才把我送到你身边。难道我真正爱上的不是你,而是狼人?” 花暝司冷静的面具哗啦一声破碎,怒声咆哮,“你爱上的就是我,你这辈子只能爱我!什么狼人,什么女王,都是狗屁!” 声音大了不起么?“花暝司,你说粗话!” 他泄气地保证,“以后我不会了。” “那么……”她狡黠对他眨了眨眼睛,摆出一个千娇百媚的姿态,故意刁难,“你说,这样的我好,还是有记忆的我好?” “这样的你很好。”他从她脸上转开视线,违心地说道,“这样的你,真的很好。”如此一再强调,不是为赞美,而是为说服自己,相信自己虚假的谎言,相信这样让他发指的她,是最完美的。 “既然如此,我可以吃我的菜了吗?” “当然可以。”他非常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把饭菜和筷子一并又奉还给她,“吃吧,多吃点。” 伊浵忙喝了一口天女散花粥给自己压惊,呼——好险,差点就穿帮了。 殊不知,心怀鬼胎的不只她,还有正在心虚的花暝司。 他犹豫片刻,总算做了一个决定,“伊浵,你用膳,我出去帮你买替换的衣裳和首饰,咱们就暂且住在这家酒楼内,至于要不要买下这里,容我考虑两日。” “好。”只要不让她出去走路,每天都吃到美味佳肴,他说什么她都答应。“啊,对了,你要上街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买些别的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 “桂花糕,玫瑰酥,莲蓉糕,栗子糕,啊……对了,还有,多买些水果回来,要新鲜的,女人要多吃水果,才能水水嫩嫩的,呵呵……” 他牙根又在隐隐发疼,碍于两人刚刚言归于好,他没有再暴跳如雷,而是好修养的一一把她说过的那些吃食的名称记在脑子里。 不过,记下归记下,至于买不买,当然还是由他决定。 他不是她的阿斯兰,也不会像她的阿斯兰一样宠着她,他也绝不会把她养成一头肥猪,若逮到机会,他还会饿她两天,让她好好记住,怎样与他相处,才能让他高兴! 雪狼族士气锐不可当,武器精良,上下一心,无坚不摧。 天凌国虽没有了穆项忠,之前也折损数员猛将,却仍卧虎藏龙,深不可测,不容小觑。 两国就此一再僵持,迟迟没有再开战,却山雨欲来风满楼,就连青天白日之下,也叫人透不上气,反倒不如痛快地厮杀一场。 雪狼族军营内,每一个巡逻的士兵都警觉小心,就连伊浵这个已经退出战局的米虫皇后,也因这诡异的氛围而抑郁难安,在这样的环境里,另一个自己的安危反倒显得无足轻重。 今日,她在中军大帐内一直陪着阿斯兰,她帮他整理奏折,帮他按摩双肩和头部,为他舒缓疲劳,又帮他端茶递水……也只有让自己处于忙碌中,她才不会担心天凌国那边派人突然来袭。 她也一直为曾杀了天凌五将之三,而忧心忡忡。 直觉告诉她,狂焰被她下令锁在冰库中折磨,又特制了寒冰囚车将他囚禁多日。他被皇甫乐荻带走时,内伤严重,他一旦休养好,定会再来复仇。而黑豹,作为五将之首,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端着亲手做的糕点和阿斯兰最喜欢的雨前龙井,从御膳房返回来,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她听觉如无限延伸的雷达,直伸长到极限,严密探听着军营四周的动静。 她半扶着已经隆起许多的腹部,步履也缓慢谨慎。 比前些日子丰盈许多的的娇躯,着一袭月白的高腰蛟绡纱袍,银亮的百蝶穿花刺绣,随着一举一动幻美明灭,宽大的蝶袖亦飘逸妩媚,孕味十足,却依然美若仙女。 一头银发高绾,仍是被阿斯兰亲手梳理的,倒是难得,佩戴了一顶轻便简单的凤冠,让婉约出尘的她,平添几分雍容典雅的威严。 淡白的月色笼罩,她眉目清灵如画,晶莹如雪的肌肤掩映于白玉凤冠之下,愈加水润剔透, 穿过营帐之间的一处光影阴暗的空地,见前面一个高大的紫袍身影朝这边逼近,她只得暂时停下来。 有那么一刻,她差点把这华艳的紫袍身影错认成花暝司,她以为花暝司察觉在他身边的伊浵不对劲,来找她算账了…… 那影子近了,她才恍惚惊醒过来,“凤伦?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往西走是膳房营帐,往东走是去武器营,他身为丞相,这个时间,该埋首政务才对。 不苟言笑的凤伦挑眉冷笑,脚步却未停,直到了离她一步之遥,几乎撞上她隆起的腹部,他才停下。 “怎么?这条路是皇后娘娘你开得,臣不能走么?”说话间,他视线下移,扫过她比之前丰满许多的胸部,犀利落在她的腹部。 他的视线让伊浵觉得很不舒服,仿佛她肚子里孕育的是一颗毒瘤。“身为皇后,难道我不应该随口问一问么?” “皇后娘娘不再是女王,臣无需再报上自己的一举一动。”说话间,他不客气地从她手上的托盘上拿了一块儿糕点,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香甜熟悉的味道。 “你……”这是她做给阿斯兰吃的。“不准吃!” “很熟悉的味道,想不到,这个时候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糕点。”他的冷笑里,忽然多了几分凄清的苦涩,“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糕点时,我曾以为,这世上只有我才会吃到这样绝美的糕点,我曾以为,你和你亲手做的糕点,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真是讽刺,到头来,我竟是被竹篮打水一场空。” 伊浵不想听他说下去,他每说一个字,都会刺痛她的心。 “凤伦,你没有一场空,如今你是雪狼族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人渴望不可及!” 凤伦嘲讽冷笑,“你的意思是,我该感激你的阿斯兰!”他被重用的前提是,成了亡国之君,虽然无人敢嘲笑唾骂他,他自己却永远无法忘记这奇耻大辱。 “阿斯兰重用你,并不指望你的感激,只是不想浪费你一身才智。” “呵呵呵……听听,穆伊浵,为所爱之人说话,角度都选的恰到好处。”凤伦双眸赫然变得莹亮森绿,“你可知,他当初决定让我做丞相时,是如何说的?你说的他如神,可他做着比魔鬼更可怕的事!” “凤伦,你放肆!”若她没有端着托盘,她一定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阻止他对阿斯兰的诽谤。 凤伦阴鹜冷怒,凑到她的耳边,“皇后娘娘可以说的再大点声,别人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伊浵忙后退远离他,“凤伦,我早就不欠你什么了!你最好清醒一点,别再这样让大家难堪!” “我是想清醒,每次在我总想清醒时,不是看到他抱着你,就是看到他吻着你,你们有说有笑,恩爱和睦,总让我想起那个曾在我怀中的你。这会儿,我以为我总算可以清静地独自呆着,你又拿这些东西来刺伤我的心!” 她无意伤害他,偏他总是撞见,并把这些细碎的事记在心上揉化成增怒。 “凤伦,我不会因为别人看不惯我和阿斯兰恩爱,就疏远他,你是臣,他是君,日后该避嫌,你要避嫌。” 见她侧身经过他便要逃走,他迅猛伸手抓住她的手肘,“刚才的话,我没有听到,你最好疏远他些,否则,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让你们痛不欲生的事。” 伊浵想挣开他的手,又担心自己用力过猛会伤到孩子,只得按奈怒火,语重心长地劝道,“凤伦,茶凉了,再续上,不再是原来的清香味道。人散了,再强硬聚在一起,也不再是原来的感觉。我们之间的情,早就没了,再回味,再纠缠,也只是徒增伤感,你这又何苦?!” 感觉他握在手肘上的手松开,她转头,勉强对他温柔一笑,“我们不再是夫妻,却也没有必要成为永远的仇敌。在这世上,谁也不会陪伴谁一辈子,在我生命中经过的,我都会珍惜,就算我每天对你客客气气,看到你平安,看到你好好的,我也会为你开心,因为,我们下辈子,不可能再遇到彼此了。” 凤伦却没有忽然没有勇气看她洁净无瑕的笑,他冷视着前方,口气依然清寒刺骨,“穆伊浵,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以防他失控打翻糕点,伊浵忙提着裙裾加快脚步远离他。这是她忙碌了一个时辰才做好的,阿斯兰操劳一整天,晚膳虽陪着她一起用,却也没有吃多少,他定然饿着呢。 “穆伊浵——” 背后那声咆哮让伊浵周身一震,她不敢停下,干脆小跑起来。 凤伦冷视她远去的背影,痛苦不堪,却又诡异地扬起唇角,“我为你好,你不珍惜,既然我们永远都没有可能了,就同归于尽,让所有的仇恨灰飞烟灭吧。”说完,他径直朝御膳房营帐走去,袍袖下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色小玉瓶。 伊浵几乎是在狂奔,到了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她才放慢脚步,却忍不住回头去望,确定后面没有什么人追来,她才按着心口给自己压惊。 直到护卫掀开中军大帐门帘,她看到坐在龙椅上的阿斯兰,心才安定下来。 虽然她脚步极轻,正批阅奏折的阿斯兰却还是抬起头来,锐利的视线瞬间注意到她额上涔涔冷汗,晶莹剔透。 他忙搁下笔,从龙椅上起身迎过来,接过她手上并不算太沉重的东西,生怕她会累到自己。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只是每到了晚上,总会紧张会有人来行刺。” 她犹豫,不知是否该把刚才撞见凤伦的事告诉他。见他桌案上又有刚送来的奏折,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再让他多增烦恼。 “要你多休息,为何就是不肯听话?”他嗔怒,仿佛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阿斯兰……”她有口难言。 “已经说了三百遍,让你乖乖在一旁坐着,趁我不注意,你又溜出去忙这些。” “我怕你累坏,准备些吃的备着,你不就喜欢我亲手做的糕点吗?”她也说了三百遍,孕妇多活动,有助于宝宝成长,偏偏他就是听不进去。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你还有理?”他一手端住托盘,一手环住她的后腰,小心地半拥半扶,“你若再如此任意妄为,我只能拿条绳索把你拴在龙椅上。” “千万不要,我不忙就是了。” 每天被他横抱着散步,她已经够糗的了,若再被他拴住,她还不如找一条地缝把自己埋了呢。 夫妻二人在龙椅上坐下来,伊浵忙帮他把折子移到一旁,“别忙了,先尝尝我做得糕点,还热着呢!” 托盘上,隔着两盘别致的糕点,一盘是烤制金黄酥软的老婆饼,一盘是阿斯兰从没有见过的寿司,还有一壶龙井茶。 而托盘的一角上还有一块儿被咬去了一口的老婆饼,断缺处,可见是豆沙馅的,那一大口,去了一大半,显然不是被她咬的。 “伊浵,你在路上遇到过什么人么?” 刚刚把桌案收拾整洁的伊浵怔了一下,转回头来,注意到他正拿起托盘上那个被咬过的糕点,脸色骤然剧变。 凤伦咬过之后,是何时放回来的?她只顾了逃走,竟然没有注意到?!他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让阿斯兰误会她吗? 见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糕点,脸色苍白,他担心地柔声问,“是撞见什么不该见的人了?还是谁惹你生气了?” 平日对众将威严冷酷的他,对她体贴入微,这份深情,让她满心愧疚。她已经隐瞒了他太多事,再这样下去,她会愧疚而死。 她端起茶壶,为他斟好茶,双手为他递上。“阿斯兰,我若说了,你不要生气。” 倒是难得见沉静如水的她,如此心虚小心,“好。” 如今她在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好气的?天崩地裂,他也能面不改色。 他接过茶,浅尝了一口。她亲手沏的茶,就是不一样,满口清香,如她的吻一样醉人。 他给她整理思绪的时间,又忍不住拿起盘子里样子奇怪却精致的寿司,三两口吃完一个,左手随意环住她的肩,把她揽入怀中,“说吧,我答应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刚才,我过来时,碰见了凤伦。” “嗯。”他忍不住又捏了一块儿寿司,两口吃完,随即又拿起一块儿。烘干的紫菜卷着煮透的珍珠米,煎得轻薄的鸡蛋饼条,胡萝卜丝,青瓜条,肉丝,还洒了黑芝麻,很丰富却又很简单的食材,却有着叫人咋舌的美妙味道。 伊浵见他专注地吃着寿司,心里担心他被美食吸引,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阿斯兰……是凤伦咬了那块儿糕点。” “嗯。”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怒色。 一盘寿司,他风卷残云,解决干净,他又开始吃自己最喜欢的老婆饼。 “凤伦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让我很困扰。我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扰了你们的君臣关系,但是,他这样做,让我忍不住怀疑,他和皇甫乐荻可能串谋,要背叛雪狼族……虽然我还没有证据,可他一再挑衅,着实叫人不安。” “嗯。”他吃完糕点,又端起茶押了一口。 “阿斯兰,我都说完了,你真的不生气吗?” “我答应你了,不生气。” “哦。”她凝视着他五官深刻的俊美侧脸,欣赏他品茶的优雅姿态,确定他真的没有生气,她又忍不住问,“你不担心他会背叛雪狼族?” “用人不疑。你做女王时,不也是重用他吗?” “可是,许多关系到雪狼族未来的事,我都不会委任他去做。我还是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他的确应该对我不利,他若能放下仇恨立地成佛,就不是凤伦了。” 也正因为凤伦如此心胸狭隘,他才会成功利用他至今。 否则,凤伦若能轻易地放下仇恨,他也不会利用穆项忠和在渊之间的恩怨,让他投靠雪狼族。如此才智过人的凤伦,若被天凌国得了去,就是雪狼族的一大威胁。 雪狼族收了五凤王朝,又得凤伦辅政多时,总归是得了好处。 如今穆项忠已经不在天凌国,就算凤伦此时背叛他,背叛雪狼族,与皇甫乐荻合谋,这也不是雪狼族的损失,是凤伦自寻死路。因为,雪狼族不会被任何人背叛,而皇甫乐荻也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阿斯兰,你是不是早就在防备他?”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身为一国之君,该防备身边的所有人。这一点,你不是早就学会了么?” “的确如此。”见他吃完,她把托盘收拾好,空出桌案,让他专心政务。 他按住她的手,“伊浵,若有朝一日,凤伦真的做了过分的事,而我又恰好抓了他,你说,我该杀他,还是该让他活着?” “国有国法,他是丞相,你是国君,自然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法外有情,我给你为他求情的机会。” “为了我徇私枉法,文武百官恐怕不服。” “文武百官还得听我的。” 伊浵暗暗心惊,抬眸迎视他深不见底的绿眸,看到的是能掌控一切的霸道与冷静。 看这样子,他是早料到凤伦会有这一天,恐怕也早就布好了陷阱。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凤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若真的为凤伦求情,她还需斟酌用词,否则,只会弄巧成拙,让凤伦死得更惨。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244章 劫财没有,请劫色 第244章劫财没有,请劫色 阿斯兰见她沉思着,迟迟不开口,他并没有催促勉强。 他心底里并不想放过凤伦,却又不得不因之前对在渊的承诺而放过凤伦,如此一问,他只是试探凤伦在她心中的分量罢了。 “你慢慢想,他在露出马脚之前,我也不能轻易抓他,毕竟他是我雪狼族的丞相。对于他的才能,我从未怀疑过,而且,这段日子,他也的确政绩显赫,功不可没,就算要判刑,也需公正裁决。” 伊浵心如明镜,此刻的阿斯兰,不只是她的夫君,还是雪狼族之王,他爱着她,也掌控着无数人的生死。 他越是表现的宽容,心里越是会疙疙瘩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头恶狼其实是个大醋坛子,一旦打翻了,他的心尖也是堪比麦芒的。 这世上,最深的伤害,不是背叛,也不是不喜欢,而是极致深爱之后,逐渐冷漠。她对凤伦说自己已经不欠他什么,便是如此——最深重的伤害。 白润纤美的素手揪着蛟绡纱袍,经过片刻慎重的思量,她才开口。 “阿斯兰,我知道,你一直都为我和凤伦的关系耿耿于怀。” “既然知道,你也该知道,我一直在懊悔,那段时间放你离开我。” 如果可以,他宁愿时间倒流,誓死也要改变那一切,片刻都不允许她离开自己身边,哪怕等待他们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会拉着她的手,一起跳下去。 如画的俊朗剑眉皱起,让她心疼,她忙托住他的脸颊,把他的眉心抚平。 “阿斯兰,其实,碍于我和凤伦之前的过往,我不该再为他说什么的。” 他的眉心总算舒展开,她才又道,“不过,凤伦一生坎坷,在渊又痛苦了半辈子,都是因我父母之间的纠葛引起的,他们都很可怜。在渊走投无路被花暝司转变成吸血鬼,日后若没有子嗣相伴,他必定永生煎熬于孤寂,我真的会为他难过。所以……阿斯兰,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就为在渊,饶凤伦一命吧。而且,我爹一直对在渊心怀愧疚,他对凤伦也视如亲子,权当是我代我爹,偿还了在渊的债。” 他避开她的腹部,深沉而温柔地把她揽入怀中,好想就这样把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他刚才的一问是故意刁难她了,她不但没有戳破,反而顺了他的意思回答这样的问题。 她的善良,她的圆融,她的冰雪聪明,以及她深思熟虑的说辞,愈发的让他怜爱疼惜。 他当初重用凤伦时,给了在渊一个承诺,让在渊不再依仗血族,也成功的让凤伦投靠雪狼族,而这个承诺却是伤害伊浵最深的,也是他最不想让她知晓的。 “伊浵,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关心的人,不管是谁。” 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说这样的话,这是不是说,他连皇甫乐荻也不会杀?这是不是说,他不再去计较花暝司的事?沉溺他宽阔温暖的怀中,回抱着他,她发自肺腑的感动,忍不住,泪花潸然,却又忍不住,笑得幸福。 “阿斯兰,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他略松开她,勾起她美丽的下巴,“伊浵,我也爱你……”然后,他在她唇上轻轻地浅吻厮磨,魔魅地低喃,“而且,一直一直只爱你!” 她在他的吻下沉醉晕眩,嘤咛娇喘,羞赧地尝试回应,却换来他猛然的狂野深吻。 她不明白他怎么了,他好像突然害怕什么,又好像要吞掉她似地,啃吻着她,仿佛要把她一点一点吃进腹中。 “阿斯兰……你怎么了?”她被这汹涌的情潮淹没,惶恐战栗。 他没有回答她,快如闪电地抱着她突然起身,把她稳妥地放在桌案上,眸光灼热地锁住她不安闪烁的盈水凤眸,扯开彼此的衣袍…… 自从腹部变大,伊浵就避讳他这样在灯下直视自己,尤其,中军大帐内的夜明珠不同于寝帐的柔和,煞亮如白昼,更是叫人无所遁形。 衣袍散开的一瞬,她肌肤莹白灵幻的光氲赫然乍现,孕味十足的她羞窘地咬住唇,忙要拉好衣袍,却被他扣住手腕。 “阿斯兰,不要这样……”她觉得自己大着肚子的样子好丑。 “我喜欢看你,而且……我好想要你。” 伊浵被他直白的言辞刺激地面红耳赤,却无奈,他似乎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她。 他以比之前更亲昵,更疯狂,更绵密的吻,撩拨着她,让她几乎尖叫出声。 粗糙的大掌抚慰着一掌无法掌控的浑圆,带起阵阵销魂蚀骨的火花。 他的吻盘桓不绝移到她腹部,一点一点耐心而狂烈的吻着,还以慈爱温柔的口吻对自己的亲骨肉打招呼,“嗨,我是你们的父亲,你们听到了吗?” 伊浵如抹了胭脂,面色更红,他竟然在这羞煞人的时刻,对孩子们打招呼?“阿斯兰,这样会教坏宝宝的。” “不会,他们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他们只关心你是否开心。”说话间,他抬起宛若绿宝石的双眸,手却滑入她腿间,“爱妻,你开心么?” “呃……”她因陡然地欢愉,几乎瘫在桌子上,感觉却愈加敏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游移在身上的抚触变得更炙热-…… 随即,他壮硕的躯体紧抵住她,刻意贴着她颤抖的娇躯摩擦,他璀璨的绿眸凝视着嫣红的粉脸,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蛊惑着催促,“回答我,你开心吗?” 他根本就是在刁难她呀!她快要疯掉了!“开……开心……” 他由衷地感喟,“伊浵,你开心,我才会开心。”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开心的呀。”哪怕只是看着他,她也心满意足。可她还是猜不透,不明白今晚的他到底怎么了。 格调恢弘冷硬的中军大帐内,因婉转娇吟与暧昧地粗重喘息,意外的变得温馨。软腻柔媚的声音纠缠在浑厚的声线里,成了一首荡气回肠的美妙夜曲。 在客栈奢华的天字号客房内,另一个伊浵一改嗜睡的毛病,烦躁地辗转难眠,心里仿佛堵着一团火,左躺,右躺,横躺,竖躺,怎么躺都浑身不舒服。 更诡异的是,她一闭上眼睛,便是与某个男人正亲热的画面,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阵阵悸动的欢愉…… 她双颊酡红地低咒了一声,干脆坐起来。真是活见鬼了!就算她早过了青涩的年纪,也不该因为独守空闺,就胡思乱想到这个程度呀,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甚至,有好几次,在花暝司面前时,她的身体竟也莫名地燥热难耐。 她一度以为自己对那个吸血鬼破天荒地有了兴致,忙躲起来象征性地打自己两个耳光,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而事实是,另一个自己,正在和男人亲热! 爹说过,她们是同一个人,一个做什么,另一个可能也会有感应,所以…… 她扯住头发,悲鸣呜呜不止,如受伤的小动物般,又颓然烦躁地缩回床上去。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她可以抱着一个好男人亲热,我就要和那只吸血鬼在一起?爹呀,我不要这样,我要回去自己的身体呀!爹……” 正在她呜呜哀嚎时,隔壁突然传来砰砰地踹墙声,花暝司狂躁地怒斥,“穆伊浵,你搞什么鬼?半夜不睡觉,怪叫什么?”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头朝窗外,脚朝墙,砰砰砰踹回去。 “该死的吸血鬼,不要打扰我自言自语!”老天都允许女人睡不着时流眼泪,她睡不着,发泄几句而已,碍着谁了? 墙那边,正在床上练功的花暝司无法再凝神专注运气,以免自己走火入魔,他干脆收功下床,直接从窗子飞了出去。 听到窗子被突然推开,伊浵从床上咕噜一下翻身爬起,房内太黑,她只听到有人闯进来,却分辨不出对方是什么人。 “你……你是贼么?劫财我没有,劫色倒是有,你快把我劫走吧,我真的和隔壁那个吸血鬼呆腻了!” 从窗子闯入的高大黑影明显一僵。该死的蠢女人,宁愿被人劫色,也不想和他在一起?他哪里对她不好,让她这样想离开? 伊浵见他迟迟不过来,便翻身下床,抹黑穿上绣鞋,开始收拾小包袱,“你等一下,我这就收拾包袱跟你走。” 哈!他头一次做贼,就碰到如此配合的傻瓜,是不是该烧高香庆贺? 不过,还好进来的是他,若真的是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她恐怕会被拐去野外,落得个先奸后杀的凄惨下场。 她一阵忙碌之后,把小包袱被上身,胡乱地拢起长发,身上宽大的睡袍随便一扎,顿时精神抖擞,活脱脱一个野气十足的少年郎。“好啦,我收拾利索了,我们快走吧。” 黑影瞬间飞移逼近,凑到她面前来,阴沉骇人地质问,“穆伊浵,你这是要走去哪?” “啊!啊——花暝司!是——花暝司!”她竟然把他当贼,还妄想着要逃开他?惨了! “是我,花暝司!”他气定神闲,幽暗的双瞳在黑暗中,将她变幻多端的神情。 “好巧,你怎么会到我房间来呢?你大概是走错了,你的房间在隔壁呀,呵呵呵……”她拼命地堆上笑来,直笑得自己唇角抽~搐,眉梢扭曲,倾国倾城的脸儿快要断筋。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245章 亲王殿下也温柔 第245章亲王殿下也温柔 从来不怜香惜玉的花暝司,很坦然地无视她的尴尬,“我没有走错房间,我是被你鬼叫、怪叫、翻身、踹墙,刺猬上身似地的声音打扰,才不得不过来一看究竟。”他耐心而冰冷地解释着,顺便,明知故问,“穆公主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这是要收拾包袱去哪?难不成你还真是心甘情愿被某贼劫色?” “那个……你误会了,我……我当然是出去逛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逛街?” “是……是呀,呵呵呵……我今晚失眠,实在睡不着,想找点事做一做,所以,只能去逛街喽。” “如此甚好,我总算可以清静了,一路好走。” “……你让我走啦?” “这个时候,那些流浪的狼人和吸血鬼正在到处觅食,你这个游走的食物,应该正和他们胃口。” 她刚走到门口,被他口中的话惊吓,便又马不停蹄地打着哈欠折回来,还佯装疲倦地叹道,“哎呀,哎呀,我忽然好困呢!” 然后,绣鞋一踢,包袱一丢,行云流水地躺回了床上去,并对床边如石柱一样的花暝司摆摆手,“晚安,不送,我要睡了!” 花暝司本想挤上那张床,但是,被褥散乱,床单皱皱巴巴,而她整个人也满身怪味儿,就算他有躺上去的欲~望,也提不起兴致。 “穆公主,你是有几天没洗澡了?” “什么呀?”她装作没有听到。 花暝司走到床前来,按住她的肩,不让她挪动,优雅弯身,鼻尖凑到她的头发上,“你竟然有头臭?!”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有头臭,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青花瓷上,出了一个难看的裂纹,叫人愤慨又惋惜 “哪有?我全身上下都很干净,你们吸血鬼也有口臭好不好。”她随意扯住床单罩住自己的头,把整张床弄得更是乱成了猪窝。 “你到底几天没有洗澡?” “三天而已。”以防自己被他吸血,她故意用脏、乱、差、丑来做自己的保护色,这也怪不得她呀。所有的女人都是爱美的,如果可以,她也宁愿把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人见人爱。 花暝司忍无可忍,老鹰抓小鸡似地,把她从床上扯起来,“三天?你竟然告诉我,你三天没有洗澡?你到底是不是穆伊浵?” 又是这句话,“我当然是穆伊浵呀,我只是懒得洗而已。” 平时又不出门逛街,打扮美美的,就给他看么?她最不喜欢他一直盯着她瞧的样子,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搁在桌案上,照亮满室。强忍住那股怪味儿,他不由分说抱起她,径直进入内间,把她丢进浴桶里。 噗通一声,冰凉的水瞬间没顶,伊浵咕噜咕噜呛了两口水,她扑腾着蹿出水面,吐出水,便打了两个喷嚏。 “花暝……阿……阿嚏……阿嚏……你敢把老娘丢在冷水里?老娘着凉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她英俊老爹一定会找他算账的。 见她气急败坏红了眼眶,他才发现自己过分,忙把手伸入水中,运功行气,片刻后水便冒出氤氲地热气来。 她却蹲坐在水里低着头,也不管银发是否已乱七八糟地被水粘在脸上,委屈地啪嗒啪嗒直落眼泪。 他把手伸出水面时,见她双肩抽抽噎噎,动作不由僵了一下,“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你三天不洗澡的事气坏了。” 她哭腔浓重的冷哼,“你分明就是故意折磨我!”这下好了,她体内那股感应牵引的欲火荡然无存了,心情也更糟糕。“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被你这个吸血鬼缠上。老天不长眼,不肯赐给我一个好男人。呜呜呜……爹,你在哪儿呀?女儿快要被吸血鬼害死了,您快来救女儿呀。” “我没有折磨你,反而是你,最知道如何折磨我。”每次受了委屈,都哭天抢地的喊她的万能老爹,这才是要他花暝司的命哩。 他挽起袍袖,绕过浴桶,按住她的肩,让她舒服地靠在浴桶边上,撩开挡在她额前的银发,动作温柔地打断了她忿忿不平地哭喊,修长白皙的手给她仔细地清洗着长发,打上洗发专用的发油,力道适中地为她按摩头皮。 伊浵虽然仍是抽抽噎噎,泪却早已停了。她舒服地任由他摆弄着,不禁惊讶,他这样性情古怪暴戾的吸血鬼,竟然也有伺候人的本事?! 片刻后,她连抽噎也停了,猫咪一样寻了个惬意的姿势,几乎要拉住他的手在自己脸颊上厮磨。 “花暝司,力道稍微重一点……对,就是这样,脖子后面顺便也按一下,谢谢啦!” 他大手将她发丝撩开,指腹按压在她的后颈上,简单的几个动作,却换来她娇软的嘤咛轻吟。 他不禁僵硬地吞了下口水,赫然想起这是女人敏感的部位之一,大手触电似地,忙收回来,气息不稳地厉声命令,“把头发上的发油冲洗干净,身上也洗一洗,我去给你拿干净的浴袍。” “你不给我按摩了吗?刚才那几下还不够耶。” “先洗完再说。” “哦。” 他走去卧房,看到那张乱七八糟的大床,大声问她,“你床单几天没有换了?” “不知道耶。” “都快发霉了,臭死了。”他嫌恶捏住床单抽起来,干脆丢出门外,等明早小二收走清洗,又拿出干净的床单和被褥铺整齐。 “喂,花暝司,你不要给我换掉呀!”那些有异味的旧床单可是她的护身符,她好怕自己全身香香的,会引得他胃口大开。 说话间,她在水中把身上脏兮兮的睡袍脱掉,丢出水外…… 恰在此时,他拿着干净的睡袍进来,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从水面上拂过的那抹丰盈和白腻的香肩,忙又看向别处。 “睡袍搁在这边,把自己彻底洗干净才可以出来,听到没有?” “知道啦,你真是比皇宫里的嬷嬷还罗嗦。” “可怜我一个嗜血的吸血鬼,被你比喻成嬷嬷!” “嘿嘿,你若不喜欢,可以不做嬷嬷呀,何必管我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再和她斗嘴,转身出去返回自己的房间,换好睡袍,便又折回来,在自己亲手铺干净的大床上躺下来,又吹毛求疵地到处嗅了嗅,确定再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儿,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伊浵以为他已经离开,简单地只披了睡袍,便散着湿漉漉地长发走出来,白润的赤足上还有莹莹水渍。她本是想捡回自己的旧床单的,没想到一出来竟见花暝司大剌剌地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 她慌乱地忙裹紧睡袍,却无奈,睡袍上衣还是短了一截,修长的腿正被他看在妖冷邪肆的鬼眼里。 “你……你……” 她一连说了几个你字,终于还是又折回浴室,把搭配睡袍的长裤套在身上,确定全身上下没有露出任何不该露的部位,才有走出来,一改刚才的吞吞吐吐,中气十足地怒斥,“花暝司,你怎么躺在我的床上?” “以防你再弄得脏兮兮的,我决定,从今晚开始,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那……那……那个……”她又开始结巴,一双眼睛管也管不住,直盯着他颀长壮硕的身躯瞄呀瞄。 她脑袋加脚趾头拐着弯的思考,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偏爱红色?那黑底红牡丹,滚着红边的丝滑睡袍,穿在他身上,偏偏恰到好处,衬得他肌肤如玉般温润雪白,美得惊心动魄,无害又诱人。 如果他不是一只危险的吸血鬼,她一定会扑上去,狠狠地抱着他把他吞入腹中,再给他一纸婚书,对他负责到底。 思及此,心底警铃大作,她不得不提醒自己时刻谨小慎微,千万千万不要再靠近那张万恶的大床一步。此刻他美得华丽丽,下一刻他就可能獠牙血眸地撕碎了她。 “伊浵,哪个呀?你若舌头打结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按摩一下。” “舌头……舌头怎么按摩?”她实在想不通耶,他若用手帮她按摩,真的会觉得很恶心。 “当然是口对口的按摩呀,不然哩?你想怎么按摩?” “花暝司!”他……他……他下流!“你马上滚回你的房间,那是我的床!” “我要睡了,穆公主你若不需要按摩,也过来早点睡吧,免得早上又赖床。”他慵懒地翻了个身,面朝床里,舒服地盖好干净柔软的丝被,当真就闭上了眼睛。 伊浵则一会儿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坐在桌子上,可惜她实在没有坐着睡觉的习惯,罢了,这张床被他霸占,她就去他的房间睡好了。 但是,入了他的房间之后,她又如迈进鬼屋似地,慌忙退出来。 那屋子里不但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之气,还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窗帘被风吹得飘飘忽忽,隐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正等瞪着她。 她倒抽一口冷气,小跑着返回来,一溜烟地爬上床,恐惧地瑟瑟颤抖着,“花暝司,我好怕,你……你能抱着我吗?” 刚才拒他于千里,这会儿又投怀送抱?“你看到什么了?竟被吓成这个样子?”他记得自己猎食了“食物”之后,都处理干净了,房间里除了黑了点,应该没什么可怕的。 “好黑,你的房间好恐怖。” 他翻个身,先运功把身体暖热了,才把她拉入怀中,并帮她掖好被子,“我早就说了,让你上来早点睡,你偏不听,非要到处溜达。”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246章 吻与暗器 各自幸福 第246章吻与“暗器”各自幸福 “若非你霸占我的床,我早就睡了,才不会到处溜达哩。”她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会看到飘飘忽忽的窗帘,还有黑棺材。 直觉告诉她,隔壁的房间里一定有什么人,她刚才虽然没有看仔细,却分明听到了诡异的呼吸声。如果是鬼,定没有呼吸。也或许,是她仓惶之下,出现了错觉吧。若是人类,岂会擅闯花暝司的房间? 她脸颊贴在花暝司寂静无声的胸膛上,过度恐惧之下,手臂忍不住从被子下缠上他壮硕的腰,牢牢抱住他,才安心了些。 “暝司,我睡不着。” 暖香在怀,这血淋淋的诱惑,让他也睡不着,“你想聊天?” “不是。”她犹豫着说道,“我怕你趁我睡着会咬我。” 他哭笑不得,“放心睡吧,我不会咬你的。” 她煞有介事地夸张叹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有他在,就算真的有鬼,或者有人,她也不怕,因为不管是鬼还是人,都怕他还来不及哩。 其实,她蛮喜欢他的怀抱的,他丝滑的睡袍贴上去很舒服,还有温馨的香气和他的体香哩。她从他怀中又仰起头,好奇宝宝似地问,“和你睡在一起,会变成吸血鬼吗?” “不会。” “怎样才能变成?” “你又不想变,何必问这么多?”这句话里透出的失望和忧郁,让他自己也惊愕。 偏她粗枝大叶,没有察觉他不寻常的情绪,“问问不可以么?” 他闭上眼睛,专心克制身体不该有的反应,不再理会她无厘头的问题。 见他不吭声,她在他怀中调皮地动了一下,故意惊扰他,不肯让他入睡,“暝司,我们之前是怎样相爱的?你可以给我讲一讲么?” “没什么好讲的。”他不想让她回想起什么,尤其,她连他的吻都会抗拒呕吐…… 她悻悻住了口,体内那股奇怪的反应却又起,小腹里莫名其妙的热流蹿涌,难耐的空虚让她口干舌燥。 老天,另一个她是怎么回事?一晚上要和那个男人亲热几次才肯停止?现在花暝司可正抱着她呢! 她烦躁地就近埋首花暝司怀里,思春的猫儿般,阵阵呻~吟。 “穆公主,你又在搞什么鬼?哭了?”她不会因为他不给她讲过去的事,就哭鼻子吧?她几乎快要钻进他衣服里了,这不是故意诱他犯罪么? “我好难受,好热……你没有觉得热吗?” 他放弃运功行气,把体温降低,并把被子拉开,“这样会不会好一点?”人类真是麻烦,热了嫌热,冷了嫌冷,还是做吸血鬼更好。 她把身上的睡袍扯了扯,贴在他身体上给自己降温,心里却将另一个自己骂了十万八千遍。 好吧,孕妇可能在那方面的需求重一些,可是……这感觉还要多久呀?那个男人在床上是有多厉害?竟要了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她心里烦躁地想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把过热的脸颊,贴在花暝司清凉的脖子上,暧昧厮磨着。 “该死的,你到底在做什么?”花暝司也开始烦躁,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做出什么让她后悔的事。 “什么呀?我还没有发火儿,你火儿什么?”最惨的就是她了,好男人她抱不到,偏偏又心焦火燎,烦死她了! “不准再这样动来动去。” 她偏就动,不过,动了两下,却又发现事情不对劲儿。“花暝司,你拿什么戳着我小腹?” “我没有……” 他要躲开,她却眼疾手快,探向那个可疑的不明物体,隔着丝滑的衣料,她疑惑地摸来摸去,“好奇怪,这东西又硬又长,你还说没有戳我?你到底在身上藏了什么暗器?” 花暝司冷汗都冒出来,就怕她会突然玩什么搜身的把戏。在她好奇无意地抚弄下,他欲~望痛得快要爆开,“放手!”这蠢女人,该不会一失忆,脑子都犯傻了吧? “啊!我知道这是什么了!”她方才恍然大悟,忙松开他的身体,识相地移到床边远离他,双颊比熟透的柿子还红了百倍。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却又僵持地叫人胆战。 她心跳如擂鼓,小心屏住呼吸,侧首偷觑他一眼。 室内黑暗,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也知道,他定然脸色铁青,又在咬牙切齿,一副要杀人见血的可怕模样。 “暝司,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哼!你分明是有意的。”他背转过去,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想起自己掌心里可怕的粗壮与坚硬,她不禁担心他,更担心自己。“你……你很难受么?” “当然!” “那……那……那要怎样才能舒服一点?”她慌张地想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结巴,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吻你。” “只是吻就可以吗?” “当然。”他咬住牙根,极度无害地声音里,有痛苦的隐忍,却又有一丝邪恶的期许。 “那……好吧?” 她竟然答应了?他这才翻身转过来面对着她,“你不会呕吐吧?”他可不想一整晚睡在一堆恶臭熏天的呕吐物上。 “什么?”他们是在聊接吻,和呕吐有半毛钱关系么? “是呕吐!” “你又不会让我觉得恶心,我为何要呕吐?”事实上,她还蛮想知道,和吸血鬼接吻会是什么感觉哩。 “你真的确定自己不呕吐?” “当然。” “你不怕我喝血?” 他是不是太罗嗦了些?“人虽然不喝血,却也吃血,我今儿早上还吃菜丁猪血瘦肉粥哩!” 为以防万一,他还是进一步追问,“你不怕我杀人?你不怕我睡棺材,唔……” 他没有说完的话,都被突然压过来红唇堵住。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唇上的柔软芬芳的触感让他恍惚乱了心神,仿佛忽然置身一片花海,甜蜜如梦,而压在身上的娇躯更让他诧异惊喜,不知所措…… 她嘟着唇在他唇上碰了碰,不禁觉得乏味,“吸血鬼是不会接吻,还是木头?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接吻都像你这样,当然会没有感觉。要这样……”他霸道欺身压住她,探手握住她精致的下颚,薄唇印上早就让他饥渴难耐的红唇,耐心品尝她醉人的香甜,耐心地循循诱导着,让她效仿他的步骤回应他…… “嗯……”原来真正的接吻是这样的!伊浵只觉仿佛饮酒三分,头脑微醺,晕晕乎乎,身躯也融化了似地,因不断沉陷于这美妙的吻而瘫软。 她手臂忘情环上他坚实的腰背,不安分的小手却不期然滑入乱了的丝袍内,他清凉的肌肤仿佛冰玉,触感舒爽,让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这小动作取悦了他,也掠走他的理智,温柔的舌瞬间凌厉,汹涌的灌入她体内,烧得她全身滚烫,不由自主的颤抖。 “暝司……”她窒息地轻哼求助,“我喘不上气了。” 他放过她已肿胀的唇,转而移到着她细滑柔美的脖颈,胸前。 他魔魅的吻,故意隔着丝袍逗弄撩拨,让她总也不能过瘾。 她娇喘着提议,“暝司,我想脱掉衣服。” 殊不知,这提议正中他下怀,“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嗯,确定。”她口气坚定,而且主动扯掉衣袍,还更主动更疯狂地扯开他碍事的睡袍。 “不后悔?” “这样会舒服很多,继续吻我。”她身体里那股燥热只有在他清凉的吻中,才不会那么难受。 “遵命,穆公主!” 他邪笑扬起唇角,切切实实让她将这一刻铭记在心——是她自己要宽衣解带,可不是他强迫的,免得她早上醒来,会翻脸不认人。 而隔壁房内,一个黑影因墙这边的暧昧动静冲动地从暗处走出来。 他宽厚的肩上却落了一只带了金色雕花护甲的手,“黑豹,稍安勿躁,她不过是伊浵敷衍花暝司的影子罢了,不是真正的伊浵,就让花暝司尝点甜头,明儿一早,事情才更好谈。” “女王陛下,可是……” 皇甫乐荻清冷挑高细长的黛眉,威严慑人,不容抗拒,“怎么,你也要忤逆我的意思?” “儿臣不敢。” “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 这厢花暝司和人类伊浵激情正浓…… 雪狼族中军大帐屏风后,铺展了柔软兽皮的床榻上,痴缠在一起的两个身体春意旖旎,云雨初歇。 安躺在宽阔怀中的伊浵,却因体内乍起的敏锐反应而猛地一阵刺痛,汹涌的情潮泛滥再起…… 她恍然惊悟,猛地坐起身来,那个“不”字堵在心口,终是谨慎地没有说出口。 她烦躁懊恼地捂住脸,硬逼着自己压下那股愤怒。花暝司,该死的吸血鬼,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罢了,她让另一个自己呆在他身边,不就是不忍他孤寂永生么? 渐渐地,愤怒和烦躁冷却成水,她麻木地忍受着身体因牵引而生的悸动,希望这感觉尽快结束。 他喜欢另一个自己,她应该庆幸才对,这样,花暝司就再也不会来破坏她和阿斯兰的幸福。 腰腹上突然缠上一条壮硕的手臂,将她从纷杂的思绪中拉回来,她一转头,就见阿斯兰不知何时也坐起身来。榻边两颗如豆大的夜明珠光氲微弱温馨,映出他绿眸中隐藏的担心。 “怎么了?” 他失笑,帮她撩开脸侧的银发,“这话我应该问你,好好的不睡觉,枯坐着发什么呆?” “没事,只是胎动频繁,忽然睡不着。”她低垂凤眸,不得不再次隐瞒他。 他担心地扶着她躺下来,重新把她揽入怀中,让她舒服地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粗糙的大手则爱怜抚弄着她的银发,“我累坏你了吗?” “……”腿间那股羞赧的感觉让她难以启齿,她若说累坏了,他一定愧疚懊恼,她若说没有,他定以为她欲求不满,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 她双颊绯红,凤眸水灵生动地不安闪烁着,他将她羞窘无奈的神情尽收眼底,没有再就这个暧昧的话题聊下去。“睡吧,我会警告你腹中不安分的小鬼,让他们也安心睡眠,不再打扰你。” 第247章 我爱你 坚若磐石 第247章我爱你坚若磐石 许是孕期性情脆弱敏感,纵然安稳舒服地躺在阿斯兰怀中,这一晚,伊浵却还是睡得不安稳,一会儿担心另一半自己变成吸血鬼,一会儿又担心狂焰和黑豹来复仇…… 约莫丑时,她被外面有嘈杂地喧闹声惊醒,迷迷糊糊间,还嗅到东西被烧糊的气味儿。 抱着她的阿斯兰起身,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便匆匆披了袍子出去。 她翻了个身,困倦地一动不想动,手搁在阿斯兰躺过的位置,感觉被他体温暖热的毛毯变凉,她才不得睁开眼睛,刚要坐起身,却又见阿斯兰匆匆返回,脱了外罩的袍子躺下来。 “躺着别动。”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睡眠不稳。 她又习惯性地钻进他怀里,呓语似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睡吧。”他拥着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帐顶,心底却惊涛骇浪,狂澜不息。 “你起床去做什么了?” “如厕。” “哦。可是,我好像闻到什么东西被烧糊了呢。” “是外面巡逻的护卫刚举着火把经过。” 是这样么?伊浵半信半疑,难抵周公召唤,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辰时,她再次在另一半自己被花暝司转变为吸血鬼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枕畔却已清凉。 她静躺了片刻,待脑子完全清醒过来,才慢慢托着腹部起身。 正要搜寻阿斯兰的身影,却见床榻边整齐搁着她今日要穿的衣裳,要佩戴的首饰,就连洗漱的用具,也都准备妥当。 榻边的矮几上,还摆放着精致的早膳,矮几旁的无烟小炭炉上,正为她熬着安胎药。 最近,他总是习惯亲自做这些事,甚至不准宫女靠她太近。就连熬煮安胎药这样麻烦的事,他也须得自己亲手搁药加水,亲自熬煮。 她的阿斯兰,总是能如此细心,周到,妥帖地照顾她,看到这一切,再恐怖的梦魇也能化为朗朗晴天。 叠放整齐的白兰刺绣的宝石蓝锦袍,丝线流光溢彩,打眼一看,便知是适合她孕期穿的宽松剪裁,看上面的衬边和绣纹颇感陌生,大概又是他命尚宫局的人最近赶做好,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她天生是爱美的女子,就算是怀孕,穿戴也无一不精致舒适。而她之所以能如此奢华惬意,自然是因有个男人无限制的纵容珍爱。她就算想要天上的星辰满月,恐怕他也定能想方设法地捧到她面前来,只为让她展颜一笑。 这样沉绵深厚的爱恋,细细体会来,她竟心暖得发痛,甜蜜地几乎落下泪来。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就算再让她割除一半的灵魂,来守护这份幸福,她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她唇角漾着的甜甜微笑,却被屏风那边突然传来的冷酷咆哮吓得僵住。 原来,阿斯兰就坐在那边的龙椅上! 她这才想起昨晚与阿斯兰连番欢爱,他热情狂烈,迫不及待,寝帐也没回,就近便抱着她宿在这里。 不过,一早起就听到他对那些将军呵斥,她还真是不太习惯。 “你的计划可真是天衣无缝,就连朕,也不得不佩服!把毒投于米缸和鲜肉,而非水中,如此断了我雪狼族大军的食材,就能让我几十万大军不战而败!当真是用心良苦。” 阿斯兰的声音里不只有怒,还有深沉可怕的憎恶。 昨晚,果真是出了大事。 伊浵面色剧变,忙披上袍子起身,走到披风前,从缝隙里看出去。 如她猜测,让阿斯兰龙颜大怒、正被银影亲手押住、跪在案前的人,是她昨晚为之提早求了情的凤伦。 阿斯兰昨晚说要抓他,说要惩罚他,这会儿他便落网了?! 计划天衣无缝么?阿斯兰说佩服他,可凤伦着实比他差了一大截,阴谋刚刚开始,就已败露,还被抓了个正着,就连她这个在一旁看戏的人,也不禁为之唏嘘感慨。 “你的阴谋,不是在帮天凌国,而是在讽刺我雪狼族的睿智!”阿斯兰说完,抄起桌案上一个黑色玉瓶,摔在了凤伦面前。 玉瓶就在凤伦膝前不远处落地,砰一声爆碎,伊浵被吓得一颤,玉瓶里的液体,竟在精致的兽皮地毯上,瞬间灼烧出一个黑洞。那液体与地面接触,汩汩冒出白泡,最后化成一滩水。 伊浵远望地上的黑洞,暗暗心惊。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类似硫酸的东西,看那腐蚀的速度和程度,她已经猜测到凤伦的真正目的。 原是面色无波的凤伦,俯视地上的黑玉瓶碎片和地毯上的黑洞,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 原来,不只是他投毒一事被洞悉,就连他奉皇甫乐荻之命,毁掉伊浵设计的那些武器的计划,也早被他知晓。 “哈哈哈哈……”凤伦自嘲地冷笑。难怪他昨晚泼光了所有的药,那些杀伤力强悍的武器都不曾有半分损耗。他还愚蠢地怀疑皇甫乐荻给错了药,没想到……“我自认做的隐秘完美,却还是百密一疏,你竟连这药都能替换?!” 阿斯兰阴鹜盯着他,“这么快就认罪了?朕还以为你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我做的,我自会承认,不过,你做的事,恐怕你连提及的勇气都没有。” 阿斯兰冷如寒冰的绿眸,愈加如寒潭,厉声命令,“银影,把他带下去!” 凤伦却猛然打开银影的按押,“祺尔钦,为何你会恐惧?是因为伊浵就在屏风那边吗?” 伊浵黛眉微颦,不明白凤伦到底要说什么,竟然与她有关,而且还让阿斯兰面露惧色。 阿斯兰不理会凤伦地讽刺,怒声咆哮,“银影,你还冷着做什么??!” 银影忙扣住凤伦的脉门,凤伦却还是不怕死的怒吼,“为何你没胆对伊浵承认,你当初之所以让我答应投靠你,是因为你立下承诺,要帮我杀了穆项忠和皇甫乐荻,为我和在渊,为我多年前死去的亲人复仇?!” 伊浵怔住,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阿斯兰大理石似地冰冷僵坐在龙椅上,怒容紧绷,却依然俊朗威严。 凤伦刺耳的冷笑声消失,听审的其他将军也都无声退下,阿斯兰还是盯着桌案前,被侵蚀出的那个黑洞,而心底里也出现一个黑洞,一点一点,正扩散,正将他吞噬。 屏风那边,伊浵一定听到了。他甚至没有勇气,起身过去关切地问她是否还好。 他好怕会看到她对他恨之入骨的眼神…… 昨晚,他对她承诺,他再也不会伤害她关心的人,就是想弥补。聪明如她,大概已经明白,他为何心底那般不安恐惧了。 她是不是已经对他失望透顶?她是不是憎恨到决定不再为他诞下子嗣?她是不是决定与他恩断义绝? 他无法否认,当初他对凤伦父子立下这个承诺时,他的确想杀了穆项忠与皇甫乐荻。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战争,直到一方倒下,方能终结。 可他后来确定伊浵有孕,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他被皇甫乐荻关在密室内折磨,思及伊浵正想着他念着他,他承受再多的折磨,心也是暖的。 虽然此刻他还稳稳坐着,周身的力量却正被抽走,若他的生命里没有伊浵,他还怎么活下去? 正在他忐忑难安,懊悔地肝肠寸断时,一双暖热纤细的手落在他的大手上,两只手被他的大手相衬,显得白润如玉,仿佛指尖能开出绝美的兰花来。那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他给的血玉戒指,那是他们成为夫妻的鉴证。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逼迫自己面对着她,“伊浵,你若恨我,就打我,骂我,杀了我都可以,不要闷在心里难过,也不要伤害自己和孩子。” 她莞尔,柔声问,“我为何要打你骂你?” 他不明白,她为何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得这样甜,这样美?“你刚才不是听到凤伦说的了吗?他说的都是事实,我的确给过他和在渊那样的承诺。” “是,我听到了。” “……” “可事实是,我并没有见你杀我的父母。他们曾经残忍地伤害过你,也伤害过我,甚至,皇甫乐荻还妄想毁掉我们的孩子,你有机会挥剑杀他们时,你的长剑却只是刺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茶几。”他的一举一动,银影可是都仔细对她报备过。 “你真的不生气?” “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雨磨难,我不会单凭片面之词去评断你的好与坏,我更相信自己的心所感受到的。”她拉开他的手臂,在他腿上坐下来,任由他拦住自己,螓首温柔依靠在他肩上,尚未来得及梳理的银发亲昵倾散他满肩。“阿斯兰,我爱你这三个字,可不只是我随口说来给你听的甜言蜜语。再也没有什么人或事,能拆散我们。” 他当然知道她的一片真心,也正因如此,那样刺伤她的话只是说一说,他也会对她愧疚。“当初我若不立下承诺留凤伦在雪狼族,后果不堪设想。” “你无需再解释,我都明白,你若不留住在渊和凤伦,他们就会成为你的敌人。”而且,她还明白,正是因为昨晚他怕永远失去她,才会那样歇斯底里的要她一遍又一遍。 她捧住他俊逸的脸,安抚轻吻他性感的唇瓣,心中却不禁失笑。可怜的恶狼,真是难为他竟这样折磨自己,她可不是没有看出他这双灿若宝石的绿眸,暗藏了多少绝望。若她此时为凤伦的话而离开他,恐怕他会崩溃的。 “伊浵……”唤着她的名字,拥紧她,他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凄怆的痛如被暖阳融化的冰,一点一点缓慢消散开,“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惊喜。” 她勾住他的脖子,“那么,狼王陛下要不要陪你的‘惊喜’一起用早膳呢?” “你还没洗漱。” “我一个人忙碌无趣,你宠坏我了,我要你伺候。” “为夫当然乐意效劳。” 他每天最开心的事,便是每天陪着她忙碌这些细小的琐事。在两国僵持敌对的较量中,在繁冗沉重的政务里,也只有她,才能让他体会到温馨的安宁。 为她穿好衣袍,梳理好发髻,仔细地佩戴好每一支发簪,两人坐在矮几前,他亲手为她盛上熬煮细致的红枣莲子粥。 她刚吃了两口,便听到追风的脚步声停在帐外。 “陛下,寝帐已经重新搭建好,被烧毁的东西也都清理干净了,好在皇后娘娘喜欢的那些首饰和胭脂水粉都完好无损。” 阿斯兰嗯了一声,把一个虾仁蒸饺递到伊浵唇边,命令追风,“把东西都依照原来的样子摆放。” “是。” 伊浵咽下蒸饺,又喝了一口粥,才想起昨晚自己迷迷糊糊嗅到的那股焦糊之气,是从中军大帐一旁的寝帐传来的。“阿斯兰……” “别担心,只是烧了寝帐而已,没有人受伤,我对狂焰的偷袭早有防备。” “是因为你早知他可能来偷袭,昨晚才决定宿在这边?” “昨晚是真的情不自禁!”他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紧张。 伊浵摇头笑了笑,继续安心吃自己的早膳。他的一颗心里,到底要思虑多少事情?昨晚,她睡着之后,他是否也在想着,该如何反击天凌国?! “阿斯兰,狂焰是要杀了我,给他死去的几个同伴报仇,他是冲着我来的。” “我知道。” “要抓住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别担心,昨晚他被师父打伤,就算再敢来,也须得静养一阵子。” 伊浵忍不住调侃,“难得,灵铸前辈竟会为了保护我们,打伤皇甫乐荻最得力的猛将。你定是苦口婆心劝了他很久吧?” “也没有很久,不过用了一个时辰,最后却还是不及一坛他最喜欢喝的陈年梅花酿有用。” “用酒贿赂他?阿斯兰,你可真不是个孝顺的徒儿,饮酒伤身。” 他的笑这才轻松起来,又恢复往昔的三分邪气,“我从来也没说自己孝顺,那个老怪物,除了酒,和皇甫乐荻,可是连自己的徒儿都不认。” “真不知你们师徒俩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一定很有趣。”徒儿桀骜不驯,师父性情顽固,搁在个屋檐下,定是每日鸡犬不宁。 “你若想知道,我讲给你听。” “好啊。”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248章 亲王殿下是二手货 第248章亲王殿下是二手货 秋阳高照,万里无云,清透耀眼的阳光,锐利刺过碧纱窗,照进客栈天字号客房内。 床榻上,肤白如雪相拥而眠的两人,不幸被阳光笼罩,如沐圣光,又仿佛那光是从肌肤上迸射出的,美丽地仿佛一对儿神仙眷侣,两张相对地精致面容却暴露了对阳光的厌烦,都蹙起眉。 自从热泉墓穴一劫之后,花暝司食用了灵树果子之后,虽然并不再惧怕阳光,却还是不习惯睡在阳光下。尤其,习惯了睡棺材的他,更不习惯睡仅有纱帐遮蔽的大床。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毫不怜惜地推开怀中碍事的娇躯,面朝床里,避开阳光继续睡。 因为被用力推搡差点滚下床去的娇躯惊醒过来,却还没有睁开惺忪的凤眸,甚至懒得拂开挡在脸前的凌乱银发,慵懒地抬脚踹了下推她的罪魁祸首,报复他昨晚的过度纵欲,顺带着报复他刚才冷漠的推搡。 他硬生生挨下那一脚,以防自己再被踹,干脆握住她莹润的脚踝一扯,不偏不倚地用了巧劲,正将她扯贴在后背上。她纤细的藕臂换过他的腰际,八爪鱼似地缠住他,两人倒是丝毫没有发现,如此仅有被单遮住关键处的姿势有多么地不雅观,但——有人却在欣赏,而且,一个欣赏地津津有味,一个则看得火冒三丈。 伊浵明显感觉到如芒刺在背,而且,她也分明感觉到,房间里不只她和花暝司两个人,猛地,她瞪大眼睛,转过头,“啊——啊——啊——花暝司——”她见鬼似地,慌忙离开花暝司,寻东西遮住自己的身体。 尖锐刺耳的叫声,就像是锋利的针,刺得人耳朵生疼。 花暝司百无聊赖地咕哝,“别吵,不就是你的‘第一次’么?不是第一次的‘第一次’罢了,我还是会负责到底的,再说,你不是早就决定姓花了吗?” 女人每个第一次都是如此,晚上叫着“不要停”,早上在看到自己初夜血渍之后,都是矫情地尖叫不休,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伊浵才不在乎床单上那点血渍。她可是清楚地记得,昨晚是自己先要求宽衣解带的。 她胡乱地将整条被单抽走,完全盖在自己身上,缩进床角里面,拿花暝司未着寸缕的壮硕身体当遮蔽物,顺便继续推他。 “你还睡?见鬼了,见鬼了……花暝司!起床啦!” 真的见鬼了,而且是青天白日见了鬼。这世上竟然有第三个她存在?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呀! 那女人不但长着一张和她十分相仿的脸,还有一头黑发,而且妆容浓艳,发髻高绾,头戴皇冠,俨然是不可一世的冷傲女王。 还有,她身边那个俊朗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他像是看死敌一样,愤怒盯着她?她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么? 她不安地又踹了一脚纹丝不动的花暝司,“快点起床,有人在看我们呐!” “有人?”反应慢半拍的吸血鬼,这才有些沮丧地发现,室内的确有两个不速之客。他不必回头,单凭敏锐的嗅觉与听觉,就已经判断出那两个人的身份。 “女王陛下好雅兴,一大早地亲自来找麻烦,难不成雪狼族已经灭了天凌国?” 说话间,他从床榻上旋风似地起身,不过眨眼,不但穿好了自己的衣袍,束好了宛若墨缎的发丝,还顺带着给惊吓过度的伊浵穿好了睡袍,将她满身上下遮挡地严严实实,阻隔黑豹凌厉的视线。 皇甫乐荻气定神闲,慵懒抚弄着自己精致的雕花护甲,凤眸静无波澜,不怒自威。 “花暝司,你把朕的宝贝女儿吃干抹净,还不许朕来瞧一瞧么?” “什么?女……女儿?”伊浵哭笑不得,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你说的女儿是指我么?这……你一定是搞错了!爹都没有跟我提起过,我娘是谁呢!”虽然爹只说她是天凌国的公主,却……难倒,她真的是这女人的女儿?她可是自称朕呢! 花暝司霸道伸臂,把伊浵揽入怀中,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女王陛下听到了?伊浵自己都说,你搞错了,自从被你利用彻底之后,她就不再是您的女儿了。门在那边,容我不送,后会无期。” “我女儿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如何分得清,谁是敌,谁是友?”她这才起身,无限慈爱地漾出一笑,搭着黑豹的手,一步一步咄咄走向床前,对缩在花暝司怀中的伊浵说道,“伊浵,你应该知道自己是天凌国的公主吧?” “是,我爹说过我不但是公主,还是天凌国唯一的继承人。” “穆项忠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皇甫乐荻眼底总算掠过一丝波动,转而继续道,“你不但是天凌国唯一的继承人皇甫兰昕,还是黑豹的未婚夫。黑豹,也就是朕身边这位顶天立地的男子,他与花暝司无论是容貌、才智、武功都不相上下。” “我有未婚夫?哈!难怪这男人竟看仇敌似地看着我,原来我给他带了绿帽子?!”伊浵一阵不怕死的惊叹,见黑豹更是脸色铁青,忙捂住自己的嘴。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谁也不能否认!”花暝司仍是一派坦然从容,环在伊浵腰间的手臂却力道强硬,“穆伊浵,你不叫皇甫兰昕,你姓花,花暝司的花,你的名字叫花弄影!”谁若想将她从他身边夺走,也得先问问他的獠牙鬼爪是否同意! 皇甫乐荻对于花暝司的骇人的杀气视而不见,“女儿,你是想嫁给他这个吸血鬼,还是,想跟母皇回天凌皇宫?” “这个嘛……”伊浵慎重地做考虑。 “还需要考虑吗?当然是嫁给我!”花暝司只想猛打她一顿屁股,这世上哪有如此拿自己的清白不当一回事的女人?!“穆伊浵,你是猪脑子吗?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皇甫乐荻淡然冷笑,“不过是男欢女爱一场。各取所需,还谈不上谁是谁的人。再说,伊浵是天凌国的公主,将来成为女王之后,男宠想要几个都可以。” 男宠?伊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原来真的有男宠这么好的事?是不是可以选择各种各样,貌美如花的男人?” “当然。”皇甫乐荻倒是没想到,分离出四分之一灵魂的伊浵倒是颇叫人惊喜。这个女儿,倒是可以继承天凌国。 “哈!我爹怎么从没有跟我说过呢?早知能随便选男人,我还和吸血鬼在一起干嘛……呜呜呜……”伊浵不满意嘴被大手捂住,“嗯嗯……嗯嗯嗯……” 花暝司可不喜欢她荒谬的美男论,“穆伊浵,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你愿意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皇甫乐荻倒是不以为意,调侃道,“花暝司,你此生也拥有不下千个女人吧,难道,你就是她们的男人了?谁也没见你对谁忠诚过。” 伊浵有口不能言,只能拿眼睛怒瞪着花暝司。原来这只吸血鬼是个二手货?而且,都不知被多少女人吻过抱过了,难怪他床技如此厉害,竟弄得她欲仙欲死,人家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心里愤愤想着,凤眸泛红,啪嗒啪嗒,眼泪便落下来,浸透他的大手。她懊悔极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亏得她一心认定他是她爱的男人,原来他竟是这种风流鬼! 花暝司一见她落泪,顿时手忙脚乱,“伊浵,不要听她胡说,她是在挑拨离间,你失忆了,不知道她曾如何残忍的对你。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她手上,你也是……” 伊浵愤怒推开他捂在脸上的大手,“我恨你!你这个大骗子!” “伊浵,你那个糊涂爹骗了你!”皇甫乐荻适时将伊浵拉到自己怀中,手扣住她的手腕命门,眸光挑衅地瞥了眼花暝司,“乖女儿,母皇为你挑选的夫婿,才是普天之下最好的,黑豹才是你最爱的男人呢!” 伊浵擦了擦泪,看了眼黑豹,“呃……他是有点眼熟,不过,我完全不记得。”不知道为何,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起,反而无半分安全感,她还是觉得,呆在花暝司身边更安全些。不过,她再也不要见这只可恶的吸血鬼! “女儿,感情的事,急不得。你根本就不爱花暝司,昨晚就当是一场小错误好了。你和黑豹可都亲密地要谈婚论嫁了,两人多相处几日,你就想起他对你的好了。” “不要!”伊浵甩开她的手,却并没有察觉花暝司因为她这个自我脱险的小动作,而松了一口气,“我决定,等我爹来了之后再说。我听我爹的,我爹要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否则,你们谁也不能帮我做决定!” 皇甫乐荻脸色剧变,却不得不咬牙强忍下怒火,“女儿,你爹已经骗了你一次,你还想他骗你第二次吗?你可知,你的皇外婆就是被狼人和吸血鬼害死的?吸血鬼是你永远的仇敌,你不但不能和花暝司在一起,还应该杀了他。” 伊浵见她越说越火大,她也不禁来气,“我说听我爹的,就是听我爹的!我现在失忆,根本无从做出正确的判断,我爹说的都是为我好的,你们一看都是居心叵测,我才不要相信你们哩!” “伊浵,放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女王陛下说话?”黑豹忍不住呵斥。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249章 简单公主 不简单 第249章简单公主不简单 花暝司趁伊浵躲开他们,忙起身不着痕迹将她护在身后,为免伊浵受惊,他强忍着怒火,尽量客气的警告,“我奉劝两位,最好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伊浵只是失忆,可不是傻子。虽然她大呼小叫,却不是没有看出,皇甫乐荻和花暝司眼中暗藏的杀气,而两方于无形之中剑拔弩张,完全取决于她的决定。 其实,她并不想和谁成婚,也不想回天凌皇宫。 虽然当女王选美男这件事,是蛮诱惑,不过,作为一个女人,还是不要有太多男人比较好。 她兀自打了一番小算盘,其实这样躲在花暝司背后,每天与他斗斗嘴吵吵架也不错,总好过与勾心斗角的无趣老臣,以及曾经伤害过她的母亲,每日暗中较量好得多。 不是她眼睛有问题,这位女王陛下假装慈爱的样子,实在虚伪地让她尴尬,敷衍假笑都做不出。 她真的宁愿看花暝司真真切切发自灵魂深处的恶魔样子,也不要每天对着女王精致的神情面具打哈哈,她穆伊浵实在没有太多演戏的天份。 黑豹见伊浵闷头缩在花暝司背后,他幽黑嗔怒的瞳仁更是怒火压抑,“伊浵,你就只会躲在这个吸血鬼背后么?一大早被我撞见你做出这种事,连解释都懒得?” “两情相悦,她没有必要对任何人解释。”花暝司更加严实地挡住伊浵,“黑豹,你最好不要再硬扯关系,伊浵早就对你没有什么感情,而且,你的女王陛下伤害伊浵时,你可是最得力的帮凶!” “|花暝司,你当真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么?” 黑豹鄙夷逼近他,只想一刀捅了他,再掐死伊浵!若非女王陛下有令,他早就说出两个伊浵分割灵魂的事实,让花暝司痛不欲生。 “之前我没有杀你,是女王陛下仁慈,执意留你一条狗命,好掣肘祺尔钦!杀你这种十恶不赦的吸血鬼,我也怕脏了自己的手!” 花暝司最怕别人当着伊浵的面提及“祺尔钦”这个名字,“你最好马上给我闭嘴!” “怎么?一提祺尔钦你就怕?你怕什么?怕他发现伊浵么?你可知……” “黑豹,别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来的!”皇甫乐荻厉声提醒。 伊浵听了这话不由暗嘲冷笑,见他们僵持,她顿时灵机一动,有恃无恐地从花暝司背后探出脑袋,“既然你能打得过花暝司,黑豹,你别光说不练呀,倒是杀花暝司试试。” 花暝司被气得牙根刺痛,“穆伊浵,你给我住口!”她失忆了,脑子也残了?!她当黑豹是一般只懂武功的人吗?他可是天凌五将之一,单用意念就可以杀人于无形。 伊浵无辜地用拳头顶他后腰,“干嘛呀?你吼什么?难道你真的打不过他?” 他为她的小动作气结,猫儿挠似地力道,像极了寻常夫妻的打情骂俏,反而让他的怒火发不出。 “我……当然不是打不过他。” “不是就和他打呀,你也说我是你的人了,难不成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抢走?” “……当然不是!”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她。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你还敢重复这四个字?既然不是,为什么还不打?” “……”他只怕打起来,会顾不上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花暝司,为我打个架难为你了是不是?你和他分出个胜负,我绝对一心跟着你,再也不想什么有的没的美男子,就算将来我成了天凌国的女王,也只让你做我的丈夫。”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我绝对说话算话,才不像你一样,食言而肥。” “我何时食言了?”她该不会是想起毒咒的事了吧? “你昨晚说让厨子给我做蟹肉包吃,最后却给我弄来的是羊肉包,还有好几次,你都把我最爱吃的菜调换了!” “你一连三天都吃蟹肉包,对身体不好,而且,厨子说,羊肉温补健体,不会像蟹肉寒性重。前几次把菜调换了,也是为了你好。” “不管,不管,不管,反正以后我爱吃什么就吃什么,直到吃腻为止!” 花暝司气得眉梢直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为了吃和他计较? 见伊浵和花暝司争吵地脸红脖子粗,黑豹怒火倒是消减了一半,“伊浵,你不要逼他,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是寻借口罢了,因为他的确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黑豹转身,就连纯黑披风飞旋的弧度,都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必胜自信。 他踱着步子走到床前的桌旁,手按在桌面上,桌案上的茶壶、茶盅、锦缎桌布不寻常的震动了几下,顷刻间全都化为细腻的黑色沙土,从桌案上水一般流泻下来。 “好吓人呢!”伊浵故作惊诧地捂住嘴倒抽冷气,她夸张地叹道,“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花暝司迟迟不肯出手了。” 她从花暝司背后站出来,“黑豹,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话间,她还冲到桌旁,好奇地抓起一把黑色沙土,仔细验证真伪,丝毫没有注意到,花暝司因她走过去时,紧张得快要抓狂。 “这是什么戏法?太奇妙了!” “喜欢吗?”黑豹唇角肃冷微扬。 “是蛮好玩的。” 花暝司顿时脸色铁青,“穆伊浵,这可不是戏法,他若不高兴了,一样可以把你化成一把沙土!” “别当我是笨蛋,我当然知道呀!” 她的英俊老爹虽然没有教过她武功,却也教过她不动声色便能杀人的自保方式,只不过,她只是一直都不曾显露罢了。 黑沙土从她的指缝散落,空灵的凤眸狡黠一闪,“花暝司,看样子,你真的不是黑豹的对手哦!” 花暝司咬牙切齿地轻蔑冷笑,笑话!要杀黑豹易如反掌。“如果我先把他打晕,再杀了他,不费吹灰之力。” “前提是,你有机会把他打晕么?”伊浵不着痕迹对他眨了下眼睛,提醒道,“还有女王在这里耶!” 她话音刚落,花暝司便会意,紫红的身影妖冷一闪而过…… 下一刻,砰——一声,黑豹便被花暝司猛地一掌击中,结结实实倒在了地上,连吭一声都没来得及,便晕厥过去。 而与此同时,伊浵的脖子上却扣上了两只尖利的金色雕花护甲,比匕首还尖利的护甲尖端,刺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花暝司陡然幻化出鬼爪,眼见着就要刺入黑豹的胸膛,伊浵恐惧地闭上眼睛,黑豹若死了,她定然也没命了。 “暝司,不要杀他,快救我!” 这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果真非善类。虎毒不食子,有哪个做母亲的,会用掐死女儿的方式威胁自己的敌人?爹离开之前,警告她要提防“母亲”,当真是该谨慎提防才对! 花暝司动作顿时僵住,带有他吻痕的肌肤上,已经被刺出一个红印子,他鬼爪又化为白皙修长的手,无奈地压下杀气。 “皇甫乐荻,不要伤害伊浵!你想要什么,或者想要我做什么,只要能给的,我都给,只要能做的,我都去做。” “暝司……”伊浵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这只吸血鬼真的爱惨了她。 “伊浵,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就对了,只要暝司亲王不挑衅朕的耐心,朕绝不会伤害自己的亲骨肉。”皇甫乐荻从伊浵娇嫩的脖子上移开护甲,转而扣住她的手腕,“收拾行囊,咱们启程回宫吧。” 花暝司只得忙碌着收拾行囊。 伊浵却瞅准机会,娇躯一旋,从袖中取出两枚银针,反手一转甩开皇甫乐荻的钳制,并将银针刺在她胸前两处大穴上。 皇甫乐荻顿时无法动弹,她暗中运功提气,却使不出任何力道,“穆伊浵,你这个臭丫头,马上把银针拔掉!” 花暝司只顾忙碌,刚才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见皇甫乐荻站在那边无法动弹,他不禁有些佩服头脑简单的伊浵。他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整天见她除了吃,便是睡,全身上下,又脏又乱,哪里可能藏有银针?昨晚他给她脱掉这身睡袍时,也不曾被针刺到呀。 不,她不是简单,而是深藏不露。刚才故弄玄虚,胡言乱语,夸张地又惊又叹让他打晕了黑豹,这会儿又制服皇甫乐荻,着实叫他惊喜。 伊浵在皇甫乐荻面前端正的站定,趾高气扬地调皮做了个鬼脸,“我爹说,这两个穴位特殊,若同时被封住,银针马上拔掉的话会死人的,需得一个时辰后才能拔掉。” “你……该死的穆项忠,他竟然教你这种法子?!卑鄙!”那个臭男人,竟将这种诡异的封穴手法传给女儿,却不传给她?! “警告你哦,不准背后骂我爹!” “朕没骂。”她只是恨罢了。 伊浵这才满意一笑,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摆出一副孝顺好女儿的样子,“母皇,您就大人大量,好好坚持一会儿吧。你若是了解我,就该知道,我肚子饿了,心情会很不好,所以,以免我做出杀母夺位这类天打雷劈的事,我还是先和暝司去用膳了,恕不奉陪。” 说完,她就那么大摇大摆穿着睡衣,散着银发,堂而皇之走出门。 “穆伊浵,穿衣服!”花暝司忙收拾她的一应衣物首饰跟上去,“穆伊浵,给我站住!穿好衣服再走。”这个女人懒散地生活习惯,实在叫人头痛。 他三步并两步跟出去,却见伊浵的确站住了——只不过,是不得不站住! 本文来自看书蛧小说 第250章 狼王爱吃醋 第250章狼王爱吃醋 客栈上下四层,被天凌国的皇宫锦卫森严围堵,煞亮的铠甲映照满室辉煌幽冷。 他们一个个手中弯刀煞亮,虎视眈眈地瞅着刚刚出房间的他们。 伊浵的脖子上,还架了一把更宽更长更亮的弯刀,对方若手起刀落,她便人头落地。 “公主殿下,请随我们回宫!”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正是一直看伊浵不顺眼、视穆项忠为情敌的尚国将军,“花暝司亲王,久违了!您若是想离开,我们不拦着。女王陛下有交代,我等只是奉命带公主回宫,绝不会伤害公主与亲王。” “我不回宫!” “这恐怕由不得公主。”尚国将军客客气气地对花暝司笑了笑,“暝司亲王一定也要随我们公主一起回宫。” 这分明不是商讨,而是拿伊浵的性命威胁他。“尚国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不过是想劳烦亲王殿下调用血族王手下的血军,两面夹击,打败雪狼族,并相助我女王陛下,杀了祺尔钦!” 花暝司担心地看了眼伊浵,见她对于“祺尔钦”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才道,“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现在你可以放开伊浵了吧!” “当然。”尚国将军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强硬塞进伊浵口中,并逼着她咽下去。 伊浵恐惧地挣扎,抵死不吞那颗药丸,却被强硬捏住下颌,“咳咳咳……不要,不……”这一定是毒药。 花暝司怒火中烧,往前迈了两步,见弯刀又架在伊浵的脖子上,只得停住脚步,恼恨质问,“你给她吃了什么?” “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不过,此药需得两个时辰喂一次解药,才不会有性命之忧。花暝司,你可得全心全意与我们女王陛下合作才成,否则,我也不敢保证给公主的是真解药,还是假解药。” 伊浵巴巴地望着花暝司,想吐出毒药,却已经来不及。 如果爹在的话,她绝对不会被这些人欺负,“爹……爹……你在哪呀?我要我爹!呜呜呜……”她崩溃地大哭起来,孩子似的,毫不顾忌众人的异样的目光,哭得天崩地裂,惨绝人寰,就连花暝司也不禁竖起眉头。 雪狼族军营内,正在散步的伊浵因为肠胃地一阵莫名揪扯,身体不寻常地猛然一晃,她本能护住隆起的腹部…… 见她就要摔倒,在后面陪同保护她的罗雅静忙上前来,及时扶住她的手肘。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是胎动吗?还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宣召御医?” “没事,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吃坏了东西?难道是御膳房营帐里被凤伦下毒的米粮还有被清除干净?”罗雅静忙松开她,“末将马上去禀奏陛下。” “不,不要,千万不要,不是吃了什么有毒的,可能是吃了过凉的东西,肠胃才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没事了,没什么大碍。”若是被阿斯兰知道,恐怕御膳房的那些人都会被拉去砍头。 罗雅静不由凝眉思忖,从早上到现在,皇后娘娘似乎并没有吃过凉的东西呀。娇贵的凤体交给她照顾,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伊浵忙拉住她,“雅静,你去找贺百亲王来,我有重要的事要他去做。记住,要他到我的寝帐去。” “是,末将马上去通传。”罗雅静吩咐宫女小心搀扶伊浵回寝帐,才转身去找贺百。 正在忙着准备炮弹的贺百,听罗雅静提及伊浵身体不适,忙丢下正忙碌的一堆事情赶过来。 一入寝帐,见伊浵脸色苍白的歪躺在贵妃椅上,他担心地上前来,柔声问道,“皇姐可是动了胎气?为何还不宣御医?” 伊浵见他连日忙碌,一脸憔悴,心中忽然不忍,但是,除了他,她再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指派。“这是心病,还需心药,才能医治,而你,是唯一一个适合帮我抓这副药的人。” “臣弟不明白,皇姐到底怎么了?” 她满头的是汗,脸色苍白如纸,双唇也无血色,似乎身体正承受着某种强烈的痛苦,眼神却又坚毅地可怕,强自隐忍着。 伊浵抬手制止他再追问,“把纸笔取来,隔墙有耳,有些话不方便直说。” 她能真切的感觉到,另一个自己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花暝司除了想把她转变为吸血鬼,要求她永生相伴,是绝不会用如此强烈的方式伤害她的。这样的伤是从肠胃发出的痛,定是因为她被喂了毒药,而擅长施毒的,除了皇甫乐荻,再无旁人。 狂焰来偷袭,让雪狼族大营不得安宁,只是为转移她的注意,而皇甫乐荻则带黑豹去寻花暝司与另一个她——皇甫乐荻失去了穆项忠,这是要找寻其他的帮手。而且,她也的确找对了人,花暝司带着另一个她四处逃亡,正需要一处安妥的庇护。 她绝不能让皇甫乐荻得逞,否则,两军对垒,花暝司与阿斯兰撕战沙场,后果不堪设想。 贺百忙依言奉上纸笔,“皇姐要臣弟什么,尽管吩咐,臣弟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必赴汤蹈火,这不过是一味药方,只不过,只能你一人知晓,除了你之外,若有人探听了去,必须死!” 贺百见她神情凝重,心情也不禁变得沉重,能让她这样纯净的人儿说出那个“死”字,定是不寻常的事。 片刻后,见她写完,把纸条递过来,他忙恭谨接过去,一行一行仔细读过,“臣弟明白了,皇姐放心,这味药,臣弟定为皇姐寻来。” “万事小心,记住,若有危险,先保自己的命,一定要活着回来向我复命!” “皇姐放心,臣弟不会有事。” “去吧,炸药和炮弹的事,我暂让罗雅静盯着。阿斯兰若问起,我会说你疲惫过度,身体不适,歇息几日,只要战争所需不出现断缺,阿斯兰不会疑心到你外出。” “是。”贺百单膝跪下,慎重地对她一拜,“皇姐保重凤体,臣弟告退!” 伊浵倾身向前,抬手轻柔落在他宽阔的肩上拍了拍,“这一关若能平安过去,我们便都平安了。” 贺百却几乎承受不住肩上的那只纤细柔美的手。他的一颗心,也不由因她忧色沉沉的眉眼而揪痛,他就算死,也定要去完成她吩咐的事,让她能安然无虞地享受这难得的幸福。 贺百刚离开不一会儿,寝帐便被突然掀起,躺在贵妃椅上的她警觉坐起,见阿斯兰伟岸如山的身影进来,心尖不由一颤。 他俊逸的脸神情紧张,绿眸冷酷地吓人,气势狂烈,行步如风,仿佛天要塌下来似地急迫,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仓惶的御医, 伊浵不由暗恼自己疏忽,竟然忘记了,她痛,胎儿也会痛,而阿斯兰借着牵引,时时刻刻都会感知她身体的动静。 “阿斯兰……” 他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地质问,“罗雅静呢?为何不去宣御医?她们竟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这等白养的奴才,都该发配边疆!”把她交给别人照顾,他总也不放心,一上午,他一颗心总是悬着,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不要责怪雅静,刚才我不过是走累了,才想回来休息,你这样劳师动众,反而弄得大家战战兢兢,也叫我不知所措。” “若是没事,就只当请个平安脉。”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他扶着她横躺在柔软的贵妃椅上,并让她舒服地枕在他的腿上,这才示意御医为她探脉。 伊浵娇嗔叹了口气,只得伸手由着御医探脉。若是不探出个所以然,只怕阿斯兰今日一整天都无法安宁地处理政务。 御医们小心仔细地探查过,两人确定探查结果一致,方才禀奏阿斯兰,“启奏陛下,皇后娘娘胎气安稳,只是孕期已过六个月,胎儿生长太快,所需增多,又时常胎动,娘娘气血略有不足,易感乏力,还需静心调养,勿要疲累过度。” 勿要疲累过度?阿斯兰脸色顿时铁青,看样子,他晚上的确不该缠着她不放。有了孩子真是麻烦,他想和爱妻亲热,也要顾忌这顾忌那。 “……朕知道了。” 两位太医见他神色古怪,就连那四个字,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禁越是紧张。 两人跪在地上相视一眼,忙又道,“臣等会为娘娘准备几样调补的粥膳,如此入口不似汤药那般难以下咽,而且还能开胃养颜。” 伊浵不想他们过度紧张,更不想阿斯兰对这件事追究,气血不足,也正好可以掩盖她与另一个自己牵引带来的不适,于是,她顺水推舟,忙说道,“正巧我也吃够了安胎药,两位御医费心了,你们退下吧。” “是。”还是皇后娘娘善解人意呐!两个御医擦着冷汗,躬身退出寝帐。 伊浵仍是躺在阿斯兰怀中,似笑非笑地揶揄瞅着他难看的脸色,却愣是一个字都不再说。 阿斯兰反而被她盯得别扭,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打破暧昧的寂静,“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脸上应该没有什么鬼画符。 “御医说了,让我不可以疲累过度。”她忍不住抬手,调皮地捏他高傲的鼻子,“还说我易感乏力。” 她分明是在幸灾乐祸吧!“我听到了。”他轻拍她调皮的手,脸色更沉重。 “听到便听到,你生什么闷气?” “……我只是希望孩子快点降生。”她挺着个大肚子,害他天天提心吊胆,以后与她亲热也不能尽兴。勒金皇族得以繁衍,他们有了孩子,这固然是天大的好事,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件好事,成了他的自虐。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251章 孕事 迫在眉睫 第251章孕事迫在眉睫 虽然他说“希望”,美若天神的脸上,却无半分“希望”,这个大醋缸,好酸呢,却也让她有被需要被深爱的甜蜜感。 伊浵在他怀中动了一下,好整以暇,瞅着他的眼神越发耐人寻味。“阿斯兰,你是着急等着他们降生,还是嫌他们一直霸占着我的身体?”! 原因,当然是后者。不过,他也是个好父亲,而且还做足了准备等着孩子出生。每天处理完政务之后,他还特意找来御医询问一些关于照料孩子的常识哩。 剑眉挑高,一派尊贵傲然的闲雅,“我……当然是盼着他们呐!” 口是心非。伊浵没有戳穿他,只安慰道,“月份足了,他们自然就会蹦出来,到时候,定会让你忙得天翻地覆,哭笑不得。” “大不了多找几个嬷嬷看顾,只要他们不和我抢你就好。” “哈,还是说漏了嘴,大——醋——缸!” 谁醋缸啦?“你这性子,让我总忍不住担心。” 难得他一个只手遮天的霸主,也会有小媳妇似地酸涩别扭。“阿斯兰,我是爱你的呀,怎么会因为有了孩子,就忘了自己的好夫君是谁?” “但愿如此吧。” 从与她相遇开始,他便知她是喜欢孩子的。他最怕的是孩子一哭闹,她眼里心里只有孩子,反把他这个准夫君踹去一边不管不顾了。 她坐起身来,轻笑打趣,“现在就和孩子吃醋,以后可还怎么得了?”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际,把她揽入怀中,“当然是趁着他们没出生,好好珍惜此时此刻的幸福。”说完,便霸道地吻住她。 伊浵忙抬手抵住他的肩提醒,“刚才御医可是说了……” “只是吻一下,我会小心的,不会再累坏我的宝贝爱妻。”他保证似地低喃着,温柔邪肆地攫取她口中的香甜,唇舌逗弄着,让她循着他的节奏,一起沉醉于欢喜美妙的感觉。 她心潮澎湃,脸色嫣红,实在难敌他如此狂烈的柔情,忍不住娇喘回吻,半推半就地手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脖子,忍不住更贴近他…… 天凌皇宫的公主寝宫内,人类伊浵在中毒之后,第三次毒发。 而且,她发现,体内的毒竟变得越来越诡异,第二次毒发比第一次毒发时间缩短了五天,而这次毒发的时间比第二次竟缩短了七天。再这样下去,只怕会隔天就发作一次,而再往后,恐怕就隔几个时辰毒发一次,她的身体也会被毒折磨地越来越虚弱,命不久矣。 肠胃中仿佛有毒虫撕咬一般刺痒难忍,她难受地抓狂,扯住殿内一个半人高的玉瓶砸在地上。 “公主殿下……”宫女听到不寻常的声响和尖叫忙冲进来。 “去拿解药,我要解药……我要解药……”她难受地倒在地上打着滚儿,抓挠着胸腹,无奈只是隔靴搔痒,手却无法缓解内脏里的痛苦,“快去,快去要解药!” 宫女忙应声奔出去,其他宫女忙进来殿内,扶着她去床上躺着。 “都滚出去!” 该在她身边的花暝司,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自从来了天凌皇宫,他竟然一次都不曾出现过,他是故意躲着她,还是厌烦了她以前整天和他争吵?没有得到她时,整天对她耳提面命地教训,得到了之后,就厌了吗?那个“二手货”,不知道被多少女人吻过抱过,谁稀罕他?! 那只该死的吸血鬼,就知道给天凌国出谋划策,他当皇甫乐荻是什么知恩图报的好人?用过他之后,还能让他活着才怪! “花暝司,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让姑奶奶在这里被毒折磨,你却在那边养尊处优!”她就不相信,凭他的本事,会逃不出这座皇宫。“姑奶奶毒解就去阉了你!” 殿内的宫人全都应声退下,也早已对她的坏脾气见怪不怪。 任谁被毒这样折磨,也不可能还心平气和。 只不过,公主殿下并不知晓,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花暝司,每天晚上趁她睡着之后,都在窗外站好久才离开呢。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没脸见公主似地。 殿内一阵不寻常的冷风袭来,伊浵在床上警觉翻身,就见一个俊雅高大的黑衣身影正立在床前。 她正要大叫,黑衣人却恭敬地单膝跪下,落下面巾,露出一张让她颇感亲切、俊朗刚毅的脸。 “皇姐,臣弟是贺百。”说完,他递上一封信,“是另一个你,让我来解救你的,你看过上面的字就明白了。” “臣弟?我何时又多了一个弟弟?” 不过,看他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双眸率直,灿亮如寒星,她相信他是好人。 她接过他手上的信,一见是自己的笔迹,满心畅爽惊喜,毒发的痛苦也顿时减轻了三分。 “这上面说,你带了可以解百毒的百毒丹给我,快拿来,我毒发好难受。” “皇姐相信臣弟?” “当然呀,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有身孕,此时此刻若是因为我毒发牵引而受折磨,孩子还怎么保得住?” 贺百不禁惊叹于她们的相仿,她们明明一个是精灵,一个是人类,竟还能心意相通,就连对一个人的信任都这般坚定,当真世间难得。 他忙从怀中取出三颗丹药,“一颗你服用,另外两颗藏好备用,皇姐……我是说另一个你提醒过,皇甫乐荻可能还会对你或者对花暝司施毒,有备无患。” “嗯!”伊浵忙吞下一颗解毒丹,“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宫女帮我去要解药,一会儿就回来。” “另一个你还交代,你必须怀孕。” “什么?我也怀孕?我给谁怀孕?” 贺百转了个身,面朝窗外,掩藏起心底那股刺痛,“当然……是花暝司。” “那只吸血鬼值得我给他生孩子吗?他是个冷血的怪物!” “臣弟不知另一个你如此交代是何用意,不过,她有格外提醒臣弟,只有这样,才能天下太平。”贺百又强调叮嘱,“而且,必须在短时间内怀孕,所以,皇姐你一定要努力些。” “可是……” “公主殿下,解药来了,解药来了……”宫女在外面大叫着冲进宫苑来。 贺百神色一凛,“皇姐保重,臣弟还有其他要事要办,告辞!” “贺百……” 贺百只得停住脚步,恭敬俯首,“是,皇姐。” “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她虽然对他有些陌生,可这个为她不畏艰险的男子,她打心里感激。“你交代的事,我会努力去做到的。” “如此……臣弟就放心了,不过,臣弟其实……不希望皇姐与花暝司在一起。” 宫殿门被宫女推开的一瞬,贺百黑影一闪,消失在窗外。 伊浵怔愣侧躺在床上,不明白贺百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见宫女战战兢兢地进来,她佯装被毒折磨地焦躁,气急呵斥道,“怎么这么慢,你是想让我难受死吗?把解药拿来,去给我找花暝司来。” 宫女忙上前来,为难地说道,“公主殿下,暝司亲王正在御书房与女王陛下商讨政务,而且女王陛下有圣旨,不准任何人再去打扰,所以……” 伊浵愤然把解药丢在地上,“花暝司不来,我也不用解药,我就痛死好了。就让他死命的去巴结你们的女王,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他是要帮你们女王打败雪狼族,还是要我!没有了我,天凌国也当另选一个继承人!哼哼哼哼……” 她恼恨地冷笑着,凄楚地红了眼眶,倾城倾国的玉颜泣血一般,叫那宫女也痛了心。 “这……这……公主殿下……”这座公主寝宫里的所有宫女都是被训练来监视她的,不过,女王对自己亲生女儿的狠毒,她们也早就看不过去,“公主稍候,奴婢马上去为您找暝司亲王来。” 伊浵不是不知道,这宫女去了,只有送死的份儿。“不用你去,传令备肩辇,我自己去。” “公主殿下……” “快去!” “是。”宫女出去之前,又把盛放着解药的小药瓶捡回来,还好地上的地毯够厚,药瓶没碎,“公主殿下先服用解药,奴婢这就去命人准备肩辇。” “再找两个人过来伺候我洗漱。”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狼狈。 半个时辰后,伊浵更换过衣裳,重新梳妆打扮过,仪态万千地步下肩辇,于御书房殿前长阶,千娇百媚地拾阶而上。 宫廊下的太监护卫一见她那身装扮,一个个都看傻了眼,连上前阻拦都忘记了。 伊浵穿了一双很别致的露趾雕花木屐,这是她以前在公主寝宫居住时,闲来无事设计的,倒是很少穿出门来。 娇躯上纱袍如水,流光溢彩,那样的她,宛若天女下凡一般,明媚的兰花妆映在骄阳下,耀眼地叫人晕眩。明丽的孔雀开屏束胸长裙外,只简单罩了一袭鹅黄蛟绡纱袍,银发高绾,身姿婀娜,莲步款款,脚链银铃阵阵,珍珠似地脚趾便在裙边处若隐若现,而最惹眼地还是她纱袍下的香肩和胸前呼之欲出的雪肌。 她无限顺利,无限通畅,无限妖娆地一路来到御书房门前,客客气气地问御书房门口的护卫,“你们怎么了?女王陛下不是有圣旨,不准任何人打扰么?本公主驾到,就不象征性的拦一下?” 本书首发于 第252章 特意来勾引你 第252章特意来勾引你 两个护卫皆是不敢吭声,神思慌乱地挣扎着,忙从她妆容明艳移开视线,头低下去,再也不敢抬起。 她穿成这个样子,比大街上的花楼女子还暴露,他们若抬头阻止,恐怕会被剜掉双眼。就算女王仁慈,花暝司那只吸血鬼也会杀了他们,也说不准失踪的穆亲王也会突然出现砍了他们。 伊浵故意笑得轻佻邪恶,“怎么看都不看我呐?难道本公主不美么?” “……”美,就是因为太美,美得天花乱坠了,他们才不敢看呢! “既然二位护卫哥哥不敢阻拦,那么……本公主就不客气地打扰女王了。”伊浵娇滴滴地咯咯笑了两声,视线看向面前厚重的雕龙木门,眼底却闪过一抹憎恶的煞气,悦耳的声音突兀而尖锐刺破皇宫的宁静,与刚才娇滴滴笑着的她,判若两人。“花暝司,有人要非礼我呀,快来救我!” 宫廊下,所有的护卫和太监都仓惶跪地,不知所措。这下惨了,就算喊一百次罪该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砰然一声巨响,被强大的真气冲击,御书房两扇厚重的朱红雕龙门差点就从门框上坠下来,就算已经大敞开,那两条祥云雕龙也仍是颤颤巍巍地晃动着…… “是谁敢碰我花暝司的女人?”花暝司气势汹汹地杀出来,“哪个不要命的?给本王站出来!” 伊浵纤细的玉指从蝴蝶纱袖下抬起,随意地指去,“他,他,他,他,他们……还有那些个!他们都非礼我,都在我身上乱瞄!” “谁再敢看,本王拧下他的脑袋!” 阴沉的咆哮警告,让宫廊下所有人等都俯首贴地,胆战心惊,呼吸也不由小心翼翼。 花暝司这才打量面前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却顿时脸色黑如锅底,双眸血红,仿佛能喷出火来——就算她被非礼,有罪的也不是别人,是她这个公主! “穆伊浵,你穿的这是什么?” 上面露肩和胸,下面露腿和脚,浓妆虽然精致绝艳,看上去也出尘脱俗,可这样的穿衣方式,无疑是大逆不道。 她怎么可以把专属于他的美给别人看?而且,是给这么多人看?!她是要故意气死他才满意吗? 偏偏,伊浵浑然不觉他的怒火有多可怕,千娇百媚地笑了笑,“呵呵,好看么?我可是很用心地打扮了好久呢。”她娇俏地对他眨了眨眼睛,学着那些花楼女子搔首弄姿,“怎样,说话呀,到底美不美?”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脱掉!” “在这里么?”她故作惊讶地双臂下垂,可有可无的鹅黄纱袍便从滑如丝缎的肌肤上落下去,花瓣一样,轻盈无声地坠在地上。 冰肌玉骨赫然展现,更亲昵地贴近他,妩媚的体香愈加清冽宜人,芬芳四溢, “我脱掉了。”水灵灵的凤眸继续无辜地眨呀眨,“你怎么还这么生气呐?我多听话呀。” “你……穆伊浵你是故意的!”他气得快要吐血,獠牙也在唇角暴露,“我是要你马上去换掉,不是要你脱掉!”这女人胆敢在人前宽衣,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可你分明就是说的脱掉。”她认真地争辩着,并要去解裙带,“这一件也得脱掉么?” 皇甫乐荻在龙椅上正看到门口这一幕,她却是脸色僵冷,暗怒汹涌。 刚才,她和花暝司商讨战术,正到了关键时刻,她也试探出花暝司早有心思杀了祺尔钦,却又被这臭丫头如此搅乱,她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伊浵,你到底要做什么?”她威严地声音从殿内传来,带着浓重的回音,听上去令人胆寒。 “母皇,您不是都看到了么?我在勾引花暝司呀。” 伊浵坦然自若地说着,无视花暝司的狂躁地怒火,小手还在那边忙碌着解裙带。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他了,而且自从被抓来这里之后,他也不来看我,尽陪着母皇您了。女儿芳心寂寞难耐,又没有美男子陪我玩,所以只能自己送上门来对他投怀送抱。” 见她裙带被抽开,长裙就要滑落,花暝司忙上前把她横抱起来,就近进入御书房中,真气一扫,御书房的门又轰然关上。 光线一暗,他白皙俊逸的面容愈加阴冷莫测。虽然自己是打定主意,做好准备来的,乍被他这样突然抱在怀中,伊浵还是双颊绯红,心思慌乱,手脚打颤,凤眸也扑朔迷离,不敢直视他太过俊逸艳美的脸。 她的紧张被他尽收眼底,他不是没有看出,刚才那番鬼灵精怪飞扬跋扈的挑衅,不过是她强自镇静的演戏。 那天晚上一番意外的惊喜激情之后,被皇甫乐荻挑拨离间,他一直都担心,她会生他的气,嫌恶他之前有过别的女人,更怕她追问他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只有夜深人静,等到她睡着之后,他才有勇气去看她。 其实,不管她说想他是真是假,她能找来,足以让他喜极而泣。刚才一听到她在外面嚣张地叫他的名字,他就已经感动地不知所措,寂冷的心都快暖化了。 如此暖香在怀,他爱极她难得的安静温顺,恨不能当即扑倒她肆意爱怜一番。 “伊浵,你当真这么想我么?”他邪魅扬起唇角,忍不住逗她。 伊浵不否认,刚才没有看到他时,她是恨得咬牙切齿来着。 不过,此时此刻,被他这样抱着,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新的体香,她满脑子也都是那天晚上两人亲热缠绵的情景。她心乱如麻,心跳过快,心慌意乱,就快要晕过去了。 “当……当然,我不但想你,还想……”她真的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 他温柔含笑,以前所未有的宠溺口吻打趣,“到底想什么?怎么门一关上,连话都说不利落?” “想……想……想……”她视线轻抬,偷觑他的眉眼,他性感粉白的薄唇,他领口处细白如玉连女子都妒忌的肌肤,不禁口干舌燥,想一口吞掉他解渴。 见她磕磕巴巴,他就那么抱着她随意在一把高背椅上坐下来,给她缓解紧张,“这里没有旁人,除了我和女王,就是黑豹,还有丞相和尚国将军,有什么话直说无妨。”他好期望能听她说些不寻常的甜言蜜语,哪怕是谎言,他也甘之如饴。 皇甫乐荻,黑豹,尚国将军,丞相,皆是神色各异,他们盯着姿势太过亲昵的花暝司和伊浵,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想……”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为了另一个自己,为了天下太平,她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主意打定,她大胆地勾住他的脖子,唇瓣贴上他耳畔,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语,“我想和你上床,我要给你生孩子。” 就算她声如蚊蚋,他们也都听到了,而且,一字不落。 “你说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皇甫乐地勃然大怒,黑豹脸色阴沉,尚国将军笑得讽刺,丞相则惊诧无奈,而花暝司则狂喜万分,无以言表。 既然如此,伊浵不再躲躲闪闪,“我要给你生孩子,花暝司。”重复说出来,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做梦都在等这句话,这说明,她终于决定和他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可是……“为什么她突然有这样的决定?” “很简单,因为想,所以……就现在。”她主动奉上红唇吻住他,一举一动,有着一股别人无从判断的绝然。“花暝司,我要你,就是现在。” 或许,分别真的会激发她对他的爱恋和依赖吧,但是,他可不习惯在人前表演春~宫戏。 他身影一闪,抱着她从窗口纵身飞出御书房,径直冲回她的公主寝宫,急迫地把她丢在柔软的大床上,狂肆一把扯掉身上的衣袍…… 他突然爆发的狂烈情~欲,让她有些惊骇,却又感觉异样的刺激,单单他魔魅的眼神,便能点燃她。 她水蛇似地蠕动着,向床里移去,他却并没有突然扑上来压住她,而是欣赏着她惊心动魄的美丽,如锁定了猎物的猛兽,耐心地观赏着她,以眼神爱抚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越是沉静不动,让她越是不安。“暝司……” 她近乎呻吟的低唤,让气氛里那根绷紧的弦彻底绷断,然后,他身影一闪,狂热邪肆地吻便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如溺水的人,沉溺在他癫狂的爱中,无法自拔。 他用行动告诉她,她今日所想的,他已苦等千年。 “穆伊浵,不要后悔你的决定,因为,从这一刻起,你永远都是我的人了。”说话间,他在她身上印下一枚又一枚印记,壮硕的身躯彻底没入她体内。 御书房内,黑豹则恼怒地咆哮嘶吼,额上青筋都崩突起来,他忍不住怒斥皇甫乐荻,“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黑豹你糊涂了?那不是真正的伊浵,不过是穆项忠塑造的替身罢了!” “那是伊浵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体,有她四分之一的灵魂,那就是她!她本该是属于我的。” 皇甫乐荻冷怒拍了一下桌案,“她有很多机会是你的,可你废物一样,根本留不住她的心,又怪得了谁?!” “我……” “滚出去,不要在朕面前大呼小叫,看到你这没用的样子,朕只会寒心!” 黑豹暴怒交加,告退也没说,转身便奔出御书房。 尚国将军看了眼黑豹的背影,恭敬俯首道,“陛下,臣去劝劝黑豹将军,臣告退。” 皇甫乐荻颓然撑住刺痛欲裂的额头,“你去吧,黑豹性子偏激,看紧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是。” 尚国将军转身便出了御书房,追上黑豹,“将军留步,将军爱着公主,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如本将爱着女王陛下一样,咱们都是同病相怜。” 黑豹清冷停下脚步,没有开口。 尚国将军绕到他面前,陪着笑说道,“将军心中苦闷,定需要好酒,正好,本将的将军府里有窖藏的陈年美酒,咱们喝一杯?” 黑豹讥讽冷哼,“无事献殷勤!尚国将军心里藏了什么鬼胎,我清楚的很。”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 第253章 皇后不乖 第253章皇后不乖 尚国将军对于他的讽刺不以为意,笑颜仍是保持着那份谦恭的温和,他大掌落在黑豹银亮的虎头护肩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年轻人,何必把话说这么难听?本将是看着将军你长大的,也算是你的长辈,就算有什么鬼胎,也打不到将军你身上。待将军你抱得美人归,坐拥天下,就不会说本将心怀鬼胎了,将军还得感激本将呢!这天凌国,终究是你和公主殿下的,实在不应该落在吸血鬼的手里。” 黑豹阴冷锐利的视线盯住他,“如此,我倒是该听一听你的鬼胎,能生出什么妙计。” “哈哈哈……这才对!如今我天凌国正值将才匮乏,女王陛下正用得着花暝司,将军应该尽快扭转这种局面,以将军这女王义子的身份,早该封王才对。”尚国将军由衷地说道,“不过,本将私底下认为,公主殿下已经是残花败柳,实在配不上将军你,本将的将军府中舞姬美人众多,而且,都是完璧之身,若将军不弃,可以暂时挑选一个疏解一下心情。” “哼哼,你倒是想得周到。”老狐狸,他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月色如水,静谧地雪狼族军营外围,一队气势汹汹的黑衣人无声踏过树梢,朝雪狼族粮草大营袭去。 奢华如宫殿的寝帐内,兽皮床榻宽大如海,相拥静眠的一对儿璧人睡容绝美安然。 外面一点不寻常的动静,让浅眠的阿斯兰警觉醒来,那双墨绿的眼眸诡异而突然睁开,无本分沉睡的迷蒙之意,本是艳若天神的他,杀气狂肆,瞬间冷邪如魔。 他耳廓动了两下,静呆片刻,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小心地从伊浵脖子下抽出手臂,动作轻柔,丝毫没有惊动她。他温柔帮她垫好柔软的枕头,确定她睡姿舒适,才静如清风的迅速下床穿衣,随即带上佩剑,行云流水般离开寝帐。 “追风,雅静?” 门口彻夜守护的两人忙跪地俯首,“陛下?!” “保护好皇后,朕去去就来。” “是。” 追风和罗雅静见他神色阴沉的离开,不禁疑惑,难道军营里有大事发生?为何他们没有听到动静?两人不敢懈怠分毫,忙又调派了一队精锐护卫过来围守寝帐。 阿斯兰径直朝粮草大营那边走去,本是要来禀奏急报的银影一见他过来,不禁诧异,陛下的听力越来越敏锐了,在这边发生的事,他竟然也能听到? 银影忙加快脚步迎过来,“陛下,天凌国一队人企图火攻粮草大营,亏得陛下之前在周围布了机关,他们已经被困。” “粮草可有损失?” “陛下放心,粮草颗粒无损。皇后娘娘早先想了法子,让将士们在粮草垛周围,用土堆堆成草垛的样子,又用枯草围拢,所以,天凌国的人射中的只是外围的假草垛。” “伊浵何时又掺和这些事了?”他在粮草大营周围布防的机关都是一触即发,危险万分,她竟然去那边溜达,还瞒着他出谋划策,又费脑力又损体力?!这女人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呃……娘娘说,是您允许的,所以……” 阿斯兰怒极打断他,“此次不再追究,下不为例!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带她去这种危险的地方!” “是,末将遵命。” “俘虏全部杀掉,一个不留,一人砍一只手,送去给皇甫乐荻当厚礼!”阿斯兰冷酷地唇角微勾,“她以为有了花暝司辅助,就是朕的对手了?朕要让她比之前输得更惨!” “是。” “让黎格和无垠来见朕,朕受够了血族的阳奉阴违。早先伊浵以承诺换取和平,对他们客客气气,这次朕要彻底把他们击垮,朕要让他们知道,雪狼族已经得到了充足的时间休憩,朕要给他们些教训,也让花暝司后悔如此违逆雪狼族。” “陛下英明,末将马上去通传两位亲王殿下。” 伊浵困倦地实在睁不开眼睛,却又因为另一个自己诡异的气血牵引,而导致浑身燥热,无法安眠。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本想靠阿斯兰更近些,却意外的,扑了个空——床另一边竟是凉的。 阿斯兰是何时离开的?这还不到辰时呢,他竟已起床了?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又不由担心另一个自己——那个人类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花暝司这样彻夜地情~欲需索。那只可恶的吸血鬼,是太久没有碰女人,憋出病了吗?这样折腾下去,她也得跟着一整夜。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才能让人类的她有孕。 这也说明,贺百行动顺利,一切平安。 约莫估计,这会儿贺百应该赶去血族了吧。但愿老天保佑,他不要遇上花穗姬那个不讲理的吸血女鬼,关键时刻若掉了链子,前功尽弃。 她叹了口气,干脆起身去找阿斯兰,刚踏上鞋子,寝帐厚重的锦帘被掀开,阿斯兰带着一身潮湿的寒气进来。 “穆伊浵,你何时才能听话些?”一想到她挺着个大肚子,擅闯机关重重的危险区域,他就怒不可遏。 “阿斯兰,你……你怎么了?”她不安地在床沿拘谨动了一下,“是谁惹你生气了吗?” “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生气?”到现在,她竟还不明白,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他的神经吗? “我……我到底怎么惹你生气了?”伊浵紧张地握紧粉拳。难道他知道关于另一个自己的真相了?还是,他知道她派贺百去血族找血族王谈判的事了?“阿斯兰,你听我解释,我都是为了雪狼族和我们的幸福,才……” “你瞒着我去粮草大营那边溜达也就罢了,我不过刚离开一会儿,你怎么起床了?这会儿天还没亮呢,你休息不好,孩子怎么会休息的好?” 啊!谢天谢地,原来他是为这件事生气?伊浵暗自长吁一口气,才道,“我睡不着嘛,你不在,我心里更不安。” 见她要踏上鞋子走过来,他忙扯下湿冷的披风上前来,无奈按住她的肩,嗔怒命令,“马上躺下。” “你去哪了?”她嗅到一股血腥气,更是担心地全无困意,“你去树林里和人打斗了吗?为什么身上是湿冷的?为什么还有血?你受伤了?”她担心地心脏都快跳出来。 “这都不是我的血。”他无奈凝眉,不忍看她如此忧心,只得解释安抚,“天凌国一队人马火攻粮草大营,还好我们早有防备,刚才救火时把披风和铠甲弄湿了而已。” 伊浵不禁疑惑,“之前一直没有动静,怎么这会儿又火攻?是狂焰又来刺杀吗?” “狂焰上次被师父打伤,没这么快痊愈。来偷袭的那一队人马,用的是血族的进攻方式。” “你是说……”花暝司果真帮忙皇甫乐荻了? 阿斯兰不想她为这些事费神,怒声命令,“马上躺好睡觉。” 虽然口气沉重,他托在她后背的手,却温柔地不可思议,扶着她躺好,又为她盖好被褥,见她空灵的凤眸仍是疑惑盯着自己,他不禁气结,沉声命令,“闭上眼睛!” “好吧。”她乖乖地闭上眼睛,却拉住他的手不肯放,“你怎么不陪我一起躺下?还要出去忙么?” “都忙完了,不过要等消息。” “什么消息。” 他从她手中抽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该做的是睡觉,不是瞎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阿斯兰,你不告诉我,我越是好奇,越是好奇,我便越是睡不着……唔……” 她喋喋不休的话语,都被他突然的吻吞没。 她瞪大眼睛,凝视着眼前魔魅的绿眸,惊喜眨了眨,心儿也莫名地安宁柔软,终于……还是难敌他热吻的魅惑,缓缓的,在这亲昵的纠缠中松懈下来。 这个吻却并不带狂烈的火,反而轻浅缠绵,静谧美好,有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她仿佛看到粉红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上,轻盈动荡,心儿都要在这美好中飞起来,让她忍不住沉醉晕眩,嘤咛叹息…… 就在她毫无防备之际,后颈处却被轻轻一按,她眼前朦胧俊美的脸,顿时化为一片黑暗。 确定她睡沉,阿斯兰才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在床边放松地坐下来。依靠在床头,欣赏她恬静姣美的睡容。刚才的吻似乎让她很开心,就算睡着了,唇角仍带着笑。 他被这笑感染,也忍不住扬起唇角,把她娇软的手拉到唇边轻吻,“伊浵,我们的雪狼族,我们的孩子,都会平安。你要听话,要乖一点,要好好养胎,知不知道?” 她吐息如兰,修长的睫毛印下新月似地美丽阴影,一头银发宛若银亮的丝缎,流泻枕畔。 他爱怜抚弄她的发丝,宠溺笑道,“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以后若再瞒着我做些危险的事,定要好好罚你!” 她隆起的腹部处,却不寻常地动了两下。 阿斯兰敏锐转移视线看过去,警告道,”你们几个小鬼也要乖,不准打扰母后睡觉,给我安静点!“ 高高隆起的腹部再没了动静,他这才满意地笑开来,干脆和衣在伊浵身边躺下,宛若刀裁的下颌亲昵的贴着她的额,呼吸着专属于她的清甜兰香,很快,他便沉入有她和孩子嬉闹的甜美梦境里。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254章 公主跳墙 第254章公主跳墙 天刚蒙蒙亮,一匹雄姿昂扬的战马嘶鸣疾驰而来,径直冲入雪狼族大营。 马背上的无垠在阿斯兰寝帐不远处纵身而下,他手中的长剑上血渍鲜亮,尚未干涸,银甲战袍上也血污斑驳。 尽管厮杀了大半夜,他却仍是精神抖擞,器宇轩昂,俊美的脸上洋溢着振奋人心的胜利笑容,也让那些巡逻的护卫激动不已。 “恭迎亲王殿下凯旋回营。” “马上派人接应黎格王,小心运送武器。” “是。” 寝帐前守卫的罗雅静忙迎过来,为他牵住马。 追风则在寝帐前向里面的阿斯兰通报,“陛下,无垠殿下凯旋回营。”寝帐内一片安静,追风只得又提醒,“陛下……” 追风仍是没有得到回应,肩上却落下一只手,他转头一看,却见无垠已经到了身侧。 “亲王殿下,陛下大概疲累困乏,睡沉了。不过,陛下有交代,若殿下回营,务必通传。” “我知道了。”无垠把手上的长剑给他,兀自掀了帐帘进去。 追风想要叫住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作罢。 华美的寝帐内,色调淡雅奢华,一如瑶华宫,一面薄纱屏风,两片珍珠与夜明珠交错的垂帘,将整个寝帐隔成了三处居室。 半人高的白玉香炉,香雾缭绕,暖暖的兰香,是专属于伊浵的气息,沁人心脾,浑身都轻松。 自从她不再做雪狼族的女王之后,无垠就不曾嗅到这样的芬芳。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贪恋做了两个深呼吸,不由放缓脚步,正要绕过屏风,却见阿斯兰不知何时,已站在屏风拐角处,如无声地死神般,沉静威严,无声凝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无垠乍像是被捉当场的贼,尴尬地俯首,“皇兄。” 阿斯兰没有追究他擅闯寝帐的无礼,“你回来了。” “是。”无垠没话找话地道,“天凌国折损了十万人,皇兄密令放出的风声,臣弟也依言照做。相信皇甫乐荻不会再相信花暝司,而黑豹的地位也将岌岌可危。” “很好。”阿斯兰说完这两个字,又是一阵压迫人心的沉默。本是温馨的寝帐,因他这样的沉默,也变得诡异如地狱。 无垠只觉得毛骨悚然,俯首不敢看他的神情,“皇兄,若是……若是没有其他事,臣弟先告退。” 阿斯兰却并不允许他马上离开,“无垠,你多久没有见婧琪了?” 婧琪?无垠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自从来了军营就不曾见过。” “想她吗?” “……想。” “你该不会已经忘记,婧琪是自己的女儿吧?” 这样的讥讽,让他惶恐,“皇兄,臣弟怎么可能忘记?” “没有忘记就好。朕准你回宫去,探望婧琪和古丽娅,孩子与父亲分别太久会生疏的。你这辈子没有得到过父爱,不要再亏欠了婧琪。古丽娅独守空闺太久,也会对你心存怨恨,你们毕竟青梅竹马,不要闹得不愉快。” 说完,阿斯兰这才上前来。透过寝帐帘幕缝隙的一束天光,映在他冷酷俊美的脸上,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气。“这就当是给你凯旋得胜的奖赏。” 无垠知道自己不该再僭越伊浵,而他心里也清楚,阿斯兰对于他这样卑劣的想法早有所觉,才会这样安排。如此心照不宣,是给他留了颜面,他怎么能拒绝呢? “是,臣弟谢皇兄。” “黎格呢?” “他与大队人马在后面,运送武器也需要一段时间,臣弟已经派人去接应他。” “凤麟已经稳定了景黔城的局势,我已给他写信,让他交出手上的兵权。待我们班师回朝,你便带古丽娅和婧琪去那边,那边的兵权是你的,那座皇宫也已经为你安排好。”阿斯兰话语略一停顿,阴沉警告,“该属于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无垠,你明白吗?” 阿斯兰这分明是话中有话,凛然地霸气更是不容抗拒。 无垠听得更是惊心动魄。“皇兄……” “好了,你去休息吧,让将士们不要松懈,为防皇甫乐荻有后招,时刻戒备。” “是。”无垠转身之际,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薄纱屏风。 薄纱那边,伊浵睡容沉静甜美,宛若不染尘埃的仙子,丝毫没有察觉这边兄弟两人暗涌的狂澜。 辰时,天凌国收到被雪狼族重创大败的噩耗。 一箱血淋淋的断手,触目惊心,就摆在丹陛之下,臣列中央——那是阿斯兰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厚礼”,正巧赶上了天凌国的早朝。 皇甫乐荻端坐在龙椅上,只看了一眼箱子,隔夜饭差点吐出来。她妆容精致的脸,苍白骇人,威严凌厉的凤眸里怒火熊熊。 她俯视着立在下面的一众臣子,视线最后落在身着妖艳紫袍的花暝司身上。 “哼哼,不但去偷袭的人全军覆没,还被反偷袭,我天凌国的将士没有被狼人杀光,当真是万幸!”她戴满金色尖锐护甲的手,猛地拍在龙椅扶手上,“花暝司,你是在耍朕吗?” “女王陛下息怒,此事……”他安排周密,不可能出差错,就算雪狼族早有防备,突袭也不可能全军覆没。 不等花暝司说完,黑豹便冷笑开口,“女王陛下,儿臣查出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黑豹恭敬俯首,唇角却诡异森冷地勾起,“儿臣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公主寝宫,不成想,竟发现有狼人曾潜入过公主寝宫,不知是公主串通了狼人,还是……暝司亲王仍对雪狼族眷恋不舍。” 花暝司冷笑,“黑豹将军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比以往的阴谋诡计更胜一筹!” 尚国将军看了眼黑豹,从容站出来,“女王陛下,花暝司毕竟是外族人,虽然天凌国急需血族外援,但实在不应该让这居心叵测之人为我天凌国出谋划策。如此利用雪狼族大败我天凌国,只怕血族若是出兵击败雪狼族,下一个要消灭的就是我天凌国。” 花暝司不怒反笑,“尚国将军如此说,是与黑豹一样,怀疑我对天凌国的诚意?!这可真是一桩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呢!” 黑豹讽刺,“不是怀疑,你根本没有诚意!” “你……”花暝司袍袖下的手化为尖利的鬼爪。 尚国将军转头对群臣道,“我天凌国损失十万大军,如此噩耗,也该让我们擦亮眼睛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是呀,尚国将军所言极是。” “当真不该相信阴险狡诈的吸血鬼!” 皇甫乐荻已经因败仗一事头痛欲裂,此时他们如此争吵,更是让她焦头烂额。 “都给朕住口!” 大殿之上,赫然鸦雀无声。 皇甫乐荻这才又冷绝威严的开口,“来人,把花暝司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皇甫乐荻,你如此对我,可不要后悔,别忘了,天凌国还在等我父皇的援兵。” “让你呆在大牢,也是为证明你的清白。”皇甫乐荻冷视着他,警告道,“朕劝你,不要多惹是非,否则,伊浵也会多吃苦头。” “哼哼,你除了拿自己的女儿威胁我,还能做什么?皇甫乐荻,你这样做可不要后悔!”花暝司甩开上前来押住他的两个锦卫,“本王自己会走,用不着你们押送。” 皇甫乐荻无奈看了眼他冷傲的背影,转而命令尚国将军,“朕一直不单独派你领兵出去,是为让你积蓄后力,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剩下的兵力,连同黑豹和狂焰,朕就都交给你,若不能打败雪狼族,朕定亲手砍了你!” “末将领命。”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动地的呼声里,尚国将军与黑豹阴冷地相视一笑,两人却是各怀心思。 公主寝宫内,宫女脸色惊慌地冲进殿内,对正坐在餐桌前,等候花暝司一起用膳的人类伊浵跪下来。 “公主殿下,不好了,暝司亲王在早朝上被黑豹将军和尚国将军指控串通雪狼族,这会儿已经被关入大牢!” 伊浵正忙着给花暝司调配他最喜欢的花瓣血液,听闻这话手上不禁一抖,刚刚浸入过玫瑰香气的血液洒了满桌,“你说什么?” “公主……” 宫女尚未来得及开口说明白,门外的小太监便冲进来,“公主殿下,不好了,黑豹将军带着一队护卫正往这边来,刚刚在宫道上拐了弯,看那样子气势汹汹,恐怕来者不善。” 伊浵来不及深思,“快,搬梯子,我要逃!” 一群宫人因她的提议错愕,“公主能逃去哪呀?” “哪也不去,当然是逃去大牢!”她笃定,花暝司就算被关在牢中,还是能保护她。 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另一个她需要的也是时间。 若是落在黑豹手里,她就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搬梯子,快!” 宫女,太监,护卫都忙乱成一团,有的搬梯子,有的去望风,有的扶着她,还有的不忘给贪吃的她带上几个她最喜欢的水晶小笼包。 这边她跳下墙头,宫女们刚刚搬走梯子,门口那边,黑豹踹飞了两个守卫,横冲直撞地进来殿内。 本文来自小说 第255章 第二次 以死相救 第255章第二次以死相救 他高大的身躯,矫健迅敏如豹子,遮挡了殿门外的天光,让殿内的宫人慌忙跪倒。怒目锐利阴冷,环看跪在地上的一众女子,没有寻到让他心肺揪扯的倩影,不禁更是怒火熊熊。 他视线落在摆满早膳、洒了血渍的桌案上,思及她每天早上都会这样等候着花暝司一起用早膳,大手握得咔咔作响,叫人毛骨悚然,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捏碎谁的骨头泄愤。 那张曾经风清月朗的绝美面容,此时阴邪冷厉,神情狰狞,凶恶万分。 他对伊浵的恨,对花暝司和阿斯兰的妒,歇斯底里地彻底爆发,只等让那个他最爱的女人身首异处,这股强烈的痛苦才能停止。 “公主呢?”他咆哮质问,恨不能杀光了这里每一个和她有关的人。 “……”宫女们噤若寒蝉。 “都是聋子吗?公主呢?”他腰间的长剑出鞘,横扫而过,寒光乍现,精准落在掌宫宫女的脖子上,“公主人在何处?说!” “公主……逃……逃了?”宫女只觉得脖子上嗖嗖地凉意,舌根直打颤。 “逃去哪了?”那个笨女人,一没轻功,二没内力,她以为她能逃出这座皇宫,还是能逃出他的掌心? “逃……逃……逃去大牢了。” “大牢?” 黑豹竖起眉头,他没有听错吧?她竟然笨得逃去大牢? 当意识到她是去大牢见花暝司时,他恼怒至极,却没有再阴冷地怒斥谁,反而笑地癫狂,“哈哈哈……她真是疯了,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往绝路上走?!” 伊浵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来歇息。 所幸,她贵为公主,不管是容貌还是衣着,都格外抢眼,一路上见她的人都恭恭敬敬,没有人再阻拦。 她倒也彻底弄明白一件事,整座天凌皇宫,除了皇甫乐荻,除了黑豹,别人并没有与她过不去。 见她冲入大牢,狱卒们也都跪下来不敢吭声。他们知道,她是为花暝司而来。就算她是不被女王待见的公主,却总还是天凌国唯一的继承人,就算她也沦为阶下囚,却还是比天凌国的普通子民都高一等。 伊浵扶着墙,双腿因长跑无力支撑,直打颤,“花……花……暝司呢?你们……你们把他关在哪了?” 狱卒跪在地上,不敢直视她绝美的面容,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关押花暝司的牢房。 她忙奔过去,又咳又喘,只怕自己时间不够用。“暝司,暝司……暝司,你在哪?” 听到她担心地大叫,花暝司忙冲到门前,“伊浵,你怎么来了?我在这里!” 他强压下心里那股矛盾的惊喜,焦躁的难过,还有刺骨的心痛,眸光复杂深邃地从牢门看出来,正见她步履摇晃,满头大汗,发髻倾斜,除了衣袍仍是翩然缤纷,全然没了公主完美的仪态。 “暝司,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让我看看你!” 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扯住,痛不欲生,忍不住烦躁地怒声咆哮,“你这个傻女人,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又臭又脏,马上滚!”他不要她这样担心,他更不要她看到自己身处牢狱的狼狈。 伊浵对他的怒火不以为意,与他相处这么久,她岂会不知这吸血鬼别扭的脾性?凤眸仔细确认过,他身上没有任何血渍和伤痕,她才放了心。 纤细白腻的手伸过牢门,在他转身之际,抓住他的袍袖,“暝司,相信我,我能救你……咳咳咳……我会去找我爹,我爹最厉害了,他无所不能的。不过……你要让我进去,你要守护我的身体才可以。” “你在说什么蠢话?!”他一个人坐牢就够了,她竟也跟着进来?她不是要去找她那个万能老爹吗?那就去呀,至少,穆项忠比他更有能力保护她,她若进来这里,怎么找? 伊浵也来不及对他细说,忙命令狱卒,“快开门,我要进去……马上开门呀,你们想死吗?”她就快撑不住了,必须赶在黑豹追来之前进入牢房内。 狱卒不明所以,只要花暝司不逃跑,怎么都好说,于是忙上前打开牢门。 伊浵一头栽进牢房内,花暝司忙迅速挪移,稳稳接住她,高大的身躯却还是被她突然的冲击,不稳地一晃,他忙抱紧她,却发现这暖香的娇躯,仿佛失去了骨架支撑,正从他怀中往下滑落…… “伊浵?”她受伤了吗?花暝司大惊失色,忙抱紧她,“伊浵,你怎么了?伊浵……”为什么她的心跳这样微弱?“伊浵……” 花暝司忙坐下来,让她横躺在怀中,却发现她神智昏聩,双眼迷离,气若游丝,仿佛快要断气。 她在他怀中虚弱扬起头,勉强给他一个嫣然的笑,“别怕,我在来时的路上,服用了是我爹给我的假死药,这样……这样我就能见到我爹了,我会让我爹来救你的。” 她不会告诉他,自己只是暂时分离出的魂魄,她若断了气,也是会回到原来的身体。只有这样,她才有能力扭转局面。 “花暝司,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一定要保护好我这具身体,因为,有可能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保护我的身体……这样……这样我才能回来陪你。” 孩子?到了这个时候,她竟还想着为他生儿育女?“不,不……”就算假死,他也不允许。“伊浵……我会没事的,我能保护好我自己和你,我不准你死,看着我……”他好怕,一旦她一闭上眼睛,就再醒不过来。 “我必须这样做,皇甫乐荻,黑豹,尚国将军,他们都是坏人,他们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的。只有我和我爹,才会……才会……”她话没有说完,便在他怀中断了气。 “伊浵!不——伊浵——”至少给他多一点时间,他还有机会第二次把她转变成吸血鬼呀,为什么她非要用这样的让他痛不欲生的方式? 追来的黑豹,正听到花暝司悲痛惨烈的嘶吼,他在大牢潮湿恶臭的走廊上脚步微顿,心中乍有种不祥的预感,忙奔过来一探究竟。 花暝司正抱着已经断气的伊浵,恸哭不止,白皙的脸上尽是恐怖的血泪,五官都纠结在一起,肝肠寸断之苦,难以形容。 黑豹也顿时心慌起来,“她……她怎么了?” 花暝司猛然抬眸看过来,血红的眼睛阴狠暴戾,“你该问你自己!” “我追她……不是真的想杀她,我只是……”他只是想留住她,惩罚她的绝情。 花暝司紧抱着仍是暖热的娇躯,肝肠寸断。 这个傻女人,她到底做了什么?这是她第二次在他怀中断了气,两次却都是为救他的命,就算她嘴硬地不肯承认爱他,他也绝不相信。 或许,她真的不应该留在他身边,她和她的阿斯兰在一起,才会幸福美满。那个可恶的狼人,的确比他更懂得如何呵护她,宠爱她。而他能给她的,不是颠沛流离,便是牢狱之灾。 黑豹在牢门外冷声命令,“开门,把公主的尸体抬出来!” “谁敢碰她,我就杀谁!”花暝司俯视着怀中沉静安详的俏颜,“黑豹,你最好不要死得太早,因为——我定要亲手杀了你!” 雪狼族大营一切井然有序,纵然打了一场胜仗,也没有摆庆功宴。任何的不必要的喧闹,都会松懈士气,关键时刻,阿斯兰不允许将士们的情绪有丝毫松动。 此刻,他正坐在贵妃椅旁翻看着手中的折子,而贵妃椅上,则躺着因孕期增长格外嗜睡的伊浵。 刚才还吃水果的她,这会儿正睡得黑甜。 但是,突然地,她身体猛然一震,突然诈尸似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坐起,一旁看折子的阿斯兰也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 “伊浵,怎么了?”她额上没有冷汗,也没有惊叫的前兆,不像是做噩梦。 “阿斯兰?”她神情恍惚,头脑却空明地不可思议,心里分辨的清楚,前一刻自己在吃水果,而前一刻……花暝司正在牢房内抱着另一个她。“阿斯兰,出事了!不过,却也是好事。” “一惊一乍,莫名其妙,出事了,还能是好事?你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阿斯兰一手扶住她,一手不着痕迹地轻抚在她的腹部,悄然探听她腹中的动静,确定一切安妥,才又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伊浵激动地握住他的大手,“花暝司……” “嗯?”阿斯兰顿时不悦,俊美的脸冷刻地不近人情,“我说过,不准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在与最爱的人缠绵独处时,没有哪个男人乐意听到情敌的名字。 伊浵不理会他的醋意,坚持把话说完,“他被皇甫乐荻关进了大牢,如此一来,我们把消息扩散出去,就算皇甫乐荻送多么贵重的大礼给血族王,他也不会派兵援助天凌国。” 阿斯兰对于花暝司被抓这件事并无惊讶,因为这是他计划中的一步,只不过,“伊浵,你怎么知道花暝司被抓?你又怎么确定这一点?”她应该不知道他的全盘计划才对。 伊浵有口难言,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我……我……其实……”这话怎么解释都会有纰漏,她若说是做梦,他定会笑她疯了,梦和现实是不可能一致的,可她又不能说实话。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256章 小皇嗣 大问题 第256章小皇嗣大问题 伊浵绞尽脑汁,正不知该如何编造谎言解释,恰在此时,追风在外面禀奏,“陛下,银影将军求见。” 阿斯兰命银影派人跟盯着天凌国皇宫的一举一动,皇甫乐荻收到那箱断手,定是被吓破胆了! “宣!”阿斯兰说出这个字,嗔怒睨了眼伊浵,眼神警告她不准胡思乱想,好好养胎才是她最要紧的事。 伊浵无奈叹了口气,心里却还是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她留在花暝司身边的身体,是不能死太久的,要在两天之内把事情解决好才可以。 阿斯兰见她低垂眼脸,不禁剑眉轻凛,她那一脸担忧有点突然,却也莫名其妙,素手纠结地握住裙摆,暴露了她内心太多波动。 银影一入帐内,便单膝跪下,“启奏陛下,刚收到密报,皇甫乐荻已经相信我们散播的谣言,而黑豹与尚国将军也恰巧串谋诬陷花暝司,此时,花暝司已经被皇甫乐荻关入大牢。” “这消息当真来的巧合。”阿斯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伊浵,绿眸含笑,揶揄她刚才那番激动的言辞,“皇后刚才正好梦到了花暝司被关入大牢,所以,朕听到这个消息,已经不意外了。” 银影挑眉疑惑问伊浵,“难道天凌国人在有孕之后,也会有预感么?” “不,当然不是……这个……”伊浵不敢说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不然,阿斯兰怕是醋缸打翻,几天都不理她了。“这个是无意中的巧合而已,我也只是梦到这一点,‘客栈’还收到什么消息?” 银影忙又禀奏道,“尚国将军与黑豹密谋篡权夺位,不过看他们的意图却各不相同,尚国将军是想称帝,而黑豹似乎另有打算,与尚国将军并非同心,但是,他对天凌国的皇权也有野心。” 阿斯兰慵懒倚在椅子靠背上,唇角微扬,绿眸利光闪烁,嘲讽邪笑,“哼哼……果真是一出好戏,这场仗我们不必费力去打,天凌国已经注定是败局。” “尚国将军已经被皇甫乐荻任命为大元帅,而且,黑豹和狂焰也都任他调派。不过,尚国将军拿到兵权之后却拥兵不发,反而在筹谋攻打天凌皇宫。” 阿斯兰对于尚国将军和黑豹的举动,倒是并无意外,他早就看出,这两个家伙对皇甫乐荻心存怨恨,谋逆是迟早的事。“皇甫乐荻有什么动静?” “皇甫乐荻还在忙着寻找穆项忠,对于尚国将军的阴谋还未察觉。”银影看了眼伊浵的神色,见她并无怒意,才又道,“尚国将军还对自己的部将说,一旦登基,要让皇甫乐荻做他将来的皇后。” 伊浵沉思着,并无丝毫惊讶之色。尚国将军对皇甫乐荻的痴情,她早就知道,只不过,痴情而后背叛,却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阿斯兰伸手握住她娇软的柔夷,阻止她再撕扯已经皱成一团的纱袍,再这么扯下去,指尖怕是也弄痛了。 她因他细心的关切,双颊顿染两抹绯红,凤眸凝视着温柔摊平自己手指的大手,心里暖热横流,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 阿斯兰正对银影命令“客栈”继续盯住天凌国的一举一动,寻求合适的时机,直捣天凌京城。 他说的如此专注,俊雅地侧脸波澜不惊,仿佛刚才体贴的小动作,不曾发生过,却也愈加让她感动。 “天凌国内乱正是好时机,传旨黎格,即刻准备出兵,朕要先除尽这附近的隐患,步步为营。” 伊浵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决定,“阿斯兰,你是不是太急切了?这个时候就出兵吗?”天都快黑了。 “两天之内,朕定能为皇后你拿下天凌国。” 两天?她因这个时间诧异,“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凑近她耳畔,柔声低语,“朕可不希望朕的皇儿们在战场上出生。” “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他格外强调两天这个词,她刚才的想事情想出声被她听到了吗?他还知道些什么?这狡猾的恶狼,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阿斯兰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你乖乖在这儿休息,哪也不准去,我定抬来天凌国的龙椅给你坐。” 看着他拿起战甲,她心慌的起身,“阿斯兰……”见他还是执意穿上,她无奈地抿了下唇,只得压下所有的阻挠和担心,上前帮他的忙。 娇软的手利落地在他壮硕的身躯上忙碌,不过片刻,便将他装扮成为摄人心魄锐意勃发的俊雅天神,而且,务必确保他穿得舒服,穿得妥当,方才从他身上收回手。 其实,她话不必说出口,他已经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放心,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任何你关心的人。” 但是,这次他错了,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阿斯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要小心皇甫乐荻,尤其是她的毒药。就算打了胜仗,也不要和她太靠近,还有为了我和孩子,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来,至于其他人,他们自有各自的福气,我关心在乎的只有你!” 他很想嗔怒她罗嗦,却打心底爱极她此时此刻的罗嗦。这是寻常夫妻之间才有的叮咛,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幸福”。 一股类似痛的浓烈的甜蜜,在心头一圈一圈漾开,他不顾银影还在一旁,忍不住,俯首吻住她的唇,只有这样最直接最亲密的方式,才能疏解他心里强烈的爱意。 伊浵没有推开他,手臂缠住他的肩,抱紧他,回应他滚烫痴缠的吻。接下来,她可能两天一夜看不到他,她会很想很想他…… 银影从旁不禁有些尴尬,却呆怔地看着他们,收不回视线。 他从不曾见过“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真实情景,也不曾看过相爱之人缠绵悱恻会如此忘情。 而更让他大开眼界的是,这个曾经让他在棋局上惨败过的温婉女子,竟也会主动,大胆,狂热,旁若无人地去吻一个男人——这样的女子,会烫伤男人的心,谁能不爱?! 雪狼族大军倾巢出动,势如飓风。 阿斯兰御驾亲征,更是让天凌国将士闻风丧胆。 贺百不在,武器装备却也都准备妥妥当当,跟随大军运送顺利。 阿斯兰虽然早已发现贺百不在军营,却并没有追问什么。对于伊浵的小动作,但凡没有什么危险,他习惯了纵容她。 雪狼族大军趁着天凌国内战之际,攻取京城,贺百则潜到了血族王寝宫的门外,抬起的手尚未触及门板,他脖子上便无声贴上一把清冷的长剑。 “好夫君,别来无恙呀!大晚上的,你不去找我,来父皇的寝宫做什么?难不成,几日不见,你有了断袖之癖?” 听到花穗姬阴阳怪气的讽刺,几天几夜未曾好好休息过的贺百,差点崩溃地晕厥过去。真是苍天无眼,怕什么偏来什么,而且,偏偏是在这种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 事已至此,他不想理会她,大声对着门板说道,“血族王陛下,雪狼族贺百求见!” 门板那边没有动静,花穗姬冷哼,“你放心,我父皇睡沉了,才不会理你呢!” 贺百硬生生接下这盆冷水,不以为意地继续大声对着朱漆门板说道,“血族王陛下,我皇姐穆伊浵有了花暝司的亲骨肉,作为血族未来皇嗣的皇舅,贺百诚心恳请血族王陛下,不要出兵援助天凌国!” 花穗姬冷笑,“贺百,你可不要睁着大眼说瞎话,穆伊浵那个贱人,肚子里分明是狼族的孽种,怎么可能是我皇兄的亲骨肉?” 贺百不理会她的咒骂,他也没有时间与她为此争执,他单膝跪下去,“天凌国女王不但一再伤害我皇姐,还囚禁了花暝司,相信血族王陛下已经收到消息!血族王陛下感知敏锐,就算不相信贺百所言,也定然与血族皇嗣有血脉牵引,能自己判断我皇姐腹中是否有了……” 吱呀一声,门板打开,贺百的声音讶异中断,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顺利。 血族王一身猩红的丝缎睡袍,长发如墨地立在门内,“你说,穆伊浵有了暝司的孩子?” “是。” “起来说话。” 贺百忙起身,“血族王陛下是否已经感知到?” 血族王的确已经感知到,不过,他也有疑惑,等着贺百为他解答。 “朕的确感知到,不过,是有两个女人腹中的子嗣与朕有祖孙牵引,而且都是通过暝司的血液传出的。” “父皇,您的感觉一定出错了!”花穗姬可不相信这件事。 血族王又说道,“那两个女人,一个在雪狼族与天凌国交界之处,一个在天凌国皇宫之内,也正因如此,朕才一直没有再对雪狼族出兵,更没有援助天凌国。却不知为何,这牵引时强时弱,不太稳定,从昨日开始,天凌皇宫内传出的牵引就断了,朕一直在为这件事担心。” 贺百恭敬说到,“皇姐早就料到血族王陛下心中可能有疑惑,才让贺百特意为陛下您解疑。不过,此事说来话长,皇姐不希望多生事端,因此,还请血族王带贺百到一处无旁人听到的秘密之处,贺百仔细解释给您听。” “旁人?”花穗姬怒不可遏,尖声呵斥,“贺百,你说我是旁人?我怎么说也是皇兄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你的妻,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我怎么就是旁人了?”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257章 冰火两重天 第257章冰火两重天 花穗姬每说一个字,就戳一下贺百的肩,她一句话说完,贺百整整被戳了四十六次。 纵然他有深厚的内功护体,却还是难敌她鬼爪指甲的尖锐锋利,两片布料和血肉防护的肩膀,终是被戳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在她收手之后,赫然一个血洞汩汩淌出血来。 花穗姬咬牙切齿地握住手,不禁觉得指尖麻痛,虽满心憎恨怨怒,指尖粘稠的血腥和他肩上的血污,却还是让心口沉重一窒。 贺百眉头却不曾皱一下,他眼里心里都已没有花穗姬,脑海中是临行前忧心忡忡凝视着他的那双空灵的凤眸,耳边也回响着温柔如水的叮嘱,不要硬碰硬,能忍则忍,能躲则躲,要平安地返回雪狼族。 与花穗姬这段孽缘,他虽不欠她什么,却也不能怪她的怨恨。 是他给了她幸福的希望,却又无法容忍她的残忍,说到底,他还是不够宽容。 他由衷地佩服把花穗姬扶养长大的花暝司,这么多年,那个吸血鬼到底是如何煎熬过来的?亦或,根本就是花暝司造就了这样的花穗姬。 “贺百,你说话呀!你哑巴了?我花穗姬堂堂血族公主,在你眼里是能爱就爱能弃则弃的风尘女子吗?你可是曾说爱我一辈子的,现在却又把我当旁人?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贺百仍是双唇紧抿,一声不吭。 血族王无奈摇头,却也不由因她刚才那句“同父异母的妹妹”烦躁起来,是他的错,才有了花穗姬这个错,可错误已经存在,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忍不住沉声怒斥,“穗姬,你退下!” “父皇,这个狼人对您的女儿无情无义,您该亲手杀了他!” “你这样的性子,再好的人都会对你无情无义。若非你皇兄养育你,你恐怕连奴婢都不如,穆伊浵给了一个体面的婚姻,贺百又给你收拾的烂摊子,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如此嚣张跋扈,实在让朕失望!现在,马上滚回你的公主府!” “父皇?!” 阴冷的杀气从血族王血红的眼睛里迸射,“再不滚,别怪朕翻脸无情!” 血族王龙颜大怒,让花穗姬惊骇,纵然她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冲撞。 “女儿告退。”她拧身离开之际,不忘狠狠地白了眼贺百,警告他“秋后”算账。 血族王对着花穗姬妖冷的倩影摇了摇头,“贺百,你曾真心喜欢过穗姬吧?” “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 对于这个女儿,血族王也颇为无奈。“她讨人喜欢的时候,的确可爱,可她的真性情一旦暴露,不但贪婪,而且可怕。” “是。” “恨她吧?” 贺百看了眼肩上的伤口,已经痊愈。“我没有理由恨她,当初喜欢她,爱上她,是我情不自禁。” “不枉穆伊浵认你为义弟,凭你刚才对穗姬的容忍,朕也欣赏你。你若是能为血族效力,将来朕的皇孙出生,朕封你做太傅,这样朕的皇孙就不会变太坏了。” “陛下过奖,贺百还要回去,向皇姐复命,所以,不敢多耽搁,还请陛下见谅。” “穆伊浵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血族王一直以为,只有他的宝贝儿子花暝司才会对那个女人死心塌地,没想到,竟大有人在。 贺百实话实说,“若没有皇姐,贺百贱若蝼蚁,也可能早已死于非命。” “因为她的善良,的确改变了很多人和事。朕知道她和暝司有誓言,有约定,上次,暝司写信来,让朕出兵救狼王,朕没有答应,也因此让她和暝司决裂。暝司的痛苦,朕都能感觉得到,朕以为朕毁了他们的幸福,没想到,她竟还能原谅暝司。” “皇姐说,她不会费力气去恨一个人。” “这个女人,真的像极了暝司的母亲,也难怪暝司会如此爱她。”血族王也不再勉强贺百留下,“跟朕去御书房聊吧,朕会下旨解除你和穗姬的婚姻,命人保护你离开血族,否则,穗姬这丫头恐怕会将你碎尸万段。” “贺百先谢陛下隆恩。” 贺百这边还算顺利,伊浵那边却并不顺利。 雪狼族除了留守的百余精锐护卫和几个御膳房太监,其他人都热血沸腾地跟着阿斯兰杀去了天凌国。 狼人天性嗜杀,而这又是最后一次的痛快过瘾的机会,他们岂会放过?! 雪狼族一统天下之后,恐怕几百年之内都再无战事,立功的机会实属难得,就连那些受伤的残兵也兴冲冲地跟了去。 伊浵虽然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太方便,却因时间紧迫,还是换了一身黑衣,硬着头皮溜出寝帐。 她格外叮嘱了追风和雅静,晚上不必巡逻,都让护卫早早歇下。 为防万一,她又特意的,很坏心地,送了两件薄如蝉翼的纱袍给雅静,让她拿回自己寝帐穿给追风看。那纱袍是她怀孕之前穿过的,每次阿斯兰见她那样打扮都迫不及待地把她扑倒床上……这会儿,追风和雅静,那对儿眷侣大概缠绵床榻,神仙都妒忌了吧。 也正因如此,她这扶着后腰,大腹便便,步履慢的堪比龟速的可怜孕妇,才得畅行无阻,顺利走到马圈。 她在专属于自己的那匹千里良驹前站定,却因久不骑马与马兄有些生疏。 马兄也只顾了吃草,不理会她的存在。 “仁兄,好久不见!”她先客客气气打了声招呼,“你吃饱了吗?我得去见我爹,路途有点远,我又身怀有孕,你要走的平稳些,不要太颠簸。” 马兄高傲昂着头,咀嚼着香喷喷的粮草,津津有味儿。 “我肚子里可不只有一个宝宝呢,你真的要格外小心才可以,如果出了差错,阿斯兰可能会把你炖成一锅汤犒赏将士们,那样我就只能念阿弥陀佛了。” 伊浵说话间,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它脖子上的水滑坚硬的鬃毛,见它没有反抗和任何别扭的情绪,她才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黑暗中,一双妖冷的眼睛正玩味盯着与马兄交谈的她,嘲讽着她的笨拙和胆小。 “怀孕前我就不喜欢骑马,颠地屁股太痛……其实,我真的不想骑马的,唉!” “既然不想骑马,又何必勉强?我为皇后娘娘备了一辆华车,娘娘请移驾吧!”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但又不是十分熟悉。她正想转头看来人是谁,一把明晃晃地长剑嗖一声落在了她的肩上。 伊浵脊背一僵,“你……你……你是谁呀?” “穆伊浵,你还真是猪脑子,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亏得他无时无刻不想把她碎尸万段,这女人竟然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好意思,我身边男人太多,怀孕之后我记忆力减退,所以……呵呵呵……” 一簇火苗从她的颊侧惊险飞闪而过,精准落在马兄的石槽内,那一槽香喷喷的粮草顿时被烧得噼里啪啦,马兄受惊嘶鸣,挣脱缰绳疯蹿出去。 火焰如舞动的鬼魅,越窜越高,伊浵也顾不得脖子上那把剑,慌忙逃出马圈来。 她刚要大喊救命,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唔……唔……”失策,追风和罗雅静在就好了。现在他们就算听到她呼救,穿衣服也需要时间呢! 狂焰阴冷抵住她的后背,捏住她下颌的手又忍不住凶狠用力,若她不是天凌国的公主,若她不是穆项忠唯一的亲骨肉,他定要捏碎她的骨头报仇雪恨! “穆伊浵,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哈?有本事再用你的冰冻之力对付我呀!看我们是化为一团火焰,还是化为一团冰?!” 伊浵不敢轻举妄动,不管是火焰,还是冰,都不及他的剑快。她现在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也不宜玩危险的东西,万一冻得四处冰滑害自己摔一跤,得不偿失。 狂焰见她识相地不再挣扎,不禁扬起唇角,“这才乖!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也让你尝尝被不喜欢的东西包围,是什么感受。” 他到底要做什么呀?她不喜欢的东西可多哩!“呜呜呜……”她被捂住嘴,有口难言。 其实,她真的很有诚心地想跟他道歉,如果他不是皇甫乐荻最得力的将军之一,她定会和他化敌为友。 现在她真的没有时间了,否则,花暝司身边那个身体就不能再用了!但愿花暝司会喂那个身体一点血液,这样还能维持些时间。 她努力地想挣脱捂在嘴上的大手,后颈却突然一阵钝痛。 她瘫下去时,身体被打横抱起。 狂焰不禁因手上的力道皱眉,她这样美丽的女子,该是轻若无骨才对吧! “该死的,怀孕的女人都这么沉吗?你肚子里到底有几个孽种?” 不过,她身上却难得没有其他女子浓郁刺鼻的脂粉气,淡淡的兰香,沁人心脾,仿佛有净化心灵的魔力,叫人忍不住想做个深呼吸。 狂焰甩了甩头,阻止自己想些有的没的,这样抱着个死沉死沉的女人,他能逃开狼人的追踪才怪!还是尽快躲起来比较好。 他只顾了想着复仇,却忽略了,伊浵腹中的孩子已经能听到些许不寻常的动静,并感知到母体的处境,而且,他们早就懂得如何利用牵引向自己的父亲报备母亲的一举一动。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258章 狼王逼宫 美人好怕怕 第258章狼王逼宫美人好怕怕 弯月西斜,薄云婆娑,忽而卷,忽而舒,轻纱似地,在繁星下徐缓而动,夜色愈加神秘唯美。 但是,这样美丽的深夜,富甲四方的天凌国京城,却弥漫着一股极不搭调的沉重杀气。 城内,尚国将军秘密调兵,将整座皇宫围拢的密不透风,两丈高的宫墙上,绳索飞攀,随时做好了攻打准备,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宫苑。 而城外,雪狼族大军突袭而来,单薄的城门守卫在行动如风、凶残狂暴的狼人爪下,不堪一击。 那座城门在阿斯兰眼中,也显得单薄堪怜。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巡逻城卫便被涤荡干净,城门轰然大敞,城内的百姓却浑然不觉。 夜虫低鸣,夜幽静地叫人心醉。 城内主道上,青石板拼接无缝,打更人打了个哈欠,继续敲打手上的更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平和的喊声,让寻常人家睡得越是黑甜。 雪狼族士兵训练有素,纵然飞檐走壁,也仿佛不存在一般,无声无息。 他们得阿斯兰密令,深夜入城,不得扰民,否则格杀勿论。因此,没有人去惊扰那个已经有些疲惫的打更人。 阿斯兰如一尊静谧的雕塑,就站在打更人行经的一处楼阁顶部,俯视着整座京城的动静。 那是天凌国京城内最高的一处楼阁,高度与皇宫内的祭坛不相上下。 阿斯兰陡然感觉到伊浵腹中传来的牵引,轻一摆手,如洪水般冲入城内的大街小巷的狼人都戛然停住脚步,迅速找藏身之处隐蔽,连一丝心跳呼吸都听不到。 伊浵和孩子有危险,他必须马上派人去救她。偏天凌皇宫那边竟磨磨蹭蹭,内讧之战迟迟没有打响。 “银影?” 他一声低沉的命令,银影白色的身影闪电般出现在他右后方,恭敬俯首,“陛下?” “黑豹和狂焰可在天凌国叛军之列?” “刚刚打探得知,黑豹正秘密调派自己的人马抓捕文武百官,打算趁着尚国将军叛逆之际,掌控朝局,逼迫皇甫乐荻退位。至于狂焰,一直不曾出现过。” 阿斯兰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时间还有心思去伤害伊浵的,除了一直对她怀恨在心的狂焰,再无旁人。伊浵虽然有灵力护体,他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银影,逐影可是一直暗中保护皇后?” “是,虽然陛下不曾问询过,逐影也不曾懈怠。” “这就好,发讯号,派军营周围的杀手去援助逐影救皇后,朕怀疑狂焰抓了皇后。” 银影神情一凛,不敢拖延,“末将马上去办。” 阿斯兰远眺皇宫的方向,冷酷幽深的绿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怒,“黎格?” “皇兄,臣弟在。”黎格飞身而上,在他身旁站定。 “朕等得心烦,去皇宫那边射几箭,催一催那个举棋不定的老家伙!记住,要用天凌国的箭,射两个部将,让那老家伙好好心疼一阵子。” “是!”黎格飞下楼阁,派出一队弓箭手,前去射箭激将尚国将军。 灵铸老怪的马车穿过街道,来到阿斯兰所在的楼阁下,抬眼看了眼那个威严不羁傲岸张狂的身影,开口斥道,“臭小子,就算你不站那么高,大家也知道你是不可一世的狼王,马上给为师滚下来,为师有话说。” 阿斯兰沉声叹了口气,冷酷斜睨他一眼,“您老不是不来吗?怎么又跟了来凑热闹?” “你下来!” 阿斯兰偏不下去,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么一个有利的观察点呢。这里不但能俯视整座皇城,远眺皇宫,还能欣赏到别人欣赏不到的夜景。 “老怪物,您就不必卖关子了,不就是为了皇甫乐荻吗?” 隐匿四周的将士都不禁窃笑,每次皇甫乐荻前去大营,灵铸老怪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顾女王嫌恶,追得感天动地泣鬼神,他们早对这天下无敌的灵铸老怪心怀同情,却又忍不住为此发笑。 灵铸老怪尴尬地脸色涨红,“臭小子,你……你非要说那么大声吗?” “您老放心,徒儿不会杀她的。”皇甫乐荻不但是师父最爱的女人,也是伊浵的亲生母亲,就算不在乎师父的感受,为了伊浵,他也不能杀皇甫乐荻。 得到他的承诺,灵铸老怪才踏实了。“这会儿她一个人在那座皇宫,里外都是仇敌,身边也没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她亲手扶养长大的义子也背叛了她,所以……” 阿斯兰不悦冷哼,“师父想要徒儿派人去保护自己的仇人?”他不杀皇甫乐荻已是底线。 “罢了,罢了,师父不要你派人,师父自个儿去,顺便帮你里应外合,这总可以吧?” 阿斯兰岂会让他孤身涉陷?“师父,徒儿不许!”皇甫乐荻本就厌恶他老人家靠近,万一给他投毒要挟他撤兵,这场战争又不好收尾。“来人,送这老怪物回营。” “阿斯兰……” “师父不必担心,徒儿会派人保护皇甫乐荻的,徒儿保证,她一定会毫发无伤。” “穆项忠不在她身边,现在是为师英雄救美的好时机!”灵铸老怪早就打定主意,要只身闯去美人身边。“徒儿,你若是阻止,可不是为师的好徒儿!” 这话着实有趣,英雄救美?只怕人家皇甫乐荻不稀罕他这样的瘸子英雄呢!隐身于暗处的将士们都忍不住探出头,伸长了耳朵和脖子,好奇地探看他们尊贵的狼王陛下会如何回答。 “师父……人家根本不喜欢你!”阿斯兰毫不留情,一阵见血。 这臭小子,嫌他还不够尴尬吗?灵铸老怪脸色铁青地怒斥,“穆伊浵当时也不喜欢你呀,为师听说,穆项忠起初可是让她和黑豹乔装成的沈弘泽相亲的,还不是你死缠烂打,半夜潜入人家闺房,生米煮成熟饭,才把她诱拐到手?” 阿斯兰眸光诡异地冷盯住那白衣白袍的身影,这老怪物竟然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他于心底将自己身边的随侍怀疑了个遍,却猜不透到底谁是这老怪物的第三只眼。 好在,绝妙的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波澜,否则,灵铸老怪定会发现,阿斯兰一脸欺师灭祖的肃杀神情。 “不管怎么样,徒儿都不能让师父只身涉险。” “臭小子,那你也得能拦得住为师呀!”灵铸老怪话音落,纵身而起,连带着他的玄铁轮椅也一并离了地面,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黎格忍不住出言试探,“皇兄,要不要臣弟派人跟着?” “老怪物想死,谁也拦不住。既然他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让他去好了。” 黎格咋舌,悻悻地闭了口,其他好奇的脑袋也都缩回暗处。 整片地界又恢复寂静,夜虫阵阵,丝毫受到惊扰,打更声渐行渐远。 听得皇宫那边终于传来喊杀声,阿斯兰忍不住咒骂出声,“该死的天凌国,叛军谋逆也这么婆婆妈妈,真该把他们全部杀光。” 黎格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深知他是因为伊浵有危险的事而气急败坏,便没有再开口搭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阿斯兰就算怒火滔天,也仍是站在楼顶上一动没动。 一个时辰后,皇宫那边的喊杀声由高涨,逐渐减弱。 尚国将军自认布置严谨,却没想到冲入宫门之后,竟早有埋伏等着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虽然手握千军万马,皇甫乐荻手上却还有禁军,宫卫,以及秘密训练的杀手。 皇甫乐荻就坐在殿前长阶之上的龙椅上,雍容贵雅,艳丽无双,华艳的龙袍一如往常,光氲流溢,宛若天宫神女,无丝毫人间烟火之气。 她犀利的凤眸清冷威严,俯视着尚国将军——这个她曾视为肱骨之臣的男人忤逆叛乱,任由阶下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眉头都没动一下。 这一场自相残杀的较量谁都没有捞到好处,双方已是两败俱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豹选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出现,他的人马押送着文武百官也冲入宫门,虽然他人数不多,以一敌百的势头,却令人胆寒。 而且,他手上扼住那些官员,也等于扼住了皇甫乐荻和尚国将军的咽喉,她要继续稳坐那个龙椅,而尚国将军要夺取那个龙椅,须得这些官员的辅佐相助,才能稳定局势。 皇甫乐荻已怒不可遏,却仍是面色不改。她绝然一笑,自嘲道,“想不到,我皇甫乐荻一代女皇,竟连自己的女儿都比不上,她让腹背受敌命悬一线的雪狼族转折崛起,朕却害自己辛苦守护的江山如此崩乱,哈哈哈哈……就连朕心爱的义子都背叛朕……哈哈哈哈……当真应验了祺尔钦的那句话,朕真的是众叛亲离。” 黑豹在长阶下踏过几个尸体,单膝跪下,“儿臣并非无情,请母皇交出皇位给儿臣,儿臣定奉养母皇终生,让母皇安享荣华。” “逆子!让朕交出皇位,你当朕死了,还是当朕的女儿不存在了?就算朕把皇位给一只狗,也不会给你!” 黑豹恼恨交加,“儿臣为母皇趟过刀山火海,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话么?” “刀山火海?哼哼,朕的好皇儿,你可别忘了,是朕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长大,并给你趟过刀山火海的能力,否则你什么都不是!”皇甫乐荻鄙夷说完,带着金色雕花护甲的手指一弹,一缕真气朝尚国将军飞射而去。 尚国将军忙纵身躲避,却还是被真气划破了金甲,他顿时脸色剧变,“乐荻,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手上只有几千宫卫,坚持不了多久!” 皇甫乐荻黛眉微扬,“是么?那你们就试一试吧,看是朕先死,还是你们先死!”她刚才弹出的那一指,可不只是真气,还有剧毒。 她正要从龙椅上起身迎战尚国将军,身旁却一道冷风划过。 砰——一声沉重的闷响,玄铁轮椅落在她的龙椅旁,上好的汉白玉被硬生生砸出一道狰狞的裂缝。 灵铸老怪从天而降,如神君临世,飘渺无声,优雅绝伦地落在轮椅上,笑颜俊朗绝代,“乐荻,不用你动手,我帮你对付他们。” 皇甫乐荻看到他,却并没有觉得惊喜,凤眸中反而怒色更重。 “你这该死的老怪物!你的破椅子砸坏了我的汉白玉石阶!”她好一阵心疼,只差没有趴在地上检查那一道缝隙有多深。“这是我皇祖父重建皇宫时亲手雕刻的,你知道有多贵重吗?” 灵铸老怪的笑顿时变得僵硬,“呵呵,呃……我会赔钱给你的,你别生气哈!” “你赔不起!” 灵铸老怪在轮椅上如坐针毡,不过是一块儿破石头罢了,值得她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我灵铸山庄里宝贝的石头多的是,你喜欢哪个,可以去挑。那个……你……你在这儿等着就可以,我去帮你杀了那两个畜牲。” 皇甫乐荻可不领情,“这是我天凌国的事,轮不到你这个狼人瘸子插手!” 狼人瘸子?他在她眼里,就这么微不足道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管定了!” “你……”皇甫乐荻要等的多管闲事的人可不是他,而是穆项忠。被他这样夺了机会,穆项忠来了还打什么?扫兴! 皇宫里打得天崩地裂,阿斯兰这才下令,“传朕旨意,攻取天凌皇宫,只杀该死的,宫女太监等无辜者,以我雪狼皇后的名义一律放生!” “遵命!” 雪狼族大军如离弦的箭,瞬间,狂猛冲入天凌皇宫。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待阿斯兰策马堂而皇之地从皇宫大门进来时,大殿前,除了狼人将士,灵铸老怪,便只剩了皇甫乐荻和已经晕厥的黑豹,还有被黑豹抓来的天凌国百官。 至于尚国将军,已经死在灵铸老怪的掌风与剧毒之下。 “呵呵呵……好热闹呀!师父,您的英雄救美,还顺利么?” 不等灵铸老怪开口,皇甫乐荻怒声开口讥讽,“祺尔钦,你这卑鄙的狼人,竟趁人之危,攻打我天凌国?!”她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力扭转乾坤。 “卑鄙?”阿斯兰摇头失笑,“朕倒是没想到,竟会听你骂出这两个字,朕的卑鄙与你的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他还急着回去找伊浵,可没有时间与她争吵,“皇甫乐荻,你那把椅子朕要了,你主动让出来,也省了麻烦。” “你要朕让出这把龙椅,除非杀了朕!” “既然你不想从那把龙椅上离开,那朕只能下令,连人带椅子一并抬进大牢!”说完,他对银影摆了下手。 “慢,且慢!”灵铸老怪忙开口,“好徒儿,就算你想要龙椅,也不用把乐荻关入大牢呀!万一伊浵来了,还要去大牢中看人呢,牢里又脏又臭的,伊浵身怀六甲,不方便嘛。” 老怪物,当他是傻子吗?他分明就是拐着弯的给皇甫乐荻求情。不过,伊浵若要见皇甫乐荻,的确没有必要去大牢,花暝司还被关在牢房内呢。 “银影,把皇甫乐荻关入伊浵公主寝宫的西配殿内,严密看守,不得有误!” “是!” 皇甫乐荻阴冷警告,“朕身上有剧毒,谁敢碰朕,必死!” 阿斯兰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不过是剧毒,朕有的是法子抓你!”话音落,他摆了下手。 跟在他身后的十个亲随杀手飞身而起,朝皇甫乐荻飞过去,并于半空拉开一张大网,速度快如闪电。 眼见着大网要罩在自己头上,皇甫乐荻暗惊,不得不飞身离开龙椅…… 阿斯兰可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他在马背上抬手一掌打过去,掌风煞亮,袭向皇甫乐荻的腰间。 “不——”灵铸老怪惊叫着从轮椅猝然飞起,挡在皇甫乐荻身前,硬生生地挨下那一掌,身体也被掌风打得向后,直撞在了皇甫乐荻身上,两人一并落在了汉白玉台阶上,摔了个结实。 十个杀手挥网过去,将他们一并罩住。 灵铸老怪在网中吐出一口血,看上去伤势似乎很严重,周围众将也不禁担心。 阿斯兰却一条眉挑高,唇角邪笑冷扬,无奈摇了摇头。这老家伙还真会把握机会演戏,他刚才那一掌根本没用多少力道,凭老怪物深厚的内力,根本不可能受内伤。 皇甫乐荻却心念一转,佯装担心地在网中挣扎着抱住灵铸老怪,“老怪物,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替我当下这一掌?” “我……咳咳咳……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打呢?阿斯兰这小子功力深厚,万一……万一……咳咳咳……”又有血从他溢出。 “别说了。”皇甫乐荻给他擦掉唇角的血污,忙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快吃下去,这是专治内伤的,不但能调养身体,还能提升内力。” 灵铸老怪不假思索地摇头,推开她的手,“我宁愿就这样痛着,伤着,因为这样,我才能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 他实在太了解她阴险狡猾的性子,突然这样关心他,又喂他吃药,可不正常。他完全可以断定,她手上的是毒药。 皇甫乐荻不禁气恼,“你这个傻子,怀疑我给你的是毒药吗?” “不是怀疑……”是肯定!不过这三个字,灵铸老怪没有说出口,就近拥住她的肩,吻上她的唇。 皇甫乐荻花容失色,恼羞盛怒,真性情又暴露无遗,她手移到灵铸老怪背后,想扣住他的后颈,而她背后两处穴道却被灵铸老怪的手按住,她半分内力也使不出,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阿斯兰见皇甫乐荻晕厥在灵铸老怪怀中,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这老怪物还不算太傻,总算没有被爱情冲昏头。 “银影,抬他们去公主寝宫关着,食物和水不要断缺。” “是。” “其他人全部关入大牢,听后处置。”说完,他一拉马缰绳,掉转方向,奔出宫门,朝伊浵被掳走的方向奔去。 阴暗的山洞内,石壁上的火把和正在烤着兔肉柴堆,正噼噼啪啪地燃烧着,火苗跳跃着,肉香弥漫开来 被绑在一处石柱上的伊浵醒过来,她倒不是被惊醒的,也不是被肉香引诱醒的,而是被尿憋醒的。 美人也是人,不论容貌如何不食人间烟火,身体却与正常人一样,运行着新陈代谢。而且,她到底是个孕妇,尿频是普天之下所有孕妇都无法避免的小麻烦。 伊浵曾用现代的时间计算,自从怀孕,她平均每半小时就得排解一次,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排解的频率也提升。 当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处石柱子上时,倒是并无意外。 她早就料到,狂焰绝不会让她舒服地躺着或坐着。不过,脚下怎么会有悉悉索索地响声? 她低头探看,正见自己身处一个小坑里,坑沿正达她隆起的腹部,而坑底蠕动的——是她这辈子最恐惧的爬行类动物——蛇! 它们不但彼此之间纠缠成一团,还因为空间不够,而往她的身上攀爬,不过,她身上的黑色蛟绡纱和丝缎太滑,蛇爬不了多高,便又坠下去。 “啊——啊——蛇——有蛇,好多蛇——救命!”她毛骨悚然地尖叫,“救命——爹——爹——阿斯兰——救命——” 绝望的恐惧之下,她身体失去了控制,暖热的液体从腿根滑下去…… 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与愤怒让她崩溃,小坑里蠕动不休的蛇,变成了细细碎碎的冰粒子,趴到她腿上的蛇,也从黑色纱袍上散落下去。 她惊魂未定地粗喘着,这才想起自己还有灵力护体。 狂焰坐在火堆旁,美艳堪比狐狸精的俊颜,笑得有些扭曲,他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事。“哈哈哈哈……穆伊浵,你也知道害怕呀?美人儿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 伊浵镇静下来,冷盯着狂肆大笑的他,淡漠承受这一刻的屈辱。 她不在乎尿裤子,感觉到腹中骨肉安然无恙时,她甚至还有点惊喜。其实,她除了受了点惊吓,身上也并没有伤和任何疼痛。 “狂焰,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 “人我杀的多了,你这样卑鄙恶毒的女人,杀了你,太便宜!”狂焰拿着一个大布包走到小坑前,“更何况,我们还有好玩的游戏没有做完,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可惜?!”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 第259章 小娃娃也记仇 第259章小娃娃也记仇 伊浵在石柱上不安地挣扎,无奈锁链比她的手腕还粗,就算她有灵力,也无法将这么粗的锁链冰冻断裂。 见狂焰逼近,她戒备盯着他手上的黑布袋,不寒而栗,那里面的东西在蠕动,她想象不到里面半人多高的东西是什么。 “你……你又要做什么?”直觉告诉她,布袋里一定装了比蛇更恐怖的东西。 狂焰笑地纯良无害,笑颜美得天崩地裂,鬼神妒忌。“呵呵,这里面可都是无价之宝,若是搁在你母皇的炼丹房里,没准儿还能炼成一颗十全大补丸呢!” “里面到底是什么?”她不要他卖关子,他越是形容,她越是恐惧。她宁愿痛痛快快地死,也不要看到那些东西。 “我还没拿出来,你就怕了?这里面不过是蟑螂,蝎子,癞蛤蟆,蜈蚣,屎壳郎,蛆,跳蚤……总之,能有的,我都很尽力地帮你搜罗来了,可是费了我好一阵心血呢!” 他这含笑的口气,无限诚恳,说的好像是她对这些东西求之不得,希冀已久。 “不,不……不要……” 眼见着他就要把那堆东西倒出来,伊浵恐惧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是自己被毒虫臭虫淹没的恐怖画面,而从布袋里滑落出来的,却是一片冰粒子,所有恐怖的小生物都被她的灵力消灭掉。 狂焰冷盯着她恐惧颤抖的样子,仍是不留情面,把冰粒子全部倒进坑里。 “就算你把它们变成冰粒子,也是一堆虫尸,胆小鬼,你踩在上面的感觉如何呀?我放把火帮你烤一烤,煮成一锅虫虫汤吧!哈哈哈……” 他大笑着,手掌就搁在坑沿上,艳红的火苗从他掌中蹿出来,坑里所有的冰粒子都融化,变成粘稠古怪的东西。 “不——不——救命,救命……救命……” 伊浵被吓得又哭又喊,虫子的确无一遗漏地都被她变成冰粒子,但是融化的冰粒子却粘稠脏臭,让她肠胃翻搅,忍不住作呕。 “住手,不要再烤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杀你的同伴,我向你道歉……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语无伦次地哭嚷。 “道歉?”狂焰收拳,火焰从他掌心消失,他不屑摇头,“哼哼……我才不在乎谁死谁活,我只想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成倍还给你!” 伊浵头皮森麻,脊背上又冒出一股冷汗。成倍还给她?也就是说,刚才的虫子,蛇,只是一个开始? “狂焰,你不要再逼我,就算你绑住我,我一样会杀了你!” 狂焰有恃无恐,“你倒是杀我试试,看看是我先成为一堆冰粒子,还是你被火烧成一团灰烬?” “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喂你吃东西。” “什么?”伊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比花暝司那种喜欢用残忍方式杀人的恶魔还恐怖百倍,会好心地喂她东西吃吗?就算他会喂她吃什么,也不可能好心地让她吃到称心如意的食物! 狂焰见她一脸恐惧,却一脸期待,兴奋不已。 他优雅转身,走回火堆旁,端了一个雅致的雕花托盘来,上面放着汤盅,白瓷盘,是寻常人家吃饭用的器皿,仅目测,根本分辨不出里面盛了什么东西。 “我已经悉心准备多时了,一直担心你饿肚子,所以……” 伊浵一句话都不想听,“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听说,你从来不吃蛇肉,所以,我特意给你买了蛇羹,烤了蛇肉,你有孕在身,不能饿着肚子,无论如何,都要吃一点。” 他仿佛一位好心的大哥哥,微扬唇角,耐心十足,把托盘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端起汤盅,盛起一汤匙蛇羹,“啧啧,还有点烫呢,哥哥我给你吹吹凉。” “我不吃,我死也不吃!”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他竟然为她吃蛇羹?不,她会做噩梦的! “呵呵呵……来,乖,张口。你若是不吃,我们接下来的游戏可怎么玩?”他把汤匙举到她唇边,“你若不张口,我只能口对口的喂你喽,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挑食,不管是孕妇,还是有夫之妇,稍有姿色的,我向来……” 他话没说完,手上的一汤匙蛇羹便被伊浵皱着眉头吞下去。 “啧啧,好遗憾,我还想嘴对嘴的给你喂蛇羹呢,你也太配合了!呵呵呵……味道很好吧?蛇可是大补呢!”他又舀起一汤匙,“来,再吃一口,为了你的狼人宝宝,你是一定要吃饱才行。” 伊浵胃里一阵揪痛,却还是忍不住,“呕——”蛇羹的味道的确不错,而且,咸淡适宜,她只是心理作祟,脑子里总忍不住想是否有条蛇已经缠在胃里,因此,越是想,越是忍不住呕吐。 肠胃不适牵动胎气,隆起的腹部内,一股不寻常的痛,让她不由一僵。 狂焰再把蛇羹味道唇边时,她被隐隐的痛惊吓,恐惧的神情变得绝望。 “好痛,我……我好像……好像动了胎气……” 狂焰视线向下,看向她的腹部,明显的,她黑色纱袍遮盖的肚皮明显在动。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但他生平从没有见过女人怀孕肚子会这样动的,仿佛里面的小东西要撑破肚皮跳出来似地,见伊浵痛得满头大汗,他顿时手足无措。 “该死的!你肚子里到底有几个?他们不会是要跳出来找我算账吧?还是……他们要在你体内变身成狼人?” “啊——”又是一股剧痛,伊浵忍不住尖叫出声。 狂焰被吓得魂飞魄散,手上的汤盅也落在地上,他好不容易才搜寻来的蛇羹洒了一地。 “好痛——痛——救命——”阿斯兰不是派了很多人暗中保护她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出现? 她自是不知,在她昏迷之时,狂焰抱着她绕来绕去,甩开了那些狼人。 他潜入了一处浓密的山林内,而且,还用她两件衣服扰乱气味,所以,狼人要寻到她,恐怕要仔细搜山才可以。 而阿斯兰从天凌国京城赶来,至少也需要三四个时辰。 感觉腿间又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滑下去,伊浵崩溃地宣告,“狂焰,我的羊水破了。” “羊水?”这次,换狂焰毛骨悚然,他踉跄推开两步,惶恐不安地警告,“穆伊浵,你……你可千万不要生!我是不会给你接生的……” 伊浵痛得咬破了唇,“不好意思,我……好像真的……真的要生了!” “什么?”狂焰直觉想逃,而且,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站住!你要去哪?回来,你……你……回来!你该不会要我站着生孩子吧?放我下来……” “我去给你找稳婆。” “拜你的折磨所赐……来不及了,若我难产,我求你……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伊浵坚持着把话说完,又被一阵剧痛震惊,“快!快放我下来……至少,让我蹲下来也可以……我求你,你若让我顺利生下孩子,你要怎么复仇都可以。” 狂焰不得不停住脚步,气急败坏地咆哮,“遇上你这个蠢女人,我算倒了八辈子邪霉!” 他恼怒地低咒了一大堆脏话,慌乱地奔回来,解开她身上的锁链,忙把她抱出那个石坑。 “准备匕首,衣服,温水……你按照我说的步骤做……” 伊浵正说着,却见狂焰给她探了脉之后,便拿着一颗药丸递到她唇边来,她不敢吃他喂的东西,忙闭上嘴。 “放心,这是补气的,你肚子里有四个,恐怕一会儿你会力不从心。” “什么?四个?”见鬼了?怎么会有四个?“是双胞胎呀,为什么又多出两个?”她鬼上身不成? “什么多出两个?御医从没有跟你说过吗?四胞胎!” “两个,我确定是两个。” “四个!我懂医理的,我师父师母可是你爹娘,探一探脉是不可能出错的……”狂焰话还没说完,就见她双眼一闭,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喂,喂……你是怎么了?穆伊浵?” 他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毫无反应,顿时恐惧地欲哭无泪,“生孩子晕倒会死人的,喂……穆伊浵,你不要吓我!我没想让你死的,如果你死了,师父会杀了我的……我不懂接生呀!我求你啦!”他几乎要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说曹操曹操到,狂焰口中的师父——穆项忠,感觉到伊浵的牵引,如龙卷风似地从山洞外飞身进来,一落脚便怒声呵斥,“狂焰,你对伊浵做了什么?”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找来的?”他为了躲避他,可是特意找了个如此隐秘的山洞呢! 穆项忠暴怒揪住他的胸襟,杀气腾腾地问,“伊浵到底怎么了?” “我……说来话长,已经来不及了,伊浵要生了。”如果他说自己拿蛇羹喂伊浵,师父一定会一掌拍死他。 “你说什么?” “我刚探过脉,她肚子里有四个,而且,日子恐怕还不到。” 穆项忠当然知道日子还不到,“你……若不是你折磨她,她会早产吗?” “徒儿也是想报仇,小惩她一下而已,并没有做过分的事,徒儿对天发誓……”用虫子、蛇吓一吓她而已,不算是过分吧。比起他所承受的刺骨剧痛,她可是幸运多了呢! 穆项忠愤恨抬掌,却终于还是又咬牙压下怒火,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伊浵,恼怒推开狂焰。“但愿伊浵和孩子都没事,否则,我定杀了你给她陪葬!” “是,是,是,徒儿知错了,徒儿先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狂焰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师父,您会接生吗?” “废话,伊浵出生,就是我亲手接生的。” “哇,师父,您好厉害!”狂焰佩服地五体投地。 穆项忠大手抚在伊浵的腹部上,内力积蓄,缓缓凝聚于掌心,灌输进她腹中的胎儿身上,小心地探查胎儿的动静,话锋也一转,“只不过……为师没有接生过四胞胎!” “……”狂焰额上顿时冷汗如豆,担心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时间能倒退半个时辰,他一定不会用那些蛇,虫子吓唬伊浵,他懊悔地肠子都绿了。 “狼人的子嗣气血刚硬,你放心,孩子很健康,只是伊浵晕厥不能用力,所以,你要用你的内力,推动孩子降生……” 狂焰哭笑不得,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不但大仇没有报,反而帮仇人生孩子? “还愣着做什么?你又不是没有碰过女人,还避讳这个?” “呃……可是,徒儿总要有个心理准备。”他之前碰女人是逍遥快活,现在碰女人确是生不如死,亏得师父也是过来人,也不想一想,这能相提并论吗? “你再准备,伊浵和孩子都没命了。” 狂焰想自杀的心都有了,见穆项忠扯开伊浵身上的衣袍,他只得盘膝坐下来,手掌覆在伊浵的腹部,受刑似地硬着头皮帮忙。 折腾了约莫三刻后,婴儿的啼哭刺破山林的宁静,雪狼皇族的第一个小皇子顺利诞生。 穆项忠如获至宝,喜不自胜地大笑,“是外孙呐!小外孙……这小子比我想象的还结实呢!哈哈哈……刚满七个月孕期,就白白胖胖长这么结实,以后铁定有大作为,你看这五官,不像阿斯兰,倒是像我的宝贝女儿呢!” 狂焰却并没有太高兴,因为他刚从穆项忠手上接过刚离开母体的小婴儿,胖墩墩的小家伙便“小鸟儿”抬高,朝着他绝美的狐狸脸嘘了一泡童子尿…… 狂焰火冒三丈地抹掉脸上的尿,“噗——该死的小鬼,你压根儿就是出来找我算账的哈?!看我怎么打你屁股!” “你干什么?”穆项忠呵斥,“把老大放到一边,接着过来帮忙,还有三个呢!” 狂焰心有不甘,凶恶地对手上的小婴儿做了个鬼脸,受惊的娃儿又大哭起来,“哇——” 穆项忠一掌打在他肩上,“你这臭小子,不准欺负我外孙!” 狂焰被打得肩膀差点脱臼,满心委屈,“师父,他尿我一脸!”他全身上下最骄傲的就是这张脸了! “你活该!” “……”狂焰愤怒地狠瞪着小娃儿。 是他的错觉吗?这屁大的小娃儿,竟然幸灾乐祸地瞅着他,那双与他娘亲一样漂亮的凤眸里,分明写着“你活该”三个大字!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260章 狼王,罚你洗尿布 第260章狼王,罚你洗尿布 “小人精!小妖孽!屁大一点就敢跟我这天凌国第一高手耍心机?长大还得了?!”狂焰又瞪了他一眼,把他放在伊浵身边。 山洞内,火光耀眼,亮如白昼,两个男人充当着接生婆,继续给伊浵接生。 在穆项忠的口令下,狂焰尽可能均匀地往伊浵腹中灌输着真气,推动胎儿。 半个时辰过去,竟还没有动静,“师父,还有多久?老二怎么还没出来?” 穆项忠手上沾满了血,他抬高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分不清楚自己淌出的是冷汗,还是热汗。 “不太好,三个孩子卡在一起了,胎位不正,谁也不让谁,伊浵在出血……” “好端端地,怎么会卡在一起呢?反正都要出生,一个一个来嘛!抢什么?”狂焰对着伊浵高高隆起的腹部斥了几句,一只手覆在上面,不敢松懈,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师父,伊浵的状况不太好,脉搏微弱,心跳也不正常。” 穆项忠不敢告诉狂焰,他已是心急如焚。 “若是阿斯兰在就好了,只有他才能利用牵引之力,调转孩子的方向。”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越让狂焰惭愧。他若不抓伊浵离开雪狼族军营,也不会闹出这等乱子。 “师父……您快想想法子呀!” 穆项忠已经没了法子,只除了一条最笨的。 “把老大抱过来给我。”说话间,穆项忠从靴筒里取出匕首,就近放在火上烤了烤,又从后腰处取下酒壶,喝了一口,喷在刀刃上。 “师父,您这是要做什么呀?怎么像是要给谁放血的征兆?老大他就算是老大,可还是个小娃娃呢,他能做什么呀?”狂焰紧张盯着穆项忠手上的匕首,脊梁阵阵发冷,“师父,您该不会杀了老大,刺激狼王的牵引吧?” “孩子抱过来给我!” “不,我绝不让您杀了他!” 他狂焰生平第一次给孕妇接生,而且还破天荒地顺利接生成功,满心自豪感,让他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这比他学会了盖世神功还欢喜。虽然这小子刚才尿了他一脸,可终究是个无辜的小生命,在他心里,这小家伙仿佛是他亲生的,他怎么可能放任他受到伤害?!他喜欢这小生命的狡黠调皮,喜欢他漂亮的墨绿色眼睛,喜欢他粉嫩地小拳头…… “笨!我会杀自己的亲外孙吗?抱过来!” 狂焰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他勉为其难,恋恋不舍,只得把孩子抱过去。 “师父,您可千万不能伤害他!” “他不是你的孩子,轮不到你心疼。”穆项忠接过来,从狂焰披风裹成的襁褓中,拉出孩子的小胳膊,用匕首狠狠划了一刀,粉嫩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一刀血口子,小家伙顿时哭得撕心裂肺,却也只是干巴巴地大声哭嚷,小巧玲珑的五官皱成一团,半点眼泪都没流出来…… 躺在地上晕厥的伊浵,因为牵引,身体诡异地痉挛抖了一下。 已经赶到山林三百里之外的阿斯兰心口猛然一痛,仿佛冷不防地挨了一掌,狼狈摔下马背。 亏得他反应神速,单手撑地翻了个身,返回马背,高大的身躯却陡然又是一震,他精准寻到剧痛传来的方向,弃马纵身,如离弦的箭,消失于月下。 狂焰抢过孩子抱着,心疼爱怜地哄着娇弱的小家伙,忍不住怒斥,“师父,这是您的亲外孙呐,您下手太狠了!” “你嚷嚷什么?这娃儿是狼人,他自己能痊愈!” 狂焰斥责道,“那也疼呀!不然,我割你两刀试试!” “正是因为疼才割伤他,如果不疼,阿斯兰怎么能找来?若他不来,伊浵和剩下的三个孩子必死无疑。” 穆项忠话音刚落,一股强风袭入山洞。 随即,身着黑色绣龙披风、金黄铠甲的阿斯兰,无声冲进山洞,凛然的威严,狂冷的霸气,沉重的杀气,俨然一位索命死神,让并不狭窄的山洞,顿时气氛逼仄。 狂焰感觉到背后袭来的杀气,抱着孩子从伊浵身旁起身,一见是阿斯兰,他不安地动了一下,却又无处可逃。狼人的牵引也灵敏了些,这边才刚放了血,他就出现了?!“这……怎么可能?” 见阿斯兰大步逼近过来,狂焰直觉想找个地缝躲起来,偏他手中还抱着人家的亲骨肉。 “孩子给我!”阿斯兰阴冷命令。 “是我帮忙接生的……”狂焰难敌他那种死神似地眼神,无奈地抬高双手,把孩子递上。“小心,他很脆弱……” 不用他提醒,阿斯兰自是知道刚出生的婴儿有多脆弱。而且,儿子哪儿舒服,哪儿不舒服,心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狂焰对伊浵做了些什么,他通过与孩子的牵引,也早已感觉到,这笔债,他深刻地记在心里! 穆项忠见他杀气沉重,忍不住开口,“阿斯兰,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虽然狂焰也有错,可说到底,都是这场战争惹的。亏得狂焰帮忙,孩子才能平安。” 阿斯兰压下怒火,仔细看过怀中安然无恙的孩子,确定小娃儿无半分损伤,才对狂焰道,“你该死还是该活,等伊浵醒了,听她决定!” 他来到伊浵身边,把孩子放在自己势力范围内,严防狂焰再碰他。 宽大有力的手,抚在伊浵的腹部,却无比温柔。他绿眸轻阖,凝神静气,仔细感知三个胎儿们的胎位。 小二脐带绕颈一周,小三的一条胳膊卡在了小二的脐带上,而脚则勾在了小四的脖子,小四的胎位则是倒着的。 这三个家伙,抢不过老大,都想争当第二,你争我抢,谁也没得逞,偏就卡在了一块儿。还没出娘胎,就如此不叫人省心,以后怕是更叫人头痛! 阿斯兰一股真气缓缓灌入三个孩子体内,借由真气与牵引,巧妙回旋,扭转胎位…… 穆项忠总算长舒一口气,“好了,好了,我看到孩子的头了。” 狂焰又不怕死地上前来,激动地说道,“狼王,要不要我帮忙……” 阿斯兰怒瞪过去,不必长剑出鞘,单强冷的气势,也让狂焰承受不住地闭了口,他悻悻退开,“我……我去找水和食物,一会儿伊浵生完孩子,一定会饿的。” 伊浵?他和伊浵何时熟稔到这样称呼了?不过,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 阿斯兰小心地托起伊浵肩,咬破手指,探入她口中,蕴藏生命精华与无限能量的血液淌入她口……渐渐地,她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发白的双唇也有了血色。 确定她心跳正常之后,他又掐住她的人中穴,“伊浵,醒过来,我不要你死气沉沉地生孩子,他们需要你!” 伊浵被身体的痛苦惊醒过来,凤眸不确定地眨了眨,让她牵念的俊朗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越是美的摄人心魄,感觉有些不真实。她注意到穆项忠也在,而且,正一脸慈爱与紧张。 “阿斯兰,爹,你们都来了就好,我……好痛……” 穆项忠忙道,“女儿,你要坚强些,你已经做母亲了!” 阿斯兰握住她的手,“我发誓,只此一次,再也不会让你生孩子,再也不会让你经历这样的痛苦。” “孩子……”伊浵这才发现身边隔着一个小娃儿,一双大眼形状像她的眼睛,瞳仁却有着阿斯兰那样深邃美丽的墨绿色,“这是我们的孩子吗?他好美!” “是,是我们的儿子,不过……你肚子里还有三个。”阿斯兰有些心虚地提醒。 一共四个,是啦!四个!伊浵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你骗我,阿斯兰,你这个大骗子,你明明说过是两个!” “我怕吓坏你,所以才说是两个。” 伊浵痛得声嘶力竭,咬牙切齿,“啊——痛——我……我就给你生两个出来,看你这该死的狼人怎么办!” 阿斯兰忙抱紧她,大掌扶在她背后,悄然为她灌输真气,口气却半是玩笑半是恳求,“爱妻恕罪,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大不了,你罚我就是。” “我罚你?你敢认罚吗?”说话间,她深呼吸,缓解痛苦。 “为夫甘之如饴。” “我要你洗两个月尿布!”最后一个字,她咬紧牙根,闭气用力…… “什么?” “洗——尿——布!” 四个孩子的尿布,两个月,恐怕要堆成山吧!怎么说他也是堂堂天下霸主,至高无上的狼王,被老婆罚洗尿布,他面子里子都有损耶! “伊浵,这个……” 穆项忠惊喜地大声宣布,“二公主诞生了。” 伊浵总算可以放松喘一口气,挑衅瞪着对她无限宠怜的男人,“现在是龙凤胎,你女儿双全了,要不洗尿布,思量一下吧。另外两个也可以不要,反正你昭告天下说我怀了两个。” “爱妻呀……”阿斯兰欲哭无泪,她当真是会威胁他呢! “你还是叫我穆伊浵好啦。” “伊浵……” “是穆伊浵!”伊浵深呼吸,卯足了劲儿,开始生第三个。 “好啦,洗尿布,两个月,洗尿布!”他又把真气灌入她体内,帮她一起用力。 “这……还差不多!” 一回生,两回熟,三皇子和四公主倒是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呱呱坠地。 随后,阿斯兰又给伊浵喂食了自己的血液,为她补充体力,复原身体,不过片刻,她原本臃肿的身体,又婀娜如少女一般。 四个孩子哭成一团,都丢给了准外公穆项忠照顾,小别两日的夫妻俩亲密拥吻在一起,仿佛刚才生产时的争吵与计较不曾存在过。 狂焰端着热汤热饭热水赶到时,看到这一幕,不由怔了一下。当看到四个孩子都被包裹好,小雏鸟儿似地摆放在一处,不禁也松了一口气。 “吃的来了!” 孩子继续哭,夫妻俩继续吻,穆项忠则在一旁休息,没有人理会狂焰的返回。 狂焰也不敢计较,忙把饭和水放在穆项忠身旁,“师父,您大概累了,先吃点,我从山脚下的客栈弄来的,一路上都加热的。” “嗯。”穆项忠接过水喝了一口,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完全放松下来之后,身心俱疲。 狂焰好奇地走到四个孩子前,蹲下来找寻和自己相熟的老大。 但是,他发现不过刚走一会儿,自己华贵的披风竟被某人撕成了四块儿都做了襁褓。刚出生的小娃儿五官未完全张开,又裹在相同颜色的襁褓中,几乎一模一样,他来回看了几遍,竟没有看出哪个是老大。 “怎么回事呀?我的老大呢?”狂焰急火攻心,这四个家伙怎么一模一样?这不是诚心地为难他么?“师父,哪个是老大?” 穆项忠骄傲而慈爱地俯视四个宝贝疙瘩,笑道,“自己找吧!孪生都是这样的,认出来你才是真本事!” 这边热吻的两人总算告一段落,阿斯兰把热水端到伊浵身边,给她擦拭身上的汗渍和血污。 “伊浵,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家伙?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剑劈了他。” “孩子刚出生,你就为他们积点德吧,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伊浵见狂焰还在认真分辨老大,倾城娇艳的俏颜,漾出一笑,“总归是我先得罪了他,就算扯平了吧。他和孩子们有缘,就让他做太傅,日后,那四个小鬼少不了会折腾他!” 阿斯兰宠溺点头,“好,就随了你的心愿。” “我有些饿了,给我端米粥过来喝。”四个娃儿嗷嗷待哺,她要尽快补充体力和营养才可以。 趁着阿斯兰为她盛米粥,伊浵对穆项忠道,“爹,另一件事……” 不等她把话说完,穆项忠便道,“在给你接生时,事情都办妥了,女儿无需过度忧心,先养好身体。” 阿斯兰听得一头雾水,端着米粥返回伊浵身边,“另一件什么事?” 伊浵沉默,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会儿,他一定不想听到花暝司这三个字。 阿斯兰却恍惚明白过来,“放心,我已经命黎格善待花暝司和另一个你,并派人送他们去血族。” 伊浵不安地看了眼穆项忠,不禁更是紧张,“阿斯兰……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爹没有说,她没有说,贺百也没有机会告诉他呀,难道,这可恶的狼人比她的读心术还灵敏厉害? “不知道的,我不会知道,我只知道该知道的。”他妥协退让一步,把米粥喂到她唇边,“那么爱妻是不是也应该宽容一些,给我少一点惩罚?” 谈条件?伊浵凤眸眨了眨,虽然做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却仍是脱不去那份古灵精怪,“呃,这个嘛……圣旨已下,不太好收回成命耶。” 阿斯兰只得再退让,“洗一个月尿布就好啦,两个月太久。” “好吧,就一个月吧。”她勉为其难。 阿斯兰如释重负,在她额上轻吻一记,“我爱你,和我们的孩子。” 伊浵甜蜜地依进他怀中,娇嫩的唇瓣印在他的唇上,“我也爱你,和我们的孩子。” 她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吃下他喂的粥。 “阿斯兰,你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想了几个月,应该想到了吧?” 阿斯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折子,上面只有四页,伊浵以为上面会写满各种各样的名字,岂料打开一看,却每一页上只有一个字,“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呢!”看样子,他当真决定,不再让她有孕了。 阿斯兰任她翻看,说道,“大皇子叫昊,二公主叫嘉,三皇子叫擎,四公主叫懿。” 伊浵对着四个字略一沉思,不由点头。 “昊,定是将来的储君,如日中天,读出这个字便感觉烈阳当空。” 阿斯兰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解释,虽然只看表面,却清爽传神。“昊,乃广大无边,作为一个君主他的心,他的眼,都该无限宽广。” “嘉,上喜,下加,当真是喜上加喜,这丫头将来一定活泼开朗。” 阿斯兰摇头失笑,又补充道,“嘉和懿,都寓意美好,嘉多了份喜乐和幸福,而懿则重在内涵与德行,她们是公主,更是天下女子之表率,我希望她们像你一样,善良,美丽,聪慧,仁爱。” 伊浵倒是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有这么好。她俏颜又泛起红晕,甜蜜地抿唇浅笑,“那么擎呢?” “擎不是将来的君主,却也必是天下无敌的王者,我期望他将来顶天立地,成为雪狼族最重要的支柱,辅佐他兄长。” 他说完,伊浵并没有称赞这四个名字有多好,只是无奈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字,“唉!” “叹什么气?名字不好?” “名字很好,只是……如果命运能改就好啦!身在帝王家,注定一生不得轻松。” “我会让他们成为天下最幸福的人。” 她拥紧他,“我相信,你会的,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前往血族的宽大华车上,两个吸血鬼杀手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马匹疾驰不停。 而车厢内,花暝司抱着怀中已经恢复呼吸和心跳的娇躯,惊喜地仍是神情恍惚,如在梦中,而且,他分明感觉到,有个小生命正在她腹中萌芽。 在大牢内,如煎熬于地狱,他抱着她不敢松手,短短两日,如过了两百年。 这两天,她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他以为永远失去她了,万念俱灰之下,他也绝食寻死,打算随她共赴黄泉。 在他最绝望之际,黎格带人闯入牢中,他恐惧地以为,黎格是代阿斯兰来抢夺伊浵的。 却没想到,黎格只是宣读了一张圣旨。 圣旨命他立下誓言血书,带伊浵返回血族,永不踏足雪狼族与天凌国。 但血族从此真正成为雪狼族的一部分,他需得每年派人朝贡,每月派人入雪狼族皇宫述职。且需得在血族明令律法,凡伤害人类与天凌国人的吸血鬼,必除以烈阳焚烧之刑。 对于他来说,什么血族,什么律法,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能和怀中女子永远相守,他心满意足。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261章 恶魔小皇嗣 家法伺候 第261章恶魔小皇嗣家法伺候 就在他写完誓言血书,打算抱着伊浵离开大牢时,却发现,她的体温已经恢复,呼吸均匀,心跳也稳健…… 那一刻,他真的好想大呼三声,告诉全天下的人,他深爱的女人复活了!却又怕会再次失去她,只得压住所有的惊喜,不动声色抱着她走出大牢,上了前往血族的马车,甚至连找黑豹复仇都没来得及。 “暝司……” 听到怀中虚弱的声音,他忙敛去纷乱的思绪,“你终于醒了。” “我身体又麻,又痛,好难受。” “怪我,我不该坚持这样抱着你。”他忙把她放在一旁柔软的毯子上,让她躺平,“这样是不是舒服了?” 她不但没有舒服,反而更难受,手脚尝试活动,却怎么也动不了,“哎吆,哎吆……腿和胳膊麻死了!哎吆……你帮我按摩一下。” 看出她不是伪装,他听话地忙给她揉手搓脚,“这样是不是舒服些了?” “嗯。”她猫儿似地,慵懒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还没有睡够。“稍微用点力,对……对,就是这样……”她娇滴滴地低吟出声,“好舒服,暝司,你太厉害了。” “腿脚还痛吗?” “嗯,还有点,不要停,” 他摇头笑了笑,没有戳穿她的伪装,按在她腿上的大手隔着衣料往上挪移,他唇角的笑,也逐渐变得邪肆。 偏偏,某人有恃无恐,继续颐指气使,“我背也麻,暝司,再帮我按按背。” “是。” 大手干脆探入她衣内,被内力催热的手掌有魔力似地抚摸在柔滑的肌肤上,他不自然地低哑声音在她耳畔极具威胁地响起,“这样舒服么?” 舒服,太舒服了,舒服地她都想贴在他脖子上,亲昵地蹭一蹭。可惜,她现在懒得开口,另一个她忙着生宝宝,这样的牵引太疲累,她也需要充分的休息。 “嗯……舒服……我还要。” “我们换一种按摩方式好不好?” “好啊。” 感觉衣服都被脱光光,她才后悔说那个好字,“花暝司,你这该死的吸血鬼,在做什么呀?” “脱你衣服呀。”他君子坦荡荡,做坏事一样坦荡。 “你……你……你脱我衣服做什么?”她面红耳赤地坐起身来,也不嚷嚷这腿脚脊背麻痛,整个人俨然是竖起刺的刺猬。“这是在马车上耶!” “你答应换一种按摩方式了呀。” “我现在不答应了。”她后悔了成不成?“我肚子饿,要吃东西,我要吃好吃的,没有好吃的,你休想和我嘿咻!” 花暝司下巴差点掉下来,这女人是彻底醒过来了,三句话不离一个“吃”字。 还好他早有准备。 临行前,他命人在天凌皇宫的御膳房里搜罗了一大堆好吃的,否则,他这一路上恐怕都得“吃素”。 一个大箱子被他搬过来,打开盖子,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溢出。 伊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这是从哪弄来的?好多好吃的!” 他笑得闲雅迷人,“皇宫御膳房。” “花暝司,我真是爱死你了!”亏得他想到用箱子盛放,不但保存了食物的完好和新鲜,还不至于让食物混合弄乱味道。“我超爱超爱你!” “呵呵呵……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让我吻一下?唔……”他话尾音全被突然扑过来的她吻住,壮硕的身躯也被她压倒在毯子上。 黎明时分,一夜未眠的皇甫乐荻,仍是被囚在网中,与灵铸老怪背对背地枯坐着。 任灵铸老怪说了一夜情话,她愣是一句话都不曾回应,只呆呆看着殿内的摆设,脑子里空空荡荡,偶尔回旋过与穆项忠往昔的甜蜜。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天光打进来,正落在她和灵铸老怪身上。 困倦的两人看过去,皇甫乐荻呆怔的眼睛顿时灿然生辉,而灵铸老怪灿然生辉的眼睛则顿时呆怔——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连夜赶回皇宫的穆项忠。 他手上还扯了两条锁链,而锁链那端被铐着一个狼人,一个吸血鬼,他们衣衫上满是血污,头发凌乱,落魄不羁。 “乐荻,我穿越时空,抓到了伤害你母后的两个凶手,特意带回来给你泄愤。我希望,你报仇之后,能放下仇恨,陪我一起过安稳的日子,善待我们的女儿和刚出生的外孙和外孙女。” 听到这话,灵铸老怪仿佛被彻底判了死刑。为什么穆项忠会用这种法子来爱她?穿越时空抓人,是会受天谴折寿的,这是自杀的愚蠢方式! 皇甫乐荻却从他脸上扭开头,“你……你不是去景黔城找你的老相好了吗?休想随便拖两个死囚来敷衍我!” “伊浵那丫头怕你知道我穿越时空抓人会担心,所以,故意编造了一个理由气你的,你竟然也会相信?” 她烦躁地语无伦次,“谁信她啦?我只是……只是不相信你罢了!” 穆项忠牵着锁链上前来,给她和灵铸老怪解开罩在身上的大网,又把手上的锁链放在她手上,最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罕见的兰花步摇玉簪,上面镶嵌的玉剔透莹润,蓝紫色的色泽是天然而成的渐变色,触手生温,表层润滑如羊脂。 看到这发簪,皇甫乐荻的神情才出现松动,两行泪从妆容精致的凤眸里滚落,“这……这是母后的发簪——是父皇亲手为她打造的发簪!” “抱歉,我不能带你母亲回来,否则,事情扭转,我们将会无缘,而我们的女儿,外孙和外孙女就都不存在了。所以,我只能带这个给你,也好让你有个念想。” “项忠,你可知你带着两个死罪之人回来,你会折寿百年?” “我知道。”他温柔握住她的手,连带一并握住那支步摇簪,“只要你放下仇恨,心灵解脱,不再为过去的仇怨所苦,不再贪婪于权利争斗,不再用险恶的面具伤害你身边的人,我死而无憾!” 她扑进他怀里,贪恋抱住他,“我错了,我不要你死,我真的知道错了!” 失去天凌国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太难过,让她肝肠寸断的是,在那一刻,她身边没有他。 “我只要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穆项忠!” “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的只要我呢?还有我们的女儿呀!” “只要你放这两个死囚回那个时空,我就答应你,再也不伤害女儿。” “好,我答应你!” 有那么一刻,一旁的灵铸老怪很想杀了那两个死囚,让穆项忠折寿百年,但他终于还是强压下心里的那股妒忌,黯然转动轮椅,离开这与他有缘无分的地方。 现在,他该去看看自己的四个小徒孙,而不是挣扎于毫无希望的儿女私情。 五凤,天凌,血族,共归于雪狼族,天下统一。 阿斯兰选贤任能,知人善用,从谏如流,厉行节约,成为万民尊崇的一代明君。 经过三年休养生息,律法严苛的根治,吸血鬼与雪狼人蓄养牲畜,自给血液与肉食,不再猎杀人类;非精纯之血的吸血鬼和狼人繁衍子嗣,也有明令规定限制;天凌国那些拥有异数的灵人,也都安分守己,不敢逾矩。 由此,天下文教复兴,族群融合,政治清明、经济发展、社会安定、武功兴盛,边疆稳固,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 另外,阿斯兰还昭告天下,永不纳妃,他的妻,他的后,穆伊浵,与他平起平坐,共享天下。 不少臣子为此认定,他们贤明的陛下是“妻管严”。不过,皇后娘娘国色天香,古灵精怪,聪慧贤淑,任谁娶了她,都乐得享受“妻管严”。 雪狼王朝,元和二年,暝司亲王与他的王妃花弄影,即人类伊浵,喜得一位小王子,取命花景宸。 景宸王子满月酒,陛下与皇后带四个皇嗣出席,所有宾客看到王妃与皇后竟生的一模一样时,不由震惊。 一向冷血的花暝司面对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没有怒,反而无语凝噎。穆伊浵,这个爱着他的傻女人,竟将自己一分为二,成全他的痴情,他惭愧地只想杀了自己。 阿斯兰慷慨地认景宸为义子,每年春暖花开,必要派人接景宸入皇宫小住几日,与四位皇嗣一起读书。 没有了敌我纷争,他与花暝司倒是政见相和,相互欣赏。不过,他还是不允许花暝司踏入雪狼皇宫,只有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伊浵,才是真正的伊浵。 随着皇嗣们的成长,如何教导,也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昊皇子是出了名的捣蛋鬼,各种整蛊奇技,花样百出,今日让武功绝顶的太傅火冒三丈,明日让宫女太监们鸡犬不宁,甚至那些大臣也无一例外地被整,一见他就退避三舍。这位未来的小君主,当真是恶魔转世,叫人胆战心惊。 嘉公主和懿公主则白白长了小仙女的无害俏颜,却与她们的兄长一样,有颗不折不扣的恶魔心肝。她们一笑,美得天花乱坠,令人心旷神怡,却也不得不叫人提防着,她们绝美的笑颜背后,往往隐藏了骇人的小招数。 而擎皇子,算是难得比较乖巧听话的,但是,他的乖巧听话,也仅在他的父皇和母后面前展现,其他人见识到的,则只有“恐怖”。 再加上一个偶尔会来小住的花景宸,皇宫里每天都上演着天翻地覆,热热闹闹,叫人哭笑不得的戏码。 狂焰,银影,两位太傅已经被折腾地恨不能自杀以求解脱。 而其他教导天文地理的太傅们,则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不得已,天文地理由母后伊浵来教习。 雪狼王朝,元和五年,夏,阿斯兰终于无法再容忍他们的胡作非为。 午后的风,热得叫人心燥,伊浵亲手做了糕点,冰镇了蔬果,打算送进御书房,为她的好好夫君解乏。 她水蓝色的蛟绡纱如泛动的水花,飘过门槛,脚步却不期然地一顿。 银影一向穿戴儒雅俊逸,但此刻,他原本顺滑莹亮的银发不但凌乱,还被修剪地参差不齐,用“狗啃”来形容他古怪的发型,一点不为过,而壮硕的身躯上衣袍褴褛,还有各种颜料的污渍,狼狈不堪。 而美得勾魂摄魄的狂焰倒是发型还好,正是他绝美的狐狸脸上被画了一个遮盖了五官的乌龟,身上还被换了女装,穿女装也就罢了,袍边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这样子,当真只能用“悲惨”二字来形容。 龙椅上,阿斯兰一脸严苛,威严慑人,他俯视着跪在丹陛之下的五个小鬼,昊,嘉,擎,懿,还有刚到皇宫没几天的景宸。 “怎么都不吭声了?难不成,太傅是自己折磨自己,冤枉了你们?” 五个小鬼有恃无恐,神情各异,打定主意不吭声,不认错,与往常一样,父皇生生气,也就过去了,他们继续玩他们的。 阿斯兰大掌落在翘首桌案上,砰——一声,不只让五个小鬼胆颤,也让坐在两边高背椅上的银影和狂焰不由一颤。 “昊儿,你说,这是不是又是你的馊主意?!你身为兄长,当为弟妹的表率,整天这样调皮捣蛋,不务正业,让父皇和母后寒心!” 昊见龙颜大怒,忙恭敬俯首,唇红齿白,绿眸闪亮,一派乖巧,犹若仙童。 “父皇息怒!儿臣只是对弟弟妹妹们说,银影太傅的发型和衣装太死板,狂焰太傅的脸美的像女人,整天穿黑色衣裳又太难看……儿臣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呀,儿臣真的好冤枉,父皇!” 当然,除了他从御医那里偷了一整瓶无色无味的蒙汗药,给银影和狂焰分倒在了茶水里,他真的好无辜。 一身粉色花苞裙的嘉公主,忙开口补充道,“父皇,儿臣也是冤枉的,儿臣是一番好心,想给银影太傅梳梳头发……” 阿斯兰更是震怒,“梳梳头发就把太傅的头发梳成那个样子?你还真是好本事!” 嘉无辜眨了眨眼睛,“儿臣个子小,不小心打翻了一瓶药水,洒在了梳子上,所以……儿臣拿梳子给太傅梳头,太傅的头发就又断,又折,成了那个样子。” 她真的是好不小心!当然,打死她也不承认,自己其实知道那瓶亲手倒在梳子上的药水,叫做蚀骨水。 阿斯兰气结无语,“擎,你又做了什么无辜的事?” 擎淡定地看了眼狂焰,嘿嘿笑了笑,“儿臣觉得,雅静将军新做的衣袍很漂亮,所以,就拿来给狂焰太傅试一试,父皇,您看,狂焰太傅穿红色女装是不是比穿黑色漂亮很多?” 阿斯兰火冒三丈,“朕的懿公主,你呢?” 懿公主无辜地嘟着粉嫩地小嘴儿,“儿臣看母后每天描眉画眼,画的很好看,就想给狂焰太傅也画一画,谁知道,画来画去,竟然画成了一个大乌龟,呵呵呵……”她捂着小嘴儿,笑得像个小淑女,墨绿色的眸子却狡黠眯着,瞄向快要气晕过去的狂焰。 “景宸,你的哥哥姐姐都说自己无辜,那么你呢?” 被点到了名字的景宸从容不迫,泛着红色光晕的瞳仁,笑起来越是灿若宝石。“父皇明鉴,儿臣只是想让两位太傅的衣袍更有趣一点,就拿剪刀给银影太傅裁剪了一下,又用火给狂焰太傅烧了裙边,谁知,儿臣不太擅长修改衣服,所以……儿臣真的是一番好心!” “哼哼,你们可都是好心,却让两位太傅没脸见人了!”阿斯兰怒不可遏,“来人,家法伺候!” 银影,狂焰都不禁一凛,家法的惩罚工具是纯银蒺藜鞭,平日惩罚宫人都不曾用这种严酷的手段,打在五个孩子身上,于心何忍?他们虽然是受害者,却也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打他们,他们更心疼呐。 伊浵却端着托盘仍是站在那边,没有阻止,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以前阿斯兰说动家法,她总是劝阻,说孩子太小,打不得,罚不得。 现在看来,这五个小恶魔,当真不能用教导人类孩子的方式来管教,他们的恶魔本性,必须要收敛一下,否则,日后更是无法无天。 五个孩子见纯银蒺藜鞭被宫人呈上来,顿时慌张起来,“父皇息怒,儿臣知罪,儿臣再也不敢了!” 阿斯兰从龙椅上起身,拿过鞭子,步下丹陛,轻一抬臂,长鞭嘶鸣如蛇,强大的真气凝灌鞭梢,一旁的铜兽香炉被抽断成了两半。 五个小家伙被吓得面无血色,纷纷转头看向伊浵,寻求救援。 伊浵却直接端着托盘站去阿斯兰身边,不看五个小鬼,只柔声对阿斯兰道,“打完了再吃水果解乏。” 银影和狂焰相视,当真没想到,伊浵竟然会同意这样残酷的惩罚。 他们正要跪下来求情,阿斯兰却已经一鞭子挥出去…… 横鞭狂扫,一击中了五个娇小的脊背,顿时皮开肉绽,痛得他们筋骨抽痛,又哭又喊,直嚷着再也不敢了。 阿斯兰第二鞭挥出去,却没再落在他们身上,而是抽打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平滑如镜面的地砖顿时爆碎开,碎石却未伤到他们,而是划得他们衣衫褴褛。 他们惊恐尖叫,哭成了小泪人儿。 第三鞭子挥过他们的头顶,五个小人儿哭声嘎然而止,惊得瞪大眼睛,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谁知,鞭子却神奇地未触及他们的皮肤,却弄得他们头发散乱,断发纷飞,他们的头发简直比银影太傅的还狼狈。 打完之后,阿斯兰才解了恨,把鞭子丢到一旁,却仍是叫众人心有余悸,大气不敢出。 五个小家伙脊背上的伤口已经痊愈,那股刺骨的痛却深刻地印在了心底。他们僵跪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现在,你们和两位太傅的装扮差不多了,以后,你们再敢整蛊谁,朕就让你们,变得和那些受害人一样狼狈。” 五个狼狈不堪的小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心忌惮。 “从今日起,朕给你换新太傅。”阿斯兰说完,厉声下令,“宣四位新太傅觐见。” 五个小鬼忽然对银影和狂焰恋恋不舍,直觉告诉他们,父皇新找的太傅,一定是他们意想不到的厉害人物。 片刻后,四个人进门来,殿内顿时煞气凝重,压迫的人透不上气来,狂焰和银影也都不自觉地从椅子上起身。 那四位新太傅,正是五个小鬼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穆项忠,皇甫乐荻,灵铸老怪,和血族王,他们笑得一个比一个冷酷,一个比一个无情,一个比一个骇人,一个比一个惊悚! “父皇,儿臣还是喜欢让银影太傅和狂焰太傅教,儿臣很喜欢他们。”昊壮着胆子开口。 见哥哥开口,其他四个小不点也都点头附和,“我们喜欢银影太傅和狂焰太傅,父皇,不要换太傅呀!” “小鬼们,别紧张,皇外婆会好好疼爱你们的。”皇甫乐荻笑得难得温柔。 五个小鬼在心底里不敢恭维地冷笑,这个皇外婆,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外婆! 穆项忠拥爱妻入怀,“你们五个可不要这副吃错药的表情,以后日子还长呢。” 五张小脸更是垮掉,是呀,日子还长,言外之意是,以后有他们受得。 灵铸老怪撑住自己新更换的龙头拐杖,冷飕飕地一笑,“师公最擅长地就是教导小娃娃了,你们的父皇以前比你们还调皮,还不是被师公教导成了一代贤君?!” 他不开口自夸还好,一开口更是让五个小鬼一脸窘迫胆寒。得这样一个师父,父皇总想欺师灭祖,以后,他们可怎么办才好?! 血族王血眸精光微闪,笑得风华绝代,“你们的母后是半个吸血鬼,所以,我相当于你们母后的半个父亲,你们在辈分上该称我一声外公,景宸该称我祖父,不过,我实在不喜欢这么老的称谓,你们以后就叫我天下无敌第一美男子吧!” 如果这个冗长的称呼,对五个小鬼是一种惩罚的话,血族王陛下当真是淋漓尽致地做到了。 因为,他,还有皇甫乐荻,穆项忠,灵铸老怪,他们每一个人在五个小鬼眼中,都无丝毫美态,他们根本就是头上长角,身后长尾,满口獠牙的恐怖魔鬼! 而他们将面对的,也定是前所未见的魔鬼训练——这真是血淋淋的报应!所以,不管是做人,还是做恶魔,千万不要做坏事,报应来得太快啦。 阿斯兰不再理会他们不太融洽地祖孙相处,兀自拥着爱妻,端着水果,到内殿柔情蜜意去了。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262章 夫妻偷情 不速小客 第262章夫妻偷情不速“小”客 德格希宫内殿的大致摆设都使用多年,有的甚至追溯到先帝初登基时,也不曾更换。 金黄、黑色、紫色三种贵雅大气的色彩错落有致,格调沉厚,威严庄重,全然不似瑶华宫那般如梦似幻,温馨舒适,奢华典雅。 已是天下霸主的阿斯兰,明令杜绝铺张,德格希宫的用度也格外受到限制。 伊浵曾为此说他是拿德格希宫做足面子,若真的节俭,他该连瑶华宫一并弄得规规整整,简简单单。 阿斯兰却不依,他的“节俭”,只用于治国。 给瑶华宫的用度,都是他在宫外的产业所得。他不拿国库的钱来奢侈享用,问心无愧,他要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生活在比天堂更美的宫殿里,这是他承诺给他们的幸福,自然不能马虎。 伊浵把水果和茶点放在靠窗的雕龙罗汉榻,不由想起自己当初嫁入雪狼族时,就在这座宫殿之中,对阿斯兰怒声咆哮的情景。 自从穿越,两人算得上是一见钟情,爱他许久,历尽磨难,那一日她才知道,自己爱上的,竟是众人闻之色变的狼王。 如今想起,恍若隔世,反觉得那像是一场不真实的闹剧。 这几年,岁月兜兜转转,不曾在他们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但他们的心却沉淀沧桑,变得平和坚韧。 见阿斯兰在左侧的位置上坐下来,对她伸手,她抿唇一笑,搭住他的手,坐进他怀里。 难得孩子们不在身边,她可以这样放肆一次。 水蓝色的纱袍开绽他满怀,淡雅的兰香沁入心脾,他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吻。 “刚才我打了他们三鞭子,心疼了吧?” 伊浵探手伸向桌案,给他斟了茶,又麻利地将冰镇好的水果盛在小瓷盘中,用小叉子叉起一块儿,亲昵喂到他唇边,这才回应他的话。 “事实上,你只打了他们一鞭,另外的两鞭子,不过是吓吓他们而已。”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清凉的水果入口,让他刚才在大殿上的怒火烟消云散。 “爱妻是嫌我对孩子们惩罚不够重?” 伊浵摇头,又叉起一块儿水果送到他唇边,“夫君对他们惩罚地恰到好处,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鞭子。” 她不恨他手段强硬就好,只恐怕……“孩子们要恨透我这个父皇了。” 伊浵摇头失笑,刚才打鞭子时,分明一副严父的样子,背后里却又担心这担心那,若是那群孩子看到他这样,反而会笑他多此一举。 “他们虽然喜欢恶作剧,心里却都明白,他们的父皇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爱之深,才责之切嘛。” “就算他们不为这件事记恨,恐怕也会生气我找来一群古怪的太傅教导他们。”他心知肚明,孩子们最怕的就是那几位不苟言笑的长辈。 “这样,也总好过把他们送出皇宫,离开我们好。” “伊浵,你总是这样懂我。”她与他如此心心相印,让他幸福的心里发疼,却又总是忍不住会害怕再次失去她,就算天下已定,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她倚在他怀中,听着他极快的心跳,柔声说道,“阿斯兰,我希望你心里的痛可以痊愈。” “你又知道了?”他心里的痛,他以为没有人会察觉。父皇的死,母妃的死,大仇已报,痛却难平。 “你不希望自己用你父皇对你的方式,来对待我们的孩子,所以,你这几日睡得并不安稳,终于还是没有将他们送去灵铸山,而是让他们留在皇宫,留在我们身边。” 他凝眉叹了口气,疼惜拥紧她,却不忍苛责半句。 “有时,我真的希望你能笨一点,这样,你就会少承受些痛苦。” 他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半夜起床独立窗前沉思时,她就静静躺在床榻上凝视着他,他为孩子们的未来而忧心忡忡,而她则为他的身体担心不已。 于他怀中扬起头,她捧住他俊朗不凡的脸,慎重,坚定,而温柔地说道,“我喜欢和你分享一切,不管是痛,还是喜。” “这样你会很累。”他打拼了天下,就是为了让她可以安枕无忧。 “累,也是幸福的。” 他如墨绿琉璃般的眼睛,有着与生俱来的神秘感,眼底的深情,却令人沉醉。 窗外映入金色阳光,将他俊朗的面庞衬托得格外耀眼。藏青便服上绣的腾龙栩栩如生,越衬托的他高贵而优雅。 她悄然欣赏着他慑人心魄的美,忍不住用手指细细描画他完美立体的五官,“阿斯兰,我希望就这样,一点一点抚平你心里掩藏的伤口,直到痊愈,也不会放开你。” 这话是甜言蜜语,更是肺腑之言,滚入他的心,暖了周身,让他悸动,千言万语堵在喉中,不知该说什么好。 凝视着眼前吹弹可破,脂粉未施的倾城俏颜,奇特的饥饿感,仿佛洪水溃堤,刷过他壮硕的身躯,除了狂野的吻她,彻底的爱她,他找不到其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强烈的爱恋。 自从孩子出生,她有些许改变,而这种改变,她自己无所觉,他却因此而欲罢不能。 她不再似以前那般清瘦,也褪去了锐利的桀骜不驯,整个人丰腴娇嫩,慵懒甜润,肤如羊脂,眼若晨星,就像块软甜可口的桂花年糕,让他瞧了就想咬一口,再咬一口,然后吞入腹中,让她彻底属于他。 “唔……”热吻醉人,他有着淡淡龙涎香的体香冲入脑际,更是让她心慌意乱,无法自拔。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她甜蜜又无奈地嘤咛抗议,终是忍不住抬手轻推他,“还有水果没吃完,阿斯兰……冰都融化了,一会儿水果也不好吃了。” 她娇软的声音在他唇下发出,猫儿似地,挠乱了他本就沸腾的气血,反而让他心猿意马。 更何况……他是肉食动物,吃什么水果? 他吻过她敏感的耳畔,贪婪地不肯停止,温暖的体温早已变的滚烫灼人,他所有的感官都被身下娇软婀娜的身躯霸占。 指腹下柔滑的肌肤,鼻息间纯净甜美的兰香,还有她莺啼似地轻吟,一切一切,彻底击溃他的理智,他忍不住低吼,如饿极的兽…… 伊浵被他濒临失控的狰狞表情吓到,“阿斯兰……等一下……”她小心而勉强地挤出几个字。 “一刻都等不了。”他暧昧的口气中暗含三分邪气,修长的手指迅速勾开两人的衣袍…… 她纱衣松散,内衬的丝袍也随着纱衣滑开,露出精心裁剪设计的文胸,宝蓝色的丝滑绸布上绣着蔷薇藤蔓,花叶精致,仿佛能绽出馨香,而浑圆的雪白聚拢其中,呼之欲出,仿佛在召唤着他,他熟稔地探手伸到她后背,拈开环扣…… 他热辣辣地举动,让她喘息不停,欲望如火,焚烧着她。 她本能地伸手,环住他宽阔的脊背,却又矛盾地担心地提醒,“阿斯兰,孩子们会闯进来的……” 那五个小鬼,真的叫人防不胜防,每次大白天她与阿斯兰亲热时,总会蹦出一个来捣乱,有时,晚上还会找他们来挤床,害他们夫妻亲热,也如偷情一般鬼鬼祟祟。 “不会,他们都被那四个古怪的新太傅带走了。”阿斯兰笃信,自己这次做得足够彻底,绝对不会再有不速“小”客来坏他美事。 “万一……”伊浵仍有些不安,毕竟这事儿儿童不宜嘛。 “不会有万一。”他欲望胀痛地快要炸开,身下她脸儿嫣红,春光旖旎,“伊浵,我要你,现在!” 他直接的话语,别样刺激,彻底点燃她,有股热流在她体内流淌,让她虚软无力,再无法阻止他,娇躯随着他挑逗的厮磨而敏感震颤…… “阿斯兰……”她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纤细的腰肢迎向他。 确定她已准备好,强硬的身躯才彻底嵌入她的柔软,不留半点空隙。 她惊吟仰身,被冲撞得脑海空白,在他狂肆的动作下,她一会儿如坠火中,一会儿又浮在冰上,她难耐地吻着他,攀着他,缠着他,除了承受他、响应他之外,什么也无法思考。 正在两人香汗淋漓,忘情地抵达巅峰之后,两人仍是紧密相拥…… 阿斯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深情而满足给她一吻,却不经意间敏锐探听到殿顶上有细微的动静,他没有抬头看上去,已经判断出那家伙是谁。 “景宸,下来!”阿斯兰命令出口,见伊浵一脸惊愕,不禁又懊恼开口,他只得安慰,“他没有看到,只是刚进来。” 伊浵忙拉住衣袍遮挡身体,双手遮住羞红滚烫的脸儿,躲在他身后,仿佛做了没脸见人的事。 阿斯兰只得任她藏着,他从容整理着衣袍,问从横梁上飞身而下,单膝跪地的小家伙,“刚才都看到什么了?说实话。” 景宸绝美的小脸儿懵懂,泛着红晕的眸子好奇打量着阿斯兰和伊浵,实话实说,“儿臣……什么都看到了。” “啊——死了,死了,阿斯兰……他说他什么都看到了!”伊浵在壮硕的脊背后轻打他,“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可以给这小鬼消除记忆,她一定毫不留情地去做。 景宸又补充道,“不只我一个看到,擎哥哥也看到了。” 伊浵又是一阵恨不能自杀的呜呜哀鸣,拿他的龙袍罩在头上,打算这一辈子不想再见人。 阿斯兰强忍着怒火,勉强一笑安抚她,怒声呵斥,“擎,给朕滚出来!”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263章 累得直喊娘 第263章累得直喊娘 被点了名的三皇子,擎,这会儿正灵巧如迅敏的幼兽,倒挂在靠近窗口的垂帘后,一副随时准备溜之大吉的姿势。 对于父皇的怒斥,他充耳不闻。他可没有小一岁的景宸那么笨,刚被鞭打,又被挨训,只有倒霉鬼才会去认错。 “你当朕没有发现你是不是?逆子,滚过来!”阿斯兰怒火三丈地咆哮,养这一群孩子,他整天如此暴跳如雷的,真的会折寿十年。 他怒吼震耳欲聋,伊浵也被吼得一颤,从他的衣服底下探出头来。 “阿斯兰,消气,消气,气大伤肝……”她忙坐到他身边,为他拍着心口顺气,“一点小事,犯不着气成这个样子,再说,孩子们调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胸前娇软的柔夷轻抚,拂去他的怒火,他侧首对趴在自己臂膀上小鸟依人的她嗔笑,“你不是生气他们偷看么?” 他倒是不在乎孩子们看到什么,只是不喜欢有人打断他们的独处罢了。他火气大,都是因为她的羞窘。 “在皇宫里到处爬房梁,是没有路走了吗?学的那些礼仪都被狗吃了?”他厉声呵斥两个小人儿,“朕看你们挨的鞭子太少,都给朕跪好!” 擎只得硬着头皮飞身过来,和景宸捏着耳朵,端端正正跪下来。 两人收到伊浵严肃的眼神,忙俯首认错,“父皇息怒,儿臣再也不敢偷看,也不敢爬房梁了。” 阿斯兰这才接过伊浵精心调配的蜂蜜果茶,猛灌了一口,口中酸甜的味道惊喜炸开,清爽酸甜,心口的那股火气荡然无存。 他讶异含着那一大口果茶,滑稽地鼓着腮帮子,诧异看向伊浵。 她凤眸狡黠含笑,妩媚对他轻眨,“夫君,茶好喝吗?” “嗯!” 事前他还以为茶壶里是平日喝的龙井,大热的天,再喝热茶,越喝越热,早就腻了。这冰镇过的蜂蜜果茶,正巧对上他的胃口。 他咽下口中的果茶,一口气把一整盅茶都喝光,啧啧……每一口都是惊喜,苹果,凤梨,葡萄肉,蜜桃……细碎的果肉入口即化,让他忍不住又给自己斟满一盅,把惩罚两个小鬼的事搁在一旁。 跪在地上、捏着耳朵的两个小家伙,也不禁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向罗汉榻矮几上晶莹剔透的菱花水晶壶,里面装的东西像极了茶水,但是,父皇可从没有在喝茶时,有那种愉悦的神情,他们也忍不住吞口水。 “母后,儿臣也渴。”景宸舔了舔小嘴儿,可怜巴巴地望着伊浵。 伊浵正要给两个倒果茶,水晶壶上却霸道按下一只大掌。 她哭笑不得,“阿斯兰,这东西多着呢,喝完我再去拿给你。” 不巧,这一壶是他的,而且,是她亲手为他弄的。他把手上的茶盅递到她唇边,“我们喝,有错的只能受罚之后才能喝。” 伊浵气结娇嗔,借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见两个小家伙直吞口水,顿时母性泛滥,于心不忍。 “阿斯兰,你要罚他们跪多久?” 他凑近她耳边,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跪到你把刚才的尴尬忘记,再也不在乎为止。” 他可不希望刚才的事,在她心底留下什么阴影,免得两人亲热时,她被蛇咬过似地,畏首畏尾,无法尽兴。 伊浵窘迫抿唇,红云从双颊蔓延到耳根,她侧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家伙,“你们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两个小家伙这次学乖了,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只看到父皇的背。” 伊浵惊魂初定似地按住心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母后原谅你们了,起来吧,和父皇一起喝果茶。” 两个小人儿顿时兴高采烈,景宸手脚并用地爬上罗汉榻,给擎让出外侧的空位,哥俩并排坐好,忽闪着水灵灵的眸子,盯着那一壶果茶,馋虫在小肚子里鼓噪不停。 砰——砰——两个茶盅搁在哥俩面前,哗啦啦,果茶倒进来,却——每人只有半盅。 两个小家伙看向对面那慢慢一大盅,顿时小嘴儿往下耷,幽怨抬眸,看向他们小气吧啦的父皇,期望他慷慨地把他们的茶盅填满。 “干什么瞪着父皇?”阿斯兰绷起脸,俨然一个占壶为王的霸主,“嫌少?” 两个小人儿满心不服,嘟着小嘴儿猛点头,父皇喝了好几杯,就给他们这么一点点,还不够塞牙缝呢! “贪心鬼,那干脆不要喝了!” 见他大手伸过来,两人慌忙抱住自己的茶盅,佯装很满足地喝起来,就算只有两口,也比一口都喝不到的好。 “这就对了,喝到口中,才是自己的,一味贪多,可能一口都喝不到。” 两个小家伙恍然大悟,相视而笑,“原来父皇是和我们开玩笑!” 阿斯兰神情这才舒缓,绿眸含笑,拿起水晶壶,仍是各给他们倒半杯。 “说吧,进来做什么?不喜欢新太傅?” 擎说道,“景宸弟弟说要回血族,他不敢一个人进来对父皇和母后说,所以,儿臣就陪着他进来了。” 这分明是畏惧那四位古怪严厉的长辈,一个想临阵脱逃,一个则是假公济私地躲避。伊浵将冰镇水果分到三个小盘子中,给他们每人一盘,不动声色,全权让阿斯兰做主。 阿斯兰却并没有马上开口,绿眸幽深地俯视着两个巴望瞅着他的小家伙,佯装沉思,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景宸紧张握着拳头,胖乎乎地小手里,溢满了粘湿的汗。父皇沉默的时候,好可怕呢!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就想开口说自己不要回家了。 回去那边,他那个吸血鬼父王和人类母妃整天粘在一起,也顾不上他,只把他丢给一群下人照顾,他倒是不如留在这边,和哥哥姐姐们在一起,他每天都很开心——只,除了那四个可怕的新太傅。 擎更是比景宸还紧张,父皇威严的眼神,明显停留在他身上更多一些,好像是他撺掇弟弟回血族一样。 不过,弟弟不高兴被那几个老怪物教导,他是有说了那么一句,不高兴他可以回家,他真的真的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两个小家伙各怀心思,紧张地满头冷汗,小脸苍白。 阿斯兰这才开口,“景宸,父皇问你一句话。” “是,父皇。”景宸小鼻翼动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 “严师出高徒,你可曾听过?” “儿臣听过,银影太傅有教过。” “在血族那边,你父王和母妃对你严厉吗?” “他们不管儿臣,父王只关心母妃有没有好吃的,而母妃则只关心府里的厨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总之,他那个家,每天都围着吃的,喝的,玩的打转,而其他时间,父王都专注政务,压根儿都懒得理会他这个小不点。 伊浵从旁摇头失笑,这小家伙儿不知道的是,他的母妃又有了两个月身孕,而花暝司当然只顾得爱妻,不顾儿子。单看花穗姬和花煞便知,那个吸血鬼,并不擅长教导孩子。 她当初正是担心花暝司会把景宸教导成第二个花穗姬,才与阿斯兰商讨,认景宸为义子,让景宸时常到皇宫来长居。 阿斯兰又对景宸问道,“景宸,你希望有人管你,对你好吗?” “是。”他好羡慕哥哥姐姐们,有父皇和母后疼着爱着。虽然,父皇总是好严肃,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父皇是因为爱他们,才如此严厉。母后还会教他们唱歌,画画,还牵着他的小手,去花园里认识生长在花下的小虫子。若是在血族,恐怕没人会理会他,那些吸血鬼都好冷漠。 阿斯兰把他抱到怀中来,半拥着他,又给他倒了半盅果茶,放在他的小手上。 “那么,景宸想不想学会皇祖父那样的盖世武功?当然,还有皇外婆神奇的医术,皇外公高深的棋艺,还有师公深厚的内力。” “当然想。” “如果你回去你父王和母妃身边,就什么都学不到了。”阿斯兰耐心地把决定权给他。 被呵护的安然与幸福,让景宸忍不住贪恋,他坚定地说道,“儿臣不回家了。”父皇怀里好温暖,他喜欢这样坐在父皇的腿上。 擎佯装事不关己地捧着茶盅,喝着自己的果茶,小耳朵却竖得倍儿直,父皇的每一句话都听在心里。 见景宸放弃回家,他不禁一阵扼腕,还以为自己可以陪着景宸一起去血族玩玩呢,美梦全都泡汤了。啧啧……小娃儿就是小娃儿,就算比他小一岁,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娃儿,父皇几句话,就把他哄得团团转了。 “擎?” 听父皇点了自己的名字,擎忙放下茶盅,正襟危坐,一双墨绿的眸子不敢再鬼灵精怪地乱转。 “吃完水果,带弟弟去师公那边,不得有误。” “是,父皇!” 见家庭会议告一段落,伊浵适时开口,“来,快吃水果吧!”她柔声提醒道,“景宸不可以多吃哦,呆会儿母后命御膳房给你调配果味儿的血喝。”这个混血的小吸血鬼要仔细照顾才可以,虽然他能吃人类的食物,却也很容易伤了肠胃。 景宸忙有板有眼地俯首谢恩,“儿臣谢母后。” 伊浵和阿斯兰相视而笑,这些小家伙儿,乖巧时,叫人心儿又软又暖,调皮捣蛋时,偏叫人哭笑不得,火冒三丈。 他们夫妻在教导孩子时,有点手忙脚乱。 四位不苟言笑性情古怪的新太傅,却有奇招,让五个小家伙再也没有恶作剧的机会。 而这样的奇招便是,将五个家伙分开,一对一轮转教导,如此,五个小人儿没有机会凑在一起商讨坏招数,也便没了机会惹是生非。 第一日。 昊皇子被派到穆项忠身边学棋艺。 他身为皇长子,与生俱来一股身为老大的尊傲,让他在长辈面前,不得不摆出一副“长兄”的楷模样子。 他一向钦佩皇外公的无人能及的睿智,父皇母后又一番严慈参半的课前训导。因此,他坐在穆项忠面前时,俨然是一个美若仙童的乖宝宝。 这也让穆项忠颇感欣慰,对他赞赏有加,祖孙俩一整天相处都很愉快。 嘉公主则是自告奋勇,跟随皇甫乐荻学医。 娇俏的小丫头笃定,自己是几个孩子中,最得皇外婆喜爱的。平时她捉弄人时,就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毒药来尝试,她与皇外婆,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的知己。 所以,四个古怪的太傅摆在面前,她宁愿选择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作为开端。若是与皇外婆聊得投机,她还可以追问很多父皇母后不会回答的“敏感”问题,以解憋闷了好久的疑惑。 诸如关于选择“试验”品的问题,“皇外婆,如果我想选择囚犯做试验,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们早晚都是死,死前为医术贡献一点,有何不可?”皇甫乐荻仍是女王的口吻,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最好是征得你父皇和母后同意!” 水灵灵的绿眸眨呀眨,嘉公主小手托腮,瞅着皇甫乐荻在桌案上摆放各种药草,又问道,“皇外婆,在御花园最南边宫苑里,有个很特别的囚犯,我可以用他做试验吗?” 皇甫乐荻手上的动作一僵,只当没有听到这个问题。“现在,我们来辨别药草,认识它们的药性。” 小丫头小嘴儿巴巴地继续八卦,“听说那个人是母后的前夫,是不是真的呀?为什么父皇没有杀了那个人,却只是将他囚禁呢?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去看过,父皇和母后好像都把他忘在那边了耶,那个人不是好可怜么?” 砰——皇甫乐荻猛地一拍桌子,“丫头,要么去门外跪着,要么给我认真学,你自己选!” 娇滴滴的嘉公主小脸拉长,“皇外婆,我以为我们俩是无话不谈地知己哩。” 皇甫乐荻冷哼,“美人和美人永远都成为不了知己。” “为什么?”这个解释好奇怪呢! “因为你嫉妒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风华绝代,我嫉妒你年轻的叫人发指。” 呜呜,皇外婆的样子好可怕,哥哥说她是狼外婆,真的好贴切。 “我还是认识一下药草好了。”她宁愿和药草做知己,而且,她决定,明天去师公那边,也不要再来这里。 擎皇子则比嘉公主更不幸,他百般不愿,却还是被他霸道的父皇,安排在最恐怖的血族王身边。 宫苑里繁花似锦,烈阳当空,血族王却不同于常人的轻薄装扮,一身厚重的艳红披风,满身迸射着一股冷酷冰寒之气,仿佛死神一样,就连阳光都从他身边躲着投射而过。 “小鬼,你该怎么称呼我?”他低沉开口。 “天下无敌第一美男子。”擎战战兢兢地回答,勉强不让两条小腿儿打颤。 血族王无声扬起唇角,对这个尊称颇为满意,“那么,你想学什么?” “父皇让孩儿听……听您的。”他觉得好奇怪,血族王这样戴着厚厚的连衣帽,完全遮住脸,一点都不热吗? “你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能总听别人安排。” “那……就先学轻功吧。” “为什么?” “如果有人欺负我,我可以先逃跑。” “堂堂男子汉,就只想着逃?” 被那双恐怖的血眸一瞪,擎差点哭出来,“那个……要么学内力?这样我有内力护体,不怕被人打。” 血族王弯身,挑眉,阴冷地问,“小鬼,是有多少人要打你?你要一口吃成个胖子么?天底下可没有捷径!” 小家伙无奈地呻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行?他一番思量,退而求其次,“呃……我还是先学几个简单的招式好了,父皇说,学武要循序渐进,从最基本的做起。” “这还差不多,现在就练马步吧,蹲好!” “啊?马步?孩儿要练一整天的马步吗?” “怎么?你有意见?” “孩儿不敢。”擎认命地蹲好马步。 血族王见他无精打采,摇了摇头,摆正他的小腰板,在他两腿之间竖了一炷香,便去殿内纳凉了。 香火燃的旺,只怕要烧掉他的“香火”了。“呜呜,这……这是要做什么呀?天下无敌第一美男子,香好烫,会烧到我小弟弟。” 等了半晌,殿内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尊贵的擎皇子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呐喊着,父皇母后救命呀! 他坚持不住了,好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下,可就怕往下一坐,会被那支比他手指还粗的香烧到小屁屁。 擎的遭遇,尚且不算最悲惨的。 小公主懿和小王子景宸,这对儿素来不睦的小冤家,去了灵铸老怪的寝宫。他们尚未开始课业,便为了争抢离灵铸老怪最远的那张椅子,吵得不可开交,两个小家伙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忍让,这便要打起来。 灵铸老怪怒不可遏,却不罚他们跪,不罚他们站,而是罚他们打扫后花园的落叶。 师公这一定是在开玩笑,后花园里有上百株不同类的花,花下全都是落叶和花瓣,以他们的五短身材,就算打扫几十年,也打扫不完呢! 不过,既然师公命令已下,自是不得违背,两个小人儿一人怒目相视一眼,丢给对方一声冷哼,背着一个小竹篓,硬着头皮忙碌起来。 不过片刻,两个小家伙儿便累得直不起腰,直嚷着要找娘。 灵铸老怪一招回旋掌,将一大片花下的落叶聚拢成一撮,累瘫在地上的小冤家顿时眼前一亮,“师公好厉害!” 灵铸老怪坐在花园凉亭内开口,“想不想学?” 俩人儿异口同声,“想。” “想就到亭子里来,搁下竹篓,盘膝坐好,先练习凝神吐纳。” 一对儿小冤家早就被折腾得没了脾气,一听到可以坐下,顿时如临大赦,忙打起精神到凉亭内搁下小竹篓,在早已备好的软垫上盘膝做好。 懿公主不解的问,“师公,什么是吐纳?” 景宸对她做了个鬼脸,“笨,吐纳就是呼吸。” “呼吸还用学吗?”小丫头做了个呼吸,“师公,我会,这个不用学。” “你那顶多叫喘气儿!”灵铸老怪也盘膝做好,“闭上眼睛,放空脑海,气沉丹田。” 懿公主又不懂了,“师公,哪里是丹田?”见景宸又皱着小鼻子,不屑转过头来,“怎么,你又要说我笨?你知道丹田在哪吗?你说呀,你说呀,我就不相信你会知道。” 景宸被说恼了,随手在肩上一指,“丹田在这里!” 懿公主冷哼,“错啦!我看你是自作聪明,不知道还乱说,丹田在腿上。” 景宸小脸儿涨红,“我说对了。” 懿公主与伊浵如出一辙的鹅蛋脸上,满是愤怒与不服,在她眼里,景宸压根儿就是个只懂与她作对的笨弟弟。她嚷回去,“错!” 景宸更大声,“对!” 小丫头仗着自己声音尖细,更高声地嚷道,“错!” “对!”呜,可怜的景宸就快破音了。 灵铸老怪哭笑不得,唇角都在不自然地抽~搐,就连教导小时候的阿斯兰,他也不曾遇到这样棘手的状况。 他怒声呵斥,“都给我闭嘴!你们都错了!”他强压着怒火说道,“丹田在脐下三寸,气沉丹田,炼精化气,是积累内气,以成内劲。现在,你们都跟着师公说的做。” “是。” 于是,第一天结束,五个小人儿返回瑶华宫,却皆是神情惨淡,无精打采,如蔫了的花儿,累极倦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温馨奢华的偏殿内,晚膳已经备好,阿斯兰和伊浵正坐在主位上有说有笑。 见他们进门跪下,一声不吭地行了礼,夫妻俩神情微变,疑惑瞅着五个孩子,不明白他们这一天经历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让他们没了那股子精力充沛的调皮劲儿。 平时他们打打闹闹,忽然这样安静,反而让夫妻俩不太习惯。 五个小家伙洗过手和脸,坐到餐桌前,等着阿斯兰下令用膳。 阿斯兰挨个打量过他们,忍不住问,“今天都学了什么?昊,你先说。” “皇外公只教儿臣认识那些棋子,还有棋盘。”学棋真的好没趣,不过就是黑子和白子,和一片格子,有什么好看的?! 阿斯兰点头,学棋是要这样的,“嘉,你呢?” “一些乱起八糟的药草。”嘉言简意赅。 伊浵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擎,你进来的时候怎么两条腿在打颤?今天那位天下第一美男子教了你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让儿臣蹲马步,还在儿臣胯下弄了一炷香,害得儿臣动也不能动。母后,儿臣再也不要练马步了。”擎就近扑倒伊浵怀里撒娇。 本文来自看书罓小说 第264章 吃醋狼王与五个小人儿 第264章吃醋狼王与五个小人儿 擎的遭遇让昊和嘉暗暗唏嘘,不禁庆幸自己没有被指派在恐怖的血族王身边,不过,若是这样轮流学下去,他们也将厄运难逃了! 但是,有人却觉得擎的遭遇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边是懿公主和景宸。 两个白天吵得不可开交的小家伙倒是默契十足,也跳下椅子挤过去,愣是仗着自己排行小幺,你推我搡,把擎给挤出了伊浵的怀抱,懿霸占最好的位置,景宸则不肯想让,却偏推不开比自己大一岁的小狼女…… 伊浵只得把他们都抱在怀中,但是,一山不容二虎,俩个小人儿在她怀里仍是又吵又闹,还好阿斯兰就近抱了景宸过去,才平息干戈。 懿嘟着粉嫩透红的小脸儿,宛若可口的水蜜桃儿,一双眸子却英气尖锐,挑衅对景宸做了个鬼脸,一副旗开得胜的姿态,胖乎乎的小藕臂霸道缠住母亲的脖子,鼻音浓重的娇憨说道,“母后,儿臣也不想跟着师公学武功了。” 伊浵帮她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揪扯弄乱的小花裙,随口问,“为什么呢?师公虽然脾气古怪,可武功高强,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的想拜你师公为师呢。” “哼,爱谁拜谁拜去,儿臣可不稀罕那个古怪的老头儿!”懿公主好不委屈地说道,“师公今儿一整天就教我们喘气儿了,把气儿弄到肚子里,再从肚子里弄倒别处,来回折腾,累得儿臣头晕眼花的,都认不清东南西北了。” 昊在桌子另一边好奇地皱起小眉头,“懿儿,把气儿弄倒肚子里?是要练蛤蟆功吗?” “如果蛤蟆功就好了,师公只教我们‘气沉丹田’。”景宸悻悻地嘟着小嘴儿,超脱年龄地叹了口气,白费了一天,还扫落叶,吵架,他快累死了,完全不像父皇说的那么好。 阿斯兰和伊浵会心一笑,并没有对他们一天的学习评价什么,只命令,“吃饭吧,吃饱都去沐浴,早点睡,明天继续学。” 嘉公主好不情愿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鱼肉,“父皇,儿臣还要去皇外婆那边吗?” “当然要去。不过,如果你们端正态度,尽快学好他们的所有本事,父皇会考虑给你们换太傅。” 擎忍不住怀疑,“父皇,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父皇什么时候骗过你们?”阿斯兰笑得慈爱无害,墨绿的眼眸神韵内敛,却又不失威严霸气,天生有着叫人笃信不疑的魅力。 五个小家伙这才来了精神,原来,还可以换太傅呐!太好了!他们也并没有落在地狱里,希望还是有的。 一改刚才的无精打采,他们又有了精气神儿,开始狼吞虎咽的认真用膳。 伊浵给孩子夹菜,提醒他们慢点吃,忍不住娇嗔斜睨了眼阿斯兰。 亏得孩子年幼天真,才信了他的话。这些小不点自然不知,那几个古怪的长辈有的是出其不意的绝顶本事,恐怕他们花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可能全部学完。 就像现在,阿斯兰不但每日都要修炼灵铸老怪的独门绝学,她也要每日跟随穆项忠练武功,还要随皇甫乐荻学医术,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更换太傅这一说,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有朝一日,孩子们明白事理,恍然大悟,恐怕会对他们的父皇恨得牙根儿直痒,却又不得不感激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他们毕竟才四五岁,若在现代,这般大的孩子正在幼儿园里玩得不亦乐乎呢,他们却整天这样疲惫地学艺,难免心理抵触,也失了童年的快乐。 她得好好想个法子,让他们舒展身心,解压解乏才可以。 晚膳刚过三分饱,伊浵夹菜给阿斯兰,柔声说道,“阿斯兰,我想在皇宫里种一片果林。” 果林?五个小馋猫交换眼神,忍不住想赞成母后的提议,反正御花园里那些花草他们也看腻了,不能吃也不能玩,就连逛园子,也不能伤了那些娇弱的花花草草,实在无趣。若是有一大片果林,他们不但能爬树摘果子吃,就算在树下跑来跑去捉迷藏,也不用担心会弄伤了树木。 阿斯兰却不同意,“殿顶的琉璃花房内种了那么多兰花,你每天都费心照料,还要忙孩子,连武功,弄医术,哪有那么多时间种果林?”她每天陪他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他不想让她再耗费时间忙别的。 她按住他搁在桌沿上的大手,让他放心,“不是我来打理果林,是孩子们。” 不是她就好,这些小不点精力旺盛,忙一忙强身健体也不错。不过,“他们哪懂得这些?” “他们跟随太傅每学五天本事,便拿出两天来种果林,若是不懂,可以派精通的园丁帮忙。” 阿斯兰挑眉,这才听出一点头绪,她压根儿是心疼孩子,不想他们太累,才想出这个点子。“每隔五天,有两天休息?” “对,就叫双休日。”伊浵疼惜地环看过五个孩子,明媚的笑颜里有着身为母亲的慈爱与骄傲,“他们有得玩,有的忙,有的折腾,乐趣无穷。不过一年,树上长了果子,还能自给自足。当然,果树开花的时节,皇宫里也多一份美妙的风景,让狼王陛下您欣赏。” 她一番横竖左右的分析过,让阿斯兰没有理由拒绝。 皇宫里的空地多着呢,这五个小恶魔一闲下来就使坏,不如由着他们去忙果林。 “既然爱妻这样说,那朕就不能做坏人了。双休日的事从下个月初一开始,至于果林,御花园西边一片空地,就在那边种果林吧。” 伊浵挑眉对五个早已经有些兴奋的孩子说道,“你们还不快谢父皇恩典?!” 五个小家伙甜甜地漾出笑来,异口同声地喊着父皇谢恩。 阿斯兰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大手反握住娇软的柔夷,与她十指相扣。点子是她想的,双休日是她定的,最后却让孩子们来感激他,这女人的心思千回百转,都是为了让孩子们少怕他一些,也让他和孩子走得更近一些。这样的她,让他怎能不爱不心疼?! 这一晚,倦极的五个小人儿沐浴之后,躺上各自的小床,一贴上枕头便睡得酣畅黑甜。 而正殿寝殿的纱帐内,春光旖旎,娇嚷莺啼缠绕在低哑粗犷的喘息里,暧昧深浓。 沉溺鱼水之欢的夫妻俩恣意纵情,再也不必担心会有不速之客来打扰。 欢快忙碌起来,日子总是飞快。 阿斯兰命人移植栽种的果树经过悉心打理,长势极好,有随土移植过来的果树,甚至是结着果子的,累累硕大,叫人看着惊喜不已。 伊浵担心她的醋坛夫君不悦,倒是鲜少到这边来。 孩子们玩闹时,父母在一旁管东管西,他们也不得尽兴。 所以,她闲暇的时间,都放在了御书房,与阿斯兰如胶似漆,恩爱更胜从前。 五个小家伙每次从太傅那边返回,便邀约了一块儿去果林瞧瞧,或者给果树浇浇水,或者寻找在果林中定居的鸟儿,或者玩玩捉迷藏……有时,他们也会拿来画架撑好,用母后教导的方式,选取一片景致作画。 一个月过去,轮转交替,昊又到了穆项忠面前学棋艺,他已经能够在棋盘上与穆项忠周旋几步;而嘉公主则又不幸地垂头丧气,到了与她不能做知己的皇甫乐荻面前,不过,她记忆力惊人,那些药草的特性她大都听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擎的马步也有进益,被血族王改成了倒立,而懿和景宸这对儿一日不吵,就闲得发慌的小冤家,内力也初有成效,已经能在灵铸老怪的指导下,用内力催动落叶。 这一日,嘉公主学得有点心不在焉,被皇甫乐荻好一顿训斥。 她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满脑子里尽是对御花园南边那处宫苑里特殊的囚犯的好奇。 传闻那个囚犯是个俊雅不凡的人呢!他会有父皇那么美么?他也是狼人,定然力量强大! 听说他还曾经是皇帝……被关了这么多年,那家伙怎么就不飞出那座宫苑出来走走? 宫人们说,父皇在与恶毒的多蒙太后针锋相对时,把母后安置在一处船上,那艘船却被这囚犯偷袭,他竟杀了船上所有的狼人,妄想把母后带走……由此看来,他一定是个很痴情的男人。 宫人们还说,那囚犯的全家被皇外公都杀了,他父亲还变成了一个吸血鬼,啧啧,好可怜呢! 宫人们还……还说,那个人被五凤前太后收养,不是皇子的他,愣是坐上了五凤皇帝的龙椅,他一定经历过不少耸人听闻的宫廷内斗,若是能有幸听一听那些故事就好了。 小丫头被高涨地好奇心折磨,茶饭不思。 在离开皇甫乐荻的药房之后,再也憋不住,她邀了兄长和弟妹一起过去——就算闯祸,她也不想一个人担着。 她兀自认为,这应该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不是有祸同闯。 这座特殊的宫苑外,并没有杂草丛生,也没有落魄不堪,相反的,宫人们每日必要清扫这四周,以及里面的院落,而朱漆的铆钉宫门,也被擦拭的铮亮如新。 奇怪的是,门前,却并没有守卫。 五个小人儿不禁疑惑不解,这里面的人到底是个囚犯,为何父皇不派守卫? 五颗小脑袋挤在门缝上,往里面敲了敲,却不经意地看到一个红衣身影从殿内走出来,她阴冷地朝殿内嘲讽一笑,啐了一口,“不识抬举!”便拉上披风宽大的连衣帽,遮挡住苍白娇艳的瓜子脸,飞身越墙而去。 五双眼睛诧异不解,纷纷从门缝上缩回脑袋。 “那个女人是谁?竟然可以无声无息地进出皇宫?”昊漂亮的眉头皱起。 “会不会是那个囚犯的相好?”嘉猜测。 擎摇头,“你不是说,囚犯是母后的前夫吗?他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女人?” “这也不一定呀,书上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爱而不得,肯定会移情别恋。”懿一副很精通感情的样子。 不幸,每天与懿针锋相对的景宸正巧熟悉那个红衣女子。 “那个女人……我认识!”景宸犹豫开口。 懿反而觉得他是故意在与自己作对,冷哼,“你撒谎,我们都不认识,你这个最小的家伙会认识吗?” “我真的认识!” “上次你还说你知道丹田在哪里,结果根本就是胡说。” “这次我真的认识!” “那个女人在白天还蒙着头,分明是一只吸血鬼。你虽然也是吸血鬼,可不一定认识全天下的吸血鬼!” “我就认识!”景宸大声说道,“她是我的姑母,花穗姬!” 姑母?正在气头上的懿公主瞪着水亮的眸子,却说不出半句话反驳。“算你这次对。” “我本来就对!” “啊!我知道了!”一向对皇宫八卦了若指掌的嘉公主恍然大悟,“花穗姬不就是贺百舅舅的前妻吗?” “既然是贺百舅舅的前妻,她到皇宫里来找囚犯做什么?”昊提出新的问题。 擎忙道,“要不要去禀报父皇?” 昊可不同意,“你想死呀?这里是禁地,如果告诉父皇,我们会被重罚!” “那要怎么办?”景宸不禁有些担心,“我姑母好坏的,她经常打骂下人,还在府里弄酷刑。王府里的下人说,姑母不肯依照律法生活,还偷偷地抓捕人类,有好几次,她还想吸我母妃的血。后来,父王很生气的惩罚她,把她囚禁在棺材里半个月,还差点死掉哩!花煞叔父磕破了头皮,父王才放了她一命。” 几个小伙伴听得惊心动魄,脸色发白。 一向负责想计策的昊却神情淡定的不像个孩子,他略一沉思,说道,“景宸,你悄悄地去找银影将军,他是负责秘密守护皇宫的,你就对他说,你感觉到花穗姬在皇宫的动向,然后再对他说花穗姬在血族的坏事,这样银影将军便会彻查这件事,呈报给父皇了。” “可是,银影将军在‘客栈’,那里面好多杀手,而且,我……我也不认识去‘客栈’的路。”景宸心里发怵,不敢自己深入龙潭。 擎自告奋勇,也一向是他负责保护景宸。“我陪你去,我曾经跟父皇去过那边,那些杀手我也认识。” 昊同意,“擎,你和景宸去‘客栈’,懿儿,你在这边把风,我和嘉进去看囚犯。” 懿不同意,她才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呆在这条阴森森的小路上。 “我也要跟擎哥哥和景宸去‘客栈’。”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265章 特殊的囚犯 第265章特殊的囚犯 小懿儿对门那边的囚犯压根儿就没有兴趣,只想借机去“客栈”里一睹那些顶尖高手的神秘风采。尤其是做过太傅的银影将军,可是她最崇拜的人物呢!虽然平时有损招时,她对银影将军做了不少坏事,可她知道,那位银发将军并没有讨厌她。 身为兄长的昊,拗不过这位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以防她撒泼哭鼻子,只得点头答应,“你去吧,反正这边没有人经过。” 任务分派好,三个小的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昊和嘉胆大包天地查看过四周的动静,确定无人,才谨慎地翻墙而过。 院子里青石板铺就的路,因为常年清扫,被磨得平滑如镜,两旁种的是寻常的月季,白的,红的,粉的,点缀了荒冷的庭院,这里丝毫不像是一个囚笼,却还是叫人觉得阴冷。 胆大的昊走在前面,嘉虽然是带头的那个,却紧张地不敢往前走。 她紧抓着昊金黄的小锦袍,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哥,里面那个囚犯,会不会吃了我们?他也是狼人呢!” 昊被她扯得迈不动脚,强硬拍她的小手,“笨,看到苗头不对,马上逃,知道吗?” 越往前走,嘉越觉得害怕,“他有没有被锁住?” “我哪知道?我又没来过。” “哥,我好怕,要不然……你先进去看一眼?然后我再进?” “胆小鬼,可是你要来看囚犯的,怎么反而不敢进?” “人家真的好怕好怕好怕……”那座宫殿里黑洞洞的,看上去像是能吞噬人的魔窟一样。 昊气结摇头,“你是狼人耶,怎么胆子比蚊子的胆子还小?” “蚊子也有胆子吗?” “懒得跟你废话,不敢进就在这边等着,我自己进去。如果一盏茶的时间内,我没有出来,马上离开去给父皇报信。” “是,知道啦。” 没有了嘉的拖拽,一向喜欢探险的昊,反而脚步轻快了许多,不过,他可不是没有防人之心,怕受到伤害,他从靴筒里取出父皇送的小匕首握在手里,又转头看了眼战战兢兢站在院子里的嘉,果决进入殿内。 这里面的装饰虽然有些破旧却也算整洁。 桌椅被擦拭的发亮,墙壁上挂满了字画。那些字苍劲有力,让昊觉得眼熟。 这不是母后以前的笔迹吗?他在母后的书房里看过她以前的手札,上面的字,和这些字的好相似呢,不过,这两年,母后的笔迹越来越像父皇的。 而这殿内的每一幅画上,那惊艳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倾国倾城的母后,或笑容嫣然,或颦眉沉思,或怅然侧望,或欢喜大笑,她的喜怒哀乐,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画上走下来一般。 昊一边走,一边到处查看,却发现殿内并没有人,更没有所谓的囚犯。 但是,花穗姬从这边离开时,分明朝殿内讽笑,说明那个囚犯就在殿内。 直到,他进入内殿,看到大敞的窗子,脚步一顿,不禁暗惊。“不好,嘉儿有危险!” 站在院子里等得心焦的嘉公主,朝着殿内探头探脑,小心肝儿忐忑不安,不禁后悔来这里。 她把白嫩的小手在嘴边做成小喇叭,压低声音小心的叫道,“哥,哥……那人有没有被铐住呀?哥……” 正在她一口气喊完,憋得两眼发黑时,却感觉——头顶的夕阳一暗。而她面前的地面上,被夕阳投射过一个冗长浓重的黑影,就在她小小的影子旁边。 她惊得一僵,忙转过身,却并没有看到一个全身发臭,一闪褴褛,落魄不堪的囚犯。 相反的,映入她眼帘的,是个一身藏蓝锦袍的俊美男人,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乌发高束,五官深刻,脸庞宛若刀裁,眼尾上扬的凤目透出一股危险的清冷,打量着她,神情里还有那么一丝惊愕。 他高大的和她尊贵的父皇不相上下,只不过,这个人忧郁之气太沉重。 他手脚上并没有锁链,也全然不像是个囚犯,甚至囚犯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根本是一种侮辱。 嘉小小的心思一时间千回百转,惊讶盖过了恐惧,“我……我和哥哥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们是……是……” 凤伦并没有在意她的擅闯,他凝视着她,恍惚间看到了年幼时的伊浵。 那时,他被穆项忠收为徒弟,经常出入丞相府。而年幼的伊浵,被丞相府的大夫人打骂责罚,唯唯诺诺,躲躲藏藏不敢见人,仿佛受伤的小动物。 他尊贵为皇子,被宫人们拦着护着,无法靠近去解救她,而穆项忠也对被受罚的亲生女儿视而不见…… 他有时会忍不住想,如果那时他勇敢地站出来解救伊浵,他们定会成为青梅竹马的恋人,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而那时的伊浵,境况堪怜,像是一只生活在狮爪下的小猫,瘦弱的不像样子。 她没有这小丫头的光鲜明丽,也没有这样健康蓬勃的朝气,眼底只有绝望。 而且……伊浵的眼睛是偏黑的褐色,这个小丫头却有一双纯净的墨绿色眼睛。 她粉色的小锦袍上绽放着精绣的淡紫色兰花,衬托得娇美的小脸越是可人,占了半张脸的绿眸小心地忽闪忽闪地打量着他,却并无惧意。 这丫头身上有伊浵的影子,但是那双绿色的眼睛,却又叫人看着碍眼。那是勒金皇族精纯血统的专属标识! “你叫什么名字?”凤伦开口。 “我……我叫做嘉勒金!” “你果然是伊浵的女儿。” “是。”嘉忍不住问道,“你是我母后的前夫?你是叫凤伦对不对?” “她对你说的?” “不是,是我听宫人们说的。母后倒是从没有提起过你。” “她竟如此绝情?!”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无时无刻不隐忍思念,成全她的幸福,不曾违背誓言,踏出过这里半步,没想到,她却把他忘得彻底! 她可曾体会过他的煎熬?甚至刚才,他还拒绝了花穗姬的相助,继续留在这里……他实在太蠢,竟然妄想着那个该死的女人会感激他?! 他太天真的,一再的被骗,一再的被伤害,竟还如此难以割舍,难以忘情,老天都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吧! 心底强烈的怒火让他失控,眼前的嘉,在他眼中俨然是个刺心的孽种! 他上前一步,扯起娇小若无骨的嘉,猛然高举过头顶,无视她的惊声尖叫,这便要摔在地上…… 迎面却一个小圆球横飞过来,直撞在他的腰腹上,强悍的冲击让他向后踉跄,手上不稳,小女娃从他手上滚下来,被腾身落地的小人儿稳稳接住。 嘉吓得嚎啕大哭,惊魂未定地紧紧地抱住昊,“哇……哥,哥……那个人要杀我!” 昊超脱年龄地竖起眉头,怒喝一声,“闭上嘴,不准哭!” 嘉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儿,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那个人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危险,为什么突然要摔死她?!这种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人,真的好恐怖呢! 昊把她放下来,无惧地迎视凤伦的打量,老气横秋的呵斥,“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一个囚犯,胆敢伤害我雪狼王朝的公主殿下?活的不耐烦了吗?” 这小小的人儿狂傲的口气,这凌厉桀骜的眼神,还有这股子别人学也学不来的天生的霸气,都像极了该死的祺尔钦勒金! “一双儿女,当真是一个‘好’字!她倒是幸福了!若我的孩子能顺利降生,比你们还要大几岁呢!” 凤伦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心灰意冷,双眸却变得森冷煞亮,宽大的手掌在袍袖下也变得狰狞尖利。 “她无情,就休怪我无义!杀了你们这两个碍眼的孽种,我再去杀祺尔钦,杀穆项忠……让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昊见他杀气迸射,忙把吓坏的妹妹护在身后,他勇敢地握着小匕首,怒声警告,“你敢伤害我们,我父皇绝不会饶过你!” 殊不知,这稚嫩的童音,却并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好啊,就让祺尔钦来找我复仇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这几年的功力有什么进步?!” 当年,祺尔钦要杀他,伊浵求情,让他保住性命,并依居于此为代价,免去牢狱之苦。 他立下誓言,再也没有走出过这道门。在渊也被允许每月来探望一次,他所有的时间,不是用来思念她,便是闭关练功,阅览群书。他不相信,自己会斗不过祺尔钦! 朱红的铆钉门突然被推开,一袭清雅的湖水绿曳地纱袍划过门槛…… 凤伦正要抬掌杀了面前一对儿娃娃,他敏锐嗅到熟悉的淡雅兰香,壮伟的身躯陡然一僵,转头看去,入门来的银发高绾的倩影,正是他日思夜想的。 他的杀气散尽,怔怔看着她进门来,一步一步……经过他,牵住一双儿女的小手儿,兰花妆点缀的倾城俏颜,淡雅脱俗,有着他从未见到过的母性的慈爱与疼惜。 “母后,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乱闯。”嘉主动承认错误。 “可有受伤?”伊浵没有看到她娇小的身躯上有血渍,却又怕有什么伤痛隐藏在什么她看不到的部位。 “那个人要杀儿臣,儿臣没有受伤,是哥哥救了我。” 伊浵赞赏拍了拍儿子的结实的小臂膀,“你将功补过,母后不再责怪你,下不为例。” “是。”昊也知道,自己不该领着妹妹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我们走。”伊浵牵住他们,不曾看凤伦一眼,径直朝大门走去。 “站住!”凤伦终是忍无可忍,“穆伊浵,你当我死了是不是?!”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266章 咎由自取 恩断义绝 第266章咎由自取恩断义绝 伊浵只当没有听到他的咆哮,一心逃离这个本就不该来的地方,拖着两个小家伙朝着大门加快脚步。 若非感觉到一双儿女有危险,而阿斯兰又去巡视军营不方便看孩子的状况,她绝不会来这座已锁住五年的宫苑。是她考虑欠妥,感觉到孩子有危险的第一时间,应该先派人过来查看动静,而不是莽撞地冲进来。 眼见着她就要离开,凤伦心里顿时发慌。 他是很想杀了她,但他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就算能下得了手,也无异于自剜心肺,香消玉殒之后,必懊悔终生。 可……如果她就这么走出他的视线,恐怕日后他再难见到她,就算他杀光皇宫里所有的人,只要她不想见他,他恐怕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穆——伊——浵!”他视线牢牢困住她柔美纤细的背影,心痛地嘶吼,“你给我站住!”他分不清自己是在恳求,还是在恐惧。 低哑的男性嗓音里暗藏着锥心刺骨的痛,绝望地叫人无法呼吸。 伊浵不为所动,嘉和昊却忍不住转头看去,小小的他们,从没有见过一个人,会痛到脸上的神情有着近乎憎恨的狰狞。 他们停住脚步,连带着伊浵也不得不在门槛前停住。 她无奈地问两个孩子,“为什么不走了?” “母后,真的是皇外公杀了这个人全家吗?如果这样关着他,是不是我们太过分了?” 昊可不是没有看出端倪,这个人的恨根深蒂固,而殿内那些字画也透露出他和母后真的曾经有过一段难以割舍的情。 “很多人都说,是外公和父皇、母后对不起他呢,他恨我们,也是应该的。”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父皇和母后没有对不起他,外公也没有对不起他……” 当年若穆项忠不那么做,自身难保,而她这个雪狼皇后可能就不会存在于世上了。有些债,有些仇,是逼不得已。 “母后,儿臣也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呢!”嘉率真地仰起小脸儿,坚持道,“母后,我们应该道歉,然后放走他,对不对?父皇和母后不是说过,做错了事要道歉并且改正吗?” 孩子天性善良,纵然被他伤害过,却还是心有仁慈。 的确,她欠了凤伦,但是,该还的,她都还了。当初两国交战,他身为丞相悖逆雪狼族,阿斯兰将他囚禁于此,并饶他一命,已是格外开恩。 “穆伊浵,你的孩子尚且如此说,你却还是当我是个死人?这几年时间,你被那个狼人改变,越是冷血无情了。” 她淡然叹了口气,说道,“凤伦,我不曾当你死,但你的行为,却能把自己逼上死路。” 阿斯兰绝不允许孩子们受到丝毫威胁与伤害,若他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定然会将凤伦碎尸万段,届时就算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救不了他。 凤伦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停住脚步,已是给了他机会。哪怕明知没有希望,只与她静待片刻,也是好的。 他不由分说,上前捏住两个孩子的肩,封住他们的穴道,强硬将伊浵扯进殿内。 伊浵挣不开手,手腕痛得仿佛已碎断,双腿也被拖得踉跄不稳。 她被他可怕的怒火吓得花容失色,“凤伦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昊和嘉吓得小脸没了血色,全身的穴道都被封住,喊也喊不出,动也动不了,欲哭无泪。刚才……他们似乎对这个特殊的囚犯太仁慈了!母后说得对,他们是小孩子,不该乱讲话的。 伊浵被推入殿内,猝不及防,她膝盖撞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手肘也被磕的剧痛,很快便有粘湿的血浸透丝袍和外罩的纱衣。 她咬牙隐忍,强自撑着站起身,却被满屋的字画吓了一跳。 那些字,那些画,是最恐怖的梦魇,每一笔,每一画,都能让她想起曾经在王府时的一切,想起那些她一直拼命想忘记的纠葛,那是她生命中最突兀最刺心的污点,她不敢去想,也不敢正视那些字画。 她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是个绝情的人。 可她若对他不绝情,就无法对阿斯兰专情。爱情里,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她没有那么多心,去分成几瓣多想别人。 她不让自己去看那些东西,低垂眼帘,冷盯着地面,无奈地说道,“凤伦,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我这几年的煎熬,就换来你这样一句冷嘲?” 他咬牙讽笑,凶狂如兽,一脚踹上门,上前来一手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近自己,另一只手铁钳似地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正视他,并仔细分辨她这几年的变化。 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仿佛与她天人永隔。 此时此刻凝视着比以前更加美艳惊人的她,却又觉得,他们昨天方才见过。 但是,她的变化这样彻底,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曾经温婉澄澈的眼神,冷得让他如坠寒冰地狱,她无时无刻不躲避着他的视线,也将他逼入绝境。 纵然他与她如此贴近,甚至一低头就可吻住朝思暮想的红唇,他却还是无法左右她的眼,更无法左右她的心,他绝望的确定,她心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她这几年,根本不曾与他思念她一样,思念着他。。 “看着我,穆伊浵!你这几年当真是过的坦然自在吗?你毁掉我的一生,自己倒是幸福美满了,是不是?” 伊浵恼怒,“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卑鄙地将自己所犯的错,强赖在我和阿斯兰头上!” “若非你当初背着我,和你的阿斯兰藕断丝连……” “住口!当初你身为皇子,身居高位,不安于本分,勾心斗角,一心夺权,为了挑衅太子,利用我达到目的,才逼迫我和你成婚。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你当初要杀了我的丫鬟,杀我的家人……我才不得不点头答应嫁给你。” 凤伦乍然无言。 “自打与我成婚,你也不曾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我随你出征,伴你左右,一心与你同甘共苦,你却与我的两个丫鬟作出不耻之事,这也是我害你的吗?” “你明知道和那两个丫鬟的事,是因为我被祺尔钦算计,他给了下了药。” “下了药就成为背叛妻子的理由吗?外面就是冰天雪地,你大可以在雪地里躺一躺,也不至于做出那种令人不齿的事!” “你……你竟然有脸拿这件事指控我?你背叛我时,你背着我私会……” “在那之前,我不曾背叛过你,是你处处怀疑我,防备我,猜忌我,我曾经喜欢你,想做一个好妻子,你却让我一再寒心。这也是我和阿斯兰害你的吗?” 他捏在她下颌上的手松开,无力地垂下去。往事历历在目,他无法否认她的指控。 “你这样恨我,我不介意。不过,你在战场上技不如人,不敌阿斯兰,害自己身败名裂,将自己陷于水火,害自己妻子于深渊,你们凤家皇朝的所有人都嘲讽巴望着你的妻子断气,笑看你的亲骨肉滑胎,这些都是我穆伊浵害你的吗?如果不是阿斯兰及时出现,我此时又岂会站在这里与你对话?只怕你连我的坟墓在何处,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的话如刀剑,一下一下,不停歇地猛刺在他的心口,他只觉得自己气血流失,周身发冷,即将死去。 伊浵清绝冷笑,这才抬眸,清澈的凤眸看进他有些恍惚的眼睛。 “就连后来,我深陷血族不得逃脱,在渊传信给你,让你你带我远走高飞,你也是抱着利用我的目的,想挟我威胁阿斯兰退兵!我不从,你便绝然将我丢弃在血族的荒郊,后来我被吸血鬼袭击,是花暝司及时出现救了我。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你说你痴情,甚至用这些字画,来表达自己一腔情意。我请问,你的卑鄙行径,就是对我的痴情么?” 凤伦张口结舌。为什么他的一番真情,在她眼里会这样可笑?那些错,他无法改变,但是,这几年,他的确是在思念着她,她不能用以前的过错,否认他对她的相思呀! “后来,五凤王朝被灭,阿斯兰没有用对待其他俘虏的方式,让你做雪狼族的奴隶,反而让你做雪狼族的丞相,他爱惜你的才智,给你和你父亲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你对他做了什么?在雪狼族最危难的时候,你通敌叛国,犯下大罪,这也是我害你的吗?你说话呀!” “……” “我为你的罪求情,阿斯兰没有杀你,没有让你入狱,只将你关在这里,让你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你却毫不留情地想摔死我的女儿,想杀我的儿子,若你对我当真有一点点爱恋,你会这样残忍的伤害我吗?” “……” 伊浵强压住怒火,又道,“你或许觉得,是我爹对不起你和在渊。可我爹却花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和心血来栽培你,来赎他犯下的罪,拿你当亲骨肉一样疼惜,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纵然你想杀他,你害他的女儿,他也不曾有丝毫怨尤。如果你觉得我爹赎罪还不够,他就在皇宫里,你可以去杀他,我相信他一定静坐不动等你下手,你完全没有必要再耍任何手段,也无需再利用那些宫人的口舌搬弄是非。” 见他神情悲痛,失魂落魄,她没有用多少力气,便推开他抓在衣领上、已经颓然无力的手。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天意,都是他咎由自取。 “凤伦,若我对一个人深爱,而不能在一起。哪怕我不确定,我会用多少时间把他忘记,哪怕我自己根本不敢保证,这辈子真的能把他彻底忘记,我也会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远远地看着我爱的人幸福美满,而不是想方设法,毁掉他的幸福。” 他总算在锥心刺骨的剧痛里,寻到自己微弱低沉的声音,“哼哼,穆伊浵,你怎么可以说的这样轻巧?” “轻巧吗?我倒是不觉得。因为真正爱一个人时,你看着他开心,你也会开心,你看着他幸福,你也会幸福。妒忌,憎恶,设计,陷害,不是爱,是肤浅的不甘,你的卑鄙行为,甚至对无辜的幼儿下手,只会让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对你失望透顶!” 她用犀利的言辞,彻底将他打垮,侧身经过他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 她扣住门把手,拉开门,不由一怔。 一身金色铠甲的阿斯兰,器宇轩昂地立在院子中央,已不知来了多久。他眼睛看着小路旁的月季,状似闲雅,状似漫不经心,听到门板被打开时,他转过头来,微笑内敛,眼底微妙的波澜,还是暴露了他的担忧。 她迈出门槛时,才发现昊和嘉已经不在大门处,他们早已被护卫和专职伺候的嬷嬷带走。 她走下台阶,阿斯兰仍是站在那个位置,也不曾往前走一步,他放心地让她处理这件事,此刻,只耐心地伸出手,等候她走向自己。 他那样的姿态,仿佛能坚持到地老天荒,让伊浵经历过刚才的仿佛厮杀一样的挣扎之后,赫然心静如水,手搭在他的温热的大手上,唇角不觉间漾出嫣然明媚的笑来。 “等很久了吗?”她开口。 “刚来一会儿。” 两人相携走出院子,他摆手命令要锁上院落的护卫,“不必再上锁,就这么开着吧。” “可是陛下,万一凤伦出来伤害皇子和公主……” 凭凤伦,还伤不了那几个孩子。 他们自是不知,自从凤伦被囚禁于此的第一日,他便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凤伦要摔死嘉儿时,若非昊及时出手,凤伦早已经被暗箭射成马蜂窝。 而凤伦第二次对两个孩子出手时,若非伊浵出现,让暗处的人措手不及,他也早已死于非命。 此时的凤伦怕是还不知,是昊,嘉,和伊浵救了他的性命。 阿斯兰命令,“这道门,以后都开着,就算他走出这道门,也由着他。” “是!” 伊浵没有对阿斯兰这样轻易放凤伦自由评论什么,她只感动于他并没有因她来这里而发怒。 “孩子们呢?” “都被带回寝宫了,那三个小的竟胆大妄为地想出宫去‘客栈’找银影,正好被我堵在宫门口。” 说话间,他这才嗅到她淡雅的兰香中,有细微的甜腻气息,那是她血液的气味儿。“伊浵,你受了伤?”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 第267章 勾心惹火 没怎么样 第267章勾心惹火没怎么样 伊浵没有停住脚步,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检查身体,不让阿斯兰认为她受了什么重伤。 刚才她的确是磕在了椅子上,伤口倒是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刺痛,裙摆的膝处有一小块儿的血渍,混杂在裙摆的刺绣上,若不仔细分辨,倒也不容易发现。 幸亏蝶袖宽大不贴身,并没有透出血污,但手肘上分明有点粘湿沙痛。怕看到大片破皮的伤口,她不敢当着阿斯兰的面撩高衣袖查看。 “小伤而已,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阿斯兰眸中闪过一丝冷厉,视线不着痕迹划过她裙摆上的那个血点,“放心,就算不是你碰到的,我也不会杀了他。” “阿斯兰……我……” 对于她的隐瞒,他并未戳穿。 “以后,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就算有逼不得已的状况,也要让护卫跟随左右,你毕竟是我雪狼族独一无二的皇后,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不容有失。” “这次是我疏忽,我不该这样莽撞行事。我答应你,不会再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这就好。”阿斯兰不肯让她再走,拉着她停下脚步,咬破自己的手指递到她唇边,以不容抗拒地眼神命令她饮血疗伤。 她拗不过他,无奈一笑,握住他的手,把他渗出血的手指含进口中,轻吸一口…… 指尖被暖热的柔滑包裹,娇软嫣红的唇瓣在指腹抿紧,花瓣大的凤眸却清亮无辜,却又说不出的妩媚…… 这极致煽情的刺激,让他心头一颤,两人缠绵床榻时,她唇瓣紧贴于他壮硕紧绷的肌肤啄吻的美妙感觉,不可遏止地陡然清晰。 壮硕的脖颈上,喉结不自然动了两下,璨若宝石的墨绿眼睛愈发幽深如潭,视线在她精致的俏颜上细致描画,流连忘返……忽然,他很想抱她,吻她,彻底地爱她。 她敏感发觉他视线异样,忙松开他的手,而她腰间却猛然一紧,娇躯被他揽入怀中,她刚刚空出的唇,也被他狂热吻住。 她惊愕嘤咛,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吻她。 粉拳抵在他的铠甲上,提醒他还有人跟着,抗拒地推他,却怎么都推不动他壮伟如山的身躯,反而被他当成欲拒还迎,热吻愈加深沉暧昧。 不远处跟着的护卫忙都背转过去,从另一个方向无声退下,给帝后独处温存的空间。 冗长的宫道上,再无人经过,就连最后一抹夕阳也悄然沉入宫墙外,晚霞也似因这浓情蜜意而羞赧,那抹如火的暗红,静静隐于黑夜。 伊浵被吻得喘不上气,若非攀住他的肩,娇软纤细的腰肢被他紧拥着,只怕早已瘫软在地上。 凌厉地唇舌反复逗弄着她,她连骨头都酥软,掌下清凉的铠甲被他滚烫的体温熨烫,变得温热,她明显感觉到他激烈的情~欲急于爆发,游移在身上的抚触变得更炙热-。 她心慌意乱,好怕下一刻这恶狼会迫不及待撕碎她的衣裳…… 脑子里古怪的担心,让她脸儿滚烫,虽然他们是夫妻,可她还无法在寝宫外和他做出这样的事。 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她竟如一个女超人,猛地一推他,却因为用力过猛,不但没能推动他,反而害自己后背撞在路旁的墙壁上,她勉强撑住不稳的身体,按着心口娇喘不止…… 他诧异而不悦,火热的双眸在昏暗的天光下莹亮慑人,不满意刚才美妙的吻就这样中断。 他明显欲求不满,忍不住愠怒质问,“伊浵,你怎么了?”见了一次凤伦,她就开始躲他了?他的吻有这么糟糕吗? “我们……我们该回宫用膳了,你今儿忙了一下午,也该累了,我……我让御膳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这会儿应该已经摆好晚宴。而且……而且孩子们正等着呢!” 她慌乱地磕磕巴巴解释着,脚下悄悄地小步小步的挪动着,远离他的势力范围之后,她忙一个转身,远远逃开。 他因她的逃离狐疑,这女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她为何逃那么快?活像他是什么毒蛇猛兽。 两人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她在前面小跑,他在后面大步流星,夫妻俩你追我赶,仿佛是宿世仇敌,仿佛前一刻那缠绵悱恻的激吻只是一个假象。 走出无人经过的宫道,伊浵不敢回头,扶着御花园的一处假山停下脚步,稍喘了一口气。 她刚一停下,耳侧却有温热的喘息贴上来。 她脊背一僵,被吓得惊跳起来,“啊——”随即,她便被逮了个正着,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腰间被有力的手臂缠住,她可怜的心儿快从胸口蹦出,“阿斯兰……阿斯兰,我求你了,不要在外面这样,待回了寝宫,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阿斯兰鼻音浓重,“嗯?”怎么样都可以?这话听来可很是惊喜呢。 不过,他倒是因这话恍然大悟,原来,她逃跑,是因为害羞?! 其实,他也没想怎么样啊。不过只想抱抱她,吻吻她而已。 他虽然是一国之君,可还不至于慷慨地天为被,地为床,表演活春宫给那些巡逻的护卫看。 “皇后,你就是为这件事在逃?” “是呀,不……不然哩?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逃?” “哈哈哈……”他埋首她颈窝,笑声闷闷地从她颈间溢出,暖热的气息越是让她敏感地战栗。 她羞窘不安地问,“色狼,你……你笑什么?” 他自然是笑她这太易害羞的性子。老夫老妻这么多年,竟仍是像个青涩少女。 他一时心血来潮的激吻,害她逃来逃去,反而吊足了他的胃口,惹得他心火旺盛,欲罢不能,还心生误会。 她轻推他一下,“别笑啦,回宫用膳吧。” 他趁机敲竹杠,“你刚才卡是说,回宫之后,我怎么样都可以的哦!” “呃……那个,当然。” “不准反悔!” “嗯。”虽然点头,心里却有点后怕,不知这色狼到底玩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样。 “走吧,回宫用膳。”他可是真的饿了呢! 晚膳桌案上,不同寻常地叽叽喳喳吵吵闹闹,难得安静。 五个闯了大祸的小家伙,忐忑不安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埋头奋力用膳,也不敢抬头探看他们父皇的神情波动,更不敢交头接耳。 昊和嘉早就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两个小家伙不敢想象,凤伦将他们可怜的母后关在那座宫殿里之后做了些什么。被护卫和嬷嬷带回来之后,他们一直为此担心不已,见母后和父皇一起返回,也不敢多问。 看父皇和母后和平时一样,有说有笑,父皇一点火气都不见,他们却更是担心。 因为,父皇笑的时候,就是他最可怕的时候,而且,往往会有人人头落地!那些大臣可都是这样说的。 心情最糟糕的,莫过于擎,懿和景宸,这三个小不点。 事发当时,他们好不容易才威逼利诱了宫卫,被允许出宫,还差一步就走出宫门时,却被父皇堵了个正着。 那些宫卫无一例外地被拖去鞭打,他们三个虽然没有被罚,却被父皇好一顿训斥,回寝宫之后,还跪了半个时辰哩。 当然,罚跪的事,母后是没有看到,若当时母后在的话,一定不让他们跪那么久。 一顿饭快吃完了,阿斯兰都不曾就此事再说一句,五个小家伙可等于是被押上了断头台,紧张地快要晕过去。 碗碟都被撤走,果盘和茶端上来,这个时候,往往该是聊聊天,说说笑的,可这会儿,谁都没有心情说笑。 阿斯兰见气氛紧张,这才开口,“都各自去沐浴吧,早点歇着,如果躺在床上睡不着,就想一想太傅们进来教习的课业,双休日该在哪玩就在哪玩,不准再闯祸!” “是!”五个小家伙像是得了特赦令,整齐划一地离开椅子,排排站好,宛若士兵一样,俯首行礼,“父皇母后晚安,儿臣告退!” 伊浵对他们慈爱一笑,示意他们各自的专属嬷嬷带他们下去,又格外叮嘱了宫女,在景宸睡觉之前,给他一杯热好的血。 五个小家伙依次走出偏殿,在最后面的景宸脚步放缓。 他隐约记得自己有事要对父皇和母后说,可他刚才太紧张,怎么都想不起那件事是什么了。但愿睡一觉之后,脑子能清醒点吧。 五个孩子一走,宫人们也都退出寝殿,阿斯兰色狼本性又暴露无遗。 “皇后,咱们也去沐浴吧!别忘了,你可是给了朕承诺。” 伊浵直觉想逃,不料,手却被他提早拉住。她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见他凑近,她凤眸轻眨,不明白他到底要怎样?心里没底,她的紧张逐渐变成恐惧。 自打两人成婚以来,在床上,他一直都是个好情人,好丈夫,从没有让她失望过,呃……他应该不会玩什么“暴力”游戏吧?狼人骨子里都潜藏着危险因子,不过,她这个娇娇弱弱的人,可经不起他折腾。 “阿斯兰,我……我可以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吻你。”简单地说出两个字,他便当真吻了她。 额头,眉心,脸颊,鼻尖,唇瓣……无一遗漏,都被他温柔地啄吻着,她的紧张在这样蜻蜓点水的细细热吻中消失,理智也溃不成军…… 正在她被吻得一塌糊涂,欲罢不能时,他大手伸向桌案,从果盘里摸到一颗艳红的樱桃,喂到她口中,然后,他从椅子上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偏殿。 伊浵被吻得木愣愣,熏陶陶,咀嚼着口中清凉的樱桃,逐渐清醒过来,却对他的行为疑惑不解,忙起身追上去。 “阿斯兰,你要去哪?” “去沐浴啊,刚才不是说好的吗?”他回眸戏谑邪魅地一笑,“不然,皇后娘娘以为朕要去哪?” “呃……没……”她以为他忽然想起什么事要去忙呢,看他急匆匆的脚步,好像要离开似地,让她怅然若失。 “要不要一起?” “那个……”她羞得双颊涨红,“呃……好吧。”如果这是他期望的,身为妻子,她应该满足他的要求。 不过,事情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火辣。 阿斯兰没有再吻她,甚至没有碰她,更没有在水里和她嬉戏,更没有疯狂地与她纠缠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 浴殿内安静地出奇,他壮美的身躯上挂满了水珠,就那样浸在宽大如海的浴池中央,背对着她,敛气凝神,闭目吐纳,舒服享受着温泉水的浸泡。 伊浵宽衣解带,小心地进入水中,游到浴池一角,手上摆弄着一片花瓣,盯着他宽厚的脊背,贪婪地忘了眨眼睛。 麦色的肌肤紧绷着,因为湿了水,在殿顶的灯光下水亮耀目,每一块儿肌肉都暗藏了惊人的力量,就算那样站着不动,仍有着狂野不羁的魅力。 透过水面,她可以清晰看到他整个身躯的曲线,而那身躯每个夜晚带给她的快乐,让她总是欲仙欲死。 就这样,她开始口干舌燥,不由吞了下口水,手中的花瓣被捏成一团,鲜红的花汁如血般,散开在水中,幽香深浓。 她不知他要在那边泡多久,小腹中一股热流乱窜,她身体虚软,无法再等下去,“阿斯兰,我……我……洗好了,我要上去喽。”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片刻后,两人换了睡袍,躺在他们每晚同床共枕的大床上,但是,这一晚却又同以前的每一晚都不同。 阿斯兰没有抱着她,甚至一个小手指头都没有碰她,反而背对着她,仍是亮给她一个美到不能再美的壮美脊背,慷慨地任由她浮想联翩。 然后,灯熄了。 然后,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 然后,她开始失眠,失眠,失眠…… 然后,她翻身向左,数了一百只绵羊。 然后,她又翻身朝右,数了两百只绵羊。 然后……到了辰时。 阿斯兰生物钟作祟,准时睁开眼睛,洗漱,更衣,被太监们伺候着,上朝的一应穿戴。 一夜未眠的伊浵却才开始打盹儿,凤眸不时眯一下,仍心有不甘,盯一眼那抹壮硕的背。 他明明说想要“怎么样”的呀,怎么就没怎么样呢?他到底是要怎么样啊?她真的彻底被他弄糊涂了。 一切收拾妥当,他转过身来,习惯性走到床边,与她道别。 “伊浵,我要去早朝了。” 黑色龙袍滚着金边,金龙缠绕他一身,威猛慑人。如此华贵的衣饰,更衬托的他俊美如天神,墨绿的双眸光芒神秘,犹若两丸墨绿色的水晶,让躺在床上的伊浵看得呆怔,一时间忘了回应。 “你多睡一会儿。”他又温柔给她一笑。 这一笑,总算召回她的魂儿,她慵懒嗯了一声。 “早膳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给你备好。” “没有胃口,弄孩子们爱吃的就好。” “好。” 平淡而温馨地交谈完毕,她满心期许,但是,他就那么转身走了,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一个早安吻。 殿门被太监们小心而无声的关上,生怕惊动了她。 她就那么睁大一夜未眠的眼睛,视线锐利穿透层层纱帘,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两扇殿门,一个血淋淋的事实不断放大,放大,放大——他没有吻她!阿斯兰没有吻她!那只该死的恶狼,没有吻她! 昨晚他没有碰她,她不计较,他刚才他没有吻她就走了?! 他竟然……竟然没有吻她就去早朝? 她猛地坐起身来,不可思议地抓了抓长发,指着自己的鼻尖,逼迫自己不要小气的因为一个吻而耿耿于怀。 “穆伊浵,不要这样小气,一个吻而已,或许,他刚才太忙碌,忘记了呢!” 可是,就连在战场上,他赶着去和那些将军上阵杀敌时,也不忘给她一个道别吻呢! 阿斯兰走出瑶华宫之后,已经等候多时的银影迎面上前,他一身银发白袍,在暗白的天光下格外醒目。 “给陛下请安!”他恭谨俯首行礼,“末将有要事启奏!” “是什么急事,让你一大早就在这儿候着?”自从天下归一,这种状况可前所未见。 说话间,阿斯兰上了肩辇,银影忙在肩辇一旁紧跟着。 “陛下,守在那座宫苑的护卫说,曾见花穗姬进去过,呆了两个时辰又离开,而且,昨日那是她第二次闯入。” “凤伦什么反应?” “凤伦并不屑于她相助出逃。但是,花穗姬对皇后娘娘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末将担心,花穗姬可能会对皇后,以及皇子和公主们不利。” “花穗姬,的确有仇必报,而且,还会变本加厉,无所顾忌,这几年,她没少在血族惹事,花暝司也受够了她。” “血族王如今身在皇宫,定然也感知她的一举一动,他老人家不置一言,让这件事颇为棘手。” “朕才不关心那个老家伙心里在想什么。”阿斯兰沉声下令,“盯着她,一旦发现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杀无赦!”他不允许伊浵和孩子们身边有任何威胁,一个凤伦就足够让他窝火的。至于花穗姬,只有死,才能让他安枕无忧。 “遵命!” “另外,提醒贺百注意,他和凤蕊郡主刚成婚不久,别被花穗姬闹出什么乱子。伊浵一向疼爱凤蕊郡主,朕不想她伤心。” “是!”银影又问,“陛下,末将是否该多派些人手,保护皇子和公主们?” “是该多派些,不过,让他们不要跟太紧,那几个孩子性子叛逆,越是管束太严,越是无法无天。”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268章 别扭的小妹 第268章别扭的小妹 阿斯兰的肩辇朝着德格希宫大殿行进,伊浵枯燥地躺了半个时辰,仍是对阿斯兰的古怪行为理不出头绪,躺着反而更烦躁,便传了兰玉兰棠进来伺候起床。 她一边洗漱更衣,一边询问孩子们昨晚睡得如何。 瑶华宫轰轰烈烈的一天,就这样在温馨的宁静中拉开帷幕。 早膳已经摆上桌,偏殿温馨的公主床榻上,赖床的小公主懿儿,被二姐掀了被子。一向不睡饱不肯起床的她,顿时火大抓狂,尖声抱怨,“姐,你要做什么呀?我要去告诉母后!” 惺忪的睡眸一睁开,眼前便是一件绣着朵朵樱花的橙黄色小礼袍。 礼袍肩膀上搭配了荷叶形的小披肩,束腰修身的剪裁,下摆宽大如花苞,袖口、领口、腰带处,还有精致的串珠点缀,美得叫人啧啧赞叹不已。 这件华美的小礼袍,是他们四胞胎四岁生辰时,母后亲手设计的,昊的是炫紫色,擎的是宝蓝色,她那一件是玫红色,但是,她心里最喜欢的,却是嘉这件橙黄色的。 嘉向来性子霸道,从来不懂礼让弟妹,霸着礼袍不放。 小姐妹俩可是为此争抢了好一阵子,最后用母后教她们的剪子包袱锤定胜负,结果,可怜的她,三局败了两局,与这件心爱的小礼袍失之交臂。 生日那天,别人都欢天喜地的吃母后亲手做的生日蛋糕,她却看着嘉身上的小礼袍,吧嗒吧嗒落了一整天的眼泪。 晚宴后,父皇母后留她在正殿睡,这才平复了她心底的难过。 她可不是笨蛋哦,小气鬼兼霸道鬼着称的嘉,这会儿把这件小礼袍拿出来,铁定是有重要的事求着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话虽然这样说,懿的一双眼睛却还是贪恋盯着小袍子不肯放。 嘉手脚并用地爬上妹妹的床,挑衅晃着衣服眨眼,“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你先说什么事?” “保证不是坏事,而且是非常非常简单的事!” “鬼才信你!” 嘉把礼袍一收,跳下床,“你不稀罕这衣服就算了,快点起床吧,母后等着我们用早膳呢!” 眼见着心爱的小礼袍被拿走,懿那颗小心肝直疼得淌血,她一咬牙,皱起英气逼人的小眉头,“站住,衣服我要,忙我帮,不过,我也有条件。” 嘉停住脚步,“你说。” “第一,我不做危险的事!第二,如果闯了祸,父皇问起,你全扛!第三,衣服给我之后,你不准再要回去!” “一言为定!”嘉笑着转身走回来,斩钉截铁地她,顿时又亲热地嘿嘿笑起来,她拿着小礼袍讨好说道,“好妹妹,我帮你穿上它好不好?” “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事,会让你这样献殷勤?” “如果在这里说,母后和苏嬷嬷她们都会听到,一会儿我们出了殿,就对母后说,要去外公和外婆用早膳,出去我再把整件事情告诉你。” “好吧。” 伊浵亲手布置好碗筷,又监督着太监们仔细试吃,验了毒,这才招呼儿女们用膳。 昊带着两个弟弟进来,先给母后请过安,便在餐桌旁坐下来,等候父皇下朝一起用膳。 三双小眼睛在桌案上的美食上溜来溜去,不知一会儿该先吃哪一道菜。 嘉和懿这对儿小姐妹花穿戴好,一个穿着红裙,一个穿着橙黄色的小礼袍,从偏殿走到正殿,一路吸引着大家的眼睛,在殿内跪下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 伊浵端坐在桌旁的凤椅上,俯视着一对儿漂亮的女儿,心中喜悦,“你们姐妹俩好奇怪,今儿是什么大日子吗?为何穿得这样漂亮?” 她黛眉轻敛,眸光敏锐地打量着格外娇艳夺目的懿公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件礼袍不该穿在懿儿身上。 “嘉儿,妹妹身上这件小礼袍,不是你的吗?母后可是记得,生日那天,妹妹把这件小礼袍输给你了。当时懿儿哭了一整天,害得母后也不禁懊悔,原该让尚宫局的人准备两件一模一样的礼服给你们。” 嘉忙说道,“儿臣觉得好姐妹应该一起分享,我和妹妹一样高,衣服可以轮换着穿。” “呵呵,做姐妹是该如此的,你能这样乖巧礼让妹妹,母后很欣慰。” “我和妹妹答应了和外公外婆一起用早膳,昨儿忘了对父皇和母后讲。”嘉眉飞色舞地说道,“我和妹妹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去,这样外公外婆也会很开心。” 伊浵赞赏说道,“既然你们要去陪外公和外婆,母后命兰玉和兰棠送你们过去。” “不,不,不……”嘉神色仓惶地拒绝,“母后,不用了。” “用肩辇过去,会快一点,你们又玩又走的,外公和外婆怕是要等得不耐烦了。”伊浵可是最了解她脾性古怪的父母。 懿见姐姐满头冒汗,忙开口说道,“母后放心,我们走得很快,绝不在路上贪玩,我还想和姐姐说会儿悄悄话呢,不想让兰玉和兰棠姑姑听了去。” “小不点,你们是有多少悄悄话要说?是有大人跟在身边不自在罢了。”伊浵若有所思地摇头笑了笑,“既然你们不乐意有人跟随左右,就自己去吧,路上不准打闹,记得给外公和外婆请安问好,用膳时,也不准争抢,明白吗?” “是!”姐妹俩恭敬行了礼告退,手拉手的走出瑶华宫。 伊浵从凤椅上起身,走到门口,目送两个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轻唤了一声,“追风,雅静。” 已是夫妻的两人出现在门外,“去,保护她们,远远跟着,不要被她们发现。” “是!” 姐妹俩绕过了大半个御花园,懿才发觉不对劲儿。 这根本就不是去外公寝宫的路呀,而且,方向完全反了,外公和外婆的天凌宫在湖对岸。 她心里想了半天,猜不到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走了这么久,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姐,刚才,我看到桌子上摆了我最喜欢吃的好几样菜呢!我好饿!” “早知道你会饿!”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是芙蓉糕哦。” 心思敏感的懿狐疑瞅着糕点,并没有马上接,“为什么你连糕点也带出来?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嘉不由分说,把糕点塞给她,“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呀?”饿得眼冒金星的懿,已经不耐烦,小嘴儿啃着芙蓉糕,心里却还在想着瑶华宫里的美食。“姐,你不说,我就不走喽!”她果真就停下脚步,赖着不再走。 “到了你就知道了呀。” “你不说,我就不走。” “好吧,以防被人听到,你把耳朵贴过来。” 这么神秘?懿忙把耳朵贴过去,却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嘉说完之后,她直接把手上的糕点塞回给她,这就要解开小礼袍上的珍珠扣。 “懿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嘉忙按住她的小手儿,“别脱呀,这么多珍珠扣儿,我可是帮你扣了好久呢!” “礼袍还给你。”拿人手短,她可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为什么?好妹妹,别这样!” “我死也不去那个院子,父皇昨天可是让我和擎哥哥、景宸罚跪了一个时辰呢!” “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父皇有没有杀那个人?如果父皇秘密杀了他,我们进去也无妨呀,对不对?” 懿又咬了口芙蓉糕,“万一没有杀呢?” “那……我们就可以返回了。” “姐,你是在可怜那个囚犯吗?” “是呀,我觉得他好可怜。” 嘉那双眼睛里,却完全没有写“可怜”这两个字,只有大大的“好奇”二字。 听了关于凤伦的太多故事,她已经完全陷入故事里面无法自拔,现在正到了“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关键时刻。 她昨晚可是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呢,不看一眼凤伦是死是活,她这辈子怕是都要为这个故事失眠了。 “好妹妹,我们就听听动静也可以,只要听到他的心跳声,我们就去皇外婆就近那边吃早膳。” “好吧,那就只听听动静,要快哦!”懿饿着肚子的时候,心情格外糟糕,她可是没有多少耐性为了一个囚犯折腾。 “当然。” 两人来到凤伦的宫门前,见宫门大敞,不禁疑惑。 而送早膳的太监这会儿正从殿内出来,一见她们俩小仙女儿似地可人儿,忙加快脚步上前来行礼。 “二位公主殿下,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呃……” 口齿伶俐的嘉刚要开口,懿却抢言问道,“这里面住着的可还是那个囚犯凤伦么?” “是的,懿公主。” “宫门是开着的呀,为什么他没有逃走?”嘉心里也疑惑。 “两位公主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呢,陛下放他自由了。” “自由?”姐妹俩不可置信地异口同声,“为什么?” “这……陛下如此决定,定有深意,奴才可不敢妄自揣测。” 听到交谈声的凤伦从殿内出来,“是谁在那边?” 太监忙道,“是两位公主。” 凤伦听到“两位公主”时,虽然仍有惊讶,却不再如昨日看到昊和嘉一起出现时错愕震惊。 他封闭在这座宫苑内五年,昨晚确定宫门没有关,才走出去散步,方才探知伊浵和阿斯兰不只有两个孩子,而是有四个,他们还帮花暝司照顾了一个吸血鬼男孩。 天下归一,阿斯兰也不曾松懈分毫,他对伊浵的感情也一如当初。 反而是他这个局外人,可笑的,一厢情愿的,做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 如今天亮了,梦也该醒了。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269章 大坏蛋救小美人 第269章大坏蛋救小美人 凤伦远远打量着宫门口那对儿娇俏的姐妹,俊颜沉静内敛,波澜不惊,眼神更比他那身藏青色锦袍上流溢的光芒还清冷。眼前这对儿俏丽可爱出尘脱俗的姐妹,正说明了伊浵很幸福,而且牢不可破。如此悲戚想着,他暗涌的心海逐渐退潮,把自己搁浅在荒寂的岸上,再也寻不到半分生机。 气氛因他的沉默,僵冷迫人。 嘉拉着妹妹的手,瞅着昨日差点把她摔死的男人,强自镇静地立着,没有逃离。 懿倒是想逃,却因小手被姐姐抓得生疼而逃不掉,她小脸苍白地打量着凤伦,戒备警惕。 太监也有点尴尬,他不是不知,两位小公主不该来这里,可就算他担心,却也没有立场赶走她们,这里的主人毕竟是凤伦,而他身为奴才,也不该赶公主离开。 凤伦见她们不动,叹了口气,打破沉静,“你退下吧,让她们进来。” 太监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是。” 他转达了他的话,便提着食盒退下。 一路走着,他一路寻思,是否该把这件事禀报陛下。 凤伦是皇后娘娘前夫一事,人尽皆知,谁也不敢保证,刚得了自由的凤伦能安分守己,不做伤害公主的事。皇宫里,可不能没有这两个仙女儿似地小公主呀,若她们被凤伦摧残了,所有人都会哭死的。 凤伦仍是立在门槛处,轻易的分辨出左边的嘉,是昨天来过的。 “嘉公主,在那边站着也该累了,带你妹妹进来吧。” 嘉讶异瞪大眼睛,“你能看出我是嘉?”所有见过她和懿一面的人,可都分辨不出来呢! “你看我的眼神不陌生,你妹妹没有见过我,看我的眼神和你的明显不同。” “你真的好厉害,连这点细微之处都能发现?!”嘉佩服地叹了一声,小脸上神情丰富多变,却还是放不下心里强烈的好奇,硬拉着懿进来门槛,又强拖着她,拾阶而上,“我妹妹正饿着呢,你这里有好吃的吗?” 懿忍无可忍,甩不开她的拖拽,只能大声抗议,“姐,他是坏人,我们不吃他给的东西。”她撅着小屁股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猛打退堂鼓,死也不肯进去。 “这边的东西也是御膳房送来的,和瑶华宫的饭菜大同小异。” 说话间,凤伦饶有兴致地瞧着懿,不经意地发现,她更像是年幼时的伊浵,有点别扭,有点羞涩,有点倔强,眉宇间英气逼人,眸光却小心翼翼,并不像嘉看人这般直接放肆。 莫名地,他冷寂的心又变得柔软,忍不住想化解懿眼中的戒备,想弥补童年时,不曾对伊浵施以援手,但他却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小丫头,并非年幼的伊浵。 “懿公主不必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们。这边难得来人,你们正好可以陪我一起吃早膳。” 嘉忙拖着懿跟进去。 凤伦搬到桌旁两把椅子,又拿两双筷子备好,“坐吧。懿公主,你想吃什么?这里有瘦肉粥,你爱吃吗?” 嘉兀自坐下来,看了看满桌子的食物,的确,与瑶华宫的大同小异。食物精致到了极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可稀罕的了,这是嘉对美食的认知。 “我爱吃瘦肉粥,妹妹爱吃银耳红枣粥,正巧这两样都有呢。” 她不客气地给自己盛了一小碗瘦肉粥,又从凤伦手上接过银耳红枣粥,摆在空位处,示意妹妹过去坐下用膳。 “我不吃,我也不要在这里——我绝不吃坏人给的。”懿怄气地对嘉说道,“姐,你明明说,看一眼,知道他是死是活就好的,我们该去皇外婆那边用早膳,你说话不算话!” “我……”嘉自知食言,无言辩解,很无赖地说,“我又改变主意了!” “哼!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和坏人在一起吧,我要去外婆的天凌宫。” “好妹妹,别这样嘛。” 懿不由分说,负气转头就走。 凤伦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的脾气还真是火爆,掩藏在那惊艳可人的外表下,倒是不容易看出来,真是和伊浵真是如出一辙。 倒是嘉,粗枝大叶,目的已经达到,坐在椅子上开始吃自己的瘦肉粥。 “嘉公主,你不去瞧瞧妹妹么?” “她自己认识去天凌宫的路。” “可她在生气。” “她哪天不生气?成天的和景宸弟弟吵得不可开交,如果不是,昊哥哥,我,和擎弟弟都让着她,她这一点小事就容易生气的性子,恐怕要吵遍天下了!不用理会她,我都习惯了。”嘉自己夹菜吃,这一路走来,她也饿了,“对了,我还把我拿到的唯一一块芙蓉糕给她吃哩,她就知道和我怄气,一点都不懂的体谅我。” “她毕竟还小。” “就比我晚离开母后的肚子一点点时间而已。” 果真是凌厉有理的辩解,看样子,她对妹妹的怨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毕竟还小,而且,她拿我当坏人也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嘉挑眉瞅着他,“你被当成坏人不生气么?你昨天可真的是坏人呢,差点杀了我和哥哥。” “昨天是我冲动,以后,我不会伤害你们了。”他拍了拍她稚嫩的肩,从椅子上起身,“我去瞧瞧懿公主,你先吃。” “哎?这……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完呢!” 父皇为何放他自由? 他被关了这么多年,昨天那样生气,定是还喜欢母后的,为什么又忽然不计较了呢?这和她从书上看的那些故事可不一样。 哥说,这屋子里有好多母后的画像,为何一张都没有呀? 还有,昨天父皇来了之后,他们是不是有精彩的决斗?到底谁输谁赢? 痴情男人故事多,这可是那些嬷嬷们说的呢!他这一走,她怎么追问个明白呀? “凤伦,你要快点回来,本公主就在这儿等着你!” 走在冗长的宫道上,凤伦乍然有些不习惯。 困兽被囚于牢中太久,一旦得以自由,反而会失去自主生活的能力,他就如这样一只茫然的兽,凝视着那个负气而去的橙黄色背影,脑子恍惚,仿佛是空茫的梦境里,自己追着幼时的伊浵,想努力弥补生命里一个缺口,却无奈怎么都追不上她……以至于,到后来,她彻底消失在梦境里,再也追寻不到。 现实中这个背影,倒是叫人觉得惊喜。 “懿公主!”他三两步,便轻易跟上幼小可爱的背影,并没有直接催她跟他回去用膳,而是问,“在你心里,坏人是什么样的?” “就是坏!坏事做尽,很坏,很坏。”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坏人,但她肯定,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杀人放火是坏,抢掠掳劫是坏,逼良为娼是坏,坑蒙拐骗也是坏,我自认没有这些坏中的坏,懿公主还认为在下是坏人么?” 懿停住脚步,“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坏事,反正你被关起来,就是坏人!” “可我现在不再被关着了。” “可你曾经被关着,昨天以前,你一直被关着!” 她小脸上神情认真而倔强,清澈的绿眸如剔透的绿色琉璃,美得惊心动魄,叫人不忍再违逆她,惹她不快。 凤伦词穷,生平第一次,他竟败在一个别扭的小丫头手上。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懊悔没有早一点从那个院子里走出来。 懿见他无语又无奈,挑衅仰头,斜睨着他,唇角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暴露了她胜利的雀跃。 “怎样,没话说了吧?”想和她争吵,也不打听打听,她可是吵架长大的。景宸那小子就是她手下头号败将。 “我争不过你,我认输!”凤伦不想再与她计较,和一个巴掌大的小娃娃争吵,本就是件极其滑稽幼稚的事。 “既然懿公主如此认定在下是坏人,在下就是坏人了。”他敏锐捕捉到她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回去用膳吧,从这边去天凌宫路很远呢,去瑶华宫更远。” “不要你管,你不要跟着我。”他所有的好心,在她看来,都是虚情假意。 “你真的认识路吗?要不要我送你?” “不要!” “要不然,公主在前面走,在下在后面远远跟着,等公主入了天凌宫,在下就回来,如此可好?” 她小脸冷绷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要!” 凤伦不禁庆幸,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否则,这倔脾气真不知该如何管教才好。“真是个倔丫头!” “你说我什么?”虽然他很低声的咕哝,她可是听到了。 他优雅俯首,客客气气地说道,“没什么,公主好走,在下不送。” “等一下!”懿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转告我姐,以后她再有事求我,我永远都不答应了。” “懿公主,犯不着因为一件小事,和姐姐闹僵。” “做人要认真,做事也要认真,说到的做不到,不如不说不做。”更何况,嘉可不只一次这样诓骗她,以后她再也不会上当了。 “懿公主做人倒是很有原则,这些原则,定是你母后教的吧。” “哼!”懿没有否认,高傲地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但是,她的公主威仪没有维持两步远,小肚子里却又传来咕咕两声,窘迫羞赧地她涨红了小脸,不敢回头,她分明听到了背后的“坏人”正在笑她,他笑好了,他笑死才好呢! 懿气恼地穿过冗长的宫道,已经饿得头昏眼花。 活了五年之久的她,竟是第一次发现,早上空着肚子走太多路,是件折磨人的事。 可是,她记得从这条路去天凌宫很近的呀,为什么还不到? 穿过湖边葱郁的竹林小径,她忽然嗅到一股奇怪的香气,这是胭脂的香气,昨天在凤伦的宫门外偷看时,她也曾嗅到过这种妖娆的气息…… 眼前一抹艳红的身影,如一只红色的厉鹰,从树冠上飞身而下,宽大的连衣帽下,浓妆诡艳的脸看上去有些熟悉。 那凤眼,那血红欲滴的唇,还有这阴冷的气质,还有奇异却又夹杂陈腐气息的独特香气,她——是吸血鬼! 懿被自己的精准的判断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你……你是景宸弟弟的姑姑?” 花穗姬娇媚哼了一声,默认她的猜测。“小丫头,眼力不错,我也曾是公主,还曾是你贺百舅舅的王妃,可惜拜你父皇母后所赐,我现在只落得个郡主的头衔,这笔帐我正要讨回来呢!遇上你,可真是捡到宝贝了!” 见她步步紧逼,懿忙后退,“你……你想做什么?这是在皇宫,如果你敢伤害我,我父皇一定不饶你!” 花穗姬杏眸狰狞圆睁,笑得森冷,“呵呵,我当然不会伤害你,我会用特殊的法子,把你变成我的孩子,我会疼你爱你宠你,把你碰在手心里呵护着!” 懿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但直觉告诉她,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母后绝不允许你这样做。” “呵呵呵……所以,我要伤害的人,正是你的母后,穆伊浵那个贱~人!” 懿恼怒呵斥,“不准你骂我母后!” “我就是骂,如果能骂死穆伊浵,我早就这样做了!”她獠牙蹿出唇角,“我倒是从没有尝过精灵和狼人混血子嗣的滋味儿,你有幸成为第一个,当真是我们的缘分!” 懿被她的话和她蹿出的獠牙吓得一颤,意识到危险迫近的她,忙从靴筒中取出防身的小匕首,墨绿的眼睛也成了凶冷的莹绿色,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远远尾随而来的凤伦敏锐分辨出花穗姬的气息,无声飞上树梢,静观这一幕。见懿蓄势待发准备反击花穗姬,他不禁赞赏一笑。 花穗姬却因懿防备的姿势,咯咯娇笑,“小狼女,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得过我吗?” “就算我打不过你,我也可以刺我自己一刀,我父皇母后感觉到我疼,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这可是外公教给他们的最有利的防身术呢! 花穗姬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一招,“你敢?!” “你大可以攻击我试试。”懿把匕首搁在手臂上,“看你的獠牙厉害,还是我的匕首更快?!” “哼哼,你可曾想过,等你父皇母后赶过来时,我已经在最快的速度之下,把你撕碎了!” 她的话的确有道理,懿凝眉思忖,父皇和母后这会儿可能在瑶华宫用早膳呢!就算父皇和母后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花穗姬的速度快。 就在她沉思之际,花穗姬突然凶猛扑过来…… 懿却并没有被咬住脖子,她眼前被藏青色高大背影挡住,而扑过来的花穗姬被打飞出去,后背横撞在一棵竹树上,咔嚓一声,不知是花穗姬的骨骼被撞断,还是竹树折弯脆断,那声音听上去叫人毛骨悚然,懿惊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花穗姬的肋骨的确被撞断了,这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不过是小伤。让她畏惧的是凤伦惊人的深厚内力。见凤伦的狼人绿眸阴鹜,她不敢恋战,足下一点,飞身离去。 隐藏暗处的追风看了眼树冠下的凤伦,确定他不会伤害懿,忙飞身去追花穗姬。 凤伦转身,就见懿还紧张闭着眼睛,手上握着小匕首,恐惧地直喘着粗气。 他蹲下来,从她手上拿过匕首,给她放在小靴筒的刀鞘内,“好了,她走了。” 懿这才睁开眼睛,凤伦五官深刻的俊美面容放大在眼前,她轻呼出一口气,小心地四处看了看,发现的确没了花穗姬的影子,才放了心。 “以免再有危险,我送你去天凌宫吧。”他伸出大手。 懿犹豫了片刻,才抓住他的手,“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这件事,我会对父皇和母后说的。” 他莞尔一笑,牵着她穿过竹林小径,“不必对任何人说,这就算是我们的小秘密好了。” 他藏青的身影壮伟俊雅,越显得她橙黄色的身影娇小可爱,掩映于竹香清冽的葱郁竹林下,唯美如画中人。 懿可不相信他会这样好心,“你不想邀功吗?那些太监宫女做了好事,都会让我们告诉父皇和母后,这样,他们就会有赏赐。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呢,父皇一定会封你做将军的。” “将军?好大的官呢!”他揶揄笑道,心境却是五年来第一次如此轻松惬意,“不过,我以前的官职,可是丞相,而且我还曾做过亲王和皇帝。” “是哦。”如此说来,要封他做将军,是有点可笑了。“那……那你想要什么奖赏?” “什么都不要。”他俯首看了她一眼,见她仍是疑惑,解释道,“邀功倒是不及你改变对我的看法来的重要!” “你救我一次,我也不一定把你当好人。” “至少,你信任我可以保护你。” “你好奇怪,我当你是坏人,你不生气吗?” “我还犯不着和一个小孩计较。” “我可是公主!” 凤伦忍不住笑了笑,“公主也是小孩。” 懿没办法改变自己是小孩的事实,执拗说道,“不管你想不想邀功,我都不想欠你的,这毕竟是救命之恩。母后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若是如此的话,你每天来陪我聊聊天吧。” “这样就算报答了吗?好简单呢。” “每天能有的聊,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以前,伊浵在他身边时,总是沉默,两人前一刻聊着,后一刻她便想着别人,纵然他心知肚明,却还是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如此深奥的话,懿可不懂,而且,她和别人聊天,从来不是有的聊,就是有的吵。“这样吧,除了和你聊天之外,每天我再给你跳一支舞看,你看了会很开心的。” 本书首发于看书罓 第270章 狼王的心思好难猜 第270章狼王的心思好难猜 凤伦赞赏一笑,不由又多看她两眼。不过,他倒是对于她会跳舞一事,并无惊讶。 这小巧的人儿虽然与嘉那直性子的丫头长得一模一样,脾性却孑然相反,她心思细腻而敏锐,这样的女孩,往往天生爱好音律,适合跳舞。 思及音律和舞蹈,他脑海中却又起涟漪,想起曾经美好地令人心碎的一幕。 他的脚步也慢下来,声音里更是透出浓重的忧郁,“你母后是个会跳舞的奇女子,她舞姿绰约,惊艳绝伦,而且还精通音律与歌唱,用任何言辞,都无法形容她的美好。” “你也见过我母后跳舞吗?” “不只见过,还与她一起舞过一曲。” 说起故事,懿顿时忘了饿,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曲子?” “《游园惊梦》。”他佯装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你母后可曾对你提及过这首曲子?” 懿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过这首曲子,才摇头,“没有,母后只教过我《小毛驴》《兔子舞》《生日快乐歌》《欢乐颂》……她说这些适合小孩子跳。” “你母后说的都是对的。” 穆伊浵天生爱心泛滥,收养孤儿,对自己的孩子也如此用心良苦。其实,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偏偏,对他却狠绝无情到了极点。那一曲,她竟彻底忘记一般,只字不提。 那是她与他新婚家宴时的一曲呀,她怎么可以说忘就忘?! “游园惊梦”,如今想来,竟真的成了一场惊梦,恍若隔世,此时牵着她女儿的小手想来,更叫人倍感苍冷与讽刺。 可他却分明记得她婉转清雅的歌声。 “离开一天,像经过万年,因闪进一个梦令我眷恋。 甜梦里面,就像一个乐园,这乐园没哀愁,爱在飞漩,听说这里有不死爱恋……” 当她唱到此处,他吹笛为她伴奏,清幽的笛声绕着她的歌声,缠绵悱恻。 那时,她对他的笑,并没有太明显的敷衍,反而温柔又钦佩,惊讶于他对曲调的掌控。 就这样,他们夫妻相携,为皇族里那群无情冷血的“家人”,表演了他生命中,最荡气回肠的一舞,两人就宛若一对儿嬉戏花间的绚丽蝴蝶,惊艳了所有人。 她唱,“互爱着,不恋异,经得起考验……” 她唱,“纯真爱,真心爱,不肯变迁……” 她唱,“爱是没有终点……” 现在,他完全明白了她的歌词。 这首歌,她不是唱给他听的,她是唱给她的阿斯兰的,她的每一句,都是说给她的阿斯兰听的情话。 如今,他仿佛遭了雷劈,如梦初醒,她和她的阿斯兰终于经受住考验,他们的爱不曾变迁,他们的爱没有终点。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他爱上仇人的女儿也就罢了,竟还痴情这么久,荒唐相思这么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真是好糊涂的一个人,“哈哈哈哈……” 被他拉住小手的懿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他这笑好诡异呢。她并没有说什么可笑的话呀,而且,他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很痛苦,不是开心的笑。 “凤伦,你怎么了?”懿问得格外小心,“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他傻子似地,笑了半晌,这才勉强收住,眼角却有泪渗出,他忙抬手揩去,“不,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忽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可是,你笑得很伤心呀。” “没有。” “你一定是因为想到我母后了吧。” “没有的事。” “一定是这样。”懿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孩子不要乱猜大人的心思。” “母后也总这样说我,可我都五岁了呀,不是小孩了。” “五岁也是小孩。” 和这小丫头争吵起来,凤伦又忘了难过,她稚嫩的童音,能为他疗伤。 他忍不住想,如果,这丫头是他的女儿就好了。或许,他和伊浵那个孩子活着的话,也会这样可爱。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通往天凌宫的宫道上。 他适时在宫门不远处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天凌宫的大门,你去吧。” “你不是说要送我过去的吗?” “我就在这边看你过去。”他不想见穆项忠和皇甫乐荻。 “那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去找你聊天,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你何时有空,何时去就可以。” “好的。”懿又忍不住道,“对了,你不问我姐擅长什么吗?” “为何要问?” “你应该很想知道。” 他还真不想知道,不过,既然她想说,他挑眉环胸,好整以暇,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那么,嘉公主擅长什么?” “她像我外婆,擅长给人下毒。”懿狡黠神秘地笑了笑,提醒道,“所以,你回宫之后,最好不要和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说不定你吃完之后,不是全身瘙痒,就是全身长疮,她身上可是藏满了有趣的毒药呢。” 凤伦愕然,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就擅长给人下毒?!那小丫头明明出尘脱俗,善良可爱,一副小仙女的样子呀。此时此刻,他不是惊愕,是惊吓。 随即,他返回寝宫之后,见嘉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旁用膳,戒备再也地没有靠近她,满桌早膳也都便宜了她的胃…… 瑶华宫内,倒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状况发生。 除了,一个小太监来报说,两位公主闯入了凤伦寝宫。 除了,罗雅静急匆匆地返回来禀奏,说凤伦从花穗姬的袭击下救了懿公主。 除了,阿斯兰命东来传话,说这个早上政务紧迫,不回来用膳。 除了这三件大事,瑶华宫的确没有什么奇怪的状况了。 第一件,相较于平时这几个孩子惹出的祸端,倒是小的,伊浵早已见怪不怪。 第二件,有追风和银影另加派的杀手保护,她相信就算自己不出现,懿儿也一定会安然无恙。凤伦这几年潜心修炼,内功进了几层,花穗姬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让她真正匪夷所思的,是阿斯兰。 他昨晚言行古怪,今早没有给她早安吻,现在又不回来寝宫用晚膳,他这到底闹得哪一出?是在给她什么暗示吗?可她完全不明白,他这样疏远她,到底是要暗示她什么。 难道是暗示,他已经厌倦她了?! 雪狼族一统天下之后,他曾经与她约定,不管如何忙碌,若非离开皇宫外出,一日三餐必返回来陪她和孩子们用膳。 可……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她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不过,阿斯兰不在,昊,擎和景宸倒是难得自在,因此,早膳的气氛倒也融洽。 伊浵看着两个儿子和义子,不禁自嘲,待有朝一日,她年老色衰,一对女儿出嫁,丈夫厌弃她,而贪恋上年轻的女子,陪伴她的,就只有儿子了。 她原想,阿斯兰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一天一夜,却让她如坠冰窟,仿佛看到了自己后半生的光景。 待真正到了那一日,她这老皇后也只能枯坐宫闱,寂寞到死。 她不是这样悲观的人,多少血雨腥风都闯过来,还怕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吗? 再说,她也看到了,待自己到了皇甫乐荻那个年纪,几千岁,还是几百岁,亦或是更高龄,也不过才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而且,她还有一身才智,在宫外有和凤麟一起合作的生意,又通晓医术,擅长歌舞,就算真的到了阿斯兰厌烦她的那一天,她若连挽回这段感情都失去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伤心断肠而已。 她不允许自己再想这个问题,还是尽一个普通妻子当尽的本分,吩咐兰玉去御膳房问询阿斯兰早膳吃过什么,是否吃的合胃口。 自从生下四个孩子,不再过问政务,她就不曾再用敏锐的听力,去探查阿斯兰的动静,和朝堂上的政务。 阿斯兰说,与她分享天下,她只心领了,懒得去操心那些繁琐的事情。 这会儿,她呆呆地坐在布置地温馨如闺房的书房里,翻着凤麟从宫外送来的护肤品经营的汇总账簿,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抬眸,看向墙上那幅她亲手画的一人多高的全家福,上面的阿斯兰虽然双眸含笑,仍是霸气四射,纵然是在画中,也仍俊逸逼人,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她忍不住猜测,或许,朝堂上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才让阿斯兰连用早膳的心情都没有吧。 “娘娘。” 听到兰棠的声音,她从账簿上抬眸,“什么事?” “兰玉回来了。” “传她进来。” 兰玉经过允许,恭谨进入书房,上前来递上一个小折子给伊浵,“皇后娘娘,这是奴婢在御膳房抄写下来的,全部是陛下早上所用菜品。” 伊浵打开折子,竟发现,上面有二十几道菜,“可有人陪他吃早膳吗?” “没有。” “二十几道菜都吃了?” “伺候的陛下用膳的公公说,陛下都尝了些,看样子,陛下胃口很好。”兰玉说话间,小心探看着伊浵的神情。陛下胃口好,娘娘应该高兴才对呀,为何脸色反而不好了? 伊浵合上小折子,心情却一落千丈,再加一夜未能安眠,她越觉得坐着也疲累不堪。 “兰棠,兰玉,去给本宫打探,这几日朝堂上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你们不要亲自去,找做事利落的人去。” “是。” 兰玉、兰棠离开之后,她又呆坐在椅子上怔了许久,脑子里忽然空空的,什么都不愿再想。 从案前起身,她走到窗前的贵妃椅上躺下来,逼迫自己什么持续地放空脑海,也不要自己伸长听力去探查阿斯兰的动静,她命令自己相信他,他还是爱着她的阿斯兰,或许,他只是太累,只想自己清静一下。 不过是刚到午膳的时间,她尚未睡醒,手臂上就抓了一只白嫩的小胖手,用力的摇晃。 “母后,母后,不好了,父皇了御书房里有个女吸血鬼!儿臣从门缝里亲眼看到的,她还坐在父皇的腿上笑呢!” 伊浵被惊醒过来,一睁眼睛,昊满头大汗的白嫩小脸儿便映入眼帘。 他身后跟着的擎和景宸,也都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眼神还有些慌张。 三个小家伙成天这样小疯子似地打闹,不出一身的汗,总也停不下来,她都习惯了。 但是,难得能见没心没肺的他们,为某件事,某个人,如此忧心。 “昊儿,你刚说什么?女吸血鬼?”伊浵揉了揉眼睛,仍是觉得有些疲倦。 擎忙补充道,“景宸弟弟说,那个女吸血鬼,是他的姑姑。” 景宸插不上嘴,只点头如捣蒜,差点把脖子弄断了。 昊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也不让她再躺着睡觉,“母后……母后快去瞧瞧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睡?” 打死她都不相信这件事。“你父皇是不会和吸血鬼在一起的。” “儿臣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昊浓眉皱起,眉头凝成两个小疙瘩,“父皇要坏女人,不要我们了!” 昊像是一头抓狂的小狮子,咆哮说出这晴天霹雳的猜测,更是气恼母后的无动于衷。 擎和景宸顿时红了眼眶,含着眼泪儿,可怜巴巴地望着伊浵,仿佛已经是被父皇遗弃的可怜小孩。 他们知道,母后相信父皇,他们也该相信父皇。 但是,他们在御书房门外,被太监尴尬地挡住,才硬是挤到了门前探查动静,虽然他们没有看到父皇是什么神情,却真的看到了,那个吸血鬼就在父皇怀里。 他们是小孩子,其他的事不懂,但他们知道,父皇的怀抱是给母后和他们的,他怎么可以抱别人呢? 伊浵不忍见他们这个样子,无奈叹了口气,抚了下头上的发髻,坐起身来,妥协说道,“好吧,容母后更衣,我们就去瞧一瞧。” 花穗姬性情暴烈,阴险毒辣,有恩不记在心里,却有仇必报。 伊浵早知,迟早有一天,花穗姬会来找她复仇,她想杀懿儿,又去御书房勾引阿斯兰,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不过,今日她要伤害懿儿的事,她记在了心里。 原以为追风和那些杀手会处置了她,倒是没想到,花穗姬竟还活得好好的,还晃到了阿斯兰的眼皮底下。 她相信,阿斯兰定然感觉到懿儿早上时的惊恐,也必然派人就此彻查清楚。 银影手下的杀手也定会告知阿斯兰真相,他不一刀砍了花穗姬,还任她在御书房嚣张跋扈,到底是为何?他的行为,越来越古怪,越来越让她猜不透了。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271章 吃醋不留痕 第271章吃醋不留痕 德格希宫外面,护卫并没有减少,随侍阿斯兰左右的太监宫女都恭立门外,花穗姬能一路堂而皇之的进去,显然经过了某人的特殊允许。 伊浵凤眸不着痕迹地查探周围,脚步轻缓地穿过宫廊,三个小男子如汉护将似地跟随她身后,昂首挺胸,气势清冽,打定主意,要站在母后这边,讨伐父皇的“出墙”。 伊浵一身淡雅的紫色兰花曳地蛟绡纱袍,发髻也梳理了寻常的斜髻,一支凤凰吐蕊的步摇簪簪着,步摇上的珍珠坠儿在鬓边摇曳,越衬的肌肤粉润生辉,淡妆精致典雅。 她手上的托盘上摆着糕点,水果和茶,平日里,她来御书房,也是给阿斯兰送这类东西解乏。 因此她端着这些东西出现时,并没有人觉得意外。 但是,身后那三个小跟屁虫,却已经扯了她的后腿,打击了她的士气,阿斯兰一见他们这阵仗,定会认为她是特意来捉奸的。 若阿斯兰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他是狼王,她是皇后,依照雪狼族男尊女卑的礼俗,她也该给他保留几分颜面,不该带着孩子来算账。 她笃定,他不会喜欢花穗姬,这个阵仗,若是被他见到,不是发怒,便是觉得可笑至极。 她无奈转头瞧了儿子们一眼,摇头叹气。不让他们跟着,他们非要跟着,只怕一进门,这两个小狼崽和景宸这小吸血鬼便会抓狂跳脚。 不过几步,母子四人来到御书房门前。 已经做了三年御书房总管的东来,忙领着门口的宫女,太监,护卫行礼,“皇后娘娘金安!三位小皇子金安!” “你还敢说金安?”擎恼火地冲上来,“若不是你这家伙没用,那吸血鬼能在里面嚣张?滚开!”说话间,抬起小靴子便要踹过去。 伊浵忙呵止,“擎儿!” 昊也觉得弟弟做得对,“母后,他一定是那个吸血鬼的帮凶,否则,为什么他只让花穗姬进去,不让我们进?!” “是,是,东来太监,坏人!”景宸也努力点头,无条件支持两个哥哥的看法。 伊浵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眼三个气势汹汹的小家伙,把手上的托盘交给东来,“把这个送进去给陛下,就说,政务繁重,保重龙体。” “母后!”昊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这样对他们,母后还要给他弄吃的。他可不喜欢母后这样忍气吞声的做法,这和懦弱没什么差别。 东来却看了个明白透彻,托盘上的东西很简单,一个茶盅,里面是寻常的碧螺春,一盘糕点,摆了六块御膳房的牡丹花糕点,果盘里,则是没有削皮,没有切块,没有冰镇,甚至明显带了蛀虫窟窿的大鸭梨一个。 这都是陛下最不喜欢的东西,皇后娘娘这到底是要取悦陛下,还是故意让陛下添堵? 三个小皇子刚才急匆匆地回去,应该已经转告她,花穗姬正在御书房内,而且,陛下还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入,分明是和那个吸血鬼暧昧不清。 皇后娘娘此来,该是打扮地比以往更美更艳更好才对,送上的糕点和水果、茶也该精致绝伦。 而这些东西,陛下一见,恐怕会龙颜大怒。 伊浵本也没想要取悦阿斯兰,她不过是借这些东西投石问路罢了。 见东来盯着那鸭梨的蛀虫窟窿发怔,她浅笑温婉,眸光如冬日冰凌里反射的小束阳光,有着犀利的冷意,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洞穿人心。 “东来,你在看什么?还不送进去?” 东来顿时脸色发白,虽然满心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俯首应声,“是,奴才……马上送进去。” 御书房厚重的雕花门打开,天光投射于富丽的地毯上,花穗姬从龙椅上的娇笑声传出门外。 伊浵虽是不想在乎,心口却还是莫名痛缩了一下,转头便消失在宫廊尽头。 昊,擎,景宸面面相觑,母后是伤心了吗?就这样走了?不该是这样的呀!她该去里面和父皇理论才对呀。 东来端着托盘进去,头压低,不敢看龙椅上的动静,“陛下,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果点和茶。娘娘说,陛下政务繁忙,要保重龙体。” “呵呵呵……”传来花穗姬的娇笑声,“陛下,姐姐可真是温柔体贴,不但送了东西来,还善解人意地不进来打扰穗姬和陛下聊天,不知她是压根儿就不在乎陛下,还是巴不得陛下纳妃,她好去找她的前夫?!” 阿斯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书房门口,幽深的墨绿瞳仁,闪过一丝笑意,她总算是开始紧张了。 “端过来吧。”他手上捏着一本折子,强忍着身边刺鼻的胭脂香气和陈腐之气,任由花穗姬依靠在肩膀上。 东来端着托盘起身,恭敬弯着腰,低着头,脚步无声地上前,把托盘放在桌案上。他克制不住手的颤抖,哆哆嗦嗦地正要把糕点和果盘端出来,忽听得阿斯兰冷声一句“慢着”,他忙停下所有的动作。 “这是什么?” 震耳欲聋的吼声,让东来和花穗姬不由一颤,外面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三颗小脑袋从门边上探入…… 东来听出阿斯兰在生气,并没有回答这明知故问的问题。 花穗姬却不明端倪,陪着笑说道,“陛下,我这个吸血鬼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您能不知道?” “朕的确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他以为留了个花穗姬在这边,伊浵会想方设法地取悦他,紧张地把花穗姬挤开,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拿他最厌恶的东西来,故意让他窝火?! 他在她心里,和这个长了蛀虫的鸭梨有什么差别? 哼!他倒是忍不住好奇,她到底是挑拣了多久,才弄到这么个“别致”的鸭梨? “陛下,这是牡丹糕和鸭梨。”花穗姬又打开茶盅的盖子嗅了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碧螺春!” 她不说还好,越说,越是让阿斯兰勃然大怒。 砰——一声巨响,他大掌落在桌面上,而一旁的花穗姬吓得花容失色,顿时大气不敢出,东来跪趴下去,俯首贴地。 “穆伊浵,你给朕滚进来!” 她把他的嘴和胃都养刁了,他喜欢和她亲手调配的冰镇果茶,喜欢她亲手做的糕点,喜欢她切成小块儿的冰镇水果,大热的天,他看到这粘腻的牡丹糕就上火,更吃不下虫蛀的水果。 “陛下……”花穗姬可不想见伊浵,“您有什么不满,让东来公公传话就好了……” “穆伊浵,朕知道你在外面!” 门边上的三个小脑袋这才吁了一口气,父皇看了那托盘上的东西就生气了?母后这一招,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父皇气得脸色发黑才好哩,他们也正好过瘾。 “穆伊浵……”龙椅上吼声再起。 昊和擎都充满敌意的怒视着龙椅上的花穗姬,只当没有听到阿斯兰的传唤。 景宸小声地壮着胆子开口,“父皇,母后早就走了。” “走了?”阿斯兰在龙椅上气得差点跳起来。她丢来这堆他不爱吃的东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她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吗?她一点都不吃醋吗? 昊干脆在宽阔的门槛上坐下来,白白胖胖的他,在那边就像是一个小肉球,“母后说,她去找前夫吃午饭,喝喝茶,不打扰父皇和吸血鬼聊天。” “臭小子,你说什么?” 昊不怕死的绷着小脸说道,“儿臣说的很清楚呀!” 擎生怕阿斯兰不够生气,忙又添油加醋的重复,“哥哥说,母后去找凤伦吃午饭,可能要吃很久呢,两个人一起吃,这应该算是……幽会吧” “错啦,是叫约会!”景宸认真地补充道,“还有聊……聊天,就像父皇和坏女人这样。” 阿斯兰气息顿时粗重,绿眸里怒焰高涨,搁在桌面上的大掌握成拳头。 花穗姬却比他还要生气,她血眸怒瞪着景宸,“死小鬼,你说谁是坏女人?!”她尖利咆哮,“我是你的姑母!你敢说我是坏女人,活的不耐烦了吗?” “坏女人,你想喝我母妃的血,还来气我母后,你就是坏女人!我和哥哥都恨你!” 就这样,三个小屁孩在御书房门口齐声大叫,“无耻坏女人!无耻贱女人!没人要的丑八怪!” “我要杀了你们!”花穗姬张牙舞爪,奔下龙椅。 三个小鬼见势头不妙,嗔舌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花穗姬刚要追出御书房,就听阿斯兰在龙椅上命令,“追风,把这个吸血女鬼给朕关入大牢!” 追风?在哪?花穗姬顿时花容失色,恐惧地四处打量,如防备煞星。他在御书房里吗?为什么她没有嗅到追风的气味儿,也没有听到他的动静? 她一路奔逃到的德格希宫来,就是为避开追踪。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追踪来御书房! 追风气势凌厉如鹰,从殿顶飞身而下,随即,还有六个黑衣杀手在他身后无声落下来。 花穗姬自然不知,这些年,“客栈”杀手并不只专注于修炼武功,还潜心研究如何隐藏气息与心跳、呼吸。跟随追风身边的这六位,正是负责保护瑶华宫的,武功与隐藏术都修炼的炉火纯青,更是“客栈”中最顶尖的六大高手。 从她意图伤害懿公主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一直对她紧盯不放,见她进来德格希宫,他们也一并跟了进来。碍于陛下没有下令,他们便一直藏身于殿顶,未露丝毫痕迹。 追风一摆手,那六个黑衣杀手,步履整齐地朝花穗姬突袭而来。 她连挪步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六双手死死按住。 阿斯兰这才在龙椅上起身,步下丹陛,径直走出御书房。 花穗姬仓惶叫住他,“陛下!穗姬是血族的郡主呀,而且,我父王就在皇宫呢……” “废话都免了,你伤害朕的懿儿,刚才又擅自闯入,在朕的眼前嚣张跋扈,已经是死罪。朕刚才留你在此,也本是另有用意,如今看来,是朕错了,朕该一刀杀了你!” “陛下,陛下……”花穗姬见他没了踪影,不禁惊骇绝望,“祺尔钦,你若杀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 她被黑衣人押出御书房,惨叫越是声嘶力竭,只可惜,已感觉到她牵引感应的血族王,并没有出现。 伊浵并没有去别处,也没有如昊所说,去找什么前夫聊天吃饭,而是返回了瑶华宫,按时张罗午膳,做着妻子与母亲该做的事。 阿斯兰急匆匆地进如殿内时,她如往常一样,正监督着御膳房的太监试吃验毒。 他抬手示意宫女太监们不必行礼,便在自己的龙椅上坐下来,看着她忙碌。 太监试吃之后,带着御膳房来送膳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下。 伊浵又亲手往五个孩子专用的小汤盅里盛汤。鱼汤熬成了乳白色,宛若牛乳,香浓四溢。她动作轻巧利落,殿内寂静,只有汤盅盖偶尔碰撞发出的细小的叮当声。 阿斯兰打破沉静,“伊浵,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摇头笑了笑,“说什么?” “没什么要说的就算了。”他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斜睨他一眼,于心底无奈苦笑。他与别的女人说笑,却还要摆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给她看,活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是被花穗姬那个吸血鬼,弄得神经错乱了吧。 她不理会他,转头吩咐,“兰玉,兰棠,怕是皇子和公主都忘了时辰,去叫他们回来用膳。” “是,娘娘。” 确定一切都张罗好,而孩子们爱吃的菜都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她才在凤椅上坐下来,歪靠在椅背上按着额角闭目养神。 殿内越是静的吓人,连燥热的过堂风经过,都能听得到。 只感觉过了半个时辰那么久,几个孩子还没有回来,阿斯兰终是又忍不住,没话找话地说道,“下午要忙什么?” “嗯?”伊浵从警醒的小憩中回过神来,“呃……下午,看账本,月底了,宫外送进来的汇总账本有厚厚的三本,我要仔细看。” “账本改日再看,下午我们去果林,陪孩子们一起修剪果树吧。” 他是在约她吗?老夫老妻的,何必讲这些客套?他和花穗姬有说有笑,岂不是更有趣?“果林昨日刚修剪完了,再说,孩子们还小,不宜做些危险的活儿。” 他又灵机一动,“花房的兰花需不需要浇水?” “不需要,我都是按时浇水的。” “那……就去骑马。” “孩子们还小,不适合骑马。” “去御花园的湖边钓鱼吧。” “那些锦鲤都很贵重,养着看看便罢了,钓出来,再放回去,折腾人,也折腾鱼。” 阿斯兰一脸悻悻,难得她还能为鱼着想,却不肯猜一猜他心里的想法。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272章 大恶魔腹黑 小恶魔难驯 第272章大恶魔腹黑小恶魔难驯 他心焦火燎地从御书房赶回,还不是因为担心她?!好端端地送一个虫蛀的鸭梨给他,他还以为她想不开,要和她“分离”呢! 担心她会生气,担心她会从御书房是哭着离开的,担心她会找什么不该找的人去诉苦,担心她会伤心欲绝,担心她饭也吃不好…… 他担心得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路狂奔,不顾帝王威仪,也顾不得那些宫人讶异的目光,急迫地想对她解释清楚。 谢天谢地,她没有落一滴泪,没有说一句难过痛苦,没有去找别人诉苦,更没有去找什么该死的前夫。 而且,她竟然还微笑端雅,对宫人们轻声细语,亲手张罗饭菜,很明显,他那点出格的举动,并不会影响她的胃口。 她真是太好了,她好得简直掉渣子呢!她好的连他绞尽脑汁费尽心血的邀约都拒绝,仿佛他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阿斯兰咬牙切齿,绿眸深沉,兀自生了满腹闷气,搁在龙椅俯首上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反复几次,他又不死心地开口,“伊浵,你想不想出宫去玩?就我们两个……” “不想。”伊浵实在不想再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清冷说道,“阿斯兰,你早上忙得连回来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还是专心政务吧。” “朕每天都专心政务呀,偶尔和皇后出去玩玩,也合情合理。” “不,你还不够专注政务,你要做的更好。免得明天早上,又不能回来用早膳,害得御膳房一众人都得为你忙上忙下,单独备膳。” 他以为他一顿饭不回来,她就可以轻松了吗? 御膳房上上下下,要准备多少精致的食材,要多耗费多少人手,她都需要一一操心,还要关注为他烹调的厨子是否信得过。 他倒是好,吃饱喝足,抱着花穗姬谈笑风生,真是好不惬意呢! 对于这种没心肝的臭男人,她懒得去理会。 她宁愿多花时间,为孩子们张罗几样可口的饭菜,让他们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至少,她的孩子们,永远不会抱着别的女人叫娘亲。 见她眼帘低垂,冷如冰霜,阿斯兰反而扬起唇角,伸手握住她的手,“看到你这样生气,倒是有趣。” 伊浵被抓到了小辫子似地,冷冷板着的俏颜浮现一抹可疑的酡红。 她脸上有写生气二字吗?生怕被烫到似地,她从他暖热滚烫的手中抽回手,“陛下饭前还没有洗手,不要拉拉扯扯的。” 阿斯兰看了眼空落的大掌,敏锐捕捉到她眼中那抹明显的嫌恶。她是嫌弃他手脏?! 他笑意越是深浓,刚才的闷气烟消云散。瞧她这眼神,果真有点酸味儿呢!“我没有碰花穗姬。” 有些事情不解释,或许就小事化了,一开口提及,反而越描越黑。他的否认,在伊浵听来,分明就是掩饰。 “儿子们分明看见她坐在你怀里,我也听到了她在御书房里和你说笑,我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我有自己的判断。” 被她一阵抢白怒嚷,他不怒反笑,很享受似地,从椅子上起身,进入内殿。 伊浵也跟着起身,“你去做什么?饭都没吃呢!你不回来一起吃早餐,是不是想午饭也去御书房?” 她越说越气,虽然他没开口,自己却反而把自己气到要落泪。“你去好啦,让花穗姬陪你吃午饭……” 他一进内殿,便宽衣解带,褪去衣袍。壮伟结实的身躯,掩映于一片温馨的淡雅背景里,野性突兀,气势迫人。 伊浵一进内殿,见他如此,她话音愕然顿住,全身僵硬,双拳握紧,双足也止步不前。 见他转头看过来,她忙侧身,看向别处,烦躁地怒斥道,“你……你……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把衣服穿好!” “没想做什么呀!难不成,皇后娘娘想做点什么?”他欣赏着她红透的侧脸,无辜莞尔,“你不是嫌弃我身上脏吗?我当然要把脏衣服脱掉。” 他抱着那个吸血鬼,她不嫌弃他才怪! 他从地上捡起外罩的龙袍,丢在她身上,“拿去丢掉。” 伊浵忙扯住衣服,“这是龙袍,一件就价值连城的,这银子虽不是国库里拿的,却也是血汗钱换的,而且花了尚宫局十几个人一个月的时间才做出这么一件。”他当龙袍说有就有的吗? 一件衣服而已,她倒是拿着当宝贝,偏他人在这里,被她又吼又斥,不当一回事。“你不是嫌弃我身上脏么?丢掉岂不干净?” “你……”只知道脏了便丢,身为狼王,总是这样大手大脚,不知道衣服可以拿去洗吗? 她怒不可遏,被气得两眼发黑,傲人的胸部也因激烈的喘息波涛起伏。 他兀自洗了手,洗了脸,又拧干毛巾擦了擦身上,确定再没有吸血鬼的异味,才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环胸,欣赏她因怒气而更加生动的美态。他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竟觉得这样的她,别样香艳,妩媚迷人。 伊浵因他似笑非笑紧盯,有些不自然,他那是什么眼神?仿佛她没穿衣服似地。 她拿着手上的龙袍搁在衣架上,却发现龙袍上的浓烈的脂粉香中,有一味特殊的香料。平日她摆弄药材和花草,对那些东西的气味儿格外敏感,她又将鼻尖凑到龙袍上,脸色顿时苍白无血。 她还记得在花暝司的亲王府第一次见花穗姬时,她并没有用这样浓重的香粉,就算是为了遮盖身上的血腥气,她也选择血牡丹那样的古怪的花香,而非——麝香! 贺百和凤蕊郡主成婚之后,夫妻恩爱,凤蕊如今刚有身孕,花穗姬身上有麝香之气,目的再明显不过。 她心里担心,这便要去看凤蕊,一转身却正撞在阿斯兰暖热壮硕的胸膛上,“你……你怎么突然站到我背后来?” “朕在这边已经好一会儿了,皇后没有发现吗?” “让开,我要出去。”她怀疑,花穗姬已经见过凤蕊。 “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人命关天,不结束也得结束!” 她担心地按住他的肩,鼻尖凑到他身上嗅了嗅,这个举动却让他不得不误会,“要吻便吻吧,朕可是等着皇后娘娘的轻薄呢!” 下流的色狼!“……你最好把自己洗洗干净,最好把这香味儿全部洗掉!” “好吧,那么,劳烦皇后娘娘帮我拿浴袍来!” 他自己不就站在衣柜前,却还要她帮忙?“自己找。” “衣柜这么大,我不知道搁在哪里。” 伊浵无奈,只得打开衣柜的门,拿出他的浴袍,大力塞给他,一并把他推开,脚步匆忙地奔出内殿。 “喂,你……穆伊浵……”她一个吻都不给他,就这么跑了? 她刚才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不是要吻他吗?还是,她根本就是故意勾~引他? 昨天晚上,他可是一直等着她主动呢!没想到,他等了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动静,刚才那一招如果是虚张声势的话,她可真是成功了,因为这会儿他正欲火焚身。 “笨女人,脑子一点都不开窍!” 到了外殿的伊浵却被餐桌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阿斯兰不过洗手的空儿,那五个小鬼竟然已经围坐在桌旁,旁若无人地大吃起来? 没有父母在身边,五个小家伙都不乐意用筷子和汤匙,这种东西实在太麻烦。 他们直接站在椅子上,弯腰撑着桌子下手伸进盘子抓着吃,满桌精致的饭菜仿佛遭遇了劫匪洗劫,顿时惨不忍睹。 四个小狼崽再加一个吸血鬼混血儿,天生的野性难驯,压根儿就是一窝小恶魔。 盘子里的食物被折腾得如何暂且不提,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相,实在叫人不敢恭维,菜汁糊了下巴嘴巴,小手上都是油腻菜汁,手印子按满了华贵的桌布,弄得衣服上也乱七八糟…… 昊为了半只烧鹅腿,差点把擎推下椅子。 懿公主则护着自己一上午都没有舍得脱下来的橙黄色小礼袍,和景宸平分了那几颗狮子头。 而嘉公主则为了抢到远处的那盘精致的小凉菜,一只脚踩在了桌子上。 刚生了一肚子闷气的伊浵见状,被气得差点晕厥,她忙奔到桌前,“都给我住手!” 五个小家伙强势抢食的动作戛然而止,皆是保持着自己的动作怔了一下,自知大错铸成,无处可逃,这才转过头来。 却发现,母后正怒火冲天地立在一旁,而他们本该“被算账”的父皇,换了一身玄青色锦绣常服,正从内殿出来。 “看什么看?都给我从椅子上下来,排队站好!”伊浵坐去凤椅上,看着满桌子惨不忍睹的狼藉,本是饥饿的她,顿时全无胃口。 五个小家伙自知犯了错,不敢违逆,忙依照长有顺序,排队站好。 伊浵严苛盯着他们,“说,刚才是谁先爬的椅子?” “不知道。” “是谁先不用筷子的?” “景宸。”“昊哥哥。”“擎。”“懿儿!”“嘉!”一堆声音混在一起,他们互相指戳,花猫儿似地小脸上,还一派无辜认真。 “既然都有错,就都罚站!”伊浵下令,“兰玉,兰棠,把所有的椅子都搬走,给他们洗手,拿干净的筷子,让他们站着吃。” 就在伊浵命令兰玉兰棠的空儿,嘉不满地瞅了眼昊,“你明明说,父皇和母后至少要进去一个时辰的,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呢?” 昊低声说道,“我哪知道,他们如果那个,是要一个时辰的呀。是擎说的嘛。” 擎忙否认,“我没说一个时辰!我只是说,父皇和母后去内殿,往往会那个,他们每次说着说着,就会那个……” 昊笃定,“那就是景宸说的一个时辰。” 被点到名字的景宸无辜嘟起满是菜汁的小嘴儿,“我只是说会好久,也没有说一个时辰呀。上次我在御书房的后殿,看到父皇和母后的时候,就是好久嘛。” “哪个?”懿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地看向昊,还不忘把手上抓到的半颗狮子头啃掉。“你们到底说的哪个呀?什么那个那个的?” 可怜的小懿儿没有听明白,伊浵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天在内殿和阿斯兰亲热,景宸这臭小子可是明明说了只看到阿斯兰的背,他是什么知道“那个”,就是她和阿斯兰谈判的“必修课”的?! 该死的阿斯兰,说什么小孩子不懂,现在好了,他们不只懂,还懂不少呢。 她俏颜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握得骨节惨白,怒瞪着几个孩子,抓狂地恨不能赏他们一顿暴打。如果精灵会因为羞愤而死的话,她此时此刻恐怕已经断了气。她还是干脆找最近的一面墙,把自己撞死好了。 不知自己大难临头的五个小恶魔,还在那边叽叽喳喳,议论不休,而且,越说越大声。 阿斯兰听得也不禁担心。 伊浵猛地一拍桌子,怒斥,“这顿饭都不要吃了,去廊下站着,面壁思过两个时辰!” “母后……”稚嫩的哀怨声好不委屈。 “苏嬷嬷!”伊浵又冷声开口。 “娘娘。”苏嬷嬷一脸紧张,刚才她本想阻止几个小恶魔,可她动作慢了一步,状况就失控地没法收拾了。 “晚上睡觉之前,都不准给他们换衣服,不准给他们擦脸,不准擦手,就让他们这样又脏又乱地呆着!” 命令一下,爱美的懿公主和嘉公主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衣袍。 啊哦!全脏了,不让换衣服,不让清洗,这可要丑死了!母后这样罚他们,可比罚跪还要残忍呢! “这……”五个漂亮的孩子脏兮兮的,可怎么见人呐?见伊浵一脸严肃,苏嬷嬷只得点头,“是,娘娘。” “把这些饭菜都收拾干净,令给陛下准备饭菜,这五个家伙晚饭也不准吃!谁敢给他们拿吃的,剁了手脚丢出宫去。” 说完,她从凤椅上起身,走出殿来,“追风,雅静,随本宫去贺百亲王府。” “是。” 一众宫女内监随侍,追风雅静,都跟着伊浵出了瑶华宫。 兰玉兰棠则忙着收拾餐桌,无奈地不时瞥他们一眼。 “完蛋了!”景宸哀叹,“母后真的真的生气了!” 五双大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的父皇,他们才刚吃了个半饱呢,饿着肚子可不好受,父皇一直从旁不开口,是什么意思呀?要见死不救吗? 阿斯兰对他们耸肩一笑,“爱莫能助,皇儿们,节哀顺变吧!” 五个人面面相觑,一脸悲戚,呜呜呜呜……父皇根本就是幸灾乐祸嘛!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273章 郡主太傻太天真 第273章郡主太傻太天真 伊浵的华车在贺百亲王府门前停下,两尊石狮子镇守的亲王府,正位于京城内最宁静的一隅,当时选在这里,也是顺遂了贺百低调的性情。 几年前,花穗姬身为王妃,却让这座王府着实的高调了一阵子。甚至有许多人,拿这座王府当魔窟,走路都绕几个弯避开。 自从凤蕊成了亲王府的女主人,门前才有了行人经过。 虽然来拜访的人,除了伊浵,便是凤麟,贺百的生活却因凤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那是水深火热,现在则是幸福地不想出门。 伊浵也为他和凤蕊的幸福由衷的高兴,但花穗姬身上那抹麝香实在可疑,让她不得不来看一看凤蕊是否安好。 她刚掀开华车门帘,便伸来一只戴着黑曜石狼首扳指的大掌。 不必她看向那张英俊的脸,单这手上华贵的黑曜石与圆润的狼首雕刻,已经彰显他天下霸主的身份。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不想把手搭上去,一想起这手曾经摸过花穗姬,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手却举在她脸前,牢牢挡住她,截断这下车的唯一的路径。“我担心你,所以跟过来了。” 伊浵干脆放下垂帘,又坐回马车里,“你让开,我自己下车。” “还生气呢?”阿斯兰对着车帘耐心十足地笑了笑,“没关系,咱们就这么僵持着好了,这边人来人往,正好也让大家知道,他们的皇上和皇后并非每天都恩恩爱爱的,也有吵架冷战的时候,皇后也会一不高兴就使小性子,离家出走来义弟这里找好姐妹吐苦水。” “……谁使小性子了?!”伊浵这一路上连番了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下怒火,这会儿那小小的火苗又蹿上来,在车厢内脸色涨红,双颊滚烫。 车外邪恶的某人,却还在哈哈笑着挖苦,“想必这样的话题,在茶余饭后,一定很有的聊,我若是再在车前鞠躬作揖,百姓们更是觉得有意思。” 鞠躬作揖?他能做得出来,她还不敢接呢!伊浵气恼地咬牙切齿,挥开车帘,搭住那只大手,这就要跳下马车,纤细的柳腰却被强健的手臂霸道勾住,她双足悬空,被稳稳地抱下来。 他这一抱,却不肯放手。昨晚等了一整晚不见她有动作,前一刻在瑶华宫内,又贴着他嗅来嗅去,大肆勾引,然后一派没事人似地逃脱,现在,好不容易被他抓到,岂能轻易放开?! “你……放开我!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大色狼,他这精虫上脑的样子,她越看越抓狂,满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大家都看到了,放开我!” “哪有什么人?骗你的,呵呵……” 伊浵这才发现,整条街已经被他带来的护卫封闭,而且,护卫都背对着他们,就连追风和雅静都识趣地站在远处,没有看向这边。莫说有人会指指点点的议论,就连看一眼都难呢。 她气恼嗔怒,“你这样兴师动众做什么?我担心凤蕊出事,就来贺百的府邸看一眼。” “我担心你生闷气,想不开,来了就不回宫,所以多带了些人,有备无患。” “什么有备无患?我若不回去,你还能攻打王府把我抢回去?” “说不定真的会。”他可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这一会儿不见,你不想我么?” 见他要吻上来,她忙推开他凑近的俊脸,“你……蛮横!” 她从他怀中挣扎脱身,双脚一离地,就急忙逃离他身边,踏上石阶,走向黑色的铆钉大门。 隔着宏大壮阔的王府大门,伊浵便听得里面吵吵闹闹,贺百似乎在发怒,而下人们都哭哭啼啼,嚷着“王爷饶命”。 伊浵脚步僵在石阶中央,倩影被午后的阳光拉得纤瘦颀长,她全身的血仿佛被抽走,娇躯摇摇欲坠。 阿斯兰没有打算进去王府,看出她不对劲,他担心地开口,“伊浵,怎么了?” 她脸色苍白恍惚回头,看向等在阶下的阿斯兰时,眼眶已经泛红,眼底的恐惧一目了然。 “阿斯兰,蕊儿……她,好像真的出事了!她刚有身孕,我怕她可能……” “不会,伊浵,不会的!”阿斯兰最看不得她伤心,他知道她最担心的是什么。 小产,一直是她的心病,以防她再有不测,所以他才不想再多要孩子。 她一直视凤蕊如亲妹,凤蕊若是出了这样的状况,恐怕她要比凤蕊更伤心。 他忙上前来拥住她,“你多虑了,凤蕊在王府里好好的呢!我刚提醒了银影让贺百好好保护凤蕊,还让银影调派了人,保护他们夫妻俩,花穗姬一定没有机会来这里。” “你真的命令银影保护他们了?” “当然。”阿斯兰说完,命令追风,“敲门,朕要陪皇后进去探望凤蕊郡主。” 追风忙上前,抓住门环便要叩响,大门却在这时轰然一声打开。 贺百仿佛一阵风,悲痛地奔出来,见门外如此阵仗,不禁被吓了一跳,脸上悲愤交加的复杂神情也不由一僵,森冷莹亮的绿眸缓缓褪色,恢复成纯净的黑色。 “陛下?皇姐?”他们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蕊儿怎么了?”伊浵怕听到噩耗,没有勇气问出这个问题,却还是不得不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状况很不好,臣弟正要去请御医。” “你怎么可以让她出事?” “皇姐,是贺百不好,皇姐将她托付于臣弟,臣弟却没有保护好她。”贺百惭愧又绝望,单膝跪在地上,不肯再起身,“她一直腹痛不止,我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喂了她止痛的药,还喂她喝了我的血,状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糕,她裙摆上全都是血,我正要去找御医……” 伊浵只觉得自己错得离谱,若她心狠一点,早一日杀了花穗姬,凤蕊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蕊儿……蕊儿……”她忙奔进王府,恨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向死神交换凤蕊和她腹中的骨肉的活路。 凤蕊乖巧伶俐,率真善良,这些年,她们就如亲姐妹一样,情谊深厚,无话不谈。 凤蕊也是她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拿她当朋友、以真心待她的人,她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让她认识到,在这异世界,并不只有利用和欺骗。 当初,她没有让凤蕊嫁给花煞那只吸血鬼,就是为了好好保护她,让她幸福快乐,安然度过一生。 贺百为人坦诚,性情敦厚,凤蕊倾心于他,贺百也喜欢她,成婚之后,他们也一直如胶似漆。 伊浵一直都以为,他们佳偶天成,比她和阿斯兰更幸福,是她疏忽了,贺百曾经有花穗姬这个前妻,才害得凤蕊遭此劫难。 阿斯兰伸手虚扶贺百的手肘,命他起身,他又沉声命令,“追风,回宫去找皇甫乐荻,请她务必看在伊浵的面子,救凤蕊一命。” 赴汤蹈火的任务,追风从没有皱过眉头,去请皇甫乐荻,他却没有太大的把握,“陛下,皇甫乐荻性情古怪,恐怕……恐怕不会答应。” “我和你一起去。”贺百宁死,也要救凤蕊。 “贺百,你留下,凤蕊需要你留在她身边。”阿斯兰拍了拍他的肩,“朕亲自去请皇甫乐荻,她医术高明,一定会让凤蕊转危为安。” “陛下……”贺百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跪下谢恩。 阿斯兰拍了拍他的肩,“起来吧,朕不是为你做的,是为伊浵。” 追风提醒,“陛下,您是知道的,皇甫乐荻救人向来不收钱不收礼。她在救人之前,必要向人索取她觉得最有趣的东西,而且,她满意之后,才肯施救。这些年,慕名来皇宫请她救命的人,不是少了胳膊,就是残了腿,还有的被剜了眼。陛下若是亲自开口请她救凤蕊郡主,皇甫乐荻不知会提出什么骇人的要求呢!” 阿斯兰可不在乎断胳膊断腿,再说,皇甫乐荻要了他的胳膊和腿,也没什么用处。“哼哼,朕就怕她没有要求。” 王府的主卧内,伊浵顾不得伤心,忙着命人把所有带有香味儿的东西全部丢出室外,又命人开窗通风,室内的奇香中,仍有浓重的麝香,这些气味儿必须散尽方能医好凤蕊,否则,麝香混入骨血,凤蕊将来恐怕再难有孕。 “伊浵姐姐……”凤蕊虚弱地躺在床上,瓜子脸苍白如纸,冷汗如豆,“伊浵姐姐,没用的,花穗姬她……她前些日子找过我……” 伊浵忙到床前来,握住她的手,“蕊儿放心,姐姐定会救你。追风对我说了,花穗姬被阿斯兰关进了大牢,她如此造孽,必死无疑。” 说话间,她忙又给凤蕊把脉。 刚才她一进房门,便用自己所学,封住了凤蕊的心脉,又把随身携带的还魂丹为她吃下去,这会儿,凤蕊的脉搏已经比刚才有力,而且,她能探听到,她腹中胎儿也恢复微弱的动静。 凤蕊懊恼地在枕头上摇头,汗水粘湿了鬓边的发丝,越显得憔悴不堪,“姐姐有所不知,是我答应她的要求,她才放过我和贺百的。” 伊浵暗恨咬牙,“该死的花穗姬,她竟然威胁你?你到底答应了她什么?” “我答应她,永远不给贺百诞育子嗣。”说出这句话,凤蕊泪如雨下,“姐姐,我……我亲手害死了我自己的孩子……为了贺百,我不得不这样做……” “你到底在说什么?”伊浵脸色惨淡黯然,无力地瘫坐在床前的脚踏上,“蕊儿,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吗?你竟然和那个魔鬼做交易?” 本文来自看书罔小说 第274章 皇后娘娘不好惹 第274章皇后娘娘不好惹 “姐姐当真以为,我不知这香味儿是麝香吗?” 伊浵不可置信地冷涩摇头,她的意思是,她不但答应了花穗姬的要求,还亲手给自己布下满屋麝香? “蕊儿,你的话,姐姐完全听不懂了。”一个人愚蠢至极时,当真是无可救药。 “我自幼在王府里长大,父王那些姬妾勾心斗角,我从七八岁,便知这东西能让女人滑胎。这些麝香,虽说是花穗姬给我的,却是我自己布在室内的。这件事,我只对姐姐讲,请姐姐不要告诉贺百,他会伤心的。” “既然知道他会伤心,为何还这样做?” 花穗姬竟如此恶毒,让无辜的凤蕊,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伊浵气得声音扭曲颤抖,“花穗姬是卑鄙的恶鬼,你一定是被她催眠了,才做出这样的傻事!” “不,她没有催眠我,我很清醒,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有那么一刻,躺在床上的凤蕊,没有勇气直视伊浵责问的凤眸,若一个人怒极痛极也能惊艳逼人,那便只有她面前的穆伊浵了。 她无法直视伊浵,倒并非因为她太美,而是因为,心底里暗生的几分憎恨。可她这样的恨,却又并无底气,甚至,还有几分心虚,所以,她不敢看伊浵那双澄澈悲愤,依然清亮的眼睛。 “蕊儿,我被你弄糊涂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害自己呢?到底是为什么?” 两行泪从眼尾滚入鬓角汗湿的发髻,凤蕊杏眸呆滞地瞅着石榴红的帐顶,“请容蕊儿问姐姐一个问题。”她声音低哑,几乎难以分辨。 “你问。” “姐姐到底爱过几个男人?” “这个时候,你竟还有心思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花穗姬挑拨了什么?” “姐姐为何不回答?” 伊浵自嘲冷笑,“她是不是在你面前骂我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还是说我曾经勾引贺百,才让你如此绝望地残害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栽赃,你也信么?” “既然姐姐都知道,为何不干脆答了蕊儿的问题?” “我不会对一个不相信我的人,诉说我的情史!”伊浵一句话,绝然将两人的关系拉远,“既然你选择相信花穗姬,就不再是我的蕊儿妹妹。” 狼人都听力敏锐,隔墙有耳,她若自揭伤疤,细数自己狼狈不堪的感情经历,流言蜚语四起,恐怕连阿斯兰都会跟着身败名裂。 被背叛的怆痛,早已结痂。她倒是没想到,她竟再次被信任的朋友的刺伤。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蕊儿,你认定我是别人口中骂的坏女人,那我便是。你既然如此质问,不管我说什么,自我辩解什么,你已然在你的心底给我定下死罪。” 凤蕊又问,“姐姐可曾喜欢过贺百?姐姐可知,贺百真正爱着的人是姐姐?姐姐可知,贺百几次赴汤蹈火,甚至娶花穗姬,也是为了姐姐?甚至贺百娶我,也是为了让姐姐安心?” 这话越说越过分,如此含血喷人,她竟然也能说得出口?伊浵不禁自嘲,她的女人缘,当真是差到了极点呢! “蕊儿,你这样说,不只是害了我,更害了贺百!贺百身为雪狼王朝的亲王,是个自由人,谁也不能强求他做什么,阿斯兰更不曾用圣旨限制他什么。当初他娶花穗姬,是他自己争取的,并非我命令,而他娶你,也是因为你是配得上他的女子,他认定你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真心想与你成为夫妻,更不是为我才这样做。” 凤蕊心口酸涩剧痛,更胜过腹中之痛。是她问错了吗?当日花穗姬约她相见时,例举种种证据,都证明贺百爱的人是她穆伊浵…… 见她还是犹疑不定,伊浵反问,“蕊儿,贺百是否曾说过爱你?” “是。”这一点,她倒是无法否认,蜜意浓时,情不自禁,那话总会说的。 “贺百却不曾说过爱我。” “……” 伊浵眼神犀利地盯住她,妄想从她眼底看出些许答案。这个平日机灵的丫头,为何会愚蠢地听信花穗姬的挑拨离间?! “花穗姬是贺百的前妻,他们在战场上一见钟情,爱得轰轰烈烈,花穗姬在他面前掩藏了自己阴毒,让贺百认定她是个美好的女子。我清楚地知道,贺百曾经真心地说过爱她,贺百还曾经跪在我面前,为与她在一起,而恳求我。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夫妻反目成仇,她也彻底伤了贺百的心。现在,花穗姬因爱生恨,为毁掉贺百的幸福,又来伤你的心,伤我的心,她要报复所有让她不痛快的人,甚至不惜对我的懿公主下毒手,而你,恰恰也中了她的奸计。” 伊浵见她仍是木然仰躺着,直淌泪,又继续说道,“你若不相信贺百对你的感情,可以把他叫进来,让他剖开胸膛看看他的心。他就在门外站着,听着我们的谈话。” “……”凤蕊无言以对,他就在门外?刚才的话,他一定都听到了吧。 “自打我与贺百成为姐弟,贺百不曾做过任何逾矩之事,他向来也只叫我皇姐,连我的名讳都不曾直呼。因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他才为我赴汤蹈火。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你我都无法否认这一点。不过,为我赴汤蹈火的,可不只他一个!阿斯兰,银影,追风,逐影,无垠,花暝司,凤伦,还有你哥哥凤麟,他们曾经所做的,都比贺百曾经为我做的艰险百倍,阿斯兰甚至拱手将整个雪狼族交到我手上,这才是真爱。而我身为雪狼女王时,雪狼族的文武百官都对我俯首听命,无不遵从,我让他们去死,无一个敢违逆我的圣旨,贺百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凤蕊巴巴地看着帐顶,眼泪肆虐。 “花穗姬一定还说,我穆伊浵狡猾奸诈,能言善辩,我的话不能尽信,她也一定给你列举了些莫须有的罪名,说贺百如何忠诚的保护我。” “……” “蕊儿,你且扪心自问,这些年,我穆伊浵对你如何?我对凤麟,对你一家如何?” “姐姐无需再说了,我心如明镜,贺百他……他心里有什么人,我看得透彻。” “你……”看她这冥顽不灵的神情,伊浵无奈。苦口婆心说了这些,这丫头竟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姐姐还是走吧,不要管我了。” 伊浵确定她气息已经平稳,才起身,“既然如此,我便不管了。在这件事,别人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摸索,孰是孰非,才能看透彻。孩子已经平安保住,以后万不可再做傻事。” 说完,她转身走出寝室,经过贺百身边时,脚步一顿,“传令,伺候蕊儿的所有非人类丫鬟,全部到花厅来,本宫有话要问。”说完,便朝花厅走去。 贺百紧张地叫住她,“皇姐……刚才,蕊儿那些话,您不要生气。” “你放心,我好得很。我穆伊浵的人缘向来奇差,多一个知己,少一个朋友,无伤大雅。”她早在现代,就不该对女人真心信任,否则,她也不会来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异世界。 地上花影倾斜,伊浵仿佛打了一场恶战,疲乏地在花厅里贺百的王座上坐下来。 贴心伺候她的罗雅静命丫鬟端上来糕点和水果,搁在她身旁的茶几上。 “娘娘,您午膳还没有吃呢,先吃点糕点,问话的事,就交给末将吧。” “你知道该问什么?” 罗雅静俯首,“是,请娘娘恕罪,陛下临走前,交代了末将,不管凤蕊郡主对娘娘说什么,都让末将一字不落的听在心里。” 伊浵正要捏着一块儿糕点送进嘴里,听她这样说,不禁又没了胃口。该死的阿斯兰,窃听这种事,他也能做得出来?难怪他对天下事都了若指掌! “既然如此,你问吧。” 一群丫鬟进来,其中有狼人,也有曾经隶属天凌国的精灵人,倒是个个长得清秀,乖巧,伶俐,一看便知是贺百为凤蕊精挑细选的。 她们恭敬整齐地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伊浵威严俯视这群丫鬟,心底唏嘘,凤蕊这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王妃动了胎气,你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都逃脱不了失职之罪!不过,本宫叫你们来,不是要责罚谁,而是有些疑问要问,你们若是老实回答了,本宫便放你们出去,若是敢欺瞒,本宫定斩不饶。” “是。” “雅静,问吧。”说完,她便斜倚在王座上,拿起糕点兀自品尝,凤眸却锐利地扫过一张张清秀的脸儿,不放过她们脸上的丝毫波澜。 罗雅静的问题很简单,也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花穗姬约见王妃当日,是谁当值伺候王妃?” 最前排左侧的两个丫鬟忙站出来,伊浵对她们并不陌生,这是狼人丫鬟里,凤蕊最中意的两个,一个叫柳儿,一个叫翠巧,伊浵每次来时,也总能见到她们跟随凤蕊左右。 罗雅静踱着步子,在她们面前站定,摆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随后,花厅十六面敞开的雕花门被关上,掩住一时压抑的沉静。 罗雅静这才接着问,“花穗姬与王妃交谈时,除了诬陷皇后娘娘与亲王殿下,还有没有说过什么其他的?” 柳儿忙道,“当时花穗姬约了王妃殿下在城外的赏风阁见面,奴婢和翠巧被遣到了楼下,只隐约听到些话语。花穗姬说,若是王妃不答应她的要求,她便杀了整个京城的狼人。” “那只吸血鬼好狂妄的口气!”罗雅静冷哼,“她凭什么有把握杀了整个京城的狼人?” 翠巧恭敬的答,“王妃娘娘也这样斥责她,奴婢听到她说自己背后还有位比陛下更厉害的人。” “什么厉害的人?”伊浵忍不住猜测,是花暝司吗?不可能!花暝司尚不如阿斯兰。 而且,花暝司这些年一直在血族安分守己,政绩斐然,就连阿斯兰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珍宠的王妃有孕,他岂会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景宸暂时寄养在皇宫,他就算寻衅,也定不会不顾及自己的亲骨肉。 可,若不是花暝司,还会有谁? 阿斯兰千辛万苦打拼天下,如今总算守得几年安宁,若发生这样的事,就算他有能力应付,尸横遍野,天下百姓也会对他这位帝王失望。 柳儿回答,“花穗姬并没有说那人的名讳,只说,那人手上,有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诡异剧毒,只一点点,就会毁灭整个雪狼王朝。而她只是那个人的左膀右臂,奉命来京城散毒的,王妃答应了她的要求,她才没有把毒散出去。” 那人手上,有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剧毒?伊浵脑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个人,却又因过度焦虑而无从捕捉。 正在这时,正面两个门板突然被推开,阿斯兰带着皇甫乐荻进来,“伊浵,你怎么在这儿?我回宫带了医术顶尖的人来,凤蕊有救了。” 伊浵狐疑看了眼皇甫乐荻,紧张地从王座上起身,忙抓住阿斯兰的手,担心地仔细打量他,“你怎么去求她?她怎么会答应救蕊儿呢?是不是你给了他什么东西?” 阿斯兰见她如此紧张自己,整颗心都疼惜地发涨,他反握住她的手安慰,“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给她,她是为你才来救蕊儿的。” 伊浵感觉到他手上少了什么东西,敏锐低头,“你手上的狼首扳指呢?”那是象征他狼王身份的信物,不但可以用来调派千军万马,还能用来指挥各地‘客栈’杀手。“你是不是把那枚扳指给了她?” “伊浵……” 不等阿斯兰阻止,伊浵便愠怒冲到皇甫乐荻面前,“我自己已经救了凤蕊,把那枚扳指还给阿斯兰!” 她震怒的大吼,惊动了门外的护卫,一群人紧张地冲进来。 那两张相差无几的惊艳面容相对,让满屋子的人都不禁看花了眼。她们哪是母女,简直就如一对儿孪生姐妹,只不过……气氛似乎不太妙。 皇后娘娘明显厌烦皇甫乐荻,而皇甫乐荻也避讳亲生女儿的眼神,侧转开头,不看她。 皇甫乐荻决意打定主意不归还那枚黑曜石扳指。 那小东西可是能掌控半个雪狼王朝,她就算没什么大用处,拿着把玩也是好的,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物,世间罕见! “皇甫乐荻,玉扳指还我!”伊浵不死心的索要。 “我已经答应施救,得到手的报酬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总之,我定会保你那个蕊儿妹妹和她的孩子平安无事。” “你没有听到吗?我已经救活了蕊儿,她的孩子也已经转危为安,已经没有必要再要你救,你把我丈夫的玉扳指交出来。” 皇甫乐地态度强硬,“不给!” 阿斯兰凝眉叹了口气,不禁自责。他平日无病无痛,也无需御医,竟忽视了,伊浵这几年医术精进的事。 “伊浵,算了,不过是一枚扳指,不是还有几枚羊脂玉的吗?” “这怎么能算了?你的玉扳指不是一般的饰品,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就当是……”阿斯兰绞尽脑汁,不想与皇甫乐荻斤斤计较,又不想让伊浵生气,“就当是补充了娶你的聘礼。” “娶我的聘礼该给我,或者给我爹,怎么能给她?” “丫头,我是你娘,是阿斯兰的岳母,怎么不该给我?” “就是不能给你!”伊浵不客气地扯住她的袍袖,这便要亲自动手搜身,“黑曜石扳指还给我,你藏哪了?” “我说了不给,不给,就不给!”皇甫乐荻挥开她的手,“你这丫头不要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母女俩拉拉扯扯,眼见着皇甫乐荻那身紫金华服就要被扯开,大家顿时慌了手脚。 阿斯兰一个头两个大,忙过来拉住伊浵,自后抱住她的腰,伊浵却又踢又踹,挣扎不休,非要把扳指抢回来不可。 追风和贺百也忙上前来拉住皇甫乐荻,皇甫乐荻也气得抓狂,对伊浵又挥又打,高绾的发髻也歪歪斜斜,丝毫没有“皇帝岳母”的长辈威仪。 女人打骂的样子,叫人委实不忍直视。不管多么娇美倾城的人儿,一旦抓狂,都会变得狰狞凶悍,与妖精夜叉无异。 伊浵也全然不顾皇后的身份,在阿斯兰怀中抓狂跳脚,“皇甫乐荻,你蛮不讲理!” “穆伊浵,你才蛮不讲理,我皇甫乐荻救人向来要收取报酬,阿斯兰既然给了,我绝不奉还!” “你不奉还,就是居心叵测!你明知道阿斯兰的扳指象征无上皇权,故意要拿那东西为非作歹,你要谋逆!你不甘心屈居于王位之下,你还想做回你的女王!” 皇甫乐荻听得怒不可遏,“臭丫头,你敢说我篡权夺位?你敢朝我泼脏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难道不是你指使花穗姬散毒?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诡异的剧毒?你用剧毒折磨阿斯兰的事,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呢!” “你就为了一个男人丢了国,还恨自己的母亲,现在又污蔑栽赃我!穆伊浵,你不配做我皇甫乐荻的女儿!” “谁稀罕做你女儿?你还不承认哈?”伊浵气恼拧身,挣扎大吵,“阿斯兰,你放开我,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她终究是你母亲!” “她拿了你的狼首扳指,要害你,你放开我!” “伊浵,有话好好说,不能打……”阿斯兰死抱着她不放手。 追风和贺百也几乎拉不住皇甫乐荻,她怒瞪着凤眼咆哮,“阿斯兰你放开她,让这臭丫头和我打,我倒要看看,她这几年精进了多少!”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蛧 第275章 狼王鼻子被气歪 第275章狼王鼻子被气歪 “老女人,你以为我穆伊浵怕你吗?打就打!”伊浵誓死要抢过那枚扳指,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利用阿斯兰的贴身之物,做出不利于雪狼王朝的事。 “死丫头,你敢叫我老女人?我非撕烂你这张嘴不可!”皇甫乐荻像是一头抓狂的母狮子,强大的真气爆发,抓住她的追风和贺百被震得横飞出去,幸亏二人反应快,腾空旋身,总算没有砸到花厅里什么贵重的摆设,平稳落地。 “阿斯兰,你放开她,让她和我打!看我这个老女人,怎么收拾这大不孝的死丫头!” 皇甫乐荻气势如此凶悍,阿斯兰岂会放开伊浵? 别人不了解伊浵,他却掂得清她到底有多少斤两。除了天生的神秘力量还算强大,她武功不过才练了五六年,如何抵挡得了皇甫乐荻这位绝顶高手?! “臭丫头,你倒是和老娘打呀!躲在男人怀里对老娘叫嚣,就是缩头乌龟!” 伊浵被这话激怒,又跳又叫又踹又挥手,却被阿斯兰越抱越远,根本打不到皇甫乐荻。“阿斯兰,你放开我,我就不信打不过她!” 阿斯兰见皇甫乐荻逼近,干脆打横抱起伊浵,疾步逃离贺百的王府,直接将伊浵抱上停在大门外的华车上。 “起驾,回宫!” “阿斯兰你这个大傻瓜!你抱着我做什么?”伊浵被他钢铁似地双臂牢牢捆于怀中,越是挣扎,反而让他越是双臂收紧,“放开我,你的扳指不抢回来,会被她拿去做些坏事!她会篡权夺位,害了你!” 她只顾想着夺回黑曜石狼首扳指,却没有发现,两人的姿态亲密地有些暧昧,她正横坐在他腿上,厮磨之间,正挤压着他已经亢奋的灼热欲~望。 刚才在花厅内,状况混乱,倒是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会儿两人独处,阿斯兰反而难以克制,她越是扭动身体,便害他越是燥热难耐。 “你若是再这样动下去,不等皇甫乐荻做什么坏事,我就要先‘做些坏事’了。” 伊浵听得一头雾水,“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他皇帝做腻了,想去做强盗?“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趁着夜黑风高,潜入她寝宫里,把扳指偷回来?” 阿斯兰只觉自己俊雅的鼻子上落了一层灰,无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崩溃地叹了口气,“穆伊浵,我真想一掌拍死你!” “呃?为什么呀?”她做错什么了? 他埋首她颈窝,贪恋呼吸着这一天一夜没有亲近的娇软馨香,温柔深沉的吻顺势印在她敏感的耳畔,直接提醒她,他想做的坏事,到底是什么。 伊浵因热痒的吻缩了下脖子,双颊顿时嫣红如云,脑子总算是绕了一个弯,从那枚宝贵的狼首扳指,绕到了臀部突兀坚硬的触感。 她恍然大悟地一怔,可是,她想不通,“阿斯兰,你怎么会有……有这种反应?”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对自己的爱妻有最正常的反应?” “不是……可是……这……”她黛眉轻敛,眸光异样地瞅着他,仿佛是看什么匪夷所思的怪物。 “可是?这?”她这是什么表情?仿佛他对她如此,触犯了什么天条。 见她闪烁着凤眸,疑惑又沉默,阿斯兰不悦催促,“到底可是什么?穆伊浵,把话说清楚。可是这怎样?”她该不会是因为孩子们议论的关于“那个”的话题,心理上有什么障碍了吧?“难道,你不想吗?” 她脸色又红又烫,低头咬着唇,纠结摆弄着腰间的兰花吊坠,声如蚊蚋地咕哝,“你……你昨晚没有碰我。” “嗯。”他似笑非笑地点头,鼻尖有意无意地厮磨着她白嫩地近乎透明的耳廓,温润莹白的珍珠耳坠,越衬得耳垂小巧可爱,让他恨不能咬一口。 “你早上没有给我早安吻。” “嗯。”昨晚,他一直等她主动,结果等了一场空,他心情不好,故意不理会她。 “你上朝离开时,也没有吻我。” “嗯。”他承认,那是故意吊她胃口。而且,他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不吻她,她就会主动奉送一个送别吻给他,倒是没想到,她傻子一样躺在那边瞅着他,直到他走出门槛,也没有挪动。这习惯了被宠爱的女人,已经心生懒惰,只懂享受他的给予,不懂如何取悦他了。 “你……你还让花穗姬坐在属于我们的龙椅上。” “嗯。”他更是故意为让她吃醋。“所以,就凭这些,你认为我不该对你有反应?” “我以为……你……你已经厌倦我了。” 她自现代穿越而来,在丞相府那一汪水中,被他救起,约莫算起来,已经有十年之久,而她真正嫁给他,也有七八年之久。 现代夫妻尚有“七年之痒”,小打小闹,争吵不断。 而她与阿斯兰,和普通情侣相比,并无异样。柴米油盐,孩子,家事,还有他的政务,他若为这样的生活心生厌烦,她并不怪他。 更何况,他是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男人,权势,财富,美貌于一身,坐拥天下,想要什么美人儿,一张口便有一车一车的女人为他前赴后继。 若他依照其他皇帝那样纳妃的话,恐怕这五年时间,已经充盈后宫佳丽三千人,子嗣也成群,恐怕都能组成一个军队。 那些文武百官议论什么,她一直装作没听到,可她并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 御书房的桌案的折子上,时不时有人会画了美人儿的纸片夹在里面,只等他一开口,美人儿便会送上龙榻。 而她穆伊浵,四个孩子的母亲,不管从那个角度比,都不及那些刚过及笄之年的花样少女来的诱惑。 “阿斯兰,如果……如果你真的厌倦我,真的不想再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我不会强求你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不开心的,但是,我不想离开孩子们……你就随意在皇宫里找一处宫殿给我,让我暂时住着便好,我真的,真的不会打扰你的。” 他越听越是诧异,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却也因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而哭笑不得。 这个傻女人,前一刻还为了索回他那枚微不足道的狼首扳指,和自己的生母争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又一副知趣的小媳妇模样,尽说一些看似贤惠合宜的蠢话。 不过,她平日端雅温婉,倒是难得如此有趣,全然没有在贺百王府里母夜叉似地张狂乖张,这又羞,又囧,又紧张,又痴情的模样,让他情不自禁,爱到骨子里,整颗心都酥了。 宛若墨画的剑眉似皱而含笑,深邃的眼窝里,墨绿的眼眸也因车厢内光芒幽暗而愈加神秘,叫人难辨他的喜怒。 “随意找一处宫殿给你住着?”他话语轻而玩味,仿佛猛兽品赏猎物前耐心的逗弄。 伊浵犹豫再犹豫,“……是呀。”她虚弱的口气,终于还是暴露了心底的担忧和伤感。 “也罢,既然皇后你如此识大体,朕便给你单独设一处宫殿,让你舒舒服服地住着,孩子们仍与往常一样,我们分开的事,就暂时瞒着他们。” “你这样安排很好。”她手心里的握紧腰间的吊坠,精心绘了花瓣图案的纤长的指甲,在掌心里刺出深深的红印。 他大掌及时握过来,把她细长白腻的手指一根一根摊平,解救出那枚吊坠,又与她十指相扣,话却还是说的清冷,“待到皇后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朕再开始纳妃,如何?” “……纳妃?” “是呀。” 原来他真的有这样的决定!她本就伤透的心,一落千丈,只木讷应了一声,眼泪就如决堤的洪水,啪嗒啪嗒簌簌滚落,止也止不住。 一想到将来有一天,他也会这样抱着别的女人,甚至还有些更亲密的举动,她便如鲠在喉,锥心刺骨。 “阿斯兰……” “皇后不必谢我顺遂你的心愿。” “我是想对你说,如果你真的纳妃,我恐怕……恐怕会再难活下去。” 她不想做一个没有男人就不能活的女人,她也鄙视那样的女人,而且,她向来自立自强。 可,若是真的没有了阿斯兰,她怕……“我会死的。” 她哭得越是伤心,依靠在他怀中,就这样抽抽噎噎,一塌糊涂。 马车摇摇晃晃,已过了京城的主干道,车外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伊浵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越哭越难过。 一个狼人的寿命是永生永世,为何一段爱情的寿命,却只有十年?她好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认识阿斯兰。 阿斯兰一直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见她哭了个痛快,却忍不住,忽然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穆伊浵,你真是猪脑子!” “什么呀?你……你……”她捂着被弹疼的额角,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在紧张,在伤心耶,他竟然骂她猪脑子?她哭得眼睛鼻子泛红,惊艳的脸儿越是我见犹怜。“阿斯兰,你为什么这样骂我呐?”随手从他怀中取出他随身携带的手帕,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上面。 “你既然已经决定和我分开,为何还坐在我怀里?” “我……”她想否认,却才发现,她不但坐在他怀里,还被他温暖的大掌一直扣着一只手,而她另一只手,还从他怀中取了手帕。这分明是亲密情人才有的举动,而且,她也习惯了这样的亲昵。“我被你气糊涂了。” 她这便要从他怀中离开,刚一挪动,却发现,被她忽略的某一处正以比之前更震撼的姿态顶着她。 他口气比刚才更恶劣,“你大可以动一下试试。” 她如坐针毡,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窘迫地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他那双魔魅的绿眸。 “穆伊浵,既然想分开了,你不想最后吻我一次吗?” 他这个提议倒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鼓足勇气,抬眸正视他,“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深入寒潭的眸底暗藏了贪婪的渴望。 她娇软的手捧住他俊美不凡的脸,嫣红如花瓣的唇凑近他性感的唇,因这亲密的动作,胸前傲人的柔软亲密贴在他的胸膛上,暧昧的气氛,瞬间升腾到一个顶点,让阿斯兰欲~望隐忍的疼痛欲裂,恨不能当即扑倒她扯碎她的衣袍…… 但是,轻浅的一吻,在他唇上扫过,他尚未感觉到什么,她便突然放开他,并从他怀中离开,坐去了车厢里离他最远的一角上。 “该死的……这就算吻过了?”宛若雕刻的脸,越是冷厉如冰,虽然并无波澜,他心底却怒气积压,濒临爆发。 “这就够了,我怕……我吻太多,会忍不住……” “你可以忍不住。”为什么这个笨女人就是不懂什么叫做“主动”呢? 老天,他多么怀念几年前,桀骜不驯、狡黠娇蛮的她。 那时的她,偶尔会调皮地主动勾~引他,让他疯狂地欲罢不能。 为何她做了母亲之后,反而就只顾孩子,对他不温不火了呢?如果她是故意在折磨他的话,她可是做得彻底。 “我真的不想忍不住,我怕自己再也离不开你了。” “如果你不想离开我,没有人会强迫你。”他声音已低哑的不自然。 “可是,你会不开心呀,强扭的瓜不甜,你都打定主意要纳妃了。” 终于,他冰冷的神情龟裂,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隐忍,“穆伊浵,你这该死的笨女人,给我滚过来!” 伊浵被他吼得一愣,“你发什么火儿?我都应了你的要求。” “我昨晚没有碰你,是等你主动,早上没有吻你,是等你吻我!你是只顾了照顾孩子,和那些该死的皇宫琐事,却忘了怎么取悦自己的夫君吗?” “我……”罪过呀,她怎么没有取悦他?“我每天都给你弄好吃的送去御书房呀。” “你不觉得我们亲热的时间太少吗?” “呃……还好啊。”每天都有一点,也足够了。 “穆伊浵……”他可怜的鼻子都快被她气歪了。 被他这一吼,她脑子总算清透了不少,“你……你真的没有想要纳妃?” “我快被你气昏过去,才故意那样说。” “你真的只是等我主动,才没有碰我?” “你说呢?昨晚沐浴的前一刻,我做了什么?你忘记了?” “呃……”她当然没有忘记,他那样煽情地吻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不过,现在想起来,彻底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反而更是窘迫难安。 这会儿,他一定在心底里笑她笨,笑她蠢,竟自找苦吃的说出刚才那番话,也难怪他会气恼地骂她猪脑子。 她捂住脸,懊恼地猫儿似地呜呜不止。哦!老天呐!她还是自杀好了,不知最近的悬崖在哪?!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276章 小狼女智斗黑衣刺客 第276章小狼女智斗黑衣刺客 马车转眼入了皇宫大门,又穿过层层巍峨的防卫城楼宫门,进入深宫。 护卫请示阿斯兰,前往哪座宫殿。 阿斯兰说了句御书房后殿,马车便径直朝着德格希宫大殿徐徐行进,而后绕过宫殿一侧的宫道,来到御书房后殿的后门。 伊浵一直蜷缩在车内一角的锦缎软垫上,姣美动人的鹅蛋脸埋在膝上,窘迫地没脸见人一般,一动不动,做定了鸵鸟,呜呜低吟,让阿斯兰看不出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懊恼什么。 阿斯兰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眸中邪魅的精光隐约闪烁,“穆伊浵,该下车了。” “……” “穆伊浵,你还缩在那边做什么?” “我……我想马上死掉!”她声音含混地传出来。 “如果你想死,过来,我亲手掐死你。”从她一提与他分开时,他就想这样做了。 她迟疑。 “怎么?又不想死了?” 她咬了咬牙,手脚并用地挪到他面前,却仍是没有勇气抬眼看他,只盯着宽阔的胸膛上精致的刺绣腾龙。 纤细柔嫩的脖子上,毫无预警地猛然一紧,有力如铁钳的大掌干燥而温热,触感粗糙,她惊吓过度地倒抽冷气,没想到他竟真的会这样做。 她轻若无骨的娇躯,都被掐在脖子上的大手提起来拉近,她几乎贴在他身上,不得不扶着他的腿,稳住身体……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好怕就被他这样拧断了脖子。 而这个姿势,也让她不得不仰头迎视他那双绿眸,出人意料地,他眼里没有愤怒,只有暖得能将她融化的温柔,还有一抹神秘莫测地灼热光芒,那光芒,点燃了她的心,让她在这样的眼神下,神思恍惚,无法自拔,身体敏感地不由轻颤,心口也随之发烫。 谢天谢地,她的脖子没有断,呼吸却被截断……他就这样掐住她的脖子,倾注了全部的热情,疯狂地吻住她。 霎时,她脑海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凝注于纠缠的唇舌,一道电流似地刺激感觉袭过脊椎,身体也随之酥麻麻的,瘫软在他的掌上,扶在他推上的双手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脖子,忍不住回应他。 好吧,她真的错了。 单凭这个吻,她已经明白,他对她的爱不曾变过。 她说出刚才那些“分居”的蠢话来,认定他见异思迁,而他没有生气地真的掐死她,可真是万幸万幸万万幸。 “阿斯兰……”她用力推开他,执意要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如果需要我主动,只需说一声就好,不要和我玩猜谜,也不要用亲近别人的方式激将我,女人生完孩子会变笨,恐怕你再这样做一次,我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看在她歉意诚恳,他没有生气她中断这绝妙的吻。他承认,自己玩的也有点过火了。 不过,她昨天也应允了他,他“怎么玩都可以”,当他真的“玩起来”,她反倒是“怎么”都不可以了。 他一手拥住她娇软的腰肢,一手抚弄她温润的脸儿,缠绵在品尝不够的唇瓣上轻咬,“变笨和生孩子有关系?” 她双颊嫣红抵着他的额头,呼吸间,两人气息也融在一起,暧昧升温。“女人只有一个大脑,一颗心,她若是把精力全部放在四五个小恶魔身上,自然就会疏忽对付大恶魔,可不就是变笨了么?!” “好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逼你。”他由衷地说,“虽然你对你的夫君疏忽,你却是一个无人能及的好母亲。” “从现在开始……”她主动凑上他的唇,清浅地啄吻了两下,赧然而妩媚地低语,“我要改过自新!” 阿斯兰不肯让她再耗费体力,之前在贺百的亲王府内和皇甫乐荻又打又吵,她早已累坏了。“下次再给你机会,这次,当为夫赔罪!” 直觉告诉她,他的赔罪方式恐怕会特殊地让她无力招架。“你有什么罪?你无罪呀!” “我吓到你了。” “唔……” 他仍是掌控主动,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入腹中,啃咬着她细嫩甜美的肌肤,然后,在她的低嚷抗议中,把她的衣袍扯得粉碎,将她扑倒在车厢的软垫上…… 然后,马车停在德格希宫后殿整整一个下午,亲热太太太……太少的夫妻俩,直到日落黄昏,都没有下马车。 整座御书房四周,静悄悄的,无一人把守。 这一次的“双休日”就这样结束,五个小家伙尚没觉得怎么玩,便又匆匆忙碌起课业。 因为凤伦那件事,还有懿公主被花穗姬刺杀一事,他们仍是心有余悸,也不敢再在皇宫里乱闯。 再加上贺百舅舅家的凤蕊舅母动了胎气刚刚康复,而朝堂上疯传有人要对雪狼族不利,皇宫的气氛还紧绷着,他们也不敢再在御书房和瑶华宫附近大肆打闹。 这一日,好奇心多到冒烟的嘉公主,又到了不能做知己的皇甫乐荻面前学习医术。 这次,她可是揣着心事儿来的。 母后指派了很“严重”的任务,让她务必要偷到皇外婆从父皇那里索要去的狼首扳指。 小小的她不明白,父皇的狼首扳指有上百个呢,金的,银的,玉的,甚至是金镶玉的,水晶石的,各式各样的都有,为何给了皇外婆,还要偷回来呢? 皇外婆也真是蛮不讲理,哪有不为人做事,就索要别人东西的道理? 唉!父皇可是一直教导他们几个小的,偷东西是不对的。 母后却偏说,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说,对付皇外婆这样的坏人,就该用对付坏人的法子。 虽然母后答应了她,会暗中帮忙她,可……能不能成功,她可不敢保证。 见皇甫乐荻在案前忙碌着搭配药物,她又叹了口气,呃……事情难办了,皇外婆就这样盯着她呢,她也没法脱身呀。 胖乎乎的白嫩小拳头,撑着嘟嘟的腮儿,她对着一堆冬虫夏草,长吁短叹。 皇甫乐荻斜睨她一眼,见她不专注课业,反在那边盯着自己若有所思,她搁下手上的药瓶,严苛地走过来,隔着桌子与小小的嘉公主大眼瞪小眼。 “嘉儿,你只叹气浪费了半个时辰,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是这些虫草的药性说错,就打手掌。” 大手掌?好疼的。“父皇说不让体罚。” “他还不是一样罚你们跪石子路?” “唔……父皇说,我们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才那样惩罚,只是背诵不出药性,没有必要打手掌吧。” “背诵不出药性,在皇外婆这里,就是不可饶恕的罪!” “皇外婆……” “快点背。” 想不到该怎么偷回狼首玉扳指的嘉公主又是一声长叹,无奈地看向面前奇怪的虫草。 她挠了挠小脑瓜,总算是有点灵光闪现。“皇外婆,嘉儿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 “您是坏人吗?” “是。” 嘉鬼灵精怪地惊叹,那惊叹里,还有一抹讪讪的笑,“啊!这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皇甫乐荻狐疑,这小丫头的神情可真是奇怪呢。 “难怪母后说,外面的人都叫您恶鬼罗刹?” 砰——带着金色雕花护甲的素手打在桌面上,震得干枯的虫草瑟瑟战栗。“她竟然说自己的母亲是恶鬼罗刹?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像恶鬼?” “嗯。”嘉知道,自己挑拨是非是不对的,但是,她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调虎离山,“母后说,她下午会在御花园的馨兰雨阁给父皇跳舞看。” “哼哼,不孝的死丫头!她还有心情给男人跳舞?看我不打折她一条腿,让她去跳六跳七!”皇甫乐荻盛怒抓狂,拿了佩剑这边气势汹汹地去找伊浵算账。 嘉老气横秋地无奈摇了摇头,外婆和母后的关系哪辈子才能见好呐?可苦了他们这些夹在她俩中间的人。 总算是得了机会,她蹦下小椅子,一路走出丹药房,闯入皇甫乐荻的寝宫内。 好在皇外婆厌恶狼人守卫和宫女,这天凌宫里,并没有其他人。 她一路坦途,直奔梳妆台上藏着无数宝贝的几个小抽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小心地仔细翻找过。 哈——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在最下面搁着一堆戒指的小抽屉里找到了父皇那枚黑曜石狼首扳指。 她小心地把狼首扳指收好,确定一切东西在原处,又后退一步,站到远处,仔细瞧了瞧,确保椅子凳子也都没有挪了位置,这才放心地要离开。 转身之际,却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从殿顶传来,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气味儿。 她刚一仰头,一个黑影从殿顶飞下来。 “嘉公主,多谢你帮忙了,我也正在找你父皇的那枚狼首扳指呢!” 温润的声音,风清月朗的俊雅笑容,伟岸的身躯,好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美中不足,却叫人感觉不到他身上有半分温度,他那股阴森森的冷,如蛇的毒,是从骨子里透射出来的。 嘉不禁后退两步,戒备地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下指腹,聪明地任由刺痛传递到心口。“你……你是什么人?刺客吗?为什么刺客都穿黑衣裳?为什么你不蒙住自己的脸?为什么你敢呆在皇外婆和皇外公的卧房里?为什么……” 黑影不耐烦地打断她,“小丫头,你的为什么太多了!这些问题,小孩子不该问。”他克制着不稳的情绪,优雅蹲下来,伸出白皙修长的大手,诱哄,“把那枚扳指给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此可好?” “不太好。” “为何?” “因为,我母后就在你背后!哈哈哈……你死定了!”嘉嘲讽扬起唇角,“你休想得到我父皇的狼首扳指!” 高大的黑影明显一僵,站起身,却背对着伊浵没有转身。 他阴鹜俯视着面前桀骜且无惧瞪着自己的小丫头,因为她与伊浵有着太过相似的容貌,心里阴毒的计谋恍惚一顿,终于还是,伸出手去。 伊浵厉声警告,“黑豹,你若敢碰我女儿一手指头,我定让你尸骨无存!” 在看到他背影的一刻,她心中已明白,花穗姬背后,那个身怀剧毒的高手,就是他黑豹无疑。 昨日,伺候凤蕊的丫鬟柳儿和翠巧说,花穗姬在见凤蕊时,威胁凤蕊,并说,她背后有个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高人。 而黑豹手上从另一个世界拿来的剧毒,恐怕就是从现代得来的病毒,恐怕一点点,就能让狼人死于非命。 当初,雪狼族大败天凌国,皇甫乐荻放弃了皇位,整个天凌皇宫上上下下搜寻遍了,却惟独不见女王义子黑豹的踪影。 他在被雪狼族大军包围之下,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无踪,答案只有一个,他穿越去了现代。而且,他在现代蛰伏如此之久,恐怕就是忙着研究对付狼人和吸血鬼的病毒,既然他能从现代来去自如,恐怕他早已掌握了穆项忠穿越异世界的本事。 “既然你已经认出我,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黑豹猛地扯起面前的嘉抱在怀中,以防嘉变身成小狼崽,大手猛然扣住她的咽喉。 “母后……救我!” 伊浵惊怒,“黑豹,放开她!我放你安然离开皇宫。” “别过来,否则,她会化为一把黑土。” 伊浵咬住牙根,仿佛被人恨恨地在心口刺了一刀,“你到底想怎么样?” “夺回我赢得的一切。” “你明知道不可能,天凌国早在五年前就不存在了,你何必还抱持这样的幻想?” “是不是幻想,这要看你和你的阿斯兰要如何商量了。你的女儿和他的狼首扳指都在我手上,我若想调动千军万马,不费吹灰之力。” 嘉总算明白那枚小小的狼首扳指有多重要,她在黑豹怀中挣扎了几下,小手成功伸进衣襟内,抓住狼首扳指丢向伊浵,“母后接着!” 伊浵没有去接扳指,反挥出一股真气,将狼首扳指打到远处。“黑豹,扳指就在那边,我把那东西给你,你把女儿还给我。” 黑豹毫不犹豫,忙丢开怀中的嘉去抢扳指。 伊浵唇角闪过一丝冷笑,迅速抱起女儿从窗口飞身离开。只可惜了那枚无价之宝,就这么没了。 黑豹捡起扳指,黑曜石的狼首扳指却在他手中化为一小撮黑色的冰粒子。他阴沉狂怒,掌中的冰粒子散落一地,“该死的穆伊浵,她力量何时变得如此强大的?”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277章 小戒指,半颗心 第277章小戒指,半颗心 伊浵抱着嘉奔进御花园,担心地四处看了看,四周都是巡逻经过的护卫,量黑豹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追杀到这边来。 嘉在她怀中也心有余悸,真不敢相信,那样俊雅如仙的美男子,竟然是个大坏蛋!“母后,我们应该让护卫去杀那个刺客。” “他来无影去无踪,力量深厚,又有灵力,护卫们不但杀不了他,恐怕不等靠近他,就白白送了性命。” “那怎么办呐?”嘉小脸皱成一团,忧心忡忡。 “这件事,我会与你父皇商议的,平时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一个人单独呆着,母后会派人保护你的。” “嗯。” 伊浵又抬起她的小脸,担心地检查她白嫩如雪的脖颈,“还痛不痛?” “不痛,可是母后……父皇那枚扳指,被他抢去了。”嘉担心地快要哭出来,“父皇千辛万苦训练出来的雪狼大军,岂不是就被他调用了?母后不该只顾救我的,父皇的狼首扳指更重要。” 伊浵疼惜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拿帕子给她擦拭着眼泪,“傻丫头,母后怎么会为了一枚身外之物,就不顾自己的亲骨肉呢?” “可是……” “那个狼首扳指只能调派客栈杀手,若要调派大军,还要搭配调兵虎符。更何况,母后已经把那扳指变成冰粒子了,就算他拿到手,也捏不住。”穿越来异世界这么久,除了对弈完胜银影,设计武器协助阿斯兰大败天凌国,她穆伊浵还是第一次在与高手单打独斗时完胜呢!而且,宝贝女儿还被她毫发无损的救回来,让她怎能不沾沾自喜? 嘉这才破涕为笑,“母后好厉害呢!” “嘉儿也很厉害,懂得用调虎离山这一计引开皇外婆。” “母后不怪儿臣说坏话吗?” “说坏话固然不好,不过,非常时刻,非常手段!”伊浵亲昵地用鼻尖蹭了下女儿的小鼻子,“懂得应变,才是本宫冰雪聪明的小公主呢!” 事情总算解决,也顺利脱险,乐观的母女俩化险为夷,又嬉笑颜开。 “母后在御膳房里做了几样糕点,刚出炉,还热着呢,咱们先尝一尝,再去找你父皇商量主意。” 嘉小脑袋倚在伊浵香暖的肩上,“儿臣最喜欢母后亲手做的糕点了。” “呵呵呵,这次嘉儿立了功,要多吃些,顺便也压压惊。” “我还要喝父皇喜欢喝的果茶。” “当然好,母后要多做些。” 不巧,前方环佩叮当,一阵夹带着药草香气的香风迎面袭来,气势凶悍的母夜叉皇甫乐荻像是一头发狂的母狮子一样,挡住了她们的路。 “母后,是皇外婆呢!完蛋了啦,她要找你算账。”嘉紧张地搂紧了伊浵的脖子,胖乎乎地小身子紧绷着。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为了调虎离山,对皇外婆说,母后骂她是恶鬼罗刹。 伊浵安抚轻拍她的背,“别怕,母后能应付得了。” “好一对儿狼狈为奸的母女,竟然里应外合,诓骗我?!”皇甫乐荻手中的长剑出鞘,嗖一声,剑尖逼近伊浵娇美倾城的鹅蛋脸,“你这臭丫头,说,我哪里像恶鬼罗刹?” 伊浵有恃无恐地挑眉一笑,“你现在就很像!” “你……”皇甫乐荻气得花枝乱颤,高绾的飞鸾髻上隐约冒出一股青烟。 “虎毒不食子,只有恶鬼罗刹才会拿剑指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孙女!” “你……”皇甫乐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上握着剑恨不能当即砍了她,若真的下了手,就当真坐实了“恶鬼罗刹”这个难听又可恶的绰号。 她皇甫乐荻就算不是天凌女王,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脑门上挂上“恶鬼罗刹”四个字,老天都会哭塌下来! 伊浵小心地抱着女儿侧身避开她的剑刃,皮笑肉不笑地挑衅冷笑,“阿斯兰的狼首扳指已经被我毁掉了,你和你义子黑豹妄想颠覆天下,痴——心——妄——想!” “你又含血喷人!”皇甫乐荻气得跳脚,“昨日,你冤枉我,说我要篡权夺位,今日你又胡言乱语?我岂能饶你?!” “冤枉你?”伊浵冷哼,“你窝藏黑豹在寝宫,而刚才,他还差点杀了嘉儿,是我亲眼看到他逼着嘉儿交出阿斯兰的狼首扳指,若非我及时出现,嘉儿恐怕凶多吉少。你还有理狡辩?” 嘉也忍不住帮腔,“皇外婆,那个黑衣人,真的是在你的寝宫里,母后没有说谎,那个黑衣人还掐着我的脖子哩!” “你和我爹都是天下无敌一等一的高手,若没有你允许,黑豹岂会藏匿在你的寝宫?” 皇甫乐荻气结,她们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又证据确凿,她张口结舌,又气又急。 “黑豹这些年杳无音信,我也一直在找他,他莫名出现在我的寝宫里,就与我有关系吗?” “既然没有关系,阿斯兰昨天让你去救凤蕊时,为何你独要了那枚狼首扳指?” “你明知我向来喜欢收藏护甲、戒指、手镯,从他那里讨不到什么好的,我当然只能要这个。不过,我也不只要了那枚狼首扳指,我还要了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雕刻了半颗心形的红玛瑙戒指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让伊浵勃然大怒。“你再说一遍!红玛瑙戒指?” 臭丫头,这是什么神情?活像是死了双亲。皇甫乐荻心底里有些许不安,该不会那枚红玛瑙戒指比狼首扳指还重要吧? 嘉在伊浵怀中也不禁担忧,小胖手扮成小扇子,不断地在伊浵脸前扇风,“母后,冷静,别气!别气!皇外婆上次医治了一个人的腿,却让他剜出一只眼做代价呢!不过是要了父皇的戒指,相比之下,父皇倒是幸运了呢!” “小孩子不懂,不准乱讲话。”伊浵把嘉放在一处安全之地,叫来巡逻的护卫保护她。 她转身走向皇甫乐荻,脸上对女儿才展示的慈爱微笑,顿时化为清寒逼人的杀气。 “皇甫乐荻,你平日心狠手辣,剜人眼,断人四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你对家人也如此?为什么你非要阿斯兰最珍贵的两个东西?!你是不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皇甫乐荻转开视线,不想看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冷怒丽颜。“别的东西我还不稀罕哩,什么珍贵,我就要什么,这是我治病救人的原则!”她实在不明白,嘲讽道,“不过就是两枚破戒指罢了,什么了不起的?嘉儿说的也不无道理,相较于被我剜取了眼睛的倒霉鬼,阿斯兰算是幸运的。” 伊浵沉怒,深邃的凤眸也罕见地阴冷妖冶。恶人,最无可救药的一点便是,自己做了可恶至极的事,却还振振有词,并不觉得自己可恶! “那枚被我销毁的狼首扳指,到底有多重要,暂且不提。他雕刻了半颗心的红玛瑙戒指,是四个孩子一周岁那年,我送给他的成婚纪念日的礼物!” “呃……”皇甫乐荻震惊错愕,忽然很想捂住自己半张的嘴,却发现自己一手拿着剑,一手握着剑鞘。不过,平心而论,她的确是不该要阿斯兰的戒指,这下好了,母女之间的梁子再难解开了。 伊浵抬起左手,把无名指上相同样式的戒指给皇甫乐荻看。 皇甫乐荻仿佛被人暴打了一拳,视线触及那枚戒指,心里更是慌乱无措,她勉强站住脚,才没有拔腿开溜。 伊浵手上的戒指,与阿斯兰的那一枚,拼在一起,正好是一颗完整的心。 她还记得,那一天,阳光都温柔的不可思议。阿斯兰收到她这别致的礼物时,高兴地抱着她转了个圈。 他说,这礼物送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说,在遇到她之前,他过得浑浑噩噩,心里只有国仇家恨,无半分温暖,甚至自从母妃死后,忘了如何笑。是她让他本是残缺孤独的心,完满了,幸福了,再也无憾了。 他决定,用这两枚戒指,代替他们成婚的戒指,永远戴着它。 “皇甫乐荻,这样直呼你的名讳,我也曾为难。想称呼你一声母亲,你却根本不配这个称谓。这枚戒指我戴了五年,就连睡觉沐浴都不曾取下,你既是我的亲生母亲,就不该连我和阿斯兰最贴身的戒指有多重要都不知道!” 皇甫乐荻自知做的有些过分,却又拉不下脸面承认错误,心中懊恼,反而更是烦躁。 “不就是一枚破戒指,那玛瑙也不是什么上好的,雕刻的手法更是拙劣!你当我稀罕?” “那是我亲自挑选的玛瑙,亲自设计,亲手雕刻的!” 她不是珠宝设计师,也不是工匠手,技巧不娴熟,难免做得有些粗糙,可她也是求教了不少人,做了好些日子,弄坏了一堆的玛瑙,才打磨出来两个比较称心的。 皇甫乐荻心虚地收剑,“那……那又怎么样?阿斯兰也没拿着当回事,还不是说给就给了?” “凤蕊当时危在旦夕,他担心凤蕊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伤心难过,这才恳求你相救。人命关天,他又岂会计较这些身外之物?!”伊浵不客气地厉声呵斥,“把那枚玛瑙戒指还给我!” “给就给!什么了不起的。”皇甫乐荻正巧戴了那枚戒指,而且,尺码过大,她是当扳指戴在拇指上的。当即取下来,便随手便不屑地丢在了地上。 红玛瑙的戒指,岂经得住这样的摔砸?叮当一声脆响,落在鹅卵石铺就的花园小径上,顿时细碎地再也无法收拾。 那一声叮当,振聋发聩一般,让伊浵神情凄怆,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被摔得爆碎。 不远处的嘉和一群护卫不禁捂住眼睛,皇甫乐荻摔碎的可不是普通的小戒指,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半颗心呢! “皇甫乐荻……”伊浵的吼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她生平还从未这样憎恨过一个人。“你不给便不给,就算给得不情愿,也没有必要把我的心血摔碎!” 皇甫乐荻不由后退了两步,不敢去看地上已经细碎的戒指,她真的没用多大的力道呀。“……我说了材质不好嘛。” “你……”伊浵不再和她客气,“对于你这种卑鄙蛮横之人,多说无益!”她猝然出手,袭向皇甫乐荻的心口。 皇甫乐荻慌忙躲闪,伊浵招招相逼,气势强悍,让她左躲右闪,却又不得不谨慎应对,“臭丫头,你真敢和我过招?” “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真气横扫,花木扶疏的御花园可遭了秧,新开的牡丹花瓣散了一地,有几棵树被强大真气擦划,树枝刺耳断开,花叶飞散……打斗的母女俩,转眼已是几十个回合。 “母后,不要打了!皇外婆,不要打了!”嘉紧张地握着小拳头,视线紧随着伊浵,想出手帮忙,却又担心自己反帮了倒忙。但是,母后真的不是皇外婆的对手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忙转头命令身后的护卫,“你,去找父皇来,你,去找皇外公来,马上去!” “是,公主殿下。” 两个护卫一前一后,相继离开,剩下的两个,却顷刻间瘫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连衣袍都化为一堆黑土。 嘉惊恐失色,见鬼了?人怎么可能变成黑色的焦土呢?圆瞪着绿色的眸子,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出声,便被袭来的大手封住了玉枕穴,娇小的身躯被两只大掌抱起。 片刻后,阿斯兰和穆项忠赶过来解围,昊,擎,懿和景宸也都跟着来凑热闹。 伊浵被阿斯兰拉住,而穆项忠则挡住了皇甫乐荻的真气,逼她收招。 “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穆项忠怒声质问皇甫乐荻,“女儿一向明白事理,定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 “我什么都没做。”只……除了该做的。皇甫乐荻可不认为自己有错,戒指她奉还了,谁知落在地上就碎了。 “你还有脸说?”伊浵挥舞着粉拳,怒不可遏,向穆项忠告状,“爹,那个不讲理的女人摔碎了我送给阿斯兰的那枚最重要的戒指。” 穆项忠神情一凛,“就是你亲手雕刻了半颗心的红玛瑙的那枚?” 听穆项忠这样问,皇甫乐荻不禁气结,“你竟然也知道?” “我是她亲爹,岂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那红玛瑙,还是我亲自帮她选的呢!” “你……你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皇甫乐荻懊恼地几乎要呕血。 “你何时关心过女儿的心事?” “我……” 远处的景宸,在嘉曾经站过的位置发出一声惊叹,“咦?这里怎么有两堆黑土?软软的,好好玩呢!” 伊浵看向那个位置,没有看到嘉的影子,顿时慌了神,她仓惶环顾四周,昊,擎,懿和景宸都在,“嘉儿呢?你们谁见过嘉儿?”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278章 嘉公主失踪 第278章嘉公主失踪 经伊浵一提醒,大家这才发现,的确少了一个娃娃,也顾不得再争执,忙搜寻嘉小小的身影。 皇甫乐荻也不禁担心起来,接二连三的错事让她心烦气躁,视线很快盯在懿的身上,“那不就是嘉儿吗?” “皇外婆,我是懿儿啦!”皇外婆每次都搞错,小时候梳头发,她也是卯着姐姐梳两次,就不管她了。 皇甫乐荻细长的黛眉微拢,“懿儿?没事不要和你姐姐穿一模一样的衣服。” “没有啦,我姐穿的是玫红色的,我穿得是金橙色的呀,差别好大哩,是您老人家眼神儿不好,又总犯糊涂。”就连刚见过她和姐姐一次的凤伦都能分辨清楚,外婆却还是搞错,真叫人寒心呢! “你敢说我老?” 懿儿调皮做了个鬼脸,忙躲到父母身后。 伊浵大声唤了声“嘉儿”,没有等到回应,忙朝着四周大叫,“嘉儿?嘉儿……” 阿斯兰也因她的焦急揪心,忙握住她的手安抚,“正是嘉儿派了护卫去御书房叫了我来的,她人应该在这附近。” 说话间,他摆手示意护卫们去寻找,“伊浵,别担心,那丫头好奇心重,一向喜欢到处乱跑乱逛,许是到别处玩儿了。” “不对,她不会乱跑的,刚才她还答应和我去御膳房吃糕点的。”伊浵怀疑看向景宸身旁的那两堆黑土,紧张地奔到景宸身边,从他白嫩的小手里抠出那些黑色土粒子。 景宸不知所措,忙松开手,让母后查看,柔软的掌心却是血红的。 “好奇怪,土是黑色的,为什么沾在手上却是红的?还有血腥味儿呢!”他这吸血鬼混血儿,鼻子生来灵敏,对血液的气味儿也格外敏感。 “这是保护嘉儿的护卫化成的,是黑豹掳走了嘉儿!” 阿斯兰也冲过来仔细查看那些黑土,“的确是有血腥。伊浵,别担心,嘉儿这会儿呼吸平和,并无任何疼痛,我马上让银影封锁皇宫和京城。” “阿斯兰,都怪我……”她晶莹的清泪中尽是懊恼,如果她刚才不是只顾了皇甫乐荻打斗,也不会弄丢了女儿。 阿斯兰捧住她的脸,在她额上安抚而用力地印下一吻,俊逸的的脸上神情坚毅,“别担心,嘉儿会没事的,她如你,冰雪聪明,若遇到危险,定会想办法自救。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说完,他匆匆转身去寻女儿。 伊浵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只是,她好怕,他找回的,是女儿的尸体。 想起花穗姬被关在大牢内,她也无心再与皇甫乐荻计较戒指的事,忙转头对穆项忠说,“爹,孩子们交给您和灵铸前辈照顾,女儿有事要去忙了。” 穆项忠叫住她,“伊浵,别太担心,黑豹要的是权势,他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定不会伤害嘉儿。” “但愿如此吧。” 这么多年不见,黑豹真的还对她有情分吗?从他看她的眼神里,她寻不到丝毫温情,只有仇恨。 世间只情爱,总是极端的,做不成情人,便是仇敌,花暝司当初是如此,凤伦是如此,黑豹生性高傲,当初尊如天凌皇子,又岂会容许人背弃他的感情?! 阴暗腐臭的牢房内,墙壁污秽暗黑,被吸血鬼利爪刮划地左一道,右一道,划痕露出墙壁基地的白石,斑驳阴森。 花穗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被饿得头昏眼花,丽容枯槁,发丝苍灰,强烈的饥饿感让她红眸一直难褪,胃里就像是有无数虫豸在啃咬,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上蹿下跳地发泄体内的痛苦。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嗅到伊浵甜美纯净的气息,她疯了似地奔到纯银的牢门前,堆上满脸的笑来,“伊浵姐姐……伊浵姐姐,我在这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狠心地将我关在这里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伊浵手上提着从御膳房取来的一罐兽血,在牢房外站定,一眼打量过花穗姬厉鬼似地容貌,不禁无奈惋惜,好好的阳关道,这丫头不走,反来恩将仇报,她实在不懂吸血鬼的心思。 “花穗姬,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若答了真话,我便放你出来,你若答不上来,便继续在此呆着。” 花穗姬饥渴盯着她手上的白色瓷罐,忙催促,“你快问,你快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黑豹现在在何处栖身?” “这……”她竟然知道黑豹?是凤蕊那个胆小的贱~人告诉她的吗? “第二个问题,黑豹现在是否已经开始散播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剧毒?” “我……我不能回答。” “你是在顾忌什么?” “他是我现在的主子。” “主子?你花穗姬就算不再是血族公主,也贵为郡主,谁有资格做你的主子?” “总之,我必须效忠黑豹!” “连亲手把你扶养长大的花暝司,你都可以背叛,你花穗姬还会真心去效忠一个人吗?”伊浵笃定冷笑,“你是不是在黑豹面前立下了誓言血书?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承诺?” 花穗姬盯着她手上那罐兽血,视线滑过她细嫩地脖颈,血红的眼眸清晰可见那冰雪般剔透的肌肤下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似在召唤着她。肠胃中的不适感因贪婪的食欲而激增,她獠牙失控蹿出唇角,在肌肤枯槁的脸上,越显的突兀狰狞。 “伊浵姐姐,我求求你,不要问了。” “他是不是承诺了你,可以杀了我,可以杀了阿斯兰?还是,他可以毁掉我所有的一切,抓了贺百与你继续做夫妻?” “……”花穗姬无言,痛苦地佝偻按着胃部,急促地倒抽冷气,和缓痛苦。穆伊浵果真是聪慧绝顶,竟将她和黑豹的交易完全推测出来,还如此透彻。是她的憎恨和仇怒太简单直接了吗? “既然你如此吝啬,一个都不肯回答,这罐血,我还是拿走吧!” 伊浵转身,作势要离开,盛放着血液的白瓷罐也被她带走。 牢房内传来花穗姬凄厉的嘶吼,“你既然猜中我立下了血书,就不该这样逼我回答。” “左右都是疼,要么心疼,要么饿得肠胃痉~挛,要么就等待狱卒心情不好时赏你一顿折磨,你自己选吧。” “伊浵姐姐,看在我皇兄对你一片痴情的份上,求求您……” “我感念你皇兄的痴情,也自认已经偿还了他的痴情,他现在很幸福,我和他已经井水不犯河水。至于你,我曾经待你如自家亲姐妹,你却又是如何待我的?如今黑豹掳走了我的女儿,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会拿血来诱你回答。你伤害懿儿,勾引阿斯兰,我穆伊浵尚有几分仁慈,才没有将你碎尸万段丢进乱葬岗,才没有让你在太阳底下化为一堆灰烬。” 花穗姬颓然蹲坐在虫蚁横行的地上,“难道,你要把我关在这鬼地方一辈子吗?” “这还要看你悔过的诚意。” “诚意?什么是诚意?难道要我在你面前跪足三天三夜才算有诚意吗?” “跪我的人很多,独不缺你一个。”以这种拙劣的态度认罪,还想换取她的怜悯?“花穗姬,你挑拨凤蕊和贺百的感情,害凤蕊差点小产,这一笔账,我不提,你也该清楚。就算我放你出来,贺百也会追杀你,把你关在这里,对你来说,反而是最好的保护。” “差点小产?不就是没有小产?凤蕊那个贱~人,扭捏造作,优柔寡断,她不配替贺百生儿育女。” “她不配?你配么?” “我……”她怎么可能配得上贺百?她甚至没有勇气再面对他。想起那个曾经对她深情款款、一身浩然正气的男子,她血泪潸然。“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但是……我还是爱他的,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 “但你无法给他幸福。”伊浵已经没有耐心和她废话,“你若说出黑豹所在,我即刻下懿旨,让狱卒不再折磨你。” “纵然我对你说了,你去了也只是送死罢了。黑豹手下集结了天凌旧部,当初在天凌国,他们早就有意拥黑豹为帝,是尚国将军谋逆暴露,他们才隐忍不发。如今,黑豹身边的亲随,也个个都是灵人高手,只用意念便能杀人于无形。” 伊浵早已料到,黑豹这些年一直暗中积蓄力量。“他手上的毒呢?” “他手上的剧毒更是诡异,他不但抓了吸血鬼试毒,还抓了狼人和人类试毒,用了那毒的吸血鬼不过半柱香,就会肌肤溃烂,血尽人亡,而狼人用药之后虚弱不堪,内力耗尽,最后从内脏开始腐烂。人类则更是悲惨,见血封喉,连完尸都剩不下。” 伊浵听得面无血色,最怕黑豹拿了嘉儿去试毒。“他到底栖身何处?” “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他和我皇兄都曾经在那个地方死过一次。” “热泉墓穴?” 伊浵说出这个许久没有提及的地名,花穗姬心口猛地一痛,她立下的血书誓言,就此成为毒咒。 她沉痛闷哼了一声,声音嘶哑地继续说道,“他早在三年前就修缮了那里,还救活了墓穴里的那颗灵树,借着那棵树的力量,他的灵力也日渐强大,你就算去了,也只有送死。” 伊浵没再追问什么,把血罐放在牢房门外,转身,绝然离去。 “喂,伊浵姐姐,别走……”花穗姬忙冲到牢房门口,把衣袖裹在手上,伸过纯银牢门,罐子却太大,根本无法拿进来。“该死的穆伊浵,你根本就是用这种方式折磨老娘!” 伊浵十万火急地冲到皇宫马厩,刚要牵马上路,准备前往热泉墓穴,却被追风和雅静拦了个正着。 他们夫妻二人身着皇后专属护将金甲,单膝跪地,恭敬而又不卑不亢。“皇后娘娘,请留步,陛下有旨,让你务必留在皇宫代他处理政务!” “阿斯兰已经出宫了吗?”伊浵不禁懊悔晚了一步。 “陛下已经前往热泉。”追风如实回答。 想起花穗姬形容的剧毒,伊浵毛骨悚然,越是紧张,“阿斯兰知道黑豹在那边?” “陛下早在半年前就知晓这件事,而且,陛下还曾救出一批被抓去试毒的人。娘娘请放心,陛下早已做好完全准备,还有银影将军等一众高手随行,二公主一定会被安然救回。” 雅静也柔声恳求,“娘娘,朝中不可无人,否则,内外皆是风波,陛下腹背受敌,也会为难的。” “可是……”她还是担心阿斯兰会中毒,那种毒毕竟不同于一般的毒药。 “你去了也无用,还是听阿斯兰的话,留在宫中暂代他处理政务吧,事情我也有份,我会帮阿斯兰把嘉儿救回来。” 听到这不冷不热的声音,伊浵的怒气又涌上来。 她一转头,就见皇甫乐荻一袭绛紫色奢华的锦袍,外罩着金黄的披风,俨然还是她女王的华丽装扮。 “皇甫乐荻,你这哪是要去救人,压根儿就是去参加登基大典!” “哼哼,我若真是去参加登基大典,身上穿的可是龙袍,怎么可能绣着这么美的牡丹花呢?” 皇甫乐荻略扶了扶珠光宝气的发髻,浓艳的妆容精致而绝美,笑容更是倾国倾城,那身姿仿佛一位妙龄少女。 “女人不懂打扮可是罪过,丫头,瞧瞧你自己,自从嫁给了阿斯兰就忙膳房,忙花房,忙练功,忙孩子,上上下下没一点可取之处,你那头银发到底几日没有清洗了?阿斯兰还拿你当皇后,当真是他宽容。” 被她一番挖苦,伊浵差点就想找个镜子照一照,看自己是否真的如此狼狈。她天天有沐浴,天天衣装合宜呀,不过,忙膳房,忙花房,忙孩子……整天的确有些忙碌,憔悴也是难免的。 她气恼地她忍不住咆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谈论这些,要去救人,就马上去。” “本夫人不骑马,路上飞沙走石的,会伤了我娇嫩的肌肤,我可不想返回之后,看穆项忠那张担忧的臭脸!男人说什么爱情专一,真心爱的,还是女人的姿色。追风将军,劳烦你派人备好我的华车。” 追风无奈看了眼快要气炸了肺的伊浵,忙派人去备车。 在场就只剩了三个女人,皇甫乐荻视线挑剔地转到一身铠甲的罗雅静身上,“雅静将军,你平日也要悉心打扮。” “是,夫人。” “瞧瞧,这么年轻,眼角都有细纹了。啧啧,你还没有孩子吧?” “是,夫人。” “没有孩子都见了老态,可想而知,那孩子成群的女人,会苍老到什么程度。她若是这样下去,恐怕再过几年,她那个狼夫君就该纳妃了。再多的心形戒指,再多的牺牲,也绑不住男人的心!” 罗雅静一脸尴尬,面红耳赤,窘迫地低着头,不敢去看伊浵的脸色,“呃……末将谨遵夫人教诲,一定会多加调养。”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279章 请你多管闲事 第279章请你多管闲事 “调养可是个麻烦事,若是不懂诀窍,反而越调养越糟糕。就如某些人,自以为调养得宜,还不是经常脸色苍白,疲乏无神?!”皇甫乐荻漫不经心地说着,唇角高傲噙着冷笑,瞅了眼伊浵,故意抬高音量,对罗雅静说道,“我的丹药房左边橱柜第二层,有一个红色药瓶,里面盛放的是养颜美容的万灵丹药,你们都可以拿来服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人不想变得美上加美?!皇甫乐荻这个年纪还能青春常驻,实在叫人艳羡。 罗雅静心中大喜,“末将谢夫人赏赐。” 伊浵也听得心念一动,不过,刚被皇甫乐荻一阵冷嘲热讽,她就算也想用那瓶灵药,强烈的自尊也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干脆转开头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听说皇甫乐荻要亲自出马去救被掳走的二公主,狼人车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备好马车,并策马到了马厩前来恭候着。 皇甫乐荻仪态万千,慢条斯理地走向马车前,曳地的绛紫色锦袍拖曳过伊浵身前,衣摆上刺绣的牡丹大朵大朵,张扬精细,雍容华贵,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一只莲足优雅地踏上脚凳,“穆伊浵,为娘去帮你夫君救女儿,你就不过来送我一把?” 伊浵隐忍怒火,咬牙切齿,三步并两步,上前来,在她一侧抬起手臂。 皇甫乐荻搭着她的手腕,上了车辕,“呵呵,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你放心,不管黑豹那小子做了什么孽,为娘都会收拾妥当。” “不必你收拾什么,只要你帮忙救回嘉儿,我既往不咎!” “哼哼,你如此宽容待为娘,为娘更应该为你多做些事。在宫里好好养着,那丹药一天一粒,别吃多了,你那狼夫君回来之后,一见你艳美更胜从前,狼眼定要变绿了,呵呵呵……” 伊浵又羞又恼,俏颜涨红,强忍下火气,没有再开口。 皇甫乐荻笑着坐上华车,仍是尊贵如女王一般,慵懒开口,“起驾!”仿佛,她不是赶去救人,而是随意地出去赏景。 罗雅静走到伊浵身边,与她一起目送马车出宫。“娘娘,末将觉得,夫人似乎有意对娘娘示好呢!” 皇甫乐荻要做什么,伊浵自是看出来了,但思及皇甫乐荻以往的恶劣行径,她心理抵触,实在不想接受。想起自己所承受的折磨,想起阿斯兰曾经差点被她害死,她心里就算没有花穗姬那样强烈的仇恨,也难以说“原谅”二字。 追风也上前来搭腔,“娘娘,不管二公主的状况如何,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相助陛下,总是好的。” 见伊浵脸色稍霁,罗雅静兴冲冲地忍不住道,“娘娘,不如末将去夫人的丹药房,取那瓶养颜美容的万灵丹药来给娘娘服用?” “你若想要就去拿吧,我才不稀罕!”伊浵仍是忍不住担心阿斯兰和女儿,就皇甫乐荻如此龟速的赶路,只怕到了热泉,为时已晚。 而另一座宫苑内,一身金橙色锦袍的娇俏小人儿,在大敞的门口探头探脑。 胖嘟嘟的小苹果脸,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双颊艳红。墨绿的眸子灿若宝石,在看到院子里那抹专注练功的俊朗身影时,却又闪烁迟疑。 壮伟的背影高大如山,冷酷而不近人情,宛若刀裁的侧脸,更是透着三分残酷的冰冷,让小小的她难免心生畏惧。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凤伦敛气,收功,一气呵成。 他优雅转身,丹凤眼清冷地锁定那抹娇小的身影,“你倒是准时,当真来陪我聊天,给我跳舞?” “你又认出我是懿?”小小身影这才进门来。 “当然。”她这份与伊浵年幼时一样的小心翼翼,是别人没有的。 “可惜,今日我没有心情陪你聊天,也没有心情给你跳舞。”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忧郁,话说完,小脸上神情更是沮丧难过。 凤伦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自斟了一杯清茶,却不同于她的忧郁,反而饶有兴致,忍不住探查这小丫头的心事。他实在猜不透,五岁大的娃娃,会有什么烦恼。就算有,无非就是关于吃喝玩乐的。 “你且说说,为何没有心情呀?”他口气温柔地诱哄,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懿叹了口气,兀自在石桌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两只小绣鞋悬空在石凳半截,怅然踢荡着。“我姐被一个叫黑豹的刺客掳走了。” “黑豹?”凤伦冷眸一眯,轻抿了一口茶,“他竟还没死?” 懿顿时两眼放光,“我就知道,你一定也认识他!” “算不上是仇人,也算不上是朋友。”他凤伦从没有真正的朋友,却也没有真正的敌人。不过,伊浵和阿斯兰如今待他,倒是如朋友。 懿学着大人谈判的口吻,又道,“看样子你和他很熟。” 凤伦因她的口气失笑,故意循着她的口气,简单回应,“还好。” 见他茶盅喝空,她忙拿起茶壶,极有眼色地帮他斟满茶盅,“你能不能帮我把我姐救回来?” 他坦然接下她两只小手递上的茶,清冷拒绝,“不能。” “你都不考虑一下就拒绝我?”澄澈的眸子泫然欲泣,“那个黑豹把两个护卫变成了黑土粒子,我姐死定了。你武功这么厉害,如果有你帮忙,我姐一定很快就被救回来了。” “你姐经常和你抢东西,你应该巴不得她消失才对。” “她倒也没有真的和我抢,都是我剪子包袱锤输给她的。” “玩那个游戏,是有技巧的,她明显是使诈,才每次都赢你。这样诓骗妹妹的姐姐,不要也罢。” “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我姐姐呀,她也很疼我呀,有好吃的,总想着我呢!” 她这率真,可爱,善良的模样,的确叫人很难拒绝。 凤伦波澜不惊地继续品茶,“你父皇和母后会去救她,轮不到我多管闲事。” 这么多年了,他虽是被囚禁于这院子里,却也习惯了这院子里的清静,与世隔绝虽然孤独,倒也难得轻松。 懿没了折,只得添油加醋地说谎,“我母后已经在御书房里,为这件事哭了两个时辰,我隐约听到她对我师公灵铸老怪说,黑豹弄了很多剧毒,抓了狼人,吸血鬼和人类试毒,父皇虽然带了很多人去救我姐,恐怕也会凶多吉少,我们几个娃娃,怕是要成了孤儿了。” 思及伊浵伤心垂泪,凤伦的心口还是莫名地猛然一痛,深邃的眼眸幽暗凄怆,端着茶盅的手也不稳地一抖。 “……再这样下去,母后怕是要哭死了!” 凤伦沉重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不适,“懿公主,不要危言耸听了,你说再多,我也不会去。” “你要怎样才肯去呢?” “怎样都不肯去。” “你……” “多谢你陪我聊了这会儿,你可以走了。”凤伦绝然下逐客令。 懿只得从石凳上跳下来,却也并没有急得抓狂,“算了,是我强人所难了,你一定不是黑豹的对手,所以,不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凤伦听出这是激将,却还是忍不住不悦。黑豹那家伙算老几?当初也不过是躲在皇甫乐荻背后,当个乖儿子罢了,他凤伦怎么可能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懿又很突兀地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声,“我还是去求狂焰吧,狂焰叔叔说,只要我满十二岁时嫁给他,我求他做什么都可以呢,他真的好慷慨,对我也是真心的好!” 凤伦不赞同地竖起眉头,狂焰那个怪物,正是他用些卑鄙恶毒的伎俩折磨伊浵,才害她早产难产,这种人早该死绝了才对。 这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也真是天真,一场交易,换一个婚姻,这样就算是对她真心的好了?满十二岁就嫁人?尚未及笄。是她着急出嫁,还是狂焰饥不择食? 明知狂焰僭越,她却还偏要迎难而上。他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该称赞她和嘉姐妹情深,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牺牲。 凤伦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警告了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却还是无法专心品茶,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哼!这小丫头除了小心翼翼之外,这份孤勇倒也遗传了伊浵——她不怕死!也有胆挑衅别人的耐心。 眼见着小小的人儿走去了门口,大手终于还是忍不住,搁下茶盅,“站住!” 懿狡黠扬起唇角,却并没有转过头来,而是给他一个倔强的小背影,就那么和他僵持着。 凤伦挫败地咬了咬牙,挣扎,再挣扎,盯着那娇小的背影心里一番撕扯。 她不是他和伊浵的孩子,他实在无需满足她这种无理的请求。 但,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若自己有个女儿,是否也会这样,让他强硬的心变得柔软而温暖呢?无法否认,他喜欢她刚才小心而真诚地双手为他递上茶盅的乖巧姿态。 “去你母后那里乖乖呆着,等我助你父皇把你姐姐带回来,你再补上欠我的一支舞。” “你真的决定帮父皇救我姐了?” “嗯。” “那我给你跳《小毛驴》吧。” “好,就这么定了。” 交易就这样谈妥,懿高兴地转身,石桌旁却早已不见了那抹高大的身影。 “呃……走得也太快了吧,还没有道别呢,去热泉可是路途遥远,都不用收拾行囊,也不用带吃的吗?” 不管能不能成功,多一个人相助父皇总是好的,她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后。 雪狼族一统天下之后,龙案上的奏折比之以前,有增无减,繁重纷杂。 好在伊浵以前在龙椅上坐过一阵子,对如今的雪狼王朝也大概了解,又有几个肱骨大臣从旁协助,处理起来,才不至于焦头烂额磕绊费劲。 那几位大臣都是雪狼族的老臣,自阿斯兰登基至攻取天凌国,一统天下,他们将伊浵的仁惠聪颖看在眼中,无一不对她钦佩。因此,对于她的懿旨与安排,皆不敢违逆,纷纷谨慎执行。 重大紧要的政务处理完成,伊浵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喝茶歇息,这才发现罗雅静已经站在下面有半个时辰,手上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迟疑不决,欲言又止。 “你再在那边站下去,心疼爱妻的追风,就要来杀本宫了。”伊浵揶揄打趣着,搁下茶盅,继续翻看折子,随口道,“说吧,什么事?” 罗雅静忙开口,“娘娘,夫人离宫时说的那瓶美容养颜的灵药,末将拿了。” “嗯。”伊浵心不在焉地道,“皇甫乐荻医术高超,那灵丹妙药一定会非同一般,你拿去用便是。” 她就知道,皇后娘娘对这药无半分好奇。罗雅静无奈叹了口气,仰视那冷如冰霜的倾城俏颜,继续硬着头皮开口,“末将发现,在那瓶药下面压着一张字条,瓶子后面还搁着这个小盒子。夫人在字条上吩咐末将,务必将这个小盒子交给娘娘。” “扔掉。”不管里面装了什么,她都没有兴趣。 “夫人在字条上说,这里面的药万金难求。她已苦心研究此药六年之久,而且还找人试过药,无毒无害,服用了此药,不但强身健体,灵力倍增,驻颜美容,还能令白发变黑。” 伊浵摇头失笑,不予置评。这无疑是在做广告嘛,和现代的药品推销广告相差无几!要不要再加上一句,祖传秘方?! “娘娘,夫人都是为娘娘这一头银发才这样做的,看样子,夫人一直都对娘娘和陛下心怀愧疚。” 伊浵手上的狼毫笔一顿,看着折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脑子却有些混沌,全然忘记了自己要落笔写什么。 皇甫乐荻研究那药六年之久,不就是自她黑发变白就开始了吗? 她弄这药给她,是想赎罪,是想补偿,还是故意提醒她当时发生的残酷的一切? 若非皇甫乐荻当初无情的利用,她又岂会顶着一头白发,被人骂了这些年的妖孽? 爹曾说,她这样子,是灵人本有的容貌,就像狂焰生就有一头红发,天生如此。她研习医术这些年,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体特征,爹不过是为安慰她,寻了那个借口罢了。 皇甫乐荻临行前说,“你那狼夫君回来之后,一见你艳美更胜从前,狼眼定要变绿了……” 若她指的是,她白发变黑,因此而美艳动人,让阿斯兰更加喜爱,那倒完全没有必要。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头银发,也习惯了那些人异样的眼神,阿斯兰也从为此嫌弃过她。 相反的,他还为她这一头银发,着令尚宫局的人,格外为她搭配色彩合宜的衣裳与首饰。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280章 灭世阴谋 第280章灭世阴谋 虽然两人不曾为此彻谈,她心思敏锐,总能感觉到他眼神里藏了惊喜。 他最喜欢她穿宝蓝色的锦袍,银发与蓝袍的搭配,有着蓝天白云般的静美之感。她还记得在多蒙太后审判那一晚,她穿了宝蓝色锦袍,他便一直偷偷地看她,看着看着便忘了手上要做的事,待发现自己误事,又会懊恼低咒,惹得她忍不住从心底发笑。 当她穿寻常的淡蓝色蛟绡纱袍时,他也会如沐春风,感觉清爽。 当她偶尔穿紫红玫红的艳丽衣袍时,他的眼神也会滚烫火热, 思及阿斯兰总是情愫温柔的眼神,她一颗心儿又烫起来,脑海中浮现两人亲热缠绵的画面,双颊也不觉间绯红。 只要阿斯兰如此爱着她就已足够,其他人的讽刺咒骂,都微不足道。皇甫乐荻的愧疚与厚礼,她更是不稀罕。 “娘娘……”罗雅静僵硬地捧着小盒子,手臂麻木。“这药……” “扔掉。” “啊?”她没有听错吧,“这药万金难求的。” “我说扔掉。” 龙椅上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辩驳抗拒。 罗雅静抱着紫檀木小盒子一脸沮丧地退出来,在宫廊下,差点踩到正要进门的小人儿。 “懿公主金安。” 懿也被她吓了一跳,“雅静将军不必多礼。”说话间,她有板有眼地学着大人的姿势,扶罗雅静的手肘,阻止她跪下,水灵灵的绿眸被她手上精致的雕花小木盒吸引。 这紫檀木小盒子四角包着鎏花金片,还搭配了一个精致的小环锁,倒是精致绝伦,叫人挪不开眼睛。若是用来盛放一些小发簪,小首饰,或者是其他好玩的东西,倒是正合适呢。 “雅静将军,这是什么?母后赏赐给你的宝贝吗?”懿拨弄着小算盘,忍不住打起这小盒子的主意。 “这是穆夫人为皇后娘娘研制了六年才成功的药——可以让白发变黑的灵药!” “母后吃了吗?” “皇后娘娘刚下懿旨,要末将丢掉。” 丢掉?这怎么可以?“你把这东西给我吧,小盒子我要了,里面的药我定会让母后吃的。”小丫头兀自取过小木盒,爱不释手地把玩晃了晃,听了听动静,“里面好像是药丸呢,要如何服用?” “每日三次,一次一粒,以窖藏二十年左右的白酒送服,药效更好。” “这个不难,包在我身上了。”懿公主说完,抱着小盒子不打算再进御书房,“对了,你帮我转告母后,我请了一个高手相助父皇救姐姐,让母后放心,姐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罗雅静失笑,这小人儿不过刚高过她腰际,竟也能请得动高手?“懿公主请的高手,想必是您的师公吧!” 师公?懿刚刚想起,师公的武功好像比凤伦更厉害耶!该死,这一点她怎么忘了呢?如果让师公去,说不定姐姐能更快返家呢!不过,师公如果真心想去帮忙,也就不会窝在寝宫里睡大觉了。 她拧着小眉头摇了摇头,“不是。” “那便是那位天下第一美男子血族王?” “也不是。”血族王冷血无情,怎么可能会帮忙?! “呃……那是谁呢?” “别猜了,总之,他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帮我。” 罗雅静见她抱着小木盒蹦蹦跳跳地跑掉,忍不住挠了挠眉梢,她问不出那高手是谁,如何向皇后娘娘禀告? 罗雅静叹了口气,再度迈进门槛,却见龙椅上的伊浵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黛眉紧皱,沉思怔然,盯着她这边,视线却又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很遥远的某一处。 “娘娘?” “懿儿的话,本宫都听到了。” “娘娘不想让末将去查那位高手是谁吗?” “不必查,本宫已经知道。” “呃……”已经知道?果真是知女莫若母呢! “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御书房的门被关上,伊浵沉重地叹了口气,心中反而越是烦乱。 凤伦前日救了懿儿,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是没错。 凤伦一直期望有孩子,懿儿若能与他相处愉快,承欢膝下,也填补了他心里的缺憾。 懿儿放着师公不去求,却反求凤伦相助帮忙,她倒也真是不客气。 说起来,她和凤伦不过就见了一两次面,凤伦一向对事不关己的人冷漠,竟前面救了懿儿,后又答应救嘉儿,看样子,他们很是投缘。 阿斯兰性情霸道,若得知他们如此亲若父女,恐怕又会打翻一缸醋,龙颜大怒。 “报!承恪亲王急报!” 御书房外一声急报,唤回伊浵的思绪,这个时候,无垠怎么会有急报? “宣。” 门外的八百里加急快报被呈递进来,“启奏皇后娘娘,承恪亲王发来消息,说白泉镇有瘟疫!” 瘟疫?没有干旱,没有洪涝,没有蝗灾,为什么偏偏有疫情? 伊浵心头一惊,握着笔杆的手也在颤,心狠手辣的黑豹,到底何时开始下手的?他这样做,等于将自己逼上死路! “疫情如今可有缓解?” “自三天前发现疫情,承恪亲王召集名医前去救治,却并无任何进展。染病的吸血鬼先是皮肤溃烂,而狼人则由内脏发病,人类患病者几乎当日便会死亡,名医们也胆战心惊,不敢靠近病患,总计死伤已有五百人。白泉镇百姓恐慌,想出镇避难。承恪亲王为控制疫情蔓延,不得不命人封锁小镇四周,严谨所有镇民离开。” 伊浵俯视着禀奏疫情的信使,脑海霎时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白泉镇民风淳朴,因为一汪通透如玉喷薄不息的泉水而得名。白泉就在镇中央,用青石围砌,两棵垂柳照映两边。 她行径白泉镇时,与凤伦还是夫妻,而无垠奉阿斯兰的命令随行暗中保护,便是在那一处现身。 那镇上的镇民时常从白泉取水饮用,她还记得围砌白泉的青石,被磨得光滑如镜。 泉水的凉气让四周的空气也清新凉爽,泉水喷薄咕咕,水花涡旋的确如白玉,整个泉眼宛若盛开的花瓣,一条细流被石板遮掩,一直从泉眼流淌到镇外的河水中……而当时,凤伦率领的大军就驻扎的那处河边。 想起那条与白泉相连的河,伊浵惊骇地更是面无血色,那条河——正通连雪狼族与血族的各条水域! 她从龙椅上乍然起身,头上的步摇簪光辉肃寒,粉拳砰——一声,砸在龙案上。 如今,黑豹却不偏不倚,正选在那一处风景最美之地下手,是想借着那条河,毁掉整个雪狼王朝! 无垠虽不再是曾经的影子护卫,成了承恪亲王,可这个世界的他,如何对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可怕病毒?! 她心中左右思量,如独自挣扎于深渊,如今已经无路可走,就算阿斯兰在眼前,也无法立即控制疫情蔓延。 “穿本宫懿旨给承恪亲王,严密封锁白泉镇,烧掉所有感染疫情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包括屋舍牲畜,全部烧掉。另外,派发各处,禁止所有人饮用河水,禁止用河水洗衣,禁止从河中捕鱼,违令者即刻执行火刑焚烧,直至禁令解除为止!” 跪在丹陛之下的信使脸色黯然,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一向仁善如仙子的皇后娘娘说出的话吗? “娘娘,烧掉整座白泉镇,这……这是否太过残忍?” “若不这样做,所有人都会死!别在关键时刻慢吞吞的,用两千里加急,派出所有的信使,即刻通传!” “遵旨!”信使不敢再耽搁,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伊浵即刻宣召几个肱骨大臣前来,令他们暂理朝政,她则借口巡查在京城的生意,备马出宫,直奔白泉镇。 暗中保护她的逐影左右为难,不知是否该先通传陛下,还是该带更多的人随行保护她,他站在城墙犹豫许久,发了方向讯号,便紧追着伊浵飞去。 准备好窖藏二十年的白酒,懿公主兴冲冲地端着混合了药丸的酒壶,来到御书房。 她小步子迈的小心翼翼,一向养尊处优惯了,不擅长伺候人,这些端端送送的活儿做得着实不利落,看着那些宫女太监们端着托盘还能健步如飞,她好生羡慕钦佩。 就这样,她生怕把珍贵的药酒打翻,三步一停,两步一晃,走走停停,不但要当心脚下,还要看着酒壶不翻下托盘,从酒窖走到御书房,又是紧张,又是担忧,累得她满头大汗,小胳膊也酸痛! “小公主,您怎么又来了?”罗雅静忙接住她手上沉甸甸的托盘,顺便给她捏了捏小肩膀。 “我当然是送药酒呀,你不是说,用窖藏二十年的白酒送服吗?我找来了。”懿呼出一口气,小脸累得通红,光洁的额头上汗珠儿晶莹,“母后还在里面吗?” “皇后娘娘出宫了。” “出宫?去哪?”她还想借此机会立一大功,让母后头发变黑,待父皇回宫嘉奖她哩! “去巡查生意,待晚上就回来了。” “母后不是每三天才去那几个店铺看一次吗?今儿还不到时间呢。”懿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惊呼,“母后该不是也去帮父皇救姐姐了吧?” 罗雅静花容剧变,“不,不会的,皇后娘娘她……她说很快就回来的。” “快叫上追风将军,咱们一起去找母后。”父皇身赴险境,她可不能没有母后呀! 罗雅静不赞同,“小公主。” 懿不悦嘟起小嘴儿,“你不要劝我,我要去给母后送药,只有我送的,她才会喝哩。” “我也去。”昊在宫廊转角处走出来,“而且,我知道母后去了哪。” “还有我。”擎也说得掷地有声。 景宸从两个哥哥背后探出小脑袋,怯怯地开口,“那个……还有我。” “景宸,你这个小不点,不准出宫!”懿一见他就没来由的想大吵一架,在她眼里,这小子就是个累赘疙瘩,“你要留在皇宫,知不知道?” “我就去,我偏去,我爱去就去!”说完,他还伸长了舌头,瞪着红眼睛挑衅地对懿做鬼脸。 “你们谁都不准去!”发现孩子跑不见的穆项忠追过来,“谁若出宫,就等着一顿好打吧!” 昊不怕死的开口,“皇外公,刚才我偷听了母后和信使的话,白泉镇有疫情,母后一人去了很危险,父皇不在,我们要保护母后。” 擎也附和,“我们是男子汉,要保护母后!” 景宸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什么,只努力点头,只差没把可怜的小脖子拗断。 懿兀自决定,“我们都去保护母后,只有景宸不可以,他太小太笨。” “我才不笨。”小,他是无法否认啦。谁让父王和母妃没有早生他一年哩?“不过,我比你高呀。” 懿可气歪了可爱的小鼻子,“你哪有比我高?” “你们谁都不准去!”穆项忠打断他们叽叽喳喳的争吵,“罗雅静,把他们送到血族王的寝宫,让苏嬷嬷也过去照顾,不准他们擅离皇宫半步!” “末将遵命。” 热泉墓穴,被多蒙家族当了许久的陵墓之后,曾经被阿斯兰炸毁,悄无声息地三个月的整修,如今已被黑豹扩建成了宏大的地宫。 短短五年,本是空荡的地宫,不但富丽奢华,累积了无尽的财富,还暗藏了一支拥有特殊灵力的强大军队。 生长于温热岩石的幻美灵树,被围绕中央,峭立高耸的地宫石壁之上如蜂巢一般,开凿了大大小小的石室。 暖热的地温,又适当加了无数的通风口,让整座地宫宛若春夏,再加上灵树每日光芒闪烁,这座守卫森严的地宫幻美如天堂。 地宫内,众人各司其职的忙碌不停,入口处,一股不寻常的青烟袭来,脸上带着狰狞铜兽面具的守门护卫无声瘫下去,随即便被行动迅速的“客栈”杀手拖了出去…… 片刻后,更换了护卫衣装的阿斯兰,带着几十个杀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成功闯入,风卷残云般,换掉了地宫内的几十个护卫。 大门被小心而无声地打开,皇甫乐荻便这样无遮无掩,堂而皇之地大步迈进来,绛紫色的锦袍冗长曳地,一如女皇上朝的威严姿态,只是,无人发现,她的衣摆后有着不同寻常的白色烟雾,若隐若现,飘渺散开。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蛧 第281章 这个坏蛋有点冷 第281章这个坏蛋有点冷 第281章 皇甫乐荻所经之处,所有人都被这霸气四射,惊艳雍容的美人震慑,不自觉地便让来路,有不少熟识的面孔恍惚看着她,本能地想跪地叩拜,却又乍想起身份地位已改变,一个个矛盾地眼神戒备,脸色尴尬,不知所措。 皇甫乐荻却一派从容,高傲的笑浅浅荡漾唇角,却无人敢迎视欣赏。 “这不是我天凌国的尚书大人吗?久违了。” “女王陛下。”尚书大人忙拱手,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与如此强硬的女人为敌,只是自讨苦吃,礼多人不怪。 “呵呵,老糊涂虫,我已经不是女王了,你这样喊我,被我那狼王女婿听了去,怕是要判我个谋逆大罪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皇甫乐荻却依旧笑如春风,“啧啧,赵爱卿,别来无恙啊。” 赵姓旧臣忙恭顺俯首,低眉敛目,脊背僵硬,仿佛被封了穴道,动也不敢动。 “呀!王将军,原来你已跟着豹儿混得风生水起!” 赵姓将军恨不能找个蚂蚁洞把自己埋掉。 皇甫乐荻就这样热络地与旧臣们打着招呼,丝毫没有恍若隔世的伤感。 没了皇位,没有了只手遮天的权势,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损失什么。 相反的,她在雪狼皇宫里,倒是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宁静。夫君对她痴情,至死不渝,除却倔强的女儿还与她有些疙瘩,平时与外孙和外孙女们斗斗嘴,吵吵小架,更是乐趣无穷。 若有人毁掉她这份无价之宝都换不来的宁静,她皇甫乐荻就要谁好看! 无视那些男人错愕紧张的神情,她优雅扶了扶高绾的绝美云髻,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豹儿约我来有要事商谈,不知他现在人在哪呀?他还带了我的外孙女过来,那丫头爱哭闹,我得尽快瞧一瞧。” 她说的仿佛是要拜访老朋友,亲近小朋友,一派亲和。 王将军忙道,“陛……陛下,在左边上面第五层。” “陛下?”这简单的两个字,明显不是在尊呼她,“呵呵呵……豹儿已经自立为王了?这小子可真是有出息呢!” 几个旧臣脸色皆是惶惑不安。 “呵呵,你们忙……你们接着忙,我上去参观一下,顺便找找豹儿聊天。”说完,她仪态万千,大摇大摆,径自上了石刻的楼梯,凌厉的凤眸警觉地四处查看着,不放过任何细节。 在这样一个仙境之地,嘉躺在一处宽敞的石室内,却被一阵尖锐凄厉的惨叫声惊醒。 她诈尸似地坐起,惶恐地发现,那惨叫声隔着一堵墙,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那人粗犷激烈的呼吸近在耳边,仿佛正经历前所未有的残忍酷刑,她恐惧地环顾陌生的环境,在无窗的室内,无法分辨时间更迭,更无法判断自己昏睡了多久。 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不大不小,正好照亮满室。 “啊——杀了我吧,让我死吧,求求你们,让我死吧……求你们给我个痛快!” 这生不如死的尖锐嘶吼,让小小的人儿蜷缩在石榻上,恐惧地哭出来。她不断地啃咬自己的手指,让疼痛激烈地蔓延开,以让父母感应到自己的具体位置。 听到背后不远处的石门被打开,她戒备地忙翻身看去。 一见进来的高大冷酷的身躯,她忙又坐起来,颤抖慌张地继续往石榻里面蜷缩,小小的身子无助抱成一个小球,如被俘的可怜鹿儿,恐惧地打量着气势骇人的黑豹。 “没想到你竟这会儿才醒过来,一路上颠簸,睡了这几天,怕是也累坏了。”他把手上的食盒放在坚硬的石榻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过来吃吧。” “我要父皇和母后,我要回宫,呜呜……我要母后……”她怯懦地低声哭嚷,“我不要在这里,你是坏人!” “不准哭!”黑豹生平最厌恶的便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嚷,他毫不不留情地阴冷威胁,“你再哭,我把你跺碎了拿去山上喂野狗!” 嘉忙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再发出半点声响。 小小的她心里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如此美丽的男子,会有恶魔的心肠?!母后常常教导他们几个小娃娃,说看人不能看表面,的确是该如此。 黑豹见她乖顺安静,这才把饭菜从食盒内端出来,拿出筷子,搁在盛了珍珠米的饭碗上,“趁热吃吧。” 恰在这时,隔壁又传来凄厉的求死惨叫。 嘉的眼泪又决堤,墨绿的眸子不安盯着那面墙壁,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没有半点胃口。 黑豹瞅着她,腮骨隐忍动了两下,终于还是从榻边的椅子上起身,转身便出去。 “让他死!” 嘉清晰地听到,低沉的男性嗓音,仿佛地狱阎罗的命令,阴冷刺骨的三个字,从冗长的石廊上发出钝重的回音。 而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噗……”一声,利器穿透肌肤骨骼,血液喷溅,随即便是透着死亡之气的安宁。 见黑豹又返回来,她更是惊得不敢抬头,小小的身子颤抖不止。 “不会再有任何声音打扰你,快吃!”他优雅一挥袍子,在高背椅上坐下。“为什么还不吃?马上吃!” 见他面露怒色,她不敢违抗命令,也顾不得饭菜是否有毒,脑子里无法遏制地想象着,隔壁房间的血腥残杀的画面,却还是逼迫自己听话,努力吞咽洁白松软的珍珠米。 “吃菜!” 他命令即下,她筷子忙挪了位置,伸向香喷喷的菜肴,五彩鸡丁,清蒸鱼,时蔬小菜,都不输雪狼皇宫御膳房的菜色。但如此营养美味的菜,尝起来却让她只想呕吐,白嫩的小手一直抖个不停,却还是努力地硬着头皮给自己夹菜。 黑豹坐在椅子上,冷冷瞅着故作坚强的小人儿,视线无法克制,描画着她与伊浵有八九分相仿的小脸儿。玫红色的小锦袍衬得肌肤胜雪,粉润的小嘴儿忙碌吃着饭菜,鼻子眼睛哭得泛红,我见犹怜,只是——那双墨绿的眸子看上去有些可恨,那是勒金皇族精纯之血的象征, 他耐心地等待她吃完,见米饭和菜都被吃光,他非常满意,且出人意料地夸赞,“这样很好。”说话间,他递上一杯温水。“喝水。” 她只得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下去。吃饱喝足,如此静谧的较量过,她看出黑豹并不想伤害她,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冷静,不似刚才那般惨淡。 “你的名字是嘉勒金?” 嘉点头。 “那么,我和你母后一样,就叫你嘉儿如何。” 她除了对着那张俊美又恐怖的脸点头,不敢辩驳半句。 “嘉儿,我们来谈一桩交易。” 交易?嘉不明白,自己不过五岁大,能与他做什么交易。 “如……如果你想要我父皇的玉扳指或者调兵虎符,我告诉你,不可能!”她壮着胆子说完,又忍不住担心他会把自己变成可怕的黑土粒子。 他幽深的黑眸锁定她,再次从椅子上起身,她因他的动作又抖了一下。 “别怕,我不会打小孩,你跟我来。”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嘉不敢迟疑,忙跟出去,眼睛不敢到处乱瞟,生怕自己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小步子迈地细碎急促,只盯着面前高大的背影往前走。 片刻后,黑豹带着她拐过两个弯,在一处长势绝好的室内花圃前停下脚步。 “嘉儿,过来看,这些花儿美不美?”他仿佛一个邻家大哥哥,带着妹妹欣赏花园,姿态也变得闲雅轻松。 嘉不明所以,这是普通的牡丹,每一朵花却都大如银盘,比寻常在阳光下的牡丹花都要硕大,而且大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勉强嗯了一声,却见几个人抬了一具尸体到花圃旁,然后,一个人的手覆在那尸体上方,尸体便化成了红色的土,散在了花枝下的土壤上。 她小脸因为疾步走路出现的红润急速褪去,小嘴儿张了又阖,阖了又张,恐怖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美丽的花,仿佛面对着无数索命幽灵,无法克制地想尖叫。 见黑豹转头冷然瞪着自己,她忙捂住自己的嘴,惊叫成了恐慌急促的喘息。 他是魔鬼,这里的人更是恐怖的魔鬼,而这些魔鬼,竟然用尸体当花肥?养出这一大片牡丹花,岂不是要害死很多人? 小小的她,根本无法根据花的数量和土的厚度来计算死人的数量,但她心儿却已然通透,这里是座不折不扣的人间炼狱! 她想回家,她好想父皇和母后,她想哥哥,想弟弟和妹妹们,想外公,甚至连坏脾气的外婆和总是冷冰冰的血族王和师公都好想好想。 黑豹按住她的肩,在她面前蹲下来,“你看到刚才的情景了吧?变成花肥的那具尸体,是死在隔壁房间的那个人。” 他也不管小小的她是否快要恐惧的晕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她的小手上,示意她拿好。 “我给你机会,让你安然离开这个可怕之地,不过,你要把这瓶药,倒在你父皇喝的茶水中,否则,你,你父皇,你母后,你的弟弟和妹妹,都会和刚才那个人一样,化为花肥。” 她恍惚看着药,怔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活命。但是,她为什么要给父皇下药呢? 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可怕的毒药。 平时她恶整那些宫人时,都是把泻药,痒药,放在这样一个刚适合自己小手拿握的小瓶子里。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药?”刚刚死去的那个人在隔壁惨叫不止,是被喂了这种药吗?她才不要父皇承受那样的痛苦哩! “这是可以让你父皇开心的药,他喝下这个药,就再也不必那么劳累的忙政务了,他一切烦恼,都会解脱。” 小小的她看向那片花,又看了看手中的药,最后视线抬起,又落在黑豹俊美的脸上。 “为什么你要做坏人?你会和凤伦一样,有个不得以做坏事的故事吗?如果是那样,我可以找母后商议求情,我们大家都会原谅你的,父皇曾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罗嗦!“小孩子不该发问,只要听大人的话就够了。”黑豹拍了拍她的肩,“从这里,往前走三丈,下楼梯,就会看到出口大门,你可以离开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有事。” “我记住了,你……不肯听我的劝!”她会好好记住他的脸,记住他这个恐怖的人,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杀了他! 小小的人儿刚一转身,就凭牵引,感觉到有最亲的人在附近,是父皇?! 她不敢四处张望查看,这个感知让她欣喜若狂,但是,手中的小药瓶,却仿佛一个烫手山芋,她不由想起刚才被化成花肥的尸体,又毛骨悚然。 她正晃神之时,一抹华艳无比的绛紫色的锦袍,凭空出现在她的视线内,随即,她手上的小药瓶,被带着金色雕花护甲的纤细素手收走。 咦?这手,这衣袍,怎么看着这样熟悉?皇外婆很喜欢这样的金色雕花护甲呢! “嘉儿,皇外婆说过多少次,小孩子不可以拿陌生人给的东西,怎么就是不听话呢?”皇甫乐荻口气严苛地教训着,随手扯过她娇小的身躯抱在怀中。 “皇外婆……真的是皇外婆!”嘉第一次觉得,不能和她做知己的皇外婆,其实也是可爱的。她惊喜地哭出来,小藕臂紧紧搂着皇甫乐荻的脖子不肯再放手,“嘉儿好想您呀,呜呜呜……” 皇甫乐荻因怀中娇软的小身子熨帖缠着自己,不由扬起唇角,眸光却清寒刺骨地看定一脸惊愕与疑惑的黑豹。 “豹儿,你这几年可真是呼风唤雨,一呼百应!离了我和你义父的眼,你翅膀硬朗了,也愈发地嚣张跋扈了!” 黑豹凝眉,狐疑俯瞰恢弘的地宫,为什么皇甫乐荻闯进来,竟没有人通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乐荻妆容浓艳精致的鹅蛋脸,依旧冷笑凌厉,“怎么?见了亲手将你扶养长大的义母,连请安问好都不会了?你自立为王,就目中无人,连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义母都不认了吗?!” 本文来自看书王小说 第282章 母子成仇 狼王也会败 第282章母子成仇狼王也会败 养育之恩?义母? 他不曾记得她对他有什么养育之恩,只记得她颐指气使,命令宫里的嬷嬷和宫女、太监仔细看着他,不准让他没规没矩。 他第一次壮着胆子叫她母皇,是在六岁,她却无情地赏了他一巴掌,咆哮警告他不准这样称呼她。 他十二岁,她终于会正眼瞧他这个义子,最先教授给他的,却是上百种杀人方式。 他成年之后,她教他认识权利的绝妙,她告诉他,他有着皇子的身份,却永远成为不了皇子。 当她发现,情窦初开的他喜欢上一个宫女,她却将他打入现代,让他到伊浵身边,说伊浵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女子——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她为女儿培养的丈夫。 偏偏那么恰巧的,伊浵在现代的好朋友,好知己,赵璐,与他喜欢的宫女一模一样。 他无法抗拒伊浵的善良与美好,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他神魂颠倒,可他心里却又不甘愿被皇甫乐荻这样摆布,他怀着一丝抵触,爱上了伊浵,却还是忘不了美好的初恋。 他准备好和伊浵结婚,却发现,赵璐也爱上了自己……他心存侥幸的以为,伊浵不会发现这个秘密。他想成婚之后,带伊浵回属于自己的世界,他会用最好的法子,让她接受与赵璐共侍一夫,继续做姐妹。 他高估了女人的宽容。却没想到,赵璐竟会瞒着他,将伊浵按进了海里…… 当他发现海边不寻常的骚动,奔过去查看时,正发现一个游客抱着断了气的伊浵上岸,而那个游客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暗中保护着伊浵的穆项忠。 穆项忠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失去了幼崽的雄狮,让他骇然僵冷,连靠近伊浵身体的勇气都没有。 伊浵被认定自杀,而赵璐则消失。 毫无疑问的,赵璐被穆项忠拧断了脖子丢进海里喂了鱼,而他这个脚踩两只船的未婚夫,也差点难逃厄运,他对穆项忠报上皇甫乐荻的名字,解释了自己并不喜欢赵璐,才保住了留在伊浵身边的资格。 返回这个世界之后,他没想到,皇甫乐荻早已安排了他在五凤王朝的职位——永远不会被人怀疑的御医,于是他做好了打算向伊浵恕罪,却无奈地发现,伊浵离他越来越远,最后,遥远地他再难见到她一面。 他失去了两个深爱的女人,除了权势,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到最后,皇甫乐荻竟然连天凌国都失去,他也随之失去了往昔尊贵如皇子的地位,成了亡国之奴,四处遁逃。 往昔历历在目,黑豹怒涛狂澜,咬牙切齿,但是,碍于皇甫乐荻强大的力量和诡异的下毒手法,他只得单膝跪下。 “豹儿给义母请安。” “哼哼,难得你还肯跪下,如今我已不是天凌国女皇,也越发地管不住你了,你学了我和你义父所有的本事,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过,义母让你成了文武双全的男子,教你认识权势的美妙,却从没有教你威胁无辜幼儿!你如此伤害嘉儿,让我很失望!” 黑豹不想与她争执太多,他冷声反问,“义母难道不想复兴天凌国?” “哈哈哈哈哈哈……”皇甫乐荻笑了很久,突兀的笑声在地宫里来回回旋,也让旧日的臣子们隐隐的毛骨悚然。“复兴天凌国,多么好的借口呀!” “义母,这不是借口,是豹儿的一片心。” “呸!心?你何曾有过心?你不过是我皇甫乐荻驯养的一头恶兽罢了,如今野心勃勃,却还要故作谦恭,豹儿,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她血淋淋的透彻讽刺,让黑豹双拳陡然握紧,他拼命忍住,才没有对她挥拳。 “义母,天凌国是皇甫皇族的基业,是您一生的心血,岂能就这么没了?义母,豹儿可都是为了义母才如此做的。” “你可真是有孝心,说得也比唱的好听。你心里若还有有我这个义母,就足够了,至于什么天凌国,你还是想也不要想的好。” “义母真的甘愿屈就祺尔钦之下,让义父当一个普通的亲王,您当一个普通的亲王夫人?” “我守着仇恨过了大半辈子,早已受够了那些臣子的虚与委蛇。如今我外孙承欢膝下,女儿女婿都在身边,夫君又对我疼宠有加,我何必与自己的幸福过不去?” “我已决定了复兴天凌国,若义母还想返回故土,豹儿定奉义母为太上女皇!” “哈哈哈哈……好一个太上女皇,这个称谓倒甚是吸引人呢!”皇甫乐荻说着,抱着嘉,转身便走,“我此来不是要做什么太上女皇,也不是要和你讨债,只是带走嘉儿,你继续忙你的吧,咱们母子缘分已尽,后会有期。” “义母既然喜欢这个称谓,那就留下,和豹儿一起复兴天凌国吧。” 他这是要借她的名号,掀动天凌国的百姓送死。 “是喜欢,只不过早有人把我尊为太上女皇了,你晚了一步。” “谁?” “自然是我的好女婿,如今的天下霸主,祺尔钦勒金!” 黑豹脸色骤变,眸光深沉森冷,缓缓张开的大掌中真气凝聚,已经暴露了他的杀机。 “义母是在说笑吧,豹儿可从没有听说祺尔钦下过这样的圣旨。” “阿斯兰不必下圣旨,他对我的尊敬已说明一切,而且,他对我的尊敬,比你更有诚意。我折磨他,给他施毒,差点害死他,他却不计前嫌,以德报怨。而你,我曾疼你如子,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你却做出如此卑劣的事,让我后悔收养你!” “义母竟如此甘愿屈就别人之下,做一个亡国之君?” 亡国之君?皇甫乐荻仍是冷笑高傲,波澜不惊,她选了个最合适的时机,赶在黑豹朝自己和嘉儿挥出真气之前,厉声命令,“阿斯兰,杀了这要弑母逆天的畜牲!” 黑豹暗惊之际,眼前一道银亮的光芒闪烁,他甚至没有看清阿斯兰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刺骨的杀气瞬间朝胸膛袭来。 阿斯兰动若飞龙,疾若闪电,瞬间,又静若伏虎,稳健而潇洒地手握剑柄,立于黑豹面前。 而地宫灵树周围,银影也亲率众杀手突袭,再加皇甫乐荻早已布下毒药,那些叛兵使不出丝毫内力,银影双剑挥展,与杀手排开人字雁阵,宛若龙卷风过境,所过之处,尽是残肢断臂。 黑豹却从容不迫地冷笑,“哼哼,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祺尔钦勒金,你的速度的确很快,但是,你想得太天真了,这几年,改变的可不只是你和穆伊浵,还有我黑豹!” 阿斯兰一时不明白他的话,感觉手上的剑轻的不像话,他讶异地看向刺入黑豹心口的剑——不,剑并没有刺入黑豹的体内,师父亲手为他打造的千年寒冰玄铁长剑,只剩了半截抵在他的胸膛上,刺破的锦袍内,露出内衬的护身软甲,而折掉的剑刃碎在了地上,成了银亮的碎粒子。 阿斯兰俊美无俦的脸紧绷着,眸光冷酷一凛,不禁后悔五年前没能成功地杀了他! “哈哈哈……看到你吃惊,说明,我已经成功了第一步!”黑豹狂傲冷笑,“既然你来了,也免得我多跑一趟,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忌日!” “你高兴的太早了!”阿斯兰没有迟疑,闪电般旋即挥出一掌,直袭黑豹喉间命门。 但是,他诡速的举动仿佛打在了铜墙铁壁上,倏然一顿,整条手臂剧痛,内力也反被逼入体内,冲击得他五脏六腑剧痛,手上也传来刺骨的剧痛,大掌上肌肤诡异的开裂…… 黑豹鄙夷轻蔑的冷笑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胜利在望。 阿斯兰整条右臂仿佛要爆裂开,拳头上骨节开裂的皮肤渗出触目惊心的鲜红,若非没有身后的内力护体,只怕他已瞬间变成一堆碎粒子。 “父皇,父皇……不要……不要杀我父皇!”嘉吓得哭出来,“皇外婆,父皇要被坏人变成黑土了……快救我父皇呀!” 皇甫乐荻也暗惊,没想到黑豹的内力与灵力竟惊人到如此地步,若在五年前,他根本不是阿斯兰的对手。 她一手抱着嘉,一手迅速出招挥出强大真气布下结界,防护在阿斯兰身前,阻挡黑豹强大的灵力。 阿斯兰忙调息缓解身体的不适,手上开裂的皮肤也瞬间愈合。 但是,皇甫乐荻布下的真气结界,却也出现细小的龟裂,皇甫乐荻内息也变得紊乱。 “阿斯兰,带嘉儿离开!” 阿斯兰抱过嘉,看出她防护吃力,不禁担心。 她这几年的确做了很多可恶的事,也让伊浵厌恶,但她终究是伊浵的亲生母亲,若她此来不能返回,伊浵恐怕难免会痛心难过。 转瞬一念,阿斯兰从五层楼高的宫廊上命令,“狂焰!” 到处放火的狂焰忙从杀手中飞身而起,“陛下放心,末将定能接住公主。” 阿斯兰在嘉额头上猛吻了一记,“女儿,听父皇的话,跟狂焰回宫。” 不等嘉说什么,他便把怀中娇小的身体抛向狂焰。 “父皇——不,我不要离开父皇……” 嘉惶恐地想抓住阿斯兰的衣袍,小手却抓了个空,身体陡然悬空,无助下坠,虽然被狂焰平稳接在怀中,她却还是惊魂未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俊伟的背影,消失在石刻的宫廊扶栏处。 “父皇,父皇……”她在狂焰怀中哭嚷挣扎,又担心又恐惧,不肯离开。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283章 灭世瘟疫 甘愿为他负罪 第283章灭世瘟疫甘愿为他负罪 银影带杀手兵分两路,一队护卫狂焰带嘉奔向大门,他则亲自带另一队杀飞身攀上五层,接应阿斯兰和皇甫乐荻,为他们除掉前来支援黑豹的叛兵。 地宫大门轰然一声巨响,被牢牢关闭,一队叛兵挡在大门前,阻断了狂焰的路。 四周如蜂巢一样的石室内,涌出大批精锐士兵,沿着冗长的宫廊飞奔而下,朝这边围聚…… 境况迫人,狂焰怒声低咒,双眸火焰闪烁,七八股火焰从他掌中迸射,火苗在众人眼前轰然高蹿,关门的那几个铜面护卫和阻拦他们的叛兵,就像是几枚被突然对引爆的炸弹,砰——砰……爆开,旋即便有两个“客栈”杀手飞身而来,迅速踹开燃火的碎尸,一举一动配合紧促,天衣无缝,大门顺利被打开。 大门外等候的杀手早已备马接应,狂焰抱着嘉飞身上马,几个“客栈”杀手确定无人追去,又默契地相视一眼,返回地宫内,放手狂杀,血腥肆虐…… 皇甫乐荻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去而复返的阿斯兰,“你这头该死的蠢狼,别管我,滚开!” “狂焰已经带嘉儿离开。” “你不是黑豹的对手,你若出事,伊浵会恨我一辈子!黑豹不敢杀我,你快走!” “别担心,取胜的关键,并不在内力高低。”阿斯兰心念一动,又消失。 皇甫乐荻环顾四周,竟发现,阿斯兰已经绕出出现大片裂痕的结界,去了黑豹的另一边。 一向脾气火爆的她,忍不住抓狂,“祺尔钦,你这头蠢狼笨狼,马上给老娘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阿斯兰没有理会她的斥责,瞅准了黑豹动用灵力时,不得分神其他的缺憾,强大的真气化为无数利刃,袭向黑豹的四肢。 黑豹来不及从皇甫乐荻那边收心,而阿斯兰自这边挥出的真气分散,尖锐,速度极快,他一时间不知该对抗那一股,躲避也来不及,没有金丝软甲防护的手臂和腿脚,被划出密集深重的血口子…… 黑豹四肢剧痛难忍,仿佛手脚已经断掉,他只得从皇甫乐荻那边收功专心对抗阿斯兰,皇甫乐荻趁机洒出一把金色毒粉,那粉末细如烟尘,尽数染在了黑豹的伤口上。 伤口上刺痒剧痛,黑豹痛苦不堪,如狰狞的困兽,愤怒嘶吼,脖子上,却慢条斯理架上一把断剑。 皇甫乐荻本能地张口,见阿斯兰杀气逼人,到了嘴边的“住手”二字,终是没有出口。 这几年相处,她已经对阿斯兰霸道绝然的性情了若指掌。他可以原谅黑豹的谋逆,却绝不会原谅他对伊浵和嘉儿的伤害。 黑豹却不甘心,仓惶说道,“杀了我,雪狼王朝将彻底覆灭!” 阿斯兰握住剑柄的手一紧,阴森的绿眸莹亮璀璨,仿佛一眼便能毁灭一切。 “死到临头,你还敢狂妄?” “如果我的估量没有出错,这会儿白泉镇已经爆发瘟疫,而且,我特制的病毒正在沿着河水蔓延各处,不出半月,你的雪狼王朝将成为一片死亡之地,再无任何生灵!” 皇甫乐荻惊怒冲过来,一脚将黑豹踹在地上,“你这个心狠手辣的畜牲!养你这些年,还不如养一条狗!” 阿斯兰手僵握着断剑,由着皇甫乐荻在那边发泄怒火,他脑子从未有过的煞时一片空白。 黑豹在此暗藏剧毒之事,他早就查明,还从他手上救出过一批被用来试验的无辜百姓…… 阿斯兰一直都认为,黑豹研究这剧毒,是为了攻击雪狼皇宫,他还让御医们随时做好防备,却着实没想到,黑豹会从离京城最远的白泉镇下手! 自他登基称帝,自雪狼族至今日一统天下的雪狼王朝,他治理谨慎,从未有过瘟疫。这该死的黑豹,竟人为布下一场毁天灭地的“瘟疫”?! 思及自己临行前,特意叮嘱了罗雅静和追风阻止伊浵跟来,让她留在宫中处理政务,阿斯兰脸色更是阴沉。 白泉镇,她并不陌生,而且,她喜欢那处泉水,如果那边爆发瘟疫,心地善良的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去。 他怒吼一声,“银影!” 整座地宫的打斗因为黑豹被俘而停止,银影忙收剑,飞身到阿斯兰身边,“陛下!” “马上派人打探伊浵的消息!朕要马上知道她的一切动向。” “遵命!”银影领命飞出地宫。 阿斯兰扯起地上的黑豹,“你最好马上把瘟疫的解药给朕,否则,朕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哼哼,除非你把狼王的位子让给我来坐,否则,你休想得到解药!” 阿斯兰倒是并无迟疑,“你想要那龙椅,朕便给你,现在把解药交出来!” 他答应的太痛快,反而让黑豹不可置信,“你就这样答应了?” 阿斯兰岂会拱手让出皇位?如此做,他不但对不起勒金皇族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辛苦帮他打下天下的伊浵,只是眼下境况紧迫,不得不先解燃眉之急。 “瘟疫的解药呢?” “解药的配方在我脑子里,我要先回宫登基,再配解药!” 阿斯兰即刻下令,“备马,回宫。”与此同时,他却手起剑落,镶嵌着七彩宝石的剑柄沉重砸在了黑豹的后颈上。 黑豹连惊讶都没有来得及,便倒地晕厥。 皇甫乐荻从旁张口欲言,不明白阿斯兰到底为何打晕了黑豹,既然他想拿到解药,应该给黑豹刑讯逼供才对,这样事情处理起来也简单直接,如此打晕了,如何才能解决问题?! 不过这一会儿时间,银影便返回来,“陛下,逐影的急报,刚刚收到的。” 阿斯兰忙接过来查看,白纸上寥寥几句,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皇后前往白泉镇,懿旨烧镇,杀所有疫民,封河流禁用河水。穆亲王紧随而至,皇子公主们偷逃出宫也追随而来。” 阿斯兰硬朗俊逸的脸线条紧绷,眸光杀气凌厉,扫向地上的黑豹,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伊浵下旨烧镇杀疫民,只怕又要背负骂名,他最担心的是,她赶去白泉镇也会感染那种剧毒。 “阿斯兰,急报怎么说?”皇甫乐荻见他脸色骇人,忍不住问,“皇宫出事了?” “你有没有带能令人武功与灵力尽失的药?” “呃……这……” “若你肯给朕这样的药,朕就看在你的面子,饶黑豹一命。” 皇甫乐荻挑眉,“你看出我要求情?”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阿斯兰可没有什么耐心罗嗦。 “有,有,有……你要多少都有。”皇甫乐荻忙从袖中摸了摸,取出一个红色琉璃瓶递给他。“这就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阿斯兰便把一整瓶药全倒进了黑豹的口中。 “你怎么全喂给他了?会死人的!”皇甫乐荻忙拉住他的手臂,“黑豹若死了,如何能得到瘟疫的解药?” “这种人渣,该被五马分尸!”阿斯兰甩开手上已经空了的药瓶,顺便也甩开皇甫乐荻的手,“银影,把他带上路,前往白泉镇!” “是!” 皇甫乐荻忙问,“阿斯兰,这里的人该怎么办?” “你看着办吧。” “呃……我答应了穆项忠不插手政务的。” “那就把这些叛贼全杀掉,省得朕看着碍眼。”阿斯兰绝然的话尾音消失在地宫大门外。 全部杀掉?皇甫乐荻又下不了手,为难地看向那些跪在地宫中央的昔日臣民。 他们虽然罪无可恕,却也是被黑豹撺掇煽动,而且也都是曾经是忠她的人,让她亲手送他们进鬼门关,她如何下得了手? 既然都是被黑豹训练出来的精锐,也不能浪费,“你们都如此喜欢打仗,就全部发配边疆充军吧!” 白泉镇的大火已经烧了两天,火势仍是熊熊剧烈,房屋崩塌,哭嚷,惨叫,哀嚎,都夹杂在大火熊熊燃烧的声音里,仿佛被诅咒的地狱…… 伊浵怔然盯着眼前的一幕,不允许一个人,一个牲畜,乃至一只苍蝇,逃出防护围墙。 其实,她一路风尘仆仆奔忙赶来,并没有别的事要做,也无法抓一个人来研究那剧毒的解药,只能坐在这座小镇的防护城楼上,居高临下,逼迫自己记住这场惊悚如炼狱的一幕。 她好希望,这一幕只是一场噩梦。 无论她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无法走出这恐怖的梦魇。 这血淋淋的灾难,也是她必须面对的,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这千古罪名由她来背负,百姓们认定她是毁灭白泉镇的凶手,而依然认定阿斯兰是个爱民如子的明君。 无垠走上城楼,取下脸上的防护面具,上前来,在她椅子旁蹲下。 城楼下的火势巨大,热浪一波一波的袭来,仿佛就在火炉边沿上,炙烤得他铠甲也升温。而她明艳的脸,被火光映照的凄艳绝美,眼睛枯瞪着前方,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塑,无任何神情。 “伊浵……”无垠试探唤她,“你这个样子,会吓坏我的。” 许久不见,她比以前更美了,掩映于这样恐怖的火光里,她依旧美得出尘脱俗,却冷若冰霜,凉意沁人骨髓。 “承恪亲王,你该叫我一声皇嫂。” 无垠仿佛没有听到她淡漠的话,柔声说道,“一听说你赶来,我便到处找你,你为何坐在这里?” “我让这些亡灵记住,死后来找我索命,不要去找阿斯兰。” “是黑豹下的毒,你这样做……是逼不得已。” “死去的人不会像你这样理解我的苦衷,你听到他们的哭嚷了吗?他们都是无辜者!” 本文来自看书王小说 第284章 皇后也中毒 第284章皇后也中毒 无垠当然听到了,那些声音凄厉尖锐,惊悚可怖,刺透灵魂,在他这无惧天地的狼人听来,也犹如是地狱中枉死的冤魂发出的。让善良的伊浵来做这样残忍的事,是苍天无眼。 如果有什么方式可以中断这一切,或者让时间倒退几天也好,那样,他便能代替她做这件事。他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的无能。 “伊浵,对不起,我很抱歉……”这些年,他总说爱她,却总害她陷入这样深渊。“对不起!对不起……”身为雪狼王朝的亲王,他真的很该死。 俯视火海,伊浵凤眸里强装的坚强和冷漠,终于还是出现裂痕,沉重的悲恸泄露了她内心的无助。 她清楚的知道,就算阿斯兰来这里,也无法解决这场人为的“瘟疫”。只有把这些传染源彻底烧干净,才能救更多的人。 “无垠,你又何必道歉?何必自责?这些不怪你。我知道你不忍杀这么多人,才会下这样的懿旨。” “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我听说,皇兄在热泉地宫抓了黑豹,我们很快就能解决这场‘瘟疫’了。” “真的吗?阿斯兰抓了黑豹?”她绝望眼神里又瞬间燃起希望的火焰,她喜极而泣,“阿斯兰真的抓了黑豹?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得到解药,阿斯兰……他要来了……”她嗫嚅着,念着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名字,激动不已。 “伊浵,你两天滴水未进,我们先下去,我陪你吃点东西好不好?”再这样耗下去,恐怕她会晕倒。“如果皇兄见到你这样憔悴,恐怕会一剑砍了我这个不称职的皇弟。” “水?”伊浵恍惚一愣,继而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我不是下了令,禁止用河水吗?” 担心她会跌下城楼,无垠忙按住她的肩,解释道,“不是河水,是干净的井水,我一收到你的命令,就即刻命人开石凿井,好满足附近其他镇子的百姓取水。” “你做得对……是该另外凿井,我只顾了封禁河水,忘了让他们凿井。” “事情一两天解决不完,吃完饭,我们沿着河流去巡查其他的地方,以防万一。” 他说的有道理,怕就怕,有些人还会取用河水…… 夕阳映红了天,与白泉镇艳红的火光,混为一片,分不出哪是夕阳的光,哪是火光。这诡艳的景象,仿佛末世之光。 休息的帐篷就搭建在城楼外不远处,伊浵查看了井水,见水质清澈剔透,像是窖藏多年开坛的美酒,干净地无丝毫杂质,又让御医查验过,确定没有毒,才放了心。 在帐篷里坐下来,馨香四溢的醒神茶端上简单的实木桌案,伊浵端起来喝了两口,肠胃里一暖,竟有些不适的痛楚,她这才发觉自己真的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 “把饭菜端上来。”无垠命令。 伊浵拿起筷子,手上略微一顿,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无垠,叫逐影进来吧,他一直带着不少人暗中保护我,也已经两天没有进餐,再这样饿下去会出人命的,让他们一起吃。” “逐影?” “你没有发现他?” 无垠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对伊浵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我只是没想到,皇兄会派人跟着你。” 伊浵只是微牵动唇角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无垠亲自出去,片刻后,带了脸色苍白的逐影进来,而逐影身后还跟了六个行动无声的吸血鬼护卫。 伊浵专注用餐,头也没抬,“坐吧,一起吃,你们一路暗中跟着我,都辛苦了。” 逐影带着几个吸血鬼属下跪下谢了恩,才坐下来。 碗筷,饭菜,还有适合吸血鬼饮用的兽穴都端上桌案,他们就像是饿极的难民,食物的香气让他们眼睛都变了颜色,不等伊浵开口,便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刚过三分饱,逐影的脑子又清醒过来,他押了口茶,犹豫着开口道,“皇后娘娘……”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吃完饭,你去接他们吧。” 逐影脸色一僵,“娘娘知道,公主和皇子们都偷偷出宫的事?” 伊浵早就感应到孩子们的动向,天遥地远,她想阻止他们也无能为力。 “皇子和公主不是天生的金枝玉叶,他们有如此尊贵的地位,不过是因为他们有个狼王父亲,和百姓心甘情愿的尊崇罢了。事已至此,再追究他们的罪责,只是浪费时间。他们乐意来瞧一瞧,就让他们来瞧。在这里,不必阻拦他们做任何事,早一天面对这些,也好让他们早一天认识自己的责任。” 所有的人都认定,皇族是天生贵胄,至高无上。她却能说出这样一番独特的话,让在座的人都不禁叹服。 逐影恭谨俯首,“是,娘娘。” 晚膳结束之后,伊浵命无垠集结了所有的人手,兵分八路,分别前往方圆五百里之内的城镇和村庄仔细筛查是否还有疫情。 她和无垠也带了一队护卫,沿着河流往东搜寻五百里,直忙到日出时分,才返回防护城楼外的营地。 伊浵不明白自己一路上为何浑身刺痒,是因为两天没有洗澡的缘故吗? 赶了一夜的路,冷湿的汗水粘连了衣襟,让她越是不舒服,坐在马背上颠簸着,更是头昏眼花。若非无垠一直与她交谈,转移她的注意力,恐怕她早已难受的摔下马背。 或许是连夜赶路太累所致,她来不及多想,下马第一件事,便是追问迎上前来为她牵马的逐影,孩子们是否安好。 “皇后娘娘放心,皇子和公主们都健康安全,穆亲王一直保护他们。” “爹也来了?” “是。”逐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帐篷,“皇子,公主还有穆亲王都安排在那处寝帐内,穆亲王一来,便取了河水与御医们研究,皇子们都随巡逻的护卫去城楼了,懿公主正在寝帐内等娘娘。” 几个孩子安全无虞,又乖巧听话,没有多惹事端,让伊浵顿觉宽慰,一放松下来,眼前却又是一阵暗黑。她甩了甩头,视线才又恢复明晰。 逐影却神色凝重的看了眼无垠,压低声音,又对伊浵说道,“只不过,昨晚娘娘用的晚膳,出了些状况。” 无垠双眉一凛,“逐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皇后的饭菜,本王是命人依照宫中的规矩,先试吃过的。” “事情就出在这里,末将并非指责饭菜中被下了毒,而是为娘娘试吃饭菜的人是人类太监,他已经出现‘瘟疫’的症状,而且,奄奄一息,此时已经被隔离处置。随末将保护娘娘的那几个吸血鬼杀手,在饮用了兽血之后,皮肤也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溃烂,御医诊断,那是……” 不等逐影说完,伊浵便揪住他的胸襟,“你的意思是说,我也中了那种该死的剧毒?” 逐影不敢正视近在咫尺的、太过惊艳的俏颜,他紧张地绷着唇,低垂着眼帘,说道,“御医说,做红烧狮子头用的猪肉,还有其他菜里的牛羊肉,都是从离白泉镇不远处的镇子上买来的。所以,饮用了兽畜血液的吸血鬼护卫染了那种怪病,而我们所有人,包括娘娘在内,恐怕也难逃厄运!” 伊浵不可置信地惊恐摇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苍白如纸。 “不可能!”无垠也震惊地不敢相信,怒声咆哮,“逐影,你一派胡言!我也吃了饭菜,我没事,伊浵就会没事!” 他惶惶看了眼伊浵,却无法否认,那些牛羊肉是从附近不远处的镇子上买回来的,而那些镇民极有可能用河水喂养了牲畜,死掉的牲畜他们定是拿来卖掉,所以…… 这种“瘟疫”,最先作用于血液,因此,吸血鬼发病的速度最快,但人类死亡的速度却最快,而狼人则是由内而外病发,往往需要两三日才能发现病症。 既然那些吸血鬼护卫已经出现病症,那说明,他们都离死亡不远了。 气氛有些僵冷,清晨的风行经而过,无丝毫清爽。因夹带了城墙内的火热,热辣中带了些窒闷的焦糊气。死亡,压迫得更重。 逐影痛悔懊恼自己疏漏了一步。若陛下赶到,他就算以死谢罪,也无法救这位雪狼王朝最重要的女子。而且,还有五个孩子等着她的疼爱,他们和陛下都离不开她。“娘娘,是末将该死!” 伊浵越是觉得自己身上刺痒难耐,她抓在逐影胸襟上的手无力地松开,手臂颓然垂下去,忍不住撩开袖口,白腻胜雪的柔美手臂上,深深浅浅的青色与红色的血脉清晰可见,仿佛随时都会爆开,触目惊心。 无垠怔怔瞪着伊浵的手臂,仿佛被痛击了一拳,踉跄摇头后退,“不,这不可能……伊浵,你一定是太累了,身体出了别的状况……” “娘娘,这……”逐影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娘娘怎么会发病这样快?” “你们都忘了,我是半个吸血鬼!我当初救花暝司曾经差点没命,他用把我转变成吸血鬼的方式救我,结果却并没有成功,但是,爹救活我之后,我却有了吸血鬼敏锐的听力和视觉、嗅觉……”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无垠痛苦地摇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不可能?”伊浵冷声下令,“逐影,传令下去,所有出现‘瘟疫’病症的人,都丢进白泉镇里,仍是焚烧化骨,不准留下任何隐患,也包括本宫在内。”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285章 小公主的奇怪解药 第285章小公主的奇怪解药 无垠不敢相信,她竟用这样残忍至极的方式对待自己。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撕扯开,痛得他四肢僵硬,无法动弹,仿佛血液也流尽了。 “不,伊浵,你不能这样做,你是雪狼王朝的皇后!” 伊浵最厌烦的便是他这样自欺欺人。“皇后不是神,就算我多年之后容颜不变,也会生病,也会死亡,这一点,谁也无法阻挡!无垠,你清醒吧!” 她一阵咆哮之后,脑子缺氧的厉害,眼前又是一阵汹涌的暗黑。怕自己晕倒,她忙按住额角,缓解这种强烈的不适。 “无垠,今日我死,明天就有可能轮到你和逐影,早做准备,好好写遗书,交代好一切,古丽娅和你的女儿也不至于太被动。” “我不要写什么混账遗书,也不准你说这样的蠢话!”他扯住她的袍袖,“相信我,皇兄就快来了,他抓了黑豹来,一定可以救大家。皇兄总是无所不能的,事情会有转机的,我们不应该这样悲观。” “阿斯兰从热泉地宫赶来,不停不歇至少需要五六日,狼人三日病发,到他真的来了,我已经断气,而你和逐影就算不死,也会奄奄一息。”伊浵庆幸自己还能理智的做出决断,“逐影,你是否已传令,禁止所有人吃肉?” “是,只不过,还有一批吸血鬼护卫恐怕要一直被饿着……” “找没有被感染的人,看他们能否自愿捐血供应。” “是。” 她怒声下令,“昨晚凡是吃过肉的人,全部抓起来隔离!” “是。” “我不准你这样做!”无垠抓狂跳脚,“我更不允许你往那个火坑里跳!” “母后,皇叔,逐影将军,你们在吵什么?” 稚嫩清脆的童音里带着一丝犹豫的小心,让争吵声戛然而止。 “嘉儿……”无垠脸色僵冷。 “我是懿儿啦!”真没办法,就连皇叔也总是会搞错。 伊浵也震惊地僵了一下,转头看去,懿一身明亮的橙黄色小锦袍,像是一朵可爱的太阳花,赫然映入眼帘。 娇小的她正端着一个托盘站在不远处,胖乎乎的苹果脸上微笑无邪,水灵灵的墨绿眼眸好奇瞅着这边。 在这样绝望的境况里,小小的她,美丽的就像是一抹幻象。 “懿儿,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母后,儿臣没听到什么呀?你们说了不能让儿臣听到的话吗?刚才一听说母后回来,我就过来了。” 伊浵心尖上的那口气略略一缓,却更是恐惧。 她中了那种毁灭性的病毒,将必死无疑!那么,再过一两日,她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骨肉了。 她强压下心底的悲痛,放慢脚步,逼迫自己不要扑过去抱住女儿。 她连番几次深呼吸,唇角眉梢都舒缓开,漾出与平常一样的慈爱的笑,上前来蹲下,柔声问道。 “懿儿,你端的是什么?” “这是窖藏二十年的美酒,可以解乏的,是我特地从皇宫里带出来的献给母后的。”懿甜甜地笑着恳求,“母后可以喝了这一杯吗?” “懿儿千里迢迢送来的酒,母后当然要喝。”伊浵从托盘上拿起茶盅大的双耳酒杯,“好大的一杯呢,懿儿这是要把母后灌醉吗?” “雅静将军说,这是母后最喜欢的双色琉璃酒杯,所以,懿儿就拿来用了,这样才完美。”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有心!是不是怕母后责罚你们出宫一事,特意来献殷勤?!” “嘿嘿,既然母后这样想,那就顺便原谅了儿臣们的出逃之罪吧,昊哥哥和擎哥哥、还有景宸弟弟,可都嚷嚷着要当男子汉,来保护母后呢!” 伊浵被她的话逗笑,眼泪却差点滚出眼眶,“母后当然原谅你们,你们都是母后的乖宝贝。”她浅尝了一口酒,清冽苦涩的液体滚入咽喉,她不禁怀疑,“这酒为何是苦的?”而且,苦涩地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酒。 懿早就想好了借口,见母后把酒杯喝了个底朝天,乐滋滋地笑道,“这种酒是特殊的解乏药酒,自然是有苦味儿的,嘿嘿……母后喝了是不是感觉全身轻松很多?” “嗯,的确是轻松了。”是心理作用吗?伊浵竟果真觉得,胃里有一股沉绵的力量缓缓蔓延开来,她身上刺痒的感觉,也缓解了不少,眼前也不再混沌模糊。 她站起身来,本想牵住懿的小手,一想到自己已经是携带剧毒的病原体,伸出的手僵了一下,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懿,去把你皇外公叫来,母后有话对他单独说。” “是。” 懿转身奔向远处的一座营帐,伊浵没来得及站起身,胃里便忽然一阵绞痛翻滚,周身气血也诡异逆转,“噗——咳咳——”一口黑浊的血喷在地上。 “伊浵,你怎么了?”无垠忙冲过来扶住她。 “娘娘……”其他护卫也围拢过来。 莫名地,伊浵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再那么刺痒,她恍惚摸了下下巴上的血污,见指尖紫黑,惊喜一笑,“无垠……这是我体内的毒血!”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在呢……你不会死的。” “我好像……好像没那么痛苦了,懿儿给我的那杯解乏药酒中,可能有能解这剧毒的解药!” “你说什么?”无垠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那杯窖藏二十年的酒?” 片刻后,伊浵坐在寝帐的正椅上,喝了两杯水,气色已经恢复健康,手臂上那些青色红色的血脉也都隐入肌肤。 “母后,我把皇外公找来了。”懿牵着穆项忠的大手进来营帐,“您不是有话要对皇外公说吗?” 以防懿紧张,伊浵对无垠、逐影等人摆了下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见穆项忠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她忙从椅子上起身,让穆项忠坐下。“爹,您放心,女儿已经没事了,这还多亏了懿儿呢!” “懿儿?”穆项忠不明所以。他刚听那些护卫议论说,她也得了瘟疫,怎么才一会儿,就会康复?“这小丫头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懿懵然无措,“母后,您到底在说什么呀?” 伊浵蹲下来,终于可以放心地亲吻女儿的小脸蛋,“懿儿,你知道吗?你救了母后一命。” “懿儿没有呀。” “母后也得了那种瘟疫,没准儿还可能暴毙,但是,你那杯窖藏二十年的酒救了母后。所以,为了救更多人,母后不得不问你,到底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这……”懿犹豫。 她可是数过了,皇外婆那个精雕细琢的的小盒子里,一共才两百颗药丸,每天一粒,母后要服用两百天之后,头发才能完全变黑,少一颗都不成。 现在要拿来救人,母后的头发怎么变黑呐? “懿儿,人命关天,你要对母后说实话。你是公主,百姓们尊你为公主,你也要为他们负责。如果雪狼王朝不存在了,你父皇就会被很多人唾骂,我们也会成为千古罪人。” “可是,那是皇外婆花了六年时间,研究来为了让母后的白发变黑的药!懿儿不想用来救别人,只想给母后。” 伊浵恍然大悟,“所以,你是为了让母后头发变黑,才千里迢迢来寻母后?” “是呀。”小丫头认真的点头。“儿臣也是不想浪费皇外婆的一番心血,皇外婆为母后这样辛苦,她其实也是一个好母亲。” 穆项忠也不禁有些感动,皇甫乐荻为伊浵辛苦研究药丸六年,竟连他也瞒着。 “母后,儿臣是不会拿药丸来救别人的。”懿仿佛握着无价之宝,绷着小脸,不肯让步。 伊浵哭笑不得,又感动不已,一时间竟寻不到言语来形容心底复杂的感受。她的小宝贝儿有一番诚挚的孝心,但是,却也倔强地有些自私。 “女儿,母后发誓,只要你给母后一粒药丸,让母后看一看里面有什么特殊的药材就可以,母后绝不浪费,好吗?” “你说了不能浪费的,就不能浪费哦。” “母后和你拉勾勾,只要你给母后一粒,而且母后绝不浪费那一粒。”伊浵勾住她白嫩的小手指,并打个印章,“母后一向说话算话,从不骗人。” 懿忙奔出去,把自己的小包袱拿来,翻出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勉为其难地递出去,“母后答应儿臣,这一粒用来研究之后,明日就用窖藏二十年的白酒服用。” “好。母后答应你。”伊浵捧着药丸如获至宝,皇甫乐荻这次是无心插柳,给了天下苍生一条活路。 随即,她便命人取来器材,和穆项忠卯着那颗药丸研究起来,并取用了病发者的血液,做了简单的试验。 晌午十分,逐影脸色苍白地按着心口来通报,“娘娘,不好了,承恪亲王晕倒了,末将也……不过,娘娘放心,所有的发病者都被暂时隔离在单独的营帐内……” “来人,送逐影去隔离营帐,不要给他们断了水。” “遵命!” 忙忙碌碌一整天过去,穆项忠终于得出结论。 “这药丸所包含的药材不但每一味都是剧毒,而且,毒与毒作用不同,相互牵制,每一种药也都格外稀缺难寻,就我们手上现有的几味药材可以推断,这药丸并非‘瘟疫’的解药。” 伊浵果断地做结论,“那么就一定是酒。懿儿?懿儿人呢?”小丫头在这边巴巴地看着他们研究了一整天,怎么这会儿不见了人影?“雅静?” 罗雅静忙奔进来,“娘娘?” “小公主呢?” “用过晚膳便歇息去了。”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286章 火上浇油 第286章火上浇油 歇息?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她怀揣着一大堆“瘟疫”解药,竟然还能睡得着?她当真一点都不了解这场剧毒引起的“瘟疫”有多恐怖吗?就算她不知那剧毒的厉害,也该知道城楼内被烧死了多少人吧? 伊浵气恼地奔出寝帐,径直去了四个孩子歇息的大寝帐。 帐外守护的一群护卫慌忙跪地,门口的两个提早帮她掀开帐帘,帐内伺候的宫女、嬷嬷也都忙跪下行礼迎驾。 伊浵也顾不得让众人平身,便直冲到懿的床榻前,把沉睡的宝贝女儿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 “懿儿,告诉母后,你给母后送服药丸的酒是什么酒?” 懿睡得正酣,迷迷糊糊,不满意被惊扰好梦,“母后,您到底做什么呀?什么酒不酒的?” “今日你给母后喝得酒呀,到底是什么酒?”时间不等人,再迟了,会有更多的人会死掉。 “呃……好像是菊花酿,不对,好像是,杏花酿,又好像是女儿红吧,儿臣对酒不了解,也不知道呀。” “母后命令你马上想。”伊浵抓住她的肩,怒声命令,“你最好认真想一想,快点想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酒!” “母后,你……你好凶……哇……”小丫头被吓得哭起来,她活了五年,还从没有见母后发过这么大的火儿呢!“母后凶儿臣……儿臣又没有做错事。” “你……不准哭!”伊浵心烦意乱,连日的疲惫,矛盾的焦躁,对隔离营中那些人的担忧,让她已经无法再保持理智,“告诉母后,那到底是什么酒?” 懿的哭声越是天崩地裂,,震撼了整个营地。 帐内黑压压地跪了一群人,就连熟睡的昊,擎,景宸也都被惊醒过来,吓得小脸苍白。 今日一天,他们见得死人比这五年见的还多,母后又这样怒火中烧,父皇也不在,就连皇叔也病倒了……他们好害怕。 苏嬷嬷壮着胆子,轻声劝道,“公主还小,望皇后娘娘息怒!娘娘这样发火儿,小公主吓坏了,哪还能认真想娘娘的问题?” 伊浵气结无语,殊不知,她早已濒临崩溃。 穆项忠冲进来,怒声呵斥,“穆伊浵,你这是做什么?弄不出解药就对自己的亲骨肉发火儿,你不配当他们的母亲!”他疼惜地把懿抱在怀中,安抚着,“乖懿儿,不怕,不怕,皇外公再这里,你母后再凶人,皇外公便打她!” “爹,我……我只是急坏了。”伊浵颓然坐在床沿上,“您也知道,现在只剩下那种酒是最后的答案。” “就算是,你也不能用这种态度逼懿儿去想,她才五岁,能记住什么?” “……” 站在营帐门口的罗雅静忙道,“娘娘,小公主带来的酒,是末将代为保管的,末将的寝帐里有一整坛呢!末将马上去取来。”说完,她忙奔去自己营帐拿酒。 伊浵看了眼哭得眼睛鼻子通红的女儿,不由一阵心疼,她的小丫头才五岁呀,她不能强迫她用成人的心态来面对这场灾难。 “懿儿,是母后错了,是母后失控,吓到你了。别怪母后,乖,好好睡觉吧。” “母后……”懿蜷缩在外公宽阔的怀中,不肯靠近她。 伊浵愧疚地张开双臂,“来,母后抱一下,你就好好睡,好不好?” 懿这才放松下来,扑进她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各种药材和研究器材摆放的大营帐中,御医们已经试验过罗雅静送进来的酒,见伊浵进来,他们一脸绝望地迎上前来。 “怎么了?那酒也没有用吗?” 一直跟随无垠左右的一位御医,领先上前来,“启禀娘娘,罗雅静将军送过来的白酒,是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它的确能缓解这剧毒,但是,这仅限于娘娘特殊的异于常人的体质,而这种酒对于吸血鬼、狼人、人类、乃至一般的精灵人来说,并没有任何效用。” 那种酒只对她一个人有效?“……为什么会这样?” 黑豹到底想要做什么?毁灭整个世界,却独让她一个存活? 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做出这种事的他,让她实在无法想象,他就是她初来这世界时,在寺庙庭院中邂逅的那个白衣胜雪风清月朗的男子。 那时,他是济世为怀的沈弘泽,还曾悉心为她照料孤幼院的孩子们,就算他真正的身份是黑豹,也不敢泯灭人性,为复仇而做出这样的事。 她身后的帐帘被突然掀开,一个护卫冲进来,“娘娘,不好了,承恪亲王已经第三次吐血,内脏溃烂的速度恐怕已经超过愈合能力,有两个吸血鬼护卫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难道,必须把所有人都丢进火坑里吗?她一直都认定,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但是,眼下,她除了烧尽染病的人,却再找不到其他的法子。 她太阳穴嗡嗡直响,越是焦躁,心里越是惶惶不知所措,见一群挂着名医名号的男人都无奈巴巴望着自己,她忍不住怒声命令,“都愣着做什么?继续找解药!” 一群忙碌了几天几夜的医者,不敢懈怠,忙又继续卯着药草忙碌起来。 连夜往各处巡逻的护卫,因大肆收捕焚烧牲畜,终是引起民愤。 纵然伊浵颁布懿旨,命各处官府依牲畜数量给予相应补偿,却也于事无补。 隔离营帐内,又抬走了六具尸体焚烧,伊浵查看过无垠的病情,刚刚出来帐帘,便见黑暗的夜空被夹杂着纷乱喊声的火光照亮了半边。 白泉镇内的火光刚灭,这会儿又出现火光,伊浵心中一惊,暗觉不祥。 “来人,去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领命的护卫刚要去,却从那个方向奔来一匹快马。 马匹尚未停下脚步,马背上的士兵便飞身而下,直奔过来跪在伊浵面前。 “娘娘,不好了,各处镇上的百姓因皇后火烧白泉镇,没收牲畜烧毁,直喊娘娘是妖孽转世,祸乱人间,他们正举着火把到这边来。因四处巡逻的将士们力量分散,有的也尚未返回,所以……来不及阻拦。” 瘟疫,暴乱,黑豹的目的终于还是达到了。 看着那逼近的火光,伊浵仿佛已经到了鬼门关,她中了剧毒未死,他们休想这样折磨死她!若他们认为她会负疚自责,善良地跪在他们面前,任人宰割羞辱,他们可错了!她向来不擅长演苦情戏,也吃不得半点苦,受不得半点罪。 这场暴乱来得如此之快,只怕是有人蓄意煽动民愤,而那煽动民愤之人,极有可能便是奉黑豹命令,在百泉镇下毒的凶手。 “集结现有的所有兵力布防,传本宫懿旨,待本宫缉拿了暴乱主谋,所有暴民,杀无赦!” “娘娘!”报信的护卫说道,“他们都是普通百姓。” “你敢笃定他们就是百姓吗?本宫给你脱下这身戎装,谁也不认得你是我雪狼王朝的将士,你也是个无辜百姓,你若是站在那群暴民面前,他们会放你一条生路吗?他们只会认定你是我穆伊浵的爪牙!” “……娘娘!” 伊浵威严环顾四周,见一群士兵都杵着不动,冷声说道,“本宫知道你们不想杀无辜百姓,但是眼下瘟疫肆虐,若这群暴民气焰高涨,只怕其他各处也都动乱不平。本宫要你们打起精神,压下他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护更多的人,否则,你们都被那群暴民杀了,暴民猖狂,瘟疫肆虐,我们雪狼王朝也会彻底消亡。”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不过片刻,汹涌的人潮挥舞着火把,朝着营地突袭而来,却被森严布防的弓箭手震慑,不敢上前。 伊浵端坐在高背椅上,冷冷瞅着他们。而那把普通木雕的高背椅,就在在两方人马中央的空地上,她银发如雪,凤袍金黄,纵然未在高处,也不怒自威,犹若身在龙位,惊艳中透出凛冽肃冷的杀气,叫人不寒而栗。 凤眸凌厉一扫,打量过那些举着刀剑、农具和火把的人,敏锐的听觉无限延伸,洞穿每一个人的心底。 “怎么不往前走了?不是要杀了本宫吗?” 人群出现些微的骚乱,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领头的人,但是,他们找来找去,却并没有找到。 有胆大的老者沉声怒骂,“白发妖女,你火烧白泉镇,又抢我们的牲畜,你祸国殃民,罪无可恕!” “上天定是惩罚你独霸后宫,越权烧镇,才会降祸我们雪狼王朝!” “就是……” 人群里七嘴八舌,一个个细数着莫须有的罪名,火把挥舞着,刀剑、农具砸的叮当响。 伊浵抬手一挥,强大刺冷的真气朝着人群挥去。 炎热的夜,冰粒子扑面而来,暴民不由惊愕后退。 “都嚷嚷什么?你们要杀,便来杀本宫!若不杀,本宫便下令杀你们,事情就这么简单!” “妖女,你死到临头,还敢再滥杀无辜?你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哈哈哈……你们的出现,不就是天谴么?”伊浵懒得和他们废话,“怕死的都给本宫滚,不怕死的,就都站稳了,看本宫这妖孽怎么把你们变成水火交融的肉泥!” 话音落,她衣袂翻飞,身影如闪电,纵身飞向人群,真气精准挥向人群中央身着红色斗篷的身影……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杀了这妖女!” 人群中猝然飞出几个黑衣人,将伊浵围拢其中,布防的弓箭手,瞅准机会,燃火的箭齐发,却巧妙避开伊浵所在的位置,几个黑衣人都被射倒在地,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本文来自看书蛧小说 第287章 夺命解药 第287章夺命解药 没有受过训练的狼人,有的撑破了衣衫,化身成狼,四处逃窜。人类惊恐尖叫,农具丢了一地,挤撞,踩踏,只顾了逃,全然忘了此来的目的。 而隐藏人群的杀手,则以更凶冷的气势挥剑袭向伊浵,箭雨破空,嗖嗖嘶鸣,例无虚发。 伊浵处于这样的混乱中,听力始终锁定那抹趁乱奔逃的红色斗篷。 五年修炼,她的轻功自是无法与阿斯兰、银影那样的高手相提并论,不过,在这混乱中要追一个不想让自己太惹眼的笨贼,却是小菜一碟。 与那抹红色斗篷隔着一丈远,伊浵指尖弹出一缕真气,准确击中那人的后颈,她莲足点过几个人的肩头,扯住那斗篷迅速飞出人群,急速地惊鸿一跃,红斗篷的身躯旋即被丢在营地大帐前。 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围上来,防备地将剑尖对准红色斗篷。 伊浵双足一落地,便上前踢了一脚,将那身体翻过来,一张明秀的瓜子脸赫然映入眼帘。瞧这琼鼻,樱唇,这张脸倒是精致,似乎在哪见过。 周围的几个士兵不禁惊讶,在百泉镇下毒的凶手,竟然是个惊艳的女子?看这容貌,这身段,还有这身华贵的红色斗篷,绝非普通人。 伊浵凝眉思忖,努力想了想,才记起这女子的身份。 “竟然是她?”她可真是阴魂不散呢! 不过,这倒明显不是冤家路窄的不经意邂逅,仇家杀上门来了,她穆伊浵竟然才发觉这是一场惊天阴谋,当真是可笑,又可悲! 伊浵不禁懊恼,为什么自己当初不狠心一点杀了她呢?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她应该用阿斯兰的原则来处理问题,只有杀戮,才能解决一切隐患! 穆项忠自大帐内出来,上前来,看了眼地上裹着红斗篷的女人,“若为父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人,是阿斯兰的旧情人,莫娇!” 她是莫娇,不但与阿斯兰曾有山盟海誓,还是“客栈”统领银影的养女。 莫言明月笑多情,娇花照水怜于心。与君同饮度良宵,相思晓醉共风摇。 这首曾经传扬雪狼族的情诗,便是她与阿斯兰合写的。前一二句第一个字,莫娇,当初阿斯兰心心念着的女子的名字。而后半句诗,是莫娇所写,她为深爱的男子心醉之情,无以言表。 这件事,阿斯兰隐藏地极其隐秘,他以前那些侍妾都不曾知晓莫娇的存在,而她也是被银影挑衅,拿事实直戳在脸上,见到莫娇本人之后,才明白,原来阿斯兰也曾荒唐过。 “爹,您怎么知道?” “早在丞相府,我发现你和阿斯兰秘密来往时,就命人把他的一切,都追查清楚。” 言外之意,他沉默不言,甚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并代表,他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就算阿斯兰是天下霸主,为父也不允许他这样羞辱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见他虎目深沉,杀气暗藏,伊浵忙抓住他已凝灌真气的手,“爹,莫娇给白泉镇下毒这件事和阿斯兰并没有关系!女儿恳请爹,这件事您不要插手了,女儿自己处置就好。” “你处置?上次被银影和这女人算计,你还没得到教训是不是?人家已经杀到你面前来,你还犹豫不决?今晚你放过她,明日她可能对昊儿擎儿下手!” 穆项忠最无奈的便是,他这个宝贝女儿,总是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她的善良,她的仁慈,没有人会感激,他们只会把她这样的宽容,当成懦弱可欺。 伊浵清楚地知道,自己该亲手杀了莫娇,可现在火烧眉毛,不是寻私仇的时候。“爹,莫娇知道那剧毒的解药。” “那又怎么样?你是皇后,皇后的职责不只是要守护天下,还要守护自己的幸福!” “爹……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这么多人的生死摆在面前,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完全不像心怀天下的穆项忠。难道,他是预见到了什么不祥的事? 穆项忠转开头,强硬绝然,不看她疑惑的凤眸,“你为阿斯兰承担的已经够多,你若对莫娇下不了手,爹替你杀!” “不,我既是他的妻,是雪狼王朝的皇后,国母,我就应该帮他,帮所有人。就算等待我的是刀山火海,我也无惧!” “你……” “爹,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女儿,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的仁慈,付出惨重的代价!”穆项忠恼怒瞥了眼地上的莫娇,低沉说道,“她是狼人,而所有的狼人,生来就不懂感恩二字如何写。你今日救他们,有朝一日,他们还是会像那群暴民一样,当你是妖孽!” “但是,我这样做无愧于天,无愧于心。”伊浵说完,摆手示意士兵将莫娇拖下去逼供。 “女儿……”穆项忠这一声低唤,心扉剧痛,“傻丫头,没有人会感激你的。” 伊浵在营帐外脚步一顿,远处的喊杀声仍是继续,她知道,自己做再多的事,那些狼人、吸血鬼、人类都不会感激,她也不求谁能感激,她只求能为阿斯兰分忧。 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莫娇再十字刑架上惊醒过来。 一见眼前明黄的凤袍的倩影,她忍不住笑起来,“咯咯咯咯……穆伊浵,多年不见,你倒是改变不少!” “是,我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了。” 莫娇轻蔑鄙夷地呸了一声。 是,她的确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是如今雪狼王朝的皇后,她尊享阿斯兰的独宠,她是四个皇子公主的母亲,她的幸福仿佛信手拈来。 而这么多年,她倾城绝艳的容貌虽不曾改变,却多了几分贵雅的从容,如此洗尽铅华,雍容典雅,越是让莫娇妒忌地咬牙切齿。 伊浵冷讽一笑,“黑豹倒是会找人,我穆伊浵所有的敌人,都被他笼络了当左膀右臂。他不愧是被皇甫乐荻培养出来的,心思缜密,也果然心狠手辣,笃定你莫娇和花穗姬都是恨不能让我下地狱的人!” “哼哼,想让你下地狱的人,可多着呢!” “废话少说,那剧毒的解药配方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你想要解药配方?倒是简单,不过,我要的可不是自由。” “你说!只要我穆伊浵能做到,一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皇后娘娘果真痛快!”莫娇眸光森绿,“我要你的后位,我要你现在的幸福,我要你想尽办法让阿斯兰恨你,厌弃你的孩子,并让他爱上我!” 对于她的条件,伊浵并无惊讶——原来,她的英俊老爹担心的,就是这个吗?那倒是没有必要。虽然她和阿斯兰的幸福,相较于雪狼王朝的存亡,渺小地微不足道,却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就是这些吗?” “不多,也不少,就是这些!”莫娇又补充一句,“我还要你立下血书,永远滚出皇宫,滚回你自己的世界!” “看样子,黑豹已经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是,他的确什么都说了,也包括,你和他在那个世界曾经定过婚的事。” 伊浵陡然震怒,原来黑豹一直都拿她当傻子耍,他就是在现代背叛她的那个贱男人,辛浩! 见她脸色苍白,莫娇笑得越是张狂,“不知道阿斯兰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喜事’之后,会作何感想,呵呵呵……不过,皇后娘娘放心,待你写下誓言血书,我坐上后位之后,我到死都会为你死守这个秘密!” 伊浵咬住牙根,阴冷地怒声开口,“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要考虑。” “皇后娘娘慢慢想,不着急。” 伊浵走出营帐,莫娇对满帐的守卫高傲冷笑,“你们都看什么?以后本宫就是你们的皇后娘娘,还不快过来给本宫松绑?” 守卫们面面相觑,无一人上前。 “现在不听本宫的话,有你们好看!” 守卫们仍是没一个吭声。 “哼!你们这会儿目中无人,等穆伊浵拿了誓言血书进来,就傻眼了!不要以为你们的皇后娘娘有多聪明,她不过就是个又蠢又笨,从异世界来的贱人罢了。” 守卫们干脆当她不存在。不管谁是皇后,都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们不是雪狼皇宫的宫卫,而是承恪亲王一手训练出来的死士,他们只认一个主子,而他们奉主子的命令,听穆伊浵的命令行事,这与她是不是皇后也没有任何关系。 片刻后,伊浵拿着写了血书的白丝手帕进来,莫娇嗅到那丝帕上腥甜的气息,确认过是伊浵身上的气息,忍不住激动癫狂地大笑起来。 “穆伊浵,你对阿斯兰可真是痴情呢,你放心,等我坐上后位,我一定赐你一座金山,让你和你的孩子这辈子吃穿不愁。” “那倒不必,我穆伊浵就算不是皇后,也富可敌国,轮不到你来施舍!”伊浵把丝帕举到她面前,“血书在这里了,配方是什么?现在告诉我。” “你先给我松绑,我要仔细确认血书。” 伊浵摆手,命令守卫给她松绑。 两个守卫上前,卸下十字刑架上的锁链,放开莫娇。 莫娇迫不及待地从伊浵手上抓过丝帕,越是笑得合不拢嘴,“呵呵呵,这的确是你穆伊浵的笔迹,你穆伊浵的血!” 伊浵挑眉,“血书就是血书,岂会有假?我的手指还在流血呢!” 莫娇看了眼她仍是渗血的食指,客客气气地笑道,“早这样多好,咱们也就不是仇敌了。” “那解药到底是什么?” “吸血鬼,狼人,和人类的解药配方各不相同,皇后娘娘可要记好了。” “你说,我定能记住。” “吸血鬼的解药,是你的血。” 伊浵猛然出手,扣住她的脖颈,“你若敢欺骗本宫半个字,本宫就算后半辈子心痛到死,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皇后娘娘若是不相信,可以先去试一试。呵呵呵……黑豹之所以设定这样的解药,就是看准血族那位亲王殿下对娘娘您痴情,这会儿人类的你身怀六甲,若是你失血过多,牵引了她的胎气,你说……他到底是救她,还是来救你呢?” 伊浵惊怒,这才明白黑豹真正的目的。原来,他不只是要毁灭雪狼王朝,也不只是要折磨阿斯兰,而是要折磨所有和她有关的所有人。 莫娇无视她惨淡的怒容,继续说道,“狼人的解药便是吸血鬼的血,而人类的解药,就是狼人和吸血鬼血液依相同分量的混合。我们狼人素日里都厌恶吸血鬼身上腐烂的恶臭,而人类平日对狼人和吸血鬼避之不及,所有中毒之人,绝对想不到这一层,所以,就算‘活解药’每天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大家还是会被毒死。” “哼哼,黑豹还真是聪慧绝顶!”他这样的巧妙阴毒的设计,伊浵也不禁由衷佩服。 解药配方既已拿到,她也懒得再和莫娇废话,“再把这个给白泉镇下毒的凶手,绑上刑架,用纯银蒺藜鞭,给本宫往死里打!” 两个行动诡速的守卫,快如冷风,呼啸上前,不过眨眼之间,便将莫娇又锁回了十字刑架。 “穆伊浵,你不能这样对我!别忘了,你给我立下了誓言血书。” “那的确是一封血书,不过,是借了我爹的血混合了一点兰花香弄成的,所以,那丝帕上的字根本算不得我的誓言。” 莫娇狂怒嘶吼,乌黑的瞳仁变成晶亮森冷的绿色,“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敢骗老娘……你……啊——”伴随着鞭打声,她的咒骂声变成了痛苦的嘶叫。 伊浵转身从帐内出来,见穆项忠正担心地负手背立于帐前,她忙上前,“爹,您不必再担心了,女儿知道解药是什么了。” “爹都听到了。”正是因为知道那解药是什么,他才更难过。 “爹……”伊浵知道他心疼自己,但是,她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隔离营帐里那些人都奄奄一息,我不能再耽搁。” “傻丫头,就算你不在乎那些人是否会感激你救命,也该量力而为。你一人的血,救不了那么多人。” “可我总要去救呀。” “你救了吸血鬼,吸血鬼不一定乐意救狼人,而狼人和吸血鬼是以人类为食的,他们也绝不会浪费自己的血救食物!”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288章 只有朕可以对她凶 第288章只有朕可以对她凶 穆项忠所言,伊浵并没有再驳斥折争执。他担心地不无道理,不管是人类,吸血鬼,还是狼人,皆是天性自私,而且,狼人与吸血鬼相互防备,生性凶残,又岂会救人类?就算要救,也不可能白救,他们一定会索取代价,譬如索要他们的血液。就算有律法在前,也难以避免他们秘密胁迫患病的人类。 在隔离营帐内呆了半个时辰,她救了仅剩的四个吸血鬼杀手,他们顺从她的命令,献血救了隔离营帐内的所有狼人士兵,以及无垠和逐影。 而那些奄奄一息的人类士兵也得到了妥善的救治,他们又主动用干净的血液,让救自己的吸血鬼和狼人补充体力,也只有这样,才能抑制病毒继续蔓延扩散。 军营内的境况能如此处理地如此妥善,全赖无垠素日对整个军队的训练,对于那些患病的普通百姓,恐怕救治起来,并没有这样简单。 一早,天尚未大亮,一个护卫忙不迭地冲进来,跪在正给自己放血的伊浵面前,“娘娘……” 他仓惶的神情,让从旁伺候伊浵的罗雅静也不禁竖起柳眉,担心不已。今晚已经进来六个护卫通报,不是发现疫情又有扩散,便是来禀报什么官差将军的死讯,要么就是呈报患病者的数量…… 虚弱斜倚在椅背上的伊浵,容颜憔悴,黛眉间沉重的疲惫感,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不由会为之心疼。 纤细的皓腕下的白瓷瓶已经半满,鲜红馨香的血液,蕴藏了神秘的力量,从里面透出淡淡的红色光氲,美得惊心动魄。她的脸色却已苍白如纸,帐顶夜明珠的光也无法在她憔悴的容颜,增添几分生气。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护卫,动了下手指,示意他起身,“传令下去,通禀的人不必再跪,大家都累了,来回奔波已是不易,这些礼数都免了。” 护卫忙起身,“谢娘娘。” “说吧,又有什么事?”她最不想听到的便是死讯。 虽然已经得到解药的答案,却还是因为拯救方式特殊,吸血鬼的血液和她血液不足,救治迟缓,而发现病症的人,却越来越多。 “娘娘,属下只是想禀报,陛下已经到了。” “什么?”她脑子正因为供血不足,一片混沌,一时间没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陛下……已经到了。” 陛下?伊浵怔了片刻,才惊醒过来,没有人死,也没有新的疫情,是——“阿斯兰来了?” 晦暗的凤眸瞬间有了光彩,凉透的心又热起来,她的呼吸也因此而紊乱不平。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 “陛下还带了这次瘟疫的罪魁祸首,黑豹。”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从鬼门关打了个来回,又死而复生。 思及阿斯兰快马加鞭地赶来,一心挂念着她和孩子们而不停不歇,她整颗心完全放松下来,疲惫,难过,还有已经支撑到极限的痛苦,却汹涌爆发,泪水夺眶而出,却也是喜极而泣。 这几天,她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她深知自己身为皇后,一举一动都会影响那些患病者。但是,她真的熬不住了,她思念阿斯兰,她好想靠在他怀中歇息片刻,安稳地闭上眼睛,不再去担心被死亡压迫的雪狼王朝。 眼泪刚落下,她又矛盾地慌忙擦掉。 阿斯兰这一路上一定也累了,她这样失控,他会更担心她。 “你退下,去找苏嬷嬷,让她亲自准备为陛下和赶路来的将士们准备饭菜,一定要确保每一样饭菜都干干净净,明白吗?” “是!属下告退!”护卫领命退出去。 伊浵流血的手腕伸向一旁的罗雅静,罗雅静忙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见细嫩的肌肤完全愈合,寻不到丝毫痕迹,她忙命令,“雅静,把这一瓶血拿去给无垠,避开陛下行径之处,让他节省着用。” “是,娘娘。” 罗雅静刚刚抱着白瓷瓶离开不久,帐帘便被一阵冷风挥起,两道光影一黑一红,同时冲进来,威严沙哑的命令与阴冷低沉的咆哮成了奇怪的和音——“穆伊浵,你这该死的蠢女人!” 伊浵在高背椅上正襟危坐,不禁被这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娇躯一颤。 她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右边是身着艳红蝠绣披风,内穿暗紫色锦袍的花暝司,这样艳丽的大红大紫在他身上,并没有丝毫俗丽的感觉,反而阴冷诡艳,妖冶绝伦。 左边是她朝思暮想的阿斯兰,那一袭黑锦暗纹披风,纯粹如帐外这黑浓的夜空,披风下那身黑色金绣龙袍,是她亲自命尚宫局的人绣制的。 她视线痴痴盯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这个营帐也因为他的存在,气氛乍有些逼仄的暧昧,让她苍白的脸色,多了一抹淡淡的红。 他腮骨上有淡青色的胡渣,为那张英俊的脸增添几分沧桑的魅力,却无损他贵雅沉静的气韵,亟待爆发的怒,凝聚在那双魔魅深邃的绿眸中,如两簇幽幽的火焰。 伊浵不明白,他和花暝司怎么会一起进来?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进来的该是阿斯兰才对,而花暝司应该在血族陪伴他有孕的娇妻。 她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流转,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不过,这两个美若妖孽的男人站在一起,还真是赏心悦目的过瘾。 “我……” 伊浵刚要开口,就被花暝司怒指着鼻尖,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咆哮。 “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本王绝不原谅你这样作践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本王的王妃动了胎气?若非本王抢救及时,她和孩子恐怕都保不住!” “呃……”那个人类的她,已经更名为花弄影的她,这就已经被她牵引了吗?她给自己放血救人时,可是谨小慎微,生怕牵引了他王妃的胎气呢。 “若不是你和她牵引紧密,本王早就一刀砍了你!” 伊浵脸色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平息他的怒火。他恼怒想杀了她,也不是头一次了,她真的已经快要习惯了。 阿斯兰对于花暝司的抢言却极是不悦,“吸血鬼,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朕的女人,你最好给朕滚远点,这个世上有资格对她吼的人,只有朕一个!” “她的确是你的,可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吗?” “朕要怎么照顾他,是朕的事,你,现在,马上,给朕滚出去!” 伊浵无奈地想捂住脸,霸道的阿斯兰,她的亲亲夫君,是真真正正的存在,不是梦境。不过,不幸的是,这两个人竟再次剑拔弩张,横眉冷对。 她没有想好解释的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怕他们真的动起手来,忙从椅子上起身要去拉住阿斯兰。 “阿斯兰……”她的手伸出去,双腿却不听使唤,一阵头重脚轻的晕眩感袭来,眼前一黑,娇躯便倒下去。 “伊浵……” 两个男人又是异口同声,却是阿斯兰最先抱住她。 “穆伊浵,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就算你不为我考虑,就不怕孩子们看到你这憔悴的丑样子伤心吗?” 他这么凶做什么呀?伊浵勉强稳住心神,眼前的黑暗褪去,她却忍不住,在他怀中忍不住皱起眉头,“憔悴的丑样子?” 该死的,她只顾了忙,竟忘了这几日没有好好进补,甚至镜子都没有照一下,更悲催的是,一脸几天,她好像没有洗脸,没有沐浴,可想而知,她身上一定有难闻地异味儿! 思及此,她忙在他怀中挣扎,“你……你放开我。” “你虚弱成这个样子,还想做什么?”不过三五天没见,她竟瘦的皮包骨,脸色也蜡黄,仿佛犯了相思病的病人。不,她就算思念他,也不曾瘦弱成这个样子。“搭配你这头白发,你就像是一个虚弱的老太婆。” 伊浵窘迫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她揪住他的龙袍,埋首他胸前,遮挡住整张脸,不让他看到自己。 “花暝司,你还不给朕滚出去?!朕和皇后有话要说!” “喂,我……” “滚出去,你想要的答案,朕自会给你。”阿斯兰冷声提醒,“你来这边应该不只是想找伊浵算账吧?这么久没见你的儿子,你一点都不想他?” 花暝司悻悻一哼,最后一个走出营帐。他的确,差一点就忘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叫花景宸的小恶魔,就在这座军营内,在这最危险的地方,他是该去瞧瞧。 整座寝帐内,一阵宜人的宁静。 阿斯兰抱着轻软若无骨的娇躯,不由一阵心疼。 自从发现这场人为的“瘟疫”开始,他就没有在她身边,这一切她独自苦撑煎熬,实属不易。但是,她用那种自杀式的方式来救人,却也让他怒不可遏。 瞧着她这虚弱不堪的样子,他却又矛盾地不忍苛责。 他抱着她,径直走向单人床榻,温柔地把她放躺下来,修长温热的手指拂开她脸颊与额前凌乱的发丝…… 他温柔的手尚未来得及触及相思已久的红唇,她便忽地背转过去,速度快得让他不禁怀疑,其实她并没有他看到的这般虚弱。而她这样的躲避,也再次触怒她。 伊浵明显感觉到那双魔魅的绿色眼眸光氲幽冷,她不敢与他对视,也没有胆子去探究,那双眼睛里是否有几分厌恶。 她拉住毛毯把自己遮盖地严严实实,螓首微俯,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满心委屈难过,眼睛又酸痛泛热。 “伊浵,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没脸见人我的亏心事?” 亏心事倒是没有做,“我这样好丑,不想让你看到。” “你落汤鸡似的狼狈,我都瞧过几次了,这样子还怕被看么?”他戏谑揶揄着,把她蒙在头上的毯子往下拉,却愣是没有拉动。他只得柔声哄劝,“我们面对面的聊一聊不好吗?” “你先出去,待我沐浴洗漱过,我们再谈。” “随便你吧。”他担心,再这样逼迫她落下毯子,虚弱地她恐怕会措手把自己闷死,还有可能她会羞窘过度晕厥过去。“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去救那些吸血鬼?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个法子的?” “莫娇。” “莫娇?”阿斯兰刚刚舒展的剑眉又皱起,几年前,他给她一条活路,命银影将她送走,她竟然又回来兴风作浪?! 伊浵早就料到,他一天到晚只顾了忙政务,根本不曾注意莫娇违逆了他的圣旨,又返回雪狼王朝。“是她给白泉镇下毒,我昨晚抓了她,她让我写誓言血书离开你,交换解药……” 阿斯兰不可置信,大力扯开她罩在身上的毯子,火大的怒吼,“穆伊浵,你该不会笨到真的写了什么该死的誓言血书吧?上次你心痛成那个样子,你忘了教训是不是?难道你还不明白,和雪狼族相比,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吗?!” 他这样生气,她早就想到,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种紧迫的境况下,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这座营帐用料单薄,他这样的话传扬出去,只怕被人骂作只顾贪恋女色的昏君! 她顾不得自己有多憔悴丑陋,忙抱住他,拿手按住他的嘴,“你放心,我只是弄了假的血书骗了她,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大吼大叫……” 他难过握住她按在唇上的手,并拥紧她,胸腔里的一颗心却因为过度担心和惊吓而紧缩着,“你真的没有再写血书?” “没有,我怎么舍得再让你和我一起经受那样的痛苦?”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上次她快痛死的时候,他借用胎儿牵引,把所有的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为了这个爱惨了自己的男人,她再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没有就好,以后不准再浪费自己的血救任何人。” “可是……” “你不知,你骗了莫娇,莫娇也骗了你,解瘟疫剧毒还有另一种简单的解药。” “什么?”伊浵略推开他,“你从黑豹那边得到的答案吗?可靠吗?他可是比莫娇更阴毒,万一有假呢?” 阿斯兰捧住她消瘦的脸儿,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眼中含笑,丝毫没有她担心的厌恶。“他弄两种解药,就是为以防万一,怕自己也中毒却又弄不到你的血。”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289章 笑无邪 吻缠绵 第289章笑无邪吻缠绵 设置两种解药,亏得黑豹能想得出来。伊浵憎恨他如此机敏,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考虑周全。若他真的中了剧毒濒死,她不但会见死不救,还会痛恨地刺他两刀,让他死得更惨。 该死的黑豹,这家伙竟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他这样的智谋用于毁灭,差点颠覆雪狼族,若是用来为善,该被多少人颂扬。 “阿斯兰,那么……另一种解药到底是什么?”直觉告诉她,那种解药虽然比她的血易得,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阿斯兰莞尔一笑,“不告诉你。” “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却连一个答案都得不到? “不为什么。”那解药虽然简单,却是她的另一个噩梦,若说了,她会恐惧地夜夜难眠。 从热泉地宫,到白泉镇,银影一路上没有停止对黑豹用刑逼供,却不管用什么法子,黑豹死要牙关,一字不说。 抵达军营之前,经过附近的那条河,阿斯兰怒不可遏,将废了内力和武功的黑豹扯下马背,按在河水里…… 没有内力,又来不及防备的黑豹呛了几口河水,毫无疑问地,他也感染了那种致命剧毒。 又因被银影连日折磨而内伤惨重,他毒发地速度,甚至比普通的人类更快,不过片刻就病入膏肓一般,连呼吸也吃力。 他痛不欲生,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只得要挟阿斯兰、银影和皇甫乐荻,立下承诺,让他活命,他这才肯说出解药。 而那解药并不难寻,甚至可以称得上唾手可得,却叫人难以下咽。 一般人听来或许会抵触几天不愿再想起这件事,而伊浵若听了,恐怕会为此做一辈子的噩梦。 阿斯兰大手在伊浵单薄的脊背上安抚滑过,不着痕迹地迅速在她后颈轻轻一按,任她在怀中瘫软安睡过去。 他抱着她静坐了片刻,待心底的担忧,紧张,惊惧,疲惫,还有煎熬了几天的相思全部疏解,才恋恋不舍地扶着她躺好。 修长的手爱怜拂过她瘦削的脸颊,心底又是一阵疼。他咬破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为她调养羸弱的身体。 血液喂入她口中,不过片刻,她双颊恢复红润,呼吸也轻缓均匀,不再吃力。 他动作轻柔地为她脱掉外袍,帮她拆解了已是凌乱的发髻,用牛骨梳仔细梳理柔顺她满头的银发,拿热毛巾来为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看着她又恢复惊艳幻美的模样,他忍不住地满意扬起唇角。 确保她平躺的姿势舒服,这才为她盖好毛毯,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伊浵,好好睡一觉,一切交给我,待你醒来,一切都会过去。” 他出来营帐,传令追风和罗雅静仍是保护伊浵,因挂念年幼的孩子们经历这几日恐怖的磨难会惶惶不安,他又疾步走向几个孩子所在的一个大营帐。 刚到门口,却听到有女子和孩子嬉闹的声音,那笑如此熟悉,俨然是伊浵的声音,这肆无忌惮的笑,却又让他恍惚觉得陌生。这份率真无邪,无忧无虑,是别人永远都不可能有的,叫人艳羡,更叫人妒忌,仿佛所有的事在她眼里,都无关紧要。 他伸向帐帘的手僵硬,迟疑,指尖碰到帐帘,转而紧握成拳,果决收回来。 花暝司宠溺含笑的声音也自内传出,“影儿,你不是带了很多好吃的吗?都拿出来分给孩子们吧。” 她嘿嘿的笑,夸张,吝啬,又狡猾,“不可以,我的箱子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哩,万一被他们抢走了怎么办?” “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呀,吃没了再去买就是。”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谁也不准和她抢吃的。 花暝司因她这小气哭笑不得,他实在不忍看四只小馋猫吞口水,“无垠带过来的厨子,可是当年五凤皇宫里的顶尖御厨,有御厨做得美食,你还在乎这些?” 已习惯了被花暝司唤作影儿的人类伊浵,内心挣扎,不情愿地倚在他清凉宽阔的怀中呻~吟一声,从她的牙缝里分吃的出去,可是比割肉还惨痛耶! “暝司你看嘛!昊儿和擎儿,分明准备好了要开抢,你让他们后退一点。” 爱妻的话就是圣旨,花暝司只得命令,“昊儿,擎儿,景宸,还有懿儿,你们都不准抢,人人都有份,知不知道?” “我们不抢,我们只是想把箱子里的东西看仔细而已。”人小鬼大的昊一本正经。 擎点头如捣蒜,完全附和兄长的说辞,一双绿色的眼睛,却紧盯着那素手霸住不放的大箱子。 景宸和懿儿小爪子跃跃欲试,一向抢不过兄长的他们,岂能不早做准备呢?两个小人儿相视一眼,虽然平时吵架,不过,抢东西时,他们配合却天衣无缝地默契。 大箱子被打开,随即传来女子的惊笑,孩子们的争抢哄闹,还有花暝司抑制不住的纵容大笑。 “快拉开景宸和懿儿,这两个不吭声的小鬼抓碎了我的雪梨蛋糕!啊……擎儿不准动我的杏仁酥……救命,救命……暝司,快来帮我!” 花暝司无限惬意地斜倚在床榻上,只从旁看笑话。 “昊哥哥放手,这是我先抓到的!”景宸大叫。“懿儿,帮我!” 懿得令迅速出击,白嫩的小手,阴险卯着昊的痒痒处一阵抓挠。 “懿儿不准挠我的痒!”昊笑得力气使不出,只得嘴上抗议,“你们两个耍赖……” “这个花生蛋卷全都是我的。”擎霸道的宣告,“啊……懿儿放手,都被你抓碎了。” 帐外,壮伟的脊背后,传来的苏嬷嬷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 一时恍神的阿斯兰怔了一下,他转身时,已敛去眼底复杂的悲痛与纠结。 “嬷嬷免礼,何事?” 苏嬷嬷俯首轻声说道,“陛下连日赶路,皇后娘娘担心陛下龙体疲惫,早先命奴婢给陛下准备了御膳,这会儿正温着,陛下是否要先用膳?” 阿斯兰沉声叹了口气,他的伊浵,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念着他,总是把他的饮食起居,一举一动,都考虑妥帖。纵然她已憔悴虚弱,站也站不稳,却还是担心着他是否饿了,是否累了,她却全然忘记自己已经几日没有好好进食和休息。 她与他心意相通,亲密无间,恩爱缠绵,幸福甜蜜,更胜从前。这个傻女人,让他与之相守永生永世,也不会觉得厌烦。 但是,自从她将自己分出一部分灵魂之后,却再也没有像人类的她那样爽朗的笑过,就算她打心底里觉得开心和幸福,也不会有那样欢快的笑声。 刚才那一刻,他听到熟悉的笑声时,忍不住地,好怀念曾经灵魂完整的伊浵。 那时的她,有着清澈透心的笑,也总是能让他忍不住发笑,那样完整的她,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能迸射出美丽的阳光,让他无法克制地着迷。 “陛下?”苏嬷嬷见他又在沉思,小心地提醒一声,“陛下还是先用膳吧。” 阿斯兰又是一声长叹,理智敛去心底的怅惘。“传膳到中军大帐,朕要和银影、逐影、无垠以及诸将一起用膳。” 苏嬷嬷听得出,他是有重要的事,要集结大家商谈,用膳,不过是顺便而为的事。 “奴婢遵命。” 阿斯兰没有再在此停留,快步走向中军大帐。 苏嬷嬷若有所思地微掀帐帘,看了眼那个正与孩子们闹成一团的娇美孕妇,也不由叹了口气。 “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呢?吃醋?难过?还是他根本就是爱着这位与皇后娘娘一模一样美人儿?这对皇后娘娘可不公平呐!” 这一夜,离天亮,仅剩短短的两个时辰,被封死并烧了两天两夜的白泉镇,城楼大门轰然打开,整座军营倾巢而出,进入城内搜寻骨灰…… 阿斯兰一夜未眠,除了四处巡查之外,他担心伊浵连日操劳,睡不踏实,而临近辰时,也是她最容易噩梦惊醒之时,便又抽时间接连两次进入寝帐探视。 待他忙完一切,第三次进入寝帐时,却见皇甫乐荻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握住伊浵的手,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母女俩相仿的容颜,对比相衬,她们仿佛是对方映在时间里的倒影,有一种超脱时光的奇特的静谧美感。 有那么一瞬,阿斯兰本能地想冲到床边,质问皇甫乐荻是否要对伊浵不利。 保护伊浵,保护这已经成为他灵魂一部分的女子,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和本能。不过,谢天谢地,好在他脑子转得快,才没有对皇甫乐荻咆哮。今日的皇甫乐荻,也不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阿斯兰,你放心去忙吧,我会照顾好伊浵的。”皇甫乐荻轻声开口。 “都忙完了。”阿斯兰走到床边来,凝视着能让他心扉归于沉静温暖的睡容,低声说道,“不管谁照顾她,我总要回来看一看,她噩梦惊醒看不到我,会伤心。” 皇甫乐荻叹了口气,这一刻,她不得不认输,不得不承认,伊浵虽然没有继承天凌女皇之位,却嫁对了人。 实则,在阿斯兰于地宫中放弃带嘉儿离开的机会,返回来与她一起抵抗黑豹时,她便已经承认自己的失败。 “若非当初我再三阻止你和伊浵在一起,或许你们会比现在更幸福。” 这是她的道歉吗?阿斯兰却不肯接受,提及过往,他放松地俊逸面容又冷厉绷紧。 “若你当初不给我和花暝司下毒,伊浵也不会一分为二,变成一个连开心都无法完满表达的人。” 正是因为当初伊浵和花暝司相互挽救彼此的性命,才让他们之间的牵引紧密,以至于,就算伊浵强硬切断了这种牵引,还是觉得亏欠花暝司…… 皇甫乐荻懊悔地阖眼,眼泪还是沿着腮畔无声滚下,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她也不禁厌恶那样的自己。“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乎那些。” 不在乎?她当初差点害死伊浵,就在伊浵半死之际,她竟还妄想利用伊浵抓捕血族王。他岂会不在乎? 怕惊醒伊浵,阿斯兰强压着汹涌的怒火,“伊浵心口的每一道伤,我都刻骨铭心,在此之前,我比任何人都想杀了你!” “但,在热泉地宫,你还是救了我。”只这一点,他也终究是比黑豹强了千百倍。 “那是因为你救嘉儿,因为你终究是伊浵的亲生母亲。” 皇甫乐荻惭愧抬手捂住脸,声音哽咽的说道,“伊浵不肯为我用毒药折磨你的事,原谅我,你也不肯为我之前害伊浵的事,原谅我,你们终究还是一直这样恨我。” 她这样啜泣呜咽,让沉睡中的伊浵皱起黛眉。 阿斯兰绿眸敏锐,注意到她细微的动静,忍不住厌烦地斥责,“皇甫乐荻,你还是去歇息吧,我自己会照顾好伊浵。” 皇甫乐荻不可置信,他竟然这样不近人情地下逐客令?!“你连让我偷偷照顾她的机会都剥夺?” 壮伟的身躯在床沿坐下,阻隔皇甫乐荻对伊浵的靠近。 “如果你想疏解迟来的母爱,你可以去照顾花弄影,别忘了,她可是有伊浵四分之一的灵魂!” 提及人类的伊浵,皇甫乐荻更是难过,“……花弄影根本不记得我是谁,那丫头没心没肺,还总是错乱地叫我姐姐,她看到吃的,比看到我还亲切……花暝司也不让我靠近她半步。” “你活该如此!”阿斯兰绿眸里闪过一丝狂冷的杀气,终是隐忍不住,怒声呵斥,“出去!” 皇甫乐荻不敢再久留,悲痛地掩住口鼻,忙起身出去。 伊浵眼角两行清泪滚落,阿斯兰一颗心也揪紧,他和衣躺下来,把她拥在怀中,疼惜吻着她的额,柔声安抚低喃,“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纤细的手臂伸出毛毯,缠紧他壮硕的腰际,“阿斯兰,我好累,我不想继续恨她,可我还是忘不掉那些事。” “我知道,我都明白。”他嗅到她发丝上有淡淡的花香,巧妙转移话题,不让她再想过去的伤心事,“你沐浴过了吗?” “呃……是呀。” “什么时候?” “你第二次离开之后。”她在他怀中仰起头,“我不想让你抱着脏兮兮的我,我怕身上也会沾染到那种剧毒会害了你。” 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颤颤巍巍地下床爬进浴桶的,她既要把自己清洗干净,又担心他会突然回来嗔怒她不好好休息……唉!这个傻女人,除了吻她,爱她,真让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探手握住她柔美精致的下颚,霸道的侧身,薄唇旋即印上水嫩的红唇,贪恋品尝她的香甜。 美妙欢愉的火花,随着他灵巧霸道的唇舌,汹涌的灌入她体内,电流似地袭遍全身,烧得她全身滚烫,不由自主的颤抖。 思及帐外的境况,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忍不住用力,略分开彼此,“你还要出去继续忙吗?” “事情都解决了。”他魔掌灵敏,清澈熟路,滑入她丝滑的睡袍下,邪魅在柔嫩娇软的肌肤上缓慢而肆意的游走,爱不释手。 她难耐地贴近他,忍不住勾住他龙袍的腰带,为他宽衣,“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终于……”他可以放心拥她入怀,安享这令人心醉神驰的甜蜜温存。 她好想就这样溺毙在他怀中,“阿斯兰,如果有一天,我们老得走不动了,我就这样睡死在你怀里,好不好?” “傻瓜,我们不会有那一天,我会让你永远年轻,健康,美丽。” “我喜欢听你这样的甜言蜜语。” 他性感的唇角勾起,因她执拗的认真而失笑,“我说的是真心话。” “把甜言蜜语说成是真心话,可是登峰造极呢,难怪莫娇这些年还对你念念不忘。”她妩媚迷离的凤眸里有三分薄怒,娇软的声音仍是无力,吃醋不悦的口气,反而也像是揶揄撒娇。“我爹说,我这样善良地近乎懦弱的皇后,一定会被情敌鄙视。” 阿斯兰哭笑不得,懒得分辨她到底是在讥讽他,还是在自嘲。“那么,皇后娘娘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情敌鄙视的事?” “我的情敌害死那么多人,我却还留了她最后一口气,给她见我夫君的机会。” “呃……”阿斯兰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宠溺啄了下她的鼻尖,“皇后娘娘这是在吃醋?!” 她摇头,“我才没有吃醋,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嘴硬!这陈年的醋都打翻了几缸,却还不承认?不如,我们做点事,让皇后娘娘的醋意消减一点,好不好?”虽然他口中商议着,两只魔掌却先斩后奏地不规矩起来。 她却还是忍不住问,“你会去见她吗?唔——” 狂热的吻缠绵悱恻,极尽诱惑,让她失了魂,当他的唇挪栘到她颈间时,她已经娇喘吁吁,脑子里一片空白。 唇齿划过细致的肌肤,啃着她细嫩的颈,剔透的肌肤下馨香的气息诱得他几近疯狂,狼人的狂野性情彻底爆发。 衣衫从狭窄地单人榻上飞落,壮硕地身躯抵着她修长双腿间最柔软的一处,诱惑厮磨。 她娇吟连连,被挑弄得口干舌燥,意乱情迷,喘息也被急促的吻吞没,黝暗的绿眸笔直望人她的眼中,在邪肆魔魅地霸道之中,还藏着些许温柔。 伊浵凤眸微眯,凝视眼前此生深爱不移的男人,粉脸儿愈来愈红润,心中的羞怯与迟疑,全在他给予的情欲烈焰中,被烧得一干二净。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290章 暖心的性感 第290章暖心的性感 翌日,即禁水令颁布第五日,百姓们已是为用水愁破了头,暴民被强硬镇压之事,也引得各处焦躁骚乱,动荡不平。解除禁水令的圣旨,如雨露甘霖,就在这种焦灼的境况下,及时传来。 官府领了圣旨,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白泉镇取了解药,集结百姓分发下去。 与白泉镇连通的几条河中,也被洒了解药,倒是并没有呈现甚么不寻常的色泽。但是,那种灰白色的粉末解药,却叫人猜不透是什么药材制成的。 圣旨中规定,严谨各处医馆私制解药,否则满门抄斩,因此,服用过解药之后的人们,再不敢提及这件事。 终于雨过天晴,夕阳火球似地悬在天边,映得整个天空红如火,仿佛老天也在为雪狼王朝的劫后余生而喜庆。 谈及这场差点毁灭了雪狼王朝的剧毒“瘟疫”,叫人们唏嘘感慨地,却不是恐怖的死亡,而是被烧毁殆尽的白泉镇。 夕阳沉入山后,夜空如蓝黑色的丝绒,洒了繁星于满天。 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帝后,方才在简单狭窄的小营帐内起床。 伊浵刚刚沐浴过,一袭蝶袖白丝睡袍衬出曼妙的身姿,也越显得俏颜白皙如脂。 充足的睡眠,欢爱的余韵,以及雪狼王朝转危为安的喜讯,让她脱胎换骨了似地,容光焕发,柔柔的莹白色灵幻光氲从肌肤上发出,凤眼眉梢,也带着似笑非笑的妩媚韵致,如此脂粉未施,已是美得惊心动魄,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伊浵,我先去中军大帐,你和孩子们用晚膳,不必等我。” 阿斯兰如此说着,整理着身上的龙袍,墨绿如璀璨琉璃的眼睛,饶有兴致地凝注于她身上,不想收回视线。 “我让苏嬷嬷把你的晚膳送去中军大帐吧,不管多忙,你也要记得用膳!” 伊浵将长发高束成的简洁紧致的马尾,银亮如丝缎的发丝,被梳理的顺滑,从头顶后方直垂到腰际,美丽地叫人忍不住触手摸一摸。 见她拿起属于他的一枚金色双龙发扣,扣在发顶的马尾辫根部固定发辫,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被她扣紧抓牢,忍不住上前,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抬起她娇美的脸儿,吻上嫣红的唇…… “唔……”伊浵不明白,他为何又吻她,但她爱极这样莫名其妙的甜蜜惊喜,她忍不住从椅子上微侧身,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起。 当她发现,他的目的地是那张刚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的床榻时,她踢蹬着修长的腿,忍不住抗议,“阿斯兰,你要做什么呀?放我下来,你不是要去中军大帐忙正事吗?” “这就是正事呀。”他手指留恋于她脖颈吻痕未消失的柔滑肌肤,眼睛却忍不住看向她的发顶。 这样佩戴着他发饰的她,有着一股奇特的妩媚的性感,暖了他的心,也让他萌生一种浓烈的满足感——她是他的——她是彻底属于他,他本应保持理智的大脑,没有办法再思考其他,这一刻,他想要她,就这样简单。 “阿斯兰……”他眼底的毫无遮掩的情欲,让她娇羞不已。 她嗔怒抵住他的肩,却还是被他倾身袭来的吻逼迫,仰躺在床上,莹白修长的腿从丝袍对襟处露出,这不经意的诱惑姿势,让他喘息顿时变得粗重低哑。 “阿斯兰,嗯……不……” 感觉他大手探入裙底,撩起难耐的火花。她气息也紊乱,脑际更是一片空白。 她成功抓住他的手腕,却又拗不过他的力道,体内突然袭来的欢愉,让她颤栗轻吟,身体难以抑制的瘫软…… “色狼,那些大臣,怕是要等急了。”瘟疫刚过,其他的政务堆积,他却闷在寝帐内整整一天,恐怕会被人骂作昏君。 “不急,让他们继续等。”他耐心地吻着她,品着她的甜美,又将刚刚穿好的龙袍解开。“我喜欢你戴着我发扣的样子。” “呃……”伊浵哭笑不得,他这样子都是被一枚小小的发扣害的吗? 这已是入夜,她懒得再梳理繁冗的发髻,才这样简单的梳了马尾辫,因寻不到可用的发绳,只能用他的发扣代替发绳。早知会引发他的恶狼本性,她就不做这样随意的装扮了。 “这几日都要这样戴着。” “为什么?”只怕别人都会说她是个不注意仪态的皇后呢! “因为……我喜欢。” “亏得我没有穿你的衣服。”要不然,恐怕更被他想歪歪。 一个时辰,干柴烈火的激情,伊浵衣袍旖旎散乱,不得不重新梳妆。 而阿斯兰则行动神速,整理好龙袍,又如邪魅餍足的兽,霸道捧住她嫣红的俏颜,在她唇上印下一个道别吻,贪恋不舍地说道,“等我,我忙完很快就回来,不准到处乱跑。” 她抿唇甜蜜一笑,除了点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嗯。” 她的乖顺再次取悦他,直到抱着她吻够了,他才神清气爽地走出寝帐。 却听得突然一声惊呼,他竟差点撞上挺着大肚子的倩影——花暝司的王妃,人类的伊浵,花弄影。 他忙刹住脚步,稳住身躯,以防她向后踉跄摔倒,他及时扶住她的手肘。 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鹅蛋脸,却让他剑眉微凛,不由转头看了眼寝帐,若非伊浵就在帐内梳妆,他真的怀疑自己纵欲过度,眼花地看到了幻影。 眼前的女子有着人类温润健康的气色,蔷薇色的蛟绡纱袍衬得她愈加嫣然娇美,她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本能地搁在腹部,阻挡可能出现的任何碰撞。 被阿斯兰扶稳之后,她忙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凤眸微抬起,却明显也是一怔,眼前美若天神的俊颜,有着耀眼的炫目魅力,尤其是那双亦正亦邪的绿眸,仿佛能刺透人心,掩映于一袭黑色锦绣龙袍,更是冷酷犀利。 时间有片刻的凝固。 阿斯兰不寻常的打量,也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低垂螓首,眸光内敛沉静,唇角眉梢无丝毫波澜,更寻不到昨晚与孩子们大肆笑闹的痕迹。 “陛下金安,臣妾……是来探望皇后娘娘的。”与其说是探望,倒不如说是来算账的,不过,一看到阿斯兰,她的怒火却又组成不成完整的字句。 这份疏冷的客气,让阿斯兰冷酷地俊颜一僵,虽然他心里清楚,眼前的女子是伊浵的一部分,却不得不当她是个陌生人。“王妃免礼,伊浵就在里面。” “谢陛下,臣妾恭送陛下。” 阿斯兰走出去几步,忍不住回眸,却见她中规中矩,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这样的她,却又并不像伊浵,她像是普通的其他人一样,打心底里畏惧他尊敬他。 “王妃以后出行叫人陪着,你身怀有孕,还是小心些好。” “谢陛下!” “不必如此客气。” 他迈开步子,朝中军大帐走去,却好想问她一句,在那个身体里是否呆的习惯?! 她是从原本的身体里分出的四分之一的灵魂,脱离本体时,她——她们会不会很痛?她们这样分处于两个身体,彼此之间有怎样的牵引感应? 这些问题他想过很久,可心底却又觉得这些问题可笑。 就算他知晓了所有的答案又能如何呢?他还是无法改变伊浵的初衷,也没有勇气去剥夺年幼的景宸享受完整母爱的权利。 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嗜杀的狼王了,而他这样的改变,都是拜伊浵所赐,他不只是她的夫君,还是四个孩子的父亲。 望着他伟岸的背影远去,帐前孕味十足的倩影始终没能收回视线,直到耳边传来自己的声音…… “影儿,你这样看他,他能感觉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他也能听得到。专心爱你的花暝司,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就算她有这个色胆,也没有精力,单一个花暝司就让她手忙脚乱了。 “既然没有,你还盯着我的男人看什么?” “我没在看呀。”影儿不得不收回视线。 伊浵一身明丽的水蓝色锦绣凤袍便装,束袖收腰,越显得身姿婀娜修长,银发马尾辫,搭配阿斯兰的双龙戏珠的发扣,干练,明秀,英姿勃发,却又惊艳妩媚。 她与她,就这样相对而立,一个蓝袍,一个红裳,一模一样风华绝代的美貌,却有着迥然不同的风情,让巡逻经过的士兵、宫人都不禁惊艳赞叹。 影儿忽然想起此来的目的,斜睨伊浵一眼,好不容易在阿斯兰面前伪装出的淑女气质,荡然无存。 “穆伊浵,你们亲热我无权干涉,但是,你好歹也顾忌一下我这个孕妇的感受,你不是失血过多,就是嘿咻过瘾,我身子单薄,可承受不住这样水深火热的折磨。” 伊浵哭笑不得,却仍是感觉这样的对话仿佛自言自语,“我知道你身体承受不住,所以我都有很小心呀。你和花暝司昨晚不是也没闲着?你身怀有孕,自己也该克制,不要把错都归于我这边。” 影儿气得双颊绯红,“你知道我……我是来找你算账的!”好吧,她承认,天亮之前,离开孩子们的寝帐之后,花暝司那只色鬼就抱着她不肯再放开,虽然她也很开心,可……那也不是她的错呀! “过会儿陪我一起在这边用晚膳吧,我特意写了几个食谱,让御厨给你安胎,都是这个世界做不出的好吃的美食。” “真的吗?”说到吃,影儿全无抵抗力地顿时眉开眼笑,“看在你如此贴心的份上,我就原谅你。” 伊浵挑眉笑了笑,“自己恨自己,本就是很可笑的事。” “不过,阿斯兰刚才看我的眼神,可不太正常呢。” “一个人在失去自己心爱的人之后,心中总还是会眷恋一阵子,若失去的是真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释怀。因此,他那样看你是难免的,花暝司也会如阿斯兰看你一样看我。但他们心里却都清楚地知道,他们并没有失去什么,他们都得到了幸福,只是他们霸道的性情,不允许他们接纳自己得到了一个灵魂不完整的女人。” 影儿扶着隆起的腹部清浅叹了口气,而伊浵的那一声叹息,却落在了心底,两人几乎同时,怅然看向中军大帐。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王妃殿下请安。” 苏嬷嬷恭谨的声音,让她们从忧郁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苏嬷嬷免礼。”伊浵开口,“可是要准备晚膳了?” “是。” 伊浵握住影儿的手,“今日本宫与王妃、皇子和公主一起用晚膳,王妃正在养胎,本宫命御医格外为她熬煮从血族带来的安胎药,你要仔细注意些,另外,孩子们的饭菜中仍是不要加荤腥,陛下的晚膳送去中军大帐。” “奴婢遵命。”苏嬷嬷见她们要进入帐内,忙道,“皇后娘娘,奴婢有话想单独对娘娘说。”只怕再晚了,陛下回来,又没了说的机会。 伊浵见她神情凝重,便示意影儿进入帐内等她,她则随着苏嬷嬷走到远处。 苏嬷嬷看了眼寝帐的方向,见那蔷薇红的身影进入帐内,方才犹豫思忖着该如何启齿。 伊浵见她迟迟不肯开口,笑着摆好一个台阶,“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伊浵也一直拿嬷嬷当自家长辈看待,您有话直说无妨。” “娘娘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婢了。”苏嬷嬷尴尬地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是奴婢多心了。陛下从热泉地宫赶到之后,看过皇后娘娘,便在皇子公主的营帐前呆怔了许久。当时,王妃殿下正与皇子公主在帐内玩闹。奴婢担心,陛下许是因为王妃殿下与娘娘生的太过相像,所以……所以……” 伊浵唇角的浅笑一僵,心头萦绕不去的那股甜蜜仿佛被冻住,旋即,她握住拳头,唇角又微扬起来,恢复正常。 “嬷嬷如此紧张,是为伊浵着想,伊浵感激嬷嬷直言相告。” “奴婢只是担心娘娘受了委屈,所以……” “陛下许是碍于暝司亲王和王妃都在皇子们的寝帐,担心进去尴尬,所以才会一时失神。” 苏嬷嬷跟随伊浵身边多年,她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进了心里。她可是一直都担心,若是说了实情,恐怕会让帝后关系闹僵。既然伊浵如此为陛下开脱,便说明,她并没有为此而生陛下的气,这样便好,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网 第291章 吸血亲王有火气 第291章吸血亲王有火气 见伊浵黛眉微颦,她头上又佩戴别人碰都不敢碰的双龙发扣,苏嬷嬷心里又是一番矛盾的揪扯。 陛下与娘娘成婚之前,还是雪狼皇子时,可是有四五个侍妾呢,在府外还有莫娇,灵铸小姐,虽说那些女人都是倒贴上来的,可陛下也不是没有手段。万一,陛下果真动了什么心思,娘娘如何经得起如此可怕的怆痛? “娘娘,奴婢相信,陛下是深爱着娘娘的,陛下绝不会像其他皇帝那般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娘娘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伊浵沉默。苏嬷嬷是一番好心,可她要她防人……该防备谁呢?阿斯兰么?还是另一个自己? 自己防自己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若是防备阿斯兰,她还不如自杀来的痛快。 她没有莫娇的厚脸皮,更做不到死皮赖脸,纠缠不清。若阿斯兰移情别人,或者影儿,她不会再打扰他,她会恳求她的英俊老爹,把她打回现代,永生永世不再返回这伤心地。 “嬷嬷放心,我会小心的。” 苏嬷嬷握住她的手,心情复杂,语重心长,“奴婢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不该说的话,可奴婢亲眼看着娘娘经历了这些风浪,实在不想娘娘再有任何不幸。” “嬷嬷……”伊浵她担心地红了眼眶,心里也不由难过。她忍不住,拥住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狼人妇人。 苏嬷嬷是从“客栈”中出来的高手,她行事冷静,举止谨慎。当初她潜伏在五凤王朝协助阿斯兰探查机密,而后又伴随她左右,住进瑶华宫,鲜少有这样情绪激动失控的状况。 能让苏嬷嬷担心至此,影儿又说阿斯兰看她的眼神不寻常,昨晚,阿斯兰到底在帐外呆怔了多久? 伊浵不敢再做猜测,也不敢想阿斯兰在帐前时,脸上可能有的神情。 但是,前一刻他那样热烈的爱她,眼神,话语,乃至一举一动,都那样真切,怎么可能有假?! 她安抚拍了拍苏嬷嬷的背,柔声道,“嬷嬷先去传膳吧,王妃还在帐内等着,我去叫昊儿他们过来用膳。” “是,娘娘。” 伊浵沉思着,走去皇子、公主的寝帐,不算太短的距离,却仿佛过了百年,她远远看着臣子进出的中军大帐,强忍着,没有冲去质问阿斯兰。 接连做了三个深呼吸,终于,她还是选择相信他,就像以前在所有危难的时刻一样,她相信,他爱她。 宽大的寝帐内,摆放着四张小床榻,色彩明丽的锦帘分隔于床榻之间,整个大寝帐被如此分隔成了四个小空间,几个孩子依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布置各自的床榻,舒适宜人。 这边摆放的桌椅板凳也比其他营帐的小巧些,地上还铺了厚厚的长毛地毯,软垫散在毯子上,如此柔软的搭配,叫人一见倾心,忍不住想躺上去打个滚儿。 不巧,帐内却只有懿公主一人,而且,小丫头忙碌地很。 她肉呼呼的娇小身体背对着门口,歪躺在扔满玩具和抱枕的地毯上,小嘴儿负气地嘟着,一手抓牢布娃娃,另一只手则朝着可怜的布娃娃挥拳头。 “大骗子,该打!本公主你也敢骗,以后我再也不理你!骗子,骗子,骗子……” 感觉眼前的光被遮挡,懿儿忙扭头看过来,这才发现帐内多了伊浵。 “母后?您……您何时来的?”她那布娃娃当凤伦来出气,应该不会被母后当成坏女孩吧。她灵敏翻了个身,忙端端正正地坐好,并小淑女似地把布娃娃横抱在怀中。 伊浵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正捕捉到小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告诉母后,是在和谁生气?还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小丫头聪明地挤进母后的怀中,寻了个舒服地姿势,转移话题,“咦?母后今日的打扮好特别,好漂亮呢!” 提及这件事,伊浵又想起阿斯兰在耳边的暧昧私语,不禁觉得耳根发烫,心底紧张的一隅,却也因此而放松。 懿忍不住伸出小手,抚摸她银亮柔滑的发丝,“母后的头发好美呢,是父皇为母后梳的这样发辫吗?和父皇的好像呢,却又不同。” “是母后自己梳的。” “相爱的夫妻,都会给对方梳头,借绾青丝以缔结白首之约,是这样的吗?” 她任由女儿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自己的银发,乐得享受母女独处的宁静,“是。将来懿儿有了夫君,也会如此恩爱的。” 她有孕在身时,阿斯兰担心她有不测,霸道的不允许其他人伺候她,何止是梳头,就连洗漱、涂脂,抹粉这类琐碎的事情,他都一人包办。若非苏嬷嬷和人类的自己亲口证实他的异常,她绝不相信阿斯兰会有那般怪异的举动。 或许,她应该找他谈一谈,凡事,摊开来,便容易找到症结了。 “懿儿现在也不和母后谈心事了么?是不是因为母后前儿因为瘟疫解药的事,对懿儿气恼,懿儿还在伤心?”说话间,伊浵佯装无奈又懊悔地叹了口气,“母后可是一直为那件事而难过呢,就怕懿儿不肯再原谅母后了。” “没有,没有,母后,儿臣怎么会生您的气?”懿小手掐住怀中的布娃娃,只得说出实情,“我刚才问过银影将军,他说去热泉地宫时,根本没有看到凤伦出现。可是,凤伦分明就答应我帮忙,说帮父皇救出姐姐,他骗了我!他是个大骗子。” 伊浵可是最了解,这一向喜欢的较真的小人儿,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话不算话。“所以,你就把这么漂亮的布娃娃当成凤伦,发泄怒气?” “我……”懿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欠妥当。 “凤伦感觉不到疼,反而是懿儿最喜欢的布娃娃,快要被懿儿打哭了呢!” “可是,母后……凤伦骗人呀,儿臣很生气。” 伊浵一直避讳这个话题,也从不在孩子面前提及与凤伦之间的事,但她不介意为女儿解开心里的疙瘩。 “虽然母后与凤伦之间有些恩怨,但,平心而论,凤伦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曾经做过皇帝,一言九鼎,从不食言。母后相信,他也一定会对懿儿信守承诺。他可能真的去了地宫,不想让你父皇发现他而觉得尴尬,所以,易容成了普通客栈杀手的样子,进入地宫帮忙。银影对这件事不了解,所以,才告诉你说没有。” “会是这样吗?” “当然是,母后相信,凤伦是真心拿你当朋友,他绝不会骗你。” “但愿如此。”懿皱了下漂亮的小眉头,“我相信母后,至于凤伦,我回宫再质问他。但愿姐姐已经被狂焰将军安全护送回皇宫。” “嘉儿已经安全回宫,一早你父皇就收到了消息。”伊浵抱着她起身,“走吧,该用晚膳了,你的两个皇兄和景宸弟弟呢?” “他们去了白泉镇,说是帮忙银影将军收集解药。” “收集解药?” 懿点头,“银影将军说,解药都发放完了,但是,还有偏院城镇发现零星的疫情,所以,还需要解药。” “那解药是什么?懿儿知道吗?” “不知道,儿臣问银影将军,将军不说,哥哥和弟弟也都好奇,他们是偷偷跟着银影将军去的。” “呃……”伊浵无奈拂额,直觉告诉她,那几个小鬼怕是又要闯祸。 昨晚她追问阿斯兰,那解药到底是什么,他却只字不提。圣旨上又写明,擅自研制解药者,满门抄斩。 那解药似乎是什么违禁的东西,却又简单地唾手可得,连四五岁的小孩子都能帮忙收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她让懿先去陪影儿一起用膳,便独自出了军营,循着与两个儿子的感应,走向白泉镇的城楼大门。 繁星点缀的夜空之下,白泉镇一片沉寂,这整座城,都是伊浵此生最恐怖的梦魇,她此生此世都无法忘记那场大火。 城楼上下,镇守着上百个士兵,远远见她走近,都忙跪下来。 城门前的几个士兵齐声说道,“皇后娘娘,请留步。” 这是什么阵仗?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让他们如此惶恐? 白泉镇里的人都被烧死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可那是迫不得已。 是因为她是下令烧死镇民的罪魁祸首,他们才禁止她入内吗?阿斯兰应该不会没有道理地下圣旨,阻止她进去才对。 “皇子们闯入了镇子里,本宫叫他们回营用晚膳。” 守城护将上前来,恭敬说到,“皇后娘娘,自护将在此驻守,皇子们都不曾靠近这里,所以,还请娘娘不要再为难末将,您请回!” 他口气坚决,沉厚的声音掷地有声,而且狼人独有的凶狠之气,也让伊浵不由忌惮三分。 “本宫与皇子之间有牵引,本宫说他们在里面是事实,本宫没有要为难将军的意思。” 护将对她的解释置若罔闻,俯首做了个请的姿势,“皇后娘娘,请回!” “你……放肆,你敢阻拦本宫去寻皇子?” “皇后娘娘息怒,是陛下圣旨在前,末将不得不如此。” 伊浵正气结,就见花暝司妖艳的紫红身影从城门内出来,他双臂夹带着景宸和擎。 昊则一步三回头,小小的身影远远跟在后面,似乎对城内的一幕好奇不减。 看样子,她今日是休想问出答案了。伊浵无奈地摇了摇头,侧身经过挡在面前的护将,迎上花暝司,无视他打量着自己装束的异样眼神,从他怀中抱过擎,又转头看向拨弄着小算盘想偷溜进城内的昊,“昊儿,站住!” “母后,儿臣只是落了东西在城内。” “若你落在里面的东西是你的好奇心,就不必去捡了,等着被你父皇打一顿鞭子吧。” 昊小腮帮子鼓起,心里百般不愿,思及父皇挥过来的鞭子,忙奔过来。 一向不知道该怎么管孩子的花暝司,却听得挑眉。 见伊浵牵着擎的小手在前面走,他忙捞起跟上来的昊,另一只手抱稳景宸,快步跟上去,却又并没有与她并肩前行,而是在后面打量着她,忍不住,仔细分辨她与以前的不同。 他尽量不去注意她头上那枚刺眼的发扣,心里却忍不住猜想,那一定是她的阿斯兰帮她戴上的。 “头发这样弄很漂亮。” “谢谢。”短短两个时辰内,已经有不只一个人夸赞她的新发型。 “你瘦了很多。”他由衷的担心她的身体,她好,他的那一位才会好,她一旦出什么状况,他有孕的娇贵人儿,也会身感不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昨晚还对我咆哮。” “我那是气坏了,你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雪狼王朝真的不存在了,你也不该牺牲自己。” 伊浵不想听他说这些,“我不会再害你的王妃动胎气。” “你知道我并非责怪,而是关心。” 她咬牙切齿,怒声挤出两个字,“谢谢。”她实在不需要他的关心。 他的关心,总让她想到阿斯兰对另一个自己的关心。现在,她已经彻底明白,阿斯兰昨晚为何会不正常,也明白了他对影儿的感情有多么复杂。 她心情憋闷地叹了口气,哦,该死的,自己和自己吃醋,这感觉还真是糟糕! 花暝司并没有在意她恶劣的口气,他大步跟上来,抱着两个孩子与她并肩前行。 “祺尔钦应该不会真的拿鞭子打自己的亲骨肉吧?” “是真的打!”说这话的,是被他夹在腋下的昊,“父皇打人的时候好可怕,一鞭子挥过来,一击击中五个人,我们皮开肉绽,差点痛得晕过去。” “一鞭子打五个?”花暝司不明白,“伊浵,你何时又生了一个?” 这不公平呀,那只恶狼一次生四个,他却只能一个一个的生,现在若再多一个,他何年何月才能赛过他? 伊浵万分抱歉地尴尬一笑,“被打的还有你儿子景宸,所以是五个!” “……”被打的不只是四个小狼崽,还有他花暝司的小鬼崽?! “花暝司,我拜托你,请你时刻牢记,景宸只是我和阿斯兰的义子,他是你的亲骨肉。” 这只吸血鬼对于子嗣的概念,似乎还停留在吸血鬼与人类转变者的概念上,他竟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亲骨肉会有什么感受和想法? 若是搁在现代,他这种冷血的父亲,该被押送去进行一下亲子关系培养。 花暝司的大脑停顿,自己宝贝儿子被阿斯兰打鞭子的事,像是石子丢进了深潭,涟漪不断扩大,扩大……对于伊浵唠叨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 然后,他忽然停顿了脚步,白皙绝美的脸冷绷,不可置信地俯首,看着被自己夹在左边腋下的小不点,怒声咆哮质问,“那只恶狼真的打你?”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 第292章 冷血父王不懂爱 第292章冷血父王不懂爱 景宸被吼得小脖子一缩,他很想说没有,但……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他只能默认。 被父皇打鞭子时,他还以为“父子情深”地认为,父王远在血族,也一定会感觉到他的疼痛,会为他难过哩。没想到,自己竟完全被忽视!该气愤的人是他才对吧! 打完鞭子的那晚,不是亲生父亲的父皇,反而亲自到他和两个哥哥的寝室来探望他们。父皇还亲手帮他揉背,还给他和哥哥们讲故事,哄他们入睡……让他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什么是严慈参半的父爱。 反观他的吸血鬼父王,除了翻旧账,喷火龙似地,大声咆哮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就只剩下四处找人算账了。 “父王,现在计较这个问题已经晚了。再说,御医当时也看过了,说父皇打得力道适中,并没有造成什么硬伤。” 景宸打心底里觉得,父皇对他的疼爱更胜亲生父亲。每晚他入睡前,只要父皇有空,就会来看他和哥哥们,而且还会抱着他们说了晚安才会离开!父王可从没有这样做过呢! 更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头顶上传来,“所以,那只恶狼打你是事实!” “……当时是我不对,父皇打我也是应该的。” 花暝司只觉得,自己的小鬼崽已经被打傻了。可怜的儿子,挨了打,竟然还为打他的恶狼开脱罪责,真是傻得不轻,恐怕被狼人彻底洗脑了。 “儿子,你要记住,自己是吸血鬼,而且是拥有独一无二的精纯之血的吸血鬼,永远不准给我怕狼人,知不知道?” “父王……”景宸悻悻耸动了下小肩膀,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不管他说什么,父王都一根筋的认定,父皇是恶意教训他的。 “儿子,父王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景宸很想把自己藏起来,听这口气,父王明显要和某人开战。他只得转头求助于伊浵,希望父王的火,不要烧到父皇那边去。 伊浵早就对花暝司的性情了若指掌,属于他的东西,只有他能打能骂,别人若是碰一手指头,他都可能会将对方撕碎。就算他为这件事把天捅出一个大窟窿,她也不会太意外。 “花暝司,阿斯兰打几个孩子鞭子时,我在场,他只打了一下,也不过是吓吓他们。他们实在太调皮,让整座皇宫鸡犬不宁,所以……” 擎也忙搭腔承认,“是呀,我也承认,们是很坏,父皇气坏了才会挥鞭子。” 昊敏锐捕捉到花暝司心底的那点症结,“父皇也不是只打景宸,他一鞭子打中的是五个,景宸排在最末的位置,力道最弱,我在第一个,我才是最疼的那个呢!” 擎又做补充说明,“而且,那天,我和景宸弟弟还看到父皇和母后那个哩……” 这话让花暝司双眉一挑,深邃的眼眸斜睨伊浵,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 伊浵气得双颊绯红,顺滑莹亮的马尾辫几乎乍立起来,她仓惶地跳脚怒斥,“擎儿住口!” 擎忙拿小手捂住嘴巴,无辜地瞪着墨绿的眸子咕哝问询,“母后,儿臣说错什么了吗?”稚嫩的童音被胖乎乎地小手遮盖,含混地几乎听不清楚。 景宸小声提醒,“父皇有叮嘱我们,不准再提及这件事呀!” “呃……”擎这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 “嘿嘿嘿嘿……”昊幸灾乐祸地发出几声古怪的笑,却又不敢笑的太过,因为——气氛明显有些尴尬。 吵架停止,笑声停止,叽叽喳喳的争执也停止,伊浵憋闷地心口有些痛,才发现自己的呼吸也屏住,走路的声音和衣袂环佩悉悉索索的声音反而格外突兀。 伊浵只觉得自己耳根脖子火烧一般,烫得吓人,景宸和擎撞见她和阿斯兰亲热的一幕,在脑子里愈加清晰,还在有黑夜遮掩,让她不至于太别扭。 花暝司鬼眼犀利,黑夜根本无损他的视觉,伊浵的赧然,窘迫,纠结,懊恼的复杂神情被他尽收眼底。 眼见着军营入口就在眼前,他的理智地警告自己,不能再发火儿,尤其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也不该争执这样的话题。 他忍了又忍,吸气又呼气,却还是忍不下去,“穆伊浵,你……你……身为皇后,平时该注重仪态……矜持一点!” 矜持?轰——伊浵只觉得心里一股火窜起来。该死的,他非要在孩子们面前这样指责她吗? 她和阿斯兰平日除了忙皇宫琐事与政务,又要教导孩子,已是很辛苦。 前几年,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月之内独处的时间都屈指可数,那次被偷瞧撞见,也是因为一时情不自禁。这就是不矜持了吗? “暝司亲王,既然你知道本宫是皇后,就不该妄加置喙!” “穆伊浵,你真是……真是好样的你!哼哼,现在竟用皇后之位打压本王了!” 花暝司被气得颤抖,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气,但他清楚,她不再是以前的穆伊浵,她是皇后,是祺尔钦勒金的妻,他们的私生活,他不该过问。但一想到她和阿斯兰那般亲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伊浵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本宫若是真的用皇后之位打压你,刚才一见你,就逼你下跪给本宫请安了,还用得着现在才这样做吗?你搞不清楚状况,妄自揣测议论帝后的私生活,这是大不敬!” “哈!皇后娘娘这是要别人三缄其口么?本王若是继续说下去,是不是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罪名?” “亲王言重,本宫不会斩你,本宫要下懿旨,命你将你的宝贝儿子,连同本宫这四个孩子一起接去血族扶养一阵子就可以!”伊浵说完,干脆把擎抱起来,搁在他的肩上。 以防擎摔下去,花暝司只得狼狈地稳住身体,却上边,左边,右边,都被孩子霸住,只剩双腿是自由的。 “穆伊浵,该死的,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一遇上她,他就有种被耍的感觉? 伊浵潇洒拍了拍手,凉凉地娇美一笑,“本宫恭祝暝司亲王你寿比南山,洪福齐天!”说完,她笑容敛去,转身便走。 花暝司却怒火积压,气得七窍生烟,却僵在原地,压根儿没办法去追那远去的倩影。 因为——他可怜的耳朵正被坐在他肩上的擎揪住,而景宸和昊生怕自己摔下来,小手也死死扯住他华美的紫红锦袍,在上面涂了几个脏兮兮的小爪印。 他白皙的脸冷结一层冰,沉静的宽阔胸膛,不寻常的起伏,怒火一点一点渐趋狂烈……濒临爆发。 他承认,自己是喜欢孩子的,但这仅限于他们安安静静乖巧听话时。 在景宸刚出生那会儿,他抱着襁褓,兴高采烈,却意外的闻到一股异味儿,他甚至为此怀疑孩子血统不纯。影儿过来从他怀中接过孩子去更换尿布,然后,他听到孩子刺耳的哭声,那一刻,他真切的了解到,孩子是一种麻烦!然后,每天晚上影儿忙着喂奶,哄睡,彻底把他这个夫君踹到了一边,爱答不理…… 好吧,他承认,他其实恨自己的儿子,恨所有的小孩,他们是比他更恐怖的恶魔。 “臭小子,都给本王拿开你们的爪子。” “我不抓牢的话,会摔下去呀!”坐在他肩上的擎不肯松手,他坐得高,看得远,却也是“高处不胜寒”。 “那也不能抓本王的耳朵!”他可是万金之体,尊贵着呢! “不抓耳朵抓哪里?” “头发吗?会很痛耶。” “昊儿,景宸,还有你们,本王的衣服……都被你们弄脏了!”一会儿他心爱的王妃看到他怀中脏兮兮的,还怎么投怀送抱? 气急的吸血鬼已顾不得自己是否已为人父,恶劣地咒骂着,无情地将三个小人儿丢回地上。 受委屈的三个小家伙儿面面相觑,撇着小嘴儿,这便要哭给他看。 “别摆这种臭脸,本王不吃这套!都给本王站好,男子汉不要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可是,父王,我又累又饿又渴呢!”景宸干脆坐在地上,他在百泉镇里和哥哥们尾随着银影将军溜达了一下午,两条小腿儿累得直打颤。 “我也不想走!”昊和擎异口同声地说着,也坐在地上。 “你们爱走不走。”被穆伊浵那个阴险的女人和三个五岁的小屁孩欺负,他花暝司三个字,明儿怕是要倒过来写了。“都自己走回军营!”说完,他高大身躯带起回旋的冷风,扬长而去。 昊因第一次见这样冷血的家长,诧异地只能发出两个单音节字,“啊噢……他有必要这样生气吗?” 擎嘟着小嘴儿摇头,“他是真的走了吗?他真的不管我们了?” 景宸早就习惯了自己父亲的冷血,见怪不怪的叹了口气,回答擎不可置信的问题,“他真的走了啦!” “他应该还会回来带我们吧?”昊心存侥幸,小屁股仍是不肯离开地面。“刚才他明明因为父皇打我们鞭子的事生气呀。” “他不会的。”擎视线眺望着远处那个背影,“他连头也没回呢!” 景宸忍不住,告知两个哥哥更恐怖的事。“我们不能这样继续饿肚子坐在地上,不然,我父王一定会喝光御厨为我调配的血液,还有,我母妃会吃光我们所有的晚膳!” 昊和擎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怜悯看着景宸,“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弟弟好可怜呢! “所以,我宁愿和你们在一起呀。”景宸沮丧地只想哭。 昊只得打起精神站起来,身为兄长的他在景宸面前蹲下,“起来,哥哥背你走。” 擎也说道,“我们可以轮流背你,以后,你就不是我们的义弟了,是我们的亲弟弟,我们要拯救你!” 景宸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我自己还能走,你们不必拯救我,还是拯救我父王吧。我好怕他会因为父皇打鞭子的事,去找父皇算账。” 本文来自看书罔小说 第293章 贪吃王妃闹绝食 第293章贪吃王妃闹绝食 小仙童似地三兄弟手拉手,迈开小短腿儿,朝着军营前进,鼻子灵敏的昊疑惑动了下鼻翼,“景宸,擎,你们有没有嗅到奇怪的香气?” “这么浓的香气,怎么可能嗅不到?”擎猜测,“这可能是野外的花香吧。” 对花草认知不多的景宸甩了甩小脑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什么花的香气,会令人嗅了头晕晕眼花花的?” 擎也忍不住摇了摇头,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我的头也好晕呢!” “有……毒!”当昊意识到这一点时,三个小身体已经横躺在地上。 军营内,伊浵穿过营帐间的空地,听到背后几不可辨的熟悉的脚步声跟上来,她脚步微顿,疑惑转头,花暝司那张妖艳的冷脸赫然映入眼帘——他竟然独自回来? 见他一边走,一边拿着手帕吹毛求疵,擦拭着紫红的锦袍,口中还咕哝咒骂着,伊浵狐疑质问,“花暝司,孩子们呢?” 他轻描淡写,回给她两个字,“丢了。”没有三个小鬼压身,他连步子都轻快了。 “丢了?”她错愕地质问,“花暝司,你不会把三个孩子就那样丢在路上了吧?”莫娇背后还有杀手没有清除干净,他们随时都会偷袭,他怎么可以把三个孩子丢在外面?! 他不过是丢了三个孩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这是什么眼神?活像是他做了什么弑父杀母天打雷劈的事。 “他们有腿有脚,不是残废,距离不远,他们会走回来。” 有他这样的父亲,景宸还能活这么大,可真是万幸呢!不过,倒也难怪,被他教养长大的花穗姬竟那般偏激骄纵——得不到完满疼爱的孩子,性格总会出问题。 伊浵气结怒斥,“你……你看不出他们都累了吗?而且,军营外有多危险,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抱歉,本王不清楚!”距离不远,能有什么危险的?他不服气地冷哼,“我还饿了哩,我要陪我的王妃去用膳,养胎很重要。” “对自己的亲骨肉都如此冷血的吸血鬼,还要再养胎生孩子,老天都会被气爆!” “穆伊浵,你……” “他们最好没出什么意外,否则,我一定不放过你!” 伊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带上两个巡逻的护卫,去军营外接孩子。 花暝司脊背上一阵凉意袭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地出意外吧。“穆伊浵,你不要危言耸听,你这是小题大做!” 她已然走远,只简洁地咒骂他三个字,“吸——血——鬼!” “吸血鬼又怎样?!”他对着那远去的窈窕倩影,不屑冷哼,“女人就喜欢紧张兮兮,两个小狼崽和一个小鬼崽,难不成还能被野狼吃了?” 话虽然这样说,他却站在原处并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等着伊浵接三个孩子返回。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她却还没有出现,三个孩子更是影子都没有,他也等待耐心全无。 “从那边过来,只是几步远而已,他们一定是磨磨蹭蹭,又玩闹起来了。可别忘了,是本王从城内把他们带出来的,本王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呢!”否则,她,还有那几个小鬼,都会被“瘟疫”解药吓个半死。 艳红的披风带起一股清冷绝然的旋风,他转身循着与爱妻的感应往军营中央走,远远地,却见围成一圈的几堆篝火正旺,火花伴随着谈笑声跳跃,仿佛是有什么喜庆的事。 篝火中央的空地上,铺了一张巨大的毯子,他有孕的王妃和懿公主,霸占了整个毯子上摆满的美食,旁若无人地贪婪享受美味。 这篝火盛宴的主意倒是绝妙,那些好似百花争艳的美食,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连他这个吸血鬼看着,都忍不住对人类的食物有了食欲。 毫无疑问,这定是他贪吃的王妃想出的主意,一旁伺候的苏嬷嬷脸色铁青,明显对这样的主意不赞同。可想而知,无垠携入军营的两个御厨,这会儿怕是也被累趴下了。 他忍不住扬起唇角,对于爱妻的放肆,没有苛责,只有纵容与宠溺。 站在这个角度看,他的影儿王妃和懿公主俨然是一对儿再登对儿不过的母女,那两个背影一大一小,映在火光里,影儿还不时给懿擦一擦小嘴儿,温馨唯美,叫人心儿有暖又软。 花暝司忍不住期盼,这一胎若是个女娃儿就好了,将来,他的小郡主也遗传她的美貌和他的眼睛的颜色,可爱娇俏,讨人喜欢,教导起来,也比儿子更省心。 影儿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暝司,你去哪了?” 她捏着一块儿色香味儿俱全的鼓油皇鸡,起身迎过来,“我正等你吃饭呢,等了好久,我饿的实在忍不住了,所以……”说话间,她难抵挡美食的诱惑,又咬了一口,“所以,我就先吃着了,这些东西太好吃了,真不愧是御厨呢!都是家常的菜品,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绝妙口感。” “你喜欢就好。”他俯首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她面红耳赤地娇嗔瞪他,周围这么多人呢,他做什么吻她呀? “呃,对了……”她捏着鸡块儿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让御厨给你调配了你最喜欢的花瓣血。我可是特别找了一个没有中过毒的人类,花了重金让他放的血呢!” “爱妃对本王可真是体贴入微呢!”他环住她的腰,“本王今晚一定要好好回报爱妃才是。” “嘘——嘘——你不要说这么大声,被狼王陛下知道了,我们是要被治罪的。” “什么治罪?”阿斯兰从中军大帐那边正过来,远远便听到,那夫妻俩声音并不太低的亲昵私语。 “陛下……”影儿惊得一颤,手上的鸡块儿落在地上,心里不由一阵惋惜。 周围的护卫和宫人都跪下行礼,懿则从毯子上起身迎上前,“父皇,您怎么来了?嬷嬷说,您不和我们一起用膳的呀。” 阿斯兰蹲下来,在宝贝女儿的小脸上吻了一下,“听说你们有篝火焰,父皇也过来凑热闹,而且,父皇可想念你们几个小鬼呢!” 懿忙擦了擦小嘴儿,也在他俊逸的脸上回了一吻,“懿儿也想念父皇。”她人小鬼大的转头对苏嬷嬷说道,“嬷嬷,快去让御厨准备父皇爱吃的菜。” 苏嬷嬷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小公主想得周到,奴婢这就去为陛下张罗。” “不必去忙了,这么多吃的,已经够了。” 御膳营帐那边前来禀报,说暝司亲王的王妃要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都要吃掉,他政务处理的差不多,想过来看看眼界,这才过来的。 “这么多东西,恐怕王妃一个人吃不完吧。” 影儿尴尬一笑,忙要行礼,手肘却被花暝司抓住,“暝司?”他要做什么呀?君臣有别,他们夫妻俩理当行礼呀。 “这可恶的狼人打我们的儿子!” “什么?”阿斯兰打景宸? “而且是拿鞭子打的。” “你是说,他用鞭子打我们四岁的景宸?” “是。” 这怎么可能呢?她实在无法想象阿斯兰会对年幼的孩子挥鞭子,她昨晚问景宸在雪狼皇宫生活的如何,景宸可是一直喋喋不休,说着他的父皇和母后对他如何体贴如何关爱。她相信景宸绝不会说谎,但是,花暝司说的也不像是假的。 “他为什么会打景宸?总要有个原因吧。” “因为……”花暝司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那几个孩子已经承认自己闯了祸,而伊浵也证实如此。而他刚才也被三个小家伙气得失控,阿斯兰能对他们挥一鞭子,明显是忍耐到了极点,所以……他想找阿斯兰的茬儿,也说不出什么好理由。 “嗯?到底因为什么?”影儿见他不语,转头疑惑看向阿斯兰,寻求一个满意的答案,“陛下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打孩子吧?看得出,陛下很疼爱几个孩子。” 只有一个慈爱的父亲,才会把亲吻孩子,当成寻常打招呼的方式,像她的吸血鬼夫君,就从不做这种温情的事。所以,通过刚才阿斯兰吻懿儿时的亲切与慈爱,以及景宸的亲口描述,她相信,他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父亲。 阿斯兰倒是意外,她竟没有和花暝司一样无理指责他,这样的她,又像极了真正的伊浵。 “几个孩子闯了祸,害得银影和狂焰狼狈不堪,跑来御书房告状。朕也正是因此才更换了太傅。” 影儿点头,转头对花暝司说道,“你看,我说吧,陛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孩子。” 花暝司反而更是气愤,“你就这么信任他?” 另一个她那么强烈地爱着他,信任他,所以,她自然会信任他。“他是狼王,一言九鼎,每一个字都是圣旨,岂能有假?” 花暝司心里酸涩,鸡蛋挑骨头,却从她话中挑不出什么刺。 影儿懒得与他继续争执,强自拉着他在毯子上坐下来,“这么多美食放着不吃,却在这边吵架,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阿斯兰赞同点头,“是,很愚蠢。”他眼神意味深长,冷睨了眼仍有怒气的花暝司。 花暝司冷怒倨傲,用眼神警告他,这件事不算完,若他再敢对景宸不利,他一定亲手杀了他! “懿儿,你母后呢?”阿斯兰抱着女儿,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母后去找哥哥他们了。” “去了多久?” “好一会儿了。” “可有让人跟着?” 懿摇头,“儿臣不知道。” 花暝司不情愿地回了一句,“他们就在军营外不远处。” 他话刚说完,跟随伊浵前去的士兵便奔回来,“陛下,不好了,三个小皇子不见了,娘娘已经带人去寻,让卑职回来通禀陛下。” “该死的,不会就这么巧吧!”花暝司自责地低声咕哝。 “花暝司,你在嘀咕什么?”阿斯兰绿眸眸光如刃,怀疑而阴鹜地紧盯着他,“你知道他们为何失踪?” 花暝司气恼地冷哼,“我哪知道?” 他那双鬼眼眼神躲避,分明就是知道! 阿斯兰龙颜大怒,却丝毫感觉不到昊和擎的方位,他们明显是中了诡异之毒,被切断了父子间的牵引感应,在毫无反抗挣扎的境况下被带走的。 他不想当着女儿的面暴露杀气,低沉警告了一句,“花暝司,你最好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他转头便传召银影,“集结所有空闲人手,搜索方圆百里,天亮之前,务必找到三个孩子。朕要的是活的,谁敢弄他们的尸体回来,朕就斩了谁。” 银影领命,即刻传令所有的“客栈”杀手,以及闲暇的士兵分散开寻找。 阿斯兰顿时没了食欲,也无心再安坐着,“罗雅静,照顾好小公主。” 罗雅静忙上前来,接住他塞过来的小娃娃。“陛下放心,末将一定会保护好小公主,绝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见阿斯兰转身便走,懿却有些惶恐,“父皇,您要去哪呀?” “乖,父皇去去就来。” 他拍了拍懿儿的小肩膀,转身,脸上慈爱安抚的笑容化为了冰冷狂煞的怒。 他不敢想象得知孩子丢失的伊浵会焦急成什么样子,也无法确定三个孩子是否还活着,不过,他倒是能推断出凶手是何人。 他之前打算将叛党余孽一网打尽,下令不准将热泉地宫被攻破的事传扬出去,皇甫乐荻将那些被俘之人发配边疆,直接着人押送。黑豹被抓捕之事,也无人敢透露半句。这件事,应该与黑豹无关。 莫娇被伊浵抓住,她背后那些杀手在暴民动乱时,只被射杀了十几个。 以此可断定,定是莫娇手下的余孽想救出莫娇,所以抓了三个孩子威胁他放人。 从昨晚到现在,众人只顾了忙碌救人之事,军营内也不时接入中毒的百姓,那些人恐怕会混水摸鱼,借机接近关押莫娇的营帐。 他首先要做的第一步便是,要逼问出那些余孽的据点,如此才能尽快找到三个孩子的下落。 见阿斯兰并没有朝营地门口走去,而是朝关押囚犯的最西侧的营帐走去,花暝司心底一惊,继而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了伊浵为何那样气他丢了三个孩子——他这根本就是给逍遥在外的那些叛贼制造了机会! “该死的,我怎么可以这样糊涂?” 一旁的影儿正矛盾于是该继续享受美食,还是外出寻找孩子,听他如此自责地低咒,她不可置信地惊疑质问,“花暝司,该不会三个孩子消失的事,真的和你有关吧?” “没有!”他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 “你还不说实话?”影儿好整以暇,捧住他俊美的脸,揶揄挖苦,“吸血鬼,你知道吗?你每次撒谎时,耳朵尖都是红色的。” “真的吗?”他从没有注意到自己有这样的小毛病呢,或许是因为,他很少说谎吧。 他不自然地抬手摸耳朵,大手却被影儿一下子扯住,他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影儿——穆伊浵!”他怎么可以忘记,这女人根本就是和穆伊浵是一个人,她们都聪明地令人发指。“你给我放手,你这个女人,胆敢耍我?!” “我就是耍你,怎样?”影儿两手叉腰,黛眉冷横,一副谁怕谁的神情。 “你……”花暝司咬牙切齿,却又自知理亏,你了半天,都没有你出个下文。 “花暝司,我现在怀着你的孩子,有本事你继续对我吼,你看我会不会一头撞死给你一尸两命!” “你敢?!” “我还有一条命备用,死了还可以当皇后哩,有什么不敢的?” 影儿的一句话引得周遭的护卫和宫人一阵骚动,王妃怎么可能成为皇后呢?难道,陛下是给过她什么承诺?陛下该不会是想废弃当今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移情别恋了吧? 这惊天动地私语非议,让苏嬷嬷和罗雅静皆是一脸惶恐,她们只怀疑自己听错了。 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眼神,花暝司无奈轻咳了一声,忙和缓口气,“影儿,我知道,是我错了,气大伤身,别再动了胎气。”他安抚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你生气,孩子也会跟着难过的。” 影儿俏颜严苛板起,“说,你对三个孩子做了什么?!” “我只是没有带他们回来而已,就这么简单。”花暝司回答地极其认真,见她一脸怀疑,差点就举手对天起誓。 影儿却更是气愤,“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是把他们丢在了外面?!” 怀孕的女人是老大,他投降,“……我现在去找他们。” “找不到他们的话,我肚子里这一胎你休想得到!” “影儿,别这样……” 影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下令,“苏嬷嬷,麻烦您老人家,把这些好吃的全都给我收起来,我……我不吃了!那三个孩子找不回,我就绝食!” 爱妻雷霆震怒,而且很不幸地波及到了他的“女儿梦”,花暝司欲哭无泪,只想跪地求饶,“影儿,你放心,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定要把他们找回来!” 花暝司转身便走向军营大门,却见伊浵正从外面回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冷冰冰的金甲护卫。 “伊浵,你……怎么回来了?” 伊浵红着眼眶,憎恨白了他一眼,俨然是看这辈子最大的仇敌。 “给本宫让开!不要挡路。”她猛一挥手,将他推开。 懿忙迎上前来,“母后,哥哥和弟弟都找到了吗?” “正在找,很快就会找到的。你父皇呢?” 懿忙抬起小手,指向关押着莫娇的那座营帐。“父皇去了那边。” 伊浵拍了下她小小的肩,倩影飞移,疾步冲进那座寝帐。 她留莫娇最后一口气,本是想让莫娇死个明白,就算她把天捅下来,阿斯兰也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 可现在,反而是她不明白了,为何有些人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本文来自看书罔小说 第294章 狼王不废后 第294章狼王不废后 伊浵一掀开帐帘,死囚营帐内,一股腥臭之气逼面而来,熏得她空荡荡的肠胃一阵翻搅。 阿斯兰正冷盯着面前囚笼中的困兽,脸色铁青。 他壮伟如山的身躯,正背对着伊浵。虽然没有看他脸上的神情,她却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有狂烈的怒火从他身上迸射出来。 是莫娇说了什么让他愤怒的话吗?伊浵疑惑走到他身旁,却见坚不可摧的囚笼,突然被里面体型健硕如熊的黑狼撞得激烈一晃,她不由后退一步。这是莫娇化身成狼的样子吗? 狼凶狠低哮了两声,阴冷的绿色眼睛盯住她,狼身赫然立起,成了婀娜有致肌肤白皙的人形。她身上被银鞭打出的伤痕,尽数消失不见,分明是有人帮她擦过身,清理过伤口上放防止狼人愈合的银粉。 虽然伊浵是进来算账的,身为女子,亲眼目睹一个满身野性妖媚,不着寸缕的女人,立在自己丈夫面前,她还是觉得心里别扭。 莫娇却并没有觉得不适,“呵呵呵……你们夫妻俩都来了,我莫娇好大的面子呢!” 她慵懒地舒展刚刚变身的身体,长发倾散,在一人高的囚笼内站起身,故意摆出撩人的姿势靠近阿斯兰所在的位置。 “瞧瞧,皇后娘娘都脸红了呢,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穿衣服,您都替我害羞了?呵呵呵……” 伊浵并不是替她害羞,若这里只有两个女人,她无所谓,但是……现在,她只想把阿斯兰的眼睛遮起来。当然,她知道阿斯兰不会在这个时候想三想四,也正是因为相信他,她才会窘迫地别扭,看也不敢看他。 “皇后娘娘别紧张,也没有必要替我害羞。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是阿斯兰的人了,这身子他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吻也吻了,大家都是过来人,没有必要计较这些。” 伊浵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这些,她尽可能地对这些话保持淡漠,心里却还是竖起一根刺来。 莫娇在笼子里搔首弄姿,“阿斯兰,我是不是比以前更美了?” 阿斯兰冷如冰雕,脑子飞快运转,思索着既能保护伊浵,又能救出孩子的两全之计。 但是,她这话阴毒的意图,却再明显不过,“闭嘴!”他按住腰间佩剑的大手收紧,只想一剑杀了她。可……眼下的状况,却又不能冲动。 莫娇肆无忌惮地冷笑说道,“以前,月圆之夜,我们变身之后在森林中惬意狂奔,畅享清风,还在山潭共浴,然后,你那么热烈的爱我……”她又诡异敛笑,感慨一叹,故意让震惊地面无血色的伊浵消化自己所说的话,“多么美妙的回忆呀,皇后娘娘应该从未听说过这些吧?!” 伊浵的确不知,她的每一句话都如锋利的刀子,刺在她的心口上,一下一下,痛得她麻木,痛得她不只是该怒,还是该杀了自己结束所有的痛。 “伊浵……”阿斯兰自责又担心,他手伸过去,握住娇软的柔夷,却被掌心里的冰冷吓了一跳。“那时我没有遇见你,你知道的,如果……” “如果……哦,可怜的如果!多蒙太后当年给你千挑万选了那些个侍妾,你也是用如果来安慰我的。想不到,陛下的甜言蜜语,这些年竟丝毫没有长进。” 莫娇咯咯地诡笑,那一头散发与狰狞的绿眸相映,实在叫人无法直视,而这尖利的笑,也更让她像个得无价之宝的女鬼。 “那时我们恩爱亲密,幸福快乐,老天都妒忌呢!” 阿斯兰紧握着伊浵的手,心渐渐凉透。他倒是明白了莫娇的目的,她不只是要毁掉雪狼王朝,还要彻底毁掉他的家,他的幸福。看着伊浵眼角的泪无声滑落,他的心也跟着那颗晶莹的泪滴落在她的衣襟上,跌得粉碎。 “阿斯兰那时还曾经亲口承诺,要让我做他的正妻,我们花前月下,有情诗传扬千古。穆伊浵,你有什么?你只是傻傻地给他生了四个孩子!” 伊浵忍无可忍地咬牙低沉冷斥,“莫娇,你再不住口,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呵呵,好啊,你杀了我呀,看你的三个儿子还能不能完完整整地回来?我担心,你砍下我一只手下来,你们可能会收到三只小手呢!” 伊浵不敢想象三个孩子会受到怎样的虐待,她眼眶灼红,泪流满面,如泣血般凄艳。 “莫娇,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只要你不伤害我的三个孩子,我什么都答应!” 阿斯兰担心她会承受不住,“伊浵,你先出去,我和她谈。” “我为什么要出去?阿斯兰,在这件事里,我是当事人,我怎么能出去呢?我倒是要听听,她卑鄙地除了拿无辜的人下手之外,还能用什么威胁我?!” 莫娇却佯装好心,耐心地开口解释,“穆伊浵,其实……阿斯兰让你出去,真的是为你好,你再这样闹下去,反而会难堪。因为,阿斯兰正要下令废了你,册封我为雪狼皇后,至于你的三个儿子,我会命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放回来的。” 伊浵甩开阿斯兰的手,没有意外,更没有迟疑,反而全力配合这样的威胁,“来人,伺候笔墨纸砚,陛下要写废后圣旨。” “伊浵……” 伊浵避开他伸过来安慰的手,强忍着痛苦,不想让他太担心自己,对他扬起唇角,“没关系,真的,只要……她告诉我,儿子在哪就好。”说到最后,她还是崩溃,放声哭出来。 阿斯兰心疼而强硬地把她扯进怀中,无奈地拥紧她,“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伊浵最怕的是,莫娇表面说一套,背后却做一套。 “昊和擎只有五岁,景宸才四岁,他们自一出生就备受万千宠爱,从没有吃过苦头,武功也只是学了皮毛,他们根本没有防身和照顾自己的能力,如果那些人用酷刑折磨三个孩子,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莫娇如此不可理喻,谈得越多,他和莫娇往昔那些甜蜜回忆,就刺伤得她越重,她要速战速决,哪怕自己没有退路,她也要救出儿子。 阿斯兰转头对莫娇说道,“朕给你后位,但是,朕的儿子们,要毫发无损。” “阿斯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因为三个小皇子而恨我的,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呀,我一定对他们视如己出的。我保证,只要我的册封大典结束,他们就会返回穆伊浵身边,当然,前提是,你要昭告天下,将她赶出瑶华宫,让她迁居到离你千里之外的地方,你们死生永不相见!” 伊浵不允许自己多想,她从阿斯兰怀中抽身离开,两只手按在头两边,好怕自己会一怒之下把莫娇化为一堆冰粒子。 “阿斯兰,写给她,把圣旨写给她。” 莫娇得寸进尺地贪婪冷笑,“皇后娘娘,呃……不,穆伊浵,你要先给本宫行个大礼,本宫才是皇后呢!” 阿斯兰狂怒爆发,一脚踹翻了囚笼,莫娇在里面毫无防备,被撞得头晕目眩,周身剧痛,惊叫不止。 “你若再敢提出无理的要求,朕宁可不要那三个孩子,也要将你碎尸万段,还有你那些杀手,朕会将他们千刀万剐。” “哼哼哼哼……”莫娇癫狂地冷笑,诡异的笑声阴狠绝然,“你杀我呀,我若死了,还有穆伊浵的亲骨肉——你勒金皇族的皇嗣陪葬,倒也痛快!” 伊浵虚弱的声音低哑难辨,她人已经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自尊也丢在了地上。 “穆伊浵……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的一切,相较于与三个孩子的性命,都是微不足道的。 “穆伊浵,本宫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的母爱可真是感天动地呢!”莫娇又开口要求,“现在,去把阿斯兰为你置办的那些锦袍都拿来,本宫要你亲手伺候本宫更衣!听说,你对梳妆打扮可是很在行。” “抱歉,阿斯兰日理万机,这几年,他只顾了忙国事,从没有给我置办过衣裳首饰。” “穆伊浵,你少给我寻借口!” “事已至此,我人已经跪在地上,你若还不肯满意,我无可奈何。” 这个卑鄙恶毒的女人已然抓了三个孩子,也得到了后位,休想再从她这里再掠走其他。 “皇后娘娘若是想打扮地明丽些,我可以派人去即刻采买。” “好啊,本宫等着,你退下吧,别打扰本宫和阿斯兰谈心。”莫娇又提醒,“对了,你吩咐了人去采买衣裳之后,就马上滚吧,没有人想再见到你。可要记得,是千里之外,待你人在那边,记得送信过来,本宫要派人过去确认。” “是。”伊浵起身,逃似地出了营帐。 “阿斯兰,你要去做什么?回来,你要给我写圣旨,我要亲眼看着你写圣旨!阿斯兰——” 见阿斯兰仿佛被勾了魂儿似地,紧追着伊浵往外走,莫娇气恼抓狂,“你若不肯让我满意,你休想得回三个儿子!” 阿斯兰无视莫娇的愤怒地叫嚷,忙拉住伊浵,自后抱紧她,“你哪也不能去,也休想做任何蠢事!” 伊浵甩开他,“你以为我想吗?如果不是你的风流债……” 她怕自己说出任何刺伤两人的话,忙捂住口鼻,不断地,努力地深呼吸,让因愤怒而极度缺氧的大脑恢复冷静。 “阿斯兰,我求求你,不要再拖延,我好怕,好怕……好怕我收到的,会是三个孩子的尸体。” “为什么你不肯听一听我心里的想法?” “我不想听!”她头痛欲裂,只有努力克制,才不会将这片地方完全冰冻起来,“你不要再逼我,我不要再听你和那个女人的任何事!” “阿斯兰,她真的会失控,别在逼她,否则当年整个景黔城被冰冻的惨剧又会重演。”闻讯赶来的穆项忠上前来,疼惜地把伊浵护在怀中。 他身后不远处,皇甫乐荻和花暝司选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以免火上浇油,没有再靠近。 穆项忠和蔼地柔声劝解,“女儿,你不能因为阿斯兰过去的事,拿到现在为他定罪,如果你们夫妻因此而生了嫌隙,才正让莫娇得逞。” 伊浵抹掉泪,强作镇静地点头,哽咽的哭腔却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我知道,爹,我没有恨阿斯兰……”她一想到他和那个女人曾经那样亲密,她就气血逆流,恨不能死过去。 是她的想象太丰富吗?还是她在现代奇幻片看太多? 莫娇不过几句话,她却能想象到阿斯兰和莫娇的山盟海誓。 他们在月圆之夜化身成狼,在丛林里欢快奔跑的情景,也如亲眼所见一般真实。 对于狼人来说,那就好比“梁祝”里的化茧成蝶,比翼双飞,惬意甜蜜,不言而喻。 思及此,她的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簌簌滚落。心,好痛,心底里强烈的憎恨让她体内强大的力量蠢蠢欲动,她恨不能毁掉一切。 “好了,好了,不哭……”穆项忠轻拍她的脊背,“孩子们会回来的,都会没事的。” “爹,我好没用……我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保护不了……” 那梨花带雨的愁容,让自责的花暝司强硬转开头。 他咬住牙根,无法让自己继续看着她,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比阿斯兰先一步冲过去抱着她。 是他的疏忽大意,才闹出这样的状况,若儿子真的因此而命丧黄泉,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阿斯兰焦急无奈,张口欲言,却只能把手握成拳。这个时候,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安慰。 “伊浵,给我一天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我保证,明日这个时间之前,我一定会将三个孩子带回来。” 伊浵相信,既然他说的如此有把握,就一定能做到。“你要怎么做?” 至于他和莫娇那些过去,她早先可以冷静对待,现在为了儿子们,也可以让自己理智地不去计较。 “以防军营内有人探听,我不便说出来。”阿斯兰径直走到皇甫乐荻面前,对她伸出手,“给我。” “什么?”皇甫乐荻佯装糊涂,恨不能找个麻袋把自己罩起来,好躲开阿斯兰这个蛮横的女婿,“你朝我伸手做什么?我可不欠你的。” 阿斯兰眸光阴冷,不容违抗,丝毫没有“请求”的意思,“你知道我要什么。” 皇甫乐荻低咒一声,“我的药可是贵重的很,你知道我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经历才能造出那么一瓶么?拿你一座城池都换不来!” “你给还是不给?” 一旁伊浵,穆项忠和花暝司都费解,但是,不难看出,皇甫乐荻那般无奈,分明是她亏欠了阿斯兰,而不得不偿还。而阿斯兰这个讨债人,也丝毫不客气,虽然皇甫乐荻是自己的岳母,他却并不不懂如何“尊老”。 “上次在地宫那一瓶……” “我要的不是理由。” 皇甫乐荻恨得咬牙启齿,百般不情愿地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狠狠地丢给阿斯兰,忍不住转头挖苦伊浵,“看看你嫁得好男人!别在那边哭哭啼啼的,得空先教他如何孝顺老娘!两个女婿都这样冷血无情,目中无人,还不如要老娘给你培养的男人!” 伊浵可没想到自己会变炮灰,她不这样说还好,一说,反而让她想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如何被阿斯兰救起的。 他们经历过这么多,已是不易,她不该因为任何人的言辞而疏离阿斯兰,他的过去,还有她的过去,都无法再改变,也无法抹去重新来过。 她相信,假如有来生,阿斯兰一定不会去爱上任何人,只专心等待与她邂逅,重逢。 见阿斯兰拿着药瓶转身要走,她忍不住上前两步,“阿斯兰,我……唔……”她眼前一花,夹带着龙涎香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唇瓣已经被阿斯兰霸道地吻住。 他一直隐忍的疼惜与担心,他痛苦释然的惊喜,种种复杂的纠结情绪,都倾注于这激烈的吻中。 她正晕陶陶地不知所措,他又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温柔帮她擦了脸上的泪痕,理顺了脑后顺滑的银亮发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为她的宽容和重新接纳,他狂喜不已,但在众人前,他除了眼神里荡漾着无限温柔,俊逸的脸上却依然波澜不惊,冷酷威严。 他转身之后,伊浵一颗心还不寻常地跳动着,她抬手捧住自己滚烫的双颊,重新打起精神,阿斯兰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皇甫乐荻悻悻冷哼,“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到头来才发现,这男人是被人玩剩下的,你心里可好受呢?” “阿斯兰再如何的不好,在我眼里,也是独一无二,完美无缺的。而且,他比那个企图利用我坐享齐人之福的恶人强了千百倍!” 皇甫乐荻可不爱听这话,“你是在讽刺老娘识人不明吗?” “我没有指名道姓,你乐得对号入座,那就请便。” “臭丫头,你……” 这水火不容的母女,让穆项忠一个头两个大,他忍不住暴吼,“乐荻,事情已经够多的,你少说两句!” “哼!”皇甫乐荻气恼转身,就见花暝司正站在自己背后,气血又轰然上涌,“还有你,吸血鬼,以后学学怎么孝敬长辈,搁在寻常人家,你不孝顺岳母,就休想娶到老婆!” 花暝司正伸长了听力,关注着囚犯营帐内阿斯兰的动静,被如此劈头盖脸地一顿怒斥,千年冰山的神情并无太大波动,他只是优雅侧身让开路,让皇甫乐荻通行。 “吸血鬼就是吸血鬼,一点礼貌都没有。”皇甫乐荻怒斥了一句,轻提裙裾,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吸血鬼向来只用杀戮来解决恩怨,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一向都是杀之而后快,压根儿没有必要讲礼貌。就算皇甫乐荻骂得天崩地裂,他花暝司还是一个不懂礼貌的吸血鬼。 他两步并三步上前,对伊浵说道,“我会为自己的错负责,我对天发誓,再也不会丢下孩子不管。” 伊浵不理他的愧疚,“用三个孩子的失踪来换你的良心发现,我是不是应该敲锣打鼓的庆贺?” “不必敲锣打鼓,回去好好休息,三个孩子回来,若见你如此憔悴,定会难过。”他视线从她发顶的双龙发扣上掠过,强忍着,没有给她拥抱,而是转身,进入那座腥臭熏天的营帐。 帐内,阿斯兰已将莫娇拖出牢笼,并封住了她的穴道。 此时,他铁钳似地手正扣住她的下颌,将从皇甫乐荻那里得来的药,倒进莫娇口中。 花暝司薄唇清冷噙着笑,玩味讥讽,“风流债太多,自食恶果,对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做这种刺激的事,一定很过瘾吧!” 阿斯兰向来不杀女人,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对自己年少轻狂时爱过的女子,做出这种事。对于花暝司的讽刺,他不想回应,也懒得吭声。 莫娇被奇苦的药粉呛得止咳,想往外吐,舌头、唇齿,却都使不出力,“不……不……咳咳咳……我恨你……” 阿斯兰看出她的意图,倒尽了药粉之后,又按住她的嘴,“吞下去,吞下去,一点都不痛……”他口气温柔,眸光却杀气凛冽,刺得莫娇在他掌下恐惧地颤抖不止。 见莫娇僵硬的四肢瘫软,阿斯兰才收手,站起身来,“花暝司,轮到你了。” “她是你的女人,你让我做什么?” 花暝司可没有兴趣对一个赤裸的女狼人下手,这体态是看上去的确婀娜有致,无可挑剔,但狼人的气息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充满腥臭的怪物。 “再说,我有影儿了,我是不会碰其他女人的。”除了他对伊浵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冲动…… 阿斯兰冷声命令,“催眠她,问出几个孩子关押何处。” “呃……” “你怕她?” “怎么可能?!”他只是担心这狼女人胡乱挣扎,又抓又踹,弄他一身脏臭,扯乱他昂贵的衣裳,还有他一丝不苟、顺滑如丝的黑发,让他没法子和影儿解释清楚。 阿斯兰轻蔑冷瞥他一眼,“她已经被废了武功,也被我封了穴道,不会挣扎,更不会弄你一身脏,臭,乱。” 花暝司叹了口气,这次祸端也是他疏忽引起的,他是该尽一份力,不过……这可恶的狼人怎么会知道他怕脏,怕臭,怕弄乱自己?“祺尔钦,你会读心术吗?”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295章 压着殿下的胖女娃 第295章压着殿下的胖女娃 这愚钝的吸血鬼,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会读心术吗?阿斯兰唇角漾出三分邪笑,他实在不想吓他,“不必读心术,你的行为和眼神已经出卖你自己。” 行为和眼神?花暝司可是确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太大的举动,至于眼神……“你真的会读心术?”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阿斯兰不答反而说道,“伊浵也会。” “该死的,我竟碰上了两个怪物?!”难怪他一和伊浵面对面时,那女人不是耍他,就是躲他!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因此视他如洪水猛兽。“在她变为灵人之后,她有的这种特殊的能力?” “是。” “难怪她比以前安静了,也总是神经兮兮,若有所思。” 阿斯兰挑眉,“你也发现了她的变化?” 莫娇躺在地上,忍受着被药粉散去内功和力量的痛苦,怒瞪着两个美若天神的男人,俨然是看一对儿嗜血魔鬼。 他们要对她下手就来个痛快的,这是要做什么?故意折磨她吗? 情敌成挚友,还诡异地交流着关于那贱~人的变化,杀千刀的,他们干脆坐下来,奉上一壶茶,互相梳辫子谈天好了。 偏偏两个男人正聊到兴头上,压根儿就没人理会她。 花暝司若有所思地回应阿斯兰的问题,“她一眼便能洞悉人心,对于别人的喜怒哀乐都预先有所察觉,她的情绪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她的笑少了,她的泪也少了。除非,像刚才那种状况,她彻底被莫娇心里的某些想法或者关于你们的回忆刺激到了,所以……才会那样崩溃。” 阿斯兰挑眉失笑,好整以暇地瞅着花暝司,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到遇上伊浵的事,他竟然也会公正地看待问题。 不知不觉,花暝司竟发现自己已讲了许多话,这一定是他生平与这个死对头交谈最多的一次。他却还是停不下来,忍不住好奇地问,“祺尔钦,你和她做夫妻,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你们都会读心术,明白彼此所想所思,朝夕相对还有意思吗?” 他问这些做什么?阿斯兰随口道,“平时我们独处很少说话,因为心意相通,也不必过多交流。” 这话可让花暝司心里越是不痛快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阿斯兰和伊浵独处时,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时的暧昧情景……该死的,他不能想这些,这只可恶的恶狼可是会读心术呢! 阿斯兰瞅了他一眼,冷邪一笑,不客气地揶揄道,“你不必清空脑海,还是赶紧忙正事吧,至于你想什么,朕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以后你再敢大不敬地在心底骂朕是该死的恶狼,朕绝对不会和你客气!” 花暝司越听越怒,强忍着对他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哼一声,蹲下来,打算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于“恶狼”旧情人。 他冰冷的手捏住莫娇的下颌,在莫娇咒骂着、躲闪地闭上眼睛之前,他迅疾捕捉到她的视线。 “莫娇,看着本王,别怕,本王不会伤害你。”他口气阴柔缓慢,夜风般轻盈,丝丝渗透到莫娇的脑海深处,“告诉本王,三个皇子在何处?” “在东百里处的青枫城,城中有一处拐了两道弯的死胡同,死胡同尽头那处普通民宅便是。” “乖,你可以放松下来了,本王命你用一百句不重复的话,骂你真心爱着的那个男人。他背叛了你,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待你骂完之后,自己数一二三就可以恢复清醒。” 阿斯兰气结失笑,“暝司亲王,你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来报复朕吧?!” 让莫娇骂他一百句不重复的话?实在可笑,就连最擅长骂人的老姑婆,恐怕也想不出这种折磨人的法子。 花暝司松开莫娇,优雅起身,挑衅对阿斯兰一笑,“答案我问到了,你若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女人,就听完这一百句。你若敢离开,就说明你心里有鬼,不敢面对她。” “朕听得骂词可多了,还差这一百句?” 莫娇怒声开骂,“银影是个低贱的人渣,他负心薄幸,绝情绝义,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活着也不得好死……” 阿斯兰挑眉不禁怀疑莫娇骂错了人,她爱的人不是他吗?还是他听错了? “花暝司,是朕的耳朵出了问题吗?为什么她在骂银影?” 花暝司比他还要惊讶,他可没想过要折磨银影,他是打定主意让这女人骂面前这个道貌岸然、会读心术的可恶狼王!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他的催眠术失灵?他重又蹲下来,毫不情愿地捏住莫娇的下颌,看进她的眼底,“莫娇,你确定你骂得是你最爱的男人吗?” “是。” “你确定你爱的人是银影?” “是。” “你不爱阿斯兰?” “不爱。”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呢?莫娇一定是在说谎!她可是为了夺取后位,留在这恶狼身边,差点毁掉了雪狼王朝。 “你真的确定你爱的人是银影?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你怎么可能爱那个满头银发的怪狼人?” 银影就像是一个虔诚的清修道士,他当初打探阿斯兰背后的“客栈”时,派人跟盯了银影许久,都不曾见他亲近过女色。可想而知,爱上银影这样的男人,一定比受活寡还无趣。 “我爱银影,我从十二岁就爱上银影,他疼爱我,关心我,如父,如兄,如知己,是我最梦寐以求的情人,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男人。可是,我想做皇后,他却不肯为我夺取皇位。他明明有本事颠覆天下,却不肯为了我背叛阿斯兰,所以,我只能自己出马……” 花暝司凝眉讥讽看了眼阿斯兰,意料之中的,他也是一脸恍悟,此时此刻才知晓真相。 “所以,莫娇,你用美人计,诱惑当初还是皇子的阿斯兰,只是想做皇后?” “是,阿斯兰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妃的儿子,他一定是皇位最恰当的继承人,他一定会夺取皇位,谁知……后来,阿斯兰竟然没有被封为储君,我好失望,我故意让他厌恶我,然后,我顺利离开了他,可惜……银影也不要我了,呜呜呜……”被催眠的莫娇,就像是一个全无自主意识的孩子,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呜咽不止,“老天故意开我的玩笑!老天也故意作弄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后来,被你离弃的阿斯兰,不但当上了狼王,还爱上了别的女人。所以,你想报复银影的无情,也想报复后来者居上的阿斯兰,就做出这些可怕的事?” 花暝司声音徐缓的话,让莫娇微怔,“你怎么知道?” “莫娇,你可以清醒了。” 花暝司刚站起身,莫娇就恢复清醒,惊声尖叫,“吸血鬼,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嗜血禽兽!吸血鬼,我要杀了你!” 阿斯兰不怀好意地清冷一笑,“莫娇,花暝司刚才不但催眠你,还强暴了你。因为他那方面不能持久,所以,我刚出去一会儿,事情就发生了。” 莫娇惶恐惊惧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花暝司憎恶地怒盯着阿斯兰,“你胡言乱语什么?你瞎了狼眼吗?我只是催眠她……”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莫娇打断,“花暝司,你催眠我之后强暴我的?不,这应该是迷~奸!”莫娇刺耳地尖叫之余,还寻到了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花暝司的恶行。“你迷~奸我,吸血鬼……我和你不共戴天!” “贱~人,住口!” 阿斯兰愉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朕的暝司亲王,你应该好好调养一下身体,正好,朕的皇后精通医理,下次,免得你这么快就泄了!” “闭嘴!” 花暝司气急,一掌打晕了尖叫不止的莫娇,转身便走出营帐,却惊悚地发现,他娇美的爱妻正站在营帐外。 那身蔷薇红裳,衬托地她如暗夜蔷薇,只是那一脸怒容,在倾城脱俗的俏颜上,格外的清冷。她凤眸瞅着这边,白腻如脂的肌肤被帐外的照明的火炬辉映,也仿佛能迸射出骇人的火焰来。 “影儿……你听我说……” “花暝司,你这个色鬼!你不是说,你要去救三个孩子吗?” “我是救了呀。” “如果迷奸女囚也能救出孩子,我是不是应该多给你找几个,让你一次玩个痛快?” “影儿,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阿斯兰将莫娇锁于囚笼之后,自花暝司背后掀开帐帘出来,客客气气清清凉凉地一笑,“呵呵,这次误会可大了,暝司亲王,慢慢解释,不要越描越黑,朕要去救三位皇子了!保重!记住,下次不要再暗咒朕是可恶的恶狼。”他点燃了导火线,一阵狼风闪过,咻——不见人影。 花暝司朝着阿斯兰消失的方向狠狠地咬住獠牙,“该死的狼人,就知道落井下石!” “你骂他做什么?马上给我说清楚!”影儿上前来,“你一天都忍不了是不是?姑奶奶现在挺着大肚子给你生儿育女,你竟然饥不择食地躲起来和别的女人……”她话没说完,腹中便一个蠕动,让她顿时慌了神,“哎呀,哎呀……” 花暝司忙冲过来,打横抱起她,“爱妻,怎么了?别吓我!” “哎呀,宝宝在动……” 他忙朝着皇甫乐荻的寝帐走去,皇甫乐荻医术精湛,一定能医好她。“我告诉过你孕妇不能生气的,为什么就是不小心呢?” “还不都是因为你?哎呀——”影儿叫得更大声。 紧张过度的花暝司慌忙解释,“你别气,刚才那是一场误会,祺尔钦也说了,是误会!他故意陷害我,他会读心术,一定是他听到你在帐外的脚步声,才说我和莫娇有什么……你是知道的,我最厌恶狼人身上的腥臭味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所以,刚才……” “刚才我只是帮忙催眠莫娇,套问出孩子们的下落。”他安抚道,“别怕,你撑着点,皇甫乐荻的寝帐就到了!” 影儿小心地护着腹部,挥着粉拳气恼地打他,“撑个屁,只是胎动!” “胎动?”花暝司抱着她停下来,紧张地脸色苍白,“所以,不是动了胎气?也不是要生了?” “当然不是!” “所以,你刚才只是故意让我紧张?” “是真的有胎动!”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我?”如果不是她有孕在身,这会儿他铁定会把她丢在地上。 “我就喜欢你生气又紧张我的样子。”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抱我回营,我们早点休息好不好?” “你不紧张三个孩子了吗?”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已经有那么多人去救了,你就不用去凑热闹了。”她可是一直都担心,她这性情古怪的吸血鬼夫君,会和阿斯兰会再起争执呢。 “所以,你现在不绝食了?” “你这样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呢。” “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陪我,什么美食都是绝顶美味。” “哼哼,吃过醋的嘴都这么甜么?” 她细长的手指点着他高挺的鼻尖,一字一顿地警告,“花暝司,不准再提这个!” 分隔成四个小空间的大营帐内,伊浵见懿儿恬静地闭上眼睛,在她红润的小脸上轻吻了一下,帮她掖好毛毯,才无声掀开帐帘离开。 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却又睁开眼睛,超脱年龄地忧郁叹了口气。 母后又是难过,又是疲惫,她不得不装睡,让母后可以早点去歇着。 不过,这会儿她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营帐里,好孤单呢。 平时总与她拌嘴吵架的景宸不在了,总是忍让她的两个哥哥也不在,她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快乐。 听到营帐后方的一角有细微的动静,她警觉地猛然坐起身来,披上小锦袍赤着白嫩如玉的脚丫溜下床。 “是谁?护卫吗?”娇小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循声靠近,心里却又不太确定。 她独处时,最讨厌自己太过敏锐的听力,却总也无法控制这种超凡神奇的能力,害得自己一惊一乍,心里好害怕。 “是谁……是谁在外面?” 隔着厚厚的防雨帐布,她没有听到回应,却从入口那边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似乎是护卫在轮值更替。 是她听错了吗?正在她放松下来时,一个身着护卫金甲的人突然闯进来…… 她戒备地忙转头看过去,却见那金甲男人正从脸上撕下一张柔软的易容面具,俊美沉稳的面容宛若惊现的昙花,叫人顿时眼前一亮。 “咦?凤伦,原来你真的会易容?!”所以,母后之前的推断,竟真的应验了。 凤伦淡然一笑,“现在,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再怀疑在下的诚信了吧?” “既然你真的去救过我姐姐,我会感谢你的。” “不必,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公主不必记挂在心上。”他在地毯上随意地坐下来,大手伸向软垫旁被她狠狠打过的布娃娃,“倒是可怜了这布娃娃,瞧瞧,它的鼻子都被你打歪了呢。” 懿顿时笑脸嫣红,仿佛熟透的苹果,“嘿嘿,这个……是我错了。” “既然这个娃娃被你打得这么丑,那就只能换一个漂亮的了。”说话间,他变戏法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穿着精致锦袍的笑脸娃娃。 懿惊喜地笑着冲过来,“好可爱的娃娃呢!” 最难得的是,这娃娃的橙色小锦袍,与她从嘉那里得来的小礼袍极是相仿,还有黑色丝线做成的头发竟梳着她平时梳理的蝴蝶发髻,耳畔还垂着几个可爱纤细的小辫子哩。 “喜欢吗?” 懿对娃娃爱不释手,“喜欢,喜欢,太喜欢了!凤伦谢谢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心无城府的小丫头,帮她救一次人,送她一个娃娃,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了?他不无感慨地失笑,“能做公主殿下最要好的朋友,可真是不容易呢!” 她抱着娃娃板起小脸儿,“听你这口气,是不愿意么?” “在下岂敢?!”他可是怕极了她生气,哭鼻子,威胁人。 “刚才我好怕独自呆在这里呢,你来了,我就一点都不怕了。”她在他身边的软垫上坐下来,“你来军营做什么?该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你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定然已藏匿很久了。” 这小丫头倒是心细如发,竟能看出这一点?! 他的确是担心这场瘟疫会无法控制,更担心伊浵心力交瘁,还担心她和孩子中会有人中了那种剧毒,所以,在阿斯兰抵达之时,他也忍不住暗中尾随而来。 他疲惫地长舒一口气,取下身上沉重的护卫铠甲,“我可是很忙呢。” “你忙什么了?” “我帮你父皇清理了军营里的内奸,那家伙可是差点就救走了莫娇,还好我发现及时。” “原来真的有内奸吗?” “嗯。”凤伦优雅不羁地在地毯上躺下来,随手拉着一个抱枕当枕头,“这几日在下可都是没有好好睡过觉,公主殿下就恩赐这片地毯,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如果你除掉了内奸,就一定知道我两个哥哥和景宸的下落。” “不知道。” “母后说,我父皇已经去救他们了,我也想去。” “不去。”他现在需要很充足的休息。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贼窝是什么样子的呢,你带我去看嘛。” 小孩子的好奇心还真是古怪,“贼窝有什么好看的?” “我姐从嬷嬷们那里听来的故事里说,贼大王都会抢了美人儿来做新娘,是真的吧?贼大王还会有宝藏,并画出一张藏宝图,对不对?” “公主殿下晚安,在下乔装成士兵浑水摸鱼了多时,又是巡逻,又是抓内奸的,实在累了。” “你真的不带我去瞧吗?我要大叫喽。” “你不会的。” “我会。” “你一定不会。” “我真的会。” “你一定一定不会。” “那你就瞪大眼睛,看我会不会。”小丫头口气坚决,一派认真。 凤伦翻了个身,面对着她,见她张大嘴巴这就要尖叫,他忙坐起身来捂住她的嘴,颓然叹了口气。他一定是吃错了药,才来招惹这小丫头。 “在下投降,公主饶命,不就是贼大王的宝藏么?在下带公主殿下起驾前往可好?” “嘿嘿,这还差不多。”懿兴冲冲地穿好小靴子和衣裳,“如果我救了景宸那小子,景宸会感激我一辈子,以后再也不会和我吵架了。” “你姐姐和哥哥都让着你,景宸若是也不和你争吵,你的生活会很无趣。” “总之,我要他感激我一辈子!就算真的和我吵,也要算我赢。” 凤伦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干笑两声,原来,这小丫头,也有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时候呢! 夜渐深,却波澜暗涌,注定了一夜不平。 军营东百里,青枫镇,拐了两道弯的死胡同内,是一座看似普通,却庭院广深,装点奢华的民宅。 几十个狼人杀手正在忙着搬运劫掠来的金银财宝装上车,首领一袭绣着虎纹的黑袍罩身,只露一双黑冷凌厉的眼睛示人,气势粗犷凶冷。 “动作快些。”他沉声催促着,“今晚来交易的几个人牙子何时到?” “主子,是亥时。” “夜长梦多,派人快马接应,让他们半个时辰内,务必赶来把那些累赘的小鬼接走。” “是。” 后院的西厢房内,烛光明灭。 听到外面箱子沉重的磕碰声,胸腔憋闷的昊,双睫眨动了一下,猛地睁开星辉斑斓的绿眸,却听到面前一声细微地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个胖脸圆圆,眼睛圆圆,嘴儿圆圆,甚至鼻头也胖圆圆的小丫头,正压在他身上,沉甸甸软绵绵的娇小身体,让他不悦竖起漂亮的小眉头。 小丫头唇红齿白,肌肤白腻,一脸率真稚气,还穿着一身比他的储君锦袍还华美的毛边红裳,发辫上缀着两个小可爱的毛球,越衬得小脸白白嫩嫩,圆润可人。 不过,看习惯了两个妹妹的仙童之貌,这肥美的小丫头在他眼里,也不过姿色平平。 他真搞不懂,这胖丫头压在他身上做什么,他瞪了又瞪,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竟然敢欺负他这举世无双的储君殿下?!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296章 小小英雄救小小美女 第296章小小英雄救小小美女 可惜,圆圆的女娃压根儿不懂察言观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映出昊美到极致的俊颜,被他灿若绿宝石的眼睛勾去了魂魄,愣愣地忘了反应。 “喂,胖丫头,你压倒本殿下了,滚下去!”昊气急败坏地推开她,一使劲儿,却诡异地没有推动,“你也太胖了吧!一个女孩子,长这么肥,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不叫胖丫头,我有名字,叫蒂娜。” “我管你叫什么?胖就是胖!” 蒂娜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胖,可那又怎么样?“所有人可是都说我美靓靓,肉嘟嘟,粉嫩嫩,抱起来可舒服呢!不信你抱我试试。” 昊越是烦躁,“不知羞!谁愿意抱你,马上滚开!” 她可是金贵的郡主呢,而他这个长得最美,穿得最漂亮的家伙当她垫身的人肉软垫,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还不滚?” 美娃娃真的生气了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总算是从他漂亮的绿眸里挣扎回魂,在他身上挪动了一下小身体。 “我会滚下去的,不过……会压到你旁边这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娃娃。” 一个时辰前,她爬上他的身时,可是将他们兄弟俩对比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压住穿金黄衣服的这个,她喜欢明亮亮的金黄色。 昊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大笼子里,而这笼子说大的确大,可若是盛了七八个孩子的话,却显得有些拥挤。 躺在他左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嫡亲的弟弟,擎。而他右边背对着他的一个家伙,却不是景宸。 不好,景宸呢?他脑子里浮现三兄弟在漆黑的路上,嗅到的奇怪花香的情景……糟糕,景宸该不会已经被坏人杀了吧? 他担心地猛然坐起身,身上又胖又圆的蒂娜,被他推得滚到了一边,压住右边睡死的家伙。 蒂娜惨呼惊叫,“哎呀,你干嘛推我?景宸是谁呀?”舒服的人肉垫可不能跑,她可是认定他了。 “景宸,景宸……”昊不理会她,没有看到景宸,他惊慌地忙把擎扯起来,“擎快醒过来,弟弟不见了!” 身为长子,他没有照顾好两个弟弟,被抓来这种地方,一定会被父皇和母后骂死的。 擎迷迷糊糊地惊醒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有没有看到景宸?” “景宸?没有呀!”擎意识渐渐恢复,看到周围陌生的景象,脑子清醒过来,小脸也顿时苍白。 兄弟俩相视一眼,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在一群孩子里手忙脚乱的翻找起来。 丫头见他们如此紧张,总算明白过来,“景宸是你们的弟弟吗?你们是三胞胎吗?是不是那一个也和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她连珠炮似地问着,也好奇地也帮忙翻找,“你告诉我他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我才能帮你找呀,那边还有个大笼子呢,他可能是在那一个笼子里了。” 擎和昊确定这笼子里没有景宸,才沿着她胖乎乎地小手指看向另一个笼子,隔着三尺远,那个笼子里竟塞了十来个孩子,而四岁的景宸就被一个又高又胖的家伙压在角落里,俊美的小脸儿都快被压扁了。 “该死的,那家伙是谁?!喂,你给我让开,不要压着景宸!”昊不满意弟弟被欺压,从腰间取下香囊便丢过去,无奈他一时心急没有瞄准,香囊却反而打在景宸的小脸上。 “啊——”景宸痛得醒过来,“母后,好痛,母后……呜呜……” “景宸,我们在这边,别哭,乖,看这边。”擎把小手伸出笼子,努力地挥舞着引起景宸的注意。 昊自责地背转过来,不敢看被打哭的弟弟。 蒂娜却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呵呵呵,你好差劲……打错了,反而打中了自己的弟弟呢!”她不客气地揶揄瞥了眼昊,“看样子,你射箭也一定不太好,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一点本事都没有?” 他有没有本事,干她屁事?!昊被气得小脸涨红,“肥妞儿,你给我闭嘴!” 敢叫她肥妞?听上去怎么那么像肥牛?难听死了!蒂娜不甘示弱,“人最可怕的一点便是,高傲过头,自己有错还不肯承认,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只有羽毛,没有脑子。” 敢把他比喻成孔雀?他可是狼人耶,哪一点像中看不中用的孔雀?昊气急。 “肥妞!” “孔雀!” “肥妞!” “孔雀!” “又肥又丑的肥妞!” “又傲又笨的孔雀!” 擎因两人噼里啪啦的骂词哭笑不得,他皱着小眉头,一会儿看昊,一会儿看蒂娜,他是很想帮自家亲兄弟掰回一筹,不过,这肥妞骂得也的确有道理,哥哥是很高傲,不过,却是有脑子的,而且一点都不笨。 不过,再这样骂下去,所有人,连同外面的坏人,都要被他们惊动了。 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对骂,好奇地打量着她,“哥,她是谁?” “碍眼的蠢丫头,不要理她。”昊拉着擎挪到最靠近景宸的位置,“景宸,看到我们了吗?推开你身上的家伙,自己站起来。” 景宸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压在身上的大块头移开,他抹掉眼泪抓着笼子站起来,“哥,我们在什么地方?” “我们被坏人迷晕了抓来的,别怕,我们会逃出去的。”昊安慰了一句,这便环顾四周,和擎四处查看着,想办法。 蒂娜疑惑打量着景宸,“奇怪,这个弟弟怎么和你们长得不一样呐?你们不是三胞胎吗?他竟然是……吸血鬼?” 昊气呼呼地威胁,“肥妞,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打晕。” 蒂娜寻了一片狭小的空地站稳,摆弄着耳边的小发辫,挑衅道,“如果你打晕我,可就没人帮你们打开锁喽。” 昊不相信她,“你会开锁为什么不自己逃走?” “我妹妹还在那个笼子里呢,就是睡在一角的那个两岁的女孩。所以,我要找人帮忙才能逃出去。”小丫头仰头指了指上面,“再说,锁在那么高的位置,我根本触不到呀。” 昊恍然大悟地嘲讽,“原来如此,就说把,长得太肥,爬也爬不高。” “你……”她是爬来着,可是爬到一半又摔下来了。 擎发出一声不情愿地呻吟,“你不会是要我和我哥哥做你的垫脚石,好助你上去开锁吧?”她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踩着皇子往上爬?! 小丫头可不想再拖延,“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我们逃不出去的话,就要被卖出去了,至于你要不要做我的垫脚石,你可以考虑。” “哼哼,我才不考虑。”擎可不想被肥妞踩,而且,还是刚刚和他哥哥对骂过的肥妞。 “你不考虑,我们就会全部被人牙子卖掉。” 昊冷哼,“你不要危言耸听。” “我才没有,你们中了迷药昏睡时,我一直在偷听前院的动静,坏人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很多由人类转变成的狼人,他们不喜欢继续转变人类做子嗣,又想要孩子承欢膝下,所以,就选择我们这样血统金贵纯正的子嗣。可他们又不能直接掠走别人的孩子,就寻人牙子做交易。人牙子到处抓我们这样的小孩,给我们喝下特殊的药水,切断和父母之间的牵引,然后,把嫡亲的兄弟姐妹分散开出售,年龄大的卖不出去的,就送去妓院,而长相漂亮的还能被标注上高价。” 昊嘲笑道,“你这样的,怕也就是一两银子的价!” “你……我可是无价的!”她是胖了点,可一点都不丑。“再说,我也一定不会让那些人把我卖掉,我会回家的,我会带着妹妹回到我父母身边的。”小丫头义正言辞,口气强硬,掷地有声。 “奇怪,我们都中了毒,为什么你会没事?”擎找到症结所在。 “因为我有这个呀。”蒂娜从精致的花边衣领内,拉出一个细绳,绳子上是一枚火玉吊坠儿,“这是避毒的,我妹妹也有一个。不过,我妹妹天生嗜睡,我抱着她不好逃走,所以,就一起被抓来了。” “你有家不好好呆着,到处闲逛什么?”昊恐吓道,“你不怕你和你妹妹都被坏人吃了吗?” “我没有到处闲逛,我随外公和外婆到庙里祈福,庙会上人多,把我和妹妹冲散了。那人牙子假好心,说可以带我和妹妹找到家人,然后……就来了这里。” 昊和擎相视一眼,倒是不禁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危难之际,她没有独自逃跑,反而还想着把妹妹救出去,倒是勇气可嘉。 不过,昊也懒得再和她闲聊,他主意打定,纵身攀着铁笼,轻巧地一个借力,飞上了笼子门,从刺绣兽皮靴筒里取出削铁如泥的随身匕首,砍断了上面拴住牢门的锁链,轻巧打开了牢笼。 他举动利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小丫头在笼子里仰望着,目瞪口呆。 “哇!你……你其实……蛮厉害的呢!” 擎笑着耸肩,“我哥厉害的地方可多着呢,你骂他孔雀可是大错特错。” 蒂娜小小的心儿跳乱了节奏,着急起来,仰着小脑瓜问昊,“你不会这样飞走了,不管我了吧?” 昊连看她都懒得,“擎,你叫醒其他人,让他们不准哭,不准发出任何声音,依次慢慢地爬上来,我到那边去救景宸。” “是。” 蒂娜忙开口请求,“喂,你到那边笼子,别忘了帮我把妹妹抱出来,她可是不能叫醒的,一醒了就会大哭大嚷,整座城的人都会被她吵醒的。” 昊不耐烦地冷睨她一眼,纵身飞上景宸所在的笼子,削断了锁链,小手伸下去,“景宸,上来抓住我的手。” 就这样,所有能走能跑的孩子依次出了牢笼,左边的笼子里剩了爬也爬不出来的蒂娜,右边的笼子里,则剩了她两岁的妹妹。偏偏,妹妹天生好命,在这样焦急的境况下,还睡得酣畅淋漓,雷打不动。 蒂娜可怜巴巴地望着熟睡的妹妹,水灵灵的眸子盈了泪。她飞也飞不动,爬也爬不出去,这可怎么办才好呐?她求助地看向昊,期望他能帮一把。 昊只冷瞥了她一眼,忙着带着一群与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查看着门窗外的杀手,然后,嘀嘀咕咕地部署着,那架势,俨然是天生的领头狼。 “喂,我错了,我不该叫你孔雀,我道歉!我求求你了,你不救我没关系,我求你把我妹妹抱出去吧!” 昊实在摆脱不了粘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不耐烦地命令擎,“擎,去把笼子里,把那个小的抱出来。” 其实,擎早已经看不过去,但是,碍于哥哥不太爱搭理那丫头,也不好出手。 一得了命令,他利落地如鹰,攀着笼子纵身飞进去,把酣睡的小丫头抱在怀中,却不经意地发现,怀中恬静的苹果脸五官精致,肌肤剔透如婴儿,竟不像她姐姐那样又胖又圆的。 蒂娜在笼子外看着妹妹被抱起来,激动地小声提醒,“千万不要吵醒她,她会大哭的……” “我知道。”擎纵身而起,他双手无法攀抓,只得靠双脚用力,纵身飞出笼子时,一个停顿飞身而下,却因怀中抱着一个娃娃,而重心不稳地向前跌去…… 蒂娜看着妹妹被摔,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忙捂住眼睛,懊恼不已,只怕妹妹一哭,所有人都不能顺利逃走了。 但是,黑暗中,她并没有听到任何哭声,只听到妹妹悦耳的一声童音,“咦?”然后,就没了动静。 她放下手来,正看到大家也都震惊地看着摔在地上的两个小人儿,却是擎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巧妙的旋身,自己垫在了下面,在他怀中的熟睡的娃娃,并没有被摔痛,只是因颠了一下,才惊醒过来。 一睁开眼睛,她就圆张了小嘴儿,黑白分明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美若仙童的男孩,惊艳赞叹了一声,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他抱在怀中。然后,她环顾四周,视线在一群瞪大眼睛的孩子中看到自己的姐姐。 “姐……” “妹,我在这儿呢!”蒂娜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在笼子里安抚道,“别哭哦,也不要大叫,乖乖的……” 小丫头还有些懵,“这个哥哥是谁?” “我是擎。”擎忙自我介绍,并抱着她起身,“别担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就在大家因这突然的状况呆怔之时,昊已经飞进蒂娜所在的笼子里,冷声斥道,“肥妞,你还罗嗦什么?该不会笨得连我的背都爬不上来吧?”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罓 第297章 小吸血鬼的救命之恩 第297章小吸血鬼的救命之恩 蒂娜惊讶地看向一旁,却见一脸清冷的昊就背对着她,姿势半蹲,耐心地等着她。 她感动地眨了眨眼睛,忙上前爬上他的背,嗅到熟悉清香的气息,她窘迫地小脸通红,“对不起,我真的很重。” “你自己知道就好。”昊讥讽冷扬了下唇角,竟与阿斯兰平日的三分邪笑如出一辙。他足见轻点,腾空而起,踹了下铁笼借力,精准地飞出牢笼出口,在半空一个漂亮的倒空旋身,稳稳落地。 蒂娜却吓得闭着眼睛,直到听到昊说,“肥妞,该下来了”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出了笼子。 而周围的孩子都无限崇拜地盯着昊,都夸赞他好厉害。 昊对这样赞叹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他从容打开守卫刚刚离开的后窗,命令,“大家排队,依次从这边跳下去,快!” 恰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景宸就近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动静,又从门缝里看出去,“哥,我看到银影将军了,一定是父皇来救我们了?” 父皇?蒂娜紧张地头发丝都乍起来,她学礼仪时,可是听外公说过,只有皇家的孩子,才会叫自己的父亲是父皇呢。 完蛋了!要死了!大逆不道了!被她骂孔雀,还救她出囚笼的美娃娃,竟然是皇子? 看他三兄弟中只有他穿着金黄的龙纹锦袍,他应该不会是当今储君殿下,昊皇子吧! 想起自己起初压着他的事,她小小的心儿受惊过度地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呢,会不会被满门抄斩?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她紧张地要跪地求饶时,却见昊又关上后窗,命令在门口的景宸,“离着门远点,外面打斗的人冲进来,会伤到你。” 蒂娜苦恼地握紧了胖乎乎的小手,她怎么可以骂他是孔雀呢?他不但超级厉害的救了大家,还这样关心自己的小弟,她应该会被割了舌头吧?雪狼王朝的律法中可是有写,犯诽谤罪者,割舌,令罪者永远不能再开口骂人。 她被所思所想惊吓,胆颤地捂住小嘴儿,生怕被人割了舌头。她不断地祈祷着,但愿昊皇子能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得失忆症才好哩! 忙碌的昊倒是没有在意她这“肥妞”,奔去前窗,戳开窗纸,查看外面打斗的情况。 窗子却被突然打开,若非昊早有防备,只怕会被窗框打歪了漂亮的鼻子。 门窗上出现一个身着橙色小纱袍的奇美身影,宛若小仙女下凡一般,惊得大家一叹。 “哥,我来救你们啦!” 懿一只脚踩在窗子里面,一只脚踩在窗子外面,手上举着小匕首,一副豪气干云地女霸王的姿势。 “父皇和我的专属护卫正在前面打坏人,银影将军也正带人杀后院里的杀手,你们大家都安全了。” 一见她出现,景宸就憋不住吵架的冲动,在一群孩子里开口很突兀的开口,“也就是说,是父皇和银影将军他们救了我们,而你,只是来负责开窗子的。” 昊和擎都忍不住笑起来,一群孩子也都哄堂大笑,“哈哈哈……” “我……”懿骑窗难下,张口结舌,却又找不到话反驳。“花景宸,我恨透你了,我救了你,你还不感激……我……我再也不和你讲话!哼!” 懿气呼呼地想要跳出窗子,刚一转头剑影便逼面而来。 她心里一惊,本能地举起小匕首挡住剑刃,剑刃撞在她削铁如泥的匕首上断成了两截,她小心肝儿却吓得差点停跳。 见自己毫发无损,却是对方的剑断了,她又激动欣喜不已,“嘿嘿,没打到我,没打到……大难不死,我必有后福!” 那行凶的黑衣杀手看了眼手中的断剑,气恼地双眸森绿,“臭丫头,你没有后福了,你现在就得死!” 他丢了断剑便伸手要抓懿,懿吓得惶恐惊叫。 昊就近出手,迅速将妹妹扯进窗内来,躲开那只凶恶巨大的狼爪。 与此同时,窗内却飞出一个紫红锦袍的身影,迅猛撞倒了那高壮的身躯,白嫩的小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匕首连皮带骨地划下了那杀手的头颅。 懿惊魂未定地,其他孩子也都吓傻了似地,聚在窗口,不可思议地看着仍压在那尸体上的景宸。 景宸却握着血淋淋的匕首,从容转头,对懿一笑,“懿,你看到了吧?这才叫做货真价实的救人!不是只开开窗子就可以了。” 被救的懿本是对他满心感激,被他这样一番挖苦,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你厉害,我败给你了,你满意了吧!”见景宸背后出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她忙尖声提醒,“小心后面!” 完了,完了,他一定躲不过这一剑,满院子打斗的“客栈”杀手,也顾不上这边…… 但是,景宸却完好无损,反而是满院子的坏人,连同已经逼近景宸的那个,都化为一堆一堆的冰粒子,散落在地上。 景宸惊喜叫道,“母后来了,是母后……” 伊浵发丝与衣袂飘展,从房顶上无声飞身而下,轻缓落地,宛若一只轻盈的凤尾蝶。 银影忙带着一群属下迎驾上前,“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尽快把屋子里那些孩子护送回家,不得有误。” “遵命。” 囚禁孩子的大屋房锁被一剑砍断,屋门大敞,银影带人进来,数过孩子,“每人抱两个,务必将他们安全护送回家。” “是。” 杀手们各抱着两个孩子飞走,蒂娜却缩进一个角落里,很想让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 “懿儿,你怎么在这儿?”伊浵在门口处,发现正要躲藏到昊背后的小女儿。“母后还尚未赶到,就听到你这小丫头和景宸吵架,你背着母后跑来凑热闹,又欺负弟弟,可是罪加一等!” “母后……”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办呐?既然母后跟了来,一定也知道,是凤伦带她来的喽。 昊强硬牵着懿的小手,擎也抱着两岁的小女娃,景宸忙从尸体上跳下来,三兄弟不约而同走到伊浵面前,“母后……” “为何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伊浵伸开双臂,连带着擎怀中的小女娃,一并把他们几个揽在臂弯里,“你们很勇敢,母后为你们骄傲。” 昊小心地问道,“母后真的不怪我没有保护好弟弟吗?” “你不是也让弟弟们安然无恙吗?” “呵呵,这倒是。” 母子俩相视而笑,昊顿时轻松下来。 “母后不怪我们调皮贪玩?”擎自责地说道,“是我对解瘟疫的解药好奇,才拉着哥哥和弟弟尾随银影将军去小镇里,如果我们不是逛累了,也就不会让暝司亲王背我们,后来,也就不会……” “擎儿,母后也有错,母后不该和暝司亲王争吵,也不该把你们丢给那样不懂照顾孩子的男人。”伊浵自我检讨,“所以,母后原谅你们,你们也原谅母后,好不好?” 话都被哥哥们说完了,景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以无限热情与孝心,慷慨壮志地发表总结陈词,“母后最爱我们了,我们也永远爱母后!” 伊浵吻了下他的小脸,“呵呵,小嘴儿真甜!景宸杀了一个杀手,可是最勇敢的孩子呢!” “昊哥哥先把大家救出了笼子,擎哥哥还救了一个娃娃呢,我们都好厉害。” 伊浵松开他们,视线这才移到擎怀中的小丫头身上。 这个两三岁的小丫头,还有缩在墙角里脸儿圆圆的漂亮丫头,自打刚才就一直偷偷打量着她。 看这两个丫头的眉眼有些相仿,应该是对儿姐妹,擎既然能抱着这小丫头,可是渊源不浅呢! 她从擎怀中抱过小女娃,为儿子减轻负担,“好可爱的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认生地只顾盯着她绝美的脸看,怯生生地不敢回答。 伊浵又看向角落里的蒂娜,“丫头,别躲着了,没有人会伤害你和你的妹妹,过来吧!” 蒂娜硬着头皮上前来,看了眼根本不屑搭理自己的昊,对伊浵乖巧的行礼,“回皇后娘娘的话,妹妹叫雪莉儿,臣女叫蒂娜!” “蒂娜,雪莉儿,好美的名字呢!” 伊浵原是也想给自己的女儿取个这样柔美可爱的名字,偏偏阿斯兰不喜欢,说这不像公主的名字。她也只能望着蒂娜,羡慕嫉妒寻常人家给女儿取名字的自由。 她赞赏打量着蒂娜,不禁羡慕她父母教养孩子的方式,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女儿长得如此白白嫩嫩,如此可爱的?瞧这脸儿,仿佛能掐出水来,但凡见她的人,只怕都忍不住想抱抱她,捏捏她。 “你既自称臣女,你父亲可是朝中什么官员?” “我们的父亲是镇守我雪狼王朝东疆的,海澜亲王。” “呵呵,难怪看着如此面善,原来你们是海澜纳兹的掌上明珠!你举止如此端雅大方,你父王可真是好福气呢!” 海澜纳兹是阿斯兰的姨母表弟,他性情温厚,深得阿斯兰倚重,也是随阿斯兰一统天下的肱骨大臣之一。自从阿斯兰派他镇守东疆,一年不过入宫一两次,也从没有带妻小入宫,倒是没想到,他的女儿竟长这么大了。 “你几岁?” 蒂娜放松下来,“臣女五岁,妹妹两岁。” “你的母亲是原天凌国丞相的长女吗?” 蒂娜着实没想到,当今的皇后娘娘,竟会如此温和,还和她聊这么多话,若是她回家说起这件事,一定很多人羡慕她呢!她小小的心儿雀跃着,忙回道,“正是,皇后娘娘也认识臣女的母亲?” “你外公当年就是天凌国的丞相,还做过我的太傅,而你父王和母妃的婚事,正是我和陛下赐婚的。你父王和母妃如此恩爱,还生了你们这对讨人喜爱的女儿,真叫我这个媒人也高兴呢!” “听闻我外公曾提及,皇后娘娘不但有着举世无双的倾国倾城之貌,还聪慧绝顶,仁善可亲,今日一见……” 小丫头正礼貌客气地侃侃而谈,却被昊不耐烦地打断,“你罗嗦这么多,不就是和我母后拉关系嘛!” “昊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蒂娜郡主呢?”伊浵严肃看着儿子,“她并没有说错什么,而且还很有礼貌。” 昊不服气地说道,“母后,她就是很罗嗦呀。” “向蒂娜道歉!” 见母后生气,擎,懿,景宸,都担心地看向昊,可他这个当事人反而皱起小眉头,“这肥妞差点压死儿臣呢,儿臣绝对不向她道歉!” 肥妞?这样给一个女孩起绰号,实在恶劣!伊浵这才发觉,蒂娜和昊之间的微妙,“蒂娜压着你?你们打架了吗?”她匪夷所思地瞅着儿子,这小子该不会真的和女孩动手吧?!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我没有打架。”昊承认,自己推开压在身上的蒂娜时,是用力过大来着。 景宸和擎忙争抢着帮昊求情,“母后,哥哥没有做坏事,肥妞还和哥哥对骂呢。”“母后,哥哥还把这肥妞带出囚笼呢!” 伊浵不悦板起脸,怎么这两个小的也叫蒂娜肥妞?看样子,他们相处的可不是很愉快呢。 提起这件事,蒂娜又是自责,又是愧疚,小脸像是红透的柿子,“是蒂娜该向殿下道歉。” “整个一沉甸甸的秤砣,你知道自己有错就好,下次再敢压在我身上,我就给你割下两斤肉拿去卖掉!” “昊儿!”这臭小子,竟然把这么可爱的女孩比喻成秤砣?亏得蒂娜不计较,若一般女孩,岂不是要难顾地哭鼻子了?!伊浵严厉怒斥,“昊儿,你身为储君,该宽容待人,如此斤斤计较,父皇也对你失望,马上向蒂娜道歉!” “母后……”昊终是不敢违逆母后的懿旨,粉嫩的小嘴儿冷绷着,绿眸愤愤瞪了眼蒂娜,才道,“对——不——起,你满意了?” 伊浵一直头痛于儿子的桀骜不驯,如此执拗的脾气,定不会是遗传了她这样性情温婉的人。 “昊儿,没有诚意,回宫之后擦洗瑶华宫东配殿的前廊。” 对于这样的惩罚,昊早就习以为常,别说是东配殿,就连御书房的前廊,他都擦过呢。 “擦就擦!”凭他这行动神速的高手,不到一盏茶就擦完了,也总比和这胖丫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好。 蒂娜却因这样的惩罚吓得小脸惨白,“皇后娘娘息怒,都是蒂娜闯了祸,您不该惩罚殿下的。是臣女大不敬在先,是臣女冲撞了殿下,臣女该死,皇后娘娘若要惩罚,就惩罚臣女吧!” 昊怒气横冲,“肥妞,谁稀罕惩罚你,银影将军在等着呢,快带你妹妹滚!” 伊浵玩味看着两个别扭的小人儿,唇角的笑越来越深,“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擦吧,擦到地砖光可鉴人为之。” “啊?!母后……这不可以呀!”昊急了,他可是巴不得想摆脱这胖丫头呢! “伊浵,你和懿儿怎么也来了?”阿斯兰带着两队护卫,从前院过来,远远就见他的皇后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瞅着昊和一个圆嘟嘟的小丫头,“昊儿又闯祸了?” 伊浵转头对他温柔一笑,随口说了句“小事而已”,便抱着两岁的雪莉儿迎上他,“阿斯兰,你看海澜亲王的女儿多可爱,擎儿可是她的恩人呢。” “朕可是许久没有见海澜了,他可是该好好感谢我们的擎儿。”阿斯兰打量着雪莉儿,他威严清冷的气势,却引得小女娃“哇——”一声大哭起来。 他俊逸的剑眉微皱,直觉想和周围的孩子一样,堵住自己金贵的耳朵,“伊浵,我还是觉得,咱们的嘉儿和懿儿最好。” 伊浵忍不住揶揄,“你可真是不谦虚!” “嘉儿和懿儿长得比她美,自幼也从没这样哭闹过。” 果真,孩子还是看着自家的好。伊浵也不禁因为雪莉儿的大哭而颦眉,她却还是努力哄着这娇贵的小人儿,无奈,小人儿不买账,在她怀中又抓又晃,害她想抱稳都难。 见妹妹哭个不停,蒂娜忙上前来,“皇后娘娘,还是臣女抱妹妹吧,她可能怕生。” 妹妹?阿斯兰惊讶,“海澜竟有两个女儿吗?” “是呀,大的叫蒂娜,乖巧伶俐又懂事。”伊浵小心地把大哭的雪莉儿给蒂娜。 蒂娜一被姐姐抱在怀中,却并没有停止哭声,反而声音越是刺耳,眼泪也掉个不停。 阿斯兰却俯视这对儿姐妹,感慨赞叹不已,海澜啊,海澜,他这个表弟还真是不负他的期望呢!不但镇守的东疆民生康泰,就连这次的剧毒“瘟疫”都没有受到波及,还圆满地进行着“族群融合的大计”,若是满朝文武都如海澜这般,他就会有更多时间陪伴妻儿了。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两岁的雪莉儿竟不乐意呆在姐姐怀中,反而拧着娇小的身子要靠近一旁的擎。 擎也被吵得无法再忍受,他硬着头皮对一脸无奈地蒂娜开口,“那个……还是……还是我来抱吧。” “呃?你真的确定吗?”蒂娜也有点无法忍受妹妹刺破耳膜的哭声,虽然她巴不得想离得远一点,可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妹妹,拜托给别人似乎不太妥当,尤其,擎可是尊贵的皇子耶。 擎伸手过去,托住雪莉儿的腋下,把她抱到怀中来,他刚刚抱稳,大家便享受到一片宜人的宁静。 本文来自看书罓小说 第298章 皇子不能早恋 第298章皇子不能早恋 伊浵也不禁有些崇拜地瞅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擎儿,你施了什么法术?她到你怀中怎么不哭了?” “她只是喜欢被我抱着而已。”擎说出这话,听到昊、景宸、懿嗷嗷怪叫着起哄,小脸不禁涨红,“我是说,她可能觉得我抱着她比较舒服一点吧。” “儿子,她喜欢你。”阿斯兰一语道破,温热的大掌在儿子肩上拍了拍,“好好照顾她,她是你的了。” 伊浵不可置信,“阿斯兰……”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咕哝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分明是鼓励儿子早恋?!” 早恋?阿斯兰可不这样认为。谈情说爱还是趁早的好,男孩若有个喜欢的女孩,也就不会总想着拈花惹草。“爱妻,你想的太复杂了。” “复杂?”她只看他的眼神,也明白这恶狼在打什么算盘,“你分明就是想和海澜联姻。” “亲上加亲不好么?你不是也喜欢他的长女蒂娜?还硬把蒂娜和昊儿往一处凑。”他环住她的腰际,在她耳畔偷得一记香吻,“我有这样的打算,可是完全顺遂了你的心愿呢!” 怎么绕来绕去,反而是她的问题了?她拉着他远离孩子群。 “我承认,我说不过你。不过,有时青梅竹马相处长大的,也不一定会幸福,就像是当初你和某某某,某某某,还有某某某。” 阿斯兰忍不住把口气酸溜溜的爱妻揽入怀中,埋首她颈窝低笑出声,磁性沉厚的笑声也震颤了她的心扉。 “你……你笑什么?”她没有说错什么呀。 “我是笑,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多青梅竹马的某某某。”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认账?” “不知道。” “就是古丽娅,灵铸雅儿,还有莫娇嘛。” “古丽娅爱得是无垠,我可不喜欢她。灵铸雅儿压根儿就是少根筋的傻丫头,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她连自己要什么都不清楚,一条到晚的胡闹。而莫娇,我承认,有那么一阵子是喜欢过她,但她真正爱的人是银影,她和我在一起,是想利用我坐享皇权。” “什么?莫娇怎么可能爱银影?”伊浵说完,意识到银影就在那边,忙压低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让花暝司催眠莫娇,追问孩子们被掳劫到了何处,结果,花暝司就趁着她被催眠,聊了些不该聊的,莫娇对我好,压根儿就是美人计。” 伊浵悻悻哼了一声,倚在他怀中坏心地打趣,“得知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并没有爱过自己,是不是很不痛快?” “除了发觉以前的自己对感情有些鲁钝之外,倒是并没有不痛快,因为我爱上了一个比莫娇好一千倍的女人。” 伊浵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吻,喜滋滋地笑道,“这话我爱听。” 他温柔凝视着她有着三分娇憨,三分妩媚,四分甜蜜,十分幸福的俏颜,绿眸中,笑意变得幽深而凝重。 “我还爱上没有因为我那些不堪回忆,而厌弃我的你,这话爱听吗?” 她笑得甜,红了眼眶,努力迎视着他痴情的双眸,不躲不闪,“爱!” “我爱全部的你,这话爱听吗?” “爱!”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他会努力地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他温柔地,深沉地,在她唇上慎重地印下密集清浅的吻,口气也魅惑低哑,“这样呢?” 她在他的吻下敏感地颤栗,“爱!” 他捧住她的脸儿,难耐地暧昧私语,“马车已经备好,我们去车上聊多一点好不好?!” 她赧然抿唇,“好。” 然后,他抱起自己的皇后,把那群孩子丢给银影,便溜得不见了踪影。 白泉镇的重建,修筑街坊与民宅,广纳各方人前来定居。 阿斯兰下旨,命无垠在白泉镇修筑一座汉白玉英雄碑,刻上所有死者的名字,并请高僧诵经祈福,超度亡灵,让雪狼王朝的铭记,他们是拯救这场剧毒瘟疫的英雄。白泉镇大火之日,为白泉镇镇民的祭日,也是雪狼王朝的哀悼日。 花暝司顾及爱妻有孕在身,不宜长途颠簸,便随阿斯兰一行前往雪狼皇宫暂住。 而蒂娜和雪莉儿这对小姐妹,也被伊浵邀请入宫小住,返回皇宫的队伍也因此格外浩大,格外热闹。 翌日清晨,瑶华宫满院花香清幽,阿斯兰走出寝殿,正准备去早朝,却见昊正撅着小屁股,两只小手按着抹布,哼着歌儿,卖力的擦地。 阿斯兰忍不住穿过宫廊,“昊儿,这么一大早地好勤快。” “母后说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你母后说得对。” 让孩子们亲力亲为的清扫宫殿,是伊浵的主意,这在那些宫人看来,匪夷所思,而皇甫乐荻、灵铸老怪、血族王看来,这更是自贬身份的愚蠢之举,可他并不反对,看着儿子如此活泼勤劳,他也欣慰。 “对了,你母后不是说,让你蒂娜一起擦地吗?” “等肥妞擦地,怕是一整天也擦不完,儿臣要速战速决,惩罚快点结束,儿臣也好去专心练功。” 阿斯兰赞赏地看着他从宫廊那边,擦到这边,又从这边擦到那边,很好玩的样子,也忍不住挽起华贵朝服的衣袖,拿起一块儿抹布,和儿子并肩一起擦起来。 昊惊讶地转头,“父皇,您不去早朝吗?” “迟一会儿无碍,父皇陪你擦完这里再去也不迟。” 昊欣喜不已,越是干劲儿十足。 父子俩来来回回,把整个宫廊擦得水亮如镜。 景宸所在的寝殿内,早起练功的花暝司,一袭华艳的珊瑚红劲装,轻缓地拉开门,于暗白的天光下,他愈加妖冷艳丽。 一抬眸,就见对面的宫廊下,阿斯兰父子俩其乐融融地忙碌着,掩映于富丽的宫廊下,那一幕父慈子孝,看上去格外温馨,让他又羡慕又妒忌。 他不甘示弱地轻哼了一声,返回殿内,便从锦被下挖起贪睡的景宸,“宸儿,起来,父王带你做一件好玩的事。” “我要睡觉。”景宸晃晃悠悠,没了骨架似地,大手一从肩上松开,他便仰躺在床上。 花暝司气恼地直接把他从床上抓起来,强硬地给他穿好衣服,拿来水盆,抹布,逼着景宸与他一起擦地。 景宸仍是睡眼惺忪,打了个大哈欠,不耐烦地抱怨,“父王,你做什么呀?起这么早抢钱么?”只有犯了错,母后才会罚擦地呢,他这几天可是很乖很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你看对面。” 景宸只得看向对面的宫廊,“咦,父皇为什么要和昊哥哥一起擦地?他们看上去好开心呢。”难道父皇也被母后惩罚了吗?不然,为什么不去早朝,却要在那边卖力的擦地? “我们要比他们擦的还干净。”花暝司口气坚决。 景宸看怪物似地瞅着自己的父王,“为什么呀?”没道理嘛。 “没有为什么,马上干活儿。”瞧人家昊,擦得认真,一句怨言都没有。 “可是父王……”他这样被逼着干活儿,一点都不开心嘛,而且,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擦地。 “马上干活儿,不然打屁股!” “好吧。”父王好奇怪,好冷漠,呜呜呜……他好羡慕昊哥哥呀,如果可以,他宁愿去对面,和慈爱的父皇一起擦地。 苏嬷嬷,兰玉、兰棠等一群宫人、护卫轮值,不禁因为这一幕而奇怪,众人议论纷纷。 刚刚梳妆好的伊浵从殿内出来,也被东西两边的擦地比赛吸引了眸光。 “今儿是怎么了?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吗?”她忍不住问景宸,“宸儿,是母后记错了吗?你应该没有被罚擦地吧?” “呃……没有,是父王,硬要逼着我擦的……”接触到花暝司清冷的眼神,他悻悻了住了口。 伊浵拐过宫廊,挡住花暝司的路,“不要再擦了,在瑶华宫里,只有犯了错的人才擦地。你乱了本宫的规矩,本宫罚你一个人擦地。”她把手伸向景宸,“宸儿,过来,虽兰棠姑姑去洗漱。” 景宸如临大赦,顿时松了一口气。 “穆伊浵……”比赛还没有结束呢,他就不相信自己做父亲会输给祺尔钦。从白泉镇到皇宫,他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那边宫廊也乱了你的规矩吧?你又该怎么说?” “本宫惩罚了昊儿,阿斯兰帮自己的儿子受罚,那是他疼惜儿子,理所当然。景宸昨晚习字到半夜,你没有让他睡饱,就把他抓下床,还让他在这边擦地,这岂不是虐待孩子?” 这该死的女人,怎么说怎么对,绕来绕去,竟都是他的错。“你……” 伊浵不理会他,提醒对面宫廊下的阿斯兰,“阿斯兰,大臣们该等急了,快去上朝吧。” “就去。” 兰玉忙端着一盆清水,拿了毛巾过去,阿斯兰拉着昊一起洗手,对伊浵道,“给昊儿换朝服,朕要带他去上朝。” “他才五岁。” “九五至尊,当从五岁开始。明早也准备擎儿和景宸的朝服,他们也都去。” 片刻后,阿斯兰牵着长子的小手,父子俩有说有笑地从殿内走出来,看都没看对他妒忌到极点的花暝司,径直出了瑶华宫,坐上肩辇,朝着德格希宫大殿赶去。 “耶!明早我也可以去上朝喽!”景宸从窗口探出小脑袋,兴奋地大叫,“母后,从明儿起,儿臣也是大人了吧?” “呵呵,当然是!” 伊浵见花暝司脸色铁青,略一思忖,给他一个好建议。 “景宸一直想要一个长龙纸鸢,在疫情出现之前,我在宫外的纸鸢店里为他订做了一个,你若是不介意那是我订做的,我可以派人带你去取来,不过,你今儿要用一下午的时间,陪孩子们去御花园放纸鸢。” “伊浵……” 她叹了口气,“你开心,景宸就会开心,若你带着要赢过阿斯兰的目的去对景宸好,他永远都不会觉得你是真心的疼爱他。” “我……”他僵握着手上的抹布,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 伊浵并不需要他像孩子一样做自我检讨,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口叫来一个小太监,叮嘱他带花暝司出宫取纸鸢。 花暝司想说些感谢她的话,却张口结舌,怎么都说不出。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法对她客客气气的。 伊浵也不需要他的感谢,她早就了解这吸血鬼的性情,用皇甫乐荻的话来说,便是——天生的不懂礼貌。 早朝上有很多事要议,到了早膳的时辰,昊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却发现,丹陛之下,竟然还有几个臣子相继站出来,禀奏国事。 他原还以为,父皇在龙椅上威风凛凛的,很舒服呢。 这会儿他才知道,做皇帝一点都不简单,不但要端着架子坐得笔挺,话语也枯燥,张口闭口都是决定民生的大事,一点都不好玩。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好饿,好饿,好饿……他单薄的小身体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不知道母后让御膳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别想什么水晶虾饺,瘦肉粥,现在给他一头牛,他都吞得下。 阿斯兰抬手,示意丹陛之下禀奏事务的贺百暂停,“昊儿?” “儿臣在。”昊忙从对美食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刚才贺百舅舅说的问题,你认为该怎么办?” 贺百舅舅说的问题?谢天谢地,还好他早就习惯了一心二用。“儿臣觉得,杜绝绑架、贩卖狼人子嗣一事,应该严苛盘查。” 阿斯兰鼓励道,“你贺百舅舅认为,应该交由各地官府挨家挨户地仔细盘问,你怎么看?” “儿臣觉得,这个主意倒是好,也简单,不过,万一遇到一个像抓儿臣的绑匪那样的恶霸,各地绑架孩子,四处转移,居无定所,官府也查不到他。” 贺百在丹陛下点头,“殿下说的极是,是臣疏忽了这一点。” “儿臣认为,彻查那些非法买子嗣的寻常百姓可以交由官府,至于那些官府无力的人牙子,可以单独建一个‘寻嗣局’就如‘客栈’那样,派专人统领,专职彻查。” 贺百赞赏道,“陛下,帮丢失孩子的百姓寻子嗣,以及彻查非法卖卖儿童的人牙子,都不是简单的事,而且,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殿下所说的‘寻嗣营’不但可行,而且绝妙,如此我们若寻到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可以寻善良的人家收养。” 阿斯兰沉声应允,“贺百,组建寻嗣营一事,就交由你去办,昊儿,你要从旁协助舅舅。” “儿臣遵命。” 阿斯兰不忍心再让儿子继续挨饿,“好啦,你先退下吧,父皇和众卿还有其他事要议。”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299章 小小爱妻来送膳 第299章小小爱妻来送膳 “儿臣告退。”他有板有眼地行了礼,退出大殿,忍不住做了三个深呼吸,“总算是可以去吃早膳了,明早我应该想个主意,再也不来早朝,就让擎和景宸来讨苦吃吧,嘿嘿嘿嘿……” 他在宽大恢弘的宫廊上蹦蹦跳跳地往前跑着,却被东来突然挡住去路,“昊皇子,留步。” “东来公公,有事么?” “自然是有顶重要的事,否则,奴才怎么敢阻拦储君殿下的路?!”东来笑得高深莫测。 “到底什么事?您老快点说,我快饿死了。” “奴才背后就有皇子殿下最爱吃的菜……”在昊双眼放光之际,东来慢条斯理大喘气,说出后半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是殿下未来的太子妃送来的。” “太子妃?”昊可不记得自己有个未来的太子妃。“谁呀?” 东来让到一边,远远退离,好心让未来的小夫妻俩独处。 昊却皱起剑似的眉头,“肥妞!你……谁要你做太子妃了?” “我没有要做呀,是东来公公非要那样说,我也没办法呀。”蒂娜见他生气,也忍不住难过起来。 已是好些天了,从白泉镇返回,一路上他就不理她,害她想道谢和道歉都没有机会。 刚才她本是转备好,要去瑶华宫与他一起擦地,谁知他竟然早早就全部擦完了,害她紧张地哭起来,多亏了皇后娘娘开解,她才恢复镇静。 “皇后娘娘说,你大概饿了,所以,就让我带着你最爱吃的东西过来。” “让兰玉姑姑给我拿来就是了,你来做什么?”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躲她都来不及呢。 宫里已经流言蜚语,沸沸扬扬,说什么父皇和母后要给他和这肥妞指婚,他才不要哩。 “皇后娘娘说,你若是饿极了,可以到御书房的后殿用膳,这个时辰,不会有人去打扰。” “还是母后想得周到。”昊急不可耐地要从她手上拿过食盒。 蒂娜抱着食盒拘谨后退,红着胖嘟嘟的脸儿,说道,“我拿就好了,怎么好让皇子殿下提东西?” “等你走到了御书房的后殿,我早就饿昏过去了。”昊拿过食盒,便嗖——一下,消失不见。 “呃……他走得也太快了吧。”蒂娜甚至没有分辨出,他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昊把食盒放在御书房后殿的桌案上,打开食盒,却发现,里面竟然只有白白圆圆的水晶小笼包,一颗一颗摆放在盘子里,宛若一朵朵漂亮的小白莲,每一颗都美得通透可人,像极了那肥妞的脸儿。 “嘉儿才喜欢吃小笼包呢,我喜欢吃的是虾仁蒸饺呀,就算没有虾仁蒸饺,拿外焦里嫩的牛肉麻香小酥饼也可以嘛!母后是不是搞错了?” 可是,母后从没有出过错呀,该不会……这根本就是那肥妞自己打主意拿来的,根本不是母后让她送来的。 “算了,管她呢,饿死了!” 他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下一口,却噗——他金灿灿华丽丽的小朝服上出现了一片污渍,而他白皙的小手上,也流了满手香浓的肉汁。 “该死的小笼包,竟然还是灌汤的?那臭丫头,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我的朝服!” 谁来救救他的朝服呀?!这些个油呼呼的肉汁,怎么洗的掉?明天他不用找借口了,就说朝服已经脏了,不好早朝就是了,不过,母后应该不会给他准备了很多套朝服吧? 正在他对着手上的灌汤小笼包怒火中烧时,蒂娜气喘吁吁的进来,“你已经开吃了吗?我这还准备了瘦肉粥哩,担心你会噎着,所以……” 蒂娜把撑着瘦肉粥的食盒放在桌案上,视线触及昊弄脏的小朝服和小手,清脆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有眼色地忙拿过小帕子给他擦拭,“你不用担心,能洗干净的。” 昊暴躁地扯着嗓子嚷道,“我最讨厌吃灌汤包,又油又腻又肥又软还流汁!” 蒂娜被他吼得眼眶顿时泛红,虽然满心委屈,她却还是忙拿出瘦肉粥摆在他面前,并小心翼翼地递上汤匙,“你吃这个,这个好吃,我保证,这个绝对好吃。” 昊强忍着火气,看在瘦肉粥的份上,才没有对她抡拳头。“你记住,饥饿的狼人最危险!” “是,我记住了。”见他拿过汤匙,慢慢地尝了两口,确定味道可口,狼吞虎咽的大口吃起来,她这才放松下来,自己拿起一个灌汤包,从旁吃起来。 昊注意到她无声无息的举动,“果真,你喜欢的食物,也和你一样肥腻。” 这话蒂娜可不爱听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好喜欢她,他却偏偏讨厌她呢? 身为一个郡主,她一天到晚地小心翼翼已经够可怜的,还总是被他躲着,被他骂肥妞,她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这样狼狈过哩。 刚才她跑了御膳房,又跑大殿,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呢,他竟然还侮辱她最喜欢的小笼包?! “呜呜呜……”她咀嚼着心爱的小笼包,哭泣不止。 “你哭什么呀?你知不知道吃着东西大哭会很丑?”昊故意嘲笑她,“你看看,你嘴里的小笼包都快掉出来了。” 蒂娜不想浪费食物,忙抬手捂住小嘴儿,眼泪却还是啪嗒啪嗒往下落,眼睛鼻子都泛着红,楚楚可怜。 昊担心有人进来,到时候他欺负女孩子的话传出去,母后定然又要罚他擦地。“你再哭我就不理你喽。” 蒂娜口中含着小笼包,委屈地争辩,“恁本年牛木恙泥偶。”(你本来就不理我。) “你不要总想着一天到晚的找到我,我就理你了。”昊随口编了个借口,“我最讨厌别人缠着我了。” 蒂娜勉强咽下小笼包,“我找你,是因为想感谢你救我,还有想向你道歉,我没有想缠着你。” “好,那么我们好好吃完这一顿饭之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准再单独我面前出现。” “如果是必须出现的场合呢?比如说,大家聚餐,一起玩……” “那样无所谓呀,我是说你不准单独在我面前出现,就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明白了。” 昊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你也不是很笨。” “我本来就不笨。” 他把空碗一推,“我吃完了,不过,这些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我现在要回瑶华宫了,母后一定给我和父皇留了最好吃的早餐。” “你这就要走?我一个人在这里不好吧。” “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的,你慢慢吃吧。”昊说完,便嗖一下,又不见了踪影。 蒂娜却反而没有了胃口,灌汤小笼包,真的很油腻呢,一个人吃,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一会儿,兰棠便进来后殿,“蒂娜郡主,你怎么在这儿呢?” “兰棠姑姑,是皇后娘娘找我吗?”蒂娜忙从椅子上跳下来。 “皇后娘娘一早就派人找你和皇子公主们一起用早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起来了?” “我……我……” “这里是御书房后殿,除了陛下和皇后,就连皇子和公主平日都不允许进来玩耍,你怎么能随便乱闯呢?” “我……”她是看御书房这个时候没有人,所以才邀了昊皇子进来的。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陛下若知道了,定要惩罚你,就算皇后娘娘宽容也保不了你。” “这么严重?”蒂娜顿时小脸惨白,谢天谢地,还好她没有弄脏什么东西。 兰棠上前来,帮她把东西收进食盒内,却发现,盛过瘦肉粥的空碗,并没有在她的位子上。“郡主刚才是和谁一起用过膳吗?” “是……昊皇子。” “原来如此。” 见兰棠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蒂娜忙紧张地解释,“兰棠姑姑,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感谢昊皇子那天救我,才给他送吃的,真的不是大家说的那样的。” 瞧这小丫头紧张的,小脸都红透了,“大家说的哪样?” “就是订婚的传言。” “呵呵,订婚呀,好像不是传言,是真的呢!而且,不是订婚,是成婚!” “啊?!”蒂娜惊得小嘴儿圆张,“这个……兰棠姑姑,您从哪听来的?” “陛下和皇后娘娘谈天时说,你父王海澜亲王和夫人即将抵达皇宫,而且,海澜亲王还在信中说了,同意你和昊皇子在一起。” “我才五岁呢,父王和母妃太着急让我出嫁了。” “海澜亲王好眼光,若是错过了昊皇子,恐怕再难找到更好的了。昊皇子可是储君呢,若是嫁给他了,将来可就是皇后,多少女孩子挤破了头也入不了昊皇子的眼,倒是郡主你厉害,还能邀了他来吃早餐,呵呵呵……皇宫喜事将近了。” 兰棠兴奋不已,蒂娜却垮掉了小脸,这可怎么办才好,虽然她很喜欢昊皇子,可是昊却一点都不喜欢她,还总是叫她肥妞,呜呜……她好想回家,她不要当被厌恶的新娘子。 下午过了最热的时刻,花暝司孩子王似地,携着爱妻,带着大大小小的六个孩子,到花园里放纸鸢。 景宸得了自己最喜欢的长龙纸鸢,激动地又笑又叫,手舞足蹈。 那条七彩长龙栩栩如生,被六个太监小心的托着,生怕弄坏了边边线线。 昊的是一只一人多高的大鹏展翅,他倒是从没有拿这纸鸢当纸鸢,而是借着轻功用这结实的大纸鸢在半空滑翔。 擎的则是一只猛虎,威猛慑人的气势,先声夺人。他不让太监宫女们帮忙拿着,自己举过头顶,一边跑,一边想象自己是一只天下无敌添了翅膀的猛虎。 嘉的是一只红色的蝶尾金鱼,金鱼鼓鼓的眼睛,在风里咕噜噜的转动。 懿的则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尾蝶,她把大纸鸢背在背后当翅膀,学昊那样,练习自己并不太利落的轻功。 就连两岁的雪莉儿都拿了自己的蜜蜂小纸鸢,颠儿颠儿地跟在擎后面,生怕自己被落下了。 宫女们在凉亭里摆上了冰镇水果,糕点,果汁,而大家在亭子外的草地上,一字排开,忙着把纸鸢放上天,大家叽叽喳喳,比赛般热闹。 昊踩着自己的“大鹏展翅”,在半空兜了一圈,居高临下地发现,竟然少了一个人——肥妞,蒂娜。 大家都在玩纸鸢,她为什么没有来?是没有纸鸢么?不可能呀,母后命人给雪莉儿做了,也定然给她做了纸鸢。 哈!该不会那胖丫头别扭地误解了他的话,这辈子都不和他见面了吧?! 随便她吧,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就算她来了,凭她那么肥嘟嘟的,恐怕也玩不了纸鸢。 出人意料的,第一个飞上天的,竟然是雪莉儿的小蜜蜂,擎极有技巧地拉着线,看着纸鸢越飞越高,他忙稳住姿势,“雪莉儿,过来,你拿着线,自己放。” “我不会,哥哥放。” “很简单,我教你。”擎把她拉到身边来,手把手地把技巧教给她。 嘉的金鱼也飞上天,高兴得她大叫,“快看呢,我的金鱼比雪莉儿的蜜蜂还高耶。”她挑衅瞅了眼擎,“弟,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哦。” 擎可不认输,“别高兴的太早,这才刚刚开始哩。” 懿的凤尾蝶在宫女的帮助下,也飞上了天,虽然一开始很危险地打了个圈儿,她却还是勉强稳住了态势。 倒是景宸那条大长龙,还一直在地上爬,就连花暝司也寻不到法子对付这种长长的纸鸢。 “景宸,你那条长龙,中看不中用,你看我的蝴蝶,简单又好玩。” 懿的一句话,又引得景宸来气,“才不是中看不中用呢,你等着,一会儿我的长龙就超过你那只破蝴蝶。” “你敢说我的凤尾蝶是破蝴蝶?” 这会儿小冤家的每日一吵又拉开帷幕,就连花暝司和影儿也习以为常地没有阻止。 花暝司倒也无心阻止孩子们的吵闹,他正在为这长龙纸鸢头痛不已。 “唉!讨好儿子,比讨好女人还难呢!” 影儿在他身侧揶揄,“暝司,你是在说,我很简单么?” 花暝司只当没有听到她的话,故意抬高音量,“这条长龙真的好复杂呢,头重脚轻,尾巴那么长,本王真想杀了做这纸鸢的人。”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300章 你要不要逃婚 第300章你要不要逃婚 “恶魔就是恶魔,复杂的事办不到,就总想着用杀戮解决问题。”影儿不忍见大家被他指挥着乱跑一气,忍不住说道,“大家齐心才能把这大纸鸢放上天,要一起助跑,一起放手,慢慢让它飞平稳,然后再升高。” 花暝司依她的话做,不过片刻,长龙便飞过大家的头顶,慢慢地,以平稳地势头晃动着,逐渐升高。 “父王,我的龙飞了……飞了,它在天上好漂亮。”景宸大声地夸赞着自己的纸鸢,不忘挑衅懿,“你看到了?我的龙可厉害着呢,你那只凤尾蝶,就等着做最后一个吧!” 懿着急地看了眼自己的凤尾蝶,眼见着那长龙越飞越高,小小的心儿乍觉这样不公平,“那是你父王帮你放上去的,有本事你自己和我比!” “比就比,怕你?!”景宸跑到花暝司身边,“父王,把线轴给我。” 花暝司蹲下来,把他揽在怀中,把线轴给他,两只大手把住他的小手,“不要太用力,一松一放,小心拿着。” 景宸不耐烦地催促,“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父王快放手,我自己拿着,我要超过懿那只破蝴蝶。” 花暝司不放心,“沉住气,不要着急。”这一刻他才发现,儿子这争强好胜的性子,完全遗传了他。不堪落后固然是好,若是与他这样偏激,往往会自讨苦吃。 景宸愣是要自己拿着,逞强地对懿大叫,“懿,你看到了?我自己拿着线轴了,我的龙要超过你喽!” 看着那条七彩长龙已经和自己的凤尾蝶同样高,懿急得直跳脚,耳边的小辫子也一跳一跳的。 景宸调皮地瞪起血红的眼睛对她做鬼脸,“爱哭鬼,输给我,可不要哭鼻子!” “你现在只是和我平局,还没有超过我哩。”懿气恼地小脸涨红,“你才爱哭鬼哩!” “你!” “你!” 花暝司被吵得忍不住想捂住耳朵,眉梢也不寻常地跳动,小孩子,真的是灾难! 大手被娇软的柔夷轻轻握住,他忍不住转头,正看到影儿温柔地笑。 “虽然孩子们吵吵闹闹,但无损他们的可爱,就连我们,也是这样吵吵闹闹过来的。” 花暝司把她揽在怀中,“我会习惯,并喜欢他们。”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懿刺耳的尖叫,“花景宸,你的龙滚远点,不要靠近我的蝴蝶。” “胆小鬼,害怕了!” 懿远离他,手上的线却也到了尽头,线轴上的绳扣松脱开,蝴蝶倒是越飞越高,“我的蝴蝶,我的蝴蝶……” “哎呀,蝴蝶碰到我的金鱼啦!”嘉慌忙收线,却已经来不及,碰撞在一起的蝴蝶和金鱼朝着御花园的那片果林落去。 景宸乐得又蹦又跳,对哭丧着小脸儿的懿挑衅,“哈哈哈,手下败将,爱哭鬼,认输吧!快点认输!” 懿当真红了眼眶,“哇——”一声,便不客气地大哭起来。大家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忙不迭地上前来哄劝,影儿拿着帕子把她揽在怀中又是擦泪,又是安慰。 “昊儿,去湖对面的果林把妹妹的纸鸢捡回来。” “是。”昊忙撑着自己的“大鹏展翅”,朝着湖对面的果林飞去。 嘉也忙安慰妹妹,“我的金鱼也掉下来了,我都没有哭呢,眼睛肿了就不美喽。” “是景宸说我是爱哭鬼,还说我的是破蝴蝶,呜呜呜……” 花暝司命令,“景宸,快过来和懿儿道歉,不能这样欺负女孩子。” 景宸悻悻哼了一声,心里忍不住自责,却又不服气。她哭一哭,大家都站在她那边了,真正错的人,可是她哩! 花暝司瞥了眼小脸涨红的儿子,“还不道歉?” “我没有欺负她,是她先说我的龙中看不中用。” 懿抽抽噎噎的争辩,“就是中看不中用,要好多人才放上天,没有我的蝴蝶比衬着,你的龙飞得根本不算高!” “谁稀罕和你的破蝴蝶比,我的龙爱飞多高飞多高,哼!” “花景宸,我再也不要和你讲话!”懿撂狠话。 景宸也负气冷哼,“不讲就不讲,我才不爱搭理你!” 两个娃娃就这样撕破脸皮,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理谁。 懿倒是神奇地止了哭,随着嘉和影儿去亭子里吃水果。 景宸则继续把自己的长龙放得更高,全场的气氛变得格外微妙,只有擎和雪莉儿那一对儿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温馨融融,两人儿一起拿着那个小小的蜜蜂纸鸢,忙得不亦乐乎。 昊在湖岸边的果林入口处利落地飞身而下,小心地把自己的纸鸢搁在一块儿平整大大石头上,金黄的小身影没入低矮的树林。 他一边走,一边到处查看,刚走不远,却见一个身着毛边粉衣的小身影,坐在挂满葡萄的葡萄架下,手上拿着一朵月季花,一片一片把花瓣摘在腿上的小花篮里,那圆圆的脸儿粉润明秀,一派专注认真,全然没有发现有不速之客闯来。 她一边摘花瓣,小嘴儿还咕哝着,“嫁,不嫁,嫁,不嫁……”花托上,最后剩下一片花瓣,她超脱年龄的惆怅咕哝,“讨厌,怎么又是嫁呢?” 昊自她身后后跳上她所在的石凳,“肥妞,原来你在这儿呢!” “啊!”她仿佛偷东西被抓当场,吓得惊跳起来,小脸瞬间红透,膝盖上的花篮滚下去…… 眼见着一筐的花瓣就要散落,昊迅疾如闪电的伸手,稳稳抓住花瓣的提手。 蒂娜从他手上抢回花篮,转身便急匆匆地走。 “站住!” 蒂娜只当没有听到,急匆匆地迈着小步子,躲瘟神似地几乎在小跑,手链和脚链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这肥妞,跑得还真快!“方向错了,那边是皇外婆的蛇园,里面可是养了很多入药用的毒蛇,你不怕被咬死,就继续往前走吧。” 蒂娜只得站住脚,争辩道,“你说不让我单独见你的呀。” “帮我找到嘉儿和懿儿的纸鸢,你才能走。”果林这么大,他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早知如此,他就多寻几个护卫来帮忙了。 “纸鸢?你们今天都在放纸鸢玩吗?”蒂娜不禁扼腕,她竟然不知道耶,只顾了担心和他成婚的事了 “少废话,快点找,懿儿还在那边哭呢,一个蝴蝶和一个金鱼。” “哦。” 两人才树林里穿梭寻找,昊又忍不住打破沉静,“你刚才弄花瓣,那是在做什么?” “花瓣用来泡澡的。” “你说嫁不嫁的,那是在数什么?” “呃……就是……我可能要嫁人了。” 昊似笑非笑,只想问她要嫁给谁。“肥妞也有人要吗?你这么早就嫁人?也太着急了吧?!”是不是怕越长越丑,嫁不出去? “我父王和母妃已经决定了。”蒂娜小心偷觑着他的神色,“只可惜,我要嫁的那个人,可能不会喜欢我。” “除了肥了点,也还好,你不像嘉那么爱打听事儿,也不想懿那么爱吵架。那人应该会喜欢你的。” 蒂娜越是伤心,“你这是在安慰我吧。” “我说的是实话呀。”昊终于还是忍不住,“你要嫁给谁?” “呃……” “呃?有人叫这个名字吗?好奇怪呢。”昊忍不住笑了笑,“这个人也一定长得很奇怪,对不对?” “其实他长得还蛮好看的。” “有我好看吗?” 蒂娜将错就错,“应该是……比你好看,我怎么说也是个郡主,父王不会给我选太丑的人。” “也对。”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小小的心儿酸酸的,以后这肥妞嫁人了,可就少了个人被他骂,被他奚落,被他欺负呢。不过,他从来也不太喜欢欺负人,他可是储君耶。“那……我先恭喜你了。” “谢谢。”蒂娜欲哭无泪,从他绝美的小脸上转开视线,却见一颗苹果树上正挂着纠缠在一起的金鱼和蝴蝶。唉!也真是奇怪,一条水里游的金鱼,一个天上飞的蝴蝶,怎么就缠在一起了呢?“纸鸢在那棵树上。” 昊沿着她手指看去,那的确是两个妹妹的纸鸢,“你眼神可真好,若我自己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谢谢你哦。” “殿下不必客气。”蒂娜略行了一礼,便问,“哪边是出口?” “我带你出去吧,你对这里不熟悉,会迷路的。” “不用,你告诉我方向,我自己能找到路。”蒂娜说道,“苏嬷嬷说,今儿下午要帮我准备嫁衣呢,我得快点赶回去。” “你要在宫里成婚?” “是呀。” “什么时候?” “可能五天之后吧。”大家已经在忙着筹备了,他都没有发现吗?晌午的时候,御膳房已经领了圣旨,采买了好多的东西运进宫呢。 五天后就是大婚?这丫头明显一脸的不情愿,却也不抗议一句? 他爬上树取纸鸢,心里却思忖着,若是五天之后成婚,那么今日开始做嫁衣,五天后正好完成凤冠霞帔呀。 若是今天做不成嫁衣,日子不就往后延误了吗? 墨绿的眸子精光闪烁地一转,昊在树杈上坐好,“蒂娜,你要不要逃婚?” “什么?” “你到底要不要逃?” 蒂娜的确不想成婚,尤其,他这么讨厌她,嫁了之后,只会被他欺负,被他叫肥妞,她就再也抬不起头了。不过,这是陛下赐婚耶。“我可以逃吗?我父王会生气的。” “你父王生气我担着,你若想逃婚的话,我知道一个藏身之处。每次我和弟弟妹妹们捉迷藏,藏在那里,都没有人能找到。” “是什么地方这么不好找?” “藏书阁。” “有三十层高的藏书阁?” “是呀,里面不但有三十层,而且每一层上,都有上百个书架,所以,藏在里面,根本没有人能找到。” “太好了,不过……我吃饭怎么办?” “我给你送吃的,你藏好就可以了。” “昊皇子,你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藏起来。” 昊拿着两个大纸鸢从树上跳下来,“走,我带你去。”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301章 你必须嫁给我 第301章你必须嫁给我 刚刚得知儿子要成婚的伊浵,匆匆赶到御书房,不等太监入内通传,她便闯了进去,却被满殿的文武大臣吓了一跳。 她不得不收住脚步,身后担心地跟进来的小太监亡羊补牢的通禀,“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阿斯兰似笑非笑地说道,“朕看到了。” 她一脸怒容,让气氛明显地一僵,文武百官皆是惶恐跪地,“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陛下可是妻管严,皇后娘娘一怒,什么事都议不成了。 “不管众卿有什么事,暂且到偏殿等候。”伊浵转头命令,“东来,命人给诸位大臣奉茶。” 于是,整个御书房瞬间被清空,只剩下阿斯兰和伊浵夫妻二人。 阿斯兰从容不迫地自龙椅上起身,绕过桌案,佯装不知她的意图,漫不经心地笑道,“伊浵,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生气?孩子们又闯祸了?” “你为何下旨让尚宫局给蒂娜准备嫁衣,还让御膳房采买那么多东西?” 一本一本的账册送入瑶华宫,她已看得焦头烂额,却才看出,自己五岁的长子竟要成婚了,而她这个娘亲才刚刚知道。 “昨晚我不是跟你商议过了吗?” “昨晚?” 想起昨晚,她倒是只记得他对她邪肆跋扈的上下其手,然后,他和她……春情荡漾,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狐疑地沉思着,赫然想起那暧昧前戏,他吻得她迷迷糊糊时,似乎有在她耳边说,关于儿子的婚事。 她面红耳赤,羞窘又气恼,这个头该死的恶狼,他怎么可以在她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和她商议这样重要的事? “我以为你……你那只是在开玩笑。”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成婚呢? 阿斯兰失笑,“昨晚我说的可是很认真呢。”他上前来,在她嫣红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要不要我再依昨晚的方式,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刚才在众臣面前,他威严冷酷,一派帝王之气。众人一退,他就色狼之相毕露,仿佛换了个人。 伊浵别扭地推拒躲闪,逃得远远的,“你……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我在和你说正事呢。” “既然遇到了对的人,让昊儿尽早成婚,没什么不好,一可以让他学会独立,二可以让他与蒂娜早些培养感情,三我们和海澜夫妻也可以了却一桩心事,四,也可以稳定朝局。自从几个孩子出生,那些大臣便拿来自家女儿、孙女的画册,往御书房送,弄得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说的有道理,也都对,“可两个孩子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呀。” “呵呵,爱妻是想让他们懂什么?” 伊浵张口结舌,无奈又无语。是呀,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能让他们懂什么?互相珍惜?互相爱慕?还是夫妻之间那些相处之道?他们只知道玩而已,就算成了婚,也不过是当身边多了一个玩伴罢了。 “就当是给他们办一场家家酒,也好让其他臣子死了心,朕要让他们知道,朕的儿子要和朕一样,此生只娶一妻,那些歪门邪风,万不可助长。” 伊浵理解他每天面对多少事务,能少一件,固然是好,可就怕,昊儿性子叛逆,不顺从这门婚事。“昊儿这会儿知道了吗?” “晚膳时,我们一起对他说。” “若他拒绝呢?”伊浵慎重地提醒,“你也听到了,他可是一直叫蒂娜肥妞,让小丫头好不委屈呢。” 阿斯兰胸有成竹,“朕有法子让他接受。” 晚膳端上冗长的桌案,各色菜肴香气四溢,诱得人口水直流。 阿斯兰和伊浵坐上主位,对面,花暝司扶着大肚子的影儿也坐下,六个孩子分坐在桌案两边,剩下一个空位,等了又等,却不见有人坐上去。 伊浵忍不住看向一脸无奈的苏嬷嬷,见他无奈摇头,她只得催促兰棠,“去找找蒂娜,这小丫头怎么每次用膳都跑得不见人影?” 阿斯兰严苛地冷声说道,“不必兰棠去找了,还是让银影戒严皇宫搜人吧,以免她再乱跑,误了和黑三的婚事,暂且把她禁闭寝宫内。”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惊愕地瞪大眼睛,然后视线又不由得从阿斯兰脸上,移到昊震惊的发白的小脸上。 伊浵故作疑惑费解,甚至俏颜上还带了三分怒色,“阿斯兰,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黑三长得又黑又丑,性子也暴烈,让蒂娜嫁给他,实在委屈了蒂娜。” 阿斯兰声音更冷,“圣旨已下,岂容她说委屈?” 影儿看着他们一唱一和,也忍不住插嘴,“呃……陛下,黑三到底是何许人呀?” “黑三是东疆最大的盗贼首领,这些年,他在东疆四处行凶,官府却又抓不到什么证据,而且,他也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不但颇有声望,还武功高强,无人能敌。海澜王为了让东疆平静,只能与他谈判。黑三听说,蒂娜长得清秀可爱,便提出要求,让朕赐婚,把蒂娜嫁给他。” 花暝司听得唇角微扬,他可真是会唬人,这压根儿就是骗小孩的把戏吧。 “岂有此理!”伊浵拍桌子,“就算那黑三是侠盗,已经快成了糟老头儿,怎么能娶个小丫头呢?” 见伊浵气成这个样子,众人不禁信以为真,就连花暝司也忍不住开口,“祺尔钦,逼迫一个小丫头嫁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些?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解决了吗?” 阿斯兰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是有,若是让黑三知道,蒂娜已经嫁人,他就没有法子了。碍于他的侠盗颜面,也不好夺人所爱。” 伊浵忙道,“可现在是,到哪去找一个乐意娶蒂娜的人呢?” 于是众人心里都蹦出一个名字,但是,碍于那小霸王的狂冷阴鹜的气势,和尴尬的气氛,却无人把视线转过去。 良久的沉静,阿斯兰下令,“传召银影,戒严皇宫,搜人。” “且慢!”昊站起来,“父皇,儿臣愿意娶蒂娜,而且,是儿臣把她藏起来的,大家都不必找了。” 伊浵疑惑,“你把蒂娜藏起来了?”难道儿子真的喜欢一直被他叫“肥妞”的小丫头? 昊正气凛然,“儿臣看她在果林里很烦闷,就知道她一定不想嫁给坏人,所以,就好心把她藏起来了。” 伊浵摇头失笑,可怜的儿子,蒂娜可是知晓了自己要嫁给谁,而且,蒂娜眼中的“坏人”,可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个未来储君呢! 大家总算是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可爱的蒂娜郡主不用嫁给坏人了,这应该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吧?!自从蒂娜郡主入宫之后,他们可都盼着这一天呢! 花暝司和影儿凝眉相视,恍然大悟,他们可是明显地发现,阿斯兰和伊浵交换眼神时,有一丝狡猾的笑从眼底闪过呢。这对儿阴险的夫妻,编了个故事把大家骗的团团转,连他们也一并耍进去了。 不过,花暝司又开始着急,人家的长子都要成婚了,他的第二个孩子还在娘胎里孕育,这速度,也太慢了些。他要何年何月,才能超得过桌对面那头可恶的恶狼?! “既然昊儿如此勇气可嘉,挽救蒂娜的幸福,我们便开始着手准备婚礼吧。”阿斯兰佯装放松地长吁一口气,说道,“朕和海澜王,也可以放下压在心头的大石了。” “恭喜昊皇子,贺喜昊皇子,皇子殿下大喜了。”苏嬷嬷第一个喜气洋洋的开口。 其他宫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说着祝福的话,作为当事人的昊,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正义凛然,小脸涨红,“我……我……我去找蒂娜来吃饭。” 景宸忍不住问道,“哥,先别走,你娶了蒂娜姐姐,也会生娃娃吗?” 昊从椅子上起身,学着父皇的口气,一派小大人的架势,“这个……要看情况,蒂娜愿意生就生。” 说完,他便一溜烟地奔出了偏殿,他的话,却让众人哗然大笑。 伊浵前仰后合,笑得几乎瘫在椅子上,“阿斯兰,恭喜,你儿子不但要娶媳妇儿,还要给你抱孙子呢!” 阿斯兰宠溺将她揽在怀中,“呵呵……同喜,同喜,恭喜皇后娘娘,要做祖母了。” 两岁的雪莉儿却板着小脸儿,一副要掉眼泪的样子,“我不要姐姐生娃娃,母妃说,生娃娃痛痛,姐姐会痛哭的……我不要姐姐生娃娃……”粉嫩的小嘴儿撇下去,这便要大哭。 眼见着小郡主又要打雷下雨,众人勉强收住笑,忙柔声劝慰。 然而,藏书阁那边…… 蒂娜趴在二楼的桌案上,手上拿着一粒小小的夜明珠勉强照明,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很久,她恨不能抱着书本啃进肚子。 “昊皇子,该不会已经忘了我在这里吧?”她真的快饿昏了,恐怕路过一只老鼠,她都会抓来吃了。 “坏了,完蛋了!难道,他已经知道我要嫁的人是他,所以,他生气了,想让我在这里饿死?” 思及此,她也顾不得再多想,忙冲下楼梯,却正见大门正被推开。 “昊皇子?”他手上提着食盒,谢天谢地,他应该还没有知道真相。 “肥妞,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以不必嫁给坏人了,但是,你一定,必须得要嫁给我。”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302章 我是郡主 不是肥妞 第302章我是郡主不是肥妞 蒂娜漂亮的小眉头打成了死结,不必嫁给坏人,却必须得嫁给他?饶了一个弯,还是要嫁给他呀!这是为什么?他就是那个欺负她的坏人,而且,他现在张口闭口还叫她肥妞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要求她嫁给他?他该不会是吃错药,脑子错乱了吧! 以防自己说错话,她谨慎地没有开口,视线看向他手上的食盒,问道,“里面是什么?” “灌汤小笼包。” 昊上前来,在楼梯上坐下,把食盒打开,端出他刚经过御膳房时,特意带上的小笼包。 “瞧,还是热的呢,赶紧吃几个,我们就离开这里。” 蒂娜在他身边坐下来,抚了抚小袍子,胖嘟嘟的小手这才伸过去,捧过盘子。灌汤小笼包的确很想,她却越是疑惑,他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还真让她不太适应呢。 “皇子殿下怎么拿我最爱吃的小笼包?你不是最讨厌吃小笼包吗?还是,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吃吗?” 昊当然也想吃呀,但是,他更担心的是,黑三会在他和蒂娜的婚礼之前来抢人。 而且,今儿他把蒂娜藏在这边,新娘礼服可是没有裁剪成呢,再这样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她可能会被一个又黑又丑又老的家伙抢去当新娘子,昊忍不住烦闷地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吃?赶快先垫饱肚子,一会儿我们就去尚宫局。” “去尚宫局做什么?”那可正是她要躲开的地方呢,今儿下午呆在藏书阁里,她就看到尚宫局的几个尚宫正在到处找她。 “当然是让尚宫局的人给我们量体裁衣,做吉服呀。” “呃……可是,我不想嫁给你耶。”蒂娜把盘子搁在腿上,拿起一个小笼包,轻咬了一口,“我只想回家,我想念我的父王和母妃了。” 昊严词说道,“你不能回家,黑三会把你抢走的。” “谁是黑三?”这个名字她听都没有听过呢,看昊这一脸担忧,好像很怕黑三似地。 “黑三就是你本来要嫁的强盗呀。”昊也不禁疑惑,“你不是知道你要嫁给谁吗?” 蒂娜越是一头雾水,修长的睫毛似蝶翼忽闪,灿若琉璃的眸子映入他俊美的小脸儿,却寻不到什么话来解释。她能说,她知道的那个新郎其实是他吗? 思前想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说……我的新郎可美呢!” “你被骗了!父皇说,黑三虽然是个侠盗,却已经很大年纪了,他怎么能娶你这个五岁的小丫头呢?” 蒂娜咀嚼着小笼包撇嘴,五岁是有多小,瞧他一副大人的口气,他不也是五岁么?不过,黑三……她怎么没有听说过,有个强盗叫黑三?这名字好奇怪,那人应该很黑,还长了三头六臂吧。 “肥妞,你不要只顾了吃嘛!”昊有些着急,“不管你想不想嫁给我,都不得不嫁,大不了,躲过黑三这一劫,我们可以再解除婚事。” 他可是雪狼王朝的储君,未来的王,他的妻是未来的皇后,就算他找不到母后那样倾国倾城的女子为妻,也不想将就一个肥妞做皇后,单是想一想他和肥妞坐在龙椅上的情形,都觉得可笑。肥妞将来一定还会更肥吧,如果她肥得像母猪一样,天下臣民更是会耻笑他审美有问题。 他这个不经意的提议,倒是让蒂娜松了一口气,“真的可以解除吗?”她可是更想摆脱他呢。 “当然可以,待婚礼结束,只需我对父皇和母后说一声,你就自由了。” 她又吞下两个小笼包,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点头答应他,“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黑三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他这讨厌她的家伙,见义勇为似地娶她。 事情谈妥,昊也放松下来,见她胖嘟嘟的小手又拿起一个小笼包,一口一口咬下去,吃得津津有味儿,仿佛一种极致享受。 他忍不住吞口水,“我也吃,吃完我们一起去尚宫局。” “你还没有用膳吗?” “没有,一直担心你饿着,所以就急忙赶来了。” “真的?”蒂娜万分怀疑,“你一直叫我肥妞,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哩。而且,灌汤小笼包也不是你喜欢的,仔细你新换的储君袍服,别弄脏了,又气急败坏地骂人。” “这是牛肉馅儿的,我喜欢吃牛肉。”昊抓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大口,便去掉一半。这次,他也学她的样子,拿出手帕接在下面,以防弄脏了衣服。 蒂娜见他吃地如此急切,忍不住担心自己的美食,她看了看盘子里,“加你手上这个,一共还有九个,我五个,你四个。” “本来一共十二个,你已经吃了三个,所以,你再吃三个,我吃六个。” 蒂娜可不乐意了,“我再吃三个,根本吃不饱。” “这可是我拿来的!”昊绿眸闪烁,吞掉手上的小笼包,他捏了捏她娇软的小胖脸儿,“你都这么肥了,还要吃那么多,会长的更肥,穿新娘子衣服会不好看。” 饥饿和丑相比,所有的女孩子都会毅然选择忍受饥饿,蒂娜也不例外。 两人一起吃了小笼包,又急匆匆地赶去尚宫局。 量体裁衣结束,昊才吃了定心丸,他手上拿着小灯笼,与蒂娜一起返回瑶华宫,步子也放慢,还好心情地牵就着蒂娜比他更慢的步子。 “肥妞,你除了喜欢吃小笼包,还喜欢吃什么?” “……” “肥妞,你为什么不回答?” “……” “肥妞,你是在生气吗?你还真不乐意嫁给我?” “……” “肥妞,你不要觉得嫁给我很委屈,这都是为你好。” “……” “肥妞,你知道吗?自从我出生之后,那些臣子就像是看金山似地看着我,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孙女送入皇宫当我的伴读,好让她们长大了与我成婚,当我的皇后呢!所以,嫁给我,你走运了。” “……” “肥妞,我们成婚之后,可能会有自己的宫殿呢,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瑶华宫,你喜欢住在哪里?” “……” “肥妞,你为什么不说话?” “……” “肥妞,我一个人说话很没有意思耶,还有很远才到瑶华宫呢,我们聊聊天,成婚之前互相了解一下,免得以后生活在一起,会很生疏。” 他一口一个肥妞,几乎把这恶劣的绰号,当成了口头禅,可恶!讨厌!他简直该死! 蒂娜忍无可忍地板起小脸,狠推了他一把,“我不要和你结婚,我现在反悔了!” 昊猝不及防,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痛得他屁股差点开花,这小丫头也会大发雷霆么?她力气还真是蛮大的哩。 相较于她这突然的出击,他更惊讶的却是她如此激烈的抗婚。 见她气冲冲地往前跑,他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她,“肥妞,到底为什么呀?好好的,怎么又不嫁了呢?” “因为我的名字叫蒂娜,不叫肥妞!”她已经受够他了!“而且,我也不认为我很丑,我全家人,还有整个皇宫的人,以及所有见过我的人,都说我是个漂亮的郡主,只有你,昊勒金,有眼无珠,拿肥妞当我的绰号,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她气恼地又哭又嚷,话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喘了喘气,她才又对怔愣的昊说道,“我再也不理你了,不管你是储君,还是身上长金子银子,我都不稀罕!” 最后,她又卯足力气,给他一个沉重的“哼”字,不管是那双水雾朦胧的大眼睛,还是她弯弯的眉,都写满了对他的愤怒和厌恶。 她娇小的背影远去,手链脚链上银铃的叮当声也逐渐消失在宫廊尽头,昊这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笑。 “至于生这么大的火气吗?不就是不喜欢肥妞这个绰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改就是了呀。” 不过,他懒得再给她想新的绰号,“蒂娜就蒂娜吧。” 他倒是不介意叫她的名字,不过……“这个笨肥妞!她应该不会真的去瑶华宫让父皇收回成命吧?如果圣旨收回,她就要嫁给黑三了呀!唉!她怎么这么笨呐?!” 好吧,他承认自己叫她肥妞很恶劣,如果她一直叫他孔雀男,他也会受不了。可,她也不该因为这个绰号,就嫁给一个强盗呀。 夜色中的瑶华宫内,辉煌沉静,各个殿内虽还无人就寝,却也是各忙各的,再无吵闹声。 伊浵命苏嬷嬷格外给昊和蒂娜留了晚膳,她人则在书房里,和阿斯兰商议着婚礼事宜。昊是皇子,又是储君,婚礼自然是不能马虎的。 一众宫人以为,这对儿小夫妻定是因为即将成婚而害羞,所以磨磨蹭蹭不回寝宫。于是,他们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去寻找。 见蒂娜一个人低着头从大门外进来,守卫值夜的罗雅静一挥披风,忙迎上前来,“蒂娜郡主,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昊皇子呢?” 小丫头鼻音浓重,仍是抽抽噎噎,一听到“昊”这个字,怒气又冲上来,“在后面。”随口答完,便要侧身经过,回自己的寝室去。 罗雅静看出她的不对劲儿,忙追上她,“郡主,怎么了?你哭了?” “没有。” “眼睛都红了,还说没有?”罗雅静忙蹲下来,拿出帕子给她擦泪,“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想起自己刚才推了昊一下,还把他推得蹲坐在了地上,蒂娜忙低下头,“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要去睡了,我好累。” “皇后娘娘担心你饿着,还给你留了饭菜呢,就摆在你房里的桌子上了。走吧,我送你回房。”罗雅静牵着她的小手,把她送到她居住的房门前,命转职伺候她的宫女小心照料。 罗雅静从宫廊上返回原处,就见昊紧张地奔进来,一到院子里,视线就鬼灵精怪的到处搜索,压根儿就是在寻他的小新娘。 “昊皇子,在找什么呢?” “雅静将军,可见到肥妞了吗?我是说蒂娜郡主。” “她回房了。”罗雅静忍不住又补充,“她可是哭着回房的。昊皇子,您欺负她了?” 昊仿佛被针刺到似地,仓惶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可是我自告奋勇要娶她,要救她哩,我对她可好着呢!而且,刚才我还带着吃的去寻她呢!” 罗雅静狐疑,“哈!原来昊皇子这样会关心人?”这可完全不像以前调皮捣蛋的小魔王呢! “我……我当然对她很好很好,好的没法子形容。” 他不但救了那肥妞,还一直帮她,当然,肥妞也给他送过吃的。也罢,他身为储君,心宽如海,就不计前嫌,当是扯平了吧。 罗雅静柳眉一挑,“既然皇子殿下没有欺负蒂娜郡主,郡主怎么会哭着回来呢?” “她哭得很伤心吗?她有没有去找父皇和母后告我的状?”他可是好担心自己会受罚,更担心肥妞会嫁给黑三那个可怕的强盗呢。 罗雅静失笑揶揄,“皇子怎么担心蒂娜郡主跑去告状?您刚才可是说了,您没有欺负郡主呢!” “呃……这个……”昊无语作答,心里也不禁气恼起来,“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怎么这么啰嗦?本皇子命令你,马上说,蒂娜有没有去找父皇和母后告状?” 又来这一招,耍赖拗不过,就拿气势压人,可惜呀,他这稚气未脱的皇子霸气,在罗雅静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有趣得紧。 她极是配合的故作谦恭状,俯首,却迟迟未开口。 良久之后,待昊已经等得有些不安,罗雅静才隐忍笑意,慢条斯理地作答,“皇子殿下大可放心,蒂娜郡主回来之后,虽然哭得非常非常伤心,却并没有去给皇子告状,而是直接回房了。人家蒂娜郡主,可是比昊皇子更宽宏大量呢,才不是动不动就爱告状的人。” 昊已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确定蒂娜没有去告状,才拍着小胸脯松一口气,“你……你……你吓死我了!”他扯开嗓子,气恼威严命令,“让开,本皇子要去休息了。” 罗雅静让到一边,“皇后娘娘给皇子殿下留了饭菜,记得吃。” “知道啦。”他可是真的饿了呢。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303章 囧爱 小别扭 第303章囧爱小别扭 昊老气横秋地叹着气穿过宫廊,这一晚怕是要睡不安稳了。那肥妞应该不会真的不理他吧?如果明儿大家发现他们不讲话,一定会疑心的。 吱呀——厚重的殿门被他推开,昊警觉一抬眼,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趴在桌子上对他的晚膳流口水。那身贵雅的紫红小袍子,让本就烦躁的昊更觉得刺眼。 “景宸,别碰,那都是我的晚膳。” 母后对他们异于常人的食量了如指掌,桌上饭菜种类多样,菜量却适中,就算昊吃掉满桌子的菜,也只是八分饱的量,少一点,他都会觉得饿。 他冲到桌旁,把所有的盘子拉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也来不及洗手,便先扯了一支鸡腿咬了一口,宣告自己对满桌子美食的所有权。 “嘿嘿,我知道这是你的,我……早就吃饱了。”景宸抹了下嘴角,悻悻收起口水,俊美的小脸上堆上笑,讨好地说道,“哥,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要去蒂娜姐姐的房里睡呢。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 “听你这口气,似乎很不欢迎我回来!”昊目光敏锐地环看所有的盘子,“说,有没有趁我不在时偷吃?” 景宸忙摇头,“没有。” 这臭小子,还否认?“为什么鸡腿就剩一个了?” 景宸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道,“……端进来就是一个。” “你还不如干脆说鸡就长了一条腿。” “……哥,三岁的孩子都知道鸡有两条腿呢!”他可是四岁了耶。 “既然如此,下次就不要偷吃我的鸡腿。” “我没有偷吃你的,我吃的是鸡的鸡腿。” “你……还狡辩?”昊气结怒斥,“不要坐在我的桌子上,影响我胃口。” 景宸只得从桌子上跳下来,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见昊吃到三分饱,气消了一半,忙给他倒上一杯水。 “哥,我和你商量一件……不算很重要的事。” 不算很重要的事?从这小子口中出来的不算很重要的事,往往都能在天上捅个大窟窿。 这就是他昊皇子身为兄长的难处,弟弟有什么事儿都找他商量,大的,小的,鸡毛蒜皮,还好,他心脏足够强大。 “什么事?” “父皇刚才做了安排,明天你和蒂娜姐姐要一起找皇外公学棋,我和懿要去师公那边学武……”话说到这里,景宸聪明地略一停顿。 “嗯。”昊拿起自己最爱的牛肉麻香小酥饼,贪婪地咬了一大口,含混地说,“然后呢?”看这小子一脸假笑,后话是要求他什么事吧? “我想……和你调换一下。”景宸说出自己的目的。 “调换?为什么要调换?你和懿不是一直在一起学的吗?为什么又要和肥妞一起?”这小子该不会也想打肥妞的主意吧?“景宸,你可看看清楚,我要和肥妞成婚了,不准你打肥妞的主意!” “不是,不是,哥,你误会了。懿和我吵架了,不理我了呀!她为了纸鸢的事,好生气呢,连我以前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都托兰棠姑姑送还给我了。” “这么严重?”不就是坏掉一个蝴蝶纸鸢么?懿儿也太记仇了吧。 “所以,哥……你就和我调换一下吧。”景宸小脸儿上满是惨淡地哀愁,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昊却铁石心肠,很干脆的摇头,“不换。”拒绝弟弟之后,他不忘继续享受自己的美食。 “为什么呀?”景宸顿时皱起小眉头,沮丧地说道,“以前我和懿吵架之后,你总是可以和我调换的呀。” “但是,这次不可以。” “我要理由!” “你嚷嚷什么?大家都该听到了!”昊忙关上所有的窗子,折回来之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和蒂娜吵架了,明天我要借着学棋,让她原谅我,否则,她会到父皇那里去告我的御状,后果可严重呢!你是知道的,我和蒂娜就要成婚了,在成婚之前吵架闹僵,大家都会议论的。” “原来是这样。”景宸小嘴儿掘到了天上,“哥哥就知道要蒂娜姐姐原谅你,都不管弟弟了吗?” “管,当然管。不过,拿你当弟弟的可不只是我一个哩!”昊不想这小不点再缠着自己,“你去找嘉。” 景宸哀声叹气,苦恼地趴在桌子上,“嘉姐姐说,如果她明天被调换,不去学医理,皇外婆会罚她跪一整天呢!我可不想害她受罚。” 皇外婆凶巴巴的,的确不太好惹。昊又奉上另一个候选人,“那就去找擎,擎一向都很好说话,而且,擎怕极了血族王,铁定会和你换。” “擎哥哥身边带着一个雪莉儿呢,一不小心她就会大哭的。”景宸绕过桌子,撒娇地摇着他的手臂,“哥……只有你能帮我了呀。” “不换!不换!不——换!”昊塞了满嘴的食物,无辜又怜悯地拍了拍景宸的小肩膀,声音含混地说,“弟弟,你就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 “唉!懿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他知道,懿并不是因为纸鸢才生气,而是因为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爱哭鬼,还真的把她惹哭了。 “找一个更好的纸鸢给懿不就得了吗?” “她已经撂下狠话,永远都不和我讲话了。我去敲门,还在她门口站了一个时辰,她也不理我。还让宫女传话说,如果明天我和她去师公那边学武,她也不会再理我。” 昊见他眼底泛红,忙道,“别哭,办法多着呢,一点小事,哭什么?” “什么办法?” “装肚子疼。” “可是,不能每次都装呀。” “先过了明天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景宸不禁庆幸自己有昊这个聪明的好哥哥。 但是,他却忘了,他有个不服输的吸血鬼父王——花暝司。而他这铁面又冷血的父王,是绝不会允许他装病逃避课业的。 瑶华宫正殿书房外,追风经过通传,入内禀奏,“陛下,银影犹豫了这些时日,终于有了动静。” 阿斯兰从折子上移开视线,看了眼正翻看宾客名单的伊浵,才问追风,“银影去了大牢?” “是。”追风恭谨地详细说道,“银影提了一个食盒,还带了干净的衣物,以及首饰,胭脂水粉。” “去便去吧,朕早就已经下旨,把莫娇交给他处置。” 追风惊讶,“陛下不担心银影劫狱?” “劫狱?呵呵呵……追风,你跟随银影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吗?他光明磊落,是绝不会劫狱的。” “不劫狱,他又为何带那些东西?” 阿斯兰但笑不语,摆手示意他退下。 “末将告退。”追风退出书房,并带上门。 一室宁静,被轻轻掩住。 桌案旁的高几上,兰花吐芳。殿顶的夜明珠将整个书房映照地亮如白昼,装饰与摆设舒适典雅,华美的色彩与幻渺的光影交相辉映。 隔着桌案,阿斯兰一袭金黄绣龙睡袍,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奏折。 而伊浵则银发倾散,一袭淡雅的月白纱袍,内衬束胸白丝长裙,窈窕身姿,娉婷婀娜,她翻看着手上的名单,神情专注。 桌案上折子凌乱,事务千头万绪,本是甜蜜忙碌的气氛,莫名地有些许尴尬蔓延。 伊浵搁下名单,端起茶盅,干脆去贵妃塌上躺下来闭目养神。累了一天,她已有些疲惫。 “怎么了?那些名单让你心烦了?”阿斯兰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回自己面前的折子上。 “阿斯兰,其实,让莫娇在大牢中待一阵子也并非不可,宫里即将办喜事。” 虽然让银影去处死莫娇,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她还是不想有人在这个时候丧命,纵然那人是十恶不赦的凶手,她也觉得不祥。 “今早下旨大赦天下了。伊浵,我知道你不想在这个时候杀人,但莫娇犯下的罪,每一条都够斩她上百次!事情拖延下去,朝堂上又是一片非议。” 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那场人为的瘟疫,暴乱,还有三个孩子被绑架,历历在目,她比任何人都想杀了莫娇,但是,她更担心,莫娇死后,她和阿斯兰那些回忆,会在他脑海里愈加清晰。 悲恸的缅怀,永远回不去的恋情,还有他们在月圆之夜变身成狼,畅快乘风奔跑的情景……这一切是她从莫娇的脑子里窥见的,虽然莫娇真正爱的人是银影,可她和阿斯兰却真正在一起过。 阿斯兰起身,绕过桌案,在她身边躺坐下来,“伊浵,知道吗?我最不喜欢你这样心不在焉的沉默。” 她依靠在他怀中,螓首枕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自打瘟疫过去,我们回宫,你将她关在大牢内,我还以为……你对她仍有不舍。” 他漫不经心地抚弄着她的银发,享受着她发丝顺滑的触感,“伊浵,原来你还在吃醋?!” “你想到哪去了?”她不是吃醋,而是清楚地知道,那些回忆永生永世都褪不去。“我并不知你早就授意银影去做这件事,所以,才会误会。” “我并没有授意银影做什么,只是对他说,莫娇的生与死,都由他来决定。他是朝中重臣,朕不得不顾念银影的感受,他这些年跟着朕出生入死,雪狼王朝也不能没有银影。莫娇的错,不应该牵累他,可这错也是他酿成的,他应该来收拾。” “阿斯兰,我应该向你道歉。” 在军营时,她不该那样因为莫娇的那番话而生他的气,孩子的失踪,让她乱了分寸。事后,她才发觉自己那天有多过分。而刚才,她也不该那样想,她考虑的总是太狭隘。 “爱妻何需如此客气?”他深邃的绿眸略带邪气,锁住她潋滟水光的凤眸,笑道,“一会儿,尽心取悦朕就够了,不要总是让朕一个人努力。” 她拿帕子按住眼角,哭笑不得地嗔怒,“好好的说正事,你又不正经。” “你刚才说的是正事吗?在朕眼里,只有皇后的喜怒哀乐,才是正事!” “不要说这些肉麻的甜言蜜语。”她为此耿耿于怀,还不是因为担心他会难过?“我诚心向你道歉,阿斯兰,你会原谅我吗?” 见他要强吻过来,她忙伸手按住他的唇,“我要听你亲口说,你原谅我,我才放心。” “伊浵,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何需我的原谅?” “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捏住小巧圆润的下巴,封缄所有的话语。 夜色渐浓,幽深的牢房内,火光幽暗。 银影的银丝对襟长袍与白发,在这阴森的牢内,格格不入,清寒脱俗的他,仿佛临世天神,在一处牢门前站定之时,就连狱卒也不由恍惚。 “银影将军!” “本将奉旨前来,打开牢门。” “是。” 牢房内的莫娇一看到那抹白影,拖着手铐脚镣如躲避洪水猛兽,忙从石床上滚下来,缩进一个角落里,狼狈地抱头转过去,“不要,不要……我不要见他,让他滚!” 狱卒仿佛没有听到她焦躁痛苦的嘶叫,打开牢门上的锁链。 银影从容迈进来,摆手示意狱卒给她打开手上的手铐,脚镣。 狱卒上前来,莫娇却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打开手铐脚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重罪,阿斯兰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 狱卒都退下,银影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残破的桌案上,优雅坐下来,仿佛仍是坐在他“客栈”首领的宝座上,贵雅凛然。 “银影,你到底来做什么?羞辱我?还是骂我?审问我?” “我是来带你走的。” “你会带我走?” “我带来你最喜欢的衣裳,首饰,胭脂,还有饭菜,我命狱卒去送温水过来,你仔细梳洗,打扮地好看些,一会儿,我带你离开这个肮脏的鬼地方,回我们曾经长居的家。” “真的吗?阿斯兰……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放我走?” 银影淡然说道,“储君大婚,大赦天下。” “储君大婚?储君不是才五岁吗?” “陛下与皇后急于解决这件事,也好让文武百官安心国事。”银影眸光慈爱,“娇儿,你还记得你年幼时,我们居住的那处院子吗?我又把它买回来了。” 莫娇小心地走出那片黑暗的角落,披散长发的她,仿佛阴暗世界走出的女鬼,绿眸因为过度恐惧而惊悚煞亮。“我还是不相信你。” 银影把饭菜从食盒中端出来,摆上桌案,“我的功勋摆在前面,陛下又岂会拒绝我为你求情?更何况,他还爱过你。” “我害死了很多人,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不信他会放了我!” “你知道自己的错,并铭记于心便好。” 他无关痛痒的话,让她怒极,“你对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宽容,可你不知,正是你的宽容害了我。我不要你再拿我当孩子看,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你这凉薄的淡然,是害我落得如此地步的剧毒!” 银影脸色一僵,无声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他才抬手一个请的姿势,“过来,坐这边。” 莫娇坐下来,脸色也稍霁,无论如何,自己得以自由,总是好的。不管银影是如何求来的,她都该珍惜这次机会。 “银影,我以为,你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我是你的养父,怎么会不来?” “我时常想,若你这样天下无双的男人不收养我,我像一个普通的乞丐一样死在路边,岂不是很好吗?” 银影没有开口,他从不谈论这种假设性且于事无补的话题。 狱卒端着温水进来,“银影将军,您要的温水。” “搁在这边,你可以退下了。” 狱卒把水搁在一旁的凳子上,并把干净的毛巾放在盆沿上,转身便离开。 莫娇仔细地梳洗好,擦拭干净身体,换上崭新的锦衣,仔细装扮好,“银影,你看,我现在美吗?” “是,很美。”珠光宝气,姹紫嫣红,她的装扮,还是如此张扬跋扈。 银影见她喝空了面前的酒杯,眼底这才有了浅淡的笑意,“娇儿,你知道当初我为何收养你吗?你知道为何阿斯兰当初会喜欢上你吗?” “你收养我,是因为年幼的我伶俐可人,阿斯兰喜欢我,是因为他那时年轻气盛,而我美貌出众。” “不,不是因为这个。”他为她夹菜。“我收养你,以及阿斯兰爱上你,都是因为,你长得像极了他的生母。” “原来……”莫娇心里一阵刺痛,刚滚入咽喉的酒在腹内蔓延开,五脏六腑也灼烧地厉害,她视线落在面前的酒杯和菜肴上,“你骗我!他根本不想放我自由,你也没想要带我离开,你要毒死我!” “我说了,要带你走,可我没说,要带走的,是你的尸体。” “你……” 满桌饭菜被她掀翻在地,杯盘爆碎,轰然巨响。 银影仍是优雅端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娇儿,若你当初善良对待阿斯兰的话,他是不可能爱上穆伊浵的,是你给了穆伊浵住进他心里的机会。” “那么你呢?”莫娇自嘲苦笑,“我才不在乎阿斯兰会喜欢谁,我心里好痛,好苦,跟在你身边长大,竟现在才明白,原来,你心里有深爱的女人,还是个死人!你拒绝我,竟是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你效忠阿斯兰,竟然也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女人?!哈哈哈哈……多么可笑,我风华正茂,却连一个死人都比不上。” 黑浊的血沿着她唇角溢出,她无力抵抗毒药的侵蚀,颓然瘫坐在他腿边,却仍是放不下心里那股强烈的恨。 “银影,你放心,下辈子,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谢谢你这样说。” “你收养一个像心爱女子的女孩,含辛茹苦地将她扶养长大,最终发现,女孩不是你心里那个善良完美的女子,方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傻事吧?呵呵呵……” “她死前,曾经对我说,若她当初没有嫁给先帝,而是嫁给了我,我们一定会有一个美丽的女儿,有着像她一样的容貌,还有像我一样的性情。” 他难得如此发自肺腑的笑,微扬的唇角,有着迷人的孩子气,视线落在久远的一隅,眼底却溢满了悲恸。 “当看到在街边的你,我便觉得,你是上天对我的补偿。我倾尽一切地疼爱你,可最后发现,我养得不是女儿,而是魔鬼。” 莫娇依靠在他的腿边,早已没有了动静。 她唇角紫黑的血,浸透了他一尘不染的银丝锦袍。 他低头,眼中依然是慈爱与疼惜,修长的手落在她高绾的发上,“这是我教你梳的发髻,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可惜,不管你怎么梳,都没有她那般出尘脱俗的清雅气韵。”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他长疏一口气,“娇儿,为父并没有怪你没有她那样的善良,因为……她的善良害死了她。” “我带你离开这里,如你所说,下辈子,不要再爱上我,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女儿。” 早膳时分,瑶华宫里,一众宫女如仙娥般,手托紫檀木食盒,步履徐徐,衣带飘逸,从容有序地穿过宫廊。 苏嬷嬷张罗着,命司职伺候皇子公主的宫女们,通传小主子们前来用膳。 整座宫殿的气氛,从这一刻起,便有些古怪。昨日闹别扭的,可不只是一对儿,皇宫里怕是又要鸡飞狗跳了。 破天荒的,第一个走出房间的人,竟然是平日最喜欢赖床的懿公主。 她为防备某个碍眼的家伙挡住自己的路,或者在宫廊上撞见,便早早地洗漱好,坐在了餐桌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手上还拿着武功秘籍,温习着上一次师公讲得内功心法。 伊浵与阿斯兰携手进来,见她小嘴儿默念着心法口诀,夫妻俩欣慰却又无奈。 “懿儿,这是要化悲愤为力量吗?”昨儿又哭又闹,今儿便用功努力,可真是难得呢! 听到母后的打趣,懿忙阖上秘籍,“儿臣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懿儿免礼。”阿斯兰坐下来,“景宸呢?你俩的寝室挨着,为何今儿没有叫他一起过来?” 懿顿时绷起小脸,清脆绝然地说道,“我和他绝交了!父皇不要在儿臣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304章 冤家路窄 誓不嫁你 第304章冤家路窄誓不嫁你 她字字铿锵,如蹦豆子一般凌厉,灿若宝石的绿眸冷冷盯着桌对面景宸的位子,仿佛看待夙仇一般。这等沉重且与年龄不符的怨怒,让周围伺候的宫女们也都哭笑不得。 伊浵无奈摇头,这几个孩子脾气竟都如此倔强,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长大成人,可如何是好?! 阿斯兰浅啜一口茶,怜爱哄劝道,“懿儿,景宸是弟弟,你身为姐姐应该忍让他,父皇以前不是对你说过,要尊老爱幼吗?” “是呀,一点小事,总放在心上,这可不是公主该有的气量呢!”伊浵补充道,“母后会再派人给你做个更好的凤蝶纸鸢,懿儿,就原谅了景宸弟弟吧。” 懿越听越生气,说来说去,竟是她的错了?“父皇母后不要再说了,儿臣心烦,去陪师公吃早膳,儿臣告退。” 伊浵气结失笑,“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父母说几句,竟也气恼成这个样子?” 阿斯兰也诧异凝眉,目送宝贝女儿娇小的背影出了瑶华宫大门,也叹了口气,“一大早听不到她和景宸的争吵,还真叫人不习惯。” “小孩子闹脾气,没几天就好了。”伊浵握住他的大手,“不用太担心,懿儿并非不明事理。” “但愿如此吧。”阿斯兰可是清楚的很,这小丫头的脾性,遗传了他的,较真起来,可不得了呢! 蒂娜穿戴妥当,又在镜子前仔细检查过自己,确定发髻整齐,红色的小锦袍得体,才出房门。 她刚迈过门槛,就差点撞上正堵在她门口的小门神——昊皇子。 她身后的两个宫女忙请安,“昊皇子殿下早安。” “免礼。”昊一双眼睛盯在他的肥妞身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的确,她虽然胖乎乎的,却越看越好看,只不过,平时爱笑的眼睛,竟有些红肿。“肥妞,你昨晚哭了很久吗?眼睛都肿了。” 习惯性的称谓,他并没有发觉,蒂娜却顿时怒火中烧。她敛住花苞似地红色小锦袍,白了他一眼,侧身经过,只当他是路人甲。 昊无措地愣了一下,这才惊觉自己叫了她什么。“肥……蒂娜,等一下。” 蒂娜更是火冒三丈,不叫她肥妞,竟然又叫她肥蒂娜?她是有多肥? 昊忙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肘,“我改正了,不叫你肥妞,你就原谅我吧。一会儿用膳时,不要板着脸,好不好?” 蒂娜冷冷绷着小脸,仍是不肯开口理他。哼!现在知道求她了?昨晚一口一个肥妞,可是叫得很痛快。 “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叫你肥妞,好不好?” “可你还是认定我是肥妞!” “我……我……”她是肥妞,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呀。他可不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既然昊皇子殿下如此犹豫,那就请殿下另找新娘子去吧。” “你……你怎么这样嘛?我都向你道歉了。” 蒂娜甩开他,快步进入殿内,昊也自后进来,两人并排站好,同时跪下去行礼请安。 阿斯兰挑眉,与伊浵相视一眼,锐利的绿眸掠过蒂娜隐忍怒气的小脸,视线最后落在儿子俊朗的小脸上,“免礼,平身!今儿这是怎么了?尚未立秋,便都燥怒上火?” 蒂娜不敢开口,怕自己一张口,便是对昊的抱怨。 昊也聪明地不吭声,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一旁的小人儿。 “或许,该让苏嬷嬷加几道清凉去火的菜。”伊浵催促道,“昊儿,别傻站着了,带蒂娜入座。” “是,母后。” 随后,擎带着他的雪莉儿,进门来,相较于懿的执拗叛逆,昊与蒂娜的古怪别扭,这一对儿乖顺地叫人心疼,尤其是一身雪白的雪莉儿,让伊浵眉开眼笑,忍不住抱进怀中。 最后进来的嘉公主则紧张兮兮,小嘴儿里默念着乱七八糟的药草药性,连请安也忘了,一进门便急匆匆地坐下来用膳。 皇外婆昨天让宫女来通传,说今日要考她药草药性,这下可惨了,昨晚她记住的那些,今早一个都记不起,一会儿到了皇外婆那边,可怎么办才好? 乍发现桌子上少了四个人,气氛还有点诡异,一向好奇心多两颗的她忍不住,“咦,懿儿和景宸呢?影儿姨娘和暝司亲王怎么没有过来?” 伊浵喂雪莉儿喝着粥,说道,“景宸赖床没起,懿儿去师公那边用膳了,暝司亲王饮食和我们不同,不想早膳时吓到你们,所以,他和影儿都没过来。” 嘉怜悯看向妹妹空着的椅子,“师公那么严厉,和他一起用膳,会消化不良的,懿儿真是自讨苦吃。” 桌面上,又起波澜。 昊破天荒地给蒂娜夹菜,却被蒂娜打了筷子拒绝,昊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仍是一脸讨好。 嘉狐疑不悦,“哥,你脑袋被门板夹了吗?你可是一向抢食最凶的,竟然给别人夹菜?”她视线诡异,在昊和蒂娜之间来回流转,“呃……哥,该不会……你和蒂娜吵架了吧?” “没有。” “没有。” 昊和蒂娜同时出口否认,两人相视一眼,又被火烧到尾巴似地同时避开对方的视线,昊小心偷觑了眼父皇的脸色,见父皇专注用膳,母后仍是喂雪莉儿喝粥,才松了一口气。 嘉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她相信,自己绝不可能看错。这对儿即将成婚的小夫妻,若是闹出不睦传闻,可就有趣了,皇宫里又多了话题聊。 “你们这样一起否认,该不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蒂娜忙堆上笑来,“嘉公主误会了,我……刚才,只是不喜欢吃那样菜,才会拒绝昊皇子。” “奇怪,为什么哥没有肥妞肥妞的喋喋不休?” “呃……我吃饱了,大家慢用。”蒂娜礼貌地对伊浵和阿斯兰行礼,“陛下,娘娘,蒂娜先告退。” “这么快就逃了?哥,你的肥妞跑得也蛮快的。”嘉饶有兴趣地笑着,看向昊,“哥,你到底是怎么惹到我未来皇嫂了?” “闭嘴,吃你的饭。”昊一忍再忍,却还是忍不住,三两口喝完了粥,忙去追蒂娜。 “我敢打赌,哥和蒂娜一定吵架了。”嘉调皮地揶揄道,“父皇,母后,你们一点都不担心婚礼上会没有新郎和新娘吗?蒂娜一定是生气哥哥叫她肥妞了。”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伊浵嗔怒催促她快吃,“若是嘉儿能把察言观色的小聪明用在记药草药性,也就不至于让皇外婆提早命宫女来提醒了。” “母后,那些药草本来就奇怪呀,不但长得不同,冷热药性也不同,好烦人呢。” “死记硬背自然是记不住的,要找各种药草的特点。母后昨晚给你编写了药草口诀,就搁在书房的桌子上,一会儿你自己带上,在去天凌宫的路上默念几遍遍,应该就能过了皇外婆的检考。” “母后,记这个都有口诀的吗?儿臣还以为只有武功才有口诀呢。” “母后不过是归纳总结出来的,这也不是什么捷径,只是巧计罢了。” “儿臣谢母后,今日儿臣一定不用罚跪了。”嘉顾不得吃完早膳,忙跳下椅子,这就要去拿药草口诀。 “站住!”阿斯兰不悦开口,“吃完早膳,再去记那些药草也不迟。” “父皇,儿臣怕……”时间紧迫,她哪还有胃口吃? 阿斯兰沉声命令,“嘉儿,喝完你的粥!” 嘉只能苦着小脸儿坐回来,“遵命!” 另一位严苛的父亲——花暝司,就来到景宸的床前,毫无预警地把他从床上挖起来。 “宸儿,快起床,这都什么时辰了?快去你师公那边学武。” “……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不想去了!”可怜的景宸捂住肚子,睡眼惺忪,“哎吆,我肚子真的好难受!” 花暝司顿时怒火中烧,那头该死的恶狼,到底怎么教育那几只小狼崽的?为什么他的孩子都那么乖巧听话,而他这一个却如此的叛逆难管教? “臭小子,在父王面前还敢装?”装病不打草稿,他这是找打!“父王这儿可有一点没有感应到你肚子痛!” “啊?!”景宸打了个冷战,顿时清醒过来,完蛋了,他怎么会忘记感应这档子事儿呢?不慌,不慌,他强自镇静,忙又笑嘻嘻地道,“父王的感应一定出错了吧?” 花暝司大手松开他的小肩膀,冷飕飕地一笑,俊逸出尘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声音也低沉骇人。 “或许为父的感应是出错,但如果你再说自己肚子痛,看父王会不会抓一只耗子来取血喂你,不但让你肚子真的痛,还让你喝了耗子血变耗子模样!你应该知道,我们吸血鬼喝美人的血会变美,和耗子血,会变耗子吧?” 变耗子?景宸不敢再耽搁,忙从床上溜下来,抱起自己的小袍子和小靴子奔出寝殿。 花暝司不禁讶异,难怪祺尔钦那只恶狼对付孩子时,又编瞎话,又是恐吓,又是诡计,果然,吓唬几句景宸这臭小子,比苦口婆心地教训一大堆有用多了。 大腹便便的影儿,脚步轻缓无声,优雅穿过宫廊,一袭淡雅的鹅黄色蛟绡刺绣纱袍,飘逸曳地,娴雅斜绾的发髻上,簪着一朵新从花园里采摘的绿牡丹,那花色碧绿如玉,绿中透黄,晶莹欲滴,越衬托得她清新空灵,娇美动人。 见儿子逃似的抱着衣服靴子冲过来,她不禁“咦”了一声,“宸儿,怎么了?” 景宸招呼也没打,就火烧屁股似地奔出了瑶华宫。 影儿绿牡丹映衬的俏颜,不禁浮现一抹薄怒,她加快脚步冲入殿内,“花暝司,你对景宸说了什么?你打他了吗?他怎么穿着寝衣,就抱着衣服和鞋子跑了?” 花暝司担心她会跌倒,忙上前来小心搀扶着她的手肘。该死的,那些宫女都做什么吃的?让她们贴身扶着她,为何总是都跑没了影? “影儿,别担心,并没有什么事发生。今儿,景宸要去他师公那边学武,睡到这个时辰,该耽搁了,这才着急跑出去。” 说话间,他屈尊降贵,如伺候太后一般,小心地扶着爱妻在贵妃椅上坐下。 “难怪他跑得那么急。”影儿欣慰笑了笑,“我们的宸儿总算是知道上进了呢,和昊儿、嘉儿他们多在一起,他也不像在王府时那么无聊了。” 花暝司忙堆上笑来附和,“呵呵,是啊,他的确开朗了许多。”那臭小子,连装肚子疼这拙劣的一招都敢用,可当真是不无聊。不过,打死他都不会告诉影儿,自己拿耗子血吓唬儿子。 他应该不是一个卑鄙的父亲吧,吓唬小孩子这种事,他也是跟那头恶狼学的,而且,他是举一反三,灵活运用。 “影儿,怎么散步去了那么久?你挺着个大肚子,走太多路,会累坏的。” “一早我看你在书房忙着,也不知你忙多久,我回来早了也是一个人坐着发呆。碰巧,刚才在殿顶的玻璃花房内碰到伊浵,她陪着我一边走,一边聊,倒也不觉得累。” 花暝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发髻上那朵绿牡丹。 他记得,她出门时,并没有戴这朵花,这应该是伊浵为她插在头上的吧。倒是正搭配这身鹅黄的纱袍,越显得清新脱俗。 他还记得,伊浵与穗姬初次见面时,穗姬摘了一朵血牡丹戴在头上,那样子,滑稽又俗不可耐,伊浵当即给她挪了位置,斜簪在一侧,却顿时变了气质。 这一朵绿牡丹所簪的位置,正与穗姬当时那朵血牡丹所在的位置相仿,伊浵是要提醒他,花穗姬还被关押在皇宫大牢吧? 昊皇子大婚,大赦天下,昨晚却传来银影在大牢中处决莫娇的消息。 其他罪责轻判的囚犯,都被释放出狱,得了自由,穗姬却并没有被释放,这足以说明,她死罪不可饶。而花暝司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皇妹,死不足惜。 伊浵借这朵牡丹如此提醒,是要他亲自解决这件事,也让花穗姬保存个全尸吧。 若是到法场行刑的话,要么斩首示众,要么便是被绑在阳光下,灰飞烟灭,那对于吸血鬼来说,都是灵魂难以再生的悲惨结局。 伊浵这心细如发的提醒,而影儿如此心甘情愿地当传信使,是因为她们之间的心灵相通吗? 一个人的灵魂一分为二之后,又处处为对方的幸福着想,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为花穗姬的处决顾虑,定是担心他会伤心。莫名地,一想到伊浵含笑为影儿簪花于发髻的情景,他心里阵阵发疼。 他永远不会忘记,伊浵是为了成全他,才这样做的。她的灵魂在分开之初,一定会很痛吧?!她倒是从来没有提及过,甚至避讳谈论这个话题。她和影儿之间的某些牵引,也定然不舒服,她却无声隐忍着,仿佛她和影儿生来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有时,他很想问她,有没有后悔过,想来却又觉得可笑,她若后悔,又能怎样?如今再也回不去了,她那般善良,是不会掠走他现有的幸福的。不知,她的阿斯兰是否曾因此而生气,而指责她。 自从得知伊浵会读心术之后,他就鲜少与她单独见面交谈。影儿头上这朵绿牡丹,更是让他连找伊浵道谢的勇气都没有。 见他看着自己发怔,影儿不禁觉得有些别扭,“暝司,你在想什么呢?拧着眉头,这样瞅着我做什么?” 他回过神来笑了笑,调适了心绪,“我在想……你和伊浵聊天,你们不就像是自言自语吗?” “还好啊,就当解闷吧。她为了昊儿要成婚的事,忙得有些烦躁,我正好可以劝解她。” 花暝司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自己坐下,又宠溺地把她揽坐在自己的腿上,柔声说道,“影儿,伊浵要胡思乱想是她的事,你不要跟着难过,免得拖累了有孕的身子?五岁的孩子成婚,在这个世界是寻常事,只要双方父母高兴,想让孩子多大成婚都可以。” “嗯,我知道,她也会明白的。” 不过,话说回来,昊成婚,倒也是他心里的疙瘩。他并非烦躁,而是对阿斯兰又羡慕,又嫉妒,又憎恨。 “影儿,我们的景宸是不是也该早日成婚?省得日后我们还要为了他的婚事着急。” 影儿挑眉,这吸血鬼想什么呢?攀比心理又作祟了?“暝司,昊儿成婚,那是因为陛下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景宸不着急。” “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呀。”花暝司抱起她,径直穿过宫廊,进入隔壁书房。 影儿面红耳赤地挣扎,“你放我下来,大白天地,会被人撞见!” “我担心你走累了才抱你,爱妻应感激为夫的温柔体贴才对。” “你……”罢了,都是他对,他最好。“你抱我进书房做什么?” “让你瞧瞧我们的苦衷呀。” “我们能有什么苦衷?”相较于阿斯兰和伊浵那日理万机、焦头烂额的日子,他们这对儿鬼夫妻,真算得上是叫人又羡又妒的神仙眷侣了。 他口气夸张,故弄弦虚,“可是好大的苦衷,你一看便知,我们的儿子也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他眼角眉梢浮现笑意傲然,这也是有孩子之后,他第一次觉得这样欣慰。 “暝司,你可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本王一向谦逊。” “哈!谦逊!”影儿嗔怒失笑,只怕谦逊这两个字在他这儿都是倒着写的吧。 进入书房来,他把她放在桌案上,把满桌子的红色拜帖给她看。 “这是什么呀?”影儿随手打开两个翻看,“咦?这上面画的小女孩好漂亮呢。” 好奇怪的拜帖,竟还要画个女孩小头像?而且,下面还附了女孩的名字,特长,以及品性如何。 影儿随即又翻看了几个,每一个拜帖上,竟然都有一个,有的甚至有两个,要么是自家女儿,要么是侄女,外甥女,孙女……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暝司,他们这是要求亲?这……这太荒唐了!”影儿被面前的一大摞拜帖弄得哭笑不得,“娃娃亲都这样挤破头,亏得他们还没有长大成人。看样子,我们的景宸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选妃宴呢!” “影儿,你也同意这样做?” “皇宫里喜事连连,我们闲得无聊,正好可以看场好戏。” 花暝司可不赞成拿儿子的相亲宴当好戏看,他宁愿让儿子一个一个的见这些小丫头,也不想一群孩子挤坐在一起。一想到大堆孩子叽叽喳喳,他的头便隐隐作痛,不难想象,那一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影儿心里的确正在酝酿某些不良打算,看着一群小孩子斗嘴玩闹,实乃人生一大乐事。而且,多见见孩子,染些喜气,她这孕妇也会吉祥如意呀。 她狡黠地嘿嘿一笑,勾住他壮硕的脖颈,“暝司,选妃宴一事交给我来打点。” “那也得一个一个见,慢慢选,选个你和儿子都喜欢的丫头。” “一个一个见?要见到什么时候?恐怕我肚子里这一胎生下来,也不一定选到一个好的呢。” “……容我考虑。”他这天不怕地不怕地吸血鬼,可是有小孩恐慌症, “不嘛!”她撒娇地在他左边脸颊上吻了一记,“好夫君,你就不能从了我么?” 他铁石心肠,坚持到底,“哼哼……不能!” 她又在他右边脸颊上一吻,“这样成不成?” 他绷着冷厉的俊颜摇头,“不成!” 她不怒反笑,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粉中透白的唇瓣,如品尝沁凉的冰镇雪梨,意犹未尽。“这样呢?怕小孩的胆小鬼,到底成还是不成?” 他坚硬如石的心脏被“胆小鬼”三个字,击得噼里啪啦碎落一地。 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邪肆的红光闪烁,健硕的双臂环住她娇软的身子,“敢叫本王胆小鬼的人,可都没有好果子吃。”话音落,狂肆的吻惩罚般,落在她艳红的唇上。 上午的阳光暖得令人心醉,灵铸老怪的宫院内,却气氛尴尬,僵冷,诡异,隐约仿佛有一股杀气,电光火石,流窜四周。 而这气氛却不是因为两个世仇之敌产生的,而是因为两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305章 两败俱伤 第305章两败俱伤 隔着两丈远,那股子冷飕飕的煞气,让刚刚穿好衣裳的景宸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盘膝坐在精致的锦垫上,气息平稳地吐纳,却练得并不专心,晨星似地无辜大眼睛小心地转过去,用眼角余光偷觑了眼小脸冷绷着的懿公主。 懿敏锐感觉到他的视线,瞪大眼睛,凶巴巴地横扫他一眼。 景宸忙收回视线,正襟轻咳,绷直脊背,心尖清寒。 灵铸老怪坐在亭子里的轮椅上,饶有兴趣地盯着两个平日里比知了还吵的小娃娃,他端起石桌上的茶,浅尝了一口,浓浓的白眉略微一皱。 他们真的如宫人所说,为了一个纸鸢彻底决裂了? 唉!今儿可真是难得清静,他们就仿佛不存在一般,他还真的有点不太习惯呢。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小家伙修炼地额头冒汗,发顶冒烟,真气四射,疲累不堪。 “好啦,先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练对打。”灵铸老怪转动轮椅,命令亭子外的太监,“去拿懿儿和宸儿爱吃的糕点水果来,让他们先填饱肚子,一会儿可要流不少汗呢!” “是!” 见灵铸老怪要起身,懿极有眼色地上前来,“师公,懿儿扶您!” “懿儿乖,你累了,坐下歇着吧,师公自己可以的。”灵铸老怪兀自拿过拐杖,撑起身体,闲雅地步下亭子,兀自去了书房。 太监们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部摆到亭子里的石桌上。 懿抢先坐在自己习惯做的位置上,接过太监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这便要伸手端那盘紫红如水晶的葡萄,却没想到,果盘另一边,却抓上了另一双小手,而且,还死抓着不肯想让。 盘子悬在一堆糕点上方,拔河似地来回拉扯,起初只是一般较量,当懿感觉到面前这小吸血鬼竟然动用内功时,她也不甘示弱,慌忙运功,把内力凝聚于盘子…… 一个小狼女,一个小吸血鬼,皆是身负异能,力量强大,真气充盈的盘子仿佛电击,连带着整个石桌,都隐隐震颤。 亭子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护卫都紧张地不知所措,慌忙上前来劝解,若是再这样下去,两个娃娃恐怕会两败俱伤呀。 掌宫的太监忙命令,“都是一群傻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通传灵铸先生。” “是。”一个护卫慌忙奔去书房。 掌宫太监忙跪下来劝解,“两位小祖宗,奴才求求你们了,别争执了,奴才这就派人再拿一盘一模一样的葡萄来,奴才保证,口味儿也是一样的。”说话间,他摆手给宫女。 宫女脸色苍白地奔去小膳房准备。 两个小娃娃却仍是抓着盘子不放手,真气充盈的瓷盘不寻常地嗡嗡作响。 “小祖宗,求求你们,开恩呐!若两位小主子受伤,奴才可担当不起呀!求求你们,不要难为奴才们了!” 懿看了眼磕头点地的掌宫太监,顿时于心不忍,她也不想争,但是,景宸死抓着盘子不放,她的怒火也收不住。这盘葡萄,是她先拿到的,景宸这臭小子明明就知道她最爱吃葡萄,却偏要和她争抢,他分明就是故意与她过不去。 景宸一股气憋在丹田,小手上不断用力,“懿,如果你开口跟我说一句话,哪怕是吵架,我也会把这盘葡萄让给你!” 让?谁稀罕他让?!懿冷绷着小脸,紧抿着粉润唇,就是不肯开口。 “懿,你说话呀,平时不是就爱跟我吵吗?” 那是昨天以前,而从昨天开始,她已经发誓,再也不理他,再也不和他讲话!她说到做到!她向来都活得如此认真。 “懿,你不说话,我就毁掉这盘葡萄,毁掉这一整桌吃的。” 他敢?! 景宸俊美的五官都皱在一起,焦急地满头大汗,眼泪也快掉出来,“你就算生我的气,也该骂我,你这样不说话算什么?你真的要一辈子不理我了吗?别忘了,在百泉镇我被绑走时,你还带了凤伦去救我们呢,当时若不是我杀了那个杀手,你早就被他一刀砍死了。” 和她翻旧账吗?她可不欠他什么!懿怒瞪着他,眼眶也泛红,一想起昨天景宸当着那么多的人叫她爱哭鬼,她的怒气越是高涨,硬是把即将滚出眼眶的泪吞进肚子里。 “你不说话,我就毁掉这盘葡萄,你知道的,你内力不如我!” 胡说,谁说她内力不如他?她内力高强着呢,只是她向来不像他那样到处炫耀,所以大家都认定,她内力是五个人中最差的。 景宸急得小眉头都皱成了两个小疙瘩,“你再不开口,我真的会更用力,懿,你开口说话呀!” “……”懿咬住牙根,感受着盘子上的力量,随时准备反击。 书房那边,灵铸老怪刚刚推开门,就听得亭子里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他抬眸看去,就见整个亭子坍塌,而懿和景宸被真气弹射,相对飞向了亭子东西两边,懿摔在坚硬的鹅卵石地面上,当即晕厥,景宸则落在了花丛里。 灵铸老怪大惊施舍,“快救皇子和公主,传御医!” 掌宫太监自责地高呼,“灵铸先生,是奴才该死,奴才应该给皇子和公主准备双份葡萄的。” 灵铸老怪抱起懿,担心不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快去看看景宸有没有摔伤?” “是,是……” 一众宫人皆是提心吊胆,直到御医赶来,还都跪在地上不敢起。 不一会儿,阿斯兰携伊浵,一阵风似地穿过宫廊,花暝司、影儿,也相继赶过来。 一群御医仔细检查过之后,战战兢兢地在阿斯兰面前恭谨跪下来。 “启奏陛下,皇后娘娘,景宸皇子和懿公主金枝玉叶,又幼小脆弱,虽然摔伤并不严重,却受了严重的内伤,内力冲击肺腑,需要两日休养方可痊愈。在这段时间内,还请陛下允许,暂时不要移动皇子和公主。” 暂时不要移动?也就是说,他们内伤严重地根本不能移动。阿斯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御医,俊颜惊怒,良久都没有说话。 压迫的寂静,落针可闻,在场地所有人,都被他强冷的怒火震慑,屏息着,憋得心口阵阵发紧,除了伊浵和花暝司还能勉强维持镇静之外,无人敢抬头仰视冷酷的龙颜。 在众人惊恐地快要晕厥时,他龙袍猛然飞旋,那股怒火终于还是爆发。 “老怪物,朕的儿女在朕身边五年,都不曾出过这样的意外,你这太傅到底是怎么当的?” 这震耳欲聋的怒吼,让一众宫人头压得更低。 伊浵无奈地摇头,想要阻止他这“不尊师”的坏脾性,刚要开口,却正接触到阿斯兰清冷的视线,她到了舌尖上的话,只得又硬生生地吞回去。 被点到名字的灵铸老怪坐在轮椅上,也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其实懿和景宸在夺那盘葡萄时,他在书房的窗口看得清清楚楚,他急于知晓自己教授的成果,才没有出来阻止,所以…… “阿斯兰,为师有错,你想怎么惩处都可以。” 阿斯兰的怒火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手指着灵铸老怪,却气结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斯兰,息怒!”伊浵担心地上前给他顺气,“孩子们过招斗气,灵铸前辈也无奈呀。” 他一口气顺下去,才阴沉的怒斥灵铸老怪,“你有错?朕看你是老糊涂了,两个四五岁的孩子以内力对打,你竟不及时阻止,故意纵容,才让他们受如此严重的内伤!亏得他们是狼人和吸血鬼,若是一般人类的孩子,恐怕早就因内力重创而亡!” 灵铸老怪再无语反驳。 阿斯兰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懿和景宸毕竟还小,虽然学了内力如何发出,却还不知道如何掌控力道。他所教授的内力,皆是至烈至猛的内力,若他们是人类,的确会重创而亡。但是,事已至此,多说也于事无补。 “朕命令你,亲自照顾他们,直到他们伤好痊愈为止。在此期间,你最好想清楚你的职责。” “为师定会尽力照顾他们。” 阿斯兰踱了两步,终是忍不住,又走到他面前,“朕与伊浵曾经失去过两次孩子,你不知那种痛,朕和伊浵却清清楚楚!老怪物,你最好给朕记住,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朕不管你是不是朕的师父,朕都会斩了你!” “阿斯兰!”他这是什么话?众人在场,他竟然要斩杀自己的师父?伊浵抓住他紧握的拳头,“两个孩子平日里就爱争吵,懿儿脾气执拗,景宸也有些暴躁,事出有因,灵铸前辈……” 阿斯兰伸开拳头,反握紧她的手,“皇后,朕笃定,他是故意的!” “可……” “皇后莫要再为有罪之人开脱,有罪不罚,等于助纣为虐!孩子幼小,不懂分寸,身为太傅,职责所在,却不善加管教,这是失职重罪。朕对他的惩罚是最轻的,若换了是狂焰或银影,朕早就让他们去刑房自己领罚。” 每每他如此严肃地叫她皇后,便是暗示她,他心意已决。伊浵无奈,却也不得不庆幸,灵铸老怪的对他的宽怀。 他强拉着她走出殿来,“回御书房。” 伊浵想抽回手,却拗不过他,“阿斯兰,我想留下来陪陪两个孩子。” “他们晕过去了,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能醒呢,你就算在这边陪着,也是枯坐着等,还不如去御书房陪朕。” 为了昊的婚事,她忙东忙西,虽然他叮嘱了尚宫局和礼部打点一切,她却还是不放心地四处检视一切。 前一刻原是答应了在御书房陪他,没一会儿便跑得不见踪影,他想见她一面都难,这会儿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他岂能放手? 伊浵眼神古怪而嗔怒地瞥了他一眼,红唇轻抿,无奈摇头叹息。这霸道的恶狼到底是怎么了?生怕她跑掉似地。 他感觉到她的视线,不悦反问,“怎么了?皇后不愿意跟朕去御书房?” 她岂会不愿意陪在他身边?若非不放心尚宫局筹备昊儿的婚事,她巴不得做个富贵闲人,只猫儿似地赖在他怀里睡觉! “阿斯兰,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你好奇怪。” “奇怪?”奇怪的人是她吧,她这闲不住的性子,不知何时才能改了。 “你一会儿为了孩子们,不惜对自己的师父不敬,一会儿却又把他们搁在一边,无情地不管不顾,这不是很奇怪吗?” “朕总不能搁着政务和皇后不顾。” 他这既要工作,又要爱情,就没有心思顾及孩子了?“阿斯兰,命东来把折子带到这边来,我陪你在这边批阅奏折吧,两个孩子若是醒来,睁开眼最想见到的,应该是自己的父母,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身边。” “皇后顾虑地对,既然如此,朕只能……应允。”他手上一拉,将她扯进怀中,“但愿那两个小鬼多睡一会儿,别这么快醒来给朕的皇后添乱。” “你是在和孩子们吃醋?” 承认吃醋,不是什么耻辱。“朕若吃醋,皇后会心疼朕吗?” 这恶狼刚才还张牙舞爪地训人,怎么这会儿……他这是在向她撒娇吗? 伊浵哭笑不得,口气纵容牵就,“心疼,陛下难过,臣妾岂会不心疼?” 她抬手拂开他紧皱的眉头,也为他拂去眉宇间的倦意,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你去殿内等我,我给你准备爽口的果茶和糕点,可好?” 他霸道地拥紧她,不肯放手,“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一上午没有见到你,我想你了。你这一走,我又要命人满皇宫寻你。” 被他需要,被他依恋,被他缠上,她既无奈,又甜蜜,又幸福。 “我保证,就在这边的小膳房准备你最爱吃的果点,不会离开太久。” 两人在宫廊下粘腻纠缠,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花暝司在殿门前,远远看着那一幕,心里又是一番复杂的纠结。他明明应该能平静面对他们的恩爱,偏偏,心里却还是波澜起伏。不知要多久,才能让这种奇怪的感觉消失。 他想对伊浵说一声感谢,思及阿斯兰和她都能读心的特殊本事,终于还是又作罢。 见伊浵走向小膳房,他快步走向阿斯兰,“祺尔钦,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从何时起,这恶劣的吸血鬼竟不纠缠伊浵,反而纠缠上他了?“花暝司,你的问题很无聊,朕忙得很,不愿浪费时间作答。” 本部小说来自 第306章 输给肥妞 第306章输给肥妞 那一袭华艳的紫红锦袍阴魂不散,阿斯兰转身之际,他玩世不恭,如顽皮地大男孩,身影飞移,冰冷的身躯带起一股清寒的风,扰了夏末的炎热,牢牢挡住阿斯兰的路。 “别急着走,事关儿女终身大事,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儿女终身大事?”阿斯兰因这冷不丁的问题疑惑不解,他冷盯着花暝司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瞳,“你不是要问关于伊浵和影儿之间的事?” “怎么?你不是自恃会诡异的读心之术么?竟没有读出我心中所想?” “……” 花暝司见他侧转过头,以沉默掩饰疏漏,不由心念恍然一动,“哈哈哈……祺尔钦,我明白了,你只能读出我心中浅显的想法,却读不出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原来,读心术,竟也有缺憾呢!” 阿斯兰对他张狂的冷笑不以为意,随即便说出他心底潜藏的想法,“你所谓的儿女终身大事,是想让景宸和懿儿在一起?” 花暝司得意冷傲的笑僵在眼角眉梢,仿佛被猛击了一拳,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不笑了?”阿斯兰冷讽刺挑眉,揶揄瞅着他,“不管你笑,还是不笑,朕都不同意懿儿和景宸在一起,他们是姐弟,而且,他们是同母所生。” “你如何确定他们之间就是姐弟之情?影儿和伊浵不是同一个人,她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精灵,而且,影儿的身体是从现代而来,伊浵的身体原属于这个世界,她们除了灵魂原属于一体,并无血缘。祺尔钦,你不会顽固不化地认定,我的影儿,还是你的伊浵吧?” “……” “呵呵呵……又沉默,原来,不只是本王一厢情愿地同时爱着影儿和伊浵,就连你高高在上的狼王陛下,也有这种古怪地想法。” 阿斯兰勃然大怒,他袍袖下的手咔嚓——骨骼脆响,赫然化成狰狞地狼爪,快如闪电地扣住花暝司的脖颈。 花暝司惊诧失色,反击已经来不及,他脊背直抵在亭廊的柱子上,不敢稍动,只怕稍一反抗,自己的颈骨就会被强硬的狼爪捏碎。 阿斯兰见他收敛了嚣张,才压下杀气,口气却仍是危险低沉,“花暝司。你再敢在朕面前说刚才那种愚不可及的话,朕绝对亲手杀了你!” “恼羞成怒,接下来,咱们还怎么谈?”花暝司视线转向后院入口,“你就不怕伊浵看到你这狰狞狼人模样?” “朕提醒你,伊浵分出灵魂,促成你和影儿,可不是让你一心爱两人的,她若知道你内心如此龌龊,定会比朕更想杀了你!” 阿斯兰背转过去,绿眸幽暗,狼爪转瞬化为修长的手。 “至于,懿儿和景宸……花暝司,朕看,你是近日太清闲,才妄想给两个孩子做红娘。” “哼哼,本王是清闲了,清闲地都让你妒忌了吧?”花暝司揉了揉被掐痛的脖子,“做红娘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景宸和懿儿可是天生一对儿。” “打架打得两败俱伤,还是天生一对儿?”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 “花暝司,你谈情说爱走火入魔了。”阿斯兰可不认为两个孩子般配,一个是狼人,一个吸血鬼,天生仇敌!“懿儿认定景宸是个不听话的弟弟,而景宸也认定懿儿不是个能容人的姐姐,他们天生地脾性相冲,八字相克,不会有爱情。这对儿小冤家自打相识,就每日争吵不休,今日又打得两败俱伤,将来若被凑在一起,也定不会幸福。 “你确信的事,不见得就会实现。”花暝司转身看向院子里那处坍塌的凉亭,“本王笃信,景宸与懿儿,就如本王当初与伊浵,吵吵闹闹,甜甜美美。景宸长大成人,定与本王十分相像,而懿儿则天生像极了伊浵,将来,他们就是我与伊浵幸福的延续,那情景,单是一想一想,也觉得幸福呢!” 花暝司对儿子未来幸福的憧憬与希冀,对于阿斯兰来说,无疑是一把盐,正洒在他心底最深重的伤口上。 嗖——一把纯银匕首划过半空,花暝司尚未发现阿斯兰是从何处取出的匕首,冰冷的利刃便已抵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肌肤冰冷的触感,让他顿时汗毛乍立。 阿斯兰绿眸近在他眼前,阴寒的声音令绕过他身畔的阳光也胆寒战栗。 “花暝司,你给朕听好,若你不想死在皇宫,不想你有孕的爱妻被开膛破肚、灵魂回归本体,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和脑子,否则,朕定让你横着离开。” “哼哼,你倒是杀了我呀!”花暝司扬起唇角,扯开嗓子,无赖似地大声嚷嚷,“影儿,伊浵,我脖子好痛,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呢!” 阿斯兰警觉看向后花园入口处,正见伊浵金黄地凤穿牡丹纱袍迎风飘逸,手上端着盛放了果盘和糕点的托盘,正一脸担忧地盯着这边。她是在担心花暝司会受伤吗?还是担心他杀了花暝司? 他脸上冷厉地杀气瞬间当然无存,随即收起匕首,长臂勾住花暝司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伊浵,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前一刻刀剑相向,这一刻勾肩搭背,这样粉饰太平,也太虚假了吧。他们当她是三岁孩子吗? 伊浵不悦地举步朝这边走来,视线扫过花暝司不自然转开的俊颜,质问看向阿斯兰。 “阿斯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回答我吗?”这两人早先已经言归于好了吗?为何又剑拔弩张?她完全猜不出,花暝司是用什么话语,激怒了阿斯兰。 阿斯兰冷瞪了眼花暝司,迎上伊浵,“没什么,花暝司叫嚣自己神力非凡,不怕纯银匕首,朕就让他瞧瞧厉害。” “只是这样吗?” “当然。朕岂会骗皇后?” 这借口如此拙劣,伊浵当然不相信,既然他们不想回答,她也不再逼问。 凭她对这两个男人的了解,不难猜出,花暝司刚才蓄意挑衅,才会如此激怒阿斯兰。 天凌宫后花园,鸟语花香,亭台水榭,还有乐师清灵缓慢的琴声从旁传来,令人心情舒爽,再搭配一杯醇香的香茗,更是惬意凛然。 穆项忠就坐在亭子下,听着曲子,观赏着棋盘上的对决厮杀,不由赞赏一笑。 蒂娜与昊隔着棋桌,相对而坐,一个红衣,一个金袍,皆是肤白如雪,美若仙童,掩映于这仙境般的花园景致里,仿若画中之人。 棋盘之上,高下已分,穆项忠忍不住开口,“蒂娜郡主棋艺不错,海澜王可是专门请师父教习过?” 蒂娜忙道,“是我外公教的。” “原来如此,难怪这招式之间,有些熟悉。”从前在天凌国,能与他穆项忠的棋艺不分伯仲的,也就只有那位丞相大人了。可惜,天凌国被雪狼王朝吞并之后,这些年,他与那老家伙再无机会较量。 两句交谈之后,穆项忠宣布,“昊儿,你输了,别在看了,每一步都是死路。” 昊不可置信,仍是执着俯视棋盘,这怎么可能呢?和肥妞对决三局,他竟然一局都没有赢? “肥……蒂娜,你是不是作弊了?你怎么可能赢了本太子?”输惨了的小家伙,恼羞盛怒。 穆项忠大手落在昊的肩上,“昊儿,你这是什么口气?你要多向蒂娜郡主虚心请教。” 莫说虚心,连输三局,已是让他怒火中烧。昊小手霸道地按住棋盘,不允许穆项忠碰上面的棋子,他仔细看了看整盘棋的布局,仍是百思不解。 他一代当朝储君,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女娃娃,女娃娃也就罢了,还是他眼中最笨的肥妞!她连爬囚笼都爬不出的,怎么可能在棋盘上赢了他呢? “外公,您的棋艺不是天下无敌吗?我是您亲手教导的,是不可能输给她的!”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认输?”穆项忠嗔笑不失慈爱,他这外孙的逻辑有些问题,“外公的棋艺是天下无敌,可你的棋艺却不一定是天下无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这……名师出高徒,师父最厉害,徒儿自然也不会差。”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棋艺不似武功,还要看个人的悟性与智慧。昊儿,你悟性不错,也聪明机敏,只是太急于求胜,而且太过轻敌。蒂娜持重谨慎,步步深思熟虑。正所谓,骄兵必败,所以,你输给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堂堂雪狼王朝的储君,输给一个肥妞,还情理之中?昊小脸涨红,看了眼蒂娜,见她一脸胜利地得意,更是怒不可遏。 “再来一局,我就不相信我竟会输给你!”肥妞不是只长肉,不长脑子的吗?怎么可能会赢他三局?他可是所有孩子中最聪明的,输给一个胖丫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今日棋局对决到此为止,接下来,学习兵法。” “不,我一定要再与她战一局。” 穆项忠摇头失笑,也不强迫他搁置棋局,“给你两个时辰,若你赢不了蒂娜,三个月内,就不要再碰棋盘了。” “外公,您这是长她的志气,灭我的威风!”两个时辰内,他一定会赢她三局,扳回颜面。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307章 懿儿乖乖 两小无猜 第307章懿儿乖乖两小无猜 两个时辰,蒂娜静坐不语,从容应战,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静空灵,专注凝视着棋盘,落子不疾不徐。 昊也凝眉敛气,步步为营,不敢再轻敌。 虽然他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才落下,到最后,一共五局,却还是输了两局,打平两局,最后一局,方才勉强胜出。 接下来,他只能履行承诺,三个月内,不再碰棋盘! 日落黄昏,下学之后,从天凌宫返回瑶华宫。 昊走在前面,金黄的小袍子上,环佩叮当,绣着海蓝色祥云的袍边随着快速的脚步,猎猎作响。那幽冷清寒地气韵,拒人千里。 蒂娜跟在后面,并没有急着跟上他,而是慢条斯理,碎步悠然,漫不经心地放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昊气恼地转头看了一眼,见她没有跟上来,更是呕了一肚子火气,再也不想理她。 他输给她,心情很糟糕耶,她就不能上前来安慰几句吗?就算不安慰,看在他们要成婚的份上,她也该主动和他聊聊天吧。毕竟,他是为了不让她嫁给黑三,才娶她的。 当然,经过今日学棋,还有这几日的相处,他的确对她是有些改观,却着实不喜欢她比他棋艺高超。 蒂娜远远凝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也嘀嘀咕咕,这家伙不叫她肥妞,就总是叫她“肥……蒂娜”,她不嫁给这个高傲的皇子,当真是此生最正确最明智最好最好的决定。 可……婚期将近,她该如何拒婚呢? 父王和母妃应该就快到了吧,唉!若是外公能一起入宫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外公是最疼爱她的,若是外公能与陛下多言几句,这婚事就可以取消了,但愿外公也在此来随行之列。 翌日一早,而海澜王携王妃正抵达皇宫大门,让蒂娜失望的是,一向偏宠她的外公,竟然并没有前来。这下可惨喽,拒婚的事,只能她自己想法子了。 伊浵一身华艳的凤袍礼服,牵着蒂娜的小手,随行于阿斯兰右侧,她注意到蒂娜看到父母时并没有丝毫开心,不禁有些担心。 “蒂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为什么看到父王和母妃,反而不高兴了呢?” 一大早,这丫头听说阿斯兰派人出城迎接海澜亲王夫妇,可是激动不已,早早就换好了宴会礼服等着呢。 “让皇后娘娘担心了,臣女并没有不开心,只是失望于外公没有一起来。” “原来如此,想必你外公是另有事情在忙,也或许,他是不想见到皇甫乐荻,所以,才没有来。” “呃……原来如此,竟是我误会外公了,还以为他根本不在乎我嫁给谁呢!” 伊浵听得犹疑,不由多看了愁容满面的蒂娜两眼,听她这口气,似乎非常不愿意嫁给昊儿呢,这可如何是好? 昨晚晚膳,今日早膳,还有出瑶华宫的前一刻,蒂娜和昊儿莫说交谈,就连眼神都刻意避开对方,这两个别扭的小人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伊浵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她这个皇后娘娘,最近事务繁忙,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弄明白,她是该借着今日难得的轻松,一并解决了才对,再拖延下去,只怕会夜长梦多,生出些不好收拾的事端。 阿斯兰和伊浵忙着为亲家接风洗尘,忙得脱不开身。 晌午时分,德格希宫歌舞升平,洗尘宴正热闹,灵铸老怪的寝宫内,懿和景宸这对儿两败俱伤的小冤家才有了动静。 景宸被真气震飞,摔在了花丛里,花枝缓解了下坠的力道,他伤势较轻。 他一睁开眼睛,就拿起床边伊浵为他备好的新鲜血液,饮了半盅,血液奇美甜蜜,让他特殊的体质内伤痊愈。 他更衣洗漱之后,自己梳理好头发,在殿内逛了一圈,见懿还没有醒来,闲得无聊,便又爬回床上,从旁瞅着懿的动静,打定主意,等她一醒来,就主动道歉,让她原谅自己。 懿睡了许久的小脸红晕嫣然,肌肤愈加水灵剔透,馨香的血液从肌肤下散发出来,诱得景宸忍不住凑近了些,贪婪地呼吸了两口。 这也是为何,他喜欢和懿在一起的原因,她和嘉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同父同母所生,懿血液中属于灵人的甘醇之气尤为清澈,而嘉的身上则狼人的气息重些,因此,他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懿当成过嘉,也没有把嘉当成过懿。 他高挺秀美的小鼻子凑到懿的脸蛋上,猛烈地嗅了嗅,“呵呵呵呵……真香!懿儿,懿儿,快醒来,我们再也不吵架,不闹脾气了,好不好?如果你还想和我吵,你就吵个够,我一定让着你,不和你争辩。” 一旁有人骚扰,懿被惊动,浓密修长的睫羽轻眨,越发地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这样的懿,全然没有与他争执的尖锐,倒真像是一个散发着香气的糕点,让他忍不住咬一口呢! 懿一睁开眼睛,看到并不太熟悉的床帐,发觉自己正呆在师公的寝宫内,赫然忆起自己与景宸对打的情景,湮灭的怒火又星星点点地复燃。 无奈,她全身剧痛,五脏六腑仿佛被碾碎了一般,嗓子渴得一张口就能冒出烟。 她难受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水……我要水……” 景宸乐得心里开花,她可总算开口与他说话了呢! 一杯温热的水有感应似地,贴心递到她唇边来。懿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碍眼的家伙——正是害她受伤昏厥的罪魁祸首,花景宸! 他穿着洁白的小寝衣,趴在枕头上,一手托腮,一手把水杯凑近她唇边,一双透着红晕、灿若星辰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她,俊美的小脸上笑容莞尔,迷死人不偿命。 懿却想不通,花景宸,他竟然还有脸赖在她身边?而且,还和她赖在一张床上?虽然她和他都是小孩子,但她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是会大肚子生娃娃的! 她张口要怒骂,想起自己发过誓再也不和他讲话,小嘴儿张了张口,忙又闭上。 景宸看出她有话要说,忙坐起身来,小心地托起她的头,“先喝水吧,有什么话,先润润嗓子再说。” 懿没有拒绝,退一步想,既然他是罪魁祸首,他就应该小心的照顾她。 一杯水喝完,她还是觉得口渴,眼睛巴巴地看着水杯,又抿了抿唇。 “还想喝吗?” 她只得点头。 “等着,我去给你倒水,你饿不饿?我顺便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她再点头。 “想吃什么?” 她想吃的东西可多着呢!懿张口欲言,肚子咕咕乱叫,又矛盾地咬住唇。 景宸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反而开始喜欢这样的猜谜。 “懿儿,你不必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想吃母后亲手做的鱼片粥对不对?那可是我们都爱喝的,在桌上有一大盅呢,我拿过来,我们一起喝好不好?” 懿也不好说别的,饥肠辘辘,也容不得她拒绝,只能点头。 景宸光着脚丫溜下床,拿了汤匙,抱着一整盅的鱼片粥上了床榻,又备下水,糕点,水果,还忙忙碌碌地端来温水,给她擦手和脸。 见他如此笨拙,又如此贴心,懿的怒火消减了大半。“懿儿,如果我喂你吃鱼片粥,我们就和好了,好不好?” 懿对着鱼片粥猛吞口水,水灵灵的大眼忍不住瞪了景宸一眼,这家伙趁着她最饿的时候谈条件,可是欺人太甚! 当然,她也本来没那么喜欢和他生气,若是她真的生气的话,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恐怕就被气死了,谁叫他长得比女娃娃还美哩?! 景宸见她仍是不开口,笑着道,“算了,你不想说就不必开口,一开口,我们反而会再吵架呢。” “……” “来,我喂你。”景宸先舀起一匙,略尝了尝温度,“不冷不热,正好可以吃,张口。” 懿听话地张大嘴巴,乖乖吃下。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一大盅鱼片粥,被两人吃了个底朝天。 填饱了肚子,懿才总算是有力气坐起来,内伤却还是牵扯地剧痛,她忍不住抬小手,按住心口。内伤冲击,定是心脉受损,元气大伤,她该去皇外婆那边拿两颗丹药吃。 “懿儿,我给你梳理好头发,然后,我背你去天凌宫吧。皇外婆那边有好多医治内伤的解药,我知道有一种雪莲丸,不但能养内伤,还能提升内力呢。” 懿气结地盯住景宸,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她是透明人吗?还是她想事情想出了动静? 景宸也不理会她含怒的眼神,拿来牛骨梳,“我不会梳你这种复杂的公主发髻,就给我你梳我这样的吧,你还记不记得在白泉镇外的军营时,母后曾经梳的男装发辫?” 她点头,她好喜欢那样的马尾辫呢! “那你同意了?我们两个都梳成那样的发辫,宫女太监们把你当成男孩,一定很好玩。” 懿也忍不住扬起唇角。 灵铸老怪撑着拐杖在窗外瞧着,欣慰一笑,这两个小人儿打了一架,反而懂得如何正确相处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德格希宫的洗尘宴上,身着桃红色舞衣的舞伶在一曲终了之后,身姿窈窕,款步轻移,如仙娥般,无声鱼贯退下。 舞伶绝美,却还是不及龙椅之上的帝后惊艳,而右侧皇子席位上,昊,蒂娜,擎,雪莉儿,嘉,皆是盛装礼服,明丽出尘,稚嫩可爱。 乐声再起,节奏明快而喜庆,回绕不绝。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在场的陪酒宾客,皆是皇亲国戚。 伊浵做主,并未邀请百官前来。一则,她了解海澜亲王夫妇一向行事低调,不喜张扬,二则,洗尘宴并非订婚宴,也不宜奢华盛大。 纵然她身为皇后,顾虑周全,海澜亲王夫妇却还是颇感不安。 蒂娜和昊皇子的婚事,不但是他们高攀,也是他们一心热切期望并急于求成的,当阿斯兰诚邀海澜前来之时,海澜便顺势试探,这才促成了这桩婚事,照理说,当是他们该多尽心力。 耿直的海澜见阿斯兰朝自己举杯,忙端起酒杯相迎,“陛下与皇后娘娘如此隆重的洗尘宴,让臣受宠若惊。” 阿斯兰温润沉厚的笑声威严,从丹陛之上传来,仍是力透人心。“呵呵呵……海澜,咱们是兄弟,今日虽然是你的洗尘宴,但皇后贴心,只邀请了自家人,就当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吧。” 海澜为这样的安慰感动不已,阿斯兰是他的表兄,他却一直不敢逾矩半分,这些年恪守着君臣之礼,于朝堂之中也谨小慎微,生怕树大招风,惹来什么闲言。 蒂娜这次与昊成婚,让朝中一些打算把自家女儿送入宫中的官员希望落空,他们也难免会怀恨在心。这一点,他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而阿斯兰能如此安慰,便说明,他已深知他的忧思。 “海澜,朕的皇后如此安排,也是看在弟妹之父曾经是她的太傅,而朕的擎儿与雪莉儿也颇为投缘,所以……”他与伊浵相视一笑,两人端平酒杯,“这一杯,朕与皇后敬你们夫妻,感谢你们为皇家生育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海澜王妃几乎喜极而泣,随着海澜亲王恭敬地起身,忙饮下这隆重的喜酒。陛下这提议,可是解决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心病。 “陛下,皇后娘娘,雪莉儿自打出生以后,就总爱哭闹,而且,一哭起来,天崩地裂,有时就连臣妾也哄劝不好。”海澜王妃凝望斜对面位子上的擎和雪莉儿,慈爱与激动溢于言表,“今日见擎皇子与雪莉儿如此融洽,臣妾……臣妾该叩谢陛下、皇后、擎皇子对雪莉儿的包容。” 伊浵笑道,“弟妹客气了,也言重了,以后两家亲上加亲,咱们疼宠雪莉儿,也是应该的。弟妹也有所不知,自从雪莉儿遇上擎儿,可从没有哭闹过呢!” 于是,大家聊起蒂娜和雪莉尔被绑架那次,雪莉尔大哭之后,被擎一抱便哄好的趣事,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昊对于大人们的客套,听得有些不耐烦。 他看了眼身旁穿着艳红小礼服的蒂娜,她在自己父母面前的乖巧温顺,倒是让他意外。以他对蒂娜的了解,她可绝对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海澜亲王,那个叫黑三的强盗,还有骚扰你们吗?我和蒂娜的婚事昭告天下之后,他一定吃瘪地不敢有动静了吧?”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308章 爱宠不乖 第308章爱宠不乖 此话一出,阿斯兰和伊浵脸色微变,而右手边第二席位上的花暝司和影儿却相视一笑,夫妻俩很坏心地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海澜却对于昊的问题疑惑不解。黑三?他对此人不只是不熟悉,这奇怪的名字,更是听都不曾听过。 大殿之上,气氛明显有些古怪,伊浵搁下酒杯,凤眸盯住宝贝儿子那张狡黠不驯的小脸,这小子分明是想搅混局面。 阿斯兰严厉开口,“昊儿,今日大喜,别提这扫兴的事了。那个叫黑三的家伙,父皇早就派了银影亲自去收拾妥当。” “父皇,若是银影将军就能解决的话,儿臣和蒂娜的婚事,还有必要吗?”他可是为了不让蒂娜嫁给一个那个又老又黑又恐怖的强盗黑三,才自告奋勇,迎娶蒂娜的。 蒂娜一直对于昊忽然决定娶她一事,心存了几分疑惑,也对他的改变不明所以,听了这一番话,她才听出些许端倪。原来,陛下和皇后是为了促成这桩婚事,故意编造了强盗黑三的故事,昊这才决定娶她,而他对她的好,也都是因为怜悯她的处境! 她年纪是小,不谙世事,但她也听外公说过不少故事,也明白不少道理。 爱情故事里,强扭的瓜不甜,若将来她和昊真的成了夫妻,他若知道自己被欺骗而成婚,岂不是要对她恨之入骨? 思及此,蒂娜胖乎乎地小手揪住艳红的衣摆,难过地撕扯着,心里也乱成一团。 父母,陛下,皇后,还有这一群皇亲国戚,正在兴头上,若真的要解除,还要冒着抗旨斩首的危险呢!她可是只有一颗脑袋,砍了去,可就再也活不成了。 阿斯兰冷瞥向昊,“昊儿,圣旨已下,岂容你更改?再说,你母后已经把婚礼筹备妥当,你若执意取消,岂不是浪费你母后一番心血?” 昊不甘心,“可是……父皇……”他不想娶一个比自己聪明的肥妞嘛,一想到自己输给蒂娜几局棋,他就愤懑郁结,恨不能一头撞死。 “住口!” 喜庆欢笑的气氛急转直下,阿斯兰的怒斥也让整个大殿顿时死寂,本是做好准备恭喜的皇亲国戚们都垂首敛气,不敢吭声,生怕自己被陛下当了炮灰。 海澜夫妇也面面相觑,心里惶惶焦躁,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子殿下,可是小女蒂娜有什么让皇子不满意之处?”海澜王妃小心翼翼地开口,“没关系,皇子殿下可以直言相告,我定会让蒂娜改正。” 蒂娜有些看不下去,这门婚事不满意的人是她才对,父母何故如此低声下气?就算昊皇子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储君,母妃也没有必要如此屈就他。 她壮着胆子站出来,跪在大殿中央,“陛下,皇后娘娘,既然皇子殿下不满意这门婚事,蒂娜恳请陛下,取消婚事,收回圣旨,蒂娜愿意承担一切罪责,还请陛下不要怪罪父王和母妃。” 昊不可置信,怒盯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娇小红影,墨绿的眼睛变成了凶悍的莹绿色。 这该死的臭丫头,倒是站出来的很及时,嫁给他难为她了是不是? 他先答应了娶她,要取消这门婚事,也是他先开口才对,凭什么她一副受难的样子?他堂堂储君,娶了她,还成了她的耻辱不成? 龙椅上的阿斯兰倒是不怒反笑,柔声道,“蒂娜,你决定取消这门婚事,仅仅是因为昊儿不满意这门婚事吗?先前你们俩可是一起去的尚宫局做吉服,这会儿吉服都备妥当了,你又反悔,做郡主的,可不该如此呀。万一,朕给你和昊儿取消了婚事,你再后悔,难道让朕再下旨赐婚吗?” “这……”蒂娜听得稀里糊涂,绕不过弯来,陛下拐弯抹角,也就是说,她主动提出取消婚事,是一时冲动?“陛下,皇子殿下不知自己被骗了,他认为臣女要嫁给黑三才……” 阿斯兰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好啦,蒂娜,回你的座位上去,咱们接着看歌舞,品尝珍馐美馔。” “呃……”完蛋了,抗婚就这样失败了吗?蒂娜一脸沮丧地磕了头,退回自己的席位上。 然后,谈笑声又起,众人该怎么喝酒,还是怎么喝酒,该怎么说笑,还是怎么说笑,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没有发生过,仿佛昊的疑问,蒂娜的抗拒,压根儿不存在,仿佛,他与她就是天造地设,最为般配的一对儿璧人。 蒂娜却出了满身的冷汗,汗水浸透了内衬的小衫,粘在身上,让她极是不舒服。她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想吃,也没有胃口。一口怨怒拥堵在心口,终于,视线转到身边的昊身上。 “你不是不想娶我吗?刚才我站出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殿内歌舞欢腾,淹没了她的指责。 昊冷哼,咬牙切齿,“你越是不愿意嫁给我,我就偏要娶你,看你怎么办!” “你……你怎么这样不讲理?” “你敢说本皇子不讲理?” “前一刻说要娶我,后一刻又说婚礼没有必要,你生气我在你身边,我主动请求陛下取消婚礼,你又不吭声,请问昊皇子,你到底是要怎样?” “我……”昊气恼地嚷道,“我不怎样,就是要让你不痛快!” 谁要她昨日赢他三局棋,不但害他颜面扫地,还害得他三个月都碰不到棋盘?! 他堂堂雪狼储君,却做了“败将”,有了此生此世的第一个人生污点,都是她害得,所以,他这辈子难过郁结,也会要她跟着一起难过,她想往东,他就偏要拉着她往西,看着她郁闷气恼,是他现在最大的快乐。 “昊皇子,你……” “我怎样?” “不可理喻!”她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再也不理他。她干脆挪了座位,与嘉公主一起坐。 “切……肥妞,不可理喻的人可不是本皇子!”昊冷冷白了她一眼,“你抗旨可是杀头,本皇子救了你一命,你不知感激,还恩将仇报,看本皇子怎么收拾你!” 一整天的热闹,总算是尘埃落定。 那些吃喜宴的皇亲国戚,都喜气洋洋,反而是蒂娜这个主角儿,反而筋疲力竭,身累,心更累,就连和父母道别,也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蒂娜返回自己所居的寝室,一推门,头上一个细细长长凉凉又软软的东西便砸在了身上…… 凭她对自然界的认知,不必看,也晓得砸下来的东西是蛇。而且,这活物儿正落在了她的肩上,还咝咝——吐着芯子,人字形的小舌头,缓慢阴柔地凑到她吹弹可破、胖乎乎的小脸上来,正打算一亲芳泽。 她呼吸顿时急促紊乱,恐惧地汗毛直立,欲哭无泪。她才五岁哩,还有大好的年华,不想命丧蛇腹,闭着眼睛便大叫,“救命……救命……有蛇!救命——” 有人冲进来,她肩上的蛇被抽走,然后,她就感觉到脸前有细微的呼吸,还有嘲讽爽朗的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胆小鬼,怕了吧!” 她睁开眼睛,就见昊正把玩着手上的金背白腹的细长蟒蛇,惊艳笑颜邪恶,如恶魔在世一般,可恶又可恨。 “昊皇子,你……你竟然把蛇放在我房里?” “是呀。好玩吗?这条蛇叫做太白金星,你看,它肚子很白,背是金色的,这还是母后帮我给它取的名字呢,是不是很好玩?”说话间,他捏着蛇头,佯装无意地往蒂娜脸上凑。 蒂娜慌忙后退躲避,却忘了身后就是门槛,脚后跟一绊,整个人便蹲坐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开花。 “哇——好痛——呜呜呜……”眼泪仿佛开闸的水,哗啦啦落下来。 昊可傻了眼,他拿着自己最宝贝的“太白金星”,如同拿着凶器的杀人犯,被急忙赶来、负责瑶华宫安全的罗雅静和追风堵了个正着。 “不巧,末将最讨厌欺负女孩的‘男人’!”罗雅静抱起蒂娜,怒火中烧地冷声对昊下命令,“昊皇子,请跟末将去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呵呵,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并没有欺负蒂娜郡主,真的!”昊从容不迫,面不改色,笑得无辜又可爱,他临时抱佛脚,墨绿的眸子转了一圈,便寻到借口,“我到处找我的太白金星,没想到,它竟然跑来这里,还把蒂娜郡主吓哭了,呵呵呵……都怪我对太白金星管教不严,理当训斥太白金星,为蒂娜郡主讨个公道。” 然后,他就当真当着罗雅静和追风的面,训斥自己的宝贝爱宠,“你这条笨蛇,干嘛跑来这里呢?我给你准备的鸡蛋都快变臭,走啦,走啦,咱们回房吃鸡蛋!” 追风瞧着他一派理所当然地从容,伸手按住他的肩,“昊皇子,别演了,去见陛下和皇后娘娘吧!末将与雅静在此,你逃不了了!” 既然如此,他……他也只能收起戏文,端起皇子架势谈判。“追风将军,你是我最崇拜的将军之一耶,就不能通融一下?” “不能!”追风话音落,把昊连同他的太白金星,一并扛上肩。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309章 美酒怡情 第309章美酒怡情 忙碌一整天,送了孩子们回房,又去看过内伤未愈的懿,伊浵和阿斯兰总算可以歇息。两人难得如此温馨独处,泡在浴殿的温泉池中解乏,都不忍开口打破如此甜蜜的宁静。 水面上花瓣荡漾,暖热的薄雾于纱幔间曼妙缭绕,身处这幻美若仙境的浴殿内,伊浵猫儿似地,懒软腻在阿斯兰的怀中,肌肤紧密相贴,厮磨温存,她凤眸微眯,心神沉醉,舒服地昏昏欲睡。 阿斯兰却反而毫无倦意,绿眸幽深,精光灼热,若有所思。 他一手抚弄着她水珠儿点缀的白馥肌肤,另一只手不羁伸向浴池边,拿过酒盅,浅尝一口,确定味道适中,似笑非笑地吻上她的唇,邪恶地将辛辣的烈酒喂入睡意朦胧地伊浵口中。 “咳咳咳……”伊浵被酒呛醒,娇嗔低斥,怒瞪了他一眼。 阿斯兰坏事得逞,邪笑神秘莫测,“让皇后受惊了。”这话虽是道歉的,他眸中却无半分歉意,以防她逃脱,转身便将她困在他与池壁之间,霸道吻住她的唇,故意惹她双颊绯红,我见犹怜。 “人家都快睡着了,你讨厌!” “不准在浴池里睡。”他在还好,他若不在她身边,这样的习惯可是很危险。 “这到底是什么酒?竟如此之烈?”她不过咽下一口,竟有股沉厚的热力在体内炸开,头也晕晕沉沉。 “自然是最好的酒。”他又端起酒杯,仰头饮尽剩下的,剃锐飞扬的剑眉舒展,极致享受。 两人如此贴近,他呼吸间的酒气也害得她醉醺醺,“今儿喝了一整天,还没喝够吗?这酒怕是后劲强悍,如此贪杯,你明早上朝,脑子也混沌了。” “这酒可是海澜格外进献的,说是用海里的珍奇药材做成的,不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能增进朕与皇后的感情。”他用委婉地说辞,随口解释着,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昊儿的终身大事要解决了,我们应该单独喝一杯,儿子养了这些年,日后还有得操心呢。” 他又把酒杯斟满,并强势地递到她的唇边来,以眼神半是怂恿半是逼迫地让她喝下,仿佛酒杯里盛放地不是酒,而是什么琼浆玉液,只要喝下这杯,便能长生不死一般。 她拗不过他,为难地叹了口气,“只这一杯。” “嗯,就这一杯。”他郑重其事地保证。 她借着他的手,饮尽辛辣的酒,抿唇细细品尝绕在舌尖上的味道,却还是品尝不出这酒有何特殊之处。相较于狼族的其他烈酒,倒是格外的辛辣,味蕾逐渐被麻痹,口鼻中刺激的感觉难受,五脏六腑也仿佛燃了火,先前那股隐约的热,变得猛烈如火,点燃四肢百骸,让她不适蹙眉。 她平日便甚少饮酒,实在也不擅长品酒,也感觉不出这酒除了烈得叫人难受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好处。 阿斯兰搁下酒杯,好整以暇欣赏着她丰富多变的神情,“怎么了?味道不好?” 她诚实地点头,“我想喝点水漱口,好辣。” “漱口就没有效用了。” “效用?”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酒是有一定的药效的,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他气定神闲地说着,修长的手指绕着散在水中光芒隐约闪烁的银发把玩,视线精细描画着她因三分薄醉愈加嫣红的脸儿,不规矩地移到她在水中若隐若现地婀娜娇躯。 这样的她,真像是一位妖媚的水妖,无辜妩媚,惊艳脱俗,妖冶的气韵与出尘的空灵完美融合,让他又沉静下来,魂儿都被她勾了去,如雪的肌肤在水下不时碰着他强壮紧实的身躯,引得他心猿意马,水光与火光在墨绿的眼底焦灼,只是如此看着她,已经无法满足他。 “伊浵,我们回床上歇着吧,温泉泡久了也不好。” “嗯。” 他好心地柔声在她耳边说,“我抱你。” “嗯。”她赧然点头。 刚才的一杯酒,后劲十足,这会儿她已经站不稳,若不是全然把重量压在他身上,她早就滑入池中溺毙了。 被他抱出浴池,沁凉的空气侵袭肌肤,五脏六腑却反而更热,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她在他怀中敏感战栗,不适地嘤咛娇喘。 这细微的动作,引得他再次扬起唇角。 他把她暂时搁在池边的贵妃椅上,从雕花十字衣架上扯过自己宽大的浴袍罩在身上,转身正见她玉体横陈,水泽莹亮,于夜明珠的光芒下,迸射出幻美莹白的光芒,又让他看得心神恍惚。 原来,她力量被催动时,会如此灵性逼人。 有那么一刻,他好怕自己往前一步,她便幻化成一束光芒消失不见。能拥有她,他阿斯兰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如果可以,他真想珍藏这份极致的美态,白发下,黑白分明的凤眸,漆黑如两丸黑色水晶,让他无法自拔。其实,白发的她已是美得绝伦,若是长回黑发,他可能反而不习惯了。 皇甫乐荻这药,伊浵在白泉镇饮用过几次,回宫便中断,不知是否还有效。 他担心药力不够,选了海澜带来的特殊药酒,以促进她气血循环,倒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诱人。 伊浵仍迷糊于身体的反应,难耐燥热的她,不自觉地娇喘换气,和缓体内的不适,素手抚摸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水蛇似地扭动着,她努力地想要坐起身,却使不出力气。 他毫无遮掩的眼神,亦让她敏感,俏颜更加红润,口干舌燥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阿斯兰……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酒?我好难受……” “自然是普天之下最好的酒。” 他隐忍身体的亢奋,上前拉住宽大的浴袍,一并裹住她,从贵妃榻上抱起她,安抚说道,“一会儿就好了。” 她因两人再次肌肤相触,而舒爽地轻叹,莫名地,他身上好闻的体香吸引了她全部的感官,而且,这愉悦的感觉瞬间放大百倍,霸道地侵占她的神智,击溃她所有的理智。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绷实坚硬的肌肉,他每个部位的诱人曲线,以及不寻常的心跳…… “伊浵……”他低哑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欲望。 她熟知他这反应将意味着什么,平日也总是因他这反应又惊又羞又怯,这会儿却不同,心里的期许,让她忍不住就想脱口而出。 尚未抵达床畔,她便搂紧他的脖子,在他脸颊和唇上,性感的喉结,印下绵密滚烫的吻…… 她这热情的主动,取悦了他,壮硕如山的身躯一僵,却并非因为隐忍的疼痛,而是因为狂烈的欢喜。 他这样微眯着绿眸愣愣瞅着她独自忙碌,似乎不太习惯她主动吻他似地。难道,她的吻让他不舒服了吗?她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体内的火却愈来愈烈。 “阿斯兰,你僵站着做什么?”她无助地开口。 视线触及她眼底茫然的饥渴,男人的本能促使他回过神来,壮硕如身躯紧绷着,如蓄势待发的猛兽,身影诡异一闪,抱着她滚上床榻,干柴烈火旖旎爆开,两具绝美的身躯痴缠在一起…… 突然的欢愉的体内冲撞炸开,伊浵低泣似的轻吟,又被霸道的吻吞噬殆尽。 低哑的喘息与嘤咛娇喘,在层层纱幔间回暧昧回荡……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追风求见的声音,还有蒂娜的哭声,以及罗雅静轻声的安慰。 “陛下,皇后娘娘,昊皇子殿下和他的太白金星又闯祸了,被末将抓了个正着,还请陛下与皇后娘娘裁夺!” 纱帐内,激情正浓,难解难分,追风的通报并没有让他们停下来,伊浵手臂紧紧抱住阿斯兰,生怕他会跑了。 她不安地轻声问询,“阿斯兰,你要出去吗?” 她凤眸锁住他,爱恋浓浓,视线复杂纠结于他俊美的面容,还有三分不寻常的贪婪。是她的错觉吗?以前也不曾发现,他竟能够美得让她心魂酥软,恨不能这样一口一口吃掉他。 然后,她便真的凑上前,吻他的脸,咬住他的耳垂,脖颈,朝着他所有的敏感处攻击。 他难耐地低吼,却偏偏爱极她此刻调皮地挑逗,以及如此明确的迫切,她眼底的幽怨与不安也让他欲望濒临崩溃,“我不会去。”话音落,更深沉地冲撞,更狂烈地吻,让她脑海一片空白。 那几个小鬼三不五时的闯祸,稀松平常。 他和伊浵不必出门,已然通过他们心底的声音,判断出是昊的恶作剧惹出的祸端。 “陛下……”没有等到回应,追风忍不住催促,“皇后娘娘……属下求见!” 昊则在他肩头挣扎,并怂恿着自己的爱宠调皮缠上他的脖子,还对正哭着的蒂娜做鬼脸。 被挑衅的蒂娜,满腹委屈,哭声更大。 床上的伊浵又不禁矛盾,泛滥的母性让她无法忍受孩子的哭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和绝然,她强硬推开阿斯兰,“我们一起去,速速解决了马上回来。” “你确定吗?”他倒是可以忍耐,只是担心她饮下的药酒,会让她受不了煎熬。 “是的,我确定。”蒂娜委屈的哭声,让她内心挣扎到了极点,她不能坐视不理,更不能放任儿子放肆。“只一会儿。” “好。”阿斯兰行云流水似地下床去拿衣裳。 伊浵旋即便平躺在床上,有些懊悔,体内的气血也因为他抽身离开,沸腾似地炸开。上帝,老天,她快疯掉了,她忍不下去…… 阿斯兰拿了她的寝衣过来,扶着她坐起,她只得又敛气凝神,却还是因为他恋恋不舍地爱抚碰触而难耐轻吟。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层层纱帘,宽厚的掌中,滚烫的温度,让她让火焚似地难受,脚步不由微顿,被吻得肿胀唇娇喘调息,眼前却物影一花,双足猝然离地,她本能地抱紧他。 待他抱着她停下来,她才惊觉自己已经被他抱到了外殿的凤椅上。 他在左,她在右,端正地看不出丝毫破绽,但是,她明显发现,他颈侧有刚被她吻出的红印,正在缓慢消失痊愈,隐匿于麦色的肌肤。她的一颗心也随着那吻痕,陷入他体内。 听到自己突兀的吞咽口水,她扣紧他的手,强忍着不要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追风和罗雅静被允许进门,抱着太白金星的昊,哭得眼睛鼻子通红的蒂娜,也都被带进来。 一行人齐齐跪下行礼,追风言简意赅,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阿斯兰俯视阶下的四人一蛇,摆手示意追风和罗雅静起身,并让罗雅静扶蒂娜也起来,而后,他无奈而冷厉地下令,“昊儿,既然你管不好太白金星,父皇就命追风把太白金星送去天凌宫,让你的皇外婆拿去做药引吧。” “父皇息怒。”昊只得乖乖俯首认错,“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 伊浵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已然在颤抖,此刻她强自保持理智,方才发觉事情有点古怪,阿斯兰在浴池给她的那杯酒,真的有问题,以往她饮了狼族的烈酒,也不过是醉倒过去,从没有这样的反应。 他说,这是海澜王进献的酒,他说这酒能增进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他说这酒能延年益寿…… 她实在想不出,看似敦厚的海澜王,为何会送这种奇怪的酒给阿斯兰,难道阿斯兰在他面前抱怨自己欲求不满了吗?这太匪夷所思了,平时在床上,她可从没有亏待过他。 她精心绘制指甲刺进掌心,视线嗔怨地转向阿斯兰,这该死的恶狼,他该不会和海澜王抱怨自己娶了一个在床上不能令他满意的冷淡皇后吧?还是,把她形容地比死鱼还糟糕? 她满腹火气,见阶下做了坏事的儿子还在无理狡辩,忍不住严苛下令,“昊儿,这事儿不必你父皇再审问,孰是孰非一目了然。要么你去祭坛罚跪两天,直至婚期,要么你就负责哄好蒂娜,让蒂娜原谅你的鲁莽和诡计,你自己看着办吧。” “母后……”今天犯错的时机似乎不对,母后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呢。 “好了,都退下。”阿斯兰默契地下逐客令。 “父皇,母后……这……”昊不甘心,父皇和母后就这样直接给他定罪了?他可是做好了准备,想好了借口,卯足了精神,要狡辩一番,让自己清白脱身的。“这不公平呀,明明就是太白金星自己乱跑,才吓到蒂娜的,真的不是儿臣故意把蛇放在她房里的。” “昊儿,别再白费心思狡辩了,退下吧。”阿斯兰命令,“追风,把昊儿带出去。” “末将遵命!” 殿门被安静地带上,阿斯兰却因身旁的空落而疑惑微怔,欲望煎熬地难受,他竟没有发现伊浵已经撇下他,独自下了台阶,冷若冰霜地朝内殿走去。 本文来自看书辋小说 第310章 殿下五音不全 第310章殿下五音不全 “伊浵,你生气了?”她聪慧如斯,定是已经发现了酒有古怪。 伊浵头也不回,一径强撑着身子往前走,双腿却绵软无力。 “伊浵,你听我说,海澜进献的酒,是东疆渔民酿制的,的确能强身健体。不过,我在酒中加了皇甫乐荻为你研制的药,怕你尝出味道抗拒不饮,所以……又辅以别的药,以增加药效。” 哼哼,这该死的恶狼,总算是全部招认了?! “……别的药是什么药?” 为何她会如此欲火焚身,难以自持? 想起刚才纠缠他不放的一幕,她羞恼不已,怒火从头发丝一直燃到脚趾头,脸颊更是如火烧云,红得不同寻常。 隔着一步之遥,他凝视着她如描似削、因不适而颤抖的秀背,心虚说道,“别的药,自然是对身体好的。” 这就是他的解释吗?她负气说道,“今晚不睡了,你自己睡吧,我去书房。” 她清冷地撂下这句话,凝神缓了缓劲儿,便要去书房,却迈开脚步没走多远,双腿便不听使唤地跪瘫在地上。 松散地睡袍滑下香肩,冗长如丝缎的银发倾散一地,如此弱柳扶风的她,反害他怜爱之心泛滥,心中更是不安。 他忙追过来,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大半夜的,去什么书房?今日忙了一整天,怎能不睡?” 返回龙榻,他动作轻柔地把她放躺下来,他则半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歉然轻吻。 见他如此内疚,她也不忍苛责,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为难的神情。 “伊浵,皇甫乐荻说,你中断了服用药丸,可能药效会减弱,所以……我问她用什么药,可以提升药效……” 也就是说,他这样的诡计,竟然都是为她好?她低垂眼帘,唇角抿直,不动声色地静静听着他的解释。 “那药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只是一点点沁骨香,服用之后,不但能……催~情,还能令女子通体馨香七日不去,对身体有益无害。” 伊浵无奈闭上眼睛,沁骨香,的确对女子身体有益无害,前提是……服用此药物的女子,须得与男子同床一夜,方能让沁骨香发挥药效,否则,沁骨香必成毒药,让女子血脉逆转,就算不会致死,也会内伤。 该死的皇甫乐荻,这根本就是故意算计她!她是报复她不肯原谅她,还是报复阿斯兰平日对她颐指气使? 阿斯兰解释完良久,见她仍是闷声不语,额头上汗珠儿滑到了发髻,被他握住的手也颤抖地厉害,而且烫得骇人,他不禁有些担心。 “伊浵,若你还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保证,下次再不做这样的事了。” 莫名地,阿斯兰只觉得自己好比做错了事的昊儿,昊儿拿条蛇吓哭了蒂娜,倒是好说,他却是诡计玩得过火,被爱妻识穿,有口难言。 前一刻她主动投怀送抱,两人柔情蜜意,此刻她双眸紧闭,看也不看他,之前是销魂蚀骨的“冰火两重天”,这会儿她的怒火压根儿就成了让他坠入地狱的三昧真火,他的心乱成一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几乎要魂飞魄散。 “伊浵,你不要吓我,你是知道的,沁骨香……” “阿斯兰……” 她两行泪滚下眼角,滚入耳际的银发内,却滴入他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谢天谢地,她总算了是有动静。“伊浵,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他口气小心翼翼,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我之所以不再吃皇甫乐荻的药,是因为……” “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我都明白……”他柔声低喃安抚着,疼惜拥紧她,“我真的明白,你不吃她的药,是因为你无法原谅她曾经差点害死我,你也无法原谅她对你所做的一切。” “若我吃了她的药,银发变黑,我怕我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憎恨别人的人,我怕我会忘记她曾经伤害过你,折磨过你,我怕我会和她亲若母女。” 她一直不曾对他提及这些,因为当初他为了她,原谅了穆项忠。 当初五凤王朝与雪狼族两国交战,穆项忠效忠五凤王朝,迫不得已,可他当年身为五凤王朝的丞相,辅助五凤大军布下陷阱,害死雪狼先帝,却是事实。 阿斯兰没有复仇,为她忍下一切,他做得已经够多了,她不想他再为她而接纳皇甫乐荻这个仇敌。 可,事实却是,他从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伊浵,伤疤还在,总会触景生情。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生命便是完美无憾。” 她被沁骨香折磨地难耐,他温柔的抚摸更是一种蚀骨酷刑,她黛眉皱紧,“阿斯兰,你不喜欢我这头银发吗?” “喜欢,当然喜欢。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 “但是,它总提醒你,我是被花暝司转变而成的半个吸血鬼。” 他迟疑,却不想再隐瞒她,“嗯。” 她变成银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当时太绝决,若他当时对花暝司心存半分仁慈,她也不至于一命换一命。 他喜欢她的银发,银亮如缎,美丽,凄艳,灵幻,清雅如雪。 但是以前的她,黑发如墨的她,才是健康的,暖如阳光,朝气蓬勃。 这头银发,虽然美,却是伤,也让她蒙上几分忧郁的气韵。 他一直避讳谈及这件事,并暗令让尚宫局的人搭配她的银发裁衣,置办合适的首饰,禁止宫内所有人议论她这一头银发。其实,他一直都想弥补,机会早就摆在眼前,他原以为她会服用皇甫乐荻研制的药物,却没想到,她竟会因为他而放弃。 “阿斯兰,你有没有想过,我若白发变黑,恐怕也会为你和孩子们惹来非议。许多人传言我是妖孽,世间多出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影儿,已经是有口难辩,若是我白发再变黑,恐怕会……” “我何时怕过这些?狼人,吸血鬼,本就是天生的妖孽,不是么?” 见她情绪稳定,他这才在她身边躺下来,让她依进怀中,“我只希望你能健康,开心,恢复以前美丽且不被人指指点点的样子。” “你若真的想我恢复黑发,我会每日坚持服用药丸。但是,你要记住,我变黑发,都是为你,而且,只为你,不是为其他人。” 他忙补充一句,“酒中加了药丸,还要加沁骨香才能有效,唔……” 他的话没有说完,反被早已无法忍耐的她封堵双唇,洁白地贝齿,惩罚似地小口小口,啃吻着他蜜色的唇瓣,这惊喜的鼓励,再次点燃他偃旗息鼓的欲火。 粗犷地低吼一声,他翻身压住她,牢牢将她困在身下,深沉凝视着她的绿眸爱恋灼燃,让她期许,更让她心悸不安…… 哄女孩子开心,并非一项简单的事。 隔着桌子,昊坐了半个时辰,小屁股已然有些麻痛,他却还是只能和蒂娜大眼瞪小眼。 罗雅静和追风这对儿夫妻,也相对而坐,从旁等候着,喝着茶,吃着糕点,顺便负责监督昊的认错,但是……等候许久,却不见这别扭的臭小子开口,而罗雅静已经开始打哈欠。 她不耐烦地忍不住提醒,“昊皇子,陛下有圣旨在前,我拜托您做事不要拖泥带水,蒂娜郡主已经不哭了,就算您没本事逗她发笑,也总该道个歉呀!” 好吧,就算这高傲的臭小子不懂道歉,放个屁也是好的呀。她已经快闷出病了,早知干耗这半天,她才不要多管这费力不讨好的闲事,回房去与追风柔情蜜意也比在这儿发呆好。 昊支支吾吾,半天挤出一个字,“我……” 他不会逗女孩子笑嘛,他是太子,他不开心了,别人哄他还来不及,哪轮得到他哄别人?这该死的肥妞,遇上她,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 太白金星已经在他身上慢吞吞地爬了几圈,最后,小脑袋搭在他肩膀金灿灿的翘首护甲上休憩,似乎也已不耐烦于主人缺根筋的性子。 追风也忍不住催促,“昊皇子,您若是再不逗郡主开心,末将和雅静如何去向陛下与皇后娘娘复命?您也看到了,皇后娘娘今儿可不太高兴呢,您若是做不到,恐怕就不是擦地,罚站,这等小惩罚了。” “这……你们容我想一想嘛,我……我哪知道蒂娜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她才能发笑呀。”早知有如此苦果,打死他也不会用太白金星吓她。 罗雅静眼皮开始打架,很不文雅地打了个大哈欠,勉强打起精神,凑到蒂娜面前,瞧着娇滴滴的小女娃,柔声说道,“郡主,您想怎么罚昊皇子才开心?你说三件事,让他去做,就算惩罚过了,如此可好?” 蒂娜早就哭得累了,若非罗雅静和追风都在,她也不会强撑着淑女仪态,陪昊端坐在这里。“好吧,我也困了,也不想你们陪我苦熬着。” “还是郡主善解人意。”追风眯着眼睛对蒂娜赞赏一笑,转头看向昊时,却为他奉上无限同情,“昊皇子,做男人不容易,和女人过不去,有你受的了。” 昊皮笑肉不笑地讥讽,“看样子,追风将军是过来人呢。” 追风却并无怒色,和罗雅静相视一笑,反而甘之如饴,“末将的确是过来人,不过,也幸亏末将从来不拿蛇虫鼠蚁的恐吓雅静。”他又对蒂娜保证,“郡主可以说出条件,末将和雅静自可作为你的证人,若是昊皇子做不到你所说的三条,我们定会找陛下与皇后为你讨个公道,不过,前提是,不准提取消婚礼之事。” 经过今日的洗尘宴,蒂娜已经懂得分寸。 “我要昊皇子做的事情很简单,第一件事,我要他给我唱一首歌,就是懿公主常常唱的那首《小毛驴》。” 昊顿时竖起剑眉,“你让本太子给你唱《小毛驴》?幼稚!” 罗雅静忍不住拍桌子,“臭小子,拿蛇吓人就不幼稚吗?” 他可是堂堂男子汉,却被要求唱《小毛驴》,他是哪里像毛驴?还是哪里长得好欺负?昊又怒又囧,小脸气得铁青,“这……这不一样呀。” 罗雅静堆上假笑,戳了下他的脑门,“是,是,是,非常不一样,拿蛇吓人是卑鄙的小伎俩,唱《小毛驴》却能令人开心快乐,差别可大着呢!” 蒂娜见昊又要开口争辩,极其礼貌地问道,“昊皇子,你到底是唱《小毛驴》,还是去祭坛面壁思过,跪上两天一夜?若你实在不想唱歌,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不过,跪上两天一夜,怕是你的膝盖会废掉吧。” 自从入宫之后,她见过嘉公主和懿公主唱歌,见过擎皇子给雪莉儿唱歌,还见过景宸为安慰内伤的懿公主而唱歌,却惟独没见昊皇子唱过歌,她真的很好奇,这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昊皇子唱歌会是什么样子的,真想开一开眼界呢! 若这高傲的太子爷,能为她开金口,高歌一曲,也不枉她当初在囚笼内选中他。 昊见她仿佛看猴子似地瞅着自己,更是恼怒,“我当然……当然是唱《小毛驴》!” 说完,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未开口唱,小脸已经红得如熟透的果子,就连耳根也红得可疑。 蒂娜诧异盯着他,小嘴儿微张,他是在害羞吗?不过是唱歌而已,有这么难为情么? “我……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一整首歌唱完,歌词全对,曲调却跑去了九霄云外——完全不对。而且,欢快的一首歌,竟还被他唱出了悲伤的感觉。 蒂娜听得小脸皱成了包子,追风和罗雅静也目瞪口呆,原来——他们的太子爷天生不擅音律,五音不全! 昊拘谨地握着小拳头,难过地瞅着他们,那三张脸虽然神情各异,却分明仿佛遭受了酷刑摧残折磨的,他的歌声也没有这么差劲吧,这次算是他唱得最好得了。 “我唱完了,你们不做评价吗?” 评价?三人相视,皆是尴尬,唱得这么差劲,还想要评价,他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呢。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 第311章 肥妞,你会后悔的 第311章肥妞,你会后悔的 “昊皇子,末将恳求你,拜托你,以后千万不要在人前唱歌。”罗雅静说得甚是诚恳,随口几句,已经算是极高的评价。 “呃……我记得嘉公主,懿公主,擎皇子都能歌善舞的,为什么到了您这儿,就出了差错了呢?” 追风百思不解,同是一个爹娘生的,而且,皇后娘娘可是出了名的能歌善舞,昊皇子如此俊美的一个娃娃,应该不会很差才对呀,怎么会…… 昊一脸挫败,他已经没有勇气听蒂娜的评价,却又不得不做好心理准备,等待她的讽刺挖苦,毕竟,他是先拿太白金星吓哭了她,这会儿报应临头,他也无话可说了。 罗雅静看好戏地怂恿道,“蒂娜郡主,你实话实说就好,昊皇子唱得难听如此难听,我们没有被他唱得吐血晕厥,已算是万幸。” “雅静将军,其实也没这么严重了。”蒂娜实话实说,“昊皇子其实唱得还不错呀,歌词全都唱对了,而且,他的声音很好听,只是曲调不对而已,可能是对歌曲不太熟悉所致吧。假以时日,练一练就好了,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唱歌的。” 昊“咦”了一声,忍不住抬眸看向正儿八经做评的蒂娜,她……其实还不错嘛,竟然没有报仇似地挖苦他?! 追风和罗雅静也不禁觉得奇怪,“蒂娜郡主,您确定这是您对昊皇子的评价?”这小丫头未免太宽容了些。 “是呀,我是就事论事。”蒂娜一脸认真,“他拿蛇吓我,和他的歌声并没有直接关系,不是么?这两件事不能混淆谈论。” 昊忙点头,“蒂娜,你说得对,你说得太好了。” 他健壮如虎的身躯几乎前趴在桌面上,小脸上又有了和善可爱的笑容,“看在你如此评价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赢我棋的事。” 蒂娜却开始疑惑,“昊皇子,原来,你对我态度恶劣,你竟然因为我赢了你的棋而嫉恨我吗?” “呃……”昊哑然无语。 被三双眼睛盯着,昊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不说什么,就等于是默认了这项罪名。 他是嫉恨蒂娜棋艺高超,可他心里也清楚,作为男子汉,作为堂堂雪狼王朝的皇子,是不该因为自身棋艺不佳而嫉恨别人的,而且,更难以启齿的是,他不但嫉恨,还因输了棋,而视她为仇敌,甚至在洗尘宴上与她争吵…… “其实我……我只是心里不平而已。” 追风失笑,“心里不平,不就是嫉恨吗?” 蒂娜超脱年龄地哀叹一声,“昊皇子,你知道吗?在我被绑架时,亲眼看着你救了大家,就认定是你皇室子弟中最聪明,最勇敢,最有智慧的一个,可惜……” 昊瞪大眼睛,幽深的眸子明亮澄澈,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她心里,竟然如此美好。她话锋一转,他可就不爱听了,后面“可惜”什么? “可惜,是我瞎了眼。原来,你竟然是小肚鸡肠到如此程度?!”蒂娜又是一声沉重地长叹,直叹得昊的心情一落千丈。“我好失望,以后我嫁给你,一定不会幸福的。” “不,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昊急于辩解,如果早知她是这样看待他的,他一定不会这样过分的。 罗雅静倒是忍不住拍了拍蒂娜稚嫩的小肩膀,“小丫头,想不到你人不大,看事情倒是透彻。你说得对,嫁男人就应该找有担当,宽容,体贴的。” “嗯,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我母妃就说,将来我嫁人,应该嫁像父王那样敦厚的男人,可惜,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父王那样好的,唉!现在更可悲的是,我必须得遵守圣旨,真的好难过呢。” 一个大女人,一个小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昊心急如焚,张口结舌,插不进一句话。 其实,他除了棋艺不如她之外,也没什么不好呀。 他比她勇敢,比她飞得高,跑得快,做事利落,懂得的好吃的也多,哪像她,身为一个郡主,竟只知道吃小笼包。 追风见昊一会儿看雅静,一会儿看蒂娜,眉头皱成两个小疙瘩,实在于心不忍,忙打断她们,“蒂娜郡主,你的第二个和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昊忙端坐回椅子,正襟凛然,一副悉听教诲的乖顺模样。 蒂娜爱答不理地瞅了他一眼,“第二个要求是,他若与我成婚,只能叫我郡主,不能叫我肥妞,更不能叫我肥……蒂娜。” “这个好说。”昊忙表明态度,“你总是叫我昊皇子,我就叫你蒂娜郡主,咱们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大家也都好说话。” “第三个要求是,既然圣旨在前,容不得反悔,咱们也该有对策。” “对策?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阳奉阴违,做假夫妻?” “现在我们才五岁,日子还长着呢,等成了婚,将来长大成人之后,我们必须彼此自由,互不干涉,你若有自己喜欢的女孩,我不会要求你对我忠贞,相应的,我若有自己喜欢的人,你也不准管我!” “呃……这个……这一条,追风和雅静将军是不能呈报父皇和母后的吧。”昊沉思着,不知是否该答应。 当然,这一条对他是极为有利的,将来他是储君,天下绝艳的女子,自己想挑选多少就挑选多少,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面前这小肥妞和别人对弈,和别人说笑,和别人闹别扭,甚至挨别人欺负,他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儿。 “昊皇子,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我得想一想。” “有什么好想的?”蒂娜等得不耐烦,“成婚之后,我是要随父王和母妃回东疆的,我不会留在皇宫里,所以,我们谁也见不到谁,你日后也不必再嫉恨我的棋艺。” 追风见昊迟疑,又迟疑,凑到他耳边提醒道,“皇子若当真不喜欢这丫头,不如先答应了,若日后她变丑了,也好尽早撇清。” “这……”这肥妞会变丑么?她父王英俊,母妃明秀,妹妹也娇俏,她……其实也蛮漂亮的,平心而论,她虽然有点胖,却圆润地可爱,他相信,将来的蒂娜就算是个大胖子,也一定不会是个丑女。 蒂娜也提醒道,“昊皇子,时间晚了,你若在这个问题上拖延下去,就只能去罚跪了。” “好吧,我答应。”不过,他也有条件,“万一,将来你若爱上我,该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我们见不到面,我更不会爱上你。” “话不能说得太绝对哦。” 蒂娜难掩愤懑,“我是郡主,虽然涉世不深,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我是不会爱上一个自大,高傲,又无故嫉恨别人,算计别人,还有诡计恐吓别人的男人。” “你……”昊气恼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蒂娜,你……你最好给我记住今日的话!” “我不必记,这话就在我心里搁着呢!” “等婚礼一结束,你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我巴不得从没有认识过你!哼!” 然后…… 昊跳下椅子,甩门而去。 蒂娜则负气含恨,直奔自己的床榻。 小厅堂内,只剩下罗雅静和追风在桌旁面面相觑,两人不知所措地耸肩一笑。 “这对儿小冤家,将来一定会幸福吧。”罗雅静忍不住笑道,“他们好像我们,当初被银影捡了去带入‘客栈’,与你邂逅之后,我们也是这样吵吵闹闹的。” 追风喝完了杯中的茶,才站起身来,“缘分难说,昊皇子毕竟是未来的狼王,而蒂娜郡主纯真无邪,海澜王又对她格外疼宠,恐怕她将来不适合做皇后。” 这一日,正是黄道吉日,而且是国师仔细甄选,测算,且与昊皇子和蒂娜郡主八字相合,最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天公亦作美,碧空万里,湛蓝如洗,整座雪狼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溢。 内伤初愈的懿已经能下床,一大早,她便和嘉跑去单独为蒂娜准备出嫁的寝宫,看蒂娜换吉服,梳妆打扮。 宫道上,一群群宫女、嬷嬷、太监步履无声,紧张而有序地穿梭忙碌,还有鞭炮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皇宫里难得置办如此盛大的喜事,可欢腾了一群无聊太久的孩子们。 景宸也难得早起,在瑶华宫内没有寻到懿,便忙更衣,追来蒂娜的寝宫。 他一进门便到处探头探脑,问东问西,打听懿的行踪。 他娇小的身子,在来来回回抬赏赐与搬运礼品的人群中穿梭,手上还拿着一个小锦盒,一见到苏嬷嬷正在宫廊下,他忙上前去。 “嬷嬷,有没有见过懿公主?” “景宸殿下,懿公主正在殿内陪蒂娜郡主说话儿呢!”苏嬷嬷一见他穿着便服,不禁大叫小祖宗,“景宸殿下,您和擎皇子可是伴郎呢,您怎么还穿着这身衣裳?礼服呢?你的贴身宫女和嬷嬷呢?为何还不给你换礼服?” 伴郎?哎呀,他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呢,昨晚父皇还叮嘱他来着。 不过,擎哥哥也当伴郎,他耽搁一会儿也无妨,懿内伤虽然已经痊愈,身子却还虚弱,他要亲眼看着她服用了药,才能放心。 “嬷嬷,我来给懿儿送药,她……” 苏嬷嬷忙道,“药给奴婢便可,你这小伴郎,可不能随便乱闯,快去瑶华宫更衣。” “嬷嬷,你把懿儿叫出来,这药贵重,我要亲手交给她。”他绝不会随便乱闯,也没有心思去看昊哥哥的肥妞。 苏嬷嬷知他性子倔,也懒得与他争执计较,便派了宫女入内叫懿公主出来。 憋闷了好几日没有开口的懿,正与嘉叽叽喳喳地赞叹着蒂娜礼服上的刺绣和珍珠,乍听到宫女通传景宸要见她,小脸不禁垮下来。 “他找我做什么呀?”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蒂娜吉服上的珍珠缀饰,好生羡慕。 “回公主的话,景宸殿下似乎是有东西要给公主。”宫女浅笑说着,不禁好奇这对儿小冤家到底怎么了。 “景宸有东西给我?”懿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 养伤的两日,那小子总是挤上她的病榻,端茶,递水,送吃的,对她倒是体贴关爱,不过,她伤是他害的,他照顾她,倒也是理所应当。可恶的是,他总是变着法儿地逗她说话,让她不得不心生戒备。有好几次,她差点就忍不住开口和他吵起来呢。 她不能就这样的打破自己的誓言,她相信自己能坚持到底,一辈子都不再和他讲话。 “去回了他,不见。” “景宸殿下说,公主若是不去见,他便在院子里哭闹打滚儿。今儿大喜,公主还是去吧,别让景宸殿下扰了大家的兴致,若是龙颜大怒,怕是公主也会被连累受罚。” 懿弯弯的柳眉挑高,“嘿,他还赖上我了?”若没有誓言挡在前面,她早就奔出去,对他一顿狂轰滥炸噼里啪啦的怒斥。 “懿公主,您还是出去瞧瞧吧,昊皇子还等着景宸殿下做伴郎呢,这边新娘子都快装点好了,那边没有道理等伴郎呀,您说是不是?” 见懿犹豫,嘉恶作剧的兴致又蹿上来,她调皮地扯过蒂娜要盖在头上的红盖头,罩在自己头上,“懿儿,等着,我去打发了景宸那小子。” 懿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远远跟到内殿出口,躲在帘幕后偷瞧。 嘉罩着红盖头,一蹦一跳地到了景宸面前,嘿嘿笑了两声,学着懿平时的口气说道,“花景宸,你找我什么事呀?” 景宸看都没看她,仍是虎头虎脑地往内殿瞧,灵敏地嗅觉直接捕捉到懿的所在,“嘉姐姐,你不要胡闹了,快把红盖头还给蒂娜郡主吧,我是来找懿儿的,不是来找你的。” 嘉惊讶地从头上抽下红盖头,“我蒙着脸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懿儿?”她口气也模仿地非常像呀。 景宸没有回答她,径直拿着小锦盒闯入内殿来,准确地抓到藏身在帘幕后的懿。 懿不愿拉拉扯扯,忙甩开他的小手,这就要躲开。 景宸忙堵住她的路,“懿儿,你躲起来做什么呀?你知不知道,我一早找不到你,有多担心?” 满宫殿忙碌的人,都不由看向两个别别扭扭、明显有点什么的小人儿。 懿却如躲避瘟疫,只想尽快逃开他,抿着唇,警醒着,不开口。 景宸拉着她的小手不肯再放开,“我只是来给你送药的,这是昨晚我从皇外婆那边讨来的,珍贵着呢,整个皇宫就这一颗,快吃下去,我保证,服下这药之后,你一定会和以前一样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312章 小新娘撂狠话 第312章小新娘撂狠话 他把一个精致的小锦盒递到她面前,并仔细拆开盒子外面包裹的锦缎罩,一个四四方方,小手掌大的玛瑙珠串成的小盒子,光芒乍现。 一向爱收集盒子的懿不由瞪大眼睛,手心发痒,好漂亮好精致的盒子呢! 不过,这盒子看着眼熟,她在天凌宫见过一次,这可是皇外婆最宝贝的小药盒。她索要过几次,每次皇外婆都说要她割下一块肉拿去入药研究,她次次吓得惊骇逃窜。 “懿儿,我知道你爱收集漂亮的盒子,特意让皇外婆用这个盒子盛放药丸,这是许多细小的红玛瑙珠子串成的,内层则是用香木珠搭配,里面放东西久了,都会香香的。这可是皇外婆最宝贝的盒子哦,我求了好久,她才答应给的。” 懿一颗心儿感动的稀里哗啦,原来,他不是来故意逗她说话的,他不但惦记着给她送药,还用这样漫不经心的方式,把她最爱的盒子带了来。她笃定,皇外婆一定是割去了景宸的肉拿去做药,才给出这个宝贝盒子。 原来,从小和她吵闹不休的景宸,竟对她这样体贴呢! “懿儿,你愣愣地看着我做什么?快点拿着呀,我去给你准备温水,这药丸太大,不好吞咽,我已经帮你切成了小块儿小块儿的,用温水送服就可以。” 懿木人儿似地,仍是呆呆瞅着他。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还这样关心自己。她已经能下床了,她五脏六腑也不痛了,他不必再自责,也不必这样哄着她开心。 诸多疑问堵在喉咙里,想起自己的誓言,她又无法开口,只能自个儿憋着烦闷不已。 景宸奔去桌旁,倒了杯水,还尝了尝水温,又急忙平稳端着返回她面前来,“水温正好,快,先把药吃了。” 她粉润的唇儿微张,却还是犹豫。 “药有点苦,一会儿吃完之后,一定要吃一颗蜜饯。” 懿眼眶不由泛红,父皇和母后这两日只顾了忙哥哥的婚事,压根儿就顾不上她。倒是景宸,竟然比父皇和母后还关心她。 她侧转过去,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也不想让景宸看出她的感激和感动。 一块儿一块儿把药送服下去,口中奇苦,她凝眉刚喘了一口气,一碟她最爱吃的果脯蜜饯便递到了面前来。 她一抬眸,正对上景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快点吃呀,不然嘴里会很苦的。” 懿绿眸又怔愣,本就泪水盈满眼眶,此刻更是澄澈清亮,灿若星辰。 她盯着景宸俊美的小脸儿,心坎里恨没了,恼没了,除了感动,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小小的心脏承受不住似地,噗通噗通乱跳。 而景宸则眉眼笑弯弯,捏起一颗酸甜的蜜饯,递到她唇边,“张嘴,再不吃,苦味儿就泛上来了。” 懿乖乖张开嘴巴,吃下他喂到唇边的蜜饯,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荡漾开,她忍不住扬起唇角,眼里的泪珠儿却也如琉璃珠儿般,大颗大颗簌簌滚落。 景宸顿时慌了手脚,忙拉着衣袖给她擦拭,“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是药太苦了吗?”他忙又拿起一颗蜜饯递到她唇边,“乖,再吃一颗就不苦了。” 懿又听话地张开嘴巴,酸甜的味道完全炸开,暖了心扉。 “还苦不苦?” 她摇头。 “不苦,为何还流眼泪呢?” 她沉默。 “来,再多吃一颗。”他还是担心,她嘴里泛苦。 两个小人儿气氛甜蜜融洽,倒是全然没有察觉到,满殿忙碌的宫女,嬷嬷,太监,早已停下所有的动作,仿佛被封了穴道似地,都瞅着他们不同以往的举动。 时间也仿佛凝固,只有殿外射入的暖阳,悄悄偏斜,笼罩两个娇小可爱的身影,定格成一幅唯美烂漫的画卷。 “懿儿,你继续玩吧,我要去更换礼服了,一会儿咱们一起看昊哥哥和蒂娜姐姐拜堂。” 懿张口刚要说话,景宸忙摆手,“如果你不想开口对我说话,真的不用说。”他把盛放蜜饯的盘子放在她手上,“若是口中有苦味儿,就再吃点,我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懿跟着他到了殿门口,张口欲言,又矛盾地迟疑不决,生怕自己一张口,说出来的不是感激,而是得理不饶人的骂词。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如此依依别离,仿佛此生不得再相见似地,让一众旁观的人,心儿软的一塌糊涂。 苏嬷嬷在殿门外,感慨万千,忍不住开口,“呃……懿公主,可能伺候景宸殿下的嬷嬷和宫女都去忙别的了,宫里人手不足,所以……” 不等苏嬷嬷把话说完,懿便开口说道,“嬷嬷放心,我帮景宸换礼服就可以了。” “呵呵呵……太好了!太好了!别忘了,佩饰都要戴整齐,还有头发也要重新梳理。” “嗯,嬷嬷放心,我一定帮景宸打扮好的。” “懿公主心灵手巧,奴婢放心。” 苏嬷嬷看着两个小人儿和好如初,顿时眉开眼笑,皇宫里总算又能正常些日子了。 内殿中,蒂娜已经穿戴好,她站在镜子前,冷冷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半分笑意。 精致的梅花妆点缀,一张小脸儿娇艳可爱,红唇雪肌,被一身艳红喜服映衬,俨然是一个小仙女。 宫女们牵就她娇小的身材,半蹲着帮她检查着仪容,众星捧月般夸赞着,有说有笑,赞叹不绝。 蒂娜却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尤其,与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人成婚,真的是一种折磨。 一想起昊说自己是肥妞,说自己丑,说自己笨,还为了自己精湛的棋艺,而嫉恨自己,她就怒火窜高三丈,恨不能一把扯碎身上的红袍。 苏嬷嬷入内又仔细为她检查一遍,这才回禀一直在偏殿等候女儿打扮的海澜王夫妇。 “王爷,王妃,郡主已经准备妥当了。”说话间,她摆手,示意宫女搀扶着蒂娜进门来,向父母行拜别礼。 海澜王夫妇看着女儿如此乖顺娇美,相视而笑,激动不已。 听到宫墙外敲锣打鼓的声音,苏嬷嬷忙催促拿着红盖头扮新娘子的嘉,“嘉公主,别玩了,快把红盖头拿过来,新娘子在拜堂之前,必须遮面盖头,否则,会不吉利。” 不吉利?蒂娜疑惑,“苏嬷嬷,如何不吉利?” 苏嬷嬷从嘉公主手上拿过红盖头,遮住蒂娜惊艳俏丽的小脸,“红盖头,寓意幸福兆头,若是没有这红盖头,夫妻二人就不能白头偕老相守永生。” “原来如此。”她可是巴不得和那个骄傲自大的昊皇子一拍两散呢! 吉时将至,昊一身艳红新郎吉服,骑在通体雪白油亮的骏马上,领着仪仗队,带着轿辇来到蒂娜的宫门前。 仪仗队浩浩荡荡排成了一条长龙,冗长的宫道,被占据了大半条。 昊利落的下马,入院,依照繁冗的礼俗,他该进入殿内,背出蒂娜,把她放在轿子上。 他脚步尚未抵达殿前台阶,便听到殿内宫女们的惊呼,还有海澜王妃的嗔怒。 “蒂娜,你这成何体统……给我站住!蒂娜——” 海澜王妃那声惊叫,在看到立于台阶下的昊时,惊慌地戛然而止。 没有盖红盖头的蒂娜,也在奔出门槛后,僵在宫廊下的台阶处。 阳光打在崭新的新娘红服上,刺绣的凤凰似要展翼飞下锦袍,流光溢彩,美丽绝伦。娇小身躯上珠光宝气,小脸娇艳明媚,俨然如春阳里绚烂的红蔷薇。 昊在台阶下仰头凝视着她,不由的,满心赞叹,恍惚失神,怔怔地痴了。 他心底最柔软的一隅也更加确定,他的肥妞长大成人之后,一定会美若天仙,绝不会成为丑女。 然后,有人惊慌大叫,“我的小姑奶奶,要盖上红盖头……” 苏嬷嬷的声音让昊懵然回过神来,蒂娜别扭地拧着身子不肯入殿,“不盖,就不盖,偏不盖,红盖头已经被我剪碎了!” 海澜王妃气不打一处来,她前一刻还见宝贝女儿乖乖盖着红盖头,没想到只是到窗口探看新郎的片刻,那红盖头竟被剪得粉碎。 “你这死丫头,天大的喜事,竟然被你给毁掉了。苏嬷嬷,快去找片红帕子来。” “王妃息怒!其实,蒂娜郡主不必盖住,这样……就很好。”昊红着脸拾阶而上,见蒂娜并没有躲开自己,才伸出手,小心地牵住蒂娜的小手,“这样的蒂娜郡主很美,应该……应该让大家看一看,我的太子妃是最美的女孩,” “可是昊皇子,不盖红盖头,是不吉利的。”海澜王妃坚持。 “父皇常说,繁文缛节都是人定的,不盖红盖头,也不是违法之事,就随了郡主吧。”他对蒂娜笑了笑,在她身前半蹲下来,“来,到我背上来。” 蒂娜瞅着他的背,莫名觉得好熟悉。 是啦,从囚笼中逃出时,他就是背着她出来的,不过,此时她才发现,他这半蹲的姿势并不太舒服,但他却耐心地牵就她有点矮小的身体,等待她爬上去。 “怎么了?是不是我姿势还不够低?” 他没有再挖苦她笨,也没有再说她肥。她发现了他小小的、却令人惊喜的改变。 “快点呀,大家都等着呢。” 蒂娜羞赧咕哝,“你不用背我,我自己可以走。” “我已经允许你不盖红盖头,不能再违背下一条规矩了,否则,不只王妃会生气,我母后也会斥责的,快点上来。”他忍不住催促。 蒂娜转头看了眼自己的母妃,不明白她为何会哭着转过头去,母妃不是很高兴她嫁给昊皇子吗?大人真的好奇怪。 她叹了口气,笨拙地爬上昊的脊背,小手攀住他的肩,竟发现,他比自己健壮了许多。 几个护送的护卫见皇子起驾,忙上前来,防护左右,严防欢闹送行的宫女碰歪了两个小人儿。 蒂娜还是忍不住,耳根滚烫,“对不起,我……我很重。”上次,他就是这样讽刺她的。 “还好,我背着还算轻松。”他稳稳地走下台阶。, 蒂娜忍不住瞪大眼睛,认真地看了眼他白皙俊雅的侧脸,“你的回答不一样了呢!” “当然,因为我要做一个完美的昊皇子。”他要让她因为昨晚的那番话而懊悔终生。 “你其实不必如此,我们只是举行一个仪式,日后并不在一起。” “话不要说得太绝对,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 “……我没有说的绝对,我说得是事实。”蒂娜认真申明,“我已经对父王和母妃说过了,及笄以前,不再见你。” 及笄?昊在寝宫大门前喜轿前停下,“你的意思是说,未来的十年,你都不会再见我?” “恐怕还不只是十年呢,如果你在这十年内,有了其他的妃子,或者侍妾,我们永远都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昊背着她进入轿子,让她得以稳坐之后,在轿子里转过身面对着她,“蒂娜郡主,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话仿佛一句魔咒,声音不高,却振聋发聩。 轿帘落下之后,蒂娜才紧张地吁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和缓气息。 真的吓死她了,他脸色那么难看,还握着拳头,她以为他要暴打她一顿呢。 随后的繁冗拜礼,各种礼俗,祭天,册封,赏赐,参拜……他们再没有过任何交谈,甚至丝毫的眼神交流。 昊一直冷绷着小脸,而她则端端正正,保持着自己的小淑女仪态,两个小人儿仿佛画成的善财童子一般,惊艳绝伦,一举一动做得完美优雅,无可挑剔。 众臣们啧啧称赞,皇亲国戚们也纷纷点头,阿斯兰和伊浵更是欣慰喜悦。 就这样,昊皇子娶到了自己的皇妃,终结了所有大臣“望女成凤”的痴心,也终结了自己往昔由衷的俊美的笑颜。 大婚结束,蒂娜和雪莉儿都随着海澜王夫妇返回东疆,阿斯兰与伊浵亲自将他们送到皇宫大门,昊和擎两位皇子,却不在送行之列。 擎不去,是受了伊浵的叮嘱。雪莉儿是被哄睡了抱上马车的,若是听到擎的声音醒来,只怕会哭着不肯离开。 擎倒是心态平和,对于这样的离别,不但没有伤感,反而有些喜悦。他这些日子被雪莉儿死缠着不放,早就巴不得甩掉那小不点。 昊却是负气把自己关在房里,刚刚布置好不到两日的新房,被他毁了个彻底,尤其是雕着四爪腾龙、红纱笼罩的床榻,更是被他拿剑砍了个七零八落。 本文来自看书蛧小说 第313章 十年情仇 第313章十年情仇 昨晚,大礼结束,他在众人的道贺声中,兴高采烈地返回寝殿。 宫里的老人们常说,人生三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乡遇故知,他尚且没有机会,而金榜题名时,更是没有必要,“洞房花烛夜”,成了他生命中仅剩的一喜,所以,在与蒂娜拜堂之时,他便热切期盼。 虽然他不知为何大人们说起洞房花烛夜,总是一脸激动与暧昧,可他知道,与自己喜欢的女孩独处,说些悄悄话,总是开心的。 到了门前,他踌躇片刻,调适了心绪,才兴奋地推开房门。 本以为蒂娜会端坐在床沿上等候他,哪怕两人闹僵了,没有话说,只客客气气地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可……谁知,他一进门,就见她喜服、钗簪,佩饰丢了一地,她早早躺在床上睡着了,还面朝床里,独占了整个喜被。 那一刻,他并没有太生气,看着她长发如云,散了满枕,他还是心软地没有发火儿,还天真的以为,她总会回头来与他聊一聊的。 岂料,她不但一整晚都不曾转头瞧他一眼,还打呼噜,踢被子,踹人,害得睡在床外侧的他,摔了个屁股开花,喷嚏连天,很不幸地着了凉。 若非一早皇外婆逼着他喝了三大碗热姜汤,这会儿,他怕是没力气挥剑毁床。 这死丫头,死肥妞,敢无视他堂堂储君?!哼!她要走就走好了,不就是十年么,他一定让她懊悔终生! 不过,第一步,他要先赢了她的棋艺,才能扬眉吐气。 上次输给她,他被皇外公罚三个月不能碰棋盘。十年减去三个月,还剩下九年零六个月,算起来,他的时间可不多呢。 时光荏苒,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伊浵也适才发觉,自己并非现代人,也并非异空间来的使者,这次穿越,她不过是从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返回了属于自己的地方罢了。 十年,人类生老病死,狼人、吸血鬼、精灵,却青春常驻,容颜不改,被时间永远眷顾着。于这些超自然的异类来说,十年也不过等同于十天,眨眼即逝。 本就一统天下的雪狼王朝,被愈加精明内敛的阿斯兰推到鼎盛尖峰,外不敢来犯,内四海平和,国泰民强,史无前例。 十年,最历久弥新的,是阿斯兰与伊浵依然热辣辣的爱恋。 这样的坚贞不渝的情感,却让那些期望能将女儿送入皇宫为妃的文武百官,嗔目结舌,捶胸顿足,愤懑地恨不能撞墙而死。 他们苦哈哈地煎熬十年,没有等到陛下厌倦皇后,休了皇后,甚至有一丝一毫的腻烦嫌隙,却反而发现他们比以前更加恩爱。 皇子公主们的成年礼过后,帝后几乎每日形影不离,甜甜蜜蜜粘在一起,亲密无间,如胶似漆。 而且,自从皇后变为黑发之后,陛下笑得比以往更多了些,还时常带着皇后早朝,有时夫妻两人在龙椅上旁若无人,还会有些亲昵的小动作。百官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实在不敢触怒龙颜,惹祸上身。 十年,最为哭笑不得的,要数花暝司,他翘首期盼的“女儿梦”破灭了,他欲哭无泪,无处诉苦。 他和影儿的次子,如长子景宸,继承了他风华绝代的惊人之貌,还有邪恶如魔的吸血鬼血统,被阿斯兰赐名花慕卿。 花慕卿,慕乃敬仰,有谦逊之态,这位小王子定会成为一位谦谦君子。 众人皆称赞这是一个好名字,陛下御赐名字,小王子又被陛下与皇后收为义子,视如己出,时常带在身边教导,因而又有了小皇子的富贵命。 花暝司却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心里最清楚,阿斯兰御赐这个名字,分明是暗讽他对他的羡慕,嫉妒,恨。 倒是也难怪,谁叫他每次只能生一个,而且,这十年间,影儿的肚子竟莫名其妙地再没了音讯,他的女儿梦也在遗憾中彻底幻灭。 不过,叫人庆幸的是,影儿的容貌却诡异地并没有因为人类的身体,而有丝毫的苍老。 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地是,她还与他有了奇怪的牵引感应,就如,他以前与伊浵之间的感应一般,亲密,而且直接。 他一再追问她到底是为何会如此,她却只是敷衍一笑,说是服用了皇甫乐荻研制的灵丹妙药——“血因丸”,改变了体质,因此才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血因丸”,是骗人的借口吧! 若是人类都服用这种东西,岂不是也会力量强大,长生不死了? 在伊浵的银发变黑之后,影儿诞下慕卿,银发也成了莫名其妙地恢复为黑色。 自那以后,她也没有如以往那样贪吃贪玩,而是专心致志相夫教子,竟仿佛……是完整的真正的伊浵。 影儿这变化,对于花暝司来说,该是惊喜,却也总让他心神不宁,担心不已。 因此,在发现影儿这变化之初,他便慌不择路,带着影儿离开的雪狼京城,返回血族,远远逃开阿斯兰的视线。 实则,他多虑了,因为……真正的穆伊浵,一直在阿斯兰身边。 至于影儿的变化,她不曾隐瞒花暝司,她的确秘密服用过“血因丸”,而且,连续一年,每日三次,不曾间断。 皇甫乐荻用自己,伊浵,穆项忠,花暝司,景宸,慕卿等六人的血液,经过特殊的药物搭配,参杂了热泉地宫取来的灵树果,经过复杂的萃取炼制,做成血因丸,不但为影儿养神凝气,补充了灵力,还让她与伊浵有了相同的体质,以及更紧密的牵引。 十年,时间并非漫无目的度过,它不但让幼子长大成人,还让他们堪当大任。 十年,更是一个期限——亲如一家人的皇宫上下所有的宫人,都清清楚楚地知晓,十年,是一个重大的期限——昊皇子复仇的期限! 昊与擎,两位皇子,仿若双胞胎,当初白白嫩嫩、美若仙童、花见花开的小娃娃,长成了健硕伟岸,举手投足都贵雅绝伦的翩然美男,只可惜…… 昊皇子满身煞气,拒人千里,众人见之,纷纷躲避,若躲避不过,也只能俯首行礼,战战兢兢,仿佛面对毒蛇猛兽般恐怖。 自从他五岁开始上朝,涉足政务,十年间,治水,赈灾,剿匪,惩奸除恶,兴邦安民,手段之凌厉,行事之果决,政绩之显赫,令人咋舌不已。 他是一位称职的储君,纵然是一统天下的陛下,也不曾于五岁起,便有如此政绩。朝野之上,更无人敢望其项背。 昊皇子于这十年间,不曾真正的笑过,他若有笑,也是与陛下如出一辙的三分邪笑。这笑一出现,便意味着,有人将有灭顶之灾了。 谢天谢地,上天总还算眷顾帝后二人,擎皇子几乎堪称完美,总是春风拂面,笑容和煦,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和和气气。 相较于昊皇子的凌厉,他也有种超凡脱俗的儒雅气韵,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武功亦高强绝顶。 他每次出宫,总是引得万人空巷,甚至,还有女子为争抢他的字画,而大打出手。 倒也可惜,他总是与昊皇子形影不离,因此,倾慕他的女子皆是到了马前两丈之外,便不敢再靠近,生怕冲撞了那位冰山储君,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至于两位容貌像极了皇后娘娘的公主殿下,自是风华绝代,引得京城才俊们翘首巴望,希望陛下能大开宫门,甄选驸马。 不过,自三年前开始,有如此希冀的人,便屈指可数了。 嘉公主被她医术精湛的皇外婆,教导成了恐怖的魔女。 她不但总是拿死囚做实验,还古灵精怪,诡计多端,刁蛮跋扈,总是拿些稀奇罕见的毒药捉弄人。虽然那些毒药不至死,却往往令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因此,她一旦走出那座华丽丽的皇宫,一得消息的百姓,皆是关门闭户,纷纷逃逸避难。 据说,被关押于死囚牢中、曾经惹出剧毒瘟疫的黑豹,已经被她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 十年,被如此摧残,黑豹几次三番尝试自杀,却无果。 当初被他掳劫入地宫的小公主嘉,如今的魔女嘉公主,最擅长的便是起死回生之术。 可怜的黑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纵然他曾经犯下滔天的罪行,百姓们也不禁为他挥泪同情。 懿公主倒是娇滴滴的可人怜爱,而且,她天资聪慧,极善营商。 她不卖珠宝,不卖胭脂水粉,也不卖丝绸茶叶,只卖盒子,金的,银的,木的,陶的,大的,小的,装糕点的,装杂货的……乃至是装人的,只要是盒子,她都明码标价地出售。 她如此特殊的嗜好,叫人瞠目,当然,让才俊们望而止步的,并非她这称得上可爱的嗜好,而是,她身边有个影子似地吸血鬼——景宸殿下,这位尊主心狠手辣,旁人自是不敢招惹。 他有着与昊皇子和擎皇子不相上下的风华绝代之貌,但他不理国事,不管民生,也不似擎皇子那般擅长琴棋书画,而是整日游手好闲地跟在懿公主身边,自甘当她的贴身护卫,掌柜,乃至是伺候她的一切饮食起居。 虽然懿公主于十年间不曾与他讲过话,却也不曾排斥过他,因此,倾慕懿公主的男子们,不得不止步。 夏末初秋时节,皇宫的气氛,比多变的天候更加诡谲,宫人们走路也遛着墙根,仿佛被割了舌头,心头皆是绷着一根弦,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因为,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成婚纪念日已经到了。 成婚纪念日,是皇后娘娘定下的名称。在每一年的成婚纪念日,皇后娘娘都要与陛下单独出宫游玩七日,两人自由自在的庆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也因此,宫人们有了“成婚纪念日”的恐惧症——陛下与皇后娘娘不在宫中时,瘟神昊皇子统管一切,所有人都需得绷紧了皮,否则,后果之惨烈,不敢想象。 不巧,帝后成婚纪念日的七日之一,八月初六,正是昊皇子与蒂娜郡主的成婚纪念日,而且今年,是第十个八月初六。 唯恐天下不乱的嘉公主最近太闲散,没了新的毒药实验。她百无聊赖之际,便擅自做主,邀请了蒂娜和雪莉儿两位郡主入宫玩耍。 此消息一出,于苍穹之上,炸出一个大窟窿,惊得人心惶惶。 宫人们纷纷求神拜佛,期望一切能平安度过,就算是一场灭顶劫难,也总得熬到帝后返宫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御书房内,一声爆碎声震耳欲聋,上好的夜光杯被摔得爆碎,本是端坐在长毯左侧椅子上的擎和嘉,皆是被惊得缩了一下脖子,嘉面色惨白,擎倒是还能勉强维持镇静,强自握着拳头,不允许自己临阵脱逃。 龙椅之上,传来一声阴冷的怒斥,让本是要端茶入内的宫女落荒而去。 “谁让你给她写信的?” 十年,他走遍了整个雪狼王朝,就是不曾去过富庶的东疆。 不错,他是很想去,是很想写信,可,一旦去了,一旦写了,一旦流露了只言片语,他便彻底输给了那个该死的肥妞! 他是天下无敌的储君,他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那个曾经对他撂下绝然狠话的笨肥妞! 嘉被昊滔天的怒火震慑,双唇颤抖,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擎忙堆上笑开口,“皇兄,息怒,皇姐她只是……” “你闭嘴!” “是,是。”擎给了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悻悻地抿紧双唇。 “嘉儿,你哪只手写的信?” “什……什么?”嘉因为过度恐慌,听得有些糊涂。 “哪只手写的,就砍掉哪只,若不想砍,就自己备下一杯鸩酒!” “这……”嘉欲哭无泪,她是一片好心耶。她早就看出她这个独孤傻皇兄其实一直想见他的皇妃,才热心肠的写了一封信去东疆,怎么自己好心反而没有好报呢?“皇兄,我……” 昊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因为,她写去东疆的信,就如他当初输给蒂娜的几盘棋一样,成了他人生的污点,他不允许自己有污点,更不允许别人为自己擅作主张,这污点,只能用惩罚来抹除!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314章 无情却有情 第314章无情却有情 “来人,把嘉公主带下去,砍掉她擅长写字的右手!” 昊残忍绝然地命令之后,随即拿起折子继续翻看,漫不经心地问道,“嘉儿,你是用右手写的吧?若你不想失去右手,为兄便命他们砍左手。”仿佛这样的通融,已是他天大的宽恕。 殿前,两个御前护卫进门来,逼向在椅子上惊得面无血色的嘉。 “不,不……”皇兄,我……我……”嘉语无伦次,“皇兄息怒,若皇兄非要惩治的话,请皇兄允许我自裁一刀,以让皇兄解恨。” 擎不明白嘉要弄什么玄虚,不过,她虽然一脸恐惧,眸光却鬼灵精怪,似乎是已经寻到脱困的法子。但是,自裁,她应该不会是在哪个部位砍一刀吧?都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他实在不忍看嘉受伤。 昊也挑眉,不由抬眸冷睨她一眼,摆手示意一旁的护卫把锋锐的纯银佩剑给嘉,好满足她自裁的愿望。 护卫惊惧地迟疑了一下,抽剑,一个剑花旋过,颤抖着双手,恭敬奉上长剑。 嘉按着胸口,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才接过长剑。想不到自己一番好心竟没好报,她记着这一笔,待过了这一关,她一定要这无情的太子爷好过! 擎见嘉拿起明晃晃的长剑,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终是忍不住,他起身单膝跪下,“皇兄,若皇姐自裁,父皇和母后回宫之后,定会悲痛难过。” 不等昊开口,嘉那边便传来砰——一声,“我已经自裁了,擎你起来吧,不要求他。” “啊?” 擎疑惑转头,就见嘉一身完好,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更没有血流遍地。 她手上的长剑落在了身旁的茶几上,剑刃这边是她水葱似的纤细手指,那边是她纤美绝伦且画了梨花的指甲。 原来,她所谓的自裁,竟是不痛不痒地,自己砍断了纤长的指甲? 昊气得脸色铁青,双眸莹绿,勃然大怒,“臭丫头,你这就算自裁了?” “发肤骨骼皆是受之父母,皇兄,我的指甲可是我全身上下最宝贝的,你看,我这上面的梨花丹蔻,可是画了好几个时辰才能如此绝美,我看待指甲比看到我自己的命更重要哦。”说完,她咻——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嘉,你这个闯祸精,给我滚回来!”昊在龙椅上丢下折子,这便要去追。 擎忙上前挡住他,“皇兄,息怒,息怒,别激动!气大伤肝!二姐一向如此无厘头,咱们都是知道的。” 昊想推开他的阻拦,两个护卫也忙上前来帮忙擎。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就不信治不了这臭丫头的嚣张跋扈!” “你治得了,治得了,二姐最怕你生气了,你瞧她那耗子见了猫似地样儿,你不必再惩治,她已经得了教训。” “擎,你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其实……皇姐这样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说,她是以她的名义邀请两位郡主入宫来玩,又不是以您的名义,您至于发这么大火气吗?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你那位肥妞皇妃是变成了美人儿,还是变成了丑女?”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她天生丽质,定不会成为丑女。 昊转身背过去,返回龙椅,打算改日再教训嘉。那个臭丫头,最好不要再落在他手里! “啊?你知道肥妞不会成为丑女?”擎见他怒气渐消,给两个护卫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皇兄,你口气也未免太肯定了些,女大十八变,有些人越变越好看,有些人可是越辩越难看的。” “我相信,她就算不是倾国倾城,也是清秀可人。” 擎顿时被勾起兴致,“皇兄,你不会是派了人前往东疆,专门打听皇嫂的一举一动吧?” “谁有那闲心?再说,那肥妞也不算是你皇嫂,十年不见,生疏的很,指不定哪一日,我便会遇到心仪的女子,给她一封休书便是。” 擎剑眉一扬,笑意更浓,抱拳拱手,一派恭维,“皇兄真是好胆魄呢!弟弟我就等着那一日看好戏了。” 肥妞年幼时脾气便倔强,只恐怕先提出结束这段婚姻的,会是她。 啧啧……可怜皇兄一片相思比海深,肥妞却全然无所觉!这对儿冤家,真是叫人期待他们重逢的一日。 昊忍不住冷瞥他一眼,“怎么?擎,听你这口气,是不相信我会休了她?” “不,皇兄休掉一个女人是有可能的,弟弟不相信的是,皇兄又爱又恨地对肥妞郡主相思十年,岂会轻易割舍?” 砰——大掌拍在翘首龙案上,那张冷厉清俊的面容上,却并无怒色,反而染上三分叫人胆寒的笑意。 “擎,别只专心讥讽于我,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我可是听说,雪莉儿被你擎皇子殿下来者不拒、风流不羁的美名吓到,已经移情他人。” 擎脸上的笑一僵,尴尬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端起茶盅遮掩心里那点突兀的不适感。“哼哼,那个爱哭鬼也会移情?” “她被你唤作爱哭鬼时,不过两三岁,哪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会把玩伴,当成是终身伴侣?恐怕……她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擎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儿,表面上却还笑呵呵地,“不知道谁会这么倒霉,竟被她缠上?” “东疆第一富商之子,富誉。” “富裕?果真是富商呢!” “不是富裕,是富誉,此人不但极具经商手段,而且,富可敌国,文武双绝,与你不相上下,容貌亦然俊朗不凡。” 擎悻悻微扬唇角,若有所思地一笑,单听这名字,就够有趣的了,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雪莉儿,看那丫头到底是瞎了眼,瞎了眼,还是瞎了眼,竟然喜欢上一个奸商?! “擎,你可以代嘉出城迎接他们,看你的雪莉儿是否还认识你,也可能,人家的心里只有那位富誉少主呢。” 擎生气归生气,他可不糊涂。“皇兄这是命令我出城迎接她们姐妹二人,也好让肥妞在最短的时间抵达皇宫,以解你相思之苦吧?” “废话少说,你是去,还是不去?” “我去……我去。” 擎走到门口,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没有挪开,他疑惑转身,“皇兄如此‘痴情’地瞅着小弟,是还有话要说?” 昊不自然转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没有了。” “皇兄放心,我会多带些护卫,务必把她们安然接回皇宫。”擎莞尔俯首,“还请皇兄不要胡思乱想,务必专心国事,免得父皇回来责罚你懈怠政务。” “走你的吧,我这专心着呢!” 擎闲雅踱着步子走下台阶,正见懿和景宸拾阶而上,那一对儿形影不离的璧人,叫人一打眼,便忍不住艳羡。 景宸一身炫丽的鳞纹紫袍,翘首银甲护肩,长发高束,太过俊逸的容颜生就有一股妖冷之气,只是,年幼时,尚觉得可爱,如此长大成人,那股妖冷之气渐浓,反而变得邪煞不羁。尤其是那双漆黑幽深的瞳仁,宛若不透光的黑色琉璃,一眼仿佛弄探入人的心底。 懿则雾鬓风鬟,蛾眉曼睩,柳腰扶风,月白蛟绡纱裙飘逸曳地,裙摆上绣着大朵银白的芙蓉,娉婷步履间仿佛那芙蓉飘香阵阵,整个娇俏的人儿清雅脱俗。 虽然她与嘉容貌相同,性情气质却截然相反,嘉鬼灵精怪,刁蛮狡黠,粗枝大叶,懿却沉静温婉,彬彬有礼,一举一动都优雅绝伦。偏偏,如此有着天壤之别的两个女子,竟是普天之下最亲密的一对儿姐妹,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懿手上端着精致的金色托盘,托盘上是各色小点,花花绿绿,宛若争奇斗艳的花朵,叫人一见便口水直流。 擎脚步一转,便迎向她和景宸,并随手从她盘子上拿了一块儿糕点品尝,“这又是从宫外买的吧?在宫内,除了母后,可无人能做出这样美味的糕点。” 懿笑而不答,一手稳稳托住托盘,一手拿了一块儿他最喜欢的糕点递上去,“尝尝这个。” 擎忙接过去咬了一口,“嗯,好吃,好吃,这糕点松脆酥软,入口即化,真不错!” “这是懿儿亲手做的。”景宸简单代答,“我们还调配了几样果茶,惦记着你和昊皇兄为国事操劳,而我们又忙于生意,不能为两位皇兄分忧,所以只能送来这些为两位皇兄解乏。” 擎又不客气地拿了几块儿,“懿儿偷学了母后的手艺?” “不是偷学,是特意请教过的。” “如此甚好,母后不在皇宫,我们也能吃到好吃的糕点了。” 景宸冷傲一笑,“我喜欢吃母后做的糕点,所以懿儿才拿了母后写下的手札来学的。” “是,是,是,你小子是存了私心,心情好了才送来懿儿亲手做的糕点给我们吃,若是心情不好,怕是我们见都见不到了,是不是?” 景宸耸肩,不置可否,却被擎当头一记暴力弹。“你打我做什么?” 擎伸手环住懿的肩,把她揽在怀中,“臭小子,你这是把懿儿视为自己的了?” 景宸毫不避讳这个问题,霸道而温柔地凝视着懿,郑重说道,“懿儿一直都是我的!” 懿没有娇羞地红了脸颊,低垂眼帘,沉静止水,波澜不惊,只当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更没有半句话语回应或反驳,她的清冷,一如秋日枝头上清白晶莹的白霜,凉透了景宸的心,让他不禁失望。 擎却箍住懿的肩头没有松手,“景宸,你可别忘了,懿儿是我嫡亲的妹妹,要想得到她,你可得先过了我,昊和嘉这一关,你要时刻记住这一点。所以,懿儿的手艺,暂时是属于我们的,不属于你。” 景宸见他堂而皇之端了一盘糕点扬长而去,不由摇头失笑,“擎这是狡辩。” 十年如一日,懿仍是没有开口与他说话,沉默转身,无声无息,曳地的长裙与垂及腰臀的长发随风轻扬,倩影婀娜空灵。 景宸疾步跟上去,“懿儿,你是属于我的,对吗?” “……” “生气了?是在怪我乱说话?” “……” “这些话迟早是要说给你听的,擎皇兄不过是逼我提早说了而已,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她脚步未停,头也没回。 “好吧,我这话是说的有点急了,我向你道歉。不过,我父王和母妃,早就希望我们能在一起,等父皇和母后一回宫,我就请求他们赐婚,你意下如何?” “……” “你不摇头,就是默许了?” “……” 她的确没有摇头,却也没有回头,仿佛聋子,仿佛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他的话,倩影已经入了御书房。 以免被昊督促唠叨着处理政务,景宸如躲避一道深渊,远远在御书房门口停下脚步。 担心被昊发现自己的行踪,他忙摆手示意守候在宫廊下的宫人与护卫,都不准向自己出声行礼。 “懿儿给皇兄请安。” 入了殿内的懿,这才有了声音,却不是尖细刺耳,而是略带沙哑的轻缓,仿佛泉水润了心田,叫人听着身心通透。 昊对于她的态度,也与对嘉迥然不同,他在龙椅上抬起头,唇角上的笑更是由衷而发的,还有几分专属于兄长的难得的宽和与温柔。 “懿儿来了,过来,到我身边来坐。” “我带了皇兄最爱吃的糕点来,刚才在门口,被擎皇兄拿去了些。” 说话间,她端着托盘来到龙案前,在他身边坐下来,把托盘搁在不碍事的边角。 “皇兄忙了一上午,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肩?” “不累,懿儿近来生意忙,都难得入宫了,你陪为兄坐着就好。” “皇兄先吃糕点,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我帮皇兄依轻重缓急,整理一下奏折,这样批阅起来也方便。” “懿儿最体贴了。”昊品尝糕点,不由唏嘘一叹,“若嘉儿能有你一半的乖顺听话,我也就省心了。” “皇兄是在为皇姐邀请蒂娜郡主入宫一事生气?” “她不该擅自做主,就算要邀请,至少该与我商议。” 懿儿手上略微一顿,“已经十年了,皇兄竟还把小孩子家的矛盾搁在心里?皇姐如此做,也是一片好心,皇兄与皇嫂十年不见,也该聚一聚,十年前那些个小恩怨,放在现在,细如微尘。皇姐这功劳,该是比我的糕点好了几百倍,皇兄该嘉奖她。” “就知道你这丫头是来劝和的。”昊吃着糕点,仍是不客气地反讽回去,“你还不是一样,记仇记了十年?至今,你都不曾与景宸说过一句话。” “我并没有记仇,早在五岁那年,我内伤痊愈之后,就原谅了他。所以,我和皇兄是不一样的。” 她也不是不想与景宸说话,只是发现,两人之间的交流,说话都是多余的。 景宸不必看她的眼神和动作,也总是能猜出她想说什么。她喜欢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所以,多言交流,实在多此一举。 “撒谎,这些年,你在景宸面前鲜少有笑,别人不知,为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因为……父皇不想让我嫁给他。”她不得不避讳。 “你想嫁?” “不知道。”刚才景宸的那番话,已是让她心烦意乱,她更担心的是,景宸与她在一起,只是一种习惯,而非出于爱恋。 而且,这些年景宸只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对她无微不至,都不曾接近过其他女子,若是就这样与她成婚,他将来会不会懊悔呢? 看出她心事重重,昊打趣,“傻丫头,在担心什么呢?景宸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你还担心他不喜欢你么?” “不是,只是担心,他的喜欢,不是爱。” “想验证?” “嗯。”懿点头。 “为兄倒是有个法子,很简单。” “是什么简单的法子,竟能验证人之心人之情?” 昊信手拈过一张纸,提笔一挥,两个字龙飞凤舞,跃然纸上。 “看他?”她明白,眼睛乃心灵之窗,要想看一个人心中所想,自然是应该直视他的眼睛,“要看多久,才能看到呢?” “或许,只需片刻,或许,要很久才能发现。但可以肯定一点,他若不爱你,必会躲开你的视线。” “他若爱我呢?会有什么反应?” “自然是有让你惊喜的反应。”有哪个男子,会惊得住心爱的女子含情脉脉的凝视?!那无异于挑逗。 帮昊整理完所有的奏折,懿才不疾不徐地退出御书房。 莲足一迈过门槛,一个小太监便迈着碎步迎上来行礼。 “懿公主,景宸殿下让奴才通传您一声,他怕被昊皇子叫进去训斥,便去了御花园的馨兰雨阁等您,他说,您如生气不去见她,他就在那边不吃不喝,等你一辈子,还说要罚奴才俸禄一年。”传话的小太监说着,也不由得脸红起来。 懿哭笑不得,这个花景宸,邀约她便罢了,何必威胁一个小太监?不过,他的无赖,她倒是早就习惯了。“知道了,我这就去,绝不会牵累公公。” “懿公主仁慈,奴才感激不尽。”遇上景宸殿下的蛮不讲理的,他可真是倒霉,早知该远远地绕开走。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315章 强悍淑女的小情敌 第315章强悍淑女的小情敌 馨兰雨阁,取名自伊浵在五凤王朝丞相府时居住的馨兰居,阿斯兰格外怀念他们在馨兰居的惬意甜蜜,于伊浵从血族历经磨难返回之后,特为安慰她而建的。楼阁雕梁画栋,精巧绝伦,一层四面三十二面门,完全打开,四方皆可观景,内备软椅软榻,夏可纳凉,冬可赏雪,舒适宜人。 景宸此时就横卧在伊浵平日休憩时的贵妃榻上,他正闭目养神,乍听到一侧有熟悉的脚步声和一阵专属于狼人的腥臭之气传来,他无奈地竖起眉宇,不满意与懿独处的完美空间有人擅闯。 他一睁开眼睛,就见一个鬓边梳着细碎小辫,头上有两个可爱发包的十岁丫头,正把稚嫩的脸儿凑到他面前来,忽闪着乌黑的大眼睛,一脸惊艳赞叹地打量着他。 “嘿嘿,宸哥哥,你怎么醒了?” “怎么?我不能醒吗?”这臭臭臭臭丫头,总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故意吓他。他厌恶的眼神应该足够明显了吧?为什么她就是无所觉呢? “我还想多看你一会儿呢,不过,你这样睁着眼睛更美,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美最美的男子了,我怎么看都看不够。”说话间,她便要厚着脸皮挤上狭窄的贵妃榻。 景宸如躲避毒蛇猛兽般,慌忙起身,掩着鼻子躲开她,仿佛是生怕嗅到某人刚放的屁味儿。 “宸哥哥,别走呀,我才刚来。” “我没有时间陪你这小丫头聊天解闷,我忙得很!” “你不知道,我一听说你今儿入宫,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我的嬷嬷不让我骑马,在后面可是追了好长的一段路呢!你不可怜我,不想陪我说话,也该可怜一下我的嬷嬷呀。” “你嬷嬷与我何干?!” “人家是来见你,才害得嬷嬷跑远路嘛。”宸哥哥心地善良,一定会看在老人家的面子陪她多聊会儿的。 “抱歉,我实在不想见你。” “宸哥哥……”她撒娇的拉着长音,幽怨地我见犹怜。 景宸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他实在不喜欢女孩子这样嗲嗲的说话,难听死了,他高贵的名字被那样的方式叫出来,都会被玷污。“不要这样叫我,叫我花景宸,或者景宸殿下便好。” 这长相甜美,在景宸这吸血鬼嗅来,却满身腥臭的狼人丫头,正是贺百与凤蕊的女儿笑萱郡主,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也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这位美到极致,却冷如冰山的吸血鬼殿下。 原因,一次她调皮爬高,从御花园的树上落下来,幸被景宸及时抱住,才没有被摔得四肢碎断脑浆爆碎。 自此以后,笑萱便整日“恩人,恩人……”的唤着,到处寻他。 景宸却不禁暗恼自己那次多管闲事,这丫头无异于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灾难!就算她在所有狼人嗅来都是个香喷喷的丫头,可在他嗅来,却总是难脱狼人的恶臭。 笑萱不死心地想要抓到他,他则左躲右闪,于是两人以贵妃榻为轴心,绕起了圈子。 景宸被弄得有些恼火,“笑萱郡主,你再如此胡闹,休怪我不客气!” “呵呵,我就巴望着你对我不客气呢!我最不喜欢你客客气气地假正经,快点过来,快对我不客气吧。”她飞蛾扑火似地,扑向他颀长俊雅的健硕身躯。 这是十岁孩子说出的话吗?“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逼于无奈,他只能继续转圈。 笑萱更是喜欢这个游戏,笑呵呵地奉陪到底,“宸哥哥,别跑嘛,我就要抓到你喽。” 他速度快,她则比他更快,狼人与吸血鬼诡异的行走成了奔跑,整个馨兰雨阁仿佛刮起了一阵龙卷风,四周纱幔旋动,家具震颤移了位置,嗡嗡作响。 正南门口处,一股清雅的香气袭来,景宸迅速移形换影,循着那香气而去。 笑萱也追过去,脚步却刹不住,正与懿撞了个满怀,亏得懿极有先见之明,率先运功稳住娇躯,才没有被她撞倒,她却明显感觉到,后腰处被景宸一只大掌稳妥而体贴地扶了一把。 隔着两层衣料,那温热触感仿佛一道电流,沿着她的脊椎袭遍周身,让她敏感地一僵,旋即推开怀中的笑萱,并不着痕迹地远离景宸所能触及的范围。 “懿姐姐,对不起,我只顾了追宸哥哥,没有看到你,呵呵……我没有撞痛你吧?” “还好。” 懿明显感觉到,盯在背后的那双视线,不寻常的滚烫。 她莫名地心如鹿撞,紧张地脑子嗡嗡直响,怕自己失态,不敢闲下来,忙去整理被弄乱的桌椅。 “馨兰雨阁是父皇和母后最喜欢的地方,就算他们不在宫内,也不能在这边玩闹,笑萱,下不为例。” “是,懿姐姐。”笑萱眼神古怪地在她和景宸之间流转,“懿姐姐,我和你商量个小事呗。” “什么事?”这丫头口气里透着一股诡异,实在叫人猜测不透,她所谓的小事,到底是什么事。 “懿姐姐从不和宸哥哥说话,一定是讨厌宸哥哥吧?” 懿顿觉耳根发烫,她看了眼景宸,见他玩味眯起纯黑的眼眸瞅着自己,忙又转开视线,“笑萱,不必拐弯抹角,说吧,你所谓的小事,是什么事?” “懿姐姐从不和宸哥哥说话,说明懿姐姐应该不喜欢宸哥哥吧,既然如此,懿姐姐不如让宸哥哥做我的贴身护卫,顺便他也能教我武功,教我读书。” 懿手上的忙碌未停,“此事不必商议,我不答应。” 景宸在门槛处也不禁瞪大眼睛,懿一向对他颇为冷淡,他原以为这次也不例外,她这样的回答,当真是出人意料,叫人惊喜地满心开了花。 笑萱却小脸拉长,竖起柳眉,“为何呀?懿姐姐,总有个理由吧?!” “他不但是我的护卫,还是我的掌柜,我的‘勒金盒业’生意繁杂,离不开他,而且,近日还有几家分号要开张,忙碌不停,我自己是支撑不住的,他……必不可少。”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倔强的笑萱,“可是,懿姐姐从来不和宸哥哥讲话呀,宸哥哥凭什么只围着你打转嘛?我还听说,你总是拿他当牛当马的使唤,一点都不关心他!” “你且问景宸,我是否关心他?” 笑萱疑惑,看向景宸,不等发问,就听景宸说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懿儿更关心我,笑萱郡主,真不知你是从哪听来的那些无稽传闻。” “可是……可是……你们根本就像仇人一样,不讲话呀。” 懿嫣然浅笑,对于这小丫头的争辩,并无丝毫怒色。“话语苍白,心灵相通的人,实在没有必要开口交谈。” 这话让景宸听在耳中,甜在心里。话语苍白,心灵相通,倒是的确如此。他这些年拥堵心口的郁闷,因她一句简单的解释,烟消云散。 她如此与一个小丫头较真起来,不把他这个富贵闲人借出去,是真的因为他是勒金盒业的掌柜么?还是,她也有私心?相较之下,他倒是更期望是原因是后者。 懿从容环顾四周,确定馨兰雨阁内的摆设都回归原位,优雅理了理衣袍,开始下逐客令。 “好了,笑萱,今儿就玩到这儿吧,你的嬷嬷该四处找你了,你该回去了。我和你的宸哥哥,也该出宫去忙正事了。” “你们这就要走了?不是才刚刚入宫么?”笑萱忙挡住懿,见她又要从另一个门离开,她忙追过去,拉住懿的衣袖,“不准走,不准你们走……” “笑萱,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景宸怒斥着上前来,伸手要扯开笑萱,手腕上却握了一只暖热的柔夷。 娇柔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她冰雪般的肌肤,仿若透明,手背上散发着馨香的血脉隐约可见。这样的阻止,让他的怒意再次没了继续的理由,他没有再坚持拉开笑萱,手腕上那只手也松开,要垂下去。 他心里一慌,忙及时搭手握住,并亲昵地与她十指相扣,“别担心,我不会伤害她。不过,时辰不早了,我们的确该出宫了。” 懿唇角微扬,与他相视一笑,由着他牵着,两人侧身经过笑萱,步出馨兰雨阁。 “哎?”笑萱有些着急的大叫,“懿姐姐,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完呢。” 懿极有耐心,说道,“我和景宸正好顺路,就把你送到皇宫门口吧,你一路上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我想知道,你们晚上睡觉,是在同一张床上,还是在不同的房间睡。” 景宸哭笑不得,“笑萱郡主,一个女孩子家的,探听别人家的隐私,会被人说成是长舌妇!” 小丫头霸道蛮横,无视景宸对自己的嫌恶,双手抱紧他空闲的左臂。“我才不怕被叫长舌妇哩,我死也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将来我是定要嫁给宸哥哥的,他不准和任何人同床共枕,只能和我!” “怕是你的愿望要落空了。”懿紧随着她的话音,慎重说道,“笑萱,我和景宸,自幼便在一张床上睡了。”她说的可是事实呢!虽然睡在一张床上是五岁时的事,那也应该算做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吧。 景宸也不禁错愕,懿今儿是怎么了?她已经给他第二次惊喜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高兴地失控。 “啊?”笑萱又是震惊,又是失望,难过焦灼,声音也不由得刺耳,“也就是说,你和宸哥哥已经……你们……你们已经私定终身?”是她看错了吗?难道,懿姐姐一点都不讨厌景宸哥哥? 天呐,她怎么可以这样糊涂?懿姐姐和宸哥哥之间,除了不说话之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就像是秤砣离不开秤杆,他们“亲密无间”! 懿见她信以为真,又添油加醋,多烧一把火,“我和景宸的确已经私定终身,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敢入宫为我和景宸提亲,因为,所有的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我们之间特殊的感情。” “原来……竟是如此呀!”笑萱失望透顶,“如果我不能和宸哥哥在一起,我还能和谁在一起?” 景宸冷哼,“你乐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没有人会管你如何。” 懿嗔怒瞪了他一眼,柔声安慰笑萱,“将来,笑萱郡主你定会有自己心仪的男子,说不定,那位男子比你宸哥哥还俊美百倍呢!” “可是,宸哥哥在我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懿姐姐,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把宸哥哥让给我?” “抱歉。”懿依然笑颜温柔,仿佛她说的,不是无情拒绝的话 笑萱和景宸皆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景宸张口欲言,却问不出口,笑萱口气清脆地厉声责问,“懿姐姐,你的抱歉是……是什么意思?” “抱歉的意思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把花景宸让给你,他是人,不是东西,不是随便让来让去的,你说这话,便是没有尊重他。” “我……可是,你怎么就肯定,景宸哥哥乐意和你在一起呢?我要和你公平竞争,无论如何,我不能就这样输给你。” “小丫头……” 景宸这当事人尚未来得及开口,笑萱便斩钉截铁地向懿下挑战书,“你等着瞧好了,宸哥哥一定是我的。” 懿摇头失笑,十岁的小丫头便如此痴情,真叫她这已经及笄之人汗颜。 “小丫头,你如此挑衅懿,就是等于无视我!我人就在这里,你凭什么说我一定是你的?” “我一定会赢了懿姐姐,把你抢到手,你就等着做我的郡马爷吧。” “我堂堂皇子,凭什么要自贬身价去做郡马?” 笑萱气得小脸涨红,她怒瞪了眼气质清冷淡漠、巧笑依旧嫣然的懿,怒声对景宸咆哮,“总之,你一定是我的!” 撂下话,笑萱转身便朝着皇宫大门奔去。她好想大哭,却又对懿生不出半分憎恨。她那么美丽端庄,彬彬有礼,是几个皇子公主中最善良温和的一个,平日也对她极好,每逢过年过节,懿姐姐还都惦记着给她送上别出心裁的礼物,唉!老天真是残忍,为什么偏偏给她选一个这样顶尖的对手做情敌?换做她是宸哥哥,她也会喜欢懿姐姐的。 看着那娇小的身影越跑越远,景宸无奈地摇头叹息,“以后这日子可要麻烦喽,不只是我被她缠上,懿儿,你也要遭殃了。” 凭笑萱这丫头,还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接下来能不能赢,还是要看他花景宸有几分定力。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316章 殿下来迟 第316章殿下来迟 在临近御花园出口处,懿几经思量,终还是决定尝试昊教授她的法子,她伸手拉住景宸,进入绵密的树林。 景宸懵然,讶异看了眼被她紧握住的手,欣喜不已。他仿佛被勾了魂儿似地,一径跟着她前行,不言不语,无半分疑虑。 直到了树林深处,四周无人之境,他才打趣,“懿儿,你要做什么?虽说咱们心灵相通,我可不擅长猜谜,你拉我进来,不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吧?” 他不羁的玩笑,因触及她凝重的视线而停顿。 她松开他的手,双手按住他的肩,让他站好,站直,然后,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 景宸深思不解,她这样一直看着他做什么?他脸上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吗?她眼神直接而好奇,似乎是要从他的眼睛里发掘出什么秘密。 他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倒是不怕她看,不过,被心爱的女子如此紧盯着,他实在难以保持正常。 “懿儿,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仍是不语,娇软的手捧住他的双颊,不让他乱动。 他爱极她这样亲昵的举动,她手刚移开,他俊颜便不由凑近她几分,“还是,你想趁着四下无人,要对我偷偷地说几句悄悄话?” 懿向后仰身,略来开距离,按住他的肩,不让他在乱动。她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对他说悄悄话吗?她可是在做一件关系到终身大事的事情呢! “懿儿,我真的糊涂了。” 两人如此贴近,她身上清甜的气息扑鼻,墨绿的澄澈双眸吸引着他,诱得他心神荡漾,食欲翻滚,手心刺痒,不,似乎又不是食欲,他体内好像有另一个掩藏已久的胃,正在贪婪地张开,饥渴难耐,亟待填补…… 不谙情事的她,只觉他眼神变化,却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是看待一盘可口松软的桂花糕,他这透着几分贪婪的神态,分明是要一口吞掉她! 可,昊皇兄并没有说,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动情之时,会是这种眼神呀。 他的眼睛黑而亮,仿佛暗藏了一片星空,温柔静谧,眼底透出似笑而邪的神韵。这样的一双眼睛,搭配在他俊美绝伦出尘脱俗的脸上,更令他整个人亦正亦邪,形成无法言说的非凡魅力。 阳光穿透浓密的树叶,有几束光打在他的肌肤上,隐约反射出柔和的白色光芒,他就如从天临世的神,令人目眩神迷。 就这样,她忽然陷落,完全被他吸引,怔怔地,忘了眨眼睛,忘了呼吸,心慌意乱,双颊也透出不寻常的粉红…… 她这才发现,他竟然比她高出许多,她这样持久仰头,脖子已有点发酸,可……她却还是没有看出什么。 或许,是她弄错了某个细节,也或许,根本就是她用错了方式吧,不管她怎么看,都没有发现景宸眼底有什么掩藏的情感,也或许,他对她的感情压根儿就只是喜欢,不是男女之爱。 “懿儿……懿儿,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见她沉思轻咬粉润的唇瓣,景宸莫名地口干舌燥,视线如笔,贪恋描画过她的眉,眼,鼻,然后,他忍不住俯首——男性的唇瓣生涩印上她的甜美,一亲期盼许久的芳泽。 他的心跳恍惚漏跳一拍,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嗯!这感觉真是绝妙到了极点,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仿佛,几百年前,他就该这样做了。 懿却震惊地瞪大凤眸,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突地回过神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她还没有弄明白他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呢,他怎么就……就夺了她的初吻呢? 她搁在他肩上的手忍不住用力,凌厉的唇舌却掳走她的神智,专属他的甘冽气息夹杂着莫名其妙的火焰袭遍她周身,让她无所适从,双腿没来由的发软,本是要推开他的手,却不觉间拥紧他。 他敏锐感觉到她的小动作,仿佛得了鼓励一般,磨煞人心的欢愉火花,随着他灵巧霸道的唇舌,汹涌的灌入她体内,烧得她全身滚烫,不由自主的颤抖。 她顿时心慌意乱,腰间的长臂让她动弹不得,而胸前青涩的柔软落上一只大掌,技巧性的温柔抚弄,让她敏感战栗,赫然惊醒。 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她羞恼地猛然推开他,却因用力过猛,他没有被推动,她却反而重心不稳,向后踉跄地依撞在树上。 背后的剧痛,让她更是恼羞盛怒,“你这个混蛋色狼!” 景宸恍然怔住,懿儿对他说话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不过……她却是在骂他?十年,她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竟然是骂他混蛋色狼?! “懿儿……我……” “你住口!”她面红耳赤,又气又恨,他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样的事?她还没有确定他对她的心思呢,竟这样被他……该死的,她刚才竟然还抱着他?!“吸血鬼,你是不是催眠我了?” 十年等待,一朝惊喜,陡然的指责又让他心情一落千丈。“吸血鬼?你竟然叫我吸血鬼?懿儿,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吗?我……我怎么可能对你做出这种卑鄙的事?” 没有催眠?也就是说,是她自己厚颜无耻,主动抱着他不放?她懊恼地瞪着他,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簌簌滚落。更可恶的是,她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与他讲话?! “花景宸,我恨你!” “可是,懿儿,我爱你!” 她惊愕瞪大眼睛,唇儿微张,眼泪无声从脸颊上滚落,不可置信地盯着上前来为她拭泪的他。“花景宸,你……你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吧,一定是! 他耳根上浮现一抹从未有过的暗红,握着手帕的手却依旧温柔优雅,“没什么,你没有听到就算了。” “你是说爱我吗?” “我……” 他说爱她……这怎么可能?刚才她从他眼睛里,她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呀!还是,她早已对于他温柔的眼神习以为常,而忽略了什么? “罢了,你不想说,我也就听了。自此以后,我还是不再和你讲话吧,也免得我出口伤了你。”说话间,她眼泪又恰到好处地落下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修长如蝶翼的睫毛巧妙遮掩住眼底狡黠的光芒。 见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景宸心里纠结成一团,他忙把她揽在怀中轻声安抚。 “乖懿儿,你才刚开口,怎么能又不说了呢?虽然咱们心灵相通,可我还是盼着你天天唤着我的名字,和我讲话,哪怕你不客气地叫我吸血鬼,我也不在乎。” “花景宸……”她决定换一个方式,逼出他心底的话。 “懿儿,你可以把我名字前面那个花字省略掉吗?听着好生疏呢!” “生疏更好,以后我们终是陌生人。” “这是什么话?我不准你这样说!” “你每日与我在一起,不曾见过其他的女子,待到有朝一日,你离开我身边,自然会有心仪的女子成为你的妻。” 她真是越说越不像话,在她眼里,他竟是这种见异思迁的登徒子吗? “懿儿,你当真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吗?”他也气急,咆哮似地认真纠正她,“我说我爱你,所以,我的妻只能是你,懿公主!永远不会有别人。” 他话刚说完,她倾城的俏颜便放大在眼前,性感地唇被她甜美的唇瓣生涩地抵住,话尾音也被她尽数吞没。 但,只是清浅甜蜜的一个碰触,她便又与他拉开距离,如隔靴搔痒,让他意犹未尽,反而又难耐煎熬,无所适从。 不过,他倒是恍然顿悟,原来,她刚才挖苦他会有自己心仪的女子,压根儿就是一计! 他心里窝火,正要发作,她却又笑着撒娇道,“刚才的一吻感觉不错,我们继续,好不好?” 他的惩罚,他的恼怒,他的温柔,他的全部爱恋,都化作最切实深沉的吻,回应她让他心骨酥软的请求。 日正当午,城郊一片山林狭道,飞鸟自树冠不寻常的惊起,一抹黑影蹿上山林上空,轻点枝头,飞跃树梢,身手矫健迅敏,宛若飞鹰。 严密保护着两辆郡主华车的护卫们,皆是朝着那个方向警觉看去。 领首的护卫统领叮嘱命令,“大家小心保护两位郡主,此处是山路,容易遇到山贼。” “是。” 浑厚整齐的应声刚落,路两旁的树冠之上,嗖嗖飞出一些银亮的钢珠,精准地直袭众护卫,却又恰到好处地并没有打中要害,只将他们打落马背。 蒂娜于车厢内听到动静,忙搁下手上的琴谱,素手轻掀锦缎车帘,俏颜半掩,小心地查看状况,却见车辕上,正落下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魁梧男子。 她不由惊骇大叫,无奈护卫们都已经被打得摔下马背,哀嚎不止,根本无人顾得上她的安危。 在后面马车的雪莉儿担心地大声问道,“姐,发生什么事了?” 见黑影进来车厢内,蒂娜大惊失色,“你……你是山贼吗?我这里有钱,我全部给你,你放了我和我妹妹吧!呜呜呜……”她嘴上被捂了刺鼻气味儿的帕子,顿时不省人事。 黑衣人抱起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寻常的笑意,本是浓黑的眼眸因为内力传话,瞬间化为剔透的墨绿色。 “姐……” 雪莉儿刚在后面跳下马车,就见蒂娜被黑衣人掳走,飞上了枝头。 她气急地怒斥躺在地上打滚的护卫,“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我姐?” 护卫们挣扎着,要从地上起身,却无奈,一个个穴道被封,站都站不住。 远远地,山路前方有马蹄声急促奔来,领首在前的男子身穿清雅蓝袍,有护卫认出来人,“雪莉儿郡主,是擎皇子!”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317章 你不是最佳夫婿 第317章你不是最佳夫婿 一身雪白纱袍的雪莉儿站在车辕上,远眺着策马奔至的俊朗身影,双颊不由染上淡淡的红晕,小手也按住心口,只怕胸腔里动如脱兔的心儿会冲出来。 脑海中,莫名浮现曾经年幼时的情景,那个温柔抱着她,耐心哄着她,爱怜逗她开心,俊朗不凡、犹若仙童的男孩,如今竟蜕变成了一个出类拔萃俊美英伟的男子! 她激动地好想尖叫,可惜,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再也不能赖皮地缠着他了。 擎到了马车旁,并没有下马,环顾过四周,唇角赫然微扬,让俊美的玉颜,更生几分魔魅的气韵。他对于刚发生的事,瞬间了若指掌。 见雪莉儿怔愣瞅着自己,他笑道,“雪莉儿,别担心,你姐姐无碍,她被我皇兄带走了。” 雪莉儿仍是望着他,被他绝美的笑颜吸引,仿佛被吸入某一处深不见底的渊,难以自拔,也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真的是擎哥哥吗?她真不敢相信,他竟然如天神下凡,如此挺拔壮伟,而且……他是为她而来的。 她这几年暗中拜托外公,让他买通了宫廷画师,每年都悄悄画几幅擎哥哥的画像给她。无奈,那些画像画工粗略抽象,总没有皇后娘娘用碳笔画得真实,她看着也只是估量个大概的样子,因此,他本人到了眼前,强烈逼人的霸气与俊美的容貌,穿透心魂的震撼着她,让她一时间忘了正常的呼吸。 “雪莉儿?”擎拉了一下马缰绳,更靠近马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雪莉儿?你怎么了?魂儿没有带来吗?” “什……什么?”她木然回神,眨了眨眼睛,发现他俊颜几乎凑到自己脸上来,她忙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手却被他拉住。“你……你……” “怎么几年不见,你变成了结巴?” “我……我不是结巴……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她所有的感官,都被拉着自己的那只温热的大手牵引,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别动,你再往后退就摔下车辕了。” “我……我……”她脸儿像红透的果子,脖子和耳根,乃至全身,都热辣辣地发烫,“你……你……你不要这样!” “小结巴,别废话了!我带你骑马回宫,乘坐马车太慢了。” 他不由分说,揽过她的腰,抱上马背,将她揽入怀中,顺势悄然打量着她这些年的成长改变。 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曾经圆嘟嘟的苹果脸,成了精致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搭配完美,琼鼻,樱唇,还有剪水双瞳,我见犹怜。一身雪白的纱袍,更显得她身姿玲珑有致,叫人抱着便不忍放手。 “雪莉儿,你离开皇宫的那天,我在皇宫的果园里种了一株果树,这会儿可是都接满了果子。” “呃……是,是么?”他为了她,亲手栽种果树? “当然是,你一定要尝一尝那树上的果子,酸甜多汁,连父皇和母后都夸赞我呢!” “擎哥哥,总……总是能做到常人想不到的事。” 她口中的“总”字,让他大惑不解。她远在东疆,怎么会知道他“总”是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呢?难道…… 心中几分怀疑一闪而过,他柔声又问,“雪莉儿,骑过马吗?” “呃……没……没有。”她努力地不想让自己结巴,却因为被他如此亲密地揽在怀中,而越发紧张地心慌意乱,手脚也不由得打颤,舌根哆哆嗦嗦,更加语无伦次。“不过,我……我和擎……擎哥哥……一起……不怕!” “你这结巴的毛病一定要纠正!”擎拉住马缰绳,掉转马头,命令躺在地上的护卫,“你们先在地上休息吧,待体力恢复穴道解开,自行入宫。” “是,擎殿下!” “驾!”擎策马疾驰,不忘拉住披风将怀中娇小的雪莉儿裹紧。 坐习惯了舒适马车的雪莉儿,娇声惊呼,小手忍不住抓紧了擎的披风,“我……我会摔下去的。” 擎忙抱紧她,少女清雅的体香却让血气方刚的他几乎失控,“别怕,我抱着你呢,就算马匹奔进山崖下,我也会用轻功飞起来!” 雪莉儿更是羞窘,从未与同龄男子如此亲近的她,几乎完全能感觉到紧贴在背后的男性身躯,他壮硕的胸腹,结实的臂膀,滚烫的体温,还有……他腿间正抵住她坚硬的陌生部位,一切一切……让她快要羞煞晕厥。 “雪莉儿,你怎么了?你在发抖?”擎体贴地拉了下马缰绳,让马匹改奔驰为小跑。“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谢谢……谢谢擎哥哥。” 这么多谢,可真是让他担当不起呢!“不必客气,我只是让马速减慢而已。” 她忍不住解释,“擎哥哥,我……我不是结巴。”她不想让他因此而嫌弃她。 “不是么?可你分明就在结巴呀。” “我……我紧张了,就……就会结巴。”这一直是她最为自卑的一点,父王也请了名医,用了很多法子,却怎么都改正不过来。 “也就是说,你是怕我?” 她说怕也不是,不怕也不是,越是紧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我……只是……不习惯这……这样。”冷风迎面,让她极为不适,只能埋首他怀中,顺便躲开他的追问。 她这举动,反而让他惊喜,却也引得他某种冲动蠢蠢欲动,“我倒是有个法子,专治人紧张时的结巴。” “呃?真……真的吗?” “嗯。” “什么法子?” 他在无人经过的林荫路上拉住马缰绳,让她横坐在马背上,方便她面对着自己。 雪莉儿不明所以,听话地坐好,扬起小脸疑惑凝视着他俊美的脸,仍是忍不住……悄然沉醉。 “擎哥哥,要……要怎么做?” “这样。”他低下头,吻住她微启的粉润唇瓣,清浅地品尝之后,旋即放开她,他笑容却愈加清俊,绿眸更是精光闪烁,“这样是最好的法子,你说说话试试,看还结巴吗?” “我……我……你……”他这分明是在吻她呀,虽然她没有和别人吻过,却偷瞧过父王和母妃接吻,男女之事,她还是懂的。 自幼母妃便教导她,男女授受不亲,不准被男人抱,不准被男人吻,也不准被男人碰,如果发生了这其中一项,只有嫁给那男人,方能保住自己和家族的清白。 自从前年富誉少主成为父王在东疆的左膀右臂,父王就暗示她多和富誉往来,父王分明是属意她和富誉联姻。 富誉少主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父王和母妃对他也颇为满意。她怎么可以被擎哥哥这样……这样……又这样呢? 完蛋了!她死定了!她就算长出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不过,好在,四下无人,除了她和擎哥哥之外,再也无人知道这件事,只要她再也不要这样做就好了。 这个男人太危险,他就算不碰她,不吻她,她还总是会感觉到强烈地压迫感,一颗心儿,乃至全身的感官,都能被他左右,她必须远离他! “擎哥哥,你……你……你……你不要……不要……不要再这样!我……我要下马……我要乘坐马车。” “怎么越是说不清了呢?看样子,我还需要多加努力才好!” “努……怒力?”他的意思是,他要再吻她?“千万……千万不要!” “一定要努力治好你才可以!” “不,不,不……” 擎对刚才的吻意犹未尽,不管她如何挣扎,愣是无所觉似地,抱着她不肯放手。 明明手臂上力道强硬,笑如春风的俊颜却还是神情温柔,剑眉略挑,故作为难。“雪莉儿,你这样胡乱动,医治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说话间,他飞快地俯首,又在她脸颊上偷得一记香吻。 “你……”她总算是明白了,他分明就是故意占她便宜!却还当她白痴,说什么医治! “一个字,总算是没有重复了。” “你不准再吻我!”她恼了。 “呵呵呵……看样子,我这医治的法子是用对了。” 雪莉儿不禁一怔,咦?她果真是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呢!难道,他刚才真的是给她医治? “擎哥哥……我……我是不是错怪你了?” “错怪我什么?” “你不是要占我便宜吗?” “是。”他毫不避讳地承认。 “嘎?” “因为我想你,所以才吻你,你不想我吗?” 这样直接的告白,让她乱了心绪,“我……你……你不该想我。” 不该?好奇怪的两个字眼。擎顿生不悦,“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你喜欢上了那位风流倜傥的富誉公子?” 见他脸色转冷,她抿唇,难过地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父王和母妃都喜欢富誉公子,他是好人。” “那么我呢?若你两岁能记住些事情,应该知道,你父王和母妃更希望我们在一起。” “以前的你,的确……的确是惹人喜爱。”雪莉儿小心偷觑了眼他的神色,才道,“现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父王说,你有众多女子倾慕,将来定然侧妃侍妾成群,于我来说,不是最佳夫婿人选。” 海澜王当真是顾虑周到,却又无可厚非。这些年,他的确是害得京城的女子闹哄哄的争风吃醋,若是流言蜚语传去了东疆,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 “你的父王认定我不是最佳夫婿人选,那么你如何看呢?” “我不知。” 本文来自看书蛧小说 第318章 皇子屁股摸不得 第318章皇子屁股摸不得 擎佯装悲痛难抑,仰天长叹,“看样子,年幼时总缠着我的雪莉儿变心了,唉!老天无眼,被人喜欢竟也成了一种罪过!” “不,不,不是这样的,擎哥哥还是好人呀,是我……该说对不起。” 这别扭的小丫头,还真是礼貌周到又客气,不过,她要么道谢,要么道歉,听在他耳中,却极不舒服。 “你不结巴就好了,我们尽快入宫吧,嘉已经备好了洗尘宴。” “马儿颠簸的难受,我想……我想乘马车。” “好吧,若你坚持,我陪你乘车。” 他一扯马缰绳,调转马头,策马朝着她的华车奔去。 然后,他在一群护卫错愕疑惑的目光下,下马,并抱她上了马车,他就再也没有出来马车, 整装待发的护卫统领,只得将他的坐骑拴在雪莉儿的车后。 “郡主不喜欢颠簸,慢些走,天黑之前入宫变好了。” “是殿下。” 就这样,车队慢吞吞地启程,朝着京城赶去。 雪莉儿坐在车内柔软的锦垫上,却全然无法细细体会马车内的舒适,反而如坐针毡,越是不安。 擎却全然没有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大剌剌地不羁横躺着,颀长健硕的身躯霸占了大半张铺满车厢的软垫,还伸手捞过她身旁的果盘,大口大口吃起来。 “嗯,马车里的确是很舒服,比骑马舒服多了。风吹不到,日头也晒不到,如此前行,摇摇晃晃,还真像是婴儿躺在摇篮里呢。”他极其好心地建议,“雪莉儿,你要不要躺下来试试?” “不,不,不……我……我这样坐着就很好。”她若是躺下了,岂不是就是等于和他“同车共枕”? 她不敢想象自己躺下来之后,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也强迫自己不准再胡思乱想。 偏偏,刚才在马背上被他亲吻的一幕,却总是鬼使神差地蹿入她脑子里…… 他唇舌甘冽的气息,他迷人的体香,还有他有力的亲密的拥抱……都无限倍的在脑海中放大,让她越是觉得羞赧不已,心口憋闷,双唇也觉得敏感不适。如此僵坐着,反而不如骑马来的舒服。 她的心脏跳得太快,他会不会已经听到了呢? 她拿过一个软垫抱在胸前,往角落里挪了挪。 擎终于还是忍不住,柔声开口,“雪莉儿……” “啊?”她警觉应声,娇小紧缩着的身子,差点从软垫上惊跳起来。 “忘了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这些年,我很想你。” “我……我知道。”为他画画像的画师,于信中有提过这一点,她离开皇宫之后,他便时常拉着朝臣问关于东疆的事情。 “你知道?你又知道了?” 她打了个机灵,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她说知道,不就等于承认了这些年,她一直悄悄派人跟踪他吗?“不,不,不……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傻丫头,你紧张什么?你知道也正常,因为我刚才对你说过一遍。” “有吗?” “当然有。”不过,他也验证了一件事,这丫头这些年并没有忘记过他,而且,还派人悄悄跟踪他。 他翻了个身,靠近她,并强硬拉开她修长的腿,枕在她的膝上,“昨晚陪皇兄批阅奏折,实在累坏了,你不介意我枕着你的腿睡一会儿吧?” 这样温柔礼貌的问询,让她怎好拒绝?“呃……不介意。” 事实上,她心里还有点狂烈的喜悦,让她莫名地又心慌起来。 他理所当然地在她的膝上舒服地枕着,手臂却不规矩地环住她的腰,生怕她跑了似地,不让她挪动躲避。 雪莉儿无奈地轻叹,想远离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只是说,乘马车——是她自己单独乘坐自己的马车,可没有允许他上车,他不是应该骑马在一侧跟着的吗? 他不只乘了她的马车,还这样枕在她的腿上,还抱着她……他分明就是耍无赖,却又礼貌地征得了她的同意。 唉!他怎么可以这样嘛?她真是猪脑子,怎么就连一句简单的拒绝都说不出口呢? 她真的怀疑,他是否真的是在睡觉,他的唇角诡异地扬着,比女子的更修长动人的眼睫还在眨动……她观察半晌之后确定,他是在装睡。 她羞窘气恼,却又不敢细究。 为何他呼出的气息这样烫?隔着两层衣料,都透到她敏感细滑的肌肤上,而且,他鼻尖正对着的部位,是她最敏感的小腹。 她紧张地握住拳头,手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搁,只能尴尬地半举着。 正待她两手举得发酸时,他大掌却倏然抬起,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拉下来,就这样,她娇软的小手,被他完全包裹在了掌心里。 习惯握刀剑笔杆的大手粗糙,细细的纹路刮划她的手背,亲昵的暧昧,瞬间充斥整个车厢。 她局促地想抽回手,却再也抽不动,整个人反被他拖着躺下来,天旋地转,物影飞移,不知怎么的,下一刻——她竟躺在了他的怀里。 “擎哥哥,唔……”她被他突然压住,唇被他凌厉的唇舌牢牢封堵,她只能发出嘤咛的抗议。 在车外的护卫,都交头接耳的私语起来。 如此境况,不必言说,他们已经猜到,擎皇子已经忍不住了。 不过,雪莉儿郡主尚未至及笄之年呢!他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正在他们商量着,要不要阻止擎皇子时,却见一个高大的身躯滚出了车厢——那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尊贵的擎皇子,很不幸的,他被恼羞盛怒的雪莉儿踹出了车厢。 护卫统领忙下马上前来搀扶他,生怕这娇贵的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子殿下,您没事吧?”说话间,他帮擎把身上的尘土拂掉。 “无碍。”虽是说着无碍,他却的确摔疼了,刚才这一脚着实出乎他的意料,雪莉儿这丫头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你们郡主会武功?” 护卫统领忙恭敬答道,“是,小郡主得了王爷真传,内力深厚,武功高强。” 瞧那小丫头羸弱娇柔,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擎不禁暗自唏嘘,还好他刚才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若不然,那华车恐怕会被她震碎。 “可……我听说,你们郡主并不懂武功呀。” “不懂武功的是蒂娜郡主,她遗传王妃的灵人血统,虽然天资聪颖,却不善学武,因此,王爷没有教授她武功。而蒂娜郡主在东疆乐善好施,小郡主则足不出户,因此,大家谣传说郡主不懂武功,说得是蒂娜郡主。” “原来如此。” “殿下,您是骑马,还是仍决定乘坐马车?” “别以为我被她踹一脚就怕了,启程继续赶路。” “是。” 擎越挫越勇,仍是进入马车,这次,他却学乖了,与雪莉儿保持了一段距离,说话也客客气气起来。 雪莉儿反倒是有些担心,“擎哥哥,我刚才没有弄伤你吧?” “伤了骨头,躺几个月就没事了,还好你的护卫统领尽责,把我搀上马车,若不然,我可躺在下面出糗了。” “伤……伤了骨头?”雪莉儿又紧张起来,他可是皇子呢,把他弄伤,就等于是以下犯上,亵渎皇族,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擎哥哥,你伤到哪了?我给你揉揉。” “好啊。”擎舒服地趴下,“我的背和屁股都摔得骨头好痛,过来给我揉揉吧。” “呃……”雪莉儿视线触及他的后背,宽肩窄腰还有紧实的臀部,让她脸颊红如火,“我……我……” “罢了,你不揉就算了,待我奏明父皇,让他给你一家子定个满门抄斩的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我揉,我揉,我揉就是了。” “这才乖。”他主动挪动身子,哎吆哎吆的惨叫着,“痛死我了,快点!” “是。”雪莉儿把小手按在他的腰上,努力避开他的臀部,“这样可以吗?” “手往下,那是我的腰,你长这么大,连腰和臀都分不清楚吗?” 雪莉儿囧得快要哭出来,“我……我分得清,分得清……” 京城城郊,一片密林环绕的精致竹楼,上下两层,四周通阔,竹篱笆围砌的院墙内,还有一片清雅的荷花池,池水清澈见底,水底可见游鱼嬉戏。 蒂娜从二楼主卧醒来之后,起身疑惑环顾室内,起身走到窗前,就看到如此一片宜人景色。晨雾在树丛里缭绕不去,更如仙境。 许是因为躺了太久的缘故吧,她只觉得周身酸痛,又饿又渴。 赫然想起自己在路上被黑衣人掳走一事,她反而并不恐惧,她身上的衣装完好,身上也并无伤痕。 而且,这里丝毫不像是山贼居住的地方,反而像是一个雅士的书阁,四面墙壁上挂着的字解释铁划银钩,力透纸背,那雅士定是个顶天立地一身浩然正气之人。 昊迈入门槛,步履无声,静静打量她倩影许久,才强压住心底壮阔汹涌的波澜,轻声开口,“你醒了?” 温润低沉的男子声音,让蒂娜从墙上的字画上收回视线,她转头望去,不由一怔,似曾相识的俊美面容,被一袭墨蓝锦袍衬托的愈加出尘脱俗,浑然天成的冷傲霸气,也让她莫名地感觉亲切。 但是,事实上,这俊伟挺拔卓尔不凡的男子,她从未见过。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第319章 我的夫君是太子 第319章我的夫君是太子 蒂娜想不通,为何她会觉得他格外面熟? 他那双黑若曜石的瞳仁,隐约透出点墨绿色,魔魅幽深,看似多情,却又冷厉严酷。不知,有多少女子倾倒在他这双神秘莫测的眼睛里。 思前想后,她赫然忆起,在东疆王府时,一日去找妹妹雪莉儿谈心,正撞见她拿着一男子的画像端详,她犹记那画像上的男子俊雅非凡,艳若天神,举世无双,与眼前的男子极是相像,而雪莉儿看着那画像笑意嫣然,俨然是看待自己的情郎。 若他就是那画像上的男子,这就难怪了,此人与雪莉儿相熟,自然会从山贼手上救下她。 哈!真想不到,雪莉儿这丫头有了一个富誉倾心,竟然在外面还有一个为她如此倾心的男子。 他手上端着饭菜,诱得人口水直流,纵然蒂娜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还是客客气气先行了一礼。 “请受我一拜,定是你从山贼手上救了我吧?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她黑亮的高髻上,垂着串串珍珠的华胜随着那优雅的举动明灭闪烁,身姿聘婷纤细,却仿佛暗藏了桀骜高洁的力量,僵持起来,不输任何人。 昊剑眉轻扬,瞅着她片刻,见她坚持着那行礼的优雅姿态不变,不禁暗自失笑,十年了,这丫头竟还是如此倔强。 他把盛着饭菜的托盘,搁在床前的桌案上,随口说道,“不必言谢,你叫我夜狼就可以。” “夜狼?”好奇怪的名字,“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你是我妹妹的朋友对吗?” “算是吧。”虽然他和年幼时的雪莉儿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她是擎的女人,自然也是他的朋友。“不过,也不算太熟悉。” “既然如此,为何我妹妹会有你的画像?”难道,是雪莉儿单相思?“你可知,我妹妹很喜欢你?” 昊心中恍悟,原来,这就是痴情与无情的差别,雪莉儿命人偷画了擎的画像,而眼前这该死的女人,却连自己夫君的长相都不清楚。 蒂娜感觉到他身上阴冷迸射的怒气,“抱歉,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 不知为何,她竟无法直视他那双太过犀利锐冷的双眸,只能把视线落在他胸前刺绣的狰狞狼首上。 见他在桌旁的椅子上兀自坐下,并不理会她,她又忍不住开口,“恩人为何不把真实姓名相告?” “萍水相逢,名字也不过是个代称罢了。” “我叫蒂娜,我妹妹叫做雪莉儿,你应该认识才对,我妹妹每日看你的画像,必对你一番痴情,今日你救我,我若对家父提起这件事,家父定然会成全你们的姻缘!”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和你妹妹的名字,也没有兴趣和任何人成婚,天下之人长相相仿者多不胜数,姑娘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他疏冷的口气,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蒂娜尴尬地笑了笑,“可你刚才明明说,你是雪莉儿的朋友,若不然,你为何救我?” “我只是不想听些废话,才随口敷衍说认识她。谁知,说了竟还是听了一堆废话。” 蒂娜不想气氛太僵,毕竟是他救了自己,她好脾气地退一步,“呃……可能是我认错了吧,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萍水相逢,你竟还能救我于危难,我更应该感激不尽。” “吃饭吧。”他懒得和她罗嗦客套。 见他脸色铁青,她拘谨地坐下来,从他手上接过筷子,忍不住再次道歉,“抱歉,刚才……” “你可以闭嘴了,如果你长了眼,应该能看出,我心情不好。” “哦。” 她沉默下来,怅然轻叹,夹了两口菜,放进口中,空灵秀美的远山黛紧紧皱起。 这简单的小炒看着可口,吃起来……这味道,恐怕能齁倒一头猪了,还有米饭,硬邦邦的,这真的是米饭吗?她真怀疑他是用了白色石粒子来充当米饭。 见她又搁下筷子,他不悦斥责,“为什么不吃?”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再不吃饭,哪还有力气走路?! “我……抱歉,我实在吃不下!” “胡说!你分明已经饿了!”他听力敏锐,她五脏六腑都在唱空城计,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快吃!” 他是一番好心没错,可这样逼迫她吃这样难吃的饭菜,无疑是故意折磨她。“我真的吃不下,这饭菜……饭菜太特别。”她面带微笑,非常委婉的拒绝。 “特别?”这可是他第一次亲手做饭,他身为皇子,屈尊降贵,苦心为她洗手作羹汤,她竟还一脸嫌弃?“全部吃光。” “若我真的要吃,恐怕要劳烦夜狼公子你多备下几杯茶为我解渴。”说话间,她双手奉上自己的筷子,请他自己品尝菜的味道。“我猜,这应该是夜狼公子你自己做的菜吧?!” 昊疑惑接过筷子,夹了菜搁进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咀嚼,便“噗——呸——”忙把入口的菜吐出来,怎么这么咸?他记得自己并没有放太多盐呐,也就放了两勺而已。 见他到处找水,蒂娜忙把自己面前的水杯递给他,见他连番喝了两杯水,她努力隐忍大笑的冲动,勉强保持着温婉有礼的客气,“夜狼公子的手艺,实在有待提高!” “……”挖苦他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不过,小女子还是建议,夜狼公子应该雇一个丫鬟来专门伺候饭菜,看得出,夜狼公子这双手修长白皙,适合握笔练剑,却不适宜掌勺。” 昊吃瘪地不说话,幽深的双目冷盯着手上的水杯,却再没有了喝水的胃口。 十年前的肥妞,长成了一个绝世美人儿,却背着自己的夫君,与陌生男子如此独处交谈,还把自己的水杯和筷子给对方用,这和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当然,这个陌生男子,就是她的夫君本人,可……她竟笨得认不出他! 可见,这十年来,她不曾想过他,不曾在乎过他,也不曾踏足京城偷偷来探望过他。无尽的失望,让他怒火汹涌,他只想一刀杀了她,如此,方可让他冷静些。 蒂娜看出他又在发怒,不禁摇头失笑,如此俊美的男子,脾气却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她适时转移话题,“膳房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 他口气恶劣地冷声问,“你这娇贵的小姐,会烧菜?” “我生的娇贵,平日里却不娇生惯养。当然,我的手艺虽然不能与皇宫大厨相媲美,却比你的好上几百倍。” “别吹嘘的太早,我带你去膳房,看你能不能做出几道美食。” 他忙着批阅了一整天的折子,也有些饿了,偏偏东来这个时辰还没有送吃的过来,也不知那死太监到底在忙些什么。 被他初次做菜挥霍了许多,小膳房里就只剩了一把青菜和半袋面粉,他仔细检查过所有的橱柜,都空荡荡的,再也找不到其他可吃的东西。 “罢了,还是我骑马去城里买吃的吧。” “不用,你去林子里打一只野鸡,顺便采些香菇回来,我用青菜和面粉做成青菜面,待你拿了野鸡和香菇回来,我再做一锅香菇炖鸡,这样,我们就能美美的吃一顿了。” 难得她考虑如此周全,他正好不想回城。 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嘴,揶揄说道,“你不是只懂吃灌汤小笼包吗?” “呃?”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小笼包? 自打十年前开始,她离开皇宫之后,就再也不吃小笼包了。 小笼包是她此生此世不能碰触的伤疤,每每看到那东西,她便会想起那个坐在皇宫藏书阁楼梯上,与她一起抢吃小笼包的男孩——昊皇子。 那个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皇子,叫她肥妞,说她笨,说她丑,甚至连输给她几盘棋都斤斤计较,嫉恨她。他明明不喜欢她,却非要娶她,用那场盛大的婚礼,束缚她一生。 若非嘉公主盛情难却,她死也不会入宫,她大好年华,本该有机会嫁给一个更适合自己的男子。哪怕没有荣华富贵,只粗茶淡饭的庸碌一生,也比与那个自大狂过一辈子来得舒适惬意。 “夜郎公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灌汤小笼包?” 昊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没有,我……我去打野鸡。”烧菜他不擅长,打猎他却是最擅长的。 看着他逃似的飞快出了膳房,她跟出来,心中疑虑重重,也或许,是雪莉儿告诉他的吧。他们两人谈心时,定然会说道些家人的趣事……雪莉儿真的好福气,竟能认识这样才貌双全的男子,为何她就寻不到一个知己呢? 这会儿雪莉儿没有寻来,定是放心她在此暂居,那丫头知她不愿入宫,定然会想借口帮她向嘉公主敷衍过去的。 当真是无心插柳,如此躲过那个昊皇子,倒是幸事一件。 思及此,她又开心起来,转身入厨房,撩起衣袖,挤上围裙,这便麻利地忙碌起来。 亏得这几年母妃请了专人教授她厨艺,才不至于让她这会儿挨饿。 不过,母妃悉心教导,却并不是为她能有一技之长,她说皇后娘娘平日里便下厨为陛下做饭菜和糕点,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媳逊色,因此,强逼着她成了一个标准的“皇家儿媳”。 不过,打死她也不会为那个自大狂皇子洗手作羹汤的。 一个时辰后,两份青菜面,一大盆香菇炖鸡摆上桌案,食物的香气叫人食指大动。 昊来不及拿筷子,便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块儿鸡肉塞进口中,呵着热气,吃得无半分皇子形象。 “嗯,好吃!你说不能与皇宫御厨相媲美,实在是谦虚了。” 香菇炖鸡熬煮了半个时辰,鸡肉里入了香菇的味道,汁浓味美,入口即化。 蒂娜又狐疑问道,“既然你如此笃定,难道你吃过皇宫御膳?” “呃……我的确偷吃过,凭我的武功,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见她兀自盛了鸡汤加在青菜面里调匀了吃,他也效仿,连吃了三口面条,不禁为她的手艺折服。 见她只顾了埋头吃,不再谈及其他,他试探问道,“对了,你原是要去哪的?不如,吃过饭,我送你走吧。” “呃……我哪也没想去,只是随便游山玩水,被山贼抓到的。你这边风景正好,我能不能在你这里暂居几日?” 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若非是他亲自掳了她来此,只怕会被她这谎言蒙骗过。“你没有对我说实话。你若是已经出嫁的女子,孤男寡女,与我共住这里,恐怕不合礼俗。” “我没有出嫁呢!” “我却在意。” “我付你银两,你若是不介意,我睡在你的小膳房也可以。” “你就这么不想回家?” “我家远着呢,在东疆,我来这里,是要探亲的。亲戚家都搬走了,我无处可去,又怕这个时候返回东疆被爹娘训斥,所以……” “亲戚家都搬走了?”她还真是会找借口。“你就不怕我是个见色起意之人?” “你若真是这样的人,我在你这里昏睡了许久,又岂会衣装完好?” “看样子,你是赖在这里了。” “是。不过,我不会白住,我可以给你烧菜做饭,还可以为你清扫房间,还能陪你聊天解闷,也免去你许多烦恼。” “……” 该死的蠢女人,她在陌生男子面前都这样随便吗?给对方烧菜做饭,清扫房间,聊天解闷,却躲着她的正牌夫君不见?!气死他了! 兀自生着闷气,他又不禁觉得好笑,他乱吃什么飞醋,和自己吃醋,实在无趣愚蠢。 见他一脸清寒,蒂娜握住筷子手的也不由一僵,她一番思量,忙把头上象征自己郡主身份的珍珠华胜取下,推到他面前。 “若你还是不满意,我给你这个。” “哼哼,原来,在你眼里,我竟是贪财之人。” “你本就救了我,这是我应该给你的报酬。” “你若真心感激,便以身相许了吧。”说话间,他眸光邪肆,视线溜过她精致的脸儿,仿佛她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宝物。 蒂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夜狼公子,我……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我是有夫之妇,我夫君是……是当今太子,昊勒金。”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320章 美人计失效 第320章美人计失效 昊因她气急败坏的咆哮,怒火莫名消减,冷酷的双眸也赫然一亮,很好,她总算还记得自己夫君的名讳和身份。 他摆出一脸惊愕,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么说,你果真是东疆海澜亲王的长女,蒂娜郡主!” 她默然不语,一脸难过。如果可以,她宁愿折寿十年,也不要这样显赫的身份。 他又故作惊讶地说道,“郡主不肯对我以身相许……呵呵,郡主还是个贞洁烈女,这是要为自己的夫君守节呢?!” 这话是没错,可他这古怪的口气,根本就是在怀疑她“贞洁烈女”的原则!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如此难听?我就算不是有夫之妇,也不会随随便便和陌生男子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原来,一般百姓都知道,她嫁给了那个自大狂!蒂娜黯然伤神,欲哭无泪。 十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本就是陛下为了阻断百官为将女儿送入皇宫,才下旨赐婚的,也难怪至今仍是有人记得。 夜狼对于她的身份如此震惊,他是当真与雪莉儿并无关系吧。不知为何,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她心情却又莫名地轻松了几分。 “既然郡主不敢以身相许,我们商谈不拢,我就不留客了,郡主用膳之后,就请自便吧。” 自便?他这是下逐客令吗?这人看着一身正气,怎么如此冷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走出这栋楼阁,不被流浪的狼人吃了,也会迷路。 “你……夜狼,难道要我跪下求你,你才肯收留我吗?”她泫然欲泣,水雾迷蒙的杏眸轻眨,我见犹怜,“夜狼,难道我做得饭菜不合你胃口?” 他心中冷笑,这小女人是在和他耍心计吗?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的确有几分青涩的妩媚,可惜,她的诡计早就被他识穿。 “郡主身份尊贵,我实在不便留客,若是太子殿下派人寻来,我夜狼有理说不清。” 她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小手紧紧扯住他的手臂恳求,“你不必担心,太子根本不在乎我,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也一定认不出我。求求你,你就让我在此住几日吧。” 他不着痕迹拂开她的手,却因为她坐在身旁,心底又燃起怒火来。和一个陌生男子如此拉拉扯扯,唧唧歪歪,她还真是有闲心! “郡主凭什么如此笃定太子认不出你?” “当初他并非因为喜欢我才娶了我,我在他眼里是个肥妞,是个笨丫头,他总是取笑我,他娶我之后,这十年间,不但不曾来探望过我,还连一封信都没有,他定是因为输给我两局棋的事,而记着仇呢。” “他不曾去看过你?郡主若是见了太子,就一定会认出他吗?将心比心,郡主何曾尽过妻子的本分?” 轰——一根导火索,让蒂娜顿时火冒三丈。 “那种连输几盘棋都会嫉恨我的人,我凭什么要对他尽本分?我也不稀罕做他的妻,不稀罕做他未来的皇后。” “你……” “还有,你一个陌生人,一不了解那个自大狂,二不了解我,你凭什么站在他的立场指责我?” 自大狂?原来,他在她心里竟是这样不堪。“我是没有立场指责你,不过,这里是我家,我的地盘!” “你要赶我走,也得让我填饱肚子!” 他宽容做了个请的姿势,争吵归争吵,他还是乐得欣赏她因为气恼而丰富多变的可爱神情,并与她分享一整盆香菇炖鸡。 日落西山,浓密树林围拢的小竹楼,被阴冷的墨色掩盖,窗内夜明珠的光芒,反而愈加明亮温暖。 被赶出楼阁的蒂娜在篱笆墙外抱着双臂,寂寥地溜达了足足两个时辰,天上的满月被沉厚的黑云遮蔽,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高亢震耳,她不敢离开这里,更不敢只身入城。 突然,有杂乱的马蹄声逼近,她警觉转头望去,可惜,黑暗中,她分辨不出那些人的五官,更无法分辨出哪些人是正是邪,她只能抱住自己,缩进篱笆墙边,不起眼的角落里。 然后,有一行锦衣华服、着黑色披风的人在小院外下马,隐藏于宽大连衣帽下的眼睛,一双双盯住她,似是格外讶异她竟如流浪狗似地在墙外缩着。 那群人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入了院内,直奔二楼的书房。 领首提着一个大木盒的,正是姗姗来迟的东来。 “殿下,奴才该死,奴才被嘉公主拉着为雪莉儿郡主准备洗尘宴,所以……”尖细的嗓音里,还有几分惊慌,他颤抖的手,暴露了对昊的畏惧。 昊冷厉说道,“解释就是掩饰,皇宫里那么多人,会用得着你张罗小小的洗尘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愣在那边做什么?把折子都拿过来!” “是。”东来不敢耽搁,把众臣上递的折子,整齐罗列好,从精致的大木盒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摆上桌案,又把他桌案上批阅好的,依照次序,谨慎地放进木盒。 随行来的追风和罗雅静,搁下手上带来的食盒,兀自寻了椅子坐下,又不客气地自个儿斟茶。 “殿下,蒂娜郡主……不,太子妃怎么在院墙外溜达?”罗雅静似笑非笑地打趣,“你们小两口吵架了?” “雅静将军近日太清闲了吧?”昊仍是专注看着奏折,头也没抬,“你嫁给追风将军十年了,怎么还没有为他生个一男半女的?” 言外之意,自家的事没有弄利索,就不要多管闲事。 罗雅静秀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哑然无言。 她罗雅静怎么说也是宫里的老人啦,算来算去,都算得上这臭小子的长辈,皇后娘娘都对她客客气气,他竟然揭她的短? 和追风成婚十年之久,她也想生娃娃呀,可肚子就是不争气,老天不成全,她有什么办法?! 她握住椅子把手骨节森白,这便要发作,手背及时落下一只暖热的大手,让她顷刻间怒火平息。 “皇子殿下教训的是,咱们是该努力。”追风宽和一笑,“不过,太子妃这样在外面溜达,若是被流浪的狼人抓了去生吞活剥,只怕某人哭都来不及呢!” 罗雅静冷瞅着昊陡然铁青的脸色,顿觉解气不少。 追风押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末将听说,太子妃可是没有武功防身的,她那身灵人血统,在饿极的狼人嗅起来,格外香甜,就像是一块儿行走的糕点,连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嗅了都食指大动呢!” 罗雅静也添油加醋,“想当初太子妃年幼时,那小脸胖嘟嘟的,圆润可爱,又是甜美的精灵血统,想必正是因为如此,人贩子才会掳走她贩卖吧。” 昊握住笔杆的手一顿,冷怒下逐客令,“没什么其他事,都滚回宫去,别在这里让我看着碍眼!” 追风不肯走,“殿下,此处不安全,末将和雅静还是留下来保护殿下和太子妃吧。” “你们在这里,她定然会起疑,十年前她可是认识你们的。” “也罢,人家不稀罕咱们保护,咱们走便是了。”罗雅静摇头叹了口气,“说什么要吃定那个小郡主,就这样留在嘴边还犹犹豫豫,别别扭扭,怕是僵持几百年,也不会开花结果。” 追风和罗雅静退出去,东来却在桌案前踌躇不去。 “还有事?”昊已是不耐烦。 东来把一个小药瓶搁在桌角,“这……是嘉公主让奴才转交给殿下的,说是,要将功折罪,助殿下一臂之力。” 他这个储君在他们眼中就这样没用吗?摆平一个女人罢了,一用不着他们瞎操心,二更用不着使些卑鄙的手段。 “东来,你回去告诉嘉,她若再敢出这些损招阴招,我定让她身首异处。” “殿下……” “据实转告,父皇回来若早责怪,我担着。” “是。”东来不禁为那位平日太清闲、却又热心过度的嘉公主,捏了一把冷汗。 东来裹好披风,遮住整张脸,最后一个走出小院,手臂却被一只突然伸来的纤细素手拉住。 “这位公子,你是夜狼的朋友吗?” “呃……” “我拜托你帮我求求情,我实在无处可去,在京城也没有相熟的人,身上除了首饰也没有带银两,所以……” “姑娘不要为难我了,皇……夜狼他……他性情冷酷古怪,一般把人赶出门来,便不会再允许其入内。” “这……”蒂娜呜呜地哭起来,“树林子里好冷,今晚还是月圆之夜,我好怕……呜呜……公子,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东来左右为难,生怕她认出自己,紧紧拉着头上的连衣帽遮挡住脸,“姑娘若是想入院子,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姑娘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保证能让姑娘顺利进入那小竹楼。” 说完,东来咚咚咚……奔回了院子,径直入了膳房。 蒂娜不明所以,到底是什么法子如此神秘?夜狼真的会同意她进入那个典雅精致的小竹楼吗?当然,她不否认,自己想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地处隐秘,鸟语花香,环境清幽……入了城内,不但行踪可能暴露,恐怕也再难找到这样一处美妙的住所。 她也相信,夜狼除了性情古怪,绝不会太为难她,呆在他势力范围内,她莫名觉得安全。 可她没想到的是,东来竟然端了一盆沁凉的水出来,不等她反应,便当头泼了她一身。 “你……你做什么呀?阿嚏——阿——啊——阿嚏——”她牙齿打架,手忙脚乱地擦拭脸上的水,本想指责那罪魁祸首,却发现那黑影早已上马,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你这……这是什么蠢法子?” 她狼狈地如落汤鸡,就算脸皮薄如纸,也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进入院子,直奔二楼亮着灯开着门的书房。 “不是让你滚吗?”忙碌的昊无暇分身,却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叫她进来。“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我……阿嚏——” 这声喷嚏让他剑眉皱紧,一抬眸,正见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那身华贵的蛟绡纱袍染了水渍,紧贴在身上,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发髻上还滴着水,额上晶莹的水珠儿沿着脸颊滑下,滚过细嫩的脖颈,秀美的锁骨,没入宽大的锦绣衣领内…… 他隐约闪过一抹绿色的双瞳幽暗一闪,面色愈加清寒逼人,颀长的身躯从椅子上优雅站起,随手扯下身上的墨蓝色外袍,上前来裹住她太过诱人的身子。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口气中出乎意料的温柔与关心,让他自己也惊讶。 她好不委屈,战栗着,裹紧他的衣袍,抽抽噎噎地说道,“你不让我进,刚才有人说帮我……谁知……他竟泼我一身的冷水,呜呜……我又饿,又冷……” 她这一哭,让他乱了心绪,自然而然地抬手,把她揽入怀中,“好了,好了,这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裹在身上的衣袍上,有属于他的体香,有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龙涎香,还有他残留的体温,如此被他揽在宽阔暖热的怀中,不知不觉间,她不再觉得寒冷,反而有些燥热,耳根更是陡然间烫得吓人。 她发觉两人姿势太过亲密,忙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太过突兀的举动,也震惊了他,让他眼角眉梢又染上一抹冷煞的戾气。 “我……”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必解释了,你不是为留下而不择手段就好。” 她羞恼气急,“我怎么可能对自己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你有两个时辰可以离开,却偏在外面溜达,不是愚蠢是什么?” “你……” 他不再理会她,转身返回桌案,继续忙自己的正事。 虽然不再寒冷,可她也不能僵硬地站在这里,“我……我可以洗个热水澡吗?之前长途跋涉,又昏睡了许久,还被泼了冷水,我……阿嚏——” “自客厅后堂的楼梯下去,有温泉池,自己去洗吧。” 原来地下还有温泉?他在这儿过得还真是惬意!“你还有干净的衣裳吗?” 他口气恶劣到了极点,“在卧房的衣柜里有,你最好马上在我面前消失,我不想任何人打扰我!” “噢。”她转身,又赫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夜狼,我今晚睡在哪里?” “既然你想留下,随便你,爱睡哪里睡哪里。” “你呢?” “我不睡。”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321章 诱你上钩 第321章诱你上钩 “你……你不睡?”太好了,蒂娜满心雀跃,她总算不必为谁睡床而烦恼。“你一夜都不用睡觉吗?就算是狼人,也会累吧。”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一大桌的折子,有他忙得了。他可不想父皇回宫之后,给他扣上一个渎职之罪。 “你不是已经忙了一整天吗?” 他幽深的眸子微抬,扫了她一眼,又专注疾书。她在篱笆墙外溜达了一整天,竟也观察了他一整天吗?他倒是没想到,她烦闷之际,竟还注意他在做什么。这一点小小的发现,让他的脸色稍霁。 她疑惑看向桌案上的折子,“夜狼,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么多事要做?” “我救了你,收留你,还需要向你报备我的一切吗?” 蒂娜抿唇轻叹,看来,她又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夜狼,你……你不要太累,膳房里还有鸡汤呢,一会儿我给你加热了端过来。” 他阅完一本折子,沉静如休憩的猛兽,再次冷魅抬眸,门槛处已经空空荡荡,她的话却还回荡在那小小的一隅空间里。他不是在幻听吧,她竟然真的在关心他? 哼哼……若她知晓他就是她的夫君,他就是年幼时叫她肥妞,挖苦她笨,因为连输几盘棋而嫉恨她的男孩,她还会如此做吗?只怕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吧。 他期望她能早一点认出他,却又矛盾地期望,她不要太快发现。 她简单地沐浴洗漱过,身子彻底暖了,拿了他的大睡袍罩在身上,牢牢地在腰间束好,衣摆冗长曳地,纤细的腰肢愈加不萦一握。 简单地把长发束成发辫,她又忙不迭地进入小膳房为他热鸡汤,却发现,膳房里竟多了许多吃的,原本空阔的小房子,显得有些拥挤。 之前膳房空空,这会儿又塞满,他这是要打定主意居家过日子吗?还是,他考虑到她会留下,所以才特意备下这么多吃的?哇,不但有青菜,各色肉类,还有多种名贵的食材,柜子里竟然还有几样精致的糕点呢!还有几坛窖藏多年的美酒佳酿。 这应该是刚才那队黑衣人给他送来的吧。 饿极的她,忍不住捏起一块儿糕点品尝,却发现味道似曾相识,这小甜饼……怎么像是皇后娘娘的亲手做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酥香松软的小甜点,应该叫做老婆饼,是皇后娘娘平时总做给陛下吃的,而且还有多种不同的口味儿,五岁那年居住在瑶华宫,她可有幸尝到了不少。 夜狼字写得好,武功好,事多人忙,还有这么多人送吃的喝的照料着,还有皇后娘娘亲手做的甜点,最可疑的一点是,他知道她喜欢吃小笼包,他还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他……绝非一般人。 可他到底是谁呢?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一闪即逝,捕捉不到。 不过,说他像商人,倒也不像,因为他的桌案上,不是厚厚的账册,而是写满事务的折子。 她可是见过富誉公子处理公事,桌案上的账簿一本一本摞成山,来往的也都是脑满肠肥的掌柜,张口闭口都是账目分利,货品营运。 她该拿本折子瞧瞧,通过上面的内容,就可断定夜狼的身份了。 因此,她应该做几道美食,温一壶酒,让他放松警惕,正好她也想美美的饱餐一顿呢。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托盘进来书房,惹得满室飘香。 热菜、热汤,夹杂着一丝甘醇的酒气,让案前的昊再无法专注于奏折,也恰好,他已忙得差不多。 他抬眸看过去,不禁一怔,她端着托盘聘婷行至面前,如此洗尽铅华,没有了那些发簪华胜的点缀,她更显得清秀迷人,肌肤胜雪。宛若黑如缎的长发随意束成一条松散的发辫,穿了他的睡袍,她多了几分慵懒闲雅,真的……很像专属于他的女人,让他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蒂娜一脸微笑,故意舍近求远,经过专供喝茶用膳的八仙桌,直奔他的桌案,把饭菜搁在不碍事的桌角,“夜狼,我猜你饿了,我们一起吃吧。” “嗯。”他简单应了一声,随手合上最后一本折子,并从椅子旁拿起东来带来的大木盒,动作飞快地把折子搁进去,并落锁锁好。 桌案竟这样被他利落地完全清理干净,只剩了一个笔架,一个砚台,一个纸镇,还有寥寥几张白纸。 “呃……你……你都忙完了?”蒂娜瞅着被他搁在椅子旁的紫檀木大盒子,若有所思,“你不是说,要忙一整晚吗?” “你烧菜做夜宵的时间,我已经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他是狼人,一目十行,落笔疾书,不费吹灰之力。“自己搬椅子过来,一起吃吧。” 蒂娜又看了眼那个大盒子,这才反应慢半拍地去搬椅子。 “来人。” 昊张口一声命令,一个黑影从窗外蹿进来,恭谨而无声地单膝跪下去。 “把这东西带回去,尽快处理,不得有误。” “遵命!”黑影绕过桌案,提了那个大木盒,转眼便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之中。 这就被提走了?蒂娜不禁有些着急,她还一本折子都没有看到呢,怎么就被提走了呢? 她一颗心都随着那木盒子飞走了似地,迟迟无法从窗口移回视线。 昊瞅着她那一脸失望的模样,唇角不着痕迹地一扬,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品尝她亲手做的菜。 “今晚我睡卧房。” 他一句话,将她的神智拉回,“啊?你……你说什么?” 他莞尔一笑,“我的事都忙完了,我们总算有机会同床共枕,你应该很期待吧。” 他笑颜虽美,口气却该死的轻佻邪肆,蒂娜听进耳朵里,顿时毛骨悚然,“你拿我当什么人?” “你既不喜欢太子,何必还要为他守身如玉?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绝非凡夫俗子,匹配你郡主的身份,绰绰有余,不如你就跟了我,与我闲居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 蒂娜顿时面红耳赤,“你……你最好打消这种念头!” 虽然她不想和那个自大狂太子在一起,却也不能让家族蒙羞。 眼前这男子虽然故作邪恶,性情古怪冷厉,却一身正气,又卓尔不凡,英俊逼人,的确诱人垂涎,不过……皇族权势滔天,任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难以抵抗,她实在不想牵累无辜。 他轻敛邪笑,搁下筷子,大手伸过桌案,稳稳握住她娇软的柔夷,郑重问道,“蒂娜,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么?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带你远走高飞,躲开太子。” 她有些心动地痴痴凝视着他魔魅的双眸,莫名地心跳加速。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不如,今晚我们就洞房花烛夜,私定终身?!” 洞房花烛夜?她触电似地,忙从他手中抽回手,双颊却红如云,“你……你马上闭嘴!” “也罢,看样子,你对太子还是有情分的,我夜狼也不强人所难。”他轻叹一声,怅然说道,“只是……你若是离开了,怕是再没有人为我做这样可口的饭菜,我会很想念你的。” 他真的会想念她?甜言蜜语,怕是说的舌头都长了茧子吧。 “你这样出类拔萃之人,定有不少女子倾心,我蒂娜是无福之人,担不起你的想念。”蒂娜那汤匙来回搅着鸡汤,心里更是烦乱,“刚才的话,你……你休得再提,今晚我睡书房,你睡卧房,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书房里……没有床。”他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一个合宜的理由。 “我可以在桌子上将就一晚。” “不准!那桌子乃正我整个书房,都是我处理正事的地方,务必要保持干净,整洁,清雅,不容任何人亵渎。” 她睡一晚就是亵渎了吗?仿佛她是多么肮脏的一个人。他刚才的甜言蜜语,果真无半句是真心。 “我睡柴房总可以吧。” “既然你要留宿,就必须听我的,必须陪我宿在卧房的床上。” “抱歉,我做不到!” 他阴冷地凑近她,不着痕迹地贪婪轻嗅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别忘了,今晚是月圆之夜,那些四处流浪的狼人嗅到你的气息就会寻来,你若离的我太远,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及时赶到。” 他说得的确有道理,“我可以睡卧房,不过……你……你不准碰我!” “郡主还是管好自己,不要对我这美男子投怀送抱的好。” “谁稀罕你?” “对我投怀送抱的女子颇多,往往她们欲拒还迎时,总说你刚说的这一句,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个粘到我身上来?!” 一想到他说的这种龌龊事,一想到有浓妆艳抹的女子在他怀中纠缠,她怒火上涌,不可遏止,“你……你色狼!无耻!” “呵呵呵……郡主,你的反应似乎有点太激烈了,吃醋了?” “你少自作多情。”见他又要张口,她忙夹菜塞进他口中,“吃你的饭,我辛苦做了饭菜,可不是为听你胡言乱语气人的。” 他不以为意地咽下菜肴,拿帕子按了按唇角,一举一动,贵雅绝伦。 不过,虽然他俊颜带笑,双眸却愈加冷得骇人,“为一个不是自己夫君的男人如此乱吃飞醋,感觉还不错吧?” 气氛急转直下,蒂娜也顿时脸色煞白,这血淋淋的羞辱让她失控,忍不住端起酒杯,猛泼在他脸上。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第322章 十年,隔世惊喜 第322章十年,隔世惊喜 醇香的酒劈头盖脸,溅了满身,他眼神无惊,仍是冷邪盯着她,仿佛她拿酒泼得根本不是他。 蒂娜却因自己的举动懊恼一怔,她自幼学得是大家闺秀的礼俗规矩,被培养的喜怒不形于色,遇上夜狼这样口无遮拦的恶魔也该是镇静自持……他该不会因为她泼他一身酒,就把蛮横地把自己赶出去吧?! 这个时辰,她若是被赶走,只能露宿荒郊野外待那些流浪的狼人捕食。 昊却并无丝毫恼怒,反而因她的恼火而饶有兴致,他如正待出击的恶兽一般,手指优雅地抚了下唇角的酒滴,吮进口中,简单的一个小动作,引得她顿时恼羞不已,双颊艳红,虽怒瞪着他,却又分明觉得,他仿佛不是吮自己的手指,而是在吻她……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再看我就剜了你这双眼。” “做了亏心事,怕被人说,又怕被人看!你这脸皮可没有从前厚了。” “从前?”她敏锐捕捉到他的话尾音,“你怎么知道我以前脸皮够厚?” 他挑眉一笑,不着痕迹地带过,“不看你也罢,你也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他不再理会她,一口一口专心用膳,与她再无半句交流。 蒂娜却被因他急转直下的疏冷与沉静有些不适应,一顿饭结束,她仍是忐忑警觉,防备着他再次挑衅,却又满心疑惑,不明白他为何知晓她以前脸皮厚。 她拿筷子戳弄着自己盘子里的菜,越想越是不通。 她脸皮最厚之时,正是被人贩子抓了去,选了昊皇子做人肉垫,舒舒服服地压着他睡了几个时辰,他赶她,她愣是死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不过,那也是五岁光景的事了,好女不提“当年勇”,更何况,那根本就是糗事一桩,只有昊皇子和她知晓那件事。 夜狼说她脸皮厚,应该不是指的那件事才对,她以前不曾见过他。 风卷残云般,可口的饭菜,都被忙碌大半夜的昊一扫而光,蒂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又要夹菜时,盘子里已经只剩了菜汁。 她气结抬眸,这家伙吃得也太快了吧!她这几道菜,做了近两个时辰,他就这样全部吃光了?! “收拾干净碗筷,伺候我更衣沐浴。”他口气冷傲,不容辩驳,如吩咐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蒂娜真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居然命令她做这种事?! “夜狼,男女授受不亲,我……你明知道我是太子明媒正娶的,我是郡主,我还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便讥讽,“你不是说要留下来,甘愿付出代价吗?你做不到以身相许,总能担起丫鬟的职责吧?烧菜做饭只是其一,打扫,侍奉则是其二,你若是不想做,我真心诚意不勉强,门口在那边,我乐得清静。” 变相的赶她走?他根本就是让她出去送死,吃定她不懂武功,不会防身之术。“你……你不要太过分!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闲雅起身,绕过桌案,俊伟的身躯生就给人一股威慑人心的压迫感,让蒂娜心脏顿时揪紧,小手也不由环抱住自己。 见他弯身欺近,她激烈地惊恐低呼,“你……你要做什么?”她只恨自己没有准备一把纯银匕首防身。 他鼻尖几乎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如猛兽戏弄自己的小猎物,唇角那三分笑,邪恶蚀骨。 “不做什么,我只是好心告诉郡主,我……不是英雄好汉,我是夜狼,越是夜里,越是兴奋,所以,郡主最好还是遵从我的命令,否则……有好多好多的好果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好果子?什么好果子?她脑子打结,想都不敢想,“可……你……你毕竟救了我呀,你是不会趁人之危的好人。” “所以,你就认定我是你的英雄么?”他略一俯身,勾住她鬓边垂散的碎发,拉到唇边,似吻而非吻,“郡主果真不是从一而终的大家闺秀,不过,这等见异思迁的性情,我倒是也喜欢。” 她见异思迁?她不是从一而终的大家闺秀?他这是在讥讽她吗?“我……” “我在温泉池等你,记得给我带干净的浴袍过来,我喜欢你身上穿得这套,若我没有弄错的话,衣柜里应该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当然,你若是不给我拿也可以,我向来喜欢裸睡。” 蒂娜听得汗毛直立,他前脚刚走出书房门槛,她后脚便跟了出来,小跑着直奔卧房,火急火燎地去给他拿睡袍。 她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她若是不给他拿睡袍,他一定会光溜溜地从浴池里出来,堂而皇之穿堂入室直奔床榻…… 然后,她强自镇静,欣赏着绝世美男入浴,出浴,入睡,神智大乱。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阿弥陀佛如来佛祖,一整晚缩在床榻最里面的墙根里,瑟缩清醒,不敢闭眼。 他倒是并没有过分的举动,躺在床上也仅仅占据着外侧,不越雷池一步。 一早,天不亮,她便听到床榻外侧衣袂悉悉索索,是他在更衣的声音。 她不肯相信他会这样勤快地早起,独居的人,大多会赖床才对呀。 “殿下,早朝的朝服都带来了,您要在这边更衣,还是到马车上更衣?” 东来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蒂娜却还是听到了那一声石破惊天的称谓“殿下”,还有,“早朝”,“朝服”,这两个字特殊敏感的字眼,难道夜狼是……不,这怎么可能?! 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肯承认,但是,所有的理智却又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将所有的疑点连接一处,豁然开朗。 他救了她,一如十年前他救她,他知道她喜欢吃小笼包,他记得她厚脸皮,他举止尊贵,众人伺候,日理万机,他还与妹妹倾慕的男子极其相仿,妹妹倾慕的男子是皇子擎,那么他——就是当今储君,她的夫君,大皇子,昊! 心底连番猜测,连番推翻,却又连番肯定,这非人的折磨,让她几乎失控尖叫,听到背后的细微的动静,她忙咬住牙根,不让自己再次做出失控的事。 昊抬手示意东来退出去,坐在床沿转头看了眼床里的蒂娜,见她呼吸平稳,才暗松一口气。 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掖好被子,俯身凑近,仔细瞧了瞧她姣美的睡容,飞快地在她脸颊上温柔轻吻。 “蒂娜,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宁愿这样和你做一对儿平凡的夫妻。” 他恋恋不舍的吻,他暖热的轻唤,他情意缠绵的口气,拂去她的怒火,在她新湖掀起阵阵涟漪。 是她错了吗? 他特意辟这一处小楼阁,是为设计她,考验她,报复她吗? 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十年,恍若隔世,他变了,他真的变了好多! 而且,这些变化,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惊喜。他的诡计,此刻品尝起来,也是甜蜜动人的。 他如此真切地说,宁愿与她做一对儿平凡的夫妻,这句话,不偏不倚,印在了她的心里。她忍不住,唇角上扬,再上扬…… 东来忍不住在门口提醒,“殿下,赶去皇宫需得一个时辰呢,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催什么催?滚远点。” “是!” 她听着昊洗漱,听着他换了靴子,听着他环佩叮当,听着他下楼,听着他严苛地命令护卫谨慎保护她,听着他上了马车疾驰而去……她狂跳的心儿,才逐渐恢复平静。 既然这是他对她的考验,她是否也该做些什么,顺便考验一下他?! 主意打定,她不顾一夜未眠的疲倦,忙起身更衣洗漱。 一切在预料之中,在她迈着大步要走出精致的小院时,两个黑衣人出现,阻挡了她的路。 “你们放心,我并不是要逃,只是想引你们出来。我知道是太子殿下要你们保护我的,所以,我想拜托你们为我准备四样东西。” 两个黑衣护卫面面相觑,既然郡主已经认出了殿下,他们也无话可说。 左边领首地开口,“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第一,我要一笼灌汤小笼包,一定要刚出笼的,热腾腾的。第二,我要一个一人多高大鹏展翅的纸鸢,不要带线的,只要纸鸢。第三,我要一副古旧的棋盘和棋子,第四,我还要五个相貌绝美的花楼女子,这四样,务必在殿下返回之时为我备好。” 蒂娜生怕他们准备地不够用心,忙又补充说道,“这四样准备好了,日后,我定让殿下重重奖赏你们。” 两个护卫不敢多问,忙俯首应声,“是。” 昊的储君华车,赶到德格希宫大殿冗长的玉阶之下,他一掀车帘,就见擎笑容可掬,温文尔雅,端立于车旁,一副诚恳恭迎大驾的姿态。 昊步下马车,冷冷瞥了他一眼,“一大早就笑得仿佛得了绝世珍宝,雪莉儿昨晚宿在你的寝殿了?” “皇兄果真睿智,一猜就中,而且,我还探明,那个富誉倾慕的女子不是雪莉儿,而是蒂娜郡主。” 昊脚步微顿,这才转头正眼瞧了他一眼,“你如何探查的?” “当然是动用了寻嗣营的顶尖追查高手,富誉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内。他听说了蒂娜郡主被‘歹人’劫持一事,还兴师动众,要来救援。哈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本书源自看书王 第323章 邪恶太子的喷嚏 第323章邪恶太子的喷嚏 昊倒是没有把擎的幸灾乐祸放在心上,他心里酸涩,愤懑,郁结,刺痛,这从未有过的的复杂感觉让他顿感狼狈,无所适从,几乎不能呼吸。 蒂娜竟和一个莫名其妙倾慕她的男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于一处宅邸生活十年?! 那丫头又笨,又迟钝,自己夫君在身边都认不出,她又岂会发现富誉的暗恋?只怕富誉对她大献殷勤,她也会当成是一般朋友示好,无丝毫防备。 海澜王更是糊涂,竟不知内情地将富誉这个祸患留在蒂娜身边,还看待最佳女婿般善待着…… 他赖以为生的冷静,自制力,理智全部不翼而飞,如一头喷火暴龙,狂躁咆哮。 若早知会有这种堵心的家伙存在,他宁肯将蒂娜留在皇宫,哪怕争吵十年,也总比她浪费十年与别人相处的好。 他墨绿的眼眸里,迸射一股绝然的杀气,仅存的理智逼迫他不得不确认,“擎,你确定追查无误吗?!海澜王明明就是属意富誉迎娶雪莉儿。”他不希望自己一时冲动,滥杀无辜。 擎乐颠颠地欣赏着皇兄极罕见的暴怒,耐心地点头,“是呀,话是如此,不过,海澜王能管制好东疆政务,却驯服不了富誉的野心。富誉想娶雪莉儿,却愣是僭越着皇兄你碗中的肥妞!” 昊脸色铁青,虎拳咔咔作响。敢亵渎他的太子妃?这个富誉,活的不耐烦了! “杀了他!” 擎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皇兄处理起那些贪官污吏时从不手软,却还从没有如此冲动的下令杀过人。 “皇兄,此人可杀不得。” “为何杀不得?”难不成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死之身? “去年海啸,东疆渔民损失了不少船只,困无营收,多亏了富誉开仓赈济,才解了一时之难。海澜王为此特意上奏父皇,父皇着令赏赐补偿他,他却又将赏赐的钱财全部给了百姓。皇兄斩杀这样一个有功之人,可是犯了大忌,父皇若知晓此事,皇兄的麻烦可就大了。” “既然杀不得,那就以我的名义,邀请他入宫。” 于是,这一日的早朝时间格外短暂,亏得四海安泰,并无什么大事发生。 朝臣们一见龙椅上代政的太子爷吞了火药一般,个个都闷不吭声,也不敢拿些琐碎的杂事烦扰他,听得那一声“退朝”,皆是行了礼,纷纷抱头鼠窜,生怕跑得慢了,会被太子爷的火药波及。 昊反而因为早朝的轻松有些不适应,自从他代政以来,早朝最短时,也是半个时辰,今日他在龙椅上屁股还没坐热便下朝了?!那群老家伙变得能耐了不成? 他一心惦念着在竹楼的蒂娜,也无心去追究,走出大殿便直奔长阶下的华车。 “皇兄,跑的好快!” 懿提着一个大食盒在宫廊下已等了片刻,她背后不远处还立着与她每日形影不离的景宸,两人见昊劲风似地奔向长阶下的马车,皆是一脸惊愕。 自从皇兄辅政,一向冷静优雅,不疾不徐,今儿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注意到停在阶下的华车,懿宛若远山的黛眉微皱,难道,她昨晚命东来带去小竹楼的糕点,被蒂娜姐姐看出了端倪,她可是看蒂娜姐姐被骗得太可怜,好心给她一点暗示呢,但愿她不要在发现真相之后,报复皇兄。 “皇兄,留步!” 昊听到她的声音,这才不得不收住脚步,转头望去,正见娇滴滴的小妹追上来。 “懿儿,什么事?” “我和景宸知道你这几日住在宫外,又担心你政务繁忙顾不上身体,所以准备了些好吃又调补的美食给你。” 昊忙迎上去两步,亲手接过食盒,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懿儿最会疼惜人了!以后这些东西吩咐一声,让宫人准备就好,你不用亲自去忙,若是累坏了,皇兄会心疼。” “怕那些人笨手笨脚准备不好,懿儿亲自准备才放心。再说,有景宸帮我呢,我怎么会累到?” 昊盯住正要远远躲开的景宸,“臭小子,你这样逃来逃去的,躲得了初一,可躲不过十五。” 景宸只得硬着头皮转身,“皇兄,我真的不是那块儿料嘛,您就不要逼我辅政了。”他可是都看到了,擎哥哥自从辅政之后,忙得和陀螺似地,他才不要自讨苦吃。 “我叫住你,不是要你辅政,日后你也不必再躲,和懿儿专心忙你们自己的事,还有,一定要照顾好她。” “呵呵……谢皇兄,不如,皇兄直接下旨,给我们赐婚吧!” 昊狐疑一凛,见懿并没有怒色,这才发觉端倪,“懿儿,你已经和他讲话了?” 懿对上前来,与她十指相扣的景宸赧然一笑,甜蜜点头,“嗯。” 憋了十年,想必这丫头也憋得很辛苦。“婚姻大事,为兄做不了主,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也不急这一时,就再等一等吧,擎和雪莉儿的婚事也不能总拖着,我会给父皇和母后写信,让他们尽快回宫,为你们准备婚事。” “谢皇兄!” 看着他们默契地朝自己俯首行礼,素来铁石心肠的昊,竟不由喜悦地红了眼眶。 一个是自己疼宠的妹妹,一个是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好兄弟,这对儿小冤家,自幼别别扭扭,闹得皇宫鸡犬不宁,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他由衷的为他们这样奇怪而长久的情愫感动,更为他们高兴。 昊急匆匆地赶到城郊的小竹楼,一下马车,他就闻到一股诱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是他最爱吃的鱼片粥。 他在马车上就已经更换好墨蓝色的锦袍便衣,确定一切妥当,才提着懿送的美食进入小院。 一想到蒂娜一早就为一个不是自己夫君的男人精心烹制早膳,心里又不是滋味儿。还好,亏得这个有口福的男人是他本尊。 总是这样自己吃自己的醋,实在愚蠢至极!他自嘲一笑,直奔膳房。 膳房里正在熬煮鱼片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子,而非蒂娜。 那女子正专心致志,搅拌着小炭炉上的小砂锅,她长发高绾,一朵红牡丹簪在发髻一侧,艳光四射。娇躯窈窕,内裹抹胸红裙,外罩旖旎红纱袍,如雪肌肤,若隐若现,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一举一动优雅绝伦。 昊一入膳房,就见她唇角含笑,似在想着极开心的事,又仿佛她正在做得不是熬粥这等事关柴米油盐的平凡之事,而是做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亏得鱼片粥香气浓郁,若不然,那一身脂粉气定熏得他晕厥过去。 “你是谁?”蒂娜去哪了? 红衣女子听到他的声音,热络地迎上来,藕臂绕过他健壮的手臂,“夜狼公子,您回来了?我特意为您熬了鱼片粥,你一定想不到,我还给你准备了一道特别的美食!” 昊屏息着,俊颜冷寒,凝眉质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这竹楼里那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呢?” “白衣女子?不曾见过呀。”她不由分说,拉着他走到桌旁,打开桌上的小蒸笼,“看,灌汤小笼包,喜不喜欢?!” 鱼片粥,小笼包,十年前的某一个早上,他也是吃了粥,被逼无奈地吃了几颗小笼包,还把自己精致的小朝服溅满了油渍……只不过,十年前的那个早上,陪着他的是肥妞蒂娜,却不是这样一个脂粉浓郁一脸媚笑的花楼女子。 难道那该死的肥妞已经认出他,借此讥讽他? 为何她不亲自为他熬煮鱼片粥?她逃了吗? 他早就料到事情会如此,才特意选了最忠诚可靠的护卫保护她,为何那些护卫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怒火狂澜,大手一伸,恼怒揪住那红衣女子的衣领,一把将她拎到眼前,呛鼻脂粉让他眼前一黑,杀气更重。 “蒂娜郡主到底在哪?你若再不说,我这就将你碎尸万段。” 啊哦,太子爷这是经不住讥讽,恼羞成怒了吗?水葱似地纤细手指哆哆嗦嗦地向外一指,“郡主在……在竹楼后面的小树林!” “马上滚,别让我再看到你,还有,走之前把这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通风!”浓香的脂粉气,在他嗅来,比恶臭更可怕。 “阿嚏——阿——嚏——”他提着食盒转身就走,却没有注意到,背后的红衣女子眼神狡黠,娇美的笑颜还有几分调皮。 他把食盒放入主厅,忙又绕到竹楼后的小树林,却更如踏进一个陷阱,顿时眼花缭乱。 五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本是正追逐嬉戏,一见到他,便一窝蜂地拥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她们的装扮虽然不同,却个个华贵艳美,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笑容,每一个都是——“蒂娜”。 浓烈的脂粉气弄得他喷嚏连连,想要努力分辨清楚哪一个才是真的蒂娜,却又被叽叽喳喳吵得头昏脑涨。 一个蒂娜开口,“昊,你就不要再假装什么夜狼了,我早就认出你了,你摆下这温柔陷阱,是何意图呀?想考验我么?人家在你心里,是不是早就过关了呢?” 那修长的睫毛眨呀眨,眨得他毛骨悚然。 一抹浓香的帕子扫到他脸前来,引得他又是一个大喷嚏,那罪魁祸首却笑得娇美如花,花枝乱颤。 “咯咯咯咯……我的昊皇子,想我你就早说嘛,想要什么,妾身全都给你,何必拐弯抹角呢?要不然,我们现在天为被,地为床,圆了房吧!” “放手,都给我放手!”他嫌恶暴躁,却偏又甩不开她们。 偏他越是怒,众女便越是心花怒放,玩得不亦乐乎。 另一个蒂娜则娇娇柔柔,不怕死地挤进他怀中来,“昊,你可知,这十年人家天天想着你呢!你怎么能如此无情,叫人家放手呢?人家一辈子都不想放手。” 又一个蒂娜扯住他的手臂,“自从拜堂成婚,你被我踹下床,我可是一直想着你那日滚下床榻的狼狈,一会儿,你再滚一次给我看好不好?” 还有一个蒂娜扯住他另一条手臂,让他无路可逃,“亲热归亲热,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正妻,说,你这些年有没有背着我这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去勾搭别的女人?你若是敢那样做,我定阉了你!” 这些冷嘲热讽,直击他的痛处,可惜他火冒三丈,有口难言,“阿嚏……”狼人太过敏锐的嗅觉,让他实难忍受香粉侵袭。 该死的蒂娜,她倒是颇有点本事,他不过是离开一个时辰,她竟然将五个花楼女子训练地以假乱真?!哼哼,在膳房里,熬鱼片粥的那个红衣女子,才是真正的她吧! 既然她想和他玩,他就奉陪到底。 一个喷嚏过后,他一头栽在地上装死。 五个假蒂娜顿时花容失色,“这是怎么了?” “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晕倒?” “好像不是晕倒,他没有呼吸!” 有个胆大的,伸了穿着红璎珞绣鞋的小脚,小心碰他一下,“喂,太子殿下?你……你怎么了?” 又一个蹲下来,伸手到他鼻子下面,果真没有探到呼吸,不禁惊跳起来,恐惧大叫,“哎呀,断气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脂粉气浓了些而已……” “太子身子娇贵,怕是嗅不得脂粉气,他刚才一直在打喷嚏!我听说,有人对花粉极是敏感,会致死呢!” “这可不怪我们,是蒂娜郡主说,脂粉气浓了,可以遮盖我们身上的狼人气息嘛!” “我们逃吧,万一那些护卫发现我们害死了太子殿下……怕是要杀九族的!” “还等什么。逃!” “面具……易容面具,都摘掉!往那边走,别被人发现了。” 五个花楼女子仓惶逃走,让趴在二楼窗口上看好戏的蒂娜大失所望。 她探着小脑袋,远远观望着这边,疑惑不解,戏还没有演完呢?主角儿怎么退场了?真是扫兴! 那恶魔太子倒在地上是做什么?装死吓人吗?这把戏也太拙劣了吧! 她忍不住趴在窗口上嚷嚷,“喂,你躺在地上做什么?人都都被你吓跑了!” 昊躺在地上唇角微扬,一动没动。 “喂!自大狂!输了棋局就嫉恨别人十年的小肚鸡肠孔雀男!别和我耍小孩子脾气!” 蒂娜拣着难听的话骂了一圈,见他仍是没有动静,不禁有些担心。 这小气鬼,搁在以前,她若是骂他一句,他早就跳起来回她百十句。 他该不会真的因为脂粉气太重,而命丧黄泉吧! 他不只是她的夫君,还是是太子,是未来的狼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她全家都要赔命! 第324章 催生贵子 蛇蝎公主 第324章催生贵子蛇蝎公主 她无心再玩笑,顾不得换下身上的红色纱袍,忙奔下楼,绕到竹楼后面来。 “昊……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 红色纱袍随着她跪蹲下来,铺展一地,躺在地上的昊诈尸似地坐起身,正把她扑过来的她接入怀中。 蒂娜恍然一怔,凝在眼底的泪滚下来,才惊觉自己上了当。 这暖热的怀抱,有力的双臂,壮硕的身躯内还有平稳的心跳,皆是货真价实,她没有做梦——他没事,刚才他竟然吓她?! 她气恼地挥拳打他的背,却又被他抱得紧,力气压根儿使不出。 这点力道,对于肩宽背厚的昊来说,无异于猫儿撒娇的抓挠。 “你……你放开我!你这个大骗子!混蛋!你总是骗我!竟自称夜狼,故意戏弄我!” 对于她的嗔怒,他却甘之如饴,“谢天谢地,蒂娜,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她认出了他,却没有逃走,喜悦来势猛烈,他几乎承受不住,过去的十年,仿佛地狱,他真的好辛苦。 “你……”她的抱怨如鲠在喉,听着他太过激烈的心跳,她心儿也慌乱起来。 他紧抱着她不肯放手,大掌压在她的纤细的背上,恨不能将她揉进体内。 “蒂娜你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吗?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我好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些话,他想一直压在心底,却又惧怕自己一旦松了手,她便逃得不见踪影。 他不想再错过十年,不想再有任何误会,尽管这决定有些冲动,他还是决定,敞开心扉,把所有的难以启齿的情话全部说给她听。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在等她。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往日被她喜欢着的出尘脱俗的美娃娃,总是期盼地站在城楼上,望着皇宫外的大道,期望载着她的马车能入宫来。 “可是……你不是讨厌我恨我吗?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理我了。” “所以,你就狠心地十年都不入京?” “我没有狠心,每次父王入京述职,我都会向他打听你的事呀。” 昊松开她,激动地捧住她的脸儿,认真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有打听我的事?” “当然是真的,父王总是被我缠着一遍一遍地说你的事,每次都头痛不已。难道我父王不曾对你提及过?” “恐怕他也没有对你提及过,我也曾向他打听你的事。我还派人去东疆买通了海澜王府的管家,让他把你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 “昊……我以为,你会讨厌我一辈子。”所以,十年前,一回到王府,她就开始减肥,她不想让他认定她是又丑又笨的肥妞。 “傻瓜,我们成婚时,我是真心喜欢你!我喜欢你胖的圆圆润润的苹果脸,你笑起来时,总叫人忍不住想贴到你脸上咬一口,我喜欢你性格温顺乖巧,还妒忌你那么讨母后喜欢,所以,我喜欢叫你肥妞,喜欢欺负你……而且,从此以后,你这辈子只能被我欺负。” 她喜极而泣,“你若再输给我棋,还会不会嫉恨我?” “你说呢?” “你这么小气,一定会的,我这些年,棋艺可是又精进不少。” “呵呵呵……”此刻,她在他怀里,输棋已经全然不重要了。若是可以,他宁愿倒退十年,主动输给她,让她不要那样误会他。“蒂娜,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好。” “从明天开始,你就陪我早朝,陪我坐在龙椅上,就像母后陪着父皇那样,恩恩爱爱,形影不离。” 被他这样需要,这样思念,她满心甜暖,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好吧,她承认,自己也是想念他的,虽然她总是在想起他时有些气恼,那却真的是想念,因为,她自打十年前的囚笼内,就认定他了。 这十年,她总算没有白熬,她没有白白受母妃教训,没有白白地克制节食,她是他的妻,她将自己修炼成最匹配他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算与他并肩坐在龙椅上时,她不会逊色。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那个……”他大手不规矩地在她薄纱半掩的脊背上游走,幽深的眼眸,绿光闪烁,“我们今晚圆房好不好?” 事实上,昨晚与她同床,他就差点把持不住,亏得他拼命克制,才没有碰她。 “先赢了我的棋再说。” “还要赢棋?” “赢棋之前,你要先陪我吃早餐,我给你准备了鱼片粥和小笼包,一定要全部吃光。” “懿还准备一大食盒美食呢,这么多东西,怎么吃的完?” “……什么美食?”皇宫御膳么?这些年,她可是好想念皇宫的美食呢。 言归于好的小夫妻携手来到主厅,昊忙打开食盒,却顿时哭笑不得。 蒂娜将食盒一层一层的摆开,不禁面红耳赤。 一层是各种壮阳补肾的名贵药材,二层是红枣,三层是一大堆花生,四层则是一大堆可爱的娃娃衣衫,还有刺绣精致的虎头鞋。 昊尴尬地觑了眼蒂娜的脸色,半是解释地说道,“想不到懿儿这丫头竟也会整蛊,都被嘉儿和景宸教坏了,他们总是教她些鬼点子,呵呵呵……” 蒂娜一脸窘迫,沉默无语。 昊不忘补充道,“其实他们并无恶意,就是祝福我们早生贵子,是祝福,诚心诚意……” 他一脸堆笑,心底里却生怕蒂娜会被那几个恐怖的弟弟妹妹吓跑,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待回宫之后,他定好好收拾他们。 蒂娜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我知道他们是祝福,这……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你那一脸假笑,眉梢嘴角都快抽筋了。” “呃……”她可真是慧眼,竟看出他在假笑?他对弟弟妹妹们可是很有爱的,绝不会用假笑遮掩欲将他们碎尸万段的杀气。 “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我去端小笼包和粥。” 他难得听从他人命令,忙把几层食盒整齐地罗在一起,搁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紧追着她出了厅堂,“蒂娜……”他亦步亦趋,欣赏着她红纱飘渺的倩影,小心地问,“你……你没有生气吧?” 她顿住脚步,转身不悦瞪着他,“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在他眼里,她会为一点红枣一点花生生气?! “你当然是,不然,你怎么会十年不见我?” 她气得跺脚,“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他偏爱极她生气的俏模样,这丰富多变的娇美神情,无疑是最妩媚的灵药,把他的魂儿全都勾走了。他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不死心地跟在她身侧,手心刺痒,终是忍不住,抬手扯住她的纱袍…… 她嗔怒挥开他不安分的大掌,“你不要拉拉扯扯的,四周还有护卫哩。” “你穿得太少,我紧张你冷,所以帮你拉好。”他正儿八经地解释。 她哭笑不得,若是真的紧张她冷,他会把她的纱袍扯落肩头吗?色狼!“不要再碰我!” 她是他的人,他怎么能不碰呢?她在前面加快脚步,他在后面邪笑追赶,两人如幼时捉迷藏,你追我赶,最后,她却还是难逃魔掌,被他堵在小膳房。 狭小的空间,因为他俊伟身躯的挤入顿时显得逼仄。他绿眸如寒星,魔魅而温柔地凝视着她,锁住她,健硕的身躯逼近她,如雄狮困住了追赶许久的兔儿。 她一退再退,后腰碰到了桌沿,在他的眸光下,她无法再正常地呼吸。 被母妃悉心教导,她知道那灼热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好怕他会失控将她生吞活剥,心慌意乱的她气息紊乱,视线也不听话地往他性感的唇瓣上溜。 好吧,就算他等不及,也不应该在这里呀。“昊,你是太子,我们若是圆房,必须……必须……在……” 他视线贪恋描画着她精致的五官,沉醉于她甜美的气息里,宠溺笑着接下她的话,“我们若是圆房,必须在皇宫,还有很多规矩要遵守,还有……必须要赢了你的棋。” 他若是再不帮她说完,这敏感紧张的小女子,怕是会羞得钻进土里去。“我没有想在这里圆房。”他们的初夜,他不会轻视。 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可是,你……” “我只是想吻你,我的太子妃,可以吗?” 他是要故意折磨她吗?这种问题也要问?她脸颊红透,低垂眼帘,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抬手一勾,强迫她抬头正视自己,手指抚在她红润的唇瓣上,引得她敏感轻颤,唇儿微启,娇声嘤咛…… “告诉我,有人曾经吻过你吗?” “不知道。” “嗯?” “来时的路上,我被人劫持了呀,还被迷晕了,所以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然后……你救了我。” 他波澜不惊地安抚,“那些不重要,从此,你只属于我,不准别人吻你,不准别人碰你,不准任何人拉扯你的衣服,明白吗?”这些话,他要交代清楚才放心,免得她会笨得接受别人的殷勤。 “嗯。”她瞅着他的唇,口干舌燥,不明白他还要罗嗦多久,才会吻她。“一会儿鱼片粥凉了会有腥味儿,你不喜欢吃腥腻的……唔……” 这吻比预期的更甜美醉人,他们渴望着彼此,贪恋地吻得更加深沉,仿佛饥渴太久的人终于寻到了水源,再无心思去关心鱼片粥。 用过早膳,昊便急着备车回宫,好命人尽早布置圆房之事。 那些礼俗,仿佛一道道关卡,挡在他和蒂娜之间,让他心里郁结,呼吸也不痛快。 蒂娜却不想离开这风景宜人的小楼阁。“昊,我有个绝妙的礼物要送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明儿一早再回宫。” “是什么礼物?”见她神秘兮兮地奔去卧房,他半开玩笑地疑惑问道,“该不会是棋盘和棋子吧?”若是他的太子妃将来总是在上床之前,与他对弈一局,他可要费些脑筋了。 他跟着她进入卧房,就见她正站在桌案旁,而桌子上,摆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的纸鸢——大鹏展翅。 这纸鸢莫名熟悉,与他五岁时玩的那个,除了大小不同,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他恍惚顿生一股错觉,十年,他们长大成人,他“大鹏展翅”的纸鸢,也长成了大纸鸢。 “蒂娜……”他感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时候,他最喜欢借着轻功,撑着风儿,站在纸鸢上,如天外飞仙似地四处翱翔。 见他上前来如鉴赏珍宝般,轻抚风筝栩栩如生的翅膀,她亲昵勾住他的手臂,“昊,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喜欢,自从过了十岁,就没有人再送我纸鸢了。”一则父皇不许,二则,母后不允,父母用心良苦,怕他玩物丧志。他代父皇执政之后,他更是连玩纸鸢的机会都没有,因此,这个纸鸢对于他来说,尤为珍贵。 “十年前,我在果林里数着花瓣,纠结要不要嫁给你,然后,你就突然蹦出来,要我帮你寻找嘉儿和懿儿的纸鸢,那一日,我还有幸看到你乘着纸鸢在天上飞翔,那样的你,让我好羡慕,我想再看你再天上飞。” “我带你一起飞好不好?” “我很笨,又怕高,学了这么多年,一直学不会轻功。这个纸鸢……怕是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 “别担心,我用轻功带着你。”昊一手拿起纸鸢,一手拉住她,走出卧房,却正撞见走到房门口的嘉。 “臭丫头,你还敢出现?”昊一见她就怒不可遏,这便要抬脚踹过去。 “皇兄,不要打我,我……我是来赔礼道歉的!真的,皇兄,我真的知错了!”嘉一边泥鳅似地躲避着,一边说道,“如果不是我,你这辈子都笨得再也见不到皇嫂啦!” 她飞上飞下,鸟儿一般狡猾调皮,而昊则像是一头被触怒的狮子,嘶吼咆哮着,张牙舞爪,却偏抓不到她。 蒂娜忙拉住他,“昊,你这是做什么?嘉儿没有做错什么呀,你为何这样对她?就因为她擅自做主邀请我入宫吗?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昊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当然不会如此小气,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嘉的嚣张跋扈罢了。 嘉活见鬼似地瞅着昊,她可是第一次见,皇兄因为某人一句话,而怒火平息。 见他们拉拉扯扯,亲密无间,她忙飞身至蒂娜背后躲着。嘿嘿,她可是瞅准了机会才来的呢,可真是来对了! “我的好皇嫂,你可不知,我皇兄他……” 昊咬牙咆哮,“死丫头,你敢多说一句,看我不折断你的骨头!”见蒂娜转眼瞪过来,他忙又收敛怒火,摆上微笑,仿佛恶兽一样咆哮的人,根本不是他。 “皇嫂,你真的和我皇兄和好了吗?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看他有多恐怖,要拆人骨头呢!” 蒂娜见昊已经脸色铁青,忙挡在他们兄妹之间,“你皇兄应该不会真的拆人骨头,他在我心里,是个……完美男人!” “哇,哇……完美男人呀!”嘉夸张地诡笑怪叫着,绕过蒂娜,跳到昊面前,“皇兄,看在被我邀请入宫的皇嫂对你有如此高的赞誉,皇妹是不是已经将功补过了呢?” 昊冷哼一声,侧转过去,不想再理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嘉趁机在他衣边上一撒,无色无味的药粉沾染在他的蓝袍上,“既然如此,皇兄,我将功折罪可好?” “放眼整个皇宫,有你嘉公主要立功的机会么?你不拿着毒药到处害人,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我刚研制了一种神奇的药,这次可不是毒药,是可以让灵人和人类用过之后,就不会被吸血鬼和狼人咬的神奇灵药。” 昊顿生防备,忙把蒂娜护在身后,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衣袍上的药粉飞散,让蒂娜双颊呈现不同寻常的酡红。 “臭丫头,你休想拿蒂娜试药!” “皇兄误会了,嘉儿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拿自家人试药。”嘉笑嘻嘻地说着,把他扯到一旁,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嘀咕说道,“嘉儿要试药的人选是富誉!皇兄难道不想折磨那色胚一下?” “既然你有心做好事,为兄就恩准你出城迎接他。” “谢皇兄隆恩。”嘉简单行了一礼,抬眸诡笑对昊眨了下眼睛,“皇兄,你可当心身子,不要玩得太过火,祝你和皇嫂早生贵子!”话音落,她咻一转身,娇艳的红影消失无踪。 昊一头雾水,什么不要玩得太过火,他只是带蒂娜玩一玩纸鸢,哪会过火? 他转头正要寻蒂娜,却没有看到蒂娜的人影,脚腕被两只纤细的手扯住,他才发现,蒂娜已经瘫软在地上。 “昊,我……好热,我站不稳,你扶我一下……”她虚软地低喃着,无奈撕扯着身上的衣袍,旖旎春光倾泻,她却丝毫没有觉察,仍是挣扎揪扯着。 “该死的嘉儿,被我抓到,定将她碎尸万段!”他丢下纸鸢,抱起蒂娜直奔院外的华车。 蒂娜茫然不解,车帘放下,她越是觉得闷热难耐,“昊,我们去哪?不是要玩纸鸢吗?” “回宫,圆房,否则,你会暴毙而亡。” 有这么严重?“昊……”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点热而已呀。 滚烫的脸儿贴在他胸前清凉的锦袍上,他的气息却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她贪婪勾住他的脖子,唇瓣本能印上他的脖颈,绵密吻着。 他因她这失控的举动陡然一僵,“蒂娜,再忍一忍,我不会让我们拖延了十年的新婚之夜有遗憾的,我会带你重新拜礼,重新入祭坛祭司祖先,我要告诉勒金皇族的先祖们,我没有娶错人。” “不用那样做。”那些礼俗,还有什么赢棋,都不及他重要,她已经等不及。 她仿佛寻到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揪住他的衣襟,不让他传车夫来驾车,“昊,告诉我,你爱我吗?” “是,我爱你。” “这就够了,我们已经等了十年,无需再等,嘉儿如此调皮,正成全了我们呀!答应我,不要怪她,好不好?” “蒂娜……”她太善良,日后入宫,怕是少不了会吃苦头。 不等他嗔怒的话语说完,她便褪去衣袍…… 夜色沉静,官道之上,伸手不见五指。 四处捕食的行乞狼人,趁着月色没入云层,快速无声,袭向正在行来的一匹疾驰的快马。 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马儿,而是马背上那位贵雅绝伦的精灵男子,他的气息散在夜风里,沁人心脾,仿佛最甜美的糕点。 不过,他们腾跃而起、扑向男子的庞大的狼人身躯,尚未触及他衣袍边角,便被突袭而来的毒箭射到了地上,巨大的石块般翻滚摔倒远处,顿时化为一滩滩腥臭的血水。 白衣男子讶异扯住马缰绳,锐利的视线并没有被黑夜阻挡,他一眼便看到远处骑在马背上身裹红锦披风的倩影。 那抹红色,在黑夜中,诡艳如血,连衣帽下带笑的容颜,倾国倾城,微扬的唇角不但冷傲妩媚,还有几分俏皮的狡猾。 “你可是富家公子?” 这似乎是寻常打招呼,富家,富家,他的姓氏,总会叫人误会成是富裕之家。“在下正是富誉,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蒂娜郡主是我皇嫂,你猜我是谁?” 富誉忙策马上前,并下马来,恭敬俯首行礼,“草民富誉,拜见嘉公主殿下!” 嘉不由对他另眼相看,“你怎么知道我是嘉公主?我和我妹妹长得可是一模一样,很多人看着我们都会弄错呢。” “懿公主身边有景宸殿下如影随形,而且,传闻说,懿公主喜欢橙色与白色衣衫,出门也从不骑马,更不会如此大半夜的只身出宫。唯有嘉公主殿下您,不但喜欢艳丽无双的红色衣裳,还喜欢独自闯荡,极善骑射,并时常游历山川,采集罕见药草。因此,草民才判断出,刚才箭术了得,救了草民的,是嘉公主!” 嘉黛眉飞扬,莞尔一笑,“呵呵……平身吧!你这张嘴倒是甜的很,这些话,我爱听。” 富誉再次叩谢了她的救命之恩,才不卑不亢地恭谨起身,飞身上马。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325章 嫁祸富家公子 大结局 第325章嫁“祸”富家公子大结局 嘉打量着他高高瘦瘦、温文尔雅的容貌,挑剔地黛眉一敛,他倒是个俊美绝伦的男子,平日见惯了皇宫里那些美若天仙的男子,竟也不禁觉得惊艳。 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也不过是空有一副臭皮囊,骨子里是个见异思迁的色胚罢了! “夜色已深,城门早就关闭了,你上马随我前行,我带你到我小妹在城外开设的客栈歇息一晚,明早再入城。” “是,一切听凭公主殿下命令。” “你不必这样总是行礼,弄得我反而别扭,看你长我两岁,你就叫我嘉儿,我叫你富誉,如何?” “是,公主……嘉儿。”这名字绕在舌尖上,富誉不由又多看她两眼。 这样容貌绝艳,性情豪爽,不拘小节的女子,却生在皇宫,实乃一桩奇事。宫闱内的女子,不都应该是贵雅淑女吗? 不过,她虽然有着江湖女子的豪气,举止却利落又不失优雅,并没有江湖人的痞气。 那艳红的唇角总是带笑,颠倒众生,迷幻人心,叫人不经意地便会陷在那笑颜里,无法自拔。 嘉对于他好奇的打量不以为意,她也早已习惯了陌生人奇怪的眼神。她从袖中取出自己新研制的药,趁着夜黑递给他。 “富誉,你吃下这瓶药,那些狼人和吸血鬼就不会攻击你了,这药能掩藏起你的灵气和你血液中的香气。” 富誉看着她手上黑漆漆的药瓶,并没有马上去接,他若有所思地微眯锐利的丹凤眼,客气一笑,“嘉儿不必太担心,我懂武功,可以自保防身,否则,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独自策马从东疆赶来。” 嘉顿时有些不耐烦,她急于知晓药性,岂会容他拒绝?“你怎么这么啰嗦?让你吃你就吃。” “这……”他在东疆,就听闻嘉公主“蛇蝎公主”的名号,就连难得一年一次入宫的海澜王,都被她施毒算计,每次提及她的名字都毛骨悚然,他这初来乍到的,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怎么?你怕这是毒药?我刚才可是救了你耶,你怀疑救命恩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富誉不敢怀疑嘉儿。” “那就把里面的药丸吞掉。” “遵命。”他接过那瓶药,拔下瓶塞,把药丸倒入口中,做了一个吞下去的姿势。 嘉这才放了心,约莫记下他服药的时辰,“快走吧,我让客栈预留了客房,再晚了怕是要被过往的客商抢住了。” “是。”见她策马在前,富誉忙把药丸吐出口中,丢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管理富家庞杂的生意,他素来睡眠警醒,有时,浅眠之时也会运功,于这狼人与吸血鬼凶残肆虐的世界里求生,不敢有丝毫松懈。 临近子时,听得门板吱呀,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床边,他不禁双眉皱紧。这么晚了,嘉公主到他房中来做什么? “已经两个时辰,为何他还是没有反应呢?奇怪!” 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手上拿着一个烛焰大的小夜明珠,照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仔细观察他的面色。 “没有红疹,没有恶心,没有呕吐,没有任何变化!皮肤红润,健康光亮,仍是有灵人一般的特质。” 她鼻子几乎抵在他的鼻尖上,奇怪的咕哝,“竟然连气息都还是甜的?这怎么可能?那药不可能出错呀!” 听着她一番骇人听闻的言辞,他只庆幸自己没有吞噬那药丸,否则,恐怕自己不是起红疹,就是上吐下泻,总之,被折磨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对了。 就在富誉一厢情愿的以为,她公主殿下要移驾离开时,她小手却又忙碌起来,麻利地轻快地掀了他身上的被子,这便抽开了他身上的衣带,解开他身上的衣袍…… “哇……想不到这家伙看着高高瘦瘦像个竹竿似地,长得倒是挺结实的嘛。” 她又故技重施,拿了夜明珠,打亮他胸膛上的肌肤,仔细凑近了观察症状,她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呼吸正喷薄在他健硕的胸肌上,害得他周身绷紧,心跳加速不止。 他心中大乱,不禁气恼她的嚣张,还好他不是贪色之人,否则,这种境况下,她早就被压到床上…… 漫长的检查,她几乎把他脱光,就连手指和脚趾都没有放过,小手在他身上摸索游弋着,极是认真。 他却煎熬难耐,欲火焚身,濒临失控。 她足足忙碌了一个时辰,认真的记录下观察到的每一个细节,这才给他拉好衣袍。 要准备给他该被子时,注意到他小腹下有个鼓鼓的异物,斗志昂扬地立着,撑起衣衫,她黛眉微皱,疑惑地手上一顿,不由得,轰——热滚滚的火,染上脸颊耳根。 “这个色胚,怕是在梦里调戏良家女子吧!看在你服用了本公主的最新独门秘药,本公主饶你一命,否则,一把毒药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然后,她轻巧的脚步声出了房门,吱呀一声,门板阖上。 富誉猛地坐起身来,额上冷汗如豆,猝然冒出,他只得起身下床去冲冷水澡。 与这蛇蝎公主一路同行,他可是有罪受了。 若她再次这样解开他的衣袍,对他动手动脚,摸上摸下,恐怕他再难保持理智。 被折腾地难以成眠,他疲累松懈,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他睡得反而格外深沉。 一早,他睁开眼睛,就见她正端坐坐在他床前的桌旁,妆容精致,依然艳丽无双,而桌案上,已经贴心地摆满了早膳。 他躺在床上瞅着绝美的她,心里竟甜暖地无以言表,他真的好希望,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可以每天都这样等待他一起吃早餐。 “富誉,昨晚睡得好吗?”她看着他,丝毫没有做了亏心事的内疚,更没有剥男人衣服的羞赧,仿佛昨晚的事,压根儿就没有发生过。 富誉却无法保持理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总是想起那双抚摸在身上的小手儿,视线忍不住落在她白腻若无骨的手上。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洗漱过来坐?吃完早饭,咱们要继续赶路入京城的。” “呃……是。”他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不禁因为她的疏冷有些气闷,她是不是总这样对陌生男子试药之后,上下其手?! 一路上,他郁闷不发,甚至不想再和她讲话,却浑然不知,一旦踏入宫门,就等于是踏进了嘉公主精心设置的魔窟。 皇宫大门前的宫卫,一见嘉那身华艳的红色披风,隔着两丈远便诚惶诚恐地跪下,宫门大敞,却无人出门迎接。 嘉策马在前,堂而皇之带着富誉进入皇宫,避而不谈太子邀请他入宫一事,小嘴儿喋喋不停,一径对他介绍着皇宫里的风景,说是要带他暂去歇息。 但是,左拐右拐,富誉却发现,他被带入的地方,却是皇宫大牢。 难道他犯了法不成?就算犯法,也该经过审理,判决,最后才判刑入牢吧。 “嘉儿,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他脊背阵阵发凉,更加警惕,不住地环顾着四周的防卫,随时做好逃走的准备。 “大牢里最有趣了,这里可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呢!一会儿让你见识一下这里的神奇之处。” 他没有听错吧?一个女人竟然喜欢大牢?她可真是女人中的异类。 “嘉儿,这里阴森昏暗,恶臭熏天,还有死囚哀嚎,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太子殿下邀请我入宫,恐怕正在等着我觐见呢,若是迟了,怕是大不敬之罪,草民担待不起。” “你放心,皇兄命我出城接你,就等于把你完全交给我了。” 嘉在前面带着路,脚步未停,担心他会临阵逃脱,她手往后一伸,扯住他的大手,丝毫没有察觉这样有何不妥。在她看来,他不过是她的实验品罢了。 富誉却把视线落在被她牵住的手上,幽深清亮的眸子,这才有了几分笑意。 片刻后,来到大牢深处的密室,她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这里面关押的是血族里最恶毒的死囚,花穗姬,我特意命人三天不给她血液,她的凶残本性,一定暴露无遗!” 富誉听得头皮森麻,“嘉儿,既然你知道她凶残,为何还要打开牢门?” “她被锁住了,我们进去没问题。” “你让我来看她做什么?” “好玩呀。” “好玩?”她是脑子有问题吗?仅仅是为了好玩,就做这种危险的事?富誉见她迈进去,心莫名一紧,伸手想抓她,却还是慢了一步。“嘉儿……” 他的声音被一阵毛骨悚然地嘶吼声盖住,被锁住的花穗姬一袭宽大的白袍,上面血渍斑驳,她的手脚虽然被锁住,锁链却冗长,丝毫不妨碍她诡异神速的行动。 “臭丫头,你总算出现了!为什么不让他们给我吃的?”花穗姬疯狂地扯动着深钉嵌墙壁和石地上的锁链,“还是,你要亲自做我的食物?穆伊浵那个贱·人会舍得你来送死吗?” 嘉不理会她,她拉着富誉贴着墙边,尽量不进入花穗姬的势力范围内,凤眸盯住花穗姬的反应。 “十年前,母后提醒暝司亲王,让他亲手解决了这重犯,花暝司却诡诈狡猾,迟迟不下手,还让‘天下无敌绝世美男’亲自去求我父皇饶她一命,我父皇开恩留她一命,便一直将她关在这里。” “天下无敌绝世美男是谁?” “我的四个师父之一,就是曾经的血族王,他不让我们叫他的名字,只准我们这样称呼他。” “原来如此。”富誉话音刚落,就见花穗姬飞鹰般朝自己扑过来,嵌在墙壁上固定锁链的那两个手臂粗的银钉,也被扯得松动,他心中一惊,慌忙拉着嘉躲避攻击。 嘉想甩开他,自己逃出牢门,却偏被他紧握着手,她甩呀甩呀,被拉着飞上飞下,就是甩不开。 “富誉,你放开我!” “嘉儿,危险!” 她当然知道危险,但是,她得弄清楚给他用的药丸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花穗姬会突然对他有兴趣呢? 花穗姬死死定住富誉,鬼爪狰狞犀利,血红的双眸在如水草般散乱的黑发下若隐若现,那样子,俨然就是一只饿极的厉鬼。 “哈哈哈……小丫头,你当真比穆伊浵那个贱·人更有良心,竟然给我带了这么一个精灵人来开胃!他的血液可真是甜美呢!” 她在牢顶上攀住,壁虎般迅敏,寻找着突袭富誉的机会。 富誉不敢松懈,无奈手中软腻无骨的小手却突然抽走,他惊愕转身,就见那抹红影已经逃到了牢门外,并死死锁住牢门,将他和花穗姬这饿极的厉鬼困在一处。 “嘉儿,你要做什么?”他从狭小的窗口望出去,双眸恼怒地火光迸射,“放我出去!” “你再多呆一会儿,说不定,药效发作,她就不攻击你了。”说着,嘉忙按住心口,“小心背后!” 富誉俊颜顿时清寒森冷,他没有躲,没有避,就那么冷静地立着,从石门的小窗口里杀气冷邪地盯着嘉。 嘉直觉想逃,却双足生根,动也动不了。 她看到花穗姬扑向他,她看到可怕的鬼爪袭向他的后颈,她看到花穗姬尖利的獠牙从黑发下露出,她……她的心突然失去了跳动,呼吸也寻不到。 轰然一声巨响,沉厚的石门爆开,乱石翻飞,尘烟滚滚。 失魂落魄的嘉惊醒过来,慌忙躲避,视线也被爆炸的石门阻隔。 不过片刻,大牢内陷入一片死寂,就连嘶叫不止的其他死囚,也因为爆响震惊,一个个都探头出牢门,四处查看。 富誉死了吗?嘉忙又走到那处没有了牢门阻隔的密牢,尘烟落定,牢房内的富誉仍是站在原地,白衣胜雪,一尘不染,静若雕塑,双眸杀气清寒,死死盯住她。 而花穗姬,已经不见了踪迹,他周围的地上,却有碎布片和……残肢断臂。 嘉惊诧地小嘴半张,半晌才寻到自己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以为我的药很……很灵验的,她……她……” 见富誉威冷骇人,大步走过地上的石块儿,朝自己迈过来,她心虚地声音越来越微弱,见他几乎贴到自己身上来,她慌忙后退。 此刻,她才懂得,看人真的不能看表面,看他高高瘦瘦,身板与普通人无异,原来力量强大,不容小觑,而掩藏在这温文尔雅,谦恭有礼的面具之下,也有凶残狂暴的一面。 身后就是石壁,她已经没有退路,富誉杀气逼人,她知道自己死定了。纵然自己身上暗藏无数毒药,还有深厚的内力,她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你……你若要杀我,容我把话说完。” “……”他的确很想一把掐死她。 “你……你,以后,不要再喜欢蒂娜和雪莉儿,她们早就和我皇兄皇弟定了情。” “谁说我喜欢她们两个?” “呃,我皇弟说,你……” “海澜王命我娶雪莉儿,但我不喜欢她那种迟笨的女人,这才说自己喜欢蒂娜郡主,因蒂娜郡主与太子有婚约在先,海澜王不好强迫,我才得以自由。” “所以……所以……大家误会你了。” “你的遗言交代完了?” “呃……我……完了!”这次真的完蛋了! “皇宫里来往人最多的地方是何处?” “德格希宫前面的广场。”她老老实实的回答之后,不禁毛骨悚然,“你……你想做什么?”她话音未落,就被封住了穴道。 然后,物影飞移,天旋地转,她腰间一紧,竟然被他头朝下的扛上了肩头。 穴道被封,她连挣扎都使不出力气。“你……你要带我去哪呀?” “你刚才说的地方。” “你带我去哪做什么?你要当众杀了我吗?我劝你,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杀我比较好,这样你尽快逃脱,也不用承担罪责。”她真的是一片好心呐! “你很快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脚步飞移,如幻似影,不过瞬间,就扛着她来到德格希宫大殿门前。 不巧,正赶上帝后回宫,所有的宫人正整齐列队,绕过广场,欲前往皇宫外迎接帝后圣驾…… 众人见一个俊雅的白衣男子,扛着哇啦哇啦大叫的嘉公主走向广场正中央,都忍不住好奇,停下脚步。 嘉公主素来嚣张,这次又闯了什么祸?看那白衣男子一脸怒火要喷出来,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儿。 富誉走到广场中央,旋即便盘膝坐下来,让嘉横趴在自己腿上,大掌啪啪啪——落下去,打得嘉惊慌大叫。 “不,不要打呀!不要打我屁股……” 众人不由瞪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就连刚出来德格希宫的昊,蒂娜,擎,雪莉尔,还有懿和景宸,也不禁为这一幕震惊。 为非作歹十多年的嘉公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打屁股?!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可解了他们积压多年的心头之气! “那男子是谁?”人群中,一个沉厚温雅,不失威严的声音发出。 “不知道耶,不过,他可真是勇气可嘉!”一个看热闹的护卫回答。 “应该是太子邀请入宫的富家公子?”一个太监好心回答。 “富家公子?”清若山泉的柔婉声音含笑,“他家是有多富有?” 威严的声音透出一丝了然,“他应该是富誉。” “富誉?就是让你赞赏有加的那位富誉?” “正是他。”威严的声音抬高,“传朕旨意,为擎和雪莉儿,景宸和懿,以及富誉和嘉筹备大婚!” “嘉儿总算是有人要了,真叫人欣慰。” 圣旨?筹备大婚?嘉儿?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入宫多时,而且,就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起欣赏着广场中央的那场好戏。 众人正要跪下行礼,身着便服的阿斯兰忙抬手制止,“都免礼,让富誉多教训嘉一会儿,这臭丫头,早就该修理了,朕和皇后也忍她许久了!”说话间,他拉住伊浵穿过人群,绕过广场,拾阶而上。 嘉早已凭血脉牵引感觉到双亲就在身边,“父皇,母后,救命!呜呜呜……” 伊浵终是不忍听女儿哭嚷,“富誉已经是你的夫君,你们夫妻之间的小事,我们身为父母的,实在不便插手。” 夫君?夫妻之间的小事?嘉不可置信,世态炎凉,父皇和母后不要聘礼,就把她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而且,是让她嫁给这个当众打她屁股的恐怖男人?! 富誉从容停止“行刑”,并给嘉解开穴道,优雅地双膝跪地,叩谢赐婚。 “草民谢陛下与皇后娘娘隆恩,草民一定会‘照顾’好嘉公主!”说话间,他意有所指地冷魅盯住嘉。 人群里传来一阵叫好声,恨不能嘉公主明儿就嫁去东疆,这个富誉真是他们的福星呢! 嘉毛骨悚然,“不——我死也不会嫁给他!”她要去准备剧毒,尽快毒死这可恶的男人,让他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只可惜,她尚未来得及起身,就被富誉一条长臂缠住腰肢,“爱妻,还没有学乖么?刚才一顿好打,还没有喂饱你?!” 好吧,她怕了他,她没有机会毒死他,她毒死自己总可以吧!“放开我,让我死……” “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到自己,咱们日子还长着呢!你若再胡思乱想,我就当众吻你,当然,我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表演更刺激的事。”他修长的手指勾住她腰间的衣带,明确地给她暗示。“昨晚你摸遍我全身,今儿该换我以牙还牙了吧?!” 嘉慌不择路地挣开他有力的手臂,连滚带爬地躲到远处,手忙脚乱地拉住艳红的披风裹住自己,只留一双眼睛委屈地眨呀眨…… 这真的是报应吗?为什么老天会让她遇上一个这样道貌岸然的恐怖男人?她防备瞅着他,欲哭无泪,更懊恼自己昨晚给他“检查身体”,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昨晚他是装睡,而他那种该死的反应,竟是因为她的“检查”而引发的!这该死的色胚混蛋!呜呜呜……她杀不了他,也不能自杀,总能逃吧! 【全书完】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