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一章 命悬一线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我市华东学院人文系副教授、年轻学者陈丰,在探访唐墓时遇到坍陷,现在下落不明,有关部门正在全力搜救……” 时代广场的巨幕上,欢快跳动的少女舞曲,忽然变成了一位正襟危坐的男导播,来往的行人纷纷好奇地抬头望去。 对于这个新掘的唐朝古墓,似乎所有人都显得很有兴趣。 因为传闻,在那墓中藏有颠覆大唐历史的秘密…… 杏子林,乱葬岗,已是初春傍晚,天色有些阴沉,山径曲折,一辆马车颠簸行驶在荒无人烟的蜿蜒山道上。 陈丰努力将眼皮撑开了一线,身体似是散了架一般。 在他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土石滚滚落下的哗啦声,以及背脊处如被拦腰截断的剧痛。 然而此时,他全身都在猛烈的晃动,就像是被人抛到了秋千上,左右摇摆不止。 “这是……施救队来了?” 陈丰脑中晕眩,依稀间只见到头顶上吊着一块泛黄木板,而身前却是一块麻布做的纱帐帷幔,随风拂动,格局有点像古代的马车车厢。 这时,一只手伸进来将那帐子掀开了一角,一道刺眼的阳光射在陈丰的脸上,让他又睁不开眼来。 “真是麻烦,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抹了脖子不就成了,非要跑这么远。” “嘘——太子说了,这姓陈的身上尚有官职,给人撞见难免有些麻烦。” 两道低语声从帐外传了进来,听得陈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太子? 正当陈丰疑惑不解之时,他的脑袋忽然触电了一般,一股潮水般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而后,他才知道,自己竟是穿越了,而且还是在初唐。 他穿越的这个人也叫陈丰,虽然年仅十八,却是聪慧过人,在太子李建成的府上做幕僚。 而这一次,陈丰得罪了人,被诬陷后直接被太子赐下了毒酒,马车外这两人就是来掩埋他的尸首的。 初唐四杰,房谋杜断,魏征犯颜直谏,这段时间正是开唐人才辈出、风云际会的多元文化碰撞时期,自己好不容易来这大唐一趟,可不能叫这两个小人给害了。 陈丰深吸了几口气,把心绪稳定下来,脑中疾速想着对策。 这时,车外又伸进一双粗大的手来,一左一右抓在他的脚踝上。 随后,只听得一声大喝,陈丰的身体被往外一拉,旋即抛飞起来,最后一屁股落在了泥地上。 此刻,陈丰也顾不着装死避难的法子,忍不住“哎唷”一声喊了出来。 站那外面,两个身穿灰色圆领袍、带着硬脚幞头、作家丁打扮的汉子顿时一愣,齐齐惊呼出声:“你没死?” 圆领袍、单脚幞、半臂袖,这是初唐男子普遍的服饰装扮。 陈丰苦笑,道:“太子给我喝的只不过是高粱酒罢了,他这人就是喜欢开玩笑,明明知道我不胜酒力却还要玩这一着。” 说着,陈丰还作势拍了拍自己身上那象征文官身份的绛纱单衣,一撩及膝的对襟长衫,正了正衣冠。 那脸上带疤的汉子冷笑道:“陈大人,平时就知道你鬼点子多,但也不要把我们当猴看吧,多半就是你当时偷着没喝。” 说着,那汉子脸上神情一冷,朝另外那人叫道:“王三,过来搭把手,先把这小子的脚筋给挑了,今天咱俩就给他活埋在这。” 陈丰见着步步紧逼的二人,心下一紧。 他朝周围远望了一眼,只见艳阳高照,四处荒草丛生,两边山脉连绵,怪石耸立,是个兔子都见不着的野地。 那叫王三的汉子搓了搓手,脸上竟涌起一阵兴奋,从腰间掏出一把牛耳尖刀缓缓走了过来。 “平日里杀的都是莽汉,拿笔的秀才倒是头一回,今天可要好好试试手。” 陈丰闻言,心中暗骂了一声变态,捏紧拳头,就打算拼上一场。 他能在二十九岁就评上副教授,并成为业内小有名气的学者,靠的就是一股不服输的闯劲。 可是当陈丰奋力从地上站起来,想迈动脚步时,浑身都是一阵战栗,双股之间更是颤抖得厉害。 “看来这穿越过来的后遗症一时半会消除不了,我得拖延时间给身体恢复。” 陈丰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妙,见那狞笑着离得越来越近的二人,大喊一声:“慢着!我有一场富贵在此,你们想不想要?” 那二人听到,也不停步,手里把玩着那把尖刀,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 “什么富贵?你大可说出来听听,不过太子的命令我俩可是不敢违抗,你这富贵我们怕是无福消受。” 陈丰道:“你们想想,我十八岁就能进太子府当幕僚,了望古今,此等成就就是日后当个宰相也不为过。” 那二人一听,竟是一愣,不由哦了一声,身形顿了顿。 陈丰见似乎有戏,按捺住心下的欣喜,又道:“这次是李安严那狗贼向太子进谗言构陷我,让我没机会辩解。以太子的敏锐怕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你们现在放我回去,到时我自然是不会忘了你们这份人情。” “嘿嘿。”那疤脸汉子用刀背敲了敲手心,脸上的横肉一阵蠕动,“不好意思,李大人已经给我二人许诺提个护院了,我这人胆小,不愿冒险。” 陈丰闻言,知是白费口舌了,而他身体的酸麻无力感趁着这空当又消去了一些,力量却是在渐渐恢复。 他必须找机会再争夺一些时间。 这时,在距此一里开外的土坡后,忽然扬起一阵烟尘,隐隐约约能听到急促的马铃铛声。 陈丰三人都是扭头朝那看去,只见两匹乌蹄白皮的高头大马,拉着一架装饰华丽的马车奔驰而来。 黑楠木镂空车身,淡蓝色水稠卷帘,两匹青骢骏马似是西域种,虽谈不上千金难买,但至少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疤脸汉子和王三看得惊叹连连,不露声色地走到陈丰后面,把尖刀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陈丰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二人是铁定要拿自己祭刀了。 “待会别说话,让那马车过去,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王三恶狠狠地吐出了几个字,把刀用往前送了些,竟是扎进了陈丰的肉里,渗出不少殷红的血液。 不久,那马车便奔到了近前,赶车的马夫扬了一下鞭子轻呼一声,两匹马便应声停下了四蹄。 “几位壮士打扰了,想问一下河间集怎么走?” 那头戴平巾帻、穿着身袴衣的马夫拱了拱手,袴衣下摆一道横襕伴随他的提马扬鞭的动作,上下摆动。 王三二人一听,刚刚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马夫道了声谢就准备继续赶路,一阵风忽然刮过来,掀起了那车窗外的垂纱帘帐。 只见里面坐着一位身穿水绿衫裙、梳着流苏髻的姑娘,正捧着一本书低头品读,光只是露出一张白嫩的侧脸便让人看得一呆。 陈丰亦是微微一怔,忽然对王三二人道:“这种富贵之家可不好遇,你们不想趁此机会捞点银子?我有办法让人家心甘情愿拿出来。” 第二章 秦素善 疤脸汉子和王三听到陈丰所言,都是一乐,却也懒得理睬他。 这时,陈丰喊了一声:“车里那小姐,书看得认真,但错过这么一片好景,岂不可惜。”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车内那绿裙姑娘转过头来,用手撑开窗帘,好奇地朝外张望了一眼。 陈丰此时才见到那小姐全貌,一套对襟贴花拽地绿裙,辔着少女流苏髻,项饰璎珞,腰配香囊,虽然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却不亏天姿国色这四个字。 “刚刚是你在说话?”那小姐摇晃着脑袋往左右看去,最后定格在了陈丰身上,“这里都是些荒草泥地,哪里有什么好景致?” 陈丰笑道:“有好景才能有好诗,在下在此能作出好诗,这里自然就是好景。” 那小姐闻言轻咦了一声,先叫马夫放下了鞭子,然后道:“既然是有好诗,那能否拿过来给我瞧一瞧?” 疤脸汉子听到这,手上用劲暗暗拍了拍陈丰的肩膀,赔笑了一声:“小姐,我这兄弟最喜胡言乱语,哪里有什么好诗。您赶路要紧,还请速速离去吧,别耽误了行程。” 那小姐脸上疑惑之色更盛,白皙的手掌踌躇着就要放下帘子,回身而去。 陈丰道:“好诗就是好诗,一般的俗人哪里看得懂。你要看,留下十贯开元通宝,我就赠予你了。” “十贯?” 那小姐脸上闪过一道诧异,随后竟是俯身下去,摸出了一把钱币,捧在手里。 疤脸汉子两人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钱,够他俩快活好一阵子了。 这时,十几枚开元通宝从那小姐的指缝间跌落下来,骨碌碌滚出了好远。 王三心疼地叫了一声,紧接着二人手下一松,就要跑过去捡。 而趁着这个空当,陈丰就像只豹子闪电般冲了出去,数十步后一跃上了那马车。 那马夫冲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直接挥鞭打马。 车轮立时激起一阵沙土,滚动出好远。 疤脸汉子和王三听到马蹄声响,慌忙转头过来看,脸色顿时黑沉如铁。 “怎么办,太子要是知道我们让他跑了,还不得剐了我们。” 王三吓得腿抖,声音也有些发颤。 疤脸汉子眉头紧锁,手里死死捏着那两粒金子,最后从鼻腔中哼出几个字来。 “我们就说那小子勾结叛党,给人救了去,我们拼了命才能跑回来报信。” 陈丰钻进那个温暖,还带着一股脂粉香气的车厢内,忍不住长舒了口气,找了个地方瘫坐在那。 而之前那姑娘则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但见陈丰眼如点漆,眉峰挺秀,一时竟是看红了脸。 “刚刚多谢姑娘搭救,不然今天我怕是难以善终了。” 陈丰拱了拱手,道了声谢。 那姑娘见陈丰望过来,脸上有些灼热,把书举起来半遮住了脸,说道:“我叫秦素善,你叫我素善就好了。方才那两人长得怪凶狠的,我也有些害怕,要不是你拼命朝我使眼色,恐怕我就真走了。” 陈丰闻言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问道:“秦姑娘可是外地来的么,这长安城外大小官道四通八达,迷了路可不好走,姑娘要去哪我可以带路。” 秦素善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我便是东阳岭秦家庄人氏,此次从舅母家探亲回来,我见山花开得正好,一时贪玩去看,没想到却是走错了路。” 没等陈丰说话,秦素善接着又问道:“刚刚那二人可是拦路的强盗么,你一个身单力薄的读书人站在他俩中间,叫人不注意也不行。” 一说到这,陈丰就欲说出自己的遭遇。 但话还未出口,他猛然一怔,止住了话头。 这次是太子李建成要自己死,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秦姑娘跟自己在一起,少不得要受到牵连。 而若是她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敌人,把自己交了出去,那更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陈丰眉毛一挺,道:“素善姑娘,这次多谢你相救了,若是来日有机会再见面,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说着,陈丰就让秦素善喊车夫停下,找个地方把自己放下来。 那秦素善却是微微蹙眉,朝陈丰上下打量了一眼,道:“我看你就穿着一身布衫,囊中空空也没什么财物,身上又还带着伤,我要是放你下去,岂不是无端端害了你么。你跟我回秦家庄吧,待上几日,等伤养好了再走不迟。” 陈丰又坚持了一会,见拗不过她,只能一路跟她回了庄子。 这秦家庄在一处山脚之下,离长安城也就几里地的路程。 庄子大红漆的匾额前立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庄内花圃假山一应俱全,亭台水榭,雕梁画栋,家仆丫鬟不少,甚是气派。 看起来倒不是什么官家别院,更像是商贾大户。 秦素善一时之间也不好向家人解释带了个外人回来,索性自作主张,给陈丰安排了个厢房住下,让他这几天尽量先少露面。 厢房虽然布置简单,但却干净整洁,屏风影壁,仰瓦灰梗,牙床,帷幔,梳妆台,一应俱全。 晚上,陈丰房里点燃了一盏油灯,躺卧在床上却是辗转难免。 太子李建成向来有仇必报,那李安严也不是个安份的善人,自己这么一逃,他们派出来的杀手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想到这里,陈丰就是一阵头疼。 自己不过一介草民,势单力孤,哪里能斗得过太子。 更让陈丰懊恼的是,为今已经是武德九年了,按照史书上的说法,玄武门之变就是发生在这年。 若是李世民除掉了李建成,当了皇帝,自己自然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 但偏偏根据这个陈丰的记忆,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之间的兄弟关系一向很好,而且李世民一直拥戴李建成继承帝位,更是宣称不日将会交出兵权。 这样看来,玄武门之变发生的可能性很低,或者根本就是史书上的一大骗局。 陈丰斜躺在床上,眼睁睁望着桌上那跳动的烛火,也不知过了多久,眸中光芒一闪,计上心来。 “既然你们兄弟情深,那就休怪我无情了,这场玄武门的闹剧,该来还是得来。” 陈丰喃喃自语,既然现在躲不是办法,所以他准备主动出击。 第三章 百花阁 次日天还未亮,陈丰便被窗外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他出门一看,原来是秦府伙房的几个男丁正在套车,准备去长安城内采买菜食。 陈丰又看了几眼,便掉头打算回房休息,那几个男丁忽然嬉笑起来。 “长安城如此繁闹,我等每天都要去走上一遭,除了带回来这一箩筐米菜什么也没落下,岂不无聊。” “嘿嘿,刘武,我看你是思春了吧,想去百花阁直说就是。” “对对,咱们弟兄几个商量一下,到时主管问起来,说路上颠簸,耽搁了点时辰便是……” 陈丰听到这里,不由眉头一皱,嘴中念叨了几声百花阁这几个字,但见到他们眉飞色舞的样子却又不好去打扰。 待考虑了片刻,陈丰还是缓缓朝那几人走了过去。 那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丁见陈丰过来,知道他是小姐昨天带回来的客人,俱是神情一肃,相互拍了拍肩膀,收起了笑容。 “我听到你们刚刚好像是在说……百花阁?” 陈丰淡淡地问了一句。 那几人闻言,面色一变,陪着笑脸道:“哪里哪里,我们几个就是去买菜的,公子你怕是听错了。” 陈丰也不反驳,反而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捏在了两指之间。 幸好昨天那两人急着处理自己,还没来及搜身! 陈丰在那几名男丁惊愕的目光中,掂了掂指间那银块,脸上露出了一副诡秘的笑容,“我是说,如果你们要去话……带上我,我给你们付钱。” 这送菜的马车就是两匹马后拖了个木头做的板车,做工较为粗糙,而山路又十分不平,一路上陈丰的屁股不知被颠了多少回这才看见长安的城墙。 现在还是在初唐时期,唐高祖奉行的是与民休养的缓和国策,眼下长安虽然已然高墙伫立、气势不凡,但还远难及而后的贞观之年。 待进了城门,陈丰挺起胸膛,放眼一望,当见到那些在各坊间吆喝行走的摊贩和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虽然陈丰已无数次在史书和前人的描绘中听说过这个场景,但能亲眼一见,那感觉是任何书本都比拟不了的。 “陈公子,我们到了。” 马车忽然停住,赶车的男丁挥手指了指路旁。 陈丰转头一望,只见一座三层多高的楼阁耸立在那,楼身上下都涂饰着朱红的油漆,屋檐两端则立着两只碧绿色的鸱吻,而在那些窗柩的孔隙之间,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 “走啊,一起进去耍耍。” 陈丰跳下了车,嘴角涌上一丝笑容。 那几人闻言,却是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今天有点阴,像是要下雨了,我们得赶紧送菜回去才行……只是,陈公子玩好了,到时可别和小姐提是我们引路的就成。” 陈丰笑道:“我怕是一天不够玩的,和你们小姐说,几日之后等我办完事后自然会回去找她,别让她担心。” 说完,陈丰和那帮人相互告别后,转身又看了一眼那大匾额上写的‘百花阁’三个大字,走了进去。 这时还是清晨,太阳也才刚刚升起不久,天空浮着几片悠悠的白云,为这个宁静的古代都城平添几分生趣。 一楼大厅内,几个穿着短打对襟的小厮正忙着在那浇花洒水、给客桌上摆上果品。 陈丰又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小厮见到,张口就欲去叫老鸨下来。陈丰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顾自地找了张桌子坐下,吃起上面的瓜子来。 “不用管我,我等人。” 陈丰发了句话。 这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那二楼的厢房里忽然有了一阵动静。此时天色已完全开了,应是昨夜在此过夜的客人准备起床了。 陈丰静静地盯着那楼梯,一个挺着肚腩的中年男子撸了撸腰带,提着宽大的襕袍,双颊还带着两片酡红,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 “吴妈,快给本官去备车,要是迟到了有你看的。” 中年人显是还有几分醉意,朝着后面跟来的一个“厚脂浓涂高云髻、粉胸半掩疑暗雪”的妇人大喊道。 而当那男子扶着楼梯栏杆,一步一晃的走下来时,陈丰忽然站了起来,拉长了声调叫了一句,“蔡大人,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平日里同僚都说你爱来这里过夜,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李建成麾下的一个幕僚,名叫蔡东潘,虽然能力有限,但善于溜须拍马,在太子府混的也还不错。 蔡东潘听见有人叫他,四处张望了一眼,最后瞥见了楼下正对着他笑的陈丰,猛地吸了口气,跌坐在楼梯上。 陈丰朝着他一步步走了上去,蔡东潘伸出手来,微颤地指着陈丰,惊恐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 陈丰哼唧一声,直接迈步到他面前,把蔡东潘的手给拍了回去,道:“自然是人了,太子想要杀我,可没成想被我溜了出来。” 蔡东潘道:“那……那你还敢出来,你让太子折了颜面,他现在一定下了死令要把你抓回去。” 陈丰浑不在意地笑了两声,只是盯视着蔡东潘看。 蔡东潘被他瞅得发毛,又道:“你不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太子的追捕计划吧,你知道的,我在太子府只是一个小官,这等机密的事太子根本不会告诉我。” “小官?”陈丰脸上忽然闪过一道奇怪的神色,“那你想不想当个大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蔡东潘听得一头雾水,额上却是急地冒出了汗珠,今天早上太子召集他们议事,要是再迟到,恐怕他都会直接被踢出太子府去。 陈丰也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伸手抓起了蔡东潘的袖口,替他擦去了头上的汗。 “不用着急,就算待会太子怪罪你也没事。因为,我将会给你一个足够大的消息,它将能带着一路升、升、升。” 陈丰摊开手掌向斜上方缓缓伸去,一点一点越来越高,蔡东潘望着他的手势,仿佛也看见了自己头顶上的乌纱也变得越来越大。 “什么消息,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蔡东潘回过了神来,坐直身体,镇静道。 陈丰道:“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个逃犯,你捞取这份功劳的时候自然是要捎带上我。到时太子一高兴给你升了官,同时也免去了对我的追杀,大家都皆大欢喜。” 蔡东潘一听,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砸吧着嘴点了点头。 “再说,就算这个消息不属实,你要把我的行踪向太子提上一句,这个功劳可也不小。”陈丰幽幽地又加了一句。 像极了在集市上拼命喝卖的茶叶贩子。 第四章 高家逼婚 蔡东潘坐在轿子里,心情就像是那摇晃的轿身,咯吱咯吱的,一上一下。 从陈丰告诉他的话来看,无论怎样,他都能毫发无伤地占着一个大便宜。 “陈丰这小子能有这么老实?” 蔡东潘微微蹙眉,嘴里喃喃,此时却是听到外面的轿夫呦呵一声,放下了轿子。 太子府到了。 蔡东潘走下了轿,一眼便望见府门外一列带甲巡视的军士,个个目光炯炯,昂首挺胸。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秦王李世明麾下有一支虎狼之师,为大唐的建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以往李建成自然是觉得自家兄弟实力越强越好,但为今自己当了太子,也开始暗暗提防、培植起自己的势力来。 “太子手下的兵可不好当,陈丰这小子怕是真走投无路了。” 蔡东潘捋了捋胡须,脸上涌上一丝笑意,走进了太子府。 这刚走进去,一个伴读书童就行色匆匆地从远处赶了过来,满脸焦急地看着蔡东潘。 “蔡大人,怎么才来呀,太子都在东厅等候多时了,今日估计你是免不了一顿板子了。” 蔡东潘一拂袖口,打趣道:“太子今天若是要打我板子,那也得是金板银板了。” 那书童闻言一跺脚,说道:“蔡大人还有心情开玩笑,待会太子怪罪下来你可别拉上我。” 说着,那书童也不言语,径直在前面带路。 蔡东潘跟在后面,穿过几个八柱亭台的回廊和一个绿柳飘飘的花苑,东厅已是在眼前了。 蔡东潘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心中却是又打起鼓来。 随后,他轻咳一声,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那扇黑漆大门。 “蔡东潘,你还知道要来,要不要本殿下出门迎接你呀。” 大厅内,七八个文官左右分别站了一排,正中的主位上,则是坐着一个脸型瘦长,戴平天冠,穿着一件黄色绣龙长袍的年轻人,正是太子李建成。 蔡东潘望着李建成投过来如同要杀人的目光,以及那些同僚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俯身行了个礼。 “回太子殿下,迟到是下官的不对,但是我却是为了太子爷您而迟到的。” 李建成闻言反笑,眉毛一挑,挥手就叫两个持刀甲士走了进来。 “为了我?蔡东潘,你莫非是要效仿陈丰?可惜呀,你这人有点老,又有点胖,就是逃命也料你迈不动步子。今天要是你不说出个让本太子满意的答案来,休怪本太子无情。” 蔡东潘又看了一眼太子,在他身旁,两柄长刀反射出的白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额上不由渗出一层冷汗来。 “回太子,此话还得……” 蔡东潘走到李建成身边,在他耳边小声低语。 果不其然,李建成初时还有些不耐烦,而后脸色却是一沉,坐定身子让蔡东潘速速讲下去。 厅内其他幕僚望见太子二人神神秘秘的样子,都是以为蔡东潘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时,蔡东潘说完站回了自己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当他看见太子还低着头在那沉思时,便知自己这份功劳的重量有多大。 只是,关于这份报告秦王李世明暗中集结军队的密报,他却丝毫没有提到陈丰的名字。 “嘿嘿,陈丰,你就好人做到底吧。本官要是做大了,到时定会给你去扫墓献花。” 再说陈丰这边,他知道太子李建成根深蒂固,要动对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在干完这件事后,他便准备先赶回秦家再做计较。 然而当他一摇一晃地走到秦家庄门口时,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冲天而起,一堆堆车马和衣着各色的人把秦家庄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这不会是秦小姐要出嫁了吧?” 陈丰疑惑地走上前去查看,一个穿着件赭色翻领、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胖子从背后叫住了他。 “这位兄台,你也是来要账的么?现在都是那些大货商在叫嚷,我们这种小户可能要往后排排。” “要账?”陈丰不解地左右看了一眼,才想起秦家是做香料生意的。 “这秦家不是富甲一方的巨商么,怎么说垮就垮了?” 陈丰问了一句。 那胖子嘿嘿笑了声,道:“兄台,我看你也不像闭塞无知的人啊,现在新皇登基了,听说很多国策都要改。秦家还拿着以前的税制说事自然就不行,再加上秦老爷子野心又大,很多本钱还没回来就去借钱买新铺,这一来二去哪里还撑得住。” 陈丰闻言,亦是眉头一皱,道:“秦家也在生意场上打拼这么多年了吧,怎么,不能找几个老兄弟帮衬一把?” 那胖子一听,顿时乐了,脸上露出一道猥琐之色。 “你还别说,真有,冀州的高家听过吧,绸缎生意就数他们做的最大,今天他们一大家子可是都赶过来了。声称不仅可以免掉秦老爷子欠的三万两白银,还能借钱给他东山再起。” 陈丰心下一动,下意识就觉得这里头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那胖子拍了拍肚皮,又开口了。 “不过呀,得有一个条件,就是得把秦家那个小美人秦素善嫁过去。哎呦,几万两银子就换一个小娘子,你说这人得长得有多水灵才行。” 胖子说到这,正要再详述一番,却是不见了陈丰的人影。 “奇怪了,刚刚还在这里的……” 陈丰从人缝中奋力挤进秦家的大门后,顺着之前的记忆先回到了之前自己住的那个小院。 院门口,上次那几个送菜伙计正坐在板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因为门口都被人堵死了,他们想出去也出不去。 “你们小姐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那几个伙房听到说话声都是一愣,见到陈丰过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原来是您回来了,不过小姐现在被老爷看得死死的,恐怕是照顾不到您了。” 陈丰问道:“是因为高家么?” “对,高士贵那老头子为老不尊,以前我们秦家也没少帮衬他,他现在却跑来趁火打劫。还放任高冉那个小畜生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非要我们小姐嫁给他抵债。” 那几个伙计说到这,都是咬牙切齿、一脸愤慨的样子。 第五章 胸有成竹 秦素善长相甜美,性格也十分温婉,平日里对他们这些手下人都不错,他们自然是不想看到自家小姐被如此卑鄙的人夺走了。 “那既然如此,不想你们小姐被小人叼走的话,就快带我去找她。” 陈丰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下来带路。 “陈公子……您有钱替我们秦家还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几个伙计愕然的看了陈丰一眼,但想到小姐把他只安排在一个侧房里,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出生显赫的世家公子。 “不必多问,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陈丰沉眉道。 那几个伙计相互看了一眼,又见陈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跳下了那板车来,走在前面开始引路。 这秦家深宅大院,足足有五进院落,雕梁画栋,亭台楼榭,房舍不下几十间,里面的条条道道不可谓不多,要是没个熟悉的人带路,怕是兜转个一天都难以走出去。 待穿过几个别院和数条回廊后,一个伙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陈丰转头一望,只见那屋子斗拱硕大,两边梁架则是微微朝中间拱起,显出一个人字形,再加上漆金的檐柱,看起来颇为恢弘。 “陈公子,那里便是主厅了,小姐和老爷现在应该都在里头。我们就不便再送您过去了。” 陈丰道了声谢,便自行朝那走了过去,那屋内传出一阵吵闹声,似乎还带着一点女人的啼哭。 陈丰没有犹豫,快步进了那屋,只见屋里站在十几个人,大厅正中,高士贵和秦家老爷秦天盛一左一右端坐在那。 而在他们二位旁边,高家和秦家也同样泾渭分明分成两边,秦素善正靠着一个中年妇人的肩膀,脸上还挂着泪痕。 “什么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有家丁见陈丰一身灰色布袍,不像是什么贵客,走过来就想驱赶。 那边秦素善忽然眼前一亮,睁大了眼睛,喊道:“且慢,他是我的朋友。” 此言一出,秦天盛一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起头在陈丰身上打量了一圈,疑道:“素善,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朋友?” 这个秦天盛约莫三四十岁年纪,中等身材,但脸阔耳方,面色红润,天生的富贵相。 而在高家那边,一个身穿白色广袖窄袍的俊面年轻人,亦是睁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猛然朝陈丰看了过来。 那正是高家的第三代长孙,高冉。 秦素善顿了顿,回道:“他……我上次探亲回来的路上看见他受伤了,就把他带了回来。” “哦?”秦天盛又看了眼陈丰,摸了摸花白的短须,“我秦家素以仁义待人,素善你做的不错,只是我观这位公子已无大碍,从账房那拨几两银子给他,便让他自行离去吧。” 秦素善点点头,答应一声,朝陈丰歉意的看了一眼,轻声道:“陈公子,我秦家现在遇上了点难事要解决,就恕我不能再招待你了。” 陈丰望见秦素善眼角处还带着几点莹莹的泪珠,心下忽然一软,才想起她才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心思单纯,遇到这种事情哪里还能承受的住。 陈丰挥手挡住了要带他去领钱的家丁,道:“不用了,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秦素善闻言眨了眨眼睛,里面满是疑惑,而那边秦家老爷子和其他人都是一怔,齐齐看向陈丰。 这时,高冉忽然轻笑一声,道:“善妹,我让你平日里少发些没用的善心吧,现在这世道坑蒙拐骗的人可是不少,你给他一两银子他却是在打你十两银子的主意。” 听他这么一说,秦老爷子也不由微微有些怒意,本来已经被欠债的事弄得心烦意乱,现在却是又添上了一桩。 “秦老爷,我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准备把秦素善嫁给那边那个斜眼?”陈丰忽然道。 “什么斜眼?”秦天盛不明所以,朝陈丰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高冉正站在那里,一副睥睨的样子。但若仔细一看,真有那么几分像是眼睛歪斜了一般。 高冉显然也注意到不少人突然把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明白陈丰说的斜眼原来是自己,当下不由大怒,就要发作。 秦天盛道:“陈公子,高冉乃我老友之孙,门当户对。今日即使没有抵债一事,老夫也是会考虑把素善嫁过去的。” 陈丰笑道:“那我如果说,有办法帮你还了欠款还垫上本钱,你今日还要不要把秦小姐嫁过去呢。” “嗯?” 秦天盛眼皮一跳,眼中阴晴不定。不仅是他,坐在那一直一言不发的高士贵亦是把目光投向了陈丰,眼中闪过一道诧异。 高冉忽然捧腹,走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陈丰道:“各位长辈,大家都是生意人,以你们的精明想必不应该看不出来吧。这小子身上没有几两肉,口气却是不小,看了几篇文章就想在这英雄救美。” 陈丰也不理他,道:“高老爷,以秦家现在的状况再撑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吧,我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帮你还清所有欠款。我也不求其他,只因秦小姐救过我,到时你承诺让她依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夫婿就成。” 这个高士贵乃是高士廉的族弟,后者经玄武门之变,升迁指日可待,陈丰当然不想与高家闹得太僵。 高士贵呷下最后一口茶水,摇了摇头,叹道:“小娃不知钱财难得呀,一个月的时间单凭你一人想筹齐几万两白银,老夫活这么一把年纪,也是闻所未闻。” 这时,秦素善和陈丰对视了一眼,却是跑了出来,凑到了秦天盛身边,眸光闪闪地看着他。 秦天盛最终还是拗不过秦素善,答应了陈丰的请求,不过不是一个月,而是十五天。 高士贵一家人也在秦府住下了,对于这十五天,他们也不能白等。 只要到时陈丰拿不出还债的钱来,不仅秦素善要嫁过去,秦家必须再赔付一笔损失费。 当晚,陈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等走到院子里时,才发现秦素善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一个人怔怔出神。 “素善,这么晚还没有去休息?” 陈丰看见秦素善两眼泛红带着疲倦的样子,出言问道。 秦素善看着陈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谢谢你。” 陈丰愣道:“放心吧,我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有把握的,十五天就十五天,到时一定不会让高家带走你。” 第六章 香料 秦素善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沉默了许久忽然道:“高士廉说的不错,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昨天爷爷和我心里其实也都知道。” “那……你们?”陈丰不解。 “爷爷他已经乘车南下了,那边有几个他在西域的朋友,如果能借到钱的话,至少能把当前这一关应付过去。” “哦。”陈丰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上答应下来,也只是想借此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秦素善点了点头,又道:“陈公子,虽然我们也只见了几面而已,但是你的诚心我已经看到了。剩下的事情就不再麻烦你了,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到时是好是坏,听天由命就是。” 陈丰轻叹了口气,但当下他也不好多说,让他一个人短时间去弄个几万两银子,就像是要个小孩举起一座房子一样,听起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他却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这个古代社会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亟待开发的市场。 “秦小姐,我现在说什么恐怕你都难以相信,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用事实说话吧。十五天后,若是你爷爷没能带钱回来,我还是那句话,相信我,高家是带不走你的。” 陈丰说完,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去了。 秦素善看着他,不知为何,那笑容如同有魔力一般,让她心中竟是无端安定了许多。 月牙高悬,夜渐渐深了,长安城里一盏盏灯火也跟着熄灭,重归于黑夜。 万籁俱寂,只有通渠河下传来一阵‘梆梆梆’的敲打声,那巨大的门坊下在淡淡的月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黑影。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李白这句诗,我今日算是亲身来体会了一遍。” 陈丰坐在河岸旁的石阶上,望着蹲在水边揉搓着衣物的妇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起身走了下去。 “这位大嫂,试试用我的这个东西洗那衣服。放心,不要钱。” 陈丰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乳白色的长方块,交到了那妇人手里,那妇人疑惑地看着他,最后小心翼翼的在麻布衣涂了一点。 “您再揉一下搓出泡沫,最后再放进水里漂一下就好了。” 陈丰道。 据他所知,最早的时候古人用的都是草木灰来清洁衣物,往后发展则是稍微懂了一些制碱的技术。 不过虽然已经到了唐朝,用的洗衣碱还是十分粗糙,想完全洗净衣服很是费劲。 过了一小会后,只听得那妇人忽然惊叫了一声:“你这是什么碱,我只涂了一点,那泥巴就完全洗掉了。” 陈丰嘿嘿一笑,道:“大嫂,我这叫肥皂,本是我老家秘而不传的手艺,今天我把它拿出来,就是想让大家都能享受到好处。” 那妇人脸色一喜,急忙又朝另外几个洗衣妇人挥手,让她们过来也试试。 陈丰索性把刚刚在房里制作的几块肥皂全部拿出来,分发了下去。 他用的是侯德榜先生发明的侯氏制碱法,原理和用料都比较简单,但是放到这个时代已经足够震撼了。 “小伙子,我们每天干这干那已经够累了,晚上还要到这来捣衣裳,你这东西算是让我们能省下不少力气了,只是不知道你这要卖的话……” 那几个妇人用完后,都是站在那议论个不停,看向陈丰的目光中更是带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各位大嫂,尽管放心,我只收个原料钱,几个铜板就能拿一块。只要你们没事帮我多去说说就好。”陈丰笑道。 “这话是真的?” 那手上正用着肥皂的妇人喜道,连连点头,看着手里那块小东西,却是越看越高兴。 眼看着宣传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陈丰告辞了一声,便找了间客栈住下了,今晚他还要连夜赶制一批肥皂才行。 时间流逝,蜡烛已是换了几根了,在桌上却是一块块堆满了有上百块肥皂。 窗外,一道道公鸡打鸣声接连响起,晨光一点点露出来,逐渐照亮了整个长安城。 陈丰伸开双臂,打了一个呵欠,用布袋把那些肥皂一块块装好下楼去了。 赶早集的人不少,集市上各种卖吃食、卖农具和布匹的小摊已是支好了架子,一道道吆喝声此起彼伏。 陈丰找了块空地,把写好的宣纸拿出来贴在了后背的墙上,‘肥皂’两个大字十分醒目。 一开始,不少人见摊主除了只是拿出一些小长方条来,也没见到什么稀罕物,匆匆扫了一眼后都是离开了。 但有好奇的,就忍不住问陈丰所谓‘肥皂’是什么东西,待人聚集得多了一些后,陈丰不紧不慢地拿出了准备好的木盆和水,还有一件乌漆嘛黑的衣裳。 “大家看好了啊,以后洗衣就用这个,省时省力又省钱。” 陈丰一边叫嚷,一边拿那衣服涂好肥皂放到清水里去洗,不一会儿只见那水是越变越浑浊,而那衣服却是露出了鲜亮的本色来。 还有疑惑者还想问,几个中年女人分开人群闯了进来,口中高喊:“这年轻人的肥皂我们都使过了,效果非常好,你们不买的别挡着我们买。” 说着,几个女人扔下一袋铜钱就抱走了不少肥皂,仿佛生怕别人跟她们抢一样。 寂静了一会后,只听见人群中一声哄响,其他人也不再犹豫,齐齐贴了上来。 晚上,陈丰回到了秦家,摸着腰间那胀得鼓鼓囊囊的钱袋,很是心满意足。 今天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就是等它慢慢发酵。 秦素善不知何时来到了陈丰身边,看向他的眼光颇为复杂。 “陈公子,这就是你的生财之道吗。你那东西好是好,假以时日挣够几万两确实有可能,但是我们只有十五天,你确定真的能行吗?” 陈丰转头盯着秦素善的眼睛,直把她看得脸上泛起两朵红晕。 “把你们秦家现在所有能召集的人手和可以动用的香料全部都交给我,我保证十五天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秦素善看着陈丰坚毅的神情,不知怎么就相信了他,答应一声,立时下去办了。 第七章 杜氏杂行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陈丰带着五架板车上路了。 每架板车上的肥皂都足足堆到了一人高,上面用雨布盖着,旁边则是站着五六个伙计相互拱卫。 这几车东西将会成为秦家的希望,所有人都不敢含糊。 等车马都开进城门,准备进入市集时,陈丰所押的那架板车却是分开了方向,走向了另一边。 两个丫鬟跟在陈丰后面,一个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另一个手里则是捧着一个香盒,里面摆放着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肥皂。 更奇特的是,这些肥皂异香扑鼻,一让人闻到就忍不住沉湎其中。 那是陈丰昨天特意开发出来的香皂,不仅能在衣服上留下香味,若是用来洗澡的话,全身上下那更是能香上三天而不散。 至于那份名单,则是昨夜陈丰让秦素善特意列出来的达官贵户,今天陈丰就要一一上门推销。 以他们的财力,一块香皂就算卖上十两银子也照样大有人买。 果不其然,这一天下来,除了那几车普通的肥皂,光是这车香皂陈丰就卖掉了几百块,银子装满了整箱。 秦素善看到一身尘土归来的陈丰,鼻子一酸,却是主动走上前去,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哈哈,怎么样,我这个卖法,不说十五日,兴许不出七日就够了。” 秦素善嗔了他一句,让他别得意,眼中的喜色亦是掩盖不住。 秦家人听到这个消息,算是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除了还出门在外的秦老爷子,其余还在家中的秦家长辈都是过来一一拜访陈丰,再三称谢。 那一头,高家坐不住了。高士贵坐在堂上面无表情地品着茶水,高冉却是在下面左右踱步,烦躁不堪。 “想不到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忽然被他拿出了这么一块稀奇玩意来,等不消几日,我们怕是就要认输了。”高士贵感叹了一声,也听不出他是何想法。 高冉咬着牙道:“哼,这次让他讨了个巧,不过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 说着,高冉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陈丰耳边就响起一阵阵车轱辘的滚动声,那是新一批的肥皂出货了。 而当他坐起来看向窗外时,秦素善焦急着一张脸跑了过来。 “高冉告到官府去了,说我们欠债不还已是超了期限,若是今日不能还清,就要按律法来抓人。除非我现在就跟他定下婚约。” 秦素善一见到陈丰就迫不及待地出口说道,现在的她俨然把陈丰当做了依靠。 陈丰听到这,才想起上次说的十五日之期并没有立下字据,这倒是给高冉钻了空子。 “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陈丰望着秦素善眼泪欲出的样子,皱着眉头替她拂去了。 “等我。” 片刻后,陈丰留下两个字,离开了屋子。 长安城内,行人熙熙攘攘,陈丰走在人群中,脑中不断思索着解决之策。 秦家和高家都是典型的商业家族,平日自然和各种官员少不了交集,但所谓官商之谊,本来就是建立在商人有足够财力的基础上的。 现在秦家式微,高家却是还在绸缎生意上独占鳌头,若真是纠集到官府里去,结果只会是对秦家不利。 “那现在只有凑够欠款这一条法子了?” 陈丰嘴边喃喃,一家名为‘杜氏杂行’的铺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铺子虽然只是在街角,灰瓦砖墙,装修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但进出之人竟都是穿着考量之人,其中不乏陈丰曾见过的一些官员。 “杜氏……难道是?” 陈丰若有所思的又在那铺子门口站了一会,转身走了。 中午,陈丰让人给城里所有大铺子的老板都发了一张邀请函,就在东集市场,他要拍卖手里的肥皂秘方。 这一消息传出来,很多人都沸腾了,自从陈丰的肥皂上市后,昨天光去买的人就差点把街都堵死。 人人家里都要洗衣裳,肥皂就是一个必需品,而且日后的商业潜力不容估量。 是以,这请柬刚刚发下去,不少人都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拍卖地点。 只见陈丰站在一个刚搭好的高台之上,手里拿着一卷纸,朝着台下环视了一圈。 “我出五千两!” 还没等陈丰说话,盛奎记的掌柜于盛奎眼睛火热地盯视着他手里的纸条,大袖一挥,迫不及待地喊了个价。 陈丰朝他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离还清高家的欠债可是还差二万四千多两,这五千两银子能顶什么用。 “我说于掌柜,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这么珍贵的配方五千两你也好意思喊出口?我出一万两!” 大召记的东家潘海又喊了声。 陈丰听到这,脸上才稍微好看了点。 紧接着,跟在后面来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一道道喊价声此起彼伏,不一会价钱已经抬到了一万八千两。 这个数目,其实已经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难以赚到的钱了。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冷冷的一道声音:“冀州高氏出两万两!” 这一声出来,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都止住了话头。 这直接报出名号,已经有威胁的意味了,但高家确实颇为强势,他们少不得都有些商业往来,却是不好因此得罪他。 “两万两,够多了吧,陈公子。” 高冉走上了台子,凑到陈丰耳边,冷笑连连:“别忘了,就算就有这两万两,你还差几千两。” 陈丰没有说话,兀自望着人群,一个身着朱红长衣,穿乌皮靴,腰间还系着一根螣蛇腰带的中年男子忽然举起了手。 “杜氏杂行,两万五千两。” 第八章 看走眼 听到这句话,高冉心里才是一阵的恼怒,寻声望去,却是相识之人。 这杜立来这里做什么?他叔叔与我爷爷同在天策府为官,不好伤了脸面,且和他商议一番再说。 这样想着,高冉拱手上前,与朱红长衣中年汉子打着招呼道:“杜兄,多日不见,今天怎么也对这肥皂秘方感兴趣?” 杜立看见,也是微微一笑,作揖回礼道:“原来是高冉兄弟,这厢有礼了。实不相瞒,我就是个经营杂货行的,所以对这所谓肥皂物什,正对胃口,志在必得。” 一番讨价还价之下,杜立坚持在商言商,高冉无法,回头看了高台上的陈丰一眼,恨恨离去。 其他人看到杜立出到这个价格,加上他背后官商的背景,一时间再也没有人出来喊价。 这一切,站在高处的陈丰自然都看在眼里。 接下来见无人出价,他便说道:“那么这肥皂秘方,就属于杜氏杂行了!” 一纸秘方,便抵两万五千两白银,听上去就如同一个传说故事。 唐初一斗米仅卖五六文钱,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支出不过几两银子,所以这两万五千两放到今天几乎能抵上亿元,实实在在的一笔巨款了。 稍后,这一消息过后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便在长安城飞速传开了。 至于故事里的主角,杜立和陈丰,此时却坐在杜氏杂货行后院厅堂上商议事情。 “劳烦陈兄配我走这一趟,一者实在是银钱太多,不方便当面交付。二者也怕那宵小之徒,趁机盗抢。”杜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向陈丰微微致意。 其实对于陈丰的底细,杜立早已派人去打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东宫弃臣,倒也不会有大碍,说不定从中运作一番,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杜立虽然只是经商,挣得资财大多交由他叔父杜如晦官场打点用,但他本身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是以杜如晦名下一并土地产业,其实都交由他来打理。 这时候,李建成的东宫与李世民的天策府还没有闹翻,但是暗地里的竞争关系是少不了的。 “无妨,我已打发小厮回去,稍时就有管事人事过来交接。”陈丰答道。 “哦,不知陈兄现居何处?” “不远,就在离长安城不远东南五里处的秦员外家暂且歇脚。” “可是秦天盛秦员外家里?那我倒是听说过,也是经营香料生意的鼎盛家族,乡望极好,只是素未谋面。”杜立道。 “有机会杜兄一定要来,秦家除了香料,自酿的酒也是极好,到时候一醉方休。” 两人打着哈哈,杜立微微沉吟,身子前倾,说道: “陈兄那肥……肥皂的功效,我前几天已经试过了,果然了得。不知道这等秘法,陈公子从何得来?” 来了,陈丰心里道,抄家底呢。 “却是前阵子一个游方道人告诉我的。” “道人?”杜立微微一怔,眼神里满是不信。 “正是,那日他晕倒在庄前,正好叫我看见,把他救起。这道人感恩之下,就拿出单方来报答我。” 不是陈丰不想说实话,实在是他穿越的身体,只是一个东宫小吏,从来不以善于格物一事闻名。 所以就故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既然有这样的秘方,秦氏又是巨贾之家,陈兄为何拿出来售卖?” “唉,一言难尽……”陈丰把自己前日蒙难,秦家小姐搭救,后来高冉逼婚的事情一一道来。 其中曲折,听得杜立也是唏嘘感叹。 他连连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想不到那秦家小姐有此善心,陈兄也是性情中人,想不到说书人口中的英雄救美戏码,还真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那道人还说了个兜售的办法,可教这肥皂日后畅销无比。”陈丰尴尬一笑,扯开话题。 杜立一听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陈丰一一道来,听得杜立两眼发光,连声叫好。 不多时,秦家二管家带着十几名小厮来到,杜立让人去账房取出如数银两,尽都交付陈丰。 不但如此,杜立还大方的多付了五千两,算是陈丰出谋划策的酬资。 “陈兄,明日还请过来一趟,我们再好好商议一番。” “好的。”陈丰面色沉稳,丝毫不见巨财狂喜之色,然而内心却对杜立之举万分欣慰,这下秦家的燃眉之急可解了! 继而转身,淡然微笑,拱手作别杜立,陈丰一行人打点行装,往秦家庄回转。 却说秦家庄里,秦天盛风尘仆仆,刚进家门,却看见秦素善和一众二房三房的叔父们正焦急的等候着,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唉……你们不必专门在这里等我,这次南下,真是一言难尽啊。”他微微一怔,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这次出去,平日里那些相好的亲戚,说什么都不肯借钱,平日里枉我们对他们那么好,真是白瞎了眼,养了一群中山狼!” 他气得把脱下来的帽子一把摔在椅子上。 “爷爷,你别生气,这么远的路程辛苦了,”秦素善上来,先是安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爷爷不用担心,陈公子说他已经筹够款项,我们之前不是在等爷爷,却是在等陈公子回来。” “不过你且宽心,今日间我去长安城里走一趟,那里还有我旧日认识的几个老朋友。”秦天盛还自顾自的说着,有些信息进入脑海里,突然间他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说道:“素善你说什么?陈丰?他真筹得银子了?” “对呀,一个时辰之前他派人来说,已经筹够银钱,只是要人去接送。这时候怕也在回来的路上了。”秦素善回答。 秦天盛一脸的错愕,环顾四周,其他众人也是纷纷颔首称是。 话语出自他最宠溺的孙女之口,加上众口烁烁,不由得他不信。 正巧他回来之前,陈丰的消息传来,秦家诸人再也坐不住了,短短几日间,两万五千两,不管是真是假,也值得让人期盼。 所以一众人在这里等候着,却不是等他秦天盛。 这下纵使是经商半生的他,一下子也难以转过脑筋来,这当日在高家父子面前夸下海口的小子,居然真的把事情给做成了? 难道自己看人看走眼了? 第九章 酒宴 夕阳西斜,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上,吱呀吱呀的走着一辆盖着茅草的马车,伴着十几个行人。 一名带着青色头巾,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这时候正紧张的东张西望,好像在提放着什么。 “徐二管家,我说你别这么神经兮兮的了,这里天子脚下,皇城根边,出不了事情。”一名年纪轻轻的小厮看得好笑,出口说道。 “死柱子,就你贫嘴!你可知道这车里的东西多重要,小心谨慎的,出了意外我第一个拿你是问。”徐二管家恶狠狠的说道,作势欲打。 管家口中的“柱子”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徐管家的脾气他清楚,平时待人和气,只不过仅天有点特殊情况罢了。 “这不是还有陈公子在吗,陈公子那可是天上星宿下凡一般的神仙人物,你说对吧?”柱子转头看向马车另一边。 徐管家听见这话也是看向那个人,没有反驳,不仅是柱子,其实在他心目中,何尝不是同一个心思,纵然是身为商贾之家的秦氏管事,二十多年见闻不少,但几天之内就变出几万两银子的先例,简直闻所未闻。 陈丰闻言无奈的摇摇头。从杜氏杂行出来,在里面还一手帮忙数着铜钱的这秦家庄人十几个人,好像是突然间从梦中惊醒一样,一路上已经是在他耳边聒聒说了无数遍类似的话,问得他也是一时无言。 再走了一段路,秦家庄已经是遥遥在望。 远远看去,庄前却是人影瞳瞳。 待得走进些,陈丰也是有些愕然。 只见秦天盛为首,他的两个儿子站在两旁,身后是其余各房亲眷。 秦素善也在其中,看见陈丰,一双妙目顿时亮了起来。 周围还侍立着为数不少的仆役丫鬟之类。 整个秦氏,几乎倾巢而出。 …… “老爷,共是三万两,一分不差。”一名账房禀告。 听到这个数字,秦天盛心底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把陈丰一行人迎接仅家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无关人等通通屏退,然后喊来几个细密的心腹,卸下车上的钱财,一一数清。 他看向一旁静坐的陈丰,欲言又止。 “这笔银子,秦老爷可以拿去还与高家,暂解燃眉之急。”陈丰闻风知雅意,开口说道。“就如我先前说过,秦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后生一直想着报答这份恩情。” 秦天盛抬眼看去,陈丰一袭布衣,就这么清朗的坐在那里。 举止得体,聪慧过人,善解人意,知恩图报,是一位很不错的青年才俊呢。 不知道他跟素善…… 就是据说东宫太子之前杀了他全家…… 一瞬间,秦天盛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这样,秦公子,我们经商的,最是知道银钱这东西的来之不易。故而这三两万银子,算是我们秦家跟你借下的,待会我自会补上字据。”考虑了一会,老人才开口说道。 身为秦家一大家子的当家人,他不能不凡事都多想一些,而且要往坏处想。既然眼前年轻人得罪了当朝太子,那么以后素善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比较好。毕竟在这种事上,一个处理不慎,就有可能被牵连,抄家灭族。 “这,不用……”陈丰急着说道。 “陈公子,这事就这么定了,一旦周转过来,我会将这笔款项尽快还与你。我知道你现在家里……出了些变故,可以暂且在老夫庄上歇上几日。”秦天盛摆摆手,“不知道公子以后有何打算?” 这是要撵人啊,陈丰微微苦笑,说道:“说是打算倒也算不上,只是明日杜家杂行掌柜约我有事相谈,故而还要去一趟。” “可是杜府之杜家?”秦天盛脸色再也绷不住冷淡了,按耐住内心的狂喜。 “这可是官商富贾!如若打好关系,必定会是百利而无一害!”一旁应是秦家主事之人坐不住了,闻声惊叹,神色激动。 陈丰微微颔首,算是应和。 “好好好!大家都忙了一天,先吃饭再说。”说完秦天盛即刻站起身来,吩咐下人说道:“摆宴席!将酒窖里最好的杏花酿拿几坛出来!快!” 秦天盛站起身来,摆了个邀请的姿势,“陈公子,来,今天我们不醉无归,哈哈!”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一众秦家人热情轮流向陈丰敬酒。 他一概来者不拒,很快就喝得有点微醺。 “再给陈公子筛一碗。陈公子,我们自酿的杏花酿怎么样?”秦素善之父秦均实一脸期盼的望着他。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杏花酿,闻名附近五乡十里,不过由于是自酿,一年只有那么二十坛,所以只有在招待亲朋好友的宴席上才会拿出来。 与秦天盛的小心谨慎不同,有自家女儿经常在面前提起这个年轻人,秦均实对于陈丰有不错的印象。其实他从女儿的眉眼之间,早就猜到了她的那份小心思。 就像现在,秦素善坐在女眷那一座上,眼光也老是往这边瞟。 “很不错,浓郁香醇,入口清甜,只是……” “只是什么?”这下子连秦天盛也来了兴趣。 “只是太过绵软,喝起来不太爽快。后生我只是胡言乱语,勿怪勿怪。”陈丰说道。 却看见秦家人都有点古怪的看着他。 “酒不都是这样子的吗?”良久,秦均实才开口说道。 陈丰一拍脑袋,忘了,这唐朝的酒都是发酵出来的,以至于吃酒之时,都得用旋子荡酒,筛掉酒糟。而且发酵酒度数低,大概一般人喝的酒都只有几度而已。像这种算得上珍藏的杏花酿,不过是也只有十来度。不像后世陈丰喝惯的蒸馏酒一样,动辄就五六十度,喝起来像烧刀子烫喉。 其实不止唐朝,宋朝之前,酒的度数都很低,以至于水浒传里武松喝了十八大碗,还能在景阳冈上生龙活虎地打死大虫。 秦天盛倒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下,“我家这杏花酿一般人几大碗下去,走路都东倒西歪,莫非陈公子喝过更爽快一点的酒?” “喝是喝过,杏花酿自是极好的,都各有韵味。” “公子可是知道何处有的卖,或者是酿酒方法?要知道我们这杏花酿也是祖传配方,而且不断改良,到了今天却也是到了尽头。”秦素善的二叔秦均翼一脸的急不可待。在秦家,他是个出了名的酒鬼。 第十章 广而告之 却被秦天盛瞪了一眼,缩了回去。陈丰口中这种酒,踏遍长安城都没有售卖,况且贸然探听这种酿酒秘方,本来就是禁忌。 陈丰哈哈一笑,“无妨,其实后生还是知道一些的。说起来也简单……”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秦天盛却用手势止住了他,“今天我们只喝酒,不谈制酒,来,陈公子,我敬你一杯!干!” 陈丰举杯饮尽,他只是略微有点上头,微微一想,也清楚了里面的关窍,这老滑头,说不定宴席之后,就会又拉着自己问话。 只是可怜那酒虫发作的秦均翼,憋得一脸难受。 果不其然,一会宴席散去,秦天盛又找个借口邀请陈丰到书房谈话。至于秦均翼,不顾老父的严厉眼光,仍然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陈公子,之前非是老朽有意打断你话头,实在是新的酿酒法一说太过惊世骇俗,不便在大庭广众下宣扬。” “我晓得秦老爷的一番好意,谢了。” “陈公子果真知道别处的酿酒方法,还盼告知一二。”旁边的秦均翼早已经是迫不可待。 “知道一些,其实说来也简单,只要将杏花酿加一道工序,就可以得出香味更浓郁的美酒。”陈丰微笑着回答,“这样,等明日有空,我试着弄一些出来给二叔尝尝。” “好,那敢情好!只要是有需要,酒窖里的杏花酿陈公子只管去取。”秦均翼一脸的喜不自禁。 秦天盛那这二儿子没有办法,谁叫他百般都好,只是在酒一字上耽误太深。 等等,二叔?这就叫上了?呵呵。 他看着年轻人,眯了眯眼。 陈丰忽然觉得一阵凉意袭来。 有杀气啊。 “那小生先告辞了,今晚吃酒不少,两位也早些歇息。”陈丰拱手告退。 “陈公子慢走。” 陈丰脚步有些踉跄,不过还好这一路都是走过了的,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自己的所住的厢房附近,却模糊的看见两个窈窕的身影。 却是秦素善和她的贴身丫鬟翠儿。 翠儿手上还提着个雕花食盒。 “陈公子,我让翠儿去厨房弄了点醒酒汤,刚好你回了,这就趁热喝了吧。”女眷本来是不许喝酒的,但不知道为何,她的小脸上却有着微微的嫣红。 此时正值三月,春寒料峭,陈丰依稀瞧见,两人头发上有点湿润,仿佛带着水汽雾意。 翠儿这时走上前,抵上食盒。 “劳烦小姐了,陈某却之不恭。”陈丰伸手接过。 …… “小姐明明是等了他好久,见面怎么只说一句话就走了?那呆子也是的,喝得醉醺醺的作甚……” 回去的路上,翠儿还叽叽喳喳的叨叨个不停。 “好了好了,姑娘家家的,别老这么背后嚼人口舌。” 随意地回了一句,秦素善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回想起一些情景来,自从那日无意间救了他,再到后来的高家逼婚,他挺身而出。 “放心吧,高家带不走你的。” 当日他坚毅而自信说出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也是个有趣的人儿呢,她微微一笑,这样想着。 …… 陈丰第二天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 看着窗外的太阳,他不由得苦笑,身处武德九年的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如此的悠闲。 有些事,看来得加快步伐了。 想起和杜立的约定,顾不得头还有些疼,就急急问老徐借了马匹,向城里赶去。 杜立早已在铺子里等着他, “不好意思,昨晚吃酒多了些,所以来晚了。”陈丰告罪一声。 “没事,来,进来,想必陈公子还没用过早饭。”杜立不以为意,招呼着他进去。 分别坐下,杜立命下人端上茶点。 “不知道陈公子昨日所说之事,具体怎么操作来着,我只是听个大概,还请公子教我。”杜立问道。 “这是不难,总体来说就是要打出肥皂的知名度,用我家乡的话说呢,就是广而告之,简称广告。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之前杜大哥在市集里买下小生的秘方,就是一次千金买马骨的成功广告。” “广告?”杜立慢慢咀嚼着陈丰嘴里吐出来的新鲜词汇,一时间竟然觉得恰如其当。 好一个广而告之。 “不知道杜大哥这样的杂货行在城里还有几家?”陈丰问道。 “哦,还有八家,分散在城里的各个方向。难道陈公子要以这些铺头来做‘广告’?” “正是。可否派人去买一些绸布燃料回来?” “这个简单,只是用途为何?” “过段时间杜大哥就知道了。”陈丰神秘的一笑。 这天中午刚过,长安城西的一家杜氏杂行门口,悬挂着一副旗帜,上书几行字; “新到皂角,免费试用,限取一块。” 杜立财力深厚,以致杜氏杂行一般都位于城中比较好的地段,人流人往,铺子也有不少人进来购买东西,但是这新出的皂角却是鲜有人问津。 终于,一位大婶购完物,好奇地拿起一块雪白的皂角,问道:“这东西有用么。” “当然,旁边就有织物、墨水与水盘,客观可以当场试用。”店小二笑着答道。 大婶将信将疑之下,拿起织物沾了墨水,再用皂角擦拭过,放到水盆里。 洗涤过后,织物上的墨水慢慢褪去,留下光洁如新的织物。 “真的好用!”大婶惊喜的喊道。 喊声引来一些过路的婶娘,一阵询问过后,也有人开始试了起来。 问过却是可以免费拿走之后,一群人扑了上前…… 只是半天功夫,铺子门口的皂角已经是被领取一空。 等到后面才闻讯赶来的众人,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另一幅旗帜,上面写着“新到皂角,限时发售,仅售一文,每人限购一块。” 有的人失望的摇头离去,有些人家境好些,却是毫不犹豫的付了钱拿走。 不多时,摆出来的几十块皂角又被一扫而空。 有些好事者,这时候围在门口,也不买东西,却是瞧热闹来了。 第三次,又是一副新旗帜挂了起来。 “新到皂角,无限供应,一枚三文。” 第十一章 美酒飘香 “你们看,刚才还只卖一文钱,现在却要三文。”一些人好笑的摇头离去。 “你们家的皂角还有多少?”这时候一位衣衫光鲜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如果打量购买的话,有没有优惠?” “客官,里面请,与我们掌柜的商量。” 众目睽睽之下,中年人半天才走出来,还去雇了一辆马车,车载而归。 看得众人咋舌。 远处的一处隐秘街巷里,先前出现的大婶和中年人,这时候正千恩万谢的对着一名青衣管事说这话。 原来这两人都是杜氏杂行雇来的捧哏式人物。 这一天,杜氏皂角之名传遍了长安城大街小巷。 不知出这些馊主意的陈丰,这时候已经回到了秦家庄。 刚进房里,等候多时的秦均翼就找了上门。 “陈公子,不知道昨晚你说的酿酒一事……”两人互相礼毕,秦均翼就张口问道。 陈丰一笑,这人可真是个急性子,嗜酒如命的人物。不过也罢,反正昨晚也起意了,正好现在有空试一试。 他拿来纸币,写了一行字,又花了几个图案,拿给秦均翼,问道:“不知道庄上可有这样的物件,不用一模一样,只要类似就行。” 秦均翼接过去一看,却见上面写着“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细细思索,又对照陈丰画的几个器物形状,恍然大悟,十分惊喜。 那图上,分明是上、下釜,与一空瓮。 陈丰所画,正是元代诞生的蒸馏酒制作方法,只要知道了原理,非常的简单易行。 “此法甚秒,秒!我这就去准备。”秦均翼大喜见外,拖着陈丰,说是现在就开始尝试。 遇到这等急性子,陈丰也是没有办法,只好随着他去了。 在秦均翼的吩咐下,找来几个小厮,在侧院架起炉灶,又按照陈丰的指点,在其上放上酒桶,与上下釜。 随着炉火越来越旺,香烟袅袅,一股诱人的酒香开始在院子里飘了出去。 就连秦老爷子,这时候也被这阵香味给勾了过来。 “好香,这就是陈公子昨晚所说的另类美酒做法?”秦天盛看着眼前的新奇光景,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稍等,快好了。”陈丰走过去查看,回头说道,“拿勺子与酒杯给我。” 这时候秦均翼都不用下人动手,就麻利的递上了东西。 等到陈丰小心翼翼的从釜里勺起酒来放到酒杯里,一股更加浓郁的酒香在众人口鼻之间缭绕。 秦均翼甚至在空气中嗅着鼻子,一副陶醉的样子。 陈丰把这杯酒端到秦老爷子面前,他好奇的望去,只见杯中酒清切如水,哪有一丝平时所见的浑浊模样? “这真是杏花酿蒸出来的?”秦天盛借过酒,手甚至有点抖。 “就是。”陈丰微笑着答道。 “父亲,要不这杯酒让我先尝尝?这刚弄出来的酒,我怕有些不干净啊,就让儿子先试试。”秦均翼在旁边大义凛然的说道。 其实在秦天盛看来,就一流着哈喇子的面庞,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吗? 在秦均翼无比失望的眼神中,老头子抬头一杯饮尽,然后眯起了眼,细细品味。 陈丰笑着问道:“秦老爷,味道咋么样?” 秦天盛轻轻摇头。 这下秦均翼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切的问道,“不会吧,酒那么香,味道应该也很好才对啊。” 秦天盛叹了一口气,还是摇摇头。 良久,他才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畅快,此乃老夫一生之中,饮过最为醇香爽口的佳酒美酿!” 却不知道那边,活生生急煞了一个秦均翼,只见他三步跨作两步,走到木桶前,拿起勺子探进去,也不用酒杯,就这么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哎,小心烫!”陈丰话刚出口,手在半空,已经是来不及。 秦均翼被烫的连声呼气,嘴上却是不停,照着勺子又喝了起来。 “好酒好酒,痛快!”连续喝了几勺,秦均翼才大呼着说道。 “父亲,陈公子,看我这得意忘形了,来,你们也来。”半响他才回过神来。 “哼,自己喝吧,那上面不知粘了多少你的口水,还叫我们喝。”秦老爷子气呼呼的说道。 “无妨,等下一釜就是。”陈丰也看的乐了。 秦均翼有点不好意思的老脸一红,毕竟陈丰是他小辈,不过他性情一向洒脱,这会抱着盛酒的釜,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这还有半釜酒呢,可不都归了自己了。 他看见旁边的帮衬小厮都一副垂涎的样子,却是抱紧酒釜,转过身去,“看什么看,你们赶紧去拿几个新釜来装酒!” 这一幕映入眼帘,一众小厮嘴角直抽,却又不敢笑。 “好一个嗜酒如命的蠢物!”秦老爷子忍俊不禁,笑骂道。 “秦二爷这是真性情,怪不得他。等这第二釜酒出来,也喊大家来尝尝把。”陈丰转向秦天盛说道。 “不用喊了,听见了么?”老爷子抚须长笑。 只听到回廊那边,一阵阵纷乱而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秦均实、秦素善带着各自的随从、使唤丫鬟出现在侧院门口。 闻香而动。 “这是?”秦均实好奇的问道。 “这就是陈公子发明的蒸酒法,大哥,你待会可得试试,反正我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酒!”秦均翼放下手中的酒釜,下巴的胡须上还沾着几滴酒水。 “好呀,二弟,你还偷吃不成?”秦均实好笑的发问。 “额,没有啊,我只是试了一下刚出炉的。”秦均翼辩解道,却不小心的打了个酒嗝。 “这酒比较烈,劲大,方才忘了说了,不可多喝才好。秦二爷这会吃了这许多酒,该好好歇息才行。”陈丰想起一事,开口提醒道。 “没事,我没醉,还能再喝,嗝……”秦均翼摇摇晃晃的说道。 一众人见样哈哈大笑起来。 秦素善也是用手帕掩着嘴角笑了起来,偷瞧向陈丰的方向。 眼睛扑闪扑闪的。 第十二章 突生事端 “老爷,门外有一姓杜的公子,称是来寻陈公子。”就在此时,一名门仆前来禀报。 姓杜的公子?陈丰略一思索,便已知来者何人,加上蒸酒一法已经教给秦府众人,索性向秦天盛告罪前去迎接。 听闻是姓杜的公子,能让陈丰如此礼遇,秦天盛这个生意场上的老油条又岂能不知是何人,当即和陈丰一同出门迎接。 “杜兄。”门外等候之人不是杜立又是谁呢。 “当日听闻陈兄借住在秦员外家里,今日来碰碰运气。”杜立见到陈丰,拱手还礼之下,哈哈一笑,“当真是赶得巧。” “小子杜立,见过秦员外。”杜立本是官家子,即便同是商人,但是人家乃是带了“官”字的官商,远比秦天盛这普通商人地位要高出不少。 此时见杜立彬彬有礼,秦天盛也是心生欢喜,打着哈哈说道,“若是杜公子不嫌弃,不若进府一叙。” 独立本就是有事来寻陈丰,自然要进府,见秦天盛识趣,笑的如沐春风,“恭敬不如从命。” “好香的酒气。”官宦人家的子弟,自是风花雪月玩的通透,此时这酒香随风而过,一闻便知其中精妙,“传闻秦家的杏花酿幽雅细腻、绵长回甘,看来小子今天是有口福喽。” 秦天盛是何许人也,自然能听出来杜立不过是恭维,若是以前,他倒是不觉其他,可是今天,他秦府的酒绝对称得上一绝,当即自豪的说道,“不瞒杜公子,若是今天之前,我也不敢夸下海口,但是今天我还真敢说,全长安再没有比得过我家这杏花酿的酒!” “能得秦员外如此盛赞,那小子可真是要尝尝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顺着酒气来到了侧院,这一路走来,杜立也是越来越心惊,尤其是听到秦天盛说这蒸酒之法是陈丰所想之时,他更是觉得陈丰这人不一般。 论品酒,杜立也是个中高手,精致的白瓷杯之中,酒色清透,入口辛辣,“醇香不朽!”他惊叹一声,转过头看向拿着白瓷杯细品的陈丰,“陈兄果然高人矣!” 早在秦天盛大嘴巴的说这蒸酒之法是他提出之时,陈丰就已心知不妙,此时听得杜立称赞,更是叫苦不迭。 他的境况还不明朗,本不欲在此时大出风头,却无奈,这杜立似乎并不愿意放过他。 就在陈丰苦笑无言的时候,门仆带着杜家的小厮前来通禀。 陈丰并没有听到那小厮对杜立耳语的内容,但见杜立脸色变了一变,亦心知不妙。 待杜立听完小厮的禀告之后,挥手让小厮在一旁等候,他自己却走到陈丰面前,“陈兄,小弟家中出了一事,还望陈兄援手以助。” “这……”陈丰犹豫了一下,这杜立的家世并不清明,虽说历史上那杜如晦是太宗门生,但伴君如伴虎,且看杜立刚才的样子,似乎并不只是家事那么简单,当真要掺和进去吗?如若不然,他要何事方能大仇得报? 却不料,陈丰根本没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拉着他的衣袖转身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和秦天盛告辞。 陈丰刚一进入杜府的第一印象就是杜府的天塌了,府宅之间乱作一团,丫鬟小厮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脸上的神情也不轻松。 “叔父怎么样了?”杜立拉住一个小厮,焦急的问道,一路上虽然杜立意在催促马夫,但是却也冷静自若,这一进入府邸,就瞬间变了模样,也是看到杜立的变化,陈丰瞬间意识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就听那小厮回答:“老爷还在后厢房,大夫正在诊治,秦王并几位大人都在后厢房。” 听到秦王两个字,陈丰转身欲走,却被杜立眼疾手快的拽住了,陈丰不动声色的挣扎了一下,还别说这个人看似是个文弱书生,可是力气还真不小,陈丰硬是没挣开,只能跟着他的脚步朝着后厢房而去。 “不过一届庶民,竟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是谁给他的胆子!”还没进入后厢房,就听见里面传出的怒吼。 “殿下,那尹阿鼠是尹德妃的父亲。”房玄龄道破尹阿鼠的身份。 尹德妃的父亲?尹德妃?那不是历史上和太子李建成…… 还未来得及想通其中关节,陈丰就被杜立拉近了厢房。 “草民杜立见过秦王殿下。” “草民陈丰见过秦王殿下。” 杜立显然已经见过秦王多次,见礼之间也从容,到是显得陈丰有点拘谨。说也不怪,面前这位可堪称千古一帝,他不过一个普通人,见了这样的盛世帝王,能如此,已是不易。 “唉……免礼。”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让二人直起身子。 “我叔父怎么样了?”心焦爷爷的伤势,杜立也顾不上太多的礼数,说话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好。 不过陈丰可是不会小觑了面前这位,要知道这人就算是在刚才那般慌乱的情形之中还记得算计自己,这般心性绝非寻常。 “你放心,我这就进宫,替你叔父讨个公道!”杜如晦现在生死未卜,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满身血迹,手指也被斩断了一根,他敬重有加的明公,绝对不该受到那等庶民的坑害。 “殿下且慢!”谁都没想到,开口之人竟是刚才跟着杜立一同进来的庶民。 “你要拦着本王?”李世民此时的心情可不怎么样,听见陈丰拦住他,一双眼睛如萃了毒一般盯着陈丰。 “殿下此时进宫,只怕着了他人的道。”陈丰并没有明说,但是在座都是老谋深算之辈,自然明白陈丰口中的“他人”指的是谁,他们都清楚,不过秦王不愿意相信罢了。 李世民看向陈丰的眼神也算是缓和下来了,他是相信骨肉亲情,但却不傻,“你可有妙计?” 不只是李世民,厢房之中的所有人,此时眼睛都放在了陈丰的身上,能够一语道破其中关键的人物,尽管看起来年轻,但是他们也不敢轻视了。 “妙计到是不敢当。”谦虚了一下,而后覆在李世民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一会儿,才用正常的声音继续说道,“只需殿下如此便可,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闻言,李世民的眼睛越来越亮,站直了身子后朝着陈丰拱了拱手,道一句“先生妙计”就大步离开了厢房,弄得厢房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第十三章 怒打尹阿鼠 “陈兄”杜立悄咪咪的拉了一下陈丰的衣袖,“你刚才给秦王殿下出了什么妙计?” 听闻此言,厢房内众多天策府的官员和秦王李世民的幕僚也都支棱起耳朵,身体不由自主朝着陈丰的方向偏了偏。 “并非什么妙计,杜兄晚些时候就知道了。”陈丰也不多说。 “诶……” “老爷醒了!老爷醒了!”杜立有心继续追问,却被外面分外激动的喊声给打断了。 祖父醒了,他当然不能继续在这里和陈丰浪费时间了,告了罪就离开了。 其实他离开之前扯了一下陈丰的衣袖,想要将陈丰一起带过去,不过却被忽然眼疾手快的陈丰给挣脱了,知道不能再次得逞,也就放弃了。 来日方长啊! 杜立并不知道,这一切本就在陈丰的算计之中。 包括被强拉来杜府,虽然时间提前了一点,比如见到秦王,虽然他事先想要交好的人是杜如晦,这位后来被称为初唐贤相的大佬。 略有偏差,但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另一边李世民离开杜府之后,一骑绝尘往尹阿鼠的府邸去了。 到了尹府门口也不通禀,李世民直接一鞭子抽在尹府大门上,这一鞭子的力道着实不小,那尹府的大门应声而裂,炸碎的木屑四处翻飞。 一时之间,街上行人驻足,看向李世民的眼神皆如神人,自从尹家的女儿进宫伴驾,可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这尹府门前闹腾,今日这人不仅闹腾了,还砸了尹府的大门,当真是一件新奇事。 听着围观百姓的议论,李世民也算是对尹阿鼠的恶行有了大概的了解,诸如腿脚不便的老妪从他门前经过摔了一跤便硬生生被打死,乞丐在他门前乞讨也被打的半死,越是听下去,怒火就越加无法压制。 眼神冰冷,骑在马上看着府邸中的人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何人竟敢在我的府邸前放肆?”来人三十六七岁,略有些发福,黑色锦缎长袍配同色纹鹤腰带,一张脸也算是剑眉星目,如果忽略他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亦可称为一表人才。 能生出来尹德妃那般妖娆秀美的女儿,这男人的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世民大动干戈自不是为欣赏尹阿鼠的容貌,见尹阿鼠态度蛮横,鞭子似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尹阿鼠的方向就扬了过去,惊得尹阿鼠站在原地,连躲闪都忘了。 索性李世民这一鞭也并没有想要伤了尹阿鼠,鞭子堪堪从他的身畔落下,甩在地上惊起一席尘土,那尹阿鼠也顿时从惊愣之中回神。 见李世民的鞭子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窃以为这骑马的莽汉子也不过吓唬人的本事,当即更加嚣张,“如此放肆,那还得了,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话音一落,府宅里顿时冲出近二十棍棒在手的小厮,朝着尚在马上的李世民就冲了过去。 若是能被这点架势惊住,他也就不配率领千军万马定国安邦了,一手紧攥缰绳,另一手一根鞭子甩的赫赫生威,不过一刻钟,二十几名小厮已尽数躺在地上哀嚎。 “给我打呀,你们这群废物!”那边尹阿鼠还在叫嚣,李世民看向他的眼神已然冰冷,驱马朝着他的方向缓步而行。 马蹄铁踏在地上“哒哒”的声音就好像敲在尹阿鼠的心口上一样,只见尹阿鼠眼神一紧,转身就往府邸里面跑。 李世民哪能让他如愿,鞭子猛地向前甩,直接缠住尹阿鼠的身体将他甩回来,与此同时,李世民也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拳拳到肉的朝着尹阿鼠的身上招呼。 “这位壮士,此人背景雄厚,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打死人可是要惹官司的。”终于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李世民闻言又在他身上补了两拳才就此作罢。 随后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尹阿鼠扔在原地,翻身上马,消失在众人面前,只留下背后一片议论纷纷,不过多久,这些围观的人也都做鸟兽散了。 宫里的内侍找到李世民之时,李世民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汤子在杜如晦的床前侍疾。杜如晦的一双手摆在被子外面,断了一根手指的右手尤其明显。 内侍的目光只在杜如晦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宣了皇上口谕,“圣上口谕,宣秦王进宫见驾。” 等到跪了一地的人都站起来之后,李世民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之中跟着内侍走上了进宫觐见的路。 躲在最后的陈丰见到内侍,就已经放下心来,看来事情是朝着他安排的方向走了,此时见李世民进宫,脸上也轻松了不少。 只要李世民不是傻子,这一次他就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到那时两兄弟之间的嫌隙只怕会越来越大,就算是和历史发展走向不同,那尹德妃和太子李建成之间并没有苟且之事,有了此事,尹德妃也会在李渊面前不遗余力的抹黑李世民。 逼返这种情况,自古以来也有不少。 也正正被陈丰算计准了,此时尹德妃正趴在李渊的怀里嘤怯怯的流着眼泪,虽然看美人落泪也是一种享受,但是这美人一边流泪还一边若有若无的指责自己的儿子,还是让李渊有些不爽的。 尤其是那句,“臣妾怎么说也算是秦王的母妃,臣妾的父亲也能勉强算得秦王的外家,可秦王却丝毫不念长幼尊卑,无端端的将家父毒打,可怜家父一生殷切,竟横遭此毒手。” 不念长幼尊卑!这六个字在李渊的耳朵里就好像魔咒一样。 似是察觉了李渊的一样,尹德妃继续火上浇油,“皇上您说,今日他既然敢这般对待臣妾的父亲,那来日……” 来日如何尹德妃没有说出来,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然在李渊的心头种下。 “秦王殿下到。”门外小太监高声通传,只能说李世民赶得时间正不巧,也或许是正巧,双方都需要一个这样的时机来让这件事情最大化,如此方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至此时就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或者更能抓住帝王的心了。 第十四章 把酒诉衷肠 李世民进宫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陈丰对此并不知晓,不过通过李世民命杜立设宴款待他一事,已可看出端倪,当日那一仗,应该是他们赢了。 零星兜售肥皂赚了四千两白银,加上后来和杜立谈成的买卖得了杜立三万两,还了高冉的三万两,陈丰手上还有四千两的银子。 说来不多,但是按照初唐的物价,一两银子是一千文,三四文钱就能买到一斗米,这般说或许不大直观,初唐时期的一文钱约相当于现在的二毛五分钱,一斗米大约也就是现在的六公斤左右,也就是说,不到一块钱就能买到六公斤左右的米。 如此算来,四千两银子在初唐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放在现代,亦是转眼之间变身百万富翁。 手持巨款,陈丰却也不敢大肆铺张,毕竟身后还有一头猛虎张着血盆大口,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人头落地,有了这样的威胁,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一个欢腾的人,无事就安静的呆在秦府的侧房读书。 这一天杜立摇着折扇来寻他的时候,刚好碰见一身水粉色绣百合长裙的秦素善为陈丰红袖添香,当即调侃,“我道是你终日闷在秦府,吃喝玩乐均是无意,原来已有如此绝色佳人常伴左右,怪不得呀怪不得!” 因着陈丰的关系,杜立也成了秦府的常客,进出秦府已然不需通禀。 同样是因为陈丰的关系,秦素善对于这位和陈丰相交甚笃的杜公子也略有了解,此时听他调侃,满脸羞红却也不觉他无礼,浅浅施了一礼,将空间留给陈丰和杜立。 “我这刚一来就将你那红袖添香的妙人儿给吓跑了,陈兄你该不会怪我吧?”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两人之间早已没了拘谨。 陈丰斜睨了杜立一眼,当初还觉得这人是个翩翩公子,却原来也不过是假象,“怪你的话,你能将我那妙人儿给找回来?” 闻言,杜立笑嘻嘻的打了个哈哈,“你那个妙人儿我是没办法了,不如我给你换一个怎么样?” 熟悉了之后才发现,这杜立就是个人来疯,所谓长袖善舞、心性通达,皆是商场如战场的考验之下,逼不得已的伪装罢了。 “那换两个?”见陈丰继续看书不做理会,他增加了筹码,反正他们最初相识就是起源于生意场。 “你到底什么事?”没有了拘谨也没有了客套,两人之间那陈兄杜兄的称谓也变成了互相调侃之时才会谈及的玩笑话。 “好了,说正事。”随着话音落下,杜立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陈丰也放下了手头的书册。 “秦王命我设宴款待与你。”杜立说的一本正经,陈丰也听得聚精会神。 陈丰听得聚精会神的缘由是他觉得这句话应该还有后续,但杜立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完了?”陈丰颇为诧异的问了一句。 “完了呀。”陈丰有点搞不明白,秦王设宴,虽然是命他设宴,秦王也未必会到场,但是这已是莫大的恩赐了,陈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此事理所当然一般。 “哦,对了,叔父让你有空去家里坐坐。” 闻言,陈丰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前天一大早,杜立就派小厮来接他,看那小厮慌慌张张、惊惧不已的样子,陈丰恐是杜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抓了两个包子在马车上解决了早饭,等到了杜府,入目却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 细问之下才知道,是他们杜府的当家人杜如晦,一直在杜立的耳朵边念叨让陈丰过府去坐坐。 杜立受不了杜如晦那读书人嘴里一出口就是之乎者也的催促,就催促着小厮去接陈丰了,那小厮见杜立催促的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慌慌张张的将陈丰带回来了。 结果前天,他硬生生的在杜府坐到了吃完晚饭,杜如晦才肯放人,让小厮送他回秦府。 杜如晦此人心术明达,历史言他乃是初唐贤相半点都不夸张。问题是能做得了贤相的人又岂能简单,那一天时间,看似简单,却唯有陈丰这个当事人最是清楚,杜如晦差点把他的老底儿都给翻出来。 说好了替秦王设宴款待陈丰,最终还是秦府的厨子炒了几个菜,一坛杏花酿,就在陈丰居住的偏房里把酒言欢。 “杜兄,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手中捏着白瓷酒杯,杯中杏花酿散发着辛辣醇香的酒气,两人以酒过三巡,眉眼之间略微迷离。 听陈丰的语气,就已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杜立捏着白瓷酒杯的手缓缓的放在桌子上,食指缓缓在杯壁上摩擦。 “你可知我之前的身份?”尽管已经知道答案,陈丰还是问了出来,待杜立点头之后他才继续说,“那你可知我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太子欲要斩杀一个小吏,他们还真没有办法了解的那么清楚。况且当时陈丰也还没有资格被秦王和杜如晦那般的人物放在眼里,即便天资聪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吏,并不至于影响大局。 见杜立沉默不语,陈丰也猜到他心中所想,“说了你可能不信,太子听信蔡东潘和李安言的谗言,想要对秦王下手,我不过劝解一番,就横遭此祸。” 说这话时,陈丰的眼睛红了红,脸色似也因为酒气而染上了红润,眼神略有一点迷离,却也还能看出清醒。 “不过,到此时也还没有动静,太子应该是已经想通了吧。”说着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倒是可怜我了!” 从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杜立的目光就一直定在他的身上,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也正是因此,陈丰此时的心酸,他看的清清楚楚。 作为一个商人,杜立自认为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可以的,此时亦看不出陈丰的真假,忽然被一种面前这人深不可测的想法萦绕心头。 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似乎所言非虚,但此时事关重大,绝非他一人能够担得起责任,同样由不得陈丰说是就是说非即非。 第十五章 阴谋尽算 次日,陈丰悠悠转醒才恍觉宿醉的可怕,揉着晕沉沉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倒了杯冷水冷静大脑。 扶着桌子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这才看向了桌面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冷炙。 杜立的杯子里,还剩了半杯酒,想来是自己昨日里的醉话惊到他了。 昨日里借着酒气将太子李建成的心思说了个似是而非,若是这样杜立都能不惊不慌,陈丰到是要怀疑他杜家对李世民到底有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衷心了。 接下来就该他无所事事了,他就只管看看书喝喝茶、欣赏欣赏美人就是了,书中有词曰美人如画,故人诚不欺我也。 看着秦素善坐在一边,时不时添茶研磨,当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精神享受。 清闲的日子不过三四日,杜立又一次找上门来,见到秦素善也顾不上打招呼,径自拉着陈丰坐着马车就朝秦王府去了。 杜立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一路上不发一言。陈丰暗道,怕是关于太子李建成的事情,秦王府有了消息,看样子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眼望去,秦王府的建筑并不如太子府华美,亦不如太子府雍容,但是通体透着一股子简单大气,对于陈丰来说,秦王府的风格更让他觉得受用。 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书房,等小厮离开之后杜立才敲响书房的门,听到里面一声低沉的“进来”,杜立推门而入。 书房里此时已有不少人,长孙无忌、尉迟恭、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节、秦琼、段志玄、屈突通、张士贵,几乎历史上玄武门之变李世民这边的那几位都到齐了。 待陈丰和杜立并排站好准备给李世民请安见礼,李世民却一挥手,“免礼了”,之后竟直接朝着陈丰而来,“先生可知道太子的计划?” 陈丰也没有料到李世民竟如此坦诚,开门见山,一时之间也有些懵,却不料,他这一反应刚好让李世民放下了心中的猜疑。 那日杜立和杜如晦说起太子意图加害与他之时,他正巧也在,听闻陈丰是半醉半醒之际说了这话,并不确定是否可信。 陈丰本就是太子的人,若这一切都是太子的计谋,借着杜立之口让他对太子起了嫌疑,进而生出加害之心,届时若太子没有半点行动,那就尽是他秦王一人的过错了。 皇位他着实不是非要不可,但那史官麟笔之下,他并不想留下弑兄的恶名。 可此事到底关系到自己这一班人马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重视,遂派人前去查探,却不想,这一查之下,果见端倪。原来他的好大哥对他,早已心生不满,意图置他于死地也不是一两天的念头。 就算如此,李世民依旧不能确认,那到底是太子的真正意图还是请君入瓮之计,遂将陈丰找来一探究竟。此时一见陈丰眼神迷茫似对当日之事并无印象,李世民猜度,当日之事,多半是真的了。 “先生酒后真言,吾兄太子要加害于我可是真切?” “这?”他陈丰面露惊疑,看向杜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待看到杜立略有躲闪的神色之时,忽然苦笑了一下,“秦王殿下,某自认身份低微,亦不愿成为旁人手中的棋子。” 李世民也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这小小庶民能说出这般言论,随后释然,十八岁便能在太子身边谋略之人,能差到哪里去? 想通这一点,李世民亲手拉着陈丰的衣袖,将陈丰引入席间,“先生请坐。” 位置在天策府属官的下手,最末尾的位置,但能和众位元老同席而坐,已是莫大的恩典,更遑论还是秦王亲自相邀。 最让陈丰意想不到的是,李世民并没有回到首位,竟在他下手的位置落座。见此,陈丰面上一惊,目光不动声色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李世民及天策府属臣似均未觉不妥。 “先生对太子的计划可有了解?”李世民试探的问道。 垂首,掩下眼底的情绪,他是不相信天策府诸将一无所获,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位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某所知不多,殿下应以尽数知晓。” 并非不愿说,而是他本为太子属臣,若是在秦王这里落得出卖旧主以求安稳的印象,恐怕亦是得不到秦王的重用,日后必定猜疑不断,与其如此,倒不如最初就让秦王的人自己去查,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李世民怕也和历史上相去甚远。 果然随着他话音落下,书房里便隐约有出气的声音传来,看来这一次是赌对了。 当即李世民也不再啰嗦,朝着陈丰微微颔首便起身回了主位落座。 看着坐在对面不断朝着自己露出谄媚笑意的杜立,陈丰没好气的偏过头不愿继续看他。 而杜如晦已将他们打探到的情况一一言明,待杜如晦落座,书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爆发了一阵压抑之下热烈的讨论。 听完杜如晦打探的情报,陈丰垂首不语,心里暗道,天策府诸将果然名不虚传,那计划全无半点遗漏。 耳畔是一言一和的讨论,此处尽是跟着秦王打天下的功臣,即便是文臣也有了三分血性,秦王步步相让,甚至已经表态会放弃兵权,太子却步步紧逼全然不念兄弟情谊,若此时秦王还不愿着手准备,与引颈就戮毫无区别。 场面上并无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论,而是循序渐进还是一步到位,文官大多支持循序渐进,而武将则主张一步到位。 所谓循序渐进,便是慢慢谋划,给李世民谋了皇位的同时,再谋个好名声。一步到位即是抓住先机逼宫造反,凭借天策府众人加上秦王在军中的赫赫威名,并非不能成事,但史官的笔会烙下什么,可想而知。 弑父杀兄,逼宫篡位,绝对是一位千古明君身上不可磨灭的污点,武将想得轻巧,但文官必须思虑周全。 陈丰的目光低垂,但注意力一直放在李世民的身上,见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平缓便知已有决断。 第十六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自那日秦王府议事结束之后,陈丰的日子又一次恢复了寻常的平静,此时是真正的平静,放下重担之后内心的安宁,秦王和太子之间已起嫌隙,以后的事情就算他不去推动,历史的车轮也会推着他们前行。 玩惯了权谋的人,自是明白身不由已的道理,即便看似为人敦厚的李世民,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也会愤然出手,不想早早去见阎王就只能不断向上爬,直到爬到最顶端的位置,问鼎九五。 庆州都督杨文干造反一事传来之时,好像整个秦府都震荡了一下,商人比寻常百姓更担心战事四期,那意味着没钱可赚,甚至遇上治军不严的军队,烧杀抢掠也是专挑他们这等有钱人,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头中饱私囊,自古就不少见。 整个大唐,不慌不忙的人也只剩下四个,唐王李渊,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和他陈丰。 此时的陈丰正在去往秦王府的马车上,一边思虑所得消息,一边考量后续作为。 此次秦王的计划并未能如约实施,陈丰早已知晓,两位皇子在李渊心中的地位并无先后之分,但谁都无法与窦皇后相提并论。这二位也正是因为忽略了窦皇后的作用,才会在初步的计划上失利。 不过,窦皇后在李渊的心中地位再高,也不过一个死人,如今后宫之中,美人无数,皇后之下尚有四夫人、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一个死人,又如何能时时记挂在心。 在门仆的带领之下来到书房,书房外的小厮见到陈丰,恭敬的行了一礼,“陈先生安,殿下吩咐,您来了直接进去即可。” 朝着小厮微微颔首,之后才推门进入书房,入目只有只有秦王李世民和杜如晦二人。 “给秦王殿下请安,见过杜大人。”陈丰地位比较尴尬,虽然得到了天策府属臣的认可,却没有官职在身,甚至在李安言污蔑之下,太子赐他毒酒之后,陈丰这个的名字都已然在户籍之上消失。 “先生免礼。”陈丰进入书房,李世民已经站起身准备迎接。 见陈丰见礼,李世民直接扶着陈丰的手将其扶起,引着陈丰在主位右下的椅子上坐下,才返回主位落座。 “不知殿下匆忙召见,所为何事?”陈丰心中已有猜测,却还是问道。 “先生不知,计划发生变故。”尽管李世民的脸上并没有焦虑的表情,但是能让一个委婉的人开门见山,已经说明了他的焦虑。 “哦?”陈丰佯装不知。 杜如晦开口将变故说与陈丰,其实陈丰早已知晓,如今佯装不知,不过是欲探查李世民心中所想,耳中听着杜如晦的解说,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李世民的身上。 按照太子李建成的意思,支持庆州都督杨文干造反,同时牺牲杨文干,为的就是能够让秦王李世民披挂上阵,战场上发生什么都可以归功于意外,包括秦王战死。 而李世民也根据李建成的计划做出了相关部署。 然意外并没有发生在战场上,而是发生在此时最大的政治家和阴谋家身上,无论是太子李建成还是秦王李世民,在布局之时都忘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唐王李渊。 秦王此前买通了李建成的属下尔朱焕与桥公山,命他二人在李渊面前告发太子李建成谋反,意图利用帝王的多疑毁掉李建成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却不料,这位帝王在知晓此事之后并无任何反应,却悄无声息的打乱了两个儿子的计划。 从来战事上最受倚重的秦王此次并未能如太子的愿亲赴战场,唐王谕旨亲命,以左武卫将军钱九陇并灵州都督杨师道为帅,率领其所属部下赴庆州平叛。 事实证明,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身边均有李渊安插的细作,这场儿戏一般的造反早在计划之时李渊就已然知晓,然其未动声色,一来自诩泱泱大国不惧个把宵小作乱,二来,李渊深爱窦皇后,并不愿见窦皇后的亲子为权利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随着杜如晦越讲越多,李世民的脸上也终于如了陈丰的愿,出现了烦躁的表情,即便他已经掩饰极好,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果然,李世民这般的人物,不起争夺之心便罢,若是起了争夺之心,便不会善罢甘休。就以杨文干造反一事为例,说来此事如同闹剧一般,面前这位秦王并没有任何损失,太子李建成也只是损失了一个本来就已经决定放弃的属官,唐王李渊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避免了二子反目成仇,可以说三方的损失均可忽略。 但,李渊独独漏算了人心不足,恐怕除了他以外,另外两方对这般结果均是不满。 终于等到杜如晦将情形叙说完毕,李世民的脸上也见了烦躁,没了杜如晦讲话的声音,书房之中的气氛一时冷凝到了极点。 “殿下可是下定决心了?”半晌之后,陈丰开口打破了平静。 闻言,李世民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最终重重的点了头,“素问先生聪颖,还请先生教我克敌之策。” 李世民说的是克敌之策,而不是保命之法,也算是暂且安了陈丰的心。 “那便唯有牺牲两位将军了。”陈丰面色淡然,悠悠说道。 钱九陇和杨师道?李世民闭目沉吟片刻,最终睁开双眼之时,眼底一片坚定。 如此神情,才算是下定决心。陈丰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杜如晦,却发现杜如晦也将目光投向了他,如此两相对视,顿时了然于心。 三人一同出了秦王府,李世民的车驾去往皇宫,而杜如晦却拉住陈丰,言说陈丰那蒸酒之法,他很是心动,无论如何也要陈丰不能私藏。 陈丰顿感无奈,再加上秦王也催促他和杜如晦多多交流,拜别了李世民之后,陈丰就随着杜如晦上了杜家的马车。 历史上这件事情发生在武德七年,即两年前,可事实上,如陈丰所见,这件事情并未发生。熟又能料到,两年后,这件大事竟是在陈丰的一手策划之下顺利进行。 第十七章 花亭认亲 文人武将皆是爱酒,文人好品,酒后出好文章,武将爱饮,以酒壮胆结英豪。 但陈丰可不觉得单是这杯中物就能让杜如晦专程将他拉去杜府,毕竟那蒸酒之法杜立也已见过,其中原理并不艰涩,杜如晦若是想要这蒸酒之法,完全可以让杜立去研究,就算无法还原,也可由杜立来寻他,自是不必让他跑一趟杜府。 和老狐狸相处,陈丰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也算是给自己留后路。 却没料到,这老狐狸竟全然不提其他,只命人准备了上下釜和酒瓮,将这蒸酒的名头做的有模有样,若不是杜如晦看向他的眼神总带着讳莫如深,恐怕他压根就不会怀疑这老头另有所图。 终于在第一瓮酒蒸出之后,杜如晦命人将酒送去花亭,待屏退旁人之后才拉着陈丰坐在石凳上。 “杜大人是有事?”在长者面前,总要做出点年轻人的样子来,才不会被当成怪胎,遂看出杜如晦的意图之后,陈丰开口问道。 “诶……” 闻言,杜如晦一脸不满,“你同我家子言交好,不若随着子言叫我一声叔父,这总是杜大人陈先生的叫着,未免有些生分了。” 男子二十及冠及字,杜立今年刚满二十岁,子言正是杜立的字。 陈丰看了杜如晦一眼,古人讲究天地君亲师,他二人此时共事一主,完全可以同辈而交,但杜如晦偏偏越过了君,而以亲论处,从侧面来讲,怕他也并没有完全获得这位未来贤相的认可吧。 杜如晦尚且如此,其他人亦可推知,那秦王几次对自己礼遇有加,怕也是因为自己稍微提了两次有建树性的意见吧。 思及此,陈丰倒也不觉其他,若是轻易获得了秦王及天策府属臣的信任,他亦要质疑其用意了,这般不断试探,确也不怪。 “叔父此次叫侄儿前来,可是有事相商?”陈丰虽说前世是搞学问的,但并不迂腐,相反还要比大多数人开明不少,甚会审时度势。 “诶哟,这声叔父叫的老夫是身轻体健啊!”杜如晦夸张的笑了一下。 陈丰自然不会将这随口一言当真,更何况此话言语之中本就玩笑意味浓厚。 “感情我这叫了二十年的叔父,您老听着心情都不畅快呗!”两人正笑着,杜立已然摇着折扇绕过转角朝花亭这边过来。 看着杜立一本正经的摇着折扇,陈丰数次差点忍不住将他的折扇扔掉。若是三伏天便也罢了,可如今积雪尚存,就连这花亭之外,也只有梅花尚在娇艳,着实不是扇扇子的季节。 更何况这杜立给陈丰的第一印象就是满身铜臭的商人,两人相交的身份亦是商人。 商人嘛,把玩个算盘之类的摆件方才应景,整日里一把折扇装作文人墨客风流雅士,谈吐之间却不见半点风花雪月,实在是不堪入目。 陈丰几次提醒,均被杜立反驳,私人爱好陈丰还真是不方便过分插手,不过今日杜如晦在场,或许会有不同也说不定。 “叔父,如今天气尚未回暖,应多添衣物才是。” “嗯?”忽闻陈丰之言,杜如晦略有不解,何至于说到此处,结果发现陈丰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向了杜立手中的折扇。 水墨山水扇面在杜立轻轻晃动之下,勾起阵阵清风,惹来丝丝凉意。若此时是炎炎夏日,自是美妙之至,偏生此时严寒透骨,杜立手中的折扇确实不大应景。 “子言,可冷?”杜如晦却也并未多说,只四个字,杜立瞬间将手中折扇收拢,背在身后,还不忘剜陈丰一眼。 陈丰耸了耸肩,心中所想尽数摆在脸上,“报复你,又能如何?”没错,陈丰就是在报复杜立将他醉酒之言告知于秦王,即便当日醉酒之言本就是他算计之内,包括杜立的反应亦在他意料之中。 但若此事就此作罢,怕是难以让面前这位老狐狸相信,唯有如此,方能逐渐打消杜如晦的疑虑。 唯有让杜如晦信以为真,方能在秦王身边得到真正的信任。 至于现在,游离在权势边缘,方能保证他的安全。 收到陈丰眼神之中传递的信息,杜立本气势汹汹,瞬间偃旗息鼓。 与他相交,陈丰从未表露过贪慕权势之意,此事确实是他自作主张将陈丰牵扯进来,见到陈丰怪罪的表情,他也只能自认理亏,但若是重来一次,依旧会如此选择,确实心中觉得有愧陈丰,但并不悔。 陈丰没有刻意去观察杜如晦,获取信任并非一日之功,最忌贪功冒进。他和杜如晦的最终目标虽然并不相同,但他们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所要经过的路径是相同的,两人必然有着合作的机会。 杜如晦欲千古留名成为一代贤臣,必然要扶持李世民为帝。 陈丰欲保证自己的安全,便要除掉太子李建成,而除掉李建成的兵刃,由李世民执掌最为合适。 两人达成目的的道路,最终走向,均是李世民称帝。若是能得此人信任,万事皆可得。 思及此,陈丰看向杜如晦的眼神之中也更是谦恭,杜立唤来小厮,添了一副酒具,三人把酒,也算相谈甚欢。 言语之间,面对杜如晦几番问话,陈丰进退得宜,也得了杜如晦连翻称赞,到是一旁的杜立显得表现并不出彩,只时不时妙语一番,惹得两人欢笑不断。 眼见陈丰已经眼露迷离,杜如晦也算识趣,命下人为陈丰准备房间,这也是陈丰第一次夜宿杜府。 被杜立和小厮搀扶着来到清风院之时,陈丰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将陈丰安顿好,杜立才从陈丰的房间退出来,却没有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杜如晦的书房。 叔侄两人说了些什么,旁人自是不得而知。 到是陈丰,在房间里的恢复了一片寂静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哪里还有半分迷醉神色,除却身上沾染了酒气,单从神色之中,完全看不出此人一刻钟之前还大醉酩酊。 第十八章 秦王急召 也幸好有过宿醉的经验,此时装起来方才得心应手,看着端着一碗醒酒汤一大早就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杜立,陈丰是一阵的无语。 “子言,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我说不能你便不问?”杜立亦不知两人何曾熟悉到如此程度,陈丰甫一开口,他便已知不妙。 “非也。”揉着脑袋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杜立耸了耸肩,就知道会是如此。 “你家中可有适龄的姑娘?” “意欲何为?”他杜家当然有妹妹,但是看陈丰的样子,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尽管两人相交甚笃,但也不能在陈丰前途未明之时将妹妹推向火坑不是? “丫头!”似是知道杜立想些什么,陈丰挑了挑眉,做出一副风流浪子模样,没好气的对杜立说道,“一大早的竟劳烦郎君来给某送醒酒汤?” 这会儿,杜立算是明白陈丰意欲何为了,就差明白相告了,“你家没有丫头吗?一大早的竟让你一个大男人来送醒酒汤”,若非看在两人尚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恐怕陈丰亦能说出有碍观瞻之类。 “秦王传召,叔父见你昨夜宿醉,便命我前来,莫要让你秦王面前失了仪。”见陈丰满脸不满,杜立迅速解释。 “传召?这么早传召?” 杜立闻言无奈推开门,阳光直直的打在陈丰脸上,陈丰用手挡住倏然爬上眼角的光,“已经这个时候了。”原来已过巳时。 “今日秦王入宫了?”饮尽辛辣的醒酒汤,用小厮送进来的脸帕净了面,取杨柳枝蘸取细盐揩齿之后才坐在杜立的对面问道。 “并未。” “钱将军出事了?”陈丰又问。 “叔父赞你聪颖,我本还不服气,如今算是服气了。”言外之意便是陈丰猜中了。 陈丰暗笑,他哪里是猜中了,此计分明出自于他,只是未料,秦王的手段当真迅速,昨日里方才定下的计谋,不过一日不足,竟已达成。 “此事,怕是宫中那位也还未知,秦王宣召应是商讨此事。” 据说作乱者是太子的人,确切说是太子派去截杀秦王的人,昨日一早,天子手敕令左武卫将军和灵州都督杨师道率军平叛,太子已下令召回伏击之人,不料传令人被秦王的人截杀,苦守长安城外的东宫卫队长林兵并不知晓其中变故,在没有接到最新命令之时,按照原定计划在秦王所部停军休息之时伺机对秦王出手,将其斩杀。 乘坐杜府的马车,陈丰闭目思索。 昨日,秦王入宫面圣,告发了太子李建成先招募各地勇士组建东宫卫队,人数已至两千余人,号称长林兵,后从边疆燕王李艺处调遣幽州突骑三百人暗中补充至长林兵以增强长林兵的战力。 边将结交储君,轻者可言私交甚笃,重者便是居心叵测意图谋反。 两个儿子均在李渊掌控之下,又有窦皇后的情分在,此事尚可就此作罢。但若是太子用长林兵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天子焉能不震怒? 陈丰恍然间,似是已经看到了天子震怒的情形,平叛大军刚出长安就遇刺,幕后之人乃当朝太子,此事若是传讲出去,怕是要举国震惊了。 纵算唐王此次并不计较,但对这个儿子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长此以往,帝王本就多疑,对于太子焉能重用? 陈丰有种预感,这一次想要搬倒太子,可能性并不大。索性他也并未打算一蹴而就,今日方二月初四,距离历史上玄武门之变尚有整整四月。 “先生认为,此事应当如何?” “为今之计,还请大王置身事外,静观其变。”陈丰直言,若当今并无罢黜太子之意,进宫面圣,天子面前难免会留下咄咄逼人、急于上位的印象,对兄长亦不恭顺,对秦王而言,并非善念。 而秦王不说,天子面前亦有言官,纵是言官亦不说,天子心里也已然知晓,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就会深深扎根,不知觉间便毒入骨髓甚难拔除。 “请大王递上折子,称病不朝。”陈丰拱手恭敬说道。 李世民面上本是不虞,听着陈丰的解释,又觉有理,便问道,“杜大人认为如何?” 杜如晦早已为陈丰才智倾倒,又见李世民脸上并无不虞之色,遂开口道,“某觉得陈先生此计甚妙。”虽说两人昨日里饮酒之时以叔侄相称,但此时秦王面前不可太过放肆,杜如晦依旧称陈丰为陈先生。 事实证明,事情确如陈丰所料,李渊得到消息果然大为震怒,当即召来太子李建成严厉训斥一番,也仅是严厉训斥一番,倒是把太子身边涉事的官员流放了一个,即右虞侯率可达志,之后竟对此事下了封口令。 陈丰心知,果然如他所料,此事并未能够影响李建成的地位。 不过,经此一事,陈丰在太子身上也真正的看到了威胁,对秦王的威胁。 事情败露之后,太子没有任何过激反应,甚至在李渊召他入宫之时,他也沉着冷静,做了一个极为冒险的举动。 独自一人前往皇宫面见皇帝,当面谢罪,天子之威,甚至天子震怒,都未能让这位太子失去理智。 事实亦是,当时随行之人越少,越能打消皇帝的疑虑,也正是这道命令,保住了他的性命和太子之位。 如此对手,方才被陈丰放在了眼里。 如此对手,也令秦王渐渐下了狠心,此时方才看出父皇对太子的偏爱,他为国征战抛头颅洒热血,眼下大唐的每一寸国土都是他用血汗换来的,却抵不上太子李建成一个长子的名头,如何能让秦王心中的不平消退? 为何要让其放下不平?陈丰本欲激发他心中的不平,唯有如此,在对付太子之事上也能更加上心,太子不死,陈丰的心着实放不下,若是让太子执掌天下,只怕第一个不会殒命的就是他陈丰了。 近些日子他深居简出,才让太子找不到杀他的机会,毕竟他只是太子还不是天子,秦王之威尚且能够保住他,若是天子欲要他死呢?谁还能保他?他不想死,就必然有另一人死。 第十九章 宁州失陷 秦王递了称病折子两天之后,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朝野震荡,而发动这件大事的人,并不是一个大人物,他正是杨文干。 本不被李渊放在眼底的宵小竟然真的蹦出了天去,此人竟然扯了天子旌旗,一鼓作气攻陷了宁州。 天子旌旗,当今天下,只李渊一人独享,太子李建成甚至不敢觊觎,此时一个太子扶植起来造反的小人物竟然犯了天下之大不讳,犯了天子的忌讳。 但左武卫将军出征未捷,已然身受重伤,绝无在上战场的可能,那灵州都督杨师道一人一州的兵力,绝非杨文干占据两州之地的战力所能相提并论。 朝堂震动,当国家根本受到攻击之时,秦王党和太子党已然放下成见,共同推举秦王出征。 李渊心中清楚,他的二儿子其实身体康健,但当时他对太子的纵容确实伤了二儿子的心,他称病不朝亦不愿伤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心,李渊也甚为感动。 可如今宁州生变,是否该重新启用二儿子,也成了李渊心中无法定夺的抉择。 “报!”就在李渊心中犹豫之时,八百里战事急报传来。 灵州都督在与叛军杨文干数次交锋之后,战死在叛军铁蹄之下。 杨师道战死!前线再无人能阻拦叛军杨文干之人!一时之间,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启奏陛下!” “讲!” “请陛下下令,各州郡全力拦截叛军,令请陛下,命秦王出征。”房玄龄低头恭谨,面色并无变化,即便是面对当今圣上,亦是坦然自如,“一来秦王殿下战功赫赫,秦王出征,定然能够令叛军心生畏惧,二来,秦王殿下用兵如神,定能克敌制胜,还天下太平!” “请陛下下令,秦王出征!”以尉迟恭为首的一应天策府属官在听完房玄龄的话之后,当机立断跪在殿前为李世民请命。 “请陛下下令,秦王出征!”此时,纵是太子属官,也只能为秦王请命,无奈,若是走访民间,他们自然也要为太子争上一争,可战事方面,太子确实并无此天赋,且太子千金之躯,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些意外,也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朝堂之上,包括在天子心中,向来分明,太子主文,秦王好武,太子治国,秦王安邦。两人相辅相成,大唐亦能盛世无双。 但事实上,太子主文,文能定国,却不知秦王固有安邦之能,亦有定国之才,只此一人便占全了文武,当之无愧的文武全才。 得到杨文干攻陷宁州的消息,李世民便着人去请了陈丰,并让人在宫门外等候下朝的诸位天策府属臣。房玄龄甫将朝堂之事说与秦王,唐王的圣旨就到了秦王府。 不消说,便是召秦王李世民进宫商讨平叛一事。 商讨平叛一事! 这几个字落在陈丰的耳朵里,自然而然的带着政治阴谋的味道。如此危急关头不是命秦王大军出征,竟要入宫商讨平叛之事! “入宫之后,请殿下假意推拒。”趁着秦王去换朝服之际,陈丰伏在李世民的耳边轻声说道,在李世民投过疑惑的目光之时,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李世民都在思索陈丰让他假意推拒的真正用意,却不明所以。 此次,李渊着实心焦了,李世民刚一进入上书房不等请安就被李渊拉住了双手,殷切期望他担任主帅出兵平叛。 李世民心中思虑万千,面色平静如水,刚要应下,却想起入宫之前陈丰所言假意推拒一事,遂道:“杨文干小儿狂妄无知起兵州府,攻占宁州亦不过情势所迫背水一战,此时应已被擒剿,纵是未然,遣敬德叔宝二人之一定能大获全胜,不需大动干戈。” 杨文干狂妄无能,攻占宁州已是超常发挥,不出所料应当已经被擒获,就算是侥幸没被抓获,派尉迟恭和秦琼之一,也足以平叛,根本不需要他屈尊去对付一个无能之辈。 言下之意,太子就算是择人造反,也只能选到这种无能之辈,我手下随便一个将领都能将其捕获剿灭,一方面推拒了李渊的旨意,另一方面,也不动声色的贬低了太子,勉强可谓一举两得。 “不然!”李世民言之凿凿,李渊却出口反驳,“此事牵涉太子,恐牵扯甚广,吾儿带病之身亲赴战场,待你凯旋,立你为太子!”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方才明白陈丰让他假意推拒,意欲何为。不过他并未立即应下,毕竟那人的命数还未断定。 见李世民犹豫,唐王李渊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纵有千般错,也是我儿你之兄长,为父断不能将其诛杀,届时便立他为蜀王罢。” 蜀地和长安城相距甚远,地势偏僻难以谋变,若当真如此,倒也无可厚非。若是李渊当真承诺斩杀太子,李世民才要多加小心。 李世民领兵出征那一日,钦点了陈丰随军,对于庶民而言,能作为秦王的军师出征,自是莫大的福分,这也是陈丰走进李世民政治圈子的有力证明,距离他成为李世民的心腹也只有一步之遥。 “殿下,陛下可是以太子之位许以?”沉吟甚久,陈丰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听闻这一问,李世民立时大呼“神人”,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多了不少神秘色彩,“先生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他料想当日陈丰已经知晓会是如此,才开口劝说。 “殿下谬赞。”陈丰拱手说道。 “既非未卜先知,先生是如何得知?”他也不信这世上竟真有能未卜先知之人,莫非此人当真心智如神? “杨将军战死,陛下方寸大乱,某不过猜到了其中一种可能而已。” 果然如此,这世上当真有心智如神之人,万幸太子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珍珠当鱼目,此人方能机缘巧合之下到了自己阵营,若是太子重用此人,只怕自己想要问鼎九五,亦要费一番功夫,届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呀。 第二十章 京中变故 不知是李世民料事如神,还是事实无常。 秦王兵马刚刚兵临城下,那位本来闹腾得正欢的杨文干就被自己的副将斩下头颅奉于阵前以求活命。 秦王堂堂帝王之后,总不至于和一些小人物计较,斩杀了两个太子的亲信,此事也就作罢,并未大动干戈,也未曾劳民伤财。 一时之间,李世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同寻常,有人不知道太子李建成,却很少有人不知道秦王李世民。 “接下来殿下有何打算?”和秦王同桌用膳,绝对是李世民给如今的陈丰最高规格的赏赐。 “班师回朝。”说完,李世民怪异的看了一眼陈丰,“莫非先生有其他意见?” “并无,只是有一件事还望殿下知悉。” “先生但说无妨。”自从听从陈丰的建议,在父皇面前稍加推拒便得到了父皇改立储君的承诺,李世民就已经对他有了八分的信任,此时见陈丰有话要说,当即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此时,还要从陛下给殿下的承诺说起。”见李世民侧耳倾听,陈丰的面色亦有几分凝重,此事,在得知李渊要改立太子之时,他就已经有了算计,之前不说,不过是因为大敌当前,不能让李世民分心他事。 如今战事结束,陈丰也是寻了个机会才好和李世民细说,“某窃以为此事并不可信。” “父皇是当朝天子,金口玉言,断然不会言而无信。”听闻陈丰所言竟是如此,李世民脸色并不是很好。 尽管他嘴上说着那位不会言而无信,但是眼神之中已然没有了最初的光彩。嘴上说着不信,其实内心里已然开始怀疑。之所以不愿相信,不过是因为陈丰所言并非他想听。 “殿下当真觉得陛下一言九鼎?”陈丰也不拆穿,而是又问了一遍,在李世民手下也算是混了一段时间,陈丰自问多少能够摸清楚一点这位的心思,时而优柔寡断,时而手段很辣,但对自己人,从来都不会摆架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说真话。 “先生早就料到了?”沉默持续了约有盏茶工夫,李世民才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氛围。 “只是猜测,目前京中尚未有消息传出,还不敢断定。”陈丰叹了口气,后站起身子,在秦王面前单膝跪下,“还请殿下莫怪,只因我军兵临城下,某不敢因此扰乱军心,方才隐瞒。” 见状,李世民缓缓闭上了双眼,半晌才睁开双眸,隐下其中纠结的情绪,站起身子将陈丰扶起,引入坐席,“先生无错!” 陈丰确实无错,是他自己没有料到。竟被一句无妄之言蒙蔽了双眼。此时再想着怨愤,已是不及,倒不如留下心思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先生以为京中情况如何?” “若某猜中了陛下的心思,则我军得胜的消息一旦传入京城,只怕陛下会让太子居朝参与政事。”这并非陈丰的猜测,历史上确实是这般演绎,不过史书所记当初杨文干事件发生之时,李渊出行于仁智宫中,遂令太子居朝。 如今情况略有变动,不过应该相去不远,秦王得胜的消息一经传回,李渊绝不会如承诺一般贬太子于蜀地,只怕还会更加重用。 一顿晚膳还没结束,京中的消息就已经由杜如晦整理之后传给了秦王。 寥寥数语,李世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细细阅过之后,才将已经捏皱的名贵冷金信纸递给陈丰。 事实正如陈丰所料。 秦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消息传回京都之时,正是早朝,杜如晦信中大意,陛下大赞秦王骁勇,太子借机上奏,希望能如秦王一般为陛下分忧,帝心甚慰,便命太子每日退朝后去上书房,同中书省的几位官员一同批阅奏折。 另外将导致太子和秦王兄弟不睦的太子中允王珪、左卫率韦挺和时职天策府兵曹参军的杜淹,并坐流放到越嶲郡。 其中杜淹名义上算是杜如晦的叔父,不过这位叔父和杜如晦的关系并不好,正是这位叔父残害了杜如晦的哥哥,又设计陷害其弟险些置其丧命,后来杜淹落到李世民手中,李世民本欲将其斩杀,却是杜如晦苦苦哀求,方才得了杜淹活命的机会。 批阅奏折一事,本是由中书省的几位官员共同负责,若是寻常小事,就由几位官员商讨定夺,若是几位官员觉得无法定夺,便呈交给皇帝,由皇帝亲自批阅。 中书省几位官员不参与朝政,去朝中大臣私交也泛泛,但是上至王孙贵族,下至七品小吏,无人敢责罪这几位,全然是因为这几位的手上捏着他们的命脉。 不说驳回奏折,就算是推迟两天批阅,也可能是生死存亡的大事。须知,天下间每天有多少不平之事发生,就会有多少奏折,每日的奏折堆了一摞又一摞,殚精竭虑也未必批阅的完,就算是推迟了两日,当今圣上亦不会怪罪。 而李渊命太子李建成进入上书房同中书省的几位官员一同批阅奏折,就意味着太子已经进入了唐王朝权利的中心,之前尚在观望的大臣只怕会被唐王此举直接推入太子阵营,太子储君之位,只会越加稳固。 “是本王急于求成了。”陈丰将杜如晦的信放在烛火上燃尽之后,李世民才悠悠说道。 对此陈丰不置一词,李世民确实急于求成了,唐王李渊以太子之位诱之,他一脚就踏入了陷阱,殊不知此举恰好暴露了他的野心。 不过,这样的急于求成,也正是陈丰得成自己的目的,最不可或缺的要素。 唐王越是维护李建成,李世民心中的不满就越会加重,到了爆发之际,恐无人能敌。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陈丰须得尽到在李世民失意之时的安慰和鼓励,因此他转眼看向了苦闷的李世民,“殿下只将目光放在了坏处,却未看到好处。” “先生此话何解?”李世民闻言,慢悠悠的问道,足以得见其颇有些心灰意冷。 第二十一章 相劝得失 “殿下心中记挂只是一时得失,可曾深思陛下此举的真正目的?”陈丰无疑是一个好老师,他做的并不是将自己的思想灌入李世民的脑中,而是引导他自己去想李渊的深意。 只能说,现在的李世民也只是初见千古一帝的雏形,若要和玩弄政权近十载的李渊相比,确实还远远不及,也正是因此,李世民才会在此次与太子的交锋之中失利。 唐王此举,至少传递了四个信号。 第一,即便此次造反确实是太子一手设计,但也只是针对秦王所设计的,关于国家并不大碍,秦王大胜之后,只字不提太子的所作所为,还将最大的好处给了太子,相反平叛有功的秦王只是得了盛赞,说明他们的皇帝陛下依旧信任太子,且对于不威胁到国家社稷的事情,忍耐度不小。 第二,安抚效忠于太子的地方将领,例如随州都督韦云起,邢州都督任瑰,坐镇泾州的罗艺,同时也安抚了朝中依附于太子的文臣,太子依旧是太子,不会因为秦王战功赫赫而有所偏颇。 第三,尽管大唐闹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内乱,但是江山依旧坚固,社稷仍然稳定,奉劝心怀不轨的某些邻居还是夹起尾巴做人,趁早将心里那些门门道道的都收将起来,莫要到了最后,弄得自己面上过不去。 第四,以流放两人属官为警告,警告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他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断不该因为一个皇位而心有隔阂,说白了还是窦皇后在他心里的位置在作祟,不希望两个儿子反目成仇。 眼见李世民神色之中的冷情渐渐消退,陈丰便知他是想通了,因此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果然二人不谋而合。 “纵算太子成了最大的赢家,但殿下也并未失利。”接下来的内容也唯有等李世民内心平静下来方能讲通,不然他心怀怨愤,只会钻牛角尖。 见李世民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眼神之中终于重见秦王应有的神色,陈丰才继续说道,“殿下觉得夺取江山,文臣与武将何者更重要?” 这?李世民疑惑了一下,按他的想法,文治武功一样都不能少,才能夺得最后的胜利,可陈丰偏偏要将二者分出个高下来,这倒是让李世民为难了。 “殿下不解,且听某细细道来。”陈丰笑了笑,不要说李世民,这个问题就算是放在李渊的身上,他也未必能够答得上来。 “夺取天下,自是武将更为重要!”陈丰直接盖棺定论,见李世民有要反驳的意向,他伸出手向下压下,示意稍安勿躁,“某所问,是夺取天下,孰更重要,自是武将,生杀予夺战无不胜。若是治国,便是文臣更加重要。” “殿下,此时乱世,当出重兵用重典,方能立世。” 乱世当行重典的道理,李世民自然心中知晓,此时再听陈丰的话,也觉得道理斐然,瞬息之间就明白陈丰说自己并未失利的原因。 太子虽然得到了同中书省一起批阅奏折的权利,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一员大将,在听完陈丰的解释之后,若是让他和李建成易地而处,以失去一员大将的代价来换取批阅奏章的权利,他亦会心疼。 “至于连坐那三人,看似陛下一碗水端平,并未失去公允,但先不说太子府失去了两人,而我方只损失了一人,就单论那杜淹,杜淹和杜如晦杜大人之间的恩怨,相比殿下比微臣更加清楚,某倒是认为,杜淹走,要比留的好。” “况且,殿下有所不知,杜淹在投奔殿下之前,去过太子府。” “你是说?”太子府三个字在李世民的心里有着极重的位置,陈丰甫一提到太子府,李世民的脸色瞬间惊讶。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陈丰知道,李世民是在怀疑杜淹是太子派过来的细作,当即半真半假的应道。 只有陈丰自己清楚,当初杜淹确实进了太子府,不过后来被太子命人打了出去,此时所知之人不多,他也是凑巧要出门,才看见杜淹在太子府受辱。但如今他自然不会为太子辩解,这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深刻,他才越能得利。 更何况,也确如他所说,杜淹在太子府受辱,未必就不是太子和杜淹商量好的一出苦肉计,为的就是让杜淹能够名正言顺的进入秦王府。当然,这种可能性小的可怜,若是当真是为了让杜淹入秦王府做内应,其在太子府受辱一事,应当传的天下皆知,至少也要让李世民知道,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可惜了对于此事,李世民并没有半分知晓。 “那为今之计,先生以为如何?” 为今之计?若要陈丰说,当然是越快反越好,若是不反亦有办法除掉李建成,陈丰自然也会大力支持,可惜了,目前秦王对此并没有半点头绪,那就只能让他来推波助澜了。 “殿下什么都不需要做,静观其变即可,陛下定然有再次启用殿下之时。”就算没有,他也会制造出这个机会,就算他不出手,太子按照他给蔡东潘的计划,亦能将事情给搞出来,对此,他心中有数。 “这!”虽说李世民已经渐渐开始信任陈丰,但是对于陈丰此次所言,确实让他觉得不太正常。 首先站在臣子的角度来讲,当今圣上蒙骗臣子,朝令夕改便已然不对,但此时除了皇上和他以外,并无第三人知晓,当时的御书房连个伺候的小太监都没有。 其次,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讲,作为父亲,百般包庇长子,对他这个二儿子的内心造成了一定的损伤,难道这要就此善罢甘休? “陛下并不希望见到您和太子兵戎相见。”陈丰一句话就唤醒了李世民的理智。 为大局着想,一时的委屈,确实算不得什么,若是因此被那位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父皇厌弃,才真真是最大的损失,静观其变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李渊知晓他的委屈,若是他能咽下,在李渊的心目中,他便不是那为了权势不顾亲情的人,反观太子,做的就略差一筹。 第二十二章 太子宴饮 武德九年四月十二,东宫张灯结彩。 “殿下,太子府上设宴,邀您前去赴宴。”陈丰晃悠悠的走进李世民的书房,将手中自小厮手上拿到的请帖双手递呈给李世民。 自班师回朝,他就被李世民留在府上,成为秦王府的幕僚,亦算是正式成为秦王心腹的一员。 “设宴?”李世民狐疑的接过请帖,确是李建成邀请李世民到东宫小聚,至于所为何事,请帖之中并无说明,不过想来也是,李建成心思缜密,纵算有事,也不会在请帖之中表露,至于请帖,寥寥数语道尽兄弟情谊,就差直指李世民若是不去,就是不顾兄弟情谊。 “怕是鸿门宴啊。”李世民叹了口气,语带伤感,纵是知晓宴无好宴,却不得不只身前去,不然,造成兄弟不睦的根本就是他秦王了,皇上忌讳这,他便不能犯了忌讳。 临出门之前,陈丰刻意过来寻李世民,亲手将一枚药丸交于李世民,“秦王进入东宫之前服用,或可保一时无虞。”声音略显低沉,若非太子府设宴的规制并非他所能前往,他都要冒险随同李世民前去了。 不能去,便只能在后方寻法保护李世民的性命,进入秦王府做幕僚的那一刻,他的性命已与李世民生息相关,若李世民不得善终,他这个秦王府的幕僚亦会不得好死,甚至只要李世民未能夺得皇位,他的命途亦好不到哪里去。 太子和秦王,说到底还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有一日太子登上帝位,如有一日,太子和秦王尽释前嫌,如有一日,秦王脱口一句曾经他陈某人撺掇其与太子反目,届时,他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防备那一日的到来,李建成必须要死,秦王必须登上帝位。 刚一进入东宫,扑面而来的便是华美的建筑,灯火通明,看似喜庆至极,若非清楚自小自己与太子的关系,只怕他都要感动一下了。 李世民还未进入宴客厅,就已经听见宴客厅之中喧嚣吵闹,其实相比较这种宴饮,一群人彼此嘴上说着互相恭维的话,心里恨不能置其于死地,李世民更倾向于军中一群汉子无所顾忌的喝酒吃肉,无奈身陷此间,不得不如此作为。 “秦王殿下到!”门外小太监尖声通传的声音传进宴客厅,宴客厅之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爆发了更加热烈的喧嚣。 “见过秦王殿下。”待李世民进入宴客厅,耳中是一片的请安,挥挥手示意重臣免礼,才朝着主位上的太子拱手见礼,“弟请兄长安。” 早在李世民进入东宫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下人前来禀告,因此,李世民出现的并不突兀,甚至在李建成看来,时机刚刚好。 “你我兄弟无须客气,快快落座,只等你了。”李建成大气的挥了挥手,示意李世民坐在他右手边。 那里,是给李世民留出坐席。 待李世民入席之后,李建成方才宣布宴饮开始,舞姬翩翩起舞,众人觥筹交错,丝毫不见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局面,两兄弟之间亦见不到剑拔弩张的气势,到是两人频频互相敬酒,让人看不出端倪,孰能料到,两人早已不能相容,月前还因为那把椅子针锋相对了一次。 两兄弟似乎兴致均是不错,不知不觉中,已是杯盘狼藉,此次东宫宴饮亦在此热闹的气氛之中结束。 宴饮结束了,并不意味着所有事情都结束了,相反,意外正式发生在此时。 李世民起身痛太子和众位大臣告辞,准备回府之际,忽感气血沸腾心口剧痛,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 眼见秦王在太子府宴饮之中中毒,但却无一人敢说,最后还是尉迟恭奔了出来,抱起昏倒在地的秦王,脚步略有凌乱的从东宫离开,一路上不断催促车夫,才将李世民平安送回秦王府。 秦王府之中,大夫已经在等候,此时一见李世民回府,立刻上前诊脉,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秦王是中毒了。” 秦王中毒的消息在百姓之间传的沸沸扬扬,引起了莫大的惊恐,不少人猜测,秦王中毒是太子李建成下的毒手,为的就是除掉李世民这个与其争夺皇位的强力对手。 第二日早朝之后,李渊亲自驾临秦王府探病李世民,李世民才刚悠悠转醒。 “此时百姓皆传,太子为了帝位毒害与你!”见李世民醒过来,太医诊治已无大碍,只说秦王伤了元气,需得修养数月之后,李渊才开口说道。 闻言,李世民心中冷笑,百姓皆传便是事实,“不过是儿臣不胜酒力,到让天下百姓误会了大哥,是儿臣的过错。”李世民的声音甚是虚弱,说这一句话便已气喘吁吁。 见李世民虚弱模样,却还能领会自己话中深意,终究还是勾起了这位帝王对二儿子的怜爱之情。 “不若,为父送你去洛阳修养如何?”两个儿子因为皇位不能相容,李渊本是倾向于太子,但若是李世民有能力将太子之位夺走,他亦不会过多干预,然此时二儿子已然卧病在床,便是输了一筹不止,为防止这个儿子有一日死在太子的手里,李渊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李世民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应对李渊,唯有看向李渊的眼神中写满了不愿。 “为父知道委屈你了,晋阳首义、削平海内均是你之功劳,吾本有意立你为嗣,但你严词拒绝甚至说出宁死不受的话来,如今太子年长且无大错,为父实不忍心褫夺其位,又心知愧对于你,便打算派你往关东,坐镇洛阳,你看如何?” 我看如何?自是不如何!如今,李渊的意思已然明确,当初我本欲立你为太子,是你严词拒绝,如今又来争夺,莫不是出尔反尔! “不,儿不愿离开父亲,还望父亲收回成命。”李世民虚弱的声音异常坚定。 第二十三章 突厥进犯 “为父亦是不舍,以后陕州以东由你统率,朕允你自建天子旌旗。” 此话一出,李世民便知此事已经无力回天,之前李渊自称为父,便是以父亲的名义在交谈,李世民自然也愿意自称儿子,但此时,李渊自称朕,便是以天子之威下了命令,李世民是亲子,亦是臣下,“儿臣遵旨。” “陛下,太子来了。”正在此时,内侍通报太子过府来探望秦王,李渊也就让他进来了。 “二郎如今身体可好?”李建成人还未进门,声音已然传了进来,等到他进门方才见到李渊,李建成一愣,显然他并没有收到李渊出宫的消息,紧接着慌忙见礼。 “免礼。”李渊抬手示意李建成平身,之后才开口训斥:“太子近日越发糊涂了,二郎不胜酒力,今我已着他坐镇洛阳,日后你不得再寻他饮酒。” “儿臣定然谨记在心!”李建成面色一变,洛阳可不同蜀地,繁华不弱于长安城,若是李世民在此地自立为王,绝非杨文干之流能够相提并论。 有意阻拦,但李渊话里透着深意,明眼人一看便知李世民是中毒,就连李建成也心知,天下百姓传的沸沸扬扬,若不能制止,只怕后果不堪设下,遂李建成才一下朝就往秦王府赶过来,目的就是让天下百姓见他与秦王关系紧密和睦,令谣言不攻自破。 却不料父皇竟比他还要快上一步,如今天子说他是不胜酒力,那他就是不胜酒力,但天子也说,他不得再寻李世民饮酒,前一句是着他坐镇洛阳,两句看起来毫不相关,李建成心中明白,李渊的意思是,我已让他坐镇洛阳,以后你不得再寻他麻烦。 皇上断定了此次确是李建成下毒,毒害李世民。也正是因此,不愿再见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刀兵相见的李渊才做出了让两个儿子几乎平分天下的决定。 李建成自知无法干预此事,便寻了与自己交好的四弟,齐王李元吉,将此事关键一一道来,令他去求见皇上干预李世民坐镇洛阳一事,他亦是后来方才知晓,李世民并非是坐镇洛阳那般简单,父皇竟允了他自建天子旌旗,那便是给了李世民与他分庭抗礼的资格!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李建成很清楚李渊心中的忌讳,不过是怕他兄弟二人不睦,因此他替李元吉选择的理由亦是由此入手,李元吉入宫之后,言称自己不舍二哥长途跋涉,远调洛阳,届时连和兄长亲近的机会都没有。 却不想,李建成和李元吉皆认为妙极的说辞,却被李渊三言两语给驳了回来,“如今天下尽是我李唐一家,东西两都无人能阻隔,吾儿若是当真想念二哥,便可前去看望,大可不必为此事忧心。” “当真”二字,李渊说的很重,李元吉亦不是无知莽夫,自然明白父皇的意思,你兄弟之间的争权夺利,我尽数知晓,此决定就是为了避免尔等继续胡闹下去。 正是此时,他们方才意识到,小看了这位父皇,原来一切父皇心中有数。 与此同时,秦王府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圣上欲调秦王于洛阳,虽然还未在朝中公布,但朝中此时只有三方人马,太子一方,秦王一方,圣上一方,这三人知晓的消息,大多不会瞒着手下的人,此事也算是满朝皆知。 两方博弈最终被第三方破坏,偏偏还让另外两方无计可施,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 “殿下不必忧心,安心休养便是。”陈丰坐在床边安慰李世民。 同太子的担忧不同,李世民心忧之处在于即便皇上允了他自建天子旌旗,名头上相当于准许他自立为王,但是他若当真如此作为,才是冒了天下之大不讳,届时就算太子不找他麻烦,也有数之不尽的人对此事心有不满,一山尚且不容二虎,更遑论天下,如何能容得下二主? 远调洛阳,自立为王,他必定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除不得安宁。 李世民如何能不怨,太子已公然对他下毒手,天下人均看得清,太子欲要除去他这个对手,已经无所不用其极,撺掇手下造反在前,对他下毒在后。 偏偏高高在上,自诩对他关爱有加的父皇,权当这一切都不存在,给了些许好处,就将他调离权力中心,这如何甘心。 李世民心中所想尽数表现在面上,在陈丰面前,他已经不再继续隐藏自己的情绪。 “若不是先生一枚解毒丹,只怕某已经身赴黄泉,还未曾感谢先生。” “殿下不必客气,你我同气连枝生息相关,某定然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小秀衷心,其实他心里也很愧疚,一代圣主此时竟因他私心落得如此下场。 说来,此事无论是皇上还是秦王,包括这天下人都误会了太子。 秦王确是中毒不错,但所中之毒并非太子所下,秦王中毒,全然是他陈丰一手策划,答案就在陈丰给秦王的那枚解毒丹之中。 那解毒丹,同时也是一枚毒丹,若是中毒,自然能解毒,若是并未中毒,那解毒丹也会发挥作用,毒害服用解毒丹之人,妙处便在酒中,若不饮酒,断然无事,若是饮酒,轻则吐血,重则瘫痪。 陈丰之所以敢用这枚解毒丹,也是因为深知此时的酒酒精度数确实不高,纵算秦王痛饮三坛,亦不会瘫痪在床。 因太医诊治秦王身体虚弱,不宜长时间劳碌奔波,因此,皇上准许他延后启程。 亦是天子一时仁心,导致后来不可挽回的局面,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时值武德九年四月二十六。 京中急报:突厥骑兵进犯大唐北部边境,各地方州府狼烟四起。 李渊不得不召集群臣商讨对策,太子献计迁都,言之凿凿,讲突厥屡次进犯关中,所图不过长安城金银遍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当下宜迁都它地,突厥人见无利可图,自会退避,战事便可迎刃而解。 第二十四章 秦王主战 得知这一消息,陈丰便意识到,他们的机会来了。近乎小跑去书房寻李世民,待守在门口的侍卫通禀,得到允许之后,陈丰方才进入书房。 “殿下大喜呀!” 李世民早已发现,陈丰这人能言善辩,坏的也能说成好的,不过此人也沉着冷静,若非真的大喜,他定然不会如此喜形于色。思及此,李世民才开口问道:“不知喜从何来,还请先生明言。” “突厥进犯我朝边境。”陈丰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近日来,因着距离动身前往洛阳的期限越来越近,李世民的心情着实不好,对外界的消息也并不关注,不然绝对不会他已经知道的消息,李世民还未曾得知。 “敌军进犯,生灵涂炭,如何算得上喜事?”疑惑加质疑的眼神并列于李世民的脸上。 见李世民如此神色,陈丰心中知晓,今日若不能说服李世民,那他近些日子艰难的在李世民心中营造的形象将会瞬间崩塌,李世民断然不会给他下一次重新权谋的机会,不过陈丰也不急不慌。 “殿下且听我一言。”陈丰柔和的眼神安抚了李世民,“太子在金銮殿上当当众提出迁都,而陛下并未当场同意,这便是说明陛下对此并不赞同。” 不得不说,提出这般建议,着实是李建成失算了,李唐虽然讲究礼仪之邦,但是却也实实在在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当年李渊起兵反了隋朝,才有了如今的大唐盛世。若不是有血性的男儿,哪里会有这般不成功便成仁的气魄。 李建成错就错在,他以一个文官求稳的心思来揣测他的父皇这个文治武功之辈。且李建成毕竟没有身在其位,但李渊已经做了近十年皇帝,深谙为君之道。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若非无计可施,从未有过无故迁都的先例,此时他大唐若是因为区区突厥的进犯就迁都,岂不说明了大唐怕了突厥的铁骑,突厥人若是有了这样的想法,难保不会趁胜追击,届时只怕更会贻笑大方。 陈丰研究了近三十年历史,更曾经出版过历朝历代皇上的心思一类的论文,对唐朝的历史更为了解,对于李渊的心思甚至李世民的心思,也研究的更加透彻。 李渊心思老道,心狠手辣,但涉及到先皇后的事情便会略显优柔寡断。 李建成心思保守,固守成规,虽心狠手辣,但不思求变,若非李渊护着长子,只怕这太子就算是没死在李世民的手里也会死在李元吉的手里。 李世民重情重义,直言善谏,偶尔心狠手辣。身为秦王之时做事偶尔会优柔寡断,时常拿不定主意,这个问题在他继承帝位之后略有改善,但也不是尽数改掉。 李元吉心性狠辣,贪婪暴戾看似追随太子,但心中亦有一番思量。 将这几个关键人物的心思研究透彻,陈丰才好进行自己的计划,在听说突厥进犯之时,陈丰就已经敏锐的发现了自己绝对有机可乘,所以才匆匆来寻李世民。 而李世民听过陈丰的意见之后,略作沉吟便道,“先生是想要我主战?” “殿下英明。” “先生已经说到这里,若是还猜不中,先生可还会继续追随与本王?遂先生莫要恭维了。”难得李世民心情好,还说了句俏皮话。 陈丰笑了笑,权当没有听见李世民的话,继续说道,“若某所料不错,明日早朝,此事定然会被再次提上日程,因此需得辛苦殿下明日早朝。” “本是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到是先生为某殚精竭虑,方是真正的辛苦。” 次日一早,秦王就去了早朝,据尉迟恭所说,当时太子见到李世民脸色瞬间就变了,大概当时就已经意识到李世民是去搅局的吧,当然他所料不错,秦王殿下之所以拖着病体上朝就是为了搅了他的局。 果然如陈丰所料,今日早朝就只商讨了一件事,便是如何退敌。 李建成依旧持着迁都的观点,执意迁都便能让突厥退兵。 在太子李建成开口之际李世民也在着重的关注当今圣上李渊的神情,虽说陈丰已然将李渊的心思分析透彻,但陈丰到底未曾见过李渊,和当今圣上并无交集,一切推论也全凭臆测。 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他们这位父皇不仅对于迁都一事并不赞成,似乎对于提出这个意见的李建成也多少产生了一点不满,见状,李世民才下定决心力主要战。 “启禀父皇,儿臣与太子有不同看法。”太子的话刚说完,李世民就开口反驳。 李渊毫不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同太子宴饮之后第一次见到的二儿子,早在早朝之前,见李世民来到朝堂之上,他就已经猜到了李世民的意思,亦不只是李世民的意思,而是朝中武将的意思。 果然,在太子刚上奏结束,秦王立马出列,见此,李渊轻飘飘的道了两个字,“准奏”。 “戎狄之患,自古有之,父皇向来英明神武,我大唐百万精兵,所向披靡,若因突厥进犯便迁都避难,岂非贻笑大方?” “且,戎狄之人,贪婪无度,此事占了上风定然不会安然退去,若是突厥趁胜追击,又该如何?”这句话是问向太子李建成的,“莫不是要继续迁都,被突厥追着打?都城向来繁华,弃了一处自有下一处?难道太子欲要我等效仿游牧民族四处飘荡?” 话音落下,李世民也退回了武官前列,安然不动,若非他们亲眼所见,只怕亦不会相信,刚才言词之间寸步不让之人,竟是这位秦王。 李渊也看向了李建成,“不知太子以为如何?”这般便是再问李建成,适才秦王所提出的问题,他可有解决办法。 李建成唯有沉默以对,他自然知道李世民提出的问题都不会发生,但此事是不能说与外人的秘密,不然要他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出实情吗?说突厥之所以进犯是因为和他早就已经达成共识?那当真是在找死了。 第二十五章 点将出征 李建成自是不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因此只能沉默以对,半晌才道,“是儿臣目光短浅了。” 见李建成承认了错误,李渊其实心中并不满意,他心中的错误,并不在见识短浅,而是这个儿子已然没有了他李家的血性,不过到了他的时代,百姓需要的亦不是能征善战的帝王,而是一位爱民如子的贤明君王,这一点,李建成似乎比李世民更合适一点。 “那依秦王之见,应当如何退敌?”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闻言,李世民出列,手下一甩衣袍下摆单膝跪在地上,“回禀父皇,儿臣身为皇子藩王,自当为国效命。望父皇与我数年时间,儿臣定然击溃突厥,生擒颉利献于父皇,如若不然,儿臣马革裹尸,父皇再行迁都亦为时不晚。” 言罢,他坚定的目光直直的望进李渊的眼里,须知在大殿之上于君王对视,可是死罪,但李世民如此作为,李渊竟无半点不虞之色,显然,李世民话语之中的慷慨陈词,亦说到了他的心里。 见李渊面露满意之色,李建成瞬间慌乱,迎战突厥须集中全国百万精兵强将方有成功可能,而届时李世民手握兵权,若是想要转身灭了他李建成,岂不是轻而易举,纵算是李渊亦无法阻止。 思及此,遂道:“昔日樊哙亦欲以十万部队迎战匈奴,情形岂非与秦王所言相似?”阻止李世民手握兵权并非定要迁都,只要阻止他出征即可。“且,秦王身体尚未健朗,并不宜长途奔波。” “太子殿下妄自菲薄了,我等乃是天龙之子,与樊哙一介小丑自是不同,且如今形势亦是不同,兵法讲求随机应变。”李世民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另弟本是武将,为国征战多年,自愿醉卧沙场马革裹尸,还望兄长成全,臣弟愿下军令状,不出十年定克扫平漠北,绝无虚言。” 十年,十年之后,天下精兵尽在你手,你是想要顺从民意登上帝位还是走上揭竿而起的路,亦均是你一人说得算吧。但此时他不能在大殿之上公然说出,毕竟秦王愿为国征战,其心赤胆,若是他公然质疑李世民的话,只怕会寒了武将们的心。 并不怪李建成认定秦王此行欲夺兵权,实是突厥时常不请自来,只要长安金银供奉自可退去,并不一定要战,定下计划之时,李建成亦是考虑到之前的种种,认为稳妥,方才下了命令,亲手与那突厥的颉利可汗写了书信,还盖上了他的私印,可谓是极其冒险了。 但,冒着生命危险的李建成绝对没有料到,本应病卧在床的李世民竟然破天荒的上了早朝,还力主要战,此举若非窃取兵权,还有何解释? 吃了哑巴亏,也只能尽数咽下。 他与突厥合作,愿以整个长安城的泼天富贵作为交换,有朝一日若自己与李世民当真争夺地位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希望突厥颉利可汗能出手钳制李世民,却不想竟被本应卧床的李世民扰乱了计划,甚至夺走了兵权。 散朝之后,李世民召集了天策府属臣傍晚时分到秦王府一叙后,乘坐马车径自回了王府,天下大事自有众多臣子来做,并不需他一个尚在病中的王爷来忧心。 此次若非站在对立面上的那人是太子,他亦不会破例仅供上朝,只因朝廷中的其他武将,尉迟恭,秦叔宝包括程咬金等人,就算是全数主战,亦不能搬倒太子迁都的心思,只因,他们在李渊心中的位置并不足以与太子抗衡,若是他不去,纵是天子心中不愿,亦会顺应李建成的意思。 刚一下了马车,就见府门大开,陈丰已然在府门口迎接,一见李世民,忙上前行礼。 李世民身为藩王自受得起他一礼,但见到陈丰行礼,李世民还是快步走上前去,扶住陈丰,阻止了他欲要继续拜下去的行为,随后二人前后回府。 “殿下可是大喜?”见李世民心情似乎不错,陈丰亦微微一笑,后开口问道。 “先生料事如神!”六个字回应了陈丰的问话,他自是心中欢喜,他在金銮殿上定下了十年约定,但十年之后的事情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届时他兵权在手,已然不是任人拿捏之辈,无论是圣上还是太子,想要将他如何之前都要思量三分。 “请殿下允某随军出征。”陈丰忽然甩开袍摆,单膝跪在李世民的身前,恭敬请求。 “先生武艺如何?”此言并非看不起陈丰之意,而是战场上风云变幻,若陈丰武艺不精,他亦无法护其周全,陈丰在战场上喋血殒命,便是他莫大的损失。 “殿下放心,君子六艺,某自认拿得出手。” “如此甚好!”闻言李世民大喜,对战突厥,他并非没有把握,但若有眼前这料事如神的陈丰相助,自然胜算又大了一筹。 “殿下欲点将何人?”陈丰站起身子坐在李世民边上的位置,侧首问道。 “我私属部下足以。”并非李世民傲然,而是如今唐王天下亦是李世民及其所属部下披荆斩棘打下来的江山。 “殿下可点将齐王。”陈丰摇了摇头,之后说道。 元吉?李世民面露不解,李元吉站在太子一方,早已与他势同水火,如何却要点李元吉上战场?若是其借机心怀不轨,自己岂非以身示敌? “如今太子定然怀疑殿下欲要独揽兵权,定会私下搅扰。”陈丰只说了半句,聪明人说话,自是不需言明,稍加点拨,李世民便已知晓其中深意,与其去防备不知何时到来的灾祸,倒不如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盯着,一旦发现不对,自可军法处置。 不得不说,此计当真妙极,李世民看向陈丰的目光,亦是更加敬重。 待到傍晚,众属臣集于秦王府,李世民将计划说与众人知悉,亦得到众人的赞许。 武德九年四月二十九,李世民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之中踏上征途。 第二十六章 迎战颉利可汗 武德九年五月十三,李世民大军与突厥颉利可汗在豳州相遇。 然情势对唐军并不明朗。 首先,敌人来势凶猛,兵锋直逼长安城,若非秦王阻截及时,只怕突厥会直取长安,此等境况,李建成竟妄图将长安城拱手送人,简直令人笑掉大牙。来犯敌军一路得胜,士气高昂,数量众多,得胜并不容易 近日连绵大雨,行军路上一路泥泞,士气并不低垂,加上运粮阻截及军械受潮,此等状态,如何阻绝战力强悍的突厥骑兵? 不过,此次进犯,颉利可汗带了一个关系到此战胜负的人物,其子侄辈突利可汗。突利可汗曾经与李世民有过盟约,约定危急之时互相救助,而这一点便是此次取胜的关键。 大军尚未安顿稳定,颉利可汗已然率领一万骑兵兵临城下,列出阵势。 一路奔波,疲惫尚未洗清便要再次作战,唐军上下皆是恐慌。 然陈丰一计安定了秦王的心,秦王当即命人传召副帅李元吉。 李元吉赶到只是,帅帐之中只陈丰一人尚在,见礼之后方才开口,“元帅安顿军中,命我在此等候副帅。” “元帅何意?” “如今敌军兵临城下,我军自不可示敌以弱,此战关系到我军士气,元帅之意,问副帅可愿与其一同出战,迎战颉利可汗?”陈丰目光灼灼,言之凿凿。 李元吉深知此时战况,贸然出征并无半分胜算,但若不战而败,更会令人耻笑,思虑再三,方才说道,“此时士气不振,某心忧敌军会趁此时机进攻大营,愿留在营中防守。” 意思便是不去!不过到底不是无能之辈,纵算是明知他不愿出城迎敌以身冒险,却还是钦佩他能在短时间内分析情势,为自己找到最合适的退路。 “既如此,某自去禀报元帅,还望副帅在我等出城迎敌之时安守大营,莫要被心怀不轨之人作乱。”陈丰笑着回道,若说心怀不轨,只怕自愿留在阵营之中的这位,远远要比阵营外面的敌人更加让人难以防备吧。 吃了陈丰不软不硬的钉子,李元吉也开始认真打量了陈丰,此厢看去,才发现,此人甚为眼熟。 “你本是太子帐下?”忽记起他曾在太子帐下见过此人,不过此前他均是一身官府,通神正派,如今换了常服,更是风流,气质大变,遂李元吉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其认出。 “确实曾是太子帐下。”陈丰闻言,面色不改淡然答道。 “既是太子帐下,为何如今却要效忠于秦王殿前?”李元吉神色之中已有愠怒。 “齐王殿下莫非不曾听说过良禽择木而栖?” “你的意思是秦王比太子更为明德?” “至少秦王信任某,而太子听信李安严构陷,欲坑杀与我,孰是孰非,不论天下大道,某只求活命之机。”陈丰坦然,不看天下大势所趋,就太子欲杀他,而秦王收留他一事看来,便已知自己位置。 闻言,李元吉却大怒,“你本太子帐下,理应为太子尽忠职守,如何能改旗易主?此为不忠是也!” “敢问齐王殿下,若有朝一日,太子欲要斩杀殿下,殿下可会引颈就戮?” “你!” “不过易地自处而已,齐王殿下何必动怒?且太子恭顺纯良,断不会对兄弟做出如此事情,齐王殿下大可放心,只管安心替太子谋划便是,等到天下大定,齐王自然水涨船高。” 水涨船高?思及此,李元吉也不禁皱了眉头。 须知,当初秦王并无夺位之心,全然因为太子忧心其功高震主,方才开始对付秦王。 若非如此,秦王亦不会奋起反抗,两相亦不会水火不容。 陈丰此人,李元吉在太子府上见过数次,聪颖明慧,绝非李安严之辈能相提并论。太子既然能够因为李安严等人的诽谤污蔑而全然不问因果下令坑杀陈丰,可见也并非明德之辈。 若当真有太子上位那一日,自己是否当真能如陈丰所言水涨船高,亦或是太子同样忌惮他从龙功劳,亦忌惮他功高震主,是否会下令将他除去?此亦未可知。 留下齐王一人在帅帐之中思虑,陈丰已悄然退出帅帐,在军帐之间寻到李世民,只二字“得矣”,意思是事情已经办妥。 此次,陈丰自请面见齐王,目的有二,一为将齐王留在营地之中,二为离间太子与齐王,令秦王在此有机可乘。 城外颉利可汗携侄子突利可汗已列阵完毕,李世民站在城墙之上了望之后,方才率大军出城。 “我大唐与可汗和亲,实属亲近,今日可汗为何违背约定,带军深入我国腹地,占我良田,搅我百姓,杀我肱骨之臣?” “吾乃唐皇驾下二子,秦王李世民是也。实不愿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素闻可汗勇猛善战,今下战书,请可汗出马与我单打独斗。若可汗心中畏惧,却也无妨,某以身边百名骑兵迎战可汗上万精兵。” 听完此言,颉利可汗面上阴晴不定。 恰在此时,陈丰装扮的传信兵单骑赶来颉利可汗战阵,言说秦王有口信传给突利可汗。在颉利可汗警惕的目光之中,陈丰伏在突利可汗耳边,“你我二人昔日盟约,守望相助,如今却在此兵戎相见,敢问当日的盟约与昔日情义可还作数?” 闻言,突利可汗保持沉默。见状,李世民挥军向前,作势渡过护城河与突厥骑兵决一死战。 此时,颉利可汗却命陈丰带话,“我此来并无他意,只为交流感情重申盟约而已,便不劳烦秦王亲自过来一叙,今日是我唐突了,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访。” 陈丰朝李世民打了个手势,李世民便下了暂停行军的命令,待陈丰将颉利可汗的消息告知于秦王之时,秦王亦沉默了一瞬。 趁着秦王沉默的这一瞬,颉利可汗已经下令退兵,一时之间对面烟尘四期,不到一刻钟,颉利可汗的起兵便已撤出了李世民视线所及之处,后更是退出了豳州。 第二十七章 趁胜追击 一场危机得到完美解决,李世民回城之后,城中大军顿时士气高昂,未战先屈人之兵,盛赞秦王殿下英明神武。 按照李世民和陈丰两人最初的设计,由李世民当中像颉利可汗宣战,领军将领自是不可能轻易与对方将领单打独斗,将对方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而后陈丰传讯给突利可汗,信中所说并未公之于众,却也足以让颉利可汗心生疑窦,是为离间敌军将领。 最后李世民作势欲攻,亦是令颉利没有时间细想,只能匆忙决定,而人有着近乎本能的趋利避害,颉利不敢轻举妄动匆忙下令撤退也在两人预料之内。 “接下来殿下打算如何?”帅帐之中,陈丰坐在李世民的右手边,手捧茶盏,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沉吟片刻之后,斩钉截铁道:“趁胜追击!” “本王不同意!”李元吉匆忙赶来,就听见李世民这四个字,当即大喊一声。 “请副帅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言谈举止。”闻言,李世民转头看向李元吉,眼神中写满愠怒。 李元吉方才反应过来,此地乃是军营,军中并无高低贵贱,王爷的身份在此地不应过多提及,当即拱手认错,“是小弟鲁莽了,还请元帅莫要见怪。” 还是搬出了自己的身份,两人虽说此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兄弟的身份也是所有人都知晓的,断不可因为一个称呼而对他如何,一声元帅已然表明到底还是认错,不过真假莫论。 “副帅此来何为?”挥手让李元吉落座后问道。 “元帅方才所言,属下认为不妥。”他绝口不提为何而来,只如是说。 “何来不妥。”李世民也不急,他本也没觉得李元吉会同意他的决定,但决定已下,无人可以更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纵是天子也不行,更遑论只是军中副帅。 “回禀元帅,大军奔波劳碌,尚未安定,此时绝非进攻最佳时机。” “副帅只知我军劳顿,却可曾想过突厥骑兵强悍之处在于精于骑射,但此时阴雨连绵,敌军弓弦势必受到影响,决然不能正常使用,而我军进城之后已然经过修整,兵器亦亦修理,以逸待劳之下攻其不备,定能克敌制胜。”有理有据,李元吉也再无理由反对,不过还是已守卫营地的理由留在了军营之中。 号令三军,唐军连夜冒雨行军,向突厥退去的方向急进追赶。 当见李世民率领大军出现在突厥军队侧翼只是,颉利可汗大惊失色,然风雨兼程追赶而来的军队并未发动进攻,反而似是在等待。 而在突厥大军议论纷纷之时,突利可汗处迎来了唐军使者,陈丰。 “唐皇驾下,秦王李世民座下使者,陈丰见过突利可汗。” “你是,那日的传信兵?”见到陈丰,突利可汗问道。 “当日情形危机,不得已方出此下策,还望突利可汗见谅。”陈丰笑笑抱歉道,态度恭谨却不卑微,颇为不卑不亢,让突利可汗对他也略有好感。 “无妨。”草原人特有的大度,突利可汗当即挥手,后问道,“不知你秦王令你前来,所为何事?” “为您与我主之大业可成!” 突利可汗大惊,快步走到营帐门口,令心腹守卫,任何人不得靠近之后,方才返回,而陈丰见状,已然心中有数。 “使者所言诧异,秦王乃唐皇之子,自有继承皇位的权利,而我不过大汗子侄,大汗尚有亲子,况且在我上兄长众多,我并无继承之可能。”突利可汗谨慎说道。 “可汗可知,我唐朝亦是天朝上国,最是恪守礼仪,储君讲求立长立嫡,常理而言,我王也绝无继承皇位只可能。”他着重了“常理”二字,便是在提醒突利可汗,还有不同寻常的情况。 大唐有不同寻常的情况,难道他突厥就没有吗? 思及此,他亦心中大动,不过尚有疑虑,“你秦王可有把握?” “八成。”话不说太满,陈丰笑道,却是满脸自信。 八成已然不少,寻常人争夺皇位,纵算只有三成把握,也会奋力一战,更慌乱陈丰对李世民已有了八成的把握。 突利可汗显然也被这两个字惊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之时,才惊觉李世民竟已做到了如此程度,若是能有一个强大至斯的盟友相助,日后事情的走向还真不好说,自己未必就没有一争之力。 “秦王欲要我如何?” “我王欲与可汗结金兰之交,与颉利可汗行联姻之谊。” “你且回去,请秦王放心,此事我定当竭尽全力。”突利可汗终于下定决心,方才与陈丰回答。 却不料陈丰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只见他缓缓摇了摇头,“我王要的并非可汗竭尽全力,而是力保此事万无一失!”陈丰脸色寻常,但眼神之中却透露这势在必得。 “不瞒可汗,如今我王已率领我军将士逼近颉利可汗大军,只要可汗运作得宜,此事定然能成。”见突利可汗略有迟疑,陈丰又加了一剂重药。 “好,你且回禀秦王,此事我定然万无一失!”听到秦王大军逼近,突利可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确实如陈丰所言,若是秦王大军逼近,他着实也是多了一成胜算,此事劝说颉利可汗联姻,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王还有一言,托我务必转告与您。”陈丰又正色道。 见着陈丰的神色,突利下意识的心中一紧,本来见秦王使者不过少年模样,似乎尚未及冠,心中还存有不屑,但一番交谈下来,他算是明白,秦王驾下确实没有无能之辈。 “我王说,他比可汗痴长两岁,若可汗不嫌弃,望我带回可汗一声兄长,自此以后我王与可汗生息相关共同进退。”陈丰忽然一转严肃,笑意盈盈的看着突利可汗。 “那便有劳使者,替我转告大哥,自此以后,突利愿与大哥共同进退。”突利不负陈丰所愿,亦不负李世民所托,当即开口表态。 第二十八章 养寇自保 陈丰自突利可汗处归来,并未去寻李世民,而是直接回了军营,毕竟军营之中还有一心思不正的齐王殿下,如今元帅不在,那位齐王在军营之中可是有着发号施令的权利,陈丰必须尽快赶回去,为李世民守住后方,方才能保证之前的计划不会被打乱。 或是之前陈丰的敲打起了作用,齐王并未轻举妄动。自杨文造反事件之后,太子东宫与秦王府均加强了守卫力量,太子府更是里里外外将守卫换了一遍,如今,秦王想要打探太子府的消息,已然不容易。 陈丰料想,太子和秦王欲要将皇上安插在府中的细作除掉,秦王本亦要效仿太子,却被陈丰所拦,此时更换守卫,更容易引起圣上的注意,且让太子去试试水,若是天子震怒,便不能更换守卫,若是天子并未反应,多半说明,那人并不在守卫之中,更换守卫亦无任何作用。 此时的李世民,虽然智计并不过人,但是还是愿意听人劝诫,尤其是陈丰所言,只要当真有理,他大半不会反驳。 陈丰刚一回到营地,李世民那方便出现了变故,颉利可汗见李世民的大军一直跟在自己侧翼,生怕诡计多端、用兵如神的李世民有什么算计,已经做好的拼死一战的准备。 然就在颉利可汗下令进攻李世民之时,传令兵通报突利可汗前来,颉利对于这个侄子比较宠爱,不然断不会带他上战场,此时闻说突利可汗前来,并且还命人带了口信,说是有退敌之法,颉利可汗也当即将进攻的念头打消。 两人进入大帐,无人知晓两人谈了什么,但不过半个时辰,突利可汗便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朝着对面的李世民营地走了过去,此时两军营地属实相距不远,他甚至不需骑马,只徒步,亦不过盏茶工夫就已然到了秦王营地。 令秦王军营守卫士兵去传讯,便说突厥突利可汗前来与秦王殿下商议大军后续处理事项。 李世民听到士兵的传报之后,竟直接从大帐之中走了出来,竟欲要亲自去营地外迎接突利可汗,只因李世民心中清楚,突利可汗于此时的他,于大唐,都万分重要,决不能在唐军的军营之中出现一点的意外,否则出现的后果绝非他能负责的。 此时军营之中并非他一人独大,齐王李元吉亦带了不少手下兵马,鱼龙混杂之处,发生意外的几率要远高于平时。 终于得见突利可汗的身影,李世民亦算是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突利可汗的身前,“突利可汗。” “秦王殿下。” 两人见礼,算是打了招呼。 “请突利可汗随我到军帐之中商议此事。”李世民声音浅淡,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决绝。 “恭敬不如从命。”突利可汗,此来便是为了之前陈丰所说之事,自然会听从李世民的安排,他亦相信,李世民更需要他。 “突利可汗,你此次太过于冒险了。”李世民开口,略有责备。 突利知晓他说的冒险是何意,不过是担心他在进入唐军军营之后被某个心怀不轨之人暗杀,暗指他不该独身一人贸然前来。 “兄长大可放心。”突利可汗见李世民语带责备,豪爽的笑过之后开口说道,“大汗依然知晓兄长之意,此次命我前来,便是为何解一事。” “且兄长使者一人单骑入我军营,尚能面不改色,口灿莲花,更遑论我一武将?如何胆量还不如一个谋士吗?” “突利,此事并非你所想那般简单,此时的军营之中,我并不能全然做主。”李世民叹了口气,之后缓缓说道。 一句话之下,亦让突利变了神色,眼神之中略有惊惶,显然已是后怕不已。 “索性你安然无恙,不然为兄的心存愧疚啊!”李世民脸上有着悲痛的神情,却好像已经见到了突利伤于李元吉之手,或是已丧命。 “诶,过去的事,无需记挂。”草原汉子大多心思豪放,虽说在知晓实情之后,心中后怕,但事情已过,担忧亦是无用。 “兄长之前命使者前来,所传我已尽数办到,并未有辱使命。” “兄弟辛苦。”李世民道了一句,之后问道,“不知颉利可汗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汗欣喜应下和亲事宜,并欲派我汗堂叔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与唐和亲。” “既如此,还要劳烦兄弟和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随同为兄的走一趟长安城面圣,和亲事宜我亦只能确定大概,至于最终如何,还需我主抉择。” “自是理当如此。”突利点头称是,既是和亲,理当见过别国的圣上,由圣上亲自定夺,毕竟将哪位公主嫁出去,并非李世民所能定夺之事,不单李世民,纵算异地自处,此时站在秦王位置的是太子李建成,他亦是没有权利决定此事。 能决定了公主的去留的,从来只有皇帝一人,其他人包括公主自己,亦是不行,突利显然也对唐朝的情况略有了解,因此二话不说,约定了时间便点头同意。 将突利送回两军交界,看着突利回转突厥军营,李世民方才转身,率领大军回退豳州城。 陈丰已然在帅帐之中等候多时,听闻李世民大军回城,当即赶过去迎接。 “恭喜元帅得胜归来。”陈丰笑出了一脸狐狸模样。 “先生莫要取笑。”李世民的心情不错,尚且有心思和陈丰调笑,便说明他们大计可成。 果然第二日突利可汗携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在豳州城外求见唐军元帅,商讨和亲事宜。 早在昨日,大军回城之后,李世民就已经下令今天大军开拔,回转京城,一时之间众人错愕,尚未交战,如何便已回转京师?莫不是他们战无不胜的秦王殿下此次亦是失利突厥,欲要回转京师听从太子殿下的意见,迁都它地,将长安城留给突厥精兵了? 然李世民并未有任何解释,全然任由其他人猜度。 第二十九章 攘外必先安内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李世民与陈丰坐在堂前饮茶,陈丰开口便是恭喜。 “还要感谢先生神机妙算。”李世民也并未居功,反而将功劳放到了陈丰的身上,“若非先生想出此等退敌大计,只怕此时黎民已陷入战火,若非先生不顾自身安危单枪匹马闯入敌营说服突利,某亦不能得此战果。” “此战,先生的功劳远大于某啊!”说话的李世民并未觉得陈丰有功高盖主之嫌疑,满心之中只有数不清的感激。 “若非殿下精兵制衡,若非殿下深信于某,此事也断不能成啊。”陈丰如何敢居功,虽说面前这位是位千古明君,但历来为帝者最是忌讳便是功高震主,目前李世民尚未有这般想法,但熟料以后会不会有。 “好了,莫要互相恭维了。”李世民似是看出陈丰心中忌讳,也算是大发善心放过了陈丰。 “先生如何如此定计?”李世民并不是不能理解陈丰好意,只是这般运作之下,确实给他找了一个强大的靠山,只要突厥在一日,他背靠突厥,皇上和太子想要动他便要认真思量,那突厥会不会为他出手,秦王府会不会引外敌入主中原。 “某知殿下心中所忧,殿下只管放心,若当真有一日,突厥进犯,某仍有退敌之法。”李世民所担心,不过是秦王府会引突厥进犯中原,若问最忠于大唐江山是何人,答案定然是秦王李世民,因这大唐的每一寸江山土地,均是他一手打下。便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舍不得外人践踏半分,也是因此,在突厥进犯之时,他力主要战。 “殿下可曾听说过攘外必先安内!”陈丰垂首问道。 李世民沉吟片刻,“先生的意思是说,若想攘退外敌,必须先做到内部安和吗?” “正是如此。”陈丰点头称是,“殿下须知,每次朝堂动荡之时便是外敌入侵之时,此时内忧外患,极易发生变故。” “而此时,正是朝堂动荡的伊始,殿下欲与太子殿下争夺那九五尊位,便是先起了内乱,此时殿下需要一个理由来安抚突厥,殿下与突利可汗结为异姓兄弟便是理由,那位和亲突厥的公主便是理由。” 李世民听完,微微叹了口气,“我本欲让百姓安顺和乐,却不想又惹来满城风雨。” “殿下不必自扰,风雨之后,便是朗朗乾坤,某相信殿下定然能够带领大唐走出一个康庄盛世。” “希望能借险胜吉言。”李世民也终于不见了忧思神色,眼底一片清明。 没有大军出京之时的阴雨绵绵,此时回京天气晴好,道路通畅,竟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一半左右。 时值武德九年五月二十四日,李世民带领突利可汗及颉利可汗的特使来到了长安城下,天子李渊亲自出宫迎接此次的战将,长安百姓亦夹道欢迎。 秦王出征紧不到一月时间,便已大获全胜,当真神人也。 话说那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来到长安城便受到了皇帝李渊的热情款待,这使得这位特使大感受宠若惊,据说此人的母亲是中原人士,长相亦随了母亲,偏向中原男人的长相,身体修长面色白皙,完全不如突厥人士那般面色赤红眼若琉璃。 因长相问题,阿史那思摩虽然贵为可汗的叔叔,但是在突厥并不受重视,长期得不到重用,单单一个特勒的爵位,相当于唐朝的公爵爵位。但是突厥并不如同唐朝,在突厥,不能领兵便意味着没有额外收入,只拿着公爵的俸禄过活,日子好生艰难。 然一入长安,唐朝皇帝便命人吃喝好生侍奉,衣食用度与藩王同等级,还封了和顺王,是个王爵的爵位,临走之时还送了一堆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当真让阿史那思摩有了乐不思蜀之感。 应突利可汗的请求,唐王李渊亲自为其与秦王李世民主持了结拜事宜,自那句“祸福与共”落下之后,观礼的太子李建成脸色终于黑成了一片,他绝对没想到,自己殷殷算计竟然给李世民找了一个惊天的靠山。 突利可汗虽说并非颉利可汗亲子,日后即成大汗之位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这位突利可汗可是自小在颉利可汗身边长大,是性格最像颉利可汗的一位,也因此深得颉利可汗喜欢。 在颉利面前,这个侄子说出的话,甚至比亲子还有效果。 李世民和突利可汗结拜为异姓兄弟,便说明整个突厥都成为了他的后盾,这让李建成如何不忧心。 李渊到是乐见其成,在他看来,这个二儿子的结局已然落定,去那洛阳称王称霸,此生可能没有机会再踏进京城半步,和突利义结金兰,有了这样一个庞大靠山的儿子,纵算是太子终有一日继承了皇位,也拿他无法。 倒也能从另一方面保证二儿子李世民的身家性命。 直至此时,李世民在民间声望大增,他亦觉得这个儿子是站在弱势的一方,此前他偏向于太子,毕竟那是储君,是未来唐朝的天子,面子上须得让太子过得去,日后才好服众,而此时大局已定,他亦开始为秦王李世民思考,只能力求保全他的性命,至于其他,让他自立天子旌旗坐镇洛阳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再多,恐太子生怨,安耐不住。 武德九年五月二十六日,唐朝与突厥正式签订了新盟约,双方建立了新的合作关系。 盟约之中约定半年之后两国边境开通市场,突厥为唐朝提供牛马羊等大型牲畜,唐朝亦为突厥提供生活日用,金银玉器。两地开通贸易市场,双方便可以互通有无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两地通商,就意味着突厥骑兵不必再通过抢夺唐朝百姓之物来获得这些事务,不需抢夺,和平的那一日又岂会远了? 拥有了和平的黎民百姓们自然将功绩归于李世民,凭借这一功绩,秦王的声誉再一次达到了顶峰,不仅朝野盛赞,便是黎民百姓口中亦是感激不已。 第三十章 意图谋反 秦王声望大盛是太子和齐王均未想到的结果,给秦王找了天大的靠山之后,太子党无奈只能密切关注李世民秦王府的动静,谋划着针对秦王和天策府的反击。 这一探查之下,当真被李建成发现了端倪,当即命李元吉入宫面圣,参了秦王一本。 秦王意图谋反! 身在洛阳的张亮,长期以来纠集势力,招兵买马,组建军队,意图谋反。 张亮谋反又与秦王有何相干呢? 那张亮本就是秦府车骑将军,是天策府属臣,况且那洛阳还是李世民的封地,这如何能让李渊不心惊,当即下令着太子严查此事,立即逮捕张亮。 事实上,太子并非刚刚才发觉此事,只是并未声张,任由张亮大肆操作,等到人数达到一定程度,才上报天听,以求将秦王以及其属臣一网打尽。 但是事实让他略有点失望,除了命他彻查此事和逮捕张亮以外,李渊似乎并没有对李世民动手的想法。 自杨文干造反事件之后,太子认识到秦王夺位的野心,针对秦王的手段亦越来越狠辣,一方面查探秦王府的消息,另一方面也在大力收买秦王属臣,此计谓为釜底抽薪。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秦王座下第一猛将尉迟敬德。 金银无数外加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件,信中言道,欲与尉迟敬德交好,虽未提过多要求,但言词之间,加上珠宝金银已然送到,便已表明了他收买尉迟敬德的心思。 再说这尉迟敬德,若是数年前那毫无信仰只一心求财的丘八,在太子如此恳切加金银珠宝和太子许诺的荣华富贵,只怕他还真的未必能够安耐得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和对金银富贵的渴望。 但如今,他已在秦王驾下效劳数年,不说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至少他从不缺金少银。不缺之物,自然不显珍贵,那金银财宝,在尉迟恭眼里,亦不过如是而已。 给东宫太子回信称自己不过一莽草之人,承蒙秦王殿下不弃,让他效命于秦王府,恩同再造,理应以性命想报,且他于太子之间并无功业,不敢贸然领受如此重赏。 亦明言,不会与太子有任何私交,免得秦王殿下心生疑窦,望太子不必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此事不知为何,便传开了。 与太子的气极不同,李世民大为感动。 朝会之后,天策府属臣应陈丰之约前往秦王府议事。 “将军大义。”等到众人齐聚之后,陈丰方才对尉迟恭说道,却不料这个敢于拒绝太子自称莽草汉子的大汉听到陈丰的称赞竟然害羞的挠了挠脑袋,看着陈丰的眼神略有一点请求,请求陈丰不要继续调侃他。 “将军一心忠于殿下,纵是金银亦无法乱将军心神,殿下今日方说,相信将军断不会辜负于他。”陈丰如何能如了他的愿呢,今日本来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来。 “但殿下托我转告诸位明公,若下一次东宫再有收揽之意,诸位大可收下钱财,如此一来,我们亦可提前知悉对方的计谋,也好提前应对。另一方面,殿下担心若是公然违背了太子的意愿,会给诸位惹来杀身之祸。” 陈丰话落,众人心中皆惊,他们与太子和齐王共事时间不短,自然了解那二位,适才陈丰所言,并非全然不会发生。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等假意应下,为大王做内应吗?”所以说,武将到底不如文官心思细腻,并没有猜透陈丰的意思。 最终还是房玄龄替程咬金解了心中疑惑,“只怕大王的意思是让各位假意应下,不求知晓对方计划,但为保我等身家性命。” “而先生,应该是欲要我等收下金银断然拒绝吧?”说到这里,房玄龄看向了陈丰,不得不说,此子当真鬼才,歪脑筋冒出来的时候,若不是他见识多,只怕还反应不过来。 陈丰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们借此行为激怒太子,让太子做出失误的举动,另一方面若是他们这些人与太子交恶,以后太子登基为帝,定然容不下他们,也算是在逼迫秦王殿下做出决断吧。 “不瞒众位大人,某却有此意。”心思被房玄龄戳穿,陈丰也不觉尴尬,反而还笑着继续回应。 “先生当真是鬼才,难怪大王总称赞先生神人。” “房大人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罢了,难等大雅之堂。” 陈丰是在自谦,而这自谦房玄龄等人并不能认同,他们都是权利场上奔波了半辈子的人,手段之类,自然也不如最初光明正大,亦深知有用的便是最好的这个道理。 只是惊叹,陈丰小小年纪,竟然已有这般见识,这般魄力,当真是不简单。 “不过还有一事。”成分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将诸位大人的安慰置于不顾,殿下定不会允许我们这般,且我亦不放心诸位的安全,所以……” “哪有怕这个怕那个的,俺老程追随大王打江山,什么场面没见过,难道还担心这点小意思!”程咬金绝对是个急性子,陈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这皮肤晒得黑红的大汉给挡了回去。 “程将军稍安勿躁,您与尉迟将军一干人武艺高强,自是不怕刺杀暗杀,但是杜大人、房大人等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那太子与齐王的对手?”陈丰的担心确实是在文官,至于武将,他们不杀别人就差不多了,哪里有别人杀他们的机会。 “所以还请各位大人为了殿下的大业,委屈一下。”陈丰朝着文官一列鞠了一躬。 “先生这是做什么,我等同为大王效命,出生入死都是应当,哪里担得起先生这般大礼?”见到陈丰的动作,房玄龄当即就激动了。 到是杜如晦,捋着没有多长的胡子,笑呵呵的对房玄龄说,“你受不起,我可受得起。”说完还一脸得意的看向陈丰,“贤侄,叔父说的可对?” 房玄龄一听顿觉憋屈,不就是他家侄子早认识陈丰几天吗,这老狐狸竟然就这么和人攀上亲戚了。 第三十一章 无罪开释 拉拢尉迟敬德无果,还弄得满城风雨一事,令太子心生怨怒,便将怒火发泄在张亮的身上。 皇上命他审理张亮一案,古人审案,大多痛打一顿,十几番酷刑轮转下来,就算是没做过,也都点头承认画押了,这便是所谓的屈打成招。 李建成所得消息并没有半点错处,张亮确实是李世民的心腹,早在准备与李建成争上一争之时,李世民就已经命令张亮在洛阳组建军队,算是未雨绸缪。 却不料这支军队还没有派上用场就已然被李建成发现,一网打尽不说,还累及他一名良将。 李世民在外奔波劳碌四处打点,而他的这位良将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咬紧牙关,不管太子如何施展手段,绝口不提半个秦王殿下的名字。 张亮这人是农民出身,能做到如今的车骑将军的位置上,自然说明他的不凡之处,此人在追随李世民之前曾先后追随过李密、李世积等人,并尽得其真传,功于心计,城府极深。 他深知,如果咬牙坚持,秦王殿下在外打点,还有活命之机,若是将李世民牵扯进来,那就再没人能为他们打点,届时就算是皇上不杀他、太子不杀他,他亦会在牢里黯然死去。 遂张亮入狱之后,咬紧牙关,任凭太子十八般武艺,威逼利诱种种手段用尽,依旧未能从张亮的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正是张亮这种觉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亦保住了李世民的千秋大业。 在秦王及其属臣的多方奔走之下,张亮最终出狱了。 此时最憋屈的自然是太子,他已上呈了确凿证据,相关涉案人员也已供认不讳,皇上也对案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就只差最后张亮解法秦王图谋不轨了,结果这人就被无罪开释了,继续回到洛阳,做他的车骑将军。 对此皇上不置一词,李建成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出什么缘由来,最终还是悄悄入宫,私会了尹德妃。 从尹德妃口中得知在皇上下令无罪开释张亮的那天,秦王曾经入宫面圣,秦王前脚离开,李渊后脚就下了敕令,无罪开释张亮。 而就在张亮离开京城回洛阳的前一个晚上,尉迟敬德受到了刺杀,当然,毫发无损。 在此之前,秦王便已经得到消息,太子派人暗杀尉迟敬德,并提前差人与尉迟敬德交代清楚,望他千万小心行事。 不过尉迟恭却好像全然没有将秦王的叮嘱当做一回事,当天夜里,刺客到来之时,尉迟恭的家中门户洞开,而他本人正躺在床上安眠。此时绝对是刺杀的最佳时机,但那刺客动摇了,见尉迟恭毫不设防的样子,他更加感觉此中有诈,比起对方毫不设防,他更愿意相信尉迟恭早有防备,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刺客的预感确实准确,尉迟恭确实并未睡着,只等着不速之客到来,将其当场拿下,却不料那人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之后,竟然又一次从窗户跳了出去。 而在房间外面守着的陈丰顿时大惊失色,见刺客完好无损的离开,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猜测,便是刺客得手了。 慌乱的朝着门户大开的房间冲了过去,紧急时刻,哪里还顾得上仪态,结果他这丝毫不见仪态的样子刚好被从房门走出来的尉迟敬德看得清清楚楚。 而陈丰此时见到尉迟敬德,自然心中激动,冲了上去,抓着尉迟敬德的袖子抖了两下,然后又朝着他的脖子看了一眼,最后转到他的背后,见其身上果然毫发无伤,长出一口气之下,腿上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若不是尉迟敬德眼疾手快,只怕陈丰今日是真的要出丑了。 不过陈丰此时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出丑,只要尉迟恭无碍,他便也就放心了。 到是尉迟敬德,丝毫都不感激陈丰的担忧,反而还出言嘲笑了陈丰,“往日里见惯了先生沉着冷静淡定自若的样子,却从未想过先生竟也有方寸大乱的时候。” 陈丰哪里还顾忌尉迟敬德的调侃,只白了他一眼,之后权当没有听见这讨厌的人说了什么。 “本王亦没想到先生竟也有自乱阵脚的一天。” 谁呀,这么讨厌!没看见他已经忘了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殿下!”如果可以,陈丰绝对想将这些在他面前嘲笑自己还一脸理所当然的人全部暴打一顿,只可惜,实力不允许啊,不要说身经百战的尉迟恭等人了,只怕他连鲜少上战场的太子李建成都打不过。 陈丰确实会些武艺,但那仅是为了耍着好看名声好听罢了,真要到了实战之时,想也知道结果如何。 “先生。”听得陈丰话里的严肃,李世民也严肃的回应了一声,当然若非说完这两个字之后马上又笑容满面,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度,但此时看来,尤其是在陈丰看来,当真是讨厌得紧。 陈丰站在尉迟恭的面前,做了数次深呼吸,同时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我是读书人,不和莽夫一般计较,不和莽夫一般计较,不和莽夫一般计较!”念叨数次,终于恢复了常态。 “夜深了,殿下还不回府吗?”说这话的陈丰,又恢复了淡定沉着的样子,但是见到了他慌乱的一面,众人的心中对他这副严肃的样子还当真有点不买账了。 “明日可能还有硬仗要打!”见众人对他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表情,陈丰咬着牙继续说道。 “好了,先生,莫要生气了,大家都觉得你慌乱的样子挺可爱的,甚是喜欢是不是?”李世民走上前去,拍了拍陈丰的肩膀,安慰道。 “是啊!” “先生这样比平日里好亲近多了!” “先生就应该这样,年纪轻轻的不要学房大人杜大人那般老气横秋的。” 听闻此言,陈丰当真再无一点办法,唯独一双眼睛看向李世民,眼神之中写满了责备。 李世民则权当没有看到,不过还是带着众人和尉迟敬德告辞,各自回府了。 第三十二章 风雨欲来 此番李建成没能拉拢到尉迟恭,而后刺杀失利,但并未灰心,而是加大了对秦王府将领的收买力度,不过这一次,他亦是改变了行事方法,更换了拉拢对象。 李建成听得李安严的建议,认为先前拉拢尉迟恭不成,其主要原因是尉迟恭跟随秦王的时间不短,秦王对其信任有加,投桃报李,他亦是对秦王忠心耿耿。 李建成自是觉得李安严言之有理,遂也改变了拉拢对象,不再将目光放在秦王府属臣的主要将领身上,而是放在地位稍次一等的将领身上,这其中便有程咬金,段志玄,李安远等人。 出乎李建成一脸之外的是,这几人同样拒绝了李建成的邀请,更让李建成恼怒则是,这些人无一不是在收了他的馈赠之后选择了拒绝李建成,决然表示愿继续追随秦王李世民。 此时朝野上下,无人得知这几人拒绝了李建成,见他几人收下了太子馈赠,皆以为这几位已经转头太子,便是圣上在早朝之时看向太子的眼神之中也暗藏警告,太子的动作太过于急迫了,这样一个急于发展自己,为得到皇位剪除异己,已经不顾颜面了。 此事若是私底下为止,李渊断然不会过问,毕竟皇子们亦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依然为秦王安排了他应该走的路,太子亦是未来的储君,几乎已经可以如此论断,明眼人一眼便能知晓,天子的心在太子这里,唯独太子一人不自知。 太子李建成的釜底抽薪之策以失败告终,直至此时,李建成终于认识到,齐王的建议是对的。 秦王与天策府属臣已然稳固如山,难以分割,若是想要瓦解这座山唯有以强硬手段直接摧毁李世民本人,否则,天策府属臣断然没有转投他李建成的打算。 “大哥,你既已明白,为何还能按捺得住?不若我们当即动手除掉秦王?”一旁的李元吉听完李建成的忧虑,认为时机已然成熟,遂从旁劝说。 “四弟有何妙计?”闻言,李建成看向了一旁的李元吉,沉吟片刻之后方才问道。 “哪里需要什么妙计,只需大哥将其调出秦王府,我命人在路上将其截杀便是。”李元吉的声音很是粗犷,说出这弑兄的话,亦无半点收敛。 “四弟慎言。”并非李建成想要训斥李元吉,实在是在他对天策府属臣行拉拢之事的同时,他亦怀疑自己的太子东宫也有李世民的人,对于是否当真,若有,此人又是何人,他无半点头绪,因此只能小心谨慎。 李元吉亦是知晓太子李建成的担忧,闻言也禁声,但是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李建成,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不可。”思量再三,李建成终是否定了李元吉的建议,“四弟计划并不保准,且秦王身经百战,武功高深莫测,寻常人难以将其制服并斩杀,若是派出去的人失利,被秦王斩杀还好,若是被生擒,难保不会牵扯你我,太过于冒险。” “此时已是危急关头,断不能在秦王的手里留下把柄,否则,你我便很难再有立足之地,父皇那里亦不好交代。”如此说来,李建成还是明白李渊的心意,纵然想要斩杀李世民,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殿下匆忙传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此时已是深夜,陈丰已然宽衣安眠,却被秦王派去的小厮从睡梦中喊醒,说是秦王有要是相商,请先生尽快过去,陈丰匆匆赶来,就看见李世民正坐在桌子后面满面愁容。 “太子已命人前往高句丽。”事急从权,李世民也并不介意陈丰并未见礼之事,直接开口说道,并示意陈丰落座。 “太子欲效仿殿下与高句丽交好?”陈丰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但是随即想到,这并不靠谱,高句丽在东北方向,与长安相去甚远,纵算太子有失,亦不能及时相助,远不如交好南方的吐蕃,吐蕃大军途径茂州,穿越秦州或者取道梁州均能直抵长安。 若是异地自处,选择一方交好,陈丰断然会选择突破,而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高句丽,况且吐蕃占地面积虽远不及大唐,但也比偏居一隅的高句丽要多上十余倍。 陈丰自认为这并非难以取舍的问题,所以,太子此次传讯高句丽,绝非交好那么简单,但此去路途遥远,便是八百里加急,亦要不眠不休的跑个三天三夜方能抵达,按照常态,所需时间应为六日。 陈丰闭上了双眼,暗自思索,太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除非,太子并非想要交好高句丽,而是……” “利用!”陈丰几乎和李世民同时开口。 “莫非太子是故技重施?”当初突厥进犯的缘由,李世民已经从突利可汗的口中了解了真相,所以见此情形,很难不做此联想。 “亦不无可能。”陈丰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太子的人何时离开?” “今日中午,一人三骑,马不停蹄。”寻常赶路均是一人一骑,不仅马要休息,人也要休息,若是加急,便是一人两骑,马多休人少休,而此时太子选用了鲜少出现的一人三骑,马休人不休,充分说明了,此事在太子心中的紧急程度。 “殿下明日休沐?”陈丰似乎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李世民虽然不解,但亦是点头。 “如此,便请殿下明日傍晚邀中书令封德彝封大人过府一叙。”陈丰终是下了决定,熟读历史的陈丰终于意识到,历史因为他的插手,变得和史书记载大相径庭。 不过他到底熟读历史,政治敏感度也比寻常人强一点,纵是面前这位秦王,耍起阴谋来,他亦不觉得秦王是他的对手。 但此时,他竟有些猜不透太子的意思了,之前太子对秦王用了一次釜底抽薪,试图以拉拢秦王府的将领来瓦解秦王府的根基,但显然此事并未成功,无疾而终之下,太子定不会善罢甘休,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已经越发明显。 第三十三章 邀约 次日一早,李世民便着人在宫门口等候,那人手持信件源于陈丰亲笔所书,李世民临行之前受陈丰千般叮咛交代,务必要保证此信绝不外露,因此李世民亦选择了自己的心腹来送信,至于信中所纵算是李世民也未曾得见。 那信是陈丰昨夜沉吟再三,在李世民的书房之中所书,在李世民的面前融化火漆,在信的封口处滴上两滴,并趁热盖上了陈丰的私印。 不是秦王的大印,亦不是秦王的私印,而是陈丰的私印,如此一来,便将秦王私交中书省大臣的嫌疑抹去,纵算是日后有人以此说事,亦不必担忧。 而李世民看着那份已被火漆封缄的信,面上一阵不虞,“先生对某已然有事隐瞒了。”这算是试探,不过是不知道陈丰何时与中书省的封德彝有了私交,竟然断定一封信便能将封德彝请到秦王府。 旁人不知道,但李世民可是心中清楚,这封德彝并非面上所见模样,此人心思极其深沉,即便他好似站在了自己一方,但李世民还是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淡淡疏离。 此人,就算是平日里李世民以秦王的身份相邀,亦不能保证能将此人邀请过来,在陈丰提出让他约见封德彝之时,他才略显为难。 将心中为难说与陈丰之后,陈丰竟然要了文房四宝,自言有一法或可一试,便已提笔书信一封,李世民有心想要探查其中内容,却被陈丰阻拦,“此时于殿下而言,并不重要。”于他而言并不重要的意思便是,殿下并无探查的必要。 陈丰已如是说道,李世民便不能继续探查,而这封信虽说最后交到了自己的手里,但是却用火漆封缄,这便是明确告知于他,殿下莫要偷看。 在重用陈丰之前,李世明并非没有探查过陈丰的底细,从先天资聪颖,此人之事亦无太多不详之处,但他得到的消息之中,并无陈丰和中书令封德彝有私交的消息。 中书省的大臣算是皇上的私臣,通常不会和外臣有过多的私交,尤其是涉及到皇储之争的时候,中书省几位大臣向来都是明哲保身。 “殿下放心,某与封大人并无私交。”陈丰自是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但是如此做并非全然为了隐瞒李世民,亦是为让那位在皇帝面前得脸的中书令信服。 他倒是不怀疑陈丰所言有虚,只是着实想不到,他是如何断定封德彝见信会来的。 “先生如何断定封大人会来赴约?”多疑从来都是上位者必备的特点,李世民自然也不会是特例,不过他到不是不信任陈丰,只是心中好奇而已,“莫非秘诀就在这封信中。” “不。”陈丰摇头,“秘诀在于殿下您。”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见陈丰面露疲态,便让他回去休息了,陈丰也觉得自己的事情已然完成,遂退出书房,并贴心的替李世民关上门,之后奔着李世民给自己安排的院子而去。 至于李世民,看看天色已然不早,索性便穿上朝服准备早朝了。 本以为今天早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却不料,早朝之上安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也正是这种安静,让人觉得分外压抑。 有限的几个话题,亦都是老生常谈,朝堂之上探讨了几个月都没有得到最终的解决方案,每次谈论起来,最后都能演变成一场近乎于菜市场一般的吵闹,每当这时,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便会按照旧例,将此事押后再议。 对于这样的事情,李世民当真是早已见惯,站在武将最前列,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将早朝平安度过。 下了朝便见到被他留在玄武门外等候封德彝的心腹还在,但他手中的信已经不见了。 “大王,封大人看了信之后,变了颜色,之后回属下,戌时三刻会准时到秦王府赴约。”秦王的属下见秦王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见周边无人,才覆在秦王的耳边,小声说道。 “回府。”因着之前在太子府夜宴之时,“饮酒过度”伤了身体,遂皇帝李渊刻意命李世民不必去公职,若是有天策府众人无法解决之是,自去秦王府求解便是,遂李世民下了早朝之后便可直接回府,至于天策府之中,其实还从未出现过宇文化及等人无法解决之事,他倒是乐得自在。 不过今日,他明显是自在不得了。 因为在他刚回到秦王府,就见陈丰面带笑意的朝着他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见了礼。 不等陈丰开口,李世民便已开口给了陈丰想要的答案,“封大人已经应下戌时三刻会到王府赴约。” “既如此,那某便先下去准备了。”他微微一笑,准备告退。 “等等。”李世民现在看见陈丰确实比较不满,这人竟然开始有事瞒着他了,虽然他也清楚自己并不应该管的太宽。 听见李世民的话,陈丰无奈的笑了笑,像是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一般,“某只是提醒封大人左右逢源之人,往往最终都不得重用。”他如何能不知李世民心中所想,不过看他和自己闹别扭,他心中竟有几分欣喜,毕竟这人可是未来的千古一帝,何人能有这般殊荣。 “当真?”李世民闻言,面上的不虞之色也渐渐消退。 “自是当真。”陈丰确定的点了点头,之后才开口继续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没有,某真的要下去准备了,如若不然,封大人到来之时,招待不周,丢的可是秦王府的颜面。”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李世民自是没有必要继续拘着陈丰,若是当真因为招待不周而得罪了封德彝,可不是什么好事,岂非是明目张胆将他推向太子阵营。 “仔细些,不要出了什么纰漏。”尽管知晓陈丰做事细腻,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着实是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他有半点的倏忽。 “殿下大可放心,某心中有数。”应下之后,才离去准备。 第三十四章 劝投封德彝 封德彝果然守约而来,戌时三刻进入王府,由小厮带入后花园明亭之中。 这明亭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提名,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偏生给幽润的长亭带来了三分恭谨,封德彝到来之前先是站在明亭外面朝着题字行了一礼之后才进入明亭之中朝向秦王行了一礼。 不过这礼终究没有行下来,看看被李世民在半路截了下来,“封大人莫要折煞小子了。”他堂堂藩王,对着一个朝臣自称小子,绝对是给足了封德彝面子。 显然李世民这一番动作也让封德彝大为开怀,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之中也有了三分和蔼,“秦王殿下自谦了。” “殿下,封大人,莫要站着说话了,还请入座。”一边陈丰见两人站在亭中互相恭维,待那本来面色平淡的封德彝封大人脸色已渐渐平缓并有了笑意之后才开口说话。 将封德彝请到主座左下手的位置之后,秦王才返回了主座,将两大人物均已落座,陈丰才在秦王的右下席位坐下,正对着封德彝。 “小子陈丰,久闻封大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陈丰端起酒杯,赔笑道。 “某乃是阴持之人,何来名不虚传之处。”见此人就是陈丰,想到信中所说,封德彝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自然不可能给陈丰老脸色。 而李世民在听到“阴持之人”四字,也看向了陈丰,一脸的诧异,显然他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胆大到在封德彝的头顶作祟,虽然此人算不得是老虎,但是多少也算的一只狐狸了,还是老虎身边的狐狸,若是惹恼了他,让他在皇上面前稍加提上那么一句,陈丰纵算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今日为请封大人过府一叙,信中多有冒犯,还望封大人见谅,小子先干为敬。”对于封德彝所说,陈丰自觉理亏,只能陪着笑脸将慢慢一杯酒水灌入口中。 “既是冒犯,先生道歉的诚意未免太过于泛泛。”封德彝本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但今日,陈丰那封信,确实惹恼了他。 “某之所以道歉,不过是因为仰慕大人,方才觉得冒犯,并非自认做错了,事急从权,不过权宜之计而已。”若是重来他依旧会这般,包括信中的威胁,一字不漏一如今日。 “先生的权宜之计,到是一个好理由。” “封大人觉得是理由也好,借口亦可,某无话可说,但今日某出府置办宴饮所需之物之时,曾和贩夫走卒聊起封大人。”陈丰似乎并未感受到封德彝的怒火一般,自顾说着,“均说封大人高风亮节,通明犷达,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听闻在下宴请封大人,那酒馆的老板还多赠了半斤竹叶青呢,说来还是占了封大人的光。” 听到陈丰的话,封德彝才是当真变了脸色,若说之前的怒火多为佯装,但此时的惊恐却是属实,这人竟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陈丰的话看似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好似在说一件寻常笑话,又好似真的在为自己因为宴请封德彝多得了半斤竹叶青而沾沾自喜,但如此种种,听在封德彝的耳中,却是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陈丰是在告诉封德彝,尽管你换了私服,乔装前来,但我已传信出去,你封德彝今日前来秦王府赴宴,早已不是秘密,若是他常态而来倒也无妨,偏偏乔装一番,更是让人怀疑,若是无事,何须乔装,分明是做贼心虚。如此看来,他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封德彝跪坐在垫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陈丰,陈丰丝毫不惧,凌然回视封德彝,半晌之后,终是端起了桌上的就被,一饮而尽“先生到是好胆色。” 见封德彝端起了酒杯,陈丰就已然笑的一脸狐狸相,又听闻封德彝话中嘲讽,陈丰自是当做没听见,不作回应。 “殿下方才是好胆色。”陈丰不动声色的替李世民解释了一下,他在这老东西心里留下点不好的印象到是无关紧要,若是让他对秦王起了嫌隙,便不是他所愿了。 “哦?”果然封德彝对此产生了兴趣。 “殿下今日还与某闹了别扭,认为某与封大人有私交。”陈丰笑着解释,“只因某与封大人的信未曾给殿下过目。” “你若是给殿下过目了,某今日怕是亦不能坐在这里与先生畅饮了。”封德彝所说属实,若是秦王知晓他是阴持之人,在秦王和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只怕今日亦不会召他前来,只因不会信任。 不过这位年纪轻轻的先生竟能的秦王如此信任,连信中内容都不曾看过竟敢直接命人送给他,不知是该赞这位秦王殿下胆识过人,还是该称赞陈丰手段了得。 几番交锋之下,均是落得下风,纵算是在当今陛下手中,他亦不曾受过这诸多委屈,只能说这位得秦王信任的先生亦是难得,真真是天纵之才。 本已有宇文化及、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今又多了这么一位堪比鬼才的先生,虽说手段并不光明,但也正如他方才所说,事急从权。储位相争,夺嫡之事,本就需得不择手段。太子已然开始不择手段欲要除掉秦王,若是秦王这边没有丝毫表示,他亦不是没有办法向太子殿下证明自己的心意,索性这位秦王的表现并无让他不满之处。 从谋臣武将上来看,似乎秦王真的比太子殿下更占优势,但无奈,那位更倾向于太子殿下,从本质上将,那位就是天子,那位之意便是天意,天意如此,难道秦王殿下当真能够逆天而为吗? “今日请封大人前来,确有要事,还望封大人不吝赐教。”陈丰笑着和封德彝打着哈哈之后,看着封德彝的脸色引出了今晚的正题。 “但说无妨。”封德彝干净利落的说,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亦是杀伐果断之辈。 “今日太子和齐王可是入宫面圣了?”得到封德彝的回应之后,陈丰开口,“不知所为何事?” 封德彝思虑片刻,便将此事尽数相告。 第三十五章 殿前进谗 “请父皇为天下安危考虑,下旨诛杀秦王李世民!”面圣请求之人是齐王李元吉,至于太子,在下朝之后,本就应当在御书房随同中书省的几位大人一同批阅奏折。 中书省的几位大人闻言迅速低头,唯有将自己当成聋哑之人,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半生的人,总是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秦王平定天下有功,且并无过错,如何下旨诛杀功臣,岂不是让百万将士心寒?”李渊想也未想,便开口拒绝。因着对窦皇后的深情,他希望出自窦皇后的几个孩子均能活着,可偏偏他们并未痛其他妃子的孩子争斗,反而自己先斗了起来。 “父皇,秦王平定突厥之时,以私人关系结交突厥突利可汗,命张亮在洛阳纠集豪强组建军队,这种种,不是图谋造反又是什么?遂父皇若欲诛杀秦王,何需担心没有理由?” 听他提起张亮纠集豪强之事,李渊便记起当初张亮入狱之后,李世民在自己面前痛哭。 “父皇,太子哥哥欲要杀我,我不过为求自保啊!难道父皇真的想要儿臣死在兄长的手下吗?父皇若是想要儿臣死,儿臣自然二话不说,引颈就戮,可偏生父皇尚且舍不得儿臣。” “父皇,儿臣已然同意坐镇洛阳,那天子旌旗,儿臣要与不要有何区别?难不成儿臣当真会在自己的领地立天子旌旗公然反对哥哥吗?” 李敏敏的话,真切的打动了李渊,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死,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世民。且他说自己已经同意坐镇洛阳,他本来便已经同意秦王自立天子旌旗,那此时不过是纠集豪强自保,难道还能真的让太子将最终证据找出来,将这个儿子置之死地吗? 若是当真有一个儿子必须要死,大唐的天下才能安生的话,李渊到是更愿意保下这个二儿子,毕竟这天下是他率领众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一点一点打下来的,纵算是还给他又能如何?如今他不过是求自保,自己如何能够不应呢?遂下敕令放了尚在大理寺牢狱之中的张亮。 当日行事之时,确实并未给太子知会儿,却不想齐王竟到如今还拿着张亮一事作为说辞。 “既如此,太子便来说说,张亮一事,可有最终证据?”李渊也不说他因何故放了张亮,只问坐在封德彝旁边低眉顺手批阅奏折的太子李建成。 太子本不想出面,免得留下不容亲弟的罪名,但是此时皇上已经亲口点了他,他若是再不能站出来,便是对皇威不敬了,虽说私下里,他们亦可同陛下以父子身份相交,所行所往并无过多拘束,但此时御书房之中尚且还有中书省的官员,他断然不敢放肆,遂站起身子恭敬行礼之后拱手答曰,“回禀父皇,虽其他涉事人员已供认不讳,但那张亮死咬不放,遂儿臣并未得到最终证据。” 李建成的意思是,只有张亮一人尚未画押,其他人均已供认,此时一人之言难道能重的过几十人的口供?但偏偏,李渊欲保李世民,李建成纵是已经暗示清楚,但李渊兀自当做听不懂,“既无万全证据,如何能说我儿谋反?” “再说结义之事,乃是突厥突利可汗亲口所提,为的便是能与我大唐建交,同秦王结义不过是因为敬仰秦王的文治武功,你又是觊觎个什么劲儿?”李渊这话虽说是问向李元吉,但本质上还是说与李建成听。 “况且你兄弟几人若是齐心协力,那突利可汗与谁结拜又有什么关系?”此话本质上来讲确实无错,李世民与突利可汗结义,便意味着大唐和突厥结义,自此便是兄弟城邦,彼此呼应,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建成,亦或是李元吉,到了那突厥之地,均能受到不低的待遇。 但是目前的情况,他兄弟几人并不齐心啊,甚至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他们断然不相信,睿智的父皇会看不出来,不过是不愿意看到他几人自相残杀罢了。 “父皇如若当真不肯下令斩杀秦王,便请您下令驱除秦王府中一众奸党,剪除秦王羽翼,以消除秦王夺嫡之心,方能保证我大唐天下长治久安。”李元吉退而求其次,诛杀的命令,他与太子心中清楚,李渊不会同意,遂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亦并非除掉李世民,而是要废掉李世民身边的能人异世,既然拉拢不来,便只能减少他们在李世民身边所能发挥的作用。 李渊沉吟良久,李建成和李元吉便也等候良久。 最终李渊终于开口问道,“奸党何人?” 李建成和李元吉闻言对视一眼,心中大喜,“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及秦王府属杜如晦。” “圣上同意了?”听闻至此,陈丰也难以继续维持淡定自若的风范,略有慌张,身体微微前倾看向坐在对面的封德彝,坐在首座的李世民亦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他左下方位置的封德彝。 被两人目光如此逼视,纵是天子面前行走的封德彝亦略微有些不自在,努力将这股不自在压下去,之后方才点了点头,“若不出意外,此时天子敕令应该已经到了房府和杜府。” 事实却如封德彝所说,此时的房玄龄和杜如晦已然收到了天子敕令,命房玄龄、杜如晦不得再近秦王府半步,如有违抗,立斩不赦。 收到这个消息,房杜二人的惊慌程度并不亚于此时的李世民,这不异于一道晴天霹雳,秦王府上下皆随之战栗。 送走了封德彝之后,李世民方才携着陈丰回到了书房,“先生认为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陈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问道:“殿下可有下定决心除掉太子与齐王?”并非陈丰多事,而是他深知这位秦王遇大事前优柔寡断的性子。 “这……”果然听闻此言,秦王犹豫了。 “虽说此时已经迫在眉睫,但若是殿下并未下定决心,某亦无他法。”陈丰恭敬道。 第三十六章 未尽之局 “先生亦无他法?”李世民看向陈丰,语带诧异,这位年轻的先生智计无双,还从未听他说过毫无办法之言。 “殿下当心知肚明,此时的办法不在某,而是在殿下身上。”陈丰劝说道,“如今形势十分严峻,与太子齐王志坚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绝无重归于好的可能,且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太子一党今日能请求皇上剪除殿下羽翼,来日便有办法令皇上斩杀我等。” “到那时,秦王府上下,包括天策府,必定染血,玉石俱焚。若是秦王府出现变故,这天下豪强,单凭那有勇无谋的齐王一人,殿下认为他有能力镇压?” “齐王无能,群雄四起,内忧外患,国破家亡!”陈丰如是说道,言语之中并无夸张,李世民深知,他所言俱是事实,他并无方法可以反驳。 “遂,请殿下为天下万民,我大唐江山社稷着想,将私人恩怨放置一旁。”说话间,陈丰已然跪倒在地,“请殿下振臂一呼,吾等愿为陛下黄袍加身,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先生莫要逼某。”见状,李世民闭上了双眼,略带挣扎的神色亦被他尽数遮掩。 闻言,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头的瞬间,将失望掩下,“既如此,殿下好生思考,某先行告退。”说完,亦不等李世民同意,他站起来,弯着身子后退,直至出了书房,方才转身离开。 却在转角之处遇到了正在等候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见到陈丰,直接迎了上来。 “宇文大人。”陈丰面上的不虞迅速收起,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和宇文化及的打了个招呼,后径自从宇文化及的身边经过,欲要回转自己的清风院。 “先生”却不料宇文化及叫住了本不欲多留的陈丰。 “大人有何吩咐?”陈丰转过身来,看向宇文化及。 “何谈吩咐二字?”当真不是宇文化及谦虚,即便他在朝为官,看似身份比一届庶民的陈丰高出不少,但是他二人同时为秦王效命,殊不知陈丰异军突起如今深得秦王信任,纵是宇文化及亦不愿得罪陈丰,“不过是赶路积劳,口中饥渴,欲向先生讨杯茶水。” 闻琴声而知雅意,陈丰深深看了宇文化及一眼,便知今日宇文化及是冲着自己来的,遂伸手为引,“大人请。” “先生先请。”宇文化及推辞道,后来两人并肩前行,来到秦王安排给陈丰的清风院。 院子里一应的翠竹,一条小路穿过翠竹林,入目是一张一遮阴小亭,亭中一张石桌四张石凳,桌上还摆着一局未完之棋。 “先生这里,到是风雅之极。”宇文化及开口赞道。 “不过殿下厚爱罢了。”谈及此,陈丰亦叹了口气,如今他对李世民多少有了些情分,早已不是最初为了除掉李建成以求自保的陈丰了,现如今,他真心想要李世民为帝,大唐的百姓需要一个仁和的君主,而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元吉都不满足这一点要求,唯有李世民,能征善战亦有治国之才。 两人进入小亭,对面而坐。 陈丰未开口之前,先是摆弄了一下棋盘上的棋子,落下一枚白子,捡起几枚黑子,又落下一枚黑子,便有两枚白子被困,眼见已无挣脱之机。 宇文化及看得清楚,这棋局所示,正是当前风云变幻之局,那白子代表的是秦王府局势,而黑子则代表太子一党。陈丰落下那枚黑子,应当是今日来秦王府赴宴的封德彝,至于被围困的两枚白子,则是代表如今被勒令不得靠近秦王府半步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 一时之间,两人无言,均是盯着面前的棋局,白子已经被逼入绝境,但却并无大的反击动作,而黑子此时正张开血盆大口,对白子呈现围攻之势,势必要将白子斩尽杀绝的攻势。 “此局,若是先生执白子,可有应对之法?”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宇文化及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大人此言差矣。”陈丰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如今执白之人并非你我。”一句话便已点名,当前能够做得这件事情的主之人,只有一人,便是那秦王李世民。 听闻陈丰所言,宇文化及便已明了陈丰之意,“先生可是曾全国大王了?” “如大人所见,铩羽而归。”他苦笑的摇了摇头。 “大王对先生之言,从来信服,如今竟也……”宇文化及的话并未说完,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明说。 “大人又错了,从前殿下信服某,不过是因为某所言便是殿下心中所想,而如今……”而如今,他所言并非秦王所愿,如此,秦王不愿信服,亦不为过。 闻言,宇文化及也愣了一下,他到是没有想到,陈丰年纪轻轻,智计过人也便罢了,竟然连人心亦看得清楚,“若是先生,可有办法解此局?” “纵是有,又如何?”如此说来,便是有。 “若是局势更难呢?” “亦有。” “若是必败之局又当如何?” “大人不必试探,某与大人心念相同。”陈丰苦笑,怎的这人都喜欢试探来试探去的,当真是无趣,“若是必败之局,掀翻了这棋盘便是。” 宇文化及闻言大惊,陈丰刺眼就差直言造反了。 “先生慎言。” “大人莫非不是如此想法?”陈丰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算是发现了,堪称鬼才的陈丰,偶尔也还会有孩子气,比如现在,却是不理智了,“隔墙有耳矣。” “大人又错了。” 宇文化及发誓,若是旁人不断地说他错了,他定然会冲上去将其胖揍一顿,可面前这人年轻的脸,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只会让他觉得有趣。 “某这清风院之中,连墙也无,何来隔墙之耳呢?”这话倒是事实,他的住处,说是清风院,但事实上并非是一个院落,只三间落于竹林深处的小屋罢了。 李世民之前欲选几个下人供他驱使,却被他推拒了,如今这竹林深处,当真是只他一人。 第三十七章 褫夺兵权 自太子与齐王派人前往高句丽,李世民便派人紧紧盯着高句丽的状况,一旦高句丽有异动,他也好立刻作出决断。 这一日,高句丽犯境的消息传来之时,李世民立即去寻了陈丰前来,将事情与陈丰细细说明。 “先生觉得,此次高句丽犯境,比起突厥如何?”待说明情况之后,李世民开口问道。 “不好说。”陈丰答曰,“今日宫里应当有消息,殿下可与封大人打探。” “如此,本王便着人去请封大人。”却不料,李世民派去请封德彝的人并没有能够将人带回来,只带回一句话,“请秦王万事小心,吾会伺机前来相见。” 言外之意便是他现在被限制了行动,根本没有了前来秦王府的自由。陈丰对此不置可否,封德彝此人,是传统保皇派,效忠之人只有一人,便是当今圣上,所以,到底是当今圣上限制了他前往秦王府还是他自觉避祸,便不得而知。 但如此其实并不重要,只一点,便是此次高句丽犯境,确是一场针对秦王的阴谋。 还未来得及细想,秦王府便迎来了一封他们此时最不愿见到的圣旨,内侍尖着嗓子站在门口,“圣旨到,秦王接旨。” 秦王府的管家召见府内众多人员尽数前往庭院之中,圣旨自不是他们这些人敢怠慢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句丽数万兵马入围辽城州,着齐王李元吉代秦王诸军北征,命秦王府将军尉迟恭、程咬金、秦叔宝、段志玄诸人随齐王出征,府中精锐战士一应随同,钦此!”随着内侍的话,一字一字落下,秦王的脸色瞬间大变。 “秦王接旨吧。”内侍念完圣旨之后,面无表情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猛地抬头,便看清了那内侍眼底深处的嘲讽,“谢主隆恩。”当真嘲讽,明明他的亲生父亲断了他的活路,此时却还要他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接受一个残缺之人的嘲讽。 “既如此,咱家也该回宫了,秦王殿下留步。” “管家,送公公。”面子上的工程还是要做,秦王当即命管家相送,相送的意思,自然是打赏,秦王打赏那内侍自然不会拒绝。 “散了吧。”见秦王双手捧着圣旨在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陈丰对还跪在地上不敢站起身子的府中下人说了一句,之后才匆匆去追着秦王而去。 “殿下依旧不能下定决心吗?”陈丰的目光落在李世民紧紧抓着圣旨的手上,明黄色的绸布在他的手中褶皱不堪。 “如今殿下还要顾及骨肉亲情吗?”见李世民不言语,陈丰继续问道。 “房大人和杜大人已经被限制行动,府中精兵强将被抽调一空,殿下三军统帅之职亦被陛下褫夺转赐太子与齐王,殿下慧智,莫非还看不清当前局势吗?” “殿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如今秦王府落魄,定然门可罗雀,又无陛下支持,只怕朝中原本心向殿下的众大臣亦会临阵倒戈。” “他人尚且好说,临阵倒戈,太子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或可暂时不做计较,可尉迟大人、程大人、段大人一行曾经拒绝过太子招揽,太子心性如何,齐王心性又如何,莫非殿下定要某说出那大逆不道之言吗?” “殿下!”见自己好话说尽,李世民依旧没有反应,只双手握紧那圣旨,眼神凄苦,陈丰终是忍不住说了重话,“殿下此时反击,尚有逆转之机,继续耽搁下去,待三军被齐王接手,殿下便连反击的机会也无啊!” “如今之计,便只能如此了吗?本王以为先生应有万全之策。”好半晌,李世民终于开口,出口之言,却让陈丰顿时再无一点办法。 沉默维持了近一盏茶的功夫,终于,陈丰狠了狠心,一甩袍摆,单膝跪倒在地,“请秦王殿下为江山社稷着想,为天下万民着想!” “先生这是做什么?”陈丰自打到了李世民的身边,李世民就从未曾要求过陈丰对他见礼,更不要说如现在这般,“先生快快请起!”李世民并非好赖不识之人,到了现在这等危急关头,陈丰依旧在自己身边而非弃自己而去,李世民自是心中感怀。 奈何,李世民几番劝说,陈丰依旧跪在地上,双目紧盯李世民的双眼,从来眼神中的从容被这一刻的坚定取代。 “大王,宇文大人并高大人求见。”正在两人僵持之下,门外传来心腹侍卫的通禀。 “请!”一字落下之后,李世民方才继续看向陈丰,“先生快快请起,若是宇文大人和高大人见先生如此,莫不会以为本王欺负了先生?” “不知大王如何欺负了我家先生?”话音传来之时,宇文化及和高士廉推门而入,所见便是陈丰一脸坚定的跪倒在地上,一张清润的脸上似乎还有着怒火和失望并存。 “两位大人快劝劝先生,这是与某置气了。”说话间,亦透露着无力。 宇文化及和高士廉也是听到了风声才赶来秦王府,此时见到陈丰如此做派,又如何能不明所以呢。遂,两人并未如同秦王所想劝说陈丰,反而对视一眼之后,同陈丰一并跪倒在李世民的身前。 “我二人并未听到先生谏言,但此刻,愿与先生共进退。”宇文化及在李世民开口劝说之前开口堵住了李世民想要说出口的话。他二人到是有心劝谏,但料想该说的陈丰应当已然说完,而秦王仍不松口,方才只能出此下策,所以,便也不多费唇舌,直接和陈丰统一了战线。 “你二人到是心向你家先生!”见他二人如此,李世民又如何能不知他二人心思,只嗔责一句,并未多家怪罪。 “吾等同是效忠大王,自事事以大王为主,不敢私下结党营私,还望大王明鉴。”高士廉知秦王并无此意,仍然解释了一句,不过是为他的下一句话做铺垫,“先生为大王效命时间不长,但事事上心,从未有过疏漏之处,我等自是信服先生,还望大王好生考虑。” 第三十八章 昆明池密谋 宇文化及和高士廉丝毫不提自己的衷心,只说陈丰劳苦,值得信任,便是在告知他,他们已经知道了陈丰的意思,并且支持陈丰这般做。 “先生所言,某亦知有理。”说到这里,李世民叹了口气,“但诸位有所不知,此事并不稳妥啊!” “大王,天下之事,全无稳妥啊!”宇文化及叹息一声,劝道。 秦王殿下仁和恭顺,唯独心肠太软,战场上奔波十几载,血流成河尸山血海之中趟出来的人物,竟还有一颗恭谨之心,仁善之心,时刻记得恭顺父皇,兄友弟恭,实属不易。但从前看来的优点,在这一刻,竟然尽数成了缺点。 对敌人太过于仁慈,便是将自己等人的生死置于不顾啊! “殿下,若是继续犹豫下去,尉迟大人、程大人等人恐怕性命不保!”陈丰看着李世民,直言道,“既然殿下非要逼某说出那大逆不道之言,某亦不能让殿下失望,吾愿竭尽全力助殿下荣登九五!” 闻言,宇文化及和高士廉亦是 不再犹豫,“吾等愿竭尽全力助殿下荣登九五!望殿下莫要错失良机,以免日后追悔莫及!” “荣登九五”四个字似是翻开的滚水一般淋在李世民的身上,让他猛然一惊,看向跪在他面前的三人,长叹了口气,“三位请起吧。” 陈丰反应迅速,听闻这话,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宇文化及和高士廉还有点懵,“二位大人莫不是觉得我们一句话便能助殿下荣登九五了?此时还要仔细商议,小心定夺才是。” 这番话听到耳朵里,宇文化及才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不由得又高看了陈丰一眼。 他可是记得陈丰所说,若是那盘棋,已成必输之势,掀翻了棋盘便是。也记得陈丰说那盘棋,执棋之人并非他几人,而是秦王殿下,但如今,那执棋之人亦是被他逼着落了棋子,此子不可谓不高明啊! “几位所言纵然有理,但我须得问一下那两位的意见。”待几人终于落座可以好好说话之时,李世民方才开口说道。 “大王所指是房大人和杜大人吗?可两位大人如今被禁止靠近秦王府啊!” “并非他二人。”李世民摇了摇头。 “房杜二位大人,便是不问,亦知其与我等同心。”陈丰接过话,“殿下所说可是灵州大都督李靖和兵部尚书李世积?” “正是此二人。”见陈丰一猜便中,李世民心中亦大喜,若是陈丰也想到这二人,便说明此计多半可行。 李世民已然意识到目前的局面对自己万分不利,却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并非全然没有取胜之机。而决定他能否反败为胜的关键人物,有三。 其一,当今圣上李渊,大权独揽金口玉言,执掌天下万民,生杀予夺自不可言。 其二,灵州大都督李靖,在长江唐军之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可以说是南方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其政治倾向于李世民而言极其重要。 其三,便是李世积,此人原是李靖在隋的下属,后劝说李靖投唐,本身参加了瓦岗寨的战斗,算是元老级别的战将,虽说行事低调,但是此人的态度绝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李世民的大业。 此时,李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是站在太子一方的,尤其是最近不断帮助太子李建成削弱他的实力,虽然并未想过要伤他性命,甚至不断在其中周旋意图让他平安到达洛阳,但其态度暧昧,李世民甚至怀疑,一旦自己有了夺位的实力,不等李建成对自己动手,只怕李渊第一个饶不了自己。这江山社稷,他已然下定决心要交给太子李建成了。 另外两位,虽说和李世民都有交集,在最初征战之时也曾和李世民并肩作战,但亦配合过李建成的工作,尤其是近两年,李建成仗着职务之便没少与这两位接触,若是真的让李建成将这两人拉拢去,李世民便没有半点胜算。 亲自拜访两位之后,李世民得到了这两位近乎相同的答复:自己本是战将,有战争之时便上战场,闲暇之时操练操练手里的兵将,看看兵书,兵无心政事。 至此,李世民终于安心,他本不需此二人相助自己,只要这二人保持中立的态度便可。 自己手中亦有精兵良将,没有这两位的相助亦无妨,只要他二人没有站在太子李建成那一方,他便胜算大增。 然还未等李世民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另一个让他笑不出来的重大秘密传了过来,“太子与齐王合谋,欲要谋害殿下。” 这样的消息,近半年来,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李世民早已当做笑话来看,但是这一次李世民没有办法不当真,因为给他传递消息之人是王晊,这人是太子率更丞,负责东宫的计时,在偌大的东宫之中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在李世民的眼中,此人却是极其重要的人物。 此人是他安插在太子府的细作,专门负责探听东宫内部的动静,在此之前他从未来寻过李世民,为了他的隐蔽,李世民也从未让此人来寻他,今日,是王晊进入东宫之后,第一次会面李世民。 太子计划,在李元吉出征前一日,邀李世民尽兄长之谊于昆明池设宴为李元吉送行,事先在昆明池埋伏下数百武艺高强的东宫长林兵,届时趁李世民不备,以摔杯为号,令长林兵将李世民直接斩杀,后一把大火少了昆明池,对外便可宣城李世民死于火难。 至于秦王府众多将领,便由李元吉带往战场伺机将其一干人等尽数坑杀,至于缘由,便说他一行人将秦王之死怪于太子和秦王,意图趁着战事行谋逆之事替李世民报仇。 纵是驰骋疆场多年,见惯了生死的李世民,在听说这一计划之时,亦是脸色发白大惊失色,宇文化及和高士廉亦不寒而栗,想必太子的计划,断然不会容下他们这些曾经跟随秦王的人,若是让太子得逞,他们日后必定不得善终。 第三十九章 先生当真好计谋 听完王晊的汇报,陈丰自请送王晊离开,王晊本是东宫官员,在秦王府逗留时间过长,对他并无太多好处,秦王点点头便同意了。 “想不到陈大人竟死里逃生,投奔了秦王殿下。”走向侧门的路上,王晊笑着和陈丰交谈。 “造化弄人啊。”陈丰感叹了一句,此前陈丰在太子府之中,并未曾恃才傲物,和东宫之人大多和善,这位七品小官和他也有不深不浅的私交。 “此次,麻烦王大人了,待殿下大业得成,某必定在殿下面前替你进言。”陈丰无端端的说了句感谢。 “有劳陈大人。”王晊朝着陈丰的方向拱了拱手,“不过,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望陈大人能帮我解惑。” “王大人但说无妨。”其实陈丰心中亦有几分猜测,不过此事并不需要瞒着王晊。 “陈大人为何让在下造谣这一番密谋?”他看向陈丰,若不是两人尚有私交,他断然不会这般。 “眼下殿下和东宫已经势同水火,但殿下心念兄弟情谊,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某不过帮助殿下早做决定罢了,如若不然,只怕后患无穷,你我皆要连坐。” 见陈丰说的坦然,王晊才又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先生大义!” 等到将王晊送出秦王府,陈丰返回书房,便见到长孙无忌与尉迟恭等人也已到来。 见到陈丰推门进来,亦点头招呼。 “殿下此番打算如何?”陈丰看着李世民,轻声问道。 “我们不能先行动手啊!”果然,等了半天,还是这样一番话,“前朝便是因为骨肉相残,方才国破,本王不想大唐重蹈覆辙。”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若是他先行对李建成撕破脸皮,史书上留下的便是谋权篡位的名头。 “大王,敬德有话要说!”此时,坐在对面的尉迟敬德接到陈丰的眼神之后,开口说道。 未等得到李世民的允许,他便已经开口,“如今府中众人誓死追随大王,便是天意,上天都已有意促成此事,若大王仍旧一再退让,您置江山社稷于何地?置天下万民于何地?” “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若是大王依旧决定忍让,敬德宁愿隐居深山再不踏出半步,亦不愿与您一道束手就戮,望大王饶恕敬德不能继续留在大王左右了。” “大王,敬德所言极是,如今已是生死关头,若是大王仍旧不愿采取行动,连敬德都要弃您而去以求自保,其他人还敢多留吗?”听尉迟恭说完,长孙无忌也顺势再添一把火,“届时,只怕无忌亦不能继续追随大王了。” “殿下,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陈丰见状说道。 “本王并非不愿行动,只是等太子行动之后,我方再重申大义出兵讨伐,莫不比直接动手万全?” 还是这个态度! “齐王狼子野心,凶狠暴戾,且当日出兵突厥之时,某曾经离间太子与齐王。此时,齐王定不是真心忠于太子,只怕两人设计陷害殿下之后,齐王亦会产生取代之心,图谋东宫亦非不可能。此人贪得无厌,若其得志,只怕天下亦不复唐王盛世。” “殿下明智,如何不知,天下百姓之重,重于泰山,个人名望之轻,轻如鸿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焉能因匹夫小节,而负社稷万民?” 陈丰亦很无奈,这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他好话说了三千六,轻也说重也说,甚至还买通了王晊与秦王一场大惊,联合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向其施压,结果秦王依旧无动于衷。 不过看他此时神色之间略有沉吟,应该是在思索。 陈丰话音落下之后,书房之中陷入了沉寂,众人皆知,秦王殿下最是重情重义,如此谋逆之事,弑兄杀弟之举,做出决定,于他而言确实不易。 “宇文化及,长孙无忌何在?”良久,他终于开口,传唤。 “在!”两人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中央单膝跪地。 “着你二人密令召房玄龄、杜如晦前来秦王府,共商大计。” “遵命!”两人异口同声,激动应道,其他人亦是对视一眼,不难看出其中欣喜。 待二人离去之后,李世民僵直的身体也终于渐渐缓和,进而转身看向正对尉迟恭竖起拇指的陈丰,似笑非笑的说道,“先生当真好计谋啊!不知先生所图如何?” “殿下说笑,陈丰所做不过图个安宁。”陈丰所做之事,亦不打算隐瞒李世民,也并不认为他能瞒得过李世民。 “本王倒是不知道,先生竟然已经能够说动敬德与无忌陪你演戏了。”李世民此时亦算不出自己的到底是何心思,若是说他生气愤怒,却也不然,若是全无波澜,亦不对。 “并非陈丰有多大的能力让尉迟将军和长孙大人唯命是从,而是两位着实忧心殿下。”陈丰笑着应对,相交多时,他亦摸清了这位秦王殿下的性子。 “某断定宇文大人和长孙大人此行必定无果,可能终归还要麻烦尉迟将军和程将军走一趟。”陈丰看向尉迟恭和程咬金,说道。 本来这两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当看到长孙无忌和宇文化及果然铩羽而归之后,方才明白这先生鬼才之称并非浪得虚名。 “圣上有旨,严令我等不得再近秦王府半步,若有违敕令定斩不饶,今日若是私下拜见,便是抗旨不遵,不愿因此丧命,故而不敢奉命。”此乃长孙无忌带回来的房玄龄的原话,宇文化及那边,杜如晦亦是如此。 陈丰笑的一脸狐狸相,“如此便有劳尉迟将军和程将军随长孙大人和宇文大人再走一趟,若是房杜两位大人还是不愿,捆了来便是。”见四人同时点头,陈丰又加了一句,“四位大人可千万要记得,此事并非我陈某人的意思,而是秦王殿下的教令。” “谨遵秦王令。”这几人分明看出陈丰是在调侃秦王,却还是跟着胡闹了一番,朝着一言不发的李世民拱手,仿佛真的是李世民下的教令一般。 第四十章 上天示警 在杀气腾腾的尉迟恭的陪同下,长孙无忌再次造访房玄龄的同时,杜如晦也迎来了手握粗绳的程咬金和宇文化及。 “尊齐王殿下教令,请房大人前往秦王府,有要事相商。”长孙无忌佯装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一想到那所谓秦王教令是由那年纪轻轻的小先生代为决定,便顿生喜感。 “长孙大人,并非某不愿继续效忠秦王殿下,而是秦王殿下一心退让,全然不见争夺储君的心思,届时我等开罪了太子殿下,待太子登基之后,我等焉能有好日子过?”房玄龄言辞恳切,“且陛下有旨,但请长孙大人不要让某为难。” “嘿嘿”却不料房玄龄一番恳切言辞非但没有得到长孙无忌的认同,反而还引来了他两声意味不明的笑,“房大人有所不知,大王已经有了决断,此番便是请房大人共商大计。”长孙无忌伏在房玄龄耳边悄声说道。 “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长孙无忌确切的点头,“且大王借着陈先生之口,可是说了,若是房杜两位大人不识相的话,捆了去便是。无忌不愿看房大人面子上过不去,请大人亦不要让无忌为难。”说话间,目光还看向了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尉迟恭。 收到长孙无忌的眼神,尉迟恭立马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珠看向房玄龄,战场上挥洒血汗的汉子,身上的杀气何等之重,房玄龄一介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了这般恐吓,当即惊得后退一步。 “房大人理应庆幸,毕竟程将军和宇文大人前往杜府之时,直接带了粗绳。” 房玄龄心思百转千回,此番若是不去,秦王那一关便过不去了,至于太子那一关,他已然没有机会消受,况且长孙无忌应该不会拿那件事情骗他。经过短暂的权衡利弊,自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竭尽全力帮助秦王除掉太子和齐王为上,纵是李渊,只怕亦不能善终了。 按照既定安排,房玄龄和杜如晦换上了道服先行回府,至于去接人的人从另一条路也转回了王府,至此,一应人吗算是到齐。 按照李世民的猜测,太子府既然已经制定了昆明池密谋的计划,便意味着可以留给自己的准备时间已然不多,遂一方面将早前纠集的人马迅速调往长安,另一方面也在招兵买马扩充军力,以便届时能有足够的人马与东宫太子一党一较高下。 一连串的命令接连发出,一时间各就各位,手忙脚乱的准备开来,到是陈丰闲下来了,整日无聊到抬头望天,直至深夜也还是不愿休息。 这一日傍晚,长孙无忌和宇文化及相约来寻陈丰喝茶,却发现天色未暗,陈丰便已一双眼睛紧盯天际。 “先生莫不是还会观天象识天机不成?” 宇文化及手中端着茶杯,见陈丰一直抬头望天,随口调侃,“大家都说先生这几日闲下来每日里望望天喝喝茶好生自在呢。” “宇文大人说笑了,某并非观天象。”听闻宇文化及之言,方才从天上收回了目光。 “先生并非无所事事之人。”长孙无忌也开口说道,如他所见,陈丰近日来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 “某并非是观天象,而是观天意。”陈丰记得历史上玄武门之变发生之前便是太白经天,此事发生在武德九年六月初一和六月初三,白昼之时,人们抬头,便能看见太白金星于天空之中闪烁,而玄武门之变发生在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可如今,这个时间已经过去月余,如今已是武德九年七月十二。六月初一和六月初三之时天象并未发生任何异常,但陈丰仍旧觉得,上天会有所警示。 当然,这警示之类,于陈丰而言并不重要,但对于秦王而言便是重中之重,他须得给秦王寻一个最得力的名头,来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不然若非天道所选之人,李世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亦是泛泛,平定天下之功不会时常被人挂在嘴边。 古人愚昧,凡事若是从天意出发,便会产生不自觉的恭敬,天意不可违,若是天意选择了秦王,那秦王便是百姓心中的王。 天色渐晚,三人相谈甚欢,杯中茶已经换成了酒。 繁星点点,陈丰刚巧抬头,一目便看向了半空。 “二位大人有福气了,竟有幸得见这百官朝拱的星象。”陈丰眼神清澈,看向天空之上。 “何谓百官朝拱?” “百官朝拱,是紫薇帝星的一种斗数。所构成的星耀共计十八颗,左辅、右弼,文昌、文曲、天魁、天钺、三台、八座、龙池、凤阁、恩光、天贵、台辅、封诰、天官、天福、禄存、天马。” 陈丰说的条理清楚,但是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二人却并未多听,只“紫薇帝星”四个字便足以让他二人惊喜交加。 “此时紫薇帝星被那十八颗星宿围绕,形如漏斗,而紫薇在那漏斗顶尖的位置,此为紫薇下凡之命,即帝命之相。”说完,陈丰静静的看着平素里老成持重的两位大人,等着他们将这个消息消化。 “那……”宇文化及显然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 “两位大人可知该当如何行事?”陈丰问道。 “如何行事?”倒不是这两位智商不行,而是被那泼天的惊喜给冲昏了头脑。 陈丰无奈的笑了笑,古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确实很好笑,“那紫薇帝星位于秦地分野,寓意”他顿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秦王当坐拥天下!” “所以,现在需两位将这消息传将出去,广播天下。” “这……”两位上了年纪跟在秦王身边半生鞍马的功臣,此时已经被陈丰的计谋给惊到了,他们自然知道这样的消息传播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届时天下百姓,均会认定,秦王当主天下,而太子一党得此消息,定会更加惊慌,秦王有天意认定,那太子可没有,所以,如果不能摒除此传言,太子纵算是继承大统,在百姓眼里亦是名不正言不顺。 第四十一章 绝地反击 而此事的重中之重,便在于天子。 当今天子的心思在太子身上,若是秦王身上出现了帝命,只怕天子那关…… “二位只管照某说的去做便是,某定不会坑害殿下,殿下重情心软,若非逼上绝路,顿然不会主动出击。”知道这二位因着和秦王尚有姻亲关系,早已与秦王绑在一条线上,短短不会背叛秦王,陈丰方才出言解释。 “先生当真不愧大王盛赞,确实好计谋,好手段。”时至此时,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终于也对陈丰心悦诚服。 不得不称赞一句,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的办事效率着实惊人。 第二日一早,他出门闲逛,充耳所闻,尽是紫薇帝星的消息。陈丰笑了笑,寻常百姓,所关注不过衣食住行,何曾理会过星象一说,更不要开口闭口便是紫薇帝星,这绝对是那二位的功劳了。 不过,事实证明,陈丰有点多此一举了,时刻准备着将秦王除之而后快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放过一个如此精妙的打压秦王的机会呢。 当然,这种欲将自己亲弟除之而后快的事情,李建成这个爱惜羽毛的太子怎么可能做出留人话柄的事情呢,遂此事并非在朝堂之上传出,而是在早朝之后,由李元吉带着时任太史局太史令的傅奕进宫面圣。 李建成一方的人自然是统一战线,势必要将秦王拖下水,当然能拖下地狱,他们会更开心。 因此,那句“秦王当坐拥天下”变成了“秦王不日之内便将坐拥天下”,李渊此时身体还算健朗,不日之内便要坐拥天下,其真实含义,便是会尽快将其取代吧。 能当皇帝,大多心狠手辣,偶尔对于自己的儿子有些温情,亦建立在此人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此时,他的儿子明显已经要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了,如此,他自然无法继续容忍。 思及自己的儿子会谋朝篡位,李渊的心中对李世民的愧疚,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杀机。 “父皇,二郎有平定天下之功,于我大唐功高盖世,若是天意如此,皇儿愿意让出储君之位。”见李渊眼神之中已然渐渐沾染了杀机,李建成顺势添油加醋。 “父皇,不如此事让二弟自己定夺吧。”李建成最终提了一个让大家都不为难的建议。 这个建议最终得道了李渊的赞成,遂命封德彝亲自将傅奕呈上来的奏折原封不动的送给李世民,并让封德彝给李世民带话,“上天如此示警,让他出面解释一下,顺带澄清自己的嫌疑。另外告诉他,明日早朝便不必来了。” 封德彝接到命令之时,也是一惊,难道陛下已经知道了他和秦王有私交一事?莫非是在警告与他,不过听陛下言语之中的深意,分明就是让秦王殿下明日早朝之前…… 封德彝前来之时,李世民正在和众位秦王府属臣商议大计,听闻中书令前来,尚且有几分疑惑,起身出门迎接之时并未注意到陈丰和宇文化及、长孙无忌之间眼神的交流。 “秦王殿下,某奉陛下旨意,前来给秦王殿下送一件东西,并给殿下带来陛下口谕。”说着便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了李世民,又将李渊原话奉上。 李世民大惊,他自然明白所谓澄清嫌疑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李渊既然将这奏折送到了自己的手上,便说明他已经决定放弃李世民了,澄清嫌疑的唯一方式,便是一死了之。死人是没有办法继承皇位的,亦不能谋权篡位,自然只有死人才能让李渊放下心中的忌惮。 “诸位明公,我们的计划需得提前了。”终于在被自己的父亲放弃之后,李世民决定作出绝境反击,久经战火洗礼的李世民自然不会轻易认输,反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当务之急并非是斩杀李建成和李元吉,虽然秦王本是如此打算,但是陈丰出言阻止了他的行为。 “殿下可稍待明日。”陈丰好言劝道。 “先生从来劝我占尽先机,却还是第一次劝我耐心等待。”闻言,李世民亦是觉得奇怪,“皇上已然下令,明日早朝我不必去,先生莫非猜不到其中深意?” “殿下大可放心,某自有办法让皇上召您早朝。”说话间便寻李世民要了文房四宝。 有了之前陈丰给封德彝写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李世民也并未担忧,即便他依旧没有看到信中的内容。 “某亦只能为殿下争取一夜时间,还望殿下早做准备,明日早朝之时,玄武门伏击太子与齐王,势必要将太子一党与齐王麾下一网打尽,免得后患无穷。”说着,将信珍而重之的交到了李世民的手中,“便请殿下务必要让皇上在今晚之前看到这封信。” 给皇上写的信?这些不要说李世民了,就连自认为对陈丰的计划已经有了些许了解的宇文化及和长孙无忌亦是惊讶。 不论他们心中的情绪如何,陈丰的信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收到李世民派人送过去的信,李渊立刻下了新的之意,明日李渊会亲自过问此事,让李世民务必早些进宫。 这下,精明了半辈子的谋臣们,亦是惊讶了,到底那信中所书为何,竟能让金口玉言的圣上改变了主意? 在封德彝那次,秦王还会担心陈丰是和封德彝有私交,但是此次却是完全不同,难道他能说陈丰和他们的皇帝陛下有私交吗?他身为李渊的亲生儿子,血肉亲情尚且不能让李渊改变主意,更遑论他府中一个小小的谋士呢? 定然是那封信中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好似上次陈丰竟直接在信中怒骂封德彝是阴持之人一般。 秦王等人均以为李渊是中计了,但陈丰并不如此认为。虽然历史之中的李渊任性直率,宽仁容众,但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从一个不受宠的世袭国公一步步精心算计方才走到了如今问鼎天下的位置,哪里会被如此小小谋略给算计到呢。 第四十二章 伏击 事实却和陈丰所猜测的一般无二。 能从一个不大起眼的小人物一步步走到今天,自是经历不凡,说是政坛的风云人物亦不为过,陈丰那点雕虫小技他又如何看不通透呢。 之所以愿意配合李世民将这场戏演全套,同意明天召集群臣公开讨论,不过是为了将计就计,如同上一次处理杨文干时间一般,在次戏耍李世民一番,让李世民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野心,届时就算是想要斩杀李世民这个开国功臣,亦算是对天下百姓有了交代。 这般心计,不可谓不高明。 但如今这个高明之人碰上了一个对他近乎了若指掌的人,陈丰。如此他的时代就此终结,亦不能算是偶然。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世事无常,天地尚且不能完整,更何况人事,但李渊偏偏想要一个完美的理由,以此来斩杀李世民,不过是欲要在史书上留下善名,代代传颂罢了。 李渊终究还是大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世民的身边有一个对他知之甚深的谋士,更料不到,这个谋士竟然有了撺掇秦王篡位的胆子,当然他最料不到的是,李世民竟然当真听从了这个谋士的建议,铤而走险的选择了一条近乎于赌博的政变之路。 但就事实来讲,李渊的重重布置下来,李建成的咄咄逼人之下,李世民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遂,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参与其中的任何人,均没有另做选择的余地。 “殿下,此事不成功,便成仁,一旦今日,您踏出秦王府的大门,便意味着,追随与您的所有人都没有了退路,所以,万望殿下届时莫要妇人之仁,须知,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先生放心,某知晓该当如何。” “既如此,便预祝殿下大获全胜、荣登九五!” “借先生吉言。”说完,李世民挺直了脊背,翻身上马朝着玄武门的方向而去。 陈丰站在秦王府的府门口,目送李世民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心中亦满是叹息,生死存亡,就在近日了。 武德九年八月初四,比历史上整整推迟了两个月的时间,但此时最终还是上演了。 朝阳初升之时,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亦各自带领数名随从快马加鞭赶往玄武门。夜半时分他们从尹德妃和张婕妤出得知自己被李世民奏了一本,罪状便是他二人与宫妃行苟且之事,给当今圣上,也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带了绿帽子一事。 涉及生活作风问题,便是没有,只怕那金銮殿上,亦难以说清,届时史官笔下断然不会留下情面,更何况,那李世民所说还是属实,若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今日临朝的机会尚且好办,若是当真被他抓住了把柄找到了证据,父皇尚且壮年,膝下亦有数子,完全有时间和精力培养一个新的足以堪当天下大计的太子出来。 一个疏忽,今日,他二人便要和那秦王陪葬,如此,如何能让他二人不慌张。 遂,二人天色尚暗便已匆匆入宫,意图便是抢在李世民之前入宫面圣,免得早朝之时公开驳论让他二人方寸大失。 自然,李建成能在太子之位上稳坐多年,甚至几次三番险些将李世民这个未来的一代明君推下神坛,自然不是蠢笨之人。 为了防备秦王府众人在他与李元吉同宫妃之间偷情幽会一事辩驳开来,而秦王欲谋图天下之事却解释不清之后狗急跳墙,临出发之前特命东宫所辖军队及长林兵全部戒严,一旦听闻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出兵接应。 李建成、李元吉不知道,在他们紧张部署的同时,李世民亦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之下。 只因,他并不清楚陈丰与皇上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便也不清楚,如今的太子和齐王,亦方寸大乱。 但在昨晚,李世民听从陈丰的意见,在原定计划上重新进行了部署。 夜间宫门落锁,直到早朝之时才会开启,在面对厚厚工墙之时,一没有钥匙,二不能用冲车撞开城门,亦是难题。 不过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在李世民的手中,只因今日宫门当值之人乃是常大来,时任玄武门守卫长。 此人出身瓦岗寨,与秦叔宝、程咬金等人关系密切,而此人正是太子李建成安插在北衙禁军之中的亲信,时宫中禁军左右羽林军屯驻在玄武门外的西内苑。然李建成并未料到,此人早已被李世民拉拢。 武德九年八月初四,这一日皎月仍在的时间里,常大来此人,悄无声息的替李世民等人打开了诸臣上朝的必经之路,玄武门。 玄武门在李世民的面前缓缓敞开,李世民一行仅有十人,却尽是武艺高强之人,此时这十人正先后踏入玄武门,脚步坚定,为首之人正是李世民,目光之中满是肃杀。 临行之前,陈丰所言此时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循环,生死荣辱尽在今朝,自己身后众人,能否在今后一马平川,便看今日。 晨时,太子和齐王纵马进入玄武门,准备直驱皇帝寝宫,面见圣上说明自己与宫妃之间绝无私情。按照惯例,随行人员不能进入玄武门,纵是太子与齐王二人亦不能携带武器入宫。 此时,李世民等人已埋伏多时,只待李建成和李元吉出现。 至此,一切对李世民而言,均很顺利。太子和齐王按照预想在所有大臣未至之前入宫,二人的随扈被拦在宫门外,兵刃亦被褫夺,且这二人到此时都没有发现任何蹊跷,正一步步进入李世民精心设置的陷阱之中。 天见犹怜,这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大约是不知道,二人即将携手去地下寻得许久未见的李元霸了。 见李建成和李元吉果然提前来到进宫,李世民心中亦是对陈丰更加钦佩,此人当真料事如神,昨夜里他说李建成和李元吉定会提前入宫,他尚且犹疑,今日一见,竟当真如此。 第四十三章 玄武门之变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正当李世民等人瞪大了眼睛盯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一举一动之时,李建成多年来的警惕似乎发挥了作用,在他快要走到临湖殿之时似乎是预感到了危险,遂停下前行脚步,随即做出了正确的决断,策马掉头,朝着宫门口的方向疾驰。 有了李建成的带头作用,李元吉亦跟在太宰的身后不顾一切的朝着东宫方向狂奔。若是说武将和文官的根本区别便在此处了,马蹄踏出玄武门的那一刻,李元吉下意识的从门口的守卫手中夺回了自己的配刀和弓箭,之后继续狂奔。 “来了,冲啊,不要让他们跑了!” “杀啊!” 两人已经踏出宫门,却在回东宫的路上遇到了截杀,为首之人不是尉迟恭又是何人?陈丰的第二个安排,由尉迟恭统率七十余名秦王府勇士,分散隐藏在太子一行入宫必经之路沿途各处,负责来往侦查策应,防备的便是李世民等人伏击失败或是被太子发现端倪之后掉头逃跑,而这些人便是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秦王府七十勇士闻声上马,立时如狼似虎一般朝着李建成等人迎了上去。 见此时情形危急,李元吉竟然拉弓搭箭,朝着后面追击而来的李世民瞄准,看似是欲要将其射下马去以便给自己争取时间,玄武门前,正是众位大臣早朝的必经之路,只要有哪位大人路过得见,他兄弟二人便有机会逃出生天,而李世民便会以谋反之罪论处,生死关头,李元吉能想到这般,当真不易。 但,想到和做到,大相径庭。事实证明李元吉的心理素质和骑射都并不过关,三次拉弓搭箭,都未能将弓拉满,自然并未能给李世民带来实质性的损伤,除了令李世民和他身边的随行之人大惊之外,别无其他。 而他的这一举动恰好提醒了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李世民! 只见李世民张弓搭箭,显然他的心理素质和骑射水平要远远高于齐王李元吉,弓弦拉满之后,朝向自己的大哥,太子李建成射出了致命一箭。 弓弦微弱的响声过后,太子李建成应声落马,箭矢穿透了李建成的脖子,致其当场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埋伏已久的尉迟恭同样瞄准了齐王李元吉,将其射落马下。 此战,貌似在此时结束了。 目睹太子和齐王相继落马,李世民脑中一片空白,竟当场摔落马下,一口鲜血喷出,随即便晕了过去。 以李世民娴熟的骑射水平,纵算马匹失控他亦未必会摔落马下,此时竟然在马匹无恙的时候摔落下去,可见在亲手射杀了兄长太子李建成,并得见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落马,本欲夺取江山、自己身价性命得到保证的惊喜便被惊慌和恐惧所替代。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连尉迟恭等人心中亦充满的喜悦,最强悍的对手已然被他们除去,自此之后,便是一帆风顺,这大唐的江山是秦王一手打下,最终自是要尽数归于秦王之手。 如此喜悦的冲击之下,谁都没有料到,那本已被他们射落马下身中数箭的李元吉竟携着最后一口气冲向了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李世民,在其没有反应之前一把夺下李世民手中的弓箭套在了李世民的脖子上,紧拉弓弦。 只见李元吉双目赤红,怒火欲要喷薄而出,他亲眼见到李世民射杀了自己敬重的兄长,亦导致自己身受重伤,此仇不报势不为人。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死李世民,为血溅宫廷的兄长报仇,顺带取而代之,若是太子和秦王尽数死于这场宫变之中,他李元吉便是当今仅存的嫡子,九五尊位,便再无对手。 李世民在李元吉的怒火之下,只能不断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全无反抗之力,然就在他即将失去知觉之时,脖子上所承受的力道猛然减小,紧接着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脸上,身后“砰”的一声,李元吉的身体与地面发生了碰撞,意味着李元吉已然殒命。 缓过神来,李世民方才看向倒在地上的李元吉,只见一直箭矢直直的插在李元吉的额头上,沿着箭矢射过来的方向,李世民见到尉迟恭从容不迫的再次举起了弓箭,朝着李建成和李元吉带过来的随从张弓搭箭。 东宫战将知悉太子噩耗,二话不说偕同薛万彻、谢叔方等人率东宫和太子府精兵两千余人直奔玄武门。 李世民见薛万彻等人,不由起了惜才之心,遂劝降几人,却不料被几人言辞拒绝不说,还二话不说发动了进攻。 此时,由高士廉、长孙无忌率领的玄武门西面芳林门的军队也应声而出,一时之间,双方战作一团,在愤怒的将领的带领下,太子党部队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惊人战斗力,先后斩杀了投靠秦王的禁军将领君弘和吕世衡,眼见着太子党的禁军即将突破玄武门朝着李世民冲过去,隐藏在高士廉和长孙无忌队伍之中的陈丰终于露面。 “关门!”只两个字便化解了这场看似不死不休的危机。 城门,尤其是宫门,其坚固程度,不要说是人力,便是冲车也要费一番功夫方才能够破开,坚硬程度可想而知。 果然,城门关闭之后,双方原本悬殊的战斗逐渐陷入僵持之中,东宫将士攻打刻钟有余,那两扇大门依旧岿然不动。 “殿下,命人放箭吧。”陈丰看得出来,李世民是对下面攻城的将领起了惜才之心,武将出身的李世民,在面对才智过人且忠心不二的将士,自是容易手软,但陈丰不会,此事尚未能够定论,若是不能尽快稳住局面,只怕先机尽失。 李世民亦是反应过来,断然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害了忠于自己的诸位明公性命,因此,下令放箭,两相弓箭来往,自然是位于城墙之上的秦王一方更加占便宜,形势也终是渐渐稳定。 然而形势却在此时发生了逆转。 第四十四章 戮心之言 门不会动,但是人是会动的。发觉玄武门难以攻破,领兵的薛万彻当即对这城墙上观战的李世民喊道,“既然秦王殿下死守玄武门,那我兄弟便去秦王府转转,盼望秦王府此时亦能如玄武门一般坚不可摧。”说完便欲率领部下转身朝着秦王府的方向出发。 李世民当下就慌了,事前为了能够保证此次政变万无一失,李世民已经将手中仅有的八百勇士全部带来玄武门,甚至为了凑足兵力,还释放了一批穷凶极恶的囚犯武装起来,这些人便凑成了高士廉和长孙无忌所率将士。 精兵强将抽调一空,此时的秦王府中只有一干老弱妇孺,完全不具备作战能力,一旦这些杀红了眼睛的东宫将士们杀将过去,秦王府必定尸横遍野。 后果不堪设想,在场的秦王府士兵亦大惊失色,但当前寡不敌众,若是贸然打开城门,出城迎敌,当前的优势便尽数消散,甚至他这一行人亦要喋血于此。 “某有一计,若殿下应允,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见众人神色,陈丰朝着站在他身畔的李世民拱手说道,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均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情况紧急,秦王亦顾不得其他,来不及细问是何计谋,当下便道,“但凭先生做主。” 陈丰不知道李世民在听到他下达的命令之后,是否有对此决定感到后悔,即便有,陈丰亦无动于衷,已然至此,便容不得他们再有半点犹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且慢!”陈丰朝着城下那些欲要转身的将士们喊了一句,见那冯立、薛万彻等人果然站定身体,调转马头,之后方才说道,“诸位均是忠心不二只人,莫非此时便不想再见你家主上一面吗?” 一句话下来便让下面乱成了一片,就连冯立亦是抬头看向城墙之上,心中尚有一分期待,莫非他家主上并未遇难,只是被秦王生擒? “你那小儿,有种便让我家主公与我等一见!”冯立打的是何等主意,陈丰如何能不知,不过是从他话语之中猜测太子和齐王未死,欲趁乱将二人救回去,亦图他日罢了。 “传闻将军也曾陪同当今圣上一起征战沙场,金戈铁马?”陈丰却并未能让他如愿,而是继续问道。 “你这黄口小儿,本将军追随陛下打江山的时候,你怕是还穿着开裆裤呢!” 听闻此言,陈丰也不恼,确实这具身体太过于年轻了,且征战沙场的汉子们,大多喜欢说几句荤段子,陈丰心知,便也不当做一回事。 “不知将军当初陪同陛下揭竿而起,所为如何?”陈丰继续问道。 “当时隋帝无道,徭役赋税,大兴土木,百姓衣不避寒食不果腹,饿殍遍地,天下有志之士何其之多,自然要反了他无道之君,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将军以为如今陛下治下,百姓如何?”陈丰心里暗暗点头,嘴上继续问道。 “虽不敢说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比之那无道隋帝,亦是强上百倍。” “既如此,将军何故要打乱这般清平盛世?莫非是欲要百姓重归战火之中?继续那衣不避寒食不果腹之日?” “黄口小儿,莫要口出妄言!”闻及此,那冯立大怒,破口大骂。 “将军和众位将士且听我一言。”陈丰压下手掌,示意下方躁动的军士安静下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敢问各位将士,尔等真心关注当今圣上是谁吗?尔等当真关心坐上那九五尊位之人是太子还是秦王,亦或是齐王吗?” “非也!”看着下面的士兵们因他的问题而面面相觑,陈丰自问自答,“吾等寻常百姓,所求不过丰衣足食,所求不过安居乐业,所求不过和平盛世再无战争!” “诸位亦是有家有业之人,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年少幼童,身畔上有娇妻相伴,何故因为上位者之争便将自己与家人性命置之不顾?纵算是太子侥幸赢了,亦是将领之功,与尔等何干?若诸位命丧黄泉,血溅与此,诸位家人又该当如何过活?三五两银子,连你们身前这位将领的一桌酒席都买不来,却要让诸位家人忍受一生孤苦,诸位何以安心?” 此乃戮心之言,听陈丰开口,冯立便已经知晓大事不妙,欲要阻止,却已然不及。身畔“咣咣”之声不绝于耳,正是金属刀剑与地面相撞所发出的声音,一声声砸在地上,却好似砸在了冯立的心头。 他便知此战,已然败了,纵算太子和齐王尚在,亦无力回天。 “先生戮心之计果然厉害,冯立甘拜下风。”冯立满脸苦笑,由衷赞叹。 “将军大义,以天下百姓为先,若先生愿意归顺,我王愿不计前嫌,圆将军驰骋疆场之愿。”见他已然放弃反抗,陈丰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他家殿下对此人的看重,自要为其招揽。 “承蒙秦王看重,但太子殿下与我救命之恩在前,知遇之恩在后,断然不能背叛,只请见我主,后冯立愿马放南山。” “实不相瞒,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已然薨逝。”言罢陈丰便命人将太子和齐王的尸身带了上来,与那冯立见上一见,亦算是圆了他耿耿衷心。 不过陈丰亦觉得此人不可多得,遂并未对太子和齐王做出不敬之举,原本若是此人死性不改,陈丰便打算奉上太子和齐王的项上人头使其死心,但此人却是心怀天下,他便做不出那般,只能命人将太子和齐王带了上来。 那冯立并薛万彻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城墙上的两具尸体扣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子之后,双双解下兵刃放于地面。 至此,玄武门外的混战宣告结束,秦王一方大获全胜,危机解除,大快人心。 但此时,李世民尚且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最难的那一关,才刚刚开始。 斩杀太子与齐王,不过是第一步,若是李渊不认同,他便唯有将叛变继续下去,届时便不仅仅是逼宫,而是谋反。 第四十五章 逼宫 陈丰同尉迟恭行至太极宫宫门口之时,恰逢李渊听到玄武门发生变故,风风火火的从里面走出来,便见到杀气凛然的尉迟恭和他身边一身儒士打扮的陈丰,当即震怒大惊:“秦王于玄武门作乱,意欲何为?” “你们又想要做什么?”见到尉迟恭身穿盔甲手握长枪,长枪的红缨之上是不是划下血滴,分明是刚刚饮了血,且他如此行头直奔李渊而来,要李渊不怀疑他的动机,着实不易。 “启禀陛下,太子与秦王,于玄武门作乱,如今已被秦王率军诛杀,因恐有漏网之鱼四处逃窜惊扰了陛下,特命尉迟将军与草民前来守卫。” 听闻陈丰之言,李渊先是一惊,随后笑容满面,走上前去,拍了拍尉迟恭的肩膀。 “陛下,如今太子与齐王起兵,意图谋反,若不能尽早控制,只怕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我大唐国破家亡。”陈丰说的义正言辞,但他们都清楚,这便是要逼宫了。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李渊看向陈丰,目光之中是强装出来的和善。 “回禀陛下,太子与齐王本就于国无功,平日里又时常嫉妒贤才,此次因为忌惮秦王声震寰宇,便狼狈为奸意图谋反,若非秦王殿下早早得到消息出兵阻拦,只怕陛下也已遭了那二人的毒手,如此行为当真是狼子野心,死不足惜!” “如今秦王出兵平叛,诛灭二人,为我大唐百姓谋得安稳,亦让陛下幸免于难,本已功盖千秋,且秦王殿下有天命在身,率土归心,若陛下封齐王殿下为储君,并委以国务,便能避免天下动荡,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便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若李渊不同意立李世民为太子,陈丰话中已然表明,届时便会天下大乱,至于动乱到底是谁引起的,百姓不明真相,自然怪罪于天子。 当今天子不顾天意,秦王殿下本是天命太子,但皇帝执意大权在手,违背了天意,上天下旨惩治与他,连累了一国百姓。 “如此,亦正和吾心。”思虑再三,李渊终是点头同意。 并无他法,如今他能倚仗的太子和齐王已经尽数伏诛,其他皇子尚且年幼,若是他贸然立幼子为储君,方才是害了他们性命。况且,此人如此说,那秦王也未必做不到,届时,若是当真在大唐境地大兴战火,他亦无可奈何,倒不如将天下交于李世民之手。 话音落下之后,李渊的心思似乎也便放下了,平心而论,秦王文治武功皆不输于太子,在此之前他之所欲偏执于太子,不过是因为他希望他兄弟反目成仇,但事态已然如此,再多说无益,秦王亦会是一个好皇帝。 “如此,便请陛下降下手敕,将兵权移交秦王。”陈丰继续说道。 之前高句丽犯境之时,李渊已经下旨将兵权移交齐王,命齐王带兵平叛高句丽之乱,却不料,齐王大军还未出发便已喋血玄武门。如今城中尚有忠于太子与齐王的军队,尚有人在坚持作战,同秦王府的军士拼死抵抗。 如此,情况便已清晰明了,这二人匆匆赶来,并未是为了守卫李渊,而是为了尽快帮李世民平灭叛乱,让其可以顺利接管全城军队,执掌兵权。 李渊有心不同意,但如今宫廷局势已然得到控制,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身死,李世民的目的达成,纵算是那些忠于太子与齐王的军队将李世民的部下杀了干净,亦不能改变如今的结局,倒不如将兵权交于李世民,也好尽快恢复城中治安,令百姓安心。 思及此,便点头同意,写好诏书盖上天子印之后,命天策府司马宇文化及手持圣旨出东上阁,在尚在负隅顽抗的东宫和齐王部下面前宣读旨意,之后又命时任太子詹事、检校侍中的黄门侍郎裴矩前往东宫,安抚李建成的旧部,劝其放下抵抗,言明如今天下大定,诸公便是拼死一战,亦回天无力,万不如放弃抵抗,马放南山,落得逍遥。 “不知先生名号?”一道道命令在陈丰的辅助之下下达,待万事达定之后,李渊方才开口问道。 “秦王府幕僚,陈丰。” “先生能言善辩,才华盖世。” “陛下谬赞了。”陈丰谦虚回应。 闻言,李渊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至于何解,陈丰并不在乎,此后,这天下便是秦王的天下,武德的年代已然过去,之后便是贞观。 “陛下心怀天下,时闻陛下曾为天下百姓揭竿而起,推翻了无道隋帝昏庸治世,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如此智勇当真令人佩服。” 陈丰不大不小的恭维到是让李渊心中十分受用,回想起当初他揭竿而起,秦王和齐王跟在自己身边戎马战场,他唐王所到之处,天下归心,秦王智计过人,齐王勇猛如虎,降服天下多少英雄好汉,如今天下大定,到是让几个儿子离心离德,亦是苦闷半生。 见李渊面色忽显落寞,陈丰便知,自己此行的最后一个目的,亦已达成。 之后之事,秦王一人便足矣。 直到东宫和齐王府的将士们在李渊的数道命令之下尽数放弃抵抗,各自散去之后,秦王的面色也终于有了变化,略有些忐忑不安。 “大王是在担心陛下?”长孙无忌站在边上,亲眼看着李世民的脸上送轻松变得沉重,遂开口问道。 “终究是我的父亲啊!”李世民长叹了一声,此刻,天下大定,他亦有了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些本无心关注之事。 “大王自可放心,先生与尉迟将军已然先行前去面见陛下,但见陛下数道旨意,也全无怪罪大王之意。”长孙无忌从旁劝说,“且先生智计无双,定然能够说服陛下,大王大可放宽心。” 提起陈丰,那一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出现在李世民的脑海之中,到确实让他忐忑之心稍安。 即便两父子均是满心复杂,但这最后一件事方才事关重大,终究两人还是要再度相见。 第四十六章 殿下慎言 “你去叫他来见我吧。”最终还是等候良久也不见李世民前来拜谒的李渊开口对陈丰说道,能在如此紧要关头被派来守卫监视并说服他的人,自然在李世民身边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听闻陈丰的传报,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才抬脚朝着太极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他来到太极宫之后,却见到李渊正强硬的压着尉迟恭坐在椅子上,两人交谈之间并不像是君臣,反而像是朋友。 见他前来,李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愤怒,狡黠,甚至完全看不到刚刚失去了两个儿子的丧子之痛。李世民在李渊的身上看到的,就唯有一个满头白发略显苍老的父亲,平和而安详的看着他,不似君臣,反而更像是父子。 自从李渊一手建立了大唐王朝,自那之后,大哥李建成辅助父皇处理朝政,而他在外征战沙场,国家兴亡尽在他父子三人之手,却又是何时,三人渐行渐远?父亲变成了父皇,儿子变成了儿臣,大哥成了太子,他亦成了秦王。 此时,这个老父亲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掌,欲要拍拍李世民的肩膀,却还要高高抬起手来,不知何时,这个儿子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了,亦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亦能支撑起一国百姓的责任了。 “近些日子,委屈你了。”声音平和之中带着疼惜。 此时,李世民才算是反应过来,同他交流的这人,不再是高高在上,手掌天下权的君主,亦不是老谋深算步步算计的政敌,在一切云烟落定之后,卸下了权利的重担,放下了于天下百姓的责任,面前的这个人,也仅仅只是他的父亲,仅此而已。 早在李世民进入太极宫,尉迟恭就被陈丰半拖半拽的拉了出去,面对尉迟恭的“若是皇上欲要对大王动手该当如何?”一问,陈丰差点呕出一口鲜血,一个年迈老弱,一个正值壮年,那太极宫之中他二人早已探查清楚,如此,若是还继续留在太极宫之中碍眼,只怕他们的秦王殿下亦不会请饶了他们,毕竟父子和解,就在今天了。 果然,在他二人的身后,李世民听到父亲的话,“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头埋进了李渊的胸前,嚎啕大哭,似是要将这连日来的愤懑、苦恼和担忧一股脑的都哭出来方才罢休。 “孩儿不孝,让父亲忧心了。”这一场痛哭之中,李世民找回了久违的父子亲情,李渊亦找回了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奈何他那些成器的儿子,亦只剩才这一个了。 在亲手射杀大哥李建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李世民经常捏着酒杯对月痛饮。 “殿下可是有何忧虑?”陈丰如今亦是一身轻松,太子已死,不仅意味着李世民和太子之间的博弈结束了,更是意味着他在和太子之间的博弈之中大获全胜,如今,又有什么能够比自由的呼吸更加让人心动呢? “先生莫非有什么喜事?”李世民并未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此时我方大获全胜,天下归心,社稷稳定,莫非殿下不觉得此事可喜可贺吗?”陈丰亦未作出回答,同样反问。 “先生觉得此时便是天下大定了?”李世民皱了皱眉头。 “殿下莫非是在忧心太子和齐王子嗣亲信?”陈丰试探的问道,其实这些人大可成为余孽,但纵算是陈丰,此时也猜不透这位秦王的心思,只能小心试探。 李世民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若是先生……” “殿下慎言。”陈丰及时打断了李世民,在并未见到李世民不满的神情之后,说道,“殿下或许不知,此前吾曾与宇文大人探讨过一局未完之棋,当时宇文大人也曾说过殿下这般的话,若是执棋之人是陈丰,陈丰该当如何。” “先生如何作答?”李世民手中的就被停在了嘴边,后缓缓放在石桌上,饶有兴味又若有所思的看向陈丰。 “大人慎言。”说完这四个字,陈丰先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世民愣了一瞬,也跟着笑了出来,“先生鬼才。” “鬼才是殿下对某的夸奖吗?” “不然,先生以为呢?” “此事并不好说啊,比如殿下说某乃鬼才,某自然乐意之至,但若是殿下说一个女子长相似鬼,怕是不太中听啊。”陈丰笑道。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才哈哈笑道,“我这酒可是御酒,先生不想尝尝?” 闻言,陈丰顺势坐在了李世民的对面,“既然殿下盛情相邀,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本王不过随口说说。”相邀到是相邀了,不过盛情他还真没觉得自己有所表现。 “诶。”陈丰摇了摇头,“殿下此言差矣,将来殿下势必问鼎九五,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言出法随,可不能随口说说,这次就算是某陪殿下演习了,人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某已然反其道而行,便也该给某些许赏赐了吧?”陈丰笑道,随后拎起酒壶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如何?”李世民略有期待的看着陈丰,似是期待从陈丰的嘴里听到赞赏。 却不想,陈丰吧砸两下嘴,之后撇了撇嘴,“不过如此。” “莫非先生饮过更好的酒?”李世民一脸不信,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御酒更好的酒吗?身为一国之君,吃天下供奉,衣食住行,自是天下之最,如今陈丰竟然瞧不上他的御酒,这让他情何以堪?要知道这酒可是两年前皇上遇刺的,他一直都没舍得拿出来,今日好心与陈丰同饮,他竟还表现的如此嫌弃,让他未来一国之君的面子往哪里放? “若是先生拿不出来更好地酒,待本王问鼎九五,定要治先生一个欺君之罪。”说话间,语气亦带了些许的憨厚。 “好好好,殿下醉了,某先送殿下回去休息,改日定然将那好久奉上,在与殿下痛饮。”陈丰一边哄着李世民,一边开口承诺。 第四十七章 深夜造访 然而伸手去扶李世民的陈丰这一次算是失策了,他忘记了一个醉酒的人最忌讳的便是旁人说他喝醉了。 便是李世民这般人物,亦不能免俗。 拉着陈丰便闹腾了起来,非要尝尝陈丰口中所说的比御酒更好的酒。 陈丰虽说会比划两下子,但是体力哪里比得上驰骋疆场的李世民,而李世民一个人在这边喝酒的时候又屏退了旁人,此时陈丰想要叫人帮忙都是无能为力。况且就算是李世民没有屏退旁人,他如今这般模样亦不能让旁人得知,谁知府上有没有谁家的细作,若是再次关头在皇上面前参了李世民一本,那他们之前的努力可就付之东流了。 “某这就带殿下前去,殿下稍等片刻,某下去稍作安排。”无奈,陈丰只能轻声安抚,果然这话出口,本来闹腾的李世民瞬间就安静下来了,眼巴巴的看着陈丰,一脸可怜相。 本只是安抚之言,看见李世民这幅表情,陈丰亦是狠不下心来,遂转身出去,真的去安排马车了,后又唤来秦王的心腹,交代一番,“劳烦小哥儿跑一趟杜府,便说殿下有事相商,随后就到。” 其实要说到好酒,那杜府的酒虽然也是蒸制而成,却远不及秦员外府上的杏花酿,毕竟杏花酿本就闻名,比之寻常酒水要精致不少,底子好,就相当于天赋好,自然更容易塑造。 不过若是大晚上,秦王造访了秦员外府上,被有心人得知,还不知晓要传出来什么流言蜚语来,可若是造访杜府,便完全不同,若是当真有人以此说事,秦王亦可随便找个忽有公事去寻杜大人商议,不仅不会落人话柄,反而还能证明秦王殿下勤政爱民,如此,到是要感谢那搬弄是非之人呢。 着门房套上马车,李世民脚步稳健的走在前面,陈丰落后他半步,倒不是什么尊卑有别,而是这个角度,若是李世民忽然一屁股栽倒下来,陈丰也能及时出手,以免李世民丢脸。 天色不早,陈丰也并没有让马夫跟随,将李世民安顿在马车之中,看了一眼李世民可怜兮兮的眼神,“殿下做好了,我们要出发了。”得到李世民点头之后,陈丰方才放下帘子,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赶车朝着杜府的方向而去。 夜深人静的长安城,纵是陈丰驾车的技术并不纯熟,也还是跌跌撞撞的赶到了杜府。 陈丰跳下马车去叫门,那门环刚叩了一声,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里面走出来的,正是杜如晦和杜立二人。 “有子言兄和杜叔父了。”陈丰先是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之后才折回马车旁边,拉开帘子,便见李世民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端坐在马车之中。 “殿下,到了。” 闻言,李世民方才仪态大方的下了马车,修长的腿直接落到地上。此行并未带车夫,没有人能给他垫脚,他自然要直接跳下来,不然能指望陈丰给他当凳子吗?不要说陈丰愿不愿意,李世民纵算是此时略有醉意,也断然不会行如此之事。 “大王。”杜如晦和杜立见到李世民下车,刚要走过去行礼,便被陈丰拦了下来,“莫要虚礼了,进府再说。” 两人此时亦看出了秦王的异状,杜如晦朝着杜立使了个颜色,杜立便自觉出门去查探了周边的环境,而杜如晦本人领着秦王和陈丰进了杜府。 “大王这是?”带着两人进入后厢房,杜如晦方才开口问道。 “心中苦闷罢了。”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之前两人在秦王府中的对话与杜如晦说了一遍,之后才开口说道,“殿下重情义,定然不忍对那两位的子嗣下毒手,却又不得不防范有心之人利用那两位的子嗣行谋逆之事。” “贤侄以为如何?”杜如晦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秦王,终是小声问道。 “说句大不讳的话,殿下如今不过是因为亲手杀了太子李建成并直接导致了齐王李元吉的死而心怀愧疚,然吾等费尽心力、殚精竭虑方才得到的喘息之机,断然不该被别有用心之人染指。” “那些人或许本身并不值得一提,亦不能给大唐江山社稷带来威胁,但却需得终日防范,不仅是他这些人等会谋朝篡位,更要防范太子和齐王一方的外戚借身份便宜对那些人造成不该产生的引导。” “遂,陈丰认为,斩草固然重要,然除根亦是必不可少!”说到这句话,陈丰的眼神之中亦闪着精光,纵是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半生的杜如晦,在听到陈丰所言之时,亦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一丝忌惮。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性,幸得此人并无心官场,不然亦不知是福是祸。 陈丰亦是看见了杜如晦眼神中的忌惮,却不以为意,他这话,不过是说给李世民听的,至于杜如晦知道了亦不能影响大局。 “鬼才之说?” “鬼才之说,不过是说对不同的人当有不同的对待。”陈丰解释道,“斩草除根固然重要,但若是一味的斩草除根,难免让天下百姓心寒,让为国效命之人心寒。” “原来如此,这鬼才之名,贤侄当真名副其实。”闻言,杜如晦亦是赞道。 “叔父就莫要调侃小侄了。”陈丰无奈摇头,然后看向了刚刚推门进入厢房的杜立,“子言兄,府中可还有好酒?” “对,好酒!若是没有,待本王荣登九五,便将先生以欺君之罪论处!”听到好酒两个字,李世民瞬间就又闹腾了起来。 杜如晦和杜立只顾着给李世民取酒,然陈丰却注意到,李世民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闪过了一丝肃杀,如此便算是下定决心了吧! 从前只觉得一个仁善的君主是万民之福,如今真正见识了一个帝王的崛起和另一位帝王的陨落,他才当真意识到,以为的仁善,并非是治国之道。 第四十八章 恩威并施 雷厉风行 陈丰并不知晓是否有他人明了,但无论是发泄苦闷亦或是寻找答案,这一夜,均未能从历史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过了今日,亦再无人提起。 若是有所不同,那边是次日清晨开始,为期一天的杀戮。 东宫李建成的儿子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巨鹿王李承义,齐王府李元吉的子嗣梁郡王李承业、渔阳王李承鸾、普安王李承奖、江夏王李承裕、义阳王李承度。 这十个或是刚刚成年或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自太子和期望被杀的那一刻起,便已然沦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让李世民能够下定决心的,是陈丰昨夜酒后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若是殿下输了,秦王府众人又该当如何自处啊!”似是感叹,但李世民知道,这是这位先生的意思,不过是不愿像玄武门之变前夕那般逼迫自己罢了。 清风院本是风雅之地,但此时,呼吸之间,口鼻之中亦是阵阵血腥气味,陈丰了然。 继续研究自己的棋局,修长的手指夹着白子落下,将黑子打杀大片,围困一方,至此,黑子方才全无防抗之力。 棋局以白子胜终究。 陈丰亦是微微叹了口气,“何苦生于帝王家!” “先生莫不是在感慨?”身后声音响起。 “宇文大人!”陈丰转过身,恰好见宇文士及站在那竹林中间的小路上,一脸温和的朝陈丰笑道。 陈丰当然不会认为这位叱咤官场的人物会如表面一般温和,“不知宇文大人为何而来。” “为先生那未尽之局。”宇文士及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担忧。 “大人请。”陈丰伸手将宇文士及引了过来。 来不及坐,便直接朝着那棋局看上去,待看清了那黑白子的局势之后,方才像是吐了一口气一般,猛然坐在石凳之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陈丰敏锐的察觉到,这位大人的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汗珠。 “此事,先生可曾与大王明说?”半晌之后,宇文士及终于开口,眼神紧盯棋局。 “宇文大人莫非觉得殿下是滥杀之人?”见宇文士及的模样,陈丰不由觉得好笑,大唐传下贞观之治,并非浪得虚名,有这许多为国为民的贤臣,李世民纵算是想要昏庸,一时不能。 “杜大人亦心中知晓,此事可保万无一失,万望大人心安。” 闻言,宇文士及的身体习惯性的后仰,险些摔倒在地,口中喃喃:“如此,吾便放心了。” “大人放心的未免太早了。” “莫非还有什么变故不成?”宇文士及的身体瞬间僵直,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亦有惊惶。 “某刚刚才说万无一失”陈丰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是有一人,需大人亲自跑上一趟,请殿下务必以礼相待,此人若能相助殿下,我大唐,可享一代繁华。” 闻言,宇文士及古怪的看了陈丰一眼,最终还是只问了一句“何人担得起先生如此盛赞?” “恰是殿下身边所需的大胆敢言之人。” “比先生还胆大感言吗?”宇文士及又是古怪的看了陈丰一眼,他可是记得,当初跪在地上亲口说出“愿助殿下荣登九五”之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陈丰惟愿清风明月悠然一生,并不愿踏足官场,”潜意思便是那位是足以替代自己留在李世民身边的人物。 而宇文士及一双似乎能看透万物的眼睛直直的放在了陈丰的脸上,他素来知晓这位先生淡泊,却不曾想竟然当真有人愿意放弃官场上的功名利禄唯求闲云野鹤了此一生,但陈丰眼神之中的恳切和平和告诉他,这个人确实出现了,心里暗赞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心性,遂开口问道,“何人?” “太子府幕僚,魏征。” “先生放心,某定不负先生所托。”宇文士及站起身,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后风风火火的便离开了。 当日傍晚,陈丰便得到了消息,秦王李世民下诏大赦天下,诏令所言,只惩首恶,胁从不问。一场惊天大难,由此烟消云散,只不知,几多欢喜几人愁。 玄武门之变发生后的第三天,李渊下了两道诏令,一顺应天意立次子李世民为储君,二即日起军国要事,事无巨细均交由太子处理决断,后择重上报与自己知晓即可。 一时之间,朝中又一次风云变幻,李渊此举,便意味着移交大权,此后大唐天下,便是李世民的天下。而李世民入主东宫,并着手处理政务。 “殿下,我等适才好似是见到了先生。”东宫的书房,此时李世民正在接见宇文士及、长孙无忌和高士廉等人,正事说完,几人亦开始闲话。 “嗯?”李世民疑惑的看向了说话的长孙无忌。 “先生在府中几番转悠,似是对府中诸多不满。”长孙无忌亦皱了皱眉眉头,“或许是臣的错觉亦有可能。” “并非是无忌的错觉,此事正如你所想啊!”说话之人并未李世民,而是坐在长孙无忌边上的宇文士及。 “为何?殿下秉承天意,如此正是先生喜闻乐见之事,如何先生竟还有不满?”不只是长孙无忌,便是李世民亦心怀疑问。 “先生对殿下忠心耿耿自不必说,当日吾等不敢言不敢做之事,可尽被先生说尽做尽。不过……”不过什么,宇文士及卖了个小关子,故意吊着众人的胃口。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呀!”李世民顾及身份不能直接开口问,但长孙无忌可没有这方面的忌讳。 “不过是东宫太过于奢华了。” 长孙无忌闻言翻了个白眼,“这是第一次从你宇文士及的嘴里说出奢华二字吧?”不怪他说,宇文士及此人谋略无双,但奢华无度,不过却也未曾取之百姓,上位之人,便也视若无睹。 “某自然是不嫌奢华,但先生不同。”听长孙无忌略带嘲讽的话,宇文士及到是并不生气,朝中非议他的人不少,便是太子也经常劝他节俭,但他唯好如此。 第四十九章 闲云野鹤 “那你倒是说说,先生好什么?”他们也算是和陈丰共事了一段时间,自己这几人有何缺点,几乎已经了若指掌,唯独陈丰,他们并未从陈丰的身上看出丝毫的缺点,似乎此人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一般,若说有什么让他执着的东西,那边是助力秦王荣登九五,可如今,此事已然得成。 “吾对此亦是知之不祥。”李世民开口说道,意思是你若是知晓,便说来听听,“先生与某恩德深重,某亦要给先生回报才是。”说白了便是论功行赏罢了。 “先生所求,大概便是清风院了。”宇文士及故作神秘的说道。 “清风院?”那地方连个院墙都没有,只一片翠竹绕着三两间小屋,有什么值得求一番的?那地方不要说是宇文士及这个奢侈无度之人了,就算是他们这些对生活并无太大要求的人,怕是亦住不惯。 “何苦是清风院啊,先生不过是真正的淡泊而已。”宇文士及感慨了一声,之后才朝着坐在首位的李世民说道,“若是殿下找到了先生口中所说的那魏征,便还先生一个自由吧,想必先生宁愿粗茶淡饭,亦不愿入朝为官。” “功名利禄于先生而言,便是过眼云烟啊!” “知我者,宇文大人是也。”那书房的们并未紧闭,陈丰刚一靠近便听见宇文士及在帮他说话。 “先生当真如此?”李世民亦看向了陈丰。 “回殿下,陈丰惟愿清风明月闲云野鹤,断不愿受那官场拘谨。”陈丰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继续说,“况且殿下知道,陈丰随性惯了,若当真让陈丰每日间不到寅时便要起床,披星戴月的去上早朝,反倒不如让陈丰同杜家子言兄去做生意来的轻松自在。”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而陈丰又继续说道,“庶民未起吾先起,庶民已睡吾未睡。众位大人当真以为这官场名禄比自在一生更值得期待吗?” 见众人果然脸上露出了犹疑的表情,李世民当机立断打断了陈丰接下来的话,“先生莫要再说了,不然吾这些肱骨之臣便都要跟着你弃我而去了。”李世民说的好生可怜,惹得众人亦是会心一笑,之前所说,便也不再细想。 “多谢殿下体恤。”陈丰直接开口笑道,然后朝着在座的众人说了一句诸位大人保重,便退了出去。 从此天高海阔,陈丰踏出东宫的那一刻起,内心方才有了真正的自在。 纵算是那清风院,亦不过是在秦王府之中,纵算是秦王给了自己足够的自由,尚且还有大仇未报,看似清净,但当时情况危急,他如何能够真正做到无事模样,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一点镇定自若罢了。 如此,便算是再无琐事缠身,至于两月后,那场震惊了朝野的内禅陈丰也不过是去杜府寻杜立之时听杜如晦唠叨了几句,据说是李渊执意要传位与太子,李世民在朝堂之上连连推辞不敢接受禅位。 陈丰听来不过笑笑,不过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传统,不能废罢了,不然李世民说是太子,其实亦早已掌控国家大权,军政要务皆上报与他,他若是有心不让李渊参政,李渊便是一个被太子架空的皇帝。 庆幸的是,李渊足够聪明,以自己身体抱恙,不能过多劳碌为由,要求李世民务必要接过治理国家的重担,李世民方才在百官的以死上谏和李渊的强硬命令之下继位于东宫显德殿,大赦天下,尊李渊为太上皇,仍奉养于太极宫。 尽管百官皆认为不妥,甚至有房谋杜断之称的杜如晦,亦对李渊和李世民这样的安排表示不解。 陈丰自是能够理解,太极宫本是皇上居住的宫殿,然李渊这个太上皇一直占据其中,不说终究是李渊不愿让,还是李世民不愿意接受,都要赞一句这两人均是狐狸级别的人物,莫管前事如何,此后亦要做出父慈子孝的样子来让天下百姓安心。 之所以说李渊足够聪明,便是在此,若是不能尽快将皇位交于李世民,谁知道时过境迁,李渊的那些本来还小的儿子们,是否还能够安然无恙的活着。 毕竟李世民本人便是亲手射杀自己的大哥和亲弟,方才得到了储君之位,若是再有一个两个弟弟长大了,同样有着惊世治国之才,只怕这太子之位他亦坐不稳当。 届时,只怕又是一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皇室之中的腥风血雨,这样的场面,显然并非李渊愿意得见,若是不能早早让李世民继承皇位,只怕那些此时年纪尚幼却已然展露头角的儿子们,亦要被李世民忌惮。 对此,陈丰无可奈何的笑笑摇头,皇家之事,素来成王败寇,况且,本来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和睦,这场宫变本就是他一手策划而来,牺牲了数千人的性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生,陈丰又如何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人。 即便他心里清楚,纵算是没有他的推波助澜,李建成亦对李世民起了忌惮,但须知当初的李世民亦公开表示会交出兵权,便意味着,他完全不曾起过争夺之心,后来不过是陈丰献计李建成,逼着李世民不得不反抗罢了。 一切,终究也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人心难测吧。 “我说兄弟,你这是何意呀?”杜立过府来寻找陈丰,却见到陈丰指间捏了两片桃花瓣正一脸沉醉的嗅闻,“莫非是你那红袖添香的秦姑娘抛弃了你吗?” “子言兄可莫要胡说。”陈丰见来者是杜立,便也不客气,直接指点了一下边上的凉亭,示意两人坐下详谈。 “不知子言兄最近生意如何?”陈丰亲手倒了两杯香茗,一杯递给杜立,另一杯执在自己手中,开口问道。 “你莫不如直接问我你那香皂卖的如何了。”杜立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知我者莫过子言兄是也。”陈丰也不反驳,笑着就将此时说过。 第五十章 岂不快哉 “不如还是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吧。”杜立知道,陈丰有此一问,定然是想到了好点子,想到他研究出来的香皂,还有那奇妙的蒸酒之法,杜立可是不敢对陈丰有一点的小觑。 “却也并非大事,不过是想要尝试一些新鲜玩意儿。”说话间,陈丰捏着手中的桃花瓣,又朝着鼻子下面凑了凑,一脸陶醉。 “又有新鲜玩意儿?”一听这话,杜立的眼睛瞬间便亮了一下,陈丰这人,能被李渊称赞一句智计过人,被李世民多次称赞鬼才,且杜立可是见识过陈丰的那些鬼点子的,随便拿出来一条便足够普通人受用一生。 “尚且只是一个想法,具体还要等试验结果方才能下定论。”陈丰沉吟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 “无妨,你尽管试,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哥哥我!”杜立颇为大方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有哥哥这句话,弟弟便放心了。”陈丰并不知晓杜立是在顺口一说还是真心实意,总之他是打蛇随棍上了,“如今还当真有一事需要子言兄相助。” “但说无妨!”可见杜立先前那话并非是客套话,而是确有真心。 “杜家的生意可涉及其他方面?”陈丰之所以有此一问,便是因为他所了解的杜家的生意,也只有一家杜家杂货行,售卖商品虽与衣食住行无甚大关系,却也是生活之中不可或缺的小物,例如,杜家杂货行不卖衣物,却卖针线,不卖粮食,却卖盆釜。大大小小的事物,并不夸大,只要如今的百姓能够想的到用的到的事物,杜家算是应有尽有。 但陈丰的眼界却不仅止于此。他想要的并不仅是李世民的贞观之治,更是贞观盛世。他要大唐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朝代,但他从未想过让李唐长治久安,千秋万载,他能保得大唐一世,却做不到永世不灭。 天下大势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凭他一人之力,便是有经世之才,于大势之下,亦无能为力。 却原来杜家的杂货行当真只在长安之中才有,其他城镇并无,不过按照杜立的说法,纵算是其他城池之中并无杜家的杂货行,但是还有旁人家的,陈丰若是想在这一方面发家,并不容易。 小小的吃了杜立一个教训的陈丰也并未觉得丧气,对于杜立的话,亦是不以为然,他杜家愿意做那平民百姓的生意,他却不愿。 大唐天下,若是将所有百姓分为十份,平民百姓占了九成不止,富人却只占了不足一成。 然,若是将天下钱财亦分成十份,那不足一成的富人却占据了天下将近九成的钱财,剩下的九成百姓或平或不平的分剩下的一成钱财,这平与不平,在百姓眼中,若是在富人眼中,同样贫穷哪里还有平与不平之分? 杜家是在做大多数百姓的生意,赚的多是那九成百姓手中不足一成的钱财,而陈丰所愿并非如此,他要做的是赚那一成富人手中的九成钱财。 如今天下贫富差距悬殊,陈丰想要的,亦是李世民想要的,不过是尽最大的努力来平衡这个差距。 当前局势,变相当于陈丰的衣服有两只口袋,左面口袋里的钱多,右面口袋里的钱少,左右不平衡,便是走路亦不舒服,欲要两相平衡,唯有两个办法。 一是将左面口袋里的钱放在右边口袋,但若是贸然用此方法,难免会让那些富人不满,届时极有可能左边口袋的钱不仅没有转移到右边口袋,就连左边的口袋亦破了口子,钱财哗啦啦的流出来。 二便是将别人口袋里的钱放进自己的右边口袋,此举到是不易引起国内的动荡,但和他国的交易市场,如今却也只是打开了和突厥的部分交易,所交易事物,却并非关键事物,不过彼此交换生活所需而已,距离陈丰的预计还相去甚远。 “兄弟,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在陈丰细细思量之时,杜立开口打断了他,满脸纠结的说道。 陈丰了然于心,能让人犹豫不知当问不当问的问题,多半是不当问的,只怕他心中着实好奇,方才如此纠结,而能让杜立好奇之事,不是商场便是官场。 两人相交甚笃,又是合作关系,若是商场上的事情,大可不必如此,那多半便是官场之事。 “子言兄,你可知,不知当问不当问的问题,便是不当问的?”陈丰笑的一脸狐狸相,看向杜立。 “哦……”杜立本来似乎已经做好了开口的准备,却没想到最终被陈丰给否决了,他张大了嘴,好一会才发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调。 “不过,事有例外,吾并非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亦不知此事当不当问,不若你先说你的疑惑,若是方便,吾便与你解答如何?” 杜立思索了一下,亦觉得如此可行,便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此事我亦是纠结良久,天下皆知,士农工商,商人最是低贱,兄弟你本有着锦绣前程,却为何自断根基,走了这世人眼中最是瞧不上的路?” 此事不仅是他,便是杜如晦也几番替陈丰觉得可惜,此子谋略过人,心性过人,亦是当今圣上的心腹,从龙有功,大好的将来摆在面前,唾手可得,却奈何此子秉性亦与常人不同啊,大好的将来摆在面前却被他断然拒绝。 拒绝便也罢了,他手中握着当今圣上大把的赏赐,已足够他悠然度过此生了,却偏偏自甘堕落,做起了商人。 “自甘堕落?”陈丰面带笑意的看着杜立,“此话怕是出自杜叔父之口吧?” “你还笑得出来?”杜立又是气愤又是觉得好笑。 “如何便笑不出来了?”陈丰反问道,“入仕有诸多拘束,但从商没有,做官拿着国家俸禄,是替旁人劳碌,而我从商,得到的每一个铜板,纵算是陛下亦只能拿走一小部分,余下的便尽数进了我陈丰的口袋,岂不快哉?” 第五十一章 高冉来犯 听闻此言,杜立有些反应不及。 快不快哉他并不清楚,但是每日里叔父提到陈丰之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杜立忍不住提醒陈丰,“近些日子,你便在自己这小院子委屈些日子,若是实在无聊便回秦府去找你那红袖添香的素善姑娘去,杜府,你还是稍加避一避吧。” 看着杜立讳莫如深的样子,陈丰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如何能没数?上次去杜府寻杜立之时,他在大厅之中等杜立,结果杜立还没有出现,杜如晦到是先怒气腾腾的冲了过来,见到他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臭骂。 若非是知道这老人家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只怕听到那些话,陈丰都要撸袖子掀桌子了,忍耐着好不容易等到了杜立出现在大厅的门口,陈丰扔下一句“我和子言兄还有要事相商,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叔父”之后,拽着杜立,落荒而逃。 见陈丰似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杜立也回想起来当初的那一幕,不由出言调侃,“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弟弟你大惊失色的样子。” 确实如杜立所言,当初他随同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出征平叛突厥,单枪匹马进入敌营去说服突利可汗之时,尚未紧张。后平灭太子极其余孽之时,亦未紧张害怕,唯独遇见了杜如晦,他引以为豪的淡定自若彻底破功。 实在是,此人若是敌人,陈丰自然不必客气,挥拳打倒便是。可偏偏此人言之凿凿,句句字字都是在为自己着想,虽然其中所得并非自己所求,但亦不能不识好人心。 拜托杜立帮忙于繁华街市寻一处商铺之后,两人又饮了一杯清茶方才各自告辞离开。 陈丰送杜立出了自己花费“重金”从杜立手中买下来的小院子,之后自己亦是朝着秦员外府而去,自从跟着秦王做了幕僚,他便在不曾去过秦员外府,适才杜立提起秦素善,陈丰方才觉得心中略有思念。 却不想,距秦员外府上还有半条街的距离,便听见前面吵吵嚷嚷,听声音有点熟悉,尤其是那狂妄叫嚣的声音,更是让陈丰熟悉的同时更觉反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高公子,我秦家欠你高家的钱财均已还清,你仍旧屡次三番上门来闹,不知是何道理?”秦天盛看着眼前的高冉,颇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虽说二人均是商人,但高家的后台是官家,哪里是他一个普通的商人能够开罪得起的。 “亲伯父如此说,便有失偏颇了,我高冉爱慕你秦家素善姑娘,如今不过是来提亲,何来的上门闹事一说?”高冉开口说道。 “高公子,不若咱们进府详聊?”秦天盛的眼睛里已然蕴了火气,他秦家原本与高家亦算是世代交好,却不想此时竟被一个小辈如此逼迫,若是继续说下去,只怕连素善的名声都被他败坏了。 “不必,此事,我们便在此处说清即可,顺带也请各位乡亲们做个见证。”说着高冉竟直接朝着围观的百姓们拱手行了一礼。 这可就不得了,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此时见高冉翩翩君子,恭谨有礼,又是达门王族,看上了一个商家的女儿,那不是这姑娘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秦家竟仗着人家公子的爱慕不断为难,当真让人看不过去。 一时之间围观众人对秦家口诛笔伐,纵是秦天盛在商场沉浮起落半生有余,亦有些招架不住这些眼带嫉妒和愤怒的百姓。 甚至有人朝着高冉开口,“这位公子,我家中亦有一女,年方十六,姿态端仪,样貌出众,若是公子不嫌弃……” “这位大娘说的那里说,您家小姐若是看得上某,那便是某的荣幸,奈何某心中已有佳人,纵是天仙临凡,亦不愿移情,还望大娘见谅。”眼神不屑,但脸上却带着真诚和深情。 这般便更了不得了,深情的达门公子爱慕平民姑娘,遭其家人几番为难,依旧深情不改。 高冉一句话便将秦家再一次推到风口浪尖之上,陈丰走进之时,便看到那群百姓吐沫横飞的表达对秦家的不屑,似乎少说一句,便会让他们成为秦家一般被人唾弃之人似的,全然不记得平素里秦家乐善好施之事。 那秦天盛见这些百姓不明黑白,不辨是非,直接将屎盆子一股脑的扣在他秦家的头上,面上不禁亦有震怒,但秦家做的天下人的生意,便是和气生财,万不敢与衣食父母相抗衡。 “高兄,原来你在这儿呢?” “何人?” “是我呀,高兄,前几日咱们还在百花阁一起喝酒呢。”陈丰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人群的方向挤了过来。 “我说最近怎么不见高兄,原来是来人家平头百姓门前找乐子来了。”陈丰根本不给高冉说话的机会。 “阿郎,是陈公子!”秦府的门仆一眼便认出那人的身份来。 “闭嘴!”秦天盛低声说了一句啊,他哪里看不出来,此时陈丰是在与他解围,如此,只需静观其变便是。 百花阁?围观的百姓纵算是没去过百花阁,但其中每到傍晚便琴瑟声声,衣着暴露的姑娘们站在楼阁之上招揽客人,便是那些汉子们言谈之中提及百花阁亦多有暧昧,如何能不知那百花阁是何等地方。 听那言中深意,这看似深情款款的高公子,竟似是其中常客? 一时之间,围观众人看向高冉的眼神之中亦有了怀疑,此人当真如他表现出来一般,对秦家姑娘一往而深吗? 适才刚说过非那秦家姑娘不娶,说是仙女临凡亦不愿移情的话,是否还能当真?莫不是不愿移情临凡仙女,却将情谊用在了百花楼的姑娘们身上? 高冉见到众人的表情,方才反应过来陈丰说了什么,有意想要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更何况陈丰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听说这秦府的素善小姐,端的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只不知道,比起那百花阁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孰强孰弱?” 第五十二章 一纸状词 但凡有其他方法,陈丰绝不愿将秦素善和百花阁的姑娘对比,虽说百花阁的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之其他勾栏女子多了不少才气,但到底是做皮肉生意,无端端的便败坏了秦素善的名声,但此时,陈丰亦是并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在高冉开口之前,一把揽住了高冉的肩膀,面上暧昧假意低声,但声音却张扬得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不知,比那牡丹的雍容华贵如何?比那百合的清纯可人如何?比那青鸾的高贵典雅如何?比那刺蘼的风流放肆如何?比那寒梅的高洁傲岸如何?” “高兄不是曾经说过,那百花阁中的姑娘,百花百味,要尽数尝遍吗?怎如今竟被一个商家姑娘迷了眼乱了心?莫不是那姑娘当真天仙下凡,能惹得高兄浪子回头?” “如此说来,便是小弟亦想要见识见识这秦家姑娘了,能让高兄浪子回头,该是何等花容月貌,秀外慧中。” 陈丰满脸暧昧,纵算是那些围观百姓并未读过书,亦看出高冉全身的不自在,百姓只是淳朴,却并不愚蠢,陈丰三言两语便拆穿了高冉的本性,本以为是芝兰玉树般的偏偏公子,却不成想,亦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至此,众人方才记起曾经受过的秦家恩惠,亦记起曾经说过要报答之言,莫非便是堵在人家门口痛骂人家不识好歹,羞辱人家还未曾出阁的女儿浪dang不堪? 思及此,唯有脸色羞愤悄悄退去,见此,陈丰亦未阻拦,高家势大,纵算是秦天盛亦不敢开罪,更遑论这些被蒙蔽的百姓了,况且他们此时不能说出口,事后亦会引发一系列的探讨,八卦这种东西,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流传最快最广的东西。 高冉利用舆论将秦家推上风口浪尖,他便以牙还牙,将高冉亦推上风口浪尖,他有妙计解秦家之难,却要看看,那高冉是否能化解他自身之难。 见众人尽数散去,陈丰方才拿下了搂在高冉脖子上的手臂,顺手扑打了两下衣袖,似是高冉的身上带着瘟疫一般。 “陈丰!”适才,高冉被陈丰逼迫一言不能发,此时见陈丰满脸嫌弃,亦是怒吼。 “高兄有何指教?”陈丰脸上笑意盈盈,似完全不将高冉的怒火放在心上一般。 “你很好!”高冉咬牙切齿。 “某确实不错,不过……”陈丰顿了一下,面色瞬间严肃:“高大人廉洁奉公、忠君爱民,还望高兄莫要坏了高大人的名号!” “听你的意思,莫不是知道我的身份背景?”高冉丝毫没将陈丰的提醒和警告放在心里,反而开口问道。 “有幸,与高大人有数面之缘。” “既如此,便该知道,什么人不该招惹,什么事不该插手!” “同样的话,奉还给高兄。” 陈丰软绵绵的语气,让高冉觉得自己碰上了一把软刀子,斩不断,却偏偏打在身上疼得要命。脸上尽是愤恨,最后竟一甩衣袖,扔下一句“我们来日方长,本公子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确实恼怒,本来今日他打算借助百姓舆论来逼迫秦家不得不答应他的提亲,却不料半路被陈丰给搅乱了,甚至将他费心营造出来的好名声一句破坏掉,简直可恨,可恨至极。 “秦员外。”待高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陈丰才对着秦天盛行了一礼。 秦天盛也是此时方才反应过来,秦风竟然三言两语便解开了秦家的危机,令高冉近乎落荒而逃,甚至那些百姓亦觉有愧于秦家,如此观来,近些日子,应该能稍微安生些了。 “快快请进。”危机得以解除,秦天盛的表情亦是轻松下来,不似之前板着脸的骇人模样。 陈丰在秦员外的带领下穿过大堂,进入二堂,分别落座。 待丫鬟奉茶,堂中仅剩秦天盛与陈丰二人之时,陈丰方才站起身子,对着秦员外拱手一拜,“适才情况紧急,某并无他计,不得已之下说了有辱小姐之言,还望员外见谅。”陈丰言中所指,便是将秦素善与那青楼姑娘作比,语带不屑之事。 “无妨,我商人家族,并无那许多说道,况且素善若是嫁人,也定会寻一个不在意往事之人,若是因此便对素善有所轻慢,此人便是不嫁亦无妨。”秦天盛直接开口说道,“陈公子还是先坐吧,不然若是让我那孙女儿见着了,怕不是要以为我这老头子欺负你了。”说完,还不待陈丰反应,反而自己先笑了出来。 陈丰依言,随后问道,“秦家于高家还有欠款?”不怪陈丰如此说,而是之前秦家与高家之间的约定是,若无法如约还钱,便让秦素善嫁给高冉,那三万两银子,便当做是聘礼。 “承蒙公子相助,已无欠款。”秦天盛明白陈丰疑虑所在,遂不等陈丰问出口,便开口解释,“只是那高冉执意要纳素善过门,几次三番来府中闹事,前几次尚且还好,愿意进府详谈,可这一次,竟然连府门都不愿意进,直接在门外便开始闹。” “纳”之一字,便让陈丰冷了脸色,若是上门求娶,陈丰尚且还能绷住一张笑脸相对,但“纳”只一字,便不是娶妻,而是纳妾。 那高冉闹得这般满城风雨,却只为纳秦素善为妾,莫要说秦家亦算是高门大户,便是寻常百姓家,若非不得已,亦不愿将姑娘与人为妾。 妻是主,妾是奴。 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妾便不需如此,只需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平日里出入,皆不得走正门。 与人为妾,奉妻为主,以夫为天。从此行事便低人一等,甚至连生下来的儿女,亦不能称其为母亲,只能唤做庶母,却要称正房夫人做嫡母。 妾,乃贱流,毫无人权,通买卖。便是主家将其殴打致死,亦不过相当于损坏了自己的一个物件罢了。 第五十三章 一纸状词 妾,身死之后,亦不能葬入祖坟,连带其所生子女,亦不能葬入祖坟。 所以,古装剧中的宠妾灭妻,甚至妻妾大打出手的局面,在当今是万不可能出现的。古时讲求男主外女主内,便是丈夫出门打拼奔走,妻子于家安室,掌管府中中馈,包括大小花销丈夫均不插手,如此,妾室讨好主母尚且来之不及,如何敢对其不敬? 另有妻子身死之后,将妾室抬为正妻,亦是无稽之谈。古人讲求门当户对,良贱不能通婚,与人为妾,便相当于入了贱籍,不能再与两人成亲,遂妻子身死之后,男人多半会选择续弦,即另娶一良家女子为妻。 且,如今尚有律例,“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便是说但凡将妾抬为正妻,便要受一年半的牢狱之灾。 如此,陈丰如何能让秦素善与那高冉为妾,更何况那高冉本也不是善茬,纵是为妻,陈丰亦是不愿,更遑论为妾了。 不过,陈丰未曾想过,为何便是为妻,他亦不愿秦素善嫁入高府。 “唉……” “员外何故叹气?” “那高冉定不会善罢甘休啊。”民不与官斗,便体现在如今了,尽管秦天盛对高冉的行为已经愤怒异常,却仍旧未曾起过要状告高冉的心思。俗言道,官字两个口,有口无钱莫进来,而秦家比之寻常百姓而言,并不缺钱,却依旧不敢与官斗,便是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在作祟了。 “若他继续前来胡闹,某便一纸状词将他告上官府便是。”陈丰到是无所谓,李建成和李元吉那般的人物,他都已然算计倒台,更遑论不过是一个官家的纨绔子弟。 “这……”听他此言,秦天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民告官啊…… “不过……”陈丰继续说道,“我与高大人确实有几分情面,此前之事就此作罢,若是后续他仍旧不知悔改,我们再行定论,不知秦员外以为如何?”人家里天大的事情,陈丰不过是在秦府借住了几日,并没有资格直接插手此事,他有自知之明,不会让自己和秦天盛两人为难,所以才问了一句“如何”。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秦天盛点头,算是认同。 不过亦有怀疑,此子原不过是太子府小吏,现如今太子倒台,秦王登上皇位,怎他言语之间竟好似与秦王党的肱骨之臣亦有交情? 若非对陈丰此人多有了解,只怕他亦会以为陈丰是在说谎。但见他言辞恳切,面上并不慌乱,又似乎确如他所言。 “公子今日可还有事要办?若是无事,便留下吃顿便饭如何?”秦天盛问道。 “某刻意来府中拜访,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要和员外商议。”陈丰说道,亦算是回应了秦天盛留在府中用顿便饭的邀请。 秦天盛立时让下人传令备好酒席,之后方才回到堂中与陈丰继续商议。 “先生是要涉足生意场?”秦天盛疑惑的看向陈丰,照他心中所想,陈丰此人才智过人,便算是再次入朝为官,一部困难,为何偏偏选中了商场?心有疑虑,却并未多说。 “却有此意。”见秦天盛并未多问,陈丰也乐得不需解释。 秦家做的是香料生意,和陈丰想要做的生意有异曲同工之妙,遂陈丰直接找上门来。 “据我所知,秦家现在正在做香料生意?”陈丰此问,不过客气一番。 “确实如此。” “那香粉可是直接从鲜花之中提取?” “并非鲜花,而是干花,包括一些中草药。”至于是何种中草药,又是那些干花,秦天盛并不多说,陈丰亦不便多问,毕竟如此已经事关秦家的命脉所在。 “如此啊……”陈丰沉吟片刻,“秦员外可知,何处有花农?” “但凡大户人家的府邸之中多会雇佣一两个花农来照料府中花草,先生莫不是要在府中种些花花草草?那我府中的花农,可暂借先生。” 嗯?陈丰有点懵,随后才意识到,秦天盛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员外误会了,某的意思是大面积种植花草的农田。” “这……”秦天盛犹豫了一下,“并未听说啊!” 闻言,陈丰亦有些失望,不过此事他倒并不认为是秦天盛孤陋寡闻,毕竟此时农业并不发达,百姓温饱尚且不能保证,更遑论种植花草这等观赏之物。 纵是那药铺之中,所需花粉药材之类,亦是山农采集出售,大面积种植,并不多见。 “不知,秦家的花粉多是从何处得来?”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发问,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陈丰觉得此事涉及商业机密,并不应当多问。 “秦家有专门收购干花的店铺,陈列出所需花瓣种类,自然有农户采集了上门兜售。”对此,秦天盛到是完全没有隐瞒,也不需隐瞒,毕竟此事虽然陈丰暂时不知晓,但是出了他秦府的们,稍加打听,便也能得知,如此倒不如秦天盛卖陈丰个面子。 如此吗?怕是亦只能的一些树花,如桃花、杏花、樱花、梨花之类,菊兰之类到是不易得到。 陈丰想做的并非是花粉生意,因此那些干花,他需要的并不多,反倒是鲜花,多多益善。 “如此,员外可曾知晓哪里有果林?” 秦天盛顿觉自己跟不上陈丰的思路,分明刚才还在问鲜花的事,怎么转瞬间就变成了果木了?不过这一点他倒是知晓,遂如实说与陈丰。 “如此,便多谢员外了。”得到了答案,陈丰到是笑的一脸开怀,留下秦天盛一脸无奈加不解。 两人谈过正事便品起了茶水,正当此时,便听见前厅传来一声娇俏的呼声,“爷爷。” “这丫头……”秦天盛听到那声音不由得朝着陈丰笑了笑,如何能不知道这丫头是为何而来,到不觉其他,坐在首座上,等着秦素善进来。 果然,就见秦素善带着丫鬟走进堂中,朝着秦天盛娇憨的叫了声“爷爷”,之后才娇滴滴的看着陈丰,“见过先生”。 第五十四章 别来无恙 美人含羞带怯的模样不要说是陈丰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了,便是行将就木的老汉,怕是亦不能无动于衷。 陈丰当即起身朝着秦素善拱手一礼,“多日不见,小姐别来无恙?” “多谢先生关心,一切安好。”见陈丰如此,秦素善一张小脸羞红,却还是半点不失礼数的回答。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这么客套做什么?”见两人一个比一个羞怯,秦天盛在一旁打断了两人,几个月之前,陈丰借助在秦府之时,两人之间尚且不拘谨,怎的不过数月时间,两人之间便好似生疏了不少。 不可否认,秦天盛对陈丰还是颇有好感的,恭谨有礼、温润如玉,才智过人却不恃才傲物。以前对秦素善的感情他不作表态,不过是因为陈丰和太子之间略有瓜葛,若是他视而不见让两人来往,一旦太子对此心存芥蒂,只怕整个秦家上上下下几十人都要为他一时的不忍而命丧黄泉。 而如今,虽说不知晓陈丰近日在做什么,但太子府倒台,秦天盛昔日的担忧亦不复存在。没有了那诸多的牵扯,并非秦天盛自谦,他是当真觉得陈丰配自家的素善,绰绰有余。 当即,他便站起身子,“你二人许久未见,便先聊聊,我还有些事,先去处理一番。” “秦员外请便。”陈丰站起身子朝着秦天盛拱了拱手。 “素善,今日先生留下用膳,届时你带着先生去花厅便是。”对秦素善交代了一句之后,秦天盛朝着陈丰点头示意之后便离开了。 “素善姑娘,在下许久未曾前来,离去之时尚有长安多年难得一见的雪景,如今却已是百花齐放,听闻府中花匠巧工,不知可否请素善小姐带某前去一观?”秦天盛甫一出门,堂中瞬间便安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好半晌,陈丰才开口寻了个理由。 “先生请。”闻言,秦素善便知陈丰好意,纵然秦府不过是以商起家,算不得名门望族,但其中的说道亦是不少,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与一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将出去,与她的名声并无益处。 感激陈丰良思,秦素善亦是小布走在了陈丰前面半步左右的距离,带着陈丰从堂中出来,直奔花园。 途中遇到小厮丫鬟,均是远远的朝两人行礼,却并不靠近,显然他家小姐心系陈公子一事,早已并非秘密。 见此,陈丰皱了皱眉,并非不喜,而是觉得此时对秦素善而言并非好事。 天下无不漏风的墙,秦素善一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传扬与男人私相授受,便是这百姓的口水,亦能将其淹死,思及此,假装观赏途中风景,不动声色的又落后了一段距离,如此看来,方才像是观景。 秦素善倒是不知,转瞬的功夫,陈丰的心思便已百转千回,不过见陈丰似是流连其中,亦未出言打扰,而是跟在陈丰身前,时不时的出言介绍一番,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弭无形。 如此,陈丰方才放下心思,专心观赏庭院风景。 陈丰所见不少,秦王府的大气磅礴,杜府的小意迎人,东宫的奢华富贵,尽在眼底,他却并未太过于上心,唯独这秦府的清淡优雅,让他动了心思,亦不知他动了心思的是人还是庭院风光。 说起来,这秦府一眼看上去,不似商人府邸,不沾铜臭,不染纤尘,反而像是文人墨客的庄园。 亦不知是否身边美人之故,陈丰在这庄园之中感受到了难得的平静。 两人之间,言语不多,但往往一个眼神便能让彼此心领神会,纵是陈丰亦觉得奇怪,他和秦素善之间虽不见得毫无情谊,但彼此之间绝对并未达到如此程度。莫非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陈丰笑笑摇头。 “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见陈丰莞尔一笑,秦素善开口问道。 “并非,不过是走在这小路上觉得心神安宁罢了。”陈丰回道。 “既如此,先生便多留两日,先生之前住的房间,素善一直命人打扫着。”如此说,便是暗示了。 陈丰如何能不懂秦素善的情谊,他本为秦素善所救,带回府中修养,若非后来秦府与高冉结了仇怨,他会在身体痊愈之后带着对秦素善的感激离开秦府,自此,只怕两人相见的机会并不多。 但造化弄人,偏偏惹出了那高冉讨债的风波,两人之间亦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后来,他既已离开,那房间,本不必继续打扫,但秦素善却偏偏命人日日清扫,便是盼着有一日他能再回来,这般情义,到是让陈丰颇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是华北学院人文系副教授还是当初的太子府小吏,陈丰两世加起来,亦未曾接触过情之一字,此时面对秦素善的款款深情,到是让他略有慌乱。 “近日还有些事要忙,只怕要辜负小姐的美意了。”陈丰朝着秦素善拱手,满怀歉意道。 “无妨,先生之事重要。”秦素善点头,还礼。 “先生此前借助秦府之时,尚且唤我素善,怎的如今不过数月未见,便称了小姐,到显生疏不少。”秦素善脸上莹莹笑意,让人不忍拒绝,“不若先生依旧唤我素善,我亦称呼先生姓名如何?” 陈丰略加思索之后,便点头同意,“那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花厅用膳。”说笑间,两人终又熟稔起来,言谈之中亦不在约束。 陈丰点头,其实他在秦府住了一段时间,并非寻不到花厅的位置,但若是无主人家的带领,他一人擅闯,自是于理不合,遂跟在秦素善的身后,由她带领自己朝着花厅而去。 古时候,除非是逢年过节,否则女儿家是不能和男人一起用膳的,所以,将陈丰送到花厅,请陈丰落座之后,秦素善便道了声告退,留自家爷爷和二叔陪同。 第五十五章 高冉寻仇 这一日,陈丰约了秦天盛去见见那几片果林的主人,正巧杜立来寻陈丰,索性两人便一同往秦府而去。 还未进府,便听见秦府里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高冉,我敬你爷爷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不愿与你一般见识,你莫要给力不要脸!” 陈丰两人刚进了院子,便听见大堂之中传来秦天盛震怒的声音,能让生意场上见谁都是一副笑面的秦天盛如此大动肝火,只能说那高冉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了。 只不过,这几分本事,他倒要看看能不能保住他的命! 走在边上的杜立见陈丰的脸色立时冷了下来,心中一片了然,还说自己与那秦家姑娘不过是朋友而已,却原来朋友家中有事亦会让陈丰动怒吗? 杜立心中带着发现了小秘密的窃喜,转过头,却见陈丰已然脸色如常,并无半分发火的样子,到让他一愣,随后才觉得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和陈丰相交已有一段时间,自问对其有一定的了解,往往陈丰脸上怒气冲冲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大事,相反,若是他的怒火被压制下去,转眼便恢复了常态,才真真是那人倒霉的时候到了。 “我说兄弟,消消火气,好歹他爷爷还在朝为官呢,莫要让高大人太过于为难。”不管这高冉如何,高士廉确实是让人心生敬佩的好官,就算是杜如晦亦是经常称赞高士廉,俨然将其当做榜样,杜立跟在杜如晦的身边,耳濡目染,自然对高士廉亦是敬重有加。 “若非看在高大人的面子上,他早已没有机会在此造次了!”上次高冉来秦府闹事,刚巧被他整治,若非是看在高士廉的面子上,陈丰并非没有让高冉付出代价的能力和办法,只是看在高士廉的面子上,才稍加提点了一番。 却不想,他的警告并未产生任何效果,反而让他变本加厉,既如此,他倒是也不需要继续给高冉留情面了,至于高士廉,他自会登门谢罪,顺便讨个说法。 唉…… 见陈丰的态度,杜立也只能叹气,秦家和高冉的恩怨,早在两人相识之时,陈丰便已然如实相告,且当初陈丰为了替秦家还债可是将那生钱的肥皂秘方都卖给他了,按理说秦家与高冉早已两不相欠,但此人却依旧屡次三番上门来闹,便是杜立看在高大人的面子上,亦不好为他说情。 大堂门外,已经围了一圈的下人,此时他们正眼睛赤红的看着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悠哉品茶的高冉,满脸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高兄,莫不是高大人最近公务太过繁忙,高兄时常有出门闲逛啊!”字句之间,只差直接点明高士廉没有管教好他了。 “陈丰,不要以为你攀上了杜立,就敢肆无忌惮的管爷爷的闲事,你若是识相,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上次就是陈丰坏了他的好事,此时再见到陈丰,哪里还有还能给陈丰好脸色。 “高冉,我以为上次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陈丰脸色如常,但声音已然低沉,便是杜立一时间也噤若寒蝉,更遑论其他人了。 高冉亦是一愣,面露惧色,不过瞬时便将这恐惧神色收敛,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恼羞成怒。 “高兄,此事便算了吧?”杜立并不希望陈丰和高士廉起冲突,此时见劝不下陈丰,便只能去劝说高冉。 “杜立,我爷爷与你叔父同朝为官,此事你若是不能与我共同进退,便莫要从旁劝说。”索性高冉还没有完全失了理智,面对开口的杜立,他并未表现的太过于强势。 “高兄,你这是何苦呢?”杜立无奈叹气,奈何他却并不能将陈丰的身份说与他听,亦唯有见他越陷越深,最终,只怕会被陈丰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 “子言兄,他说的不错,此时乃我与高冉的事情,与你杜府无关,亦与高大人无关。”陈丰轻声说道,之后语气骤变,“既然高兄执意如此,某亦只好一直诉状告上官府,届时倒要看看高兄如何手段通天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到寻常百姓家中!” “你莫要以为提起官府我便怕你!”闻言,高冉神色之中不但没有恐慌,反而更加得意。 “那我亦要看看,陈兄手段高明,如何将我告上官府。”说完,将手中茶盏重重砸在桌上,起身甩袖离开。 见他离开,秦天盛瞬间瘫在椅子上,见状,陈丰走到门口,“诸位散了吧。” “还请先生救我家小姐!”谁知,那些下人小厮,不仅没有退下去,反而“噗通噗通”的跪倒在地,朝着陈丰磕起头来。 “诸位快快请起,小姐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小姐有难,陈丰定不会视若不见。”陈丰言辞恳切,令跪倒在地的下人心中信服,便依言起身,各自散去。 适时,陈丰方才和杜立双双落座,“适才反客为主,还请员外莫要见怪。” “先生说的哪里话,若非先生出言相助,那高冉此时定然还在纠缠不休。”提及此,秦天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位置,方才继续说道,“先生仗义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员外莫要这般说,当初若非素善救我,我亦没有今日,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罢了。”陈丰笑着说道。 “陈丰!”话音落下,秦素善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脚步略有凌乱,眼眶微红,眼角还挂着晶莹。 “莫怕,我在呢。”见着站在面前的女子,陈丰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轻声安慰。 却不料,他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能够起到作用,秦素善竟瞬间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着陈丰的腰,埋头在陈丰话里哭的梨花带雨,让陈丰好不心疼。 到是坐在对面的杜立见此,心生喜悦,这臭小子,还总是说与这秦姑娘只是朋友,这天下间哪里有这般不计较男女授受不亲的朋友?他秦家小姐,分明已经对他芳心暗许,奈何他似乎并不知晓啊。 第五十六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如此说来,此事却是那高冉故意寻衅?”听完秦天盛的叙述,陈丰沉吟片刻,后低声说道。 但即便却是高冉故意寻衅,他的背景亦是摆在那里,整个长安城敢动高家的人,并不多啊!虽说那高冉不过是高士廉族下小辈,但宰相门前七品官,更遑论还是后辈了,他说是欲要将高冉告上府衙,但此事应还需借那位之力。 只,若非情非得已,陈丰并不远与那位产生联系。 从秦府离开,天色已然不早,杜立顺势邀请陈丰前去杜府。 陈丰欲要推辞,“天色不早,贸然前去,怕是……” “怕什么怕?我家里难不成还缺你一个住处?”陈丰话未说完,便被杜立挡了下来,“况且,此事若不借助圣上之力,你当真以为你能够让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高冉栽一个跟头?” 陈丰尚在犹豫,却被杜立一把拉住,生拖硬拽的将其拖去了自家的马车上,随后在陈丰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令车夫赶车回转。 待到陈丰反应过来,马车已然开始行动,陈丰便也不再多说。 “你心中如何想?莫不是真的要和高大人闹上一番?”马车上杜立开口问道,“你可知那高大人便是连叔父都敬重有加,若是贸然行动,只怕……” 只怕什么,他并没有说出口,但陈丰却明白,只怕收效甚微不说,甚至可能有人为了卖高士廉一个面子,私下里将他除去。 “那边看看,是他的大树好乘凉,还是我的大树好乘凉吧。”陈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牵扯进去啊! “瞧瞧你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天下间有谁不想和那位扯上联系,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偏生你却避之如虎,却不知是何道理?” 道理自是再简单不过,他并不想涉足官场,如他先前与杜立所说,他愿为一商人,行止由心,岂不快哉? 不过,若是贪图一时之快,令秦家小姐蒙羞,含恨此生,他宁愿放弃自己的快活。 “事到如今,你还说与那秦家小姐只是朋友吗?”杜立笑的一脸暧昧。 “你可知,如今的你当真是没有半点公子风度,却好似那百花阁的常客。” “你张口闭口便是百花阁,莫非对百花阁知之甚深?” “有幸得缘一见。”陈丰开口,亦不隐瞒,至于何时所见,陈丰不说,杜立亦不问。男人嘛,年纪小那也是男人,逛逛秦楼楚馆无可厚非,便是他杜立,亦不见得有多干净。 杜立带着陈丰刚一进入府门,便令小厮去寻杜如晦,两人便径自去了后面厢房。 杜府之中有大堂,但是商议要事,多是在后厢房,亦是为了避免有人偷听,重大事情会走漏了风声。 陈丰几次来杜府,商议要事均是在后面厢房,导致他已经形成了习惯,至于杜立,本身便习惯有事去后面厢房说。 杜府之中,最安全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杜如晦的书房,另一处便是那后面厢房了。然陈丰不知道的是,即便是杜如晦的同僚过府拜访,若不是涉及到机密要务,杜如晦亦不会延请客人到后面厢房。 杜如晦一听陈丰来了,也不顾手上的事物,直奔后面厢房而去。上次他欲要训斥陈丰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陈丰这臭小子给逃了,近日里也不知是真的忙,还是对他避而不见,已有多日不曾来府中了,今日好不容易被他找到了机会,他如何能不激动,杜如晦对陈丰,似乎远远要比对杜立这个亲侄子还要上心啊。 “叔父”听见开门声,独立和陈丰同时转头,就看见杜如晦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的身影,进来之后还将门栓拴上了,似是怕陈丰又如上次一般逃脱。见此,陈丰亦只能苦笑。 “你还认我这个叔父啊!” 果然如此!陈丰苦笑的看向了杜立,却见杜立转过头去,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 “叔父莫要生气,实在是侄儿最近一段时间忙昏了头,这不是一落下空闲就来看望您了嘛。”陈丰算是做足了低姿态,便是在李世民面前他亦未曾如此赔笑过。 “如此,便饶了你这一次。”杜如晦老谋深算,也同样抵不过陈丰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说嘴上说的强硬,但面上已无愠色。 见自家叔父被陈丰三言两语就给搞定了,看热闹的心思虽然并未得到满足,但他也没忘了陈丰此来的目的,遂对着杜如晦说道,“叔父,陈丰这次遇到麻烦了,大概需要那位帮忙解围。”杜立说着抱拳朝着右上一举,暗示的意味十足。 “哟,这是得罪了谁家的纨绔子弟呀?”杜如晦稍加思索便已然明白,此事关联绝对不小,不然依照陈丰的性子,说了不愿牵扯政事,只怕真的会终生不再见那位一面。 “高家的。”杜立也不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听闻“高家”二字,杜如晦刚挪到嘴边的茶盏复又放下,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高士廉高大人的高家?”虽说是疑问,但他心中已然知晓,怕是这臭小子不愿自己开罪高士廉,便来寻他与当今圣上说道两句,届时圣上点拨高士廉两句,此时便也可以迎刃而解。 不得不说,能让陛下盛赞的陈丰,确有其过人之处,但一想到陈丰的过人之处,杜如晦便气不打一处来!怕是恨铁不成钢吧!恶狠狠的瞪了陈丰一眼,也不说是应了还是没应,只硬邦邦的说了一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如此?陈丰与独立对视一眼,此时便是成了! 于是陈丰便将当日自己被太子所害,幸得秦家小姐相救方才有活命之机,再到高冉上门要债,咄咄相逼,自己卖了香皂的方子凑得银钱与秦家还债之事娓娓道来。 却不曾想,那高冉看中了秦家素善小姐,欲要纳其为妾,竟口出狂言,说当初秦家所还欠款不过一部分,如今需要全数还清。 而高冉所谓的全数还清,是需要秦府再拿出两万两白银出来。当初秦府借款不过两万五千两,已然连本带利的还了高冉三万两,如今他竟又要两万两白银,如此,岂不是翻了一番? 第五十七章 稍加提点 这两万两白银,还是限期十日内还清,不然便要秦家姑娘为妾,抵此债务。 乍一听闻两万两白银,杜如晦亦是一惊,想他与高士廉,如今均是三品官职,一年到头的俸禄也不过银钱六十余两,便是如今国库收入,亦不足三千万两,尚是一国百姓辛苦劳作方能奉上。 可这高家孙子辈的一人,随手借出去便是两万五千两,待到收回之日,便要翻上一番,两万五千两,转手之间就变成了五万两,这钱财赚的莫不是太过于容易了。 此事如何能不让杜如晦觉得骇人听闻?直至第二日早朝,他还依旧觉得神情恍惚,连李世民唤他都未曾察觉。索性李世民并非不讲情面的皇帝,不然只怕杜如晦少不了一顿惩罚,不过在下朝之后,李世民还是留下了杜如晦。 “杜卿今日有事?”李世民试探的问道,对杜如晦,他甚是了解,此人沉着冷静,睿智聪慧,若非大事,断不会让他在早朝之时神情恍惚。 “微臣在想,两万五千两白银怎么变成五万两白银。”杜如晦面露疑惑,似是对此事极为不解。 “杜卿莫非是缺钱了?”听闻那两万五千两变成五万两,李世民亦是觉得异想天开,能想到的便只有杜如晦缺钱了这一点。 “并非是微臣缺钱了,而是昨日里偶然听陈丰提起此事,便觉得有些骇人听闻。” “哦?是先生所言?”听闻是陈丰所说,李世民瞬间便对此事有了兴趣,“不知先生是怎么说的?”做皇帝的,手底下管着四五千万人的温饱问题,若是有这等生钱的好办法,李世民自然愿闻其详。 “不仅如此,还有豪掷白银两万换美人芳心的故事。” “说来听听。”李世民平素里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但事关陈丰吗,他倒是愿意听听。 “陛下想错了,此事并非是陈丰的故事,而是高家的。”杜如晦说着,还着重了一下,“高士廉高大人的孙辈,有一子名唤高冉,这将两万五千两白银转手之间翻一番,便是他的计策。” 不管是谁的计策,李世民现在只对这生钱之术感兴趣。 “那高冉,只需要将两万五千两钱财借与一富商,收回之日便要收五万两白银,并且言中有意,若是肯将他家姑娘与之为妾,便可豁免两万两银钱的利息。” 杜如晦不过将事实说出,李世民却面色早已不虞,此时甚至有着震怒。 “退下吧。”言语之中有些冷淡。杜如晦依言告退,他心知陛下的冷淡并非对他,而是对那生钱之术。 果然,他刚刚回到府中,便听闻皇上招高大人入宫。 陈丰对这些一概不知,此时的他正随同杜立去看自己的新店铺。地处朱雀大街,与小雁塔相去不远,是个方正的铺子,长宽均约有五十尺,折合算下来,应该有二百余平,位置大小均和陈丰之意,当即便签订了买卖文书,付清了银两。 临近傍晚,两人在醉霄楼用膳之后,方才一同回了杜府。 并非陈丰所愿,只是杜立一直劝说他当面向杜如晦了解一番事情进展,陈丰奈不过,便随同前往。 而此时高府之中,亦是人仰马翻。 高士廉从宫中回府,便命人传唤高冉,却直到傍晚,小厮才在百花阁之中将人寻了回去。高士廉所见到的高冉,便是酒色微醺,身上还沾着脂粉意,纵算是小厮有意帮其遮掩,亦没有逃过高士廉的火眼。 想到今日圣上召他入宫之时,所说的那几句话,他到如今尚且觉得毛骨悚然。 “高爱卿可知,两万五千两白银如何在转手之间,翻上一番?” “又可知,哪家女子,值得两万两白银纳之为妾?” 高士廉一大把年纪,愣是没反应过来李世民言中深意,“臣愚钝,还请陛下明言。” “愚钝吗?那便劳烦高爱卿回去问问你那孙辈高冉,自然一问便知。” 听到李世民这般言语,高士廉还如何能不知道,定然是那高冉惹了祸事,被捅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当即战兢请罪。 “高爱卿也无需与我告罪,若非先生不愿高爱卿面上过不去,此事高爱卿恐怕早已知晓,亦不需朕来提点。”李世民继续说道,“爱卿廉洁奉公,可莫要让家中子侄败坏了名声啊!” 先生?听闻这个称呼,高士廉有一瞬的迷茫,随即便想到了那个被李世民称为鬼才的少年,能被李世民称为先生的,也只有那一人了。不过原来即便那少年已然远离朝堂,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亦丝毫不受影响吗? “微臣明白。”纵是心中百转千回,高士廉还是点头。 待回府之后,便命人去寻这高冉,却叫他平白等了大半天的时间,方才将人寻回来,竟还是这样一番模样,让高士廉如何能不动怒。 “大父,您着人寻我?”高冉平素里,最害怕的便是这个族中的爷爷,此时见高士廉面露怒色,便是一身醉意也散了大半。 “你最近可是惹了什么祸事?”高士廉强压下怒火,问道。 “大父明鉴,孙儿最近并未惹祸。”高冉思虑再三,确认自己并未惹下祸事,方才开口答道。 “并未惹祸?”听闻这四个字,高士廉的怒火便再也收敛不住了,莫不是那位先生会拿此事开玩笑?莫不是陛下会莫名其妙无中生有? “那你便给我解释一番,两万五千两白银是如何转手之间变成五万两?” “寻常时候自是不能,但借出去便可。”高冉到底是醉了酒,竟未发现高士廉此时话语之中压抑的怒火,“翻一番的利息,收回便是五万两。” 闻言,高士廉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果然,先生并未蒙骗陛下,果然陛下亦非无中生有。 “那,又是谁家的女儿,值得你许以两万两白银,纳之为妾?” “这……”高冉只是醉酒,却并非痴傻,如何还能不知道高士廉的意思,“大父于何处听来这无稽之谈?” 第五十八章 断其双腿 “无稽之谈?”若是高冉换一种形象出现在高士廉的面前,或许此言还能获得高士廉的信任,偏偏高冉此时的形象便已让人不愿相信了。 “莫非你以为当今圣上会放着繁重的国事不去处理,反而编造一个无稽之谈来陷害你一个纨绔子弟?”高士廉的声音之中透着愤怒,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向高冉的目光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当今圣上?听见这四个字,高冉本来跪的笔直的身体瞬间便瘫软下去,整个人已经软倒在地上。 见他这般模样,高士廉还能有何不明白。 “不对,大父骗我!”高士廉本欲下令惩治高冉,却被高冉再一次打断,索性便停下动作,准备看看他这个族孙还有什么辩驳之言。 “如此小事,怎会惊扰当今圣上?大父便莫要骗孙儿了,孙儿知晓自己错了,此后定会收敛自己的行为,断断不敢让大父为难。”高冉也并非愚笨之人,自然知晓他此番行事定然是让高士廉为难了,不然高士廉也犯不上来管他这点闲事,遂态度恭谨的认错。 见他不过转瞬之间便摆正了自己的姿态,高士廉亦是觉得有点新奇,此前他倒是没有发现,自己竟还有这么一个识时务的族孙,不过,今日便算是发现了,亦为时已晚,“你错了。” “是孙儿的错,孙儿以后再不敢了,还望大父能原谅孙儿年少无知。”这一次,他倒是并未听出高士廉话语中的意味深长,只以为他说自己错了,便是准备小小惩治自己一番,他倒是也自认为守得住。 “你确实错了。”高士廉看着跪在地上认错的高冉,“直到现在为止,你依旧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连自己的对手是何等身份尚且未弄清楚,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嚣张跋扈?”高士廉冷声问道。 “莫非!”听高士廉这般说,他哪里还能想不到,试探的问道:“那陈丰莫不是有着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终于想清楚了,倒也不算太过愚笨。”高士廉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到是那秦家姑娘,又有何能耐,让你二人因此结下仇怨?是貌美如花还是贤良淑德?” 或许是高士廉此时的语气太像是一个长辈在和自己的孙子谈心了,高冉也渐渐的放下了心中的防备,直言不讳道,“那秦家姑娘相貌到是并不过人,只端庄大方,秀外慧中,亦别有一番风味。” “莫不是万种风情的见多了,竟转而喜欢上了小家碧玉?”高士廉笑眯眯的问道。 “这不同的姑娘啊,她有不同的味道,那万种风情的女子纵然是有着妙不可言之处,但见多了,难免会心生厌烦,这小家碧玉温和贤淑,亦有其独特之处。大父不知道,这女子啊,亦有一比。”提到女子,高冉脸上的表情便精彩至极,连带着高士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如何比?” “便比作一日三餐。”高冉故作神秘的说道,“若是每一餐都是大鱼大肉,难免觉得油腻,偶尔换上清粥小菜,便是美味佳肴。适才所说,那风情万种便可比作大鱼大肉,而清粥小菜便是那小家碧玉,如此作比,岂不妙哉?” “妙哉,妙哉。”高士廉神色莫名,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岸几之上,“果然妙哉!” “来人啊,将这孽障拉下去,断其双腿!” 门外侍卫应声进入书房,朝着高士廉应了声“是”,弯下腰半是搀扶半是拖拽的欲将高冉拉扯出去。 “大父,大父不要啊!大父,孙儿真的知道错了,求大父网开一面啊!大父,饶命啊!”此时,高冉的酒才算是彻底醒了,躲过侍卫的拖拉,竟跪在地上朝着高士廉的方向爬了过去,脸上涕泪横流,端是一副可怜模样。 到底是府中的郎君,侍卫们见此情形均是一脸为难的看向了高士廉,却见高士廉对高冉的求饶视而不见,反而是对着侍卫们挥了挥手,“带下去,立即执行!” “是!”一声应下之后,便强硬的拖拽这高冉从书房之中离开,高冉的身体在地面上滑行,脊背一阵疼痛传来,但如此疼痛与即将失去双腿的恐慌相比,显然不值一提。他不断的踢蹬着双腿,试图减慢侍卫的速度,口中亦是求饶不断,奈何高士廉似乎下了狠心,执意要对他行此严重的惩罚。 “伯父!”正在此时,高冉的救星来了。 见到此人,高冉方才稍加安心,一声“爹”亦被他叫的激动万分。 “伯父,文正年幼无知,若是犯下大错,也请伯父能够多加宽恕啊!”文正是高冉的字,来人是高冉的父亲,高仲景,此时正跪倒在地上,替高冉求情。 “年幼无知?二十二岁,你竟还敢说他年幼无知?”高士廉闻言怒问,“那你可知道,他得罪的那位先生,如今不过十八岁,已有从龙之功?” 年龄到是小事,但“从龙之功”四字,便彻底让高仲景无话可说,若是伯父所言尽是属实,不要说是断了高冉的两条腿,便是取其性命亦不为过。 但十八岁的从龙之才? “你怕是不知道,此人虽年仅十八岁,但一身智计怕是无人能敌,当今陛下称其为鬼才,便是先皇亦称赞其智计过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侄儿,高士廉终是多说了两句,“今日早朝之后,陛下遣内侍宣召我入宫,所说便是此事。” 按说此事并不大,能让当今圣上亲自过问,只怕那位先生在陛下的心中,地位着实不低!如此,便是高仲景亦不敢对高士廉的决定有任何的质疑,只担心一个不小心,和府上下均要给这逆子陪葬! “如今,你待如何?”高士廉看向高仲景,便是在征求高仲景的意见。 “侄儿知道该如何行事了。”说完站起身子,朝着高冉走了过去,缓缓的蹲在高冉面前,“文正,爹亦无法保你了。” 第五十九章 上门请罪 说话之时,高仲景的眼中亦含着泪花,他并非只有一个儿子,但是唯独高冉,是他最为宠爱的儿子,或许正是他的宠爱才害了这个孩子吧。 “爹,爹救我,不要啊,我不要打断腿,我不要变成瘸子,爹救我,救我!” 看着儿子凄惨哀求,高仲景眼中的泪终于滑了下来,他又如何不想救他?只如今皇上亲自过问此事,就算是他们不愿理会皇上口中的那位先生,亦要在皇上面前表明态度,如若不然,只怕整个高府在皇上心中亦会留下芥蒂。 含泪站起身子,高仲景,终是狠下心,对着侍卫挥了挥手,咬牙说道,“带下去”。 “爹,不要啊!爹,救我!大父饶了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爹,救孩儿啊!孩儿知道错了!”生生呼救传进书房,高士廉和高仲景二人的心情亦久久不能平复。 “啊!啊!”终究,接连两声惨叫传来,高仲景眼中的泪水砸在了地面上,他心中知晓,自己最宠爱的这个儿子,从此便算是废了。双腿残疾,不良于行,便算是彻底断绝了他入仕的资格,家族中的生意也会渐渐的从他手中剥离出来转交给旁人。 “让人带文正下去包扎吧,明日早朝过后,你我二人便到陈丰的府邸负荆请罪。”说完这句话,高士廉挥了挥手,示意高仲景退下,而他自己,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次日巳时一刻,陈丰正在自己的实验室中倒腾自己刚采摘回来的新鲜花瓣,便听门仆汇报,“先生,门外来了两辆马车,来人自称姓高来求见先生。” “快快有请。”听到来人姓高,陈丰瞬间便反应过来,开口说道,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阻拦,“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 一来,来者若并非高士廉还好,但据陈丰猜测,来者是高士廉的可能性极大;二来,他亦知晓对方为何而来,他借着李世民的威风提点了高士廉两句,便已经足够了,只要高冉不再去秦府寻麻烦,陈丰并不愿和高家为难。 但陈丰绝对并未想到,他亲自出门来迎接,所见到的竟会是这样的一幕。 “高大人这是做什么?”高士廉正高举一根荆条躬身站在陈丰面前,身畔是跪在地上的高仲景,再边上,是躺在担架上的高冉,而高冉的双腿此时已然用绢布紧紧缠绕,分明是! “先生见谅,我府中孙辈不知先生身份,贸然行事得罪了先生,我依然惩治与他,还望先生能够既往不咎,若是先生仍有怨言,便请惩罚与我吧!”说着,又将手中的荆条朝上举了举。 “高大人可是折煞小子了!”见此情形,陈丰亦是满脸为难,确实转身将高士廉的身体扶正,然后走到边上,搀起了跪在地上的高仲景,“伯父年事已高,便不要如此了。” “将高兄请进府中,去寻两个大夫过来,快点。”一边对着小厮交代,一边上前帮着门仆将高冉抬进府中。 “二位若是信得过陈丰,可否让陈丰替高兄诊治一番?”待到一行人进了大堂之后,陈丰方才拱手对高士廉和高仲景说道。 “先生还会医术?”高士廉此时有些反应不及,本来几人是为请罪而来,却为何这位先生竟然好似一点反应也无,却一门心思扑在了得罪了他的高冉身上? “实不相瞒,并不精通,但二位放心,我已命人去府外寻了大夫与我一同为高兄诊治。” 陈丰延请两人落座之后,自己方才在首位上坐下。 “二位请用……”陈丰话说道一半,生生停了下来,“来人,备茶,上些茶饼过来!” “先生莫忙,我等今日是来请罪的。”高士廉打断了陈丰,站起身两步走到大堂中央,朝着陈丰拱手便拜,本来坐在堂中的高仲景见此,亦随同着高士廉动作。 “大人这是做什么?”见到高士廉如此,慌忙冲下首位朝着高士廉而去,中间还撞到了右边的座椅,但他浑然不觉,径自走下堂去将高士廉和高仲景扶了起来。 “二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可莫要再如此折煞于陈丰了。” 见陈丰言辞恳切,两人也算是放下心来。 “先生,是我教子无方,今日这孽障已经得了惩处,先生可否高抬贵手放过这孽障一条生路。”高仲景开口,声音凄切,却语带真心。 “这……”闻言,陈丰却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高士廉,“高兄的腿?” “这孽障得罪了先生,我等不过略施惩处,还望先生能够不计前嫌。” “略施惩处?”陈丰皱着眉头看向了此时仍旧昏迷不醒的高冉,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依旧皱着眉头,面带凄楚。 陈丰在高冉的身畔蹲下身子,“你们可知,他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莫不是圣上因为此事惩处了高大人?”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一双修长的手抚上了高冉紧皱的眉头,似是欲要抚平他所受到的伤害一般。 “并无,圣上只提点了某两句。”不知为何,这一刻的陈丰,让高士廉产生了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在此之前,他只在李世民的身上感受过,便是李渊,亦不如此明显。 “既如此,大人可曾知晓陛下提点之深意?” “这……”难道他会错了皇上的意?难道皇上并非想要让他重惩高冉? “唉……”陈丰无奈叹了口气,“此事是我未曾考虑周全。” “先生此话何意?”高士廉开口问道,他知晓这位先生素来思虑良多,莫不是这一次当真是他会错了皇上的意思? 陈丰摇了摇头,“大人深知伴君如伴虎,见到陛下心惊胆战思虑过多,亦情有可原,此事是陈丰考虑不周了,还望两位大人能够见谅。”说着站起身竟朝着高士廉和高仲景躬身行了一礼。 高士廉和高仲景根本没有能够理解这位先生的意思,此时正满脸茫然的看向陈丰。 第六十章 诊治高冉 陈丰正要和高士廉解释之时,门仆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先生,大夫已经请过来了。” “二位大人稍待,容我等先为高兄诊治再说。”言罢,陈丰方才对回了门仆一句,“请大夫进来。” 高士廉和高仲景亦被陈丰的连翻动作弄得一愣,不及回应便见陈丰已经走出大堂去迎接那两位大夫去了。 “两位大夫,这位病人的双腿可能尽是断了。”陈丰对高冉此时的境况还并不十分了解,只模棱两可,后问道,“不知此等情况,两位大夫可有医治之法?” “我二人需先看一下病人。”两位大夫对视一眼之后,年长一位率先开口说道。 “二位请。”陈丰做了延请的动作,将两位大夫带进了大堂之中。 “这是重物击打造成的骨折。”那年长的崔大夫在高冉的腿上摸了两下便已经寻到了病因,“受伤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到晚上。” 说话间,已经将高冉的衣服撕开,又将包裹着伤口的绢布打开,“并未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伤口已经开始溃烂。” 那断腿之处血肉模糊,再加上大夫所说的话,陈丰不假思索,便已然知道真相,却只一句无法言说的“狠辣无情”想要送给高士廉二人,此二人竟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不惜将自家子孙如此重惩之后推出来给他赔罪。 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他家里的下人不过随意寻找,便能寻到医术高明的大夫,却为何他高府高门大户却找不到大夫来为高冉医治了?分明就是觉得高冉得罪了自己,间接便是得罪了当今圣上,高家分明就是已经做好了放弃高冉准备。 陈丰甚至猜测,今日就算是他说要杀了高冉,这二位亦会点头同意。 此前他只听闻名门望族之中,说说道道的比较多,常能害人于无形之中,却在今天,第一次真切的见识到,豪门无真情。 “二位大夫可有医治之法?”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看向仍在为高冉诊治的两位大夫。 “难。”年少的齐大夫面露难色,那年长的崔大夫亦是为难的摇头。 “不过是骨折,二位怎么会无医治之法?” “这位公子伤口已经溃烂,且骨茬之中已有多处吻合,若是治疗,便先要将将伤口上的溃烂之处用刀刮除,再将已经吻合的骨茬再一次打断,正骨之后,以透气的麻布包裹,如此之后,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病人不能行动,尤其是双腿。” 听闻这般的治疗方法,陈丰沉吟一番之后,开口说道,“可否用木板之类将双腿固定,如此是否可以避免病人因乱动而造成骨头再一次错位?” 那两位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陈丰话音一落,两人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陈丰便知此计可行。又继续问道,“若是将伤口破损之处用细线缝起来,是否可以加快伤口愈合?” 陈丰尽量装作自己并不懂其中的道理,完全一副外行人异想天开的模样,毕竟这里是古代,现在人尽皆知的治疗方法在这里便如同天方夜谭,若是遇到开明的大夫,或许会一试,但若是遇到不开明的大夫,还不晓得要怎么非议与他。 “先生妙计啊!”果然这两位便是开明的大夫,如此,便是愿意一试了,陈丰亦是松了一口气,骨折在现代虽说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毛病,但如今可是医术并不发达的初唐,死亡率可是极高的,能活到寿终正寝,只十之五六。 “只是尚且需要一副汤药,我开个方子请先生派人前去抓药。”那崔大夫说道。 “便请大夫开方,我命人前去抓药,也好尽快为病人诊治。”对此,陈丰自然是乐意之至,至于那另一张纸上写满的需要准备的东西,包括细麻绳、麻布、刀剪和柳枝之类,陈丰只看了一眼便让人准备。 所谓的汤药,不过是一副麻沸散。 在命人熬汤药之际,陈丰亦命人寻了一间从未住过人的房屋打扫干净,在屋内燃烧青蒿消毒,又令人打了热水过来,让两位大夫净手。本来陈丰还欲给两位大夫找一些干净的衣物,却想到未经消毒,应该也并无太大的效果,便将这样的想法消掉了。 全程高士廉和高仲景均愣住一般,不解的眼神看着陈丰。 “二位大人稍等,我晚些时候在来和大人解释。”陈丰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便着人将高冉抬进了已经消过毒的房间,之后便让人退了出去,自己倒是留在其中与两位大夫打个下手。 见那二人先是喂高冉喝下了麻沸散,之后用烛火将那刀剪灼烧消毒之后,方才在高冉的伤口处下刀,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将其伤口上的腐肉割掉,之后在高冉的断腿之处揉捏不断,陈丰料想应该是在正骨。 果然此后,二人便取了针线将那伤口缝合,最后用柳枝在高冉的腿周绕了一圈,并以麻布缠绕,之所以选用麻布而不是绢布,是因为麻布比绢布更透气,可以减轻伤口溃烂的程度。 一翻动作说来简单,但是时间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有余。两位大夫的衣裳已被汗水浸湿,纵是陈丰,在高度的精神紧张的情况下,此时松懈下来,亦是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若非那齐大夫扶了他一把,只怕他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多谢二位大夫。”陈丰稳住了身体之后,方才对着两位大夫拱手道谢,在崔大夫说此时不应过多打扰病人之下,命人好生照看高冉,陈丰才跟着大夫走出了房间,又重新回到了大堂。 此时,高士廉和高仲景正在大堂之中来回走,陈丰猜不到这两人到底是为何如此慌乱,若是为那房中仍没有醒过来的高冉,陈丰或许心中还会有几分宽慰。 “先生,我儿如何了?”高仲景见陈丰和两位大夫回来,直接冲上去拉着陈丰焦急问道。 “此时,还需要问两位大夫。”陈丰此时脸色还略显苍白,哪里还顾得上礼数,直接在最靠近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缓神。 第六十一章 任凭处置 “病人此时不宜移动,另外要注意伤口不要沾水,不要吃太过于油腻的食物,不要吃甜食,可以用些鸡蛋牛奶一类,鱼肉适量,注意多喝水,另外水果也可以适量用一些。” “某记下了,请问还有其他吗?”认真听完那崔大夫的交代之后,陈丰方才继续问道。 “阳光充足之时,可以开门窗,换换气流。” 陈丰点头。 “如此便没有了,若是有突发情况,先生亦可派人去百草堂寻我。”崔大夫朝着陈丰说道。 命管家取了诊金于两位大夫,并将两位送回百草堂之后,陈丰才算是回过神来继续招待高士廉和高仲景。 方才,他们刚出来之时,高士廉和高仲景眼神之中的焦急以及他们第一时间冲上来询问高冉的情况,便让陈丰心中的火气散了大半。 “如今高兄尚不能移动,还请两位大人应允陈丰将高兄留在府中修养一段时间,待情况允许,某亲自护送高兄回府,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先生不计前嫌,我二人自是并无他意,便依先生的安排吧。”高士廉和高仲景对视一眼,之后才说道。 之后,大堂之中的三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高士廉和高仲景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陈丰,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精神亦不大好,见两人均不说话,他倒还乐得自在。 “先生,老朽还有一事不明,请先生解惑。”最终还是高士廉打破了沉默。 “大人可是想问圣上对此事的意思?”陈丰端起手边的茶水痛饮了一口,缓了缓精神之后,方才开口问道。 “正是此事。” “大人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陈丰叹了口气。 “愿闻其详。”若是旁人当着他的面说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就算是不大发脾气,亦会动些肝火,而面前这人是陈丰,却由不得他放肆。 “大人心中可是怨恨陈丰,将此事闹到了圣上面前?”陈丰却不曾直接替他解惑,而是开口问道,见高士廉面露尴尬神色,陈丰便已经了然,“那大人可知道此事圣上为何私下与你说,而不是在朝堂之上公然为难?” 果然,一句话下来,高士廉的脸色变发生了变化。 “无论是某,还是陛下,均是在给大人留下颜面啊!”陈丰殷切说道,“陈丰若是当真想要大人为难,自可直接一纸状词将高兄告上官府,届时大人的面子就算是能过得去,那御史台又岂能放过这等好机会?” 陈丰所说的好机会,自然是指搬倒高士廉的机会,朝堂之上,互相倾轧并不少见,便是陈丰不曾涉足其中,也在史书上看了不少。 “陛下亦避过了百官单独与大人谈论此事,亦是不愿看到大人面上难堪,奈何大人却并未了解陛下的心思啊!” “这……”高士廉已然心知肚明,此事确实是他算错了圣意。 再听陈丰提起御史台,便也明白了,无论是陈丰还是陛下,此举不过是提醒自己约束族中子孙,莫要让他们被御史台抓住了把柄,反倒让自己脸上蒙羞。 “此前,我已经与高兄提起,高大人廉洁奉公,忠君爱民,莫要让他坏了高大人的名头,奈何高兄似是并未将我所言放在心上,陈丰亦是无奈方才出此下策。” “自然,此次陈丰亦有私心,着实是秦府的素善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陈丰实是不忍那姑娘与人为妾,自此贬身为奴,处处低人一等。若有冒犯之处,但凭高大人处罚,陈丰绝无二话。”说着,陈丰已经对着高士廉弯下了腰。 见陈丰言辞恳切,高士廉心中的怨愤也渐渐消失,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尚有愧疚,“先生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我高家对不住先生,落得如此下场,亦是我等罪有应得,先生不介怀,我等便已心满意足,哪里还敢怪罪先生。” “大人莫要如此说,近段时间,高兄便留在寒舍,陈丰必定小心照料,还请二位大人放心。” “如此,便麻烦先生了。”高士廉和高仲景同时对陈丰拱手拜礼。 到如今,火气消退之后,陈丰也算是能够理解这伯侄二人的想法了,这里并不是讲求法治的现代社会,而是动辄牵连家人的古代,一人犯错便有可能全家连坐,尤其是高士廉在朝中身居要职,眼红之人不胜凡举,一举一动都要保持风度,便算是咳嗽一声都有可能算作罪过,更遑论这治家不严之过,着实算不得一件小事。 这二人,或许并非是不疼爱高冉,若当真不疼爱,也养不成高冉如今飞扬跋扈的性子,之所以出此下策,怕是出自骨子里对皇权的畏惧吧。 皇权啊! 陈丰心中略有感叹。 送走心怀愧疚的二人之后,陈丰便去了高冉的房间,此时高冉还并未清醒,不知是疼痛致其晕厥还是麻沸散的药效未过。 大夫交代过,今日断然不能让他发热,若是热起来,便要及时服用他留下来的丹丸。陈丰也是知晓这其中的关键,重伤之人若是发热,极有可能会导致骨髓炎,届时情况便不受控制了。 他本不愿将高冉留在府中,奈何大夫交代不能移动。陈丰也不能不近人情非要将人送回高府不是,事急从权便只能如此了,如今也只能盼着高冉不要再出现什么意外了,不然他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万死难辞其咎了。 是夜,陈丰一夜未睡,留在高冉的房间里悉心照料。 所幸,大夫所说的高热的情况并未发生,也算是给陈丰省了不少麻烦。 高冉醒过来,便看见陈丰伏在桌上睡着了,他已然知晓自己是被家人放弃,送来给陈丰赔罪,按理说他应该怨恨陈丰才是,但此时,见到他因为照料自己而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高冉的心中便有些复杂了。 睡了一夜,正常人便会有缺水的现象,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嘴唇发干,而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情况,可见陈丰一直有给他喂水。 在他自家人都放弃了他的时候,这个仇人却对他悉心照料…… 第六十二章 尽释前嫌 尽管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但是疼痛还是存在的,尤其是此时,麻沸散的药力已经消散,疼痛更是难忍,高冉终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醒了。”陈丰便是被高冉的闷哼声吵醒,抬起头迷糊糊的揉了下眼睛,待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之后,才回想起昨日里发生的事情。 “大夫已经给你接过骨了,如果修养的好,过个一年半载,你便能行动自如了。”陈丰先是开口安慰。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高冉别过头,不愿看陈丰,却最终还是抵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 见他这般模样,陈丰便知他是自己心里别扭着呢,他知晓高冉的意思,但是此时让他如实相告,对高冉并无好处,“大夫诊治之后,交代你最近一段时间不适宜移动,所以你爷爷和你爹就将你留在了我这里,拜托我好生照料。” “好生照料?”高冉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怕是将我交由你,任由你处置更为妥当吧?” “你想错了。”只四个字,之后便不再劝慰,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命厨房给你温着清粥,既然你醒了,我这便让人给你端过来,你的长随昨日晚间便过来了,现在就在门外,另外我给你安排了一个丫头,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变指使她去做,身体不舒服就让人去找我,我替你请大夫。” 说完之后亦不理会高冉的情绪和面色,直接大步走了出去,昨日里他便开始研究的东西因为高士廉三人的到来而被打断了,今日他还要继续去研究自己的东西呢,可没那么多时间陪高冉这个富家少爷纨绔公子哥儿胡闹。 陈丰进入自己刻意开辟出来的实验室之后,便对着一堆前些日子刚请人打造出来的稀罕玩意儿忙碌了起来。 室内的桌子上摆着一溜的酒坛子,荥阳的土窟春、富平的石冻春、岭南的灵犀酒、浔阳的湓水酒、艰难的烧春、宜城的九酝酒,还有长安城酒家的西市腔、郎官清等十余种。 而此时,陈丰正在进行的便是蒸馏一步,初唐的酒,酒精度极低,此时陈丰为了提高酒精度,便选用了十余种酒来尝试蒸馏。 当然,蒸馏出来的酒,陈丰并不打算卖,而是留作原料。酒精乃是制作香水最重要的原料之一,而陈丰欲要制作的便是香水。 淡淡碎花味,幽幽女儿香。 陈丰要赚的第一桶金,便是这长安城中富家女子的钱。爱美之心,无论是尚在闺阁之中的名媛千金还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富家太太,但凡女人便不能免俗。 陈丰一心二用,一边蒸酒,一边已经将蒸出来的酒精用于制作香水,手头上如今只有兰花尚且新鲜宜人,所以他便选取了四五朵兰花,去掉花托、花萼和花蕊,将其放入已经蒸好的酒精之中,再将整个瓶子放入沸水加热,如此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便将瓶子取出。 待瓶中液体凉透之后,方才将其倒出,先是以未经染色的麻布过滤掉花瓣,后又用白色细绢布过滤一遍,之后方才装入一个精致的小瓶之中,取纸条做了标记后用木塞密封放于架子下方的抽屉之中。 这一通忙活之后,第二波蒸出来的酒水亦已经准备就绪,陈丰便继续重复上面的动作,直到手中的兰花已经用完,时间也已然不早。 随手拿出一瓶制作完成的香水,便去找了高冉。 “高兄感觉如何?”陈丰推开门的时候,高冉的长随高盛正将高冉用过的饭菜碟碗装入食盒之中,递给在一边守着的丫鬟柳叶,见到陈丰过来,两人朝着陈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你这是在可怜我吗?”高冉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反而满脸的不甘心。 “你是要死了还是怎的,需要我这个敌人来同情你?”陈丰亦不是好说话的,见这高冉吃着自己的,住着自己的,还用着自己的使唤丫鬟,现在竟然还对自己冷嘲热讽,如何能够继续忍气吞声。 “你!”果然,高冉被陈丰一句话便怼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你难道就没有点同情心吗?” “同情心给穷人,给乞丐,给病入膏肓之人,你无论哪一个都没沾得上边吧,何苦强求呢?” “你这人这般说话,那当今圣上是如何受得了你的?” 见高冉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似乎也变得正常了一点,“若是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是当今圣上,我自然不是这般说话。”陈丰耸了耸肩,一副我就是区别对待,你又能将我如何的样子。 见高冉终于没了声音,陈丰暗地里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这点能耐,他还当真不看在眼里。 “对了,给你看个宝贝。”此时,陈丰才想起他来寻高冉的真正意图,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高冉的床边走了过去,然后将手中的小瓶在高冉的面前晃了晃。 “什么东西?”高冉也被面前这精致的小瓶子给吸引了,至于里面那淡淡的蓝色的液体,高冉亦是目不转睛。 “这个呀,是我最新研究出来的赚钱的利器。”陈丰看着高冉,面上多少还是带了点得意,“所以说你呢,就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看你家小爷我飞黄腾达啦!” “和谁小爷小爷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高冉白了陈丰一眼,“你呀,最多也就占了一个小字。” “现在不怨我了?”见高冉的态度,陈丰办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怨你又有何用?”高冉的声音之中多少有点无奈,“搞不过你,是我自己没有能耐,和你有什么关系?被家族放弃亦是我的后台没有你的后台硬,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技不如人便认输,有什么丢人的?” “诶!”陈丰忽然惊叹了一声,“想不到你这人虽然阴险狡诈,手段毒辣,还喜欢耍无赖,但是看事情看得到是挺明白的,比你家那两位高大人都要强不少。” 第六十三章 俗不可耐 闻言,高冉一愣,“你这算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和你意便可。”陈丰歪着脑袋笑了一笑,佯装认真的说道。其实意思很明显,就是你看着理解便是,只要你开心便好。 而在高冉的理解中,此言绝对算不上是称赞,不然陈丰也不会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给你见识见识,这可是绝对的好东西,你可是第一个见识到的。”陈丰一脸神秘的拔下了那小瓶子上面封口的木塞,顿时空气中便弥漫了兰花的幽香。 高冉在陈丰的面前,吸了下鼻子,“这东西,若是用在女儿家的身上,那可当真是绝妙啊!” 不得不说,高冉不愧是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不过是一个瞬间,他便已经想到了这东西的用处,“怎么样,有市场没有?”高冉手里掌管的高家的生意可是比杜立掌管的杜家的生意要做的大不少,这也是陈丰来寻高冉的原因之一。 “有啊,谁家的姑娘不爱美?”高冉这人绝对是个浪dang公子,不过浪dang公子亦有浪dang公子的好处,提起姑娘,就连身上的疼痛都似乎消减了不少,此时这人正一脸神秘的拉下陈丰的脖子,凑在陈丰的耳边说道:“你这东西最好的卖处,就是那百花阁。” 闻言,陈丰亦是双眸一亮,这人当真有头脑。 陈丰开始有点替高士廉可惜了,高冉如此头脑,假以时日定然能够将高家的生意做得更大,但是奈何,高士廉曾经决定放弃他。陈丰对别人并不了解,但是高冉,他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人性子倔强至极,被背叛了一次,便绝对不会给对方第二次背叛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里,陈丰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此人既然你高家不要,那我陈丰便笑纳了。 旁人或许看到的是高冉的纨绔不改,是他的桀骜不逊,亦有可能是他的浪dang风流,但是此人在陈丰的眼中,那边是一个生财的机器。 就单单凭他刚刚见到香水便能发现这其中的商机,此人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是人才,陈丰如何还能够放他回去高家呢? 不过对于高冉,陈丰并不打算使计谋算计他,而是打算用真心来打动他,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人之所以有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怕就是希望得到自己身边人的重视吧,既如此,只要他在自己的身边得到了重视,便断然不会离开。 不得不说,陈丰最擅长的还是攻心之计,不过既然此人是高家推给他的,若是他不能将其加以利用,莫不是太过于对不起高家的一片真心了? “你笑的很诡异。”就在陈丰的心思百转千回之际,高冉开口毫不留情的点出了陈丰此时的满怀算计的表情。 “我在想怎么把你卖了,换更多的钱回来。”陈丰故作阴森的看着高冉,语气低沉阴冷。 高冉见陈丰如此,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你这人俗不可耐。张口闭口都是钱,莫不是掉进钱眼儿里去了?” “切!”陈丰不屑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高冉,“我呢,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哎,你说这个我算是想起来了。”高冉一把拉住了想要起身的陈丰,一脸八卦的样子看得陈丰内心一阵恶心,“你是不是喜欢那秦家姑娘?” “嗯……”陈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太清楚。” 陈丰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认真,高冉也算是见了不少人,一眼便能看出来,陈丰所言非虚,只怕他是真的并不知道自己对那秦素善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 不过依照他的经验来看,“小子,你听哥哥一句话,那秦素善绝对是你的菜!” 嗯?陈丰不解的看向脸上写满了断定的高冉,他的情绪,他自己尚且不能理清楚,如何这人便敢断言? “傻小子,一看就还是个雏儿,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吧?”高冉略带鄙夷的说道,“那你可知道,女人最容易对什么样的男人动心吗?” “什么样的?”这一点,陈丰到是愿闻其详。 高冉似是故意在卖关子,吊起陈丰的兴趣,只见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陈丰的眼前晃了晃。 “二的?”陈丰楞了一下,之后试探的说道。 高冉瞬间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被口水呛了一下,开始剧烈的咳嗽。却还是艰难的说道:“你!咳咳!你才是!咳咳!才是二的!咳咳!” 陈丰见高冉咳嗽的厉害,一手按住高冉的两条腿,避免他咳嗽的时候扯到腿上的伤,一手轻轻拍着高冉的胸口,帮他顺气。 终于,高冉咳嗽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平复了下来,“你是不是傻,怎么就是二的?我的意思是有两种!”高冉已经近乎于吼出来了。 “敢问是哪两种?”陈丰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认真聆听,这才让高冉的态度好了一点。 “这第一种嘛,就是坏的,男人越坏,那女人啊,见了你就越像是见了蜜糖一样的想要扑上来。” “那另一种呢?”陈丰觉得秦素善并不是他所说的那种姑娘,毕竟高冉就已经足够坏了,甚至还几次三番的闹上秦府去,也没见到秦素善像是见了蜜糖一样的朝着高冉扑上去,反而言语之间充满了厌恶。 “另一种嘛,就是俊俏的。”说着,他还朝着陈丰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我算是俊俏的?”陈丰看着高冉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的容貌都只能算是平平,无论如何也和俊俏占不上边吧。 “这个俊俏,不是你所理解的俊俏。”高冉一眼便看出陈丰疑惑。 “是行事作风的俊俏,就如你几次三番的救秦家于水火之中,那秦家姑娘能对你无动于衷吗?” 这一点,陈丰到是有点感觉,秦素善和他独处之时,似是眼神之中带着情义。 “若是此时,你能抓住机会,对秦素善稍加示意,他绝对会拜倒在你的身下!”高冉满脸的暧昧,“身下”两个字被他说得格外重,竟惹得陈丰红了脸颊。看得高冉一阵摇头叹息,“太嫩”。 第六十四章 广而告之 “陈丰,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秦素善甫一见到陈丰,面上已然写满了欣喜。 “素善,我有东西送给你。”陈丰也不拖拉,直接将手中精致的玻璃小瓶递给秦素善。 秦素善纤纤素手,紧紧的握着小瓶,眼神之中满是惊喜,似是没想到陈丰竟然会先做出表示,却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陈丰。 “来,我教你用。”见秦素善没有动作,只是盯着他看,陈丰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脑中瞬间便会想起昨日里,高冉调侃他的话,当时心中只觉不好意思,而今却发现,那个浪dang公子看女人的眼光当真有点意思。 “啊!哦!”秦素善先是一惊,后了然,随着陈丰的话,将那小瓶子上面的木塞取下,瞬时间,只觉庭院之中都弥漫着兰花的幽香。 “花香闻水榭,妙极!”秦素善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熠熠光彩,语气之中是赞赏,面上却是欣喜。 “不瞒素善小姐,此物我原本打算制作售卖。”见秦素善面露喜悦,陈丰笑笑说道,“所以,还请素善小姐帮忙。” “什么忙?”秦素善面露疑惑看着陈丰。 “此物,名为香水。”陈丰并未先说出什么忙,而是解释了香水的用法,“以手指取少量,分别点于左右手手腕处,轻触双耳后侧,手肘内侧,腰部两侧,膝盖、脚踝内侧。” “另外,发尾处也可少量轻涂。” 陈丰殷殷道来,秦素善便已猜到他想要自己帮什么忙了,“刚好明天,我们闺中姐妹有个雅诗会,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是看你这么诚恳,我便去一趟吧。” “那就多谢素善小姐鼎力相助了!”说着,陈丰还装模作样的对这秦素善深深一躬。 “好了,看你油嘴滑舌的样子。”秦素善清浅笑道。 “油嘴滑舌,也要分对象不是?”听着姑娘娇嗔,陈丰心中一动。 “不和你说了。”秦素善的脸瞬间便红了,一句话丢下,竟当真转身离开了。 “诶!”陈丰有点懵,大概是没想到这姑娘怎么这般喜欢害羞! 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秦府。接下来他还准备去杜府一趟,杜立那边还需打声招呼,当然更重要的事情当然是给自家的香水做广告了。 不料一回头竟然就撞上了秦天盛正朝着他这边赶过来。 “员外。”他拱手见礼。 “先生今日怎么有时间过府?”秦天盛老谋深算,怎能看不出自家孙女和这臭小子之间的春情涌动,不过是并未点明罢了。 “有些事情,来寻秦小姐帮忙。”陈丰也不隐瞒,直接答道。 “现在,事情是说完了?”秦天盛调侃的看着陈丰,他可还没有老眼昏花,自是看到刚才自家孙女适才满脸娇羞的落荒而逃。 “已经说完了。” “那留下来用午膳,我让厨房多弄两个菜。”秦天盛此言绝非客套,而是真心想留陈丰。 “便不了,我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来日闲下来,定然来府上拜访,届时员外您可不能吝啬!”陈丰脸上带着少年人的英气和娇憨。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也算是表明了对陈丰这个未来孙女婿的满意。 “那小子便先告退了。”拱手行礼之后,便跨步离开了。 见陈丰离开,秦天盛也不多逗留,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秦素善的呼唤,“爷爷!” “素善丫头,女儿家的仪态,你是半点也不顾了吗?”秦天盛板起脸,佯装教训。 “爷爷,陈丰呢?”秦素善倒是对此并不在意,他家爷爷从来对女儿家的管束都不重,不然按照规矩她也不可能在这水榭之中和陈丰单独见面。 “你这丫头,刚慌慌张张的跑掉了,还指望人家在这里等你吗?”秦天盛无奈的看着秦素善,他的大儿子在一次押送货物时遇到了山贼拦路,惨死途中,当时大儿媳悲痛欲绝本欲随着丈夫去了,却发现已经身怀有孕,便坚持着将素善生了下来,在素善出生之后,她便在房中自缢而亡。 所以对这个孙女,秦天盛格外的宠溺,索性也并未将她宠得不像样子,至少闺中小姐的礼仪,她还是学的半点不差,少时经常跟着他在外奔走,谈生意,也算是养成了淡定从容的性子,怎么一见到陈丰,便失了分寸呢? “走了?”听闻陈丰离开,秦素善脸上的激动,瞬间便消散了,眼神中的失望一眼便能看清。 “刚走。”秦天盛点了点头,虽然不忍,但此事确实不值得隐瞒,“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是陈丰刚送我的香水。”秦素善神色仄仄的说道,显然兴致不高。 “香水?”闻到秦素善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香气,秦天盛眼角一抽,本能的便觉得事情似乎是不太妙啊! 秦家的生意主流便是在香料这一块,秦家的香料在整个长安城,甚至整个中原地界算来都是数一数二的,但亦只是香囊之中散着香气,熏衣服之后,在衣服上留香,却绝对做不到如同陈丰这香水一般让人遍体生香。 “陈丰给你此物之时,有说他欲要做什么吗?”秦天盛的眼神讳莫如深,此物一经上市,绝对在没有了他秦家香料的立锥之地。 不!不仅是秦家,而是所有的香料生意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公开售卖。”秦素善不明就里,也没有隐瞒。 听闻此言,秦天盛的眼神之中写满了担忧,陈丰此举,已然是向天下做香料生意的商人挑衅了,此后,他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爷爷,你怎么了?”秦素善此时还一门心思的放在陈丰身上,并未想通其中关节,自然也并未想到秦天盛的忧虑之处。 “没什么。”秦天盛安抚的朝着秦素善笑了笑,随后便也想通了,那臭小子诡计多端的很,并不需要他来挂心,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掉,也便没有资格做他秦家的女婿了。 第六十五章 可有喜欢的姑娘 陈丰自是不知那祖孙二人的交谈,亦是不知秦天盛的担忧,此时的他正在杜家的大堂之中品着香茗百无聊赖的等着杜立。 杜家的大堂隔着一片竹林,前面对着的便是府门口。 此时陈丰的目光便穿过竹林缝隙,看向了府门口。 “陈兄这是在看什么?”杜立进来之时,便看见陈丰的目光在府门口移动。 “子言兄,你杜家的丫头,长得倒是俊俏。”陈丰开口赞道。 杜立闻言一愣,然后目光也跟着陈丰的眼神转动,便看见前面一个十五六岁一身丫鬟打扮的小丫头正鬼鬼祟祟的躲在竹林后面。 杜立刚进入大堂,还未来得及坐下,便抬腿走了出去,陈丰略加沉吟之后,便跟着杜立走了出去。那小丫头大概还在等待时机,仍旧蹲在竹林边上,眼睛却一直放在门口的守卫身上,只怕正在想着怎么将那两人引开,她好趁机跑出去。 “咳咳!”杜立到是没有说话,就站在竹林边上的小路上看着那丫头,半晌方才咳嗽了两声。 “啊!”应是做贼心虚,那小丫头瞬间便惊跳起来。 “大哥,你吓到我了!”回过神来,看清身后之人后,那姑娘竟然一脸的理所当然。 “杜一灵,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杜立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面露不悦。 果然,杜立发火的样子还是很摄人的,就说面前这姑娘,本来还理直气壮,此时见杜立发火,马上就把脑袋垂了下来。 “回你的院子去,再想着往出跑,我就告诉叔父,让他惩治你!” “大哥,我错了,我这便回去,你别告诉我爹呀!”说完,两手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朝着后院跑了回去。 果然,其实最有威慑力的并不是杜立,而是站在杜立身后的杜如晦。有传闻因为杜立的父亲早亡,所以杜如晦一心将杜立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教导,本意是想让杜立入朝为官,却不料,杜立自身百般不愿,杜如晦也便由他去了,而那入朝为官的机会也便给了杜如晦的亲生儿子。 见她离去,杜立终究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被我婶娘宠坏了,让陈兄见笑了。” “我倒是觉得你这妹妹精灵可爱。”陈丰自然看出来,杜立对这丫头也是娇宠着,自然不会顺着杜立的话对杜一灵表示责备,而是称赞了一句,果然话音落下便见杜立脸色也好了不少,陈丰便知自己是押对宝了。 “不知陈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两人重新回到大堂之中,宾主落座奉茶后,杜立才开口问道。 “是有一事请问子言兄。”陈丰笑笑说道,“子言兄可有意中人?” “这……”闻言,杜立竟扭捏了一瞬,也是这一瞬,陈丰便知,此人绝对不单纯了。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八卦绝对是一件穿透力很强的武器,对男女老少皆有用处,就如平日里清冷如玉的谦谦公子陈丰,亦不能免俗。 “是个……”杜立犹豫了一瞬,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那个女子,最终却只说出了五个字,“很好的女子。” 很好!很好的女子!这是个什么评价? 陈丰有点懵,表示接受无能,不过看杜立唇角上扬,眼中含笑的样子,也知其早已情根深种。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陈丰的八卦小车开起来,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是绝对不会罢手的,遂继续追问。 “宜威将军莫城家的女儿,莫清妍。”提起这姑娘家的名字,杜立的老脸竟还罕见的微微醺红,似是醉酒一般。 宜威将军,官至从四品,是个武散官,嫁女儿讲求高嫁,亦算是门当户对。 清妍其名高洁巧慧,安静美好,若是人如其名,那边是杜立这人高攀了人家姑娘了。 “别说兄弟我不给你面子。”陈丰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瓶香水放到桌面上,“拿去讨嫂子欢心吧。” “什么东西?这么小!”杜立一大男人,当然和女孩子的审美不大一样,在他看来,这么一个小东西,还没有手掌大小,怎么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妥妥的直男,送礼物只看大小。 “你可不要瞧不起这小东西,要知道,这东西可是连高冉那个浪dang公子都赞不绝口的,直言定然能惹得女孩子追捧。”陈丰和杜立相交多时,又如何能不知道杜立的性子。 “当真?”闻言,杜立疑惑的问道,本来是听看不上高冉那个纨绔子弟的,对他闻香识女人的本事,更是不屑一顾,但是不得不承认,便是这样的男人才更懂得女人的心思,亦更明白女人想要的是什么,若是杜立说此物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那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自是当真,秦家小姐也甚是喜欢呢。”似是为了证明此事的可信度,陈丰顺口说道。 “哦?”杜立泰勒下眼睑,意味不明的眨了下眼睛,看向陈丰,“那秦家姑娘是如何喜欢?” 听杜立如此一问,陈丰的脑海之中便出现了,女子如玉,立在桥头,闻香轻嗅,巧笑嫣然的模样,唇角亦是不自觉的勾起。 杜立心下暗道,“果然如此”,却并未与陈丰明说,感情一事,还是让他自己去发觉,方能发现其中的美妙。 “总之,就是很喜欢。”同样言简意赅,不过看陈丰的样子,杜立也算是信了几分。 顺手扒开塞子,“嗯,挺香的。” 陈丰无语,但还是耐心的将用法教给杜立,然后从袖中又取出一瓶,“这瓶便送给你那精灵可爱的妹妹吧。” 待杜立将那小瓶子收起之后,陈丰方才说道,“闲暇无事之时,你也该带你那小妹出去走走,莫要将姑娘家的闷坏了。” 杜立脸上虽然未曾表露,但是心中已然明了,“此物,可是你那铺子要售卖之物?” “正是。” 果然便说这个狐狸,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送自己东西,不过是想打免费的广告罢了! 第六十六章 为人师表 近几日陈丰半点动静也无,只一心窝在实验室里,或是去杜府的花房里糟蹋杜如晦心爱的花卉。 玫瑰、牡丹、茉莉、杜鹃,芙蓉、玉兰、水仙、木莲,素馨、结香、碧桃、木兰,共计十二种鲜花。 红花油茶、夏蜡梅、富贵子,无患子、冬青、杜英、红叶李、垂丝海棠、凌霄、六月雪、金莲花、文竹,共十二种树花。 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能收集到诸多类别的花木,陈丰已然觉得惊奇,也不禁感慨,花匠们确实有了不得的大智慧,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估量。 这些树花虽是如今常开之花,但是他所收集到的鲜花,可并不尽是如今才有的花木,甚至一些冬日常开的花木如腊梅、冬珊瑚、一品红一类,陈丰并未着急采摘。 这一日,陈丰又一次到了杜府,还没有见到杜如晦和杜立,却迎来了杜立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杜一灵。 “你是大哥的好朋友陈丰?”陈丰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堂里等这杜立,便先听到了这小丫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问道。 “我是陈丰。”陈丰点点头,却并为起身。 “嗯,我是杜一灵。”杜一灵坐在陈丰的对面,然后学着陈丰的样子,朝着他点点头,说道。 杜一灵一句话和一个姿态便让陈丰大惊,之后迅速坐正了身子,姿态一瞬间便端正了起来,便是饮茶之间,拿捏杯盏的动作均是精雕细琢一般,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果然,杜一灵也学着他的样子,端正了姿态,见此,陈丰方才长出了一口气,若是让杜立知道自己教坏了他家的宝贝妹妹,还不和自己拼命?索性自己已经及时止损,应该不至于露馅吧。 “陈兄,听说你来寻我,又是何事?”杜立人还没进入堂中,声音便已然传了出来。 本来按照他二人的关系,陈丰是不必起身相迎的,但是看着对面那个一举一动都在跟着自己学着做的杜一灵,陈丰还是优雅的站起身子,缓步上前,拱手相迎。 “陈兄,你这是做什么?”杜立已经被乘风这么一番动作弄得一愣,等到看见自家妹妹也跟着陈丰一同朝着自己盈盈一礼之后,便明白了陈丰如此的意图。 他便是看着一灵正是爱跟着他学的样子,方才表现的彬彬有礼,目的便是教导一灵礼仪。 想到这里,他同样拱手回了陈丰一礼,又朝着自己妹妹点头示意,之后亲自引着陈丰在主位坐下放第一个位置坐下,方才回到首位,见杜一灵也跟着坐在了右边的第一个位置,命下人奉茶之后,杜立方才开口,“不知陈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是有一事相求。”陈丰说着,打开放在一边的包裹,见到的是一叠纸和两个木盒。 “这纸张,是我连夜誊抄出来的广告,还请杜兄让人帮忙传发。”大概有数百张之多,摆在边上便是厚厚一沓。 “如此,并非难事。”杜立说了一句,算是将此时应下了。 “这两只木盒之中,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全套的香水。每套二十四瓶,算是送给杜兄的谢礼。”陈丰说着便将木盒打开,将种类和气味逐一介绍完毕,说了一句“用法依旧”后,便将木盒合上,朝着杜立的方向推了一下。 陈丰眼神的余光注意到,杜一灵的目光在看见那些各色的香水之后,变得更加精灵,眼神之中也有了丝丝的渴望,不过却并没有贸然提出要求。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杜立明白陈丰的意思,这两套香水,按照陈丰的意思,依旧是一套送给自家妹妹杜一灵,另一套便是自己那意中人莫清妍。 “灵儿,这套是给你的。”杜立走过去拿起上面的一套,便递给了杜一灵。 “当真是给我的?”杜一灵面上一喜,随后这小妖精竟朝着杜立和陈丰各行了一礼,“谢谢大哥,谢谢陈丰哥哥”,方才接过杜立手中的木盒。 “自己去玩吧。”杜立朝着杜一灵宠溺的笑了一下,之后才开口说道。 “灵儿告退。”说完,倒退着走到门口,放在转身离开。 见杜一灵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瞬间从笔挺的状态萎顿下来。为人师表绝对算不上是什么轻松的活计,看这两位言传身教之后,自己累成了什么模样便能知晓一二。 “我说你这是什么东西?”杜一灵离开,杜立也不需要在陈丰面前隐藏本性,抓着桌案上的那叠纸,一屁股坐在陈丰边上的椅子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如同没长骨头一般。 “我说,你就不怕你那妹妹忽然转回来,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陈丰无奈的看着全身心放松的杜立,这人未免也太过于放心他了吧,当真是半点警惕也无。 “放心吧,我还不了解她嘛,得了好东西准时第一时间便跑回房间去研究,就算是你想要让她继续跟咱们这儿浪费时间,她也定然不乐意。”杜立一边翻看手中的纸张一边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待看到每张纸上面的内容均相同之后,杜立才转过身去看向陈丰,皱着眉头问道,“这也是广告的一种?” “是的,确切来说这是传单。”陈丰解释道。 “那这?”杜立指着纸张上面的文字,呢喃念到:“金银冰冷无情,玉石毫无生机,鲜花稍纵即逝,感受真实的生命,唯有许缘轩。” “许缘轩,给你想要的!” “这是广告词,就是吸引认消费购买的诱惑。”陈丰适时开口,解释其中深意。 “确实挺诱惑。”杜立点了点头,“那我让灵儿在府中办一场茶话会如何?” “自是甚好。”陈丰当即点头,他确实早有此意,但是杜一灵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杜家人,总是麻烦人家,纵算是自己和杜立的关系好,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如今杜立主动开口,陈丰如何能够不激动。 第六十七章 未售先火 “对了,你打算定在什么价位?”杜立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点。 “十两银子。”此事也并非是商业机密,再加上他和杜立关系紧密,也不需隐瞒,便如实回答。 “十两银子一盒,应该可行。”杜立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噗……”陈丰正品着香茗,听杜立此言,一口水没忍住便喷了出去。 “怎么了?”杜立紧忙放下手中的纸张,问道。 “你刚才说多少?”陈丰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 “不是你说的十两银子吗?”杜立迷茫的看向陈丰,这十两银子,虽说有点小贵,但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十两银子一盒?”陈丰看着杜立,眼神之中都是质疑,“你可知道这一盒的造价都不只十两银子了?” 鲜花呢,多数是从杜府的花房之中折腾出去的,暂且可以不算,那酒水,要蒸出合格的酒精来,一坛酒可是连一小瓶子都弄不到,再加上那玻璃瓶子,也是他找人专门打造出来的,后他又在小瓶子上做了一点机关,也是避免会有人弄虚作假,最后,那盒子虽然算不得上好的黄花梨,但是也绝对不算是次品,亦是请能工巧匠专门打造而成。 真要是算起来,这一盒子香水,十两银子恐怕是当真不够。 “就这么一个小盒子?十两银子都不够成本?”杜立举着手上的小盒子,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 “那你所说的十两银子指的是?”其实他心中多少已经有所猜测,只是还不愿意相信罢了。 “十两银子,一瓶。”陈丰见他不愿相信,也只能给他一个实锤,让他不至于再继续疑虑。 “就这么一个小盒子,你要卖二百四十两?”杜立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 “整盒买的话,可以优惠,二百两即可。”说到这里,陈丰笑的像只小狐狸。 杜立虽然也做生意,但是他的杂货行主要经营的都是些老百姓生活所需的日用品,并未做过高端的生意,就连那大受欢迎的香皂,也不过是卖了十文钱一块,就这,他还觉得自己大赚一场呢。 可谁曾想,陈丰刚要开始做生意,一开口便是要这么高的价格,“这,这么小的东西,卖十两银子,有人买吗?” “你只管瞧好便是了。”陈丰也不多做解释,和他这种直男解释女人对美丽的需求是解释不通的。 “事情已经说完了,我便先离开了。”说着,陈丰便站起身子,“这东西呢,你也给你那宝贝妹妹一点儿,等她开完茶话会,让她那些小姐妹们一人拿几张走。”陈丰将手点在了那纸张的最下面。 只见那里写着“以此传单为证,凡持传单进店,可享九折优惠。” 这样一来,只怕这传单也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新鲜玩意儿。 想到这里,杜立也不禁对陈丰肃然起敬,这人呢,当初还是他带到秦王的面前的,后来在秦王面前得了脸,却在本该功成名就之时选择了急流勇退,转手做起生意来。 虽说他现在并不大看好陈丰的这通折腾,但是不可否认,看见陈丰自信的笑容,他还是下意识的觉得陈丰能够成功,而借着这小东西,他也定然能够一举名动京城。 “对了,该发给什么人,你应该心里有数吧,稍加提点一下你的那些伙计们。”临走前,陈丰又提醒了一句。 杜立无奈的看了陈丰一眼,他当然心里有数了,这么贵的东西,寻常百姓怕是也买不起吧,也唯有那些王公贵族和富商了。 事实确实如同陈丰所料,在杜立持续的不敢置信的情况下,香水未售先火,此时街上谈论的最多的便是那家还没有开张,甚至连牌子都还没有挂上的许缘轩。 对于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陈丰并未过多理会。 此时的陈丰正随着杜立前往人市,陈丰虽然对于人口买卖接受无能,但如杜立所言,雇佣来的人,便将自己的命脉相交与,他确实不能安心,遂同意随杜立过来看看,若有合适的,带回去便是,附属于自己的人,总比雇佣来的人要放心不少。 “杜兄,我要雇佣的人可是要会算账的,口齿伶俐的,这要求可不少呢,那人市当真能买到这般人物?”不怪陈丰怀疑,而是这里毕竟是古代,虽说大唐盛世,但是现在也才只是初唐,便是贞观之治也并未得见,更何况是盛世了。 会算账便要求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在此时可并不多见。即便陈丰自来便混在上流圈子之中,但是他也并未全然忘记,贫苦人家是供不起一个读书人的,笔墨纸砚都是上流圈子方才玩得起的东西。 如今,虽说亦有寒门贵子的说法,但是谁家的读书人会卖身为奴的?有钱人家的公子便更不可能了。 “你还真别不信,什么人啊,都是有可能存在的,在人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杜立神秘一笑,想也知道陈丰对人市必定所知不多,毕竟最初陈丰说要招人之时,他提到人市,陈丰的面上多有质疑,口中所言,似乎也对人市买卖奴隶的方式并不能接受。 杜立心中到是觉得新鲜,一手策划了玄武门事变的人物,造成了数千人或死或伤的陈丰,竟还是个菩萨心肠,提到奴隶之时,竟还心有不忍。 不过,杜立心中也不是没有起过疑虑,按说陈丰家境并不贫寒,家中定然也养着奴隶,本该对买卖奴隶之事司空见惯,却为何竟心有不忍? 心中疑虑,终究也没有能够问出来,毕竟陈丰现在已然家破,父母兄弟尽数死在隐太子李建成之手,贸然提起家人,只怕徒惹心伤,况且杜立也并非好管闲事之人,此时不问也罢。 而陈丰还并不知晓他已然在此事上做出了不和身份之事,不过就算是知晓了,以他聪明才智,也还是有办法说服杜立的,不过是费些口舌罢了。 第六十八章 买奴隶 “二位公子是来买奴隶的?”甫一进入人市的街口,便立马有三人围了上来,两男一女,两男一胖一瘦,自称高胖子和矮瘦子,一女自称彭娘子。观几人穿衣,并非农户人家的短打扮,反类似商家打扮。 在几人后面,另有六七人,眼神也放在他二人的身上,衣着虽不如他三人精巧,但也比庄户人家精致,应同是人牙子,观其面色不虞,应是所贩卖的奴隶并不如这三人的质量好,所以也便没有冲上来自取其辱。 “今日,我所要的奴隶,数量不多,但要求不低。”陈丰开口,并非只对面前三人,而是此时站在街口的所有人牙子。 乍听到数量不多之时,这几人都有些心灰意冷,若是三五个奴隶,他们大家伙儿忙碌上一遭,也就只能赚个一二两银子,属实价格不高。 但后又听陈丰说要求不低,几人瞬间便活络了心思,平日里质量低的奴隶到是能卖出去几个,但是高价的却并不好走销,原因便是,这质量高的奴隶价格也高,能买得起的人不多,就算是买得起了,也未必会花上几十两的银子来买一个回去养着。 毕竟就有学问的奴隶来说,一个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而雇佣一个有学问的书生,也不过十两银子便是一年,多说人都会选择十两银子一年去雇佣,而非买一个奴隶回去养着。 但陈丰既然说了质量要求高,便说明他们压在手里的货,多半是能够走出去那么一两个了,大把的银子进账,如何能够不让他们眼前一亮,心花怒放呢? “这位公子,不知对奴隶有何要求呢?”到是那彭娘子反应快,开口说道,“我们也好去挑选合适的来供给公子选择。” “我说彭娘子,你这是看出我这兄弟第一次来人市,想要宰上一刀是不是?”陈丰还未开口回答,便已经被杜立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果然见那彭娘子的眼神闪烁,陈丰便已知晓,杜立说的确是事实,只是宰上一刀又是从何说起? “我彭娘子做生意可最是公道,这街坊四邻的都可以作证。”到底是做惯了买卖的人,眼底的慌乱稍纵即逝,转瞬间便已神色如常。 “当真公道?”杜立也不拆穿,直接笑着问道,眼神逼仄,似是半点也不给彭娘子躲闪的余地。 “自是当真。”那彭娘子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既如此,便将你那货物带上来,让本公子瞧瞧,瞧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何来你回去挑选合适的之说呢?”杜立似笑非笑的说。 “这位公子说的,小妇人这不是担心我那些货物不堪入目,污了二位的眼吗?”彭娘子面上一愣,便知此事是糊弄不过去了,遂咬了咬牙说道,“得,二位公子便在此稍作等候,我这便过去将人带过来。” 得到杜立点头同意之后,彭娘子一阵小跑的朝着街里面跑了过去。 “二位也各自将自家的货物带过来让我兄弟二人开开眼吧。”本以为没有机会的高胖子和矮瘦子,在彭娘子离开之后已经垂下了头,准备回转,却不想听到杜立这样一番话,当即马不停蹄的往街里面跑,生怕跑慢了,这两位财神爷便从别家选了货出来。 “诸位若是不介意,也可将自家的货物带过来,给我们瞧瞧。”杜立由朝着里面那六七人说了一句,在那些人也尽数离开之后,他二人才抬脚往里面走了两步。 相较于杜立的应对自如,陈丰还多少有点拘谨,并非是对环境的拘谨,而是对买卖人口这件事情的拘谨,放在现代,这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骨子里多年来受到的教育,让他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很难放松下来。 “好了,你一个花钱的干嘛这么紧张?应该紧张的是他们这些赚钱的才是!”杜立不动声色的安慰陈丰一句。 陈丰心里却并非这般想,买卖人口是大罪,买和卖都一样有罪!可不分是花钱还是赚钱。 “小心你太拘谨了被人当大头一样宰!”杜立随口威胁道。 这句话绝对比之前的劝慰之类都有用,陈丰瞬间便冷静下来,这里已经不是现代,史书上记载,买卖奴隶是合法行为,自此以后,奴隶便是主人所有,生死均在主人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陈丰终于算是放松下来。 人牙子也各自带着自家的“货物”赶回来了,不过他们的脸色并不好,尤其是彭娘子面上的表情并不愉悦,不过在看到陈丰和杜立的一瞬间,便笑脸迎人,变脸的本事着实不小。 其实他们手里的人并不多,人数最多的彭娘子手里也不过二十余人,高胖子和矮瘦子有十四五人左右,其余人手里,只十个不到,但总计算下来也有百余人,最小的不过五六岁,年长的约三十有余。 要从百余人之中挑选出六七个来,着实不容易。“先报价吧。”这一次,却是陈丰开口,那几个人牙子一听此言,便愣住了。 之前看这位公子哥,似是并不擅长此道,怎么这一转身的功夫,人家就对这里的说道门清了呢?不过纵是心中有疑,却也还是依言报了价。 最便宜的不过百文钱,价高的也不过六十八两银子,按照人口的价格来算,还算公道。 “我需要一个能读书、会算账的。”陈丰先是说了自己的要求,“自己站出来便是。”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到当真有两人站了出来,百余人里面只有两人,比率着实算不得高,不过聊胜于无。 “二位这边请。”既是读书人,不论他们因何落难,陈丰均给了二人应有的尊重,将两人引到一边。 “接下来,是机灵的奴仆,十四岁到十八岁。” 这一次站出来的人便多了不少,陈丰逐一从他们面前走过,指点出八九人出来,同样引到一边,最后却在一个男孩子面前停下了身子,“你多大年纪?” 第六十九章 人无信不立 “回公子,我叫程城,今年十五岁。”那男孩子彬彬有礼的说道。 “十五岁?”陈丰皱了下眉头,他倒不是觉得这孩子说谎,而是他的体型看起来着实不像是十五岁的样子,身体瘦小,面色蜡黄,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但他却说自己已有十五岁。 “杜兄”陈丰唤了一声,便见杜立走到程城面前,“你先和我过来吧。” 程城看了陈丰一眼,看到陈丰点头示意,便跟着杜立走了。 “接下来,我需要几个婢女。”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嗯……十四到十六岁。” 陈丰话音刚落,便见到几个姑娘想要往前走,“你们先别忙,我需要的是能抛头露面的姑娘。”这话一出,可是吓坏了那些姑娘们,抛头露面。那哪里是婢女,分明是勾栏女子,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有抛头露面的呢? 见场面一时之间有几分尴尬,那几个被陈丰安置在一旁的人牙子面色瞬间便难看了,他们卖出去的货物,可不论主人家要他们做什么的,只要是主人家要求的,便要去做,就算是勾栏女子,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自然不在他们的思虑之中。 但是他们刚要开口怒骂,就被一边的杜立拦下了,“我敢保证,你们若胆敢开口阻拦,便一个也卖出去。”这话的威力还是足够的,不能因为几个臭丫头,就砸了他们一单生意不是? 陈丰看着对面那些少女面色难堪,本来有意的姑娘也在他说了那话之后定住了脚步,有些不明就里,不过转瞬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失笑。 “到是我说的不清楚了,我说的抛头露面并非姑娘们所想,而是要姑娘们帮我做生意卖些香料。”他倒是不好直接说香水,一来他的店铺还没开张,二来和这些姑娘们说香水,他们也未必知道。 这话一出,到是接连有三四个姑娘站了出来。 陈丰笑着摇了摇头,他倒不是看不起这些姑娘,而是觉得既然已经卖身为奴了,又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来的路上,他可是听杜立说过了,大户人家买奴仆婢女是不会来人市的,他们都有专门的牙婆提供,质量上乘,价格自然也是上乘,至于能来这人市买婢女奴仆的,多是一些小商户,如他这般,或是地主家里买回去做粗活的,待遇又能有多好? “既如此,便请各位姑娘也到这边来吧。”说着,陈丰便抬步准备挑选下一波。 “这位公子!”却不料,刚走出两步,便被人群中一女子叫住。 “姑娘何事?”陈丰转过头,见那姑娘一身素衣洗的发白,脸上不施粉黛却也干净清透,手中紧紧拉着一个六七岁却同样干净的小姑娘。 那姑娘见到陈丰,竟然倒头跪下,顺带拉扯着身边的女孩儿一同跪倒在地,“公子容秉,小女冯含玉,这是舍妹冯含娇,小女愿与公子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只求公子能将小妹一同买下。” “你读过书?”陈丰一愣,这姑娘言谈举止,并非普通农户家的孩子。 “回公子,家父生前是私塾先生,小女和舍妹跟在家父身边学过字两年字。”冯含玉面带谦恭的说道。 “如此,你二人便过去那边的。”陈丰指了一下杜立的方向。 “谢公子。”冯含玉拉着冯含娇对着陈丰拜了一拜,方才站起身子朝着杜立的方向走过去。 陈丰选人的姿态和方法,看得杜立眼角一阵抽搐,这人到底是来买人的,还是来大发善心的?选中的都是什么呀? 陈丰自然不知晓杜立心中的抱怨,继续说道,“可有会武艺的?我需要几个看家护院。” 这一次却没有人站出来了,陈丰也知晓此事不能勉强,便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公子且慢。”却见那矮胖子拖着肥大的身子朝着陈丰这边奔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我这里有一个会武艺的。” “哦?”陈丰也停下了脚步,看着矮胖子从人群之中拽出来一个潦倒的汉子,此人站在最后,若非矮胖子将他拉出来,陈丰还看不见他。 “这人名云骥,是个会把式的。”那矮胖子跑了两步,便有些气喘。 闻言,陈丰也在这人的身上多看了两眼,“会武艺的如何会卖身为奴?” “这……”矮胖子犹豫了一下,“实不相瞒,这人是自愿卖身为奴的。” “自愿?”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自愿卖身与人为奴? “正是。”那矮胖子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之后说道,“据他醉酒之时所说,似是他的心上人移情别恋嫁与他人为妻,他受不得其中的打击,便整日以酒为伴,后来变便自愿卖身,换了银子做酒钱,” 算是一个狗血的故事,陈丰面上并无表露,到是杜立的脸上有些感慨,“兄弟,可愿跟着我?”陈丰看着那人问道。 “有酒吗?” 果真是个酒痴!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好酒是有,就怕届时你不愿继续如此放纵。” “好!”云骥只听有好酒,便点头同意。 “既如此,那边请。”便将他也引到了杜立一边,这下杜立的表情更是好看了。 随后他便到了先前挑选出来的那些人面前,“二位可是自愿卖身为奴?”陈丰看向第一批站出来的两人,开口问道。 “是。” “敢问二位,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赚钱。”左边那人未经思索便回答道。 “诚信。”而右边那人思索片刻之后,说道:“人无信不立。” “那边请。”陈丰对这右边那人伸手指引,示意他到杜立身边,这一次杜立到是没有什么小表情,不知是真的对此人满意,还是已经麻木了。 “诸位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他站在那些选出来的少男少女面前,开口问道,“谁想好了谁便站出来即可。” “这……”那些少年少女显然没有料到陈丰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第七十章 万事俱备 少顷,便接连有人站出来,而站出来这些人的面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通身气度也有了转变。 陈丰也不开口问话,只等着一刻钟之后,还有两三人没有站出来,陈丰便指点着站出来的这些人到了杜立一边,然后自己也抬步走了过去。 “便这些吧,还请各位各自来认人。”陈丰面带笑意,似是对今日所得颇为满意。 陈丰共挑选出十五人,一个书生,六个仆从加上最初选出来的程城和会武艺的云骥,四个婢女加上冯含玉、冯含娇姐妹二人,所花费银两共计二百单六。 “先回府打理一下,然后便该开工了。”陈丰看着面前自己的第一波班底,眼神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见他这般,杜立便算是心中多少对这些人不是很满意,却也没有说出来,不过是几两银子买回来的奴仆罢了,发现不好,再发卖出去便是,不过是浪费了些时间而已。 在外面借口雇佣了四辆马车,将这些买回来的人安置好,报了地址之后,便让车夫带着他们先行,陈丰和杜立则是上了陈丰的马车,并未回府,而是去了一家玻璃制品加工厂。 全店装修都用玻璃?确实有够奢侈的! 杜立心中腹诽,却并未言明,毕竟这人在他的心里看来,行为已经有很多的不能理解了。 就拿香水而言,他也并未发现那东西有多好,却偏偏在还没有上市之前便受到了那么多女子的追捧,十两银子一小瓶,如果不是陈丰疯了,便是那些女人疯了,而现在的情况是,陈丰用事实告诉他,他没有疯,那么疯掉的便是那些女人了。 那加工厂的老板看到陈丰的一瞬间,脸上便堆满了笑容,“陈公子来了,咱们这边的货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今儿个就能给您送第一批,再有两天时间,第二批就能完成,您看,咱们是一批一批的送过去,还是等到第二批完成一起送过去?” 陈丰半点不犹豫,直接开口,“今日便送过去吧,瓶子还是老规矩,送到某的府上便是,至于其他的今日未时,劳烦伙计们帮忙送到铺子里。”说完,陈丰还对着那老板拱了拱手。 “陈公子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魄力,实属不易。”那老板也笑着恭维。 说起来,亦算不得是恭维,毕竟许缘轩的牌子虽然还没有挂上,但是店铺的名头可是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了,只怕长安城之中,但凡官家千金、富家太太,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只待许缘轩开张那一日,绝对会销售一空。 “廖老板谬赞了。”陈丰开口之间便是谦虚恭谨,说话时也是微微弯下身子,表示谦恭。 “绝非谬赞,只晓得老朽定然有机会看到陈公子闻名长安城那一日。” “那便借廖老板吉言了。”陈丰笑着回应。 拜别了廖老板之后,陈丰先是将杜立送到还未开张营业的许缘轩,然后自己回转到府中,将之前安置回来梳洗的仆从婢女们尽数带着,又前往许缘轩和杜立会和。 接上杜立,由于时间还早,所以陈丰也并未急着让大家干活,而是带着大家出去小吃了一顿。 许缘轩的旁边便是一家餐馆,唤做江湖客,地方不小,或许是此时出来闲逛的人不多,所以店里面用餐的客人也少得可怜。楼下大堂中,十八张桌子,就只有两张桌子坐了人。至于包厢之中的情况,想来也未必能够好到哪里去。 陈丰一行人乍一进入江湖客,本来倚靠在柱子边上打盹的店小二几乎是一个机灵的便朝着他们的方向小跑着过来。 “客官里面请,各位是一同的吗?”看见这么多人,店小二也是楞了一下,且看走在前面这两位的通身气度,和后面那些位根本不搭。前面两位神采奕奕,淡定自若,一眼看去便是富家公子,见过世面的人物,可后面那些位,打量堂中的装饰亦不敢正眼打量,只用余光扫扫便罢,身上也略有卑微的气息,整个人都显得战战兢兢。 “一同的,楼上包间有够大的吗?”陈丰回答之后问道。 “这……”店小二迟疑了一下,他做的便是这等迎来送往的营生,见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像面前这两位这般气度的人物,向来不会自降身价和那些泥腿子一同用膳。 此前也并非没有富家公子带着自家的下人过来用膳,但是公子哥们进了楼上的包房,下人仆从却都被留在了楼下的大厅,这要和下人一同吃食,却还当真是闻所未闻。 见店小二为难,陈丰也知道,能容纳近二十人的包房并不容易找到,也算是能够理解,因此他转过头看向了杜立,“子言兄,你看如何?” “怎么呢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没得吃个饭还要诸多做派,况且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分你我。”杜立也知晓,陈丰此时便是在收揽人心,即便是自己家的奴隶,生杀大权均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但是若是能够让这些人衷心耿耿,自然要比用武力强硬的要求他们效忠来的更加让人安心。 杜立亦是商场上纵横起伏的人物,陈丰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他,而他和陈丰的关系好,自然也乐得陪陈丰演戏。 “既如此,便请小二哥帮我们摆三张桌子,菜式便选你家的招牌菜,上七荤三素,每桌一份,先上三壶好茶。”陈丰转身对这小二交代。 “好嘞,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说完,利落的将两张桌子又擦了一遍,然后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而去,应是去送菜单了,带他回转之际,手上已经拎着两壶热茶,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拎着一壶热茶的店小二。 陈丰拉着杜立坐在了一张桌子边上,邀请那书生和据说懂些武艺的青年同坐,其余人按照男女分坐两桌。 “稍晚些,铺子里还有活计,所以这酒今日便不上了,大家以茶代酒,喝一杯吧。” 第七十一章 开业剪彩 腊月初八那一日,整个长安城似乎都涌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在所有人的声声议论之中,终于迎来了许缘轩开张。 为了这一日,陈丰刻意裁剪了一套绛红色长袍,替换下往日的白衫,整个人远远看过去,便是庄重肃穆又带着一点喜乐的模样。陈丰的店铺开张,作为陈丰的好兄弟,杜立又如何能够不来?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不乏衣衫华美的女子,不少身后的婢女手中还拿着许缘轩的宣传单。陈丰眼底的笑容越来越深,到是杜立,看着围观的众人,心里一阵的疑惑,莫不是那香水当真有着什么魔力,能让人如此这般? “主子,吉时已到。”站在陈丰身后,一身水红色衣衫的冯含玉看了看天色,伏在陈丰的耳边轻声说道。 陈丰点了点头,待到冯含玉退回原位之后,陈丰方才向前走了一步。 “诸位乡亲安,在下陈丰,乃是许缘轩的老板,今日许缘轩开业,承蒙各位光临捧场,在此,向各位表示感谢。” 陈丰对着众人鞠了一躬之后,继续说道,“今日小店开张,特请来长孙大人、宇文大人、杜大人、高大人、尉迟将军和秦将军为本店剪彩。”说完,朝着后面挥了挥手,自有府中的小厮将一应所需奉到台前,也是此时,宇文士及等人方才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天,真的是长孙大人、宇文大人!” “尉迟将军!” “这许缘轩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 “莫管是什么人,总之背景深厚便是了!” 本来还不以为意的众人,在见到长孙无忌等人之时,方才真的觉得陈丰所言非虚,加上这段时间的广告实在成功,一时之间,店铺才刚刚开张,便已然名声大噪。 待剪彩结束,陈丰和杜立一同扯下遮挡着招牌的红绸,立时,许缘轩三个大字便现在众人面前。招牌上的三个字是陈丰亲手所书,笔力劲挺、气势磅礴。 “先生的字,着实让人惊叹!”便是宇文士及见到招牌上的字,亦是惊叹。平民百姓或是不懂,但也觉得这字写得好看,围观众人之中自是不乏读书人,许缘轩三字一出,便也对这店铺生了几分好感。 陈丰对此到是并未留意,只上前一步,“承蒙各位光临。自今日起,连续三天,每日限量二百套,凡进店购物均可打九折,手持小店传单可打八折。”说完,便伸手推开店铺大门。 “请!”他伸手延请,走在最前面的却是杜如晦等人,陈丰知晓,他们是在帮自己打名气,因此,在几人进店之后,便请他们进了后堂刻意放置的休息室。 “诸位先坐着,某去前面照应一下。”陈丰对着几人拱手一礼,又命冯含玉招待几位大人之后方才退出去。 一到前面店铺,陈丰便是一惊,随后便也释然。 面前人流涌动、摩肩接踵的景象着实繁华,但是透过现象看过去,便能看出其中的本质。 这人群之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是过来瞧热闹的,看到标价之后,便嘴里嘀咕,这一类人便是不会买的那一类。 另有富家千金,夫人太太,陈丰注意的重点便是在这些人的身上。 “姑娘,能给我讲解一下吗?”此时,人群之中传来了陈丰熟悉的声音,定睛看去,不是秦素善又能是谁呢?而秦素善的声音一出,便能够感受到,大堂内的声音瞬间便降了下来,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和观望的眼神看向秦素善对面的女孩儿。 “小姐请看。”初春柔声回应,并从玻璃柜台之中取出一个木盒,之后又将柜台上了锁,方才在柜台上打开那木盒。 “这一盒之中,共有二十四种味道,每一种都是一种花木的芳香,这位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选一瓶让您的婢女帮您点在耳后或是手腕处,日日留香。” “如此,便请帮我点这兰香吧。”秦素善不假思索便点头同意。 身后的婢女水桃忙上前,接过初春递过来的精致小瓶,小瓶通体玻璃制作,其上还有兰花浮雕。 水桃早便见识过这香水,自是知道今日自己小姐前来,便是为了给陈公子捧场,因此拔下木塞之后,并未直接帮秦素善上香水,而是用手在瓶口煽动两下,一时之间,满室芳香。 在此之前,很多人也只是听说过香水可以让人通体留香,却并未想过,竟然当真如此神奇,这可比那香料的味道好太多了,且用法也比香料简单不少,只需在身体各处轻点便可,亦不需用花瓣沐浴便可令人身上散发淡淡幽香。 秦素善任由婢女帮自己将香水点在耳后、手腕位置,之后转过头,俏皮的朝着陈丰眨了眨眼睛,陈丰亦是回应了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 “小姐,好香啊。”水桃欢呼一声,在陈丰看来,戏略微有点过了,但是周边诸位却并不如此认为,因为他们的心里亦是这般想法。 “姑娘,便将这一套拿与我吧。”见围观众人的表情,秦素善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遂开口说道。 “小姐,这一套是二十四瓶,分开来卖,每一瓶是十两银子,整套买便可省下四十两银子,只收您二百两。”初春一边引着秦素善走到掌柜的面前,一边继续说道,“您手上有我们店铺的传单吗?” “有的。”秦素善说完,便让水桃将传单双手递交给初春。 “凭传单可以打八折,共收您一百六十两。”初春的声音不小,加上此时店铺之中并不喧闹,几乎每个人都能听清楚初春的声音。 价格降低了八十两?一听有这等好事,谁还能冷静下来?当即便又有几名小姐让站在柜台边的姑娘帮忙取了整套出来。 “小姐,由于您购买了套盒,所以可以给您办一张银卡,凭卡第二次购买便可以打九折,第三次购买可打八折、再后可打七折。”既初春之后,掌柜的又抛出一重磅炸弹。 第七十二章 销售一空 掌柜此话一出,本不打算买套盒的姑娘们,亦选择了套盒。 “小姐,这是您的卡和票据,请收好。”掌柜的收了秦素善的银子,后取出一张银卡,在其上用一枚小小的印章印了一下,卡上便出现了一个类似雕刻在上面的小小的“缘”字,之后令取出一张不大的字条,当场盖了许缘轩的印章,之后方才一同递给水桃。 而此时,初春已经将套盒用精致的袋子包了起来,递给了水桃。 “姑娘,这票据有何用处?”秦素善柔声问道。 “回小姐,这是老板想出来的法子,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凡是进店购物,均会附送一张票据,凭此票据方能出门,还请小姐妥善保管。”初春一边送秦素善到门口,一边解释。 “多谢姑娘。” “小姐慢走。”送走了店里的第一位客人,其他人的动作便更加迅速了,似是担心动作慢了,便抢不到了一般。 方才见秦素善将整个流程走了一遍,其他人亦有些得心应手,很快便有第二人、第三人,拿了套盒走出店铺。 至于票据一说,也让不少本来心存不轨之人凉了心思,也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尽管离开了不少人,但是却有更多人进了店铺,人头攒动,说是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见一切顺利,陈丰也便回转了后堂,毕竟那里还有几位大人物。 “先生当真不负陛下盛赞!”陈丰刚一进入后堂,便听见长孙无忌赞叹了一句,适才,他出去看了一眼,便也觉得惊讶,这般做生意,他是当真没有想到。 至于杜立,就更是惊叹了,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那小瓶子贵成那样,竟然还能有人买,可是在见到那群女子如同担心自己抢不到一般,动作迅速,他瞬间便觉得陈丰是对的,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道理。 “叔父,众位大人,小子有一事不明。”杜立开口说道。 “说来听听。”见杜立一脸疑惑,杜如晦开口应下。 “诸位可知,为何香水被那些女子这般追捧?” 看到杜立的面色,众人便知,杜立并非是刻意为难他们,而是当真疑惑。而本来还不觉有他的众人在听见杜立的问话之后,也瞬间陷入困惑之中,确实,那东西虽是香了一点,但是也并无大用,为何能让那些女子如此追捧,当然那些女子里面还有他们各自的妻妾子女。 “还请先生指教。”几人苦思无果,最终还是将求救信号转向了正坐在一边淡定品茶的陈丰。 “香水一物,卖出去,并不是卖的此物,诸位小姐买,亦不是买的此物。”陈丰淡淡的说道。 他若是不解释倒还好,解释之后,大家更不明白了。 “便问宇文大人,若是您的一个小妾在身上用了此物,得了您的几句称赞,另一个小妾会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白了,这不过是人心爱攀比罢了,旁人有的东西,我若是没有,便好似低人一等,自然便会争相购买。 而陈丰甚至不需要推陈出新,那些小姐们在感受到香水的益处之后,定然会再离不开此物。 不过在此之后,套盒卖出去的几率便不大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香型,亦想要属于自己的味道。 几人不过谈论了一会儿,不消半日,后堂的门便被敲响了。 “何事?”陈丰推开门,问道。 “老板,售尽了。” “售尽了便关门吧,请各位明日请早。”陈丰回应后,那人便退了出去。 “卖完了?”旁人还不觉如何,唯独杜立,似乎是生命的意义遭到质疑一般,瞪大了眼睛只看着陈丰。 二百套全数售完,每套一百六十两银子,共三万二千两! 三万二千两,陈丰一天便将整个店铺前期的花销尽数赚了回来,还有盈余! “好好做个人不好吗?”目瞪口呆持续了好半天,杜立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两人放肆惯了,陈丰也未觉不妥,其他人之前见到的杜立也多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如今见到这般的杜立,亦是哈哈大笑。 “承蒙各位相助,小子在醉霄楼备下了酒宴,还望诸位能够赏脸。”待铺子里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陈丰才开口相邀。陈丰相邀,诸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一行人浩浩荡荡便朝着醉霄楼而去。 “今日宴上这酒,可是某自带的。”陈丰迎众人落座之后,方才开口。 “早就听闻先生的酒与众不同,清透如水,醇香辛辣,今日算是有口福喽。”宇文士及笑着应下。 “还不是怪杜如晦这个老匹夫,与我等还藏着掖着。”尉迟恭是武将,说起话来亦是直来直去,众人都了解他的性子,因此言语之间不好听,也并未有人怪罪,只哈哈一笑便罢。 “这是郎官清?”文人墨客当真称得上是酒中的风流才子,陈丰刚拍开酒坛的泥封,长孙无忌便开口说道。 “是也,非也。”陈丰半是而非的回应,之后亲自到了第一杯酒与众人,之后提杯敬酒。 “是郎官清的味道,却比郎官清更加醇厚,多了几分霸道。” “果然好酒。” 闻言,陈丰笑着回应,“各位大人实乃酒中君子,陈丰自愧不如,这酒的原液确是郎官清。” 一顿酒宴下来,陈丰也只问各人安好,公务之类全然不碰,他自知,自己既然决心离了官场,便不该在有丝毫沾染。 众人觥筹交错,结束之时,陈丰拍了拍手,门外鱼贯走入六个少女,正是初春、初夏、初秋、初冬、冯含玉、冯含娇姐妹,每人手中均是一个精致木盒。 “小子备下薄礼,还望众位大人笑纳。”陈丰笑着,便挥手让婢女将手中的木盒分别交于几位大人之手,众人自不会在此事上驳了陈丰的颜面,遂伸手接过。 到是杜立不满意了,“我说兄弟,诸位大人都有,难不成你是觉得哥哥我今日没出力吗?” “哥哥,你莫不是还有一个心上人?”陈丰也笑着调侃。 第七十三章 兄弟如手足 转眼间年关已近,陈丰来到这个世界已临近一年。 助李世民登上皇位,将自己从危机之中解救出来,也得了当今陛下和一众肱骨之臣的重视。 许缘轩的生意如火如荼,如今的生意虽不及最初那几日红火,但是相较于其他商铺,已然遭人嫉妒,尤其是香料生意,如最初秦天盛所料,被陈丰的香水挤兑的少了不少生意。 寻常人家的姑娘,哪里买得起香料,这一类的东西也尽是卖给有钱人家,可如今富贵人家转而买了香水,香料生意几乎在一日之间跌落谷底,且再无翻身之日。 陈丰此人,已然不知遭了多少人的嫉妒,纵是不做香料生意,并未被陈丰影响到,但许缘轩日进斗金生意兴隆,相较于自家生意不温不火,陈丰如何能不让众人心里记恨。 不过对于众人心思,陈丰并不知晓,当然,就算是知晓了,也未必会放在心里,坐井观天之人,如何值得他看在眼里。 毕竟他想要做的,并非只有香水的生意,日后各行各业他都会涉足,若是每天只顾着担心遭人记恨,他干脆便关了铺子颐养天年便是,反正这几日赚的钱也足够他安安稳稳过一生了。 如今许缘轩已经渐渐步入正轨,他也算是轻松下来,蒸酒的法子已经交给了程城,至于制香水,自然还是自己动手,但也逐步交于冯含娇。 “你的铺子是不是关门大吉了?”陈丰近些日子确实总在高冉面前晃悠,今日陈丰过来之时,刚巧撞到高冉将柳叶调戏的满脸羞红。 “你高家的生意尽数关门,我的铺子也不会关门大吉。”陈丰吊儿郎当的坐在桌边,“你以后对我的丫头放尊重一点!” “我去!”这两个字,他是和陈丰学的,之间此时高冉瞪大了眼睛,“到底是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他自动将陈丰口中的丫头代入成了女人。 “你若是非要这么问的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陈丰一脸认真的说道,见到高冉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那敢问高兄,断手断脚难忍还是在众人面前裸奔难忍?” “你!”见陈丰一脸坏笑,这话他还当真是不好回答,只能咬牙切齿了一番之后便就此作罢。 陈丰安静坐在桌边,时不时低头啜饮,半晌才听到高冉开口,“你最近出门小心些。” “嗯?”陈丰诧异的抬起头,却见高冉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细细思索,便想通高冉的意思,“你是觉得有人会害我?” “你最近的表现太惹眼了,难免有人眼红,不计后果。” “大家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吧。”陈丰到是不觉得会有人不计后果到害他性命,但见高冉言之凿凿,他也终于有所怀疑。 “和气生财?”高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混过官场的人,难得还这般单纯。”语带嘲讽的样子,让陈丰看不惯,但见他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行走,便也不好继续打击他。 “同样都是人,你为何觉得官场狡诈,商场就该和气生财?”高冉也不再继续打击陈丰,而是开口说道。 同样都是人!这四个字彻底的说服了陈丰,在助李世民登上皇位,在一手推动了玄武门事变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生存,尚且能够做出如此事情。 商场有多狡诈,从他自身便能够探知一二,如同高冉所说,他本也是混过官场的人,虽并未入朝为官,但一应阴谋诡计,已经尽数经历,如何还能相信人性本善呢?为了生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素手亦能杀人,更何况…… “多谢提醒。”想通其中关节,陈丰郑重道谢。 “不必了,我只是见不得你轻松自在的样子。”相处一段时间之后,陈丰已然知晓高冉的秉性,一张嘴说出来的话总是能让人想要抽死他,但这人秉性并不坏,只是被宠坏了,如今经历了这么一遭,似乎整个人也发生了蜕变。 “我说高兄,马上要过年了,您知道吧?”陈丰脸上又一次露出了调侃的笑容。 “怎么着,你这是担心小爷吃你一顿年夜饭不给你钱还是怎的?”高冉自然从陈丰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不过,那个家他确实还没有做好回去的心理准备,任是谁,被家人放弃,只怕都是最难以接受的吧,理智上能够理解,但是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怎么会?”陈丰笑着回应,“你吃的每一粒米,每一滴水,每一碗药,都是高大人用银两换来的,算起来你不仅没有白吃白喝,我还赚了不少呢。” “另外,怕是你还不知道吧,高大人打着给你补身体的理由,给小弟我送了不少好东西呢。”陈丰一脸欠揍的笑,惹得高冉也是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这些他如何能够不知道,高盛和柳叶那丫头,为了减少他心底里对高家的芥蒂,每日里都要在他面前说不少高家的好话,送来的东西,只差一一送到他面前让他过目了,他还如何能够不知道。 高盛,自然是从内心里便希望自己能够和高家消除芥蒂、重归于好,而那柳叶,本是陈府的丫头,之所以经常劝慰他,只怕也是陈丰下了命令吧。想通这些,他心里对陈丰多少还是有些感激。 “我给你定制了个宝贝。”见高冉脸上有了笑意,陈丰开口说道。 “能被你称为宝贝的东西,可不多见。”之所以有如此一说,也是因为和陈丰相处时间久了,交谈之中便觉得这人似是将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若是旁人,高冉自然是会觉得这人在装相,可是放在陈丰的身上,却好像很自然,语气淡然的就好像他当真不将那些东西放在眼里一般,让人无法怀疑。 “对你而言是宝贝。”陈丰强调了一句,之后似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外面下雪了,我们出去看看?” 第七十四章 公主抱 躺在床上近一个月的人,自然会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长安并不经常下雪,经常几年也看不见一场雪,高冉这人看惯了风花,雪月却少见。 高冉面色有些沉默,他见过几次大夫,得知他的腿确实能够站起来,所以并不觉得特别沮丧,但今天听陈丰说出去看雪,他还是有些失落。 “风花雪月这东西,小爷见得多了,稀罕你陈府的景吗?”高冉的声音中带着惯常的高傲和不羁。 陈丰不过是笑了笑,面前这个男人,他多少也算是了解了,看似嚣张跋扈,但经常别扭的像个孩子,他如何能看不出来,高冉其实是渴望出去的。 “要不,我抱你出去?”陈丰唇角挂着调侃的笑,“之前,我听说过一种说法,打横将一个人抱起的方式被称为公主抱。” “不需要!”高冉咬牙切齿的瞪着陈丰,脸上的神色羞愤异常,似乎若是可以,他现在恨不得将陈丰拆吃入腹。 “不必不好意思,我虽然看着瘦弱了点,力气还是有的。”陈丰耸了耸肩,状似无奈的露出了苦笑,似乎全身上下都透着无可奈何的味道,看得高冉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分明陈丰就是在替他着想,他竟然还不识好人心。 不过转瞬间,这种味道便发生了变化,只见他一脸坏笑之中带着点暧昧,“不信,你试试?” “信你才有鬼!”见他这样,高冉还如何能够不明白,他刚才算是被陈丰戏耍了。 “不信?”陈丰抬了抬眉毛,意味不明的问道,“那便是想要试试喽?”说话间,弯下了腰,头缓缓的朝着高冉的方向压下。 见状高冉一愣,眼睛瞬间紧紧的闭上,一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脱口而出。 “傻!” “嗯?”高冉睁开眼睛,却见陈丰已经坐直了身体,此时正嫌弃的看着他。 “说你傻,没听清楚?” “你很恶劣!” “难不成比你高公子还恶劣?”陈丰对上高冉的时候,从来都不遗余力。 “你这人很讨厌!” “谢谢夸奖。”陈丰谦恭有礼的朝着高冉拱了拱手,似乎当真觉得高冉那句话是对他的夸奖一样,面上亦喜形于色。 高冉似是还想要说什么,话还未出口,便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公子,梨木坊的人送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柳叶的声音中亦能听出她的纠结,似当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一般。 “好了,你的宝贝到了。”陈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说到这话之时眼神之中也带着光彩,目似朗星。 从床边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便看见一少年人手中推着一把黄花梨木打造的轮椅,“多谢公子。”陈丰朝着那少年道了声谢,便伸手将轮椅接过来,“柳叶,看赏。” “是。”柳叶应了一声,随后对那少年说了一句,“公子请随我来。”便带着那少年离开了 而陈丰在两人离开之后方才推着轮椅进入房间,“我说了要带你出去看雪,便不会骗你。”陈丰脸上淡定自若,笑起来让人顿觉温暖,此时说着决然的话,便也让人信服。 “你别碰我!”陈丰本以为高冉已然知晓自己的意思,却没有想到,他还没有走过去,便听见高冉一声惊呼,听起来,像是被登徒子缠上的良家少女一般,面色无辜之中带着惊慌失措,连语气,亦是不同寻常。 “怎么了?”陈丰看着高冉,脸色莫名。 “高冉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被你像姑娘家一般抱来抱去,让我颜面何存!” “你想错了。”陈丰安抚的笑笑,“你看这个。”说话间,他推了推手中的轮椅。 “有了这个,你便能经常出去逛逛了。” “真的?”高冉尚有犹疑。 “我何时骗过你?”陈丰不言其他,只温和的笑着问道。 陈丰将一条皮毛毡子铺在轮椅上,“今日便如此对付着,晚些,我寻绣娘给你做一个合适的。”嘴上说着,手中将垫子尽量扯平整,又从边上的柜子中拿出一条毛毯出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这可是波斯进贡的,当今圣上赏我的。” “圣上赏的东西,你也敢拿出来用?”高冉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可有不妥?” “大大的不妥!”高冉点了点头,“圣上赏的东西,你见谁家是拿来用的?” “我没见过旁人家的。”陈丰楞了一下,“莫非不能用?” “自是不能用!”高冉做出一副服了你的表情,苦口婆心的说道,“陛下乃是天子,上天赐予你的东西,自然是要受你供奉的,哪里是赏给你用的?” “如此,还算是赏赐?” 高冉郑重点头,“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哦。”陈丰点点头,将轮椅推到床边,便朝着高冉伸出手。 “你干嘛?”高冉条件反射一般朝后面挪动了一下,若非他的腿还不能动,只怕他会跳下床去躲避陈丰的魔爪。 “你自己下得来?”面对满脸警惕的高冉,陈丰只能表示自己很无语。 “那叫高盛过来。” “高盛照顾你一整天了,到现在水米未尽,我刚让他去吃饭了。” “那……那你府中没有旁人了吗,竟要你这个主人家事事亲力亲为?” “实不相瞒,高兄,从本质上来讲,小弟也还是个穷人,家里哪里养得起那么多伺候的下人?”陈丰面色如常的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很无助。 “那……那好吧!”高冉咬了咬牙,最终对陈丰的忌惮还是没有抵得过能出门看雪的诱惑,终究还是点头同意。 眼神之中带着诡计得逞的得意,面上却并无表露,陈丰亦算是习武之人,虽然功夫并不到家,但是抱着高冉上轮椅也并不困难,将高冉安置在轮椅上之后,顺手拿过那条御赐的波斯进贡的毛毯便搭在高冉的身上。 “虽然长安城并不冷,但到底下着雪,还是盖上一点比较稳妥。”陈丰嘴里说着,手上还帮着高冉扯了一下那洁白的毛毯。 第七十五章 年关守岁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那圣上赏赐的毛毯便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立时,高冉便清醒过来了,“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要害死我吗?” “高兄放心便是,陛下并非小气之人,既是赏赐下来的东西,自然便是希望此物能够在我们手里得到更好的运用,绝非如高兄所言一般的享受我等供奉。”陈丰不以为意道。 高冉自是不信他这般言语,高家也曾受过君恩,但御赐之物,何曾这般轻待过,哪一件不是恭恭敬敬的供奉着,便是布匹绫罗,也是命绣娘好生制作,做出来的衣物也只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穿戴,平日里亦是好生放着,不敢沾染灰尘。 “你莫要以为自己在陛下面前得宠便可以胡作非为,须知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况且,就算陛下宠信你,不会责罚与你,难不成你当御史台也是摆设吗?” 见高冉苦口婆心,陈丰自知没有办法说服他,索性便不再与他谈论这个问题,只避重就轻,“我并未入朝为官,那御史台管着百官的错处,莫不是还要抓着我一个平头百姓不放?” “你这人怎么这般倔强,不听人劝说?” “好了,我们走了。”陈丰也不理会他,直接推着他便要出门去。 却见高冉竟然拉扯起来,似是要将盖在身上的御赐之物拿下去方才能够安心,担心他激动之下伤了腿,会影响后续的恢复,“你莫动,若是拉扯坏了,那才是对陛下的不敬,届时,纵算是陛下不计较,你我二人也少不了一顿板子,弄不好,小命都要搭进去给这御赐之物陪葬。” 果然这话在高冉的耳朵里有着绝对的威慑力,话音落下,他便不再继续挣扎,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只僵直这身子坐在轮椅上,似乎怕剐蹭掉那毯子上的一根毛发便被当今圣上赏赐一顿板子。 这般小心翼翼看得陈丰一阵无语,大唐贞观之治绝非上天赐予的,而是李世民励精图治换来的,不说日理万机,也绝不会太轻松,数千万百姓的生死等着那位的决断,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他们两个小人物和一条毯子的故事? 不过见高冉着实不自在,也是见他最近一段时间只能闷在屋子里,想要带他出来散心,适逢今日落雪,若是因着一条毯子拘束了他,到是不好,便顺着他的意,换了一条毯子。 如此,高冉才算是安心了,却不知,不过是陈丰不说,这条毯子同样是御赐之物。 或者说,如今陈丰的府邸,包括府中的陈设,多事当今陛下借着杜如晦的手赏赐与他,那位到是了解他的性格,知晓他不愿入朝为官,惹上勾心斗角的权利纷争,也便不将他置于人前,却依旧时不时的赏赐些东西,以示两人之间的情谊。 见着高冉脸上终于不见了郁色,陈丰亦是松了一口气,病中的人最忌讳便是心情不好,如今高冉的心情好了起来,便是断骨之处,也似乎并不如往常一般疼痛了。 “过年我想吃鱼。”高冉倏然提出要求。 “好。”陈丰自是点头应下。 见状,高冉也不继续说话,只看着面前雪花纷飞,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点滴冰冷落在手上,却好似解开了心头的结。 高冉自是不知道,因着他的一个要求,年三十那日的守岁宴共十八道菜,其中有八道是鱼。此时的高冉只觉岁月静好,“过了年,便着人送我会高家吧。” “好。”陈丰点头,他知晓高冉说过了年便是过了年,他再劝也无意,如他一般,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有任何更改。 向来很少落雪的长安,这一场雪,不大不小,便下到了新年那一日,这段时间里,陈丰每日里必须要做的功课便是推着高冉出门看雪,似是那一日的经历在高冉的心中留下了什么,便是高盛在身边,他亦是不愿此事由高盛代劳。 索性陈丰也了解了他时不时的小孩子心性,便也不做他想,每日里温度稍高一点,便过去推着高冉出门赏雪。 新年那一日,大堂里摆了四张桌子,陈丰与高冉同坐,府中的下人男字占了两席,女子一席。 “陈丰,这还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同家人在一处过年的。”高冉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朝着陈丰虚晃了一下便一饮而尽,紧接着便变了神色,“却想不到,你口口声声唤我高兄,竟连一杯水酒都不舍得。” “高兄说笑了,是大夫刻意交代,你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饮酒。”陈丰自然明白高冉的意思,他杯中的酒,早已被陈丰命人换成了清水。 高冉的性子,哪里会听他解释,“我早便听说你府中的酒是一绝。” “莫不是提出留在我府中过年并不是见我一人孤苦,方才留下来陪我,而是贪恋我府上的好酒?”陈丰佯装伤心,一双眼睛端的是楚楚可怜。 “如何不是?你莫要没良心!”高冉也不理会他,只瞪着陈丰面前的酒杯,动手之时,速度之快,便是连陈丰都没反应过来,那杯中酒便已入了高冉的腹中。 见此,陈丰也并未慌张,但高冉的面色却当真是不虞了,“算你狠!”他咬牙说道。 陈丰洒脱笑笑,便是早已经预料到高冉会有这般的动作,所以早便将自己杯中的酒也换成了清水,“我这好酒之人陪你以水代酒,高兄仍不能满意吗?” “哼!”高冉有心想要发发脾气,但见桌上的八道鱼肉,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纵算是高府上下都宠着他,却也从来不曾有一人是真心关心他,并将他随口一言放在心里的。 君子远庖厨,可听高盛和柳叶说,因着府中的厨子无法将鱼煮出诸多菜式,有三道是陈丰亲自下厨。 “这清蒸鱼在蒸制之前,用上好的灵溪浸泡了近一个时辰,当真不尝尝?”陈丰说着便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自己的碗中。 第七十六章 谷梁发霉 “当真是枉费了我府中的厨子一番心意了。”见高冉依旧无动于衷,陈丰方才说道。 “某倒是不知,名动京城的陈先生,被当今天子誉为鬼才的陈丰,何时成了厨子。”高冉瞪了陈丰一眼,虽有心教训他,却也不只该说什么,只能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眼睛一亮,灵溪醇香,鱼肉鲜嫩,融为一体。 尽管如此,高冉还是砸吧砸吧嘴,“勉强入口吧。” 陈丰只能笑笑,高冉这人口是心非的样子,着实可爱。 “待你伤好了,我请你喝我府中最好的酒如何?” “当真?” “决不食言!” “一言为定!” 至此,高冉才算是给了陈丰一个稍微和善一点的眼神。 新年夜,高冉本欲陪着陈丰守夜,奈何身体不便,陈丰便强硬的将他送回了房间,索性也无他事,两人便在高冉的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皮,最终两人终究都没能挨到天亮,在高冉的床上一并睡下。 晚上不睡,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早上不起。高冉赖床尚且情有可原,但陈丰赖床便有些说不过去了。不过新年伊始,也不会有人来找陈丰的错处惹他心情不悦。 两人一同用了午膳,高府的马车便已经到了陈府门外,高冉的父亲高仲景亲自前来接高冉回家,见到高冉面上虽然不显,但眼神之中透着喜色,陈丰便知,高冉心中已然芥蒂全无。 送走了高冉,陈丰的生活也便平静了下来。正准备去实验室瞧瞧程城和冯含娇,耳边已然传来了焦急的吵闹声。 “这可怎么办啊?” “这好生生的粮食,怎么就……” “唉……” 声声叹息传来,陈丰亦不能无动于衷,“发生什么事了?”陈丰走过去,见管家和柳叶两人正满脸不安。 “主子饶命!”见到陈丰问话,两人不仅并未言明情况,反而倒头便跪,磕头如同捣蒜。 “先起来再说。”陈丰看着面前的两人,到是并未上前将两人扶起,他来到这里时间已然不短,连买卖人口这样的事情都做了出来,更何况是受自家奴仆的跪拜呢?早已经司空见惯,知晓无法改变,自然听之任之。 “主子,我等不敢。”听陈丰的话,那二人却并未起身,反而更加战兢。 “罢了,便先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见无法说服两人,陈丰也不勉强,当即开口说道。 “主子,请看。”沿着管家手指的方向,陈丰见到了一堆发霉的粮食,“连日风雪,雪化为水,流入其中,致使米粟生潮,怪老奴发现不及,方才如此,还请主子惩罚。”说完有一个头叩在地上,久久未起。 “以后心思细些便是,起来吧。”陈丰柔声说道。 “谢主子!”两人感恩戴德的朝陈丰叩拜。 “着人将这些发霉的谷物送于密庭三室。”陈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不理会身后两人对他感激的表情,也不理会那二人如何错愕。 密庭便是陈丰在府中刻意开辟出来的实验室,因未经允许他人不得进入,遂名为密庭,整个密庭共计八间房屋,便以一室到八室命名。此时一室之中,程城在蒸酒,冯含娇于二室制香水。 陈丰推开三室的门,便缓步走了进去,长时间不用,却也未见其脏乱,只因冯含玉每日里都会前来打扫一番。 陈丰方才坐下没多长时间,管家便亲自带着阿大六人送来了发霉的粮食谷物。阿大几人便是之前陈丰在人市买回来的六个奴仆,按照规矩便应该由主人重新赐名,懒得麻烦,便赐了阿大到阿六。 在众人退出去之后,陈丰紧闭房门,发霉的粮食,食用是再不可能了,但陈丰隐约记得酒曲似是用发霉的谷物制作而成。 他并未酿过酒,对此并不通晓,只记得东坡先生苏轼曾经写过一篇《酒经》,其中记载:南方之氓,以糯与粳杂以卉药而为饼,嗅之香,嚼之辣,揣之枵然而轻,此饼之良者也。吾始取面而起肥之,和之以姜汁,蒸之使十裂,绳穿而风戾之,愈久而益悍,此麴之精者也。 大意便是以糯米和粳米混杂花药制成饼,掂量着虚重轻飘,便是上品。取面和以姜汁,不断蒸制直至其出现裂缝,再以绳挂之以受风吹日晒,经时历久而愈加坚实,便是曲中精品。 看着面前已经发霉的粮食,纵是并无把握,却也不能抛之弃之,姑且一试便是,若是失败了,便也无大的损失,若是成功了,便又多了一桩生意。 陈丰惊觉自己已经变成地地道道的生意人。 算起来,如今的苏东坡还算是自己的后人了,借用后人的方法,陈丰到是并不觉丢人。 着人去买了花药,他便着手处理其他事物。因如今酿酒之人并不少,虽多是一些果酒花酒,但花药也并不难买到。 按照苏东坡的方法,制成酒曲的那一日,已经是正月十五,而那些发了霉的谷梁,也终于用尽,至于成果如何,还需要些时日方才能够见分晓。 陈丰这边刚走出密庭,便碰见了管家前来寻他,见到他便开口说道,“主子,秦府的小厮来报,说是秦员外请您过府,有要事相商。” “秦府的小厮?可曾说了是何要事?”陈丰疑惑问道。 “并未曾说,只说了秦员外请您过府。” “去看看吧。”陈丰回应之后,便随着管家一同去见那秦府的小厮。 “陈公子。”那小厮在堂中等候,远远张望,见到陈丰走近之后恭敬行礼。“我家老爷有要事寻您相商,还望您尽快前去。”说完便将手中请帖交于陈丰手上。 “如此,请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陈丰在密庭之中留了不少时日,身上的衣物确实算不得干净,遂提出换身衣服,小厮也并无质疑。 因秦府的小厮驾着马车前来,陈丰也并未让府中的马车送他,直接乘坐秦府的马车一同前去了。 第七十七章 上元游湖 小厮将陈丰带入大堂之后,便推了出去,只留陈丰一人在堂中,婢女却动作迅速的上了茶点,“公子稍等,我家小姐马上就到。” “你家小姐?”陈丰疑惑,“你家老爷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阿郎一切都好,只是今日受邀外出,并未在府上。”陈丰可算得上是秦府的恩人,府上的众人如何能不对他恭敬,在加上自家小姐的心思亦是瞒不住众人,这陈公子距离成为自家姑爷的日子也不远了,便更受人爱戴。 “如此,多谢了。”陈丰端起手中茶盏,向婢女道谢。 那婢女见陈丰再无其他问题,便也告退。 不多时,一身鹅黄色齐胸襦裙、头梳垂鬟分肖髻,发髻上簪着两枚白玉珠花,眉如远黛,眼含秋水,朱唇不染而红,身材婀娜,散发着淡淡兰花香气,端的是国色天香。 “看傻了?”那女子竟还看了陈丰一眼,娇嗔道。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陈丰亦笑着说道。 “油嘴滑舌!”秦素善娇俏的笑,之后上前两步,“走吧。” “去哪儿?”陈丰一愣,说好了是秦员外有急事寻他,结果他匆忙赶来,秦员外没见到,到是见到个秦府的妖娆佳人,却也不亏,但他话还未曾说上一句,便又要走?他尚且不知去往何方啊? “如今这个时辰了,除了夜市还有哪里去得?”秦素善转过身子,一双眼睛瞪大了盯着陈丰。 陈丰自然知道这个时辰还有哪里去得,但是他自然不会与秦素善说明,这丫头分明就是在这里等着他犯错,“走吧!”心思转了一下,终究还是认输,陪同他去了夜市。 “今日可是上元佳节,往年都有猜灯谜呢。”秦素善的面上带着少有的喜色,从前端庄娴雅的美人娇俏起来,竟也如此古灵精怪,到是鲜活了不少。 “可是有什么彩头?”陈丰看向跃跃欲试的秦素善,面上宠溺的笑便是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各式各样的花灯,精致绝伦,足可以假乱真。”不知想到了什么,秦素善面上一红,随后开口说道。 “若是喜欢,便去瞧瞧。”难得见秦素善喜形于色,陈丰也乐于让她保持自己的本性,遂顺从的说道。 “当真?”秦素善看着陈丰,脸色羞红问道。 女儿如画,面色羞红,娇俏可人。 “我何曾骗过你?自是当真。”陈丰认真的看着秦素善,眼神深邃、似有深情,险些将秦素善溺死其中。 整条朱雀大街均被各色的花灯点缀,前方舞狮子、耍龙灯、踩高跷、划旱船,一些小摊摆着吃食,最多的便还是元宵。 “快点,就在前面。”陈丰本是被这热闹景象迷了眼,心中亦是感叹,那位不过登临九五数月,长安城中便已能初见贞观之治的雏形,该当是如何的励精图治? “到了到了。”秦素善拉着陈丰一路小跑,在人群里穿行往来。 “看见了吗,就是这个,每盏花灯下面都有一个灯谜,猜中了,这花灯就是我们的。”秦素善脸上带着欣喜。 “想要哪一个?” “哪一个都行?”秦素善歪着脑袋打量着陈丰。 “佳人心愿,某自当尽力而为。” “那若是每一个都想要该当如何?”秦素善脸上亦带着玩笑模样。 “那某便要雇佣一辆马车了。”陈丰自是应和着说道。 “这个这个!”是个小白兔的花灯,秦素善扯出花灯之中的字条,“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念完,便歪着脑袋看向陈丰,显然自己是没有打算猜度。 “是一种花。”陈丰笑着说道,提笔在字条下面写下了“凤仙”二字,递给一旁的老板。 “恭喜公子,恭喜小姐。”那老板看了上面的字,便将那小白兔的花灯递给秦素善,如此,秦素善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一层。 “还有这个!”秦素善手中提着小白兔花灯,一边朝着前面走过去,“四面山溪虾戏水?” 陈丰不假思索,提笔便在下面写下了一个“思”字,便又从老板手中拿了一盏桃花灯。 “孤散天涯外,竟夕起相思?” “是瓜田李下。”陈丰开口说道,却并未题字。 “这位公子,我处有一谜题,至如今已有两年未有人能够猜透,不知公子可有兴致?” “哦?”这算是绝谜了,两年来未曾有人猜出。 “并不简单,这个灯谜要求并非回答谜底,而是说出一个谜底相同的灯谜,却还要有人能够猜得出,方才算是过关。”秦素善见陈丰略有些大意,便开口提醒。 这便是说明,原灯谜有些难度,所以方才无人能够猜度,便要求陈丰做一个简单的,让人能够猜出来方才算是赢。 “姑且一试。”陈丰笑着说道。 “画时圆,写是方,冬时短,夏日长。” 陈丰略作思量,便已知晓其中答案,遂提笔写下“东海有鱼,无头无尾,抽掉脊梁,便是谜底。” “这是什么呀?”秦素善皱着眉头看向陈丰,却见那老板看向陈丰的脸色略微有了些变化,眼神之中带着欣赏,如此说来,便是猜对了,且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才对,着实不易。 不过,他这谜题也并不简单啊,能猜出来的人怕是甚少。 果然众人见到陈丰的谜题之后,垂首沉思,最终却尽是摇头不语,便是无人能够猜到。 “此物,此时不见,白日见,落雨不见,晴空见。”在众人纷纷放弃之后,却传来一个陈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过去,不是杜立,又是何人。 “是日!”果然,陈丰话音一落,便有人猜了出来。 “原来如此,果然妙极,妙极啊!” “这……此时确实是有人猜了出来,但是这算是谁猜出来的呢?” “老板莫要苦恼,我亦是听了这位兄台的谜,方才猜到了第一个谜底,所以,奖励自然是要送给这位兄台。” 得杜立这般一说,老板便安心了,“如此,便请二位留下地址,改日小老儿便将彩头送到府上。” 第七十八章 受到刁难 听闻此言,陈丰一愣,随后看向了杜立,却不料杜立只神秘一笑,随后看向了站在陈丰边上的秦素善。 收到杜立的目光,秦素善面上微红,略带娇羞的低眉扫了陈丰一眼。 罢了!陈丰也是知晓今日算是得不到答案了,便将秦府的地址留给老板,总是会知晓,不急于此一时。 “今日渭水之上,为兄与其他几位商家公子相约游船,二位若无其他安排,不如便一同前去凑个热闹?”见二人似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杜立便开口相邀,不过虽然目光看向了陈丰,但言词之间,却好似在询问秦素善。 陈丰看向了秦素善,“素善以为如何?” 秦素善本不喜与人交际,但杜立明言是几位商家的公子,陈丰如今涉足商界,这一类人,若是能够多多结识,自然是有好处的,思及此,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正值上元佳节,渭水之上的画舫并不少,河畔还停着不少没有开动的船只。 杜立带着陈丰与秦素善二人径自朝着最大的一艘画舫而去,那画舫的各角便挂着各色花灯,荷花灯散千围锦绣,雪花灯皎皎洁洁,秀才灯揖让迸止,侍女灯娇俏柔弱,当真让人眼花缭乱。 还未及近,便听得画舫之中歌舞飞扬,好不热闹。待进入其中,方才发现,其中精妙,陈丰便也在此时发觉了不妙,那载歌载舞之人,竟是百花楼的女子,如此场面,并不适合秦素善。 当即便要想杜立告辞,只一个“子言兄”三个字刚刚出口,里面饮酒作乐之人便已然发现了他三人,纷纷放下酒杯出来迎接。 “子言兄还带了新朋友过来吗?”那少年们亦看到了陈丰二人,便开口问道。 “这位便是近日名声大噪的许缘轩的老板,陈丰。”杜立指着陈丰介绍道,“这位是秦天盛秦员外家的孙女。”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杜立刚刚介绍完两人的身份,便有人开口恭维,自然也有人变了脸色,尽是是被陈丰坏了自家生意之人。 “这位是赵家万鑫绸缎庄的公子,赵信。” “这位是吴家珠宝行颜玉色的公子,吴莫。” “这位是吕家品茗茶行的少东家,吕邱。” “这位是温家温饱粮铺的东家,温尚。” “这位是归云阁的少东家,马允。” 前面介绍了五人,每每杜立介绍一人,陈丰便拱手问候,来来往往虽然依旧生疏,但多少算认识了,“请多指教”“多多合作”一类的话,说起来自己也觉得虚伪,却还是顺口而为。 “子言兄,不知这位是?”陈丰指向站在他前面,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带着怨恨的蓝衣少年,开口便问。 “这位……”杜立似是在考虑应该怎么介绍这位方才不会显得太过于失礼。 “在下孔家留芳香料行,孔明睿。”语气着实算不得好。 陈丰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杜立,杜立耸了耸肩,心中暗暗决定,日后这孔明睿应该渐渐疏远了,毕竟在这般时候,亦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似乎也并不值得继续相交。 并非杜立心思诡秘,而是商场便是战场,不留神之间更是尸骨无存,孔明睿此人,杜立既然并不打算与他真心相交,便也不必与一个不成熟的商人合作,况且,香料一行的生意,因为陈丰那香水的出现,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压,日后能否重振还未可知。 “久仰大名。”陈丰朝着孔明睿拱了拱手,此话确实挺假,孔明睿此人,在此之前,陈丰从未听说,便是那什么留芳香料,他也并未听说,当然,便是听说了,也决计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生意确实阻拦了孔家的生意,但是今日是他,纵算不是他,也会有旁人,不思变通,就算是给了他孔家云来般的客人,他亦没有办法将其守住,终究还是会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魂飞魄散。 面对孔明睿的怒火,陈丰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自然,他对上孔明睿,心中也确实并无半点不自然,生意场上,诡诈多端,能够走到最后的,方才是最好的,纵算是陈丰,也并无把握自己便能够走到最后。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船吧。”马允见识过各色的人物,亦知晓何时该说什么话,此时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下令开船吧。”众人纷纷应和,那孔明睿却只管瞪着陈丰,半步不肯移动,杜立三人便被他拦在了船头,进不得船舱。 “烦请孔兄让一让,某与温兄有笔生意要谈。”杜立与之还算相熟,此时倒是不好开口,但自从陈丰的许缘轩开张,便说明了他与孔明睿甚至整个孔家的斗争已经开始了,不只是孔家,只怕全长安城,香料生意都会受到重创。 “你一个卖香料的,能与温兄谈什么生意?”孔明睿面上一僵,并未想到,陈丰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逼他让路,但他也并非愚人,立时反唇相讥。 “孔兄也说,我一个卖香料的,温兄是开粮铺的,那我二人谈生意,无非就是香料和粮食的生意。”陈丰倒也不恼,只温温和和的说道,“怎么?孔兄莫不是还有什么疑问?” 见孔明睿依旧不肯让路,“难不成某与温兄所谈还要尽数说与你听?是否还要将某下一步欲要何为如实相告?” 此言,确实戳心,陈丰言语之中提及之处,已是商业机密,不可为外人道也。 莫说是温尚,便是其他人,看向孔明睿的眼神之中,亦有了质疑,唯独温尚,不过看了孔明睿两眼,便将目光放到了陈丰的身上,“陈兄要涉足粮食生意?” “温兄想错了,并非粮食生意,只不过是以粮食为原料罢了。”陈丰笑笑回应,他知晓温尚的意思,实话实说,不过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温尚亦是笑了笑,也不隐瞒,“到是为兄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陈兄弟莫怪。” 第七十九章 疯狗咬人 “温兄说笑了,人之常情罢了,何以足怪?”陈丰亦是笑着回应。 “既是人之常情,便还请陈兄看在我等的面子上便莫要计较才哲方才的无礼了。”才哲,是孔明睿的字。说话间,温尚不动声色的拉扯孔明睿,给陈丰三人让了路。 “孔兄亦不过是与小弟开个玩笑,何以足怪?”陈丰亦是笑的如沐春风,让人一眼看去,便觉舒坦,但那笑容看在温尚的眼中,却好似被看透了所有的伪装一般。 “承蒙陈兄弟不怪罪,到是好心胸。”三人一边进入船舱,一边听着几人对陈丰的吹捧。 不过陈丰的眼色并不好看,甚至还有些为难。 只因他几人进入画舫之后,歌舞不休,而帷幕后面亦走出了几个妙龄女子,穿衣打扮着实略显暴露,几个女子在马允挥手之后提着轻纱的裙摆走到了众人的桌边,在几人身边缓缓落座。 而那女子在朝着陈丰的方向走过来之时,陈丰便已然感受到坐在他身边的秦素善面上一凛,遂并未有所表示,但身上的气息已然不同寻常。 陈丰睿智又理智的表示,自己能够意会秦素善的意思,遂在那姑娘在自己的面前停下脚步,准备跪坐在陈丰的面前之时,陈丰迅速的起身,拦住了那位姑娘,“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某自己即可,便不劳烦姑娘了。”温润如玉的态度,着实惹姑娘家的喜欢。 那姑娘听闻此言,面露难色,转过头去看向了马允,得到马允的应允之后,方才对这陈丰盈盈一拜,之后便退下去了。 “装什么清高!”谁都没能料到,那孔明睿竟然又一次开口,右手已经放在了他身边那姑娘的腰间,手指在姑娘的腰间揉捏。 孔明睿说话的声音着实不小,连画舫之中的歌舞声都未能阻拦,偏生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便是见多了人情世故的马允,也不知该如何解围。 唯独陈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顾自的品着酒,赏着歌舞。 坐在陈丰右手边的杜立微微一愣,方才明白陈丰的意思,不说话,便是置之不理的意思。此举是在给他面子,毕竟杜立好心带他来融入这个圈子,虽说他并不喜与人交际,但既然决定走进这个圈子,与人交往便也成了必须的功课。 杜立好心带他融入其中,若是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而让杜立面子上过不去,也着实不是陈丰所愿。 再观他旁边的秦素善,也如同陈丰一般,似是并未听见孔明睿之言,从容淡定的捻起一块糕点缓缓凑近唇边。 见两人似是完全不曾将孔明睿的羞辱放在眼里,众人也便松懈下神情,权当此时并未发生便是。 却谁知,那孔明睿见陈丰并未予以理会,便当陈丰是怕了他,竟然紧接着说了一句“缩头乌龟!” 这话一出,陈丰尚未开口,秦素善便猛地站起身,“孔家无法在商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陈丰,便只能如同妇人一般,玩弄口舌吗?” “小姑娘,你是他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替他出头?”孔明睿亦是未曾开口,这话出自孔明睿身边的舞姬之口,那女子说话间还以手帕遮掩着红唇,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来,只是眼中带着讥笑。 “是啊,莫不是陈兄能够有此成就尽数赖于这秦家的小姑娘?”孔明睿亦是出言相讥。 “素善,莫要理他。”直至此时,陈丰面上依旧未曾有半分怒色,反而歪着脑袋,仰起头,笑着安抚秦素善。 “为什么?他那样说你!”秦素善依言坐在座位上,却似乎对于陈丰的表现并不满意,嘟着嘴问道。 “他只是个小孩子,素善是大人了,莫要与小孩子一般计较。”陈丰笑笑,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似乎当真只是在安抚秦素善一般。 秦素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之后也便乖巧的坐在陈丰的身边,继续品尝自己面前的糕点。 陈丰适才安抚秦素善的声音并不小,至少坐在他对面的孔明睿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什么?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也干说别人是小孩子!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 “陈兄,我观此人,断断不像是个小孩子,言词之间,小孩子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终究还是杜立忍不住了,陈丰看他的面子不愿乱了宴席,但那孔明睿,明知陈丰是自己带来的,却还不停的出言羞辱,可并未看自己的颜面,既然如此,自己也便不用顾忌他的颜面了。 “子言兄怎么也这般。”听到杜立的话,陈丰无奈的转过头。 杜立楞了一下,便听到陈丰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幽幽说道,“这世道疯狗咬人是常态,但若是走在街上,一条疯狗咬了杜兄一口,难道杜兄还能咬回去不成?” “这……”杜立略加思索便想通陈丰的意思,这是将孔明睿比作疯狗了,虽然言辞不雅,但也算是出了口气,遂摇摇头道“自是不能”之后便也不再和孔明睿计较。 如陈丰所言,此人,不动声色的疏远了便是,若是执意与其计较,便是无端端的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你什么意思?”陈丰三人均是不愿与其计较,但奈何孔明睿此人偏偏不识趣,几次三番送上门来受辱。 “字面意思喽。”陈丰无所谓的说道,语气淡然,似是完全不将其放在眼里,一语落下之后,将自己桌上那梅子糕挪到了秦素善的桌上,“喜欢这个?” 秦素善咽下口中的糕点,用手帕轻轻点点嘴唇,之后方才开口说道:“酸酸甜甜,清清凉凉的,吃起来很舒服。” “二位既然有缘在此相识,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呢?”马允见陈丰和孔明睿之间的气氛实在是不太安生,便开口劝解。 “马兄,此时可当真是怪不得我,是这臭小子欺人太甚!”那孔明睿直接开口反驳,到让马允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第八十章 路遇匪徒 “马兄还请见谅,不知这糕点?”陈丰在此时站起身朝着马允拱手问道。 “陈兄客气了,这糕点是我府中厨子所做,若是陈兄喜欢,明日我便命人与你送上两盒。”马允自是时时注意着陈丰的情况,此时见陈丰开口,自是应允。 “如此,便多谢马兄了。” “你我既然相识,便是合该有此缘分。”马允开口说道,“你是子言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便不要继续客气了。” “如此,小弟便认了马兄这个朋友。”陈丰知道马允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这便是说明了在自己和孔明睿之间的争斗之中,他选择了站在自己一方。 陈丰和马允之间的交流顿时便让孔明睿的面色更加难看了,遂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冷哼一声,“既然此处并不欢迎我,那我也不留在此处惹各位的不快了,孔明睿告辞!”说完,竟顾自甩袖离开,便是刚才还情意绵绵的歌女也扔下不予理会了。 孔明睿的离去,却似乎并没有能够给眼前的场面带来任何一点异常,只等他出了船舱,招了小船离去,众人面上似是一点变化也无,陈丰注意探查了一番,便是秦素善的面上,亦是不动声色。 纵是陈丰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商场果然狡诈,便是他这个在官场上混迹过的人,也方才能够做到如此,但面前这些少年人物,竟好似已然将管理自己的情绪当做了家常便饭,似乎完全是习惯使然一般。 觥筹交错喧嚣吵嚷结束之时,已经临近人定,街上已少有行人,便是摆摊的小贩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杜立与陈丰在朱雀大街分手,秦家的马车尚在朱雀大街等候,二人到了近前之时,车夫正百无聊赖的靠在马车上咬着口中的一根干枯柳枝,见他二人回转,急忙迎了上去。 贴心的替秦素善撩开车帘,待秦素善进入其中之后,陈丰便坐在了车夫的右手边。 “陈丰?”秦素善见陈丰并未跟着进入车厢之中,略有疑惑。 “素善莫怪,你我男女有别,如今天色不早,同处车厢之中,恐会污了你的名声。”陈丰这般说,秦素善自然不能继续要他进入车厢之中,只好作罢。 “今日着实是有些晚了,再万万不可如此了。”瞧着天色,陈丰有些懊恼,若是放在他的那个时代,不要说这般时辰,便是彻夜不归,也并不稀奇,但那时灯红酒绿,哪像现在,杳无人烟,唯有月光洒下点点光芒。 “公子说笑了,便是我家阿郎,此时应也还未归。”那车夫听闻陈丰的嘀咕,便开口安慰,“阿郎与朋友相会,时常也会到了这个时辰方才回转,若是我们慢些,不定还能碰上呢。” “如今便已有诸多应酬了吗?”陈丰犹疑,本以为只有现代人方才喜欢大晚上不睡觉,却原来古人亦是如此。 “吁……”那车夫扯了缰绳,生生令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陈丰下意识的开口,抬起头便看见前方一辆马车横拦在路中间,顿时心里一惊,暗道:只怕来者不善。 不过弹指间的功夫,陈丰会转过身对着坐在车厢中的人说道:“素善,前面出了些岔子,我下去看看,你且记得,无论发生什么,留在马车上千万不要下来。” 说完,不等秦素善回应,手撑在车板上,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心怀警惕的走到拦路的马车前方,对着坐在车板上的车夫说道:“这位大哥马车横陈与此,我等不便通行,还望这位大哥能给我们让条路出来,也好让我等尽快回转。” “你可是陈丰?”却不料那车夫不仅并未让路,反而还开口问道。 陈丰的眼神在黑夜之中变换了一番,此时他已然能够断定,这人就是来寻他麻烦的,“正是。” “我们找的就是你。”那人先是恶狠狠的瞪了陈丰一眼,之后朝着马车里喊了一声,“兄弟们,动手,那位爷吩咐别打死了就行,搞完了咱们继续回去喝酒吃肉玩女人!” 这几人本是在醉红楼与那姑娘们调笑饮酒,却在半路被人打断,心里如何能不存着火气,在外面等了大半夜,又冷又饿,就等着陈丰送上门来,好尽快完成任务。 “是谁让你们来的?”陈丰一边灵活的多比对面的攻击,一边开口问道。 “小子,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我们京城四虎的名号你怕是还没有听说过吧?”开口说话的正是之前坐在外面的车夫。 “京城四虎?我看你们到是挺虎。”陈丰一边躲避,一边寻着机会便给对面两拳,月色并不明朗,陈丰只能勉强借着月光看到那些人的身形,至于脸是完全看不清的。 “便是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陈丰冷然说道,他已经看出来,这几人的功夫并无套路,只是胡乱出拳脚打杀,奈何几人实在身强力壮,若是拳脚打在身上,也是不好消受。 而陈丰虽然有些功夫套数,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身体并不如他四人强壮,先前躲闪之余,还能偶尔还手,如今却只有躲闪之力,还手是万万不能了。 “不能继续下去了,不然只怕落到这些人手里,断是没有好下场了。”陈丰心里暗道,身体不动声色的靠近路边,慌乱之间,只来得及捡起一根粗壮的木棍,木棍在手,轮打起来,便是那号称京城四虎的四个壮汉,也顿觉压力大增。 “公子,我来帮你!”说话间,便是原本被他安置在马车上照看秦素善的车夫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 此人一到,陈丰的压力骤减,但此时体力大量消耗,只能依靠本能来躲闪,便是手中的粗棍也挥舞不起。 处于争斗之中的六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远方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阿郎,前面,似乎是有打斗的声音。”那车夫朝着车厢之中的人说道。 “过去看看吧。”马车之中传出的声音异常沉稳。 第八十一章 秦员外受伤 “阿郎,是陈公子!”凑近看,方才发现,那人正是陈丰,“还有老三!” “快点帮忙!”说话间,马车中的人也快速的跳了出来,不是秦天盛又是谁,两人随手在地上捡起两根粗木棍便冲了上去。 “陈公子,我们来帮你!”说话的是秦天盛的车夫。 “多谢,二位小心。”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陈丰也松了一口气。 这京城四虎本已经被陈丰和车夫拉三消耗了不少体力,却并没有能够取得什么成绩,此时见对面又多了两个帮手,慌乱之间竟有人拿出了匕首。 陈丰回头正看见一道冷光从自己的眼前划过,那人手中举着匕首,就朝着秦天盛冲了过去。 陈丰本在抵抗身边那人,见状也不顾那人挥下来的棍子,直朝着秦天盛冲了过去,后面那人一棍子便砸在他的后背上,到让他朝前面踉跄了几步,险险的将秦天盛推开,本欲插入秦天盛肚腹的匕首从秦天盛的衣服上划过,破开了皮肤,鲜血顿时涌出。 “老大,我杀人了!”鲜血涌出的那一刻,陈丰便听见对面传来了一声闷响,那人手中的匕首砸在土地上,发出的碰撞声。 “快跑!”随后吼声传来,那几人竟然连马车都不要了,只顾着四处逃散。 “员外!”陈丰扶住秦天盛,焦急的声音让两个车夫迅速靠拢过来,“秦员外受伤了,我们先回府,劳烦您去请大夫。”两人帮着陈丰将秦员外扶到马车上,之后对秦员外的车夫说道。 “好!”那人郑重的点了下头,然后调转马车去寻大夫,而陈丰三人则是乘坐着老三的马车回了秦府。 “爷爷,爷爷你怎么样?”听着马车里面,秦素善焦急的声音,陈丰心口如刀搅。 “爷爷,您没事吧?您不要吓我,您看看我,看看素善!” “傻孩子,爷爷没事,只是皮外伤,要不了命的。”秦天盛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向了泪眼朦胧的秦素善。 “大哥,再快点。”陈丰的声音里也失了往日的淡定从容,多了一丝焦急。 “公子,已经够快了,再快,马也受不了啊!”老三为难的说道。 “抱歉。”陈丰闷了一下,低沉着声音说道。 “公子也是担心阿郎,不怪不怪。”老三安抚了一句之后,便全力赶车,也不再说话。 孔明睿!陈丰的心里已然知晓这什么京城四虎是谁派来的,只是并无证据,况且他们自称京城四虎,只怕也并不好找。 如此,轻则打人报复,重则便要杀人!陈丰暗暗叹了一口气,这里,并非是前世的和平时代了,人命在这个时代并不值钱。 孔明睿,孔家留芳香料是吧?既然有胆子做,应该也有能力承受他的报复吧。 不过是靠香料发家,与他一般,做的均是女儿家的生意,妆粉、黛粉、胭脂、唇脂一类罢了,陈丰所见甚多,欲要打压孔家,当真并不困难。 只是,若是以此来打压孔家,只怕得罪的便不仅仅是一个孔家,而是整个长安城的香料铺子了,今日不过是一个孔家便让他如此狼狈,若是……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不过,即便如此,自己也已经得罪了诸多人,孔明睿只是其中之一,今日他与孔明睿起了冲突,方才让孔明睿因此报复,其他香料铺子,他虽然并未直接起冲突,但只怕,也与孔明睿的心思一般无二。 既如此,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陈丰便也安下心来。孔明睿绝对想不到,今天他的意气用事,会在不远的将来,将整个孔家推向万劫不复之地。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马车大约走了一刻钟有余,终于停在了秦府的门口,老三刚下车,便猛力的拍门,“快点开门,阿郎受伤了!” 不过一分钟,府门大开,老三跳上马车,直直的将马车驾了进去,寻常时候,众人均是在正门下车,步行入府,再由马夫从侧门将马车驾进去,如今情况紧急,也便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将秦天盛安顿在床上,陈丰顾不得安慰焦急落泪的秦素善,直接上前撕开秦天盛的衣袍,此时还隐隐泛着血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长两寸有余,深度约有五分左右,索性并未见骨。 取了热水,烫了绢布,细细的将秦天盛伤口周围的血渍处理干净,此时秦天盛已经晕过去了,呼吸虽然微弱,但也还算平缓。 “大夫来了!”陈丰刚刚处理干净秦天盛的伤口,车夫老大便将大夫带了进来,“陈公子,大夫来了!” “便劳烦崔大夫了。”来人正是之前替高冉接了断腿的百草堂的崔大夫。 “陈公子放心便是。”崔大夫查探一番秦天盛的情况,之后开口说道,“伤口看似严重,但并未伤及肺腑,包扎一下即可,病人此时失血过多,需得多吃两副补气养血的汤药。” “不需缝针?”陈丰开口问道。 “若是缝针效果会好一点。”崔大夫沉吟一番,又查探了一下伤口的情况,之后开口说道。 “有劳崔大夫了。”陈丰拱手谦恭说道。 “陈公子不必客气,承蒙陈公子将此法教于崔某,崔某感激不尽。”说话间,崔大夫便开始着手缝合秦天盛身上的伤口,而陈丰见状也不再打扰,转身出去安慰秦素善。 “素善。”陈丰刚刚转出去,便看见秦素善坐在桌边,面色焦急,脸上还挂着泪珠。 见陈丰走出来,秦素善慌忙拉住陈丰的手问道,“我爷爷怎么样了?” “放心吧,崔大夫医术高超,已经诊断过了,未曾伤及肺腑,此时正在为秦员外包扎伤口,我命人煮些吃的,然后去药铺抓两副补气养血的药,吃了便无事了。”陈丰一手被秦素善拉着,另一手轻拍着秦素善的后辈,小声安抚。 “真的无事?”闻言,秦素善泪眼朦胧的看向陈丰。 陈丰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拭去秦素善脸上的泪珠,“莫要哭了,秦员外可是要心疼了。” 第八十二章 名声大噪 接下来的两个月,陈丰针对孔明睿实施了全面的报复,此事的最直接的反应便是陈丰硬是拉着杜立置办了一处房产,买了四十八个奴仆,将秦府和杜府的花花草草全都糟蹋了,最后借着和高冉的关系,还将高府的花花草草的也糟蹋了不少,花了大价钱在长安城各处收购鲜花和牛奶。 说什么定然要一雪前耻,奇怪得紧。 莫说是杜立,便是杜如晦和高士廉也从未见过这般的陈丰,他们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一夜之间,陈丰便彻底变了性子,行事之间多了几分霸道,少了点儒雅。 不过,这样的陈丰在他们看来倒是不像原来那个谦谦如玉的翩翩公子了,不过众人在陈丰身上初次感受到霸道的气息之时,却也并未感觉到异样。 其实,他们都清楚,陈丰的骨子里本身就是霸气果决的,不然当初拥立秦王之时,只他一人敢于在李世民面前说出真相,也只有他一人敢于以死明鉴。 这般人物,只可惜了不曾入朝为官,不然定是百姓之福啊。但偏生此人心中只有松花酿酒、春水煮茶,即便投身商界,却也淡泊,并未沾染半点铜臭味,而那位却也不愿意强迫了他,索性任由他胡闹。 不过,他们这些老臣都相信,这位是逃不出那位的手掌心的,毕竟天下都在陛下的手掌心,而这位先生又心怀天下,泽济万民,如何也不会在天下危难之时袖手旁观,如今不过是陛下怜悯,任他悠然一段时间罢了。 虽不知是谁惹了从来淡然的先生如今大动肝火,但也知道,他是断然不会让那人好过的,见他这般大肆运作,众人心中只替那人担忧,并有同情与怜悯,不过也觉得其虽死仍有余辜。 陈丰的大动作在两个月后的一天,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 这位先生竟然竟然又倒腾出了新品种,这一次倒不是香水,而是什么化妆品。 宣传刚一打出来,传荡刚刚发出去,整个长安城又一次沸腾了,许缘轩楼上本是被陈丰留来做自己小憩之用,如今为了这些化妆品,连这处地方都贡献出来了,也看得出来,他对于那孔明睿到底有多痛恨,不惜得罪了整个长安城的香料铺子。 期间,杜立不止一次劝说他莫要锋芒太劲,但陈丰均是无动于衷,这般行为在杜立眼中便成了一意孤行,不过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的高冉在听说了陈丰当日的遭遇之后,便举了双手赞成他这般行为,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被人欺负了,哪里能忍气吞声,和平解决之类,是拿来骗鬼的,有能力的真男人当然是当场报复回来。 所以这兄弟二人当场便拍板决定,既然出手,便要让对方全无还手之力,当然是斩尽杀绝了,不然难道要让他春风吹又生吗? 陈丰自然算不得是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自己一人活命便一手策划了玄武门一变,对付得罪了自己的人,陈丰素来不会手下留情。 在此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宣传单发出去的那一天,当真是一鸣惊人,两天之后,整个长安城的贵妇千金同聚一堂,便是许缘轩又一次门庭若市之日。 这一番举动下来,陈丰当真是半点也不给孔明睿的活路,当然也不仅孔明睿,其他人亦是不给活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界的规律,便是此时在生意场上也是同样适用的。既然拿不出来新鲜的东西让人眼前一亮,便只能在所有人的淡漠之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之前,推出香水之时,陈丰多少还算是留有余地,只做了高端,低端却是半点都没有涉及,但这一次,是高端好低端一同推出,化妆品也是价格不一,当然,价格高的必定是要比价格低的要好上不少的。 有着之前香水做铺垫,这一次的不限量供应,一天的时间里卖出了近千套,算下来一天的收益,将近十万两白银。 总是高冉这种不将银子当回事的纨绔子弟也不禁因此而震惊了,想当初,陈丰可还是会因为三万两银子而手足无措的小傻蛋,如今许缘轩一天的收益便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你该不会是天神下凡吧?”高冉一手磨搓着手边的拐杖,看向陈丰的眼神如见天人。 “他是不是天神下凡你不是最清楚吗?”陈丰还未来得及说话,杜立便已经开口,本来这两人虽然不是仇敌,但也绝对是互相看不上的那种,不过是因为高冉的爷爷和杜立的叔父同朝为官,所以见面会有两句客套话,但本身这两人是决计玩不到一起去的。 此时因着陈丰的缘故,两人见面竟也好似亲密无间了,互怼起来,当真是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住。 “你信不信我若是腿伤好了,你这样的公子哥,我一个能打你八个?”高冉朝着杜立翻了个白眼,这人总是戳他的伤口。 “那你信不信,你这样的半残废,就我这个公子哥一个就能将你打趴下?”不仅戳伤口了,戳流血了还要撒两把盐方才能够善罢甘休。 “你二位若是想要吵架,还是请远点吧。”陈丰一脸不满意的说道,“我这数钱呢!” 对于商人而言,什么样的攻击才是最直击人心底的呢?那便是“我的生意做得比你好,我赚的钱比你多。”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杜立和高冉两人都冷静下来了,不过看向陈丰的眼神便不太和善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此时两人找到了共同的敌人,自然能够短时间的握手言和。 “你想过你这般鲁莽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吗?”杜立开口问道,眼神之中尚有担忧。 “你知道吗?”高冉从旁应和道,此时两人到是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势了。 “你知道这样的行为得罪了多少人吗?” “你知道吗?”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是你如眼中钉肉中刺吗?” “你知道吗?” 第八十三章 香水之祸 看着面前这两人一唱一和,陈丰将最终得出来的数字写在账册最后,之后一脸无奈的看向了两人,“不然,二位哥哥还是再吵一架,这次小弟绝对不会出言打扰了。” “你既然叫了我二人哥哥,那二位哥哥当然要为你的安全负责任了。”高冉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仰起脖子,做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陈丰至今也不知晓到底是谁给了这位这样的自信,竟让他如此不可一世。 不过,看他傲娇的样子,其实还蛮可爱,大概也是因为他一张脸长得还算可爱,所以才避免了被人胖揍吧。 “劳烦这位哥哥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吧。”看吧,陈丰就知道这两人一定会一言不合就吵起来,虽然听他二人吵架有点烦躁,但总比二人一致将矛头对准他开炮要来的轻松自在许多。 不过,这一次陈丰当真是估算错了,也或许是他阴谋得逞的得意的笑被两人敏锐的捕捉到了,所以最终两人的矛头还是指向了他。 “你当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是不是?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杜立开口完全是一副为陈丰好的样子,让陈丰想要反驳都无能为力,偏生边上还有高冉在火上浇油的找乐子。 “天下无敌了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杜立似乎是刻意给高冉留下了落井下石的时间,在高冉说完之后,他才继续问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可知道你这一举动将整个长安城的香料铺子都得罪了?” “都得罪了!”杜立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痛心疾首,但是轮到高冉的时候,就完全变成了幸灾乐祸,语气之中似乎还有一点可惜,亦不知晓他是在可惜什么。 “这其中有多少世家你知不知道?”见陈丰依旧是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杜立方才是真的有点恼火了,“这其中有多少人,便是朝廷也不敢轻易动弹,怎的你便这般厉害,一个动作便要将人一网打尽?” “有多少世家?” “你知不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你知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好了,你二位也不必一唱一和的了,此事,他们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我亦有办法让其赔了夫人还折兵。”见这两人说教起来好似没完没了一般,陈丰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阻拦了,见这两人吵架是有意思,但是这两人吵他,便当真是半点意思也无了。 “你说的倒是好听,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次杜立还未曾说话,高冉到是先叫嚣上了。 “山人自有妙计。”陈丰故作神秘一笑。 “你能有什么妙计!”高冉闻言便不乐意了,这人故作神秘的样子着实挺欠揍的。 “好了,喝酒去。”陈丰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而是大手一挥开口说道。 “你不是叫我二人来陪你算账的吗?”杜立顿觉好奇,从前陈丰可不是这般容易被其他事情打扰的人,怎么这一次账目方才算了一半,便要中途打断了? “区区十几万的数目,若是还要你二人帮忙,那我也不用和那些世家斗了,直接上吊自杀便是了。”陈丰理所当然的说道,却让杜立和高冉惊异,倒不是惊异于十几万的收益,而是他算账的速度,便是杜立,要算清十几万的数目,也要个把时辰,陈丰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算清了。 他二人到是有心怀疑,但是料想陈丰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欺瞒他们便也只当他是天人了,天才嘛,总归是要有一点和俗人不一样的地方。 化妆品推出的第四日,陈丰正在秦府品尝秦素善刚刚研究出来的点心,便收到了他留在许缘轩之中的阿六来报,说是有人闹事。 陈丰面上不见半点慌乱,甚至扯了扯唇角,脸上淡然笑意,似乎早已料到此事一般。转身还安慰了有点慌乱的秦素善,“不必担忧,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见秦素善信服的点点头,陈丰方才随着阿六离开秦府赶往许缘轩。 “现在是什么情况?”坐在马车上,陈丰开口问坐在车厢外面赶车的阿六。 “说是有人用了咱们许缘轩的香水,造成了身体溃烂,现在人已经闹上门来了,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掌柜的便让我出来寻您,阿六回府之后,含玉姐姐说您来了秦府,阿六便来秦府寻您了,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呢。” “来的到是挺快的。”陈丰念叨了一句,之后又问,“带头闹事的是何人?” “好像大家称呼他孔少爷,奴才还没来得及打听他是什么人就被掌柜的遣了出来。” 一听是孔少爷,陈丰哪里还能不知道,这还真是和他所料半点不差,这计划并不是最近才制定的,只怕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陈丰到了许缘轩之时,大门已经被愤怒的人们堵得水泄不通,无奈之下陈丰只能命阿六调转方向,从后门进入。 进入许缘轩之后,陈丰并没有直接去面对外面愤怒的群众,而是让阿六去外面将掌柜的请进休息室。 “主子。”掌柜的见到陈丰之后,立即上前跪倒在地,“是奴才无能,方才要主子劳碌。” “并非你之过,旁人要对我们动手,防不胜防,只能迎难而上。”陈丰上前将掌柜的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开口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陆续有六七位贵妇和千金找上门来了,情况并不容乐观。”那掌柜的说话之时,亦是满脸愁容。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应付吧。”陈丰听完便随意开口。 “这……”掌柜的如何也猜不到陈丰竟然是这般反应,神色之间略有疑虑,“主子,现在情况紧急,奴才实在是别无他法,还请主子指点迷津啊!”说话间他又一次跪倒在地。 第八十四章 百般刁难 陈丰上前将人扶起,“我最不喜欢便是你们动不动便要跪上一跪,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谁人都是人生父母养,哪里分得出高低贵贱,致死还不皆是黄土埋身,枯骨一堆。” “奴才知晓了。”那掌柜的到是从善如流,但陈丰对此并不抱有希望,毕竟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太多次了,多说也无用,只能得对方口头答应,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全然不将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许缘轩清者自清,自然要让对方无耻鼠辈彻底露出狐狸尾巴才行,事情闹大了,方才能让其在无所遁形。”陈丰悠悠开口,之后转过身子背对着掌柜,“你只管拖延时间,待时机成熟,我自然出面解决此事,不需你承担责任。” “是,奴才告退。”那掌柜得了陈丰的承诺,方才算是放下心来,倒退着出了休息室的门,关上门让人送了瓜果茶点之后,方才去了门口继续观察情况。 既然自家主子那般的人物都说了此时并无大碍,他的心思也算是轻松了不少,但主子的意思,是让那人露出足够多的马脚,让其得罪足够多的人,方才能够让其万劫不复,思及此,他便又做出了一副无奈却又内疚的表情出来面对外面刁难的众人。 “诸位稍安勿躁,某已经命人去请我们东家了,各位稍待片刻。”掌柜的一脸愁容却还要温声安抚,颇有些低声下气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这其中必定有猫腻,尤其是那孔明睿,自认为已经找到了许缘轩的命脉,还哪里会让他们这般轻易过关呢? 此时围在周边的都还只是一些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的人物,陈丰便站在休息室的窗前听他们百般刁难,尤其是那孔明睿,自以为如此边让他们粉身碎骨,此时言语之间可是半点都不留余地呀。 “你家那东家,该不会是敛够了银钱,此时见东窗事发,便逃跑了吧?”这人倒也算是一个人物,将那些受害者的心里抓的是一清二楚,他们自是最担心许缘轩的老板跑掉,此后他们还能去找谁呢? 孔明睿的话音一落,便有不少声音接着便响了起来。 “是啊是啊,该不会是见事情败露逃跑了吧?” “就算是没逃跑,见到如今的情况,哪里还会出来,指不定躲在哪里呢!” 说是群情激愤也不为过,便是一些与此事完全不相干的人,也对此议论纷纷,纷纷叫嚷陈丰是落荒而逃了,见事情败露不敢露面了。 眼见着情况越来越严重,掌柜的也不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如今事态都已经到了如此境况,他们家主子竟然还不露面,心里也不禁暗暗嘀咕,“主子到底要将事情闹得多大才算是满意呀!” 不过既然自己主子还没有出面,那便是还没到时候,如此,自己仍需要继续周旋。 “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事到如今,他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如今的这一场闹剧尽是眼前这人指使,便是不是主谋,也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在下孔明睿。”听得掌柜的问及身份,孔明睿到是半点都不打怵,直接开口,毕竟他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这里围了这么多人,谁知晓里面有没有认识他的人,左右不过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来又能如何? “原来是留芳香料的少东家。”掌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后开口问道,“那不知孔家少主来我许缘轩,所为何如?” “恰巧路过,便见到你许缘轩仗着店大竟敢行欺客之事,这位柳姑娘也是留芳香料的贵客,如今我家的贵客在你家门前受了欺负,难道按照你许缘轩的规矩,我便应该无动于衷吗?” 便是陈丰,听闻此言,也要为其鼓掌叫好了。 通过贬低许缘轩店大欺客来抬高他留芳香料将顾客待为座上宾,一口一个贵客,便是在拉近留芳香料与那柳姑娘的关系,不管此前这位柳姑娘到底是否是他家的常客,若是香水一事不能完满解决,这位柳姑娘弃了许缘轩,此后定然会变成留芳香料的常客,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就是,你许缘轩欺客,难道别家也要如你家一样不将客人放在眼里吗?” “不过是最最低贱的商人,竟然也敢如此狂妄无礼,你且看着,本姑娘能不能将你这害人不浅的铺子拆了!” “拆了它!拆了它!” “拆了它!拆了它!” “告上官府,让他偿命!” “对!告上官府,让他偿命!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闻此言,掌柜的才算是慌乱了,平民百姓心里,民不与官斗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此次,若是当真惊动了官府,只怕事情便不好解决了。 掌柜的心里焦急万分,却不知,这才是陈丰的真正目的,若是依靠百姓的手,只能让他孔家失了客人,生意上德行有亏罢了,但是于生身并无影响,最大不过是以后要粗茶淡饭了此残生。 不过如此,陈丰如何能够满足,秦员外可是被他害的现在还未能彻底痊愈,那般年纪,受这样一番折腾,若是身体素质差一点的,只怕当即都要命丧黄泉。 既然有了害人的行为,自然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承担后果总不是他能够推脱的。 牵涉到官府,便是陈丰想要的结果,唯有官府介入,孔明睿方才能够受到该有的惩罚,甚至整个孔家都会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诸位稍微冷静一下,我这便派人去官府报官,诸位稍安勿躁,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官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的。”说完,便派遣了随身的小厮前去官府报官,群情激愤正是孔明睿想要的结果,不过他还是出言阻止了一下,毕竟官府的作用才是重头戏。 “有劳孔公子了。”对着孔明睿盈盈一拜的正是孔明睿刚才提到的柳姑娘,见此,陈丰脸上亦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意,若是换成别人指不定就要被他得逞了,届时,还真是翻身无望。 第八十五章 自证清白 只是,孔明睿如今的对手并非别人,而是他,陈丰。便也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了! 官府的人动作很快,并没有让陈丰久等,当然这其中很有可能也有孔明睿塞了大把的钱财的缘故,费尽心力为旁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这孔明睿做起来当真顺手。 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就更不在话下了,即便是官家也是如此,只不知道孔明睿到底用钱让多少鬼为他推了磨。 “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随着阿六激动的声音,陈丰也终于走了出来,刚巧与官府之人碰了个正着。 “你就是许缘轩的东家,陈丰?”为首之人,一身官府制服,脸上竟莫名还有三分正气。 “这位官爷,在下正是陈丰。”陈丰不卑不亢的回答。 “有人状告你许缘轩售卖假货,坑害百姓,你还有何话说?” 此言一出,陈丰便知,方才在这人脸上看出来的三分正气,并非幻觉,既如此,他便又多了一份把握。 “官爷,这些受害人都在这里,她们都是用了许缘轩的香水才导致了皮肤溃烂,您看,这皮肤溃烂之处,皆是许缘轩指点的香水涂抹之处。”孔明睿并未给陈丰说话的机会,“如此明显,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许缘轩的罪恶吗?” “你又是何人?”官爷看向了孔明睿,面上似是带着不虞,任是谁问话之时被旁人插嘴,只怕都会不悦吧。 “在下孔明睿,是这些受害人的委托人。”孔明睿到是也不含糊,空口白话张口便来。 那位官爷查看了一番在场受害女子的伤口,“这伤口溃烂之处,可确实是你许缘轩指点的涂抹之处?” “正是。”陈丰也不加以隐瞒,事实如此,便是如此。 陈丰清风朗月半点不慌张的样子,让这位官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底便觉得此事或有蹊跷,不过终究还是开口说道:“那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得罪了!” “且慢!”在那官爷身后两名捕快上前欲将陈丰擒拿之时,陈丰开口阻拦,紧接着便说道,“官爷,在下有办法自证清白。” “此时?”那官爷似是觉得诧异,“既如此,你为何不早些出来解决纷争?” “回禀官爷,在下适才并未在铺中,伙计寻了在下之后将此时说明,在下急忙赶过来便见到已经有人惊扰了官爷,实属不该。”陈丰不愿耍嘴皮子,他从来都是做实事的人,但此时为了将孔明睿搬倒,他也算是不遗余力了。 “如此,你便解释解释吧。”那官爷倒也并未为难陈丰,大概是此人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的样子给了他一些好感,便也愿意让他多说一点。 “慕容复!”听闻此言,孔明睿却是无法继续冷静下来了,陈丰这人伶牙俐齿,便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如今慕容复竟然给他机会让他自证清白,他便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急! “本官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原来这官爷唤做慕容复,听闻孔明睿直呼其名,慕容复转过头怒视孔明睿,厉声喝道,“如此焦急,莫不是心中有虚?” “大人说笑了。”孔明睿也发觉自己方才失礼了,忙低下头遮掩了眼底的慌乱,不过弹指间便抬起头,“在下只是见识过许缘轩这位少东家颠倒黑白的本事,担心大人受他蒙蔽。” “你是觉得本官会偏袒与他,还是觉得围观百姓都是愚笨之人?” “小人不敢。” “既是不敢,便一同听听吧。”说完,他朝着陈丰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如有半点虚言,绝不容情。” “大人放心。”陈丰只自信的笑笑,然后便看向了那些受害女子,微微拱手一礼,“不知可有哪位随身带了自我许缘轩购去的香水?” “我带了!”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那位柳姑娘,说完便让跟在她身侧的丫鬟将香水拿了出来,他伸手接过,随后高举起来,“这便是你许缘轩拿来害人的东西!” “可否请小姐与我一观?”陈丰柔声开口,随后便伸出手。 “不可!”那柳姑娘刚要将手中已经用了大半的香水递给陈丰就听见孔明睿的阻止,当即便将香水又收了回来,一双明眸不解的看向了孔明睿,不只是他,便是那慕容复也将一双眼睛放在了他的身上 “大人明鉴、柳姑娘明鉴。”孔明睿先是朝着两人拱了拱手,随后面带不屑的看向陈丰,“陈公子怕是想要借机毁灭证据吧,届时便是死无对证了是吧?” 这话一出,不仅是陈丰面上的嘲讽不加掩饰,便是慕容复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了一点鄙夷,这孔明睿就是这般的人物? “你笑什么?”陈丰面上的嘲讽令孔明睿极其不爽。 “笑孔少东家未免太过于小心谨慎了。”陈丰不以为意的解释了一句,之后看向因孔明睿的话对他有所防备的柳姑娘,“柳姑娘大可不必担心,这里这么多人,便是毁了你的,也不能尽数毁掉不是?” “况且,某也想用此物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总不能让某无辜受冤,让各位无辜重伤吧。”陈丰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信服的,他并未转过头,真诚的眼神落入柳姑娘的眼底,但开口确实唤了孔明睿,“孔少东家觉得在下所言可有错处?” 围观百姓也不尽是痴傻之辈,此时见陈丰坦荡从容,听他说幕后黑手,也不禁开始怀疑,是否当真有人陷害了他。 “该不会,许缘轩真是被陷害的吧?” “是啊,我看这公子就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 自然有人相信便有人不相信,“你看他不像坏人就不是坏人吗?哪个坏人在脸上写了‘我是坏人’这几个字吗?” “就是,我瞧着总不会这么多人一同来冤枉他吧。” 众人的议论,陈丰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并未放在心上,决定事情关键的并不在这些人的身上,便不需在意。 第八十六章 辨别真假 “柳姑娘,您应该也不想让害你至此的罪魁祸首继续逍遥法外吧?”说话间,陈丰再一次朝着柳姑娘伸出手。 看着柳姑娘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变将手中的香水递给他,陈丰的唇角上扬了一下,弧度很明显,随后,他看向孔明睿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嘲讽。 将香水的瓶子高举起来对着太阳,他朝着瓶底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的清晰可见了,“文竹清雅,和姑娘的气质很是相符。”陈丰先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一笑,便让对面的柳姑娘有了些许的好感,心中竟也浮现出一种“或许此人并非坏人”的想法。 “只是,姑娘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香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人掉包了吧?”陈丰语气之中全然肯定,看向柳姑娘的眼神之中也满是真诚。 “呵呵,当真是好笑!”孔明睿开口便笑道,“你说被掉包了便是被掉包了吗?某还以为你陈公子有什么了不得的为自己辩白的方法,原来不过如此。” 众人闻听孔明睿的话,自是觉得有道理,因此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的质疑也更加深厚了。 陈丰注意到,慕容复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半点的变化,即便大家都因为孔明睿的话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这人看向自己,似乎仍然有着期待。 陈丰不觉失笑,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能够养成这人如此处变不惊。 当然,与此同时,慕容复也对他的淡定自若很是欣赏,一个人能够运筹帷幄到这般地步,那孔明睿与他斗,当真是有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果然,陈丰看向眼神之中又有了犹疑的柳姑娘,“姑娘莫急,我这便证明给你看。”说完陈丰挥手,“掌柜的,去店铺之中再去一瓶文竹的香水过来。” “是!”掌柜的恭敬答道。 “稍等。”却在掌柜的准备转身进入店铺之前,陈丰拦住了他,“不如就请柳姑娘一同进入挑选吧,柳姑娘认为如何?”陈丰彬彬有礼的模样当真有些打动了柳姑娘,只见她朝着陈丰盈盈一拜之后便随同掌柜的一同进店选了一瓶香水出来。 “承蒙姑娘信任,某今日要毁掉你一瓶香水,稍晚些,此间事了,便送姑娘一套香水外加一套顶级化妆品以作赔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陈丰并没有结果柳姑娘手中的香水,而是微笑着问道。 “哟,害人的东西,你不想着早点销毁,竟还想要拿出来拉拢人心吗?”孔明睿开口便是讽刺,“柳姑娘,这人其心可诛,你可莫要上了他的当啊!” “他所作所为,到底如何,本姑娘相信自会得到证实。”柳姑娘似乎也终于发现了这其中或许有端倪,言词之间也并不客气。 然而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之人并不多,所以此时听见这柳姑娘言语之间竟然对一只帮助她的人如此不客气,自然有人看不过去。 “孔公子,这样的姑娘,您还是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是啊,您这会儿帮着她,他还这般对您,那不是里外不是人了吗?” “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听闻这些,陈丰面上便没有表露,群众嘛,很多时候并不是明智的,更多的时候,在真相没有揭晓之前,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答案,当然若是揭晓出来的答案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依然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其他的阴谋。 见柳姑娘因为那些人的话,面上不太好看,陈丰开口劝慰,“姑娘不必介怀,这世上的人很多,没有人能够做到让所有人满意,正所谓众口难调。” “多谢公子劝慰。”柳姑娘朝着陈丰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还请陈公子证明我的香水是被人掉包了,若是陈公子无法证明自身,我依旧不会客气。” “此事还需要柳姑娘稍加配合。”陈丰脸上亦恢复了认真的神情,在见到柳姑娘点头同意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便请柳姑娘将手上那瓶方才亲自从店铺之中挑选出来的香水摔碎。” “摔碎?”柳姑娘似是没有听清楚陈丰的话,犹疑的问了一遍。 “没错,摔碎便是,一切自会见分晓。” 或许是陈丰眼神之中的鼓励促使了她的行动,也或许是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让她做出了决定,只听一声脆响,柳姑娘手中的香水落地,幽香四散,众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 “这是文竹的香气,当真半点不差!” “似乎比文竹的香气更加的悠远,怪不得能名声大噪,惹得那般多的人追捧呢!” “香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害人的东西!你没看见那姑娘而后都泛了红,手腕上更是出现了溃烂的迹象吗?” “是啊,往往漂亮的诱人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众人各执己见,却不能对陈丰产生半点的影响,在那悠远的香气之中,陈丰动作优雅的蹲下身体,在那堆玻璃碎片之中找到了一块玻璃瓶底的碎片,起身之后递给了柳姑娘,“柳姑娘当心,莫要划伤了手。” 随后又将最初从柳姑娘的丫鬟手中拿到的那瓶香水摔到地上,同样又是一声脆响,香气四溢,与之前那香气并无太大的差别,但要细细闻嗅,亦能察觉出,后面这瓶香水之中隐隐有点刺鼻的味道。 不过因着之前那瓶香水的香气的挥散,所以此时大家也并没有发现这香气之中的异样,纵算是陈丰也不得不惊叹,古人的智慧是无可限量的。 陈丰同样蹲下身子,将瓶底部分的玻璃捡了起来,同样递给了柳姑娘,“劳烦柳姑娘看下,这两块碎片可有什么区别。” “哟,这就是你的计谋吗?还说不是为了毁灭证据,你将香水都摔碎了,现在拿两块玻璃碎片就想要自证清白吗?” “孔少东家,你现在不说话,没准一会儿我们大家就将您的存在给忘了。”陈丰笑意莫名,“或许那才是你孔少东家求之不得的结果。” 第八十七章 再起波澜 听陈丰这样说,孔明睿的眼神之中更多了一分慌张,而这一分慌张并没有被陈丰看在眼里,却被慕容复记在了心上。 慕容复心中暗道孔明睿有问题的同时,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陈丰此人果然不简单,不慌不忙的解决困境不说,竟然还能如此不动声色的将对手逼出破绽来,虽然不过是时不时的三言两语,却总是在孔明睿稍微有些放松心情的时候提出,人在放松的时候,才更加容易露出马脚。 此时就算是陈丰相信孔明睿是无辜的,他慕容复也觉得这人有问题了。 “这能有什么问题呀!” “两块碎玻璃有什么可看的?” “柳姑娘可不要被他骗了,他这是故意诳你的。” “玻璃碎片还不都是一样的,这能看出来什么不同啊!” 说来说去,此时看好陈丰的人并不多,也就是说,相信陈丰的人并不多。 然而就在此时,那位柳姑娘眼神一亮,面色上也有了几分明朗,“确有不同!”这四个字落下之后,她抬起头看向了陈丰,在见到陈丰鼓励的眼神之后,他举起左手上的玻璃碎片,说道,“这枚碎片上有一个几不可见的‘缘’字,许缘轩的缘。” 说完,他又举起右手上的碎片,“而这块碎片之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似乎当真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真的能够证明自己,而此言出自受害人柳姑娘的口中,也更加让人找不到破绽。 “确实如此。”给了众人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之后,陈丰方才向前走了一步,“诸位请听我一言,凡是我许缘轩卖出去的香水和化妆品,瓶底都有一个‘缘’字,大家可自行分辨自己手中的香水到底是不是我许缘轩的香水。” “最初,某便已经想到了会有人借此陷害许缘轩,便想出了这个法子,为的便是能够让我许缘轩的香水无人能够伪造,为此,某不惜花了大价钱请了曾在朝廷工部做事的老师傅们帮忙熔铸这香水的玻璃瓶,其他人,或许能够模仿出其行,但这瓶底刻字的技术,却绝非其他人能够轻易模仿出来的。” 原来如此! 听完陈丰的话,众人方才明白,为何从最初开始,陈丰便一直都没有慌乱,那慕容府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亦是有了赞赏,此人不仅智计过人淡定从容,竟然还能料定先机未雨绸缪,果然是难得的奇才。 “许缘轩的东家,当真不简单!” “是啊是啊,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智计,未来不可限量啊!”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不是易与之人,但是纵是这般人物亦对陈丰大加赞赏,便更能够体现出陈丰的不凡之处。 “不对!”就在大家都认同了许缘轩的无辜之时,忽然一个反对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个身穿黄色纱裙的姑娘站了出来,见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那姑娘还有一点畏缩,却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来。 陈丰看向了一旁的掌柜,便见那掌柜凑上前来,“东家,这位是正五品上阶谏议大夫徐明阳的千金。” “原来是徐小姐,不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陈丰开口问道。 “请陈公子辨别,我这瓶可是出自你许缘轩?”那姑娘并未说出不妥之处,却大大方方的将手中的香水递给了陈丰。 陈丰也不怵,直接接了过来,举过头顶,在太阳的照射下,看向了瓶底,半晌方才挪了下来,“不错,这正是我许缘轩之物。”随后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那姑娘也不说话,直接将衣袖挽了一下,将右手的手腕暴露在众人的眼前,“这可算是不妥?”她看向陈丰,声音柔柔弱弱的,并无半分咄咄逼人之处,但也正是这样的作态,又一次让陈丰陷入了众人的口诛笔伐之中。 看吧,即便那有问题的不是他们家的,也不能证明他们家的东西没有问题。 原来还是有问题呀!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商人都是只顾着赚钱的,哪里会管旁人的死活。 “姑娘稍等片刻,我这便命人去请大夫,顺带处理各位的伤势。”陈丰有礼的朝着徐小姐拱手一礼,“至于这瓶香水,还请姑娘暂且自己保存,不然只怕又要有人说陈某图谋不轨了。” 徐小姐被陈丰一番行为弄得一愣一愣的,似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一般,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便发现那瓶香水已经又一次回到了她的手上,她诧异的看向陈丰,却发现陈丰只安抚的对她笑笑,“徐小姐放心,这伤并不严重,某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定然能够让徐小姐恢复如初,半点不留痕迹。” 徐小姐又是楞了一下,如今该当如何?她应该对他道谢吗?毕竟这人似乎一直在为自己着想,可是害自己变成这般模样的,便是许缘轩的香水啊,若是这般,似乎是陈丰应该心怀愧疚,可是观此人面上并无半点愧疚之意,对自己毁了手腕上的皮肤,亦没有同情,看他看到自己的伤口之时,眼神之中只有疼惜。 徐小姐亦不由得对自己的发现表示怀疑,还想细看,却发现那人已经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脸上又一次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当真是让人觉得有些无力。 “我说陈公子,你这又是想要搞什么阴谋诡计?难不成以为替这些受你许缘轩荼毒的受害者们医好了伤,便能够继续逍遥法外吗?” “孔少东家!”陈丰面上笑容不减,但出口的四个字却让人察觉其中的冷意,“孔少东家,你可知道有一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是想要为自己开脱?”孔明睿惊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凉意袭来,原来在陈丰眼神的逼视之下,他竟然已经流了一身汗,“说到底还不是不敢承认你许缘轩的东西有问题!” 这话一出,不只是陈丰,就连围观的众人亦是满脸惊奇的看向孔明睿。 第八十八章 趁胜追击 “想不到孔少东家竟然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之言!”陈丰这一次当真是没有继续给他留颜面,“我许缘轩并无错处,为何要承认?” “我自认为许缘轩的卖出去的每一瓶香水都没有问题,不只是香水,包括化妆品,胭脂、唇脂、黛粉还有后续即将推出的指甲花系列,均不会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丁点儿的损伤。” “你说不会便不会?这可不是你空口白牙说了便能够作数的!”此时的孔明睿已经渐渐失了分寸。 “某说的自然不作数,但恐少东家所言便更不能作数了,一切便等大夫来了,自然能够分辨出真假。”陈丰面露从容,似乎完全不将此事放在眼里一般。 “不过,某另有一事,需得孔少东家配合!”言谈至此,既然此人三番五次的给脸不要脸,陈丰也自然不必给他留颜面了。 孔明睿还未表态,那从陈丰开始证明自己之时便站在边上看戏的慕容复到是开口了,“但说无妨!” 四个字便好像是四颗铁钉砸在地上,让人无法反驳,纵算是孔明睿并不愿意配合,此时听了慕容复的话,也只能勉强点头。 “既如此,我所问之事,还请孔少东家如实相告!”陈丰先是朝着慕容复投去感谢的眼神,随后将目光放在了孔明睿的身上。 “这便恕难从命了。”孔明睿当即便反对道,“若是你要我将留芳香料的制作工艺和盘托出,我也要如实相告吗?只怕有些强人所难了吧?便是领侍卫内大臣应该也并没有这样的权限吧?”他洋洋得意的看向陈丰,似是在期待能够从陈丰的脸上看到难堪的神情却发现陈丰边上半点波动也无。 到是慕容复的脸色变得有点难堪,因为方才孔明睿所提及的那位领侍卫内大臣便是他的顶头上司。孔明睿在此时提出领侍卫内大臣,便是相当于直接否定了他刚才的决定。 “这……”陈丰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般,慕容复见陈丰这般笑,诧异了一瞬,便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你笑什么?”孔明睿似是有些恼羞成怒。 “我笑什么,难道孔少东家心中不清楚吗?”陈丰不答反问。 却不给孔明睿回答的机会,“难不成许缘轩的东西会比你留芳香料的差吗?你有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舍近求远的问你留芳香料的制作工艺?” “你要知道……”陈丰顿了一下,将大家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之后才开口说道,“在某眼中,你引以为豪的留芳香料便是一堆垃圾!” “就算是送给本公子,本公子亦嫌弃其占地方!”此言不可谓不狠,既明言留芳香料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亦堵住了他的退路,让他没有办法继续推搪自己的问题。 “所以,现在某的问题,孔少东家能如实回答了吗?”陈丰半点不给孔明睿反应的时间,开口便是问道,“你说这位柳姑娘是你留芳香料的常客,敢问她在你的留芳香料买过哪一种香料?” 孔明睿楞了一下,他虽然不是二世祖,但是对家族的生意也并没有那么上心,素日里吃喝玩乐惯了,认识柳姑娘还是因为曾经见这姑娘长相清秀可人,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亦算是小家碧玉,所以才会多番打听了下来。 但是这姑娘在留芳香料买过什么,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了。 “既然不知,还能说出柳姑娘是留芳香料的常客,你是将在座的各位当成傻子一般的糊弄吗?”陈丰不留情面的继续问道,“还是你根本就是对许缘轩有所图谋,方才会在此处活跃?” 这…… 陈丰此言一出,众人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也有了质疑,确实这人看似是在帮他们讨回公道,但言词之间没有半点让许缘轩赔偿他们损失的意图,反而处处针对许缘轩,似乎许缘轩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胡言乱语!”孔明睿亦是接收到众人的眼神,声音瞬间便高了起来,“我不过是不常理会家族的生意,所以并不清楚罢了!难道你这个甩手掌柜的便知道柳姑娘在你的铺子里买了什么东西吗?”说完得意一笑,他早就已经打听过了,许缘轩每天接待的客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怎么可能将这些人买了什么如数记下。 却见陈丰自信一笑,他便惊觉不好,果然陈丰开口说道,“本店腊月初八开张,当天柳姑娘从店中购买了一件二十四味香水套盒。”说完,他朝着柳姑娘淡淡笑了一下,“三天前,又在店中购买了一套玉颜化妆品。” “孔少东家也不必觉得惊奇,在下是许缘轩的东家,自然要全心顾着生意,凡是在店铺中购买了商品的主顾,陈丰全然放在心上。” 孔明睿哪里想得到,他想要在众人面前拉低陈丰的印象分,却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还给了他表现自己的机会,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某再问,今日孔少东家有何要事会路过我许缘轩?” “此事是我留芳香料的大事,不便相告!” “留芳香料的东家,脾性如何,在座各位可有人知晓?” “那孔祥振是个暴躁易怒之人,对手下更是非打即骂。也是因着他这样的性子,所以留芳香料交由他手上之后每况愈下!”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陈丰的目光一直都未曾从孔明睿的身上离开,在他提到孔祥振之时,孔明睿的眼神之中也有了一丝恐惧,似乎对此人颇为忌惮。 “看得出来,孔少东家似乎对留芳香料的东家颇为忌惮啊!”陈丰意有所指的说道,“某不知旁人,只说某,若是有这样一位颇具声望的父亲,在下定然不敢对家里的生意有半点的懈怠,更不要说对自家的顾客如此不了解了。” 这便是在打脸他之前说对家族生意不大理会了,试问有那样一个父亲,他如何敢不做理会? 第八十九章 斩尽杀绝 “你!”孔明睿一手指着陈丰气急败坏,却不知该说什么。 “某早已言明,此事与许缘轩无关,却不知孔兄到底是何居心竟偏要将此事推到许缘轩的头上?莫不是觉得此时香料生意许缘轩一家独大,以至于孔家再无立锥之地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败坏我孔家名声!”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是否胡言乱语,是否败坏孔家名声,可不是你一人说了便算的。”陈丰冷声说道,“我再问你,适才你说今日要办的乃是留芳香料的大事,但,今日将近一天的时间,你孔少东家可是都浪费在污蔑我许缘轩上了。” “莫非……”莫非什么,陈丰并没有立刻说出来,但如此方才让众人更加有了猜度的空间。 “莫不是,污蔑许缘轩便是孔公子的大事?”看吧,即便是并不清楚大家族勾心斗角的普通百姓,在稍加引导之后,亦能够顺应陈丰的意思,将他想要他们说出来的话公诸于众。 “你这贱民不要胡说!当心你自己的脑袋!”孔明睿的眼神瞬间便慌乱了,看向刚才说话的老头儿,眼神像萃了毒一般,狠厉。 “孔明睿!”慕容复厉声喝道。 “大人。”这一声厉喝方才让他惊醒过来,此时方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竟然被陈丰一激便失了方寸,简直不该。 但他却忘了,自己刚得罪了慕容复,慕容复就算是心存正气,却也是普通人,当然亦有普通人的报复心理,“你是什么身份?陛下也曾说过民贵君轻之言,如何你今日竟胆敢当街辱骂百姓,贱民,莫非你以为自己能与当今圣上平起平坐了吗?还是你比当今圣上还要高上几分?” 同样是厉喝,陈丰柔和内敛,似什么都不在心上一般。孔明睿色厉内荏,恐吓威胁。至于慕容复,三分正气,面上凛然的怒气,似乎当真只是因为这人说了一句贱民便大发雷霆一般。 陈丰微微摇头笑了笑,果然为官之人,各个都是人精啊! “小人不敢!” “既然不敢,就管好自己的嘴,莫要再胡言乱语!”慕容复点到为止,“那就继续配合调查吧。” 慕容复的一句话,有心之人便已然明了,这是要定了他的罪责了! “那日我曾与你起了冲突,你便买凶将我拦截在回程的路上,欲要将我打杀。死里逃生,某气不过,便发起了一系列针对孔家留芳香料的生意挤压,尽是正当手段,却未想到,孔兄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污蔑我许缘轩,这里受害的客人,亦有你留芳香料的贵客呀!”陈丰说的痛心疾首,“贵客”二字更是咬字清晰,暗示意味十足。 “这……”柳姑娘愣了一瞬,之后还是站了出来,“慕容大人,陈公子,实不相瞒,我并非是留芳香料的常客,只在留芳香料买过一盒黛粉。” 陈丰似是一惊,看向孔明睿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孔兄这一切,你还有何话说?” 见孔明睿半晌不说话,“孔少东家,某还是那句话,公道自在人心,如今形势已经明了,某亦无再多的问题,只是心有不甘,你便说说,此事是你一人的决断还是孔家针对我许缘轩的阴谋吧。”陈丰似是无力的垂下了头。 孔明睿震惊的抬起头,看向了陈丰,却见陈丰低垂着头,不露半分神情,他转而看向了慕容复,却见慕容复似乎是在等着他的答复一般,就连围观百姓的怀疑,亦尽数被他纳入双耳,直击心脏。 本站得笔挺的身体,似乎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整个人软倒在地上,“陈兄饶了我,我只是见许缘轩一家独大,我,我……”他紧张之下,吞咽了一下口水,“我知道错了,我鬼迷心窍!我错了,陈兄饶我!陈兄!” “既然情况已经查明,”陈丰拱手朝着慕容复行了一礼,“此时便麻烦慕容大人了,我许缘轩状告孔家密谋诬陷许缘轩,亦替在场的诸位受害人状告孔家,谋财害命!”孔家,而不是孔明睿一人。 “东家果然智计过人!”慕容复似乎对此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淡然笑了笑,“如此,我便先将此人带走?” “大人莫急,这徐家小姐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待查清原委再走,也不迟。”陈丰胸有成竹的说道,脸上的笑容让人信服,便是那手腕处已经流血溃烂的徐小姐对陈丰的怀疑也减少了不少。 “徐小姐如空谷幽兰,气度悠然,待此事结束,许缘轩亦会赔偿徐小姐一套二十四味香水套盒,另赠与小姐一套玉颜化妆品。” “这亦要摔碎?”徐小姐对赔偿到是不觉有他,最初大家听到陈丰说要赔偿柳姑娘的香水,众人还会以为陈丰心虚,但如今已然真相大白,陈丰并不需如此。 “不需摔碎,但查探之后,亦不能再用。”陈丰温和笑笑,状似安抚,便让徐小姐有些不知所措的心安定下来了。 “东家,崔大夫来了,崔大夫来了。” 百草堂的崔大夫?旁人或许众人不知,但百草堂的崔大夫,那可当真是医术高明之辈,且医者仁心,无不让众人信服,如今陈丰竟然将他请来,当真让人惊叹。 “崔大夫!”陈丰排开众人亲自走过去引着崔大夫穿过人群,“今日小子的店铺遭人陷害,又要麻烦崔大夫了。” “适才先生的下人已经说过了大致情况,我如何能不尽快赶来。” “崔大夫医者父母心,不过还先请崔大夫查看病原。”说着便将崔大夫引到了徐小姐的面前,“请徐小姐拿香水一观。”随后又让阿六到店内拿了两只干净的茶盏出来,让崔大夫检查无误之后,方才将香水倒入其中。 “崔大夫请看。”说完,陈丰便将茶盏递给了崔大夫。 那崔大夫伸手在其中捻了一下,放在口鼻之下轻嗅,后又查探了徐小姐的伤势,方才转头看向陈丰。 第九十章 谢礼 “还请先生命人拿一张纸出来。”崔大夫朝着陈丰说道。 陈丰诧异的看了一眼崔大夫,然后挥手让阿六去准备东西,不过,准备的却不仅是一张纸,而是三张纸,一张桌子,另外还从店里又拿出了一瓶兰花香水。 “不知各位可还有随身带着香水的?”陈丰朝着众人拱手之后开口问道。 “我带了。” “我的也带了。” 接连有女子拿出香水来欲要递给陈丰,而陈丰在众人手上的香水瓶上扫了一眼,之后便接过了一瓶同样是兰花香的香水,朝着那女子安抚的一笑,转身便将三张纸并排铺在了桌案上,便不再动作而是看向了崔大夫。 崔大夫接收到陈丰的眼神之后,先是将从徐小姐手中拿到的香水打开,倒了一点在纸张上,又将后来从另一女子手中得到的香水倒在了第二张纸上,最后由陈丰亲自动手,将从店里取出来的香水倒在了第三张纸上。 “接下来便请各位静观其变。”陈丰开口微微一笑,便让人无法反驳,索性这变化发生的时间并不漫长,待到三张纸干透了,只留下纸张被水浸透之后的褶皱之时,众人的目光方才出现了震惊。 前面那两张纸上上面,被香水浸透的位置,竟然出现了淡淡的黑色,而最后一张纸上面,除了一些细小的褶皱以外,再无他物。 “这……” “这当真是害人不浅啊!” “是啊,害人不浅啊!” “这……”徐小姐似乎也是惊愣了一下,然后朝着崔大夫盈盈一礼,“请问崔大夫,此物是?” “是绿矾油,有很强的腐蚀性,如各位所见,这纸张上面不过是少量便已然造成这样的后果了,若是更多,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崔大夫也是感慨了一番,之后方才看向徐小姐,“不过这位小姐无须惊慌,稍后老夫开一副外敷的药,用过之后,自然会恢复如初。” “如此,便多谢这位崔大夫了。”徐小姐面露感激的看向崔大夫,随后看向陈丰,“今日方才发觉用过香水的部位疼痛难忍出现了溃烂,一时心急,不问究竟便贸然上门叨扰,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只是先生之前所说赔偿,是断断不敢接受了。” “无妨,徐小姐亦是受人蒙蔽。”陈丰大方的笑笑,“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但说无妨。” 闻言,陈丰的面上,微笑的神情一扫而空,严肃取而代之,“徐小姐的身边人,还望小心提防。” “多谢先生提醒。”能在大家族的倾轧之下安然至今的姑娘,又怎么会是愚笨之辈呢?听得陈丰这般提醒,便也在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遂微微屈膝作答。 “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说道这里,陈丰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女知晓,若是寻到此人,便送过来与先生,彻查此事。”徐小姐也是个上道儿的好姑娘,听琴音而知雅意,当即便点头答应。 “多谢秦小姐成全。”陈丰点头道谢,之后目光又转向了桌面上的那瓶从另一女子手中拿到的香水,将其举过头顶,对准了太阳,半晌,也未见到那上面应该有的字,面上一颤,不过随后便想清楚其中的关节。 “孔少东家当真是智谋无双!”陈丰亦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如此便是从三个方面包抄了陈丰。 第一,以假乱真。用假的香水替代了真的,这其中味道类似,便是陈丰若是不仔细辨认,亦无法得知其中差异,索性有那可以验明正身的香水瓶。 第二,暗中下毒。不动声色的在香水之中加入了会致人毁容的绿矾油,这东西一出,便是真的,也变成了假的。 第三,便是以上两计谋合用。造假不说,还在其中加了绿矾油,这其中只要有一个步骤出现了问题,陈丰只怕便是要遭了大难了,才是真真的有口难辩。 索性在此之前,他已经让孔明睿认罪了,所以此时,也便没有人再来追究许缘轩的责任了,只将怒火都发泄在孔明睿的身上。 而陈丰便在众人对孔明睿的怒骂已经临近结束之时,适时开口,“今日种种,不过是孔家针对许缘轩的阴谋,到是让诸位受了无妄之灾,既如此,便算作是我许缘轩的责任,在下愿意负责众位治疗伤势的药物花销,另外亦会赔偿各位二十四味香水套盒和玉颜化妆品一套,还望各位能够对许缘轩的过错既往不咎。” “陈公子这是说得哪里话,我等自家门楣没有处理好,如何能够让公子承担责任?如今公子帮我们查清楚事情真相,我等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能够让公子继续破费。”说话的是最初的柳姑娘。 不说那二十四味香水套盒便价值二百两白银,那玉颜化妆品同样价钱不低,足足三百两白银,其中包括一瓶护肤水,一瓶保shi乳,一盒亮白霜,再加上一盒腮红。 这一次,许缘轩针对高端和低端的顾客,推出了两款化妆品,高端的玉颜,价值三百两白银,低端的珍颜,亦要一百两白银,还有零散的黛粉,唇脂一类,同样价格不低。 许缘轩的收益绝对不低,也难怪会引得孔家的嫉妒,或许并不是只有孔家一家,只是现在露了头的就只有孔家一家。 不过有了孔家的前车之鉴,只怕其他人再想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陈丰听见柳姑娘的话,也只是摇头笑了一下,“姑娘好意,陈丰心领了,只是还有一事相求,赔偿品亦可以算作是谢礼。” “陈公子客气了。”柳姑娘开口便说,“这等吃里扒外之徒,纵算是陈公子不说,我等府上亦不会继续留他,届时府中查清此事之后,定会将此人送于陈公子。” “多谢姑娘。” “公子不必言谢,此人害我等险些毁容!”说到这里,柳姑娘看向了桌面上的两张纸,再想到自己身上的伤,便觉得心口一阵发凉。 第九十一章 小酌几杯 察觉到柳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恨意,孔明睿被慕容复的手下按着,却还是忍不住朝着后面瑟缩了一下,不只是柳姑娘一人的眼神,围在许缘轩门口的姑娘们看向他的眼神,也并不善,纵算是本来与此事无关,纯粹是看热闹的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也尽是鄙夷,到颇有几分千夫所指的感觉。 “此人害我等险些毁容,若是能让他和他身后隐藏着的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便是我等心中最大的安慰了。”这柳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陈丰还没有细问,却也觉得能够说出这般话来的姑娘,定然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教养出来的。 尤其是他口中说的“他身后隐藏着的罪魁祸首”一言,深得陈丰的心意呀。 “诸位所愿,亦是陈丰所求。”陈丰对围观的众人和此事的受害之人说道,之后转身看向慕容复,“大人,陈丰有状要告!” “若是状告,需得写好了状纸,到公堂门外敲响鸣冤鼓,大人自然会受理此案。”慕容复开口回应。 “多谢大人提醒。”陈丰拱了拱手。 “此人我便要先行带回去了。”慕容复同样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两人就此作别,慕容复也便命人压着孔明睿回了衙门口。 “此间事了,老夫也该回百草堂了,便先行告退了。”崔大夫见自己的事情办完了,陈丰这里的麻烦解决还需要善后忙碌一番,便颇有眼力劲的提出告退。 “今日多谢崔大夫鼎力相助,只此时着实脱不开身,改日某定然登门拜访以感谢崔大夫今日相助之恩。”随后命阿大架上马车送崔大夫回百草堂。 送走了慕容度和崔大夫之后,陈丰亲自将那将近二十名的受害之人引入许缘轩,朝着外面看热闹的百姓道了声,“今日多谢诸位为许缘轩解了冤屈,陈丰感激不尽,亦每人随机赠送一瓶店中的香水。”说完便朝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六摆了下手,便见阿六和阿三、阿四两人从店铺之中取出五盒香水套盒,任由围观的百姓挑选自己想要的香型。 将赔偿品兼谢礼交到众位受害者的手里,最后将所有人送走,已经到了酉时一刻。 筋疲力尽的推开休息室的大门,就看见里面两尊大神正优哉游哉的吃着水果茶点,见他推门进来,看着自己诡异的眼神让陈丰觉得心惊。 “你们怎么来了?”陈丰一句话在肚子里转了三圈,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亏得我与子言忧心你,慌忙跑过来相助,谁曾想,你竟是这般态度,当真是让人心寒啊!心寒啊!”高冉说这话时一直用眼角瞟着陈丰,见他不仅没有愧疚反而还翻了个白眼,“你可知道我现在还是个残疾人,大老远的奔波劳碌,尽是为了你,你竟半点都不懂得感恩!”说完,高冉还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低垂下了头。 听闻此言,陈丰的白眼翻得更大了,最终无奈的问道:“谁把你们放进来的?”意思便是,为何没有向他通禀。 “娇俏可人的初冬小丫头。”高冉的嘴开口便是调戏。 “莫要责怪初冬,是我命他不必通禀,她见我二人与你形同一人,自然听我的话。”高冉听不出来陈丰话语之中的冷意,但杜立还是能够听出来的,因此开口替初冬辩驳解释。 “我天!”高冉忽然震惊的看向陈丰,“你不是吧!好!我承认我们就是故意来看你笑话的!但你言语之间说不过我们就要拿小丫鬟出气你这,这……”高冉话还没说完,便瞧见陈丰面上忽然换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承认了?”就在高冉还想寻个由头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毁尸灭迹之时,陈丰已然开口问道,面对陈丰这般有些咄咄逼人的举动,高冉只能调转了轮椅,背对着他。 “今日多谢二位兄长前来助阵,小弟请二位喝酒如何?”陈丰笑盈盈的问道。 “甚好!”高冉这人从来都不讲究要面子的,不然也不会前脚刚在人家面前说了是来看热闹的,后面人家请他二人喝酒,他还应得欢快。这般不要脸皮,纵算是杜立也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是小弟失策了!”见高冉拨转轮椅朝他行过来,陈丰方才懊恼的拍了下额头,“小弟失策了,文正兄伤势未愈,并不适合饮酒啊!” “陈丰!你!”闻言,高冉暴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素来听闻陈丰府上的酒好,早已酒虫肆意了,结果在陈府养伤之时不让喝酒也便罢了,如今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还不允,不允也成,陈丰还时不时的拿出来逗他,这便有些无法忍受了。 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杜立也不禁笑笑。这世上,能让高冉束手无策的,只怕也就只有一个陈丰了吧。 “好了,你忘记昨日晚间大夫与你诊治过了?”最终还是杜立开口调节,高冉方才没有继续横眉冷对。 “大夫说他可以饮酒了?”陈丰斜着眼睛看向杜立。 “小酌几杯却也无妨。”杜立笑笑说道。 杜立的话,陈丰还是相信的,遂也点了点头。 不过看向高冉身下的轮椅,心中还是有几许感动,高冉这人的伤势依然能够用拐杖了,而他也喜欢自己能够行走的感觉,今日若非时间紧急,只怕他也不会再次坐上轮椅。这人虽然嘴上说的轻巧,心里怕是担忧的不行,只不过见他能够解决方才并未出面吧。 毕竟是许缘轩的生意,就算几人交情匪浅,但插手旁人家的生意,尤其这二人的背景身份并不简单,会让人以为他二人以权势压人,届时只怕杜高两家的家主都会受到影响,而印象最大的还是许缘轩,若是落下不敬客人的名声,以后想要翻身便难了。 “走吧。”说话间,他已经上前推上了高冉的轮椅,“我最近新研究的酒,还未曾有人尝过,今日就让你二人开开眼吧。” 第九十二章 一夕覆灭 “这酒!”刚拍开泥封,高冉便惊了一声,“不错呀!” “本应陈置三五年,效果最佳,但今日招待二位兄长,便提前拿了一坛出来,味道或许并未香醇,还请二位见谅。”陈丰伸手倒了在酒壶之中,方才取了杯子,以壶斟酒,至于那酒坛子,陈丰已然命人撤下去了。 高冉的眼神一直跟着酒坛子走,直到那个下人消失在拐角,高冉才在酒香的召唤之下回了神。 “酒香四溢啊!”高冉叹了一句,之后将小小的酒杯移至嘴边,轻抿一口,之后便闭上眼睛陶醉开来。 杜立见状,亦是学着高冉的样子,轻抿了一口,“辛辣香醇!” “二位兄长心悦便好。”陈丰也抬起了杯子,浅尝一口,这酒,如今不过酿制出九坛,他亦只是在开出第一坛之时尝过一次,觉得味道尚可,后面便都收了起来,埋于地下,今日若非宴请杜立和高冉二人,只怕也不会拿出来。 “心悦,心悦。”高冉已经无暇夸赞,只一心埋在酒中,到是杜立心不在焉一副假装正经的赞扬了两句,之后也一心埋在酒中,惹得陈丰一阵苦笑,他本是为了向两人表达感谢,方才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却不料这二人根本不给他表示感谢的机会,今日确实是失策了。 陈丰也不说话,捏着酒杯,看着高冉和杜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便觉得欢喜。 终于三杯酒下肚之后,两人才缓缓回过神来,看向陈丰时,表情有些许尴尬。 “还要多谢二位今日前来助阵。”陈丰举起酒杯,也不多说,一杯酒入喉,两人见陈丰如此上道,自然也不会继续面露难色。 “今日你这应变计谋,当真诡异。”半晌之后,杜立方才皱着眉头说道。 “哦?”陈丰不解,此言为何。 “你早已知晓他会在香水之中下毒,还是你早已知晓他会将各位小姐的香水掉包?”杜立开口问道。 “早并不知晓,但若要陷害许缘轩,他也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那瓶底的字,是早做的防备?”高冉也开口问道。 这样一说,陈丰便知晓,这二人当真是担心他,来的并不晚,思虑之后方才开口,“并非防备,只是一个标志罢了。”陈丰开口说道,“如今时日尚短,遂并未有人发现,但时间久了,必定会流传于世,届时便会成为许缘轩的标志。” “到那时,人们想到‘缘’之一字,便会下意识的想到许缘轩!”杜立的眼睛一亮。 “却有此意。”陈丰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并未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字到是为许缘轩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那后续,你打算怎么做?”杜立看向陈丰。 “怎么做?当然是斩草除根!”陈丰面上笑意淡然,但说出“斩草除根”这话,似乎并无半点不妥,至少面前两人都是对他极其了解之人,听他这般说话,便知晓,那孔明睿,甚至他身后的孔家,已然惹恼了陈丰,不然陈丰的性子断不会斩尽杀绝。 “你要将孔明睿告上官府?”高冉开口问道。 “并非孔明睿。”陈丰摇摇头,“而是整个孔家,待到证据齐全,我这便便要开始运作,最迟不过明天,我的证人便会尽数到齐,届时,整个孔家都会为他们的愚蠢买单。” “你如何断定此事是孔家的决断而不是孔明睿一人私下做主张?”高冉有些惊疑。 “若是高兄,可有把握以一人之力办到此事?”陈丰也不回答,反而开口反问:“要买通那些小姐身边的人,要不动声色的将香水换掉,要不动声色的在其中下毒,凡此种种,高兄一人之力可能办到?” 这…… 高冉摇了摇头,凭他的身份能力尚且办不到,那孔明睿,不是高冉瞧不起他,三两句话便在陈丰面前露了怯的人,高冉并不认为他能有这样的能力。 事情比陈丰所想的更加简单,他忽略了那些小姐们身后的能量,甚至他还没有开始着手针对孔家的事项,孔家便在长安城销声匿迹了,至于留芳香料,在第二日便已经关门大吉。 孔家一夜之间便在长安城消失了! 这一点饶是陈丰也并未料到,不过后来想想也便能够想清楚,尽管加重吃里扒外的家奴要处置,但这些人无不是受了孔明睿的收买,大家族之中的小姐哪一个是真正柔弱无能之辈?如何能够允许有人在他们背后搞东搞西、阴谋算计。 所以说,孔家的这盘棋也算是兵行险招,不成功便成仁,许缘轩不倒,倒的便是孔家,不过大概孔家的人也并未料到,他们倒下的速度会这般快吧,也并未想到,那些姑娘家的能量会这么大吧,竟能让孔家一夕覆灭。 而随着孔家的覆灭,不论是因何缘故,许缘轩算是清净了一段时间,陈丰也专心扑在自己的酿酒事业上,寻常时候,除了高冉、杜立时常来打扰一番,也就只剩下秦府是他经常晃荡的地方了。 值得一谈的是许缘轩之中添了不少果香的香水,清甜味道亦是惹出了不少的追捧,后二楼的化妆品也添了不少小物,黛粉、唇脂也添了不少的新颜色。 本来对此并不理解的杜立也每逢陈丰的许缘轩上新之前,都能收到陈丰送的谢礼,自然依旧是请他家温柔贤淑的未婚妻和古灵精怪的小妹帮忙打广告,当然另一边的秦素善也有了相同的作用。 而长安城之中,这三位还未出阁的闺秀也因此而成了潮流的领导者,杜立几次三番要给陈丰钱,这些东西便当做是他买来的,却被陈丰拒绝了。 陈丰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如今莫清妍、杜一灵和秦素善就相当于他在长安城之中的品牌大使,他们三人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全长安的闺秀千金,富家太太闻风而动。 虽然杜立并不是很能够理解陈丰所说的那些比较专业又生讳的词,但是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也便不再执着了。 第九十三章 接收酒楼 次年,也便是贞观二年元月,陈丰正在许缘轩的休息室中查账册,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此人便是许缘轩隔壁的酒家老板,两人也算是熟悉,平素里许缘轩中的下人,所用饭菜也尽是从他家定了来,让他家的小二哥送过来,再加上平日里有些千金贵妇,在许缘轩买了东西之后,也时常会去他那里喝杯茶解解疲乏,一来二去也算是给他的酒楼带来了不少的生意。 陈丰与这酒家老板也算是熟悉,今日见他来访,陈丰二话不说便将人请到了休息室。 “朱大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此人名唤朱辰逸,是个清雅俊秀的名讳,颇有书生气度,但此人长相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形象,整日里脸上挂着笑,对人和和气气,正讲求和气生财。 “陈丰老弟,老哥今日前来确有要事相求。”那朱辰逸对着陈丰拱手之后却并未起身。 陈丰见此,便心知并非小事,因此也未敢直接打包票,“朱大哥先将事情说来,小弟若是能够相帮,必定不会推辞。”换言之,若是我做不到,你也务必不要让我为难。 朱辰逸亦是商场打拼了多年的人,又如何会听不出来陈丰的言外之意,当即开口,“陈丰老弟自己思量便是,若是不成,老哥也定然不会让你为难。” “如此,朱大哥便先说说所为何事吧。”陈丰也笑笑,和聪明人说话总是比较省力气。 “不知陈丰老弟可还有要盘下一间铺子的想法?”朱辰逸倒是说到做到,为了不让陈丰为难,他也并未直接说自己所为何事。 但陈丰聪慧过人,自然闻琴音而知雅意,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朱大哥的铺子?”若是如此,他也并非不能接手,毕竟他酿制出来的酒也足够上市了。 “确实如此。”听陈丰道破,朱辰逸也不隐瞒,坦然回道。见陈丰并未直接否定,他便知晓陈丰也是有意。 思虑再三,陈丰确实心动,但却并未拍板,而是开口问道:“不知朱大哥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手头周转不开,小弟这里还有些余钱,可暂借周大哥去周转一二。” “哈哈哈”朱辰逸闻言,并未多说,先笑了三生,之后才道:“我便知没看错了你陈丰老弟。” “朱大哥何出此言?”陈丰疑惑。 “陈丰老弟放心,大哥并非周转不开,只是劳碌了半生,钱也赚够了,后半生啊,大哥要逍遥快活去喽。”说到这里,朱辰逸满脸期待,“我手下到是有几间铺子,均交给了我那小儿子,但这酒楼他确实说什么都不肯接手,为此,我父子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最终令公子依旧不肯松口?”陈丰已然猜到其中的关节。 “确实如此,要说我这几间铺子,借着陈丰兄弟的光,赚的钱还真不在少数,偏偏那臭小子就是看不上眼,若是让老哥我就这么将酒楼关门大吉,老哥还真是心有不舍。”朱辰逸说到这里,便一把拉住了陈丰的手,“所以呀,老哥这么一思量,便想着先看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朱大哥如何知晓我欲要往这边发展?”陈丰笑着问道,却似乎对于朱辰逸猜到了他的心思此事半点也不反感一般。 “嘿嘿……”朱辰逸憨厚的笑了两声,“还不是听见你那高兄弟总是来店铺里嚷嚷着让你把好酒都拿出来嘛,你每次都说以后还有大用,不让他挥霍。老哥这么一想,大用处便是酒家方才用得上了。” “朱大哥果然心细如发,小弟本还想问问朱大哥是否有意在酒楼中兜售小弟的好酒,却不想今日大哥便找上门来了。” “这就是无巧不成书!” 两人相对着笑了一会儿,之后,陈丰开口,“不知大哥这酒楼想要买多少银子?”两人之间已经不需拐弯抹角,相熟之人直来直往更好做生意。 “这……”朱辰逸却是犹豫了一下,“不瞒老弟你说,我这之前只想着你能不能接手,却并未想过要卖多少钱。” 闻言陈丰也不禁被他憨厚的模样逗乐了,朱辰逸如今的模样也能看出,他所言非虚。 “那……”陈丰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开口,“朱大哥店铺之中的掌柜的和伙计可要带走?” “此时我已经与他们说好了,并不带走。” “如此的话”陈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一万二千两如何?” “这!”朱辰逸有些震惊,“陈丰老弟可是不了解行情?” “确实未曾了解过,是少了吗?不知朱大哥属意多少?”闻言,陈丰也有些懵,他确实不知晓一间酒楼的价格,所给出的,也只是自己猜度的价格,但想来,那酒楼是一家成熟的酒楼,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源,所以,价钱再高一点也并非不能接受。 “咳咳!咳咳!”闻言,朱辰逸好一阵咳嗽,缓过神来之后,看向陈丰,“老弟,大哥有一言想问。” “朱大哥但说无妨。” “你这铺子是真的赚钱吗?” “这……”陈丰有些犹疑,“赚钱呀。” “没尽数被你赔进去,你店铺之中的掌柜的也着实是不易。”朱辰逸笑着调侃。 “小弟愚钝,大哥不妨明说。”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能坑你,实话说,我那酒楼,至多也就值八千两白银。” 八千两? 陈丰如此才算是明白之前这老哥的反应,那根本不是觉得钱少了,而是觉得多了! “老哥还真是实在。”陈丰笑了笑便说道,“既然朱大哥没有别的意思,那就定下一万二千两吧。” 朱辰逸一愣,陈丰却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拉着他便说,“如此我们便尽快签订协议吧,将店铺转到小弟手中,小弟也好尽快接手。” “哦,好!”朱辰逸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陈丰拉着衣袖走了出去。 待到协议签完,陈丰如数付了钱财,朱辰逸接过陈丰递过来的钱财,方才反应过来,“诶,老弟,这不对呀!” 陈丰却并不理会,直接笑着离开了。 第九十四章 灾祸前兆 这一日,陈丰在自家的府邸闲逛,便听见小厮嘀嘀咕咕的抱怨,陈丰顺口便问了一句,“可是有烦心事?” 那小厮见问话之人是陈丰,当即战战兢兢的行礼。 “无需多礼。”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的人什么都好,肝火干净利落,做起事情来也尽心尽力,伺候他更是半点都没有懈怠之处,只是经常行礼这一点,让他有些许的接受不了。 “适才,你在嘀咕抱怨,可是有什么事情无法解决了?是府上的事情让你为难了?”陈丰面色柔和的开口问道。 “主子明鉴,并非是府上的事情,主子对我等都是极好的,能遇到主子,是我等的福分,哪里还敢有不愿意。”那小厮听闻陈丰这般说,当即似是惊吓了一般,连忙跪倒在地表忠心。 “好了,起来吧。”陈丰上前将小厮扶了起来,来到这里已经将近两年了,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些下人们动不动就朝着自己跪拜的行为。 “若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你们跟我主仆一场,若是不能让你们安心,我亦于心不安。”陈丰尽可能的放低了声音,生怕一句话说错了这小厮就又一次跪倒在地了,他当真是不愿意时不时的就弯腰去搀扶他了,但若是不这般,他又觉得不安。 “此时,怕是主子天纵之才,也未必能有解决办法啊。”小厮听闻陈丰的话,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多了些失落,但最终还是开口说了自己的郁闷之处,“主子,今年已经到了五月份了,却还一场雨都未曾下过,天气干旱,奴才家的田地,只怕又要颗粒无收了。” 或许只是想将自己心里的郁闷发泄出去,至于能不能得到解决的办法,他并不抱希望,毕竟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摆布上天,下不下雨,是上天的决定,并非他家主子能够做的决定,他也并不想自家主子为难,是以,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见陈丰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便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而陈丰沉思的并非他事,正是今年至今为止一场雨未降之事。 他记得史书上曾经记载,贞观二年,京师大汗,蝗虫成灾。 如今已经五月份,却依旧大旱,未有降雨的趋势,只怕那场蝗灾最终也不可避免。 必须要想办法让百姓们能够度过这场灾难! 每逢天灾,倒霉的必定是百姓,当权者习惯了做做样子,祭天祈福,再下个罪己诏便了事,至于结果如何,并无人知晓,只这个皇帝好似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自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至于心中到底是否仍有愧疚,谁也说不清楚。 当即,陈丰便命人去寻了杜立和高冉,有些事情只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逆天行事的,自然要多拉上几个同伙,来壮大自己的声势才行。 随后,陈丰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让府中的小厮抓蝗虫,越多越好。”此时已经开始有了蝗虫,只是数量不多,所以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等到数量多到足以引起众人注意之时,便已然是船到江心补漏迟。 等到杜立和高冉接到陈丰的请帖,其中便只有四个字,“大急,速来”,两人便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值得一提的是,高冉如今已经能够脱离拐杖走路了,虽然还会有点隐隐作痛,但并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直立行走的决心,况且崔大夫已经说过,需要适当的运动来让他的双腿适应站立和行走。 等到两人来到了陈丰府上的时候,却被告知陈丰亲自下厨给他二位备酒席去了,这倒是让二人扑了个空的心情稍微得到了点缓解。 此时的陈丰正在厨房里忙活,两个大厨都被陈丰赶去打下手、拉风箱了,当然就算是陈丰让他二人主厨,他二人亦没有这个胆量,毕竟那篮子下面盖着的,可是还活蹦乱跳的蝗虫啊!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自家的主子竟然有这样的爱好,况且,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往常他们到不是没有听说过吃蝗虫的,但是那都是灾荒的时候,没有东西可吃,便是连树皮草根之类都被蝗虫吃净了,除了蝗虫,百姓们再没有充饥之物,可如今,粮草充裕,自己这位主子怎么还折腾起这东西来了? 且看那蝗虫之多,并不像是一两道菜的模样,胆子大一点的黄大厨壮着胆子开口问道,“主子今日怎的有此闲情来厨房了?” 陈丰何等聪慧,自然知晓这黄大厨心中的疑惑,“你是想问我今日是不是想吃这东西吧?” 看着陈丰看透一切的笑颜,黄大厨憨厚的笑了笑,“主子,这东西能吃吗?” “怎么不能?”陈丰的笑脸之中带着连倔强,“今日我便做与你们尝尝,不过你二人可要仔细认真的看,若是漏了哪一步,别怪我不讲情面哦!”陈丰笑呵呵的说着狠话,那两个大厨当然没将陈丰的威胁放在眼里,但也对此事上了心。 他们家这位主子惯是能折腾的,且折腾出来的东西,均未曾让人失望过,遂此时,纵算是这位主子说蝗虫能吃,他二人也并未全盘否定,而是将信将疑。 第一道是醉蝗虫,将活蚂蚱洗净,放入加了调料的高度酒中后压上重物封口。 “时间还是有点紧,这道菜需得放上三五天,味道才会好。”陈丰的话语之中,半点嫌恶也无,有的只是淡淡的可惜,似是错过了天下绝品的美味珍馐一般。 第二道陈丰唤其飞黄腾达,将蝗虫用盐巴调成的水洗了三遍,将水控干之后用油炸,最后撒上调料。 陈丰还趁着两个大厨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用手拿了一个蚂蚱放进了嘴里,吧嗒吧嗒的咀嚼时却忘了避着两个大厨。 此时,那二人看向陈丰的眼神便是惊为天人,“主子,好吃吗?”最终那李大厨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实在是见陈丰吃的香,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九十五章 蝗虫盛宴 在陈丰看似盛情难却实则威逼利诱之下,两人分别夹了一个蝗虫,闭上了眼睛抱着必死的决心,将蝗虫放到了嘴里。 “谁要是敢直接咽下去,今天这一盘就都给我吃光了!”似是看出了那两人的意图,陈丰直接开口断绝了两人的后路。 两人一惊,嘴里即将要囫囵咽下去的蝗虫生生停在了舌头上,嘴巴大张,此时似乎还能够感受到那蝗虫在自己的嘴里跳动挣扎。 抬起头看向了陈丰脸上不加掩饰的威胁之后,又对视了一眼,似乎能够从对方凄苦的面上看到自己此时的悲凉一般,最终如同上断头台一般,猛地下口咬了下去。 “诶!”这一口咬下去之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亦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情,脸颊迅速的动了几下,大嚼特嚼的几下,似是不舍得将其咽下一般,可怜巴巴的看向陈丰。 从这两人神色的变化之中,陈丰便看出来了这些人的特点,本以为不能吃的东西,若是味道好,亦能够接受。如此,他便也算放心了。 警告的眼神第三次瞪向了两人欲伸向那盘飞黄腾达的手,“若是这般,会煮东西的小爪子给剁了,还是挺可惜的!”如此之下,两人终于不敢继续造次,不过交往之下,也发现他们家这主子当真是好伺候的主儿,寻常人家的男子,便是平民百姓,也断然没有男子下厨的道理,当然,他们这些厨子是要另算的。 第三道是酥炸蝗虫,之前用盐水淹过的蝗虫,沾上用面粉和鸡蛋调成的糊,之后同样是下油炸。 外酥里嫩,比之飞黄腾达而言,多了一层糊,便相当于给给蝗虫多了一层保护罩,外面裹上的面粉糊酥脆,蝗虫则是酥软。 第四道是红烧蝗虫,将用盐水清洗过的蝗虫炒过,后加各种调料,最后加水,起火闷上一刻钟,起锅,便是咸香的红烧蝗虫。 “你二人若是再偷吃,便让你二人去给小爷抓蝗虫!”见那两个厨子的筷子趁着自己不注意就偷走一只蝗虫,陈丰终于忍不了了。 第五道,也是最后一道,是凉拌蝗虫。将蝗虫洗净,放于滚水之中烫死,之后除去翅膀、刺脚、尾部和肠肚,只留下头、身子和大腿,又清洗一次,之后用小火炒香,晾凉之后加入调料拌匀装盘。 除去最初那道醉蝗虫不能立刻食用,遂被陈丰留在了厨房以外,另外的四道,陈丰亦是在厨房留给了两位大厨一些,余下的便装进了食盒之中,带去了花园之中的小亭。 此时的杜立和高冉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花园之中的草叶子,确实没有花,并非不开花,据说那些花开得正好之时便被陈丰采摘下来去鼓捣香水了。 他二人不止一次的劝说陈丰,不要太过于斩尽杀绝,搞得他这府邸里,一点花草气都没有。 陈丰反驳的到是快,“如小弟这般淡雅之人,亦不好那争奇斗艳,只爱这素雅幽静。” 杜立和高冉只能无奈的摇头,这般看着已经落进了钱眼儿里的人,若是说自己是淡雅之人,他二人还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没想到二位兄长来的这般早。” “不是你在请帖之中只留了四个字吗?”高冉没好气的瞪了陈丰一眼,“大急,速来!哥哥我是当真没看出来你哪里大急了!” 面对着高冉的嘲讽,陈丰也不解释,笑盈盈的在石凳上坐下,身后的冯含玉和柳叶便分别将食盒和酒具摆在桌面上,之后便被陈丰挥手退下了。 这般行为看得高冉好一阵气恼,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柳叶那小丫头羞红着脸娇俏可人的模样了,“你这人当真是没有情调!” “调戏女子并非情调,而是耍流氓。”陈丰淡淡开口,之后不等高冉反驳,他倒是先行开口,“我今日亲自下厨,准备了几样新鲜菜式,刻意请二位兄长品尝。” 一听说好酒好菜,高冉也不再计较陈丰适才说他耍流氓的话了,毕竟陈丰研究出来的东西,从来不曾让人失望过,听说他前些日子将许缘轩隔壁的酒楼买下来了,只怕是要让他二人尝尝他酒楼即将推出的新菜式,因此只期待的看着那只比寻常食盒要大上一圈的红色食盒。 打开食盒的那一瞬间,高冉和杜立的神色均大惊。 “我说兄弟,我二人并未得罪与你吧?”见陈丰正动手将那满满一盘子的蝗虫取出来,高冉连忙压住了他的手腕。 陈丰抬起头看向一脸心有余悸的高冉,“若是得罪与我,又怎会请你二位品尝最新菜式呢?”陈丰理所当然的说道。 “既然未曾得罪,兄弟,你的好意我便心领了,这东西,便不吃了吧?”高冉讨好的看向陈丰,他倒是想转身就走,只是想想还是放弃了,陈丰就是一个疯子,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若是今日他当真甩袖离开,指不定这小子日后要找什么机会报复他呢! “这个,兄弟,为兄方才记起,叔父寻我有要是相商,便先行告退了。”杜立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却连小亭都没有走出去,便被陈丰一句“站住”给喝住了。 “我说方知啊,咱们兄弟一场,何苦自相残杀呢?”杜立身体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求放过,奈何陈丰全然当做没看见。 “坐回来!”又是三个字,便让两人乖乖巧巧的坐回了石凳上,等着陈丰的最后判决。 见两人一脸忐忑的坐在石凳上,似是在等待枪决的死刑犯一般,陈丰自是不会因可怜他二人便大发善心,若是连他们都不敢吃,那因何缘故却要天下百姓捕食? 眼见着陈丰将食盒中的四盘菜拿了出来,两人的心底沉了又沉。 “吃!”一个字,便像是最后的催命符一般,两人顺从的拿起筷子,“今日菜只有这四道,酒管够。”这大概就是最后的宽容了吧,总之大起大落的瞬间,杜立和高冉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依然无法思考,只能顺从陈丰之意。 第九十六章 百姓将苦 第一只蝗虫,是以一种极不情愿,被陈丰逼迫的态度和姿态入口的,随后的第二只、第三只,便见两人已经自发的伸出了筷子。 “真香!” 高冉这人呢,身份地位不低,平日里入口亦是珍馐美味,陈丰自然不会自大的以为一个寻常的蝗虫宴能比那些佳肴更美味,不过是因为此前对蝗虫有着极大的反感,如今出现了一定的反差,才会觉得美味。 不过陈丰也不道破,任由这二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筷子不停,平日里总张罗的酒都少喝了不少。 陈丰也不招呼,任由他们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直到酒足饭饱,陈丰方才开口调侃,“二位先前不是还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吗?” “不曾见过这般吃食,让方知见笑了。”杜立优雅的用绢布擦拭了唇角的油渍,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陈丰上月刚满二十岁,束发加冠,取字方知,本意是“吾方知之矣”。 “二位兄长觉得如何?”陈丰面上带着自信的笑,问道。 “味道不错。”杜立赞了一句。 “味道是不错,但这东西,吃的人不多吧?”高冉略有疑惑。 “确实。”杜立接了一句,之后看向陈丰,“便是我二人亦是迫于你的淫威不得不从。”说完好似想到了什么还忍不住笑了笑。 “子言这般说话,可当真容易让人误会啊。”高冉诧异的瞧了杜立一眼。 “然事实便是如此。”陈丰笑的如沐春风,看着面前两人的眼神火热得不加掩饰。 “你!”高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三天后,许缘轩名下的酒楼开业,需你二人帮我做个广告。”见高冉那般模样,陈丰也不再逗他,而是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凭什么?”高冉一听这话就炸毛了。 “就凭你吃了我的嘴短。”陈丰也不甘示弱。 “你!” “好了,你们怎么见了面就吵?”杜立一副无可奈何模样,看得高冉有些不好意思,陈丰的脸皮不薄,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么一句话给说到脸红。 “可是出了什么事?”杜立比高冉想事情要深一点,此前陈丰也为曾说过此物能吃,却忽然弄出来逼着他二人吃下去。 且自动筷子开始,陈丰虽然面带笑意,但眼底却是一片愁容散不开,再结合那请贴上的四个字,“大急,速来”,陈丰并不是会开玩笑的人,此事应当有缘由。 “如今已经五月份了。”陈丰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今年一场雨都未曾降过。” “这下不下雨,也是你管的?”高冉满脸嫌弃加鄙夷的说道,就差直接说陈丰多管闲事了。 “天下大旱!”杜立一惊,当即开口说道。 “怕不仅如此。”陈丰幽幽叹息,“五六月份已是蝗灾的高发期,再加上天下大旱,只怕蝗虫肆虐,百姓颗粒无收,届时饿殍遍地,怕是朝野上下都要生出乱子啊。” “你是担心天下大旱,百姓无粮充饥还是担心百姓起义?”杜立思量之后,看向陈丰。 “这是一件事。”陈丰解释,“百姓吃不饱饭,自然要反抗,众人皆认为当即陛下乃是上天之子,是真命天龙,若是刚刚登基上天便降下天灾,定然会让人以为是陛下的统治惹得上天不满,随后只要有心之人揭竿而起,此事便再无半点缓和余地。” “百姓若是造反,又该当如何惩治?”陈丰无奈问道。 如何惩治?斩杀殆尽?可那是百姓,并非山匪,并非敌国军士,当今陛下乃是明君,断然不忍下这样的命令,但若是不杀,天下动荡牵一发而动全身又该当如何? “那依方知之意又该如何解决?”杜立看向陈丰,连带着高冉听明白事情的因由之后也看向了陈丰,似是在等着陈丰的办法。 “我的办法便在今日请你二人前来的因由之中。” “你是说在许缘轩的酒楼之中推出蝗虫菜品?”杜立皱了下眉头,“可未必会有人愿意尝试啊。” “这便需要你二人筹谋了。”陈丰笑笑当起了甩手掌柜,“小弟的目的是能够让京官富商前来品尝,带起一阵热潮。” “我就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属铁公鸡的怎会无缘无故请我二人吃饭,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 “二位兄长见谅,实在是百姓将苦,小弟心中不忍啊!”陈丰站起身子朝二人拱了拱手,以作赔罪。 “行了!”杜立甩了甩袖子,将陈丰压了下来,“我这便回去与叔父商量一番,文正也回去问问高大人的意思。” “便劳烦二位兄长了。” “好了,说的只有你心怀天下一般!”杜立说着,哈哈笑着和高冉一同离开,陈丰忙追上去相送。 “二位哥哥,必要时刻,可以请两位大人在那位面前透露一下此事。”在三人走到门口之时,陈丰拦住了两人,说话间双手抱拳朝着左上方举了举以示尊敬。 二人点了点头便坐上了高冉的马车回转了,第一站自是杜大人家中,本是决定先将杜立送回府,但现在看来,还是先去杜府拜访一下杜大人吧,也好先听听杜大人的意思。 “子言,我有一事想问。”高冉坐在杜立身边,犹豫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 “方知的事?”杜立自然注意到此人在他身边表情变化莫测纠结苦恼的样子。 “听方知言语之间称呼那位,很是寻常”高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般。 “方知从龙有功,此事你可知晓?”杜立看向高冉。 “知晓。”高冉点点头,“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杜立打断了高冉,他知晓高冉心中纠结之处,不过是见杜立年纪轻轻,并不像是得圣颜眷顾之人,不然也不必沦落成一商人。 可事实上,未曾经历之人,哪里知晓陈丰的手段高明之处,若非亲眼见证陈丰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他又哪里能够相信,这样一个少年,竟然有着扭转天下局势的谋略! “你可知方知在当今圣上的嘴里,是什么样的评价?” 见高冉摇头,杜立开口,“鬼才!陛下称他为先生!” 第九十七章 微服私访 许缘轩的酒楼开张的第二日,许缘轩便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此时陈丰正和杜立、高冉二人在楼上的包厢里品着陈丰精心酿制出来的樱花酒,三脸陶醉的模样。 店里的伙计上来敲门,说是“下面来了一群非富即贵的客人,掌柜的请老板下去看看。”陈丰点点头,三人便一同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陈丰便惊了一下,他是暗示杜如晦和高士廉与那位通通气,却没料到竟然直接将那位给通出了宫来。 杜立见为首那人也是一惊,唯独高冉,此前并未见过李世民,所以只见得陈丰与杜立二人面色大惊,却对其中原因茫然无知,却是杜立见他满脸茫然,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那位出宫了”,之后,高冉亦是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叫掌柜的挂上“客满”的牌子之后,陈丰方才和杜立、高冉二人一同拜倒在地上,“草民叩见陛下。” “先生快快请起!” 见到当今圣上竟然上前两步,亲手将陈丰扶了起来,高冉这才算是明白,前几日里杜立与他所言非虚,并无半点夸大,反而还似乎缩减了不少。 “陛下怎得亲自出宫?”陈丰便也不再矫情,开口便问道。 “先生托杜爱卿与高爱卿带话,朕哪里还能不来?”不过是改变了称呼,但谈笑之间,两人却好似回到了秦王府一般,谈笑自如,并无君臣之分。 “陛下可是折煞方知了。”陈丰也笑着回应,看向皇上身后文武百官当真是近百人,当即凑到李世民的耳边,“陛下这是带着文武百官来照顾方知的生意了?”声音不小,足以让在场众人都听清楚,只是言语之中有几分俏皮。 李世民并未怪罪,反而哈哈笑道,“今日来照顾先生生意的是宇文大人,我等不过来凑凑热闹。”谈笑间,却也让众人看出陈丰此人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 陈丰也算识相,当即朝着宇文士及拱手,“如此,到还要多谢宇文大人照顾方知的生意了。” “先生也与陛下一同调侃与某了!”宇文士及哪里会受他的谢,当即玩笑着让过。 笑过之后,陈丰三人便与李世民、宇文士及、长孙无忌、杜如晦、高士廉、房玄龄、尉迟恭、秦叔宝几人上了楼,至于其他人便由掌柜的安排在楼下了。 陈丰自是不担心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情况发生,便是当真有招待不周之处,这些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定然是能忍则忍,断不会当场闹事。 “听闻先生研究出了不少新鲜菜式,今日可不能藏私哦。”李世民同样满脸笑意,看着陈丰。 “自是不敢,陛下与众位大人先坐,方知这便去安排。”说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又朝着从旁作陪的杜立和高冉说道:“劳烦二位兄长替我照顾陛下与诸位大人。”之后方才转身推门出去。 李世民亲口说了要新鲜菜式,陈丰自然心中明了,当即便安排厨房准备,这几日许缘轩收购了不少蝗虫,储备量还算是颇丰,但纵是陈丰也并未料到,当今竟然搞了微服私访这么一招,还带着文武百官一同前来,这便是他准备的再充分,也不够这许多人的分量。 因此便安排了六道蝗虫菜式,六道寻常菜式,又加了两道汤品,其中一道,便是他之前已经准备了不少的醉蝗虫。 安排妥当之后,陈丰方才回转了适才的包间,见里面已经相谈甚欢。 着实,杜立稳重,能担得起事,而高冉性子活泛,断不会冷了场面。 “陛下,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还需得一段时间。”陈丰面带歉意。 李世民大手一挥道了“无妨,朕也许久不曾与先生把酒言欢了,如今时候正合适。” 陈丰落座之后,李世民方才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们刚才说到两万五千两白银变身五万两白银的典故。”说着还看向了高冉,脸上的调侃,让高冉都要误以为这位陛下是个好相与之辈了。 “陛下可莫要继续调侃我这兄长了,当心他一会儿紧张的饭也吃不下。”陈丰见高冉面露尴尬之色,他当然记得当初的事情便是这位陛下开了金口,他方才被爷爷和父亲打断了腿,送到陈丰家里负荆请罪,如今在听李世民提起,纵算是脸皮子厚,也并非没有脸皮不是? 听陈丰这般维护,李世民也便哈哈笑了,便想要将话题绕过去,但陈丰却好似不如他的意了,“不过,我亦觉得文正兄,所想之法未必不可行。” “哦?”不只是李世民,此时其他人的目光亦汇集到了陈丰的身上,当初陈丰与那高家小儿的争斗,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些留言,如今见陈丰竟然点头对此事表示首肯,自然心怀疑虑。 “国家兴旺,在之于商。”陈丰开口只有八个字,便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从来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存在,可听陈丰此言,他们方才觉得却有道理。 “陛下,如今国家的税收,以商税为主,商人赚得越多,国家的税收就越多,国库便越充盈。”陈丰面上的从容,一如当初在秦王府之中议事的模样,半点不曾因为自己未入朝为官,便觉得低人一等,相反他身上似乎更多了一种气度。 “先生之意,是鼓励从商?”李世民疑惑的问道,“在此之前,从未曾有过鼓励从商的先例。”便是李世民自己,也从来没有朝着这方面想过。 “陛下可还记得,方知曾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见李世民点头,陈丰方才继续说道,“既然民贵君轻,又何苦拘泥于士农工商的说法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宇文士及,“先生言之有理!”当然不只是恭维陈丰,而是宇文士及此人,喜享乐,奢华无度,商业的大力发展,便意味着他能赏玩更多好物,品尝更多美味,如此,他还如何能够克制得住,当即便开口表示赞同。 第九十八章 宇文大人说错话 李世民斜睨了一眼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的宇文士及,面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宇文士及似乎也发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只不过他亦是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开口补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结果李世民看向他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不过依旧不是什么太好的寓意,“别以为这样便能过关了”。 宇文士及这下才算是知道自己到底跌了多大的一个跟头,略有点慌乱,不过他的眼神犹疑之时恰巧瞥到陈丰这抿着嘴强忍笑意,当即便觉得自己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先生,某可是站在您这边的,如今得罪了陛下,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战火瞬间便从宇文士及的身上转移到了陈丰的身上,众人的目光也尽数放在了陈丰的身上,似乎是想要看看这般两难的问题,陈丰又会如何解决。 帮宇文士及说话,便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是和皇上站在对立面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即便皇上宠信他,亦不能任由他如此放肆。 可若是不帮,其实在场的众人都希望自己帮他说话,毕竟宇文士及所说不错,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确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即便他最先想到的,仍然是个人私利,亦不能改变他适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先生言之有理。” 不过,面对如此两难的抉择,陈丰也并未慌张,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宇文士及,“宇文大人说错话了。” 宇文士及当然知晓自己说错话了,他常伴在李世民的身边,如何能够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意,适才如此,不过是为了给当今陛下一个台阶,好让他能够顺利的走下来,谁料到当今圣上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宇文士及也算是一个老狐狸了,眨眼之间便猜到了皇上的意图,当即便将话头转向了陈丰,其实对此,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心照不宣而已,便是陈丰亦是心中了然,只怕到如今还埋在鼓里的,也就只剩下一个高冉了,这人确实只适合做他的纨绔子弟,决计无法走上朝堂玩弄权势。 不过陈丰开口便是直接说宇文士及说错话了,众人当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按照这位先生的谋略,定然不会做出公然得罪一人的举动,便是他们亦有双全法,不可能这位先生想不到。 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这位先生还有后手,果然在他们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陈丰看向了有点懵的宇文士及,“我与陛下是站在一面的。”陈丰淡然的开口说道,“若非要说对立,也只能说意见相左,并不能说是站在对立面的哦。”陈丰柔声说道,语气就好似是在哄逗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一般。 众人一听,便也明了,原来这位先生的深意在此处啊,一语双关,不仅说明了自己和陛下一心,还顺带提了一下自己的建议,不可谓不高明了。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之时,陈丰又一次开口了,“此事要说怪,还是要怪陛下,若非陛下有意吓唬宇文大人,宇文大人也不会紧张慌乱。”陈丰的语气之中略有些嗔怪。 李世民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得开怀,“那先生可要好好说说,你的宇文大人可并不是个容易紧张慌乱之人,怎的朕一个眼神便让他紧张慌乱还说错了话?” 李世民话中的说错了话是重点,此言一出,便意味着他认同了陈丰方才所言。 陈丰心中明了,似不假思索一般,开口说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紫薇帝星临凡,那可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便是佯怒,亦不是我等凡人能够经受得起的。” 小小的拍了个马屁,惹得帝心甚悦,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宇文士及,指了指身边一脸乖巧的高冉,“宇文大人这还算是心志坚定的,若是放在我这心思实在的兄长身上,指不定闹出多大的篓子来呢,只怕会误以为陛下要取了他的脑袋了。” 一方面夸奖宇文士及,另一方面却也并未贬低高冉,反而称赞了此人敦实可靠。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这位先生虽然不在陛下的身边,但是对陛下的心思仍旧是一猜一个准,不仅能够猜到陛下的心思,甚至仍旧有左右陛下心思的能力。 他们早该料到,毕竟这还是头一回,下了早朝之后陛下召集了文武百官借着微服私访的名头出宫,虽说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生计,但若是只是如此,大可直接命人宣召陈丰入宫,即便是为了推广许缘轩的菜式,亦不必亲自前来。 但如今,陛下亲自出宫,微服私访自然不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而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只有这般,方才能够说明他的心意,那些文武百官也好跟风走,陈丰的计划也才启动的更快。 若是陈丰此计可行,日后大唐便不惧蝗灾,甚至后世亦均可不被蝗灾所扰。 当然,他们心中猜测,这其中有一点原因,或许众人并不放在心上,但陛下或是真的有些思念这位先生了,曾几何时在处理朝政之时,陛下也曾念叨,“若是先生在,会……” 若是陛下心中,陈丰的位置当真达到如此地步,那适才陈丰所提出的事情,陛下亦会认真考虑吧。 果然,谈及正事,第一件便是陈丰所提出的发展商业。 “先生认为此事的可行度有多高?”李世民品了一口香茗,随后开口问道。 “陛下想听实话?”陈丰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了李世民。 “若是先生都不敢说实话,朕的身边哪里还能有讲实话的人?”李世民感慨了一句,亦或许并非感慨,而是实话实说,登上帝位之后,便是之前的肱骨之臣似乎亦对他不再那般直言。 他知晓他们是担心龙颜震怒,但是相对而言,与自己做秦王之时的亲信生疏,要远远比帝王颜面尽失更让他觉得难堪。 第九十九章 发展商业 听得李世民似是失落似是感慨的话,陈丰心中亦是一惊,有所感触。 “既是陛下执意听真话,方知自然不会藏拙。”陈丰面上笑笑,眼底却是一片认真神色,“此事的可行性的高低,便全然取决于陛下能够接受非议的程度。” 这…… 听闻陈丰此言,李世民到是神色如常,但众位大人却表示疑惑,他几人虽然渐渐有了私心,但是忠心不二是不容置疑的,爱民如子也是千真万确。如今陈丰提及的建议,他几人虽然觉得有悖常理,但却也并非不行。 可听陛下与陈丰的意思,却好像此事并不容易。他几人未曾混过商界,并不知晓商界亦有勾心斗角,亦有争斗碾压,且并不比官场上要轻松。 “不瞒众位大人。”陈丰知晓众人的疑惑,也打算替他们解惑,“日前,方知的店铺险些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见众人神色之中出现了惊诧,陈丰便将孔明睿设计陷害许缘轩一时如实说来。 众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商场上的争斗完全不比官场上的争斗要少,且这般的阴谋算计,比之官场上还要让人防不胜防,若非陈丰早有防备,只怕便当真如他所说,是致命的打击了。 “诸位心里或许不解,方知与诸位解释一下便知。”陈丰顺手拿过了两只杯子,“诸位请看。” “便如同方知此时所做的香水生意,若是只有方知一家在做,整个行业的收益都会进入方知的库房。”他将一只杯子往前推了一下。 见众人点头,他便将另一只杯子也推了出去,“若是出现了第二家做香水生意的铺子,许缘轩的客人就很有可能会减半,若是对方的东西比许缘轩的质量好、价格低,许缘轩便留不住客人,届时方知的库房便会大大缩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方知便会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陈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面对这些不做生意,一门心思埋在官场中的人,陈丰尽可能的解说的通俗易懂,“所谓的特殊手段,便极有可能如同孔明睿对许缘轩所做。” 先生亦会如此? 众人不解,陈丰虽然谈不上光明磊落,但也决计不是那等会用阴谋诡计害人的人,但这话出自他自己的口,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这是商场上倾轧的由来。”陈丰淡淡开口,“而如今,官商不分,便是子言兄,杜家之人,文正兄,高家之人,亦涉足商场。” “诸位,包括外面就餐的众位大人,或多或少,家族里都有些生意支撑,为官俸禄着实不高,人情世故,陛下娘娘千岁,贺礼从哪里来?诸位一年的俸禄算下来,也不足二百两白银吧。” “银钱何处来?”陈丰看着众人面上的严肃,不由得诡异一笑,“监守自盗、假公济私?” 看着众人面色一变,陈丰又开口:“巧取豪夺、克扣百姓?” 此时众人的面色已经不能用变化来形容了,包括李世民面色也并不好看,但陈丰的嘴却还在开开合合,“贪墨聚敛、徇私受贿?” 贪污受贿一事,自古有之,屡禁不止,众人心中皆是清楚,只怕在场的众人也并不干净,听陈丰这般,如何能继续无动于衷?当即目光偷偷地李世民和陈丰的身上转悠,皇上虽然面色不虞,但也并未震怒,造成如此状态的罪魁祸首陈丰,却是一脸泰然处之,似全然不将此时放在眼里,大概也不知自己差点把天捅出了窟窿。 在众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之下,陈丰终于大发善心的决定放过他们了,“若是不想这般,又要顾得上日常花销,大人们会选择什么样的方法来贴补家用?” 众人已经跟着他的死路,把自己吓得半死,此时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想自己会怎么做? “我身边这二位兄长便是最好的例子。”陈丰指着坐在他身边的杜立和高冉,“若是不愿贪赃枉法,便要另辟蹊径,比如令家中子侄从商,所赚银钱用来上下打点。” 听到这里,众人瞧着李世民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这位先生可当真是什么都敢说,天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令陛下震怒,不要说他一人,便是这里众人的脑袋放在一起,都不够掉的。 不过,却也不得不说,这般,似乎更容易让陛下接受为官之人家族子弟从商,这样看来,先生是在支持官商的存在?不过,众人是半点不敢放松自己的思绪,毕竟这位先生心思诡秘,他们着实是猜不透啊! 果然,在他们以为这位先生的心思是向着他们之事,陈丰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反复无常。 “平民百姓如何能与官家相抗衡?”陈丰的视线在众人面上划过,最终落在了李世民身上,“远的不说,就说文正兄,他冲动易怒,做事也不计较后果,全凭自己喜欢,心思不够缜密,若非有高家的背景在身后支撑,莫说是将生意做大,不被人算计的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便已是万幸。” 闻言,高冉不乐意的看了陈丰一眼,不过就算他头脑在这些人面前不大够用,却也能够听出来他们是在讨论正事,遂鼓了鼓嘴巴,并未发怒。 “若按先生之意,该当如何?”跟着陈丰的思路,李世民也想到了这里,如今生意上出彩的商人,大多是官商,其实也算不得官商,毕竟他们并未在朝为官,但他们的宗族长辈在朝为官者却大有人在。 为官者若是想要打压普通百姓,自然轻松,但无权无势的地道商人若是想要在一群官商之中崭露头角,并不容易,其中考虑良多啊! 欲要捧起商人,便势必要打压官商,可官商…… 此事牵涉甚广,棋差一招,便极有可能导致朝野震动,李世民如今是天下的主,并非一人之主,所思所虑,是天下万民,并非一人,也并非朝堂。 陈丰之计,他认为可行,只不知该如何推广,亦或者他心中已有方法,却不知是否该一意孤行。 第一百零二章 招待众人 为了安顿这些得罪不起的人物,陈丰又置办了一处宅子,整体来说并不大,只有十几个房间,看来来更像是一处农户,不过比农户略大一点。 但是条件着实是寒碜了点,至少比众人府邸之中的情况要差上不少,没有下人小厮,没有丫鬟伺候,凡事只能亲力亲为。 陈丰带着众人进入那户宅子之后,清晰的看见众人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但是碍于自己刚刚得罪了皇上,这一切又极有可能是皇上吩咐,所以并未缠闹。 然而让他们更加接受不了的事情并非是这些,而是陈丰后来说的话,“各位大人,因着陛下欲要各位更加深刻的体会百姓的疾苦,遂此次,在下并未替各位准备丫鬟小厮。” “无妨,无妨。”众人连翻说道,心中暗道,届时将自家的小厮带过来便是,旁人的伺候,他们也未必能够适应,还是用的顺手了的比较好,只要伺候的他们舒坦了便是,至于小厮们要怎么生活,这并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 陈丰又如何不知晓这些人的想法呢,遂接着说道,“若是各位达人能够照料好自己,我便放心了,届时回禀陛下之时,我也不必为难。” 众人面上客套的表情楞了一下,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虽然之前没有猜出来皇上的意图,但是此时听到陈丰此言,哪里还能不明白陈丰之意呢。有心表示自己的不满,却碍于皇上的敕令,不敢明言,只能忍受。 索性只有三天时间,倒也不算是太过于难熬。 “既然诸位大人并无异议,那便请各位大人去选择自己的房间吧,四人一室,床铺铺盖某已经命人备好了,各位入住之后,稍微打理一下即可。”陈丰说话之时态度谦恭,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但四人一室!当真让人接受不了! 因此,陈丰便看见有人面露难色,作为一个善解人意之人,陈丰如何能够视而不见呢?自是问道,“各位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没有,那某便先回去了,店铺之中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他已然这般说,谁还能拦着他呢?本有心怪罪之人,见他这般,也于心不忍了,毕竟陈丰与他们一般,身不由己,这一系列的命令并非是陈丰能够决定,而是那高高在上的陛下。 遂,纵是心中有怨,也只能怪罪在那位的身上,然,身为臣子,哪里敢抱怨君主,此时的气恼羞怒便只能放在自己的心中,无法言说。 “某知晓此处条件恶劣,但再恶劣还能比科举的考场上条件更为恶劣吗?”陈丰稍加提点了一句,随后道了句“各位请自便,方知先告辞了。”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转身离开了。 待走到门口,他又顿下脚步,转过身了,“对了,各位大人,因不必早朝,遂各位大人这几日可以多睡一段时间,卯时三刻到许缘轩用早膳便可。”说完,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毕竟往日寅时便要起身去上朝,而今卯时三刻用早膳,不必绕过大半个城池,来时便已然察觉,那许缘轩与这宅子,相距不过两刻钟的路程,并不算远,算下来,就算半个时辰梳洗整理,也可比往日晚期一段时间,如此众人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喜悦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待走进去之后,众人方才发觉,这宅子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之他们的府邸,其实也就是小了一些,少了点雕梁画栋、假山亭湖那些让人看着心悦的东西,但此处处处透着淳朴,院落后面还有一处荒芜的山地,只是那山上只长了杂草,林木却很少见,知晓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众人也只能先行结伴去选了自己的房间。 并非当真没有下人,宅子之中虽然没有下人,但是陈丰派了自己手底下唯一一个会武功的云骥来坐镇,当然是担心这些人因为没有了约束而大打出手。 怕是云骥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乖巧的像小猫一样,之所以说是像猫,此话还是陈丰所说,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这些人会短暂的将自己的爪牙收起来,切不可因此便认为众人没有血性或者好说话,他们不过是迫于当今圣上的威严,不敢反抗罢了。 毕竟那人可是决定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啊! 共十三间屋子,每间四人,最后一间住了三人,这些人也算是自行将自己的住处安排好了。 而在此之前,陈丰还命人将他们的身份牌做好了,每当一人选好了自己的房间,云骥便将他们的名字挂在门外。 如此短短的时间之内,陈丰能做到这些,众人自是心惊,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真,但陈丰究竟花了多少钱,竟能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往常绝不会有任何一间房间之中有四张小床,但他们进入了房间之后,每间房间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四张小床,四张桌子,四张椅子,脸盆脚盆、擦脸的帕子、刷牙的杨柳枝和细盐,一应俱全,甚至陈丰还在每间房间之中放了一套化妆品供几人使用。 干净的床板上,还有一个布包,那其中装着的,正是他们这几日要用的铺盖,当即便打开那布包,自己动手将铺盖铺好。 习惯了被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众人,铺床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最终还是大家互相帮助才勉强算是圆满解决。 如此齐全,他众人心中更大的怀疑是,此事并非陈丰一人谋划,凭他一个商人,再是本领滔天,也断然做不到这般,此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而这个给他撑腰的人很明显,便是他们的那位皇帝陛下。 陈丰到是不知道他们的心里竟然已经有了这般多的想法,他并未亲眼见到他们的狼狈相,却也能猜到几分,毕竟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一时之间便要求他们自己动手,确实有些为难。 第一百零三章 寻常百姓 不过陈丰对此佯装一无所知,他现在只觉得压力巨大。当然,压力更大的还是许缘轩的掌柜、厨子和伙计们,接下来的三天,绝对是许缘轩最为忙碌的三天。 此时,陈丰便在许缘轩与众人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将众人的身份说完之后,陈丰才开口,“接下来的三天,各位便要劳碌了,今日便早些打烊,众位早些休息,明日卯时三刻之前,要将七桌饭菜准备齐全,断然不可有任何的疏漏,不然待这三天结束,我等的脑袋可能也要与我等分家了。” 陈丰有意将事情说的比较严重,如此他们便不敢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看着众人因为他一句话变了的神色,陈丰心中便已然放心了,确实,这酒楼之中的众人皆是迎来送往之人,最是知晓该如何笑面待人,到是他多虑了。 第二日一早,许缘轩的灯早早便亮了起来,为了给那些开罪不起的人准备早膳,他们到是可以晚些起床,但陈丰众人却是丑时末便起身准备了,不过众人也并非没有经历过大场面,此时虽然有些忙,却并未造成人仰马翻的慌乱,对此,陈丰还是颇为满意的。 再说另一边,虽然陈丰昨日里有交代他们不必早朝可以多睡一段时间,但无奈众人已经习惯了早早便起,而如今就算是让他们多睡,他们亦是睡不着的。一边在感慨陈丰略有善心,另一方面也知晓习惯是不易改变的,遂众人也并未真如陈丰所言那般晚起,依旧是寅时便已起床。 然此时天色尚暗,众人纵算是已经起床却也做不成事情,陈丰虽然给他们备了蜡烛和油灯,但此时他们并无书册,便是想要读书写字,亦是难题。 云骥是住在最后一间房间中的,与另外三位大人同住,这三人官职相对来说都不高,再加上面对陈丰派来的人,也不敢有太大的不敬,因此态度还算是恭谨,言语之间也颇为客气。 三人一早便起身,云骥却并无反应,依旧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面对这般,三人也只能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接触的均是同朝为官的同僚,大家都是这个时间起身,遂并无太大的感慨,然今日碰到了一位到了寅时还并未起身之人,当真觉得稀奇。 其实云骥在三人起身之时便已然惊醒,不过是因为平素里他们并没有这般早起,自然此时也不会早起,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继续休息,继续睡是做不到了。 那三人也不说话,便在房间之中等着,足足到了寅时六刻,方才起身,而那三人见云骥睁开眼睛,好似长出了一口气一般。 “三位大人,是有事?”云骥疑惑的看向那三人,最初这三人一言不发,他便觉得有事,如今见三人如释重负模样,心中更加惊奇。 “这位,你每日都要睡到此时方起身吗?”一个少年看向云骥,语气之中颇为好奇。 这是什么问题?云骥心中疑惑,却还是回答道,“并非如此。” 听到云骥如此答复,那三人似乎心中释然,定然是见他陪着他们,遂陈丰才令他亦可多睡些时辰。 然他三人心中的腹诽还未说完,便已然被云骥打断了,“往常夏日是卯时五刻起身,冬日是辰时起身,并不如今日这般。”云骥满脸认真,见几人好似大惊失色一般,又开口添了一句,“平民百姓家中并无烛火,亦无要事可做断不会早早起身,主子又不苛责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会早些起身,伺候主子。” 三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有惊奇,又好似有些苦涩,原来他们看似高不可攀的身份带来的却是他们每日要比平民百姓早起将近两个时辰,当真是庶民未起吾先起! 云骥提着房中的木桶出去,在井边打了一桶水,提回来做洗漱之用,将水倒入铜盆之中,沾湿了帕子以之擦拭手脸,即便已经初夏,但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冷水依旧凉入骨髓,云骥这一番动作也让三人心中一凉。 “这位兄弟,没有热水吗?” “寻常百姓家中,并无多余的柴禾,樵夫上山砍了木柴,背下山之后是要带到集市上售卖的,一捆柴也能卖个四五文钱,哪里会用木柴去烧水呢?”一边说,一边又倒了冷水刷牙。 如此吗?这几人心中又凉了一下,只却不是因为水凉,而是因为云骥话中深意,百姓生活竟如此疾苦! 其余人也发现了一早并无热水供应,均来寻云骥,却好巧不巧的听见云骥这番话,心中多少有些震撼。 早膳,只一盆清粥,几碟咸菜,外加几盘蝗虫。 清粥有多清呢?便是一眼见底也瞧不见几粒米。店铺之中,掌柜和伙计早已经退了出去,只留下大堂之中用膳的众人。 “云小哥,这……” “大人何意?”云骥一边给自己盛了碗粥,一边回应。 “这粥能填饱肚子?” “寻常百姓家中,并无机会吃到净米粥,多是一点糙米加上一堆野菜煮出来便是一锅,确实无法下咽。”这话倒不是云骥所说,而是从外面进来的陈丰所说,“各位大人久居庙堂,不知民间疾苦,这几日便可以稍加体验了。”陈丰脸上都是笑意,却看得众人尴尬不已。 “另外,寻常百姓家中,饭菜是年节方才能够吃到的。”陈丰每说一句,便能听见众人之中传出一阵阵的吸气声,对此,陈丰也只能在心中暗道,当真是不知百姓疾苦啊! “还有两点需要提醒各位大人。”陈丰笑眯眯的模样,让众人心中一阵胆寒。 “第一,今日的蝗虫,便是昨日剩下的,方知命厨房热了一下便奉上了,若是这一顿还不能吃完,明日还要继续吃,某亦会如实禀告当今圣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便是警告他们,若是再敢剩下,便要陛下来处理他们。 然并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陈丰已经说了第二条。 第一百零四章 兼济天下,福泽万民 “第二,许缘轩只提供各位大人的早膳,至于午膳和晚膳需要各位大人自己动手解决。”见众人变了神色,陈丰心中当即便喜悦了,“当然,若是各位想要在许缘轩用午膳和晚膳,也并非不可以,不过……” “我们可以付钱!”人群之中传出来的声音,已经不知晓是谁发出来的。 但陈丰对此,只笑了笑,“这位大人不提醒,方知还忘记此事了,昨日开始,这几日的花销需要各位大人先付一下。”说着便将躲在门外的掌柜和伙计都叫了回来。 吃住这般条件,竟然还需要付钱? 好吧,应该的,毕竟昨日里他们也曾感慨过“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伙计和拿着账簿的掌柜,走到第一位大人面前,微微笑道,“李安李大人。”身后的掌柜忙在账簿上写下“李安”二字,而伙计也将手中的托盘向前伸了一下。 李安略有些不知所措,陈丰也并非告诉他要付多少银子啊!迷蒙之间,从袖袋里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了面前小厮手中的托盘上。陈丰看也未看一眼,便朝着李安扬了扬头,示意继续。 李安又从袖袋之中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陈丰仍旧没有离开,见此,李安从袖袋之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放进了托盘之中,之后告饶,“出门的急,并未带太多,手中就只有这些了,若是不足,某写下欠据给陈先生如何?先生放心,届时某定会亲自前来还清先生的银钱。” “李大人客气,这些便够了。”说话间,朝着下一位走过去,“程前程大人。” 掌柜记下了李安所交银钱之后,在账簿上写下了程前的名字,不等小厮将托盘向前,程前已经跟随李安的数目,放进托盘之中银钱二十六两,见此,陈丰却并未离开,只问了一句,“程大人亦只带了这些?” 这话下来,程前楞了一下,便想通了陈丰的意思,之前他说李安的二十六两白银便够了,是因为李安只带了那么多,原来他是要他们这些人将银两尽数交上去吗? 想通之后,他从袖袋之中取出两张数额为二十两的银票,又拿了一把碎银子,“便只有这么些了。” “程大人聪慧。”陈丰赞了一句,之后继续向前走,跟在他后面的掌柜和伙计也愣了一下,虽是之前便已经知道了陈丰的计划,但却如何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今日竟当真乖乖的任由陈丰摆布。 有了李安和陈丰的先例,后面众人也不再继续迷糊,只等陈丰道了姓名之后,便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交于小厮的托盘之中,然后变成掌柜账簿之中的一串文字。 等到所有人的银钱尽数落入了陈丰的口袋之后,陈丰脸上的笑容也越加的明显了,“方知还有第二点提醒并未说完。” 陈丰笑的一脸春光灿烂,“许缘轩不提供各位大人的午膳和晚膳,但各位可以拿一些东西来换取一顿饭,寻常百姓家可以换钱的东西,许缘轩都可以接手。” 手头的钱都被陈丰收走了,一文不留的用意便是彻底斩断这些人用钱买东西的来充数的念头。 “某要说的,便是这些了,各位大人用膳吧,期待中午还能见到各位大人。”说话间,陈丰已经让掌柜和伙计将银钱整理好,放进了抽屉之中,上好锁,便要退出来。 “哦,对了,各位大人。”陈丰一脚已然迈了出去,却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街市上斗米不过五六钱”扔下一句话之后,又离开了,留下众人一脸迷糊,不解其中深意。 不由自主便看向了一直在吃吃喝喝的云骥,“云小哥,不知先生此言何意?” “主子的意思是在外面吃,比在许缘轩便宜。”云骥也不隐瞒,毕竟陈丰也不喜招待他们这些人。 这…… 闻言,众人不由愕然,却并没有领会到陈丰的真正用意,而是纷纷猜测:陛下当真欲要他众人体会民间疾苦啊! 陈丰满脸笑意的回了隔壁珠宝铺子,杜立和高冉已经坐在大堂之中等候多时了,见到陈丰春风满面,便也知晓他心情不错,遂开口问道,“你整他们了?” “诶!”陈丰面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开口反驳:“并非是我整他们了,而是陛下要让他们体会百姓疾苦,日后方才能够更加爱民如子。” 闻言,杜立和高冉均是不屑,他们可是听得清楚,陛下只让他们连吃三天的蝗虫,可并未让他们自给自足啊!陈丰此计当真恶毒,借着皇上的名义赚文武百官的钱,偏偏文武百官还不能反抗,不过能将生意做到这个份上,陈丰也算是头一份了。 “若是当真饿上三天,该不会将这群国之栋梁给饿死了吧?”高冉担忧的问道。 “不会!”相对于高冉和杜立的担忧,陈丰淡定得很,甚至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一个人不喝水只能活三四天,但是喝水不吃饭,却可以活七天左右。” “你该不会真的下定决心要饿他们三天了吧?”杜立也有些不赞同。 “怎么会?”陈丰表示反对,“我每日里可是还给他们提供一顿早饭呢!” “你那早饭与只喝水有什么区别吗?”高冉翻了个白眼。 “寻常百姓便是这般吃食,百姓们吃得,怎么他们吃不得?没有让他们吃野菜已经算是善待了。”陈丰摇头反驳,“况且,我提供的早饭可是油水很足呢。” 油水当然很足,那些蝗虫可都是过了油的! “你说这次,他们会把那蝗虫都吃掉吗?” “怎么?你想去帮忙?”陈丰诡异的看瞥了他一眼。 “切,小爷才不吃他们的口水呢!”高冉不屑且高傲的扬起了头。 “既然如此,你关心他们会不会吃光干嘛?” “好奇嘛!” “皇上震怒,你觉得他们还敢继续摆谱吗?”傲娇也是要有底线的,况且,就算是今天吃不完,饿了一两天,也就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入口了,不是吗? 第一百零五章 内侍李公公 眼见这那些位大人陆陆续续的出了酒楼的大门,陈丰也随着掌柜和伙计一同去了酒楼,身后还跟着杜立和高冉。 “啧啧啧”见桌上的情况,高冉一阵咂舌,“真够没有底线的!”此时的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当真无视了自己的心理压力,将那些蝗虫一扫而光!勇气可嘉呀! 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逼着吃下那些蝗虫的,不过后来他发现那味道着实可以,便也不再抗拒了。 云骥依旧是跟着他们一起走的,顺带陈丰还从府里调了两个小厮跟着,自然不能真的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单独扔到野外去寻求生存,怎么说也要给他们一两个导师带着不是? 至少也得让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人们知道什么野菜是能吃的,什么是可以卖钱的,不然难道真的让他们弄一堆杂草回来,自己还要供他们一顿午饭吗?想都不要想! 不过,陈丰也是刻意忽略了在此之前,他拿了那些人的全部家当,有些人交上来的钱财都足够他们吃一年了。 由云骥和陈府的小厮带领着,众位大人也跟着上了他们居住的宅子后面的荒山上,买宅院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将这座荒山一并买下来了。 山地上不适合庄家生长,所以在此之前也没人打这块山地的主意,陈丰派去的人不过是稍加一打听,便顺利的将这荒山买了下来,价格低到可以算是附赠的。 此时,众人正在陈府的小厮们的帮助之下认野菜,本来云骥还有心教他们砍砍树,但见这些人大多是书生,也便将这个念头放了下来。 确实,这次留下来的这些都是书生,武将们出征打仗之时,粮草不足,什么东西没吃过,就是老鼠也能抓来烤了吃掉,更遑论是几只蝗虫了,自是不在话下。 一群人在山上忙活的时候,陈丰那边接待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李公公,当真是稀客呀!”陈丰笑着迎上去,见李公公身穿常服而非内侍的衣服,便心中了然。 “先生近来可好?”面对陈丰,即便是李公公是当今圣上跟前伺候的近侍,却也不敢对其无礼。 “托李公公的福,一切都好。”陈丰也笑着客套,之后将人引进了休息室。 两人分宾主坐下之后,命人上了香茗之后,陈丰方才开口问道,“李公公此番前来,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无事,只是陛下命咱家来瞧瞧那些位大人的情况。”李公公也不隐瞒,当即如实相告。 “大人们一切都好,现下应该是在山上挖野菜呢。”陈丰自然也无可隐瞒。 “挖野菜?”李公公自是觉得奇怪,平素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洗脸都有人拧好了帕子送到手上的人,能识得野菜? “李公公可有闲情一同去瞧瞧?”陈丰笑着问道,知晓这位奉皇上之命,定然是要将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回去才好禀报,也不让他为难,直接开口相邀。 “那边劳烦先生引路了。”李公公本也正有此意,此时见陈丰开口,他便也好顺坡下驴。 见李公公应下,陈丰便着阿六去套了马车,两人乘坐马车去了众位大人住的宅子。 陈丰时刻关注着李公公的面色,此时见了这样简陋的院落,李公公也半点未有惊疑之色,心中赞了一句,“果然是跟在陛下身边的人,心机反应不可谓不重。” “时间着实来不及了,便要众位大人在此委屈一段时间了。”陈丰半点没有尴尬神色,只神色如常的说道。 李公公推开一扇门,便瞧见里面整整齐齐的四张床铺,四套桌椅,生活日用,一应俱全。哪里有陈丰说的准备不及,便单单从这其中的摆设便能看出来,那所谓的时间来不及,准备不及时,委屈了众位大人,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不过身为皇上身边的近侍,自然也能猜到皇上的心意,如此,方才正和皇上之意,怕也唯独这位先生敢应和皇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须知,一个不注意便有可能得罪了半壁朝堂。 穿过院落,从后门出去便是那荒山,站在山脚下便能看到那些平日里衣着肃穆,官服加身或是锦缎长袍、面上严谨的众位大人们,此时正穿着粗布麻衣,一身短打扮,手中拿着小小的弯刀,正弯着腰在地上寻找些什么,有些甚至已经学着陈府小厮的模样蹲在地上寻找。 见着那些平素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此时对陈府的小厮以礼相待,言谈之间还会微微低头,时不时还会指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对小厮细加询问,饶是李公公见惯了大世面,此时也觉得稀奇。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戏,先不说陈丰是否有那个能耐说服这些大人陪他演戏,便是让那些大人们不顾形象的蹲在地面上找野菜,也着实不易,如此,只怕当今圣上也未必做得出来。 但偏偏让陛下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这位先生硬是做到了,且看似那些那人们心中好似没有半点怨念,看其神态,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李公公要过去看看吗?” “便不了,咱家还要尽快回宫复命。”见到如此场景,李公公还有如何不明白,陛下是担心陈丰搞不定这些大人,遂派他前来助阵,如今见此情形,如何也能安了陛下的心思了。 两人乘坐马车回了许缘轩,之后李公公方才回了皇宫去向皇上复命。 “朕便知道,先生定然有办法让那群桀骜不驯的人服服帖帖。”听完李公公的回话,李世民笑的异常开怀。 “大家,奴婢到是亲眼看见了众位大人以礼相待与陈府小厮的模样,当真与朝堂之上桀骜不驯,对陛下也是据理力争的模样大相径庭。”李公公也是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先生智计过人,以后若是谁惹了朕便让他去先生那边反省!”李世民嘴上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并非他的大臣们不忠君,众人或有私心,但却也不是奸佞之辈,只是偶尔会和他的意见相左,若是合理也就罢了,但是身处的位置不同,很多时候,他们考虑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周全。 第一百零六章 三五文钱 此时的陈丰怕是也还并不知晓,宫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便又给他找了一个麻烦,或者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直到不久的将来,陈丰接到第一个被送到他的手上劳动改造的官员时,他还很懵。此为后话,暂且不说。 陈丰正在酒楼与掌柜一起查验今天的账目,最主要的自然还是要看看在那些位大人的身上搜刮出了多少财富。 这些,当然是不会再还回去了,进了陈丰口袋的东西,当真是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众位累得直不起腰的大人们回来之后便看见陈丰正在欢快的数钱,心里不知道有多郁闷,不过纵算是如此,亦只能认命。 眼神从那些大人手中的小篮子上掠过,陈丰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上前将坐在一边的农妇请了过来,“大姐,您给瞧瞧,这些人篮子中的野菜若是售卖,能值多少钱吧。” 那农妇事先并不知晓这些人的身份,她本是在街边卖野菜,后来陈丰路过,便将她手中的野菜尽数买走了,并且还多给了她二十个钱,说是请她上门来帮忙。 有这样的好事,她当然不会推脱,收了篮子便跟着陈丰来了这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楼,在此之前,她可是连进来都不敢。 这样的酒楼,就算是在门口经过都会被店门口的小二哥给赶走的,更不要说能进来坐,陈丰还命人送了好吃的甜点,甜腻软糯,她不舍得吃,便用麻布包了起来,放在篮子中准备带回去,陈丰见状还多送了她一盘,她心中感激,此时听见陈丰的要求,自然是要出力的。 “这一篮,在街上吆喝,应该能卖上五文钱。”那大姐指着第一个走进来的大人说道。 “这么多,只能卖五文钱?”那位大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农妇。 “这位小哥,不是我说,您这一份能卖五文已经是多给你的了。”那大姐见他反驳,当即开口说道,“我们寻常时候在街上卖野菜,这枯草叶和根上的泥土都要清理干净人家才喜欢的。” 说完,那大姐还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位大人,“若是运气不好,您这个都要砸在手里的。”不管那位大人是什么反应,大姐已经朝着第二位大人走过去了。 而陈丰朝着一边的店小二点头示意之后,那店小二便端着托盘走到了第一位大人的身边,从托盘之中数出了五个铜板递给了第一位大人。 “这些四文钱。” “这些七文钱。” 那大姐每走到一位大人面前,便会翻翻他们篮子中的菜,之后方才报出价格,而后跟在大姐身边的小二哥便会从手中的托盘之中检出相应数量的铜板递给那位大人。 最多一人十一个铜板,最少一人,才得了三枚。分发到最后一人,小二哥托盘上本来的一千枚铜板,竟还有大半。 将大姐送走之后,陈丰看向了愣愣的捏着自己手中铜板的众人,心中亦是叹息了一声,至此,他们应该体会到百姓赚钱的难度了吧,也应该对民生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凡是个心中有百姓的人,此番回去之后,定会有所改变。 “先生,百姓们赚钱亦是这么难吗?”为首那人正是李安,此时他正一脸木然的盯着手掌心上的五枚铜钱,曾几何时,他一餐饭便是十数两白银,再不济也需要个三五两,几千个钱哗啦啦的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可如今,他辛苦了一上午,竟只得了五个钱!若是心中仍旧没有一点感慨,他还当真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官员了! 如李安一般的官员并不少,或者说他们心中都有着这样的困惑,此时面上有些苦涩,看向陈丰的目光之中似乎带着乞求,似是在乞求陈丰不要太过于残忍,其实在他们从小二哥的手中接过了他们这一上午的劳动成果之后,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难。”陈丰似乎料到了必然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根本未加犹豫便回答了出来。 见众人面露难色,陈丰也不继续给众人施加压力,毕竟能够在听说此事之时面露难色的官员还能够称得上是好官。 “若是想真正认识到百姓的生活,不要总是拘泥于这朱雀大街,不若下午,我便让云骥带着各位去外面走走吧。”陈丰面色柔和了不少,面对这群爱民的好官,他也做不出来不近人情的模样。 “那便劳烦云小哥了。”李安长叹了一口气,后对着陈丰问道,“我们手中的这几个钱,怕是在许缘轩之中也吃不上一顿饱饭吧?” 闻言,陈丰面上终于有了点尴尬神色,他这边刚教训完人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转身便轮到自己开了一家寻常百姓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踏足的酒楼,说起来,当真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陈丰到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尴尬也只是一瞬间便遮掩了过去,“如此,我便让云骥这就带诸位大人去街上转转,外面的食物还是很美味又低价的,各位也好顺带了解一下百姓疾苦。” “至于晚上,便请各位大人回许缘轩来用膳,方知命人给各位大人摆上好酒好菜,静候各位大人归来。”陈丰笑着将众人送了出去,回过身来便看见那掌柜的正对着陈丰笑的一脸莫名。 见此,陈丰板了板脸,最终还是没能板得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一手搭在旁边偷笑的小二哥的肩膀上,“小旭啊,你主子我是不是特别小人?” 那小二哥楞了一下,之后转过头看向陈丰,“主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吧。”陈丰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艰难的做出了抉择。 消息也想了想,之后才说道,“主子是个君子!”他一脸坚定的样子,险些让陈丰误以为他说的是真话。 “那真话呢?”对此陈丰已经不抱希望了。 “主子真的是个君子。”小旭严肃认真的说道,严肃不过三秒,便笑了出来,“不过,是个伪君子!” 第一百零七章 唯有三求 “云骥,各位大人如何?”晚膳过后,陈丰留下了云骥在书房之中。 “众位大人虽然不懂民间疾苦,但是对百姓算是好的。”云骥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陈丰的问话。 “对现在的安排,可有异议?” “早晨还有,早膳过后也偶尔有,下午便听不见了。” “如此便好。”听到云骥的话,陈丰笑了笑,面上神色也似乎如释重负一般。 “主子这般,有什么好处吗?”云骥见陈丰听到那些大人的表现之后,面露欣慰之色,好奇之下开口问道。 陈丰细细的瞧了云骥一眼,之后开口说道,“陈丰此生,唯有三求。” “哪三求?” “一求无兵荒之乱,二求百姓安居乐业,三求内心闲适安宁。”陈丰脸上肃穆,带着虔诚开口说道,“如今,面对一群爱民如子的好官,又焉能有他求?” “主子心怀天下?”云骥开口,后疑惑的问道,“主子,昨日里我听诸位大人谈论,说当今陛下曾许以高官厚禄,但主子以心之所愿为由拒绝了,此时可是属实?” 闻言,陈丰笑了笑,“这些人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云骥有一事不解。”见陈丰变相承认,云骥心中疑窦顿起。 “说来听听。” “主子既然心怀天下,却为何不愿入朝为官呢?如今又在言谈之中对众位大人多有指点,唯不愿自己踏上仕途?” “云骥啊!”陈丰苦口婆心的说道,“爱天下并非只有为官一途,我且问你,若是今日我是朝堂上的一员,可还能无所顾忌的教授这些大人?” 这?自是不能了! “我再问你,若是你在朝堂之上,权势滔天,百姓尽是蝼蚁,可还有把握能够保持本心不变,不被权势迷了眼,不被财富迷了心,不会一直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若是你,你能做到吗?” “我……”云骥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痛苦的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我亦担心自己做不到。”陈丰苦笑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道,“我又问你,爱民为何必须在庙堂?我便爱民在荒野,胸有千万百姓,又有何不可?” 似乎并无不可。 “我若爱天下百姓,必须身畔无尘埃,方能心中无杂念。”陈丰说这话之时眼神之中似有一道光闪过。 “先生果然大义!”此时却听门外传来了一个略有点熟悉的声音。 “高大人怎么有空过来?”陈丰推开门便看见高士廉正站在门口,不只是他,他的身边还跟着长孙无忌和杜如晦。 “若不是凑巧过来,哪里知晓先生竟有如此大义凛然之气度。” “一时间口不择言,让诸位见笑了。”陈丰笑着摇了摇头,谦恭说道。 “都是熟人,先生便莫要谦虚了。”长孙无忌笑着说道。 陈丰将几人引入书房,让云骥退出去,几人便分宾主坐下,陈丰命人奉茶之后,几人方才开始交谈。 “几位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乡野之人?”陈丰笑着问道。 “还不是听陛下说,先生将那些家伙调教的甚是乖巧,刻意过来瞧瞧热闹嘛。”长孙无忌笑呵呵的说道,似乎半点不觉得自己等人不请自来有什么不对之处。 “怎么?”陈丰同样笑眯眯的看着几人,“莫不是几位亦对上山挖野菜比较感兴趣?” “额……”长孙无忌顿时噎住,“挖野菜还是算了吧。” 听闻此言,众人哈哈笑了一会儿,便将此事带过。 “方知,此次我们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见大家笑过之后,杜如晦端起桌面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后开口说道。 “叔父请讲。”陈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声叔父到是让另外两人略有点羡慕了,不过思及正事,还是暂且先将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放下。 “是有一问,如今京师大旱,可有妙计?” 陈丰沉默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在座的众人也不催促,只等着他开口,却见最终,陈丰还是摇了摇头,“若是今年,方知并无妙计。” 言外之意…… “如此说来,以后再有如此情况,先生便有妙计?”高士廉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陈丰,若是如此,当真不屈众人以礼相待、恭谨有加。 “确有一旱涝保收之法,只是……”陈丰皱了皱眉眉头,“不知可行不可行。” 陈丰又是沉默,这一次,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众人当然不会催促,若是陈丰当真找到旱涝保收之法,那千百年来百姓们看老天的心情吃饭的局面便全然更改了。 说来,这位先生当真会给人惊喜,他们不过奉命过来一问,若是无法,亦在情理之中,却不料还当真让这位先生找到了法子。 “不知几位为何忽然问起此事?”陈丰终于抬起头,看向三人,开口问道。 啊! 三人似乎谁都没有想到陈丰会忽然开口问话,来不及反应。 “可是陛下决定推行发展商业的计划了?”陈丰能够想到的便只有这样一种可能。 那日陛下亲自来到许缘轩用膳,他们所商讨的便是那发展商业之法,让普通百姓亦能有银钱做买卖,便需要国库之中拿出部分收入,借与百姓,于胆大之人而言,便相当于多了一个机会。 而陛下问的是,“但凡生意都有风险,国库能拿出银钱借与他们,难道还能为他们规避风险?” “国库不需为他们规避风险,只需为自己规避风险即可。”陈丰当时笑的胸有成竹,“与国库借银两做生意,还清本息以外,另可在三年之中的税收上多收取一星半点。” “若是还不上呢?” “若是还不上,便劳役相抵即可。”陈丰笑着应道,“便相当于雇佣了百姓来为朝廷做事,终归雇人也是要付钱的,不是吗?” 当日陛下并未说可行或是不可行,但看今日,似是可行了。 “先生果然聪敏过人,一猜便中!”长孙无忌赞道,“陛下便说先生定然能够猜中这般心思,我等本还不相信。” 第一百零八章 孤独终老 陈丰闻言,面上一僵,“所以此事,陛下命谁来与方知说明?” “陛下知晓你与杜大人和高大人家的小辈有私交,遂命他二人之一来与你详说此事。”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便是被陈丰看透乐意图,内心尴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所以,长孙大人是来看热闹的?”陈丰并未打算轻易放过长孙无忌,他的热闹哪里有那么好看? “先生此言差矣。”闻言,长孙无忌一愣,大概是并没有想到一向进退有度的先生竟然当中拆他的台,不过见到陈丰眼中的戏谑便知晓,这位先生还是有点小记仇的,遂开口为自己辩解,“某只是恭仰先生才华,急于与先生求教此事而已,朝堂大事,事关天下百姓,哪里敢用看热闹来作比。” 嗯!当真是不简单啊!每个都是老狐狸,与这些人共事,怕是要打起三百六十个小心了。 “明日一早,下了早朝之后,还请叔父在玄武门外等我,方知与您一同面见圣上。”所以呀,他们想知道的,陈丰偏偏不说,长孙无忌是好奇,但却不能逼着陈丰说出他的想法吧! “先生!”长孙无忌一愣,便知晓这位先生就是在故意吊人胃口,独独约了杜如晦带他进宫,便是丝毫都不想与他们知晓了。 若是旁人,他自然有的是手段让他吐出心中所想,可面对陈丰之时,只有无力感,诸多非常手段,在这位先生的身上都用不得啊! “长孙大人还有事吗?”陈丰调皮的笑,看着长孙无忌的眼神之中都写满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挑衅。 长孙无忌气结,这分明就是故意报复,而另外两人,枉三人同朝为官十余载,昔日又同为天策府属臣,陛下登基之后,他三人又得重用,但这二人今日竟看着他被陈丰欺负,而不出言相助。 “既如此,我等便先告退了。”不仅没有帮长孙无忌说话,高士廉还面带笑意的起身告辞。随后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他可是听出来,陈丰已经对长孙无忌下了逐客令了,难不成还要赖在这里吗? 见长孙无忌气结的甩袖离开,陈丰在他几人的身后笑出了声,“长孙大人有空常来玩啊,届时方知请您吃酒!” 越是听陈丰说话,便越是气恼,偏生还无可奈何。 他当然知晓陈丰是故意气他,却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心肠如此狠毒! 不由得碎碎念了出来,“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狠毒!不给老夫留情面!祝他孤独终老!” “诶,我说!”本来杜如晦见长孙无忌被陈丰气到发狂,还有点沾沾自喜,毕竟受苦的人不是自己,便会心中存有幸灾乐祸的想法,听他碎碎念,也觉得好笑,却不料长孙无忌出了个大招! “祝他孤独终老?”便是连一边的高士廉也听出了话中不对之处! “我本还有意将小孙女嫁与他,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长孙无忌也知晓自己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见身畔两只狐狸已经心有怀疑,也就不再隐瞒,当即开口承认。 “幸好你打消了这个念头!”杜如晦到是不疑有他,只开口劝慰。 “何出此言?” “方知他已然心有所属!” “哦?”不只是长孙无忌,便是高士廉也觉得惊奇。 “此事,长孙大人好奇也就罢了,难道高大人也不知晓?”杜如晦看向高士廉,开口问道。 “我应该知晓?”高士廉楞了一下,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莫不是那位秦姑娘?”他好奇的看向杜如晦。 只见杜如晦淡定的点了点头。 听到“秦姑娘”,长孙无忌也终于记起,“便是引你家那孙子和先生起了争端的女子?” 闻言,高士廉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只担心若是一个控制不住会照着面前这人的面门挥出去一拳。 “长孙大人!”终于,心头的火气仿佛压下去不少,高士廉方才开口,语气略有些生硬,“你活该!” 活该?什么活该?看着高士廉和杜如晦已经向前走了一大段的距离,他才发觉自己刚才好似说错话了!活该是说他活该被先生欺负!一大把年纪,心肠依旧如此狠毒! 第二日,陈丰去了玄武门外等候,巳时一刻,百官下朝,杜如晦落到最后,等众人皆已经离开,方才从中走出,见到陈丰,当即上前迎了上来。 或许是早已经打点好了,两人到御书房的路竟然没有人阻拦问话。 进了御书房之后,不仅是陈丰有点反应不及,就连杜如晦也是楞了一下,此时的御书房并没有中书省的几位大人,而是摆了几张椅子,李世民便坐在首位,下面是长孙无忌,宇文士及,高士廉等人,颇有些当初在秦王府书房之中议事的感觉。 陈丰与杜如晦上前,欲对着李世民行礼,却还未有大动作之前,便被李世民叫住,“不必多礼,先生落座吧。”说完伸手指向了左下手第一个位子。 那个位子下首坐着的正是长孙无忌,陈丰见状,有些反应不及,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首座上的李世民。 大概是并未见过陈丰呆萌模样,此时竟还觉得有点好笑,“今日本欲欲先生单独交谈,无奈众位爱卿死缠着要一同来听听先生的妙计,便着他们留了下来。” 言外之意,便是,今日他本就是主角,坐在首位也是应当,至于其他人,如陈丰所想,当真是来看热闹的,不过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心思吧。 陈丰落座之后,一边的长孙无忌朝着陈丰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当真让人很想给他一拳,不过殿前失仪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暂且收敛一番吧。 见陈丰忍让,长孙无忌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更加嚣张了,“先生喝茶,陛下宫中的茶,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长孙大人请!”陈丰笑着回应,他知晓长孙无忌定然是心中得意,也不拆穿,笑着应下。 第一百零九章 旱涝保收之法 “昨日听闻先生说,有旱涝保收之法?”进入正题之后,李世民直接开口问道。 “确有一计,不过是个大工程,若想得成并非易事。”陈丰也不隐瞒,直接开口便说。 “先生亦猜到了朕欲推行商业?” “如此,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劳工的问题,但仍有不足。”陈丰依旧淡然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按照他们的猜测,欲要做生意的百姓人数应该不少,若是如此,人数依旧不足,那当真想象不到这个大工程究竟有多大了!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李世民到底是掌管了整个国家的人,就算是心中同样惊讶,但面上却并未表露,甚至听陈丰说,如此尚且不足之时,心中竟也还有几分期待,这般的大工程,绝对算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之举,若是成功,或许当真能做到旱涝保收。 “需刑部出人,工部出力,户部出钱,陛下出典。” 如此需得三部合力的工程,确实少见。 “具体该如何施行?” “第一,刑部出人,释放牢中囚犯,以劳役代替监禁,若有表现上佳之人,可适当减免监禁时间。” “第二,某只有其法,具体步骤还需得与工部众位官员一同研究探讨,毕竟建筑之类,他们更擅长,方知却只晓得纸上谈兵,具体操作,还需得工部时刻监督,环境艰苦,需得工部众人时刻跟随进度,跑遍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每一寸土地!如此,若是当真有效,以后全国百姓都不必再受旱涝灾害的影响,亦是留存千古的壮举,善举! 陈丰当然知晓众人心中的所思所想,这也确实是他在制定计划之时的真正意图,只保一方百姓,只保十数年或者数十年,均算不得壮举,亦不能真正造福世人,唯有如此,方才能够造福天下,福泽万世。 待众人面色平静之后,陈丰放下手中的茶盏,“第三,此法若要尽快施用,便需要户部不得有半点推脱之处!” 往常无论是哪一部从户部拿钱都并非容易之事,纵算是最终钱划拨下来,也不定过了多久,一两月已然算是快速,“此事一旦开始,便不能有半点延误,否则便是劳民伤财,最终只怕会无疾而终!” 这个道理,众人也都明白,只是听得陈丰此言,依旧面露难色。三省六部,虽是陛下所属官员,但各部之间职能明确,便是陛下也不便插手。 对此,陈丰自然也清楚,但他只负责提出方法,至于方法执行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便需要当今陛下与文武百官一同思虑了。 “第四,需得陛下亲下重典,各部人马不得有半点延误,全速赶工,另外户部所下拨银两,若有一分一毫未用在正处,涉案人员尽数立斩不饶,以儆效尤!” 这!众人惊了一瞬,看向陈丰的眼神复杂,似是并未想到,这位先生竟然能够说得这般狠厉之言。 可细细思量,众人却又觉得其中不无道理,一箱银子摆十层,每经一人之手便要少一层,当真流到实地,只怕所剩无多啊!若非如此重典,只怕大计难成。 而这位先生,似乎从来都是这般秉性,当初一手促成玄武门之变,将陛下推上皇位之时,亦是雷霆手段,死伤千余人,也未见先生眨了下眼,也未见他面色有任何变化。 当初死伤那千余人,又多少无辜受累,陈丰尚且能够面不改色,更遑论这动了不改动的心思的该死之人呢?自是死有余辜,不足怜惜! “还有一事。”李世民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今年大旱,必定会减产,又该当如何?” 听到这一问,陈丰楞了一下,随后看向主座的李世民,“如今国库并不充裕?”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若是国库充裕,今年便免了税收,再开仓放粮即可,如此,虽然依旧不能改善良多,但至少不会让百姓流离失所,为饥饿所扰。 闻言,李世民苦笑着点了点头,当真是闻琴音而知雅意,与陈丰说话,甚是轻松。 陈丰思索之时,御书房之中寂静到呼吸声清晰可闻。 “陛下,方知有白银五十万,欲与陛下换一幅字。”陈丰笑意盈盈的看向李世民。 五十万两白银!众人皆惊,似是没想到不过短短时间,陈丰便已然有了如此根基,五十万两白银说出来如同饮了一杯清茶一般毫不在意。 而换陛下一幅字! “先生妙计!”李世民眼睛亮了一下,随后赞道。 “另有一法,可与此同出。”陈丰却并未将此事就此定格。 “先生请讲。”李世民当即准奏。 陈丰却并未直接开口,而是诡异的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宇文士及,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陈丰一起落到宇文士及的身上。 宇文士及只觉后颈一阵发凉,“不知先生可是有事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想问宇文大人家资如何。” 实话说,当众问人家财,确实不礼貌,但如今皇上面前,见皇上禀未阻拦,宇文士及也只能开口回道:“约有四十万之数。” “陛下,方知欲替宇文大人讨一块免死金牌。”得到了答案的陈丰转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当然知晓陈丰此意,当即看向了宇文士及,“不知宇文爱卿欲用多少家资与朕换取这免死金牌呢?” 如此说来,便是同意了? 众人皆惊,心中皆是悔恨,奈何他们并无宇文士及那般雄厚的家资,便是想要与陛下换一块免死金牌,也是不足,况且,这免死金牌也并非凡物,陛下定然不会广发于众,只怕也仅此一块了。 宇文士及闻言也楞了一下,他哪里想到,自己一个愣神的功夫,这上天便当真掉了一块馅饼砸在了他的头上! 家资万贯又如何,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半生荣华,位极人臣,求得无非就是一个心安! 这买卖,挣大发了! 若非陈丰阻拦及时,他甚至想要开口将家资尽数充入国库。 “宇文大人,半数如何?”陈丰笑看宇文士及,免死金牌是何等贵重,他自是知晓宇文士及不会反对。 若是当今陛下当真用一块免死金牌换了宇文士及全部资产,那才是毁了陛下的一世英名,陈丰如何能让此事发生。 第一百一十章 利国利民之举 李世民自然明白陈丰之意,宇文士及稍楞片刻,便也想清楚,当即开口,“便依先生所言。” “如此,某今日此行,也算是功德圆满了。”陈丰笑着说道,眼睛中都带着笑意。 “先生自打出了官场,好似变了个人一般。”说完了正事,几人自然要闲话家常一会儿。 “环境是能改变一个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陈丰也不否认,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是欢快了不少,半点也不像最初的冷静沉着淡定自若了,反而多了股孩子气。 “所以先生便将朕的文武百官也放在这般的环境之下去改变吗?”终究还是说到了这里。 陈丰本以为今天不会谈及这个话题,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逃得过,“陛下的文武百官,本有爱民之心,却不知该如何做,唯有让其走进百姓的生活,变成百姓中的一员,方才能够切实的体会到百姓心中所想所愿所求。” “先生言之有理啊!”这话并非出自李世民之口,而是长孙无忌的感叹,“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吾非百姓焉知百姓所求!” “正是这个道理!”陈丰开口赞同,“唯有如此,让陛下的文武百官均知晓天下百姓想要什么,方才能够更好的为百姓谋求发展。”说到这里,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方知口渴之时,陛下给我金银,我亦不欢喜,唯有一杯水方才能够解一时之难。” “便如同百姓腹中饥饿之时,陛下下发了金银,亦非百姓心之所求,此时,唯有粮食才是重中之重。” “先生如此是在提醒朕?”李世民亦听出陈丰话语之间的深意,“粮食?” “回陛下,是粮食。”陈丰恭敬说道,“我等能给陛下的,唯有金银,便是我与宇文大人,府中亦不会存过多的粮食。” “有粮食的地方,唯有粮铺。”陈丰的眼睛莹亮,似乎一眼便能够看到底,但当真正去探究之时,却又发现其中深邃如同古井,轻易便能够将人吸进去一般。 “粮铺?”不仅李世民,便是高士廉、杜如晦等人亦是有些不解,为何忽然会谈及此。 “先生之意,可是要陛下严令禁制粮铺哄抬粮价?”最终还是房玄龄开口问道。 “房大人睿智。”陈丰赞了一句,以表明房玄龄所言有理。 “原来如此!”听到房玄龄的话,众人恍然大悟。 今年大旱,粮食减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陛下会下令免除了今年的田税,但只怕还是有很多人家吃不饱饭,沦落到变卖儿女的地步。 国库之中收缴不到粮食,便也没有开仓放粮的资本,唯有按照人头下发银两,让百姓自行购买粮食,亦可由朝廷购买,下发给百姓。 而这其中的关节,便在粮铺,若是粮铺哄抬粮价,不断地涨价,那最终陛下费尽心力筹集到的银两,便要尽数落入那些大发国难财的粮商手中,如此,自然不是他们愿意得见的。 将此事做了最后的决断之后,李世民又问陈丰,“不知先生今日让朕那半壁朝堂忙活什么了?”昨日他派了李公公出宫去查探情况,今日既然陈丰已经在宫中了,便不需多此一举了。 “挖挖山上的野菜,砍些过冬的柴禾。”陈丰笑着说道,“昨日里,我府中的小厮觉得众位大人都是文弱书生,便不舍得让他们做砍柴这般的重活,今日便将此事补上了。” “砍柴?”众人亦是一惊,挖野菜尚且还能理解,也能够接受,毕竟不会太累人,可是砍柴?那可是真真的体力活,那些文弱书生当真做得到?须知其中也不尽是年轻人,未必受得住这般的折腾啊! “诸位觉得,这任务无法完成?”陈丰一眼便看出众人心思,遂开口问道。 这……着实不好说啊!往往这位先生说出来的事情,从未有做不到的,但如今,此事,确实有些为难啊!并非那些大人不愿意,就算愿意,那般粗活,他们当真做得来吗? “不若各位一同前去看看如何?”陈丰笑着邀请。 “甚好!”成与不成眼见为实,陈丰此言一出,众人便点头赞同。 陈丰又看向上首,“陛下可有兴致一同前往?” “终究是朕的半壁朝堂,去看看却也无妨。”李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随后命人准备常服,出宫,便是微服私访,总不能摆明了身份吧,不仅准备了自己的,连带着几位大人也一同备好了。 众人换好衣服便出宫,马车直奔许缘轩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市集。 “不是去山上吗?”马车上,李世民看着行进路线,开口问道。 “此时砍柴已经结束了,众位大人应该背着柴去街上售卖了。” “售卖?”李世民不解的问道,“让你口中朕的半壁江山去街上张罗售卖?”李世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单纯是觉得稀奇。 “陛下身在庙堂,对天下事的认知,均是从文武百官口中知晓,若是连他们亦不清楚其中关节,陛下亦会受到蒙蔽。”陈丰知晓李世民的意思,遂开口解释,“唯有让众位大人真正体会到百姓疾苦,只有切身体会到百姓的生活,才能最切实的体会到百姓心中所想,百官知晓百姓所想,便能上达天听,百姓心中所想,便能如愿以偿。” “方知深信陛下爱民如子,这两日观众位大人亦是胸怀天下之人,个人私情并不多,稍加引导便是利国利民之举。” “先生方才是心怀天下吧?”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陛下谬赞了,方知不过一介草民,何谈胸怀天下之说?” “若非胸怀天下,先生此生可还有所求?”李世民也不拆穿,直接开口问道。 如此一来,陈丰便知晓定是长孙无忌等人将他昨日的话说与陛下听了,当即苦笑一声,“陛下既知晓了方知心中所求,便也应该知晓方知不愿入仕之缘由。”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司农寺卿 “若不入朝堂又当如何?” “嗯?”听的李世民没头没尾的话,陈丰有点反应不及,反观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脸上亦是震惊,似是听懂了其中深意,又似是没听懂。 “陛下,此言何意?”终究还是陈丰开口问了一句。 “司农寺卿前些日子告老还乡了。”李世民幽幽说道。 司农寺卿,从三品官职。 闻言,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嘴角抽了一下,那司农寺卿说来,与陈丰还有一点渊源。日前陛下招了司农寺卿问话。 “苏爱卿,今年京师旱,百姓田地可又受到影响?今年的田税可能照常?” “回禀陛下,今年至今,岁未曾降雨,但年前降了两场雪,土地情况并不恶劣,田产亦未受到太大的影响,税收可照常。” 当时坐在朝堂上的李世民淡淡的点了点头,“这般啊,来人!” “在!”门前的侍卫应声入殿。 “摘了他的顶戴花翎,打入死牢!”甚至不愿多看一眼他的苏爱卿,亦未给解释的机会,便将人打入死牢、择日问斩了。 那日,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陛下早朝之后便带着文武百官出宫去了许缘轩。 近两日,司农寺卿一职空缺,有官员上奏,却均被陛下压了下去。 当时他们还不明白,陛下因何对一个区区从三品大员行那般立决之命,如今听得这话,方才知晓。 那司农寺卿,死的并不冤枉,陛下是为了给这位先生腾地方,恰巧他又撞上了陛下的枪口,欺上瞒下可不是欲加之罪,文武百官皆是见证。 陈丰见面前两位大员面色略有变动,却并未言语,便知其中有些端倪,只是陛下不让说,他们也不会说吧。 告老还乡?告老还乡! “陛下,此人是魂归故里了吧?”陈丰忽然想通,见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面露震惊之色,便知晓自己猜中了。 “先生果然聪慧过人。”这便是李世民看中陈丰的缘由,不仅是因为和聪明人说话更省力气,更是因为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而陈丰,他心怀天下,该做的事情他定会尽全力做好,不该做的事情,于千古明君而言,唯有危害朝堂社稷,危害到百姓生计,陈丰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李世民坐在朝堂之上,便是那玩弄手段的佼佼者,看人的能力自然也是一流,陈丰此人,他好似看不透,却又好似一眼便能看到尽头,看不透的是他脑子里的东西,看得透的是他的心性品格。 做皇帝,驭下之道,并非知晓天下事,而是知晓朝堂人,只要文武百官尽在掌控之中,便意味着天下尽在掌控之中,陈丰,是能在掌控之中的人,因此他为其筹谋,帮其铺垫,便是为了让他一举踏上朝堂,无人能阻拦。 而如今,时机恰好,天子门生有半数变成了陈丰的门生,这般背景,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方知不大明白陛下的意思。”入朝为官吗?他当真不曾想过。 “先生是涉及这个问题变傻了,还是在装傻呢?”李世民自然不肯就此放过陈丰,不然他这一段时间的辛苦筹谋,岂非白费心思了? 听闻李世民之言,陈丰便知,装傻充愣是躲不过去了,当即苦笑道,“陛下知晓方知的心意,又何必……” “何必苦苦相逼?”未等陈丰说完,李世民便将话茬接了过来。 是啊!何必苦苦相逼? “若朕许你不必入朝堂呢?”李世民开口问道,“朕与你一枚随时可进入宫廷的金牌,可随时直面上书,不必每日早朝,如何?” 这般?便是连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亦动心了,当即劝说,“先生,这可是莫大的恩德了,先生还是莫要推辞了吧。” “是啊,先生,陛下为您可是煞费苦心了,先生已经混迹朝堂之中,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陛下,且容方知再想想。”他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再想想,没有直接拒绝便是同意的趋势!李世民又如何能够不知呢?当即开口,“但请先生为天下百姓考虑。” 嗯,这种逼迫人的感觉真是蛮好,尤其是站在大是大非的一方,简直舒爽到爆!之前,这位先生可是没少在他面前提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啊!如今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众人一时无话,马车便到了许缘轩门口,陈丰先行下车,将几人扶了下去。 “进去喝杯茶?还是直接过去?”陈丰看向李世民。 “直接过去吧。”李世民沉吟了片刻,说实话,他对自家的半壁江山边城市井小民还要学人出售自己的劳动所得一事颇为感兴趣。 “老爷稍等。”陈丰说完,便转身进了许缘轩,寻了阿六带路。 “小哥儿,你可知晓那些人的身份?”几人并未乘坐马车,而是在街上走了过去,路上,李世民开口问阿六。 “小的知道。”阿六点头。 “那你觉得他们如何?”李世民看向阿六的眼神之中写满了莫名,看得陈丰心中一惊,担心阿六说错话,惹得面前这位龙颜大怒。 “大人们都很好,没有高高在上的摆架子,和我们这些下人说话也很客气,而且大人们都很能吃苦,百姓的活计,虽然做不好,但都很认真的学。”阿六认真的说,听此言,陈丰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他是真的担心阿六会说出一个不好来,只怕给那些大人惹来的便是杀身之祸了,索性,阿六还算知趣,并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不过阿六这般说也是有理可循的,毕竟在此之前他对大人们的了解都是通过百姓口口相传。 诸如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一类,对大人的印象当真是差到了泥潭之下,而如今见到了真人,还有了一段时间的接触,受到众人以礼相待,自然心中会有些许落差,阿六对其称赞有加也是情有可原。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生百味 “主子,各位大人就在前面了。”阿六指着前面的街角,“那个街角转过去就是了,当时小的将诸位大人安置在此处,方才回去的。” “辛苦了。”陈丰笑着赞了一句,并非是指行为上辛苦了,而是和这些大人们相处,心理上的压力要多很多,寻常人见到这许多大人物,只怕吓得连路都走不稳了,更遑论行动自如了,如此可见,阿六亦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主子吩咐,自当全力办好,不敢居功。”阿六恭敬回答。 说话间,几人已经转过了街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小型的集市,都是些穷苦百姓在售卖一下自己的劳动所得,也有些卖掉了家里养的鸡鸭,卖野菜的、卖些自家院子里结的果子,也有在山上采摘的野果子,当然还有一群气质上看起来与这里的幻境格格不入的卖柴樵夫。 “老爷,买柴吗?小老儿今日上午刚上山打的。”一身粗布麻衣却也遮挡不住的书生气,卖柴人站在街上拦住了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 “不买!”这中年男人一身装扮却也不像寻常百姓,然通身又带着些卑微,并非高墙大院,说话间,语气并不温和,是颐指气使惯了的,应该是某个大户的管家, “老爷,您看看吧!都是干柴,好起火的!”卖柴人并不气馁,见那人欲要离开,又追了上去,拉住那人的衣袖。 “诶呀,不看不看,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说完推开卖柴人,扑打了一下被卖柴人碰触的衣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老爷……” “再跟着我揍你了!”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人便转过身体扬起了拳头。 看着那拳头,卖柴人瑟缩了一下身体,退回了自己的摊位边上,不敢继续上前。 “先生,朕的百姓,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妇人颐指气使、蛮横无理,穷人胆小瑟缩、有苦难言? “世间百态、人生百味,哪一眼便能看清?”陈丰也不说是或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却让李世民心中清楚,陈丰言之深意,如此不过冰山一角,具体情形,自是看透了方才能够说尽。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一眼所见便是如此,更遑论看尽呢? “老爷,当今而言,富人才有人生百味,穷人只有苦辣酸甜。”陈丰笑着说道,他自知此言有些夸张,但他所说“苦辣酸甜”而非“酸甜苦辣”,或许他们家庭和睦,或许他们儿女成群,或许他们的家里有慈祥的父母、有孝顺恭谨的儿女,但贫贱夫妻百事哀,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幸福可言? “篮子里是?” “是野菜。”陈丰开口回道,“昨日里众位大人被马大姐给训斥了,说是他们挖出来的野菜不曾摘过,是不会有人愿意买的,所以今日众位大人便将野菜处理干净了拿来卖。” “卖酸果子喽,卖酸果子喽!”此时,一个新奇的叫卖声吸引了陈丰。 那大娘前面的篮子并不大,里面装满了紫色的小果子,正是葡萄。来此亦有数年,陈丰还未曾经过葡萄,如今见到了,自然心中惊奇。 “大娘,这果子怎么卖?”陈丰走过去,在那大娘的面前蹲下了身子,指着篮子中一个个紫色的小果子问道。 “小伙子,你家中可是有女子害喜?”那大娘看着询问的人是个少年模样,便开口问道。 陈丰不解,却还是回到,“不曾有。” “那这果子,小伙子还是不要买了吧。”那大娘脸上并没有失落的神色,而是开口劝道。 “为何?”陈丰诧异,竟还有将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的? “不瞒你说,大娘这果子奇酸,若非是害喜的孕中妇人,根本无人会吃这果子。”大娘解释着说道,“我看小伙子并非穷人模样,但银钱,还是不要浪费,莫要买了自己用不上的东西。” “大娘真是个好人。”陈丰赞了一句,站在原地未动的几人,也看到了百姓的淳朴。 “大娘这果子是自家种的?”陈丰开口问道。 “是山上摘的,那山上多得很,寻常时候都没有人摘,我是家中没有了存粮,无奈之下才上山采摘了这些拿来碰碰运气。”说到这里,那大娘的脸上也有了些神伤。 “大娘,这些卖多少钱?”陈丰见此开口问道。 “小伙子,这东西你吃不了,买回去也是浪费了,便算了吧。”那大娘却并未回答,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大娘有所不知,我有个小妹,从小就爱吃酸,今日我本是想来寻些酸李子,却不料遇上了大娘,您说巧不巧?” “这……”那大娘闻言还是犹豫了片刻,“小伙子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若是不能入口,我也不会买回去不是?”陈丰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芬,大娘几乎本能的就相信了他,或者说是选择相信他。 “那,这些就六文钱给你吧,刚好够我买一斗米,也够家里吃上半月左右了。”大娘一边说,一边拿了旁边的草编篮子将葡萄到了进去,递给陈丰。 “大娘这篮子也是您亲手编制的吗?”陈丰看着面前的篮子,顿时觉得精致,眼前也跟着一亮。 “是我编的,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便算作送给你了。”大娘看着陈丰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也跟着高兴了一下。 “那可不行,小子可不是不劳而获之人,不如……”陈丰思索了一会儿,“这篮子大娘便便宜点,算我四文钱,共给大娘十文钱如何?” “不,不行的!”却不料那大娘却慌乱的表示不行,惹得陈丰和后面看戏的众人一阵迷糊,“这篮子就是一些草编的,根本不值那么多钱!” “大娘,这是草编的不错,但是更值钱的是您这份手艺啊!”陈丰劝说道,“小子还觉得占了您的便宜呢,您可不要继续推脱了,不然小子可不敢白白将这篮子拿走。” “这样啊,那好吧。”大娘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应下,只是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疑惑,似乎是不解。 “对了,大娘,明日您还来卖这酸果子吗?”见大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陈丰追问道,“若是大娘有空,可否劳烦您跑一趟许缘轩,再给小子送上一篮这酸果子,便说是陈丰要的,自有人将钱付给您。”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斗米半月 得了大娘同意,陈丰方才拎着一篮子的酸果子退了回来,“老爷要不要尝尝?”陈丰将篮子向前推了一下。 李世民也不嫌弃,直接伸手从中拿出一个小果子放进了口中,陈丰见他一瞬间嘴角一抽,却不动声色,而是示意陈丰给其他人尝上一个。 见此,陈丰便知这位陛下起了坏心思,遂将篮子一一送到其他人的面前,众人皆是伸手拿了一枚放入口中,随后入了陈丰的愿,皱了整张脸。 见到众人均是这般神色,李世民终于也不忍着了,皱了好一会儿鼻子,之后才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口中还残留着酸意,见陈丰在一边看热闹,自然不会放过他,“先生自己不尝尝吗?” “老爷,此物是买给我家里那个噬酸如命的妹妹买的,我这做哥哥的,哪里能和妹妹抢吃的。”陈丰笑的一脸温和,说话时眼神之中还带着柔意,若不是知晓陈丰此时正是孤家寡人,只怕他们都要相信了。 “先生,你可知晓上一个犯了欺君之罪的人是何等下场?”为了报仇,李世民可是连帝王的架子都摆出来了。 却奈何陈丰还偏偏不吃这一套,“老爷说什么呢?什么欺君之罪?” 李世民梗了一下,确实,在出宫之前,他方才交代过,出了宫,便没有君臣之分了。照此说来,此处确实没有了皇上,便也没有了欺君之罪一说。 “老爷莫气,方知有一法子,将此物变成美食,若是老爷满意,可否恕方知无罪?” “便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李世民佯装思虑之后,方才答道。 “遵命。”陈丰也乐得陪他戏耍,随后转过身,交代阿六,“将此物送到酒楼,让他们用盐巴细细清洗,之后去皮去核,此物与饴糖层层分放,密封。” 阿六奉命离去之后,李世民几人又在街口站了一会儿,这里的位置比较好,他们能够看见那些大人,那些大人若非走到转角的位置却看不见他们。 看着往日里在朝堂之上桀骜不驯的大人们和身边的百姓们交谈,问话之间或许在百姓眼中看来很是幼稚,但在李世民眼中,这才是百官应该切实了解的事情。 招揽客人,失败之时,脸上也会有失落和失望,按理说,就算是让他们出来售卖,也无关生计,他们的脸上不该有这般的神色啊。 将疑惑说与陈丰听,却得到了陈丰的回答,“此时关乎生计啊!”陈丰笑得诡异,“若是不能将他们手头的东西卖出去,今日,大多数人都要饿肚子了。” 说着,陈丰便将昨日中午将众位大人的银钱尽数没收一事说与李世民等人听了,这般之后,几人无不是对陈丰竖起了大拇指,当真是不凡啊! 几人回到许缘轩,直接去了酒楼,将几人安置在包厢之后,陈丰告了个罪,便去了厨房。 那葡萄的罐头,最终还需要他亲自处理。 等到莹绿色珠玉一般的小果子被店里的伙计呈上来之后,几人都有些吃惊,这般,还是原来的酸果子吗? 只是看着喜人,却无人愿意第一个尝试,最终风水轮流转,还是陈丰第一个用小勺子盛了一枚葡萄,带着些汁水放入口中。 众人紧紧观察他的神色,发现并无丝毫不该有的变化之后,方才半信半疑的尝了一口。 赞扬已经是陈丰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不过看到他们脸上惊喜的表情之后,心中顿时成就感油然而生。 …… “陛下,方知有一事想问。” “但说无妨。” “对于您的半壁朝堂、肱骨之臣今晚要饿肚子一事,难道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世民愣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瓷勺,缓缓转向陈丰,“朕应该说点什么吗?” “额,没,没有。”一脸懵的不仅是陈丰一人,便是其他期待着李世民的回答的人也是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 “朕的臣民,往往是臣放在前面,民放在后面。”李世民感慨着说道,“但民贵君轻啊!” “朕的百姓,一斗米一家人要吃半月有余,你们谁来说说,这一斗米怎么吃半月?” 众人相对无言,李世民也知晓他众人并不知晓,便看向了陈丰,“先生若是知晓,不若说与大家听听?” “不必听了,我命人准备了一斗米吃半月的方法,请诸位在此稍等片刻。”陈丰的话音刚落,敲门声便传了过来。 “进来吧。”陈丰开口说道。 只见店中的四个伙计,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前面的伙计手中托盘是空的,他上前将桌上精致的瓷器小碗收走,随后第二个伙计将托盘上的一摞破碗摆在了众人面前,第三个伙计抬了一盆称不上粥的野菜粥放在桌子正中央,铁勺便放在野菜粥之中,最后一个伙计将一盘野菜制成的咸菜放在了桌上。 四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众人的目光并未在四人身上,反而放在了桌面上的事物上。 破碗当真是破碗,上面还有缺口,筷子也是参差不齐,陈丰上前将一把筷子拿到手中,对齐了一头之后选了长度差不多的凑成一副递给了桌上众人。 那粥,也称不上是粥,其中只有寥寥数粒米,若非其中还有野菜遮挡,只怕一眼便能够看到底。 陈丰站起身子,拿起粥盆之中的勺子,每人盛了一碗,便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边上的李世民,“陛下请用,诸位大人请。” 见几人端起了碗,陈丰方才说道,“这粥中的野菜还是昨日里众位大人亲手挖出来的呢,这咸菜,也是众位大人挖出来的野菜制得。” 听闻此言,众人更是沉默,只听得淡淡的吃粥的声音,或者说喝水的声音更为妥帖。 很快众人碗中已空,“各位自便。”陈丰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 第一个起身盛第二碗粥的是宇文士及,接着是高士廉,随后,李世民也起身盛了一碗。 没有味道,确实难以下咽,但想到百姓日常便是如此,却也不敢,亦不忍挑剔。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抓蝗虫 “不知先生今日欲要我等如何?”一大早在许缘轩用了一顿难以下咽的野菜粥,但却没有任何一人抱怨,这一点让陈丰很是欣慰。 此时见他们主动问话,陈丰依旧还是笑盈盈的脸,“今日众位大人的任务是抓蝗虫,并将蝗虫的食用之法教于普通百姓。” 将方法交给普通百姓?蝗虫此物,自从被强迫着吃了一次之后,他们也渐渐发现了其美味,若是忽略其原材料是蝗虫的话,定然能够大受欢迎,不过如今亦能看出,经过几日的推广,蝗虫已经颇受欢迎了。 不过这个受欢迎,只是在富贵人家受欢迎,被推广亦是在富贵人家被推广,于寻常百姓无关。而今日,陈丰却要将蝗虫可食用一事教于寻常百姓,并要将蝗虫的烹饪方法一并传出,这便意味着这位先生从此少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但看他面上却并无表现,似乎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先生,这般生财之法,却要透露出去吗?那日后蝗虫的菜式在许缘轩便近乎废掉了?”程前上前一步,对着陈丰直言不讳。 “大人心中所想,方知明白。”陈丰先是对着程前拱了下手,或是为了感谢他第一时间考虑到自己,“但大人可曾想到,富人消耗了蝗虫,能消耗多少?若是有朝一日起了蝗灾,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唯有天下百姓均知此事,并大肆捕捉,方才能够避免蝗虫泛滥成灾的可能。” “且,许缘轩的生死,并非几道蝗虫菜式便能够决定,但蝗虫却能够决定百姓的死活,遂希望各位大人今日能够想尽办法,尽可能的将此事流传出去。” 众人见陈丰言辞恳切,并无半点隐瞒,顿时对这位先生的崇敬油然而生,陈丰虽然不在朝堂,但其对天下百姓的心意,却比任何一位官员都要深刻,着实让他等自愧不如。 若是让陈丰知晓了这些人的心意,只怕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愧疚的,毕竟他也并非没有私心。 一来,国家安定,他方才能够安定下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百姓的安定是国家安定的首要前提,若是想要自己的安定,就必须保证百姓的安定。 二来,纵算是将蝗虫所做的菜式教于普通百姓,陈丰亦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毕竟他许缘轩之中所烹饪出来出来的菜式,多是过油的,但是寻常百姓家中,哪里有那么多的油水,所以他们能够选择的,还是水煮的方式,对于许缘轩来说,不过是将菜式的煮制方法泄露了出去。 一道菜的煮制方法,只要一个厨子多加研究,几日的时间也定然能够将其研究透彻,所以也并不需要隐瞒,反倒不如拿出来给这些大人,在他们的心中换一个好形象,毕竟按照陛下的意思,他是要金入朝堂的,先不动声色的收买人心,亦是重中之重。 此时的这些人当然不知道陈丰其实是在收买人心,不过就算是知晓了,他们也并不会有太多的想法,毕竟若是能够以这般大的牺牲来换取百姓的利益,就算是明知他是在收买人心,他们也乐意得见。 众人齐齐道了声“先生大义”之后方才转身离去,依旧是由许缘轩的阿六带着。 而陈丰见众人离开,也命阿三套上马车。 今日的早朝散的比往日要早上不少,陈丰还未等候多久,便看见了从里面鱼贯而出的官员,见他们上了自家的马车,陈丰也并未上前去阻拦,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杜如晦从中出来,见他朝着自家的马车而去,陈丰大步的迎了上去。 “叔父。”陈丰向其拱手见礼。 “方知?”杜如晦楞了一下,似是并未想到陈丰会在此时来到宫门口寻他,不过转瞬间的功夫,便想通了,若是寻他,去杜府便是,到了宫门口,便不是来寻他,而是寻里面那位。 陈丰进不去,而里面那位亦不能经常出来,所以两人之间的见面还是要多费些功夫。 想到昨日种种,杜如晦拉着陈丰的胳膊,将他拉到了一边,“你真的想清楚了?” “叔父可知陛下为何非要我入朝为官?”陈丰不答反问。 “为何?”杜如晦对此到是当真未曾想过,不过他一直希望陈丰能入仕,可如今陈丰忽然想清楚了,他还有点慌了。或许是自己混迹官场半生,知晓官场黑暗,似不大愿意让这浑身轻透的人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吧。 “因为有些事情,以先生的身份,做不到。”陈丰开口说道,出谋划策可以,站在皇上的身后,亦是可以,但是皇上想要的,并不是让他站在幕后,而是让他站在朝堂之上,让他能够有一个身份站在群臣面前,他说的话,便是皇上的圣旨,他在做的事情,就是皇上要文武百官必须做的事情。 不得不说,陈丰确实深谙那位的心思,知晓他的心意,遂他来了,是否想清楚了,连他自己的心里都不知道,或许那位说的是对的,既然心在天下,人在不在朝堂,又有什么关系?他在朝堂,朝堂便是天下,他不在朝堂,心亦在天下。 “劳烦叔父带我去见陛下。”陈丰朝着杜如晦拱手,态度坚定。 “既然如此,便走吧。”杜如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寻常人自是不可能私自进入皇宫,但陈丰此人的容貌已经牢牢记在众人的心中了,不要说陛下承诺了给他一枚可供他自由出入的令牌,便是没有,他欲要进宫,也无人会阻拦。只不过,此事,陈丰并不清楚罢了。 他与皇上两人亦是一场博弈,而这场博弈,是皇上赢了。 但陈丰并未觉得自己输得有多难过,两个有着同样目的的人,就算是互有输赢,最终的目的都是相同,即便此一役是皇上赢了,陈丰亦未觉得是自己输了,其实他与皇上都清楚,最终的赢家并非他们,而是天下百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捐献家资 今日,是陈丰来到大唐之后,起床最早的一日,亦是出门最早的一日。 寅时三刻出门,寅时七刻到了宫门口,此时宫门已开,宫门口只有一排排的马车整齐摆放,赶车的小厮们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车板上聊着天,内容无非是抱怨早起,或者聊聊哪家的姑娘好看。 陈丰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高声谈论,或许能够从中听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 消息不多,确实有几条有用的。 今日的朝堂之上,应是最近几天人数最全的了,毕竟陈丰昨日晚间便已经将李世民的半壁朝堂还给他了,文武百官方才是真正的文武百官。 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那些平和了不少的大臣们,心中的喜悦并未表露出来,不过对陈丰却又多了一分复杂的情感,这些人跟在自己的身边,时间长的已经有十数年了,短的也有一两年的时间了,自己都未曾将他们驯服,如今不过是在陈丰手上留了三天,便已经达到如此程度! 若非他曾经亲眼去看过他们的情况,只怕要怀疑自己的肱骨之臣是不是被陈丰给换了人。 心中纵有感慨,但正经事却也并未忘掉。 “启奏陛下,如今天下大旱,百姓田产有失,只怕食不果腹,还请陛下早下决断。” “启奏陛下,连翻战乱,国库空虚,已不足以支撑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启奏陛下,百姓生计乃是国之根本,陛下曾亲口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便是国库空虚,亦不应苛待了百姓。” 听闻此言,李世民点了点头,“国库空虚一事,众位爱卿可有妙计?”此言便相当于承认了不可苛待百姓,便是暗示了要开仓放粮一事。 “这……” “启奏陛下,往年国库的收入多是来源于百姓税收。”如此,便是说若想国库充盈,首先便是要增加税收了是吗? “爱卿的意思是,要增加百姓的人头税、田赋和地租了?”闻言,李世民的身上便开始散发了低气压,适才刚说过,此时充盈国库是为了不苛待百姓,却马上就有人提出了要增加税收。 不苛待百姓的前提是要先苛待百姓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未必能够取之于民之后尽数用之于民! “臣不敢,只是微臣并无他法。” “没有办法便退下去,莫在此丢人现眼!”李世民怒喝了一声。 “启奏陛下,微臣有一计。”此时,宇文士及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跪在中央。 “准奏!” 宇文士及停顿了一下,后才开口说道,“陛下愿捐出半数家资银钱二十万两来充盈国库。” 宇文士及的语气淡淡,但如此恰好说明了宇文士及资产雄厚,半数家资便有二十万两,须知,寻常官员,便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只怕也凑不出二十万两来。 “好!”李世民盛赞了一声,“宇文爱情大公无私、心怀天下,忠君爱民,朕有感宇文爱卿所作所为,今日便赐宇文爱卿免死金牌一枚,封世袭忠明侯爵,另赐宇文爱卿良田千倾,以慰宇文爱卿之心意。” “谢主隆恩!”宇文士及佯装激动,一个头叩在地上。 “宇文爱卿快快请起,当是朕替天下百姓谢过宇文爱卿。”李世民客气的说道,随后唤道,“史官,将此事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朕要后世学习效仿宇文爱卿的行为,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遵旨!”史官此时已经拿着笔在自己的小册子上记录了下来,纵算是李世民不说,他亦会将此时记录的一字不差,以家资充公,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此大仁大义大忠之行为,自是应当流传千古。 而百官此时亦被皇上和宇文士及的大手笔惊到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时,却也在圣上命史官记录之后反应过来。 “启奏陛下,臣亦愿将半数家资银钱十万两充入国库。” “善!”李世民同样大喜,随后说道,“赏,封忠义伯爵,赏御酒十坛,良田千倾。” 并非李世民刻意区别对待,而是免死金牌便意味着可以胡作非为,毕竟有了免死金牌便意味着多了一条性命,李世民不得不防,而此人是个酒鬼,赏他御酒十坛,在他心里便是最好的赏赐了,李世民为此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启奏陛下,臣意愿捐出半数家资充入国库!” “启奏陛下……” 随后,文武百官之中便兴起了一阵捐献家产充入国库的热潮,对此,李世民自然喜闻乐见,只大手一挥,到处一个个的“赏赐”,自然,封侯拜将的只有前面两位,一公爵,一伯爵,后面只赏了些物质上的东西,且越往后的赏赐越小。 一时之间,众人均争先恐后,落后之人虽心中不愿,但陛下一句“史官,将今日盛况一字不漏的尽数记下,朕要如此忠孝仁义之官流传千古”便逼得他们不得不从。 待众人终于一个又一个的将自己的“心意”表给皇上听了之后,才算是安静下来,而李世民点了宇文士及的名字,“宇文爱卿,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各部听你调令,不得有误!” “谨遵陛下旨意,不敢有误。” “想来方才混乱,宇文爱卿并未能将各位大人的心意记在心里,如此朕便命史官与你一同配合,千万不要漏算了任何一位爱卿的爱民之心。” “是!” 如此一来,可算是让众人心里凉了一凉,本以为宇文士及并不知晓他们方才说了多少数目,或许还会稍有遗漏,但如今看来,似乎只能寄希望于史官了。 但史官的笔,他们却不敢小觑,毕竟这群人才是朝堂之上最让人不敢忽略的人,他们的笔,就算是记到皇上的身上之时亦不会留有半点情面,更何况是他们满朝文武了,还是皇上下令一字不许漏掉的情况,想要钻空子,难上加难啊。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但见杜如晦走出队列,跪在前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入仕为官 见杜如晦跪在殿前,李世民点头,说了声“准奏。” “启奏陛下”杜如晦先是对着李世民轻叩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微臣今日另给陛下带来一好消息。” “讲!”李世民面露喜色说道。 “回禀陛下,此事并非微臣所说,而是另一人。” “何人?”李世民佯装好奇的问道。 却是佯装好奇,此事本就是他们早就商讨过的事情,或者说今日早朝上的事情都是他们计划之内的事情,满朝文武不过都是他们众人计划之中的棋子罢了。 “此人,陛下亦认识,满朝文武亦是识得。”杜如晦浅笑说道。 李世民自然知晓是谁,而听得杜如晦这般说,满朝文武的心中亦有了一个人物,或许有人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是却知晓他的称呼,“先生”,当今陛下称他先生! 李世民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快请!” 陈丰步入太和殿,无半分畏惧。 今日是他第一次临朝,殿前肃穆确实震撼人心,从前只听过却并未见过,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从跪坐在地上的满朝文武身边走过,神色未有慌乱,脚步稳健,甚至他听见了有人在见到他之后,嘴里轻声念了一句,“先生”。 撩起衣摆,跪在殿前,“草民陈丰叩见陛下。” “先生请起。”即便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李世民依旧给了陈丰足够的面子。 众人均是知晓,李世民唤陈丰为“先生”,却并未想过,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依旧不曾改口,当今陛下,自然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此举,自是刻意为之。 “谢陛下。”陈丰直起身子。 “听闻杜大人所言,先生是有好消息说与朕?”李世民上身微微前倾,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似是带着期待。 “日前,草民听闻杜大人忧心百姓,担心国库空虚苦了黎民,遂草民愿奉上白银五十万两为陛下分忧解愁。” “五十万两!”听闻这个数字,众人哗然,便是朝堂之上家资最是丰厚的宇文士及,亦只有四十万两,然此人竟然开口便是五十万两,如何能不让人惊叹。 “先生家资竟如此丰厚吗?”其中不乏有人好奇。 众人均是知晓先生手中有两家商户,但是这商户竟有这般赚钱吗?竟能一语便拿出这五十万两的数目。 众人心中惊讶,陈丰亦在意料之中,不过,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五十万两虽然同样不是小数目,但却也并不足以动了根基。两家店铺每日的进项,没有一万两也有八千两,这只是寻常时候。 一群大老爷们儿自然料想不到他做女人的生意能赚多少钱。 况且他们也只知晓长安城之中的许缘轩,却不知,他早已经店铺开到了长安城外,此时许缘轩的香水已经有了三家分店。 四家店,每日的进账几乎不低于三万两白银,甚至不少人听闻了许缘轩的名声刻意从外地赶去,只为能购得一瓶千金难求的香水。 李世民亦是佯装楞了一下,却比众人更先反应过来。 “先生兼济天下,福泽万民,大义之举。”李世民只说到这里,众人一愣。 难道不应该大赏吗?如何却没了赏赐?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便在李世民和陈丰中间游荡,几乎本能的,他们觉得此事应该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到底不简单在哪里,他们也不好分辨。 只觉得,陈丰贡献良多,不应如此薄待。 终于李安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先生大义之举,应当有所赏赐。”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见李世民不说话,众人却无法继续忍耐了。 对此,李世民面上更是满意,想来陈丰入朝为官一事,不会受到太大的阻挠了。 因此,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群臣稍安勿躁,见众人安静下来,李世民方才开口问道,“不知先生可有意入朝为官?” 听得李世民这般问话,众人虽然觉得惊奇,但是想到陈丰的功绩,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此人若是入朝为官,定然是造福百姓之事,无需阻拦。 “能够入朝为官,为陛下分忧,是草民的福气。”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如今已经不需要多想,当即应承下来。 “好!”李世民大喜,“长孙无忌何在?” “微臣在!” “如今哪部还有空职?” 哪部的意思,便是已经定了陈丰的基调,如朝便要入了六部,日后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不过想到这位先生的功绩,却没有一人反对,此人,便是直接坐了侍郎职位,反对之人亦不多。 长孙无忌稍加思索,之后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户部下司农寺尚有一空职。” 听长孙无忌这般说,众人也便反应过来了,司农寺卿前些日子因为犯了欺君之罪已经被斩首,如今那职位确实空置着。 “如此,便委屈先生暂任司农寺卿一职,统筹天下粮田,另赐先生宫禁金牌,若有要事可直接入宫面圣,若无要事,准许先生不必早朝。”此,亦是几人早便已经商讨好的了,如今在太和殿之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不过是通知而已。 “不必早朝?有要事可随时进宫面圣?”这是何等的恩赐!礼部下发的《仪制令》之中可是清楚,“诸在京文武官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武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每日参朝。” 所言便是在京文武官员,含九品及以上,每月初一十五上朝,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除休沐日外,需得每日上朝。 司农寺卿乃是正三品,按照礼制,应当每日临朝,但陛下竟然亲自下令,准其不必每日临朝。 “陛下,此事不合礼制啊!”礼部尚书李孝恭快步出列,跪在了陈丰的身前,“陛下,五品以上京官需得每日临朝,这是礼制啊,若是准了大司农不必临朝,岂不是乱了规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朝堂辩驳 礼部尚书跪在殿前,言辞恳切的说道,“陛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岂能因一人便坏了全国的规矩,若是今日准了大司农不必日日临朝,日后是否群臣亦能不必日日早朝?” 陈丰只跪在李孝恭的身旁,一言不发,当今陛下的敕令,便是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因为他李孝恭一言,便朝令夕改。 “李孝恭!”皇上的声音有些冷,“你是说朕错了?” “陛下自然是无错的。”听得这般语气,李孝恭当即乱了一下,不过在朝多年,他只认定自己认为对的,他虽然说陛下无错,却也并未认为自己错了,同样不认为李世民这般便是对的。 “若是陛下欲要给大司农恩典,自然可以换了其他的赏赐,不必拿规制当做儿戏。” “李孝恭,如今你还敢与朕谈规制?”李世民的声音冷了又冷,“那朕便问你,国库空虚,需得满朝文武,众位爱卿捐献家资以充盈国库可符合规制?” “朕再问你,先生此前以商人身份步入朝堂,并捐献了五十万两白银,可符合规制?” “朕又问你,日前,你留在先生身边学习三日,我半壁朝堂留在先生身边三日,均不曾临朝,又符合规制吗?” “这……”一连三问,便让李孝恭哑口无言。 “退下吧。”见他无话可说,李世民终是下令让其退下,并为多加为难。 李孝恭悄声退回自己的位置之后,陈丰方才叩头谢恩。 见终于将陈丰糊弄到朝堂之上,李世民心中亦是喜悦,当即问道:“针对如今我大唐形势,大司农可有妙计安天下?” “微臣确有一计,只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李世民一边在心里暗笑陈丰进入角色蛮快,一边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和陈丰搭戏。 “回禀陛下,微臣认为,当今国内大势,在于贫富差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穷人吃糠咽菜,富人大鱼大肉,日日珍馐顿顿美味。”陈丰也不客气,当即便说出了最紧要的问题,“微臣曾听小儿流传,说皇族官家,一顿饭便要吃掉一百道菜,睡的房子都是金银所制,每夜躺在玉石的床上睡觉。” “这不是胡说吗?” “大司农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竟也拿到朝堂上来说,岂不是胡闹?” 陈丰转过头看向面露不赞同的表情的几位大人,“虽是民间小儿不知深浅,胡闹之言,但敢问大人,小儿之言又是何人所教?” “小儿之言自然是成人所教。” “那成人又是从何处听来的言论?”陈丰张口便问。 “这……本官从何得知?” “大人既然不知,便先不要打断如何?”陈丰笑容可掬的问道,却让那人面露难色,当场打断旁人说话,无论是放在哪里,都不是礼貌之举。 “哼!”那人甩了甩袖子,又坐低了身子。 “陛下,众位大人”陈丰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成人并非孩童,所言自然是心中所想,若是有了心中这般的猜想,岂不是正能够说明黎民对朝廷的不满,对皇族官家的不满?” “先生可莫要仗着陛下宠信便信口雌黄!” “这位大人!”陈丰不理会他的无礼,只说了一句,“随意打乱旁人说话,可并非礼士所为。”后又看向了坐在首位的皇上,“不知陛下认为微臣所言可有道理?” “言之有理!”虽说看着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官员被陈丰三两句话便堵得无话可说的感觉当真爽快,但陈丰问话,他也并未忽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今连皇上都说了言之有理,自然不会有人再来触皇上的眉头。 “这样的问题一日不能解决,百姓心中对朝廷的不满便会与日俱增,届时,只怕……” “先生慎言!” 又一次被人打断,陈丰的好脾气已经临近耗尽,不过当庭与人互撕,绝非陈丰所愿,便无视了他,“届时,只怕……” “先生慎言!” 见陈丰不予理会,此人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跪在了陈丰的身侧,朝着上首的李世民言叩首,一言不发,但意义明显,便是不肯让陈丰继续说下去。 “你我君臣之间,并无不可说之言。”陈丰之意,便是李世民之意,此时几次三番被人打断,李世民心中自然也已有了怒色,不理会那跪地叩头之人,只示意陈丰,“先生继续说。” 陈丰却并未继续说话,而是看向了依旧跪倒在地上,不断叩头之人,“大人还是莫要让陛下为难了。” 那人楞了一下,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亦有着疑惑,陈丰朝着他点了点头,不再理会,继续开口说道,“若是继续放任百姓心中对朝廷的不满,只怕日后朝廷在百姓心中威望全无,届时天下动荡一会随之而起。” “大司农可有解决方法?”李世民看向陈丰,语气淡淡,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威压,不过这威压并非是对着陈丰,而是对着满朝文武。 见此,众人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此前陈丰说了“莫要让陛下为难”,便是已经暗示了他们,此时陛下已有定夺,容不得他们反对。都是玩弄权柄之人,哪里还不懂得收敛锋芒呢。 “为今之计,推广商业便是最有利的解决办法。”陈丰坚定的说道。 众人心中思量,但不知陈丰计划,亦不好提出反对意见,遂此时还是一片祥和,但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具体该当如何?” “以朝廷名义下放钱款,若百姓有意从商便可与朝廷借款,若事成,还款之时多收些利息便是。” “大司农这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要烧到户部了?”能做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戴胄在陈丰甫一提出这个建议之时便已经想到了其中的一系列操作,遂开口问道。 “下臣亦是为朝廷分忧,也算是为户部分忧啊。”陈丰言辞恳切,眼神真诚。 “为陛下分忧,本官到是看出来了,可为户部分忧,从何说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兴借贷 听他说出这话,陈丰便知晓,戴胄这是被他的建议给惹毛了,不然断然不会将户部与陛下之间分割开来,不过此人既然在言语之中给了自己可乘之机,若是自己还不能抓住机遇,便也当不得陛下盛赞了,遂他笑得一脸开怀,“尚书大人说错了,我等同朝为官,为陛下分忧与为户部分忧并不冲突啊!” 听陈丰这般说,戴胄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错话了,想通之后略有些慌乱的跪倒在地上,“陛下赎罪,微臣……” “戴爱卿不必多言,朕知晓你的心意,不过,为何不能听大司农将话说清楚呢?”李世民也并未有怪罪之意,只开口安抚了一句,便着他退了回去。 等到戴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陈丰方才继续说道,“戴大人赎罪,下臣确实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便烧到了户部,但此事于我大唐社稷有着千秋之功,于我户部亦非坏事。” 见陈丰好言好语,戴胄也不好继续板着脸,不过脸色是好了些,却也并未开口回应,陈丰未得到戴胄的回应,却也并不觉得尴尬,以这老头方才表现出来的焦躁的性子,没有直接站出来给自己一巴掌,都是占了在这是在朝堂之上的光,戴胄亦不敢做出殿前失仪的事情来。若是私下里,指不定这老头怎么着自己呢。 “大人您想啊,届时户部将钱借了出去,供百姓们做生意,日后亦可多收一部分的商税,另外还可以收取一部分的利息,何乐而不为呢?”陈丰笑着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陈丰面带笑意,戴胄亦不好继续冷眼相对,“你说的到是好听,若是收不回来呢?” “若是收不回来,便以他物相抵便是。”陈丰亦不打怵,当即开口回道,“钱款借出之前,户部可收取借款人的抵资,便是以所有之物相抵,房契或是地契均可,借款期间,房契或是地契便抵押在户部,待其还清本息之后,便将契书归还,若是无法还清,便将其抵资充入国库。” 陈丰严肃的给出了答案,最终笑着看向戴胄,“如此便是稳赚不赔,戴大人以为如何?” “本官要百姓的房子和田产有什么用处?朝廷总不能收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田产和地产吧,这根本就行不通!”戴胄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赞赏,至少对于陈丰能够提出这般的建议来还是很欣慰的,不过如此行事,若是没有万全之策,他是不会同意的,即便是圣上推崇的先生也不行。 说白了,他现在对此并非完全没有动心,只是如他所说,百姓的田地房产于他而言并无用处,便是长安城之中荒废的土地亦不知凡几,如此行事不过是再增加几片荒地,于大计无益啊! “戴大人,此事自然有坏处。”陈丰似是已经想到了戴胄的反对,甚至反对的缘由,他比戴胄还要充分,比如,“此事若是推行,做生意便会有亏损,届时必然会有大量还不上银钱的百姓要沦落到以田地房产相抵的下场,届时方才是真正的流离失所,这般人物多了,势必会引起天下动荡。” “大司农既然心中知晓,还要大举推行商业,到底是何居心?”戴胄亦是好不容易抓到了陈丰的错处。 但陈丰却好似对此半点都不在意一般,“大人这般想不过是因为担心欠款人还不上钱款,朝廷最终在百姓心中更会落得诸多不是罢了。” “你亦是亲口所说,若是没有了田地房产,百姓对朝廷的不满更会上升一个层次,届时只怕便不是银钱所能够解决的了。”戴胄听闻陈丰的话,也终于冷静下来不少,此时的言语倒像是两人在商量了。 而陈丰见他面色平静,似是对之前的事情并不在意,反而对借贷之事颇有兴趣,便也明白,此人并非是不愿意大兴借贷,只是担心借贷之后会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田地可种。 “戴大人,做生意是不可能稳赚不赔的。”陈丰看着戴胄,“下臣不能保证每个商人都能稳赚不赔,但能保证国库稳赚不赔。” “就凭你收来的那些百姓的田产和房产?”戴胄说这话之时,语气之中多少带着点不满,毕竟借贷之事虽然初步看来可行,但若是后续的问题不能完好的解决,只怕日后会引起更大的问题,引起国家动荡亦不无可能。 当朝之人,大多数人心中均对此感兴趣,但却不敢贸然支持,因为他们心中清楚,此时支持,亦无太大的作用,因为至此时,陈丰亦没有万全之策,便是连他的顶头上司也无法说服,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但此时其他人不反对的缘由,更重要的是,这把火并未烧到其他人的身上,本质上还是他们户部自己的事,其他人不便跟着掺和。 且当朝之下,陛下坐在上首看着,今日传召陈丰似本就是一场戏,授予官职亦是做戏,如今,只怕这大兴借贷、推广商业一说,陛下亦已经知晓,而陛下不说却让陈丰提出来,便是为了让陈丰说服他们吧。 陈丰此人,说的好听是足智多谋、机敏过人,说的难听,便是心思诡辩、难以捉摸了,这般人物,绝非是被戴胄三言两语便能说的没有了分寸的人。 此时朝堂上多半的官员都和陈丰有着交流,对陈丰的了解虽然谈不上深厚,但亦不能说全无所知,至少对此人表面上的性格还是看出来些许的。 此人性子稳重,虽时而有些跳脱,但终是不影响大局。 他能够在当今陛下默许之下将此事说出来,便是有了决然的把握,只怕戴胄拦不下他! 众人的心思,陈丰如何能猜不到,此时见众人一言不发,整个太和殿,似乎都在看他与戴胄的热闹,陈丰亦不心焦,确实,此时戴胄拦不下他,但本质上并非拦不下他,而是拦不下当今陛下,唐皇李世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平辈而交 不仅是陈丰,长孙无忌等人看着戴胄的眼神之中亦多了些许同情,他不曾与陈丰交过手,甚至对此人了解不多,遂在此时第一个出丑的便是他,亦不难解释。 不过却无一人愿意帮戴胄解围,因为他们知晓,陈丰的事情还并未说完,今日的陈丰新官上任,可并非只烧一把火。 “戴大人,单凭田产和地产,您愿意吗?”陈丰眨了眨眼睛,竟有了三分俏皮模样。 戴胄见他这般,若是继续刁难,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了,但若是退了一步,今日只怕还真的要被这少年给得逞了,陛下旨意一下,他便是想要扭转局面,亦是不可能了,当即梗着脖子说道,“你说我愿不愿意?” “嗯,戴大人必然是不愿意的。”陈丰笑着回应,接下来竟然转头看向了段纶,“不知工部尚书段大人是否愿意呢?” 段纶本一心看户部的热闹,却不想陈丰竟然将这把火烧到了他工部的头上,说实话,他同不同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谁都知道,六部之中最有前途的是户部,最没前途的是工部,有前途是因为户部是六部的钱袋子,无论是哪一部需要钱财都需要与户部提交申请,而最没前途是因为工部是六部的后勤,无论是哪一部有需要的器械工具,都来找工部。 因着职责的高低,六部之中最有话语权的便是户部,而工部,往往是干的最多,收益最少的部门,在这等大事的讨论上,工部往往没有太多说话的余地,却不想陈丰此番竟然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他,更何况此事还是他户部自家的事情,与工部并无关系啊! 见段纶并不打算回应他,陈丰也不再执着,转头看向了李靖,李靖见到陈丰的目光几乎本能在心里暗道一句“不好”。 果然,便听到陈丰开口,“那不知刑部尚书李大人又觉得如何?” 李靖此人本是武将出身,对于文官的弯弯道道了解并不深刻,但此人深谙兵法,兵者,诡道也。陈丰此人,并未接触过,但见他今日表现,便知并不是寻常人物,再加上经常在陛下口中听说此人,联合今日种种,心中已有了猜测。 “若能有万全之策处理那些收缴上来的田地房产,此事未尝不可。” 陈丰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但也知晓官场上个个都是人精,他当然不能指望众人因为自己一句话便将此事拍板,若当真如此,他倒是要怀疑一番了,如此,推拉之中将事情说清,亦未尝不可。 “段大人,李大人觉得此事可行,您觉得如何?”陈丰将目光放回了段纶身上,一句话出口,惹得一群人不悦。 李靖心中暗骂,他确实同意,但同意的前提是有万全之策解决那些收缴上来的田地房产,怎的到了他的口中,便直接成了他同意了?莫不是…… 李靖忽的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转头看向了长孙无忌,却见长孙无忌也刚好看向了他,此时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正对着他点了点头。 段纶心中亦是暗骂,满朝文武,为何独独和他过不去,但李靖的回答也给了他提醒,“此事到此时,大司农亦是没有说出万全之策,本官又如何敢下定论。” “段大人之意,若是有了万全之策,又如何?”陈丰自然不会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来回推手,其他人均不重要,此事若想达成,最重要的三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搞定。 “若有了万全之策,不妨一试。”能做到工部尚书一职,段纶亦不是庸才,自然知晓此事的利害关系,若是后顾之忧得以解除,自然可以一试。 “如此,戴大人又觉得如何?”陈丰又一次看向了戴胄。 戴胄眉头一皱,这小子转转悠悠兜兜转转的问了一圈外人,结果他的万全之策却并没有说出来,但事到如今,他亦是猜出陈丰必然是有了解决那些抵资的方法了。 而此事,陛下定然已经知晓,不然断不会容许他在朝堂之上胡闹。 然,不只是戴胄几人心中迷糊,便是其他不知情之人,心中亦是不解,先生若是有何办法,说来便是,为何要过问刑部和工部的意见?需知六部虽然同是隶属于尚书省,但大体上还是自成一体,各行一事,基本并无职权交错的情况,而此时又是户部本家的事,更是无需过问刑部与工部意见。 但包括戴胄在内的众人心知,陈丰并非会做无用功之人,只怕还有后招。 思及此,戴胄眉头皱了一下,“大司农若是有万全之策,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可行,本官亦不会无理阻拦。”终究算是服了软。 闻言,陈丰浅笑,“戴大人心中纠结不过是那些抵资该如何处理,生意失败的百姓会流离失所再无房屋遮雨避寒,再无良田生产耕种,所担心,不过是良民因贷无奈变成贱民,甚至落草为寇。” “大人,下官所言可对?”陈丰拱了拱手,看向戴胄。 “不错!”戴胄虽然依旧板着脸,但是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陈丰将火引到户部头上的怒意了,他如何看不出陈丰此计的妙处,但妙处带来的却是更多难以解决的问题,若是问题能够解决,此计自然可大举推广。 原以为此人不过是偶然想出了一个点子,便来朝堂之上信口开河,却不想,他一个初入朝堂之人,靠陛下的宠信和五十万两银钱买来的正三品官职,此人对天下大势必然知之甚少,纵算有些小聪明也不足为虑。 然此人方才所说种种,恰好是他心中忧虑之处,亦是他对大兴借贷之后,所带来的后果的不愿接受之处,能说出这般话来,便说明陈丰并非他心中所想的无能之辈。 既是有着真才实学,他亦愿意与之平辈相交。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武者更容易被人的德行拜服,而文人一眼见到的便是文采谋略,此时戴胄眼中,陈丰的文采谋略并不低于他。 第一百二十章 兴建水利 有一点毋庸置疑,戴胄乃是户部尚书,官居正三品,而陈丰此时乃是司农寺卿,又称大司农,名义上户部亦有司农的本分,但司农寺却并非隶属户部,而是自成一体,只大家都默认将司农寺挂在户部名下,且大司农,同是正三品官职,陈丰虽一直自称“下官、下臣”却并不意味着他不知晓自己的官职,仅是对戴胄的敬重罢了。 “若是生意失败,还不上钱款之人可以劳役还款,赎回抵资,戴大人以为,此事可解?” “这……”戴胄思量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如今并无大事,亦无兴修宫殿城墙之事,大司农欲要其以劳资抵债,又该往何处劳役?” 如此,便是说明,若有劳役抵债,便可行。 陈丰心中明了,“户部确实并无大事,亦无兴修宫殿之事,但不代表工部亦没有啊。” 果然,众人这才想到之前陈丰问了工部的意见,原来,此事的关键当真是在工部啊! 想到此处,戴胄便也不继续烦躁了,索性也笑意盈盈的看着段纶,而段纶便陷入了之前戴胄的境地,“大司农此言差矣啊!” “段大人觉得哪里有差?”陈丰看向段纶,眼带笑意,一副喜闻乐见模样。 但看见陈丰这般笑,段纶便觉得自己似是掉进了陷阱之中,且还是无法逃脱的陷阱,“大司农觉得这还不上债款的会有多少人?” “初步算万来人还是有的,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 听得万来人,段纶当即便不乐意了,更何况以后还会越来越多,工部如何也养不起这么多人,“这万来人,我工部如何能够吃得下?” “工部如今是吃不下,起一个大工程,自然便能吃得下了。”陈丰说的轻松,似乎做起来也一样轻松一般。 但段纶这个工部尚书如何能够觉得此事轻松,若是当真叫陈丰将此事贯在工部的头上,只怕他撞墙的心思都会生出来,“大司农此话说得轻巧,殊不知如今国库空虚,再起工程,便是劳民伤财之举,届时百姓难免怨声载道!” “段大人又如何得知此事便是劳民伤财而不是利国利民,如何便是百姓怨声载道,便不是众kou交颂、民心所向?”陈丰当即开口反驳道。 “大司农刚入官场,尚且不知,我唐皇仁爱子民,从未兴修宫殿,便是担心劳民伤财,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兴修宫殿,无不是劳民伤财之举,无不引得百姓怨声载道。”段纶苦口婆心的解释,最终定论,“此事,断不可为。” 陈丰闻言连连点头,就在段纶以为自己说服了陈丰之时,陈丰却开口说了一句“段大人偏见了。”弄得段纶不上不下的好不难受。 “下官有一旱涝保收之法,是个遍及全国的大工程,若有工部相助,必然能够尽快用于实处,更能保证百姓农耕,不知若是如此,大人可还觉得是劳民伤财?”陈丰问话之中自信满满。 此言一出,不仅段纶愣住了,满朝文武都有一瞬的惊愕,陈丰耳中听到了一阵的吸气声音。 当然迅速反应过来的官员,亦有偷偷瞧抬头朝向李世民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陛下此时只像是在看戏,似乎对此事并无过多的反应,心中顿时了然,此事亦是在陛下的默许之中,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大司农此言可能当真?”段纶的眼睛之中冒着光芒,便是戴胄,此时看着陈丰,亦是惊喜交加。 “大殿之上,哪敢有虚?”陈丰先是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随后才回答了段纶的问题。 “遍及全国!遍及全国!福泽天下!”段纶惊喜了好一会儿,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瞬间失落。 “大人可是有何心忧之处?”陈丰佯装善解人意的问道。 “不瞒大司农,若是遍及全国的工程,万来人,似乎并不足以。”段纶被陈丰的旱涝保收之法震惊,此时面对陈丰之时,亦是有了几分敬重。 “大人多虑了,工部没有人,难不成刑部亦没有吗?”陈丰笑着将话题又引导了刑部身上。 众人哗然,这把火,如何又烧到了刑部?不过料想之前陈丰亦已经问过工部和刑部的意见,见工部扯进来之后,便已经有人猜测必定会将刑部一同牵连进去,却不曾想过,要如何施为。 如今见陈丰终于又一次找到了李靖,如何能够不期待,端看这位刚刚上任的大司农要如何折腾了。 “李大人,如今刑部监牢之中,大小犯人共计多少名?” 陈丰开口问话之前,李靖便已经侧过头等候了,此时听得陈丰的话,稍加思量便开口说道,“京中刑部监狱之中将近千人,大小案件不等,徒刑数月至三年不等,至多三年,死囚却是不多。”李靖虽然并不知晓陈丰言之何意,却还是如实答道。 “下官不才,曾听闻全国有州府共三百五十八,县衙一千五百五十一,可是如此?”陈丰又问。 “然。”李靖看向陈丰的目光之中亦有了赞赏,如此确凿的数据,便是朝中半数以上均是不知,陈丰却能知晓,着实不易。 “各地州府县衙之中均有牢狱,共计便是一千九百零九座监狱,若按每座监狱之中有二十人左右算,便有将近四万人,如此,下官可有夸大?”陈丰看向李靖,眼神之中亦是带着问话的味道。 “并无夸大。”李靖回道,“今年尚未统计,但去年,足有六万余人。” “多谢李大人据实以告。”陈丰朝着李靖拱了拱手,道谢。 之后转向等着他答复的段纶,“如此,六万余人,段大人觉得可足够了?” “嗯?”众人又是楞了一下,陈丰此意,是欲让囚犯服劳役?如此,可行否? 历朝历代确有让犯人服劳役一说,不过多是建造宫殿一类,大唐开国之后,并未出现大批次的兴修宫殿,未曾大兴土木,亦并未让犯人过多的劳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商议实策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往常工部建造兵器之时,也会从刑部大牢之中调出一部分囚犯来做一些基本上搬运的活计。 因此,段纶略加思索,便点了点头,道,“如此,应是足够了。”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听得段纶终于点头,陈丰方才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开口问道。 见陈丰已然将众人尽数说服,李世民心中亦是欣慰,先生入仕之后确实与往日不同,若是寻常时候,这两件大事,不争论两三个月,也要争吵个十几日方才罢休,却也未必能够达成所愿,但今日先生一席话,便将三部尽数搞定,可见一斑啊! 不容众人质疑,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听闻至此,直接拍板定下了此事的基调,“此事,便按照大司农的意思办,由户部、刑部、工部全权配合,中间出了任何一点纰漏,拿你等试问!” “遵旨!”听得此言,陈丰、戴胄、李靖、段纶死人站在前列,躬身行礼。 “退朝吧!”说完,便带着身边内侍离开了太和殿。 众人亦是纷纷散去,临近宫门口,陈丰叫住了段纶,“段大人请留步。” “大司农有事?”段纶回身,便看到陈丰正快步朝他走过来,亦停下身子等候。 “陛下有旨,招你我二人前去御书房。”陈丰气喘吁吁的说道,“段大人走得好快,似是生怕方知追上一般。” “大司农说笑了。”段纶闻言尴尬的笑了一下,“既是陛下传召,便不要耽误时间让陛下久等了。”说着两人便结伴前去御书房了。 两人到了御书房之时,当今陛下正坐在首座,下面是中书令房玄龄、宇文士及,门下省侍中王珪,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户部尚书戴胄,兵部尚书杜如晦,刑部尚书李靖。 虽是同朝为官,但是除却朝堂之上,段纶还从未与这些位大人私下里交流过,此时见众人均在等候,反倒是不如朝堂之上放得开了,左肩微微抖动,还表现出些许的紧张出来。 “段大人不必如此,今日段大人才是主事人啊!”陈丰笑着拍了拍段纶的颤抖的左肩,随后两人一同步入御书房,与陛下见礼之后,方才各自落座。 “先生今日种种表现,当真让人眼前一亮!”两人刚刚落座,便听见李世民的称赞传来。 “是啊,英雄出少年啊!”戴胄亦是称赞了一句。 “戴大人此话当真不错,先生今年方才年满二十岁。”长孙无忌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不仅是戴胄,其余不知陈丰底细之人亦是惊叹一瞬,纷纷称赞少年英才。 “众位大人谬赞了。”陈丰神态自若,略带谦虚恭谨的说道,“今日之事还多亏了几位大人不曾刁难。” 陈丰的话说的漂亮,分明是他将众人辩驳到哑口无言,却称众人不曾刁难,如此便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众人又如何还能心怀怨念。 长孙无忌等于陈丰相熟之人,亦不予言辞,此事还需得陈丰自己解决,不然他年纪尚小,资历尚浅,甫一上任便要接手如此的大事,难免让众人心中不满,若不能将众人心中的不满尽数消减,纵算是陛下下令,下面的人只要稍加阻拦,大功即会变成大过。 但见陈丰三言两语便让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消了心中的芥蒂,又难免对陈丰高看了一眼,此事若成,定然是大功一件,此后陈丰自是前途无量,只要他不作出自毁前程的事情,加官进爵、封侯拜将亦是水到渠成。 “今日朝堂之上所谈及的事情,两件可并做一件,同时进行,只需陛下连降数道旨意便可。”见众人面上的神色已经有所改观,陈丰也不再继续多言,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多说便多错,倒不如不说。 闻言,李世民点了点头,“宇文爱卿,此时的关键还是在你呀!” 确实,如今国库空虚,今日百官才刚刚发起了捐献家资充入国库,还需得宇文士及加紧速度,尽快将钱财放入国库之中,如此之后,借贷和水利两项方才能够达成,一切的基础还是银子。 宇文士及道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戴大人,借贷一事,还需要慎重,所派遣的官员必定要可靠,万不可让寻常百姓出现资不抵债的情况。”所谓的资不抵债便是决不允许出现借贷的数额超过其资产的价值。 稍加思索,便知晓了陈丰之意,遂点头应下。 “接下来,便是近日甚至以后几年的重中之重了。”谈及此事,陈丰亦是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从袖袋之中拿出几张图纸,便是他欲要兴修的水利的图纸,将图纸递给段纶,“段大人,您看是否可行?” 段纶拿到图纸之后,细细查看起来,其上,尺寸已经标注清楚,越看越是心惊,“如此,若是能够大面积承建,确有免除农田旱涝灾害的风险啊!” 对此,段纶是专业人士,既然他已经这般说了,自然便是确凿了。 “大司农这图纸,精妙绝伦啊!”段纶左手拿着图纸,右手如视珍宝一般,轻抚了几下,随后瞪大了眼睛,“大司农这图纸,所用笔墨,似是有所不同啊!”工部是画图纸最为频繁的部门,但毛笔沾墨所画出来的图纸,总是粗细不均,断然做不到这般清晰分明。 “段大人眼睛真是精明。”陈丰赞了一句,“杨树枝烤黑之后,将一段削尖,便能写出这般分明的字迹。” “大司农心思精巧,这图纸亦是精妙。” “段大人觉得可行便好。” “可行,自是可行!”段纶赞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李世民,“陛下,大司农真乃天人也,此事当真是利国利民之举啊!” 闻言,李世民只笑了笑,这图纸,他们早就已经看过了,见到段纶的表现,自然也并不觉得失态,毕竟他们当初也并没有表现的比他好上多少。 到是戴胄有些不满了,“我说段大人,这银钱还是要从我户部出的,你这图纸,能不能给我瞧上一眼?” “自然,这是自然!”说着便将图纸递给了戴胄,坐在戴胄边上的李靖亦是立刻测了身子过去瞧,嘴里还念叨着,“这人可是从我刑部出的,本官也当看看才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抗旨不遵不成 一看之下,戴胄顿觉不妙,只见他一脸震惊的看着陈丰,“大司农这东西是要铺满整个大唐境内?”他的声音颤抖,看着陈丰之时,还带着些许恳求,大概是希望他不要说出太过于残忍的话来。 “不然如何能达到惠泽全国的效果,若少了一州,那一州百姓必然心中不满,不是吗?”陈丰笑意盈盈的看向戴胄,他知晓戴胄震惊的缘由。 这个工程确实是个利国利民的工程,但,一旦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开始动工了,便在没有了退路,只能将工程结束,不然反倒不如最初便没有开始。 “戴大人所忧,下官心中知晓,但如今国库充盈,日后钱财自是会滚滚而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有何妨?”陈丰笑着看着戴胄。 此人,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是陛下的一个管家,管着整个大唐的钱袋子,遂他的担忧,陈丰完全能够理解。 要管着全国百姓的衣食住行,若是不能仔细谨慎着,只怕整个大唐,上上下下都要跟着吃糠咽菜了。 “可……”戴胄自然知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可是一下子要从他户部拿出这么多钱出去,他还是会心慌啊!最重要的是国库现在还空着呢,这钱还没进账就惦记着要花出去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放宽心? 陈丰亦是苦笑,早知如此,这图纸便不应该给戴胄看,但段纶没管过钱,他不知晓管钱人的心情,此时见戴胄一脸苦闷,当即说道:“戴大人,朝堂之上你可是都同意了,陛下下旨你可是都接旨了,难不成要在此时抗旨不遵不成。” 段纶此人,陈丰曾经研究过,此人之所以如今还在工部,不是因为没有机会迁调,而是对工部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有着极大的兴趣,是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六部之中最没有权势和地位的部门啊。 不过对于这样醉心于研究的人,陈丰反而有着几分的好感,这大概就和他之前的职业有关,两人都是学术研究者,陈丰自然知晓如何才能最快的打动他,或许本来段纶还对他这旱涝保收之法多少有些疑虑,但见到图纸的那一刻,他便彻底被俘获了。 这是学者的心动方式,他迫切的想要将头脑中的一些想法变成现实。但是这样的方法用在戴胄的身上便完全不可行,首先戴胄并没有学者研究学术的那般心思,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家,其次,他是管着钱袋子的人,虽然这钱袋子并不是他的,但是依旧是要从他手里拿钱的,一笔笔的银子拿出去,短时间见不到成效,他自然不愿松口。 不过,对于戴胄这样的政治家,有一个方法是最好的,既然没有办法说服他,便用强权让他屈服,他看见手中的图纸,第一想法便是要花费顶了天的银两,但这银两,从本质上来讲,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的,与他并无太大的关系,只要他愿意便可以了。 遂,陈丰又重复了一遍,“戴大人是要抗旨不遵吗?” 段纶问这话之时,戴胄心中并无太大的波澜,只清浅说了两句不敢,但此话若是出自陈丰之口,意义便完全不同了,如今谁不知道,此人已经是陛下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了,他的意思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果然,陈丰的话音刚落,李世民的眼神就瞟向了他,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鉴,微臣并非抗旨不遵,只是,只是……” “只是需要拿出来的银两数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戴大人心中不安了?”不等戴胄说完,李世民便开口插了一句,语带笑意的问道。 “陛下明鉴啊!”听得李世民的话,戴胄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重重的磕了个头,只差痛哭流涕了。 “好了,起来吧。”对于忠臣良将,李世民从不会太过于苛责,尤其是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断不能临阵换将,否则,只怕又要拖延些时日,“大司农所说不错,此事本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并无不可,且农业发达,国库便会越加的充盈。” 见李世民言尽于此,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大人物说话就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让你自己去捉摸,你要是捉摸错了,他还要砍你的脑袋,这便足以让文武百官战战兢兢了:“戴大人心中担忧无非只有一点,便是银两的问题。” “下官且问您,高祖年间,若是百姓交不上田税又该如何处置?” “这……”戴胄楞了一下,若是隋朝甚至以前,百姓交不上赋税,便要劳役赋税,但唐朝建国之后,并未曾大兴土木,所以便取消了徭役,强迫百姓必须纳税,当然均是一些自家田地所产的粮食罢了。 整体来说,高祖体恤百姓,并未因为国库空虚的问题苛待过百姓,但是因着天灾的关系,百姓交过赋税之后,手上也没有了余粮,日子依旧不好过。 尽管心中一惊有所准备,且之前也做足了功课,听得戴胄这般说,陈丰还是沉默了一瞬,“戴大人且看,此计虽然短时间内投进去的银钱不少,但往后百姓不惧旱涝灾害,田地之中的产量自然便会提高不少,届时就算是不提高赋税,国家经济也会发展不少。” “更重要的是,大人讲国富民强,但方知说民富国强,百姓富裕,由苦到甜,自然会心中挂念着朝廷的好。” “有一事,我们心知肚明,百姓其实并不关心谁做皇帝,谁当权,甚至大唐还是不是大唐,他们亦不在意。”说到这里,陈丰偷偷看了李世民一眼,见其面上并无其他神色,方才继续说道,“但若是大唐给了他们旁人给不了的东西呢?” 若是大唐给了旁人给不了的东西,百姓心中自然会记挂着朝廷的好,亦会对朝廷有归属感,若是有一朝,旁人当政,百信心中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他们是否还能继续这样的日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用意如何 陈丰所思,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便见到戴胄咬了咬牙,“微臣定当全力配合大司农和工部!” “戴大人忠君爱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啊!”见他这般开口,陈丰自然不会吝啬些许夸奖。 “大司农谬赞了。”或许是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戴胄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不少,看向陈丰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戴大人仁爱百姓,下官亦不能无动于衷。”陈丰笑着看向了戴胄,“借贷之事,烦请陛下下令,户部着手之后,方知亦会在民间一同执行,但愿能够为陛下和戴大人分忧解难。” “好!好!好!”闻言,李世民一连道出三个“好”字,戴胄面上亦是激动不已,他们知晓陈丰此举是为国库减轻压力,一面将钱财都借出去,另一面却还要花费大量的银两去兴建水利,如此大的花销,便是国家机器也未必能够一举将其推动。 但陈丰的能力,大家已经亲眼所见,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便已经能够一举拿出五十万两白银捐入国库了,若是借贷一事,陈丰能够替国库分担,国库的压力自然会锐减,如此,众人如何不心中欢喜? 面对李世民的盛赞,陈丰只笑着回应,后便转头看向了段纶,“段大人,若是将整个工程尽数完结,各部全力配合,大人预计需要多长时间能够完成?” “若各部全力配合,四年左右便能够完成。” “四年?”陈丰测算一番,“大人所说四年,可做了天气的预算,需知阴雨连绵的天气,是无法进行施工的?” “预算过了,若是无阴雨天气,进展或许还会快上不少。”说到这里,段纶亦是自信满满,脸上似是已然戴上了傲娇的神情。 “如此,不知段大人欲要从哪里开工?”陈丰也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不过瞬间便恢复了严肃。 段纶稍加思索一番,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自是从长安出发,想四方扩散。”说完,似是看到了陈丰不赞同的眼神,“不知大司农可有不同意见?”此时,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大司农,段纶是满心佩服。 “不瞒大人,方知确有不同想法。”陈丰也不隐瞒,当即开口说道,“我欲要大人在明年秋季之前,将贝、谯、郓、泗、沂、徐、濠、苏、陇九州的水利兴建完成,大人可能保证完成任务?” 段纶略加思索便点头表示可以。 “大人且慢回应……”却不想段纶的示意却被陈丰阻拦,“方知之意,并非只建这九州,而是在大人原本的基础上将这九州的水利先行完善。” “这……”段纶思量片刻之后点头,“可以做到。” “不过……”段纶又是问了一句,“不知大司农此意何解?”那图纸之中分明,若是只建一州之地,便只能解一州水旱灾害,却并无解全国之忧的能力,却不知陈丰为何要如此安排。 “无何缘故,只请段大人万万要将此事当真,不可有半点马虎!”陈丰自然不能告诉他,史书记载,贞观三年秋,以上九州大旱,遂含糊其辞地说道,但语气异常严肃。 听得陈丰这般语气,尽管并未知晓个中缘由,但他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大司农尽管放心,此事,段纶记下了。” “辛苦段大人了。”陈丰朝着段纶点了点头,“另还有,贞观四年秋,许、戴、集三州亦要完工。” “至明年春,关内亦要全力赶工,明年秋,六辅之地及绵、始、利三州,亦要全力施为,若实在赶不及,也定要在贞观四年春夏之际完成。”陈丰又是接连道出一串地名。 段纶虽并不知晓其中深意,却仍是依言而行。 不过虽然此时陈丰并未给他答案,但不出一年,当他在各地零星建造的水利起了作用之后,他才惊觉,这位大司农当真料事如神,连天灾亦能在意料之中。 众人不觉其他,或者是心中怀疑,亦不好当场提问,遂将疑惑留在了心中,此时论断后,便各自退下了。 陈丰并未回府,而是去了杜府,到了府门口,便着了杜府的小厮去高府请高冉到杜府一叙,而陈丰本人则是在杜如晦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大堂,方才命小厮去请杜立。 “贤侄啊!”杜如晦看着陈丰,眼神之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叔父!”陈丰也不慌张,顾自笑盈盈的看着杜如晦。 从前,杜如晦是见到陈丰这虚伪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就烦,而今,不烦了,一种想要将陈丰凌迟处死的冲动油然而生,若非自己反应的及时,只怕如今陈丰已经横死在杜府了。 “贤侄,你今日提出的那几州,究竟是何用意啊?”杜如晦左右瞧了瞧,悄悄的凑到陈丰耳边,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的小声问道。 “并无其他用意啊!”陈丰一脸迷茫,似是不知杜如晦何出此言。 杜如晦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从来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若当真并无其他用意,他犯得着那般谨慎严肃吗?硬是故作神秘搞得段纶一愣一愣的,弄得大家都跟着紧张起来,他竟然还在这里装无辜! “当真并无其他用意。”陈丰无奈的说了一句,实话他当然不能直接说了,但是编瞎话这些,他还是擅长的,“只是有两点目的。” “哪两点?”杜如晦紧忙凑上来问。 “叔父,您想啊,若是一件事情,没完没了的做四年,你可会心烦意乱?” 这,确实会啊!杜如晦略加思量,一件事做四年,当然会心烦。 “段大人就算是一门心思的放在这里面,也还是会心烦啊!”陈丰做出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拍了下桌子,“但若是前面不远处便有一片已经完工的工程,心中是否会有些许的安慰?” 这,也有道理啊!杜如晦愣愣的点了点头,按理说,若是想到前方有一片已经完工的工程,并非只是觉得安慰,而是会觉得所剩不多,干劲儿也会增长不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对呀!”忽然,杜如晦就反应过来了,“你小子会这么好心?” “叔父莫急呀,小侄还没说完呢,这只是第一个目的,还有第二个顺势而为的目的。” “快说!”杜如晦又是翻了个白眼,哪里有朝堂上老成持重的元老形象。 见杜如晦着急,陈丰也不再端着,而是做出一副神秘的不养,伏在杜如晦的耳边轻声说道:“叔父,您说,若是恰好我提出的这几处有了旱涝灾害,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将我当成神人?” 闻言,杜如晦心道,便知这小子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几处会有旱涝灾害?” “小侄不知啊!”陈丰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我重点提点的地方已有关内,另有六辅之地,此外还有十几州,总会碰上两处不是?另外叔父且细细思量,我所提出的那十几州,可是近年来旱涝灾害频发地区?” “你!”杜如晦大惊,方才知晓,这臭小子竟然打着这样的鬼主意。 “叔父莫怪,这叫广撒网捕大鱼。”陈丰眯着眼睛笑道,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今日他来了杜府一事,瞒不住文武大臣,亦瞒不过当今圣上,那些人不会明目张胆的问自己的意图,却会通过杜如晦多加大厅,如此,这般言论传到那些人的耳中,他们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在铺路。 即便是在李世民面前,他这般给自己铺路,亦不会引起忌惮,反而还会乐见其成,届时只怕高高在上的那位还会推波助澜。 杜立进入大堂,便见到杜如晦一脸震惊带着点失魂落魄的模样。 此时大堂之中就只有陈丰和杜如晦两人,能让他这般的,便只能是陈丰了,遂疑惑的看着陈丰,似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丰对杜立当然没有过多的隐瞒,此事也不需隐瞒,毕竟还需要杜立的帮忙,也不能对他隐瞒,遂将近日陛下与自己等人的商谈如数告知,另有今日朝堂上和下朝之后在御书房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尽数相告,无一隐瞒,最终也说到了杜如晦变成这般的原因。 莫说是杜如晦了,便是杜立也大吃一惊,“你竟然敢在当今圣上面前搞小动作?” “这并非是小动作,此举不过是安陛下的心罢了。” “此言何意?”杜立不解,杜如晦亦是看了过来。 “我本不愿入仕,如今不过情势所逼,且陛下许我不必早朝,我方才应允。此间事了,陛下便会心忧方知是否又起了退隐之意,若见我为自己铺路,陛下方才能够心安。”此言并非陈丰夸大,而是事实。 杜如晦心中明白,陛下也曾明里暗里的命他务必将陈丰留在朝堂之上,如此人才若不能为朝廷效命,是他的损失,亦是大唐的损失。 此前尚且以为陈丰有些谋略,但谋士能臣,他手下亦有不少,陈丰不愿留下,放他归山便是。但见陈丰一年多的时间,便将手上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另一方面还关心着国计民生,蝗灾若是泛滥,必将后患无穷,满朝文武均未能发现其中端倪,却被他道破关键,这已然不是谋略便能够说得清楚之事。 天下大势尽在心中,即便是预见了蝗灾,也并未惊慌,反而思虑出了防患于未然的办法,且能令朝中官员深入百姓生活却并未受到怨恨的人,陈丰是独一份了。 如此人才,又心怀天下,若是寻常人有了这般的胸襟气度,只怕李世民还会起些疑心,但陈丰此人,他算是知之甚深,遂也不曾起疑,只愿其为朝廷所用。 正如陈丰所言,杜如晦将陈丰的心意告知李世民之后,李世民略有些失态的饮尽一杯清茶,眼神之中亦带着欣慰,嘴里更是说着,“得此贤才,何愁我大唐不兴盛!” 这些事情,陈丰自然并不知晓,此时兄弟三人正在朱雀大街上溜达,为的自然是寻找一座合适的楼阁来作为自家钱庄的大本营。 “你怎么有心思做钱庄的生意了?”高冉还不知晓陈丰的意思,此时一边寻摸合适的地段和楼阁,一边口中念叨。 未等陈丰回应,杜立便已然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于高冉,见到高冉震惊的眼神之后,杜立便开心了,之前是他在震惊,如今看着高冉震惊的模样,顿觉好笑。 “天啊!那你以后可是要发达了!”得!相对于杜立曾经在御前行走过,高冉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此时听得陈丰的决定,顿时便发现了商机,“不行,兄弟我要入伙!” “好。”陈丰也不反对,虽说他自己未必就不能支撑起一个钱庄,但是不能自陷步伐。 “杜兄要不要一起?”陈丰笑着回过头看向杜立,能够将杜立拉下水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的财富确实能够支撑起一个钱庄,但是他的权势却未必允许,杜家和高家,与他这个司农寺卿一同,自是足够了,从今以后,三家便是同气连枝。 “好。”杜立也不反对,点头便同意了,他当然知晓陈丰并不需要他那三两个钱,但是还是同意了,因为他知晓陈丰需要杜家和高家的权势。 高士廉和杜如晦此时哪里知道,自己就在不知情的时候,被自家这两个不肖子孙给拉上了贼船,变成了陈丰那条绳上的蚂蚱。 不过,后来,在知晓了此时之后,两人也并未惊恼,反而还在众位朝廷命官面前大肆显摆了一番,盛赞自家的子孙有出息,其他人自然是大为恼火,凭什么好处都让这两人得去了,先生似乎不太厚道啊! 但是也只能无可奈何,谁让他们没有与陈丰交好的子孙呢?子孙他们到是有,和陈丰年纪相仿的也不少,但是奈何,没有能够早早的便搭上这趟车呀,现在再想要去套近乎,难免面上不好看。 对于文武百官而言,颜面要比钱财更加重要,当然,只是表面上的颜面,背地里谁做了什么不要脸面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会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罢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唐钱庄 陈丰三人在街上逛了大半天,方才在朱雀大街,距离许缘轩并不远的位置选中了两套阁楼,一套三层,一套四层,这两套楼阁本是同一个主人,是一对老夫妻,据他二人所说,两人无儿无女,此番要回转乡下老家,颐养天年。 陈丰本只需要一套,但见两人如此,便也将另一套一同买下,也好让二人能够早日回乡。对此,老夫妻两人感激不尽,还欲少收陈丰千两银子,但人家老两口折腾了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得来的钱,陈丰哪里能说给人家抽掉便抽掉了,自是不肯,最终还是按照原定价格买下了两栋阁楼。 陈丰这一番操作看得高冉一愣一愣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钱送上门来还往外推的,对此,杜立倒是没有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丰在这一方面没有半点差错,也正是因此,陈丰此人方才能够在众多大人物面前得脸,受到重用。 陈丰邀请了杜立和高冉去许缘轩用膳,最近用那大姐送来的葡萄,陈丰研究出了几样好东西,还要请他两人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可以,他打算将此物推广,当然不是现在。 命厨子准备些饭菜送上来,后三人进了包厢,开始商议这钱庄的名号,提了十数个,最终均被三人否决了,总觉得不大应景,要么就是不够霸气,当然也有说是字里的意义不好,总之就是各种不满意,已经达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正在三人被一个小小的名号为难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高冉一瞬间便坐直了身子,“不想了,先吃饭!” 陈丰和杜立两人亦是点头,民以食为天,先吃饭,才有力气做事! 得到陈丰的允许,包厢的门方才开了,推门的正是酒楼的伙计小旭,不过他手上却并没有餐盘,只见他朝着陈丰三人打千作揖,之后才开口说道,“主子,宫里来人了,是上次那位李公公,现下正在隔壁香水铺子。”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终不得不下楼去接见,就算是在皇上面前得脸,皇上身边的内侍还是不能得罪的,自是要以礼相待。 三人过去便见到李公公并非一人前来,还带了十个小太监,手中捧着托盘,上方摆着官服、官印和顶戴花翎之类。 李公公正站在柜台边上打量着里面的精致小瓶和梨花木盒,见到陈丰忙上前,两人互相问了好,方才开始说正事,“大司农,准备接旨吧。” “接旨?”陈丰楞了一下,却见李公公已经走出了许缘轩的大门,站在门外,摆起了架势。 “陈丰接旨!” “草民接旨!”陈丰当即带着杜立高冉和一众许缘轩的伙计跪在门外,聆听圣意。 那李公公双手捧着上好蚕丝制作而成的明黄色卷轴,小心将其打开:“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许缘轩东家陈丰忠义两全,心怀天下,屡出齐策,解百姓危难,解黎民疾苦,兼济天下,福泽万民,特命供职司农寺,册封正三品官职,司农寺卿,赐朕亲笔书字一张,赐居大司农府。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谢主隆恩。”陈丰叩头谢恩之后双手接过圣旨。 三品官职! 围观百姓已然不少,圣旨上文绉绉的的东西他们听不大懂,且亦不解其中深意,只知晓这许缘轩的东家,如今是朝廷的大官了!三品的大官!县太爷好似也才七品吧!三品的官职在百姓心里,那是顶顶大的了。 陈丰将圣旨珍而重之的交于杜立之手,之后才回过头来,结果李公公递过来的已经装裱好的卷轴,正是圣旨之中赐下的当今陛下亲手所书的那幅字。 展开一看,笔走龙蛇的八个字,正是“兼济天下,福泽万民”,陈丰将字画收起,复又拱手向左,道了声,“谢陛下恩典”。 却不知,此事还没完。之间李公公朝后退了两步,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又拿出一明黄色蚕丝卷轴。 “司农寺卿,陈丰接旨!” 饶是陈丰也楞了一下,何故接连下发两道圣旨?不过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跪倒在地,“微臣,接旨。” “奉 天承运,皇帝诏曰,司农寺卿陈丰奉公守正,乃朕之肱骨耳目,今欲兴借贷,命尔全权处理,建设大唐钱庄,不得有误。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陈丰愣了一瞬,后叩头道,“微臣接旨!” 一脸两道圣旨,不只百姓心中疑虑,便是陈丰亦是不能理解。 命人将小太监们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一再谢恩之后,陈丰方才延请李公公去了酒楼,命人奉茶。 “李公公,实不相瞒,方知有些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还请李公公指点迷津。”陈丰恭敬的问道。 “陛下盛赞大司农聪慧,如何会不能得知呢?”李公公笑了笑,却并未解答。 “借贷此事,当真让方知全权处理?”陈丰试探的问道。 “圣旨所言,还能有误?” “那户部?” “陛下说了,一件事,还是莫要折腾两家人去做了。”李公公此时也未曾隐瞒。 此意便是户部并不负责借贷之事,全权交由陈丰一人处理。 “不知是走国库还是?” “大司农是魔障了?若是走国库,也不需要大司农来处理不是?” 其实陈丰心中已有猜测,只是并不敢确认,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一个不慎,若是会错了皇上的意,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谢公公指点。”说着,陈丰从袖袋之中掏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于李公公,“还望李公公笑纳。” “如此,咱家便却之不恭了。”李公公亦是笑了一下,伸手接过陈丰手中的银两,纳于袖袋之中。 如此,并非受贿,在宫中亦是有这般的行为,请宫女和小太监们做事,便是主子也是要给点钱财意思意思,若不然,是指使不动这些人的,此事,莫要说是陈丰,便是当即陛下亦无法阻止。 “大司农可还有其他问题,若是没有,咱家就要回宫复命了。”说着,李公公也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陈丰自然不会继续留他,遂起身相送。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招兵买马 “方知,方知,你快来看,看皇上赏了你什么宝贝!”陈丰这边刚刚送走了李公公一行人,此时还没能够进入香水铺子的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高冉的惊呼。 排开一众围观的百姓,陈丰挤进去之后,方才看见高冉手上捧着一张绢布,上面笔走龙蛇的四个大字,正是“大唐钱庄”。 “看来我们不需要继续为钱庄的名号费脑筋了。”杜立朝着陈丰笑了一下,“陛下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 “是啊,此时我便觉得在没有什么能够比‘大唐’二字更加霸气的了!”高冉此时正一脸的惊叹,心中所想尽数放在脸上,当真是个没有内涵不懂得隐藏自己的人。 不过,索性陈丰也愿意和他这样简单的人交往,不必浪费太多的心思,和高冉在一起聊天,远远比和朝堂上的那群官员们聊天更让人觉得身心愉悦,毕竟不需要太过于勾心斗角。 “明日我便将这四个字拓印下来,打成牌匾,先挂上去!”高冉的语气中带着决然,似是要将这句话刻在心底一般,语气重了又重。 “是应该尽快,越快越好。”陈丰点头同意,“相信不出三天,大兴借贷的指令便会昭告天下,第一批胆子大的便会开始实施,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陈丰的面上带着严肃,看得杜立和高冉两人一愣一愣的,“所以,便劳烦二位兄长陪小弟走一趟吧,招兵买马,上岗培训,多少还是需要花费些心思的。” 陈丰说的不错,他们确认需要不少人手,几人当即便向着人市出发了。 最初陈丰还对买卖人口这等事情很是排斥,到了如今,却也发现还是买回来的奴隶用着更顺手,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不需要担心他们是否会背叛自己,陈丰亦不会苛待他们,遂也便没有了太大的心理压力。 权当是雇佣了伙计,总归他还是会给他们发些酬劳,断不会让他们白白做事。既如此,就算是多买些奴隶又能如何,反正他心里清楚自己并未将他们当成奴隶,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买这么多,你吃得下吗?”高冉看着陈丰,钱柜这种东西他没有接触过,但是听陈丰说了运营模式,却也觉得用不上百来人吧。 “不只长安城。”陈丰只淡淡回应,之后继续和人牙子说了一句,“以后有功夫好的,便送到大司农府上。” 陈丰来过几次人市,每次都是大手笔,自然让人记忆犹新,此时一听陈丰的交代,这便是渊源不断的买卖,他们断然不敢有半点犹疑,当即点头答应。至于奴隶到了陈丰的手上做了些什么,便也不是他们能够管得到的事情了。 不过,偶尔路过陈丰的铺子,也能看见自家卖出去的奴隶在里面忙活,通身气度当真是大变样,若非容貌不曾改变,再加上陈丰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他们断然不敢认为那是曾经在他们手上战战兢兢的奴隶。 折腾着许缘轩的两位掌柜的带着新买来的奴隶们,其中亦是有两个会读书写字的,陈丰便暂时将他们定为大唐钱庄的掌柜,不过具体能不能迅速上任,还要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至于那些不识字的,便由许缘轩之中的侍者带着,终归要锻炼他们落落大方才行。 索性这一批多事贫苦人家卖出来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此时便显露出来了,虽然在招待顾客的时候,还是略微有些紧张拘束,但是逼迫着自己去做的时候,亦是有破釜沉舟的本事。 陈丰三人站在二楼,扶着栏杆向下望,亲眼瞧着那些今天才刚刚买回来的奴隶们的变化,脸上亦是惊叹,若非亲眼所见,如何能够想到,一个人的变化竟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在这里学习,明日我便会将大唐钱庄的运营理念与他们略加讲解,后再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详细说明,方才能够让他们迅速到岗。”说到这里,绕是陈丰也认不出叹了一口气,时间实在太过于紧迫了,由不得他想要放松下来。 “有一点,我还是不解。”杜立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 陈丰转过头看向他,示意他说来听听。 “古往今来,都未曾出现过钱庄这等的事物。”杜立说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钱柜上也有存钱取钱一说,但是却是要向钱柜交上不少的保管费,独独你这里,存在你这里的钱款不仅不收取保管费,还会给利息,这是何意?” 陈丰思量了一瞬,在此之前,确实只有钱柜一说,从未出现过钱庄,如今,陈丰要做的是钱庄,且不仅能够在其中存钱取钱,还能借钱,这让他二人心中有点迷糊。 不过陈丰既然这么说了,他二人也没有提反对意见,亦是知道无法改变陈丰的主意,回到府中与自家的长辈谈及此事,他们竟然还称赞陈丰的胆大心细进度快,还当真是让他二人大跌眼镜,却也只能来问陈丰了。 “算是用之于民取之于民吧。”陈丰笑着说道。 两人又是一愣,从前只听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却还从未听过用之于民取之于民这样的说法,不过细细想想这钱庄的经营模式,两人也便反应过来了,原来钱庄不过是钱财流通的一个模式,从中借钱需要还利息,若是从中存钱,便可以得到一部分的利息,但是转过头来,陈丰便能将旁人存进来的钱借给另一人。 最主要的是,存钱所得利息并没有借钱所得利息高,中间应该能赚下来不少钱,最重要的一点是,存进来的钱,他们亦可以拿来运转自己的生意。 嗯!用别人的钱做自己的生意,当然不敢让别人没有生意可做,毕竟当今陛下昨日里方才连下两道诏令昭告天下。 第一,大兴信贷,初步在长安试点,今后会陆续发展到全国各地,百姓可以家资抵押,换取银钱。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天下先 第二,鼓励平民百姓做生意,其所需要交纳的赋税比之官商的商税要低一半,且下令任何官家不得打压平民的商铺,违令者视情节轻重,予以惩罚,轻者没收店铺,重者罢官。 这样的诏令之下,哪里还有人敢阳奉阴违? 这一日,又是全称瞩目的日子,而陈丰又一次成为了全城瞩目的人。不只是长安城,自打陛下的诏令传遍全国之后,便是其他州郡的人亦有不少来了长安城,便是为了打探这大唐钱庄所行是否可靠。 据说大唐钱庄打出的招牌是日后会在全国各地开大唐钱庄的分店,从本地存的银子到了异地也能够取出来,当然在异地存的银子,回了本地亦能够取出,只需要带上几张钱庄开出来的票据,也就是钱庄所说的银票即可。 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围在门口看热闹,不过今日注定了他们会度过这一生最值得吹嘘的一天,因为他们有幸得见天颜。 不错,今日,恰是及时之时,当今陛下亲自前来,参与了剪彩。 便是陈丰也似是没有想到,此事竟能将当今陛下给折腾出宫来,要知道,寻常皇帝可能一年也不会离开皇宫几次,甚至一年到头不曾出过宫,也并非没有,但李世民最近出宫出的太勤了。 不过也不得不说,有了当今陛下亲自剪彩,拉下了遮挡招牌的红绸,大唐钱庄四个字高高悬挂,右下角还有一枚当今陛下的私印,有了这些,大唐钱庄的声望瞬间达到顶端,没出三日,大唐钱庄在整个大唐,便已经人尽皆知了。 “陛下怎么有空前来?”剪彩之后,将场面交给独立和高冉,陈丰便请李世民上了三楼的休息区,当然是不对外开放的,只供大唐钱庄的工作人员临时休息。 便是陈丰也并没有想过,大唐钱庄迎来的第一个客人便是大唐皇帝李世民。陈丰邀请他三楼休息,但他却在一楼停住了身形。 “陛下?”陈丰试探的看了一眼,钱庄中的其他人也看向了李世民,这位穿着贵气不怒自威的男人,便是当今圣上吗?至今为止他们依然不敢相信,不过看那些大官儿们都对他叩拜了,应该是不错吧。 此时见他竟然停在了一楼的接待区,众人都有些愣住了,便是门口那些本打算进来的人亦停住了脚步。 “陈爱卿。”李世民忽然唤了一声。 “微臣在。”陈丰当即拱手弯腰作揖回应。 “朕乃是大唐之主,要为天下先,是也不是?”李世民忽然转过头看向了陈丰。 “是!”陈丰亦是回应,说到这里,陈丰已然知晓了这位皇上陛下做何想法了,遂将他引到了柜台边坐在外面设置的椅子上,对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吩咐,“招待好客人。” 那工作人员自然也知晓了面前这位便是当今陛下,如何能够不慌张,不过看到陈丰的眼神之后,却好似镇定了不少,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说话的声音也沉稳了不少。 “先生,您好。” 大概是从未见过女孩子这般对他说话,李世民新奇之下楞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开口回应,“姑娘好。” “请问先生要办理什么业务?”这本是流程性的问题,但是此时问出来,竟让众人都有一种新奇的感觉,遂亦顾不上不得直视天颜的禁令,此时紧紧地盯着坐在柜台里外交流的两人。 “请问这里可以办理什么业务?”李世民只是将此事交于陈丰,具体陈丰怎么做,在大唐钱庄之中设置了什么业务,他当真如同圣旨之中所说,让他全权处理,其他一概不问。 “先生,大唐钱庄目前支持借款和存款两项业务,借款一年之内收百分之五的利息,一年到三年之间收百分之七的利息,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收百分之九的利息,五年以上收百分之十的利息,借款需要您有实际抵押物,例如房产地产之类。” 李世民还没有反应,围观的百姓先炸了,“收走了我们的房子和田地,那我们住在哪儿,吃什么?”听得这些人的叫嚣,其实陈丰心中明白,他们并不是会来大唐钱庄借款的人,只是本能的想来凑个热闹。 “是啊,姑娘,你收走了我们的房产和田地,我们吃什么住什么?”李世民心中已然知晓,却仍旧佯装不知的问道,毕竟有些问题需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先生莫急,房产田地并非直接交给钱庄,借款人将房契地契之类抵押在钱庄,但仍旧拥有田产和房产的使用权,只有到了还款期限还未能如约还款,钱庄方才会上门收回田地房产。” “这样啊。”李世民沉吟了片刻,见外面的百姓也似是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方才继续问道,“那存款呢?你们收多少的保管费?” “这位先生,钱庄存款是不收取保管费的,反而还会付给存款人利息,存款时间一年以下,付百分之一的利息,存款一年到三年之间付百分之三的利息,存款三年以上五年以下付百分之五的利息,存款五年以上,付百分之七的利息。” 不收取保管费! 这一点可是让围观众人大吃一惊了,他们之中多少有人是在钱柜之中存过钱财的,但是钱柜都会收取一部分的保管费,价格不菲啊!但是银钱放在自己手中又没有安全保障,若是在钱柜之中出现了问题,还能得到赔偿,这也是大部分商人愿意将钱财存进钱柜的缘由。 但如今,出现了一家以国名命名的钱庄,多少朝廷命官出现在开业典礼上,甚至真命天子当今陛下亦亲自到场,据说这家钱庄便是当今陛下亲自下令开办的,如此,打着国家的旗号,可信度自然更高上了一筹。 并且当今陛下还带了银子来存,众人眼中所见,便是陛下身后的侍卫将身后背着的布包放在柜台上,而柜台中的女子伸手将布包取走,打开之后便见到白花花的银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火遍全城 那女子拿出一杆精致的小称,将银子放在上面细细称来,这是宫中的工匠打造的银锭子,自然不可能有偏差,每锭银子十两,二十锭便是二百两。 女子将银两摆在一边的木箱之中,回过头看向李世民,“先生,存款兑给您的银票,您要多大面额的?” 嗯?闻言李世民亦是楞了一下,之前商议之时,并未出现这等细节,不过陛下便是陛下,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又怎么会被区区小事难住,当即便开口问道,“不知有多大面额?” “有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和一百两。” “能否冒昧问一句,这些数额有何不寻常之处吗?”李世民所问亦是围观众人心中的疑虑,存款便给了票据,届时可以根据票据取银子便是,何苦弄这么多花花样子。 “并无不寻常之处,只是我们东家曾经说过,日后大唐钱庄会在大唐境内遍地开花,银票会取代绢布和银子成为大额交易的主流。” “什么意思?”百姓心中有些迷糊。 当然还是有明白人,自是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意思,也明白了陈丰的意图,“意思便是银票以后能当银子用了。” “就那么一张纸?”百姓心中,没有什么是比银子更重要的,很多百姓可能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银子,所用花销皆是铜板,便是绢布亦是上流社会方才会用到的东西,此时一瞬间便从沉甸甸的银子变成了纸张,多少心中还是不踏实。 “就凭这么一张纸,纸上的面额是多少,你来大唐钱庄就能取走多少钱,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万一他们不认账呢?” “我说这位大哥,您到底经历过什么,知道里面那人是谁吗?那是当今陛下!若是大唐钱庄敢不认账,皇上便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 看着围观百姓们的眼里终于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眼神,而不再是全然的怀疑,挤在百姓中的高盛和杜成终于松了一口气,主子交代的任务好难啊!不过幸不辱命! 没错,这一个劲儿的说大唐钱庄好话的,正是陈丰安排的人,俗称托!为的便是在百姓中间散步大唐钱庄有多可靠,让大唐钱庄能够更快的走进百姓的心里。 最终李世民换了一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一张二十两,两张十两和两张五两的银票,说是银票,但其实并不是薄薄的纸张,而是比纸张略厚的硬纸,上面印着大唐钱庄的印章。但是大小并不相同,颜色也不相同,上面印着大唐钱庄字样,竟还画着不同的画,上面还有一些不大能够看得懂的字,李世民刻意研究了一下,发现两张五两的银票上面印的画是相同的。 “大司农,这是为何?”李世民指着银票上他看不懂的字,对着陈丰问道。 “回皇上,这是一种标记。”陈丰看着李世民手中所指的数字说道,然后一张一张的分辨,“这是微臣儿时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计数方法,比之我们现在所用的计数方法要简洁不少,遂用在了银票上。”说着便将上面的数字交给李世民认识。 听得李世民面上一愣,围观的百姓更是一愣,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新奇的计数方法,如今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应该算是惊喜。 “可能推广?”当皇帝的人自然和普通百姓不同,普通百姓心中所想,便是自己所见,而陛下心中所想确实要天下百姓所见,所处的位置不同,自然心性也也大有不同,能够看到的亦是不同。 “自是可以。”陈丰笑着回应。 “甚好!甚好!”李世民哈哈笑着上了楼,顺带将陈丰也带了上去,所幸十个柜台之中,都是陈丰挑出来接受最快的少年少女,此时应对这些百姓已经并无太大的问题,再加上下面还有高冉和杜立盯着,陈丰也便放心的跟着李世民上了楼。 “陛下心中忧虑?”陈丰看着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不说话的李世民,开口问道。 “确有一事。”李世民思虑良久之后,方才回应,“突厥……”只说了两字,便停了下来。 “罢了,先生才能谋略尽是顶尖,战事却未必熟悉,便不说与你烦心了。”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方才叹了口气,落寞说道。 陈丰一愣,这是突厥又出了什么问题?不应如此啊!历史上大唐和突厥确实战争不断,但若是突厥起兵,陈丰不应该听不到消息呀!普通百姓或许不知,但他断然不该不知啊! “陛下,可是突厥进犯?”陈丰试探着开口问道。 “并非进犯。”李世民见着陈丰略有些担忧的眼神,“罢了,便与你说说吧,或许先生能有什么办法也不定。” 从李世民的语气之中,陈丰便知晓,他并未对自己抱有太大的希望,之所以将此事说出,不过是因为想找个人唠叨吧,亦或者他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不论李世民心中如何想,陈丰仍是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听李世民抱怨。 “近日有消息传来,突利可汗重病,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突利可汗?始毕可汗的嫡子,东突厥的可汗。颉利可汗的侄子,当今陛下在秦王位之时的结拜兄弟,当初隐太子李建成勾结突厥意图让秦王死在战场上,却奈何最终引狼入室,若非秦王英勇,只怕都城长安亦要拱手让人。 当初,唐高祖李渊,如今的太上皇,还曾经将自家的公主下嫁给突厥的阿史那思摩,与之联姻,意图结百年之好。 不过国与国之间所谓的百年之好,秦晋之交,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只是没有实力之时的互相推诿的招数,一旦有了足够的实力能够让自己的铁蹄踏破敌国的领土,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手下留情。 这其中包括将自己的公主嫁给敌国的大唐,自然也包括取了人家姑娘的突厥。 但如今,与唐朝交好的突利可汗竟然传回病重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请辞 突利可汗和颉利可汗的关系很微妙,说白了就是皇家的关系,谁能相信皇家有真感情呢?所以这对叔侄两人关系也并不大友好。 恰逢两人关系微妙之时,其中一个病倒了,另一个不会趁机起异动,说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皇上心里的疑虑陈丰已然了然,如今突利可汗和颉利可汗各居一方,突厥东西分立,于大唐而言,是好事,想要对付只需逐个击破便是。 但,若有一日,东西突厥合并为一方再想要将突厥纳入大唐的领地,所面临的困境便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难度大大增加不说,胜负亦不好说。 “陛下可是担心颉利可汗会趁虚而入?”按理来说,正常人断然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叔叔抢了侄子的江山,传将出去,也不好听。 但突厥不同,兄长故去可以继承嫂子,弟弟过世可以继承弟妹,便是爹爹死了亦能继承其母妃的国度,你与他讲纲理伦常,他亦只会当你是个笑话。 见李世民点了点头,陈丰继续问道:“陛下是打算进军突厥?” 讲不通道理的国度,就只能依靠雷霆手段将其制服,以暴制暴虽不是最终的目的,但却可以成为达成最终目的的一个途径。 见李世民有些犹疑,陈丰便明白,这位陛下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却还未曾下定主意。 陈丰也庆幸,李世民还未曾下定主意,他还有扭转的机会,略作沉吟之后,开口说道,“陛下,方知并不赞同此时出兵攻打突厥。” 闻言,李世民抬头看向了陈丰,“先生何意?”私下里,李世民还是习惯性的称陈丰为“先生”。 “陛下可曾记得,当初方知建议您与突利可汗交好,并提议与突厥联姻之时,所说那一计是何计?” 陈丰见着李世民的眼睛向右上方转了一下,“先生曾说,那计策叫养寇自保。” “没错。”陈丰点了点头,随后在李世民不解的眼神之中淡然一笑,随后说道,“与此计相对应的还有一计,叫攘外必先安内。” 看着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眼神,陈丰继续说,“若是此时陛下派兵攻打东突厥,突利可汗重病在身,必然无力反抗,我大唐稍费些功夫便能够将突厥领地纳为国土。” “但陛下可曾想过,我大唐出兵,难道西突厥不会出兵吗?须知,尽管突厥如今东西分立,但终究还是一家,外人还是会称其为突厥,而非东西突厥。” “先生的意思是,若我等出兵,颉利可汗亦会出兵?”李世民抬头看向了陈丰。 “颉利此人,智勇双全,方知说句不敬的话,此人与陛下不遑多让,且手下亦有能臣谋士无数,此时只怕就等着我大唐出兵东突厥,他亦好借着剿灭外敌的名号迎战我大唐。” “而此时,只要他稍加操作,便能够将突利可汗的人马消耗殆尽,届时,整个突厥便尽在颉利可汗的掌控之中,不需再区分东西了。”陈丰的声音有些沉重,也正是在这样沉重的声音之中,李世民方才惊醒,知晓自己差点做了最大的错误决定,且陈丰话到此还并未结束。 “且陛下若是此时出兵,只怕于天下百姓心中亦会落得背信弃义之辈。”陈丰言辞恳切,“那突利可汗,可还是太上皇亲自主持,敬过天地鬼神,陛下义结金兰的弟弟,若陛下此时出兵,于道义并不相符。” 听陈丰说道这里,李世民方才出了一身冷汗,险些酿成大错! “那为今之计?”李世民此时已经不觉得陈丰于战事并不了解,反而还将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 “为今之计,陛下只需要静候便是。”陈丰开口说道,面上的表情亦是神秘莫测。 “等?” “没错。”陈丰笑道,“颉利可汗在等陛下出手,陛下又为何不能等颉利可汗先行出手呢?” 说道这里,陈丰的眼睛微眯,“届时,陛下若是出兵,自然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等到颉利等不及要对突利动手,陛下便以雷霆之势出兵,将颉利的人一网打尽。”陈丰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森然,“到那时,就算是突利可汗还想继续反抗,亦不足为虑。” “先生妙计!”李世民的眼神亮了又亮,陈丰也随着温和的笑了一下,哪里像是刚才阴谋算尽的谋士,风光霁月的反而像是误入浊世的九霄谪仙。 “陛下,方知有一事相求。” “先生但说无妨!” “方知欲向陛下请辞。”陈丰站起身子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之后开口说道。 “先生是又厌倦了朝堂生活,想要马放南山了?”李世民刚轻松了一点的眼神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见到李世民的反应,陈丰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陛下多虑了,微臣只是想向陛下告假。” “告假?”李世民略有些不解,不过听闻不是要递辞呈,他又放松下来。 “方知虚活二十载,未曾马蹄踏得夕阳碎,卧唱敖包待月明,想去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也想瞧瞧传言中如同穹庐笼盖四野的蓝天。”说到这里,陈丰幽幽跪倒在地,“望陛下恩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便是为他办事,亦要有这般的认知和态度。 李世民深深看了陈丰一眼,起身亲自将其搀扶,“先生苦心孤诣,朕心中明晰,只望先生此行,万望珍重,无论结果如何,定不可以身犯险。” “微臣,遵旨!”陈丰坚定说道。 陈丰此行,除了同行的两个小厮并两个丫头和在各个人牙子处搜罗来的四个会些拳脚的打手以外,便只有李世民、杜立和高冉三人知晓其去向。 已经出了长安城的陈丰忽闻得后面有人呼唤,从车窗处探出身子,便看到杜立一人一骑从后方追了上来,便停下车等候。 本以为杜立是有事情要交代,谁曾想,他将自己交代给了陈丰,直言自己也未曾去过草原,要去见识见识。 第一百三十章 两个麻烦 来往行人所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三辆马车停在路边,一匹好马悠哉吃草,一群下人打扮的少年和少女三三两两坐在树下乘凉嗑瓜子,两个贵公子在路中间吵架拉扯。 听见他们争吵内容的行人,大多会露出原来如此的暧昧笑容,看着两人的眼神或是不解,或是可惜,亦有些嫌弃,似乎还有祝福…… “别闹,你快点回去!”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走!” “你知道我去做什么?” “我知道。” “很危险!” “我不怕!” “但是我怕!”看着杜立执着的脸,陈丰终于没有了耐心。 “我怕。”他看着杜立的眼睛,无奈叹气,“此一去,艰难险阻,不知有多少困苦,多少危险,前路渺茫,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如何与叔父交代?” “我亦不需要你与叔父交代,来此之前,我已与叔父交代过了,此行是艰难险阻,是困难重重,是生死攸关,是九死一生,但你去得,我为何便去不得!” “好!那就我告诉你,为何我去得,你去不得!”陈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硬着心肠说道,“我,陈丰,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注定半生孤苦,此行,若是不幸,横尸在外,亦无人忧心,无人伤神,我亦不需何人替我收尸敛葬,此生亦无遗憾。” “而你,你有叔父,他视你如亲生骨肉,待你恩同父母,你有未婚妻,莫家千金清妍小姐,你还有精灵可爱的妹妹杜一灵,你可有想过,此行,若是出了意外,百年之后,黄泉之下,你如何有颜面见他们?我又有何颜面见他们?” “陈丰,你莫以为就只有你心怀天下,莫以为就只有你重爱苍生!”杜立也是被陈丰气恼了,言语之间没了忌讳,竟直呼了陈丰的名字,而不是他的字,不过此时,两人均是在气头上,哪里会在乎这小小的毛病,“此时,我早便已经与叔父说过了,叔父亦同意我来此。” “叔父同意了?”闻言,陈丰一愣,杜如晦对杜立的疼爱,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也不会生生将他往火坑里推,莫说是同意了,若是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杜如晦就算是打断他的腿也要将他留在长安,断不会让他出来冒险。 “是啊!”见陈丰惊愣模样,杜立高傲的抬了抬脑袋,鼻孔朝天的傲娇模样,看得陈丰心中暗道不对。 “你到底做了什么?”既然杜如晦已经同意了,杜立又一门心思的往上凑,就算是此时他将其赶回去,只怕杜立亦会自己寻着机会凑上来,与其让他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倒不如让他跟着自己,届时自己全力保护他的安全,尽力护他周全便是。 “你莫要如此看我,怎么以为只有你能得陛下圣令,我便不行吗?”言语之间还很是骄傲,半点没有了往日生意场上的狐狸相,出了长安似是连本性都暴露出来了。 “你面见了圣上?”陈丰瞪大了眼睛看着杜立,“你到底做了什么?”并非陈丰没有见识,而是他心里清楚,杜立并无官职在身,想要面见当今圣上,除非那位闲着无聊又跑出宫来,但昨日里那位才刚刚出宫,今日断然不会再出来一次,且就算是出来了,杜立也未必碰的上。 见杜立面上露出了心虚的神色,陈丰继续问道:“你进宫了?” “莫不是诓骗了叔父?”除了杜如晦,陈丰觉得也没有人会带这么一个麻烦进宫,当然不是说杜立是个麻烦,而是说他惹出来的大麻烦,一般人还当真不敢替他背这个锅。 得!心虚的表情变成尴尬了,“怎么诓骗的?”陈丰已经不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了,不过料想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也就这剑最大了吧,毕竟依照他对杜立的了解,勉强还算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太离谱的事情。 打脸有多快呢!大概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陈丰刚才觉得杜立应该不会做出更离谱的事情,杜立就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他能! “我说你留了重要的讯息,要我必须尽快转告陛下。”声音弱弱的,听来便知晓是底气不足。 “所以你不只诓骗了叔父,你还欺君了?”陈丰歪着脑袋看向杜立,抿着嘴不断的点头,“你行,你长能耐了!” 杜立嗫嗫的嘀咕,“那个,陛下听我说要来找你,没治我的罪。” “你还很遗憾?”陈丰的怒火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了,看着杜立一副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的小白兔模样,陈丰是下不去手,张不开口,最终甩了甩袖子,“上车,启程!”只四个字,都透露出无尽的怨念,一边嗑瓜子聊八卦的小厮丫头们也瞬间打起精神来,麻溜溜的往马车上钻,此时此刻,谁都不干上去触他们家主子的霉头。 杜立站在陈丰的马车外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气,平复下心情之后,才起身钻进了马车。 “方知!方知,等等我!”却不料,车轮刚转了十圈不到,后面又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赶车的阿六回过头,便看见高盛正一鞭子抽在拉车的马屁股上,高盛的旁边,坐在车板上的是身上背着小包袱的高冉,见阿六回头,还一脸兴奋的朝着阿六挥手,一边嘴里还喊着,“阿六,是我呀,等等我!” 阿六不得已停下马车,回过头,拉开遮挡着车厢的车帘,“主子,高公子追上来了。”一边说,眼神还一边瞟了一眼规规矩矩的坐在陈丰对面抱着小包袱一脸委屈的杜立,意图很明显。 陈丰听力并没有问题,高冉的声音只怕长安城之中的百姓都能听见了,他又如何会没听见?只是实在不想理会呀! “方知,等我呀!”陈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头猛地后仰,长出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便是瞪了坐在对面的杜立一眼,之后才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兄弟同心 高盛的马车还没能彻底停下来,高冉就已经跳下来了,因着马车的速度,他还一个踉跄差点没被卷到马车底下去。 见此,高盛一阵心惊,“我的小祖宗,您稍微小心着点儿行吗,您要是出了点纰漏,小的就得提头去见老爷夫人了!”嘴里抱怨着,身上确实利落的翻身下马将瘫倒在地上的高冉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见高冉摔下来,陈丰也没了风度,当即小跑着冲了过来,也只比高盛慢了一步,此时见高冉一手挂在高盛的胳膊上,一手扶着腰,当即紧张的问道。 这位可当真算得上多磨多难了,若是此时再出点什么事,他可是不愿得见了。 “没事,嘶……”高冉硬撑着站直了身子,“就是闪了一下,没什么大毛病。” 听他这么说,陈丰仔细的敲了两眼,手在高冉的腰上揉了两下,确定了没有大毛病,方才退后了两步,“你来干什么?”他当然看到了高冉身上背着的小包袱,和刚才杜立最初的造型一模一样。 “我和你一起去突厥啊!”所以说,此话一出,便知高冉读的书就没有杜立多,说起话来也没有杜立那么文艺,人家说了是想去见识一下草原风光,到了高冉这里,简单明了,也挺好! 好?哪里好?如何个好法?此时的陈丰一点都不好!一个麻烦还不够,这会儿又凑上来一个? “你也是诓骗了高大人之后得了陛下的敕令来追我的?”最终,陈丰终于还是一脸无奈的看向了高冉。 “什么诓骗?”高冉被陈丰问的一愣一愣的。 见他的表情,陈丰便知晓,高冉的情形应该和独立不大一样,“那你怎么来了?” “我和我爷爷,我爹提起此事,他们就同意了,哪里需要什么诓骗?”高冉说的一脸的理直气壮,到是让身后马车上的杜立有点尴尬。 “你回去!”只要不是得了皇上的敕令,陈丰便有自信能够搞定他,毕竟皇上的敕令,若是违背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总不能因为不想让杜立冒险,便让他掉脑袋吧。 但是高冉不一样,既然没有当今圣上的敕令,他便是将其弄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最多就是这人和自己发两次脾气,若是自己有幸能够活着回来,也已经过了良久,到那时,就是天大的火气也应该消了吧。 打脸还是来的那么快,只见高冉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瞬间便蔫了一下,“我不能回去!”他哭丧着脸说道,“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定然会被我爷爷再一次打断腿的!” 听到这话,陈丰就知晓情况或许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轻巧,若是当真是得了同意的,如今再回去,最多算是半途而废,怎么也不至于被打断腿吧! “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陈丰的眼神也凌厉起来,至少两人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陈丰这样的眼神呢,不自觉的就朝着高盛的身旁瑟缩了一下。 “说!”见他这般,陈丰便知晓情况不对,遂厉喝一声。 “啊!”高冉颤抖了一下,“我说我要娶荼蘼,我爹让我滚,滚得越远越好,说再见到我就打断我的狗腿。” “你好好的娶什么荼蘼?”陈丰一脸疑惑的看着高冉,荼蘼是百花楼百花娇之一,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引人注意的破败气息,是个清倌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 虽是如此,但依旧是个青楼女子,身家并不清明,高家那般的人家,任由高冉替荼蘼赎了身子,纳为妾室或许可以接受,但若是娶之为妻,并非陈丰固执,而是高家高门大户,一个只知晓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女子支撑不起来高冉的内门。 “不对呀,你从前不是最讨厌荼蘼那病恹恹的样子吗?”陈丰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为了顺利滚出家门嘛!”高冉闻言,对着陈丰讨好的笑了又笑。 “上车,走了!”陈丰最终无奈的看了高冉亦眼,转身嚷了一句,就径自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高冉也见到陈丰心中不虞,自不敢在此时找他的晦气,遂乖乖的跟在陈丰的身后,甚至没敢让阿六搀扶,便自动自发的爬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就仿佛见了鬼一样的惊叫一声,只见他指着坐在一边的杜立,“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杜立这个时候到是有了底气,或许只要不面对陈丰,他们两个多少还是有点底气的。 “不是说好了你看家嘛,你怎么也来了?”杜立闷闷的说了一句,之后又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陈丰一会儿发脾气,他遭殃。 果然,陈丰听出了不对,“我不是说了让你们两个给我看见吗,都跑出来我的生意怎么办?” 高冉抬起头,先是朝着陈丰谄媚的笑了一下,后才开口说道,“我已经交代好了,我们不在长安城的这几日断然没有人敢找许缘轩的麻烦!”高冉打包票的态度是在太过于可疑,遂陈丰转头看向了杜立。 高冉这人,惯是没正行的,他说的话,只听一小半便是了,其他的还需要自己去求证。 “昨晚,我们打赌,谁赌输了谁看家,另一个可以出去散心。”察觉到陈丰的眼神,杜立小声回应。 所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高冉输了,但他也没想到杜立会直接奔着自己来吧,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违约,奔着自己就冲过来了,结果两人碰了个对面,高冉才会一脸的惊恐。 “来了也就来了,但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陈丰开口对两人说道。 “好,记住了!”陈丰话音刚落,高冉便点头回应。 天知道,陈丰现在想要掐死高冉,他还没说呢,他记住什么了?啊!记住什么了! 不过已经无力吐槽了,“从今天开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要是敢给我惹麻烦,我阉了你们扔,扔到清风楼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丰城 听到清风楼,两人瞬间便不敢造次了! 清风楼是什么地方?那是和百花楼一般无二的地方,百花楼是供男人消遣的地方,而清风楼则是男女通吃的地方,不过百花楼莺莺燕燕,娇弱可人。清风楼亦有弱柳扶风,自也有强壮凶猛,当然都是些男人。 他们两人的小身板,送到清风楼,还要阉了送过去,不用想也知道陈丰是什么意思,想到这后果都忍不住打冷战,更不要说去触犯了。 “放心吧,都听你的。”两人同时咽了口吐沫,之后猛地点头回应。 见似是震慑到两人,陈丰也不再理会两人,从身侧的抽屉之中抽出三本书,自己留了一本,另外两本扔给了高冉和杜立。 两人一愣,便忙乱的捡起被陈丰仍在两人身上的书,蓝色封皮,但其上没有任何说明,没有字!是什么? 翻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关于草原的描述,另外还有一些关于突厥重要人物的性格和生平,“天!你这是从哪里弄到的?”说话间高冉还凑到杜立的身边。 高冉手中所拿到的那本书,第一个出现的人名是突利,东突厥的情况,而杜立手中那本书,第一个出现的名字是颉利,是西突厥的情况。 “昨日傍晚,陛下招我进宫,去了藏书阁。”陈丰一边翻看手中的书,一边幽幽说道,“我寻着有用的便誊抄了一份。” 所以最终足足誊抄了两本书,看其上字迹工整,没有三五个时辰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而陈丰手中此时正拿着一本孙子兵法研究,陛下曾说:“观诸兵书,无出孙武”,自是值得一观,而陈丰此前,已经对兵法略有些研究,如今不过是在看看其中还有什么是能够用得上的。 慎战! 是陈丰给自己最大的限定,虽然知晓最终一定会有一场大战,但他还是奢求着能以一己之力稍稍改变一下战局,尽可能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 陈丰是谋士,并非武将,陈丰并非土生土长的唐朝人,亦非生在乱世,见不得战场上血流千里尸横遍野,即便玩弄着权术,他亦渴望和平,尽管知晓在这个时代,不会有绝对的和平,却也还是愿意去尝试改变。 穿过关内沿着黄河之上,约莫半月功夫,三人边走边玩的也算是游荡到了丰州。 要说这丰州,如今可是了不得了,曾经突厥和大唐每年都要打上那么一两场,丰州便是最先遭殃的地界,但自从武德九年大唐和突厥建交,开通商道之后,丰州这本来连年战乱破败不堪的地界,几乎在一夕之间便繁华了起来,不仅大唐调兵遣将来此防守,便是突厥铁骑也再未踏入丰城一步。 站在城门口,瞧着几经翻新的城墙,厚重的城门,城门上守卫的将士们,陈丰露出了一丝苦笑。 查了文牒,三人说是入城经商,城门口的守卫见着后面马车之中堆满了各式物件,便也不疑有他,几人顺利进了丰州。 寻了客栈住下之后,几人安顿好,陈丰顺带将带出来的小厮们安顿下来,给了些许银两让他们自行解决吃住问题,不叫他们便也不必前来伺候了,好不容易出了长安城,也是一路奔波劳碌,此时也该是让他们轻松一下了,况且陈丰也还没有探好路,此时也并不需要拘着他们。 索性便将所有人遣走了,便是住处都让他几人自行安顿,只一个要求,便是不可凑在一起,后又交代了传召的信号,交代他们每日出门打听些许的消息,便放他们自行离开了。 至于他们三人,好不容易甩开了跟在身后的小尾巴,此时自然是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出门去浪! 街上的繁华,若非几人一路走来,再加上在城门上还看见了“丰州”两个大字,只怕会误以为此时是进了长安城,繁华不输于长安城,只城中的建筑多了些突厥的味道,便是街上的小摊贩上,也偶尔能传来阵阵羊肉汤的味道。 食指大动是自然,三人也不忌讳,出门在外,总是不如在家里方便,索性三人也不是矫情的人,随便寻了个小摊便坐了下来。 三人身穿白色粗葛布料的衣服,腰系绿色铜带,是标准的商人打扮,当然,三人在京城之中是断不会做这般打扮的,但出门在外,自然要多几分思量。 “老板,三碗羊肉汤,再来三张胡饼。”陈丰利落的点餐,看得另外两人一愣,陈丰却是一脸自在模样,半点也不拘谨。 “好嘞,客官稍等。”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白衣,系着黑色围裙,左手边是一锅腾腾冒着热气的羊肉汤,此时已经下了大半,右手边是一个大箱子,此时陈丰几人旁边一桌正有一个同样四十多岁的妇人在收拾桌子。 老板回身在左手边的大锅里盛出三大碗羊肉汤,随后又将另一边的大箱子打开,掀开上面的棉布,下面正是一个个摆放整齐的胡饼,从中捡出三个,放于托盘上,一同端给陈丰三人,“三位客官请慢用。” “多谢。”陈丰点头道谢之后,方才开始品尝桌面上的食物。听得陈丰客气道谢,那男人竟还有点拘谨,一双手无措的在围裙上擦了擦。 说是羊肉汤,但是老板这羊肉汤实在的不行,满满的一碗羊肉,反倒是汤水没有多少。至于胡饼,陈丰看了一眼,猜测应该是格吉德,圆圆的饼,直径约有十公分,厚也有五六公分,中间有一个小洞,是所有胡饼之中最厚的一种,但是口感绵软,相对一般的胡饼而言,要好入口得多。 胡饼本是西域传入大唐,因此加了一个“胡”字,代表少数民族。胡饼也有不同的种类,其中最为常见的便是艾曼克,直径约有四五十公分,中间薄,边缘略厚,中央戳有不同的花纹。 另有一种做工精细的小饼,是专供王公贵族的,只有杯口大小,厚约一公分,称为托喀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博览群书 陈丰一边说,一边将从书中所见缓缓说与高冉和杜立,听得二人又是一愣,终于高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兄弟,你如今不过二十岁,怎么就有博览群书的经历了!” “闲来无聊便多看看书,总好过招猫逗狗斗蛐蛐,年纪尚小不耽女色,时间自是比某些流连花丛的人要多上不少,书读的自然便多了一些。”陈丰漫不经心的说着伤害高冉的话。 高冉自然是一脸的悔恨,不过陈丰估计,他所悔恨的并非是将时光浪费在招猫逗狗斗蛐蛐,流连花丛沉迷美色之上,而是后悔方才为何要嘴欠,问出那句不该出口的话。 事实上,陈丰所料当然不会错,便是再给高冉一次机会,他仍然会选择这般度过此生,而不是埋头苦读。 高冉的人生格言是吃好喝好玩好,方才不负此生。他说了,上天让他来了这世上,还给了他一个好家世,便是让他来享福的,可没让他来受苦。上天给的,便要珍惜,天与不受,必受其咎,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至于他,自称是为了遵从上天的安排,才成了长安城之中有名的混世魔王。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一碗羊肉汤伴着一张胡饼下肚,三人均是撑得不行,此时正撑着腰在街上消食。 “先去买家铺子,先把生意做起来。”陈丰半点都不犹豫,直接开口说道。 高冉楞了一下,感情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有从长安城寻过来的马车当真是陈丰安排的,他本还以为马车之中装的那些香水化妆品之类,不过是个进城的由头,谁曾想,他竟然当真起了在丰城做生意的念头。 面对高冉这般的疑惑,陈丰自然反问,“不然呢?” 最终高冉还是认命的跟在陈丰和杜立两人的身后,去寻找铺子去了。 不过几人今日的运气可能是被鼓鼓涨涨的肚子给赶跑了,走了小半个时辰,逛完了三条街,竟还没能找到一家合了陈丰心意的铺子。 有两家,高冉看着分明就觉得挺好,奈何陈丰就是没看上,也不给个缘由,转身就走了。 连续不断的走了半个时辰,就算是三人都有些功夫在身,但说到底也不是行军打仗的武将,文人出身,终究还是累了,遂找了个茶楼坐下来,点了壶茶,有幸今日竟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口吐莲花一般,引得众人一阵叫好。 所说的内容,竟似真的一般,陈丰拉了一下坐在旁边桌上的青年,“这位兄台,敢问此事?” 那青年楞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哦,你是问这事儿是真是假吧?” 陈丰灿然一笑,点了点头。 便是这一笑,晃了青年的眼。 陈丰见青年不说话,只愣愣的看着他,遂开口疑惑的叫了一声,“兄台?” “哦,我叫李琛,字赫达。”那人却并未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开口做起了自我介绍。 陈丰有些意外,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遂也开口介绍,“我叫陈丰,字方知,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位是杜立,字子言,这位是高冉,字文正。” 三人互相见礼之后,陈丰方才继续追问,“李兄,不知这说书先生所说,是真是假?” 李琛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陈丰,“方知是最近方才来的丰州?” “我兄弟三人今日方才进城。”陈丰并不知晓他所问何意,但却也大概猜到,应是与他话中所问的问题有关。 “如此,三位不知晓便也不足为奇了。”李琛只一句话,陈丰便猜到,此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过说书先生在说书之时,为了能够吸引更多人的目光,所以也会有些添油加醋的地方,但大体上应该并无变化,思及此,陈丰低下头,眼神变了又变,直到恢复平静后才抬起头。 “三位今日方才进城,可有寻到住处?”李琛热情的问道。 “找到了,我们现下正住在云来客栈。”陈丰来不及阻止,高冉便已经将住处说了出来。 云来客栈?李琛看了陈丰一眼,见他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便知高冉所说是真,只是,“云来客栈与此相隔甚远,不知三位此来?” “我等进城来做生意,讨些生计,今日便是来寻合适的铺子,行至此处,深感劳累,便进来歇歇脚。”陈丰面上带着不情愿,瞪了惹是生非的高冉一眼,随后才淡笑着与李琛解释。 “原来如此……”闻言,李琛沉吟了一瞬,之后开口说道,“丰城,我大体上还是熟悉的,不知方知的店铺有什么要求吗?” “李兄说笑了,做生意自然是想选繁华的地段,最好是附近便能找到住处,若是不便,寻个二三层的阁楼也可。”陈丰略一思索便将要求说了出来。 如此一说,高冉才算是明白之前他看中的那两家铺子为什么不行,原来是因为住处不好安排,只是陈丰的要求会不会有点多了,这般符合条件的当真是不大好找啊! 却不料,他觉得难了,有人却并不觉得,此时你李琛正一脸欣喜,“不瞒方知,我还当真知道有一家铺子正在往外卖,若是有兴趣,不妨随我一同去看看?” “如此,可会麻烦李兄?”陈丰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过于热情了,第一次见面便叫自己的字? “诶……”李琛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的样子,“怎么会麻烦!我也恰巧要往那边去,顺路而已。” 李琛已然这般说,陈丰几人若是再拒绝,反而显得几人不大方,杜立便点了点头,“还请李兄带路,若有麻烦之处,还望海涵。”言外之意便是我们已经知道麻烦您了,若是您觉得麻烦,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但李琛这人,却好像是一块狗皮膏药贴在了陈丰的身上一般,看得高冉和杜立两人纷纷皱眉,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琛随手在桌面上扔下一锭碎银子,这是连带他们的茶钱都服了,随后便扯着陈丰大步出门了。 谁都没有看到,茶楼之中注意到几人动作的的客人,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似是带着同情。只觉有些端倪,陈丰不动声色的将衣袖从李琛的手中救了出来,随后朝着李琛笑笑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便是请他前面带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是何意 李琛这人热情的原因如何暂且不提,但此人找到的铺子确实很和陈丰的心意。带一个小院子的三层阁楼,第一层是一个简单的大厅,空空如也,第二层是四个房间,第三层是三个房间加一间书房。 稍加布置,第一层便能够用来摆放所要出售的货物,第二层可以安置几个丫鬟小厮和打手们,至于第三层,三人每人一间房,还可以在书房之中查查账,商讨一些事情之类的,后面小院子之中还有一间厨房和两个仓房,生活所需,勉强算是一应俱全。 在李琛的陪同之下签好了契书,这铺子便落在了陈丰的名下。 “今日还要多谢李兄,不然我兄弟三人还不知何时能够找到满意的铺子呢。”说话间,陈丰朝着李琛拱了拱手。 “你我相识一场,便是缘分,何足道谢?”李琛似是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里,大手一挥便将此事翻过去了。 “今日我兄弟三人还需得置办一些东西,怕是招待不周,改日某设宴款待陈兄,还望陈兄莫要嫌弃才是。”陈丰不动声色的下了逐客令,并非陈丰为人冷漠,实在是此人太过于热情,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索这其中的关节。 天上不会掉馅饼,若是当真掉了,便意味着会有更大的陷阱在后面等着,陈丰深知这一点,方才不敢轻易接受他的好,方才会心有芥蒂和防备。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无妨!”李琛又是大方的挥了挥手,“方知,你三人初来乍到,怕是也不熟悉,不若我便陪着你们一同去将东西置办了,晚点我做东,为你们接风洗尘如何?” 这?陈丰不动声色的朝着杜立和高冉看了一眼,心中略有迟疑,莫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被人泄露了?但,不应该呀,此事是绝对的机密,此时在京中应是只有当今陛下和杜如晦知晓,此二人短不可能将他们的目的泄露出来,便是此行一同前来的下人亦只以为他们是来做突厥人的生意,并不知晓他们的真实目的。 如此说来,这李琛应当是并不知晓他们的目的,而是另有所图。 既如此,倒不如将他放在身边观察,他倒是要看看,这李琛上来便像狗皮膏药一般的贴上来,到底是何目的! 遂迟疑着开口说道,“今日已经麻烦李兄太多,若是继续劳烦,我等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自家兄弟,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不需客气。”言罢,便率先转身,“天色已然不早,若是不尽快行动,你们今日怕是又要走三条街回去睡客栈了。” 见李琛走在前面,已经出了铺子的大门,陈丰方才转过头和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随后三人脚步坚定的跟在了李琛的身后,他们到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何居心,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说实话,即便对这人心存防备,却也不得不承认,有着他的带领,三人所需要置办的东西只走了一趟便置办齐全了,让各个店铺的伙计在晚饭之后送到陈丰今日刚置办的铺子上,之后三人便就近找了一家酒馆,点了几道小菜和一壶好酒。 “三位兄弟一路从灵州过来,可是见到了不少有趣的事儿?”李琛站起身为几人斟酒,一边开口问道。 对于一个极有可能对他们几人心怀不轨之人,陈丰怎么可能将自己几人的消息尽数如实相告?对于他们的来路,并未说是长安城,而是说了从灵州而来。 恰巧灵州也有陈丰留下的香水铺子,所以就算是他去调查亦不会露馅,说谎嘛,为了避免露馅,最好的办法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亦真亦假、亦假亦真。他们路上确实途径了灵州,也确实是在灵州停留了两三日,有趣的事情到是并未听说,不过风土人情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但此时听到李琛这般问话,陈丰的警惕瞬间便提了上来,此人是在试探他们,还是单纯的想听他们路上的所见所闻? 要不怎么说,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多疑,此时李琛不过随口一说的一句话,在陈丰的脑海里便已经浮现出至少十种可能了,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回答,“我几人本是商人,言谈之中亦多是商人之事,对寻常事物并未太过了解,这新鲜事儿到是着实不曾关注过。” 陈丰所说,不曾关注过,却并非不曾听过。若是不曾听过,便会让人觉得他三人不是从灵州过来的,不然怎么会连这些新鲜事儿都不知晓,但若是说不曾关注过,便是说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所以并不知晓。 同样表示不知的方式,显然陈丰找到了最合适的回答方式。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丰城,当真是有些羡慕几位,能满天下的跑,而我就只能窝在这丰城之中当一个纨绔子弟。”说话间,他只自嘲的笑了一下。 听闻此言,陈丰和杜立不约而同的看向高冉,不说别的,就单说纨绔子弟这事儿,高冉还真是内行,在几人认识之前,他可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纨绔的性子虽然有所收敛,但是也并未完全完全消散。 “看我干嘛?”高冉一愣,看向了陈丰和杜立。 “并无大事,只是觉得说到纨绔,你和李兄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陈丰笑着说道。 “哦?”高冉还未有回应,另一边的李琛到是饶有兴味的看向了高冉。 “李兄莫要听方知胡说,某如今已经改邪归正了。”见着李琛打量的眼神,一张俊俏的脸上也多了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颇有些手忙脚乱的味道,“这不是方知带现在带着我做生意嘛,总不能辜负了方知的一片心意才是。” “方知二字,可是取自吾方知之矣?”闻言,李琛又将目光转向了陈丰。 “李兄聪慧,确是取自吾方知之矣。”陈丰微微一愣笑着回应。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琛的身份 “夫以耿介拔俗之标,潇洒出尘之想,度白雪以方洁,干青云而直上,吾方知之矣。”李琛先是吟咏一番,随后一脸赞叹的看向陈丰,“方知高义也。”不知晓他话中之意,是说陈丰高义,还是说才知道有这般的高义。 然三人显然对此已经不在乎了,有这般文识之人,若单纯说是个纨绔子弟,恐怕不太合适,若当真如他所说确实是个纨绔子弟,那比高冉的段位高了一筹不止。 “李兄学识甚广!”陈丰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这篇南朝孔稚珪的《北山移文》,在他给自己取了字之前,杜立都未曾读过,且读过是一回事,能背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虽说古人有背书的说法,却也并非什么书都被,大多背诵一些儒家经典,四书五经,便算是博学多才了。 “哪里来的学识甚广,方知莫要夸大我了,不过是无聊之时消磨时间便多背了两本书罢了。”李琛笑着回应。 这一句话让高冉和杜立的目光瞬间肃然起敬,他们可是都记着陈丰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有时间便多看看书,这般人物当真会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纨绔子弟吗? “李兄是在暴露自己,真正的纨绔子弟是不会背书的。”杜立笑着说道,“就比如我身边这位,他闲暇之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招猫逗狗斗蛐蛐,醉卧红楼美人膝。” “高兄是真正的潇洒,我等才是这世间的俗人。”李琛笑着赞了一句。 若是寻常人说这样的话,只怕大家都会以为是玩笑话,但此时这话,听来却并非是玩笑话的味道,不仅如此,仿佛还带着一点苦涩。 一个人,如何会有这般多的情绪?这分明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复杂,但是却并不多变,让人随时跟不上节奏,却也不觉得突兀。 慢!李琛,姓李!有这般才识,又对丰城如此熟悉,定是从小便在这城里长大的孩子,如他所说,从未曾出过丰城。又自认为是个纨绔子弟,所谓纨绔子弟,当然只有富家公子才能够称得上,所以这人应该是…… 几人酒过三巡之后,陈丰三人拒绝了李琛要用马车送他三人的建议,送走了依旧热情不减的李琛,步行回到了今日刚买的铺子。 茶水也未曾喝上一口,门外便接连来了各个店铺送东西的伙计,见着那些在楼下大堂堆成小山一般的生活所需,陈丰三人目瞪口呆,早知如此便不该给小厮们放假,如今可倒好,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然,就在三人认命般的撸起了袖子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之时,门外传来了阵阵喧嚣声。 “李兄?”陈丰抬头便看见李琛带着一群小厮走了进来,白袍玉面颜容秀,眼若寒星眉似剑,铜冠束发唇含笑,玉骨折扇胸前斜。李琛跨步走进来的那一瞬,陈丰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李太白降世。 “我料得你们没带小厮,今日怕是有些麻烦,便匆忙赶回去,叫了家中的小厮来帮忙。” “如此,当真是要多谢李兄了。”不论此人心怀何意,此时的举动着实为三人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李琛挥手之间,六个小厮便走了进来,在三人的带领之下将东西搬了上去,陈丰看着这六个小厮训练有素的举动,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天色已晚,我便不多留了,今日舟车劳顿,三位也早些休息。”就在六个小厮从楼上下来的一瞬间,陈丰本欲请李琛继续坐坐,却不料这白日里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的人,到了这会儿竟一改常态,让几人颇为意外。 “今日多谢李兄,改日小弟宴请,还望李兄莫要嫌弃才是。” “方知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何须客气,日后有事打个知会儿便是,在这丰城之中,还少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说完,不等陈丰继续客气,向三人拱了拱手,便转身带着小厮离开了。 三人上了楼便发现,日用所需不仅搬上来了,还帮他们整理好了,如今,只需要躺上去睡觉便可,但此时,三人却无一人能够安然入睡。 陈丰推开房门正要去今日刚布置好的书房坐坐,便瞧见另外两间房的门也推开了,杜立和高冉两人正缓步走出来,脚步略带迟疑,就如同三人此时的心情。 对视的一瞬间,三人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便一同朝着书房走过去了。 “那李琛的身份,你们有猜测了吧?”高冉这话,说来像是疑问,但已经基本上确定了。 “只能大概猜测,具体情况,明日再去探一下吧。”陈丰皱着眉头说道,显然对李琛的身份,已经基本能够确定了。 “嗯。”高冉和杜立两人均是点头,明白陈丰的意思,断不能因为猜测便断定他的身份,具体,他今日没说,几人也不便直接开口问,所以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试探。 “那今日听到的那件事情呢?”杜立开口看向陈丰,“你们觉得有多少可信度。” “我们今日方才来到这丰城,具体情况还不能确定,还要打探一番才是。”陈丰沉吟之后开口说道,“不过李琛说此事属实,怕是属实,只是那说书先生到底夸大了多少,还未可知。” “我观围观的百姓们眼神之中也只是略微有些期待,却并无惊讶,想来此事是真的。”杜立也开口说道。 “那要是真的,岂不是说明!”高冉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两人都知道高冉的意思,丰城的城主李信先后将自家的两个女儿送给了颉利可汗,这是在给出什么人什么样的信号吗? 往常若是大唐百姓家的女儿,嫁给突厥的王,大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是李信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丰城的城主。 先后送了两个女儿的意义是什么?须知并非是将两个女儿同时嫁过去,而是在大女儿身死之后,又将小女儿送过去西突厥,这便耐人寻味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信嫁女 加了一个女儿,还可以说是真爱,可姐妹两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的几率有多大?况且那个男人已经将近五十多岁了,半条腿踏入阎王殿的男人,能有多大的吸引力让两个妙龄少女前赴后继,蜂拥直上? 至少在陈丰几人的眼中,这样的情况并非不可能发生,但是发生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低到三人不愿意去相信真爱这种可能。 既然并非真爱,那便是被人胁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父母之命,这父母之命又有何用意? 要知道李信的身份,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丰城的趋向,甚至是整个大唐朝的风向,在国家没有这个倾向的时候,他竟然公然将女儿送到了西突厥。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个月前! 那时,应该是东突厥突利可汗刚刚传出病情的时候。一个消息若是快马加鞭一人双骑从丰城传出,到长安城,最短只要三天时间便可到达,就算是慢些有个五天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但偏偏,从李信得到消息之后,传到长安,足足用了十五天的时间。 十五天是什么概念?便是陈丰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过是用了十五天的时间,便从长安城到了丰城,中间还在灵城停了两天,置办了不少货物。 而这十五天的时间里,他接连将两个女儿送到了西突厥颉利可汗的床上。甚至在大女儿死在了西突厥之后,紧接着就将小女儿又推入火坑,如此便当真是值得寻味了。 “他该不会是要造反吧?”高冉猛地惊呼一声。 “禁声!”杜立见高冉那般反应,那般动静,紧忙拦住了他,“小心隔墙有耳!” 高冉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便冷静下来,一副做贼心虚的眼神看着陈丰和杜立,“他该不会是要造反吧?” “造反到是不至于,只怕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早为自己做打算了。”陈丰肃着脸说道。 至于是什么消息,“应该是听到了突利可汗病重,而西突厥颉利可汗要对东突厥出兵,觉得突利可汗这次怕是撑不住了,突厥即将合并,日后若是突厥对唐作战,丰城首当其冲,他这个丰城的城主亦是最早遭殃的那个。”陈丰的眉头不曾有片刻的舒展,手指灵巧的转着今日刚刚送过来还未曾用过的狼毫,边思量边缓缓说道。 “所以,他这是在给自己找靠山?”高冉凝着眸子,眉头亦是皱了起来。 他高家世代忠良,即便他自己本身也是个纨绔子弟,但是本人对大唐,对国家也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天地君亲师五个字,就算相对于陈丰和杜立,读过的书并不算多,但也牢牢刻在心里,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是中华民族骨子里的东西,如何能够忘记? 如今听闻李信这一城之主竟然敢两面三刀,脚踏两条船,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只是他,一边的杜立也是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对李信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也不怪他们心中起了厌弃的情绪,还未到战时,他便已经接连向敌人示好,若是当真到了战时,我军败了倒还好说,他不过是仗着颉利可汗岳父的身份求一个安稳求生罢了,若是我军胜了,谁能保证他不会通敌叛国?谁能保证他当真能够将尚在敌营的女儿放在一边,一心为国? 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就算是他们说服自己相信,就只问问李信,他自己能够相信吗?若是换了旁人,让他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他可能信得过? 百姓传言,是李家的两个女儿哭闹着要嫁给颉利可汗,说什么仰慕颉利可汗的威名,敬慕他武艺高强,说起来,或许能够蒙骗普通百姓,但又如何能够蒙骗得了陈丰三人? 说是哭闹或许并无错,但到底是因何哭闹,只怕便说不清了吧,百姓能够看到的,高门大户的事情,多半也是里面的人愿意让他们看到的吧。 窥见了些许端倪,便觉得自己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自然要多加传播一番,方才能够显得自己消息有多灵通,再加上一句我三姑的侄子的丈人的嫂子的儿子的表哥就在那府里当差,我就是听他说得,那还能有错?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加上一些府里刻意传出来让人议论的事情,顿时便能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那些话在这些平民百姓口口相传之中,不知晓要变了多少味道,不过不管怎么变,最初府里面传出这些消息的目的便是达到了,广而告之罢了。 将一个消息传出来给旁人知晓,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赚人气,二是为了打压对手。 所谓赚人气,一是为自己赚人气,二是为了给旁人赚人气。若是此事属实,李信的行为便是给自己赚人气,接连将两个女儿送到西突厥,要知晓,那并不是嫁女儿,而是将女儿送人,传将出去,实在是有损城主大人的威严,且对当今陛下亦不好交代不是? 但若是两个女儿哭闹不休硬是要嫁给他颉利可汗呢?那就容易说得通了,毕竟人家女儿想要嫁人,就算是有着政治层面的隔阂,但是姑娘家追求自己的爱情,还是会让人心中升起敬意,尤其是差距那般大的追求,更是在百姓的传扬之中生生添了不少的神话色彩。 说什么那两位小姐儿时曾经遇难,差点便死在了恶人之手,还险些受到玷污,正是此时,那突厥的颉利可汗身穿金甲,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了两姐妹于水火之中,自此两姐妹便对那颉利可汗情根深种。 当然此前她们并不知晓那救命恩人的身份,数年来多番打听方才知晓了他的身份,这才寻死觅活的无论如何都要嫁给颉利可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又是佳人与英雄的故事,自然会引人注目。 看热闹的人,总不会嫌弃事情闹大,大家几乎本能的忽略了两人相差三十余岁,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竟要嫁给一个比她爹爹年纪还要大的男人的心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深似海 尤其,这故事之中,还带着一段姐妹情深的感人肺腑。 两姐妹同时爱上了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颉利可汗,但是在知晓了那人的身份和彼此的心事之后,妹妹含泪失落的退出,将幸福让给了姐姐。为此,妹妹几次以泪洗面,在姐姐登上了马车的那一日,妹妹还含泪相送,亦不知是对自己放弃了心上人的心痛,还是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的不舍。 众位看官本以为此时就此落幕,但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一段天赐良缘最终却被上天收了回去。 姐姐到了突厥之后,水土不服便生了一场大病,传言颉利可汗为了让姐姐能够安然,还刻意命人到丰城寻了大唐的厨子,吃穿用度均是按照姐姐在大唐的习惯,红颜薄命说的便是李家的大女儿吧,多年来的心愿终于达成,意中人有幸变成了枕边人,却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适应了这突厥的生活,短短半月不到,便香消玉殒。 传言,那颉利可汗因为姐姐的死,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抱着姐姐的尸体不愿意相信现实。 妹妹得知此事,心痛欲裂。此前姐姐安好,意中人亦是安好,她退到最后看他们幸福,心里亦是苦中有甜,但此时,姐姐不在了,意中人亦是痛苦万分,她如何还能安然在家? 遂哭闹着要嫁到突厥,要替姐姐和自己好好爱他。据说城主对此事万分不愿,甚至开口说出了“你若是执意要到突厥去,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女儿”这样的话,但姑娘还是一门心思的奔着那个男人去了。 痛失大女儿的李信,一夜之间添了不少白发,还有人曾在城中的小酒馆见他借酒消愁,狼狈不堪的失意模样,哪里能让人将其与意气风发的城主相提并论? 却偏偏在此时,自家娇宠在手心的小女人又闹着要嫁到突厥,也难怪痛失爱女的城主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百姓自然是能够理解,但是站在另一边,众人也能够理解李家小女儿的想法,这队当真是不好站了。 不过众人的担忧和困顿当事人全然不知,众人只见到李家的小女儿义无反顾的上了马车的那一日,在马车离开了府门口之时,李信方才跌跌撞撞的从府中跑了出来,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刚强的汉子哭成了泪人儿,最终还是府里的管家出来硬拉着哭软了身体的李信回了府。 府门大关的那一刻,众人还能看见李信弯着腰的模样,望女远去无声落泪,饶是让人心疼,此时方才有些人不大赞同妹妹的做法了,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但妹妹这做人家女儿的竟然在父亲刚刚失去了一个女儿之后,便接连让他失去了第二个女儿,如此行为当真是不孝。 但偏偏有人说李家小女儿不孝的消息被李信听到之后,还站出来反驳,说他家的小女儿从小就最是孝顺,会给爹爹倒茶揉肩,还会给爹爹读话本子上的故事,用膳时会给爹爹夹爱吃的菜。 可往往说道这里,李信的眼睛便红了。从未在人前服软认输的男人,在提到自己的两个女儿的时候,数次在百姓面前落泪,却没有一人说他无能,只道是情到深处泪自流。 听到这诸多传言,便是陈丰几人也要忍不住感动了,姐妹情人,伉俪情深、父女情深,当真是情深似海,让人心中无尽的羡慕,却又心酸。 然细细思量之下,便觉得这诸多事情中,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倒像是有心人刻意安排。高门大户之中的事情,若非有意传扬,如何能够人尽皆知? “你们说,这事情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陈丰此人并非无情之辈,只觉得此事太过于巧合,但终究是否刻意安排,他当真不知晓了。 “那我问你!”高冉知晓陈丰的性格,对人对事,多少还会留有一些余地,所以他打断了要开口的杜立,直接朝着陈丰开炮,“若是你,你会爱上一个比自己大了三十岁的人?” 陈丰细一思量,觉得此事也并非没有可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好……”高冉似是楞了一下,大概是被陈丰的神逻辑打败了,“那我再问你,儿时的事情,你如何能够记得?便是记得,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便知晓了喜欢和爱?还要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他?” 这个,说实话,五六岁的事情,确实不大容易记住,且那个时候就算是心中有些好感,也只会将这个救了他们的男人当成是好心的老伯,断然不会起了情愫吧? “再者说,就算是这两个小姑娘当真是对那颉利可汗情根深种,噗……”说到这里,高冉自己亦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会对一个面色黑红圆脸小眼的大汉吸引,也当真是服气!”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 对于这一点,陈丰到是并没有太多可以反驳的,毕竟人家草原民族过得是游牧的生活,时常暴露在烈日之下,面庞发红,也是正常,且小眼圆脸也是他们的相貌特点,再者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准人家两个姑娘喜欢的正是这个类型,也未尝可知。 “对!”听了陈丰的意思,高冉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但还是坚持着将后面的话问了出来,“就算是这两个小姑娘当真是对颉利可汗情根深种了,但是他们问过颉利可汗的意见了吗?” 没错,你是城主的女儿,端庄美丽,也确实对人家情根深种,送上门的肉,总不能再退回去不是?但颉利可汗就算是喜欢中原女孩儿这一款,也是见过不少美女的,几次发兵侵扰大唐边境,甚至也曾大军直入,说没带过几个大唐的美人儿回去,说来都没人相信。这般人物,怎么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情深似海? 还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抱着小姑娘的尸体,悲痛欲绝?说来也要有人信啊!若当真是悲痛欲绝了,难道去了一个妹妹就能恢复了?那这个妹妹是替代品还是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百姓只想着看热闹,却不会深思其中的关键,但陈丰几人却要思量。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情之请 算计来去,几人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不过天大的问题也不能彻夜讨论了,本来还精神奕奕的几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好像没有了骨头一般的软了下来,扶着墙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度过一个一场安稳的夜晚,实在是太累了,不只是身体上的劳累,精神上也并未让人轻松。 这一番劳累导致的最终结果,便是日上三竿了,几人方才揉着眼睛或伸着懒腰从房中走出来,互道一声早上好,洗漱之后便出门去觅食了。 当然要去觅食,所谓君子远庖厨,杜立和高冉是从来不会下厨的,陈丰虽然时不时的就到厨房倒腾些新鲜玩意儿,但是对厨房也并没有执念,如非必要,也是不会进厨房的,更何况昨日劳碌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也并未能够让几人修养好,自然不愿意自己动手,索性三人一拍即合,便出门去照吃的了,顺便还能打探些消息回来。 结果,几人刚出了大门,便迎来了不速之客,自然是李琛,马车就停在大门口,至于他人此时正靠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将右手的玉骨折扇轻轻的敲在左手的手心上,一下一下落下又抬起。 “你三人可算是起来了。”此时见三人出来,他眼睛一亮,站直了身子迎上去,“可是让我一阵好等啊!” 闻言,陈丰只好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昨日里确实有些劳碌,今日便起晚了,当真是惭愧。” “不知李兄一大早过来,可用了早膳?”杜立在边上开口问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李琛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某种目的,总觉得这人对陈丰不怀好意,遂站在了陈丰的边上,吸引了李琛的注意。 “料想你三人今日便要起晚,家中还未曾招揽小厮下人,定然要出去用早膳,刻意来等你们一同前去的。”果然如杜立所料,这人没吃早饭便跑过来了。 只是杜立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有发现陈丰这人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 他们从京城来的这件事情并未透露,陈丰是朝廷命官一事,想来李琛也并不知晓,再加上三人昨日的衣着看来便是地地道道的商人,虽然此时换了衣服,但他们的身份李琛也已然知晓,断不会在身份上有所图谋,若说是图谋钱财,可是观李琛气度非凡,吃穿用度均是上好,自然不该。 不图身份、不图地位、不图钱财,杜立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陈丰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图谋之处。 但终究防人之心不可无,杜立还是在小心防范着。 马车上看不出来身份,仿佛只是寻常富商的马车,但也未必,京中各个府衙的马车都会有着标识,或是在车前,或是在侧面,以用来区分马车中人的身份,富商的马车到是没有这些。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京城,风俗习惯不一样也是正常。 最是奇怪的事情便是,他对城中的各处都很熟悉,甚至对于一些人也能指点着说出个一二来,但三人一路走来,却无人与他打招呼,也未有人看着他露出什么神情来,按照他的表现,在这城中的身份应该也是万众瞩目才对,怎么众人见他却也与寻常人一般?当真是奇怪! 直到三人在李琛的带领之下到了一家早餐铺,才听见里面的小二哥叫了一声,“李公子今儿个来的有点晚哟。”终于有人认识他了。 “带了几个朋友一同来尝尝你家老板的手艺。”说完便朝着身侧让了一步,将陈丰三人暴露在小二哥的眼前。 “恭迎几位客官。”小二哥搞笑的做了个揖,古灵精怪的模样反到是让几人会心一笑。 李琛也不点菜,直接说了一句,“就每样都来一份。”豪气的让陈丰几人侧目。 “好嘞,几位楼上请。”说着便将几人引到了楼梯处。 四人一行上了楼之后,李琛先是给几位斟了茶,随后才开口说道,“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三位能够答应。” 高冉下意识和杜立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意味分明,“来了!” 陈丰瞧着李琛的眼神,淡漠了一瞬,随后严肃起来,“我等初来乍到承蒙李兄多番相助,如今李兄有事我等自然鼎力相助,只是人微言轻,不知能否奏效。” 听陈丰此言,李琛也是笑了笑,自然听出陈丰话中深意,你说来听听,若是好办能办的,我们权当交个朋友,便帮你一把,但此时若是让我等为难,我等自然也不会费力出手。 听得懂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李琛心知自己所求并非让他们为难,但见陈丰这般态度,眼底还是出现了一抹难过,不过瞬间,这情绪便被遮掩起来。 “好歹兄弟一场,我又怎么会让你们为难呢,不难不难。”李琛笑着回应,“且此时,只有你们几人能够办到。” 见他说的笃定,高冉也起了好奇心,“那陈兄便说来,我等听听。” “我李琛与你兄弟几人,虽说相识时间尚短,但也算是有数面之缘,若是几位不嫌弃,日后也便不要继续陈兄李兄的互相恭维,不若几位便称我的字如何?” 这?是什么套路? 管他呢! “好,那便以表字互称。”陈丰稍有沉吟便点头同意,名字这东西于他而言不过是个称呼的符号,叫陈丰,陈兄,方知还是直接说喂,于他而言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 但是陈丰也知晓,对于古人而言,称呼的意义重大,就好比此时,若是称呼陈兄李兄,便多了一点生疏,若是称呼表字,便意味着几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遂古人也并非对什么人都称呼表字,只长辈兄姊和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才会这般叫。 所以,不过是一个称呼,对他们而言,这个不情之请,还当真算不得是强人所难。 遂也便应下了,毕竟这人不论是否心怀不轨,至少目前来看,对几人并没有不好的举动,反而相助良多,他们亦不能单单凭借猜测便将人打入尘埃之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身份清明 “三位是打算只做我大唐百姓的生意?”几人一边品尝大唐和突厥的各色美食,一边交谈。 “不知赫达有何见教?”一语之间,陈丰便听出话语之中的深意,“我们本都是生意人,赚天下人的钱,哪里分唐朝还是吐蕃、亦或是突厥高丽,若是钱送到了门口,总没有扫地出门的道理吧?” “既如此,三位兄弟可有去突厥发展的意思?”听问陈丰此言,李琛的眼睛亮了一下,后一脸期待的看向了陈丰。 “突厥?”陈丰不解。 见陈丰这般,李琛咬了咬牙,似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朝三人拱手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好继续隐瞒,相信三位兄弟已经有所猜测,我是城主府的公子,昨日说书先生口中,先后嫁与突厥颉利可汗的两个女子便是我的妹妹。” 三人确实早有猜测,本还打算今日寻个机会去验证一番,没想到他竟然直言不讳,倒是让陈丰三人心中有了些许的模糊。甚至在李琛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还有一点的怔愣,竟没有想到应该做什么反应。 最终还是陈凤打破了僵局,“不瞒你说,此前我三人确实对赫达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 “只是没想到我会如实相告?”李琛笑着看向了陈丰,同时将高冉和杜立的眼神看在眼里,心中自然知晓他三人的心思,见三人均是点头,他又笑了笑。 “赫达想去突厥看望妹妹?”陈丰猜测的问了一句,若是如此,先前他的问题便能够说得通了。 “方知说笑了。”听到陈丰的问题,他竟是苦笑了一下,苦涩的表情根本未加掩饰,但却让人看不透其中的真相,“我不能离开丰城。” “这是为何?”高冉嘴快的问道。 “文正!”却在李琛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就被杜立呵斥住了,有些问题并非是他们应该问的,便不要多嘴。 而高冉只是心直口快,却并非不长脑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明白自己说错话了,遂满脸歉意的看向了李琛,“是我冒昧了,还望赫达莫要放在心上。” “无妨。”李琛摆了摆手,却也并未说其中缘由。 “不瞒赫达你说,此行我们确实有做突厥生意的想法,我们带来的可都是好东西,回头给你见识见识!”说到这里,陈丰素来平淡的脸上还带了少有的兴奋。 一行离开餐馆,先是去了云来客栈,将自己等人昨日里留在那里的东西取了回来,顺便退了房,刚一出了客栈的大门,陈丰便忍不住对李琛显摆起来,“给你瞧瞧,这可是新奇的好东西。”说完便径自取出一瓶香水,扒开塞子,顿时芳香四溢。 便是街上的行人亦纷纷侧目,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连连赞叹,陈丰几人自然适时表现出了骄傲的模样,“这东西可是京城来的,那些千金小姐、宫妃命妇们最是无法割舍的宝贝。” “确有其神奇之处。”李琛的眼亦是亮了起来,由衷赞叹,他堂堂城主府的公子,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办法离开丰城,但是好东西也是见过不少的,这位可算是不出家门便能尽知天下事的主,容不得小视。 “那赫达觉得,此物在突厥可能卖得出去?”陈丰开口问道,惹得李琛连连点头。 这位城主府公子虽然不大为外人所知,但是办事能力绝对无愧于他的身份。两天之后,一家被称为闻香的香水铺子就开了起来,有了城主公子不遗余力的帮忙宣传,自然是大火。 而三人到了丰城的第五天,陈丰和杜立便已然离开了,只留高冉一人在丰城主持局面。 在高冉和李琛的几番相送的情况下,两人一同进入了突厥境内。 在刚刚跨入突厥境内,陈丰和独立两人亦是分道扬镳,身后跟着的六辆马车也跟着分道扬镳,各带了三辆马车,东西分行。 杜立往东,进入了东突厥的领地契苾,在克鲁伦河中游的乌兰巴托停了脚,此时的突利可汗,据可靠消息,正在乌兰巴托修养。 另一边的陈丰带着李琛对自家妹妹的思念,进入了西突厥的领土,沿着边境线,穿过伊州和西周,在天山脚下停了下来,正是西突厥的政权中心,乌鲁木齐。 一时间,陈丰和杜立的香水铺子和化妆品的铺子先后开在了东突厥和西突厥。 而就在杜立的化妆品铺子开业的第三天,杜立去了突厥牙帐,以旧友的身份拜访了正在病中的突利可汗。 守卫之人听说是大唐来的可汗的旧友,自然不敢刁难,让杜立报了名号便进去通报了。 “大汗,外面有一个叫杜立的大唐人,称是您的旧友,前来拜访。” “杜立?”大唐来的?还是旧友?突利亦是楞了一下,他确实去过大唐,但是均是带兵侵扰,可并未和大唐的什么人交了朋友啊,而这杜立的名号,更是听也未曾听过。 “对了,他还托小的带了句话。” “说!”突利可汗此时正靠着枕头斜靠在病床上,面色有些苍白,观其模样,确是病中,只不过并未如同传言所说病重不治已入膏肓。 “他说,兄弟之情今安在。”那守卫回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将这有点绕口的文绉绉的话给说清楚。 兄弟之情?大唐的人? 他心中一惊猜到了门外来人的身份,应是他在大唐的那位结拜兄长,如今的唐王陛下李世民的使者吧! 只是如今,他身染重病,虽并未觉得自己行将就木,但他身为一国之君,身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极有可能会影响朝堂上的变故。 恰巧此时,唐王的使者便到了,这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朝着好的方向思考。 沉吟良久,最终还是让守卫将杜立带上来,究竟如何,还需要他打探一番才好知晓,若是连来使也不曾召见,传出去岂不让人笑他没胆?况且如今他这此时的情况确实并不明朗。 东西突厥之间的关系并不明朗,内有自己的几个兄弟虎视耽耽,外有叔父颉利可汗不断施压,他的压力着实不小,此时大唐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第一百四十章 赌 与此同时,陈丰在西突厥也找到了王帐,请人帮忙通传,说是丰城少城主李琛因挂怀妹妹离家多日,担心她在此处不能适应,特命其前来探望。 “大汗的滕妾岂是谁相见就能见的吗?”那守卫似乎对此事颇为不满,但是碍于陈丰口中所言的李贞儿的身份有所顾忌,遂对其也并不是很鲁莽。 “还是劳烦你通报一声。”说话间,陈丰不动声色的递上了一锭银子,深鞠一躬,“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哥你就权当是帮了我这个忙,也全了我们家少城主对妹妹的一片拳拳爱怜。” “这……”那守卫看了一眼手中的银子,似是对少城主对妹妹的怜爱有所感怀,犹豫了片刻,“我便帮你通报一声,行与不行我可不能保证。” “这是自然,只劳烦小哥通禀一声,成与不成亦不是你我所能决定,不论结果如何,某对我家少城主也算有了个交代,如此即可。” “那你稍等。”守卫转过身将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见着上面清晰可见的齿印后左右瞧了一眼,便将那银锭子塞到了腰间,这才入了里面去通报。 自然不能直接报给李贞儿,即便是突厥民风开放,可汗的滕妾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总不能你说你是谁,你就是谁吧,终归还是要报与可汗知晓,由可汗决定能不能见。 陈丰站在帐外,观着前方巡逻的队队列兵,亦是训练有素,且其裸露在外的手臂看似力量要比之大唐的军队更胜一筹,从前他跟着李世民迎战突厥之时,并未如此近距离观察,对两方单兵的差距还未能如此清晰明断,如今近观之下,方才明了,若论单打独斗,唐军绝非突厥军队的对手! 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之前的守卫方才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我们大汗要见您,跟我走吧。” 陈丰的耳朵里清晰的听见这守卫对他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不过仅凭一字之差,也并不能够说明太多的问题,关键还要看那位到底是什么态度。 整理仪容后,跟在守卫的身后,穿过营地进入大帐。 颉利可汗此时正大刀阔斧的坐在铺了一张虎皮的椅子上,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之中似乎没有半点感情。 陈丰拱手见礼之后,便立在下方,不再言语。 “你就是我那大舅哥派来的使者?”见陈丰不说话,他开口问道。 “非也!”却不料,陈丰所言并非如此,而是否定了。 闻言,颉利可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可知晓欺瞒的下场?曾有一爱妾,欺瞒与朕,后来被朕赐予了全军将士。”奇怪的是,颉利可汗在说道此处之时,虽面色不虞,但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玩味。 女子!能让颉利可汗刻意拿出来作为威吓,定是与他有关的女子!他自报家门是丰城少城主李琛的使者,那么那个女子的身份显而易见! “我大唐女子讲求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既是可汗的爱妾,却做了欺瞒可汗的事情,自是死不足惜。”陈丰自然知晓,他如今是在试探,试探陈丰的真实身份。 丰城那城主李信既然能先后将两个女儿送过来,自然便没有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父女情深,而他那哥哥既然当初能容忍父亲将妹妹送过来,自然也不会有多兄妹情深,既如此,便也就没有必要在他颉利面前表演情深似海的模样了。 颉利可汗心中所想,陈丰自是有些猜测,不过并未点破罢了,颉利自然也不曾点破,毕竟这个身份在表面上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颉利可汗收起了脸上的阴沉,却又带上了玩世不恭的笑,让人看不清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汗赫赫威名,不敢有丝毫隐瞒,在下本是一介商人,在丰城做生意时承蒙少城主相助,前些日子少城主听闻在下要来突厥发展,遂托付于在下书信一封,呈交其妹李贞儿。”说着,便将书信从怀中取出,双手呈上。 颉利朝着立在身畔的人抬了抬下颌,那人跨步向前接过了陈丰手中的书信,转身回到颉利可汗身边将书信呈给颉利可汗。 颉利接过书信,瞧见了信奉上的火漆,脸色稍凝,随后一脸玩笑的看向陈丰,“既然你大唐讲求出嫁从夫,我这大舅哥给妹妹的信,我瞧上一瞧,使者应当不会介意吧?” 陈丰自是点头,伸出左手做出延请动作,“大汗请便。” 颉利楞了一下,也知晓,大唐的人耍弄风花雪月最是在行,弄了火漆蜡封便是君子礼义,怎的如今这李琛的使者好像对此并不介意,观他一脸坦荡,并无半点紧张犹疑之色,似是当真半点也不在意一般。 颉利可汗也算得上是一国之君,自是没有那般多的心思去理会儿女情长,之所以在陈丰的身上浪费了诸多时间,还是因为他打着的名号让颉利不得不慎重。 若是愚笨之人,这可汗的位置也坐不稳当,之前诸般行事,多是试探。此时见他似是当真所知不多,便也不再继续为难,“带他去见贞妃。”说完随手将那封火漆蜡封的信仍回了身边近侍的手中。 陈丰朝着颉利可汗道了声“告退”便跟在了那近侍的身后,走出了大帐。跟在近侍身后七转八转,陈丰心中也是犹疑,这并非是宠妃的待遇啊! “这位兄台”陈丰跟在近侍的身后,“不知我们家小姐近日可好?在此可还适应?” 那人却好似没有听到陈丰的问话一般,径自在前面走。 “我家少城主心中甚是不舍,奈何小姐一门心思的要常伴大汗身侧,可真真是伤了城主和少城主的心了。”对于自己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陈丰亦是不介意,自顾自的念叨着。 “如今,我家少城主知晓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也便就此作罢,只希望小姐能够安享和乐。”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说服 “到了!”近侍两个字打断了陈丰没完没了的念叨,只两个字之后,便不再理会陈丰,也许这两个字只是为了打断陈丰的絮叨,此时他正对着大门紧闭的帐篷开口,“奴才常德,请见珍妃娘娘。” “不知何事?”稍片刻,帐篷的帘子被拉开一角,出来的是个头扎双髻的小丫鬟,此时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朝着常德行了一礼。 “此人自称是丰城少城主的使者,带少城主书信一封,前来求见贞妃。奴才奉大汗之命,带此人前来与贞妃见上一面。”常德几句话便将事情说清楚,最后刻意说了奉大汗之命,便是在说,此时你们并无选择余地。 小丫鬟朝着常德服了服身,“常侍卫稍等,奴婢这便前去禀报。”说完便转身回了营帐之内,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出来,唤了陈丰入内。 得里面召见,陈丰和常侍卫道了声谢,无奈那人已经在得到结果之时便转身离开了,根本未曾对陈丰的礼节加以回应。 陈丰心里暗道“不近人情的家伙”,一边还是跟着小丫鬟进了帐篷。 初进入,便见桌边端坐一美人,月白色襦裙素雅清透,肤若凝脂面露愁容,纤纤玉指巧托腮,头上一支白玉珠簪松散挽住青丝,便是陈丰亦忍不住赞了一句出水芙蓉,偏女子抬眸间却又带着风情万种的妩媚,两种互相矛盾的姿态生于一张脸上,便有了祸国殃民的资本。 在丰城只听得李琛将他的两个妹妹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三人心中还有不屑,毕竟京中美人甚多,三人也算是有些见识,但如今见了李贞儿此人,方才知晓,原来时间当真有这般尤物。 “不是说有书信吗?”见陈丰只顾打量自己却不说话,声音袅袅,带着女子特有的娇柔,但其中却好似夹杂着些许的冷冽。 陈丰将手中书信递交给一旁的丫鬟,便一旁站定不再说话。 瞧见李贞儿拿着信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却看不出是何等心情,信中究竟是何内容,陈丰亦是不知晓,遂见李贞儿似是有要取信一观的趋势之时,陈丰亦有些激动,信中的内容和李贞儿的表现决定了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但李贞儿却做了一个让陈丰亦是没有料到的举动,本来见她的手已经放在了信的封口处,欲要拆开。陈丰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结果却只听到“撕拉”一声,信封连带着其中的信件应声而碎。 陈丰猛地抬起头,便瞧见女子玉齿咬着唇瓣,眼中含泪,但更多的却是恨,手中更是连动,不过片刻,那封信便成了碎片。 “李贞儿已死,自此与李信一家再无半点干系!”随着信被她随手扬起,眼中的泪也硬生生被逼了回去,姑娘咬着牙恨声说道。 “姑娘明明活着却为何要说自己已经死了呢?”陈丰柔声问道,眼神之中有了些微的联系,女子何其无辜,却要因为其父的欲望走上这无边的黑暗。 听闻此言,李贞儿猛地歪过脑袋,“你可听说过哀莫大于心死?” “听闻贞儿小姐与淑儿小姐姐妹情深?”陈丰亦不在乎他所说为何,直接开口问道。 “姐姐……”本佯装坚强的姑娘听闻“淑儿小姐”四个字之后,终于又红了眼眶,湿了脸颊。 “姑娘可知晓令姐的死因?”陈丰继续笑着问道。 李贞儿何其聪慧,只一句话便听出其中端倪,“莫非不是重病,尚有其他缘由?”她是听闻姐姐是重病不治而死,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在下此来,听闻前些日子有一女子违逆了大汗的意思,被赐予了全军将士。”他未曾点明这女子就是李贞儿的姐姐,先前被送到突厥颉利可汗床上的李淑儿,事实上,陈丰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不是李淑儿,但他言尽于此,便已经足够了,由着她去猜测便是。 李贞儿甫一听闻此言,还楞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似是见了鬼一般,身子猛地后退,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还是一边的丫鬟眼疾手快,上前将其一把扶住,“小姐!”只两个字,声音之中已然带着哭腔。 “你先出去!”或是从这两个字之中寻到了清醒,她的声音又凝了下来。 “小姐!”丫鬟的一双眼睛警惕的放在陈丰身上。 “出去,守好门。”李贞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丫鬟也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遂从一边走了出去,经过陈丰身边之时,眼神之中还有警告,见此陈丰回以微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帐篷之中只剩下两人,李贞儿方才开口问道。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如今可还哀莫大于心死?”陈丰并未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从这姑娘的种种表现之中,陈丰便已然看出,这姑娘绝非甘于平庸之人,也断然不会就此轻易认命,若非心中有恨,他断然不会将那封信撕毁,若非起了报复之心,她亦不会将将丫鬟遣出去守门,既如此,又何须多言? “若是小姐并无多余的心思,那此次便算是在下来跑一趟,只为代少城主替小姐求个平安,若是姑娘心中另有他想,在下亦愿意鼎力相助,帮姑娘完成自己的心愿,一切还只看姑娘的心意。”陈丰谈判时候的笑,总是让人挑不出来半点毛病,无懈可击的微笑,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心中生不起警惕。 “你为什么要帮我?”李贞儿就算是心中起了报复的心思,有了报仇的愿,但也不是傻子,自是知晓什么人可以相信,什么人不能相信,此时凭空出来一人便说我会帮你报仇,她亦是不敢相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陈丰看着李贞儿,“你我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各达目的,各享所愿,何苦苦问来意。” “你需要我做什么?”李贞儿盯着陈丰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松口问道。 听闻这句话,陈丰佯装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但一直关注着他的姑娘如何能够看不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尽是棋子 不可否认,陈丰此举亦是做给李贞儿看,便是为了让其相信,他也是有所图,且李贞儿是他最好的合作对象。如此,在陈丰的身份不能如实相告的情况下,两人皆有所图,合作的同盟便坚固不少。 果然在见到陈丰这般动作之后,姑娘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许的坚定。 “我需得先知道,姑娘为了达到目的能够牺牲什么?”陈芬并未直接开口说让她做什么。 “你不必这般试探。”李贞儿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能牺牲了。” 这般苦笑,再加上这般言语,陈丰如何还能够不明白,这姑娘自认为自己已并非完璧之身,便觉得并无不可为之事。 “姑娘,身体不过是灵魂寄居之地,无需太过伤怀。”陈丰不动声色的安慰了一句,不等李贞儿做出其他反应,“姑娘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夺得颉利可汗的宠爱,在这异域,若是姑娘自己没有立身之本,在下便是如何本领滔天,也无法达成你我所愿。” “而姑娘的立身之本,便是可汗的宠爱,这是一切的前提。”陈丰满脸认真的说道,他自然知晓这般便是将这姑娘推向万劫不复,然若是牺牲一人能得千万人安乐,又有何妨? 出乎陈丰意料的是,面前这个姑娘听到陈丰的话,竟只是苦笑了一瞬,便点头算是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那姑娘暂且经营着,待时机成熟,在下自然会告知姑娘下一步动作,在此之前,便请姑娘不要轻举妄动。”陈丰继续说道,语气之中完全没有了最初商量的态度,已然变成命令。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便打算让我为你卖命?”李贞儿自然也是发现了端倪,开口反驳。 “此时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陈丰亦是冷硬的回道。 “我是执行人,在冒险的人是我,凭什么我不能知道?”见得陈丰这般的态度,李贞儿也是一口火气压在心头,低声愠道。 “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徒增你心里的压力,倒不如不知道,权当走一步看一步,你心里没有多余的念头,毕竟容易把握心情。”陈丰柔声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人,我定要为你的安全考虑,绝不能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你懂我的心思吗?”陈丰一双眼睛紧紧的放在了李贞儿身上,似是生怕她出事一般。李贞儿心中清楚,如今他们两人远没有他说的那般,但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眼神了。 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财富权势将她姐妹两人送到一个老男人的床上,而这个老男人残暴无德,竟将姐姐……导致姐姐最终不堪受辱而死。 现下,她终于明白姐姐的死讯传回去之后,爹爹二话不说就要将自己送过来的行为了,他定是知道姐姐真正的死因,担心姐姐惹怒了颉利可汗,会令颉利可汗迁怒到他,所以此时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便是将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也送过来,任人宰割。 任凭自己如何哭闹,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脱这样的命运。其实被送上马车的那一日,她便已经认命了,也或者说在听说这件事情,听说了爹爹这个决定的时候,她便知晓,没有用了! “当初姐姐试图自杀,她绝食、跳河,也曾自缢过,次次险死还生,看着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我心里很疼,却无能为力,最终还是被爹爹狠心的送到了突厥来。” “我之所以认定了姐姐是病死的,便是因为姐姐出门之时,身体已然不好,连翻的自尽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元气,伤了根本,我听见大夫亲口对我爹爹说过,姐姐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舟车劳顿,但奈何,狠心的爹眼里只有权势地位,儿女尽是棋子!” “在他说要送我来突厥接替姐姐后,我也哭闹过两次,后来也想通了,姐姐行之将死他依旧能狠得下心来,那我又算什么呢?我们兄妹尽是棋子!尽是棋子!是他走上高位的垫脚石!” “所以,你恨他吗?”听李贞儿声声泣诉,陈丰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能够在短时间内平复心情的女人,他如何都不会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简单的女人,既然不简单,那他与之合作,亦要打十二分的小心,他必须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才能够将所有都算计在内,稍有一点偏差,整个棋局都会被打乱。 “适才你说,会为我的安全考虑?”李贞儿并未回答,却反问了一句。 “虽说你我是合作关系,但是到底如你所说,此时深入敌营的人是你,在冒险的人是你,我在后方,制定计划必然会将你的安全问题考虑进去,这样,并没有不对。”说到这里,陈丰顿了一会儿,深深的看着李贞儿的脸,“亦会将你的心思考虑进去。” “下棋之人,不该对棋子产生任何感情,同情和怜悯也不应该,你这般,我们怕是会输了吧?”李贞儿同样深深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黑白棋子无情,但人有情,对局之人亦有情,执棋之人若不能将棋子的感情和对手的感情分辨清楚,如何能将棋子安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陈丰笑着反驳。 不知为何,李贞儿总觉得陈丰脸上的笑容带着宠溺,似是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眼神竟有些慈爱。不对!李贞儿摇了摇头,心里暗道,“我一定是想错了!”他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有慈爱这样的眼神? “我不宜留太久,便先回去了,此处危机重重,颉利可汗喜怒无常,你万事小心。”最终,陈丰交代完毕之后,便在李贞儿目光的护送之下掀开了帐篷的帘子,帐篷外面,小丫鬟不满的瞪了陈丰一眼,也并未送陈丰出去,便自顾自的回了帐篷之中。 陈丰无辜的揉了揉鼻子,一脸茫然,最终只能无奈摇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私相授受 虽然最终在小丫鬟的身上碰了壁,但总体来说,情况还算是在尽如人意。但这世上之事不可能十全十美,记忆不错的陈丰竟然迷路了! 先前常德给他带路的时候,他还刻意的记了路,但是实在是七拐八拐的转了太多个弯,弄得记忆有了断层,再加上这片营地之中,除了颉利可汗的帐篷和他附近那十几个帐篷各有不同以外,其他的帐篷都差不多,基本看不出差别。 这个时候迷路,陈丰可是不敢有半点的轻举妄动,可不比在街上,此时他若是敢有半点的轻举妄动,只怕会立马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思量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决定还是回转过去,又一次进了李贞儿的帐篷。 李贞儿见陈丰去而复返,以为有什么事情未交代清楚,遂开口问道,“还有事?” “啊,有!”陈丰怎么也不能告诉李贞儿自己迷路了吧,那他的威严还要不要,见两双眼睛盯着自己,还稍微有了一瞬的拘谨,不过瞬间便恢复如常,“请姑娘陪我去可汗的大帐之中走一趟。” 陈丰笑意盈盈,而李贞儿楞了一下,最终只以为陈丰是为了给自己去见颉利可汗的机会,“您先稍等一会儿,容贞儿稍加打理。”说站起身指了指边上的凳子,“先生请坐。” 待陈丰坐下之后,李贞儿方才带着小丫鬟转入了屏风后面打理自己,待她在出来之后,眼神之中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陈丰看得清楚,那是柔情。 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陈丰心里暗道,却并未言语,直接跟在李贞儿的身后走了出去,又是七转八转的到了颉利可汗的帐篷外面。 李贞儿却在此时回头看向了陈丰,大概是在问陈丰要不要进去,陈丰朝着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滕妾李贞儿给可汗请安,还请两位代为通传。”李贞儿的声音柔软的让人心生怜爱,那守在门口的侍卫鬼使神差的就进去通报了。 待李贞儿进入帐篷之后,陈丰方才对门口的侍卫说道,“这位侍卫大哥,在下初来乍到,对地形并不熟悉,能否劳烦您安排个人带我出去?” 营地乃是重地,自然不能任由外人乱闯,便随手招了一个小侍卫带着陈丰离开了。 陈丰这一边总体来说,算是进展顺利。 而另一边,杜立进了突利可汗的营帐之后,便看见突利可汗坐在桌边,面色微黄,坐姿笔直,手中把玩着一把短匕首,见杜立进来,只淡淡的瞧了一眼,在杜立见礼之前,伸出匕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请坐。” 杜立道谢之后依言落座,“我王命我给您带来他的问候,愿突利可汗身体早日康健,突厥国泰民安。” “我那兄长,莫不是在挖苦我?”突利可汗闻言忽然笑了出来,他现在的模样,愿他早日康复到是还情有可原,说得过去,但是国泰民安,由一个对自己的国家虎视眈眈的人说出来,他听来都觉得瘆得慌。 “可汗多虑了,我王心中一直挂念着可汗,不然也不会在听闻可汗病重便派遣在下前来探望。”杜立语态之中点滴不漏,便是突利想要借机发难亦是寻不到机会。 “当真是探望?”突利可汗似笑非笑的看着杜立,心下也是惊讶,如此一个年轻人,见了他丝毫没有畏惧,神色如常,当真是不容易,果然大唐人杰地灵,能人无数。 “若非是探望,今日来的断不会只我一人。”杜立安然笑道,自然知晓突利可汗的疑虑。却在突利可汗松了一口气之时开口说道,“本是探望,但如今却又不仅仅只是探望。” “何意?”突利可汗的心咯噔一下,看向杜立的眼神之中隐隐有了怒意,这人实在是可恨。 “无论是谁,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杜立沉声说道,“区别在于有些人能够将大义放在首位,而有些人却要将自己的私利放在最前面,便是我大唐,幅员辽阔,更是免不了有这样的人作祟。” “所以呢?”见杜立停顿下来,突利可汗疑惑的问道,实在是不解李世民这个使者到底是何意,说是探病又不是探病,说着又聊起了人心,人心这东西,和其复杂,便是自己,也未曾能够明了,更何况不过一年轻人。突利可汗着实有些老气横秋,浸淫政权已经近十年,尽管也方才不到三十岁,却总觉的自己已经老迈,思想起来亦是老气横秋。 “所以,我大唐下属有人背着陛下与西突厥颉利可汗私相授受,恐会对可汗不利,遂特来相告。”杜立谈成的看着突利,“此时本是大唐之事,不应打扰到突利可汗,在下来此之前已经发了加急快报与我朝陛下,只路途遥远,且在下行踪不定,陛下的回信怕是要过些日子方才能够收到。” “此行之前,陛下授予在下随机应变之权,在下左思右想,觉得此时并非我一家之事,毕竟牵扯到了颉利可汗,还是应当与颉利可汗商量一番。” 在杜立说话之时,突利一直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却好似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便是杜立已经闭嘴之后,他仍旧在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好半晌不言不语,杜立便知晓突利可汗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是何人?”沉默约莫持续了一刻钟,突利可汗方才开口问道。 “丰城城主李信,私下里先后送了两个女儿到西突厥颉利可汗的榻上。”杜立也不隐瞒,此事若是他有心查探,知晓并不难,且今日商谈便是此事,犯不着因为家丑不可外扬便有所隐瞒。 “两个?”突利楞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杜立,这大概是今日,自打杜立进了营帐之后,突利第一次正眼看他,眼中带着惊讶,若是寻常想要攀亲戚,便是一个女儿也足够了,“你们这个丰城的城主有很多个女儿?” “据在下所知,嫡出的女儿就只有这两个,庶出到是还有两个。”杜立官家子,对嫡庶之分看得异常重要,嫡出是主,庶出在嫡出的眼中,说是奴也不为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盛宠 突利也曾多次进军大唐,自然知晓杜立的意思,嫡庶之分如此分明的人物,竟然能够先后将两个女儿送入颉利可汗的卧榻之上,意味再明显不过。 “对这等通敌叛国之人,你们一般怎么处置?”突利并未直接作出决断,而是问了杜立。 “往常情况,胆敢通敌自然是罪不可恕,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均不在话下。”杜立沉吟之后开口说道,“但此次情况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这个李信,做的异常干净,做出了一场情深似海的戏码出来,便是我大唐百姓此时对他也是支持者甚多,况且我等也并未找到证据证明他确有通敌之嫌,再加上他是丰城城主,是戍边将领,手握重兵,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王实在不便出兵清缴。”杜立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说着便将在丰城之中所听到的关于那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说与突利听闻,再加上两个姑娘如何哭闹不休一门心思的欲要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另外再有人家老父亲悲痛欲绝的模样,事无巨细均是如实相告。 听闻这些,便是浸淫权势的突利可汗亦不得不称赞其做得漂亮,换做是他,想要在这个当口给李信治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亦是不能服众,儿女情长,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人家刚失去了一个大女儿,小女儿又一次远嫁,这般情况下,只能避忌生疏,却不能当即治罪。 均是做帝王的人,知晓李世民的为难之处,遂也并未苦苦相逼。 “遂,你的计划呢?”突利当即问道。 “什么计划?”杜立佯装不解的样子回看向突利。 “你风风火火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吗?难不成你连解决的办法也无?”听到这里,突利险些发火,不过顾忌着自己身体的原因,还是强压下火气,只语气之中颇有些不满。 “实不相瞒,陛下并未降旨,在下确实并未想到解决办法。”突利大概也没想到杜立竟然会略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开口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今日来此,也是为了提醒一下可汗,还请可汗多加防范。”只防范两个字,他咬的特别重。 防范?不需杜立提醒,突利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陈丰在此前,刻意交代他,上位者,多疑是本性,与其说话,千万不要将话说满,你只说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他便能够相处一千种刁民想要害他的可能了,若是全然交代清楚,反而没有说一半的效果好。 杜立离开之后,突利便陷入了沉思。 丰城说大不大,却也拥兵上万,且李信此人,他与其多次交手,亦是个将才,若是此人与颉利可汗联合,只怕他情势危矣。 他与颉利可汗,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叔侄,也曾合作,一同发兵大唐,但两人私下里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好,更何况东西突厥本是一家,如今东西分立,不论是谁,都迫切的想要东西合并,唯有如此,方才能够算得上是强国。但合并又并非易事,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都想做那真正的大汗。 而在内,自家的叔叔对自己的领土表现出了那般大的兴趣,对外,又有大唐虎视眈眈,虽说如今,唐王李世民派了使者前来,且交代了真实来意,但尽管如此,他亦不能全然相信大唐的诚意,毕竟在此之前,虽说东西突厥亦是经常有摩擦,但是终究还是一家。 自家的事情若是让旁人得利,便是留给后世最大的诟病了,因此,他不得不小心行事,断不敢偏听一方,遂发出了数道命令,让人打探消息。 突利在病中依旧忙碌,病体并无康复的趋势,却反而加重了不少,对此,第二次造访的杜立严加劝说,却只得了突利可汗一番苦笑。 “你一外人尚且关心于我,我那叔叔却一门心思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当然这是将近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之所以有此一说,便是因为在另一边,西突厥的陈丰,加紧运作的缘由。 百炼钢如何化成绕指柔,此时陈丰尚不知晓,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点陈丰算是真切的意识到了,自他见了李贞儿之日起,不出十日,便已然传出一唐朝女子受可汗的大肆封赏恩宠,已经隐隐有了与可敦分庭抗礼的实力。 当然,听闻此言,陈丰只一笑而过,一个汉人女子,如何能够与可敦相提并论,之所以能够让她受到隆宠,不过是因为这个女子无权无势,背井离乡,对她造不成威胁便不愿理会罢了。 可敦,便相当于大唐朝的皇后,当皇上的,若是宠幸了平民之中选上来的秀女,皇后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若是让皇上宠幸重臣家的女儿瞧瞧,这般隆宠,便是说明了皇上看重了那家的大臣,便意味着皇后的娘家随时有可能会势弱,如此,她便绝对不会轻易容忍,但一平民家的女儿,能翻得起什么大风浪来,自然便不需加以理会。 做皇后,做皇上的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心胸开阔,不然只怕气也要气死了,每日里看着自己的男人去宠幸旁的女人,该是何等心胸方才能够不气不恼,如此,又怎么可能容不下一个无权无势的汉族女子呢? 当然这个无权无势,仅只是对可敦而言,他们都清楚,此女子虽然在突厥无权无势,但是却是丰城守将李信的女儿,此人对可汗可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可汗后宫中的众多女子,何以敢轻易与她作对? 不过,传言虽然不免有虚,但不过十日的时间里,便能够得此盛宠,亦是那姑娘的本事。 当然,这十日里,陈丰也并没有闲着,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十天的时间里,他也是推开了不少权贵人家的大门。 当然不是凭钱,而是凭女人,当然不是美人计,而是枕边风。 他的化妆品铺子,绝对是一炮走红,得了不少权贵人家的太太和千金小姐的喜爱,当即便识得了不少权贵。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通敌奸细 这一日,西突厥风起云涌。 起因是最近正受圣恩的可汗滕妾李贞儿,得了颉利可汗的恩准得以出门去转转,却不巧在路上被人唐突了,此人醉酒得厉害,自称是颉利可汗最为宠信的大将,名唤忽鲁努。 最为令人气愤,也是最让克利可汗震怒的事情是,这忽鲁努竟然在李贞儿已经道明了身份之后还不加收敛,甚至口出狂言,言说陛下还要仰仗于他,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千万个女人,只要他想要,陛下都会帮他找来! 这些话或许平日里他便想了许多,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就是私下里也绝对不能说,更何况这个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的汉族女子,是丰城守将的女儿,更是陛下如今盛宠的滕妾,只如今醉酒的厉害,便口不择言了。 传言这姑娘回去好一通无声落泪,却不敢说自己的委屈,还是可汗派人去查,方才将此事查探清楚。 听闻那忽鲁努竟然当街口出狂言,自是震怒,且此人也并非什么大将,只是寻常武将,可汗征战沙场,所仰仗他的地方,还当真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多。 遂颉利可汗当即便命令自己的儿子叠罗支处理此事,到是没有诛连家人,只斩此一人,不过家产要尽数充公。 问题便出在抄家的这一日了。 传闻叠罗支带人去抄家之时,在他的书房之中发现了不少信件,就是这信件,惹来了满城风雨。据某些知情人所言,当时这位可汗在见到那信中的内容之后,惊慌失措,甚至顾不上不能当街纵马的禁令,亦顾不上正在抄家的侍卫们,直接牵了一匹马,手中紧紧攥着那装着密信的盒子,纵马便朝着王庭而去。 叠罗支来到王庭之后,甚至顾不上侍卫的通报,直接便闯进了颉利可汗的营帐,见颉利可汗正靠在软榻上,滕妾李贞儿正跪坐在一边为其捶腿,也顾不上见礼,直接唤了一声“父汗”。 这时颉利可汗才睁开眼睛,“我这儿子,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父汗,此事实在是紧急,故此等不及通报,便闯了进来,还望父汗赎罪。”说话之时,气还喘不匀。 对于自己的儿子,颉利可汗还是了解的,之所以斥责,不过是因为李贞儿在面前,多少不能落了面子,叠罗支素来仁孝端庄,若非大事,断不会如此失态。 “大汗,妾身之前煮了汤,时候差不多了,妾身前去瞧瞧。”说完,朝着颉利可汗行了一礼,便站起身子,又对着叠罗支微微福身,后退了出去。 三人都知晓,并未有什么汤,只是借口退出去罢了,也正是这般知进退,方才让颉利渐渐地将其放在了心上,到不似是最初那个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玩物了,多少有些感情在其中,倒也正常。 “父汗,您看!”一路奔波,到了王庭,不管是多大的事情,他也不敢继续纵马,从王庭门口一路跑过来,也是辛苦,至此,还是气喘吁吁,索性便不说话,只将手中装着密信的盒子双手呈交给坐直了身子的颉利可汗。 只看了第一封信,颉利可汗便已经震怒。 那信,却是和阿史那巴图的书信,这阿史那巴图本是突利可汗的堂弟,与突利可汗的关系密切,而自己这一方的大将竟然与东突厥可汗的堂弟互通有无。 尤其是那信中所说,突利可汗并未病重,如此只是权宜之计,所图便是东西合并,届时突利便是突厥真正的可汗,许诺了无数的好处,其中便有金银美人,高官厚禄。 信中亦提到让忽鲁努拉拢更多的重臣为突利所用,这是中间的信件,看后面信件之中的意思,只怕是同意了。 信件不只一封,最后一封是打探这边的防兵布阵图,看到这里,颉利可汗方才是真正恶毒震怒,不仅是震怒,更有震惊,不知这封信可曾有了回应,若是回复已经发出,便意味着西突厥边防的布阵图此时东突厥已经了若指掌,届时只怕这阵图一到,那边就会立马调兵遣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他在东突厥亦有眼线,但是却并不知晓此事,也未有消息,应是这消息还没有传到,也有可能是那边给自己的消息还没到。 到底是自己的侄子,虽然自己曾经对他也并不好,但是终究还是有些情分,但此时既然他不顾叔侄情分,竟想要将自己一网打尽,还要占了自己的江山,这一点便不能容忍了。 当即便下令,加紧军士的操练,边防的布阵图到底有没有泄露还未可知,如今却也不能不调动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此时的边防布阵图已经泄露,他们必须立刻调整边防的布置。 此后,本已经遣散出去的忽鲁努的家人又一次被召见回来,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死,满门尽灭。 陈丰听说此事之后,多少还是有了那么一点的怜悯,忽鲁努此人虽然嚣张跋扈,鱼肉百姓横行乡里,其家奴亦是霸道蛮横,但是百余人里,尚有稚子,终究还是有无辜之人,但这些人却因为他的一个计划便无端端的送了命。 事实确实如此,这些都是陈丰一人算计,那些书信也不过是买通了忽鲁努的家奴,方才能够在忽鲁努被捕之后放入忽鲁努的书房之中,行事确实并不光彩。 但若是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这些日子里,他对西突厥的朝臣也了解了不少,这人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在西突厥多年,屡有战功,却苦于没有升迁的机会,且东突厥当真派人前来拉拢过他,只不过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这些事情,颉利可汗当然也曾知晓,甚至在知晓他严词拒绝了东突厥的拉拢之后,还在朝堂之上大加赞赏,赏赐了不少牛马良田之类。 然而,在发现他与东突厥有了勾结之后,此事便有了更多的说法,说这不过是做戏,为的便是排除忽鲁努的嫌疑,为此不惜牺牲了前来拉拢的东突厥使者,如此方才能够让他在朝堂之上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何处不妥 自打出了忽鲁努一事,连日来,颉利可汗都眉头紧皱,半分不得舒展。 这一日,颉利可汗满面愁容的靠在软榻上,李贞儿就跪坐在边上,轻柔的为他揉着太阳穴。 那颉利可汗躺在软榻上闭着双眼,倏然感觉到面上有了一丝清凉,犹疑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李贞儿此时已然泪流满面,当即有些慌了神,“美人儿,这怎么就哭了?” “大汗……”李贞儿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了你?你说,朕帮你做主!”端瞧着此人一脸焦急的模样,李贞儿有些晃了眼,他竟好像心中当真有了自己一般。 “大汗”李贞儿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泪水又是一滴滴落下。 “别哭啊,你这哭的我心里头怪不舒服的。”见着李贞儿不说话,只唤着他的名字落泪,颉利可汗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他不知这是什么情绪,却知晓,这种情绪的最直接的表现是他不想让李贞儿落泪。 “都怪大汗。”李贞儿嘟着嘴,娇俏的瞪了颉利可汗一眼。 “怎的能怪朕呢?是朕待你不好了?还是想家了?不然再等一段时间,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朕陪你回家去瞧瞧?”他已经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另还拉着李贞儿的玉手将其引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乖,不哭了。”他伸出一双握惯了武器,充满了老茧的手,轻轻的拭去李贞儿脸上的泪水。 李贞儿摇摇头,却不说话,只一双眼睛有缘的盯着颉利可汗,直到颉利可汗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事情惹她伤心之时,她方才开口说道,“大汗近些日子总是忧心,眉头不展的模样,着实叫妾身揪心,只恨自己是个女儿家,不能帮大汗分忧解难。” “诶!”闻言,颉利可汗便不乐意了,“朕何时嫌你是个女儿家了?我突厥可没有你们大唐那许多的规矩,姑娘家的不比男子差!” “嗯?”姑娘抬起头,面上梨花带雨的模样,眼中却有着疑惑。 “傻姑娘。”颉利可汗本是擦拭李贞儿面上泪珠的手,不自觉的就放在了她的头顶上揉了揉,直到这傻姑娘头上精致的发髻松松散散的快要散下来了,那姑娘才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小脑袋从颉利可汗的魔爪之下拯救出来。 “大汗别闹。”李贞儿嘟着嘴气鼓鼓的看着颉利可汗,眼中却仍旧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大汗近些日子可是为了那忽鲁努一事发愁?” 颉利可汗诧异的瞧了李贞儿一眼,这是自打在街上被欺负之后,她第一次提起忽鲁努的名字,却没有了怨恨,便是声音之中也只有心疼。 “大汗,那忽鲁努当真与东突厥有所勾结?”李贞儿好似好奇模样,“并非大汗为了给妾身出气而……”后面的话,李贞儿没有说出口,但颉利可汗也明白。 当即笑着暗道,果然是个傻丫头,“是当真与东突厥勾结,此时虽是因你而起,却与你并无太大关系。” 他说完此事,便听见一边的李贞儿长出了一口气,“妾身还以为,以为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这些日子里一直提心吊胆。”说着,泪水又一次滑落下来。 跟着颉利可汗要帮他擦拭眼泪的手抬起头,声音哽咽着,“那突利可汗可是对大汗有所图谋?” “是有所图谋。”提到这个话题,颉利可汗也终是叹了口气,说到底,那还是他的侄子,须知,最初这突厥的江山便是突利可汗的父亲的。 突利是始毕可汗之子,始毕可汗病逝之时,阿史那什钵苾也就是如今的突利可汗年纪尚幼,遂由其叔父,也就是颉利可汗的哥哥处罗可汗继位,任命阿史那什钵苾为尼步设,镇守突厥东部,与唐朝幽州北部接壤之地。 处罗可汗只在大汗的位置上坐了两年便过世了,而此时突厥的江山并没有还给突利,而是由处罗可汗的弟弟阿史那 咄苾继位,而这阿史那咄苾,正是如今的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继位之后,两叔侄便渐行渐远,直到今日,东西两地已经完全分立,而他那个尚且年轻的侄子,已经能够与他分庭抗礼。 “既然知晓突利可汗对大汗有所图谋,大汗为何不先发制……”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也越来越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妥。” 颉利可汗本不欲与李贞儿多说,虽说突厥并无看不起女人的风俗,但是这个女人却是大唐养在闺中的女儿,所知应是并不多,与她大致念叨念叨,也不过是为了宽她的心,却不料她竟会在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何处不妥?”颉利可汗也是来了兴致,跟着追问了一句。 李贞儿在颉利可汗的面前沉吟了片刻,脑中却在回想昨日里陈丰所说的话,她要如何说方才能够让颉利可汗更加容易接受。 “这叔侄两个,若是此时打起来,颉利并不占便宜,相反还会失了民心,毕竟事到如今也不过十年,这突厥天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不少人记着呢,他若是明目张胆的对东突厥出兵,会影响他在臣民心中的威望。” 略作思量,李贞儿试探的开口,毕竟掌柜也只是猜测,具体颉利心中作何感想,还需要她来试探,掌柜是李贞儿对陈丰的称呼,因着他在天上脚下开了一家名叫碎玉轩的胭脂铺子,便唤他掌柜。 “妾身不过随口一说,若是不对,大汗可不能生贞儿的气。”李贞儿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娇滴滴的念了一句,这般娇俏可人的模样,颉利可汗还哪里舍得生气了。 “大汗终究是突利可汗的叔叔,若是叔叔贸然出兵打了侄子,只怕会惹得天下百姓非议,届时人心向背,于大汗执掌天下或许会是一个障碍。”李贞儿柔声说道,还眼睛向上看了一眼颉利可汗的脸色,“大汗,贞儿说的对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传碎玉轩掌柜 颉利可汗有些惊讶,李贞儿竟能够想到这里来,“你是怎么想到的?” “大汗恕罪,此事并非是贞儿想到的。”李贞儿却跪倒在了地上,低垂下了头,似是不敢看颉利可汗。 “不是美人儿想到的?”颉利可汗疑惑的看向跪倒在地的李贞儿,并未生气,却也没有将李贞儿从地上拉起来。 “不敢欺瞒大汗,此事确实并非贞儿所想。”李贞儿也不慌乱,就算是失败了也不过一死,而她也并无畏死之心,只是会有遗恨,未能够替姐姐报了仇。 “那此事?”见着李贞儿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颉利可汗低下头看向了李贞儿。 “大汗息怒,先前哥哥的信使其实并非是信使,而是哥哥身边的谋士,妾身本不欲与其有所联系,但这几日,大汗日日愁眉不展,妾身实在是心中焦急,慌乱之下便去求见。”李贞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子也瑟瑟发抖。 见着姑娘这般模样,颉利可汗终于起了恻隐之心,俯身拉着李贞儿的手臂又将其安置在自己的身侧,在姑娘震惊的眼神之中,他好像很有成就感一般。 “大汗不怪贞儿蒙骗您?”一句话出口,姑娘瞬间便又一次泪眼朦胧,声音之中亦是悔恨。 “你若是真心蒙骗于朕,今日也便不会说这些话了,况且朕答应了你不生气的,你们大唐不是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难道美人儿认为朕不是君子吗?”颉利越发的见不得李贞儿落泪的模样,虽说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看起来依旧赏心悦目,还别有一番滋味,但更多却是让人揪心。 “大汗是君子,大汗是真正的君子。”李贞儿瘪着嘴,声音之中还带着一点哭腔的说道。 “好了,不哭了。”颉利一边安抚,一手将李贞儿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可正是这样的安抚,让李贞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再不是抽抽搭搭梨花带雨的哭,而是放声痛哭。 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安抚着怀中痛哭的女孩儿。感受到胸前的衣服已经濡湿,姑娘的哭声方才渐渐停歇,却还是有些抽泣声,时不时传来。 “大汗真的不怪贞儿吗?”哭过之后,方才抬起头仰视着颉利可汗,怯生生的说道。 “你并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怪你?难不成你认为朕是不讲道理的人吗?” “当然不是!”李贞儿一脸紧张的样子,反而取悦了颉利可汗,“大汗!”见到颉利脸上玩味的笑,她哪里还能够不明白,这人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当即满脸娇羞的唤着颉利。 “美人儿,你哥哥那个谋士还说了什么?”将李贞儿终于破涕为笑,颉利才开口继续问道。 “嗯……”李贞儿嘟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贞儿不记得了。” 听闻这话,颉利还是忍不住楞了一下,随后一脸开怀,果然是个傻丫头。 “来人。” “在!” “传……”只一个字,之后就愣住了,随后看向了李贞儿。 索性,李贞儿这一次的悟性还算是不错,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让人笑话,见着颉利可汗的眼神,当即接着说道,“碎玉轩陈掌柜。” “传碎玉轩陈掌柜。”颉利可汗对着进来的侍卫重复了一遍。 “陈掌柜叫什么?”颉利可汗注意到李贞儿并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而是称其为陈掌柜,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一点小猜测。 “嗯……”果然就看见小姑娘一脸迷茫,“贞儿,不知道啊。” 颉利可汗的脸上此时除了果然如此的苦笑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的表情。 陈丰接到传讯之时,正在碎玉轩算账,顺带教冯含玉算算数,教会了徒弟,这师父日后可就要轻松了不少了呀! “碰巧陈掌柜今日没有外出,大汗宣您入王庭一趟。”来的侍卫不是常德又是谁呢?但今日这常德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是好了不少啊,至少已经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 若是常德知晓陈丰心中的想法,不知会不会有一种想要将他按在地板上摩擦的冲动,大汗亲口下的命令,让他来传令,他还敢不开口吗? 而陈丰哪里是凑巧今日没有外出,分明就是在碎玉轩之中等着今日的传召,不过看这天色,也是赞了一句,那姑娘果然是好手段,竟能一大清早的就让那位大汗遣了人来寻他。 换了身衣服便跟着常德的身后上了马车,“常大人,不知今日大汗传我入王庭,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回应! “常大人,常大人,您听得见在下说话吗?” 没有回应! “常大人?”莫不是个聋子?可是一个聋子怎么能够留在大汗的身边贴身伺候呢? “常大人?” “陈掌柜!”终于有了回应,“在下只接了大汗的命令要传你入王庭,并不知晓所为何事!”大约是被陈丰叫的烦了,最终还是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 “哦!”陈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并不是个聋子呀。曾经在野史上看过,有些当权者为了不让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所以会刻意戳瞎下人的眼睛,毒哑他们的嗓子,还会震聋他们的耳朵,本来见这常德一言不发,还以为他是聋子,听不见自己说话,惊得他都要以为那野史上所说是真的了。 结果,事实证明,这人只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如何会有这般冷清的人? 不过,与他无关不是吗?就算是想要利用,想要谋算,他也不会谋算到颉利可汗的身边人身上,这般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一旦有了一点纰漏,功亏一篑不说,只怕他和杜立的命都要葬送在突厥了,即便是那留在丰城名为做生意实为人质的高冉,只怕亦是不能活命。 今日的王庭,比之上次他来的时候可是要森严了不少,看来那忽鲁努一事,确实让颉利可汗成了惊弓之鸟,日后,只怕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不得安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指点迷津 进入王庭,跟在常德的身后低着头,亦步亦趋的朝着里面走,一双眼睛也不曾左右瞄。到了王帐,常德站在门口喊了一句,“大汗,碎玉轩陈掌柜带到。” “请!” 只一个字传出来,常德当即侧身,站在陈丰的右侧,身处右手做出延请的姿势,“请”。陈丰朝着他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之后便朝前面走了过去,到了营帐门口,自然有守卫的侍卫帮他拉开门帘让他进去。 “见过大汗。”陈丰亦只是拱了拱手,并未跪拜,也未曾俯身。 “免礼。”然纵使如此,颉利可汗也并未因此而苛责,草原上的人,大多数不拘小节,更何况此时的陈丰在其眼中还是一个略微有点重要的角色,礼贤下士也是应当。 “陈掌柜最近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啊!”赐座之后,颉利可汗笑呵呵的说道。 “托大汗的福,境内歌舞升平,方才能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好听的话,当然没有谁会不喜欢听,而陈丰的口才,说起好听话来,自然更是让人心情愉悦。 “陈掌柜与大唐人士似有些不同。”颉利可汗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审视。 “何处不同?”陈丰心里一惊,莫不是被这位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之处?他与大唐人士自然是不同,甚至他与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但大唐,上到皇上李世民,太上皇李渊,下到文武百官贩夫走卒,从未有一人瞧出自己的不同之处。 “陈掌柜讲话时候,没有那么多的之乎者也,听来很是舒服。” 颉利一句话下来,陈丰的心算是安下来了,原来是这么表面上的不同,吓得他还以为此人看透了他的本质呢! “可汗接触的大唐人士均是一些高官,那些人说起话来,惯是喜欢之乎者也的说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东西,让人惊呼他们有学问罢了。”说这话的时候,陈丰的语气之中多了不少的不屑。 “哈哈!”果然还是厉害,一两句话便得了颉利可汗的心思,“确实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在下自小便有习武之心,渴望有一日能够醉卧沙场马革裹尸,奈何身体羸弱,不得已便多读了些书,此次承蒙我家少城主看得起,派遣在下来此,亦算是照看我家小姐,时不时的给我家少城主报个平安。”这般,既说了自己来突厥的目的,又不动声色的表达了自己对突厥颉利可汗的孺慕之情。 一句醉卧沙场、一句马革裹尸,就是对颉利可汗最大的恭维了,当真是听得颉利一脸的欢喜。 “掌柜谋略亦是当世英杰。”听得人家夸了自己好一会儿,礼尚往来还是应当的。 “大汗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难等大雅之堂。”陈丰亦是笑道,听闻他提到“谋略”二字,陈丰便知晓,自己是猜对了。 “听闻掌柜曾给贞妃指点迷津?”两人客套了一会儿,终是说到了正题。 “说到此,还要感谢大汗。”陈丰到是并未回答颉利可汗的话,而是笑着说起了题外话。 “此话怎讲?”颉利可汗饶有兴味的看着陈丰。 “我家小姐因担心会惹来非议,遂不愿与在下有过多的交集。”陈丰笑着说道,“若非这一次实在是见大汗心情不好,也断然不会找上在下出主意,小姐不肯来寻,在下亦只能道听途说一些小姐的消息传回去给少城主,但总归觉得心中有愧,愧对少城主的一番信任。” 如此说来,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曾给李贞儿出主意了。 两人都是人精,哪里能不明白彼此的意思呢,到是李贞儿在一边上给两人斟茶,佯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颉利见着李贞儿迷茫的样子,自然是心中越加的喜欢这个迷糊的小姑娘,而陈丰瞧见颉利可汗看着李贞儿的眼神,就不得不称赞这姑娘的聪慧了。 这般的女娃娃,若是想要一个人的命,那简直就是悬在头顶上的刀啊!只可惜,这把刀不落下来,那人永远都不会知晓这姑娘心中的恨。 便是对这颉利可汗也有了些许的同情,不论是否有真情,这颉利可汗现如今看来,却好像是当真在宠着这个姑娘,瞧着她的脸是,眼神中亦有了帝王不应该有的柔情。 颉利可汗终此一生,若是只做错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夺了自己侄子的江山,而第二件,便是给了李贞儿无上的荣宠。 第一件毁了他的名头,第二件夺了他的性命。 “那不知掌柜对此事如何看待?”颉利的目光不过只在李贞儿身上的那一瞬柔了一下,之后便又一次冷硬了下来,只是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略微有些期待。 “此事内情,在下知之不祥,还请大汗如实相告。”陈丰闻声说道,但是事实上,谁能够比他更清楚内情呢?这一系列的事情本就是他弄出来的,他若是都不清楚内情,只怕这世上也再没有第二个人清楚了。 当然,事实证明,这世上确实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其中的内情,颉利可汗口中所说,也尽是陈丰想要让他知晓的事情。 听过颉利可汗的叙述之后,陈丰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有些话,在下不好说,但请大汗先恕在下无罪。” “掌柜但说无妨,我堂堂突厥可汗,虽然不喜欢说那金口玉言之类自夸,但也绝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颉利可汗一听陈丰的意思,便知晓了陈丰所言何意,也知晓他定然是有办法的。 “大汗,那妾身便先告退了?”正当两人要详谈之时,李贞儿忽然福身开口说道。 颉利可汗被打断了一瞬,便明白了李贞儿的意思,他们大唐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 “在你家可汗这边没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颉利可汗开口说道。 陈丰楞了一下,想不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女子在颉利可汗心中的影响力都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 第一百四十九章 按兵不动 “这……”李贞儿犹豫了一下。 “大汗,在下有一言。”就在李贞儿为难之际,陈丰开口劝说。 “掌柜请讲。” “我家小姐心性纯良,不谙世事,今日大汗与我二人所谈,若是我家小姐听闻,只怕会有所惊扰,届时还要劳烦大汗,到不若如了我家小姐的愿,便让她退出去吧。”陈丰此言,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在颉利可汗心中给李贞儿留下好印象,更重要的是一种心理暗示。 “如此,贞儿便先下去吧。”颉利可汗朝着李贞儿点了点头。 待李贞儿退出去之后,陈丰两人方才开始商谈。 “大汗忧心之事,在下建议大汗按兵不动。”陈丰开口说道,此时再让他全然按兵不动,自然已经不可能了,毕竟在此之前,陈丰便收到消息,边境的大军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的异动,不过是正常的均是调动,并非是要发动战争。 不过对此,西突厥的军士确实并不觉得有异之处,但是放在东突厥的君臣眼里便是天大的事情了。 毕竟历来,军队放在东西突厥边境,做的便是边防的工作,断然不会轻易调动,而此时西突厥边境的大军大幅度的调动,如何能够不影响东突厥君臣的心呢?须知晓,东突厥的突利可汗,如今可还病着呢,正是惊鸟,此时便是拨动弓弦的声音,亦能够让其慌乱不已,更何况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军士调动呢? 但是偏偏西突厥的军事调动已经过去数日,但大军却并没有朝着东突厥进发,很容易让人怀疑是疑兵之策,尤其是这东西突厥两位可汗,都是马背上打江山的主儿,对军事上的任何一点变动都异常的敏感。 而在此时,陈丰提出按兵不动,其实已经晚了,但是陈丰此时提出来却不会让颉利可汗觉得有任何的不对之处,因为此前陈丰的身份,只是一个商人,他不应该能够接触得到军事调动的一些事情,所以此时他提出按兵不动的想法,才更加能够让颉利可汗信服。 但信服是一回事,正事还是要说,“朕此前愚钝,大兵已经有了调动。”说着,他还叹了口气,“如此,掌柜可还有亡羊补牢之法?” “这样啊!”陈丰皱了皱眉眉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的吐出去,“便当做此事从未发生吧。” “当做此事从未发生?”颉利可汗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操作? “没错,当做此事从未发生!”陈丰淡定的说道,“大汗将忽鲁努一家满门抄斩那一日,昭告天下的内容只有忽鲁努通敌叛国,却并未说是通了东突厥的突利可汗,如此,至少百姓心中不解。” “而可汗需要安抚的就只有您域内的百姓,至于突利可汗,此时正在病中,只要可汗不发兵,按照此时的情况,东突厥定然不敢率先发兵进犯。” “先生有所不知。”听得陈丰这般说,颉利可汗反而没有觉得安慰,因为在陈丰的话里,能够保持两边暂时和平的最大缘由便是突利可汗病重,“从收缴上来的密信之中得知,我那侄子根本没有病重,这传出来的所谓的病重的消息,其实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只怕为的正是蒙蔽我等啊!” “并未病重?”陈丰佯装犹疑,“此事,大汗可曾派人去查探过了?” “已经派人去查了,只不过还未曾有消息传回来。”颉利也是无奈的说道,“莫不是先生觉得此事有误?” “确实与在下所知略有差距。”陈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方才说道,“在下曾听城主与我家少城主商谈此时,便是说了那突利可汗已经病入膏肓。” “哦?” “此时还需得从最初城主将大小姐送来西突厥一事论起。”陈丰稍加回忆之后说道,“当初我家少城主并不同意将大小姐送来西突厥,但城主说东突厥的突利可汗病重,此时正是联合西突厥的好机会,方才不顾少城主的意见,执意将大小姐送了过来。” “正是因为得知突利可汗病重,城主方才在大小姐病逝的消息刚刚传回去之后就将二小姐也送了过来,为此,我家少城主险些和城主断绝了父子关系。”政治联姻有多丑陋,他们都很清楚,遂在谈论此事之时,两人也并未想过粉饰太平,事实便是如此,无论你用了多华丽的辞藻来形容,都无法改变丑陋的事实。 这样的一番话,让颉利可汗也是愣了又楞,分明那密信中的消息便是那般啊! 陈丰沉吟了片刻,“在下不大懂得政治一事,不知是否有这样的可能。”见颉利可汗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陈丰方才开口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那密信之中的内容并非真实,而是东突厥为了让忽鲁努更加衷心于那边,或者是担心突利可汗病重的消息会让他左右动摇,为了安他的心,所使出来的计谋?” 此话一出,颉利可汗的眼睛当即亮了一下,“也不防没有这种可能。”颉利可汗看着陈丰,眼中有些惊喜,大概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能够猜到这个层面上来,果然大唐的谋士均是不可小视。 “还是要请可汗将此事放在心上,若非是安心之计,而是事实,只怕突利可汗所谋不小。”这一点便不需要陈丰说,颉利可汗心中也是知晓,若是这场病重当真是那边的一个计谋,那么所谋图的便当真如同从忽鲁努的书房之中搜出来的密信上所说,图的是东西合并。 而东西若是想要合并,便是一山不容二虎,他与突利必然有一人要在此事上丧命。端看突利准备周全,连这边的防兵布阵图都已经开始谋划了,只怕届时真的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届时,谁输谁赢,谁胜谁死,还未可知。 只能说上天助他颉利,若非偶然,只怕到现在,他也不曾知晓突利竟然已经图谋至此,若非偶然,只怕他的江山都被低下的人卖了他也还不知道。但如今既然上天助他,便是让他和突利公正的战一回了! 第一百五十章 起兵造反 最近东西突厥都不太平。主要表现在两个领军人物内心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陈丰又一次被传召是在上一次的半个月之后,也就是他来到西突厥的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这一次,颉利可汗的面上好似并没有上次那般的自在,虽说上一次,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些不一样的神色,但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之中,陈丰看见了一丝的慌乱。 这大概也是陈丰第一次见到常侍卫常德变了神色,一路上慌慌张张的样子便是告诉陈丰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虽说还是不大和他说话,但是这人身上散发的焦急的气息很清晰,便是陈丰坐在边上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似乎坐在车板上的车夫也感受得很清晰,今日的马车都要比往日快。 事实证明,这并非是陈丰的错觉,往日从碎玉轩到达王庭,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而今日竟在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已然到达,而在前面领路的常德,虽然脚步并不慌乱,但是他的速度也比往日提升了不少。 甚至来不及通报,陈丰便已经被请了进去,他要进门的一瞬间,李贞儿掀开门帘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暗戳戳的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擦肩而过,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见过……” “这些虚礼就免了,掌柜请坐。” 陈丰的礼还没有行完,就已然被颉利可汗拉着坐在了凳子上,而颉利可汗就坐在他的边上。 “不知大汗这般慌张的叫在下如入王庭,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陈丰优哉游哉的说道。 “是件天大的事!”颉利可汗也不隐瞒,甚至连被水都不曾给陈丰倒上,当然见着颉利可汗这般焦急,陈丰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在这个时候硬是要一杯水,“掌柜请看。”说完,颉利可汗便将一个并不起眼的木盒子推到了陈丰的面前。 “什么?”陈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并没有得到颉利可汗的答复,只见颉利可汗对他做了一个表情,示意他将这个盒子打开。 小心的将盒子打开,最上面是一个新近打开的信封,在下面是一叠密密麻麻的信纸,陈丰倒是没急着打开最上面的那个信封,而是翻看了下面的信,“这字迹有点熟悉呀。”还不曾看内容,陈丰便嘀咕了一声。 颉利可汗也因为陈丰的这一声嘀咕,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变化,这字迹陈丰觉得熟悉也并不奇怪,因为那信上的署名,正是巴图,东突厥突利可汗的堂弟。前段时间从忽鲁努的书房之中搜出来的信件便是他发过来的。 那些信中的内容,陈丰越看越心惊,这已经不是通敌叛国了,而是实打实的背叛。信中的计谋竟是让他起兵造反,而东突厥会在他起兵的一瞬便发兵支援,届时只要他拥立突利可汗为大汗,待到东西合并的那一日,便让他掌管整个突厥的二十万兵马。 收信这人,叫鸿德格。 “大汗,这鸿德格?”陈丰指着那信上的名字问道。 “鸿德格是朕座下的一员大将,掌管两万兵马。”颉利可汗提起这里也是觉得心慌,两万兵马,绝不是小数目啊! 而陈丰心里思量的却并非数目大小的问题 在突厥,一等将军领兵三万,二等将军领兵两万,三等将军领兵一万,而在王亭附近,天山脚下,共也只有五万兵马驻守,一等将军苏日立格手下三万兵马,分散在京师各处,剩下的两万兵马均是鸿德格手下的兵马,全权受鸿德格的指挥训练,这三万兵马是负责驻守京师,为的便是保护京师的安全。 但颉利可汗却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自己放心让其驻守京师,但他却早已和东突厥暗通款曲,将自己一点一点的卖给突利可汗,甚至此时还在预谋着取自己的性命和江山。 所受到的打击远远要比应对这件事情更让人心力交瘁。 陈丰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便坐在边上,不再说话,直到颉利可汗似乎缓过神来,看向了陈丰,“掌柜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吗?” “大汗,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在下亦有一个问题,希望大汗能够如实相告。”陈丰的面色很是凝重,看着颉利可汗的眼神也很是认真,这样的眼神让人心下便不愿意欺瞒。 “掌柜请说。”颉利可汗当即便点头应承下来。 “大汗王庭之中,不少能人异世,为何此事会寻在下商议?”陈丰也不犹豫,当即开口问道。 颉利可汗大概也没想到陈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事实上,他也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缘由,“其原因有四。” 陈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第一,你并非突厥人,而是丰城少城主的人,你只忠于李琛,到了突厥,你就只会衷心于贞妃,而贞儿不会背叛朕,你也便可以信任了。”这话的潜意思便是朝中之人大多数都不可信,或者说他不知道谁是下一个被发现和东突厥有勾结的人。 “第二,你和此事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论是东西突厥是否合并,无论最终谁做了突厥的可汗,你照样做你的生意,和这件事情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你是最有可能做出理智思考的人。”在不能确定谁图谋不轨的时候,就相当于同样不能确定谁忠心不二,而这个时候,选择和此事没有利益相关的人来商讨,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三,朕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这一点,绝对是在打感情牌,毕竟如果他当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那如今也就不会不敢去找朝臣商议了。 况且事实已经证明了,他接连看错人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是第三个了,第一个是忽鲁努,第二个是鸿德格,第三个,则是他,陈丰。当然也可以说第一个就是陈丰,不过这么说出来,颉利可汗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还是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去消化吧,知不知道,他消化这个消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一百五十一章 问鼎天下 “第四,掌柜雄才谋略,确实让朕佩服,遂出了这般的事情,第一个便想到了与掌柜商量。”说到这里,颉利可汗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信任,不过到底是真是假,是真情实意还是做做样子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陈丰觉得,还是做样子的成分比较多,颉利此人即便是为人看起来豪爽,但是能够在可汗的位置上做了这么长时间,且还曾数次进军侵扰大唐边境,其政治、军事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做出一个假样子来,自然也并不难,不过是掌权之人习惯使用的驭下之术罢了。 不过确实很难分辨,若非此时陈丰心下清明,只怕当真要被他欺瞒过去了。 当然,不论心中对颉利可汗的话有多么的不屑,陈丰的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在下不过一介庸人,哪里能够当得大汗如此盛赞?” “掌柜不必自谦,朕心中知晓掌柜的谋略,丰城的少城主亦是知晓,不然也断然不会放心将从小疼宠到大的妹妹交给您,不是吗?” 颉利可汗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看着陈丰,就是不愿听陈丰口中说出拒绝的话来,而陈丰此时也知晓差不多了,便也没有继续谦虚下去。 “某很感激大汗的看重。”陈丰又一次开口“但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朕既然请了先生前来,自然便是信任先生,没有什么不当问的问题。”颉利可汗一愣,不过脸上却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反而看着陈丰的时候,信任更加多了一份,若是此人当真鲁莽,他反倒不敢对陈丰做到全然的信任,并非是担心他的身份,而是担心他鲁莽的性子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既然如此,在下也便没有了忌讳,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大汗谅解。”陈丰说完,也不等颉利可汗反应,直接开口,“大汗可有问鼎天下的想法?” “问鼎天下?”颉利可汗看着陈丰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问这句话的意图,不过很明显,陈丰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因为此时,陈丰的脸上除了谨慎和严肃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神色。 “突厥自古以来便是一体,如今让其东西分立,本就是朕的罪过,但凡有这样的机会,某自然会竭尽全力。”颉利可汗似是认真的回答陈丰的问题。 但是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陈丰满意,只见陈丰略微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大汗的胸襟并未达到在下心中预期的程度。” 什?什么?并未达到他预期的程度?突厥东西合并,他尚且都不能满意,那这个商人的心该有多大? “大王难道便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东西突厥合并,之后进军吐蕃?”陈丰声音很柔和,但是语气之中似乎带着某种诱导的成分,一直注意着他的脸的颉利可汗在听见陈丰这话之后,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是迷茫,最后是野心勃勃。 这样眼神的变化,是合理的。 野心勃勃的君主才有可能成就大势,青史留名,当然也有可能是就此走向落幕。 而陈丰的目的,确实是想要辅佐一代明君,但是却并非是眼前的这位,所以他的结局,其实在陈丰来到西突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不只是这位的结局,包括东突厥的那一位的命运,也已经在杜立到达的那一瞬便已经走到了终结,不过这两位在互相忌惮,并没有分出心思来关心他们身边忽然空降的陈丰和杜立的目的罢了。 一失足引千古恨,从来都不仅仅只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历史的车轮永不停歇,绝不会因为谁被碾死在车轮之下便会停滞。 所以,即便是面前这位在陈丰面前表现出了他的野心,陈丰也并未一次有什么变化,这一切本就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就如同他不会傻到问颉利可汗这盒子到底是怎么拿到手的,因为这背后的情况并不能经得起推敲,而现在他利用的正是一个帝王的多疑和野心让他刻意的忽略掉这一点。 事实证明,陈丰的计划成功了,也正是因为他将人心算计准确,所以这次的计划注定了会成功,便是杜立那边也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只要他那边配合自己行事即可。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之中的考量并非如此,但是后来高冉和杜立硬是跟了上来,硬生生的逼迫着陈丰改变了策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省了不少的时间,也不必去费尽心思的安排了,有人帮忙的感觉,确实不错,虽然因为牵扯进来更多的人,所以每一步都需要更加的小心,一个不慎便有可能会将自己几人尽数陪葬进去,这绝对不是陈丰想要的结果。 所以在面对颉利可汗野心勃勃的脸时,陈丰的声音又一次柔和了下去,“若是大唐呢?” “大唐?”大唐人杰地灵,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他当然对大唐的领土有着一定的执念,不然也断然不会屡次进军大唐,侵犯大唐边境,所图不过是一些生活必需品罢了。 武德九年,大唐与突厥建交,两地通商,如此让本来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也开始渐渐的住上了房屋,整日里只能吃牛羊肉的人也开始品尝了珍馐美味,也有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物件流入了突厥,驭下百姓的生活已经更加富足。 但是很显然一个野心家的野心并不会因为百姓的生活富足而有所收敛,反而在得到了一种东西之后就会想要的更多。 所以,颉利可汗能说出,“天下英雄舍我其谁?”这样的话来,陈丰半点都不觉得出乎意料,反而还有一种自己料事如神的成就感。 看着陈丰脸上“果然如此”的笑意,颉利可汗竟也没有半点被人看出心中想法的不自在,突厥人确实要比大唐人豪爽不少,若是换成大唐人,此时只怕并不能如此坦然,反而极有可能会恼羞成怒。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掌柜便不要卖关子了。”颉利可汗苦笑着看向了陈丰,他当然有自知之明,如今的情况,他便是连面对眼前的情况都要手忙脚乱,更不要说达到陈丰所期望的问鼎天下的境况了,为今之计,难道不是应该解决面前的困境吗?至于一展宏图的愿望,还是放在日后,度过了今日方才好说。 “某并非是在卖关子,只是想了解大汗的心思有多大,若是仅在突厥,在下便布置突厥便可,若是在吐蕃,便将其算在内,若是志在天下,在下便助您图谋天下,各有各的玩法,至于要选择哪一种玩法,自然还是在大汗您。”陈丰玩味的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认真。 颉利可汗,自然也看到了陈丰笑容中的玩味,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亦是看清了其中的认真,就是这一抹认真的神色,让他没有了理智,也更加认同了陈丰的话,但心中多少还有点顾忌,“掌柜此言可是当真?” “在大唐有一种律法,欺君之罪可是要斩首的。”陈丰笑着说道,“大汗觉得某不是一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吗?” 这话怎么说?谁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呢?而陈丰这般说法,也让他起了三分的信任。 “大汗大可放心,今日在下既然已经入了王庭,便相当于卷入了这里的是是非非,此后便再没有了回头路。”陈丰笑着安抚道,他自是看出了在他提起大唐之时,颉利可汗眼神之中的犹疑。 在他看来自己是大唐人,遂面对大唐之时,定然是下不去手的。而如今这一番话,便是给了他一块定心石,“不知大汗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一根绳上的蚂蚱。”陈丰笑的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将这件事情放在眼里一般。 听了这话,颉利可汗也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跟着笑了起来。他说的并不错,如今既然已经入了王庭,便说明他的生死已经和王庭牵扯到一起了,即便有朝一日,他重回大唐,走进长安,进入了李世民的政治圈,只怕李世民亦不能容他。 君主之间当然能够互相了解,他有的毛病,李世民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多疑,李世民自然也是多疑。 想通之后,便也不再纠结此事,到是忽然开口说道,“掌柜为朕出谋划策,朕若是再无表示,反倒显得朕不明事理了,不若朕封掌柜为阿克萨卡尔,享玉伽俸禄如何?” 陈丰略作沉吟之后便点了点头。 阿克萨卡尔意为白胡子,引申为长老的意思,说起来算不得是什么官职,只是在社会基层之中起咨询作用的人物,毫无实权。而玉伽是参谋官,谋士的意思。 两人心照不宣,一个想要将陈丰彻底绑住,却又担心给了他实权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若是这般,即便他有异心,也没有那样的实权,手底下的人,只有没有实权的人,才是最能够让他安心的。 而陈丰,本也不关心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拥有实权,遂也不计较官职的问题,甚至连俸禄他也并不关心。 见陈丰同意,颉利可汗便放下心来了,对权利没有欲望的人,便说明他的心中亦没有对权利的追逐,也不会被人利用。 但是他终究还是猜错了,有一种人,他的心中对权利没有欲望,只是因为给他权利的这人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人,若不是那人给的,有与没有又何妨?况且,这突厥本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如此区区西突厥的可汗给与自己的权利,又如何能够让他起了争夺的欲望。 只可惜,这位颉利可汗终究还是刚愎自用了,导致他的落幕的绝对不仅只是陈丰的谋略,更有他自身的原因,好战,便是马背上的民族,普通百姓亦想要安生的生活,国之根本是百姓,而这里,只看得见帝王将相的欲望,却看不见百姓心中的乞求。 不爱民者,天不信之,民不拥之。 “那这方法,亦有快有慢,有险有稳,不知?”尽管陈丰的心中一惊有了答案,但还是开口问道。 “掌柜可曾听说过富贵险中求?” 有了这句话,陈丰便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他心中有九成的把握,颉利会选择这样的方法,毕竟他不是突利可汗,如今年岁已然不小,若是求稳求慢,只怕终其此生,都看不见突厥荡平天下的那一日。 陈丰就是故意在此之前,先问了他对天下的想法,引出了他心底最根本的、甚至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欲望,而欲望一旦被发掘出来,日后只会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一个人的内心。 他死后继承突厥的未必是他的儿子叠罗支,即便就是特勒叠罗支,但这天下若非是在他颉利的手中一统,他亦不会满足,这便是欲望于人心的影响,或许足够阴暗,但也未必尽是坏事,不过是在颉利可汗的身上,被陈丰有意的引导成了灭国大计。 谁不想成为千古一帝,这名声在他的身上和在他儿子的身上,或许对后世而言并无太大的区别,但是对于颉利可汗而言,却是天大的事。这很好解释,就比如提起大唐,后世最先想到的是千古一帝贞观长歌唐太宗李世民,但李渊便全然没有半点功劳吗?开国皇帝,若说他是庸才,谁能相信,当时乱世争雄,若非真才实学有勇有谋,乱世能开国? 此时的颉利可汗完全不知晓,正是“富贵险中求”这几个字彻底将他拉下了历史的洪流。 “既然大汗决议如此,在下便直言不讳。”陈丰缓缓开口说道,而颉利可汗见了陈丰这般的表情之后,也支棱起来耳朵,侧着身子,生怕错过了陈丰某一句重要言论一般。 见此,陈丰唇角含笑,“可汗若是下定决心,有一样东西必须暂时抛却。” “何物?” “顾忌。”陈丰声音清浅,但在颉利可汗的耳中却如同钟鼓,“大汗心中若是仍有所顾忌,在下就算是有绝世之才,也不敢保证突厥能够一统天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何谓顾忌?”顾忌一词,颉利可汗到是能够理解,但是陈丰口中的顾忌到底指什么,他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朦胧。 “此一谓之大汗必须放下心中对叔侄之名的顾忌。”陈丰一眼便看出来,他之所以在此为难便是因为对手是他的亲侄子,而在面对自己的侄子之时,他多少还是有点顾忌亲情。 “这……”果然还是犹豫,不过此时表现出来他的犹豫并非大问题,若是到了关键时刻,这位有野心的可汗才开始犹豫,只怕他的计划便难以实施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陈丰开口说道,“且一人之轻何其轻,天下之重何其重,可汗若是因为一人便不忍下手,日后大汗麾下铁蹄踏遍天下,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知多少英杰化白骨,届时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大汗可还能坚定本心?” 后面的话,他都没有听到心里,此时唯一记得便是一人之轻,天下之重!确实,和这天下相比,所谓的叔侄又算得了什么,若是当真顾忌叔侄情分,早在当初他便不该占了突利的江山,如今再说叔侄情分,不过是自我安慰,骗骗自己、骗骗愚昧百姓罢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掌柜继续说。”长出了一口气之后,他方才开口。 陈丰又是一笑,“顾忌一词,此二谓之放下对朝臣的顾忌。” “朝臣?”颉利可汗犹疑了一瞬,“朕对朝臣并无太多顾忌呀!” “陛下莫要自欺欺人。”陈丰根本不给颉利可汗留颜面,“若是大汗当真对朝臣没有顾忌,此事又何苦刻意寻了在下前来?” 闻言,颉利可汗面上忽然有了些了悟,随后也有了些许的尴尬神色,此前他当真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对朝臣有这般的顾忌,但陈丰此言一出,他方才反应过来,因着忽鲁努一事,在加上这一次的鸿德格,他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甚至已经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了。 “陛下当要放下心中对朝臣的忌讳,方才能够将每个人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若是心中有所顾忌,只怕大汗也不敢事事假手于人,但大汗只是一人,而天下却有亿万人,单凭一人之力,纵算鞠躬尽瘁,亦不能得天下,不能治天下。” “朕明白了。”又是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开口回应。 “最后,希望大汗能够给在下足够的信任。”此时陈丰并未看向颉利可汗,而是径自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颉利可汗分别斟了一杯茶,茶水很凉,醒神足矣。 “有些事情若是事先与大汗说明,很可能便得不到在下想要的结果,遂还请大汗念及今日在下尽是肺腑之言的份上,与某特权。” “这……”颉利可汗沉吟了一瞬,便点了点头,“便依掌柜所言。” “在下定不会辜负大汗的信任。”说完,陈丰抬起手中的茶杯,“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大汗一杯,预祝大汗一统天下,名流千古。” 闻言,颉利可汗畅快的大笑两声,随后将杯中水一口饮尽。 “若是陛下雄心已起,心志已坚,便请大汗命鸿德格率本部兵马充当前锋,出兵东突厥。” “鸿德格?”颉利可汗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此人与东突厥有所勾结呀!” “大汗放心,正是因为他与东突厥有所勾结,方才命他担任前锋,此人不明情况,断然不敢贸然归顺东突厥,必定要打上几场,有所消耗,届时大汗随时可以找个战事不利的名头,将其枭首。” “若是他有所异动又该如何?”颉利可汗疑惑的问道。 “那不是正好?”陈丰笑着说道,此时的颉利可汗钻进了一个牛角尖,“若是他有所异动,大汗可命左右立刻将其拿下,斩首示众,亦无人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便依掌柜所言。”终于听了这番话,颉利可汗方才算是下定了决心。 颉利可汗在王庭之上宣布了这个消息,是否有人劝阻,这一切陈丰都不知晓,也不关心,那些都是颉利可汗需要去关心的事情,至于他,只需要出谋划策便是,其他的无需担心,自有人替他搞定这一切。 大军出征的这一日,陈丰骑着汗血宝马跟在了颉利可汗的身侧,另一边是女扮男装的李贞儿,此人之所以出现在队伍之中,自是因为小姑娘半步不想离开颉利可汗的身边,在加上陈丰的提议,此事便可达成。 陈丰说,“若是连些微血雨都不能经受,日后如何与大汗共赏天下繁华?”只一句话,颉利可汗便毫不犹豫的让李贞儿跟在了身边,当然是作为自己的贴身近侍。即便是可汗,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身边带着一个姑娘家不是? 陈丰已经不止一次的赞叹过李贞儿的手段了得,看来那位远在王庭之中的可敦,到底还是算错了,即便她的身后有着权势,但是也比不过大汗的权势。况且若是日后有一日,颉利可汗当真坐拥天下,她身后的权势又算得了什么?如何能够威胁的到颉利可汗。 “共赏天下繁华”六个字不过是一番试探,为的便是探知李贞儿在颉利可汗心中的位置到底能不能与他的可敦相媲美,如今看来,效果显着啊! 这边的大军还未曾压境,东突厥的突利可汗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而这消息一传来,他便当机立断的召见了杜立。 也便是之前所说的那一幕,突利可汗对杜立苦笑着说,“你一外人尚且关心与我,我的亲叔叔却只想置我于死地。” 按照陈丰早命人传递过来的消息可以探知,此时是西突厥那边已经出兵了,而面前这位之所以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怕是因为没有想到他的叔叔竟然会完全不顾及叔侄情分,亦将百姓心中的名声放在了身后,只一心想要夺取他的江山。 一个连名声都不顾及的君王,无疑是非常恐怖的,就好像现在的颉利可汗,于突利而言,便是一只一僵伸出了爪牙的雄狮,此时正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一百五十四章 闲人一个 杜立看着面色惨白的突利,本就已经在病中,如今又经受了这样一番折腾,身体能好才叫怪了,但杜立对他没有半点同情和怜悯,为君者,享受了天下百姓的叩拜,受万民敬仰,自然也应该承受天下百姓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不知此事可汗意欲如何应对?” 突利可汗大概是只顾着慌乱,此时还没有想过应该要如何解决,所以在听见杜立这个问题之后愣了一瞬,随后开口问道,“除了迎战,朕还能做什么吗?” “敌我两方如今是何等情况?”杜立沉吟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据探子来报,我那位叔叔派了二等将军鸿德格为先锋,此人英勇善战,本部两万兵马本是守卫京师重地的精英军队,实力不容小觑。”到了这种时候,突利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当然,就算是想要隐瞒也瞒不住。 “可汗这般模样,莫非后方大军的领军之人是?”杜立惊疑不定的看向了突利,能够让突利变成这般模样的人,应该只有那一个吧。 “没错。”见着杜立的表情,突利可汗苦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我那叔叔颉利可汗。” “听闻颉利可汗精通用兵之道,作战鲜有败绩,可当真?”杜立又是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事实,杜立总觉得在他问过这句话之后,突利可汗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突利当然知晓自己这位叔叔到底有多厉害,那是草原上的雄鹰,绝非自己能够战胜的,但若是让他这般将江山拱手让与他,杜立也绝对做不到。 当年那场暗无天日的折磨,鞭笞之邢的痛苦,直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着,他记着沾着盐水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的每一个感觉,痛到让人窒息,连呼吸之中都带着自己身上散发出去的血腥气味。 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当年朕本欲拿回属于自己的江山,年轻气盛之下,他又立了朕为小可汗,受了他的小人奸计,落入圈套之中,最终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几次生死之后,他方才担心杀了我会误了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方才将我放了。” “尽管如此,你可知道,日日夜夜,真的痛苦都在继续,那本应该是朕的江山,他故作大方的将这一半还给朕,便以为朕会感恩戴德,怎么可能!” “不过原来朕也是想多了,他这般根本就是诱敌之计,诱惑我相信他,这样他再想要出兵,便能打我一个措手不及。”突利又是一番苦笑,“而如今他的目的达到了。” “此时,可汗应该迅速做出反应,派出军队前去迎击,否则边境难以防守,颉利可汗定将长驱直入,到那时,可汗再想要反击可就难上加难了。” 突利自是知晓杜立所说是事实,但是在他知晓颉利可汗竟然当真对他出兵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没有了反击的想法,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他在准备一场盛大的反击和报复,遂今日方才召见了杜立,本来自己国内的战事,是断然不应该让一个外人掺和其中的,但今日的情形不一样。 听突利说了他的想法之后,杜立瞬间便瞪大了眼睛,并非惊疑,而是震惊,陈丰竟能早早的就想到了这种可能!这!简直不是人啊! 当时陈丰和他两人分别之前,陈丰曾给他三种可能,而每一种可能之后,都给了他应对之法。 第一种便是方才突利口中所说,解决办法也最是简单,“可汗可曾想清楚了?”杜立严肃问道,“若是想清楚,在下这便发急报回长安,可汗也请发一份国书送与吾皇,相信陛下绝对愿意出兵相助。”杜立一番言辞,亦是认真严肃。 而突利楞了一下,“你对朕这般决定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这本是可汗的家事,叔侄两人的争斗本不应该牵涉到我一个外人,但可汗甚至并未与文武百官商议,而是寻了我一个外人,在下心中已有猜测。”杜立笑着回应,“况且,还有一事,可汗可能并不大清楚。” “何事?”说出冲动的仇恨之后,突利可汗似乎也放下了心中的重担,此时与杜立闲谈,竟也好似是多年的老友一般,不知情的人哪里能够想到,如今不过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据我朝一知名学者研究所得,一个人震惊的表情若是超过两分钟的时间,便是作假的。”杜立笑着说道,而这位出现在独立口中的知名学者,正是陈丰,古时候的一分钟是三十秒,两分钟便是六十秒,相当于现代的一分钟。 听得杜立这般说,突利便陷入了沉思,最终发现,好像确实如此,也开始感叹,“你朝这位学者当真观察入微。”当然这只是嘴上说的,他的心里想的,事实上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闲的人,竟然会研究这东西!果然大唐朝物产丰富,不缺衣少食!” 另一边正在行军途中的陈丰猛地打了两个喷嚏,惹得骑马行在他身边的颉利可汗转过头来诧异的看向陈丰,“掌柜昨夜没有休息好,着凉了?” 对此,陈丰怎么回应?他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大概是有人在骂我吧。”陈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有人在骂您?”对于这种说法,颉利表示很新奇,不只是颉利,就连边上的李贞儿也是诧异的看向了陈丰,这是一种什么新奇的说法? “在我的老家,老人们传下来的一种说法,叫一思二骂三着凉,意思就是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思念你,打两个喷嚏是有人在骂你,打三个喷嚏就是着凉了。”这两个都是土着,并不理解后世的那些玩笑的说法,不过陈丰也不介意给他们解释一下,毕竟看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蛮搞笑,算是给无聊的行军路增加一点色彩吧。 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的样子,陈丰当真觉得很新奇诶,原来古人都是这么好骗的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先锋失利 “大汗,你给我个实话,还有多久到?”这绝对不是陈丰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要知道他真的只是一个谋士,是文人不是武将,这马背上打江山的事情,实在是不大熟悉。 “快了快了。”索性前后离他们三人都不近,不然只怕会将陈丰拉下去,先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给斩了再说,不过此时只有三人,彼此之间还算是熟悉,所以也没有诸多的顾忌。 “大汗,出发那天您就说只有三天的路程,如今都过了五天了!”陈丰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颉利可汗,大概还在迷茫,这人怎么能够光明正大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对呀。”谁曾想,颉利可汗还故作回忆了一番,之后才开口说话,“是哦,都走了五天了。” “是……是哦!”便是陈丰听了这番话都觉得震惊的无以复加,颉利可汗竟然还能一脸坦然的面对这样的陈丰,难道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大汗,你可知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听说过。”颉利可汗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看着前方,甚至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陈丰写满了不满的脸上。 “那大汗要怎么解释一下您明明说了只有三天路程,如今已经拖了五天的情况呢?”陈丰当然是笑盈盈的问话啦。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颉利可汗一脸理所当然,“朕说三天的路程,是一路快马加鞭三天之间便可赶到,但如今我们不是在行军途中吗?你是骑着马不需要自己走路哦,后面可是还跟着两万步兵呢,你为他们考虑过吗?” “这样也行?”陈丰愕然,“大汗,你知道吗?” “什么?” “我今年才二十岁,比叠罗支特勒还要小几年。” “哟,这事儿,你不说我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听闻此言,颉利可汗终于给了陈丰一个表情,虽然这表情并不是陈丰想要的。 “那您现在知道了?”陈丰一脸无奈,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要不是你这么说,还真是很难把你当成二十岁的少年,太老谋深算了!说你是五六十岁的老狐狸也不会有人质疑!”说完,颉利可汗还一脸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 陈丰自然是楞住了,“大汗,您说这样的话,良心真的不会痛吗?我还只是个孩子啊!我比您儿子还要小几岁呢!您就忍心这么对我?” 陈丰不敢置信的话传进了颉利可汗的耳朵里,惹得颉利可汗一阵哈哈大笑,便是旁边骑在马上的李贞儿亦是带了笑意。 “小狐狸也会把自己当成孩子吗?你真的天真可爱过吗?”颉利可汗手上拉着缰绳,脚在马肚子上蹬了一下,让马又提了一下速度,不要落得太远,左右两人也跟着这个速度行进了一番。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之中都写满了失落,口中喃喃念叨,“谁还不是个宝宝了。”说完大概觉得自己说这话也挺搞笑的,自己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报!”就在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前面传来了急报。 “停!”颉利可汗挥手示意,位于几人后面的传令兵当即便策马出了队列,“大军停止前进!”声声号令传下来,大约在一炷香之后,大军方才彻底停了下来。 而此时,颉利可汗手中拿着战报,脸上阴晴莫测。 陈丰和李贞儿见着颉利可汗脸上的轻松逐渐被愤怒所取代,也能够大致猜到其中发生了什么情况,大致是前线失利,不然断然不会让颉利可汗拉下脸来。 “掌柜看看吧。”说着便将手中的急报递给了陈丰,陈丰一看便愣住了。 “大汗觉得,在下应该看得懂?”陈丰指着急报上面的突厥文字,一脸懵逼。 见着陈丰的表情,颉利可汗也是反应过来了,陈丰这人是个汉人,不认识突厥文字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一点并不奇怪,遂又从陈丰手上将急报接了过来,“简单来说,就是前线战事吃紧,鸿德格果然给老子闹幺蛾子了!” “他故意落败了?给敌军放水了?”陈丰犹豫了一瞬之后开口问道。 “目前倒还看不出来是不是故意落败,但第一战就损失了两千余人,地方损失却只有五百余人,说实话,朕不是很信任他啊!”颉利可汗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在下到是认为,这场落败并无太大的问题。”陈丰开口说道。 “掌柜何出此言?”颉利可汗诧异的看了一眼陈丰,“掌柜并非武将出身,或许不大了解,战时的一场胜负便有可能影响军中士气,若是一直这般,只怕我军士气全无,胜负还未可知啊!” “大汗可有把握在斩杀了鸿德格之后,顺利接手他麾下的两万骑兵?”陈丰到是也不在意这人说他不了解战事,事实上他也根本不需要了解战事,只需要能够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颉利可汗相信自己便足矣。 “这……”颉利可汗楞了一下,却也好像有点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了。 “大汗应该有所猜测,在下确实并非武将,但是商场如战场,生意场上,若是在下想盘下一间铺子,而店铺之中的伙计不能尽数为我所用,在下便宁愿将所有伙计都驱散,哪怕费些力气重新寻找,也好过店铺里留下一群不靠谱的伙计。”陈丰的声音和他所举的例子都很有说服性。 “所以,掌柜的意思是宁愿牺牲这两万骑兵,也要让鸿德格继续战斗下去?”尽管明白了陈丰的意思,但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谱,毕竟两万人已经不是少数,更何况还是两万骑兵,便是突厥马匹不少,但是训练出两万骑兵的花费绝对比训练两万步兵的花费要多得多! 虽说游牧民族养骑兵在外界看来并不困难,毕竟游牧民族本身马匹之类就要比中原国家的马匹要多上不少,这是他们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光是一匹战马一年的支出,便已经相当于至少五个平民一年的支出总和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作何选择 “一名优秀的骑兵,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的骑术训练,两匹配备马匹,为了培养战马还需要提供豆麦之类的粮食,再加上武器铠甲和马鞍之类,在需要专人打理,战时出征也需要携带打量的辎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战马的口粮。”颉利幽幽说道。 而他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陈丰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点底,这是已经产生了要放弃那两万骑兵的打算了,不然断不会有这般的感慨。 “大汗,若是两万骑兵和二十万大军相提并论,您又会做出何等选择?”陈丰也不催促,而是开口引导,这颉利可汗也算是一代英豪,知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什么时候需要严守。 而如今,那两万骑兵的统率既然已经叛国,就意味着这两万骑兵也跟着叛国了,若是在京之时,颉利可汗定然不会如此极端,但是此时并非是在京师,而是战乱,战争时期的一个错误决定就有可能会带来更大的他们不愿意接受的后果。 确实,陈丰的话是有道理的,若是不愿意放弃这两万骑兵,便有可能会给后面的二十万大军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相较之下,两万骑兵,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此时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骑兵们或许并不知晓,他们已经卷入一个惊天大阴谋之中,而因为上位者之争,他们将要面临的是多么残酷的命运。不过从古至今,小人物的生死存亡从来都不是上位者会去关心的问题。 就算是最初,颉利可汗犹豫的时候,也并非是因为这两万骑兵的生死,而是损失了这两万骑兵,自己又会损失多少自己不愿意接受的损失,两万人的性命,在上位者的眼中,大概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吧,一言可以活命,一言同样可以要命。 颉利可汗将手中的战报折好放入袖袋之中,动作缓慢却又坚定,没有任何的犹疑,陈丰便知晓,此时已经有了定论,只能在心中叹一句可怜人罢了。 此时陈丰已经没有了立场站在事外人的角度去看这场战斗了,战斗究竟是怎么起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即便是一直配合他行动的李贞儿也只是一知半解,猜测不到这其中的关节。 但陈丰心中知晓,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推动的,他没有办法继续将自己置身于事外,那两万骑兵被放弃,也是他一手策划,在这其中他不仅是幕后黑手,更是他一手推动了这场阴谋,甚至将东西突厥两国的和平都算计在其中。 但若是给陈丰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亦不会后悔,战争总是要有人牺牲,换取和平的永远都不是人心,而是权利和欲望的无能为力。唯有让他们在此之后经历了无能为力,无法继续征战,无法继续剥夺,他们才会将野心安定下来。 陈丰承认,颉利可汗的野心是被他激发出来的,但是却也不能否认,若是骨子里没有这样的野心,他也定然没有办法将这样的野心勾引出来,陈丰所做的,不过是将他心中的东西释放出来,若是他安心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只想于此安身立命,陈丰纵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没有那个实力让他对东突厥发起战争。 而另一方,同样如此,若是东突厥的突利可汗对权势没有那么大的渴望,东西突厥当初就不会分立,如今两家还是一家,不过事到如今,再说这个便显得有些矫情了,自从颉利可汗打算了出兵东突厥的那一瞬间,事情就已经再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长安城的那位就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此时这两家一旦打起来,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鸣金收兵,颉利可汗已经决定了损失两万骑兵,而两万骑兵带来的敌军的伤亡亦不会少,到那时就算是两家发现了这其中的阴谋,亦已经深陷其中,身不由己了,泥潭深陷,再想要抽身,何止一个难字了得? 曾几何时,陈丰也会心中暗自思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不是真的值得,但是往往这个时候,有一个更大的执念会打败他,便是安宁。 天下的百姓都不会希望自己活在战火纷乱之中,即便是陈丰自己也不愿意,他想要活的轻松自在,随意一点,而战火之中的百姓,如何能够随意得下来? 他们每日里都活在紧张之中,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丈夫,儿子或者是父亲,此时正在战场上挥洒热血,他们是不是也是活在痛苦之中的?思念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心里放松,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煎熬。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们辗转难眠,因为他们心中牵挂的人,此时正在经历风霜雪雨,一闭上眼睛,扑面而来的便是那人身上被鲜血染红,或者是他们倒在地上,遍体鳞伤,又或者整个梦境都被血液的猩红色铺满。 不知道有多少次一家人用餐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拿了他的碗筷,摆在他习惯做的位置,亦会朝着屋里喊一句“吃饭了”,但那个从前总会从房间之中走出来的人,今次却无法同他们一起坐在餐桌之上悠然用餐,即便只是粗茶淡饭,却也让人觉得安心,但此时,因为他不在,所以好像整顿饭都变得索然无味。 有多少个家庭,没有了顶梁柱之后,食不知味,寝不安眠,这些或许那些上位者并不清楚,但是陈丰知晓,多少人的痛苦,或许不仅是战场上的士兵们每日在受着煎熬,他们的家人一样,每日里被这样的痛苦折磨着。 他们没有上过战场,他们或许没有经历过战乱,但是他们的内心每日里都在兵荒马乱之中煎熬着。 陈丰从来没有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甚至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恶人,但是站在百姓的一方,他知道百姓们心中想要的是什么,大多数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心中能够安宁,在乎的人都在身边,如此而已。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何等惨烈 大军继续行进,随着一份份战报传来,陈丰的心中也是越发的沉重,百姓的安宁尚且并未得见,那些都是虚幻的东西,但是眼前的伤亡却是直入骨髓,就算是他不愿意接受,但是内心也没有办法逃避,他知晓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推动,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历史的洪流推着天地万物不断向前。 陈丰从未想过要后退,他想过自己可能会接受不了战场上的伤亡,也在死亡近在咫尺之时给自己做足够的心理建设,但是如今还未曾到达战场,听得东西突厥双方各有胜负,死伤已经过万,万人!这个数字还是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身边马上的人,一直愁眉不展,颉利可汗调侃着笑道,“掌柜一句话便能劝得朕将两万骑兵的性命置于不顾,莫不是此时反倒接受不了了?” 听闻此言,陈丰也是愣住了,是啊,这一切本就是早已经预算好的了,不仅是东西突厥会有损失,就连大唐也会有一定的伤亡,这一切,不是早已深记在心,何故此时却要做出接受无能的样子来? “说实话。”陈丰叹了口气,“大汗所言有些道理,在下不是武将,未曾上过战场,对战事并不了解。”陈丰幽幽说道。 “遂,掌柜是被此时的伤亡吓到了吗?”颉利可汗笑着问道。 “不瞒您说,确实有些接受不了。”陈丰尴尬的笑了一下。 对此,其实颉利可汗心中早已经有所猜测,陈丰如今的表现才是最能够让他安心的,若是此人身为一个商人,却能够接受得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而面不改色,他方才觉得这一切都不正常呢。 要知道当初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可是吓得两三天都不敢闭眼睛,第一次上战场,面临血雨腥风,刀兵相见之时,他英勇奋战,但是班师回朝之后,他有月余都不敢独自一人入眠,甚至连茶饭亦不敢入口。 闭上眼睛便会见到战场上的杀戮,满目猩红,就连饭菜之中,若是见到肉食,他便会本能的想到,战场上纷飞的断臂残肢,清澈的茶水或者想弄的羊奶亦会变成一片血红,就好像是从人身体里缓缓流出或是喷涌而出的血液一般。 “掌柜从前见过杀羊宰牛吗?”颉利可汗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杀羊宰牛?这算是安慰吗?是让自己将战场上的那些伤亡当做牛羊吗?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但是,“不曾见过。” “那杀鸡呢?” 鸡?说来就更加离谱了,“亦未曾见过。”陈丰摇了摇头。 “不若掌柜先行回朝?”颉利可汗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陈丰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他知晓这并非是病态,而是惊吓,简单来说就是吓到了。 “多谢大汗挂心,在下无碍。”陈丰明白颉利可汗的意思,但此时他着实不能就这么回朝,一来计划还需要他时刻跟着,二来,若是此时回朝,只怕会引起颉利可汗的怀疑。 “掌柜当真无事?”颉利可汗怀疑的看了一眼,还没到战场就已经这般模样,很难想象到了战场,真正见到了生死之后,他会是何等惨烈。 “大汗,如今方才是第一步,日后征战沙场的日子还多着呢,若是连第一步在下都不能克服,日后如何与大汗一同踏遍天下?”陈丰的声音之中有一点无奈,但是更多的还是坚定。 颉利可汗也算是放下心来,虽然看起来他很不情愿,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人逼着自己去接受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赞上一句,而陈丰表现出来的衷心也更加让他心中无法怀疑。 “况且,我家小姐是不会回去的。”最后,陈丰又挺直了脊背加了一句。 颉利可汗本来赞上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原本还以为这人是心向着自己的,结果他这般拼命也要跟着,不过是为了保护他家小姐,他衷心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李贞儿。 若非这段时间,两人并未有太多的交流,而陈丰与李贞儿之间的眼神交流也太过于寻常,并不能看到半点其他的味道,只怕颉利可汗都要以为陈丰是对李贞儿情根深种,方才义无反顾的从丰城来到了突厥。 但事实证明,陈丰此人,对李贞儿并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暧昧心思,之所以一直多有关照,只怕当真是因为陈丰的心中牢牢记着他们家少城主的嘱托。 “冒昧问一句。”颉利可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陈丰的眼神瞬间变得奇怪。 “大汗请讲。”陈丰此时的脑袋已经浑浊不堪,哪里还有心情去考虑这颉利可汗是不是打着什么歪主意,当即便顺着人家给的坑就跳了下去。 “掌柜,回头等天下大定,咱们班师回朝之时,朕赏赐你几个美女如何?”颉利可汗似乎没想到陈丰竟然这般好说话,不过看着他的脸色,就算是心中有些疑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就问出来了,遂选择了一个委婉一点的方式。 “啊!”陈丰似是一惊,“这便不必了,不必了!”陈丰右手抓着缰绳,左手不断的摆动示意。 “哦……”见此,颉利可汗拉长了声音,看这陈丰的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一种陈丰不愿意接受的暧昧,“是心有所属了?”嗯,还有八卦。 这一次陈丰却是停顿了一会儿,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女孩儿巧笑倩兮的模样,时而红袖添香的温柔,时而娇俏任性的可爱,唇角亦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见到这个弧度,颉利可汗可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何对他家小姐这般的照顾,为何提到他们家少城主的时候一脸的虔诚,原来这少年确实心有所属了。 “你那个少城主对你好吗?”颉利可汗紧接着又问。 陈丰有些跟不上颉利可汗的思维,不过还是笑着回应了一句,“少城主对我确实很好,当初我做生意的时候给了我很多的帮助,若是没有他,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说话时,之前那个问题带起来的娇羞还没有消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月余 见他这般神情,颉利可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心里对陈丰的忌惮也少了不少,自认为找到了他的软肋便能够无所顾忌,不过终究并未表现的太过明显。 而一向自认为活得还算通透的陈丰,今日显然也是遇到了瓶颈,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应颉利可汗的问题,甚至他都没有弄清楚颉利可汗问这样的问题的意图。 罢了,寻个机会让李贞儿向颉利可汗打听一番吧,今日他显然是问不出来结果的,毕竟颉利可汗已经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玄奥模样,分明就是半点也不想与你解释的意思,陈丰也就不必上去自讨没趣了。 又是一封战报传来,鸿德格所部骑兵已经损失过半,甚至连鸿德格本人也出现了对战事极度不满的情绪,而对此,颉利可汗依旧选择了听从陈丰的意见,对此事不闻不问,对于战事情况也并未给与回应。 最初的命令便是让鸿德格所部为先锋,支撑到大军到来的那一日,而这一路上,大军行进走走停停,按照正常的速度,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可在路上硬生生又被颉利可汗拖长了三天多的时间。 旁人不知晓个中缘由,但是陈丰心中一清二楚,同时也不知多少次在心中赞叹,颉利可汗此人绝对算得上是当世枭雄,就单单凭借他言谈之间将两万条人命置于不顾,甚至在行为上半点犹豫也无的表现,陈丰便不得不自认不如。 这一段时间,每每有一道军情急报传过来之时,他的心里就会多少有些动摇,但看颉利可汗,他似是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一般,似乎在打定主意要将这两万人马放弃之后,他便再也未曾因为这两万人马的生死出现过情绪波动。 偶尔有所波动也并非是因为己方两万人马死伤了多少,而是两万人马的死伤换来敌军多大的代价,若是死伤太过于悬殊,颉利可汗便会表现出一定的不满,但这样的不满仅仅只会持续短暂的片刻,之后便恢复平常,应是觉得此人已是必死之人,不值当在他的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而之所以产生不满,大概是因为自己毕竟投入了那么多的时间和银两,人力和物力来培养这些骑兵,平日里说什么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部队,但是到了战场上,却被他发现,这些人原来是这般的名不符实。 那么,请问当初他所投入的大把的时间和钱财都花到了哪里?所以日复一日,随着军情消耗的增多,颉利可汗心中对鸿德格的杀机便越重,甚至已经达到不能挽回的程度了。 临近战场,大军又一次停下来修整,前方还有约十里路的路程便能够抵达战场,在此时停军修整,一来是暂缓己方行军士兵的疲乏,二来也是为了让前方的军队有所反应,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让他们去布置安排。 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前方策马狂奔十人十骑,迎面冲过来,在距离大军百米之外的位置翻身下马,然后牵着马匹朝着颉利可汗的方向走了过来,待进到三米开外的位置,轰然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握拳,手臂在胸前交叉,低垂着头,“骁骑营恭迎可汗。” “起来吧。”颉利可汗站起身子,眼神之中没有了丝毫的感情,似乎面前这十个人于他而言根本不是人,而是十个机器一般,自己对他们没有感情,自然当他们对自己也没有感情,没有感情,自然就是机器一般的存在。 “谢可汗。”一言一行确实有训练有素的味道。 “前方战事如何?”这语气之中连点点关心的情绪都没有,在陈丰看来,就好似是完全不敬此时放在心里一般,但好像颉利可汗这样的情绪和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至少面前这十位都觉得稀松平常。 陈丰自己思索了一番,觉得大概是一直以来自己在面对这位帝王的时候都是以一种很放松的心态,便忽略了寻常人与执掌着众生生杀大权的帝王相处时的正常表现,或许在众人看来,此时这十位骑兵的表现才是正常的,而自己平日里和颉利可汗谈笑自如的状态应该是疯了吧。 莫说旁人,就算是陈丰自己,在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之后,也觉得自己平日里表现的实在是太过于随意了,怕不是疯了吧! 而此时觉得自己疯了的,绝对不仅仅只是陈丰一人,还有远在东突厥的杜立。 “子言。”突利可汗靠在床榻之上,看着坐在桌边的杜立,“还需要多长时间?”他说的并不清楚,但是杜立却明白他的意思。 “心已经送出将近半月,应该已经抵达长安城,至于可汗的国书,应该稍微慢一些,不过也无伤大雅。”杜立沉吟片刻,“此时朝堂之上应该正在商讨,到我们能够得到支援,快也要二十天的时间,如今的季节,正是多秋雨的季节,只怕算上天气原因,一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够。” “二十天!一个月!”闻言突利可汗长出了一口气,“一个月的时间,于战局而言,怕是来不及了。” “观如今的战局,两军各有胜负,并无败北的趋向啊?”杜立疑惑的看向突利,他对行军打仗确实并不理解,所说也确实有一部分是他的疑惑,当然还有一部分起着引导的作用。 “那是如今,金禄山下的敌军只有鸿德格所率两万骑兵作为先锋,后续大军已经在路上了,此时只怕已经临近两军交战阵地了。”突利的声音之中带着点忧伤。 “可汗心中担忧的是颉利可汗?”杜立试探的问了一句。 “平心而论,在战场上,朕并非是颉利可汗的对手,朕这位叔叔自小便英勇善战,马背上打出来的江山,亦是马背上活下来的英雄。”突利可汗感慨了一句,提到颉利可汗的时候,眼神之中还带着细微的崇敬,就好像是提起自己的偶像一般。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料事如神 透过突利可汗的眼神便能够看出来,身为侄子的突利可汗并不远与自己的叔叔为敌,若非是颉利可汗大军压境,只怕突利可汗亦不会想要生出争端来,至少在颉利可汗在世的时间里不会发起兵乱。当然并非是叔侄情深,而是面对这样的颉利可汗,突利可汗的心中满是压力。 在对手是颉利可汗的时候,突利根本就没有办法产生反抗的念头,这一次之所以奋起反抗,其实也并非是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而是少年的火气在作祟,被自己的叔叔逼到绝境,再加上江山本就应该是他的,冲动一次,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而陈丰似乎早便已经料定了突利可汗会选择今天的这条路。当初在谈及计划之时,陈丰便猜测了突利可汗会选择的三条路。 第一便是向大唐求援,第二是和颉利死磕到底,第三是降于大唐。 陈丰算透了突利的心理反应,他断定,这三条路,并非是只有一种可能的选择,而是逐条发生。 当时听得陈丰这般论断,杜立心中还多少有些怀疑,如今看来,怕是当真让他猜着了。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些并非是陈丰的猜测,而是根据自己的算计将对手一步步的逼到这个境地,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只能赞叹一句料事如神! 所以摆在突利可汗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三条选择,而是三个步骤,第一步,陈丰会逼得他不得不向大唐求援,而在国书发过去之后,大唐会拖延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他只能走上陈丰安排的第二条路,也就是让他和颉利可汗死磕到底。 在东西突厥交战期间,大唐援军迟迟不至,这段时间足够颉利可汗将东突厥打得溃不成军,此时大唐的军队如同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助突利可汗评定叛乱。 但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大唐的军队既然已经开到东西突厥边境,已经横跨了东突厥,打入西突厥的境内,又怎么可能会无功而返,大军出征,自然要捞到点甜头,不然只怕对自己治下的臣民亦无法交代。 所以此时,杜立看着床榻上斜靠着的突利可汗,眼神之中不自觉的便带了一丝同情,被陈丰耍的团团转的叔侄两人,如今彼此还不自知,他们的江山已经走在了拱手让人的路上。 而整个计划,并非是一箭双雕的计划,而是一箭三雕。 一来相助突利可汗平定叛乱,达成东西合并的目的。 二来顺手将东西突厥治下的领土接收,这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此突厥这一称号便在大堂百姓的心目中消失了,或许对外他们还会自称是突厥人,但是天下皆知,突厥的前面要冠上大唐的名号。 三来大唐的兵将也能顺便处理一下自己的叛乱问题,比如说某城主与外敌私相授受一事,而此时,便需要此时仍然留在丰城的高冉做内应,遂高冉虽然并未跟来突厥,但是他的任务同样重大,便是伺机阻止丰城城主李信的不轨之举,当然是借着和李琛的关系行职务之便了。 如此得见可怜的人并非只有一人,而是千千万万被卷入其中的人。 “可汗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江山拱手送人?”杜立笑得意味分明的看向了突利。 “如果有一件天下至宝,本是你的东西,后来这件东西被旁人不经你的同意就分走了一半,你心里作何感受?”突利满面愁容的看着杜立,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苦笑。 “自然不好受。”杜立未经思索的便回答出来,“本是我的东西,即便我不要了,也应该由我来决定这件东西要交给谁!”杜立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霸气,看得突利的眼神之中好似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那你会选择交给那个本来已经夺了一半,现在又来夺另外一半的强盗吗?”不知为何,突利忽然想听听面前这人的想法。 “交给他?若是在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宁愿将这东西毁掉!”杜立的眼神凌厉,并没有看向突利可汗,而是无目的的看向了前方,却也让突利可汗心中一惊。 “你当真只是个商人?”他对杜立的理解就是杜立只是个商人,而杜立也从来都以商人自居,仿佛称自己是别的身份会脏了自己的商人身份一般,但他记得大唐讲求士农工商,按理来说,商人应该是最低贱的一类人,却不知为何,在杜立的心里竟然能够受到这般的推崇。 “如假包换。”杜立笑着回应,眼神中的凌厉也收了回来。 “但是一个正常的商人不应该是你这样的。”突利可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虽然我也弄不太清楚一个正常的商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你的表现告诉我,你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商人。” “这一点您还真的猜对了,我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的商人。”杜立也笑着说道,似乎完全没有对突利的话有什么反驳的情绪,甚至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突利可汗这话的声音并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查探过杜立的身份了,情报证明,此人虽然是杜如晦的侄子,但是却真的并未踏足官场,反而混迹商场,也还混的风生水起。 而在关于杜立的情报之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篇幅之中所描述的人是陈丰,陈丰此人突利可汗还是很有印象的,当初他和颉利一同进军大唐之时,便是此人以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了自己约李世民结盟,开通了突厥和大唐之间的通商,两地自此互通有无,可以说此人功不可没。 但是传回来的消息之中说此人在李世民登基之后竟拒绝入朝为官,而是进军商场,不足两年的时间,陈丰积累下来的财富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后来在大堂面临蝗灾之时挺身而出,不动声色的便将蝗灾解决了,且后来还向国库捐款白银五十万两,买了一个正三品的官职。 第一百六十章 是陈丰多好 没错,传出来的消息,正是说陈丰的正三品的大司农的官职是花钱买来的。但是突利可并不如此认为,这天下有这般魄力的人也不多,且陈丰当年在李世民的身边有多受重视,他可是清楚。 只怕李世民早就有让陈丰入朝为官的想法,只是陈丰一直不愿,方才拖了那么长时间,后来借着国库空虚的引子,恰巧陈丰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入朝为官之后方才能够更加方便,所以便借坡下驴了。 而李世民本身也并未将陈丰当做自己的下属官员,而是一个谋士,和当年争夺天下时一样的身份,不然也断然不会允了陈丰不必早朝的先例。据说此事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大唐的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直到现在还依旧有人在拿此事说事,总有人念叨陈丰此人目无礼法,但是此事是李世民亲口所说,令出法至,即便有人心存不满,也断然不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开口,只能心里碎碎念道,私底下发泄自己的不满。 不过陈丰也是真的沉得住气,现下京都之中都已经传遍了,就是百姓之中也有不少人说朝堂之上的正三品大员大司农陈丰陈大人,目无礼法,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自打入朝之后,便未有一次上过早朝,而陛下闲来无事之时也不会召见,这人就相当于领了一个闲职,但是大司农按理来说并不是闲职啊! 京中不少人对陈丰的不满皆是来自于传言,传言陈丰目无王法,传言陈丰眼里没有礼法,而对于这一切,陈丰竟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只是许缘轩之中不时推出新款的香水和胭脂,让人知晓,这位快搞研究的三品大员此时还在京城之中,之所以不愿意上早朝,就是因为他在努力的赚钱,想尽一切办法的圈钱。 要说如今长安城之中最讨厌陈丰的人是谁,只怕就要当属那些高门大院里的老爷们了,若不是这人总是研究出一系列的昂贵的东西来,他们也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银两,关键是他们的俸禄实在是不高,只靠皇粮吃饭的话,他们所能赚到的钱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支付那么大的花销。 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有不少人会怀疑,他们口袋里源源不断的钱财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如今李世民是觉得陈丰的生意能够给国库带来很大一部分的税收,同时也能削弱那些权臣手中的财富,而财富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他们的权势,因此,李世民方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到有一日,国库被这些人养肥了,只怕杀鸡儆猴的日子就要到了,到那时那些人悔之晚矣。 突利亦是做君主的,虽然在战事上的成就不敌颉利可汗,但是他的政治清明,同样是颉利可汗所无法比拟的,若是单论朝政,其实百姓们更需要的是突利这般的君主,若是乱世,则是需要颉利来主持大局。 两个君主之间,彼此心里的小九九很难互相隐瞒,因为他们本就是走同一条路的人,路上的想法自然也会有很大的想通的成分。 李世民现在大力发展商业,便是开始打压权臣手中的权势了,不过当时朝堂之上,陈丰的那张嘴实在是太厉害呢,舌战群儒最终让众人无话可说,直接攻占了制高点,让众人无从反驳。 而当时那些官员或许还未曾反应过来,但是不出两年,只要民间的商业发展起来,权臣的手脚定然又会受到更大的桎梏,到那时,他们就算是再想要以权势压人,只怕亦是不能了。 “陈丰这人,当真厉害。”想到这里,突利可汗由衷的开口称赞。 “确实。”对于这一点,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立就已经知晓了,不然后来也不会半强迫性质的将陈丰拉拢到李世民的麾下了。不过随着两人的交集越来越多,他方才发现,陈丰此人绝对是个宝藏,需要不断地去挖掘,而他脑子里的一些奇思妙想,若是当真拿出来实践,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至此,对于这一点,杜立完全不会怀疑。 “幸好此人无心政治,只一门心思钻到了钱眼里,不然大唐定然会成为我等的大患。”说这话的时候,突利半点犹豫也没有,声音之中也还带着赞叹,看得出来突利可汗对陈丰当真是欣赏。 而杜立听闻此言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他能告诉突利可汗陈丰此时并不在长安城,而是在西突厥吗?只怕凭借这位的睿智一句话便能够猜测出一个大概来。 “当初陛下让他入朝为官,他便说什么要闲云野鹤,淡度此生。”杜立瞥了瞥嘴,“年纪轻轻的人整日里弄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行将就木一般。” “那是聪慧敏锐,知晓避祸。”突利此时已经完全化身陈丰的哥哥粉,对于任何说自家弟弟不好的言辞全然不能够接受。 “是是是!”见了突利的模样,杜立不屑的瞥了瞥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极力的配合他。 “唉……”结果收到了杜立的赞同的突利此时竟然还叹了口气。 “可汗何故叹气?”杜立诧异的看了一眼瞬间变失落的突利,善意的开口问道。 “你说,此次来我突厥的人,若是陈丰该有多好?”之间突利歪着脑袋,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杜立。 杜立一口水差点喷出去,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可是他知道他心里念叨着的陈丰此时正在谋划着将他的江山给吃掉吗? 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难道还能保持这样的推崇吗?只怕是不能了吧,所以尽管此时杜立被嫌弃了,他也并没有太过于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当然也不会被这人挑拨了自己和陈丰的关系,毕竟两人现在还是统一战线的兄弟。 “可汗也并未曾问过在下是否有办法帮您渡过难关,怎的就断定了此事在下便没有用处了?”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稍微表现出一点自己的不满,若是当真半点没有反应,只怕会让人起疑心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易守难攻 “哦?”听闻杜立此言,突利瞬间便来了精神,本来病恹恹的靠在床头上的人一瞬间便弹起来,坐直了身体,眼神之中放着光芒一般的看着杜立,“子言当真有办法?” “没有!”却不料,杜立却开始耍起了大牌,“我又不是陈丰,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呢?” “这……”好吧,大唐的人都是爱记仇的!不过咱们草原上的英雄豪爽,不与他一般计较,“适才是朕小心眼了,小瞧了子言。” “是吗?”杜立抬起了眼皮瞅了一眼满脸谄媚的突利。 “自是这样的,千真万确。”突利晃着脑袋谄笑着看着杜立。 “既如此,在下便说说吧。”说到这里,杜立坐直了身子,“劳烦可汗叫人拿地图过来。”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突利的床边。 “可汗可能到桌子边上坐下,还是命人将桌子搬过来?”杜立开口问道,但是手上却已经动手将突利可汗搀扶起来了。 “我说子言,你问我那话的意义在哪儿呢?”既然早就已经决定了要让他去桌子边上坐着,还和自己说那么一句,是有什么意义吗?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吗? “咱们自己能做的事情,尽量不要麻烦别人。”杜立一边搀扶着突利站直了身子,扶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桌边走过去,说完似乎是担心惹得突利的不满,他还加了一句:“这是陈丰的论调。” 果然此时在突利的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是比陈丰更加能够说服人的了,本来还心存不满的突利可汗听到这话是陈丰说的,当即便改了脸色,“这话还当真是有道理。”看吧,一脸粉丝的模样,当真是让杜立胃里一阵阵的翻腾。 这人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是不是应该适当的注意一下分寸,比如说自己的形象问题,虽然此时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谁能保证杜立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呢,毕竟比起外人来说,杜立不仅是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外国人! 但是现下,杜立也找到了能够搞定突利可汗的最佳方法,只要说了什么事情是陈丰所说的,只怕这人不会有半点反驳吧。 “在下来此之前,陈丰曾经与我彻夜长谈过一次。”既然找到了杀手锏,不用实在不是杜立的性格。在人将地图送过来之后,杜立手上将地图展开,嘴上也念叨着。 “陈丰说了什么?”一听见陈丰的名字,突利的眼神之中都放着光芒,杜立是没有办法理解一个男人会将另一个男人视为偶像这样的情形,尤其是他的偶像还是比他年纪还小的男人。 不过说起来,杜立和高冉两人也经常会对陈丰有一种甘拜下风的情感,而杜如晦、高士廉等人对陈丰更是讳莫如深,不过这些人是深切的体会过陈丰的厉害之处的人,而突利可汗不是和陈丰只有一面之缘吗? 当然,此时的杜立忘了自己,当初也是在和陈丰只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便将其引荐给李世民了,现在想来,当初的行为确实有些莽撞了,不过事实证明自己却是眼光独到。 “东西突厥是以金禄山为分界线,可是这样?”杜立指着地图上连绵的山脉转向突利可汗,开口问道。 “是这样。”突利可汗点了点头,只当这人对突厥的情势不了解,所以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不满意的情绪,反而耐心的回应。 “那这金禄山,是在我方还是在敌方?”杜立又问。 “是在我方,我方军队便是驻守在金禄山的西面山脚下,与西突厥之间隔着一条额尔齐斯河。”这些从地图上都能够看得出来,突利的手在地图上划过,向杜立示意。 “如此地势难道不是易守难攻的地势吗?”杜立一双岩浆看向了突利可汗,眼神之中带着疑惑,如此可以看得出来,这人确实并非能征善战之辈,且手下的兵将也并不如何优秀,不然断不该频频传回失利的战报,当然偶尔也有捷报,但是显然在这个时候,捷报只能振奋百姓的民心,而君主更看重的是己方有多少失利之处。 听闻杜立所言,突利可汗的眼睛瞬间便定格在了地图纸上,眼神放光。 “这里,是我方的金禄山,这里是将两方隔断的额尔齐斯河,而这里是与金禄山只有一河之隔的多坦岭,崇山峻岭,行军断然不会自此而来。”杜立的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突利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若是在下是敌军将领,这场仗,在下会从此处渡河。”杜立指着那条河的转弯之处,“然后沿河而上,便能将我方军队打得步步后退,在军队力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我方根本没有办法与之相抗衡,只能选择上山。” 说到这里,杜立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突利可汗,“在下所说可对?” “没错!”此时的突利可汗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关注杜立的眼神了,他的目光尽数在地图之上。 “那在下再问,如今我方前线有多少兵马?” “十六万兵马,其中四万骑兵,一万弓箭兵,其余皆是步兵。”本来此事断不可随便与人知晓,但杜立既然能够帮他出谋划策,他本能的选择相信杜立。 骑兵是不少,但是对方那边最近交战的地域多是山地丘陵,所以并不能显现优势。也正是因此,地方的骑兵方才损失惨重。 “若是此时紧急调兵,能够调动多少步兵?”杜立又是开口问道。 “若是此时,最多只能调动十二万步兵,但却是从各个地区调兵过来,等到汇合,再赶往战场,时间上绝对来不及。” 听闻此言,杜立也是沉默了一会儿,“尽力往那边赶吧。”十二万人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杜立这话一出口,便相当于将这些人的性命全部葬送了。 杜立不愿如此,陈丰亦是不愿,当时两人商讨对策之时,料想到会死伤惨重,心中亦是难以接受。但后来陈丰悠悠的说了一句,“若是他们不死,死的便是大唐的军民,相对而言,我更愿意将活下来的机会留给大唐的子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兵分两路 且杜立还记得,陈丰当时说过,“我会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此时就好似一块石头一般,终是能够让他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一点。 佯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杜立的手又一次在地图上滑动,“建议我军兵分两路,第一路,在敌军的追击之下,上山。” “上山?”那金禄山陡峭得紧,想要在被敌军追击之下还能够爬上山,这并不容易,且爬山的过程之中,敌军若是使用弓箭,在山壁上的将士根本无法抵挡,只有殒命一途。 “并非是可汗心中所想那般。”杜立如何看不出突利可汗的心思,那样的情况上山确实等同于送命,突利可汗定然不会同意,不说是他,便是杜立这种并不大懂的行军打仗的人,在初听陈丰说这句话的时候,亦是做出了反对。 “不知是何用意?”突利可汗从善如流的问。 “那山上可有滚石?”杜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突利可汗又一次从牛角尖之中钻了出来,所以杜立适才所说的上山并非当真是让被追击的军士上山,而是“让一部分士兵直接在山顶埋伏,届时己方军士跑过去,后面穷追不舍的西突厥士兵跑过,便自山顶推下巨石,那边没有防备之下自会中招,损失惨重。” 说话的杜立,声音已经不如最初那般的自在了,多了些许的沉重,而这般的沉重即便突利可汗听出来,却也并未做其他理解,战争嘛,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残酷的。 杜立的前半生是作为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如今被逼无奈做了谋士,一出场便要用上万人,甚至数万人的性命来成就自己,杜立从来不会自认为自己是大人物,他是作为小人物活在这个世上的,大人物可以不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但是他不能。 对旁人的生死视而不见,这是独立如今能够接受的最大程度,而如今因为上位者的某种私欲,便要将那些普通人推入地狱,当初陈丰说到这里的时候,亦是声音沉重,但最终还是感叹了一句,“战争嘛,总是要有人牺牲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所以,这个残酷的计谋,最终还是被定了下来。 杜立看着突利可汗,见着他眼神之中的惊喜,便知晓,即便这人偶尔有仁善之心,但终究不是明主,他心中,自己的欲念更重,百姓的生死与之相比,却并不那么重要,但天下,是由普通人组成的,真正的上位者,只有他这么一个,即便是诸侯王爵,在他眼里,亦如草芥,不能为生民立心之人,只适合做乱世枭雄,却做不得盛世明主。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大势所趋,亦是常态,杜立也终是提起了唇角,“适才说兵分两路,这第一路,走防守的路子,第二路,便走主动进攻的路线。” “这怕是不妥。”突利可汗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见到杜立疑惑的眼神之后,他伸出手指向了地图,“敌军想要进攻我们只能从这里走,而与此道理相同,我们想要进攻西突厥,亦只能从这里走。”他的手指停在了杜立手指的旁边,杜立甚至还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指上传来的清凉。 “这里?”杜立挑了一下眉,诧异的看向突利可汗,“可汗确定,走这里能够打得过死守在对岸的士兵?” “难不成还有别的路吗?”这里确实不是他们进攻的最佳路线,毕竟如今两方就在此处交战,算是各有胜负,但是一旦渡过了额尔齐斯河,便是单方面的杀戮,骑兵是不能渡河的,只有步兵和弓箭兵方才能够安然渡河,而己方骑兵不能渡河,不意味着地方的骑兵同样不能发挥作用。 这便是最初,西突厥鸿德格率领的两万骑兵最终惨败,以损失两千士兵的代价最终却只能杀掉东突厥五百余人的缘由,步兵与骑兵对战,便相当于单方面的碾压,战马不能过河,便让人过河,而过了河,面临的就是敌军的战马的践踏,如此情况,若非鸿德格撤退的命令当机立断,两万人都不够死,更不要说是两千人了,只怕一战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此时西突厥一方,大军到了边境之后,颉利可汗召见了鸿德格,按照陈丰的意思,不要透露半点心中的不满,因此在边上坐着的陈丰的眼神的逼视之下,他最终只说了几句客气话,赞赏了一番鸿德格的死守,方才给了他们大军反扑的机会。 而在鸿德格迈出军帐的那一瞬间,颉利可汗的表情便冷了下来,即便是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亦是有了些许的不满,草原上的人们都豪爽,满意就说满意,不满意直接发脾气的人,你让他在这里和自己已经讨厌到极点的人虚与委蛇,试问你还想让他如何能够开心的起来,又如何能够给出这个主意的人好脸色? 当然,陈丰也并没有想过要他的好脸色,反正此时在战场上,他也不能直接将自己搞死就是了,只要自己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他就不会杀了自己,区区不满意,其中还有不少佯装的成分,陈丰又如何会放在心上呢? 遂陈丰神态自若的看着面露怒色的颉利可汗,眼神之中甚至还带着笑意,唇角上扬,这般,颉利可汗便是有天大的气,也要忍下来了。 “掌柜觉得朕不该杀了他吗?”颉利可汗依旧气鼓鼓的说道。 “大汗当然可以杀了他。”陈丰淡定自若的回道,“但是大汗可有想过,您甫一到战场上,便毫无理由的将一个死守边境半月,避免了敌军铁骑进入我方屠戮我方百姓的有功之臣,您让其他将领做何想法?” “可是他通敌叛国!”颉利可汗自然知晓自己这般行为并不合理,但是还是开口说道。 “通敌叛国的罪名大汗有抓到现行吗?”陈丰开口问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缘由有二 颉利可汗犹豫了片刻,他是抓到了现行,手中确实有物证,但是那物证只能说服他自己,却说服不了天下人,更说服不了朝堂之上的有功之臣,即便他心中清楚,这一切就是事实,但耐不住如今他死守边境,确实也杀了不少敌军的将士。 即便不说其有功,但是也绝对无过!将其斩杀当真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那难不成就这么将他留在这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张嘴就咬我们一口?”颉利可汗大致是被陈丰说的找不到理由了,但是又担心着鸿德格会闹什么幺蛾子,心里始终是放不下。 “留在身边,你就得时时刻刻的防备着他,一旦出了点什么问题”说到这里,颉利可汗伸手指了一下陈丰,又指了一下自己,“你,朕,这里所有人都会因为对他一人的仁慈而丧命于此,这一点你可有认真想过?” “可汗多虑了。”陈丰摇了摇头,“此人无足轻重。” “掌柜未免太过于心宽了吧。”颉利可汗看向了陈丰,满脸诧异,“这人可就是一条毒蛇,你放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养着,难道不会心中忧虑吗?” “此人算不得毒蛇。”陈丰笑的轻松,端是让颉利可汗的心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我是信你,但是掌柜你也不能将我的性命这么随意的就摆在敌人的嘴边了吧?”尽管陈丰的多番保证让他安心了不少,但是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事关自己身后的千万黎民,事关自己的江山大业,他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做到彻底不闻不问。 “此人当真算不得毒舌,大汗心中忧虑不过是卧榻旁侧不容他人酣睡而已,而此人,连一个爪牙都算不上。”陈丰的言词之间,似当真未曾将这人放在眼里。 “留下他,缘由有二。”陈丰终是给了他一个定心石,其实他明白,经过自己的坚持,颉利可汗的心思已经明确,如今不过是给他一个定心石而已。果然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颉利可汗的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其一,是为了安我方将士的心,因此,大汗不仅不能将其斩杀,反而还要大肆奖赏,如此方才能够让各路将军心中满意,包括下面的士兵,也要论功行赏,激励他们上阵杀敌的勇往直前,战死沙场的士兵们,亦要承诺好生照看他们的家眷。” 说到正经事的时候,陈丰便是满脸的认真,而他这样认真的表情,便是颉利可汗也好似不敢有丝毫的造次,听着陈丰说话的时候,连呼吸都刻意的放轻了不少。 见颉利可汗并没有发出问题,陈丰继续说道,“其二,亦是为了安抚敌军,只要鸿德格活着,他们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冒险启用其他的细作,敌军将领定然料想不到,此人在暴露之后竟然还能够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遂只会一味他还并未暴露,而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启用其他人,便更容易多一分危险,所以在他没死之前,我军的奸细,敌军应该只会与他联系。” 陈丰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锋利,让一边的颉利可汗安心了不少,而陈丰也趁势继续说道,“本是敌在暗我在明,危机四伏,但此时隐藏在暗中的人已经露出狐狸尾巴,抓一个已经暴露的人,难道不比抓一个藏在暗中的人更容易吗?”陈丰的笑容之中带着坚定。 颉利可汗自是深信不疑。 若非知道实情,只怕陈丰自己都要对自己这番话深信不疑了。 如他所说,那鸿德格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值当一提,不过此人能够在率先进攻的情况下,还能在双方的几番交战的过程之中守住边境,着实算是不易,也算是一位将才了。 陈丰是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他会在生死边缘试探,但是若非情非得已,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而这个鸿德格就是一个险境,不过这个险境只是针对颉利可汗而言的,对陈丰根本没有半点的影响,因为陈丰知晓此人并非是奸细,之所以现在颉利可汗认定了他是细作,不过是因为陈丰选定了他。 一个没有危险,还有点将才的人,留下来也无妨啊,毕竟现在陈丰想要的并非是东风压倒西风,也绝不是西风压倒东风,而是要两方势均力敌,只有这样方才能够互相消耗,如此一来,按照原定计划,半月之后,只怕两军就会损失大半,战况胶着之后,方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损失从来都不是陈丰想要避免的问题,一方胜利亦不是陈丰心中所愿,陈丰想要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得利的是大唐。 “大汗,这边的地段是否不适合骑兵作战?”沉默了片刻,陈丰忽然开口问道。 听到陈丰的问题,颉利可汗也是楞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回答,“确实不适合骑兵作战。”若非如此,东西两方根本不会等到现在陈丰挑拨之后才发起战争,若非两方皆是易守难攻的环境,如何两军也应该时不时有所摩擦才是,但如今两军背靠之地一方是连绵的山脉,一面是起伏的丘陵,中间隔着额尔齐斯河。 不说其他,单说这额尔齐斯河,想要安然度过已然不易,更遑论还要克服地面环境来让骑兵作战了,马匹在这样的地段根本就跑不起来,骑兵反而不如弓箭兵更能发挥作用,而偏偏草原民族更加注重的便是骑兵的培养,比之大唐,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却也是他们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变成了劣势,阻碍了两军的进程。 “大汗打算何时发动进攻?”陈丰开口问道。 “大军奔波劳碌,便休整一天吧。”颉利可汗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后日一早大军发动进攻。” 不止一次,陈丰赞叹颉利可汗是乱世枭雄,这般的果断,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大军发动进攻的意思,是全员进攻,而非派出一部分人马打探情况。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十仗水域 “不瞒大汗,在下有一点疑虑。”陈丰面带犹疑,之后开口说道。 “掌柜但说无妨。”似是看出陈丰的犹豫,颉利可汗当即开口说道,大概也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竟也能够让素来果决的掌柜游移不定。 “大军可有在多坦岭设防?敌军可有可能从这里绕路攻打过来?”陈丰说完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在下不懂兵法,也不懂行军打仗,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大汗可莫要笑我。” “无妨。”听到陈丰的话,颉利可汗果然是半点都不给陈丰留颜面的笑了出来,“先生多虑了,先不说多坦岭的地势并不适合战斗,敌军是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从额尔齐斯河渡过来的。” “况且,就算是他们真的渡过来了,还要穿过半个多坦岭,长途奔波人困马乏,莫说是战斗了,只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颉利可汗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都散发着光彩,果然一个人只有到了自己最擅长的地方才能够发挥出自己最本来的光彩。 陈丰心中只有暗笑,却并未点明,不过,“大汗如何得知他们渡不过额尔齐斯河?” “上游水流湍急,这个位置,莫说是人了,就算是石头落下去,也会被湍急的水流打的粉碎。”颉利可汗自信的说道。 “原来如此。”陈丰略作沉吟。 “若是这般,掌柜可还有忧心之处?”颉利可汗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丰。 “既然大汗心中已有定论,便是在下想多了。”陈丰说完又一次强调了一遍,“在下不通军事谋略,所说难登大雅之堂,还望大汗见谅。” “无妨无妨。”颉利可汗豪爽的摆了摆手,“人无完人不是?掌柜谋略并不在此,不了解也不足为怪嘛!” “大汗大量,某只担心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成了大汗的累赘。”陈丰说话的时候,声音之中带着一点愧疚的味道,也是这个味道让颉利可汗心中对陈丰的满意又上了一个层次。 草原上的人,豪爽便豪爽在此处,他若是心里中意你,便千般万般的待你好,若是心中不中意你,便是一个笑容都不愿给你。而现在,陈丰无疑是获得了颉利可汗的好感,此时莫说陈丰还有大用处,便是没有,颉利可汗亦不会对陈丰太过于苛责。 他哪里知道,陈丰得了他的回应,心里都要笑开了花,这人只知晓那水上渡不过来,却未曾想过还能在水上架桥,人从桥上走过来便是,十仗宽的路,应该并不需要多么艰难吧。 而隔了一条额尔齐斯河的另一边,听到了这个想法的突利可汗亦是觉得此事不行。 “至于另一路,便让他们渡过额尔齐斯河,穿过多坦岭,在前方交战的同时,抄了他们的大本营。”杜立看着坐在一边的突利可汗,“不知可汗意下如何?”杜立承认,他就是想要听这人的反对意见的,毕竟当初自己刚刚听说此事的时候,也是抱着万分不同意的想法的,但最终不还是被说服了吗。 被人说服的感觉不大好,所以现在他更迫切的想要体会一次说服别人的感觉。 而突利可汗也并没有让杜立失望,只见他大惊一番,之后慌乱的连连摆手,“这绝对不行,不可行,绝对不可行。”说话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一般,身体还在朝着后面退。 “有何不可啊?”待到突利终于好像平静下来之后,杜立方才开口继续问道。 “你没去过那个地方,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可怕!”他的眼睛里还带着惊恐的神色,似乎在那个地方有什么让他心中惊恐的回忆一般,而事实证明杜立又一次猜对了,“我曾亲眼看见有人掉下去,几乎一瞬间就被碾碎了。” “碾碎了你知道吗?那水流的冲击绝对会让人没命的,多少人下去都没有用,那个位置绝对不可能渡的过去。”突利可汗一边说,手还一边比划,不过杜立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那水域有多宽?”杜立不仅没有被突利可汗那样的描述吓到,反而还一脸平静的继续开口问道。 “十仗宽。”突利可汗只当他未曾见过,所以不知其中恐怖,初生牛犊不畏虎罢了,“算了,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能够继续支撑走那么远的路,当即便拉着杜立站起身子,“我们过去看看,那里绝对不是人力所能过去的,任何人都过不去。”一边说,左手还一边比划,而右手已经拉上了杜立的衣袖。 不等杜立有所反应,当即便开口朝着外面招呼了一声,“备两匹马。” 也没听见外面有回应,只是脚步声渐行渐远,应该是去准备马匹了。 而杜立见着突利可汗这般激动,也便没有再说其他,与他去看看也好,毕竟如突利可汗所言,他确实并未曾去看过那处据说湍急的水流,具体能否实施还要去看过方才能够知晓。 毕竟这个方法虽然是陈丰想出来的,但是未经尝试,两人谁都不能确定此事绝对可行,稳妥起见还是要去看看,且最终实施也还是要他去亲自指挥,如此,既然早晚都要去看过的事情,此时去也便没有什么毛病。 突利可汗手底下的人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不过片刻之后,就来回禀两匹马已经准备好了。 轻装减行,只有两人朝着那处水流湍急的位置策马而行,由于突利可汗的命令,身后并没有一群人呼应跟随,两人到是还蛮享受这种感觉的。 很快便到了那额尔齐斯河的上游,翻身下马,还未曾走到那岸边上就已经能够听到强力的水流打在岸上发出的声音,当真让人胆战心惊。 而杜立在下马之后,却并未直接同突利可汗一同上前,且突利可汗拉着他上前,也被他拦了下来,由于水声实在是太大,两人说话都要靠吼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横渡水域 “可汗!”杜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见突利可汗转过头来不解的望着他,杜立方才拉着突利可汗的衣袖,将马拴在边上吃草,两人朝着里岸边远了一点的地方走过去,实在是杜立觉得一直扯着嗓子喊着说话,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终于转过了一片山道,水声略微小了一点,起码两人能够正常交谈了,“大汗心中可要想清楚,唯有从这里渡过去方才能够打得颉利可汗措手不及,届时我们便能够抢得先机,胜利的第一步就在可汗的脚下了,可汗莫不是还不愿意迈出去吗?” “这里根本过不去!”突利可汗自然并非是不愿意迈出去,“这里根本就不可能迈出去,莫说是胜利的第一步,这是走向死亡和毁灭的第一步!”突利可汗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看着杜立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自己家里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声音之中还带着诱哄。 “他们会死,没有人愿意从这里走过去,没有人愿意用生命去冒险!”突利可汗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的颤抖,“真的会死人的!” “可汗先莫管会不会死人。”杜立拉住了有些激动的突利可汗,“在下便只问您,若是这一次过去之后的那些人很有可能会死在对岸,死在战斗之中,您可还愿意冒险?” “这不能相提并论,战士死在战场上,是荣耀,但是若是让他们死在这湍急的水流之中,便是朕的错误。” “你们大唐是有一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说天地将万物都当做草芥,可是这个道理?但是那是天地,而不是我等,我等本就是众生,如何反而将自己的同胞推入地狱之中?”突利可汗急起来竟然连这般的话都能说出来,这是杜立所没有料到的。 “若是在下有办法让他们平安渡过这湍急的河流呢?”杜立饶有兴味的看着面前有些激动的突利可汗,忽然语出惊人。 突利可汗闻言楞了一下,“即便你用人命去堆,即便你将这里的十六万大军尽数推进去,也未必能够让人渡过去,更遑论平安渡过去!”起初听得杜立的话,他是惊喜了一瞬,但是转瞬间便反应过来了,这并非是儿戏,而是不可能的事情。 “水下走不了,便从水上走呗。”杜立漫不经心的说道。 “从水上走?”突利可汗又是一惊,“子言,朕承认你确实也算是天纵奇材,但是就算是天才,你也是人,不是神仙,不要异想天开,从水上走,你是不是还想上天?” 得!听了他的话,杜立毫不意外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也算是天纵奇材?他本来就是好吗?当初长安城里没有陈丰这个人的时候,他也是长安城最受少女追捧的少年好不好?当然现在就算是出现了这么一个陈丰,他依旧是最受少女追捧的少年,毕竟陈丰那人虽然名气不小,但是见过他的人实在是不多。 杜立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大千世界,当然要好好看看才过瘾,奈何这少年就喜欢窝在家里,说什么自己就喜欢过自己的紫日,旁人的喜好与他无关。 所以,鉴于以上种种,杜立也就不觉得自己会嫉妒陈丰了,况且陈丰这人身上就是有一种特质,就是你想要嫉妒他,也嫉妒不上来的那种。 然而,即便是心里清楚突利这人痴迷于陈丰,但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自己不如陈丰这样的话,他当真是过脑子了吗? 不过,要搞定这人,杜立不是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吗,“这个方法在很久之前,我已经与陈丰商量过了,他觉得可行。” 没错,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将他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半天的努力尽数推翻,“陈丰当真认为你的办法可行?”突利眼神之中放着光芒的看着杜立,手上也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杜立胸口的衣服。 “可汗,您稍微给我留一点面子好不好?”杜立伸手将突利可汗的爪子从自己胸前的衣服上扯开,“我好说歹说的和你墨迹了那么久,你都不同意,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诶呦,你这是计较什么呢?”突利楞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拍了拍杜立的肩膀,“子言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陈丰他有多才华横溢,有多足智多谋!”说话的时候,活脱脱的一个精神病。杜立甚至怀疑,若是陈丰在这里,他能直接扑上去。 如此可以得见,当初两人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明智的,“不过,我们也并没有尝试过。”杜立最终企图用这一句话将突利的自信心压下去一点,但是谁能猜得到,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受到打击的样子,反而还一脸雀跃的说道,“那我们现在尝试一次,回去之后你也好告诉陈丰结果。” 没错,这个君主绝对已经被陈丰俘获了,之前说什么都不愿意尝试的事情,现在说同意就同意了。 “你回去之后调二百人过来给我。”说完,杜立也不继续理会正沉浸在陈丰的淫威之中无法自拔的突利可汗,只一脸无奈的朝着岸边走了过去。 惊涛拍岸,处于这周边的人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觉得耳边那水浪咆哮的声音,让人心久久不能平静,只一心想要朝着高处攀登。 好一会儿功夫,突利方才转到杜立的身旁,两人并排站在岸边,看着水浪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着岩壁。 不得不说,突利的办事速度同样很快,不过一个时辰,杜立的勘测还没有结束,两百人就已经到了。两个百人长站在杜立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虽不知道杜立此人的身份,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杜立都是跟在他们大汗的身边的,他们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更何况大汗可是亲kou交代了,来到此处之后,一切听从杜立的安排,遂两人在得到了杜立一句,“你们先等我一会儿”这样的话之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杜立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打扰到杜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是个好人 “在下等着大汗凯旋。”这一日一早,陈丰便等在颉利可汗的军帐之外,等到颉利可汗召见,陈丰却并未多说,只有一句话,他看着颉利可汗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借掌柜吉言。”一身银甲的颉利可汗比往常多了不少英武,看起来孔武有力,站在面前就能够给对手无限的威压,即便现在陈丰并未站在他的对立面,亦是从这身打扮中感受到不小的压力。陈丰自己也并未想过,战场上的颉利可汗会是这个模样的。 两人最终拱了拱手便相互错开身体,颉利可汗的脚步没有半点犹豫,大步迈了出去。 大军出击的那一刻,陈丰并未出了帐篷去瞧,毕竟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他去处理,且颉利可汗交给他的任务,还需要他去做。 李贞儿,便是这个任务,陈丰今日的任务便是寸步不离的保护好李贞儿。 这一天,绝对是最难熬的一天,陈丰与李贞儿坐在帐篷之中,相对无言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李贞儿打破了沉默,“掌柜此来,当真是我哥哥的嘱托吗?” “姑娘怎么忽然想问这个问题?”陈丰并未抬头,目光还是放在手中的书本上,眼神却在李贞儿看不到的位置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就是想问问。” 陈丰明显感觉到李贞儿在说这句话之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嗯”陈丰点了点头,李贞儿的心里多少还是应该有点期待的吧,虽然他的嘴上一直说讨厌那些人,恨自己的家人,但是他的心中应该对家人还是有所期待,不然断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哥哥……”果然,陈丰不过是一个轻轻的点头,李贞儿就已经放在了心里,陈丰的目光虽然还是放在手中的书册之上,但是心思却已经放在了李贞儿的身上。 “你的哥哥很疼你。”陈丰这话并非是疑问句,而是就事论事,“为了让我将生意扩展到突厥来照顾你,在下在丰城的生意几乎是你哥哥一手推动的。” 想到当初的情景,陈丰现在还想笑,毕竟他们三个都好像防狼一样的防备着那个爱妹心切的李琛。 陈丰终于从书册上抬起头,因为坐在边上的小姑娘轻轻的抽噎了一声,陈丰抬起头便看见李贞儿刚好拿着手帕擦拭自己的眼角,见到陈丰看向她,还朝着陈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想哭就哭。”陈丰冷淡的瞥了李贞儿一眼,便又一次低下了头看向手中的书册。 “我这么哭,大汗回来莫不会以为你欺负我?”这句话应该算是调笑,总归陈丰从她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一点点的调侃。 “他似乎是真的对你上心了。”陈丰皱了下眉头,终是将手中的书册合了起来,放在桌上,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头了抬了起来,目光放在李贞儿的面上。 “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乖巧的时候就带出来逗弄一番,不乖的时候就冷落几天。”李贞儿苦笑了一下,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心酸。她是大户人家长出来的姑娘,不是小门小户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儿,会认为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对她好就是对她情根深种。 所谓的情根深种,本就是一个骗局,当初她爹也对她娘千般好万般好,最终不还是纳了几门小妾,生了几个庶出的儿女出来,后来轮到该牺牲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两个从小娇宠到大的女儿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了,她娘跪在那个男人的脚下亦没有能够改变那个男人冷硬的心肠。 所以,所谓的情根深种,所谓的情深似海,不过是男人女人做出来的一场感动对方和旁观者的戏码罢了,内心里究竟如何,只有自己心中方才清楚明白。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痛苦,应该就是对一个男人情根深种吧,“你知道吧,在这个世界,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说话做事都要看一个男人的脸色,即便是这个男人要将他们的女儿卖掉去换取金银财富,这个女人都是不能反抗的。” 李贞儿颇有些心得的看着陈丰,“所以,我觉得掌柜是个好人。” “哦?”陈丰有些不明所以,不知晓李贞儿为何忽然说出这番言论,且被人夸是好人,陈丰还当真有点不自在,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好人来看待,相信他身边的人也从未有人将自己当成一个好人吧。 “我觉得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李贞儿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有一点探究,“就是大汗前些日子说要赏给你几个美人的时候,你还拒绝了,不是还说自己心有所属吗?” 听闻此言,陈丰诧异了一瞬间,然后忽然笑了出来,“你想错了,是个男人都想左拥右抱,醉卧美人膝,不过是情势所逼,逼得一个人必须表现出情深似海的模样。”陈丰笑着摇头,唇角微微上扬,眉毛也挑了一下。 “情势所逼?”李贞儿疑惑的看向了陈丰,似是不明白陈丰所说到底是何用意,她亲眼所见陈丰那日在提到自己心有所属时,脸上还可疑的红了一瞬,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那绝对是想到自己心上人时方才有的表情,装是装不出来的。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身边有另一个男人时时惦记,即便我是打着你哥哥的名义来到你的身边守护你,也不行,除非有办法证明我心有所属,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陈丰明朗的说道。 “另外,你觉得大汗若是当真赏赐我几个美人,我便敢消受了吗?”陈丰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复杂,“不明身份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终究会惹来麻烦,男人尚且还好,若是女人,在下如今年仅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姑娘觉得我能够做到坐怀不乱吗?” 能吗?这一点李贞儿并不想去评论,但是他也知晓,若是陈丰当真做到了坐怀不乱,只怕更会惹颉利可汗的怀疑。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敌袭 不过,即便陈丰已经这么说了,但是李贞儿依旧觉得陈丰的心中有着属于自己的柔软,他心里应该有一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就是他的软肋。 “你,其实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吧?”李贞儿试探的问道。 “有啊。”陈丰也不隐瞒,直接开口回答。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李贞儿是纯粹的好奇,这个男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有自己的逐渐,虽然陷入阴谋诡计之中,玩弄权柄智计过人,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很干净,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会很有好感,而这样的男人心中的女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心中的柔软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陈丰脸上的线条又一次柔和下来,更是让李贞儿能够断定,这个女孩子绝非寻常。 “只是很温柔?”若是温柔的姑娘,这世上比比皆是啊。 听到这个问题,陈丰不由自主的想到过往种种,“她很温柔,却又很勇敢,有时候会哭鼻子,会撒娇,偶尔会耍赖,会发发小脾气,却很有分寸。” “这样的姑娘?”李贞儿皱了下眉头,“难道不是比比皆是吗?她又怎么有这样的魔力让你情根深种?” “因为,她这一切的情绪都只对着我一个人,在旁人面前她高冷的像个仙子。”陈丰不由自主的说道,大概这就是爱情吧,提到这个姑娘的时候,他总是有数不清的话想要说,已经达到不吐不快的程度。 “真好。”看着陈丰脸上的柔和,李贞儿忽然幽幽叹了一句,不知是在说陈丰心里的那个姑娘真好,还是说那个姑娘有了陈丰这样的爱人而觉得真好。 而对此,陈丰也并未深究,当然也没来得及深究,帐篷外面已经传来了阵阵喧嚣声,吵嚷着敌袭的声音。 陈丰的唇角微微上扬,听着外面的吵闹声,陈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了。 坐在他对面的李贞儿脸上略微有点惊慌,不过一瞬之后,她便平静下来了。 “敌袭诶,如今大营空虚,你这姑娘家家的,莫不是一点都不怕?”陈丰看着对面的姑娘脸上平静的模样,开口问道。 “生亦何欢,此亦何苦,只不过未能给姐姐报了仇,看不见该死的人死掉罢了,若是遗憾,确实有些,但无所畏惧。”死亡从来都不是最让人绝望和痛苦的东西,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再,而自己却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着思念和恨意,这才是最让人觉得痛苦和绝望的事情吧。 如今,既然判官笔下已经将自己的名字落下,算来也是一种解脱,如李贞儿所言,或许会有遗憾,但却不会畏惧。 “你呢,也不担心?你若是死了,你的姑娘又该如何?”说完自己的心思,李贞儿看向了陈丰,却发现陈丰的脸上也是半点惊慌也无,这便很奇怪,自己心存死志,自从被塞上马车送来突厥的那一日,她便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后来得知了姐姐的死因,报仇的情绪燃起之时,死志顿生,并无半点忧心。 “我?”陈丰伸出手指着自己,“我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性命,若非情非得已,连涉险都不愿,更何况是死呢?” 说完陈丰看了眼对面的李贞儿,不顾李贞儿脸上的诧异,开口问道,“你可知晓生与死的差别在哪里?” 李贞儿迷茫的摇了摇头。 “在于多一种选择。”陈丰郎朗开口说道,“活着,你至少还能选择自己要不要继续活着,但若是死了,可是连选择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说完,没等李贞儿做出反应,陈丰已经笑出了声音来。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子,扯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之后朝着门口走了出去,李贞儿满脸的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陈丰的动作一同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了过来。 颉利可汗还算不是特别刚愎自用,多少还给他们留了一些骑兵来保护他们,人数到是不多,千来人吧,虽然对比敌人的数量好像并不太足够,但是好歹他们还是骑兵,敌军袭来的多事一些步兵,骑兵在对上步兵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优势的。 但是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这力量上的优势也渐渐被淹没在人海之中,优势,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嘛。 而陈丰就和李贞儿站在帐篷的门口,身边十个士兵围绕着他们,在保护他们,不时的劝说两人还是尽快进入帐篷之中。 李贞儿虽说来自丰城,是城主的女儿,亦算是见过大世面,但是到底还是个姑娘,也并未见过这般的杀伐,几乎每一秒都有一个人倒下,没过多长时间,倒在地上的人就已经堆满了一层,后面的士兵想要继续上前,都要踏上自己同伴的尸体。 李贞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之中也有了恐慌,而一边的陈丰,面上却也并未比她的情况好上多少,不过他的眼神一直在注意着战场,今时今日,便是他们的计划彻底的推动之时,他在等,等那个人出现。 随着自己这边的人渐渐倒下,而袭来的敌军还在从身后的多坦岭中源源不断的赶过来,这便让守在陈丰两人身边的士兵们压力大增,心中纷纷暗道,今日怕是过不去了。 “贞妃娘娘,掌柜,还请二位进入帐篷。”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一直守着陈丰两人的几个士兵脸上的神色终于冷凝了下来,眼神之中也多了一抹坚定。 “兄弟们放心,我二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诸位兄弟抗敌,却也断然不会做出连累诸位兄弟的事情,还请诸位放心迎敌,来日若有机会,在下定要与诸位兄弟把酒言欢。”陈丰说着与十人拱手行礼,然后转身搀扶着已经虚脱的李贞儿回到了帐篷之中。 两人刚一进入帐篷,那十人便迫不及待的冲入了战场之中,杀戮还在继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久不见 两人虽然已经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听着外面传来刀兵相接清脆的声音,被刀剑砍中身体之后痛苦哀嚎的声音,眼见着自己的兄弟受伤发出的嘶吼,马匹受惊的哀鸣,各种象征着战争,象征着杀戮的声音不绝于耳,脑海中的情景,却比之前亲眼所见之时更加的清晰。 等待之中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也许是一两刻钟,也有可能只有一两盏茶的功夫,但在帐篷之中的两人的感受却好像过了一个甲子一般。 终于外面的喧嚣声停了下来,脚步声由远及近,陈丰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终于帐篷的门帘被从外面掀开的那一瞬间,看着外面走进来的一身白袍,小将军打扮的杜立,陈丰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掩饰,“子言兄,好久不见。” 来人,不是杜立,又是何人呢? “呼……”终于见着安好的陈丰,杜立的心也算是安了下来,之前便听说有一男一女两人在这个帐篷之中,虽然一切陈丰都已经算计得当,但是在没有见到他安全的时候,终归心还是无法放下来。 “你个臭小子!”杜立上前,一拳锤在陈丰的胸口上,力道大的让陈丰向后退了一步,打了一个趔子,见此,杜立眼疾手快的又将陈丰扶了起来。 见左右无其他人,陈丰拉过杜立坐在桌边,轻声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大军从甘州入境西突厥,早在两日之前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肃州、沙州、伊州、西州、庭州,如今已经打到天山脚下。”杜立知晓陈丰关心此时,遂没有半点隐瞒和犹豫,便开口一一道来。 听到这个消息,陈丰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心下也是安心了不少,至少目前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没有出纰漏,这就好,这就很好。 “那丰州?”陈丰此时方才注意到一边满脸诧异的李贞儿,知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遂开口问道,陈丰自打到了西突厥之后,就不再与外界联系,便是担心自己这边稍微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影响到其他人的行动,遂谨慎到了极点。 而当初的事情虽然他都已经安排的清清楚楚,但谁也不知晓情况会不会有变,陈丰做决定的时候还是给了他们不少自己发挥的空间,毕竟陈丰也料到,情况会有所变化,若是给定了死局,一旦有一个过程发生了变化,只怕就会引起极大地变故,与其如此,倒不如给他们一个大致的框架,让他们可以随机应变。 “李积和李靖两位将军从宁州兵分两路,李积带人想西突厥,李靖则是途径原州、灵州,一路朝着丰州而去,此时丰州已经在李将军的掌控之中,原丰城城主李信一家已经囚禁在丰城的监牢之中,等大军凯旋之后便押解回京。”杜立脸上严肃的说道。 “囚禁?”陈丰还没说话,一边的李贞儿已经轻声的叹了一声,意味不明。 “这位是?”杜立从进入帐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见了陈丰边上坐着的女子,一身汉人打扮,他便已经有所猜测,但陈丰的关心点并不在这里,所以他也并没有倒出时间来问。 “他是李琛的妹妹,李贞儿。”陈丰却是这个时候方才想起了身边还有李贞儿这个人,当即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姑娘安好。”杜立朝着李贞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东突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陈丰又是开口问道。 “两军交战之前,我便已经说服了突利可汗将所有兵马调动出来,朝着金禄山而来,所以沿途城池之中根本没有任何的阻拦,大军长驱直入,问题应该并不大。” “两军阵地?” “已经按照你的安排,都布置上了。”说道这里,杜立还笑了一下,“另外在两军交战之前开始布置的时候,李靖将军化整为零的调给我一千士兵,已经被我安排在东突厥大军逃亡的必经之路上,届时两方必将损失惨重,我军也更容易取胜,战争,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 最后一句话,杜立说的百转千回,语气之中不只是庆幸还是悲凉。 “你们?”听得两人说话,李贞儿就算是一个白痴也会多少猜测到一些了,更何况李贞儿是陈丰亲封的一个聪慧的女子,怎么可能对两人的身份没有半点猜疑呢? 如今情况已经很明朗,这两人根本不是东西突厥的人,陈丰这人也根本不是自己哥哥派过来保护自己的,他们根本就是大唐派出来的细作、 “重新介绍一下。”大势已定,陈丰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轻松了,“在下陈丰,字方知,唐王驾下正三品官员,司农寺卿是也。” “吾乃杜立,唐王驾下兵部尚书杜如晦,是我叔父。”杜立也笑着提了一句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李贞儿楞了一下,之后笑道,“果然如此。” “姑娘聪慧,想来已有些许猜测。”陈丰笑着回应,“但我二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见着陈丰的笑意,李贞儿终是打起了精神疑惑的看向陈丰。 “我二人确实是受了你哥哥李琛的委托,保护你的安全。”杜立笑着告诉姑娘真相,“你哥哥很宠着你。” “哥哥他知道你们的身份?”李贞儿倒不是对陈丰两人的言辞有所怀疑,毕竟最初陈丰向杜立介绍她的时候,说的便是她是李琛的妹妹,这便说明,他们都是认识哥哥的,他只是好奇,哥哥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有先前他们所说的已经控制住了城主府一家,是否有哥哥的功劳,另外,娘和哥哥现在还好吗? “你哥哥并不知晓我们的身份。”陈丰笑着说道,“应该是不知道。”后来陈丰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虽然不明真假,但是陈丰这句话,确实让李贞儿安心不少。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追击 “对了,文正怎么样?”提到李琛,陈丰方才响起高冉,马上紧张的抓着杜立的衣袖,开口问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将他忘了呢!”听到这话,杜立确实并没有给陈丰留面子,直言不讳的样子,当真是让陈丰好一阵咬牙切齿。 不过陈丰的脾气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发出来,因为在他发脾气之前,已经先有一个人发了脾气了。“我也以为你已经将我忘了呢!”门帘再一次被掀开,一个士兵打扮的少年大步迈了进来。 “文正兄,好久不见,小弟心中甚是想念。”见着高冉,陈丰瞬间就怂了,当即站起身子就朝着高冉迎了过去,“近些日子,不见文正兄,小弟当真是茶饭不思,寝不安眠,今日见到兄长,终于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然,陈丰脸上近乎谄媚的笑容并没有能够打动高冉,高冉脸上的怒火反而更重了。 “文正兄,快快请坐,小弟给您倒茶。”说着便将高冉按到了椅子上,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冷茶递给高冉,“兄长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喝口凉茶解解渴。”说完半是逼迫的将茶盏塞到了高冉的手中。 高冉半点没有掩饰的瞪了陈丰一眼,不过最终还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确实一路奔波,虽是跟在杜立的身后踏马而来,但也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了。 见高冉终是将自己倒的茶饮尽,陈丰佯装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小弟知错了,还望哥哥莫要见怪。”说着,他站到了高冉的身侧,拱手深鞠一躬。 “别搞那没用的,回了长安城陪我去玩儿一场,就原谅你。”高冉自是不可能放过陈丰,据他所知,陈丰是真真的为人正派,那些烟花留香从来是能避则避,避不开也要想着法子的避过去。 “文正兄,此事并非小弟不愿,实在是小弟如今乃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均是代表着国家颜面,若是被外人得知小弟身为朝中三品大员,竟敢夜宿花街,只怕御史台一纸奏折状告到圣上面前,小弟莫说是步步高升了,只怕如今的官职都要不保了呀!” 尽管陈丰所说有理有据,但是听在高冉的耳朵里,这就是推搪之词,说什么不好,说官职不保? 他们兄弟谁不了解谁?一个个都是无心官场的人物,就说他自己,流连花丛,杜立呢,翩翩公子,陈丰就是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的人物,说谁醉心官场,沉迷于官场上的争斗,他们都能接受,唯独陈丰,他们可是清楚得很,这个三品大员的官职,还是当今陛下三请四请的请上来的。 陈丰何曾是醉心官场的人物,还做出一脸担忧的模样,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往常的陈丰自然不会说出这种都是漏洞的话,而今不过也只有一个解释,便是他是真的心急了。 心中这般想,也算是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虽然之前这人好像对自己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但是目前来看,还算是不错哦,至少他还会因为自己的愤怒而胆战心惊,多少说来也算是对两人的兄弟情谊还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在乎吧。他也不是一个要求贼高的人,稍微意思意思也就是那么回事就行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本就是陈丰的算计,只怕会将肺都气炸。不得不说,陈丰对高冉,那是真的了解,分分钟就找出高冉的软肋,还能够想出应对办法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闹了,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坐在边上看戏的杜立见两人演的也差不多了,方才开口打断两人。 “哦,对,你们这边带过来多少人?”说到正事,三人也都恢复了严肃脸,陈丰也坐在了高冉的边上。 “本是带过来四万人,之前打进大营死伤不少,应该不下三万人。”杜立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 “如此,问题倒是不大,你现在下令,大军追击颉利可汗。”陈丰当机立断。 “追击?”杜立犹豫了一瞬。 “既然已经占领了西突厥,那么接下来便要让他退不回来,这样李积将军方才能够更快的追上来,也算是给李积将军打好了前锋。”陈丰冷寂的说道。 “好。”说话间,杜立已经站起身子,“我这就下令前去追击。” “等一会儿。”就在杜立走到帐篷门口的那一瞬间,陈丰叫住了他。 “怎么了?”杜立回过头看向了陈丰。 “等一会儿趁乱,咱们四个去找李积将军会和。”陈丰看着杜立,眼神之中满是坚定。 “不继续跟进战况了吗?”杜立有点懵,如今的情况,应该继续跟进才是,怎么几人就这么撤退了呢? “如今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只有两条,第一,杀了我们就说不留降虏,或者是我二人据不投降,当场斩杀,第二抓了我们回去见突利可汗。”杜立当然不可能杀了他们,但是要抓了他们亦是不行。 “如今的情况,我们两人根本不可能在突利可汗面前露面。”陈丰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和突利可汗有过面对面的交流,应该印象颇为深刻。 杜立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事实上,突利对陈丰的印象又哪里只是深刻这么简单,分明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状态,这种情况下,若是让他见到陈丰,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若是让他认出了我,你的安全亦不能得到保证。”陈丰的声音很是凝重,为今之计,为了保住自己几人的性命,便只能这般仓惶逃离。 杜立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若是考虑几人的性命,几人必须现在离开,现在绝对是最好的时机,晚了可能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可是,杜立有着自己的考量,对面金禄山上,还埋伏着己方一千名士兵,届时他们会在东突厥将士逃窜的时候推下巨石,他们便会和西突厥士兵落得同样下场,但最终,他们的命运也只有一死。 第一百七十章 不见不散 杜立看着陈丰,“不如你们先去找李积将军,我跟着大军到东突厥去看看。”他犹豫,并非是因为担心自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而是忧心自己的兄弟们会跟着自己走向死路。 “你会死。”陈丰歪着脑袋看着杜立,并非吓唬人,只是说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外面三万多人都看见你进了这个帐篷,你若是执意要回到战场,那么如今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杀了我们,要么绑我们回去。”说着,陈丰朝着一边的高冉使了个眼色,示意高冉说话。 “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让我们先走这样的话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将你自己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高冉偶尔说话的时候还是一针见血的,至少现在这句话,陈丰虽然心中明白,却并未说出口。 “那一千人,既然被派过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了。”陈丰看着杜立,“若是你实在不放心,我倒是可以陪你去看看,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可能要流浪一段时间了。” “回到战场上?”说到这里,杜立本是心存犹疑,他不愿意自己离开这里将身后埋伏在金禄山上的将士们抛下,但是若是让陈丰和他一同冒险,他又做不到,这个决定有多危险,他心里如何能够不知晓呢? 陈丰说得好听,是流浪,其实不过是为了宽慰他罢了。 战场本身就是九死一生的地方,没有抱着必死的心,谁敢上战场呢?更何况,他们想要救的人,是在突厥战场上埋伏的大唐士兵。 没错,在金禄山上的埋伏,是杜立亲自去策划的,每个士兵埋伏在什么地方,可能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只有杜立自己清楚,所以埋伏在金禄山上的突厥士兵在靠近山脉边缘的位置,为的就是能够让更多的东突厥士兵跑过去,在西突厥士兵冲过来的时候推下落石,这般定然能够让西突厥士兵损失惨重。 但在计划开始之前,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李靖的密信和化整为零前来相助于他的一千将士,这一千人,杜立将他们安排在了东突厥士兵逃跑的必经之路上,依旧是在金禄山上,在东突厥逃跑的过程中从山上推下落石,同样会造成东突厥士兵损失惨重。 杜立设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定然会暴露,除非将东西突厥两方尽数斩尽杀绝,否则他们不可能活着逃出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西突厥此时将近四十万人马,就算此一战死伤过半,还有二十万人吗 ,一千人如何能够和二十万人马相抗衡?这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痴人说梦亦不过如此。 杜立从他们的眼神之中就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是心存死志而来,他们不怕死,但是这些人交到自己的手里,他们可以不怕死,但杜立作为暂时指挥他们的将军,亦不能让他们去送死,更不能在现在这样的时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步入死亡。 “好!”陈丰坚定的点了点头,“那就改变一下计划。” “文正,你带着李姑娘先走。”陈丰看着高冉,眼神之中满是认真,见高冉要开口反驳,陈丰当即开口说道,“你不要拒绝,我们来这里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一统山河,但我们曾经答应过李琛,要保护好他的妹妹。” 听陈丰提到李琛,高冉便犹豫了,本来让他抛弃兄弟们独自逃命,这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李贞儿这姑娘,他们答应了李琛要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琛方才答应帮他们搞定城主府里的那些人。没错,李靖之所以能够那么快速的搞定李信,就是因为这其中有李琛的里应外合。 “而且,这一次并非是让你们直接走。”陈丰看着高冉,眼神严肃,颇有一种委以重任的感觉。“现在情况如何还不明朗,我要你去将含玉他们带回去,我们此行出来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眼神在杜立和陈丰的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李贞儿的身上,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在灵州等你们。”尽管百般不愿,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因为他知晓有些事情并不适合他去做,而他也不能阻拦。 “拜托了!”陈丰朝着高冉拱了拱手,之后说道,“在灵州等我们,不见不散!” 不知为何,那“不见不散”四个字说出来,高冉瞬间便没有那么难过了。 “子言,那你就先安排大军向西突厥大军追击,现在应该两方还未碰面,按照行军速度来看,应该在今天傍晚能抵达,两军交锋,我们还有约莫两个时辰的时间。”得到高冉的同意,陈丰当即开始说出自己的安排。 “好。”说完,杜立就大跨步走出了帐篷,没过多一会儿,就转了回来,“命令已经下达了,大军已经整顿完毕,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出发了。” “文正,咱们两个换一下衣服。”说着,陈丰已经拉着杜立朝着里间的屏风后面走了过去,等到两人再出来,郝然那一身军士打扮的人已经成了陈丰,而手拿折扇一身儒士打扮的人就成了高冉。 “辛苦二位了。”陈丰朝着高冉和李贞儿拱了拱手,深鞠一躬,之后站直了身子朝着帐篷外面走了出去,“你们四个,来把这两个俘虏绑起来。”说着他指点了远远站在帐篷外面的突利可汗派给杜立的近侍。 “是。”四人一同应道,之后由一人寻了绳子,便大跨步的走进来,将两人绑了起来。 “时间紧迫来不及将俘虏运送回去了,大军出发之后,你们几个带着他们先随我去金禄山上看看情况,切记一定要万分小心,切莫让俘虏逃跑了,听清楚了吗?”见化身为陈丰的高冉和李贞儿已经被五花大绑,杜立开口严厉喝道。 “听清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喝最好的酒 为了不让两个俘虏耽误时间,杜立还好心的给他们准备了马车,不过前一段路程还能用马车代步,等到进了多坦岭,马车的速度反而还不如人行走的速度,遂几人便弃了马车一路步行。 杜立、高冉和陈丰三人都是大男人,倒是不觉得劳累,唯独可怜了李贞儿,本是大家小姐,便没有吃过什么苦,即便是到了西突厥,每行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但也从未有过劳力的举动,但如今,一路上,崎岖坎坷,草木丛生,几人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方才到了多坦岭的边缘,看见了那架在额尔齐斯河上的木桥。 而李贞儿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东突厥的士兵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是啊,从来都只有人说额尔齐斯河水流湍急不能渡船,却从未有人想过要在此处建造渡桥,大概不是未曾想过,而是平素里这里也不会有人经过。 额尔齐斯河本身就是一个奇妙的存在,他在东西突厥中间,两边各守一方,平日里这金禄山和多坦岭就只有一些守边的士兵在这里,他们平素里可不会东西的来回晃悠,所以也从未有人想过要在河上架桥,这才让陈丰和杜立两人找到了空子吧。 不过李贞儿也是越来越惊叹于陈丰的谋略了,她可是记得,在此之前,陈丰曾经在颉利可汗的面前提起过要加强多坦岭的防守,而这个建议后来被颉利可汗给驳回了,现在他方才能够猜得一星半点,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就是断定了颉利可汗是绝对不会将这片区域放在心上的,事实上也从未有人将此放在心上过。 陈丰是在赌,赌人心,而他赌赢了,他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就惹得颉利可汗的信任,就好像陈丰刻意提到多坦岭一般,若非他做出一副诚心为颉利可汗着想的模样,只怕颉利可汗也不可能任由他来坐镇大后方吧。 将所有人都调的分散开,便可以让那些偷袭者以更快的速度杀掉更多的西突厥的士兵,但陈丰本意并非如此,他的本意是想要让西突厥的士兵能够将突厥守卫完全,为了没有一点纰漏,所以才将人调散。 最初听到陈丰的意思,颉利可汗也是表示赞同的,但谁能想到,陈丰的最终目的竟然是引狼入室,完全开门揖盗的行为。而颉利可汗,因为自己的自大,将西突厥的大后方就这么给送到了敌人的嘴里。 不管怎么说,陈丰四人带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四个近身侍卫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原路返回了东突厥地界,来到了金禄山的脚下。 一路奔波就已经让几人筋疲力尽了,最让人震惊的却是李贞儿,尽管这姑娘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濡湿了,额上的发丝因着汗水的缘故紧紧贴着额头,脚下每走一步都要咬一下牙,皱一下眉头,但是这一路上却没有说一个累,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 一个姑娘,能有这般的毅力,更是让本来就累到想要哼唧的高冉一阵的羞愧,最终愣是没哼出来,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 莫说是高冉了,便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四个近身侍卫,此时都已经没有了力气了,几人完全是凭借一身毅力朝着前面行走。 这里面应该最辛苦的就是这四个近身侍卫了,虽然此时他们是跟在四人身后的,但是在此之前,在多坦岭的时候,可都是他们四人在开路。 若是平常时候,陈丰是断然做不到让人帮忙开路的,一路上多少藤蔓让几人险些栽了跟头,这样的路让他们来开路,即便是对于身经百战的战士们也并不容易,但此时陈丰默认了这样的做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的消耗他们的力量,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们找到合适的时机脱身。 爬到山上,陈丰已经能够零零散散的看到一些伪装好的士兵了,其实突厥人和大唐人的长相并不相同,不过他们都低着头,再加上有盔甲的掩盖,便也看不太清楚他们的容貌,而到了近前,早已经得到了杜立眼神暗示的士兵们,一拥而上,那四个身体已经疲累到极点的近身侍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等到身后的危机终于解除,陈丰和杜立两人第一反应就是帮身边的两人解开绑在他们身上的粗绳子,随后指着他们身后下山的路,“你们赶快原路返回去。” “回去?”听到这话,高冉瞬间就震惊了,不仅是高冉,就连李贞儿的眼神之中亦有着绝望的神色。 “没错,原路返回,先去西突厥,带上含玉迅速赶往灵州。”陈丰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后不等高冉反驳便又开口说道,“别问理由,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谁都走不掉,快走。”说完伸出手推了高冉一把。 “若是情势不明,便在多坦岭停上一段时间,等李积将军的大军到了,你们再同李积将军一同出发。”最终陈丰还是叮嘱了一句,“切记,保重自己的安全,回京,我请你喝最好的酒。” “好,保重!”高冉深深的看了一眼陈丰和杜立,随后转向一边,看向了李贞儿,“李姑娘如今可还能继续跋涉?” “我可以,这就走吧。”李贞儿柔柔的回了一句,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力量,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还朝着高冉笑了一下。 李贞儿对陈丰和杜立留下一句“两位,多多保重。”之后便与高冉相互扶持的下山了。 “不需要派人去保护他们吗?”杜立看着两人相携下山,脚步踉跄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但今日带他们上山是必须的过程,因为那四人,虽然名义上是突利可汗对自己的恩宠,送给自己的贴身近侍,但是杜立也不是单纯到痴傻的人,那四人本是突利可汗的贴身近侍,如今拨给了自己,目的,当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保护他,更重要的还是要监视他。 第一百七十二章 虽死犹生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对此心怀艳羡,但是杜立自己身在其中,清楚的知晓,一旦自己有一点异常的行为,这四人便会立刻将自己斩杀,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遂适才若未能将他二人带上山,只怕他也已经没有了机会活着来到这里了,甚至他们四人都走不出那西突厥的营地就会被就地处决。 高冉最终的意思,他也知晓,并非是不愿意奔波劳碌,只是不愿意和他们分开,若非是陈丰刻意交代了让他照顾好李贞儿,只怕他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愿意自己先行离开。 自己的兄弟,自己了解,高冉此人虽然有些时候不大靠谱,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义字当头,该做的事情那是半点都不含糊。 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杜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耳边似乎已经隐隐传来战场上刀兵相接的声音,那边的战事可能已经开始了,两军大概已经交上火了,虽然打到这里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就这样让他们两人下山,杜立当真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没事的。”陈丰拍了拍杜立的肩膀,他比杜立更了解高冉,那人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是该做的正经事,他绝对能够做到,而且此人惯是护花的老手,身边有一个姑娘等着他照顾,他断然不会做出半点失误的事情。 “但你还是需要派几个人过去。”陈丰表明了立场之后,开口说道,“等他们渡过了额尔齐斯河,派人将河上的渡桥毁掉。”为的便是不让人发现那渡桥的秘密,也是为了保护高冉和李贞儿。 一旦被人发现了那河上的渡桥,自然会有人沿着桥找过去。而高冉和李贞儿很有可能要在那多坦岭之中逗留一段时间,若是有人沿着渡桥进入了多坦岭的地界,他们二人的危险就又多了一重。 本身上他们在荒野之中生存,陈丰就觉得是在为难高冉了,就更加不要说还要逃亡了。 杜立显然也是明白了陈丰的意思,“那倒不如现在就派两个人将他们送过去,顺带将桥毁掉,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得到陈丰的同意,杜立便挥手叫了两个士兵交代下去,见士兵离开,杜立的眼神便充满了悲凉,此一别,他们口中说着不见不散,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所谓不见不散,很有可能只是彼此之间的互相安慰,未来等着他们的极有可能是生死两茫茫。 等到派出去的两个人回来,陈丰心中的惆怅也更深了,看着山下不大平坦的山路,耳中听着好似越来越近的喧闹声,眼神也渐渐的沉凝下来,和杜立一同瘫坐在地上,看着远方日落的余晖,不知晓有多少人看不见明日的日出。 “方知,你会不会后悔?”杜立看着远方绚烂的天空,“我从未有一日这般认真又怀着复杂的情绪看日落。” “后悔呀……”陈丰沉吟了片刻,“今日,你带人冲杀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悔不该牵扯到其中,看着一个个士兵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我心中的毁似乎又减少了不少。” “战争,总归是要有人牺牲的,从古至今史料记载,千万次战争,从未有一次是真正能够兵不血刃的,从未有一场战争的缘由是真正的和平。”陈丰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不仅是杜立在认真听着他娓娓道来,便是在他们附近的士兵们心中也在思量。 “什么是为民请命?说君主昏庸残暴,起兵造反就是为民请命吗?”陈丰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惆怅和迷惘,“多少场战争,打着为民请命的名头发起,最终却还是要百姓承担同样的后果,过着同样的生活。”说到这里,陈丰凉薄的笑了一下。 “今时今日,我在这里,便是后悔,又能如何?”陈丰看着远方的天际,看着太阳越来越低,看着彩霞的颜色越来越艳丽,也看着天空越来越清凉,“身后是无尽的草原,身前是碧海蓝天,而你我,包括他们”陈丰的手在周遭指了一下,“包括所有人,大家都处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血的漩涡,走与不走,或许我们都会死,与其如此,既然已经深陷其中,倒不如舍命一搏。” “我确实曾经后悔来到这里,也后悔将越来越多的人牵扯到其中,但是今天,我会与众位共进退,战争总会有伤亡,但我希望,虽死犹生!”陈丰的声音迎着风飘了很远,很远,远到后面很多人都能够听得清晰,也能刻入骨髓。 能以那般凉薄的声音说出最动情的话,陈丰绝对是第一个。 “战斗要开始了,兄弟们!”耳边的喧嚣声已经越来越请喜,“准备!” 跑在最前面的东突厥士兵已经冲过来了,远远的是长长的队伍,杜立站在半山腰,看着山下的情况,眼神之中有了些许的动容,他的手高高的举起,却迟迟未曾落下。 “动手!”随着陈丰两个字落下,杜立的手,坚定又沉重的落下,他知道这一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山下数十万条年轻的生命就此被画上句号,或许有些人能够逃过一劫,但是未来,他们亦会永远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中。 而随着这个手势落下,一颗颗巨石被从山顶推下,陈丰和杜立两人迎风而立,仔细的盯着下面的每一个场景,所有的埋伏都被杜立有意的安排在山顶,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看到山下走过的人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落下的巨石,不只是大唐这方的军士,便是连带着东突厥的士兵也迅速的反应过来将第一轮巨石推下去。 连绵的山脉上,山下的路上少说有万人,而这万人,是东突厥的士兵。 后面的人看着前面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去,但是终究还是有人突破了这样的巨石的冲击,活了下来。 前有巨石后有追兵,而将军还在后面催促让他们朝前面跑,自然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他,根本控制不住。 第一百七十三章 长途奔袭 哀嚎声不绝于耳,陈丰和杜立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山下本是活生生的人,在瞬息之间便脑浆迸裂,或是彻底被巨石碾压,双目充斥着一片赤红。 不知道有多少巨石落下,在战士们即将推下第二波落石的时候,杜立高举的手却迟迟不曾落下。而山顶的巨石也是悬而不落。 见着山上已经没有了巨石滚落,众人终于放下心来朝着山路上继续冲了过去,当前面没有了威胁的时候,后面的威胁就足以让人感到心中恐惧了,唯有一路向前方才能够稍微有所缓解。 第二波巨石落下是在东西突厥两军相接的时候,下面死伤一半是东突厥一半是西突厥的士兵,跑在前面的士兵已经发现了这其中的可怕之处,但是后面的人却是不知道的,他们只听着将军的命令直着往前冲,而前面的人又只能被后面的人推着跑。 等到后方终于发现了这里的危险,想要号令大军撤退的时候,却又发现,他们也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他们的退路又被刚刚从西突厥的营地赶回来的东突厥大军给堵上了,因此他们落入了和东突厥军队先前同样尴尬的境地,根本没有回头路给他们走,要么转回去和大军交战,要么继续往前冲。 而他们选择了转过头去交战。 见状,杜立当机立断命令山上的士兵下山去冲杀算是相助下面的东突厥士兵,先前冲过去的那些东突厥士兵,见山上的人已经冲下来,便也料定了山上没有了巨石,他们方才敢转回身去相助战局。 因着他们的到来,两方战局就已经开始焦灼,陈丰两人紧紧的盯着山下的情况,见着他们缓缓朝着自己的下放扩散,杜立的手又一次抬了起来,这一次,山上就只剩下大唐的一千士兵。 “放!”随着陈丰厉喝一声,杜立的手凌厉的没有任何犹豫的落下,连续三波巨石落下,陈丰和杜立两人当机立断的往山上爬。爬到山顶,刚好又是三波巨石落下。 这一下,便是突利可汗也反应不过来了。 而爬到山顶的杜立和陈丰当时便下令撤退,山上的巨石也已经尽数滚落下去,又是一大片的伤亡。 陪同着一千人跑了不知道有多久,也不知道路上摔了多少个跟头,终归是记得一行人爬上了两个山头,又下了两个山头,此时已经深夜,众人围坐在山坳之中,连柴火也不敢燃起,生怕暴露了自己等人的位置。 此时已是初秋,夜里清凉却也说不上寒冷,不能点火取暖到事业无妨,但是不能点火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吃熟食,山里的野物都不能入口,如此便也只能寻些野果子充饥,据摘果子回来的军士们亲口所说,这附近的十几棵果树现在已经秃了,应该没有落下任何一枚果子。 见着堆成小山的果子,陈丰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古时候比起现代来,确实有这么一点好处,便是走到哪里好像都不会饿死,若是现在,在山中,只怕并不能这般自在的找到吃食,但是此时却完全不同,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山里的野果子数不胜数,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陈丰就是左手和右手各拿着一个果子,一面咬一口的吃着,看得众人面上一阵哄笑,此时他们已经知晓了陈丰的身份,最初他们还多少有些拘谨,毕竟朝中三品大员,可绝对不是一个小官职了,但谁也没有料到,陈丰竟然这般的平易近人。 一群兵痞子在一起,口中时不时的冒出两句荤话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因着陈丰在,他们的嘴里都干净了不少,但众人在一起,冒出来的第一句脏话竟然是出自陈丰的嘴。 陈丰一个没站稳,脚下打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被人扶起来之后,他死命的剁了两下脚,“他娘的,老子跟者拼命呢,你和混石头还来找老子的麻烦。” 这话一出,众人虽然觉得陈丰好似有点无理取闹,但是效果立马就上来了,人群之中立刻就没有那么拘谨了,好像众人都开始大声说话了。 而对此,陈丰当然是笑呵呵的回应了,时不时的众人念叨两句荤段子,陈丰还能跟一边小声嘀咕着接上,当然他的小声嘀咕也就是假装小声,至少他身边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期间,杜立不知道有多少次提醒他,“我的大司农,请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好吗?” “切,这又不是在京城,御史台的人还能来这儿找老子的麻烦怎的?他们要是敢上战场来找麻烦,老子就算服了他们,不然一群拿笔杆子的,凭什么来挑咱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错处?” 得,陈丰这一句话可是给自己劝了不少的粉丝,平素里,文臣和武将多数是互相看不上的,文臣呢就觉得武将粗鲁不堪,难当大用,而武将呢,自然就觉得这些文臣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陈丰今日,却是实打实的用一个文臣的身份站在了武将的这一边,这如何能够让他们不对陈丰有好感呢?而且陈丰此人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这一路上长途奔袭,可是当真一句累都没喊过,不仅是陈丰,杜立也并未说过累这样的话。 而且,他们也已经知道,陈丰和独立两人在此之前已经走过了一段很坎坷的路,方才从西突厥的大营之中跑到了这边的山上,当真是拼了性命。 武将对人的看法很简单,说他们莽撞也好,说他们不谙世事也好,但是就是这些人,他们觉得你合心意,便会千般万般的对你好,比如说现在的陈丰。 看着陈丰左手一个果子,右手一个果子,吃的香甜。 “老陈,你吃这个,这个熟的透透的,一准儿的甜。”不时有人递上一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果子给陈丰,对此陈丰当然是不会推辞,笑呵呵的道谢,然后接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难得的安宁 震天响的鼾声传来,惊了山中的鸟雀。 第二日天色稍亮,陈丰便率先醒过来了,这一夜大概是他近来睡的最香甜的一夜,尽管周遭此起彼伏的鼾声从未停顿,但他的心在这样的喧嚣之中得到了极度的安宁,近些日子,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即便他极力表现出自己淡定从容的一面,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内心也会极度的不安。 但如今,夜已深,人不静,周遭各种各样的声音却给了他内心极度的安宁,露宿荒山,和衣而眠,鼾声震天,但他却并不觉得有半点不如意,反倒是此时,看着这群保家卫国的汉子们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便是杜立这个平素里最是谦逊的公子哥也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很真实。 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陈丰还记得自己昨日里说过一句,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夕阳,却不曾想第二日竟能见到这般让人心生宁静的朝阳。 “可还觉得疲累?”听见身后细微的响动,陈丰头也没回的开口问道。 “不累了。”说话的声音是杜立,他的声音此时很柔和,比之在长安城之中的谦谦公子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看如今的情况,我们似乎有机会脱险了。”杜立浅笑着坐在陈丰的身边,现在他开始庆幸自己回到了这里,选择了和这些兄弟们并肩作战,他开始庆幸自己并没有放弃他们选择独自逃生。 “还未可知,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都不是愚笨之人,先前之所以受我二人的算计不过是因为他们心中并未将我二人当成是对手,如今发生这些事情,他们如何能够不怀疑?”陈丰现在所想倒是没有杜立那般的轻松,毕竟现在他的身上牵扯着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这里千余条人命,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便是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不是吗?”杜立并未涉足官场,并不知晓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更不知晓为君掌权之人的心思。 “你想得太简单了。”陈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欲加之罪尚且何患无辞,更何况我二人今日所谓,已经并非欲加之罪这么简单了。” “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两人之间本是心存芥蒂,在此前并不容易结盟,但是在此后,却是个未知数了。”毕竟经此一战,两方已经损失大半,本是共有四十万人马如今也只有二十万左右,一战便能让双方损失过半,这样的战争,便是历史上也是极少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战役在陈丰和杜立两人的控制之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虽说如今自己两人好似是陷入了陷阱,但是从本质上来讲,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达成了,如今两家的大部分兵马都被困在这里,境内兵力空虚,早已经被大唐派出的两路兵马攻占,只不过他们的消息紧密,所以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我们撤退及时,并不知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亦不知晓东西突厥的战争,战况究竟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我们撤退之后,他们应该并不会继续交战太长时间,战况持续焦灼太长时间的话,将士们也受不了,所以最多后来持续了一个小时,便会鸣金收兵。”陈丰的声音很深沉,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悬而未决的样子。 “所以,最迟今日,等到两军整顿完毕,战场上的情况也被清扫完全,他们必然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届时,只怕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便会怀疑到你我身上,尤其是颉利可汗,大本营被包抄,而我与李贞儿同时消失,他不可能心中没有丝毫的疑虑。” “那他不是应该怀疑你们两人是被抓走了吗?”杜立开口问道,毕竟当时在绑人的时候,自己等人也是做足了样子,就是做出了一副两人被绑架的模样,莫非连这样都不能骗过那个颉利可汗吗?那他可当真是要怀疑一番陈丰这段时间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与颉利可汗这般的人物勾心斗角,也难怪他日日睡不安稳了,换成是他,一把刀悬在脖子上,莫说是睡觉了,便是闭上眼睛,他也不敢吧。 但陈丰好似做到了,也正是因此,杜立不知是不是自己感受错了,总觉得这一次两人的会和,陈丰的骨子里多了一丝的冷漠和深沉,眼里好似并不大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了。 就比如说此前,陈丰可是决议让他放弃这边的一千大唐将士的,最终还是耐不住他执意如此,方才一路奔波的赶回来的。不知是否深入战场的缘故,好似千百人的性命,在陈丰的眼中已经如同草芥了。 他不能说这样好是不好,毕竟对他们这些兄弟,陈丰是当真从未有半点的亏待,至于旁人,杜立觉得若非此事是他一手安排的,这一千人,只怕他也不会时时挂在心头。 陈丰自然不知晓杜立心中所想,脑海之中正在飞速运转,他需要将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到,方才能够想到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将自己这些人全部带出去,去与李靖会和。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势,只能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 额尔齐斯河上的渡桥已经烧毁了,颉利可汗就算是想到东突厥的大军进攻,短时间之内应该也想不到他们到底是怎么攻进去的,多坦岭,是他的思维误区,所以短时间高冉和李贞儿的安全还是能够等到保障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安全就会越来越低,最终他定然是会怀疑到多坦岭。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情况之后,剩下的那一种,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他都只能选择相信,就好像是多坦岭,无论他多么坚定额尔齐斯河是人力所不能安然渡过的,但在没有了其他任何可能性的前提下,他也不得不怀疑这样的可能性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达者为先 一旦颉利可汗开始怀疑这样的可能性,若是在此之前,高冉和李贞儿还没有能够找到离开多坦岭的办法,只怕他二人也是在劫难逃。 而他与李贞儿两人,从颉利可汗的营帐之中消失,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已经战死,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有说服力,至少在陈丰看来,他二人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能够让颉利可汗在大的战局方面做出退步。 当然也有极小的可能,颉利可汗当真对李贞儿情根深种,最终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将他们换回去,但是那时,只怕整个西突厥都会流传一种声音,便是李贞儿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让大汗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将江山拱手让人。 所以无论是什么情况,李贞儿都活不成了,更何况,颉利可汗也并非是那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这一点,突利可汗应该比陈丰更了解,所以颉利可汗只要稍加猜测,便能够猜到事情的大概。 按照突利可汗对颉利可汗的了解,既然知晓了颉利可汗是不会因为两个人质而做出让步的,自然便不会做出挟持人质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突利可汗可不知道颉利可汗身边长相清秀的近侍就是他的宠妃,若是知晓,或许他还会将人绑回来,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颉利可汗的威望,只可惜这一切,突利可汗并不知晓,也可以说除了陈丰以外,再没有什么外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敌人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如同突利可汗了解颉利可汗一般,颉利可汗也了解突利可汗,稍加猜测便能够猜到,他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但是陈丰两人确实消失了,如何能够猜不到呢? “那绑架的场面,也只能做出来迷惑颉利可汗一般,君王多疑,想到的可能性极多,而每当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就会当做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去考量,你也说了我们刻意做出来被绑架的慌乱模样,既然是刻意做出来的,必然有破绽,我们或许发现不了,颉利可汗或许也发现不了,但是一旦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他便会不断退养这种可能。” 君王多疑这四个字,杜立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深切的体会,最近一段时间,他确实是跟在突利可汗的身边,但是突利这人好像并没有陈丰所说的那么邪乎,不过对于他派人监视自己这一点,杜立还是会心存芥蒂,不过也仅仅只是心存芥蒂,站在突利可汗的位置上面考虑,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 但突利此人,好似并没有颉利那般的心计,这一点在平时的交流之中他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只不过杜立并未和颉利可汗有过共事的机会,所以对此的了解也并不是很深厚。今日听得陈丰这般说,方才算是明白了,为何突利的心中对颉利那般的忌惮,原来这根本就是内心恐惧的最真实的表现。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想到这两位君王好像都不是好惹的,杜立也方才发现自己等人如今好像是进退两难腹背受敌了。 瞧着杜立的模样,陈丰安抚的笑了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到还没有达到腹背受敌的情况,如今的情形,只要我们加快速度,赶紧跑出这金禄山,只要不被突利的追兵给追上,也就算是脱离了危险。” “那还等什么,叫大家赶紧起来吧,这么危险的额情况,你竟然还能容忍他们继续睡懒觉?”杜立大惊一下,然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丰,有些想不明白,这位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明明是他一大早的就在给自己灌输自己这些人此时有多么危险,结果这位竟然一脸的坦然! “不急,昨夜奔波了半夜,也该让大家好好休养,就算是养精蓄锐了。”说到这里,陈丰长出了一口气,“况且昨夜两军交战,如今应该也还没有考量到这里,最重要的是,突利的脑子要比颉利稍微弱上那么一点,所以等到他想到打点好军营之中的事物,考虑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最早也要是今日午时。” “你怎么猜这么准?”杜立一脸怀疑的看着陈丰,脸上就是写满了不相信。 “因为我是在安慰你。”陈丰耸了耸肩,一脸认真的说出玩笑话,让杜立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脸上的表情好像也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心里的压抑也稍微放下了一些。 两人蹑手蹑脚的寻着水洼洗了脸,也算是让自己暂时清醒一下,然后便在昨夜里大伙摘回来的果子里面寻了几个看起来就有点好吃的果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以前可没有想过野果子还能这么好吃。”杜立一边擦去溅到脸上的果子的汁液,一边将另一只果子送到嘴里。 “那是因为你从前养尊处优,没有挨过饿,山珍海味在你口中也不过尔尔,如今腹中饥饿便是让你吃糠咽菜,你也觉得是人间美味。”陈丰笑着说道,“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就好像果腹之物,没有挨过饿,你永远也不知道有一天你会那般的渴望那些你曾经连正眼都不会瞧的食物。” “你这么说好像还很有道理啊。”杜立咽下嘴里的果肉,吐出一枚果核,声音有点含糊的说道。 陈丰看着杜立的眼神之中多少带着点宠溺。 “你莫言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见着陈丰的眼神,杜立当场便炸毛了,“你这看弟弟的眼神是和谁学的?难道不知道我年纪比你大吗?” “额……”陈丰难得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从这具身体的年龄上看,他确实比杜立的年纪小,但是陈丰自己心里清楚,实际上他可是比杜立要年长十岁有余了,但是这事好像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陈丰终于一脸正色的看着杜立,“难不成子言没听说过达者为先的道理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太年轻了 “起来了,都起来了,小兔崽子!什么时候了,还敢偷懒,小心睡梦里被敌人摘了脑袋!”就在陈丰和杜立已经将他们的早饭用完之时,身后响起了徐庶的怒吼的声音,虽然是愤怒,但是声音之中更多的还是嗔责,对着这群少年,更像是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徐庶本是庶子,庶母并不受父亲的宠爱,这个孩子出生那一日,父亲说了一句,“既然是庶子,便取名为庶吧。”徐庶的名字也就这么草率的被决定下来了。 不过在徐庶八岁的时候,家族的嫡子死于非命,往后的十年里,嫡母在无所出,遂在徐庶十八岁的那年,将其过到嫡母的身下,成了嫡子,不过名字却并未有所改变。 不过,索性徐庶自己争气,带着一个庶出的名字,硬生生的闯出了多少嫡出子嗣都走不到的位置,也成就了他今日的位置,如今不过二十四岁,就已经做到了千人将,手下领导着一千人马,虽然看似不多,但武将的每一个升迁都是尸山血海之中冲锋陷阵杀不出来的,每向上爬一步,都伴随着无尽的危机。 而这一次,只要能够活着回去,徐庶的位置应该还能往上提一提,即便没有太大的提升,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徐庶是千人将,是这一千人的士兵中的将军,这些将士平日里就是跟着徐庶训练的,所以对徐庶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此时听见徐庶的怒吼,当即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见着那些少年们慌不择路的样子,陈丰心下一阵好笑,有心想要替他们说说情,但是又考虑到每个人都需要走自己的路,而这条杀伐之路也是他们需要选择的路,若是因为他一句话便让他们心生懈怠,这便是他陈丰的罪过了,所以话到嘴边,陈丰又硬生生的将话给收了回去。 看着一群少年兵荒马乱左冲右突,陈丰也只是面上带着包容的笑容看着他们,他们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后世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是父母膝下娇宠的宝贝吧,如今他们就已经过早的承担起家国天下的重任了。 陈丰知晓,他看到的只是一部分,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从这些少年的身上,他能够看到的整个大唐甚至如今整个天下的局势。少年壮志安天下,定国安邦尽在其身。 “他们看起来好年轻啊。”陈丰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惹得杜立和徐庶一脸的诧异。 瞧见徐庶诧异的眼神,杜立苦笑了一下,“徐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大司农虽然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岁,但是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长者。” 听到这番言论,徐庶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见着这位雷厉风行、脾气有点暴躁的将军这般模样,杜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确实太年轻了。”陈丰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又重复了一遍,本应该肆无忌惮的享受生活的他们竟然要承受生活这样的重担,这着实并不公平。 “公平?”徐庶有些不明白,他参军的那年方才十六岁,比这里的这些少年们的年纪还要小上不少,同年他参加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第一次杀人之后,他的眼前都是血,脑子里都是血,睡梦之中都好似有鬼魂来找他寻仇,后来杀的人越来越多了,也不知晓是麻木了还是怎的,反而不再害怕了。 相反,杀了敌人就能够得到奖赏,遂每次在战场上杀了人他也只觉得刺激,而每个敌人的身上好似都写着两个字,“军功”,在这两个字的推动之下,他在战场上从来不会手下留情,每一击都是直击敌人要害,到后来,战争好似反而成了一种享受,没有争端的时候,他反倒觉得人生索然无味。 “太年轻了。”就在徐庶回想自己人生的经历的时候,陈丰还在呢喃的念叨着,“他们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陈丰的脸上好似是带着心疼。 “我说大司马,您今年也才二十岁,不要搞得好像自己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样子来作出这样的感慨好不好?”终于还是杜立受不了陈丰在耳朵边一阵阵的念叨,出言反驳了。 “你不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吗?有多少人,来了战场上就再也回不去了?以后他们的父母该如何生活?”陈丰的声音并不激动,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总要有人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些什么,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国难当头的时候,还让谁来守护国家的安危?”杜立脸上带着莫名,却依旧在劝慰陈丰。 “守护国家的安危?”陈丰皱着眉头看了坐在他身边的杜立和徐庶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远处那些打理自己然后寻着野果子吃的少年们身上。 “保护国家安危的重任不应该放在这些少年的身上。”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国家给了他们什么?凭什么让他们无私的奉献出自己的性命?就凭他们是大唐的百姓吗?可是他们有多少人,在家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他们的父母亲人还在忍饥挨饿?他们死在战场上,他们的家人便再也没有了盼望!” 陈丰的声音有些冷,像是冰凉的钉子砸进了杜立和徐庶两人的心头,惹得两人也是一阵的沉思。 “徐将军是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才做到了千人将的位置,不知道可曾对战争有什么深刻的印象?”陈丰唇角上扬,但眼神之中却没有笑意。 “战争?”徐庶楞了一下,他也算是大大小小的身经百战,但是战争这个问题,他还当真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还不就是打仗,死人这么一回事?” 陈丰笑着摇了摇头,打仗?死人?这是结果,却并非是缘由,真正的缘由来自于人的贪婪,来源于掌权者的贪婪。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 贪婪这东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两个灵魂,一个纯洁、一个邪恶,贪婪是邪恶的灵魂在特定的时机之中凸现出来的一种属性,而这种属性,在手中所掌握的权利达到最高峰的时候,随之达到最高峰。 陈丰知晓自己的身份,如今他的身份也是权利的产物,因此对于权利的黑暗,他并没有说的太清楚,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说多了反而对他们不好,而此时他身边的杜立和徐庶,显然就是不明白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接触到权利吧。 陈丰的笑容往往能够给人很多种不同的感受,而今天的这个笑容,却连杜立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权利催生的生物,所以至少目前来看,他们只能在权利的推动之下按部就班,但此时的陈丰忽然心里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冲动,他在渴望着有一日能够冲破这些桎梏,能够流连在权利的牢笼之外。 而这首当其冲要求他去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让当权者摆脱这样的贪婪,但是当权者的贪婪却又是他们必须去掌控的东西,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够带领自己的国家和臣民走上他们想要的路。 如此,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国家更加的鼎盛,当你弱的时候,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想要欺负你,但是当你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自然就会自动的往后退,很多时候,就算是看见你的身影,就会下意识的后退,因为他们担心,担心会遇到那样的情况,他们没有办法去应对的情况。 所以,若是想要摆脱权利的控制,首当其冲的就是让自己站在权力的顶端,或者是让自己所属的势力站在整个世界的顶端。 对此,陈丰苦笑,他好像是有着万丈的志愿和信念,但是为今之计,是逃离这个魔鬼一样的地方,唯有如此,他们方才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也才有机会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活着,不是吗? 看着面前那些已经整装待发的少年们,陈丰的干劲儿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了,“我们走吧。” 随着陈丰一声令下,众人呼呼啦啦的便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一夜的山坳,走在后面的陈丰,在离开之前还朝着这里回望了一眼,这里,大概会成为他记忆一辈子的地方吧。 深深看了一眼之后,陈丰快步的追上了大部队,在这个地方,掉队可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陈丰有些犹豫,面对这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是继续在山里打转还是离开这里。 若是继续在山里打转,终有一日会被后面的追兵追上,他们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将生活的痕迹完全抹除,但是若是他们明目张胆的下山,到了百姓们居住的地方,一千多人,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的就是暴露。 若是他们离开金禄山之时,李靖还没有能够将大军开到金禄山的山脚下,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的就是生死一线,谁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走到最后,能不能活着离开突厥回到大唐。 “众位兄弟”终于,陈丰还是在一次休息之中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决定,若是他们决定离开金禄山,陈丰自然愿意舍命陪君子,若是他们不愿意,继续在这山中和东突厥的士兵兜圈子也未尝不可。 “咱们出去!”听完陈丰的话,很让人震惊,几乎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离开这里,没有缘由的他们不想要继续被困在山里。 其实这也是陈丰的选择,毕竟敌人的军队数量要远远比他们多,若是在山里被围追堵截,当真四面楚歌的时候,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陈丰大赞一声,“那咱们就离开这里,去寻李靖将军汇合!”说完陈丰一声令下,大军又一次发动,而这一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即便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险境之中,他们依然心存自信,因为适才陈丰说,“将大家的命运交到大家自己的手里。”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们这么真实的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也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们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陈丰,是这个和他们年龄相差不多但是已经身居高位的少年告诉他们,他们有选择自己的人生走向的权利,也是他给了他们去选择自己的人生路的权利。 本来他们还对陈丰不以为然,觉得一个年纪轻轻就能够身居高位的人,能够什么真才实学,且早有传闻,他的官职是靠钱财买来的,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但是今天,陈丰用他的人品想所有人证明了,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能够将事情考虑的这般透彻,哪里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能够做到的?能够将所有人的想法都考虑到其中,很多当朝大员都做不到吧,可是陈丰做到了,这边足以让他为众人信服了。 一路上,众人半点也不拘谨,陈丰也并不如同他们心中所想的那种朝廷大员一般拘谨着,说话也不是之乎者也的味道,相反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言谈举止井井有条,走的是以理服人的路子,这一点便又给陈丰增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娘诶喂,这什么情况?”看着前面的山坳,陈丰悲呼了一声,“我好像要怂了!”说着他已经蹲下了身子,从前只听说过上山容易下山难,他还心存疑惑,但是如今真正经历了才知道,下山确实要比上山难,上山只需要力量足够就可以了,而下山却需要平衡身体,一个不慎就不需要用脚走了。 叽里咕噜滚下去就是了! 而这一路上,陈丰也确实叽叽咕咕在抱怨自己不想走下山的路,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过去,下山的路还是一样要走的,且这个山坡好像比之前的山坡还要陡峭不少,让他当真有点胆战心惊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追兵已至 敖烈叽叽咕咕的样子,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他难伺候,反而还觉得他真性情,若是寻常的官员,碰上这样的情况,绝对不只是一顿叽叽咕咕就能够解决的,不找个一时半刻的事儿,最终还要让人将他抬下去,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陈丰这人不一样,他是一边抱怨,一边还拒绝了旁人帮忙的好意。 “大司农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便找两个担架将您二位抬下去吧。”徐庶试探的看了陈丰一眼,见他小心试探的模样,当真是有些心存不忍,而且跟在他身边的人看着他颤颤巍巍好像七老八十的模样,眼神之中好像也是战战兢兢的,不仅是陈丰一人这般模样,便是他身侧的杜立也是这般模样。 硬要形容的话,只能是“惨不忍睹”四个字了。 结果,陈丰听了徐庶的话,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还责怪了看了徐庶一眼,“大家走得,我也走得,放心吧,我就是念叨两句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陈丰无奈的笑了笑,回应了徐庶之后,嘴里又开始继续念叨。 而陈丰的念叨,好像确实起了某种作用,就是在陈丰念叨的时候,听不见其他人抱怨了,山路难走,便是徐庶心中也清楚明白,若是往常,定然是一群人接二连三的抱怨这山路难行,定然是一群人都在抱怨,而今天,除了走路的声音以外,就只能听见陈丰一个人抱怨的声音。 而本来应该一同抱怨的众人,此时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之中都是充满了宠溺和无奈,好像是在看着自己家里调皮的弟弟一般,只觉得当真是可爱极了,其他人自然是只顾着看陈丰闹腾,便也顾不得抱怨了。 而陈丰呢,也不是一直在抱怨,他和杜立两人,虽然没有被人抬下去,但是一路上也都是被搀扶着方才能够顺利的走下去的,对于这一点,陈丰和杜立两人还是很满意的,起码在此之前,两人完全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没走出一步,脚底板都会生疼,不用看都知道,脚底下定然是生了水泡,看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已经磨破了,不过两人虽然一路上抱怨着,却并未说过一句疼。 他们都知道,走这样的山路,脚底磨破是正常的,疼的肯定不只是他们两个人,其他人应该也是疼的,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发出任何一声的抱怨,两人自然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抱怨这下山的路,还情有可原,陈丰知晓众人的想法,所以也只能算是帮着大家将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这样也算是凝聚一下众人的心,但是身上的疼痛这种事情,只会引起众人更加的疼痛,甚至会觉得疼痛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对于凝聚团队力量并没有太大的益处。 陈丰做事还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 终于到了山坳下,走到山下就意味着还有另一座山需要爬,所谓山的那边还是山,这应该就是最真实的写照了吧,至少在陈丰现在看来,这是最真实的情况了。 看着面前这座巍峨的高山,陈丰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不行了,休息一会儿吧!”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徐庶。 最终徐庶当然是没有能够拗得过陈丰,再加上众人此时确实早已经疲累难忍,也便点头同意,让大部队在此歇息了。 这一歇,陈丰就不愿意再站起来了,奈何天色尚早,遂众人便决定爬上前面的这座山,爬到山顶之后就休息过夜。 可谁知,爬上了这座山之后,陈丰的心便安定不下来了,因为远远的了数个山头上都燃起了烟火,这便说明,杜立的身份已经泄露了,突利可汗已经反应过来了,而远方的烟火到是能够说明追兵与自己这些人还有一段距离,便是这段距离,还能稍稍给杜立一点安全感。 “明日,让大家将铠甲都卸了吧。”陈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说道。 “卸甲?”闻言,杜立到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徐庶瞬间就跳起来了。 “没错,卸甲。”陈丰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不行!”徐庶当即摇头反驳。 “为何不行?”陈丰转过头看向徐庶,其实他心里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若是此时将铠甲卸了,等到追兵追上来的那一刻,他们便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只有束手就擒一途,临战卸甲,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且合格的将领能够下达的命令。 果然徐庶所说出来的理由和陈丰心中所想一般无二,而且他在最后还加了一句,“若是被追上,便是全军覆没,大家都得死,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其实徐庶的思考并没有问题,毕竟草原上的人英勇善战,单兵作战能力绝对要比大唐士兵强上一筹不止。 而大唐的将士们之所以能够在一场场的战斗之中不落下风,其实所依赖的正是他们身上的铠甲,若是没有这些铠甲,他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大唐冶炼技术着实比其他国家要强上不少,在其他国家还在使用十锻铁的时候,大唐早已经将十锻铁淘汰,开始使用二十锻铁了,甚至在现在三十锻铁已经逐步在推广,一些精锐士兵的已经换上了三十锻铁的兵刃铠甲。 铠甲虽然说重了不少,但是在和突厥甚至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士兵作战的时候,都是一个绝对的优势,遂徐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那铠甲卸下也并非是在无理取闹。 但是这样的行为,在陈丰的眼里就是在胡闹了,当然在他的眼里,从来淡定自若的陈丰这一次也是在无理取闹了,毕竟临战卸甲就等于将自己手下的士兵往死路上推,作为一个成熟的将领,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徐将军以为某是在无理取闹?”陈丰笑呵呵的看着徐庶,便是眼神之中都带着笑意。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临阵卸甲 这…… 可不就是在无理取闹吗? 但徐庶当真是一个成熟的将领,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将军,这个将军经历过家族之中纷乱复杂的事故变换,遂他比之旁人,旁的将军,多了一些圆滑世故,即便从本质上来讲,他还是一个武将,身上也有着武将的坦率,但在考虑事情的时候难免会想多一点。 这一点恰巧是陈丰最喜欢他的一点,知世故却不世故。 “徐将军心中如何想,但说无妨。”见着徐庶犹豫,陈丰方才开口说道,他知晓不只是徐庶接受不了这样的建议,便是一边的杜立也是一脸诧异,不过没有反对就是了。 “这……”徐庶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咬着牙一脸为难的说道,“临阵卸甲一事,大司农确实有些儿戏了。” “儿戏?”陈丰挑了挑眉头,“突厥士兵身上可有铠甲?” “自是有的。”在战斗力比敌军弱的前提下竟然还想要卸甲,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那是我军的铠甲重还是突厥士兵的铠甲重?”陈丰继续问道。 “这……”他好似有一些明白了陈丰的意思,最终还是开口,“我军的铠甲比之敌军的铠甲要重上一些。” “只是一些吗?”陈丰反问,“我军的铠甲比之敌军的铠甲重了两成不止。”陈丰开口便揭穿了徐庶的隐瞒。 “论单兵作战能力,我们已经比之不及,身体素质自然也不及对方,再加上对金禄山的熟悉程度,这都并非是我们能够相提并论的,我们难免会走弯路,而他们不会!”陈丰的声音很坚定。 “而且,你觉得对面派出来追击我们的,是只有三五个人,还是百来人?”陈丰反问道。 听闻此言,徐庶也终是抬起头看向了远方燃起来的一簇簇烟火。他是带兵打仗的人,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比陈丰得到的更加精确,百来人?应该至少有两千人。 “敌我士兵之数相差甚远,徐将军身经百战,某只问你一句,即便我方士兵铠甲在身,若是和对面正面抗衡,你可有把握带领大家一人不损的冲出去?又有几成把握?” 一人不损?冲出去? 若当真遇到陈丰口中的情况,他只能带领大家死战,至于冲出去,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至于有几成把握,他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但是我有,我有把握让大家不会和突厥士兵碰上,我有把握让突厥士兵追不上我们。”陈丰坚定的说道,眼神之中的自信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光芒。 说实话,身上穿着比对方重的铠甲,单兵素质本就不如对方,对地势的了解也要相差甚远,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不被对方追上,有多难,徐庶的心里清楚,所以在见到远处的山头上已经燃起了烟火的时候,徐庶的心就已经沉下去了,也由不得他继续单纯,他身为将军,身为这一千士兵的将领,他必须负起责任来。 “不知大司农有何办法?”思来想去,徐庶终究还是决定考虑一下陈丰的意见。 “让士兵们卸甲就可以了。”陈丰脸上是无所谓的神情,但是眼神之中却很是坚定。“我们的铠甲比对面的铠甲重了十五公斤左右,这实在是太影响我们的速度了,想要跑的比敌军快,你们觉得此事现实吗?” 现实吗?当然不现实! “那一身铠甲二十五公斤,卸下去我们不知道轻松了多少,难道还能让他们追上不成?”陈丰的声音不急不躁,“况且,某如今才二十岁,就已经坐在大司农的位置上了,日后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便是说我是未来的宰相,我也半点不怀疑。” “我自己的性命和大家牵扯在一起,徐将军觉得某是会随便放弃自己生命的人吗?就算是不将在座的各位的性命放在眼里,我也定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毕竟前面等着在下的,是最为光明的前途,这一点,相信徐将军不会怀疑吧?” “大家铠甲在身,自然在应对危机的情况之时更加有利,但若是没有铠甲,大家轻装简从,速度也会相应的有所提高,这一点,徐将军应该也不会有所怀疑吧?既然被追上是死路一条,何故不选择一条对方追不上的路呢?” 这大概是陈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夸下这样的海口,杜立当然知道陈丰这般说不过是为了让徐庶信服,毕竟杜立了解陈丰,此人对高官厚禄完全没有兴趣。 毕竟朝廷之中的那些高官,说实话,在当今陛下面前的话语权尚且还不如他,就算是有些高官想要动他,也要考量一下当今陛下的意思,再说厚禄,有多少官员一年的俸禄还比不上陈丰的店铺之中一天的收入。如此这般,他犯得着去追逐高官厚禄吗? 但是这样的事情,杜立心中知晓便罢,是绝对不会说与徐庶听的,现在杜立已经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细细考量之下,觉得此事当真可行,自然不会当着徐庶的面拆陈丰的台,况且他知晓,陈丰此事也并非是夸下海口,他确实有这样的潜质。 而徐庶,思量了一番之后,也是选择了相信陈丰的话,虽说他尚且在京城之中的时候听到了不少对陈丰不利的言论,但是在这些言论之后无论是当今陛下还是陈丰本人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当时他也以为陈丰便是众人口中恃宠而骄的人,到了这里,见了本人方才知晓,陈丰之所以一直不曾对此事有所反应,原是因为,他早已经离开了京城,来到突厥做卧底了。其中凶险,哪里是京城之中金衾玉榻,锦衣玉食手中握着一支笔就敢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人能够知晓的? 而陛下之所以对陈丰的行为一直持着放纵的态度,便是知晓了这位大司农并不在京中,一切自有揭晓的那一日,本对陈丰心存不满的那些位最终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一百八十章 二位继续 “好!”终究在想通了这些之后,徐庶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卸甲就卸甲吧。” “徐将军会为今日的这个选择而庆幸。”陈丰也终于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就下令吧,也好让大家能睡个好觉。”身上穿着开加入睡,确实不是太好的经历,白日里已经浑身疲累,夜里休息的时候依旧铠甲不离身,这对他们而言,不只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灵上的折磨。 身上的铠甲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他们现在身处险境之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人头落地,这样的情况,换成是谁,谁都没有办法安然入睡吧。 看着徐庶走过去下命令,杜立一边将身上的铠甲退下一边朝着边上同样在卸甲的陈丰问道,“你确定这样就能够躲开追兵?” 陈丰楞了一下,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杜立一眼,“总归是比之前多了一些把握,就算不成,稍微拖延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单独面对杜立的陈丰,眼神之中早已没有了面对徐庶时候的势在必得,反而多了一丝的担忧。 卸甲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敌军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之时,完全可以以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但是在敌军发现他们的意图之前,他们能够尽量拉开与敌军的距离,如今两方相隔还有两个山头,自己这一方卸甲之后,应该还能拖出一个山头的距离。 且陈丰还有另外一个猜想,就是敌军会自己这一方的铠甲还是比较感兴趣的,遂他们很有可能会停下来争抢我方军士的战甲,毕竟铠甲于他们而言,也是战功,哪个士兵会不想要战功呢? 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吧,没准他们就依靠所拖得的时间逃出生天了也说不定呢,就算是最终没有能够逃出去,这也是天意了,尽人事听天命,是陈丰如今最大的思量。 杜立深深的看了陈丰一眼,自然知晓今日的这个决定他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旦决策失误,一千人的性命便因他尽是葬送,即便没有这个决定,大家也未必能够逃出生天去,但是有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们若是无法或者离开,所有的非议都会落到陈丰的身上,到那时,就算是陈丰已经黄土埋身,甚至横尸荒野,也会有数不尽的人往他身上吐吐沫。 一身素服,两人皆是白衫,看着下面脱下衣服身上着了黑衫的少年们,陈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众人,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是比较喜欢穿白色衣服,好像京中的那些公子哥儿们都比较喜欢白衣服,不过高冉是个例外,那混球,各种颜色的衣服都想试试,谁能料想一个少年人,取向正常的男性,竟然能穿出一身水粉色的衣衫来,偏偏还当真有一股子公子如玉的味道。 当然,高冉的长相没得挑,这是事实,谁都说不出不对来,但一身水粉,确实有些让人接受无能了,而这些接受无能的人之中,以陈丰为最,绿色、蓝色、红色这些都没有问题,但你一个大老爷们一身粉色衣服出来招摇,这是个什么意思? 好在杜立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也没有被他传染,还是一身白衫,翩翩公子模样,到是让陈丰很是欣慰。 不得不说,看见将士们卸下盔甲之后,露出的平素里挡在盔甲下面的容颜之时,陈丰的内心有了极大的满足,就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不过对于陈丰而言,这确实是一个极其难以下定决心的决定了,但此时看着那些张笑脸,陈丰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诸位,咱们以后就算是轻身减行了,这速度要是再提不上来,被后面那些饿狼追上,你们一个个都是身娇体弱的小公子,可是要小心喽。”说着陈丰还坏笑着“嘿嘿嘿”了三声。 这三声落下来,不仅是刚刚卸下盔甲的众将士们一愣,就是站在陈丰身边的杜立也跟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见此,陈丰又是得意的“嘿嘿嘿”了三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的一下就跳到了杜立的身边,“这么躲着我是为了什么呀?莫不是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是吗?”他一把搂在杜立的脖子上,手上紧紧的禁锢着杜立的身体,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当然,现在的杜立也没有了挣脱的想法,因为陈丰后面说出来的话已经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反驳了,“在长安城的时候,你可还说我厉害着呢,怎么出了长安城反而不认识人了呢?难不成那突利可汗……”说到这里,陈丰迟疑了一下,看着杜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你该不会……” “啊!”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有得到杜立的回应,反而是陈丰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你干嘛?”他瞪着眼睛看着杜立,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陈丰捂着腰眼的动作一同看向了杜立。 “你不想娶媳妇儿,我还想娶媳妇儿呢,找挡箭牌也不要找我好不好,在场这么多小少年,你随便找一个,相信他们愿意配合你的。”杜立当然也不是好惹的,最初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因为陈丰的反转实在是太快了,没有接住罢了,等到他反应过来,单论耍嘴皮子,陈丰还当真未必是杜立的对手。 “不想睡觉了!不想睡现在就赶路!”徐庶可谓是个人精了,见着杜立已经解释完毕,当即不再给陈丰反驳的机会,一声怒吼震天一般,加上他在这一千士兵心中的威望,那些人当场便做了鸟兽一般散了开来。 结果这个欠揍的,在将围观众人都驱散之后,竟然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转过头对着陈丰和杜立扔下了一句“二位继续。”随后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落荒而逃。 杜立气得差点脱下鞋子扔他,结果这人实在是跑得太快,杜立一个略显文弱的书生,当真是没追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山 果然如陈丰所料,卸下盔甲之后,他们的速度提升了不少,和追兵之间的距离也算是逐渐拉开了,每日夜里见着那山上的烟火比之前一天晚上又远了不少,众人的心中也是喜悦,尤其是陈丰,纵算是脸上现了真心的笑容。 一路上众人虽然加紧赶路,但是也夹杂着不少的欢声笑语,陈丰时不时的教这群普通人家的孩子背上两首诗,也让他们惊觉跟着陈丰没有错,这个时代的孩子,大多都是喜欢读书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只能被读书弃之门外。 看着他们背书时候,脸上洋溢起来的笑容,陈丰忽然好似找到了自己日后的目标,他想要让所有的孩子都能读得起书,也想要让这些孩子愿意读书。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也只能偏偏那些没有钱读书的傻孩子们,若是当真有这样的说法,何故那些大户人家都想要将孩子送去读书。 如今的时代,一个年轻人想要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一是从文,一是从武,从文便是读书科举,从武便是参军上战场。 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的都选择了从武,用性命去拼搏,而富人家的孩子,除非是武将的家族里,大多数都选择了让孩子读书,入仕。 读书到底有用还是无用,通过这些上层人物的选择就已经可见一斑了,况且陈丰所求也并非是让他们成就大才,而是想要让他们知道为人的道理,读书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开阔眼界,这个世界有多大,很多人没有机会走那么远,但书册可以让他们走的越来越远。 “如果能回去,我们开一个书院吧。”陈丰拍了一下走在他身边的杜立,轻声说道。 “我说大司农,你是教书教上瘾了吗?”杜立诧异的回过头,结果却发现陈丰的目光根本没在他的身上,而是转过身去教下一首诗了。 陈丰所说的诗词,有很多杜立也未曾听说过,听味道意蕴,也并不像是先贤的词,但是听来却让人觉得很舒服,寻不到出处却也不愿去追究,便是杜立偶尔也会沉醉在其中的意境之中,什么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意境确实非凡。 见着那些少年们沉浸在陈丰的讲解之中,杜立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或许开一家书院,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行。 不过书院啊……杜立还是叹了口气,虽非不易,却也着实不易。 气喘吁吁的上了山,杜立的眼前一愣,“我们走出来了!”他惊呼了一声,还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味道。 他们在山中奔波了五天了,足足五天方才走到这里!一路上,他们已经不知晓自己摔了多少个跟头了,就连他和陈丰身上的白衫也沾染了不少灰尘,平日里,他们哪里受得了这个,但是此时他们半点都不矫情,一路上从未因为脏了衣衫就觉得不能接受,毕竟比起性命来,衣衫脏了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过看这眼前的一望无际,看着眼前的一马平川,杜立在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衫,终是忍不住泪目。 随着杜立的一声惊呼,少年们也忍不住冲了上来,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平原,他们终是安心下来。这些日子,虽然看似闹腾,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根时时刻刻都在紧绷着的弦,为了能够早日走出来,他们每夜里都要等到远方起了烟火方才敢休息,每日天还未亮便已经启程。 “我们分批下山!”终是陈丰一声令下,众人直接欢呼出来,若非眼前还有一条下山的路要走,只怕他们都能直接冲出去。“每一批二十人,下到山下先寻着地方躲起来。” “是!”随着陈丰的命令落下,众人齐声呼喊。 “徐庶先带领一批人下去。”陈丰指了徐庶一下。 “大司农!”徐庶楞了一下,“我不能先走!” “你必须先走!”陈丰看着徐庶的眼睛,“你先带一批兄弟下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到山下接人,太多人一起下山,目标太大了,只能一批一批走,我必须找一个能够信得住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陈丰眼神之中的坚定让徐庶无法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最终只能点了点头,向陈丰和杜立深鞠一躬,“诸位保重,我很快便来接你们!”之后站直了身子,先是点了二十人随他一同下山。 陈丰站在原地看着几人因为着急而有些手忙脚乱的下山的进程,最终无奈的朝着下面喊了一句,“不用着急,我们至少还有两天的时间!”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先行下山的少年们的心瞬间便安定下来了,不过眼眶中含着的泪水也终是落了下来。 没有人回头,但是他们的动作也稳了下来,陈丰见此长出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坐在地上,“大家也都歇歇吧,等到他们寻到合适的落脚之地,我们便下山。”说完,陈丰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些少年虽然年轻,但是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自然不会无理取闹,也知晓陈丰的意思,自然不会对陈丰的安排有任何的不满。 “大司农继续给我们将之前没讲完的故事吧。”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句嘴,随后就听见下面一阵的起哄。 其实陈丰所讲的,根本不是什么故事,而是启蒙书籍《三字经》,不过是因为每句话之中都有一个典故,陈丰所说的便是这个典故,遂众人便以为陈丰所讲的是故事。 “好啊,那你们先将前面讲过的背一遍。”陈丰笑着回应。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众人听着陈丰的话,之后便摇头晃脑的开始背了下来,看着面前一群小少年,陈丰的心里有着极大地满足,就好似回到了自己之前的时代,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一般。 杜立坐在边上,看着陈丰和那些少年们的互动,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柔和的光芒。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汇合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看着先前派出去的三个小少年回来,陈丰当即上去扶住他们想要见礼的动作,将他们拉着坐在了边上有些破旧的椅子上,开口问道。 “回大人,东西突厥这几日并没有发生战斗,两方似乎是达成了一致,但是都没有撤兵。” “回大人,李积将军的兵马已经攻打到庭州,此时大军正在朝着西突厥的大军追击过来。” “回大人,李靖将军的兵马在三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突厥牙帐,算算时间,今日傍晚我们便能够与大军汇合了。” 三人分别说出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陈丰听来也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了,奔波劳碌了好些日子,如今又躲躲藏藏了两天,这样的日子当真不好过,不过有一点,是值得陈丰骄傲的,当初那一千人,如今被他尽数带回来了,没有一个折损。 “好,那就今日傍晚,大军驻军之时,我们便过去汇合。”陈丰亦是拍板定论,不过到傍晚确实有些难熬,不知道大军什么时候到的时候,还好,现如今已经知晓了大军到来的时间,陈丰接连派出去五波探子,几乎没半个时辰就要回来汇报一次,大军的具体位置时刻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东西突厥的情况也是实时监控着,不得不说,徐庶手底下的士兵,多是有些本事的,竟然当真能够打探到一些平常没有办法打探到的情况。 最后一波探子回来,陈丰召集了一千人集合,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少年们,陈丰心下一阵的感动,就是这些少年,他们都还年纪尚小,放在后世,他们还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但是如今他们已经过早的承担起了生活的担子,且他们还做得都很好。 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不知道欠了他们多少东西,而这个世道欠了他们的,陈丰想要帮他们讨回来,或许这么说会有一些狂妄,但是那是陈丰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兄弟们,我们出发,去与李靖将军的大军汇合。”不得不说,徐庶是一个很优秀的将领,当初他找这个落脚之地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与大军汇合的问题,若是太远了,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去,只怕会引起东西突厥的注意,但若是距离太近了,他们藏在官道附近,只怕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如今这个位置刚刚好,是一片破落到早已经没人居住的村落,牧民就是有这样的一个特点,就是他们走到哪里就会将自己的村子建在哪里,而现在他们居住的村子,应该就是被牧民抛弃的住所吧,虽然破败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足够让人藏身的。 杜立和徐庶站在陈丰的边上,就等着陈丰的话说完,徐庶就开始发号施令,“出发!” 大军前行,徐庶带着之前去探路的探子走在最前面带路,身后跟着千人大军,陈丰和杜立两人走在最后。 远远的便看见远方已经起了烟火气,众人亦能够看见大营之中,众人忙碌着安营扎寨的身影,心下一阵感慨,似是瞬间便安定下来。 众人在靠近大营之前被拦了下来,徐庶报出了自己等人的身份之后,那守营的士兵方才转回身去禀报,陈丰等人也不急,到了这里,他们已不需要继续提心吊胆。 “将军!”众人均未能料到,李靖竟然亲自出门来迎接他们,除了受宠若惊,徐庶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只见他单膝跪地,郑重的行了一礼,“属下不辱使命,率麾下将士成功相助大司农与杜公子,致使敌军损伤惨重。” “好!好!好!”李靖激动的连道三个“好”字,脚下快行两步,上前弯腰将徐庶扶了起来。 “尚书大人,好久不见。”陈丰和杜立亦是从队伍的后方走了出来。 闻言,李靖抬头看过去,正见陈丰和杜立两人笑盈盈的朝着他走过来,待到近前,杜立也是朝着李靖拱了拱手,学着徐庶的语气,“在下幸不辱命,一千将士,完璧归赵。” “杜公子?”李靖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张脸确实是杜立的脸,但是这穿衣风格好似不大一样,平素里一身白衫的人如今竟然着了一身黑衫,且不大合身。 “尚书大人莫不是只记得子言,却不识得方知了?”陈丰笑着打断了李靖的疑惑,上前调侃了一句。 “大司农?你们怎么都是这般模样?”他三人或许不大在意,但是陈丰、杜立、高冉如今被长安城中的人称为京城三少,个顶个的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他面前这两位,那可是被誉为谪仙的人物,但此时看来,有点狼狈啊! “进去说,进去说!”陈丰的脸上多少还是露出了点尴尬的神色,不过眼神在身侧的将士们身上转了一圈便平复下来,毕竟大家都是这般模样,他也就安下心来。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或是看到了陈丰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神色,或是看到了众将士身上的疲乏之色,他自然知晓他们所要面临的艰辛,遂也不忍让大家继续站在外面,一伸手便将陈丰和杜立请了进去,徐庶紧跟在后面带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走进了大营。 “在金禄山上,为了提高大家的速度,以便于躲开突厥士兵的追击,我命他们将铠甲卸下了。”陈丰笑盈盈的解释李靖的疑惑,虽依旧没有热茶,但是一杯热水还是有的,也足够慰藉陈丰和杜立荒芜的内心了。 “大司农当机立断,着实是大丈夫所为。”李靖自是不吝夸奖,这般命令,并非谁都敢下,一旦失败,这其中的责任只怕就要完全落在下令之刃的身上了。至少李靖仔细四梁一凡,若是换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他是否有这样的魄力来下达这样的命令?临阵卸甲,便意味着束手就擒,他断然没有这样的勇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十不存一 思及此,李靖心中,对陈丰亦是更加推崇了,最重要的并非是他能够下达这样的命令,而是能够说服徐庶,徐庶这人,算起来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自然知晓徐庶有多固执,而这样一个固执的人都能够被他说服,李靖亦是不得不赞叹陈丰一句“心思机锐”。 “不过是别无他法之下,不得不做出的冒险之举罢了,现下想来,当真多了些许后怕。”说完陈丰还故作担忧模样的打了一个冷颤。 “大司农不必自谦,便是明知是冒险,敢做出这样选择的人,也十不存一。”李靖笑看陈丰,还瞧了一眼杜立,“杜公子觉得某所说可有错处?” “自是并无错处。”杜立亦跟着李靖调侃了两句,前些日子心里一直悬着,吃不香甜睡不安稳,如今终于安全了,哪里还能继续崩得住,当即便露出了本性,“近些日子,在下可是跟着方知一阵奔波劳碌,心下一刻都不敢放松,今日应是能一夜好眠了。”杜立笑呵呵的说道。 若非还有些事情需得与李靖交代清楚,只怕两人现在早已经坐不住了。 “今日二位好生安歇就是,我营中将士断然不会让二位被惊扰。”李靖早在长安城发兵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这几位公子哥儿的行为,心下自然是敬佩不已,也自是知晓,在敌营之中不可能安睡,逃亡途中亦是不能安睡,此时自然想要给他们一个安稳。 陈丰和杜立,这两个少年,他曾经都是见过的,都是俊秀的少年郎,而今再见,到是黑瘦了不少,不过身上散发的气息也更是坚毅了,平素里这二位只让人觉得温润如玉,让人不忍心相欺,而今便是让人不敢相欺。李靖是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人,对于一个人身上气质的变幻更是敏感。 陈丰和杜立,未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而陈丰和杜立自是没有那多余的心思去猜测李靖心中所想,如今好好睡一觉已经成了两人最大的奢望。躺在床上的那一瞬,方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崩在心头上的弦,这才算是彻底松懈下来了。 而在两人已经熟睡的夜,李靖找见了徐庶,谈论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再无人得知,只第二日,李靖再见到陈丰和杜立之时,眼神之中已经不再是看着自己的晚辈一样的神色,而是彻底将二人摆在了和自己相等的位置上。 第二日陈丰和杜立睡到了中午方才起身,却也无人前来打扰,若非时不时传来两声操练的声音,这两人能睡到傍晚,不过终究还是在中午时分醒来了,打理好自己,再一次来到李靖的营帐之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手中捏着折扇,连动作都是一般无二。 看着已经临近深秋,还摇着扇子装模作样的两人,李靖心下一阵暗笑,终究还是两个孩子一般的人物,虽然时而精明的好像完全不像是年轻人,虽然时而心狠手辣的完全不像是两个书生,但是骨子里还是带着书生的温润,还是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臭屁。 “昨夜睡的可好?”李靖正站在沙盘前面研究战术战略,得了通报让两人进来,开口问道。 “进三个月里,昨夜是睡的最好的一晚。”陈丰也不隐瞒,在这种老狐狸面前也根本不需要隐瞒自己的想法,且在武将面前表现自己的坦诚反而更容易获得他的好感,陈丰虽然不依靠旁人的好感活着,但是能让人对自己有一个好印象,又不浪费多少心力,何乐而不为呢? “二位当真是天人啊!”李靖哈哈笑过之后,一脸正色的赞了一句,弄得陈丰和杜立一阵没头没脑的,他也不解释,又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沙盘上。 “李积将军的大军也已经逼近西突厥大军,不出意外,明日便可以发动进攻,不知两位以为,应该使用何等计谋。”李靖一边研究沙盘,一边对两人问道,言语之间的认真,足以凸显他是真的在询问他二人的想法,并非敷衍。 这…… 杜立犹豫了一瞬,转头看向身边的陈丰,近些日子,他虽然也熟读兵法,但是却从未领兵打仗,亦是知晓自己不过纸上谈兵,难登大雅之堂。 “将军这是在为难我二人了,我二人虽然熟读兵法,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深知绝非我等纸上谈兵之能便敢指手画脚,且如今前线的情况我二人所知并不多,当真不敢妄下决断。”陈丰看出杜立的为难,且杜立的为难与他一般无二,遂开口说道。 “能折损东西突厥共二十万大军,这可并非纸上谈兵能做到的,二位还是莫要太过于谦虚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李靖也知晓,他二人之前的计谋确实有取巧之嫌,不过亦如同陈丰所说,战场上瞬息万变,即便是取巧,他二人一兵未损便能够折损了敌军二十万大军,也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 不说折损敌军二十万大军,便是他二人潜伏于敌营之中,在其中行翻云覆雨之能,惹得两方起了争端,也好让大唐军士趁虚而入,这方才是谁都不干夸出海口的本事。 “那不过是情势所逼,并非我二人之能啊!”杜立脸上带着些许的为难。 “那横渡额尔齐斯河也并非你二人之能吗?”额尔齐斯河,便是大唐境内也偶有流传,水势湍急,从未有人能够横渡成功,但偏偏陈丰和杜立两人就生生将此事做到了,若仅是他二人做到便也罢了,他们还生生运过去四万突厥士兵。 那渡桥被烧毁之后,“到了现在,颉利可汗依旧没能够找到横渡额尔齐斯河的方法,甚至连自己如何落败还不曾得知。” 听得这话,陈丰和杜立均是一惊,看着李靖的眼神之中满是惊恐,“将军的意思是颉利可汗派人进入了多坦岭?”陈丰说话时的声音很是急促,好似有天塌下来那般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冷静一下 听着陈丰的语气,李靖不禁将眼神从沙盘上挪了回来,见陈丰和杜立的眼神均满是惊恐,当即也不敢有所怠慢,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如实相告,“不只是派人进入了多坦岭,听说他还带着五千步兵进入其中,便是为了寻找横渡额尔齐斯河的方法。” 五千步兵! 这个数量让陈丰和杜立两人脚下一软,若非反应及时,只怕两人要瘫倒在地上了。 “有什么事情吗?”两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得李靖亦是好一番惊诧,他是从来没见过陈丰也有这般慌乱的时候。 “将军可曾听闻颉利可汗从多坦岭之中带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陈丰慌乱之中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李靖的身前,一把抓住了李靖的衣袖,眼神急切的问道。 “这……”李靖思量了好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并未听闻。” 听到这话,陈丰的心也并没有放下来,毕竟李靖不曾听闻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况且为君王者,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旁人背叛了自己,他们的行为就是背叛了颉利可汗无疑,所以,若是高冉和李贞儿在多坦岭之中被颉利可汗给撞上了,只怕横死当场也未必不可能。 看着陈丰和杜立均是紧皱的眉头,李靖心下好奇,问道,“不知这一男一女是何等身份?” “那男子是高士廉高大人的孙子,高冉。”杜立脸色惨淡的解释了一句,“那女子是丰城城主李信的女儿,李贞儿。” 听闻这两人的身份,李靖也是一惊,他昨日里确实忽略了高冉,高冉本是同他一同进入突厥的,后来随同徐庶等人去寻了杜立。而昨日,他并未见到高冉,便也忘记了高冉此人,如今听他二人所说,方才明白,高冉现下极有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若是让高冉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回京之后也不好和高大人交代啊!相较之下那女子的身份,到是并无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早就已经了解到,为了勾结西突厥以求自保,李信先后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到了西突厥,与那已经年过半百的颉利可汗做了一个滕妾。 而现在,丰城城主李信一家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并无大患,那李贞儿就算是死在多坦岭倒也无妨,只高冉若是死在其中,这麻烦着实不小! “冷静一下!”陈丰轻声厉喝一声,随后整个人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待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慌乱,脸上一番平静,“劳烦将军去李积将军那边打探一下,查探高冉和李贞儿可有到了李积将军的帐下。” “好,我这便命人去打探。”李靖见着陈丰这一番操作,顿觉惊奇,不过也知晓此事并非深究此事的时机,便只应下陈丰的请求,转身出了营帐唤人来安排下去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段。”便是杜立也觉得甚是惊奇,见着李靖已经安排下去了,心下也是稍安,结果到底如何,他们现在急不来,遂伴随着陈丰一句“冷静一下”,他也迅速的冷静下来。 陈丰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有多久不曾用过这样的手段强制自己平静下来了,想不到时隔多年,他竟然又一次使出了这样的手段,也不知是该说自己现在至情至性还是说自己越活越后退了。不过他还是能够理解自己如今的心情的,毕竟那生死不明的人,如今是自己的兄弟。 见着陈丰的眼神,杜立也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不同寻常的过往,况且他很清楚陈丰的过往有多让人崩溃,杜立很多时候都觉得,陈丰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正常且茁壮的长到如今,也是不易。 或许经历比较变态的人,都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成长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军营之中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你们二位就委屈一下吧。”李靖又一次回到营帐之中,陈丰和杜立已经坐在桌边安静的等着了,这摆明了就是要留在这里蹭饭的节奏,不过李靖到是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毕竟这两个还算是孩子,说起来和自家的孩子也差不了多少,且他也是真的喜欢陈丰和杜立这两个少年。 “总应该比山里的野果子要好吃不少吧。”陈丰自是自嘲了一句,“前几日在山里的时候,我们可是接连吃了五天的野果子,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当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们矫情,一旦生火就有可能暴露己方的位置,届时追兵合围追捕,莫说是热水了,就是冷水也只能去黄泉路上找阎王爷去讨要了。 和性命相比,生活的调调都可以暂时舍弃。 而真正过了苦日子的人,不论是多么难以下咽的饭菜都能够入口,这是真的,不需陈丰两人强调,李靖已经知晓他们前些日子过得什么生活了。说实话,这样的日子,他们行军途中也常有,但是需得知晓,陈丰和杜立并非战士,他们能够熬得过来,且还能苦中作乐,当真让人觉得惊奇。 行军途中,确实没有什么好吃的,这一点李靖到是没有说谎,就算是他有心想要让人去山上打些野味回来,此时也是做不到,毕竟山上可还有着大队的东突厥士兵在搜寻着陈丰等人,此时可还不能确定是否退却,若是因此折损了自己手下的兵丁,他也是心疼的,遂只能命人买了几头牛养回来宰了犒赏三军。 当然,主要犒赏的还是陈丰、杜立以及从第一战场上侥幸归来的一千将士。他们的功勋公布出来之后,自然不会有人对此表示不满,不过他们也并未吃独食,好东西当然是大家同享方才能够体现其中的价值。 中午这一顿确实如同李靖所言,粗茶淡饭,但是也让陈丰和杜立廖感慰藉。 傍晚时分,李靖邀请了陈丰和杜立前去校场,原来晚上竟然搞了篝火,众将士一圈圈的围坐在一起,侃天侃地无所顾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接骨缝针 第二日大军整顿,陈丰和杜立选择了留在军营之中,毕竟他二人也没有操练过,能够留在军营之中不去给李靖将军添麻烦,陈丰认为这已经是他们所能表达出来的最大的善意了。 虽然对于他这样的善意,李靖表示满心的不愿意接受,但是面对陈丰与之签订的种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之下,他还是决定接受了陈丰的善意,毕竟陈丰说他活着,远远比他死在战场上所能起到的作用要大得多,面对一脸胆怯的说出这么义正言辞的话的陈丰,李靖也只能感慨,这人确实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虽然这三寸不烂之舌早在朝堂之上他就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但是当初这并非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如今将这样的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他才算是真切的体验到当初被陈丰针对的人的心情,简直是想死都不行啊! 当然,陈丰说的话他是认同的,这两人上了战场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最终也可能只是徒增两条亡魂,但是他们两人活着,所能贡献的计谋,却是比他们死在战场上要有价值得多,因此李靖最终选择了相信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惊喜。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陈丰和杜立在大军刚刚出发就已经带领这百来人上了金禄山,砍了不少树木带下来,一路上当真是小心翼翼,因为他并不知晓金禄山上的东突厥士兵是否已经撤退,索性一日之间,来往数次,最终也没有发现东突厥的士兵。 战场距离大营并不远,陈丰等人甚至能够听得见前面的号角声和战场上传来的杀伐声,心下揪紧,但也知晓于前面的战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在后方,陈丰还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山上砍回来的木头,陈丰叫着人帮忙,将木头破成薄厚均匀的木板,战场上,难免有伤损,断手断腿也是寻常,陈丰不大懂医术,但也知晓,手脚断掉用这样的方法是没错的。 独立虽然没有过断手断脚的经历,但他的兄弟经历过呀,当初高冉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他不知道多少次无情的嘲笑过呢,可如今再想起当年的时光,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李靖的人接连派出去,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打探到高冉和李贞儿的下落,而去碎玉轩的人,也已经派出去了,却还没有回来,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等”字。 但等之一字,说来轻巧,却足以让人心下焦急难耐,唯有加快手中的动作,让自己忙碌起来,方才能够稍微麻痹一下自己慌乱的心吧。 一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东西突厥的战斗几乎是同时发生,李靖对这东突厥的士兵发出进攻的时候,李积也对西突厥发动了进攻,所图便是双方均没有余力去支援对方。 而战斗的号角一经吹响,便是生死之间,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陈丰处在营地之中,不愿去过多思虑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亦不愿意去想高冉和李贞儿如今的状况,唯有将手头的事情做好,方才能够让他的心安,而如今,他能做的,也唯有如此。 傍晚时分,鸣金收兵的号角终于吹响,陈丰和杜立并排站在营地的门口,等待着得胜归来的有功之臣,也迎接着在这片地狱里魂归黄泉的勇士,眼底一片肃穆,见着李靖领军回来,陈丰忙上前去迎接,虽然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但却没有伤,脸上溅了血滴的李靖,像是幽冥归来的索命鬼,但却并未让陈丰觉得心惊,只一阵阵的仰慕。 军医也早已经在陈丰两人的身后等着了,具体操作的方法,陈丰也已经教给他们,不过并未操作过,所以陈丰和杜立两人也并未离开,便是李靖也是满身血污的等在边上,听着耳边一声声哀嚎,他以为自己的铁石心肠终究还是渐渐溃散。 “学会了吗?”陈丰拉着两个军医,焦急的问道。 “学会了。”那两个军医见着陈丰脸上的神情,也不敢怠慢,当即回道。 “那学下一个,这个交给别人。”说完便将正准备给伤患接骨的军医拉走了,到了一边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的伤员身边,“止血,之后用麻线将他的伤口缝上。”陈丰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有点冷酷,至少在军医的眼里看来,有点冷酷。 那军医不由得转身看了一眼跟在陈丰身边转悠的李靖,李靖听得陈丰这话亦是楞了一下,那是人,并非衣服,残破了还能用线缝起来?但是见陈丰的表情不像是玩笑,也便朝着等着他答复的军医点了点头。 如今并无他法,虽说已入秋,伤口不易溃烂,但要痊愈,也并非数日之功,若陈丰这个方法当真有效,如此陈丰所说,试试也无妨。 “冷静点!”见着军医拿着针的手还有些抖,陈丰冷喝一声,吓得那军医手上的针“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陈丰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军医,“算了,你退下。” “你,过来!”说着,他扯过来另一个军医,让他执针,这人的心理素质到是比之前那个好了不少,至少没有直接将针给扔掉,虽然手还是有点抖,但是陈丰料想,这人是被李靖的威压给吓得,当即还不赞成的瞪了一眼李靖。 李靖可是委屈得不得了,分明是陈丰先发火的,将人家好好的军医都吓成这个模样,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将事情怪在他的头上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那军医就这样在李靖、陈丰和杜立三人目光的逼视之下在那人的伤口上打了一个结,最后将麻线剪断,这时,众人才发现,他脸上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换一个人!”陈丰又一次开口,“你先去看别人,顺带教他们怎么做。” “大人,让我来试试吧。”说话的正是先前被陈丰吓得将手中的针扔在地上的军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危险重重 听到那人的声音,陈丰回过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好。”说完,带着他走到了另一个伤患身边,“开始吧。”不得不说,这些大夫都是专业的,经过陈丰这个不专业的人稍加指点就已经找到了方法。 见上百军医都已经动作熟练,陈丰上前将最先尝试的两人拉了出来,随后唤道:“徐庶何在?” 之所以找徐庶,是因为这小子之前和自己有些许交情,这一次的任务他必须交给一个自己完全能够信得到的人,徐庶就是这个人。 数十万人之中寻那一个人,确实不大容易,但口口相传之下,徐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陈丰的面前。 “大司农,您找我。”是个肯定句。 陈丰看着面前手臂上还在流着血但眼神依旧坚毅的男人,指着他选出来的两个军医,“给他处理一下。” 接到陈丰的命令,那两人心中战兢,虽然已经熟练,但是眼前这人也并非寻常士兵,陈丰却不再理会,只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将位置给这两个军医让了出来。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徐庶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换上干净的衣服遮挡,完全看不出衣服下面的伤口有多严重。 “徐庶,接下来,我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陈丰的眼神之中透着严肃。 徐庶这个时候也已经从那两个军医的口中得知了陈丰适才发火的模样,当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当即拱手回应,“承蒙大司农信任,在下定然不敢有辱使命。” “你待人护送两位军医前去寻李积将军,命他二人教会李积将军治下军医。”陈丰的声音里亦是严肃至极,“记住,此时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属下铭记于心,还请大司农放心。”说完,郑重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便转身去点人了。 而陈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也叫住了在一边待命的两名军医,“你二人到了那边必须全力以赴,如有半点懈怠之处,莫怪本官不讲情面。”陈丰的声音很冷,“当然,若是你二人做得好,日后的前途定然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相信李靖将军也不会错失任何一个人才。” “是!”事到如今,除了这个字,他们还能说什么吗?陈丰这人的身份,在此前他们不知晓之时,就已经心存畏惧,如今知晓人家竟然是朝廷大员之时,自然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见着徐庶带人护送两位军医离开营地,身边的军医在接骨缝针之事上也算是得心应手的情况下,李靖的心终于稍微缓和一些,看着站在营地门口远望的陈丰和杜立两人,开口说道,“大司农似是对徐庶尤为关照。” “此行亦是危险重重,不是吗?”对于自己给了徐庶特别的关照,陈丰心中清楚,他却有私心,但即便他给了徐庶这样的机会,若是徐庶自己不能把握,亦是无用之功,且数日的合作已经让他对徐庶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此人确实值得他去信赖,遂他才放心得下将此事交给他去处理。 而李靖听了陈丰的话,也是暗自点了点头,此行确实危险重重,所以,若是他能够活着回来,给他记上一功也无妨,就算是给陈丰一个面子,当然也要徐庶确实有本事从他这里将这个军功拿走才行,毕竟他是一个武将,虽然同样是在朝为官的武将,但也并不影响他的威严和庄正。 不看旁人颜面,单单就事论事是他的基本准则,但是此人既然能够承蒙陈丰看中,想来也是有其过人之处,多加留意一番便是。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大司农来回奔波。”徐庶的事情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多说,李靖有点尴尬略带不大自然的转换了话题。 陈丰当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计较,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明说,“将军率领众将士在战场上披荆斩棘,此事我等帮不上忙,总该留意些善后的事情,不过是力所能及罢了,将军不需客气。”陈丰笑意盈盈的回道。 李靖往常是一看到那些文官脸上的笑容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但是此时,看到陈丰脸上时时挂着笑意,竟没有那般厌恶的神色,好似这一切本就是正常一般,而李靖后来细细思量了一番,发现陈丰的笑容和旁人的笑意确有不同之处,也正是这个不同之处让他心中释怀。 陈丰的笑容是真正的笑容,笑容之中带着真诚,而那些人往常是习惯了皮笑肉不笑,脸上的表情只会让人觉得虚伪。但是李靖适才也看到了陈丰发火的模样,这是那些文官寻常时候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总归是要保持风度,什么君子之风,难不成君子之风就是让他们隐藏自己的真性情吗? 这种事情李靖想不清楚,虽然往常时候,他亦做不到笑得开怀哭的坦率,但正是缘由自己同样做不到,才知晓陈丰这份真诚难能可贵,对待陈丰的喜爱也是越来越甚。 “子言”陈丰忽然唤道。 “何事?”杜立下意识的回应。 “可累了?”陈丰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额……”杜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顿住,之后在陈丰转过来的眼神,和他渐渐苍白的脸色之中渐渐的僵硬起来,“要不,回去歇歇?” 而这个时候,站在边上的李靖,看着陈丰的面色苍白,也急忙说道,“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吧,这边有军医,不会有旁的事情。”说完便挥手唤手下的亲卫护送陈丰回营帐。 回营帐的路上,陈丰懒散的靠在杜立的身上,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杜立的身上,杜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就瞧见他虚弱的脸,“怎么了?”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已然知晓陈丰定然不适,亦知晓陈丰不欲将此事大肆宣扬。 陈丰靠在杜立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杜立当即大惊失色,强装镇定,脚下的速度却提高了不少。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中毒晕倒 除了杜立以外,没有任何人听见,陈丰口中说的是,“我看不见东西,快要晕倒了。” 从来不曾见过陈丰这般虚弱无力的一面,杜立心中亦是一惊,终于在转过弯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后,陈丰的身体彻底的软了下来,杜立一个不防,差点被陈丰忽如其来的重量压倒。 幸好李靖派过来的两个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方才能够在两人到底之前将两人扶了起来,然后由其中一人将陈丰抱起,杜立便跟着另外一人疾步跟在他的身后。 “劳烦,前去请李将军过来,此事切莫声张。”将陈丰安置在床上之后,杜立方才转身朝着适才送两人回营帐的亲卫说道。 “公子放心,我二人知晓分寸。”说完,那两人朝着杜立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而杜立也在此时转身去照看面色越来越苍白的陈丰。 “发生什么了?于洪说方知晕倒了!”李靖甫一进入陈丰的营帐就开口问道,随后命令跟在他身后的军医,“快去看看,大司农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活了!” “是!”那军医战战兢兢的回应了一句,然后脚下略有些慌乱的上前。 杜立见军医上前,自然退到一旁,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军医,自己则是起身朝着李靖走了过去,“将军切莫吓坏了军医。”语气之中好似还带着笑意,但是此时他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而李靖只是诧异的看了杜立一眼,随后便也释然,能和变态交好的人,自然也是和变态相距不远,遂他能在这个时候还冷静如初,也并非是不应该,只是平素里他低调,不愿意在人前表现自己,再加上陈丰的光芒,将他遮挡住了,他也自愿在陈丰的身后帮他,遂此人方才不显山露水。 但此人终究是杜如晦最为宠爱的子侄辈,虽然不曾入朝为官,选择了从商,曾经也是锋芒毕露的人物,在长安城之中也曾掀起些波澜来,正是那些闺中闺女们心中满意的佳婿,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整个长安城之中也没有几个,只不过陈丰的出现让他甘心退居幕后罢了,断不能说明他江郎才尽。 单从如今陈丰不省人事,他自然而然的接过重担便能够知晓,此人亦非寻常。 既然如此,那位和他二人并称为京城三少的高冉,应当也并非寻常人物吧,寻常人物应该也入不了这两位的眼不是? “将军,杜公子,大司农他是中了毒。”就在李靖心思百转千回之间,那位军医已经帮陈丰诊好脉,开口说道。 “中毒?”杜立心中一惊,“怎么会?”他二人近些日子都是同吃同住,住的帐篷都是同一个,怎么可能陈丰中毒,而他却完全无事呢? 那大夫却并未回头看杜立和李靖的神情,只站起身子朝着陈丰的脚下走过去,撩起陈丰袍摆,“果然是蛇毒。” 蛇毒? “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有三个时辰了。”听着杜立的问话,那大夫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三个时辰!那不就是他们在山上砍树的时候吗? “大司农的伤口已经让人帮忙处理过了,现下单就此事看来并不算太严重,但是连日来的奔波已经伤了根本,在下开上两副药让大司农按时服下蛇毒便可解,只是需要好生歇息一段时间,不能继续奔波劳碌了。”军医说话之时言语之间充满了崇敬。 此人分明中了蛇毒,却还能够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帮助伤员们处理伤口,先前陈丰当众对着军医发火的事情,他亦算是能够理解了,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只是知晓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不得已而为之。 “那你开药,我这便让人去抓药。”李靖当机立断的开口命令,得到军医的应承之后,他又转过头对杜立说道,“军医既已如此说来,子言也无需继续担忧。” “将军且慢。”杜立沉着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劳烦将军帮在下找一辆马车,在下要即刻带方知离开营地。” “如此……”李靖思索了片刻,便知晓了杜立的意思,陈丰这人的身份绝非寻常,此事既然中毒,昏迷不醒,长时间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难免会惹人怀疑,而这样的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不用多长时间,对面应该就能发现陈丰在军营之中,且还在病重,如此,让他留在军营之中,反而不安全了。 大隐隐于世,如此让他二人离开也并非不可,“只是,军医适才说过,方知此事不能奔波劳碌。”军医的话,多少还是让李靖有些放心不下。 “将军大可放心,难不成将军以为还有什么奔波比他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更加奔波吗?”杜立的态度很是坚决,若是此时陈丰清醒,定然不愿意离开军营,但是此时他既然已经昏迷不醒,便由他帮着陈丰做一次决定吧,至于陈丰心中愿不愿或是怨不怨,也要等他醒过来才行。 “此事,便有劳子言了。”最终李靖还是叹了口气,“我这便命人准备马车,另外方知需要服用的药物,亦会命人准备齐全,便不牢你继续费心,只是方知便劳烦你照顾了。” “此事,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何谈劳烦?”说完,杜立还朝着李靖拱了拱手,“还请将军恕我二人不能与将军共同进退之责。 “何足怪矣!”李靖忙摆手说道,陈丰既然能够在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受不住的情况下还在帮助大军准备伤患所需,三个时辰之前,并非是他们上山的最后一次,也便是说明了陈丰在明知道自己中毒,却只是简单处理了一番伤口,就继续奔波了。 这般心性,着实让人敬服,但是李靖并不仅仅将陈丰当成自己的同僚看待,更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若是自家孩子受到了这般的委屈,做长辈的如何能够不心疼? 遂李靖此时对陈丰,是心疼多过欣慰,自然在杜立想要带走他的时候没有加以阻拦,即便有所犹豫,也是担心这两人是否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意外发生 李靖亦是知晓杜立的担心,军医已经明确表示,陈丰不能继续劳碌,若是留他在军营之中,他如何能够不事事上心?上心又岂能不劳碌,如此,让他离开远比让他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更合适。 且他也是知晓,杜立和陈丰心中还有着一个共同的担心,便是高冉,此人一天没有消息,这两人便一天安定不下来,听他二人说,三人约定好了在灵州见面,既然如此,便权当是出自对自己子侄辈的喜爱,也绝不应该阻拦了。 是夜,一辆马车悄悄从唐军大营出发,在黑暗中离开这满是肃杀和喧嚣的黑夜。 杜立赶着马车,鞭子一下下抽打在拉车的马背上,马儿吃痛朝着前面奔跑,平稳之中带着些许焦躁和不安。 马车的车厢之中,此时正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马车外表看来并不华丽,但内在亦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陈丰自己亦不知晓的情况下,杜立带着他一路奔袭,朝着灵州的方向而去。 一夜的时间,杜立未曾有片刻的停歇,马儿都已疲累,杜立依旧不敢有所懈怠,无人知晓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李靖以外,甚至无人知晓他二人已经离开了大营,但只要还在突厥境内,杜立的心思便如何也安定不下来。 直到今日,陈丰躺在马车内,不省人事,他才惊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太过于依赖陈丰了,凡事只要有陈丰在身边他甚至不愿去思考,轻松确实,但他自己再一次遇到事情的时候,竟有些许的慌乱,如此可是在遇到陈丰之前从未发生过的。 一夜之间,一刻不曾停歇,终是安然到达了乌德鞯山脚下,杜立也终是停了下来。 回身将陈丰从马车上抱下,安置在绵软的草地上,放马去吃草,随后清理出一片草地,准备生火给陈丰煎药,一应所需,早在离开之前,李靖便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如今倒是也并不麻烦,只是陈丰还未曾醒过来,到底还是让杜立略微有些担忧。 煎药,顺带拿了干粮来果腹,片刻不敢让陈丰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是杜立最基本的原则。 终于在杜立给陈丰喂药之前,陈丰醒了过来,只是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亦不说话。直到杜立端着药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惊了杜立一瞬,“醒了怎么不说话?”杜立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怪。 不过杜立的问话,却并未得到陈丰的回应,无奈之下,陈丰只能摇了摇头,“吃药了。”说着上前将陈丰扶着坐起身子,将药碗递到陈丰的嘴边。 陈丰自然的寻着碗边将碗里的药喝下,没有半点异常。 “这是什么?”一夜不曾说话,陈丰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说话时自然的转向杜立的方向。 不知为何,杜立奇怪的看了一眼陈丰,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头朝着后面退了一下,“你自己中了蛇毒都不记得了吗?”说这话的时候,杜立的声音里还带着不满。 “怎么不说话?”却不料,陈丰好似并未听到杜立的声音一般,又朝着前面凑了一下。 杜立皱着眉头又将脖子伸长,往后靠了一下,也正是这样向后靠的动作让杜立心惊不已,因为他在陈丰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光彩,一双眼睛好似黑夜中发光的琉璃,却没有半分神采,他愕然的将手在陈丰的面前晃了晃,却发现陈丰的眸子没有半分波动。 “现在什么时辰了?”陈丰又一次开口问道。 这一问方才点到杜立,不顾马儿没有休息好,杜立便已经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将马儿牵了回来。抱着陈丰上了马车,之后慌忙的带着陈丰朝着突厥牙帐而去,本来,杜立此行决计是要避开这些行人的位置,但如今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有追兵了。 陈丰失去了视觉,亦失去了听觉,他还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已经不是继续避开人家逃亡,而是去寻找大夫给陈丰瞧瞧。 马车行进,杜立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终于找到一家开门的医馆,利落的转身拉开帘子将陈丰拉了出来,扶着陈丰跳下车,然后朝着医馆里面走过去。 迎上来的是一个学徒,“我的朋友中了毒,还请大夫帮忙诊治一番。”杜立双手扶着陈丰,恭敬的对面前学徒打扮的人说道。 “二位稍等。”那学徒看了一眼杜立,又看了一眼被杜立扶着的陈丰,朝着两人躬了下腰,转身回去拉开后厢的帘子走了进去。 等到那学徒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劳烦大夫,我的朋友中了蛇毒,昨日里晕倒了,我请人给他瞧过了,但今日早晨,发现他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好似也听不见声音,其他还未曾发现。”杜立恭敬的将情况说与那老大夫,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这是昨日那位大夫所开的药方。” 那老大夫却并未接过杜立手中的药方,而是让学徒上前帮着杜立将陈丰扶到里间的床上,之后方才开始诊脉,整个过程之中,杜立恭敬立在老大夫的身后,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会打扰了老大夫诊脉。 那大夫先是扒了陈丰双眼的眼睑,随后又看了口腔舌苔,最后将他已经包裹好的伤口拆开来,见伤口已然泛青,面色也多了些沉重,最终将手搭在陈丰的手腕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面上的表情也越加的凝重。 看得立在一边的杜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大夫的身上,似乎生怕大夫说出什么他不愿意接受的词汇一般。 终于老大夫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从陈丰的手上收回来,将陈丰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面色凝重的转向了一边等候的杜立。 见他这般,杜立哪里还能继续保持冷静,当即差点跳起来,“大夫,我这朋友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之中带着颤音,连自己都能听得清楚。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尽人事听天命 见着杜立担忧的模样,老大夫心中亦有动容,不过最终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是爪哇丽纹蛇。” “爪哇丽纹蛇?”杜立并未听说过这种蛇。 “传闻也有称其为蓝长腺珊瑚蛇或者蓝马来珊瑚蛇。”大夫耐心的解释了一番,这一番话说出来,杜立瞬间心如死灰,他看杂志记时,碰巧听说过这种蛇,全长不足半米,头尾呈红色,身躯为蓝色,鳞片整齐清晰,当时在书上见到这蓝长腺珊瑚蛇的描述时,杜立只觉其美丽高贵。 但如今,陈丰身中此蛇之毒,他才惊觉其毒性的可怕。 蓝长腺珊瑚蛇被称为最神秘莫测的毒蛇之一,便是最好的大夫也不曾有过能解此毒的经验,一来是这种蛇的性情比较温和,行踪隐蔽,往往会避开行人,遂其咬伤的例子也较少,另外亦是因为这种毒蛇的毒性实在太强,若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只怕会身死当场。 “大夫可有救治方法?”杜立艰难的问道,着实是因为知晓,这种蛇毒实在难以清除。 “这蛇和寻常蛇类不一样,他会侵蚀伤者的五感,如今病人已经失去了三感,救治实属不易。” “三感?”杜立当场愣住,随后方才想起,之前吃药之时,陈丰问他是什么,他当时只以为陈丰是忘记了自己身中蛇毒一事,如今想来,他是吃不出味道了! “还请大夫全力以赴,若是能够将我这朋友治好,在下愿付出十倍酬劳。”杜立开口便是承诺。 “这并非是酬劳的问题,在下着实没有把握。”那老大夫听见杜立的话,完全没有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有所怀疑,但看他二人的衣着似乎并不华美,且还带着些许的疲惫和狼狈,但杜立通身气度让他知晓这位定然是说到做到之人。 但尽管如此,他亦是不敢将此事应承下来,实属从前并未有过类似的经验,他亦不敢打包票。 “只请大夫尽人事,我等听天命便是。”杜立瞧着躺在床上眼神黯淡却并未有慌乱的陈丰,朝着大夫深鞠一躬。 “如此,在下便全力一试。”老大夫终是将杜立扶了起来,郑重说道。 “多谢大夫。”杜立又是拱手一礼。 “本是分内之事,还请将之前的大夫所开的药方与我一观。” “请。”那张纸一直在杜立的手中握着,重新意识到之时,方才发现,那纸张上已经濡湿,递给大夫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大夫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似是为杜立和陈丰之间的兄弟情谊而感到欣慰。 他展开杜立递给他的药方,随便一边研究一边走了出去,陈丰此时的情况,他已经有所了解,至于治疗,还需要细细思量。 实在是这种蛇的毒性太过于诡异,要知道,这种蛇是以其他蛇类为食的,也便导致了他体内毒性的复杂性,而陈丰既然是中了这种毒,此时已经失去了三感,便足以说明这种蛇毒的可怕,若非是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只怕此时这个少年已经魂归黄泉了。 按说,给陈丰处理蛇毒的大夫也应该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应该并不知晓蓝长腺珊瑚蛇的毒性,遂选择了一般的蛇毒的处理方式,不过也幸好这位大夫的治疗还算得当,不然此时的情况恐怕会更加严重。 寻常蛇毒的毒性主要针对血液,凝固血液造成血液无法流动,人自然也便死掉了,而爪哇丽纹蛇与之不同,这种蛇的毒性直击神经,会迅速的侵蚀中毒者的五感,此时的陈丰因为先前得到了一定的治疗,遂在此时方才失去了三感,但这样的情况也仅仅只是暂时的,若是得不到行之有效的治疗,他依旧会失去五感,最终会没有知觉的死掉。 沉默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杜立终于从里间走了出来,“大夫可有治疗方法?” “有是有,只是需得冒些险。” “大夫请讲。”听到有办法,杜立终是松了口气,虽是冒了些险,但总比无法要好,不是吗?只要好友死马当活马医的方法就比毫无头绪要强。 “爪哇丽纹蛇属于风毒型蛇毒,治疗以疏风解毒为原则,遂我打算用以毒攻毒的办法,以半边莲、野菊花、龙胆草、制南星、川贝。香白芷、防风、白附子。徐长卿、青木香、生大黄、生甘草等药物为辅药,以全蝎、蝉衣、蜈蚣为主药。” 听到全蝎、蝉衣、蜈蚣,杜立便已经心惊,均是剧毒之物,若是此前还不能确切了解此蛇的毒性,通过这几味药,杜立也算是有了正确的认识。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那大夫见了杜立的心惊,也知晓这样的决定有多难以下定,毕竟这些主药亦是剧毒之物,且亦未知对应此毒可有效用,若是无效,只怕陈丰还未死在蛇毒上,先死在这副药上了。 “不知大夫有几分把握?”杜立沉着面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实言,不足三成。”那大夫也并未隐瞒,让病人或是其家属知晓此事的艰难程度,是身为一个大夫的最根本原则。 “呼……”杜立长出了几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还请大夫全力以赴,莫要有心理压力,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未曾开始治疗,杜立便先给那大夫吃了一枚定心丸,亦是为了能够让大夫安心治疗,达到最好的效果。 大夫的眼神之中略微有些诧异,大概是并未想过,杜立竟会在明知他没有全然把握的情况下继续让他治疗,不过随后也想清楚,这毒,若是他无法解,其他人亦是无法解,与其耽误时间,倒不如让他来尝试。 郑重的朝着杜立点了点头,大夫命学徒取了一个碗过来,拿着那碗走进了里间,匕首在陈丰的手指上划过,挤了小半碗血出来,方才小心翼翼的帮陈丰止了血,好生包扎起来。 如今的陈丰,便是手上的伤口都有可能会导致其他人中毒,自然不能任由其暴露在空气之中。 第一百九十章 店铺被封 约莫未时一刻,老大夫端了一碗药进入里间,此时的陈丰背后靠着一个枕头倚靠在床头,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杜立就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的在陈丰的掌心写着什么。 陈丰细细的感受着杜立的动作,后转过身朝着老大夫的方向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声音有点空灵,似是完全不将自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放在心里,对自己是否能治好他也不担心一般,但就是这般模样,让大夫觉得揪心。 不知这少年,年纪轻轻到底经历了什么,若是寻常人,遭遇如此大难,只怕早已经疯魔,但此人却好似半点反应也无,平静的脸上不见丝毫沉痛。 但这一切都只是大夫一个人的想法,杜立又在陈丰的手上写了什么,方才见到陈丰朝着老大夫露出了淡淡的浅笑,笑容之中似乎有着感激,而杜立此事也将陈丰的手放下,站起身来接过大夫手上的药碗,“有劳您了。” 那大夫并未回应杜立,径自说道,“先试试,看看效果。”说道这里的时候,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神之中仿似泛着精光,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床上的陈丰,似是生怕错过了陈丰的任何一个反应一般。 “可有什么感受?”见陈丰喝下药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杜立也在一边坐着没有反应,老大夫当即便急了,开口问道。 杜立闻言抓过陈丰的手,极其自然的在他的手上写了几个字。 陈丰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淡淡的摇了摇头,“并无不适。” 闻言,大夫和杜立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没有不适就是好消息,至少暂时这个药效并不会伤害到陈丰,不过应该还可以增加一点药量。 “接下来,我会逐渐增大药量试试。”老大夫看着杜立,开口说道。 “劳烦大夫了。”杜立恭敬的说道,毕竟自家兄弟的性命如今还在人家的手里,容不得自己桀骜不驯,“大夫,稍后我需得出门一趟,我朋友留在这里可好?” “无妨,公子有事自去办就是。”老大夫说完,便退了出去,独留杜立和陈丰在里间修养。 杜立抓着陈丰的手继续写道,“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自己。” “无妨,你自去便是,注意安全。”陈丰笑着回应,只笑容之中的淡然让杜立有些心疼。 将陈丰独自留在医馆,杜立驾了马车离开,他要去的地方正是自己先前在此地开的化妆品铺子,因着自己遂突利可汗走得突然,所以并未来得及交代太多,此次自己摆了突利可汗一道,难保对方不会打这些伙计的主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 若是当真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了他们,才是杜立不愿意得见的,这一点陈丰显然已然料到,遂未曾阻止他出门,当然亦是知晓阻拦也拦不下,倒不如让他出来看看,也好安心,若是当真已经来不及了,便也让他死心。 不过陈丰心中也有担忧,便是如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在金禄山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时间足够突利可汗将这边的伙计们控制起来,若当真如此,只怕这一次等着杜立的就是天罗地网,单等他自投罗网罢了。 此时坐在床上,陈丰心中慵懒,只觉万籁俱寂,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眼前一片黑暗,耳中亦是一片宁静,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且他口中没有了味道,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倒也有一点好处,适才他吃的药定是极难下咽的,不过因着没有了味觉,到是也不觉得这有多无法接受了。 那小伙计站在门口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眼神之中竟带着他这个年纪难得的悲悯,“师父,这位公子还能好起来吗?” “为师也不知晓。”那老大夫看着安静的陈丰,叹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一个病人会这般冷静,明明已经丧失了三感,却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竟好似完全不将此时放在心上一般。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怪人!其实算不得怪吧!只能说他太冷静了,冷静到他行医数十年,都是他安慰病人,如今竟然接连被病人和病人家属安慰,不断劝说他不必有心理压力,尽人事听天命,这当真是临近死亡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若只是病人这般也就算了,连病人家属亦是这般态度,若是说杜立不担心陈丰,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分明杜立的眼睛都要长在陈丰的身上了,却还是能够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大概是因为知晓自己的在意丝毫不能解决问题吧。 陈丰的心中同样在想,自己这般表现是否太过于平静了,是否自己应该稍微暴躁一些,稍微表现出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应该有的情绪,但是他皱了下眉头,自己确实没有这样的情绪,便就此作罢了。 而另一方,杜立的马车停在了街口,果然事情不妙,自家的店铺已经被封了,两条交叉粘在门上的封条让杜立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过他还是跳下马车,朝着店铺的方向走了走,然后站在门口一脸愁容。 “这位小哥,麻烦问一下,这颜如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杜立随手拉过一个路过的小贩,开口问道。 “你是外地来的?”那小贩诧异的看了一眼杜立,“大唐人?” “正是,小弟本在契苾做生意,正欲回转大唐之时,舍妹传来消息,说是这颜如玉之中卖的胭脂是上上佳品,闹着让我给带回去。”陈丰一脸愁容的解释,最后还拍了一下手,懊恼的说道,“谁曾想,这一来便见到颜如玉的门上贴了封条,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也正常。”那小哥到是并没有怀疑杜立的身份,毕竟在此之前,颜如玉初开的那一阵确实惹了不少名门贵妇,大家闺秀上门抢购,生意红火的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去楼空 “此事说来蹊跷。”那小贩故作高深的做出一副神秘模样。 “有何蹊跷之处?”杜立自然配合他做出一副求知的模样,当即迅速开口接话。 “这颜如玉的老板本来与咱们可汗的关系极好,可汗没事就召见他入王庭。”那小哥一脸神秘的拉着杜立晃悠到一家茶楼,大方的叫了一壶好茶,之后方才做出一副为杜立解惑的模样。 “既然和可汗的关系好,又怎么会忽然封了他的店铺呢?”杜立继续问道,随后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小哥要不要加两盘茶点?” “如此,甚好,哈哈甚好。”那小贩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哈哈笑道,“这事啊,你问我还真是问对人了。” 这小贩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杜立一眼便看透了,不说不过是因为或许从这小贩嘴里当真能打听出什么来,不过是一壶好茶,两盘茶点,他还当真不看在眼里。 见着茶点摆上来之后,那小贩两眼泛着光芒的眼神,杜立便知晓自己猜对了,却并未声张。 “小哥快说说,我这弄清楚原委,回家也好和我那妹妹交代。”说到这个妹妹的时候,还做出一脸无奈的模样,“小哥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妹妹,那可真真是刁蛮任性,被家里人宠坏了,想要的东西若是得不到,那可是要闹翻了天的!” 那小贩见杜立的神情模样,也不疑有他,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宠坏的多得是,不外乎多这么一个。 “这次,只怕您对令妹是无法交差了。”不过那小贩还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杜立,连手中抓着的糕点都稍微往下放了放,应是装出一脸严肃的模样。 “这是为何?”杜立满脸诧异,“莫不是因为这颜如玉被封还有什么说道不成?不然我便去寻这掌柜的,从掌柜的手里买上两件也可。”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那小贩可惜的说道,“你有所不知,据说这颜如玉的老板是大唐派来的奸细,先前在战场上迷惑了可汗,导致咱们可汗损失惨重,前几日,可汗亲自传回命令,要将这颜如玉封了,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啊!”杜立佯装大惊,“那岂不是可怜了那些伙计了?掌柜的犯错,还要连累他们受罚!”杜立做出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要说可怜,那也着实可怜,但是最可怜的可不是他们。”说到这里,那小贩压低了头。“最可怜的呀,是那来做这件事情的差爷。” “为可汗做事,那不是天大的荣耀吗?怎么还能说可怜呢?”杜立配合着小贩,一点点往下问。 “他要是办成了,自然是天大的荣耀,但他若是没办成呢?那不就是失职了吗?可汗现在可正在气头上呢,你说这还能饶得了他?”小贩将手中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小哥的意思是,他没抓到那个老板?”听到这里,杜立的心中隐隐有些窃喜,不知晓具体情况,但是听这小哥的意思,怕是连伙计也没抓到吧。 果然,就见那小贩拿起下一块糕点的同时,嘴里不屑的说道,“岂止是老板,就连店铺里的伙计也一个都没抓到,据说啊,他们来之前,那颜如玉就已经人去楼空了,连里面的货物都已经被搬走了!”说话时,他表现出来的不屑,好像神机妙算的人是他一般。 杜立也端起了茶杯,却并未入口,思量了一瞬,又放了下去,“那这番,可汗能咽得下这口气吗?”杜立惊疑说道。 “咽不下又能怎么样,可汗到是命人全城搜捕了一天,之后前线战况紧急,就将人调走了。”那小哥脸上的不屑越来越重,随后竟然笑出了声,“他们前脚刚走,大唐的士兵就到了,将整个城池都接管了,如今这里已经不归突利可汗掌管了。” 直到听他说完这句话,杜立方才反应过来,为何这小贩一直表现得对突利可汗及其治下官员及其不屑,原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江山,这也是这两天被杜立忽略的问题,李靖的大军既然是从这边走过去的,自然已经接管了这一片,他还当真不需要继续躲躲藏藏了。 不过,如今情势还不明朗,还是小心行事比较稳妥,若是他自己,或者陈丰无恙之时,他倒是没有诸多担忧,但如今陈丰病体沉疴,而他也完全放不开手脚,两人的处境,虽然有可能会因为此时的状况而有所改善,但是很明显,现在的他们依旧处于危险之中。 李靖将军接手这座城池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根本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做好了防范,所以就算是此处暂时被大唐的军队控制了,谁也不能保证那些被迫投降或是终于突利可汗的人是否会躲在暗地里随时准备给大唐的军队致命一击,遂此时陈丰和杜立是断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否则只怕不仅难以保证自己两人的安全,还会给驻军带来危险。 回去的路上,杜立便愁眉不展,虽说如今的情况比之前他考虑的要好很多,但是内在的问题并没有得到长足的解决,困境依旧紧守着他们,不愿意放弃这两个已经临近绝境的人。 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杜立当时当机立断的带着陈丰离开了军营,至少在突厥地区找到了能够治疗陈丰所中蛇毒的大夫,换在军营中,大唐的人对这种蛇并不了解,最终陈丰极有可能会死在军营之中。 “情况怎么样?”杜立刚一进入内室,陈丰便已经有所察觉,即便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似乎自己的感应能力变得更强了,至少目前看来,杜立的到来对他而言没有发出声音,亦没有光亮,但他还是知晓,杜立回来了。 没等杜立坐下来,陈丰已经伸出手,最终杜立只能在陈丰的手上写下了“人去楼空”四个字,而这四个字就已经让陈丰浮躁的心安定下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加一倍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陈丰的手并没有收回,因为他感觉到杜立的气息并不平稳,好似胸中有什么事情亟待发泄却又无法纾解,遂开口问道。 杜立并不愿意将他们现在的处境说与陈丰,但是却也知晓有些事情并非他不说陈丰就不知道,正相反,陈丰远比常人所想的要更加的通透,也正是这样的通透,让他不愿意去隐瞒。 陈丰现在看不见东西,亦听不见声音,若是他不能将实情说与陈丰,他确实没有办法得到真实的情况,但是若是他不说,陈丰只会自己去猜测,而他猜测的结果可能与事实相差并不大,甚至有可能比事实更严苛,届时只会徒增他的担忧。 遂在陈丰的手上,一字一句的尽可能简短的将事情说清楚。 等到杜立放开陈丰的手的那一刻,内室亦恢复了沉默,细微到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陈丰到是不觉有他,但杜立却觉得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让人压抑,不过陈丰很是坦然,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其实现在他是否闭上眼睛已经没有更多的区别了。 寻常时候,人在思考的时候会喜欢闭上眼睛,这样能够让一个人更快的冷静下来,也能够思考的更加的面面俱到,这也是陈丰从前的习惯性动作,而今,他将这个动作做出来之后,杜立便知晓陈丰是开始思考了,不过陈丰闭目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片刻的时间,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便将眼睛睁开了。 睁开眼睛的陈丰却并未开口说话,他的思考并没有结束,但这个动作却让杜立心中一酸,因着眼睛的原因,他连自己曾经的习惯动作都摒弃了,这一点如何能够让他不替陈丰心酸,但看陈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一般,又让杜立觉得心里有点不爽。 “你去问问大夫,我的治疗什么时候能够结束。”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陈丰终是开口说话了,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沉着。 “你想要离开这里?”杜立抓过陈丰的手,手指滑动的速度有些快,动作略有些凌乱。 陈丰侧着脑袋仔细感受,亦是没能察觉出他到底写了什么,终是开口,“慢点。” 这两个字,让杜立觉得自己好似被打败了一般,什么叫让他慢点,分明就是他语出惊人,现在反倒怪到自己的身上了,但现在杜立就算是想说理也只能忍着,毕竟人家是伤员啊!治疗之中一旦出现一点不慎,他可能就要将这条性命丢在这里了!杜立一个健全人,还当真不敢上去惹这位不健全的人。 无奈,杜立只能缓慢且清晰的将自己想说的话又写了一遍,这一次得到了陈丰的回应,点头。 “你不要命了?”杜立震惊之下却也没有忘记要放缓手中的动作。 “死不了。”说着,陈丰还朝着杜立的方向安抚的笑了一下,“你将药都给我带着,路上给我煎着吃就行了,等回到大唐,估计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之所以说好的差不多,是因为不希望关心他的人担心。 “只是,你要劳累了。”最后陈丰还说了一句异常欠揍的话。 “我若是嫌弃你劳累我,现在就将你扔在这里就是了。”杜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了两句,却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不满告知陈丰。 而陈丰呢,没有得到杜立的回应,也不继续追问,杜立明白他的意思,就如同他同样知晓杜立的担忧一般,如此决断是目前对两人来说最有利的。 “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如今还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便说明大夫的药是有效的。”似是为了让自己所说的话更加有可信度,他还朝着杜立笑了一下,“你要清楚,我们在这里多留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危险,医馆绝非你我二人能够藏身之处,人来人往,暴露实在是太容易了。” 陈丰看不见他每说一句话,杜立的脸色便沉着一分。即便看得见,他也一样会说,他是知晓杜立的性子,知晓杜立定然不会放弃他一个人离开,若是换成其他人,他很有可能会让其一人离开,但面对杜立,他说不出这样的话,那不仅是对杜立的侮辱,更是对自己兄弟之间的情分的侮辱。 因此,即刻离开就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去问问。”杜立在陈丰的手上画下了几个字,之后站起身出了内室的门,也是在杜立转身的一瞬间,陈丰的面色又凉薄下来,好似带着几分痛苦的神情。 等到杜立回转过来,陈丰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无神的眼朝着杜立的方向看了一下,等着杜立在自己身边坐下,他已经将手伸了出去。 杜立无奈,只能任由他任性,“大夫说了,最少还得两天,他需要尝试最适合你的药量。”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加一倍。”他的声音平静的不像是一个身处险境的人,反而好像越是这样的时刻,他表现出来的就越冷静。 “你不是大夫,不要胡闹。”杜立听了这话,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真是想将这气人的东西扔在这里不理会了!不过这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最多就是发火的时候说那么一两句罢了,怎么能让陈丰知晓呢,只怕他乐不得杜立这般做呢! “叫大夫过来。”陈丰执拗的态度惹得杜立一阵火大,但还是如了他的愿去请了大夫过来。 过程中,已经将陈丰的意思说与大夫听了,结果谁曾想,那大夫竟然并没有反驳的表示,反而还对陈丰的意思表示了赞成,最终还是杜立说了一句,“我朋友他现在已经身中奇毒,大夫确定这么用药他的身体受得住?”才生生将大夫跃跃欲试的心思压了下去。 “大夫,将主药加重一倍。”感受到有人进来,陈丰当即开口,先声夺人让杜立根本来不及反驳。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加重药量,你的身体受不了。”大夫口述,杜立在陈丰的手掌上书写。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您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断然不会让您为难。”陈丰的声音之中带着很强的安抚的味道,便是杜立也不由自主的就想要相信了,但握着陈丰的手,杜立的手忽然就收紧了,惹得陈丰朝着他瞪了一眼。 即便那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光彩,但是杜立还是忍不住胆寒了一下,手几乎下意识的就松开了。 不过片刻之后就又握了回去,他一个健全然竟然被一个半残废给吓到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丢死人了!即便是心里还真的有几分怯意,但表面上还是不能怂。 “这……”大夫下意识的看向了杜立。 杜立又在陈丰的手上划了几下:你是大夫还是人家是大夫? “当然他是大夫,但是身体是我的。” 这话一出,莫说是大夫了,就算是杜立也是一阵无语,但人家说的是事实,身体确实是他自己的,他确实有权利随意处置。但是你在一个大夫面前这么刚,真的好吗? 事实证明,真的好,毕竟这个大夫,杜立可是清楚的,在他反驳之前,这位大夫可是同意了陈丰的建议的,不过是因为陈丰目不能视,而不能闻方才没有察觉,遂听完陈丰的话,杜立下意识的瞪了陈丰一眼,随后一脸紧张的看向陈丰。 “其实,此事确实可以尝试一番,不然我们先少加一点?”大夫最终选择了一个好似折中的办法,但是很明显,这个折中的办法并不能得到陈丰的认同,不过杜立认同了,这便已经足够了。 所以最终杜立在陈丰的手上写下的是,“好”,没错,就是欺负陈丰这个睁眼瞎子,看不见也听不见,遂两人算是合起伙来欺骗陈丰了。 陈丰当然不知晓这两人是在合伙欺骗他,当即表现的还有点满意的模样,朝着杜立笑了一下,眼神之中带着满意的神色,还有点夸奖,颇有些“孺子可教”的味道。 “晚上的药,便这样吧。”陈丰一边点头,一边定下了自己的死期,当然这在杜立的眼里就是他定下了自己的死期,不过在陈丰看来,却没有其他的用意,毕竟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自己做主,这个时候看陈丰终于有一点像是正常人的样子了。 也会因为生病而撒娇,当然,在杜立眼里,这就是陈丰在撒娇,从前的陈丰是什么模样,他清楚得很,所以陈丰面上的表情有了丝毫的不一样,他都能看得出来,甚至一丝一毫的语气上的变化,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或许这般的陈丰比往常的陈丰看起来更可爱,但是在杜立的眼中,却只觉得心酸,若是他变得像人的前提是要经受这样的痛苦的病痛的话,他还是宁愿陈丰不像人一点,至少那个时候,陈丰看起来是真的无懈可击,而不是现在这般故作坚强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上了马车离开了,最终那药量加了多少,陈丰和杜立两人都不清楚,不过那老大夫给陈丰抓了足足一个月的药,交代清楚哪一天要吃哪一种,之后便带着无比遗憾的心情送两人上路了,说上路好像有点不大好,但是两人就是在他一脸悲悯的眼神之中离开了。 一路上,杜立几乎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只要是听见有马蹄声,就会紧张的身体都绷直了,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那些逃跑的伙计是不是已经逃回了大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甚至没有心思去考虑他们的死活,如今更为重要的显然是他身后车厢中的那个人。 “你跑这么快干嘛?”若非陈丰不时的在马车之中说两句话,他都要以为陈丰已经死掉了。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杜立头也不回的怼了一句,后方才想到,陈丰是听不见他说话的,索性也就闭嘴了。 但是马车中的陈丰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的,言语之间不断地挑衅让杜立有点吃不消,多想在陈丰的耳朵边大吼一声将他彻底震聋。 “我给你讲故事吧。”似乎是觉得实在无聊了,马车中的陈丰语出惊人。 对于这一点,杜立到是没有反驳,人家就剩下嘴巴是好使的了,若是这个时候还不能让他如愿的话,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苛刻了,遂他也没有其他的表现,当然就算是他有不愿意的神情,陈丰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毕竟在他看来,杜立愿不愿意都没关系,他的兴致已经起来了,压不下去了。 杜立自然知晓,陈丰不过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对于这样的陈丰他只会觉得心疼。 虽然知道陈丰并不需要他的心疼,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怜悯,但是心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他近乎默许的情况下,陈丰的故事从《丑小鸭》讲到了《白雪公主》,又从《卖火柴的小女孩》讲到了《豌豆上的公主》,最终讲到了《小王子》。 而这一天的旅程也伴随着《小王子》走到了尽头,天色已晚,两人并未行到村镇,杜立很大方的找到了一片荒草地,之后架起了帐篷,整个过程,完全没有同陈丰商量,现在的他只怕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和陈丰说,毕竟这一路上,他算是领会到了不大冷静的陈丰是什么模样的。 这简直就是话痨再世,虽然不得不承认,陈丰讲的故事多数只是听起来幼稚,但是内在却很引人深思,但是试想,一路上,杜立的精神都是高度集中的,就算是陈丰的故事再怎么引人入胜,杜立也很难打起精神来认真领会。 他几次想要打断陈丰,最终都被自己内心的不忍给打败了,他甚至怀疑,陈丰就是故意这么折磨他,就是猜透了他会不舍,才敢一直这样不断的去触碰他的底线,但偏偏现在他还真的就无能为力,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蝼蚁尚且偷生 “吃药了!”看着陈丰坐在边上一动不动的模样,杜立还真是心存不忍了,虽然身体倍棒的陈丰也经常是一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模样,但是整个人能够看出来他是活的,但是如今却只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且往常的陈丰虽然骨子里冷漠,但是表面上总是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像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打败他一般,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打败,走到今天,无论是官场上还是商场上,不知情的人均以为他一路上顺风顺水,但是他杜立陪着陈丰一路走来,清楚的知道陈丰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有陪他一路走来的人远不会知晓这些,也没有资格谈论他。 尤其如今,他虽不曾亲耳听闻,却也从李靖的言语之中有些猜测,只怕长安城之中等着陈丰的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只不过不知这场腥风血雨能将陈丰逼到什么程度。不过届时,陈丰这般回京,亦会让他们脸上无光吧。 长安城之中,官场上的人,确实有不少人看重陈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一些人看重他的同时,也滋生了一群躲在黑暗和污泥之中,伺机出来反咬他一口的蛆虫,让人心生厌烦,却也无能为力,徒生叹息。 不过对此,陈丰到是看得开,人活一世,怎么也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喜欢,即便是天上的神仙,亦是毁誉参半,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凡人呢,连翻的动作却是伤到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也正是因此,陈丰亦不在意那些人的非议和毁谤,只能说各自的立场不同罢了。 两人同住一个帐篷,一夜无话。 关键在于,杜立不知此时还能和陈丰说什么,往日里若是有这般机会,两人定然是把酒言欢彻夜不眠,而如今,陈丰的身体亏损得厉害,还未降夜幕,便已经沉沉睡去。 杜立坐在边上守着陈丰好一会儿,终于挨不住夜色,也躺在地上和衣睡了。 帐篷外面,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秋天的蚂蚱最后的时光,拴在边上的马匹时不时打着响鼻,伴随着皎洁的月光,两人沉浸在自己的夜晚中,帐篷之中只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 一整天的劳累似乎在此时得到了舒缓,宁静的夜色之下,最动人心魄的便是彼此的呼吸声,同样最能够给彼此心安的亦是此时的帐篷之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杜立熟睡之后,陈丰方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一片黑暗,他苦笑一番,亦不知晓是夜色暗下来还是单纯自己眼前的黑暗,只这般的黑暗着实让他很是无力,寻常人大多是聋哑或是眼盲,终归眼睛不好的人,听力大多是好的,耳朵不好的人,眼睛便是好的,谁曾想造化弄人,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心中着实苦涩,却不敢在杜立面前有丝毫的反应,只因他虽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着实成了杜立的累赘,若非是他,杜立甚至不必非要逃离那突厥牙帐,健全的人想要躲避一群只能躲在暗中行动的人,并不困难,但若是带着他,便是难于登天。 而此时的陈丰,对杜立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感激这个好兄弟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丢下自己,但更多的还是愧疚,若非他身中蛇毒,断不会将杜立拖累到这种程度。 杜立是真真的富家公子,虽然他的身上全无半点富家公子身上的纨绔气息,但亦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认识自己之后,杜立不仅尝试了军旅生活,还过了一段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送命的间谍生活,如今还要跟着自己一路逃亡。 思及此,陈丰又是一番苦笑。 他将头转向了杜立的方向,即便双目无神,但是面上却还是带着愧疚和感激。这样的话,他未曾说出来过,只因为他们兄弟之间,杜立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只需要跟从着杜立的心思去走便是了,如今若是他说出让杜立将自己扔在这里独自一人逃命的话,只怕杜立会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人嘛,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困意袭来,陈丰亦是合上了无神的双目,气息渐渐平缓下来。 第二日一早,杜立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去煎药,陈丰的身体似乎着实有些好转,但是药绝对不能停,大夫交代过,若是他们一路上舟车劳顿,还需得选些温养的食物给陈丰补补身子,本就连日劳累的身体着实承受不起这般的亏损了。 对大夫的交代,杜立一字一句都记在脑子里,似乎生怕一个不慎便漏了什么,还拿着笔记了下来,此时那本子就放在车厢中的柜子里,不过杜立倒也用不上那个便签了,因为那一切早已经深入骨髓了。 杜立的药刚倒出来,一回身便看见陈丰这一步一步的摸了出来,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方向,还笑着说了一句“这么早。” “起了,刚好把药喝了。”说完,杜立便拉着陈丰坐在地上,一手扶着陈丰的头,一手扶着药碗凑到陈丰的嘴边。 陈丰不防之下,一口便将杜立手中的药喝了好大一口,随后迅速做出反应,猛地缩了一下身体,嘴角好像抽搐了好一会儿。而杜立对陈丰这一系列的动作表示万分不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呆愣楞的看着陈丰。 “子言,我是中毒了,吃不吃味道来,但是烫我还是能感觉到的。”好半晌,陈丰终于从先前近乎跳大神的动作之中缓和下来,朝着杜立露出了一个无奈加不解的表情,“所以,你现在对我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陈丰这样一说,杜立瞬间便反应过来了,适才他好像是将刚从药炉中导出来的药直接喂给陈丰了,怪不得陈丰会有那样的反应,不过,杜立是会反思自己的人吗?当然是不可能了!尤其是在做了这样理亏的事情,更是不可能承认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调虎离山 “咳咳”当即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稍微缓解一下此时的气氛,之后将药碗挪到了自己的嘴边,装模作样的吹了两下然后又一次挪到了陈丰的唇边,“这次你再试试。”完全做足了适才只是没有做到位的做派。 不得不说,这番动作着实是做到位了,不过也只能骗骗陈丰这个瞎子,便是欺负陈丰看不见他脸上的尴尬神色,不过这一次,陈丰也并非全无防备,只浅尝了一小口,觉得没问题了,方才从杜立的手中接过药碗。 杜立也便由他,将药碗交到他的手上,随后从陈丰的身后抽出手来,站起身子开始收拾东西,不经意的回过头,便看见陈丰手中端着药碗,小口小口的品尝着那碗药,仿似是在品尝一杯好茶一般,便是这般的动作让杜立又是一阵心酸,那药的味道,他单是闻闻便已经觉得难以忍受。 “快点。”陈丰优雅的将药碗放在一边,随后对着杜立做出了一个很是无奈的表情,好似杜立磨蹭的耽误了时间一般。 杜立正在收帐篷,听见陈丰的话,一脸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安然坐在地上,面色如谪仙般平淡的陈丰,脸上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听听,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起码他是不认为一个正常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细细思量之下,发现陈丰这人也着实算不得是一个正常人,便也将此事作罢了。 没办法,正常人还是不要和这种半残废的人一般计较了,容易降低自己的格调。 其实大家都明白,杜立不过是在自我安慰罢了,面对陈丰那张嘴,就算是陈丰现在眼耳都是不便,自己却也未必能够说得过他,更何况,陈丰如今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太过于操劳了,大夫亲kou交代定要让他安心凝神。 虽说此人自己寻常时候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但是能不让他操心的事情,杜立也从来不会和他念叨,比如说杜立的心里一直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也没和他说,只顾着自己快马加鞭的赶路,希望能够尽快从突厥的领地逃出去。 只是出了突厥,他还有另外一个顾虑,便是丰城,虽说如今丰城的城主李信、李琛一家已经被控制在城主府,行动亦是不便,但丰城终究还是他们的大本营,在丰城,陈丰和杜立总归是不占上风的。 马车行至荒野,杜立尽量避开了大路,尽是选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甚至还从山脚下走了两程,但最终,杜立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身后叫嚣的声音让杜立惊疑顿生,一行人骑着马匹追上来,嚣张大呼的“站住”绝对是在叫他。 追兵是高头大马,而他们两匹马却还要拉车,虽然短时间内他们追不上来,但长时间的拉扯,杜立定然是不占便宜的,所以目前来看,逃是逃不掉了,只能选择其他办法了。 转过弯,暂时脱离了追兵的视线,杜立当机立断的停了马车,将陈丰从马车里拉了出来,也顾不得陈丰的身体不好,慌乱之间便将他塞进了一边的灌木丛中,还细心的打理了一下周边的杂草,随后不再理会陈丰,径自跳上马车,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背上,马匹吃痛,速度当即便快了起来,转瞬间,陈丰就被他甩在了身后,越来越远。 而陈丰虽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杜立既然将他藏在这里,自然有杜立的意图,陈丰便也尽量不发出声音,还小心的将自己的身体朝着灌木之中缩了一下。 他听不见杜立已经离开的声音,只以为杜立还在身边,只是此时不能发出声音,甚至不敢动作,遂他也并未发问,想也知道,只怕是杜立一直担心的问题发生了,追兵来了,他方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吧。 果然,还未等他自以为是的将自己藏好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阵的气流从自己的面前划过,是马匹快速奔袭而过,留下来的感觉,陈丰对此并不陌生,也正是因此,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了。 即便那马匹已经奔过去很久,陈丰依旧不曾开口,因为杜立并未发出声音,他看不见,但杜立是看得见的,杜立没有发出声音便意味着此时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们还处于险境之中,且他也不知晓杜立藏身的位置,贸然行动,只怕会给自己两人惹来麻烦。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丰额上也开始沁出了汗水,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曾有动作,时至如今,他已经感受不到时间过去多久了,只感觉身上好像越来越冷了,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却好似那寒意是从身体里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一般,整个人身体内的寒凉是骨子里的寒凉,而非是因为空气的寒凉感觉到寒冷。 “子言……”陈丰轻声唤了一句,声音低到他感觉自己好似没有发出声音一般,他确实有刻意的压低自己的声音,因为他知晓一个人如果耳朵听不见的话,就会下意识的大声说话,而他现在正是一个耳朵听不见的人,若是正常看来,他说话的声音必定会比旁人要打上很多,因此方才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子言,咳咳……”他克制着自己轻咳了两声,却依旧没有能够得到杜立的回答,不安的预感顿时充盈在心头,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一种感觉,杜立此时并不在他的身边。 若非是危急关头,杜立断然不会抛下他一个人。 无神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对! 那些追兵适才在这里并没有片刻的停顿,他们直着朝前面去了,那便说明,能够吸引他们的人在前面。自己和杜立的马车朝着前面走了,唯一能够让陈丰想到并且还合理的理由只有一个,想让驾车的马自动自发的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走,近乎是不可能的,而如今,这个不可能在他的面前发生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死关头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丰自然不会心存侥幸,杜立此时确实不在他的身边,那马车上并非无人,而是杜立在驾车。 他驾着马车吸引了追兵! 这样的认知让陈丰心头一阵慌乱,更多的是自责,若非自己如今这般模样,杜立定然不至于以身犯险。 陈丰的心越加的慌乱,适才从他身边经过的马匹,应该有十数匹,十数匹马,便意味着杜立的追兵有十余人,这般的情形,马车是绝对跑不过马匹的,这是定论,所以若非是特殊情况,杜立是断然不可能逃出生天的,奇迹当真有那么多存在的可能吗? 陈丰不知道,但是从来不迷信的人,今天在这里,他开始祈祷,当一件事情是人力所没有办法改变的时候,无论曾经多么强大的人物,都会潜意识的将求助的对象换成满天神佛。这亦是一种无能为力之下的无助之举。 从来,陈丰都未曾觉得一个人变成残疾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他曾经面临过死亡,遂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死亡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如今他发现了这件事情,比死亡更加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好兄弟为了能够让他活命去以身犯险,随时有可能会将性命葬送在那里,所以比死亡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死亡,自己对这一切却是无能为力。 确实无能为力,若是此时他的身体都好,眼睛亦能看得见,耳朵能够听得见,若是他还能够完好无损的察觉周遭的情况,想来事情定然不会变的这么糟糕,至少他还能够随机应变,但如今,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除了留在原地多藏,他什么都做不了。 目前而言,只要他不给杜立惹麻烦就已经是帮了杜立的大忙了,又哪里敢期盼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事情去缓解杜立的压力呢。 陈丰的心里终是难以平静下来了,而另一边的杜立,情形更是危险。 又是驾着马车紧急的转过弯,他看见了远处有一片悬崖,不知深浅的情况下,杜立哪里敢真的冲过去,而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思考该何去何从,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就只能被对方抓回去。 所以,他必须死,只有马车坠毁了,他们才算是彻底的死了,而死亡永远是逃避一些事情的最好的办法,就比如现在,只要马车坠毁,陈丰就安全了。 但是他不能死!若是他死了,陈丰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根本没有生存之道,他根本活不下去!荒山之中危机重重,一个健全人尚且有可能将性命葬送,更遑论陈丰此时说完境况呢,若是他不在身边,陈丰定然会惨死,而他断然无法接受陈丰惨死的事实! 杜立的心下一凉,当机立断的做出了选择,只见他狠狠的在马背上抽了一下,马匹吃痛之下,迅如疾风一般的冲了出去,而杜立本人,则是咬了咬牙,直接从马车上窜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只闻得“咔嚓”一声,手臂和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知晓,这一次当真是玩大发了,不过他咬着牙并未发出丝毫的声音,抬起头看着马车从绝尘而去,他忍着痛朝着一边滚了过去,那里有一片高高的草丛,杜立便是这般滚落进去,在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随着一阵“嗵咣”的撞击声传来,杜立知晓,他的计谋应该是成功一半了,马车确实如同他所料,摔下了悬崖,如今便端看那些人的能耐了,看他们能不能发现自己了。 马匹在自己的身前停下,杜立甚至能够听见马匹在自己身前踩在地上“踢踏”的声音,看着其中领头的人骑在马上朝着悬崖边上眺望,杜立心中一阵慌乱,成败只在此一举,自己两人能否逃出生天,就看这一招了。 大概是上天见他两人最近一段时间着实可怜,也不忍继续戏耍他二人,追兵之中领头的那人开口,“撤!” 只一个字,杜立当即便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大祸临头之前又飘走了的惊喜席卷而来,但此时的杜立依旧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直至追兵原路返回,杜立方才下意识的捂住了左手,待那些追兵已经没有了踪影,马蹄声已经彻底消失,杜立方才尝试着站起身子,但左腿上的剧痛,让他瞬间又跌坐回去。 得,他和高冉终究算是同甘共苦一番,到是自己两人活该做一回兄弟了,最让人无法释怀的是,他两人断腿,竟然是因为同一个人,这番话谈论起来,到是有点意思了。 很久之后,三人都已经老态龙钟,坐在一起喝茶之时,谈及过往,还拿出来互相调侃。 “呼,真他娘的疼啊!”杜立艰难的挪动到一边,找了一根还算是粗壮的木棍拄着,陈丰如今的情形,他哪里能够放心的下,此时就算是自己的腿伤,也及不上陈丰的身体,因着他知晓,自己最不济也就是失去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但杜立,稍有不慎,只怕失去的便是性命了。 每走一步,腿上传来的剧痛都在提醒着杜立,他的伤已经不容有丝毫的懈怠了,但如今,他不能停下来,日落西山之时,杜立终于找回了先前陈丰的藏身之处。 他走过去,却发现草丛之中并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他倒是不疑有他,毕竟陈丰如今丧失三感,察觉不到自己的到来也并非无法理解。 但是当他凑近陈丰的那一刻,方才发现,陈丰竟然已经晕倒了,这个发现,让杜立慌乱之间丢掉了手中支撑自己身体的木棍,随后一个不防,便倒在了陈丰的身上。 “唔……”算是因祸得福,被杜立这么一砸,本来没有反应的陈丰竟然发出了一声闷哼,着实杜立的体重不轻,被杜立砸一下,也是要了老命的。 “子言!”陈丰摸索着找到了杜立的手。 “是我!”被杜立握着的手,只觉一阵冰凉,却还是忙不迭的回答。 第一百九十七章 稍有好转 “你去哪里了?”陈丰几乎本能的问道,他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杜立的手。 紧到杜立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疼,甚至比胳膊上的痛还要更胜一筹,不过这一切都被杜立忽视了,自己的好兄弟能够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适才,他当真觉得两人好似要天各一方,不远的将来,好兄弟就要在阎王殿相遇了。 终究上天对他们还算是仁慈的,没有真的放弃他们,方才让他们能够得以再聚,即便现如今他们的状况好像都很狼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喜极而泣。 “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方才的情况有多危险?”陈丰拉着杜立的手,猛然用力,语气之中更是充满了愤怒。 “嘶……”杜立不防备陈丰竟然会有这样的动作,当即发出一声冷哼,疼是真实的啊! “你受伤了!”陈丰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对杜立如今的情形的肯定。 “方才不得已的情况下跳了马车,马车冲到悬崖下面,追兵以为我们都死了,就回去了。”杜立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就是想要假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来,为的便是不让陈丰担心,但是他忘记了,陈丰此时是听不见声音的,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抓过陈丰的手在上面写话的时候,陈丰竟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疯了吗!跳车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是担心自己活得太久了吗?”陈丰的声音之中满是责备,声音已经大的让杜立觉得接受不了了,但是此时,杜立震惊了,因为他刚才的话,陈丰好似是听见了! “你!你!” “我什么我,有事就说!”陈丰不耐烦的打断了杜立,面上的表情做足了厌烦的模样,大概是对杜立方才所言的跳车的事情还耿耿于怀,“算了,你先别说了!” 杜立刚要开口表达他的惊喜,便被陈丰拦住了,“你伤到哪里了?”说这话的时候,陈丰皱着眉头,下意识的侧过了耳朵,好似是在倾听这杜立的话一般。 “你能听见了!”陈丰今天这一系列的表现,让他完全有理由猜测,陈丰确实能够看见了,但他的声音之中还是带着期待的颤抖,似乎还有一点恐慌,担心自己听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问你伤到哪里了?”听到杜立的话,陈丰好似并没有半点反应,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手上下意识的在杜立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动作并不重,却已经引得杜立一声哀嚎。 “哥哥,哥哥,我还活着,别这样!”杜立大声求饶道。 “胳膊断了!”陈丰冷言一声,“是左手,所以你是从左面跳的,是不是?” “是……”提到自己跳车这个危险的举动,面对陈丰此时的冷脸,杜立还当真有点慌乱,他真是从未见过陈丰冷脸发火的模样,如今看来,还真是挺能唬人的,“啊!”杜立还未曾反应过来,左腿上又传来一阵剧痛,“痛啊,痛痛痛!别动!别动!” 感受到陈丰的手在自己的左腿上敲打了一下,杜立当真是欲哭无泪了,怪不得他问自己是不是从左面跳车,原来是在确认自己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然在听见他呼痛的声音之后,陈丰脸上的表情不仅没有半点缓和,好像还更冷了。 “所以,你拖着这条伤腿,走了多远。” 陈丰的眼睛里面没有神采,但是那样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哪怕心里清楚他不可能看见自己的神态,但他硬生生的没敢说谎,“我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是很远了!”陈丰好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之后将杜立还压在自己身上的腿往旁边挪了一下,整个人支撑着站起来,“告诉我哪里有粗一点的树枝。” “哦,左边。”杜立已经明白了陈丰的意思,本着不要给陈丰找麻烦的缘由,精心的帮陈丰指点着方向。 本来接腿这种事情,还是用木板比较好,但如今两人均是病残,想要搞定木板,当真是不大容易,只能依靠着树枝了。 动作利落的从杜立的衣服上扯下一条布条,随后神色如常的将他适才抱回来的粗树枝处理干净,小心的捆做木帘。 一根布条当然是不够的,后面的,在杜立坚定的反驳之中争取到了自己动手的权利,因为陈丰适才那一下,险些将自己整件衣服扯散,若是让陈丰继续下去,只怕自己当真要晚节不保了。 配合着陈丰的动作,两人终究是搞定了两片木帘,最终在两人合力之下,用木帘将杜立的手脚固定,虽然行动不大方便,疼痛也并没有多大的缓解,但是终归是有助于恢复的,且这样一来也并不容易碰触到伤口,还算是勉强可以应付得来。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杜立转头看向陈丰,他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傻子,本来他们是有马车的啊!但是这马车后来被他一手给玩死了,虽然那时的情况已经并非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为什么要一路躲着村镇啊!这里距离最近的村镇,只怕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瞧这荒无人烟的模样,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了。 最让杜立觉得闹心的是,同马车一起坠毁的,还有陈丰的药,他们的盘缠帐篷,而今那一切都随着马车离他们远去了,偏生他们还不能表达自己的怨愤。 露宿荒野到并不是大事,只陈丰的药若是停了只怕对他的身体不利,好不容易陈丰如今能够听见声音了,杜立不知道有多开心,这证明那大夫的药确实行之有效。 药方杜立确实一直随身带着,但此时此地,他就算是随身带着药方,也找不到可以抓药的药铺啊! “你想吃果子吗?”在杜立沉默的时候,陈丰开口问道。 “你饿了?”确实,一早到现在,陈丰入口的也只有一碗药和一些干粮,其他的还真是水米未进。 “就是想吃个果子。”陈丰漫不经心的摸索着站起身子,“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摘。”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其其格 面对陈丰想要去摘果子的想法,杜立倒也没有反驳,只是将自己一路拄着的拐杖递给了陈丰,“你拄着点这个,眼睛看不见就不要逞强。”说完方才指点着陈丰一步一步的朝着一边的果树走过去。 “你说这果树上可有毒虫之类?”一边指挥着陈丰去探寻树上的果子,杜立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问道。 “你是想看看这树上的毒虫能否以毒攻毒治好我的眼睛吗?”面对独立的调侃,陈丰也不在意,顺着杜立的话接了下去,两人如今是难兄难弟,到是也没有谁牵连谁这样的说法了,唯有互相扶持方才能够顺利的活着离开这里。 而此时,两人多少还是有些忧心,毕竟两人身无长物,连身上的铺盖也无,当真只能说是可怜人,具体有多可怜呢?便是杜立的目光在周遭转了好大一圈,最终发现这里只有陈丰面前的果树上有几个长相不大好看的果子,至于水,更是没有。 两人相对坐在地上,啃着手中长相有点憋屈的柿子。 柿子还是好柿子,只是熟透了之后没有被采摘,在树上晒着有点干了,却又没有完全干的模样,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不过刨除这些,香甜是真的,这是熟了的果子所特有的特点。 两人几乎是靠在一起,委屈了一夜,实在是秋天的夜,又是荒山野岭,两人着实没有多余的办法,一个瞎子一个瘸子,着实无法做到太多,只能委屈了两人。 第二日一早,陈丰猛地打了两个哈欠,惹得杜立又是一阵自责,“若非我将马车弄丢了,我们也不至于露宿荒野。” “就算马车还在,我们也是露宿荒野。”听到杜立这般说,陈丰笑着回应了一句,表明自己的不在意,然他越是表现自己的不在意,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之中,杜立的脸色也越加的难看。 所以最终两人各自拄着一根粗一点的木头,探索着在草丛之中摸索前行,唯一的一点好处便是终于不必继续担心追兵了,有了先前的追兵亲眼目睹他们二人的死亡,目前看来,两人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两人相互扶持,一个瞎子一个瘸子,走路的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约莫走了近一个时辰,两人才终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淳朴的少女欢笑声,并非一人,而是一群少女。 转过弯,杜立便看见那些娇俏的女孩子正在捉迷藏,恰好那个蒙着眼睛的少女朝着陈丰和杜立两人的方向便走了过了,而周围那些玩闹的少女大概也被忽然冒出来的两人惊了一瞬,竟未来得及提醒,那少女就已经一把撞到了杜立的怀中。 “我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少女抱着杜立欢呼了两声。 然杜立虽然是个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但奈何此时着实身体不适,确实未能承受得住这少女的一番似火的热情,一个不注意,竟被那少女扑了个正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即便冷“嘶”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陈丰茫然的转过头,看向杜立的方向,手中的木棍下意识的往前点了两下,然后试探着缓缓蹲下身子,“你怎么样?”他的脸上担忧之色已经不言而喻。 将他着急,杜立强撑着回答了一声,“无碍,只是没站稳,摔了一下。”他咬着牙强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因着知晓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他倒是没有伪装自己的表情。 将杜立撞倒的少女也是在陈丰开口说话只是才反映过了这人并非是自己的伙伴,反而是个男子,当即后退了一步,结果却被陈丰方才往前探了两下的木棍给绊了个正着,直腾腾的倒在地上。 “啊!”一声急促且尖锐的呼声传来,杜立有些担忧的抬起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黄杉少女,“姑娘可有伤到?” “没事!”那姑娘听见杜立的话,也算是回过神来了,“你们是什么人?”声音清脆,带着警惕。 “姑娘莫怕,我们本是来突厥做生意的大唐人士,正赶上战乱,便想着回大唐去避避风头,却不曾想,路上碰到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将我二人的马匹行李全都抢走了,若非家奴拼死相救,我二人只怕也难以逃出生天。”说到这里的时候,独立脸上带着些许的忧伤。 实情虽然与他所说有些不同,但他们带来的人,终究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来时也算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如今,各自逃散,还不知生死,怎能不让人感慨。 “这……”那姑娘楞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他二人竟有这般遭遇,她不过是小村镇的姑娘,便是前线战乱,她也不曾知晓,“你受伤了?”正在犹豫的姑娘眼神转动之间,却瞧见杜立还倒在地上,面上带着痛苦的神色,当即大惊。 “无妨,只是在遇到土匪的时候,断了腿,与姑娘无关。”杜立瞧着那姑娘焦急的模样,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右手轻轻向下压了一下,示意那姑娘莫要惊慌。 “你们这是想要去哪里?”那姑娘继续问道。 “自是回大唐去。”杜立脸上温润的笑容让姑娘红了脸颊。 “你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能走那般远的路!”那姑娘震惊了一番,“不如你们先和我回家吧,把伤养好了在回你的大唐也不迟!” 其实这姑娘也并不知晓大唐在什么地方,“我们去镇子上都要走将近两个时辰呢,更别说你那什么大唐了,还不得走个几天,你这腿,就算是爬,也爬不回去呀!” “对了,我叫其其格,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杜子言,这是舍弟杜子丰。”杜立当即扯了个谎,并非是他想要欺瞒这个姑娘,而是着实不知晓一个这般热情的姑娘到底有何图谋,他着实不愿意将人想的那般黑暗,但是却也不知晓应该怎么将人想的太好。 官场上的权利倾轧,商场上的争名夺利,早已让他习惯了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乌日露格 陈丰此时看不见这个自称其其格的姑娘,但杜立的话,他并没有想要反驳,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他现在连人都看不见了,自然是近乎本能的选择了相信杜立,且两人还算是以这样一种不大合适的方式做了一场兄弟吗? “走吧,你们跟我回家吧。”说着,其其格便上前,将杜立扶了起来,“阿爹说其其格是花朵的意思,所以我就是花朵。”好似炫耀,又好似只是说一件寻常话。 “哥。”陈丰进入角色到是也快,感知到杜立在其其格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只轻声唤了一句。 “没事,走吧。”说完,还伸出完好的右手拍了拍陈丰的肩膀,“正巧我们也需要休息一番。” “只是,劳烦姑娘了。”安抚完陈丰,杜立转过头,朝着其其格微笑示意,公子谦谦,着实让姑娘动心。 “那……这……”看得出来,其其格有点乱了阵脚,“这有什么为难的!”最终还是找到了突厥女孩所特有的豪气,拍了拍胸口,笑呵呵的说道,不过这个动作做完,似是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粗鲁,怯生生的朝着杜立看了一眼,发现杜立并没有注意到他,反而将目光放在了陈丰身上,当即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的情绪袭上心头。 “他!”情绪过后,便也顺着杜立的眼神看向了陈丰,人家两兄弟的事情,她总不能心里计较不是,但杜立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好似带着担忧,其其格也跟着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陈丰的眼睛里没有光彩,没有焦距。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神采,这分明是…… “正如姑娘所见。”杜立转过头,看向了其其格。 “那快走吧。”却不想,这个姑娘丝毫没觉得自己带回去的是两个麻烦,只一心拉着他们两人回家。 “其其格,你真的要带他们两个回家!”一个十六七岁,孔武有力的少年郎站出来拦住了其其格。 “不然任由他们死在这里吗?”其其格到是没有其他的意思,此时大概只是想要救他们二人一条性命吧。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你就敢冒然将人带回村子?”那少年看着杜立的眼神很是不悦,弄得杜立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们不是已经说了自己的身份吗?”其其格说话时语气已经有些不善。 “他们说的可信吗?万一他们是坏人,就是来图谋我们的村子的呢?”见着其其格的态度,少年更是不满意了。 “格鲁!”其其格瞪大了一双娇俏的眼睛,“你不要太过分!”其其格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所有人你都觉得是坏人,难道你自己就是好人吗!” 一句话吼出来,其其格不再理会格鲁,反而看向了人群之中的一个女孩儿,“其木格,过来帮下忙。” 女孩怯生生的从几个孩子之中走出来,“她叫其木格,是我妹妹,是花蕊的意思哦。”其其格双手扶着杜立,一边解释一边安排其木格去搀扶着陈丰。 见其其格和其木格扶着两人离开了,格鲁又是一脸的愤怒,一群在一起玩闹的少年少女也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阿爹,阿爹!”还没进家门,其其格的喊声就已经传了出来,“阿爹,你快点出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姑娘这话,让陈丰和杜立两人有点尴尬,“带了什么”,“什么”难道不是用来代指事物的吗,代指人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说“谁”吗?不过既然两人承蒙这姑娘救助,自然不会与其计较这些东西。 “你这丫头,整天里就知道胡闹,都该嫁人了,还不安分!”杜立见着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身上还披着一条皮毛,一条结实的臂膀露在外面,深秋的天气,倒也不嫌冷,此时他正一边朝着外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却并非是责怪而是娇宠。 “这是我爹爹乌日露格。”在乌日露格还没有近前的时候,其其格已经小声和杜立二人嘀咕了一句。 杜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这两位是?”乌日露格的面上并无不悦,只是有些奇怪。 “这是杜子言,这是他的弟弟叫杜子丰。”其其格欢快的介绍了一句,“他们本是大唐来突厥做生意的商人,遇上了土匪,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了!”说这话的时候,其其格的声音里带着点可惜,到也不知晓是因何可惜,总归杜立觉得这语调之中,并非是同情和可怜,也不是心疼。 听到自家女儿口中所言,乌日露格也算是看到了两人如今的境况,“还愣着干嘛,快点将人扶进来。”这乌日露格也是一个善心的大叔,并未因为不明陈丰二人的身份便将二人拒之门外,甚至在看见二人身受重伤之时,仿佛连他们的身份都不在意了,只叫他二人赶紧进去修养。 “多谢大叔。”杜立恭敬的朝着乌日露格弯了弯腰,随后两人方才在其其格和其木格姐妹的搀扶之下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空,有两个栅栏隔离出一片区域,里面还有着草料,想来应该是牛羊赶出去吃草,家里便空了下来。 在其其格和其木格的搀扶下,小心的进入室内,小心翼翼的安置两人坐下之后,乌日露格便让两个女儿出去准备吃食了,至于他本人则是留在厅内和陈丰两人交谈。 也是到了这会儿,他方才开口问了两人的状况,“不知二位可需要大夫?” “不瞒大叔,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大夫,我的腿伤和舍弟所中蛇毒,都需要好生治疗一番,若是可以,便劳烦大叔带我们去寻一个大夫,若是不便,大叔帮我们抓两副药也可。”杜立的声音彬彬有礼,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至于陈丰,则是坐在一边,不言不语,如今他扮演的是弟弟的角色,自然要将一切都交给哥哥处理,至于自己,就好生的休息便可以了。 第二百章 四平八稳 “带你二人去寻大夫到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从村子里到镇上,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今日天色不早,就算是到了镇子上,医馆只怕也已经关门了,明日如何?”乌日露格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生着病,病这东西,哪里是你说拖一天就能拖一天的。 “无妨,那此事便拜托大叔了。”杜立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大叔,接下来我们可能要打扰一段时间,多有打扰和冒犯,另有劳烦之处,这锭银子便算作我们的酬劳,还望大叔不要推却。” “这……”乌日露格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收下了,但杜立看得清楚,这人在看见那锭银两之时,眼神之中并无半点的的贪婪,收下这锭银子,也完全是为了让他二人不必太过于拘谨,所以面对这大叔,杜立也多了不少的好印象。 随后的谈话,便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杜立对此到是不大感兴趣,所以聊天的人换成了陈丰,不只是家长里短,还有一些风土人情,陈丰都打探的清清楚楚,看着这个眼盲的少年一脸的期许,乌日露格也没有隐瞒,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立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几人相谈甚欢。 晚膳是大盆的羊肉汤,泡着胡饼,对于杜立和陈丰这种连续吃了几天野果子,后来好不容易吃了肉,紧接着又吃了几天干粮,又吃了一整天的野果子,如今能吃到羊肉汤,这绝对是近些天里,他们吃到的最满意的食物了。 满意便是表现在,陈丰和杜立两人完全不顾形象,吃的香甜。突厥人的好客便是体现在这里,即便知晓陈丰和杜立是大唐人,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表现出国别的诧异,相反,看着杜立和陈丰的吃相,脸上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算是宾主尽欢。 第二日天刚放亮,陈丰便已经醒转,不过坐在榻上却并未起身,感受着另一边杜立沉稳平和的呼吸声,这大概是连日来几人睡的最好的一夜了,心里有着极大的安宁,也不再继续担心追兵和危险,两人的身体状况亦可能得到缓解。 压在身上的担子,好似在一夜之间便已然散尽。 “你醒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杜立睁开眼睛便看见陈丰坐在床边,脸上很是惆怅。 “等你好一会儿了。”陈丰无聊的点了点头,“你昨晚睡好久。” “连日来,我又要照顾你,还要防备追兵,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哪里还能撑得住。”杜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似乎丝毫不将陈丰的吐槽放在眼里一般。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陈丰同样无所谓的回了一句,然后摸索着在床头找到了一根木棍,拄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栅栏又一次空了,若非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动物粪便的味道,陈丰都要以为那些牛羊从没有回来过了,毕竟昨日他们歇下了,牛羊还未归,今日两人还未起身,牛羊已经走了。 迎面跳过来的是其其格,其木格跟在其其格的身后,怯生生的朝着陈丰走过来,“你们起的还挺早嘛。”其其格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我帮你打水。”说完拿起一边的水桶便去了水井的附近。 水桶上绑着一根绳子,其其格先是将水桶倾斜倒扣着扔进了水井,手上捏着绳子晃了两下,便提着绳子将水桶提了上来,那水桶之中已经装满了水。 “过来洗脸吧。”一边说着,一边将水桶之中的水倒进了一边的木盆之中,随后他转过身子,朝着正住着木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杜立走过去,伸手扶着杜立,一步步将他搀了过来,而她的妹妹其木格也走上前去,悄无声息的扶上陈丰的胳膊,引着他走到了水盆边上。 素手拿了一块棉布在水中浸湿,之后递给陈丰。 陈丰摸索着将棉布接过来,细细的擦了脸手。用过的棉布,陈丰刚想弯下腰去洗净,便已经被察觉到他的意图的其木格给拦住了,手上拿着的棉布也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其木格给拿走了,“阿爹去方牛羊去了,交代稍晚一点让我和姐姐带你们去镇上医馆。” 小姑娘娇怯的声音听来便好似心头被一根羽毛拂过一般,陈丰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一点不一样的变化。 在两姐妹的帮助之下,陈丰和杜立两人便并排坐在厅中,两姐妹去套马车了,稍后便会待他二人去镇上。 “一路上或许会有颠簸,你的身体吃得消吗?”陈丰略微有些担心的转向杜立,如今的情势和后世完全不同,便是城镇之中的路也不大好走,更何况是乡镇的路,马车本就颠簸,在加上路况不好,杜立这个半残废还真有可能承受不住。 “难道能比走路过去更难捱不成?”杜立瞧着陈丰的担忧,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这样已经很好了。” 陈丰自然知晓这般已经很好,能够在这样近乎山穷水尽的情况遇上善心人,陈丰自是不敢继续奢求,但是杜立的身体还是他最主要的担忧,骨折的病人,最忌讳的便是舟车劳顿。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就在陈丰心中满怀担忧之时,其其格一边往厅里走,一边说道,随后陈丰两人便在两姐妹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这种马车当然和他们寻常坐的马车 不同,没有车厢,而是一辆平板车,是平素里农家用来搬运货物的,并非是给人坐的,但两人也并未挑剔,还是那句话,能坐车,总比自己走过去要强得多。 出乎意料的是,这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草席,坐在上面好像能将整个人陷下去一般,陈丰已经能够预料到,这一路上定然是四平八稳,他担忧的问题,那两个姑娘竟然不动声色的就给解决了。 杜立的眼睛是能够看见的,他的认知比陈丰还要清晰不少,那马车上,厚厚的草席上面还垫了两床被子,对他二人的照顾可以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第二百零一章 风花雪月 陈丰并未再一次去诊治,只是按照先前那大夫给的方子抓了药,让药铺的伙计给煎好了端上来,在等杜立的过程中,陈丰便已经将药喝了。 “子丰哥哥,子言哥哥不会有事情吧?” 娇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声“子丰哥哥”是在唤他,对,之前杜立介绍的时候说了他叫杜子丰,是杜子言的弟弟。 “不会有事的。”陈丰的声音很坚定,但是细听之下亦能够听出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也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而为了表明自己的镇定,他还将手中的药碗送到嘴边,轻轻的啜了一口。 “子丰哥哥,这药好喝吗?”似是见到了陈丰的姿态,小姑娘又开口问了一句。 好喝吗?这让陈丰怎么回答?药能好喝吗?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他方才的表现分明就是在品尝世间美味的模样,说他吃不出来味道吗?不知道为什么,陈丰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儿面前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还……还好吧。”得,这一尴尬的功夫,便是连他的担忧好似都放了下来。 “药还能好喝?”小姑娘一脸的不可思议,尽管陈丰看不到,但是从她的语气之中也能够听得清楚。 “我最讨厌吃药了。”小姑娘嘀咕的时候,陈丰又一次啜饮了一下,似乎目前只有这碗药能稍微缓解一下他心里的慌乱一般。 这谁家的姑娘,怎么能单纯到这个模样?可是就是这个姑娘单纯的可爱让他不忍心去破坏,方才不愿意说出自己吃不出来味道这种对这个小姑娘看来有点残酷的事情。 残酷吗?其实确实会有一点,最初吃不出来味道的时候,他亦是觉得这是上天和他开的最残酷的一个玩笑,不过最终还是释怀了,这并非是不能解的毒,最初自己的耳朵不是也听不见吗,现在不是好了? 所以在自己的耳朵能够听见之后,他整个人也想开了不少,这样的经历也算是新奇吧,常人想要有这样新奇的经历,只怕还没有机会呢。将磨难当做上天的恩赐,也算是陈丰苦中作乐时最大的感慨了吧。虽然他并不信上天,也不信命。 “子丰哥哥,我害怕。”小姑娘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陈丰诧异的转过头,一双无神的眸子瞧着其木格,就好似他能看见其木格一般。 “不怕。”陈丰着实不大会安慰人,况且现在他连自己的思绪亦是搞不明白,更遑论是去安慰其他人了呢。 等待绝对是这世上最磨人的事情,就好像现在,分明进去接受治疗的人是杜立,陪在杜立身边的是其其格,但是好像煎熬更是发生在陈丰和其木格的身上。 相识的时间尚短,其木格对杜立的担忧应该并不深刻,但是陈丰不一样,他和杜立相交数载,过往早已经刻进了彼此的生命之中,兄弟已经成了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况且,杜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以说完全是被陈丰拖累,这般之下,陈丰还如何能够保持冷静呢? 就算他素来冷静淡漠,但如今,他亦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也不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般的慌乱着,或许能够让他的心里更舒服一点,就好像是自己在和杜立一同经受苦难一般。 但这两人之间,若是说谁对不起谁,谁连累了谁,也说不大清楚了。 虽然如今他们经受的这一切的磨难好像说起来都是因为杜立,当初若非是杜立不愿意放弃那一千士兵和他们一起走,陈丰也不会跟着杜立回来继续冒险,但选择和那些少年郎共同面对,陈丰也未曾后悔过。 若是说这一切是因为当初杜立的执拗方才让两人落得这般的下场,或是自己兄弟三人分离,至今高冉和李贞儿还生死未卜,若是说这般怪在杜立的身上,陈丰亦是无法接受,毕竟当初杜立本可以留在长安城继续过他的安生日子,却因为自己,远赴战场,包括高冉,陈丰对他二人是有着感激的情绪的。 感激这两个兄弟在明知道前途渺茫的情况下,还愿意陪他一同面对,感激这两个兄弟在明知未来并不可期的,九死一生的时候,还不离不弃。 到了这个时候,三人之间早已经说不出到底谁对谁错,也说不清楚到底应该还是不应该了,生命之中有那样一个两个兄弟,祸福与共,便是人生一世,最大的幸福,最大的期待。 陈丰和其木格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里面的消息传来。 陈丰的心中是不安的,之前他亲眼见过高冉承受那样的痛苦,他知晓那般到底有多残忍,而今他帮不上什么忙的前提下,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他确实帮杜立接过骨了,但也只能支撑着他不会倒下,至于有没有接正,他一个瞎子,若是杜立自己不愿意说,刻意隐瞒,他并没有太多的办法止息此事。 曾几何时,他也怨恨过自己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现在他早已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怨恨,握着药碗的手,迟迟不愿意松开,受伤已经泛了青筋,指节处泛着苍白,便是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子丰哥哥!子丰哥哥,你没事吧?”其木格有些慌乱的声音打断了陈丰的思绪。 他长出了一口气,转向其木格,露出了安抚的微笑,伸出手,试探的在其木格的头顶揉了两下,“哥哥没事,不用担心。” 陈丰自然看不到,因为他这样一个动作,其木格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样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何曾被男人这般亲近的对待过,即便口中唤着子丰哥哥,但是心中却好似发生了变化一般。 “子丰哥哥,我听说大唐的人,最是才华横溢,子丰哥哥会背诗吗?” 闻言陈丰楞了一下,只当这小姑娘是在帮他转移注意力,也不好辜负了女孩儿的一番心意,随口吟念了两句风花雪月一类。 第二百零二章 已经结束了 陈丰自然看不见人家姑娘脸上的崇拜和仰慕,此时的陈丰虽然嘴上说着风花雪月,但大多是些悲秋伤春的论调,平日里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般的诗词,但今时不同往日,杜立还在里面接受治疗,到底能够安然无恙,是否会留下后遗症,这一切的一切,陈丰尽数担忧着。 殊不知,正是这般伤春悲秋的论调,方才更加容易俘获小女孩儿的心,此时此刻,其木格到是不说话了,一门心思的钻进了陈丰无意之中营造出来的风花雪月之中,甚至忘记了杜立此时正在接受治疗,也忘记了观察陈丰此时的情形。 但凡她现在有一点多余的心思放在陈丰的身上,都能够看出来陈丰此时的情绪并不平静,坐在台阶上,依靠着边上的墙,手中的药碗早已空空如也,却还不愿放下,或许是手中有些什么东西更能够给他依靠吧,而右手上,紧紧的捏着用来探路的木棍,那木棍的顶端,陈丰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扎进里面。 “二位……”就在陈丰全部的心绪都用在祈祷中时,就在其木格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陈丰随口吟咏出来的诗词之时,两人身后一直紧闭的们终于打开了,身后传来小伙计的声音,“已经结束了。” 这五个字就如同是最后的宣判一般,在此后的很多年里,陈丰不止一次的想到今日,甚至在杜立调侃他时,他亦只能苦笑,并非是因为回忆不到今日的心情,而是他现在亦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不知晓自己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未知的结果。 “已经结束了?”陈丰咽了口吐沫,之后缓缓的转过头,一双无神的眸子刚好放在了那小伙计的身上,语气之中带着试探,“情况怎么样?”陈丰甚至能够听得见自己声音之中的颤抖,他想要控制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那小伙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似乎没想到陈丰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好似和寻常的病人家属不大一样,往常的病人家属听到结束了,无一不是迅速的冲进去,无疑不是趴在病人的床边殷切的期盼。 怎的到了这位的时候,他的一切行动都发生了变化呢?他怎么不急着去看病人的情况,竟还在这里问他病人的情况怎么样,对此,他应该有什么想法吗?他是真的不知道病人的情况如何,整个过程中,他虽然一直在边上看着,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动手的机会,一切本属于他的活都被同他们一同前来的姑娘给抢走了。 对于现在面临的窘境,小伙计自己也觉得很是玄妙,他甚至有一种自己的学医生涯已经结束了。没错就是学医生涯,大多数医馆之中谋生的伙计,最终都能或多或少的学到些什么东西,或许这些东西在医馆里不大够看,但是若他在未来愿意做一个游方医生,也是足够了。 陈丰当然不理会这小伙计内心的想法,既然他不知道,陈丰便进去问知道的。 一个瞎子能将路走的那么快,那么稳,若非是确认了他的眼睛里面没有神采,且先前大夫已经确诊了,只怕这小伙计都要怀疑陈丰究竟是不是瞎子了。 内心的忐忑在这一刻仿佛达到了顶端,陈丰固执的让自己去忽略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甚至奢望过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都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他们的生命轨迹。 其木格跟在陈丰的身后进入内室时,看见的便是大夫正坐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喝茶,手中的绢布时不时抬起拭去自己额头上还在不断流淌的汗水。 至于其其格则坐在杜立的床边,手上拿着绢布,帮杜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姐姐眼中的情绪是他所不愿意相信的,那分明是充满了爱意和心疼的。 姐姐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对子言哥哥芳心暗许了吗?其木格的心里很是震惊,不过随后想到自己,似乎也就释然了,姐姐是这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原来儿时,那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他姐妹二人最终都会爱上异邦之人,原来是真的,可笑他们竟从来都只当此事是个笑话。 既然这般是真的,那后来的结局呢?是否同样是真的?他姐妹二人注定孤苦一生,亦是天意吗? 其木格的心里好一番震荡翻滚,但陈丰全然不知,走进医馆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止不住颤抖,“他,怎么样了?”他咽了口吐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才开口问道。 坐在边上的大夫又是大口的灌了一口水,之后才开口说道,“好生修养,并无大碍。” 这话的意思是,若是能够好生修养的话,定然能够恢复如初吗?陈丰将自己心中疑问说出来。 那大夫只点了点头,根本已经忽视了陈丰是个眼盲之人一事。 未曾得到大夫的回答,陈丰刚要继续追问,身边已经传来了其木格的声音,“大夫点头了。” 听了其木格的话,陈丰也算是真的安下心来,身子紧跟着一软,便晕倒在地上,其木格来不及反应,并未能在陈丰倒地之前将其扶起。 “子丰哥哥!子丰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大夫!大夫!大夫,子丰哥哥晕倒了!”其木格慌乱的声音瞬间传遍了医馆的整个房间,那大夫怎么可能没有听见,早在其木格开始慌乱喊叫的时候,大夫就已经站起身,但是这大夫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适才还给杜立治疗了腿伤,如今的动作却是快不起来。 在其木格已经过来扯他之后,他方才在其木格的拉扯之中加快了速度,整个人被其木格拖着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在陈丰的身边被放开了。 对此,大夫到是没有丝毫的怪罪,作为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大夫,他完全能够理解这女娃娃的作为,自然不至于气恼。 第二百零三章 横生枝节 最终大夫的检查结果显示,陈丰并非是身体上的原因,只是因为方才精神过于紧张,所以有些吃不消了,这会儿猛地放松下来,亦他现在的身体自然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变动,当即便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只是睡一会儿便足够了。 听了大夫的话,其木格也算是冷静下来了,配合着小伙计,将陈丰抬到了床上,让他在床上躺一会儿。 “姐姐,今晚,我们便留在镇上吧。”看着陈丰安静睡颜的其木格忽然开口说道。 一直在关注着杜立的状况的其其格似乎没有想到,从来最是乖巧懂事,从来不给家里惹麻烦的妹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倒是不觉其他,只觉得自己的妹妹长大了,知道了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了,亦知晓该怎么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至于今晚留在镇上,本身他们也回不去了,不仅是今晚,只怕接下来的两三天,他们都要留在镇上了,毕竟大夫先前已经交代过,杜立的身体现在绝对不适合移动,任何一个小动作都有可能让他的腿再一次错位,届时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 她也正准备和其木格说这件事情呢,就听到妹妹的话,自然是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她叹了口气,“稍后,我村子里一趟,不然只怕爹爹要担心了。” “嗯,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两位哥哥的。”其木格点了点头,亦是清楚姐姐的意思,两个未婚女孩儿和两个男人在镇子上夜不归宿,若是没有爹爹在旁边,只怕会横生枝节,最重要的是,她们姐妹二人,可是有婚约在身,这般公然宿在外面,是对未婚夫的挑衅,便是不将未婚夫放在眼里。 “那我先走了,再晚,就来不及回来了。”说完,也不含糊,直接起身,将手中的绢布放在一边,“注意着点子丰哥哥,他待会儿若是发烧,马上去找大夫,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知道吗?” 虽然两人一般大,出生的时间也不过差了不到两刻钟,但是姐姐的威严从小便刻在了其木格的心里,此时姐姐如此慎重的样子,自然引起了其木格的重视,遂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其其格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自然转身便离开了,至于其木格待到姐姐的身影消失,他便换了个位置,挪到了两张床中间,方便照顾两人。 其木格心中百转千回,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个男人,她的心里出现了自己都有些恐惧的心思,好似这一切都很是玄幻,本就不应该发生一般,然而这一切就这般发生了,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般,那么命中亦注定了她们姐妹要面对那样残酷的未来吗? 她不愿意接受,但却不得不想的更远一点,这两人本就是大唐人士,未来定然是要回大唐的,自然不可能为了他们姐妹二人留在这穷乡僻壤的小村镇,而她姐妹二人当真能够放弃一切跟着他们离开吗?背井离乡,抛下阿爹,和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的戾气越来越甚。 “姑娘,这位公子该吃药了,您看?”正在其木格一点点的给自己加底气之时,那小伙计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事先他已经受到了其其格的拜托,拜托他照顾这边两个病人和自己的妹妹,但外面刚来了两个病人,他着实忙不过来,便只能向其木格求救了。 听见声音的其木格愣愣的抬起头,面上带着一点慌乱,还有些许的茫然。 “姑娘,这位公子应该服药了,您看?”那小伙计见其木格没有反应,遂又重复了一遍,手上指着杜立。 “我来吧。”其木格的声音柔柔弱弱的,但在她自己听来,却带着些许的戾气,从小伙计的手中接过药碗,其木格的手仿似是被烫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愣怔了一瞬,方才,她的心里当真产生了那等邪恶的想法吗? 这当真是她吗?不可否认! 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慌,方才定然是魔怔了吧! 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缓缓转身,甚至忘记了要和小伙计道谢,不过目前看来,那小伙计好似也并未介意她不曾道歉的情况。 坐在凳子上,其木格端着药碗的手还有些颤抖,右手下意识的去拿放在碗里的勺子,欲要用勺子喂杜立吃药,但手却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几次都未能成功将勺子抓在手中。 不得不将碗放在一边,她捏了两下自己的手,却感觉手上的肉好似都僵硬了,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又一次将药碗端在手里,勺子也终于如愿被她捏在了指尖。 小小盛出一勺汤药,却发现自己手足无措,杜立紧闭双唇,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将药喂给杜立,最终不得不将药碗又一次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而她本人也起身从凳子上坐到了杜立的身边,手中的药放到杜立的唇边,昏迷之中的人根本不晓得张嘴,其木格只能将其的嘴掰开,将勺药倒进杜立的口中。 整个过程中,其木格的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杜立的脸,直到发现这个人虽然不清醒,也不知晓自己张嘴吃药,但是基本的吞咽功能还是有的,药液入口,他会下意识的咽下去,并不会呛到,这样的认知发现,也让其木格放下心来,手下喂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终于一碗药喂下去之后,其木格的额头上也浸湿了汗水,杜立到是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除了吞咽之时,喉结会上下滑动彰显着他还活着以外,在没有任何一点动作。 将药碗送还给小伙计,其木格又坐回了两张床中间的凳子上,眼神好似放空一般,时不时的伸出手在杜立的额头上探一下,多数时候还是看着陈丰的睡颜发呆。 他口中念叨的诗词,虽然她并未记下,但是却也曾经撩拨了心弦,她虽然不曾有过相同的经历,却也知晓,姐姐对杜立是不同的。 第二百零四章 都会没事的 这样的不同,让他的心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姐姐对格鲁哥哥从来不会是那样的眼神,分明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姐姐应该给格鲁哥哥,明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而此时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是昨天方才认识的,她们甚至不知晓这个男人的身份,也不了解他的喜好,怎么能够那般坦率的将自己一颗真心交付? 可口中说着姐姐,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看见杜子丰的时候,心里便百转千回,看见他彬彬有礼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要靠近,听他说诗词歌赋,便是一种享受,听他声音之中的凄凄切切,便会觉得心痛难忍。 可她也清楚,自己和姐姐是断然不可能和这两个男人在一起的。 时光不知不觉间便已然流逝,夜色朦胧之下,灯火却并未燃起,那小伙计送了油灯进来,也用黑瓷壶装了灯油放在边上,等着夜幕降临,便燃上灯火。 但其木格一直愣愣的坐在凳子上,脑海之中不知是何种思绪,也已然忘记了要将油灯燃上。 另一边,其其格一路将马赶得飞快,平素里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车,硬生生被她一个时辰便赶到了,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牧场,这个时辰,也并非是牛羊回家的时辰。 在自家的牧场找到了乌日露格,“阿爹,两位哥哥此时还在镇上的医馆,大夫说不便移动,此时妹妹正留在医馆之中照料,我回来与阿爹商议,阿爹可能与我一同去镇上?” 其其格的坦诚让乌日露格有点懵,“他们两个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面对自家阿爹的提问,其其格自然是如实相告,并且还将大夫的叮嘱尽数相告,说完便将一双眼睛放在了阿爹的身上,“阿爹,你和我一同去吧,不然让人传出闲话来,我和妹妹还怎么活呀!”见乌日露格还在犹豫,其其格终是忍不住拉着乌日露格的胳膊撒起娇来。 “知道名声不好还将男人往家里带!知道名声不好还将妹妹独自一人留在那边?”女儿撒娇绝对是他没有办法抵抗的威力,只一个瞬息的功夫,便败下阵来,一只大手蜷起食指,在其其格的头上弹了一下。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再说了让妹妹一个人赶车回来,我不是也不放心。”这个女儿平素里就是活泛的性子,如今撒起娇来,才当真让人无法消瘦,尤其他这个当爹的,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未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自然对两个女儿都是宠在心尖儿上的。 大女儿性子活泼,为人也比较爽朗,到是二女儿,像了她娘,恬静温和不争不抢,整日里也柔柔弱弱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却带着刚强。都是自己家的女儿,当然是同样的心疼。 本就挂心杜子言两兄弟的安危,如今更是牵扯到了自家女儿的名声,他当然不会继续耽搁,当即将自家的牛羊拜托给了隔壁大哥,自己则是驾着马车带着女儿又一次走上了去镇上的路。 老将出马,马车竟然比先前其其格赶车的时候还要快了不少,不足一个时辰,便已经到了镇上的医馆。 利落的将自家老爹引进去,轻车熟路的走进了被黑暗笼罩的里间。 见着室内没有光亮,本以为其木格是已经睡着了,却不想那姑娘正直直的坐在凳子上,时不时的伸手探一下杜立的额头,又转过身去试试陈丰的鼻息。 借着昏黄的月光,其其格见着其木格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妹妹是担心子丰哥哥死了吗?” “死”这个字,在宫里是绝对不能说的,但是在寻常百姓家中,自然是没有这样的顾忌,甚至在其其格口无遮拦的时候,乌日露格也只是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暗怪自家女儿没有分寸,但却并未多说,到是其木格楞了一下,抬头便看见自家爹爹和姐姐正站在门口,当即站起身子,“姐姐怎么才来。” 语气之中是娇嗔而不是责怪,其其格也不在意,自家妹妹的性子,自己还能不了解吗?素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如今竟用上了这样的语气,那边说明是真的吓坏了,确实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不是太靠谱的决定,毕竟自家妹妹胆小,如今两个人都昏迷不醒,她哪里能够安得下心? “好了,是姐姐的错,不该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其其格一边说,一边借着月色将放在桌上的油灯点燃,室内顿时便亮了起来,自然不可能犹如白昼,但是终究是能够看清彼此脸上的表情了。 “子言哥哥没有发烧,子丰哥哥没有反应。”其木格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委屈,好似方才其其格的话并未能够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让他更加难过了。 “乖,不怕了,两个哥哥都会没事的。”其其格将其木格揽入怀中,手轻轻的在其木格的身后安抚着,“不怕,不怕。” 陈丰还没睁开眼睛,便已经听见两个小姑娘谈话的声音,不过他只是意识清醒,眼睛却睁不开,想要开口说话同样做不到。 知道此时,其木格已经安抚下来,心绪也好似平静下来了一般,陈丰终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开了双眼。 “劳烦,我这是怎么了?”陈丰艰难的开口,声音有点沙哑,其木格下意识的去桌边倒了水,转过身的时候,其其格已经上前将陈丰扶着坐了起来,之后其木格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陈丰的手上,陈丰下意识的接过。 “先喝点水吧,你昏迷了一个下午了。”其其格的声音之中同样带着点担忧,这男人已经够惨了,若是让他的嗓子再变成哑巴,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了。 闻言,陈丰也确实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即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嘴边,小口啜饮着,而一边的其其格已经将他的情况说与他听了,随后似是知晓他担心杜立,也将杜立的情况如实相告。 第二百零五章 大唐女子 “劳烦大叔和二位姑娘了。”陈丰低声谦恭说道。 “远来是客,何来的劳烦一说。”乌日露格笑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他确实比较喜欢这种谦恭有礼的少年,他喜欢大唐人的谦谦君子,看着大唐人礼待世人的模样,他便想到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曾经他的妻子也是这般的谦逊,见谁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而他,也是撞进了那样的笑容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大叔,我今日还未曾用膳,腹中实在是饥饿,可能请大叔帮我买些吃食回来?”陈丰谦恭有礼的转向乌日露格的方向。 “这个时辰,外面的摊贩应该不多了,我去远些的地方,到夜市上去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些吃食。”乌日露格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那边劳烦大叔了。”说话间,从袖袋之中摸出了一锭银子,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唐已经全面推行银票,遂这次出门,银两带的不多,还望大叔不要嫌弃。”说完,将手中的银锭朝前面递了一下。 “你这小子,搞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大叔还付不起一顿饭钱吗?”乌日露格楞了一下,面上终于佯装不悦的说道。 “并非如此。”陈丰笑着解释,“同样也是希望大叔若是有时间,便帮我们在集市上买两套成衣,这些银两还未必够呢,若是不足,余下的可就要大叔你帮我们付一下了。”陈丰脸上的笑容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且乌日露格的身上,虽说有足够吃饭的银钱,但是若是买衣服,还当真是不足。 他今早出门,不过是放牧,怎么可能会带那么多银钱呢?手上没有买衣服的钱也实属正常。 遂听见陈丰这般说,他亦是不得不接过陈丰递过来的银两了。 “若是不足,大叔回来便与我说,若是多了,还请大叔先行留下,我与哥哥不便行动,这几日的饭食,还需得麻烦大叔。” “这衣服确实得从你这银钱里折,但饭食便算了。”乌日露格的面上多少有点尴尬,先前已经受了杜子言一锭银子了,如今却又收了杜子丰一锭银子,着实让他心中有些尴尬,二十两银子,普通人家娶个媳妇儿,也才十两银子左右的聘礼,自家没有儿子,只有他带着两个女儿,吃好穿好,一年有二十两银子也是足够了。 其其格和其木格也是楞了一下,哪里想到不过是在路上随手捡回来的两个伤残人士,竟然出手这般阔绰。 不过想想也释然了,先前他们已经说过了,自己是来突厥做生意的商人,商人最是有钱财,所以他们出手阔绰,倒也不足为奇。 且他一家到是也不贪图这兄弟二人的钱财,不然乌日露格也断然不会这般推辞。 “大叔这般说话,便是置我兄弟于不仁不义了。”陈丰轻笑着回应,“我与哥哥此时借住在大叔家中,且还要劳烦大叔和两位姑娘照料,这所需费用,绝非小数,不说耽误了大叔劳作,还要大叔亲自到镇上照料,去取钱财和以报答大叔的恩德?” “这……”乌日露格就不愿意和他这等读书人交流,当年其其格和其木格的娘亦是这般,三两句话便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亦是无法 回应,只能自己吃了暗亏,而如今,又碰上一个陈丰。 草原上的汉子,从来心思单纯,看人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的其他因素,只管你是否真心相交,而这杜子言兄弟两人,虽然平素里有些太过于讲究,对他及两个女儿也甚是客套,却并无半点惹人讨厌的模样。 端是如此,便让他心生喜爱,对待这两人,亦是如同对待自己的后辈。 知晓自己说理是说不过陈丰,也便不再说话,只朝着两个女儿点了点头,吩咐她们照顾好杜子言兄弟二人,便转身出去买吃食和衣服去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月上柳梢头,能够买到吃食的地方,只怕也就只有晚市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连晚市也没得吃食了。 那两兄弟的身体不好,若是在饿着肚子,只怕恢复的便更是要慢上不少了,见着两个年轻人受苦,他虽然没有感同身受,但是心疼还是有的。 到底是在城镇之中,马车不能赶得飞快,但是夜晚也没有多少人,倒也并不影响他的速度,不过片刻便已经没有了踪影,马蹄声和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也尽数消弭。 “子丰哥哥,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其木格转过身子,坐在了另一边,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紧的放在陈丰身上,直到此时,她方才想通,自己适才生出的那般想法有多不该。不论未来如何,那都是自己的命,如何能够让旁人为自己的命运买单呢。 “并无不适,倒是让姑娘担忧了,实属不该。”陈丰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时不时侧耳倾听一番,似乎是能够听到独立的呼吸声一般。 “我哥哥他现在如何了?”陈丰又一次开口问道。 “子言哥哥还没有醒过来,大夫说让密切关注,若是今晚有发烧的现象,要第一时间去寻大夫。”其木格柔声解释。 “二位姑娘的大唐话讲的很好,可是读过私塾?”得知杜立的情况,心绪也算是放缓下来了,也是到此时,他方才有了闲聊的兴致。突厥人的语言其实和大唐的语言相差不多,不过是带着些口音,当然突厥的贵族所说大多是突厥的语言,听起来生涩又蹩脚,不过那些人也因着经常和大唐有各种各样的冲撞和摩擦,同样是会讲大唐话的。 “并未读过私塾,是我娘。”其木格轻声解释,“听我爹说,我娘是大唐女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两位姑娘大唐话说的如此中耳。”陈丰笑着回应,示意自己知晓。 “子丰哥哥,大唐是不是特别繁华?”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亦是带着期盼。 第二百零六章 心上人 “大唐……”陈丰沉吟片刻,方才开口,“不能说繁华与否,是不同的两种风格。” “如何不同?”其木格好奇的问道,便是一边的其其格也看向了陈丰,目光之中满是好奇。 “大概是风土人情吧。”陈丰思索之后说道,“突厥人比较爽快,为人坦诚,而大唐之人则是要含蓄不少,因着大众的性格问题,导致了两国风土人情的差异。而诗词歌赋也不过是大唐人含蓄背后的衍生物罢了。” “这样说到是也说得过去。”其其格思索之后,点头表示赞同。 “子丰哥哥,你成亲了吗?”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其木格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陈丰略微楞了一下,大概是小姑娘纯粹的好奇吧,此事本不必与其交代,但他不愿节外生枝,遂实话实说,“并未成亲,但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看不见,在他说并未成亲时,其木格眼睛里放出来的光彩,但是转瞬间,在他下一句话说出口之后,那光芒便暗淡了。 昏黄的油灯之下,大家所关注的重点自然是说话之人,对旁人的关注度自然没有那么高,便是身为姐姐的其其格也未曾发现自家妹妹脸色的变化。 “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其木格的脸色几乎在瞬间便恢复过来,就如同家中的兄妹闲聊一般,顺势问道。 “她很温柔贤惠,知书达礼,聪慧狡黠。”提到那个女孩儿的时候,陈丰的眼睛弯弯,笑意好似在这张脸上都藏不住了一般,“有时,她亦会与我撒娇,也会流泪,时不时也会耍小性子了。”即便是说到这些算不得优点的存在时,陈丰的脸上亦是满满的笑意,脸上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那这样的姑娘,在大唐很特别吗?”不只是其木格,便是其其格也对此表示好奇,虽说突厥女子大多爽朗,但满足陈丰这等要求的人,绝非少数,这样的性子,在她突厥,也并非是不寻常的性子啊! “不特别。”陈丰浅笑着摇了摇头,虽同样是浅笑,淡淡的笑意,但任谁都能看出来,此时的笑容是有神采的,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绝非平日里礼貌似的挂在脸上的毫无意义的浅笑。 “既是不特别,子丰哥哥为何会对这姑娘情有独钟呢?”其木格继续追问,一个并不特别的姑娘,也会招人喜欢吗?还是这般优秀的男人对其情根深种? “因为是她。”杜立想了好一会儿,大概也没找到什么好的理由,但这四个字说出来,他便猛然发现,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其木格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即便她不通情爱,却也知晓,一个人若是单纯因为这个人而喜欢另一个人,没有任何其他图谋,这种感情便是最令人羡慕的感情。 “我听说大唐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丰哥哥和姐姐也是这般吗?”其其格也终于有了好奇的点,不过这个好奇的点好像不大一样,让人摸不到头脑。 “确实,大唐礼仪之邦,婚姻之事,也多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与素善,并非如此。”陈丰笑盈盈的回应。 “那子丰哥哥和素善姐姐怎么认识的?”其木格娇俏的问道,完全是一个妹妹缠着自家哥哥的模样。 陈丰不疑有他,这姑娘有点胆小,好似有点怕人一般,不过经历了今天这么一闹,性子好像也有点活泛了,至少会主动和人讲话已经是一大进步了。思及此,陈丰也便将自己与秦素善之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自然是选一些能说的说,仅是如此,就已经让其木格面上失去了血色。 场面上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好似几人都不再说话了一般,陈丰是在回忆自己和秦素善的过往,心中略有一点忐忑,无论多么优秀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得卑微吧,尤其陈丰现在并不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亦不知晓自己是否要在黑暗中度过这一生。 “我回来了。”沉默被打破,乌日露格身上背着一个包裹,手上拎着三个油纸包,进门招呼了一声,先是将油纸包放在桌上,随后解下了身上的包裹,随意的放在边上,总不能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让陈丰试衣服吧。 “我有点饿了。”陈丰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脸自然而然的转向了其木格的方向,经过方才的聊天,他只觉得自己和其木格的距离有了些许的拉近,能说出那些话来,他是真的将其木格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了,听她一声声的唤着“子丰哥哥”,对于两世都是独生子的陈丰而言,是一个新奇又温暖的经历。 “实在是晚了,就只找到这些,凑合着先垫垫肚子,明日一早,我再出去看看。”乌日露格听到陈丰的话,笑着回应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解开了三个油纸包。一只烧鸡,几张胡饼,还有一包点心,整体来说,并不差,谈不上凑合。 陈丰是看不见,而比看不见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他分明听见了乌日露格打开油纸包的声音,却闻不到食物散发出来的香味。服药时,失去味觉这样的经历或许比较令人羡慕,但是在现在,他品尝不到食物的香气,只能说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吧。 众人此时还不知晓陈丰没有味觉的事情,不过也不会在此时刻意提起这件事情。 医馆中的大夫和小伙计早已经睡下,此时已经没了热水供应,陈丰几人只能就着已经凉掉的水吃了些东西,后其其格和其木格便去隔壁的房间歇下了,留乌日露格在这边照顾陈丰和杜立,顺带关注杜立的身体状况。 索性上天好像并没有继续戏耍这两个已经无比悲惨的人,杜立的身体并未出现太大的问题,三天之后,一行五人便坐上了马车,在乌日露格赶得平稳的马车上回了村子。 当然在此之前,陈丰拿了银子让其其格和其木格去街上买了好些吃食,打着给杜立补身子的名义,两姐妹亦是无法拒绝。 第二百零七章 避嫌 这一日,一大早陈丰便被一阵喧嚣声吵醒,他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侧耳朝着窗外探听。 “其其格,你知道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件事?”其其格好似对此人也失去了耐心,当即开口也不柔和。 “不能说?我们是未婚夫妻,从小你爹就将你许配给我了,你记不记得?” “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来回我清誉!”其其格好似是生气了,态度并不好,不过这种事情若是放在陈丰的身上,他应该也不会有多好的态度吧。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男人了!”那男声让陈丰心中一惊,随后也有了些许的猜测,其其格对杜立的表现…… “格鲁,你不要太过分!”若是说先前其其格只是生气,那这句话里已经彻底的发怒了,陈丰虽然看不见其其格的脸,但却能够根据这个声音猜到她脸上应该有的愤怒到狰狞的表情。 “我过分?”原来是格鲁,就是最初其其格带他们回来,出面阻拦的那个小伙子吗?原来他竟然是其其格的未婚夫,怪不得当时对其其格的行为那般的表示不赞同,换做是谁,未婚妻带两个陌生男人回家,都未必是能够接受的一件事情吧。 “你自己在众人面前,带了两个陌生男人回家,你还说我过分?”格鲁不敢相信的看着其其格,似是没想到其其格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你觉得自己不过分吗?整日里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也就罢了,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水性杨花?”其其格瞪大了眼睛的时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尤其她脸上带着怒火,口中说出戳人心的话之时。 “水性杨花”四个字一出来,格鲁瞬间便懵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去。只小声犹豫不决的念叨,“不,不是,我没有,没有这么觉得,我没有。” “够了!”却不料,格鲁的解释,不仅没能将其其格的怒火压下去,反而还挑了起来,“没有什么?若是没有,你今天就不会来这里和我闹!”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公然带回来两个男人,让我情何以堪?”格鲁的火气已经被其其格压下去了,此时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也柔和了不少,好似是在和其其格交心的谈论了。 “不然呢?”格鲁的柔和,还是有成果的,至少陈丰听得出来,其其格的声音里,火气已经减少了不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死在村子外面?你亲眼见着他们两人的情况,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你就当真忍心见死不救?” 这话说的有点伤陈丰的心了,不过细想,自己两人确实是这样的情况,人家到是也并未夸大,最终只能悉心接受。 “可是也不一定非要你救啊!” “那让你去救?” “我……”格鲁楞了一下,乌日露格的身份和地位,他们家里是比不了的,乌日露格是里长,其其格是里长的女儿,所以他在和其其格相处的时候,是处于下风的,理所当然的,他便认为其其格一直不将他放在心上,亦是这样的缘由。 而身份地位的差距,所带来的更多的可能便是钱财的差距,格鲁家里虽然并不贫穷,但也只够糊口,并无更多的进项,所以,平心而论,若是他,考虑到家里的情况,未必会救两个不知身份且未必能够得到回报相反还有可能会付出花费钱财的人。在听到其其格的问题之后,他噎住了,是因为知晓,自己不会去救人。 “你都不会这个做,你还希望谁去做?”其其格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好像能够看透人心一般,此时瞧着格鲁的眼神,很是清透。 格鲁又一次愣住了,他的家境,在整个村子里,虽说比不上其其格,却也算是上流,若是连他都不会去救人,还能指望谁呢? “可是,你现在还将他们留在家里……”声音着实不大,应该是心虚,也觉得自己说出这话有些理亏吧。 “现在?还?”其其格面上明显写着“你不可理喻”这几个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没听说过是吗?杜子丰,他前几天刚接受治疗,大夫刻意交代了不能有大动作,杜子言,他目不能视,你是想我现在将他们赶出去是吗?这和逼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话随时如此说,但是配合他之前的言论,着实缺少了几分可信度。 “行了,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碍眼了!”其其格似乎是对他失去了耐心,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院子,独留格鲁一人在院门口看着其其格在院子里忙碌了一会儿,见其其格始终没有理会自己,知晓自己今日确实说错话了,最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可起了?”其其格站在房门外,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已经起了。”陈丰刚想回话,就听见身侧传来了杜立的声音,略有些惊讶,他竟不曾发现杜立已经醒了,还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得了应承的其其格带着其木格端了水盆进来,手上还搭着用来净脸的棉布,将水盆放在边上,两姐妹径自拧了棉布之后递给杜立好陈丰,“收拾一下,该吃饭了。” “多谢。”两兄弟道了谢之后,安稳的接过毛巾,净了手脸。至于早膳,两人是在房间里用的。 “姑娘,我可以自己来。”就在其其格端起碗准备喂杜立吃饭之时,杜立忽然开口说道。 “你身上有伤,不方便。” “姑娘,在下伤的是左手。”杜立坚持,而这坚持,让其其格楞了一下,陈丰面上也稍微楞了一下,随后便恢复如常,接过其木格递过来的胡饼,小咬了一口,摸索着端过汤,浅饮一口。 对于杜立这般的行为,他不置可否,却也知晓杜立是在避险,虽然这样的避嫌在陈丰看来有些幼稚。其其格也终于愣住了,如今她如何还能够不明白杜立的意思。 第二百零八章 离开 其其格深深的看了杜立一眼,将边上的小桌子朝着杜立的方向挪了一下,随后将碗筷放在桌子上,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出门。其木格见到姐姐的模样,自然无法继续当做看不见,起身追了出去。 “今晚,我们向大叔告辞吧,明日便启程去灵州。”终于,在陈丰一心埋藏自身于美食中的时候,杜立沉吟好一会儿,终于开口。 “好。”那姑娘是否真的如同格鲁所言,对杜立心有所属,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却也清楚,继续留下来当真会毁了人家两个姑娘的清誉,人家终究是救了他们,其其格说的没错,当时的情况,若是没有这姐妹两个,他们很有可能最终会死在外面,救命之恩,不说涌泉相报,如何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那晚上,我们买了大叔家的马车吧。”两人之间的谈话当真让人有些接不上来茬,不过又能彼此了解,知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陈丰还是一个字的回应。 两人可算是在房间里憋了一天,如非必要,是绝对不会离开房间的,主要还是杜立的身体,现在还不能移动,无法离开房间,陈丰便在房间里陪他,还讲起了故事,当然陈丰的故事,杜立听来总有些想要抓狂的感觉。 幼稚,不可否认的幼稚,就算是陈丰自己也承认,但是同样的,杜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幼稚之中还夹杂着不少成熟的大道理,这些大道理,就算是杜立也不能否认。 当然有点暗黑,小孩子看这些故事,可能看到的是美好,但成年人看来,却很残酷。 最后,在杜立不断的控诉之下,陈丰终于放弃了讲故事的想法,而是开始吟诗作对,这样一来,杜立哪里是他的对手,虽然杜立也算是才华横溢,也读过孔孟之道,大道理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各种根本,并非是读书便能够弥补的,况且,陈丰所读的书,更是不少。 最终,杜立只能看着陈丰略微洋洋得意的脸,暗暗咬牙。 好似是感受到了杜立和陈丰两人的期待一般,乌日露格今日回来的时间很早,太阳还未曾落山,晚霞还笼罩着天空之时,他就已经推开院门。 晚膳之时,陈丰和勉强坐在凳子上的乌日露格说明了自己两人要离开的意思,虽然乌日露格挽留了好一会儿,但是最终两人还是执意要离开,乌日露格也只能就此作罢,任由两人离开。 “有一个不情之请。”陈丰朝着乌日露格的方向拱了拱手,“我们想出钱买下大叔的马车,另外还想请大叔帮我们找一个稳当一点的车夫。”这绝对不是两人矫情了,实在是,若是没有这个车夫的话,他们两人很有可能迷失在路上,驾车这种事情,只要有一点小小的偏差,最后很有可能会造成车毁人亡。 杜立是没有办法驾车的,陈丰一个眼盲之人,更是没有可能,因此乌日露格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这马车就不用买了,我让人送你们一程,回来马车给我赶回来就是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杜立很有分寸的点头表示同意,也知晓若是自己继续客气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劳烦大叔了。”该做的表示还是要做的,陈丰的恭敬也让乌日露格心情大好。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陈丰和杜立早早起床,在其其格和其木格姐妹两人的照料之下,和车夫一同将陈丰和杜立扶上了马车,至于驾车的人,不知道乌日露格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是格鲁。 陈丰一听这个声音就已经认出了驾车的人,杜立自然认出来了,只是稍微楞了一下,也未作出表示,到是格鲁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之后便坐上车板,将马车赶了出去。 两姐妹站在院子里,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马车已经没有了踪影,那两个不速之客也终于在两人的眼里消失了,他们方才回过神来,面上有些惆怅的回乐房间,直到临近中午,两人方才从房间之中走出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想清楚自己与那人终究是天壤之别,不说家世如何,便是那两人谈吐之间的斯文气,也并非是她们能够肖想的,能够认识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至少知晓了这世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两姐妹虽然性子不大一样,但是终究是亲姐妹,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鲜血,就连喜欢上一个人也都这般的毫无征兆,草原上的女孩子,单纯坦率,却不是痴傻,他们怎么可能痴傻?只是活得通透罢了。 在这个小村子里,因为乌日露格是里长,所以两人在村子里也都是小公主一般的待遇,出门虽然说不上是众星捧月,但是同龄的小孩子也都是以她二人为首的,她们虽然不高傲,也不骄傲,但偶尔还是会有点得意,但是这一切,忽然之间就被打破了。 忽然有一天,有两个从外面来的男人,他们带着比村子里的人更加让人艳羡的风采,带着即便是这两个村子里小公主一般存在的两个姑娘也不敢轻易上前的风采,即便这两人此时身处逆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破碎,却还是让人不敢触碰。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其格,在杜立身上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之后,也终于怯懦了。 不是因为杜立的拒绝而怯懦,草原上的姑娘哪里会怕这些,她的怯懦是因为,杜立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只有感激,没有情谊,就算是有,看着她的眼神也只是看着妹妹一般的神情,而她想要的恰巧不是被他看成妹妹。 陈丰呢,虽然看起来一直都是轻轻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一般,但是其木格又哪里看不出来呢,陈丰的心里,有一个姑娘,至少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个姑娘,他在提起那个姑娘的时候,唇角会不自觉的上扬,连本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里好像都挂着柔情。 第二百零九章 临别托付 一路上,格鲁到是将车夫的身份践行得很好,完全不曾因为先前和其其格之间的冲突便将火气发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反而行动之间对他两人也很是照顾,马车驾得平稳,一路上也不觉得颠簸,或许乌日露格找格鲁来驾车,只单纯是因为他驾车的技术比较好吧。 陈丰坐在马车上,暗暗想着,不过心里,其实并不是很确信这个想法,因为他知晓乌日露格并非是愚笨之人,其其格的异常,他应该也能够看得出来,昨日两人辞行之时,他也只是稍加阻拦便应承下来,便能够看得出来,他心中也是有着顾忌的。 多余的想法,有还是没有,这一点,陈丰并不想深究,毕竟一个人一生之中走过的路那么多,会认识各种各样的人,很多人来到你的人生之中,不过是为了陪你走一程,或者教会你一点东西,或者帮你一个忙,随后便会从你的人生之中消失。 然而这一次,陈丰失策了,有些人确实如同陈丰所想,但也有一些人,是注定了要纠缠的。 不过陈丰认定了,突厥这个地方,若非意外情况,以后他二人应该是不会再来了,那两姐妹,以后自然也没有了再见的机会,这格鲁,他二人虽然感激他一路的照顾,但也只是会提供一些银两报酬,更多的,便没有了。 到了丰城,按照陈丰的吩咐将两人送到云来客栈,格鲁便对他二人说了告辞。 陈丰便拿出了一张二十两白银递给了格鲁,“一路上承蒙照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同样的,旁人也没有办法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什么东西来,只觉得这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却带着一种距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格鲁犹豫了一瞬,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乌日露格大叔已经给了我报酬,不应该再收你们的钱了。” 闻言,陈丰有些愣住,似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的心里,这个少年好像并不是一个是金钱如粪土的人,但是这句话,让他对这个少年有了些许的改观,至少他还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陈丰当然不会在意区区二十两银子,但是却也知晓,二十两对于一般人家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知晓二十两银子,对于格鲁这样的人家意味着什么,尤其是突厥在不远的将来即将被大唐攻占,日后两地通商将会更大幅度的开通,银两是绝对必不可少的东西。 “乌日露格大叔给你的,只是你作为车夫的报酬,而我给你的,是感谢你在这一路上对我们兄弟的照顾。”杜立很是坦诚,“若是没有你,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丰城,若是没有你的照顾,我们可能早就已经死在路上了,所以这是你应得的。” “那……” “那什么那,快收着吧。”陈丰说着,又将手往前送了一下。 格鲁终是收下了,二十两银子,对于他来说,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对了,还有一物,想请您帮忙带给乌日露格大叔。”格鲁刚刚收下银两,陈丰又一次开口说道,这一次,他从袖袋之中拿出了两张纸,并不薄,上面还有一些他不是很能够看明白的东西,“这是我大唐的特产,先前忘记留给大叔了,便劳烦您帮忙带过去送给大叔吧。” 格鲁不曾来过大唐,况且银票这东西,也还没有传到丰城之中,他不认识也是正常,只当真的如同陈丰所说,是留下来的一个纪念,不疑有他,道了一声“好”便接下那两张纸,随后朝着两人道了一声告辞,接受了他二人的一番祝福,便出了客栈,赶着马车离开了。 两人开了一间房,是为了方便彼此照顾。 在店小二的搀扶之下,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随后陈丰摸出一个碎银子,扔给小二,“小二哥,和你打听个事儿。” 接了赏钱的店小二,当然是知无不言,“公子您请说。” “你可知晓这城中有一家叫闻香的香水铺子?” “有啊!”提到这家香水铺子,好像那小二哥还挺激动,“现在整个丰城谁不知道闻香啊!那可是上好的东西,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都争着抢着去买的,供不应求啊!” “那能否劳烦小二哥帮在下去一趟闻香的铺子,寻了那里的掌柜的过来?”陈丰继续问道。 “这……”小二愣了一下,“倒不是小的不愿意帮您跑这一趟,只是贸然跑过去请人家闻香的掌柜的,这人家也不定跟着我来不是?”有一句话小二哥并没有说,算是给陈丰留了面子,人家闻香的掌柜的,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想要见上一面,送上请帖,都未能请得动,凭什么这位瞎眼公子一句话就能跟着来呢? “无妨,小二哥你只需要带着此物帮我跑上一趟,若是那掌柜愿来便来,不愿便罢了。”陈丰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他本没有佩戴这些东西的习惯,但是这一枚玉佩是秦素善送与他的,作为交换。他送给秦素善一只玉簪,算作是定情信物。 近身之人,虽然不知晓这枚玉佩的来历,但是却也知晓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玉佩,当然便能够想到是他。那小二哥接过玉佩好生安放之后朝着陈丰弯了下腰,转身欲走,又被陈丰唤住了,“这个算是小二哥这一趟的辛苦费。”说完又递过去一个碎银子。 “多谢公子,小的定然竭尽全力。”到是也没有敢将话说满,虽然结果不会有所改变,但是当他说竭尽全力的时候,陈丰还是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你身上有很多碎银子吗?”杜立皱着眉头看着陈丰,从前陈丰并不是会随身带很多银两的人啊,怎么这一趟出门,身上的银子好像怎么也用不完呢? “没有,这些都是颉利可汗赏的,没办法便带着了呗。”陈丰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第二百一十章 飘飘然 小二带着闻香的掌柜回到云来客栈之时,走在路上感觉自己整个人好似都飘起来了一般,他如何呀想不到,那么多人上门求见也不曾能够将人请到的人物,今日竟然被他请动了,心里如何能够不飘飘然呢? 走在前面的赵良满心焦急,自家主子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消息了,今日竟有一个店小二拿着主子的贴身玉佩前来寻他,他如何能够不着急,心中料想主子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断不会让店小二去寻。 果然,一问之下,便听小二哥说了实情,寻他的两位客人一个眼盲一个腿瘸!他重复问了好几次,店小二都确认了只有两位客人,不是三位。那么回来的两位到底是哪两位,没能回来的又是谁? 且不说其他,这仅是回来的两人,便已经一个眼盲一个腿瘸了,另一个没能回来的,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但他心中更为担忧的是,这两位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 心中焦急,自然声音里也不断地催促着,让小二哥在前面带路的速度快一点。 店小二心里正飘着呢,此时听到赵良的打断,当即便加快了速度,脚下的速度也越发的快了,心中自是一阵嘀咕,还不是担心身后跟着的人跟不上嘛,不然他犯得着刻意压低了速度照应着他吗?如今既然人家主动这么要求了,他若是不照做,显得太过于不近人情了不是? 让店小二震惊的是,他的速度已经快要达到自己的极致了,身后跟着的赵掌柜的竟然还是能够跟得上来,且还隐隐有压过他的趋势,心下不仅开始怀疑,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明明年纪也不小了,且人家一个掌柜的,那定然是养尊处优的料,怎么能走的这么快呢?身子骨未免也太健朗了吧! 其实这店小二哪里能够猜得到,人家掌柜的,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身体素质绝对不比他差,被当做奴隶卖来卖去的人,身体素质若是差了,指不定哪天就死在路上了,奔波劳碌,脏活累活都要做,自然身体素质要强上不少。 而这也是陈丰的策略,他店铺之中,上到掌柜的,下到伙计,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的,手中握着这些人的卖身契,给他们些微的好处,便能换来他们绝对的真诚,不得不说,陈丰打着一个好算盘,不过人家成功了,这是最主要的。 其中辛苦,自是不必说,唯唯诺诺的奴隶能够独当一面,所付出的努力自然不少,遂旁人就算是有这样的想法,也未必有陈丰这样的心性。 站在杜立和陈丰的门前,“咚咚咚”,店小二在门板上敲了三下,“公子,闻香的赵掌柜到了。” “进来吧。”房间内正听着杜立念书的陈丰开口回应了一句,与此同时,杜立手中的书也合了起来,放在一侧,整个人依旧靠在床边,一双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似是在等着门外那人。 得到允许之后,店小二推开门,将赵良让了进去,自己则在赵良进去之后,退了出来,小心的将门合上,随后才下了楼。 “主子!”那赵良进入房内,看见坐在桌边的陈丰,当即便要跪下行礼。 “繁文缛节,不必浪费时间了。”陈丰虽是眼睛看不见,但是骨子里对这些人的了解还是很深刻的,听见赵良的声音,直接开口阻拦。 听见陈丰的话,赵良跪地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想到自家主子确实不喜欢这些个东西,便也没有坚持,抬起头看向陈丰,“主子,那小二哥说您的眼睛?” “出了点问题,暂时看不见了。”陈丰无所谓的解释了一句。 暂时看不见就是能好的意思,听到这话,赵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看见依靠在床边的杜立,“杜公子他?” “他的腿断了,暂时走不了路了。”陈丰也不顾忌杜立还在边上,直言不讳。 也是暂时走不了不,是能好的意思。又是出了一口气,随后脸色有点惊恐,“主子可有碰到高公子?”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颤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见到了,后来又走散了。”陈丰知晓此人是真的担心他们,所以也并无隐瞒,选了一些可以说的,大概与赵良说了一番,惹得赵良脸上一阵的变幻,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家主子此去突厥,竟然带着那样危险的任务,此时见到主子只是中了毒,杜公子只是受了伤,两人性命无虞,竟还觉得很是欣慰。 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还是经历过战乱的人,虽然没有真实的认知,但是也足够深刻,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上了战场那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如今这两位能活生生的回来,就已经足够了,不求更多。 “我们约好了在灵州见面,但如今我二人的状态,去灵州不大方便,劳烦你和楚孝沟通,让他在灵州那边留神些,一旦发现了高冉和李贞儿,让楚孝立刻给这边传消息,你也把我们到了这边的消息秘密传过去。”陈丰郑重交代。 “是!”其实就算是陈丰没有这些交代,他也会想到去做这件事情,不过如今既然主子交代了,他会更加认真去对待。 “拜托你了。”陈丰的眼神之中没有光彩,但是脸上的认真还是让赵良一阵感动。 “为主子分忧,不敢担主子一句拜托。”他恭敬的回道。 “对了,随我们一同去了突厥的人,你也注意着点。”陈丰又一次交代了一句。 “主子放心,属下明白。” “帮我们找一栋宅子,总是住客栈,也不大方便。”陈丰沉吟片刻之后,又是交代了一句。 本来他是打算直接去闻香的店铺里面住的,但是这里到底是丰城,虽说城主那一家子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不知晓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得到什么风声,会不会对自己动手,所以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诸多安排 赵良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第二日中午,便将两人接上了马车,朝着已经找好的宅子出发了。 陈丰到是觉得很满意,是个四合院似的院子,陈丰和杜立各住一间,空下来的两个房间,赵良给他二人安排了四个下人,两男两女,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的模样,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怯意。 来的路上,赵良已经与两人说清楚,这宅子是昨日买来的,院子里的四个照顾陈丰和杜立的下人也是昨日傍晚从云来客栈出来之后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都不是聪明伶俐的类型,而是看起来就很憨厚可靠的人。 对此,陈丰和杜立两人都表示很满意,只是买来照顾他们两人的,并不需要他们做太多事情,不需要他们聪明伶俐,只要老实可靠,能将人照顾好就可以了。 安置好之后,陈丰在赵良的搀扶之下,去了杜立的房间,他二人许久未归,对目前大唐的生意情况也并不了解,昨天在客栈见面,时间太过于仓促,很多事情也并未说清楚,今日才得了时间,自然要好生了解一番。 “大唐钱庄的生意如何?”至于自家许缘轩的生意,陈丰到是并不担心,制作工艺都已经交给冯含娇和程城两人,在两人的带领之下,一众工人自然会给足了供给,至于酒楼,本就是附带的生意,只在长安城之中开了一家,也并不至关重要,如今大唐钱庄的生意方才是陈丰最为关注的问题。 这可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令着他好生办理的官商,但大唐钱庄才刚刚开业,还未曾走上正轨,他便接了命令去突厥,本来将钱庄交给杜立和高冉,他还是放心的,有这两人撑场子,就算是有些问题,也定然能够及时得到解决。 可问题正是出在这里,他千思万想也没想到,杜立和高冉,是在不是太靠谱的人,竟然在他将钱庄托付之后,置大唐钱庄于不顾跑出来找他了,但是他心知这两人挂怀与他,兄弟情谊摆在当中,义字当头,他便不能责怪,且京中百官加上当今圣上照料着,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却不料,陈丰终究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同时也是他忽略了百姓对皇命的推崇程度。 前往大唐钱庄存钱的人越来越多,在全国各地都有富商前往长安城将钱财存到大唐钱庄之中,但是由于陈丰等人尽数不在长安城之中,能够下最终决断的人不在,谁也不敢私下里下决定,将大唐钱庄开到其他州府,也是因着如此,银票目前还不能在整个大唐盛行。 听了赵良的解释,陈丰便也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了。 有人相信大唐钱庄,自然就有人不相信大唐钱庄,因此,银票不能盛行,就说明还有一部分人不大相信银票的实用价值,毕竟沉甸甸的银子存进去,出来就只有那么一张纸,着实不大让人放心。 另外有人不认同,便相当于抵制了银票的流行,不认同,就说明了银票在很多商户之间还不能做通用货币来使用,不能作为通用货币,就完全不能和沉甸甸的额银两画上等号。 这一点,本来并非是陈丰会担心的问题,因为在他最初的设定之中,不出两个月,大唐钱庄便会开遍整个大唐的各个州府,但谁曾知晓,这中间闹出来一个突厥的变故来,陈丰不得不舍小取大。 却也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问题阻拦了银票的盛行,不过他既然回来了,自然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当即取来笔墨纸砚,赵良研磨,陈丰口述,杜立代笔,书信四封一同送往长安城。 第一封是给杜如晦杜大人,写自己一行人如今的情况,其中连带着高冉的情况一同写清楚,算是报了平安,另外交代杜如晦去劝说高士廉,如今高冉生死未卜,让他先打个招呼,莫要届时高冉真的回不来,高府上下会接受不了,闹出乱子来。 第二封同样是递交给杜如晦,却是让杜如晦转呈当今圣上,写清战事,虽然战场上的情况自会有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呈报,但陈丰终究是奉命出京,此时回了大唐,自然是要将情况一一上报,另外将大唐钱庄后续的走向也详细记录。 第三封是给秦府,秦天盛秦员外,将大唐钱庄的筹备事项交于其手,倒也不算是完全交付,而是将其中的每一个步骤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让他去实行便是。 尽管只是实行,但选中了秦家,自然也是准备让些许利给秦家,秦家本就是做香料生意,因为他推出的香水,已经打压了秦家的生意,但秦员外却未曾有半点怪罪,反而看得开,对陈丰也是越加喜爱,况且就算是记挂着秦素善的缘故,陈丰也断然不会选择他人。 第四封是送回家里的,不单单是陈府,还有许缘轩的各个掌柜,大唐钱庄的话事人。虽说自己离开京城的消息,旁人不知,但家里人可是知晓的,这封信也是让家里人安心,也吩咐了家里人最近一段时间配合秦府行事。 四封信写完,杜立方才放下笔,见着赵良拿过信封和火漆,将信纸一封封封存好,此事方才告一段落。 “大唐最近在兴修水利,此事你可知晓?”大唐钱庄的事情结束,陈丰也问起了另外一件自己关心的事情。 “岂能不知。”说到这件事情,赵良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激动。 “皇上下旨,兴修水利之后天下百姓还有不解,甚至传出了反对的声音,不赞同陛下大兴土木,还有不少人说大唐势必要步了隋朝的后尘,不日将亡。但今年已经修好的几处州府,秋季水涝竟然全然免除了,百姓田地并未受到半点侵害!” “这般情况之下,风向瞬间逆转,且皇上还下令,百姓若是想参与兴修水利,还能拿到一部分的酬劳,或者是用劳役抵税,百姓自然喜闻乐见。”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好狠的计谋 “劳役抵税收?”陈丰诧异的问了一句,最初他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也与陛下说过,但是他并未想过,当今陛下竟然当真能够说服满朝文武,下达政令。 “是的,虽然今年已经修建好的水利的城池免了灾祸,但是还是六个城池还未来得及兴修水利,遭了水患,百姓田里颗粒无收,若是继续收税,只怕百姓苦不堪言,陛下便下令劳役抵了税收。”对此,赵良虽然是许缘轩的掌柜,但是所能够打听到的和猜测到的也就只能到达这个层次了。 而陈丰所想到的则完全不同,他所想到的是朝廷上对这个政令的反应。当今皇上并非是一人的皇上,也并非是满朝文武的皇上,更是天下百姓的皇上,但是很多时候,他做不得天下百姓的主,亦做不得满朝文武的主,甚至有时候连自己的主也做不得。 皇上每次下达的政令,也并非一人之力便能够推广的,最主要还是需要满朝文武的支持,而这里面,这一次,最需要的还是户部的支持。 户部可是大唐的粮仓,是大唐的钱袋子,下达政令允许百姓以劳役代替赋税,这一点或许对天下百姓都是有益的,但是户部绝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决定,因为这意味着,户部不仅今年可能全年收不上来百姓的税收,还会因为百姓的劳作而付出很大一部分的酬劳。 一两个人的酬劳或许不多,十来文钱一天,但是这个工程,并非是一两天便能够完成的,所需要的人力更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成千上万,甚至数万人,整个工程结束,只怕户部的各位大人要卖掉自家的府宅都凑不出这么多银两来。 没有收入也便算了,还要不断的从钱袋子里往出拿钱,那户部尚书戴胄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轻易同意此事? 陈丰的不解却并未说给赵良,得到水利确实产生了作用,便让赵良退下了,临走之前,还交代赵良,务必要尽快将信送到长安城。 赵良见此事着急,自然便急着去交代,便留陈丰和杜立在房间里。 “有什么不对吗?”杜立见陈丰许久不说话,脸上还有着纠结的神色,便开口问道。 “只是有些奇怪,陛下是如何说服了戴胄,让他同意下达这样的政令。”陈丰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如实回答。 “这个并不难想通。”杜立思索一会儿之后回答。 “如何?”陈丰的手中捏着镇纸摩挲。 “这条政令是在几州的水利工程施用并取得成效之后方才下达的,戴大人自然也看到了其中的成果,其他遭遇了水灾的州府不能交纳税收,但是避免了水灾的州府还是能够正常缴纳的,没有遭受水灾的州府,也能够交纳税收,所以国库到不至于空虚到你想的那么危机四伏。” “而戴大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这水利工程越快完成,就能越早的使用,能够早些挽救旱涝灾害,便相当于增加了田地的收入,自然税收,以后也会随之而来,不过是苦了这么两三年,长远看来绝对的好处大于坏处。” 听得杜立这般解释,陈丰到是稍微有点想清楚了,不过还有一点疑虑,“兵部对此也没有异议?”兵部尚书是杜如晦,所以陈丰在杜立的面前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的。 “为何会有异议?”听闻陈丰这般说,杜立倒是也觉得新奇,只是也并未想清楚,此事为何兵部会有异议。 “户部收不上来税收,国库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空虚,即便达不到要让户部的大人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程度,但是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那兵部的军饷,是否还能如时发放?如今正值战事,将士们在外作战,家里的粮草供给能否跟得上,这些都该是杜大人考虑到的。” 听得陈丰这般说,杜立方才想到这其中的关节。是啊,突厥还有近四十万大军在外作战,若是粮饷供给不足,只怕会对战事有所影响啊! “我知道了!”就在陈丰还愁眉苦想之时,杜立忽然惊喜了一瞬。 “嗯?”陈丰只发出了一个带着疑问味道的语气词。 “原因还是在你的身上。”杜立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我身上?”陈丰犹疑,他现在虽然挂着三品大员的名头,每月那国家的那十几两的饷银,但是他当真是只上了一次太极宫,便是封官职的那一次,自那以后,再未曾上过早朝,也不参与政事讨论,如今说这关键在他的身上,他如何能够猜得出来。 “或许不是在你的身上,而是在大唐钱庄的身上。”杜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这般下来,陈丰瞬间便明白了,原来他们打得是大唐钱庄的主意。是啊,大唐钱庄兴了借贷,自然不可能只做百姓的生意,若是朝廷想要从大唐钱庄借银两,这个奉皇命开办的钱庄还当真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甚至就算大唐钱庄之中没有那般多的银两,不管做什么考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此事给办成,哪怕是从许缘轩抽调。 “好狠的计谋啊!”思及此,陈丰也不由得抽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几个月不在家,就被人家算计到这个程度了。 看来国家政治机器的肮脏,当真不是他想防备就能够防备的彻底的。虽然这一切还只是他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也太过于合理了,说朝廷上到当今圣上,下到满朝文武,若不是打着这个念头,现在陈丰都不相信了,且若非是这样的理由,陈丰也找不到李世民说服满朝文武下达这样的政令的理由了。 “确实有点狠毒啊!”杜立也是沉吟了一声,“不过你要往好的方向去想。” “哪里还有好的方向?”陈丰的嘴角抽了一下,这个时候还要让他往好的方向上去想,是当今圣上将他当傻子了还是杜立将他当傻子了,被人算计到门口,还要将人想的善意,他也是呵呵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有所依仗 “你换个方向去想,若是朝廷当真有这样的想法,想要通过大唐钱庄来弥补国库的空虚,那么大唐钱庄的发展就相当于有了国家政治的支持,日后就算是有了其他的钱庄兴起,也定然不会影响到大唐钱庄的运营。” “我狂妄!”陈丰先是说了三个字,弄得杜立有点不明所以,但是随后陈丰的话也让杜立明白了这三个字的意义,“就算是其他钱庄兴起,想要影响大唐钱庄的运营,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才行!”面色如常,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不是狂妄,而是他真的有这样的自信。 对此,杜立当然不怀疑,他这个兄弟有多大的本事,尽管两人相交的时间不短了,但陈丰还是总能够给他惊喜,说是宝藏男孩也不为过。但是,他这不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来安慰陈丰了嘛。 “你这么说,确实也有点道理。”却不料,在杜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陈丰竟然开启了自我安慰的道路。 “这样看来,朝廷对大唐钱庄有所依仗,便说明朝廷对许缘轩有所依仗,大唐钱庄的生意他们当然抢不走,但是许缘轩的生意能够独占鳌头的时间并不长。既然朝廷对许缘轩有所依仗,自然也会适当的给许缘轩一些福利。” 至于福利是什么,陈丰没说,或者他现在也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想要从朝廷上得到什么,若是权势,他现在的权势虽然不大,但是作为能够直接影响到当今圣上决断的人,也是不容小觑的。若说是财富,现在国库尚且要倚仗他,当然也不需要。美人,他有那一人足矣。 想通其中关节,陈丰也不再纠结。此时恰好传来了敲门声,“主子,用膳吗?” “你先进来收拾一下。”陈丰开口唤道。 桃红应声推门进来,桌上是方才他们写书信之时留下的纸上笔墨,着实需要收拾一番。小姑娘的动作到是利落,或许这种出身比较低的姑娘,做起活计来,都是这般利落吧,三两下便将桌上的笔墨守好放在一边的书架上。 四个下人,两个姑娘叫桃红和柳绿,两个小子叫恭喜和发财。陈丰给取的名字,叫起来朗朗上口就行了,到是没有多余的想法。 许久未曾吃到大唐的饭食,即便是陈丰这个尝不出味道的人也比往常多吃了一碗饭,更遑论杜立了,不过两人到底出身不凡,便是吃饭的速度快,却也没有显得狼狈,反而更多了一股子雅致的痞帅。 这两人吃饭的时候,素来不喜欢被人伺候,但此时着实是身体不适,杜立还好,但陈丰若是美人伺候,只怕他连菜都吃不到嘴里,柳绿在一旁布菜,见着两位主子的模样,心下一阵涟漪,却只觉得这两位主子着实都是好伺候的人,想来以后不会太难过了吧。 她和桃红两人都是被卖了不止一次了,昨日被赵掌柜的买来,便交代了他们要伺候的人是什么人,先前在上一家伺候的时候,多少也听说过赵掌柜的大名,连赵掌柜都要如此认真对待的人物,她姐妹两个如何能够不胆战心惊。 今日见两位主子都好似很好说话的模样,也不禁为自己感到庆幸,她们到是不担心继续被卖,人牙子手中的奴隶很少有只卖一家的,多数时候,有主子看不顺眼的,用不顺手的,一段时间之后又会被卖出来,这都已经是常态了,她们唯独担心的便是主子的脾气不好,对她们动辄打骂。 她们确实是奴隶,也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但是地位低贱不代表便没有了感觉,鞭子抽打的疼痛,只要不是死人,就不会没有感觉吧。 “你很害怕?”终于杜立咽下最后一口米饭,端起边上的汤碗啜饮了一口,放下汤碗之后,方才看着伺候在陈丰边上的柳绿,柔声问道。 听得杜立这般问话,柳绿脚下一抖,便跪倒在地,“没,没有,奴婢不敢。” “起来吧。”杜立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见了柳绿的反应,他终于能够明白为何陈丰总说这动不动就跪是个陋习了,他不过是关心一下这个小姑娘,竟然将人差点吓哭了,不知情的人还不要以为他欺负了人家姑娘? “奴婢不敢。”小姑娘跪在地上,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让你起来就起来,听主子的话,有什么敢不敢的?”杜立差点被气笑了,到是陈丰皱了下眉头,这姑娘定然是经历了什么,不然小小年纪不该这般。 “你的上一家主子,经常打骂你?”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 柳绿听了杜立的话,刚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听见陈丰问话,有些诧异,他似是从主子的声音里听到了同情和怜悯,“做下人的做错事,主子打骂是应该的。” 听这话,便是承认了。不过什么是应该的?你花钱买了奴隶,人家为你办事是应该的,但若是肆意打骂,怕是不该了吧。 不过这种事情,陈丰也知晓并非他一人能够扭转,大势如此,他自认暂时没有与大势相抗衡的能力,便将此时先行放在一边。 “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陈丰开kou交代下去。 “另外,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看不惯。”这句话是杜立说的,而话音一落,不仅是柳绿震惊了,便是陈丰也转过头,脸上带着些许的诧异。 “奴婢记下了。”说着便要跪下去,但是过程中想到杜立方才的交代,硬生生的僵住了,只弯腰回话,见杜立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虽不见得多么机灵,但胜在听话,这一点,杜立到是比较满意。 但是陈丰还是不大满意,他不喜欢人家自称奴才呀、奴婢这一类。“收拾下去吧。”不过最终陈丰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再多,他们也未必会放在心上,遂只交代了一句,便唤了在门口等着的恭喜,给杜立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便在恭喜的搀扶之下回房休息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灵州来信 两人在丰城过了大半个月,这期间,两人与外界之间的联系完全是通过闻香掌柜赵良,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陈丰身中之毒并未找到解决办法,但杜立已经能够坐着轮椅出门了,赏花看草,当然深秋,能看的花草也尽数荒芜了。 陈丰对自己的眼睛好像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每日里按时吃药,但杜立看得出来,陈丰每日里发呆的时间要比往常多了很多,时常手中捏着一杯茶,不声不响的便能在窗前坐一个时辰。 这一日,终于有了两人等待良久的消息传过来,赵良手中攥着一封从灵州过来的信,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正在洒扫的恭喜和发财见着赵掌柜,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前来迎接。 “两位公子呢?”赵掌柜问话之时声音还不大稳当,不知是急还是慌。 “两位主子如今都在后院呢。”恭喜回答之后,话音还未落,赵良就已经一溜烟的窜出去了,惹得恭喜和发财一阵的诧异,这位赵掌柜也算是这宅子的常客了,往常这位对两为主子也是恭敬有加,对此他们多少猜到了两位主子的身份,但赵掌柜却从来不曾这般慌乱过,此番只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不过他几人虽然并未得主子苛待,凡事也是交代好的做好,伺候好两位主子的饮食起居,其他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便让他们自顾去耍了。但是主子终究是主子,虽然不曾苛责过他们,但主子的事情,依旧不是他们身为下人能够随便打听的。 因此,看见赵掌柜好像一批野马一样窜到后面去,两人也没有阻拦,更不敢跟上去询问,只心里嘀咕了一下,便将自是放下了,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是吗?或许对于主子来说是大事,但是对他们来说便无关紧要了,毕竟照顾好主子,对他们来说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至于主子们在忙什么,并非他们能够插手干预的。 恭喜和发财两人的心思自然不在赵良的考量之中,此时的他一门心思的往后院钻。这个宅子还是他亲自选下的,他自然了解其中的各种弯弯绕绕,速度也并不慢,这后面原本是一片菜地,后来这宅子被他买下之后,他本打算在后面开出一片花园来,种些花花草草,但两位主子都认为,种些蔬菜便可以了。 而如今的季节也并不适合种菜,遂这一片暂时便荒下来了,只那片荒地的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凉亭,陈丰和杜立此时就坐在凉亭之中,好似是在说着什么,面部表情的幅度都不是很大,但也能看得出来,两人的争论还是蛮激烈的。 赵良刚一跑过来,陈丰便停了下来,瞎子的耳朵,确实要比正常人的耳朵好用一些,听见有人过来的脚步声,陈丰当即便闭了嘴,而杜立见到陈丰的异常,回过头,便看见赵良正脚下踉跄着从那片荒地之中跑过来。 有些奇怪,分明绕一下,就有一条小路,这人到底是有多急的事情,连这稍微绕远一点都不愿意了? “主子,灵州来信了!灵州来信了!”一边跑,一边大喊,一边还将手中还没有拆开的心扬了起来。 他还没看过,所以也不知道信中的内容如何。 杜立一眼便看出了,这人接到灵州的来信之后,只怕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根本没有想过要将信打开先看看。 “情况如何?”陈丰到是看不见那信封还不曾打开,遂等到赵良已经临近了,陈丰方才开口问道。 闻言,赵良向前狂奔的脚忽然停了下来,不料惯性的原因,脚下虽然停了,但是上身并未能够停得下来,因着陈丰的话,还有些发愣,来不及反应,便趴在地上了。 趴在地上的人,似乎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还抬起头一脸懵的看向了杜立,然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怎么能够在收到灵州的来信之后,连看都不看就送来给两位主子呢?若是这消息并非是好消息,这两位可能禁得住这样的打击? “愣着干什么呢?地上睡着难道比床上还舒服?”场面上瞬间安静下来,陈丰有点反应不过来,若非是杜立开口,只怕他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刚才扑通的一声,是赵良摔倒在地上了。 “信上说了什么?”陈丰心中有一个猜测,既然这人这般激动的来传递消息,应该是高冉和李贞儿无虞了,当然就算是只有高冉一人平安,也可。李贞儿的性命,并非陈丰心狠手辣,但是若是让他选择,这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话,他当然会选择让自己的兄弟活下去。无关道义,而是兄弟情谊。 陈丰哪里想得到,赵良这个他认为比较稳重的掌柜的,在收到信之后,因为太过激动,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过那封信,也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传达了什么样的信息,所以此时的心里还有些忐忑。 索性因着他一路狂奔过来,气喘吁吁的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所以倒是也并没有引起陈丰过多的怀疑,只等着他将呼吸平复下来,既然消息一经到了,早一会儿和晚一会儿,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看不见的是,在赵良剧烈的喘息的时候,杜立已经从赵良的手中接过了那封信,小心翼翼的尽量没有弄出声音来,不动声色的拆开了那封信。 赵良注意到,杜立打开那封信的时候,手上还在颤抖,似是担心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就是这样的动作,让赵良心下更是内疚了,他到底是有多傻,才能直接将这封信带过来。 因着不敢发出声音,所以杜立的动作并不快,当然也因为杜立的手一直在颤抖,所以他就算是想要快,也快不起来。 终于那信封被杜立一点点撕开,随后,从中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的时候,杜立的手上一抖,信纸竟然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上。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也该启程了 陈丰在一阵沉默之中等待着赵良的结果,却听见杜立开口了,“你先喘一会儿,把信给我,我自己看吧。”声音里连略微带着的期待都把控的很好,让陈丰听不出来半点差异。 借着这个由头,赵良蹲下身子将落在地上的信纸捡起来,交到了杜立的手上。 他清楚的注意到,不仅是手在颤抖,便是他的眼睛里面,亦是写满了紧张和期待,还有些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但最终杜立还是颤抖着右手,将那信纸抖了一下,展开。 深呼吸了几次,方才敢正眼去看那信纸中的内容,一眼看下去,心便安了下来,看着旁边翘首以盼的陈丰,声音之中的激动根本不需要加以掩饰,“是高冉的来信。” 听到这几个字,陈丰也终于平静下来,不管情况如何,既然是灵州的来信,总归是说明了高冉已经平安到了灵州,而高冉已经传了信来这边,也便说明了,他已经知晓陈丰和杜立的消息了,至此,兄弟三人终于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不再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毫无头绪了。 信中大概的意思,便是他与李贞儿几经辗转,终于平安到达灵州,让两人不必担心。 后面还问了,是否需要他们过来丰城这边。 对此,陈丰犹豫了好一段时间,杜立的信念到这里的时候,也顿了一下,之后方才继续念下去。 而陈丰的耳朵里虽然听着信中后续的内容,但是大脑的思维却已经停在了那个问题上,应不应该让他们过来丰城。 按理来说,自己兄弟三人,还是在一处比较安心,但是如今的问题是,这里是丰城,是李贞儿出生、长大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回到了这里,她还能够保持冷静吗?尤其是在被那样对待之后,陈丰担心李贞儿会坏了他的事情,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一旦如此,他们在丰城的生活,将会如履薄冰。 但若是不来,那到底是自己的好兄弟,从感情上来说,无论是谁,肯定是希望三人能够尽快的团聚的。 “你觉得呢?”最终,陈丰还是将问题扔给了杜立,当然不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杜立,而是两人在商量,陈丰在期待杜立的答案,若是杜立同意,他自然没有意见,若是杜立也不同意,那他只会更加的坚定。 “我们也该启程了。”看似是答非所问,但是陈丰瞬间便明白了杜立的意思。 是啊,丰城这边确实危险,之前他们不离开,是因为杜立的腿实在是经不起继续的奔波了,大夫每每提醒的时候,都交代一定不能过多劳碌,所以他们才在丰城停顿了这么久,而如今,杜立已经能够做轮椅了,马车自然也不在话下,遂也着实到了两人启程的时候了。 在此之前,陈丰之所以纠结,也是在担心杜立的身体,所以近乎本能的便将两人启程去灵州的想法给放弃了,但是如今,既然杜立自己提出来了,陈丰也不再继续矫情。 盎然是让赵良去寻了大夫,将杜立的情况好生询问,确认了他们确实可以出行,方才让杜立给高冉回了信。 虽然从丰城出发到灵州也不过是两三天的路程,但是就高冉那个活泛的性子,若是两三天还接不到回信的话,只怕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奔着丰城过来,遂两人最终还是给高冉去了回信,交代了两人即日启程,让他留在灵州之中接应便可。 快马加鞭一人双骑,信应该次日便能送到。 次日一早,赵良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到宅子门口等着了,四辆马车,第一辆是给杜立和陈丰的,恭喜驾车,第二辆马车之中是赵良话高价请来的大夫,为的便是防备陈丰和杜立两人在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驾车的人是发财。 第三辆马车之中,是两个小丫鬟,桃红和柳绿,驾车的是赵良找来的人,第四辆马车之中装了一些日常生活所需,驾车的人也是赵良找来的人。 四辆马车在赵良和两个下人的目送之下,渐行渐远。 陈丰和杜立一致认为,赵良绝对是多虑了,不要说他找来的跟随的大夫,便是最后那辆马车里的生活所需,也大多都没有用上,实在是路上走走停停的,也不过是走了四天的时间,第四天中午,一行四辆马车就已经进了灵州城。 在进城之前,杜立取了两锭银子付给一同前来的大夫,后便将其打发回去了,一行三辆马车则继续前行,进城去了。 而今日一早,高冉便已经打理好自己,到灵州城的城门口去等着了,从早晨等中午,期间只在城门口的茶楼吃了几块点心,终于在肚子里已经打鼓的时候,将一行人迎了来。 一行都在马车之中,本是见不到人的,高冉又不认识恭喜发财这两个小伙计,但不知为何,在进城之后,陈丰和杜立不约而同的掀起了车帘,就是这一下,就让高冉看见了两人的脸,当即大吼一声,“我在这儿呢!” 熟悉的声音,在陈丰和杜立的梦中不知出现了多少次,此时听见,仍感觉像是做梦。两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对方,看到对方眼神之中的不敢相信,便知晓,方才并非是自己的错觉,当即便让恭喜靠边停了马车。 本来只不过是一个晃神的功夫,高冉也不能确认那马车之中的人到底是不是陈丰和杜立,但此时见到马车停了下来,他便已然能够断定,当即也不顾及形象,连跑带喊的朝着停下来的马车冲过去,在恭喜一脸懵逼的状况下,蹭的一下子就窜进了马车。 “啊!”随后,马车之中传出高冉很是惊恐的喊声。 “公子!”听闻这个声音,恭喜当即惊住了,慌忙之间就要拉开车帘将方才冲进去的不速之客拉出来,结果好似并没有成功,恭喜的手紧紧的攥着高冉的胳膊想要将他拉出来,而高冉自然是狠命的挣扎。 “无妨。”最后还是杜立开口说了一句话,才让高冉得以从恭喜的魔爪之中挣脱出来,狠狠的瞪了恭喜一眼,得了吩咐的恭喜完全不理会高冉,转身便将手缩了回去,人也退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要命了 “主子,我们现在启程吗?”坐在车板上,恭喜方才转过头,朝着车厢里面问了一句。 “走吧,去许缘轩。”陈丰回应过后,便回过头,不再说话,他现在是个瞎子,杜立是个瘸子,高冉就算是心里不舒坦,也定然不会拿他二人怎么样,况且他们心里都清楚,高冉就算是心里不舒服,也是因为担心他二人的身体状况。 就算是最初和两人分开,高冉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成分,就算是这一路上吃苦受罪的时候,会对陈丰和杜立两人的决定有点不能理解,但此时,见到这两人这般模样,再多的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咱们三个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能在聚在一起,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没办法,就算是明知道陈丰是在装死,杜立也只能硬挺着开口,毕竟人家陈丰说自己看不见高冉,这是真的,瞎子当然看不见高冉脸上难看的表情。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面对杜立带着讨好的笑,高冉横眉冷对厉喝一声。他自己也断过腿,自然知晓这个过程有多痛苦,也知晓整个过程若是有丝毫的不对,便有可能会导致他的腿以后都不能正常行走,经历了他那么一番,杜立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竟然还在这个时候这般奔波,如何能够让高冉不愤怒? 能够忍得住,没有动手,只是脸色有点难看的怼了杜立一句,已经是看在杜立的腿脚不好,担心动手会将杜立高搞散架了,方才克制着,若不然,只怕他能直接将杜立打的他叔父杜如晦都认不出来他! “让你过去,我们的境况会更危险。”杜立到是没有过多的关心高冉的火气,只是就事论事。 “你!”高冉不傻,自然知道杜立和陈丰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无非就是担心他们三人会被丰城的人认出来,进而会落入险境,细细想一下,其实这样的可能性并不低,尤其是他们的身边还跟着李贞儿这个城主府中据说最为受宠的二小姐,难保丰城的百姓认出李贞儿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这种风险,当然还是能够避免就避免。 虽然心里知晓这个道理,但是面对这样的杜立,高冉是当真不忍心让他这般奔波劳碌,这伤绝对是在逃亡的时候受下的,所以在此前,杜立很可能已经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了,后来据说好不容易在丰城修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又被自己这么折腾了一趟,他心里确实不大舒服。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如你请我们好好吃一顿吧,这些天就只吃些干粮之类,当真不曾好好吃过饭了。”杜立严明心净,自然知晓高冉的担忧,遂开口劝慰道。 “好!”果然高冉这个性子,当即便点头答应下来了,“不过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喝酒,咱们就只吃点东西,等回了长安城,我请你们去醉霄楼。” 不得不说,高冉的这个酒楼选的让杜立以为他是在报复他们,因为那酒楼在此前他们途径灵州去突厥的时候,已经来过一次了,这家酒楼当真是因为酒而出名的,当然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只有酒了,至于饭菜,说是难以下咽也不为过。 不过知晓自己心中有愧,所以即便在途径这家酒楼的时候,高冉叫停了马车,唤众人一同下车用膳之时,杜立也并未阻拦,这小子总是会有一点喜欢恶作剧,虽然很多时候让人应接不暇,但是也都不会过分。 不过是些难以下咽的饭菜,杜立也不觉得难以接受。虽说用陈丰的话来说,那些就是黑暗料理,但是也不至于会吃死人,所以几人也算是乐得配合高冉。 马车刚一停下来,高冉便转过身去将杜立抱下了马车,放到了发财推上前的轮椅里,这个过程中,他还笑了一下,大概是想起来自己当初坐轮椅的状态,如今轮到杜立,不知为何,他竟然还有几分窃喜。 直到他已经将杜立安顿好了,陈丰方才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而高冉看见陈丰的状态,当场便愣住了,一双眼睛看看杜立,又看看陈丰,满是震惊,“方知的眼睛?”他确实到现在方才看出端倪来,之前陈丰也有和他说话,但是却没有看不见的丝毫表现,但方才,陈丰下意识的摸索了一下恭喜的胳膊,这才让高冉看出端倪来。 “中了蛇毒,暂时还看不见东西。”杜立轻声的解释了一下。 而这个解释,在高冉看来,如同晴天霹雳,明明方才,几人说话的时候,陈丰没有任何的异常,就连表情都很是到位,却忽然说他中了蛇毒,看不见东西了! 杜立到是没有料到,高冉竟然还不知道此事,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还在丰城的时候,也是时不时就会和楚孝书信来往,也说了自己两人的情况,却不曾想,这件事情楚孝竟然未曾将他们的情况告知于高冉。 没错,他早应该想到的,先前在马车上,高冉看见他的伤腿之后,表现出来的并非直接就是心疼和责怪,而是震惊,那分明就是说明,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晓他二人的情况。 就连陈丰也忽略了这样的可能,毕竟书信往来多次,楚孝已经清清楚楚,按照他们的猜测,高冉应该早就知晓才是。谁能料到,那楚孝竟然将事情隐瞒到现在。 当然这件事情也怪不得楚孝,楚孝当初被从人牙子的手里买回来的时候,高冉就跟在身侧,当时的高冉脾气有多暴躁,楚孝可是清清楚楚的,在跟着陈丰之后,他最害怕的人不是陈丰,也不是杜立,而是高冉,只要是在高冉面前,他连说话都是带着颤音的。 这样的大事,他就算是想说,也不敢明说,楚孝当真冤枉,明里暗里的提点了好几次,但是高冉没有往哪个方向去想,他也不敢明着告诉这祖宗,陈丰和杜立两人的现状,不然只怕要被这祖宗给皮扒下来不可。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进步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陈丰无所谓的告知高冉,“先前最严重的时候连耳朵都听不见,后来服了药,也在渐渐好转。”他知晓自己的状况已经停滞不前很久了,但是耳朵好了是事实,遂便将此事说了出来,用以向高冉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高冉闻言,总算是安静下来,不过却并未完全相信陈丰,而是看向了杜立,眼神之中“真的是这样吗”的意思一览无余。 杜立知晓陈丰的病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展了,且陈丰好似因此还颓败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如何,似是看淡了一般,到是不大在乎了。 但他知晓陈丰的意思,便是不告诉高冉实情,也知晓高冉知道实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遂配合着陈丰的意思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最初他听不见声音,交谈都只能我写在他的手上。”又是一个实锤砸下,知晓陈丰的病情有所好转,且眼睛也还能治好,他便也放下心来。 高冉推着杜立,陈丰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一行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酒楼,整个过程不知道多少人为之侧目,眼神大概是看着冤大头的眼神吧,大家都知道这家酒楼的规矩,酒虽然是好酒,但是却不单卖,只有点了四个菜以上才会卖酒。 到是也有不少爱酒之人,因着酒来这里吃饭,但多数情况,大家都会点了别家的菜带进来吃,那酒楼的老板或许也是知晓自己家理亏,所以对此也不加以阻拦,自家的东西难吃到无法下咽,他还是知道的,总不能太过分不是。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总的来说,这家酒楼的生意虽然算不上火爆,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一旦有人进来吃饭,酒楼的老板便能收获一大笔银子,毕竟他们家的酒卖的并不便宜。 摆了两张桌子,陈丰三人一张桌子,桃红柳绿恭喜发财一张桌子,叫的菜品都是一样的,六个菜一个汤,烫了两壶好酒,每桌一壶。 菜上齐之后,高冉随手将立在陈丰身边的桃红给打发走了,“你回去吃你的吧,你家公子我来照顾就行了。” 四个下人如今已然知晓这位路上忽然冒出来的高公子与自家两位主子关系交好,但此番高冉发话,桃红还是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主子?” “自去用膳吧,我这里不需你伺候。”闻言,陈丰浅浅淡淡的应了一声。 桃红朝着陈丰服了服身,便退下去了。 布菜这种事情,高冉当真做不顺手,不过却也不愿意认输,随意的夹了两筷子卖相上海看得过去的菜,放到了陈丰的碗里,陈丰也不管不顾,拿起筷子夹着自己碗中的食物便送入口中,咀嚼之间没有半点异常。 陈丰这般细嚼慢咽的状态,看得高冉的身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这菜有多难以下咽,高冉很清楚,能够放到嘴里就已经让人惊讶了,这人竟然还敢细嚼慢咽,好似是在品尝其中的滋味一般。 不仅是高冉震惊了,便是在柜台里算账的掌柜的,见到这般情形也震惊了好一会儿,看着陈丰的眼神如同看着下凡的天神一般,嘴巴渐渐张大,好似能吞下一个水煮蛋一般。 “好吃吗?”高冉看向陈丰,眼里是不可思议。 “还好吧,有进步。”陈丰笑着回应了一句,话语中好似很有说服力一般。 高冉和陈丰认识多少年了,自然知晓陈丰的脾性。只要条件允许,若是食物不好吃的话,他是宁可饿着也不会入口,如今这东西竟然能让他细嚼慢咽的品味了好一会儿,还当真由不得高冉不相信。 莫说是高冉了,就连掌柜的也信了。 酒楼的大厨就是掌柜的儿子,自从十年前,这小子迷恋上下厨之后,便缠着他爹开了一家酒楼,若非是他酿的酒确实十里飘香,只怕他这酒楼不出三日便要关门大吉了,也是借着酒的名气,这家酒楼才能支撑到现在。 而他家儿子的厨艺,大概没有人能够比他这个当爹的更了解了,十年如一日的没有半点可塑性,如今竟然有一位客人说他儿子的手艺有进步,这如何能让掌柜的不震惊,当即便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跑到厨房之中,大嚷了一声,“儿子,你的手艺得到了认可!” 声音大到陈丰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身上系着白色围裙的清瘦男人,此时看着大堂里仅有的两桌客人,眼神之中的激动,不言而喻。 “真的,有进步?”他有点紧张,声音也不大连贯。 “他说的。”高冉和杜立几乎同一时间指向了陈丰。 陈丰也不慌乱,转过头,对着男子的方向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有进步。”随后转过身子,面不改色的又从碗里夹出一块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猪肉来放进嘴里,口感着实不大好,有点硬,但他还是细细咀嚼之后,咽了下去。 一口接着一口的放入口中,如同品味天下美味一般的模样,让杜立和高冉也起了尝试一番的念头,眼睛在桌子上的才扫过之后,谨慎的选了看起来还能入口的菜,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放入口中。 那一瞬间五味杂陈的感觉瞬间弥漫了两人的内心,这根本不是给人吃的吧!另一问便是,这东西当真是一个人类能够煮出来的可怕味道吗?这厨子,怕不是魔鬼吧! 那一瞬间,杜立便后悔了,高冉不知道陈丰的情况,难道他也不知道吗?怎么还信了这个邪?问一个失去味觉的人这菜好不好吃,和问他屎好不好吃,应该没有多大区别吧? 菜入口的那一瞬间,两人便想要吐出来,但是感受到身后那厨子的殷切目光,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将这饭菜咽下去,总不能这般打击一个厨子的自尊吧!陈丰已经做了一半的戏,他们怎么也要陪着演下去。 最后悔的当然还是杜立,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选择在这里用膳,这是整他们两人吗?这是整他自己!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喜欢她 所以最终这顿饭高冉在自己内心之中极大地悔恨和众人满脸的埋怨,再加上陈丰万分享受的表情之中度过。 这天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高冉都没有继续恶作剧。 几人回到楚孝给高冉安排的宅院,本坐在秋千上晃荡的李贞儿见到几人,当即从秋千上下来,走到几人的身边,长出了一口气,“你们终于回来了。”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感慨。 回来? 两个字听在陈丰的耳朵里,带起了些许的疑惑。 “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吹风。”随后高冉的一句话,便让陈丰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还从未见过高冉对谁说话时这般柔和的。 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是只有陈丰一人,就是杜立,看向高冉的眼神之中也有了怪怪的感觉,不过毕竟李贞儿还在这里,他倒是和陈丰一样选择了沉默。 “看你去了好久还不归,便在这里等了。”李贞儿的声音柔柔的,和说音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陈丰从她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到仇恨了。从前,这姑娘言语之间,总是带着些刺,并不是话里带刺,而是语气之中带着无法拔除的刺。 不知这段时间,这两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能让满心仇恨的李贞儿重新柔和下来,好似一切仇恨尽数从心中消弭了一般。陈丰和杜立两人有些好奇,高冉还有这样的本事吗?他们该不会是小瞧了高冉吧。 兄弟三人好不容易相聚,李贞儿只和两人打了招呼,便称身体不适,回房去了,将空间留给兄弟几个。 “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跟着高冉进了书房,三人终于有时间坐下来闲聊。八卦的心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这不,屁股刚沾到椅子上,杜立就已经开口问道。 “我喜欢她。”面对好兄弟,高冉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如实相告。 “李贞儿?”陈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眉头,他对李贞儿到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可怜女子罢了,但是她的经历足够成为有些人诟病她的理由,甚至可能会影响到高冉以后的路,牵连到高士廉也未尝不可能。 “是!”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就让乘风和杜立两人心下沉了又沉。 “是真的喜欢?”陈丰低下头,伸手去摸索桌上的茶盏,一边开口问道。 “是真的喜欢。”高冉丝毫不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被两个好兄弟拷问,反而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心里瞬间便放松了一般,有些压在心头的重担在那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一般。 从他的语气之中,陈丰便看出来,高冉并非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临的是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在明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的时候,还能够保持这样坚定的态度。 高冉这人,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里,整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夜宿烟花之地也是常态,从来只当女人是花,温柔呵护着,却不当是自家的花,珍而重之。 陈丰和杜立两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高冉竟然也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且还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两人知晓实情,知晓这女孩子的过往,知道他曾经的不堪经历,但是身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上,自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经历就去否定一个人,尤其他们也算是与李贞儿同生共死过的人,自然知晓这个姑娘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若是单论个人,高冉能够和李贞儿在一起,两个兄弟当然是赞同的。 但问题在于,高冉不是一个人,他所代表的也绝对不可能只是他自己,他的身后是高家,是高士廉,御史台的眼睛盯着整个大唐,让一切他们看不惯的东西无处藏身。 这样的姑娘,好是好,但不说经历,便只说他的背景,那可是丰城城主的女儿,若是丰城城主李信当真被查出来有里通外国的罪名,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谁敢保她,就是和整个大唐百姓作对,保护一个背叛了大唐的将领的家人,便相当于间接的和里通外国的人扯上了牵连,这般情况下,这个姑娘日后在大唐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而她也背叛了颉利可汗,换句话说,李贞儿,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死,要么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隐姓埋名度此生。 “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吗?”杜立抬起头,看着高冉的眼睛,眼神里有点强势,逼得高冉不得不和他对立。 就这样一句话,高冉也便明白了,这两位好兄弟是要阻拦自己的,只是他们的阻拦并非是自己想的那种阻拦,而是担心自己承受不住这个压力,这一点,他倒是觉得陈丰两人想多了。 “我知道。”高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出来。 “你笑也没有用,我们不会帮你的。”杜立冷冷的说了一句,他们两人分明是在替他担心,谁知道这个当事人却好像一点都不领情一般,杜立有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你这么说也没有用,我知道你们不会见死不救的。”谁料,从前的高冉又回来了,这个撒泼耍赖的模样,除了他,旁人估计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陈丰沉吟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什么办法?”一听这话,高冉当即就激动了。 “诶!”感受到高冉的激动,陈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愣了好一会儿,“你只说你喜欢李贞儿,人家姑娘喜不喜欢你呀?” “我说……”听见陈丰的问题,高冉顿时就不乐意了,“贞儿这般对我,你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对我的心意吗?”说话间,还带着小小的傲娇。 陈丰可是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换句话说,他和李贞儿曾经是合作关系,说他比高冉更加了解李贞儿也不为过,他怎么想都觉得,高冉若是想要抱得美人归,只怕还需要一番波折。 第二百一十九章 问你自己 对于陈丰的说法,高冉自然是不屑一顾,他们两人这一路上互相帮扶,早就已经情深义重了,怎么可能被陈丰那张乌鸦嘴说中呢!不过看陈丰信誓旦旦的模样,他当真还有一点胆战心惊,莫不会被他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应该不会吧! 他流连花丛并非一年半载,早有三年五载,自认为对女人的了解很是深刻,李贞儿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是有情义的,这种情义和红楼姑娘眼神之中挑逗的情意完全不同,那是真正的情真意切,她会关心自己,会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担惊受怕的整夜守着自己。 若是这般,都算不得喜欢的话,他干脆以后出家当和尚算了,还敢说什么闻香识女人吗? “你大概是想错了方知的意思。”见高冉一脸的不以为意之间还夹杂着些许的忐忑,杜立开口说道,“我和李姑娘虽然相识不久,但方才人家姑娘看着你的时候,眼神里确实是带着情意的,对你不会没有感觉。” “既然如此,为何方知还说贞儿未必会和我在一起?”他当真是想不明白了,不否认贞儿对自己的情意,却又说人家不会和自己在一起,这两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问你自己。”在杜立给出答案之前,陈丰已经抢先给出了四个字。 随后在高冉一头雾水的时候,陈丰开口问道,“若是经历了这些事情的人是你,若是你站在李贞儿的位置上,你会毫无顾忌的和一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我当然……”话说了一半,后续的内容他便说不出来了,当然他可以强装镇定的说出他可以这样的话,但是骗得了陈丰却骗不了自己,甚至他连陈丰和杜立也骗不了,亦不愿骗他们。 陈丰这般一说,高冉还如何能够不明白陈丰的意思。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吧。 所以就算是在他的心里,已经很完美的李贞儿,也会因为自己曾经的经历而觉得自己配不上杜立吧。 其实杜立又何尝不是这般呢?遇见李贞儿之后,他忽然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嚣张放荡,曾经自以为的轻松自在,如今尽数变成枷锁,将他死死的锁进自己心内的自卑之中,不敢让自己得到救赎,亦不敢救赎自己。 “我该怎么办?”高冉看向陈丰,他可是记得之前陈丰说过,并非没有办法。杜立一双眼睛也看向了陈丰,他倒是想要看看,能在朝堂和商场同时运筹帷幄的弟弟,是否在面对情感问题时,也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那是你的问题。”陈丰挑了挑眉,“我只能帮你解决后续的问题,而此前,若是你连人家姑娘的芳心都得不到,我总不能将人家姑娘打晕了塞进花轿里吧?” 陈丰无所谓的态度,到是有点惹火了高冉,这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了,觉得自己搞不定李贞儿了是不是? “兄弟们,你们就瞧好儿吧!”当即说了一句大花,随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书房。 两人当然不免跟着去瞧瞧热闹,杜立瞧见高冉敲了李贞儿的门,被李贞儿请进去之后,便拉着陈丰轻手轻脚的朝着李贞儿的窗前走过去。 “文正,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事吗?”李贞儿的声音轻柔的像是一根羽毛拂过心头,带起一阵酥痒,却不敢伸手将那根羽毛扯下。 “贞儿,我有事情想和你说。”适才从书房里走出来时候的气魄,这会儿已经失了大半了,但想到书房中的那两个家伙还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瞬间便态度坚定了起来,绝对不能任由自己怂下去,只不过气势上已经有所收敛了。 “你说。”李贞儿清亮的眼睛看着高冉。 看着李贞儿乌黑的眸,高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着牙闭着眼睛狠声说道,“我喜欢你。” “贞儿?”好半晌没有能够得到李贞儿的回应,高冉心下一凉,莫不是被陈丰那乌鸦嘴说中了?他睁开眼睛,试探的唤了一声李贞儿的名字。他清楚的看见李贞儿的眼神之中有着喜意,看着自己的时候情意也更加深重,但却带着不可言喻的拒绝。 所有的情意,此时在高冉的眼里,已经能够被忽略了,压垮他心头的自信的,分明是姑娘眼底的拒绝。 “你值得更好的。”终于,在高冉固执的瞧着李贞儿的眼睛时,李贞儿低下了头,看着高冉,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难过,却还是说出了自己不愿意说出的话。 “什么是更好的?”高冉愣了一下,已经预料到李贞儿会拒绝他,却没有想到,不过区区六个字,就已经足够将他打入无边地狱了,他怔愣的开口,眼神之中的固执让李贞儿的心头一阵刺痛。 并非只是因为高冉的眼神,也是在因为自己曾经的经历在刺痛,若是没有经历这一切,若是两人相遇得再早一点,早到自己没有被决定命运的时候,她定然会义无反顾的跟着高冉走。 可是如今,他坠入污泥之中,早已经深陷泥潭,无力自拔,谁都无法将她拉上岸。她做不到,做不到在明知道自己走不出黑暗,还要将自己喜欢也同样喜欢自己的人拉入黑暗之中。 “我们如今的身份,共处一室,不合适。”李贞儿没有说缘由,却已经不动声色的对高冉下了逐客令。 “从突厥到灵州,一路上,风雨兼程,你我二人互相扶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明知道人家姑娘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但是高冉还是坚持着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权宜之计。”李贞儿的眼眶之中已经蓄满了晶莹,那一路上,风风雨雨,这男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未让自己受到半点委屈,哪怕是无能为力之时,也是尽可能的将自己保护好,说是互相扶助,其实从来都是这个男人在照顾她。 第二百二十章 所谓的干净 “何谓权宜之计?”高冉盯着李贞儿的眼睛,“若是我死在你之前,你当真活不下去吗?”没有半分退让。 “是!” “所以,你是为了你自己能够活下来,方才在我病重之时,倾力照料吗?” “是!” “那这个呢?”高冉长出了一口气,从袖袋之中拿出了一枚玉坠,“你姐姐的遗物,她留给你的最珍贵的东西呢?” “我的玉坠怎么会在你这里?”李贞儿终于变了神色,看着那枚玉坠,眼中的泪花再无法倔强,终于滚落下来。 窗外的杜立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陈丰,只见陈丰亦是一脸的古怪。 连人家姐姐的遗物都弄到手了,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吼,不过两人并没有发出声音,当然是继续偷听啊,房间内的交谈还在继续,他们俩怎么觉得高冉今天好像能成功的样子呢? “为了给我抓药,将你姐姐的遗物当掉,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吗?”高冉手上抓着链子,玉坠在李贞儿的眼前来回摇荡,就如同现如今李贞儿的内心一般,摇摆不定。 李贞儿早已泪流满面,看得高冉一阵心疼,却也知晓,若是此时他就此收手,只怕知晓了自己心意的李贞儿又要缩回自己的龟壳里面,再难以打动她的心了。 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尽管已经料到李贞儿的答案,但是当她放开紧紧咬着的下唇,冷声说出一个“是”字的时候,高冉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疼了一下。 感情当真是磨人的东西。门外的陈丰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 “不!”高冉尽全力让自己忽略到心里的痛楚,看着李贞儿婆娑的泪眼,“你不是!”他坚定的声音砸进李贞儿的心头,重击之下,李贞儿竟忘了哭,只惊讶的看向高冉。 “我要你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我要你用自己的真实意志决定你的命运,你告诉我,你当真不喜欢我?”说出这句话,高冉反倒是轻松了不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这个小丫头继续退缩了。 就算她说不喜欢,高冉亦不会相信,流连花丛的男人,对付起女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自己喜欢的,想要放在心里的,想要捧在手心的姑娘,他舍不得使手段罢了。 “你不要逼我!” 五个字,不是斩钉截铁的不喜欢,高冉也安下心来,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 “告诉我你的顾忌。”看起来像是在自说自话,可却又让心思大乱的李贞儿不自觉的就跟着他的脚步走。 “你那么好,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姑娘,她清清白白的,才配得上你。”说这般的话,却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心一般,将自己的肮脏毫无保留的说给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所有的不堪,这远比自己当初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更让人觉得痛苦。 很多时候,真正让一个人觉得痛苦不堪的,并非是受伤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在伤口已经被她藏在心底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被迫暴露在人前,自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撕开丑陋的痂暴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你以为什么是清清白白?”听到李贞儿的话,高冉并不觉得意外。 “我不是清白的女子!”李贞儿近乎喊着将这句话说出来,说出来之后,眼里反而没有了泪水,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另一个人,将选择权交给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你该知道,我不是清白的女子,配不上你家的门楣!” “什么是清白?”高冉看着李贞儿,“我喜欢的姑娘,她应该干干净净的。” 这句话一出,杜立和陈丰都惊呆了,这是什么节奏,追不到人家,自暴自弃的在人家姑娘面前毫不掩饰的讽刺李贞儿不干净,不清白了吗? 这不像高冉的风格啊!从来都不觉得高冉会做出这种没有智商的事情啊!虽然高冉的智商从来也不大高! “但是……”两个字,似乎是有反转的节奏啊,“我所谓的干净,并非是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一张白纸的样子。” 嗯哼?这个说法到是有点新奇。 “我喜欢的姑娘,她应该是干净的,是那种经历过很多很复杂的事情,依旧保持着内心的纯洁,而不是身体上的干净,心灵远比身体更重要!”最终盖棺定论的,原来是这么一句话。 躲在窗外的杜立和陈丰都愣住了,这常年混迹在勾栏之地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几句话就将人家姑娘封闭的内心打开了。 没错,李贞儿看着高冉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些其他的东西,其中最厚重的便是动摇了自己的内心。 若是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有女孩子能够拒绝得了吧。 “你……我……”李贞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李贞儿这般,高冉开始爆猛料了,“我夜宿烟花之地,还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我爹打断了腿,我不学无术,直到现在长安城里的人还会叫我纨绔子弟,我是个浪dang子,在被方知收留之前,我也是个混账,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 “很混账是不是?”高冉低垂下头,“长安城之中的富家小姐都看不上我,只有你觉得我好得不得了,但其实你不知道,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假象,真正骨子里的我是个混球。” “也或许你早就已经看透了我的本质吧,所以你才会拒绝我,是不是?”他可怜巴巴的抬起头,脸上满是沮丧和颓废。 “我没有,你不是这样的!”从未见过这样的高冉,李贞儿一时之间便乱了神,“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没有拒绝你!” 姑娘的眼泪又在一瞬间便流了下来,“我喜欢你,可是我这样的身份,你的家人能接受我吗?我配不上你啊!” “谁说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妹见过兄长 “你知道吗?”高冉开始打感情牌,以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向李贞儿科普,“孤身一人的时候,才是一个人最无敌的时候,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嚣张狂妄,好像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可是在遇到你之后,我开始讨厌先前那个不学无术的我,你恬静美好皎如明月,而我,只是京城中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哪里配得上你。” “我没有,我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 “所以,你觉得我配得上你是吗?”没错,高冉就是在欺负人家姑娘单纯。 “绰绰有余。” “不!”高冉竟然还反驳了,深情款款的看着李贞儿,“我觉得是刚刚好。” “你……” “答应我,以后不许哭了。”他伸出手,轻柔的拭去姑娘脸上的泪水,“你的泪落在我的心上,有点苦。” 瞧瞧,人家这情话说出来,让门外的两人猝不及防的吃了把狗粮。脚下一个踉跄,便撞到乐窗户上,生生将窗户撞开了。 房间里的两人应声看过去,便见到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准备溜走,高冉正打算去找他们,况且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俩人定然是听了全程,都是自家兄弟,他也不怕这俩人笑话,权当是给他们俩打个样了。 “回来!”坐在房间里,高冉说话的架势,竟然还带着几分主人的味道了,果然把人家姑娘追到手,就是不一样哈! “有何指示?”见被人抓包了,两人也无法继续冷静溜走了,索性便转了回来,朝着高冉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站在窗口朝着里面说了一句。 “进来!”果然是做足了主人家的气派。 “嘿嘿”推开房门,杜立朝着高冉笑了两声,到是陈丰,仗着自己是个瞎子,摸索着凳子便坐了下去,神色如常的模样看得另外三人一阵惊奇,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摸摸陈丰的脸皮,看看是什么材质的想法。 陈丰当然不会觉得理亏,就算是他理亏,高冉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后续的解决方法,高冉还是要仰仗他的,有求于人,当然要做出自己的诚意,相应的,既然自己手里头有对方想要求得的东西,自然也应该摆出自己的态度来。 “方知啊,现在该说说你的办法了。”果然,高冉不仅没有追究,还朝着陈丰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这让在一边对着高冉露出谄媚笑容的杜立心里一阵的不舒服,不过谁让自己没有陈丰那样的脑子呢,也只能认栽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消消火气。 “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个妹妹,名唤陈然。”陈丰模棱两可的说道。 听问陈丰此言,高冉瞬间便愣住了,“什么叫好像?你自己有没有妹妹,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爹的私生女,我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吗?”陈丰朝着高冉挑了挑眉,“况且,我这妹妹应该是在隐太子对我家人动手的时候被斩尽杀绝了,但是到底怎么样谁知道呢?”陈丰又是耸了耸肩,“历史嘛,总是会有一些巧合的,不是吗?” 高冉还没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到是坐在边上的杜立,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你是想说,你有一个叫陈然的妹妹死里逃生了?” “你觉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啦!”这计策简直是绝妙了,若是陈丰的妹妹和高冉结了百年之好,只怕高士廉会高兴死,哪里还能生起阻拦的念头呢? “你们在说什么?”高冉一脸懵的将视线在陈丰和杜立的脸上转悠。 李贞儿到是反应的快,在陈丰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问出一句,“不知李姑娘意下如何?”之后,稍微沉吟了一瞬,便站起身,朝着陈丰福了福身,“小妹见过兄长,望兄长安好。” “啊!”直到这会儿,高冉方才恍然大悟,接连到了好几个“妙”字。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这般,也有富家公子看上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为了给姑娘家一个门当户对的身份,便会央了和自家交好的同僚收那姑娘做义女或是义妹之类,也算是两家结了亲家,同时有缘人也能成了眷属。 李贞儿的情况,却又与这般有异,她本就是名门贵女,如今却是要她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父母,兄长,曾经的亲朋好友,改名换姓的记入陈家的族谱,入了陈家的祠堂,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和过去完全没有了重叠,从此以后,以陈然的身份活在这世间,而李贞儿这个人,早在东西突厥大战之时,便已经死在了东突厥的铁蹄之下。 从她对这陈丰福身,自称小妹的那一瞬间,李贞儿便已经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早就应该死掉的陈然死而复生。 “贞儿!”见此,高冉多少有些动容。 “文正,以后,你若是再对着我妹妹的脸唤旁的女人的名字,可要小心我这个哥哥的拳头!”没错,不乏威胁。 见此,高冉也不是白痴,立马改口唤道,“然然。” 陈然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下,高冉立刻动容的攥住了陈然的手,陈然还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杜立拉开了,“然然既然唤方知一声哥哥,可不能厚此薄彼了不是?” “小妹见过子言哥哥。”陈然也不是迂腐的人,知晓杜立不过是在调侃自己,当即也不露怯,直接回应了一句。 “诶!”杜立高调的回应了一句,之后将腰间挂着的金算盘摘了下来,递到陈然的手里,“哥哥也不大富有,这个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这……”陈然下意识的看向了高冉,见高冉对她点头,方才接过,俏生生的道了一句,“谢谢子言哥哥。” “我说方知,人家子言都给了见面礼,你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吧?”高冉瞬间便将矛头指向了陈丰,既然办法已经想出来了,当然要让陈丰出点血才是。 “我自家的妹妹,整日里一同生活,又不是认的义妹,要什么见面礼?” 第二百二十二章 毫无起色 面对陈丰的解释,高冉还真是没有半点脾气,人家说的也对,自家的妹妹,还要什么见面礼。 得,就此作罢吧! 当然,高冉心里也清楚,陈丰之所以不愿意拿见面礼出来,并不是因为他抠门,事实上陈丰还真是不差这点东西,但是他出门从来不喜欢带些乱七八糟的配饰,身上唯一的一件玉佩,还是人家红袖添香的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怎么也不可能拿这个出来做人情。 “咱们什么时候回京?”高冉心中的大势已定,当即便想着回京了,早些将自己的媳妇儿娶过门,他也好早些安心不是? “你今日方才说了子言是不是不要命了,现下当真要将子言往死路上逼吗?”见高冉的模样,陈丰当即出言讽刺。 “那个,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们一路上奔波,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这是送客了?只怕高冉此时已经忘了,就在之前,他还被人家姑娘下了逐客令。 “你看,我这腿脚不便,要不还是留在然然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歇着吧。”杜立怎么可能给高冉单独和陈然相处的时间呢。 “你刚才过来偷听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腿脚不便呢?”说道这里,他还有点不满意了,当初陈丰给他做的轮椅就只能让旁人推着,怎么得杜立这个轮椅就能自己推着来回走了呢? 不过这个事还是不要和杜立争了,毕竟轮椅这东西,他这辈子还真是挺不想再用一次的,嘴上虽然表达着对杜立的不满,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看了一眼陈然的反应,之后便站起身子出门吩咐准备晚膳去了。 消停日子没过上十天,杜立便张罗着要回京,无论如何都不继续在灵州城停留了。 问其原因也不说,只一脸厌烦的表情看着高冉,死命的要回长安城。 边关战事,最近捷报频传,看情形,战事也快要结束了,他此次奉命出京,也应该尽快回京述职了,再晚点,只怕连当今陛下都要保不住自己了,指不定要被人怎么口诛笔伐呢。 自己到是不在乎这些,但是如今自己已经有了妹妹,一个不慎,只怕呼连累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一家不是? 遂陈丰也早有回京的念头,不过因着顾及杜立的身体状况,便在灵州多留了一段时间,此时既然杜立已经死命的要回长安,那几人一路上游山玩水着回去,到是也不会太过于劳累。 看着准备回长安城事宜之时,高冉还是抽空就去寻陈然腻歪,杜立眼里便是一阵的嫌弃,心里暗暗念叨,等到回了京城,我看你们还怎么腻歪!原来之所以张罗着要回京,不过是因为被高冉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给恶心到了。 陈丰兄妹、杜立和高冉四人,也终于在阔别长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之后,踏上了回京的路。 出门之前带过来的丫鬟和小厮还没有尽数找到他们,本被陈丰安置在西突厥的冯含玉到是带着店里的伙计找了过来,至于杜立安排在东突厥的伙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找回来了。 不过陈丰相信,只要不是遇难,这些人最终都会回来的。 因为大唐的律例摆在这里,陈丰不愿谈论人心,说那些人对自己 多么的忠心耿耿,而是那些人的卖身契都在自己的手上,他们上不了户籍,一辈子都只能躲躲藏藏,没有办法过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连人的生活,都难以安稳,除非他们隐局在身上老林,否则他们的身上永远挂着奴隶的印记,还是背主的奴隶。 游山玩水走了一遭,虽表面上看起来轻松自在,但陈丰的心,却越加的沉重了。 至此,已经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但他身上的毒却没有半点起色,期间大夫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药方子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副,汤药不知道吃了多少服,但每一次,那药液带给他的味道,都只有一个,寡淡无味,那药液带给他的结果便是毫无起色。 陈丰的身体状况,并未与京城之中有交代,派出非正常途径,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知晓陈丰的身体状况之人,也就只有陈丰近身的这些人了,本以为在回京之前,他的状况怎么也应该有所好妆吧,就算不能完全恢复,也不该是如此模样。 但偏偏天不遂人愿,陈丰如今的状况,当真是让他自己本身也不能安心了,从前所表现出来的淡定自若,其实不过是因为自信自己的身体还能康复,可如今,这样的自信已经渐渐从他的心里消失了,以后的日子,他只怕自己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他的担心却并不仅仅只有自己的身体状况,看不见便也就罢了,吃不出味道,闻不到味道,也可作罢,可他还有一个心上人,那个姑娘,他多少次想过要将他娶进门,好生照料,但如今他的身体情况还能容许他将那个姑娘娶进门吗?他不知晓自己还能不能过了自己这一关。 就如同高冉所说,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归是有一点自卑的,陈丰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从未因为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而慌乱,但每每看见秦素善干净的眸,陈丰便觉得自惭形秽,是在面对那个姑娘时候,方才产生的自卑。 本已经觉得自己在面对秦素善之时会自惭形秽,而如今,自己更是落魄成了如今这幅样子,如何还能够有勇气去害了秦素善的一辈子。 这一日,陈丰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着眼睛休养,杜立坐在轮椅上远远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调转轮椅朝着高冉的帐篷走了过去。 几乎是意料之中,高冉并没有在帐篷之中,发财推着杜立朝着靠近山脚的位置走过去,便见到高冉和陈然正在一片空旷的空地弹琴起舞,不由得叹了口气。 轮椅的轮子碾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高冉两人见杜立过来,也便停下了歌舞,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瞧着杜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的方向 “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日日歌舞升平啊!”瞧着两人一般无二的态势,杜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抬手示意发财将他放在这里即可。 “这一路不就是在游山玩水嘛?”高冉无所谓的开口说道,本来他还是有点急于回京的,毕竟自己的家人还在长安城之中,应该会担心自己吧,但是有然然陪在身边,他当真是乐不思蜀了,加上陈丰也并不着急,所以一路上十天的行程,已经被他们拖了半个月了。 深秋启程,如今已经有细微的寒风刮过了。 寒风! 一想到寒风,高冉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然后转过身,一脸惊慌的看着陈然,“然然,你冷不冷?”说着,便将陈然的手握在手心,“完了完了,怎么这么凉,都怪我,让你受苦了!”那一脸内疚的模样,当真是装不出来的,但杜立就是一脸的膈应。 “没事。”陈然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慌张的将自己的手从高冉的大掌之中解救出来。 “子言哥哥还在呢。”嗔怪的瞪了一眼还不自觉的高冉,眼波流转之中尽是情意。 “不用管他,他就是自己没有媳妇儿,见不得我们恩爱有加。”高冉和杜立认识多长时间了,几人最狼狈的样子都被彼此瞧见过,如今还有什么是彼此不能知道的呢?不过是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秀秀恩爱,杜立虽然会嫉妒,却不会多说什么。 “我奉劝你一句,暂时还是理会我一下比较好。”杜立到是完全不在意高冉的态度,他们认识的时候,高冉就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 “子言哥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就陈然这句话,让杜立瞬间觉得,高冉还真是配不上人家通透的姑娘。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毕竟那种给自家兄弟拆台的事情,还是不能做的。 “瞧瞧人家,再瞧瞧你!”杜立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我可是告诉你,陈丰家里可就这么一个妹妹,心疼着呢!”他挑着眉头看向高冉,意思很明显,你自己有点分寸,这可不是你那些青楼女子,必须要迎合着你的笑脸过活。 “我长这么大也只真心喜欢过这么一个姑娘,心里娇宠着呢。”高冉这话虽然看似是在和杜立斗气,但是他所说也是事实,脸上认真的表情更是让陈然一阵的娇羞。 却也知晓,这两个男人说的都是真的,虽然一行还没回到长安,但是陈丰对陈然这个妹妹,当真是做到了一个哥哥应该做到的一切,便是李琛,也从未曾这般宠着她,但凡是她喜欢的,或是走在街上多看了一眼的,陈丰都会安排人买下。 这些事情,本是高冉想要抢着做的,但陈丰一句话便将高冉堵了回去,“我自家的妹妹还是能够照顾好的。”之后继续让人跟着陈然出去逛游,遂一路走来,他们的行程之中已经多了两辆马车。意识到这一切之后,陈然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续逛街了,到是宁愿山水之间走一走。 其实陈然这姑娘很不错,至于不错在什么地方呢?这大概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所特有的有点吧,她瞧上的东西,都不是贵重之物,反而都是些民间稀奇古怪的小物。说来也是,到底是出身高门的贵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当真吸引不到她的目光,反倒是些淳朴的东西,她没见过,才会更感兴趣。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陈然也发现了自己这个哥哥的特点,他似乎不大会对人好,比如说,他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些让人感动的话,但是却在默默的将此前她失去的东西都弥补给她。 而高冉,虽然偶尔有些幼稚,但是却也是全然将自己放在心里的,但凡自己有一个皱眉,都能扯动他的心。有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老天爷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自己。 “是哥哥的事情,是吗?”看着杜立郁结的面庞,陈然开口问道。 “方知能有什么事?安稳着呢。”高冉毫不在意从旁插话。 “哥哥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起色了。”她记得,最初的说法是很快便能够恢复如初,可是到了现在,竟然半点好转的迹象也无,一路上,他们换了六七个大夫了,汤药也不知吃了多少。 听陈然说起,杜立方才反应过来,男人确实比不得女人的细心。但这并不能说明高冉不关心陈丰,他只是单纯的心思大条,很多事情想不到罢了。 “不对!”高冉忽然惊讶的大叫了一声,“你们骗了我?” 虽然没头没尾,但杜立还是意识到高冉的意思,“并没有骗你,最初,方知的耳朵确实听不见,但后来服了药之后又能听见了,这不是他服的药产生了效果,还能是什么情况呢?” 说着,杜立便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遇高冉说了清楚,包括最初陈丰带着人上山去砍树,被蛇咬,当天是怎么晕倒的,他又是怎么趁着夜色将人带走的,最终毒发,陈丰失去了三感,在之后找到了突厥的大夫,替陈丰压制住了毒性,还开了药。 因着察觉到了危险,他便驾着马车带着陈丰从突厥牙账逃了出来,最终还是在路上碰到了追兵,为了引开追兵,他将陈丰藏在草丛之中,而他则是驾着马车继续向前,在悬崖前面跳车,马车摔下悬崖粉碎,他也摔断了左手也左腿。 待他回去之后,便瞧见陈丰晕倒在地,醒过来之后,耳朵便能听见了。 “若是这样说的话,到是未必是那大夫的药有效果。”听完杜立的叙述,陈然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此话怎讲?”杜立慌忙开口。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哥哥的毒之所以有了缓解,也有可能是哥哥藏身之处的那片区域里,有能够克制哥哥所中蛇毒的药草。”陈然说话的语气也并不是特别的确定,但终归是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方向。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府 闻言,杜立和高冉的眼前均是一亮,事实是否当真如同陈然所说,还不能够确定,但是总归是比没有方向要好了很多。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返回突厥吗?还是先回京?”高冉看着杜立。 “先回京吧。”杜立沉吟片刻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当然想直接返回突厥,但是突厥那边战事还未结束,此时他们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且长安城之中,当今陛下还等着陈丰回京述职呢,再有两日,一行便能够到达长安城了,若是此时转身,只怕陛下那一关也不大好过。 高冉也清楚目前的情况,对杜立的决定自然没有反对。 “此事,先不要说与方知。”杜立开kou交代,若是一直没有希望,最后最多是失望,但若是忽然有了希望,而最终希望破灭,极有可能会带来的便是绝望。 如今的陈丰,心里定然已经不舒服了,他们还是莫要用这件事情去给他添堵了。 “等会了京城,我先命人过去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若是不行,便也只能带着方知过去一趟了。”杜立的声音里有些惆怅,他们是不愿意让陈丰去面对的,但不得已的情况下,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强得多,不是吗? “好。”高冉点了点头,“届时,若真要过去看看,我便陪你们一起去。” “我也去!”陈然叫嚣着的模样,当真有几分可爱。 几人谈笑间,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回去吧,我们三个一起消失,太过于突兀了。”说着,杜立挥手让高冉推着自己往回走。 推着轮椅的高冉,看着杜立的后脑勺,不禁笑出了声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杜立莫名其妙的回了高冉一句,随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然然,曾经我也是这么推着高冉的。”笑过之后,杜立和陈然解释了一句。 一句话,便说明了曾经,这应该不能说是天道好轮回吧,毕竟这样的轮回,其实他们并不大想要。 陈然楞了一下,却也并没有对此事多加追究。他还记得高冉曾经说过,他因为调息良家妇女,被他家老子打断腿的事情,起初以为不过是高冉夸张的笑谈,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 陈丰一行还未进入长安城,便已经让恭喜驾着马车,待冯含玉回了大司农的府邸,得知自家主子要回来了,大司农府瞬间便热闹起来了。 不知是谁,眼睛一转,便从府里跑出去了,瞧着离去的方向,正是秦府的方向。 等到陈丰等人到了府门口的时候,府里早就已经张灯结彩的欢迎他们的主子了。 还坐在马车里,便听见一阵阵熟悉的喧嚣,陈丰的心,终于安定了不少,这一次出门,多少次险死还生,和阎王爷打交道,还有多少人,没有能够跟着自己一同回来,至今生死未卜,如今听着熟悉的声音,陈丰心中如何能够没有感慨。 “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府里的管家是杜立给寻的,四十多岁,是个忠厚的人,做事也还算是机灵,自打跟了陈丰之后,承蒙陈丰赐了陈姓,名为陈福,陈丰往常便唤其一声福伯。 “福伯,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府里可还好?”陈丰侧着耳朵,等着陈福的回话。 “回主子的话,府里一切都好,请主子放心。”陈福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便是跟在他身后的丫鬟小厮,见着陈丰回来,亦是满脸喜意。 听闻陈福的话,陈丰并未有过多的表示,只浅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唤了一声,“然然。” “哥哥。”站在后面的陈然走上前来,伸手扶住了陈丰摸索的手。 “这是我妹妹,名唤陈然,以后便是府里的大小姐了。”陈丰笑着对着陈福的方向道了一句,“命人将清风院收拾一下,日后大小姐就住在清风院了,派两个丫头照应着,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派人置办便是。” “是!”对着陈丰应了一句,之后跪倒在地上,朝着陈然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大小姐。”在陈府的身后,一应丫鬟小厮也是听见了陈丰的话,自然跟着跪倒了一片。 “福伯,快快请起,日后可莫要这般了。”陈然见状,忙上前两步,亲手将陈福扶了起来,“然然小小年纪,哪里受得住福伯这般大礼,岂不是折煞了然然,日后可万不要这般了。”陈然一脸娇俏的对陈福撒着娇。 “我们先进去吧。”最终还是推着杜立站在后面的高冉开口说了一句,“府门口着实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是是是,恭迎主子回府,恭迎大小姐回府,恭迎杜公子,高公子。”陈福接连三个恭迎。 陈丰伸手摸索了一下,陈然瞬间反应过来,便扶住了陈丰的手,“哥哥,我在呢。”陈然的额声音不轻不重,足以让陈福听见。 “主子,您的眼睛!”听见陈然的话,陈福方才注意到陈丰的不对劲,当即惊叫了一声。 “只是暂时看不见了,并无大碍。”陈丰朝着陈福安抚的笑了笑,随后对着陈然说道,“我们先进去吧。” 结果,陈然扶着陈丰刚要迈步,又被陈福的惊叫打断了,“天啊,杜公子是怎么了?”感情这位之前的关注一直放在了陈丰兄妹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杜立和高冉。 “出了点事故,摔断了手和腿,过段时间便能痊愈,福伯无需挂心。”听见福伯的惊叫,杜立学着陈丰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 随后,在陈福没反应过来之前,陈丰便已经在陈然的搀扶之下进了府门,等到一应人尽数回府,府门紧闭之后,围观的百姓方才回过神来。 原来先前在长安城之中备受争议的大司农竟然根本没在府上,甚至不在长安,听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有几个月不在长安城之中了,那岂不是刚刚封了大司农的官职,就已经离京了? 如今倒是回来了,可这……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进宫述职 一行回府之后,只稍微修整一番,将带回来的人和东西交给管家,陈丰便带着高冉、杜立和陈然出门,准备进宫了。 陈丰手上有当今陛下在朝堂之上赐下的金牌,可自由进出皇宫,但是杜立等人毕竟没有这样的特权,不过因着人是陈丰带过来的,遂守卫便前去通报。 此时李世民正在御书房之中与中书省的两位大臣,房玄龄和褚遂良批阅奏折,听闻宫门口的侍卫来报,说大司农携杜立、高冉并自家的妹妹求见,当即面上大喜,命人传召,至于他本人,则是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等着,房玄龄和褚遂良见皇上都已经起身了,两人又怎么能够继续稳坐,当即站在了李世民的身后。 早在月前,李世民便已经受到了陈丰的来信,在京城之中已经开始配合陈丰行事了,本以为陈丰不过十数日便能回京,却不想行程竟然拖延了这般久的时间,不过终究是回来了。 这三男一女的组合方式到是让李世民觉得有些新奇。 前面是推着轮椅的高冉,轮椅上坐着的正是杜立。这两人,李世民几次出宫,都是见过的,且杜立跟着陈丰去前线,还是他金口玉言批下的。被高士廉打断腿的高冉,他也是熟知的,并非是因着这人有多大的功绩,但能被陈丰看中的人,应该多少有些过人之处吧,便也多看了几眼,记到今日。 到是那被一名女子搀扶着的陈丰,走在杜立和高冉的身后,脚下似乎并不稳当,那女子? 是了,先前通报的侍卫说陈丰带着自家的妹妹进宫来了,适才他便觉得奇怪,陈丰哪里有妹妹?他的全家都被隐太子李建成斩杀了,便是陈丰也只是运气好了些,碰上了路过的秦素上,方才能够逃过一劫,如今忽然冒出来一个妹妹来,确实有些蹊跷。 几人走上前来,便见到皇上在御书房的门口等着呢,这就让高冉有些不知所措了,本来几人应该进殿叩拜,可如今皇上在门口等着呢,莫不是要在门外便叩拜了吗? 结果,还没等高冉纠结出结果来,本来站在御书房门口的李世民竟然带着身后的两条尾巴大跨步的朝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先生几位可算是回来了。”声音虽然稳重,但多少带着点激动。 “微臣叩见皇上。” “草民叩见皇上。” “民女叩见皇上。” 听见李世民的声音,还是陈丰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在李世民还未靠近之时便跪倒在地。 “快快请起。”李世民的脚下已经带着小跑的架势,三人闻言也跟着站了起来,至于杜立,因着腿脚不便,只坐在轮椅上朝着李世民行了一礼。 “几位这是怎么了?”跟在黄生身后的房玄龄看着面前这几人的状态,满脸的不敢置信,传闻大司农最近一直闭门不出,连带着和他交好的两位好兄弟,杜立和高冉也在长安城之中销声匿迹,不乏有人猜测三人是凑在一起研究赚钱的道道呢。 可是怎么这闭门不出的人,如今竟然弄成这幅样子?这并非是闭门不出应该有的状态吧,怎么好像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伤病之人? “进去说!”李世民大手一挥,便走在前面将几人迎了进去。 命人赐座,陈然扶着陈丰坐下,方才到了陈丰的下手落座。 “先生的眼睛?”李世民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陈丰,此时见陈然的模样,也更加能够确认了。 “回陛下,在金禄山上,被毒蛇咬了一口。”陈丰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 金禄山?听到这话,房玄龄和褚遂良对视了一眼,那不是东突厥境内的神山吗?怎的这位传闻在京中闭门不出的大人竟然上了金禄山?到了东西突厥的边境? “子言又是怎么回事?”李世民又将目光放在里杜立的身上。 “回陛下,带着方知逃命之时,遭受追兵,被逼无奈跳车摔的。” 得,这两位都是一脸轻松的说着本应该一本正经说的话,看得李世民一阵肝疼,而房玄龄和褚遂良早就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陛下,大司农和杜公子,是去了突厥战场?”房玄龄终于试探的问道,一脸的震惊加不敢相信。 “李靖和李积战场上能如此顺利,便是仰仗了他们将东西突厥离间,那一战,东西突厥共损失了士兵近二十万。”面对自己的中书省大臣,李世民也不隐瞒。 且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的功劳,最重要的是陈丰还因为这段时间不曾早朝,承受了不小的非议,即便是他当初承诺了陈丰不必早朝,却还是不断有人拿这件事情说话,说陈丰目无规矩,眼里没有他这个皇上。 为此,李世民承受的压力也不小,多少弹劾陈丰的折子都被他压下来了,旁人不知晓,但是他自己是知道的,陈丰此时正在为大唐的安定九死一生,哪里像他们奏折之中所说?但这件事情,却只有他和杜如晦两人知晓,便是高士廉,都不知道高冉的真正去处。 朝堂上的那些人,李世民亦不知晓谁能够真的相信,谁不能相信,陈丰去了突厥一事,当然不可能在朝堂之上广而告之,遂为了压下陈丰的事情,李世民也是有些头脑发胀。 听到李世民的回答,房玄龄和褚遂良当即便站起身,朝着陈丰躬身行了一礼,“我二人并不知晓大司农为我大唐呕心沥血,之前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司农见谅。” 两人这番话,说的陈丰有点不明所以。 原来这二人虽然不曾上过弹劾陈丰的折子,但是因着二人协助皇上批阅奏折,所以也曾将此事闹到皇上的耳朵里,也曾说过陈丰目无王法理当重惩这样的话,最终还是被李世民压了下来。 当时他二人还不大理解,但如今见到陈丰几人,知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才当真是感到羞愧,人家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国家安定百姓和乐九死一生之时,他们竟然在背后捅刀子,实是不该,这般道歉,亦是陈丰应得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插软刀子 听了房玄龄的解释,陈丰淡然的笑了笑,朝着房玄龄拱手说道:“大家在朝为官,皆是为陛下分忧,各位大人均是一腔赤胆,又无私心,某如何敢以此为罪责怪各位大人呢?” 陈丰的淡然和大度,更是让房玄龄和褚遂良顿觉无地自容,有心想要告退,却又对这几位一路上的经历有些兴趣,不过最终,他二人的目的还是没有能够达成,在房玄龄道了一句“先生大义”之后,便被李世民挥退了。 “二位爱卿先退下吧。”陈丰可以做到不将那些事情放在心里,但是他是这天下的皇,是天下的帝王,陈丰口中所说,确实深明大义,但是李世民心中清楚,那些人之所以针对陈丰,并非全然是因为陈丰不将礼法放在眼里,没有规矩,而是因为陈丰一系列的行动已经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那些人里面有不少还受过陈丰的恩惠,但是做起事情来,竟也完全不顾情面,这一点方才是李世民无法接受的,虽然他亦是知晓,朝堂之上不是讲情面的地方,但是如此这般将自己的恩师置于不顾,甚至急于置其于死地,难免不让李世民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 陈丰看不见李世民的眼神,但是听他挥退房玄龄和褚遂良的语气便能够听出来,李世民的心情并不好,当然不是因着他们几人而心情不好,完全是因为朝堂之上那些人的表现吧,太急于维护自己的利益,便已经让李世民心中难免不忌惮了。 这江山,终究还是李世民的江山,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李世民心中不愿是情有可原,而陈丰自然也不是善男信女,自己一行人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这些人竟然只顾自己的利益,在背后捅刀子,这一点,即便是圣人,也忍不下了吧,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方才陈丰那番话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提及家国大义,与其说是在宽慰房玄龄和褚遂良,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提醒李世民,他就是在告诉李世民,那些人眼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家国天下,他们所看重的不过是自己一家的利益。 若不然,自己所推行的一系列的工程和项目都是通过李世民下发的政令来推行的,若是没有李世民的同意,他无论如何凭借一人之力也做不到这般。 不可否认,这便是打乱了满朝文武的心思,单说先前让百官捐款充入国库的事情,大家只需要稍加思索便能够猜出来,这件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讨得皇上的欢心,将大半的家财都捐出去了,家资底蕴瞬息之间便少了一半左右,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这笔账自然要算在陈丰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后来又全权兴建了大唐钱庄,不用猜也知道,钱庄的存在损害了那些大人的多少利益,此前,大唐并非没有借贷,只是钱财都把持在这些大人的手里,穷人想要借钱就只能和这些大人们借,多是他们的亲信或者后辈在处理这件事情。 就如同高冉先前所做的事情,将两万五千两白银生生变成五万两白银,还不上怎么办?当然是拿房子、田地和闺女儿子相抵,借钱的时候还好说,但这是高利贷,驴打滚,时间越久,还债的金额就越多,且还多少钱,完全是人家说了算,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借了钱的人,天下之大却想跑都跑不掉。 借贷这一块,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馅饼,从前被权势滔天的人把拢着,高冉是第一个被陈丰发现的,但是他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在大唐兴高利贷的人,是第一个被李世民发现并且惩处的人,之所以他一提出这个建议,李世民便大肆支持,不过也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罢了。 而今,他以国家的名义将整个大唐的借贷行业都把持在手中,自然损害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有人想要除他而后快,也并不难以理解。 朝堂上的权利倾轧,陈丰也不放在心上,有人想玩,他自然也愿意陪他们玩,但是若是关键时刻在他背后捅刀子的,就不要怪他事先给这些人穿小鞋了,总归只有一句话,既然你们不要脸面,那我也没必要给你们留面子了。你们在朝堂之上给我找不自在,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对不起你们那般大肆污蔑了? 如今,知道陈丰前段时间不在京中的人不多,知道陈丰回京的人就更不多了,那些人无论如何都应该想不到,陈丰才刚回京述职,还没和皇上说几句话呢,就已经在皇上的心里给他们扎了一把软刀子了。 其实他们个人的利益,李世民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危害到国家的利益,所以李世民便也任由他们这般下去了,作为一个君主,尤其是一个合格的君主,首先要有容人之量,随后便是权衡利弊的能力,最主要的还是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一人的智慧是无法与国家机器相抗衡的,即便这个人是当朝皇帝也不行。 身为皇帝,自然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但是这个身不由己,也要看他自己是否愿意受其束缚,若他不愿意,这些许的小事,他自然能够轻松挣脱,就比如满朝文武弹劾陈丰一事,他只需要说明陈丰去了哪里,所有问题便能够迎刃而解,但他没说,没说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曾经跟着太上皇打天下,功不可没,如今又辅佐他,自以为是朝堂上的肱骨之臣,大概是觉得李世民就算是想要惩处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完全不留情面,言语上训斥两句罢了。 但,有时候风云突变就在一刻,李世民想要做的事情,无关乎陈丰,只不过如今借着陈丰这件事情大肆发酵的结果,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一个教训,也好让他们清楚明了,这个国家到底谁才是主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提头来见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李世民还是越看陈丰越顺眼,深明大义,家国天下,这般才是朝廷所需要的栋梁之臣,与陈丰相比,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们,好像也要低贱到泥潭之中了,实在是这些人让李世民心中不快了。 “来人,传太医!”看着陈丰空洞的眼神,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杜立,李世民下了命令,自然有人应下之后去传皇命。 几人闲聊片刻,李世民始终不曾问道边境正事,陈丰心中也已了然,边境的战事,自然有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回报,而李世民所问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过程,主要表现在他们是怎么操作的,当时心中的想法又是什么。结果已然知晓,自然对其中当时不解的过程表示好奇,陈丰几人也便与李世民解释了一番,听得这位曾驰骋沙场的皇上一阵热血沸腾,连连赞叹。 寻常时候,太医哪有资格进入御书房,不过今日因为陈丰和杜立的情况,也不好移动,便传了太医进入御书房。 一番望闻问切下来,杜立的情况到是好上不少,好生修养,并不会影响日后的行动。 但陈丰! “如何?”李世民声音里的担心完全没有掩饰,陈丰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自是一阵感动。 “回陛下,大司农的情况并不乐观。”为首的太医,花白的胡子,此时跪倒在地上向李世民汇报。 “说!” “大司农所中之毒,时间已久,想要完全去除并非一日之功,且这蛇毒实在太过邪性,医书之中并无记载。遂,微臣也无太大的把握。”老头跪在地上的声音都颤了颤,跟在他后面的那些太医也都颤抖着身子。 他们深知自己的用处,若是如今连这个用处都没有了的话,只怕他们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果然,听闻老太医此言,李世民震怒,“医书上不曾记载,你们也不会推陈出新吗?单看医书,朕养着你们是用来被医书的吗?” 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太医们,李世民下了最后的通牒,“你们最好给朕全力以赴,从今日起便搬倒大司农府上,若是无法解大司农所中蛇毒,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不用回来的意思,自然不是说将他们送给了陈丰,让他们以后便跟着陈丰了,真正意思,伴君之人如何能够不知晓呢,不过是提头来见罢了。 然,纵算是心中有不平,又能如何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微臣……”瑟瑟发抖之下,也只能叩头谢恩。 “陛下。”陈丰在那老太医“领旨”二字还不曾出口之时,便出言打断,“陛下可否听方知一言?” 他自称方知,而不是微臣,李世民自然不会继续对这陈丰白自己君主的范儿,“先生请讲。” “陛下,方知这毒,一路上也寻了不少大夫,均不见起色。”陈丰娓娓道来,“既是突厥的蛇毒,便是连突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我大唐的大夫呢,太医连这毒都未曾见过,如何能够逼迫太医为方知解毒呢?” “那先生的意思是?”李世民楞了一下,这位是在替这几个太医求情吗? “烦请几位太医尽力施为便可,方知在此谢过了。”说着还朝着中间跪倒在地上的几位大人拱了拱手。 “既是先生保你们,你们尽力便是!”李世民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是点头同意了。 太医们自然是对上首的李世民叩头谢恩,心下对陈丰也是感激不尽,且他们还从来不曾见过能够改变当今陛下的心意的人,且分明,方才陛下的指令都已经下达了,却还是被这位给改变了,看也能够看出来,这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他们虽然在深宫之中,也并非是完全不谙世事,相反他们知道的,要比外面那些人知道的更多,在这宫中,也是如履薄冰,若是能够承蒙这位看上眼,便相当于在当今陛下面前多了一块免死金牌不是? “退下吧。”李世民对着太医淡淡说道,待他们尽数退下之后,方才饶有兴味的看向陈丰,倏然想到,这位看不见他的脸色,方才开口说道,“先生竟会为他们求情?” “既是能入了太医院为陛下和娘娘们效力,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方知所中之毒确实蹊跷,切莫因为方知一人而迁怒了他人啊!”陈丰殷切的说道,他自然不是单纯的为这些人求情,而是另有所图,“且术业有专攻,太医们不曾见过这样的毒,自然不敢打包票,陛下又何必吓唬他们呢?” 所图为何?陈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那些常年在深宫之中的人作为他的眼睛。 他虽然对宫廷之中的事情不大感兴趣,对权利也没有痴心,但是如今的情势已经容不得他不为自己打算了,那些人已经将手伸到他的身上了,这一次不能搬倒自己,日后定然还会找机会。 朝堂之上,哪家没有个姑娘在后宫之中?谁家又能真的干净到自己找不到丝毫的破绽,这些后宫的娘娘们,便是他布下的一个后招罢了,而那些受了他三言两语的好处的太医们,今日见了他在皇上面前的话语权,自然会想着法的上门来结交,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自然轻而易举便能够拿到手。 “想不到先生还有一颗慈悲心肠。”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并非是慈悲心肠,而是这些人本与我并无碍。”说白了,就是这些人不曾得罪我,没有得罪我的人,我也没必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不是? 李世民到是没想到,陈丰竟然如此坦诚,楞了一下之后便笑了,没错,这才是他认识的陈丰,从最初,陈丰就是这样的,看似不争不抢,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得到,就如同当初他想要辅佐自己登上皇位,不同样是有了一番不择手段的行为吗? 这样的陈丰,更让李世民有安全感,他并非是真正的无欲无求,或者说他确实是无欲无求,但是他想活着。 第二百二十八章 正是小妹 “这位姑娘是?”似乎直到现在,李世民方才看见陈丰身侧的姑娘一般,开口问道。 “回陛下,此女如今名唤陈然,是方知的妹妹。”陈丰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李世民注意到,他口中有两个字,很是奇特,“如今?” 陈丰之所以说出这两个字,当然不是口误,而是知晓有些事情瞒不过李世民,也不打算瞒着,所以便留了这么一个破绽给李世民,而李世民自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陛下,然然本是丰城城主李信的二女儿李贞儿。”陈丰当即便将李贞儿的身份说了出来,惹得杜立和高冉一阵的心惊肉跳,他们如何都想不到,陈丰竟然会对李世民直言不讳,倒是已经变成陈然的李贞儿对此事完全没有半点惊讶,也无半分惊恐。 “便是那被李信送到西突厥的小女儿?”此事,他自然也已经知晓,包括丰城的城主也已经被扣押,此事他也依然知晓,不过听到这姑娘竟然是李信的女儿,如今却被陈丰认作了妹妹,当即心中还是有了些许的好奇。 “回陛下,正是小妹。”陈丰话语之间,对陈然颇为维护,一口一个小妹,到是让李世民想要将她与李信一家一同处置了,也是做不到了,且陈丰既然认了这姑娘做妹妹,显然也是给了这姑娘一条退路,如今与他说,不过是想要给这姑娘一个合理的身份吧。 好半晌不曾听见李世民的声音,陈丰又瞧不见李世民的表情,此时御书房之中,陈然自然不能给陈丰提醒,陈丰心下略有些着急,“陛下,我等一役能损失东西突厥近二十万人马,小妹功不可没,若非是然然与方知里应外合,吾等亦无法取得这般功劳,还望陛下明鉴。” 这一点,陈丰在信中到是不曾说过,李靖和李积也不知晓李贞儿的存在,所以对于此事,也不曾上报,如今听得陈丰这般说,方才知晓这其中还有陈然一部分的功劳。陈丰面上虽然有些焦急,却不见慌乱,高冉和杜立亦是满脸的诚恳,便是说明此事确实如此。 若是有功,即便他与李信一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如今她毕竟已经认了陈丰做哥哥,便是要入了陈丰的府邸,改了名字叫陈然,日后可便与李信一家彻底没了关系吗? “既是方知的妹妹……”李世民沉吟片刻,“又与李贞儿有何关系呢?”他并非是不知晓陈丰的意思,但他更想听陈丰自己给他一个保证,如若不然,有一日,此事被翻出来,只怕连累的不只是陈丰一人,便是他这个皇上,对天下百姓亦是不好交代。 “陛下此言差矣。”闻言,陈丰终是笑了一下,转向李世民的方向,“舍妹陈然,此前与方知失散,流落民间,托陛下的洪福,天可怜见,方才让我兄妹二人有机会重逢,如何能与李大人家的女儿有什么关系?”这便是李世民想要的承诺。 陈丰先前之所以将陈然的真实身份相告之,便是因为知晓此事瞒不过李世民,终有一日会被这位知晓,与其等他自己发现,倒不如陈丰直接说明,还省了不少的麻烦,如今说了,便是坦诚的请皇上帮忙隐瞒,若是日后被发现,那可便是欺君之罪了,杀头的罪名。 后来之所以又矢口否认,是因为,这般的否认,是李世民想要的承诺,他必须保证陈然与李信再没有任何关系,方才能够放心将人留在陈丰的府上。并非是不相信陈丰,而是很多时候防不胜防。 “你兄妹二人好不容易团聚,便不要在朕这无趣的皇宫之中浪费之间了,一路上奔波劳累,也该回府休息了。”这便是让他一行退散了,到是比先前那些被挥退的人多了些颜面,陈丰等人也乐得这般安排。 “对了”在几人起身告退的那一瞬间,李世民又开口说了一句,“今日子言和文正便去方知府上歇着吧。” “遵命。”杜立和高冉一同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随后四人一同告退,得了应允之后后退着走了几步,退到门口方才转身出宫去了。 一行,自然是去了大司农的府上,皇上都下令了,让他们去陈丰的府上歇着。 杜立和高冉也并没有给家里传消息,陛下既然不让他们回府,自然也便是不让他们走漏了已经回京的风声,对此,几人都不是傻子,想来也知晓,这位陛下应当是在算计着什么,不过就算是知晓了,几人也只能服从安排。 用过晚膳之后,几人也各自去休息了。这一路上虽说是游山玩水,好似并不大耗费精力,但是也还是身体疲乏,杜立和高冉自然是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陈然心下思虑,今日御书房之中发生的事情,她如何能够不明白,在当今陛下的面前承认了自己陈然的身份,便是相当于放弃了李贞儿的身份,放弃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即便这些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但走到今日这一步,还是有些许的唏嘘。 其实,那个家里,所有人对自己都好,爹爹在将自己送到西突厥之前,也极其娇宠着自己,娘虽然更喜欢哥哥,但是对自己也从来不曾有过苛待,哥哥对自己更是极好,近乎有求必应,即便是自己被爹爹送到突厥,已经不顾自己的死活之时,哥哥还是私下拜托了人去突厥照顾自己。 现下,她确实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也能安然无恙的好生活着了,可是爹娘的安全还不能确认。 她知晓自己的爹爹做了什么事情,也知晓那绝对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可是到底是自己的爹娘,如何能让她完全当做此事不存在呢?如何能够做到全然无视呢? 李贞儿知晓自己做不到,若是能够做到,她也不会在好不容易能安稳睡一觉的时候,依旧彻夜不眠了。 房间里的摆设都是新的,虽然简单,却也名贵。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朝堂风云 按理来说,陈丰已经救了自己的性命,给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的理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完全不需要继续对自己这么好,可是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身上的被子,据今日伺候她的两个小丫鬟说,是此前陛下所赏赐的布料做的,房间里的摆设,虽然不曾经过陈丰的手,但也都是名家珍品,院落里也尽是按照闺中女儿的设定,葡萄藤下还放着一个秋千。 这一切的一切,比之自己在丰城之中的待遇还要好。 近些日子里,她多少也知晓了陈丰的本事,说是富甲一方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那分明已经是富可敌国了,先前那朝堂之上还捐了五十万两白银充入国库呢,百姓不是传言,他这官职是五十万两银子买来的吗? 但是,即便是富可敌国,不将这些银两放在眼里,但也不是随便这般花销的,终究还是将自己放在了心里。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知晓在那样的人家里,不受重视的儿女是什么样的下场,所以断然不会认为陈丰随便对什么人都这般善心大发。 若当真善心大发,当初也不会一声令下便伤了近二十万人的性命,可分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何独独对自己这般好?不对,他今日在御书房之中,也一句话便救了那些太医们的性命。说是心狠手辣,却也有一颗菩萨心肠,陈然有些疑惑自己这个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同陈然一样不曾睡眠的人还有她的便宜哥哥,陈丰。 御书房之中,太医所说的话,他听得清楚,也记得明白,太医既然说了他们并无太大的把握,便已经说明了一切,自己如今只怕是治不好了。 他斜靠在窗前的软榻上,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了他手上的请帖上。 今日从宫中回来之后,陈福递给他的请帖,发自秦府,以秦员外的名义发过来的。 陈丰未来得及翻开,便已经被高冉一把抢了过去,大声念了出来,是请他过府一叙。 请帖之中说的不明不白,但是杜立和高冉谁不知道他和秦家小姐的关系,过府一叙,说的委婉,不过是人家怀春的姑娘,想见见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不过看来,这秦府的姑娘做他大司农府上的当家主母,已经是府里的下人喜闻乐见的事情了,不然怎么也不会陈丰刚回来,陈府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呢? “瞧瞧,你这几月不在,人家姑娘那是日也想夜也盼,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你还不抓紧时间过去瞅瞅!”高冉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还当真是让他心中有几分羡慕,不过最终,他还是从高冉的手中将请帖拿了回来。 “有些累了,赶紧去歇着吧。”说完,陈丰转身,在冯含玉的搀扶之下转回了自己的院落,进了房间,随后冯含玉退出来,关上了房门。 杜立和高冉两人,陈丰在立府之后就给这两人留了院落,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带领就找了过去,不劳烦陈丰操心。 留下自己一人之时,陈丰摩挲着手上的请帖,心中五味杂陈。 秦素善是个好姑娘,可是如今的自己,还能配得上她吗?陈丰的心里略微有点苦涩,虽说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比秦素善高上许多,只要自己愿意,秦府亦要仰仗自己。可亲事,是一辈子的事情,若是自己不能给她幸福,便是权势滔天又能如何? 此事,若是他当真心中喜欢秦素善,并应该不再去打扰,任由她找一个合适的好人家嫁了,此生无虞便是。 …… “主子,宫里来人了。”次日一早,敲门声响起,冯含玉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陈丰依旧保持着斜靠在躺椅上的姿势,应了一声。 冯含玉进门,便瞧见陈丰这般模样,当即怔愣,“主子昨夜,一夜未睡?”随后见着陈丰手中还捏着秦府的请帖,便也明白了主子的心思,原来是心中纠结着和秦府小姐的关系吗?思及此,眼神之中也带了些许的心疼。她的主子是好人,但上天却让一个好人经受这样的折磨,不是说苍天有眼吗? “含玉?”只听见推门声,却不听冯含玉说话,也没听见她有动静,陈丰试探的开口唤了一声。 “主子,宫里的李公公来了,说是宣您和杜公子,高公子进宫。”听见陈丰的互换,冯含玉瞬间回神。 “更衣吧。”说话间,陈丰将手中的请帖递给冯含玉,随后摸索着解下腰间的玉佩,“收好。”只清清淡淡的两个字,便让冯含玉听出了无尽的心酸,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暗自替自家的主子心疼。 利落的帮陈丰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便扶着陈丰去了前面的大堂,此时高冉和杜立已经在大堂之中等候了。 李公公昨日里已经见过陈丰了,知晓陈丰的情况,遂见到冯含玉扶着陈丰,当即便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扶住了陈丰的另一条胳膊,嘴里还念叨着,“陈大人啊,您可小心着点,可千万莫要磕着碰着了。”几句话下来,到是将担忧说的淋漓尽致。 “让李公公担心了。”陈丰笑着回应。 “陛下传召我等入宫?”陈丰问了一句。 “可不是嘛,早朝上,文武百官闹腾着,陛下实在是无法,便命老奴前来请大人入宫。” “既如此,我们现在便走吧,切莫耽误了陛下和满朝文武的时间。”陈丰的声音清浅的听不出来其他的味道,好似完全不将朝堂之上的那场混乱放在眼里一般。 不过事实上,也确实不需要他放在眼里,只要他们几人出现在朝堂之上,便是最好的理由,那些本来叫嚣着要将他治罪的人,便会瞬间闭嘴,甚至看陛下的意思,恐怕有些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丰自然也知晓李公公话里的意思,文武百官闹腾到皇上命李公公亲自来陈府传他,便是已经说明了这朝堂上的风云四起皆是因为他一人。 第二百三十章 诸多非议 李公公一路扶着陈丰行至太极宫门前,身后跟着推着杜立的高冉。到了宫门口,李公公并未进殿去禀报,反而着一边的小太监进去通报。 朝中众人见进来复命的人不是李公公之时,心中就已然觉得不对,联想到以往谈及此事之时,陛下均是避而不谈,甚至因为此事而提前散朝,但今日却直接命人去陈府传召陈丰。朝堂之上,李世民口中所说的一个字,他们都不敢有所忽略,李世民当时说的是,“去大司农府上,让大司农并高文正和杜子言一同进宫。” 不说陛下为何一反常态,便是让人去陈丰的府上请杜立和高冉这件事情就已经让人心中惊疑不定了。 杜立和高冉是什么身份?杜如晦的侄子,高士廉的孙子,无端端的怎么会一大早去陈丰的府上,既然不是一大早过去,便是昨夜里宿在了大司农府上。关系亲近之人,到朋友家里住两天到是也无妨,但此事诡异在陛下为何对此事如此清楚? 一些心思明锐之人,大概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的事情并不会按照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了,只怕是让当今陛下找到了理由继续保着陈丰了。 其实陈丰这人,并不能让他们太过于忌惮,他们心中忌惮的是陈丰在李世民心中所产生的影响,在此之前。在陈丰不曾入朝为官之时,文武百官心中多少对陈丰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他不过是个有些许想法的人物罢了,但当他真的走上朝堂的那一刻,仿佛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的脚步了。 初入朝堂便受封大司农一职,不卑不亢大方受命,随后舌战群儒,提出一系列的发展措施。 平心而论,陈丰所提出的观点和方法确实对百姓大有裨益,但更多时候,人们率先想到的并非是百姓的利益,而是自己的利益。陈丰既然伤害到了自己一方的利益,自然就要接受这些人的报复。 陈丰站在太极宫的门口,即便是听不清宫门之内的声音,却也能够感受到其中传来的肃杀之气。 “宣大司农陈丰,杜子言、高文正上殿!”随着李世民一声“宣”,门外的小太监便口口相传,一时之间那声音到是让陈丰一愣,上一次来太极宫还是他受封大司农一职之时,只是他并不记得,当初好像没有这样的排场吧。 不仅是陈丰想不明白,便是太极宫里面的大臣们同样也想不明白。 至于到底是何原因,当然是李世民的安排,不过是为了稍加震慑那些不懂事的人罢了。李世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不仅是因为他给陈丰的排场,更是因为陈丰和杜立的模样。 被李公公搀扶进来的陈丰,被高冉推进来的杜立,见着这个场面,众人才是大惊失色,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适才进来复命的人不是李公公而是外头候命的小太监了,原是因为李公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子言!”一声惊呼从官员之中传出来,众人的目光沿着声音便瞧见杜如晦连滚带爬的从人群之中踉跄着翻出来,转眼间便已经到了杜立的面前,只一双手在半空中颤抖了好一会儿,想要落下却又担心伤到杜立的模样,让人一阵的心酸。 但众人看来,却不仅是心酸,更多的是惊疑,杜如晦宠爱这个侄子,几乎整个京城无人不知,但见杜立如今都已经能够做轮椅出行,怎的好似杜如晦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叔父,侄儿无事。”杜立拉过杜如晦的手,安抚了一瞬,之后朝着坐在皇位上的李世民拱手行礼。 “微臣陈丰叩见皇上。”陈丰在李公公的搀扶之下跪倒在地。 “草民高冉叩见皇上。”高冉从轮椅后面向右挪动了一步,后行礼参拜。 “草民杜立叩见皇上。”杜立朝着李世民拱手,“草民身体不适,还望陛下谅解草民不能跪拜。” “无妨无妨,你们都是我大唐的功臣,快快请起!”李世民自然知晓这几人这般是在给自己做铺垫,遂直接开口说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功臣? 两个字更是让先前疯狂弹劾陈丰的人心下没有了底气,大唐的功臣,还能让陛下这般看重,此时已经不仅仅是怀疑陈丰这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而是震惊,震惊于陛下对陈丰的态度,本就知晓陛下看中陈丰,不然他们亦不会一股脑的弹劾陈丰,但如今,好似他们并没有弄清楚情况,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众人脸上瞬间僵硬,李世民的眼神之中颇有点报复之后的变态快感,实在是这群人太可恶了,不过是一件小事,竟然就这般让他们上升到了礼法的程度,每日早朝都要提一遍,颇有他不处置陈丰,便要连他这个皇帝也一同弹劾了的架势。 偏生有些事情,在陈丰几人未曾回京之前,他不能说。一来是为了保密陈丰几人的计划,二来也是为了保证陈丰等人的安全。 “你们不是弹劾大司农吗?今日大司农就站在这里,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说完,李世民往后面的龙椅上倚靠,做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面前缺了一盏茶和几味茶点,眼神之中看戏的味道却很是明显。 陈丰不需要看到李世民的眼神,单是听他的声音都能知晓,这些人近些日子到底将皇上给逼迫成了什么样,竟然让一向沉着冷静的陛下起了戏弄的心思。 不轻不浅的叹了口气,让附近的人能够听得清楚,“听闻某去往突厥战场一事,惹来各位大人的诸多非议,给陛下添了不少麻烦,实乃方知的不是,还请陛下责罚。”说话间,陈丰已经挣脱了李公公的搀扶,歪歪斜斜的跪倒在地上。 去了突厥战场!听到这话,弹劾陈丰之人便已然知晓,自己是阴沟里翻了船了。只是他们得到的消息便是陈丰一直闭门不出,并无陈丰出京的消息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时而不灵光 李世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陈丰,并未开口让陈丰起身,而是慵懒的看了一圈自己的文武百官,随后开口说道,“方知今日道歉,对错人了。” “朕从未认为方知给朕惹了麻烦,只是诸位大人眼里颇为看不惯方知的行为。”李世民的声音砸进文武百官的心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胆颤。 说他们看不惯陈丰的行为,虽说只三言两语,但已经明知陈丰是去了突厥战场,这看不惯陈丰行为的说法一旦传出去,那可就不是针对陈丰一人的事情了,那是针对着所有在突厥战场上拼命的将士们,这样的话,他们如何能够应承下来。 陈丰跪地不语,他知晓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他只需要配合李世民出气便罢了,遂一双乌溜溜没有神采的眼睛在周围的官员身上转了一圈,众人如今虽已知晓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见他这般模样,脑海中想起数月前,他在朝堂之上挥斥苍穹的模样,顿觉惊慌。不过到底是李世民治下的惊世之才,转瞬间便已经恢复了神态。 正当他们准备喂自己辩解之时,李世民已经开口了,说话间,哪里给了他们辩解的机会。 “萧瑀。”李世民当即唤了一人出来,此人乃是宋国公,素来与房玄龄、杜如晦意见相左,势同水火,“朕记得你曾上了三道参大司农的折子,今日便将此事在朝堂之上说清楚吧。” “这……”萧瑀得了皇上的召唤,自然是从人群之中脱身而出,本应站着回话的人,此时当机立断的跪在地上,正是跪在了陈丰的身侧。他瞧着陈丰无神的双眼,心下一阵暗恨,怎的就栽在这人身上了! 无奈之下只能朝着李世民道歉,“回禀陛下,此事是微臣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恐是冤枉了大司农。” “未能提前弄清楚状况?”李世民瞅了萧瑀一眼,玩味的眼神之中好像没有怒火,却又好像让人承受不来。 “段志玄?”将萧瑀放在一旁不做理会,反而唤了另一人的名字,辅国大将军,兼任扬州都督,曾被李世民评价“周亚夫无以加焉”。 听了这人的名字,陈丰也愣了一下,心下暗自摇头苦笑,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竟然连这般的人物都欲除自己而后快了吗? “陛下,大司农数月不曾早朝,亦无功绩,我等实在难以猜测大司农的行事,遂有所误会,也情有可原。”谁都不曾料到,段志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陛下的心火上添柴吗?但人家是武将,向来直来直去的说话,只怕他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因为这些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李世民跳了一下眉头,唤了下一个人的名字,“李孝恭。”三公之一,司空兼任扬州都督。 至此,陈丰的心下已经不是苦笑就能够形容得了,此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定然是会在朝中受到排挤,但是却并未料到,这其中的阻力竟然这般大,果然他所见到的史书上所描述的虽然精妙,但多有不实,并非虚假,而是不能充分描述。 今日自己处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方才算是彻底的领会了一番朝堂之上的倾轧。 如今李世民方才点出来三人,而这三人却都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史书记载,是在贞观十七年,李世民命阎立本为二十四名开国功臣绘制的画像,据说均是按照正常的身材比例绘制,置于凌烟阁之中,以表彰这些人的功绩。 满朝文武,说是百官,实际上又哪里只有百人?能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论他们晚景如何,都足以说明他们在朝堂之上的权势。 “回陛下,微臣认为段大人所说也有道理,但终究还是我等未能弄清楚事情原委,方才会委屈了大司农,在此,微臣亦愿意向大司农道歉。”说着,李孝恭已经转身朝着大司农拱了拱手,“某本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司农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孝恭已经看出来,李世民今日是在帮陈丰出气,所以他们无论怎么对李世民解释,只要陈丰不松口,李世民都不会就这样任由这件事情过去,遂搞定陈丰方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李孝恭说完,便一脸期盼又带着歉意的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说出他想要听见的话,按照他本来的猜想,陈丰应当不会太过于摆谱,毕竟若是说萧瑀和段志玄的身份还不够格,但自己一品大员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陈丰还想要继续在朝堂之上混的话,就断然不该不给自己留颜面。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敢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却不料,结果让他猝不及防。陈丰对于他的动作,他的话根本没有半点表示。 “陈大人?”李孝恭以为陈丰在思索,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便是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然而,结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陈丰并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 就在李孝恭即将发火,好似是找到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继续弹劾陈丰的理由之时,杜立开口了。 “李大人有所不知。”杜立开口已有责备,“方知在突厥作战之时,身中蛇毒,损伤了三感,至蛇毒至今未解,只耳朵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眼睛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视物,嗅觉失灵,尝不出丝毫味道来。”杜立的声音好像有些清浅,但是其中的冷意,便是蹲在他旁边的杜如晦也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这些人也方才知晓陈丰的状况,原来已经这般严重了。 当然最是恼怒的便是李孝恭了,方才陈丰的耳朵到底能不能听得见,他当然不知晓,但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的意思是什么?莫不是只要陈丰不想作答的话,都可以当做没听到处置,就连坐在上首的皇帝也不能要求他一定要作答。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微臣请辞 其他人听了杜立这般的解释,也是心下一寒,不论陈丰的耳朵是否真的听不见,他们并无办法去验证,且见李世民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陈丰的状况,甚至今日的这番都是陛下早就已经预料好的了,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但是,现在知晓了李世民是有预谋的,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了,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看,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陷阱之中,本来若是能够谋得陈丰的谅解,陛下想来还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但谁能想到,陈丰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这才是让他们防不胜防啊! 甚至他们已经有所猜测,适才陈丰应该是听见了李孝恭的话,只是不想做出回应罢了,但偏偏人家有合理的理由,人家不想要做出回应,是因为人家听不见,杜立给了解释,而陛下显然是相信了,若是这个时候,他们说出此事不实,已经不是在揭穿陈丰,而是在打皇上的脸了。 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下去。 坐在上面的李世民看着下面文武百官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不知道有多舒爽,这几个月的时间,陈丰不再京城之中,知道实情的就亦有他和杜如晦两人,但这文武百官的逼迫杜如晦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是连和陈丰有些交情的房玄龄都开口说了陈丰确实有些过分这样的话,这朝堂之上的声音,想来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当然,平心而论,若是并非其他原因,陈丰真的数月都不早朝,即便是得了他的恩典,他自己也会心中不喜,更遑论那些本来就被陈丰得罪狠了的大臣们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陈丰的错处,还不抓紧时间将他往死路上逼,就算是不能将他逼死,也要消减陈丰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李世民自己也是从臣子的位置上走过来的,自然更能够理解这些大臣心中所想,若非他们这段时间着实是将自己逼急了,他并不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其实对那些大臣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不过是给自己出出气罢了,是处于私心而已。 “陛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陈丰忽然开口,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方知有何话说?”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鸦雀无声的太极宫之中,就显得很是清透了,这一声呼唤,在太极宫之中回荡。 “启奏陛下,微臣请辞。”陈丰抬起头,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之后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 “方知何出此言?”李世民大惊,昨日里并未谈及此事,怎的陈丰忽然改变了策略?而让李世民更加惊骇的是,他担心陈丰说这话,并非是计谋,而是真心这般想,若是如此,他先前耗费的功夫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他可是知晓,本来这位能够入朝为官,就已经是情势所逼,当时实在是别无他法,这位方才赶鸭子上架接了这个职位。而如今,大势已定,只怕这位正想着要请辞呢,正赶上文武百官忙着弹劾这位,可不就是给了他顺利请辞的缘由了。 “是啊,大司农何出此言啊!”说话的人自然是欲陈丰相交比较好的人物,长孙无忌。 “大司农,断不可意气用事啊!” “是啊!” 这其中有些人和陈丰关系比较好,有些人自然是只想到了自己,自己刚上了折子参奏陈丰,已经知晓自己做了错事,但是这位并没有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反而任由他们错下去,这位直接递辞呈,要启骸骨了,这不是将他们扔在火堆上烤吗? “各位大人不必相劝,某意已决。”陈丰面上并无笑意,“在陛下的治下,有众位大人辅佐,大唐必定能够歌舞升平,百姓定然能够安居乐业,这本是在下心中所求,而如今,一切已经初见雏形,某心中所求已经达到,并无更多杂念,只愿安度此生。” “还望陛下与众位大人成全。”说着,陈丰又是朝着李世民扣了一个头。 “大司农这是在怪罪我们?”李孝恭当即反应过来,这位是在以退为进。 若是没有记错,陈丰今年方才及冠,二十岁的年纪,说了自己一生所求便是百姓安居乐业,却又说什么要安度此生,何解呀? 众人皆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听了李孝恭此言,如何还能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不管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猜中了一条,便死命的往上靠。 按照李孝恭的想法,陈丰应该确实是在生气,他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不仅是他身中蛇毒,便是杜立也摔断了腿和手臂,这般惨烈的局面,背后的朝堂之上却有人给他捅刀子,这般下来,陈丰如何能够不心寒?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丰听见李孝恭的话,这次却并未当做听不见,而是回过头,转向李孝恭的方向,“李大人多虑了,如今下官已然身残,回京的路上寻了不少大夫诊治,均未有成效,病体不能痊愈,无法继续为国效力,既不能担君之忧,如何敢食君之禄?” 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 他不敢,便是说了朝堂之上还有其他人敢! 一句话便让太多人心中有了别样的想法,但是鉴于陈丰并未将此事明说,只点了自己,他们也只能心里暗暗记恨,却不敢当即跳出来,若真是跳出来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那个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的废物了吗? “方知谋而后断,此次突厥之战,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歼灭东西突厥二十万大军,如何还能说未曾担君之忧呢?若是这般都不算担君之忧,还有何人是在为朕分忧啊!”李世民当然是不会让陈丰顺利请辞的,他本来所在乎的也不是陈丰能够做多少事情,他将陈丰拉拢在身边,本来所图便是陈丰的计谋。 胸中有丘壑,比之半壁朝堂都有想法,敢说敢做,这般人物,李世民如何能够轻易放他离开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皇上震怒 “陛下,此一役,本就是微臣本分,断不敢居功。”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焦急,好似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实际上谁能够想到,这位并非是在为自己辩解,而是推卸自己的功劳。 为皇上效命是为官的本分,既然如此,那些经常居功自傲的人,在陈丰面前又该如何自处?在朝堂之上,又如何敢在陈丰面前夸夸其谈? 二十万敌军首级? “高冉,到底是怎么回事?”收到李世民的眼神暗示,高士廉及时打断了陈丰的话,开口问了高冉事情的原委。 “启奏陛下……”高冉也知晓,在朝堂之上,本没有他说话的份,而爷爷此时开口问话,也定然不是爷爷本意,而是陛下授命,不得不说,跟在陈丰的身边,高冉的智慧还是大有提升的。 说话间,便将自己一行人从京城出发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挑拣了一些说了出来,当然着重说的还是丰城城主李信的事情,再就是以自己的视角说了一番陈丰和杜立在战场上的安排,言语之间满是惊叹,让人不自觉的就跟着他的思路去考虑,越想越是觉得陈丰几人这一次当真是九死一生。 最重要的是,造成东西突厥二十万将士死亡的战役,陈丰一行人只有一千兵马,最终一人未损,尽数安全逃离战场,顺利归队。 后面的事情,高冉所知不多,便由杜立接下了话茬。 所说是陈丰寻到了更好的帮将士们处理伤口的方法,战场上的将士们,难免有断手断腿,杜立为了寻找帮将士们接腿的材料,不顾危险又一次上了金禄山,就是这一次,陈丰身中爪哇丽纹蛇的蛇毒,但陈丰却并未声张,稍加处理之后,便继续奔波,直到将士们回营,陈丰跟着处理将士们的伤口。 一应说下来,众人也不由得为之感动不已,越加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过分,此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先前被陈丰损坏的利益,当然也应该只有这一会儿的功夫,待到此间事了,他们之间的梁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说到陈丰为了保证每一位伤员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方才提了要去歇息,结果在回营帐的路上晕倒了,醒来之后便失去了三感。也说了两人在一路上逃亡的过程,几次险死还生,令人唏嘘不已。 最后,杜立说了一句话,“当时,方知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杜立说着讥笑的看了一眼面对陈丰露出悔恨神色的满朝文武,“你们知道陈丰晕倒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子言,我看不见东西,我快要晕倒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方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他差点死在战场上,他保卫了多少人的安宁,最终他拼尽全力甚至险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朝堂之上弹劾方知?说他不懂礼数,说他不敬陛下,说他目无王法?”杜立的声音之中带着少有的激动。 杜如晦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发火的杜立,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侄子发这么大的火气,想来也着实是被这些人气坏了。 最初有人弹劾陈丰之时,他还能站出来抵制,但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他也是无能为力了,他们这几个在朝堂之上替陈丰说话的人,最终也被众人说是包庇,如此之下,他们只能闭嘴了。 早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日的人不仅是知情的杜如晦,更有那些始终相信陈丰的人。或者说那些人相信的并不一定是陈丰,更是陈丰在当今陛下心中的地位,那可是陛下三顾茅庐才请来的人物,若是连朝堂之上这般小小的压力都不能帮陈丰抵挡住,想来也是留不下陈丰的。 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等人到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去了突厥战场,甚至那场东西突厥之间的战斗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们并未想到陈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惊人,但是他们也知晓,即便陈丰并未做到这些,也断然不会任由朝堂之上的这些各怀鬼胎的人肆意妄为。说最实在的,他们这些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等着陈丰拿出他最后一击,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陈丰的反击竟然这么狠,先是一句句话将这些人逼入绝境,再由高冉和杜立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娓娓道来,听了这些艰险,其中的功劳更是不能一言带过。 “方知,辛苦了!”李世民此前也只是知晓结果,听陈丰几人说了些细枝末节的过程,却不想这其中竟然有诸多的艰险,因此,听闻杜立和高冉的描述,亦是颇为动容的说道。 “此番,皆是微臣分内之事,还望陛下莫要折煞了微臣,只请陛下允了微臣辞官。”旧事重提,自然是为了给李世民继续下去的理由。 “朕的大司农在边境几经生死,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某些人在朝堂之上恶意中伤,如今为了避难,携大功求隐退。”李世民并未回应陈丰,而是看着下面跪坐的文武大臣,他的肱骨之臣们,“诸位爱卿认为此事应当如何?” “陛下赎罪,实是我等无知,委屈了大司农!”皇上问话,众人哪里还敢怠慢,当即跪直了身子,诚惶诚恐的说道。 “无知?”听闻此言,李世民大掌重重拍在面前的岸几之上,“无知便是你们恶意中伤朝中大员,大唐功臣的缘由吗?你们平素里治下百姓也能容你们这般无知吗?朕到是不知,朕的满朝文武,竟然尽是无知之人!” 这番话下来,众人就算是心中还有别的想法,也不敢说出来了。 “大司农、高冉,你二人先请起,待大军凯旋之后,朕自会论功行赏。”李世民的话说到这里,高冉当即便站了起来,到是陈丰,略微犹豫之后,也被一边的李公公搀扶起来,皇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只怕会适得其反。 第二百三十四章 报复 “你们心中可有不服?”见着陈丰终是站了起来,李世民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位不是当真执迷不悟,他便放心了。 这话问的,如今就算是仍有不服,但陛下已经震怒,他们又不是真的不怕死,哪里还敢继续往上冲?当然是保持沉默了。况且他们也并无不服。 见众人都不说话,李世民继续开口说道,“你们有所不服气,也是应当,毕竟此事是朕先瞒着你们在先,身为朝廷命官,你们有权利知晓朝堂上的所有安排。”李世民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但却没有能够缓和此时沉寂的气氛,甚至好像太极宫之中的气压更低了,众人感受到的压迫也越来越重了。 “但是,朕也问你们,这朝堂之上的人,朕都能信任吗?”李世民的声音里竟然带着点悲戚。 “陈等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为大唐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表忠心的时候,众人自然是不会落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世民重复了一遍,脸上的嘲讽和讥诮根本不加掩饰,“还呕心沥血?”说话间,李世民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本折子狠狠的扔在地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我大唐江山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李世民的声音终于没有了半点克制。 “丰城城主,莫大的荣耀啊!”李世民语气之中忽然有了些许悲哀。 众人已经听出李世民的意思,李信驻守丰城,封其为城主,而其他州郡,皆是都督,唯独李信是城主。除去这一点,单是丰城这个位置,陛下能派他驻守,便是对他抱着足够的信任。 便是不看那折子上的内容,他们也能够猜到一些,毕竟方才杜立和高冉已经大概将他几人这一行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个差不多,只缺了中间一些细节。 丰城城主李信的一些事情,也大概提了一番,如今陛下因为这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想来就是丰城的那个城主的缘故。 跪在前排的李孝恭膝行两步,躬身捡起躺在地上的折子,一看之下,也能理解陛下的怒火了。 李孝恭迅速看完,还未来得及消化,就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旁边的段志玄,一个个传了下去。 “朕这般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李世民的声音里低沉下来,已经不是怒火冲天的模样,但这般隐忍不发的李世民更是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你们不是觉得朝堂之上的事情都应该与你们说清楚吗?”李世民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瞧瞧,这种情况,若是将大司农一行的目的告知于你们,真的大司农还能活着回来吗?” “你们啊,整日里勾心斗角,朕也不怪,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不能让你们完全放弃了自己,但是众位爱卿,想清楚你们的身份,除了是你们自己以外,你们还是朝廷命官,朕不要求你们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你们总该做出对得起你们这个身份的事情。”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模样已经让下面的众人不敢有丝毫的反驳了。 大气不敢喘的文武百官,看在李世民的眼里,却有点失望,这样的朝廷命官,当真能够奢望他们为国为民吗?李世民的无力感,从未有一日,如这般重,即便适才他表现出来的怒火也只是在警告他们,却还是出动了自己心头的那根弦。 身为帝王,他知晓自己的多疑,也知晓自己的所有问题,他没有自高自大自命不凡,却也还是希望在自己在位期间,能够给百姓们一个安定的世道,能够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他知晓,御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这件事情难到让他胆战心惊,却还是不得不去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些事情既然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只能一往无前的继续走下去。 他今天的火气,并非是今天方才发现,自打陈丰离开京城,长安城之中对陈丰的非议就越来越多,百官差点表演出逼宫的态势来逼迫他惩治陈丰,若非陈丰及时回来了,只怕连他这个皇上都要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了。 “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李世民忽然状似无力的叹了口气,后话锋一转,“大司农为国为民,致使身体有所亏损,现命三位太医过府照应,一应所需,均从朕的私库之中开销。”说完,不给陈丰继续道谢的机会,大手一挥道了句“退朝”转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还劳烦李公公命人送在下到宫门口。”陈丰转过头朝向李公公。 “这是自然,大司农稍等,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朝着陈丰躬了下腰,便出去唤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若是可以,他倒是想亲自送陈丰出宫,但自己现下需得去伺候陛下,便也只能将陈丰交给小太监了。 “定要好生伺候,出了纰漏,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大家都得跟着你陪葬!”算是在恐吓那个小太监吧,但这话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心中胆颤,这个小太监当然也不例外,不断低声应和。 而此时还在殿内的陈丰,却受到了不小的委屈。当然算不上委屈,只是被众人包围了。所说不过是道歉罢了,这里大多数人,陈丰并不熟悉,若是见着脸还能知晓其身份,但单听其声音就想辨别他们的身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多少人在此之前和他连一个照面都没打过,更遑论熟悉其声音了。 所以,到底和他道歉的人是哪一个,他亦无从知晓,也不愿去探究。只站在原地,朝着众人淡淡道“无妨”,他们想听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个大量,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但是当自己真的表现出这般不在意的情形,他们当真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自然是不能!他们只会以为自己的心里憋着什么大招等着给他们一个致命的报复,遂他们的心会一直提着。得罪了自己还想全身而退?不剥下他们一层皮,陈丰都对不起自己的商人身份。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情之请 “诸位大人”在众人的话说完之后,陈丰方才从客气之中脱离出来,朗声说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各位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大司农尽管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刚因为将人得罪狠了和人家道完歉,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的请求不成? 陈丰自然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反应。 “各位大人也能看见在下如今的情形,实在是有辱国风,不应继续留在朝堂之上,这请辞的折子,在下会尽快递上来,届时还请各位大人在陛下面前帮忙美言几句,在下不胜感激。”陈丰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看不见这些人的反应,但是听着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也能猜测个大概了。 “此事绝非寻常,还望大司农考虑清楚啊!”终是有人开口了。 他们也是叫苦不迭,陈丰提什么要求不好,竟然提了这样的要求,若是陛下当真愿意放他离开,哪里还用得上他们美言几句,今日朝堂之上,直接允了陈丰请辞便是,可陛下在朝堂之上并未应允此时,反而还说了要论功行赏这样的话,分明就是要将陈丰继续留在朝堂之上。 “大司农,能为陛下效命,为百姓谋福,难道不是大司农一直所求吗?怎的如今功未成却要身先退了呢?” “还请大人明鉴,如今方知的身体状况,若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上,只怕会让他国以为我大唐没人了,竟要一个瞎子聋子站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且方知如今的身体状况着实承受不住每日早朝和公务的烦劳,无奈之下只能请辞。”陈丰忧心忡忡的说道,面上还有着不舍和苦闷。 “大司农不必为此忧虑,陛下早就已经允了大司农不必早朝不是吗?大司农就只管在府上好生修养便是。” “是啊,陛下不是还派了太医过府去帮大司农调养身体吗,大司农定然能够痊愈,此时还是莫要杞人忧天了。” “这样吧,我府上还有一棵百年人参,待回去,我便命人给大司农送过去,近一段时间,大司农就好生调养,莫要为琐事发愁了。” 听闻此言,陈丰心下暗喜,点了他们这么久,总算有人识相了。 有一个人开了个头,接下来自然不需要陈丰继续给自己造势,这些人自然会识相的将一应送到他的府上,尽管心里爽歪歪,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出了拒绝的模样,“大人切莫如此,这陛下最忌讳的便是收受贿赂。” “大司农此言差矣!”陈丰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出言反驳,顺带安慰他,“我等若是有求于大司农,送上些许金银才能说是贿赂,可如今我等并无求于大司农之处,且大司农在战场上受伤,我等理当有所表示,如何也称不上收受贿赂。” 杜立和高冉对视了一眼,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只怕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掉进了陈丰的陷阱之中吧,今日自打陈丰进入太极宫,这些人就被陈丰牵着鼻子走,却还不自知,这满朝文武的智商,他二人都有点替皇上担忧了。 不过细细想来,也能够想得通,陈丰之所以这般,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些人之所以对陈丰敬重有加,其实不过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震怒,虽然最根本的原因并非是陈丰,但他们对陈丰做出应有的愧疚出来,也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 陈丰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皇上看的,但他偏偏要支持他们,也是为了给自己积累一定的底蕴。 底蕴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有钱就能够得到的,就拿现在的陈丰来说,他虽然有钱,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也只是一个暴发户。家里的装饰虽然很是清雅,不见半点铜臭,却也仅此而已。家里的字画古玩一类,并不多,仅有的一些珍品,也都是各位相熟的大人们在他初立府之时送过来的。 这些古玩字画,珍品药材,才是府上的底蕴,钱财不是! 若是想要快速的提升自己府上的底蕴,自然要从这些人身上扒下来。这些朝廷命官,陈丰还是心里有数的,有些人或许没钱,但是珍品古玩定然是收藏了不少,今日总要让他们吐出来一点放到自己的库房之中。 出了宫门,早在宫门口候着的恭喜和发财瞬间便迎了上来,恭喜从袖袋之中取出一颗碎银子递给那小太监,道了句“劳烦了”,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陈丰,发财则是走到了高冉的位置,接替了推轮椅的活。 见着恭喜应对自如,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倒是将这些东西学的快。” “主子,您是不知道,自打福伯安排我和发财两个人近身随侍之后,便让人教导了我二人好一番,这还不是被福伯逼出来的嘛。”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脸苦哈哈的模样,看起来到是带着点可爱。 “你都记住了?”陈丰似是不经心的问道。 “奴才也没记住多少。”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这些本就在杜立的意料之中,恭喜和发财本就是憨厚的少年,让他们在京城之中学会那些尔虞我诈,确实太过于为难他们了,且陈丰倒也不需要他们学会这些,“你们不需要学太多的规矩,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了。”陈丰清浅的声音落在恭喜的耳朵里,又好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 “嘿嘿”又是傻笑了两声,陈丰到是很喜欢恭喜动不动就嘿嘿傻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是放松。 “文正!”就在陈丰和恭喜两人交谈之时,身后传来了高士廉的声音。 “大父。”高冉转过身,恭敬行礼。 “你是不打算回府了吗?”高士廉没好气的瞪了高冉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不赞同。 “诶,高大人莫要如此,你瞧我们家子言不是也准备跟着方知走了吗?”说话的是跟在高士廉身边的杜如晦。 第二百三十六章 认亲 “大父,我和子言可是奉命去方知府上的。”见高士廉和杜如晦两人这般调侃自己,高冉瞬间便不乐意了。 “奉命?”高士廉迟疑了一会儿,“奉谁的命令?” “当然是陛下的命令了!”高冉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成功的虎到了高士廉。 也不能说是虎到了,高士廉也犹疑了一下,但想来自家这个臭小子虽然经常胡作非为,却应该还没有敢假传圣旨的胆子吧? 杜如晦到是依旧保持怀疑,他可是还记得此前,杜立是怎么骗得他带起入宫的,假传圣旨还算什么大不了的?杜立那个平素里稳稳当当的人在和陈丰相处久了之后都敢欺君了! “二位大人,昨日我兄妹二人和子言兄、文正兄一同入宫,陛下确实命子言兄与文正兄宿在某的府上了。”气氛确实有点凝重,实在是杜立和高冉两人在自家长辈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可信度,最终还是要拜托陈丰出言相助。 但是陈丰说来也有点理亏呀,毕竟当时陛下说的只昨天一天,并未说以后,但这两人好像是要赖在自己的府上了,既然如此,他当然表示支持啊! 陈丰的话,两人当然是不能继续不相信了,只是他们确实有事想要和自家这两个不争气的子孙说啊! “今日正好方知在府上设下小宴,若是二位大人并无琐事,不如过府一叙?”小宴是真的,府上的下人昨日闹腾着要给他和陈然接风洗尘,本应该昨日便准备了,结果几人刚一回府便进宫了,陈丰也就吩咐推迟到今日。 不过本是家宴,但因为有了杜立和高冉的加入到是也算不得家宴了,如今再加上杜如晦和高士廉,自然也没有问题。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高士廉和杜如晦才是真正的人精,哪里能看不出来陈丰的用意,便是知晓自己两人欲高冉和杜立有事要说,顺带给自己两人提供了一个场地罢了。 陈丰在恭喜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杜立跟着杜如晦上了杜家的马车,高冉也跟着高士廉上了高家的马车,一行三辆马车直接朝着陈丰府上去了。 一行刚回到府上,陈丰便开始了招待客人。 所谓的客人,自然不是杜如晦和高士廉,这两位,自然由杜立和高冉接待,人刚一来就被他们带去自己的院子了。知晓他们有私事想说,陈丰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去了。 陈丰接待的客人是各府过来送礼的下人,多是各府的管家,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院子里搬,陈丰就坐在大堂之中,听着各府的管家说着好听话,具体招待的事情,当然是由福伯负责的,将各府送的礼登录在册,人情往来,每一份都要记清楚,日后可是要还回去的。 虽然这一次,陈丰并没有想过要还礼,但是他还是想要看看每个府邸的那些位大人的诚意。当然是诚意,道歉还是要拿出诚意来方才容易被原谅。 小宴也着实是小宴,就只杜如晦和高士廉两个长辈,陈丰带着陈然入席,杜立和高冉陪坐。 见着陈丰带着陈然,高士廉和杜如晦有些诧异,虽然他们并没有那些古板的想法,但是这种宴席上,好似还没有女子入席的先例。 “今日本是为了给小妹接风洗尘,碰巧二位大人过府,便请二位一同坐了,还望二位大人不要介意。”陈丰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当即开口解释了一句。 杜如晦和高士廉已经停高冉和杜立说过了,说陈丰在回京的路上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妹妹,便将其带回府了,如今听陈丰这么说,自然不会见怪。 且这姑娘一身风骨气度也着实不凡,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一顿饭下来,姑娘嘴甜的把高士廉和杜如晦哄得那叫一个开心,脸上就没停过笑意,到了最后,高士廉非要认陈然做孙女儿。 陈然看了一眼陈丰,陈丰似有所察觉一般,笑着说道,“方知与文正兄情同手足,对高大人也早如同自家的长辈一般尊敬,今日若是小妹有幸做了高大人的孙女儿,自是小妹的福气。” “孙女儿见过爷爷。”听了陈丰的话,陈然当即从桌上站起,恭敬的给高士廉斟了杯酒,端着酒杯跪倒在地上,“爷爷请用酒。” “诶!诶!好孩子!”说来,高士廉自己也不是没有孙女,但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竟还是有点激动,好像面前这孩子才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接过酒杯的手还有些颤抖,一饮而尽之后弯身将陈然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到好几声“好孩子”。 看得高冉化身柠檬,是一阵的泛酸。 “大父!”高士廉和陈然大秀祖孙情,高冉终于忍不了了,佯装不满的唤了一声。 “有事?”结果面对高冉,高士廉脸上的笑脸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没,没事。”瞧见自家爷爷的冷脸,高冉瞬间收敛了,摆起一副笑脸以对。 “没事吃你的饭!”冷冷的横了高冉一眼,再转过头看向陈然的时候又是一副和蔼的笑脸,“然然多吃点,你太瘦了,在外面受苦了吧,要不要和爷爷回去住一段时间?” 瞧瞧,这嘘寒问暖的模样,才是祖孙情。 高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爷爷眼里的温情都给了自己的媳妇儿。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说是开心吧,自然开心,媳妇儿还没带回家呢,就已经先搞定爷爷了,以后进了门也不会有人想要欺负陈然。说是不开心吧,也不开心,本来自己在爷爷面前就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会儿闹出来一个然然来,自己就更得不到重视了,有点淡淡的悲伤。 最终宾主尽欢,最开心的还要数高士廉,似是真的高兴一般,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最终还是陈然将他的酒杯抢下来了,“哥哥的酒酿的可不容易呢,爷爷喝太多了。”一脸娇嗔的模样惹得高士廉又是一阵欣喜。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合作 “主子,有客到。”这一日,陈丰正和杜立一同坐在书房里听高冉念书,门外传来恭喜的声音。 “什么人?”陈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秦员外携秦家小姐登门拜访。”恭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虽然秦家小姐说了让他帮忙隐瞒身份,但是他还是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能够认清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主子的。不过听说自家主子对秦家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情,那秦家小姐好像是府上公认的女主人,所以在违背未来女主人这件事情上,他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 “可有拜帖?”听说来人的身份之后,陈丰还是犹豫了一瞬,最后公事公办的问道。 “有。”站在门外的恭喜听闻此言,方才推开门进来。 杜立接过拜帖,打开,“说是大唐钱庄一事还有些问题想要和你讨教。”说完,杜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位秦员外还当真是寻了一个让他没有办法拒绝的由头。 陈丰一愣,便知晓这个理由,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避而不见了,只能唤了恭喜扶他过去,至于杜立和高冉,当然不会跟过去看热闹。 他们都知晓,所谓的大唐钱庄的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借口,若当真只是大唐钱庄的事情,又何苦带着秦素善上门呢?不过是因为秦素善在此前数次邀请陈丰过府,都被陈丰无视了,这一次,分明就是来府上抓人了。 若是以往,人家小两口见面,他们巴不得的冲上去偷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在府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陈丰对人家姑娘的态度也很明显了,这就是在刻意的疏远,恐怕为的就是让秦素善知难而退。 作为兄弟,两人当然会有些心疼,陈丰因何会拒绝秦素善,两人心知肚明,却不能多说什么。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妹妹要嫁给一个瞎眼之人,他们或许也会不愿意,当然若是这个人是陈丰的话,他们还是可以考虑的,只可惜,陈丰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并非他们的妹妹,而是这个商女秦素善。 怕不能给人家姑娘幸福,所以避而不见,对姑娘的深情也不能回应,陈丰心中的苦,杜立和高冉能够理解。但作为兄弟,他们希望陈丰能够去面对,希望陈丰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这般人物,不该孤独终老。 “秦员外。”在恭喜的搀扶之下,走进大堂,秦天盛和秦素善正在用茶,见陈丰进来,秦素善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坊间早有传闻,说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了。她本不愿意相信,后来派人来陈府打探,放在直销,传闻是真。 她数次发了请帖与陈丰,均未能够得到回应,无一不是石沉大海,无奈之下方才央求爷爷带她来了陈丰的府上拜访。 “陈丰!”秦素善唤了陈丰的名字,语带颤音。 陈丰楞了一下,在恭喜的搀扶之下摸索着坐到了首位上,挥手让恭喜退下。 “这位小哥。”就在恭喜要退出去之时,秦天盛忽然开口,“我初次来府上,还请小哥儿带我四处逛逛。”说完,他方才看向首座上的陈丰,“大司农应该不会介意吧?” 上来就是一个软刀子,莫说是秦素善还在这里,即便是没有秦素善的缘故,秦天盛说了这样的要求,陈丰也不能说介意,遂点头,“秦员外请便。”说完,又对着恭喜吩咐了一句,“恭喜,好生伺候着。” 秦员外跟着恭喜离开之后,大堂里一时之间也沉寂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陈丰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摸索着站起身,走向一边,将两扇窗户推开,方才转身朝着记忆之中秦素善的方向。 “不知秦小姐可有要事?”陈丰笑着问道。 “你叫我秦小姐?”这三个字让秦素善自以为的坚强彻底崩塌,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你以前叫我素善!”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丰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一会儿之后,摸索着在一个座位上坐下,“当时年少,轻狂无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秦小姐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丰,你说过要娶我的?”秦素善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 “年少轻狂。” “为什么?”秦素善盯着陈丰的眼睛。 “秦小姐固执了,这世事大多无常,人心难测,哪里有诸多的为什么?”阳光照在陈丰的身上,落在地上一片阴影,明灭可见。 “因为你看不见了?”秦素善不理会陈丰的回应,总归不是她想听的。 “秦小姐既然心中知晓又何必继续执着呢?” “我不介意!”秦素善坚定的说道。 陈丰怔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秦小姐须知,这世上,并非什么事情都能顺应心意,秦小姐不在意的事情,又如何得知在下亦不在意呢?” “你……”听闻此言,秦素善才是真的愣住了。她已经知道了陈丰的意思,原来这一切果真是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便觉得配不上自己了吗?可是他知不知道,这长安城之中,有多少人家的姑娘挤破了头想要嫁进陈府? “秦小姐既然无事,便请回吧。”见秦素善无话,陈丰下了逐客令。 “谁说我无事?”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的悲伤一闪而过,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坚定。 “秦小姐请说。”陈丰从善如流。 “我想和你合作。”秦素善看着陈丰。 陈丰又是愣了一下,他当真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真的有事,既然公事,那谈谈到是也无妨,“如何合作?” “我想要你手上果子酒的销售权。”秦素善一开口就是大招,还是陈丰没有办法防备的大招。 “果酒的销售权?”陈丰诧异的挑了挑眉,“你吃得下?” “秦家吃得下。”秦素善也不示弱,作为秦天盛最宠爱的孙女,从小跟着秦天盛谈生意,该怎么拿出自己的优势,她还是很清楚的。 陈丰既然已经将大唐钱庄的筹备交给了秦府,秦府的飞腾自然指日可待。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不是人 便是陈丰心中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商人,目前秦家的情况,确实是最适合他去合作的。 之所以要选择一个合作伙伴,是因为目前他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继续垄断一个行业了,已经将满朝文武都得罪狠了,接下来难道要让他将天下的酒水商人都得罪个遍吗?这对他目前的状况来说是不切合实际的。 而秦家之所以会是他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正是因为秦家有这个资本。 即便不算先前陈丰将大唐钱庄的筹备权交给秦家,并且让了一部分的利润给秦家,单看秦家的底蕴也绝对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有底蕴,也有未来的发展前景,虽然在此之前,秦家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但是陈丰依旧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秦家能够成功。 “很抱歉。”然而,陈丰却并没有被秦素善看起来很诱人的意见给打动,“虽然你的说法很能够打动我,但是我并不打算将我的东西交给秦家。”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冷意,清清凉凉的感觉,寻常听来会觉得很舒服,但此刻在秦素善看来,却并非清爽而是寒凉。 透骨的寒凉,让秦素善整个人都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也认不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向。 “为什么?”这是秦素善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这三个字刚一出口,秦素善便已经后悔了,适才他分明已经给了自己答案,自己为何还要上去找不自在呢? “秦小姐,某先前便已经说过,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缘由的。”陈丰脸上的笑容很是安抚,但在此刻,在秦素善的眼里,确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无情,连他那没有神采找不到的焦距的眼睛里面都写满了拒绝。 “若是,我非要一个理由呢?”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秦素善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若是我非要你给我一个理由呢?” 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万分无奈,他早已经知晓秦素善的为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轻轻浅浅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般,但是对于自己执拗的东西,有着近乎于固执的执念。 如今,好像他就是秦素善的执念。 然,秦素善又何尝不是他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想和秦素善在一起?他又何尝不想给秦素善一个理由?但是在给秦素善这个理由之前,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他需要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不再畏惧,让自己勇敢的迈出这一步。 但是,很抱歉。 不知道是觉得对不起自己,还是对不起秦素善,他用尽了全部的努力,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将秦素善落下火坑的理由,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自然更没有办法给秦素善这个理由。 “秦小姐,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陈丰笑着回应,天知道他这淡然的笑容下面藏了多少伤痛,又有谁知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方才能够克制住自己想要将秦素善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知晓自己不能那般,一个瞎子,他再看不见秦素善的欢笑和泪水,也看不见秦素善的眼睛,看不见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不见秦素善替他素手添香,不能陪她去看春天里的草长莺飞,不能陪她去看夏日里的小桥流水,不能陪她去看秋日里的枫叶如火,亦看不到冬日里的檐下飞雪。 “陈丰。”唤了陈丰的名字之后,秦素善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今日我恬不知耻的问你一次,你不喜欢我吗?”姑娘眼里含着泪水,固执的不让它落下来,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好能让自己更加清晰的看见陈丰此刻的表现。 然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后面架子的阴影位置,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明灭可见,颇有一番不一样的美感,却也让秦素善看不清陈丰脸上的表情。 猛了视线的晶莹被她抬起袖子一把抹去,终于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陈丰,亦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秦小姐。”陈丰沉默了好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为了秦小姐的声誉着想,还请秦小姐以后莫要如此孟浪。”不可谓不伤人。 适才抹干了的眼眸,瞬间又一次结满了晶莹,原来泪水滑落,之所以还能够遏制,是因为眼睛还不够酸涩,所以当眼睛足够酸涩,心里也终于酸了的时候,泪水是控制不住的。 无声的落泪,陈丰即便看不见,却也能够对秦素善的心痛感同身受,也只能感同身受,却不敢做出丝毫的举动,唯有如此,唯有让她彻底的对自己死心,方才能够安心的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吧? 若是自己带给她的短暂的伤痛能够让她快速的走出自己带给她的梦魇的话,他情愿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也算是给自己和对方一个交代。 “陈丰!”秦素善终于抽噎了一下,“你不是人!” 对此,陈丰不置可否,如果这样能够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骂自己两句也无妨,谁让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她呢。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需理会自己到底有多少苦衷,辜负了人家,是切实存在的,他伤害了秦素善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他在伤害了秦素善的同时,也在往自己的心里戳刀子,尽管此时的他亦是心如刀绞,但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的忽略掉秦素善的痛苦吧。 眼睛失明到是也有一点好处,便是只要他管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眼睛也不会泄露他内心的痛苦,这样,就很好。 陈丰坐在椅子上,身体有点扭曲,双手伏在一边的桌面上,谈话的整个过程,甚至不曾将脸抬起来朝向秦素善的方向,只用一侧的耳朵对着秦素善。这一系列的动作,无一不在提醒秦素善,他现在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也是在逼迫秦素善知难而退。 第二百三十九章 陈兄好生不识逗 “既然如此!”哽咽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不只是陈丰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放在心尖的人,便是秦素善也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的心上人。 “如何?”秦素善依旧淡然笑着问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这件事,秦素善着实不愿意提起,她并不希望自己和陈丰之间关系的维持,竟然要依靠当初的救命之恩,且按理来说,当初的救命之恩,在陈丰数次帮着秦家解围的时候就已经应该一笔勾销了。今日却被陈丰逼得她不得不提起!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还将此事放在心上。 “秦小姐有何需要,只要不违背在下的原则,定不敢有丝毫推脱。”陈丰自然知晓秦素善口中所说的人情指的是什么,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能有如今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秦素善,若是当初没有秦素善救他一命,他哪里还能有如今的成就?只怕已经在乱葬岗喂狼了。 既是救命之恩,自然不可能是他帮秦家解了两次围就能够抵消的,遂如今秦素善旧事重提,陈丰虽然心中一紧,却也不知是何缘由,还是应下了。 听了陈丰的话,秦素善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不违背原则吗?“若是我让你娶我,可算是违背原则?”秦素善状似玩笑的说道,只是声音中的紧张,是她想要隐藏也藏不住的。 “秦小姐莫要这般玩笑。”陈丰颇有些局促,他倒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不行啊。”秦素善好像有点失望的模样,沉吟片刻之后忽又开口,“若是让你入赘到我秦家,你也定然不愿意了,是也不是?” 闻言,陈丰猛然瞪大了没有神采的眼睛,连身体都僵硬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缓过来,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兄好生不识逗。”陈丰局促不安的时候,秦素善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和陈丰交谈。 陈丰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忽然转变态度。 “某不过与陈兄开个玩笑,陈兄竟还当真了。”秦素善竟换上了书生语气,彬彬有礼又带着点痞气。 “秦小姐这个玩笑,不大好笑。”陈丰也终于反应过来,淡然笑了笑回应道。 “是吗?”秦素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陈丰,直接说出她的要求“某希望,与陈兄能够合作愉快!” 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这里!秦家一旦拿了陈丰的果酒的销售权,就意味着自己和秦家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了,只怕日后和秦素善之间也不可能直接断的干净,这般并非是他心中所求。 “莫不是这样的小小要求,陈兄都不能答应?”秦素善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就聪明在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陈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让陈兄还个人情,竟如此的困难,某一连提了三个要求,竟然都违背了陈兄的原则吗?”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当机立断,利落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也不管陈丰是否能够看见,“这就告辞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十、九、八、七、六。数到这里,秦素善距离大堂的门已经走了一半,她没有回头,看不见陈丰的反应。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生怕陈丰发现其中的端倪。 五、四。越是迈步,心下越是沉重,但脚下的动作却依旧利落。 三、二…… “且慢!”终于,在最后一步迈出去之前,秦素善听到了陈丰的挽留。 “不知陈兄还有何吩咐?”秦素善头也未回,直接站在门口朗声问道。 “你赢了!”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说完这三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知晓,自己最终还是自私了。 若不然,他有数不清的理由可以用来拒绝秦素善,可话到嘴边,最终他妥协了。闭上了双眼,听着秦素善淡然的说,“合作愉快”,陈丰亦只能苦笑着道一句“合作愉快”。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陈丰自然不能赶人离开,两人在大堂之中相对无言,然这寂静的气氛却并未让两人感到尴尬。不论是陈丰还是秦素善,两人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对面那人的存在,好似都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宁静一般。 感受着身边那人的陪伴,不知为何,陈丰忽然觉得若是此生都能够得这一人相伴终老,也心满意足的情绪。 然而他同样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和秦素善在一起,根本就是在连累她,硬拖着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不自信这样的自己能给她幸福。 陈丰心中纠结和暗自悔恨自己方才的举动之时,却不知晓秦素善的目光早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上,且一直不曾挪开过。 这一趟突厥之行,让他黑了不少,也清瘦了许多。 起初,她只知晓陈丰离开京城,却不知晓陈丰的去向,陈丰自己的说法是去拓展生意,她便也相信,确信他是去拓展生意。 京城之中对他的非议越来越多,她同样跟着着急,却苦于不知道他的去向,无法给他传讯,她曾几次派人到陈府来打听消息,但是所得,无一不是他们家主子并没有消息传回来。管家福伯也承诺一旦有消息,必定会给秦府送一份过去,这才让秦素善不安的心稍稍平缓了一点。 事实上,陈府的下人也着实是在陈丰回府之前就已经给她传了消息。 她在府上等了一整天的时间,却没有收到陈丰传给她的消息,甚至连她发给陈丰的拜帖,都不曾得到回应。 后来听坊间传闻,说大司农陈丰瞎了眼睛,与之交好的杜立更是断了手脚,这才让她乱了阵脚,派人出去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之下方才知晓,哪里是去拓展生意,分明是去了那最最要命的战场,想来是怕自己担心,才会瞒着自己,且也不只是瞒了自己,整个京城之中知晓他的去向的人寥寥无几。 第二百四十章 秦家公子 再见,秦素善已经是一身男人装扮,若非几人相熟,只怕连他们都要认不出秦素善了。温润少年,肤白如玉,唇红齿白,浅笑含情,只一眼看过去,到是像一个比高冉还要多情的公子哥。 现在说这个已经不合时宜了,现在的高冉已经不是一个多情的公子哥了,曾经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现在整日里窝在陈丰的府上,与陈家小姐谈情说爱,情意绵绵。 尽管看不见,但是被自己宠在心尖上的妹妹就这么被人给摘走了,虽然这人是自己的好兄弟,陈丰也是一路看着他们两个这么走过来的,可终究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媳妇儿都不敢留,他还总是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高冉高调的秀恩爱技巧,终于惹恼了陈丰。 “文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这人现在分明已经乐不思蜀了。 “方知,我可是奉旨在你的府上小住的,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高冉一听陈丰这个调调就知道不对劲了,这不是已经在明目张胆的赶他走了吗?但是他真的会走吗?当然不可能!想尽一切办法抵制陈丰想要将他赶走的想法。 “文正,假传圣旨可是大罪!”陈丰凉凉的说道,说来陛下当日确实让他们在陈府住上一日,可也仅仅是一日,这两人已经借着这个由头赖在他这小半个月了! “怎么能是假传圣旨呢?”高冉瞪着陈丰,“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呢?” “揣摩圣意,亦是大罪!”陈丰清浅的说道,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顾自把玩着昨日秦府送过来的玉佩。 “你!”高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陈丰这一次竟然放了这么大的大招,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啊! “想让我走,我还就偏不走了呢!”没有办法的高冉,最终只能选择耍无赖。 “当真不走了?”陈丰忽然脸上带着笑意,抬起头。 “不走了!”心上人还在这里呢,他还能往哪儿走?当然是死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既然不走,那就算了吧。”说完,他开口,“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刚好和秦府公子约好了要一同去考察新店面。” 秦府的公子,说的自然是女扮男装的秦素善。不过陈丰这话说出来,自然是让高冉和杜立心下一阵的鄙视,分明喜欢人家姑娘,喜欢到不愿意放手,却还偏偏在这里摆谱!秦姑娘就秦姑娘,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外面叫秦公子也便罢了,私下里和他们竟然也这么叫,莫不是以为他叫了一声秦公子,秦素善就真的能变成公子不成? 无趣!太过于无趣! “我不去,我要留下来看家!”高冉说的义正言辞,“你们都走了,家里谁来照看?” 陈丰愣住了,着实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先前我们出门数月,家中也不曾有人照看,一切仍旧井井有条。”陈丰可不愿意给高冉留面子,实在是这人自己好像也不大想要颜面,都能做出来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的事情来了,哪里还是一个顾忌颜面的人。况且身畔两人都是自己认准了的兄弟,厚颜无耻一次又能如何? “诶!”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忽然做出一副想到什么的模样,“我见清风院里的丫头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说是然然要出门,可有这么回事?” 闻言,高冉猛地转过头看向杜立,他能确定杜立就是故意的!不然断不会先前不说,当不当正不正的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说是想要去寺院祈福。”说话时,陈丰的眼底好似都带着笑意,虽然他不信神佛,但是然然说要去寺院为他祈福,他还是觉察到自己心底涌上来的被人关心的喜悦和感动。 和陈丰心底的喜悦完全不同的是高冉,他之所以挣命一般的非要留在家里,可不就是为了陈然呢,结果这姑娘今天竟然要出门,悲伤来的多么迫切,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好了。”说完,陈丰站起身,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摸过放在一边的手杖,招手叫候在一边的恭喜发财上前,恭喜搀扶着自己,发财则是走到杜立的轮椅后面,推着轮椅。 “唉!唉!你们真走啊!”看着陈丰和杜立这两个残障人士已经在恭喜发财的辅助之下朝着门口走过去了,高冉顿时在后面懵逼的喊了一声。 “那个,我想了想,觉得咱们既然是好兄弟,自然应该共同进退!”没错,他承认自己是有点重色轻友,但是今天,小姑娘都不在家了,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留在府上无所事事吧,所以还是舔着脸跟上去了。 “咦!”听见他这般说,杜立也不客气,“不是说家里没有人照看,要留在家里看家吗?” 若是寻常人,被杜立这般调侃一番,只怕早就已经面红耳赤了,偏生高冉一张脸不红不白,还一脸坦然的应对,“方知不是说了,我们出门在外,数月也不曾回来,家中还是井井有条吗?我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方知此言有理,便也放下心来。” “况且你二人如今的情况,若是被什么人冲撞了,单凭恭喜和发财两人,哪里能够应付的过来。要知道这长安城之中,你随便撞上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朝廷命官。”高冉洋洋得意的说道,好似是为自己能够找到这么完美的理由而骄傲。 这话说的到是不错,若当真是冲撞了什么人,好说理的倒还好,若是不讲理的,陈丰和杜立如今的情况,定然是应付不来的,有权有势的人,哪里是恭喜和发财两个下人能够应付得来的,有高冉从旁跟随,他们也能规避一些麻烦,这样想想,便也不再反驳,毕竟他们也知晓,高冉是一定会一起跟来的。 一行人到了与秦素善约好的醉霄楼,报了秦公子的名号便被店小二请到一楼的雅间去了。整个一楼只有这么一处雅间,秦素善之所以选了这里,大概也是猜到了杜立定然会一同前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长安四公子 半月前,长安城之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秦公子,没有人知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传出了秦公子的名号,据传是秦员外家的远方亲戚,行事作风颇有大家风范。 若是仅止于此,也不会被整个长安城所熟知,具体原因还是大司农陈丰,说是要拍卖自家特产的果子酒的销售权。拍卖的要求不仅仅是要有足够的钱财,陈丰放出话来,说是要长期合作,所以家族的底蕴是最为首要的考虑因素。 秦家的底蕴,在做生意的家族里面,本就已经是顶尖的存在,再加上因为筹备大唐钱庄,所以拿了陈丰慷慨赠与的一成的红利,看似不多,但实际上的收益却是让人想不到的。 不仅只是利益上的收益,更多的是,目前的情形,能够来钱庄存钱,且大笔存钱的,多是商人和高官,能够借由大唐钱庄和这些人搭上线,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很多时候,人脉是要比直接的钱财收益更为重要的东西。 秦家在众多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似乎并不能让人震惊,唯独让人觉得不敢置信的是,这个秦家的小公子从来不曾在京城之中出现,且甫一出现就有这般的魄力,十万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秦家可还被高家两万五千两的钱款逼得差点将女儿送去高家做妾,如今一夕之间拿出十万两白银,就好似是喝了杯茶水一般随意,面上丝毫不显心疼。 这般,让人不禁有些怀疑,秦家如今已经有这般深厚的底蕴了吗?寻常家族也未必就没有十万两银子,但大多都积压在货物上面,真要拿出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来,近乎不可能。 莫说其他人,便是陈丰听到这个数字也愣了一下,并非不知晓秦素善的手里有这些钱,相反,秦素善手中的钱财来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是大唐钱庄自开业以来,办过的数额最大的一笔借贷,当时长安城中大唐钱庄的负责人因为不敢私下决定,还刻意来问过陈丰的意见。 不过当时他只说有一位客人要借款白银十万两,问陈丰要不要借。 当时陈丰是怎么回应的?“将此人记录在册,若是其提供的抵押物值这些银两,就借。”后来他还添了一句,“大唐钱庄做生意,不关乎银钱的多少,只要能够拿出相应价值的抵押物,便可以借。” 如今方才想到,原来那个从大唐钱庄借走了十万两白银的人,竟然就是秦素善。这个认知让陈丰有点难以接受,怎么好像有一种被这个丫头算计了一般的感觉?拿他的钱来赚他的钱,还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伪装成秦公子的秦素善,确实可以不在意,但是陈丰做不到啊!总觉得自己被秦素善给摆了一道。但又不能明言,毕竟这是他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了的,只要秦素善能够在拍卖会上夺魁,他便与其合作,如今她是否使了计谋暂且不论,至少他的要求,秦素善是达到了。 当然,若是其他人选择了这样的方法,最终能够力压秦素善,他当然也无所谓。于他而言,选择谁合作,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想要做的事情,单纯依靠自己也能够成功,之所以搞出这么一番闹腾出来,其实他瞒不过自己的内心,他就是想要给秦素善一个机会,大概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理智告诉他应该放弃,应该从秦素善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应该让她去走更顺畅的路。但情感上又将这一切都否认了,他不想放手,即便他已经看不见那双莹润的眸子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模样,但只要一想到这双眸子日后会对着其他男人露出同样的神色,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 三人进入雅间的时候,男装打扮的秦素善已经坐在主人位上等着三人了,听见动静之后站起身与三人客套了一番,最终才分宾主落座。 “冒昧前来,秦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高冉看着秦素善,这姑娘,从前与他还有过一段波折,只不过亦自己惨败告终,后来自己与陈丰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与秦家也算是前嫌尽释,如今见面亦是谈笑自如。 “三位兄长大驾光临,小弟荣幸之至。”说话间,秦素善端起茶盏,“以茶代酒,先敬三位兄长一杯。” 看桌上的摆置,分明就是已经预料到了两人会一同前来,连餐具都摆了四套,这般看来,高冉和杜立的跟随其实一点都不冒昧。 桌上的菜,多是陈丰喜欢的清淡口味,不过陈丰既然看不见,杜立和高冉两人也不会多嘴。 恭喜依着陈丰的喜好帮他布菜,越吃到后面,陈丰越是沉默,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有些遮掩不住了。 桌上八道菜,他虽然看不见,也吃不出味道来,但是口感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尽是他喜欢的菜。 见着陈丰的面色,秦素善倒是一脸从容,高冉和杜立的心下却有些为陈丰难过了。他们两个倒是能够体会陈丰的心情,尤其是杜立,在自己的腿没有把握能够站起来的时候,他也考虑过要与莫清妍退亲,总是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后来得知自己的腿能够痊愈,这样的想法才没有实施。 但陈丰不一样,他的眼睛,已经被太多的大夫说了机会不大,甚至治疗的时间已然不短了,依旧不见成效,也不怪陈丰会对秦素善有这般的表现。 在略微有些压抑的气氛下,几人勉强算是酒足饭饱。 高冉走在最左侧,然后依次是发财推着的杜立,恭喜搀扶着的陈丰,女扮男装的秦素善。 四人这样的组合走在街上,不得不说,回头率还是很高的,先不说几人均是风度翩翩,就说一个瘸子和一个瞎子在街上行走,本身就会吸引到一群人的关注,更何况如今他一行四人,皆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 有好事者将这几人并称为长安四公子。 第二百四十二章 借人 这一天,秦公子亲自来了陈丰府上,因着两人的合作关系,陈丰自然不能避而不见,也正是这个借口,让陈丰觉得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和秦素善合作。但事情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形势了,也容不得他去反悔了。 然而出乎陈丰意料的是,秦公子前来,似乎当真只是来说正事的。 “不知秦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陈丰亲自接待,身侧只有寻常近身随侍的冯含玉伺候着。 “指教可是不敢当,不过有一事相求,还望陈兄莫要吝啬。” “秦公子请说,只要某能够帮得上忙,自然不会小气。”这般谈公事的模样,到是让陈丰觉得自在了不少,自动的将秦素善当成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似乎比当成心上人更加让他觉得心里自在,说话做事也更加轻松随意起来,连心里的谨慎也减轻了不少。 “在下的店铺正在筹备之中,只是人员的培训方面,欲要想陈兄借一个人。”做生意的人,这般直来直往的,还真不多,但是在陈丰眼里,这样的直性子还当真比较惹人喜爱,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秦素善的缘故吧。 “了解,秦公子的人员可是都已经到齐了?”陈丰淡淡问道。 “还不曾,既然请了陈兄的人帮忙调教,自然这人员也由陈兄的人帮忙挑选,用来更加顺手不是?”秦素善也不露怯,直言道。 “既如此”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转向候在身侧的冯含玉,“含玉便陪着秦公子走一趟吧。” “是。”冯含玉恭敬福身。 “多谢陈兄慷慨相助。”说话间,秦公子也拱手道谢。 “如此,还劳烦冯姑娘先去收拾一下,稍后便陪在下走一遭吧。”秦公子的话合情合理,并不让人生厌。 “去吧。”陈丰也淡淡点头,心里还略微有点期待,冯含玉离开,大堂之中可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高冉说他闷骚,一点都不错,明明心里记挂着人家,却还要摆谱,搞出一副自己对她无意的模样。 若是当真不想和她在一处,不见就是,不让冯含玉离开就是,毕竟含玉平素里的打扮也并无不得体之处,就此出门也无不可,何须刻意去收拾? “一个小丫头,还能总是跟在你身边,我真要吃醋了。”果然,冯含玉刚刚告退,秦素善就浅浅的说了一句,外面退出去的冯含玉当然是听不见了,但是并不妨碍陈丰听得清清楚楚。 陈丰略微尴尬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摸过手边的茶盏,浅抿了一小口。若是和秦素善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未免有些让她觉得无力了,聪明人素来不会在明知道自己会触霉头的事情上去浪费心力。 瞧见陈丰不说话,秦素善也不说话,陈丰喝茶,秦素善欣赏美人。 莫说,自打这一次陈丰回来之后,通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前,他虽然也是不争不抢的先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身上无时无刻不是挂着自信的浅笑,让人一眼看过去,便忍不住深陷其中。 而如今,因着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做事的时候反倒是有点谨慎了,就如同他刚才去拿桌上的茶盏,也曾试探了两下。曾经总是泛着自信的眼眸,如今没有了神采,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无趣,反而显得更加空灵,身上仿佛带了一种谪仙的气质,与这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 且不仅是他如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有所改变,便是他的行事作风也开始有了转变,从前他做事,颇有些不留余地的味道,只要是对手,他就能将其算计到倾家荡产的程度,但如今,好像出手开始留有余地了,到是不会过于引人怨恨。 坊间流传的,朝堂上的事情,只怕也是真的,不然陈丰绝对犯不着和她合作,以陈丰如今的财力,绝对吃得下这酒水的生意,只怕当真是因为朝堂上的倾轧,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吧。 和其他商人合作,也算是在提高商人在大唐的话语权,即便他们依旧没有实权,甚至到如今还不能参加科举,但是已经出现了陈丰这样的一个例外,难道还担心不会有下一个例外发生吗? 而且,就算如今,商人在大唐还没有足够的话语权,难道以后也不能拥有吗?等到大唐的商业兴盛,等到商人取代了官家,握住了大唐的经济命脉之后,商人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等到那个时候,整个大唐就已经不是官家的一家之言便能够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了,商人的话,也必定会让朝廷引起一定的震荡,只怕当真到了那个时候,商界百花齐放,大唐的繁荣都要寄托在这些人的身上了。 秦素善的目光一直放在陈丰的身上,目光到是并不火热,陈丰就算看不见,却也能够感受到秦素善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探究的味道。 陈丰不说话,只能端着茶盏啜饮,从最开始买了冯含玉的那一天开始,他第一次觉得冯含玉的动作慢,当然也有了一点点的后悔,毁不该将冯含玉调开。 本以为两人能说些什么,却不料,秦素善一句话就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随后她竟然不说话了,陈丰第一次觉得寂静的气氛会让人觉得尴尬。 千盼万盼的,终于算是将冯含玉给盼过来了,若不是自己眼睛看不见,他当真想要看看冯含玉到底有什么改变,竟然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陈丰看不见,秦素善当然是看见了,冯含玉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和之前根本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去打理自己。思及此,秦素善的心里也有了一丝的感动。 两人向陈丰告别,离开大堂之后,秦素善才一脸认真的看向冯含玉,“多谢。”两个字之中听出了不知道几许的悲伤和哀怨。 第二百四十三章 曲线救国 冯含玉是跟在陈丰身边的人,说她是比陈丰自己都了解陈丰的人也不为过。她多少次看着陈丰手中拿着秦小姐送他的东西发愣,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夜。她多少次看着眼中没有神采的公子站在岸前作画,明明眼睛看不见,但画出来的美人依旧惟妙惟肖。 自打看见那幅画之后,冯含玉便知晓,自家公子是断然不可能放下秦素善了,当一个姑娘已经长在了一个男人的心里的时候,你期盼着这个男人能将这个女人放下吗? 冯含玉自己也没有办法否认,曾经多少次,她心疼过自家的公子,也想过要代替秦素善照顾他,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知晓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有资格去做的,所以也更多的心思也只是放在心里转了一圈,想想也就罢了,但照顾陈丰这件事情,她从来都不愿意假手于人。 只将他当做自己的恩人来照顾,也可。何况,他本就是自己的恩人呢! “秦小姐,我家公子是喜欢您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冯含玉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若是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还能够画出一个女人惟妙惟肖的模样,还能够画出他的一颦一笑来,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听闻冯含玉的话,秦素善苦笑了一番,“我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会这般大动干戈的来做这些事情吗?”秦素善苦笑了一下,只希望杜立的主意是有用的吧,据说这还是陈丰曾经与杜立说过的一个计谋,叫做曲线救国。 “将心里多余的心思都收敛起来,只留下自己目前的身份最合适的和他的相处方式,再时不时撩拨一下,管叫他受不住。”不得不说,陈丰身边有这么两个兄弟,秦素善很是羡慕,他们知晓陈丰打不破自己心里的执拗,遂从秦素善这边开始做工作。 而秦素善最近一段时间,让陈丰觉得诧异的举动,几乎都是杜立和高冉一手策划的,为了让秦素善能够做得完美,他们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思。 高冉还好,毕竟曾经流连花丛的男人,谈起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还能夸夸其谈,但是杜立则不一样,杜立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自打和莫清妍定下了姻亲关系,再不曾和任何乱七八糟的女子有过交际,让他说男女之事,还真是为难他了。 为此,他还曾经去请教过自己的未婚妻莫清妍和自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妹妹杜一灵,将陈丰和秦素善之间的事情说给她二人听,结果没有找到结论,反而还惹来两个女人一阵的眼泪,直道“痴情女子多情汉”,也是让杜立一阵好哄。 遂,最终,杜立也没有能够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针对陈丰的性格对高冉提出的建议做了一些修改。高冉胆大,什么方法都敢于尝试一番,而杜立心细,高冉提出来的建议,他再加以雕琢,两人虽说智计方面比不过陈丰,但是在陈丰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想要算计他一番,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秦素善对陈丰一片痴心,如今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两位认为可行的方法,她都愿意尝试一番,也便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秦素善还是心中暗喜的,虽然还没有看到最终的成果,但是也有些成效,至少最初她以秦素善的身份出现在陈丰面前的时候,陈丰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如今,两人既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陈丰便是想要不见她,也要考量一番。 她倒是不知道,最初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杜立和高冉就已经算定了,陈丰不会舍得一直将秦素善拒之门外,又不忍心看陈丰一直纠结个不停,所以便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能够经常见到秦素善罢了。 不过总算是确定了陈丰的心意,这样,自己做事也好能够更加放得开了。想到这里,秦素善眼底的悲伤尽数收敛,朝着冯含玉甜甜一笑,“我们快去快回,你也好早些回来照顾你家公子。”陈丰的身边已经习惯了冯含玉的照顾,秦素善能将人借出来都已经很是不可思议了,自然不能将人留太久。 其实秦素善最初去借人的时候也没有打定主意一定要借冯含玉,陈丰身边的人着实让秦素善觉得惊讶,本来都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人,却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做了领导者。 这才是秦素善好奇的,而今天她来,也不过是想要借一个人去帮她调教一下未来店铺之中的活计们,只是没想到,手下能人无数的陈丰竟然直接将他身边最得力的人派给她了。 冯含玉这个姑娘虽然在外人面前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是在他们这些熟人的眼里却是知晓的,这个姑娘可是陈丰身边最受重用的姑娘了,便是店铺之中的那些小伙计们,都是冯含玉一手调教出来的。 不过这个姑娘没有野心,只想着照顾好自家的公子,也就不愿意到店铺之中任职,而陈丰用惯了冯含玉,也不愿意强迫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就顺势将她留在身边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到了人市。 冯含玉刻意落后于秦公子半步,以示恭敬。 冯含玉在陈丰的府上,并没有人将她当做下人,衣着上和大户人家的小姐并无区别,来到人市之后,自然惹人恭敬。 冯含玉自己也是人市之中出来的,当初就是陈丰将她从人牙子手中买走的。她对陈丰的感激就是来源于这里,从来没有人会愿意买一个女娃娃还要带着一个小娃娃,她也是不愿意和妹妹分开,所以才被留到那个时候,而陈丰并没有嫌弃她们,反而还对她们都予以重用,这如何能够让冯含玉不感激? 不过,放在冯含玉自己身上,在帮秦公子挑选伙计的时候,也不会带上太多的个人因素,因着帮陈丰在人牙子手里买了不少人,她也算是轻车熟路。 第二百四十四章 高冉与狗不得入内 路上已经问过了秦素善的意见,六男六女,再加上一个账房先生,共十三个人。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挑选完毕,带到秦公子面前请其过目。秦素善到底是跟着秦员外做过生意的人,身上颇有大家风范,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交给擅长的人去做,丝毫不在其中指手画脚。 她相信冯含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蒙骗她,且她能够得到陈丰重用,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所以在此前,秦素善就只对冯含玉说了自己的要求,其他一应都交给冯含玉去处理。 此时也是一样,冯含玉将挑选出来的人带到她的面前让她过目的时候,她也只浅浅淡淡的说了句,“我相信你的眼光”就将这些人定了下来。 在做事的时候能得到上司的信任,对于办事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夸奖,所以秦素善这句话算是极大地取悦了冯含玉。 一行人回到秦素善置办的宅子之中,便将那些买回来的伙计交给了冯含玉。自己又是一言也不掺和,只在旁边看着冯含玉对那些人的培训。冯含玉身上带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做起事情来的认真模样,即便是秦素善这个女人都有些动心了。 小清新开张的那天,陈丰几人并未到场,但陈丰还是派人去探查了情况,听说了人满为患之后,也便放下心来。 经过后来的协商,陈丰独家酿制的果酒,在小清新出售,所得利益,他与秦公子七三分。说来,陈丰是有点吃亏了,毕竟这酒水都是他的人一手酿制出来的,但是因着对面那人是秦素善,陈丰便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这大概是陈丰做生意以来,第一次相让对手吧。当然,现在他们不仅仅是对手,更是合作伙伴,相让一下倒也无妨。 如今许缘轩已经步入正轨,大唐钱庄的事情也交给秦家全权处理,朝堂上的事情,也不需要陈丰去关心,到是可以一门心思的将自己关在家里,什么都不理会了。 就之前陈丰关注着许缘轩的事情之时,在没有注意到高冉的时候,高冉竟然已经将自家妹妹骗回家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高冉骗回去的,而是人家高家的老爷子,高士廉,非要说想自己的孙女儿了,非让高冉大张旗鼓的将人给接走的。到是陈然这小妮子,走之前也不知道和自家哥哥打个招呼,惹得陈丰心里一阵的不痛快。 颇有一种自家有一株名贵花草,浇水施肥辛勤照料,就等着有朝一日,花开盛世呢,结果被高冉这混球给连盆都端走了。 要陈丰说啊,他们高家确实有点不要脸了。老的非要人自己妹妹做孙女儿,这是自家没有还是怎的?小的就更过分了,直接将自家妹妹给骗走了,还想要变成他们家的媳妇儿! 其实,按理来说,陈然的身份,对于陈丰而言,并不应该这般亲近,但是两人在西突厥共同进退,这个女孩儿的经历多少也曾经让陈丰心疼过,在加上当初高冉非要喜欢上人家姑娘了,陈丰最初只是出于想要帮高冉解决麻烦的心理认下了这个妹妹,给了她一个能够和高冉门当户对的身份。 但是,当小姑娘俏生生的朝着自己福身,唤哥哥的时候,他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那一刻,仿佛她就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而陈丰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孤军奋战,他也着实有些累了,如今能有一个妹妹互相依靠,似乎这般的感觉,也不错。 自家的妹妹在高府小住两日之后,高冉终于满脸笑意的将人给他送回来了,若是再不送回来,只怕陈丰都要上门去要人了。他的妹妹,他还没好好心疼一段时间呢,就被高冉给拐走了,还总是赖在自己家里,剥夺自己和妹妹相处的时间。 “我说,你什么意思!”高冉气急败坏的冲进陈丰的书房,打断了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陈丰。 “你怎么进来了?”陈丰颇有些诧异,却并没有抬头。 “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说一边气囊囊的将一张纸拍在棋盘上,顿时便将陈丰已经摆了一半的棋盘打乱了,对此,陈丰也不生气。 高冉气急败坏的原因,他知道的很清楚,不过就是因为他在府门口贴了一张告示,上书“高冉与狗不得入内!” 这张告示张贴出去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被长安城之中的人传遍了,甚至那些人还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帮他和高冉想出了一个爱恨情仇,有情人相爱相杀的故事。 不得不说,那些人的脑回路还是让陈丰颇为震惊的,不过他们说的故事还真的挺荡气回肠让陈丰心驰神往的。 “你说什么?”尽管看不见高冉的模样,但是一想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陈丰心下就开心了不少,事情就是他做的,那高冉牵着狗的图还是他亲手画出来的,上面的字也是他亲手写的,最终也是他命令恭喜粘在府门口的。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高冉,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装傻谁还不会怎么着? “你少跟我装傻,这分明就是你的笔迹!”高冉可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揭穿他。 “什么呀,什么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呀?”陈丰还没有来得及回应,门外传来的声音就已经打断了高冉继续气急败坏的模样。 随后,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杜成推着杜立从门外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杜立一脸佯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来看着剑拔弩张的高冉和一脸不解的陈丰。 “你自己看!”高冉气恼的将他先前拍在棋盘上的纸扯起来扔给杜立。 杜立接过去,细细看来,“若不是知晓方知的眼睛还没痊愈,我都要怀疑这幅字画是出自方知之手了。”说完还啧啧称奇。 正是这样一句话,给陈丰解了围,是啊,陈丰的眼睛看不见,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字画来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粘回去 “天哪!”高冉惊呼一声,“方知,有人模仿你的笔迹,离间你我!” 杜立看见高冉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陈丰的时候充满了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够将你的笔迹模仿的这么像,这足以以假乱真了啊!” “没事,只要你我心中清楚就好。”陈丰笑着回道,仿佛并不将此事放在心里一般。 就在高冉都要信以为真的时候,杜立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高冉转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杜立,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竟然让他都控制不住。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好玩的事情罢了。”瞧着不只是高冉在询问,便是陈丰也转过头来,他顿时有点懵,当即开口说道,“不过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呢?” “你的腿是不是快要能站起来了?”陈丰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开口问话。 “是啊,怎么了?”杜立回道,他确实已经开始尝试着脱离轮椅自己行走了,只不过能够支撑的时间并不长,还不能完全脱离轮椅。 “那就好,你应该着手准备自己的婚礼了。”陈丰淡淡的说道。 临近年关了,明年就是贞观三年了,他记得历史上,贞观四年的时候,杜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杜立的婚事已经不能继续耽搁了,再耽搁下去,莫家小姐只怕都要熬成老姑娘了。 “本来我也和叔父商量,等我的腿好了就到杜府去提亲。”虽然不知道为何陈丰忽然关心起自己的亲事来了,但是陈丰既然问到这里了,他也不隐瞒。 “明年成亲?”陈丰又继续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亲事来了?”杜立有些好笑,寻常时候,陈丰并不是那种会关心旁人的琐事的人,虽然他的亲事也不能说是琐事,但是按照陈丰的性子,应该对此事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才是啊! “想喜庆一番。”陈丰当然不会直接说担心他的亲事继续耽搁下去,按照这个时代人们成亲的年纪来看,他们三人都已经是大龄剩男了,人家莫家小姐虽说小了杜立三岁,但是如今也已经十九岁了,年纪着实不小了,不应该继续耽搁下去。 且那件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照史书上所说发展,陈丰也不知道,遂还是不要先说出来让杜立担心了。 不过,想喜庆一番,这是什么答复?想喜庆,你自己成亲不就完了吗?干嘛非要折腾人家杜立呢? 不过这话,杜立和高冉两人谁都没有说出来,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番。陈丰的心,如今可还伤着呢,两人可不敢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那你要是想喜庆一番,不如咱们自己办一个喜事,不是比他杜府办喜事更喜庆吗?”听了陈丰的话,高冉虽然心里腹诽了一番,但是随即一向,便觉得若是陈丰这般的话,他还是有可乘之机了不是?当即开口说道。 “我现在还不打算成亲。”陈丰佯装没有听出杜立话中的深意,开口淡淡否决了高冉的建议。 “我知道你不想成亲,那你把妹妹嫁给我呗,也是咱们自己府上喜庆不是?”高冉瞧着陈丰,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陈丰。 杜立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一般,看向了手中的字画,其实着实算不上是字画,高冉牵着狗的画,虽然笔墨很少,但是轻描淡写之下,就让人看得分明,上面的字,力透纸背,笔走龙蛇,若说这字不是出自陈丰的手,杜立是不相信的。 且这字画,据说有人亲眼看见是陈府的小厮粘上去的,若不是得了陈丰的吩咐,府里的小厮哪个敢这般造次。 也正是有人亲眼看见了,所以陈丰和高冉的关系破灭的消息才会甚嚣尘上。也正是听见了这个传言,他才会刻意过来瞧瞧,结果正好撞见杜立拿着罪魁祸首来找陈丰算账,在见着陈丰装傻充愣的模样,他哪里还能够不明白呢,当即便配合了陈丰。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我还没成亲,怎么能先嫁妹妹呢。”陈丰笑着回应,显而易见,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那么好说话的模样了。 “方知,你瞧瞧,从前你也不是顽固的人,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反而还固执起来了呢?”高冉好说好商量的模样,并没有能够取悦陈丰,反而取悦了杜立。 但是此时谁都没有心情关注杜立的样子,听见高冉的话,陈丰已经不顾忌兄弟情谊了,伸手朝着杜立的方向,“给我!”声音里态度有点强硬。 甫一瞧见陈丰的动作,杜立还有点楞,随后便意识到了,陈丰想要的是他手上的这张纸,也便递过去给了陈丰。 却不想陈丰又一次将那张纸拍在了棋盘上,对着高冉说道,“从哪儿撕下来给我粘哪儿去!” 这!高冉楞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张果然是陈丰的作为! 见此,杜立终于不继续忍着了,看着高冉一脸有脾气还不敢发的模样,心里当真是爽快透顶,当然也不继续憋着,想笑就笑喽。 “文正啊,你没看出来方知现在将这个妹妹当成宝贝呢吗?”笑的舒爽了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开口给一脸懵逼的高冉解释,“你这上门来就想要将人家妹妹拐走,如果换做是你,你能乐意不?” 哦…… 高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生气自己要将他妹妹给拐走了,所以心里不舒服了是吗? 可是,什么叫拐走? “方知啊,我是真心喜欢然然的,我会对她好的,你看咱们两家的府邸,离得这么近,若是你实在想然然,我答应你每日都带然然回来看你总行了吧?”既然找到了病根,自然就要对症下药了。 收拾陈丰这种事情,他其实是从不手软的,但是现下自己还有求于人,还是好生说话为妙。不然若是自己一句话的不慎惹恼了陈丰,只怕他的下半辈子就要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日子,想想就让他心下苦涩。 第二百四十六章 高府提亲 连过年那一日都很平静的陈府,在正月初八的这一日,忽然开门大宴宾客,热闹的好像府里换了主子一般。 一大早,陈丰就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等着宾客上门。 这是先前就已经谈好的了,这一日,高府会过来提亲。陈丰虽然为人比较低调,但是也算得上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了,尤其是这段时间里,皇宫中的赏赐不断地往陈府搬,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套近乎送来各种各样名贵的珍宝,其中还是以药材类居多。 不夸张的讲,现在陈丰府上的药材,就算是开药铺都足够了,每日里形形色色的朝廷命官带着形形色色的江湖游医来府上拜访,然而这些人里面,大多数,连陈丰到底中的是什么毒都查不出来,甚至还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试图给陈丰开药。 陈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竟然被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好意如此的劳烦,竟然还能忍住不动怒,但事实上,他确实并没有动怒,只是府门口那张书着“高冉与狗不得入内”的字画换成了,“主人闭关修仙,暂不见客”,还配了一张飘飘欲仙的陈丰的自画像。 为此,听到风声的李世民还刻意让李公公来府上看一眼,大概就是想要看看陈丰到底又在闹什么幺蛾子,整个长安城之中的人好像都被陈丰一个人给牵动着心绪,但是无奈,那张纸在府门口上沾着,其意味就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在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惹了主人厌烦之后还会继续上门叨扰。包括哪些准备上门但是还没有得尝一见的人们,也都知难而退。曾经门庭若市的大司农府,在一时之间门可罗雀。 百姓心中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但是见着陈丰门口上的字画经常变换,到是也寻常时候当做是谈资来谈论,有时候大家生了兴致,还会猜测一番陈丰府门口的下一幅字画会变成什么。 当然也是闲来无事的谈论罢了,再加上陈丰府上,上到主人,下到奴仆都很是平易近人,所以百姓们走过来的时候,也会时常在大司农府前驻足。 正月初八这一日,陈丰府上往常紧闭的大门,在这一日大开。 而府门刚打开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就锣鼓喧天的热闹起来了。 三十二抬的大箱子上面绑着火红的绸缎,高冉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两辆高府的马车,一行热热闹闹的到了陈府的门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陈府今天要嫁女儿呢。 不过大家也都知晓,陈丰府上,只有两个主子,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近日来也经常见到高府的公子高冉与陈府的陈然姑娘同进同出,自然有所猜测,莫不是这两人已经生了情谊,这是上门来提亲了? 那后面的是聘礼? 三十二抬的聘礼? 饶是在京城之中的百姓们多少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是三十二抬的聘礼,也还是不多见的!即便是皇帝嫁女儿,也不见这样的排场,这还只是聘礼,不知道届时陈丰回过去的嫁妆会有多少东西呢! 若当真是前来说亲要迎娶陈丰家的妹妹的话,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呢。 陈家的女儿嫁给高家的儿子,高冉这人,虽然从前是个纨绔子弟,但是自打和陈丰交好之后,好像为人也正派了不少,尤其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从未有人在烟花柳巷之中见过他,到成了不染脂粉的好男人了,唯独和他有交集的女子就是这陈府的小姐了。 也让人不得不感叹,这陈府的小姐该是什么样神仙人物,竟然能够让浪dang公子回头,能让纨绔子弟从此改邪归正!一时之间,很少在人前露出自己的容貌的陈然到是成了众人口中最是传奇的人物了。 而事实上,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猜测能力很多时候还是有一定的准确度的,至少现在来说他们就猜中了,高府确实是来陈丰府上提亲的。 本来按照高冉的意思,是年前就来提亲,甚至过年之前就想要将陈然给娶回家去,但是陈丰说什么都不同意,宁可拼了兄弟没得做,也说什么都要留陈然在府上过了年。 结果,有着杜立在中间调和,再加上眼见着高冉对陈然还算是用心,陈丰也就没有过多的阻拦,高冉一再退让到正月初八,陈丰也就答应下来了,这也才有了正月初八,陈丰府上府门大开的事儿。原本就是为了等高冉上门提亲来的。 以示尊敬,陈丰在高冉和高士廉进门之前就已经在大堂之中等候了。 “哈哈,劳烦方知早早在此等候了。”高冉一身暗红色长袍,摇着折扇款款走进大堂,装扮上,到是比往常多了一分沉稳。 当然,陈丰是看不见他的表现的,在陈丰心里,无论现在的高冉变成什么样子了,在他的心里都是最初那个混蛋的模样。当然高冉是有所改变的,这个改变陈丰亦是看在眼里,只不过是寻常时候故意忽略掉了罢了。 而今天,听着高冉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曾经的好兄弟今天之后就要变成自己的妹夫了,陈丰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 陈媒婆据说是长安城之中最有名气的媒婆,这个媒婆也是最受年轻男女喜欢的,从来不会为了说成一桩亲事就将没的说成有的,将有的说成没的,多数新人都是真正门当户对的,且婚后生活和谐幸福。 听冯含玉在边上将陈媒婆的资料简略说了一番之后,陈丰心下的抵触也又少了一点,妹妹终究是要嫁人的,目前看来,高冉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今见高家对自己的妹妹也很看重,他倒是也愿意暂时放下心中的不舍,与其详谈。 “不曾想,高大人竟然亲自来了。”陈丰笑着招呼,碍于身体原因并未上前。 “诶!”听了陈丰的话,高士廉一脸的不赞同,“方知这话说的不对了。” “请高大人赐教。”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定下婚期 “赐教倒是不敢当。”高士廉笑呵呵的说道,“朝堂之上,你我相见,你唤我一声高大人,也便罢了,可私底下,你那妹妹可是我的孙女儿,难不成你不应该跟着唤我一声爷爷吗?” 高士廉调侃的语气,听得陈丰愣了一瞬,印象中高士廉并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今天的目的想来也并不是来和他开玩笑的。 “主子的脸色不好,高大人是故意调节气氛呢。”见到自家主子面上微愣,冯含玉面上含笑的凑到陈丰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听了这话,陈丰方才意识到高士廉的意思,也不由得浅笑了一下。 果然要嫁妹妹的事情让他心里极为不爽,自己宝贝着的妹妹就这么被人娶走了,即便这个人是高冉,是自己的好兄弟,他还好说歹说的承诺日后一定会经常带陈然回来看他,但他还是心里不爽。 好不容易得了个妹妹,自己还不曾好生宠爱过呢,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这一点,高士廉到是看得清楚,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不仅嫁过妹妹,还嫁过女儿、嫁过孙女儿,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能想不明白陈丰此时的心情呢。 “方知礼数不周了,还望高爷爷莫要见怪。”想通其中的关节,陈丰笑着道歉,也如了高士廉的心愿,唤了他一生爷爷,虽然前面冠了一个姓氏。 高士廉可是玩弄权柄的人精,如何听不出来陈丰话语之中的漏洞,不过却也并未逼迫。 “方知的心情,老夫自然能够理解,如何会怪罪呢?”当然不会有丝毫的怪罪,甚至陈丰越是疼爱陈然,越是不舍得陈然,高士廉反而会越加开心。 从私下里的身份来说,高士廉是高冉的爷爷,自然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终老。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高士廉也是高家的家主,高冉娶的姑娘,越是高门大户的女儿,他越是开心。 陈丰的底蕴虽然并不深厚,但是李世民对陈丰的喜爱是摆在那里的,绝没有半点虚假,作为当今陛下最是宠信的臣子,多少欠缺的底蕴,当今陛下都能给他补齐了,且陈丰还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他有着所有官场上的大员们都不曾拥有的财富,且还是当今陛下属意他这般去做的。 日后不出三年,陈丰所能表现出来的实力,就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而这一点,也是高士廉当初执意要认了陈然做自己的孙女儿的原因,却不曾想到,自家的孙子竟然还做了更重要的一步,他竟然能将陈然给变成自家的媳妇儿。 所以对于高冉在年前与他商量要让他做主去陈丰府上提亲的时候,他震惊之后,对两个年轻人的事情稍微了解一番便一口答应下来。 所谓的了解,当然是问清楚此事到底是高冉一厢情愿还是与陈然两情相悦。 若是高冉一厢情愿,高士廉是绝对不会做出让陈丰为难的事情来的,即便高冉跪死在他面前都不可能请得动他。但结果是人家两情相悦,这自然就让高士廉喜出望外,能让高府与陈丰结为姻亲,那自然是他乐意得见的事情。 因着本来就是已经说好的事情了,所以媒婆不过是好话说了几句,陈丰自然便应下了。 婚期便定在了下月初八,一个月的时间,从下聘到成亲,其实还是有些仓促了,当然那只是对普通人家而言,对陈府和高府两家来说,莫要说是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只有十天的时间,也能够将此事安排的清清楚楚。 事情办妥之后,陈丰将高冉递给自己的聘礼单子随手递给冯含玉,“收好,待会儿给然然送过去。” “是。”冯含玉恭敬回道。 “方知已经在许缘轩设宴,还望各位赏脸。”最终拍板钉钉之后,陈丰心头的石头放下去,好像反倒是轻松了不少,已经成了定论,他就算是先前心中还有不乐意,也不会一直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头吧。 “到是劳动方知破费了。”高士廉在场,高冉是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尽数由着高士廉做主。 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担心自家孙子被陈丰给算计了。自己这孙子,他虽然不介意其和陈丰交好,甚至偶尔还有意推动,但是多少对两人之间的事情还是有些关注的,就是担心自家的孙子被陈丰给算计了。 考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陈丰这人虽然平素里诡计多端一副小狐狸的模样,但是对待朋友还是极其真诚的,也便不再忌讳着陈丰,但这一次两家联姻,无论是对自己家里还是对陈丰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高士廉亲自过来,也是给足了陈丰面子。 这等事情,高士廉既然亲自来了,也便意味着陈然在高家必定是要受到重视的,若不然,高士廉亲自上门提亲,谁若是敢欺负了陈然,便是在打高士廉的脸,陈丰找上门去,也可以直接去找高士廉讨要说法。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而许缘轩之中客人络绎不绝的态势,已经隐隐有超越醉霄楼的架势,美味的菜肴和别具一格的服务态度,另加上许缘轩特供的好酒,也让高冉对陈丰的实力有了初步的认识。 此前就已然知晓,陈丰的商业头脑,而如今这般一见,更是震惊。而这一切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但管中窥豹,已然可见一斑。 事实上,陈丰今日之所以大张旗鼓的选择在许缘轩宴客,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向高士廉展示自己的一部分实力,靠窗的雅间,刚好能够看见外面的街道,隔壁的香水铺子也是络绎不绝的客人,但凡进去,便没有空手而归。 为了自己这个妹妹,陈丰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说到底,他的底蕴还是太浅了,不然断不至于要依靠这样的手段来威吓对方。尽管让高士廉看到的自己的实力,但是陈丰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府邸带不走 陈然的婚事,陈丰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事事都要过问到了,便是连陈然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大男人,后宅之中的事情,要件件过问,虽然表现出来的是对她这个妹妹的疼爱,但是站在陈然的角度上,不免有些替陈丰心酸了。 相处这么长时间,府里也都拿她当正经主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瞒着她,陈丰和秦素善之间的情感纠葛,她当然也早就已经知晓了。 “哥哥!”陈然到陈丰的房间去找他的时候,陈丰正在和冯含玉一同研究陈然的嫁妆单子,增增减减的加上的东西越来越多,颇有一种要将府上所有的东西都给陈然带走的架势。 “然然来了。”陈丰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见陈然的声音还是不自觉的唇角上扬。便是冯含玉见到自家主子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主子身边却是缺个人照料,从前的主子也好,但是冯含玉却更喜欢现在的主子,自打主子和小姐重逢之后,主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柔和了,尤其是在面对小姐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好像能将人溺死在其中一般。 “哥哥在忙?”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其实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其实她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冯含玉手上的礼单了。 “在研究你的嫁妆。”陈丰说的一脸自然,丝毫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忽然开始处理内宅女人的事情是否会显得有些不那么男人,“正巧你过来了,就一起看看吧。”说着便让冯含玉将嫁妆单子给陈然。 陈然接过来一看,顿时便愣住了,手上快速的翻了两下,不说名贵珍品古玩,各种首饰,最惹眼的是位于最上方的京城两家许缘轩的铺子,如今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许缘轩的铺子,那绝对是日进斗金,这样的两家铺子,就这么给了她? “哥哥,这未免太多了!”陈然皱着眉头,看着陈丰一眼。 “女孩子,嫁妆多一点,在婆家不受欺负。”陈丰淡淡的说道,“旁人家的姑娘,嫁人的时候,生怕嫁妆少了,怎么的到了你这里还嫌弃多了呢?”想到这里陈丰也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自家妹妹和旁人家姑娘不大一样的结论。 “哥哥,你这还能再多吗?”陈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让你看看还缺什么嘛,咱们家就你一个姑娘,这点嫁妆哥哥还是负担得起的。”一脸开玩笑的样子说出一本正经的话,若不是陈然现如今对这个哥哥已经有所了解了,真的会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看着手中略显沉重的嫁妆单子,她又没有办法将陈丰的这般表现当做是开玩笑。 若真是开玩笑,这嫁妆单子上的规模也不至于吓到她了。 “那你是想把整个陈府都给我打包带走是吗?”陈然无奈的看着陈丰,这个陈丰就仗着自己眼睛看不到,可以各种忽略她的表情。 “府邸是皇上赏的,你肯定是带不走的。”听了陈然这话,陈丰竟然还一脸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后得出了不可行的结论,不过他还是眼前一亮,“我记起来了,前些日子皇上还赏了几件前朝皇宫里的物事,给你带过去,也好压压场面。”说完,伸手让陈然将嫁妆单子给他,他好添上。 “哥哥!”陈然这一次没有听他的,不仅没有将嫁妆单子给他,还朝着身后藏了藏,“哥哥,你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可远远比高家送过来的聘礼要多了,这不是在打高家的脸吗?”见着自己正常说话是没有办法说服陈丰了,只能剑走偏锋。 “这到时候若是让高家的人心中不满了,然然的日子才叫难过了呢。”陈然一脸委屈的说道,声音楚楚可怜。 “我看谁敢!”没错,陈丰又一次理解错了陈然的意思,听了陈然的话,不仅没有思考自己定下来的嫁妆是否合理,反而还有点发怒了,“我护在手心里的妹妹,谁敢欺负一下,我端是让他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陈然是丝毫不怀疑陈丰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他只是说说,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就已经让人不大能够承受了。 看着陈丰的模样,陈然的心中百感交集,若是陈丰的亲妹妹,承受这些,自然心安理得。但是她的心里清楚,她并非是陈丰的亲妹妹,不仅不是他的亲妹妹,且跟他没有一点的血缘关系,他甚至不姓陈。 这个身份,也不过是陈丰为了给高冉解难才赠与她的,有了这个身份,方才能够让他顺畅的和高冉在一起,这般她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如何还敢承下陈丰这般丰厚的嫁妆呢?按理说,陈丰便是什么都不准备,她心中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可偏偏陈丰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多到让她越发觉得愧疚。 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了这许多东西,她何德何能,让陈丰待她当真如同亲妹。 “哥哥……”想到这里,她言语之中亦带了点哭腔。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哪里不合意,你和哥哥说。”陈然这么一闹,陈丰瞬间便乱了阵脚,好像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似的。 “小姐,新娘子可不兴哭的。”陈丰看不出来,冯含玉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含玉,你帮我劝劝哥哥,这嫁妆实在是太多了,我受不起。”病急乱投医就体现在这儿了,自己说不动陈丰,就去找一个能说动的,但这种事情,陈丰会听冯含玉的话吗? “胡说!”不仅不会听,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冯含玉,“我陈丰的妹妹,莫说只是这区区一本嫁妆单子,就是你想要泼天的富贵,你也受得起!” “去了婆家,可不能说这等丧气话,平白的让人看低了去。”说到这里,陈丰还叹了口气,“要不就说哥哥不愿意这么早将你嫁出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娶个嫂子 “小姐,这些都是主子的一番心意,小姐便带着吧。”说到底,冯含玉还是站在了陈丰的一方,大概也是知道陈丰对这个妹妹的心意,所以也并没有对劝服陈丰有太大的信心,便转过头来劝说陈然了。 “这实在是太多了,总不能因为我成亲,便掏空了哥哥的库房啊!”见连冯含玉都不帮着自己,陈然才当真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这种无力感比之当初自己一人在西突厥的时候还要更甚,但是却只会给她带来幸福感,而并无无法喘息的压力。 “瞎说!”陈丰又是嗔怪了一声,“若是这点东西就掏空了你哥哥的库房,那我这几年的生意就白做了,拱手让人得了!” “小姐,主子说得对,女子嫁人的时候,嫁妆越是丰厚,说明咱们家主子越是重视您,这般在婆家才没有人敢欺负您。” “你这丫头,一张嘴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似的。”陈然嗔怪的看了一眼冯含玉。 “奴婢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多少还是见过的。”说到这儿,冯含玉的脸上还带了点骄傲的神色。 陈然如何能够不知道,为了哄自己开心,让自己安然听陈丰的安排,这两人可是差点使出了浑身解数,“罢了,就按照哥哥的安排吧!”知晓自己劝不动了,也便作罢了。 “这就对了!”陈丰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其实知晓陈然心底的顾忌,如此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陈然的过去毕竟摆在那里,他自己也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不过了。高冉到底能不能信任,还是两回事,此前谁也没有想过这个浪dang公子竟然能够在一夜之间专情于一人,但是在陈丰眼里,高冉可是有前科的人,若有一日,他瞧不上陈然了,怕是要那陈然的过去做由头。 这个时候,陈然所需要的便是娘家给她的支持,若是在这个时候,陈丰不能给力,陈然怕是要多吃不少苦。当然陈丰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虽然男人多数好喜新厌旧,但有他看着,高冉应该还不至于做的太过分吧。 “哥哥。”本来陈然也不是来说这件事情的,结果却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嗯,还有什么事吗?”陈丰柔和的问道。 “哥哥一个大男人,这般管理后宅的事情,不好。”陈然开门见山的说道。 陈丰楞了一下,便知晓了陈然的意思,“本来是打算让你管的,谁知道你这就嫁人了,哥哥也很无奈不是?” “那给然然娶个嫂子回来嘛。” 果然,这才是陈然今天的真正目的,“你哥哥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耽误其他人了。”陈丰说这话时脸色如常,到是没有觉得看不起自己的模样。 可既然不曾自暴自弃,又为何迟迟不愿与秦家姐姐一个名分呢?现下秦家姐姐早就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但因为先前与哥哥交好,所以到现在都不曾有人上门求娶,甚至还有人说秦家姐姐是被哥哥抛弃了,说她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但是依照陈然对陈丰的了解,陈丰是断然不会在婚前做出这种不合礼数之举的,那些人定然是在胡说,可悠悠众口,绝非你说一句知晓便能够堵上的。 陈然的眼神之中带着担忧,若是哥哥不能尽快给秦家姐姐一个交代,只怕日后秦素善很难得善终了,可偏偏陈丰现在只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配不上秦素善,“哥哥只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却不曾问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吗?哥哥怎么知道我那未来嫂子也是介意的?” 若当真介意,又怎么会女扮男装与他一同闯荡商场呢? 听到这话,他的脑海中瞬间便想起,那个姑娘在他耳边,带着哭腔却坚定的说,“我不介意!” “此事,还是等你成亲之后再说吧。”终究,陈丰还是软了语气,只不知是在安抚陈然,还是自己内心之中当真是这样的想法。 瞧见陈丰的脸色有了缓和,陈然也便放心了,深知此事不能逼得太紧,不然只怕会适得其反。瞧着陈丰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嫁妆单子上,陈然脸色一变,“这里可不能再加东西了,不然这亲我就不成了!” “胡闹!”陈丰有点发火,但最终还是服软了,“好吧,依你!”大概也是觉得东西已经差不多了,既然她不愿意,那便这样吧。 总归拦不住他以后时常送些新鲜玩意儿过去,给自己的妹妹,那可是谁都说不出来什么的。 且日后,他的权势只会越来越大,现如今长安城之中也尽是与他表面交好的人,就算是那些人对他心存不满,但终究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毕竟当今圣上那尊大佛就在这些人的头顶上悬着呢,谁敢有所异动,一个巴掌拍下来,就算是孙猴子,你也得乖乖雌伏不是? 至于背地里的阴谋,只要不怕他的报复,他全然接受。不过如今他这般模样,应该能让那些人稍微松懈下来了吧。 陈丰是不愿意在这个当口上和一些无所谓的人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有那个功夫,他还要给妹妹多挣些嫁妆呢,等到他让人不敢小觑的时候,妹妹以后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要嫁妹妹的陈丰,当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弄出来的声势比之皇帝嫁女儿也不遑多让,张灯结彩的热闹劲儿,几乎让全城的百姓都过来瞧热闹来了。陈丰高兴,连带着全国陈丰名下,明面上的铺子都打了八折,这下一闹,几乎整个大唐都知道陈然今天出嫁了。 一身大红嫁衣的陈然正在与陈丰话别,一边等着高冉前来迎亲。 却不曾想,没等来高冉,却先等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司农陈丰之妹陈然,端庄贤淑,性资敏慧,谨慎居心,率礼不越,克令内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特封为正二品贞和县主,封地丰城,诏令天下,钦此! 这一圣旨下来,众人皆惊,丰城可是真真的地处要塞,竟就这般封给一个小姑娘了? 第二百五十章 不知所措 且那丰城本是有主的啊!丰城城主李信,虽说传出了说法,说他通敌叛国,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并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啊!怎的陛下就已经将丰城重新划给旁人了?还是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功劳的小姑娘? 难不成当真只是因着对陈丰的宠信?这般说的话,未免太过于牵强了,当今陛下虽然登基的时间尚短,但是却是一个好皇上,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做出劳民伤财的事情来,断然不会在因为一个人的功劳便对他的家人也都善待有加。 众说纷纭之下,陈然确实一举从一个庶子变成了当今圣山亲封的二品县主,便是陈丰都要比她低上一等,若非是因着兄妹的干系,陈丰见了陈然都要行礼的。且县主和县主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了封地的县主才是真正有实权的县主,不然也只不过是有了品级的贵女罢了。整个大唐,二品县主确实不少,但是有封地的二品县主,寥寥无几。 也从未有人想过李世民竟然会随便将一处封地封给一个女娃娃,且如今给了封地也便罢了,竟然封赏之地还是边境要塞,一个不慎,怕是连国门都守不住了。不过如今大唐的军队已经攻打到突厥的腹地,捷报频传,将突厥变为大唐领土也是指日可待,到那时,丰城的地处也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然旁人不知实情,陈丰这几个相熟的人又如何能够不知晓呢? 陛下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处置李信一家了,之所以将丰城封赏给了陈然作为她的封地,其实是逾矩了,即便是封了县主,也不该封赏一个城池作为封地,但陛下既然这么做了想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这个道理,陈丰明白,相信高士廉也能够明白。 丰城说是给陈然的,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个城池实际上是给陈丰和高家的。陈丰和高士廉联姻,本是强强联合,如今陈然的身后在多了一个丰城,更是让这两家的势力如日中天。 圣旨下达,本来见陈丰已经瞎了眼睛便不大将陈丰放在眼里,只图个面子上过得去的人,也终于坐不住了,本以为陈丰已经瞎了眼睛,于当今陛下已经没有了大用处,这人就算是被放弃,也无所谓了,之所以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也是因为,那毕竟是当今陛下,一言一行都有全天下的百姓看着,终归不好将事情做得太明显。 就在文武百官都期待着看陈丰什么时候回彻底落魄,或者陛下什么时候会对陈丰动手的时候,他们的期盼落空了。现下看来陛下不但没有放弃陈丰的意思,反而好像还更加恩宠了,若是这般情况下,他们还能以为陛下不过是在做面子工程,那就太不了解当今陛下了。 李世民胸有宏图大略,并非是会为了一个人如此这般大动干戈以图谋粉饰太平的人。 遂,当今陛下是真的仍然看重陈丰,也该是猜透了他们那些仍然在观望的人的心思,摆明了这番动作就是在给陈丰撑场子。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陈丰有那样的功劳,虽然目前还没有公之于众昭告天下,但是他的功劳是谁都没有办法掩盖的,即便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也掩饰不了他为了国家的兴旺所作出的贡献。 为此,就算是朝堂上那些人想要反对皇上对陈然的封赏,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这般做。别不仅得罪了皇上还得罪了陈丰,那可就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些人的目光短浅,实际上他们所看到的是陈丰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能力,但李世民作为一个统筹者,他更加看重的绝非是陈丰某一方面的能力,而是陈丰这个人能够带给他的惊喜,而这样的惊喜,除了陈丰,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带给他。 或者说陈丰对于李世民来说,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他有多大的力气,在战场上能杀多少人,或者他的眼睛能不能看得见,这些在一个掌权者的眼里都不重要。陈丰身上真正能够让李世民看重的是他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思想,很多有用的东西,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就被他抓住了,能够为李世民所用的陈丰,便是陈丰身上最为让李世民看重的。 想通了这些,对于李世民给他的这些东西,陈丰自然也就笑着接纳了。从本质上来讲,虽然李世民称他为先生,但是他和李世民之间只能是合作者,永远都不可能是朋友,这是陈丰身为一个商人应该有的自觉。 和掌权者做朋友,当然也并非是陈丰想要的,在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时候合作关系远比朋友的关系要更加牢固,就比如他和李世民。 至于杜立和高冉,于他而言,也不一样。 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今天他妹妹大婚,高冉一大早就到了陈府,带了好大一箱子的礼物,说是要给他然然妹妹添嫁妆,若非是真的将陈然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他是断然不会这般做的。 与杜立一同前来的,还有最近京中负有盛名,与他几人并称为长安四公子的秦公子,同样带了一箱子的礼物,给陈然添嫁妆。 有着杜立在前,面对秦素善的好意,陈丰若是推辞,到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遂便代替陈然道谢之后一并收下了。 “你我兄弟之间还需要这般客气吗?”瞧着陈丰道谢,杜立当即调侃了一句。 “就凭我与陈兄的关系,莫说是给妹妹添一箱子的嫁妆,便是将小清新送给然妹妹,又有何妨呢?”秦素善也淡然笑着说着。 这秦公子的手笔,当真是不小,不过身为老牌生意世家,秦家也确实有这个底蕴,先前能够拿出十万两白银收购了陈丰手下果酒的售卖权,这样的手笔,也可见一斑了。 众人只觉得秦公子的手笔不小,但是在陈丰看来,秦素善认真的神色,才是最让他不知所措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没资格 “秦公子客气了。”最终,还是收敛好了神色,道了声客气。 “来了来了!接亲的队伍来了!”秦素善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一阵的欢呼声给打断了,耳中也听得那锣鼓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便也将继续说话的念头抹去了。 她虽然不知陈丰从哪里弄出来这么一个妹妹,但是从这些天的相处之中也看得出来,陈丰对这个妹妹还是极为宠爱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凑上门来给陈然添妆,若是可以,她自然希望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陈然的嫂子。 不过现下的情况看来,搞定陈丰,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即便不能以陈然的嫂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有点失望,但她也还是有分寸的,断不会因为一己之私便毁了陈然的婚礼,若是当真这般,只怕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陈丰了。 “新郎官来了!”府上就只有陈丰和陈然两个正经主子,此时陈然成亲,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陈丰不看重这些,陈然亦是如此。 唯一的一个长辈,因着要帮陈然掌握分寸,还是从杜府借过来的,杜如晦的夫人,杜立的婶婶。索性陈丰与杜立兄弟相称,与杜如晦也唤一声叔父,杜如晦的夫人,到是也当得陈丰与陈然二人的婶婶,今日来帮忙主持这个局面,到是也相称。 兄长背妹妹出门,本来杜立提议让自家的弟弟过来帮忙,却谁知陈丰非执着着要自己亲自送妹妹上花轿,着实让众人担忧了一番。 他们倒不是担心陈丰背不动陈然,一个小姑娘,都不到百斤,陈丰一个男子汉如何会背不动她,只是担心陈丰因为看不见路,会闹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但陈丰执意如此,陈然也不担心自己的婚礼被陈丰给搞砸了,这里既然是兄妹两人的主场,人家两个都决定好了,其他人就算是心里有其他的想法,也都尽数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给这兄妹两人找不痛快了。 或许还是有些人等着看热闹的,不过看到当陈丰将陈然背上红毯的时候,冯含玉走在边上帮忙引路,高冉迅速冲上前去迎接,一手搀扶着看不见路的陈丰,另一只手将边上围观的人群给隔离开来,防止有人磕碰着陈丰。 走在红毯上,陈丰心中百感交集。好不容易上天怜见,给了他一个妹妹,自己还没欣喜够呢,就被人给抢走了,偏偏还抢的让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这个妹妹本来也算是高冉送给自己的,如今人家不过是要回去了。 心酸的又岂止是陈丰一人,便是在陈丰背上的陈然,亦是如此。自打李信不顾她的死活将她送到了突厥颉利可汗的帐下的那一刻开始,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这般走向了尽头,但谁料到,她碰到了陈丰,虽说两人最初只是合作的关系,但是自从自己为了以及私利唤了陈丰一声哥哥之后,她就好似真的多了一个哥哥一般。 这个男人的肩膀并不宽厚,读书人的肩膀大多数都比较孱弱,不似武将那般坚实,但是今日,伏在陈丰的背上,看着他一步步将自己送上花轿,陈然的心里一阵心酸。被自己的亲人放弃,她以为那便是无边的地狱,却原来在那无边的地狱之中,还有一人愿意解救她。 终于到了花轿边上,陈丰将背上的陈然交给了高冉,任由高冉将陈然放进花轿之中,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转身朝着陈丰的方向鞠了一躬。 陈丰虽然看不见高冉的动作,但是通过身边人的反应,他或多或少还是猜到了高冉的举动,却并未阻止。 不能视物的眼睛,在此刻好像显得更加深邃了,“高冉,你我兄弟一场,你也该知晓我的为人。”陈丰开口说道,“我这妹妹从小没能在我身边长大,性子可能是野了一点,比不得京城之中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女,但你既然请了高大人一同上门下聘求娶,想来已然有所了解。” “是。” “那我问你,若有一日,我这妹妹病了,丑了,老了,你可还愿意包容她、理解她、宠爱她?” 听陈丰这般言语,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多少有些惊诧,大概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有些男人觉得陈丰未免有些矫情了,但是围观的女子听了陈丰这话,却是感动不已,恨不得自己变成陈丰的妹妹,能得自己的哥哥这般疼宠。 “我愿意!”让更多人没有料到的是,高冉竟然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便意味着若有一日他真的辜负了陈然,便是在整个长安城的百姓眼里做了一次背信弃义的小人。 “既如此,我便信你。”听得高冉这般回答,陈丰终于笑了出来,满意的神情丝毫不加以掩饰。不过也只是瞬息的功夫,他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模样,“我这妹妹性子乖戾,成亲之后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高兄将人送回来,我这做哥哥的管教不周,便由我来管教好了,再与你送回去。” “小妹毕竟是陛下圣旨亲封的县主,行事若有不当之处,上有陛下惩治,下有我这个哥哥管教。”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至于你,没有资格!” “好!”高冉看着陈丰固执的模样,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能让陈丰满意,只怕他当场就能将已经坐在花轿之中的人给拉出去。不过他的应承,也并非是在敷衍陈丰,而是发自内心。话语之中也有着宠溺,不只是对陈然的宠溺,也有对陈丰。 他比陈丰痴长两岁,虽然一直以来好像都是陈丰在做决定,遇事也都是陈丰在出谋划策,但是在他和杜立的眼里,陈丰终究还是他们两人的弟弟,生活琐事上对陈丰也多有照顾,对他也是有着莫大的耐心。 便是高冉那般的性子,若是旁人敢在他的婚礼上闹这么多的幺蛾子,只怕早就被高冉一巴掌打回去了,但既然这人是陈丰,又是自己的大舅哥,便也只能稍加忍耐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是缺点还是弱点 感受着花轿渐行渐远,锣鼓声也渐渐消散,陈丰终是在冯含玉的搀扶之下回了府邸,府中还有不少前来贺礼的人,陈丰身为主家,自然不能怠慢了。不过他的状况大家也都清楚,所以客人也都是管家福伯在招待,当然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这个当口找不自在。 人家嫁了妹妹正心里不爽着呢,虽说两家联姻算是喜事,但对于舍不得妹妹的陈丰来说,心里当然更多的还是酸涩。陈丰对妹妹的不舍,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了,且今日成亲那人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陈丰的妹妹,更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县主,谁还敢造次? 不仅今日不敢造次,就算是以后,在陈丰面前,只怕仍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从前,陈丰的后台只是当今陛下一人,但如今,他的身后可是还有一个关系亲密的二品县主,还是个有封地的二品县主。而这个二品县主,此时还嫁进了高家,身份早已不同以往。这以后谁想动陈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在院子里招待了一会儿之后,陈丰便借口身体不适回了房间,将那些宾客都交给了福伯,索性福伯原是杜府的家奴,这等架势也并非没见过,自然能处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宾客见陈丰的模样也并未阻拦,任由他离去。 而陈丰刚一回到自己的院落,就听到秦公子唤了一声“陈兄”,随后便是轮椅在地上滚过的声音,怪不得先前在前面院子里并未见到他二人,原来已经到了他的院子里等着了。 陈丰略有些感慨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由着冯含玉将他搀进房中,顺带将两人引入房中。 “这番然然的婚事折腾下来,陈兄又消瘦了几分。”秦公子眼中是难掩的心疼。 “就这么一个妹妹,总归要事事亲力亲为,方才能够安心。”陈丰亦是笑着回答,随后伸手摸下桌上的茶壶,待发觉那茶水冰冷的时候,方才朝着边上的冯含玉说道,“含玉,去煮一壶热茶。” 冯含玉领命退下去。 “子言,你和莫家小姐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陈丰转过头朝向坐在一边的杜立。 “准备过些日子便上门提亲,若是莫府没有异议的话,今年中秋之前完婚。”杜立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好兄弟因何总是关心着自己的婚事,但是他既然关心到这里了,杜立也便与他说了。 “不过,话说你这般关心我的亲事,究竟是何缘故?”杜立瞧着陈丰,眼底的探究不加掩饰。 “没参加过婚礼,想见识见识。”陈丰淡然答道。 得!上次是想要喜庆一番,结果先将自家妹妹给嫁出去了,这次再说想喜庆一番,还有什么能比他自家妹妹结婚,他家里更喜庆的吗?提前半个月陈府就开始张灯结彩,要说还不够喜庆,杜立怕是会把陈丰那对瞎眼珠给抠出来。是!那个理由用不了,结果换了一个,想见识一下人家成亲?你个瞎眼珠,想看什么? 不过这话,杜立也就在心里腹诽一番,他知晓陈丰所说定非实情,但既然陈丰这般说了,他总归是要给陈丰一个面子的。 “陈兄若是想要见识见识,何不自己举行一场婚礼,身处其中,岂不是更深刻?”秦公子从旁插话,状似无意一般。 “我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连累人家姑娘了。”陈丰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秦素善会说出这般露骨的话来。 “陈兄说这话,可有问过人家姑娘的意思,又如何知道人家姑娘忌讳你这般模样呢?”秦素善的声音里带着调侃,“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在官场和商场均是久负盛名的陈先生,竟然也会有怕的时候。”这话就有点激将法的味道了。 “秦公子这话说的便不对了,世人心中均有恐惧,能够战胜的,那是缺点,无法战胜的,是弱点。”陈丰好似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了一番。 但听在秦素善的耳朵里,却听到了陈丰话里的意思,“所以对陈兄而言,你的恐惧,是缺点还是弱点呢?”换句话说,便是你觉得自己可否能够战胜他? 陈丰是很少见秦素善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从前他认识的秦素善都是淡雅的什么都不争的模样,而唯独这一次,竟让他有了点压力,陈丰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弱点!” 熟不知,这三个字在陈丰说来好似轻松,但砸在秦素善的心里,她的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涌出了眼眶。 杜立坐在一边,瞧着这两人纠结模样,陈丰说那三个字的时候,他便一直关注着陈丰的神色,自也是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对此只能无奈的替两人担忧。 分明心中都有对方,却因为陈丰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导致两人走到如今的状况,他能够理解陈丰,因此更多的是心疼。 秦素善亦能够理解陈丰,但偶尔也会觉得疲累,就比如现在,她为了能够站在陈丰的身边,不惜女扮男装出来抛头露面。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并没有那么善意。 若是自己的身份被旁人知晓,只怕会污了名声。但为了能够说服陈丰,她已经不惜如此,却还是没有能够将这人的心房打开。心疼陈丰的同时,偶尔也会心疼一番自己。夜深人静之时,也会问问自己这般做终究值不值得。 可每每想到,自己和秦家几次危难,都是他站在了秦家的前面,帮秦家抵挡了迎面而来的冲击。她心里清楚,秦家能有今天,完全仰仗于陈丰,不然便是高冉当初那一关,秦家只怕就过去不了,更遑论有今日的地位呢? 是弱点!砸在秦素善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伤害陈丰自己呢?若是其他女子,陈丰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在面对秦素善的时候,他当真觉得,自己这一切是弱点,是横亘在他和秦素善中间的,无法跨越也让他不敢去尝试的鸿沟。 第二百五十三章 落发出家 陈然三朝回门那天,带来了一个让陈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的消息。 “哥哥!”高冉和陈然过来之前,陈丰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陈然一下马车,见着陈丰直接便朝着陈丰冲过去了。 “然然,你慢着点!”高冉见着陈然这般模样,紧忙着在后面招呼,“别摔着了!”其实哪里会摔着,今日一大早,陈丰便命人将府门口的道路都清扫了一遍,此时莫说是碍脚的石头了,便是灰尘,只怕都不易找到了。 “都成亲了,还这般不稳重!”陈然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知晓陈丰的身子受不了自己这般冲撞,所以在陈丰的面前生生停住了身子。结果还是惹得陈丰一句嗔怪。 “好像很久没见到哥哥了,心里想得紧!”对付陈丰,陈然算是找到方法了,只要惹了陈丰不快,撒娇便行了,陈丰最受不得的就是她撒娇的模样了,只管让陈丰乖乖听话。 “公子,先进去说吧。”若不是冯含玉在一边提醒,只怕这三人要在府门口站一上午。 “对对对,进去说!”陈丰赞同的点了点头,陈然扶着陈丰的手臂将陈丰搀扶进院里,留高冉一人在门口愣住了。 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高冉脸上的表情一阵的扭曲, 靠!自己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儿,怎么好像就这么轻易的被陈丰给抢回去了呢?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错误,还是游戏环节出现了漏洞?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进展啊!但是无奈,人家两兄妹已经进了府里。 “姑爷,您先进去吧,这里我们来处理就是。”冯含玉也瞧见了高冉面上扭曲的表情,不由得笑着提醒了一句,所谓的需要处理的东西,自然是三朝回门要给陈丰带回来的贺礼。 “交给你们了!”说着,便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府门,留冯含玉瞧着这位的背影一阵好笑,不知为何即便这位已经娶了自家小姐,成了自家的姑爷,但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对他表现出对主子般的尊敬,也好似这位从来没有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摆过主子的威风。 不过高冉也是知晓,自己在陈府,最多是陈丰的朋友,确实不应该摆什么主子的威风,对待下人也很是平易近人,却不想,造成了他不愿意看到的后果,就是府中的下人都当他好欺负,时不时就调侃他一两句。好吧,他承认,其实他蛮享受在陈府中的待遇。 大概是他家里,高士廉治家严明,家里到处都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味道,他这样活泛的性子,难免会觉得压抑。而陈丰府上,便是陈丰也从来不与下人摆主子的派头,大家相处之下反而更像是朋友,轻松自在,这般的环境才更加适合高冉,所以成亲之前,没事的时候,他也喜欢整日我在陈府里。 “哥哥,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哥哥是否听过。”进了大堂之中,陈然将陈丰随意的放在一个椅子上,自己便坐在了陈丰的身边。 “你不说是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我是否听过。”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的自家聪慧可人的妹妹嫁给高冉之后,之上都被拉低了! “是秦家姐姐的事情。”陈然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陈丰的表情,果然见到,陈丰听见秦家姐姐这几个字之后,好像身上都僵硬了,面上的表情也紧绷了不少。 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哦。”好似完全不关心的模样,但尽管他隐藏的很好,但脸上的渴望却还是没有能够瞒得过陈然。 “街上好多人说秦家姐姐还未成亲便与男子勾搭成奸,说她不守妇道,如今秦家姐姐百口莫辩,说是要落发出家以证清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听落发出家,那还了得!陈丰当即便紧张了起来。 “只是街上传闻,具体情况如何,我也没亲眼见到,并不知晓啊!”陈然愣愣的回答道。 “含玉!含玉!”听了陈然的回答,陈丰当即便沉不住气了,漠不关心的架子也端不住了,当即高声唤了冯含玉。 本在指挥下人安置高冉带回来的贺礼的冯含玉,第一次见得自家主子这般方寸大乱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连交代都来不及交代一句,拔腿便往大堂的方向跑。 府中的下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冯含玉这般慌乱的模样,府中能够牵动到冯含玉的心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便是他们家主子了。见冯含玉这般慌乱,均以为主子是出了什么,也都纷纷跟着冯含玉的方向往大堂跑。 结果到了大堂,便瞧见陈丰一脸急切的站在大堂门口,至于陈然则是淡定的坐在大堂里,品着香茗尝着茶点,瞧着这模样,众人心中一阵不解,这是个什么情况? 唯独混迹在人群之中的高冉,朝着陈然使了个眼色,陈然见状回了高冉一个确定的眼神,高冉的心便安定下来了。 “含玉,含玉!”陈丰伸出手去摸索。 “主子,我在呢,我在呢!”冯含玉也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着自家主子一脸慌乱的模样,当即便两步上了台阶,扶着陈丰的胳膊。 “备车,备车去秦府!”陈丰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下面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是!”阿六反应的快,听了陈丰的命令,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大步朝着马厩的方向跑了过去,中间还踉跄了两下,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坐上马车的陈丰,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够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离开的高冉和陈然对视了一眼,最终无奈的进府。 陈然今天可是三朝回门,高冉呢,也是有几天没来陈府了,结果主人就这么将他两人扔在这里,出门去了,无奈之下两人也只能自便了。 索性陈丰还不算特别没良心,一些准备,早就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两人也不见外,享受得心安理得。 第二百五十四章 如何应对 到了秦府门口,陈丰等不及冯含玉下车搀扶,直接从车里连滚带爬的跳了出来,没有去拍打门上的铁环,而是直接抬手在门板上拍的震天响,也不管合不合礼仪,亦不理会一边等着施舍的乞丐诧异的目光。 冯含玉不是没见到自家公子失了理智的模样,却并没有上前去阻止,任由陈丰以这般的方式发泄自己心里的恐慌。当然也是因着在出门之前,收到了高冉的提点,知晓了怎样才能让自家公子暂时失去理智。 高冉已经预料到陈丰会有所失态,提前提醒了冯含玉,不管他怎么闹,都任由他去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表现出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陈丰向来是冷静得令人发指的脾性,谁都不知道他这般失去理智的模样能持续多久。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去打扰他或者提点他,很有可能,冯含玉一句话的功夫就让他冷静下来。 他们今天想到的点子,绝对经不住思量,一旦陈丰冷静下来,定然能够抓到其中的漏洞,所以高冉让冯含玉配合的点就是让冯含玉警惕着,时刻让陈丰保持这样高度紧张的情绪,任何有可能让陈丰恢复冷静的人都要严令其离陈丰远一点。 “谁呀!大中午的来串门子!”窝在小屋子里打盹的门房被惊扰了午间小憩,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慢慢悠悠的晃出来开门。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陈丰却越发的焦急,手上已经握成了拳头,砸在门上,好像根本不给门房迟疑的时间一般。 “谁呀谁呀,催命吗?懂不懂点规矩,哪有这么敲门的!”没错,确实没有如同陈丰这般敲门的规矩,但是很明显,今天他遇到了一个不大理智的人,虽然这个今天不大理智的人,从前看起来都很理智。 “来了来了!敲敲敲,着急上坟去吗!”当然这嘟囔的声音并不大,焦急之中的陈丰是听不到的,不过在陈丰边上看好戏的冯含玉可是隐约听进了耳朵里,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冷了下来。 “来了!这个敲啊!门都要被你敲碎了!”说着便拉开了门栓。 陈丰本就趴在门口,用力的锤着门,这会儿们刚一打开,陈丰整个人便扑了进来,若不是那门房反应及时,只怕要被那猛地被陈丰推开的大门拍回去。 惊魂未定之时,陈丰已经摸索着朝着院子里面跑了过去,等到门房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冯含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陈丰失魂落魄手忙脚乱的背影他还没有认出来,但是冯含玉这人,他可是知晓的,陈丰身边最宠信的丫头,在陈府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尤其是陈丰瞎了眼睛之后,那和陈丰才是真正的形影不离。 如今这个主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可想而知方才冲进去的那位是什么身份了!思及此,那门房的腿,瞬间便软了下来,他刚才是说了多少不敬之言,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看这位姑娘的模样,奉命就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冯含玉到是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一个门房的身边,即便高冉已经交代好了她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但是为了照应陈丰的安全,她也必须让陈丰时刻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所以只凉凉的看了那门房一眼,便朝着陈丰跌跌撞撞跑远的方向追了过去。而那门房虽然只收到了冯含玉的一个眼神,却还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之后的好些天整个人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生怕一个不注意,天上掉下来一把剑就将他的脑袋给取走了。 此人不过一个小人物,不值多说,且看陈丰一路上跌跌撞撞踉跄着朝着秦素善的院子摸了过去,路上的丫鬟小厮们问好的声音也完全不理会,庆幸陈丰来秦府的次数并不少,对于去到秦素善院子的路,即便看不见也能摸过去,勉强算是轻车熟路吧,再加上冯含玉在边上护着,到是也没有让他走错了路。 不过一个瞎子,就算再怎么不走错路,也比不得正常人脚下的速度快,所以陈丰刚一进了府,就有瞧见陈丰的人去向秦素善通禀了,一大早秦素善收到了高冉的通知,说陈丰今日会过府前来,她本是半信半疑,自打陈丰从突厥回到京城,瞎了眼睛之后,就再不曾来过秦府一次,仿佛秦府的府门开到了天上,他找不到进府的路一般。 再加上最近陈丰对他讳莫如深,怎么可能会过府?不过既然高冉这般说了,秦素善便也就安排下去了,早早命人在府中照应着,若是陈丰前来,早些前来回报。 初一听到陈丰进府的消息,秦素善还愣了一瞬,她也并未想到,竟然让高冉说中了,陈丰竟然当真来了秦府,且听那下人的意思,还是直接奔着她这边来的,是来寻她的?秦素善有些不敢相信。 “可有说了因何前来?”秦素善坐直了身子,朝着前来回报的丫鬟问道。 “回小姐,陈公子脸上焦急,跌跌撞撞的往这边来,便是奴婢等人问好也不曾回答,好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那小丫鬟听了秦素善的问话,如实回答。 “下去吧。”见得不到原因,秦素善也便挥退了小丫鬟,只自己陷入了沉思,面上焦急,步履踉跄,这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不通个中缘由,秦素善也不禁有些责怪高冉,说话也说不清楚,怎的也不将实情相告,她也好有些准备,如今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晓,这又该如何应对呢? 她心中抱怨着高冉,殊不知高冉这个计划亦是临时起意,不过秦素善这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筹,她的无知和自然应对的结果才是高冉最想要的结果,也是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得到最顺畅的结果的必由之路。 毕竟对此事能够做到心中有数的人,也只有两个,便是高冉和陈然夫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是缺点 “主子,到了。”若非是冯含玉拦的及时,陈丰怕是要走过了,不过陈丰也是反应快,这边冯含玉刚说了到了,那边他就已经转过身推开了秦素善的院门。 这般行为可不是君子所为了! 冯含玉却只站在边上看着自家主子方寸大乱,根本不加以提点,更不要说是阻拦了,他没有上去推波助澜,都已经是内心的良知在作祟了。 在房间里思量来回也想不到陈丰今日前来真正用意的秦素善在听见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的声音,也忍不住惊了一下。透过窗户瞧见撞进来的陈丰,秦素善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从前最是将礼仪的人,忽然有一天变得和自家二叔一样粗狂了,还当真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而最让秦素善觉得难以接受的还是这个男人身上所表露出来的焦急的情绪,好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看着陈丰冲撞着进了院子,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秦素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个想法,这个人好似是在企图挽回什么,那定然是一件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 即便不敢相信,秦素善还是想到了自己,让这个男人这般惊慌的人,似乎正是自己。不然他不该这般慌乱的来到秦府,不该这般无视一切的直接朝着自己的院子过来,亦不该这般无礼的直接闯进自己的院子。 能让陈丰这样的男人方寸大乱,秦素善心里多少还是抱着一种可能性的,便是陈丰的心里是有自己的,莫不是今日便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秦素善还没有猜测到结果,陈丰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她的猜测是没有问题的。 之间陈丰目标明确的直接朝着她的房间冲了过来,一边跟着的冯含玉分明隔着窗户瞧见了她,却只对着她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好似引路又好似护送一般,将陈丰送到了她的房门口。 没错,依旧是没有半点顾及的直接推开了秦素善的房门,然后一路上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的陈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撞上了门槛,“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见此,本并未打算跟进去,已经准备替秦素善关好门的冯含玉愣了一瞬间,然后朝着同样愣住的秦素善投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随后瞧了一眼好像摔懵了的陈丰,淡定的退出去,关上门,自家摔倒了的公子也不理会了。 冯含玉大概也没有料到陈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上演这样的一幕,不过冯含玉关门的动作还是提醒了她,今天陈丰这般模样,还当真是奔着她来的,见他的侍女也不管他了,秦素善默了一瞬,还是走过去,想要将陈丰扶起来。 却不料,陈丰在她还没有弯下腰的时候,就已经动作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了。而如今的情况便是两人相对,却无言。 陈丰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应该将手放在哪里一般,感受到秦素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着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冯含玉忍不住透过窗户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一眼就瞅见自家主子的怂样。这是遇到克星没错了,冯含玉何曾见到陈丰这般模样?若不是遇到了克星,自家主子便是在当今圣上面前亦是一身风骨无双。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位秦姑娘的身上了! “陈兄,这是……” “素善,我……” 好吧,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要不说话就一同保持沉默,这会儿要说话了又一同开口,结果又一同停了下来。 沉默又是持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秦素善觉得,咱们一个正常人,总不能欺负一个残疾人吧,遂开口,“陈兄,你先说。” 听到“陈兄”两个字,陈丰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子,一瞬间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一般,自己不该来这里。 刚要开口说“无事”二字,却被房间之中很是陌生的香气给打断了,“什么香?”陈丰诧异的问了一句,他记得秦素善所用的香水一直都是兰花香,可如今房中的香气却并非这般,反而好像是檀香。 这才记起,先前陈然说了,传闻秦素善被传未婚失贞,意图落发出家以证清白! “哦,是檀香。”秦素善到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几日因着陈丰的原因,总归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听闻燃起檀香能让人心神安定,遂她便燃了檀香,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果,总归是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 “不要!”得了答案,陈丰瞬间便慌乱了,连个中缘由都未曾问及,便开口阻拦,此时的他哪里还会记得问其中缘由,先入为主的念头,现下让他几乎能够确定了秦素善的意图,当然是他的心下自以为是的确定,“不要!” 说话间,他猛地朝前扑了一下,将秦素善拥在怀里,整个人好似都在颤抖一般,手臂上用足了力气,生怕一个放松,怀里的人便与自己再无关系了,“我刚才很狼狈。” 陈丰的声音有点颤抖,不敢面对秦素善的脸,亦不敢让秦素善看到自己脸上带着怯懦的表情。 “无妨,还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猛然被陈丰拥入怀中,秦素善还有点愣住了,不过片刻之后便反应过来了,此时听着陈丰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话,她也是佩服自己了,竟然还能够这般自然的安慰他。 “我看不见你了,看不见你的眼睛,看不见你的脸。”陈丰的声音依旧颤抖着 “无妨,我看见你便好。”连带着秦素善的额声音都已经没有那么平稳了。 “我怕不能照顾好你。”这一次,才算是两人开诚布公。 “我能照顾好你。”秦素善所在意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些,若不然,她也断然不会做出那么多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个问题,我想重新给你答案。”陈丰抱着秦素善的手,更加用力了。 秦素善有点懵,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是缺点!”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圣旨赐婚 听了这话,秦素善终于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冷静了,她猛地从陈丰的怀里抬起头,看向了陈丰的脸,那双眼睛里虽然没有了神采,但是她还是从中看到了认真的神色。 这个问题,上一次陈丰回答的时候,亦是惹了他诸多的眼泪,这一次又是如此。 陈丰说,人一生总归是要有些恐惧的东西,能够战胜的是缺点,不能战胜的是弱点。 上一次,秦素善问他,于他而言,是缺点还是弱点。 陈丰回答,是弱点。就这三个字,险些让秦素善放弃了。 而今,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陈丰的口中听到“是缺点”三个字的时候,秦素善终是泪流满面。 “不哭,是我的错。”陈丰摸索着朝着秦素善的脸上探去,手上的力道并不大,好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一般,眼睛看不见的坏处在此时表现的异常分明,他甚至连帮秦素善擦眼泪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好像很失败。”生生感受着自己没有了能力给秦素善擦眼泪,手在秦素善的脸上晃了好半天也不得要领,最终很是失落的垂下了手,但抱着秦素善的手却未曾松开。 感受到陈丰的紧张,秦素善忍不住破涕为笑,“因为不能帮我擦眼泪,所以觉得很失落吗?”秦素善倒是也没有给陈丰留面子,直接开口问道。 被看穿的陈丰,面上也并没有尴尬,自己方才那般狼狈的模样都已经被秦素善看在眼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晓的呢?况且自己与秦素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他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不是吗? “既然因为不能帮我擦眼泪而觉得失落,那么以后就不要惹我落泪不就可以了。”秦素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终于带了苦尽甘来的笑意。 便是站在外面守门的冯含玉瞧着这两人终于算是没有了芥蒂,也开怀的笑了起来。 待她转过身,就瞧见秦员外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瞧见她之后,脸上多少有点尴尬。 “秦老爷。”冯含玉俏生生的朝着秦天盛打了个招呼,日后自家主子都要是人家的姑爷了,所以自己这个做下人的,还是要懂点事理,可莫要被人挑了毛病出来,免得让自家主子难做。 “那个……咳咳!”见着冯含玉在门外守门,再加上先前听到的风声,秦天盛还哪里能不明白,如今房间里的那一对小青年,应该是重归于好了吧!对此,他当然是心中欢喜,不过这种事情被他这个长辈碰上了,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的。 “秦员外是来看秦小姐的?”冯含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客为主了,但是目前这个情况,明显秦员外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对劲。 冯含玉说话的时候也刻意的提高了声音,为的便是提醒房间里的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这里他们的长辈已经来了,多少还是要给长辈点面子的。 房间里的两人几乎是瞬间便弹开了,早在冯含玉在门口唤了第一声“秦老爷”的时候,他们两人便已经分开了。 秦素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又帮着陈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方才打开门,“爷爷,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被秦素善这么一问,秦天盛瞬间便尴尬了,是要让他说因为听说陈丰来了府上,直奔自己孙女儿这边来了,他为了防止出什么不该出的事情,所以刻意来防备着的吗?这话若是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说出来,未免显得他这个老头子太老不羞了吧? 最终,除了“闲来逛逛”这四个字,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了。 “你们年轻人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了。 “秦员外且慢。”却不料,他刚刚转身,就被陈丰在身后给叫住了。 “方知还有什么事吗?”本来秦员外这段时间眼见着自家孙女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对陈丰还是有些怨言的,但是瞧着陈丰双眼不能视物的样子,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疼了,作为男人,他也能够理解陈丰这段时间的纠结,所以此时见两个年轻人已经重归于好,他心头的火气,也尽数消散了。 “劳烦秦员外准备一番,方知回寻个良辰吉日,上门求亲。”陈丰这人,只要是做了决定,便是当机立断,除了在秦素善的事情上有了犹豫之外,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拖泥带水的,而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秦素善在一处了,自然也不会继续耽搁下去,毕竟自己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最终伤害到的还是秦素善。 拖延下去所带来的后果并不是陈丰愿意看到的,索性便在此时将此事定下来。 “好。”秦员外虽然有些诧异于陈丰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不过想到自家孙女儿终究是有了着落了,便也答应下来。 又商量了一些相关事宜,陈丰便也同冯含玉一起离去。 却并未回府,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如今京中既然已经有了流言蜚语,势必会伤害到秦素善,这个时候,即便自己与秦素善成亲,流言也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寻最有权威的那人来说话。 陈丰接到圣旨的那一瞬,到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毕竟这圣旨是陈丰自己求来的,但是秦素善接到圣旨的时候就有些怔愣了,便是秦天盛这等见过世面的人,也不免觉得欣喜若狂。 李公公亲自去传旨,可谓是给了秦府天大的颜面,“秦员外,还不快快接旨!”瞧着愣住的一群人,李公公善意的提点了一句。 “是是!草民接旨,谢主隆恩。”得了提醒的秦天盛迅速反应过来。 接过圣旨,交给管家命其好生安置之后,秦天盛方才从管家手中结果一个钱袋子,不动声色的递给李公公,“劳烦李公公亲自跑一趟了。” “大司农进宫求了当今陛下,陛下看重大司农的颜面,让咱家跑一趟,何来劳烦一说,秦员外可莫要客气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十里红妆 若是往常,李公公身为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自然不会对一个低贱的商人假以辞色,但是现在这个商人和寻常的商人可是不大一样。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虽说是看着大司农陈丰的颜面,但是也正如他适才所说,皇上如今正宠信着陈丰呢,即便是他,在面对陈丰的时候也是谦卑的紧呢,而这老头的孙女儿既然能够承蒙大司农进宫去求了当今陛下的赐婚圣旨,自然是入了陈丰的眼。 这老头儿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公公若是有空,不防留下来喝杯茶?”秦天盛瞧着李公公,试探的问道,这宫里的事情,他也只能道听途说一些,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是没有诸多了解,对于面前这位据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的李公公,他是当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秦员外的心意,咱家心领了,只是陛下还等着咱家复命呢,可不敢耽搁。”李公公笑着推脱了。 李公公这般说,秦员外自然也不敢阻拦,遂千恩万谢的将人送走了,方才转身回了府。 没出正月,京城里已经热闹两次了,更确切的说,是陈丰府上已经热闹两次了。 陛下的赐婚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正月二十八乃是良辰吉日,据说这还是当今陛下招了钦天监测算过的日子,说是过了这一天,最近几个月都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了,虽然急了一些,但是宫里和陈丰府上都在忙活,到是也并不太过于仓促。 等到正月二十八这一天,府上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了,不仅是陈丰府上,整个京城都开始热闹非凡了。 说是十里红妆,当真是一点都不夸张,整个长安城之中,从陈丰府上到秦府,迎亲的队伍要走的路,都用红毯铺好了,道路两旁的商铺和民宅也应了陈府的请求,帮着陈丰挂上了红绸,便是皇子娶亲也没有这样的派头,偏生陈丰便做到了,且还丝毫不隐宫中的那位忌惮。 陈丰骑在马上,一身大红的衣服,胸前帮着大红绸带绑成的红花,端是一身喜庆,为了以防万一,高冉亲自牵着陈丰的马,带着他从陈府走到了秦府,接上了一身红嫁衣的新嫁娘,又从秦府原路返回了陈府。 这一日,成了整个长安城之中津津乐道的一日,这一场婚礼,便是十年之后也还有人在嘴边念叨。 十里红妆,曾经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但能够真正有十里红妆的嫁娘却是少之又少,这其中最大的考验便是夫家的财力,多少人的夫家并没有这个财力能够支撑得起十里红妆,所以她们也只能遗憾。 而今,她们真正见证了十里红妆,甚至还不止是十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那八抬大轿之中的新嫁娘,当然也有人忍不住的心酸,毕竟就算是婚礼多么让人震撼,那姑娘嫁的人也还是一个瞎子,哪怕这个瞎子其实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郎君,却还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但又有谁知道,坐在花轿之中的新嫁娘是何等激动的心情,自打陈丰帮秦家解决了危难之后,秦素善的一门心思便放在了陈丰的身上,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她的心思,那些人又如何能够猜得到呢。 “新郎官踢轿门了。”一旁的喜婆提醒着陈丰,陈丰却皱了一下眉头,便是当初高冉娶了陈然的那一天,高冉也未曾踢什么轿门,他们不需要给自己的妻子所谓的下马威。遂在众目睽睽之下,陈丰弯下腰拨开轿帘,伸出一只手去给秦素善一个支撑,“娘子,到家了。” 秦素善本是等着陈丰踢轿门呢,却不想陈丰竟然直接省略了这个过程,愣了一瞬之后,还是将手搭在了陈丰的手里,就因为陈丰一句“到家了”,她差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新娘子跨火盆。” 秦素善正要提着裙摆迈过火盆,却被陈丰拦住了,候在一边的冯含玉瞧见陈丰皱了下眉头,立马叫了身边等着的小厮,“阿三,快点将这火盆拿走,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竟然将这东西摆在这里挡着主母的路!” 这话一出,果然陈丰的脸色便好看了不少,但是那喜婆就愣住了,怎么这一家两家的,都是这个毛病? 没错,先前高冉成亲那日,也是她做喜婆,第一次见识了不让新嫁娘跨火盆的丈夫,她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着了,结果没出一个月,就又见识了一次!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那火盆挪开之后,陈丰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牵着秦素善的手,一边由高冉搀扶着,两人就这般走到了礼堂前面。 陈丰没有父母,所以高堂之上只摆了陈丰父母的排位。 “一拜天地!”两人应声拜下。 “二拜高堂!” “慢着!”两人正准备跪拜高堂之时,便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几乎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哪里有人在人家成亲的当口上让人慢着的?这要是误了吉时,可该当如何? 便是陈丰也愣了一下,随后停下了正准备跪下去的身体,站直了之后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方知大喜之日,承蒙李公公前来,当真是蓬荜生辉。”没错,适才打断陈丰的婚礼的人,正是李公公。 “咱家来了,大司农就觉得蓬荜生辉了,若是当今陛下亲自前来,大司农又该如何呢?”李公公状似调侃了一句,但在场的众人,任是谁也不敢将此事当成是调侃,即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不敢那皇上的出行开玩笑吧。 陈丰脸上一惊,随后撩起长袍,拉着秦素善的手,双双跪倒在地,“微臣恭迎皇上。” 李公公笑了一下,这才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来参加陈丰的婚礼的人,不乏朝廷命官,就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陈丰的请帖发到了,也要来给他撑个场子,殊不知,本来陈丰是不欲这般大动干戈的,但是他也想给秦素善撑个场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二拜高堂 即便是陈丰自己也没有想到,当今陛下会亲自驾临,不过他倒是反应极快。 听得李公公的高呼,来参加陈丰婚礼的朝廷命官也当即反应过来了,当然不仅仅只是朝廷命官,还有不少商界的大人物,一些和陈丰相交还算不错的富家公子,均前来庆贺,而今圣驾亲临,不仅是那些朝廷命官觉得震撼,他们这些商人更是震惊不已。 原以为陈丰也不过是和他们一般无二的商人,不过是花了些钱财在朝堂之上买了个三品的官职做做,其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却不想,陈丰成亲竟然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先是圣旨赐婚,后成亲之日圣驾亲临,这可是二十天之前,高大人家的公子大婚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偏生落在了陈丰身上便成了事实。这岂不是说明,陈丰在当今陛下的心目中的地位,比之高士廉还要略胜一筹吗? 众人跪倒一地,一身明黄色常服的李世民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中走了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方知大喜之日,朕来凑个热闹,方知应当不会怪罪吧?”不理会众人,李世民走到陈丰身前,亲自弯腰将陈丰从地上扶了起来,方才道了一声,“今日乃是方知大喜之日,朕同各位一样,皆是来宾,众位不必多礼,平身吧。” “承蒙陛下亲临,微臣不胜感激。”陈丰弯腰将秦素善扶起来,之后方才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说了一句。 “常言道,君父君父,不知今日,朕可坐的方知高堂之位?”这才是李世民今日前来的最终目的,帮陈丰主持大婚。 “多谢陛下。”陈丰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皇子成婚,陛下都未必会亲临主婚,今日却来到他的府上,做了他的高堂,这便是莫大的恩宠,这般,陈丰如何能够说出不愿的话来。 “既如此,便继续吧,切莫耽误了及时。”早在李世民那话说出口之时,李公公就已经命人准备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高堂的位置上,与陈丰父母的排位并排放置,给足了陈丰面子。 “二拜高堂!”那喜婆见了这般架势,再喊出这句话之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所幸最终没有掉链子,还是喊了出来。 陈丰拉着秦素善的手,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上,心下一片肃穆,在他的心里,这一次跪拜,不仅仅只是成亲的跪拜,更是敬告这具身体和他的父母,敬告他们自己一切都好,同样,也是在跪拜当今圣上。 陈丰知晓李世民所说不错,君父君父,他当得起自己这一跪,且他坐在那里,便是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他如何还能够不承恩?大概这是唯一一次,在李世民面前跪拜,却不必等他说平身便能够自己起身的机会了吧。 “夫妻对拜!”陈丰在冯含玉的牵引之下转过身子,与秦素善相对而立,他看不见秦素善的面庞,但只需要想象便能够猜想得到,他面前面纱之下遮挡的是一整多么容颜秀丽的脸庞。 两人终究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才能够在一起,这场婚礼来之不易,只有他两个当事人和身边亲近的人方才知晓。 心下满怀激动,弯下了腰。 “礼成,送入洞房!”一行人闹腾着,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房门紧闭,想要冲进来的人便被这道房门给拦截在外面了,杜立坐在轮椅上,和边上的高冉死死的守在门口。 得!一个残疾人守在门口,这谁还敢轻举妄动,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将杜如晦的侄子给搞死了,那还了得!于是有和陈丰交好的武将们开始在心底下念叨,原来鬼才瞎了眼睛也还是鬼才,他们依旧占不到便宜啊! 门外喧嚣了一小会儿,便安静下来了。那些人见占不到陈丰的便宜,自然去前院喝酒吃肉去了,今日的酒可是往常在许缘轩之中限量出售的,去许缘轩吃饭,每桌才会给上那么一小壶,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呢,就没有了,但今天可不一样了,今天的酒啊,管够! 有了杜立这么一句话,那些大老粗们又见在这新房门口堵着,也吃不到什么便宜,索性还是回去吃酒吧! “折腾了这么久,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陈丰对坐在一边的秦素善说道。 “我不累,你早些去招待客人吧。”今日是他们新婚,若是陈丰不出面去招待客人,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传言呢!这一点陈丰心下也是清楚的,现在天可还大亮着呢,那些人最多也就是安静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时间长了,定还是要来闹腾的。 为了避免那些人来闹腾,他还是要去前院露露脸,给那些人一个交代的。临出门之前,他又转过身对秦素善说了一句,“那我待会儿让然然过来陪你,顺带给你带些吃食,一整天不吃东西,身体定是受不了的。” “好。”喜帕之下,秦素善轻轻点头应下,陈丰方才放心出门而去,杜立和高冉早就已经被那群武将拉着喝酒去了,门口就只剩下冯含玉还在守着,自是在等着他出来,带陈丰去前院。 李世民到底是皇上,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闲暇时光在这里陪着这群混球胡闹,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陈丰的婚礼,且还给陈丰主持了婚礼,这已经是给了陈丰天大的面子了。且臣子的婚礼,他若是继续留下来,难免会冷了场面,成亲嘛,还是要热热闹的才是。 遂不及陈丰从洞房之中出来,便已经回宫去了,所以陈丰出来的时候,李世民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李世民不在这里,所以这些人闹腾起来,陈丰还当真有点压制不住了。 那些人见着陈丰过来,又开始闹腾起来,其中以尉迟恭和程咬金为首,就这两人闹腾的最欢,就算是听声音,那也听得出来就是这两个家伙。在场的武将,也就这两个滚刀肉与陈丰相熟,且还会不顾一切的玩闹。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原来成亲是这种感觉 见着他两人一番闹腾,陈丰也不恼,顺应着这两人的意思,伸手朝秦素善要了一杯酒,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放在下方托底,“今日方知大婚,承蒙各位同僚和朋友前来,感激不尽,便敬大家一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般动作惹得杜立和高冉心下一阵的抽搐,这混球现在的身体状态竟然还敢喝酒?还这么猛?是不要命了吗? 陈丰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喝酒,但这也是权宜之计,不小酌两杯这些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陈丰亦是心中有数,眼下所使用的杯子确实不大,一杯也就一小口的量,他小酌两口,若是就能够让这些人偃旗息鼓的话,倒是也无妨。 说是小酌两口,当真就只是小酌两口,陪着众人喝下第二杯酒,之后便托辞,“各位见谅,方知身体不大好,大夫交代,着实不能多喝,所以今日便请各位开怀畅饮,恕方知不能作陪了。” 陈丰的身体状况,说实话,这些人确实不大了解,但是这人的眼睛看不见,还一直吃着药,这点他们可是知道的,服药嘛,多少还是不能饮酒的,今日陈丰陪着他们小酌了两杯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并未让这场婚礼在这样的情况下冷了场面,因此他们也算是知足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临走之前,可是刻意交代了尉迟恭和程咬金,让他两人莫要太过于胡闹。 尉迟恭和程咬金的可是接了陛下口谕的人,在加上知晓陈丰的情况,自然不会太过于胡闹,真要是折腾坏了陈丰的身子,当今陛下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当然,他们也是不忍心将陈丰往死里折腾的。 见陈丰这般说,自然是要给陈丰一个台阶的,“方知你府里的好酒,你自己什么时候喝不行,我们这群人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能开怀肠炎,你就莫要与我们抢了!自己一边好生歇着,多吃点菜哈!” 不错,这个诱哄的态度,很尉迟恭了。 陈丰如何能不知道这位是在给自己面子,当即开口,“今日这酒水还是管够的,众位随意就是,改日待方知身体痊愈,定然陪着各位一醉方休。” “一言为定!”瞧着陈丰认真的模样,程咬金随口接到。 “一言为定!”陈丰淡笑着回应。 随后,好似便没有陈丰什么事了,只坐在这边作陪,是真正的作陪,不饮酒,只陪坐,偶尔夹一口菜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陈丰的饭量并不大,所以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听着耳边众人闹腾的声音,心下有些感慨,朝着坐在一边的高冉说道,“原来成亲是这种感觉。” 听此言,高冉楞了一下,“怎么?这种感觉是好还是不好?” 陈丰皱了下眉头,好似还认真的思量了一下高冉的话,之后才会赢道,“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很热闹。”他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在这个时候,热闹一点到是让他更加有自己还活着的感受,就算是再不食人间烟火,他也还是俗世的人,尽管被人称赞为谪仙,但他也还是凡人,不是仙。 人哪里能够真的脱离了集体而存在呢?人本身就是社会动物,即便是平素里喜静的人,关键时刻偶尔热闹一下还是会觉得新奇。 “新奇?”听了陈丰的解释,杜立忍不住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瞧着杜立一脸好奇的模样,高冉忍不住想要逗他一逗,只仰着头,一脸傲娇的说道,“这是我们已婚人士才能听懂的话题,你一个单身狗,听了也没用。”所谓的已婚人士,单身狗这样的词语,还是陈丰无意之间说给他们的,不料这会儿竟然被高冉用到了杜立的身上。 而杜立听了高冉的话,自是一脸嫌弃的瞪了高冉一样,最终将事先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察觉到杜立的疑惑,陈丰笑了一下,“莫要听他胡说,我们只是在感慨成亲的感觉,很热闹,我觉得很新奇。” 得!陈丰的解释,又一次伤害到了杜立,本来陈丰若是不解释,他还能只当高冉是在哄骗他,结果陈丰这句解释一出来,便是证实了方才高冉调侃他的话,果然他是个单身狗了!身边这两位都是已婚人士了! 坐在轮椅上的杜立,脑袋左右转了转,一脸嫌弃的表情发挥殆尽。他完全忘了适才是他将疑惑的表情投给了陈丰,这人就是在仗着陈丰看不见,就想要耍无赖了,不过陈丰哪里能够任由他这般耍无赖呢。 “你快点成亲吧,我们两个都成亲了,婚后要顾家,肯定没那么多时间继续陪你玩了。”似乎没有察觉到杜立的嫌弃,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陈丰就是在故意恶心杜立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能把重色轻友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杜立也是想给陈丰一个大写的服气了! 却不想陈丰还有一个神助攻,此时听了陈丰说完这话,高冉还在一边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方知说的不错,你确实应该早些成亲了,这样我们两个也不用照顾你了。” 照顾他?这是在说玩笑话吗? 在兄弟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这对于杜立而言,其实有点吃亏,就比如现在,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就被高冉看在了眼里,不仅看在了眼里,还开口怼了他,“你还真别不信,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们两个已婚人士,哪里会经常陪你这个单身狗闲逛!” 瞧瞧,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可是事实上,高冉不是也才成亲二十天吗?陈丰更是今天才成亲,这!这!这难道不是在故意伤害他吗? 高冉说的话,确实伤害到了杜立,但是杜立觉得给他最大伤害的,并不是杜立,而是陈丰。就在方才,他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快点成亲吧!” 第二百六十章 再临突厥 接下来的半个月,“快点成亲吧”这五个字就好像是一个魔咒一样,时不时的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杜立也很无奈啊!他也想尽快成亲,长夜漫漫,他也想能够早些抱着自己的美娇娘安稳入眠。然而情况并不允许啊! 高冉是因为娶的人是陈丰的妹妹,陈丰便是讲求那些俗礼的人,只要求高冉对陈然好,便将陈然轻易的嫁给了高冉。 陈丰是因为娶的人是秦素善,人家两人早就已经两情相悦,再加上还有当今陛下的赐婚,谁还敢有其他的想法?那大婚的日子可是当今陛下找钦天监算过的,是顶顶好的日子,圣旨下达,莫说是只给了陈丰十几天的准备时间,便是只给了一天,陈丰也是要按照圣旨所说将秦素善给娶过门的,不然那可就是抗旨不遵的大罪,是要杀头的。 但是轮到杜立,就不是这般了,他的未婚妻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户,但是那也是朝廷命官的女儿,讲求牌面的,他这边已经下了聘礼,那边也同意了成亲,只是这日子,还不曾定下来,他倒是希望越快越好,但是又不忍心坏了该有的规矩,委屈了人家姑娘。 自己的媳妇儿还是要自己心疼的,所以哪怕最近一段时间,杜立总是承受着来自两个已婚人士对他这个单身狗的鄙视,他也并未将这件事情强加在莫清妍的身上,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乱了,他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愿意固执一次,因为面对的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 不过,大概事上天怜见,当然也有可能是杜立的岳丈大人和未婚妻怜见,刚出了二月,三月初六,京城迎来了第三场盛大的婚礼。 尽管杜立一再强调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但是在婚礼上那些给新娘子下马威的事情,他也同样和两个好兄弟一般,完全无视了。 到此时,长安四公子已经有三个已经名草有主了,不知道京中多少姑娘要以泪洗面了。哭哭唧唧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旁人的身上了,当然是最后那个还没有主的秦公子了。 不过等到他们想起来寻找秦公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秦公子在长安城之中销声匿迹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至于那家小清新,据说被秦公子当成了嫁妆给了自己的妹妹秦素善。 四月初,传回来驻扎在突厥的大军已经全面接管了突厥的领土,今日便要凯旋的消息,京城之中一时欢呼震天。百姓们其实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也不知晓国家的领土变大了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但是出于骨子里的国家荣辱感,让他们在听到大军凯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欢呼。 很多人甚至在欢呼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只顾着欢呼。 未等到大军凯旋,杜立便硬拉着高冉和陈丰去了突厥。陈丰几次问及,他都不曾说明其原因,不过是仗着陈丰兄弟义气,不愿让他一个人去那样有点冒险的地方所以也便随同着一起前去了。 路上方才听杜立说了,当初那坠崖的马车上,有一件对杜立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前段时间不曾说过,不过是因为杜立的腿伤还未好,且大军还未彻底统治了突厥,很容易会产生暴动,但如今大军已经彻底将突厥扫平,他们此时前去,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听了是这般重要的东西,陈丰还哪里能够不愿意陪杜立一同前去呢? 而高冉心中明白,杜立所说的母亲的遗物不过是为了让陈丰随同他们前去突厥的一个借口,这是早就有所猜测的事情,他们猜测陈丰的耳朵当初之所以好了,并非是那位突厥大夫的药方的原因。 而是当初逃命之时,杜立将陈丰放在一片灌木丛中,后来陈丰在灌木丛中晕倒了,再醒过来,耳朵便可以听见声音了,所以他们觉得真正导致陈丰的耳朵能够听见东西的,是那片灌木丛之中的某种东西。 一路奔波之后,终于到了突厥,杜立循着记忆,将马车赶到了他们回来之前途径的村庄,便是遇见乌日露格和其其格其木格父女的那个村庄。 找过去之后,却发现乌日露格家中已经人去楼空,打听之后方才知晓,某一日,有一队大唐的官兵来到了这个村庄,将乌日露格和其其格其木格带走了,从此之后,在没有回来过,时间距今已经过去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听闻此言,杜立下意识的看向陈丰,“方知,此时你怎么看?” 陈丰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看?他应该怎么看吗? 人被大唐的军队带走了,且整个村庄,只有这三人被带走了。 “你可还记得,其其格和其木格曾经说过,她们的母亲是大唐人士?”陈丰皱着眉头大胆的猜测了一番。 杜立点了点头,随后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是说她们是被在大唐的亲人带走了?” “不乏这个可能。”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早便觉得这两姐妹谈吐之间不似一般的村姑,反而有条有理,待人接物也甚是大方,如今看来,只怕他们的母亲也并非是寻常人物。 一行也并未在此多浪费时间,杜立指使车夫赶车,三人又一次踏上了征程,走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熟悉的环境,找到了熟悉的地段。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看着那边刚刚泛出新芽的灌木,杜立和高冉先跳下马车,然后将陈丰搀扶下来,“我们现在这里弄一个帐篷,然后方知在这里等我们,我和文正下山去找东西。”杜立一边说,一边和马夫一同将后面车厢之中带过来的一应事物搬出来,准备在距离那片灌木,最接近陈丰上一次停留的位置架上帐篷。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方知,我们去去就来。”杜立和两个车夫交代了一声,然后便和高冉一同转身。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陷入昏迷 “等等!”就在两人已经跳上马车,杜立准备驾车离开之时,陈丰忽然开口了。 “怎么了?”杜立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看陈丰的眼睛,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陈丰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你们注意安全。”终究陈丰只是交代了一句,“若是这一次你们两个再把腿摔断了,这辈子只怕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这可不是吓唬他们,虽然现在这两人的腿看似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但是到底是受过伤的腿,和完好无损的腿还是有区别的。 “知道了,照顾好你自己吧!”高冉没好气的朝着陈丰嚷了一句,然后两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留下陈丰和另外两个车夫,三个人在原地。 陈丰进了帐篷之中,两个车夫就如同门神一般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若不是知晓这两个人是杜立家里带过来的车夫,只怕陈丰都要以为这两人是军营之中出来的了。实在是这两人走路的架势和站在外面守门的气派,都太像是一个军人身上才能够散发出来的肃穆了。 不得不说,陈丰真相了,即便是看不见,但是他的感觉依旧很准确。 这两人确实是军营里出来的,是杜立临行之前找尉迟恭借的人。听说杜立是要带陈丰来突厥寻找能够治好他的眼睛的方法,尉迟恭二话不说,从军营之中挑了两个千人将出来,命令这两人隐藏身份跟在陈丰等人的身边,定要保护好陈丰。 本就已经得了命令的人,再加上杜立承诺的种种好处,这两人自然对陈丰的事情极其认真对待。 临近中午的时候,那两人进来一趟,照顾陈丰吃了干粮,粗手粗脚的样子,更是让陈丰觉得这两人绝对不是官场伺候人的人。 “两位是军伍出身?”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两人相视一眼,脸上均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一路上,他们两人已经刻意的收敛了自己身上本来的习惯,便是因为杜立刻意交代过他们两人,断不要在陈丰面前泄露了身份,虽然不明原因,但是他们的天职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问明白原因才行,服从命令便是,即便已经是千人将,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人给了他们方向让他们去做事。 两人愣神的功夫,陈丰心中便已经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何故来做马夫呢?”只当这两人是有了什么困境,或者是军中的一些条例还不完善,对于退伍的军人的安置并不合理吗?但陈丰的心中,军人是神圣的,不应当屈居人下,做一个小小马夫。当然这并不是说陈丰看不起马夫,只是觉得,为国家为人民在前线奋勇杀敌,用生命保家卫国的人,应该受到更多的尊敬。 “大人明鉴。”李生开口说道,“我二人原本确实是军伍出身,但因不慎得罪了权贵,便是尉迟大人也未能保全我们,最终还是尉迟大人求到了杜大人的面前,杜大人出面方才保全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为了报答杜大人的救命之恩,便在杜大人身边效命,往常的人物是保护大公子。” “原来如此,这一次有劳二位了。”陈丰了然的点了点头,对两人的说法到是没有怀疑。 毕竟这京城之中,别的没有,就是权贵比较多。这些人往常时候便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若是因为两个士兵得罪了他们就想要将人置于死地,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些人,陈丰到是老早就想要整顿一番了,但是无奈,陈丰如今的情况着实不适合继续树敌,不然只怕连当今陛下都保不了他了,这里毕竟是大唐,人命在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重要,死个把人在掌权者眼里,根本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即便陈丰死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当今陛下也不会有过多的表示。 这般情况,整顿之类,还是要再观望一段时将方才好说。 朝中权贵,错综复杂,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轻易去碰触这些东西,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当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至少就算是目前有了这样的想法,日后也要将这种想法藏起来,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能显露于人前。 “先前,我好似就是在这边藏身的。”在李德的搀扶之下,陈丰在外面转了一圈,总归是旧地重游,一整天都闷在帐篷之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李德劝说了一番,他索性也就出来走走,一边走,还一边与李德说起了当初他们逃命时候的事情,随后,更是坐在了先前藏身的那片灌木前面。 “不晓得是不是这里了,我的眼睛看不见。”说完,陈丰还苦笑了一下,“当初为了逃命,你们家大公子将我塞进一片灌木丛中,然后一个人驾着马车引开了追兵,等他回来的时候,左腿和左手就摔断了。” 话说的简单,但是李德和李生两兄弟都是军伍出身,如何能够不晓得其中的凶险呢? 说完,陈丰也不再说话,李德也不大擅长和人交流,便坐在陈丰的身侧,也不说话,只看着陈丰。 “有点冷了。”陈丰念叨了一句,却并没有挪动地方,“可否劳烦帮我去拿件披风过来?” “大人稍等。”说完,李德应下之后,便站起身子,留陈丰一人继续在这里坐着,感受着天边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丰越发的感觉到凉意袭人,且这凉意好似并不是来自于空气之中,而是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冷意。 两人走的距离并不近了,等到李德怀里抱着披风回来的时候,陈丰已经在晕倒在地上了,见此,李德慌乱了一瞬。 “无妨!”就在慌乱之间,李德准备将陈丰扶回去的时候,杜立个高冉出现了,杜立朝着李德挥了挥手,与高冉对视了一眼,“果然是有效果的。” 上一次,杜立回来的时候,陈丰便是这般晕倒在地,醒过来之后,耳朵便能够听得见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准备充分 他们不远万里,再一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契机,所以杜立所说的寻找母亲的遗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他当然是要贴身放好的,怎么可能那般莽撞。 离开这里,也只是做给陈丰看的,之所以找了托辞说是来寻找母亲的遗物,而没有直接与陈丰说明是来尝试给他治病,是因为杜立担心他的猜测是错误的,若是给了陈丰希望,最终又让希望破灭,这未免太过于残酷了,因此他与高冉商量了一番,便决定瞒着陈丰了。 遂今晨,两人说要离开去寻找玉佩,将陈丰一个人留在帐篷之中,都是事先就已经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能够让陈丰不做丝毫怀疑的留在这里。而两人将马车远远停下,便返回过来,却也不敢靠近陈丰,陈丰的眼睛不好用了之后,耳朵到是灵敏了不少,一些细微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二人为了不让陈丰发现,到是走的远了一些。 这会儿之所以现身,也是因为瞧见陈丰晕倒了,换句话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他晕倒了,那就证明杜立先前的猜测是有可能的。 两人就坐在陈丰的边上,等着陈丰醒过来,并非是不能将陈丰挪回去,而是上一次也不知晓陈丰晕倒了多久,亦不知晓这东西的效果是什么样的,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煎熬的等到了月上柳梢头,偏生地上躺着的人没有半点醒转的趋势,半空中飞舞的蚊子一类,让二人不堪其扰。 “现在还没醒过来,会不会出事啊?”高冉坐在边上,看着呼吸均匀的陈丰,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到是杜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不必担心,上次也是这般模样。”听闻高冉的担忧,杜立睁开眼睛,悠悠的说了一句。“其实这是我最这次出来最期待看到的场景,出门之前我就已经问过百草堂的齐大夫了,大夫说这种情况下的晕倒可能是受到了药物的冲击,所以不必担心。” “准备太不周全了!”听到杜立提到齐大夫,高冉才反应过来,眼底一阵的懊恼,“我们应该带一个大夫过来的!”有大夫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不是? “那群太医?”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但凡他们有一点用处,我们也根本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好吧?” “陛下都要将太医院和御药房搬倒方知府上了,你可见到成效了?整日里那药汤子到是不少喝,可有半点效果?”越说杜立越是生气,“我看他们就是欺负方知失去了嗅觉,那药啊,我隔着一里路都觉得恶心,他们那些人是怎么想着开出来的呢!哪有半点医德?” “也不要这么说,他们终究还是为方知好的。”高冉想不到有朝一日,杜立竟然也会变成这样义愤填膺的样子,而自己反而要在边上劝说。 “为了方知好,他们到是研究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听了高冉的话,杜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吧,面对这样深入骨髓的质问,高冉表示自己没有办法继续替那些人辩驳了。越是说,就越是觉得他们没用,关键是杜立口口声声所说,都有些道理。 “对了,上次方知是多久醒过来的?”高冉看着一边安静躺着的陈丰,他没有经历过,不知道详情,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 “额……上次的情况比较复杂。”听到高冉的问题,杜立略微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当时我们后面被东突厥的士兵追击,所以我是慌忙之间将方知藏在这附近,一个人赶车离开以引开那些追兵,后来被追到悬崖前面,无奈之下只能跳车,摔断了手脚,挪回来总归是要浪费些时间的。” 看着杜立在一边尴尬的说起当初的情况,高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重点!” “嘿嘿!”被看穿自己意图的杜立也不觉得尴尬,“重点就是我也不知道方知是什么时候晕倒的,自然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更加不知道他多久会醒过来。” “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带着方知来这边,路上你连个大夫都没准备吗?”高冉瞪大了眼睛,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被爷爷说不稳重的那个,让他跟着陈丰和杜立好好学学,可是他怎么忽然觉得,杜立要是不稳重起来,比他还要不如呢?陈丰若是胡闹起来,就更加没有人能管得住了! “我倒是想!”杜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但是方知这般聪慧,若是我们带了大夫过来,他还能猜不到我们的意图吗?”所以说为了隐瞒陈丰整件事情,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放心吧,事前我已经问过齐大夫具体情况了。”瞧着高冉怀疑的神色,杜立又开口补了一句,“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大夫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这爪哇丽纹蛇的毒,甚至咱大唐根本没有这种蛇出没,就算是带他们过来,也于事无补不是?” “行!”杜立都这么说了,而且就算是不说,他们也确实没有带大夫过来,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那你现在说说你问出来的具体情况,面对这种昏迷不醒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唤醒他?”高冉指了指还躺在一边的陈丰,在他的身上挥了下手,试图赶走正在陈丰身上肆虐的蚊子。随后面无表情的抱怨了一句,“您老准备的还真是充分啊!” 杜立又是“嘿嘿!”一笑,惹得高冉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怨言,也是没处说去。 “你的腿现在没什么事了吧?”说白了就算是对杜立有千般的不满,也还是不希望看见杜立受到伤害,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你还是蛮担心我的嘛!”杜立笑着问道。 “呵呵!”高冉冷笑了两声,“我只是担心你拖累我们!”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快点拦住他 这话说的,到是毫不留情啊! 高冉只能默默接受,“那您老就放心吧,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这点我到是不担心。”高冉晃了晃脑袋,“毕竟我也没有后腿!” 瞧瞧,这两人的谈话多么无聊且没有营养! “啊!”沉默了好一会儿,杜立忽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 “你小点声,我还以为狼来了呢!”高冉忍不住挖了挖耳朵,翻了个白眼。 “我想起来怎么唤醒方知了!”他倒是丝毫不介意高冉方才的嫌弃,还一脸惊喜的看着高冉然后又看向了陈丰,眼底的跃跃欲试,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 “怎么做?”听到这话,高冉都忍不住惊喜了一瞬间,如果能够唤醒陈丰,他决定原谅杜立一切不成熟的安排。 “嘿嘿!”杜立坏笑着站起身子,他忽然想到了上次陈丰是怎么醒过来的,朝着陈丰的边上走了过去。 “快点拦住他!”杜立还没有付诸行动的时候,陈丰微弱的声音从下面响了起来。细看之下,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不过通过杜立方才的表现,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杜立想要做什么了,上次他是怎么醒过来的,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忆犹新。 高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眼睁睁的看着杜立越过自己朝着陈丰的方向过去了,随后便听见陈丰以异常微弱的声音发出了焦急的求救声,基本上没有反应时间,高冉一个伸手便保住了杜立的腰,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继续上前。 “醒了醒了,你的方法用不上了!”虽然不知道杜立准备有什么样的方式来唤醒陈丰,但见陈丰的模样,此事好似是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一般,当即连自己都被感染上了深深的恐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瞧着杜立被他成功阻拦下来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失望的表情再加上陈丰劫后余生一般的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高冉便觉得自己变声成为拯救整个世界的英雄。 “幸好!幸好……”也不知道是幸好些什么,总归陈丰是连着道了两个幸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高冉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丰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瞧着高冉的方向,“大晚上的你们不将我弄回帐篷里去睡觉,在这儿喂蚊子,你们觉得,我现在感觉应该怎么样?”瞧瞧这脸上的不满意都已经那么明显了,这人竟然还在问他的感受,他能说自己想死吗? 然而高冉却并未关心他语气里的不满,他说“大晚上的”,他能看见黑夜了吗?他是能看见黑夜了吗?还是单纯的感觉到现在是晚上?高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又带着些期待的看着陈丰,“你的眼睛看得见了是不是?能看见了是不是?” 陈丰扫过去,便见到黑暗中高冉和杜立瞪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似乎生怕他摇头一般,当即也不逗他们了,“你们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如今实现了,你们反而不大高兴的样子?” “啊啊啊!”听了陈丰的话,高冉忍不住仰天长啸,眼眶里好像有泪水要流出来一般。 实在是太久了,这段时间,不仅陈丰在煎熬,他们这些陈丰身边的人更是在痛苦的煎熬着,尤其是在他明明心里忍不住想要亲近秦素善却又不得不将她推开的时候,他们这两个身边的兄弟,甚至比陈丰更加煎熬,他们的内心比陈丰更加难以接受。 如今,陈丰的眼睛能够看得见了,那就说明从前煎熬着的时光如今已经过去了!如何能够不让高冉激动呢?莫说是高冉了,便是沉稳如杜立,也忍不住在原地跳了两下表达自己的兴奋。 “子言,你的腿是真的好了!”三个人里面,反而陈丰是最冷静的那个,自打杜立和高冉非要带着他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不过既然他们不愿意告诉自己,索性他也便佯装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这般下来,他两人应该也更加能够安下心来吧。 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不给旁人添麻烦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了。既然他们两个想要折腾这么一番,陈丰索性也就随着他们折腾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兄弟的好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丰的心里还是存着期待的。 也是因此,陈丰才没有那般的兴奋,在感受到自己熟悉的寒冷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晕倒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惊恐,反而满是期待,或许是期待的时间太久了,等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 且即便是晕倒,体内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着一般,那滋味并不好受。陈丰到现在也还没有能够从那痛苦之中缓过神来。 “对了,你尝尝这个!”高冉说话间随意从边上的灌木上扯下一片叶子,递给陈丰,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陈丰。 陈丰楞了一下,杜立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动作迅速的将高冉手下的叶子抢下来了,“你这个应该没什么味道,我去找一个味道大一点的去!”说着站起身子,借着月光便要往远处走。 “回来!”陈丰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冷喝一声之后,杜立还是僵在了当场。他忽然发觉自己适才好像是说错话了!什么叫找一个味道大一点的去!他想要找什么?瞧着自己前面的方向,那两匹马正在悠然吃草,杜立惊愕的转过头,然后朝着陈丰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陈丰的脸色并不好看,顺着陈丰的视线所及,高冉也看到了那两批驾车的马,当即脸色便精彩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朝着杜立竖了一下大拇指,“亲兄弟啊!”声音里满是感叹。 “我现在极度怀疑,我看不见的时候,你们都给我吃了什么!”陈丰颇为感慨的念了一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府上可有喜事 “嘿嘿!”高冉也忍不住傻笑了一下,“大家都是好兄弟,子言方才也只是太着急了,想要试试你的嗅觉恢复了没有。”他倒不是想要帮杜立辩白,而是自己方才也随手拿了一片叶子递给了陈丰不是吗?不过自己的表现应该比杜立的表现要好一点吧,毕竟树叶子总归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冷竹的香水不适合你。”陈丰冷冷的说道,便是承认了自己的嗅觉也已经恢复了。 “你不要说话,这可是然然亲自给我挑选的,就算是不合适,我也要用一辈子!”没想到高冉还傲娇起来了。“不对!”傲娇之后才反应过来,“你的嗅觉也好了?” “你看起来很不满意的样子啊!”陈丰瞧着高冉,调侃的说道。 “哪能啊!满意,满意得紧呢!”高冉傻乎乎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期待你赶快好起来!” 为什么会对此充满期待呢? 当然是因为他曾经在他们家然然面前夸下海口,盛赞陈丰的厨艺乃是一绝。对此,陈然当然是不相信啦,他们家哥哥那可是一代儒商,还是朝廷命官,君子远庖厨,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男人亦不会下厨房,更何况是陈丰这样的男人呢? 所以,为了向陈然证明,高冉也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让陈丰好起来啊。 “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就启程回京。”想到自家然然如今正一个人在京城之中,高冉的心里就揪得疼,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然然了,心里想得紧! 另外两人当然也没有意见,都是新婚燕尔的男人,自然明白彼此想要尽快赶回家和自家媳妇儿一同风花雪月的兴奋和期待,断不会对对方产生鄙夷的心理,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嘛。 他们迫切的想要回京,却哪里知道,京城之中还有一场阴谋阳谋在等着他们呢。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断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恐惧,该要面对的,他们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回京的路上,一行人弃了慢悠悠的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速度比之先前来时要快上不少,时间节省了一半有余,不过七天的时间,几人便已经回到了京城。 当然是各自回家啊!这个时候几个人可没有心思去谁家里小聚一番了。 但是陈丰刚一到家就笑开了花,交代管家关门,“今日不见客,即便是高冉和杜立来了,也不许开门。”在管家不明所以的应下之后,又交代了一句,“另外我回来的消息让下人嘴巴严实一点,莫要惊动了夫人。” 这会儿,管家方才明白了,自家主子这是打算给夫人一个惊喜啊!当然乐颠颠的应了下来。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啊…… 交代清楚之后,陈丰也没有急着去见自己家媳妇儿,反而是去了自己的院子好生清洗掉一身的风尘,随后便去了厨房。 素善到是试过自己的手艺了,但是然然和莫清妍可还没有试过呢。 陈丰和莫清妍到是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关键还是在于人家女孩子平日里也不可能像他们这群男人一般在外面招摇过市,总归是要顾忌一下的。杜立到是偶尔约莫清妍出来游玩,但是人家小情侣,许久才能见上一面,陈丰和高冉自然是很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 少有的几次见面的机会,还是杜立带着莫清妍去陈丰的铺子上买东西,到酒楼去用膳方才碰到的。不过陈丰对莫清妍的印象到是极好,并非是倾国倾城的姑娘,却也能算得上容颜秀丽,性格是大唐女儿家少有的豪爽,笑起来也不让人觉得扭捏,让人很是舒服的性格。 今日难得这几位姑娘聚在自己的府上,陈丰又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自然便想准备几道拿手好菜好生招待一番。 从饭菜,到羹汤,再到最后的甜点,陈丰是一个不落的全部一手完成。 府里的厨子也知晓先前陈丰的眼睛看不见,如今主子出了一趟门,回来之后眼睛竟然变好了,且既然主子亲自来了厨房,想来嗅觉也已经恢复如初了吧,曾经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亲自下厨,他们这些厨子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能尝上几口,主子人也好,任由他们胡闹也不怪罪。 先前主子的身体不好,他们说不上有多心疼呢,如今好不容易主子的身体好了,他们也是最开心的,差点就要跳起来奔走相告了,却被陈丰拦住了,说是要给主母一个惊喜。 这点他们当然是表示支持啦,所以也只能将心里的喜悦先暂时藏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窃喜,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陈丰瞧着他们胡闹却也不曾制止,在府中,陈丰从未将他们当成下人,反而这些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陈丰还很是感激。 妹妹和好友来府上做客,秦素善自然是要好生招待,早就已经通知厨房要准备几道好菜了。 饭菜准备妥当,那边也就开始传膳了。 “今日你府上可是有什么喜事吗?”瞧着府上的下人一副开心的模样,莫清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往常她也并非没有来陈丰府上做客过,却不曾见过府上的下人这般喜形于色过。 秦素善也发现了府上的下人脸上都带着少有的笑意,且脸上的激动根本就是他们想要隐瞒也瞒不住的。 “桃红,今日府上可是有喜事?”秦素善拉了一边的丫鬟问道。 “回夫人,不曾听说。”听了秦素善的问话,桃红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随后正色答道。 秦素善也不是为难下人的人,到是陈然也觉得奇怪,往日里虽然府上也并非很是严肃的状态,但是却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且看着她们三人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些许她们都看不明白的东西。 “罢了,传膳吧!”秦素善一句话下来,几人移步花厅,待见到桌上的饭菜之后,秦素善的脸上僵硬了一瞬,她自然能够认出,那些菜多数是陈丰曾经给她煮过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爬墙头 但自打陈丰的眼睛看不见,嗅觉也失了之后,便再不曾下过厨房。 这些菜想来也不会是陈丰亲手所做吧,当初他也说过,会将所有会做的菜都交给府上的厨子,届时只要是秦素善想吃就随时都能吃到。 思及此,到还有一点心酸。 另外两人不知晓这其中的典故,遂也不觉其他,陈然到是惊呼一声,“嫂子,这府上的厨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便是莫清妍也人不知赞叹了一句,“色香味俱全。” “应是相公教给府上的厨子的,这些都是他的拿手好菜。”说到这里,秦素善还有一种很是骄傲的感觉,自家的相公优秀,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与有荣焉。 “哥哥真的会下厨?”曾经到是听高冉提起过,但是陈让并未相信,如今听了嫂子这般说,想来便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许缘轩之中的昆虫盛宴便是出自你哥哥的手。”秦素善乐呵呵的说道。 “素善,你到底是嫁了一个什么宝藏!”莫清妍也忍不住惊叹了,陈丰这人她虽是知晓,但相交不深,到是时常听杜立提起,说陈丰是个很不寻常的人物。至于这个不寻常,她一个闺中女子,了解并不多。 “相公是个很优秀的人。”秦素善浅笑着说道,提起陈丰,多少还是有点娇羞。 “是是是,你家相公最是优秀。”莫清妍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那我们现在能尝尝你家相公的拿手好菜了吗?” 三人言笑晏晏之时,却不知道高冉和杜立此时已经心急如焚,两人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却被告知自家夫人受了大司农夫人的邀请,去大司农府上小叙去了,简单打理一下自己,换了身一副就直奔陈丰府上而去。 结果到了陈丰府上,两人竟然被拦下来了,说什么他们家主子说了,今天不见客。 可是他们两个是客人吗?从前来府上,可是从来没有人将他们两个当成客人啊,怎么今天这门房这么不懂事呢? 但是被人拦在外面,硬闯当然是有违这两位的风度,便让人去通报了,结果陈丰没见着,也不见人请他们进去,到是老管家陈福出来了,“抱歉了,二位公子,我家主子说了,就算是您二位来了,也不见!” 事到如今,陈福如何还能够不知道,这不见客的命令,就是针对这两位的,那是明知道这两位的夫人在府上,算定了他们会前来,偏生不让这两位前来相见啊。 “诶,福伯,你这就不对了,我们也不是来见陈丰的。” “见谁都不行,主子的交代,二位还是莫要让老奴为难了。”陈福已经猜到了自家主子的意图,又如何能够轻易放这两位进去呢? “我说,陈福,若不是公子我,你可未必能来陈丰府上当差啊!”杜立到是知道给自己找理由,不过话说回来,陈福确实本是他府上的人,后来陈丰自己立府,想要找一个管事的,遂杜立便将陈福送给陈丰了,如此说来,也是有点道理的。 “这般说来,老奴也确实不能太过分。”果然听了杜立的话,陈福沉吟了片刻,“府里后院有一片矮墙,此时还无人把守,老奴可要抓紧时间安排人去好生守着,莫要让不轨之徒有了可乘之机才好,二位公子,老奴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说完,硬是当着这两人的面关上了大门。 陈府之所以敢这般说,也是了解以自家主子的性子,也并非是一定要为难这两位,只是忽然起了兴致想要逗弄一番罢了,如今主子的目的达到了,总不能真的将这两位给拒之门外吧,那传出去可就是好说不好听了。 杜立和高冉当然也不介意陈福的行为,莫说他没有时间陪他们两个了,现在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没有时间陪他浪费呢,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当即便是策马扬鞭朝着大司农府的后院而去。 “这老管家果然没骗咱们,这边还真有一片矮墙。”还在马上,高冉便略有感慨的说道。 “那是,你也不瞧瞧这是谁的人!”杜立一脸的骄傲,若非是陈福故意放水,只怕他们两个现在还无计可施呢,虽说他二人这般身份的人跳墙头确实有点有失身份,但是非常时刻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了,关键时刻还是不能计较太多,再加上现在不是也没人盯着嘛。 当机立断的从矮墙上跳了过去,两人一阵飞奔的朝着前院而去。一边跑心里一边暗骂陈丰,好好的府邸,建这么大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累死他们两个吗? 当然他们完全忽略了这府邸是当今圣上赏赐的,不过就算是记起来,他们两个也不敢骂皇上吧,况且如果不是陈丰不让他们走正门,他们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被两人暗骂的陈丰,此时就躲在花亭外的阴影处,看着花厅之中的三个人一脸惊叹的对他的厨艺大加品评,脸上的笑容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在加上瞧着秦素善脸上娇羞的笑意,更是觉得心满意足。 此时的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给那两个人设置难关啊,不过这两人的速度也太慢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要不是为了等他们,陈丰早就已经能够进去和自家的媳妇儿团聚了! 越是想,心里对那两人的不满就越加严重。 不满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动静,站在陈丰的角度,刚好能够瞧见那两人朝着这边狂奔的模样,瞧着两人气喘吁吁,陈丰心里的不满顿时便收敛了,更多的却变成了有点心虚。 两人在路上拦了下人,被告知三位夫人正在花厅之中用膳,便直奔这边来了,果然如同杜立先前所说,两人还真不是来见陈丰的,才刚刚分别一个上午,他们就算关系再好,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凑在一起吧!且如今这两人,见到陈丰若是不动手,那都算是陈丰运气好。 不过话说回来,陈丰的运气确实比较好。这两位的夫人都在里面,他们总不好当着自家夫人的面对他动粗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教我 什么是有恃无恐呢?大概就是陈丰如今的样子吧。 这两人的媳妇儿可是都在不远处的花厅之中,只要陈丰出现在三个女子的面前,管他杜立和高冉心下多么的愤怒,都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去。 看着那两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憋屈,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在陈丰的心头升起,越是这般想,心下就越是畅快,看着已经停在远处,大口大口呼吸的两人,陈丰也正了神色,他们成亲的时间并不长,近乎于刚刚成亲就将各自的夫人扔在了家里,对三个女子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公平的。 所以这一次,陈丰也是为了向这三个女人表示自己的歉意,方才准备了这么一桌子好菜。若不是因为他,杜立和高冉是绝对不会出门的,这一走,就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他们家里的长辈都是好说话的人,却也保不准这些姑娘们新婚之后就没有了丈夫撑腰,在府里会受些不公平的对待。 “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陈然夹了一根青菜放到嘴里,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然然,可是这菜不好吃?” “并不是。”陈然下意识的回答,等到问题都回答完了,才意识到适才问话的人并不是嫂子秦素善,而是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哥哥!” “相公!”几乎是同一时间,秦素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转过头,果然便见到陈丰站在花厅外面朝着她们笑的如沐春风。 秦素善提着裙边跑了出去,朝着陈丰的方向便扑了过去,“相公。” “慢着点,小心摔着。”陈丰自然是笑着迎上去,将秦素善拥入怀中,“小傻瓜!” “你的眼睛!”在陈丰的怀里窝了好一会儿,秦素善终于反应过来,适才陈丰是直直的朝着她走过来的,且他的眼睛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不再是一片深邃的黑色了。 “已经痊愈了。”陈丰笑着朝着秦素善点头。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另外两个女子站在花厅之中羡慕之时,耳边又一次响起了两个男人激动的声音。 “然然!” “清妍!” 两个女子闻声,下意识的转过头,便瞧见了自家的丈夫正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阳光下,两个男人并肩而立的模样,让两个女人忍不住心神荡漾了一瞬,之后便如同适才秦素善一般,提着裙角朝着自家丈夫小跑着过去。 三个女人都不是扭捏的人,比之寻常的大家闺秀而言,身上更是多了一股子爽朗的味道,也是因此,这三个女人才能玩到一起去。 尽管如此,但当三个女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之后,也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重新走回花厅之中的时候,下人已经又添了三副碗筷,陈丰的饭菜做的确实不少,当然是算出来自己三人的分量来了,尽管下了不让杜立和高冉进来的命令,却也并未想过当真将这两人拒之门外。 这两人当然也知道陈丰不过是和他们开个玩笑,瞧这饭菜也能知晓。 席间,高冉不停的给陈然夹菜,“然然多吃点,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还有这个!”没过多大一会儿,陈然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没错,高冉当然看不见陈然已经越来越黑的脸色,最终还是陈然冷哼一声,高冉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不过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一副求夸奖的样子,“我就说你哥哥做饭超级棒的吧!” “是!”陈然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之后开始埋头猛吃,没办法,她哥哥煮的饭菜确实好吃,让她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再加上高冉已经给她夹了这么多的饭菜,她总是不能剩下来的。因此警惕的看了高冉一眼,再给了高冉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在高冉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之下低下头。 杜立虽然也在给莫清妍夹菜,但是人家就不一样,说是夹菜,倒不如说是布菜来的实在,一双眼睛大概是长在莫清妍的身上了,莫清妍碗里的菜刚吃完,他就又夹了一道菜放到莫清妍的碗中,弄得莫清妍都没有机会抬头。 “喜欢吗?”看出莫清妍的动作慢下来,杜立才开始慢条斯理的照料自己,却还一边问了莫清妍对今天的饭菜的喜欢程度。 “很好吃,喜欢!”莫清妍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 得了自家媳妇儿的话,杜立的眼睛瞬间便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有事?”感受到杜立热辣辣的目光,陈丰满脸警惕的注意着杜立。 “教我。”杜立只两个字,吐出来之后不仅莫清妍惊讶了,便是陈丰和高冉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陈丰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在他的心里,杜立是真正的君子,将君子之道践行的淋漓尽致,但凡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那都是要坚决摒除的。当初得知陈丰下厨房之时,还教训了陈丰一番,怎的如今自己竟然主动要学了?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大吗?大到能够改变一个人从小坚持到大的固有的原则? 陈丰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好。”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我把菜谱写好,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点唐突,也发觉了这样的事情和自己的气质不大相符,但是因为自己媳妇儿喜欢,所谓的气质,不要也罢了。 应该是新婚之后两人便分开了,所以杜立对莫清妍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感。虽是为了好兄弟的身体,但是将莫清妍一个人留在家中也是事实,是任何理由和借口都没有办法掩盖的事实。 “对了,你们要自立府邸吗?”陈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了杜立和高冉。 自立府邸?这是从何说起啊?莫不是不知道,自立府邸就等于放弃了和家族之间的联系。 第二百六十七章 自立府邸 陈丰也知晓自己这般问话有点不大合理,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一下的,杜家和高家都是官家,但自己这两个兄弟可并无入朝为官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日杜如晦或是高士廉又或者杜家和高家其他在朝为官之人就得罪了当今陛下,届时可是生死难测,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啊,陈丰记得清清楚楚,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下场好像都不是特别好,而高家和杜家的这两位都在其列。 若当真发生了这种不可控的事情,即便以陈丰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未雨绸缪,他还是先打算将自己这两个好兄弟给捞出来,不过若是他二人不同意的话,陈丰也不会勉强,毕竟古人的家族意识都还比较强,并非是旁人一言一行便能够改变的,况且这两位受家族的恩德并不小,让他们一时之间接受这样看起来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并不容易。 因为心中清楚,所以在杜立皱着眉头说出了“这恐怕是不成”这句话的时候,陈丰也并未有半点惊讶,但他看到了,莫清妍脸上略微有了点动摇,果然女孩子都是不喜欢和家族之中的长辈住在一起的,一来是因为不方便,二来也是因为家族之中的长辈在,总归是多了不少的规矩的。 “我只是担心嫂夫人的性子活泛,会不适应杜家的诸多规矩,若有一日行事之间不慎得罪了家族长辈,只怕会泯灭了嫂夫人的本性。”陈丰笑着说道,后来杜家的结果确实不大好,杜如晦的两个儿子因为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事情,所以被判处流放,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史书上到是并未记载杜立这个人物,但是此时的刑罚,大多还讲究连坐,杜立的两个表兄弟都已经那般下场,怎么说杜立幸免的可能性都极小。 而陈丰这种行为,着实不大君子了,算是变相的用莫清妍来压杜立的本性了,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里,若是杜立心下仍旧不愿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强硬的劝说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不是吗? 不过,看着杜立的表现,陈丰也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只见杜立转头看向了莫清妍,而莫清妍眼底的期待虽然一闪而过,却也被杜立看在了眼里。 自家的姐妹出嫁之后,再回家,多少会有些抱怨公婆对其不好,他这样规矩森严的家族之中出去的姑娘,尚且还会念叨公婆家中的规矩太多了,清妍这种自小就在那样略微松散的武将家族中长大,只怕更是不能适应吧。 “我在考虑一番。”果然是有了动摇。 陈丰反而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一边给秦素善加了一块肉,一边点了点头,杜立的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你呢,可有自立府邸的想法?”说服了杜立之后,陈丰便转头看向了高冉。 高冉的事情到是比较好说了,毕竟当今圣上给陈然这个二品县主破格赐了县主府,婚后理当入住县主府,而陈然为了给高冉留面子,所以到是一直不曾提起过,这之后,若是高冉想要自立府邸,只需得去了那县主府便可,倒也算是名正言顺,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高冉当然也犹豫了一瞬,不过他本身性子就活,不想杜立那般固执礼法,所以转过头看了陈然一眼,“然然在府里住着可有不习惯。” 陈然没想到这种问题,高冉竟然会问道自己的身上,只来得及抬头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见陈丰朝她点了点头,她方才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才开口说道,“成亲之前,家中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到是清净惯了,冷不丁家里多了许多人,确实有些不大适应。” 陈丰听了陈然的话,也是暗暗点头,道自家的妹妹着实聪明,这样回答自是好极,不说家里好,也不说婆家不好,只说了区别,说了自己不大适应的地方,这般一来,即便她心中没有别的想法,高冉也是要细细考量一番的。 果然,素来不愿意沉思的人,在听见了陈然的话之后也陷入了沉思,“那过几天咱们就搬倒县主府去住。”这算是下定了决心。 陈然看着高冉,脸上一阵感动,“但,这……”陈然有些犹豫,本来是有所期待的,但是陈然这般轻易便下了决断,确实让她有些意外,“是不是不和礼法?” “这才是最符合礼法的做法。”高冉按下了陈然的手,“你是县主,于我高府而言是君,我等是臣,承蒙县主不嫌弃,愿意住在我高府,但若是高府一直留县主这般,便是我高府的不对了,如此说来,我们搬到县主府去住,才是最和礼法的做法。” 陈然下意识的看向陈丰,见陈丰朝他点了点头,确认了高冉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这般才点头同意了高冉的话。 而高冉见自家娘子如此顾忌自己的想法,心下自是感动不已,更加确认了要好生对她的想法。瞧着高冉的眼神,陈丰也算是放心了,他本还担心会不会因此让他夫妻二人产生隔阂芥蒂,如今看来,但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对于事情会有这样的结果,陈丰也觉得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妹妹对高冉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心下震惊的同时也有几分了然。毕竟是当初能够将西突厥颉利可汗,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理当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 一边的杜立看着高冉如此轻易地便下定了决心,心下对莫清妍,更多了几分愧疚。总觉得自己对莫清妍的爱,不如高冉和陈丰来的热烈纯粹。 莫清妍似乎是看出了杜立心下的愧疚,伸出手抚上了杜立的手,“我没事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说完朝着杜立嫣然一笑。 莫清妍这般善解人意,更是让杜立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不管如何说,总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子有所愧疚和亏欠。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伴君如伴虎 酒宴散去,两夫妻各自归家。只不同的是高冉心下坦然,而杜立在看向莫清妍的眼神之中,总会刻意的躲闪。见着杜立愧疚的眼神,陈丰心里也并不舒服。但他与杜立和高冉不同。他知道的事情更多,所以需要防备的事情也相应的就多了起来。 若是连自己的好兄弟都保护不了的话,他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初到此地之时便已是家破人亡,身世惨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兄弟和妻子,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然要尽全力地保全这些,保全这些人和这些事物最初的美好。 陈丰与高冉和杜立不同,自来就是一个人,对家族没有那么深的概念。关心的人也很少,现在的忌惮更少,才能很轻易的说出那些在他们眼里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也知杜立和高冉的难处。自是不会在此事上苦苦相逼,只说了一个自己心下的想法,便将决定权交给了他们。 尽管知晓这是一个很难做出最终决定的决定,但是陈丰还是愿意尽力去一试,只要能改变最终的结局,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或许现在他的两个兄弟,还在心中暗恨他。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明白他的苦心,即便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相公,为何要鼓动文正和子言自立府邸呢?”莫说是杜立和高冉心下茫然,便是莫清妍也并没有弄清楚陈丰的意思,“这事传出去,对文正和高冉的名声并不好听。” 秦素善所说,陈丰又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古人对于家国天下的信念都极重,一个人若是脱离了养育自己的家族,便相当于做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而背信弃义的小人在这个时代是被鄙视的,也是因为如此,杜立才会犹豫,他倒不是对外界众人的想法有多么的关心,只是担心莫清妍跟着他会受苦罢了。 毕竟成亲之后就带着妻子和家族,只怕没有人会不怀疑此事和莫清妍有关吧,届时莫清妍难免会留下一个狐媚惑夫的坏名声,或许莫清妍本人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不是特别在意,但是作为莫清妍的丈夫,杜立不能不在意。 陈丰当然是不在意了,或者他并不是不在意,而是相对于他们的名声而言,陈丰更加看重的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他二人均未有入朝为官的打算,但是杜家和高家的长辈都有在朝为官,他们的兄弟姻亲在朝堂之上也是错综复杂,免不了哪一日,这些人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届时的连坐之罪,足以让他二人百口莫辩,因此,倒不如让他们早些脱离了所谓的家族,也能在关键时刻保全他们的性命啊!”陈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啊!” “相公也会觉得伴君难吗?”秦素善有些好奇陈丰会说出这句话,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对他相公最是宠信,甚至允了他不必早朝,在他生病的那段时间,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搬倒陈丰府上来了,名贵的药材更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大司农府上搬,赏赐更是三天两头常有的事,怎的这般的恩宠,陈丰也会觉得为难吗?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啊!”陈丰又是叹了口气,“唯有担君之忧才有资格食君之禄,得到的,总是要和付出的东西成正比,方才能够将这些东西拿的心安理得。” 这话倒是没毛病,秦素善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虽然说无奸不商,但是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诚信,你付出了多少东西,最终便收回多少利益,才会让人觉得心安,若是以次充好,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来和陈丰所说的担君之忧方才敢食君之禄是一个道理吧。 将心下的猜测说与陈丰说,果然得了陈丰的赞许,“正是这般道理。” “所以相公在朝堂之上也很累吗?”秦素善仰着头,看着陈丰的脸。 “累倒是不累,只是勾心斗角的,心里烦的紧。”陈丰苦笑着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厌恶。那些人啊,整日里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斗,却不管朝堂之下,天下百姓的活路,明明很多东西从百姓的身上为起点,便是极好的事情,但在百官看来,便是不成。因何不成?当然是各方各面阻拦了他们自己的财路。 莫不是当初他们披荆斩棘,过关斩将,从科举的千军万马之中跨过那条独木桥,最终迈入朝堂,便是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吗?若是如此,他们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他们心中可还有君民天下?那一双双眼睛之中,除了黄白之物,可还容得下其他? “对了,据说明日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大军就要到长安城了,咱们去看热闹吧。”秦素善忽然一脸雀跃的看着陈丰。 “好,陪你去瞧瞧。”陈丰笑着应道,他知晓秦素善平日里哪有这样的雅兴,只不过是见他眼神阴郁,心情不大好,遂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不论他是否同意前去看望,都达到了秦素善的目的,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继续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罢了。 下人将花厅打扫干净之后,陈丰忽然有了雅兴,命人取了琴过来,弹起了琴曲,一边的秦素善自然翩翩起舞,如同话中的黄蝶,轻巧秀丽,端是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动作轻灵,眼神含情,若非是陈丰的定力还算不错,只怕这会儿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即便如此,一首婉转的琴曲草草弹完,陈丰便拉着秦素善的手回了房去。 远远瞧见主子和主母离去,冯含玉上前收了古琴,朝着两人的背影不明意味的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现下主子的眼睛已经大好了,且身边还有主母照料着,已然不需要自己从旁伺候了,况且现在这个时候,想来他们家主子也是不愿意让她在旁边碍眼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军凯旋 次日一早,陈丰神清气爽,到是往常习惯了早起的秦素善赖了床,慵懒的靠在枕头上不愿起身,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陈丰的时候多了不少的幽怨,还带着些许的愤恨。 “娘子莫要这般看着为夫,这火辣辣的眼神,为夫多少有些受不住了。”陈丰哪怕是背对着秦素善也能够感受到秦素善的眼神,不过可不是火辣辣的嘛,差点就要将他灼烧殆尽了。 “你!”秦素善忍不住伸出手指了陈丰一下,“你好生不要脸!”从前怎的没发现过这男人竟然有这般不要脸的一面呢?若是早些发现,她断然不会让他得逞的,现在好了,还是自己追着人家送上门来的,想想就觉得心里亏得慌,有气撒不出的感觉,着实憋屈。 “好了,娘子若是再不起身,可是赶不上大军凯旋了!”陈丰笑着调侃,自是知晓秦素善如今身上没有那力气,遂转过身去捡起昨夜里扔了满地都是的衣衫,放在一边的屏风上,随后去衣柜里取了干净的衣衫,“娘子,为夫伺候你穿衣。”说完便将衣服放在一边,准备动手掀开秦素善身上的被子。 “你干什么?”秦素善一脸警惕的看着陈丰,“你别不要脸哦!”她警告了陈丰一声,随后便用双手紧紧的护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胸口上,却不知晓在她将双手伸出来护着被子的同时,圆润的肩膀已经露了出来,上面还有青紫色的印记。 瞧着陈丰的目光瞬间变了味道,秦素善沿着陈丰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啊!”的一声惊叫,便动作迅速的将被子扯上来,整个人连着小脑袋都钻进了被子里。 这样一番动作,便是陈丰眼神之中的火热也算是褪去了,不过却也不敢继续在房间里停留,“你先穿衣服吧。”扔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素善是听见关门的声音之后,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左右打量了一眼,方才拿起边上的衣服,动作迅速的穿在身上。秦素善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快穿上衣服过,如今都是被那个登徒浪子给逼的。穿好衣服下床,嘴里还一边念叨着登徒浪子。 却不料这个时候陈丰端着水盆进来,正好听见了她嘴里的念叨,“娘子这是在说谁是登徒浪子呢?告诉为夫,为夫这就帮你收拾他去!”一脸正色的说这话的陈丰,让秦素善更加确认了这个男人以前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他根本便不是一个谦谦君子,说他是一头饿狼都完全没有问题。 陈丰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自家娘子眼里都已经是一头饿狼了,不过却也知晓,昨日里自己确实太过于孟浪了,让自家媳妇儿心生怨愤了,若是心里暗骂两句能够让她解气的话,骂两句也无妨,反正男子汉大丈夫,被自家媳妇儿骂两句也不会少一块肉,更不会少两锭银子,无妨,骂去便是! 伺候着秦素善净了脸刷了牙,随后秦素善和桃红柳绿方才将早膳端上桌来。 陈府的早膳向来吃的清淡,清粥小菜,虽然不奢华,但胜在精致。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便坐着阿六的马车去了许缘轩。 朱雀大街是大军进城的必经之路,皇上会出皇宫三十里之外迎接,恰巧就是在许缘轩附近的位置,陈丰已经将位置算好了,昨日里秦素善说了要出来看大军凯旋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命人来酒楼传讯,今日最靠近朱雀大街的那间包厢不要对外公开,为的便是能够让秦素善不必拥挤便能够看到大军凯旋的盛景。 长安城之中的百姓大多都会出门来观瞻,毕竟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两位大将军同时归来,那可是国家的大英雄,为国家征战沙场,保护国家和人民不受侵略者的铁蹄的践踏,如此之人,理当受天下百姓的敬仰。 而陈丰本人,对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更是多了不少的好感,战场上,他是亲眼见到李靖将军披荆斩棘的人,那般的场景,他见着将军马革裹尸,尸横遍野的场景,他也见着战士们伤重归来明明痛苦不堪,却不愿意嘶吼的场景,这般人物,自是应当受人尊敬。 陈丰觉得,这些人应该受到所有百姓的尊敬,每个人都应该在百姓们心中有他们的名字,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思及此,陈丰便已经打定主意明日要早朝了。回去该准备一道折子呈上去。 “来了来了!”就在陈丰站在窗口发呆的时候,旁边的秦素善惊呼一声,“哇,好威风哦!”即便是读书不少的秦素善,在这个时候亦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下面走过的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只到了一句又一句的“威风”。 当真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带着威风凛凛的战士。整齐划一的步伐,即便是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也并未有一人出错乱了阵脚。 看得陈丰亦是频频点头,寻常百姓看的是热闹,是对千军万马的敬仰,而陈丰看得是门道,是这些将士们的精神风貌,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霸道卓绝,是他们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英勇无畏。 或许朝廷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在看热闹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天的喊声在这些精神气十足的将士们嘴里喊出来,好似雷霆一般,陈丰都要误以为这是上天的旨意了,只淡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人能够真的万岁呢? 看着下面跪做一堆的将士和百姓,陈丰亦觉得有点热血沸腾。 他甚至能够看见,李世民的手亦有些颤抖,他亲自上前扶起了李靖和李积两人,“二位将军辛苦了!”这话,应当是出自真心吧。 “为陛下分忧,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的本分,不敢谈辛苦二字。” 嗯,话说的有气势!且眼神真诚又凌厉,果然,战场上才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留在京城之中,陷入官场争执,只怕早晚有一日会毁了这两位心底的士气。 第二百七十章 可想上战场 宫中的庆功宴开始之前,就已经有李公公前来传讯让他务必出席,一般这种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带着家眷去载歌载舞的场面,陈丰到是宁愿在自己家里吃些清粥小菜,也不愿去皇宫里和一群无聊的人饮酒作乐。 但无奈,此事既然当今陛下已经下了口谕,陈丰如何也不能违背了,整个大唐,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当今陛下李世民的面子是绝对不能不给的。 且他的眼睛如今已经恢复了,此前陛下各种珍贵的药材不要钱一般的往府里送,那是当今陛下的恩宠,他可以借着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身体不好等理由不去道谢,但如今他的身体既然已经大好,便不能继续无视当今陛下的荣宠了。 遂在大军继续前行的时候,陈丰带着秦素善下了楼,朝着自家驾过来的马车走过去,阿六此时正在马车上一脸兴奋的看着那些将士们的背影,能够跟进城的士兵们大多是这一战立下大功的士兵,在加上一些小将领,随行的也不过是一些亲兵和护卫,大部队还在城外三十里的位置驻扎着。 之所以带这些人进城,一方面是为了给百姓一个激励,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士兵多么出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这些人出头的机会,能够在当今陛下面前露脸,这个出头的机会可是不小了吧?这般做自然也是为了给城外驻扎的士兵们一个激励,告诉他们只要勇于上阵杀敌,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这个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多少人看不清历史的无奈,看不到政治的黑暗,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又有多少能够善终呢? 陈丰的心里一阵感慨,而这样的感慨,在看见阿六看着那些士兵们之时眼神之中的期盼和羡慕的时候得到了顶峰。 “阿六想要上战场吗?”陈丰略带感慨的问了一句,随后扶着秦素善上了马车,自己则是陪着阿六坐在了车板之上。 “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想上战场?”阿六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嘴上快速回答之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激昂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凉了下来,变得有些失落了,“只是我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上战场呢?” “你什么身份?”陈丰到是没有想到,身份的问题到是成了阿六上战场的难题,大唐的律例,依照他的理解,好像并没有奴隶不能上战场这一条吧?不过说来也是,奴隶也是有主子的,谁家的主子会爱国到让自己的奴隶上战场呢?所以,即便是没有这样限制他们的律例,他们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吧。 逃跑吗?私下里逃离主家去战场上杀伐?奴隶敢逃跑的话,被抓到那可是要被打死的! 能活着谁会想死呢?想死的话,也不会将自己卖掉与人为奴吧? 阿六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陈丰同样摇了摇头,“你若是想要上战场,我没有意见的。”男子汉大丈夫,大概都想要去战场上闯荡一番吧,即便陈丰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也并不愿意去阻拦自己身边的人去战场上,即便那里生死难论。 “真的?”听了陈丰的话,阿六本来黯淡了的神色瞬间便亮了起来。 “你主子这样的身份犯得着骗你吗?”看着阿六眼神之中重新升起的光彩,陈丰亦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的说道,“等到下次征兵,主子就放你去入伍,你若是能打出个名头来,那你主子我可就要发达了。” “嘿嘿!”阿六憨厚的笑了两声,如何能听不出来自家主子是在调侃自己,但是即便如此,得了主子的承诺的阿六心里也还是激动得不行,本来嘴就笨,不大会说话,这会儿心情激动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那以后你主子我可就要仰仗你了!”看着阿六憨厚的模样,陈丰又是调侃了一句,然后笑着钻进了马车里。 陈丰如今哪里想得到,如今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在未来一语成谶,最危急的关头,当真是曾经他这位家奴舍生忘死的保护着他,让他得以安然度过。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皇宫门口,陈丰便扶着秦素善下了马车。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被边上等候的小太监给带了进去,“陈大人,夫人,这边请。”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陈丰两人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路走到了凌烟阁。 “大人,夫人,就是这里了,您二位进去吧,奴才就不送了。”说着朝着两人打了个千,收下陈丰递过去的一锭碎银子,转身朝着来路而去。还要去接引下一位大人,今日的这个活计可是个有油水的活,当然是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跑下一趟了。 陈丰是个善解人意且深明大义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太监,拉着秦素善的手,两人并肩迈过凌烟阁的门槛,里面自然有小丫鬟带着两人去到该去的位置落座。 不过陈丰刚刚坐下,就有人来搭讪。陈丰其实并不愿意理会这些人,然而他今天终究还是来早了,和他相熟的大人们都还没到,只能自己应对这些人了。 “陈大人的身体可是安好了?” “承蒙宋大人关心,已经痊愈了。”人家笑脸上来问候,陈丰总不能冷面迎人,只能摆着一张素来挂在脸上只让人觉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应对。 “如此我等可算是能够安心了。” “是啊,大司农病中那些日子,我等可是心忧不已啊!” 陈丰心下其实有些尴尬,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这些人虽然自己并不熟悉,很多也只是能够叫出来名字,还有些甚至连名字都不曾记得,但是到底同朝为官,自己表现得太过于冷酷也不大好。 有了一次成为众矢之的的经历,陈丰也开始收敛了锋芒了,既然那样的方式这些人接受不了,那么就只能换一种他们能够接受的方式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庆功宴 “哈哈,方知,你今日到是来得早啊!”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尉迟恭,豪爽!而且这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听在陈丰的耳朵里,就是最美妙的声音了。 文人嘛,向来不屑与只知道舞蹈弄棒打打杀杀大老粗为伍,相应的,武将也看不上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所以本来围在陈丰身边的人见到尉迟恭朝着这边走过来,当即便向陈丰告退了。 “敬德可算是来了。”待尉迟敬德走到陈丰的身边之后,陈丰身边的人也终于算是散尽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带着感激加抱怨的复杂情绪,一方面感激他来解救自己,另一方面也在埋怨他来的太晚了。 “大家伙儿都以为你要缺席了呢,谁能想到,你还来的比我们早了!”尉迟恭也不介意陈丰的埋怨,反而哈哈笑着说道。 “这不是陛下让李公公亲自去传了口谕,刚巧我夫妻二人今日也在许缘轩看大军凯旋的盛景,路上直接过来了,反倒节省了不少时间。”陈丰无奈的说道,然后八卦的拽着尉迟恭的袖子,凑了上去,小声问“听说今日那两位也会出席?” “本就是庆功宴,那两位若是不出来,如何证明两位大将军的功绩?”对于这种套路,显然尉迟恭就比陈丰要熟悉不少了。 然而听了这话,陈丰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的表情瞬间便凉了下来。 “怎么了?这次你可是天大的功臣,陛下定有封赏,怎么你反而是一副闷闷不乐模样?”瞧着陈丰面上变幻莫测,尉迟恭开口问道。 “敬德有所不知,这一次虽有我的功劳,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计谋罢了,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究是致使这两位灭了国,如今与其相对,难免觉得尴尬。”陈丰苦笑着应下一句,便拉着尉迟恭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敬德,坐下,咱们聊聊。” “切,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尉迟恭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的依照陈丰的意愿坐了下去。 “诶,你的眼睛真好了?”说完还抬起手在陈丰的脸前面划了两下。 陈丰无奈的将尉迟恭的手扒拉下来,然后替他介绍了自己的妻子,两人问好之后,陈丰朝着秦素善笑了一下,便开始与尉迟恭搭话,“敬德可知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那两位?” “还能怎么处置,终是不能杀了了事!”也不怪尉迟恭提起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是这个反应,实在是在此之前,两方征战不休,突厥的铁蹄践踏的大唐领土之中,百姓民不聊生。作为一个将领,不能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安居乐意,也不怪尉迟恭会记恨突厥可汗了。 史册上到是有记载,陈丰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所以想要问问,毕竟有些东西,实际上发生的,还是和历史上真实的情况有些出入的。如今看来,尉迟恭对此,也不慎了解。 既然如此,两人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在这个话题上,“敬德,我近日研究了些新东西,什么时候去我那儿试试?”陈丰脸上带着有点诡异的笑容,看向了尉迟恭。 “那还是算了吧!”本来尉迟恭对陈丰研究的东西还是蛮感兴趣的,但见了陈丰这个笑容,瞬间便怂了。 “诶,别呀!”陈丰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绝对是非常好的东西,绝对让敬德不虚此行哦。” “那个那个,秦琼叫我呢,我得赶紧过去。”慌乱的说完,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便朝着秦琼那边跑了过去。 “怎么了?身后有鬼追着你?”秦叔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了过来,陈丰到是听得清楚,大概这就是瞎了一次的好处吧。 “方知说什么研究了新玩意儿,非要我去试试!”心有余悸的说完一屁股坐在秦琼边上自己的位置上,可不敢再继续闲逛了。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是同时进来的,瞧着陈丰被一群人围着难受,便指派了尉迟恭去解救陈丰,毕竟在那些文官的眼里,尉迟恭这种面向更有震慑力。 瞧见秦叔宝的声音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陈丰遥遥举杯示意,秦叔宝亦抬起酒杯与陈丰应和,两人几乎同时一饮而尽。 “那位是秦琼吗?”待陈丰放下酒杯之后,秦素善方才一脸仰慕的指着秦琼问道。 “娘子,我才是你相公,你在这儿一脸仰慕的看着旁的男人,难不成就不担心我心里有其他想法吗?”陈丰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秦素善,手动将秦素善的脸掰过来朝向自己。 “那是我偶像!”秦素善一副“你懂什么”的样子,瞪了陈丰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你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偶像?”陈丰有些接受不了了,难不成现在的女孩子的审美比较不大一样?难道不是白面小生谦谦君子更招人喜欢吗? 再看秦叔宝,虽然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眉似利剑入鬓,木若明珠朗星,鼻正口方棱角分明,着实算得上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但那胸前三绺胡须,端是让陈丰接受不了,再加上头上千层杀气,面前的百步威风,难不成不应该让女孩子望而却步吗? “那有什么,清妍的偶像还是尉迟将军呢!”说到这里,秦素善还一脸傲娇的看着陈丰,“你说,秦将军是不是比尉迟将军长得好看又威武?” 这俩人……陈丰下意识的看向坐在秦叔宝边上,身长九尺,膀阔二停,满部胡须,面如铁色的大汉!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并不大好比较啊! 但鉴于自家媳妇儿的话永远是对的的原则,况且,从面相上看,秦叔宝确实比尉迟恭更符合大众审美一点吧,遂陈丰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得了陈丰的赞同,秦素善的脸上瞬间便洋溢起来激动的笑意,一把拉住陈丰的手,“是吧是吧,你也这样认为是不是?” 第二百七十二章 拜先生所赐 “是是是!”陈丰宠溺的蜷起手指,刮了一下秦素善的琼鼻,“娘子说的都是对的。”这种崇拜,陈丰是能够理解的,后世他见得多了。只是没有想到来到这封建的国度,竟然也能见到这样的现象,只能说追星这种现象,是不分朝代的。 自家媳妇儿追星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陈丰用实力演绎,媳妇儿是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所以你是不是想要秦将军的画像?回头儿为夫给你画上一幅怎么样?”陈丰宠溺的看着身边的秦素善。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秦素善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可以可以,要不要再请秦将军给你签个名?” “好啊好啊!”没错,追星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即便是从前淡定如同秦素善这样的女子,在面对和秦叔宝有关的事情时,也完全没有了理智。对此,陈丰还是只有一句话,“宠着呗!” 李公公一声“皇上驾到”原本闹哄哄的凌烟阁瞬间便清净下来。 众人一同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得了皇上的允许,众人方才起身,纷纷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今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德胜凯旋,此番为二位将军庆功。”李世民坐在上首,朝着下面已经整齐落座的大臣及其家眷们说道。 “这第一杯酒,朕要敬两位将军及麾下将士,为国征战,劳苦功高!”说完,便将杯中之酒饮尽,百官见此,自然不敢敷衍。 “这第二杯酒,朕要敬在此次战斗之中牺牲的将士们,一路走好!”说完,又是满饮一杯。 “这第三杯酒,”说到这里,李世民停顿了片刻,众人的目光忍不住游移,终于李世民的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敬大司农陈丰!” 听闻此言,陈丰一惊,立刻站起身子,“陛下,微臣受之有愧啊!” “诶,大司农如何这般谦虚,若是连你都受之有愧,那我李积和李靖还敢说自己劳苦功高吗?”说话的正是李积,“实不相瞒,各位,此番若是没有大司农打头阵,离间东西突厥,一举歼灭敌军兵马二十万,我与李靖也难取此等大功!” 原本众人听说陈丰的功绩或许还有所不不屑,以为是当今陛下为了给陈丰立威,故意夸大,但如今连这位得胜归来的将军都如此盛赞,此事怕是没跑了。 “是啊,众位或许不信,但此事只需要传召突厥两位可汗,一探之下,众位便能明白。”连李靖也开口问陈丰说话,“大司农当真是智计过人,将突厥两位可汗玩弄于鼓掌之中,内里发生了兵乱,此举绝非常人所能及。” “两位将军过誉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陈丰面上略显尴尬,自不是被夸奖的尴尬,这般的夸奖,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自然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所尴尬的是李靖竟然提出了要当堂见突厥的两位可汗,这实在是不好相见啊! 然当今陛下,高高在上的那位却好似完全没看见他的求救一般,“宣突厥两位可汗上殿。” 已是败军之将,见了李世民早已经没有了威严,此时行礼竟是下臣对君主的礼仪,看得李世民心下大悦,命两人平身。 “二位可识得我朝大司农?”李世民笑着问道,手上还恶作剧一般的指向了陈丰。 “掌柜!” “陈丰!”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了陈丰的身份。 陈丰如何能够不知道,此番是当今陛下给推出来了,当即也不怯场,压下心头的尴尬,“两位,许久不见了。”他倒是识相,没有问出“近来可好”这样讨人嫌的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颉利可汗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随后看着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唐皇,大唐有此等有胆有识的能人谋士,我颉利可汗输得心服口服!大唐何愁不兴盛啊!”说完,又状似癫狂的笑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转头看向陈丰,“我是该称呼您为掌柜还是大司农呢?” “吾乃唐皇驾下大司农陈丰,草字方知,若颉利可汗不弃,唤我一声方知便可。”陈丰佯装不曾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笑着回应,心下难免对当今圣上的恶趣味有点抱怨。 “方知,方知!”颉利可汗呢喃了两遍,“好,方知好!” “先生?”突利不敢置信的看向陈丰,他知晓陈丰在李世民的手下供职,却不想区区三品京官,好似很受重用一般,且方才听颉利可汗的意思,他心下有了一个猜测。 “可汗。”陈丰笑着略微躬了下腰,点头示意。 “所以,杜子言是先生派往东突厥的?我之窘境皆是拜先生所赐?”突利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所以,我最终是败给了先生,是吗?”说话之时身体还有点颤抖,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败在了自己最崇拜的人手里。 “可汗莫怪,方知本是大唐官员,吃唐皇俸禄,自要为我皇分忧。”一句话说出了自己的身不由己,也说出了两人当时的立场不同。 “我知晓。”突利可汗看着陈丰,眼神之中还有点激动,但是颤抖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能败在先生手里,突利知足!” 这话一出,满朝皆惊,忍不住猜测,陈丰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得这两位可汗的敬重,且看他们这般模样,败在陈丰的手里,却对他没有半点怨怼,反而还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让众人不由得深思,他们对陈丰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陈丰心里倒是没有这些人想的这么多,嘴上虽然这般说了,但心下还是难免觉得抱歉,尤其是杜立回来之后,曾数次与他提起过突利此人,言语之间将突利对自己的崇拜说的很是清楚。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人也算是有些渊源了,如今自己害得他亡了国,即便突利心中不在意,陈丰却也做不到坦然。 “颉利!”容他叔侄二人癫狂了好一会儿,李世民见没有乐子了,终于开口唤了他。 第二百七十三章 突厥归心 看着站在下面朝自己弯身行礼的颉利可汗,李世民开口说道,“尔有五罪。” “尔父依隋立国,但隋朝国难,你不出兵相助,反而兴兵作乱,此乃一罪;与吾为邻,却背信侵边,屡次犯我边境,此乃二罪;空有草莽之勇,连年征战不休,治下部落生怨,百姓食不果腹,寝难安眠,此罪三也;掠夺我大唐国人,欺我百姓,践踏良田,此罪四也;许你和亲却迁延而逃,置两国邦交于不顾,此其五。” 一条条罪状说下来,便是颉利可汗,面上也带了羞愧,不敢抬头去看李世民的脸,亦不敢去看身侧文武百官的脸,但他也知晓,成王败寇,今日李世民无论怎么样处置自己,都不过分。比起自己对大唐百姓的所作所为,他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遂尽管心中羞愧,对于即将到来的判决,亦是坦然接受。 “杀你,并非没有缘由,只你我二人尚有盟约,你可以置之不顾,朕却不能背信弃义,遂不愿苛责与你,便归还你的家属,自此之后,长居太仆,一应所需,按官家供应,如何?” 听了李世民所言,颉利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自己最终的结果竟是这般。 看他怔愣,李世民也不催促,只面上带着浅淡笑意的看着他。 好半晌,颉利可汗终于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唐皇宽宏大量,是为仁德明君,颉利愿尊唐皇安排。” “如此甚好。”李世民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他会这般反应,只象征性的勾了勾唇角,便将此事定下,随后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突利可汗,“突利!” “陛下。”突利应道。 “此番突利可汗遇困窘之境愿意归顺我大唐,本该令尔为汗,然尔祖父启民可汗亡失兵马,得隋扶助方能复立,尔父却受恩不报,反举兵相侵,与隋为敌,遂朕因前车之鉴不立你为可汗。” 话说到这里,突利可汗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失落,不过转瞬便收敛起来,李世民所说皆是事实,大唐有句话叫养虎为患,李世民因前车之鉴防备与他,也算是情理之中。 “东突厥划入大唐版图,设立顺州、裕州、化州、长洲、定襄、云中等州府,此番任你为顺州都督,此后不得在行侵扰之时,朕要你永为我北方的藩屏。” “这……”顺州都督!那可是二品地方官,比之陈丰还要高上一个品阶! “突利,你意下如何?”见突利犹豫,李世民又追问了一句。面对突利的态度要比面对颉利的态度好上不少,毕竟突利是主动投降,而颉利一直负隅顽抗。 “愿尊我皇圣意!”突利也跪了下来。 见此,李世民终于畅快淋漓的笑了出来。 自此以后,大唐北方将是一望无垠,国土扩张了近三分之一,身为帝王,最看重的便是自己治下之时能够长治久安,国家昌盛,而国家昌盛的第一个前提便是领土广大,如今一举拿下这般多的领土,让他如何还能继续冷静下去。 陈丰不知所以的笑了一下,从前在史书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便在想,可惜不能亲眼见证这般盛景。竟不想当初心下的一个暗自嘀咕竟然也能一语成谶,该是多好的运气能让他重回初唐走一遭! “方知!”陈丰走神的一个功夫,坐在上首的李世民笑够了,也唤了他的名字。 “微臣在!”陈丰当即起身拱手应答。 “你与颉利和突利两人相熟,两位新近来朝,便由你负责带他二人在长安城之中走走,领略一番我大唐的风土人情吧。”这样的安排,如果都不能证明李世民是故意的话,那陈丰绝对无话可说了。 什么叫他与这二人相熟? 陈丰无奈的看了李世民一眼,果然,李世民悄悄的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摆明了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如何? 能奈他如何?若是私下里,陈丰或许还能反驳,但如今朝堂之上,陈丰敢不给李世民面子吗?只怕自己一开口就要扣上无数个大帽子,遂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微臣领旨。”领旨嘛,又没说要遵旨,到时候意思意思,面子上过得去也便罢了。 整个朝堂之上,大概也只有陈丰敢这般敷衍李世民的意思了,不过人家皇上都不介意,其他人就更加没有资格说什么了,毕竟如今陈丰的能力和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不可估量的。 即便是一些自命不凡的人,在陈丰的面前也忍不住要收敛一下狐狸尾巴了,想要继续在陈丰面前装前辈,至少也要在实力上比陈丰强才是。 朝堂之上,确实是一个看资历的地方,但是更加看重的还是在当今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和他的功劳。陈丰如今的功劳,还有谁敢反驳吗?那可是历练败军之将都敬佩有加的人物,连本国得胜归来的将军都不敢在其面前居功,他们这些驻守在后方安然享乐的人,若是想要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还真是要仔细考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如今朝堂之上,若是说还有谁能够比陈丰更得圣宠,那可真是挑不出来了。 谁都看得出来,为了给陈丰一个底蕴,为了给陈丰撑腰,当今圣上可是给陈丰的那个妹妹赐封了二品县主,有一城的封地。陈丰和这个妹妹关系有多少,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还敢去触陈丰的眉头? 朝堂之上只剩下一个人敢给陈丰找不自在,这个人就是李世民了。而李世民也只能在朝堂之上给陈丰找不自在。李世民自己也是知晓,他们家这个大司农啊,别看年纪小,耍起手段来,便是朝堂之上的这些老狐狸也是多有不及,私下里给陈丰找麻烦,多半会被他一两句话就给拐跑了。 也只有在朝堂之上,这位先生会顾忌着他君主的颜面,方才会束手就擒。 看着李世民眼底得逞的笑意,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多大年纪了还喜欢小孩子的这套!幸好先前得了皇命,不必日日早朝,不然只怕要被他们这个皇帝给玩死!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恨你啊! 两个败军之将亡国之君,其实对于游览长安城并没有多大的兴致,若是作为胜利者,征服了这座城池,或许他们还会有游览一番,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的冲动,然而这两位是失败者,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只会觉得屈辱,尤其是唐皇还让陈丰这个人带着他们去游览,自然更是没有这个雅兴了。 两人只在陈丰意思下的相邀的时候,来到了陈丰的府邸,品茶下棋这些,大多是没有兴致的,出门游玩更是没有这个想法,到是陈丰府上的好酒,让这两人略微有点流连忘返,而陈丰在此时闭口不谈自己当初对这两人做过的事情,颇有些不谈政事只谈风月的模样。 “先生,我仰慕你已久!”酒过三巡,微醺之时,突利忽然一把抱住陈丰,跟在陈丰身边的云骥当时便愣了一下,以为他要对陈丰不利,下意识的想要冲上来。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那人的激动,陈丰朝着云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陈丰,我恨你啊!”突利的声音有些激动,几乎是大喊出来的,整个大司农府上,应该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吧。 “恨我是应该的。”陈丰淡淡的回应,若不是醉了,突利断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今,人既然已经醉了,清醒时候那些无法言说的东西,也都要说出来了。 听到他说恨自己,陈丰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虽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大势所趋,但自己确实加速了他亡国的速度,难不成让他告诉突利,即便没有他陈丰,突利的江山也守不住多长时间吗?这种事情,莫说突利不会相信,便是放在陈丰自己的身上,他连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服。 既然没有办法解释,那么若是对自己的恨能够让他好生活着,恨自己倒也无妨。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然而,陈丰的淡然并没有取悦了突利,反而让他一把推开陈丰,眼神赤红的看着陈丰,“夺了我的江山,对于先生来说也是大功一件吧,怎么先生并不激动?” “一将功成万骨枯。”陈丰看着突利赤红的眼睛,轻声说道,“太多人看到了我做这件事情之后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却没有人看到,因为我一句话而尸横遍野的场景,而这些,我看见了。”陈丰的眼神也难得的出现了些许的复杂神色,其中最为显着的就是痛苦的神色了吧。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天大的功劳,唯独在我看来,这是莫大的罪孽,因为上位者的权谋之争,多少将士马革裹尸,留在那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儿女,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团圆,可就是因为上位者的贪婪,他们再没有了与家人团聚的资格,没有人看见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丰的眼里有了泪水,“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胜利,都在欢呼着胜利,但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少年郎们,他们的家人整日里在以泪洗面,多少白发送走了黑发,多少红颜一朝没了倚仗?” “二位可曾知晓,这天下间,因为一场战役,便没有了生计的百姓有多少?”陈丰的声音并不激动,但是其中也有着让人没有办法不放在心上的因素。 百姓!身为君主,还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哪里能够不在乎自己的百姓呢? “他们流离失所,因为家中的壮丁早在一场场战役之中一个个的离开了自己,每次战事一起便要征兵,多少人从家里带走了家人的期盼和担忧,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这些,你们可曾关心过?”陈丰的本意并不是让这两人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立场问题,早在庆功宴那一日,他便已经说清楚了。 但今天,他想要告诉这两人的是,即便没有这些情非得已,没有所谓的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去做,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宁和,他也势在必行。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灭我突厥,是先生本愿吗?”如果是这样,突利宁愿相信他那日所说的身不由己。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陈丰对他没有半点的怜悯,看着他眼神之中的期盼和恐惧,陈丰没有半点手下留情,“并非我本愿,而是为两位所逼。”陈丰看着这两人直言不讳。 “我叔侄二人何曾逼迫掌柜?”这话一说,连带着本来在一边上看热闹自斟自酌的颉利可汗都不愿意了。 “我是大唐官员,明面上看是拿了皇上的俸禄,可真正供养在下的是这大唐的百姓!”陈丰的声音有点重了,看着那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两位突厥的前可汗,“两位数次兴兵犯我边境,欺我百姓,难道此事要让我等视作无物吗?” “两位因为一己之私便要兴兵作乱,我大唐百姓苦无宁日,如此,我身受百姓供养,如何敢不拿出些诚意来回报?” “掌柜所谓的回报,难不成就是我东西突厥,近四十万兵马吗?”听了陈丰的话,颉利可汗情绪有些激动,手中的杯盏放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若是颉利的臣子,只怕这一下就要胆战心惊了,然陈丰可是在李世民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物,区区前突厥可汗,如何能够让陈丰心生恐惧呢? “掌柜可也说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说了他们的身后也有年迈的父母,也有妻子儿女,怎的大唐的百姓就是百姓,我突厥的百姓就是草芥吗?”这话不可谓不戮心了,一个回答不好,若是传将出去,被突厥那边大肆传扬,只怕会引起原突厥百姓的动乱啊! “此话严重了!”陈丰淡笑着接过,“我数次提起立场问题,从前突厥是突厥,大唐是大唐,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大唐怎么做都不过分,而如今情况大有不同,突厥百姓便是大唐百姓,我皇爱民如子,断不会让自己的臣民受了委屈。” 第二百七十五章 把酒言欢 不会让自己的臣民受了委屈,但若是不是大唐的百姓自然另当别论。 “两位也曾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断不该这些许小事也想不清楚吧?”陈丰笑着问道。 其实哪里是想不清楚,只不过是因为对此事尚有不满,且此事的缘由便是在陈丰此人,他两人江山之所以这般轻易便拱手让人了,其中尽是陈丰的功劳,可以说这场战争的失利甚至国破家亡,完全是陈丰一手策划的,他二人有今日的下场,同样也是拜陈丰所赐,这般,若是不能出出气,如何能够让自己安心? 若是战场上,他名正言顺的将两人打败了,自然两人会说一声服气,但是陈丰不是在战场上将两人打败了,在这两人眼里,那是阴谋诡计,陈丰数次自谦,称自己难登大雅之堂,这两人的心下未必便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突利尚且还好,早在第一次见面,李世民还不曾登基为帝之时便对陈丰的计谋有些认知,甚至对陈丰还多有崇拜。但颉利就完全不同了,这人是正经的草原汉子,眼底里看不下所谓的阴谋诡计,所以陈丰的手段着实很难被他看得上眼。 但无论他心里多么瞧不上陈丰的手段,也不得不说陈丰的计谋着实狠辣,就算是到了现在,他已经知道被他接连斩杀的大将是无辜的,却也还是没有想通陈丰到底是如何运作的,竟然能够将时机把控的那般得当! “便不说在下,两位,你们能够保证自己对大唐的领土没有想法吗?”陈丰凉凉的笑着,眼中是看透一切的清朗。 这……若是当真没有想法也不会数次兴兵了不是?当然是有想法的,且这个想法还不小,大唐境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若是能够为自己所用,他们也不必终年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了。看着好似草原上的人都比较喜欢游牧的生活,但是其实这些都只是假象,能够安定下来,谁会喜欢这样没有家的漂泊呢? “不好回答吗?”这两人的沉默,如何是不好回答,显然是已经默认了,“那在下换一个问题,若是当时二位与我唐皇调换位置,可会如我皇一般作为?” 会吗?答案自是肯定的,身为君主的野心,或许旁人没有办法理解,但是他们自己心中是清楚的,莫说是有这样的机会,就算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是要上的! “答案如何,二位心知肚明,或许在下的手段在二位看来不够光明正大,然政治本就不是一件多么清朗的事情,二位又能保证自己在位期间不曾做出过什么不择手段的事情吗?” 陈丰笑着看着两人,语气咄咄逼人,但是脸上的笑意却不曾减少,这般模样,更是让颉利发觉陈丰的可怕之处,早在突厥之时,他就觉得陈丰此人并非常人,今日见了陈丰这般,心下的想法也更加深刻了。 听了陈丰的话,颉利突然哈哈笑了两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喝酒!”说话间,一杯酒下肚,道了声“爽快!” “好,喝酒!”突利也明白了陈丰所言,成王败寇,再无更多其他的可说,先前陈丰说这么多,已经是给足了他们这两个亡国之君面子了,若是继续纠缠,难免自己面子上过不去。 只怕在这大唐的京城长安城之中,就算是他二人惹得陈丰恼怒了,最终两人死在陈丰的府里,也连一个涟漪都激不起来,陈丰是何等人物,在李世民心中又是何等地位?他二人可是不敢试其锋芒的,且陈丰对他二人已经算是礼遇有加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好酒好菜的供应着,陈丰一个大忙人,在这边上作陪。 “最近这几日,是我过得最轻松的几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利忽然感慨了一声,陈丰和颉利两人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了,没有诸多事务压在身上,没有一国的百姓张着嘴等着投食,着实应该轻松不少,这是正常现象。 轻松不少啊!颉利听了突利的话,愣了一瞬之后也瞬间就轻松下来,好像是放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 “原来是这样啊!”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随后笑得一脸轻松。 陈丰见此便知这两位是将自己心中所谓的家国天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放下了,自此以后,突厥才是真正的消失了,这个世上就只剩下大唐,和大唐所属的原本属于突厥的一应州郡了。 把酒言欢这才正式开始。 而就在几人把酒言欢的时候,陈丰却不知道有一场麻烦已经悄然降临了。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当日随同大军一同进了长安城的还有一辆马车,只不过当日城中的百姓都在关注着大军的动向,对于忽然多出来的一辆马车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莫说是那日那般的盛景了,便是寻常时候城中忽然多出来一辆马车,也并不会有人太过于关注吧,最多会因为马车的奢华而多瞧上两眼,猜测一下马车之中的到底是何人物,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就在陈丰招待颉利和突利的时候,那马车之中的人已经找上了杜立的府邸。 杜立本在杜如晦的院子里同杜如晦商量两人要搬出去自立府邸的事情,就听见小童上前禀报,说门外两位女子前来寻他们家大公子。 大公子,从来虽然杜立幼年丧父,但杜如晦视其如亲子,府上也都尊杜立一声大公子,长安城之中也都知晓,杜府的大公子并非是杜如晦的儿子,而是其侄子。 如今被找上门来,应当是来寻找杜立的吧? “你适才所说之事,我并无意见,只要你思量妥当便可。”杜如晦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杜立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自己对这个侄子所用的心思也算是不少了,如今杜立既然已经娶妻便算是自立门户也并无不可。他对其仁至义尽,而他也相信,杜立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故人相见 而且杜立既然已经来和自己商量这件事情了,那就明摆着是已经决定好了,自己就算是阻拦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还有可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僵了,这并没有这个意义,自家的子侄,住在哪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是不会断的。 依照杜立的为人,就算是搬出府去,自立门户,也还是杜家的子孙,相反有些人即便是住在府里,却也仍旧不将自己当成杜家的子孙,这般对比下来,杜立就算是不住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反正归根结底的关系是不会改变的,况且孩子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家。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杜如晦心下的考量,便是杜立近几年在府里的位置确实越来越尴尬了,从前他是府里的大公子,便是杜如晦的儿子们也是要给杜立一些颜面的,但如今杜立投身商业,不曾入朝为官,而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都开始进了仕途。 士农工商,臣民们心下对商人的鄙夷,也并不是当今陛下下了几道政令就能够改善的,自己的儿子们已经开始从心底觉得杜立和自己并不是一个范畴的人了,如此这般,若是继续让杜立顶着大公子的名头在府里行走,反而对他自己不利。 思索良多,尽管心中不舍,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让杜立自行立府。 “多谢叔父。”杜立朝着杜如晦拱手行礼。 “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虚礼。”杜如晦当即笑着说道,“行了既然有人寻你,你便过去瞧瞧吧。”说完朝着杜立挥了挥手,示意杜立出去了。 走到大堂之中,杜立的眼睛瞬间便瞪大了,着实是熟人,还是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熟人。不过见到这两人的杜立有些尴尬。 “所以,人家两个姑娘现在找到了你的家里?”陈丰好笑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杜立,想要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说什么,毕竟那两个姑娘对自己有恩,即便后来他们临走之前给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但是救命之恩,哪里是些许银两就能够弥补得了的呢? “你也不用在这里幸灾乐祸,我看那其木格在言语之间对你多番打听,只怕是对你上心了。”杜立哪里能够听不出来陈丰语气之中的幸灾乐祸。 不错,去杜府寻找杜立的人正是其其格和其木格两姐妹,当初在突厥之时,对杜立和陈丰有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恩的两姐妹。 当初就是因为看出了其其格对杜立的心思,所以他们才会在杜立的身体并没有康复甚至不能经受舟车劳顿的时候便离开了那突厥部落,可如今看来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谁能想到当初突厥部落的两个普通小姑娘,竟然是灵州大都督李靖流落在外的外孙女儿?当初听其其格和其木格姐妹说她们的娘是大唐人,见那两姐妹言谈之中颇有礼法,便也猜测她们的娘应该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只是任是谁也没有猜到这个不是小门小户竟然是这样的高门大户。 真是这两人也得罪不起的背景啊!倒不是说得罪不起,只是为了两个小姑娘得罪了李靖,有些不值得,况且这两个小姑娘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哪里说说得罪就能得罪的,那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你将我的身份告诉她们了?”陈丰惊愕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关心的到底是一个什么问题。 “你觉得这个问题能够瞒得住吗?”杜立笑着问道。 陈丰思量一番发现,果然如此,人都已经来到了长安城,一个长安城能有多大,况且大家又多数时候只是在内城转悠,活动范围就更小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哪里能当真一辈子都不碰面的?遂也只能苦笑了一下,“说了就说了吧。” “什么事啊,想瞒着谁呢?”高冉跳脱的蹦进了书房。 “你怎么来了?”陈丰回过头就看见高冉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然然说想要来和她嫂子玩,我们就过来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高冉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陈丰。 “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有!”其实他多么想要问一下,然然想她嫂子了,你跟着过来干嘛? 不过现在,杜立和陈丰心中有着发愁的事情,所以看高冉这般欠揍的模样也忍住了没有生出真的将他胖揍一顿的念头。 “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呢?”高冉可是并没有忘了他刚进来的时候,这俩人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只怕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吧,有趣的事情,哪里能够不让他参与呢? “提起两个故人!”陈丰说这话的时候,叹了口气,“因缘际会之下,来了长安城,可能要早长安城久住了。” “故人相见,不是好事吗?怎么你们两个一副见鬼了的模样?”高冉看着这两人奇怪的表现心中一阵的不解。 “这两个故人和寻常的故人不大一样。”杜立也是苦笑着回应了高冉一句。 “能有多不一样?”高冉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随后便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眼神中的八卦气息呼之欲出,“该不会是两个姑娘吧?” “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在突厥的时候,我和方知两人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时候,承蒙一双姐妹相救?” “记得呀,那两个姑娘不是一个叫其其格,一个叫其木格嘛,你和方知还假扮了兄弟蒙骗过关不是?不过我很疑惑哈,你和方知哪里长得相似?说你们是兄弟竟然也有人信!”说完不理会陈丰和杜立的心情,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好吗?”杜立一脸不满的打断了高冉的笑声。 “哦,对对对,你说当初就是因为发现了其其格这个姑娘似乎对你有了情意,为了避免自己做出对不起你家夫人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落荒而逃的是不是?”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没有不然 两人确实算是落荒而逃,但是这话从高冉的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是那个味道了,说的两人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承认,高冉口中所说就是事实。 “嗯……”杜立极其不愿意承认,最终也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本来杜立和陈丰对高冉的所有忍耐都是因为高冉这人说出来的话可能多少还有些用处,毕竟这人当初也算是留恋于花丛之中,即便如今已经回归家庭做了五好男人,但一些基本技能应该还是铭记于心的吧,既然如此,两人也好讨教一番。 谁曾想,这人开口就是问他们的想法,这不是胡闹呢吗?他们两个可是在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栽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经验可言? “要我说啊,不如就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这种情况下,携恩上门,所图不过是银钱罢了,既如此,你二人何不破财免灾,免得让人上门来叨扰。毕竟是救命恩人,几次三番上门总不能打出去不是?” 若是往常这个方法确实可行,而且这样的方法也着实是比较好的解决办法了,你有困难就说困难,咱们尽力给你解决了,日后便两不相欠了。但现在的情况若是有这么简单,他们还需要烦恼到现在吗? “有什么问题吗?”看着两人脸上失望的神情高冉有点不明所以,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再加上正常人为人处事的方法来看,这样的方法确实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若是对常人所说,这样的方法确实比较好。”杜立苦笑了一番,“也是我没说明白,那两个突厥农女,摇身一变,变成了灵州大都督李靖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儿。”若是寻常农家女,倒也无所谓,但如今这两个农家女身份已然不同寻常,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啊……”听到这话,高冉心下也有点胆战心惊,到不是他们恃强凌弱,也并非是他们欺软怕硬,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陈丰如今已经处于风口浪尖,着实经不起继续折腾了,就算当今陛下对陈丰不一般,也不可能一直跟在陈丰的背后给他擦屁股。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偏偏当今陛下就是那伯乐,有发现千里马的能力,终有一日,这天下能发现一个取代陈丰的人。到了那时,陛下还能费尽心机的保一个身上有数不尽的麻烦的人吗?如今是身边没有才华能超过陈丰的人,若有一日,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呢,或者只是单纯能力与他相差一些,但身上的麻烦也比陈丰少的人呢? 结局到底如何,只怕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现下不好猜测。 为今之计,保证陈丰在朝中的稳定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然……”高冉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没有不然!”高冉的话音未落,陈丰和杜立几乎同时开口,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这样,还是用你们官家的方式解决吧。”见了两人这样的态度,高冉就没有办法解决了,他能想到的方法,多是些旁门左道。即便已经跟着陈丰和杜立混了一段时间,但是正人君子那一套,他还真是有点不屑一顾。说来就是虚伪呗,目的还不是一样? 听着高冉略带嘲讽的声音,杜立和陈丰多少都有点尴尬,他们都知道高冉的意思。 不然的后面,如果没有办法,便将那两个姑娘纳入府中便是,大不了入府之后不管不顾扔在边上罢了,但这两位都是心性高洁的人,既然给不了人家姑娘幸福,也绝对不愿意耽误人家。 杜立还没做什么其他的想法,陈丰到是奇怪的看了高冉一眼,“这是你的想法吗?如果不成的话,就将人家姑娘纳为妾室入府?” “这……”高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尴尬的摇了摇头,若是这些当真是他的想法的话,最初也不会在想要去陈然之前将府中的妾室全数遣散了,毕竟若非要一心一意对一个姑娘,那些人留在府中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当初陈然也并未要求他这些,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行为。 然而高冉还是这般做了,不过若是高冉没有这样的诚意,只怕陈丰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家的宝贝妹妹嫁给他不是吗?先前听了高冉略微有些轻浮的想法,陈丰心下还有些不喜,这会儿听了高冉的回答,便也明白了,不过是惯性思维在作祟罢了,从前的高冉不就是喜欢用这样的手段解决问题嘛。 他既然接受了高冉这个人,就要学着接受高冉各种各样的毛病,这一点只是其中之一,为人轻浮带着点世故,但是多数时候处事比杜立和陈丰更加的圆滑,所以,正常情况下,高冉提出的意见,他们虽然不会采纳,但是也能从中吸取一些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处理方式。 但这一次,高冉的意见,他们没有办法接纳,甚至连考虑都不会考虑,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高冉,在真正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唉……”长叹了一口气,“要不,就躲着走吧。”这大概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没准过一段时间,两个姑娘见多了长安城之中的青年才俊,便也知晓他二人不过尔尔,也就不会太将他二人放在心里了。 “也只能如此了。”杜立亦是无奈,这京城之中,还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三兄弟出马还无计可施的呢,当初朝堂之上,百官的刁难,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也未能让三人这般如临大敌,如今不过是两个小姑娘,反而让三人束手无策,只能用“躲”字诀了。 “什么事情只能如此了?”开口的是莫清妍,一大早跟着杜立一同过来的,此时姐妹三个一行而来,恰好听见杜立满脸无奈的说话,便开口问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哈,嫂子!”瞧见莫清妍走进来,高冉瞬间便兴奋了,满脸开怀的打了个招呼,“嫂子,你可别说做兄弟的不给你打招呼,你家相公的桃花运来了!” “桃……花……运?”莫清妍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声音并不大,但是这种要解释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而陈然和秦素善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了杜立,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也便不大关心自己的行为合不合礼法了。 “娘子,你听我说,这是假的,和我无关啊!”杜立一件莫清妍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家娘子手上的功夫,他可是试过的,后来他数次后悔,自己怎么娶了一个武将家的女儿,不过自己选的媳妇儿,还是要宠着。 “假的?”杜立的话音一落,陈然下意识的看向方才给她们通风报信的高冉,“相公,是假的吗?” 陈然可怜巴巴的看着高冉的模样,最是让高冉受不了,此时再见到这样的眼神,高冉心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不兄弟的呀,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是手足可以断,也不能终日不穿衣服见人不是? “当然是真的!”瞧瞧这声音大的,为了向自家媳妇儿证明自己没有骗人,高冉还向前挺了挺胸膛,完全将杜立求救的眼神置之不理。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吧!”却不曾料想,高冉的声音刚一落下,莫清妍冰冷的好像没有感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嗯?”听见这话,高冉瞬间回神,是被自家媳妇儿给套路了?转头看向陈然,果然见陈然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已经收起来了,看见高冉的震惊和诧异的眼神,不仅没有觉得理亏,反而还回应了高冉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高冉这还如何能够不明白呢! 只能叹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随后朝着杜立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屁颠屁颠的跑向了陈然,“然然这边坐。” “大家都坐吧。”秦素善好像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要让大家坐下说话,“别站着说话了。” 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才将眼神又一次看向了杜立,“子言,既然嫂夫人想要听听,那你就将此事的缘由说一下吧。”陈丰的声音请凉凉的,让人很是舒服,但杜立听见这话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就让他说说?难不成这件事情只和他一个人有关系吗?那两姐妹之中的另一个,目标可是他吧!可他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呢? 陈丰当然看见了杜立的眼神,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那当然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将杜立推出去吸引敌方火力呗! 娇滴滴的小女子,本来几人宠着爱着的媳妇儿,这会儿竟然让他们两人如临大敌。得!这世上啊,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物,他也是有弱点的,这几人,在秦公子消失之后,就变成了长安三公子,虽然都已经成亲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小姑娘大家闺秀望着这三家的门楣呢。 不能做正妻,总还可以让自家的女儿进门来做妾室,身份地位什么的都不那么重要,只要时不时的能吹吹枕边风就足够了。然而就是这样大受人尊崇的长安三公子,在面对上自家媳妇儿的时候,瞬间变成小羔羊。 无奈之下,杜立只能将当初发生的事情与三个女子又重复了一边,期间各种保证自己对人家其其格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甚至在察觉到其其格对自己有肖想之心的时候,还不顾腿上的伤,直奔回来了。 不得不说,这一套表忠心的行为还算是不错的,再加上陈丰和高冉在旁边频频点头,表示杜立所说都是真的,这样下来,莫清妍的火气也降下来了。按照杜立所说的,此事还当真怪不得杜立,谁能想到一个好生生的姑娘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瘸子呢? 虽然说自己丈夫是瘸子不大好,但是当初杜立与其其格相见的时候,杜立确实是个瘸子,而且还是个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的瘸子。外加按照杜立的说法和陈丰有力的作证之下,也证实了此事确实并非是她们所想的那般,便也就饶了杜立吧。 “最重要的是,娘子,这两个姑娘这一次来寻,可并不完全是来找我的,那位其木格姑娘昨日里言语之间可是多番向我打听方知的事情。”这话说完,杜立立马坐正了身子,之后的事情应该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吗?那就大家一起死喽!同归于尽也比自己一个人死掉要好得多吧?至少路上自己不孤单不是吗? 这会儿,就轮到陈丰一脸懵逼了,这是坑人的时候,一不小心在自己的旁边也挖了一个坑,结果对方在坑里一伸手就将自己也拽下去了是吗? 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以他的身份,他的威严来解释这样的事情,着实有点不大合适!当然这只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在对上自己媳妇儿的时候,他哪里还有威严?哪里还有什么身份?在秦素善的面前,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秦素善的丈夫,这个时候秦素善做什么都是对的,而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要以自家媳妇儿开心为准则。 不过秦素善听了这话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啊!陈丰下意识的与杜立对视了一眼,随后开口问道,“素善?” “怎么了?”秦素善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陈丰,好似完全没有想到陈丰会突然叫她一般。 “刚才子言所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陈丰悄声问道。 “听到了。”秦素善这才反应过来,陈丰是在差异什么。 “那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陈丰试探的开口。 “那你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秦素善只神色淡淡的问了一句,好像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娘子,你相公我行得正坐得端,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相公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陈丰坚定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改了就是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整体来说,也怪不得你们。”秦素善善解人意的替陈丰和杜立找了一个台阶下,“清妍,按照你的想法,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随后她转过头看向了莫清妍。 “你们,应该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吧?”莫清妍到是没有回答秦素善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杜立和陈丰,眼神逼视着两人,连躲闪的机会都不曾给他们。 “这个表情是没有想到办法吗?”看着陈丰和杜立一脸尴尬的神色,便是一边的高冉脸上也没有了最初的得意洋洋,莫清妍一瞬就猜出了这几人是还没有想到办法。 也不能说没有想到办法吧,至少先前,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躲那两个姑娘一段时间了,这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躲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躲三五个月,还是可以的。三五个月之后,那两姐妹见多了长安城之中的繁荣昌盛,见多了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少年郎,也就不将两人继续放在心上了。 将这个想法说与三个女子听,结果这三个姑娘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也是办法吗? 不说其他,就单说这三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有多不自信?整个长安城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在羡慕秦素善三人,多少世家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塞进这三人的府邸之中,只是陈丰这几人实在是不大识相,所以才没有成功。 而这三人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认知?竟然觉得过一段时间那两个姑娘就会忘了他们,沉迷于长安城的繁华之中。 不是她们自夸,整个长安城之中,从言谈举止上面来论及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比他们三人更加优秀了。最重要的是,那两个姑娘认识的已经是最为不堪的杜立和陈丰了,却还是被这两人给迷的神魂颠倒的,如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应当是更加能够打动人家姑娘的因素了吧? 她们三人都不认为杜立和陈丰的计谋能够成功,只怕见识了长安城之中少年的腐朽模样,反而更加觉得陈丰两人历久弥新,弥足珍贵呢。 但是想也知道,杜立和陈丰这两人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是为难他们了,所以到是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看着三个女子又是撇嘴又是摇头,陈丰三人如何能够不知晓,这三个小丫头片子,就是没有看上他们的谋略。 不过没看上就没看上呗,您只说就是,偏偏在这里表示对三人强烈的鄙视。 “不知道娘子有什么好主意吗?”既然你们看不上我们的计谋,那你们总要拿出点东西来证明你们比我们强吧,若是还不如我们,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说你们不行,还不相信!”莫清妍好似是低声嘀咕了一句,却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我问你们,那两个姑娘喜欢你们什么?” “这……”这个问题还真是吧杜立和陈丰都难住了,当时两人那般模样,还能被人家姑娘看中,说实话,他们两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更是想不通那样的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人家姑娘喜欢的。 看着这两人一脸迷茫的模样,秦素善三人相视而笑,看来此事确实与他二人没有关系,连人家喜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难道连他们的妻子也能不知道吗? “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才华和气度。”陈然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哥哥被人这般刁难,虽然她看着还觉得身心挺舒畅的,不过等他们自己想出来,只怕天都黑了,她可还没吃午饭呢,之所以一大早的跑过来,不就是因为想尝尝陈丰的手艺嘛! “然后呢?”陈丰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之后问道。 “喜欢你什么,你改了就是!”陈然一脸的不情愿,“变成她们讨厌的模样,自然会让人家姑娘知难而退。”说完还摇了摇头,怎么平日里聪明绝顶的人也会有这么愚蠢的时候,果然是人无完人吗?可是这未免也相差太多了吧? 听到这里,陈丰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脸上的神情也明朗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要被一个姑娘逼到这个份儿上,也不觉得有什么骄傲的了。 其实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办法,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两人大可以态度强硬的拒绝,但是面对两人这种身份,还是小心行事为妙,李靖既然能够将那父女三人大老远的从突厥带回来,定是对这两个孙女儿百般宠爱,他二人在面对这两个姑娘的时候自然不能寻常待之。 一来这两个姑娘的背景不同寻常,李靖的孙女儿,陈丰和杜立两人,与李靖多少有些交情,便是看在李靖的面子上,在对上这两个姑娘的时候,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二来,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便不曾心悦,却也不该让两个姑娘面子上不好看。 若非是顾忌这两点,陈丰和杜立又岂会因为两个小姑娘而觉得为难。 “既然已经没有问题了,那哥哥是不是该准备午膳了?”陈然笑呵呵的看着陈丰,一脸的骄傲,明显就是在邀功。 “好!”陈丰愣了一瞬,之后宠溺的点了点头,“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准备些吃食过来。” “我也去!”看见陈丰起身,杜立当即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也去!”高冉也跟着起身, 陈丰微微愣了一下,就听见高冉怼了他一句,“想什么呢?快点走啊!真是的,要不是然然喜欢吃你做的菜,我还不愿意跟着你呢,现在你反倒是一脸的不情愿了!” 陈丰似乎是没有想到高冉还能厚颜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手艺要无偿教给这两个人,难道他们不应该付些报酬吗?现在主动跟着自己去学了,还嫌弃自己动作慢?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想到然然喜欢他做的菜,为了让然然开心,“那就一起去吧。” 第二百八十章 你自生自灭吧 隔日,秦府传来消息,说是秦天盛生病。 听了这个消息,秦素善心下大急,她从小父母双亡是跟着爷爷长大的,而今爷爷生病,她如何能够不着急。 但无奈陈丰此时接了圣喻进宫面圣,就只能让阿六套上马车带着秦素善回秦府去探望,陈丰则是跟着宫里的马车直接进宫了,与秦素善交代,自己回府之后就会前去秦府,让她切莫着急,好生照顾好爷爷。 本来到了秦府,秦天盛见只有秦素善一人回来,还有些不满,但听闻陈丰是被当今圣上传召入宫了,再加上他还让人带了不少补品过来,心意也算是尽到了,秦天盛也不好继续刁难,毕竟皇上有旨,若是不照此行事,难道还要让陈丰抗旨不遵不成? 秦素善这边的麻烦到是好解决,但陈丰今日进宫,回府之时城门已关,想要出了外城并不容易,也便决定次日一早便过去,而秦素善也曾派人传回来消息,说是要在秦府小住几日,对此陈丰自然也没有意见。 他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人,所以心底里没有那种出嫁从夫的想法,也没有秦素善既然嫁给了自己,就要与娘家脱离关系的想法。 不过秦素善一夜未归,陈丰一人独守空房的感受着实是不大好。 便在书房之中的软榻上歇下了,索性也就是将就一晚上。 不过这一将就,到是平白惹出了诸多事端来。 熄灭了桌上的烛火,陈丰靠在软榻上,心下清宁,思及今日陛下所说之事,却又略微生了些许厌烦。 因着大唐吞并了突厥,所以让一些番邦小国有了危机感,这一次竟然一同前来送上国书,要来大唐学习,对于各国的国书,李世民自然是认真对待,就算是现在的大唐政治清明,军事强盛,国土面积也翻了一番,但是面对多国来使,还是不得不认真以对,不然即便是大唐这等强国,若是成为众矢之的,也并不好过。 “扶桑国!”陈丰沉吟着念出了一个国名,这个国家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陈丰对此却是有着深刻的厌恶和痛恨,因为这个国家是后世的日本!一个弹丸小国,竟也来大唐学习? 不过虽然鄙夷,但也知晓,学习是这个国家最擅长的事情,且这个国家借着很多学习的机会会将别国的东西占为己有,甚至会发展的比这些东西原本的拥有者发展的更快。发生在后世的数次战争,战线拉长了十几年,历史上对这些人的描述,陈丰再了解不过,掠夺是这个国家的本质。 曾经一个国家的经历,让陈丰对扶桑这个国家没有丝毫的好感,说是没有好感,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真正合适的词汇应该是厌恶! 然而当今陛下还安排了他去招待这几位扶桑过的使者。 陈丰心下是不愿的,大致上与李世民说了一下这些人的本质之后,李世民就更加坚定了要让陈丰招待他们的想法,一来陈丰对这些人的卑鄙手段略微有点了解,还好防备,二来,李世民也说了,若是这些人当真诡计多端,那还是要陈丰去与这些人周旋他才能够放心啊! 李世民都这般说了,陈丰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当然是没有了,只能认命的接下这个任务!最初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陈丰不可避免的还有点兴奋,或许是因为听出李世民话语里的深意了吧。 让自己去与之周旋的意思,应该就是准许了自己刻意不择手段了是吗? 好吧,陈丰从来对待敌人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光明正大,说是不择手段也不为过,但是这些人毕竟是他国的使臣,即便陈丰的心中厌恶,也不能带着个人的情绪去针对他们,但是陛下既然用了“周旋”两个字,这其中的含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陈丰思索着要怎么对付那些扶桑国来使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随后好像有什么人进来,门又被关上了。 听见声音,陈丰惊了一下,不过瞬间便冷静下来,没有灯光,说明这人应该是有所图谋。那他索性就看看这人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东西吧! 然而,陈丰并没有等到那人的动静,反而鼻息之间血腥气越来越重了,随后便听到“扑通”一声。 这是受伤了?陈丰楞了一下,从软榻上挪了下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要无眠了。 借着月光摸索到了桌边,将点燃了烛火,书房之中瞬间就亮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那人听见动静,手上支撑着剑站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女的?”听见那人说话的声音,陈丰楞了一下,一身黑衣,黑巾蒙面,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包括一双手都藏在了黑色的衣袖下面。 “你是什么人?”那女子的声音略微有点低沉,向着前方迈了一步,手上的剑下意识的抬起,欲要架在陈丰的脖子上,却并没有能够得逞,反而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反应及时,只怕又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一次。 “姑娘,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陈丰看着这人的动作,再加上她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好笑,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要硬撑,当真是一个倔强的姑娘啊! “深夜闯进我的家中,却还要问我是谁,姑娘你该不会被追杀慌不择路了吧?”陈丰笑着问道,声音很是轻柔,却带着点无奈,上前一步想要扶着那姑娘坐下,却不料他刚一动作,那姑娘手中本是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剑又一次横了起来,“不要过来!” 陈丰脚下的动作一顿,停在当场,“你确定不用我过去?可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很不明朗,当真不需要我帮你叫一个大夫吗?”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能有这般好心?”那姑娘冷哼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陈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语气并不缓和。 “那好吧。”陈丰无奈的点了点头,“你自生自灭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为什么不抓我 说完,陈丰转过身子,将执剑立在门口的人彻底无视了,整个人舒散慵懒的又一次靠在软塌上,“那边还有个软塌,若是姑娘不嫌弃,等下帮我熄了烛火,便去那边休息一番吧。”说完就直接在那姑娘的面前闭上了眼睛。 那一身黑衣的刺客愣了一瞬,“我是刺客,你没看出来吗?” “那你现在有力气杀我吗?”陈丰无所谓的回应了一句。 “或许明天一早我就能杀了你呢!” “也或许明天一早你就失血过多死了呢。”陈丰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我累了,先睡了,你随意。”说完将搭在一边的薄毯子拉过来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极度放松的状况下,反而让那个女刺客更加的不安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有些色厉内荏,声音里已经能够听出来她的虚弱无力,却又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太过于无助。 “陈丰。”眼睛也没睁,回了一句。不过这女刺客既然问出这样的话来,只怕还当真是有点慌不择路了。 “你是大司农陈丰?” “是。”说完,陈丰便打了个哈欠,“快些睡吧,太晚了!”经过这么一闹,陈丰还当真是有点困意了。 “你为什么不抓我?” “我为什么要抓你?”陈丰带着困意,强睁开眼睛,“我说这位姐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睡还是不睡,你倒是吱个声啊,甭在这儿打扰我行吗?我这忙活一天了,怪累的!”语气之中的不满,已经显露无疑。 “你为什么不抓我?”然而这个女刺客好像没有发现陈丰语气之中的不满一般,继续执着的问道。 “你手上拿着剑呢,姐姐!”陈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就算想要抓你,你觉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抓到你吗?” 这话说来陈丰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以他的身手,这女刺客没受伤的时候,他确实未必是对手,但此时这女刺客已经连站直身体都要倚仗手中那把剑了,抓住她,还真的难不倒陈丰。 不过显然陈丰这样说,给了那个女人极大地安全感,也或许是她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手中紧紧的攥着剑,又一次晕倒在地。 听见声音,陈丰坐起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给自己找了多大的一个麻烦。 在女刺客的身边蹲下身子,想要将她手中的剑拿过来放在一边,却发现那女刺客将剑紧紧的握在手中,陈丰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将她手中的剑拿下来,索性就让她抓着了。 将这女刺客连带着她的剑一同放在另一边的软榻上,随意的披了件披风便出了门。 夜深人静啊!陈丰的府上,向来安定,所以也没有安排什么人守夜巡逻,这一次他才发现确实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有点不方便。至于是哪里不方便呢?当然是在找一个下人的这个方面。 最重要的是,陈丰也不知道自己那些相熟的下人都住在哪里,走到后院,随意的敲了一扇门,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迷蒙的声音,“谁呀?” 态度到是不错哦,即便是在睡梦之中被吵醒,也没有气恼,“是我,阿三。” “主子!”听见陈丰的声音,阿三瞬间便精神了,立刻跳下床拿过一边的衣服随意披在身上,“主子,您怎么过来了?”他打开门想要将陈丰迎进去。 “不进去了,有个事劳烦你跑一趟。”一阵风吹过来,不冷,但是陈丰还是下意识的紧了一下身上披着的披风。 “主子请吩咐。”能让自家主子深夜前来,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阿三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 “劳烦你跑一趟百草堂,请崔大夫或者是齐大夫来一趟,另外最好能带过来以为女医师。”陈丰缓声交代。 “是,那阿三现在就去。”说完也不理会陈丰还在门口站着,顾自进了房间穿好衣服,待他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陈丰已经从他的房门口消失了。 从阿三的门前离开,陈丰这一次去了另一个院子,这边是男人的院子,那另一边就应该是女子的院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事实证明,陈丰的猜测并没有错,撬开第一扇门,里面传来的声音,正是桃红的声音,“谁呀?” “是我。”陈丰回应。 “主子?”桃红疑惑的问了一句,想不通大晚上的主子何故要来自己的房间。想到今日主母不在家,莫非……呸!想什么呢?主子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我。”陈丰哪里知晓桃红心中一时之间兴起的念头,只道了一句好让桃红确认自己的身份。 “主子稍等。”桃红应了一声。 听见房间里传来熙熙索索的声音,陈丰也知晓里面的姑娘是在换衣服呢,大半夜的来到人家姑娘的门前,确实不大对劲,所以站在门外吹吹夜风,等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片刻,房门便打开了,衣着整齐的桃红已经站在门口,“主子深夜前来,可是有事?”问出这话的桃红,不自觉的红了脸。 陈丰到是没觉得有什么,月色朦胧,却也看不清对面那人到底什么脸色。 “有一个女子”陈丰皱了下眉,似乎是在思索应该怎么说,“她受伤了,想要劳烦你照顾一下。” 女子?受伤了? “含玉姐姐受伤了?”桃红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不是含玉,是一个陌生女子。”陈丰的声音里也有点纠结,他到底做了什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诶呀,总之就是有一个女子,她受伤了,然后闯入了我的书房,现在已经晕倒了。”有点凌乱,但是桃红还是听懂了。听懂之后,也不自觉的有点脸红,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跟在陈丰身后,看着陈丰的身影,桃红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方才竟然意淫了自己的主子,还做了那样的猜测,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 证明身份的东西 “两位大夫,里面那位姑娘情况怎么样?”见到齐大夫和路大夫走出来,陈丰迅速迎上去。 “受伤不轻,且失血不少,不过并不危及性命,只是需得休养一段时间。”齐大夫认真思索之后说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大夫尽可直言。”听得齐大夫认真的口吻,陈丰也忍不住认真起来。 “我只是一个大夫,本不该过问陈大人的事情。”齐大夫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此事恐怕干系不小,念陈大人是位好官,你我二人也早有交情,不得不问。” “是,大夫请说。”陈丰亦是认真回道。 “敢问大人,您与这位姑娘是何关系?”齐大夫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说到这个话题,陈丰亦是苦笑了一番,“我与这位姑娘并不关系,甚至我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随后将这女刺客闯入自己的书房一事简单说了几句。 也是为了让齐大夫安心,毕竟那姑娘一身打扮来看,只怕今日所行之事也不正派。虽说医者父母心,但这若是救治了一个杀人犯的话,齐大夫的心下定会不安。谁人能够真正将心中所有的黑白心思尽数去除,只留一颗纯正的心呢?陈丰自己尚且做不到,又如何会去要求旁人呢? “这……”陈丰这么一说,齐大夫到是稍微有些安心了,不过最终还是惶惶不安,身份不明啊…… “齐大夫不必担心,此人纵算是行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齐大夫也只是受某驱使,不会平白惹上官司。” 说起来,陈丰这话说的并不好听,甚至有点让人难堪,但是在齐大夫听来,就是世上最好听的语言了,有人愿意为你顶官司,难道这还不够深情吗?遂拱手道,“多谢陈大人体恤。” “本就是某将大夫牵扯进来,如今不过是分内之事,何足言谢?”陈丰笑着挥手还礼,“到另有一事请教齐大夫。” “大人请讲。”这会儿,这位齐大夫正被陈丰的气度和胸襟感动着呢,陈丰莫说是请教了,就是直接逼迫他做,他恐怕都不会有所芥蒂。 “只是想请问一下齐大夫,按照这位姑娘的情况,她在受伤之后能撑多远的路。”陈丰一脸认真地请教。 “这到是不好说,这种事情的影响因素太多,比如说后面是否有追兵,或者当时的环境是不是她放心的环境,这些都会有所影响。”说到这里,齐大夫看着陈丰的眼神就变了些许味道,能晕倒在陈丰的书房之中,是因为那里的环境是她所安心的环境吗?那么这位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一个陌生女子相信他呢? 罢了,这位素来身上是带着一些让人看不清又不忍心拒绝的因素的,说出来的话,哪怕是用漫不经心的态度也会让人忍不住去信服,或许那位姑娘就是这样被陈丰感染的吧。不过看陈丰现在的作为,也确实并没有将这位姑娘的信任置于不顾。 “不过”齐大夫沉吟了片刻,“若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话,这位姑娘的情况,应该只能逃离三里地左右,若是有意外情况,可能会更多一点。” 陈丰认真记下,点了点头,“多谢齐大夫。”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陈大人不必客气。”说完,又朝着陈丰拱了拱手,“药方某已经交给里面那位桃红姑娘了,现下此间事了,我与路大夫也该回去了。” “是。”说完,从袖袋之中取出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大晚上的,劳烦两位大夫跑一趟,区区薄礼,还望两位大夫笑纳。” “不不不,这太多了!”齐大夫本欲伸手接过,却在瞧见上面的数额之后,顺脚慌张,“这实在是太多了,我等受不起呀!” “是啊,这还望大人莫要这般。”跟在齐大夫身后一直不言语的路大夫在看见那张银票的时候也慌乱了一下,不过陈丰确实在这两位的眼底并未看到贪婪的神色。 如此,陈丰到是更愿意与这两位相交了。 “不过是小小心意,劳动两位大晚上从家里出来,若是二位不能收下,某实在是心下难安。”陈丰笑着与两人推脱。 “这……”听陈丰这么说,那位齐大夫也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陈丰的神色。 “莫要这啊那啊的了!”陈丰到是爽快,“这本就是两位应得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位救了里面那姑娘一命,莫不是觉得那位姑娘的性命还不值这区区五十两银子吗?” 陈丰想要做的事情总是有办法让旁人不能拒绝,就比如说现在,若是这两人还不接受这五十两银子的话,那不就是认为一条人命不值五十两银子吗?他们身为大夫,虽然有着治病救人的本分,却也还是要收钱的,不然何以糊口,只不过陈丰这银钱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才让两人没有了分寸。 “大人这般说,我二人还当真是不好拒绝了。”齐大夫苦笑着接过陈丰手上的银票。 不过说实话,这什么人的性命值钱,什么人的性命不值钱,里面躺着的那位来历不明的姑娘,她一条性命到底值不值五十两银子,还真的不好说,毕竟在更多人眼里,人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是在一个大夫眼里,人命应当是最值钱的东西。 送走了两人,在书房门口坐了一会儿,陈丰最终还是走了进去,什么君子之礼,大晚上还是挺冷的,这姑娘自己闯进了他的书房,也不该让他在外面受冻不是? 坐在榻上,随意翻开一本杂记,借着烛火品读开来,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桃红端着药走了进来,看见陈丰之后行了一礼,“主子。” “这姑娘的身上,可有发现什么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陈丰淡淡问道,好似漠不关心,又好似有点关心。 桃红愣了一下,这姑娘就在这里呢,难道这个问题不应该避开她去讨论吗?不过想到这姑娘现在还昏迷不醒,也就随了自家主子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玉佩端倪 “这姑娘身上,只有随身一块玉佩,并无长物,桃红亦不知晓这东西能否证明这位姑娘的身份。”说完,从那姑娘的榻上拿了玉佩过来,放在陈丰的岸前。 “今晚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你先行回去休息吧,明日中午过来伺候便可。”陈丰不曾将目光放在那枚玉佩上,而是先行注意到了桃红眼神之中的疲惫,夜已经过去大半,桃红跟着折腾了半个晚上,确实应该疲惫了,遂陈丰才有此言。 “是。”桃红直接福身应道。他们家主子对待下人当真是好,他说让你下去休息,就是真的让你下去休息,旁人家的奴仆哪有这样的待遇。 不需要人守夜,在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需要自己去下人院子里寻人,若是放在旁人家里,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若是碰到好一点的主子,守夜的时候还能打个盹,若是碰上刁蛮的主子,只怕连打盹的机会都没有。 桃红亦不知道多少次暗自思量自己的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好主子,无以为报,只能更加尽心伺候。 桃红退出去之后,陈丰才将目光放在了桌上的玉佩上面,这一眼,就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移开眼睛,那枚玉佩,当真是他做梦都没有办法忘记的东西。 他之所以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便是因为自己进入了一座唐朝古墓,墓穴坍塌,他被坠落的巨石砸到,昏死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城外的杏子林之中了。 而在那墓穴之中,他看到的最后一眼,也是记忆定格的一瞬间,就是这样的一枚玉佩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甚至伸出手,却并没有能够将这枚玉佩抓在手中,咫尺的距离,愣是让他没有办法去触碰。 陈丰不能确定眼前的这枚玉佩是否就是当初在墓穴之中看到的那一枚,将玉佩握在手中,只觉一阵清凉,纹路,质地,都太像了,唯独可惜当初不曾触碰那枚玉佩,所以不能确定手感是否一致。 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玉佩,如今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丰有些不敢相信,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最终还是将那枚玉佩放在下。将目光放在了昏睡之中的女刺客身上。 一身染血的黑衣已经被桃红替她换下来了,此时她身着白色中衣,躺在榻上,安静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比之她先前手中拿着剑张牙舞爪的样子要可爱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陈丰低声呢喃了一句,当然,他所感兴趣的并非是她这个人,而是这枚玉佩,他在思索,若是这枚玉佩当真是古墓之中见到的那一枚,那他是不是算是找到了回去的路径? 时不时看一眼放在桌上的玉佩,再看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刺客,最终平静下心思之后,继续读手中的杂记。 待到天色未明,陈丰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理好自己,换了官服,昨日里,陛下刻意交代让他今日去早朝,既是要去早朝,自然不能迟到了,不然指不定又被扣上什么大帽子呢,对待当今陛下,私下里他们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在表面上,还是要给足对方天子该有的颜面。 玄武门前等了好一会儿,宫门大开,陈丰方才与众位朝廷命官一并进入其中。 进入太极宫,到是有不少人和陈丰打招呼,大意上还是在探寻陈丰的口风。 毕竟从前这位可是不上早朝的,一旦这位上了早朝,那就必定是有大事要发生啊!算上这一次,这位入仕以来,就只上了三次早朝,次次都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第一次搞了个兴修水利,大肆发展商业,开放钱庄借贷,愣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招架之功,生生让这位阴谋得逞了,当然从百姓的角度来讲,这位确实做了好事。 第二次瞎着眼睛,带着残了腿的杜立和看起来完好无损的高冉一同上朝,是被当今陛下宣过来的,就是那一次,惹得朝堂之上都颤了三颤,当今陛下震怒,那可不是小事情了。而他们这些小小的得罪了陈丰的人当即送上了自己家中珍藏的留着保命的药材,也不管陈丰用不用得上,一股脑送过去就是了。 更让他们有苦说不出的是,陈丰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用得上,一股脑全都收下了,收下也就罢了,你好歹也要给大家一个知会儿,当初的事情能不能翻篇儿啊!这位一言不发,收了东西,拿了礼单,一言不发,只笑呵呵的将送礼的人送走。 更多时候,大家是见不到这位的,说是身体不适正在休养,是由府中的老管家招待的。那个老管家到是个好人,一心告诉他们这些人,说是他家主子并不是记仇的人,让各位大人放宽心。 他们到是想要放宽心啊,可是一个老管家的话能信吗? 当然是不能信了!或许能信,但是就算是真的,这话不是从陈丰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的,也不足以让这些位自认为得罪了陈丰的人安心啊!得罪了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就算是三公也是要颤上一颤的,更何况那三公之一,在朝堂之上就被当今陛下点了名字呢! 根据前两次的糟糕经历总结出来的操蛋经验,只要这位来上早朝就没有好事。这般之下,众人自然急着打听,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打听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挽救的机会了,但是多少还是能够稍微有点心理准备,不至于让自己措手不及。 陈丰这人嘛,最初遮掩锋芒,后来在朝堂之上被逼无奈之下锋芒毕露了一次,惹得众人一阵的针锋相对,一度成为众矢之的,之后就收敛了锋芒,见到谁都是一副笑脸,整个人笑起来和福星有得一拼。说起话来软乎乎的从来不会让人不舒服,众人被他一句句状似无意的恭维话说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结果就是李公公尖声道“皇上驾到”,众人已经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时候,还是没有能够从陈丰的嘴里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接待使臣 不过陈丰也并非全然没有交代,不过那些交代好像和没有交代没什么区别吧,陛下早超之时应当会有事情要宣布,还说什么众位大人的治理之下,长安城之中繁华的紧,整个大唐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之势,陛下对此十分喜欢。除此之外呢?好像说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过陛下已经坐在龙椅之上了,众人就算是心中仍然有疑惑也不能继续追着陈丰问了。而陈丰跪坐在一边低垂着脑袋,颇守礼仪,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诚如陈丰所说,李世民坐在上首,对近一段时间长安城和大唐各地的发展表示了深深的赞赏,尤其是对工部和户部大加称赞,旁人到是也觉得羡慕,但是却也无能为力,毕竟工部和户部做的事情,他们也沾不上边。 工部最近一直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都放在水利的兴建上面,从去年夏天到现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在建成的二十四个州郡之中,已经显现了极大的效果,那二十四个州郡之中,有十六个州郡,发生了水灾,最终因为那水利之势,完全幸免于难,一时之间百姓对朝廷的赞扬达到了最高点。 而其他一些工部的工人未到的州郡之中,百姓们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有些州郡的郡守长官已经向上面请命,请求一些精通此道的大人前去指导,所需要的人力,各个州郡自己解决。对此,李世民曾经问过陈丰的意见,陈丰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物料必须统一,不能以次充好。 对于陈丰的要求,李世民早就已经料到了,做皇帝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昌盛,自然不希望自己治下的官员贪污受贿,剥削民脂民膏,且这一次的监管力度,确实大到惊人。所用到的石料,有一处不合规格都要拿回去重新处理,半点纰漏都不允许有。上面拨下去的银两,有一分一毫没有用到实处上,都要小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这样的情势下,陈丰当然放心,李世民也安心。加上他们会雇佣一些平民百姓,让那些人也能够有所依托,有钱可赚,自然更是对朝廷的统治心悦诚服。 至于户部,因为最近大兴商业,所以交上来的商税比之往前翻了两倍不止,最初预料到的国库会因为大型水利而出现空虚的状况不仅没有出现,反而还更加充盈了不少。对此不仅是户部的官员觉得诧异又欣慰,当今陛下自然更是欣喜。 毕竟户部是钱袋子,但是这个钱袋子还是窝在李世民的手里的,自己的钱袋子充盈,他当然不会整日扳着脸,遂因着这一系列的事情的发生,李世民最近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比往常好说话了不少。 面对李世民的盛赞,戴胄和段纶自然不敢居功,毕竟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些本来都是陈丰的提议,所以说大唐如今能够发展到这个阶段,两个人功不可没。 一是李世民,若是当初李世民没有鼎力支持陈丰,陈丰单凭一人之力也掀不起大风浪来,是李世民单凭着陈丰的空口白话便将全部信任依托在陈丰的身上,让他敢于放开自己的拳脚,不曾横加干涉。 二是陈丰,这些所有的意见都是陈丰提出来的,也是陈丰说服了众人才能将这些事情实施,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若是没有大唐钱庄的存在,商业也根本就发展不起来,就算是那些人胆子大,但是空有一腔之勇却没有资源基础,也是徒劳无功的。 而大唐钱庄正是陈丰一手筹备的,虽说是大唐钱庄,但是大家心知肚明,筹建大唐钱庄的所有花销都是陈丰一力支撑的。戴胄最是清楚,大唐钱庄筹备至今,户部不仅一文钱都没有往出拿,还从大唐钱庄里借了不少钱出来,解了燃眉之急。 如此情况之下,他们哪里还敢居功。将所有的功劳都推脱到陈丰的身上。 陈丰如今的情况,更加不适合这样的盛宠,所以便也推脱,“二位大人谬赞了,方知空有纸上谈兵之能,若是没有二位大人付诸实际,方知所得一切都是虚妄,故二位大人才是最大的功臣。” “好了,你们也不要互相恭维了。”最终还是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开口将陈丰解救出来,“你们都是我大唐的功臣!”一句话拍板钉钉。 随后更是一脸大喜的将一封封国书拿出来,将各国使臣要来大唐出使学习之事说出来与众人一同商议。 最终的结果,有点出乎陈丰的意料,这个接待使臣的工作,竟然被所有人一同推到了他的身上!然而他并不愿意啊! 陈丰一脸苦笑,“启奏陛下,能够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然微臣大病初愈,身体尚不能支撑如此劳碌,若是强撑,只怕会适得其反啊。”陈丰出列在前,朝着李世民拱手道。 李世民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不愿意干这个活,恐怕不只是李世民没有想到,其他人也没有料到吧。 何故? 当然是因为这个活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活,使臣嘛,都是他国人。 若是因此和那些人交好,难免会在某些敏感时刻被人拿出来做文章,若是对其淡淡,又会让人觉得陈丰不将皇命放在眼里,若是因此惹得他国使臣不满,恐还会引起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争端。 陈丰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且昨日里李世民与陈丰商讨之后的结果,也是将扶桑国交给陈丰接待,至于其他国家的使臣,并未明说。 “且,陛下,若是让各国使臣多番交流,只怕纵横联合之下,会对我大唐有所不利。”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大唐就算是强盛,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让那些小国趁着这个机会联合起来,大唐就是四面受敌,届时只怕也是应对不周,因此陈丰这个建议,众人也不得不考虑。 第二百八十五章 欠下人情 最终讨论的结果,陈丰的意见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最终李世民名正言顺的将扶桑国指给了陈丰,其他小国也各自指了人手来接待,到是没有刻意让他们不得接触,毕竟使臣多数是住在驿站之中的,无论白天怎么赏玩,怎么学习,晚上还是要回去住的嘛。 不过若是不能在一处,确实也减少了他们互相沟通和交流的机会,这样倒是也无妨。 对于他们晚上也会互相交流这种问题,陈丰所给的答复就更简单了,从人心说起,“我有的东西,只有我有,那才是有,若是所有人都有,就不够独特了,不够独特的东西,不会有太多人放在心上的,这是人之常情。”遂,若是让这些使臣分开行事,最终他们就算是有所交流,也定然会有所藏私。 一场朝会就在众位大臣战战兢兢之中,平和的度过了。直到李公公尖声“退朝”,皇帝陛下已经离开了这太极宫,众人才反应过来,素来被他们称之为祸星、灾星的陈丰,这一次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灾难哦!一时之间众人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动,面对陈丰的时候多少还有点心虚,毕竟先前确实将人家想的不是太好。 然而陈丰对此却做出了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笑呵呵的和众人告退,向自家的马车走去准备离去。 却在走到自家马车之前的一瞬,被人叫住了,“方知!” 能叫他方知的人还真是不多,长孙无忌就算是一个,毕竟人家年纪大了嘛,在陈丰看来也确实像是一个长辈,所以叫他一声方知到是也算是合情合理,若是他一直称自己为先生,那才是让陈丰觉得有点尴尬,接受不了呢。 “长孙大人。”陈丰转过身子,笑呵呵的应道。 “听闻方知府上昨日进了刺客?”长孙无忌亦是笑着问道,好似是对陈丰的关心一般。 然若是旁人,怎会关注到他的府上进了刺客?除非…… 想到齐大夫曾说,那女刺客那种情况,至多能行三四里路,三四里路,长孙无忌的府邸,正是在这个范围之内。遂昨日那女刺客是奔着长孙无忌而去的? “长孙大人可是受了伤?”陈丰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看着长孙无忌,带着些许的担忧。 “家仆来的及时,只是伤了手臂,并无大碍。” “如此便好。”陈丰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后朝着长孙无忌拱了下手,“还请长孙大人见谅,这刺客既伤了长孙大人,本应当交给长孙大人处置,只是这位姑娘身上有一枚玉佩,方知对其来历颇为感兴趣,故……”说到这里,陈丰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那女刺客伤了长孙无忌,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自己却要因为一己之私朝长孙无忌要这个人,也难怪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是个很重要的东西?”瞧着陈丰的模样,长孙无忌也有些好奇了,这位先生素来淡泊,便是对人命好像也并没有多么在意,就连性命在他的心里,好像也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一般,很少见到他对什么东西有这样的执念啊。 “不瞒长孙大人,对方知而言,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陈丰也不好隐瞒,只如实表达了自己的需求,至于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陈丰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件事情事关自己的来历,着实不好与旁人交代。 不过长孙无忌也是一个通透的人,见到陈丰这般模样便也知晓他是有难言之隐。“方知不必如此,索性我也无事,那人方知若是感兴趣,便留在府上吧。”也算是给了陈丰一个人情。 陈丰又如何能够不知道自己欠了长孙无忌一个人情呢?你女刺客可是想要杀长孙无忌的,长孙无忌就算是立刻将那个女刺客抓紧天牢里,斩了都并不过分。这会儿却因为他的请求,便将人留下了,说来或许有人不明白,但陈丰心知,长孙无忌这是用自己的生命安全给了陈丰一个人情。 那人想要杀长孙无忌,绝对不会是一个念头,一次不成,定还会有下一次,这样的人只要活着,长孙无忌的性命就会一直受到威胁。“多谢长孙大人。”陈丰一躬到底,是心悦诚服,这般的度量,一般人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便是陈丰自己,也自认为做不到这般。 “方知不必放在心上。”长孙无忌反倒安慰了陈丰一句,而他越是如此,陈丰便知晓自己欠下的人情就越是大,日后怕是有的还了。 陈丰回到府上之时,已经临近午时,那女刺客到是还没有醒过来。 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女刺客身受重伤不好挪动,但是那是自己的书房啊!就这样给一个女刺客当了卧房?还是一个让自己欠下了天大人情的女刺客,陈丰还真是有点憋屈了。 交代了桃红,等她醒过来,看情况给她安排到客房去,便换了身常服又出门了。 家里一个伤患,自家媳妇儿的爷爷可是也还病重着呢。本昨日便应该前去探望,结果陛下传召进宫,等到从宫里出来,城内就已经宵禁了。今日一早又上了早朝,便推到现在了。 着实有些失礼了。 “相公可是未曾休息好?”听闻陈丰过来,秦素善亲自出门相迎,见着陈丰面色不大好,便开口问道。 “今日上了早朝,冷不丁起太早,有些不习惯。”陈丰笑着说道,其实哪里是没有休息好,他根本就没有休息好吗? “如此劳累,便应在家中好生休息,怎的还跑到这边来了?”秦素善说话时带着些许的嗔怪。 陈丰当然知晓秦素善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无妨,况且爷爷生病,于情于理我都应当过来探望,昨日未能陪同夫人前来,已经是失礼了。”一边说话一边走,两人已经进了秦天盛的房间。 “方知这说的是什么话,家国天下,为陛下分忧,那是应当的,我这老头子,还硬朗着呢,都是府里的下人咋咋呼呼的,无妨!无妨!” 第二百八十六章 辛苦了 “这两日接连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秦素善看着陈丰问道,她家相公无事不早朝的圣旨整个长安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各个藩国送了国书过来,欲派使者前来学习。”国家大事,陈丰倒也不好全然与秦素善明说,只挑选了一些百姓们眼里能够看见的东西简单聊一聊,她知道秦素善也并不关心这些,只是关心自己,“陛下命我接待扶桑国的使臣,应该是过个三五日就要到达长安城了,届时只怕有得忙了。” “相公辛苦。”秦素善走到陈丰的身后,轻柔的在他的肩膀上揉捏起来。 “辛苦到是不辛苦。”陈丰伸手拉过秦素善,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不大喜欢扶桑国这些人罢了。” “既是相公不喜欢,何不与陛下说说,换个国家呢?”秦素善表示不明白。 “国家大事,哪里容得个人私情太过于纠缠。”陈丰笑着说道,秦素善能够问到这里,就已经表明了对自己的关心,“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确实宠信于我,但我却不能恃宠而骄,不然在朝堂之上恐怕难以立足啊。”陈丰感慨着说道。 是啊,他已经得了陛下诸多赏赐,又破了不少例,若是当今陛下给他这么多的好处,就是让他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必做,那盛宠他还有什么意义吗?之所以给他这般盛宠,就是为了让他在关键时候解决关键性问题的,拿的更多就意味着付出的更多。 旁人不知道,但是陈丰处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自然不能无知。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说那位想要自己做什么。 而秦素善听了陈丰这话,虽然一知半解,却也意识到自家相公好似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般轻松,好似大家都误会他了。 “可是这两日就要开始准备?”秦素善看着陈丰,即便是不懂国家大事,也知晓若是自己家里有了重要的客人,也是要提前打扫庭院,收拾房间,整理床榻以待客人入住的,这国家之大,应当与小家也有互通之处吧。 “确要提前准备。”说到这里,陈丰一脸歉意的看向秦素善,“遂爷爷的身体就劳你费心了,为夫怕是没有太多时间来照顾爷爷。” “公事要紧,况且那本就是我爷爷,照顾好爷爷也是我应该做的,到是相公,千万要注意身体,莫要强撑着。” “知道了。”陈丰宠溺的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哦,对了。” “昨日夜里,有个受伤的黑衣女刺客闯进了我的书房。”这件事本不必与秦素善说,待她回了府自然就知晓了,然而她是府上的女主人,就算是不在府上,陈丰也觉得这些事情应当让她知晓不然府上忽然多了一个女人,而身为女主人却不知晓,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刺客!”秦素善瞬间就惊住了,“相公可有受伤?”说着便已经深受朝着陈丰的衣服扒过去。 陈丰一边手忙脚乱的拦住秦素善乱动的双手,一边出言安慰,“不曾受伤,不曾受伤。” “那刺客本也不是冲着我来的,只是逃跑的途中误闯了府邸,闯进我的书房应当是为了避难。”陈丰一边收拢自己被秦素善弄乱的衣服,一边解释,“昨夜已经替她请了大夫,我过来之时,她还昏迷不醒,所以便将她留在府上了。” “昏迷不醒,到是也不能将人赶走。”秦素善皱着眉头说道,“只是这刺客的来历和目的,相公可有所了解?” “今日早朝之后,与长孙大人提及此事,得知那刺客的目标正是长孙大人,如今长孙大人已授权于我去调查此事。”言止于此,已经无需多说,再多的东西,即便是自己的妻子,也不会轻易透露了。 “既如此,相公心中有数便好。”秦素善也不多插手此事,陈丰是个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秦素善只需要稍加提醒便可,至于更多的,便由陈丰自己做主就是。 “那我与爷爷辞行,便先行回去了,就劳烦你留在这里几日,好生照料着,可好。” “相公说的哪里话?理当如此啊。”秦素善笑着应道。 两人一同去见了秦天盛,得知陈丰还有公务要忙,自然不会强留,只闲话几句便放陈丰离去。 离开秦府,陈丰并未直接回陈府,而是去了驿站,总归是要去做些安排的。陈丰到驿站之时,已经有两位鸿胪寺大人在那边,与二人打了个招呼之后,陈丰便也加入其中,并未多言,只是略微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 虽然当今陛下让陈丰来接待扶桑国的来使,但是整体上外宾接待的工作还是要鸿胪寺来做的,陈丰在扶桑国这一片或许是主导者,但是大的方向却还是要跟着鸿胪寺的脚步,不宜自己冒然行动,不然多个国家一同来使,只自己这边特殊,似乎也不大好解释。 简单了解一些鸿胪寺接待外宾的过程,陈丰也并未在驿站多留,鸿胪寺的人要负责的事情,陈丰只需要过来大致了解一番,还可以说自己是因为初次接触这些事情不大明白,前来请教,若是过多插手,只怕鸿胪寺那边也会对他有意见,这个时候,放手让他们去处理,自己从旁协助,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需要多言,也不需要多做。 “主子。”陈丰回到府上,刚好碰见桃红端着药碗走过来。 “醒过来了?” “已经醒过来了,张罗着要走,被咱们留下来了。”桃红应承道。 “你先过去吧,稍后我过去看看。”陈丰淡淡说道,后又添了一句,“辛苦了。” 桃红楞了一下,想要回应的时候,却发现陈丰已经走远了,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儿陈丰的背影,方才转身朝着自己应该去的方向走了过去。桃红知晓,那句话不是主子随口所说,而是心下当真这么想,又只觉得是寻常,便并不关心。 第二百八十七章 顾从霜 “姑娘醒了?”陈丰迈步进入房间,就看见顾从霜靠坐在床上发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那女刺客并未抬头,只一句话怼了回去。 搭讪失败的陈丰,略微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笑了一下缓和了气氛,“姑娘现在可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顾从霜。” “什么?”陈丰第一次觉得自己遇到对手了,这姑娘说话有点跟不上节奏啊。 “我说,我的名字叫顾从霜。”那姑娘终于抬起头看了陈丰一眼,眼神之中带着点嫌弃,似乎是在想这样的人是怎么被称赞成鬼才的,智商大概是不太够啊。 收到顾从霜鄙夷的眼神,陈丰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呀,在唐朝呆的时间太久了,他都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生锈了,并非是因为这里的人不大聪明,而是这里的人大多数比较墨守成规,行事总有一套规矩,长此以往下来,陈丰亦是有点受了影响。 就比如问及名字这件事情,若是放在后世,那完全不是问题,但是在这个时候,问及姑娘家的名字,可并不是一件很礼貌的事情,且姑娘家的闺名也不是随便能够说与外人听的,所以在听见“顾从霜”三个字的时候,陈丰才没有反应过来,却不想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还被人家姑娘给嘲笑了。 但是站在陈丰的角度,谁能想到在这封建王朝里竟然还能遇到一个这样爽朗的姑娘。嗯……在陈丰的印象里是爽朗,但若是拿到外面去,给旁人听了,只怕就是放浪了。 “顾姑娘”陈丰从善如流,“现下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这便命人去叫大夫过来替你医治。” “不必了。”这么冷淡的姑娘,还真是不太好交流,至少陈丰看来有点招架不住。 若是旁人,招架不住便不招架就是,但是面前这位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尝试,毕竟这顾从霜身上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源自那枚玉佩,源自他对属于自己的世界的期盼也眷恋。 “既如此,我也该有些事情想要请教顾姑娘了。”既然套近乎这种方式行不通,陈丰也便换一种方式与她交流,看顾从霜爽朗直接的样子,或许更喜欢这样的方式也不一定。 “说。” “姑娘是什么人?” 顾从霜到是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一脸诧异的看向陈丰,“昨天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意思就是我刺客的身份都这么明显了,难道你还需要再问一次来彰显你的愚蠢吗? “姑娘为什么要刺杀长孙大人呢?”陈丰看着顾从霜,这个问题应该比较有营养了吧。 “仇人!”顾从霜冷冷说道。 不过这个答案到是让陈丰没有办法安下心来,若是寻常情况,或许还能够化解,但若是仇人,只怕就没有办法化解了。 陈丰有想过几种可能,仇人或者是什么人买凶杀人,如果是买凶杀人就好办很多,总归是有办法让顾从霜放弃这个任务的,但如今的情况是仇人,陈丰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本事让顾从霜放弃这其中的恩怨纠葛。 “唉……”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故叹气?”顾从霜开口问道。 “我既然知晓你刺杀了长孙无忌大人,长孙大人自然也就知晓了你现在在我这里,如今我将你留下来而不是交给长孙大人处置,便是因为我在他面前作保,让你放弃刺杀长孙大人。”陈丰幽幽说道,作保之事虽然并不存在,但是长孙无忌既然将人交给他了,就相当于将自己又一次暴露在刺客面前,陈丰既然在这个刺客身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也要保证长孙无忌的安全。 “所以你是觉得若是我继续刺杀长孙无忌,你没有办法向他交代?”顾从霜终于说了一个长句子。 “不瞒姑娘说,确实如此。”陈丰幽幽说道,只面上带着点为难。 “但姑娘与长孙大人之间既然是仇人,在下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能够让姑娘放下仇恨。只姑娘可否看在某终究是救了姑娘一次的份上,与我说说您与长孙大人之间的仇恨?”这在兵法上说是示敌以弱,以退为进。 当一个权谋家真正开始玩弄阴谋的时候,一个空有一身武力的姑娘家是没有办法抵抗的,就比如现在,面对陈丰的忽然示弱,顾从霜没有半点防备。也是因为陈丰确实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势必要导致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人前失信一次,算是不忍,也或许是有些东西在心底里埋藏的时间太久了,也想找个机会一吐为快吧。 “长孙无忌杀了我爹娘,灭了我满门。”顾从霜这句话一出,陈丰就知道,这样的仇恨,单凭三言两语是绝对没有办法破解的了,灭门之仇,陈丰自认为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就算是救命之恩也没有办法携恩要报。 具体情形说来,这事情就有点久远了。要说到隋朝末年,李渊在晋阳起兵造反的时候了,当时长孙无忌 还是渭北道行军典签,为了加官进爵,再加上当时战乱时候,不从之人自然是杀掉以儆效尤,不可能所有人都将其留下劝降。 人顾从霜的父亲偏偏就是对隋朝极其衷心的人物,李渊的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逼迫他投降,无奈之下只能下令让长孙无忌监督,将当时所有不从的人尽数斩杀,总归是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后患,若不然当时兵力并不强盛,走在前面冲锋陷阵,后面还有人捅上一刀,前后夹击的感觉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站在陈丰的角度,对这件事情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站在顾从霜的角度来看,不管怎么说都是长孙无忌杀了她的家人,即便这个命令是李渊下达的,但是最终找到长孙无忌的头上也无不可。 “那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呢?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看年纪,当初的顾从霜,至多也就只有四五岁吧,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只怕是另有隐情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将计就计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顾从霜忽然笑了,笑的有点嘲讽。 “你也觉得我应该死吗?是不是我死了这个世界就安宁了?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用发愁了?” 陈丰有点蒙,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说话说的好好的人,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发起火来了?而且这态度着实有点激动。 “你冷静一下!”陈丰看着顾从霜的眼睛,眼底的神采几乎在一瞬间就将顾从霜给俘获了,让她缓缓安静下来。 “抱歉,我的情绪有点激动。”或许是和陈丰交流了有一会儿了,所以顾从霜的态度到是比最初好了不少,至少在面对陈丰的时候不是冷言冷语相向了。 “无妨。”陈丰大量的说道,“我也只是好奇当时的情况,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顾从霜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是我的奶娘,用她自己的孩子将我换下来的。” “什么?”听到这样的结果,陈丰当真是有点不敢相信的,“这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忠仆?” “是啊,很不可思议吧?”顾从霜的脸上好像并没有太多多余的感激的情绪,反而有些嘲讽。 “那后来呢?”陈丰也察觉到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后来那奶娘一家都被我杀了。”顾从霜说的一脸轻松,“你知道吗?原来那样的人身体里流的血也是热的,也是红的!” “杀了?为什么?”陈丰表示自己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那你应该没有想到吧,她是为什么用自己的孩子来将我换下来。”顾从霜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浓厚,“因为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就给我存了一笔钱,存在他最信任的人手里,为的就是防止有一天我有了急需之时可以保我一世衣食无忧,而这笔钱,必须到我十五岁之后才能取出来。” “她是为了这笔钱,才用自己的孩子将你救下来?”陈丰也表示自己不能接受,这世上竟然当真有这样唯利是图的人?为了银钱竟然真的放弃了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才生下来的孩子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那么因为自己的贪婪死掉了,难道他们就不会心疼吗? “你倒是说说,银子这个东西到底有多诱人,能让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放弃?”顾从霜忽然看向了陈丰,“为了这么个东西,竟然能够做出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在知晓了奶娘竟然用自己的孩子换了我之后,我每日里在她家里将她当成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对待,家里的活我都抢着做,我改口叫她娘,我做了我那个年纪的小孩子不应该做的事情,因为我感激她。” “可是她呢?她利用我的感激都做了些什么?起初还好,后来她的丈夫经常醉酒,打我骂我,我都忍让,因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女儿,可后来,我偶然一次听见邻居说他们的女儿原本也是过着我这样的生活,原来他们从来都没有把女儿当成人对待。”说到这里,顾从霜忽然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只会让人觉得很是缥缈。 “但是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你爹是真的疼爱你的不是吗?”看着顾从霜脸上的表情,陈丰下意识的安慰了一句。 “你不必安慰我。”顾从霜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也没人安慰我,我不是也活了这么大?” 陈丰无意识的点了点头,这点倒是真的,这姑娘确实在没人安慰的时候也活了这么大,只是这心理是不是还正常,那就不好说了。 “对了,我杀了他们的那年,才十岁。”嗯,听了这充满了炫耀意味的话,陈丰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这孩子的心理可能当真有点问题。 “所以,你现在还在抱着说服我放弃仇恨的念头吗?” 原来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吗?听了这句话,陈丰方才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是在对这个姑娘用计谋,不曾想这姑娘竟然也在将计就计,这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陈丰从最初开始也没有试图遮掩过自己的真实想法,现下被她看出来,也没什么不可以。 “虽然我知道灭门之仇不能不报,但是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陈丰觉得自己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说。”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顾从霜到是也不能太过于冷漠。 “你有想过立场问题吗?”陈丰看着顾从霜。 “立场?” “没错,当时长孙无忌和你爹的立场是不同的。” “所以,立场不同,他杀了我爹,我就不能报仇了吗?” “额……不是这个意思。”陈丰有点尴尬,和女人讲道理,确实是比较耗费脑力的事情,索性面前这人还算是不太让人难以搞定,所以陈丰也愿意在她的身上浪费一些口舌。 “我的意思是,当初隋朝末年,隋帝无道,百姓苦不堪言。” “当年我还小,不知道这些。” “呼……对,当年你还小,所以你不知道这些,也可以无视高祖是为了百姓的福祉才会揭竿而起,才会起兵反了隋帝。” “你还小,确实没错,但是你爹的年纪可是不小了,他一心护着隋帝,不愿意弃暗投明,这样的人,说实话,若是放在我当时处在长孙大人的位置上,只怕我也不会手下留情。”陈丰这话说的到是不重,“即便是换成是你,站在长孙无忌的立场上,只怕做出的决定也与他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毕竟大军在前面行军,若是将后方交给与自己不同心的人,就是将自己麾下的所有将士的性命置于不顾,当时的情况,百姓能否过上安定的生活,是否还会继续流离失所,尽数寄予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换做是你,你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陈丰知晓,直接劝说的效果并不大,与其强硬的将自己的想法加在顾从霜的身上,倒不如让她自己去考虑。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有点凉了 从这一会儿的交流来看,顾从霜也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相反这人比其他人都要理智很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许她的观念会有些问题,但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看,那些完全没有问题,长孙无忌确实杀了他爹娘,灭了她满门。 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也从来不必要求自己去站在天下百姓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所以,今天陈丰说的这些话,势必会对她造成一些影响,给她一些适当的引导,其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做决定,到底要怎么做,都交给她自己去思考。 听到陈丰的话,顾从霜确实愣住了,她承认陈丰的话说的有道理,但是让她承认自己的爹爹做错了,承认自己的爹爹该死,这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不只是她,换成是谁都做不到。 见着顾从霜不说话,陈丰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虽然不能让她完全放弃对长孙无忌的杀机,但是总归能够让她在府上安定一段时间好生养伤了。陈丰当然是期待着顾从霜能够放下仇恨,若最初只是为了能够在长孙无忌那里有一个交代,现下又增加了一个原因,他有点同情顾从霜的身世。 顾从霜从来都没有做错,却因为他爹的一个决定而变成了孤儿,又因为人性的贪婪,让她小小年纪便背负了太多,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上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为了旁人算计之中的猎物。 人性到底有多么恶劣陈丰也不敢说,但是顾从霜这个女子所接触到的人性,让陈丰都忍不住胆战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就算是 不重视自己的女儿,就算是重男轻女,可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替旁人死掉,这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那两人也算是无意之中做了一件好事吧,至少因为他们的贪婪,顾从霜得以活命不是吗?在当时的情况,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了吧,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但是因着顾从霜身上背负着一大笔银子,所以那两人就算是山穷水尽也不曾想过要抛弃顾从霜吧。 凡事终归是有利有弊的,因着那笔银两,顾从霜见识了这人性恶劣肮脏的一面,却也因此在当时兵荒马乱的时代得以活命,虽然过程痛苦了些,但终归结果还是好的。 看着顾从霜陷入了沉思,陈丰也不打扰,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拎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入口之后皱了下眉头,朝着候在门口的桃红说了一句,“有点凉了。” 陈丰这人亦是比较奇怪,偶尔好凉茶,偶尔好热茶,让人摸不着头绪,且如今这茶盏并非是摆在陈丰的房间之中,也非是在书房,桃红便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此时听到陈丰说话,便走进房间,拎起茶壶准备给陈丰换上一壶热茶。手指探上去的时候,只觉尚还温热,算不得凉了,却也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家主子有时候好伺候,但是挑剔起来的时候,也确实不太好说话,当然这不太好说话只是对事,从来不对人。 就比如现在主子是想要一壶热茶,所以只要是一壶热茶摆在陈丰的面前,他就能接受,哪怕茶水还是滚开的也无所谓。 “那茶是刚刚才送过来不久的。”顾从霜忽然说了一句,换句话就是说那茶水应该还不至于凉到无法入口,暗自指点陈丰有些矫情了,或者是在刁难下人了。 “嗯,其实还是温热的。”陈丰说话间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如此,又为何……”为何要刁难方才那小姑娘?“我见那小姑娘人还不错,笑盈盈的看着便觉得舒服。”这是在替那小姑娘说话喽? “并非是刁难她,只是我这人有一个习惯。”陈丰笑笑说道,“茶水终究也不过就是一杯水,什么时候喝什么样的水,有一个说道。” “什么说道?” “口渴的时候自然想喝凉茶,只要不烫口,皆可入腹,若是思考的时候,就比较喜欢品烫口的茶水,翻开的水在指间腾挪,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这大概便是该做什么的时候,就要用什么辅助手段吧。”陈丰意味深长的说道。 顾从霜闻言,也深深的看了陈丰一样,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听不出来陈丰这番话是在点她,那她这十九年可就白活了。 “你为了那位长孙大人,还真是费尽了心思啊!”顾从霜同样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管怎样,从百姓的角度看,长孙大人算得上是一位好官,至少和朝堂之上的其他人比起来,他是真心为天下百姓着想的。”陈丰笑的一脸悠然。 “何谓好官?”顾从霜开口问道。 “能将百姓的祸福放在心中,就可以称之为好官。”陈丰笑着说道,“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先前提出了不少为百姓谋福祉的方案,也为此得罪了不少朝臣,甚至一度成为众矢之的,逼得我现如今不得不收敛锋芒。” “而之所以得罪了朝臣,就是因为这些方案实施起来势必会影响到一些朝臣的利益,或者说所有朝臣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但其中少有的几位对我大力支持的人,长孙大人是其中一位。” “他是个好官?”顾从霜疑惑的问道,若是长孙无忌是个好官,那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她受尽辛苦的练功,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杀掉长孙无忌为自己的家人报仇吗?可今天先是从陈丰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做错了,是自己的父亲执迷不悟,后又得知长孙无忌是个好官。 “是不是好官,并非是长孙无忌自己说的,若是我说出来,姑娘还不愿意相信的话,那在下也没有办法给姑娘什么证明,只是这世间的公道自然会给姑娘一个真相。” 第二百九十章 遗物 “公道?这世间还有公道?”顾从霜看向陈丰,嘲弄的问道。 陈丰却并不在乎顾从霜的嘲弄,只淡然说道,“公道自在人心,姑娘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公道自在人心?答案吗?她好像是有了,却又好像并没有找到答案一般。 “姑娘不必在此事上忧心。”见顾从霜犹豫挣扎模样,陈丰开口说道,“姑娘还有很长时间去找到答案,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姑娘留在我陈府是走不掉的。” “你要软禁我?”顾从霜的眼睛瞬间瞪大,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 “并非是软禁。”陈丰摇了摇头,“姑娘现在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还是姑娘想要回家了?” 回家?不得不说这两个字让顾从霜的心底升起了警惕。 “长孙大人既然已经知道姑娘在我的府上,即便是信任在下能够说服姑娘,也断然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其他人的手上,所以就目前而言,姑娘的性命并不能得到保证,谁能保证我的府门外没有被人监视着呢?” 这么说来,顾从霜就必须要在陈丰府上蹉跎浪费一段时间才行了,不过也算不得是浪费吧,“况且以姑娘现在的身体状况,纵算是离开了我陈府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虽说陈丰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这人在自己的耳朵边一直提醒着自己现在所处境况的无助,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很让人厌恶的,这种厌恶,连他救了自己性命这件事情都没有办法挽救得了。 “你是朝廷三品大员吧?”顾从霜冷冷的扫了一眼陈丰。 “是。”不明白这姑娘的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这边来了,陈丰还是笑着回应道。 “那看来当今陛下也并不怎么贤明嘛!” “姑娘,有些话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姑娘自己的脑袋不够聪明,掉了也就掉了,在下好歹救了姑娘一命,可否请姑娘适当的手下留情。”这意思就是反正你也不聪明,死了就死了,但是我聪明着呢,还不想死,“这五彩斑斓的世界我还没看够呢,不想这么快去看黑白的。” 顾从霜先是楞了一下,什么是黑白的?随后才反应过来,死了之后可不就是要见黑白世界了嘛!想不到这人言谈之间还挺有趣的,不觉莞尔。 “姑娘笑起来很美。”陈丰淡然说道,并无登徒浪子的调笑,言语认真,似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一般。 顾从霜闻言愣了一瞬,随后还是瞪大了眼睛,“登徒子!” “唉……”陈丰叹了口气,“某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就要被当做登徒浪子,难道这世道,要让人连实话都说不得吗?” 说不得实话吗?当然不是,只是他那么说一个姑娘,确实不太像一个正派的人。不过看他行事作风,好像也确实不大正派。 “不过,姑娘适才说当今陛下不大贤明,不知是何用意?”身为皇上身边的贤臣,自然有义务帮皇上处理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而在陈丰看来,这不和谐的声音并不是不能说出来,而是说出来之后,就要解决掉。 “如果当真贤明,不该让一个吃皇粮的人闲成你这样吧?”顾从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是没事情可以做吗,可以将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 哟!这是被嘲讽了!陈丰略微有些不满,“伤患总是需要得到更多关心的,某儿时养的一条小狗,受伤了我还陪了它好几天呢!” 这话通俗易懂的让顾从霜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你真的是文臣吗?”文臣斗嘴难道不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词汇吗?就是你的水平不够都听不懂的那种。 “姑娘想岔了,和什么人说话,自然要用什么方式,说什么话,自然就要将其中的蕴意表达清楚,若不然听的人都听不懂,这话说来还有什么意义吗?”和你这样脑子不大聪明的人说话,还是通俗易懂一些比较好,而骂人的话,如果不能将让对方听懂,那这话说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换着法的说自己的脑子不大聪明,这一点,就算是顾从霜的脾气当真好到爆,也是接受不了了,更何况顾从霜的脾气还没有那么好呢?“滚!滚出去!”只听顾从霜一声暴怒的大吼,将送茶水进来的桃红吓得一愣,随后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家主子。 “放着吧,这位姑娘受伤了,伤口疼的紧,所以情绪不大稳定,无需担忧。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待会儿让柳绿过来替你。”陈丰稳稳的说道,并没有滚出去的倾向。 “是!”桃红将手中的茶壶放在桌上,朝着陈丰服了服身便退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瞧着陈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品了起来,不说话,却也不离开。 “确有一事,想请教姑娘。”陈丰本就是在犹豫,这件事情到底应不应该问出来,思虑到那枚玉佩,陈丰的心里便乱了起来,他勉强自己忽略掉这其中的慌乱,甚至连为何慌乱都不愿意起想。 “但说无妨。”瞧出陈丰心头的犹豫,顾从霜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对陈丰来说可能很重要,也便不与他缠闹。 陈丰先是长出了一口气,他还在想,若是顾从霜拒绝了,他是否就不会继续追问下去,然而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顾从霜越是拒绝,他越是会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端倪,思虑良久,还是将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姑娘随身有一枚玉佩,不知道是何来历?” “玉佩?”顾从霜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发现那枚玉佩早已经不见了。 “我的丫头帮姑娘换了衣服,玉佩自然也是摘下来了。”瞧见顾从霜的动作,陈丰开口解释道,“如今那枚玉佩,应当还在我书房的岸几上。” 顾从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应该是我娘给我的遗物吧,从小就带在身边,有几次差点被我那奶娘给卖掉。”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回来了 这话也不错,那玉佩一看便知,老坑玻璃种的极品翡翠,颜色鲜亮、分布均匀、质地细腻,雕刻工艺亦是极佳,是为上好的寒玉佩。便是那不识货的人,也定然能够看得出来其价值不菲。况且大家小姐随身带的东西,自然能够引来不少人的觊觎。 那人既然是顾从霜的奶娘,自然也会对这玉佩的价值有个一直半点的了解,想要拿了换钱,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年纪小小的顾从霜竟然能够保住这枚玉佩,也是万分不易了。 “后来我将这玉佩藏在村子里后山的一个山石缝隙之中,用石头和乱草遮掩住,谎称那玉佩丢了,还遭了一顿毒打呢。”似乎是看出陈丰心下的想法,顾从霜故作不在意的笑着解释。 “姑娘,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人嘛,活着一世,匆匆几十年,若是不能笑的开怀哭的坦率,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做人不容易,不必为难自己。” “你这人小小年纪,怎的好像身体里住着一个七老八十的灵魂?”顾从霜斜睨了陈丰一眼,却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陈丰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身体里这个灵魂,若是两世加在一起,可不是快要七老八十了! “那玉佩?”陈丰犹豫了一瞬,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顾从霜大量的说道。 “这到不必,只是请姑娘将那玉佩借我一观。”陈丰忙摇头摆手表示拒绝,那玉佩,至少也要上万两银子,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等,他如何能坦然收下。 “既如此,那你就拿着看吧。”顾从霜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姑娘,那玉佩价值不菲,为何姑娘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呢?”陈丰犹疑之后还是问了出来。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留着还要徒增伤怀。” 徒增伤怀?是啊,那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整日里看着,确实徒增伤怀。 “你对那枚玉佩的兴致,应该不是来自于这枚玉佩本身吧?”顾从霜看向陈丰,这到是不难推理,即便那枚玉佩确实价值不菲,但是陈丰也是富可敌国的那一趴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枚玉佩而失了神色,或许陈丰自己都不曾感受到,但是她清楚的看到,陈丰在提到那枚玉佩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好似是慌乱。 能让这样的人物慌乱,那枚玉佩对于陈丰的意义,只怕并不简单啊! “不瞒姑娘说,在下曾有幸见到过一次这样的玉佩,只是不能确定是否是同一枚,遂想要研究一番。”陈丰也不隐瞒,毕竟玉佩是人家的,若是人家不同意,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不过具体的事情他还是不能说。 “原来如此。”顾从霜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虽然能够断定自己这一枚不是陈丰曾经见到过的那一枚,但是陈丰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必要去强硬的要求陈丰改变自己的观念,不过与枚玉佩而已,陈丰想要看,那就拿给他看看又能如何呢?况且最初她就已经同意了,不该因为陈丰的目的而有所改变自己的初衷。 “遂,还要多谢姑娘成全。”陈丰朝着顾从霜拱手行了一礼,异常庄重肃穆,让顾从霜有点接受不了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陈丰。 “并无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顾从霜淡淡回礼,随后继续问道,“你当着一点都不忙吗?难道你的那位皇帝陛下只给了你工钱都不要求你干活的吗?” 不要求他干活的吗?怎么没要求?“并不是,只是因为我偷懒了而已。”陈丰一脸认真的说道。 顾从霜一脸的见了鬼的表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连自己偷懒了这样的话题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有着当今陛下的宠信就可以胡作非为是吗?还是觉得整个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人能够调理得了他了? “所以,现在可以请你不要继续在我这里偷懒了吗?万一被弹劾了,你怕是要牵连我了。这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我还没看够了,不想过早的去看黑白的。”陈丰说过的话,现在用来怼陈丰,实在是太妙不过了。 陈丰也瞧出了顾从霜脸上的疲惫,确实一个重伤刚刚醒过来的人,硬撑着和自己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不要强求太多。 “那我先去忙了,待会儿伺候你的丫头应该就过来了,有什么需要你就让她去办就是,你也好生歇着吧。”说完,陈丰将杯中已经凉掉的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打理了一番衣服,朝着靠坐在床上的顾从霜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其实顾从霜说对了,这段时间,他确实很闲,闲的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回到书房去研究自己从顾从霜手中借到的玉佩。 他手中拿着那枚玉佩,靠坐在软塌上,似是漫不经心的把玩。 然玉佩上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随后他好似是进了一片苍茫的空降,在空间乱流之中穿梭,不断地躲闪,最终却发现那样的空间乱流好像并不会伤害到他一般,也就安下心来。 等到他从空间乱流之中停下来之后,整个人出现在了地面上,不是书房,而是野外。 “这是?”陈丰有点愣住了,这里是他当初进去勘探的唐朝时期的古墓?他就是从这个古墓之中去到唐朝的! 回来了?果然是那枚玉佩的原因吗?陈丰愣住了,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现在的衣服,仍旧是一身长袍。这不是灵魂穿越,而是连带着将古时候的陈丰都带回来了吗?也对,自己的身体被压在这古墓下方,只怕早就已经成为一滩烂泥了,若是单纯的灵魂穿越,只怕他现在也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面前的古墓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若非是真正经历过一场古墓的坍塌,只怕陈丰都要以为这古墓并没有发生过丝毫的变化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疯狂的思念 回到了这里,陈丰最初有一种新奇感,然而他下意识的看向手中,却发现本应该在他手中的那枚玉佩不见了。 不见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回不去了是不是?这个问题的发现才是真正让陈丰没有了主意。 一路上没有人,陈丰朝着市区的方向走过去,越是这般走过去,越是觉得孤独,身畔无一人在侧,只他自己孤身一人走在林荫小路上,渐渐有了人烟,而大家看向他的眼神之略微带着点新奇,却并未如同看猴戏一般的围观。 眼神之中的漠然让他心下一惊,那些人手中的高科技玩具,连他也有点搞不清楚了,才离开几年,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吗?陈丰有点不愿意接受。 地铁站前面的大牌子上面标注清楚,2057年8月6日,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陈丰惊愕之下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不过离开五年的时间,怎的现在竟然过去五十多年了?那当年的朋友是不是都已经不再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应该也都已经过世了吧?陈丰心下有些胆战心惊,走在街道上,仿似周遭都是怪物只有自己一人是正常的一般。 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行走,却发现自己这一次只是想到原来的路线,走在路上的速度就要快上不少,周围的行人车辆高速后退的过程中,陈丰直接落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正在他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有一个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打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念叨了一句,“奇怪,明明感觉有人啊!”之后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这……是物是人非? 在这一刻,素来心如止水的陈丰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冷静下来了,他的眼底充满了恐惧。 这少年看不见自己?那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发疯了一般的朝着外面跑,越是跑越是觉得疲累。 直到下一秒,他的身体又一次出现在了那座唐朝的古墓附近。身体无力的靠坐在一棵老树上,看着面前的古墓,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无力的闭上眼睛。 而当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孤独感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他开始疯狂的思念,思念在唐朝时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的孤独感,比之刚到唐朝时更加的强烈,毕竟当时自己的身上还有着数不清的压力,一个不小心自己可能就要丧命,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让他根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可如今重新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却发现自己和整个社会脱节了,曾经的亲戚朋友如今只怕也都不在了。 素善!最重要的人被他留在了那个世界!高冉和杜立也都在那个世界,自己的妹妹也带不过来!原来早在他心思慌乱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吧,能够证明他活着的有生命迹象的人和事物都在另一个世界,而他却还对曾经的时光充满了怀念,等到真正回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早已经不一样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之中略微带着点疯癫,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拥有什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吗? 说什么?连一个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陈丰啊陈丰!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蠢,会因为一些个并不重要的事情而冲动的放弃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人和事物。 他的爱人,他的妹妹,他的朋友和知己,都在那边,原来老天从来都没有对他不公平过,剥夺了他的什么东西,最终又将这些东西如数还给他,只他自己好似鬼迷了心窍一般,在无意之中见到那枚玉佩之后就癫狂了一般的迫切的想要解开其中的秘密。 难道他没有想过回来之后自己会面临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吗?他确实没有想过,或许潜意识里,他想了,但是却又被自己压下去了,狗屁的归属感啊!难道不应该是活在哪里,他的归属感就在哪里吗? 如今,他已经走到没有办法回头的这一步,方才想通其中的道理,是不是太晚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回去? 素善还在那边,然然还在那边,自己的忽然消失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问题!他们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难过吗?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痛苦不堪吗? 陈丰想不到问题的答案,因为越是想,他的心就越发的慌乱,也越发的难以原谅自己。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陈丰坐在地上,望着天空,眼神之中一片茫然。 “不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有办法!”他猛地站起身子朝着那古墓跑过去,如果那枚玉佩真的是联通两个世界的纽带的话,是不是只需要找到那枚玉佩就能回去了?玉佩!应该还在墓穴之中吧! 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头顶的太阳好像忽然砸了下来,天旋地转之间,陈丰便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相公,你终于醒过来了!”瞧见陈丰醒过来,秦素善终是长出了一口气,“相公,吓坏我了?”说话间,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哥哥,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陈丰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干,守在一边的杜立连忙到桌上倒了杯水递给秦素善,由秦素善喂着他喝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已经昏迷六天了!”高冉在一边问道。 “我昏迷了六天?”陈丰亦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天含玉以为你在忙,就没有过来打扰,到了晚膳时候来叫你,却怎么也叫不醒你,情急之下便去秦府请了素善回来。”高冉一边比划一边给陈丰解释,百草堂的大夫也请过来了,然然还进宫面圣求了皇上给你请了太医,都无计可施。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许她一世安好 看着周围那些人担忧的眼神,陈丰终于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回来了,还是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还是现在的经历才是一场梦? “高冉,把手给我。”喝了杯水之后,说话的声音总算是没有那么难听了。 “干嘛?”高冉一边表达自己的疑惑,一边却也把手递给了陈丰,“啊!”紧接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从高冉的嘴里以一种惨绝人寰的态度发了出来。 “你干嘛!”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理解的看着陈丰,“你是疯了吧!” “嘿嘿!”却不想,被高冉怒骂的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嘿嘿笑了两声,“原来只是一场梦啊,那就好,那就好!”他心有余悸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陈丰这副呆傻的模样,高冉也不忍心继续苛责了,只能粗声粗气的问道。 “做了场梦,以为自己死掉了。”说完,陈丰又是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喜形于色的陈丰还真是很少见,不过也确实能够看出他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激动。 而看着他嘿嘿傻笑,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只要人醒过来就是好的,管他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一睡就睡了六天也着实是少见了。 陈丰撑着自己的身体做起来,结果可能是因为躺着的时间太长了,手上的力气竟然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察觉到他的意图,秦素善立刻上前,伸手将他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美人眼眶之中还含着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端是令人心疼。 再瞧瞧边上,一直坚强果敢的妹妹陈然也跟着抹眼泪,瞬间便觉得自己从那种孤独和失去一切的恐惧之中逃离开来,伸出手将两个女人脸上的泪水抹去,“莫要哭了,这不是好了嘛。” “都怪你!”秦素善倒是还没有说话呢,陈然先是嗔怪了一句。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别哭了,女孩子哭多了可就不漂亮了。”一手将秦素善揽入怀中,另一手也在陈然的发顶揉了揉,随后食指蜷起,在陈然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乖哦,不哭了,都是我的错,让你们担心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别哭了哦。” 结果,陈丰自以为自己还算是了解女人的,却不料他还是太自信了,越是哄,这两个女人的眼泪就越是止不住。泪水留下来的速度反而更快了,看着两个泪如雨下的女人,陈丰有点懵,抬起头求救般的看向了在一边看热闹的杜立夫妇和高冉。 却不料杜立和莫清妍却当做没看见一般,转过了身子,而高冉就更是过分了,他竟然朝着陈丰耸了耸肩,做出了自求多福的表情。 陈丰看着高冉,随后又看了看陈然,意思是“你的媳妇儿你都不管了吗?” 这个眼神终于唤醒了高冉的良知,不过看了一眼哭的伤心难过的自家媳妇儿,最终还是没有对陈丰施以援手,他倒是对女人有着十足的了解,但是这几天的时间里,大家都很压抑,尤其是这两个和陈丰关系密切的女人,但是这两个女人忙前忙后的想办法,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垮一般。 他们这些在边上看着的人都替这两个女人感觉到心疼,但是却也知道,那个时候若是让她们两人放松下来,只怕她们会崩溃的更快,索性就不加以阻拦,只是适当的时候用些特殊手段让这两人睡上一觉,到是不至于让她们将身体拖垮了,只是精神上的压力,也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陈丰醒过来了,她们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这个时候应该让她们好好哭上一哭,也算是放松自己了。 高冉的主意到是打得好,但是当他发现这两个女人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那可是还有自己的媳妇儿呢,这要是哭坏了身子,哭坏了眼睛,那自己多亏呀。 最终还是上前,拍了拍陈然的肩膀,将自家媳妇儿包入怀中,“然然不哭了哦,为夫心疼。”说完,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然,当真是让陈然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只抽抽搭搭。 “不……不哭……不哭了。”陈然强忍着抽泣,给了高冉一个答复,果然是不哭了,高冉忙拍着陈然的后辈,一下一下的顺着气息,让抽泣能够尽快停下来。 眼见着自家妹妹已经停下来了,陈丰也将高冉的招数用了一遍,这番到是比高冉还成功,毕竟人家身体虚弱是真的,演出来可是比高冉更加惟妙惟肖呢。 看着安抚秦素善的陈丰,高冉都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服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莫过于此了吧! 休息了好一会儿,冯含玉端着清粥小菜走走进来,“主子醒了,先吃点东西吧,这清粥主母可是一直吩咐着厨房备着的。”冯含玉笑着说道。 “辛苦了。”陈丰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本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当时就已经想到秦素善定然会伤心难过,而适才她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模样,更是让陈丰心疼,自己的妻子,到底在这几天经受了什么,可想而知。 陈丰自己也算是经历了一番这样的煎熬,所以更加能够体会到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秦素善的心情,只觉得更加珍惜,愿一生守护着这个女子,让她一世安好,再无烦扰忧心。 用了一碗清粥,吃了点小菜,身上总算是有了些力气,便换了陈然一同进宫。 自己昏迷的时候,陈然可是从皇宫之中借了太医出来给自己诊治的,另外皇上也曾多次派人过来问询情况,莫大的恩德,如今陈丰清醒过来,自然不能熟视无睹,当带着陈然进宫面圣谢恩。 “身体可是大好了?”李世民见面的第一句,就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已经好了,只是略微还有点虚弱。”陈丰笑着回应,他和李世民独处的时候,向来不会太过于拘谨,而李世民这人似乎也并不喜欢他拘谨的模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多谢陛下 “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怎么刚醒过来就进宫来了?”听着陈丰说自己的身体还有点虚弱,李世民瞬间就不满意了。 “陛下恩德,容小妹胡闹,派遣太医过府替方知诊治,又多次派李公公前去问询,方知心知陛下担忧方知的状况,遂不敢有所怠慢,且也已经醒过来有一会儿的功夫了,索性进宫来与陛下报个平安,也免得陛下继续忧心。”陈丰笑着说道。 胡闹吗?李世民听到陈丰的话,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时而浅酌一口香茗,时而品尝一块茶点,安静的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的陈然。 陈然的身份,陈丰并没有瞒着李世民,也是因此,他本不愿意相信陈丰那样对陈然能够换来陈然的真心相对,不过当初也是见着陈丰在朝堂之上似乎没有什么倚仗,很多事情在实施的时候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拦,所以趁着陈然成亲之时,封陈然为郡主,也算是给了陈丰一个倚仗。 不然,李世民心里清楚,陈丰的妹妹嫁到了高家,会有多少人心里想着陈丰是攀上了高家的高枝儿,只是鉴于高家和陈丰的颜面这样的说法才没有大肆的宣扬出来。虽然在普通百姓的心里,陈丰的势力足够大了,有权有势,但是在官家的眼里,更看重的是底蕴,陈丰确实有权有势,但是势单力薄,只一个人,能做成什么事? 遂。李世民便在关键的时候给陈丰一个倚仗,皇上亲封的二品贞和县主,双字封号的县主可不常见,有封地的双字封号的县主就更不多见了。 陈然或许不明白,但是陈丰心中是清楚的,陛下是在给他倚仗,让他以后行事可以更加得心应手,而面对这一切,陈丰自是感恩戴德。或者说感恩戴德并不贴切,因为他与李世民两人现下更像是合作关系,陈丰帮着李世民管理内政,而李世民在一定程度上给陈丰一些特权,然然就是这个特权最为明显的一部分。 说丰城是然然的封地,倒不如说是皇上送给他的,毕竟那丰城就算是然然嫁到了高家,却也还是姓陈的,最关键的一点是,李世民在封赏陈然的时候,赏了一座县主府,三品以上封府是应该的,但是已经成亲的女儿,再赏赐一座府邸,却有点让人觉得看不清楚其中的端倪了。 然陈丰看得清楚,这是在给高家一个选择,也是给陈丰一个选择,是县主嫁进了高家还是高家尚了县主。很明显高家足够聪明,也猜透了皇上的意思,所以最终这小夫妻两个搬到了贞和县主府。 只是,当今圣上或许有一点不清楚,那就是他们之所以搬到县主府去住,并非是因为高家猜透了陛下的心思,而是高冉看透了陈然的心思,不愿意自家媳妇儿在家里不自在,索性便搬出去了,而县主府正是一个当今陛下给的最好的托辞。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最终两人是进了县主府,可以说李世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陈然成了陈丰的倚仗。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因为李世民清楚陈丰和陈然的关系,也清楚陈然的身份,所以这个倚仗,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吓唬人的东西,只能供陈丰拿来狐假虎威,陈丰没有事的时候还好,贞和县主的名头摆在这里,能吓退不少宵小,但若是有朝一日,陈丰当真落难了,只怕这个贞和县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兄妹情谊,半路认的妹妹,且相处的时间不到半年,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总归是皇家的感情比较淡泊,所以便也认为寻常百姓家里,同样没有深厚的感情。 却不想最终李世民被自己的想法打了脸,这个陈然竟然当真愿意为陈丰做出有点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在陈丰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个姑娘竟然求到了他的面前。第二次进御书房,这姑娘明显比第一次沉稳了不少,但仍旧能够看出来当时她的心焦,甚至礼数也并不周全。 然李世民并未怪罪,因为这个姑娘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初意料之外的情绪,他看到了陈然是当真在替陈丰着急,这一点也就更让李世民将心放在肚子里了,虽然不知道陈丰到底是耍了什么花招才将陈然给糊弄的这么乖巧还一心为他着想,但皇上嘛,若是什么事情都要看过程的话,岂不是要累死,结果是他想要的便好。 遂看着陈然在一边安静的坐着,李世民还有些喜悦,“哪里是胡闹,方知有个好妹妹呀!” “谢陛下称赞。”陈丰当即是笑着应承,显然是自己也对这个妹妹极其的满意。 听到陈丰的回话,李世民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这位先生寻常可是内敛的很,即便是碰上称赞他自己的,他都是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是谬赞,唯独在陈然的身上,这样的内敛瞬间破功,看他一脸骄傲的模样,李世民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朕是在夸赞贞和县主,方知你在这儿应和个什么劲呢?” 听到两人在一边谈话,陈然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自己的身上了,愣愣的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陛下想要让你谢恩呢。”在遇到陈然的时候,陈丰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妹控,看着陈然脸上萌呆呆的表情,都会觉得心情十足的好。 “哦”陈然眼神里还透着迷茫,然还是朝着陈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服了服身,“多谢陛下。” “谢什么?”李世民也瞧见了陈然方才的模样,他倒是越来越觉得这对兄妹蛮有趣的了,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原因,他现在甚至觉得陈然都很是乖巧。 “谢……什么?”陈然呆呆的抬起头,看向了李世民,随后转头看向了陈丰。 第二百九十五章 礼物 “陛下莫要逗她了,我这妹妹脑子不灵光。”陈丰笑着给自家的妹妹解围,随后看向陈然,“陛下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应当感谢的事情,你就谢什么。”这是在提醒陈然了。 “哦”陈然恍然大悟,“多谢陛下愿意派太医去给哥哥诊治。” 所以,陈丰和李世民心里已经有结论了,这姑娘绝对没有听到刚才他们说话的内容,为此,陈丰有点无奈的扶了一下额头,幸好他在皇上面前还有点面子,不然只怕是保不了这个臭丫头了,在当今圣上说话的时候走神,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了。 “贞和,这糕点好吃吗?”李世民到是也并未生气,反而还问起了糕点的问题。 “回皇上的话,甚是美味。”总算是找回了自己应该有的礼数,不过李世民显然对此也不那么在意,反而朝着候在一边扮雕像的李公公招了招手,待李公公附耳过来之后,开口说道,“去御膳房问问,今个儿这糕点是谁做的,把这御厨送到贞和县主府上。” “是。”李公公应下之后,走到御书房的门口,交代了一边的小太监去传旨。 “多谢陛下恩典。”陈然这会儿可算是及时反应过来了,当即便朝着李世民道了谢。 “多谢陛下恩典。”连带着陈丰也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拱手道谢。 “方知,朕赏给贞和县主的厨子,又没赏你,你这谢什么恩呢?”李世民就觉得稀奇了,陈丰以前可是不会客气的,他多少次将宫里的好东西往大司农府上送,陈丰最多也就是在礼数上没有不和之处,却也没见他专程进宫来向自己道谢,如今反倒是因为陈然的原因对自己千恩万谢。 听了李世民的调侃,陈丰嘿嘿笑了两声,并未作答。 李世民看着他那副有妹万事足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大司农,自己奉为先生的人,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呢?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在意的东西就有弱点,有了弱点的人嘛,总归是比较容易掌控一点的。当然李世民也并未想过要让陈丰做什么,只是这位先生素来太过于淡然,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对此,李世民这个皇上就觉得很没有着落。 而如今既然发现了陈丰的弱点,且陈然已经被封为贞和县主,就算是和朝廷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此,若是陈丰再想要逃离,那可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遂,陈丰对陈然的好,也是李世民喜闻乐见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两兄妹的身上,李世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就是当初自己还没有做秦王,甚至父皇还没有做父皇的那个时候,他们兄弟姐妹也是这般和谐的模样。 原来,并非是没有真情在,只是皇家的感情淡泊罢了,亦或者是某些原因要求他们不能有那么浓厚的感情,或许,唯有没有小爱的人,才能够撑起大爱吧。 陈丰到是不觉得李世民有多无情,只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所要考虑的东西是很多人都考虑不到的,当很多事情都牵扯在心里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自己身边的那些小事了。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他的心里就必须装满天下百姓,满满登登的没有一点空隙。 或许会有人说能装得下天下万民的心,为何会装不下自己身边人的安好?其实不然,有些人生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是这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结局,一些被用来牺牲的人罢了。 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皆是如此。皇子生来是用来争夺权势的,优胜劣汰之下,选出最适合坐上皇位的那一位,带领我朝子民走向繁荣昌盛。而公主呢,则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来联姻的,不只是本国,也有他国,若是恰好有结好之意,送个公主过去和亲,那就是万事大吉了。 很多时候,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并非是看不见下面的儿子们的争端,陈丰觉得这并不仅仅只是他的猜想,而是诸多史实之中所展露出来的端倪,他们并非是看不出来下面儿子们的争端,只是只要他们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规规矩矩的不择手段,他便全然当做看不见,甚至还会在这样的争端之中挑选出来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儿子出来。 也许到了最后,获胜的那一个并不是在争端之中胜出的,多少人在争夺皇位的道路上本已经走上了胜利的台阶,迈上了通向龙椅的道路,最终还是在临门一脚之时功亏于一溃,陈丰作为一个看遍了历史的人,完全有理由怀疑,之所以那些人在最后时刻溃败,便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在上位者眼里看中的那个人。 皇家当真无情吗?或许并不是,只是在有些时候,他们所处的位置要求他们必须要无情。或许并非是无情,只是自己的情谊必须要藏起来不能给外人看罢了。 遂此时看着陈丰和陈然之间这样真挚的兄妹情谊,李世民反而觉得弥足珍贵。 看着那兄妹两个不经意间的对视,之后会心一笑的模样,直到这两人已经告辞离去,李世民的心下还是有些复杂。 而两兄妹坐上回府的马车之后,还任由阿三在路上转了一圈,期间两人还下了马车转了两圈。 陈然拉着陈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哥哥给嫂子买一件衣服吧。”陈然一脸雀跃的说道。 “嗯?”陈丰看向陈然。 “诶呀,难道你不觉得应该给嫂子买点礼物吗?”陈然看着陈丰,一脸的被你打败了的模样。 “衣服都是裁缝去剪裁好了直接做出来的,应该不缺衣服吧?”能说出这话来的,应该是标准的直男没错了。 “哥哥,你送给嫂子礼物,并不仅仅是衣服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啊!”陈然脸上的无奈已经很明显了,谁能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哥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像熟人的人 不过,陈丰虽然不解风情,却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尤其是现在陈然说的话,听起来还是有一点道理的,遂陈丰便在这成衣铺子里转了转,最终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随后又到隔壁的首饰铺子里选了几件黄宝石的首饰,搭配在一起,绝对是相得益彰。 陈然跟在边上也是连连点头,虽然不解风情,但是搭配衣服的美感还是有的。 “然然有什么想要的吗?”让店里的伙计帮忙将自己挑选的东西包起来,随后看向了一边帮忙给秦素善挑选礼物的陈然。 “我?”陈然楞了一下。 “是啊,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种惊喜的嘛?”陈丰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不需要。”陈然同样理直气壮的问道。 “为什么?别人都需要为什么你不需要?”陈丰也跟着紧追不舍,难不成自家的妹妹比别人家的姑娘有什么不如不成? “女孩子最好的礼物当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送的。”陈然一脸骄傲的模样,“更何况我的衣服首饰已经够多的了,成亲之前你给我置办了那么多,现在每天换一件,都还换不完呢。”嘟了嘟嘴,当真是将可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丰想了想觉得也对,随后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不喜欢哥哥了?”嗯,这醋吃的有点水平。 “哥哥,你想什么呢?”陈然错愕的看向了陈丰,这男人有点奇怪哦!不过两人之间的兄妹情谊确实让很多亲兄妹都是比之不及,这一点他们兄妹两人提起的时候,那可是沾沾自喜着呢,所以说,感情这种东西,单凭血缘关系是没有办法维系的,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彼此的态度。 “快去付钱,我们该回家了,再等等嫂子都要等着急了。”陈然笑着推了陈丰一把。 付了钱之后,两人刚一从店铺之中走出去,陈丰就愣在当场了,他的目光追随者一个人影走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陈然看着陈丰忽然顿住脚步,疑惑的开口问道。 “看见了一个好像是熟人的人。”回答了陈然的问题之后,再抬头去看,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了。是错觉吗?可是那人真的很像!终究是不是那人,陈丰自己心下也不能确认,说是熟人,但事实上他和那人也并不熟悉,只是一同共事过一段时间,后来为了帮助秦王战胜太子党,也曾利用过那人一段时间。 后来他是想着要将太子党的人斩尽杀绝,但奈何当今陛下忽然起了仁慈的心意,便任由那些人离去了,这人也跟着销声匿迹,怎么如今会出现在长安城呢?莫不是当真是自己看错了,只是相貌有些相似的人? 好像是熟人的人?这是什么形容? 陈然有点不理解,但是看着陈丰的模样,也没有继续追问。 “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陈然忽然看向了陈丰,有一件事情她放在心里很长时间了,本来是想要来问陈丰的,结果陈丰一昏睡就是昏睡了六天,让她将自己的事情都忘记了,如今再见着陈丰方才想起来。 “什么事?”陈丰将目光从远方的街角收回来,放在了陈然的身上,马车继续前行,朝着许缘轩的酒楼而去,因为有陈丰酿制的酒作为镇店之宝,现下许缘轩已经隐隐有了超越醉霄楼的趋势了,至少目前两家已经算是并驾齐驱了。 “大唐和突厥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那……”陈然顿了一下。 陈丰瞬间便明白了陈然的意思,“陛下派遣宇文士及大人前去丰城调查,至于结果如何,现在还不能断定。”就算是已经以陈然的身份嫁了人,就算是已经以陈丰的妹妹的身份做了贞和县主,但她身体里留着的血液终究还是李贞儿的血液,即便李信对她已经完全不顾父女之情,但她却做不到完全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 “哥哥觉得?”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 “然然别傻了。”陈丰揉了揉陈然的发顶,随后拍了拍陈然的肩膀,这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皇上是不会放过李信的,就算是没有通敌叛国这一条死罪,也绝对不会让李信继续为官了。 就从在陈然大婚之日陛下下旨将丰城赐给陈然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了,丰城已然是陈然的封地,那么李信的存在就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甚至还阻碍了陈然接手丰城的进度,自然这丰城城主的存在就已经是名不符实了。 如今陛下既然已经派了宇文士及专门去调查此事,也就说明了陛下已经不准备给李信活路了,至于其他人,还要看宇文士及能查出来什么,或者说,看李信的表现了。 通过对宇文士及的了解,陈丰也知晓这并非是一个多么正派的官员,况且就算是有些罪名,这罪名也在李信一人的身上,只要李信表现的漂亮,能够让宇文士及满意,这罪责自然能够大事化小,当然指的是李信的家人的罪责,至于李信,陈丰心知肚明,已经必死无疑。 不只是陈丰心下清楚,宇文士及更是明白李世民的意思,既然李世民已经决定了要让宇文士及死,那谁都救不了他,就算是天大的孝敬都没用。宇文士及虽然喜欢钱财,但是当这钱财和自己的所求有所冲突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钱财可以碰,什么样的钱财不能碰,什么样的钱财,皇上允许他拿。 只拿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种,自然相安无事,若是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那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宇文士及绝对不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 “都会死吗?娘也会死?哥哥也会死?”这里说的哥哥,指的是李琛了。 提起李琛那个人,陈丰到是还有些好印象,毕竟当初自己能够快速的在丰城立足,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且他对妹妹的心意,陈丰也能够感知到。两个人有一个共同关心的人,这其中的关节自然就通透了不少。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是坏事 “这事……”陈丰思虑了一会儿,“还要看你爹爹会不会做事了。” 当今陛下亦是清楚宇文士及的为人却依旧在这件事情上派遣了宇文士及前去,这就说明了他是想要给李信的家人一条活路的,而这个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还要看李信自己了。 陈然不明白陈丰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的娘亲和哥哥现在命悬一线,心下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却还是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莫急,莫急。”见着陈然的眼泪,陈丰一下子就没有了章程,“不哭不哭,哥哥帮你想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快别哭了。” “哥哥帮你想办法,好不好,别哭了哦,乖。”在陈丰的几番逗哄之下,小姑娘的眼泪终于是止住了。 “不要。”陈然只两个字说出来,因为眼眶里还含着泪水,所以陈丰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是她面上的倔强和坚持,已经让陈丰有些不解。 “为什么?”陈丰看着陈然,“届时哥哥帮你去找宇文大人问问,此事你就不要太过于忧心了,哥哥保证会尽力而为好不好?”陈丰脸上的真诚绝非是作假。 然而陈然还是拒绝了,只见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仍是表示不同意,“不要,哥哥不要去做,不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还是不要?已经伤心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愿意? 为什么? “总之哥哥不要去做就是了。”奈何陈丰一脸的茫然,人家姑娘也还是不愿意给他答案,只坚持让他不要去做。 看着女孩儿坚持的模样,陈丰无奈,也只能暂时点头答应下来了。 瞧着陈丰点头,陈然方才出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最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做了县主之后,尽管女子不得干政,但总归是要和朝堂之上的一些事情有了关联,为此她还曾请教了高士廉,请教的内容自然是以陈丰为中心向四方扩散,也为此了解到了陈丰在朝堂之上的处境。 虽然有当今陛下的宠信,也有一些权臣视他为知己,但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还是影响了大批人的利益,所以陈丰如今在朝堂之上已是寸步难行。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唯有如此,方才能够躲过那些人的明枪暗箭,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陈丰的小辫子呢。 她怎么可能让陈丰自己送上门去给那些人抓把柄,或许陈丰并不在意这些,但是陈然却不能将陈丰推出去,冰刀雪剑,风口浪尖,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以及私立就将陈丰推出去面对那些本不该由他去面对的东西。陈丰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不能报恩也就算了,总归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陈丰想不明白陈然的心思,不过也并未追问,只知道自家妹妹是为了自己好,这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心思,并不重要。 而李信那一家,或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吧,就算是女儿没有那么重要,儿子总不能也就此放弃吧,况且李信能做得了一城之主,想来也不是白痴,在自己没有办法保全的情况下,保全自己的家人,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陈丰松了口气,届时,还是去看看吧,大不了就进宫去求求皇上吧,总归是有办法的。这丫头的倔强啊! 不过并未等到陈丰进宫去求皇上,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消息,宣陈丰进宫面圣。 跟在李公公的身后,陈丰小声问道,“李公公可知晓陛下此次宣某进宫,所为何事?” “大司农何时也开始这般小心谨慎了?”李公公略微有些诧异,从前这位进宫可是从不会打听皇上的用意,怎的今天反倒是开始打听了起来。 “嗨,公公也知晓方知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形势,这不得不谨慎嘛,不然若是给陛下惹了麻烦,陛下还不摘了我的脑袋啊!”陈丰一本正经的说着俏皮话。 李公公闻言也跟着笑了一下,原来这位还知道自己如今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啊,大家还当他不知晓呢,不过既然知道了竟然还敢如此大刀阔斧,李公公也是佩服了。出言安慰,“大司农放心,并非坏事,并非坏事!” 并非坏事?这一点,陈丰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从来陛下宣召自己进宫,都没有好事,如今和自己说不是坏事,这一点,让陈丰如何能够相信? “陛下心情不错。”李公公又添了一句。 心情不错?那就算是坏事,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陈丰心里暗道。 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微臣参见……” “过来,别弄这些虚礼!”陈丰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李世民一句话给拦住了,指了指身侧的椅子,让陈丰坐下。 气氛还是蛮轻松的嘛,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陈丰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只等着李世民开口。 “你今天和以往不大一样啊。”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丰心里嘀咕,不过面上还是笑笑,“方知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还不是很能够适应从前的思维,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一番。” 说白了,就是担心李世民给他派活,所以先表明自己的身体现在还不能支撑起太过于强烈的工作。 李世民自然听懂了陈丰话里的深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应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陈丰一脸惊喜的看着李世民,“只是,当真可以吗?” 是吧,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以,那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李公公还骗他,不是坏事!想到这里,他朝着李公公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眼神。 李公公也很冤枉啊,旁人都巴不得受到陛下的重用,怎的偏生这位就不行了呢,遇到点事情,他就想要往后缩,整日里将告老还乡挂在嘴边,也不怪陛下每次一提起这位就忍不住想要将他痛打一顿。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退位让贤 “你是不是不说个告老还乡,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起头了?”李世民没好气的斜着眼睛看了陈丰一眼,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略微有点心虚加不解的李公公。 “陛下,微臣为大唐做的够多的了。”陈丰好言相劝,试图打消李世民现在想要分派给他的任务,“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况且再过个七八日,那扶桑国的使者就要到了,到时候微臣可真就分身乏术了,这要是将陛下的人物给搞砸了,微臣有八个脑袋也不够您砍的是不是?”说理说不清楚,干脆开始装可怜了。 现下,陈丰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被这位陛下给坑了,说了什么只是在朝中挂一个闲职,还准许他不必每天早朝,可是司农寺卿那是个闲职吗?可不是不能早朝了,他就差到田里去帮那些农民伯伯们一起种地了,又要提升粮食产量,又要让大家伙愿意去尝试新方法,他也很无奈呀! 不过他下田地去干活之后,朝堂之上到是没有继续否定他的声音了,为什么?这会儿要是再说他玩忽职守,那换谁来做这个职位试试,不说你有没有做出成果来,你只要比陈丰做的好,陈丰自然没有意见,若是你做不到这点,那就给老子消消停停的闭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陈丰自己是觉得自己蛮委屈的,当初说好了让自己继续有时间闲云野鹤,只要朝堂上没有事情是断然不会打扰他清修的,结果现在一件事情没完,下一件事情就来了,接二连三的事情,莫说是煮茶的时间了,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要挤不出来了。 然而在陈丰觉得自己委屈的时候,李世民却没有丝毫内疚的表现,他本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会儿大鱼好不容易上钩了,难道就是养着玩的吗?当然不可能!他不仅要喝鱼汤,还要吃鱼肉呢,最后连鱼骨头都要炸一下,下了酒! 不得不说,陈丰若是知道了这位心中所想,只怕当场就要疯掉。当真是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给剩啊。 “朕在朝的时间也不短了,武德九年登基,至今贞观四年也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了。”李世民念叨了一句,“方知呢,是贞观二年开始参与朝政,如今方才三年的时间,怎么就要告老还乡了呢?” “朕若是死得晚一点,极有可能要在朝堂之上坐个二三十年,到了你这里连二三年都嫌累,那朕是不是更应该早早退位让贤了?”李世民面上的神色看不出寻常来,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明的意味。 陈丰面上带着点错愕,“陛下仁贤明德,爱民如子,忧心天下,乃是明君。这等退位让贤的话,可不能再说了,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又岂是明君所为?”这位陛下终于也变了,在朝堂之上浸淫权术太久,终究心思也不如往昔了,不好答对了。也是这一刻,陈丰第一次在面前这位的身上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真谛,适才,若是自己说错了话,只怕…… “哟,方知自己还知道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就不是明君所为啊!”李世民好像是听了陈丰的话后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陈丰的时候,一脸的调侃,“那不愿为百姓谋福祉,又岂是贤臣所为呀?” 瞧瞧,瞧瞧!陈丰就知道自己刚才那话一出,就会被李世民抓到把柄,但是若是不说,只怕面临的后果也更加的严重,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如此了,只期待这位陛下能够看在自己这段时间当真是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让自己太为难。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还是要挣扎一番,意思意思的,“微臣身体不好。”陈丰先前想说自己年纪大了,后来想想,上面坐着这位可是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大呢,还是不要去撸老虎的胡子了,就换了一个说法。 “方知啊,身体不好就找大夫调养,不若朕派两个太医常住在大司农府上?”李世民笑呵呵的应对。 “唉……”陈丰悠悠叹了口气,“陛下呀,再折腾下去,这朝堂之上,可是连微臣的立锥之地都没有了!”意思是,咱们可以有动作,但是这动作不要太大行不行?或者如果有大动作,咱们能不能稍微缓上一缓,微臣要受不住了。 “怎么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司农竟然也有怕的东西了?”李世民调侃了一句,却又好像并不完全只是调侃,因为调侃之后,他并未接话,显然是想要看看陈丰的态度。 “陛下说错了。”果然,陈丰也并非是看不清李世民的态度,当即开口说道。 听了李世民这话,站在李世民后面的李公公脑子一抽,眼睛瞪得老大,见鬼一般的看着陈丰,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陛下错了的人,这位并不是第一个,但是还能好生生的活着的,这位当真是第一个了。 瞧瞧陛下又瞧瞧陈丰,最终李公公决定保持沉默,神仙打架,他这个小妖小怪的还是不要上去找死了,谁知道现在陛下是不是憋着一口气等着他犯错误撞上枪口好杀了解气呢! “方知并不是怕了,而是有些人一旦成了阻碍,很多事情做下来只会事倍功半,因着方知的原因,朝臣们大多不愿意配合,单说这一次兴修水利的事情,微臣听段大人说,已经有些小小的阻碍了,若是是百姓强烈要求,只怕到如今,进境并不会太大。” “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最终却好似并不被朝堂之上认可,陛下可知晓这是何缘故?”陈丰看向李世民,装可怜没有用了,那就还是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没准李世民听了他哪句话就想明白了呢。 “你觉得是因为你?”李世民看着陈丰,“如果你是这样觉得,那不是朕说你,你有点太高看你自己了!” “他们呐,是因为朕这次下旨不需任何人动那笔银子,心里正不爽着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律例不完善 当皇上啊,最重要的并不是贤能,而是不能妒忌贤能。下面那些人不管怎么贤能,都是要听从皇上的指令,遂当皇上的可以不显能,但必须要有驭下的本事,让朝堂之上的那些人能够为他所用,才是最关键的。 而让一群人为他所用,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给他们想要的便可,有些人想要求财,有些人想要求权,有些人看似什么都不求,这样的人给他们名声就是了。最难搞定的应该就是陈丰这种人了,不求权利不求名声,钱财人家自己有的是,索性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他的弱点就是天下百姓。 若是换做旁人,这般将天下百姓放在心头,李世民或许还会心有忌惮,然而这个人是陈丰,李世民便完全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实在是太过于了解这位了,莫说是将皇位放在他的眼前,就是将整个大唐,包括周遭那些藩国都给他,他也未必动心。不仅不会动心,只怕跑的还要比谁都快。 说到底,陈丰是个懒人,你能期待一个懒人主动承担起天下的责任吗?所以就算是陈丰心中有天下百姓,却也只会在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选择走上这样的路,现在很明显,李世民已经将陈丰逼上这条路了。 逼上梁山容易,再想下来,那可就不容易喽! 陈丰自己自然也知晓自己的处境,或者说,他知晓所有人的处境,却唯独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陛下又想错了。”陈丰又一次笑着反驳。 而这一次,李公公的表现就平淡了不少,他发现,陛下对陈丰的纵容似乎是没有底线的,只要是陈丰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太过分,他都不会有所波动,原来说皇帝喜怒无常,那也是分对谁的。瞧瞧,这对大司农的亲切劲儿,根本就不像是高高在上掌握着天下百姓生杀大权的皇上。 “陛下只觉得朝臣们是谈吐那点能够从国库里抠出来的钱财,其实不然。”陈丰摇了摇头,“大唐建国至今,贪污受贿之徒,比往前历朝历代,只少不多,陛下可知为何?” 这……难道要让李世民自己夸赞自己治下有方?然而他总觉得陈丰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遂只看着陈丰,等他解释,自己却并未开口。 “是因为我大唐的律例还并不完善!”陈丰语出惊人。 李公公又是一惊,之后总结出一个结论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太对这位抱希望,当你觉得这一刻他已经达到了巅峰的时候,下一刻他就又能向上走一个高度,不能对这位设限! 前一刻说陛下错了,也便罢了,毕竟这陛下再大,也只是一个人。可下一刻这人竟然有敢说大唐的律例,这要是传出去,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而李世民却庆幸,幸好自己方才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然可不就丢人丢大发了吗,不过“何出此言?”大唐的律例若是不完善,这些人又岂能当真安于室,真的能不去碰触不该碰触的东西?可陈丰说出这话之后,他又隐隐觉得或许确有其中的道理。 “单就从商一事而言,我朝并未限制官员从商,可是如此?”陈丰问道。 “不仅我朝不曾限制,历朝历代也并未听说要限制官员从商的律例。”李世民开口说道。 确实,历朝历代都不曾限制官员从商,甚至很多官员本身就是商界的大亨,“但陛下可有想过,若是官员都去从商了,那官员和百姓是何关系?” “这……”是何关系?李世民怔住,朝臣大多被称为“父母官”,自当是为民请命。可若是朝臣都去从商了,他们与百姓的关系还能是这般吗? “他们和百姓变成了竞争对手。”陈丰一句话道出真相,当朝臣和百姓变成竞争对手之后,还能一心为民请命吗?人啊,哪里能当真有那般无私呢?他们做不到在和百姓变成竞争对手的时候还能在自己的对手出了事情的时候仗义出手。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无权无势的商人想要出头,根本不可能。 “朝臣既然已经拿了这天下收入的一大部分,自然不会继续冒险去碰触自己不应该碰触的烫手山芋。”陈丰最终下了定论,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李世民也终于理清了头绪。 “所以,整个过程之中的阻碍,还真是来源于你!” “也并非完全是来源于微臣。”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大家都清楚,这其中是有陛下的推波助澜的,最终下决定的人还是陛下,但是大家伙总不能找陛下算账,这黑锅又总要有一个人来背,微臣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说白了,方知不过是代人受过!”说到代人受过四个字的时候,陈丰还刻意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以表明自己所说的人是谁。 其实就算是陈丰不作出这样的动作来,李世民也知道陈丰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 “所以,依照微臣现在在朝堂之上的处境而言,现下微臣确实不大适合继续蹦跶了,不然等微臣真的成了秋后的蚂蚱,就算是陛下,您也救不了微臣了不是吗?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还别说,被陈丰这么一说,李世民到是觉得陈丰所说有点道理了,不过就这么放过陈丰吗?李世民又心有不甘,但是若真的让陈丰继续折腾下去,等到他真的成了众矢之的的时候,还真是连他也保护不了陈丰了。 就算是朝堂上这些明面的刀剑他能帮陈丰摆平,那背地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呢?身为皇上,虽说不是在皇宫之中长大的,但是也是一步一步打败了自己的兄弟们方才能够坐在这把椅子上的,这其中有多少明里暗里的争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世道,想要不知不觉的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下毒暗杀,尽数让人防不胜防。 第三百章 开书院 最终李世民悲惨的发现,如果还想要让自己这位先生安生的活一段时间的话,那还真是需要让他消停一段时间了,也难怪陈丰自打成了亲之后就一直大事小情保持着不参与的态度,不参与,不发表意见,不说废话。 原来是因为早就已将想到这一着了,所以在收敛锋芒给自己避祸呢。 “那现下你想要做什么,总不能当真回家颐养天年去吧?”李世民略微有些挫败,即便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天,即便自己手中握着这个国家的大势所趋,却还是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甚至连保护一个人让他肆无忌惮都做不到,如何能够不忧伤挫败呢? 不过要说真的像保护一个人而保护不了,还没有这么严重,只是陈丰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他亦不愿意逼迫,可如今大唐才刚刚开始发展,各国朝拜的盛事他才刚刚能看见雏形,就这般因为某些原因而让他不敢放手向前,这事情也着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陛下是在忧心方知还是忧心国事?”陈丰笑着问道。 “两者皆有。” “那当真是方知的荣幸。”陈丰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方知确有一计,耗时略长,只不知陛下可愿意冒险尝试一番。” “还不快快讲来!”李世民一听陈丰还有办法,当即一改先前颓废模样,看着陈丰,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他的先生还是惯会给他惊喜的,只期待这一次能够使一个大惊喜。 “恳请陛下放方知归山。”没想到在李世民万分期待之中,陈丰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真是大惊喜,还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大惊喜!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不满的神色,这是拿自己这个皇上不当皇上了是吗?戏耍着自己玩呢是不是? “陛下莫急,且先听微臣说完。”陈丰自然也看出来李世民的不满来了,莫说是当今陛下了,就算是普通人,被人这般戏耍,也要发火了,而李世民身处高位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是不易了。 “微臣所说的归山,并非是告老还乡。” 嗯,这么一句话,揖让李世民的不满变成了不解,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是一脸的懵,听多了这位要告老还乡的调调,方才那一瞬间,他亦是以为这位老毛病犯了呢。 “微臣想开个书院。”陈丰笑盈盈的说道。 “开书院?”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曲线救国。”陈丰的声音忽然凉了下来,而这一凉,让李世民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陈丰话语之中的深意了。 “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丰淡定的点了点头。 得!李公公自认为从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了,见识也还算是广博,却不曾想,现在竟然也会听不懂这两位打的哑语,一脸迷茫的站在边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沉吟片刻之后,李世民开口说道。 “不需!”陈丰淡淡反驳。 瞧瞧这位!又是说皇上错了,又是说大唐律例不完善,不过有了前两番的折腾,这次他直接出言反驳,好像也显得不是那么让人胆战心惊了,就连李公公都能从容应对了。 “哦?”李世民有些疑惑,本来他说的从长计议是因为,现下已经有了国子监,有了弘文馆和崇文馆,这要是陈丰后来者居上,想要和这几处抢学生,只怕并不容易。陈丰这般深谋远虑之人,不可能没有这些考虑,可如今却全然将这些都省去,莫非是另有妙计不成? “微臣只请陛下将翠华山一带划拨给微臣便可。”陈丰笑着说道,“随后请陛下准予微臣自行选择学生的权利。” “翠华山一带划给你到是无妨。”李世民沉吟着说道,“但自行选择学生又是为何?” “微臣学员之中有三不收。”陈丰淡然解释,“其一,仗势之人不收,二,无德之人不收,三,不学之人不收。” “不收官家子弟?”李世民愣了一瞬,这位先生在搞什么乌龙,仗势之人所说的不就是官家子弟吗? 然而对于李世民这样的说法,陈丰表示反驳,“非也非也!”陈丰笑着解释,“所谓仗势之人,乃是仗着家族权势胡作非为之人,纵是官家子弟,不仗家族权势,能与平民子弟同等相处,便可入我门下,习我真知。” 这两句话说的,还真是有点像那么回事,不过是不是也太夸下海口了?官家子弟当真会选择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吗?他就算是在陛下面前再怎么受宠爱,也不过是一个三品大员,并非鸿儒,怎的会招得官家子弟,还有要将人拒之门外的权利。 未免有些好高骛远了不是? 或是看出李世民的怀疑,陈丰亦不作解释,只道“陛下大可放心,方知所说,尽可实现。” 如此,李世民如何还能拒绝呢?总归是与自己的利益不会有太大的含糊,既然陈丰执意要去做,那便让他去就是,折腾一番下来,成与不成,对自己,与大唐都无坏处。 “那你放手去做吧。”李世民开口说道,“回头朕与你一道圣旨,你此时便开始准备也无妨了。” “多谢陛下。”陈丰拱手行礼。 “所以,陛下此番寻微臣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呢?”陈丰终是想起了,今天本事李世民传他前来,而非是他来寻李世民解决问题的,怎的到了最后,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而皇上的事情却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了呢。 “与你说说倒也无妨。”李世民神色之中略微有点忧伤,本是打算找陈丰来解决这件事情的,现在看来,陈丰的处境并不适合继续折腾了,那他还真是要去寻找旁人了。 “陛下请讲,没准儿微臣就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呢?”陈丰这番作为应该算是投桃报李吧。 第三百零一章 举贤不避亲 陈丰这般态度,惹得李世民一阵侧目,“所以,书院的事情,你是早有打算?” “额……”糟糕,被看穿了,怎么办?装傻吧,“嘿嘿!嘿嘿!” “你少跟这嘿嘿!”瞧着陈丰的模样,李世民如何还能不知道,自己怕是中了这位的计了,所以呀,还真是一个不小心,就折腾进去了! “推行商业一事,遇到了点瓶颈。”提起此事,李世民也皱了一下眉头,“戴胄几次三番反应,说是平民商人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的压制,发展不大起来。” “此事,陛下心中难不成没有定论?”不需思量也便能够知晓其中真意,没有理由陛下会在这件事情上想不清楚啊! “就是因为有所定论,才难以出手整治!”想也知晓是朝臣们在背后闹幺蛾子,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整治又是另外一回事,这若是不能将其中的每一个关节都扯出来,只怕后面的事情只会越来越乱,为此李世民才是真正的心焦啊。 知晓是朝臣作乱,却又不知这其中到底是谁在主导,参与了的人又有哪些个,贸然处置也只能拨动其中一两根琴弦,若是想要将整个幕后黑手连根拔除,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李世民才会为此事焦头烂额,急召陈丰进宫。 “陛下是想要将那些人连根拔起?还是只稍作惩处?”陈丰试探的问道,若是连根拔起,他自然有办法,但若是只稍作惩处,那就没办法了。 “连根拔起要如何?稍作惩处又是如何?”李世民也听出了陈丰的话外之音。 “若是连根拔起,微臣或许有办法可以随机应变,但若只是稍作惩处,那就恕微臣无计可施了。” “你有办法?”李世民看着陈丰,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朕的先生,也学会了自保之法。”声音里有些苦涩,陈丰听得清楚,却并不会起了恻隐之心。 “陛下心中明白,微臣也只是出于无奈。”陈丰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朕明白。”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陈丰也不过是谋求自保,而他身为皇上,是陈丰的主子,亦是他的朋友,陈丰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出可随机应变又无计可施的话来,就已经是在告诉他,陈丰是有办法的,但是这些办法要在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之下才能够说出来。 怎么叫安全的前提呢?首要的便是要将牵涉在这件事情之中的所有人连根拔起,若不然,留下来的任何一个,都是后顾之忧。若是只稍作惩处,那对陈丰来说,就是留下了致命的威胁,这些被找出来的人,只会在未来将自己隐藏的更深,而更深之后,就是对陈丰的致命一击。 总体来说,陈丰并没有隐瞒自己,只是选择了一种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让自己做出选择,所以在陈丰保持沉默之后,李世民也并未怪罪,或者说也没有立场去怪罪陈丰。 “方知不防说说随机应变之法。”沉默持续了好久,连桌上的茶水都凉透了,李世民方才开口说话。 “前些日子还挺高冉念叨着,要带然然出门游玩,只是担心然然毕竟是县主,若是冒然离京,怕是影响不大好。”陈丰并未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说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高冉?”李世民却注意到陈丰话里提到的那个人,在李公公还一脸迷茫的时候,他已经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 “高冉是高大人的孙子,又是长孙大人的侄子,如今更是县主的夫君,贵为仪宾。”这般说来,身份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且此人性子活泛,三教九流皆能说得上话,胡作非为起来,整个京城之中就算是皇族也敢踹上两脚,做起这样的事情来,那不是得心应手吗?”陈丰笑着说道,完全没有一点将自己的妹夫推出去顶缸的愧疚,反而还为自己能够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而沾沾自喜。 “你的意思是?”越是听下来,越是觉得有点理解了陈丰的想法,又好像不是特别能够理解。 “回陛下,微臣的意思是,让高冉将京城商界里的这滩水彻底搅浑,甚至将水抽干,到时候,是鱼是虾,是鳖是蟹,一目了然。”陈丰说这话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让李世民一瞬间想到了狐狸精,不过旁人家的狐狸精都是狐媚惑主,他们家的狐狸精只一门心思的算计人。 虽说是算计,但是李世民还是“哈哈”笑了两声,总觉得他这个大司农深得他心啊!瞧瞧这办法想得,这才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呢。 这会儿,李世民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替那些人担忧了。瞧瞧他们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啧啧啧!被人搞死了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估计届时还需要杜立帮忙。”陈丰只瞧着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知道这位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嘀咕他呢,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端,再者说,自己这还不是替人受过嘛! “方知啊!”李世民闻言,也跟着觉得有点不对味道了,“人家都说举贤避亲,怎的你还把你们家这两个亲戚都捅咕上来呢?” “陛下此言差矣,所谓举贤避亲,不过是因为那亲不够贤罢了,不然就以高大人为例,长孙大人不是也功成名就了嘛?”陈丰舔着脸笑道。 “胡闹,长孙大人那是自己闯荡出来的名头,和你们这能一样吗?”李世民当即表示不赞同。 “那高冉和杜立好歹也跟着微臣到突厥走了一趟的,那一番若是没有他们两人的通力配合,单凭微臣一人之力,如何能够如此顺畅?若非是杜立配合得当,陛下真以为突厥那二十万大军说没就没了?若是没有高冉的努力,丰城李信一家能那么容易就露出马脚来吗?” “所以说,微臣也并非是在推举自己的亲戚,只是他们有这个能力,既然如此,又岂能因为他们与我关系好,便埋没了他们?” 第三百零二章 讲个故事 “你倒是能言善辩。”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念了一句。 “陛下此言又差矣!”陈丰撞死无奈的反驳李世民,“微臣亦是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且这两人究竟合适与否,陛下心知肚明,又何苦不愿承认呢?”陈丰笑意盈盈的看着李世民,随后又“嘿嘿”笑了两声。 “以后你在朕面前,少嘿嘿笑!”每次陈丰这样笑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要开始算计人了,让陈丰算计一次,那可真是半年都缓不过来,那些在陈丰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算计陈丰的人,现如今被陈丰报复的失了家里多少底蕴,还不是尽数被陈丰这个臭小子给得了便宜去。 偏生这人得了便宜还不愿意卖个乖给旁人,愣是让那些人拿了东西,送了礼,心里还没有底,总觉得陈丰的火气没有那么容易被消下去,遂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难怪这些人心里不爽陈丰。 李世民都能够猜想得到那些人暗戳戳骂陈丰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无非是这人没有德行,什么狮子大开口之类的,而这没有德行什么的,其实李世民心里也明白,他们也是被陈丰给逼急了。然而,他们是否也曾经想过,陈丰为何不针对旁人,偏偏针对他们这些人呢?大家本来相安无事,为何忽然一夜之间就斗起来了? 陈丰的某些从未确实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嫉妒,陈丰异军突起,一夜之间从庶民成为朝廷三品大员,这样的事情之中透着诡异,毕竟并不是谁都知道陈丰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知晓陈丰当初在秦王于太子争夺皇位之时做了什么,所以他们心有不服。 能每日里站在朝堂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经过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个位置上的,熬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几经寒暑,才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巴结尽了上司,如今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他无视了曾经其他人经受过的所有,还让陛下亲自替他扫平了道路,一夜之间,便飞黄腾达,自是让人旁人觉得世态不公。 可是否是世态当真不公,其实不然,这里大多数人,曾经都是跟着太上皇的,太上皇亦不是昏庸之人,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哪一个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哪一个是用来充数的,有才能的人自然能得重用,其他人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混混资历罢了。 若是有幸能安生生的活到该告老还乡的年纪,便随意赏个封号,容他告老了。若是不安分守己,只怕就要付出点代价了,终归这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明白人不会随意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所以大多数人并不知晓。 但有一件事,陈丰知晓,此事乃是如今皇帝陛下心中的那根刺,拔不掉,亦不敢去碰触,生怕犯了这天下之大不讳。 然事已到如今,该有解决的时候了,那位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身体还算硬朗,前些日子突厥两位可汗受封之日,那位载歌载舞的模样,当真不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因此,若是想要等他主动让出那个位置,只怕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月呢。 “所以,若是陛下心中不满,做个交易如何?”陈丰笑盈盈的看着李世民,心知李世民心中一惊赞成了他的决定,却还是愿意以此为由,替他解决心中的芥蒂。 “何谓交换?”李世民闻言同样一愣,随后问道,“交易什么?” “若是陛下同意让高冉和杜立负责此事,微臣便给陛下讲一个故事如何?”陈丰笑着说道,他当然不会当着李世民的面直言那件事情,不然可真的是想死了,李世民啊,就算是再怎么样,那也是当今陛下,皇上诶,就算是心里想着某些肮脏的事情,那也是自己的事情,但此事若是被他的朝臣们看出来了,那就不好了,若是在被炒成当着他的面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那就更让人没有办法安生了。 当着皇帝的面,说皇上内心的黑暗面,这就比较刺激了,就算是陈丰也不敢轻易去触碰,所以,讲故事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一来能够将问题与他说明白,并且说清楚解决问题的方法,二来,两人心知肚明,却又没有戳穿,不让某人尴尬。 “讲故事?”瞧这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确实对陈丰的提议很是满意,当然是对杜立和高冉的事情很是满意,至于讲故事,现在他还真是有点弄不清楚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既然先生有这个雅兴,朕也不妨一听。” 陈丰无奈的瞥了瞥嘴,瞧瞧,明明就是他心里好奇,这会儿反倒是弄成陈丰求着他听故事的样子,这可当真是有点委屈了,不过也无妨。 陈丰是孤臣嘛!所谓孤臣,就是和朝堂之上其他皇亲国戚没有半点瓜葛,日后也不会牵涉到皇权的争夺之中,下一位登上皇位,继承父业的人是谁,陈丰都不关心,因为陈丰效忠的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这一个,就是皇上。 说是皇上,而不是当今圣上,是因为,无论未来做皇帝的人是谁,他都会选择效忠和辅佐,不牵涉到皇权的争夺之中,是因为他要选择的人就是当今陛下李世民日后想要选择的人,除了这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入了他的眼。当然,其实陈丰更加期待的是能够早日告老还乡,不必等到日后纠结为难的那一日。 只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啊,首先不说这位愿不愿意放自己离开,就算是他愿意,如今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朝堂之上想要自己的命的人不知凡几,一旦自己没有了最后的倚仗,只怕日后也没有了能够与那些人相抗衡的能力了,如今李世民还是他的倚仗,若是有一日,自己不在朝堂呢? 第三百零三章 大明宫那位 若是自己不在朝堂之上,对于李世民来说,自己或许能够成为朋友,但是绝对不是一个继续能够对他产生作用的人了,一个没有用的人,犯得着让一位帝王费尽心力的保护吗?当然不可能! 陈丰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李世民自然也能想到,以陈丰的聪慧,能够理解他自己如今的处境,所以越发的重用陈丰,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陈丰在朝堂之上的根基越来越稳,而陈丰的根基越稳,就说明他要得罪的人就越多。 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日后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当皇帝的人啊,怎么可能让自己看中的人轻易脱身呢?难不成没有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早在进入朝堂的那一日起,陈丰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对这一切,陈丰表示理解,然而情理上能够理解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是因为不愿意去承受那些还有机会逃避的东西,所以陈丰才会时不时的念叨告老还乡,不过想来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毕竟自己的诸多作为已经不容他继续退缩了。 若是向前,或许还有活路,但若是后退,后面不仅仅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极有可能还有那些人布置下的钢刀,取他性命,轻而易举不说,只怕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陈丰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虽不至于如履薄冰,但情形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任是谁被一群人盯着,只想要找出他的错处,之后将其一刀砍下马来,只怕心中也会不自在,而陈丰的不自在尤其严重,他本就不是愿意受到拘束的人,遂在此情况之下,他自然会有逆反心理,而时不时的念叨着告老还乡,就是他逆反心理的最直接的表现。 可不愿归不愿,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可以反抗的办法,还没有能够直接从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彻底逃离的能力,所以,也只能继续在这里摸爬滚打的挣扎着,其实很累,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不是吗?看着那些人争斗,或许也能成为一种乐趣吧。其实还是蛮无聊的乐趣。 无奈的摇头,陈丰扫了一眼李世民深藏着兴趣的眼神,终是不再继续卖关子,开口说道,“是一对父子的故事。” “父子?”李世民小声呢喃着,以他的聪慧,已经隐约能够猜到陈丰想要说什么了,而有了猜测之后,他的期待就更加浓厚了,如同陈丰所想,他在期待着一个解决办法。 “传闻在灵州有一个世家,这家里有两个儿子,父亲自然比较偏迫于长子,遂在争夺家产的时候,这位老员外虽然没有打压次子,但是对于长子的一些行为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这样的态度伤害到了次子的内心。”是吧,李世民应该也被李渊伤了心吧,所以才会在这一段时间里,任由他住在大明宫,却不闻不问吧。 “后来,阴差阳错,或者也是能力使然,次子竟然在这场家产争夺战之中赢了。” 李世民已经能够确定,陈丰所说的就是那件事情。 而随着陈丰的叙述越加靠后,李世民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丰,他自然也知道陛下近日来一直未此事发愁。 “虽然最终次子继承了家产,但是父子二人心中终究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留下了芥蒂,或许父亲也曾经后悔过自己的行为,然而次子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似乎有些偏心的父亲。” 李渊应该确实后悔了吧,不然也不会终日在大明宫之中闭门不出吧,这皇宫还是他的皇宫,皇城也还是他家的皇城,但这人整日闷在大明宫之中,是因为对当初的事情有所悔恨,或者随着日子越加的延长,他开始渐渐的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的不对之处,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陈丰看着李世民,“陛下可能猜到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吗?” 他当然能够猜到,但却不能说出来,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陈丰。 看见这样的眼神,陈丰心下一惊,随后也反应过来,武德九年至今,已经有五年了,五年的时间里,李世民虽然坐在这龙椅之上,却从未有一日入住到皇上应该居住的大明宫之中,这样的对待,总归是让李世民心中存有疑虑。 李渊一日不肯将大明宫让出来,李世民便一日不能入住大明宫,若是寻常便也罢了,但是偏偏在李世民的心中,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他总觉得自己抢了本应该属于李建成的皇位,逼着自己的父皇退了位。 若是如此正式李渊给他的信号的话,那不得不说,李渊确实擅长功于心计。 就算是李世民心中清楚当初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如此行事,却依旧会在心底留下难以言喻的痛楚,这样的痛楚便是,即便百姓们不知道真相如何,即便有些朝臣亦不清楚其中真相,但他自己的内心深处知晓,他知自己是如何拿到的这个皇位,甚至为了断绝后顾之忧,他杀了大哥和四弟的所有子嗣。 他可以骗得过天下人,唯独骗不过自己的内心,而李渊一日住在大明宫之中,不肯将宫殿让与他,便日复一日的加重着他心里的煎熬,他这皇位终究是来路不正,终究是夺了旁人的东西。 本来陈丰还并未想的这么深刻,但此时看到李世民眼底近乎于癫狂的渴望之时,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从前也并非是这位帝王不在意,之时擅长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也对,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那这个国家只怕都没有了可以期待的东西了,毕竟一国之君他要引领这整个国家的步伐,若他肤浅,国家又岂能坚持内涵? 第三百零四章 可是精彩 “这其中的问题便在于,那位老员外始终紧紧握着手中的家主大印,虽然家族之中的事务已经尽数交给小儿子去处理,大权也已经旁落,但却始终抓着次子的心。” “陛下,这个小儿子虽是名正言顺的打败了自己的哥哥,且还是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出手反击,但内心里却一直觉得是自己抢了哥哥的东西,甚至连哥哥的落魄都是拜自己所赐,遂内心十分煎熬。”说到这里,陈丰顿了一下,他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眼神好像没有了焦距一般,便知自己是说到了这位陛下的心里了。 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今天将这些事情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了,若是继续推拖下去,还不知道他们的皇上要煎熬到什么时候了,这心里有事的时候,身体难免要出些问题,身为一国之举若是身体出了问题,那可就真是要举国动荡了。 不过,借着这件事,陈丰也算是找到了李世民的软肋,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李世民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只是不愿意去触碰罢了。今天猛地来碰一下,还当真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在什么地方呢?便是原来身为帝王,也会有那般的执念,这样的执念,若是在他的心里继续憋闷下去的话,只怕会逼疯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当今圣上,亦无法免俗。 陈丰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待到李世民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陈丰才继续说道,“而父亲始终不愿意将家主的大印交给自己,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小儿子的心头,这家主的大印始终提醒着他,他的位置,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不光明的手段得来的。” 李世民又是一愣,本来自己心中的想法被这样点出来,他应该发火,应该生气,甚至就算是将陈丰推出去斩了都不过分,但看着这唯一一个敢在自己面前说实话的人,不得不说,李世民起了恻隐之心,也或者是因为他预感陈丰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相比就是有办法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的。 当今圣上,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而这个困境,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决,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皇上没有办法解决的吗?其实每个人都只是凡人,便是神仙也有身不由己,更何况只是凡人呢?皇上也是凡人,只不过是能力比较大的凡人罢了,终究还是不能免俗。 “如此这般,长此以往,只怕不仅次子一个人会这么想,连家族的其他人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这是在提醒李世民,此事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只怕日后整个国家的臣民都会觉得李世民的皇位来路不正,即便是没有问题,也还会存在三人成虎的情况,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有着这么大的问题呢。 “故此,这个小儿子想出了一个办法。” 听着陈丰说到这里,李世民屏住了呼吸,只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陈丰,期待着陈丰能够给他的答案,他也终于明白,原来陈丰先前所说,确实不是因为让他难堪,而是实实在在的要帮他解决这其中的问题,若是当真能够让这个问题得以解决的话,陈丰今日的以下犯上的罪名,他倒是可以忽视。 当然他是否会忽视这些,陈丰并不在意,陈丰所求也不过是帮他解决问题罢了,帮着李世民度过眼前的难关,就是在帮助自己啊,不然若是李世民有一天忽然驾崩了,再想找一个对自己这般纵容的皇帝,只怕不容易了! “那个小儿子整日里闲下来就去寻自己的父亲谈心,渐渐的父子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 所以有了缓和之后,就能够拿回大明宫吗?只怕不然吧。 李世民现在只一心听着陈丰的意见,基本上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索性陈丰考虑事情也算周全,交给陈丰也并无不可。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小儿子便让家里的下人传播一些风言风语,故意说给老员外听,所说正是小儿子如今的身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还和家里的掌柜们联手演了一场戏,内容就是说他的身份不足以去统领他们这些人。” “故意做戏给老员外看,自己守了一辈子打下来的江山,自然不忍心就这样让他落魄了,最终老员外还是认输了,将家族的大印交给小儿子之后,便过起了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这才是整个故事的精髓。 李世民听完之后,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好半天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随后靠坐在椅背上,拎起手边的茶壶斟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陈丰看着李世民低垂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却知晓自己的故事给李世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只怕以这位的手段和心性,必然能够举一反三,大明宫那位,距离搬出去的时间应该也不远了,这位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偿所愿了。 “不知陛下以为,方知的故事,可是精彩?” “波澜起伏,想不到方知讲故事竟然也是一把好手。”李世民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更是大加赞赏,不仅是因为陈丰的故事能够帮他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因为能够看出他心中焦虑的人定然不只是陈丰一人,但敢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的人却只有陈丰一个。 本来这个故事之中,陈丰根本不需要详细讲那个小儿子心下的焦急,只需说说最终的解决办法即可,他亦能够领会其中的内涵,然陈丰将一切说清道明,他知晓陈丰并非是在诋毁他,只是在点拨。 这世上,胜者往后败者寇,他既然能够赢了这天下,自然就是这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哪里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 陈丰是在解他的心结,他的心底确实有那些顾忌,但听了陈丰一席话,他由衷感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三百零五章 可以一试 带着李世民的盛赞,陈丰回了大司农府,刚一回府,便着人去请杜立和高冉前来一叙。 宫里发生的事情,是需要先给这两位透个底儿,不然只怕等陛下找上他们两个的时候,会让他们两人手足无措。 陈丰自认为将两个无心官场的人推上前面去已经很过分了,但是如果不能让他们两人在朝堂之中站住脚,只怕以后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尤其是高冉,他身上可还挂着仪宾的称号呢,身为县主的丈夫,却空有一个仪宾的称号,没有官职也便罢了,若是连功绩都没有的话,未免让人小看了去。 而杜立那边,莫清妍可是官家女子,还是莫家的嫡女,杜立若是不能功成名就,只怕莫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往常,无心官场便也就罢了,如今已然成家若不能立业,到是有点可惜了。 当然,陈丰并不是为他们两个如今只能在商场混感觉可惜,而是因为这两人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死过一次之后,他想事情的方法也开始有了转变。 他们都求安稳是没有错,但是若是只求了安稳却没有给自己安稳生活的能力,那这个安稳也只能是求来的,是旁人因为他们可怜而赏赐给他们的。旁人给的东西,既然能够给他们,自然也能够拿回去,而陈丰最不想要的就是他们要将这东西拿回去,这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 那么,既旁人给的,可以随手收回去,他们就自己给自己一场安稳。 陈丰不愿意争夺,所以今日在宫中,在明知道李世民有事情让他去办的时候,他也曾为自己争取过,无疾而终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他是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杜立和高冉推上去,无论今天李世民说的是什么事,陈丰都会将他们两人推到前面去。 不必担心李世民不同意,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是杜立和高冉在做的事情,背后就一定有陈丰的影子,所以就算是他们两人的能力看起来并不足以支撑这件能够让整个朝堂甚至大唐的江山都震荡一下的大事,李世民依旧会同意。 他们两人都清楚,之所以推出去高冉和杜立,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两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踏上朝堂的机会,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会落到陈丰的身上,不过这一次为了躲避那些本该降临在他身上的枪林弹雨,他决定退居幕后罢了。 当然,将两个兄弟推出去,也并非是让他们代替自己去面临枪林弹雨的意思,他已经确定了陛下是想要打死整顿朝堂,所以两个兄弟推出去之后,在朝堂之上没有安定下来之前,陈丰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暴露出来的。 有了这样的信心保证高冉和杜立的安全,陈丰也方才有胆量夸下海口让他们去接手这件事情,其实要说难,这件事情也不难,但要说是不难,那也难。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陈丰知晓,这其中到底牵连了多少人,成功之后又会是多大的功绩,简而言之,只要这件事情成功了,高冉和杜立在朝堂之上的封赏,不会弱于他们家族的长辈,届时朝堂之上不知道要空出多少的空缺出来,这两位还不是随意选择一个空缺就能够补上去? 杜立和高冉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进府之后便被告知,他们家主子在书房等着两位,两人自是直奔书房而来。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们?”高冉推开门,脸上带着点不满意。 “怎么了?”陈丰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高冉,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了这位心里不爽了。 “他正在家里给然然画像呢,听说你叫他,然然当即便将他赶出来了,这会儿,心里正不爽这呢。”杜立在一边笑着解释。 “对,你心里爽,你开心着呢!”听了杜立的话,高冉也毫不客气的揭短,“不用继续陪清妍练手,你心里舒爽着呢,是不是?”没错,杜立之所以神清气爽的过来,是因为在陈丰的人到杜府之前,杜立正被莫清妍逼着陪她练手呢。 莫清妍那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性子却很是活泛,尤其是她爹是武将,手上自然有两下子,杜立呢,也就是在念书时,君子六艺之中学了点花架子,哪里是莫清妍那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本来陪自家娘子练手,倒也无妨,只是总输,就有点丢人了不是?而这个丢人就表现在他和自家的下人吹牛的时候,自家下人一脸的鄙夷。他就不满意了,“是,没错,我是打不过我家娘子,但是这和家里我说了算有什么冲突吗?” 在他的心里确实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在下人的心里有冲突啊!遂,后来和莫清妍练手,他是能躲则躲,但一看到自家娘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他又不忍心躲了。方才他就是一时不慎中了美人计,点头答应下来了。 正在心里悔恨的时候,陈丰派过去的人解救了他! “嘿嘿,大家都是好兄弟嘛。”陈丰笑了一下。 “你知道你这么笑的时候准没好事吗?”高冉白了陈丰一眼,这算计人都算计到自家的兄弟身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好了,兄弟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好活!”陈丰正色,之后将今天在皇宫之中给两人应承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去,你疯了吧!”听完,高冉当即蹦起来,“这!这!这……你是疯了吧!绝对是疯了!” 就连杜立也伸出手在陈丰的脑门上试了一下,“没发烧啊,那你这是折腾个什么劲?自己在官场上被人整的受不了了,所以让我们两个帮你分担压力吗?” “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陈丰一脸不赞同的反驳道,“我既然敢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自然是因为有万全之策啊,届时只需要你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絮絮叨叨之后,两人的情绪纵算是稳定下来。 跟着连连点头,“如此,到是可以一试。” 第三百零六章 华东书院 带着杜立和高冉将自己的算计说了个大概之后,三人便一同开始行动起来,杜立和高冉自然是开始查探大唐官员插手商场运营一事,而陈丰则是开始运作书院一事。 提及这一点,陈丰还刻意在长安城之中拜访了不少鸿儒,当然在此过程中不免又让一些人心生不满。 在陈丰与李世民商议此事之后,次日,圣旨就已经颁布下来,翠华山一带尽数划给陈丰,开办学院,这下整个长安城都震惊了,陈丰开办学院意味着什么?从前朝廷有官学,而如今陛下的圣旨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华东学院乃是私学,换言之就是私塾意味的学院。 且在圣旨颁布的当天,陈丰就公开了华东学院三不收的规矩,又一次让众人大跌眼镜,着实,陈丰的一个看似随意的行为不知道打败了多少人,然而就是这样的陈丰,却受到了普通百姓的推崇,因为陈丰的学院,招收学员不收束修,也就是说不收学费。 从前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如果想要读书,就要交上一笔价值不菲的束修,不少银子的,家里没有银子的也可以用粮食之类的抵付,那般都已经能够让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想要将自家的孩子送进去了,更何况如今陈丰的学院根本不收学费呢? 在有人推崇的情况下自然也有人看热闹,甚至想要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尤其是在陈丰亲自拜访了一些大儒之后,众人已经能够联想到,陈丰既然拜访了这些人,自然就是想要让这些人到自己的书院之中任职。 看了那些人的名字和身份,就有不少人觉得陈丰是在不自量力了,有学识有身份有能力,又受人尊崇的人会去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华东书院教书吗?想想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小。 外界对陈丰应当算得上是毁誉参半吧,不少人觉得陈丰就是在哗众取宠,也有一些曾经私塾里的先生对陈丰非常不满意,毕竟曾经他们教书的时候可是收一笔价值不菲的束修的,而陈丰不收束修的说法一出来,顿时就显得他们很是自私。 但每个人都是要生活的,不是吗?他们没有陈丰的那个本事,所以在这种事情上面,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做到完全不收束修,靠这些东西吃饭的人,当然不可能完全将这些东西舍弃,不然只怕是要饿死了。 不过,陈丰也并非完全不给这些人活路,甚至在陈丰抢了他们的饭碗之后,也派人到各地去搜寻这些曾经开办过私塾的先生,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到华东书院任职。这样的行为也渐渐的抵消了这些人心中对陈丰的诋毁,毕竟陈丰给他们开出了不低的薪水,这样一笔钱财绝对比之他们之前所收的束修要高出不少。 有这样的好事,他们自然乐颠颠的冲上来表示自己愿意。 然而陈丰的书院,也并非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入其中任职的,那些私塾先生往往也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数千名被传有学识的先生,最终只留下不足一百位,对此,又有不少人成陈丰沽名钓誉之类,民间广为流传陈丰不将天下读书人放在眼里。 而对此,陈丰并没有做出回应,任由流言发酵当然不是他的作风,之所以没有回应,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听外界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评论。 或许就算是有时间他也不会浪费在应对流言这件事情上,从和李世民商讨这件事情之后,留给他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只有六七天的时间,扶桑国的来使就会进入长安城,虽然前面几天各国来使均由鸿胪寺来招待,但陈丰不可能完全不出面。 更重要的是,陈丰并不想自己在处理华东书院的事情的同时还要招待扶桑国来使,简单来说,陈丰就是不想要他们从自己的身上学到哪怕一丁点的东西,包括怎么处理学院这边的事情都不行。 要处理学院的教书先生的问题,另一方面,场地的策划,包括学院的建筑,都要陈丰去一手掌控,如若不然,只怕情况并不会特别如意,而他想要的现代化建筑也在这一次的策划之中大幅度的实现了。 首先是高层建筑,翠华山一带,毕竟地段有限,所以在房屋的建筑方面,陈丰选择了高层建筑。 其次就是各种教学设施也均需要他去处理,当然这些问题他只是安排了福利的下人去置办,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他的书院里有和其他书院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陈丰的书院里,不仅仅只是一些学术性问题的讨论,更多的还是技术性人才的培养,包括铁匠,厨艺,木匠一类,在华东书院都可以学习。 面对这一点,很多人心中不解,甚至有人认为,这些技术性的分院是招收不到学生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众人认知之中的真理,包括李世民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还刻意派遣李公公前来问话。 “李公公今个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了?”陈丰笑盈盈的问道。 “这不是见大司农这边热热闹闹的,陛下刻意命我来问问,看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李公公亦是笑着回应,面对陈丰的时候,李公公总觉得比其他人更加自在,即便那些人同样受陛下重用,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摆着腔调,唯有面对陈丰的时候,好像言谈之间,都轻松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陈丰所特有的魅力吧,也或许是因为即便同样受重用,陈丰在当今陛下的心里和其他人也是不一样的吧,所以连带着他这个陛下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对陈丰区别对待了吧。 在陈丰身上没有官架子,好似他和谁在一起说话都是笑盈盈的,一脸笑模样,端是让人难以对他板起脸来。在当今陛下面前都能谈笑自若的人,在面对他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第三百零七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听了李公公的话,陈丰伸出手,拱了拱手,以示对宫里那位的敬重,“承蒙陛下关心,目前并无无法解决之事,还请陛下莫要挂怀。” “既如此,咱家便如实禀告陛下了。”说着李公公还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尘。 “理当如此。”陈丰亦是笑着应下。 “除此之外,陛下还有一事让咱家待为询问大司农。”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公公上前一步,朝着陈丰凑近了一下。 见着李公公的表现,陈丰便知道,这才是今日李公公前来的重头戏吧,所谓的陛下命他来看看具体情况,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吧。 “公公请讲。”陈丰拱了拱手,不动声色的说道。 “陛下听闻大司农的书院之中,设立了技术类分院,不知所为何意?”李公公看着陈丰小心问道。 “此事啊!”陈丰恍然大悟,确实在古人眼里,很难以想象吗?陈丰再瞧着李公公谨慎的模样,不免觉得有点好笑,“若是此事,公公不必如此谨慎。” “哦?”不必如此谨慎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是秘密吗? “并无可隐瞒之处。”陈丰似是看出了李公公心下的疑惑,“读书所需要花费的钱财不少啊。” 陈丰感叹的说道,“即便华东书院不收学生们的束修,但笔墨纸砚无一不是要花钱购买的。”尤其是那笔墨纸砚,其实都并不便宜,“能够承担得起这般昂贵花费的人家毕竟还是少数。” “但是……”李公公有点犹疑。 “公公的意思,方知明白,只怕所有权贵人家都是这般想的,也正是因为李公公寻常接触的都是权贵人家,遂不明白平民百姓的想法。”陈丰淡然解释,他明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李公公,而是李公公背后的那个人,真正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人是当今陛下,而当今陛下如今正是他的衣食父母。 他确实有傲骨,一身傲骨,铁骨铮铮,但是他的年纪毕竟摆在这里,经历的风风雨雨也算是不少了,深知能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生存,只有傲骨是不行的,还要学会审时度势,而现在的情况就正是给他审时度势的机会。 找到一条大腿,在自己做不成大腿的时候,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今,他的大树就是当今陛下。 那自己的衣食父母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所以,在面对李公公一句不解的,“平民百姓的想法?”的时候,陈丰也不厌其烦的继续解释。 “所谓平民百姓,便是因为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他们没有能力给自己更好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依仗着什么,依仗着家里那三亩良田,可若是旱涝蝗灾呢?地里颗粒无收,他们又当如何?难不成当真要朝廷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看着他们饿死吗?” 听到陈丰的这个问题,李公公下意识的摇头,当然不可能任由自己的百姓们饿死,这样的话不要说他说不出来,随便换成是谁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饿殍遍地,那就只能给他们找到活下去的出路,而眼前,就是这条出路。”陈丰伸手指着自己身后已经有户部的官员在帮忙筹建的翠华山。 “李公公可知晓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陈丰说着,笑着问道。 李公公闻言,又是一惊,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了一眼,随后满脸不赞同的看着陈丰,“大司农这话在咱家这里说说也便罢了,可莫要出去乱说 ,惹来非议便不好了。”所以这般告诫陈丰,意思就是听明白陈丰话里的意思了。 “李公公不必担心,方知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关节,定不会胡作非为。”既然李公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陈丰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亦是对着李公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当然也是对当今陛下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陛下相信自己,自己自然也是对他全然的相信,不仅仅只是相信,另一方面,他对当今陛下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回报,大唐,终有一日能够走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高度。 而这样的高度,是陈丰送给李世民的,因为李世民的知遇之恩,所以陈丰大方的相送,当然也是因为这天下的百姓,天下百姓,苦穷困久矣,若不能给他们安定,只怕这朝纲也安定不下来。 天下百姓是什么样的心性,或者没有人能够比上位者更清楚了,他们根本不关心到底是谁做皇帝,也不关心到底谁是掌权者,甚至不关心这个朝代姓什么,这个天下是谁家的天下,他们从头到尾所关心的只有自己一家的衣食住行,只有自己一家的温饱问题。 历数历朝历代的百姓造反的事情,无一不是因为灾荒,饥饿而引起的,百姓嘛,说是胸无大志也好,说是没有那么高的格局和眼界也罢,事实上他们确实并不会在意这个朝廷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只会关心自己最终得到了什么。 “李公公回宫之后,只需要给陛下一个答复,便是一切方知心中有数。”陈丰淡定的说道。 “这?”李公公可是不解了,先说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话来吓唬他,现在又不愿意给他一个切实的答复,怎么觉得陈丰好像也不是原来的陈丰了呢?这个少年该不会也跟着那些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大人们学坏了吧? “李公公,这天下百姓的眼睛亮着呢,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从前没有人学这些,不过是因为没有门路罢了,如今我既然给了他们这个门路,给了他们这样选择的机会,您觉得他们还会心中有所顾忌吗?” 百姓们心中是否会有所顾忌,李公公是不清楚的,但是李公公很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是有顾忌的,而且这个顾忌还不小。 没错,他不相信陈丰所说的,不过看着陈丰面上的自信,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这样没头没尾的说法能够说服陛下吧。 第三百零八章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这,咱家回宫到底应该如何向陛下复命啊?”李公公很是为难啊,他并没有听明白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公公只需与陛下说,便说方知说的,此举并无深意,只不过是给天下百姓多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陈丰耐着性子与李公公解释了一遍,其实陈丰心中所想,比此要复杂得多,但最终所说,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多说无益,未来的发展到底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所以说多了,只会徒增这些人的烦恼和心底无所谓的猜测。 而陈丰和李世民有着一样的心思,他们想要一个盛唐,是真正的大唐盛世,不求能永远昌盛,但求能够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陈丰说此事是为了给大唐百姓多一个选择,自然能够说服李世民。 多一个选择的机会?李公公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他的智商真的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路,还是没听懂陈丰真正的用意,且他没听懂,就不敢回宫去复命,万一陛下届时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怕自己真实罪无可赦了。 看出李公公的为难,陈丰笑着说道,“公公只管回宫复命,若是陛下怪罪,方知自当一力承担。”如此,应该算是给这位公公一个定心丸了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听了陈丰这话,李公公纵算是安下心来,安生生的与陈丰告辞,回转皇宫了。 令李公公万分不解的是,当他与陛下说了“大司农说,此举是为了给天下百姓多一个选择的机会”的时候,陛下竟然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陛下竟然听懂了! 这未免太玄妙了一些吧?不过也能够看得出来,大司农与当今陛下是一心的吧,所以尽管陛下已经能够理解陈丰此举的真正用意,他还是与陛下说明了陈丰当时所说的话,包括哪些表忠心的话,最重要的还是那句他奉劝陈丰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听到这句话的李世民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释然,他知晓这样的状况,但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扭转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百姓更好的生活,他没有办法压制那些朝廷官员去散财,想要平衡百姓们的心理就只能让百姓跟着富起来,让百姓的口袋里有钱,这样才是最容易让百姓们心中满足的行为吧。 亦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遂李世民队陈丰的行为给与了极大地支持,下令朝廷各部全力配合陈丰的行为,甚至在当天下午就命令李公公又一次前往里翠华山下,当着工部那些官员的面,将尚方宝剑赐给了陈丰。 持尚方宝剑,对不配合的人可以先斩后奏,即便是朝廷大员,也不能免俗。 陈丰自是谢恩接过,在这一刻,华东书院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即便是和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相比,也隐隐有了强势的态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尚方宝剑在陈丰的手中拿着,这就相当于华东书院真正是奉旨而建,不过是为了平民百姓而建立的罢了。 朝堂之上果然在陈丰手握尚方宝剑之后,反对的声音小了不少,甚至还有人主动上前来询问陈丰是否需要帮忙,还有人主动帮陈丰引荐一些鸿儒。 而让这些引荐的官员惊骇的是,曾经陈丰拜访过的那些大儒们,有些人自认为与这些大儒关系比较好,认定了陈丰上门必定是吃了闭门羹的,遂再一次上门替陈丰求情的时候,竟然发现,他们已经应下了陈丰的邀请。 原因无他,只是陈丰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说服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岂不快哉?” 具体,这些大儒们快不快哉,他们是不知道了,不过听到这句话,这些朝臣们对陈丰的态度也有了改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该是何等的心胸,思及此前他们曾经用那样的想法面对陈丰,顿觉无地自容。 甚至有人主动设宴款待陈丰,为此事道歉,对此,陈丰现在忙得很,当然没有时间去和他们闲扯,最终还是有人牵头,寻了杜如晦和高士廉来帮忙,陈丰纵算是不给满朝文武的面子,却也不能不给这两位的面子,那是何等的关系,自然无奈之下只能赴宴。 索性,这醉霄楼的酒菜还是不错的,只是与这群人虚与委蛇,确实不是陈丰所喜。 然,今天的情况令陈丰觉得有些许的意外,这些人竟然不是来同他勾心斗角的,竟然有人对他道歉,这到是有些新奇了。 “这是何意呀?”陈丰下意识的看向高士廉和杜如晦。 “贤侄啊,叔父我是觉得几位大人诚心可见,从前种种,不如就此放下?”杜如晦见陈丰被这群人连翻道歉敬酒给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遂笑着解释了一番。 “从前种种?”陈丰又是愣住了,什么从前种种?“从前……发生了什么吗?” 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似作假。 “从前我等在陛下面前弹劾过大司农,此时还请大司农莫要放在心上。”御史台的赵州,赵大人开口说道。 “原来各位大人是为此事前来啊!”陈丰这才恍然大悟,双手一拍,“方知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算了算了,就此作罢!” “当真?” “大司农当真是好心胸!” “好胸襟,好气魄,先前,是我等落井下石了。” 听陈丰这般说,那几位朝臣纵算是安下心来,将陈丰按在桌子上好一通夸赞。 “各位大人谬赞了,不过今日诸位所行,方知当真心下感动。”陈丰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来,“有劳诸位大人还记得此事了。” 这般说,就是自己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忘了,只不过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是我等亦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众人连连表示愧疚,陈丰这般年纪轻轻,这般心性,确实让他们顿觉无地自容,也清楚明白,自己此前对陈丰所为着实过分。 第三百零九章 怪异的人 “当真料想不到,大司农年纪轻轻竟然已有如此心性,当初大司农初入朝堂,我还心有不服,如今方才知晓,陛下宏图大略,看人的眼光也是狠辣。”赵州心悦诚服的说道。 “这一点,几位大人可就猜错了。”陈丰笑着与众人解释。 “哦,错了?”不只是赵州,其他几位大人亦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素闻这位大司农胆子大,如今这是在反驳陛下的眼光了吗?而且还是看他自己的眼光,谁都能听出来,赵州方才明着是在夸赞陛下的眼光好,实际上还是在称赞陈丰有千里马之能,结果竟然被他自己反驳了,是不是有点玄幻? 至少他们几人是反应不过来了,到是一旁作陪的高士廉和杜如晦,笑的一脸的神秘莫测。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到底是赵州反应怪,瞧着杜如晦和高士廉的反应,就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什么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也要怪方知自己了。”杜如晦还没有解释,就已经将事情都推到陈丰的身上了。 陈丰闻言亦是满脸错愕,“叔父此言何意?怎的就怪方知自己了呢?” 杜如晦当然不会理会陈丰的反驳和不满,反而对着目瞪口呆的那几位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大司农,在陛下还是秦王,并未登基为帝之时就已经被盛赞为鬼才了。” “鬼才?”刘奇楞了一下,之后说道,“大司农种种行事,也着实担当得起鬼才一称。” 关注点到底是不同,赵州口中所言,却是“大司农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已经为陛下效忠了?” “哈哈!”这次倒是轮到高士廉一脸的得意了,“岂止是效忠!”后面的话没有说,也不好说。 然而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只这五个字之中,就已经能够听得出其中的端倪了,岂止是效忠?那便是说明陛下之所以能够登基为帝,这位的功劳只怕不小。 怪不得!怪不得这位一朝入朝,就得了曾经天策府属臣的那般支持,原来早已经是旧识。 在联想到秦王当初对待太子的态度大变,行事作风也与以前大不相同,甚至在最后关头抢先出手,只怕亦是这位的功劳。 能够说动陛下那般行事,又有着那样的功劳,这位在陛下心中的位置,绝对不低呀!想到最初他们竟然因为陛下重用这位而心有不甘,此时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鼠目寸光。 “诸位可曾知晓,陛下当初如何称呼先生?”高士廉又是一脸八卦的问道,看得陈丰一阵尴尬,从前怎的没发现这老头儿竟然是这样的性子呢,怪不得能将高冉养成那个模样。 “方知?”赵州下意识的说道,随后一惊,“不对!” “方知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又三。”陈丰笑着看着这几人一惊一乍。 “方知最初跟在陛下身边的时候,可才只有十八岁哦!”杜如晦也跟着往出爆猛料。 十八岁!如果说当初才十八岁的陈丰跟在李世民的身边就已经能够有了扭转朝廷局势,改朝换代的本事,那如今? “十八岁,未曾及冠!”赵州本也是在怀疑这般,既然当初陈丰还不曾及冠,那陛下自然不可能称其为方知,因为当初的陈丰还未有字。 “不知……”赵州有些犹豫,看向了杜如晦。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杜如晦却是看向了陈丰,开口问道。 看似没有回答,但其中的答案已然清晰明了,“先生!” “如今私下里议事,陛下也偶有称方知为先生吧。”高士廉更是在一边添油加醋。 “好了,两位莫要吓唬几位大人了!”陈丰笑着阻拦了两人继续说下去。 然而即便陈丰这般阻拦,却并未反驳。 那也就是说,先生这个称呼是真的了!也对,纵算高士廉和杜如晦在李世民心里的位置再怎么高,也绝对不敢在背后编排陛下不是?所以此事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听到这其中的关键,他们也才明白,为何当初朝堂之上,百官那般诋毁陈丰,唯独曾经的天策府属臣不曾说过陈丰一句不好,也明白了陈丰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能让陛下在一见之下赐官三品,更是明白了为何陛下在陈丰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下还能力保。 原来这一切,早有缘由,只是他们这些人不曾真正将陈丰放在眼里。他们确实见过陛下唤陈丰“先生”,只是当时的陈丰不过是酒楼的掌柜,陛下又是微服出行,所以大家也只当陛下是行事低调,却不想,原来陛下是当真唤这位为“先生”的。 “某还有一事不明。” “赵大人请讲。”陈丰伸手延请。 “大司农既早追随陛下,为何……为何……” “为何当初陛下登基之时,方知不曾入朝为官?”杜如晦笑着接过来,看着赵州连连点头,杜如晦才说道,“这位一心想着马放南山无战事,刀剑入鞘享平安,念着平凡度日,便谢绝了陛下的好意。若不是当时朝堂之上几件大事迟迟没有定论,陛下亦是没有办法请得动啊!” 原来如此!听闻此言,众人更是没有办法淡定了,原来这位的官职并非是钱财买下来的,而是陛下几次三番上门求来的,陛下好不容易求来的人,他们竟然千方百计的想要赶走,怪不得陛下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一顿饭就在众人连翻的称赞和惊叹之中度过,最终将在醉霄楼的楼下与众人分开,陈丰朝着杜如晦和高士廉连连摇头,“下次再有这般的情形,两位可莫要折磨方知了!” 折磨吗?两人亦是苦笑,以陈丰的性子,只怕当真是折磨吧。 正当两人准备和陈丰解释的时候,却发现陈丰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个人,有点奇怪啊!”杜如晦首先看到了陈丰视线之中的那人,嘴里念叨着。 “是个怪异的人!”至于怪异在哪里,高士廉和杜如晦皆是没有办法解释。 “不是大唐人!”陈丰的眼神之中忽然带着点厌恶。 第三百一十章 欺师灭祖 “不是大唐人?”杜如晦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陈丰,“什么意思?” “走路的姿势看,这人应该是扶桑人。”陈丰的眼神越来越冷,看得站在他边上的杜如晦和高士廉一脸懵。 “方知是对这人有所了解?”高士廉试探的问道,说有所了解已经是在给陈丰面子了,其实最初他想要问的是,是不是和这人有什么过节,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疑惑。 “没有,不认识。”陈丰的声音还停留在发现这个扶桑国来使之后的冰冷状态中,即便是面对杜如晦和高士廉也没有办法迅速将自己的态度和情绪转变过来。 “难不成是对陛下的安排有所不满意,如此也可趁着如今还没有定论,先去找陛下说明一番,毕竟现在你手头的事情也不少,临时换人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杜如晦也看出陈丰的心情并不好,当即开口安慰道。 “并非如此。”陈丰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是对这个国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罢了。” “莫不是对这个国家有所了解?”杜如晦紧跟着问道,他们在此之前可都没有见过扶桑人,结果陈丰一来就表现出了对这个国家的万分不满意,还扬言对这个国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年纪轻轻莫非就已经有这样的见识?能够知晓扶桑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还是对他们有什么了解? “略微有些了解。”陈丰说话的时候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平心而论,这个国家的人是非常善于学习的人。”这话应该能够算得上夸赞了吧。 “善于学习?” “没错,他们很乐于学习。”陈丰点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为何方知会对他们没有好感?”两人对陈丰的理解不少,知晓陈丰的为人,对于这种好学的人,应该有数不清的好印象才是,怎么如今竟然好像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呢?能说出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岂不快哉这样的话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好学的人态度不好呢? “不过他们更擅长的是欺师灭祖!”陈丰幽幽说道,这会儿,他的态度已经转变过来了,三人脚下没有停歇,一直跟着那个扶桑人,陈丰是下意识的行为,看见这人之后他就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从前都不曾在长安城之中发现扶桑人,如今正是扶桑使者进京之前,就在长安城之中发现了扶桑人,这一点本能的让陈丰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人身上穿的是大唐的服装,而不是扶桑的服装,脚下的步伐,身上的动作都在模仿大唐的百姓的行为举止,他根本就是在隐瞒自己的身份,企图做一些什么事情,而这样的行为,陈丰是万万没有办法坐视不理的。 遂一路跟在这人的身后,装出一副左摇右晃的样子来,那人也很是警惕。 这样的警惕没有办法不让陈丰上心,一个外国使团的人,提前出现在长安城之中,陈丰就已经没有办法放下心思了,更何况,仔细观察之下,还能够发现他行动之中的警惕,并非是自然状态下在逛街,看街上小摊小贩的货物,反而更像是在摆脱跟踪他的人,陈丰三人一路上走来,可是有买东西的,比之这个扶桑人来说,更是专业不少。 陈丰自信不会被那人发现自己的行为,所以,那人只是在警惕,或者也有可能是在躲避什么,只是躲避的东西不可能是他们几人就是了。 “鬼鬼祟祟的,只怕是有什么阴谋啊!”不得不说,高士廉和杜如晦也是两个很有胆量的人,明明已经猜到了这人是有阴谋的,竟然还会在这个时候跟着陈丰一起向前走。 不过最终还是陈丰胆怯了,“要不两位还是先回去吧,这边由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三人一边走,陈丰一边对另外两人说道。 “怎么?这是嫌弃我和高大人耽误事儿了?”杜如晦闻言,当即便是自己的不满,当然会有所不满,他现在已经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不过是因为看出了那人鬼鬼祟祟的行为奇怪,担心他们继续跟上去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并非是杜如晦所说的,担心他们两人碍事,而是担心最终他们的行为被对方发现,会让高士廉和杜如晦遇到危险。 其实高士廉和杜如晦又怎么会不明白陈丰的意思呢?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让他们照做又是另外一回事,都是朝廷官员,没理由让陈丰一个人去冒险,最重要的是,陈丰在两人眼里都是孩子,难不成他们两个成年人还会比不过一个孩子吗? 对于杜如晦而言,陈丰早早就已经是他的侄子了,那可真是将陈丰当成自己的亲侄子对待的,与杜立在杜家的待遇那是一模一样的。而高士廉呢,自己人了陈丰的妹妹做孙女儿,最终还让自家的孙子去了陈丰的妹妹,那算下来,陈丰和自己的孙子还有什么区别吗? 既然没有却别,他又怎么会让自家的孙子猫这样的风险呢? 看着这两人的态度,陈丰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劝不动这两人了,若是就此放弃,陈丰总觉得心有不甘,继续跟下去,应该能发现他们的一些事情吧。 实在是这人出现的太过于诡异了,包括他出现的时机和他现在的行为,都没有办法让人不怀疑。 而陈丰做不到不怀疑,是没有办法吧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回家的,更何况,最初接受皇上给他的人任务,就是为了防备这些扶桑人会不择手段的想要从自己的国家里学到什么东西,最终带回去。 “对了,你方才说他们欺师灭祖是怎么回事?”高士廉还没有忘记这一茬,三人在一个首饰摊子前面停下来,伸手翻弄着摊子上的簪子。 “欺师灭祖还需要问是什么情况吗?”陈丰翻了个白眼。 第三百一十一章 苦中作乐 陈丰这般表现,两人到是看出来了,陈丰是当真对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半点好感,甚至他们两人还怀疑,只要一有机会,陈丰怕是会带人将这个国家都灭掉。 没有办法,没有好感就是没有好感,陈丰也并没有在两人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传闻,这个国家的人,他们非常善于学习,且学习态度极其虔诚,学习速度也是飞快,甚至他们很擅长去改动他们所学习到的东西,最终会利用他们学习到的东西来对抗他们的师父。”这就是陈丰所说的欺师灭祖。 对抗他们的师父? “也就是说,他们一旦从我们这里学到了什么东西,最终都有可能会利用到对付我们的身上,所以……”所以怎么样,陈丰并没有说出来,在大街上,就算三人也已经很是警惕了,但是到底还是人多嘴杂,很多事情并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谈论,就比如说,所以后面的东西。 “接待这些人是你自愿的?”杜如晦皱了下眉头,既然不喜欢这些人还要整日里和这些人在一起,杜如晦表示不能接受陈丰这样的选择。 如果是旁人的话,杜如晦自然不会有这样一问,任务发下来,就不是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当今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是真真的君子,一言九鼎,他的命令旨意,一旦下发,就没有更改的机会。 然而这位是不同的,陈丰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只要是陈丰心下不愿意的事情,李世民是绝对不会逼迫他的,甚至在这件事情最终被下了定论之前,只怕当今陛下还曾经与陈丰商讨过这件事情呢。 事实也正如同杜如晦心中猜想的那般,这件事情决定之前,李世民确实与陈丰讨论过这件事情,不仅是扶桑国来使,其他国家的使臣,陈丰也均与李世民商讨过他们的性子和行事作风,最终之所以选定了扶桑国的来使,便是因为…… “因为只有我最熟悉他们的行事作风!”陈丰也有点抑郁,扶桑毕竟是一个小国,天朝上国的大唐官员,没有人会去在意这样一个小国的生死存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得不到大唐官员的重视。 然而陈丰心里清楚,他心里清楚,这些扶桑国的来使有多么的可怕,能够被派遣来大唐学习的使臣们必定已经在国内过五关斩六将,是他们国家学习能力最强的人物了,而这样的人物,一旦接触到了大唐的机密政要,对大唐而言,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人的性子,也不了解他们的行事作风,自然不会对他们有太过于严重 的防备,即便将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交代清楚,他们也不会太在意,不过是一个小国家罢了! 没错,确实只是一个小国家,从根本上来讲,确实不值得这样在意和关注,但是就是这个人的身上,有着陈丰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精神。 忍者精神! 这个时代,陈丰并不知晓他们的忍者精神是否已经开始发展了,但是能够在后世将忍者精神发展到那样的程度,只怕这些人的骨子里就是带有着这样的气息的,所以面对这些人陈丰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听完陈丰的解释,高士廉和杜如晦也终于明白了陈丰的意思,之所以自己万分不愿意接触这些人,却还是要打破自己心里的桎梏去和这些人交流,原来不过是因为只有他了解这些人,所以也只有他才会对这些人有最根本的抵触和防备。 这样的防备或许会让陈丰很累,但是为了让这些人无疾而终,陈丰却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个任务。 “后生可畏啊!”高士廉叹了一句。 “高大人谬赞了。”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在此之前,他身上并没有其他活计,若是继续闲下去,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诟病呢,为了能够让自己在朝堂之上稍微安生一点,就势必要在其他情况上找寻一定的安稳。 陈丰呢,是一个不怕麻烦的人,但是任是谁也不喜欢麻烦找上自己吧。 因此,在面对一群讨厌的扶桑人和面对一群讨厌的自己人的时候,他选择去面对这群讨厌的扶桑人,一方面能够对这些人有所防备,另一方面也能够暂时的让自己少一些为难的事情,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这应该算是苦中作乐了吧! “他进去了!”三人紧紧盯着前面那扶桑人,直到他进入了一个院子。 民宅!那是一处民宅。 有心想要靠近,却发现这情况并不允许他们三个人靠近,到现在陈丰开始有点后悔了,出门应该带着云骥的,会武功的人在偷听这种事情上,应该要比他们这些人方便不少。 看着那个扶桑人进了屋子里,陈丰三人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垂下了脑袋,这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三人也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在原地继续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偏西,那扶桑人又谨慎小心的从院子里走出来,三人才算是安心回转。 “二位大人,今日发现的事情,还请两位能够暂时保密。”在街口分道扬镳的那一刻,陈丰看着面上精神不济的杜如晦和高士廉,仔细认真的交代。 “方知放心,我们知道分寸。”陈丰之所以这么交代,不过是担心他们会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而打草惊蛇。 而此行,他们虽然没有发现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发现了他们的一个聚头的地点,只要将那座宅子盯住了,不担心他们不会露出马脚。 “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全权负责,还请两位大人莫要插手,只要有消息,我会及时与两位大人打招呼。”陈丰又是交代了一句。 “我们明白。”人越多,就越容易露馅,这一点他们还是清楚的,并非陈丰看不上他们的实力,而是陈丰现在做这件事情确实比较方便。 第三百一十二章 功德碑 他们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最是清楚的,和陈丰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弱势的。 自己府上的情况就比陈丰府上的情况要复杂不少,先不说其他,就说府上的下人,自己府上的下人,鱼龙混杂,有这个大人送的,有那个王公贵族赏的,这些人自然不好随便处理了,最终都要在府上有一席之地,这些人背后效忠的人到底是谁,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要记不清楚了。 而陈丰就不一样了,陈丰在立府之前,府里的下人就跟着陈丰了,所有的下人都是陈丰自己花了银子买回来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只能效忠陈丰一人的奴隶,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府里的夫人都没有处置这些下人的权利。 而最让他们羡慕的是,也不知道陈丰和人市的那群人牙子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每次有些什么比较奇特的人物,就会率先送到陈丰府上,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在陈丰看来,总是有些能耐的,对于这些人,陈丰自然是将他们尽数留在府上了。 这也就造成了陈丰府上的这群人,三百六十行,总能找到一个擅长的人,不论是做什么,都有人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从外面找人帮忙,唯独一点,看大夫这件事情,然而陈丰府里的大夫已经有了专用的,只要是府里的人有了什么毛病,直接奔着百草堂,找齐大夫。 齐大夫这人呢,莫说是对陈丰府上的那些事了,他好似是对什么都不大关心的,也没人能够买通他,最终就导致了陈丰府上如今已经是一块铁板,任是谁都踢不进去。 两人对陈丰府上的情况也多有了解,最终自然也对陈丰说要将此事全权交给他的说法表示赞同。 没办法,自家的情况,确实不利于对这件事情保密,所以交给陈丰是最合适的,或者说整个长安城之中,只有陈丰一人来处理这件事情才能保证这件事情其中的秘密能够被保留下来。 “如此,天色渐晚,二位大人也早些回去歇着,方知便不多打扰了。”说是不打扰这两位,其实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安排吧。 三人分开之后,陈丰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翠华山。让阿三回府去唤了云骥几人过来这宅子外面盯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来禀报他。 而他之所以去了翠华山,还是因为他希望翠华山那边尽快能够将一切事物准备的差不多。 要在各国使臣来之前将华东书院建造起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按照陈丰的想法,能够完成一批是一批,总比最终什么东西都要晾在那些人面前要好很多,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陈丰用大好处换来的这些人愿意陪着陈丰在这块儿熬夜赶工。 最后为了加快速度,陈丰还让工部的官员去长安城之中招募劳工,所附的工钱,更是比寻常时候高出一倍不止。 现下的气候还是比较适合晚上赶工的,另外对于陈丰出的不菲的工钱,更是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建造的工程,至少提升了三倍不止。看着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建筑,陈丰心下是欣慰的,虽然也伴随着一些焦急的陈丰,但是看着面前的境况,还是欣慰居多一点。 次日一早,秦素善和陈然并莫清妍便带着各个府邸的下人前来给这些工部的官员和劳工们送来了早膳。一些简单的馒头,饼子之类的,并不丰盛,但是却足够这些人吃饱。 有工钱,还能吃饱饭,对于劳工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了,至少去年虽然粮食产量上来了,但是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填饱肚子的时候,也并不多。 劳累了一夜,陈丰也不好让他们继续赶工,索性,不过天大明之时,又一批劳工被送上山,替换了工作了一夜的工人们,遂除了工部的官员以外,其他人都能够得到有效的休息。 至于工部的官员,对他们,陈丰也只能道上一句劳烦。 本来陈丰手上就有当今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他们已经不敢对陈丰这件事情有所懈怠,如今还能得陈丰一句“劳烦”,就算是本来因为连翻的工作心下已经有所不满,但是此时看着陈丰也是一夜都不停歇的跟着他们一起,片刻也不曾休息,也便消减了心下的不满。 确实,他们是在建书院,这本是一件好事。 这大唐的天下,有多少学子盼着能够早日读书,他们此时辛苦一点又又何妨呢? 最重要的是,陈丰命府中的下人寻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具体有多大呢,就是那块石头立在前面陈丰设定好的广场上面,好像直插入云霄一般,而这块石头上面,陈丰寻了石匠,将这些为了建造书院出力的人们的名字都刻在了上面,因为陈丰的一句话,让他们再也没有怨言,甚至充满了干劲儿。 “所有未华东书院有所奉献的人,都应该有名字!” 大家都应该有名字。 最上首的一个名字,是当今陛下李世民,随后是工部尚书段纶,户部尚书戴胄,工部的侍郎们,随后便是工部的大小官员,在下面,那些劳工的名字也都被记录在册。 陈丰称之为功德碑。而功德碑此时只填满了上半部分,下面一半还空着,按照陈丰的意思是,日后这碑上面会陆续被填上越来越多的名字,甚至还有可能在边上竖起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意思是华东书院会在历史上永垂不朽。 听了陈丰的预想,听着自己的名字会永远被流传下去,天大的劳累也被瞬间消灭掉了。 古人嘛,最注重的就是名声!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能够让他们为此卖命。 更何况陈丰也并未想要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加紧时间工作,还是付了工钱的工作,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呢? 旁人不知道,段纶心下很是清楚,在华东书院开始建造之前,陈丰可是往工部的私库塞了二十万两白银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大的阴谋 二十万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这个概念就是陈丰或许并不将这些银两放在眼里,但是对于工部来说,那绝对是一笔巨款。 天大的巨款!工部在六部之中,是最不吃香的。比之户部,不知道差了多少!毕竟户部是六部的钱袋子,那可当真是富得流油。 而工部则不一样了,没有这样的大工程的时候,工部就是给各个部门打杂的,还是不给钱的那种打杂,其他五个部门,不管是谁家的东西坏了,都要拿到工部来修,不给钱也便罢了,还要自己出工出料,这就有点过分了,然而在其他五部看来,这是工部应当应分的。 每年户部划拨下来的钱财都是有限的,每次有大的项目之前,还需要找户部审批,这一个审批,往往就是两三个月。 寻常时候倒也还好,若是在战事四起的时候,户部的银两再拖上个一两个月,工部就要背上延误战事的罪名,只怕掉脑袋都是轻的,重一点要牵连家人了。而且军营里的那群大老粗,那可是要骂人的,骂爹骂娘的都要忍着,谁让咱们惹不起呢? 而今天,这样的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陈丰塞了二十万两白银在户部的私库,这一点段纶最初可是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要知道,在这二十万两白银之前,工部的私库里面拿出来五千两白银都费尽。带着这么多钱干活,莫说是让段纶连夜工作了,就是让他死在翠华山上,只怕他都没有多余的意见。 将翠华山上的事情交给段纶全权处理之后,陈丰也离开了。 知道陈丰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段纶自然不会做他想,直言“大司农尽管放心,这边就交给我了!” 这一次陈丰是直接回了大司农府,当然不是回去休息的,而是秦素善三人前来送早膳之时,传来消息,说是杜立和高冉正在府中等他,让他抽空回去一趟。 那两人找他,自然是因为朝臣在背后搅和商场一事。先前陈丰也只给了这两人一个大致的方向,虽然相信亦他们两人的能力断然不会将这件事情搞砸了,但是陈丰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看一看,看过之后应该比较能够放心得下。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杜立看着一身灰尘,脸上还沾着尘土的陈丰,下意识的周了一下眉头。 “在施工现场,自然难免,无妨,无妨。”陈丰随意的挥了挥手,“你们先坐着,我稍微收拾一下。” 两人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不过素来爱干净的陈丰弄成方才的模样,两人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更加接受不了的是陈丰要那样与他们交谈。 “怎么样,你们那边都处理好了?”恢复了一副如玉公子模样的陈丰已进入书房就朝着两人问话。 “已经都安排下去了,就等着搅浑这滩水了。”杜立认真的回答。 “不过,要我说,你这招真的挺狠的,这是要让所有人都没有活路吗?”高冉到是很是兴奋,他本就是活泛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跟着陈丰和杜立一段时间,也算是做了几件大事,如今碰上一件更大的事情,当真是让他免不了的兴奋,一想到这件事情会带来的后果,就更是难以抑制。 “没办法,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也保证杜大人和高大人的安全,只能出此下策。”相对于这两人坏心思的兴奋,陈丰反倒是一脸的无奈。 虽然当今陛下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是要严惩这些幕后搅乱商场,试图继续操控商业的朝臣们,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谁知道最终牵扯出来的那只幕后黑手到底有多大,谁知道最终因为事情的真相,皇上会不会起了恻隐之心,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改变初衷。 皇上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到是也无妨,毕竟他也未曾明言下令,但是却苦了这其中的执行人员。 杜立和高冉! 他二人在朝廷之中可还没有倚仗,虽然陈丰现在也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但是那也只是在着手,却还没有真正在朝堂之上建立自己的一支队伍,这个时候若是将杜立和高冉推出去,自己当真没有办法救得了他们,甚至连杜如晦和高士廉也救不了他们。 陈丰口中所说的势力,并不仅仅只与自己交好的一些人,若是如此,那朝堂之中与自己交好的人还真是不少,但这些人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也只能在无关紧要的时候稍加利用,真到了关键时刻,大家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陈丰想要的势力 ,是为自己马首是瞻的那些人,而华东书院只是一个开始。 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让自己的人在朝堂之上占据重要位置,不动声色的将一些人替换下去。 而且陈丰心里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那些朝臣们,最终都有求到自己身上的那一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面临的问题已经很严峻,放长线钓大鱼是没错,但现在他们必须要小心谨慎的走过面前这一关。 看着陈丰谨慎的皱着眉头的表情,杜立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目前为止,我们不是还没有遇到那样的情况吗,你能不能稍微放松一下,你这样弄得我和文正都忍不住紧张了。” 这是在调侃陈丰了? “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情。”陈丰却摇头反驳,“只要你们按照我所说的做,中间就算是稍微出了点什么偏差,我也能够将这根绳子拉回来。等到有些人发现其中的端倪,也已经分身乏术了。” 既然不是这件,那又是什么呢?两人疑惑的看向陈丰。 “我怀疑我现在处于异常天大的阴谋之中。”陈丰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没有办法信任的话,那还有什么人是他能够信任的呢? “什么阴谋?”听了陈丰的话,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乔装进京 什么阴谋?陈丰闻言犹豫了一瞬,“或许是我想多了。”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但总觉得心里不安。” “你的不安,来自于哪里?”杜立同样皱着眉头,能让陈丰说出他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这样的话,定然是因为他已经有所察觉,不然陈丰的性格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可又说了可能是他想错了,那就是他察觉到的只有一星半点,并没有很多,只是初见端倪。 “昨天下午,我去醉霄楼赴了几位大人的宴席,席毕,走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扶桑人。” “扶桑人?”杜立皱着眉头表示不疑惑。 “扶桑人有什么啊,最近这两天,长安城里多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就昨天,我还看见吐蕃人了呢!”高冉表示稀松平常。 “什么?”陈丰和杜立同时一惊,这些人竟然已经进入长安城了,却并没有走官方途径,到底是为了什么! 杜立和陈丰对视了一眼,忽然明白了陈丰的疑虑,若是这些人纷纷来朝拜是因为大唐发展的太过于迅速,让他们心中有了想要学习的想法,那么如今这些人竟然提前来了长安城,还并未通过官方与鸿胪寺联系,这是否能够说明他们心里的一些想法呢?比如说他们对大唐是否另有图谋? 直到今天,杜立才明白这一段时间陈丰可了劲儿的折腾,其中缘由为何,原来不过是为了赶在这些人到来之前,让自己的东西都尽可能多的完成,至于没有办法完成的那些,也只能让他们看到个一知半解,其实并无大用。 “那现在要怎么办?”杜立看着陈丰。 “文正,你先前说长安城之中有很多奇怪的人?”陈丰听了杜立的问题,稍微犹疑了一瞬间,之后朝着高冉开口问道。 “是啊,很多啊。” “你是在哪里见到的?”陈丰自认为自己昨天下午见到那个扶桑人心中都惊了,更不要说是此时知道其他国家竟然也已经有使者提前进京。 之所以最初所有国家的使臣都是由鸿胪寺统一安排,其中不乏一些比较私人的原因,对外是在表示对这些人的尊敬之类,但对内,大家心知肚明,也是为了好生掌控这些人,让他们不至于跑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的位置去。 这一次,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将各个国家的使臣分开招待,但是出了扶桑国使臣以外,其他的国家依旧是由鸿胪寺的官员招待,其实本质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只是为了减少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交流罢了。 “就在集市上啊,外面很多地方都能见到他们。”高冉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单纯的说道。 “光明正大出现吗?”在很多地方大肆出现,莫非没有其他阴谋,只是单纯前来赏玩,或者这些人并不是各国使臣吗?尽管心中有了这样的怀疑,但是陈丰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他最终还是觉得那些人是有问题的,或者说,这样的怀疑要比心下安定的成分要多一点。 “光明正大出现?”高冉犹豫了一瞬,“什么意思?” “就是有没有乔装打扮,动作之间是否让人觉得鬼鬼祟祟。”陈丰继续问道。 “那应该不算是光明正大吧,毕竟他们也没有穿自己国家的衣服,都是一身大唐的服装,但是行事动作,好似是没有什么不对。”说到这里,高冉烦躁的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我又不会紧紧盯着他们瞧,就是最初发现他们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其实高冉说的没错,他确实犯不着去关注街上的每一个行人,就算是看到了外国人,也只是在街上多看两眼,毕竟他也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突厥人也见过不少了,走在边境的时候,也曾远远的看到过吐蕃的人,所以对此也仅仅只是有些好奇,到是也不应该还有其他更大的反应了。 这很正常,但是对于陈丰来说,只得到了这样的解释还远远不够。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杜立近乎本能的看向陈丰。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能不能稍微给我解释解释?”一边的高冉瞧着这两人总是跨过自己去商量,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问了两次要怎么办了!可是他分明没有发现什么需要困扰的事情啊,什么要怎么办?凉拌还是热拌? “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正是各国使臣进京的时候,长安城之中忽然多了这么多其他国家的人,很奇怪吗?”陈丰心下正纠结疑虑着呢,自然不会给高冉解释,现在说话的人当然是杜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高冉一脸的一所当然并理直气壮。 “你怎么会觉得不奇怪呢?” “就单说是我的话,如果有面前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直接跟着使臣的队伍走,我也想要提前进入京城,看看京城的风采啊!”高冉一副理当如此的态度,让陈丰和杜立一愣,这样说来,到是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好似还蛮合理的哦。 然而陈丰的心并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他亦是近乎本能的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文正,你和别人不一样!”陈丰最终还是反驳了高冉的意见,“你的性子活泛,你不曾入朝为官,所以你的性格没有改变,但是那些在朝堂之上浸淫权术多年的人,不会有你这样的性子!” 一来,在朝堂之上,若是保持着高冉这样的性子,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朝堂之上的人,或许背地里离经叛道,但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必定是中规中矩的模样,他们在朝堂之上,经不起离经叛道的后果。 而这一次,来大唐出使,也不容他们离经叛道。毕竟按照国力来看,目前的大唐完全有能力让他们规规矩矩的,即便是不择手段,也只能在有规矩的前提之下,不择手段。这样冒然进京,与他们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进宫一趟 即便是来到了大唐,他们的身后也是跟着 本朝的史官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然而这些人此时的行为却好像没有了规矩在后面限制着他们一般。 “不行,我先进宫一趟,你们……”陈丰犹豫了一瞬,“随我一同进宫!”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本来以他们三人目前的境况来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杜立和高冉处于外围,将他们放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外,而频繁的带着他们两人进宫,只怕会更快的将他们两人暴露在众人面前,其实这并不是陈丰所追求的最终目标。 毕竟越是让他二人在皇上面前出没的时候多一点,就更是难以将他二人在百官的视线之中剥离出去,尤其是目前这个时间段,杜立和高冉正在着手处理官员插手商场一事,因为陈丰给两人安排的身份就是在幕后,所以这个时候着实不大适合将他二人引到台前来,但是此时的情况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陈丰觉得单单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应对了。 找皇上将此事说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朝廷的支持,这就是陈丰的最终目的,单他们三人单独行事,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臣想抗衡的,即便目前来看,他们手里的各方各面的势力也已经不小,但是依靠他们三个就想要对抗其他国家,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陈丰亦不会让自己随意的暴露出自己的实力,毕竟他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有那一个,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若是没有点后手,他还真是不容易能够在这样纷繁复杂的世道上活下去。 其实若是按照攘外必先安内内的说法来看的话,目前的高冉和杜立着实不应该频繁进宫,但是如今的形势,陈丰还是看的清楚的,那些朝臣们就算是私下里勾心斗角,但是当他们遇到国仇家恨的时候,还是不含糊的,这一点也是他们能够让陈丰放下心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国,如果将这里放弃了,以后可就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了。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自家人因为家里的财产的分发方式而产生的矛盾,而此时却已经有了外人在觊觎他们手上的东西,这便是不能忍受的了,自己家里还不够分,更何况是还有外人想要来分一杯羹呢? 不只是陈丰没有办法接受,相信其他人也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所以在目前这种情况,陈丰确信若是那些人知晓了这其中的关键,也是会稍微收手的,当然不排除其中有个别不大懂事的人,但是这种拎不清的人还是少数。 到了宫门口,陈丰直接拿出皇上赏赐的金牌,一路到了御书房,畅通无阻。 三人结伴前来的消息早就已经有人禀报给皇上了,遂,在御书房外面,几人也并未受到阻拦,反而是李公公亲自迎在外面,看见三人过来,还小跑着朝着三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大司农,高仪宾,杜公子,陛下正在御书房等着几位了,几位快点进去吧。” 高冉因为尚了县主,所以被称之为仪宾,若是往常,有官职在身的人,自然是称呼官职,而此时的高冉并没有官职在身,所以也只唤了仪宾,至于杜立,更是只能唤一声公子了。 不过,莫看这两人身上没有官职,但是在皇上面前,在李公公面前,可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的原因,更是因为陈丰和他们的关系,以及他们自己自身的能力,让身为皇上的当今陛下都忍不住要高看一眼。 “有劳李公公带路。”陈丰恭敬还礼。 一路进了御书房,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皇上一句“免了”给拦住了。 “你三人一同前来,可是有何大事?”对,大事,在李世民的心里,但凡是些许小事,陈丰自己就能够解决,断然不会闹到他的面前来,而如今竟然闹到了他的面前,就说明此事绝非是寻常小事。 连牵扯甚广的朝臣插手商场的事情都能够全权交给陈丰去负责,这在朝廷上绝对是牵扯甚广,指不定要将整个朝堂都大换血一次,这样的事情,难道还不算大事吗?连这种事情都能交给陈丰负责,自然是因为知晓陈丰的性子,也对陈丰的能力有着充分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面对着这样的事情,陈丰也是一脸轻松,李世民亦是很少见陈丰这般严肃的模样,大概是当真遇到 了一些事情。 “回禀陛下,只怕是当初微臣预料的事情发生了。”陈丰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看着李世民面上出现了些许的迷茫,陈丰才继续说道,“昨日微臣在街上遇到了扶桑人,据文正所说,近几日,有不少他国之刃来到了长安城之中,俱是有乔装打扮的模样。” “其他人微臣不曾亲眼所见,但那扶桑人鬼鬼祟祟的去了一处民宅,因为距离原因,微臣并未能够见到里面的情形,但那人在那处民宅之中停留了一个时辰有余。” “目前那处民宅,微臣已经派人严加看守起来,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微臣会立刻反应。” “然最初,只以为是扶桑的使臣提前到了,却未曾想,今日与文正和子言谈及此事,才知晓,其他国家的使臣,竟然亦有提前进京,微臣觉得此事必定有阴谋,遂不敢拖延,径自进宫扰搅陛下,还望陛下恕罪。”陈丰说着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李世民的目光一直在陈丰的身上,而此时看见陈丰的动作之后就更加没有办法忽视了,以往陈丰与他何曾这般客气过,向来是有事说事,没事就闲聊着,从来不会计较诸多礼数,这般相处下来,不仅是陈丰自己自在,就连李世民在和陈丰交谈的时候,都会感受到身心的极大放松,而今日陈丰忽然一脸正色,到是让她有点不自在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唐版 但是李世民也知道,能够让陈丰如此反常,必定是大事件,而这一次,那些他国来使提前进京,就是在陈丰的心里燃着了一把火焰,让陈丰的心里大大的没有了安全感。 能够让陈丰失了分寸,定然是件大事,虽然他的心里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严重在什么地方,但是还是顺着陈丰的意思问了出来。 “方知对此事有何想法?”李世民看向陈丰,似是要将此事再一次交到陈丰的手上一般。 “启奏陛下,微臣现下死路略有不清晰。”陈丰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这个关头,让他做决定,他当真是很难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啊,不说其他,只单说他目前的状态,他知晓那些人定然是有阴谋,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他无从得知。 “那你好生想想。”李世民也不逼迫陈丰,反而好生安慰道。 杜立和高冉同样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看着陈丰,他们都知晓,陈丰需要时间去理顺自己的思路,遂不出言打扰。 整个御书房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连周遭几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陈丰闭上眼睛,大脑飞速的运转。 一行人到底是约好了,还是不约而同?到底是已经联合好了,还是依旧各自为政?随着时间越来越推移,陈丰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苍白,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在渐渐滴落,然陈丰却没有心思去理会自己目前的狼狈模样,只一只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额头。 沉默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陈丰睁开了眼睛,几人立刻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然而陈丰却并未能够给他们答案,只说道:“请陛下给微臣笔墨纸砚。” 要笔墨纸砚?李世民一愣,随后抬手整理了一番自己桌面上的宣纸,然后连同砚台一同递给身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李公公。 直到结果李世民亲手递过来的托盘,李公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向李世民谢罪。李世民又哪里会理会他的一个小小失神,当即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将笔墨纸砚给陈丰送过去。 得了命令,李公公当即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也顾不得会不会在殿前失仪,一路小跑着朝着陈丰走过去,随后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在桌上,让陈丰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够得到。 摆放整齐之后,李公公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陈丰更是直接拿起了摆在桌面上的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丝毫没有顾及到这文房四宝,就在此前,还被皇上拿在手里,此时能够给他用,那便是莫大的恩德。 当然,不仅是陈丰自己忘了谢恩,就连其他几人好似也完全忘了这么一回事,只顾着将目光都放在陈丰的身上。 看着陈丰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陈丰随意的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随后将额头上的汗水也擦了一番,免得汗水流下来遮挡了视线,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听。 写写画画之间,竟是一幅地图。 但也不完全是一副地图。 这是跟据陈丰记忆之中的大唐的版图画出来的,可能会有所偏差,但是即便会有所偏差,也足够让坐在他边上的杜立和高冉震惊了。 他们从未发现过大唐的版图竟然有这么大,连带着李世民看着杜立和高冉震惊的神色,也不由自主的从首位上走了下来,站在陈丰的身边看着陈丰手中的笔不断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个笔不行!”陈丰嘴里嘟囔了一句,但是却也并没有表达太过于不满的情绪。 这话听在李世民的耳朵里,当即便明白过来了。 他先前看过陈丰画的水利工程的图纸,那上面的线条确实比狼毫画出来的线条要清晰,记得陈丰当时说过那画笔的制作方法,当即转过身朝着候在边上的李公公挥手,交代。 李公公得了李世民的交代,立刻走出御书房去寻找合适的杨树枝,笑话,已经能够看出陛下对此事的重视,他身为陛下身边的人,哪里还能对此事有所轻视。 不过盏茶的功夫,在御书房门口的侍卫的帮助之下,五支陈丰想要的笔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已经顾不上用托盘将那笔带回来了,只抓在手上,就朝着御书房里面走过来。 “陛下……”担心打扰到陈丰的思路,李公公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李世民当即接过李公公手中的杨柳枝烧成的黑炭,朝着陈丰面前塞了一下。 被打扰到的陈丰一愣,面上瞬间显现出不虞的情绪来,待看到自己面前的五支笔的时候,脸色亦舒缓了不少,不曾抬头,只道了一句“多谢”便从李世民的手中抽出了一支杨柳枝,竟不曾将李世民手中的杨柳枝尽数接过,只任由李世民举着剩余的四支杨柳枝。 这般动作端是看得杜立和高冉一身的冷汗,杜立当即站起身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随后动作轻柔的指了一下李世民手中余下的四根杨柳枝,示意他来拿着,却不料李世民在被陈丰那般对待之后,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虞之色,甚至在接收到了杜立的信号之后,还朝着杜立摇了摇头,示意他来便可以。 因着陈丰的行动,遂一行人此时当真是大气都不敢出,看着陈丰将先前在宣纸上用狼毫画出来的图画一点点的腾挪到另一张宣纸上的时候,众人心底的惊讶也越来越浓厚,因为他们看见了陈丰笔触之下,每一个线条都精准到极致。 其中的弯弯绕绕,亦是清楚明白。 不仅是杜立和高冉惊讶,便是李世民自己也不能免俗,他从未这般清楚的了解过自己的国家到底有多大,甚至从陈丰笔下的版图来看,陈丰好似对大唐的了解,比之他这个当朝皇帝还要更胜一筹。 然思虑到这些,李世民的心下却只有安慰,怕是目前来说,能够这般清楚明白的将大唐的版图绘出来的,也只有陈丰一人了吧。 第三百一十七章 纵横联合 就是这样! 陈丰将手中的杨柳枝放下,又从李世民的手中抽出了第二支杨柳枝。 “不对!”他忽然呢喃道,“是哪里不对?” 陈丰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桌面上的宣纸,对那上面的内容表示不理解。 其他几人有心想要问问哪里不对,但是一想到方才陈丰被打扰之后面上的不虞,又将心里的这个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给收敛了起来。 只任由陈丰一人面色苍白的思索,其他几人因为不知晓陈丰究竟在纠结什么,遂只能在一边装雕像,没办法,只有装成雕像的时候才不会打扰到陈丰,这个时候惹得陈丰心下不虞。后果肯定特别严重,这一点李公公才是最清楚的。 毕竟其他几人,若是影响到了陈丰,只会让他心里不开心一下,却不能将那几人怎么样,但是他不一样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跟在皇上的身边,但是最终也只是一个奴才,一个奴才的生死,那还不是掌控在主子的手里嘛,主子想要让他死,甚至都不需要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所有的理由都是合理的。 终于在其他几人极度小心,李公公极度忐忑的情况下,陈丰抬起了脑袋,“这是当今的形势。”陈丰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站在他前面的李世民,看着李世民伸手接过,他也终于坐在椅子上,从袖袋之中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方才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李世民!是当今的圣上,此时再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亦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猛地站起身子,“陛下,微臣并无对陛下不敬之意,若是方才行为上有所冒犯,还请陛下惩罚。”说话间,不免咽了一口吐沫,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行为, 略微有些胆战心惊。 岂止是胆战心惊,若不是知道李世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只怕他都要跪地求饶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让李世民惩罚的话。 不过李世民却当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随意的朝着陈丰挥了挥手,然后一双眼睛继续放在陈丰递给他的地图上,“方知这地图有多大的准确性?”李世民似是随口问道。 “记忆里应该是这般模样,但并未真正勘测过,也不敢确定到底有多大的准确性,应该问题不是特别大。”至少那地图上原本属于突厥的地带,陈丰是现场勘测过的,山脉丘陵,河道水流,相去不远。 “方知去过这些地方?”李世民继续问道。 “回陛下,不曾去过。”陈丰恭敬回答,毕竟方才得罪了人家,此时哪里还敢一副自在模样,“只是从书册之中有所了解,拼拼凑凑之下,应该便是这般模样。” 陈丰的话音一落,另外几人又是免不了一阵的惊讶,到底是看了多少书,竟然能够将大唐的版图都拼凑出来,虽然好似并没有极其细致,但是边境接壤的国家都很清楚明了。 便是李世民亦是不由自主的称赞了陈丰一句,“方知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当真是不易啊!学富五车!”能得李世民这般称赞,放在旁人身上,应当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了,但是此事在陈丰身上只能算是稀松平常,毕竟陈丰确实有这个资格当得起李世民“学富五车”的称赞。 能够通过东拼西凑的方法将大唐的版图画出来,只怕已经不是“学富五车”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不过,陈丰也略微有些心虚,毕竟旁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哪里是什么东拼西凑,这根本就是他前世研究的方向,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这里了,但是前世的记忆还是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的。 “方知是猜测?”看着这幅地图,李世民好像是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了。 “微臣是担心他们已经联合起来了,只怕是在等待或者是创造一个契机,如今来朝的国家,处于各个方向,若是单独一方发起战争,我大唐自是不怕,但若是各方联合好了一同发起攻击,只怕四面楚歌之下,我方也是不及招架。”陈丰面上严肃,连带着李世民都跟着紧皱着眉头。 “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啊!”最终,李世民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陈丰口中所言只是猜测,但这个猜测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李世民心里很清楚。 目前的情况还不明确,但是这些人竟然在使臣队伍到达长安之前不约而同的进入长安城,只怕真要被陈丰猜着了。 也对!陈丰看着地图上,大唐的版图,吃掉了突厥之后,大唐的版图又是扩大了三成不止,物产丰富的大唐本就是一块肥肉,如今在加上版图辽阔,当真是惹人觊觎。 尤其是本来大唐是供养不起大量的骑兵的,但是如今已经将突厥吃掉,拥有了那么大一片草原的大唐,再加上国家的发展,国库充盈,只怕未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就能够训练出一批优秀的骑兵。 有了骑兵的大唐,在战事上自然更是如鱼得水。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这些国家联合起来,能够给大唐带来的威胁也并不大。 无疑,这个时候对大唐发起战争,是最合适的时候,一来,大唐现在还没有彻底发展起来,盛世也只是初见雏形,而来,大唐刚刚才与突厥一战,突厥士兵能征善战,即便最终大唐吞下了突厥的版图,但定然也损耗不小。 趁他病,要他命,这句话即便没有听说过,这些国家的领导者也定然能够将其践行到极致。 尤其是,他们的机会并不多,只有这一次!若是不能把握住当前这个机会,日后,只怕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被大唐吞并这一途了。 既然如此,何不冒险一试呢? 几人思索之间,就已经将整件事情大概猜测出来了。 “如此,这件事情,目前并不适合朝廷直接出面。”李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担心 三人都明白李世民的意思,现在其他国家还没有动作,若是单单大唐起了异动,且还是在其他国家的使臣来朝拜学习期间起了其他异动,只怕会给那些国家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届时,这些动作极有可能就会变成战争的导火索,战事一触即发之时,其他国家完全可以将这个罪责推到大唐。 大唐之人不仁不义,大唐之君不礼敬其他国家的使臣,这便是不将其他国家的所有人看在眼里,战事自然是因为大唐的官员而起,是因为大唐的百姓而起,所以,此时确实不能官方出手。 然而陈丰来寻李世民,为的就是从官方借人,单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没有办法将此事调查清楚的。 现如今陈丰心中已经渐渐明朗,就算是哪些国家现在没有联合起来对付大唐的意思,也不得不防,大唐的优势摆在这里,容不得他们心中不起多余的心思,而这样的心思,一旦生起来,就断然不会有被湮灭的时候,除非这个目的达到了,或者他们失去了去达到这个目的的能力。 否则,人性的贪婪,是常人想象不到的,最重要的是,陈丰没有资格用一个国家的兴衰来考量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将可能会爆发的怒火彻底的压下去以外,他无法做其他的任何事情。 可如今,国家不适合出面做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有人来出面做,陈丰三人现如今手上的动作已经不少了,继续有其他的动作,只怕会被人连同前面的动作都被揪出来,若是连带着前面的动作都被揪出来,反而得不偿失了。 也正是因此,陈丰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他确实在纠结,究竟是现在面临的这件事情更急于解决,还是证实他心中的猜测这件事情更为重要。 若是将高冉和杜立现在所做的事情暴露出来,打草惊蛇之后,不仅那些插手商场的官员们日后会夹起尾巴藏起来,下一次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就难上加难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是这件事情暴露出来,那些人在不知道杜立和高冉手中掌握了什么信息的情况下,只怕这两人的安全都很难以保证了。 狗急跳墙之下,谁都不知道那些看似面目慈善的人背后会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当个人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纠缠在一起之时,一旦他所猜测的事情都会发生,而今天因为他对杜立和高冉两人起了恻隐之心,而导致最终将整个国家推向灭亡,这样的后果是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有时不是杜立和高冉能够承担得起的? 但是在这样的猜测背后,陈丰有另一个猜想,他不认为自己说的或者猜到的是假的,若是在已经知道他们会联合之后,是不是只要多加防备,便不需要他们做过多的事情了?很艰难的抉择,尤其是在关系到自己的好兄弟和国家的时候,这种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这般情形之下,陈丰心下的纠结实在是难以得以舒展。 其他三人只需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就知道他的心底是在考量着什么,其实他们很有心思想要帮陈丰解围,但是现在的情况,陈丰根本没有可能要告知于三人。 若是将情况说给杜立和高冉听的话,只怕这两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做这件事情,本来他自己已经牵扯到其中了,若是让这两人也牵扯进来,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妹妹着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高冉牵扯进来的,杜立亦不行,虽然没有亲情的纠缠,但是杜立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可的朋友。 当初若不是杜立,只怕他现在亦没有办法抱得美人归,若不是杜立,他也没有办法走到如今的地位,虽说做出有算计的成分在其中,但是事到如今,当初的事情早已成为过眼云烟,如今的他们三人,早已经如同一人,兄弟情谊已经刻在心间,这个时候让他们两人陪着自己去冒险,陈丰断然做不到。 现在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纠结说出来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李世民还在边上,在李世民的面前,不论他们两人愿不愿意,最终都要选择愿意,因为陛下面前,他们两人就算是没有入朝为官,也断然不敢表露出一副不愿意为陛下分忧,不愿意为国家牺牲的样子出来。 “方知在纠结什么?”李世民终于问了出来,“不如说出来,看看朕有没有办法,若是不成,明日朝堂之上,让百官一同想想办法?”似是看出来陈丰的私心,李世民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悦。 “回禀陛下,微臣只是在想,此事与调查商场一事之间的对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到底哪件事比较重要一点。”陈丰并未说自己的私心,没有办法隐瞒,又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之下,只能尽量委婉的表达自己的犹豫,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他就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说服李世民,让他点头同意,不让杜立和高冉参与进去。 而到了如今,他甚至有点庆幸,当初推举了杜立和高冉来负责商场一事,若不然,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甚至连替杜立和高冉推拒的理由都找不到。 “你是担心他们两个人的安全吧!”李世民似乎没有想到陈丰这么坦诚,愣神之后哈哈笑了两声,才说道,“到底是有多危险,让你为他二人这般纠结。”声音里已经隐隐有威压。 陈丰心里苦笑了一瞬,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露,只能在心里暗道,果然是皇上,天下尽在他手,即便是自己,在牵扯到天下的时候,也一点情面都不留。 “方知,我二人愿为陛下分忧!”看出陈丰的纠结,杜立挺身而出为陈丰解围,他是聪明人,跟在杜如晦的身边虽然没有入仕,但朝堂之上的事情,杜如晦寻常也总与他念叨念叨,总归是了解不少。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先生请起 因此,他虽然在谋略上要比陈丰略差一筹,但是对皇上,对朝堂之上这些事情的了解,并不比陈丰差,至少比之高冉而言,强了不知道多少。 或许到目前为止,高冉还没有领会陈丰方才纠结的原因,但是高冉和杜立,和陈丰相比有另一个优势,这是他们两人没有办法比拟的,那就是高冉虽然出身名门,但是这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玩到一起去,混迹江湖的时候,最擅长的一件事情就是和人打交道,对于一个人的表情变化,高冉是一个眨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遂李世民忽然放出来的低气压,高冉自然感受到了,本来还有些许的战兢,不明白本来对陈丰礼遇有加的皇上为何忽然便发了火,只暗自在心里念了一句“喜怒无常”之后就听见了杜立的声音。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杜立这人比自己更聪明,这一点高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遂跟着杜立做,准是没错了,亦是朝着陛下拱了拱手,“陛下,高冉亦愿意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分忧。”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然而陈丰的心情并不好,这种话,就是他想方设法也不愿意让他们两人说出口的话,如今这两人竟然自动自发的朝着当今陛下表了衷心。 陈丰明白,他们两人有一定的程度上是为了给自己解围,但是这样的形式的解围,他们两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陈丰在心里暗骂了杜立一句“胡闹”,之所以没有骂高冉,是因为陈丰心里清楚,高冉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甚至到现在为止,高冉可能都还没有弄明白各国使臣均在使臣队伍之前就进了长安城有没有什么不可高冉的目的。 可以说,高冉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一个跟风的傻子,陈丰总不能放任自己跟一个傻子生气不是? 然而,就算是生气,也不能看着他们两个朝着死路上奔不是? 遂陈丰当机立断,一甩衣摆便跪倒在地上,“陛下且听微臣一言。” 见陈丰这般动作,最惊讶的人莫过于李世民了,陈丰这样的架势,就只在玄武门之变前夕,做出来一次,此后,自己与陈丰两人之间的交流都异常轻松,完全不像是君臣,反而更像是朋友。 遂见到陈丰这般模样,本来心中有点火气的李世民,心中仅有的火气也消散了。 现在想想,也着实如此,自己初见陈丰的时候,这位先生聪慧敏锐,但却孑然一身,如今在这世道上摸爬滚打了数年,才终于有了此时的成就,然而尽管他已经拥有了很多人终此一生都没有办法达到的高度,身边却依旧只有这两个朋友。 他们陪着他出生入死,陪着他风里雨里的趟,换成是自己的话,只怕在这两人的生死之间,亦会有所纠结吧! “先生请起!”想通这其中的关节之后,李世民面上的神情也舒缓下来,俯身欲亲手将陈丰扶起来。 然而陈丰却并未顺着李世民的动作站起身,而是倔强的跪在地上,“陛下请听微臣一言。” 看着这样倔强的先生,李世民心下忽然有些触动,便也不再坚持,只直起身子站在李世民的面前,“先生请讲。” 杜立、高冉和李公公本来见了陈丰忽然跪倒在地,心里还略微带着惊慌,不仅是李世民自己,这三人也不曾见过陈丰这般认真的模样。 这已经隐隐带着威胁的味道了,知晓陛下不会真的杀了他,所以带着点威胁的态度,目的就是让李世民起了恻隐之心。 这会儿,连高冉都看明白了,更何况是杜立和一直跟在李世民身边的李公公呢? 不过庆幸的是,陈丰赌赢了,陛下确实起了恻隐之心。 就在三人心里稍微放松一点之后,没想到素来淡然的陈丰,竟然倔强起来了,陛下给了他一个台阶之后,他竟然还不愿意顺着台阶走下来。 然而,也正是因此,三人才看到了皇上对陈丰的容忍程度到底有多高,即便陈丰已经这般,李世民依旧愿意听他一言,且言谈之中,好似陈丰又变成了当初秦王府的那位被秦王盛赞的鬼才先生,而非是他的臣子大司农。 “陛下,微臣不敢有所隐瞒,此事微臣确实有私心。”陈丰并未如同臣子进言一般的低着头,而是直直的抬起头看着李世民,“微臣只有这两个朋友,就算是微臣自己愿意陷入其中,生死尽可不论,为国赴死亦是绝无二话,然他二人,微臣心有不忍。” “陛下,亦可明察,适才他二人为了替微臣解围,连生死都愿意置之度外。”陈丰说话之间看向了杜立,又看了一眼高冉,最终目光放到了李世民的身上,“陛下,子言聪慧过人,不会不明白适才那句话代表着什么,但明知如此,却还愿意说出来,这是他对微臣的心意!” “文正性子活泛,偶尔糊涂,他可能连适才那句话意味着什么都搞不清楚,但他依旧愿意说出来,这是与我二人同生共死的信念,是他在信任子言与我。”说着,陈丰的目光更为坚定,“陛下,微臣可以死,因为微臣享国家俸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无可厚非。” “但他二人,微臣只希望他们做两个普通人。”陈丰的视线忽然低垂下来,“然陛下一道恩旨之下,文正已经没有办法逃离,他想过的生活亦再无可能。”这声音里带着点埋怨,最终却还是抬起头看向李世民,“微臣明白是微臣牵连了文正,惹得他不得不牵涉其中。” 没错,按理来说,确实是陈丰牵连了高冉,最初李世民想要留下的人也只是一个陈丰,遂封了陈然为县主,也只是为了牵扯住陈丰,高冉,确实只占了一个仪宾的名分,在朝堂之上是没有官职的。 不仅没有官职,从前那些狐朋狗友们见到高冉的时候也只会唤他仪宾,陈丰不说不代表不知晓。 第三百二十章 全权负责 仪宾两个字代表着什么?高冉心高气傲,却愿意为了陈然接受这个称呼,反而做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但陈丰没有办法视而不见,这也是先前,陈丰在李世民面前推举高冉的原因。 所有人都以为高冉是借着陈然的名头才能够站起来的,太多人认为他是攀上高枝儿的小白脸,高冉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陈丰知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所以他没有办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的心里有愧疚,对高冉的愧疚,他的心里有感动,对高冉从未在他面前提及此事的感动。 “陛下,若非是微臣偶然之间在酒楼坊间听人提起,只怕永远都没有办法从文正的嘴里得知他在其他人嘴里变成了什么样的人。”陈丰直愣愣的看着李世民,心中明白,眼里有东西,他的眼睛里写的明白。高冉虽是受了陈丰的牵累,但最初下了命令的人还是李世民。 李世民是皇上,他没有办法将罪名怪哉李世民的身上,但是怪罪在自己的身上还是可以的,遂陈丰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痛楚。 这样的痛楚,同样触痛了李世民的心。 他在陈丰的眼睛里看到了后悔,那是最初的悔恨,若是能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不会再一次去到李世民的身边,不会再一次辅佐李世民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后悔了。 李世民亦看透了他眼底的后悔,甚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么长时间里,为了陈丰所作出的筹谋,到底应不应该,为了此事将他的先生逼到如今这样要和他耍心机的程度,应不应该? 从前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半点隐瞒的陈丰,开始学会了向他隐瞒一些东西,隐瞒他自己心里的想法,这样的发现,让李世民的心里不舒服,最初的怒火也是为此。 然而看了陈丰的表现,他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错了,陈丰啊!这位先生实在是太过于聪慧了,所以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看待。 尤其是在这位先生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舌战群儒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位先生应该是六七十岁的智者一般,既有着智者应该有的智慧,又拥有年轻人应该有的聪慧和干劲儿。 这位先生在朝堂之上面对那么多的否定,都不曾有过后退,甚至如今他在朝堂之上被那些逼迫到举步维艰,也不曾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一次,不曾对自己表明过心迹。 李世民也不禁开始犹疑,是不是自己当真将陈丰逼得太过了! “陛下无错。”陈丰亦看出了李世民眼神之中泛出来的意思,遂开口替李世民解围。 他虽然说李世民无错,但是眼神之中表现出来的悔意和他现在仍旧跪倒在地上不愿起身的动作,却无一不是在提醒着他,他做错了,偏生陈丰“陛下无错”四个字还说的异常真诚,完全听不出敷衍他的意思。 “陛下,在此事上,微臣确有私心。”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世民知晓,这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有私心的,唯独陈丰没有,至少在今天之前,陈丰在面对他的时候是没有私心的,已经习惯了陈丰坦诚相对的李世民,才会在发现陈丰对他亦有了私心的时候,险些动怒,甚至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可如今,陈丰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有私心的时候,李世民却开始后悔。这人依旧对自己坦诚,即便是有了私心,都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告诉他,其实他从来都没变,变得是自己吧! “先生请起。”这一次,李世民并未俯身,只是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的悔恨,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恳切。 “陛下,微臣还有一言。”又一次拒绝了李世民的旨意。 李世民亦不怪罪,只朝着陈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陛下,尽管此事上微臣确有私心,但也不完全是私心。” 这个时候,不管陈丰究竟有没有其他理由,李世民都不会怪罪陈丰,如同陈丰总要求告老还乡之时的说辞,现在想来,才发现,这位先生着实为大唐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最近满朝文武好像都很闲,闲到可以站在朝堂之上看着陈丰的笑话,唯独陈丰一人在忙碌不休。 大唐并非只有他一人,这朝堂上的担子,不应该都堆在他的身上,然因为李世民最信任的人便是他,遂他便承受了这朝堂之上,李世民不愿意假手于人的所有事情。 “陛下已经在着手调查官员插手商场一事,若是泄露出去,只怕以后想要继续查,就难了,打草惊蛇之后,哪里还有那么容易引蛇出洞?此事我们都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甚至已经初步布置下去了,这个时候若是将子言和文正暴露出来,只怕日后再想要将这些毒蛇一网打尽,便是难上加难了。” 从这个方面考虑,陈丰便不愿意让他二人去牵涉到各国使臣的事情上面来。 “一心二用并不容易啊!”陈丰看着李世民,“一旦稍微走漏一点风声,只怕都会让那些狡猾的狐狸瞬间逃遁。”狐狸到底说的是各国使臣还是自己家里那些不省心的大臣们,陈丰不需要直言,李世民就已经明白,这些人啊,都是狡猾的狐狸。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李世民终是点了点头,最终却还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陈丰。 陈丰面色顿时如同死灰,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办法说服李世民吗?他自己到是不怕死,此前,被派遣去突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却不想最终还能够活着回来。 当时他确实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如今不行了,他已经有了秦素善,他已经差点失去秦素善一次了,感受到那样的痛彻心扉,他不愿意让秦素善承受那样的痛苦和慌乱。 然而李世民既然一声令下,那就是金口玉言,再没有更改的可能性。 第三百二十一章 御赐金牌 面上苦涩,“微臣接旨!” “嗯!”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才一脸戏谑的说道,“整个大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只要你需要,所有人都任凭你调遣。” “是。”陈丰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李世民说了什么,只心如死灰的回答。 “这样还不满意吗?”李世民戏谑的笑着,随后继续调侃道,“先生定然是担心没有办法调遣那些人是不是?” “既然如此,朕便赏赐你一面金牌,见金牌如见朕!”说完便从腰间摘下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金牌,珍而重之的递给了陈丰,“这可是能够调动整个天下的令牌,先生可莫要负了朕啊!” 陈丰愣愣的接过令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所以陈丰被一瞬间就给炸懵了,眼神迷茫的看向站在一边的杜立和高冉。 这一次,两兄弟反应的倒是快,直接跪倒在陈丰的身边,“草民替方知多谢陛下恩典。”既然已经得了陛下这番话,杜立和高冉自然明白他们先前面临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见两人跪倒,陈丰好似才回过味来,“谢陛下恩典!” 喜形于色的陈丰,李世民到是很少见到,本还在犹豫自己所做的到底对不对的李世民,在见到这般不同的陈丰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能见到不一样的陈丰,总归还是赚了吧。 “不过可要事先说好,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有失,朕……”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从前说狠话的时候,都是让人提头来见,但他并不想杀了陈丰,“就将你所有财产充入国库!”这个好!不仅是李世民自己认为自己英明神武,便连带着一边的杜立和高冉亦是一脸喜意。 最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微臣遵旨,定不敢有辱使命!”李世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陈丰若是还不愿意,那可真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况且他们最初进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向李世民求援吗,现在的结果好像比之之前的预期还要好上不少呢,手上这枚御赐金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可以起来了吧?”看着三人排成排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李世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到是心里还有点羡慕陈丰,愿意为了别人去死,也有人愿意为了自己去死,人生的意义莫过于如此了吧? 起身之后的陈丰笑呵呵的和李世民说告退,结果被李世民给拦住了,“怎么,这是连过程都不能与朕说说了?” “陛下不是全权交与微臣了吗?”陈丰一脸喜意,还带着些许的俏皮。 “行了,行了,赶紧滚吧!”看着陈丰脸上的笑意,李世民一脸恶心的模样,厌烦的朝着那三人挥了挥手。 得了皇上的命令,三人自是满脸喜意的退了出去,还当真没有和李世民客气。 看得李世民脸上一阵懵逼,难道真的不和他交代一声吗?难道当真不需要他的配合吗?话虽然是说了让陈丰全权负责,但是你好歹给朕一个交代吧! 但是陈丰这小子明显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还真是将遵旨这件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御书房之中,看着李世民面上的表情,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皇上?” “唉……”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 “当真全权交给大司农了吗?”李公公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才会有此一问。 “放心吧,朕的这位先生,明显已经是成竹在胸了。”李世民只叹了一口气,“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将他逼得太过了。” 有没有成竹在胸,李公公是没有看出来,但是要说陛下将陈丰逼得太过了,这点,就算是李公公心里是认同的,面上也不敢有所表露啊!毕竟所有的决定都是当今陛下做出来的,他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敢在这里反驳李世民的决定,他可不是陈丰,反驳了当今陛下,说了当今陛下做错了,还能安然无恙。 陈丰在当今陛下面前有很多条命,只要没有在最终惹怒了当今陛下,人家就是有活路的,但是自己可不一样,不是每个人在李世民的面前都有那么大的颜面。 “陛下做事,必然有陛下的道理,奴才一个净身之人,哪里能够领会得到。”李公公谨慎又小心的说道。 “瞧瞧,连你在朕面前都不敢说实话了!”却没有想到,李世民对李公公的这个回答还有点不满意。 李公公也很无辜啊!陛下这意思是让他说实话吗?可是他不敢啊! 虽然他的心里确实认为李世民对陈丰的要求实在是有点多了,单看最近陈丰都忙成什么样子就能够看出来了。 刚才陈丰眼睛上挂着的青黑,那可不是骗人的,据说昨日里陈丰整天整夜的都在翠华山上督促着华东书院的建造,一夜未眠。 瞧瞧给人家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他们这位陛下还要一直逼迫下去吗?然而他是李世民身边伺候的人,很多时候他能够比别人更领会到陛下心里的想法。 之所以让陈丰去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孤臣,只效忠于他的孤臣。而陈丰这个孤臣与寻常还有些不同,这个孤臣的心里淡然,不执着于权势,除了他身边的人以外,陛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牵扯的住他,也正是因此,李世民才会一步一步的将陈丰的身边人都牵扯到朝堂上来,所图也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陈丰脱不了身。 他以为陛下这样的行为陈丰是没有办法发觉的,但今日,看陈丰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有所察觉,然有所察觉之后,竟然还愿意配合李世民,这便是陈丰的忠诚所在。 “陛下,大司农着实是忠于陛下的。”李公公只说了一句话,李世民便明白了。 “大司农这样的人,最是重情义,这与他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没有关系。”李公公认为是李世民执拗了,陈丰的为人,李世民心中最是清楚,却在清楚陈丰的为人之后还要这么做,便是李世民的执念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因为了解 “陛下,此事,老奴本不该说,但陛下既然问了,老奴亦不敢有丝毫隐瞒。”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最懂得观察皇上的眼色,此时,见李世民陷入沉思,面上还带着犹疑,李公公方才开口说道,“大司农在陛下未曾登基之时便已经跟从陛下,此人的心性陛下最是了解啊。” 是啊,陈丰的心性,他太了解了,“正是因为了解,知晓他不争不抢,朕才放心将那枚金牌赐给他。”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皇上。先前已经尚了他尚方宝剑,如今又赏了御赐金牌,若非是对陈丰绝对的放心,李世民亦不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 “正是因为知晓他的性子,遂才放心他去做这些事情啊!”李世民感慨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李公公瞬间便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然这一次他却不敢接话了,谁能料想得到,当今圣上,万人之上,手中捏着全天下百姓的胜似,多少人的性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这样一个人,统率着满朝文武,然在朝堂之上,却没有敢信任的人! 他说正是因为知晓了陈丰的性子,知晓陈丰不争不抢,知晓他心中没有私念,才敢信任他! “其他人啊!”李世民又是叹了一口气,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想要什么给什么,他们才愿意为朕效命的,这并非是统率,而是交易。”交易?也对,那些人确实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他们才会为朝廷效命,若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朝廷没有给他们,他们自然就会用自己的方法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了。 什么方法呢?他们能有什么方法?在朝堂之上,无非是求权,求财,求名。 求权的给他们权势,不然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黄袍加身,筹谋策划之下夺了李世民的位置? 求财的,自然金银之宝,黄白之物是少不了的,若是朝廷给不了他们这些东西,他们便要从百姓的身上去那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百姓能有多少钱财?尽数给了他们,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但是给百官塞牙缝的钱财,很有可能就是百姓的生计,是他们填饱肚子的全部钱粮了。 相比之下,求名的到是不会做出太过于偏激的事情来,至少他们想要一个好名声的时候,是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去做赌注的,他们想要一个好名声,就必须学会去隐藏自己的狐狸尾巴,名声这东西,只有朝廷赏给他们的,才是最正宗的,除此之外,任何人给他们的名声,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所以皇上寻常一道圣旨,赐给这些人一个带着“恭”“孝”“仁”“义”“礼”“纯”这些字的封号,就足够让他们心悦诚服了。 然而,在李世民的心里,这种事情才是最难以满足的,或者说每个人都是有欲望的,随着第一个欲望的达成,他们就会有更高一步的追求,他们想要达成的欲望也就越来越多。 “陛下,大司农,没有所求吗?”犹豫了好一会儿,李公公还是问了出来,怎的陛下就能将大司农与其他人分离开来呢?在他看来,适才大司农的行为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他有所求啊!这般明显的行为,他这个当奴才的都看清楚了,怎么陛下反而看不见了呢? “每个人都有所求。”李世民难得心情好,或者只是心里迷茫,想要找个人说说话,竟也回答了李公公的话,“大司农也是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可是……” “他确实有私心,但是他的私心,无关权势,无关财富,甚至无关名利。”这才是李世民最关心的问题,“他所求,不过是身边的人都能安然无恙罢了。” “如果他求财,求权,求名,朕还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留在身边,留在朝堂之上,可偏生这些东西,他尽数不感兴趣。”说到这里,李世民揉了揉额头,似乎对陈丰的事情颇感无奈,“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竟然能够在发自心底的什么东西都不在乎?” 是啊,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是最难以挽留的。因为没有牵绊!所以李世民才会尽力给陈丰在朝堂之上留下牵绊,比如陈然,比如高冉和杜立。 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李世民以为自己能够瞒过陈丰的眼睛,却不料,他还是看透了自己隐藏在所有表象之下的真正目的。他一直都知道,却任由所有人误会,包括李世民,亦是站在高高在上的皇权的位置上,以一种黄恩浩荡的态度面对陈丰。 然而今天,他才知晓,原来一切陈丰都知晓,只不过是为了配合他的行为,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被天下人误会,却也从未辩解,好似心中自有一番天地一般,对外界的声音完全不在乎。 御书房之中,李世民和李公公之间的交谈,陈丰三人并不知晓,但刚一出了宫门,陈丰本来笑着的脸,瞬间便拉了下来,本来还在欢快交谈的三人,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尤其是杜立和高冉,看见陈丰瞬间凉了表情,马上噤若寒蝉。 “怎么不说话了?”陈丰到是没有直接发火,只凉凉的说道,“刚才不是说的挺开心的吗?在御书房不是也表现的很有胆量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得!一眼就看出来陈丰这是生气了,而且还生了不小的气! “我们不也是没有办法吗?”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三人站在马车的边上,没有任何动作,终于在杜立和高冉发现今天这个劫难躲不过去了,杜立才张开嘴嘿嘿笑道。 没办法,这件事情还真的只能他来说,因为你现在问高冉,高冉可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大概也只是朦胧的了解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是由什么引起的,最终又是怎么解决的,只怕这人脑海之中一片朦胧。 这样的情况,杜立哪里敢奢求他出来应付陈丰? 第三百二十三章 回府 “没有办法就闭嘴,不要冲上去添乱!”陈丰的话有点重了。 然而这样重的语气并没有让两人心里不舒服,反倒是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间划过,清楚陈丰之所以这般,完全是因为他们两人先前在皇上面前莽撞了。 “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样的行为一旦出现了差错,你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陈丰的眼睛里隐隐有怒火,看着杜立和高冉的眼神很不友善。 这样的不友善,若是换在其他人表现出来,只怕早就被这两人一拳打晕过去了,就算是不打死,胖揍一顿还是免不了的,尤其是高冉还在这里呢,虽然因为成亲了,性子有所收敛了,但是也还是没有办法忍耐有人对自己这么吆五喝六的。 然而面前的人并不是其他人,而是陈丰,面对陈丰的时候,高冉近乎本能的怂,尤其是还是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后,这个怂起来,还真是连一边的杜立都没有办法扭转。 “这会儿怎么怂了?”陈丰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软怂软怂的模样,再想起这两人适才在御书房之中大胆的行为,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当场掐死这两人。 “要不,你打我们一顿吧?”杜立试探的问道。 “打死你们,我方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陈丰脸上的火气在听到杜立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 浓郁了,好似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纾解了一般。 “上车!”最终只冷喝一声,率先上了马车,杜立和高冉跟在陈丰的身后,战战兢兢的跟着上了马车。 一直坐在车板上的阿三看着自家主子这般训斥另外两位公子,而那两位公子竟然连声都不敢出,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奴才他竟然觉得与有荣焉。 好吧,但是主子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模样,难得发火一次,还真是有点唬人,他刚才也被吓着了,坐在马车上双腿都软了。 原来主子发火的时候,并没有怒气冲冲的表现,只是面无表情,但是适才主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比怒气冲冲的样子更有震慑力。 他自己到是没有这个感受,另外两位公子直面主子的怒火应该感受的很清楚吧,他不过是受到了殃及的池鱼罢了。不过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承受不来的。 “主子……”阿三朝着马车里面唤了一声,“回府吗?” “回府。”马车里传来陈丰的声音,阿三才赶着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那个,可不可以直接送我回家?”马车里,杜立听见陈丰说“回府”两个字,瞬间面如死灰,原来并不是躲过一劫,而是陈丰良心发现,觉得在宫门口训斥他们两个,好像是对他们两人的颜面有些影响,所以打算回府之后继续了。 闻言,陈丰只抬了抬眼睛,甚至没有正眼看杜立一眼,漠然开口问道,“你今天出了陪清妍练手,还有旁的事吗?” “那个……”杜立怎么也没想到,陈丰竟然会这么问,“生意上的事情,还是需要处理一下的。”杜立嘿嘿笑道,纵算是让他找到了一个借口。 “哪家的生意需要处理?”陈丰想要让这两人长记性,自然不会这般轻易就放两人回去。 “你!你想干什么?”杜立瞬间惊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陈丰,方才陈丰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他听出了浓厚的威胁的味道。 “如果哪家的生意,一天没有东家在现场盯着就会出现问题的话,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陈丰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杜立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狠了吧!”坐在边上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高冉终于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本来对于去陈府这件事情,高冉也心有恐惧,但是他知晓陈丰不会对他们太过分,所以去也便去了,无关大雅。 况且坐在一边看杜立苦苦挣扎,高冉的心里还有一种看好戏的想法,从前可是没见到杜立这般惊慌,怎的今天竟然失了格调。 高冉当然想不到,杜立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今天惹了陈丰生气的后果会有多严重,他可是没有高冉这般的乐天,陈丰真的生气了,都没看出来,今天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对于高冉的惊呼,陈丰也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不做理会。 “你那是哪家的生意来着?”转过头来,继续逼迫杜立。 这会儿,杜立还哪里敢将自家的那个生意说出来了?陈丰这摆明了就是威胁他了!而且这威胁的还很有分量。 别人不知道,但是杜立很清楚,陈丰这人的商业头脑,说他那家店铺没有存在的意义,就真的能让那家铺子从长安城消失。所以在商业上不要去触碰陈丰的霉头,这已经近乎是整个长安城商界里流传的最广泛的一句话了。 不过,触霉头的意思并不包括正常的商业竞争,陈丰只是看不惯那些人不择手段的样子。这些不择手段的人里面,最为典型的,也是最让大家记忆深刻的还是曾经以自身为例给他们留下警示的留芳香料,曾经在京城之中,也算是红极一时的香料馆,也曾受到大家闺秀,富家太太的大肆追捧。 最终下场惨淡,甚至连带着和留芳香料馆有关的其他商人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在留芳香料馆从长安城除名的那一天,就有很多人心中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起之秀,已经是他们不能招惹的人物了。 先前,还有人觉得陈丰不过是个年轻人,仗着有点小聪明才能够将生意做大,经过那一次的事情,才发现,能将对手逼到没有还手之力的商人,绝对不仅仅是只有小聪明就可以的,还要心狠手辣,整个过程中,只要有一点点的犹豫,只怕他们的后果立马就会互换。 这样的心狠手辣啊,单从商业上就能够看得出来,更何况杜立还那么了解突厥一事的内幕,自然对陈丰发脾气之后的后果很是忐忑。 第三百二十四章 玩一场大的 “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最终插科打诨是没有办法蒙混过关了,那也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了。 “我想要让你们怎么样?”陈丰又是斜着眼睛看了杜立一眼,随后面上露出了略微有点诡异的笑容,“这件事情不大好说明,在外面,总归是要给你们留点面子的,咱们回府再说。” 看着陈丰脸上洋溢起来的灿烂的笑容,连带着高冉都瞬间懵逼,这是什么节奏! 在外面要给他们留面子的!什么意思?这是要回府之后收拾他们吗? 高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要面临的惩罚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吗?他怎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乖乖的接受惩罚?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应该快点回府的。”反应过来的高冉也在瞬间慌了神,准备往家的方向逃脱了。 “出门之前,然然还让我早点回去呢,这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了,再不回去,然然可是要等急了。”高冉还是聪明的,这人的聪明体现在他的小聪明是不断的,“然然的交代,我可不敢有所推辞,你说是吧?”所以陈然不仅是自己的软肋,同样也是陈丰的软肋,只要抓准了机会,自己还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 “嗯。也好。”陈丰淡淡说道,“那等我们先回府,之后我让阿三送你回去,顺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与然然听听,让然然看看他的夫君到底有多光辉伟大,有多么的让人惊叹。” 又是赤裸裸的威胁,一边刚刚经历了同样待遇的杜立这会儿才终于体会到了能够坐在一边看热闹的快感,确实,先前是人家看自己的热闹,这怎么想都应该觉得不舒服,这会儿轮到自己看别人的热闹了,当然心里就愉快了不少。 看着杜立的表情,高冉也只能欲哭无泪,心下只想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最终陈丰的威胁还是奏效了,两人乖乖的跟着陈丰回府。 场面很奇怪,从来都是三人并排而行,今天竟然变成了陈丰一马当先,其他两人跟在后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低垂着头,时不时抬起,打量一下陈丰的背影,连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的眼神都不理会了。 “你们知道今天你们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们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那是当今圣上!掌控着天下人的生死的人!在当今圣上面前大放厥词,你们的胆量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大概是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书房的门刚一关上,陈丰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你们多厉害是不是!厉害到敢在当今陛下面前表衷心了是不是?” “杜子言!”两人本来听着陈丰的教训已经大气都不敢出了,这会儿猛地听见陈丰唤他的名字,杜立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文正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连你也糊涂吗?”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高冉这一次可没有丝毫的意见,审时度势他还是会的,知道陈丰这么训斥杜立,那罪魁祸首就是杜立了,他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冲上去顶缸,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还跟着添油加醋了一句,“我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你也别说他!”却不料,他这句话好像并没有能够让陈丰的心情有所缓解,反而将矛头对准了他。 我去!竟然让陈丰转移视线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着他走!我看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果然,今天两人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们不是我的好兄弟吗,我相信你们是不会害我的!”谁知道听了陈丰的话,高冉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连之前那一副怂样子都取代了,只看着陈丰,目光坚定,仿似陈丰说一句否认的话就是伤害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一般。 听了高冉的话,一边的杜立都忍不住给高冉竖了大拇指,这小伙儿实在是太聪明了,谁家孩子这么整齐!“我们当时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总不能看着你被皇上为难,什么都不做吧!” “况且,出了事不是还有你顶着呢嘛,我们相信你是不会让我们死掉的!”杜立虽然没有能够像高冉一样瞬间抓住陈丰心里的软肋,但是也还是及时的反应过来,做了一个合格的助攻。 “是啊,子言说的不错,我们很相信你不会让我们死掉的。”高冉也跟着加把劲儿。 “况且,也未必就一定会死不是吗?当时的情况,我们只有过了眼前那一关,才能继续往下走,若是连眼前那一关都过不去,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杜立这会儿到是反应快,两人一唱一和,让陈丰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如果当时皇上下定决心要杀了你,已经牵扯进去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善终,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保下来,之后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吗?总归是会想到办法的!” 瞧瞧,这一脸的安抚,好像自己是在为他们两个担心吧,怎么被他们一说,就变成自己不懂事了呢? 不过听了他们的解释,陈丰也终于不是那么生气了,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算是将此时揭过了。 杜立和高冉听见这四个字之后,也是瞬间便松了一口气,陈丰这关算是过了。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也仅仅只是过了陈丰这一关。 “那件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既然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当然首要的是解决皇上下令的那件事情,金牌已经捏在手上了,此事若是出了纰漏,陈丰在皇上面前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交代了。 “承蒙皇上信任”陈丰把玩着手中的金牌,沉甸甸的重量,不仅仅是捏在手上,更重要的是压在心头,“那就玩一场大的!” 大的?两人看着陈丰面上略微有点狠厉的表情,不明所以,什么才是大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徐庶之死 “去李靖府上!”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 “去李靖府上!”听了陈丰的话,杜立瞬间一蹦三尺高,“你是疯了吗?”倒不是李靖有多恐怖,而是在那座府邸里面,有他们两人已经躲了很久的两个姑娘。 陈丰似乎也是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 “你啧啧个什么劲?”陈丰转过头,斜着眼睛看向了在一边配音的高冉。 “没什么,没什么!”刚从人家手里逃过一劫,当然不敢继续触人家的霉头,当即否认,“嗓子不大舒服,嗓子不大舒服!” “待会儿,我让人去请齐大夫给你瞧瞧。”陈丰也没有揭穿,只是起身打开房门朝着门外的冯含玉说了一句,“高冉嗓子不舒服,去百草堂请齐大夫过来一趟,那些清热去火的药!”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重。 高冉瞧见了这一切之后,身上猛地一僵,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啊! 然而谁又能想得到,素来聪明的陈丰竟然借坡下驴了!天啊,他现在很想让陈丰拆穿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稍微等一会儿,齐大夫很快就过来。”结果当然是不可以啦,陈丰转过头还安慰了高冉一句。 杜立同情的看了高冉一眼,果然和陈丰斗,他们两个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智商上面,还是有点不如啊!就这么就被陈丰给逼的走投无路了!陈丰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高冉先前那只是借口,但还是顺着高冉的话说了,还可以交代了要一些清热解毒的药!为高冉默哀! “那就先不要去李靖府上了!”这大概是陈丰第一次因为怕一个人所以改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咱们先去找徐庶!”陈丰笑呵呵的说道,“让人去吧,就约在许缘轩见面好了!”陈丰眼角一转,就又闹出了一个主意。 两人看他这模样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见面的时间约在下午,正是晚膳的时间,酒楼的人正是多的时候呢。 陈丰相邀,再加上杜立也在一边相陪,徐庶自然不会有所推辞,甚至还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被许缘轩的伙计带到酒楼的雅间,待徐庶端坐之后,菜品就开始一道接着一道的上,看得徐庶是一阵的眼花缭乱。 主人未到,徐庶自然不会先动,坐在雅间之中等着陈丰的到来。 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陈丰依旧没有出现。 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他虽然不太理会京城之中的事情,但是陈丰近段时间忙的不成样子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大司农绝对是最近长安城之中风头最盛的人,忙一点到是也无所谓。 但时间已经过去两刻钟,陈丰和杜立依旧没有露面,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莫不是忘了有此一约? 徐庶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开雅间的们,朝着外面忙碌的伙计唤了一声,“小二哥,劳烦一趟。” “客官有什么需要吗?”小儿蹭蹭蹭的爬上楼梯,转进了雅间。 “你家主子约我前来许缘轩,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却还未曾见到你家东家,可否劳烦您跑一趟,问问你家东家是否改日再约,还是在下继续等一会儿?”面对陈丰的人,哪怕只是一个酒楼的伙计,徐庶还是给了应有的尊重的。 “这便不必了!”那伙计抬起头,眼神冰冷。 “为何?”徐庶一脸惊讶的问道。 “因为,今天你见不到陈丰了!”那人阴恻恻的说道。 “什么?大司农怎么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徐庶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的身体朝后退了两步,与面前这伙计拉开了距离。 “陈丰到是没怎么样,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说着那人竟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朝着徐庶刺了过去。 徐庶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弱,既然已经有所防备,自然不会让这人就此得逞,一个侧身便躲过了朝着他刺过来匕首。 那小二哥一击未中也并未气馁,而是继续进攻,手上的动作略微有点凌乱,但是却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机会,越是这样凌乱的招数,越是让徐庶躲闪的困难。 有招数有套路,才好猜测他的下一步动作,但若是没有招数,只凌乱的攻击,反倒是让徐庶应对起来颇为困难,且这人身手灵活,根本就是个练家子。 糟糕!徐庶感受到后背已经靠在了窗户上,后面已经没有路了!面上一白,迎面的匕首已经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避无可避之下,徐庶双手在背后一撑,整个人从打开的窗户上跳了出去。 索性只有二楼,跳下去也无伤大雅。 徐庶的猜测成真了,那人果然是个练家子,因着他从楼上跳下来的动作,比之自己更加的灵活,这也足以证明,这人的手段要比自己高明不少。 “你到底是什么人!”自己的身手不如他灵活,继续跑下去也是被抓回来的节奏,且前面是闹市,这人若是执意要杀了自己,只怕会牵连到普通百姓,如此,还是自己独自一人面对他比较靠谱,再不济也就只是死了自己一个人,其他人总是无虞。 “取你性命的人!”做杀手的,自然就要有做杀手的样子,看出来徐庶是在拖延时间,所以也不跟徐庶废话,手中的匕首直直的朝着徐庶刺过来,根本不给徐庶反应的时间。 初期还能与他对上两招,有来有往的,但到了后面,就已经没有了进攻之力,只能被动防守,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在这人的手上。 身上已经被那人的匕首划伤了不少的伤口,随着血越流越多,他的身体也开始昏沉起来,“不对,你的匕首上有毒!”徐庶终于反应过来,死亡面前,徐庶顾不得其他,只撒腿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却不料,刚刚跑到街口,就已经被后面追上来的刺客刺穿了后背。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失了气度 陈丰听到风声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许缘轩后面的巷子里已经围满了人,拨开围观的群众,陈丰带着杜立和高冉两人挤了进去,便看到徐庶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至于杀了他的凶手早已经逃之夭夭。 “徐将军!”陈丰惊呼一声便朝着徐庶跑了过去,“徐将军!”在徐庶的面前蹲下身子,颇为有些手足无措模样。 “快,快去请大夫!”惊骇了好一会儿,陈丰才反应过来,抓着杜立的手,“请百草堂的崔大夫和齐大夫!快去!” 说完,还伸手推了高冉一把,被陈丰推了一把的高冉,动作有些踉跄,不过还是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的找准了自己的角色,围观的百姓见他这般模样,也下意识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没有了阻碍,高冉一路畅通无阻的朝着百草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徐将军,怎么会这样!”陈丰蹲在徐庶的面前,脸上的表情略微有点悲戚!曾经他们也是一同在突厥战场上奋战过的兄弟,那场战争,徐庶因为功劳不小,所以在回来之后,已经被提为三千人将,也算是长安城之中的贵胄了。 当然真的在长安城论贵胄,他还是算不得的,毕竟长安城这种地方,你随便扔一个石头,打上的都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但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三千人将,这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人的前途不可限量。亦是京中少女们争相追捧的对象了,虽说高门贵户不会吹捧与他,但寻常官家,还是会想要通过女儿与这位少年英雄有那么点勾勾绕绕的。 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陈丰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让开,让开,官兵来了,快点让开!” 随着一阵吵闹和嘈杂的声音,人群又让出了一条路,走进来的正是一身官服的大理寺少卿,慕容复。 “慕容大人。”瞧见慕容复过来,陈丰也终于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虽说大理寺少卿不过正四品官职,而陈丰已是正三品,但徐庶出了这样的事情,亦算是与自己有关,配合调查理所应当。 “大司农?”慕容复对于再一次见到陈丰还是有些惊讶的,“您怎么在这里?”说来,这世事也当真奇妙,当初陈丰的香水铺子受到留芳香料的挤压,当时来调查案件详情的人就是慕容复,如今许缘轩又一次出了事情,来调查的还是他。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似乎不尽然是许缘轩的事情,牵扯到的人还真是有点让他头大啊! 徐庶可是新近提拔的三千人将,就这么在自己的辖区丧命,这可该如何是好? “先不说这些,少卿可曾带了大夫过来?”陈丰并未理会慕容复的话,只开口问道。 “大夫?”慕容复有点懵,他听闻的消息是这边有人死掉了,遂只带了仵作过来验尸,莫非情况有什么不同,人还没有死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亦可以免此一劫。 “这……”但是想到大夫这件事情,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复杂,“下官只带了仵作过来。” 陈丰一愣,仵作?那不是验尸的嘛!不过既然能验尸,应该也能够看出来徐庶目前的情况吧? “无妨,无妨,快请仵作过来看看情况!”陈丰这就颇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架势了。 慕容复看得惊奇,从前到是没听说过这位经历奇特的先生与新晋的三千人将徐庶有什么交情啊,怎的对徐庶的情况这么伤心呢? 不过想想,到底有人说了徐庶是从许缘轩跳出来的,陈丰也应当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吧,凶手既然是从许缘轩就已经开始动手了,按照寻常人的想法,定然和许缘轩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这样的说法在明眼人看来,那是一眼就能够看清楚其中的关键。 但是很多事情,本是说不通的,却还是会被很多人默认,如今陈丰在朝堂之上的情况,他也略微有所了解,只怕这件事情最终真的被认定了是和陈丰有关系的,只怕朝堂之上又会掀起一阵狂潮,到那时,牵扯上人命官司,陈丰还真的未必能够逃出生天。 是,对他们这些权贵而言,人命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在他们的心里,一条人命比不过自己养的一只宠物,但那也只是在私底下的情况,若是抬到明面上来,却没有任何一人敢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尤其是,此事还牵扯到了陈丰,只要其中有一点端倪指向陈丰,陈丰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众口铄金,就算本是没有的事情,亦能三人成虎,更何况徐庶此人正是在许缘轩之中遇到的凶手呢? 得了两位大人的命令,仵作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一个仵作,工作就是验尸,在他看来,这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应该由他去验上一番,这无可厚非。 慕容复,陈丰和杜立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放在这人的身上,尤其是陈丰和杜立,他们两人已经紧张到身体紧绷,站在两人边上的慕容复,因为知晓此事牵连甚广,倒也并未对这两人有什么怀疑,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入了官场的陈丰似是少了些许的气度。” 当年许缘轩被人陷害之时,陈丰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将孔明睿的计谋给戳穿了。 不过这一次,到底还是不一样吧,牵涉到了人命,还不是一个普通人,事情算下来,着实比之两家生意上的争端要让人更加容易焦头烂额。 且这其中还牵涉到陈丰自己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他对此事上心,亦是应当。 “大司农。”但见陈丰是在太过于紧张,遂开口提醒陈丰。 “少卿大人。”陈丰亦发觉了自己好似不太对劲,但是他没有办法不紧张,谁知道这仵作会不会看出来什么端倪,他如何能够不紧张。 “大司农可曾了解过徐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慕容复本随口问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涉案人员 此言不过是随口一问,为的也只是转移陈丰的注意力,然而慕容复没有想到的是,这事竟然在陈丰的嘴里得到了答案。 “不瞒少请大人,徐将军正是受在下之邀前来许缘轩赴宴。”陈丰面上带着悲苦,“本是约了申时五刻在许缘轩相见。” “大司农可曾见过那杀了徐大人的凶手?”慕容复虽然惊愕,却也还是有着雄厚的业务能力,在没有想到能够从陈丰的嘴里得到答案的情况下,还是能够顺着接下去。 “此事说来惭愧,某命人给徐将军送了请帖之后,翠华山上忽然出了点事情,某急急忙忙赶过去解决,结果一个不慎便错过了时间,就在少请大人来此前的盏茶工夫,某也是刚刚才到。” 约了人家,结果自己被俗世缠住了身,没能过来,等到自己赶过来的时候,徐庶就已经这样了。 这件事情说来好像完全是巧合,但是慕容复断案可不是依靠巧合就能够解释所有的事情的。 “不知可方便说一下翠华山上出了什么事情?”慕容复这话问出来,好似是已经将陈丰当成嫌疑人一般在审问了。 然而陈丰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他审问的越详细,就对自己越有利。毕竟徐庶当真不是自己所杀,此事最终只能证明自己是冤枉的。 “此事本不该在百姓面前说,但既然少卿问了,某也不便隐瞒,华东书院正在施工,此时少卿应该有所耳闻,某先前入宫面圣,便将工程交给了工部尚书段大人全权负责,然某从宫中回府,还未曾歇下多久,便有下人传来消息,说是段大人被高处的落木砸中,身受重伤,如此,才匆匆赶了过去。” 说到这里,陈丰的声音有些低沉,“只是不曾料到,竟因某的吴时,害了徐将军一条性命!” 听到陈丰提起徐庶,慕容复方才想起,“大司农先前说,徐将军是受您之邀前来许缘轩赴宴?” “正是。”此事先前已经说过了,陈丰自不会反口。 “敢问是何缘故,竟让大司农找上徐将军?”慕容复这人终究没有愧对他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正四品的官职,给他,倒也不亏。 “一来,是为了那扶桑国使臣前来朝拜一事。陛下命某接待扶桑国使臣,定然不敢做出有辱使命的事情,为了保证使臣的安全,想请徐将军与在下一同接待,以保万无一失。” 陈丰不慌不忙,“而来,翠华山上此时正在施工,随时有可能会有危险,且山上的一些建筑材料亦是值些财务,遂欲与徐将军商议,看能否从军中掉一批军士过来,与某稍微把守一下翠华山,以免寻常百姓误闯其中,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复点头,身后的大理寺寺丞紧忙将陈丰所言尽数记录。 陈丰不慌不忙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他与此事无关,也着实,陈丰自己有着大好的前途,犯不上在这个时候自毁城池,况且以陈丰的智计,若是想要杀掉一个人,断然不会露出这般的破绽来,只怕当真是有什么人陷害他。 “大司农,请恕下官冒昧,此前并未听说大司农与徐将军有交情。”所以为什么会跨过李靖,李积两位将军直接找上徐庶呢?或者是去寻找尉迟敬德、秦叔宝、程咬金等人亦是可行,怎的偏偏就跨过了自己熟悉的人,只找上了徐庶呢?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应该率先去寻找尉迟敬德等熟悉的人,不该是这样一个陌生的人物,不是吗? “少卿有所不知。”陈丰心下暗道,找他自然有找他的道理,但有些事情是最高机密,不能与任何人说明,“某与徐将军相交甚笃。” “哦?愿闻其详。”慕容复朝着陈丰拱了拱手。 “只因在突厥战场上,曾与徐将军生死相依过一段时间,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当时我与杜子言,徐将军并徐将军麾下一千名将士深入战场,后来在逃亡的过程中,横跨了金禄山,某与徐将军之间的交情便是在此时生出来的。” 如此说来,也却有可能。 慕容复心知,陈丰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徐庶手下当时的一千名士兵不可能尽数死掉了,这件事情只需要随便与人打听一番,便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包括陈丰先前所说的情况,都是稍微打听一番,便能知晓,遂陈丰应当并无隐瞒。 从心底的情绪来讲,慕容复是愿意相信陈丰的,毕竟从最初与陈丰接触的时候,便知晓此人心底清净,此次虽然略微有些焦急,但眼神之中的诚恳亦是让人无法去怀疑他。 “大人,已经有结果了。”终于在陈丰和慕容复各自想着揣度的时候,仵作走过来朝两人汇报其中的情况。 “什么情况,死因如何,死亡时间又是如何?”慕容复开口问道,气派十足。 “回大人,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应当是在反抗的过程之中被凶手刺伤,最严重的伤口是在后背上,有一深达三寸有余的伤口,然而这伤口避开了要害,并不致死,真正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应该是凶器上萃了毒。” “死亡时间应当是在两刻钟之前,凶器是锋利的匕首。”说到底,仵作的本事还是很让陈丰惊叹的,至少在这会儿,他就已经将徐庶的死因都算计清楚了,且还能说得这般头头是道,很难不引起陈丰的注意。 “画师可画好了?”听完仵作的话,慕容复转身朝向了另一个拿着画板的人,听见慕容复的话,那人并未抬起头,而是在画板上继续描摹,稍过一会儿,他才将画板合上,朝着慕容复点了点头。 “少卿,徐将军的尸身,你们要带回去吗?”在几人准备离去之前,陈丰开口问道。 “确实要带回去进行进一步的调查。”慕容复对陈丰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目前来说,陈丰还算得上是涉案人员。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非鱼 “家属什么时候可以到大理寺去将徐将军的尸身领回来?”陈丰又继续问道。 若是按照两人好兄弟的身份,陈丰问这个问题并不过分。且徐庶这人,好似是自己立府出来,家里也没有女主人,只孤身一人带着几个下人,若是陈丰愿意将人领走,倒也无妨。 “明日午时左右,仵作会将进一步的验尸完成。”慕容复看了一眼仵作,之后给了陈丰一个标准的答复。 “如此,某便明日下午到大理寺去将徐将军的尸身接回来。”陈丰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之后,说道。 看着慕容复身后的官兵将徐庶的身体抬上架子,之后将徐庶带走,马车离开的时候,陈丰还站在原地,朝着远方愣神了好一会儿。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就在陈丰已经从远走的马车上面收回了神色的时候,人群外面又响起了高冉的嚎叫声,“快让一让,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不等高冉带着崔大夫挤进来,陈丰就已经拨开人群走了出去,看着跟在高冉身后气喘吁吁的崔大夫,拱了拱手,“崔大夫,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什么?”崔大夫听到陈丰的话楞了一下,“病人已经……” “就在方才,大理寺的人已经将徐将军的尸身带走了。”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悲戚,“遂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请您先到许缘轩稍歇一会儿,某这便命人准备酒菜,算作给您赔罪。”说话的陈丰连连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无妨无妨,先生节哀。”崔大夫亦是看出陈丰心情不佳,“酒菜就免了,我也没帮上忙,家里正忙着呢,我这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就不劳烦您招待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便让人套上马车,送您回去。”陈丰现下是在心情不佳,也就没有过多理会,只借坡下驴,“今日之劳烦,改日某定然登门拜访,当面赔罪道谢。” “先生客气了。”崔大夫亦是朝着陈丰拱了拱手,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做到礼数周全,方才是真君子,真绅士。 送走了崔大夫,陈丰三人才缓缓走出人群的包围圈,绕过街口,朝着许缘轩走了过去。 楼上的雅间此时还没有打扫,陈丰三人进来之时,也只见一片狼藉。 杯盘尽数摔碎,桌椅横到,也可以看出在此之前,两人的打斗有多么的激烈。 “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徐庶的功夫还算是可以的。”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模样,杜立幽幽说道。 “只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杜立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你觉得不可以,但是徐庶未必不愿意。”陈丰同样幽幽说道。 “你不曾问过徐庶,如何知晓他定然会愿意?”杜立的态度有点激动。或许是因为徐庶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朋友,而他们的朋友竟然被陈丰这般算计,哪里有半点顾忌兄弟情义的样子,分明下手之间半点都不留情面,甚至还跨过了他直接去行动。 “我若是问了他,他的表现还能有这般自然吗?”陈丰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杜立,又看了一眼同样有点不满,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高冉。 “你们应该明白,在大家和小家之间,总需要有人牺牲,徐庶,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陈丰看向杜立和高冉,“不然若是我没有找到办法,你觉得当今陛下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分明是我表现出来势在必得的决心,我们三人方才能够幸免于难。” 这话,陈丰说的到是没有问题,杜立和高冉也明白陈丰的意思,所以在陈丰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后,他们两人还真的没有什么立场来将此事怪罪在陈丰的身上。 虽然这样的行为略微有点自私,虽然陈丰口口声声说了,为了大家必定要有人牺牲自己的小家,但是在此之前,陈丰在大家和小家之间,分明为他们两人选择了小家。 为什么他们就必须要活过来,而有些人就必须要死掉呢?这点才是两人没有办法接受的。然而就算是接受不了,两人也没有资格说“宁愿死的人是我们”这样的话,那会对陈丰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心里都清楚。 而且,陈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沉痛和悲思,并非是做戏,他是真的在为徐庶的境遇而难过,而且,现在心里最难过的应该是陈丰吧,毕竟徐庶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陈丰一手策划的,自己动手将自己的朋友逼迫到这样的境地,陈丰心里自然会愧疚。 遂看着陈丰面上夹杂着悲痛的坚强,杜立也只能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有些事情呢。早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有些事情是只要走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陈丰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走的每一步,都不曾给自己回头路,也或者说是情势所逼,他根本找不到一条能够让自己走回头路的路,根本没有那样一条路,让他给自己做后路。 说他孤注一掷也好,说他固执无知也罢,但他走到今天,无一不是被推动着走到现在,从未有一次,是他主动出击,因着他并不愿意去破坏自己的现状,却无奈,总有人想要将他逼到死路上去。 生死之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生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浪费了,他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去反抗,就必须去筹谋,就如同李世民所说,陈丰确实有私心,但他的私心只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他想要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愿意去掺和,却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久,他与这个世界的纠葛也就越大,牵扯到的人和事也就越多,想要脱身也就越加不容易。 “我非鱼,我非鱼呀!”听了杜立无奈的一句“罢了”之后,陈丰终于悠悠叹了一句。 杜立和高冉闻言亦是一惊。 第三百二十九章 跪地请罪 次日午时一到,陈丰就已经带着府里的几个下人一同到了大理寺的门口,马车已经备好,正等着进去将徐庶的尸身接回来。 陈丰来时,慕容复并不在大理寺,据说是出门调查徐庶的案件了。 或许是得了慕容复的交代,陈丰接徐庶回府的过程尤为轻松,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过程出奇的顺利,甚至大理寺的士兵还帮忙将徐庶的尸身装上了马车。 陈丰就站在大理寺的门口,深深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之后才命人驾着马车回转陈府。 府上,崔大夫和齐大夫已经等候良久,陈丰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将徐庶从马车上卸下来,整个过程完全不像是将一个死人从车上卸下来,反而像是在抬一件珍宝。 下人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毕竟是主人的命令,据闻之人和徐将军的关系甚好,此时徐将军遇难,主人心中不悦,又对徐将军心存不舍也是应该的。 自认为了解到了陈丰的心情的下人们,在面对徐庶的身体的时候就更加的珍而重之了。 自认为了解了自己主子的意图的下人们,连带着陈丰命人将徐庶的身体抬到后院厢房去,而没有直接安置在灵堂上的行为也没有半点不解。毕竟自家主子是鬼才嘛,鬼才自然和正常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作揖自家主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换做是自己,自己的好朋友去世,只怕也会心中悲痛,不愿意将人安置在灵堂吧。好嘞,这些下人们,不得不说,很会猜度自家主子的心思啊,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只要是陈丰的命令,咱们就尽量招办,不要让陈丰心里有丝毫的不悦,这个时候还是要让主人心情稍微轻松一点,做下人的就不要自己冲上去找麻烦了。 将徐庶安置在后院厢房之中,陈丰便命令下人退了出去,而房门刚一关上,陈丰迅速转到屏风后面,将早已等在屏风后面的崔大夫和齐大夫拉了出来,“劳烦两位了!” “大司农请放心。”那两人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之后便来到了床边,瞧了瞧徐庶的状况,“身上的伤口,衙门已经给处理过了,现在服了解药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只是身体会有些虚弱,需要好生调理一段时间。” “好。”陈丰站在一边连连点头,“还请两位将解药与徐将军服下。” 徐庶服药之后,陈丰让冯含玉从后门避开所有人将崔大夫送了出去,至于齐大夫依旧留在府上,毕竟府上可还有一位伤患呢,所以齐大夫来府上也并无不可,且这位可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不像崔大夫,是被陈丰的人偷着运进来的。 没办法,这种让人龟息的毒药,只有崔大夫才会配制,也只有他才会配制解药,所以虽然陈丰不愿意这件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却也只能如此,为今之计,只需要再解决一个人即可。 这个人就是崔大夫。 此时走在会百草堂的路上的崔大夫,只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身后的一条毒蛇盯上了。 被陈丰盯上,会有什么后果呢?当然是和徐庶一样的后果,虽然不会死,但是…… 给徐庶服过药,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之后,齐大夫就回了对面,陈丰给自己安排的院子,之所以将他安置在这里,也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齐大夫本不会在府中常住,但是因为顾从霜的伤势的原因,也会经常过府前来,劳累之时也会前来后院厢房歇息一段时间。 其实说是如此,也不过是为了给齐大夫一个留在府中的借口罢了。之所以要有这样一个借口,为的也正是今天。 只剩下陈丰一人留在房间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庶的气息已经渐渐强盛起来,果然身体也有了好转。 没错,徐庶根本没有死,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陈丰必须给他造成一个已经死掉的假象,只有如此,才能让他用另一种方式活着,也只有这样,徐庶才能够成为自己真正需要的那个人。 陈丰承认,要消去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痕迹,这对于这个人来说很是残忍,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除了在其他方面上努力的补偿徐庶以外,陈丰没有任何办法,有些事情,是他跪在陛下的御书房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有些人面临的局面,他也早就已经想通了,唯独这个时候,埋在面对气息越来越强,看着马上就要转醒的徐庶的时候,陈丰心里的愧疚不言而愈,甚至有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咳咳!”微弱的咳嗽声从床上那人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尽管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陈丰还是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徐将军,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陈丰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微微睁开眼睛,光芒刺眼的情况下,他又瞬间将眼睛合上的徐庶,陈丰眼底的愧疚只多不少。 “大司农?”徐庶的声音有点沙哑,陈丰连忙跑回到桌边,到了一杯水给徐庶喂下去。 “大司农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徐庶抬了一下胳膊,只觉得身上无力,且各处都酸痛不已。 “徐将军,某是来向徐将军请罪的!”说话间,陈丰已然跪倒在地。 “大司农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徐庶一见到陈丰的动作,脸上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慌乱,他慌忙之间想要将陈丰扶起来,却发现现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丰跪在地上。 “大司农,你快起来,这本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想到刺客竟然会在许缘轩对在下动手,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嘛,大司农完全不必因此介怀。” 徐庶的声音有点急促的虚弱,看着陈丰的脸带着些许的焦急,“大司农快快请起啊,莫要折煞了我呀!” 然而任他怎么说,陈丰只当没听到,顾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第三百三十章 你已经死了 “大司农,您这是做什么呀!”见陈丰固执的跪倒在地上,徐庶无奈的说道,“难不成大司农偏要我承认是我技不如人,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吗?此事本就与您无关,可莫要继续如此了!况且当时的情况,那人连我都不是对手,大司农就算是按时去了,也没有可能扭转局面,甚至……” 他的话没有说明白,但是陈丰亦是知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其中的深意是陈丰若是提前去了,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有可能会拖累他。 “大司农,若是我自己一人前去,还有活着回来的机会,可若是与您一道,那我可真是没有这个自信了。”徐庶的声音很虚弱,然而这般虚弱的人还在安慰陈丰,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是其中表达的情义可是半点都做不得假的。 也正是这样虚弱的声音之中透着的安慰,让陈丰心中更是愧疚难当,这样一个人,他对自己真心以待,然而自己却在全然没有和他有所商量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算计到其中了。 杜立说的对,他确实就是自私,这一点就算是他不愿意承认,也已经在他的身上深深的印下了烙印,他就是自私,自私到不愿意提别人去着想,只一心顾着自己身边这几个人安好。 “对不起!”陈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司农!”听了陈丰的话,徐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意,多番劝说竟然还不能让这个人缓下心思来,他本身就是武将,武将的心没有文官那么细腻,自然也没有文官那样的耐性,况且自己身上可还疼着呢,陈丰竟然还趁着这个关头来找麻烦,这样的人,他还能继续安慰吗? 能忍到这会儿才发火儿就已经是对陈丰最大的善待了。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现在你还能对我这样。”陈丰却并未因为徐庶带着怒火和压抑的声音就有所表示,甚至在陈丰的心里,因为徐庶的这一句带着怒火的声音,他的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 “那你说说是发生了什么?”徐庶重重的深呼吸了一下,才让自己想要暴怒的心情压制了下来,现在和陈丰发火是不明智的,自己就算是身手比陈丰要好上不少,但是整体来说,目前的自己还是不太占优势的,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的明朗。 武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比较倔强的,但是这个倔强不代表他们不要命,就比如说现在的徐庶,他还是比较识时务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正是自己了,遂听见陈丰的话之后,他下意识的朝着杯子里面缩了一下,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在自己床边跪在地上的陈丰。 陈丰倒是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方才的行为竟然让徐庶惊了一下,此时的陈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将事情的真相说与徐庶听,不论徐庶愿不愿意原谅自己,或者愿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的后果,陈丰都无话可说。 “徐将军且听我说。”得了徐庶的允许,陈丰开口说道。 “大司农有事能不能站起来说,你这样,我有点不自在。”徐庶怯生生的看了陈丰一眼,提了自己的建议,然而很让人悲伤的是,他的建议并没有被陈丰采纳。 又或者说陈丰现在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他说了什么。 罢了!自己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人家若是一心如此,那自己也没有办法,或许大司农就比较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那也说不定,不是吗? “不瞒您说,现在您已经死了。”陈丰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徐庶的眼睛。 “哦。”徐庶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司农,你刚才说了什么?” 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我说,你现在已经死了!”已经说过一次了,自然就不会害怕再说第二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反而还有点得心应手了呢。 陈丰的眼神亦是敢方才徐庶的脸上了,虽然依旧在会比眼神的对视,但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什么意思?”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徐庶便反应过来了,陈丰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毕竟他现在能够切身的感受到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死人也会疼吗?这点他不知道,但是本能的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陈丰亦不是一个没有章程的人,所以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是因为心里有什么想法和猜度。 “详细的说,是在天下人眼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没错,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起了这么一个头儿了,就不管怎么样都要将这件事情说完不是吗?想到这里,陈丰跪在地上,看着略微有点惊愕还有点犹疑的徐庶,自己的态度反倒是平稳了不少。 “所以呢?”徐庶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明白陈丰的意思了,但是又好像没有明白陈丰的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被陈丰一连番的动作搞得有点懵,徐庶最终也没有办法继续保持自己最初的风度了。 随便换成是谁,只怕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未必能够比徐庶更坦然吧,果然上过战场,多少次面临生死的人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徐庶的表现,至少现在还是让陈丰非常满意的,他需要的正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 “陛下给我下了一个命令,让我全权处理各国使臣提前进京的事情。”陈丰话锋一转,好似是完全跳过了先前的那个话题,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一般。 然而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的徐庶只一双眼睛看着陈丰,一言不发的等着陈丰将话题继续下去。 “你知道各国使臣已经提前进入长安城吗?”陈丰也并没有如愿,明明跪在地上,气场依旧很是强大。 第三百三十一章 秘密队伍 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徐庶还真的是不知道啊! 看着徐庶现在的表情,陈丰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我无意之间发现各国使臣已经提前进入长安城之中,只怕对我大唐有什么企图!”陈丰并没有将话说的很严重,但是徐庶只通过陈丰的眼神就已经能够看出来陈丰对这件事情的认真程度。 “什么企图?”总是让陈丰唱独角戏,似乎对陈丰也不太公平,所以徐庶还是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一点点自己的小疑问。 “各国使臣的队伍按理说应该在四五天之后才能到达长安城,然而现如今他们竟然已经在长安城之中汇合了,甚至我亲眼见到扶桑国的时辰鬼鬼祟祟的与人相约。”陈丰的话越说越详细,“虽然我现在已经让府里的一些人去盯着他们了,但是无奈,府中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想要将那些人的行踪完全掌控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和我现在已经死了有什么关系吗?”徐庶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你觉得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我只需要寻找几位将军借一些斥候就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是也不是?”虽然是跪在地上的,但是身上的气度却也完全不减,还是最初的高度,这和人处于什么样的高度没有关系,最重要的还是强大的内心。 所以说,陈丰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强大到即便跪在地上,也能够无视这个事实。 “不瞒您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徐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和虚弱导致的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略微有点害羞而染上了些许红晕,看上去反而有了那么一点可爱的模样,健康了不少。 “可你觉得大唐的版图这样就足够了吗?”陈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野心,或者说不仅仅是自己的野心,更是李世民的野心,是整个大唐的野心。 “够吗?”徐庶有点想不通,确实,他现在只是一个三千人将,在此之前还只是一个一千人将,觉得手底下抓着一千个士兵就已经厉害到天了,最近因为战功新提了三千人将,正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处于巅峰了,这会儿陈丰和他说大唐的版图不够这着实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总体来说还是见识的少,所以格局还是免不了的有点低,这样的情况,目前是没有办法迅速扭转的,但是只要这人跟在陈丰的身边一段时间,就必然能够打开自己的思路,格局不够还是可以继续开阔的,但若是一个人连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找不到的话,陈丰会放弃这个人。 “或许你觉得现如今大唐的版图已经足够了,但是在你的上面,还有大将军,还有当今陛下,你觉得站在陛下的角度上,大唐的版图够了吗?” 站在陛下的角度上! “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司农慎言啊!”谁敢站在陛下的角度上,随随便便就站在陛下的角度上,那不是掉脑袋的大事吗,怎么陈丰说起来好像很稀松平常一般呢? 这,“有什么掉脑袋的?”站在陈丰的角度上来开,这件事情也着实没什么值得掉脑袋的,“当今陛下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你想得太多了!”无奈的安慰了一句,之后陈丰继续追问,“如果是你站在陛下的位置上,你会觉得如今大唐的版图够了吗?” “我!我不能!我不能站在陛下的角度上啊!”徐庶欲哭无泪的念叨了一句。 “唉……”陈丰无奈之下,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换位思考在这人的面前是说不通的,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换一种方式,你本来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的时候,你有想过有一天能够做千人将吗?” “想都不敢想!”徐庶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不让他站在陛下的角度上,现在让他干什么都完全没有问题。 “那做了千人将之后,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继续往上爬一爬?”陈丰继续引诱这良家妇男走上不归路。 “这,着实有想过。”嗯,一个大老爷们时不时的露出一脸娇羞的模样来,还是让陈丰觉得很受用的。 “那你想想,当今陛下已经拥有了整个大唐,他会不会想要继续更进一步呢?” “这揣度圣意可是死罪!”徐庶的心思到此截止。 陈丰一脸挫败,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唯独在遇见徐庶的时候不好用了。 为什么呢? 陈丰痛定思痛,要么就是面前这人实在是太谨慎了,要么就是因为这人对皇上实在是太衷心了。 和徐庶有多一段时间的交流,陈丰虽然不敢说十足的了解这个人,但是多少还是能够抓到他的一些性子的,这人确实没有太多的心眼,也不屑于去耍手段,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所以这个人既然不愿意耍心机,那么今天的表现就是对当今陛下实在是太忠诚了。 对李世民忠诚的人, 那就只需要拿出杀手锏就可以了。 “徐将军,我欲要组建一支秘密队伍。”陈丰斩钉截铁的开门见山。 “秘密队伍?”徐庶有点不能够理解。 “没事!不理解也无所谓,你只需知道,这支秘密队伍日后会直接效忠于皇上就可以了。”陈丰也懒得和他废话了。 “所以,我?我……”徐庶好似是从陈丰的话里面猜到了什么,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陈丰在徐庶震惊加疑惑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可是,为什么是我?”听到能够直接效忠于皇上,徐庶惊喜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的话,只怕他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最合适!”这个时候,说别的都没有用,只要能够让他乖乖配合,这个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抬出当今陛下来,确实有点无耻了,但是陈丰也没说错,日后这支秘密队伍确实会直接效忠与陛下。 第三百三十二章 要求 “我最合适?”徐庶的眼神之中都透着惊喜。 “确实,你最合适。”这个时候,陈丰已经很清楚,徐庶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过误会就误会吧,虽然不是李世民认定了他最合适,但是他陈丰认定了徐庶最合适,终有一日,徐庶也会走到李世民的面前,成为李世民心中认定了最合适的那个人。 “所以,现在需要我做什么?”一想到自己是当今陛下心里最合适的那个人,徐庶立刻充满了干劲儿,连身上的痛好似都已经察觉不到了一般。 “现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目前的一些事情暂时由我这便先处理着,等你身体好了,你再接手。”陈丰沉思之后,说道。 “好。”这一声应和当真是中气十足,虽然配上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的姿势,就半点其实都没有了,但是若是单听他的声音,还是很有感染力的。 “还有一件事,你手下那些伤残的官兵,没有办法继续上战场的那些士兵们,是怎么解决的,现在他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陈丰继续开口问道,其实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有了想要安排的想法,但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那些人。 现在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陈丰索性也就将这件事情一同解决了吧。 “他们,既然不能上战场,自然就没有用了。”提到这些人,徐庶也略微有些伤感,“除了其中少有的一部分被我收录到府邸之外,其他人都只能放回家去。” 不能上战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已经变成残疾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拿着一笔好像不少的安置费回家,他们也依旧会是一家人的累赘,是拖累。 徐庶从戎也有些年头了,如今也算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但是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真正为百姓卖命的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权利,反而是一些纨绔子弟,在长安城之中横行霸道,不将普通百姓当人看。 “既然如此,你找一些可靠的,带进来吧。”陈丰笑着朝着徐庶做了一个承诺。 “要多少人?”听了陈丰的话,徐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能找到多少就带进来多少。”陈丰也不吝啬,以他现在的财力,养一些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况且那些人也并非没有用处,他们能够带给陈丰的财富远远要比陈丰付出的要多得多,甚至陈丰还会得到更多他从前不曾想过的东西。 很多时候,你不奢求,该来的,反而更会来到你的身边。 “但是!”就在徐庶一脸惊喜的时候,陈丰话音一转,声音异常坚定,“我有一个条件,这也是当今陛下的条件。” “大司农请讲!” “你找来的这些人,我需要他们必须摆脱家庭!”陈丰语气决绝,半点商量的可能性都没有。 “什么?”徐庶瞬间变了脸色,“让他们和家人断绝关系?”他不敢置信,从来在他看来善良温润的陈丰竟然能够提出这样的条件,且当今陛下竟然听从了陈丰的建议,这是为什么?忽然这一瞬间,好像他的人生观遭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在这一刻之前,他人生中最为敬重的两个人,在一瞬间之后,亲手掀翻了自己从前对他们的认知。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吗?”陈丰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庶,忽然从地上站起身子。 继续跪下去,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为……为什么?”好像从最初,他们就忽略了这个问题,徐庶不知道陈丰为什么会跪在地上,徐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被人刺杀。 “进来吧!”站起身,陈丰转身踱步,朝着一边的桌子边上走过去,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之后才朝着门外说道。 陈丰话音落下,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 “是你!”徐庶的眼睛瞬间瞪大,那人正是在许缘轩之中刺杀自己的凶手!是让自己落到如此田地的罪魁祸首。 “没错,就是他!”陈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转过头看向了徐庶眼神之中的震惊。 “徐将军,奴才本是主子身边一个长随侍卫,昨日不得已伤了将军,还望将军见谅。”那店小二打扮的男人朝着徐庶拱了拱手,言语之间颇为敬重。 “你……怎么会?”徐庶看着那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大司农?” “现在,你能明白了吗?”陈丰看着徐庶,“陛下想要的是一个完全保密的组织。” “你知道完全保密的意义是什么吗?”徐庶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陈丰亦不觉得意外,徐庶这人亲情观念确实淡泊,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要求所有人都没有这样的观念。他知道为其他人着想,亦是陈丰看中的点。他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组织,他想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兄弟团体。 是什么? “是这个组织中的所有人都不能在阳光下出现。”陈丰斩钉截铁的给了徐庶答案,也彻底击碎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 “人都是有感情的,有感情的人就会比较容易做错事情。”陈丰说,“我不要求你找到的都是没有家庭的人,但是我要求在国家和家人面前能够坚定的选择国家的人。” “即便刀剑架在他的父母,妻子儿女的脖子上,依旧能够毫不犹豫的人。”陈丰的最后一句话不可谓不残酷,然而即便过了很长时间,他依旧不会为今天自己这样的残酷而后悔,因为这样的残酷,会在未来,不知道有多少次挽大厦与将倾。 “你能做到吗?”陈丰停顿了好一会儿,任由徐庶去思考。 纠结,犹豫之后,他还是坚定的说出了“我可以!”三个字。 “或许未来有一天,你会因为今天而后悔。”陈丰忽然笑着说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天下司 “那么,你会给我后悔的机会吗?”徐庶转过头看向陈丰。 答案很明了,遂陈丰只回了一句,“聪明人不应该明知故问。” 徐庶也只是苦笑了一瞬,随后便恢复了一身斗志,其实他本就知道,陈丰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从陈丰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者说从自己接到陈丰的请帖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毕竟陈丰实话实说,在外面所有人的眼里,自己都已经死掉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自然不可能再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若是他不同意,日后也绝对不可能再见到光明了,且陈丰对他说了这么多,可不是让他来拒绝的。 或许最初瞧见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陈丰的心中还有愧疚,但是在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之后,陈丰对自己就只剩下命令了。只怕适才,一旦自己做出什么让陈丰不满意的事情来,当场就会横死在这里。 他有感觉,那个人想要杀了自己,很容易。 “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事已至此,不好继续在既定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天下司!”陈丰的声音带着点冷意。 “天下司?”徐庶愣了一会儿,单从这名字上面就能够看出来,天下司未来要做多少事情,天下司的未来有多恐怖,是多么让旁人恐怖。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徐庶继续问道。 “监察天下。”陈丰说了四个字,待看到徐庶略微有些明了的表情之后,陈丰又说了一句,“做陛下手中最尖锐的剑。” “要杀人?”徐庶的眼睛瞬间瞪大。 “别做出这幅样子来,战场上厮杀过的你,没杀过人不成?”陈丰愣愣说道。 “这倒不是,只是……”只是,做陛下手中的剑,杀的人应该不是普通士兵了吧,还有谁?他心中有猜想,却不敢说出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天下司就交给你了。”陈丰郑重其事的说道。 “定不辱使命!”那人看着陈丰,亦是目光坚定,神色郑重。 “最近一段时间,你还不适宜起身,所以我让墨蓝代替你一段时间,以后墨蓝会作为你的副手。”墨蓝,就是先前险些杀了他的那个店小二。 “这……”徐庶愣了一瞬。 “你放心,我不会透过墨蓝干涉你的任何行为。”陈丰以为徐庶是以为自己会通过墨蓝限制他,遂有此一说。 “大司农误会了。”徐庶也听出陈丰的意思,料想到自己先前的表现是让陈丰误会了,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墨蓝兄弟的身手比在下要好,所以,不如我来做墨蓝兄弟的副手吧?” “徐将军啊!”陈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看向徐庶,解释道,“陛下位尊九五,执掌天下,难道武功就一定要比之尉迟将军和秦将军要高吗?难道文治就一定要比房大人、杜大人的文采好吗?” “其实不然。”陈丰淡淡摇头,“为君者,最重乃是用人之道,平衡之术。” “用人之道?”徐庶似懂非懂。 “所谓用人之道,就是将你手下的所有人都能运用到极致,知道他们适合在什么地方,亦知晓他们在什么位置才能发挥自身最大的优势。” “比如说,房大人善谋略,尉迟将军能征善战,只有将两人的位置摆正,才能让他们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若是让房大人去征战沙场,让尉迟将军在朝堂之上挥洒文墨,你觉得如何呢?” 如何?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只怕这两人都会弄得一团糟。 见徐庶反应过来,陈丰才继续说道,“墨蓝跟着我一段时间了,我还算是了解他。这人啊,武功是不错,但是论文治却远远不及你,空有一身莽夫之勇,是支撑不起来一个地下王国的。”陈丰说的很大,一个地下王国,然而事实上,陈丰想要创建的,正是这个地下王国,是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天下司。 “我能行吗?”徐庶想想自己,好似自己的学识也并不足以支撑整个天下司。 “还有我,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陈丰笑着说道,“虽然我说了不会插手你的决定,但是你也可以适当的听听我的意见。” 这般说来,徐庶到是有些安心了,甚至心底已经隐隐有了日后要以陈丰马首是瞻的想法。陈丰目前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他虽然没有巴结陈丰的意思,但是多听听陈丰的意见,保准是没错的。 目前朝堂之上可是有不少人盯着陈丰的动向呢,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够猜到,陈丰所做,就是下一步朝堂之上的动向,能够单独面见皇上,无召亦可随时入宫,不收阻拦的人,从前他们小觑陈丰不将其放在心上也便罢了,如今这人已经成长起来,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继续飞驰,便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寻找风向了。 “接下来,你初步挑选出一批合适的人选,我这边会让人去联系。”陈丰说话之间,已经从边上的柜子上拿出了文房四宝,“你来口述,我来执笔。” 徐庶躺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准备开口。 “我必须在事先提醒你一句,这些人的生死,如今都把握在你的手里。”在徐庶开口之前,陈丰冷声提醒,“你必须在对他们有足够的信心之后,才能将他们的信息告诉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陈丰没说,但徐庶心里明白。 若是他提出了这些人的名字,但最终这个人却不能为他所用,只怕最终这人难逃一死。 徐庶没有办法怨怼陈丰残酷,在国家机器面前,陈丰亦只是其中的一个轮轴罢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免俗,这些不是陈丰的决定,而是站在国家安危的角度上,他们不得不如此行事。 甚至,在想通这些之后,他对陈丰还有些许的感激,感激陈丰能够在他开口之前提醒他,因此,他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之后,所考虑的就更多了,包括他们的家庭,他们现在的情况,甚至也包括曾经交谈之中的一言一行。 第三百三十四章 白纸 认真挑选之下,结果出乎两人的意料,但是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最终确定下来的人选,竟然只有十个。 徐庶一心思索,到最后,他甚至记不清自己寻出了多少人,“现在有多少人了?”徐庶转过头看向已经将笔放下的陈丰。 “十个。”陈丰淡然说道。 “十个?才十个?”徐庶有些无法接受,他手下因为受伤,而无缘战场的兄弟,少说也有百人,怎的在这百余人之中挑选,竟然只能挑选出十个来呢? “十个就已经足够了!”陈丰似是看出徐庶眼底的失望,他开口劝慰,“有了这十个人,你的班底就已经出来了,再多,你也掌控不过来。” “况且能够让你信任的人,只有十个,反而比更多,更让我放心,陛下想来也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话说的很明显,你只能挑选出来十个人,说明这十个人是当真经过了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不是为了凑数凑上来的,这般,便要比凑数的人要好很多。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可以先和你透个底了。”陈丰忽然站起身走到了徐庶的床前,“接下来,我会让我府上的人先顶着那些人,所有的信息都会整理成册送到你这里,届时你统一调度便可。” “我们的大本营在哪儿?”徐庶开口问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我打算将你们安置在翠华山上。”陈丰开口说道。 “翠华山?”徐庶不解,“那不是你的书院所在吗?在那里,只怕我们会很容易暴露自己吧?” “事实上,恰恰相反,很多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要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就算是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将你们和华东书院牵扯到一起。” “为什么?”在徐庶看来,陈丰这是在自掘坟墓。 “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完这句话,陈丰脸上忽然扬起了狐狸一般的笑容,“你没和那些人起过冲突,所以你不了解那些人,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啊,心思多着呢。” “也正是因为多余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很多时候,最重要的东西,他们反而看不见。” “什么东西?”陈丰越说,徐庶越是反应不过来。 “在眼前的东西。”而陈丰明知道徐庶反应不过来,还要继续如此行为的原因,自然是为了调整徐庶的思维,和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可不能让徐庶继续单纯下去,“越是放在他们眼前的东西,他们就越会忽略掉。” “这……”徐庶还是理解不了,只能说朝堂之上,人心太过于复杂了,他这个小菜鸟还真是有点弄不明白。 “你现在不明白也无所谓,趁着这段时间,多读读书。”陈丰到是没觉得徐庶这般有什么问题。 之所以选中徐庶,完全是因为徐庶这个人,而非他的聪明才智,想要找有智慧的人,想要找智计过人的人,陈丰并非找不到,但是他相信徐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能从一个庶子爬上嫡子的位置,徐庶的手段自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模样,只怕是另有手段,徐家唯一的一个嫡子身死,才造就了现在的徐庶,而这个嫡子的死,和徐庶究竟有没有关系,当日徐庶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尽管掩饰的很好,但眼神之中还是有一抹狠厉划过,就是这一丝丝狠厉的表情出卖了徐庶。 不过陈丰到是不觉得徐庶手段狠辣,甚至在那种情况下,徐庶的手段越是狠辣,就越是对自己负责任的一种表现。 也正是他略微有些狠辣的手段才让陈丰找上了他,不能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只能说命定如此,天道轮回。陈丰不愿意去逼迫徐庶,但是却也在这件事情上,不曾给徐庶选择的机会。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形势比人强,强者尚且还要顺势而为,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更不要说那些弱者了。 在陈丰的眼里,徐庶就是一个弱者,这无可厚非,至少此时的徐庶,是一个弱者,只能任由他摆布。 陈丰确实开始有私心了!就李世民昨日的威胁上来看,陈丰亦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遂天下司,他虽然嘴里说着不会干涉他们的行为,但到了关键时刻,天下司必定会成为自己最坚强的后盾,强大到就算是李世民想要动他,都要思量一番。 他从未曾想过要在朝堂之上和李世民分庭抗礼,但是若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这朝堂之上,这天地之间,必定要有自己的一股力量来对抗想要自己性命的那股势力,唯有如此,陈丰才能保证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保护的人都能平安顺遂。 如同李世民所说,陈丰所图,从来都是平安顺遂,从来都是平淡如水。但还是形势比人强,陈丰不得不提前为自己做好打算。 徐庶并不聪慧,也不擅长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甚至他是最近才有机会上到朝堂之上的,还远远不曾见过杀人不见血的场面。 陈丰要的,就是他现在对这些一无所知,因为没有了解,所以更容易将他塑造成陈丰想要的模样,就好比一张白纸,上面想怎么图画都没有问题,但若是已经画好了一半,甚至已经完工了,想要继续修改,就有一定的难度了。 如今,陈丰算是选了一张白纸,遂这张白纸上想要绘些什么东西,还要看陈丰的意思,“回头,我让人拿几本有用的书给你。”陈丰笑着安慰内心略微有些慌乱的徐庶。 而到了这个时候,徐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自己虽然现在已经担任了三千人将,但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统领一个军队的经验。 况且天下司,还不仅仅只是一个军队,他更像是一个国家,按照尘封的说法,现在他是这个地下王国的统领者,是国王,而他这个国王要听从当今陛下的指令,做一些明面上的国王做不到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户部之过 陈丰的人一直紧紧盯着各国使者的动向,只要他们稍微有所异动都会被记录下来,甚至和他们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会被盯上,为的便是找到这些人最终的目的。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终是到了各国使臣朝拜之日。 近几日,鸿胪寺的人也在忙碌着接待陆续到来的各国使臣,其中有位于大唐东北方向的新罗,位于东南方向的赤土国,位于西方的回纥,和位于北方的高句丽。 按照各国给大唐的国书所言,应当还有位于南方的南诏,位于西南的吐蕃,位于东南与赤土国接壤的骠国和与大唐隔海相望的扶桑,也就是如今的日本,与相隔着高句丽的新罗,如今的朝鲜使臣,还不曾到来。 看着鸿胪寺传过来的消息,陈丰的心下又是一阵的不满,当然不是对鸿胪寺的不满,而是对扶桑使臣的不满。 他的人已经调查到,两天前,扶桑的使者就已经到达长安城外三十公里的一个小镇上,然而使节队伍竟然在那个小镇就这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前,反而使节团队之中的那些人都出去游玩散心了,仿佛他们并不是来大唐出使朝拜的,反而是来游山玩水,见识大唐的大好河山的。 至于那个扶桑使者,还在四处游荡,看着他每日里拜访的地方,陈丰的心下带着几分犹豫。第一次发现的那个院子,后来陈丰曾命人瞧瞧进去搜过,结果一无所获,只找到了一条通往另一户农庄的隧道。 秘密调查之下才发现,那户农庄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主人了,不过其中住着一对老夫妇,据说是当年他们的主子留着他们在这里看家的。 可是提起到他们的主子,这两人又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的主子出现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听声音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从未见过这人的相貌。 在寻找街坊四邻打听,竟然当真没有一人见过这个主子的面貌,甚至有些年轻人都不知道这户宅子还有一个主人的存在,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见过这栋宅子的主子了,着实很多年长的人或许还有细微的记忆,但年轻人可能连这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对于这一点,陈丰就算是有心想要怀疑点什么,或者是想要调查些什么,都无能为力了,线索就在这两人的身上断了。 但是陈丰完全不相信这两人对此会一无所知,遂也派人盯住了这栋民宅,虽然这一对老夫妻没有半点异样,但陈丰依旧对此不放心,毕竟那宅子里的人极有可能是从这栋民宅跑出去的。 而另一方面,陈丰也在调查这栋宅子主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买下了这栋宅子,这栋宅子的主人到底是谁,第一个选择的肯定是去户部。 因着陈丰对户部亦算是有些恩德,戴胄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为难陈丰,当即便令人下去查找。 然而调查出来的结果,并不能让陈丰满意,甚至连戴胄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通过户籍调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显示这房子的主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掉了,连他的妻子儿女亦是杳无音讯。自此之后,这栋宅子已经成为无主之物,按理说,应当被朝廷收回。 然而户籍科的人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若不是陈丰前来查探这栋宅子的信息,只怕他们还是被蒙在鼓里呢。 陈丰皱着眉头想其中的关节,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了下来,那个前来禀报的官员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看着陈丰和戴胄。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陈丰越是沉默,戴胄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陈丰在陛下面前参奏自己一本,未免也太让自己难堪了不是吗? 下面的人事情办不好,还是上面的人遭殃,这样的事情,戴胄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虽然从前并没有切实的发生在他的身上,但是对此事的恐惧也是不免有些大。自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若是因此而丢了乌纱帽,未免太憋屈了。 “这种事情都做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二十年前的宅子!二十年前就已经无主的宅子!”提到这里,戴胄就气不打一处来。 二十年前,还是隋朝的统治,大唐开国至今已有十五年,户籍调查也开展了三次,竟然还有这样的漏网之鱼,就算是没有陈丰来调查,不担心陈丰参奏自己,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是大大的失职。 “戴大人莫要气恼,这其中,应当是有些其他的隐情,并非尽是你户部之过。” 并非尽是户部之过,也还是有户部之过,长安城中,天子脚下尚且有这样的纰漏,其他州府之中,岂不是更多? “大司农莫要替他们说话了,平素里这些人一个个的在某面前做出一副忙乱的样子来,整日里劳苦功高的模样,谁曾想,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虽然这么说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是他所说,也算是实情,陈丰亦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和他计较。 至于戴胄担心的陈丰会在朝堂之上参奏他,就更是想多了,陈丰素来不会上这种无谓的折子,皇上想要折腾谁之前,自然会给朝臣一些风声,墙倒众人推之下,才能将这人斩尽杀绝,其他时候,就算是参奏,也不过是一场毛毛雨,不能让对方伤筋动骨不说,只怕连皮毛都伤不到。 只空得罪人的事情,陈丰是断然不会做的,若是陈丰有朝一日上了折子,绝对不会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他要的是那人一辈子都翻不过身来,没有这样的把握,陈丰断然不会冒然出手。 至于戴胄,这人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骨子里还是为百姓着想的,最初国库里当真没有钱粮的时候,他也未曾提出一句要加重赋税的话来,只户部之内自行承担着这样的压力,连朝堂之中其他人提议此事,亦被戴胄否决。 第三百三十六章 拜访戴胄 算得上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陈丰对其还有几分敬重。 而这敬重之中,自然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将戴胄推向绝路,另外陈丰也渐渐开始确信这件事情并非是户部之责,或许户部确实有点问题,但是只怕这件事情继续调查下去会牵扯出一个更大的阴谋。 “无事了,你先下去吧。”陈丰不得已出言安慰了一句那个来汇报的官员,此事其实可能并非是这人的问题,但戴胄想要将这件事情怪罪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过是代人受过罢了,因此陈丰挥手让他退出去。 “大司农,这……”瞧见陈丰的动作,看了那官员朝向他的目光,他最终也只能挫败的挥了挥手,让那官员下去了。 堂中只剩下陈丰和戴胄两人。 “有一事想请求戴大人相助。”陈丰亦未太过于在意戴胄的表现,只开口说了另一件事。 “大司农请讲,今日之事本就是我户部办事不周,若是有能够挽回此事的办法,我户部定然义不容辞!”言外之意是,只要你不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你说的事情,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陈丰听出戴胄之意,亦只是心底无奈了一瞬,这人终究还是有点名利心,不过,无关大雅。在这件事情上,他和李世民的想法是相同的,只要你能够为国家做实事,将百姓放在心里,就算是有私心,那也是能够接受的,但是若是你没有爱民如子的心思,空有私心,那朝堂之上是容不下你的。 戴胄这人呢,虽然有些许的私心,但是他对百姓的心思,亦是不能抹灭的,遂陈丰愿意让戴胄安心。 “戴大人放心。”在旁人听来,陈丰这句话好似是没头没尾,但是戴胄却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并非什么难事,只想请戴大人帮忙调查一番,这三次户籍调查之中,负责这栋宅子的人,到底是谁即可。” “仅是如此?”戴胄大概也没有想到,陈丰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 “戴大人莫要小觑此事,此事事关重大,某怀疑这其中牵扯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为了让戴胄将此事重视起来,陈丰亦不得不开口说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且戴大人,此人找到之后,秘密送到我的府上,切莫走露半点风声!”言语之间的重视不言而喻。 “大司农放心,此事,包在某身上了。”戴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丰将那人驱逐出去的真意,原来是担心那人走漏风声。 “如此,便要麻烦大人了,事成之后,某定会在陛下面前表彰戴大人一番。”陈丰笑着回应,亦算是给戴胄透了个底。 此事,莫非是陛下下旨要调查的?闻言,戴胄一脸惊疑的看向陈丰,藏在喉咙口的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戴大人只需记得,莫要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这是默认了?果然是牵扯到天大的事情了,这下就算是陈丰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只怕皇上也未必愿意放过自己了,看来,还是要好生调查一番,不然,当今陛下面前真是不好交代了,这头顶的乌纱,极有可能要搬了家了。 “此间事,便交给戴大人了,还望戴大人千万要小心行事,莫要出现纰漏!”陈丰站起身子,准备告辞之前,又郑重嘱咐了一句。 “大司农放心,不敢有辱使命!”皇上的意思,谁敢不从?反正他是不敢的! “那某便先告辞了,改日定然登门拜访,想戴大人道谢。”朝着戴胄拱手行礼告退。 “大司农若不然,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不迟?”瞧了瞧天色,戴胄挽留道。 “多谢戴大人一番好意,只方知身上着实是重任在肩,不敢有片刻推脱啊!”说着还苦笑了一番。 连带着戴胄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现如今,整个长安城好似都陷入了一片平和之中,大家都在准备着迎接使臣的工作,一片歌舞升平。 好似整个长安城之中还在四处奔波劳碌的,就只剩下这位大司农了。 如今看着陈丰连一顿饭的功夫都不愿意耽搁,戴胄还当真对陈丰起了几分怜爱之心,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啊!身上的担子竟然已经这般重了。 虽说这也是因着他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决定的,但一个少年人近乎撑起了半片朝堂,也着实够让他们这些人汗颜了。 “如此,某也便不多留了,大司农忙归忙,却也要注意身体,切莫累坏了身子,便得不偿失了。” “多谢戴大人提醒,方知记下了。”陈丰说完又朝着戴胄拱了拱手,“戴大人保重,方知告辞了。”说完两人互相拱了拱手,陈丰便转生离去。 看着陈丰离开的身影,戴胄还沉思了好一会儿,知道陈丰的身影已经在视线之中彻底消失,戴胄才开始忙活起来。 陛下的交代啊,可不能有半点纰漏,不然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然戴胄又哪里知道,此事陛下完全不知情,陈丰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名头让他做事罢了,且在戴胄提及陛下的时候,陈丰可一句都未曾说过这件事情是陛下属意的,一切都是戴胄自己的猜测罢了。 从户部出来,陈丰径自回了翠华山,山上的施工已经越来越快了,随着陈丰大把银子砸下去,越来越多的百姓慕名前来做工。 陈丰到来之时,便看见段纶带着伤坐在边上监工,“段大人,身体不适便好生歇着,怎的又出来折腾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随着几次合作,已经越发亲密,言谈之间也不似最初的拘谨。 “方知你的事情,整个工部都每人敢不放在心上啊!”工部的人并不知晓这华东书院是陈丰受皇上的意而建造的,只知晓陈丰得了皇上的圣旨,将翠华山划给陈丰。 后来还是陈丰主动找上工部,找到段纶,将他想要建造一座书院的事情与段纶说了,段纶当时二话不说就和陈丰要了图纸,说是研究研究就可以带着人动工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扶桑进城 如今六部之中,和陈丰关系最好的,莫过于工部了,只要陈丰一句话,段纶是绝无二话,直接冲上去就是干。 当然最让段纶满意的还是陈丰的行事作风,从来不让工部白干活,这可是有酬劳的,而且酬劳还不低,十万两白银啊!十万雪花银啊!多少人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么多钱!段纶到是见过这么多钱,但是他见过的,那都是过路钱财,今天钱到了工部的私库,明天就要拿出来干活了。 过路钱财,虽然说起来有点可怜,但事实上还真是如此,且这还不算是最可怜的。偶尔户部的银两还没有划拨下来,工部这边的活计又着急用钱,一些用料还是会和人赊账的,等到户部的银子划拨下来,连进入工部私库的机会都没有,就要直接还债去了。 这次的十万 两白银,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摆在工部的私库里,可是能让工部好一段时间不用卑躬屈膝的去和人借钱赊账了。 陈丰刚一过来,就有人给陈丰搬了把椅子,摆在段纶的身边,陈丰也不交情,奔波了一个上午,到现在还水米未尽,他一个文官,确实有点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索性也就坐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秦素善三女就带人来送午膳了,唤了众人停工,陈丰和段纶一同用午膳。 而饭菜吃到一半,恭喜就敲响了门。 “主子,鸿胪寺传来消息,扶桑国的使臣已经进了京城,邀您一同去迎接。” “好。”陈丰说话间便放下碗筷,起身和段纶到了抱歉,“段大人,方知有事在身,便不奉陪了,段大人用好。” “吃过饭再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段纶可是看着陈丰这饭菜才吃了两口,这般去迎接使臣,只怕又要折腾好一段时间,不吃饭身体哪受得了? “无妨,方知先过去瞧瞧,路上吃点干粮垫补一下就是,段大人慢用。” 说完,便随着恭喜一同离去了,只留着段纶在临时搭起来的帐篷之中看着陈丰远去的背影发呆。 瞧瞧,这孩子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整个大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陈丰如今的地位,甚至有不少人家,教训自家的子弟,都是以陈丰为榜样的。 “你瞧瞧人家大司农,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三品大员,再瞧瞧你,整日里就知道胡闹!” “看看陈丰,人家的父母生出来的,那也叫孩子,在看看我生的,这是个什么混账东西!” 诸如此类!更过分的还有一些夫人教训自己的丈夫,“你看看大司农陈丰,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坐上了三品大员,在看看你,一大把年纪了,高不成低不就!” 另有一些妹妹在出嫁的时候,亦会对自家的哥哥表示不满,“你看看贞和县主的哥哥,出家之前给准备的嫁妆,在看看你!” 总之,陈丰是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丈夫,别人家的哥哥。 最初,段纶和陈丰谈及此事的时候,陈丰只是苦笑了两下,并未做何解释。 如今见了今天这一幕,他方才明白陈丰当时苦笑的意思。 所有人都认为陈丰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因为他的运气好,或者是因为他读书好,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在人前光芒无限的样子,却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得到这些的时候,背地里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努力。 就单单皇上一个随意的命令,陈丰都是认真去对待的。 迎接各国使臣本该是鸿胪寺的职责,陈丰只需要在迎接宴会之后进行接待便可,其他官员也尽是如此作为,但偏生到了陈丰这里,他才是真正尽职尽责的去完成陛下的命令。 接待使臣,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差事,很多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命,在做事的时候,难免会有消极怠工的情绪。陈丰是聪明人,自然知晓这些,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去认真的做这件事情,这才是陈丰能够得到陛下盛宠的原因。 陈丰当然不知晓段纶心中对自己的怜惜,马车上的小桌子上摆了一盒糕点,然而他却一口未动,只闭着眼睛沉思。 “主子,您应该吃点东西!”冯含玉坐在边上,提醒道。 “先放着吧。”陈丰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之后自顾自的继续闭着眼睛沉思自己的事情。 “主子,从早晨到现在,您还没吃什么东西呢,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是受不了。”冯含玉继续劝说,然而陈丰自然是继续不为所动,“主子的身体若是垮了,主母该多担心!小姐该多担心!只怕届时又要以泪洗面了!”这是杀手锏了,若是陈丰继续没有动作,冯含玉也没辙了。 毕竟这人还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总不能强硬的逼着他吃不是? 不过什么叫杀手锏呢?所谓的杀手锏,就是一击必杀,用出来就是要产生效果的。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糕点,细嚼慢咽。 冯含玉知晓,虽然看似是细嚼慢咽,但陈丰根本不及品味这糕点的味道,脑中定然是在继续思考。 不过能将东西吃到肚子里,就是好的,其他的莫要过于强求。 桌上的糕点尽数入了陈丰的肚子,马车也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鸿胪寺的官员已经在前面了。”恭喜从马车外面传话进来。 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陈丰整理了一下衣衫,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这才下了马车,朝着已经等在边上的鸿胪寺的官员走过去了。 为首正是大鸿胪虞世南,本来不过是扶桑小国,当不起大鸿胪亲自来迎接,但陈丰此前刻意交代过,对待这个小国,定然要斟酌再斟酌,说这个效果阴谋诡计最是多,让鸿胪寺的人定然要小心。 且陈丰还说了,届时扶桑使臣进城,他会亲自前来。遂即便是对扶桑不屑一顾,但陈丰的派头,也足够他出面了。 这也就导致了,整个各国使臣迎接的规格,竟然是这个扶桑小国最为隆重。 第三百三十八章 对女人不感兴趣 “虞大人怎的亲自前来了?”陈丰略微有些惊讶,上前拱手见礼。 “大司农要过来,某自当作陪。”虞世南也不卖关子,本就是为了陈丰前来,说了倒也无妨。 “某还以为大鸿胪另有要事。”陈丰苦笑了一番,之后说道,“既如此,还请大鸿胪先行回去,此间事,便交给下面的官员吧。” “何故如此?”虞世南看着陈丰,“莫非是大司农对某有何不满之处?” “绝非如此!”陈丰斩钉截铁的道。 “那扶桑不过是一个海外小国,当不起大鸿胪亲自前来迎接。”陈丰笑着解释,虽然大鸿胪是正四品官职,比他还低上一品,但今日来访的国家当不起大唐这般的礼遇。 尤其是扶桑国本来就被陈丰所厌恶,这段时间扶桑使臣在大堂闹腾了一段时间更是让陈丰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厌烦着呢,怎么能容许大唐给扶桑这般的待遇。 “这……”虽然话是这么说,虞世南亦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他的心里本也有这般的计较,但陈丰在这里,他能离开吗? “大鸿胪莫要为难,若是待扶桑这等小国便是这等规格,那吐蕃使臣前来,大鸿胪又要如何对待?”吐蕃论国力,论国境,都要比扶桑要强上不少,即便是大唐如今的强盛程度,亦不敢轻而易举的得罪吐蕃使臣。 对待扶桑小国就已经是以为三品大员和一位四品大员亲自迎接,若是面对吐蕃的时候,反而没有了这样的规格,只怕吐蕃的使臣心中会有计较。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流,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上升到没有办法挽回的境地,即便是陈丰有此盛宠,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听了陈丰这样的话,虞世南也明白了陈丰的意思,遂向鸿胪寺少卿做了一番交代之后,便告辞离去。 本来这场接待,理应是由鸿胪寺少卿许齐和裴胜旺主持,因着陈丰的缘故,虞世南才会亲自前来,如今既然陈丰让他离去,他自然不会继续推脱。 “二位,今日之事,依旧由二位来主持,某不过是前来观望一番。”虞世南离去,本是命他二人听从陈丰的安排。 然谁能想到陈丰竟然又下了这样的命令,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终是决定听从陈丰的安排。 毕竟陈丰的这个命令也算是他的安排的一部分。 “需要刻意向几位使者介绍大人吗?”许齐看着陈丰,问了一个好像至关重要的问题。 “稍微提一句便可,不需刻意介绍。”陈丰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回道。 “是!”许齐点头。虽然不明白陈丰这么安排的真谛,但是既然陈丰已经吩咐了,自然就按照陈丰的意思来办就是了,毕竟这位的官品摆在这里,他们这些小人物,还是不要上去胡闹了。 陈丰这般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一来那些人都已经来过长安城了,自然也已经对大部分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既然如此,介绍他或者不介绍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区别,毕竟他们都已经对他有了大致的了解了不是吗? 并非是陈丰自大,而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动作确实不小,引人注意是真实存在的可能性,而那些人既然已经在长安城之中隐藏了一段时间,必定是对长安城之中的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说起来,就算不是自负,整个长安城之中,目前看来,声名最盛的人就是自己了。 其实本来,陈丰是不愿意让他们介绍自己的,这样,他才能够从那些人的身上看见最真实的反应,但是毕竟来者是客,太过于简陋,好似对他们也听不尊重的。虽说陈丰本身对这人也没有什么能够尊重得起来的地方,终究人家是来朝拜的,打着朝拜的名义,总不能太过于给人家摆脸色。 此次来访的官员有三个,“犬上三田、惠日和细玉川子。”三个人的名字早就已经深深烙印在陈丰的脑海里了。 不过对于这三人的身份,陈丰终究还是没有细致的了解,通过国书上的描述,加上这段时间探得的效果来看,近日里在长安城之中活跃的扶桑人,正是这一次前来大唐朝拜的使者犬上三田的随从,名唤吉田正一。 据调查显示,这人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忍者,对于忍者的认知,陈丰所知不多,只知晓这是一群有点特殊的存在,据当时和他有过交际的日本人说,忍者在日本是真实存在的,听说是真的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能力,但是到了现在社会,因为高科技武器的存在,所以忍者已经渐渐从一种受人尊敬的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变成了一种对历史的缅怀。 陈丰是想不到这样的历史有什么值得缅怀的,当然陈丰最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国家有什么值得缅怀的。不过存在就是有道理,陈丰愿意接受他们这样不大正能量的缅怀方式。 “听说那队伍里有两个美人呢。”许齐忽然装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用胳膊肘怼了怼站在他边上的裴胜旺,脸上都是调侃,“兄弟有没有兴趣?” 听到这两人说话,陈丰亦是略有点感兴趣转过头看向了裴胜旺,似乎在期待这个少年的答复。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结果裴胜旺冷冰冰的斜睨了一眼许齐,瞥了一眼满脸八卦的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嗯!陈丰瞬间瞪大了眼睛,等到发现自己表现的太过于明显的时候,下意识的转过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两人年纪轻轻就能够做到五品官的位置,自然是家族长辈的荫庇,但是这样的家族往往家教森严,裴胜旺竟然能够毫不在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要么就是这根本就是裴胜旺的推拒,要么就是这件事情已经是家族之中公认的事情,亦不曾向外界隐瞒。 陈丰注意到,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许齐并没有丝毫的震惊,仿佛对这件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 第三百三十九章 妆容精致 “我说,现在几乎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你对女人不感兴趣了!”许齐无奈的反驳了一句,“为了躲避一个女人,硬生生将自己渲染成龙阳之好,你这样有意思吗?” “还好!”这冷冰冰的样子,很裴胜旺的风格。 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陈丰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真的有龙阳之好啊!那就好!那就好! 陈丰虽然不排斥这个,但是遇到这样的人还是会本能的避开,当然不是嫌弃,或者是担心自己被掰弯,而是担心人家男朋友会误会。将自己牵扯进别人的恋情之中,绝对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人家程姑娘到底哪里不好,让你避之如虎狼?”许齐柔声细语的问道。 “没有不好。” “没有不好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不懂!” “你懂?”许齐瞧着裴胜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一副傲娇的模样,也不知道那程姑娘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竟然一门心思的将自己的终身都放在这么一个木头人身上。 “冒昧问一句,这个程姑娘人怎么样?”在两人好似陷入僵局之后,陈丰冒出了一句问话。 “漂亮!性格也好,为人善良,粗中有细,活泼开朗!”许齐对这程姑娘可是赞不绝口,“家世也好,完全配得上裴大少爷了!” “挺好!”能得裴胜旺一句称赞,那位程姑娘也应该知足了,毕竟在她苦追不舍的男人的心里,自己的形象还是很不错的。 “大司农,您瞧瞧,一提到程姑娘就是这副德行,也不知道那程姑娘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门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了!”提到这件事情,好似许齐就特窝火,“大司农,你说他这个德行,都有姑娘追着跑,怎么我这个乖巧可爱,英俊帅气的反而不招姑娘喜欢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丰一副幸灾乐祸的笑,“毕竟我也算是招姑娘喜欢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到怎么做到你这样。” “哟!”许齐一听陈丰这话,心里的火气更加的浓重了,“大司农这是在嘲笑我吗?” “不算是。”陈丰笑嘻嘻的说道。 所以不算是,终究还是…… “唉……”陈丰呢,他是没有办法了,但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他是有办法的吗?叹了一口气之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身侧的裴胜旺的身上,“你说你也觉得程姑娘挺好是不是,我方才的描述可有半点不实之处?” “没有。”虽然话少了点,但是对于许齐的问话,裴胜旺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了的。这样的性格,就是陈凤也免不了为他侧目。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给人家姑娘回应呢?”许齐很是好奇,大概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是不懂得爱情的神奇特质的吧。 “不是谁好就能和谁在一起。”眼看着裴胜旺已经忍不住开始翻白眼了,陈丰终是看不下去,开口拦住了许齐继续絮絮叨叨,“就比如说如果裴大公子当真有龙阳之好,而他恰恰又喜欢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得不说,陈丰的这个比喻非常之恰当,看着许齐忽然有点绿了的脸色,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裴胜旺都忍不住给陈丰竖了一下大拇指,眼神之中也带着佩服。 陈丰只无所谓的朝着裴胜旺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略微有点好奇的问题,“话说,你若是不喜欢,拒绝了就好,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大司农可曾被不喜欢的姑娘追过?”不想裴胜旺并没有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还问出了一个陈丰亦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有没有被不喜欢的人追过?算是有吧,但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也一直躲着人家,甚至连街都不敢随便上了,生怕碰到那一对姐妹。 本来徐庶的事情,他应当先和李靖商量一番的,但是一想到,他现在是其其格和其木格的外公,陈丰下意识的就打了退堂鼓。最终选择了一种近乎极端的方式来解决了这件事情,让徐庶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过想来,徐庶也是比较悲苦的,从他消失到现在,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陈丰已经帮徐庶举行了葬礼,他的家人竟然都不曾出现。 须知徐庶的家里已经没有嫡子了,他这个在孩童时期就已经被过继到主母名下的孩子已经是唯一的一个嫡子了,这种情况下,家族的嫡子死了这么久,甚至都已经下葬了,这个家族竟然都没有人发现,也是一个奇葩家族了,当然也间接的说明了徐庶在家族之中的地位。 换一种说法来讲,只要不是真正的嫡子,无论是哪一个庶子,都是没有关系的,家族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庶子,死了一个,再过继一个便是。 “来了!”许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陈丰几乎和裴胜旺同一时间回神,随后整理了一下身上因为各种动作而导致的略微有点凌乱的衣服,面对外国使臣的时候,一言一行都需要得体,不容有半点闪失。 这个时候,可不仅只有外国的使团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国内御史台的人也盯着他们,等着挑他们的错处呢。 “为首的那个,应该就是犬上三田了吧。”许齐看着穿着木屐朝着三人缓缓走来的一行人,小声的跟边上的陈丰嘀咕了一句。 “应该是,等一会儿你看到后面那两个姑娘的模样,就应该知道裴大少爷根本不可能对扶桑的姑娘感兴趣了。” “为什……”么字还没有出口,他就已经想明白陈丰的意思了,“这样的……妆容……嘶……还真是……别致呢。”一句话停顿了几次,方才说了个七七八八。 震惊的人不仅是许齐,就连表情一直很冷淡的裴胜旺,陈丰亦听见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是正经的扶桑国的美人妆,莫说是他们两个见惯了大唐姑娘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模样的人了,就是陈丰第一次见到日本姑娘的妆容的时候,表现只怕并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第三百四十章 桃花香水 “远道而来的客人,某代表吾皇欢迎几位的到来。”在几人走到身前之时,三人已经收敛好自己的表情,随后由许齐开口表示欢迎。 “吾乃天皇座下右大臣犬上三田,这位是我国最为优秀的药师惠日,这位是天皇的女儿,内亲王细玉川子,吾等对诸位的夹道欢迎,深表感谢。”犬上三田朝着许齐三人鞠了一躬。 陈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这人的身份?要么就是假的,要么就是出发之前临时封的。 史书记载,唐朝时期的扶桑国,根本没有右大臣这一职位,与大唐朝以右为尊的习惯不同,扶桑国是以左为尊,右大臣是正二品职位,而与右大臣并列一阶的是左大臣。 虽然两者并为一阶,但是在地位上和人民心目中的位置上来看,左大臣要隐隐压制右大臣一点,最为重要的是,右大臣这个职位虽然在朝堂之上一直有这么一个名分,但是从古至今却很少有人担任这个职位,多数时候是由左大臣兼任。 这个犬上三田竟然上来就说自己是右大臣,明摆着是在欺负大唐人不知道扶桑国的传统,不过在出使之前临时扶上一个人身居高位,这种事情到是也可以算得上是稀松平常。 历朝历代也并没有少做这样的事情,就单拿联姻一事来算,就算是皇上有十几二十个女儿,也不够联姻所用,遂各个王公贵族家的女儿,最终也断然是免不了这样的命运,甚至在没有适龄的女孩子的时候,还可以去民间寻找一批蕙质兰心的姑娘,随便分封一个公主啊郡主的身份,亦可以送去联姻。 只是,不清楚这人先前的身份,不清楚这人或者扶桑天皇对大唐到底有什么企图。 面对这个国家,海外小国,或许很多人都不将其放在眼里,但是陈丰心知这个国家有多么让人不敢小觑,尤其是他们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着实可怕。 “见过三位,某乃是唐皇驾下鸿胪寺左少卿许齐,这位是右少卿裴胜旺。”许齐伸手指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裴胜旺,“最近一段时间到面见圣上之前,几位的行程便由我二人全权负责,几位若是有何需求,尽可以命人去寻我二人。”许齐这人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大正经的样子,但是一张笑脸板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如此,便多谢了。”即便陈丰并不喜欢扶桑这个国家,却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国家的礼仪着实到位,且这些繁琐的礼仪,有他们做出来,并不显得多么浮夸,只会让人觉得心里舒服,是受到了尊敬的舒服。 “不必,这本是我等应该做的。”许齐笑着回应。 “不知,这位是?”犬上三田最终还是看向了站在许齐和裴胜旺两人身边的陈丰。 见对方注意到自己,陈丰朝着犬上三田点头示意。 见对方问到陈丰的身上,许齐便也开口解释了一番,“这位是我国司农寺卿,陈丰,陈大人,面见陛下,宴席之后,各位的招待便由陈大人负责。” “本,陈大人只是来认认脸,却不想还是被犬上大人注意到了。”许齐笑呵呵的应对。 如果只是来认认脸,难道不应该战远一点吗?就这么站在两个主事人的身边,想要忽略他都不容易啊! 听了许齐的话,犬上三田心里腹诽,不过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反而笑着朝陈丰说了一句“幸会。” “幸会。”陈丰自是点头回应。 “莫要站在街上说话了,几位一路上舟车劳顿,不如我们现在去驿站给几位接风洗尘,也好让各位好生歇息?” “如此甚好。” 得了犬上三田的同意,一行人上了马车朝着驿馆的方向而去,许齐和裴胜旺的马车在最前面,陈丰则是坠在最后。 毕竟前面是官家的马车,是鸿胪寺的马车,而他虽然有皇上御赐的出行马车,但却并不经常拿出来招摇,这一次用的只是能够代表自己身份的,自家的马车,自然不能走在官家的前面。 如果只是找了这样一个理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陈丰心中有疑惑,很大的疑惑。 适才在交谈之中,他便隐隐闻到空气之中有桃花香,他断然不会闻错,那是许缘轩的桃花香水的味道。 本以为是空气之中飘散过来的,毕竟围观的百姓之中也有不少女子会从许缘轩购买香水,遂陈丰刻意从几人的身旁路过,当那两个扶桑女子走过自己的身边之时,香气骤增。陈丰便也能够断定,这香水的味道正是从这两人的身上传来的。 扶桑最优秀的药师,惠日,和扶桑的内亲王细玉川子。 最初他们所打探到的消息只有那犬上三田的随从进入了长安城,至于这两个姑娘,他们全然不知。 如果这香水真的是吉田正一所买? 吉田正一,不过是犬上三田的随从,会在京城之中给这两个姑娘买香水吗?若是大唐的男子,风花雪月惯了,或许还会有这样的行为,但是扶桑的男子,大男子主义可是很严重的,即便那两位的身份看似很高贵,但在他们看来同样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 那位内亲王前来大唐,打的是什么算盘,大家心知肚明,出使他国,却派出去一个公主身份的姑娘,自然是打着联姻的想法。 已经有了这样的内定的身份,吉田正一就算是心下对那两个姑娘有意,也断然不会买香水相赠,更不会赠给两个人。 所以,那香水应该是她们自己想办法弄到的。 是她们自己到许缘轩买的吗?还是让人去买的? 不管是怎么样,许缘轩的人应该有所记忆吧,毕竟时间应该并不久远。 若是旁的香水,陈丰心中或许还不会有所怀疑,但是这桃花香水不一样,桃花香是近日冯含娇才研究出来的,并未在其他州府的店铺之中推广,所以,这两个女子身上的桃花香,定然是在长安城之中的许缘轩购得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出人命了 “看来要去一趟许缘轩了。”陈丰嘀咕了一声,京城之中的许缘轩,早在陈然成亲之时就已经被陈丰当做嫁妆给了陈然,从那之后,他就已经很少去了。 如今看来,线索竟然在自己家门口,那还当真要去看看了。 一行人到了驿馆,陈丰又与几人寒暄了一阵,之后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他现在可是忙着呢,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这些人在这里浪费,况且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陈丰还没有弄清楚,就这么和他们周旋,还是很容易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的。 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许缘轩门口,下了马车大跨步的进去。 “东家,您怎么有空过来?”瞧见陈丰迈进来,掌柜的当即便迎了上来,一路将陈丰迎到茶水间。 “有件事情要向你打听一番。”陈丰低头品着茶水,“近几日,店里可曾接待到不大一样的客人?”随后开门见上的问道。 “不大一样?”掌柜并不明白陈丰所说的不大一样,指的是什么。 “就是言谈举止之间和大唐人不大一样的地方。”陈丰提醒掌柜,“比如说言行之间尤为客气,动作礼仪与大唐百姓稍微有些不同,他们的行为比较拘谨,礼仪颇多。” “可能想到一些端倪?”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你先好好想想,出去让外面的姑娘和小子们也都跟着想想,应当是拿了最新的桃花香,只是不清楚是只拿了桃花香还是套装。” “是。”说着,掌柜便出了茶水间,与外面的伙计们商量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冯含玉前来禀报,“主子,户部尚书戴大人已经到了府上,主母请您回府。” “好。”陈丰起身,来到大堂的时候和掌柜的交代了一句,“你这边先调查着,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半点闪失,有结果或者发现任何一点端倪,都要及时来报。” “是!” 得了掌柜的回应,陈丰便带着冯含玉回府。 “主母传消息,可有说了是什么事?”陈丰开口问道。 “并未说,只说了戴大人神色之间很是焦急,好似是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主母不敢有所怠慢,便让人前来寻主子了。” 听了这话,陈丰心下便已经有了一个不祥的猜测。 联系到先前自己请戴胄帮忙的事情,再加上适才所说的,戴胄神色慌张,只怕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能够让戴胄神色慌张,只怕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整件事情,应该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果然,陈丰一进到大堂,就看见秦素善坐在首位,戴胄正在大堂之中来来回回的踱步。 “戴大人,可是那件事情有结果了?”陈丰上前一步,迎上戴胄,却见桌上戴胄的茶水一点未动,“含玉,给戴大人换一杯热茶来。” “是。”冯含玉应声退下,她知晓这个时候主子想要的并不单单是换茶水,而是不想让她牵扯到这件事情上面来,只怕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素善,劳烦你去准备些吃食过来,戴大人这般忙碌,只怕晚膳还未用吧。”驱走了冯含玉,也不打算让秦素善来掺和这件事情。 “好。”秦素善明白陈丰的意思,有些事情,知道了有知道了的好处,不知道自然也有不知道的好处,既然陈丰不愿意让她知道,自然有陈丰的道理,她照做就是了。 “好了,如今没有人打扰了,戴大人也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就是了。” “没有办法稍安勿躁啊,大司农!”即便是陈丰这般安抚,戴胄还是没有办法安下心来,看着陈丰已经坐在椅子上,他还是站在大堂中间来回的踱步。 “好了,戴大人,你这般模样,某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啊,到现在为止,我看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陈丰安抚着戴胄,这个时候越发的不能让戴胄慌乱了,戴胄越是慌乱,就越有可能失去最关键的东西,所以在说正事之前,必须先让戴胄冷静下来。 “来,戴大人”说话间,陈丰已经站起身子,拉住戴胄的胳膊,将他按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热茶还没送过来,您先喝杯凉茶缓缓心神,然后缓缓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丝不落的说给我听。” “好!好!可以!”戴胄似乎是受到了特别大的惊吓一般,接过陈丰递过来的茶盏的手还都有点颤抖。 看着戴胄这个模样,陈丰心下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戴胄也算是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心性自然是不一般,此时竟然能够让他失了心神,丢了风度,只怕事情并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结果啊! “大司农,出人命了!”终于一杯冷淑下肚,戴胄也算是稍微平静下来一点。 “什么?”陈丰亦是震惊了一番。 “大司农先前不是让某调查那三次户籍调查的负责人员吗,在查出这三个人之后,某便带着几个家奴寻了过去,其中后面两次的人员如今还在户部任职,第一次调查的人员已经闲赋在家。” “我先是寻了那两个还在职的人员,结果第三次调查的人员,就已经死了,令人守好现场,我便马不停蹄的带人去寻找了第二次调查的人员,结果那人也已经丧命。” “第一次的那个也死了?”不及戴胄开口,陈丰便已经猜到了结果。 听了陈丰的话,戴胄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之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验尸的结果怎么样?”陈丰又开口问道。 “我出来寻大司农的时候,大理寺的慕容复才刚刚过去调查,现在情况怎么样,某也还不能确定。”戴胄的脸色很是苦闷,如丧考妣一般。 “不知我可否前去一看?”陈丰开口问道。 “自是无妨。”说话之间两人便已经起身,什么礼仪之类,在这会儿已经不重要了,两人并排出了大堂,正巧碰上冯含玉拿了热茶送过来,“我与戴大人有事出去一趟。”算是做了交代,之后便离开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收了神通吧 “慕容大人,情况怎么样了?”陈丰刚一进入到户部的大堂,就看见慕容复正站在一边,他的身后摆着两句尸体,仵作正在尸体的边上忙活着。 “大司农怎么有空过来?”其实慕容复早在陈丰还没有进入大堂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戴胄和陈丰一同过来了,只不过见陈丰过来打招呼,才有所回应罢了。 “实不相瞒,慕容大人,这两人是之前我正在调查的人。”陈丰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苦笑。 “另一个死者也是?”听到这里,慕容复瞬间便想到了另一个死在家中的老者。 “确实如此。”陈丰咽了口吐沫,不得不艰难承认。 看着陈丰的模样,不仅是戴胄在一边放松不下来,便是连带着慕容复也不由得有些想不开,“大司农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和您牵扯上关系的都……”都怎么样,慕容复并没有说出来。 陈丰甚至都不需要看慕容复的表情就已经能够猜到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最近他好像是一个合格的灾星一样,只要是被他牵扯上的人好似都不大安稳。 这徐庶刚死了五天,可当真是尸骨未寒,那还是个悬案呢,这回就又死了三个。 “大司农,站在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上,能否请您先暂时收一收您的神通,小的这一段时间已经当真是应接不暇了。”这会儿已经不是陈丰苦笑,而是慕容复在苦笑了。 听到慕容复的控诉,陈丰愣了一会儿,随后哂笑了两声,“这不是皇命在身嘛。” “不然谁愿意弄这么烂摊子都背在身上,某亦是累得紧啊!”陈丰感慨了一句,心里暗笑,反正这些人是不可能到皇上面前去对峙的,他就算是这么说了,他们也没辙不是? 没错,他们是不可能去皇上面前核实这件事情,整个长安城之中,谁不知道陈丰和当今圣上是最亲密的,谁都不知道当今圣上到底给了陈丰什么任务,但是现下看来,陈丰正在调查的事情是已经泄露出来了,不然断然不会有和陈丰有关系的人频频死掉。 “徐将军的死,大司农还能说与自己无关,但这几人的死,希望大司农好生配合大理寺。”慕容复亦是没有办法,此事只能从陈丰的身上入手。 “这是自然,只是某最近一段时间着实是忙得停不住脚,只怕届时会耽误了少卿的事情。”陈丰脸上带着歉疚,其实谁都能听得出来,陈丰这话里带着些许的推辞,但是有不能说他是在推辞。 毕竟,陈丰所说的都是事实,这段时间,他确实忙的脚不沾地。 “无妨,届时我大理寺多费些功夫便是。”慕容复到是也不担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能将陈丰给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放心了,只要这人不随便出去闹腾,应该这长安城之中的人命官司就能少上不少吧。 倒不是慕容复矫情,而是最近这几天,长安城就五宗人命官司,其中有四宗都和陈丰有关系,这要是再继续折腾下去,他真的想要将头顶的乌纱帽还给皇上,自己告老还乡了。 “大人,死者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仵作适时的凑上来打断了陈丰两人的交谈。 “第一位死者,据说名唤赵大,年三十四岁,死亡时间在我们发现之前的一个时辰左右,是被一把细刀剖腹而死。凶器,很奇怪,在我大唐,从未见过这样的兵器。” “第二位死者,名唤周全,年三十七岁,死亡情况与第一位一致。” “两人死亡之前,均未有挣扎迹象,应当是一击毙命,眼眶有瞪大,是惊愕的表现。” 仵作说完基本情况之后便退到一边,留下陈丰和慕容复面面相觑,而慕容复清楚的看到陈丰眼神之中的错愕随后变成怒意,仿似是知道些什么一般。 这个时候,最可怜的莫过于戴胄了,这里本来是他的地盘,发生的事情应当全权由他负责,但是看起来好像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啊。 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心存不满,甚至他不知道心里多开心呢,只要不是将这样的人命官司放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负责,那他就要乐开花了。 “那个,两位……”心里开心归开心,但是具体的事情,他应该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毕竟事情还是发生在他的地盘不是吗? “劳烦两位与我到大理寺走一趟。”就在戴胄开口打断他们二人的那一霎那,慕容复亦开口说道。 “你确定大理寺的人尽数都是你能够信任的人吗?”陈丰的脸上好像连一贯的笑容都没有办法保持了,此时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很是认真,认真之中好像还带着些许的冰冷,浑身上下都泛着冷气。 虽然这冷气没有对着谁,但是戴胄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陈丰这句话或许并不是在指责自己,但是到底是自己将陈丰交代的事情搞砸了,谁知还害死了牵连进来的几个人。 感受到戴胄的身体在陈丰说话的一瞬间僵硬起来,慕容复虽然不知道陈丰在搞什么,但是却也不得不认真思考陈丰方才的问题,大理寺的人都能尽数相信吗?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大理寺可能会有凶手的同党?”想到这一点,慕容复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陈丰之时,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不然这几个人应该不会死。”陈丰亦是压低了声音,回应了慕容复一句。 “到底是什么情况?”慕容复亦是忍不住惊讶了,反应过来之后,还有一点惊愕,大概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 “先去我府上吧。”并没有回答慕容复的问题,陈丰开口做了一个决定。 “嗯?” “目前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比我的府上更让人放心的了。”说话间陈丰已经率先转身朝着户部的大门走了过去,戴胄和慕容复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能跟在陈丰身后。 第三百四十三章 凶器 “你们先回大理寺,我与大司农走一趟。”到了户部的门口,站在马车前面,慕容复对大理寺的人员吩咐道。 “是!”一众人回应道。 “且慢。”就在那些人已经转身离去的那一霎那,陈丰开口阻拦了他们的行动,“可否劳烦仵作与我们一同走一遭?” “自是可以。”不及仵作回应,慕容复就已经开口,自家的主子都开口了,仵作哪里还能反驳,最终只能乖巧的跟着上了马车。 “大司农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在马车上,慕容复终于开口问道,这话一出,便是连一边莫名其妙的戴胄都抬头看向了陈丰。 陈丰自打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此时听见慕容复的声音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少卿稍等一会儿,待某整理一番思路。”面上带着复杂的神色,陈丰朝着慕容复挤出了一个略微有点勉强的笑容,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戴胄和慕容复知晓陈丰是在思索,便也不出声打扰,甚至两人连呼吸的声音都放缓了不少。 寂静的时间过得很是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恭喜的声音从来没有一刻让人觉得这般的悦耳。 总之看见陈丰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慕容复和戴胄几乎是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两人的动作弄得陈丰一阵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陷入沉思的他,到是不觉得时间有多煎熬,只觉得自己还没有想得特别透彻,就已经到了。 半个时辰的路程,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恭喜最近赶车的动作真是越来越顺畅了。”车子四平八稳的就到了,一点晃动都没有,连马车里的声音都没有,只让人觉得好生安稳,遂跳下马车之后,不由自主的称赞了一句。 “嘿嘿,谢主子夸奖。” 这主仆两人! 慕容复在陈丰之后跳下马车,在陈丰主仆二人的身上瞥了一眼,之后回身去迎戴胄。 进府之后,陈丰便径自带着两人去书房了,一路上府里不少下人和陈丰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 “你府里的下人,好像都很喜欢你。”慕容复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 “嘿嘿。”提到这一点,陈丰亦是有点骄傲,忍不住嘿嘿了两声。 听见这两声“嘿嘿”笑,慕容复一脑袋黑线,他本来还在奇怪,那赶车的恭喜怎么会发出那样的笑声,原来下人都是跟着主子学的。 “好了,请两位说说具体的情况吧。”终于在奉了茶之后,慕容复才开口。 “含玉,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书房。”陈丰朝着正准备离开的冯含玉吩咐。 “是!”冯含玉点了点头,便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并未直接站在门口,而是走到了自己听不见书房之中的谈话声音之后,才停住脚步,站在那边静静的守着,凡往来经过这里的人,都会被她驱离。 “你这丫头,还挺懂事的哈。”戴胄透过窗户看见冯含玉的动作,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嘿嘿!”又是嘿嘿两声笑。 听得慕容复心下一阵恼火,却没有办法让他改变一种笑的方式。不能改变他笑的方式,自然就要换另外一种方式了,说正经事,无意识最好的方法,“现在,两位能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了吧?” “稍等。”陈丰说话之间,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朝着上首的桌子上走了过去,“在说事情之前,某还需要验证一些东西。”说话间,陈丰已经拿了文房四宝郑重的摆在桌子上,提着手中的毛笔,陈丰愣了一瞬,随后又将毛笔挂在了笔架上,从边上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截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铅笔。 这铅笔本是一截杨柳枝,烤黑之后用纸层层包裹,在削尖得来。 戴胄和慕容复只看着陈丰的动作,又是一脑门字雾水,戴胄还好一些,还是见过陈丰用铅笔作画的,此时见到陈丰这架势也能猜到陈丰大概是想要画些什么东西,至于画什么,他就无从得知了。 慕容复虽不知道陈丰想要做什么,但既然陈丰已经有所动作,慕容复也不便打扰,只看着陈丰在首座上一阵的忙活。 约莫过了一刻钟,陈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将自己涂涂画画的纸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后又展开另一张纸,将第一张草纸上的东西腾挪了过去,这一次的速度就快的多了,成竹在胸,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完工了。 “劳请您看看,这可是那凶器的模样?”陈丰拿着那张纸,走向了仵作,之后将纸张摆在了仵作身旁的那张桌子上。 “这……”仵作本是一愣,心里多少有些不屑,虽然陈丰是朝廷三品大员,且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但是在他面前这么卖弄,不免有些班门弄斧了,毕竟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在验尸这种事情上,他是专业的。 现如今,陈丰随便拿了一张纸,不过是听他叙述了一番就想要将兄弟的样式画出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且他已经说过了,这种刀,在大唐并未有得见。 面上没有变现,但是心底对陈丰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然而这种不满在他的目光放在纸上的那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这!这!”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也越瞪越大,“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慕容复瞧见仵作的模样,亦朝着这边伸了一下脖子。 “可有可能是这种凶器?”陈丰看向仵作,柔声问道。 “确有可能!确有可能!”那仵作有些激动,“大司农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般图纸?” “适才方才画出来的。”陈丰的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无懈可击的笑。 “适才?”仵作愣了一瞬,随后想到,陈丰确实适才才画了一张草纸出来,“大司农真乃天才也!” 这样的称赞,陈丰听得多了,早已经不将其放在心上,况且他有自知之明,哪里是什么天才,不过是恰巧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红颜知己 “这是什么剑?好生奇怪啊!”慕容复看着陈丰画上的图纸,开口问道。 “回禀少卿,这并不是剑,而是刀。”仵作开口说道。 “刀?”慕容复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腰间的刀,是汉代传下来的环首刀,刀身宽大。 而陈丰画上的这把“刀”,看起来长且窄,这样的刀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甚至根本不会有人用这样的刀吧。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就有人用这样的兵器也说不定呢。 “大司农可知道这刀是什么人在使用?”慕容复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猜想,用这样的刀剑的人,应该很少,毕竟他自己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刀。 却不想陈丰竟然摇了摇头。 “不知道?”慕容复亦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摇头,本以为破案在即,却原来,还是困在原地。 “劳烦了。”说话间,陈丰已经将仵作手上的画纸扯了回来,“劳烦您跟着走一趟了。” 这话的意思,慕容复自然明白,就是这人前来的这一遭,目的已经达到了,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听的了,遂开口说道,“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那你就先回大理寺待命吧。” “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通透的,慕容复这么一说,他就已经知晓后面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了,离开反而对自己更好,不该有的好奇心就不要有,不然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某命人送您回去。”说话间,陈丰哥已经站起身子,朝着远远站着的冯含玉交代了一声,“含玉,找人送这位仵作先生回大理寺。” “是。”冯含玉高声应了一声,正巧阿六从边上路过,便被冯含玉拦住,送仵作回大理寺了。 “大司农,您方才的表现,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莫不是在包庇什么人?”不应该继续停留的人已经离开了,慕容复说话也没有了忌讳,不仅是他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便是戴胄也怀疑的看着陈丰。 “二位误会了,某着实不知晓凶手是什么人,但是应该已经能够猜到那人的身份了。”陈丰淡笑着解释,丝毫不曾因为这两人先前的怀疑有所不满。 “什么意思?”知道凶手的身份,还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这话听来好像是在闹着玩一般。 “二位大人且听我细说。”陈丰安抚了两人之后,便将各国使臣在使节队伍进入长安城之前就已经派人先行来到长安城一事与两人大概的说了一番,这次两人到是并没有打断,这种事情,陈丰没有必要骗他们。 只是,“这和这次的三位死者有什么关系吗?” “据我所知,这种刀,在扶桑被称为武士刀。”瞧着两人并不明白,陈丰才开口说道。 “扶桑!武士刀?” “没错。”陈丰淡定的点了点头。 “我与杜如晦大人和高士廉大人曾亲眼见过扶桑使臣的随从,吉田正一在长安城之中鬼鬼祟祟的进入了一处民宅,本是怀疑大唐有人与扶桑之人勾结,但当我的人进入拿出民宅之中调查的时候,那民宅却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索性发现一处地道,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而这处地道就是通向另一处民宅的。”陈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了戴胄。 “就是大司农先前让我帮忙调查的那处民宅?”戴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丰到底将多大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结果毫无意外,自己给搞砸了。想到这里,他还如何能够继续冷静下来。 “正是!”陈丰亦是苦笑了一番,本以为通过这几个曾经参与了这个片区的户籍调查人员,就算是不能够找到幕后黑手,也能够稍微查到一些端倪,却不想线索竟然还是在这几人的身上断掉了,甚至还伤到了这几人的性命。 陈丰知晓,这几人定然是当年与那幕后黑手有所勾结的人,或是直接关系,或是间接关系,总归是抓住了这几个人,不难将幕后的人顺藤摸瓜的给扯出来。 “唉……”想到这里,陈丰也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戴大人亦不需自责,这一次是我们放松警惕了,接下来只需要我们小心行事,总归不会让对方得逞的。” “这一次,着实是某坏了事情啊!”听着陈丰的安慰,戴胄终究还是忍不住自责。 “戴大人不必如此,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会有办法的。” “大司农,此事,您可还曾与其他人提起过?”慕容复问。 “少卿是在怀疑是哪位大人泄露了机密?”陈丰看向慕容复,瞧见慕容复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首先此事的前期只有杜大人和高大人知晓,然后面的事情,两位全然不知,再此事除了陛下,某未曾与任何人提及,陛下命某暗中查探。也正是因此,此事的原委,连戴大人也不清楚。” 听着陈丰的话,戴胄亦是点了点头,表示陈丰适才言语之中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的可信度。 即便没有戴胄的点头,慕容复亦不会怀疑陈丰话语里的真实性,毕竟陈丰的为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有人来了!”就在三人陷入了一片宁静之后,戴胄百无聊赖的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便看见先前冯含玉的身边多了一个身穿黑衫的女子。 “是她呀。”陈丰闻言看过去,那人不是顾从霜又是何人。 “大司农的红颜知己?”戴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戴大人说笑了,只不过是一个借住在府上的寻常女子罢了。”面对戴胄的调侃,陈丰苦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后便对此女的身份闭口不言。 “我观她来寻大司农,应当不是普通的借住者吧。”便是慕容复都忍不住八卦了一番。 “自然不是,为了她某还欠了长孙大人一个人情呢。”既然提到这里,陈丰索性也就将顾从霜曾经刺杀长孙无忌不成,逃到了自己府上,为自己所救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克敌之法 当然只说了该说的部分,至于玉佩的事情,当然是绝口不提。 “大司农当真是仁者慈心。”戴胄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不过看慕容复的表情,显然是对戴胄的称赞不以为然,也或许是对陈丰这样的行为不以为然,“大司农便不担心养虎为患?”看似是玩笑话,但更像是善意的提醒。 “这姑娘,不过是因着长孙大人杀了她的父母而心存怨恨,其实心地并不坏。”陈丰笑着说道,言语之间亦有对慕容复方才提醒的感激。 “大司农心中有数便可。”听了陈丰的话,慕容复也不再多言,既然是陈丰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他也改变不了不是吗?况且陈丰这人有主见,有自己的认知,自己对那姑娘并不了解,但陈丰已经留她在府上一段时间了,应当对此人有了十足的了解。 “既然大司农已经知晓了此事是扶桑人所为,不知道大司农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慕容复看向陈丰,继续问道。 “目前,毕竟人已经进了鸿胪寺的驿馆,若是轻举妄动,极有可能引起两国的争端,届时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陈丰的面上也渐渐凝重起来。 “此次前来朝拜的国家,尽数为我大唐周边的邻国,东北的新罗和隔海相望的扶桑,从南有赤土国和骠国,西方的回纥国,南方的南诏,西南的吐蕃,北方的高丽,这些国家已经将我大唐死死包围住。”分析起国际形势来,陈丰不得不认真。 “各国均有派使臣团队前来,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只能通过死者的伤口判断凶器是来源于扶桑国,但从兵器之中就断定人是扶桑国使臣杀的,未免太过于轻率,在各国使团面前,站不住脚。” “难道就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吗?”慕容复这人一身正义,听陈丰说到这里,就已经隐隐有了怒意。 “自是不能。”陈丰的眼神之中也带着肃杀,“但这些人目前确实不能动。” “除非”在慕容复彻底动怒之前,陈丰紧忙添了一句,“少卿能够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此事着实是扶桑使臣所为。” “这有何难?”在断案这件事情上,慕容复确实有这样的自信,他虽然现在年纪不大,在任的时间也补偿,不过三年的时间,但是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已经破了不少案件,便是连他上任之前的几宗悬案也破了,在长安城之中,盛名在身。 陈丰亦是应说过慕容复的名声和手段,盛名之下无庸人,“此事,绝非少卿所想那般简单。”陈丰阻拦了慕容复的自信。 “少卿只觉得查到了凶手是扶桑人便可以了吗?须知弃车保帅便是在我朝也是最常用的手段,更何况,主事之人不可能亲自动手。”动手的人不管是受到了谁的命令,最终若是被查到,都会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的责任,“扶桑国有一种忍者精神,谓之不成功便成仁。” “什么意思?”慕容复当然不是真的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是在陈丰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遂不敢相信事情的答案就是自己心里想到的那个。 “事实上,就是少卿心中想到的答案,任务不能成功,便死!” “会被主子杀掉?” “被主子杀掉,哪里还称得上是成仁啊!”陈丰感慨了一句,之后解释道,“是自杀,剖腹!” 剖腹? “就是那几个死者的死因!”听到剖腹两个字,戴胄瞬间便精神了。 “诶,戴大人还在啊!”陈丰好像是忽然才看见戴胄一般,感慨了一句,之后说道,“戴大人好半晌不出声,某还以为戴大人已经离开了呢。” “这不是心存愧疚,不敢言语嘛。”戴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莫要看他们这些人在朝堂之上好像完全不要脸的模样,但是私底下,多少还是会有一些人之常情的。 “戴大人自不必如此。”陈丰就是发现了戴胄面上的不对劲,才会开方才的玩笑。 对此,戴胄亦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终究是文官,不曾见过那般的死人,不如陈丰上过战场的人坦然,亦不如慕容复见多了凶杀命案现场的淡定,莫说人还是因为他的疏忽而死,便是单单见了那几个死人,他就已经心中惊骇了。然他又如何看不出来陈丰的真正意图,遂也不好继续颓废。 “不知大司农可有办法?” “说实话,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办法,一来是手头的人手不足,二来此事着实不能大张旗鼓的运作,不然只怕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 两人都明白陈丰口中更为严重的后果是什么,无非是担心各国使臣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若是让这些将大唐围起来的国家对大唐群起而攻之,只怕大唐当真无法抵御,若是因此而毁了大唐的基业,那他们几人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难不成大司农就打算束手,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了?”慕容复当然不信陈丰会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若当真如此,便不仅是自己看错人了,连带着当今陛下亦是看错人了。 “自然不会。”陈丰笑着说道,“某已经在驿馆之中安排了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靠近犬上三田,找到他的罪证。” “大司农将目标放在了犬上三田的身上?”慕容复皱了下眉头,“据我所知,扶桑此次来使可还有一位药师和一位内亲王。” “那吉田正一是犬上三田的随从,且这一次来访,是以犬上三田为首。”陈丰解释了一番,之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过,其他两人也并非没有嫌疑。” “多谢少卿提醒。”陈丰忽然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 “此事事关国体,我等皆有职责,当不得大司农道谢。”慕容复回应,“大司农派过去的人,可是可靠?” “自是可靠。”陈丰自豪的笑着,“若是我府上的人都不可靠的话,这世上便再没有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辞行 “如此,某便放心了,若是有需要之处,还望大司农莫要客气。”慕容复说着便站起身,“某也该告辞了。” “本官与少卿一同走。”戴胄也站起身子,向陈丰辞行。 “送二位。”陈丰笑着起身相送。 “对了,少卿,此事若是有结果,还望先行与某商量一番,切莫轻举妄动。”在走到书房门口的那一瞬间,陈丰开口认真交代。 “大司农放心,云锦知晓轻重,断不会因自己的缘故坏了大司农这边的计划。”慕容复郑重回应,“大司农亦要小心行事,切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如有需要,某可从大理寺之中调一批护卫前来保护大司农的安全。”慕容复上马车之前又转过头交代了一句。 “多谢少卿好意,然不必如此,我府中亦有武功高强之辈,可护得某一身平安。” “既如此,云锦也便不多费功夫了,大司农保重。”说完便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另一边的戴胄也随后与陈丰告辞,上了陈丰安排送他二人离开的马车。 回到书房,便看见顾从霜依旧站在冯含玉的身边,“顾姑娘可是有事?” 说实话,若不是今天这姑娘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丰都要忘记了府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了,自从自己将她的那枚玉佩还回去之后,因着各种原因,便再没去探望过,她的生活一应所需都是秦素善在料理的,因着知晓自己最近实在是繁忙,便也没有将家里的琐事说来与自己听。 而这姑娘呢,实在是太过于低调了,没事的时候就呆在房里,也不出来透透风,也不出门换换空气。若不是自己派了桃红和柳绿两人照顾她,只怕她死在房间里都没有人知道。 听见陈丰问话,顾从霜抬起头,“承蒙大人照料,小女身体已经大好,不该继续留下多加打扰,此番是来向大人辞行的。” “辞行?”陈丰有些没想到,“可是府里哪里照顾不周?” “并非如此,夫人对小女极好,府里的下人对小女亦是照顾有加,只是本就承蒙大人所救,已经多有麻烦,如今既然伤已经痊愈,便不该多加打扰,遂向大人告辞。” “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又能去哪里?”陈丰从前并非是会关心旁人安危的人,人既然已经救了,也活过来了,自然有自己活下去的办法,陈丰并不会多加干涉。 然而这个姑娘的身份有点不一样啊!她可是将长孙无忌当成仇人的啊,虽说最近一段时间这姑娘清心寡欲的,好似是已经将心底的仇恨尽数放下了,但是换做是自己,父母的杀身之仇,可能轻易放下? 长孙无忌愿意将她交给自己,那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自己的身上,若是自己在不能帮长孙无忌解决顾从霜的仇恨之前就将顾从霜放出去,长孙无忌那边能够挡得下顾从霜一次,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出现纰漏。 “可找好了住的地方?”陈丰开口问道,若是她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便让人去盯着也好,确定了她打消了报仇的念头,陈丰自然也可以放心。 “江湖儿女,四海为家,何须固定的住处。”顾从霜一句话,便让陈丰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终究是个姑娘家,一个人行走江湖多有不便。”陈丰一边劝说,一边朝着站在一边的冯含玉使了个眼色。 瞧见自家主子的眼色,冯含玉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朝着秦素善的院子走了过去。 没办法,自己一个男人劝说一个姑娘家留在自己的府上,好说不好听,遂此事还是交由秦素善去解决比较好,索性最初将顾从霜留在府中的时候,也不曾隐瞒秦素善这其中的关节,如今他费尽心思的想要留下顾从霜,倒也不会让秦素善误会。 果然,当家主母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从霜,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秦素善一过来就拉住了顾从霜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夫人有什么事情吗?”顾从霜略微有点没反应过来,从小看尽了人情冷暖的顾从霜,着实不适应有人对她如此热情。但这么长时间确实承蒙人家照顾,不好冷淡。 “确实有事找你。”秦素善笑着说道,“咦,相公也在,你们在谈事情吗?” “只是偶遇,顺便聊两句,你们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理会我。”不及顾从霜说话,陈丰就已经利落的出言反驳,之后迅速的选择了三十六计之中的上计,溜之大吉! “相公,那我们先走了。”秦素善自然知晓自家相公的意思,想笑,但是还要顾及自家相公的颜面,只能忍住笑意和陈丰告辞,之后拉着顾从霜的手离开了。 待这两个女人从自己的面前消失的那一刹那,陈丰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看秦素善的模样,应该是能搞定顾从霜吧,若是不能彻底搞定这个问题,他当真是有点不好面对长孙无忌。 “主子,许缘轩的掌柜求见。”陈丰刚在书房里坐了下来,茶还没喝上一口,就被冯含玉的通报打断了。想发脾气吗?其实累了一天,不得歇息的人,确实心情会不大好,但是陈丰只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之后说道,“带过来吧。” “东家。”那掌柜带着初秋走进来,看见陈丰之后,两人恭敬行礼。 “不必如此,那件事情可是有了印象?” “回东家,初秋曾经接待过一个有点奇怪的女子。”那掌柜的听见陈丰的问话,急忙开口回道。 “怎么个奇怪法?”陈丰开口问道。 “那人带着面纱,看不见脸,说话的声音很僵硬,走路的时候,步子迈的比寻常女子小不少。”初秋一边思量一边说道,“她说话的声音不像是长安人。” “不像是长安人?”陈丰愣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了,初秋在许缘轩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听过不少来自各地的人的口音。 第三百四十七章 恋昔系列 此时既然说那人不是长安人,那必定不是长安人。 “这样奇怪的口音,奴婢从来没有听见过。”说到这里,初秋亦是皱了下眉头,她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许缘轩做天下人的生意,她还算是见过不少人,也听过不少人说话的声音,这人的口音她当真不曾听过。 初秋皱着眉头的模样,陈丰瞬间便反应过来了,通过初秋的描述已然能够看出来,那女子不是大唐人,而是扶桑人。 至于到底是扶桑的哪一位,还真是不大好说。 女子,是细玉川子和药师惠日之中的一个吗?还是他们随行的丫头? “那女子买了什么?”陈丰细细思量之后,开口问道。 “买了两套二十四味香水套盒,另还拿了两套新三味。”所谓新三味,是许缘轩最新推出的恋昔系列,其中只有三瓶香水,但价格却不菲,三瓶香水便是白银百两,令人咂舌,却也让闺阁女子趋之若鹜。 正是刻意为闺阁女子推出的一套香水系列,桃花的娇媚,杏花的清纯,樱花的烂漫。 桃花妆,桃花! 那两个扶桑女子身上都是有着桃花香,若是如此说来的话,只怕这人当真和这两人有点关系,又或者,那人本来就是他们派出去的人甚至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还有什么吗?”陈丰初时紧皱的眉头已经渐渐舒展,似是不经意的问。 “这……”掌柜和初秋同时愣住了,“哦,对了,那人很客气。” “怎么个客气法?” 客气嘛?大唐人亦是很客气,但是大唐人的客气表现的更加委婉。 “就是时不时的道谢,显得很是拘谨。” “好,我知道了,辛苦二位了。”闻言,陈丰点点头,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主子若无事,我二人便要回店里了。”掌柜的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更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 “嗯。”陈丰点了点头,便任由两人行礼之后退出去,独留自己一人在书房之中沉思。 脑中略微有点混乱,好似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一般,不由自主的拿起桌上适才没用完的杨柳枝,在纸上胡乱的图画。 天色渐渐暗下来,冯含玉站在门外,即便是书房之中早就已经过了应该点燃烛火的时间,她亦是不曾有动作,只因着陈丰此时的状态是最受不得打扰的,她跟在陈丰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还是有的,遂最终只是朝着仍旧昏暗的书房之中皱了皱眉头。 主子自打入了官场之后,好似整日里都在筹谋着什么,忙起来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 即便是这样,朝堂之上竟然还有人诋毁主子。这等朝堂之上的事情,本是不该冯含玉知晓的,但是谁让那些位大人总喜欢在陈府小聚,遂一次次的下来,她倒是也听个一知半解。 主子拦了他们的路,所以他们要针对主子。 可是最让冯含玉生气的是长安城之中的百姓吧,整个长安城之中,再没有比自家主子再好的官了,结果那些愚昧的百姓竟然还总是受奸人利用,流言蜚语的诋毁自家主子。 面对这一切,主子却总是淡然,好似百姓们做什么事情都能够被他原谅一般,可是陈丰自己能做到不怪罪,陈丰身边的那些人却未必做得到。 没有半点主见的愚民,陈丰身边的多少人都觉得他们不配让陈丰这般费尽心思。 “夫人!”月上柳梢头,秦素善终于转到书房这边来了。 “还没有动静吗?”看着窗户上映出来的陈丰端坐在桌前的影子,秦素善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没有。”冯含玉亦是担忧的摇了摇头。 这一各下午,自打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秦素善已经到陈丰的书房前三次了,然而每一次陈丰好像都是这个状态,端坐在桌前,只手上在动作,其他在没有半点改变。 冯含玉明白的道理,秦素善自然也知晓,遂不曾进入其中打扰陈丰,但已经这个时候了,陈丰的午膳便没有吃多少,如今晚膳又不曾用过,着实让人担心。 “算了,我进去看看。”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秦素善还是推开了门。 陈丰爱天下的百姓,秦素善却只爱自家的相公,陈丰愿意为天下百姓如此操劳忙碌,但秦素善却只想自家相公安好。 若是让陈丰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思考怎么能够给他们安定的话,秦素善宁愿他们此生都困顿。 或许这样的话说出来很是自私,但是秦素善依旧承认,这就是自己的心生,让自己的相公去面对那一切,她不愿意! “相公。”秦素善只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稍等。”陈丰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之后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秦素善甚至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东西,因为这个时辰,月光还不明亮,借着月光视物,并不清晰。 听着陈丰“稍等”两个字,秦素善倒也并无他言,只是拿起边上的火折子,点了烛火。 烛火亮起的那一瞬间,陈丰忽然抬起头,略微有些惊讶,“已经这个时辰了!” 是啊,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陈丰将手中的笔放下,“怎么还没睡?”看着点燃了烛火还未及离开的秦素善,面上带着点愧疚,他当然知晓自家的娘子为何现在还没睡。 “相公不曾入睡,且现在还不是特别晚。”秦素善笑着说道,“另外,相公现在腹中可觉得饥饿?” “这……”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陈丰还没觉得自己饿了,这会儿听见秦素善的问话,陈丰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甚至在他还没有回答秦素善的问题的时候,肚子就已经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着陈丰腹中传来的声响,秦素善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我让厨房热着饭菜,这便给相公端过来。” “不必了,送到房间去吧。”陈丰到是知晓,现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应该早些休息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又出人命了 他自己到是无所谓,但是身边已经有了自己关心也关心自己的人,就不能继续不管不顾了。 就算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那也是要顾及一下秦素善的身体,这段时间因为翠华山的施工,秦素善每日里跟着忙碌那些工人的饭食,也着实是辛苦了,若是再休息不好,只怕要熬不住了。 用过迟来的晚膳,夫妻两人便上床休息,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丰便被冯含玉的声音给唤醒了,“主子,大理寺少卿慕容大人请您去一趟大理寺。” “嘘……”听见冯含玉的声音,陈丰看了一眼边上还在熟睡的秦素善,小心翼翼的起身,拿了衣服披上之后,走到门口,对门外的冯含玉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稍等一下,你先安排马车。” “是。”说完,将手中的水盆和洗漱用具尽数交给陈丰,便转身离去。 “要走了吗?”陈丰洗漱得当之后,便听见后面传来了秦素善的声音。 “大理寺传来消息,让我过去一趟。”陈丰转回身,床上的秦素善睡眼惺忪,端是一副迷糊的模样,正努力的睁开双眼,陈丰凑过去,在秦素善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后揉了揉秦素善的脸蛋,“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嗯……”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又一次睡过去了。 好笑的摇了摇头,陈丰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不要叫夫人,让她多睡一会儿。”临出门之前,陈丰还对着秦素善的丫头水桃说了吩咐了一句。 “是!”见着姑爷心疼自家小姐,水桃自然心中欢喜,雀跃着应下,只是声音有些大,陈丰无奈的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般吵嚷,没等你去叫呢,你家小姐就被你吵醒了。” “哦……”水桃听了陈丰的话,立刻自觉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坚定的朝着陈丰点了点头,陈丰觉得他想要表达的大概意思应该是今天,他们家小姐的睡眠由她来守护的意思。 连冯含玉都没有带,只陈丰和赶车的恭喜一行朝着大理寺而去。 “少卿,可是有什么发……现……”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大理寺的大堂里躺着一具尸体。 “又出人命了?”陈丰苦笑着看向同样看着他苦笑的慕容复。 “如你所见。”慕容复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此人的身份已经查实,乃是鸿胪寺驿馆之中的一名伙计。” “鸿胪寺?”听到这三个字,陈丰瞬间便惊疑了起来,昨日几人刚刚提起过鸿胪寺他有安插人在里面,今天一早鸿胪寺就有人死掉了。 “你不是说你的府邸绝对安全吗?”很显然,两人都能将这件事情和昨天陈丰所说的话联系在一起。 “这人是在哪儿发现的?”陈丰问道。 “鸿胪寺,他的房间里。”慕容复回答,“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估计时间在子时三刻和七刻之间,具体时间没有办法估算,被人用匕首划破了脖子,没有挣扎迹象,应当是睡眠之中被杀死。” “他只是一个伙计?”陈丰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只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好像是不太好,总是和尸体有不解之缘。 尤其是慕容复,只要见到慕容复,就能看见两具尸体。 “确实只是一个伙计,就是做些打杂的事情。” 慕容复回答陈丰的问题的时候,陈丰已经上前,拉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人的面貌,随后开口说道,“这应该是一个误会吧,此事应当与昨日我们所商谈的事情无关。” “为什么这么说?”慕容复诧异的开口问道,“难不成这人不是你安排的人?” “确实如此。”陈丰赞同的点了点头,“你换个方向想一下,只是一个打杂的人,能探听到多少消息,当然不可能将希望放在他们的身上。” “这么说,到是也有点道理,但是难道你不觉得越是不起眼的人越不容易被注意到吗?”慕容复看着陈丰,两人之间的谈话好像跑题了一般,竟然聊到了什么样的间谍不容易被人发现。 “对,所以,所有人的思维都会往你的这个方向上查探,谁又能想到我会反其道而行呢?”陈丰笑的一脸洋洋得意的狐狸模样。 “你的意思是,你说的探子是一个大人物喽?”慕容复感兴趣的问道。 “那是自然。”陈丰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那是个什么人?”慕容复继续追问。 “这个,我可就不能告诉你了。”陈丰这会儿的口风到是很紧了。 “不是,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你还瞒着我呢?”听到陈丰的话,慕容复略有点不开心了,似是没想到陈丰竟然在这个关头选择隐瞒他。 “这不是瞒着你,实在是知道了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陈丰笑着说道,随后又得意的说了一句,“总之是个大人物没错了!” “难道还能是鸿胪寺卿,大鸿胪虞世南不成?”慕容复随口猜测了一句,到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随口猜测。至于为什么猜到虞世南,那是因为鸿胪寺最大的官就是虞世南了。 “比他,也不遑多让吧!”陈丰骄傲的说道,本就没打算瞒着慕容复,只不过这么做,也是为了迷惑一些人。 “难道是鸿胪寺少卿?”慕容复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陈丰下意识的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说露馅了,迅速改口,“瞧瞧,真是笨啊,这都猜不到,你要是再猜不到,我可要回府了。” 殊不知,陈丰越是这样掩饰,在旁人的眼中,就越是明显。 慕容复看着陈丰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今天的陈丰,好像和往常不大一样,怎的好像是精神有些错乱了一般,不如往常睿智了,竟然随随便便就能被他套出话来。 以陈丰聪明睿智的模样,且这并不仅仅只是名声,他自己就见过陈丰运筹帷幄的样子,断然不愿意相信这就是陈丰的模样。 第三百四十九章 龙阳之好 “大司农,你到底在搞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慕容复终于忍不住凑到陈丰的耳朵边,轻声问道。 “喂喂喂!有龙阳之好的是裴胜旺,可不是我,你有这个想法去找裴胜旺就是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身强力壮的,你去找他就是了,一定能够得到满足的!” 便是慕容复亦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因为他一个动作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这个炸毛一般的惊呼,让慕容复瞬间觉得尴尬难耐,大堂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听见陈丰的惊叫,都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瞧着陈丰义愤填膺的模样,再看慕容复脸上的尴尬神情,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而路过的那些人,在和慕容复有眼神的对视之后,都迅速的转移了自己的目光,似是生怕慕容复会将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一般。 陈丰并未穿官服,甚至一年到头,他那身官服都要摆在家里积灰,常年一身素色长袍,今日更是一席白衣,头上是一支并不起眼的竹簪子。瞧这身段,瞧这气度,端是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谪仙做派,也难怪被慕容大人瞧上了眼。 近几天啊,这慕容大人可是经常借着公务的名头去寻大司农呢,昨日里还跟着大司农蹭上了人家的府邸,虽说对外是说受大司农的邀请,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又能猜得到呢? 人啊,这种生物最是奇怪,只要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猜想,或者是亲眼见到了什么,就会觉得自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随后就会对以前这个人的一些反应和行为作出过度的揣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真理。 “陈丰!”那些人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多的人从大堂的门前路过,他怎么可能会猜不到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遂有些羞愤难当的大声叫了一声陈丰的名字。 “我说了,我喜欢女人,而且我已经成亲了,断然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若是当真有这个兴趣,就应当去寻裴胜旺,他才是你应该喜欢的那种人!” “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身边的人足够保护好我,你若是是在想发挥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就去保护裴胜旺啊,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慕容云锦,我本来不愿意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但你最近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最后和你说一遍,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要继续缠着我了!”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徒留慕容复一人在大理寺的大堂之中怔愣了好一会儿。 陈丰在发什么疯? 怎么会忽然提到裴胜旺? 他什么时候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抬起头,看向陈丰气愤离去的背影,便看见一群人看好戏一般的看着他的眼神,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可就不用要了。 关键是陈丰一句话说得对,他是喜欢女人的,但是自己也喜欢女人啊,而且自己也已经成亲了。 且自己方才也没有表现出来对陈丰有不轨的企图啊!怎么忽然就被他说成是龙阳之好了呢? 裴胜旺!什么跟什么嘛! 陈丰今天果然是不太对劲,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吧! 不对!裴胜旺! 慕容复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裴胜旺!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适才陈丰并非是智商不够用,而是故意将那人鸿胪寺少卿的身份泄露给他,随后又不断的提起裴胜旺,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陈丰口口声声说裴胜旺才是他应该去找的那个人,还说裴胜旺才是需要他保护的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丰安插在鸿胪寺的人,应该就是这个裴胜旺了! “来呀,收拾好家伙,跟爷爷走一趟!”瞧瞧,平素里一副温文尔雅,满脸正气的人,在和这些官兵们说话的时候,亦是满口的不堪入耳的话,偏生这些少年郎最喜欢的额就是这个调调。 “看什么看,动作还不快点,坏了爷爷的好事,看爷爷不扒了你们的皮!”看着那群人还在外面愣愣的站着,慕容复瞬间便气恼了。 “大人,去哪儿呀?”有胆子大的,也忍不住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好似已经处在暴怒状态的慕容复。 “老子要去哪儿,还用跟你们这帮兔崽子打招呼吗?”果然是暴怒状态,这会儿的慕容复,谁都不敢惹。 “不用,不用,小的这就去准备!这就去!”那个先前问话的小官兵一溜烟的就朝着后院跑了过去,这刚刚失恋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是眼睛尖一点,躲着走就是了。 “诶!都给爷爷穿的喜庆点!” 那群大理寺的属兵们远远的听见慕容复中气十足的喊声,不由得脚下踉跄了一瞬,“大人……大人是说……说……让咱们,穿的……喜庆一点?”有人不敢置信的看向身边的人。 “好,好像……是这么……说的。”身边人同样是不敢置信的回道。 “怎么喜庆?穿大红的衣服吗?” “胸前用不用绑着红绣球?” 越说越离谱,庆幸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被慕容复听到,不然指不定慕容复要发多大的火呢?这些人当真是他带出来的兵吗?怎么感觉智商这么不够用呢? 不过最终还是蛮符合慕容复的心意的,虽然各个都是一身暗红色的衣服,但是终究没有绑着红绣球这样丢人现眼的行为,也还是让慕容复颇为欣慰的。 “你,先去鸿胪寺打听一番,问问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在哪儿!”说着,便点了一个小兵,让他去跑腿。 “是!” “将人给我请到醉霄楼去。” “是。”应下之后,不见慕容复还有命令,便骑上马朝着鸿胪寺的方向狂奔。为什么是狂奔呢?实在是自己一个正儿八经的大理寺官兵,穿成这副大红的样子,这实在是不大好见人,这要是让人认出来,自己这老脸往哪儿搁? 第三百五十章 葫芦里的药 殊不知,现在最难熬的人,绝对不是他,而是慕容复。 适才陈丰大声吵嚷的内容,可是当真没有给慕容复留面子啊,这会儿,只怕整个大理寺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慕容复有龙阳之好了,而且还在大理寺的大堂公然对陈丰表白,只是不幸的是,最终又被陈丰公然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言辞异常犀利,最终竟然还给他介绍了一个男人。 而现在最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这个好像受了刺激的大人,堂堂大理寺少卿,竟然在被陈丰刺激了几句之后,就精神不正常了,这会儿竟然就移情别恋了,准备朝着大司农给他介绍的男人用力了,只是人家好歹也是鸿胪寺少卿,官职同样不低,是他说追就能追到手的吗? 不由得,众人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就算是已经有所收敛,但最终还是被浑身不自在的慕容复看出了端倪。 心里将陈丰骂的狗血喷头,却还不得不去配合陈丰,毕竟那裴胜旺可是鸿胪寺少卿了,若是说前面那几个人死掉了,也便死掉了,终究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是最终调查不出来,也还好粉饰太平,这要是鸿胪寺少卿都死在了那犯人之手,只怕他上面下面都不好交到。 最重要的是,那裴胜旺的家族势力同样不容小觑,这样的一个人,陈丰既然将线索给了他,他就必须要将那人保护好。 不过心里对于陈丰这样的行为还是忍不住想要将其臭骂一顿。 以陈丰近妖的智计,他就不信陈丰会想不出其他办法向自己传递这个信息,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这种近乎于要毁掉自己的名声的方法,这还当真是让慕容复有点接受不了。 心里不住的暗骂,只差将陈丰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问候个遍了。 “阿嚏!”“阿嚏!”在许缘轩会客的陈丰忍不住鼻子一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大司农可是身体不适?近些日子大司农着实太劳累了,还需要注意保重身体才是啊!”陈丰的客人见了陈丰这般模样,忍不住劝说了两句。 不过也知晓,这样的劝说是无用的,谁都知道这位替当今陛下办差,不敢有半点纰漏,整个长安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抓这位的错处,稍微有一点不慎,等待着他的就有可能是毁灭一般的劫难。 “无需担忧,某倒是认为,更有可能是谁在背后辱骂在下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一张满脸正义的脸此时正充满着怒火的模样。 “辱骂?”那人好奇的问了一句。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陈丰却只是笑了一下,并未多加解释,亦不需他解释,只需要稍等片刻,他自然就会知晓事情的真相。 “不知大司农今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是一件天大的事……”陈丰在说事情之前,先问了一句,“公子过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大司农不是刻意提点了一句要乔装前来吗?路上应当并无人发现。”那人回应之后,又疑惑的问道,“只是,既是让在下乔装前来,又为何要告知府衙之中的人呢?” “此事先暂且不说,等我的另一位客人到了,公子自然明白。”陈丰道了一句,之后给对面那着装有点怪异的人添了杯茶,“现下还请先品茶,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说来也怪,早采三天是宝,晚采三天就变成草了,看来,时机的把握当真是重要得紧呢。” 陈丰一席话,说的对面那人又是一脸懵,陈丰这话好似是在提点他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感慨。然他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未将疑惑问出口,只默默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饮了一口。 “大司农这茶,果然不错!”一口茶水入口,他瞬间便惊喜了,自家也是名门,好茶自是不会少,但同样是雨前的龙井,却好似自家的便不如陈丰的这茶水味道清香,且其中好滴还多了不少其他的味道,不从得知。 “我这茶叶,可是寻了当地最有名望,年纪最老的茶农帮忙炒制的,大概是其中多了些许沧桑的味道吧。”陈丰亦只是淡然一笑,年老的茶农,确实经验更加的封府,不过陈丰想说的,当真只是茶农的事情吗?当然不会。 终究还是不曾明言,只是看着对面那人陷入沉思,陈丰从来不喜欢将事情直白的说与对方听,那般便显得像是说教了,让人很是反感的方式啊!更何况现在,陈丰亦不敢自夸的认为自己的人就都是可靠的人,毕竟那鸿胪寺之中的小伙计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死掉的。 既然自己的人已经不安全了,很多事情就已经不能直白的说出来了,只有让对方自行去领会方才是最为保险的情况。 陈丰却不知晓,并非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就能够跟得上他的思路,并非任何人都是杜立,能和他配合的天衣无缝。此时他的客人已经是一脸懵逼了。 而正不知所以的人又岂止面前这人,更有此时正在大理寺等消息的慕容复。 “大人,裴大人此时不在鸿胪寺,说是受大司农陈丰的邀请去了许缘轩赴宴。”那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服的前去报信小兵终于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让慕容复一头雾水的消息。 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先前分明明里暗里的暗示自己去保护裴胜旺,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自己将裴胜旺约走了?难不成他就不怕暴露了裴胜旺吗?且这样的邀约还没有半点隐瞒,连鸿胪寺随便的一个下人都知道的事情,难不成还能瞒得过那些使团的人吗? 陈丰这般行为,岂不是已经将裴胜旺置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吗?本身裴胜旺所处的地方就并不安全,现在陈丰这么一闹,就更没有安全可言了。 “走!去许缘轩!”慕容复面上一凛,不知道响起了什么,忽然翻身上马,“算了,你们留下,我自己去一趟!” 第三百五十一章 让我保护你 交代过后,在那些官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慕容复已经踢了一下马腹,速度瞬间便提了起来,从大理寺的衙门直接冲了出去。 并非是他多么着急去见裴胜旺,虽然在后面那群臭小子的心里,就是他急着去见裴胜旺。但事实上,他是想到了徐庶的死亡,亦是陈丰相约,同样是约在了许缘轩。 陈丰这人,他不知道是不是惯常的不守时,虽然上次陈丰确实有正当的理由,但却还是不能改变因为陈丰的原因导致了徐庶死亡的事实,而这一次,谁都不知道,陈丰会不会准时过去,而那裴胜旺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之中就被搞掉了。 毕竟陈丰这一次失策了,便是鸿胪寺的下人都知晓陈丰约了裴胜旺在许缘轩见面,这要是没有被那些知道,只能说那些人的消息着实不大灵通。 但连户部和陈丰的府上都能安插进去人的敌人,在鸿胪寺亦能够不动声色夺人性命的敌人,怎么可能消息不灵通,只怕这会儿,对方已经在准备对裴胜旺动手了。 越是这般想,心里越是慌忙,速度同样加快了不少,连长安城之中不能策马的规矩都已经置于一边,索性他这人马技还算不错,并未惹出什么乱子来。 一路策马,到许缘轩,也不过花了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 “你家东家呢?”进了大堂,招了小伙计问话。 “在楼上玉兰轩,小的这就带客官过去。”说着便要在前面引路。 “不必了,我自己上去便可,你去帮我把马栓一下。”没错,进来的太急,下了马直接就进来了,连马匹都仍在外面不管不顾了。 在楼上玉兰轩的陈丰自然听到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命令,随后朝着对面的客人笑了一声,“我的另一位客人已经到了,相信两位定然能够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说话间,还诡异的笑了一下。 被陈丰这样一笑,那人又是一愣,总觉得今天的陈丰很是奇怪,但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人都是有多面性的嘛,或许人前和人后的陈丰有些不一样,也不一定。毕竟在人前,陈丰是大唐的官员,象征着大唐的脸面,但在这里,他就只是一场宴会的主人而已,自是不需过多拘谨。 陈丰的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两人应声回头,便瞧见慕容复正一脸不满的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的瞪着陈丰,“我说大司农!您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药?”陈丰佯装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慕容复,“云锦是不是说错了,某涉及的生意,尽是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只能算是另辟蹊径,可不敢和百年老字号百草堂抢生意。”说完还得意的朝着慕容复眨了眨眼睛。 听了陈丰这话,慕容复一愣,这什么跟什么啊!驴唇不对马嘴! “大司农!” “好了好了,莫生气了,你看,我这不是帮你把人都约过来了嘛,有什么想说的,你直接说就是我,我是不会嘲笑你的。”瞧见慕容复已经隐隐有动怒的模样,陈丰率先走上前,将慕容复拉了过来,顺手将洞开的们关上,“若是觉得我在这里不自在,那在下可以出去,将这玉兰轩让给两位。”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话还没说完,慕容复便忽然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了。 这是在继续先前的那场戏,因为不知道环境是否安全,所以陈丰在继续演戏。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明白,陈丰为什么要这么做,单纯的由他去找裴胜旺,岂不是更安全一点,陈丰这么做,无疑是将裴胜旺给暴露出来,这样一来,对裴胜旺的安全又造成了更多一重的威胁。陈丰是智者,智者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陈丰偏偏就做了,还做得理直气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像只有我不知道?”瞧着慕容复和陈丰之间的气场好似不大对劲,且两人好似是在密谋些什么东西,裴胜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话。 “秋殇,让我保护你吧!”很可怜,裴胜旺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等来的却是慕容复的……类似表白的话语。 “保……保护我?”秋殇是他的字,左看右看之后,终于确认了慕容复是在对自己说话,错愕之后,他看了看坐在边上端着茶盏品茶实则在看热闹的陈丰。 “是,让我来保护你吧,以后的日子,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听着裴胜旺错愕的语气,慕容复亦是汗颜了一瞬,不过最终还是将极其不愿说的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裴胜旺的面上带了点苦笑的味道,他并不喜欢男人啊,之所以任由他是龙阳之好的消息传来传去,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喜欢那个程姑娘,不希望她一直纠缠着自己罢了。怎的,如今竟然还让慕容复误会了呢?若单单是误会也便罢了,好似这人还喜欢上自己了? “因为我想要保护你,我不愿让你继续处于危险之中。”慕容复坦言说道。 “危险?”这会儿,裴胜旺终于反应过来,慕容复口中一直在说的,并非是喜欢自己,而只是保护自己,按照慕容复的意思,自己是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才需要他来保护自己吗?可是他怎么不知道? 他怎么说今天的陈丰和慕容复都透着古怪呢,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需要自己配合? “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够保护我?”裴胜旺就算是要表现出来喜欢男人的一面,却也还是有着应该有的矜持的。 看着裴胜旺好似已经反应过来了,陈丰亦是朝着裴胜旺微笑着点了点头。 见陈丰这般模样,裴胜旺就知晓自己是猜对了,这两人果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到底是什么秘密,竟然需要自己配合呢? “我愿意寸步不离的保护你。”慕容复坚定的说道,看得裴胜旺一愣。 第三百五十二章 求爱成功 说实话,慕容复那张脸,如果真是喜欢上哪个小姑娘,对人家这么告白,只怕没有他搞不定的人。 “你不是成亲了吗?”裴胜旺继续问道,这会儿,他可是被追求者,胡闹一下也是 可以理解的不是吗?而且一个已经成亲的男人和他告白,他稍微有点异议或者是其他的反应,应该也并不过分吧?反正他自己是认为并不过分的。 陈丰看着裴胜旺好似是在为难慕容复,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带着些许的奇异的色彩的,毕竟这人看起来好像斯斯文文的,但是说话做事也颇有章法,看来自己并没有找错人。 果然大家族出来的,即便年纪并不大,也还是比寻常人聪慧不少,毕竟从小的格局就是这样的,格调摆在这里,比之寻常百姓家的少年,要多见了不少世面,也多看了不少人心,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也并不稀奇。 “秋殇,你我都应该清楚,家中的娇妻本就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的真相不得已而为之,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就在陈丰等着看慕容复的好戏的时候,慕容复却沉沉的低下了头,让两人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只是声音里的痛苦和低沉却让两人不得不注意,便是陈丰都忍不住想要称赞他好演技了。 “你,当真愿意与我形影不离,日后都留在我身边,保护我?”都是实力派演员,陈丰心里亦是感叹,明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做戏,最重要的是戏中的两个男人都是正常的男人,没有半点取向不正常的趋势,却偏偏两人能将这样一出情深义重却又充满了犹疑的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爱情表现的这般的淋漓尽致。 慕容复的苦恼,因为自己的取向问题,不得已只能取了一个娘子来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他心中有悲痛,有苦恼,亦有不得志,但更多的是面对自己真正的爱人,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想要去追求的人的时候,坚决果敢的毅力和勇气。 裴胜旺的纠结,真爱就在眼前,却又顾忌对方已经有了家,有了娘子,而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犹疑,不敢追求自己的真爱,却又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和期盼的模样,生生被这两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若非是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只怕连陈丰都要怀疑这两人终究是在戏里,还是真的有某种和他们不一样的磁场,但由于很清楚这场戏的真相,一切都是他导演出来的,也只有他知道所有的真相,这两人都不过是一场棋局之中的棋子罢了,连自己到底饰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都不清楚,只能跟着他的脚步,按照他的想法去诠释自己认为对的那个角色。 “我会的,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好好保护你,你我之间的感情,有大司农作为见证,若是有一日,我未能将你保护好,莫说是我自己了,就算是大司农也不会放过我的。”慕容复朝着好似还有些犹疑的裴胜旺保证道,顺便将陈丰也牵扯到这出戏里面来。 “大司农?”裴胜旺终于将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陈丰亦是知晓,这会儿该自己上场了,遂朝着裴胜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确实会帮他做主。 当然,只从三个人的谈话之中能够看出来的就只有这些了,但是事实上,这三个人心里清楚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真正的情况,与此大不相同。 裴胜旺根据方才慕容复和陈丰之间的态度便也大概能够猜到,整件事情应该是陈丰一手策划的,至于到底让他做什么,这裴胜旺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能够确认,就是陈丰需要慕容复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 先前慕容复一直说让自己不再处于危险之中,意思是现在的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而这一切,终究是因为什么,他都不知晓,只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之中,不努力好像根本没有办法爬出来,又好像就算是努力了也没有办法爬出来一般。 自己想要从那危险之中逃离,必须要慕容复和陈丰的帮助,而现在这两人给自己的帮助就是慕容复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贴身保护自己。 “我现在有危险吗?”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裴胜旺忽然压低了声音朝着陈丰问道。 陈丰却只是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朝着他慎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了解一下。”陈丰到是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必要和裴胜旺了解一番。 “什么事情?” 裴胜旺的问题,陈丰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慕容复,这个问题由慕容复问出来更合适。 “昨夜子时,鸿胪寺死了一个小伙计,这件事情,秋殇听说了吗?” “何止是听说,还亲眼瞧见了那死尸。”裴胜旺开口说道。 “那和死者一同住的其他人呢,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听了慕容复的话,裴胜旺瞬间便惊讶了,“你是怀疑是同住之人杀了他?” “其实,不无这个可能。”慕容复开口说道,“在事情的真相没有完全揭开的时候,所有的可能性都有可能是真相。” 这话,在陈丰听来到是有点水平的,能有这样的觉悟,不怪这人年纪轻轻的就能走上这样的高位,却原来,也并非尽数是靠家族的荫庇。不过也无可厚非,若是没有点本事,陈丰也不会找上他,不是吗? “可是,你觉得杀了人之后,凶手还会继续留在原地吗?而且他杀人之后,并没有任何凶手应该有的异常,只是吓坏了一样。” “那你觉得杀人凶手应该有什么异常呢?或者他应该露出什么破绽呢?”慕容复在这人,着实不错,即便是面对他方才才求爱成功的爱人,这会儿竟然还能够做到公事公办,当真是不易。 “但是一般人杀了人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异常吧,杀人,总不是寻常吃饭喝水的小事。” 第三百五十三章 辞去职务 “寻常人,吃了好东西,都还会喜形于色,更何况是杀人这样的大事呢?”裴胜旺皱着眉头,似乎是不能理解慕容复的脑回路。 慕容复的脑回路不好理解,但是在慕容复眼里,裴胜旺的脑回路就比较好理解了,只不过是站在寻常人的角度上考量。 “你不过是站在寻常人的角度上思量,但是你再想一下,能做出杀人这样的事情来,这人能是寻常人吗?” “而且当时正是深夜,若是杀人凶手不是那同住之人,其他人潜入房间,杀了他的同伴,他为什么没有半点察觉?又为什么,偏偏被杀的人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他?”这话说来,好像有点死的人不大对劲的感觉,但是细细想来,慕容复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还有一点,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杀人凶手在杀了人之后就应该逃之夭夭,但是你知道吗,这个时候,若是他逃了,反而更加明显了,若是不逃,就如同你方才的思维,他正是处于我们思维的盲点位置。” “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也就是说,看似最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人,在这一刻变成了最没有可能的人,当然也可以说是看似最没有可能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慕容复的声音略微有点低沉,但是声音里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味道。 “可是,他有什么杀人动机呢?”裴胜旺继续开口问道。 有什么杀人动机,这点就不大好回答了,慕容复心中明白,那个死者是因为对方误以为那人是陈丰派过去的人,所以才惨遭毒手,而杀人凶手,自然是为了永绝后患。 从这个方面来讲,杀人凶手是那个同住之人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毕竟陈丰能买通一个人进去,对方便没有这样的可能吗? 那处民宅,不可能是扶桑人购买下来的,然而民宅的线索,因为那三个直接参与人的死亡,已经断了,接下来想要继续从拿出民宅的主人入手调查这件事情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尽管从那处民宅调查出事情真相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那处民宅的存在,也间接的证明了一件事情,就是扶桑人在大唐绝对有内应,有些人已经和扶桑人有了勾结,而这样的勾结,极有可能会危害到大唐的江山社稷,他们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扶桑的内应是谁,他们并不知晓,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谁都有可能。 既然有可能是大唐内部的人,那么这些人在鸿胪寺安插那么一两个自己的人也并不难,不是吗?遂这一次动手的人,未必是扶桑人,而更有可能是大唐的人。 他们担心慕容复的调查越来越深入,也担心会将自己牵扯出来。里通外国,勾结敌国,那可是死罪,要株连九族的。 然而这一切,现在还不能和裴胜旺完全解释清楚。 但是不解释这些,慕容复又不知晓应该如何回答裴胜旺方才的问题,若是不能说朝堂之上的细作,那同住之人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这杀人动机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在慕容复无计可施的时候,陈丰忽然开口,“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事实,处在那个层次的人,更容易冲动,极有可能一次的口角之争都有可能是他杀人的动机。” “口角之争?因为口角而杀人?”裴胜旺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是不可理喻。 “也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想想你家族之中的少爷小姐们。”慕容复在边上提点了一句,也正是这一句话,就让裴胜旺反应过来了。 是啊,自己家族之中的兄弟姐妹们,不也曾经因为自己的心里不顺畅,动辄打骂家里的奴仆吗? 他之所以不曾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不过是因为这他们这些主子的眼里,家里的奴仆是花钱买来的货物,算不得是一个人。 然而,他们真的不是人吗?其实不然,他们也有自己的情绪,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怎么能说他们不是人呢?只不过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主子会将他们当成人看待罢了。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可以因为一句话的不顺心,便打骂甚至打杀了自己的家仆,为什么就要怀疑旁人会因为一句口舌之争就杀人呢?这本是同样的道理,并不难以理解。 瞧见裴胜旺已经想通了,慕容复也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意味着自己要露馅了呢。 “你能断定是他吗?” “只是怀疑罢了,我说过,在真相没有被揭开之前,任何人都是有嫌疑的,或许这么说你会不开心,但是你同样在我的怀疑范围内。”这话说的确实中肯,但是也着实不是特别让人心情愉悦的那种。 不过裴胜旺也不是小气的人,知晓慕容复不过是在给他做一个解说罢了,至于事情的真相如何,他知晓自己没有杀人,就已经足够了。 “既然你们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也要走了,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走,还是继续你侬我侬一会儿?”见两人之间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收尾,陈丰适时开口。 “一起走吧,不知大司农接下来要去哪儿?”走到大堂之中,慕容复忽然开口说道。 “进宫,你的事情还需要和陛下商量一番。”陈丰亦不曾隐瞒。 “我的事?”慕容复不明所以。 “你既然要贴身保护秋殇,自然要辞去现在的职务,如此也更加方便一些。” “嗯。”慕容复点了点头,“那此时就劳烦大司农了。” “不行!”慕容复都已经点头同意了,却不想依旧被阻拦了,而阻拦的人正是裴胜旺,“放弃自己的前途,你是不是傻了?”他朝着慕容复嚷了一句。 “嘘,若当真是辞去职务,我只需直接上折子便是,何须大司农亲自入宫?”瞧着裴胜旺恼火,慕容复握住裴胜旺的手,按了一下,之后伏在慕容复的耳边说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见着裴胜旺因为自己一句耳语而转变了态度,慕容复当即再接再厉,朗声说道,“能和你在一起,莫说是什么公差了,就算是一无所有,我也在所不惜。” 这话一出,陈丰都忍不住诧异的看了一眼慕容复,适才还扭扭捏捏的人,怎的到了这会儿就这么放得开了? 这里可是许缘轩的大堂,虽然并非是饭时,但来来往往的人可是不少的,二十几人还是有的,此时这些人听到慕容复的豪言壮语,当即震惊的装过头,看向慕容复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震惊,甚至还有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朝着慕容复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抛了一个媚眼。 “你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呢?”裴胜旺当即一脸娇羞的低下头,轻声抱怨。 或许是装出来的,也或许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当真有些娇羞,总之若是装出来的,那就只能证明,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和真的一模一样。 “这么多人怎么了?”结果慕容复是真的放飞自我了,就算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看热闹,他依旧半点都不含糊,“放心吧,就算是有这么多人,我也只要你一个。”说完又抓着裴胜旺的手,安抚的拍了一下,“弱水三千,我只要一瓢。” “嗯。”裴胜旺又是娇羞的点了点头。 “走了,你们两个,甭在这儿耽误我的客人用膳行不?”看着这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腻歪,虽然这场戏本来就是自己筹谋策划出来的,但是还是会觉得有点恶心,尤其是知道这两人都是正常取向的男人,却要在这里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来,呕…… “大司农是在嫉妒我们寻得真爱吗?”慕容复笑着调侃了一句。 “走了走了!”陈丰无奈,这种话他还真是没有回应的欲望。 “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上了马车,慕容复便邀功一般的朝着陈丰说道。 “不错,不错,是挺让人恶心的。”陈丰无语的点了点头,这大概是他现在最直接的表现了。 “喂,你什么意思?”慕容复瞬间不乐意了,“说是让我们演戏的人是你吧,现在还将责任推到我们两个人的身上,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恶狠狠的控诉。 “嗯。”陈丰还未来得及反驳,就被边上的裴胜旺打断了,之间他轻声的点了一下头,“我二人的名声都不要了,陪您在这里演戏,结果您还嫌弃我们演得不好,着实没有良心了。”裴胜旺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舒服,即便方才他说的话是在控诉自己,陈丰也依旧不觉得过分。 甚至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的有点过分了,着实这两人牺牲了自己的名声在和他演戏啊,这个时代,虽然名门权贵多少都有点各种各样见不得人的怪癖,谁家养个把男宠啊,或是禁脔之类,都不过分。然却不曾有一个人将这种事情公诸于众,从不曾有一个人将这种事情闹得天下尽知。 今天,慕容复和裴胜旺在许缘轩这么闹腾了一阵,就相当于将两人的关系弄得整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样说来,便当真是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来帮着他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不过,说来,陈丰这个决定到现在也还没有被慕容复所接受,到是裴胜旺,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最初裴胜旺在长安城之中就有那龙阳之好的名号,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如今到是也能坦然。公开了自己与慕容复之间的关系,不仅不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只怕还能给自己解决了那个程姑娘呢,如此,他当然乐意配合。 而在慕容复的心里,适才裴胜旺的表现也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在慕容复的心里,裴胜旺是陈丰的人,在此之前,陈丰便已经与慕容复透过底了,鸿胪寺少卿,是他的人,所以在慕容复看来,这一切早就已经是陈丰安排好了的。 今天就算是他不想要配合,陈丰也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自己知晓陈丰的手段,自然就晓得还是自己主动配合比较好,不然若是让陈丰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自己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样的狂风骤雨呢。 然,慕容复算计了好半天,终究还是跌进了陈丰刻意给他设计的陷阱。 鸿胪寺的右少卿,陈丰也只是在昨天,迎接扶桑使团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甚至连听说都不曾听说过,但偏偏这样随口扯出来的一个慌,就让慕容复深信不疑,着实是因为此前,陈丰神通广大的手段太过于深入人心,遂只要陈丰稍微透露出那么一丁点的意思,慕容复便往这个方向猜过来了,甚至还猜的比陈丰想要让他猜的更多了不少。 这算是什么呢?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今天慕容复不主动表现自己的话,只怕陈丰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呢,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他们两个人的名誉问题,若是他们两个人不同意,陈丰也没有立场去责怪他们。 但偏偏,慕容复受了陈丰先前给他的那些讯息的影响,决定了主动出击。 可惜了…… 若不然,陈丰想要让他们做事情,至少也要告诉他们一些内情,结果现在,因为慕容复的动作,这两人至今还对这其中的关键一头雾水,尤其是裴胜旺,慕容复还多少有些了解,但裴胜旺就完全是在跟着陈丰的步伐,按照陈丰的安排在行动了。 不过所幸,陈丰不曾告诉他内情,也并不曾让他有什么动作,只是让他一切如常,至于慕容复,自然是自此以后便跟在裴胜旺的身边即可。 之所以选中慕容复,是因为慕容复功夫着实不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慕容的势力,慕容复的身边有不少人保护着他,遂就算是那些人想要对裴胜旺动手,慕容复也定然能够保证他的安全,连带着慕容复亦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堪大用 将慕容复和裴胜旺送到了鸿胪寺的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进入了鸿胪寺,陈丰方才让恭喜赶着马车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御书房门前,刚停下来准备让边上的小太监去通报,李公公便已经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陈丰,“大司农可算来了,陛下已经等您有一会儿的功夫了。” “哦?”陈丰诧异了一瞬,转瞬便反应过来,整个皇宫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自己进宫来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陛下呢,只怕早在自己还在宫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前来通报了,知道自己进宫来,这件事情也并不奇怪,不是吗? 想通之后,陈丰也不矫情,几步上了台阶,跟在李公公的身后,进了御书房。 “微臣陈丰,给陛下……” “免了,坐吧。”很多次,陈丰都不曾与李世民行礼成功了。 陈丰到是不知道,李世民到底是有多日理万机,还是当真觉得他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情,连行礼都不愿意让他浪费时间! 虽然心里这般腹诽,但是陈丰心里清楚,这是当今陛下对自己的宠信,换了旁人,跪拜之礼不完成,是不可能起身的,而他似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叩拜,每次都不及自己跪在地上,便拦住自己。 注意到这个细节,陈丰的心下也有所动容,毕竟是日理万机的皇上,能够注意到一个人的分分毫毫,着实不易。虽然他亦是有着自己的目的,但这样的目的,让陈丰不忍心去戳穿。不过是为了天下百姓罢了,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不过是为了让大唐成为真正的盛世罢了,不值得指责。 “谢陛下。”拱手行礼之后,坐在一边早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上。 御书房之中,只剩下李世民,李公公和陈丰三人,“陛下,今日的奏折是批完了?”陈丰不由得看了一眼李世民,毕竟往日,李世民是在御书房之中与中书大臣们批阅奏折的,他过来,十次有八次都能碰到房玄龄等人,怎的今日竟这般清净。 “你最近闹出来的动静,能让旁人知晓吗?”李世民倒也不隐瞒,着实这里应该有一些其他人,但是那些人,在他听到陈丰进宫来的消息之后,就找了由头让他们散了,至于奏折嘛,当然是让他们带走了,遂此时的御书房之中,各个桌案上面才这般平整。 听了李世民的话,陈丰终于心虚的“嘿嘿”笑了两声,“陛下,这连翻闹出动静来,着实不是微臣心中所愿啊。” “行了,朕知道。”看着陈丰可怜巴巴的模样,虽然心知他是装出来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就这么放过他了。 “诶,陛下英明神武,当真是一代明君。” “但是你若是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一旦这些消息传出去,便是连朕都没有办法保你了!” “陛下放心,就算是传出去,微臣亦有办法脱身,况且,此事微臣是在秘密进行的,断不可能有泄露出去的可能性。” “你到是自信!”李世民冷哼一声,“你自己看吧!”说完将一封折子随手扔给陈丰。 “徐腾?谁呀?”陈丰看着折子上面的署名,“参我的?”一脸不解,最近自己好像是没有做出什么让人不满意的事情吧,而且姓徐的,这自己也不认识啊! “你好好看看!”李世民一瞧陈丰这模样就知道,他是当真不知晓这人是什么人。 不由得有些好笑,将人家儿子给搞死了,还自行就给下葬了,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家老子是谁吗? “哟,徐庶的老子!”果然,听着陈丰略微带着点诧异的声音,“这是啥时候的折子啊?”陈丰小声嘀咕。 “昨天的折子?”陈丰忍不住笑了一下,“陛下,这折子让微臣批了吧。”他眼巴巴的看着李世民。 这是说他私下里将徐腾的儿子徐庶的尸骨给下葬了,却并未葬在徐家的祖坟里,而是葬在了陈家,此乃何意? 李世民有些不明白陈丰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即便点了点头,陈丰所坐的桌案上便有笔墨,瞧见李世民点头同意,陈丰当即便拿起笔在那徐腾上来的折子上写下了一行大字,随后递给了站在李世民边上的李公公,“劳烦李公公待会儿寻人给徐府送回去,定要亲自送到这位徐大人的手上哦。” 李公公当然不可能直接听从陈丰的话,转手将折子递给李世民。 只见陈丰在那参奏自己的折子下面回了一句话,“令郎尸骨未寒,莫要折腾了!” 什么意思? 李世民和李公公看见了这样一句话亦是略微带着点诧异的看向陈丰,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陛下,我那徐大哥的尸身,是微臣亲自从大理寺接回家的,在家中停放了三日,徐家亦未曾前来寻人,凭借他徐家的声望和能力,若是当真在意这个儿子,又岂会在人已经死了三天之后,还未曾听到风声?且这是昨日的折子,昨日啊!徐大哥已经死了将近十日,他们方才有所表示。” “而这表示却并非是来寻微臣将徐大哥的尸身领回去,也并非是想要将徐大哥的坟迁回去,第一反应竟然是在陛下面前参奏微臣一本,如此为父,如此人家,薄情寡义,不堪大用!” 本是参奏陈丰的折子,谁曾想被陈丰亲眼所见之后,竟然反而给他们自己下了这样一个套。 便是李公公亦是忍不住替那徐腾悲哀了一瞬,你说说,你惹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惹上这个煞神了?本来两家相安无事,你家的儿子,人家大司农都帮你安葬了,甚至听说在下葬之前,陈丰还和徐庶的尸身结拜为异姓兄弟,这才将有了身份和名分的徐庶葬在了自家的祖坟里。 这些事情,他们在宫中都能听得到,难道那徐腾在宫外竟然听不到吗?其实不然,只是如同陈丰所说,薄情寡义罢了,这个儿子,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 金牌的意义 听说是在嫡子死后,寻了一个庶子养在主母的名下,方才有了嫡子的身份。 想来这身份当真有点尴尬。 不过这人既然他徐家不在意,那么死了也便死了,无关紧要,但偏生他们已经表明了自家不在意这个儿子,却还要在这个儿子已经死了之后,利用他的死,利用他下葬的事情想要将陈丰拉下马来。 陈丰着实有些冤枉。 “陛下,这徐腾……” “这徐腾,并非是哪一派系。” 不是其他派系,那就是皇上这一派系的喽,然而跟着皇上的人,竟然也会在皇上面前参奏他一本?难道不应该让他跟着杜如晦等人学学嘛?瞧瞧人家那几个,可是自己有了什么要求都是权利配合自己的,怎么偏生这人,竟然在关键时刻找自己的麻烦呢? “陛下,并非微臣危言耸听,这徐腾,只怕有些古怪。” “怎么,参奏你一本,就有古怪了?方知莫不是现如今的心气已经这么小了吗?”李世民调侃的问道。 “陛下心中明白方知的意思,又何苦这般调侃微臣呢?”只看着李世民脸上的笑,陈丰就知道李世民心中定然是明白自己的意思,遂苦笑着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朕亦是觉得这人有点古怪,但……” 但到底是哪里古怪,陈丰还当真想不清楚,只觉得这人行动之间,少了些章法,能够让当今陛下收拢到自己手底下的人,怎么也不该是这般的人物,思索再三,终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微臣再让徐庶查查吧。” “徐庶?不是死了吗?”听到徐庶的名字,李世民亦是一惊,莫不是…… “若是真让徐大哥死了,微臣这番折腾岂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不然陛下以为微臣最近一段时间在折腾什么?” “你把人都折腾死了,还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吗?”李世民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不顾仪态的朝着陈丰翻了个白眼。 “陛下,微臣给您弄了一个绝佳的助力,三五年下来,整个天下都要囊括在您的手中。”陈丰笑的一脸自信,好似现如今就已经将天下握在手中了一般。 “整个天下?”便是李世民,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震惊了。 “是整个天下,并非是大唐一家。”陈丰又一次笑着提醒。 “是什么?”到底是皇上,只片刻的功夫就冷静下来,气息平稳的看着陈丰,“又当真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比此,只多不少,微臣与徐大哥唤它为天下司!”陈丰坚定的说道。 尽管知晓陈丰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开玩笑,但是李世民还是忍不住生起了怀疑的心思,并非是怀疑陈丰,而是在怀疑,这所谓的天下司当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吗?更多的其实不是怀疑,只是不敢置信吧。 “陛下请放心,这天下司,日后只衷心于陛下一人。”陈丰又是坚定的说了一句,“徐庶心中,陛下不是天子,而是天!” 若是天子,上面还有天,但他就是徐庶心中的天,一个人,哪里敢逆天而行,哪里敢背着天意做事?徐庶不敢,其他人也不敢,所有人都讲求顺应天意,绝不会有人敢逆天而行。尤其是这个时代。 “除了陛下,任何人,包括微臣在内,都没有办法调动天下司。”陈丰又是说道,这不仅仅是在帮徐庶建立他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亦是在帮自己洗脱在皇上心中的其他想法,毕竟一手建立天下司的人,其实是他,虽然这会儿,这天下司还在徐庶的把持之中,但是谁都不知道最终会不会落到陈丰的手里。 能够渗透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一股势力,放在谁的手里,都会让掌权者心里不安,这个时候,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轻触陛下心中的那根平衡木,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朕日理万机,只怕并无多余的心思再来支撑这样一个势力了。”却不想,李世民在听了陈丰的话之后,竟然表示自己力有不逮,不能支撑天下司。 陈丰有点懵,心下有一个恐怖的猜测,但是面上却并没有显现,“陛下乃是这大唐的天,怎的就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去支撑整个天下了呢?”陈丰笑着回应,今天李世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试探,他 不能不小心应对。 伴君如伴虎啊!便是陈丰如今的位置,三公见了他亦要小心应对,但是在李世民面前,亦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慎,这就是皇权的力量,也难怪那么多人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方知”李世民又如何看不出来陈丰心里的忌惮呢,他亦是知晓,陈丰这般忌惮,是自己给他的,本来陈丰对他自然的态度,被他亲手给逼走了,如今拘谨的陈丰,又让他有点不自在了。 “陛下。”听着李世民唤了自己一声,陈丰紧忙答复,即便是坐在桌案后面,但态度上却并没有半点不恭。 “先生!”看着陈丰的模样,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僵硬了声音带着点怒意。 然这一声带着怒意的“先生”却让陈丰瞬间便愣了下来,后面的话,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接下去,生怕自己会错了皇上的意,前些日子,那死亡的威胁现如今还历历在目。 “先生,可曾知晓朕给您的那枚金牌意味着什么?”李世民的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伤。 “微臣不知。” “那代表着如朕亲临,所有人见了那枚金牌,包括朕的皇后,太子见了那枚金牌,都要行跪拜之礼!” “什么!”听了这话,陈丰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李世民,到是李世民身后的李公公一脸的淡然,显然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这金牌所代表的能量。 “这枚金牌能够调动整个大唐,所有的军队!” 若是前面那句话,只是一个身份上的象征,那这句话则是权利的象征,能够调动全国所有的军队,这意味着什么,陈丰当然清楚。 第三百五十七章 从前不是这样的 “陛下!”陈丰终是忍不住,从袖袋之中恭而敬之的拿出那枚陛下御赐的金牌,站起身子,跪在李世民的面前,“微臣愚钝,先前并不知晓这枚金牌竟有这般能量,妄自收下,如今已然知晓其中真谛,如此,还望陛下收回。” “收回!”李世民皱着眉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丰,不敢相信的说道,“先生,从前,您不是这样的!” “陛下,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我一个外姓之人……”后面的话因着李世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陈丰终是没有说出来。 但就算是他没有说出来,李世民也清楚,不过是些避嫌之类的话。 “先生,想对于长孙无忌,宇文士及之辈,朕更信任您。”看着倔强的陈丰,李世民叹了口气,弯下身子将陈丰从地上扶了起来。 “先生可知晓什么是高处不胜寒?”李世民忽然感慨道。 陈丰听了一愣。 “当初是先生亲手将我送到这高处,如今却要让朕一个人承受这高处的孤寒吗?” 所以,这个当朝皇帝是在装可怜吗?陈丰不敢相信,这人可是皇上啊!不过也到底是身在皇家的人,知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好处的。 他说了高处不胜寒,说了自己独身一人承受苦寒,不过是为了让陈丰心存愧疚罢了。 可是这样的愧疚,那是能有的吗?那可是万人之上的皇上,皇上需要谁去可怜他吗? 纵然心中明白,这不过是李世民的计谋,陈丰还是没有办法拒绝,李世民说得对,当初是他一手将李世民推到这个位置上的,或许李世民心中还有些事情不明白,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当初人家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好着呢,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离间计罢了。 “陛下,微臣……知道错了。”陈丰终是将那枚高举着的金牌收了回来,又珍而重之的收进了袖袋之中。 “这可要好好收着了,要是丢了,只怕陛下的江山就要丢了。”陈丰无奈的苦笑着自嘲了一句,亦是在告诉李世民,自己对他的江山没有兴趣,只会守护不会夺取。 其实,李世民又如何不清楚陈丰说这些话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罢了。 其实他如何能够不安心,陈丰的心性,他最是清楚。这江山就算是给了陈丰,对陈丰来说亦是个累赘,只怕避之不及,又如何会起了别的心思。 “你错了。”思及此,李世民反驳了一句,这话一出,顿时觉得心里爽快得紧,从前都是陈丰说自己错了,这会儿终于轮到自己说他错了,原来心里还当真是舒坦啊! “啊?”陈丰还不及反应。 “这是我们的天下。”李世民笑着说道,“你要是将这牌子丢了,咱们兄弟两个就要变成阶下囚喽。” 兄弟?两个吗?陈丰终于看向了李世民的眼睛,而李世民亦是坦然以对,任由陈丰将他心中所想尽数看透。 那目光之中只有坦然。 “好!”陈丰郑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没事了,那先生就抓紧去忙活吧。”这是逐客令了? “那微臣先告退了。”说完,陈丰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走了还没有两步,又转了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这般动作,弄得李世民有些怔愣,这位先生,这是又闹腾什么呢? “陛下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但微臣的事情还没说呢。”陈丰苦笑了一番,站定了身子。 “好好好,你说,你说。”李世民亦是有点理亏,明明是陈丰自己进宫的,并非是自己宣召的,所以他定然是有事的,怎么就忘记这茬了呢,好像显得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就过河拆桥了一般。 陈丰到是没想那么多,先前自己不是也忘记了嘛,不怪,不怪呼! 将裴胜旺和慕容复之间的事情与李世民大概的说了一番。 “你是想要用裴胜旺做诱饵?”听了大概的前因后果,李世民瞬间便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这个……”被说穿了心中的意图,陈丰多少有点尴尬。 “慕容复要辞去现有的职务和裴胜旺在一起,是为了近身保护他?” “是。” “那你想怎么做?”李世民开口问陈丰下一步的计划。 “当然是请陛下准了裴胜旺辞去现有职务的折子。” “就这样?”李世民诧异的看了陈丰一眼。 “是的,就这样。” “没有其他算计?”李世民怀疑的眼神深入陈丰的心底。 “嘿嘿。”得,这样的笑,李世民就知晓陈丰心中定然有其他的打算,“不瞒陛下说,这两人,微臣看上了。” “光明正大的将朕的人变成你的人?这是算计到朕的身上来了?”李世民挑了挑眉头,“什么时候起的念头?” “就在刚刚,本来是打算让陛下先找个由子听了慕容复的职务,过一段时间等此间事了,再给他官复原职。” 所以,这般坦诚的说就是刚才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到是让李世民心中喜悦,这般说,就意味着已经完全和自己一条心了,是不是,虽然从前他亦是和自己一条心,但是心中多少有些忌惮,如此,甚好! 李世民不仅没有被算计了的怒火,反而还觉得陈丰这般行为深得他心,当即便准了。 “准了他的辞呈?要么直接将他贬为庶民吧。”李世民试探的问道。 “直接贬为庶民?这没有因由吧?” “你且等着吧,不出两日,御史台定会上折子。”李世民一脸狐狸笑,“届时,只需顺势而为便是,其他事情,不需多考虑。” 也是到这会儿,陈丰方才想到,大唐最为让他厌恶的部门,还有一个御史台呢。从前可没少找自己的麻烦,虽说先前因着高士廉和杜如晦的因由,一起吃了顿饭,但是从前得罪自己那样的狠,岂止是一顿饭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自是不能,那么就请御史台出头吧。 从前御史台也多是什么芝麻大小的事情都往陛下面前捅,不过人家是职责所在,到是也没有什么朝臣会找御史台的麻烦,但是这一次可不一样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解散御史台 从前陛下对于御史台上的折子,也多数都不在意,只有在陛下想要搞谁的时候,才会将御史台曾经弄过来的一些近似于情报的东西拿出来,一条一条的往那人的脑门子上扣。 而御史台也知晓自己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得罪得起,遂动作也并没有那么狠厉的不留情面。 且谁谁家的公子有龙阳之好,这本来就是私人问题,不值得拿上台面来说,更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说,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御史台又有了折子,也不会显得太过于无能,又不会将人得罪得太狠。 但,这一次不一样,御史台注定要得罪了慕容家,也得罪了慕容复,甚至还极有可能得罪慕容复背后的陈丰。 不够看陈丰的模样,本来对御史台也没有什么好感,“这次算是给先生出气了。”李世民瞧着陈丰一脸了然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若是当真惹恼了我,陛下以为御史台现在还能存在吗?”陈丰只凉凉的说道,既然两人已经交心,那也便没有什么需要继续隐瞒的了。 “前段时间,御史台的人已经通过高大人和杜大人与我表明了歉意,微臣这人呢,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记仇。”陈丰摇了摇头,后有点了点头,“人家既然已经表明了歉意和诚意,总不能追在人家后面不近人情吧?” “微臣也不是这样的人,是吧?”陈丰笑着看向了李世民。 也是到了这会儿,李世民才算是重新认识了陈丰,原来这位先生除了智计过人,聪慧果敢以外,还记仇!哦,不对,人家说了自己不是记仇。 “只是,做错了事情,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不然会让人以为做错事情是没有代价的,那岂不是要一直无所顾忌的做错事情了?”说到这里,陈丰挑了挑眉头,“大唐的江山,万万年的基业,可不是给他们用来找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的。” 这话,说的李世民心里舒坦,谁不想自己的江山能传到万万年,谁不想这天下,这江山一直跟着自己的姓氏?李家的天下,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所以呀,既然犯了错误,还是要略微给一点惩戒的,不然只怕还会继续犯错,他们是御史台, 不是普通人,陛下的很多信息都是从御史台的嘴里知道的,若是连御史台都不能在陛下面前说最真实的话,不能告知陛下这天下最真实的动态,陛下坐在朝堂之上不能外出,岂不是就变成了盲眼瞎子?” 陈丰这话,虽然说得不大好听,但是道理却着实不错,御史台是李世民的眼睛啊,如果连他的眼睛都要欺骗他了,那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能够掌控到手中的呢? “天下司成立之后,朕打算解散御史台。”李世民犹豫了一会儿,他只需要一双眼睛,很多时候,若是看见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迷茫之中。 “陛下,这天下风云变化,很多事情,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还需要动脑去思考。” 这话的意思是……拒绝了? “而且,陛下,御史台的大人们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存在,就定然是有他们存在的道理,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可是天下司既然交到了陈丰的手里,难道他不希望整个天下的暗势力都在自己的手里吗?怎么会拒绝呢?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世民皱着眉头横了陈丰一眼,他才不会相信这个有点腹黑的人会真心为御史台着想。 “嘿嘿”被陛下看出来了,“天下司既然是暗势力,自然需要有一个明面上的势力来给天下司顶缸。” 两个人精,对视一眼,李世民便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如果没有一个表面上的势力遮掩的话,天下司很容易就会暴露在群臣面前,没有了御史台,陛下还能知晓这天下的动向,很明显,陛下定然是还有着其他的消息来源。 届时就算是他们猜不到天下司,也会有所防范,在有新人,有意的指引或者调查之下,天下司终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既然如此,“那就先留着他们吧。”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一点失望。 陈丰诧异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了,这御史台得罪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当初御史台上了折子参奏自己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一波狂潮,险些连陛下都保不了自己了,被群臣在朝堂之上那么闹腾,而这一切都是御史台一道折子搞出来的,李世民如何能够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当初没有机会,现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然不会愿意轻易放过他们了。 不过按照陈丰所说,御史台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 或许是就这么放过他们,显得太过于轻松了! 陈丰冷笑了一下,瞬间便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以为这样就是结束了吗?做错事情总归是要得到惩罚的。 只是可怜了御史台的那些位大人们,既要受到当今陛下的怨愤,还要承受来自朝臣时不时的怨怼,当真是可怜的紧呢! 商讨之后,陈丰终于算是离开了御书房,转到了鸿胪寺去,当然是去找慕容复。 “大司农,你进宫一趟,怎么这么长时间?”慕容复给陈丰斟了杯茶,之后开口问道。 “一来一回,蛮远的哦。”陈丰翻了个白眼,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你的事情我已经与陛下说明了,你只需要上折子就行了。”至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陈丰自然是不会如实相告,后面的情况还是要他亲身经历了之后才明白啊! “好。”说话之间,就朝着坐在一边手不释卷的裴胜旺开口,“秋殇,你帮我写一个折子呗。” “自己动手!”裴胜旺头也没抬,不理不睬的说道。 “大司农?”见裴胜旺那边没有希望了,慕容复有转过头求救 一般的看向陈丰。 “你自己没上过折子吗?”陈丰无可奈何的问道。 “上过,师爷帮我写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刘伯谦 “宫中设宴招待各国使臣,应是晚些回来,今晚不用等我了,早些睡。”一边享受着秦素善帮忙换衣的服务,陈丰柔声对秦素善说道。 “嗯,相公少饮些酒。”秦素善只清浅的说了一句,其实也清楚,这人啊,一旦进入了那个名利场,很多事情就不由人了,只能顺应时势的被洪流推着走,遂自己的一句交代,其实并无甚大用,但终究还是会担心,才有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交代。 “我知道了,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陈丰转过身,将秦素善拥入怀中,“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秦素善大概也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陈丰忙里忙外的,陈丰在外头忙,她在家里也没有闲着,单说那翠华山上的工人们的饭食,便是秦素善几个女子一手安排的。 “回头我向陛下给你们几个要个封赏。”陈丰抚摸着秦素善瘦弱了不少的后辈,眼底带着些许的心疼。 “相公不是不在乎这些吗?”秦素善有些好奇的说道。 “出门见了名门诰命,总要屈身行礼,不好。”陈丰的声音有点冷硬,但是听着秦素善的心里暖洋洋的。 原来,他的心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原来亦是关心自己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着实忙碌,才少有温存罢了。 “我亦不在意这些。”秦素善笑着安抚了一下面上不大好看的陈丰,“只要和相公在一起,一无所有,我也甘之如饴。”秦素善的告白对陈丰来说,绝对是有着大杀伤力的,或者说,不仅是对陈丰,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有一个温柔貌美的女子对他说这样的话,只怕都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素善,谢谢 你。”陈丰看了秦素善一眼,脸上带着感动和感激。 “你我本是夫妻,说这个干嘛?”秦素善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随后挣脱了陈丰的怀抱,“你快点走吧,迟了小心有人弹劾你了!” 娇嗔的语气,害羞到醺红的耳尖,无疑不让陈丰心情愉悦,而这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即便在宴会之中大唐被各国使臣连翻刁难,他都是笑着化解其中的难题。 不少人看着陈丰一整晚脸上不变的笑容,都 心存犹疑,不知道这位大司农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对那些前来刁难的各国来使这般温和,不过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出言提醒陈丰,对这些人要冷淡一点吧? 不过谁能成想,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 陈丰这一晚上温润如玉的表情给大唐的人民赢得了不少赞誉和好评。 这一个消息传来之后,本来在宴会之中对陈丰全程笑脸相迎的模样有些不满的朝臣亦是愧疚不已,怪不得陛下重用大司农,原来这人竟这般深谋远虑,走一步算三步,连大唐的名声都算在其中了,当真是少年英杰,不愧鬼才之称。 陈丰进入凌烟阁之中,便在侍女的引领之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满脸笑意的看着凌烟阁之中闹腾的模样。 “大司农来的这般早,怎的也不与我们聊聊天?”这应该不算是将矛头指向了陈丰,只是就事论事的问话。 “不瞒刘大人,某正在准备着被各国使臣刁难。”陈丰笑意不改的回应,“大人应当还不知晓吧,某亦是从鸿胪寺那边得到的消息,说是各国使臣都带来了本国的难题,让我等解决,这若是解决不了,只怕丢了我大唐的颜面,陛下亦会龙颜大怒啊!” 听着陈丰一脸自然的说着陛下会龙颜大怒这样的话,先前问话的刘大人本来在听到各国使臣的刁难的时候,有点难看的面色也在瞬间恢复了,“这般说来,瞧大司农的模样,是已经想到了这解决办法?” “刘大人多想了,某也只是因着扶桑国使臣的缘故最近多往鸿胪寺跑了两趟,才打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具体情况,还全然未知,哪里敢说能够解决啊!”瞧这人脸上的笑意,哪里像是找不到方法的样子。 “但我观大司农面上轻松,到不像是没有办法的模样啊!” “刘大人这就不对了,若是苦着一张脸,岂不是在外人面前失了身份和仪态?” 刘大人一愣,虽然仍觉得奇怪,但陈丰所言,“大司农言之有理。” “刘大人客气了,我年少一些,若是刘大人不嫌弃,便唤我草字方知吧。”陈丰亦是笑着说道。 “如此,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大人略微有些诧异,不过能在朝堂之上混迹,还能混到参与外国使臣的宴请的人,反应自然不慢,“方知当真是年少有为啊!”心里也在嘀咕,这位好像也并非是不好相处的人啊,怎的总有人想要除掉这位呢? “刘伯父可莫要夸我了,这般小侄都要骄傲了。”打蛇随棍上,陈丰到是当真做出了一副晚辈被长辈夸赞之后,有骄傲,又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的样子来。 “当真不与大家热闹一番,既然你称我一声伯父,我也不好继续装作看不见,在这朝堂之上,还是要与朝臣打好关系,方才好四处行走。” “小侄知晓了,只是如今心中有事,便是与诸位大人交谈,只怕也是词不达意,届时若是言词之间有不当之处,反而会惹得各位大人气恼,倒不如改日,小侄寻了个合适的时间,宴请各位大人。”陈丰笑着回应,看不出来,这随口认的便宜伯父,到是还有点用处。 “我知你心中有自己的计较,也罢,那你便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吧。” “多谢伯父理解。”陈丰笑着拱手道谢。 “唉……”不曾想,那刘大人竟然还叹了口气,“你既然唤我一声伯父,便是看得起我,我既然应了你一声伯父,自然也理当待你如同亲子。” 看着刘大人的身影又一次穿梭在众人之间,言语之间多是朝着自己指点,陈丰心下更是愉悦。 “刘伯谦,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人。”陈丰呢喃了一句,之后又一次坐在了座位上。 第三百六十章 扶桑贺礼 歌舞升平,说的就是如今凌烟阁之中的景象吧、 李世民坐在上首,各国使臣坐在下方。到是当真有了几分万国朝拜的雏形。 宾主尽欢说的便是此时的场景吧,满饮杯中酒,口中句句皆是恭维,听来耳朵都起了茧子,但无奈,坐在上首的李世民显然很是享受各国使臣的恭维,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 陈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斟自饮,时不时跟着众人一同举杯。 若是能一直这般平和该多好,只可惜了,这般歌舞升平之中,藏着不知多少的阴谋诡计,藏了多少的生死因果,又有多少人,刀剑已经磨亮,就等着对亮出家伙来,给对方致命一击。 来了!看着犬上三田端起酒杯站起身子,陈丰心下暗道。 “大唐陛下,吾乃扶桑国,天皇驾下右大臣犬上三田,今奉我天皇之命,刻意给陛下带来了一份贺礼。” “哦?是何宝物?”李世民一时之间好似也来了兴趣。不过眼神还是下意识的朝着陈丰瞥了一眼,显然也是知晓,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拿的,还需要陈丰的配合。 素来如此,贺礼一类嘛,都是要拿了一些东西才能换来的。 听了那犬上三田的话,刘伯谦下意识的看向了陈丰,这小子先前就说了各国使臣会有所刁难,如今看来还真是被这臭小子给说中了。 然而方才那一会儿,李世民还不能当做没有听见犬上三田的话,人家是来送贺礼的,自然不能当他不存在,不是? 然而这个贺礼,大唐到底是能够拿走,还是要颜面扫地,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犬上三田朝着后面拍了拍手,随后便有人将外面的扶桑国侍女放了进来。这一切都已经是彩排过无数次的了,自然不会有半点问题。当然不是拉着各国使者一同彩排,而是自己人之间已经事先试过,连走在那一块砖上都在心里有了标记,此时带着那扶桑侍女的大唐宫女走在前面,引领着扶桑女子走在应该走的位置上。 红绸遮挡之下,只能看见一个方方正正的托盘。 “这是?”刘伯谦坐在陈丰的身侧,朝着陈丰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应当是棋盘。”陈丰的面上好似有些凝重,但笑容依旧不减,且眼神之中更是一片轻松模样。 虽然相交不深,但刘伯谦对陈丰亦算是有些了解,知晓陈丰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会儿,见陈丰神色轻松,亦跟着放松下来了。 确实,若是棋盘,理当难不住他们,大唐的文人墨客,想来最好的便是附庸风雅,琴棋书画,棋可是排在第二位的,若是论棋艺,自然不容小觑,说是从来没有怕过谁,绝非夸张。 “大唐皇帝陛下,吾主天皇,向来喜欢大唐的问话,其中最喜便是钻研棋局,这棋盘是我扶桑国特有的楸木所制,棋子更是冷暖玉棋子一颗一颗打磨而成,乃是吾主最爱的把玩之物,这棋局亦是是我天皇亲手摆下。” “吾主敬慕大唐皇帝陛下,遂摆下棋局,愿与皇帝陛下隔空较量一番。” “吾主说了,这盘棋,送于知音。若是大唐能够破解这盘棋局,便将这盘棋送与大唐,若是大唐无法破解这盘棋,便证明大唐并无吾主的知音,届时便多有得罪了。” “如何个得罪法?”有朝臣诧异问道,我们若是破解不出来,你带回去便是,怎的还要得罪了? “吾主亲口所说,若是并无知音,这棋便没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命吾当场毁了这盘棋!” 什么! 毁了! 这便是在挑衅了,然大唐却并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打着寻找知音的名号前来,没有知音,毁了也便罢了,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不知大唐皇帝,可愿意与我天皇破解这盘棋局?”犬上三田完全不理会在场众人面上的表情,只自顾自的逼问。 “请将棋局揭晓吧。”李世民到是一脸淡然,到底是皇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不成还会被一个小小的棋局给难住不成? “皇帝陛下好生气度!”犬上三田赞了一句,之后转身将遮挡了棋局的红绸掀开。 红绸捏在犬上三田的手上,在空气之中飘摇,颇有些招摇的感觉。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棋局之上,却唯独陈丰,将目光放在了红绸上面,目光渐渐深远,更好似呆滞一般。 “不知大唐可有能人,愿与我主隔空切磋一番。”犬上三田的叫嚣让陈丰从沉思之中惊醒,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刘伯谦,“伯父,怎么样?” 却见刘伯谦惭愧的摇了摇头,“我竟看不懂对方的布局,当真是个诡异的棋局。”声音不大,只陈丰一人能够听得清楚。 “连伯父都看不懂对方的布局?”陈丰诧异了一番,随后抬起头看向李世民,却发现李世民的眼神一直放在他的身上,便是李世民的眼神之中亦是带着不解。 高士廉、杜如晦,房玄龄,皆在沉思。 见了这般景象,陈丰方才将目光放在棋局之上,这一看之下,瞬间便愣住了。 “伯父看不懂这棋局?”陈丰比之先前更加诧异,或者说是震惊! “着实看不懂。”刘伯谦知晓陈丰并非是在嘲讽他,只是在问一个事实,“莫非方知看懂了?” “不瞒伯父说,这棋局,随便一个新学者,都能解开啊。”陈丰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不大明显。 “什么?初学者?”刘伯谦惊了一瞬,若非是心知陈丰的为人,只怕都会觉得陈丰是在羞辱他了,但看陈丰面上坦然,便知晓,这是真心话。 “我明白了!”陈丰忽然笑了一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知晓各位大人看不懂这布局的原因了。”陈丰说道,不等刘伯谦追问,陈丰便继续开口,“诸位大人想的太多了。” 想得太多了?刘伯谦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陈丰已经站起身子,“陛下,这棋子到是不稀奇,只是棋盘,既是扶桑国独有的楸木所制,不知陛下能否割爱,赐予微臣?”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是知音 “大司农心喜此物?”瞧着陈丰站起身子,李世民顿时便心中有底,听着陈丰问话,虽然不知晓陈丰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也还是配合着问道。 “陛下明鉴,微臣最是喜欢收藏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冷暖玉的棋子,微臣到是有一副,并不觉稀奇,但这楸木的棋盘,微臣着实见猎心喜,还望陛下能够容忍微臣逾越。” “当真喜欢?”李世民又是开口确认了一句。 “当真喜欢。”陈丰亦是笑着点头。 整个朝堂之上,都知晓,自己没有办法解这棋局,唯独陈丰有了解棋局的办法,如此,陈丰应当是在给他们解围,亦是在给大唐的颜面解围。他是因为喜欢这棋盘才要解这棋局,并非是其他人解不开。 “如此,其他大人可有意见?”果然,李世民亦在上面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既然大司农喜欢,便让给大司农吧,老臣年纪大了,便不与年轻人争了。”其他人当然不好意思开口,但是杜如晦可不一样,他与陈丰的关系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是啊,不争了,不争了!”长孙无忌亦是配合着说道。 “老臣与大司农,算来还有亲戚关系,这要是说起来,大司农还要唤老臣一声爷爷,这哪里还好和大司农争抢呢?”这话,无疑是高士廉所说。 有了这三人表态,后面的人自然也好意思跟风,纷纷表示这棋盘便让给陈丰了。 看着这些人道貌岸然的模样,陈丰心下略微有些不屑,不过脸上终究没有表现出来。 到是那犬上三田,看着这些人的模样,心中一惊,这可是他们天皇说能够克敌制胜的棋局,怎的好像这些人都能够解开一般? 要知道天皇在扶桑,那可是最顶尖的围棋高手了,这绝对不是吹嘘,也并非名不符实。陛下都说了能够克敌制胜的棋局,在扶桑也寻了很多棋艺高手来尝试,最终无一不是铩羽而归,这他才敢拿到这里来刁难对方。 这棋局,他自己亦是没有办法破解,可以说整个扶桑国,现如今就只有天皇一人能够破解开来。 怎的到了这里,就好像所有人都能够解开了呢,还是那样年轻的一个小子开口要了这棋盘之后,大家竟然还礼让三分,才落到这小子的手里。 “好了,既然如此,便请给我看看棋局吧?”陈丰站起身子,看向了犬上三田。 什么?他适才连棋局都未曾看到?那怎的有勇气来争夺这棋盘? “犬上先生,可能与我看一眼棋局?”瞧着犬上三田一直没有动作,陈丰终是朝着外面走了一步,“适才这位姐姐挡着,不曾看清楚。”说话间还将责任怪到了那位侍女身上。 “上前去看便是!”还是坐在上首的李世民给陈丰解了围。 “是!”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才朝着那棋盘的位置走了过去。 定睛一看之下,本来面上的期盼瞬间便消失了,好似还带着些许的失望,脸上就差明明白白的写上“不过如此”四个字了。 “大司农这是何意?”长孙无忌的目光一直在陈丰的身上,此时见到陈丰皱眉,失望的模样,当即开口问道。 “棋盘着实不错。”陈丰开口赞道,“只是……”说到这里,陈丰犹豫了,后面的话,似乎不知道当不当说一般。 “只是什么?”长孙无忌就是那个没有眼力见儿的角色,明明看出陈丰的为难,却还开口追问。 “陛下,这棋盘,微臣不想要了。”陈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过头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怎的,你当朕这朝堂是菜市场吗?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李世民佯装怒意,他自然看得出来,李世民并非是破解不了这棋局,只是心中在搞着什么鼓动,遂配合着怒道。 “这……”陈丰满脸为难的模样,让不了解陈丰的朝臣都是忍不住憋着一口气不敢喘出来,生怕陈丰说出一句自己解不开这棋局,届时就算是其他人解开了这棋局,大唐的颜面依旧不好看。 “陈丰君莫不是解不开这棋局?”就在这时,犬上三田开口说道,“若是如此,倒也无妨,毕竟吾主的棋艺着实不错,寻常人解不开,倒也是正常。” 虽然好似是在安抚,但这会儿,若是陈丰承认了自己着实解不开这棋局,不仅是在扶桑国面前丢了颜面,须知,此时这凌烟阁之中可是有包括扶桑在内的九个国家的使臣,这些国家分布在大唐的周围,一旦这会儿承认了解不开这棋局,这颜面可就丢大了。 “犬上先生未免太过于武断,这区区棋局,某还不放在眼里!”说这话的陈丰,有着傲气,有着怒气,又带着点不忿。 “既如此,便请了!”说话间,犬上三田朝着陈丰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在破解这棋局之前,还请犬上先生如实相告,这棋局,当真是贵国天皇为了寻找知己而摆上的棋局?并非是为了羞辱我国名士?”陈丰面上还带着些许不忿。 “陈丰君此话怎讲?吾主是诚心前来交友,绝无羞辱之意啊!”犬上三田反应倒是快,其实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羞辱。 不止是扶桑,便是其他国家的使臣,亦是或多或少的带来了一些难题欲要刁难大唐,但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陈丰今时竟将大家的心思都说了出来,只能说这并不是一个成熟的官员。 然而看大唐皇帝的模样,再看满朝文武对陈丰的态度,怎的好似这人在朝堂之上吗,地位并不低呢?大家都宠着的人物? “既非是羞辱,如何拿这般棋局出来寻知己?这棋局,便是我朝随意一个初学者皆能破解!”说着,陈丰丝毫不给犬上三田反应的时间,食指和中指捏起一枚白子,不假思索,“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之上,“这棋还请犬上先生带回去吧,天皇与某,不是知音。”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可怕的心智 唔哈! 我的天! 听了陈丰最后一句话,众人方才是真正的震惊,原来这人先前一番造势,为的竟然是最后这一句能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明说了连一个初学者都能随便解开,却不曾给犬上三田说话的机会,而是干脆利落的落子解开棋局。 让犬上三田连反口的机会都没有。 此子!好可怕的心智! 大唐的官员多数知晓陈丰的智计,虽然最初也被陈丰的智谋给骗到了,亦为此而担忧了好一会儿,但是因着对陈丰行事作风的了解,在陈丰做出最后的动作之后,迅速便反应过来陈丰此举的真正含义。 先前不过是为了迷惑众人,让人以为他当真解不开这棋局,亦是为了让犬上三田产生奥奇,好令他后面的行为变得更加的顺畅,也好更响亮的给犬上三田,甚至整个扶桑国一个巴掌。 这一切,早就已经是陈丰算计过的,一切都在算计之中,根本不会出现半点差错。 便是先前对陈丰有所了解的人,亦略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路,但是那句“不是知音”落下之后,便反应过来。 原来从最初陈丰开口要了那棋盘开始,就是在算计,包括后面的一系列举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可是从那棋盘亮出来到陈丰开口说话,亦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区区两分钟时间,这人不仅想出了棋局的破解之法,还能想到将整个扶桑国算计进去的计谋,当真不是智计过人便能够形容得了的。 已经有不少人心中在犹豫,和陈丰作对,到底值不值当。 这些人之中,当然不只是大唐的官员心中在犹豫,便是连带着各国师团亦开始重新估量大唐的实力。 陈丰这人,他们先前多少有些耳闻,甚至陈丰的画像,他们也早就已经拿到手了,连带着他的行为和各项措施,大唐百姓对他的盛赞。 哼歌大唐,有人不知道当今皇帝李世民,却没有人不知道陈丰这个人。大唐的百姓提起陈丰这个人,更是赞不绝口。 很多人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却还是会盛赞陈丰,称其为国为民,做了不少为百姓着想的好事,是个难得的好官。 即便是那些接头的混混,提起陈丰的名字之时,面上也多是崇敬,显然这个人是真的值得他们去尊重的。能让街头混混都承认是好人的人,到底做了多么让他们尊敬的事情呢?又如何称得上是一个好官呢? 然而好官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各国的使团亦是弄不清楚,每个国家都有自家的好官,但是好与坏,只是一个相对而言的定义,陈丰这人,他们不是大唐的百姓,不曾经历过大唐之前的困窘,不曾见过大唐当初饿殍遍地的场景,他们初一来到大唐,见到的便是繁华盛景,自然不能明白带给大唐百姓这些改变的陈丰,有多么伟大。 不曾见过那样的改变,不曾经历过那些经历,他们永远都没有办法感受百姓心中,陈丰的位置。 按照他们本来的理解,陈丰这人或许是个好人,但绝对达不到百姓心中那样的赞不绝口。 无论是哪一国家的使团,都从未见过在一国百姓之中只有好名声却没有人辱骂的朝廷官员,即便是再好的官员都会有人心生不满,这一点他们很清楚。 遂在此之前,这群人对陈丰的概念就只有“虚伪”两个字。 没错,在更多人的心里,一个人如果想要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只能是装出来的,至于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装的,没有人愿意去看其中的真相,包括他为什么要去装出这幅样子来,只能是他心中有其他的想法,别有目的,不然一个正常人,谁不愿意去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呢? 装,如果能装一辈子,亦是他的本事,然而,没有人能够真的装一辈子,多少人都在等着看陈丰的热闹,不仅是外国使臣,大唐的官员亦是如此。 而陈丰好似对这一切,对这些人等着看笑话的模样半点都不知情一般,只自顾自的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在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忙活。 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众人见到的,就只有他脚不沾地的来回折腾,好似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一般。但要说他到底在做什么,盯着他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说出些门道来。 那些外国使臣在盯着这个久负盛名的大司农一段时间之后,最终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人,确实由负盛名。毕竟只见他忙活了一段时间,却不知晓他到底在折腾什么,大概只是瞎忙活吧。 在百姓眼里,只要不是贪官污吏,就可以称得上是好官吧,中庸之人罢了! 中庸!这样的想法和评价,在不少人的脑子里已经定了格,故此陈丰今天的表现才让人不得不郑重起来。 果然不负盛名! 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陈丰这神乎其神的解开棋局的速度和应对扶桑国使臣的方法,无一不让人称道。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陈丰的身上的时候,亦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那盘棋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是我们太过于执念了。” “是啊,这少年……” 这少年怎么了,却并没有太多人说出来,只零星的声音,听得见有人唏嘘着说道,“返璞归真啊!” 何谓返璞归真? 陈丰心中不以为然,这些人的称赞,陈丰尽数不放在眼里,只动作略微有点落寞的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走过去。 看着那落寞的背影,到是当真有点寻不得知己的落寞,然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明镜似的,陈丰所为,不过是为了让扶桑国的脸上更加难看罢了。 口口声声说自家天皇是棋艺上的高手,精心摆出来的棋局,说是为了寻找知己,却不想被人一子定乾坤,不出两分钟的时间就给解开了。 虽说陈丰此举筹谋算计的成分居多,但是这解开棋局的速度和智谋,眼力和脑力,更是让大多数人惊叹不已。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就是个垃圾 “陈丰君,且慢!”就在陈丰已经走到自己的作为前面的时候,犬上三田在后面唤了一声,“这棋盘,应吾主的托付,还是要送给解开棋局的人,陈丰君这般说了要,却又不要,岂不是在拿吾主开玩笑?莫不是瞧不起吾主?” 这话倒是略微有些不客气了,话语里的威胁,任是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唐官员的脸色,均是不大好看,这扶桑国的使臣,据说还是右大臣,看起来好像不太会说话啊,言谈之间,亦是半点都不懂的委婉。 即便是本来看陈丰不顺眼的官员,这会儿见犬上三田说出这样的话来,都不自觉的便有些气闷,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一个使臣应该说的话,这已经不仅仅是在想陈丰个人挑衅了,更是在想大唐挑衅。 这个时候,若是大唐没有什么表示的话,只怕在各国使团面前颜面无存啊! 暗示偏偏这犬上三田,明明话说的不大好听,还有点得罪了整个大唐的意思,但这话却是对着陈丰说的。这般情况下,莫说是李世民了,便是大唐的官员亦不好替陈丰出头。 对方的身份着实有点特殊,这若是寻常人物,莫说是这般得罪陈丰了,就算是言语之间让陈丰面上有丝毫的不虞,李世民都能将人拖下去斩了,但面前这人不行,这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容不得李世民有半分的苛待。 而相对于大唐官员面上的不虞神色来看,那各国的使团脸上的神色就更加的多种多样了,一个个的脸上好似是摆了五彩的磨盘一般,更多的是眼神玩味的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座位的陈丰,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脸色不太好看的犬上三田。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之中,陈丰终于如了犬上三田的心愿,转过身子,看向犬上三田,“犬上先生口口声声说你们天皇陛下为了在我大唐寻得一知己,苦心弄出这样一盘棋局,让我大唐众位能人异士苦心孤诣。” “在下心怀崇敬,满心期待的想要与你们天皇陛下结交,人生难觅一知己啊!”陈丰低垂着头,略带感慨的说道,“然而谁曾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你蒙骗在下的的花言巧语罢了!” 说着,陈丰摇了摇头,朝着犬上三田投过去一个失望的眼神,“莫不是欺我大唐没人了,便敢拿出这样的棋局来蒙骗我们?” “还是你们天皇陛下当真就只有这样的水准,连我朝随便一个初学者都能够破解的棋局,竟然被你们当成宝贝一般?” “你说什么?”便是再怎么能忍耐,扶桑国有一个准则,便是效忠于天皇,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母亲被人侮辱都能够容忍,唯独无法容忍有人侮辱自己效忠的天皇。 “我说,这棋局,就是个垃圾!”陈丰好似当真是觉得自己被这棋局侮辱了一般,掷地有声的说道,“这棋局,我朝随便一个初学的孩子都能够破解!”陈丰的声音之中带着不满,“若是贵国天皇当真是希望借着这样一盘棋局来寻找一个知音,那我朝随便一个孩子都能够称得上他的知音,只要我朝的孩子们愿意。” 言外之意就是,大唐初学的孩子都看不上扶桑天皇的棋艺水准。 犬上三田当然不会相信他们天皇的棋艺水准当真如同陈丰所说那般不堪,毕竟这棋局在扶桑境内亦是让不少棋艺高手都铩羽而归,天皇自由便浸淫棋艺之道,自然不可能是个无能之辈。 但方才见大唐的官员互相礼让,仿似是随便出一个人便能够将这棋局解开一般,犬上三田还当真不敢硬刚,让陈丰当场去寻一个孩子来,万一那孩子真的解开了这棋局,那他扶桑国才是真正的颜面扫地呢,他亦是成了扶桑的罪人,就算是剖腹自尽亦不足以抵消自己的罪责。 “至于这期盼,在下承认,我大唐确实不曾有你说起过的楸木,但是黄花梨,红楠木之类的名贵草木,到是也着实不少,一个区区岛国的特产木头,想来与我大唐的什么杏树、梨树和桃树之流也相差不多吧。” “你!”犬上三田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似乎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丝毫颜面都不给他留,这已经不是在棋局上面的较量了,根本是在对扶桑国挑衅。 “某说错什么了吗?”陈丰漫不经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大司农!”陈丰刚坐在位置上,上首便传来了李世民的声音。 陈丰当即站起身,“陛下!”恭敬的拱手行礼。 “莫要太过于目中无人,大唐确实富饶,但其他国家也并非贫瘠到吃不上饭。”李世民柔声安抚,“这楸木既然是扶桑国的特产,自然也有其道理。” “陛下,这杏树,扶桑国似乎也并没有吧,那微臣是否能说杏树是大唐的特产呢?”这会儿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陈丰这人当真是个狠人啊,发起威风来,那是当今陛下,他主子的颜面都不给啊! 果然还是太年轻,不够理智,这样的人啊,就算是智计过人,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是有筹谋天下的本事,最终亦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不足为虑! 不过,瞧瞧人家说的话,也着实证明了这人确实是智计过人,换成旁人,可是绝对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先是说了犬上三田引以为豪的楸木不过是大唐这般梨树杏树这一类不入流的果木,随后在唐皇准备给扶桑国一个台阶下的时候,他竟然还半点情面都不留的直接说了杏树作比。 直接过人确实不错,但却有点看不出来眉眼高低了,明摆着大唐皇帝是在想办法让扶桑国使臣犬上三田能够借坡下驴,却不想,连带着自己,都被陈丰给顶在山坡上下不来了。 “不过……”就在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李世民,期待着李世民能说出什么话来阻止陈丰的时候,陈丰竟然自己开口了,满脸沉思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捉急。 第三百六十四章 深感荣幸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陈丰的下一句话,“不过……” 不过什么? “杏树也并非全无用处,毕竟杏子的果实酸甜可口,想来那楸木亦是如此吧。”陈丰的声音好似并不大,但是在落针可闻的凌烟阁,所有人都将他的呢喃听得一清二楚。 “也对!”说着,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地不长无名之草,天不生无用之人。” “贵国的楸木虽然算不得名贵的草木,但是在我大唐确实未曾得见,贵国天皇陛下的棋艺虽然不足以称道,但贵国想与我朝交好的心思,我朝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这话虽然怎么听都不大对味道,但是,这是准备给犬上三田一个台阶下了? “某看犬上先生的模样,贵国到是一心想与我朝交好,如此,某便斗胆,代替我朝陛下,接受了贵国天皇陛下的馈赠。”说话间,陈丰抬脚又一次朝着犬上三田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才是在下鲁莽了,不曾想到贵国天皇陛下的诚意,只一心放在棋局上,到是令犬上先生为难了。” 陈丰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朝着出离愤怒的犬上三田拱手道歉,反而让犬上三田没有了发火的余地,人家已经道歉了,且态度极其诚恳,虽然在所有人看来,陈丰的道歉不过是绕开了主要问题,只说了不重要的一点,但是架不住人家态度诚恳,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与方才横眉冷对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般算下来,对比之下,更是显得陈丰现如今的道歉诚意满满。本来还是陈丰看不起扶桑国的天皇陛下,转眼之间,两人的身份和位置便互换了一番,若是犬上三田还不愿意松口,那就是在大唐的地盘上挑衅大唐的官员了。 陈丰有一句话说的对,扶桑国确实是一个区区的岛国,若非是隔着一片海,只怕大唐都不用挥军直上,只需要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就能够将扶桑国给灭掉,整个平掉都不是问题。 唯独那一片海,给了他们安全感。 而这安全感,却也并不能让他们长久安心。 不然这一次,隔着一片海域,扶桑国亦不会派使团前来大唐。 所图,旁人或许并不清楚,但是身为局中人的犬上三田又怎么会不清楚呢?扶桑国想要的是整个大唐。 现如今,他的计划已经进行了很长的时间,绝对不能因为一个陈丰坏了自己全局的布置。 天皇陛下在众多臣子之中选中了自己前来大唐,是信任自己,绝不是让他来坏事的。现如今局势还不明朗,不宜和大唐的官员搞出不和的传闻来。 能屈能伸虽然有违忍者精神,但是此时为了整个扶桑国的未来,为了扶桑百姓能够过上大唐百姓一样的富饶生活,为了扶桑的京都有朝一日能够像大唐的长安城一样繁华,为了扶桑亦能有大唐这般的歌舞升平的盛景,他愿意暂时弯曲自己的脊梁,日后,他定然会亲自向天皇谢罪,但如今,他却不能继续强硬下去,因为整个计划,他是执行人,一旦他出了问题,整个计划将再没有办法顺利进行。 纠结之后,终于还是平复了心神,“陈丰君客气了。”除了这样一句话,他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什么,承认天皇的棋艺确实不堪吗?这样的话,就算是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忍辱负重了,却也还是不敢轻易开口。 “既然犬上先生已经原谅了某方才的无礼行为,可还愿意将扶桑特有的期盼与这冷暖玉的棋子赠与在下?”陈丰笑盈盈的说道。 看着笑意盈盈的模样,少年的单纯感瞬间便升起来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此物,本就该赠与陈丰君,吾主定然愿与陈丰君交好。”犬上三田不动声色的说道。 听闻此言,李世民了然的挑了下眉头,这是当着他这个皇上的面公然挖墙脚?还是在这里离间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呢? 说最实在的,如果不是自己深知陈丰的为人,又或者不是两人之间已经开诚布公,随便将陈丰换成任何一个朝臣,面对犬上三田这样的离间,李世民心中多少都会有些忌惮,然而这个人是陈丰,李世民完全不认为陈丰会背叛自己。 能让自己将整个国家交付的人,李世民如何能够不全心全意的信任呢?陈丰啊!那是亲手将自己推上这个位置的人,是宁愿马放南山也不愿意让自己沾染政治的黑暗的人,是自己不顾他的意愿,强硬的将陈丰拉进这名利场之中的。 信任,在李世民和陈丰之间从来都不缺。 陈丰嘴角嘲弄的笑意,只有李世民看得清楚明白,其他人只觉得陈丰好似是当真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过分,这会儿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和犬上三田和解。 听了犬上三田那带着点离间味道的话,陈丰半点都没有表现出不满或者诧异的模样,甚至脸上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贵国天皇陛下的盛情,某深感荣幸。” 荣幸是什么意思?接受还是不接受? 不仅是犬上三田不解,便是大唐的官员亦是不解,唯独坐在首位的李世民,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信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陈丰对扶桑,当真是出自于骨子深处的厌恶,谈话之时,言语之间不自觉的表露出来的厌恶神色,根本骗不过他。 荣幸吗?所有人都觉得陈丰是在虚与委蛇,唯独李世民看到了陈丰眼底深深的嘲讽。 被一群自己厌恶的人看重,陈丰的心里只怕满满的都是不屑吧!怎么可能觉得荣幸?恶心还差不多! 李世民亦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让陈丰和自己厌恶的人相对这么久,还真是委屈了自己的先生了。 “好!”李世民忽然笑了起来,“既如此,这棋盘和棋子,便归属于大司农陈丰了。” “各位大人可是说好了让给大司农的,这会儿可莫要怪朕偏心了!”抖了个机灵,众大人纷纷摇头,连道“不会”。 第三百六十五章 风花雪月 “大唐陛下!”俏生生的声音之中带着活泛,想来是个性子极好的姑娘。 “南诏公主?”陈丰坐回在座位上,朝着一边的刘伯谦问道。 他虽然让人着手调查了各国使臣的动向,但是因着时间并不长,所以调查出来的东西还很有限。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被连翻的凶杀命案折腾的没有了多余的心神,故对除了扶桑以外的其他国家的使臣的了解着实不多,也只限于能够对号入座罢了。 如今见了这一副云南姑娘打扮的少女一脸机灵模样站在殿前,方才有所猜测。见着刘伯谦朝着自己点了点头,陈丰便将目光放在了那姑娘的身上。 “皇帝陛下,卓玛有一事不明。”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殿下,扬着头看向李世民,好似当真是一副少女请教长者问题的模样。 又来了!陈丰无奈的饮下一杯清茶,等着这姑娘的刁难,到是不曾听说这卓玛公主带了什么东西入宫,不过这问题定然是不简单。 “卓玛公主但说无妨。”即便知晓是阴谋,却也不得不迎难而上。而在对卓玛公主大方开口之前,李世民的目光在陈丰的身上停顿了一瞬,除了陈丰以外,所有人都不曾察觉到的一瞬,一闪而逝,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南诏公主卓玛的身上。 “皇帝陛下,卓玛此来大唐,新学了一个词,但一直不解其意,不知可能在此得以解惑,这个词是风花雪月。”最后“风花雪月”四个字,卓玛一字一顿的说出口。 而在这一字一顿的过程中,整个大唐的官员,脸色亦是跟着这个节奏冷了下去。 何谓风花雪月?大家心中清楚明白,所谓风花雪月,不过是大唐的文人墨客搞出来的无聊的东西罢了,平素里说来听听尚且无妨,但在朝堂之上,甚至是这等宴请他国使团的场面上提出来,着实令人难堪。 风花雪月? 陈丰诧异的挑了下眉头,随后好笑的看向周遭的那些脸色越来越难堪的朝臣。 何谓风花雪月?这就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 多久呢?久到当初这个词还是描写自然景物的美好,一年四季的美景。 然既然说了当初,自然就有后来,后来这个词渐渐的变了味道,内容空洞的诗词文章。 到了现在,陈丰绝对不相信,能够问出这个问题的南诏公主会不知道这个词的真正含义,花天酒地、荒淫奢靡,着实不适合从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 然这个时候,谁都不回说出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人家南诏公主显然也并非是在问这个词的真正含义,而是在为难他们,只是想要看看这满朝的才子儒士,终究能不能找到一个令她满意的回答。 “南诏公主岂不是在明知故问?”就在陈丰还在沉思之中,吐蕃一方有人站出来嘲讽了一句。 “不知这位是?”那南诏卓玛公主转过身,诧异的看向插嘴之人。 “吐蕃王子,霞扎 甘旦白居,冒然开口打断了卓玛公主,还请公主莫要怪最。”那少年右手在胸前横过,朝着卓玛弯了弯腰身。 “既是知晓得罪,还敢这般,霞扎王子莫不是太不将我南诏放在眼里了?”不曾想,这吐蕃王子的道歉,似乎并没有能够让卓玛公主认同,反而毫不客气的回怼了回去。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哦!陈丰笑呵呵的坐在一边看戏,这会儿,麻烦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找不到自己的身上了吧? 只能说,太年轻了! 年轻人嘛,就算是聪慧也还是有个度,对天意的理解还不够透彻。 就比如现在,就有人在岸前坐,祸从天上来,“不知大司农可能替卓玛解惑?”瞧瞧,陈丰都缩回去准备好好做人了,奈何人家姑娘就是不肯放过他。 被点名的陈丰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南诏公主,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卓玛公主是在唤某?” “不然大唐还有第二个大司农不成?”瞧瞧,就算是问出来的问题及其刁钻,让人生不起好感来,但是这姑娘娇俏可爱的模样,还是让人生不起厌恶的情绪了。 当真是有些纠结啊! “这有何难?”纠结之后,还是笑着回应。 “愿闻其详。”听了陈丰的话,卓玛立即打蛇随棍上,根本不给陈丰考量的时间,直接开口追问。 陈丰见此,亦是苦笑了一番,庆幸自己前世涉猎颇多,不然还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娇俏可人的公主这般刁钻的问题了,“既然公主想要了解,某自然不敢藏拙,此番,便用这风花雪月的方式,与公主解说这风花雪月吧。” “如此,甚妙!”卓玛的眼睛一亮。 “许少卿,可有闲暇,与某吹奏一曲?”陈丰的目光在人群之中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鸿胪寺少卿许齐的身上。 “大司农吩咐,自是不敢推辞。”许齐一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 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解说的词啊,一个失误,只怕小命都要搭在这!索性陈丰甚得皇上的心,就算是搞砸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陛下,为了能够更好的解答卓玛公主的疑惑,微臣想请教坊的官人配合。”搞定了许齐之后,陈丰并没有就这样消停下来,反而看向了李世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请求。 单听陈丰这般说,就已经知晓这是个大场面了,李世民自然不会让陈丰为难,当即大手一挥“准了!”自然有人去传教坊的舞姬前来献技。 “另请文房四宝。”陈丰继续说道,“微臣尚有字画一幅,赠与卓玛公主。” “准!”一个字落下,立刻有人张罗起来,随后画架便被摆在了大殿的正中央,卓玛和陈丰并排站在殿中,那画架便位于两人中间。 “公主请落座,稍等片刻,某定不会让公主失望。”见舞乐已经准备齐全,陈丰方才朝着卓玛公主做了一个延请的动作。 第三百六十六章 音声相和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卓玛公主刚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便听到霞扎 甘旦白居刺耳的声音。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南诏不过是一个小国,这一次前来所为的便是给自己寻找一个依托,可不是为了和什么人打架的。 尤其对方吐蕃王子的身份,如今已经是这片区域里唯一能够 和大唐相匹敌的国家了,着实是自打李世民登基之后,大唐的发展太过于迅猛,让太多人的心里没有了分寸。 “这位是吐蕃王子?”陈丰自然听到了霞扎 甘旦白居的声音,虽说今天心情好,但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着他的笑脸就上来扑一巴掌。今天的他虽然好说话,那也是要看对谁的,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自然是没有继续给他留颜面的需要,自己不要的东西,不能要求别人给他留着,不是吗? 那霞扎 甘旦白居感受到陈丰话语之中不善的味道,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自己的身份带给他的自信就又一次让他挺直了胸膛,“正是!”两个字说的坚定果决,当真是让陈丰有点意外。 便是李世民亦是觉得意外,这少年人竟然能够扛得住陈丰的威压,看来也并不简单啊! 别看陈丰平日里笑盈盈的模样,好像很好欺负似的,但若是谁真的欺负到陈丰的身上,自然知晓其中的威力,朝堂之上多少朝臣因为得罪了陈丰,被搞没了大半的家财,家里的生意亦是被逼的只能紧缩。 这些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敢在陈丰做事的时候插嘴,也真是勇气可嘉。而勇气可嘉的同时,也好似还真是有点不一样的能力。至少大唐的文武百官之中,文臣也好,武将也罢,敢和陈丰这种语气、态度说话的人,还当真是找不出来几个了。 固然有些人是让着陈丰年纪轻,有些人是忌惮当今圣上李世民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陈丰的行事作风,不会让人死,但是会让人生不如死,被陈丰盯上的人,当真是没有谁能过着安安生生的日子。 “哟,有点意思诶!”就在大唐的朝臣都在等着看陈丰发火的样子的时候,陈丰一反常态,笑容更加灿烂的看着霞扎 甘旦白居,“吐蕃的王子,到是有点骨气,只是不太懂得变通啊。” 今天的陈丰很奇怪啊,就连大唐那些自认为对陈丰了解颇深的官员们亦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到底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还是给一个甜枣之后又打了一个巴掌? “不懂了是吗?”看着那吐蕃王子被自己绕懵了,陈丰不仅没有骄傲,反而还一脸看着晚辈一般的模样,“羞于为师,但既然你不懂,某也不好不教你。” “今日,在替南诏卓玛公主解惑的同时,亦教教霞扎王子,何谓变通吧。”说完这句话,不再给霞扎打断自己的机会,“许少卿,开始吧。” 陈丰站在画架前面,笛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手中的笔开始挥洒,与此同时,口中更是含商咀徵,字正腔圆,抑扬顿挫。 风是山水之间迎面轻抚 花是零落成泥红紫成尘 雪是檐上梅枝皑皑秋霜 月是天涯咫尺婵娟共赏 巍峨之渊 远极偕游 来者不阻 往而不扰 天地悠悠 徒生寂寥 莫失莫忘,莫忘…… 风是吹面不寒暖入屠苏 花是深入浅出红袖添香 雪是遮星闭月飞庭集院 月是天下共赴一朝皆白 风是解落三秋鸿雁传书 花是粉黛堪折传唱吟咏 雪是天地苍茫独倚高楼 月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天下为公我愿为姥 山河洞房群星红烛 万里红妆尸骸枯骨 风花雪月入怀知意 陈丰的声音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整个凌烟阁之中甚至听不见任何一点其他的声音,连喘息的声音都减轻了不少。 目光刻意又状似不经意的在场中转了一圈,大致将所有人的神态收入眼底,忽然转过身,朝向正认真听曲儿的卓玛公主说了一句,“风花雪月,就是我想和你谈个恋爱!”声音轻柔缓和,似是有透过骨髓的能力,卓玛公主的脸瞬间羞红,连耳朵尖都呈现出可爱的醺红。 然惹了人家姑娘心花怒放的陈丰,却在下一个瞬间转过身子,手中的笔不停,跟上许齐的节奏,继续浅吟低唱,周遭舞女亦是甩着水袖,端是一副风花雪月的奢靡场景,然身在其中的陈丰,看着面前的画作,手上的笔不停,认真又坚定的模样,一边上吹着笛子的许齐,两人相去不远,分明处在名利场中,却又好似与这奢靡繁华的景致相去甚远。 不禁让人沉吟,这两位到底是什么人,通身当真好气度。 风是威加海内故乡难归 花是桑麻行进草木不返 雪是山回路转家国渺渺 月是执笔千秋心思犹在 风是朝来入庭日暮苍山 花是人间四月春色满园 雪是难觅芳踪红尘难断 月是经纶跃进称扬无双 天下为公我愿为姥 山河洞房群星红烛 万里红妆尸骸枯骨 风花雪月入怀知意 唱到这里,陈丰的声音停顿了一瞬,伴随着的许齐的笛声也渐渐低缓下来,甩动着水袖,摇曳柳腰的姑娘们也摆开了最后结束的造型,就在这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陈丰放下手中的比,朗声说道:“风花雪月,就是吾皇想和天下谈个恋爱!” 掷地有声,让人觉得,这并非是落幕,而是刚刚开始。 属于大唐的时代,才刚刚开始。而陈丰这一曲,更不像是在解说风花雪月,更像是一纸文书昭告天下。 曲调停了良久,久到放下笛子的许齐都已经饮尽一杯茶水,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掌声雷动的同时,多少人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神色,在陈丰的身上,他们看到了好似是不应该看到的霸者之气。是王者才应该有的气息,却在陈丰的身上看到了。 一时之间,大唐的朝臣,目光均是在李世民与陈丰之间游荡。 第三百六十七章 挑拨离间 看着那些人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的样子,李世民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一抹怪异的眼神。 不过陈丰竟然会在这些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真是情意,到是也让李世民心里震惊了一瞬,也仅只是一瞬,一瞬间的震惊过后,李世民的额心便完全放下了。 自此以后,陈丰会是自己手中最为锋利的剑,虽然他并不愿意将陈丰当做一把剑,相对于一把剑而言,他更希望陈丰是站在自己身边能够和自己一同看世间繁华的知己,很显然,陈丰的所作所为是符合这个身份设定的。 李世民唇角含笑,好像对陈丰这首歌颇为满意一般,更是让众臣不解。 陈丰这虽然是一首歌,但是字里行间却已经展露出了自己的野心,那是对整个天下的野心啊,虽然最后那一句,他说的是“吾皇想和天下谈个恋爱”,但是谁之后过了这个风头之后,那“吾皇”二字会不会变成“我”。 他们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李世民会看不出来,而现在之所以表现出来一副看不出来的模样,只怕是依旧选择相信陈丰吧! 到底是个什么人,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给皇上喝了什么迷魂汤,在他表现的已经这么明显的时候,竟然还是对陈丰的表现觉得满意,而没有半点忌惮的神色。 大唐百官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让李世民心里不痛快的话,就算是心知陈丰今日的行为有点过分了,却也都憋着。 家丑不可外扬,谁要是敢在这个当口上让大唐丢了颜面,只怕陛下没有先处置陈丰,反而要先将他处置了。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是大唐的官员,这才是今日在场大唐官员不敢说实话的原因。自家人知道给自己家里留面子,不代表外人不会挑你的毛病,更何况在此之前,陈丰可是已经将人家吐蕃王子霞扎 甘旦白居得罪个底透了,这会儿在陈丰口出狂言之后,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陈丰呢? “大唐皇帝陛下到是好风度!好气度!” 言中深意,已经不仅仅是在点拨李世民了,更多的是在挑拨离间,挑拨陈丰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 “吾皇毕竟作用大唐天下,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治下尽是能人贤士,如此这般,气度风度自然并非其他人所能够相提并论。”明明这话是和李世民说的,但陈丰从中间给截过来,李世民的面上依然没有半点不对劲的表情,甚至还很是欣慰。 两人谁也不看谁,却又好像两人之间的默契是根本不需要对视就已经能够传递的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陛下和大司农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这么玄妙了呢?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情况下,却又觉得万分的和谐,没有半点违和感。 且陈丰这话说的霸道啊,称赞李世民的同时还借机贬低了一番他吐蕃的王和这个王子。 不过真要说起来,陈丰这话也着实阴损,还让人没有办法借此发火,不然陈丰只需要一个回口,说自己不曾有这般的意思,一切都是他这个吐蕃王子的揣摩的话,传将回去,霞扎王子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不过能够在权利的中心角逐,留到现在,还能代表吐蕃出使大唐,定然有其过人之处,“有大司农这样的贤士辅佐,相信大唐皇帝定然能够开辟出一个大唐盛世。” 这么一说,就不单单是在挑拨陈丰和李世民的关系了,更是在挑拨陈丰和大唐群臣之间的关系。 大唐的天下是谁家的,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守卫这天下的又是些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然这人竟然将所有功劳尽数加诸在陈丰一人身上,摆明了就是在给陈丰拉仇恨。 不过幸好这会儿,大唐的这些官员还是比较懂事的,知晓什么时候可以闹腾,什么时候不能闹腾。 当然也是因为陈丰不曾给他们闹腾的机会,“霞扎王子此言差矣,这天下之大,霞扎王子目之所及不过井口之天,如何能够一眼望尽全局。” “今日我大唐诸位大人不愿与某争抢,方才让某出尽了风头,说白了不过是看在某年纪尚轻,资历不足,给方知这样的机会来历练自己罢了。”陈丰说着,还朝着李世民和大唐的官员们拱了拱手,表示感激,“并非是众位大人没有办法回答卓玛公主的问题,这一点,还望霞扎王子知悉。” “当然,这也不能怪霞扎王子,毕竟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不同的风土人情,我大唐的人民,善良和平,相互谦让,霞扎王子不曾见过这般场景,有所误会亦是在所难免。”笑笑,看着霞扎 甘旦白居渐渐变冷的面色,继续说道,“霞扎王子不需要自责,亦不需道歉,某方才已经说过,大唐的百姓们爱好和平,谦恭友善。” “且不知者不怪,定然不会怪罪霞扎王子的无知的。”说着,陈丰还安抚一般的朝着霞扎 甘旦白居压了一下手,仿佛是要将霞扎甘旦白居心头升起来的羞愧压下去一般。 然而陈丰越是这般,霞扎 甘旦白居就越是愤怒。没错,是愤怒,当然不会是如同陈丰所说的羞愧。本来这就是两国之间的争端,如今在这凌烟阁之中能够和大唐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吐蕃了,然而他带着圣意而来,打定了主意要给大唐一个教训,却不想在这个大司农的手里吃了这样的苦头,当真是让他有些羞愤难当。 “霞扎王子,请落座吧,当真不需如此。”陈丰说话间又是朝着霞扎 甘旦白居压了一下手,仿佛是在善意的提醒,但是熟知陈丰的人都知晓,陈丰不过是在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霞扎王子,虽然有几分手段,但是和陈丰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杜如晦和高士廉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之中不无担忧。 陈丰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得罪人这一点,怎么都挡不住。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天大的冤情 瞧瞧,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三家的使者,他已经得罪两家了,还得罪的透透的,连扭转的机会都没有。 陈丰并不知晓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过于在意。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情,又岂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这个什么霞扎王子还不够资格决定整个吐蕃未来的局势,当然也没有资格代表吐蕃的态度。 今天他的表现或许能够说明一些他们国内对大唐的态度,但是却不能最终证明他们的最终决定。 能够让旁人尊敬,就只有自己足够强大,而一个国家若是想要其他国家不敢试其锋芒,当然也要这个国家本身足够强大。 大唐若是不够强大,就算是没有吐蕃,也会有其他的国家来挑衅,但若是大唐足够强大,就算是吐蕃这样强横的国家,也只能跟在大唐的屁股后面,追随着大唐的脚步来寻找自己的方向。 强大,才是国家与国家交际的最主要的决定因素,弱,就只能挨打,强才能决定局势。 人如今,决定局势的国家,并不是吐蕃,而是大唐。 随着霞扎王子面色青黑的坐下,场面上瞬间便热闹起来了,好像方才陈丰和霞扎王子之间的剑拔弩张没有发生过一般。 陈丰冷眼旁观,这就是现实。 “自在之物,在乎山水之中天地之间,自在之人,存乎高台帐暖袖里眉间,自在过去,亦是未来,存乎于庙堂疆丹青史册!”谁都不曾想过,那最先开口的人,竟然是提出这个疑惑和刁难的南诏卓玛公主,“大司农,果然名不虚传,胸中有丘壑,手上有天下。” “诶!”若非是陈丰阻拦及时,还不知晓不知深浅的卓玛公主会说出什么来,“卓玛公主此言差矣。” “某这词曲之中,所言,可并非只有国家天下,还有春晓帐暖哦!”陈丰脸上笑的暧昧,“而某心中亦没有丘壑,手中更不想有江山,某心中所求,只有红烛帐暖!”说完,还笑盈盈的看着卓玛公主,“这一点,某相信公主从适才的词曲之中已经有所领会。” 这小公主的脸终究还是红了,不曾经历过人事的小姑娘,哪里是陈丰这个在军伍之中混迹过的糙老爷们的对手,言谈之间,就让人家姑娘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不过能够到他国出使,终究都不是普通人,即便只是一个姑娘,在南诏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虽然南诏同样派了一个公主前来,和扶桑看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透,这其中的真谛完全不同。 扶桑来使,以犬上三田为首,那个内亲王细玉川子,是用来和亲的。 但南诏则完全不同,南诏的使臣,虽然明面上是以那位王臣为首,但是那人处处听从卓玛公主的意见,甚至在这个团队之中,都是隐隐以卓玛为首。 这个姑娘并非是过来联姻的,南诏的卓玛公主,当真是来主持大局的。 既然能被一个国王派过来主持大局,即便只是一个姑娘,也绝对不简单,面对陈丰言谈之间那般的调戏,虽然面色羞红,但是还是在瞬息之间便找到了自己应该有的姿态,“听闻大司农已经成亲了?” “是又如何?”陈丰挑了挑眉头,看向了南诏公主。 “莫不是和夫人的关系不好?”卓玛继续问道。 “公主此言差矣,夫人温顺贤淑,与某情深义重,怎么会关系不好?”陈丰挑着眉头问道。 “既如此,大司农便不该辜负了夫人。”卓玛的声音之中带着点提醒的凉意。 “公主此话怎讲,在下并未做什么,怎的便让公主误会了某辜负了夫人呢?”陈丰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可当真是天大的冤情啊!” “冤情?”卓玛瞪大了眼睛,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方才言谈之间还调戏了自己,怎么这会儿反倒变成了自己愿望他了? “公主言词之间将某说成是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辈,岂不是对某的冤枉,这难道还称不上是天大的冤情吗?” “你说我冤枉了你?”卓玛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不仅是陈丰,就连其他人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也带着怀疑,实在是他们方才都看见了陈丰的表现,那句“风花雪月,就是我想和你谈个恋爱”分明就是对人家南诏公主唱的,随后的言语之间更是多番暗示。 莫说是卓玛公主这个当事人了,就算是其他人也无法将陈丰表达的意思无事掉。 此时见陈丰百般推辞,心中也不自觉的便将陈丰归类为无耻之人的哪一个档次之中了。 “公主殿下,我敬重你,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你这般冤枉,其他事情尚可,但说某对夫人的感情不忠,绝对不行!”说话间,陈丰还将先前绘制的画卷转过来朝向了南诏公主。 也正是这会儿,众人才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这幅画上面。鹅黄色水袖轻纱的姑娘,站在长廊上,身后是白茫茫的雪,身前是白中透着粉开的正灿烂的腊梅,月光如水,照在女子的身上,影子被拉长,和地面上的另一个影子交织在一起。 画卷之中只有一人,但那地面上的影子,却是两人执手的模样。 画作说起来,只能是上品,却称不上佳品,但是因着那交握的双手的存在,令人心中震撼。 “我这侄媳妇儿,你倒是画的惟妙惟肖。” “说起来,我这孙媳妇儿,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中上之姿,却不想在你这臭小子的笔下,竟然也有了倾城佳人的美貌。” 见众人看着画中的美人和意境愣住,杜如晦和高士廉先后开口解释。 毕竟见过陈丰的人虽然多,但是内宅女子,陈丰的妻子秦素善,见过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了。 “夫人相貌上佳,通身气度更是非凡。”听了杜如晦和高士廉的称赞,陈丰反而还做出了不满意的模样,开口辩解,一副他家娘子最美的样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 慷慨 这幅画,便全然证明了陈丰方才口口声声所说的冤情,若非是心中当真住着这么一个女子,如何能够将她的音容笑貌尽数记在脑中。 “你是故意的!”那南诏公主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公主今日说话怎的颠三倒四,某好生混乱!”陈丰纠结了好一会之后才继续说,“只是公主今日当真是冤枉了在下,某对夫人一往情深,此生断不会相负!” 瞧瞧,这话说的,多像是人话! 但是配合先前他对人家南诏卓玛公主的暗示呢?那还能是人话吗?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陈丰就是故意的! 从最开始决定回答卓玛的问题开始就在布局,包括那句“我想和你谈个恋爱”亦是布局,为的就是让卓玛误会,而手中所绘的画又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或许连霞扎 甘旦白居和卓玛的反应都已经算在其中了吧,这两人相继出言为难,正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将大家的视线从画上转移走了,到了最关键的十颗,这幅被所有人忽视掉的画却成了最大的翻盘工具,也让卓玛一败涂地。 这人,当真可怕! “卓玛明白了,多谢大司农赐教。”尽管已经咬牙切齿,但是说出来的话,终究没有失了礼数。 见此,陈丰略微有点失望,不过也释然。 连翻激怒了三个人,却都不能让他们当场动怒,由此可见,各国的水准其实都不低,只怕各国的水也都不浅啊! 无法轻易被激怒的人! 陈丰不好意思的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是想要做一幅画送给卓玛公主的,却不料,心中所想唯有夫人一人,这画,着实不舍相赠,便舔着脸将方才那一曲送于公主,替吾皇聊表心意了。” 这话,若是不说,卓玛的心情还能稍微好一点,但陈丰明显就是故意的,那曲子之中,只有一词让她刻骨铭心,却也恨入骨髓! 让自己在这大唐的凌烟阁之中,在各国使团的面前丢尽了颜面,最终这人竟然还拿出来羞辱自己! 且看他面上坦然的模样,仿佛完全不将此事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般,卓玛深深的做了四个深呼吸,方才将一涌而上的火气压住,“如此,便多谢大司农慷慨相赠了。” 好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朝堂上不少和陈丰交好的朝臣,见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也只能苦笑。 陈丰言谈之间,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但是这话放在陈丰的口中说出来,却好像也并没有太过于不合时宜。 不过,人是实实在在的得罪了,这没有别的说法了。 但是连翻被陈丰以雷霆手段解决了三个国家的使臣之后,后面大家就都消停下来了,整个局面又恢复了先前的歌舞升平,所谓的献礼也取消了。 看着那些使团都没有了动静,都开始装孙子,陈丰到是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动作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坐在马车上,走在回家的路上,陈丰还有点飘忽,他都没有想到,今晚的宴请竟然会这么早就结束了,比预计的提前了将近三分之一啊! 这一晚,注定还是不眠之夜,陈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到家。 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就算是恨不得杀了自己,也不会现在就开始了吧,毕竟他们也还需要布局嘛。杀人啊,尤其是一群外国人,在大唐的京都,天子脚下想要杀掉一个国家重臣,没有一番布置,成功的几率不会太高啊! 不过陈丰还是没有心存侥幸,家里的几个高手都被自己安置在周边保护自己了。 没错,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陈丰早就已经预知了,甚至今天的每一个点的发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陈丰当然不是神仙,不可能预计到所有人的动向,但是大概的一个方向还是能够摸清楚的,就好比那些使臣们多半会出难题刁难大唐。 这一点陈丰到是不担心,总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脑袋里面可是装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明,自认为这些问题应该是难不倒他。 只是反击有些浪费脑力罢了,需要小心布局。 然而今天的布局,显然很成功。陈丰当然不会相信后面没有出手的那些国家的使团们,当真如同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一团和气。 背地里定然是准备了不少小动作,但是因为自己对前面扶桑、吐蕃和南诏完全不留情面的应对,多少让他们有些心惊。 犹豫再三之后,选择了沉寂。一时的沉寂,只是为了让自己的面子上不会那么难看,毕竟日后还要在大唐一段时间,提前弄得自己面子上难看,日后也不好见人不是吗? 沉寂吗? 陈丰嘴角上扬,本以为能够逼得他们尽数露出狐狸尾巴,却不想,狐狸到底还是狡猾的生物,竟然懂得藏匿自己的尾巴。 夹着尾巴做人,还真是让陈丰不好下手啊。 时间着实有点紧张,天下司的忍受不足。 若是再晚两个月,陈丰都不会如同现在这般焦头烂额。 在徐庶的努力之下,天下司已经有了初步的发展,其中也渐渐有了人气,都是徐庶选中的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继续上战场的士兵,或是身体上有些残疾,或者是年纪已经大了,不适合继续上战场了。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士兵,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团队协作,都值得称道。 陈丰当然不会让这些人进入一线,而是让这些人对他们的队伍进行训练。 至于训练的对象,是陈丰的人从各地的城池之中搜罗到的无父无母的小孩子,年纪不大,正是最容易塑造的年纪,且因为经历过生活的坚信,所以训练起来不管是多么辛苦,也从来听不见他们喊一声累,不曾听见他们说辛苦,因为他们深知,能够吃饱饭,能够活下去,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死亡更让人恐惧,训练,当然也不能。 第三百七十章 拜访 “主子,外面有两个打扮怪异的女人来拜访,自称是什么扶桑国的来使,说是有问题向您请教。”门房来报的时候,陈丰正在书房里研究天下司今天新送过来的信息。 尽管陈丰说过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徐庶,但是徐庶还是习惯性的每天收到新的信息之后都会命人誊抄一份送到陈丰这边,而另一份则封存在天下司现在的临时基地之中。 且每次遇到决策性的问题之后,徐庶都会询问陈丰的意见,虽然每次陈丰都说自己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最终还是要以他自己的想法为主,但是根本阻挡不了这人对陈丰表达衷心的态度。 当然也可能是陈丰提出的意见实在是深入人心,是解决当下所遇到的问题的最好的方法。 听了冯含玉的汇报,陈丰并没有急着去见人,“带她们到大堂,请夫人过去稍微陪一会儿,我这便的事情结束,马上就过去。” “是!”冯含玉应下之后,便去完成陈丰的交代了。 让人将那两个扶桑国来使带进来,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陈丰亲自去办,但是自家的主母,即便自己是主子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小心谨慎的对待。 现如今整个长安城之中,谁不知道夫人是主子的心头好,可以得罪主子,都不能得罪夫人。换句话说,得罪了主子还能活命,若是得罪了夫人,那就准备带着项上人头去跟主子请罪吧。 不过,这也导致了主子在家里的地位现在不大高,毕竟家里说的算的人并不是主子。人这种生物啊,尤其是处于底层的人,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因为和自己的生计息息相关,察觉了自家主母才是老大之后,自然主子的地位就会相应的降低不少。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丰当然不会觉得不悦,甚至见府中的人和秦素善相处的一团和气,心中还很是喜悦,还有自豪。自己选中的人,怎么会差呢? 但是自家媳妇儿,被所有人喜欢,对陈丰来说,还是有点苦恼的。 那就是媳妇儿好像陪大家的时间比较多,陪自己的时间都少了。 当然,面对陈丰这样的抱怨,秦素善笑着安慰他,只是因为最近陈丰实在是太忙了,里里外外的折腾,一天下来都没有多长时间是留在家里的,有时候连在家里过夜都不消停,随时有可能有人将陈丰叫走。 有点像是控诉,又有点抱怨,让陈丰的心里略微带着些许的愧疚。 最终,当然还是秦素善完胜。 “主子,夫人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之后,完成陈丰交代的冯含玉回到书房复命。 “嗯。”陈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将手中的一封密信简短的汇集在一边的簿子上,从天下司传过来的消息都是密信形势,写的比较详细。 陈丰看过了之后,就想着让这些消息剪短一点,最好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懂的样子就可以了。整理成册放在一边。 “对了,翠华山那边今天有传消息过来吗?”陈丰一边将密信上的内容转到簿子上,一边开口问身边研磨的冯含玉。 “时辰还没到呢。”冯含玉笑着提醒。 “哦,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之后将已经处理好的那封密信连带着信封一同扔到脚边的火盆之中,看着一封极有可能牵扯到很多人身家性命或者是极有可能暴露自己这方面的人的存在的密信化成灰烬,陈丰才开始处理下一封密信。 “诶!”拆开火漆,拿出信纸,一眼看下去,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点奇异的感觉,“三天之后宇文大人要回朝了?”他呢喃的念了一句。 随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取个信封过来。” 冯含玉闻言,稍微愣了一瞬间,虽然说处理天下司那边的来信已经是主子生活之中的常态,但是给那边回信,还是头一次。不过到底是跟在陈丰身边有些年头的人了,反应速度自然不慢,一瞬间之后,甚至连陈丰都没有察觉到,她就已经到一边的柜子里抽出了一个信封。 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查宇文士及的回城路线。” “处理一下,给那边送过去。”写完之后,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冯含玉。 冯含玉接过信纸,小心的放到一边,等待着信纸上面的自己风干,另一边已经着手处理火漆封,等到信纸上的自己干爽不会被擦到模糊的时候,火漆封也刚好处理好,将信纸装进去,用火漆封上。 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信纸上的一句话。 但这是陈丰和天下司联系的唯一的途径。 “让墨蓝抽空回来回来一趟。”就在冯含玉打算出门处理那封信的时候,陈丰有从后面说了一句。 “是。”冯含玉赢下之后,便打开门走出了书房。 陈丰则是继续处理手上的密信。 这些东西全部处理完,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但是若不能将这些东西一气处理,将其留在书房之中,陈丰又不能安心。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自己的府上还是完全安全的一个状态了,先前鸿胪寺死掉的那个杂工就算是给他提了一个醒。 欧式寻常时候,陈丰或许还不会这么防备,但是恰逢这段时间,是各国使团在京的时间,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错处。 陛下既然将这天下的情报司交给了自己,自己当然不能让陛下失望。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稍微出现一点问题,对大唐来说,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陈丰自己到是不在意什么家国天下之类,他只想自己一声安稳,但是李世民不会这么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世民既然选择了相信他,既然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他了,还给了他那么大的信任,他着实没有办法将此时当做不存在。 能得天子这般信任,这般托付,若是不能全力以赴,若是有负圣托,陈丰自己都会觉得心中愧疚得紧。为了报答李世民这样的信任,唯有全力以赴。 第三百七十一章 接待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所有密信都处理过之后,陈丰才走出了书房。 “夫人可还在大堂?”陈丰随手拦了一个下人问道。 “回主子的话,夫人现在陪着客人去了花园。”那下人恭敬的回道。 嗯。随意的对着伙计挥了挥手,陈丰便朝着花园的方向去了,虽然他也很不能理解,现在这个季节,花园里还有什么好看的。 秋季了呀,就算是陈丰这样的府邸,花园里也还是有着万物凋零的寂寥,比之春夏,着实少了不少味道。 陈丰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会附庸风雅的人,可是说不出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这样的话来,心里也没有什么枯藤老树昏鸦的悲凉,唯独现在想起秦素善还有些温和,但是一想到那两个扶桑女子,心中顿时便生出了一种厌恶。 他对扶桑人着实没有什么好感,无关男女。是血脉之中一直留存着的骨子里的东西,就算是换了个身体,也还深深的刻在灵魂深处,即便是重生无数次,这些刻在灵魂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不会磨灭。 然,谁让自己就领了这份差事呢,还是那句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不过花园里的画面,竟然还是还蛮和谐的,这一点到是让陈丰有点意外。 陈丰刚一过来,就听见三个女人笑的一脸开怀,银铃般的笑声,着实是让人心旷神怡。 所以女孩子的笑声,即便是他并不喜欢的女孩子的笑声,也还是不免让人心里愉悦的,或许从这个笑声之中,陈丰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至少对面前这两个扶桑女子不是那么的厌烦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早在陈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下人来通禀了,所以陈丰的行为并不算冒失。 “陈丰君。”两个扶桑女人见到陈丰之后,均是摆正了姿态朝着陈丰福身行礼。 “两位姑娘好。”陈丰亦是朝着两人拱手还礼。 “好了好了,看你们三个,怎么忽然就客气起来了?”看着场面忽然变得严肃,秦素善忽然开口说道,打断了几人继续客套下去。 “是是是,夫人说什么都对。”听了秦素善的话,陈丰也是一瞬间就恢复了笑颜,一脸宠溺的看着秦素善。 “陈丰君和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扶桑药师惠日在边上添了一句。 “是啊,陈丰君方才不是问我们在说什么吗?”内亲王细玉川子也添了一句。 “聊什么?”陈丰的目光又落在了秦素善的脸上,却发现秦素善的脸倏地红了。 “夫人害羞了。”细玉川子的笑让人看着就觉得入目春分,若是不说他们的身份,陈丰会怀疑细玉川子才是药师,因为她身上有一个药师让人安心的成分,而这一点,那个惠日可是没有。 在惠日的身上,陈丰只看见了功利心,而在细玉川子的身上,陈丰看到了温和柔软的气质。 也或许这是皇室应该有的教养吧。皇室的规矩总归是比较多的,一个内亲王,就相当于大唐的公主了,大唐的公主,对比普通百姓,身上亦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就算是王公贵族家里的姑娘亦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所以细玉川子作为扶桑的内亲王,身上的气质卓绝,到是也并不意外。 “我们在聊风花雪月。”细玉川子笑着看向秦素善,“夫人有这样情深义重的夫君,当真是羡煞旁人了。” 听了细玉川子的话,秦素善小脚在地上跺了一下,一脸娇羞的说,“川子,你在这样说,我可不理你了!” “别呀,我知道错了,夫人可不要不理川子。”一听秦素善要不理她了,细玉川子当即便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来劝哄,之所以说是装出来的模样,是因为他的眼底还有着笑意,而这笑意也根本没有掩饰,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得清楚。 “哼!”秦素善当然也看出来了,但是这两人是来寻找自家夫君的,自己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跟着胡闹,不是吗? “对了,二位是来寻夫君有事吗?”秦素善将话题转移到陈丰的身上,“我去准备些茶点,夫君先带着川子和惠日去花厅吧。”秦素善看向了陈丰。 “好。”陈丰应下之后,秦素善朝着细玉川子和惠日告辞,便带着丫鬟水桃离开了,瞧那方向,还真是厨房的方向。 “两位请。”秦素善离开,陈丰也朝着细玉川子和惠日做出了延请的姿势,将两人引到花厅。 “着实是公务繁忙,两位过府前来,未能及时接见,还请二位恕罪。”一边走,陈丰一边向两人请罪。 “陈丰君年轻有为,深得大唐皇帝陛下的重用,忙碌也是自然,到是我二人,不曾打招呼就冒然前来,说来礼数当真是不周了。”细玉川子柔声解释,一边称赞陈丰,顺道也替自己的不周的举动道歉。 “只是我二人初来乍到,并不知晓大唐的规矩,如此还请陈丰君念在不知者不怪的份上,原谅我二人冒失的举动。”细玉川子说话柔声软语,到是与她的名字有几分贴切,细玉。 “不知者不怪,若当真要怪啊,还要怪鸿胪寺那群人没有实现提醒二位,怪不到二位的身上。”陈丰也不是小气之人。 再者说,人家确实是冒然前来,但是也并没有打扰到他不是吗?且见她二人到是让秦素善的心里真的高兴了,如此,就算是无礼,也可以原谅。 “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坐在花厅,陈丰方才开口问正事。 “其实并无要事,只是听闻我们在大堂的这段时间由陈丰君负责接待我们,遂想要问一问陈丰君的安排。”主事的人,还是细玉川子,毕竟细玉川子的身份摆在这里。 扶桑的女子,身份着实不高,比之男子相差不少,但是到底是皇室的内亲王,比之惠日的药师的身份还是高出不少的,所以话语人是细玉川子也不为怪。 第三百七十二章 裴胜旺遇刺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奇怪,那犬上三田,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将话语权主动让出去的人啊。 “内亲王是自己对长安城的风土人情感兴趣,还是国家使命所逼迫?”陈丰笑着问道。 细玉川子大概也没有想到陈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有些疑惑,“这有什么不同吗?” “自是有的。”陈丰笑着回应,“若是内亲王自己对长安城的风土人情感兴趣,某便带着内亲王看看大唐的风土人情,了解人间百态,若是国家使命所迫,便要做许多正经事,端是无趣的很。”说到这里,陈丰还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国事啊,大多是无趣的!” “就我自己而言,自然是对风土人情更加感兴趣。”细玉川子笑着回应。 “我就不一样了。”惠日在这个时候插嘴。 “不知药师觉得哪里不一样?”陈丰面色平静的问道,细玉川子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这个药师惠日的回答,可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是一个药师,毕生所求就是精进自己的医术,也好能够为更多人解决病痛。”惠日这话说来到是还很让人尊敬,当然前提是她能够将自己眼底深处的贪婪彻底藏起来的话。 “药师到是心怀天下。”陈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效忠天皇陛下是我的指责。”不远万里的向他们的天皇陛下表忠心,他们的天皇陛下也听不见不是吗? 陈丰笑的好似很平和,但眼底却带着细玉川子和惠日都看不透的嘲讽。 “既然惠日对医药方面的东西感兴趣,某便安排姑娘去我长安城最大的医馆药铺如何?”陈丰笑着问道。 “如此甚好,还劳烦陈丰君安排。”惠日对陈丰的安排,表现出满意至极的样子来。 前来大唐之前,就听说了大唐的医术了不得,尤其是大司农陈丰,更是有些了不得的手段。 她来大唐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直接接近陈丰,那什么长安城最大的医馆,说实话,她也仅仅只是有些兴趣。 其实心底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想到出门之前,犬上三田的交代,却又不得不表现出自己万分满意的状态来,且听陈丰说那是长安城最大的医馆药铺,想必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吧,思及此,也对陈丰的安排没有了异议。 “至于内亲王,若是不嫌弃,这段时间,便由内子带着您四处转转如何,内子自小生在长安城,娘家是商业世家,自幼跟着秦家老爷子走南闯北,不仅是长安城的风采了解透彻,便是整个大唐,应当也没有内子不知晓的事情。”陈丰这话倒是有点夸大了,但是依照秦素善的学识,应对一个扶桑女人,还是足够了。 “这感情倒是好!”听了陈丰的安排,细玉川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但随后又有些失落,“只是实在太劳烦夫人了。” “川子说的哪里话,你我本就一见如故,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岂不是见外了?”细玉川子的话,正被带着丫鬟们进来的秦素善听了个清楚,当即便开口反驳了一句,虽是反驳,但是话里却给足了细玉川子面子。 陈丰对秦素善的了解还是足够的,见秦素善一脸笑意,话语又和善,便也知晓了秦素善心底确实对这个细玉川子有些好感。如此说来,让她待为陪着细玉川子逛逛长安城,秦素善应该也不会太过于不自在。 “川子,到时候,我介绍我的好朋友认识给你。”说着,秦素善让丫鬟将糕点都摆在桌面上,坐在了细玉川子的身侧,热络的说道。 “多谢夫人了。”细玉川子柔柔笑着回应。 “别总夫人,夫人的叫着,你唤我闺名素善吧。”秦素善的性子就是这般,喜欢的人对你千般好,若是不喜欢,连她的眼都入不了。 陈丰往常到是觉得秦素善这样的脾性很好,但今日,忽然觉得不大合时宜,并非是觉得秦素善做错了,而是细玉川子和惠日两人的身份,并不值得秦素善对她们好。 她们?不对!秦素善并非是对她们两人都好。 自己的姑娘自己了解,她交朋友从来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偏差,就好比现在,如果细玉川子和惠日交换了身份,秦素善也一定会对细玉川子的态度更好,因为细玉川子的性格和为人更符合秦素善的要求,而惠日,就算是有了内亲王的身份,那样的气度,也绝非是秦素善能够看得上的。 只是,就算是细玉川子的性格和气度着实讨人喜欢,她也是扶桑人啊,这扶桑人的秉性! 秦素善不了解,陈丰还是了解的! 只怕日后自家的姑娘会受到对方的利用啊! 罢了,还是晚些时候,稍微提醒一番好了。 “你们尝尝,这是我前些日子才学会的糕点。”秦素善热络的推荐自己的糕点给细玉川子和惠日品尝。 “素善真是好手艺,怪不得陈丰君对你情根深种呢。”品尝之后,细玉川子和惠日当真是赞不绝口。 “川子不许再嘲笑我了。”秦素善这姑娘,虽然性子好,但是每次提到夫妻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就很容易害羞。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细玉川子也调笑着答应下来。 “主子!”就在几人吃着糕点谈天说地的时候,冯含玉在花厅外面唤了陈丰一声。 “我还有事,先去处理一番,两位慢用。”在细玉川子和惠日点头之后,陈丰才迈步出了花厅。 “发生什么事情了?”陈丰开口问道,若不是大事,冯含玉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鸿胪寺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右少卿裴胜旺遇到了刺杀。”冯含玉也 不含糊,当即便将方才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大理寺少卿慕容复请您过去一趟。” “安排车马。”陈丰交代了一句之后,便转回了花厅,“我打一声招呼,咱们就走。” 进了花厅,与三人打了个招呼,推脱称有公务要办,秦素善和细玉川子正聊得开怀,也不曾在意陈丰的去留。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双双受伤 到是惠日,看着陈丰离去的身影,眼神之中带着点不一样的味道。陈丰虽然没看见,但惠日眼神的变化却尽数被秦素善收入眼底,面上当然不动声色。 很多时候,商人比之当官的,更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就比如现在,她虽然对惠日有了诸多防备,但是面上若不是熟悉的人,定然没有办法发现她对细玉川子和惠日的区别对待。 也正是知晓秦素善的性格和能力应对这两个女人绝对没有问题,陈丰方才放心离开。 并不是在鸿胪寺,而是在裴胜旺的府上。 马车到了裴胜旺的府邸,陈丰等不及阿三跳下马车扶他,就已经从马车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门口的等着的下人显然也听说了陈丰要过来的事情,此时见陈丰焦急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还踉跄了一下,慌忙上前企图将陈丰搀扶住。 陈丰自然是在这两人到自己面前之前就已经站稳了,随后看向那两人,“秋殇现在怎么样?” “回禀大司农,现在大夫还在医治,具体情况还不知晓,慕容大人正在里面陪着,吩咐过您来了就带您进去。”左边的那个下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路将陈丰带到了裴胜旺的房间外面,“大司农自己进去便是,奴才要回去做事了。” “有劳了。”陈丰淡淡回应一句,之后便推门进去。 浓重的血腥味传出来,陈丰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看着站在床边的慕容复,开口问了一句,“秋殇现在情况怎么样?” “嘘!”慕容复却转身朝着陈丰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之后指了一下坐在床边帮裴胜旺诊治的大夫,示意还没有结果。 “怎么这么慢?”为了不打扰大夫,陈丰将慕容复拉到了一边,才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大夫赶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面对陈丰的质疑,慕容复也只能这样无力的解释,“而且,是你来的太快了。” 不得不说,陈丰的速度确实是快,从接到消息到赶到这边,也只用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马车赶得飞起,陈丰还一直催促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大夫来之前,我已经帮秋殇简单处理过了,情况并不严重。”虽然是说不大严重,但是慕容复的表情可并没有很轻松。 “对你是不严重,你从小练武的。”陈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秋殇可是个文弱书生,这样一遭下来,只怕折腾的不轻啊。”虽然不愿意让慕容复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但是现在这人可是自己看中的人,当然要不择手段的将他变成自己的人,稍微让他失落一点,也还是有好处的,自己更容易趁虚而入嘛。 “那人的功夫,你也不及吗?”陈丰看着慕容复的右手臂上的衣服也被利器划破,隐隐有血迹流出,“受伤了?”陈丰终是不忍心的将慕容复的手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怎么不知道给自己处理一下!” “我这是皮外伤,根本不严重,就破了皮。”慕容复无所谓的说了一句,“没多大的事,不用处理,过两天他自己也就好……”后面的话,硬生生被陈丰的眼神给逼回去了。 看着慕容复一脸不在意的样子,陈丰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他看上的人,未来可是要为自己卖命的,怎么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呢? “诶呀,真的没事,你看看,一点都不影响使用。”说话的功夫,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手,真的只是皮外伤,还在陈丰的面前晃了两下,“要不然我给你刷一套剑法?” “你给我闭嘴吧你!”陈丰没好气的瞪了慕容复一眼,“不想死就给我消停一会儿,不然我现在就成全你!”陈丰冰冷冷的说道。 “我去,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慕容复当即哀嚎一声,“我可是为了帮你做事才受伤的,你不安抚我也就算了,还威胁我!” “你为什么会受伤?和那人缠斗了?”陈丰也是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要问慕容复当时的具体情况。 “说来也巧。”慕容复先是皱了下眉头,“我本来是和秋殇一起吃饭的,结果吃到一半,一个冒冒失失的下人汤进来,一个不小心就将滚烫的汤水洒在了秋殇的身上,若不是秋殇躲避的快,只怕都不需要刺客,他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了。” “让人去寻大夫,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我便想着带秋殇去医馆,结果就在去百草堂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我在外面赶车,那刺客是直接从后面破了车板冲进去,一剑正中秋殇的胸口,幸好秋殇躲避及时,剑锋偏了一点,不然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那刺客本来还打算再补上一剑,见我及时回防,慌乱之中刺出一剑,我躲避不及,就变成这样了。”说话间,他还安慰了陈丰一句,“真的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那人的功夫路数,能查出来吗?”陈丰皱着眉头问道。 慕容复摇了摇头,“出手动作快准狠,一击不成见没有机会当即便撤退,这是正规杀手的操作,当真不容易查出是哪一方的路数。” 慕容复的回答,也在陈丰的意料之中,确实不大容易猜到,毕竟刺客一类,多是亡命天涯之徒,既然动手,就没有给陈丰他们查到这个人身份的机会。 就算是失败了,被抓到了,只怕从这个刺客的嘴里也是听不到事情的真相的,毕竟刺客杀手嘛,原则就是不会泄露雇主的身份。若不然,谁还会找这个刺客合作? “你在这个方面,有什么路子吗?”陈丰看向了一边的慕容复, “什么?”慕容复还是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维。 “你在寻找杀手这方面,有什么路子吗?能找到他们吗?” “就算是找到了,也不见得就是先前刺杀秋殇的,这条路,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吗?”慕容复不解的问道。 “有区别。”陈丰斩钉截铁,“回头把你了解到的消息和我详细说说,我在考量考量。” 第三百七十四章 胜算 “对了,你上折子了吗?”陈丰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然开口问道。 “你怎么忽然关心这个?”慕容复总觉得陈丰的忽然关心里面有什么阴谋,颇为谨慎的反问。 “拜托,还不是因为我这便已经和陛下说好了,如果你这边迟迟没有行动,让陛下怎么想?”陈丰佯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该不会以为我们合起伙来蒙骗他吧?” “就算不是在正式场合,欺君之罪也是要掉脑袋的。”看着慕容复好像不再继续怀疑,陈丰继续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自己不想要命了,我家里可还有如花美眷,这大好的人世繁华,我还没看够呢,不想这么早去看黑白的。” “黑白的?”所以说,有些人的脑回路和另一批人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这样的话若是放在杜立这样的聪明又了解陈丰的人身上,一眼就能够看出陈丰是准备了什么陷阱,等着面前的猎物跳进去,若是放在高冉这样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信任陈丰的人身上,一准会认为陈丰所说的都是事实,会毫不犹豫的跳进面前的陷阱。 而慕容复和高冉、和杜立都不一样,他虽然被陈丰身上的气质所吸引,虽然对陈丰有一定的好感,但是在更大的程度上,他这种人,见多了世事的黑暗,所以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最信任的人只能是自己。 且这人在办正经事的时候,注意力太过于集中,所以在私下的时候,注意力难免会分散一下,尤其是面对陈丰这样的聪明人,身边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将生活中的琐事完全处理好,不需要自己操心的话,人是会不自觉的放松警惕的,就好像现在的慕容复,精神极度放松的情况下,脑回路也自然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了。 无奈,陈丰实在是不想在这么白痴的问题上面浪费时间,然而看着慕容复求知的眼神,陈丰还当真是有点不忍心拒绝,实在是太让人伤脑筋了,“黑白无常,你不知道吗?” “那倒是黑白的。”慕容复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念叨了一句,终于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哦,对了,你方才问我折子的问题是吗?”纠结之后,慕容复终于想起来之前陈丰的问题了,“折子我已经让人帮我写了,今天早朝之前就已经递上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陈丰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狐狸一般的笑容,当然是很满意呀,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步一步的走进自己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还满心欢喜,对自己心怀崇敬和感激,虽说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心里更多的还是舒爽啊! 慕容复绝对是一个人才,和慕容复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这人看上去一身正气,但是却也不是古板的正气,而是身上沾染了圆滑,整个人好像有原则,但是又给人一种完全没有原则的感觉,但是陈丰知晓,越是这样的人,其实他的心底里就越是有自己的一杆秤,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就比如现在,他就算是对陈丰催促他递折子的行为有些许的怀疑,但是还是决定按照陈丰的安排去做,因为这是早就已经和陈丰说好的。 然而,单纯的孩子啊!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说好的,就连自己有时候都有可能会欺骗自己,就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一切背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陈丰这个人,平素里看上去好像也是一身正气的样子,邪魔歪道都不敢近身,然而真正了解他的人却很清楚,这个人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一本正气,其实骨子里是个荤素不忌的人,只要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当然是规规矩矩的不择手段。 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不择手段,这是很多人都能够忍受的方式,即便是受害者,因为人家并没有破坏规矩。 慕容复便没有想到,陈丰会在和他说好之后,在背后给他捅了一把刀子,虽然捅刀子的背后意味着陈丰看好他的实力,然而这一切也并不让人那么容易接受。 慕容复疑惑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总觉得陈丰高兴的太过于诡异了。 不过心里的疑惑并没有问出来,陈丰就已经继续问话了,“那个刺客,你们算是初步交手过了,是吗?”陈丰自己并不是习武之人,所以对交手的定义,并不能很明确,也不知道他们打斗到什么程度能够知晓彼此的水准。 “应该算是交手过了。”慕容复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 “那人,若是正面交锋,你有几成的把握将他拿下?”陈丰继续问道。 听到陈丰的问话,慕容复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略微有些犹豫,“七成吧。” “七成?” “或许有六成,也有可能有八成。”看着陈丰不解的眼神,慕容复继续说道,“毕竟当时他并没有与我正面交锋,而且他刺向我的那一剑,好像也是慌乱之中才刺出来的,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实力是不如我的,依旧选择在那个时候出手,应该是巨大的利益使然。” “且他时机的测算非常精准,当时莫说是秋殇,就算是我,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后面打破了车厢的车板,一剑刺过来,也极有可能躲避不开。” 这一点,陈丰看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点头表示相信,在有防备的时候,还能被人慌乱的一剑给划伤,这说明那人的手段并不低,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表示自己有至少六成的把握,陈丰到是有些好奇了。 “是这样,若是他有把握战胜我,完全可以正面去刺杀,杀了我自然就能够杀掉秋殇,但是他选择了刺杀,这说明他自认为自己的手段是不如我的。” 看着慕容复信心满满的样子,陈丰表示怀疑,或许人家只是单纯的不想这么麻烦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条人命啊 似乎是看出了陈丰的疑惑,慕容复继续说道,“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如果他确信自己是我的对手,不应该在一击之后就迅速撤退。” “作为一个成熟的杀手,他应该能够发现,自己的那一剑并没有伤到要害,最正确的方法就是当机立断的再补上一剑。已经打草惊蛇了,以后我们对秋殇的保护定然会更加严密,可以说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不能成功,以后成功的机会都不大,甚至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一点,他在行动之前不可能没有想到,但是当时在我发现并保护了秋殇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与我颤抖而是直接撤退,这就说明他没有信心能够战胜我。” “或者我们换一个方向理解,就算是当时他稍微能够和我缠斗一会儿,我就没有了足够的时间能够带秋殇去找大夫,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救秋殇,即便没有命中要害,秋殇一个书生,身体素质能有多差?徐庶都在这样的重伤之下死翘翘了,更不要说是秋殇了。” “杀手杀人可是不管手段的,只要能够成功,就是最终目标达成,而达成这个目标过程,没有人会关心,雇主不会关心,杀手本人更不会关心。” “只需要稍微耽误我一小会儿的时间,他的目标就有可能实现,这一点他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因为他是动手的那个人,他才是最清楚秋殇伤势的人。” 说到这里,陈丰就明白了慕容复的意思。 那个杀手在动手之前,应该是对慕容复的手段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在自己的事情败露之后迅速的选择了逃离现场。而慕容复当时被受伤的裴胜旺拖累着,根本不可能去追他,他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脱身。 陈丰思索再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略掉了的,“等等!”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说,秋殇是被下人端着的热汤烫到了?”陈丰的眼神之中好像透露着什么。 慕容复到底是接触过诸多离奇案件的大理寺少卿,当即便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我现在就让人去将那个下人带过来!”说着,慕容复转身便朝着门外走过去。 “不用去了。”陈丰站在边上,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住了。 “嗯?” “如果真的有问题,他不会等到现在,如果他还在,就说明他没有问题。”陈丰说完,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动,“而且,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背后有人预谋,那这个人应该已经去见黑白的了。” 死了? 慕容复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的不可思议倒不是因为陈丰能够猜到这些,也并不是因为陈丰阻拦了他。而是陈丰在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脸上坦然的表情。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慕容复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痛心,“怎么你说起来就好像是一只鸡鸭一般?”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陈丰一般,慕容复的眼睛瞪得老大,似是为了看清陈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也不过就是一条人命。”陈丰无所谓的说道,“你要知道,我是从突厥战场上回来的人。”说到这里,陈丰也苦笑了一下,“况且那人既然伤了秋殇,就意味着他背叛了大唐,难道不是死有余辜吗?” 后面的话,慕容复完全没有心情听下去,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一句话,“我是从突厥战场上回来的人”,是啊,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意识到陈丰骨子里的冷血,那一场战争,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多少人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而丧命。 “不要想了,我杀了那么多突厥人,大唐的百姓当我是英雄,但是当我对一个大唐百姓的生死表现的漠然的时候,就不应该了吗?” “所有人,都是人啊!”陈丰感慨了一声,之后也不再和慕容复继续这个话题,独留慕容复还在因为这件事情纠结。 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大夫已经替裴胜旺处理完身上的伤口,退了出来。 听见脚步声,陈丰迅速迎了上去,“大夫,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幸好之前已经受到了救治,也并没有伤到要害,所以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大夫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再加上刚才替裴胜旺诊治耗费了不少的心力,现在和陈丰说话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如此,我们也便放心了,多谢大夫。”陈丰从袖袋之中摸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了老大夫,“这是诊金,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这……”那老大夫看着银票上面的金额,有些犹豫。 “大夫,您就拿着吧,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大司农陈丰,现在整个大唐,最有钱的就是他了,钱多的花不完,您啊,就收着吧,收着他心里好受。”慕容复见那大夫犹豫,从旁劝说了一句,“对他这种人来说,这钱啊,就应该大家一起花菜开心。” “大司农,您说是不是?” “怎么火药味儿这么浓?”陈丰诧异的看了一眼慕容复,随后又看向了老大夫,“大夫莫要听他胡说,小可也不过是做了点小本买卖,远谈不上是首富,不过这钱,还请大夫手下,自古以来请大夫看病,都是要花钱的。” “可这也,太多了!”老大夫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老朽我受之有愧啊!” “大夫,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陈丰笑着反驳,“您可知道您方才医治的那位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这老大夫果然被陈丰拐带上钩了。 “那可是鸿胪寺少卿,当今圣上的门生,救他一命,这二十两银子,可是不多了,说来,还是我们占了您的便宜呢。”陈丰煞有介事的说道,“而且,我还想请您帮另外一个忙呢。” 一听还有事情让他做,那老大夫也自然的应下,“大司农请吩咐。” “喏,这边还有一个病号呢。”陈丰指了一下慕容复,随后将他手上的伤口亮了出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 刺客落网 就在陈丰的意料之中,又是一起命案发生了。 慕容复手臂上的伤口刚处理好,送走了终于拿走银票的老大夫,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返回裴胜旺的房间,慕容复就被人拦住了。 大理寺的人出现在慕容复的面前,“大人,鸿胪寺那边又出现了一起命案,还请大人前去查探一番。” 果然如此吗?慕容复和陈丰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点怒火,这是怪陈丰这张乌鸦嘴吗?竟然说中了。 “其实我刚才不应该拦着你的,应该让你试试能不能救下这条人命。”陈丰听了大理寺的人对慕容复通报的内容之后,面对慕容复有些恼羞成怒的脸,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反而还一脸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确实,对于这条人命,他没有半点的愧疚感,既然选择了与虎谋皮,自然就要做好准备被老虎吃掉,而现在,不过是他的报应来到了而已,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惊讶吧。 况且,按照这大理寺的人前来的这个时间段来看,得到消息需要是在人死后一段时间,然后大理寺的人得到消息还要来寻找慕容复,这就说明这人已经死了好一段时间了,就算是方才他没有阻拦慕容复,这人也必死无疑。 而最重要的一点,他担心慕容复冒然前去会和那杀人凶手正面撞上,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或者是其他时候,陈丰当然不会阻拦慕容复,但是现在慕容复的身体状况,确实并不太好。 受了伤,即便只是皮外伤,也会影响到慕容复的发挥,这要是和对方正面对上,慕容复是上还是不上? 上了,保护一个敌人的奸细,而让慕容复的伤势加重,这是陈丰愿意看到的情况吗?当然不是! 但若是不让慕容复上,陈丰又能够拦的下慕容复,答案,陈丰认为是否定的,那么既然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拦不下慕容复,倒不如最初就不让慕容复去趟这趟浑水。 慕容复当然也明白陈丰的意思,对与陈丰这会儿的调侃到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还是依照陈丰的猜想,那人真的死了,这就说明那人确实是故意将热汤洒在裴胜旺的身上导致了裴胜旺被烫伤,甚至连他们出门去找大夫的事情,应该也是那人透露出去的,当然也有可能本来这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就算是当时他没有决定待裴胜旺去找大夫,而是让人去将大夫请过来,也会有人劝说他们直接去医馆。 到时候结果还是一样的,慕容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一个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第二次当然也不会有所改变。 对方已经算计好了,就是要裴胜旺死! 还不过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步,算错了那个杀手的手段并不高强,会在这样的算计之后,还铩羽而归。 “不好!”慕容复忽然大喊一声,之后拔腿就朝着裴胜旺的院子里跑。 还没有跑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当即拔了剑就往院子里冲。 陈丰则是慢悠悠的跟在慕容复的身后,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般。 这些本来就是他已经算计好了的。 说不上是调虎离山,但是慕容复和陈丰确实在那么一瞬间没有跟在裴胜旺的身边,身边没有其他人,且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裴胜旺,这个时候才是最脆弱的,就算是一个五岁的稚童都能轻易要了裴胜旺的命,更何况是手段高强的杀手了。 手段高强,慕容复认为自己没说错。 慕容复冲进院子的那一霎那,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看到那个脸上遮着面纱的杀手已经被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打倒在地。 就在慕容复的眼皮子底下,那男子动作利落的两步上前折断了杀手的手脚,随后一手卸下了刺客的下巴,让他没有了机会可以咬舌自尽。 就在慕容复被那男子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愣住了的时候,陈丰方才慢悠悠的晃悠了进来,手上还把玩着平素里挂在腰间的金算盘。 “主子,已经拿下了。”而在陈丰进入院子的那一刻,本来冷酷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慕容复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对陈丰说道。 “看看嘴里有没有毒药。”看着那刺客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样子,陈丰就已经对他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随后才开kou交代。 “你的人啊?”慕容复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中年男子执行着陈丰的命令。 “是啊!”陈丰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之后走到了那刺客的身边,缓缓蹲下。 目光放在了那个瘫倒在地上的刺客身上,伸手将还遮着他小半张脸的面纱扯了下来,露出真容的却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啧啧啧!”陈丰感慨了两声,“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为何非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而那中年男人在陈丰的动作之后,也伸手扮开了少年刺客的嘴,在里面搜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确定的说道,“主子,并没有毒药。” 他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哪里弄出来的这样的说道,不过既然是主子的交代,他照做就是了。 “没有啊!”陈丰耸了耸肩,还颇有些失望,怎么会没有呢?电视剧里面不是这么演的啊!果然电视剧还是会骗人的。 “这是你安排的人?”慕容复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明白一样,目光在陈丰和那中年男子的身上转悠了两圈。 “给你介绍一下。”陈丰拉过目瞪口呆的慕容复,“这是我手下伸手最好的护卫,云骥,也是最早跟着我的一批人之一。” “云骥,这位目前还是大理寺少卿,日后或许你们两个还有机会深入接触,现在早些认识也是好的。”陈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本来他是没有必要向云骥介绍慕容复的,毕竟一个是他的手下,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两人之间应该并没有交集,然而陈丰还是这么做了,有些许的怪异。 第三百七十七章 请君入瓮 若是寻常时候,陈丰这样怪异的举动定然是瞒不过慕容复的眼睛的,然而今天,慕容复所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竟让他忽略了这样一个细节。 等到他想通其中的关节的时候,已经晚了,羊入虎口,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现在他发现了陈丰的怪异举动,或许还有逃脱那样的命运的机会,然而今天的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陈丰的身上,而是将更多的心神放在了刺客的身上。 “所以,这一切是你早就已经计划好的?”慕容复看着软在地上的刺客,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已经是言语无法形容的震惊,夹杂着惊叹,还带着些许的失落,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能够表现出来这么多的情绪来。 其实被看穿,尽管是陈丰,也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的,不过既然人家已经看出来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陈丰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虽然很隐蔽,但是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的慕容复给看到了。 “所以我的作用是什么?”慕容复看着陈丰,他放弃了自己的名声,连带着还坏了裴胜旺的名声,两个人闹出天大的笑话就是为了陪陈丰演这么一场戏? “你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陈丰看着慕容复不敢置信的脸,终于还是说出了慕容复不大愿意相信的话。 “我是蝉?”慕容复看着陈丰。 “不!”陈丰淡定的摇了摇头,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般,“秋殇才是蝉。” “你是用老保护蝉的人。”陈丰安抚的笑了一下,随后拍了拍慕容复的肩膀,“你的作用是最大的。”陈丰说道,“如果不是你保护了秋殇,秋殇早在第一次遇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根本容不得我们在这一次将这个杀手抓到。” “你用秋殇做诱饵?”慕容复的眉头紧皱,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有点失望,“我以为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不应该是哪样的人?又应该是哪样的人? 陈丰的目光定在了慕容复的身上,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解释罢,太无聊! “如果对方会对我动手,我也愿意做这个诱饵,然而他们不会对我动手,至少暂时不会。”陈丰的声音里有点无奈,随后转移了话题,“这人是你带走,还是我带走?” 说到共事,两人就没有办法继续夹杂个人感情了,然慕容复看向陈丰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大概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够忽然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吧。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大理寺少卿,在正经事上面还是不含糊的。 “你带走。”他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艰难的做出了决定,陈丰身边这人的功夫比自己高,动作也比自己利落,最重要的是,虽然大司农的府邸之中也有一些潜伏在暗中的敌人,但是总归是比衙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要安全不少。 这人抓到的手段虽然不大光明正大,但是陈丰能够不动声色的就将人抓到,他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那你让我递折子,又是为了什么?”慕容复忽然开口问道。 “秋殇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对方一击不中,定然还会找其他的机会,他的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陈丰亦开始就事论事。方才刚摆了人家一道,这会儿哪里能说实话,将实情说出去,这臭小子还不要和自己拼命啊! 打不过慕容复,所以还是安心认命吧。 慕容复思索片刻,先不论陈丰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站在慕容复的位置上看,裴胜旺也确实是危机四伏,就这么一天的功夫,就已经遭到了三次意外,继续下去还不知道身边有多少危机呢,这若是身边没有个人保护着,那还不知道要怎么惨死在众多暗黑杀手的手中呢。 所以,还是自己暂时委屈一下,稍微保护他一段时间吧。 然而慕容复并不知道,他所谓的保护裴胜旺一段时间,在最后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也是,陈丰已经看上他了,又哪里能够让他逃跑呢? 大唐的两大巨头做出来的决定,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反抗的,更何况已经走到陷阱边缘的慕容复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要掉下去了,如此,他还怎么自救? 陈丰带着人离开,却将云骥留在了裴胜旺的府上,说是为了帮助慕容复保护裴胜旺。 虽然慕容复几次拒绝,说是要让云骥先将陈丰送回府上,再让他过来,然而陈丰因为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并没有采纳慕容复的建议。 “你不知道我身边有多少人保护。”陈丰只淡淡的自信一笑,“所以这人在我的手上,起码在路上的这一段时间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然,陈丰却也并未直接将人带回府上去,而是绕着路,去了一处民宅,强架着断了手脚的刺客进入了民宅的柴房,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机关入口。 一条黑洞洞的地道就在眼前,陈丰拖着那人就跳了下去,过程之中,那人当然哼哼唧唧的叫了好一会儿,然而陈丰对此丝毫没有理会,最初的嚎叫也不曾理会,就任由这人痛呼,没了力气自然就消停了。 况且受了这么重的伤,虚弱得很,在这么折腾一阵,只怕命都要折腾没了。 陈丰这边刚进入地道,那边就已经有人发现了。 “主子?”两人走到地道中间位置的时候,墨蓝出现在陈丰的面前。 “快点将人接过去,太重了!”陈丰二话不说,就将那个残了的刺客扔到墨蓝的身上,随后整个人重重的喘了好一会儿的粗气,才平复下来。 “这人先前对裴胜旺实施了刺杀,落在云骥的手里,你们这边查一下,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些什么东西。”陈丰开口吩咐,“对了,这人不要弄死了,我还有用处。” 交代之后,陈丰便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对天下司现在的基地并不感兴趣。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后宫和朝堂 “主子,回府吗?”上了马车,阿三坐在车板上朝着陈丰问道。 “出城。”马车之中的陈丰犹豫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说道。 “是!”阿三应下,便驾着马车往城门的方向而去了。 “等等!”马车走了好一会儿,陈丰叫停了阿三,“先进宫。”意思并不是说不出城,而是进宫之后,再出城。 阿三无怨无悔的驾着马车调转了方向,虽说天气不热,但是在外面折腾了小一天,也还是觉得有些疲累,然而主子的命令又不能无视,最终还是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进宫的路线,阿三可以说是很熟了。寻常人家的车夫哪有这样的荣耀,能时不时的就到宫门口转悠转悠,唯独陈丰他们家里的车夫,动不动就去宫门口转悠,阿三甚至都已经和宫门口的守卫混熟了,现在过去还能插科打诨的闲侃好一会儿。 借着陈丰的光,那些人就算是知道他的身份低微,只是一个车夫,却也还是会对他另眼相看,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就算是他只是一个车夫,那也是大司农的车夫,而大司农又是目前为止,朝堂之上最受当今陛下重用的大人。 能在宫门守卫,也算是不小的人物了,想要往上爬,自然要抓紧一切机会,但凡是个未来可能会用上的人,都会拼尽全力的去结交一番,至于最终能不能派的上用场,对人说两句好听话,多露出两个笑容,也不会亏了什么,不是吗? 有些人啊,只要不得罪的狠了,终有一天是能用得上的。 将阿三留在宫外,陈丰和宫门口的守卫们点头示意之后,便进了宫门。 大司农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人从来进宫都是不需要通报的,当然这个通报指的是陈丰在宫门口等通传,陈丰进宫这种事情,自然会有人加快了速度前去向皇上禀报的,不然也不是每一次陈丰进宫都能恰巧碰上李世民就在御书房啊。 有几次还是听了陈丰进宫的消息从后宫赶过来的。 当然对于这个过程,陈丰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也就只有自己的一些事情,以及李世民会不会误了正经事。 就算是皇帝,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李世民已经为这个天下,为天下苍生承受了太多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陈丰和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员不一样,陈丰认为李世民作为一个皇帝,他所承受的事情已经不少了,至少作为一个皇帝来讲,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是得体的,在朝堂之上,还是对待文武百官的态度,亦或是为百姓办事的态度,都是一个好皇帝才能够做到的程度,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更多的,其实并不需要去苛求不是吗?就算是皇上,他也是人,天子,终究也不是天,还是需要自己的生活。就单从个人奉献的角度上来看,没有人有资格让李世民继续放弃什么,或者非要要求他必须去做一些事情。 “大司农今儿个怎么有空进宫?”陈丰刚到御书房的门口,李公公就已经甩着拂尘走出来迎接了。 “有些事情,想与陛下商量一番。”陈丰笑着回答,对待这位,陈丰还是给足了面子的,自己虽然的皇上的重用,但是这位才是整日里陪在皇上身边的人啊,很多时候,这位才是更加能够影响皇上的决定的人啊。 陈丰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尤其是自己的身份,就算是皇上再怎么宠信自己,有些事情也是自己没有办法碰触也不能碰触的人。 这个地方,就是皇上的后宫,是皇上的家事。 然而,后宫和朝堂,往往才是最息息相关的,朝堂上的很多决定都能够从后宫之中看出一点点端倪出来。 谁家不想将自家的女儿塞进皇上的后宫之中呢?将女儿送进宫中,那就意味着自己和当今圣上扯上了关系,什么关系到是无所谓,只要有了些许的关系就足够让人心安了,不是吗? 谁都会想,因为想要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有一个女人在皇上的耳朵边吹吹枕边风还是非常必要的。 但是这些人里面,不包括陈丰,更直接的说法是,不能包括陈丰。 因为他是孤臣,他是指效忠于李世民一人的孤臣,若是送了一个姑娘进入李世民的后宫之中,为了让这个姑娘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很难保证他不会做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出来,这样的行为,对于他孤臣的身份,就是一个莫大的影响,陈丰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李世民自然也不愿意。 或许陈丰送给李世民一个姑娘,李世民并不会多说什么,可能还会对这个姑娘宠幸有加,但是心底里对陈丰的印象定然不会继续如初。 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对,不做也未必不对,端看是什么人,又是对什么人。 有些事情,别人做的,自己却未必做得。 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往后宫之中送人,所以也没有办法知晓后宫中的情况,面对这一切影射着朝堂之上博弈的镜子,陈丰若是不想望洋兴叹,和李公公搞好关系就是其中最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了。 “陛下得到消息,已经在御书房之中等着您了,快些进去吧,莫要让陛下久等了。”李公公的年纪着实不小了,和陈丰说这样的话,好像是在和自己的后辈交代一般,到是让人觉得很是亲切。 对着李公公笑了一下,陈丰便迈步上了御书房前面的台阶。 “微臣陈丰,见过陛下。”在李世民前面三米的位置站定,陈丰恭敬的说道,在跪倒之前被李世民一句“免了”拦了下来,随后伴随着一句“坐”,也毫不见外,更不客气的坐在了李世民手指的方向。 “慕容复的折子,我已经批下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李世民问了一句,随后发觉有些不对,“就算是慕容复,也并不值得你亲自跑一趟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后顾之忧 慕容复的事情,早就已经和李世民说好了,自然不需要刻意为这件事情进宫一趟。 “陛下,宇文大人,可是要回京了?”这会儿,面对李世民,陈丰到是也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直接开口问道。 “宇文士及?”李世民诧异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陈丰今日进宫,并非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事啊! 所谓的私事,就是宇文士及这次出门所办的差事。 三个月之前,李世民派了宇文士及前去丰城调查丰城城主李信一家与突厥之间的联系,彻查李信是否当真与突厥的颉利可汗有联盟,是否真的有企图想要颠覆大唐的江山社稷。 其实这一切,答案早就已经确定了,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李信定然是与颉利可汗有了不可见人的联盟,不然不可能接连送了两个女儿到突厥。 “宇文士及已经发了密信回来,已经调查清楚,那丰城原城主李信,确实与突厥颉利可汗有所勾结,企图颠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现在宇文士及已经将李信及其家人押解回京,不日便可抵达京城。”李世民知晓陈丰为何而来,因此自己所得到的情报,也并不隐瞒。 旁人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陈丰最初就不曾隐瞒过李世民,他宠在心尖儿上的妹妹,其实还有另一个身份,如今大唐拥有封地的二品县主,贞和县主,其实原本的身份,是原丰城城主李信的二女儿。 “你想要让他们活,还是想要让他们死?”这是在问陈丰的意见了。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陈丰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有点不明白李世民这么问的目的所在。 “若是让我自己做决定,当然是希望他们死,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唯有知情人都能紧紧闭上嘴,然然的身份才不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陈丰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话语里到是真诚的紧。 “既然希望他们死,你又何苦进宫一趟呢?”李世民好似是看透了什么一般,笑着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陈丰苦笑,“我那妹妹虽然被家人背叛又抛弃,甚至将她推入死地,但是终究对家人还有那么一丝的感情。” “这生身之恩,不曾报答,她已经以命相抵。” “虽然心中还是会有些想不通,还有些执念,但却并不希望他们死掉,能够相忘于江湖,怕是最好的选择了吧。”陈丰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惆怅。 “所以,你是受了贞和县主的托付喽?”李世民看着陈丰,若是陈丰提出让李世民放了李信一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更想要知道,陈丰的那个妹妹,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他想要的人,并不希望陈丰会因为其他人而过多的影响到自己的决定,当然,稍微有一点点还是可以的,毕竟人嘛,总该有自己的七情六欲,这都是人之常情。 “实不相瞒,陛下。”提到这里,陈丰就忍不住的苦笑,那丫头,是真的将他当成了亲哥哥来看待的,“此事,那丫头甚至都不曾在我面前有细微的表露。” “哦?”李世民做出了疑惑的表情,也终于对陈丰口中所说的这件事情有点感兴趣了。 “但她到底是我的妹妹,我放在心尖上疼宠的丫头,就算是再怎么掩饰,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应该有所察觉。”提到陈然,陈丰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了,若是说让人心疼吧,这丫头过去的经历确实有些不堪,但是这一切如今都过去了。但若是说释然呢,过去的那些经历虽然过去了,但是却也深深的刻在心底,不曾被任何人以任何一种方式磨灭。 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虽然不会有人刻意去提起,但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场景,一句话,就会将过去那些你以为已经被自己遗忘掉的东西统统捡回来,最终才发现,你以为的忘记,只是自己选择性的不去考虑而已。 “看得出来,这丫头并不愿意我牵扯进去。”陈丰最终说了一句,好像是在向李世民解释什么。 “你该知道,留下他们,总归是后顾之忧,你那妹妹的身份,只有在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情况下才是最安全的,这也是朕派宇文士及前去调查此事的原因。”若是派一个和陈丰的关系并不好的人前去,只怕有些事情就没有办法继续隐瞒了,而宇文士及不一样,他受过陈丰的恩惠。 宇文士及手上有一枚免死金牌,还是借着陈丰的光才拿到的,这点宇文士及应该很清楚,所以就算调查出什么东西来,他也会替陈丰善后,而不会将这些事情大白于天下。 且宇文士及的能力摆在那里,李世民本是想要让这些人死,也算是替陈丰解决了这后顾之忧。 在派遣了宇文士及去调查李信的事情之前,他曾经宣召宇文士及入宫,将自己的意思隐晦的传达给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是个聪明人,且长时间跟在李世民的身边,自然能够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遂,这一次调查的结果,宇文士及在传回来的密信之中已经说得很清楚,包括那一家子在丰城之中做过哪些为非作歹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哪一日,哪位主子鞭打了府中的下人这种事情都写的清清楚楚,这大户人家出门,对平民有所为难,也是寻常的事情,平素里是没有人会去管这种事情的。 那是宇文士及将李世民的暗示全面的了解之后,认真的贯彻了一番,决定将这些事情都认真完成。 所以大大小小的罪名,也足以让那一大家子的人都掉脑袋了。 也不知道为了拼凑这些罪名,宇文士及浪费了多少心力。 连李世民也跟着在其中操了不少心,结果现在,马上就要尘埃落定了,陈丰进宫来说了一句,不想让那些人死! 这多少有点让李世民心里不太舒服,好似是自己费力不讨好一般,因此,在劝说陈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大和善。 第三百八十章 牵扯太多 “先生,你从前做事,不会这般没有分寸的。”李世民又提醒了一句。 “这大唐的天下并不小,人口也不少,将他们驱逐出去,日后再不得进京,也不许他们进入丰城的范围,应当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这大概是陈丰第一次出现不确定的语气,但是为了自己那个妹妹,陈丰并没有抱怨。 “那你知不知道,凡事都有意外,也可能有刻意。”李世民继续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所谓的意外,就是万一这一家子有一日和陈然碰上了,或者相认了,又该怎么办? 所谓的刻意,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陈然的身份总归还是有可能被对陈丰有不轨心思的人知晓,届时,这件事情,陈丰又该如何解释?放在朝堂之上,这样的把柄足够陈丰掉十次脑袋。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李世民替陈丰说话,就算是将李世民早就已经知道陈然的身份这件事情昭告天下,也极有可能保不住陈丰。 “微臣明白,但此事怕是然然此生唯一所求了。”陈丰当然明白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状况,未来可能出现什么样的意外,又会出现什么样自己难以招架的局面,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住他那个妹妹眼角挂着泪珠却还求他不要插手这件事情的那一瞬间的心痛。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朕也不多说。”李世民认真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于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朕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李信一家,不然朝堂之上对文武百官亦不好交代。” 李信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这一次若是轻易放过李信,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难免会让朝臣心中有不该有的想法,为了避免这些想法产生,也为了让文武百官更加警醒,李信一家也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这些事情就算是李世民不和陈丰通气,陈丰也能够想明白。 而陈丰自己先前也说了,要让他们终生不能再踏进长安城一步,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不死,流放的结果还是能够接受的。而陈丰最初给李世民想到的方法就是要将他们流放,流放到边疆,流放到穷困潦倒的地方,总归是让他们再没有了为非作歹的能力,也让他们再没有了回京城的能力。 “微臣明白,能保证他们活下来,就算是微臣对然然尽了心。”李世民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有了活路,“亦多谢陛下对然然的怜惜。” “更多的细节,你去和宇文士及商量吧。”说完,朝着陈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甭在这烦朕了!” 这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着实让陈丰心里安了不少。 道了声“告退”,后退着走到御书房的门口,才转身离开。 看着陈丰的身影在御书房外面远远的消失,李公公终于面带难色的朝着李世民看了一眼“陛下,当真要放过李信一家吗?” “这流放的路上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李世民悠悠叹了一句,“就算是安全抵达了,但凡被流放的人,也都是朝廷的罪人,多少穷凶极恶之徒,如何能保证这一家一直安然无恙?” 听了这话,李公公瞬间便想通了李世民的意思,“奴才去安排?”李公公试探的问了一句。 “现在安排还太早。”越早做了计划的事情,就越容易被陈丰发现。 陈丰是个真正的人精,很多事情他的心里有数。 李世民有可能在背地里出手,这一点陈丰的心里应该有预判,只怕陈丰连李世民会在什么时候出手都想的清清楚楚。 “朕这位大司农啊,可是聪明着呢。”李世民又是叹了一口气,“但是这聪明人啊,就容易作茧自缚。” “他以为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一些,就不会有超出自己预料的事情发生,殊不知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会出现偶然状况的,谁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想要让他死!” “这偶然状况只要发生,就绝对是他没有办法承受的程度啊。” 听着李世民的感慨,李公公心中好似明白了些什么,“陛下,大司农也是重情义,若是换了常人,只怕巴不得他们一死百了呢。况且,流放也并非轻罪,朝堂上下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了。” “不尽然啊!”李世民叹了口气,“流放虽然是大惩,但也要看是什么罪责,通敌叛国啊,那是要株连九族的罪名啊!” “这朝廷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盯着朕,就等着我们两人行差就错一步,就好拿他开刀,这个关头,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牵扯的太多了!”李世民叹气。 李公公想不明白,这句牵扯的太多了,是指陈丰所做的事情牵扯太大,还是说陈丰现如今已经有了太多的牵挂,做事不能如最初那般得心应手了。 然李公公也明白,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陛下是不会放过陈丰的。 且就算是陈丰现在牵扯的东西太多了,这些东西亦是陛下一手设计出来的,陈丰的夫人,是陛下亲自赐婚的,妹妹亦是陛下亲自册封的,所有和陈丰有牵扯的东西,都是李世民一手策划出来的,当初是为了将陈丰绕在朝堂之上,而如今却发现,有了这些牵扯,陈丰做事已经不能不考虑后果了。 当今陛下,作为这天下的主人,李世民自然能够暗中出手将陈丰的这些牵扯都除掉,但是做这些事情容易,想要瞒得过陈丰却并不容易。 一旦被他发现,只怕立时就要与陛下反目成仇。 届时,这样一个鬼才,无论是到了哪里,都无法让陛下安心。 “罢了,由他去吧!”李世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牵扯太多,也尽数都是他给的,现在陈丰有些东西没有办法割舍,不也同样是他早前乐意得见的场景吗? 第三百八十一章 活在心里 李世民这边既然已经搞定了,宇文士及就更加没话说,陈丰找过去,只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并表示自己是从宫中而来,宇文士及便知晓此事已经经过了陛下的同意,自然配合着陈丰选了一些不大“重要”的罪责藏了起来,算起来,也足够免了死罪,又恰巧能够上流放的罪名。 “今日,多谢宇文大人。”事情办完,陈丰方才向着宇文士及拱手行礼道谢。 “不必。”宇文士及摆了摆手,“但有一事,我还是要提醒大司农一番。” “宇文大人请讲。” “这人若是放了,大司农的后顾之忧,又该如何解决?” “流放到边境,日后便再无回朝的机会,我与他们也应当在没有纠缠,此后大概能够相安无事吧,只要他们不继续闹腾,安然百年还是没有问题的。”陈丰亦是有些感慨。 在做这剑事情之前,他的心里就已经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遂在自己说完这些话,宇文士及疑惑的眼神,他并不是没有看见,他自然知晓宇文士及的意思,但他要做的事情,不能因为担心有后顾之忧就不去做,不然最初,他就不会进入朝堂,亦不会坐了这个大司农的位置。 当时的情况,这个大司农,他若是不做,有能力改善百姓们的生活,却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让他们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绝对会心中有愧,所以他选择了站在朝堂之上,即便要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阴谋诡计也无妨。 人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做,这不仅是在给陈然一个交代,亦是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至少,要让然然心里过得去。”陈丰苦笑了一下。 “大司农,你!”听了陈丰的话,宇文士及震惊的看了一眼陈丰,大概是没有想到,最终陈丰竟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和想法。 “宇文大人亦说了,不能留下后顾之忧啊!”这算是变相的对宇文士及方才的震惊给了解释。 宇文士及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若不然,让我的人动手吧。” “我想,不必劳烦宇文大人了。”陈丰知晓宇文士及的意思,若是让他的人动手,日后一旦走漏了消息,他不好面对陈然,所以宇文士及才打算让自然的人动手,亦算是将陈丰从中摘了出去,也全了陈丰的拳拳爱妹之心。 “嗯?”宇文士及到是没有想到陈丰会拒绝。 “还是要多谢宇文大人愿意出手相助,但我想此事,陛下应该有所定夺。” 听了陈丰这句话,宇文士及当时就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陛下会出手? 也对,依照陛下对陈丰的信任和宠信,怎么可能会给他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把柄等着旁人去抓呢,当然是早早的就要帮陈丰解决这个大问题了。 “方知,此行,怕是让陛下有些为难了啊!”宇文士及最终也叹了口气。 陈丰略微叹了口气,随后语气之中带着感激的说道,“是陛下仁爱。” “此事,方知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可,那我也不多说了。” “此间事了,我也该回京城了,等到大人回京,小子定然亲自摆上一桌宴席,还望大人赏脸前来。”陈丰这话绝对不是客套,和宇文士及也犯不着客套。 “那感情好,多少日子没尝过大司农的手艺了!”笑着将陈丰送出了驿馆,看着陈丰上马车离开,宇文士及的眼神之中亦是带着些许的感慨。 此人,实在是太聪明了。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这么做是否会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却原来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后路。 也对,那姑娘既然已经找到了稳定的生活,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这些人生与死,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就算是活着,陈然也不可能不远万里的前去探望,既然如此,那些人活着和死了还有什么区别吗? 倒不如就这么死了,还能让大家心安一点。 只是大概陛下也没有想过,陈丰会在最后留这么一手吧。 就在他们心里都担忧的时候,谁能想到,陈丰费劲了力气的安排,只是为了让那些人死的远一点,不要死在陈然的面前,不要让陈然知晓这其中的消息便可。 他们活着,还是死了,对陈丰并没有影响,而陈丰也希望对陈然也没有影响,所以,就让他们永远的活在陈然的心里,就可以了。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宇文士及又是感叹了一句,“这人当真只有二十几岁吗?” 心狠手辣,手段独特。 绝不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能够修炼出来的水准啊。 但是,他明明白白的就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最初认识的时候,他才十八岁,那时候,不就已经隐隐有了如今的风范了吗? 或者说,当时的陈丰比之现在,手段还要更加的凌厉,而如今好似委婉了不少,行动之间,也开始给自己留后路了。 阿该是朝堂之上,这几次折腾的都太狠了吧,就算是陈丰有那一腔孤勇,也难以抵挡那些人心怀不轨啊! 最终不得不收敛了手段,让自己变得更圆滑。 殊不知,若非是那些人一步一步将陈丰逼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面临的窘境很有可能也不会是现在这般让人尴尬。 当初多少人想要置陈丰于死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越来越受皇上的信任,手中虽然没有实权,但是谁都知道这位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可是能够代表当今陛下的意思,这般,谁还敢不将这位放在眼里吗? 就算是心里恨不得这位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表面上也要笑着应对。 陈丰到是不关心宇文士及对自己的评价,在他看来,从最初认识这些人到现在,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最多只是成长了一点。 最初,他的手段便是如此,到现在依旧如此,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改变,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大概也只是因为很多东西变了,而他也更学会了顺势而为。 第三百八十二章 羞辱 身为一城之主的李信落马,这件事情好像朝臣们并不震惊。 大概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吧,谁都不是傻子,一个城池怎么可能有两个城主?陛下分明在李信还是丰城城主的时候,就已经将丰城封赏给了贞和县主,还怎么能够容忍李信继续占着丰城的位置。 或许会有人认为这是陛下的失误,但是更多人心里明白,那李信,城主的位置坐不久了,毕竟他的接任者已经出现了。 有些人还不知道李信到底做了什么,有些人已经清楚的知晓了所有的内情。 陈丰依旧没有上早朝,即便今天谈论的事情正是李信的处置问题。 有些事情,他需要避嫌,不能让这件事情和自己扯上太大的联系,尤其是在那些人的面前,更是不能让他们和自己扯上太多的联系,不然日后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联系到自己今天的不同寻常,很容易将这件事情扣到自己的脑袋上。 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自己都会有被那些人揪出来的风险。 虽说命令是皇上在朝堂之上下的,但是为了将李信的惩罚从斩首改到流放,陈丰和宇文士及可是商量着隐瞒了不少李信的罪责,这种事情要是被揭发出去,他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自己到是无所谓,毕竟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自己一心想要做成的,为此付出些许的待解他也甘之如饴,但是连累了宇文士及可就是他心中大大的不愿了。 宇文士及在朝堂之上将李信的罪名一条一条报出来,包括李信的家人所做出来的事情,一条一条的念出来之后,李世民坐在首位上佯装震怒。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奉公为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廉洁守法?” “一个城主,私库之中有将近五十万两白银,他到底做了什么?” 五十万两白银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大臣们一年所得的俸禄不到两千两,丰城城主拥兵自重,养了不少私兵,虽然并没有差到切实的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他屯养私兵的罪名算是定下来了,抄家,流放的罪责是跑不掉了。 这大概是朝堂之上处理这种大案件最快的一次了。 然而李世民和宇文士及配合的天衣无缝,包括皇上震怒的时间节点都处理的非常好,大手在面前的岸几上猛地一拍,随后就定下了全家流放的惩处。 当今圣上震怒啊,谁还敢说一个不字?这个时候反驳皇上,难道是罪臣的同伙吗?还是对皇上有什么不满? 就算是觉得皇上这一次的判处错了,也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反驳的话,毕竟自己的脑袋在自己的脖子上呆的时间还不长,他们可都舍不得就这么将自己的小命给丢掉,当然选择明哲保身。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李信一家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机会,流放可和贬谪不一样,贬谪下去的还有升迁回来的机会,但流放的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路上辛苦不说,边境苦寒,锦衣玉食惯了的人家,谁能受得了这些东西,死在路上的不在少数,这李信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安然达到边境,若是运气不好,只怕连到那边的机会都没有,更谈何翻身的机会呢? 咸鱼能翻身,他都不能了! 就在李信被彻底判处之时,陈丰的府上迎来了一位客人。 “犬上先生怎么有空过来?”陈丰的人一直盯着犬上三田,这段时间可把这位扶桑的右大臣给忙活坏了,各处的结交大唐的官员,四处拜访,所图的,不过是能够学到一些东西,包括大唐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管理方面的东西。 只可惜,能在大唐几千万人里面坐上高位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傻子,面对这一切,当然是能藏着就藏着,能掖着就掖着,这几天下来,犬上三田也是处于四处碰壁的状态。 本以为在凌烟阁的宴席那一日陈丰让他扶桑脸面全无,且前几日扶桑内亲王细玉川子已经带着药师惠日来过,这犬上三田应该拉不下面子再来找他了,结果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这人的脸皮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竟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来找自己。 是逼急了吗?若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只怕回去之后,对他那位天皇和扶桑的朝臣们亦不好交代吧。 “陈丰君说笑了,您帮助惠日安排了一个非常好的学习之处,某是特地来感谢陈丰君的。” 不得不说,扶桑人的素养还是好的,即便心里对陈丰恨得已经恨不能杀了他,但是在这个时候却还是笑面以对。 不过,道行到底还是浅了一点,眼底的情绪没有隐藏到位。 “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各位远道而来,所为不过是互相交流切磋,扶桑不吝赐教,大唐又怎么会小气吝啬?” 话里藏刀本来就是陈丰最擅长的事情,他平素里不愿意与人有口舌之争,向来信奉能玩阴的就不会明着来,但是眼前这人,着实没有好感,也只能怪他自己的国别不给力了,让陈丰听到他们的名字就心里厌烦。 这话语之中的挤兑,犬上三田当然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是在暗示他盘棋,这个话题自是让他羞愤难当。 尤其是在后面,他当真去寻了几个初学的孩童来尝试解开这棋局,却见那些孩子当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将那棋局解开,这才是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慌,这大唐的人当真这般厉害吗? 犬上三田的行为,陈丰自然都知晓,那派过去的人就差点连他上厕所的画面都给他们发过来了,这样的事情陈丰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件事情,所以陈丰才在这会儿旧事重提,当然是羞辱,却还羞辱的完全没有毛病,毕竟在犬上三田的心里,陈丰是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 但陈丰不应该知道,不代表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羞辱感,反而比之陈丰什么都知道更让自己难堪。 第三百八十三章 图纸 “陈丰君说的对,本就是互相交流切磋,到是我小家子气了。”犬上三田笑着回应陈丰。 呵呵!陈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起来好像是因为犬上三田一句话而开怀,但是陈丰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开心,是因为犬上三田脸上那愤怒却又不敢说出口的压抑。 这件事情啊,怎么也怪不到他的头上,若不是他们那位天皇搞什么返璞归真的名头出来,那棋局他自己也并不确定自己就能够破解得了,当真高深的棋局,这世上还是有不少陈丰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若是真的弄出来这么一副棋局,陈丰还真是没有把握。 但是偏偏他们扶桑的天皇要自作聪明,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来,极有可能砸到的是自己的脚。 陈丰大概能够确定,那棋局,朝堂之上,就当日在凌烟阁的那些位大臣们,应该也无计可施。因为他们见到了太多高深莫测的棋局,反而对于这种简单的棋局有了不敢相信的反应,会下意识的觉得这其中有陷阱,亦可以算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因为太过于简单,所以反而不敢落子。 陈丰则是不同,他看到了全局,也看透了那位扶桑天皇的心思,他想要的就是以最简单的棋局来羞辱大唐。虽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只要这样,大唐的名望就会降低不少,想要攻打,应该也能省不少的力气吧。 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丰竟然大胆的解开了棋局,而话语之间,陈丰一次次的提及大唐的初学者都能解开这样简单的棋局,也就是为了引诱他去尝试。 初学者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接触到的就是最简单的棋局,自然不会想太多,不会被过多的信息干扰,一子落下便能够定乾坤。 若是这要说的话,只能说这位内大臣有点蠢,全程都在被陈丰牵着鼻子走,自己却还不自知。 目前,他的恐惧应该不小吧。 也是因此,陈丰才笑的这般开怀。 但犬上三田不知陈丰心思,只觉陈丰笑起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如沐春风的感觉,到是对陈丰有了几分好感。 在一群孩子们解开那棋局之后,他当真不觉得当时朝堂之上,陈丰是故意让他下不来台的羞辱他了,原来当真是自家天皇的棋局太过于简单了。如此说来,陈丰若是没有说谎,那当日里的表现,就真的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方才会有那样的表现,这样看来到是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这样的话溢出来,基本上一件事情就已经定格了,包括犬上三田对上陈丰的心情,虽然在陈丰提到切磋的时候,面上还是会有压制不住的羞愤,但是已经对陈丰的行为有了理解。 理解之后,自然没有办法继续怪罪。 “实不相瞒,陈丰君,此次前来,另有一事想要请教陈丰君。”看着陈丰终于笑的清脆,犬上三田也开始说了自己这一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这么快就来了吗?陈丰诧异了一瞬,随后也反应过来了,应该确实是这段时间一无所获,所以有些焦急了。 如此说来,直接找到自己,还是好的,万一他在那些大人的身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开始不择手段,那可当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了。 现在找到自己,说明他还有理智,只要还有理智就能够将他彻底按住,就好像现在。 不过,也确实有点沉不住气了。 对此,陈丰略微有些嘲弄,不过面上没有丝毫表现,陈丰的招牌笑容摆出来,好像很好接触,但是又带着一点点的距离感。 犬上三田到底不是大唐人,即便对大唐的风俗习惯有了长足的了解,但是对于人心的了解还是多有不足,尤其是现在和他正面对上的这个人,他并没有很详细的了解。 看着陈丰这样的笑容,便觉得自己好像是达到目的了,但是很明显,陈丰并没有真正将他放在心里,虽然一直让人盯着他,但是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权,所有的外国使团,陈丰都让天下司的人去盯着了,包括一日三餐吃了什么,每天和什么人接触,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一汇报。 其中自然有很多用不上的消息,但是派出去的那些人也并不知晓到底什么样的消息是有用的,什么样的消息是没有用的,为了让他们将消息最全面的传回来,陈丰自然不会让他们自己筛选消息,而是将所有的消息全部传达回来,自己来筛选。 有些事情,看似和大事无关,但是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意味着一件大事将要发生。 “请移驾陈某的书房吧。”陈丰笑着将人从大堂请了出去,谈正事,当然还是去书房最合适。 听到去书房,犬上三田脸上本来的谨小慎微也消失了,“如此甚好,还请陈丰君带路。” 带路?这人是不是大唐的礼仪还没有学明白?不过算了,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先前犬上先生说有事要询问,不知是何事?”冯含玉奉了茶之后便奉了陈丰的命令去外面守门了。 “听闻大司农图纸画的惟妙惟肖,今日想要见识一番,不知是否合适?”犬上三田开门见山的说道。 图纸?是遍布了大唐各地,为百姓带来福利,不必再受旱涝灾害的工程图纸吧? 若是这人不是扶桑人,或许陈丰不会太过于吝啬,多少会给些指点,然而这人,陈丰深知扶桑人的特性,最擅长便是反咬一口,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种事情,陈丰是绝对不会容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大唐的百姓是百姓,难道其他国家的百姓就不是百姓吗? 当然是,但是在陈丰的心里,他只对大唐的百姓有义务,对于其他国家的百姓,也只是路人,无关紧要的存在。陈丰自然不可能为了一群路人来伤害自家百姓的利益,这是原则问题。 他的心里又何尝不纠结,这个时代,有太多人饿死。 第三百八十四章 故意作弄 他不忍心看着大唐的百姓们因为灾荒忍饥挨饿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境地,所以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来解决大唐百姓们的困窘。 早在这样的图纸现世的时候,陈丰就知道这会在各国之间引起多大的波涛,但他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其实自私点来讲,亦是为了自己。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唐就是他的巢,若是连巢穴都翻塌了,他还哪里能有容身之处呢?为了给自己一个落脚地,他这样做,也是情理所在。 然扶桑,又是凭什么? 陈丰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义务,唯有大唐越来越强盛,自己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 自私的人啊! 陈丰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无私,甚至他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应该是一个自私的人,也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想与不想,而是做与不做。 “惟妙惟肖?”陈丰略微有点诧异,随后好似是反应过来了,“犬上先生谬赞了,不过是有一点很奇妙的发现而已。” “哦?”见陈丰提到这里,而不是像其他官员一般避而不谈,犬上三田的信心又多了一重。 “秘诀在这里。”陈丰从桌案下面的抽屉之中摸出了一支铅笔,在手上晃了两下,“我叫他炭笔” “可否借我一观?”犬上三田看着陈丰手上那只带着尖头的奇怪纸卷,当即就来了兴趣,开口请求。 “这有何妨?”陈丰笑着将铅笔递给犬上三田,看这人被炭笔吸引了,陈丰自然乐得自在,当然这也是他最初的目的。 “犬上先生可以试一下。”说着还递给犬上三田一沓纸。 见他拿着那只铅笔手足无措的样子,陈丰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支炭笔,“这样握笔,就可以了。”这是示范给犬上三田,随后在自己桌上的纸上,随意的划出了两个线条,“喏,就像这样。” “当真神奇。”犬上三田略微有点震惊,“敢问陈丰君,此物是如何制成?” “犬上先生对此有兴趣?”陈丰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向犬上三田好似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这般神乎其技,自是感兴趣。”犬上三田有点搞不懂陈丰这样的反应的意义所在,但见陈丰这般模样,他也并未多说,事实上,他对这所谓的炭笔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太好了,终于算是找到知音了!”陈丰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来,“犬上先生有所不知,在下研究出了好些个有用的东西,结果竟然没有人欣赏,最终连这样的兴趣爱好都石沉大海了。” “幸好今日遇到了犬上先生,某觉得能够重拾当年的爱好了。” “天啊!”陈丰说着还感叹了一句,“若是犬上先生不嫌弃,日后可经常来府上坐坐,你我二人应当之间应当有不少共同话题。”陈丰越说越激动,这会儿已经站起身子来到了犬上三田的面前。 犬上三田被陈丰的一惊一乍弄得有点发愣,但见陈丰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又不好打断。 “抱歉,某有些失礼了。”看到犬上三田的模样,陈丰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刚好某也对此非常感兴趣,若是陈丰君不介意,我很愿意见识一番。”犬上三田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不过是个年轻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有点热忱罢了,不过又苦于多年来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对自己的发明创造不能理解甚至不屑一顾,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郁郁不得志的表现吧。 原来,大唐最负盛名的少年也不过如此,也有着自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也有着自己没有办法取悦的人,有些爱好也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放在心里。 陈丰自然不理会犬上三田心中的各种想法,这会儿让他带路,他可是完全没有意见了,走在前面还不时的回头看看犬上三田有没有跟上,时而还停在路上等犬上三田一会儿。 “主子!”路上不断丫鬟和小厮同陈丰打招呼,陈丰都笑着挥手让人免礼,随后让人不要过来打扰。 “犬上先生,前面就是了。”陈丰走在前面,走走停停的顾念着犬上三田到底年纪不小了。 按理说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时候,但是在陈丰看来,这人的年纪有点大了,走路的速度都跟不上自己了。 见犬上三田时不时的就被自己落在后面,陈丰的脸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念叨了两句“年轻真好。” 犬上三田当然听不见陈丰的腹诽,气喘吁吁的跟在陈丰的身后,“陈丰君,你您稍微慢一点,我这年纪大了,可跟不上您的速度啊!”好不容易追上了陈丰,才说出了自己的抱怨。 “额……”陈丰好似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朝着犬上三田不住的道歉,“啊,抱歉,犬上先生,某遍寻多年终于找到了知音,心中有点激动,失态了,失态了!”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很难让犬上三田发现这人先前的行为都是故意的。 因此面对陈丰态度诚恳的道歉,犬上三田当然只能大方的表示,“无妨,陈丰君心之所切,某完全能够理解,只是某到底年纪大了,若是年轻的时候,定然能够跟上陈丰君的速度,指不定比陈丰君更加心急呢。” 闻言暗笑,事实上陈丰确实是故意的,就是在故意作弄这人。 “到了,到了!”眼见着前面就到了花园,陈丰又是朝着前面猛跑了两步,犬上三田见状,也只能跟着小跑起来。 等到犬上三田跑到的时候,陈丰正站在石亭之中等着,一双眼睛朝着犬上三田的方向望过去,颇有点望穿秋水的意思。 “又失态了!又失态了!”见到犬上三田终于从转弯处绕了出来,陈丰迈起步子迎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懊恼的挥舞着拳头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太心切了,太失态了,在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被御史台参上一本,太不稳重了,有失身份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扫榻相迎 看着陈丰这般模样,犬上三田就算是心里本来有那么一丁点的怒火,这会儿也尽数消散了,尤其是当陈丰嘴里说着要被御史台参上一本的时候,犬上三田的心里竟然还有点不忍。 “陈丰君贵庚?”犬上三田忽然问了一个好似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年纪轻轻的说什么贵庚”陈丰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二十三岁。” “年轻有为啊!”这人平素里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这人才二十三岁。 “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陈丰苦笑了一下,这苦笑之中到是有不少真实的成分。 被逼无奈啊!犬上三田听了陈丰的话,再看到陈丰脸上的苦笑,同是在朝为官,又怎么能不明白陈丰的感受呢? “陈丰君在大唐的仕途之路,似乎并不顺畅。”犬上三田开口试探。 “若非陛下看我年轻,护着我,只怕早就不知道会死在哪里了。”说完还感慨了一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何谓明枪,何谓暗箭,犬上三田的心里很明白。也能理解陈丰心中的苦楚,大家都是在朝为官之人,虽然所效忠的并非一朝天子,但政治,大致上就是这样的,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朝臣,所面临的境况,大同小异。 阴谋诡计,躲都躲不开,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并非只是一句话,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知陈丰君可曾想过换一处位置?”陈丰的苦楚,犬上三田停在耳中,却记在心里。 “犬上先生的意思,某不大明白。”陈丰闻言一愣,之后迅速回口。 不大明白吗?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必说的太清楚,免得让人难堪。 “无妨,陈丰君,若是有朝一日想要换一处楼阁便赏天下风光,某必定扫榻相迎。”犬上三田也不逼迫陈丰,只抛出了橄榄枝。 “若有机会,定要到府上拜访。”陈丰亦是笑着回应。 之后便不再继续在此事上浪费时间,而是指着面前一个杨柳树,“就是这里了,这种杨柳,纸条细嫩柔软,用来做这绘制线条的炭笔,最是合适不过了。” “绘制线条的炭笔,莫不是还有其他种类?”见陈丰错开了话题,犬上三田也不继续为难,自然而然的而跟着陈丰转开了话题,好似先前的那些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他确信有些东西就好像是种子一样,落在心底里,是会生根发芽的。 “当然,还有适合写字的,写字呢,因为工作量比较大,磨损也比较严重,所以选的材质就要稍微硬一点,所以我更倾向于选择哪种杨树,枝条坚硬又有柔韧性,不易折断。”陈丰笑着介绍。 “想不到这区区一支炭笔,竟然还有这样的说道,陈丰君当真是一个妙人。”犬上三田笑着说道。 “什么妙人不妙人的,不过是一些玩物,玩物丧志罢了。”说到这里,陈丰的声音有点低沉。 “怎么会?”犬上三田惊讶的说道,“这应该是全天下最有用的发明了,怎么能说是玩物丧志呢?” “犬上先生。”陈丰忽然正色,“你大概是第一个赏识我这些东西的人。”感动的情绪油然而生,不得不说,陈丰的演技,比之面前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的犬上先生,要好上不知一筹。 还少此时他的面部表情,他的眼神,没有半点违和感,眼神之中的感激很明显就能够让人看得出来,但是动作里又带着一点点的疏离。 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纠结,不得不与之保持距离的痛苦和挣扎,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纠结和痛苦,是很容易引起长辈的怜惜 的,就比如现在的犬上三田,就完全被陈丰给影响到了。 但此时,他该说的,先前都已经说完了,更多的,现在并不应该继续说了。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遂只伸手在陈丰的肩膀上拍了拍,表示年长之人对年轻人的鼓励。 大小狐狸在这一刻交锋已经达到了鼎盛阶段,此时端看谁的演技更好一点。 “就是这个了。”回过神来的陈丰伸手在面前的杨柳树上看似随意的扯了两下,之后找到了一根合适的柳枝,用下人早已经备好在石桌上的剪刀剪了下来,“粗细大概这样就可以了,犬上先生要不要试着找一下?” “这是自然。”犬上三田看着陈丰忽然恢复正常的样子,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越是逃避,就越是容易掉进陷阱之中。 人的情绪是有一个极限的吗,当你达到这个极限之后,就很难再找回当初的平和。而现在犬上三田想做的就是让陈丰达到这个极限,就好像一个气球一样,充气就能够变大,但是大到一定程度还不知收敛继续充气,这个气球就会爆炸。犬上三田就在等着陈丰这个气球爆炸。 眼前的这些东西,就是陈丰这个气球爆炸的一个契机,只要利用好了,完全能将这个在大唐被誉为鬼才的年轻人束手就擒,届时,他腹中的所有东西都要带到扶桑去。 找到了最重要的宝藏,犬上三田也并不着急了。 既然他所拥有的一切,最终都将会为他们天皇所用,那么现在,就暂且陪着陈丰玩一会儿吧。 犬上三田并不知道,在他打着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就已经是自己成为输家的开始。 因为这一切都在陈丰的算计之中,只要他对陈丰起了恻隐之心,并且还有了惜才之意,就会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其他方面自然会有所忽略。 而他从自己的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得到任何的东西的,从其他人身上也得不到东西,最终只能空手而归。 哦,也不能说是空手而归,毕竟他们回国之前,皇上还是会给他们一定的赏赐,以证两国交好。 想到这样的场景,陈丰的心里当真是有点不忍了,不过想想就觉得好笑,不是吗。 第三百八十六章 解围 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情刚产生,就已经被定下来了。 心里有了决断,犬上三田反而没有那么焦急的想要完成什么任务的想法了, 只看着陈丰在一边忙活,将挑选出来的杨柳枝削到合适的粗细,自己也跟着做出来差不多的东西,后放在火上烘烤,等到杨柳枝已经变成炭黑的时候,从火上取下来,小心翼翼的用纸包起来,到粗细合适,陈丰最初给他看的那种炭笔就已经做成了。再用锋利的刀将包裹着炭黑的纸小心的削出尖来,最初他见到的炭笔的模样就彻底的出来了。 “陈丰君当真是聪慧!”看着自己手上的成品,连带着犬上三田都觉得很是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当真能够跟着陈丰制作出这样的东西来,最没有想到的是陈丰竟然真的会将这些东西教给他,要知道,两人现在的立场可是完全不同的。 对比先前自己遇到的那些人,受到的待遇,更觉得陈丰这人可爱了。 这么一想,犬上三田的心里就更是安定下来了,更坚定了要将陈丰带回扶桑的想法。 至于方法和手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吗?相信陈丰君日后就算是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也定然能够原谅他,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丰君能够获得更好的,自己应得的待遇,现在大唐的人民对陈丰君的待遇,实在是不公平。 犬上三田心里,大唐的人民,指的并非是大唐的百姓,而是朝堂上的官员。 作为一个官场上混迹了大半辈子的人,犬上三田深知,一个官员再怎么得民心都没有用,所以大唐的百姓对陈丰赞不绝口,于大局的影响上,实际上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政治局势,能够影响天下大局的,都是手握权柄的人,其他人只能成为争斗之中的陪衬,甚至是牺牲品。 深谙朝堂和权势争斗的真理,犬上三田对于陈丰,势在必得。 然而他只想到了自己是一直老狐狸,却忘记了和他作战的人极有可能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和老狐狸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小狐狸往往有着比老狐狸更长的时间去布局,就比如现在。 “主子,大理寺少卿有事请您过去一趟。”就在两人刚刚将制作出来的炭笔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恭喜适时的跑了过来。 “这……”陈丰面露难色的看了一眼犬上三田,随后问道,“可有说了是什么事?” “没说,只说了十万火急,请主子接到消息马上赶过去。”恭喜也是看得出眼力劲儿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这样啊……”陈丰还有些为难,毕竟自己眼前这里还有客人,若是将客人扔下自己这个主人却离开了,着实显得自己太过于失礼了,今天自己在这位面前已经失态很多次了,再这样失礼下去,只怕给对方留下的印象会不好。 “既然陈丰君有要事在身,某也不便打扰,且今日已经大有收获,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相互交流。”犬上三田也是有眼力见的,知道陈丰的为难,遂主动开口替陈丰解围。 “如此也好。”陈丰朝着犬上三田拱了拱手,“着实是要务在身,今日招待多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改日某定然设宴款待,届时还望犬上先生赏脸前来。” “陈丰君客气了,既然您开口,某定然没有不应之礼。”说完,亦是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就此别过。” “某还需要准备一番好出门,便不送犬上先生了。”陈丰拉扯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面上带着点无奈的表情,“恭喜,帮我送犬上先生出门。” 看着陈丰的动作,犬上三田便知晓陈丰这会儿要出门,是要换一身衣服,自然也不为难陈丰与自己一同出门,便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告辞。” “告辞。”陈丰拱手回礼,待犬上三田和恭喜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陈丰才松了一口气,嘴里恨恨的念了一句“老狐狸!” “再老的狐狸,还能比你还狡猾吗?”陈丰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顾姑娘,怎么在这里?”陈丰转过头,诧异的问道。顾从霜之前是打算离开陈府了,但最终还是被秦素善劝了回来,这一段时间里,顾从霜是没有再提起要出去的话题,到是因着秦素善的原因,和陈然,莫清妍相交莫逆,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不然,大司农觉得,你能这么快摆脱那个老狐狸?”顾从霜脸上挂着机灵的笑容,给足了陈丰暗示。 “难道?”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适才恭喜前来,莫不是……”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好心做了坏事。”顾从霜笑着回应,算是对陈丰方才的疑惑表示了赞同。 “自然没有,还要多谢顾姑娘。”陈丰客气的回应,随后脸上忽然涌起了笑意,“顾姑娘当真是替在下解了大围,继续下去,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依照大司农的智慧,会在这等小事上面栽跟头吗?”顾从霜显然对陈丰方才所说的话表示不相信,陈丰是谁,怎么会对区区小事束手无策。 “不瞒顾姑娘所说,这人来的太过于突然,着实是没有准备,还不曾想好怎么应对,慌忙之间也只能出此下策。”说着,还将手上刚制作出来的炭笔朝着顾从霜晃了晃。 “好了,咱们都是江湖儿女,别总顾姑娘顾姑娘的叫了,听着怪别扭的,你就叫我从霜吧。”顾从霜本来淡笑着,看到陈丰哭着一张脸,顿时便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哈哈笑了两声。 “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那你也不要大司农大司农的叫我了,我草字方知,朋友之间都这么叫,日后你也唤我方知吧。” 陈丰草字方知这种事情,并不是秘密,但是有资格叫他“方知”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多。 第三百八十七章 约酒 顾从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似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的既视感,又好像有点不大一样的欣慰。 陈丰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脸上带着莫名喜色的顾从霜,随后转过头撇了撇嘴,有耸了耸肩。 “所以我帮你解了围,你要不要报答我?”顾从霜看着陈丰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那么,所以你想要什么呢?”陈丰又是耸了耸肩,他知晓顾从霜的要求一定不会太难,这个姑娘和别人不大一样,所以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心里也并不担心,自己选中的朋友,自己应该最了解她的人品了,不是吗? 陈丰向来坚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然现在和挑选自己的手下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陈丰一贯的作风便是如此,自然不会因为什么不一样的情况就有所改变。 “请我喝酒吧,听说你府上的就很好,我自打来了就在养伤,到现在还没尝过呢。”顾从霜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有何难?”陈丰当即点头同意,江湖儿女自然有江湖儿女应对这些事情的方法,陈丰心里清楚,喝酒是江湖儿女之间交流感情的最佳方式。 而之所以轻易便同意了和顾从霜喝酒,是因为陈丰的心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和顾从霜说。 这件事情,压在陈丰的心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之前因为顾从霜的身体原因,不曾与之详谈,如今顾从霜的身体已经完好,他也该就之前的事情与顾从霜好生详谈了。 “我猜,你应该也有事情要和我说。”顾从霜又是机灵的笑了一下,随后越过陈丰坐在了花园的小亭之中,端是一副自在模样,好似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你先坐着,我这就让人去拿酒。”对于顾从霜坐在了这小亭之中,陈丰还比较欣慰,在室外,更好避嫌不是吗?虽说这个时代对于男人没有那么苛刻,但是对女人却是苛刻的要命。 就算是江湖儿女,传出了于名声有害的流言,日后在这个社会上,也并不好立足。人人喊打的滋味,陈丰虽然没有尝试过,但是多少也有些经验积累了,最初他在朝堂之上的状态就已经和这个相近了。 冯含玉拿了两坛酒过来,随后送了杯子。 “这些东西……”顾从霜看着那精致的小酒杯,嘲弄的看了陈丰一眼。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江湖儿女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好说啊!瞧瞧这股子豪放劲儿,看着都让人胆寒,就比如现在的陈丰,看着顾从霜对那小杯子的不满,心里差点出现了想死的欲望。 “含玉,换大点的杯子过来。”不过最终,陈丰还是善解人意的选择了妥协,“换大杯子就换大杯子吧,把你脸上的不屑的表情稍微收一收,毕竟这还是在我的府上,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陈丰话语里带着点恳求,自然是装出来的。 “在这府上,你还有面子吗?”顾从霜自然配合的很好,两人几句调侃下来,竟好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一般,轻松自然的氛围自然而然的在两人的周围萦绕着。 “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朋友。”陈丰白了一眼顾从霜,接过冯含玉递过来的杯子,“给你倒上。” “我给你说啊,这可是我府上最好的酒了,当初我最早酿制的一批,可是只有二十几坛子,喝一坛子就少一坛子。”说话间,陈丰的脸上还带着点骄傲。 “我真是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正常人。”顾从霜接过陈丰递过来的酒,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道,“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叫见多识广。”陈丰自得的晃了晃脑袋,好不介意的自夸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看得书啊,比所有人都多。” “吹牛吧你!”顾从霜当然不将这件事情当真,一个人就算是看了再多的书,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看过的书比所有人都多。 见顾从霜不信,陈丰也不继续说,只朝着顾从霜晃了杯子,“走一个!” 这样的陈丰,顾从霜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酒桌上的陈丰少了平日里的从容和淡定,到是有几分酒鬼的模样。 不过说来,也正是这样的酒鬼模样才更加的让人觉得他很奇特吧。 这人有千面,没有人能够真正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像所有的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都不是很合适,又好像所有的形容词都能够用来形容他。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下去,没过多久,脸上就已经醺红,这已经是醉酒的前兆了。 “再喝下去就醉了,那件事情你还不打算说出口吗?”喝到了这会儿,陈丰想说的正经事还没有说出口,顾从霜都忍不住提醒他了。 陈丰“嘿嘿”傻笑了两声,“你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已经决定了?”顾从霜诧异的看着陈丰,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过自己的想法吧,怎么这人竟然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呢? “如果没有做决定,你会来找我吗?”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顾从霜,“如果没有做出决定,你不会主动提及这件事情。”报仇这件事情,是陈丰和顾从霜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一根弦,也是最不稳定的一根弦,在顾从霜没有真正做出决定之前,谁都碰触不得。 “所以,你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了,是吗?”陈丰端起手中的酒杯,又是朝着顾从霜晃了一下。 顾从霜同样端起酒杯,和陈丰碰了一下,“你说得对,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当时,长孙无忌与我爹爹确实立场不同。”顾从霜笑着回应。 其实,这样的情况,陈丰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且在今天看到顾从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顾从霜的选择。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明天吧。”顾从霜淡淡说道,两人谈及这件事情,到是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第三百八十八章 宣召入宫 宿醉的代价就是次日晨起之后会头疼。 陈丰揉着脑袋起床,身边没有秦素善的身影。这才想起来,前日秦府传来消息,说是秦老爷子身体不适,秦素善心忧至极,便由陈丰亲自送秦素善回了秦府。 要说在这个时代,女子出嫁之后可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唯独陈丰家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因着两家相距不远,夫妻两人闲来无事便回去转悠转悠,蹭一顿饭,尝尝秦家特有的杏花酿。往往能惹得秦家老爷子嘴上嫌弃,但是每次回去,秦天盛都是最开心的那一个,只要传了他们要回去的消息,秦天盛那边必然一早就开始准备着。 因此,陈丰对秦天盛也并不一样,对秦家也多有拉扯,现如今秦家的局势,在长安城之中亦算是如日中天,并不是随便什么世家就能够相提并论的。 想着秦素善会了秦家,陈丰本也打算收拾一番之后,趁着现在还没有什么大事,送走了顾从霜,就到秦家去瞧瞧情况。 秦老爷子的年纪摆在这里,年纪大了,身体终究不比年轻的时候,再加上这么多年奔波劳碌,身体也早就有些毛病了,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性的卧病在床。 陈丰心中已经隐隐有些预感,这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但这些,陈丰自然不可能告诉秦素善。然陈丰不说,并不代表秦素善就不知道。每日里,因着秦老爷子的事情,也多少有些忧心忡忡,陈丰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焦急,只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他是秦素善的天,若是连他都崩了,秦素善不是更没有了分寸。 “含玉!”陈丰在屋里换好衣服之后朝着门外唤了一声。 “主子。”推门进来的是桃红,“含玉姐姐被含娇叫过去香水坊那边了,让奴婢在这边守一会儿。” 陈丰点了点头,“打水。” 得了吩咐,桃红便将放在外面的水盆和一应洗漱用品端了进来。 “不用伺候了。”看见桃红将绢布浸湿在水盆之中,陈丰当即朝着桃红挥了挥手,自己上前洗漱之后坐在了凳子上,等着桃红上前帮他打理头发。 在这里,最不方便的就是打理头发这件事情了!看着镜子里桃红手中的梳子在自己的发丝上移动,陈丰的心里暗自感慨了一番。 往常这些事情都是冯含玉在做,今日因着冯含玉有事情要处理,无奈之下方才让桃红来顶替,收益自然比之冯含玉是差了不少,不过早在 从突厥回来京城的路上,就是桃红和柳绿在照顾陈丰和杜立的生活所需,遂到也不算是太生疏,只是动作慢了不少,却也不曾弄疼陈丰。 “多谢。”看着桃红将木梳放在桌案上,为他束好了发冠,陈丰这才站起身朝着桃红道谢,随后走了出去,留下桃红一人在房间之中收拾打理。 陈丰出了门便奔着顾从霜的院子而去,但他站在门外叫了好一会儿的门,都不曾听到回应。 那种已经隐隐有了预感,果然行事作风还真是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模样。 但是他们江湖儿女这么流行不辞而别吗? 很疯推开门,果然院子里清清爽爽,房间里也是整整齐齐,干净明朗,桌面上是顾从霜留下来的书信一张。 表达了感谢,也表达了自己现在的心情,说了江湖儿女理应四海为家,最终说了自己对陈丰的朋友之情。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看着落款的“顾姑娘”三个字,陈丰无奈的笑了一下,这姑娘当真是有趣。 从顾从霜的院子回来,就见到福伯的身后跟着李公公,正向着他走过来。 “主子,李公公来了。”远远的瞧见陈丰,福伯当即朝着陈丰大声喊了一声。 “我看见了。”陈丰淡定的看了一眼李公公脸上惊疑的表情,“李公公不要见怪,福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以为自己听不见,旁人也听不见,所以……” 所以说话的声音难免就高了一点。 “无妨……无妨。”听见陈丰的解释,李公公淡定的笑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惊吓,当真无妨。 “公公此番亲来,可是陛下有旨意要您传达?” “正是。”李公公点了点头,“陛下宣您进宫。” “公公稍等一下,方知这边还有点事情需要安排一下。”看见秦素善已经从院门外面走过来,陈丰又加了一句,“两句话的时间。” “大司农自去便是。” “含玉,挑选些补品送到秦府去,我这里陛下宣召入宫,不能亲自过去,你代我表达一番歉意。” “是。”冯含玉点头同意之后,陈丰便跟在李公公的身后离开了。 “公公可知晓陛下此次宣召方知入宫所为何事?”陈丰落后于李公公身后半步。 “宇文大人今日进宫面圣了。”太多的,李公公还真是不好多说,只能给陈丰一个大致的方向让陈丰自己去捉摸,索性给的方向也足够陈丰去寻思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宇文士及?和宇文士及有关系,陛下又宣召了自己入宫。 目前,自己的事情能够和宇文士及扯上关系的,应该就只有那一件吧。 “事关丰城那边的人?”陈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公公并未说话,只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陈丰瞧着这位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峻,当即便明白了,怕是大事不妙啊。 而事关丰城,情势又有些冷峻,只怕是丰城那边的事情泄露了,只是到底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陈丰心中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今,也只能进宫与陛下和宇文大人详谈,方才能够了解具体情况了。 跟在李公公的身侧上了入宫的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到了御书房,没有通报,李公公便直接让陈丰进去了。 “大司农可算是来了!”陈丰刚一进入御书房,就被宇文士及拦住了。 “你再晚一点,宇文大人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李世民这一次并未坐在上首,而是坐在了宇文士及的边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 走漏风声 “陛下!” 陈丰刚要朝着李世民行礼,便被李世民拉着胳膊坐在了身侧,“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来这些虚的。” “可是李信的事情暴露了?”陈丰说出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宇文士及见陈丰已经将事情说了出来,当即便点了点头,“你看这个。”说着,将自己面前的那一沓纸递给了陈丰。 “什么?”陈丰接过,在那沓纸上面看了起来,“这是谁给你的?”当即脸上的表情便不对了。 那上面的内容,分明是宇文士及调查出来的李信的犯罪内容和一些证据,证人的签字画押的内容,但是很明显,这上面的内容并非是原版,而是有人誊抄了一份。 之所以能够确定誊抄了这份内容的人不是宇文士及,是因为这纸上的字迹,没有宇文士及的大家风范,字里行间都很是收敛,带着些小家子气,好似初学者的扭捏。 “今天早晨他就出现在书房里,本来今天休沐,不必早朝,结果我硬生生被这东西逼得不得不进宫。”宇文士及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自嘲,“难得休沐啊!”似是看出了陈丰的焦急,宇文士及还刻意放松氛围。 “宇文大人到是好气度。”陈丰亦是调侃了一句。 “方知不也没做出什么有失风度的事情吗?”宇文士及随口说了一句,“不过这东西,若是不慎重处理,只怕后患无穷啊。” “这是在威胁我们。”陈丰一瞬间就彻底淡定下来了。 “威胁我们?”宇文士及朝着陈丰投过去一个略微带着点疑惑的眼神。 “昨天扶桑使臣犬上三田去我府上了。”陈丰将昨天两人斗智斗勇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最终你给了他一个找你麻烦的机会,是这样吗?”宇文士及露出诧异的眼神,就连李世民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都带着犹疑。 “你还是我们认识的大司农吗?你的智商是被那犬上三田给传染了吗?”宇文士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骂陈丰两句了,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尽量避免吗?怎么还有人主动往上撞的呢? 陈丰看了看宇文士及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李世民,却发现他睿智的陛下此时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点不善,心里暗道“吾道甚孤啊!” “犬上三田定然与我朝中的某些大臣有勾结。”陈丰一句话道出根本,“若是不能将这些人找出来,日后只怕对大唐的国体损害甚重啊!”陈丰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句,颇有一种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两个人怎么就弄不明白的无奈和嫌弃。 “陛下,宇文大人,犬上三田想要将微臣勾搭到扶桑去,遂他的第一步定然是让微臣在大堂没有立足之地。”陈丰笑着说道,眼神之中亦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苦涩,这苦涩之中写满了他对大唐朝臣的无奈。 “所以你这是故意而为?”李世民看着陈丰,“包括这件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李世民说话间指了一下陈丰手中的那沓纸。 “并非如此,陛下,微臣是真心想要让然然心安,遂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一点陈丰否认,是因为陈丰的心里是真的这般想。 “日后,贞和县主的身份怕是也藏不住了,这点你想好要怎么和高家交代了吗?”李世民好似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越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就越是能够体现陈丰此时的心境。 若是连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考虑到了,那就说明他们确实是多虑了,陈丰自己一个人就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我不需要与高家交代这些事情,只需要和高冉一个人交代就可以,然高冉并不需要我的交代。”陈丰淡定的笑了笑,“高冉早就已经知晓然然的身份,却依旧愿意与然然执手共白头,并非是因为我二人相交甚笃,我才这般说,而是高冉确实做到了,他对然然的心意,故此,我才放心将这唯一的妹妹交给高冉。” “况且,我说了然然是我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什么李贞儿或者是其他,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陈丰的声音有点冷,“李贞儿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东西突厥的战场上。” “若是没有人提起此事,微臣还会给他们留下些许的颜面,若是这些人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还请陛下原谅方知要大闹一场了。” 这话便是表明了陈丰的立场,无论如何,自家的妹妹是一定要保护好的,不能容许其他任何人对陈然有半点诋毁。 李世民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该是整顿整顿朝纲的时候了,他们的势力确实有点大了。” “多谢陛下。”陈丰淡定应下。 “你可还有其他安排?”李世民又问了陈丰一句。 “暂时没有了,陛下只需要静候佳音便可。”陈丰摇了摇头。 “静候佳音?”李世民都已经能够预料到这些事情传出去之后,会在朝堂上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自然不可能相信陈丰说的话。还静候佳音,这个时候还哪里有佳音。 “这朝堂之上看不惯方知的人,可是不少,如何能够断定开口的人就是和对方有勾结的人呢?”听了李世民和陈丰的交谈,好一会儿,宇文士及才反应过来,继续问道。 “宇文大人考虑的太多了。”陈丰笑着回应,“我只问,若是换做是您,此时正值各国使臣来访的关键时刻,发现了这样的消息,是否会在朝堂之上张扬出来?” 这…… 宇文士及沉默片刻之后,终是摇了摇头。 确实,各国使臣都在的时候,这种朝堂之上的丑闻多少还是要有些遮掩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说的就是如此了。 “但终究还是会有人冲动的冒出头来。” “能够在这个时候冲动的冒头的人,要么就是当真和对方有勾结,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我在大唐待不下去,要么就是智商真的不够用,这样的人,也并不适合朝堂。” 第三百九十章 设宴款待 听了陈丰的话,宇文士及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所以陈丰到底是要搞多大的事情? 智商不够的人不适合朝堂,意思是,只要是在这次这件事情里冒头的人,最终都会 受到他的报复是吗?或者也并不一定就是报复,毕竟陈丰所说的也并没有错,连局势都看不清楚的人,确实不适合继续在朝堂之上混迹。 只顾自己的利益却不顾国家的体面,这样的人,就算是短时间没有和对方有勾结,只怕也坚持不到很长的时间,只怕最终还是会让别国有机可乘,既然是这样潜在的威胁,倒不如现在趁着时间还早,将这些人先趁早摒除出去。 最重要的是,宇文士及在坐在边上的陛下的脸上并没有对陈丰这番言论有丝毫反对的意见,反而脸上还很是欣慰,似乎陈丰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完全不出乎他的意料,反而还很得他的心的模样。 想到这里,宇文士及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陈丰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年纪轻轻得了竟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风度和气魄不说,竟然还能完完全全的猜中当今陛下的心思,继续这样下去,这朝堂之上还有他们这群老家伙的立足之地吗? 不过对此,宇文士及到是不担心,他们都是看着陈丰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可以说每一步都是被人推着向前走,若非是必要只怕这位先生不仅不会向前,反而还会后退,他对权利没有太过于浓厚的欲望,也因此,陛下愿意信他,曾经的天策府属臣也不将他当成对手。 朝堂之上已经有很多人认识到陈丰的可怕之处了,却不曾想,曾经的陈丰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被动防御,连带着稍微反击一下,而这一次,陈丰是真的要反击了,而且看样子动作还不小,他倒是希望那些人能够撑得下去。 不过,陛下好像有点双重标准了,那些人在这个时候闹腾就是不顾国家颜面,陛下就想要将他们都折腾一番,怎么换到陈丰的身上,这人要折腾的更加严重的时候,陛下反而是一脸纵容的模样呢?这对其他人,好像确实有点并不公平啊! 不过,朝堂之上,好像也并不是很讲究公平的地方,想要公平的话,还是不要在朝堂上混迹了。 但真要说的话,哪里又是真正公平的地方呢,这世上当真有绝对的公平吗?一个人所能够得到的公平的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人的实力。 你想要的公平,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取,指望其他人给你绝对的公平,这是不可能的,显然,陈丰虽然年轻,但是这样的事情却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通透,让人惊叹的同时,也会让人心疼他的经历,若不是有了那样的经历,又怎么会被迫这般成长? “所以,如果现在没有更重要的事情,某就要为了生计而奔波了。”陈丰卖了个可怜,这两人虽然并不担心陈丰,但是此事终究敌人在暗陈丰在明,所以他需要多加安排,才能够放下心来,这也是情理之中,李世民和宇文士及自然表示支持。 “宇文大人的事情可说完了?”陈丰看向宇文士及。 “行了,你们两个自己出去商量对策吧,此事朕就不跟你们掺和了。”李世民见陈丰问话宇文士及,当时便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了。 本来宇文士及听了陈丰的意思还愣了一会儿,听到李世民的话,才反应过来,原来陈丰是让自己和他一同告退呢,这是有事和自己说的节奏啊。 一边告辞,一边惊叹于陈丰和陛下之间互相理解的程度,陈丰一句话,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陛下就已经知晓了陈丰话语之中的深意,怪不得这两人之间总能配合那么默契,也怪不得他刚进宫和陛下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陛下好像完全不紧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原来这一切都源于对陈丰的信任,原来这一切都源于李世民对陈丰的理解,两人之间互相理解。 “方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两人还没有出宫门,宇文士及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陈丰的葫芦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了,竟然还要避讳着陛下,而陛下好像对陈丰神神秘秘的模样完全不介意一般。 “没有啊,大人怎么会这么认为?”陈丰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宇文士及。 从御书房出来,陈丰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听见宇文士及的话,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回应之后,又一次低下了头,恢复了沉默。 嗯?看到这样的陈丰,宇文士及愣了一下,陛下不是说陈丰有事和自己说吗?怎么现在好像并不是这样的?看陈丰这模样,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难道是陛下猜错了? 然而出了宫门的那一瞬间,宇文士及就知道自己猜错了,陛下还是英明的。 “宇文大人。”陈丰看向宇文士及,“某在家中设下酒宴,不知宇文大人可愿赏脸前来尝尝?” 来了?宇文士及点了点头,“承蒙大司农相邀,不敢推辞。” “既如此,就劳烦宇文大人送在下一程了。”陈丰忽然露出了笑容,小狐狸一般计谋得逞的笑容。 听闻此言,宇文士及愣了一瞬,目光在四处打量了一番,才发现这宫门外只有自家一辆马车,这如何还能不明白陈丰的意思,“方知是和李公公一同入宫的?” “嘿嘿!” “罢了,走吧,走吧!”这臭小子分明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马车,又不想走回去,故此来拉上自己一同从御书房之中出来,还说什么设宴款待,只怕根本就是为了搭上便车吧。 看着陈丰脸上被揭穿之后略微有点尴尬的笑容,宇文士及只能无奈的笑笑,这小子,虽然聪明睿智,但是偶尔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尤其在自己这些人的面前,好像永远是十八岁时候,他们刚认识的模样。 第三百九十一章 请求帮忙 最初认识的陈丰,面容还带着点稚嫩,脸上的表情却要强装的成熟,虽然他说的话都很有信服力,但是配上那么一张稚嫩的脸,总归还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怀疑,只不过最后这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耐,也让想要怀疑这位的打了脸。 这五年来,陈丰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一步一步的走上让朝堂上的重臣也只能仰望的地步,完全是依靠他自己的努力,就算是陛下给了他不少的便利,但更多的,若是他自己没有这个本事,陛下就算是给了他半壁江山,他也守不住,不是吗? 太多人嫉妒他如今拥有的这一切,却不知道这一切本来就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太多人觉得他名不符实,也有人觉得他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皇帝赏赐的。 但认识十八岁的陈丰的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打拼出来的,包括他现在拥有的财力,包括他现在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包括他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也包括他在百姓之中传播的名声,这一切,看似他名利双收,年轻有为,好运气似乎一直笼罩在这位的身上,但没有经历过的人,谁又能知道他做了多少这个年纪甚至更大年纪的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所拥有的一切,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然,很多人嫉妒,因为看似,他所得到的一切好像都很简单,很轻易,所以有人嫉妒他,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一次朝堂之上,定然会有大动作,因为这个往日里敛藏着自己的锋芒的年轻人终于被激怒了。 原来从来都表现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年轻人,这一次终于要出手了,而出手的最根本原因,李世民和宇文士及都看的清清楚楚,并不是因为自己。 若是这一次对陈丰动手的人只是朝堂上的那些人那么简单的话,想来陈丰也不会做出这样过火的反击,但是很明显,他们并不是只是大唐的朝堂之上的官员,他们的背后有一只阴谋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若是单纯朝堂之上的人看不惯陈丰,他当然不会使用过激的手段,毕竟只是个人的私利罢了。 俺儿这一次,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碰触陈丰的底线,不只是陈丰的底线,同样也是李世民的底线,因此在陈丰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李世民没有半点的反对,反而比之陈丰好似还更多了一丝的期待。 或许陛下也在期待着陈丰能够在这朝堂之上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吧。同样,宇文士及也在期待,期待着陈丰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来,让那些人后悔自己的决定,后悔自己做不不该做的事情来。 “宇文大人觉得我这一次的决定太狠了吗?”马车上,陈丰和宇文士及相对而坐,终于不再做出一副思索模样的陈丰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看着自己一脸沉思的宇文士及。 “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无关乎狠不狠。”宇文士及笑着回应,“被逼无奈之下,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情理之中的。” “所以,宇文大人是不想想要做一个比喻?”陈丰笑着说了一句,看着宇文士及脸上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模样,陈丰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狗急了跳墙啊。”说完,不等宇文士及反应,自己显示开怀的哈哈笑了好一会儿。 等到宇文士及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陈丰笑成这个模样,不免也觉得有些好笑,“方知,狗急了跳墙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啊,很少有人会将这样的形容放在自己的身上。” “嗨,我说的不是我自己。”陈丰神秘的朝着宇文士及勾了勾手,示意宇文士及俯身过来,与此同时,陈丰的上身也向前倾了一下,做出一副要说瞧瞧话的模样。 宇文士及也是宠着陈丰,顺应着陈丰的动作,俯身过来,“我说的是那些人。” “那些人?”宇文士及看着陈丰的眼睛,“你是担心他们狗急跳墙?” 陈丰慎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的严肃让宇文士及有点懵。 “所以,我想请大人帮忙。”陈丰诚恳的说道。 “什么事?” “请大人帮我联系程将军。”陈丰看着宇文士及。 “程咬金?”宇文士及疑惑的问了一句。 陈丰又是点了点头,表示宇文士及并没有说错。 “为什么是他?”在宇文士及看来,尉迟敬德和秦叔宝应该比之程咬金而言,是更合适的人选,无论陈丰要做什么,这两位的能力要比之程咬金稍微强上那么一点。 “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陈丰神神秘秘的说道,“因为他目前并不受重视。” 什么意思?确实最近因为没有战事,所以程咬金还在家里闲赋,武将嘛,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着的。操练操练手底下的兵马就是工作了,战时才是忙碌的时间。 陈丰这么一说,宇文士及就明白了,按照陈丰的说法,目前只要是受陛下重视的大臣家里或多或少都不是那么的太平,现在去找尉迟敬德和秦叔宝,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很有可能会造成一定程度上计划的泄露。 “怎么保证他就一定可以呢?”宇文士及看着陈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并不能保证他就一定可以。”陈丰摇了摇头,“只是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这个风险。” 宇文士及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点头,“好,需要我传话送信还是怎的?” “请宇文大人安排某与程大人见上一面。”有些事情,陈丰坚信,若是不能见面,单从信里说,或者是通过谁来传达,这其中都不能最真实的呈现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程咬金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滚刀肉,并不是谁的话都听,目前为止,整个大唐能让程咬金心服口服的人也就只有李世民这么一个人了。 李世民自然不可能亲自出宫参与到计划之中,所以目前能够控制住程咬金的人就只有自己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守门狮子 是他,也不是他。 先前就已经说过了,整个大唐能让程咬金心服口服的人只有一个李世民,而陈丰虽然不是李世民也没有那样的能力,但是他比之宇文士及还是有一点优势的,就是“如朕亲临”的令牌。 只能期待这枚令牌能够让程咬金乖乖听话了。 “要我怎么做?”宇文士及看着陈丰,这臭小子指不定有想着算计什么呢,这个闹腾劲儿就能看出来,不过宇文士及也知道,陈丰之所以这般闹腾,其实也是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只敢在背地里折腾一番,真要是闹出动静来,那些毒蛇们又都将将自己的蛇信子收回去,那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今天晚上,我乔装成您的车夫,跟您回府,明日您随便找个由头去程将军的门前闹上一闹,程将军的性子,必定会回来找您讨个说法,到时候我再出面,也算是合情合理了。”陈丰觉得自己说了一个绝妙的计谋。 然宇文士及却是不住的皱眉头,上程咬金的府上去闹? 谁不知道程咬金那就是一块滚刀肉,谁沾上谁难受,这到程咬金的府门上去闹,他是活腻歪了还是怎么着? “我说,方知啊,你是觉得你老哥哥我活的不耐烦了还是怎么的,要让我找人去程咬金的府上闹腾?”这一番闹腾下来,只怕程咬金能将他的府门给拆了。 “诶呀,您就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到时候程将军来了,我帮您解释一下就是了。”其实面对程咬金,陈丰也多少有点发怵,这个人他接触的并不少,但是如果不是非常必要,他是不会主动和这人接触的,实在是太吓人了,尤其是在他面对自己看不过眼的人的时候,简直是要将人吃掉的节奏啊! “意思意思?”宇文士及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陈丰,“要不你自己去意思意思?” “我这不是担心被人看出来嘛,现在我可正是被人盯得紧的时候呢。” “你被人盯得紧,我这便就没有吗?”显然陈丰这个理由没有办法说服宇文士及。 “那怎么办?”陈丰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反正这件事我已经给您说了,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就让人冒充你府上的下人去冲撞程将军,到时候还得您老出面,这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你这是威胁我了?”看着陈丰一脸无赖相,宇文士及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陈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丰,还真是有点稀奇。 没错,就只是有点稀奇而已。 “算是吧。”瞧瞧这一脸无赖的样子,真是让人想要一拳头将他打成乌眼青,不过最终看在他年纪尚轻,且又是一心为大唐着想的份上,最终宇文士及还是将已经握紧了的拳头收了下来。 “好了,宇文大人,我这不是已经提前备下酒菜,给您赔罪了吗?您就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就这么一次,绝对没有下一次了。”说话间,陈丰举起了右手做发誓状,脸上言之凿凿的样子,端是有那么一点可信。 然而宇文士及这么一个人精,怎么可能被陈丰这么蒙骗呢,“也就这么一次,我这把老骨头可能也就被你折腾没了,再想要下一次啊,你就得去阎王殿找我喽。” “我保证,绝对会保证您的安全,绝对不让程将军将这笔账记在您老的头上行不行?”总而言之,出了事情算我的,但是我就是不上! “罢了罢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就算是程咬金真的要将他家里的大门给拆下来,陈丰已经这么请求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不是吗? “事先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绝对绝对!”陈丰讪笑着做出保证,不过看这样子,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可信度。 宇文士及当然看出陈丰敷衍的态度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后面的事情,真是不好说了,上了贼船之后,想要安生生的下来,怕是不容易啊,尤其是这艘贼船的另一边还是程咬金那个滚刀肉。 索性陈丰还算是有诚意的,至少这顿饭还是让宇文士及很满意的,满意在什么地方呢?大概就是这菜品都很新鲜,连许缘轩的酒楼都还没有出品。 宇文士及平日里是一个极尽奢华的人,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最是感兴趣,遂陈丰这段看起来有点奇特的饭菜,着实让宇文士及心中很是满意,也便不将程咬金的事情太过于放在心里了。 毕竟就算是他不想,陈丰也一样会去做的,陈丰在马车上说的话,他看得出来,那可绝对不是在威胁他,而是认认真真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思量了好一会儿,在自己动手和让陈丰动手之间,宇文士及识相的选择了自己动手,至少分寸上多少还是能掌控一点的。 陈丰府上尤其这酒是一绝,就连当今陛下都是赞不绝口啊!宇文士及这种奢华之人,见了这样的酒怎么还能够忍得住呢? 所以,当天下午就出现了醉了酒的宇文士及不坐马车,说是马车上晃荡着不舒服,非要在路上逛游,结果在从程咬金的府门口走过的时候,撞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摔了一跤,爬起来之后发火的对着石狮子踹了两脚,人的血肉之躯撞石头,后果可想而知。 都说喝酒误事,这一次在宇文士及的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明明宇文士及都已经被自己的车夫拉着上了马车,塞进车里回了府上,最终还是心中不忿,非要闹腾着要将给那石狮子好看。 越想心里越是不舒服,最终竟然带着府上的十几个下人小厮出门,直奔程咬金的府上,硬生生的将那撞了自己的石狮子给搬回了府上。 要说宇文士及这一番行为,确实有点意思,你要是实在生气,砸了就是,结果他偏不,非要搬回府上,说是要摆在府门口正中间,让这该死的狮子给自己守一辈子的门。 第三百九十三章 绝不推辞 本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是放在旁人的身上,等着宇文士及酒醒了,发现自己做错了,将那狮子给送回去,再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宇文士及碰上的那可不是一般人,是江湖人称滚刀肉的程咬金啊,程咬金什么人,那是土匪出身。 土匪的思路能和正常人是一样的吗?当然不可能了,若是正常人的思维,宇文士及也不会采取这样的方法来将程咬金引上门吧。 当真是一点都不惹人怀疑,毕竟文人墨客喝醉了酒,做出点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好像也并不过分。尤其是宇文士及这种本来就已经很放浪形骸的文人,奢华无度的人做出点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当程咬金提着狼牙棒找上门的时候,大家也都觉得情理之中。 本来还没有那么大火气的程咬金,在看到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且自己府上那个石狮子就摆在宇文士及府门口的正中央的时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回到府上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到是没有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最后还是管家前来禀报说是自己府门口的一头石狮子被宇文士及给搬走了。 他本来还并不相信,后来听说宇文士及是在喝醉酒的前提下做出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点点的信任,尤其是自己的府门口也有人围着,议论纷纷的都在谈论宇文士及当时从自己府门前经过时候的场景,再加上后来怒气冲冲又上门来将石狮子给搬走了的行为,就让他有点发火了。 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混人,但是也不觉得自己竟然能混到宇文士及这个程度,当即拎着狼牙棒,从军营之中回来,铠甲也没有卸,直接朝着宇文士及的府上就冲了过来。 到了宇文士及的府上门口,程咬金才觉得,自己这么过来,简直就是给了宇文士及面子了,他应该直接从军营之中调一队兵过来,直接将宇文士及的府邸给拆了才对。 关键是又好奇,又好笑,听说宇文士及为了看着顺眼,回府之后,那石狮子不顾众人的反对,非要摆在正门口,这马车来来往往的都要费力闪避。而且听下人说,府上大门,老爷说什么都不让关上,还搬了椅子在院子里看着石狮子的屁股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酒劲上来,实在熬不住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离开之前还刻意命人开着门,谁都不准将门关上。 这人一发起横来,就连夫人都压制不住他,最终只能任由他胡闹了。 所以程咬金到门口的时候,门房连通报的机会都没有,程咬金就直接进来了,没能一狼牙棒将宇文士及的门砸出一个窟窿来,当然让程咬金的心里不爽,但是人家的门开着,总不好再上去补一狼牙棒吧? 一路上下人怎么拦都没能拦得住,硬生生的让程咬金提着狼牙棒冲到了宇文士及的卧室里。 “程将军怎么这么大的脾气?”程咬金猛的推开宇文士及的房门的时候,宇文士及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副睡梦被吵醒了的模样,看着怒气冲冲的程咬金,面上还有些不满。 下人见宇文士及已经醒过来,当即上前关上了房门,便远远的退了出去,这可是大事了,自己在边上指不定哪一个瞬间就被程将军手中的狼牙棒拍成肉饼了。 “宇文士及,你发什么酒疯?”陈咬金见宇文士及已经醒过来了,狼牙棒往桌子上一拍,大眼睛瞪得提溜圆,怒火好像要喷薄而出的样子。 “小心点哦喂,那可是黄花梨的!贵着呢!”拦着程咬金的狼牙棒在自己的宝贝桌子上咣当一声,宇文士及当场心疼的要哭出来。 “哟,那老子门口那石狮子你家是没有是吗?”听见宇文士及叫唤,程咬金瞪着眼睛吼了回去。 还别说,这滚刀肉的名声确实比较好用,就比如现在,看着成妖精怒气冲天的样子,宇文士及这种见多了大场面的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果然是秀才遇上兵,这有理说不清啊,更何况宇文士及并不是真的喝醉了,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没有道理的那个人,更不敢和当兵的手里还有兵器的人说理了。 扭捏了好一会儿,不敢出声。 “程将军,此事并不怪宇文大人。”就在宇文士及被程咬金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陈丰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先生?”程咬金愣愣的看着一副下人打扮的陈丰,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目前这件事情的发展走向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此次是方知想要见将军,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方才请宇文大人帮忙,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还望将军见谅。”陈丰朝着程咬金躬身一礼,算是道歉。 “先生相见我?”大眼睛的程咬金,一脸迷茫的样子,莫名的带着萌点。 “是有性命相关的大事,请将军帮忙。”陈丰诚恳的说道,“将军先请坐。”说着拉出了凳子让程咬金坐下,随后小心翼翼的想要将还放在桌子上的狼牙棒转移一下位置,结果不动声色的试了两下之后,只能朝着还满脸心疼的宇文士及投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程咬金见了陈丰的动作,便也明白了陈丰想要做什么,当即一挥手将狼牙棒从桌子上拿了下来,瞧着那上面的几个坑,黑红的脸上好似是有了那么一丝丝尴尬的意思,“行了,我毁了你一张桌子,你抢了我一个石狮子,咱们扯平了!” 随后便不再理会宇文士及,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先生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但凡我老程能做的,绝不推辞。” 见两人开始谈论正事,宇文士及也终于从床上爬了下来,待看到桌子上的坑之后一脸心疼的抚摸了一番,心底暗道,“谁要和你扯平!”当然不敢说出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外面有人 随后听到程咬金的话,当真是有点惊愕了。 “绝不推辞”这种话还真是不想面前这滚刀肉能说出来的话。 “宇文大人这个表情,莫不是觉得我说错了?”当一个武将,尤其是平素里绝对没有好气派的武将和你文绉绉的说话的时候,不要怀疑,那绝对不是好事。 就在宇文时机因为程咬金对自己以礼相待觉得自己好像在程咬金面前地位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时候,桌面上的坑又一次提醒了他,什么是现实。 倒不是他自己非要找虐一样的看向桌面上的坑,而是面前这人一再的提醒他,程咬金自己说完话之后就自动的将目光放在桌面上。 上好的黄花梨呀,就这么给毁了!他的心里有多苦,谁能了解? 可面前这一位,让他去找茬,他还真是没有这个勇气,谁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就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就算是程咬金主动说赔偿给他,他都不敢收。 “好了,不就是一张桌子嘛,看你们文弱书生叽叽歪歪的样子。”看着宇文士及眼底的心疼,程咬金当即大手一挥,“大不了我赔你一张桌子!” “当真?”宇文士及眼睛一亮,虽然说就算是他赔偿了,自己也不敢要,但是这话听来心里就舒服,不是吗? “这有什么当不得真的,我看你那么喜欢我那狮子,回头我让石匠给你打一个石头的桌子出来,白在房间里,那多气派!到时候别说是我了,就算是与尉迟恭和秦叔宝来了,也绝对没有那么轻松给你毁了!” 唉…… 就知道当不得真! “我说,程将军,你们家卧房里面摆着的是石桌子石凳子吗?”那东西摆在外面的花园里呀,凉亭里瞅着还挺文艺的,但是要让他摆在房间里,那还真是有点为难了! “怎么,是不满意吗?但我看宇文大人对我府上的石狮子不是很是喜欢吗?现在还摆在门口正中间呢,若是不喜欢,这一番操作又是为了什么呢?” “诶哟!”宇文士及愣住了,这事情怎么有转悠回来了,方才不是已经答应陈丰绝不推辞了吗?怎么这又将话题转回来了呢? “是方知想要见你,但是他现在被人盯上了,主动去找你并不合适,所以就让我帮你请上门来,但是我这便最近也不是很太平,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说着,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解释了一番,包括陈丰是怎么请求自己不成就开始威胁自己的,又详细的讲述了自己明明不愿意却被陈丰逼迫不得不如此的血泪史。 陈丰就坐在边上看着宇文士及涕泗横流的演戏,面上半点波动也无,终于等到宇文士及将自己的心酸都说完了,程咬金看向陈丰的时候,陈丰朝着程咬金点了点头,“从本质上来讲,除了夸张的陈丰多了一点,事实上确实是如此。” “着实是我请宇文大人帮忙请将军过来,但是我保证,我以我的人格做担保,我绝对没有想到宇文大人竟然能想到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方法。”看似陈丰是做了个好人,但后面他又添了一句,“我本以为这件事情不必这么麻烦,但不知为何宇文大人非要如此行事,将军大可回去问一下府上的下人,当时只有我与宇文大人两人,在下是拼了命的拦着宇文大人,但最终的结果……” 说完,陈丰重重的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就算是有这个心意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是,方知,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呀!”听了陈丰的话,宇文士及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先前不是说只要将人请来了,后面的事情他自己搞定吗? 这是怎么的搞定?这是要把他搞死的节奏啊!这哪里是搞定了? “是,我先前是说了只要大人将将军请过来,后面的事情我替大人解释。”陈丰为难的笑了一下,“可大人这分明也不是请过来的呀!若是早知如此,我何不自己上门抢了将军的石狮子呢?又何苦麻烦宇文大人呢?” “你!你你你!”宇文士及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确实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宇文大人,这黄花梨的桌子,我确实有一张,回头让人给您送过来。”陈丰就在宇文士及被气到想要骂娘的时候,陈丰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啊?”宇文士及愣了一下,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思路。 “适才外面有人。”陈丰笑着解释了一番,“这黄花梨的桌子,回头我就让人给您送过来,算是对您的赔偿和感谢。” “诶,不是,这外面有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大家都是文人,怎么搞得陈丰好像是个武功高手一样呢? “程将军告诉我的。”陈丰耸了耸肩膀。 “嗯?”宇文士及看向了程咬金,他方才也在房间里,怎么没有听到程咬金说外面有人呢?也没有见到程咬金有什么不对的举动啊! “好了,我们抓紧时间,指不定那人什么时候救回来了。”陈丰正色的看向程咬金,“这一次的任务有些困难,我亦不知程将军是否能够完成,但只请程将军全力施为。” “但凭先生吩咐。”关键事情上,程咬金也绝对不会掉链子。 “我想请将军调动手下能够信任的士兵监控几位大人的府邸。”陈丰脸上的笑容已经不比最初的坦然,反而有限谨慎,这件事情,他能不能说服程咬金,关系到最终的结果,有些人最终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大唐,绝对不能将他们放走。 已经他们掌控了太多大唐的机密,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除掉。 陈丰自然不会觉得心疼,他本是没有这种不能为自己所用就要死的想法,但是若是真的让这些人带着大唐的机密去了其他的国家的话,只怕届时大唐面临的将是更艰难的抉择,战争一起,这些人就是第一把插进大唐腹地的剑,连反应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第三百九十五章 胆大包天 听了陈丰说出具体的任务,宇文士及才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陈丰放开那些更加有权势的将军们不去选择,反而选择了程咬金。 确实做这件事情,程咬金是最合适的,因为其他的将军,还真的额没有程咬金的这个胆量,敢去做这样的事情,即便那人是尉迟敬德,是秦琼,他们也不敢。 而程咬金在听了陈丰的话之后,虽然也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转眼之间,他看向陈丰,“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和意思就是说,他已经间接的同意了陈丰的请求,只是在犹豫,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掺和进一件什么事情之中。 果然是滚刀肉啊,什么事情都不问就敢去做。 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位绝对不是平素里大家看起来的好似有点愚蠢只有一身莽夫之勇的样子,一个空有莽夫之勇的人,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的。 宇文士及的意思当然不是说现在选择相信陈丰就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至少陈丰是真的在为陛下做事,就算是失败了,陛下也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他们。跟在陛下的身边很长时间了,从太上皇还不是皇上的时候,他们就跟在李世民的身边征战沙场了,陛下不是一个会做出弃车保帅的事情的人,所以他们完全 不需要担心陛下会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他们。 “到底是什么事情,又是哪些人,我现在还不能明确的告知于程将军,毕竟这些人现在我也还没有最准确的方向,有些事情还需要再确定一番。” “先生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陈丰这样的说法让程咬金一头雾水,转而看向了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宇文士及。 “是陛下命令的事情,关乎于大唐的国体安全的事情,绝对不容有失。”宇文士及知晓就算是有胆量,就算是时而犯浑,但是这样的事情,让一个将军带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去监控官员的府邸,这种事情也不是随便就能去做的,不给他一个保证,他自己只怕也没有这个胆量。 “很大的事情吗?”这句话好似并不是再问谁,而是自己在低声呢喃。 “但是,这件事情有很大的风险,是也不是?”程咬金看向陈丰,一双眼睛瞪大的时候,不怒自威。 便是陈丰,对上这样的一双杀伐果断的眼睛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压力,不过还好,毕竟这人,自己还是有点熟悉的,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交情也还算可以。 “简单来说,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情里面有多大的风险。”却不想,陈丰竟然否定了,“我让将军监视的这些人自然有监视的道理。” 程咬金深深的看了一眼陈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是答应了! 果然有些事情还是要找最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事情随便换了别人,只怕都没有这个胆量,唯独程咬金敢答应下来。 宇文士及也忍不住想要试探一番,“程将军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男子汉大丈夫,想做就做,岂能畏首畏尾?”一听宇文士及的话,程咬金下意识的瞪大眼睛看向宇文士及。 武将的眼神对于文官来说,确实有不小的震慑力,即便是宇文士及,在面对程咬金的时候,眼神里多少也还是会有意思的躲闪。 “那今明两天,就请将军先挑选出合适的人选,明天下午,我会想办法将需要监控的人员名单交给将军。” 见陈丰郑重其事的样子,程咬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交给俺了。” “最重要的一点,从开始监控开始,这些位大人的家眷出门一定要严格监控,虽然不能打草惊蛇,但是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如果有和奇怪的人接触也要先行记录下来。” “好。”程咬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样的人算是奇怪的人?” “各国使团这样的。”最终陈丰还是给程咬金透露了一行的消息,“事关各国使团,一个不小心,我们的行动泄露出去,极有可能会引起各国之间的战争,而现在大唐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战争,各方面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到最佳状态,还不宜征战,所以请将军一定要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才行啊。” “交给我,先生放心吧。”程咬金拍了拍胸脯,再一次向陈丰保证。 “另外这件事情,也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陈丰说着站起身朝着程咬金拱了拱手,随意还请将军一定要全力施为。 关系到陈丰的身家性命吗? 听到这里,程咬金也愣了一下,他有这个能力让陈丰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到他的身上吗?可是看到陈丰信任的眼神,他的心也更加坚定了。 陈丰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了,自然他不能让陈丰失望,提到是性命相关的事情,程咬金也越加的将这件事情看得重要了。 “一个人都不能跑了,到了关键时刻,宁愿将所有人都先行控制起来。”陈丰的眼神越加坚定,看着程咬金的时候,眼底是信任的光芒在流转。 就连宇文士及都愣住了,或者说是惊住了,将官员甚至官员的家属先行控制起来,这怎么看都是不是一件小事,但偏偏陈丰敢说,而边上那个人敢做,这两人配合在一起,简直就绝了! 都说程咬金胆子大,什么事情都敢做,现在才能看到出来,其实胆子最大的是陈丰,什么事情都敢想,想了之后还要折腾着程咬金去做。 “既然将军答应了,我也给将军一块定心石。”说话间,陈丰从袖袋之中拿出了一件东西,轻轻方在桌面上。 本来宇文士及和程咬金的目光都放在陈丰的身上,等到看到桌子上的东西的时候,瞬间便慌了,下一瞬两人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陈丰则是也站起了身子闪到了一边,总不能继续坐着接受这两人的叩拜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 能做到吗 桌上,陈丰放下的东西不是皇上亲自赐给陈丰的“如朕亲临”的金牌,又是什么。 那令牌确实是“如朕亲临”,但陈丰之所以有这样的动作,亦是对程咬金和宇文士及的尊重,是对朝臣和自己的伙伴应有的尊重。 宇文士及两人也注意到陈丰的举动,其实本来以陈丰的身份,拿着这枚令牌完全受得起他们两人的跪拜,然而陈丰并没有这么做,他将令牌放在桌子上,自己却躲闪开来,就好似是当今陛下真的来到了这里一般,连同他自己亦是拱手行礼。 “两位快快请起。”参拜之后,陈丰上前将宇文士及和程咬金搀扶起来,“如此这般,可算是心中安定了?”陈丰看向程咬金。 “大定了!”程咬金亦是笑。 最初他虽然答应了陈丰,但是那也是咬紧了牙关才敢答应下来的事情,自己也很是清楚一旦这件事情失败了,被人察觉了,自己将要面临多大的罪责,但是如今来看,情况完全不一样了,陈丰的手上竟然有这样的筹码,这样下来,就算是他们真的做了什么比较过分的事情,也能脱罪。 况且程咬金也相信陈丰不会是一个无缘无故就要对什么人动手的人,能让陈丰动手,必然是有些原因的,而陈丰也说了,事关大唐的安定,所以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既然已经危害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绑一绑,监控一番,自然没有太大的问题。 “好,那程将军便请回吧,晚一点您府上的那座石狮子,宇文大人会命人亲自给您送回去的。”陈丰一边将御赐金牌收好,一边笑着又提起了最初的石狮子。 “怎么着?”程咬金忽然笑了,是事情谈好之后的轻松,“大司农先前可是承诺了要送宇文大人一张黄花梨的桌子,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只让宇文大人将石狮子还给我了?” “大人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陈丰诧异的看着程咬金,“要知道,这张桌子,本来就是我替您赔偿的呀,不然那黄花梨的桌子,方知也还打算自己留着用呢,毕竟这纹理,这材质,都还是很好看的。” 所以陈丰选择这些名贵的器物,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看起来蛮好看的嘛?原来如此。 这样的说法让程咬金略微有点开怀,他本来还以为文官能够多附庸风雅,原来陈丰这种超凡脱俗的人,在私底下也不过如此。 当然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觉得陈丰这人简直是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坦坦荡荡的君子风范,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搞那些没用的阴谋诡计去算计旁人。 好吧,如果让宇文士及知道程咬金此时心中的想法,只怕是要将程咬金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他是怎么看出来陈丰不搞阴谋诡计的算计旁人的?难道现在他们密谋的不是怎么算计旁人吗? 不过,程咬金这么想也还是有道理的,毕竟他们现在也不完全是算既旁人,按照陈丰的说法,所表达出来的意思,是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防守和反击,人家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这也不是陈丰的风范啊! 所以适当的防守只会让程咬金这样的人觉得他是性情中人,而不会过分的算计也让人觉得他心底里没有过多的争端一类的事情,也不会过多的去算计一些其他的东西。 程咬金的怒火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又提着狼牙棒冲了出去,走到宇文士及的府门口的时候,总右侧绕了出去,看着站在自己左侧的石狮子,脸上不免露出了一点笑意。 也是为难了宇文士及了,为了帮陈丰竟然闹出这么一场幺蛾子来,只怕明日里朝堂之上要不安静喽,应该有不少人要弹劾宇文士及了,不过宇文士及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去解决这件事情吧,当今陛下应该也没有心思来处理这些鸡毛算破的小事,而他这个当事人也不怪罪,宇文士及这件事情自然能够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也或者,明天,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真正会发生的,会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但是心中隐隐有着期待的事情。 陈丰的心里在期待这件事情,因为坐在那个还有着被狼牙棒砸出来的大坑的时候,陈丰的手指在狼牙棒砸出来的大坑上不断的摩挲,“宇文大人,你说程将军,能做到吗?” “你既然选了他,还有别的办法吗?”宇文士及看了陈丰一眼,陈丰既然已经承诺送他一张桌子了,所以面对这张桌子上的残破,宇文士及也没有最初表现出来的那么心疼了。 “况且,我相信你手下有不少人,但是这些人,你真的能全都派出去吗?”宇文士及看着陈丰,“你买回去的那些人,也只够保护你自己的安全吧,况且就算是那些人的功夫比之程咬金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你有足够的人手去盯着这些府邸吗?” 没有! 陈丰确实没有那么多的人,这也是他选中了程咬金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另一个略显重要的原因是,他手下的人,就算是他得了皇上的授权,也不能轻易有所动作,不然只怕天下司会有所暴露,而暴露了天下司,大唐在其他各国面前的最后的底线也就相当于被曝光了。 陈丰不敢说没有了天下司大唐会怎么怎么样,毕竟最初的大唐没有天下司,也没有不能运转,但是陈丰敢说,没有天下司,大唐的发展将会迟滞,他们获得的消息将会不再那般精准。 而未来是一个群雄争霸的世界,手上有足够精准的消息,有对各国的势力的完整的认知,才是对大唐百姓最负责任的做法。 不要小看一个小小的消息,在和平的时候,这些消息能够引起的是无声的硝烟,但是在战争的时候,这些消息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国家战争的胜负。 陈丰想要创建的是一个绝对的地下王国。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兄弟重聚 既然是地下王国,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唯有这样才能够发挥天下司最大的作用,放在明面上,多少回引来各家的避讳,这样就很难将自己的人打入那些人的内部。 所以,宇文士及说的对,为今之计,除了选择相信程咬金,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其他人莫说敢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敢做,陈丰能够相信他们吗? 比如说李靖和李积这样手握重兵的将军,一个是灵州大都督,一个是兵部尚书,亦算是权势滔天,这样的人拥有这样的势力,他们敢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尚且还是一回事,就更不要说他们信任自己,帮助自己了。 程咬金,大概是目前朝堂之上唯一一个有这样的胆量,又有这样的实力,且还并不引人注意的将军了吧,所以,选择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自我安慰一番之后,陈丰又与宇文士及商量了一些相关事情,毕竟目前为止,能够和他探讨这件事情的人也就只有宇文士及了,其他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所以也并不知晓他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处境,且有些事情,他亦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尤其是高家的人,高冉以外,只怕还没有什么人知道陈然的身世,如今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可以做到对陈然照顾也尊敬,但若是知道了呢?又当如何?他们还能保证最初的心吗?只怕就算是最终没有做出大的动作,没有翻出大的风浪来,私底下小作妖还是会不断的。 陈丰熟读史书,知道这样的封建社会对于女性来说有多么的不公平,所以在这些事情上,他在竭尽全力的保护陈然不会受到这些事情的侵袭。 但这件事情还是将她牵扯到其中了,陈丰虽然无奈,但也知晓就算是最终他没有能够扭转全局,陈然也不会怪他,因为他做的这一切,最开始的初衷就是为了保住李信一家,他不否认自己是有私心的,也想过让李信一家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这并不与他的初心相悖,最初,他也只是想要让陈然的内心能够安定。 昂那些人永远活在然然的心里,就是对陈然最大的安慰了,毕竟就算是他们还活着,陈然也不可能去与他们相见。 李贞儿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人,是陈然。 受了宇文士及的命令出去办事,陈丰赶着马车离开了宇文士及的府上,在街上转悠了两圈之后回了自己的府上。 宇文士及让自己的车夫办的事,正是到许缘轩去买酒,而在此之前,宇文士及真正的车夫早就已经在许缘轩等待多时了,就等着陈丰过去将他解救出来。 陈丰到了酒楼,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就让真正的车夫带着自己给宇文士及的礼物回转了。一桩偷梁换日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发生了,或许有些人有所察觉,或许有些人不曾察觉,但一夜就这样平静而舒缓的过去。 陈丰没有猜错,对方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或许这一天的时间就是留给陈丰去思索自己未来的打算的。 而陈丰并不会浪费自己可能仅有的一天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的意志坚定到根本不需要去思考那些东西,也根本不需要去考虑那些人是否有资格让他动手。 陈丰所有的慈悲,所有的容忍,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消失殆尽,所有的温和,所有的善意也尽数消融,在这一刻,他开始执行宁可错杀十人绝不会放过一人。 因为陈丰自己亲口所说,在这个时候还要站出来冒头的人,他看不清楚局势,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将国家利益置于不顾,这样的人不可能让李世民一直信任他,也不值得信任,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走向歧途,所以,语气等着日后他们有了机会去祸害百姓,倒不如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陈丰早就说过自己不是好人,而区别在于,他是一个有耐心的坏人,在所有的坏人里面,陈丰的心思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只对自己没有办法容忍的人坏,而现在,有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坏,也就开始了。 当一个看起来一直都是好人的人忽然开始演绎自己的另一个角色,忽然开始凶狠恶毒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撑到最后。 次日一早,陈丰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出门游历了好一段时间的杜立夫妇和高冉夫妇终于回来了。 说是昨天夜里连夜赶回京城,在各自的府上休息了一晚之后,次日一早就上门来拜访了。 说来,陈丰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这几人就登门了,惹得陈丰心中一阵不悦,哪有串门子这么早的,这是将他堵在被窝里的节奏嘛,一点都不友好,而他喜欢友好一点的拜访。 不过最终毅力战胜了周公的诱惑,或者说兄弟终究还是比一时的睡眠更重要的,至少在现在看来,陈丰就认为杜立和高冉比较重要。 “你们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是什么意思?”陈丰不满的看着坐在大堂里品着香茗吃着茶点的四人,眼神之中还带着不曾睡醒的惺忪。 “那你现在这副德行是见客的标准吗?”杜立当即怼了回去,虽说衣着得体,干净清朗,但是这眼神看上去就没有精神,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待客的标准。 “见你们几个,我还需要标准吗?”陈丰无奈的瘫倒在椅子上,昨天晚上确实思量那些糟心事,熬了个夜,临近早晨才睡了那么一会儿,结果好像刚谁实诚,就收到通报这几个人已经来了。 天啊!天才刚刚大亮,他们就折腾过来了,这是摸着黑从家里出来的吗? “所以我们几个回自己家还需要看时辰吗?”杜立耸了耸肩,这话虽然有点不要脸,但是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点个赞。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兄弟斗嘴 就连陈丰都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人家将这里当成自己家,那是看得起陈丰,是真的将他当成朋友,但是陈丰却好像并不愿意看到他一样,这未免有些伤到了杜立和高冉的心,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杜立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但陈丰还是无言以对。 眼见着陈丰被杜立一句话怼的没有了声音,高冉忍不住朝着杜立竖了根大拇指,表示佩服。 杜立则是一脸谦虚的朝着高冉拱了拱手,脸上虽然写满了得意,但是这动作却还是谦恭的,端是让一边睡眼惺忪的陈丰看着是一阵的心烦。 当然,虽然说是心烦,但是好兄弟许久不见,多少还是有点想念的,虽然这两个,也不是自己的什么好兄弟,而是两个损友,但是说实话,如果见面的时间不是这样的一大早,不是陈丰还没有睡醒的早晨,陈丰定然是不会现在这番表现的。 现在可不一样啊,整个人还迷糊着呢,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人,你让他对谁表现出热情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装都没有力气装。 “我说,我们这一大早的就过来看你,早膳可是都还没用呢,你这也太不热情了吧?莫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高冉也坐在一边上跟着起哄,当然是看出了陈丰目前的状态,不过他们还真是很少见到陈丰这样,多少觉得有些惊喜。 “你知道就好。”谁曾想,陈丰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借着坡下驴,表示这几个人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原来哥哥并不希望看见然然啊!”夫妻嘛,夫唱妇随是应该的,所以跟着高冉调侃起自家哥哥来,陈然可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然然,你知道吗,我是你哥哥啊!”陈丰哀嚎了一声,“含玉,早膳准备好了没呢?”最终看着陈然可怜兮兮的眼神,终于还是朝着一边的冯含玉问了一句。 “主子,平日里主子没有这么早起过,所以……” 所以厨房的时间都是根据陈丰往日里的生活习惯而定的,陈丰往日里不曾早起过,且昨日也不曾交代今日要早起,厨房自然按照陈丰的习惯来准备饭菜。 这绝对不是厨房在偷懒,而是实情。饭菜出锅太早,凉了可是要影响口感的,府上的厨子为了适应陈丰的习惯,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呢,毕竟自家这主子,虽然在旁的事情上比较自律,但在起床的时间上,还真是有自己的风格。 “你看,听见了吧?”陈丰到是无所谓,他往日里也没这么早用早膳,所以现在也并不觉得饿,听见冯含玉的话,不仅没有表示不满,反而还一脸嘚瑟的看着面前的几人,“就算是我想要留你们吃早饭,厨房也没准备妥当呢,这还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啊!” “啧啧啧,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啊!”嘴里说着让人家海涵的话,脸上的表情可是一点都没有觉得愧疚,不仅没有觉得愧疚,反而好像还很满意的样子,这是对什么表示满意? 自己的反应速度吗? “没事,多等一会儿也无妨。”看着陈丰得意的嘴脸,杜立就忍不住想要戳穿他,这不,在陈丰得意洋洋的时候,杜立毫不留情的将陈丰的嘴脸给戳破了,你越是不想让我们留下来用早膳,我们就越是要留下来,你不是说饭菜还没做好吗?没关系啊,我们可以等! “对,我们可以等,好菜不怕晚嘛,然然你说是不是?”高冉也跟着在一边应和。 最让陈丰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明明是自家的妹妹,现在自己为了她的事情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结果她现在竟然跟着别的男人一起来气他! 看见陈然在高冉期待的眼神之中,无视了自己的眼神,顾自点了点头,陈丰就越想越生气。 “今天我还真就宁愿饿死,也不让你们吃饭!”生气的后果就是有点口不择言。 “哥哥, 你好幼稚!”陈然嫌弃的看了一眼陈丰,最终无所谓的开口,好像一开口就要将陈丰的所有气息都给垮掉一般。 “你也不要生气了,我们这不也是有大事要找你商量,不得已才这么早的跑过来折腾嘛。”看着陈丰的模样,杜立终于不再继续惹他生气了,再继续折腾下去,只怕今天早晨真的要吃不上早膳了,别的不说,陈丰府上的早餐味道还是可以的。 民以食为天,为了吃东西,稍微忍受一下陈丰早晨起床的坏脾气,也无妨。 “知道错了?”陈丰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确有急事。”杜立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故意一大早跑过来的。 他们虽然风尘仆仆的昨日晚上才进城,但是这段时间的忙碌,和游山玩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也不会觉得累,所以昨天回家还真不需要太过的休息。 但是在陈丰面前,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啊。 “你想想,我们昨夜,月上柳梢方才进城,今日一大早就跑过来,我们也是浑身疲倦的很,但是此事确实事关重大,我们也不敢有所隐瞒,直接就奔着你这边来了,这还不能说明我的内心有多么的焦急吗?” “不仅是我,就连文正也是一大早就过来了,你还不能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大吗?” 杜立说了这句话之后,高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就连他都是这样?这是说他以前不怎么靠谱吗? 天!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靠谱的人了,好不好?他要是不靠谱的话,他娘子能对自己一往情深吗? 到是也说不上到底是谁对谁一往情深,总归这两人成亲到现在了,还是如胶似漆的新婚模样,好似成亲的日子就是昨天一般。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传膳吧。”听了杜立的话,陈丰细想下来竟然还觉得有几分道理,自然不能真的不给他们饭吃,所以还是朝着一边的冯含玉点了点头。 “诶,不是说饭菜还没好吗?”高冉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第三百九十九章 没有资格 这会儿,坐在杜立边上一直一言不发的莫清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清妍,你笑什么呢?”杜立马上开口问道,莫不是自家娘子在此前就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事实上,还真是让他猜对了。 旁人的角度只能看见陈丰和他们说话时的脸色,但是她的角度能看见陈丰和冯含玉说话的表情。 在最初陈丰问冯含玉早膳准备好了吗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朝着冯含玉眨眼睛,摆明了就是在让冯含玉配合他,遂冯含玉才说了那样一句话。 难得看着他们兄弟几个在一起斗嘴,所以早就发现了事情真相的莫清妍并没有拆穿陈丰,反而任由他们闹腾下去,只坐在一边柔和地笑着,这些日子里,虽说几人很是轻松,但是杜立和高冉总是时不时的就念叨陈丰。 今日之所以一大早就冲过来,一方面确实是有事情要和陈丰商量,另一方面,当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杜立和高冉昨日进城之后,分开之前就已经约定好了,今天一定要给陈丰一个惊喜。 虽然看着两个男人一脸恶作剧的模样,且这个形式着实不像是惊喜的模样,但莫清妍和陈然就坐在边上,表示对他们有些幼稚的行为不反对也不赞成。 但这也能间接的说明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 “主子早在听说几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让厨房加菜了。”冯含玉看着高冉夫妇和杜立一脸懵逼,唯独莫清妍脸上带着笑意,也笑着解释了一句。 “那方才,小含玉,你是在陪着你们家主子演戏,是不是?”高冉一脸不敢置信的问话,看着冯含玉点头,高冉终于近乎于哀嚎的说了一句,“小含玉, 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当初我认识的单纯可爱的小含玉了!” “我们家含玉,从来都很聪明,只是不同频的人看不出来而已。”陈丰在一边接话。 所以这句不同频的人看不出来,是在影射看不出来的人不够聪明吗? 当着面的说自己不聪明,这种事情高冉能忍吗? 当然不能了! 但是就在他刚刚要发火的时候,桃红过来禀报,说是早膳已经摆好了,请他们过去用膳! “民以食为天,吃比天大,这次就饶了你!”高冉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气呼呼的放了一句狠话,随后拉着陈然就朝着餐厅走过去,“走,然然,我们吃饭去,不和这种人浪费时间。”动作和姿势,当真是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自在不少。 陈丰走在后面,看着人家两对夫妻这么闹腾,唇角勾起了温和的笑意。 其实不过是些寻常饭菜,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陈丰在这边找到了油条的制作方法,所以让厨房的人学了过去,杜立和高冉对这东西可是情有独钟,但情有独钟的又很奇怪,陈丰主动要让自家的厨子交给他们的厨子,他们还双双拒绝了。 只来蹭陈丰的早饭,这还当真是让陈丰心头憋着火气,但是这火气又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大概兄弟之间就是这样吧,愿意在一起闹腾,也愿意在一起折腾。 陈丰呢,也算是愿意看着他们折腾。 一顿早饭就在几人相互调侃之中和谐又欢乐的过去了,三兄弟见面,能让他们食不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没有将桌子给掀翻了,那都是万幸了。 “你们好久不见,就先聊着,我和清妍出去买点东西,去嫂子家里看看老爷子。”吃过早膳之后,陈然就拉着莫清妍的手向陈丰三人告辞了。 府上因为秦素善不在,也确实没有人带着他们两个玩,再加上秦老爷子这一次身体确实不大好,她二人和秦素善交好,带些礼物去看望也是应该的。 且自己几人的谈话,女孩子应当是不感兴趣的,让他们留在这里,反而会觉得拘谨,倒不如让她们自己出去玩。 “那你们路上小心,晚些我们去秦府接你们。”杜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陈丰本打算让含玉跟着一块儿去,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需要含玉为自己守着门,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姑娘,到底还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啊!换了其他人,他也放心不下,所以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总归,晚些时候还是要去接几个姑娘回家的,到时候自己带过去也更显得诚意。 “我们按照你的方法,在各个村镇之中找了不少有胆量又有头脑的人来做生意,将钱借给他们之后,在背后帮着他们将铺子开起来,不过是些酒水生意,杂货生意,都不是太大的买卖,然而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 “顺藤摸瓜,这里是所牵扯到的人员名单。”杜立从袖袋之中拿出一张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二十几个名字。 上到朝廷大员,下到地方官,牵扯还真是不小啊,这还只是京城和京城周边的几个镇子,若是再加上其他的村镇,指不定要将多少人牵扯到其中呢。 “不对!”陈丰本来还在感慨这其中的人数众多,但大概扫了一眼之后才发现不对。 “怎么不对?”杜立看向陈丰,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张纸上面。 “这上面官职最高的一人,才是四品官。”陈丰的面色有点凝重,“一个四品官,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调动这么多人参与其中。”所以陈丰断定了这背后应该还有人。 “官拜四品了,你还不满意,难道还要将三公牵扯进来不成?”高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丰,这人未免想的也太多了吧,当真将三公之一牵扯进来,这可就是震惊朝野的大案子了,当初推进百姓经商的时候,陛下就曾经下过圣旨昭告天下,任何朝廷官员不得利用手中职权对商场进行干涉,违令者虽然没说要怎么惩罚。 但那可是圣旨啊,违背了圣旨,还想要有好日子过吗?恐怕不太可能吧,杀头斩首都是轻的,只怕最终还会连累到家人啊! 第四百章 漫天撒网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能碰触的,这圣旨上的禁令就是最大的禁忌,谁都不能触犯,涉及到天子的威严,谁敢碰触,除非是没有被揭露出来,只要被揭露出来,所要承担的后果绝对不是他们愿意得见的。 三公! “也未必就不可能。”陈丰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们为什么觉得三公就一定不可能呢?” “三公诶,人家名利双收的人,为什么要掺和到这种事情中呢?”杜立也表示对陈丰的脑回路不是很能够理解,三公是什么人?那可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算是太子见了这三位都要躬身问好的,凭什么陈丰就能将他们牵扯到这样的惊天大案子之中?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做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吧?”高冉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甚至几乎没有。 “到时候在看看吧。”陈丰继续持保留意见,“让人先盯着这几人一段时间,总能抓到把柄。” “漫天撒网啊?”听了陈丰的话,高冉瞪大了眼睛,他无论怎么样也没有想到陈丰最终会选择这样一种方法来做这件事情。 “也不能说是漫天撒网,大不了我这两天进宫几趟,找找其中的端倪,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陈丰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有点阴险的笑意。 “狐狸?什么狐狸?”杜立一瞬间就抓住了陈丰话中的深意。 “不得不说,你们两个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这一次想要自保,还真是没那么容易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好端端的,要说道自保这件事情上面来了?”杜立的眼神凝重了起来,难不成他们不再的这段时间里,京城之中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难不成又有什么阴谋是针对陈丰的吗?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惊天大阴谋,竟然让陈丰都觉得,自己在这其中没有办法自保了呢? “主子,扶桑使臣犬上三田先生来了。”就在陈丰想要和杜立、高冉谈论自己现在的处境的时候,冯含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请到大堂去吧,先奉茶,准备茶点,我马上就过去。”陈丰吩咐之后,门外的冯含玉应了一声“是”随后便听见脚步声走远了。 “扶桑使臣,来你这干什么?”高冉一脸不满。 杜立的脸上也有着疑惑,“不是说当日凌烟阁之中,陛下设宴给各国使臣接风,你接连挫败了扶桑的右大臣犬上三田,吐蕃的王子霞扎 甘旦白居和南诏的卓玛公主吗?难道民间传闻有误?” 他们当时并不在京城之中,这些事情也是百姓们传来传去传到他们耳朵里的,当时还未陈丰喝彩了呢,现在看来,好像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呀。 “情况确实是这样的,或许传言有所夸大,但确实让三家的使臣有点落不下面子来。”陈丰笑着说道,当日他的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意,好似和风细雨一般,但是言谈之间确实没有给各国使臣留颜面。 “既然事实如此,这位扶桑使臣不是应该对你避讳的紧吗?怎么还会上门来自讨苦吃,这不是给自己的颜面上过不去吗?”就连高冉都能想明白的问题,杜立觉得那能够被派过来出使的扶桑使臣也一定能够考虑清楚,但是很明显,那扶桑使臣好像并没有特别知道廉耻一般,还敢登门来拜访。 “这扶桑的使臣看上我了,想要将我拐回扶桑去。”陈丰一脸无奈又无辜的说道,“你们说说,我这才华横溢,一心为民的好官,在大唐都没有受到这样的重视,却偏偏被一个扶桑的使臣发现了我的优点,是不是大唐朝臣们的悲哀,是不是百姓们的悲哀?”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拜访了?”杜立看着陈丰,继续问道。 “不止,在他来前,还让他们的内亲王细玉川子和药师惠日来府上一次,不过那一次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是由素善作陪,我这便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刚过去说了几句话,就又传来了裴胜旺遇刺的消息,就又赶过去了,所以和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交往到是不深,具体的为人也并不太了解。” “裴胜旺遇刺了?鸿胪寺右少卿?”杜立看向陈丰。 “嗯,避过要害,差点就没命了。” “那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鸿胪寺右少卿裴胜旺和大理寺少卿慕容复之间的关系,也是出自你的手?”杜立又继续问道。 “嗯。”陈丰继续点头。 “所以慕容复冲冠一怒为男色,不仅公开表示自己恋上了裴胜旺,还因为裴胜旺遇刺,所以担心裴胜旺的安全辞了官一心守护在裴胜旺的身边,这也是你的手笔?” “是啊!”说道这里,陈丰还有一点得意,能将一切都算计的这么完美,他真心觉得自己好生厉害。 而看着陈丰一脸洋洋得意的杜立和高冉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布了好大一盘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高冉长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陈丰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看中了慕容复,所以想要将他变成我的人。”陈丰阴恻恻的说道。 “你想要将他招揽进天下司?”杜立皱着眉头,这好像并不合适吧。 “有什么问题吗?”看到杜立猜到了自己的意思,陈丰还颇为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天下司,不是底下组织吗?”杜立看着陈丰,“慕容复身后的势力也不小,慕容家未必会允许慕容复一直没有功名在身,且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来,只怕慕容家对你也不会客气。” “你做事之前都不考虑后果的吗?”杜立的脸上带着点焦急,是真的替陈丰做出这样危险的决定着急。 “我考虑过了,我觉的慕容复能压得住他爹。”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慕容复能压得住他爹,那你能压得住慕容复吗?”杜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四百零一章 伤心事 慕容复可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就算是身后有慕容家的帮扶,但若是自己本身没有实力,就算是慕容家想要推他上位,也要有这个实力才行吧。 且最初慕容家给慕容复找的也只是一个闲职,并没有这样打的权利,也不过是个七品官,而慕容复偏偏就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的爬上如今这个位置。 这其中或许有慕容家出的一部分的力气,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慕容复自身能力使然,若是他自不行,背后的人再怎么用力,他也只能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可慕容复偏偏走到了这个位置,如今陈丰竟然算计他,这其中的官司,怕是旁人不怎么好插手啊! “哎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些什么。”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下大腿,“你们是忘了陛下曾经给过我什么了吗?” “我压不住他,难道陛下还压不住他不成!”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当真是能生生将人被逼死。 “他是明面上的人,你让他怎么转入地下,难不成也要杀了?”杜立还是觉得陈丰的想法不怎么好。 “杀了慕容家的嫡子,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不然呢,你都将主意打到慕容复的身上了,不杀了他,你让他怎么转入黑暗?”杜立翻了个白眼,感情他还知道将主意打到慕容家的嫡子身上,他是疯了。 “诶呀,我自有办法,这个咱们先不说了,现在先去会会我们的客人吧。”陈丰转移了话题,到是也并不是转移话题,而是已经将人迎进了大堂之中,若是他这个主人迟迟不露面,影响也不太好,不是吗? 杜立看了陈丰一眼,最终还是无奈的说道,“走吧走吧!”将客人晾在大堂之中,确实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位客人是比较懂礼貌的那种,来拜访也应该提前送拜帖的,现如今既然没有拜帖,他们让他稍微等上那么一会儿,也不会显得自己多失态。 “犬上先生前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某也好推了闲杂事宜,抽出时间与您细谈。”已进入客厅,就先是寒暄了两句,陈丰不动声色的表明了犬上三田不大懂规矩这件事情。 听明白是听明白了,但是犬上三田 并不介意。 “此来,确实有要事要与您商议。”犬上三田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但眼神之中很是真诚。 “愿闻其详。”陈丰说着就伸出手,让犬上三田坐下详谈。 “这,其中还有些旁的事情。”犬上三田看着跟在陈丰身边的杜立和高冉,“陈丰君是否要屏退旁人?” “哦?”陈丰看了一眼犬上三田,见犬上三田的目光放在了杜立和高冉的身上,佯装出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模样,笑着说道,“不必如此,这位是杜如晦杜大人的侄子杜子言,这位是高士廉高大人的孙子高文正,更是舍妹的夫婿,与我均是至交好友,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避讳他二人。” “既然如此,陈丰先生随意便是。”犬上三田到是也并不避讳,他早就听说陈丰有两个至交好友,确实到了什么都不避讳的程度,所以现在见到了,也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所谓的至交好友,到底有多至交,他还真是有点好奇了! “先生请讲吧。”陈丰彬彬有礼的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实不相瞒,此来,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对陈丰君不大好的消息,因着某与陈丰君相交莫逆,不忍陈丰君身陷囹圄,才冒昧前来,如有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哟!杜立和高冉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扶桑人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还挺有味道的嘛! “还请犬上先生明示,某也好有所防备。”陈丰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看着犬上三田的时候,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明显到没有办法隐藏的焦急。 “听说陈丰君在十八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犬上三田试探着问了一句。 听到这个话题,陈丰愣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犬上三田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就冷下来,也或者说是落寞更为合适,“不知犬上先生忽然提及此事,究竟为何?若是只为了提及某的伤心事,未免太不地道了!” 没错,这个反应太合理了!就是自己的伤心事被提及之后,应该有的反应,自己一家家破人亡,数十口人只剩下他一个苟活于世,这几年里,大家知道这是他的禁忌,所以从没有人会主动提及,却不想这会儿还真的有一个不要命的! 看着犬上三田,杜立和高冉的心里出现了同一个形容词:“疯子!” 没错,若不是疯子,此人怎么会在陈丰面前提起这件事情,还自称两人相交莫逆,如果这样也算是相交莫逆的话,陈丰有这样一个朋友,还真是倒了天大的血霉了。 “陈丰君莫要恼怒!”或是看出了场面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连带着杜立和高冉脸上都没有了笑容,看着自己的眼神好似是要将自己拆吃入腹一般,他慌忙解释。 “某确实是为了陈丰君好啊!”犬上三田语重心长的说道。 “若是为方知好,就要提及他的伤心事,那我杀了你的全家在和你详谈此事的整个过程,是否也能说是为了你好?毕竟我也是为了让你了解更详细的过程啊!”高冉一说话,立马就知道有没有。 这话说的,还真是让犬上三田尽管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只能避开这个话题,“实在是听到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有些急切的想要让陈丰君有所防备,才会出此下策,还请几位莫要动怒,我们对陈丰君的心意是完全相同的呀!” “那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消息?”杜立的语气也并不大好。 倒是陈丰,看着自己的兄弟对犬上三田这般模样,略微有点无奈,“你们莫要如此,让犬上先生说完吧,我相信犬上先生并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第四百零二章 招待不起 得了陈丰的解围,犬上三田朝着陈丰笑了一下,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感激,野心却也没有加以掩饰。 “听说陈丰君在那场变故之中,全家就只剩下您一人?”犬上三田的语气虽然是在试探,但是他眼神之中表明的态度好像完全没有半点试探,而是确信。 “确实如此。”说到这个话题,陈丰着实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保持温和的态度,就算是并不针对犬上三田,陈丰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保持自己温文尔雅的态度。 而陈丰这样的表现才是最正常的表现,也是让犬上三田最放心的态度。 一个人,就算是再怎么有城府,在面对自己真正关心的人和事情的时候,都是难以保持自己的冷静的,所以能够让一直以来都很冷静的陈丰做出这样有点失态的动作来,就说明他已经抓到了陈丰的痛脚。 “可后来,陈丰君在从突厥战回来的路上,竟然找到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如今的贞和县主陈然,可是如此?” “确实如此。”陈丰脸上不动声色的看着犬上三田,他想,他已经知道犬上三田这一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但这和犬上先生所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陈丰君有所不知,一直以来,您都被蒙混在鼓里了。”犬上三田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此话怎讲啊?”陈丰有点诧异,当然诧异的不是他说自己被蒙混在鼓里,而是这人在大唐的人不少啊,竟然能够调查到这些事情,要知道,当初宇文士及那边如果不是自己主动透露,他想要探查到这些都并不容易。 这样说倒不是说犬上三田的势力比之宇文士及还要大,但是也绝对不容小觑,才准备对自己动手,就已经找到了这些足够致自己于死地的证据。 要么这人在大唐朝堂之上的“朋友”太多了,要么就是扶桑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开始在大唐布局了,不然断不会在如此顺利。 确实太过于顺利了,比陈丰想象的要快了一倍不止。 “陈丰君啊,您聪明一世,却偏偏在此事上糊涂!”犬上三田痛心疾首的说道,“您可知道您那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妹妹到底是何身份?” “是我流落在外的妹妹呀,不然还能是何身份?”陈丰脸上的表情略微带着点不满意,“难道犬上先生还要怀疑我这唯一的一个妹妹的身份不成?若是如此,某倒是真的要细思一下犬上先生到底是何居心了!” “陈丰君莫要动怒,且先听我说!”见陈丰动怒,犬上三田马上安抚,“实在是此事之中有诸多蹊跷,故此,某才来寻陈丰君,就是为了让陈丰君有个准备啊!” “某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然然就是我的妹妹,这一点毋庸置疑!”陈丰坚定的说,“到是犬上先生,若是再以此事诋毁舍妹,你我之前的交情也就尽数作废了吧!” 为了妹妹,连自己认定了莫逆相交的朋友都不要了,可以想见,陈丰对这个妹妹有多重视。 “陈丰君,此事莽撞不得啊!”犬上三田还在继续劝说,“陈丰君不如朝着大方向仔细想想,若是没有那么多的牵扯纠缠,某为何会冒着被陈丰君嫌弃的后果来寻您呢?”声音里带着点阴柔,却也让动怒的陈丰冷静下来了。 “犬上先生!”陈丰不敢置信的而看着犬上三田,反应过来之后,眼神之中就有点心痛了,“犬上先生的意思是有人要暗害于我?” “并不排除这个可能啊。”犬上三田意味深长的说道,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欣慰,似乎是在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陈丰的心情就没有犬上三田那么好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犬上三田,“为什么?” “陈丰君应该心中有数,又何苦明知故问呢?”犬上三田笑看陈丰,眼神之中隐隐提示。 “犬上先生,某本以为找到了以为莫逆之交,却不想……” “唉……”叹了口气,“含玉,送客!”声音之中,痛苦纠结又带着坚定,似乎是想要仰仗着怒吼出来的声音给自己更加坚定的态度。 “自此以后,犬上先生就莫要再来了,陈丰招待不起您这尊大佛!” “希望陈丰君好生考虑,某也说了,若是陈丰君愿意到扶桑游乐,我必定扫榻相迎。”若非是陈丰的涵养比较好,只怕这会儿就不是送客而是放狗了,不过犬上三田对陈丰的反应还是满意的。 他现在对大唐的感情越深,越是不愿意离去,等到被大唐彻底抛弃的时候,他所要承受的痛苦就越大,而犬上三田最期待的就是,一气之下,他退走他乡,届时只需要自己适时的抛出橄榄枝,不怕他不上钩。 “犬上先生,请吧!”冯含玉走到犬上三田的身侧,朝着他伸出手做了延请的姿势。 虽然不明白几个人本来聊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发火了,主子还说出了那样的话。但不论是何原因,既然主子已经说了送客,那就是对这人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甚至连再看他这张脸的想法都没有了。 “陈丰君好生思量,我便告退了。”说着,朝着陈丰鞠了一躬,又朝着坐在陈丰边上,但脸色同样不好的杜立和高冉点头示意,之后方才转身。 “哦,对了,杜立君和高冉君若是有兴趣前来扶桑,我心中亦是甚悦。”走到大堂门口,他忽然转过身朝着杜立和高冉又说了一句,之后也不看他们两人的反应,便跟在冯含玉的身后离开了陈丰的府上。 杜立倒还好,杜家的门风和涵养都好,就算是心下愤怒,也不足以让杜立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来。 但高冉就完全不一样了,高家的家教也好,但是架不住高冉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谁都管不了的纨绔子弟,最擅长的就是发脾气,胡混!这人既然惹到了自己,还真是很难让高冉继续隐藏自己的怒火。 第四百零三章 碰了不该碰的人 直到犬上三田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送客的冯含玉已经回到大堂,陈丰脸上阴沉的怒火才终于平息下来。 “走吧,去书房。”陈丰淡淡说道。 “真的生气了?”杜立脸上的表情之中带着试探,“为了这么一个人生气,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况且,这本来不就是你计划之中的一部分啊,为什么会生气?”杜立不理解,乘风平素里绝对不是一个喜欢生气的人,但是这会儿竟然发了好大一个脾气,这是为什么? “他碰了不该碰的人!”陈丰虽然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眼神里竟然带了从来都没有的狠厉。 这样的陈丰,杜立也只是在陈丰和秦素善成亲之前,两人去元宵灯会上游玩,在回去的路上遇刺之后,才发了火。 当时他的仇人是留芳香料的少东家,但后来因为陈丰的动作,几乎所有的香料馆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留芳香料更是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竟然整个从长安城之中消失,后来据说有人在贫民窟之中看到了留芳香料残留的几个人,至于其他人,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着实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也只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当然在旁人眼里是如此,但是在知情人眼里,这分明就是陈丰故意设计的,将他们的退路都已经堵死了,在这个时候,使出非常手段来给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其实也并不是所么难以理解,而陈丰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当时他在生意上挤压留芳香料,硬生生的将留芳香料逼上绝路,就是为了他们铤而走险。 当年的陈丰,行事或许还有点不那么成熟,至少这个行为在杜立看来就太过于冒险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连带着整个许缘轩都赔进去。 上次,在行动之前,他亦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人。” 这一次,这句话一出,杜立就已经觉得大事不好了,在看看陈丰的态度,显然就是要将那什么扶桑来使给搞死的节奏啊! “那是扶桑使臣啊,你行事稍微注意一点,莫要太过了,不然我担心陛下那边不好交代。”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家兄弟的秉性,也预料到了陈丰的未来会做的事情,那对陈丰也就没有更多的要求了,毕竟那犬上三田确实是在用陈然来威胁陈丰。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有人用杜一灵来威胁他,只怕他的反应会比陈丰还更大吧,将心比心,所以他不会劝陈丰偃旗息鼓,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份特殊,所以不得不稍微提醒一番。 虽然知道自己的提醒可能半点作用都没有,但是到底算是为陈丰尽了一份心。 “狗娘养的!”直到这会儿,高冉才怒吼一声,惊得杜立和陈丰两人一个踉跄,随后不约而同的转过身看向了高冉。 “怎么了?谁惹你了,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陈丰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放的柔和一点,毕竟这人在自己的府上发脾气,最大的可能就是方才那一会儿,有谁惹到他了,下人做错事,他这个做主子的,给人道个歉也是应当的,遂陈丰尽量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那个扶桑来的狗娘养的!”高冉好似是没有听到陈丰的话一样,“别让老子再看见他,不然见他一次揍他一次!什么个东西,娘的,还敢来威胁老子!看老子下次不把他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扶桑来的? 犬上三田? 还威胁他了? “哦……”陈丰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发脾气的原因在这里呢! 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这位,他们都快要想好解决办法了,这位竟然才想明白其中的因由。 不过也不得不替那犬上三田默哀三分钟,毕竟那人确实可怜,找惹谁不好,招惹这个有暴力倾向的人干嘛?这不是找死吗? 高冉在这个长安城,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却是一般大人物都不愿意招惹的存在。 高大人家的孙子,尚了陈丰的妹妹贞和县主,又是陈丰的至交好友。 如今,虽然不能说风头正盛,也是长安城之中的风云人物了。 得罪了这位,后面还不知道要牵扯出来多少人呢,所以大家对高冉,那是绝对的能躲则躲,绝对不会正面和他产生冲突。 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的,但是他们相信,这一次,若是让高冉出去胡闹的话,那位定然是要吃一点苦头的。 “不和他生气啊。”陈丰拍了拍高冉的后背,看着他气恼的胸前剧烈起伏,才终于缓了声音说道,“这一次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绝对不拦着你。” 不拦着的意思,就是让他放手去报复吗?听到这话,高冉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当真?”他看着陈丰,眼神之中已经写满了跃跃欲试。 “真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这话的可信度,陈丰还点了点头,“但是有一点要求,就是不能暴露不该暴露的力量,只能动用你以前的那些人和力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这人虽然有时候混一点,但是大是大非上,还是有分寸的,你就放心吧!”得了陈丰的允许,高冉瞬间就点头表示同意,能让他独自行动,且还刻意提醒了他刻意用以前的人,那不就是明摆着在告诉他可以不择手段吗? 陈丰本来也不是一个会不择手段的人,现在竟然同意让他动用那些三教九流,这显然就是对那个什么狗屁的扶桑来使有了极大的愤怒,不然断不会让他如此。 还用然然来威胁陈丰,还威胁自己,威胁杜立!他会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个狗屁的扶桑来使,这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他定然会为此付出些代价。 “对了,你的分寸是什么?”高冉心里暗暗思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了心神,然后看向陈丰,这个问题,他想自己还是应该谨慎一点,不然万一下手重了,陈丰这边还不大好交代。 第四百零四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分寸?”陈丰不假思索的开口,“不死就行!”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神之中待带着冷意。 可想而知这人到底将陈丰惹火到了什么程度。 火到了,陈丰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分寸!或者说已经将自己的道德底线压低到没有办法继续压低的程度了。 从来不愿意做这些草菅人命的事情的陈丰,在这一次已然不将人命放在心里了,也或许是这人在陈丰的心里也没有办法称之为人吧。 不过陈丰好像也确实完全都没有将这人放在心里一般。即便他对陈丰说了那样的事情,陈丰还是没有对他的威胁产生太大的情绪,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他,唯独让陈丰生气,发脾气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威胁,而是他选择了用陈然来威胁陈丰。 陈丰那句只要不死就行,就是给了高冉极大地自由。 其实说白了,让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真的将人给搞死,他们也不太敢去这么做,但是整人的手段,那可绝对是层出不穷,这就是所谓的阎王易斗小鬼难缠。 他倒要看看那人面对这样近乎于胡闹的对付,还能有多少精力来对付他! 一边的杜立,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心底不自觉的就对犬上三田多了点怜悯和同情,虽然他的行为着实让人看不惯,但是不得不说,他对陈丰亦算是费了些心思,提前上门来,就是在提醒陈丰,提醒他小心应对。 当然也有威胁在其中,若是陈丰识相的话,自然这一次就能够达到他的目的,也不需要他继续多浪费时间了。 但是很显然,陈丰并不是一个识相的人,所以在面对这样的威胁之后,陈丰是一定会反抗的,只是要看这样的反抗,他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只要一想想接下来那人将要面临的场面,杜立就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心情都欢愉了不少,那人啊,简直就是在自讨苦吃。 何苦呢? 在他看来,犬上三田今天到陈丰的府上来提醒陈丰的行为着实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确实如果陈丰在这个时候没有想到办法,直接选择和他走,他会省下不少的麻烦,但是如果陈丰没有选择和他走呢?陈丰选择了反抗呢? 他这样岂不是暴露了最后的底牌?他如何能够断定陈丰一定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呢? 事实上,看着陈丰胸有成竹的样子,杜立就已经知道陈丰是找到办法了的,甚至这个办法比之他们想象到的程度还要更狠。 “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杜立看着陈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丰的脸,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没错!”陈丰点了点头,对杜立和高冉,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左右不过是将当初的事情都揭露出来罢了,还真的当我没有办法解决吗?”陈丰的唇角忽然上扬,皮笑肉不笑的露出了一个嗤笑。 “你要知道啊!”陈丰看着高冉和杜立,“就像犬上三田带过来的那盘棋一样,眼见着越是繁杂的东西,很有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越简单。” 按理说,确实是这样的道理,越是繁杂的东西,其中出现问题的机会就越大,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就能够让对面满盘皆输,这就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只可惜,犬上三田似乎并不能够理解这其中到底是何道理,所以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融会贯通。 “既然如此,就让我好好给他上一课吧。”陈丰冷笑道,“一大把年纪了,让我给他上课,还真是有点不自在啊!”感慨了一句。 “那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杜立对此还真是很感兴趣,到现在为止,他还真是没有找到改变结果的方法,毕竟陈然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们这几人都很清楚。 而这长安城之中,现在认识李贞儿的人已经实在是太多了! 李信一家已经被宇文士及给押回了京城,那一大家子,上到主子,下到奴仆,哪一个能不认识自家的二小姐呢?不说其他人,颉利可汗可是对李贞儿有着绝对的了解的,想要在京城之中瞒过这些人,可并不容易,对方只要稍微提及到陈然和李信一家 的关系,就足够让陈丰满盘皆输。 “我自己的妹妹,还需要什么证明方法吗?难道我会认错自己的妹妹吗?”陈丰看着杜立,眼角都带着得意。 “但你不能忽略,她真实的身份。”杜立还在提醒陈丰,莫不是将然然当成自家的妹妹疼宠了太久了,都忘记了她最初的身份了吗? “然然最初,就是我流落在外的妹妹,这一点毋庸置疑。”陈丰坚定的说道。 “你……”杜立忽然明白了陈丰的意思,“那她和李贞儿有着近乎相同的容貌,这件事情你要怎么解释?” “人有相似,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血缘关系上,她和我留着同样的血,就足够了!” “你是说滴血认亲?”杜立看着陈丰,那不是暴露的更快吗? “现在还不能说。”陈丰朝着杜立使了个眼色,“你以为滴血认亲真的能行吗?你可不要害我啊!”陈丰忽然话音一转,语气也有些慌张了。 “嗯?”杜立看着陈丰瞬间变了话风,略微有些诧异,不过转瞬之间也就反应过来了,有些事情,现在说出来,很有可能就没有了最终能够影响结局的效果了。 所以,此时他们不知道到是也没有什么关系,总之最后只要陈丰有办法也就可以了。 杜立本身也不是对陈丰解决问题的办法感兴趣,只是担心陈丰最终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 “接下来,就到那些人了。”陈丰伸了下舌头,舔了舔嘴角,“咱们去渐渐慕容复吧。” “慕容复?又和慕容复扯上什么关系了?”杜立有些诧异。 “有些事情,还需要慕容复帮忙,才能更顺利。”陈丰神秘莫测的说道,随后便让人备车,三人准备去拜访慕容复了。 看着陈丰嘴角的笑,杜立下意识的觉得,这一次对于慕容复来说,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四百零五章 聊聊 坐在马车上,杜立还在为慕容复默哀。 他到底是什么运气,竟然能够被陈丰看中,不过好像被陈丰看中的人,除了他和高冉以外,其他人的运气都不是特别的好,尤其是在面对人生的选择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了选择自己的人生的机会,一切都已经被陈丰给定格了。 就比如徐庶,再比如现在他们要去拜访的慕容复。 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的人生路就已经被陈丰给安排妥当了,日后的每一步,只怕都要按照陈丰的安排来走了。 可怜确实是有一点,但是更多的,应该也是正常人的人生所没有的刺激和激情吧,慕容复的性格,按理说应该比较喜欢陈丰的安排。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冉家本来就是慕容家的嫡子,拥有着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和身份,拥有着多少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财富,这样的人,他本来也没有必要放弃自己以前所拥有的东西来跟着陈丰胡闹不是吗? “所以,这个慕容复,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即便已经跟着陈丰上了马车,但是杜立还是没有想通,明明先前就已经说过了,天下司就是一个地下的阻止,他要为当今陛下解决一些明面上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但是现在忽然又说让慕容复加入进来,可是这人一旦加入进来,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出去了,甚至今天一过,慕容复的生命到底是继续走下去,还是就定格在这一刻,都不好说。 有些事情是不能泄露出去的,就比如天下司的存在,所以慕容复若是不愿意为他们所用,那么这个天下也就没有了慕容复的容身之处,至少陈丰是不会放任一个知道天下司的存在的人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跃的。 所以,若是他不愿意,等待他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墨蓝和云骥都在暗中跟着他们,若是慕容复同意,这两人以后就是慕容复的朋友,若是他不同意,这两人今日就是了结慕容复的刀。 “我们需要一些据点,就算是在黑暗中活动,也不可能永远不见光明,这些人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 “而慕容复,是做这件事情最合适的人,我们和他交好,所以去寻他做一些事,或者是喝酒都说得通。” 所以,从另一个层次上说,慕容复并不是天下司的执行人员,他只是一个据点的提供人员,在这里,慕容复还是慕容复,也已经不是慕容复了。 陈丰想要让慕容复做的,就是成为一个消息传递的场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你确定慕容复能搞定他老爹吗?”提到慕容复的老爹的时候,杜立的嘴角还忍不住抽了一下,“那老头,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那又能怎么样?这是慕容复自己的事情。”陈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们没有必要跟着他操心,要相信他一定是可以的。” 没错,看着陈丰的态度,杜立就已经知道慕容复是绝对不会理会这其中的关键问题了,慕容复到底能不能说服自己的老爹,能不能让他来做这件事情,那是慕容复自己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 不过,确实挺难的,一方面,慕容家族的嫡子,慕容老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他一声碌碌无为的吧,从商吗?只怕慕容老爷子也不会满意,但陈丰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慕容复进入官场。 今天的慕容复还能够保持这样的一身正气,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官场有多么的黑暗,所以他能够将那些事情完全不放在心里,他想着去争斗,但是如果有一天,有那样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可以继续向前一步,甚至一跃龙门,他还会继续保持今天的正气吗? 陈丰没有这个把握,当然也不愿意去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慕容复再一次进入官场。 至于官场之中,他也并不是没有人去盯着,此间事了,杜立和高冉是定然要进入官场的,华东书院的学生们,一茬接着一茬的,也会往朝堂上走,日后这朝堂之上,就算是没有半数学生是出自他的门下,情况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古时候啊,就是这一点好,大家都很尊师重道,不尊重师长的人,就算是日后他走上了高位,也站不稳脚跟。 所以,只要将自己的学生们推上朝堂,日后他想要做什么,就安稳得多了。他倒是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至少还是要能够自保的。 出门之前,已经提前让人送了拜帖过来,慕容复已经得到消息,陈丰几人到了裴胜旺的府邸前,还没有从车上跳下来,大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没错,现在几乎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想要找到慕容复,去慕容家是不行了,还是要去裴家,那当真是一找一个准,不会有半点偏颇。 不过陈丰是知道内情的,当然不会对这两人有别的想法,送过来的拜帖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是来拜访裴胜旺的。 陈丰三人从马车上下来,手中还拎着刻意给裴胜旺带过来的礼物。 人家受伤了嘛,当然要带点东西给他补补身子。 出门迎接的人是慕容复,这一点陈丰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慕容复现在在裴胜旺的家里已经相当于半个主子了,下人们也都将慕容复当成主子看待,更何况现在裴胜旺还生着病,只怕还不能起身呢吧。 “秋殇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陈丰三人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一边的下人,先是问了裴胜旺的身体状况。 “目前看来恢复的还不错,只是不能有大的动作,只能卧床休息。” “有的恢复就好,总好过恶化。”陈丰随口说了一句,“现在有空没有,我们聊聊?” 哟! 有什么事情要用“聊聊”这个词吗? 第四百零六章 徐庶之死的线索 提起聊聊这件事,慕容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家老爷子,那老头儿,每次自己犯了错误之后,不会打骂,而是慢悠悠的走到他的身边,“来,咱们聊聊!” 即便是到了现在,那老头儿还是这样的作风,因此,“聊聊”这两个字在慕容复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现在陈丰忽然提到这句话,他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将目光转移到杜立和高冉的身上,这两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是怪异,好似是带着同情和怜悯,这让他在一瞬间就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和位置了。 “那个,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吗?”他有点慌,而这个慌并不是对陈丰的表现觉得有压力,事实上,他在陈丰的身上从来都没有感受到压力,即便是曾经他在设局的时候,将自己和裴胜旺算计进去,他也并没有在陈丰的身上感受到压力。 陈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让慕容复感觉到有压力的竟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聊聊”两个字。 若是被陈丰知道实情,只怕都要乐开花了,这傻小子,还真是可爱呀!不过,自己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是吗? “当然有!”陈丰虽然没看出来适才那句话带给慕容复多大的压力,但是见慕容复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一点不自然,也大概觉得自己的话引起了慕容复的注意,更有可能是警惕,若是让他太快的产生警惕,这自己后面的事情,就不能按照原定计划温温和和的解决了,陈丰并不愿意强硬的逼迫慕容复啊! “关于徐庶的死,我有了一些线索。”所以,如果用慕容复纠结了好一段时间的案子来引诱他的话,他应该更容易放下心里的警惕吧。 果然听见陈丰说到徐庶的时候,慕容复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你查到线索了?”瞧瞧这人到底是有多爱这件事情,甚至能够忽略掉他现在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的身份,这件案子从本质上来说也和他没有关系了的事实。 “现在,觉得有没有必要和我聊聊了?”陈丰调侃的笑了一下,随后朝着慕容复招了招手,“走吧,尽快,晚点咱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说的是咱们,是将慕容复包含在其中的,只是慕容复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而已。 一步一步走进陈丰给他设下的陷阱,且还不自知,这样的人,只怕就算是最后死在了陈丰的手里都没有人心疼。杜立和高冉对视了一眼,他二人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陈丰现在和慕容复说的话里面,时不时就有一个坑,但这位素来以断案神速敏锐着称的前大理寺少卿好像半点警觉都没有。 原因大概有两点,第一是因为杜立和高冉本身就已经知道了陈丰这一次的阴谋,所以在陈丰说话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会不自觉的注意陈丰话里已经隐隐透露出来的信息,而慕容复并不知晓实情,遂也不会往这个方向上去思考。 第二,就是慕容复对陈丰的信任了,很少见有一个人竟然能够做到对另一个人这样全方位的信任,当然陈丰与杜立、高冉三人之间的关系除外,单说慕容复对陈丰的信任程度,让杜立和高冉有点不敢相信,从头到尾,这人没有半点曾经怀疑过陈丰的动机。 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傻子,傻子在朝堂之上是不可能平步青云的往上爬的,且这人就算是爬得快,也并不如陈丰一般受尽了非议,因为他的所有行为都是合理的,不像陈丰,在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没有任何功绩的时候,一举就爬上了三品大员的位置上。慕容复爬到这个位置上,是依靠着他的政绩来作为基础的,陈丰和人家自然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至于后来,陈丰仍然一直活在大家的非议之中,就是因为陈丰给了那些人压力,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朝堂之上有了旁人没有办法匹敌的势力,这个势力并不是说朝堂之上的朝臣有多拥护他,而是说当今陛下,李世民心中,陈丰的作用斐然,是那些朝臣们都没有办法望其项背的。 这世上呢,有两种人最容易受到旁人的非议,一种是成功的太容易,一种是给了旁人压迫感,而陈丰偏偏两者都占了,若是换了旁人啊,想要立足都难,更不要说,如今已经将自己经营的没有了太多的问题,好似在朝堂之上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朋友。 当然,朝堂之上的人确实未必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你说话,但是也绝对不会在不怎么关键的时候在背后插刀子。对陈丰而言,只要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对于旁人的非议,陈丰并不放在心里。 能让陈丰放在心里的事情,放在心里的人都不多。 眼前的慕容复,不得不说,虽然杜立和高冉现在有点同情他的命运,但是能够被陈丰看中,亦是他的实力的一部分,虽然这么说好像显得三观不大正,但如今这个世界,就是有权利就能够掌控一切,包括旁人的命运。 陈丰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有权利的人,而慕容复身后站着慕容家族,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让陈丰平白欺负的人,所以这两人的交锋,说实话,杜立还是很期待的。 一路跟在慕容复的身后,来到了裴胜旺的书房。 “云锦现如今到是在这里生活的自在啊!”看着慕容复轻车熟路的样子,陈丰调侃了一句。 “这还不都是拜大司农所赐!”慕容复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虽然这件事情本也是他同意配合陈丰的,但是事实上,在他还没有同意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将消息传扬出去了,就算是他不同意,不配合,也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陈丰是谁呀,朝堂之上那些两朝元老,三朝元老都提之色变的人物。 自家老爹在知道自己和陈丰有所交集之后,也几次提醒自己,此人绝对不能交恶。 第四百零七章 不该听到的东西 自家老爹就已经是自己见过最有城府的人了,能让老头子都这般重视,还几次交代让自己绝对要小心行事,不能与之交恶的人,他如何能够不重视?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恐怕他们家老爷子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慕容复对陈丰的重视,导致如今陈丰行事极其容易,好似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将慕容复拉扯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甭总是叫我大司农,你我相交的时间也不短了,就叫我方知吧,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陈丰漫不经心的说道,好似当真只是在和他交好一般。 这人是只狐狸呀!慕容复时刻谨记着老爹的说法,不能和其交恶,所以不能交恶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要和他交好呗? 因此,陈丰提及这话,慕容复自然心中略微有点激动,隐隐有一种老爹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自己圆满完成了一般的成就感。 这件事情,到是也怪不得陈丰,更怪不得慕容复,要说怪,还要怪慕容老爷子。 若不是他说不能和陈丰交恶,慕容复也不会一步一步踏入陈丰专门给慕容复设下的陷阱。且他的话也没有说清楚,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家的儿子竟然能够走进陈丰的小圈子,所以他只劝儿子不要和陈丰交恶,却忘了告诉他也不能和陈丰过于交好。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已经成为定局,陈丰已经准备收网了,猎物是不可能再有逃出去的机会了,云骥和墨蓝在暗中跟着,猎物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老狐狸和小狐狸无形之间的对决已经结束了,老狐狸各方面的布局都不稳定,不周密,所以这一局,应该是小狐狸赢了。 “方知,你说你有徐庶死亡的线索?”所以这个慕容复已经走到陈丰给他设置的陷阱之中,毫无防备的掉了下去,现在还没有发现陈丰方才说的徐庶死亡的线索只是一句引诱他过来的诱饵。 在慕容复的带领之下进入书房的陈丰三人先是四周环视了一眼,随后自行落座,在听见慕容复的问话之后,陈丰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懂慕容复的意思,“你方才说什么?徐庶死亡的线索?” “对呀,你先前不是说有徐庶死亡的线索吗?”慕容复一脸迷茫,确实是陈丰先说的吧?难道是他对这件事情太过于重视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不应该吧!他应该不会出现幻听吧,毕竟陈丰那句话还是说的挺清楚的。 “什么线索?”陈梦懵懵的看着慕容复。 “咦?”真的出现幻觉了?可是不应该啊,这一段时间他都是在保护裴胜旺,所以最有压力的事情应该是裴胜旺遭遇刺杀,到是徐庶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他虽然有点抱歉,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最近一段时间,他好像并没有响起徐庶的案子。 “你方才没有说徐庶之死的线索吗?”慕容复还是不愿意相信,做了最后的挣扎,将目光放在了杜立和高冉的身上,又重复的问了一遍,“没有说过吗?真的没说吗?” 杜立看着慕容复的表情,突然笑出了声。 这人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吧。 “怎么了?”看着杜立笑,慕容复瞬间就觉得不太好了。 “云锦,我问你个事儿啊!”高冉还算是心地善良,也有可能只是想要看看慕容复一脸懵逼的表情。 “什……什么?”确实是一脸懵逼,高冉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了。 “你觉得依照你的手段,我们三个人如果想要杀了你,有可能吗?”高冉的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坏笑,让慕容复的心里一阵紧张,怎么看,好像高冉这话都不像是玩笑话,但是却又好像是玩笑话。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陈丰三人如果现在动手是否能够杀了他,而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查案子的人就是和旁人的思维有些不一样吧,凡事都想要问个因由,也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为什么要杀人。 所以在面对高冉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他们能不能成功,而是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高冉拉长了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直到慕容复的眼睛已经沾到了他的身上,他才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想要给你说一点活人没有资格听到的事情。” “那我不要听!”慕容复迅速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表示自己的心意。 “可是……”这会儿,轮到杜立了,好像是察觉到逗弄慕容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他学着先前高冉的模样,等到慕容复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才继续说道,“好像听不听也由不得你啊!” 意识到这不会是一件好事,所以慕容复的脸上有点凉,但是还没有彻底冷下来,大概是还在觉得这几个人是在胡闹些什么东西,在慕容复看来,陈丰也不会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 “既然这样,那方才文正的问题,我就稍微回答一下吧。”慕容复也终于冷静下来,他大概猜得到陈丰想要做什么,不过是有些事情想要让他配合罢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倒是也愿意接受陈丰这样的邀请,只是这个威胁的方式让他有点接受不了啊。 这几个人能玩到一起去,还真是有点共同之处,比如说都有想要恶作剧的爱好,陈丰的恶趣味,他就以为没有人能够接受得了了,结果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真的能够在这个方面和他玩到一起去,只想要称赞高冉和杜立,果然是有毅力,竟然能够和陈丰这样的大佬一起玩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先前不是问,你们三个要是一起动手,杀我到底有没有可行性吗?”慕容复开口,脸上还带着点自信,“虽然不愿意打击你们,但是就凭借你们六艺的课程之中学到的那点鸡毛蒜皮的东西,还真是没有可比性。” 第四百零八章 玩脑子的 “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呀!”瞧瞧,说道自己的专业的时候,慕容复的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傲气的,这是对自己的专业能力的一种自信,并非是自高自大的目中无人。 这样的慕容复,陈丰是很喜欢。 如果刨除慕容复的家世问题的话,杜立和高冉还是很愿意让慕容复加入他们的,不过算上慕容复的家世问题,两人多少有些担心,毕竟这人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说要以非常手段将人拉入伙就要动用非常手段,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理智的。 但是,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又没有办法劝得动陈丰,从某一个方面上来说,陈丰本身也不是一个很理智的人,虽然他智计过人,虽然他聪慧难当,所有人都要承认,陈丰这人的智慧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却也有人怀疑,这人不是一个理智的人。 旁人或许还不清楚,但是杜立和高冉已经在陈丰的光环之下生活了这么久,相交甚笃,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陈丰 的了解,自然就要比其他人更胜一筹,也能够看得出来,很多时候这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 三观很正,但是有时候就是不按照规矩办事。 三人各有各的特点。 杜立是比较喜欢规规矩矩办事的人,他是真正的君子,虽然不迂腐,人也聪明,但是大多数时候,不愿意去改变现有的思维,他的思想里面,能够安然的将事情解决的办法就是最好的,不愿意节外生枝,也不愿意平白的给自己增加烦恼。 高冉是向来不喜欢按照规矩做事的,他这个人离经叛道,对所有的事情都能够看得清楚明白,是一个知道人情世故但是又不愿意世故的人,他看得懂所有的东西,虽然有的时候看起来他的反应好像是比杜立慢半拍,但是那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去跟着杜立和陈丰的思维去思考,他总是聚德事情应该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而不是这样站在原地去思考该怎么样走正常流程去解决事情。 按照杜立的话说,幸好高冉在有生之年遇到了陈丰,幸好陈丰能够压得住他,不然他这一辈子,只怕要很短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在自己离经叛道的道路上将自己给折腾没了,若是没有遇到陈丰,高冉现在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被称为纨绔子弟那么简单了,只怕现在已经是长安城之中的毒瘤了。 一个有智慧的毒瘤,才是最让人担惊受怕的,有智慧,却又又权利,让人争相追捧的毒瘤,就更是影响重大了。 而之所以说没有遇到陈丰的高冉,日后会将自己折腾没,是因为整个长安城之中,大唐现在是发展的时间还比较短,但是长安城之中的贵人已经不少了,没准儿哪下子一个没折腾明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要将小命给折腾进去。 总会遇到高士廉保不了他的时候,就比如说最初对上陈丰的时候,大概连高冉自己也没有想到,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陈丰,看起来好像孤身一人没有半点倚仗的陈丰,竟然能够让当今陛下出面,竟然能够让自家的老爷子大义灭亲。 多少人都在扮猪吃老虎,想到当时的情况,杜立都忍不住替高冉心惊,幸好他遇到的人是陈丰,这人虽然有点喜欢得饶人处不饶人,但是看到对自己胃口的人,还是很仁慈的。 虽然杜立也想不明白高冉当初那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德行,哪里入得了陈丰的眼,但是陈丰偏偏就对这个人有点看重了。 高冉呢,也遇到了这辈子唯一一个能够制得住他的人,应该算是幸运的吧。 所以,现在的慕容复,如果遇到了陈丰,是不是也能说他是幸运的呢?其实杜立有点不太好意思这么说,这样好像不是很君子。 但是,据杜立所知,陈丰本身也不是一个很君子的人,他在自己想做的事情的面前,很多时候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看起来,有点像杜立和高冉的结合体,他的身上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一面,同样也有高冉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气息,是一个很难掌控的人。 就算是现在,陈丰也不认为自己被掌控了,虽然他是在替李世民效命,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想要这么做,和被人逼迫的做一些事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推己及人,陈丰也不是一个喜欢在一些事情上逼迫其他人的人,就好像是面前的慕容复,陈丰也并没有当场就逼迫他,而是给了他选择的机会,虽然这个选择之中威胁居多,虽然在前面的一系列的行动之中,陈丰根本就没有给慕容复选择的机会,而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喜好直接将慕容复拉到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设计一个自己看中的人,大概这样的感觉能够更让陈丰觉得激情满满吧,毕竟这也算是一场博弈,不是吗? 当然这场博弈之中,只有陈丰一个人的智商在线,其他人都只是陪练。 “其实啊……”听着那句不堪一击,陈丰的脸上忽然洋溢起了得意的笑容,又好像很从容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被威胁到,“你应该很清楚,我是玩脑子的。” 说到这里,连杜立的脸上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就算是玩脑子的,也还是需要偶尔的力量支撑。”陈丰又好像将自己方才的话给反驳了,“但是,力量也并非一定是要在自己的身上,作为一个领导者,我更倾向于将力量分散在我身边的人身上。” 这是在提示,提示慕容复。 “云骥在附近?”慕容复也不笨,听了陈丰的话,就已经明白了陈丰的意思,大概也只有云骥在身边的时候,陈丰才能拥有这样的自信吧。 陈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止。”就在慕容复对陈丰的行为表示不解的时候,杜立从旁插了一句话。 不止的意思,就是云骥确实在,但不只是云骥一个人。 第四百零九章 我派人杀掉的 慕容复已经彻底将自己的心安定下来了,如果说先前还心存侥幸的话,那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侥幸的心理,陈丰想要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了,这点已经毋庸置疑。 他想要自己配合某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恐怕是要违背一些自己的原则,就好像先前让自己保护裴胜旺一样,在自己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就将龙阳之好的名号强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吧,虽然现在已经能够接受了,但是本质上当时还是有点埋怨陈丰的。他不想忽视这个问题,也没有办法忽视。 之所以说陈丰这一次是势在必得,是因为云骥。 他没有跟云骥交过手,但是云骥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他很是警觉,这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感觉,云骥绝对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很有可能自己会死在云骥的刀下。 他本以为陈丰的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人保护着,现在想想,可能确实是他想得太少了,有点低估了陈丰的能力。 他本以为身边供养着一个习武之人,就已经需要消耗不少的东西了,且这种高手那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在思考这些的时候,他带入的是普通人的思维,也是普通人的身份。 然而陈丰是普通人吗?他的身份是个普通人的身份吗?他的思维是一个普通人的思维吗?不仅不是一个普通人的思维,且他的思维还是连天才都很有可能跟不上的思路,这样的人,他竟然用普通人的思维来算计,果然还是自己太嫩了呀。 怪不得自己老爹总说让自己不能和陈丰交恶,原来是这样,这要是有一天自己得罪了他,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看着慕容复的脸色好像是不太好看,陈丰还安慰了一句。 “行了,你也不用说这些没有用的了,我现在已经看开了。”慕容复神色仄仄的说道。 “噗……”一旁认真品茶的高冉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若不是慕容复的身手确实了得,只怕就要重新洗一下脸了。 “抱歉,抱歉。”高冉迅速道歉,然而他的道歉并不是很有诚意,就说现在这会儿,他一边跟着慕容复道歉,脸上的笑容还是掩饰不住,“你……咳咳……你认命的样子……咳咳!还真是……可爱得紧呢!”断断续续的一句话,终于说完了。 惹得慕容复的脸上更加不悦了,方才差点喷了自己满脸的水,不仅没有半点内疚自责的样子,反而还嘲笑自己! “行了,你的鼻孔都在往外面冒水!”杜立很不忍心的看着慕容复被高冉这么折腾,再加上慕容复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所以看着已经湿了一片的慕容复先前坐过的椅子,杜立很是自觉的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条手帕,将凳子上的水擦干,还不忘怼了高冉一句,这也就是他们了,除了他们还有谁受得了高冉这幅鬼样子! “给,擦擦你的嘴脸!”陈丰也从袖袋之中拿出一条手帕,万分不愿意的递给高冉,嘴上还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诶!”高冉擦干净脸上的水,之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叫我的嘴脸?” “没什么。”陈丰却不理会他了,反而将目光又一次放在了慕容复的身上。 “既然你已经认命了……”说到这里,陈丰也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事实上,方才慕容复脸上的表情和他说话的语气,确实蛮好笑的,怪不得高冉。 “咳咳!”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要认真了,陈丰这般动作之后,其他人也终于从玩闹之中消停下来了。 “既然你已经认命了,那么作为交换,我就告诉你一些东西吧。”还有点交换的味道,但是更像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样的话,在陈丰的嘴里说出来,好像也并没有让慕容复心里不舒服,经过了前面那一痛的折腾,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够接受了,只要是陈丰做出来的事情,他都能够接受。 而这也正是陈丰想要的效果,用一些其他的事情来消磨掉慕容复的警惕心里,这样接下来的事情,他就更容易接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最初的慕容复对陈丰是有警惕性的,这一点陈丰看得清清楚楚,大概就是从他说“聊聊”开始,慕容复瞬间就警惕起来了。 这样警惕的状态下,陈丰很难将自己的那一套歪理灌输到慕容复的脑子里,就算是灌输进去,也不可能稳固的留在他的脑子里。 一个人在极度警惕的时候,他很难去相信一件事情。 这个时候和他说天下司的事情,只会让他心中更加的警惕,所以陈丰几人才胡闹了这么一番。 “关于徐庶死亡的线索,我确实可以给你。”陈丰看着慕容复。 “你少来!”这件事情,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了,或者说已经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了。 “我这一次是认真的。”陈丰看着慕容复,眼神之中极度的真诚,很难让人怀疑。 “你有线索?”这次倒是兴致缺缺,“但是这件事情现在和我还有关系吗?这会儿才算是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了,他身上的任务已经交给了其他人。” “当然有关系。”陈丰看着慕容复,“因为,就是从徐庶死亡的这件事情开始,我才将你列入了自己人的范畴之中。” “那做你的自己人,还真是挺辛苦的。”慕容复不屑的反唇相讥。 对此,陈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其实,我之所以先前不愿意告诉你徐庶的死亡线索,是因为……” 慕容复嘴上说的不感兴趣,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此时见陈丰停顿了一瞬,当即身体微微前倾,这是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最大的表征。 “因为,徐庶就是我派人杀掉的!”陈丰的眼神阴恻恻的看着慕容复。 “因为他不愿意跟着你?”慕容复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答案。 第四百一十章 活下去,或者死 目前,慕容复就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答案,陈丰之所以动手杀了慕容复,就是因为慕容复不愿意跟着陈丰。 “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是不是就要步了徐庶的后尘?”慕容复自认为自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毕竟最初,陈丰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威胁他的。 最初他就已经看出来,这几人并不是在胡闹,他们是真的认真的,连带着把云骥都带过来了,还“不止”云骥一个。 他现在已经能够预见到自己在接下来会面临的情况了,只怕是要被搞死啊! “不会,你永远都不会在我的手上步徐庶的后尘。”陈丰淡定的摇了摇头,随后一脸玩味的看着慕容复,眼神中的真诚,让慕容复忍不住想要去相信他。 但是,真的能相信吗? 陈丰啊!大司农陈方知,一入官场就让太多人心惊肉跳的人物,能信任吗? 可是到目前为止,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陈丰还没有进入朝堂的时候,陈丰还没有做官的时候,两个人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的陈丰,好像能够将所有东西都算计进去,谋定则动,将对手的每一个行为都算计的淋漓尽致,最终那留芳香料馆的后果,他也亲眼所见。 当初陈丰还只是一个商人的时候,慕容复对陈丰就已经有了好感,这个人就已经能够稍微进了一点慕容复的心,而后来随着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紧密,他对陈丰的了解好像也越来越多了。 陈丰这人,很多时候,好像是不按照套路出牌的样子,好像谁都算计不到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但是在慕容复的眼里,这人有弱点,他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义! 因为算计的太多,所以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的年纪,几乎没有任何人会将他当成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包括慕容复自己,也经常忽略掉陈丰比自己小五岁的事实。 遇到事情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好像成了所有人的支撑,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就会莫名的让所有人都很有安全感,下意识的会想要依靠他。 慕容复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陈丰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他从来不与陈丰交恶,却也没有想过,这人竟然将主意达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是这种味道并不友好的胁迫。 不过,看着陈丰的眼神,慕容复纠结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坐在边上的杜立和高冉,这两个人好似能够将全部身心都交给陈丰啊,他们是怎么做到毫无保留的相信陈丰的呢? 而最让他感动的是,陈丰说他永远不会步徐庶的后尘。 “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我拒绝了你,也还能活着走出这间书房吗?”慕容复下意识的想要笑。 “不不不!”陈丰连忙否认,这种情况下,可不能给慕容复这样的错觉。 “那么?”慕容复看着陈丰。 “该死还是要死的。”陈丰笑的一脸欠揍的模样,好像完全不将慕容复放在眼里。 想他堂堂慕容家的嫡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在陈丰的面前,他还是学着收敛了自己的锋芒,“那你之前还说了我永远都不会步入徐庶的后尘。” 他还以为是陈丰的承诺,不会杀他呢。 不过想想,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也还是太单纯了,在面对陈丰的时候,竟然还敢有这样单纯的想法,莫不是在期待陈丰看他这么单纯的份上放他一马? 当然不可能! “徐庶之所以死了,是因为我需要他死,而你不需要。”陈丰说了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 确实莫名其妙,因为慕容复没听懂。 “那你到底是杀不杀我啊!”慕容复怒吼了一声,这样的猜来猜去,实在是有点太纠结了。 “杀不杀,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呀!”陈丰感慨了一句,随后大手一挥,“来!文正,你现在可以给云锦讲故事了!” 讲故事?是要说事情的原委了吗?包括让自己做什么事情,是吧?那么现在他可以选择不听吗? “听不听,可就由不得你喽。”似乎是看出来慕容复的心声,杜立在旁边坐着,还拍了拍慕容复的肩膀,“你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呢,方知是有名的笑面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无形之中将你算计到陷阱之中。而文正呢,这个人的精神有点不正常,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强人所难,所以呀……” “所以,你越是不愿意听,我就越是想要说给你听!”高冉洋洋得意的打断了杜立的话,“先告诉你一个超级超级着名,超级着名的组织!” 没有办法扭转,所以慕容复选择了接受,耸了耸肩,终于还是将视线放在了高冉的身上。 “这个组织叫天下司!” 天下司? 慕容复愣了一会儿,他先前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接触天下的哥哥门派,白道黑道都有所了解,三教九流也大多数都能说得上两句话,既然是一个极其着名的组织,他不应该没有听说过呀,可是,这天下司的名号,还真是…… “没听说过,是不是?”高冉洋洋得意的模样和慕容复一脸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他最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情,这样的恶趣味还真是没有冤枉他。 “过了今天,你就知道了。”高冉继续说道,“要么,你会成为天下司的成员,要么你会死在天下司成员的手中。” “好了,不能继续说下去了。”戛然而止。 “好了,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到底是想要活下去,还是想死!” 所以,“这是一个选择题是吗?”慕容复目瞪口呆,这是选择题吗? 活下去呀!死是一个什么样的选项?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怀疑真的会有人选择死吗? “你们觉得,会有人选择死吗?”耿直本直了。 “这一点,你没见过的人和事还是太多,徐庶不就是选择了死亡吗?”陈丰一脸“你还太年轻”的模样指点着慕容复。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应该死 “好了,考虑时间已经过了,你现在做好了自己的选择了吗?”只有一句话的时间,果然是一点点啊! “不是让我考虑吗?”慕容复呆愣楞的看着高冉,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碰到的人一个个的都这么硬核呢? “对呀,一点点,你刚才不是已经考虑过了吗?”高冉理所当然的点头,“考虑的时间不能太长,你还是太年轻了,阅历太少。” “考虑的时间越长,顾虑就越多,顾虑越多,最后可能选择的就不是你最初想要选择的那个答案。” “虽然是个歪理,但是还蛮有道理哦!”慕容复忍不住朝着高冉竖了一下大拇指。 “所以呢?”高冉朝着慕容复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做出自己的选择,“这是一个很严肃很认真的问题,所以请你一定要追随自己的心意,根据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来做出你的选择。” “不要做出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哦!”这是在暗示什么吗?可惜慕容复并没有能够get到高冉的点。 “诶!”就在做出选择之前的一颗,慕容复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一亮,看着陈丰三人的时候,涌上了一股不怀好意的笑容。 “怎么?”看见这个笑容,陈丰下意识的开始警惕了起来,但也只是表现在脸上稍微有了些许的变化,至于其他的,还真是半点变化都没有,身上还是如同最初的状态,但细看之下,还是有点紧绷,显然已经是开始防备的状态了。 不只是陈丰,包括杜立和高冉,在见到了慕容复这个表情之后,脸上也有一点凝重。 而看着这三人如今的状态,慕容复终于笑开了花,让你们三个先前威胁我,现在终于算是一报还一报的报复回来了。 稍微皮一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慕容复一笑,三人好似又放心了不少,只是脸上却仍然没有过多的表现。 “你们说,如果现在我忽然发难,你们三个人,有几个能逃出去?”慕容复的脸上忽然出现了阴晴不定的神色。 我去!这是地位瞬间发生了转变吗? “我承认,如果你现在忽然发难,我们并不会有好下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陈丰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看着慕容复,一脸认真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都在你的手里,你的家人要承受什么样的报复?” 陈丰的声音很是平和,就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高冉,高士廉高大人的孙子,赏了县主的仪宾,虽然现在身无官职,但是不出三个月,他就能平步青云。” “杜立,杜如晦杜大人视如亲子的侄子,御前三品带刀侍卫莫海的女婿,如今同样身无官职,但我还是那句话,不出三个月,他就能平步青云。” “我,那就更不用说了,你我相识的时间不短,我相信你对我应该有了一些的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正视天下司的存在,正视天下司的实力,包括我现在在朝堂之上的位置,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陈丰只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几人如今的情况,却已经足够让慕容复心中产生深深的犹豫,这几人的背景,其实依照自己的背景,也犯不着怕他们,但是若是这要和这几家起冲突,他慕容复,他身后的慕容家也一样吃不着好果子。 犹豫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不想给自己的家族惹麻烦。 “那么,杀了我,你们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吗?”慕容复看着陈丰,他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陈丰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竟然觉得杀了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们也并没有想着要全身而退,稍微受点伤,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能怕痛不成?”陈丰笑看慕容复。 “当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们的身上吗?”慕容复镇定下来,“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死了,你们三个人觉得自己能够解释的清楚吗?”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高冉无所谓的说道,“在此之前,你可是就已经受到过刺杀了,第一次秋殇倒霉才代替你受了伤,第二次是我们倒霉,你死了,我们也跟着受了不轻的伤,这完全说得过去吧?” “对了,还有一点。”杜立出言提醒,“你若是杀了方知呢,那就是杀害朝廷命官,御史台盯着呢,你爹说不好还要落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但你现在可是个小白人儿啊!” “你!”慕容复瞬间便反应过来了,怪不得最初陈丰怂恿自己辞官,“你从最开始就已经算计到这里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他是和正常人类在战斗吗?这是正常人类能有的手段吗? “现在想到这些,其实也还不晚。”看着慕容复一脸颓丧的表情,杜立忍不住心中的同情,拍了拍慕容复的肩膀,“你这个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算计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呢。” 慕容复抬起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计到了现在,被人算计了个够呛,丢了官职不说,现在还要给人家卖命,到还成了自己反应快,能力强的一个证明了? “我是应该感到荣幸吗?”慕容复苦笑着看着杜立,今天的杜立对他表现的尤为友好,尤其是比起陈丰和高冉来说。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吗?但是就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杜立去取暖。 “你到底想要让我做什么?”认命的低下头,“我事先声明,影响国家利益违背原则的事情,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做的!”在明明已经认命的姿态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陈丰到是觉得慕容复这个表现很可爱。 确实很可爱,颓丧而又坚定,值得让陈丰给他竖一个大拇指了。 “我先前之所以说你永远都不会步入徐庶的后尘,是因为徐庶该死,而你不应该死。”陈丰笑着解释。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交接人 所以,一句不应该死,是要将他的命运定格了,是吗? “徐庶之所以死,是因为他需要做死人才能做得事情。”看着慕容复脸上不解的神情,陈丰并没有做多余的解释,而是继续说道,“ 你之所以不该死,是因为我需要你做活人能够做的事情。” “什么是死人能做的事情?”自己的命运已经能够预料到了,这是要被陈丰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节奏了,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没有那么担心自己的命运了,看着陈丰好奇的问起了徐庶死亡的原因。 “天下司是一个为大唐陛下效命的地下组织。”说到正经事,陈丰立刻变得很严肃,“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不能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之中,否则很容易露出马脚。” “所以,徐庶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慕容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听陈丰的意思,好像是…… “他没死。”陈丰给了慕容复答案,“但是他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死了!” “为陛下效命?”慕容复继续问道,如果是为陛下效命的话,那是在地上还是在地下,也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在知道,自己失去了大理寺少卿的官职都是陈丰在背后算计的之后,他就已经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回到朝堂了。 陈丰哪里是会做无用功的人,但凡被他算计到的人,都没有办法逃脱。 他不认为自己有挣脱陈丰设置给他的枷锁的能力,所以那一刻,他的心里是灰暗的。 这一生到现在,几乎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陛下效命,而因为陈丰的一个计划,他的梦想尽数破灭。 那一刻,他确实产生了鱼死网破的想法。 但陈丰及时的拦住了他,及时的给了他下面的内容,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慕容度也安静下来了,灰暗的心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阳光下,整个人安稳了不少。 看着陈丰,等着陈丰的下一句话。 “我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所以若是我直接和天下司的人交接,难免会让人察觉到,一旦暴露,这个组织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已经不大了。”陈丰看着慕容复,眼神之中都是逼迫的气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 “你需要我去做这个交接人?”不能说够聪明,陈丰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若是还猜不出来,那才是真正的笨蛋了,只能说他的心境很容易平和下来。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外人早就已经看到了其中的真相,但身在局中的人,反而很难把控全局。 这个时候,就需要绝对的冷静来应对这些事情,慕容复的反应,整体来说,陈丰是满意的。 “没错!”陈丰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慕容复亦是点了点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天下司到底负责什么东西?”原来到了最后,他还没有想到天下司到底是做什么的。 “所有你能想得到的,和你想不到的。”陈丰的眼神很冷酷,“所有明面上的人能做的和不能做的,天下司的人都能做。” “我天!这么……”慕容复的惊叹就停留在这里,尴尬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索性放弃。 “只要是陛下的需要,天下司的人都能够完成!”陈丰在提及天下司的时候,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骄傲,那是身为一个老父亲,对自己家孩子的成就的骄傲。 “好!”慕容复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个事儿,你们之前干嘛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终于在自己即将要做一件大事的心情里平复下来,慕容复终于想到自己应该控诉一下这几位了。 “我们不是担心你不答应吗?”这种尴尬的话题,陈丰向来是不会回答的,所以回答问题的人是杜立。 “我为什么会不答应?但凡能为陛下效命,所有的事情我都能做!”这是我是一块砖,陛下让他去哪里,他就能去哪里的节奏。 然而这只是理想状态,事实上。“你答应下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怎么说服你家老子?” 杜立一句话就将慕容复打回原形。 “我先问你,你辞官,递折子的时候,你家老爷子知道吗?”陈丰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点了点头,“知道。” “那应该还能拖一段时间。”陈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但是过了这段时间,你还没有官复原职,我猜老爷子就会各处帮你打点了。” “但是,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再一次踏足官场的。”坚定的声音和态度,“这一点你要清楚。” “为什么?”慕容复看着陈丰,这人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刚才他还以为陈丰之所以让他辞职,就是为了他是白身,死掉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所以才这般,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他这是一箭双雕的本事,早就已经算好了,自己一定会答应,而让自己辞职,显然是另有深意。 但是现在,如同陈丰所说,他要怎么和自家老头子交代?最初自己传出来和裴胜旺的事情的时候,老爹还拎着竹竿抽了自己两下子呢,后来还是自己解释的快,才免于更多的皮肉之苦。 听说是陈丰的计划,老爷子的火气才消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很是惆怅,好似自己在与虎谋皮一般。 如今,还真是不大好和老爷子交代啊! 他倒是希望,陈丰能够给他一个好一点的借口,他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答案,而是想要一个能够说服他家老爷子的理由。 “我不能让你过多的和官场上的人接触,尤其现在天下司才刚刚建立,各方面的事情都需要有人来处理和打点,官场上的事情很容易让你分心,且我担心会有人关注你,毕竟这段时间,你和我走的有点近了。” 陈丰这话是实话,但是慕容复很委屈啊,什么叫自己和他走的有点近了?难道这一切不是陈丰非要拉着自己的吗?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过自己的人生 如果不是他将自己好裴胜旺营造成一对断袖之癖的男男恋情,他们需要承受百姓们的非议吗?他们需要承受这样的危机四伏吗? 现在这人竟然还倒打一耙,说自己和他走的太近了!这是什么节奏? 而且,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啊! 不过,算了!想了想,反驳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办法还是自己去想吧。 陈丰终究和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慕容复也开始认真起来,“如果这一次,我不同意,你真的话杀了我吗?”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这样的问题,他是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听陈丰说“是”还是“不是”? 如果陈丰说是,那是不是证明自己在他的心里,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自己只是一个恰巧合适的人,而并不是不能被取代的人。是不是以后,自己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取代?随时都有可能被放弃? 可是,如果他说不是,那么陈丰真的对天下司负责任吗?面临这样一个地下组织的暴露,到底是一个人重要还是整个组织重要?在这样的选择面前,尽管慕容复并不愿意,但是他相信自己,还是会做出他不愿意做出的选择,如果是自己站在陈丰的位置上,他会杀了这个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如果陈丰说了不是,他反而要怀疑陈丰到底适不适合做这件事情,而自己跟着陈丰到底是对是错了。 “其实……”陈丰看了慕容复纠结的脸,好一会儿,“你应该已经猜到答案了,不是吗?” 是啊,他确实已经猜到答案了,陈丰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所以若是自己拒绝了,绝对没有办法活着走出这间书房。 拼着陈丰三人受伤,也会将自己这个威胁除掉。他不会怪陈丰,因为若是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是!”就在慕容复已经开始能够接受这一切的时候,陈丰又说话了,还很欠揍,“你说的那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你算定了我不会拒绝吗?” “当然不是。”陈丰幽幽说道,“我只是算定了,你没有办法拒绝。”说完,从袖袋之中拿出了“如朕亲临”的金牌。 “吾皇万岁万岁……” “好了!”看着慕容复慌张要跪,陈丰嗖的一下就将令牌收了起来,而另一边杜立也眼疾手快的将慕容复拉了起来,“隔墙有耳!” 慕容复傻傻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陈丰说自己没有办法拒绝,最初他要是就拿出这枚金牌了,慕容复确实也没有办法拒绝,“如朕亲临!”那陈丰说出来的话,就相当于皇上的口谕,圣旨!这般情况下,他如何敢拒绝? 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可陈丰为什么,没有在最初就拿出这枚金牌呢? 慕容复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通了。陈丰是在考验自己的忠诚度,说是不存在的可能性,其实还是存在的,若是自己对陛下不够忠诚,还是会死! 想通之后,慕容复看着陈丰,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保持原状就可以,有事情我会让人通知你。”似是看出了慕容复的迷茫,所以陈丰给了慕容复一个方向,“对了,你有没有什么非常想做,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做过的事情。” “想做,但是没做过的?”慕容复看着陈丰。 “嗯,就是小时候,在想要为陛下尽忠职守这种无聊的梦想之前,你有过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吗?”陈丰似乎是在诱导着慕容复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不知道,自打我记事以来,就一直为这件事情而努力,我记得当时天下还不太平,所以我爹就让我好好练武,以后可以征战沙场,后来还没到我能征战沙场的时候,天下就太平了,那以后,我爹就让我有朝一日可以为陛下效命。”慕容复这人,说起来,好像还真是不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梦想的人。 “感情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过自己的人生!”高冉惊呼一声,“那你不觉得无聊吗?” “没有啊,这挺好的,我挺喜欢这样的生活的。”慕容复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他没有想过要过自己的人生吗? “你的所有的生活轨迹都是你爹给你安排好了的,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过自己的生活,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想要入朝为官,想要为陛下效命,那不是你的想法,是你爹的!” “那我的想法是什么?”慕容复应该是真的懵了,竟然问高冉自己的想法。 果然,高冉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的想法,你问我,这合适吗?” 也对哦! 所以,慕容复看着陈丰,又看了看杜立,最终目光还是定格在高冉的身上,总觉得这个虽然是三个人里面最凶神恶煞的,但是还是最好欺负的。 “那我不管,反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慕容复这是耍赖了! 高冉呢,自认为自己没有太大的本事,最大的能耐就是耍赖了,遇上耍赖的,自己比他更赖就可以了。 然而他刚要反驳的时候,就听见陈丰开口,“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文正了!” 哟呵!在他还没有同意的情况下,陈丰竟然就已经将此事定格了。 朝着陈丰挑了挑眉毛。 然陈丰也朝着他挑了挑眉毛。 得!认怂! “就交给哥哥我了,这几天,我带着你走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只要是能玩的,能吃的,哥哥都带你走一遭!” “你多大!你不是我哥,我比你大!” 能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也算是他心大了,“好好好!”高冉表示,“我不在这种问题上和老男人计较。” 慕容复呢,虽然混迹官场,但是从本质上来讲,他是一个武将的风范,耍嘴皮子这种事情上,他还真是有点说不过高冉,尤其是高冉的流氓气质显露出来的时候,他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总不能揪住后脖领子揍一顿吧! “行了,这边的事情我也说完了,也该离开了。”陈丰嗖的一下,完全没有预兆的站起身子,“走了,回府!” 第四百一十四章 风雨将来 不得不说,一行回府的时间正是时候。 三人刚进入书房,就见冯含玉手中拿着一沓密信敲门走了进来。 “主子,那边传来的消息。” “瞧瞧,那帮小崽子现在的办事效率多快!”陈丰结果冯含玉手中的密信,止不住的赞叹。 在杜立和高冉将名单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让那边着重调查这些人了,这还不到黑天呢,那边就已经给这边回了消息,这难道还不足以称道吗?当然足够了! 看这回信的分量很足啊!应该是有不少的消息吧。 陈丰将密信递给杜立和高冉。 “来了,我的兄弟们,开始写折子吧。” “现在就开始了?”杜立哭笑不得的看着陈丰一脸痞子样。 “早早准备着,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陈丰晃着脑袋,一脸得意忘形的模样。 “你不是已经有了办法应对他们了吗?怎么现在还想要先上折子呢?”杜立表示不解,最初说不能打草惊蛇的人就是他,现在要提前动手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诶,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的好兄弟,你有失公允了哦。”陈丰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我是想着啊,这些人既然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想要掺和这么一下,那我总不能束手就擒什么都不做吧,即便我已经有了办法,那也不能完全不在意不是?” “我也是人,不是神,是人总会生气的,现在我就生气了呀!”陈丰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哦! 不过,“诶,这不是他们插手商业的罪证啊?”杜立打开第一个信封才发现,这里面的内容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想什么呢?你找着幕后黑手了吗?就想要将这件事情捅出去?你要是手痒了可以试试看,看到时候陛下能不能饶得了你!”陈丰怂了一下杜立,随后开口说道,“这是我让那边查的所有最近一段时间和各国使臣有交集的我朝官员的小辫子!” “所以,你是想要将所有人都搞死吗?”杜立心惊肉跳的说道。 “当然不可能,就算是我想要这么折腾,陛下也不会同意的!”陈丰又是看了一眼杜立,“平日里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今天脑子不太够用了呢!” “好了,这边就先交给你们了,我要进宫一趟。”说着,这就准备当甩手掌柜的了,这边的事情自己是完全不打算插手了,“你们最好速度快一点,我回来之后,咱们还要去秦府接然然和清妍。” “话说,你能不能不叫我娘子叫的那么亲密?”每次一听见陈丰叫自家娘子的闺名,杜立就气不打一出来,屡教不改!连带着将高冉都给传染了! 最让他觉得憋屈的是,对于这件事情,他们家娘子竟然觉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不正常。 男女之间诶,称呼女子闺名,这件事情正常吗? 听着好像是不太正常啊! “话说,你们家娘子都没有意见,你在这咋咋呼呼的干啥呢?”陈丰还没说话呢,高冉先表示自己的不满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是这么叫的,“清妍都没觉得不对,你就认命吧!” “难道你不觉得叫名字,显得更亲近吗?”陈丰看着杜立,其实在莫清妍的面前,他们多数情况下还是叫嫂子的,也只有知道每次一提到这件事情杜立就抓狂,所以才会故意在杜立面前如此。 而杜立呢,也相信自己两位兄弟和自家娘子的为人,这种事情说来也就是个玩笑话,谁都不会当真。 有些事情还是要和皇上说清楚,不然到时候万一两个人的默契出现了失误的情况,那岂不是玩差了,可真真就丢人了。 见到陈丰进宫,李世民半点都不觉得意外,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如果陈丰不进宫和自己说说事情的流程,他也要宣召陈丰入宫了。 不得不说,这两人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这件事情都能想到一块儿去。 听了陈丰的计划,李世民是一阵的心惊肉跳啊,整个过程之中,稍微有一点点的偏差,陈丰都要死无葬身之地,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真的要这样吗?你要知道,万一中间出了岔子,你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这是在劝陈丰,然而陈丰的秉性李世民也清楚。一件事情,如果陈丰还没有做出决定,那么别人的想法他或许会借鉴一番,但是若是陈丰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没有办法了,谁都改变不了,即便这个人是李世民也不行。 “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是我相信这么大的计划,对面也一定有空子可以钻。”陈丰自信的说道,事实上,他并没有打算给对方钻自己的空子的机会,所有的事情,该打点的他都已经打点的清清楚楚了。 事关自己的小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玩脱了的,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还是很认真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朕也不劝你了,你自己小心!朕这边会配合好你!”面对这样的情况,李世民也不由得慎重了起来,面对陈丰即将面临的危机,李世民两皇帝的架子都放了下去,只关心着陈丰的情况。 “那微臣先告退了!”陈丰说着便想李世民告退出宫。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一夜,三个女人我在秦素善的房间里聊了一夜,而三个男人则是在书房忙活了一夜,几乎每过一个使臣,天下司那边就会有新的消息传过来。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有些人自以为自己是猎人,以为这一次的部署能够让猎物无所遁形,却不知到底是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越是接近天亮,陈丰的心里就越是激动,隐隐有些兴奋,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了,足够震惊整个朝堂。 几乎所有知情人都在等着看,到底是陛下最信任的大司农背叛了大唐,还是朝堂之上当真有那么多的人叛变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众矢之的 次日一早,陈丰三人便出了府门,陈丰自是去上早朝的,至于杜立和高冉,在宫门口随时等着当今陛下的传召。 太极宫闹哄哄的场面因为陈丰的进入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好像所有人的目光 都在一瞬间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陈丰对此到是不觉得慌张,毕竟自己是惯常了不上早朝的人,众位朝堂之上的大人们都心里有数,但凡是自己上了早朝,要么就是有天大的好事,要么就是有天大的坏事,而今天,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目前还未可知。 但已经有些人心里清楚,今天的一些事情怕是没有办法继续避免了。 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发生,就在这朝堂之上,他们想要将之置于死地的人已经到场了。 然因为陈丰的到场,就连本来已经准备好要唱戏的人,这会儿心里都有了些许的慌乱,毕竟这里面牵扯到的人还不仅仅只是陈丰自己。 双方都在布局,且没有人会手下留情。 一方想要将陈丰置于死地,背后的布局人想要的是陈丰的归顺,若是不能达到目的,那就让他死,总归不能将这样的危险品继续留在大唐,不然对幕后的那些人都是一个威胁。 而陈丰这一方的布局,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解决掉这场针对他的阴谋,更多的是想要反击。 爱朝堂之上被动防守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既然总是有些人给脸不要脸个的找死,他也没有必要一直手下留情,不是吗? 所以这一次,他必定要搅动整个朝堂不得安宁,如此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人勾结外人想要害死他!攘外必先安内吗?如此,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最终是谁安了谁! “皇上驾到!”李公公尖锐的声音传来,李世民也从后面绕了进来,坐在龙椅之上等着朝臣参拜。 山呼万岁之后,李公公照例喊了一声,“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多数时候,没有无本的时候,但是大多数时候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这里的灾荒,那里的难民,并没有什么新鲜事,朝堂之上的陈芝麻烂谷子,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念叨出来了。 什么事情会由谁提出来,就算是他们不开口,就算是上早朝之前,李世民都已经能够预料到了。 “臣有本奏。”一连跪出来三个人,这倒是和往常有点不同之处了,希望能有些新鲜事而吧。 然,这三人的启奏,早就已经在当今陛下的心中有数了,但朝臣大多数还没蒙在鼓里,毕竟通敌叛国这种事情总不能大肆宣扬,所以他们对陈丰的弹劾自然也没有太多人知道,且另一方面,陈丰这边虽然紧锣密鼓的在筹备着反击,但是为了能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一切消息也都秘密进行着。 到现在,太多的事情,除了陈丰三人,也就只有当今陛下李世民知道的最多了,就连牵扯到其中的宇文士及,也知之不祥。 这也是陈丰越加信任宇文士及的原因,这人就算是在太多事情都不明朗的时候就选择了相信他,甚至在后面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催促过他,这该是对他多信任,才能够完全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连自己都骗不了。 “准奏!”李世民抬了一下眉毛,目光在跪在下面的三位大臣身上扫了一下,之后眼神之中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 “启奏陛下,微臣听说大司农陈丰与前丰城城主有私交,此番宇文大人前去查探前丰城城主李信通敌叛国一案,因大司农之由,对于李信的罪证有所隐瞒。” “启奏陛下,微臣听说,大司农陈丰的妹妹贞和县主陈然本是前丰城城主李信的女儿,名唤李贞儿。” “启奏陛下,微臣听闻大司农陈丰与扶桑国来使犬上三田相交甚笃,恐有叛国之意,还请陛下明察!” 三人一溜烟的跪倒在大殿之上。 听着这三人不断提起陈丰的名字,众人的目光都禁不住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大司农,对于这三位大人所言,你有何话说?”李世民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陈丰,到是很符合皇上的人设,一本正经的问话。 “启奏陛下,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诸位大人口中所说,皆为听说,某倒是想要听听,诸位大人是听谁所说?” “大司农还是莫要狡辩了,如今天下百姓众说纷纭,早就已经将大司农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了,容不得你不承认。” “刘大人,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天下沸沸扬扬了?”陈丰笑看刘丹,“还请大人明言,不然某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呢。” “大司农,我本来是想要给你留个面子,但是既然大司农自己不想要,就莫要怪刘谋无礼了。”这人脸上的怒火到是显得有几分正气,只是很可惜,这人的心里没有善念。 陈丰抿着嘴笑了一下,眼神之中的嘲弄很是明显。 “刘大人请,千万不要给某留面子,某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一心一意为天下百姓,如今竟然还有人跳出来抹黑与某!”陈丰伸出手朝着跪在地上的刘丹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高下立判。 “好,既然大司农这么说了,某也不拐弯抹角。”刘丹正气凛然的说道,“大司农的妹妹贞和县主是从何处寻回来的?” “灵城!”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并非如此吧?”刘丹挑了挑眉头,反驳道。 “不知刘大人的意思是?”陈丰继续问道,语气不卑不亢,甚至没有波澜,比之刘丹来说,平静了不只一个度。 “本官怎么听说大司农的妹妹贞和县主,是仪宾高冉从突厥带回来的呢?”刘丹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却不料陈丰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 第四百一十六章 咄咄逼人 “刘大人到是关心某,也关心贞和县主啊!”陈丰意味深长的说道。 “既然如此,大司农对此可是承认了?”刘丹继续说道。 “确实如此。”陈丰点头。 “既然如此,大司农可承认欺君之罪?”刘丹咄咄逼人。 “这一点,恕难从命了。”陈丰笑着摇了摇头,“不知刘大人所说的欺君之罪,从何谈起呀?” “就在方才,大司农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着陛下的面说,令妹,贞和县主,是从灵州找回来的!” “原来是这个呀,我还当是什么事情!”陈丰笑的一脸轻松,“刘大人说的这么严重,好似是要将我置于死地一般。” 陈丰这话一出,刘丹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瞧瞧,我这说个玩笑话,怎么刘大人忽然就紧张了呢?”陈丰调侃的看着刘丹,“瞧瞧,大人的脸色可不怎么好,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刘丹的脸色恢复了不少的时候,陈丰继续开口问道,“还是被某,说中了心思?” “大司农可切莫胡言,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刘丹的脸色瞬间又变了。 陈丰的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只有这点本事吗?他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瞧瞧,方知只是开个玩笑,您怎么又认真了?”陈丰调笑了一句,“好了好了,方知知错了,这便给大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知先前说舍妹是在灵州找到的,是因为某确实是在灵州与舍妹重逢,所以,灵州确实是某找回妹妹的城池,这并没有错处,至于突厥还是丰城,那是高仪宾的事情,与某无关不是吗?” “哟,大司农这是主动提及丰城了吗?是有什么深意吗?”朱成,户部名下的侍郎。 “朱大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到是有点不像男人了!”陈丰挑着眉头说道。 “大司农这话是什么意思?”陈丰还没有表现出来自己极度愤怒的样子来,这人反而先表现上了。 “实在是有点听不明白朱大人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听着声音,还以为大人拜了李公公为师呢!”陈丰这话说的可损了,李公公那是什么人?是净了身的人,从根本上来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男人了,而陈丰这会儿竟然说他一个正常人拜了李公公为师,这样的说法什么人能够接受得了? 陈丰自认为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只怕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 所以,朱成的愤怒也是早陈丰的算计之中。 不用怀疑,陈丰就是故意的,总归是让他失去了理智,自己才更好做事,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这人已经失去了理智,瞪着陈丰好一会,伸出手指着陈丰,却只能干瞪眼,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 陈丰隐晦的朝着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过去,满满的求夸奖的意思。 难得看到陈丰这么俏皮的模样,就连李世民都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索性上朝的时候,百官是不敢直视皇上的,不然他还真是要在百官面前失礼一次了。 “陈丰,你欺人太甚!”终于说出话来了,结果却连陈丰的官职都不说了,这是直接撕破脸皮的节奏吗? 就这城府?竟然还能爬到户部侍郎的位置,户部在戴胄的领导之下,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这是第一次,陈丰怀疑户部内部的情况,当然也只是稍微有点怀疑。 那犬上三田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竟然挑中了这么一个人,当真是有点损失自己的档次了! 就这么一个货色,还让自己废了那么大一番功夫,简直是有点侮辱自己了。 想最初自己如临大敌的模样,现在想想,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呀!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着陈丰脸上的表情变换,各种不满意的神色汇聚到一起,就变成了对朱成的鄙夷。 “朱大人,分明是您在朝堂之上阴阳怪气的说话,怎的现在反倒是成了某欺人太甚了?”陈丰看着朱成,“方才某与刘大人说话,是您忽然插了一句打断了某和刘大人说话,现在反倒是倒打一耙,不得不说,朱大人到是打的好算盘啊!” 陈丰感慨了一句,之后朝着刘丹就许说了一句,“刘大人继续说吧。” “啊!”本来刘丹还在等着朱成继续下去呢,却不料忽然听到陈丰叫了自己的名字,在看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朱成,看看站在三人旁边的陈丰,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好像是高自己三人一等的样子。 一身风骨无双,这样的人!自己当真要得罪吗? 罢了罢了!既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也没有什么能多说的了。 “大司农,民间传言,贞和县主乃是丰城城主李信的女儿,李贞儿,此事您可有什么解释的?” “还有这种事情?”陈丰好似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一样,“刘大人,方知自认为也是蛮关心民生疾苦的人,怎的从未听说过这般的民间传言,不知大人这传言是从哪里的民间听说的,某实在是心中好奇。” 意思是我也关心民生疾苦,怎么我就没有听到民间的这么多传言呢?你这到底是民间传言还是自己蒙出来的想要骗文武百官和当今陛下的。 “既然大司农执意不承认,可敢让贞和县主上朝来对峙?”刘丹看着陈丰,丝毫不让。 “刘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陈丰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再说刘丹不懂规矩。“某与小妹虽然兄妹情深,但朝堂之上的事情,岂是某一人能够做得了主的?况且,刘大人可莫要忘了,贞和县主,乃是正二品诰命,方知也不过是正三品官职,如何敢行命令之事?” “陛下最是遵守礼仪,某定是不敢在陛下面前尊卑不分的这般放肆,还请刘大人见谅。” 杀人不过头点地!宇文士及看着陈丰一字一句的将这刘丹给说到了没有回还的余地,不知为何,心里只觉爽快的不行。 第四百一十七章 设下赌局 这些话也就是陈丰能说出来,如果不是知晓今天的情况完全是一场针对陈丰的阴谋的话,只怕宇文士及都要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陈丰找来的托,刻意给自己增加名望的,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他就是在言语之间想要将一个人逼上绝路。 而这个人,就是先前对他略微有些不尊敬的人。 宇文士及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当然知晓亲疏关系,这个时候,他是绝对站在陈丰的这一边的,管他外面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妖魔鬼怪,总之陈丰这边的立场是绝对不能乱的。 “大司农若是这么逃避,岂不是正好证明了大司农心虚?”刘丹着实比朱成强了不少,至少在说话的时候,这人的言谈之中,漏洞并没有那么多,且说话的语气还是很中肯的,反应也比之朱成要快上不少。 “此言差矣!”陈丰摇了摇头,踱步走到了刘丹的身侧,人家现在还跪在地上,他当然不可能直接走到人家的面前去站着,这朝堂之上,稍微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一步行差就错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更何况今天朝堂之上的所有阴谋都是针对自己的呢? 自是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对。 “刘大人若是这般说,可是有什么证据吗?若是没有证据,就执意紧咬着方知不防,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刘大人另有图谋?”陈丰看着刘丹。 终于要开始了吗? 不要说是宇文士及了,就连李世民的心里都充满了期待,都在等着看陈丰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 “本官确实没有证据。”刘丹坦诚说道。 “既然没有证据,就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刘大人是当朝堂是你家后院吗?男男女女的互相调侃两句,也权当不在意?”陈丰看着刘丹的眼神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恼怒,却在云淡风轻的情况下一步步将他逼入到绝境,“这朝堂之上,可不是能容许刘大人信口雌黄的地方啊!” “空穴岂能来风?”刘丹这人,能和陈丰对上这么久表面上还并没有太过于落下风,倒也算是个人物了,“大司农能言善辩,诸位同僚也尽数知晓,若是当真清白,大司农又何惧一试呢?” “方知本就是清白,何须一试?”陈丰看着刘丹,“莫不是要在这朝堂之上当场滴血认亲,才能够证明方知的清白吗?” 陈丰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刘丹的身上,脸上带着苦笑,“若是大人偏要方知一试,那便试了又如何?” “但是!”就在刘丹心中有点喜悦的时候,陈丰忽然转口,“既然刘大人都能将这朝堂之上当成您家里的后院来传播流言蜚语了,那陛下,请容微臣斗胆,这朝堂之上,微臣想要设个赌局。”看着李世民,眼神凿凿。 “说来听听。”李世民对陈丰向来是极大地宠溺,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对陈丰的任性和妄为表示了极大地支持。 有了李世民这句话,再加上陈丰先前的挤兑,就算是刘丹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没有办法阻拦。 “启奏陛下,微臣想要下一个赌局。” 在朝堂之上下赌局,这应该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了吧! “今日若是百官之中,还有人支持刘大人,微臣便愿意让众位大人一试,若不然,凭借刘大人五品的官职,微臣还真是有点看不上眼。”陈丰脸上的笑容已经带着些许的嘲讽和轻蔑了,那是对刘丹瞧不上眼的最真切的表现,也是今天朝堂之上陈丰对刘丹表现出来的第一个表情。 “你!”刘丹指着陈丰,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准你所奏!”李世民淡淡的看了刘丹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什么!众人皆以为陈丰是在胡闹,却不想陛下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愿意胡闹!这岂不是儿戏吗? 然陛下金口玉言,说出口的话,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敢反驳一下,如今这些人都缄口不言,当然没有人敢反驳了。 笑话,在朝堂之上有点话语权的人,和陈丰的交情都不浅,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闹出来的交情,但大家对陈丰好似都有着极大地容忍度,好似陈丰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他们都是持肯定的态度,就算是有些不满,也从没有反对过陈丰的行事作风。 “多谢陛下。”陈丰先是朝着李世民拱手道谢,随后转过身,视线又一次在满朝文武的身上转了一圈,“如此,各位心中若是对此事有所怀疑,就请站出来吧,分量足够的话,某自然可以让各位如愿!” 一句话落下之后,陈丰在不言语,直接转过身子面向李世民。 好半晌,身后都没有声音。 “启奏陛下,微臣既然已经被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了,那微臣还真是对此事有点好奇心,今日,便冒昧站在大司农的对立面,想请大司农滴血认亲。” 没有人想到,站出来说话的人竟然是看似和陈丰站在一面的宇文士及。 怎么回事?有些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本来还在犹豫的那些人,更是懵了。 难道宇文大人就是那位说的会在朝堂之上助他们一臂之力的大人物?若是这般的话,那应该有成功的机会吧! “还请大司农滴血认亲!” “请大司农滴血认亲,自证清白!” 加上自证清白,就比先前只让他滴血认亲的人,要好上不少,起码人家会说话。 只让他滴血认亲,就是在怀疑陈丰,而加上自证清白,就好像言谈之间已经相信了陈丰,但是希望他能够在所有人的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稀稀拉拉的又站出来六个人。 “还有吗?”听见声音之后,陈丰方才转身,视线在这些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六个人的身上。 看着人群之中,还有人脸上带着犹疑,陈丰暗自将这些人记了下来。 犹豫的人,应该只是对他和陈然的身份有所怀疑,不是那人的人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立字据 “还有其他人想要验证一番吗?”陈丰的声音很柔和,甚至还带着一股子引诱的劲儿。 看着陈丰好似开始较真儿起来,李世民坐在上首,都不禁开始汗颜,这群不要命的东西,此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招惹了陈丰,这会儿明显这陈丰的节奏就是要将这群人赶尽杀绝了。 瞅瞅,这人家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他竟然还在这里出言挑衅,这根本就是已经不想要好好过的节奏了。 “没有了吗?”看着始终没有动作的那些人,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在座几位,某并不认为你们有资格让我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丰!你不要得寸进尺!”一直被陈丰压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朱成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看着陈丰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好了好了!”陈丰无奈的安抚了一句,“朱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怎么就惹得朱大人这般动怒了呢?” “罢了!既然各位执意要本官滴血认亲,若是本官继续否认,到是显得某心虚。”这是终于松口了。 陈丰在朝臣面前,多数时候自称为“某”,而今天,是他第一次在朝臣面前,也是在朝堂之上自称“本官”!了解陈丰的人,也大概要知道有些人要倒霉了。 且看着陈丰脸上带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总觉得今天的陈丰,眼神之中有太多的算计,好似是要将谁推入死地一般。眼神很是凌厉,只是被脸上的笑容给遮掩了,大多数人只是看到了陈丰脸上的笑意,却不会关注他眼底的情绪。 但朝堂之上,不乏和陈丰相熟的官员,在杜如晦,高士廉那几人的眼中,陈丰的心思虽然他们没有办法彩头,甚至在这个时候也替陈丰捏了把汗,但是依照他们对陈丰的了解,也定然是能够看得出来,陈丰是有解决办法的,且还有反击的手段。 但那些站出来的官员们却看不出来这些东西,只觉得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让陈丰同意做这件事情了,总算是让陈丰觉得松口了,虽说中间有了些许的波折,但是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也算是圆满成功了。 那人言之凿凿的说陈丰的妹妹绝对是丰城城主李信的女儿,所以如果滴血认亲的话,陈丰一定不会成功。 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经被既定的事实给懵逼了,却忽略了一点,那贞和县主如果不是陈丰的妹妹,陈丰自己会不知道吗?既然心里清楚,为什么还是同意了做这件事情呢? 陈丰是这种会自掘坟墓的人吗?当然不是! 只可惜,这会儿竟然没有人想到这一点,也或许是有些人已经想到了,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再想要反驳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最初陈丰不断的推拒也很可疑,谁能保证这会儿陈丰故作无所谓的态度不是装出来的呢? 大概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各位大人既然要求本官当众滴血认亲,可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陈丰忽然展颜一笑,“要知道,本官虽然只是区区三品官职,在这朝堂之上虽然说没有什么名堂,但是毕竟正得盛宠,眼下却被各位逼得不得不当众滴血认亲,这岂不是对某的精神造成了极大地伤害,也是对比下眼光的不信任。” “所以,对此,本官有些要求,想来是不过分的吧?”陈丰看着那些人,眼珠子一转一转的,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然就算是知道陈丰的心里在打鬼主意,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下面的事情好像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 不知是何原因,总觉得,今天虽然按照那人的说法逼迫了陈丰不得不当中滴血认亲,但是好像陈丰并没有他们预想之中的那么慌张,反而做事的时候还很有条理和章法。 怎么看都觉得好像他们才是被算计的那一方,而陈丰,是算计人的那一方。 算了!这些事情,也不需要他们过多的担心,只要陈丰落进了陷阱之中就可以了,其他的,那人既然言之凿凿,就不会是假的,更何况,他还拿了宇文士及调查出来的结果呢。 从李信的府邸之中拿到的他家小女儿的画像,那是真真的和贞和县主长得一模一样,这一点,是容不得其他人混淆的。 既然如此,应该慌乱的确实是陈丰。 不过陈丰这人,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状态,谁能保证他不是在故作镇静,也好让他们失了分寸。 “大司农相要什么?”刘丹朝向陈丰问道,刻意避开了先前陈丰提及陛下的问题,那个问题不是他这个位置的人应该谈论的问题,但陈丰可以,因为如他所说,陈丰现在正得盛宠。 “我要各位大人在本官的清白得以证明之后,付给本官一千两的赔偿费!”陈丰这算不上是狮子大开口。 “好,只要能够证明大司农确实没有做出危害大唐江山社稷的事情,我们就算是一人给你一千两又如何?”刘丹到是替那些人都答应了下来,不过看这模样,那些人应该也是统一的。 陈丰无奈的耸了耸肩,“既然各位大人都没有异议,微臣想请陛下做个见证,微臣欲与众位大人做一个文书契约。” “准你所奏!”陈丰的话刚说完,不及那些位大人反应过来,李世民就已经点头同意了。 虽然李世民也觉得这件事情挺没有所谓的,但是既然陈丰决定要这么做,为了表现他对陈丰的盛宠,便同意了也无妨。 “既如此,便请宇文大人帮忙写个字据,让众位大人签一下吧。”陈丰最终选择了立字据的是宇文士及,这倒是让本来怀疑陈丰有坏心思的人松了一口气,毕竟宇文士及是这些人里面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要陈丰滴血认亲的人。 那些认已经认定了宇文士及是那位安插在大堂的眼线了,所以如今让宇文士及来立字据,他们倒也算是安心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更进一步 听到陈丰点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宇文士及还有点发愣,要知道今天他们可是站在对立面的呀,虽然他的作用只是一个诱饵,但是其他人士不会这么想的呀,怎么他还会放心让自己来做这件事情呢? 难道不怕弄巧成拙让那些人对此事产生怀疑吗? 就在宇文士及疑惑的看向陈丰的时候,陈丰俏皮的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他当即便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虽说他现在的身份若是被那些人怀疑了,容易弄巧成拙,但是这也要看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这个智慧才行,若是他们不够聪明,只怕还会更加加深他们对此事的认同。 所以,陈丰让自己来写这个字据,是否还有什么深意呢? “宇文大人,方知可是只要了一千两,并不多啊,若是您不敢写这个字据的话,那就劳烦高大人代劳吧?”陈丰刻意加重了“一千两”三个字,好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嗯?”宇文士及犹豫了一瞬,随后看向陈丰,却见陈丰朝着他点了点头。 当下,宇文士及心里暗笑,果然,他就说陈丰这臭小子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这些人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一千两啊,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只怕有些人要倾家荡产喽! 不过宇文士及多少是知道一些具体情况的,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陈丰立下这样的字据,难不成是在和陛下抢银子?那还真是让他有点期待呢。 “宇文大人,还请您立这份字据吧!”刘丹看着宇文士及犹豫,还从旁出言提醒了一句,似乎是担心让高士廉来立这份字据会出现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所以还是让宇文士及来做这件事情,更安全一些。 “对了,宇文大人,字据立好之后,不要忘了自己签个字在上面哦。”陈丰这话显得有点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了,“毕竟先前您也是逼迫着方知不得不当庭滴血认亲的罪魁祸首呢!”所以这算是报复吗?还是在陛下面前的报复? 连带着宇文士及,见到陈丰将这场戏演的这么顺畅,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那是自然!”宇文士及的话音刚落,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就已经让李公公将文房四宝呈上,让宇文士及好快点立下字据,而另一边也已经命人去传召贞和县主陈然入宫了。 宇文士及将字据一式三份的写下之后,让众人在下面签了名字,一份征得众人的同意之后留在了自己的身上,一份交给了陈丰,第三份则交给了李世民代为保存。 李世民拿到那份字据之后,只一眼就愣住了。 原来陈丰先前所说的一千两,不是白银,而是黄金吗? 那这些人的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怪不得陈丰方才非要让宇文士及来写这个字据,只有宇文士及来立字据,他们才不会怀疑,直接在上面签字吧。 鬼才呀!鬼才! 怪不得陈丰经常念叨,“这世上聪明人还是有的,只是这种人,你遇上了多半要倒大霉不可!” 没错,这些人,看来是要倒大霉了。 暗示李世民不知道为什么,在明知道自己的朝臣们被陈丰算计的时候,心里竟然还很开心,大概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吧,知道了这些人对自己不忠,所以心里对他们也没有了本来应该具有的怜悯。 身为皇帝嘛,本来也不会有太多多余的感情,所以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其实也就只是君臣的关系,至于其他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君臣之间嘛,差不多过得去就行了。 人与人之间,大多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李世民想要让这些文武百官们帮助自己治理好大唐,能够保证大唐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而这些朝臣们则是要从李世民的手上得到权力和名利,互相交换的关系罢了。 若是这些人还能够为自己所用,李世民也断然不会这般对待他们,但是很可惜的是,这些人在对待李世民的时候,根本没有最初的衷心,反而还充满了算计,甚至现在已经背叛他了,这样的情况下,让他如何还能够对这些人产生怜悯?没有直接将他们推出去斩了,都是在给陈丰面子罢了! 毕竟陈丰和陈然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爆炸点,今天若是处理不好,指不定哪天还会被人拿出来当做谈资来谈论,到时候,李信一家死无对证,陈丰怕是要永远背着这个名声了。 “陛下,恐怕单纯微臣与贞和县主滴血认清还并不能让各位大人信服,遂微臣想请罪臣李信夫妇一同前来滴血认亲。” “大司农是担心自己死的不够快吗?”朱成的声音在陈丰的请求之后接着响起,只是声音并不大,只附近的几人能够听得清楚。 陈丰对此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看着李世民,等着李世民的决定。 而在听见这个请求的时候,李世民也愣住了,“好似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陛下有所不知”陈丰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宇文士及就从旁插了一嘴,“微臣与大司农私交还算不错,本不该在此时指责大司农。” “哦?”李世民来了兴致,看向宇文士及,“如此又是为何?” “启禀陛下,先前陛下派微臣去探查原丰城城主李信通敌叛国一事,确实发现了一件怪事。”宇文士及说到这里,还看了一眼陈丰,眼神之中带着歉意,“那丰城城主李信的女儿,微臣见着画像上的人,着实和贞和县主一般无二。” “当时微臣心中已经有所怀疑,只是下边的人劝着微臣,说是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相貌相似的人,并不少,如此微臣方才将心中的疑惑放了下来。” “可今日竟然听说大司农和贞和县主并非是亲兄妹这样的传闻,越想越觉得此事还有古怪之处,遂想要看个究竟。” 说到这里,宇文士及也停住了,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虽然有些愧疚,但是更多的是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固执和坚持。 第四百二十章 怕疼的陈丰 “宇文大人不必因此对方知心存愧疚,这大千世界,确实无奇不有,长相相似并不奇怪,只要宇文大人见到实情,定然不会继续纠结于此事了。”面对宇文士及这样的怀疑,陈丰大度的笑了一下,随后又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况且宇文大人不是还要付给方知一千两黄金嘛!” “方知虽然在朝为官,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啊,有钱赚的事情,那是断然不会落后于人的。”陈丰笑着回应,只是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变成了坏笑。 “什么!”陈丰和宇文士及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朝臣却开始震惊了。 “一千两黄金?” “不是白银吗?” “怎么变成黄金了?” 看着朝臣开始震惊,宇文士及也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什么白银?不是黄金吗?”宇文士及愣愣的看着那些站出来逼迫陈丰不得不滴血认亲的人,眼神里有点懵。 “怎么是黄金?我的宇文大人啊,我们这些人都廉洁奉公,哪里拿得出来一千两黄金啊!”听了宇文士及的话,终于有人忍不住朝着宇文士及抱怨了一句。 “这话的意思是,本官就不是廉洁奉公了吗?本官是贪污受贿了还是怎的?”听了这话,宇文士及当时就不乐意了,大声嚷嚷着,颇有两份程咬金的架势。 陈丰在一旁暗笑,果然是近朱者赤,近程咬金者凶残暴戾不讲道理! 但是也不能怪宇文士及不讲道理,那人说的话,确实有点问题,不怪宇文士及借题发挥! “本官只是一直以来家境殷实,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怎的到了你们的嘴里,就成了本官不廉洁奉公,贪污受贿了?是不是接下来你们还想说本官贪污了公款,搜刮民脂民膏了?” “不!不敢!不敢!”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说错话了,给宇文打人道歉,还望宇文打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长孙无忌忍不住朝着陈丰的身边靠拢了一下,“方知,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大人静观其变就是,总归是一场好戏!”陈丰亦是低声回应。 听了陈丰的话,长孙无忌又不动声色的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心中思量。 今日朝堂上的气氛实在是不对,着实有点像菜市口吵架的了。 若是往常,陛下哪里能够容忍朝臣在朝堂之上这般放肆,但今日,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不大寻常一般,这些人眼见着都要将太极宫的房顶掀开了,可陛下还是坐在龙椅上,岿然不动,好似对下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视而不见一般。 实在是怪异!太怪异了! 接连几道命令发出去,已经隐隐有了回音。 “贞和县主到!”外面唱音传来。 李世民到了一声“宣!” 紧接着唱音又传了出去,“宣贞和县主进宫见驾!” “贞和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然跪倒在地上,恭敬叩拜。 “免礼!” “谢陛下。”道谢之后,陈然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个差不多,让陈然大概明白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说要滴血认亲,陈然看向陈丰的眼神在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 而已经得了命令站起身子的刘丹恰好将这一丝慌乱看在了眼底,终于有了一点把握。 “贞和县主不必担忧,只要两位是清白的,陛下在上,定然不会冤枉了二位。” “多谢这位大人提点,本宫记下了。”在下属面前,陈然还是摆出了应该摆的谱儿。 陈然并不笨,怎么能够看得出来这人今日是在针对陈丰呢?所以既然已经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兄妹二人,难道还能指望着她继续礼遇吗? 刘丹也丝毫不在意陈然的冷淡和疏离,反而陈然越是这般的表现,反而更让他心下大安。 这是一个有分寸的县主,行事从来不会这般生硬,如今她这个表现,岂不是正说明了一些什么事情吗?想到这里,刘丹便更加放松了。 “陛下,清水已经备好。”李公公朝着李世民道,声音足以让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既然如此,就让大司农和贞和县主先验了吧。”说完朝着下面挥了挥手。 “臣遵旨!”陈丰和陈然同时回应,之后两人先后就着那只水碗,用托盘上的银针在指尖刺了一下。 陈丰发出了“嘶!”的一声,随后念叨了一句,“我就说不验,不验,你们非要让我验,十指连心,你们是不知道有多疼!”虽说是嘀咕,但声音可是不小,至少为在陈丰身边等着看结果的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千两黄金真是要少了你们的!”恶狠狠的抱怨。 相对于陈丰而言,陈然的表现就正常多了,“好了哥哥,朝堂之上就不要将你怕疼这件事情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说着淡定的挤了一滴血在盛满了清水的碗里,动作优雅的将银针放回托盘之中,动作之间,还埋怨了陈丰两句。 “可是,真的好疼的!”陈丰嘟了嘟嘴,众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陈丰,倒还觉得有点稀奇。 “融了!融了!”融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嚷出来一句,在看陈丰和陈然的样子,显然对此一点都不关心,就在所有人对着那只装满了清水的碗心思各异的时候,陈丰正举着自己扎了一个小洞的手指给陈然看,“你看,这么大的一个洞,超疼的!” 陈然素来是知道自家哥哥怕疼,但是却没有想过他竟然能够怕疼到这种程度,忍着笑意将陈丰的手举到嘴边,安抚小朋友一般的吹了两下,“好了好了,不疼了哦!” 若是放在其他男女的身上,这样的动作定然会被人批,就算是兄妹之间,也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然而在这一刻,陈丰的面前,陈然这般做,两兄妹之间,没有丝毫的做作,也不让人觉得不和礼法,反而会给人一种兄妹之间就应该如此的模样。 第四百二十一章 验明正身 “不行,这口气绝对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嗖的将手指从陈然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动作迅速的从袖袋之中拿出先前写好的字据,“还请各位大人还钱!”声音高的连李世民都震惊了。 还从来没见过这位先生发这么大的脾气,连面子上的动作都不做了,直接张嘴要钱。 不过,还真是舒坦啊! “这……” “大司农!”看出自己的官员面上的尴尬神色,李世民在上首唤了一声陈丰的名字,“大司农切莫在朝堂之上要账,这可不是赌场,这些事情,还是等出了宫门,大司农与众位大人私下里处理吧。” “是!”当今陛下都这么说了,陈丰还能说什么?无奈的表示自己的不满呗,但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样的安排。 就算是皇上宠着自己,任由自己在朝堂之上胡闹,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这个时候若是敢不给皇上面子,那绝对是自掘坟墓。 “李信夫妇到!” “宣!” 又是一对关键人物到了,朝堂之上又掀起了一阵热潮。 “陛下,这李信和舍妹也要滴血认亲,还请陛下命李公公准备清水。” “大司农这话说的有点好笑啊!”刘丹看着陈丰,随后说道,“人家亲生父女,难道还会认错不成?” “诶,刘大人有所不知,这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陈丰否决了刘丹的意思,“且这李信现在可是罪臣,难保他不会为了某些目的而胡乱说话。” “况且方才宇文大人也说了,那李贞儿的画像上看,与舍妹长相一般无二,如此,那李信还真是未必能够区分,还是滴血认亲来的方便又切实。” 听了陈丰这话,李世民也终于朝着李公公点了点头,在李信进入太极宫之前,便让李公公前去准备清水了,这分明就是已经信任了陈丰的意思,虽然陈丰嘴里说的是这样做比较稳妥。 “罪臣李信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妇李氏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李世民在上首说道,“你二人看看面前这女子,你们可曾认识?” “贞儿!”李信在起身的那一瞬间,便看到了陈然,面上一惊,自家小女儿的名号当即便唤了出来。 “看,我就说会认错吧,还是滴血认亲来的稳妥。”陈丰朝着刘丹耸了耸肩,表示立新认错人了,自己先前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对此,刘丹也只会给了陈丰一个拭目以待的眼神。 陈丰鄙夷的勾勒下唇角,靠在刘丹的耳边说了一句,“不见棺材不掉泪!” 随后才看向一脸激动的李信,“罪臣李信,还请你看清楚,这位可是当今陛下亲封的二品贞和县主,可不是你那什么被送到突厥的小女儿李贞儿,还请您辨别清楚。” “不!这就是我的女儿,就是贞儿!”李信却好像完全看不见陈丰的提示一般。 “但据我所知,您那小女儿已经死在了突厥的战场上!”陈丰的声音有些凌厉,“在您的大女儿死在突厥颉利可汗的帐下之后,您毫不讲父女情面,不顾贞儿小姐以死相逼,甚至以夫人的生死相逼迫,硬生生的逼着贞儿小姐无名无分的到了突厥,给那比您年假还要大上两岁的颉利可汗做了滕妾!” 还有这样的说法? 如果是真的,这人还真是猪狗不如! 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派胡言!”李信的声音当即便大了起来。 当今陛下本来是没有判处他通敌的罪名,所以他们一家才得以活命,若是让陈丰将这样的罪名给他坐实了,只怕在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我何曾逼迫着小女儿了!分明是我那两个女儿为了报恩,非要嫁到突厥去,你可知道我这作为父亲心里有多难受?你可知道,我这做父亲的有多痛心?”李信痛心疾首的说道,“但我终究是一个父亲,女儿想要的,我必须要为他们办到,即便因此,被人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也不后悔!” 瞧着两眼通红的模样,到是真的有几分为了自家女儿可以不顾一切的好父亲的风范。 “好,既然你说你那女儿是自愿嫁给突厥颉利可汗的,那如今她不是应该和颉利可汗在一处吗?为何又能够在我朝的朝堂之上,为何又能受封二品贞和县主?”陈丰看着李信,“莫不是你觉得凭你的女儿的身份和能力,有什么地方是能够让当今陛下看重而破例封了县主的吗?” “还是你最初所说的话,都是假的?”陈丰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信。 “你!你!”李信看着陈丰,略微有点慌乱,好似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的样子。 “这位县主不是我们的女儿!”就在这个时候,李信的妇人,李贞儿的母亲忽然开口打断。 “妇人,您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刘丹听了这话,当即便不满意了,明明他们距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断不能被这个无知妇人给搅了局。 “这位大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这个做娘的会认错了自己的女儿不成?”李氏当即便怼了一句。 “我那女儿最是乖巧懂事,虽然容貌上与贞和县主有些相似,但县主通身气度,断不是我那女儿所能够相提并论的。”李氏开口说道,“还有一个证据,一看便知。” “我那女儿,右手的手背上,有一个蝴蝶状的疤痕。”李氏继续说道,“那是她小的时候调皮,不小心撞到了梳妆台的纹饰上留下来的,若是想要证明这位贞和县主不是我的女儿,只需要看一眼县主的手背上是否有拿到疤痕,自然一切真相大白。” “如此,便请贞和县主验明正身!”这话是李世民所说。 “虽说只是手背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舍妹毕竟是县主,且已经嫁做人妇,纤纤玉手自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看的!”陈丰到是不愿意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合伙演戏 陈丰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没有谁能够反驳,毕竟身为一个哥哥,他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情确实牵涉到女儿家的声誉。 这个社会对于女子还是很严苛的,即便是已经出嫁的姑娘,也不容有半点有损闺名的事情发生,否则,那绝对是万死难辞其咎,不仅自己的名声受损,还要连累夫家跟着承受骂名。 “若是各位不嫌弃,就由我老头子来看看吧。” 就在场面上陷入僵局的时候,陈丰的身后传出来一个声音,正是高士廉。 只见他缓缓朝着李世民拱了一下手,随后又看向了陈丰。 “我这老头儿,应该有这个资格吧?”他笑着看向了陈丰,“虽说我是这丫头的爷爷,但是这丫头也是嫁入了我高家的媳妇儿。” “听说李信的小女儿李贞儿早早被送到了突厥,做了那突厥颉利可汗的滕妾,若当真如此,我高家可是断断容不下这般不贞不洁的媳妇儿的!”说话声音之中的狠厉,很容易让人相信,若是这姑娘当真是李贞儿,只怕在这朝堂之上,高士廉就能够当场代替自家的孙子将这个姑娘休弃。 “事关我高家的名声,这般作为,相信大司农必定不会觉得不妥吧?”高士廉还转头看向了陈丰。 “高大人所言自然没有不妥之处,舍妹清清白白的姑娘,平白无故的被人这般冤枉,还要连累了高家也跟着受这样的折辱,如此,某可是断然没有办法接受的。”陈丰笑着朝着高士廉拱了拱手,面上带着感激,“既然高大人愿意帮忙证明小妹的身份,小子感激不尽,如何还敢怪罪。” “大司农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老朽就权当是为了证明你我两家的清白,若我这孙女儿兼孙媳妇儿当真是被冤枉了的,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高士廉到是没有直接上去验证陈然的身份,反而先是朝着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求了个人情。 得! 这都被陈丰给带坏了! 一个个的在朝堂之上找存在感了。 在此之前,高士廉何曾自称过老臣?而今天既然说了“老臣”两个字,作为开国元勋加两朝元老,若是陈丰和陈然当真是被冤枉的,李世民若不重惩那造谣之人,岂不是要寒了老臣的心。 “高爱卿尽管放心,若当真有人敢肆意污蔑高家和陈家的声誉,朕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李世民的话音一落,便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前一黑,这是已经算计好了,要那什么人开刀了是吗? “多谢陛下怜悯!”陈丰和高士廉一同行礼谢恩。 “然丫头,将你那右手,给爷爷看看吧。”高士廉颤颤巍巍的走到陈然的面前。 看着高士廉的动作姿态,李世民的脸都有点挂不住了,这老头,昨天上朝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怎么的,到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出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来了? 这明摆着是要将某些人逼入绝境啊!人家国家的功臣,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让那些无聊的人污蔑,可以想见,这到底有多寒心。 这一招下来,如果能够证明陈然是被冤枉的,就算是那些人没有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凭借着肆意谋害朝臣,也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更何况,陈丰的手上还有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证据呢? 而听了高士廉的话,朝堂之上的众人脸色都稍微变化了些许。 尤其是先前站出来逼迫陈丰滴血认亲的那些位,此时他们站在正中间,看着人家祖孙情深的模样,就已经大概能够猜到最后的结局了。 就凭借着所有人都在怀疑陈然的身份,而这位开口还是叫了陈然一声“然丫头”,还是自称“爷爷”这件事情基本上就已经定格了,他们甚至在怀疑,即便这姑娘的手上当真有那么一个蝴蝶形状的疤痕,这老头也会帮忙隐瞒。 然而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们的心里还有怀疑,也断然不能说出来了,毕竟先前高士廉一本正经的要亲自验陈然的身份的时候,说出了那么义正言辞的话,而他们所有人也都默认了由高士廉来验证陈然的身份,若是现在反悔,只怕陈丰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不说,还会更严重的得罪高士廉。 在朝为官的人,还是个文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当朝否认他,和怀疑他,污蔑他还有什么区别吗? 已经得罪了陈丰,是因为那人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陈丰绝对不会有报复他们的机会,这一招棋落下,陈丰就算是不死,大唐也再没有了陈丰的立足之地。 但高士廉不一样,这件事情无论最后怎么样,高士廉都是一个受害者,若陈然当真就是李贞儿,那高家的名誉也有了影响,他们若是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只怕高老头儿会狗急跳墙啊! 所以,就算是心里有着担忧,就算是还满怀疑惑,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断高士廉。 “爷爷。”陈然朝着高士廉福身行礼,随后背着众人敛开衣袖。通身的气派,当真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气度,着实是县主应该有的气派,哪怕是和公主相比,也并不逊色。 让人不禁已经开始相信陈丰了。 虽然陈丰最初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大家更愿意相信,能够养出来一个陈丰这样优秀的男儿的人家也能够养出这样优秀的女儿。 高士廉看过之后,没有人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却见高士廉踉跄着快步走到陈丰的身边,一手拉着陈丰,一手拉着陈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爱卿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明知道这几人是在演戏,李世民也只能配合着他们。 “陛下,老臣已经亲眼看过,然然的手上并没有什么蝴蝶形状的疤痕,我这孙女儿,断然不可能是李信那罪臣家的小女儿,还请陛下明察!” 第四百二十三章 祖孙情深 “高大人可是看清楚了?”听了高士廉这话,刘丹当即便心惊了一瞬,随后开口问道,眼神讳莫如深。 “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非要将这脏水泼到大司农和我这孙女儿身上不成?”高士廉闻言,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立马转过身,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刘丹,“还是刘大人觉得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 “若是如此,本官也应该告老还乡了,要不要我这个位子留给你刘大人坐呀?”高士廉阴阳怪气的说话,从来最是端庄的老头儿一旦生起气来,那可真真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就连陈丰都要绕着走,就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小老头儿了! “高大人切莫恼火,下官也只是就事论事。”面对陈丰的时候,刘丹都没有慌乱,但是面对高士廉的时候,他慌了。 什么人能够得罪,什么人不能够得罪,他还是很清楚的。 一个将死之人,得罪了也就罢了,可高士廉完全不一样,高家族下不知道有多少分支,在朝为官的也不在少说,若是当真惹恼了这位,自己还真是应付不来。 “就事论事?”高士廉“豁”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刘丹走过来,“你这人好生有趣,最初就是你说大司农陈丰和我这孙女儿不是亲兄妹,非要让他们弄那劳什子的滴血认亲,结果滴血认亲之后,你还在执意认为然然不是大司农的妹妹,而是那李信的女儿!” “你到是说说,这般说来,是不是要我这孙女儿再和李信滴血认亲一次,你才能信服?”高士廉已经凑到刘丹的面前,胡子好似要飘到刘丹的脸上一般,咄咄逼人的说道。 “为了能够彻底还给贞和县主一个清白,下官确实想请陛下在准备一碗清水,替李信和贞和县主滴血认亲。”他确实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现如今,高士廉提出来他倒是可以借坡下驴了。 “放屁!”这大概是高士廉少有的几次说脏话的例外了,这刘丹能将高士廉逼到这样的份上,也应该骄傲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怀疑大司农陈丰是李信的儿子?是不是还要怀疑老头子我和那李信也有什么亲属关系呀?” “爷爷!”就在高士廉的怒火已经没有办法遏制的时候,身后传来陈然柔柔的声音,“既然这位刘大人执意要如此,便随了他的心思吧,若不然,传将出去,人家还真要当咱们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只是,那针扎一下……”听了陈然的话,高士廉也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说道。 “爷爷,然然又不是小孩子,不怕疼的。”听了高士廉的话,陈然展演欢笑,“只是让爷爷担心了,着实是然然的不是。” “诶!你这傻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高士廉抬手在陈然的脑袋上揉了揉,当真是一副爷爷疼爱自家孙女儿的模样,“有人想要陷害咱们,这有害人之心的又不是你,道什么歉呢!” 陈然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陛下,还请准备清水吧。”陈丰亦是满脸的无奈,随后又加了一句,“有人想要置微臣与死地,若是不能让他们如愿,只怕微臣在大唐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罢了,罢了!”李世民看着朝堂之上闹成这幅样子,也只能点了点头,“随你们去吧,再去准备两碗清水过来,连带着李氏也验一下吧,免得折腾来折腾去的闹心!” 果然,李世民说了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当今陛下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尽了,若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好歹的话,今天怕是要难以善终了。 不过片刻,李公公便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碗清水,先是走到了陈然面前。 陈然朝着李公公道了声“辛苦。”随后从容不迫的拿起托盘上面的银针,轻车熟路的在指尖扎了一下,随后各挤出一滴清水在在两个碗里。 李公公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水中的那滴殷红上停顿便端着托盘走向了李信夫妇,“二位,请吧!”声音有点凉,好似也对这两位并不满意一般。 “有劳了。”李信拿起托盘上的银针,动作利落的刺向自己的手,随后滴了一滴鲜血在碗中,目光灼灼的看向碗里的两滴殷红。 李氏见了托盘上的银针,伸手去触碰,但手上颤抖了一下,那银针竟然没有能够拿得起来。 “抱歉!”她小声念叨了一句,又一次试探,终于将那根银针捏在了指间,手上清晰可见的颤抖。 见此,陈丰的眼睛眯了一下,陈然确实连身都没有回,甚至从最初李信夫妇进入太极宫的那一刻,她也只是状若无物的在这两人的身上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 她确实不忍心让自己的生身父母就这样死在这里,但是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甚至连带着哥哥也已经帮了她很多。 若不是因为自己,哥哥本来不必经受这样的磨难,朝堂之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污蔑与他,但是就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她愧疚。 她甚至不敢看向身后的那两人,她怕看到爹爹的时候,眼神之中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恨意,也担心会看到自己娘亲眼神中的担忧和心痛。 只能强忍着,不去看他们,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够保证哥哥的安全。 从李信不顾她的生死将他送到突厥去的那一天,李贞儿就已经死了,从自己跟着高冉不远万里,一路艰辛几经生死从突厥逃回来的时候,这个世上就已经没有李贞儿这个人了,活下来的是陈然,也只能是陈然! 此生,生养之恩,她已经报答过了。 即便不是她自己报答的,哥哥也已经帮自己报答过了。 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罪名,陈然的心里最是清楚,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下场,陈然也最是清楚。 第四百二十四章 真相大白 该死的罪名,忽然能活下来,这其中,想也知道陈丰到底经历了多少波折,甚至现在还因为他们连累到了陈丰的身上。 着实已经是不该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信不敢相信的看着碗里泾渭分明的两滴血,怒吼出声。 “贱人!”随后竟然一巴掌挥到了李氏的脸上,李氏一个不查,便被打倒在地,“你和谁生了这个野种!” 竟以为李贞儿是李氏和旁人生下来的孩子吗? “放肆!朝堂之上,岂能容你撒野!”尉迟敬德当即出列,将李信压制住,随后看向倒在地上的李氏,“滴血!”声音很冷,是在战场上杀伐的冷血无情,好似李氏稍微晚一点,他就要动手了一般。 李氏心中一慌,几次都没能将那枚银针捏在手中。 这般模样,让人看着心烦,却也心生一丝疑惑,若是当真有把握陈然不是她的女儿,又何必这般,只怕连她自己心里也不能断定陈然不是自己的女儿吧。 到了现在,扑朔迷离,情况到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陈丰看着李氏磨磨蹭蹭的,连带着也跟着不耐烦起来,随后朝着正看着他的尉迟恭使了个眼色。 受到陈丰的眼神,尉迟恭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随后好像是一时不慎,竟然让本来已经被他钳制住的李信给跑了出去。 在尉迟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信已经冲到了李氏的身边,一手抓着银针,一手狠狠攥着李氏的手,好似是对仇人一般,直接将那银针毫不留情的朝着李氏的掌心划了下去。 血止不住的流下来,只一个瞬间,那碗里的水就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见此,陈丰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李信,你这样,是看不出来的!”尉迟恭也在这会儿好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将李信拉了回来。 “李公公,劳烦再准备一碗清水吧。”陈丰朝着李公公拱了拱手。 “稍等!”李公公看了一眼托盘上血红的一碗,自然知晓这样的情况下是看不出来效果的,当即便将托盘转交给陈丰,“劳烦大司农代劳,咱家这就去准备一碗新的清水过来。” “好,公公自去便是。”尽管到了这个时候,陈丰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但是为了能够让然然以后的路可以堂堂正正的走,今天的他无论如何都要忍耐,至少也要等到让这些人心服口服。 “然然,辛苦了。”陈丰端着手中的托盘,转过身看向挺直了脊背的陈然,想要伸出手拍一拍陈然的肩膀稍微安抚她一番都做不到。 “无妨,到是哥哥劳心了。”陈然感激的看向陈丰,眼眶中有泪,却倔强的没有让泪水掉下来,今天这个时候,她落泪,除了哥哥不会有任何人心疼,只会徒劳的给旁人看了笑话,如此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 “你我兄妹二人,生息与共,说的这般客套做什么?”陈丰笑着安抚了一番,看着李公公端着一碗清水走过来,放在了陈丰手中的托盘上,随后将托盘接过去。 “然然,最后一次了,若是谁再敢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陈丰这话里已经充满了威胁,且威胁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但无论是坐在上面的李世民还是下面的朝臣,无一人出声反驳。 自己放在掌心里疼宠的妹妹,今天连翻的在受伤扎了三个窟窿了,这放在谁的身上,谁能不心疼。 是大多数人是不相信陈丰和陈然不是亲兄妹的,毕竟就算是亲兄妹,也没有谁能够做到陈丰和陈然这般对待彼此,更何况是这些人所说的这般情况呢。 应当是无稽之谈,但李信竟然言之凿凿的说陈然就是他的女儿李贞儿,李氏这个当娘的竟然也承认自己的女儿和陈然相貌极其相似,着实让不少人心中疑惑的紧。 唉……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今天是那些人输了,他们想要搞垮陈丰,但是很显然,目前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接连拿下来的几个证据都被一道滴血认亲给打散了,没有这样的可能,滴血认亲已经不可能成功了。 不管陈然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李贞儿,事到如今,都已经不可能是了。 所以,事情的真相到底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看到现在,就知道双方都是有备而来,但陈丰显然准备的更加充分。 两滴泾渭分明的血滴还在碗里游荡,这么长时间也还没有能够融合,连带着李氏的那一碗里,也没有融合的迹象。 伴随着李信失魂落魄的一声接着一声的“不可能”,事情终于真相大白,陈然就是陈丰的亲妹妹,而这李信的女儿,只是和陈然相貌相似。 确实,最初李氏就已经说过,他们的女儿和陈然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当娘的总不会认错了自家的闺女,且陈然的手臂上也没有那什么蝴蝶状的疤痕。 “陛下。”看着两碗完全没有融合的血滴,李公公将托盘呈到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将东西拿下去。 “可以了?折腾完了?”李世民看着下面乱成一片的朝堂,低声冷喝。 随着一句话说出来,太极宫的气压骤降,好似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刘丹!” “微臣在!”听到李世民叫自己的名字,刘丹苦笑了一下,随后跪在殿前。 这一次是真的玩脱了,只怕不是轻易就能够过去的。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确凿?”李世民挑了下眉毛,“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微臣知罪!”事到如今,就算是他想要继续反驳,也没有机会了,倒不如老老实实的认错,没准陛下看自己的态度好,还能稍微小惩大诫。 “知罪?”李世民看了看陈丰,“不知道大司农觉得如何?”最终还是将话题绕道了陈丰的身上。 “此事全听陛下决断,微臣绝无二话!”陈丰恭敬有加的回道,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好似这人先前所做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第四百二十五章 弹劾报复 “贞和县主呢?以为此事该当如何?”李世民又问向了陈然,这姑娘,到是识大体,不愧对陈丰对她一片拳拳爱妹护妹之心。 站在陈丰的角度上,陈然这一次确实做得不错。 李世民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这姑娘却是不是什么陈然,就是李贞儿。 本来陈丰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李世民心中还有些顾忌,担心陈然会露出马脚,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这姑娘,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强或者说冷酷。 但这样的冷酷他很欣赏。 “淇滨陛下,贞和与哥哥本就是臣子,此事理当由陛下决断。” 听了这话,李世民对贞和更是满意了,果然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啊! “既然贞和县主和大司农不愿多加计较便饶了你们这一次,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你们每人付给大司农五百两黄金吧!”看似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但是事实如何,陈丰心里很清楚,这场戏才只演了一半。 前面是由他来防守,既然他守住了自己的城池,那么接下来就应该由他来进攻了。 好生期待啊,希望他们能够防守得住! “多谢陛下隆恩。”陈丰和李贞儿先反应过来,领旨谢恩。 其他人则是心中一阵悲哀,先前已经输给陈丰黄金一千两,就已经让他们措手不及要勒紧裤腰带偿还了,这会儿陛下又罚了他们五百两黄金,这岂不是要让他们卖了房子,卖了地来偿还债务吗? 可陛下也已经说了这只是小惩大诫,他们自然不敢反驳,当即领旨谢恩。 话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话绝对没错。 所以哪怕是惩罚,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笑脸,感恩戴德。 “众爱卿可还有本奏?”眼见着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完了,下面乱糟糟的场面也已经规整了,李世民才开口又问了一句。 以往的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下朝了,却不想今天竟然一件事情就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启奏陛下,微臣有本启奏。”陈丰起身,走到中间。 看见陈丰,众人都愣了一瞬,随即才想起,这位从来是没有事情不上早朝的,本以为他是听见了风声,所以才来早朝上解决自己的麻烦的,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啊!人家只是来上朝,顺便解决了点针对自己的阴谋。 只是,方才那事折腾成那个样子,最终竟然轻轻就撂下了,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啊。 这位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怎么今天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们了吗? “准奏!”李世民可不管百官心中的想法,此时看到陈丰站出来,正开心着呢,终于糟心事处理完了,可以处理让自己心情愉悦的事情了。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并不是一件能够开心的起来的事情。 “启奏陛下,微臣要弹劾礼部侍郎刘丹,户部侍郎朱成,中书舍人陆禀,明威将军公孙瑛……” 这! 随着陈丰一个个名字念出来,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先前还以为陈丰真的决定放过这些人了,毕竟在李世民的面前,他可是说了全凭陛下处置,陛下做了决断之后,陈丰可还领旨谢恩了,怎的这会儿,竟然有有本启奏,要弹劾这几位了? “所为何事?”李世民也略微有点惊讶,看着陈丰,不解的问道。 “启奏陛下,折子微臣并未带在身上,此时杜大人家的公子杜立和高大人的孙子,仪宾高冉正在门口等待传召。” “传!”陈丰的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已经一个字落下。 见状,众人就已经在心里替这几个人捏了一把汗了,看这样子,明摆着就是已经打算收拾这些人了,毕竟当今陛下已经临朝多年,稳重自是不必说,但方才竟隐隐显出了些许的急躁,这分明就是预兆。 且李世民在听到陈丰弹劾那几位大人的时候,竟然只是脸上表现出了一丁点的惊讶,眼底可还是一派自然,这说明,陈丰要弹劾这些人的事情,陛下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之所以还是这般,只怕也是为了迷惑一些人吧。 至于迷惑什么人,现在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听到陈丰的嘴里说出了他们的名字,已然心惊不已,在见到陛下的表现,就知道此番怕是凶多吉少了,也是到了这会儿,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一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怪不得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曾经几次三番的交代一定不要得罪陈丰,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还来得及吗? 跟在李公公的身后,杜立和高冉并排进入太极宫,这里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上一次来的时候,一行三人,只有高冉一个是健全的,杜立的腿摔断了,陈丰的眼睛看不见了,当时也是被群臣弹劾,如今虽然情况有所转变,但是先前他们进入太极宫之前,情况只怕与当初一般无二。 这两人的身份,到是当得起李公公亲自出去迎接,但是早朝时候,让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公公出去迎接,未免有些太诡异了。 见礼之后,杜立直接将手上捧着的一沓奏折双手呈交给了李公公,由李公公递交给皇上。 一般来说,皇上是不会当朝处理奏折的,毕竟很多事情关联牵扯甚广,也需要深思熟虑。 但今日,看李世民的架势,俨然是打算当朝处理这几封奏折。 奏折这东西,里面的内容向来是能精简则精简,不会写的太过于繁杂。 太极宫陷入了沉默,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陈丰到是一副自在模样,目光在那几位被自己点了名字的大臣们身上转了一圈。 这几位官职最高的一位才是四品官职,绝对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位,但是今天已经闹腾着这幅样子了,那位也还是没有出手,只能说明那位的目的并不在自己的身上,也可能是着实比较懂得隐藏自己。 既然如此,就先斩断手脚吧,总算是能让他行动不便,至于其他的,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便是。 第四百二十六章 得理不饶人 空气宁静了好一会儿,好似整个太极宫的空气都被凝固了一般,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喘气的声音都被刻意的压制了,好像是担心打扰到上手的李世民一般,又好像担心做出什么不对的事情会引火烧身。 “刘丹”终于,沉默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李世民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已经跪坐在人群之中的刘丹。 “陛下!”刘丹出列,跪在中间。 “大司农弹劾你与扶桑使臣勾结,意图颠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此事你有何解释?”李世民的脸上表情很是平常,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就连问话的态度都很是平淡,好像完全不关心一般。 然李世民面上的平静并不能影响到刘丹,听了李世民的话,刘丹当即便震惊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没有整理好,分明是慌乱,只是看到这个表情的人并不多。 “陛下,微臣冤枉啊!”刘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随后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山呼冤枉,“陛下,是大司农,大司农记恨微臣方才弹劾了他一本,这会儿这分明就是在报复微臣啊!” “陛下,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陛下呀,还望陛下明察!” 看着跪在中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刘丹,陈丰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看着这人的表现,他甚至还想要继续落井下石,“刘大人何出此言?怎的就能说是某在报复您呢?” “大司农,求您饶了下官吧,下官知晓方才弹劾您,是下官的不对,但大司农既然并未伤筋动骨,此时还请大司农饶了下官,待下朝之后,下官必定登门感谢。”眼瞅着风向不对,刘丹当即转过身,朝着陈丰叩拜。 “刘大人这是做什么!”见着刘丹的模样,陈丰慌忙之间朝着旁边让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地君主,下跪父母师者,这般是将本官当成了什么人?”声音有点冷,“岂不是陷本官于不义?刘大人是当真见识少不知道这规矩,还是故意为之?” 本来没有多大的事情,但是让陈丰这么一说,好像忽然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了一般。 本来这些朝臣们就已经见识过了陈丰的嘴皮子,在朝堂之上已经尽量不与之交恶了,但眼前这人让他们对陈丰的了解更近了一步,原来所谓的温润如玉,都只是他的表象而已,看这伶牙俐齿的模样,看他得理不饶人的尖锐,好似非要将那人置于死地一般。 明明已经参了人家通敌的大罪,竟然还在礼仪这样的小事情上面得理不饶人,这样睚眦必报,好似并非是陈丰的风格,但是又好像,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从前没有这般在明面上表现自己的狠厉,这一次,表现在明面上,他们这些人还真是有点承受不住。 当然,最承受不住的,要数那位当事人了。 听了陈丰的话,刘丹的身体一阵僵硬,他本想要借助众人舆论的力量让陈丰下不来台,最终撤回他对自己的弹劾,虽说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容易,但是依照陈丰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包括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陈丰确实受了些许的委屈,陛下定然不会在这件事情让陈丰难堪,所以只要陈丰承认自己没有证据,只要让他承认这件事情是他瞎说的,只是为了报复自己,他就能够找到暂时的喘息之机。 至于以后要怎么样,就不是他现在所要担心的了。 就算是陛下心中怀疑,但是在陈丰说了这一切都是诬陷之后,陛下也绝对不会深究,只要这会儿让他平安回到了府上,下一刻他就可以让那位安排他离开大唐,自此以后,天高海阔,就算是李世民想通了事情的关节,就算是他已经查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没有了用处。 但谁曾想,陈丰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自己方才的行为不仅没有让陈丰下不来台,反而让自己颜面无存,还落了个不懂规矩,不知尊卑的名号。 “大司农见谅,下官实在是太过于焦急了。”他倒是反应的快,当即便朝着陈丰道歉,话语里谦恭有加,“实在是大司农今日所奏,尽是无稽之谈,下官虽然并非是什么高官,但是也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曾有过背叛陛下的想法和行为啊,还望陛下和大司农明鉴!” “既然刘大人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陈丰挑了挑眉头,看向了刘丹。 陈丰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找到了一个点,就是陈丰确实如同刘丹先前所说,是在报复。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陈丰没有证据,那刘丹也根本找不到证据来自证清白。 没有做过的的事情,你让他怎么自证清白? 但是这也不能怪陈丰,陈丰看似也只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先前,刘丹不是也硬逼着陈丰做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证明吗?证明自己的妹妹是自己的妹妹,亏得刘丹想得出来,也亏得陈丰愿意陪着他胡闹这么一番。 其实大家心中也在犹豫和怀疑,陈丰当然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刘丹吗?或者他本来也不是会束手就擒的性格,怎么刘丹让他滴血认亲,他就顺应着刘丹的意思做了呢? 所有人的心里都隐隐有着这样的疑惑,而看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他们也终于明白了,陈丰并非是没有想过要报复,也并非是顺从着刘丹的意思,而是心中有数。 他能够断定,贞和县主就是自家的妹妹,也能够断定,这人没有办法将自己怎么着,所以才会陪着这人胡闹,尽管朝堂之上的人看着好像是在看笑话,但是都是老狐狸,大家心中也很清楚,今天陈然的身份问题既然有人提及,若是不能得到证明,日后也定然还是会被人诟病。 与其如此,反倒不如将事情解决了,也好让自己安心,看似是顺应着刘丹的意思,但是事实上大家都清楚,陈丰也不过是借坡下驴罢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刘丹的 而陈丰的报复,听了刘丹的话,好像也有了几分道理。 “先前刘大人可是说了,若是本官没有办法自证清白,那就说明贞和县主并非是本官的亲妹妹,而是那罪臣李信的女儿,连带着本官都有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如今,本官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只要刘大人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本官便是跪下来向您道勤也可!” 陈丰的话说的明明白白,先前你让我下不来台,这会儿轮到我报复了,也希望你能够接得住。 不过陈丰既然这么说了,也就足够证明他已经知晓刘丹定然是接不住了,只怕今日是难逃一死了,就算是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最终保不准要脱一层皮的。 “大司农未免有些强人所难,这本就是无稽之谈,下官又如何自证清白?” “这便是无稽之谈了?那刘大人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贞和县主与本官并非是亲兄妹,也敢拿到朝堂之上参奏本官一本,难道这就不是无稽之谈了吗?怎的本官有办法自证清白,刘大人便不行了?”咄咄逼人的态度,让陈然都跟着吃了一惊。 她见过的陈丰,聪明睿智,临危不乱,但也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从来都是一副谦谦佳公子的模样,他还真是从来没见过陈丰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来,确实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但陈然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自家哥哥的支持,只要是自家哥哥想要做的事情,她都会支持,就算是当堂要杀了那刘大人,也并非是不可以,更何况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是自己没有办法接受,就应该想到,旁人也不愿意接受这样无聊的情况。 “大司农所做之事,不过是滴血认亲便能够解决,下官又要如何自证清白,还望大司农给下官指一条明路!”这话,好似是又将矛头指向了陈丰。 “不过是?”陈丰却避开了矛头,直接将刀剑斩在了最脆弱的枪杆上,“刘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到现在竟然还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听了陈丰这话,不只是刘丹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其他大人也愣住了,这话是从何说起呀?也并没有听到刘丹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呀? 陈丰到也没有太过于调他们的胃口,在刘丹还没有问出来之前,就已经给了他答案,“贞和县主,陈然!本官的妹妹,在与高大人家的孙子,仪宾高冉成亲之日,陛下亲自下的圣旨,圣旨上所言清清楚楚。” 说话间,陈丰竟然摆出了架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司农陈丰之妹陈然,端庄贤淑,性资敏慧,谨慎居心,率礼不越,克令内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特封为正二品贞和县主,封地丰城,诏令天下,钦此!” “你可是听清楚了?陛下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大司农陈丰之妹,陈然!”陈丰的声音很是坚定,落在刘丹的耳朵里就好似惊雷一般,“然然是不是我的妹妹,难不成陛下还不清楚吗?可你竟然几次三番的否认陛下的决议,陛下仁善,今日放纵着你在朝堂之上折腾出这么一通来,你竟然还当真觉得此时不过如此?” “刘丹,我且问你,陛下是谁?”陈丰的眼睛微眯,看着刘丹。 本来已经被惊住的刘丹,这会儿猛然听到陈丰换他的名字,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见陈丰的眼神之中带着审视。 “陛下是君,是真命天子!”磕磕绊绊的回答,倒也算是中肯。 “你错了!”陈丰却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皇上就是天子,大司农如何敢否认?”刘丹好似是抓到了陈丰的错处一般,极其骄傲又自信的大声说道,仿似是担心谁听不清楚一般。 “陛下是天子没错,但是你可听说过君父一词?”陈丰看着刘丹,却并未给刘丹反应的机会,“陛下是天子,是真龙,但陛下也是天下百姓的父亲,所谓爱民如子,就是这个道理了。” 看似,陈丰好像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反驳他这样的话,“然陛下的子民,刘大人好似是并不怎么爱戴呀!”陈丰的声音忽然加重。 “大司农切莫话说,下官亦是秉承陛下的遗愿,爱民如子,绝不敢做出半点有违陛下旨意的事情啊!” 听闻此言,陈丰不屑的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且问你,你与那扶桑国来使,犬上三田到底是何关系?” “大司农!”刘丹的声音猛地提起,似乎是陈丰提起这个名字,有多侮辱了他一般,“大司农可切莫信口胡说,下官与那扶桑国的来使,绝对没有半点交情!” “是吗?”陈丰诡异的笑了一下,“那你的那个义妹也并没有和犬上三田有关系喽?” 义妹? 提起这个人,大家可能都不知晓,但是义妹这件事情本身就有着诡异之处。 义妹嘛,本来和自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会选取那么一两个长相身材气质才华都出挑的民间女子或者是青楼歌姬认作义妹,至于这些女子到最后会用作何等用途,大家应该都很清楚。 而陈丰这般提起刘丹的义妹,到是着实让众人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义妹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和那什么犬上三田的关系,男人和女人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什么义妹?”但刘丹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一般,一脸迷茫的看着陈丰。 “唉……”陈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大司农切莫信口胡说!下官何曾有过义妹?”刘丹的眼睛都瞪大了,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刘大人这般狡辩,是想要让本官将你那义妹带上朝堂吗?”陈丰却完全不将刘丹的各种眼神放在心里,只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做事。 第四百二十八章 肌肤之亲 听到陈丰这话,刘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瞪得老大,一副震惊的模样。 很疯却对此视若罔闻,“陛下,还请传召刘丹的一枚刘淑儿。” “准!”李世民道了一个字,却好似是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民女刘姝儿,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身水蓝色襦裙,模样周正,面上带着三分媚意,声音里都带着勾魂夺魄的味道,一行一止间,柔弱的女儿家模样,当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不少人心中已经暗道,那犬上三田到是好福气,竟然能受用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 “平身。”李世民在上首道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陈丰,意思是将场面交给陈丰了。 见此,苦笑一番,今日这早朝,李世民上的到是轻巧,从始至终他也不曾说过几句话,全程都是他自己在周旋,从最初滴血认亲,到现在他反击报复,都是自己一人在周旋,这位陛下可是从来没有给自己一点点的帮助啊! 好吧,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若不是陛下宠信自己,那滴血认亲的一关自己就过不了,所以,也算是有所帮助,精神上的帮助也足够让自己感动了,毕竟陛下在上面坐着,一尊大神在这里镇场子,就已经足够帮他减少一部分的攻击了,人啊,还是要懂得感恩的。 所以,既然陛下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了,那他也有义务将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民女刘姝儿!”陈丰的声音并不大,反而因为面前这人是个姑娘而温和了不少,“你可识得这人?”他指着旁边的刘丹,开口说道。 今日的刘丹确实有点衰,最初他状告陈丰的时候,也是全程跪倒在大殿中间,现在陈丰问罪与他,也还是跪在大殿中间。 最后还是李世民心生了联系,才让他得以从地上站起来,不必继续跪着了。 这位也着实是跪着的时间太久了,从地上站起身子的哪一个瞬间,脚下还踉跄了一番,才站稳身子。 然而,才刚刚站稳身子,竟然又要面对这自称刘姝儿的姑娘的指摘。 只见刘姝儿的脸色在看见刘丹的那一刻瞬间就变得狠厉,好似是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的痛恨,“如何能不认识!”近乎于咬牙切齿,甚至若不是这里是太极宫,若不是在当今陛下李世民的面前,若是这里没有满朝文武,只怕她都要控制不住自己,要冲上去抓烂刘丹的脸了。 “你与他是何关系?”陈丰继续问道。 看到刘姝儿的那一刻,刘丹的脸色就已经分外难看。 “回禀大人,民女与这禽兽不如的畜生,本并无关系。” “哦?”陈丰看着刘姝儿。 “大司农,你看,这小女子都说了,下官与之并无关系,大司农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女子,就想要污蔑下官,这朝堂之上,上至陛下,下至文武百官,可是都看着呢。大司农若是想要继续污蔑下官,只怕是不能了吧!” “污蔑?”看着已经开始叫嚣的刘丹,陈丰朝着他抛了一个冷眼过去,“你难道没有听到这民女说的话,她说与你本并无关系,而没有说现在还没有关系!” “刘大人好歹也是五品官员,户部侍郎,也是关系到天下百姓民生疾苦的人物,怎的挺起话来,也这般的断章取义,本官当真要怀疑你这户部侍郎的来历了!”陈丰的声音到是并不尖锐,却也足以让刘丹面色煞白。 他怎么会知道? 刘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然陈丰却并不拆穿。 刘丹的官职确实来的并不光明,买官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所发生,但最初看到刘丹的这个户部侍郎的官职还是买回来的那一刻,陈丰还是有点惊讶的。 一路从地方官爬上这个位置,人说三年卿知府,十万雪花银,着实不错。这人也不知道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竟然能够一路打点着爬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 若是他安稳度日的话,应该还能继续往上面爬一爬,就算爬不上去,这个位置也足够他骄傲了。只是可惜了,自己作死,就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了。 陈丰都有点想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诱惑,竟然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放弃大唐的荣华富贵,反而去那弹丸之地的海岛之上?他是不知道扶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不过他就算是不知道,陈丰也没有这个义务给他普及。 他现在想做的,只是让面前这个人死,活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民女刘姝儿,这人如今与你可有关系?”陈丰继续问道。 “回禀大人,这人如今是民女的义兄,但曾经,他与民女有过肌肤之亲!”语不惊人死不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现如今是义兄,但曾经有过肌肤之亲!这该是多大的新闻啊! 虽说,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换换妾室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也从来没有人将这种事情调到台面上来说过,从来背地里怎么说都可以的话题,一旦拿到台面上来说,就显得太过于污脏不堪了,甚至好像其他人都已经被污染了一般。 为了和这个脏污的人保持距离,不知道多少人,这一刻看向刘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嫌恶。 “刘姝儿,还请将详情细细道来。” “是。”刘姝儿应了一声,之后才开始将她与刘丹之间的关系细细说清。 原来这姑娘本也是富户,怪不得能养出这样娇柔的模样。 还是后来父亲做生意被人蒙骗,赔光了家产,最终还一病不起。 追债的人将他家中的良田房舍霸占,还将他们所有人都赶了出来,父母双亲尽数死在了街边,为了将父母下葬,这姑娘选择了最为老套的方式,卖身以安葬父母。 她的容貌还算清丽,遂便被这位刘大人给买走了。 当然,虽说是买,但当时这位刘大人给了她三两银子,便要将她买走,至于父母的尸身,他说让府里的下人去处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勾结联合 这姑娘当时见着刘丹也不像坏人,有心想要帮父母送葬,但这人却说那样悲伤的场合,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去,甚至后来每次她想要替父母扫墓的时候,这人都是百般阻拦,最终干脆不让她出门。 若非是听府中的下人闲谈的时候说道自己的父母并没有被安葬,反而是被扔在乱葬岗,任由野兽啃食,或许她现在还对刘丹心怀感激。 但就在她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的那一日,她去找刘丹理论,并没有能够问出结果不说,还被刘丹霸占了清白的身子,从那以后,自己在府中就变成了刘丹的小妾的身份。 女儿家嘛,身子被男人占去了,多余的心思也就不敢有了,尤其是这个时代,女儿家的清白,那可是关乎于性命的事情,从哪以后,刘姝儿也终于安了心思,在刘丹答应了找回自己父母的尸骸好生安葬之后,她也就安心留在了刘丹的府上。 这话说来好似有点不可思议,但女人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地位,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依附于这个男人。只是如今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多少还觉得有些难过和难堪。 众人一阵唏嘘,原来这刘丹竟然还是这么一个道貌岸然之徒,这般算下来,就算是他真的和扶桑没有勾结,只怕日后在朝堂之上也没哟立足之力了。 这些腌臜事,若是没有闹到朝堂上来,那就是民不举官不究,陛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既然如今闹腾到朝堂之上了,这开口讨要公道的人还是陈丰,刘丹的前途不保了。 且最重要的是,前面的事情都言之凿凿,只怕那通敌之事,也并非是子虚乌有了吧。 “既是妾室,为何后来又变成义妹了?”这应该是所有人都好奇的点吧,虽然大家心中也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此时,还是因着那日府上来了一个客人,说是扶桑国的来使,和刘丹在书房之中详谈良久,出门之时正巧民女在亭中闲坐,被那犬上三田一眼便瞧上了。” “刘丹说我是他的义妹,因着丈夫过世,便留在他的府上了。说若是犬上三田喜欢我,便将我送到府上去。” “自那以后,你就变成了刘丹的义妹了?”言外之意,也是在问,是否刘丹当真将他送到了犬上三田的府上。 “是,自那以后,民女便成了刘丹这畜生的义妹。”刘姝儿这句话说出来,眼底还带着恨意。 “犬上三田,对你可好?”陈丰好似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也的问题。 “不过一个玩物罢了。”刘姝儿苦笑了一声,“那日我寻着机会逃了出去,犬上三田的人在后面追我,若非是得县主和仪宾相救,只怕我命休矣!”说到这里,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陈丰看着都是一阵感慨。 “如此说来,刘丹,你可还敢狡辩?”陈丰的声音带着点压迫感。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能够有狡辩的话,但让就这么认罪,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陛下,这小女子,微臣当真是不认识啊,这人定然是大司农找来陷害微臣的,陛下,这人微臣当真不认识啊!” “刘丹!”听了刘丹声泪涕下的辩驳,刘姝儿当真是忍不住了,“若我的身份是假的,我又如何知道,你的大腿内侧有一颗痣,你的腹部有一道疤痕?”这种闺房之中的事情说出来,当真有点不雅,但是能让一个女子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事情的真相如何,一目了然。 “陛下和各位大人在上,民女今日所说,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这刘丹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刘姝儿激动的大声喊道。 “好了,切莫激动,陛下在上,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陈丰安抚了激动的刘姝儿。 “陛下”陈丰继续说道,“此为人证,微臣还有物证。” 陈丰说话间,高冉也从袖袋之中拿出了一叠纸,高高举起,等着李公公过来取。 “陛下,这些都是刘丹、朱成等人与犬上三田通信的内容,上面还有各位大人和犬上三田的私印,证据确凿,还请陛下早下决断。” 满朝哗然,陈丰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原本以为他说了那么多人,但只想要拿刘丹开刀,却没有想到,最终这把火竟然还是将所有人都烧到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结果那叠密信,只看了两张,脸上的颜色便越来越黑,怒火也越来越重,随后竟然大手一挥,将那些信纸洋洋洒洒的扔了下去,“你们自己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刘伯谦最先上前,这老头儿,到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李世民对他的称赞并没有什么毛病,文臣中的程咬金。 只见他稍微朝着前面伸了伸手,就将掉落在他前面的信纸捡了起来。 “这!”只一眼便震惊了。 “到底写了什么,刘大人就念出来吧。”刘伯谦的身后,正是杜如晦,此时杜如晦正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信纸上面的内容。 “这上面所写,竟然是联合众人污蔑大司农陈丰的事情。”刘伯谦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什么?” “犬上三田让这些人一同动手,联合起来,污蔑大司农。”刘伯谦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是犬上三田看中了大司农的才华,数次向大司农抛出橄榄枝,都未曾得到回应,还被大司农言辞拒绝,令他日后不得再次上门,遂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他们想要杀了方知?”连带着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都冷静不下来了。 “并不是。”刘伯谦摇了摇头,“那犬上三田是打算借着陛下的手,将大司农打入大牢,届时他们会派人劫狱,将大司农救出去。” “若是当真如此,方知可就算是有口难言,若想活命就只能跟着他们去扶桑了。”长孙无忌一句话说中事情的原委。 “不错,他们打得正是这个主意。”刘伯谦点头表示赞同。 第四百三十章 抄家论罪 随后,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将手中捡到的那张信纸递给了在他身后的杜如晦,“杜大人请看。” 其实杜如晦哪里关心这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他只需要这些东西能够洗清陈丰的冤屈就足够了,毕竟今天的陈丰好似有点奇怪。 按照他对陈丰的了解,之所以允许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定然是有所图谋的。 而现在看到这封信,就更加清晰明了。 应当确实是对方的阴谋,只不过这阴谋早就已经被陈丰给察觉到了,所以今天才会在朝堂之上上演这样一出闹剧。 看似是闹剧,但陈丰也确实并不容易,在这些人面前洗脱自己的嫌疑,这其中,不仅仅是陈丰自己的行为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还要看陛下对他到底有没有足够的信任。 对方针对陈丰的这个计划本就是锥心的计划,只要李世民对陈丰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不信任,陈丰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且这一次表现出来的,并不仅仅只是目前看到的这些,更重要的东西还在以后。 这只是一个种子,种在李世民的心里,即便今天陈丰证明了自己,往后的某一天里,还是会偶尔想到今天的情况,若是有一日君臣二人之间没有了今天这般的信任,只怕陈丰的路就会异常的难走。 君臣之间的关系,本来依赖的就是彼此之间的信任,互相利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需要这个人值得自己的信任,让自己在利用他的时候不至于仍然心存怀疑。这才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帝王素来都是多疑的,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终究还是会在李世民的心里留下这个一个烙印。日后若是有一天,陈丰有哪里做的不顺遂李世民的心思了,只怕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就会被重新翻出来,哪怕是可能并不是很有必要,但是在帝王的心里,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的缝隙,只要陛下的心里,你不再是完美的,那么这个人就可有可无了。 想到这里,杜如晦颇有些担忧的看向陈丰,一旦李世民对陈丰的信任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会成为罪孽,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成为李世民怀疑陈丰的着手点。 他是怎么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知道这些事情的,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他的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他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陈丰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会成为李世民怀疑的源泉,因为这一切看似好像合情合理,但是真要细细思量,只怕还真是经不起考量。 收到来自各个方向,各种各样的眼神,陈丰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在看着李世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很是虚无。 看着陈丰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杜如晦等人的心也终于渐渐放下来了,陈丰绝对不是笨蛋,他们都能够想到的问题,陈丰绝对也能够想到,甚至能够比他们想得更远。 然而能够想到这些事情的陈丰,在今天竟然完全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担忧,反而在朝堂之上比往常更加的游刃有余。 再看陛下,好似对陈丰的所有行动半点都不觉得意外,反而隐隐有配合陈丰行动的趋向。 原来如此! 杜如晦恍然大悟,只怕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陈丰早就已经和陛下打过招呼了,甚至君臣之间都已经详细的交流过整件事情要怎么处理了,也正是这样,陈丰才能够在朝堂之上如鱼得水吧,李世民也才能够表现出自己绝对的信任吧。 帝王的多疑,伴君如伴虎,杜如晦等人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所以才会在方才替陈丰担忧。而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切,所以才会在看到陈丰的表现之后安下心来。 杜如晦确实猜对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算是今天这些事情,陈丰并没有提前与李世民打过招呼,李世民也绝对不会让陈丰下不来台,他也绝对能够配合好陈丰。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因为李世民的心里清楚,陈丰永远都不会背叛他,永远都不会背叛大唐。 当然不是对陈丰这个人的信任,而是对外界那些人的不信任。 陈丰这人说的好听点就是无欲无求,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油盐不进,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逼迫他去做,但若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无论是谁阻拦,都没有作用。 用李世民的话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诱惑陈丰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有自己的原则,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什么东西是自己绝对不能够碰触的,更是永远都不会去碰触的。 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能让当今陛下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善了了。 当堂便被摘了乌纱帽关到监狱里了。 通敌叛国可不是什么小罪名,更何况他们还设计陷害当朝三品大员,虽然他们的官职也同样不低,四品五品的官职,放在京城以外的任何地方,都足够让许多人去巴结讨好了。 但是在朝堂之上,四品五品的官职,还真的只是垫底的存在,这些人的存在除了凑数,在朝堂之上,平日里他们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一般来说各部的大事,都是由各部尚书递折子,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附议自家长官的意见的。 毕竟有些时候,人多力量确实大不少。 就比如说方才,若不是他们人多,也没有那个力量逼得陈丰和陈然当场滴血认亲不是吗?虽然他们好像是输了不少银子,但是很明显,这些银子已经没有办法到陈丰的手里了。 抄家的罪名已经判下来了,连带着他们的家眷都已经被连累的要住进大牢了,就更不要说他们的那些许的家产了。 虽然和如今的国库相比,已经完全没有了相提并论的价值,但是蚊子再小他也是肉不是?所以能够填充一番国库,李世民当然了一位置,连带着户部的尚书戴胄,那可是全然不会顾及和自己的关系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君臣交锋 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平日了喝茶饮酒的交情就完全不够看了。 所以在那些人被侍卫拉下去之后,陈丰看着李世民,脸上带着些许的苦涩,“陛下,微臣还有一事。” “不用说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各位爱卿也早点回去休息。”然而李世民完全没有给陈丰说话的机会。 李世民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阻拦陈丰说话,毕竟今日因着朝堂之上的两出闹剧,散朝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不少,但是可也绝对没有到应该休息的时候。 然,朝堂之上的官员,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能够领会当今陛下的意思,也就是李世民心里的想法。 李世民的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再看看陈丰脸上有点憋屈的模样,虽说脸上有点看不过去,但是当然还是支持陛下的。 能够理解,李世民这般做的目的。 试问,每人一千两黄金,他们每个人的家里到底能不能搜罗出一千两黄金还是个未知数,现在竟然还要从抄家的钱里面拿出来一千两黄金给陈丰,这样的事情是李世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的,当然也是他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好吧,虽然陈丰是自己人,但是钱财这种东西,还是放在自己的手上比较好。 反应最快的应该是大唐的钱袋子,户部尚书戴胄了。 只见他当即便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戴胄之后,呼呼啦啦的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根本不曾给陈丰反应的机会,这早朝就这么散了。 陈丰愣愣的看着李世民从边上绕走了,连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 “戴大人”直到李世民的身影都已经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消失,陈丰才一脸懵的看向了戴胄,“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嘿嘿!”陈丰的招牌坏笑,这会儿用到陈丰的身上,还真是让他心情愉悦,“大司农,不要多想,这你的东西,不就是陛下的嘛?” “不是啊!”陈丰一脸认真,“那是我和然然用了四滴血换来的,怎么能说让陛下搞走了就给搞走了呢?” “那您现在想办法去搞回来不就成了?”戴胄好笑的看着陈丰,这位素来是和旁人斗智斗勇,从来不曾输过,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表现,更是跌宕起伏,让所有人都很是心惊肉跳,连他这个盘观者到了此时还心有余悸,然这位却好像丝毫都不关心这件事情,反而只一心关注着他赌赢的黄金,也算是一个奇才了,怪不得陛下对他信任有加,原来也是因为他将所有东西都不放在眼里吧。 但如今,怎么好像从来不沾染铜臭的人,今天竟然执着于自己的黄金了呢? “陛下虽然没有下令,但……”听了戴胄的话,陈丰竟然在很认真的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反而将戴胄晾在一边了,但是怎么样,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停顿下来,眼前一亮,当即朝着戴胄拱了拱手,“多谢戴大人提点,方知想到办法了。” “方知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先失陪了,改日定当登门道谢。”说完,兴冲冲的拉着杜立、高冉和陈然走了。 史官看着陈丰不大合乎礼仪的动作和姿态,面上一阵的纠结,到底是记还是不记呢? 陈丰可是不管这些,他现在急着出宫拿钱呢,这要是晚了一步,让陛下那边先行成功了,他多委屈? 然而,事实上,情况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顺畅。 陈丰几人刚刚走到宫门口,身后就传来了李公公气喘吁吁的声音。 “大司农,大司农,慢走。” 陈丰当然是听见这个声音了,但是他选择性的忽略掉了,本来几人并排走,听见了这个声音之后,他反而加快了脚步。 “大司农!”身后,李公公当然看出来陈丰的变化了,但是陛下交代的事情也不能不做呀。 话说,这两人也不知道在争抢些什么东西! 九千两黄金,说起来,还真是不少,但是也没到让陛下和大司农这般争抢的程度上吧。而且,无论是陛下,还是大司农,应该都不缺这九千两黄金吧,真是不知道这两人折腾个什么劲儿。 “大司农,陛下请大司农到御书房。”眼见着陈丰一个劲儿的朝着宫门走,头也不回,李公公当然知道陈丰已经听见自己说话了,但是就算是听见了又能怎么样,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回过来赏他一个眼神。 “哥哥,李公公在后面叫我们呢。”陈然走在陈丰的身边,开口说道。 “不用管他,我们快走,今天被留下了,九千两黄金就要变成煮熟的鸭子了!”陈丰的脸上还带着点焦急。 陈丰虽然是朝臣,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这到手的金子,若是能让它飞了,那才是天大的罪过了。 “来人啊!把大司农陈丰给咱家拦下来!”距离宫门只有一步之遥,这要是让陈丰跑出去了,后面还真是没有办法了,索性,宫里都是他们的人啊! 李公公朝着周遭的侍卫一声令下,下一秒,陈丰就被死死的围住了。 李公公的命令就是将他们拦下来,可 不能伤了他们。 但是已经被人拦住了,当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宫廷之中的侍卫撕扯,本来无视李公公,就已经是一件罪责了,当然他还能以自己没有听见为由,但是都已经被人拦下来了,他还真是不大好找借口,只能认命的停了下来。 “各位,陛下有请各位到御书房。”李公公小跑了两步,要到陈丰身边的时候才一甩拂尘,佯装端庄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白了陈丰一眼,“大司农怎么无视咱家啊?” “啊!”陈丰装模作样的能力还是很厉害的,“李公公在说什么?方知怎么听不懂啊?” 李公公早就已经预料到陈丰会说这样的话了,所以在听见陈丰的话之后,也并不觉得惊讶,这样的反应,才是陈丰应该有的反应,若不然,他就不是被陛下盛赞为鬼才的大司农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装傻充愣 “李公公,是陛下传召方知吗?”陈丰朝着李公公问了一句,看起来彬彬有礼,转身就对这杜立三人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李公公就在边上看着,陈丰从袖袋之中拿出宇文士及立下的字据,“这个就劳烦几位跑一趟了,晚了只怕就要扒饭户部侍郎戴大人了。”说着,就要将手上的字据递给杜立。 “不必这么麻烦了!”李公公及时打断了陈丰,笑盈盈的说,“陛下传召四位一同到御书房!” 话音一落,陈丰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转过头一脸哀求的看着李公公,哭丧着脸,“李公公啊,您可曾知道,方知已经娶妻了,但到了现在还不曾有孩子。” 李公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确实陈丰已经成亲大半年了,但府上一直不曾传出喜事来。 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李公公可知道方知为何不曾有孩子吗?”陈丰继续说道。 “愿闻其详。”李公公到是也配合陈丰,这大庭广众之下,散朝的朝臣路过这边,看着被御林军拦下来的陈丰几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这周边都已经围了一群人了,就等着看陈丰怎么给自己解围呢,怎么能从陛下的手里将那钱财拿走。 面对这对君臣的斗法,他们还是很期待的。 所以,这会儿,听见陈丰在这里卖惨,大家也难得的起了兴致,想要看看陈丰到底还有什么本事,能够从陛下的手心儿里将这笔钱抠出来。 “还不是因为太穷嘛!”陈丰哭丧着脸看着李公公,“这生了孩子就要养孩子,要供他读书,要让他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剑戟,斧钺勾叉,这一笔一笔的银子算下来,那看要老钱了!”得,为了说服李公公放自己离开,陈丰可是下足了本事,眼见着眼眶都已经湿润了。 似是想到未来他要为了自家的孩子而拼死奋斗这么多年,心里就哀伤,然而为了生命的延续,又不得不如此,遂这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在一张脸上,看着着实有点叫人心疼了。 然而,李公公可是带着当今陛下的死命令来的,无论如何都要将陈丰这几个人都留下,带不到御书房没关系,只要让他们出不去宫,耽搁上半个时辰左右,那边就应该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陈丰就算是出了宫,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李世民的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陈丰心里当然很清楚,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直接束手就擒,当然还是要挣扎一下。 哪怕现在自己被围在中间,外围还有一群朝臣在看热闹,陈丰也还是不会认命的。 “李公公啊,方知可还没有孩子呢!您就可怜可怜方知吧。” “大司农大可不必为此事担心。”李公公呢,看着陈丰精彩绝伦的表演,脸上也是一阵的赞赏,对陈丰的演技的赞赏,但对此事却没有半点的动容,“这养孩子,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况且,依照大司农的家产,养一两个孩子,那可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李公公!”陈丰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公公,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位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公公今天这么绝情,半点的都不给活路啊! “大司农,莫要耽误时间了,你应该知道,今天无论如何,咱家都不会让您就这么出宫的。”李公公笑着说道,“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几位呢!”有点像威胁,但是事实上,完全没有威胁的意思。 陈丰苦笑了一下,随后朝着杜立、高冉和陈然说了一句,“这会儿已经不是煮熟的鸭子了,是到嘴的鸭子。”说到这里,他展开双手,做翅膀状,上下忽闪了两下,一脸悲壮的说,“飞了!”随后认命的跟在李公公的身后,朝着御书房走去。 “诶,发生了什么事?”戴胄因着在太极宫之中和史官多说了两句,就只看见陈丰一脸悲壮的跟在李公公的身后朝着御书房走过去,至于前面的场景他还真是没看到,所以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疑惑,扒拉了一下旁边腿脚还有点不便的段纶。 “还不是那一万两黄金闹的。”借着戴胄手上的力气,段纶的腿,到是可以少使些力气,轻松了不少,在加上六部之间,本来关系也还算是不错,同僚相见,多少还是会说两句话的。 “一万两黄金?”戴胄反应了一会儿,才摇头反驳,“哪里是一万两黄金,只有九千两。” “啊!”戴胄楞了一下,“我记错了了吗?” “并非是你记错了,而是宇文大人的那一千两,大司农是不会要的。” “为何?” “宇文大人之所以出头,就是为了要将那些人引出来呀。”戴胄脸上带着些许的沉吟,“你觉得若是没有宇文大人引头,那些人能那么顺利的就被揪出来吗?” “天!”段纶震惊了一瞬,“戴大人好眼力啊!” “并非是什么大事。”戴胄笑着摇了摇头,“到是大司农,当真是算无遗策,这几乎是必死的局,竟然让他在一日之内就翻了盘,还将对方给搞死了。” “但最终还是棋差一招啊!”段纶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戴胄楞了一下,也明白段纶的意思,确实算是棋差一招,比之陛下,还是要弱了一筹。 这两人笑着调侃的声音,陈丰当然没有听到,就算是听到了,只怕也没有心情给他们两人回应,毕竟现在陈丰的心情可是差着呢。 “陛下,大司农等人带到。”御书房门口,李公公先行进去禀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丰拉着杜立几人一同参拜。 “免礼,免礼!”看着陈丰几人回来,李世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今日在朝堂之上任由陈丰那么闹腾,他当然要在这会儿找回来,而找回场子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陈丰损失这一大笔钱。 好吧,这么说,陈丰也很委屈,毕竟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提前和李世民打过招呼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充入国库 事实上,李世民所在意的,当然也不是他有没有打招呼,李世民想要的,其实就是那九千两黄金。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黄金确实只有九千两,而这九千两,不让陈丰拿走,那就是自己赚到了。 九千两啊,换成白银,那可就是十万两之数啊,虽说如今的国库并不空虚,但是谁会嫌钱多呢?尤其是当今圣上,那可是要养活一个国家五六千万人的,钱多总会更有安全感,少了的话呢,就会担心百姓们饿到。 但是,拿了陈丰不少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愧疚的,虽然他也知道,陈丰并不缺这些钱。 “陛下,程咬金,程将军求见。”陈丰几人刚刚落座,就听见外面传来禀报,说是程咬金来了。 陈丰的脸瞬间就消沉了。 天啊!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陈丰看了一眼李世民,眼底的神色都不是一个桑字就能够解释的清楚的,甚至他现在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很丧。 没错,整个过程,看似是在朝堂之上就已经结束了,但是事实上却是到了程咬金进宫复命才算是结束。 陈丰让程咬金派了不少人把守各个曾经和犬上三田有过交际的朝臣的府邸,而在那些人出手之后,陈丰已经断定了这些人的身份,便借着让李公公到宫门口去传召杜立和高冉的时机将要被逮捕的人员名单传了出去,这个时候,守在宫门口的云骥就会马不停蹄的去通知程咬金行动。 力求在朝堂之上的消息还没有传递出去的时候,那边的动作就已经全部完成,当然是为了方知扶桑国的使臣犬上三田会有更多的动作,导致更大的动乱。 本来按照程咬金的说法,是连带着将犬上三田一起捉拿归案,但是被陈丰拦住了。 程咬金这人,虽然寻常不大喜欢动脑子,总是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他听话,尤其是陈丰的话,他还是听的。 因着陈丰的一句话,他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轻举妄动。 当真只捉拿了陈丰传递出去的人员名单,随之相伴的,陈丰还让程咬金顺带将这些人的家都抄了,为了减少后期的麻烦。 但是谁能想到,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初他要是没有安排的这么细致的话,或许还会有翻盘的机会,但是现在程咬金已经进宫复命了,抄家所得,应该也马上就要塞进国库了,他算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听见程咬金进宫的消息,李世民先是得意的看了一眼陈丰,随后才道了一声,“宣!” 看着李世民得意的表情,陈丰也只能自己生气,和李世民是说不通了,当今陛下想要的东西,他还真是没有办法继续争抢了。 “陛下可还有事,若是无事,微臣就要回家赚钱了!”陈丰看着李世民,颇有点闹小脾气的样子。 “坐一会儿,没准一会儿就有事了呢。”多少年都不曾见过陈丰这般模样,今日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呢,当然是要多看两眼啊。 问李世民难道就不担心陈丰会因此心里不舒服产生反叛的心理吗?李世民当然相信陈丰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两人之间的信任,早就已经超越了寻常君臣之间的关系。 也就是陈丰自己不愿意向上爬,不然就算是长陈丰做到宰相的位置,李世民都不会有所犹豫。 不过,陈丰自己不愿意也就算了,按照陈丰的话说,他现在在朝堂之上,还没有特别强力的后盾,虽然宇文士及等人都很关照他,但是真要是遇到了事情,这些人的官职,其实并不足以保护他。 三公的位置死死的把持在其他人的手里,都是前朝的老臣,太上皇李渊手下最看重的朝臣,便是李世民也不好轻易让他们启骸骨告老还乡,偏生这群人还并不是特别懂事,总是仗着自己的年纪大了,为国家效命的时间久了,就有点目中无人了。 尤其是对陈丰这种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的人, 那眼里是万分的看不上啊! 所以,陈丰越是往上爬,所要面临的纠缠就越多,非议也就越多,如此,到是不如就让自己安安生生的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他立了多少功劳,都只需要记在账目上,终有一日,他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陈丰的算盘打得响,三公那些人,一个不走,他就算是王上爬一爬,也依旧只能是位于人下,届时可能要面对的麻烦还更多了,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安稳一段时间,他现在的身份,做很多事情也足够了,有李世民在边上给自己一路开绿灯,他就算是想要为难都难啊! 程咬金说是来复命的,就还真是来复命的,将具体情况交代一番,随后说那边的事情还有些细碎需要处理,直接和李世民打了个招呼,就告退离开了。 整个过程,那叫一个雷厉风行,陈丰几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程咬金竟然就已经离开了。 “方知,现在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忙吗?”李世民笑着问道。 “这会儿,还有什么敢忙啊!”陈丰略微有点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他本来以为也就是快要进了国库,他抓紧时间挽救,说不上还能救出来,但程咬金方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的,那钱已经结算完毕,充入国库了。 莫说是已经充入国库了,就算只是结算完毕,陈丰也没有被办法再抠出来了。 如此,他还能有什么兴致吗? “既然如此,就说说那水的事情吧。”李世民看着陈丰,他当然知晓陈丰和陈然不是亲生兄妹,但是今天那滴血认亲的情况,两人的血液分明是融合了的。 “陛下,水中加上清油,就算是亲兄妹,亲生父子,血液都没有办法相融合,若是加了白矾,就算是陌生人的血液也能够融合。”对此,陈丰也没有半点隐瞒,“此事,还望陛下见谅,不曾经过陛下便直接与李公公打了招呼。” 第四百三十四章 封官 陈丰说的这件事情,李世民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之所以现在问出来,当然是为了吸引陈丰的注意力。毕竟自己确实有点理亏,让陈丰一直陷在那样的情绪之中,好像也不是特别好,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转移一下陈丰的注意力比较好,不然让他将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损失了多少钱上面,好像对陈丰来说是一件比较残忍的事情。 至于陈丰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李公公交流了这件事情,包括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运作的,李公公又为什么会帮助陈丰,这些其实李世民真的并不关心。 他的身边,最信任的人,就这两个,一个是陈丰,一个是李公公。 一个是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是亲手将自己推上九五尊位并且一直权利帮助自己治理天下的人,他如何能够不信任呢,用陈丰的话说,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既然选择了相信启用陈丰,就会给他一定的信任。 人那枚“如朕亲临”的令牌,就是他对陈丰最大的信任。至于李公公,他很清楚自己对陈丰的情绪,所以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自行解决了,李世民还真是没有半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若是陈丰知道了李世民心里这些奇葩的想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但其实有一点很清楚,陈丰之所以一直在那九千两黄金上面和皇上较劲,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这一次,确实插手了太多的东西,甚至私下里联系了程咬金,而且,这一次,整件事情可以说确实是因为自己而起的,李世民能够任由自己在朝堂之上这么胡闹了一番,已经是对自己天大的恩宠了。 按理说,这些金银之类,他着实并不在乎,但是既然李世民已经起了这个心思,他索性便稍加利用,让李世民心中略微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也不至于让自己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有所滑落。 这一次本来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端看李世民要怎么解读这件事情。 陈丰这般的表现,就是在给李世民一个正向的解读方向,也就是陈丰想要的解读方向。 现在看来,陈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李世民现在看着陈丰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自家受到了欺负的弟弟一样,虽然这个欺负了自己弟弟的人正是自己。 “没有什么打算。”陈丰显然还生着闷气呢,“陛下这么摆了微臣一道,微臣还能有什么打算!”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节奏。 然而李世民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还是被陈丰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还就吃他这一套。 “行了,别委屈了!”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朕这不是也是为了你好嘛 !” 为了我好? 陈丰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脏话硬生生的在脱口而出之前憋了回去,若是面前这人不是李世民,而是杜立或者高冉的话,他绝对没有办法容忍了。但偏偏这人是当今圣上,就算是和自己的关系着实好到旁人没有办法相信的地步,就算是对自己的容忍度比之一般人也要强上不少,但是到底皇上还是皇上,君臣有别。 憋了一肚子脏话没地方说的陈丰,只能郁郁寡欢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 只一双眼睛时不时有缘的看一眼李世民,似乎是在控诉什么,但是好像这个控诉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在陈丰不说话之后,李世民也直接忽略了陈丰这个人,将目光放在了杜立和高冉的身上。 “子言,文正,你二人可有入朝为官的想法?” “回陛下,确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是受到了陈丰的影响,这两人在李世民的面前也不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了,而且他们两个人发现,好像是和李世民直来直去的说话,更容易让陛下满意。 “既然如此,那刘丹和朱成的位置,先给你们两个,你们看怎么样?”李世民这语气,是在和他们商量吗? “愿听陛下吩咐,承蒙陛下恩典,吾等必定肝脑涂地,结草衔环相报。”两人当即便跪倒在地上,谢恩。 “既然你们同意,朕就下圣旨了。”看着这两人的态度,李世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看热闹的陈丰一眼,“这识相的人啊,就是好相处,瞧瞧这多顺遂!” 话语之中,好似是在影射当初他对陈丰的重视,而陈丰却几次三番的表现出对此视而不见的模样来,完全不将自己抛出去的橄榄枝当回事儿,最终还是牵扯到天下百姓,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下,才不得不入朝为官。 这些事情啊,当初李世民做的时候,还隐隐有点憋气,从来都是百姓求着做官,陈丰还是第一个是自己几次三番登门,求过来的。 现在想想呢,就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真是太对了,瞧瞧这陈丰一来,但凡他出手,好像再怎么为难的事情,他都能很迅速的解决掉,完全没有半点犹豫,好像他什么都能做到,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的。 不说旁的,就单说他今天的表现,若是换成旁人,那绝对是万劫不复的局面,但是放在陈丰的身上,却好像只是毛毛雨一般,几句话就能让对方顺着他的思路走。 “唉,对了,今天那个刘丹的什么义妹,到底是什么人?”李世民终于想起来这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就是有这样一种错觉,那个姑娘,绝对不是刘丹的义妹,只怕这样的情况,还是陈丰设计的吧。 “陛下果然是慧眼啊!”高冉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匹。 “什么慧眼啊,只是瞧着那刘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他应该是真的不认识那姑娘。” “不认识就对了。”陈丰接着说道,话语里有着些许的骄傲“那刘姝儿啊,可是徐庶找来的最优秀的一个姑娘了,本来没打算启用他,但是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便让她出手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又被算计了 “天下司,现在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天下司自从开始发展滞后,就一直放在陈丰的手里,李世民对这件事情表示从来都不过问,也不插手,但今天听到陈丰主动提及,多少还有点好奇。 尤其是,连这样的姑娘都能找得到,着实也算是发展的不曾了吧。身为皇帝,李世民才更加明白人才有多么难寻,最初他找到陈丰的时候,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 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未必是没有,但是人家愿不愿意跟着你干,还是另外一回事。 今天朝堂之上自称是刘丹义妹的那个刘姝儿,就是一个人才,即便她只是一个女子,但是能够在朝堂之上,在当今陛下,满朝文武的面前,将他对刘丹的怨恨表现的那么淋漓尽致,也绝对是个人才了。 莫说是女子了,就算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都难免会紧张,但是那姑娘的表现却看不出来丝毫的紧张,情绪的把控都非常好。 有这样的人物,即便陈丰说这是天下自最优秀的女子,李世民也还是对天下司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天下司目前的情况,还并不是很稳定,具体情况怎么定夺,应该还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够彻底断定最初一批的班子。”陈丰知晓李世民好奇,他也很好奇,但是最近忙着处理那犬上三田带给他的麻烦,他也并没有太过于插手天下司的建设,甚至很多时候,连带着墨蓝都抽调回来了,整个天下司,现在可以说只有徐庶一个人在支撑。 “微臣这段时间,也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所以,了解的情况也不是特别多,具体还打算等过了这段时间,情况能够稳定下来的时候,再与陛下汇报。”陈丰谦恭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您老要是实在想知道的话,那就再等等吧。 “陛下若是有兴趣,不妨猜一猜这刘姝儿此前是什么身份。”陈丰继续问道,岔开了先前的那个话题,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 “什么身份?难不成是个戏子?”李世民沉吟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 “陛下果然是慧眼啊!”陈丰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声,高冉能一眼看出来刘姝儿本来的身份是个戏子,并不奇怪,毕竟高冉从前最喜欢的就是在美人堆儿里混迹,见多了脂粉香,自然有一套识女人的本事。 但是李世民可是当今圣上,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纠缠那些事情。所以对于刘姝儿的身份,一猜就中,那还真是本事了。 “猜中一个女子的身份,算什么慧眼。”李世民不屑的念叨了一句,“能找到明臣贤士,那才是真真的慧眼。” 所以,这句话的潜意识,是在说陈丰是明臣贤士吗? “多谢陛下夸奖,微臣受之有愧啊!”陈丰当即拱手道谢。 “诶!”李世民挥了挥手,“这一次还真不是夸你的!” “陛下,微臣都已经道谢了,您现在说这话,那微臣岂不是亏大发了?”陈丰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悲伤,丝毫不加以掩饰。 李世民好笑的瞪了一眼陈丰,“行了,别耍宝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十八岁了!”如果是十八岁时候的陈丰,因着脸上的稚气和眼神之中不同于面庞的稚嫩,所表现出来的成熟,李世民或许还会动容。 那是如今,他们已经认识了太久太久了,陈丰一张稚嫩的脸,虽然还没有长成杜如晦和高士廉那些人老气横秋的模样,但是也已经不是年少时候那般招人怜惜了,再想要单单凭借一张脸吃饭,已经不大现实了。 更何况,李世民多了解陈丰啊,这人行事的手段已经远远碾压了李世民对于陈丰年纪的认知,即便是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成熟和稳重,对待对手时候毫不留情的狠辣,对付敌人的时候一击毙命的狠毒,如此种种,已经完全可以让李世民忽略了他的年纪,只关注他的手段。 这样想的人,应该不仅仅只是李世民一个人,和陈丰相熟的人,应该对陈丰的手段都有了这样的认知。 一群人在御书房之中也算是闲谈了好一会儿,当然大概还是关于下一阶段对付那犬上三田的方法,一个提醒,李世民说了好几次,着重着重再着重,弄得陈丰都有点怀疑陛下是不是没有什么话说,在这里找话呢?不过谁让人家是皇上呢,只要是他说的,都有道理。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你们都回府吧。”看了看天色,李世民忽然说道。 “嗯?”陈丰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从前他在皇宫里陪着李世民聊天的时候也不少,但是也从来没见李世民下过逐客令,怎么今天,好似是嫌弃他们烦了? 有点奇怪呀? 但陈丰也并没有做其他的想法,而是起身告退。 皇上嘛,人家说的都是对的,别说只是让他们走了,就算是让他们死,他们都没有办法推辞。 出了宫门的那一刻,陈丰看着迎面走过来的那人,瞬间就知道自己先前觉得怪异的点在哪里了。 看着程咬金,陈丰拦上去,“程将军这是来寻陛下汇报抄家之事还是汇报捉拿之事?” 程咬金却只是朝着陈丰笑了笑,脸上多少带着点不好意思,“方才是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派人来传旨,让俺进宫,推说那些事情都已经完事了,其实啊,还差了不少呢,这不,这会儿才刚刚完事,进宫与陛下复命呢。” 得!听了程咬金这话,陈丰还如何能够不明白,这是又被陛下给算计了一遭,和杜立、高冉几人面面相觑之后,眼见着程咬金要朝着前面走了,陈丰慌忙又拦住了程咬金。 “程将军可能替方知,与陛下带个口信?”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颓败。 第四百三十六章 棋差一招 “尽管说便是!”程咬金这人啊,豪爽是真的。 “劳烦将军与陛下说,陛下技高一筹,方知认输了。”陈丰的脸上还带着苦笑。 程咬金虽然没有弄明白陈丰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觉得此事大概是和自己有点关系,当即也没有拒绝,“包在俺身上。”这豪爽劲儿,可是看得陈丰一阵的心碎。 没错,今天的程咬金并没有来上早朝,他被陈丰安置在宫外,就等着李公公将需要逮捕归案的那些大臣的家眷们统统缉拿归案,顺带着抄家。 所以,陈丰能期待着一个没有上早朝的人知道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吗?只要是一个明晓道理的人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而程咬金先前的行为,也是陛下命令之下,不得不如此为之的无奈,瞧着程咬金自己怕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闹出这么一阵的幺蛾子来,无奈陛下所说的话,那可是令随法至,他一个臣子,哪里敢不遵从呢? 无奈之下,只能留下一句认输的话,落魄的出了宫。 告辞之后,陈丰站在宫门口看着程咬金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悲伤,最后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杜立,“子言,我悲伤的想要呕吐。” 事到如今,听着方才程咬金的话,几人也明白了,自己这几个人是真真的被陛下给耍了一招啊! 也完全能够领会方才李世民为什么说“差不多了”,随后就让他们离开了,原来是算定了程咬金那边应该是差不多完事了,这会儿就算是放他们出去,他们也无力回天了。 陈丰说的没错,确实是陛下技高一筹了。 看到了结果之后,过程中原本不解的事情,也就都能够想得通了。 “我决定了,今天你们都去我的府上住!”终于在上马车之前,陈丰赌气一般的说道。 嗯? 听到陈丰这话的那一瞬间,杜立和高冉都楞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了,陛下说了封他二人做户部侍郎和礼部侍郎,圣旨应该随后就到府上,现在让他们都到陈丰的府上去,不就意味着陛下的圣旨今天注定他们是接不到了吗? 为了和陛下怄气,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说实话,若是杜立是皇上的话,早就将陈丰推出去斩了,哪里能容得他这么嚣张! 但今天好像陛下确实将陈丰算计的够呛,也难怪陈丰会剑走偏锋。 “今天要是不去,以后你们都不要进我家门!”看着两人哭笑不得的犹豫,陈丰终于算是放了狠话。 “去去去!”在陛下和陈丰两人中间,他们两个当然是当机立断的选择了陈丰。本来他们入朝为官也是为了陈丰在朝堂之上的路能够更好走一点,在此之前,陈丰在朝堂之上,确实对手比朋友多。他们两个虽然没有太大的作用,五品官职在朝堂之上也是垫底的,但是架不住他们的背景深厚啊。 只要他们两人跟陈丰同仇敌忾,就没有人能将陈丰怎么样。 但今天,应该是在朝堂之上将所有的好运气和所有的头脑计谋都用尽了,显然在和皇上斗智斗勇的时候,就差了点意思,不仅是在九千两黄金上面,连这一次圣旨封官都棋差一招。 听着官家陈福来禀报,说是李公公前来传旨,陈丰差点没一口茶将自己呛死,“没有我的圣旨吧,怎么会来咱们府上传旨?”陈丰诧异的看向陈福。 “主子,说是让杜公子和高公子出去接旨。”陈福也有点没有想明白,宣给杜立和高冉的圣旨,怎么会到自家的府邸来传旨呢,不过既然人家李公公都已经到了,宫里的仪仗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们怎么也不能将人赶走不是? 只能回来禀报了。 但主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好像是不太好。 “主子,您怎么了?”陈福担忧的看了陈丰一眼。 “没事,你们家主子在陛下面前接连失利,心情不大好。”杜立本来听到这个消息也惊讶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了,这是陛下和陈丰杠上了,根本就没有给陈丰喘息的机会,紧逼其后啊! 也不禁开始感慨,到底这两人上辈子结了什么怨啊,竟然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自相残杀的事情。 但是这个自相残杀的劲儿,好像也就只有陈丰能够享受到了,其他人,只怕连领会都没有办法领会。 “走吧,接旨去吧。”陈丰支撑着椅子站起身子,走路还有点打晃。 三人并排跪在地上,等着李公公宣读圣旨。 陈丰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大概的意思,陈丰在御书房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 而圣旨嘛,这东西啊,就是将人一通夸奖,之后给个封赏罢了,陈丰见的多了,已经不以为奇了。 杜立和高冉双双结果圣旨,陈丰还跪在地上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李公公见着陈丰的模样,当真是有点怜惜陈丰了,先是在陛下手上赔了九千两黄金,合计将近十万两白银的数目,随后还被他知道了自己是怎么被陛下算计的。 这会儿呢,好不容易人家反抗了一通,结果又被陛下给识破了,说来,今天的大司农,好像在和陛下斗智斗勇的时候,就没有赢过。 亲手将陈丰扶起来,却看见陈丰竟然红了眼眶,“李公公,我才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委屈巴巴的模样,当真是让人心疼。 “好了好了,陛下和您闹着玩呢。”这样的陈丰,从前何曾有人见过,今日他得偿所愿能够一见,已经是了不得的荣幸了,当然要安慰两声。 “李公公,陛下好狠哦!”他夸张的控诉对李世民的不满,随后将已经酝酿到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瞧着这故作坚强的模样,李公公当真是心疼了。 安抚了陈丰好一会儿,终于看着陈丰的情绪稳定了,才带着仪仗回宫。 “怎么样,方知的表现是不是特别好笑?”李公公刚一回到皇宫,就被李世民给抓过去问道。 第四百三十七章 顾从霜求见 看着难得孩子气的李世民,李公公也忍不住将陈丰的表现说给李世民听。 听到陈丰的表现,李世民脸上还笑呵呵的,等到听着陈丰一脸不满的控诉他太狠了的时候,更是笑开了花。 看着李世民幸灾乐祸的模样,李公公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不大赞同的眼神,“陛下,大司农才今天才二十四岁,他还是个孩子呀。” “李公公这是心疼他了?”闻言,李世民调侃了一句。 “唉……”只有两人的时候,李公公也不会太拘谨,“陛下,今个儿,大司农的表现,着实太过于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 “要么就说他是大司农了。”李世民感慨了一句,“不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被朕尊为先生?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从平民百姓一跃成为三品大员?你以为谁都能称得上是鬼才?” “嗯?”听了李世民的话,李公公更是脑袋一片混乱,这是什么意思? “别想了,你这脑袋要是能想明白他的意图,大司农的位置就可以给你坐了。”说着,绕回了桌案后边,坐下继续批阅奏折。 当皇帝嘛,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差事,但是一个人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皇位这东西,着实算不上好东西,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么一把椅子死于非命,父子相杀,兄弟相残,多少红颜香消玉殒,多少兵将万骨成枯。 剩下来的那唯一的一个人,却也要承受着胜利的代价,终此一生,他在没有了自己的生活,此生都将要为平民百姓奉献,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这天底下的百姓能够平安喜乐,最终呕心沥血,也只求青史上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再说陈丰,看着李公公这边的仪仗队离开,他一溜烟的就窜会了府里,杜立和高冉见他先前的那般模样,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接受不了,疯了呢。紧忙着跟在后面跑了回去,结果两人跑到大堂的时候,正看见陈丰斜斜的倚靠在椅子上,一脸慵懒的品尝着冯含玉刚刚送过来的糕点。 看见杜立和高冉一脸慌乱的跑过来,还诧异的转过头,“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一点都不稳重! 最终,杜立和高冉看了陈丰一眼,转身无语的出了大堂。 “诶,去哪儿啊?”陈丰看着两人的背影,大声唤了一句。 “呵呵!”高冉回了一声冷笑,随后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转角处。 无奈之下,陈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这两人了,但还是跟在后面追了出去,看他们去路的方向,摆明了就是去后院花厅找娘子了。 他的理由当然也是去找自家娘子,所以就跟了出去。 一猜就中,果然是去后院找自家娘子了。 远远地就听见三个女儿家喜笑颜开的谈话,连带着他们三个大男人的脸上都不自觉的带着笑意。 喜欢一个人嘛,大概就是这样,看见她笑,就想跟着一起笑,想到她的时候,唇角也会不自觉上扬。 “你们怎么来了?正经事都聊完了?”几个女子起身相迎,陈丰几人也快走了两步,迎了上去。 “然然,陪你才是我最正经的事情。”瞧瞧,这不愧是花丛里绕出来的男人,只要他想,他说出来的话就能让一个女儿家神魂颠倒,就好像现在。 陈然那可是在朝堂之上,面对皇上,面对文武百官都不会露怯的人,在听见高冉这么一句话之后,竟然脸上带着娇羞。 陈丰和杜立看着高冉的操作,顿时目瞪口呆。 到是一旁的秦素善和莫清妍笑出了声,但是眼神之中很明显的能够看出,他们也是期待着这样的对待的,无奈他们的相公不如高冉嘴甜,甜言蜜语的让他们说,还真是有点为难他们了。索性几个男人都是务实的男人,对她们也着实是情真意切。 “主子,顾姑娘求见。”几人聊着天的时候,冯含玉收到了门房的汇报,上前来通禀。 “顾姑娘?”陈丰念了一句,随后开口问道,“是顾从霜?” 果然在陈丰心里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怎么说也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除了府,他竟然就将人忘记了。 “是。”冯含玉点了点头。 “那请进来吧,直接带她过来这边。”陈丰交代了一句,就不做理会了。 一身侠客装扮,身上沾染了风尘,这是匆忙赶路? 秦素善先是上前迎了过去,“从霜怎么弄得这般狼狈?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素善,我此来,是来求你们帮忙的。”顾从霜当即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上。 “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这般不合规矩的。”若非是秦素善眼疾手快,还真要被她跪在地上了。她们也算是朋友了,朋友来请求相助,还未及开口,就先让人家跪下了,这是什么规矩? 听了秦素善的话,顾从霜也不继续坚持,被秦素善牵着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旁人家的花厅,都是放一张圆桌,四个小凳,他们家里呢,因着高冉和杜立总是带着家眷过来闲逛的原因,所以放了一张八仙桌。 就算是顾从霜过来,也绝对有地方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你这么焦急?”秦素善看着顾从霜,开口问道。 “从霜,我弟弟不见了!”她的眼眶已经红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弟弟?不曾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呀?”陈丰插了一句嘴,当初顾家被长孙无忌监斩,满门抄斩,连顾从霜都是被奶娘用自家的女儿换出来的,哪里还能有一个弟弟逃出生天呢? “是我在逃亡的路上遇到的一个弟弟,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也有八年了。”顾从霜开口解释,眼眶中的泪,在说到相依为命的时候,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坚强。 相依为命八年的感情,那到着实不是轻易就能够割舍的,怪不得能够让顾从霜这般模样,放下了尊严来求他们。 第四百三十八章 画像 “我在这长安城之中,就只认识你们。”语气可怜兮兮,脸上还带着清晰可见的焦急。 即便是她重伤之日,闯到府上、生死攸关的时候,陈丰也并未在他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而今天,在这张脸上,陈丰看到了自己并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顾从霜这人,陈丰虽然并未曾深交,但在此人的身上,陈丰着实也耗费了不少的功夫,这会儿看着她焦急无奈的表情,说最实在的,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相公,此事?”秦素善也在这个时候转头看向了陈丰。 “从霜,你我本就是朋友,这种事情,我们义不容辞。”陈丰点了点头。 见陈丰答应下来,秦素善才开始安抚顾从霜,“从霜,我们一定能找到你弟弟的,你别担心了。”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这个时候的顾从霜,其实更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迷途之人,随便看到谁,都想着要抓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从霜,你弟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陈丰当即开口问道,总要知道一些具体情况才好找线索不是吗? “这……”顾从霜犹豫了一瞬,随后看着陈丰几人,脸上带着些许的犹豫,“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说?” 嗯?陈丰将目光放在顾从霜的身上,细细思量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秦素善一眼,见着秦素善朝着自己点了点头,最终终于决定按照顾从霜的话来做,和杜立、高冉两人带着顾从霜去了书房。 “什么嘛。还要避开我们!”莫清妍素来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心思的姑娘,这会儿瞧见顾从霜避讳着他们,当即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嘴里嘟囔了一句。 “或许,也并不是避讳着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我们听了,终究是不大好。”秦素善笑着安慰莫清妍。 顾从霜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秦素善就算是不清楚具体情况,也应该对顾从霜的身份有些许的猜测,如今她说了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只怕身份和顾从霜应该也相差不多吧。 因为牵扯了太多不干不净的事情,所以才会不想让他们知道吧,顾从霜这个姑娘,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值得交好的。 “到底人是怎么丢的?”陈丰到是还能沉得住气,到是高冉,有点好奇这件事情了,一个大活人,还能丢,那可真是笑话了。况且这人已经和顾从霜相依为命七八年的时间了,从年龄上来讲,至少这走失的男孩子应该也有十几岁了,十几岁的人,还能走丢吗? “先具体说说他的信息吧,年龄,身高之类的,我们也好有一个参考,好能够尽快将人找回来。” “好!”顾从霜素来淡然的脸上这一次罕见的多了焦躁,“他叫仇木,今年十八岁……” 听着顾从霜的描述,陈丰也做出了一个总结,十八岁的男孩,身高应该是一米七以上,不到一米八,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头发带着不同于少年人的白色,是少白头,身手不错。 其他倒是还不大好找,但是少白头这一点,当真是缩小了不少的范围。 “你能将他的容貌画出来吗?”陈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顾从霜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陈丰到是也不觉得奇怪,就算是顾从霜的身世确实不错,但那也是她年少时候的事情了,后来家破人亡,跟着对她并不好的奶娘一家,当然学不到这些东西,后来虽然说遇到了她的师父,但是很明显,这个师父并没有真正将她当成自己的徒弟。 杀手嘛,培养出来的当然也是杀手,对于这一点,毋庸置疑,不需要否认什么。 而当做杀手培养出来的徒弟,自然也只是自己赚钱的工具,想要拥有自己的自由,那是不可能的。并不能说完全没有师徒之谊,但比之寻常的师徒,定然是少了不少的。 培养一个杀手,还是那种纸需要杀人的杀手,自然不需要教会他琴棋书画这么多东西,所以顾从霜不会这些东西,到是也并不奇怪。 “无妨。”陈丰笑着开口,“你来说,我来画就行了。”说着陈丰从桌上抽出来一张宣纸,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炭笔,“好了,开始吧。” 顾从霜此前到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这会儿初见到,只觉得有点惊奇,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先说说大概是什么脸型。”见顾从霜还在发愣,陈丰以为他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所以又开口提醒了一句。 “啊!哦……”听了陈丰的话,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了,将仇木的相貌与陈丰细说。 时间就在这样的过程中过去,连带着杜立和高冉都对陈丰手上这幅画感到好奇了,从前他们虽然见过陈丰画像,也见过他画一些花鸟虫鱼的,却没想到陈丰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时之间,三个人眼巴巴的看着陈丰,或者说是盯着陈丰手中的画看着。 “差不多了,从霜,你先过来看看还有哪里是不对的。”就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候,陈丰终于停手,随后看向顾从霜。 闻言,顾从霜站起身,“眼睛稍微大一点,嘴再小一点,下巴没有这么尖,棱角分明一些,这颗痣稍微往右面一点。” 听着顾从霜的描述,陈丰直接在画上做了改动。 “这样吗?”停笔之后,陈丰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边上的顾从霜,可是差不多了? “嗯,就是这样。”顾从霜点头之后,陈丰这才又重新拿出一张纸,准备将画上的人像誊过去,毕竟这乱糟糟的画,应该也就只有他和对这个仇木极其了解的顾从霜才能够看得出来吧。 “你先坐一会儿,我这里马上就结束。”说话间,陈丰手中的笔已经开始动了,时间又在几人的等待之中流逝,一连画了三张画像出来,陈丰才忽然想到,“我的天,好像要蠢死了!” “怎么?”杜立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第四百三十九章 寻人 “从霜不会画画,难道你们两个也不会嘛!”陈丰表现出对自己颇为不满意的模样,但是这个不满的眼神,却是看着杜立和高冉的。 “你是自己是蠢死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听了陈丰的话,杜立在一旁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陈丰不解的看向杜立。 “想要誊抄很多份,你把这画发出去,让人给你抄就完了呗,实在不行就送到官府去,那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里就只有咱们三个人,拼死了能抄出四五十份到头了,到时候这人还找不找了!”杜立理直气壮的嫌弃起陈丰的智商。 “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丰挑着眉头看向杜立,“有这样的办法,你怎么不早说?”一边说话,陈丰已经站起身子,准备出门了。 听了陈丰的问话,杜立“嘿嘿”笑了两声,“先前这不是也没有想到嘛!” 得!不和这样的人一般计较!陈丰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从霜,那这段时间你就先在府里住着,我这就让人去帮你找人。” “谢谢,谢谢你!”这个时候,除了谢谢,她好像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我之间,不是朋友吗?”陈丰笑着安抚担忧的顾从霜,“朋友之间本就应该互相帮助,不需要言谢的,况且,我相信,如果遇到这种事情的人是我的话,你也一定会帮我的,不是吗?” 换位思考之下,顾从霜果然平静了很多,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却更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好了,你先在府上歇息一段时间,我让含玉带你去找素善她们。”陈丰笑着说道,“我们三个去一趟官府,我们的面子,在大理寺和京师衙门,应该还有点用处的。”陈丰好似是在调侃,但是说到大理寺和京师衙门这两个地方的时候,也是彻底的安了顾从霜的心。 有着两处同时动作,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了吧。 “那就拜托你们了。”顾从霜朝着三人拱手道谢,一副江湖儿女的样子。 “这就对了嘛!”高冉上前,笑着说道,“你本就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忽然上来一通客气,我们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还是这样看着顺眼,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这绝对不是在调戏顾从霜,只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且,他说的还是实话,顾从霜上来一通客气,他们三个确实也都有点拘谨。 “嗯!”顾从霜也点了点头,或许是将事情托付给了陈丰三人,她的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从脸上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应付陈丰三人。 “好了,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难看死了!”高冉怼了一句。 三人一同出了书房,顾从霜跟在冯含玉的身后去花厅寻秦素善三人去了,陈丰三人则是兵分三路各带着一幅画像,坐着三辆马车一同出了门。 高冉朝着大理寺而去,杜立的方向是京师衙门。 而陈丰则是直奔通向天下司基地的民宅,现在那处民宅已经不是无主的了,他的主人现在是已经没有了官职在身的前大理寺少卿慕容复。 慕容复自己也觉得很是难以接受啊,虽然这处宅子并不小,但是其中的装修着实简陋了些,和他往常的吃穿用度极其不搭,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陈丰要做这件事情,所以慕容复到是也没有太过于挑剔。 “你怎么有空过来?”下了马车之后,陈丰连门都没敲,这院子并不高,站在马车上,陈丰便瞧见了院子里面的慕容复正在练功,当即便朝着里面喊了一声“云锦”,慕容复听到陈丰的声音,自然直接给陈丰开了门。 “是有件事。”陈丰也不绕弯子,“想要找你帮忙。”两人就在门口说起了话,连带着外面走过的人,都要忍不住朝着院子里看一眼。 “你哪次找我不是有事让我帮忙的?”慕容复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说吧。” 听了这话,陈丰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话,不过在朝堂上混迹了那么长时间,脸皮这东西,应该早就已经足够厚了,这会儿,一张脸不红不白的看着慕容复,“喏,这个人,你帮我找找。” “找人?”慕容复诧异了一瞬,“心上人啊?”忍不住就想要调侃。 “胡说什么呢,没看出来那是个男人吗?”陈丰白了慕容复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知晓自己毁了他大半的前途,所以在面对这人的调侃的时候,也是能忍则忍。 “男人怎么了?”慕容复又是诧异的看了陈丰一眼,陈丰这人好似是对那种关系并没有那么排斥啊,所以看他在提到男人的时候,稍微有一点无奈的样子,慕容复这个诧异还真不是装的。 “好了,别闹了。”继续闹腾下去,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顾从霜可是还在家里等着消息呢。 “这人,你快点帮我找到啊!”陈丰说着,用手比划了一番,“动用你全部的人力和物力,一定要将人找到哦。” “那可未必吗,万一这人已经是个死人了呢?”慕容复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诶?这次轮到陈丰诧异了,难不成是不当官了,连思想都开阔了?竟然连死人这种事情都能够轻易的说出来了,要知道从前,慕容复还在大理寺的时候,那对死人这个词,可是万分忌讳的。 “对了,还有,先前的那几起案子,你也暗中调查一番,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了。”陈丰珍而重之的说道。 “什么?”慕容复下意识的问道。 “我要是知道是什么,现在还需要你来调查吗?” 也对。 慕容复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方才好像是问了一句不应该问的话。 不过,索性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要关注这些太过于细枝末节的东西。 将所有事情的交代清楚之后,陈丰也告辞离开了,现在家里那几个女人,一准准的都在等消息,他要是敢在这里浪费时间,回到家还不被剥了一层皮。 第四百四十章 各自安排 果然,陈丰并没有猜错,他刚一回府,就被告知几位夫人连带着顾姑娘正在大堂等着他们呢。 一听见这话,陈丰就知道,大事不妙啊!应该是才回来他一个人,杜立和高冉还没回来呢,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家里有四个女人,其中三个,每一个自己都得罪不起,还有一个想念弟弟心切,只怕更是难以答对。 想到要面对这四个女人,陈丰就止不住的心慌,想要出了府门等着杜立和高冉回来一同进去。 “主子,夫人说了,让您回来就过去找她们。”就在陈丰准备转身溜出去的时候,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我说福伯,你到底是向着谁的,我才是这个府邸的主人啊!”陈丰一脸无奈的哭丧着脸说道。 “主子,老奴当然是想着咱们陈府,向着主子的。” “您既然向着我,就不应该这么坑我啊!”确实是在坑他了。 “主子,咱们整个府邸的下人,都最是听您的话,谁敢坑您啊!”安慰了陈丰一句之后,还大声的朝着府里嚷嚷了一句,“主子回府了,怎么都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不知道出来迎一迎吗?”这好像是在对府里的下人发脾气,但是陈丰很清楚,这是在想府里通风报信,主要内容就是他已经回来了,想要上的,都可以上来了。 “你!”陈丰气急败坏的朝着陈府伸出手指,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将手放下,一脸颓废的走进了府邸。 徒留陈福一人在门口看着陈丰的背影,嘀咕了好一会儿,“主子,咱们府里上上下下是都听您的话,但是您不是最听夫人的话嘛!” 陈丰绝对不知道,现在府里的下人都已经这么会站风向了,难不成他对自家媳妇儿好,还好出错来了? 但是不要说他不知道目前的情况,就算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转变自己对秦素善的态度吧,自己的媳妇儿,当然要自己疼了,自己疼还不够,还要整个府邸都宠着她,这才是真的对她好,所以秦素善在府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陈丰并不介意,也不在意她在府中下人心目中的位置比自己还高。 不仅不在意,反而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他更加喜闻乐见。 “我回来了。”陈丰人还没有走到大堂,声音就已经先传过来了。 “早就听见外面吵闹了。”秦素善站起身子,朝着陈丰走了过去,“相公辛苦了。” “无妨。”陈丰笑着揉了揉秦素善的小手。 “子言和文正还未回来吗?”秦素善又问了一句。 “我去寻了慕容复,请他帮忙,路途比较近,回来的自然快了一些,且慕容复现在并不在大理寺任职了,所以并不需要走流程,我只需将情况与他说一番,他自然有自己的门路帮忙。”陈丰笑着说道,似乎是怕她们小看了慕容复的本事,他又添了一句,“可不要小看了慕容复,他黑白两道的朋友多着呢。” “能让相公看中的人,定然是不差的。”说话间两人已经相携着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 “子言去了京师衙门,文正起了大理寺,这两处都是需要走流程的地方,势必多多好费心时间,且路途又远上一些,晚点回来也是正常的。”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陈丰的心里还是暗骂了两句,这两个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他都已经尽量多耗费了一段时间,这两人竟然还没有回来。 他方才所说的,到了衙门需要走流程,当然是胡说的,按照这两人的身份地位,就算是他们想要走流程,那大理寺卿和京师衙门的人都不会让他们走流程。 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当然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但这几个姑娘显然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所以陈丰说的,他们也就相信了。 陈丰强忍着别扭和这四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聊了一会儿,才终于将杜立和高冉给等了回来。 他如何能够不知道这两人就是在路上故意耽误时间?但是身为兄弟,这两人这么干了,他也不能拆穿他们啊,反而先回来还要想个说法帮他们蒙混过关。 “情况怎么样?”陈丰看着佯装出一副风尘仆仆模样的两人,没好气的问道。 “我们已经将情况都与这两边说了,他们也都答应下来了,只是并不肯跟一个确定的时间。”高冉的脸上多少有些不满。 “这也是正常情况。”陈丰笑着安慰了一句,“若是寻常百姓,或许他们还敢给一个确定的时间。但是面对你们的时候,他们恨不得一句话都要拆开来解读几次才敢说出口,也不怪他们不敢直接给你答案。” 这又是一个区别。若是普通百姓,做不到的时候,自然可以无限的推脱,毕竟百姓也不敢真的二和官府硬抗不是?但是若是独立和高冉他们这样的身份背景,后面的人还真是不敢无限的推辞他们,只能虚虚的给一个自己尽力这样保证,至于到底什么时候能将人找回来,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这样的答复的。 “既然都回来了,咱们准备吃饭吧。”秦素善笑着将几人从正事之中拉了回来。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陈丰几人其实也都累了,若是没有闹出顾从霜这么一个乱子来,几人早就已经吃了饭各自休息去了,但是因着顾从霜的原因,几人不得不又忙碌了起来。 但是尽管这么忙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怨言。 三个男人忙碌了好一段时间,三个女人也在边上劝了顾从霜好一阵。 其实顾从霜自己也明白,如果没有陈丰他们的帮助,自己一个人找到仇木的机会并不大,而如果陈丰帮忙,还没有能够找到仇木的话,只怕这个人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在陈府留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陈丰的势力到底有多么的强大,自然知道陈丰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这一次来找到陈丰,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这样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事关重大 陈丰本以为找人的这件事情应该并不轻松,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简单。 但是也仅仅只是找人这一件事情比较简单,至于其他的,还真是并不容易啊。 陈丰所说的其他的,并不是指找到这个人,而是怎么将人带到顾从霜的身边,有些东西着实不好交代。 头一天晚上,陈丰将找人的消息给了慕容复,第二天一大早,慕容复那边就给了陈丰回信。 人很容易就找到了。据说慕容复到了天下司,正好撞见了这个人。 没错,人就在他们天下司,但是并不是天下司的内部人员,而是俘虏。 曾经,陈丰以裴胜旺为诱饵,设计抓到了一个杀手,后来将这人放到了天下司,让天下司的人帮忙审问。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这一段时间着实是忙得脚打后脑勺,陈丰也就将这件事情暂且放到一边了。 据慕容复所说,他所见到的情况,就是一群人正在拷问那个少年人,但那个少年嘴硬得很,偏偏什么都不肯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而陈丰还曾经刻意交代,不要将人弄死了,所以他们也不敢下太重的手。 如今那人身上的伤到是也不重,休养一段时间,自然能够恢复如初。 但是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问出来,陈丰就要将人放出来吗? 慕容复看着陈丰,“如果现在将他放出来,天下司的存在,只怕就瞒不住了!”即便听陈丰说了这其中的关节,但慕容复还是觉得这人现在还是留在天下司比较好,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并不融洽。 天下司没有能够从仇木的嘴里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但是他在天下司的基地那么长时间,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天下司的消息,所以现在放他出来,无异于自掘坟墓。 慕容复说的情况,陈丰当然有所考量,所以现在他也在犹豫。 若非是事关重大,他也不会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直接奔着慕容复这边来,直接传个消息过来就足够了。 “带我去看看情况!”沉吟了良久,陈丰终于做出了暂时性的决定。 对此,如果陈丰有办法的话,慕容复当然乐颠颠的就带着陈丰过去了。 毕竟听他们念叨的这人可是很难搞定的,这么长时间,各种不会死人的酷刑都已经用了,但是他还是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口,可见这人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也足以证明这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就算是他们不会杀了他,但是这样暗无天日的关押,长时间受到这样的折磨,不仅仅是对身体上的摧残,就连心灵上只怕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折磨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紧咬牙关,按照慕容复的分析,“这人要么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骨头实在是太硬,对外面的情况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出来。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到事情的真相,都并不容易。” “我知道。”陈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这样的情况很清楚。 “所以,你是去说服他,还是……”去杀了他? “看情况而定。”若是能够说服,陈丰当然不愿意自己的手上沾染更多的鲜血,更何况,这人还是顾从霜拼了命,甚至放弃了尊严都想要找到的人。 但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从他的嘴里得到更多的东西,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让他张嘴,这个人,陈丰也未必能够留着他了,即便他是顾从霜的弟弟。不要说只是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就算是血脉相连的弟弟,陈丰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还真是冷静的可怕!”慕容复看着陈丰好一会儿,都未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其他的神色。 “怎么?”两人走在地道里,陈丰还在思索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仇木张嘴说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的时候,慕容复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陈丰下意识的问了出去。 “说是冷血更合适一点。”慕容复继续说道,并没有给陈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听了慕容复这番话之后,陈丰还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有点不以为意的说道,“只不过是立场不同,所需要坚持的东西不同罢了。” 没错,在这件事情的处理和解决上,他确实冷静的可怕,也足够称得上是冷血。 包括天下司最初的筹备,徐庶的处理方法,慕容复的处理方法,都没有给他们半点缓和的余地,要么同意,要么死! 而现在这个叫仇木的少年,亦是如此,要么说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要么死! 看得出来,本来陈丰并没有打算要他的命,但是因为顾从霜的原因,这个人若是还不肯说出陈丰想要知道的东西,为了能够将仇木的事情更好的隐瞒下去,为了将天下司的存在更好的隐瞒下去,这个楸木怕是必须要死了。 有这么一个姐姐,仇木应该也算是倒霉了吧! 慕容复忽然有点同情仇木了。 但也不能怪顾从霜,毕竟她担心弟弟的情绪是真的,她想要找到弟弟的焦虑也是真的。 虽然他找错了人,虽然她好心错了错事,但是这一切并不能全部都怪哉顾从霜的身上,只能说她对陈丰的了解还太少了。 但是又有谁对陈丰的了解多呢?就拿他自己来说,不也是这般嘛,本以为对陈丰的了解已经足够了,没想到最终竟然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陈丰给他设置的陷阱中,无法自拔才是真的呀。 慕容复也不愿意将自己说的这么可怜,但是事实上情况就是这样的呀! “到了,就是这里了。”慕容复带着陈丰一路走到关押仇木的地方。 少年正被吊着只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抬了抬眼皮,看着陈丰和慕容复两个人,声音只略带虚弱,“你们不要白费心思了,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从我的身上得不到任何消息,还是尽早杀了我吧!” 第四百四十二章 打赌 听了仇木的话,陈丰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你太年轻了。” 一句话落下,就连慕容复看向陈丰的眼神都很是奇怪,大概是在奇怪陈丰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似乎是在等着陈丰的下一步动作,近乎于本能的,他觉得陈丰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然陈丰并不是一个会使用怀柔手段的人。 “心疼你的对手,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仇木却好像完全没有将陈丰的真正意图领会到,反而还嘲讽了一句,“如果你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杀了我。” “不然只要我逃出去了,你这里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不得不说,仇木确实是太年轻了,年轻人呢,得到了什么东西,就会忍不住的炫耀,多少有些沉不住气,“身为朝廷命官,私设监牢可是大罪,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你绝对不会想要承受这样的后果!” 听闻此言,陈丰下意识的苦笑了一下,“我方才说你太年轻了,果然一点都没有说错。” “什么?”这会儿,仇木终于意识到陈丰的意思了,好似真的而并非是心疼的,而是嘲讽。 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吗?不应该啊,那些人严酷的拷问了自己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怎么这人竟然做出了一副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的道理。”陈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竟然还能表现出一副宠溺的模样,当真是让人震惊,至少慕容复就没有办法从陈丰所带来的这种震惊中迅速的脱离出来。 “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说是吗?”陈丰笑着看着仇木,“然而,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大部分信息。” 仇木这一次到是学的聪明了,知道陈丰可能是在诈他,所以也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盯着陈丰看,眼神之中明显带着怀疑的味道。 “你不相信是吗?”陈丰看着仇木,“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打赌?朝廷命官也会做这种事情吗?你也不担心御史台会参你一本?”这少年的嘴还是挺犀利的,各种规矩好像也懂一点。 “这是我的事情。”陈丰自信一笑,丝毫没有将仇木的威胁当成一回事。 朝堂之上的大多数事情,他都能够压下来,若是他压不下来了,自然还有陛下替他掠阵,这种关键时刻,自己是绝对不会被放弃的,这也正是陈丰这一段时间的自信所来。 仇木低垂着头,不曾看向陈丰,但好半晌之后,嘴里还是说了一句“赌什么?” “你什么都不说,我一样能猜到你的身份。”陈丰神秘的说,脸上是笃定的自信,连带着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的动作都顺畅的让人觉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轻松。 “这不可能!”仇木仍然不曾看向陈丰,说话也是能精简就精简,过多的眼神交流和言语,很容易让陈丰听出破绽来,现在这样的交流方式就很好。 不会显得自己太没有风度,也不会让对方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 殊不知,在陈丰来到这里的时候,在陈丰决定来见他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身份都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了,这一次之所以过来,所图就是能否给他一条生路。 “可不可能,我们晚点再说,现在说说赌资。”陈丰一步一步将面前这个年轻人往自己的陷阱中勾引,而坐在陈丰身边的慕容复看着低垂着头不肯和他们有眼神交流的仇木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清晰可见的怜悯,和陈丰这样的老狐狸玩阴谋算计,只怕要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过曾经是陈丰算计自己,当然是憋屈的紧,但是如今看陈丰算计别人,到是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啊!连带着看热闹的心思都多了不少。 “既然我们从你的嘴里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来,那么,这一次如果你赌赢了,我们就放你离开。” 什么?这一次,仇木终于抬起头,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他震惊的看着陈丰,大概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放他离开! “当然,”看着仇木终于抬起头,陈丰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前提是你能保证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被旁人知晓。” “我只是一个杀手。”仇木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于打破了沉默。 他说的没头没尾,但是陈丰却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保证,他只是一个杀手,自然不会牵扯到朝堂上面的倾轧上来,所以今天就算是陈丰放他出去,他最多也就是回归组织,重新成为一名杀手,至于其他的,他不会多说。 “虽然你说的话,并不是很有可信度,但是我愿意暂时性的相信你。”陈丰还是点了点头,“但是,如果你输了,我要你永远留在这里,为我小命。” 这…… 陈丰看到少年眼中的犹豫,那个组织到底给了他什么?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犹豫,会留恋。 “你身后的人,那么值得你留恋吗?”陈丰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是!”陈丰注意到,仇木在提起他背后那人的时候,眼神中不仅没有少的留恋,反而还充满了恨意,是恨不得对方立刻就死掉的那种恨意。 “既然不是,那就是亲人喽?”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仇木,“我来猜一猜吧。” “是相依为命的人?” 他竟然真的猜到了!仇木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低下了头,又恢复了不和陈丰有眼神接触的状态。 “是个女子。”陈丰可不管仇木的表现,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年纪应该比你大吧。” “你!”这会儿,他可真是连伪装都没有办法伪装了,若不是知晓自己不曾在组织中见过陈丰,他都要怀疑陈丰是不是就是组织中的上层人物,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将他们的状况了解的这么清楚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我不能赌 “不用想太多,我说了,你太年轻了。”陈丰这个对手,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安慰仇木,这才是仇木万万想不到的。 “所以,下面的事情,你还会想要知道吗?”陈丰看着仇木,“我们的赌,你到底要不要打?”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 两条路,不是吗?”仇木好像忽然冷静下来,他看着陈丰,“要么我赌赢了,你放我离开,要么我赌输了,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为你卖命。”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陈丰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是这般的情况。 “那又是如何?”仇木看着陈丰,大概是陈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仇木对陈丰的警惕就已经没有那么强了,“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这一场赌局,我必输无疑,不是吗?” “确实如此!”陈丰耸了耸肩,表示这一点,他确实无可奈何,“你的面前摆着两条路,你说对了。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仇木看着陈丰,眼神之中带着犹疑。 “给你的选择,并非是赌输了和赌赢了之间的选择,”陈丰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是冷酷,本来很富有亲和力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冷酷无情,“而是赌与不赌之间的选择。” “若是不赌?”仇木试探了一句。 “我赚钱也并不容易,总不能多养一张只能用来吃饭的嘴吧。”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会杀了我?仇木看着陈丰,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震惊,他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这么直白的说杀了他,但是他好似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确实,陈丰给了他两个选择的方向,要么赌,不管是赌输了还是赌赢了,他都能活下来,要么不赌,现在就死在陈丰的手上。 明眼人一眼就能够找到的答案,但是他犹豫了。 “我不能赌!”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慕容复都要失去耐心了,他才终于开口说了四个字,脸上好像还带着些许的纠结和挣扎,但更多的是,对自己这个答案的坚持和坚定。 “你清楚不赌的后果吗?”慕容复看向仇木,在他看来,陈丰是在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啊!可是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他竟然选择了不赌,这分明就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偏要往里闯啊! 面对慕容复的问题,仇木却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这是看淡了世事和生死的淡然。 “既然你已经要死了,那总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赌了吧?”陈丰对于仇木的答案,到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世上的人啊,总有些千奇百怪的,你不管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终都是有人选的,各花入各眼,没准现在这生死之间的两个选择,就死,更入他的眼呢。 “你不是对我们的组织,所知颇多吗?”仇木却并不肯说出实情,只看着陈丰。 “原来如此!”陈丰沉沉的看了仇木的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恍然大悟,“你为什么觉得我救不了顾从霜呢?” 听到顾从霜三个字,仇木的眼睛还是不自觉的瞪大了一下,随后也释然,方才陈丰已经表现的够明显的了,所以他知道姐姐的身份,知道姐姐的名字,倒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但他说,能救得了姐姐? “你骨子里带着的东西,确实很让我欣赏。”陈丰这话,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几分高冉的风范,让人听不出来真假,却又带着蛊惑的味道,就算是听不出真假,也让人不想放开。 “什么意思?”仇木看着陈丰,他着实有点搞不清楚陈丰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 “这好像也不是你说了算的。”陈丰神秘又自信的笑了一下,随后看向仇木,“所以,现在,轮到你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赌还是不赌!” 赌还是不赌?看似只是一场赌博,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清楚,这并非只是在赌博和不赌之间做出的选择,而是在生和死之间的艰难抉择。 听了陈丰和仇木的谈话,慕容复也能够明白仇木的纠结所在了。 着实,这种组织,对于他们培养出来的杀手都是极其残酷的,所以在明知道自己的叛变可能会给姐姐带来危险的时候,他是犹豫的。 但陈丰又承诺能够救得下姐姐,所以他的心动摇了,如果有可能,谁会不想要活下来呢? 他当然也想活下来,但是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害的姐姐被组织惩罚,他宁愿死在这里,死在陈丰的手上。 “不得不说,你的犹豫让我觉得很感动。”陈丰坐在椅子上,左手搭在慕容复的身上,连带着整个人都要朝着慕容复的方向靠了一下,这会儿,说这话,他还拍了一下慕容复,“云锦觉得呢?” “就算是再怎么让你感动的人,该杀的时候,你会犹豫吗?”慕容复倒是冷哼一声,当初他还很让陈丰感动呢,该算计自己的时候,可是完全没看到他有丝毫的犹豫啊,那手上的动作,阴谋算计,做出来的,可是比寻常人都要狠辣上不少。 “当然不会!”陈丰当即表示,“你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现在竟然还会问这样的问题,有点啼笑皆非了吧。” 所以喽! 就算是这个人他现在犹豫的态度着实让陈丰觉得有些许的怜悯,但是也未见得陈丰就会因为可怜他,或者是感动他现在的犹豫就会放过他。 或许平素里,陈丰是有这样的怜悯之心的,但是在正经事上面,陈丰的原则是从来都不会动摇的,就好像当初面对他的时候,现在面对仇木也是一样的道理。 “你,真的能救得了我姐姐?”终于,心中选择的天平终究还是偏移向了仇木。 “现在问这样的问题,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陈丰笑着摇头,“如果你死了,以后顾从霜也一样没有人照顾,在吃人的地方,她也未必能活多长时间,没准明天就去见你了。”这个假设,其实一点都不讨喜。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的人 但是就是这样不讨喜的假设,仇木心里清楚,他们这种身份,确实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今天还能活着,还在享受荣耀,没准明天就死了。 他在组织中见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形,甚至自己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也是数次死里逃生,这一次他能被陈丰抓到,但是却没有杀掉,其实也是自己的幸运了,其他人,只怕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你若是死了,顾从霜陷入危险,就再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了。”陈丰继续蛊惑,这仇木的为人确实有点吸引到他了,“但若是你活着,多少还能替她挡住一些危险,不是吗?”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明智的。” 他是聪明人吗?他能够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吗? 不得不说,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他自然也想,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他开始期待着能够活下去,他也想要看看外面世界的花花草草,也想要真正的为自己而活一次,虽然这样的可能性,看似并不大。 就算是活下来了,也还是要留下来替陈丰卖命,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自由依旧难于登天。 但是,姐姐! “好,我和你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你现在就是我的人了。”听了他的选择,陈丰终于笑了,他喜欢聪明人,和聪明人做事比较轻松。 “是谁派你来的?”陈丰看向仇木,“或者说,你的雇主是什么人?”开门见山的问问题,仇木和陈丰勾心斗角了一会儿,这会儿陈丰忽然直截了当的说话,他还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不知道。”仇木脸上带着疑惑,“我们这种人,谁会将真面目漏出来给我们呢?”说着,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忧伤。 “你见过他吗?”陈丰继续问道,仇木说的有道理,确实,如果放在自己的身上,他也不会将自己的真面目漏出来给一个杀手。 这不是信任和不信任的区别,而是他需要给自己一个安全感,自己的身份没有被暴露出去,就是最大的安全感的来源。 “见过一次,但是那人带着面上,看不清他的脸。”仇木想了又想,“不高,有点胖,说话的声音很奇怪。” “说话的声音很奇怪?”陈丰注意到这一点,“他是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还是……” “没有改变声音,但是他说话的语调和口音,都和常人不大一样。” “果然如此。”陈丰笑着应下,对手的身份,他已经能够断定了,但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竟然让人刺杀裴胜旺? 没错,当初他确实表现出了一副裴胜旺就是自己安插在鸿胪寺的卧底的样子,但是那好歹是五品官员,他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完全没有一点犹豫。 “你知道了?”慕容复听到陈丰的嘀咕,如何还能不知道陈丰已经猜到了对手的身份。 “你不是也猜到了吗?”陈丰无奈的朝着慕容复翻了个白眼,这样的问题很好玩吗?明明都已经猜到了,还在这里和他胡闹。 “那现在怎么办?”慕容复看向陈丰,下巴朝着还吊在架子上的仇木看了一眼,“总不能一直这么吊着他吧,现在他不是你的人了吗?” “先放他下来吧。”陈丰朝着把手在外面的人下了个命令。 仇木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真真的带着不敢相信,他绝对无法相信,陈丰竟然真的会在这个时候放了他。 虽然他将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但是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对能够活下去这件事情保太大的希望。 有权有势的人,习惯了说话不算话,习惯性出尔反尔,能和这些人做交易吗? 他最初并不信任陈丰,因为陈丰的行事作风着实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今天看着的陈丰,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选择,临行前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想要求陈丰救救他姐姐,虽然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也并不大,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死马当活马医似乎也兵不丢人了吧。 却没有想到,陈丰竟然真的让人来将他放下来。 “我虽然现在放了你,但是我还不能让你离开这里。”陈丰继续说道,打断了仇木的心里的喜悦。 “你并不在朝堂,所以你应该也不知道最近的局势。”陈丰并不想在旁人的眼里做一个没有信用的人,所以现在他和仇木解释他不能离开这里的原因。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你的雇主的身份,我已经能够确定了,他是扶桑国来使,可能是扶桑国右大臣犬上三田的手下,也极有可能就是他本人。”陈丰到也并不隐瞒,日后这个少年如果不出意外,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所以他现在也不吝啬和他多说一点东西。 “而现在,犬上三田对我的兴趣显然很大,昨天的朝堂之上,我们还对了一招。” 陈丰面无表情,但是仇木知道,这一场博弈,应该是陈丰赢了,朝堂之上的博弈嘛,就算是他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却也知道,若是在朝堂之上输掉了,那可是真的就是九死一生万劫不复了。 所以陈丰今天既然还能够心平气和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来这么一场心灵上的博弈,他就已经很清楚,陈丰昨天在朝堂之上和犬上三田的对战,是赢了的,且应该还赢得很漂亮。 “那些人现在已经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我在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一个不小心就要赴了那黄泉路,所以我不能不小心谨慎。” 仇木点了点头,表示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 “那这段时间就委屈你继续留在这里了,无事的时候,不要出去露面。就算是有事,也让他们去做。”陈丰又细细的交代了一句。 “另外,你姐姐那边,请你放心,他现在很安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陈丰又做出了一个保证。 第四百四十五章 供职华东书院 陈丰当然敢做出这样的保证,因为那个女子,仇木心中正担心的女子就在自己的府上,不是吗? 而这一次,在没有找到仇木之前,陈丰是绝对不会让顾从霜离开的。 太巧合了,实在是太巧合了。 陈丰的心里还泛着嘀咕。 “可以。”既然已经变成了陈丰的人,这个愿意自己的行动受到限制,就是他的投名状了,总不能他什么都不做就想要博得陈丰的信任吧,这种情况,莫说是放在狐狸一般的陈丰的身上了,就算是放在自己的身上,他也绝对会做出和陈丰一样的决定。 甚至可能为了让自己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他会杀人灭口,先前的保证还是什么东西,其实在真正的生死面前,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做人是需要将诚信,但那是要在能活下来的前提下,若是连活着都已经成了奢望,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他们并没有那么高的气节,陈丰可能有,但是在这种事关自己的生死的大事面前,所谓的气节,应该都会被摒弃在一边吧。 “你要相信,你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陈丰朝着仇木展颜一下,“你的组织显然已经放弃你了,不然我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他们未必就找不过来。”最终为了确定能够在这人的心里留下一道疤痕,陈丰还毫不客气的又添了一句。 然就算是陈丰不说这句话,他也不会对自己跌组织继续心存幻想。 他本身就是这个组织里面出来的人,还从来都没有见过组织上为了救哪一个行动失败的人而出手的呢,最多就是担心那个落入对方手里的人会泄露出什么消息,而派人去杀人灭口。 至于救人,组织上也从来没有将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看待吧! 被人当做卖命的机器,还真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索性,他现在已经脱离了组织。 只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窝,这里的情况,又能够和先前的组织有什么区别呢?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慕容复吧,很多事情他都很清楚,你也要学起来,我手下可从来不养无用之人。”陈丰最后又说了一句,之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至于慕容复,则被他留在了里面,当然作用就是看管仇木。 适才那话,陈丰可不仅仅只是对仇木说的,更是对慕容复说的,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那就说明,他要将很多东西教给他。 但是,仇木现在的身份,并不好说吧! 慕容复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当真要将这些东西都告知于他吗? 所以,在想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追了出去,走在陈丰的身后,扒拉了一下陈丰的肩膀,“你真的要放过他啊?”慕容复的疑惑其实并不是很大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慕容复根本就没有想过陈丰竟然真的会放过这个人。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会在他放松竟日之后杀了他吗?”陈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如果真的要杀了他,我又何苦在这里和他浪费这么长时间的口舌呢?” “那你方才说,要我教他一些东西,又是什么东西?”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人短时间之内不会死,也不会死在陈丰的手里,慕容复也问了下一个他所关心的问题。 “所有。”陈丰看着慕容复,“所有你会的东西,尽数教给他,时间越短越好。” 这个要求,还真是有点难为人了,慕容复自己本身也不知道对于天下司自己现在知道些什么,且也并不清楚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怎么去教仇木? “所有东西,包括你断案子的手段,包括你现在对天下司的所有了解,都可以告诉他。”陈丰继续说道。 “这!”慕容复震惊之余也有点犹豫,“你连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敢轻易将他拉入伙?”这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草率了?”陈丰看着慕容复,“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当初拉你入伙的时候,我也完全不了解你,除了你当时的身份,我也不了解你的为人,对你家族的势力也并没有特别深刻的了解,甚至我也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你在表面上的这些身份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身份。”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慕容复有点搞不清楚,陈丰怎么说着说着话,忽然就转变了话题。 “我想说的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他,是一样的。”陈丰的眼神中带着笃定,那是坚定,毅然的味道,看着这样的表情,慕容复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劝说陈丰了,不管他怎么说,陈丰做出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你真的有办法让他?” “你觉得呢?”陈丰笑着看向慕容复,意味深长的说道,“要学会推己及人啊!” “况且,他就留在我们的大本营里,一旦发现异动再做处理也不迟,你不是吗?”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丰的脸上带着点狠厉。 听到这一点,慕容复却安心了,原来他的行事作风并没有改变,只是他愿意给仇木一次机会,只是还要看仇木到底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了。 站在慕容复的角度上,他当然希望仇木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当然希望仇木能够坚定不移的站在他们这边。 或许是因为自己切身经历过那些事情,所以他才更加希望仇木不要走上不该走的路。 “放心吧,他是个聪明人。” “那你以后想要让他做什么?”慕容复无奈的看着陈丰,这人总是能够将所有他看中的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所以现在既然陈丰都已经在着手让他处理这些事情了,他当然想要知道陈丰最终想要让他做些什么事情。 “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打算让你到华东书院任职,这件事情你有没有意见?”陈丰错开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 “到书院任职?教什么?”慕容复觉得自己好像是听错了,让他去任职,陈丰该不会是疯了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你师父 让他去书院,教学子们什么东西? 他是打架比较厉害是不是,但是练武这种东西的,当然是要从小开始练起才是最好的,现在能到学员读书们的学员们,年纪肯定不会很小,都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再练武,这不仅仅只是对学生们的摧残,更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折磨。 “不要妄自菲薄,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陈丰却并没有继续给他解释,“那这件事情就先这么定下来了,书院开放之后,我就安排你上岗了。”说完,陈丰又一次转身离开。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了,没有人在拦住他了。 只留下慕容复在他身后愣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回到了仇木的身边,“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我吧,至于你师父,看起来好像并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师父。”慕容复耸了耸肩。 仇木坐在牢房的椅子上正在恢复元气,虽然这些人的拷问并没有对他的生命造成什么威胁,但是最终还是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尤其是那什么水滴酷刑,简直就是对内心最大的煎熬。 尽管现在已经好像安全了,摆脱了那样的酷刑,但是他还是心有余悸,只怕要有一段时间,他看见水,都会心生恐惧吧。 这会儿,他正在摆脱自己内心的恐惧,听见慕容复说话,有些不解,“我师父?” “陈丰啊!”慕容复一副你竟然还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仇木,“话说,你这么笨,陈丰是怎么看上你的呢?” 他倒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陈丰的深意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和仇木说清楚吧。 “对了,你的身手怎么样?”慕容复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仇木实事求是的说道,“若不然,当初刺杀裴胜旺的时候,我也不会事先布了那么多的局。” “哟,你是说,所有的局,都是你布下的?”慕容复到是有点惊讶了,这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已经心思缜密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但是也有组织中其他人的帮忙,还有雇主也给了不少的信息。”仇木实话实说,既然已经决定了跟着陈丰混,自然不能继续搞那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说明这个小伙子的手段确实高明,在明知道他自己的身手不如慕容复的情况下,还能一步一步的谋算,最终差点就要成功了。 “你知道自己败在什么地方了吗?”慕容复忽然有点明白陈丰的意思了。 “败在陈丰的手上了吧,当时我那一计,是调虎离山,而陈丰的计谋,是引蛇出洞。”仇木一边揉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开口说道。 我的天!慕容复才是真正的震惊了,他竟然真的知道!他竟然能够猜到! 现在,慕容复开始明白陈丰为什么会看中这个少年了,有毅力,那水滴酷刑,本来他还不觉得有多难捱,以至于在不服气的情况下,他自己尝试了一次,结果没到半天的时间,他就已经受不了了,整个人的心慌乱的不行,心烦意乱,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断定,如果他和仇木互换位置的话,只怕他早就已经招了。 但是这个少年竟然在这样的酷刑之中,足足坚持了十几天的时间,按照陈丰的话说,这是毅力惊人了。 一个毅力惊人的人,竟然还能有这般的才华,身手也不差,做陈丰的徒弟,到是也有这个资格了。 “你觉得陈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慕容复忽然想要看看,陈丰在自己看中的这个徒弟的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我很佩服的人。”仇木张口就说,完全没有半点犹豫。 “哦?”慕容复绝对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关键是他能够看得出来,仇木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可是“是陈丰将你抓到的,也是他折磨了你这么长时间,难道你就不会恨他吗?”慕容度是真的好奇,如果换成是他的话,只怕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机会将陈丰干掉,但是这个少年的心性好像和自己不大一样,他好像并不想要干掉陈丰,反而还对陈丰推崇备至。 “当初立场不同,我们是敌人,是对手,自然要全力以赴。”仇木思量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但是如果说完全不恨的话,也绝对不可能,毕竟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我是真的已经快要疯掉了。” 慕容复听了这话,忽然想起来,“最初陈丰抓到你的时候,送到这边来,就交代了不要伤及你的性命,想来当初他就已经看中你了。”直到现在,慕容复才想到,陈丰当初非要留着这人的性命的缘由。 “你师父他布了很大的局,才将你逮着,不放你离开,也是应该的。”最后他又感慨了一句,“果然,妖孽的身边,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一个少年,能够心思缜密到步步为营,着实不易。 不过陈丰从最开始设局就在引诱他出手,所以还是陈丰更加不平凡一点吧。 “你怎么说陈丰是我师父?”仇木看着慕容复,他的师父,难道不应该是眼前这位吗?他可是听见陈丰让慕容复将所有的东西都教给自己的,那么自己的师父怎么又变成了陈丰呢? “臭小子!”听见仇木一句一个陈丰,慕容复对着他的脑袋就上了一个爆栗,“就算是现在没有拜师,还不能叫师父,作为他的手下,你也不应该直呼其名,叫陈先生还是主子,你自己思量吧。”说完,慕容复也转身离开了。 “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你先住着,有什么不懂的事情,直接让人来找我就行。”没有转身,用后背对着仇木,说了一句,不等仇木答应,便迈步离开这里了。 如果所料没错的话,陈丰应该在外面等着自己,即便是关于让他去华东书院任职这件事情陈丰不想说,也还有很多事情两人需要交流一番,比如说后面的那个少年的安顿问题。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煞孤星 “交代的怎么样?”慕容复刚从书房的暗格之中走出来,陈丰就开口问道。 “我说陈先生,你能不能让我先喝杯水缓缓?”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之后端起茶盏直接牛饮,看起来耗费了诸多唇舌之后,确实消耗了不少口水,口干舌燥的情况下,继续补充水分。 “现在可以说了?”眼见着慕容复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后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之后,陈丰才继续开口问道。 慕容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想看一眼后脑勺,“安顿好了,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嘛!”这样自夸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高冉的风范,不过两人还是略微有点不同,高冉是嚣张狂傲的自信,而慕容复是通身气质之中就很容易散发出来自信的气息。 真要说起来,慕容复的气度,确实比之高冉要强上不少,同样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少爷,差别还真是不小,但是陈丰这人交朋友啊,还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说上两句话,不看家世,只看眼缘,合了眼缘之后,什么样的情况都行,不合眼缘的话,什么情况都没有。 索性这两人,还都挺合他的眼缘的。 要说,被陈丰看中的人,好像都并不是很幸运啊。 高冉能够和陈丰交好,是因为被他家老爷子打断了腿,杜立呢,两人相交时候到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后来一同到了突厥,为了救陈丰也摔断了腿。现在这个慕容复,因为被陈丰看中,而丢了官职,还落得个断袖之好的名声。 那个仇木也一样,陈丰为了考验他,硬生生的用水滴酷刑惩罚了那人十几天。 他的妻子,因为陈丰久久不愿娶妻,而受到了不少的非议,妹妹就更是,昨天还被逼着在朝堂之上滴血认亲。 这样看来,“我的天,你该不会是天煞孤星转世吧?”慕容复忽然大惊了一瞬。 “想什么呢?”陈丰无奈的看向一脸震惊的慕容复,“你知道吗,震惊的时间太久,就说明那是假的。” 我去!这人是魔鬼吗?“配合一下能怎么样?”慕容复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好好好。”陈丰无奈的应下,随后一脸邪恶的看着慕容复,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天煞孤星转世?” “你,你什么意思?”慕容复也佯装震惊的看着陈丰。 “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该死!”陈丰的眼神忽然变得狠厉,“你,也得死!” “不要!不要啊!”慕容复惊慌失措,“不要啊,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其实蛮想要相信你的。”陈丰的脸色忽然有了些许的缓和,随后又说了一句,“但是……” 有但是! “我还是更相信死人!只有死人才是不会泄露秘密的!”陈丰忽然凑近了慕容复,以手比刀,落在了慕容复的肩膀上,只差一毫便要碰到慕容复的脖子。 “不!不要!”慕容复慌乱的后退,陈丰步步紧逼,终于,慕容复撞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陈丰的手刀在慕容复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慕容复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随后整个人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行了,我配合的好吗?”陈丰坐回了一边的椅子上,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还不错。”慕容复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但是,你演的不怎么样?”陈丰却并没有表现出对慕容复的赞赏,而是怼了一句,“你忘记了自己会功夫的,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你不是动动小拇指就把我搞死了?” “咱们这不是在演戏吗?”慕容复无聊的耸了耸肩,随后抬起头,“你怎么还不走?” “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陈丰诧异的抬头,看向了慕容复,分明是这人表现出自己还有诸多疑问的样子来,现在竟然还问他为什么还没走,他是有精神分裂吗? “哦,对!”慕容复猛然点了点头,他也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问陈丰。 “你那个徒弟,能相信吗?”慕容复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现在能不能不重要,以后能就行了呗。”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那现在就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他?”慕容复有点震惊,陈丰的心到底有多大,当初为了保住天下司的秘密,都不惜设计自己辞官了,现在竟然又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想问问,他们两个到底谁是精神分裂?还是自己在陈丰的眼中就那么的不可靠吗? “不是让你看着他了吗?”陈丰看了慕容复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的鄙夷,好似是在说,“这种问题还需要问我吗?” 看得慕容复心里一阵的憋屈,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你看着他,他还能跑吗?跑不掉,他的消息也传不出去,那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终于面对慕容复半晌也看不透自己的意思的表情,陈丰终于认命的解释了一句。 “什么!”慕容复也惊讶了,他为先前对陈丰的怀疑而道歉,陈丰绝对没有觉得自己不可靠,反而好似是在陈丰的眼里,自己可靠的不要命啊! 这么大的事情,就让他盯着那个仇木吗?他都不自信自己能够做到,怎么陈丰是哪里来的自信? “怎么样?能完成任务吗?”陈丰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也看向了陈丰,眼神之中显而易见的写着抗拒,“不能”两个字脱口而出的前一刻,被陈丰堵住了。 “好,看你这么坚定的眼神就知道,你一定能完成任务的!”说完,陈丰站起身子,“组织上对你很是看重,这一次的任务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绝对不容有失!”眼神里都是戏,郑重其事的表情看得慕容复一阵蛋疼。 “你丫的是演戏演上瘾了,还是怎的?”慕容复笑骂了一句,心情到是放松了不少,“方知,你以后如果在朝堂之上混不下去了,也未必就没有活路。” “去唱戏吗?”陈丰一眼看透慕容复的小心思。 “也未尝不可呀!”慕容复挑了挑眉头,表示此事绝对能成。 第四百四十八章 挑拨离间 陈丰刚从慕容复那边回来,就见到犬上三田已经在府上的大堂之中等着了。 听福伯说,他刚出门没多长时间,犬上三田就已经过来了,当真是等候多时了。 “犬上先生,怎的有空来我这里闲逛?”陈丰笑着上前打了招呼。 “陈丰君可算是回来了。”听见陈丰的声音,犬上三田连忙站起身朝着陈丰拱了拱手,“未曾送上拜帖,便冒昧前来打扰,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陈丰君海涵啊。” “无妨,无妨,犬上先生素来是恪守礼节之人,此番失礼,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某相助吧?”陈丰到是不懂声色的回怼了一句,既然知晓是失礼了,也知晓自己冒昧了,就不该这般做,已经做了,就不要求人海涵。 犬上三田如何能够听不出陈丰话里的意思,但是就算是听懂了,也只能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确实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与陈丰君相助。” “这……”本是陈丰诱导他将这话说出来,但是在他将这话说出来之后,陈丰又开始故作矜持的装作自己很为难的模样,“犬上先生才到大唐,可能并不清楚某的情况。” 犬上三田也不应和陈丰,只将一双眼睛放在陈丰的身上,等着陈丰继续说下去。 “不瞒您说,某在朝堂之上,虽然也算是个三品大员,但是却是一个无事之时,连朝堂都不能上的三品官员。” “这是何故?”既然陈丰想要演戏,犬上三田也故作不知的配合。 而犬上三田故意配合之下,陈丰也能演的更加顺畅了,他终于知道先前在慕容复那边两个人为什么要像疯了一样的飙戏了,原来是找感觉,回府之后用得上啊! “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整个大唐如今可能无人不住无人不晓了,某这三品官职啊,是花钱买来的。”陈丰脸上带着苦涩,“当初正值国难,百姓面临着旱灾和蝗灾,此前突厥大军压境,已经抢了百姓不少东西,若是再有各种天灾,百姓们是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某仗着手里有点闲钱,打点了一番之后,在朝堂之上亮了相,用五十万两白银换了如今这三品官职。” 说完,陈丰还做出一脸惭愧的模样。 “可某听说的情况却好像并非是如此啊!”犬上三田反驳道。 “大家都说陈丰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经天纬地之才,有纵横捭阖之能,先前大唐与突厥对战,就是凭借大司农一己之力才能让大唐赢得胜利,而且……” “犬上先生这是从何处听来的?”陈丰惊慌的拦住犬上三田的话,“这话若是说出去,岂不是要坏了在下的名声?” “如何会坏了陈丰君的名声,这本就是陈丰君应得的呀!”犬上三田不顾陈丰的反驳,继续说道,“人说,大唐能有如今的发展, 与当今陛下并不关系,尽数是陈丰君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才能让大唐的百姓安居乐业,方才能够让大唐风调雨顺。” “犬上先生!”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震怒,“这话,可不能乱说,承蒙陛下信任,方才让某一身才华有了用武之地,一切尽数仰仗陛下的宠信,若非陛下贤德,大唐定然无法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但犬上先生却字字句句都在挑拨某与陛下的关系,敢问犬上先生究竟是何居心?” “陈丰君莫要发怒,莫要发怒!”见陈丰好似是发了火,犬上三田当即便起身安抚,“某只是见着陈丰君在朝堂之上被人挤兑,心里替陈丰君不值。” “有何不值?”陈丰好似是被他这句话给吸引到了,脸上的表情都冷静了不少,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 “大唐能有如今的发展,就算不尽是陈丰君的功劳,那也和陈丰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说那大唐水利工程,据说所有的图纸都是出自陈丰君之手,连运作的方法都是陈丰君一手策划,但到头来,好似陈丰君什么都没能得到,反而在朝堂之上竖了不少敌人。” “再说大唐的商业,也是陈丰君一手推动的,大唐钱庄亦是陈丰君亲自建立的,大唐有如今的繁华,陈丰君功不可没啊!”犬上三田继续说道。 “又有陈丰君现在建立的华东书院,让大唐贫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书学手艺,有一技之长,让他们不至于继续做苦力,这亦是大功一件。” 这人啊,总是爱听好听话的,就好像这些话,即便是从犬上三田这个陈丰并不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他也依旧很是受用,心里熨帖的紧。 “可陈丰君的付出,好似和回报,并没有能够成正比啊,朝堂之上三公和陈丰君一直不对付,甚至还让依附于他们的人挤兑陈丰君,至今,陈丰君的功劳,早已不是三公能够相提并论的了,却因为这几人的打压,一直都未能在官职上有所调动。” “陈丰君为了大唐,呕心沥血,却最终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某实在是替陈丰君不值啊!”犬上三田声泪涕下,好似他才是整件事情的主人公,这一切不公平的待遇都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 这般表现,看得陈丰一愣一愣的,这演技,自己和人家真是云泥之别啊!终是忍不住拿出了自己随身的绢布递给犬上三田,“犬上先生莫要激动,这些,方知都已经习惯了。”陈丰苦笑了一下,就算是演技不如人,但是他也绝对不是拿不上台面的那种。 “习惯了?”闻言犬上三田又是惨笑一下,“陈丰君就算是受到了这般的对待,还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大唐吗?某早就说过,若是陈丰君有意到我扶桑,某必定扫榻相迎,我主天皇也极其希望陈丰君能够另寻明主!” “这……”陈丰犹豫了一瞬,却并没有直接回绝,“犬上先生莫要逼迫方知,还请给方知一段时间,毕竟陛下对待方知恩重如山。” 第四百四十九章 缓兵之计 听了陈丰这话,犬上三田眼睛一亮,当即便趁胜追击,“陈丰君,还请听我一言,所有人都应该为了自己活着!” “你们大唐不是有一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如今陈丰君难道要因为大唐皇帝陛下的小恩小惠,就让自己陷入到如今的险境之中吗?昨天朝堂之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某还有些耳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陈丰君当真能够安心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陈丰心底暗笑,他知道的到是还挺多,但是这句话,却并非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这里的为指的是修养和修为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人如果不能修身修德,会被天地所不容。绝非是他理解的不为自己照相就会天诛地灭的意思。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人在蛊惑人心上面,确实有点本事,若非是自己多读了两本书,恰好知晓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只怕今日也要被他说动了。 “可是……”陈丰佯装犹豫。 “还有什么可是的!”犬上三田拍了一下陈丰的胳膊,“陈丰君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也不为家人着想吗?” “在大唐,那些人既然容不下你,总会想方设法的对您出手,届时若是屡战屡败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将手伸到您的亲人的身上呢?” “什么!”陈丰一脸震惊,似乎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一样。 “陈丰君,人心难测啊!”眼见着陈丰越来越动摇了,犬上三田也加了把劲儿,“人无害虎心,虎却未必没有伤人意啊!与虎谋皮,陈丰君总要防备这个,防备那个,难道不会觉得太累了吗?” 累吗? 其实这句话犬上三田说对了,他确实有点累了,但是就算是累了,他也一定能够撑下去,这大唐的江山,怎么说,也是他中原华夏,绝对容不得旁人动弹分毫。 让他去为这扶桑人卖命,就更是不可能了! 但还是要先稳住这人才行,不然还不知道他会用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呢,陈丰虽然并不是一个害怕麻烦的人,但是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就不会想要面对麻烦吧。 如果能够暂时稳住这个人,他们也好有更多的时间去谋划。 陈丰的心底已经隐隐有了计划了,他并不愿意让这人回到扶桑去了。 只怕犬上三田也没有想到,埋在他筹谋陈丰的时候,陈丰也在筹谋他。 但是两人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犬上三田更想要将活的陈丰带回去,他想要让陈丰为扶桑效命,至少也要将陈丰曾经为大唐做过的这些事情带到扶桑去才行。 而陈丰则是完全不同,他只是不想让犬上三田回到扶桑,至于这个人,留在大唐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只会挑拨离间,只怕日后大唐还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掀起更多的波澜,所以,这个人在陈丰的心里吗,唯一的下场就是死在大唐。 若是普通人,杀了到是也无妨,找个理由就能蒙混过去,但是这人不一样,他是扶桑国的来使,他的身上有着扶桑国的使命,若是贸然将这人斩杀,只怕扶桑那边也不好交代。 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岛国,根本不需要给他们交代,但是如今各国使臣都在长安城,若是贸然将这个扶桑的使臣杀了,只怕会引起其他各国使臣的恐慌,最终只怕还会引起战争。这才不是陈丰所愿意得见的,所以陈丰在筹谋,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犬上三田呢,见着陈丰已经动摇了,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他就说这世上,所有的人心都是可以动摇的,就算是陈丰这样的人也不例外,就算是他自己本身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他身边的人也能够不在乎吗?就算是他不在乎权势地位,难道连他的妻子儿女,兄弟姐妹也能不在乎吗?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软肋,只要有软肋,就会给人可乘之机。 陈丰虽然聪慧异常,虽然机智过人,但是他也还是个人,还是一个有很多牵扯的人,所以对付这样一个人并不难。 陈丰左右摇摆之间,终于还是没有能够马上就下定决心,“犬上先生,我……” 他犹豫了一会儿,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还请犬上先生给我一点时间。” “我……我还需要,考虑一下。”不过短短一句话,陈丰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就连脸上都渗出了汗水,可以想见,这人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的抉择,他的内心到底是在承受着怎么样的煎熬。 一边是国家,是五千万的国民,是对他信任有加的皇上,而另一边是自己的家人,是妻子,是妹妹。 不管做出怎么样的抉择,陈丰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也是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做出来的决定,所以犬上三田也并没有逼迫陈丰马上做出决定,而是在陈丰说要考虑一番之后,马上点头同意,“如此,陈丰君好生考虑,某便先行告辞了。” “福伯,替我送客。”陈丰也并不挽留,直接传候在大堂外面的官家陈福替他送客。 待犬上三田告辞离去之后,陈丰才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主子怎么急成这样?”冯含玉进入大堂恰好看见陈丰在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担心自己的演技不好呗。”陈丰无所谓的念了一句,“杜立和高冉回府了?”陈丰开口问道。 并不是陈丰不关心自己府上的情况,而是昨天晚上,这两家子人是在陈丰的府上留宿的,可是这会儿犬上三田过府,竟然没有人来接待,让人家空空的等了那么长时间,只能吃茶熬日子,确实有点失礼了。 好在犬上三田也并没有在意,不过陈丰也并不在意。 “回主子,各位都在后院的花厅呢,夫人正在作陪。”冯含玉笑着回应。 “那?”都在府上,怎么没有人来接待犬上三田? “杜公子说了,咱们家夫人啊,去县主府看望县主去了,府上如今正没有主子。”冯含玉又是笑着回道。 第四百五十章 跳墙头 冯含玉这么一说,陈丰还哪里能反应不过来,分明是那几位没有人愿意出来招待,又看透了犬上三田定然是有大事要和他说,就算是没有人招待,也绝对不会就这么离开,所以干脆就真的没有人来招待他了。 索性府里虽然没有个正经主子,但是下人都还是比较乖巧的,起码还给客人上了茶水和茶点。 “我过去找他们。”念叨了一句,陈丰起身,也朝着花厅而去。 “这么快就解决了?”高冉远远看见陈丰走过来的身影,这会儿正调侃着呢。 “好意思说!”陈丰鄙夷的看了一眼高冉,“什么叫府里没有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招待下客人都不愿意了是不是?” “那人,我们实在是不愿意和他产生交集。”陈丰的抱怨并没有得到高冉的回应,到是杜立,转过身看向了陈丰,“一来,不知道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不敢冒然行事,二来也担心说错什么话,反而让你落于下风。” 瞧瞧,这读书多的人,连说话都好听。 杜立的本质虽然和高冉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一样的东西换一种方式说出来就会让人心里更愉悦,就好像现在的陈丰,虽然早就已经识破了这两人的算计,但还是因为杜立一句话就消了火气。 “你们一会儿进宫一趟。”陈丰也不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问题。 “让我们进宫?”杜立看着陈丰,“你现在什么情况?” 一个瞬间,杜立就已经猜到了陈丰现在可能有些状况,不然进宫这种事情,他进宫远比杜立和高冉进宫要轻松的多。 “先去书房。”陈丰说完,转身离开。 另外两人自然也跟着陈丰的脚步离开花厅。 “方才那犬上三田劝我去扶桑。”陈丰朝着杜立和高冉说道,“我用了缓兵之计,告诉他我先考虑一下,这样应该能够暂且稳定他的动作,但是我猜测,现在我已经被他盯上了,这会儿我若是进宫了,只怕马上就会被他猜出来我的计谋,所以你二人进宫,将情况与陛下说明。” “我现在写一封密信与陛下。”说话间,陈丰已经自己动手,开始研墨。 “文正, 你那边的兄弟们,让他们该行动的抓紧行动,我看这犬上三田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放心吧!”听到陈丰的交代,高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你要相信,那些兔崽子们做这种事情,那绝对是最擅长的。” “所以呢?”陈丰看着高冉,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说了好多天了,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动静啊,如果不是高冉在打包票,陈丰都要怀疑他们那边有没有动静了。 “你要相信我们。”高冉朝着陈丰点了点头,“我们这边正在安排异常大戏,应该明天一早,就有消息了!” 嗯?陈丰略微有点不解,不过还是选择了沉默,这人说起话来,神神秘秘的,想来也知道他定然是没干什么好事。 不过要让高冉干好事,那还真是不容易。 “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了,行事作风要稍微有点改变。”陈丰看着高冉,“不能继续入之前一般的飞扬跋扈了。不然若是御史台想要拿你出气,就算是我也不好当众给你说好话。” “诶哟,我知道!”高冉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还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当真是看得陈丰一阵的心惊胆战。 但是,他对高冉还是有信心的,虽然这人往常里胡闹了一点,但是关键时刻好像还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朝堂之上的这些事,他往常也只是不愿意掺和,但当真让他进入其中的时候,只怕他这样的性格能够比杜立还适应的更快。 “罢了,就这样吧。”好一会儿之后,陈丰手上的密信也终于结束了,将纸张那起来吹了吹,吹干上面的墨迹,又从第一张纸开始读了一边,觉得没有问题之后,才拿出信封,小心的将信纸装进去。 “你们,从后门走。”将上了火漆封的密信珍而重之的交给了杜立,“亲手交给陛下,不要过任何人的手!” “好!”很少见陈丰这么认真的神情,这会儿见到这般模样,还当真有那么一点感慨,自己也被陈丰感染的开始郑重起来。 “诶!”到是高冉,不乐意了,“你们家哪里有后门啊!” 说起来,陈丰的府上确实没有后门,但是他们也不是没走过后门。 “你们不是从后面跳墙进来过吗?”陈丰无所谓的看着两人,见这两人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陈丰终于安抚了一句,“好了,不要太过在意细节,国仇家恨面前,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什么叫个人荣辱算得了什么?他可是还想要好好的呢?怎么他们就要跳墙头了?刚才说过让他们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让自己跳墙头了?这是一个朝臣应该做的事情吗? 当然,陈丰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在高冉念叨之后,陈丰还一脸理应如此的模样,“你们要知道,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况且那御史台若是敢因为这件事情参奏你们二人,我当即便上奏陛下,取缔御史台,让他们都吃不上饭!”陈丰阴冷中充满了算计的声音,还是本能的让人身上泛冷。 但是因着他这话是为了杜立和高冉两人着想,所以这两人即便是听见了这阴冷的声音,也完全不觉得不自在。 甚至没有人怀疑陈丰这句话的可信度,他们很清楚陈丰,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就是能够做到的,所以,取缔御史台这件事情,还真有可能是陈丰在陛下面前那么一说,就好使的。 然高冉还在纠结,“你说说,你这府上开一个后门,能花多少钱!”他就算是行事乖张,但是也不愿意没事就跳墙头啊! 嚣张跋扈和完全不将道义这是两码事,当然高冉也不是一个讲道义的人,只是觉得跳墙头有损他的威严。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杜立遇刺 然,在陈丰的眼里看来,这人也没有什么威严,当然他也没有弄清楚高冉平日里听活泛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偏偏就在这一个“后门”上面斤斤计较了! “你觉得如今府里的其他门没有被人盯着吗?”陈丰看着杜立和高冉,“你们以为四周都是高墙大院,唯独那一片低矮的丛林是为什么存在的?”陈丰看着高冉,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不满。 和确实是陈丰的算计,他很清楚,从立府的那一日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最初的府上是有后门的,但是陈丰以不喜欢走后门为由,硬生生的让人将这个后门给封上了,府上的下人虽然不明白陈丰的心思,但是主子的交代还是要认真完成的。 不过旁人家都有后门的,所以在管家等人的一力劝说之下,陈丰只能放弃将那片也改成高墙,而是让人在那边建了竹篱笆,栽种了一些矮木丛,看起来到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周遭都是一片的高墙,唯独他们这府上,延伸出去的都是枝繁叶茂,从后面看上去,就觉得多有不同。 “好大一盘棋啊!”想明白陈丰的用意之后,高冉也感慨了一句,“整日里这般筹谋算计,你累不累?” 累不累?这个问题,到是不好回答了。 “我若是不在朝堂之上,只怕现在已经死了。”陈丰亦是感慨了一句。至于是谁杀了他,极有可能是当今陛下,没有人会想要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况且这个商人还有勇有谋。 莫看这些帝王好似是看中一个人就会给他无限的信任,也不要看这些帝王对他好的时候有多好,要看他对一个人最坏能有多坏,就能看到自己落魄的时候,会有多惨。 陈丰呢,他有自知之明。 帝王的手下只需要能用的人,而陈丰,若是迟迟不愿意入朝为官,他便成了李世民眼中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 一个智计过人的鬼才,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与其整日里担心他会不会被别人勾走,到不如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若是迟迟不愿入朝为官,陈丰的命运也就已经划定了,李世民绝对不会放过一个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谋士,即便这人曾经对他的帮助并不小,也即便这人从警被他礼遇有加,但是应该怎么做,在正经事的时候,一国之君是绝对不会将私情的。 而高冉问他累不累。 或许已经习惯了这么筹谋算计的,反而不觉得累了吧。 但习惯,也仍然是让人心疼又心酸的一个词啊。 “好了,你们快点走吧,晚了宫门都要关了。”陈丰说着拿出了陛下送给他的可以随时出入宫门的令牌,“宫里那些人啊,从来都是认令牌不认人的,你们拿着令牌,抓紧时间进宫,将密信送于陛下,若是陛下有疑问,你们也稍微解决一下。”陈丰又是交代了一句。 “放心吧!”杜立朝着陈丰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已经让含玉安排好了马车,此时正在后门等着你们,也不要继续耽搁了,抓紧时间离开这里。”陈丰曾经自负,自己的府上绝对是这些个府邸最安全的一个,但自从出了鸿胪寺的下人接二连三的死掉之后,陈丰也不敢有这种自负了,就算是在自己的府上,也还是要小心行事啊! “马车?”杜立皱了下眉头,“确定这辆马车没有被人盯上吗?” 如果陈丰的府邸都已经被人盯上了的话,这辆马车显然也并不会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安全。 “我让含玉出门买东西的时候,从外面雇佣的马车,并不是府上的马车,应该不会被人盯上。”陈丰也是心思缜密的事情,杜立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够想到,并且也做出了相应的防范。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杜立带着高冉,两人从府里离开了,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的身后,有一道黑影紧紧的跟着他们,就连他们的马车离开了,那个人影也跟着他们,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什么情况?”马车戛然而止,杜立和高冉在车厢里猛地前冲了一下,稳住身子之后,高冉才拉开门帘,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迎面而来的是一把冒着寒光的剑刃。 “啊!”高冉惊了一瞬,下意识的朝着后面躲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杜立也看到了前面的情况,伸手拉个高冉一下,将高冉躲到了自己的身后,随后一脸冷凝的而看着前面持剑一身白衣,头戴斗笠的人。 那人并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而是继续剑刃朝着两人的方向刺了过来,杜立的手上一个用力,便将高冉从剑刃之下扯开,但自己的胳膊却被剑刃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而那人在想要继续上前的时候,被后面赶来的人给牵制住了! “墨蓝!”看清了后面赶来那人的模样,杜立惊喜的唤了一声墨蓝的名字,没错,来人正是受了陈丰的命令一路跟随并保护杜立和高冉的墨蓝。 本来此事应当让云骥来做,但是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两个护卫,云骥和墨蓝,墨蓝最近因为处理天下司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人前露面了,现在自己正被人盯着,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暴露天下司的存在,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当真要做到面面俱到,就比如墨蓝的存在,他需要适当的让墨蓝在人前露面。 “主子命我暗中保护二位,适才来晚了,还请二位见谅。”墨蓝随口说了一句,虽然并没有看向两人,但是语气之中的真诚还是打动了两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两人生命垂危之际,墨蓝只要出现了就算是什么都不说,都足够感动他们两个人了。 “无妨,你自己小心!”他们两个也不会武功,所以就算是交手察觉不到这个白衣人的武功到底有多强,也不知道墨蓝到底是不是他的对手。 第四百五十二章 杜立受伤 高冉的手上捂着杜立的伤口,两人一脸担心的看着黑白交错的两人,那个刺客一身白衣,到是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模样,而墨蓝一身黑衣,若不是清楚的知道这边的情况,若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件事情,只怕他们两个都要怀疑到底谁才是刺客了。 按理说,不是刺客才最喜欢穿黑衣吗?怎么这人竟然一身白衣的出来当刺客?这是做刺客的模样吗?他分明就是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过,看墨蓝穿着一身黑衣,也没有刺客的模样,反而好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英雄的光芒。 “墨蓝好厉害呀!”就算是他们两个不懂武功,但是也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先前让自己两人分外狼狈的那个白衣刺客,在面对墨蓝的时候,只有防守之力,进攻是根本做不到的。 “是啊!”杜立点了点头,看着墨蓝压着那人打,好像手上的伤口都没有那么疼了。当然不疼了,看那人身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几次后退想逃走都被墨蓝追了回来,最终只能在墨蓝的手下苦苦支撑。 最后,以墨蓝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肩胛骨终结。听着剑落在地上,金石相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高冉和杜立的心里一阵的舒爽。 “此处已经不远,两位先行进宫吧,我还需要将这刺客带回府上与主子复命。”说完,墨蓝朝着两人拱了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诶!”高冉看着墨蓝的动作,脸上一阵的愕然,这样的人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啊,怎么着难道不应该将杜立带回去吗?就这么将他们扔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他做的对!”杜立在边上拍了拍高冉的手臂,“你去驾车,快点进宫!”现在路程已经走了近四分之三,只剩下一小段路没有走,所以现在进宫,显然比回府更加方便,陛下看见他们这般模样,如何能够不让御医给他医治,所以现在进宫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马车的车夫早在最初,就已经被那个白衣刺客挑下了马车,到是并没有伤及性命,但是想要让他继续驾车,已经是不能了,所以人,让墨蓝带回府上了。 “你自己可以吗?”高冉担心的看了一眼还在杜立流血的伤口。 “放心吧,你现在将马车赶得飞快,我一定能撑得到。”杜立笑着安慰了高冉一句,今天应该确实吓坏了高冉,他这人啊,只是看起来胆子大,但是事实上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尤其担心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和很重要的人。 杜立呢,算是他很重要的人了,所以高冉的马车,真的如同杜立所说,赶得飞快,手上一下有以下的抽着马背,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驾!” 杜立坐在马车里,感受着马车朝着前面疾驰,快起来,当然没有那么稳,一路颠簸之下,杜立手上的伤口流血的状态就有点收不住了。 杜立的脸越来越苍白,连带着整个人身上的力气都好像要被抽走了一般。 “子言,你现在怎么样?”高冉似乎察觉了什么,在车厢外面不断地和杜立说话。 “我没事,你安心赶车就行。”强撑着精神,杜立开口说道。 “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和我说。”高冉又是交代了一句,脸上焦急的神情也因为后面车厢之中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而加重。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马车在路上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线,杜立体内流出来的血已经渗过了车板,流到了路上。 杜立咬着舌头,马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高冉当即便转过身,想要将车厢中的杜立扶出来。 但一转身,就看见杜立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他当即便慌了一下。 或许是察觉到马车已经停下了,杜立挣扎着睁开眼睛。 “到了吗?”杜立的声音几不可见。 “到了到了,我现在背你出来!”说着,就已经开始动手将杜立往自己的身上背。 跳下马车的那一瞬间,高冉的脚下踉跄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站稳了脚步。 宫门口的守卫在看到马车的时候,注意力就已经被吸引了,浓重的血腥味,想要不注意到都难,待看到高冉和杜立的时候,当即大惊,这两人满身的鲜血,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尤其是杜立,面白如纸,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着血。 “我们要进宫见陛下。”高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卫身上。 “这是令牌……”杜立艰难的从袖袋之中拿出已经浸满了鲜血的金牌。 “快,快点搭把手!”那守卫本来还在犹豫,但是见到金牌的那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了,朝着身后的守卫喝道。 “不用。”看到有人听到命令冲上来,高冉当即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我自己来!”他看着面前有点错愕,不知道是该伸手还是不该伸手的守卫,“我自己来,劳烦你们先去向陛下禀报一声。” “好!” 那人答应下来之后,高冉的脚下也不再停歇,他不能将杜立交给其他人,也不能在自己的身上耽误时间。 墨蓝带着马夫和刺客从后门回到陈府的时候,陈丰已经在后门等候多时了。 “他们两人,情况怎么样?”陈丰上前,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问。 “属下有辱使命!”听见陈丰的问话,墨蓝当即便跪倒在地上。 “什么?”陈丰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样了!”不是问话,已经隐隐有震怒的表现了。 “杜公子受了伤,被这人在手臂上伤了一剑。”墨蓝开口回道,声音里也有着愧疚。 “无妨!”听说是手臂上受了伤,陈丰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含玉,齐大夫到了吗?” “已经在大堂候着了。”冯含玉在边上回道。 “好,带着车夫先过去诊治。”陈丰交代了之后,又朝着墨蓝说道,“带着这人过来。”语气并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冲着上了杜立的刺客还是对保护不力的墨蓝。 第四百五十三章 逼反 不在书房,而是去了后院。 跟在陈丰的身后,墨蓝本能的替他身边的这个刺客心惊。 主子的后院,除了自家人,就只来过两个人,一个是徐庶,另一个是替徐庶诊治的齐大夫。 当初的徐庶就是被主子设计了,险些丧命的。 而这人,竟然敢伤了主子的兄弟,只怕也是在劫难逃了。 “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可以不杀你!”陈丰坐在房间的凳子上,而那个刺客就被墨蓝随意的扔在地上,墨蓝也跟着跪在了边上。 任由墨蓝跪着,陈丰也并未说话,不曾说是让他继续跪着,还是让他起身。 “他身手怎么样?”听不见那人的回答,陈丰看向跪在一边的墨蓝。 也幸好,他的伤口墨蓝已经提前替他止过血了,不然只怕要流血过多而死。 当然也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只是让血不会继续流出来罢了。 “回主子,他的身手不怎么样,看起来,应该是散人!”所谓的散人,就是这个杀手并不是有组织的,“就算是有组织,也并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说的,可对?”得到了墨蓝的回应,陈丰看向眼前的刺客。 看着他眼神之中的诧异,陈丰就知道,墨蓝是猜对了,“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必要替你的雇主硬抗不是吗?”陈丰看着瘫倒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肩胛骨的伤口,脸上带着痛苦神色的杀手。 “看你年纪也不大,只要你说出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的雇主又是谁,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陈丰的目光好似是漫不经心的都不曾放在他的脸上过,但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陈丰眼角的余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之所以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的,当然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呀。 而陈丰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这人确实在观察到陈丰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脸上有一瞬间的放松。 陈丰的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雇主,应该不是让你杀人,而是让你拿回去一件东西吧?”陈丰又是试探了一句。 那人的瞳孔骤缩,陈丰便已经能够确定,自己又猜对了,当然不仅仅是猜对了那人的目的,同时也猜中了那人的身份。 “是一封信?” “你!”那人终于发出了声音,看着陈丰的眼神也好像见了鬼一般。 “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能猜到你的目的不恰巧说明,你的雇主到底是谁,其实对我而言并不是难题。”陈丰坦然的说道,“你应该清楚,我是什么人吧?” “大司农,陈丰。”颤颤巍巍的说道。 “看来,我还是有点名气的嘛。”陈丰自得的笑了一下,随后看着那人说道,“所以,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号,外界人称鬼才。若是连谁和我作对我都猜不到的话,还怎么在朝堂之上立足?” “你说你会放了我?”他看着陈丰,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我是说了要放了你,但是你方才并没有把握住机会啊。”陈丰笑的一脸开怀,“我说的是,你说出你雇主的身份,我就放了你。” “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雇主是谁了,所以这个条件已经失效了。”陈丰摇了摇头,“不过,看你年纪轻轻,到是让我起了恻隐之心。” “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就放了你,怎么样?”陈丰又抛出了橄榄枝,看似是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什么事?”在活命面前,有些东西,已经经不住考量了,况且,那个人也只是雇主,并不是自己的主子。 “你帮我带一封信给你的雇主。”陈丰看着面前这人,“就是他让你带回去的那封信哦!”语气之中,蛊惑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那人震惊了一瞬,随后看向陈丰,“那信不是在那两人的身上吗?” “我写的信,我说在哪里自然就是在哪里,而你拿回去的心,自然是你说从哪里拿的,就是从哪里拿的!”陈丰忽然起身,在那人的身前俯身,目光定在那人的眼睛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 那人愣了一瞬,随后便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这封信,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陈丰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他带回去的这封信,陈丰希望他说是从那两人的身上拿回去的。 “我明白,信是我伤了送信人,趁他们不备抢回来的。” “还算是个聪明人啊!”陈丰感慨了一句,随后从袖袋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到出一枚乌黑的药丸,“吃下去!” “这是什么?”那人脑子里直接出现不祥的预感。 “断肠丹。”陈丰也不隐瞒,直接回道。 “我不要,你说了放过我的!”他看着陈丰脸上满是惊恐,虽然不知道这断肠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名字就觉得万分邪恶。 “我这样也会放了你。”陈丰将手上的药丸往前送了一下,“若是就这么放你走,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帮我把信送到,给你吃了断肠丹,也不过是为了保证你能够完成我的交代,等到任务完成之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当真?”他看着陈丰,眼神之中还有一点犹疑,但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遂,在陈丰点头之后,他便从陈丰的手上接过了断肠丹,吞了下去。 “好!”陈丰点了点头,赞道,“还算是条汉子!”随后将信交给了那人。 “快去快回,这断肠丹服下之后的第一次发作,就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此后每一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毒发之时,腹痛难忍,三天之后,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所以,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来一去,要赶回来才行。” “这!”他不解。 “不用想着耍花招,这是我找了十几个大夫才研制出来的毒药,除了我的手上,在没有第二个人有解药!” “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中间不耽误,也是足够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李公公过府 那人更加震惊了,不过想到陈丰已经猜到了所有事情,现在能够算到他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一来一回,也不为过。 那人离开之后,陈丰才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墨蓝,“你也起来吧,下不为例。”陈丰淡淡的说。 “是!”墨蓝朝着陈丰叩了个头,才站起身。 “主子……”沉默良久,墨蓝终于还是开口了,有一件事,若是不能得到答案,他想自己应该没有办法安心。 “怎么?”不知道为什么,陈丰总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慌,那不安的感觉,异常的强烈,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去安抚了墨蓝,让墨蓝问出他想要说的话。 “主子不是让杜公子和姑爷去送信了吗?怎么还……”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是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问下去一样。 “怎么还有一封信让那个刺客去送?”陈丰转过头,看向一脸蒙圈的墨蓝。 就在陈丰转头的那一瞬间,墨蓝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所以陈丰看上去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多少就有点呆傻。 心慌意乱的陈丰都忍不住勾唇笑了一句,“你傻了,信不是我写的嘛,那还不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陈丰淡淡地说,随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行,我要进宫一趟!” “主子,您不是说您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进宫吗?”墨蓝在陈丰站起身子的那一瞬间将陈丰拦了下来,随后看着陈丰,一脸坚定的说道,“主子不是说之所以让杜公子和高公子冒险进宫,就是因为担心对方看出些什么破绽来嘛?若是此时冒然进宫,岂不是将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傻瓜!”陈丰在面对墨蓝的阻挠的时候,却只说了两个字,力量还是很强大的,毕竟在此之前,墨蓝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之上,没想到今天竟然被陈丰怀疑了这么一遭。 不过被陈丰怀疑自己的之上,墨蓝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他们家主子是大唐有名的鬼才,连当今陛下都要唤一声先生的存在,在他面前,只怕就算是聪明人都会变成傻子吧,更何况现在主子筹谋算计的样子,真的挺让人看不懂的。 所以,被主子说傻瓜,那就说吧。有多少人想要被陈丰说傻,都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这一辈子,能有陈丰这样的主子,也是对他最大的考验了,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的主子嫌弃,到是不嫌弃他办事不利,反而更加嫌弃他的智商。 在智商上被碾压,确实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但是因为这个人是陈丰,好像接受起来,也没有那么的艰难了。 但是,不懂得东西就要问,这也是主子教给他们的,主子可是亲口说过,要将天下司这边的事情逐渐的都交给他和徐庶,说的是让他辅佐徐庶,但是因着主子的存在,好像每做一个决定之前,徐庶都会先来问一下自己的意见。 所以在那样的时候,他开始悔恨自己读的书实在是太少了,很多事情,他竟然都看不透其中的深意,当然徐庶也并没有能够比他强上多少,但是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他们好像并没有收到彼此的鄙夷。 他们唯一受到的鄙夷,就只有在将不懂的问题传递给陈丰的时候,陈丰每次给他们的回信后面都有那么一两句话,是在推荐他们读一读哪本书的。 习惯了之后,也开始习惯遇到事情之后自己思考,但会问陈丰的意见似乎也成为了一种习惯,当然也是对自家卒子的尊敬。 所以,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向自家的主子请教,完全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主子先前就是这么交代墨蓝的,还说如果主子冲动了,让墨蓝一定要拦住主子,怎么这会儿,主子竟然还说墨蓝是傻瓜呢?”墨蓝表示,自己也很委屈的好不好,谁还不是一个小宝宝了。 没错,他也是一个小可爱。 “是,我先前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现在杜立受伤了,作为杜立的好兄弟,难道我不应该表示自己的焦急的心情吗?”陈丰看向墨蓝。 “可是,表示焦急的心情,和主子进宫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呢?”墨蓝表示自己依旧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墨蓝,你现在还小!”陈丰已经不大想要继续解释了,只敷衍的说了一句。 “主子!”墨蓝的声音有点重了,被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说自己还小,尤其是陈丰语气之中的不耐烦,好像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他却没有能够想出答案一般的无奈。 但他确实并不知道陈丰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呀。 “好了,你现在先让人安排一下,我马上就要进宫。”陈丰终于斩钉截铁的说道,“至于你想要知道的东西,等我回来慢慢和你说。”慢慢说的原因是,在他对这个方面一窍不通的时候,很多事情还需要从头说起。 是很多人都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的,就好像现在墨蓝疑惑的这件事情,陈丰手中的计谋可是着实不小,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面,也并非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解释的清的。 或许等到事情真正发展到结局的时候,就会有一批又一批不算太笨的人想通其中的关节,知道到底是如何操作的。 但是还是会有一部分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好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很多人只看到了堤坝毁掉的那一瞬间,却不知道那一个个蚁群为了让这个堤坝毁掉,他们多少同族耗费了多少精力,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族群,才能够将这个目标实现。 “主子……”就在墨蓝转身准备奉了陈丰的命令去安排车夫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冯含玉的声音,“主子,宫里的李公公到了。” “好,我这就过去。”陈丰开口说了一句,随后看向了墨蓝,“马车还是准备着,一会儿跟在后面就行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命在旦夕 交代之后,就推门而出,“走吧,去见李公公。”说完便由着冯含玉在前面带路,陈丰在后面,走路好似带风一般,只留下还一脸懵逼的墨蓝看着陈丰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了陈丰的命令,让他去准备马车,跟在后面?这是什么套路。 而到了大厅的时候,李公公正在大厅之中踱步,远远的剪刀陈丰走过来,当即便冲了上去,那分明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陈丰带走的模样。 “李公公怎么有空过来?”就算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明知道李公公的来此的目的,包括他能够借此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上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但是,话虽然是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平静,但是李公公还是察觉到,陈丰方才扶着自己站直身子的手,是颤抖着的,陈丰说到底还是在担心杜立和高冉。 李公公心里清楚陈丰的想法,当即也不拖拉,直接拉着陈丰就朝着院子外面走。 “李公公!李公公这是做什么?”陈丰好似是在李公公的身后被李公公拖着跑,但是事实上,站在冯含玉的角度上,或者说是站在墨蓝的角度上,整个过程中把握了主权的人,还是他们的主子,只管向前,因为被李公公拖着,所以也并不担心自己会露馅。 这可是当今圣上李世民面前真正的红人,谁都不干轻易看低了他,就凭借他的身份都足够在这里混迹了。连陈丰都要对他恭敬有加,便是太子也不会做出让这人为难的事情。 很多时候啊,在皇上面前有一个自己的人,那是绝顶重要的事情,大家都不会轻易得罪皇上身边的人。 换位思考一番,陈丰也是如此。所以,陈丰这一次进宫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 本来他是决定以一种痛苦万分的表情进宫,去请辞,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因为自己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但是此时见到李公公,他就忽然更加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演,或者说应该演出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来。 近乎于推着李公公朝前面跑过去,还一边装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气喘吁吁的对李公公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李公公这般失态?” “公公慢着些,方知是个文官,体力可没有,没有将军们那么好,在这么跑下去,方知就要折,折在这里了!”说话间,还俏皮的做了一个吐舌头的动作,将死了的样子做的活灵活现。 “大司农若是再不快点,才真是要死人了呢!”李公公也同样上气接不上下气,脸上带着剧烈运动之后的红晕,额头上也隐隐有了汗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是累还是急。 “哪里要死人了,这太平,太平盛世的,怎么会死,死人呢,李公公惯会说笑话!”陈丰朝着李公公笑了一声,随后将李公公的心思打断了。 “哟,大司农,呼,可莫要,莫要这般,耽误时间了,再,再晚,杜,杜子言,就,就要没,没命,没命了!” 这一句话才好像是捅了马蜂窝了一般,陈丰当即便愣住了,硬生生的将李公公拽着停了下来,“公公方才说谁,谁要没命了?”眼睛通红,看着李公公。 “杜子言和高文正,两人满身是血的进宫,陛下让我赶快带您进宫,怕是去晚了,那两位,就凶多吉少了。”李公公被陈丰拽着一个踉跄,但看见陈丰的眼神之后,下意识的回答了陈丰的问题。 “浑身是血?”陈丰双手紧紧的攥着李公公的双臂,看着李公公的眼神好像是能将人吃掉一般,而两人停顿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墨蓝也从后面追了过来。 陈丰一听见墨蓝的脚步声,当即便转向了墨蓝,却见墨蓝也是听见这样的情况也是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模样,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愣愣的充满了惊愕,显然是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丰记得,最初他回来的时候,说的是杜立受了些上,手臂上挨了一剑,但并不严重啊,怎么如今竟然发展到两人浑身是血了呢? 莫不是后面又遇到了刺杀,还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想到这里,自责的情绪油然而生,随后他伸手拉着李公公撒腿就跑,李公公跟在他的后边,脸上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拽着跑的慌张,脚步也是止不住的踉跄。 陈丰却并没有能够将他的慌张看在眼里,满脑子的都是杜立和高冉危在旦夕,而这是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造成的。 没错,就是因为他,他都已经算到了,他都已经算到了,那人一定会让人去拦截高冉和杜立,却还是只派了墨蓝一个人去照应,不仅害的杜立的胳膊上中了一剑,还因此导致了他们命在旦夕。 他万不该将云骥留在身边,若是两个人都留在他们的身边,自然也更加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都是他的错,他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没想到最终竟然在自己的兄弟身上栽了跟头。 没错,就是栽了跟头,没有人愿意看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自己更是不愿,但这样的情况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用自己人当做诱饵,他到底是有多自信!先是裴胜旺身受重伤,现在竟然又害得杜立和高冉危在旦夕,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他竟然还要再用一次! 陈丰啊!陈丰!你到底有多自信,才敢一次又一次的将旁人的性命不当做一回事? 也是到了这会儿,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变了,曾经的他,就算是也并不将很多人都放在眼里,但是大多数时候,也绝对不会拿人性命开玩笑,也绝对不会用自己人做诱饵,但如今,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若是杜立和高冉有什么问题,他绝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越是朝着前面跑,就越是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剧烈运动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心里的愧疚,压得他没有办法呼吸。 第四百五十六章 拦路抢劫 不知道是用着什么样的信念,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陈丰坐在了李公公的对面,心神不宁,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也一个动作都不敢坐,双目赤红,流露出担忧和自责的神情。 “大司农?”眼见着陈丰双手紧握,整个人紧张到身体僵硬的像一块石头,李公公略微有点担心,若是继续这般,只怕是要魔怔了,这么重要的人物,陛下心尖上的宝贝,可绝对不能让他将自己给毁掉,因此,李公公在陈丰的对面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声音轻柔的像微风轻抚杨柳,吹动的细微弧度,也让陈丰瞬间便反应过来了。 “公公,他们两个现在情况怎么样?”陈丰也终于开始问两人的情况。 “当时就见到血粼粼的高冉背着同样血粼粼但是脸色苍白的杜立冲进了御书房之中,随后两个人就一同晕过去了,陛下怕您对此还不知情,所以一边传了太医,一边让我紧忙接您进宫。”这么说,也就是说明了李公公自己也并不知道现在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杜立和高冉的状况到底如何。 如今李公公所能够说出来的情况,也就是两人在进入御书房的状态,甚至连在两人进宫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都不曾得知。 “那一路上,到是洒了不少鲜血。”说到这里,李公公也是脸上带着些许的担忧,他对这两个少年人是没有多大的想法,但是能被陈丰看中的少年,当然也不可能是普通人,更何况前两天陛下才刚刚下了圣旨封了两人为礼部侍郎和户部侍郎,接替了朱成和刘丹的位置。 一入朝堂便是五品官职,在此之前,也就只有陈丰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了,同样算得上是朝堂之上的新贵,连带着杜如晦和高士廉都被朝臣好生羡慕了一遭,却并不遭人嫉妒,因为在朝臣们眼中,有着高士廉和杜如晦这样的家族长辈支撑着,他们得到这样的地位其实并不难,只要规规矩矩的在朝堂上爬两年就足够了。 偏偏这两人不走寻常路,帮着陈丰竟户部侍郎和礼部侍郎给搞掉了,两人直接就接替了这个位置,也着实让人心惊不已。不过也还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杜家和高家是好事。 但喜气洋洋的气氛还没有过去,两人就面对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是让人有点不知所措了。 连李公公的心里都不禁开始有了怀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杜立和高冉面对这样的情况。莫不是这户部侍郎和礼部侍郎的位置有什么说法? 然而也并不应该呀,户部侍郎和礼部侍郎都并不是一个人,若是这个官职有什么毛病,也绝对不应该只对他们两个动手啊。 “方知,此时,你怎么看?”李公公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而是看向了陈丰,他当然也并不是对这件事情有多好奇,只是对陈丰方才的表现有点担忧,他担心陈丰陷入自己的心魔之中没有办法走出来,所以就想着法的和陈丰说话,让他调整好自己。 “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他们。”陈丰痛心疾首的说道,“如果不是我,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也不用面对这样的危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宦官是不能干政的,陈丰说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政事,但如今的情况下,若是与陈丰说其他的事情,很容易让陈丰的心里出现别的想法,也只有这件事情能够暂时让陈丰将自己从自责的心情之中解决出来。 “我让他们帮我送信,给陛下送信。”就算是内心被极大地愧疚送缠绕,但他还是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有些事情并不是不能对眼前这人说,而是一旦说了,就意味着将这人也牵扯进来了,再想要逃出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坐在马车上,这一路,陈丰表现的坐立难安,不时的拉开车帘朝着外面的车夫道一声,“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个车夫也着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带陈丰进宫,但是确实第一次面对陈丰这样的催促,从前的大司农可是衣服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也只有今天的陈丰才这般表现。 不只是陈丰,就连李公公在出宫的时候,也是一路狂奔,不断地催促着他快一点。 “大人,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面对两人连翻的催促,车夫不知所措,只能不断地加快速度。 幸好是宫里的马车,只要是长了眼睛的,就不会上来阻拦。 但是谁能料到,还真的遇上了不长眼睛的人。 马车走进一条小巷子,穿过这条小巷子,很快就能到达宫门口,陈丰也是因为知道这么一条近路,可以不必在城中转来转去的耽误时间,所以才指点的马车走在这条巷子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在马车行驶进这条巷子的时候,他们的动作却生生的被拦住了。 马车戛然而止的时候,陈丰和李公公因为惯性的原因猛然朝着前面扑了一下,随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一边的车窗,另一只手迅速拦住李公公,才让两人免于被甩下车的命运。 “发生了什么事?”陈丰稳定住身形,才朝着外面的车夫问道。 “大,大人,我们遇到拦路打劫的了。”车夫很显然也慌乱了一瞬,但是到底是皇宫里养出来的小公公,气度比之寻常人也还是要强上些许的,就好像现在这人在遇上拦路抢劫的,也能迅速反应过来。 “拦路抢劫的?”陈丰皱了皱眉头,若是说长安城是天子脚下,那这片区域已经是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了,怎么还会遇上拦路抢劫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睛,竟然在这种时候这样的地方,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云骥!”陈丰忽然朝着车顶,大声喊了一声。 “主子!”只听见衣袂飘飞的声音,随后云骥就已经从车顶跳下了马车,给了陈丰一个回应。 第四百五十七章 杀无赦 “杀无赦!”陈丰冰冷的声音传出来的那一瞬间,云骥就已经如同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不过是拦路打劫,且还并没有成功,若是往常,陈丰或许还会留他们一条性命,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是绝对没有这个可能的。 抓活的,自然比抓死的更难,更浪费时间。 且看这些人一路排开挡在路中间,正是想要将他们这些人全部拦在这里的模样。 陈丰的心里还如何能够不清楚,这只怕并非是简单的拦路抢劫,只怕他们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刻意来阻拦他们的吧,也幸好陈丰选择了走这条巷子,若是走了大路,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呢,只怕对面安排的情况,就真的不是他们能够轻易脱身的了。 大路上,人来人往,只要是出现了一丁点的小矛盾,顿时就会引起更多的人围观看热闹,到时候,就算是他还想要在大唐好生为官,只怕也并不可能了,御史台就算是现在已经和他有了私交,不会轻易将矛头指向他,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御史台这样,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将这件事情视而不见。 想要让他死的人,或许少了不少,但是留下来的这些,已经是内心特别坚定的想要让他死的人了,那些两面倒的墙头草,早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陈丰呢,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可以心平气和的和算计自己,甚至想要杀掉自己的人聊天谈论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走向,但是他没有办法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和他们好生交流,这点是绝对做不到的。 从根本上来讲,他也是一个人,有些事情不被看中,所以在处理的时候,也不会气急败坏,但有些事情,他看的极重,所以在处理的是时候,难免手段毒辣了一些。 就连见识诸多的李公公,他在宫中见识了那么多的阴谋诡计,阳谋阴谋的,却也没有见过如同陈丰这样的手段。 什么都不问,直接吐出三个字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 本来见他们手上都拿着刀剑,各式各样的武器,李公公还有些担心,云骥一个人能不能将这些恩处理干净。 但看着云骥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翻飞,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将所有人都解决了,李公公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的惊愕,这样的身手,这样的人,陈丰是从哪里找到的? 当真是人才,不过现在可并不是挂心人才的时候,看着云骥将那些人的尸体拖到一边让出路来,陈丰到了一声,“走!”马车就又一次急速奔驰了起来。 而云骥的身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李公公却有猜测,这人应该还跟在他们的身边,应该是还在暗中保护他们。 出了巷子,有转了一条街道,就到了宫门口。 陈丰从马车上跳下来,丝毫不顾礼仪,也不管身后马车上还没有下来的李公公,直奔着宫门冲了过去。 陈丰寻常时候是经常进宫的哪一个,所以这会儿那些人也并没有拦他,竟然直接就让他冲了进去。 李公公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并不长,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此时正在处理杜立和高冉走过留下来的血。 猩红的血液被水冲散,水中还有淡淡的红色,空气之中也弥漫着还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路上不少人和陈丰打招呼,若是往常,陈丰定然会笑着回应,但今天的陈丰和往常明显不一样,不要说是和他打招呼的人了,就算是挡在他前面的人,他也是一把推开,继续朝着御书房冲过去。 “大人!大人,大人且慢!”御书房门口的侍卫眼睁睁的看着陈丰无视他冲了进去。 就算是陈丰,若是没有李公公来接应,也是需要他们进去通报一声才能够进入御书房的,但是今天陈丰好像并没有这个认知,竟然直腾腾的几步就跨上了台阶,然后直直的摔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坐在边上的李世民听见动静,看过来,正瞧见陈丰脸色潮红,额头上还不断地留着汗水,脸上还有点点血迹,此时正一身狼狈的趴在御书房门口的地上。 “这是做什么?”李世民忽然笑出声来,朝着陈丰走过去,弯下腰将陈丰从地上扶起来,“往常可不见你行这么大的礼,怎么今日你们兄弟三个进朕这御书房都是这样的状态?” 想着先前高冉背着杜立冲进来的时候,也是被那个门槛绊了一下,两人双双摔倒在御书房的门口,他们两个来的次数少,会忽略门槛的问题,但是陈丰来的次数可是不少了,竟然也会忽略了门槛的问题,这就让人有点想不明白了。 “陛下,子言和文正怎么样了?”没错,连见礼都忘了,直接开口问杜立和高冉的情况。 “并无大碍。”李世民也是体谅陈丰的心情,并没有过多的为难陈丰,直接开口给了陈丰答案。 “嗯?”陈丰都已经做好了听噩耗的准备,结果李世民竟然告诉他并无大碍,他连姿势都摆好了,就准备悲痛的大哭一场了,结果告诉他什么事都没有?方才李公公可不是这么说的,李公公说的可是两人身上都是血粼粼的,这听起来就是凶多吉少的模样,怎么陛下竟然还觉得这两人并无大碍呢? 陈丰疑惑的眼神让李世民心里一阵的熨帖。 没错,他最初见到高冉和杜立的模样,也是一阵心惊,没有等到御医诊断出结果来,就赶紧让李公公去陈丰的府上传消息。 所以,想来李公公传给陈丰的消息,应该和最初自己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状态是一样的吧。 但是太医诊断之后,却发现,这人并无大碍,只是伤了经络,才导致流血过多,但是还并不致死,当然若是再晚一点的话,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人体内的血也是有限的,流血过多,确实也会导致死亡。 索性杜立的身体还不错,撑得住! 第四百五十八章 并无大碍 换在旁人的身上,还真是未必能够撑到他们进入皇宫,也幸好两人临行之前,陈丰给他们拿了金牌,可以让他们不必通报直接进宫面见陛下,不然这通报的时间再一耽搁,情况会是什么样的,还真是不大好说了。 不过现在,情况并没有那么危急就是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真并无大碍?”尽管李世民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哄骗他,但是他还是没有那么容易相信。 “御医正在里面给子言处理伤口,一会儿让他和你说。”见陈丰并不详细自己,李世民也不恼火,毕竟陈丰听到的消息应该就是这样的,这是他心里觉得的事情的真相,若是因为旁人一句话就对事情的真相产生了怀疑,李世民才真的要思考一下陈丰到底合不合适成为朝堂之上自己的顶梁柱了。 嗯嗯!陈丰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懵懵的点了两下头,随后就一言不发,眼神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李世民,又好像并没有看着李世民。 “唉……”看着陈丰的模样,李世民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拉着陈丰,将他压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陈丰也好似是没有了自己意识一般,任由李世民摆布,跟着李世民的手坐在椅子上。 看着陈丰这般模样,李世民的心里也终是有了那么一些感慨,最初他是很看重陈丰的重情重义的,但是现在看来,陈丰又好像是被情义给套住了,好像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一般。 “陛下。”就在李世民心中怀着别样的心思,而陈丰还在发呆的时候,御医从后面转了出来,御书房的后面有一个小宫殿,往常李世民批阅奏折的间隙,若是太过于劳累也会进入其中休息一段时间,而今天这个小宫殿竟然被杜立和高冉占用了,也算是李世民对于他们两人莫大的恩宠了。 “情况怎么样?”还没等李世民说话,陈丰就已经冲了上去。 见他这般模样,李世民也当即表现出了自己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的模样,看着陈丰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自家弟弟一般,脸上带着笑意和宠溺。 “回禀陛下,回禀大司农,高大人只是因为一路上精神高度紧张,如今猛然放松下来,有点承受不住这个冲击才晕了过去,杜大人是伤了经络,到是血流不止,如今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的紧,需要补充一些营养。”陈丰没有了理智,但是御医还是有理智的。 而御医的理智也将陈丰从失去理智的边缘拉了回来,此时他回过头看向李世民,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愧疚,当即便跪倒在地上,“微臣心中焦急,逾越了陛下,还请陛下治罪。” 这是陈丰的聪明之处,不管自己犯了什么错,请罪的时候,都是请陛下治罪,而旁人大多是请陛下赎罪或是见谅。 李世民该是多好的心地,该是一个多么仁善的君主,才会在遇到那样的情况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饶恕他们的罪过。 看着陈丰这般模样,再想着杜立和高冉现在还在后面躺着,没有能够清醒过来,当即也不好再继续责怪陈丰,只能弯下身子,将陈丰从地上扶起来,“人之常情而已,何以这般!”李世民浅浅淡淡的说道。 御医看着陈丰受到这般的待遇,脸上带着羡慕,也有微微的震惊。是惊讶于陛下对陈丰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容忍度,连这样逾越的事情都能够用人之常情一带而过。 但陈丰的心里却很清楚,李世民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意,不然他不该是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这句话,语气浅淡,就说明并非是不在意,也是给了他一个警告。不过也无妨,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也并没有诸多的顾忌。 李世民的本意,也并非是陈丰做错了什么,而是说陈丰的心里应该明白,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有些东西,在发生冲突的时候,是必须要舍弃的,这一点,就算他是李世民最为宠信的臣子也一样。 “陛下,高大人醒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说。”就在三人的心思都在百转千回之间,留在宫殿之中的宫女小声的禀报。 “你先下去吧。”听了宫女的汇报,李世民朝着一边候着的御医说了一句,就将人潜退了。 面对当今陛下的命令,莫说是让他退下了,就算是要他的性命,他也只能洗干净了脖子送上去,所以,只道了一声“微臣告退”便倒退着走出来御书房。 “一同进去看看吧。”李世民本打算直接进去看看,但看到边上陈丰眼巴巴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终究还是让陈丰一同进去了,随后看着想要跟在两人身后进去的宫女说道,“你留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 “谢陛下。”陈丰拱手道谢之后,跟在李世民的身后,屁颠屁颠的走进了后边的小宫殿。 宫殿里的一张大床上,高冉和杜立分别躺在两边,陈丰刚一进去就看见高冉的手里死死的抓着那封自己交给他的密信,看见李世民进来,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 “好了,免礼,好生歇着吧。”看着这人倔强的模样,李世民也终于还是于心不忍的,没有让他继续坚持行礼,而是让他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多谢陛下。”高冉竟然会道谢,这种事情说出去,绝对是让人惊掉下巴。 “你也来了!”随后他看向李世民身后的陈丰,露齿一笑,随后像一个炫耀得了好成绩的孩子一般举起了手中的密信,“你让我一定要亲手交到陛下手中的密信。” “是!”一句话,就让陈丰的泪水沾湿了衣襟,“你,很棒!” “你怎么这么狼狈?”高冉看着陈丰脸上沾染的血迹,开口问道。 “路上,有人拦路打劫,我让云骥解决了,这是他们的血,不小心沾染上了。”陈丰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红红的,端是有点可爱。 第四百五十九章 告老还乡 而直到这个时候,李世民才知道,这两人竟然是因为要进宫来给他送信才导致的这么狼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世民看向陈丰,有点震怒,当然不是朝着陈丰,而是对那些对陈丰三人动手的人。 这两人伤到了这般模样,连带着陈丰在赶来的路上都受到了拦截,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将手伸的这么长。 而陈丰让杜立和高冉必须亲自交到他的手里的信,又是什么内容,竟然会给两人带来这样的无妄之灾。 “陛下,还是先看看信吧。”陈丰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泪水收了回去,脸上的湿润也伸手随意的抹掉。 听了陈丰的话,李世民才从高冉的手里接过信,拆开火漆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这!”越看越是心惊,“那犬上三田竟然还不死心?”李世民看向了陈丰。 “正是如此。”信里面已经将应该说的,和他的想法,以及整件事情需要李世民配合的地方都说的清清楚楚了,所以,如果李世民同意了他的想法,他们的计划就可以直接实行。正巧如今当事人都在这里面,正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位的局势,若是顺利的话,他们能够瞬间逆转风向。 眼前陈丰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如今好像他们都已经处在这个局势之中了,没有人能够从这件事情之中单独的脱离出来。 他们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大的权势,竟然连皇宫之中都布满了他们的眼线,陈丰的府上,本来他是最为自信的,但是因着先前鸿胪寺的下人死掉一事,后来裴胜旺也受到了刺杀,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府上也有奸细了,这一次,杜立和高冉刚刚才从府上出去那边就已经出动了杀手来刺杀他们,这就足以说明陈丰的府上确实已经不安全了。 但是陈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皇宫之中,竟然也已经有了对方的人,李公公出宫去寻他,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进宫而已,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都遭到了阻拦,若是他没有多一个心眼的让云骥一路上跟着,只怕今天他们就已经没有进宫的机会了。 陈丰自然是打不过那些人的,李公公也打不过,剩下一个车夫,在那样的巷子里,他们想要后退都难,若是没有云骥,那才是真真的插翅难逃。 李世民看了陈丰的写给他的信,也已经能够猜到一个大概了。 “事情是这样的,犬上三田从我的府上离开之后,我就想着让子言和文正帮我送一封信给陛下,就是这一封。”陈丰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 “后来在路上,遇到了杀手,为的就是抢夺他们拿过来的这封信。”陈丰继续说道,“而我在他们出府之前,安排的马车,都是从集市上现雇回来的,并非是府上的马车,他二人是从后门出发,按理说,府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寥寥无几,更何况是外面的人了。” “但是偏偏意外就是这么发生了,若非我担心他们二人的安慰,让墨蓝在暗中跟着他们,只怕今日陛下也见不到他们了。”陈丰开口说道,“但墨蓝到底还是去晚了,让子言受了伤。墨蓝见子言受伤并不严重,所以便将那个刺客带回了府上。” “而后,他们两人是怎么一路逃到宫中的,微臣便也并不知晓了。”陈丰说到这里,看向了高冉,却见高冉神色仄仄的靠在床上并不是很有精神,陈丰便继续说了自己的经历,“而后我策反了那个刺客,让他传了一封假的信件回去。” 听见陈丰压低了声音,李世民的眼神都变了,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之中也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假的书信?” “是的,微臣早预料到了对方会派人拦截这封信,所以才派了云骥保护他们二人,也是为了能够将那个刺客活捉回去,此计用不上固然是最好,若是用得上,也不枉费微臣一番安排。”陈丰继续说道。 李世民在陈丰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打破了自己先前对陈丰的误解。 这人确实重情重义,但是也绝对没有被情义套住,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让高冉和杜立作为诱饵来引诱对方出手的。 今次这一番之后,李世民看着陈丰的眼神又变了一变,有情有义,却又知道什么是自己应该做的,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着实是一个能够担当大任的人。 李世民可是不记得,先前是谁心中对陈丰有所怀疑,觉得他并不适合在朝堂之上担当大任了。 他对杜立和高冉的情义绝对不是作假的,方才的表现也能够看出一二来,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他还是能够狠下心来,让这两人作为诱饵,这是对朝堂的衷心。 “陛下,他二人心中很清楚,自己这一番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看出李世民的眼神之中对自己的赞赏,陈丰当然不愿意独自居功,明明在这场计谋之中,付出的更多的是杜立和高冉。 他什么都没说,他们两个就能够明白。那封信,高冉真真的是在誓死保卫。 即便是晕倒的时候,都在死死护着那封信。 李世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高冉和还昏迷不醒的杜立,心中多了不少感慨,从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两人竟也是这般的人物呢。 高冉,据说当时背着杜立冲进皇宫之中,明明已经没有了力气,却还是不愿意假手于人。 杜立呢,身受重伤却还没有忘记使命。 怪不得陈丰将他们两人看得这么重要,大唐有这样重情重义又德才兼备的大臣,何愁不兴旺啊! “那假的书信上面写了什么?”李世民看向陈丰,依旧表示自己有一点好奇。 “告老还乡。”陈丰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忽然笑了出来,曾经多少次,他想要告老还乡都被李世民拦了下来,而现在他想要留下来,却又被迫不得不离开。 第四百六十章 尸首无存 面对这一切,陈丰也只能感慨一句,人生啊,果然是光怪陆离啊! 不由人,半点都不由人啊! 李世民呢,则是看着陈丰,好一会儿才明白了陈丰的意图。 对方既然已经找上了陈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那就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现如今陈丰递折子,显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不成的话,只怕陈丰又要经受一番磨难。 但是很明显,陈丰的那封信,是作为真信被抢走的,而杜立和高冉手中,现在应该没有这封信,按理说,李世民也应该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下来就应该由陈丰表演了。 但陈丰却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看着李世民,继续说道,“后来陛下让李公公到府上接微臣进宫,微臣听了子言和文正的身体状况,心中焦急,所以让小公公走了近路,从左边那条巷子走过来,却在路上被人拦截了,说是拦路打劫的,但是天子脚下,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人,陛下心中也应该有所决断。” “当时微臣心焦与子言和文正的情况,所以直接下令杀无赦,并未留下活口。”过了这一遭,才算是进了宫。 而听到陈丰的话,李世民也不由得开始沉思,这皇宫之中,果然也不安全了。 其实对于这一点,李世民还是心中有数的,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来自各方势力的人,那些人想要知道一些消息,就一定会通过这些人从皇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 但是,这人到底有多神通广大,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消息传递出去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有时间做好了防范措施,围追堵截。 他是算定了陈丰会从小路走吗?当然不可能! 所以,大路上一定还有他的安排,只是陈丰足够聪明,也或者说他的运气比较好,选择了走小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他才能够肆无忌惮的将拦路的那些人统统杀掉,若是换在大路上,四周都是人,只要有人找麻烦,陈丰就必须停下马车去解决这件事情,不然事情会越加的发酵,最终只怕连陈丰都没有办法搞定了。 而对方的目的,到底是阻拦陈丰的步伐,还是想要就利用那些人让陈丰假死,借此机会将陈丰带走呢?一切都未可知。 毕竟假死的药物可并不难得,陈丰当初算计徐庶的时候,不是就弄到了这样的药物吗?所以,现在若是有人想要算计陈丰,这样的药物应该也并不难得吧。 李世民的心里,自然还是更加看重陈丰的。 所以在明确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也是对方是不是宠着陈丰来的。 而现在情况很明显,就算是不是打着直接将陈丰带走的主意,也一定还有后招,只看陈丰愿不愿意配合了。 所以,陈丰在说完这些之后,眼神怔怔的看向李世民,似是在问李世民的打算,一旦李世民点头同意了,陈丰就会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君臣二人也算是配合了多次,这一点点的默契还是有的,看见陈丰递过来的眼神,李世民就已经明白了陈丰的意思,这是在看他的选择。 而李世民也并没有让陈丰失望,朝着陈丰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吧,不要耽误他们休息。”看着陈丰的眼神,李世民淡淡说道。 之所以选择出去说,自然是因为在外面才能有更多的人听到和看到他们这一次的表现,才更加可信,不是吗? 而他们两人从小宫殿之中走出来的时候,李公公也已经等在御书房了,脸上还有着点点殷红,是血迹溅在脸上留下来的疤痕。 李公公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但是先前因着李世民下令所有人都不得入内,所以李公公回来之后也只能候在御书房。 “陛下,大司农。”李公公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奴才方才让人去处理巷子中的尸体,但是御林军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人收走了,只留下血迹还在。”李公公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的忐忑,他在回宫的第一个反应都没有来见陛下,而是让人去处理那些尸体。 就算是拦路抢劫的人,也应该交由京师衙门来处理,完全轮不到陈丰私下里动手将他们都杀掉,但是当时的情况,若是不能将他们全部除掉,还不知道要浪费多长时间呢。所以,他也就任由陈丰这么做了。 毕竟就算是当时是陛下在现场也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比御林军的速度还快。 不知道为什么,李公公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他们走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岔路口一样,每一个方向都有人拿着兵器在指着他们,掉进了陷阱一般的情况。 而李世民和陈丰听到这样的情况,对视一眼,眼神之中也是讳莫如深。 就在李公公还满脸忧心忡忡的时候,陈丰忽然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微臣陈丰请求启骸骨!” “什么!”李世民的震惊,完全看不出来伪装的痕迹,好似也根本就不是伪装的。 “微臣,请求启骸骨!”陈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声音闷闷的说道。 “为什么?”李世民压抑着怒意,看着跪在地上颇没有出息的陈丰,冷声问道。 “陛下,微臣贞观二年入朝为官,至今三载,不说有多少功劳,但总算是无愧于陛下一番信任,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微臣领的皇粮。”陈丰言辞恳切的说道。 “微臣建议兴修水利,大力发展商业,甚至自己掏腰包给百姓们贷款发展商业,只因为这般,便阻碍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路,所以微臣在朝堂之上受到排挤,微臣在天下百姓面前也被人诋毁。” “这一切,微臣本并不在意,陛下愿意信任微臣,便是对微臣所作所为的最大的肯定,微臣曾经北上征战,兄弟三人险些将性命都扔在其中,也不曾求过封赏。” 第四百六十一章 帝王怒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只要是陛下的命令,微臣万死不辞,但是何故?微臣在外征战,朝堂之上百官竟然污蔑微臣,说微臣不懂得礼法,说微臣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说微臣目无纲纪!” “可微臣要怎么样才算是将陛下放在眼里?”说到这里,陈丰终于抬起头,看着李世民的眼睛,眼神之中有着伤感,有着不舍,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愤怒和失望,“是不是只有微臣死在边疆,死在那突厥战场上,才算是将陛下放在了眼里?” “那些口口声声说微臣目无纲纪的人,他们的眼里到是有纲纪,但他们又为百姓做了什么?”陈丰的声音没有半点收敛,“他们整日里只会挑微臣的错处,微臣谨小慎微,稍微有一丁点的不如他们心意的地方,稍微有丝毫的行差就错,就会有一批折子放在陛下的岸几上!” 说到激动的地方,陈丰伸手指着李世民后面的岸几,“陛下能够保证,那后面摆着的折子里面,没有参奏微臣的吗?” 听了陈丰的怒吼,听了陈丰的这个问题,连带着李世民都有些慌张和尴尬,没错,他不能保证,甚至他还知道,那里面一定是有着参奏陈丰的折子的,每日里都有,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不愿意去处理,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新鲜的词语和罪名,便也就将那折子压下来了。 却不想,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聪明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看人眼色,就算是知道李世民不会处置陈丰,他们还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上折子,大概是想着有朝一日,陈丰在李世民心里的分量没有这么重了,或许他们就能够在这上面将陈丰积少成多的罪名全部聚拢,水滴石穿,他们终究还是相信陈丰会有被他们搬倒的一天吧。 是有点可笑。 “他们若是将参奏微臣的心思都放在百姓身上,也不至于大唐如今的发展依旧停滞不前!”陈丰这话说的可是放肆了,万国来朝,大唐盛世,可不是说着玩的,但是在陈丰眼里,这样的发展竟然是停滞不前,那么陈丰眼中的发展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李世民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好奇了。 他看得出来,陈丰今天说的话,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并没有过多的夸大,所以他说大唐的发展停滞不前,就说明他的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好不容易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继续污蔑微臣了,前两天竟然还说微臣的妹妹不是微臣的亲妹妹,是那丰城城主李信的女儿,说微臣和乱臣贼子有所勾结!”陈丰痛心疾首的看着李世民。 而在这个时候,李世民的内心多少事有点尴尬的,毕竟他很清楚,陈丰的那个妹妹是真的不是陈丰的亲妹妹,人家确实是丰城城主李信的女儿,说陈丰和乱臣贼子有所勾结,这确实有失偏颇,但是知道这种情况的人,应该大多都会有这样的猜测吧。 应该也并不算是冤枉了陈丰吧。 “陛下,微臣自认为不曾做过半点有愧于大唐江山社稷的事情,不曾做过看点愧于陛下的事情,也不曾针对国朝堂之上的任何一位大人,微臣自知年纪轻轻资历不足,亦是不敢随意在百官面前张牙舞爪,就连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和建议亦是算好了词,确认不会得罪任何一位大人,才敢说出口。” “可微臣,已经这般谨慎,这般小心,为何还是会有人想要置微臣于死地啊!如今还牵连了子言和文正。” “若是这般!”陈丰的头又重新低了下去,“微臣自知并无过大的功劳,也不敢让陛下为微臣操劳,故此便请求陛下,准了微臣所奏,放微臣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亦算是全了陛下与微臣这三年间的君臣之谊!” 陈丰说完,久久没有抬起头来。 李世民也站在陈丰的面前,不言不语,只脸上的表情着实不好看。 而李公公站在边上,才是真正的大气都不敢出,从前,他就知道大司农陈丰胆子大,敢说常人不敢说的话,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但是到了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陈丰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他到底有多敢说旁人不敢言,敢做旁人不敢做。 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与其说他是在请求告老还乡,倒不如说是在逼迫陛下做出抉择,所谓的抉择,便是在他和与陈丰作对的那些朝臣之间的抉择,是要陈丰留下,还是要那些人留下。 但陛下真的会受陈丰的威胁吗?只怕未必! 这可是当今圣上,有着常人不能企及的权利,自然也应该有常人所不能有的脾气。 李公公低眉顺眼的看着脚尖,但眼角的余光却是在陈丰和李世民之间转悠,他想要看看,想看看这两位之间到底有多少的情义,陛下究竟能否容忍陈丰这般放肆,又或者说不能? “大司农,陈丰!”李世民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之中响起。 李公公只听这个语气,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陛下凉凉的说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今日先是在殿前失仪,就已经是大罪,如今竟然敢在朕面前大吼大叫,是在威胁朕吗?” 李世民的话停了下来,明显是在给陈丰解释的机会,而李公公的眼神也跟着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心下祈祷着,大司农可不要再说这些大逆不道让陛下心生愤怒的话了,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大司农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的道理呀! 然而,今天的陈丰,好像并不聪明,也并没有想通这其中的道理,甚至他也失去了往常的圆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微臣不敢!” 不敢?李公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主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竟然还敢这般说话,莫不是真的觉得陛下不会将他怎么样了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微臣知错了 但李公公心里有这样的猜疑的同时,也在心里犯嘀咕,自家主子和大司农之间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要闹到这种程度? 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这一次杜立和高冉受伤吗?但是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两位受伤并不严重啊! 其实他哪里能够想得到,陈丰若是真的想要从此退出朝堂,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这一次两人受伤并不严重,是因为两人的运气好,但是谁能保证他们能够一直运气好下去呢? “不敢!”李世民这次才是真的震怒了,“朕看,朕是不是太宠着你了!你都敢这么和朕说话了!”他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陈丰,按照以往的习惯,若是陈丰这般,他早就要上前将陈丰扶起来了,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这么做。 在李世民震怒的这一各瞬间,好像所有人的呼吸都尽量放的清浅了不少,好似是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打扰到李世民,就被无缘无故的拉出去斩了。 就在包括李公公在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在有半点动作的时候,陈丰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陛下,这大唐人才济济,并不缺微臣一个。”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敢这么说话,还说的苦口婆心,李公公都已经不知道该说陈丰什么了。 说大唐没有那么多人才,所以比下才一直抓着他不放吗?但是事实上,大唐确实是人才济济,只是李世民真正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陈丰一个,而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李世民自己的压力好像都减轻了不少,所以,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陈丰离开呢?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本来君臣之间,相处已经那般和谐,却只因为杜立和高冉的伤,两人就这样在没有半点的瓜葛了吗? “你是打算因为里面的那两个人摒弃朕了?”李世民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并不好,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之中讳莫如深,连带着语气里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平静,好似自己说的不过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样。 两君臣之间好似是在谈论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的语气,但现场的气氛却没有一个人敢做这样的想像。 陈丰的心里也跟着已经,震惊的抬起头,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敢置信,“陛下!” “何事?”李世民明知道陈丰想要说什么,却也并不揭穿,甚至不跟着陈丰的脚步走,只让陈丰自己说出来。 “他们二人,亦是您的臣子啊!”陈丰痛心疾首的说道,但是面上却带着让人没有办法忽视的坚持。 不过也只有片刻的时间,在李世民说了一句“那又如何”之后,坚持便溃散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酸和无奈。 “罢了,微臣知错了。”一个头叩在地上,“咚”的一声传来,李公公紧跟着皱了一下眉头,这一个头下去,只怕是要青紫了。 “这是做什么?你我君臣之谊,何曾要你这般跪拜?”听了陈丰的话,李世民身上散发着的低气压也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反而一脸心疼的弯腰将陈丰扶起来,看着陈丰额头上隐隐的血丝,心里暗道了一声“太拼了”,随后才看向李公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传御医!” “是!”李公公应了一声,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不必了!”陈丰冷声道,“不过是些许小伤,无伤大雅,微臣回去稍加清理便可,不需劳烦御医。” “这?”听了陈丰的话,李公公转过头为难的看着李世民,倒不是他不听圣命,只是陈丰方才刚和陛下怄气,这会儿明显这棋还没有发出去呢,就算是传了御医过来,只怕陈丰也不会受用,如此,才有些许的犹豫。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御医!”收到李公公询问的眼神,李世民当即冷喝一声。 李公公应声跑了出去,没错,就是一路小跑的朝着太医院跑过去。 御书房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君臣之间,分明前一秒还是情深义重,怎么的他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回来之后竟然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明明在看到高冉和杜立浑身是血的冲进来的那一瞬间,陛下下意识的下了两道命令。 第一道是“传御医,快传御医!” 第二道是“你马上出宫,到大司农的府上,让他进宫!” 李世民当时的声音里有着些许的颤抖,虽然并不明显,但是还是让人能够听得出来。 李公公自小跟在李世民的身边,还从来都不曾见过李世民这般模样,但那一刻,他感觉到陛下心中的慌乱,大概是在担心这两人有一个三长两短,陈丰那边不好交代,但又并不完全是不好交代的事情,更是担心陈丰会因此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明明是关心着人家的,怎么他不过是处理了一下那些尸体的事情,回宫来,就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一样,陛下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对大司农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只是陛下,就连大司农,好像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了。 从来淡定自若的两个人竟然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失去了理智,这样的情况,确实并不多见,至少在李公公跟在李世民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曾见过李世民这般失去理智的模样。 方才为了让大司农乖乖就范,他竟然威胁了大司农。 最是光明磊落的陛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威胁了大司农,还是用两个性命垂危的人的生死。 也难怪大司农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他眼底的失望虽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李公公还是看得出来,那一头磕下去,消散了的是陈丰对李世民的期待,好似是他们两人以朋友的身份相交的情谊就到此结束了,从此以后,两人之间也只是君臣的关系了。 李公公在从御书房出来之前,听到了陈丰说,“谢陛下恩典。” 从前的陈丰,哪里会说这样的话,莫说是道谢了,好似陛下给他什么东西,他都会像朋友一般的收着,偶尔也会送陛下一下自己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儿。 第四百六十三章 生疏淡漠 陈丰送过来的那些小玩意儿,其实不见得有多珍贵,偏偏陛下每一件都好生珍藏着。 这两君臣之间,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和谐,但是今天这和谐好像是被打破了一般,两人怎么着就撕破了脸呢?又是怎么着,彼此之间以前的情谊就能够完全作废了呢。 李公公想不明白,或许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但陈丰方才悲戚的描述自己自打入仕以来,在朝堂之上受到的挤压,明里暗里的欺压,好像所有的事情又都是有迹可循的。 好似是压抑了太长时间,终于有了一个几乎能够说出自己内心的声音了,他才敢这么放肆的说出这所有的不公平。 对陈丰心存不满的朝臣是真的有很多,就算是从前和陈丰关系还算是不错的朝臣,在陈丰的这样一番折腾之下,也都对陈丰多多少少有些意见,但是最终还是因为陛下的心意和对陈丰之前所作所为的忌惮,而选择了将心中的不满自己消化掉。 但他们不说,也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说别人,宇文士及的心里定然是有这样的想法的,他的不满是一定有的。 不过因着陈丰帮着他仔陛下的手里拿到了一枚免死金牌,因为这枚免死金牌的面子,所以他对陈丰也算是还平和着。 连宇文士及这个从前和陈丰通力合作的人,都会心中对陈丰有些不满,就更遑论其他人了。 朝堂之上,陈丰真真是举步维艰。 从前李公公只觉得陈丰或许在朝堂之上被其他朝臣参奏,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比如说陈丰不上早朝,他们说陈丰目无纲纪,其实确有道理,但是陈丰也确实是得了陛下的圣意,让他可以不上早朝。 其实说白了,这个先例是为陈丰开的,自然就有些人看不惯这样的行为,所以对陈丰也有些不满。 情有可原。 至少从前的李公公认为那些人的参奏是情有可原的,陛下帮着陈丰将这些参奏他的折子都压了下来,也算是对陈丰的厚爱了。陈丰就算是不感恩戴德,也应该更认真的为陛下做事才行。 但是今天,听了陈丰声泪涕下的嘶吼,他才真正了解到陈丰面对的是什么。 一个生性清冷的人,孤冷的站在人群中间,承受着那些人的诽谤,诋毁,甚至污蔑,他一句话都不说,大家都不能理解他,甚至因为他做的某些事情影响到了那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甚至想要杀了他,寻找一切机会,对他下手。 他一次次的能够化险为夷,虽然和陛下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好像从来,陛下都只是等到他想出办法之后配合他,从来都不曾主动去帮他解决麻烦。 原来,面对这一切的人,还只是他自己。 李公公带着御医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李世民在上首批阅奏折,陈丰坐在下面本来应该中书令房玄龄坐的位置。 陛下偶尔念叨两句,陈丰也跟着应和两句,偶尔陛下提出一个问题,陈丰也跟着接下去,提出自己的观点,看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和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从前,陈丰进宫的时候,陛下和大司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就算是正经事聊完了,也能说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陛下想听,大司农也愿意说。 而今天,两人竟然在批阅奏折,这是在说,两人之间除了公事,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聊了吗?是这样的吗? “陛下,御医到了。”李公公尽量保持着平常的态度,恭敬却又不疏远。 “嗯。”听到李公公的汇报,李世民应了一声,随后将最后两个字写下,便放下笔站起身子走了出来,到陈丰的面前,“给大司农处理一下伤口。” “是。”御医还是先前陈丰见过的御医,替杜立和高冉诊治的那位,当然在此之前,陈丰就已经和这位有不小的交情了。当初陈丰身中爪哇丽纹蛇的蛇毒,双目失明的时候,陛下曾经派了两名御医到府上常住,就是为了给陈丰解毒。 虽然到最后,毒也没有能够在这位的手上解了,但是两人多少还是有点交情的。 “受到重创留下来的伤口,下官这里有些创伤膏,大司农每日换一次,不出七天便能够恢复如初,不会留下疤痕。”细细打量了陈丰的伤口之后,御医才开口说道。 “某知晓了,多谢。”朝着御医点头致谢之后,方才双手接过御医递过来的创伤膏。 “另外,虽然头骨坚硬,但是头部依旧是人体比较脆弱的部位,所以大司农日后还是要小心,莫要撞到头了,不然只怕会留下后遗症。”太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人和陈丰确实有点私交,说这样的话,也并不逾越。 “知道了,多谢提醒。”陈丰也是笑着回应。 李世民的脸色却变了一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陛下不必担忧,此番无虞。”御医先是解释了一番,随后才开口说道,“但若是力气再大一点,会造成头晕,日后也会经常有这样的毛病。” 陈丰听了这话,就已经心中有数了,就是后世所说的脑震荡呗。 而御医的话,也让李世民开始紧张,“你再给大司农查一下。” 查什么?当然是查一下陈丰会不会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 陈丰见此,也不由得笑了一下,“陛下放心,微臣的身体,微臣心中有数,并无大碍,万望陛下切莫挂心。” 陈丰这般的话,更是让李公公心里一阵突突,这位这是拿上桥儿了是不是,陛下那般担心,摆明了是有和他和解的意思,怎么他还有点给脸不要脸了呢,蹬鼻子上脸啊! 悄咪咪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李世民一眼,果然见陈丰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尴尬,不过陛下到底是陛下,脸上的神情也只是一个瞬间便尽数收敛了。 “既如此,方知就回府好生歇着吧。”李世民说完,也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陈丰跪安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 愧疚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陈丰却并没有在意李世民的命令,而是开口请求。 “何事?”李世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微臣想要带子言和文正回府修养,还望陛下成全。”陈丰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准了。”李世民淡淡道了一句,之后人已经坐在了上首,翻开了一本新的折子,准备批阅奏折了。 “谢陛下。”道谢之后,才请了两个小太监帮忙,将杜立和高冉带了出来。 高冉到还好,只是受了惊吓,回过神来就好了,由李公公搀扶着出宫。到是杜立,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陈丰亲自将杜立背在了身上,一步一步的朝着宫门走过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上前想要帮陈丰一把,却都被陈丰推拒了。 弄得大家好生奇怪,这兄弟三人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先是高冉一定要背着杜立入宫,如今又是陈丰背着杜立出宫,都是不肯假手于人。 “走了?”李公公刚进入御书房,李世民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一个愣神的功夫,就想到了陛下问的是什么意思。 “回禀陛下,大司农府上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出了宫门一行就回府了。”一边回答,心里还一边嘀咕,最终实在是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陛下既然担心大司农,又为何……”为何什么?后面的话,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为何?”李世民听了李公公欲言又止的话,终于从奏折上抬起了头,“为何还勉强他?” 李公公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李世民或许都不曾看见他点了头,但是还是开口说道,“就只有他知道现在很多人想要让他死吗?难道朕就不知道吗?” 嗯?既然知道,放他离开便是了,为何又偏要将他留在朝堂之上呢?这样岂不是只会让大司农越陷越深吗?长此以往下去,他就算是想要脱身,都难了。 “你以为现在他还能脱身吗?”李世民看着李公公,“他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现在离开朝堂,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到了外面,你就以为真的是天高任鸟飞了吗?那些人明明知道朕最是看中他,却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他,毁谤他,这里的折子,”他指着手边的奏折,“每五道折子里,就有一道是弹劾他的。” “在朝堂之上,朕还能稍微给他一点庇护,但是到了外面,就是朕的手,也未必能够伸那么长了,手上没有权利,只有钱财,谁还能保护得了他?你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正眼睁睁的盯着他的身家,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吗?” “就这样放他走,和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他在商场上的对手,有多少人是有权有势的,现在他还在朝堂,还在朕的庇护之下,那些人不敢将他怎么样,但是若有一天,朕没有办法庇护他了呢?那商场上,就是朕的手也没有办法伸过去的地方。” “既然如此,陛下又为何不与大司农说清楚呢?平白让大司农误会了陛下的心意。”李公公对此表示不解,上层人物的心思,他是没有办法理解的,不过幸好他跟着一个最上层的人物,所以不懂的,还可以问问。 “说什么?你是忘了他是谁了是吗?”李世民扫了李公公一眼,“他是陈丰,是朕的先生,又如何能够不知道自己此时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状况,又如何能够不知道自己此时根本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啊!听了李世民的话,李公公才是真正的目瞪口呆,所以陛下的意思,是陈丰在找死吗?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却还是要逃离陛下的庇护。 “因为,朕只能庇护他一个人。”说到这里,李世民也终于感慨了一句,“让杜子言和高文正入朝为官,朕终究还是做错了!” 将这两人卷入了这样的是非之地,最终却又没有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确实是他做错了。 “陛下也是为了大司农在朝堂之上有一个倚靠。”李公公安慰道,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说陛下确实错了吗?他以为自己是陈丰吗?胡说八道也不会被陛下拉出去砍了! 这世上,从他跟在李世民身边开始,到现在,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谁说陛下做错了呢,就算是当初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先皇也并不曾说过陛下做错了什么,但是陈丰敢说,不仅说了,而且陛下还赞同了,表示陈丰说的并没有问题,最终还一通赏赐。 但这世上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也就只有陈丰一个人了。 其他人再想要效仿,只怕就是在老虎的头顶拔毛了。 并非是说陛下不能接受劝谏,但是劝谏的人,也大多数是用委婉的方式表达,像陈丰那样直截了当的说陛下错了的人,还真是没有呢。 而现在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坐在马车上,看着杜立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愧疚和自责。 “好了,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高冉在旁边安慰了陈丰一句,虽然他脸上的愧疚并不比陈丰少。 “是我考虑不周了。”陈丰依旧自责。 “都怪我!”看着陈丰这幅模样,高冉也颇为自责的说了一句,“当时那杀手的剑是朝着我刺过来的,子言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他把我推开,自己却没能躲开。” 看着高冉愧疚的模样,陈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早就算到了有危险,竟然还让你们去冒险,我……”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说自己不配做他们的兄弟吗? 当然,他后面的话,高冉也并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说什么呢?是不是傻了?”高冉拍了一下陈丰的肩膀,“这一切你先前不是都与我们说清楚了吗?最终是我们两个决定要去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因为我……”没错,这件事情对方本来的目标就是他。 第四百六十五章 弥补 “胡……说!” 就在陈丰和高冉陷入愧疚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车厢之中出现了一个微弱但有坚定的声音。 “子言,你醒了!”陈丰很少喜形于色,多数时候的笑容都是温和的习惯性笑容,但这会儿听见杜立说话,脸上瞬间涌起狂喜。 “不过是太累了,睡了一觉,看你们两个没出息的!”杜立强撑着睁开眼睛,声音依旧轻弱,但说话已经很连贯了。 “你吓死我了!”高冉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看着杜立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没出息!”杜立偏过头,一脸嫌弃的表示自己已经不愿意看到高冉那张没出息的脸了。 这要是放在平常,杜立敢这么明明白白的表示嫌弃他,高冉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呢,可是今天,他竟然忍住了,甚至看着杜立嫌弃他的模样,他还傻子一般的笑了出来,果然和傻子在一起都是容易被感染的。 他口中的傻子,当然指的是杜立,若不是傻子,在那种情况下,怎么会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将他推开呢?所以呀,现在他好像变傻了,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被杜立给传染的。 “子言,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陈丰到是还知道应该做什么,看着躺在边上的杜立,柔声问道。 “无妨,睡了好一会儿了。”杜立朝着陈丰笑了笑,安抚的意味很明显,“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不要表现的我好像要死了一样,行不行?” “我!”陈丰本来满心愧疚,看着杜立苍白的脸色,听着他说话时候虚弱的声音,心里就不痛快,当然是因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让杜立受伤,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无所不能,他还有很多事情是做不到的,就好像现在,他没有办法保护好他身边的人,让杜立受了重伤。 “你什么你?”杜立一脸看不上陈丰的模样,“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说完,又一次回过头,表明了自己对陈丰的嫌弃。 好吧,两句话下来,陈丰本来心中浓浓的愧疚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这人好像不会说话一样,他分明是因为计划出现失误,造成杜立受伤而感到内疚,结果这人一点都没有想着安慰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表现出一脸嫌弃的模样,也是没睡了! 当然,其实陈丰心里明白,杜立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作态来,也正是希望他不要继续愧疚下去了,作为兄弟,他们明白彼此的意思,若是他继续一副愧疚的模样,只怕杜立的心里也会不舒服,如此说来,他倒是不如摆正自己的姿态,以后不要让他们两人继续涉险就是了! 纵然是这么说,心里也这么想,但回到府上,见到莫清妍的时候,陈丰心里还是一阵的愧疚,从来都是互称名字的陈丰和莫清妍,今天破天荒的陈丰叫了莫清妍一声“嫂子”,表达了自己内心里极大地愧疚。 “我相信你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并没有对他隐瞒其中的危险。”莫清妍看着满脸愧疚和自责的陈丰,“而他既然还愿意去做这件事情,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到你的身上。” “嫂子!”听了莫清妍这么说,陈丰的心里才越加的不好受,这个时候,他宁愿让莫清妍骂他一顿,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或者完全不留情面的胖揍一顿都好,唯独受不了他们不仅不怪罪他,还反过来安慰他的样子。 但,说实话,这样的感觉虽然扎心,但是也足够让他觉得温暖。 “这样吧,如果你是在心中有愧,那子言这段时间就留在你府上养伤吧。”说不上是善解人意还是怎的,看着陈丰着实心里放不下,莫清妍也不决定给陈丰一个改正自己错误的机会,也是因为杜立靠在神风背后的床上,一直朝着莫清妍使眼色。 作为彼此的好兄弟,杜立当然了解陈丰的为人,若是不让他做点什么弥补一下的话,只怕他会愧疚一辈子,如此,到是不如小小的为难他一下,也算是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当然,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哪里是为难,就算是杜立并没有受伤,他们夫妻俩儿不也没事就到陈丰的府上蹭吃蹭喝嘛,这根本就算不上是弥补好不好?只是日常生活嘛! “主子!”就在陈丰还对这样的弥补不大满意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冯含玉敲了三下门。 “怎么了?”陈丰扬声问道。 “主子,犬上三田来了,现在在府门口等着,主子见还是不见?” “犬上三田!”陈丰听见这个名字,脸上就染满了戾气,眼神里都充满了恨意,双手握紧了拳头,身体也跟着僵硬了不少。 “让他在大堂等着!”陈丰怒吼一声。 候在门口的冯含玉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家主子这般愤怒的嘶吼,当即应了一声“是”,脚下有些慌乱的跑开了,从来都是淡淡的人,发起火来,才最是让人心惊,陈丰便是这样的人。 “方知!”而房间中,躺在床上的杜立,瞧见陈丰这般模样,无奈的叫了一声陈丰的名字。 只轻轻浅浅的两个字,瞬间就让陈丰恢复了平静,转过头看向杜立,“可是哪里不舒服?” 闻言,杜立苦笑了一下,“真的只是小伤,修养几日便可痊愈,你不必这般紧张。”他倒是觉得,他受伤之后,陈丰的心境,比陈丰自己中毒的那一段时间,还要慌乱不少。 “我……”陈丰也知道自己确实太紧张了,但是这也不能怪他,最初墨蓝回来,说杜立的胳膊上被那个杀手伤到了,他也并未如此,毕竟伤到手臂,也并非是什么严重的伤,好生修养一段时间,自然能够痊愈。 但是陈丰完好的心境彻底被李公公那一遭给破坏了,那人来之后表现的是什么模样?焦急的好像杜立和高冉马上就要不行了似的,他的心才跟着慌了起来,到现在也没有平复下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解药呢? “好了,御医都说了,修养几日便可,难道你还不相信御医吗?”杜立自己也很委屈呀,明明受伤的人是他,现在应该受到安慰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在安慰陈丰,这算个什么事啊! 相信御医吗?说实话,陈丰还真是不大相信。 杜立多了解陈丰,这会儿陈丰的一个眼神,他就已经明白陈丰的意思了,“若是是在放心不下,就让齐大夫过来再诊治一番。”齐大夫,陈丰总该是要信任的吧,毕竟那人现在已经是陈丰的人了,自己人总不会还要继续怀疑吧。 “也好,我现在就让人去请齐大夫。”说着抬步要到门外去吩咐,结果刚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要不然,还是让崔大夫也一起来一趟吧?” 杜立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这人到底是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要病入膏肓了,一个大夫都治不好我了是吗?”再让他胡闹下去,他会不会把百草堂的大夫都请过来?把百草堂搬空?别说,正常情况下,陈丰当然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现在,还真是未必。 “那……那……”见杜立好似是发火了,陈丰还有点打怵,“那就算了吧,我觉得齐大夫的医术也不错,嘿嘿,也不错。”说完那真是拔腿就跑。 安排了人去请齐大夫之后,陈丰又回到了杜立的房间,竟然还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我说陈大人!”杜立看得是一阵的火大,他好不容易受了点伤,现在能享受他家娘子的温柔以待,怎么陈丰这人竟然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竟然还在这里打扰他! “怎么了?”陈丰一脸不自知的模样,看着杜立。 “如果我没糊涂的话,刚才你应该有客人吧?”意思是,你赶紧过去应对你的客人吧,就不要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但是很明显,陈丰并没有能够领会杜立的深意,反而无所谓的说了一句,“让他等着去!”也表明了自己的不满,毕竟自己虽然还没有完全给他答复,但是他已经答应考虑就说明现在他正在朝着犬上三田靠拢,在这个时候,犬上三田竟然让人截杀杜立和高冉。 杜立现在还身受重伤缠连病榻,若是陈丰没有点脾气才是不正常的。 这个时候,陈丰需要的并不是礼待客人,不然还真是让他觉得自己非扶桑国不可了,一方面不能让犬上三田觉得他疏远了扶桑国,所以他让犬上三田进府,并没有将人赶走,这也是陈丰对犬上三田的一种暗示。 而另一方面,陈丰也晾着犬上三田好一阵子,也表明了自己心中的不满,算是恰到好处的安排。 当然,只是在陈丰看来恰到好处的安排。 杜立可并不这么认为,“让他等着可以,但你能不能不在我跟前儿等着?”杜立满脸嫌弃的看着陈丰。 “那怎么行,你现在身受重伤,我得要照顾你!”陈丰执着的看着杜立。 杜立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压抑住脱口而出的“滚”换了一个委婉一点的方式,“你也知道我现在身受重伤,那我是需要休息的对不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还是先出去吧,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 杜立今天有点奇怪哦,难道是因为受伤了的原因?越是这么想,陈丰越发觉得自己应该陪在杜立的身边,“我在这儿看着你,我不出声,不影响你休息。” 忍不住了,怎么办?只听杜立的房间里传出一声中气不怎么足,但是足够吓人的吼声,“滚!滚出去!” 两声之后,陈丰是真真的落荒而逃,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杜立这么生气,但是他也不敢问啊! “主子。”从杜立的房间刚跑出不到十米的距离,陈丰就被刚刚赶过来的墨蓝挡住了。 “怎么了?”看着墨蓝脸上的愧疚,陈丰还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回来了,正吵着要解药呢。” 那人?解药? 陈丰不解的看了一眼墨蓝,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说那个杀手啊。 陈丰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什么解药,哪里有解药?” “嗯?”墨蓝一脸懵,先前主子不是说给人吃了什么断肠丹吗,还说那毒只有一个时辰就会发作,“断……断肠丹啊?”墨蓝有点犹豫,难道是他记错了不成?可是他命名记得主子说过的呀。 “哦……”陈丰本想随意将那人打发了,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过去看看,毕竟闲着也没事做,不是吗? 好吧,他还有一个客人等着见呢,不过他现在并没有这个心思见他,就让他等着吧。总归要表明一番自己的态度,不然还真是让人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呢。 “听说你吵着要见我?”陈丰看着那个斜靠在墙壁上的杀手。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解药呢?”他的肩膀上还流着血,身上的白衣已经被染红了。 “瞧瞧,你这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陈丰看着他,满脸的怜惜,“怎么也不抓紧时间诊治,这失血过多可是会死人的哦!”声音里的恐吓和脸上怜惜的表情完全不是一回事。 “解药呢?给我解药!”声音里确实有点虚弱,虽说最初墨蓝为了防止他死在路上,给他简单的止过血了,但是一路上的奔波,血早就已经止不住了,此时正缓缓流出来。 “墨蓝,来给他止下血,可别死在咱们家。”尽管这人一副焦急的模样,但是陈丰却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反而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之中还有着数之不尽的戏谑。 “是!”应下之后,墨蓝便上前替那人止血,而陈丰当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着的,当然是怎么收拾这混账东西。 当然是个混账东西了,若不是他,杜立就不会受伤。 好吧,陈丰承认这人不是罪魁祸首,他只是犬上三田手里的一把刀,但就算是如此,也不能轻易放过。 第四百六十七章 顶尖高手 所有伤了杜立的人都要受到惩罚,不仅是这把刀,还有犬上三田,当然也包括大唐朝堂之上,帮助犬上三田的那些蛀虫,一个都跑不了!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但是陈丰已经将他记在账上了,以后都是要承担来自陈丰的怒火的,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怒火会越来越旺盛,到了最后,那些人能不能承担得了,还是一回事。 “解药呢?给我解药!快点给我解药!”那人的伤口刚刚停止流血,他就一把将给他止血的墨蓝推开,朝着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陈丰怒吼,“快点给我解药!” “什么解药?”陈丰的笑的一脸开怀,“你还真是单纯!” 看着陈丰脸上的不屑,顷刻间,他的脸色也变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丰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单纯,而是傻,我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听了这话,那人面如死灰,“没有解药?” “就算有,你觉得我会给你吗?”陈丰脸上的不屑直直的射入那人的心里。 “你竟然敢骗我!”他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和陈丰不死不休的模样。 “骗你又怎么样?你能杀了我吗?”陈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这解药也并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有解药,那人马上就来了精神。 “当然不能轻易给你,不过也并不是不能给你。” “你要我做什么?”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任何人都会为之动容,就好像现在的这个杀手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主动权可是在陈丰的手里,所以他当然不着急,怎么能人家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呢?那不是太对不起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杜立了吗? “二十一。”他也看出来了,自己现在没有主动权,所能够做的,也就仅仅只是回答陈丰的问题,按照陈丰说的做。 “这是什么名字?”陈丰下意识的看向一边的墨蓝,随后反应过来,“你在组织里排行第二十一位?” 那人不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置可否。 陈丰也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鄙夷着说道,“那你们这个组织的实力,可是够弱的!” 被陈丰身边的人轻而易举的抓到,还真是让陈丰没有办法不怀疑他们的实力,本来陈丰是想要通过这个人将他们的那个组织拿下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很有这个必要了。 二十一虽然并不靠前,但是排在他上面的人,应该也并不比他强上多少吧。 “他是顶尖高手。”那人显然也被陈丰的语气给激怒了,但是他看着墨蓝的眼神之中还是有着钦佩的,武者嘛,更容易对比自己强的人产生崇敬的情感,因为他们本身尊崇的就是强者为尊的原则。 墨蓝是顶尖高手?陈丰有点不敢相信! 墨蓝和云骥的手段是差不多的,但云骥是陈丰从人市里买来的,人市里能买到顶尖高手? 不过看二十一的眼神,好像这件事情的可信度还蛮高的。 随后,他转过头,看向墨蓝,似乎是想要求证一番。 墨蓝呢,是他一次出门的时候,从外面捡回来的,当时身受重伤的墨蓝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陈丰也是一时善心大发,就将人带回府上好生修养了,谁能想到,捡回来的竟然还是一个会武功的人,当时陈丰的身边,会武功的人还真是不多,就只有一个云骥算得上是高手。 但当时他需要人做的事情已经不少了,所以在墨蓝身体痊愈之后,他便向墨蓝递了橄榄枝,当时他的心里也没有底,只是想做一番尝试,而墨蓝也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说了自己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做完这件事情,如果他还能活着,会回到陈丰的身边,从此奉陈丰为主,不离不弃。 对此,陈丰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完成的事情,听了这话,就知道绝对是很有可能送命的事情。陈丰也询问了是否需要他派人帮忙,被墨蓝拒绝之后,陈丰也便不再勉强。 不过,让陈丰觉得庆幸的是,这人最终还是回来了,虽然又是一身的伤,比之之前那一次捡到他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但是总归还是回来了,足足休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够下床行走,到快要半年的时候,才算是恢复如初。 从那之后,他便秉承了自己的承诺,留在了陈丰的身边,听命行事。 而墨蓝也是陈丰身边的这些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被陈丰抓着卖身契的人,唯一一个自由人。 他曾经也想过要将自己的卖身契交给陈丰,但是被陈丰拒绝了,陈丰的理由是,“既然你能回来,我就愿意相信你不会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当然是因为当时重伤垂危的墨蓝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昏倒在陈丰的府门口。 听见动静的门房在瞧见墨蓝的时候,便认出了这是先前在府上养伤的人,慌忙便去请了陈丰。 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所以是否有那样一张卖身契,对于陈丰来说,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还真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见到的一个破娃娃,竟然还是一个顶尖高手。 “算不得什么顶尖高手。”墨蓝朝着陈丰说了一句,脸上竟然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自在。 看他这般模样,陈丰就知晓,这个二十一说的应该是不差了。 陈丰还有些懊恼,原来自己的身边还有两个顶尖高手,但是在此之前,他可是完全没有将这两人当成是顶尖高手看待呀,从来执行任务之前,他都要问问这两人能不能做到。 现在看来,只怕自己先前的行为在这两人看来是对他们的不信任吧。 但是也算是情有可原了吧,毕竟自己一个文官,在此之前,可是对他们武者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呀,能够放心让他们两个去执行任务就已经是对他们的信任了。当然,当时的情况,也还是因为他手上也没有别人可以用。 第四百六十八章 试图招揽 “那你们组织里的顶尖高手多吗?”陈丰看向二十一,若是还有一个墨蓝这样的顶尖高手,他也算是不枉费自己一番折腾。 “应该有两三个。”二十一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应该?”陈丰疑惑的看向二十一,“不要耍花招哦,不然,会死人的!” 赤裸裸的威胁,却并没有被人放在眼里,“我也没有见过大哥和二哥出手,但是三哥的手段比他差不了多少。” 如果没见过人家出手,所以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有多强的手段,他先前的说法也算是合理。 但是,有两个武力值不明的人物,这有点不大好搞啊!看来靠暴力是不大好解决问题了,还是要智取才行。 “你们出手的时候,有什么要求吗?”陈丰又一次问道,既然没有办法一次性将所有人搞定,那就一个一个来,逐个击破就是了。 “我们是杀手!”二十一听见陈丰问这个问题,脸上竟然还有点不屑,似乎是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陈丰听了这人的答话,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好像自己确实问了一句废话哦,人家是杀手,当然是拿钱办事了。 “你收了多少银子来杀杜立和高冉?”陈丰看向二十一,他确实对这件事情比较感兴趣,毕竟自家的兄弟值多少钱,这也是一个蛮有意思的话题。 “二百两。”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什么?”陈丰一脸不满意,“杀两个人才二百两银子?” 当然不满意了,杜立和高冉,这可是两条人命,竟然才只要二百两银子,这认命是不是也太不值钱了?要知道他许缘轩的香水,还要卖二百两一套呢,怎么现在,一条人命也才一百两银子。 若是换成普通人,陈丰当然不会这么不满意,但是这两个人可是自己的好兄弟啊,“要价这么低吗?”陈丰对此表示自己特别不满意。 “并不是杀了他们,雇主只是要拿到他们身上的信。”二十一反驳了陈丰一句。 “那如果是杀了他们呢?”陈丰问道,“你们杀手组织应该是接杀人的生意的吧,如果是杀了他们呢?要收多少钱?” “四百两。”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因为他们是朝廷命官,所以收费要高一点,四百两是普通富商的价钱,如果是朝廷命官,两人应该要收到六百两。” 听了这个说法,陈丰才稍微有点开心起来,怎么说这两人也是自己的好兄弟,让人刺杀一次,竟然才只有二百两,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那你们的收费是按照什么样的标准?”陈丰继续问。 那人听到这个问题,犹豫了一瞬,近乎于本能,他觉得陈丰问这个问题,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不要耍花招哦,会死人的!”见他犹豫,陈丰也不逼迫他,只是轻轻缓缓的提醒他。 “你也不必吓唬我!”那人竟然对此表示不那么在意,“我既然落到你的手上,生死早就已经捏在你的手心里了不是吗?” 这人竟然还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蝼蚁尚且偷生。”所以他也并不是那么想死。 “话说,你们杀手不是被抓住之后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会透露雇主的身份吗?你和我说这么多,当真不怕会被处罚吗?”好吧,这个是曾经看电视的时候,电视里表现出来的情节,所以陈丰自己也并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这样的状况。 “我并没有透露雇主的身份。”他竟然还开口反驳了,不过他说的也没有错,他确实没有透露雇主的身份,这一切都是陈丰自己猜到的。 陈丰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这句话也就说明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对的,他们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所以,你的所做所为如果泄露出去,还是会被惩罚的是不是?”这一点才是陈丰最关心的问题,只要是他的生命会受到威胁,陈丰就是有机会的。 将这人收揽为自己的人,以后他想要做的事情,才会更加容易不是吗? “我听说一般情况下,你们的惩罚都是让人痛不欲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是不是这样的?”其实陈丰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不过是说来吓唬这人的,如果他没有半点表现,陈丰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应该是他们的惩罚确实让人很是惊心,所以这人在听到陈丰说这事儿的时候,瞳孔骤缩,身体也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整个人朝着后面瑟缩。 “看来,又被我猜对了,是不是?”陈丰一脸自得的看着这人。 “所以,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吗?”陈丰继续挤压这个人的内心,总有他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而爆发的时候,这种惩罚的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的时候,他们还能冷眼旁观,甚至可以说那人泄露了组织上的秘密,应该承受这样的惩罚,但是当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大多数人是没有办法承受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陈丰一脸好奇的看向已经陷入恐慌之中的二十一,本来陈丰不说,他还没有想到惩罚这件事情上,但是陈丰这么提了一嘴,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 别说他现在已经说了不少不该说的东西,就算是他什么都没说,这样被俘虏之后,还能被人放回去,也会受到组织上的怀疑,到时候,就算他是无辜的,也会受到一系列的排查,一样并不好受。 “看来,很惊心动魄啊!”他不说话,陈丰也不逼他,只是时不时的念叨一句,提醒他,他将要受到的惩罚是多么的痛苦,那是什么样的折磨。 有陈丰这样的提醒,二十一就算是想要将这些事情都忘记,他也做不到。 “你想要我做什么?”最终,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咽了口口水,沉沉的呼吸了一下,看着陈丰问道。 第四百六十九章 解药 “你不应该问我想要你做什么,现在是你想要活命,所以应该是你问问你自己,能为我做什么。”陈丰笑出了一脸狐狸的模样,看着面前这白衣染了血的杀手,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 陈丰当然有些事情想要让他做,但是现在并不是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时机,这人啊,现在说出来,很有可能就跑了,所以呢,陈丰还是决定让他自己去想。 “这个给你。”陈丰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丸递给二十一。 “又是什么东西?”二十一看着陈丰掌心的丹丸,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看着陈丰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不少,显然那枚断肠丹给他带来的阴影并不小。 “你还没发现吗?”陈丰看着二十一,“一个时辰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什,什么?”他怔愣的而看着陈丰,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小时的时间过了,但是他还并没有毒发,也并没有出现陈丰说的腹痛难忍的情况,是说明陈丰根本没有给他下毒吗?是那所谓的断肠丹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吗? “你猜对了一半。”陈丰看着二十一,看着二十一疑惑之中带着点惊喜的眼神,陈丰如了他的心愿,“我确实骗了你。” “你没给我下毒?”二十一看着陈丰,有点懊恼,若是早知道陈丰不曾给他下毒,他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受制于陈丰。 早在陈丰让他去送信的时候,他就应该跑掉的,哪里还会跑回来自投罗网,但是也不怪他,当时的情况,就算是心里有所怀疑,他也不敢确认那断肠丹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不敢也不能那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一旦自己的判断出现失误,那可是就真的会死人的。 一命呜呼的感觉,当然不想要感受,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回来。 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那样的怀疑,最终被他的惜命给打败了,他想要不去相信陈丰,但是若是那断肠丹当真是真的存在的,而他也果然吃下了断肠丹,那才真是要命的情况。 但现在看来,他果然是猜错了,那断肠丹应该确实并不存在。 然而,就在他满心欢喜的觉得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的时候,陈丰却对着他摇了摇头,“但是,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什么意思?”方才的狂喜在这一瞬间被打消,他亲身经历了什么叫笑容渐渐凝固。 “意思是,那断肠丹还是真的,但是并不是一个时辰会发作一次,而是两个时辰。”陈丰笑着说道,他好似是在解释,有好像并没有在解释,“所以现在给你解药。” “这是解药?”被陈丰这么戏耍,他已经没有半点脾气了,这会儿正看着陈丰手上的丹丸发呆,“你怎么能证明这是解药?” 陈丰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只是笑容之中满满的都是嘲讽,“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用途吗?” 嗯?一般人当然跟不上陈丰的节奏,陈丰也并不恼。 看着他一脸懵的模样,从前陈丰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高不可攀,但是这会儿,看着这人被自己戏耍的找不到自己生活的目标,找不到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心里还是很爽快的,就算他们之间本没有特别大的立场方面的仇恨,这人也不过是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营生,但他终究还是伤了杜立,总归是要报复一下的。 其是并没有报复之后的快感,因为陈丰的心下还是愧疚的。 “我根本不需要杀了你。”陈丰笑着说道,“活人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比死人有用的。”陈丰这话说着还真是有点让人心里发怵,但是也不可否认,这只是大多数情况,还有少数的情况,死人比活人更有用处,“而你,现在运气好,恰好算是大多数人之中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陈丰淡淡的说道,“所以我想要杀你,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你也看得出来,我身边的这位,是顶尖高手,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试其锋芒的,你想要试试吗?” 这已经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了,让人没有半点脾气只能按照陈丰的要求去做,不然连自己选择死亡方式的机会都没有。 “我吃!”二十一终于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他并不想死,虽然他现在活着也并不比死光彩多少,但是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人呢。 他分明还能够有更加光明的未来,分明他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没有享受到,还有那么多美丽的姑娘等着他,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赴死呢? 他想要活着,吃了这解毒丹,至少他还能活下去,但是若是不吃,只怕边上那个虎视眈眈的人,马上就要动手了,对方不会给他胡闹的机会。 “虽然我确信你不会这么好心。”二十一从陈丰的掌心捏起那枚被陈丰称作是解毒丹的药丸,深深地看了陈丰一眼,之后方才将那枚药丸放在了口中。 “你要知道,有时候,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看着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确认他已经将那枚丹药咽下肚子,陈丰才开口说道。 听了陈丰的话,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你可是朝廷命官,欺骗我一个平民百姓,你的良心上过得去吗?”他看着陈丰的眼神里竟然有着失望,让陈丰觉得颇为惊奇,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戏精吧,这都能演? “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任吗?你对得起百姓们对你的爱戴吗?如果让大家知道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不会信守承诺的人,你让百姓们还怎么继续信任你,还怎么继续信任朝廷?” 陈丰被他义正言辞的怒吼说的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怎么又牵扯到陛下,牵扯到天下百姓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他只是针对面前这么一个人啊,又不是针对天下百姓!当真是戏精本精了,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东西也能牵扯到一起。 第四百七十章 副作用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人看着陈丰不屑的眼神,当即更加愤怒了,“你知不知道你让天下的百姓多么的失望,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为天下百姓考虑过,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能不能接受自己爱戴的人竟然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我怎么言而无信了?”陈丰欲哭无泪,怎么忽然间他们两个人好像身份互换了一样,到底谁是老大?怎么好像他才是俘虏一样?竟然被自己的俘虏这么训斥,陈丰也应该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了吧。 “你明明说给我解药,但是你方才给我的不是解药,难道这还不算是言而无信吗?”他义正言辞的说道,看着陈丰的时候,演足了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是说了给你解药,但是也没有说要全部都给你吧!”陈丰耸了耸肩,他确实说了要给这人解药,但是怎么可能将所有的解药都给他呢?这样不就相当于将他放走了吗? 陈丰本并不需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大可以直接将这个人杀掉,替杜立报仇,也能一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但在听说了他们的组织之后,陈丰忽然改变了主意,单单让这个人死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现在想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至于大鱼,当然是二十一口中所说的从来不曾出过手的大哥、二哥,和手段比之墨蓝查不了多少的三哥。 他们的组织应该是按照实力来排名的,所以他口中的大哥和二哥应该手段也并不低,有这样的手段,陈丰当然见猎心喜,况且如果能够在自己的手中掌握这样一支实力强横的暗杀组织,他日后的行动,自然也能够如虎添翼。 “行了,不要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方才给你的解药可以保证你的毒一个月不发作,至于一个月之后会怎么样,还要看你自己的表现。”陈丰说得轻巧,但听见这话的人内心可并不轻松。 二十一的神情已经接近癫狂,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已经隐隐有了疯狂的杀意,若非是墨蓝在一边守着,他心里有所忌惮的话,只怕都要直接对陈丰动手了,而陈丰也正是仗着墨蓝就在身边,他能无所顾忌的嚣张放肆,才敢这么对面前这人吧,不然多少表情和语言上应该会有所收敛。 至少不会拼了老命的激怒他就是了。 尽管手上的动作还能够克制,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办法继续压制,声音也跟着大了不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折磨我!为什么?” 为什么?陈丰不想告诉他,他现在仅仅只是在报复。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那个组织的规矩了吧?”陈丰不理会他的恼怒,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规矩,什么规矩?”二十一好像不能理解陈丰的意思一般,疑惑的问道。 “收费的规矩,什么样的人收多少费用,多少费用能让什么样的人动手。”陈丰也不绕弯子,“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们那个老大、老二和老三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出手。” “你……你竟然是冲着大哥、二哥和三哥来的!”他瞪大了眼睛,陈丰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只要不是笨蛋,就能够领会到陈丰做这件事情的深意,而现在陈丰也确实就是冲着他们组织的前三位去的。 “你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他看着陈丰,眼神笃定,好似是对他们的那个大哥、二哥和三哥很有信心的模样。 “这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做能够让他们出手就行了。”陈丰语气淡淡的说道,显然对于这人有点多管闲事的态度并不是很满意。 那人听见陈丰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竟然扔出了一句,“我考虑一下。” 站在边上的墨蓝差点忍不住冲上来将这人胖揍一顿,主子浪费了这么多口舌在他的身上,到头来,他竟然说要在考虑一下,这是将自己主子当成猴子戏耍吗? 因为心里对这人并不满意,所以连带着眼神里都充满了怒意,全身上下也散发出可怕的威压和杀气。 陈丰并不是习武之人,对于杀气倒是没有那么好的理解,只觉得好像空气忽然变冷了,但二十一和陈丰不一样,二十一是习武之人,他能够感觉到墨蓝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的杀气。 “我知道你们可能容忍不了,但我还是要考虑一段时间。”二十一的上下牙都在打颤,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这样说,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墨蓝。 而陈丰跟着他的眼神,也看见了墨蓝脸上一阵严肃,好像要将这人吃掉一般,遂拍了拍墨蓝的手臂,“放轻松,你这样他没有办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的,到时候后悔了,可不好玩了。”陈丰轻声说道,当然其实陈丰并不需要这人能够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怎么都能够知道,只是方法不一样罢了。 有些就是要多耗费一些精力,有些则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达成,只是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而陈丰现在,不说有的是时间,也并不如之前那般时间紧迫。 “可以,你好好考虑。”陈丰看着那人,“但是,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墨蓝听到这话都无语了,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长吗?那主子还想要给他多长时间?在考虑下去,他都要跑掉了,万一主子的毒没有看法控制他了,有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只要是毒药,就一定有解药,万一他找到了解药呢? “哦,对了,先前还有一点忘记和你说了。”陈丰好似是忽然想起来,随后看向二十一,“给你吃的断肠丹,因为研发的还不完善,所以会有一点副作用。”陈丰笑的一脸开怀,似乎完全不觉得他口中所说的副作用并不是只有一点,反而还极有可能将一个正常人给逼疯。 “什?什么?什么副作用?” 第四百七十一章 拴起来 看着那人惊颤的模样,陈丰当然不会选择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而是笑的饶有兴味,“这应该算是一个小惊喜吧。” 惊喜吗?他自己没中毒,当然不会觉得这东西有多恐怖,但是他现在中着毒呢,还要承受一个未知的副作用,天知道他现在已经要疯了,但在陈丰的眼里,却好像是在看热闹一样,完全不将这件事情放在眼里,也完全不将他的性命放在眼里。 “你是在草菅人命!”他看着陈丰,很是不满。 陈丰愣了一下,随后连连摆手,“不不不!你说错了,这并不是草菅人命哦!” “只要你及时想通,这断肠丹并不会要了你的性命的!”陈丰笑成狐狸的模样,今日他实在是有点憋屈了,当然要找回来,“不过,若是你迟迟想不明白,那就不一定了,就算是你没死在这个副作用上,等到毒发的那一日,你一样会死掉,还会死的很惨哦,肠穿肚烂而死。” “啧啧啧!”说到死法,陈丰还一脸惊叹的摇了摇头,“实在是太恐怖了,你没有亲眼见过毒发身亡的人,但是我可是见过的,他受不了毒发的痛苦,亲手将自己的肠子从肚子里扯了出来,咦!”好似是被恶心到了一般,他发出了一阵惊疑的声音。 “太恐怖了!”心有余悸的模样,当真是让人不想去想他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只让人觉得那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来。 而陈丰越是这样的反应,那个杀手就越是担心害怕。 “嗯,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府上吧。”陈丰最后给那人下了通牒,不然我担心你出门会很丢脸。 “哈哈!”陈丰起身,特嚣张的笑了两声,随后看着墨蓝,“你们那个点穴的功夫,你是会的吧?” 墨蓝不知道自家主子有想到了什么幺蛾子,但是点穴的功夫,他确实是会一点的,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吧他定在咱们家?”陈丰指着还跪坐在地上的二十一,“我不想让他动,我就想让他呆在这个房间里。” “可以。”墨蓝有点想不明白自家的主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当即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做到。 但随后,陈丰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身上猛地一机灵,“不行,不能将他定在这个房间里!”止不住的摇头,最终终于下了一个决定,“要不然,将他拴在后面的茅厕边上吧!” 诶? 将人拴在茅厕边上?这是什么节奏?他们家养的狗也不会拴在茅厕的边上吧,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罢了罢了,主子的思维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的,而他只是一个寻常人,还是不要试图去做正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了吧,主子既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他只管去做便是。 跟在陈丰的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凡事都不需要自己动脑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按照主子说的去做,就完全没有问题。 而主子知道他不适合动脑子,也不会让他为难,让他做事之前都会提前交代好下一步。 就比如现在,“用一根粗一点的铁链,你觉得能绑住他的,不要太影响行动,毕竟这府邸最终留在这里生活的还是我们,弄得太恶心我会不想回家。” 所以主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将整个府邸都弄得太恶心呢?墨蓝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有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二十一,脸上的不解终于消散了,管他怎么回事,现在主子不说,晚一点他也能够在这人的身上看到答案不是吗? 不要去纠结没有意义的事情,这是他给自己最大的容忍了。 “好了,你将他带下去安顿好吧。”陈丰悄咪咪的做下了决定。 但陈丰这句话说出来,连墨蓝都觉得自家的主子有点不要脸,你分明方才才要将人家关在茅房的门口,还要用粗链子拴起来,这怎么说也说不上安顿好吧? 但陈丰好像偏偏就是这么想的,难不成他们家主子真的有虐待俘虏的怪癖? 然而,事实证明,陈丰并没有这样的怪癖,只是他也是身不由己啊,不然他还能怎么样?难道要让他就这样放纵着呢?安排到某个房间里,最后他连整个房间都不用要了。 为了一个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处的人毁了自己一间屋子,当真是并不值得的事情。 所以,想出这个主意之后,陈丰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过分了,反而还觉得自己聪明机敏得很,竟然连这么好的办法都能想到。 至于墨蓝的腹诽,那是墨蓝的事情,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吗? “我也该去看看我的客人了!”本来一脸轻松的表情,在提起他的客人的时候,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深呼吸三次,才让自己的心情重新平复了下来,看向远方的眼神又重新变得深邃。 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随后便抬脚朝着前方走过去。 “陈丰君可算是忙完了,某已经等了您有一会儿了!”犬上三田在大堂等着,连杯茶都没有。 “实在是府中事务繁忙,再加上今天出了点意外,所以怠慢了犬上先生,还望犬上先生切莫怪罪!” 至于出了什么意外,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知道,犬上三田应该能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般做。 “哦?”犬上三田却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后才恍然大悟,“听说杜侍郎和高侍郎今日进宫之时,遇到了刺客,受了些许的伤,不知此事可是属实?” 陈丰抬起眼睛看了犬上三田一眼,随后淡淡说道,“犬上先生的消息到是灵通,我大唐的官员,只怕现在也未必清楚此事。” “不过是关心陈丰君罢了,其他人的事情,某亦不需要关心。”所以这是说,此事还是因陈丰而起吗? 方才他才威胁了二十一,这会儿就要被眼前这个扶桑鬼子威胁,还真是……一言难尽! 第四百七十二章 邀约 “不仅是子言受了伤,我请他二人帮忙送于陛下的信,也被人抢走了。”说到这里,陈丰看向了犬上三田,“犬上先生可能猜得到某那心中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吗?” “哦?”犬上三田诧异的看向陈丰,这是在试探他吗?试探他是否真的如同他表现的那般,知道的足够多的。 “莫不是表达了想要辞官的愿想?”他看着陈丰,眼神中写着猜测,但事实上,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果然!”陈丰苦笑了一下,随后赞道,“犬上先生果然是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吗?陈丰的笑意不达眼底,本来他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动的手,现在看来,就算是不是他直接安排的人,他也绝对有插手其中,不然他如何会对那封信中的内容那般的清楚明白? “不知道犬上先生次来大唐,究竟所为何事?”事到如今,陈丰已经不再想要继续和这人绕弯子了,就算是不能一次性解决问题,他也完全不想就这么将犬上三田散养在长安城之中了,这人的身上有太多的变数,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传统的民族,发起疯来,绝对很可怕!陈丰并不想时时刻刻都要承受着他发疯或者将要发疯的威胁,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他们这些人都留在自己的身边,收拢起来,也能够更加容易的发现他们到底做何打算,当然也能够发现这人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和他有所勾结的又是谁? 陈丰之所以认定了是大唐内部有人和他勾结,便是因为扶桑不过是一个岛国,而区区一个岛国,想要在大堂境内,还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城安排这么多人,布下这么大的棋来盯着陈丰,盯着宇文士及,甚至能够盯到皇宫,看到皇上的一举一动,这绝对不是随便哪个小人物就能够做到的。 陈丰认定了大唐的朝堂之上绝对有这人的内应,而且这人的身份和地位也绝对不低,或许还并不是只有一个,到底是有多大的的能量,才能让他做到这么多的事情? 陈丰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不动声色。 “代我天皇到大唐学习一番大唐的治理政策,上至君主治理天下的策论,下到白象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多是要探查一番,待我回朝也好与我主交代。”他倒是并不隐瞒,换句话说,就是但凡你大唐发展的好的东西,我都是要带回去的。 这个国家有多擅长学习,在后世陈丰就已经亲眼见证过了,虽然偶尔他们会有一些不大让人满意的地方,虽然偶尔他们会出现一些怪癖,但是陈丰还是很确信,只要是他们想要学的东西,他们是一定能够为之付出不屑的努力的。 这也正是陈丰对这个国家难以接受的地方,因为这个国家不懂得感恩,他们会利用他们所学到的东西反过来欺凌他们的恩师,若是当真让他将大唐的东西都学走了,陈丰也就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抵挡这些人的侵略本性了。 他们的本性,他们的骨子里就带着侵略的本能。 也只能庆幸,他们不过是一个岛国,人数不多,若不然,他们走向整个世界都不会是太过于困难的事情。 当然,陈丰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这样的计谋得逞的,端看陈丰要怎么去应对吧。 “吾皇在犬上先生到达大唐之前,就已经安排了某照应犬上先生,只是这段时间着实是事务繁忙,到是怠慢了先生,若是先生不嫌弃,搬倒某的府上来如何?” “嗯?”犬上三田看向陈丰,这是什么用意? “陈丰君难道不担心与某走的过近会惹人非议吗?”犬上三田笑着说道,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就这么一句话,让陈丰自己去思量。 “犬上先生说笑了,某在大堂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犬上先生心里很清楚,如今就不要说这样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了。”换句话说,“就算是某与犬上先生并无深交,也一样会惹人非议,如此,倒不如某做出来了,让人说着,心里也舒坦,不是吗?” 没错,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说着就是污蔑了,我要收到这样的惩罚。语气如此,自己委屈着受惩罚,倒不如自己将这件事情的初一和十五都做了个顺畅,也好让他心里明白也好受一点,他并不是被冤枉的,就行了。 这算是什么呢?一不做二不休吗? 不过听到陈丰这番有点置气的话,犬上三田的脸上挂上了不明的笑意。 原来不过是在朝堂之上受了委屈,这会儿在外面找顺畅呢。 只是不知道,等到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之后,会不会恼恨自己? 应该会吧!他倒是有点期待看到陈丰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的表情了,懊恼还是依旧会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 想想,就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也充满了期待。 “如此,盛情难却,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犬上三田笑着应下。 陈丰到是没有笑,但是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舒缓了不少,有一种报复之后的快感。 犬上三田见此不由觉得好笑,一个智计过人的鬼才,原来也会偶尔失去理智。 不过陈丰这会儿失去理智,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反而还会让人心中惊喜,至少他的心里是惊喜的,只是不知道大唐的君臣上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当天晚上,扶桑使臣就从驿馆搬了出来,陈丰刻意让府里的下人清扫出两个院子来给扶桑的使臣居住。 内亲王细玉川子和药师惠日住一个院子,犬上三田住一个院子,随行的下人分了男女之后,分明住在两个院子的厢房之中。 而次日一早,陈丰并未招待这几人,只让人传了信过去,说他去上早朝,早朝结束之后,便回来相陪,待几人出去看看大唐的风土人情。 第四百七十三章 帮你出头 因着陈丰今日早朝,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已经陈丰这人啊,从前可是最不喜欢早朝的,今日不仅主动上了早朝,还去的蛮早。 很难让朝堂之上的官员不去怀疑,到底是又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陈丰自打入仕以来,商超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据说史官每日里都将陈丰上朝一事着重记录,简直都要当成大唐的大事情去记载了。 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近年来的大事,都是以时贞观某年,某月某日,大司农陈丰早朝为开口,接下来将大事记录下去。 所以,一般来说,只要陈丰上早朝了,史官都会比寻常时候忙碌不少的。 但是这些人也是忙碌并快乐着,谁不知道,陈丰只要上早朝,那就绝对是给百姓谋福祉的。 但是最近陈丰上早朝的次数是不是有点频繁了?就连他们这些本来并不大关心陈丰的人都觉得陈丰好像早朝比较频繁了,和往常他一年也不会出现在朝堂上一次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是他们清楚的记得,就在几天之前,朝堂之上才出现了那么大的一桩案子的话,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是不是陈丰并没有来上过早朝。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还真是容不得他们忽略和忽视,陈丰确实最近上早朝的次数比较多了,而让人惊讶于陈丰的动作的同时,也有点惊异于陈丰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有些人对于陈丰接下来的动作表示期待,自然也有人表示惊恐。 毕竟陈丰这几年的大动作,虽然说是为国为民,但是对于私人的利益多少还是有些损害的,他们怎么也做不到完全对这些东西不在意,甚至就算是他们想要不在意,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利益的损失,向来是人类最没有办法忽视的东西,因为这个切实的影响到他们的生活环境和他们的对生活的需求。 陈丰缠在太极宫之中的时候,就已经连连不断地有人上来套近乎,为的就是从陈丰的嘴里听到一些他想要做的事情,也好能够早点做准备,就算现在对外已经没有办法做准备了,知道他想要弹劾谁,也可以早点做打算,或许还能够想出些应对的方法来,总不至于措手不及。 按照他们对陈丰的理解,往常陈丰绝对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不要说让他当场说出自己现在的目的了,就算是只字片语都难于上青天,所以大家也只是尝试一下,至于最终行不行,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大概谁都想不到,陈丰今天竟然没有耍手段,而是直截了当的告知所有人,他今天的手段和他们没有关系,就算是他想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用陈丰的原话说,就是“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今日前来早朝,只是有些私事要解决。” 至于到底是什么私事,陈丰没有说,他们也不好继续问。 倒是刘伯谦,因着最近和陈丰的交往比较密切,见着这些人看着陈丰的时候,虽然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并不明显,但是一个个就差抓耳挠腮了,就算是傻子也能够看出来他们现在心急如焚,为了让他们放心,所以和陈丰多说了两句,“莫不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惹恼了贤侄?” “叔父说笑了,难不成在叔父的心里,限制就是一个会隐私废公的人吗?”见上来搭话的人是刘伯谦,陈丰当然不会表现的太过于冷淡,这会儿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可是有爱得紧。 众大人可是难得瞧见陈丰这么娇憨的模样,这会儿看见陈丰竟然在朝着刘伯谦撒娇,当真是自家子弟对这长辈撒娇的模样,绝对不会有差,差点就惊掉了下巴。 什么时候这个表现中庸的刘老头竟然和大司农陈丰勾搭上了? 不怪他们觉得奇怪,刘伯谦这人,从来都是不显山不漏水的状态,虽然是二品大员,但是在这朝堂之上,就好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从来不发表自己的见解,大家产生分歧的时候,他也从来都是两不相帮,不管是谁,出了什么样的好处都没有办法拉拢这个人,但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然和陈丰的关系在所有人不知不觉的时候有了长足的长进。 若是换成其他人,都不会让人觉得惊奇,但是刘伯谦这人,在大家看来,就是不温不火的那么一个人,整个人看似很好交往,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并不好接近的人,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抓到刘伯谦到底喜欢什么,这个人就好像是没有欲望一样,谁都没有办法拉拢他,也好像无论是做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激怒他 。 而正是这个人,他虽然从来不发表见解,看起来好像在朝堂之上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但是当今陛下对他的看重,却完全不作假,那是真正的尊重,哪怕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当然,也有不少真正了解刘伯谦这个人的,就会明白,这人绝对不是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这般模样,他是真正大智若愚的人,而如今这个大智若愚的人竟然不动声色的和陈丰交好了,是不是说明,这两人要联手高出一些大动作了? 但是还是让他们失望了,就算是刘伯谦出马,陈丰也未曾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可莫要骗你叔父我啊!”刘伯谦拍了一下陈丰的肩膀,陈丰这个孩子啊,他还很是怜爱的,尤其是知道了陈丰的经历,再加上这几年的时间,他在朝堂之上的表现,都让人心疼,“叔父可不是小孩子了,你这分明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或许是刘伯谦的脸实在是让陈丰动容,所以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哦,说来听听,看看是谁欺负了你,叔父帮你出头,竟然欺负到我的贤侄头上来了!”刘伯谦的话当然也不敢说满,他倒是想要帮陈丰出头,但是朝堂之上,他的表现向来是那般。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是个男人 陈丰一副柔弱的模样,转过头看向了刘伯谦,“叔父莫不是瞧着我好欺负?” 这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可欺负不到小侄!”说道到这里,他还嘟了嘟嘴,有点骄傲,但是随后,脸上瞬间就沮丧了。 “大司农莫要如此,你就将那欺负了你的人说出来,咱们没有办法帮你,那不是还有陛下呢嘛,若是大司农当真受了委屈,陛下定然会替大司农做主的!” “是啊,大司农,你就尽管说出来,谁要是欺负了你呀,那就是不给陛下面子不是吗?” 看着陈丰在刘伯谦的启发之下已经开始吐露心声,只是好像还有点顾忌的模样,也有不少人开口说话,在劝说陈丰,期待陈丰能够说出到底是谁欺负了他。 这些人心里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是自己让陈丰发了脾气,气到如今到了朝堂之上还在委屈着,想要和陛下告状,那他就抓紧时间找找原因,之后和陈丰道歉,能够私下解决的事情最好还是私下解决,不要搞到陛下面前去为妙。 虽然在同僚面前当中道歉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但是大家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大半生的人了,也都清楚,这朝堂之上,颜面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越是不要脸的人,越是能够在朝堂之上走到最后,而他们所关心的事情也并不是自己的颜面问题,至少在他们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之前,他们是没有资格在朝堂之上考虑颜面问题的,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性命和官职。 能够在朝堂之上立足,远比面子重要得多。 所以,若是当真是自己在什么地方惹恼了陈丰,赶紧道歉,在早朝之前将这件事情解决了也就是了,绝对不要留到朝堂之上等着陛下来解决,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丢了点颜面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还不知道要丢多大的面子才能让陈丰对这件事情既往不咎呢。 况且依照陛下对陈丰的宠信,若是当真是谁让陈丰受了什么委屈,就算是陈丰不怪罪了,陛下也未必就会善罢甘休吧,所以当然是在陛下之前,将这些事情解决掉,才是最正轨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唉……”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安慰他,劝慰他将事情说出来,好像他们真的能够替陈丰做主一样,陈丰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要替他做主吗?谁又能做得了他的主呢?就算是他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又有谁真正的敢替他出头呢? 那人可是他们都不敢得罪的人啊,是真正不敢得罪的人! “你这臭小子,这是叹的什么气?”就在大家都围在陈丰的身边的时候,杜如晦也终于来到了太极宫,他甫一进入太极宫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凑过来,才看见这群人竟然是在安慰陈丰。 安慰陈丰?这是多可笑的画面,陈丰什么时候需要他们安慰了?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他们知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而最可怕的并不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而是他们明明面对一个可怕的人,却还不自知。 安慰陈丰!他看这群人绝对是疯了! 疯了吗?其实他们疯没疯,杜如晦当然很清楚,所以看着陈丰在这里演戏,杜如晦还是要给陈丰一个面子的,总要让他的戏能顺畅的演下去,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臭小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陈丰听见杜如晦的声音,却只神色仄仄的朝着杜如晦拱了拱手,唤了一声“叔父”,之后便再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怎么了?”杜如晦也是第一次见到陈丰这么无精打采的模样,当即问了一下站在陈丰边上的刘伯谦,“有点不对劲儿啊。” 大家都发现陈丰的不对劲,这一点根本不需要他来说。 “看样子是被人欺负了,这不是正委屈着呢嘛,看样子是准备找陛下给主持公道呢。”刘伯谦拍了拍陈丰的肩膀,以示安抚,之后将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和杜如晦说了一番,杜如晦这人和陈丰的关系可是匪浅。 杜家的孙子和陈丰,那可是绝对的铁杆好兄弟,杜如晦对陈丰,那也是和自家的侄子一样的对待,当真是没有半点差别。 所以,和人家的长辈说说人家小辈的情况,到是也算不上是乱嚼舌头根子。 “哟!”杜如晦先是怀疑的看了一眼刘伯谦,眼神之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怀疑,“你确定?他被人欺负了?” “你看,你也不信吧,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你看看这臭小子委屈巴巴的模样,这不是被人欺负得狠了,他能是这般的模样?”刘伯谦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的说法寻找有力的证据,“不信你问问在场的同僚们,谁见过方知这般模样?” 这话倒是不假,大家看到的陈丰,确实不是这样的,他们所认识的陈丰,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言笑晏晏端是让人心生亲近的想法,但眼神之中总是没有温度,又无端端的让人生出距离感,不敢贸然上去打扰他。 “是啊!” “是啊!大司农从来不曾这般啊!” 果然,刘伯谦话音一落,就有人开口表示陈丰确实从前并不是这般模样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实,听了刘伯谦这么一说,他也想到了,陈丰从前确实并不是这样的,那今天这是闹得哪一遭啊? 看着陈丰只扭扭捏捏的,却不愿意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出来,杜如晦当即便怒了,“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你是不知道自己现在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吗?” 杜如晦的话音未落,整个朝堂之上,都安静了,要说这个朝堂之上,还有谁敢这么对陈丰说话,只怕杜如晦要是头一个了吧! 也只有他这么说话,才不会被陈丰记恨吧,不过也不得不说,杜如晦这样的表达方式对待现在的陈丰还是蛮有作用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好像要死了 至少本来扭扭捏捏的陈丰,这会儿已经彻底的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杜如晦,一脸不赞同的说道,“叔父,我好像要死了。” “放屁!”杜如晦一听见陈丰的话,当即便怒吼一声,连带着一边一直在记录太极宫之中的情况的史官都被惊了一下,“放屁,说什么混话呢!” 这人啊,越是年纪大了,就越是怕老,对“死”这个字呢,也越来越忌讳,这会儿听见陈丰轻而易举的说出了“死”这个字,如何还能不愤怒。 “年纪轻轻的,不想点好的,整日里死啊死啊的,像什么样子!”这是真的将陈丰当成是自家的小辈,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杜如晦又不傻,平白无故的得罪人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干,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也只有在面对自己真正在乎的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自己的真性情吧。 而在后面记录的史官,在见到杜如晦这般模样之后,面面相觑,彼此看过去的眼神里有一个相同的意思,“要不要记录?”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按理说在朝堂之上的大臣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应该记录下来,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但是今天这种情况,他们从前也并没有遇到过啊。 有朝廷命官,还是当朝三品大员,在上早朝的太极宫之中破口大骂,还是骂自家的小辈,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早朝,但是按理说,这些朝廷命官在进入太极宫的那一瞬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应该被记录在此,以留作日后对他们的考察,不要说是在太极宫之中破口大骂了,就算是咳嗽一声,都是要被记下来的,若是摔个跟头,那就更了不得了,弄不好要算上殿前失仪的罪名的。 但是,若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人家训斥的虽然是另一个三品大员,但是从本质上来讲,陈丰既然唤杜如晦一声叔父,这也就是长辈在训斥自家的小辈的事情,这样的事情,真的要拿到陛下面前去污染了陛下的耳目吗? 当然,本质上,这件事情确实应该和陛下通禀,但是他们…… 不敢啊! 这可是事关大司农陈丰的事情! 上一次在陛下面前弹劾陈丰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他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事情还并不久远,也就是前两天的事情,抄家灭门,那是真真的满门抄斩啊! 能够在那些人刚弹劾完他之后,马上就反击,还一个不漏,也完全没有牵连到其他人,足以见得陈丰到底有多么的可怕,他的可怕已经不仅仅表现在他在陛下心目中的重要性这一点伤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能够在所有人都没有半点准备的时候,对那些人下了杀手,完全没给那些人反应的机会。 事后,他们再回想起这件事情来,甚至都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陈丰早就已经算计好的,甚至陈丰的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罪证,只是因为那些人恰巧对他动手了,所以他才会那这些人开刀。 那么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呢?又该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所以,在这个人是陈丰的时候,就连史官都在考虑要不要笔下留情。 所有人都等着吃瓜的时候,杜如晦更加不给陈丰面子了,又是怒吼一句,“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个扭捏劲儿,真不像是我的侄子!” 得!这是下了最后的通牒了,你要是在磨磨唧唧的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以后也就不要叫我叔父了,我没有你这么没出息的侄子! “叔父,我好像真的要死了!”陈丰看向杜如晦,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现在说说,这台积电之上这么多同僚都在这里,你说出来大家总能有办法的。”见陈丰这般模样,杜如晦也终于不忍心继续臭骂陈丰了,脸上还带了些许的怜惜,一边安抚陈丰,一边柔声问道,“说出来,这么多人总能帮你想出办法的,是不是各位?” 最后一句话,是问向众人的。 众人本来在安安稳稳的吃瓜,但是听见杜如晦问话的那一瞬间,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他们当然都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当然也都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惹得陈丰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叔父,子言兄受伤了。”陈丰一脸委屈的看向杜如晦。 “什么!”本来还在不满陈丰扭扭捏捏的模样的杜如晦,在听见陈丰的话之后,瞬间就惊炸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杜立竟然会受伤了。 自己这个侄子,自打成了亲之后,就单独出府了,说是为了方便照顾外面的生意,其实他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因为杜立到底不是自己跌亲侄子,成了亲之后还继续留在家里,难免会让家里的那几个臭小子有别的想法,比如说他们会担心杜立会不会分家产。 他也不像自己到老了老了,还要因为一点家产的问题闹得家宅不宁,所以,杜立说了要出府,自立门户,家里商讨了一番之后,分给杜立一下财物,便也准了他出门立府。 但是,虽然放杜立出门了,但是他对这个侄子的关心可是丝毫都不少,甚至比在他在府上的时候,还要更加的关注。 但是,这不是前两天才封了五品的官职吗?怎么今天就受了伤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杜立也有点慌了,但是看着陈丰镇定的模样,也猜到情况应该不是特别的眼中,所以也并没有太过于慌乱,只是大概的问一下具体的情况。 “此事,下朝之后,小侄再与叔父详谈。”杜如晦着急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陈丰却并不愿意在朝堂之上,在如今这个场面上谈及这件事情。 一来这里外人实在是太多了,二来有些事情也并不适合太多人知道,有些事情到目前看来还是秘密,这些人知道了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对陈丰也没有太大的好处。 第四百七十六章 我想辞官 “好。”既然陈丰今天还能这么坦然的出现在朝堂之上,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就说明杜立并没有生命危险,所说的受伤了,应该也并没有那么严重,况且陈丰向来有自己的分寸,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逼迫他说出来。 “那你今天想要做什么?”几人这件事情是不能说的,但陈丰忽然来上早朝,总归是有些事情要说的,他问问这件事情,也还算是合情合理吧。 作为朝廷三品大员,他问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但是站在陈丰的叔父的身份上,他问这个问题就合情合理了,在没有上早朝之前,做叔父的关心一下自家的孙子,无可厚非的事情,就连史官都在史册上记了一句叔侄情深,至于先前杜如晦破口大骂的事情,当然是他们也没有看见不是吗? 史官呢,记录的都应该是历史史实,以供后世参考,所以他们记载的东西,当然也应该是真正存在的东西,眼见为实的事情才能记录在册,不然他们也不能称之为史官了,大可去写野史,什么真的假的,民间流传的谣言都能写上去。 自认为作为史官,他们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要想后世传达最为正确的历史事实,所以他们没有看到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史册上的,先前杜如晦到底有没有大骂陈丰,这都是谣传,他们并没有亲眼看见,所以当然不敢轻而易举的提笔写下来了。 但是后面杜如晦这个做叔父的对陈丰这个侄子的关心,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的。 “我想辞官。”陈丰嘟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杜如晦,随后又看向了一边的刘伯谦,“两位叔父,小侄想要辞官。” 辞官! 陈丰竟然想要辞官? 在君恩正盛的时候急流勇退?就这么辞官了? 没说是谁委屈了他,只说了想要辞官。 只是这么看似平淡无味的一句话,可是足够让朝堂之上的这些人战战兢兢了,若不是谁欺负了他,犯得着在朝堂之上说这件事情吗?这都将人逼到要辞官的程度了,这是随便的小事吗?可以想见,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平白无故的,怎么忽然想起来要辞官了?”杜如晦看着陈丰,是真的不解,他并不知道陈丰最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仅比杜立和高冉知道的要少,甚至他知道的东西比之宇文士及都要多有不如。 “觉得我为大唐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累了,想要辞官养老了。”陈丰虽然是一脸委屈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但是眼神之中的坚定可是一点都不假,可以得见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不是出于什么无聊的心情,也并不是想要报复谁,而是单纯的觉得累了,想要辞官了。 然而这样才更让人担忧,他们更加坚定的觉得一定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才会引得陈丰这般生气,竟然要辞官了。 而且还不是说着玩玩的,这若是说着玩玩,或者只是为了泄愤的话,他们或许还并不会慌乱成现在这副德行,但是看陈丰的表现,分明就是真的发脾气了,是真的发火了,所以他们的心里才会更加没底。 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一向淡定从容的陈丰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忽然这么想?”杜如晦终究还是要在朝堂上混的,所以同僚们的心思,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这个问题也算是帮同僚们打探情况吧。 “我总觉得子言兄是受到了我的连累才会受伤的。”陈丰脸上委屈巴巴的说道。 “胡说什么呢?”杜如晦看出陈丰脸上的愧疚,当即打断了陈丰,“人各有命,那个混小子受伤,那是他自己的造化,命中注定的,哪里能怪到你的身上!”杜如晦并不是一个很迷信的人,但是在看见陈丰这个模样的时候,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虽然很不像 是一个好叔父能够说出来的话,但是为了劝慰陈丰,他也已经尽力了。 “叔父不必劝我了, 我早就已经考虑清楚了。”陈丰看着杜如晦,随后将目光在朝堂之上,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方知近一段时间莽撞了,若是有得罪各位大人的地方,还请各位大人见谅。”说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这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了,要辞官的念头,很是坚定啊! 但是却没有人敢接下陈丰的这一礼,这位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谁不清楚?他说辞官就能辞官的吗?历朝历代,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觉得力不从心想要辞官,都没有能够成功,最终还不是死在了职位上,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偏偏今天想要辞官的这人,竟然是陈丰,是陛下最看重的人。 陛下当真能放人吗? 若是陛下不肯放人,而他们竟然在此已经先行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日后再面对陈丰的时候该是多么尴尬的境地? “各位大人不必如此,方知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定然是要辞官归家的,自此之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再不问朝堂世事。”陈丰坚定的说道,“只不过,方知担心陛下……” 担心陛下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还请各位稍后能够在陛下面前替方知美言几句。”陈丰说着,又是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众人忙拱手回礼,陈丰这个要求,其实有点强人所难了,但是不得不说,陈丰这段时间在朝堂之上折腾的当真是让他们苦不堪言,这会儿陈丰要辞官,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所以若是能够对此事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还是很愿意其做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还望各位大人鼎力相助,各位的恩情,方知没齿难忘。”瞧着模样,果然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在朝堂之上混迹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算什么东西 面对这样的情况,众人多少还是有点心动的。 “既是大司农这般真诚相邀,某也不好拒绝,但此事变数着实不小,还望大司农心中知晓,某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并不能保证。” “某也愿意倾尽全力相助大司农。” “某亦愿意助大司农一臂之力。” 就在杜如晦和刘伯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丰已经和这些人达成了共识,看着这些人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看着他们眼底各种各样的期待,陈丰的脸上终究还是有了笑意,管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管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他们有欲望,就都能够被自己利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不管他们现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不管他们终究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现在他们都已经在一步一步的朝着陈丰的陷阱走过去,已经没有办法挣脱了,就算是陈丰现在想要放开他们,他们在这个坑里,都未必愿意跳出去。 多少人曾经想尽了办法,想要将陈丰除掉,都没有能够得偿所愿,而今天终于陈丰自己想清楚了,不愿意继续在朝堂之上浪费时间了,打算辞官了,虽然他说打算辞官养老听起来有点可笑,他还远远没到应该养老的年纪,但是陈丰说的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一点他们还是认同的。 能为官多年,能爬到这个位置上,没有愚蠢的人,他们自然能够看到百姓生活的改观,自然也能够看到天下百姓到底有多么期待今天的政策,能够看到百姓们脸上真心的笑容,陈丰确实为百姓们做了不少事情。 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否定,但是陈丰也确实对朝臣产生了不少的影响。 钱财这东西,本来是有限的,他们没有办法生产出钱财来,所以只能将别人口袋里的钱装到自己的口袋里,百姓对他们来说,就是别人。 但是因为陈丰推行的一系列的政策,现在百姓们的钱财,更多的是在百姓之中流通,已经很少能够流到他们的口袋里了,相反,他们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还会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钱财去,这一点足以让他们心中不忿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多人围在一起?”陈丰一行人的话刚说完,就有人从后面混了过来,似是想要探听一些消息,而这人看到陈丰之后,也是一惊,“大司农今日怎的有空来上早朝了?” “左大人这话说的,好不公允。”陈丰还没开口呢,杜如晦就先表示他的不满了,陈丰之所以不必来上朝,那可是陛下亲自允可的,怎么朝堂之上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拿这件事情说事呢? 以前杜如晦也没有对这件事情公然表示不满,但是今天,他们家的臭小子都要辞官回家了,竟然还有人公然将这件事情拿到陈丰的面前来诋毁他,什么叫他今个儿怎么有空来上早朝?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闲着没事就能来上上早朝吗?”很少在朝堂之上说话的刘伯谦这一次都没客气,看着左大人,一脸不满意的说道,“大司农这几年来做了多少事情,你又做了多少事情,确实你每日都有时间来上早朝,大司农到是忙的连早朝都没有时间上,还要 被你这种吃白饭的人说闲话!” 陈丰听见这话都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伯谦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帮他说话,而且还将话说的这么直白,完全没有给左大人留面子啊。 “叔父,这是做什么?”自己都要走了,当然不能让两位叔父在朝堂之上因为自己与人结怨。 “左大人莫怪,两位叔父因着方知的原因心情不好,还望左大人看在方知的面子上,莫要怪罪。”这算是替两人道歉了吗? 看到陈丰的反应,先前听到陈丰说要辞官的大人们也终于安下心来,这是真的要辞官了,以前在若是有人出言不逊,陈丰可是没有这么好说话的,就算是不直接怼回去,也会让人吃一枚软钉子,但今天竟然好言好语,足以见得陈丰道歉的真心。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好像能够安心的时候,出现了一件让他们不能继续安心的事情,左元成竟然语出惊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嗯? 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从前人人都敬重的陈丰,今日早这太极宫,竟然先后被人出言不逊,先前是自家的叔父,到是可以理解,但是现在这个左元成,官职甚至比陈丰还要小上一阶,陈丰是正三品官职,而他不过是从三品,不免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和陈丰说话? 他是真的没有听到陈丰先前说要辞官的话吗?若是没有听到,看不惯陈丰,出言不逊,倒也有可能,但若是听到了,在明知道陈丰要走了的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可真不是一个普通人了。胆量惊人,一般人是无法望其项背了。人家都要走了,他还跳出来得罪人,真是……不知道是该夸大胆大还是说他不知死活。 “不知左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他已经要走了,但是不做官也还能做人吧,做人总是有脾气的,让人这么说,陈丰还能笑莹莹的的问话,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了。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替杜大人和刘大人道歉!”还真是不知死活!明知道陈丰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还敢这么说话,勇气可嘉哦! 按理说,陈丰着实没有这个资格替杜如晦和刘伯谦道歉,但是这两人本身就是替陈丰出头,这会儿,陈丰替他们道歉,其实也是在替自己道歉,况且他作为一个晚辈的身份道歉,确实比较合适,不然难道要让杜如晦和刘伯谦一大把年纪向他伏低做小吗?他也要有这个资格! “两位叔父,本就是知书达礼之人,若非是遇见了不识礼数之人,断不会轻易动怒。”既然他给脸不要脸,陈丰也不是卖台阶的,没必要一直让着他不是? 第四百七十八章 什么身份 “你!”左元成如何能够听不出来,陈丰话里话外就是在说他就是那个不懂礼数的人,“陈丰,你也就是仗着陛下宠信你,本官到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左大人这是做什么?”陈丰一脸诧异的看着做原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左大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可是方知先前说错话让左大人心里不舒服了?” “若是如此,方知给左大人道歉如何?还望左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记恨方知呀!”陈丰言辞恳切的模样,在左元成的眼里当真是一阵的惊悚,他因为一些事情,来的有点晚,所以并没有听到陈丰先前所说的要辞官的事情,当然也没有见到陈丰方才的表现。 不过,不仅是他,就连其他那些见到了陈丰方才表现的人,看到陈丰弄出这么一通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不打算理会朝政,陈丰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吧。 陈丰的经历现在可并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多少对他先前的行事作风有那么一些些的了解,包括陈丰在入仕之前,对待他的仇人的时候,那一系列的表现,可是完全都没有给人留活路啊,怎么如今到了官场上走了这么一遭之后,竟然反而还懦弱了? 遇到事情,被人这般对待的陈丰,竟然第一反应并不是反击,而是道歉,这着实不是陈丰的行事作风啊! 但是看到这样的陈丰,他们也多少有点悲哀,这或许就是陈丰以后的命运了吧,不只是陈丰,若是有一天他们也没有了继续在朝堂之上立足的根本,只怕他们会比陈丰更惨吧。 没有了权利,若是还不懂得伏低做小的话,他是注定了要失去一些东西的,而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是他并不愿意放弃的,所以,到是是放弃这些他不愿意割舍的东西或者是人,还是放弃他的风骨,大多数人不是圣人,想要活着的想法和欲望,要远远比风骨重要得多。 所以,尽管有些人有点接受不了陈丰如今的这等做派,但是深知人性丑恶和社会黑暗的这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官员们又如何能够不知道,今天这般表现,是陈丰最好的选择,自此以后,他不再官场,自然也没有必要得罪官场上的这些人。 不过他当真以为,现在伏低做小好有用吗? 不少人都觉得陈丰的决定做的并不对,他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想要让他死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两群,本来他又官职在身,有陛下护着,自然没有人敢将他怎么样,但是现在他竟然要辞官,若是陛下不同意还好,他还能有一条活路,但若是陛下同意了,那时的陈丰就会彻底边城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刀俎。 “现在道歉,未免有些晚了吧!”左元成现在的做派就是一个例子,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把握能够将陈丰搬倒,甚至也不知道陈丰要辞官,就已经敢在陈丰面前这么说话了,若是再晚一点呢?若是陈丰真的辞官变成了白人呢?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你还不打算改变决定吗?”看着陈丰被人为难,杜如晦却并未开口相助,甚至还在边上落井下石。 “叔父不必再劝,我意已决,绝不会有所更改。”陈丰坚定的说。 听了陈丰的话,杜如晦探了口气,却也并没有帮陈丰说话,甚至还将准备呵斥左元成的刘伯谦也拉开了。 “让他自己解决吧。”杜如晦知晓,现在让陈丰自己解决这件事情才是最正确的,一方面,他可以表现出自己坚定的决心来,另一方面也要表现自己的不卑不亢,虽然不会继续在朝为官,但是他也是有自己的态度的,不容人随便侮辱。 杜如晦是期待着陈丰能够做出这样的表现来,但是陈丰却好像并没有能够如了杜如晦的心愿,他并没有能够领会杜如晦的深意,“不知道左大人要如何才能够原谅某方才的过失?”反而,他依旧笑意盈盈的问话。 “陈大人莫不是不知道,道歉自然应该有诚意。”左元成看起来到是打定了注意要找陈丰的麻烦了。 “不知左大人想要的是什么样的诚意?”被这般刁难,陈丰的而脸上不仅没有半分难看的表情,反而笑的更加灿烂了,颇有一种那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感觉。 见了这一幕的众人难免有些兔死狐悲,未来他们都有可能会走上这条路,告老还乡,现在陈丰被这般刁难,他们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模样一般。 而大家的情绪并不能影响到陈丰好似越来越愉悦的心情,也没有能够影响到左元成想要找陈丰麻烦的主意。 “既然是道歉,那淡然要跪下!”左元成看向陈丰,眼神忽然凌厉。 闻言,众人皆惊,唯独陈丰,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看着左元成,无奈的摇了摇头,“左大人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 连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更不要说是左元成自己了,一心沉浸在能够让陈丰面子上难堪的人,哪里会能够明白,先前一直隐忍不想惹事的陈丰这会儿已经开始反击了呢。 “不明白吗?”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左元成,脸上的笑意不变,“本官,司农寺卿,正三品官职,你,御史大夫,从三品官职。” “这般说,你可是明白了?”陈丰的眼神好似完全没有变化,但是却让左元成感觉到沉重的压力,“是不是还没有想明白?” “杜大人,三品兵部尚书,年高五旬。” “刘大人,正二品特进,年高五旬。” 说完,陈丰才正眼看了左元成一眼,“某不问其他,也不侍高位凌人,但,不论是两位老大人还是某,在朝堂之上相见,你左大人,均应该称我们一句大人,自称下官!” “不过,某也说了,我三人今日不侍高位凌人,只与你说说纲理伦常,讲讲长幼尊卑!” 第四百七十九章 想造反吗 “方知年纪最小,遂适才大人表示不满之时,方知遂并不知晓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惹得你左大人心里不忿,但方知念着您年长方知几岁,一直礼让有加,可是如此?”陈丰脸上终于不见了笑意,看着左元成的时候,满是不满和恼怒,却并不是生气的恼怒,而是单纯的因为左元成不懂规矩的恼怒。 “左大人又做了什么?”陈丰看着左元成,“某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之后,左大人不仅不曾相告缘由,反而咄咄逼人,竟还想让方知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的天地君亲师,到不知左大人,你算的是那位?”一句话就将左元成逼到了绝路上。 众人也好似如释重负,终于陈丰还是找回了自己的风骨,就算是不打算继续做官,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将他怎么样的。 原来,他不过是收敛了锋芒,却并不是江郎才尽!他表现平平,不过是因为他想要表现平平,而一旦他决定了要反击的时候,也并非是谁都能够承受得起,就像是现在,这个左元成左大人,他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应陈丰的这个问题了。 “不知左大人逼迫方知跪地,是自认的哪一个身份?”左元成本来听见陈丰又一次开口,还觉得庆幸,觉得陈丰是要将这个话题绕开了,结果谁能想到,陈丰竟然没有改变话题,反而还将这个问题直接逼迫到了自己的身前,让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众人也没想到,陈丰不反击则以,这一反击,还当真是让人没有办法应对。本来挺陈丰说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异,又听见陈丰说了他们之间的官职,大家都以为是官职上的差异,确实陈丰的身份,在官职上而言,比之左元成要高贵不少,但若是以官职压人,传将出去,未免有些不好听。 本以为陈丰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却没有想到,陈丰方才那话竟然只是诱敌之计,并未打算让他在那个问题上纠结,他说的身份,原来指的是现在这个问题。 确实,左元成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让陈丰跪拜的呢?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陈丰给他的选项,他都不敢做出选择的。 天地是他能够随便充当的吗?君?除非他想死,还想要牵连满门。 亲呢?谁不知道陈丰父母双亡,一大家子就只剩下他们家里兄妹两人,妹妹还走散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找回来。况且自家的父母双亲,难道还认不清吗?哪里容得他狡辩。 至于师!大家也都在猜测,陈丰到底出自哪家名师,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教的出陈丰这么优秀的学生来。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乃是人生一大快事,但明显这一大快事,轮不到他左元成的身上。 就算是陈丰叫他一声师父,他又如何敢应?这可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了。 “怎么,左大人怎么不说话了?”陈丰给了左元成思考的时间,最后还是逼迫他开口,他也不是软柿子,谁都想要上来捏那么两下。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闹得这么严肃?”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并排进入太极宫,跟在两人身后的是程咬金,这会儿看着陈丰正和人对峙呢,一行三人当然是直接站在了陈丰的一面。 “左大人,这是做什么?剑拔弩张的?”所以,这带着训斥味道的话,当然不是问向陈丰的,而是问向左元成。 左元成本就慌乱,这会儿听见宇文士及的问话,更是慌乱了,若是让宇文士及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只怕他也是不会保自己的,但是宇文士及和陈丰的关系可并不好啊!所以是不是可以利用呢? 当然,如果宇文士及知道他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还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呢,他和陈丰的关系怎么不好了?他们俩的关系好着呢好吧! 但,人家左元成在这件事情上也是猜测的有理有据,先前陈丰被污蔑和贞和县主不是亲兄妹的时候,被逼迫滴血认亲之时,宇文士及可是最大的推手啊!若不是宇文士及这样的分量,其他人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让陈丰不得不滴血认亲吧。 所以,有了这么一招,他还输给了陈丰一千两黄金,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想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宇文大人,救命啊,大司农要逼死下官啊!”自认为找到了靠山的左元成在说话间竟然跪在地上了。 “诶!”宇文士及吓了一跳,到是站在宇文士及旁边的长孙无忌眼疾手快的将宇文士及拉走了,本来站在宇文士及身后的人看见宇文士及这般反应,再想到先前陈丰的问话,也当即便躲了一下,所以,左元成这么一跪,当真是白跪了,不曾跪到任何人。 “左元成!你想造反不成!”长孙无忌在方才宇文士及问及左元成情况的时候,杜如晦已经用仅有的那么两句话的功夫,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个差不多。 所以,这个天地君亲师的典故,长孙无忌也是知晓了,这会儿见到左元成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上,长孙无忌也丝毫没有给他留颜面,“你这般跪倒在宇文大人面前,是占了哪一个身份?” 身份这两个字,简直是要将他逼死了,怎的谁都要问他要一个身份?他若是还有什么身份的解释,他还犯得上用这么一招? “怎么了?”宇文士及并不知情,但是见着长孙无忌这么大的反应,不免有些奇怪,转过头问话。 长孙无忌却只是朝着宇文士及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随后看向了左元成,“左元成,本官问你,你可知罪?” “下官一时情急,乱了分寸,还望长孙大人见谅!”左元成终于满脸苦涩的承认了自己的错处,没错,他确实做错了,本以为这样一跪能将宇文士及或者是长孙无忌拉下水。 第四百八十章 和陛下解释 本来陈丰是将要解释这样的事情扣在了自己的身上,天地君亲师,五个身份自己对陈丰,确实都没有,但是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对上自己的时候,也着实没有占到这五个身份,所以如果陈丰不想得罪长孙无忌,也不想将宇文士及得罪的更狠的话,他就不应该继续追究下去。 这就是将两人拖下水,以洗清自己。 就算是不能将他们两人拉下水,他已经这般求他们救命了,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机会,将事情稍微那么一说,这两人应该会帮助自己的,就算是长孙无忌不帮着自己,和陈丰并不交好的宇文士及也定然是会帮助自己的。 届时自己再找一个机会,将陈丰的那些事情与宇文士及一说,还担心搬不倒陈丰吗?但是谁曾想,这一切竟然被长孙无忌给打乱了,他竟然拦住了宇文士及,还将“造反”这样一顶足够诛灭九族的大帽子扣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是大唐的官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唐的颜面,你竟然说一时情急便乱了分寸,下次是不是一时情急便能失了国体,又或者是不是一时情急就能够造个反呢?”长孙无忌说起话来,可是和陈丰不遑多让,当真是完全不给这个左元成反应的时间。 “下官知错了。”越解释越乱,越说越错,倒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这会儿,只有这五个字的时候,到是让长孙无忌的气消了不少,当然是因为人家都知错了,他身为长官,也不能继续找他麻烦不是? “一句知错若是就有用的话,还要王法做什么?”长孙无忌确实不好说话了,但是高冉可并不给他留面子。 高冉如今也是户部侍郎了,五品官职自然是有这个品阶来到朝堂之上早朝了,他跟在高士廉的身后,其实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只不过没有出面罢了,一个小鱼小虾,还犯不着他出手不是? 陈丰既然愿意玩,就让他自己去玩吧。 但这人还真是找死啊!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得罪陈丰,这不是找死吗? 在找死的路上,越走越远,根本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这条路上吧。 所以,看见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的情况下,看透了这人的每一个举动的背后的深意之后,高冉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昨日陈丰便已经有了交代,所以,这人的意图,他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竟然还真有人这般不要命,明明先前的得罪陈丰的人都已经落得了那样的下场,这人竟然还要往上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几条命能够让他败祸。 “高侍郎,又是站在什么样的身份上斥责本官!”瞧瞧,什么叫恃强凌弱,什么叫仗势欺人,这人还真是将自己的本性表现的淋漓尽致啊! “怎么,你觉得高侍郎的话,说的有问题吗?”长孙无忌本来被他一句话说的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这恼火着呢,正苦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反驳他呢,他就自己撞上门来了。 “不,不,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宇文士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长孙无忌讳莫如深,但看着长孙无忌的模样,在看看陈丰的模样,又瞧了瞧站在高士廉身后的高冉,终于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陛下尚且善于纳谏,知错就改,怎么你区区一个御史大夫就不能接受谏言了,莫不是你觉得自己比之陛下更要高贵许多吗?”老将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尽管宇文士及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能够完美的发挥,甚至他也不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左元成的行为,实在是漏洞百出,就算是他想要给左元成一个机会,他都未必能够抓得住,况且得罪了陈丰的人,他又怎么会给其机会呢?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善良了! 长孙无忌见了宇文士及的模样,也趁机添了一句,“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得天地君亲师,到是不知道左大人将本官和宇文大人放在了那个身份上?” 听了长孙无忌的话,宇文士及终于明白了适才长孙无忌对左元成的行为讳莫如深的原因,原来这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来是这样。 “下官实在是疏忽了呀!”左元成欲哭无泪,这会儿,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解释下去了。 “疏忽?我们进来之前,你不是正在和大司农讨教这个问题吗?怎么我们甫一进来,左大人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呢?难不成左大人的记忆当真差到这个地步了吗?不知道需不需要本官帮忙,给您写一封折子递上去,好让您早日告老还乡,回乡养老?” 本来,宇文士及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左元成找到了空子,钻了进去,这会儿只言片语之中,他已经很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如何能够让左元成继续嚣张,况且这人明显打的注意就是要将自己拉下水,也好转移旁人的视线,若是为长孙无忌反应的快,只怕他就要让左元成得逞了。 “左元成啊左元成!”宇文士及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左元成一眼,随后看了看天色,“此事,你还是到陛下面前去解决吧!”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人就在宇文士及转身的那一瞬间,李公公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驾到!”原来,一场闹剧的功夫,竟然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了。 见礼山呼万岁之后,便是例行公事的“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宇文士及刚想要起身去启奏,就见中间连滚带爬的冲出来一个球状物体,定睛一看,不是先前被他威胁了的左元成,又是谁呢?难不成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来这里道歉的?先行和陛下认罪,到是也算是一个号办法。 如此,就让他这般吧,倒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入朝为官,在没有办法直接将对方踩入泥潭,打入地狱的时候,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人为好。 第四百八十一章 通敌叛国 所谓的明哲保身,虽然并不完全是这个道理,但是也有其中的一部分影射。 “启奏陛下,微臣有本启奏!”左元成终于在殿前稳住了身形,瞧见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有动作之后,他当机立断,抢得先机,虽然站出来的动作并不好看,但是之后他提出来的问题,定然能够让陛下原谅他现在的失仪。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李世民虽然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大唐的江山,但也一直信奉着大唐乃是礼仪之邦,容不得有人这般不讲礼数。 “启奏陛下,微臣实在是太过于焦急,此事事关我大唐国体,微臣不敢有丝毫怠慢,情急之下方才出了差错,还望陛下赎罪。”左元成叩拜之后,神色紧张的说道,“陛下若实在要惩治微臣,也万望陛下听微臣说完,此事着实干系重大,若是晚了一时半刻,只怕我大唐危矣呀!” 看着左元成言辞恳切,陈丰冷眼旁观。 宇文士及等人也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左元成自己一个人疯疯癫癫的念叨,不发一言,不置一词。 左元成此时,急于完成任务,又迫切的想要给自己解围,当然不会注意到陈丰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化,和脸上根本没有半点遮掩的不屑,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都已经很明白了,不拆穿,不过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够耍出什么花样来给自己解围。 只怕,此事和陈丰多少有些关系吧,不然这人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不必要在这个时候得罪陈丰。 得罪陈丰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他们有不是不知道,所以在这个时候还和陈丰对着敢,无异于和阎王爷吵架,绝对是不想活了。 只是,前两天,才刚闹腾了那么一波,众人还真是没有办法猜度,这人今天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陈丰还有什么需要他们去诋毁的吗? 须知,最近这一段时间,陈丰可是安稳得很,整个人就在自己的府上和翠华山一带转悠,翠华山那一带,陛下已经给了陈丰,让他督建华东书院。所以人家这也算是尽职尽责,不惹事的陈丰就已经很难得了,谁能想到竟然还有人接连不断的想要找陈丰的麻烦。 关键是,就算是那些紧盯着陈丰等着陈丰作妖的御史台都没有发现陈丰有做错什么事情,更何况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御史大夫左元成了,不怪陈丰不将他放在眼里,朝堂之上,有大半的人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吧,只不过这人好似自我感觉还不错,到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左元成看不见他身后各式各样的脸色,但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陈丰脸上的不在意,宇文士及等人脸上的玩味,一看之下便知,这绝对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这人应该也没有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所以大家也只拿他当成一只耍戏的猴子罢了,只他自己还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在朝堂之上企图搬倒陈丰。 不得不说,这人看起来好像挺聪明的,但是怎么能做出来这么愚蠢的事情来呢?说是愚不可及都一点不过分,如今这朝堂之上,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陈丰是大唐皇帝李世民最为宠信的臣子,谁不知道陈丰是李世民最信任,也一直护着的臣子,多少想要搬倒陈丰的人都没能成功,他竟然还想要哗众取宠。 没错,他今天的行为在李世民看来,就是哗众取宠,只是这人虽然笨了点,却也不至于这么冒冒失失的吧,难不成是在早朝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看来早朝之后,要让李公公问清楚情况啊! 还不知道陈丰今天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这会儿,这混账东西还出来找毛病! 本来陈丰的情况就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了,这会儿李世民敢保证,这混账东西一定会给陈丰想要做的事情推波助澜,到时候就算是自己想要阻拦陈丰都拦不住了。 “准奏!”李世民这两个字绝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人若是真的把陈丰给气走了,李世民觉得自己恨不得要将这人剖腹挖心,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恨。 “启奏陛下,大司农陈丰与扶桑使臣犬上三田相交过密,昨日还请整个扶桑国使臣团队入住了自己的府上,所有来使均是入住驿馆,唯独扶桑使臣住到了陈丰的府上,一来难免会让其他国家的使臣有其他想法,二来,微臣怀疑大司农这般做,怕是有损国体,意图通敌叛国。” “嘶……”话音未落,一阵抽气声响起,众人的目光尽数放在陈丰的身上,谁都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又给陈丰扣上了通敌叛国的大帽子,难道不知道这个罪名是会死人的吗?给陈丰扣上这样的罪名,怕是恨不得陈丰死掉吧,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下手这般狠毒? 当然众人也就是想想,大家可没有觉得他的计谋能够成功,毕竟他这人和陈丰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就不一样,陈丰说的话,陛下就算是不全信,也会信百分之八十,而到了他这里,能信百分之二十就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了,全了君臣之谊了。 而且,这人忘记了一点,陈丰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解释这件事情,他说的这件事情,不仅没有办法给陈丰造成什么损失,甚至还算是成全了陈丰忠君爱国的心。 “大司农!”作为皇上嘛,那是天下百姓的皇上,绝对不是陈丰一个人的皇上,所以这会儿,李世民多少还是要走一个流程的,尽管他的心里也觉得左元成这个问题提的,很没有水准,想要搬倒陈丰,也不该是这样的一个说法吧,他多费些心思,又能怎么样呢?能死吗? 连李世民都看不过去,更何况是陈丰呢,这会儿见到陛下起了恶趣味,陈丰无奈的起身,走到中间,朝着李世民拱手行礼,“微臣在!”一跪一站,高下立现。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不吝赐教 见着两人这般的姿态,众人心下也觉得好笑。 不禁同情起左元成来,他们之中虽然有不少人也看不上陈丰,觉得陈丰太过于出挑了,但是大家也都明白,陈丰之所以能够出挑,也是因为他本人有这个本事,如果没有这个本事,他就算是想要出挑都没有机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前提是木秀于林。 “对于御史大夫此言,你作何解释?”李世民这完全是在走流程。 当然作为皇帝,他完全可以不走这个流程,直接认为陈丰无错,但是李世民不会这么做,他自诩是个明君,给足了百官说话的机会,给足了他们表达自己的想法的机会,所以,既然左元成提出了这个问题,还是在朝堂之上提出了这个问题,他还是应该给左元成一个机会的。 并不是什么身后的君臣之谊,他只是想要让左元成知道,他错的到底有多离谱,和陈丰对着干,他到底要承受些什么东西。 “启奏陛下,微臣对此,无话可说!”陈丰淡淡摇头。 “哦?”李世民表示好奇。 其他人当然也觉得好奇,不过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陈丰这是承认了自己的罪名,也不会认为陈丰这是认下了这个罪责,他们确信,陈丰一定还有后招,而这个后招,只怕左元成还并不好承受。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明智的,例如能够在这个关头找陈丰麻烦的左元成,就不是一个明智的人,在陈丰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当即就认为陈丰是百口莫辩了,“大司农,既定的事实,就算是你巧舌如簧,也百口莫辩,倒不如在百官面前,向陛下认了错处,陛下宠信大司农,定不会过分苛责!”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放肆!”陈丰还没说什么呢,宇文士及就已经率先开口,“陛下公正清明,岂是你口中那等凭个人喜好办事的昏君?” “是是是,下官知错,下官说错了。”左元成到是从善如流,遭到了宇文士及的训斥,他不仅没有担忧,反而还觉得自己猜对了,宇文士及果然和陈丰的关系并不好,找到了机会就会踩上一脚。 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这不就是在陈丰的身上踩了一脚吗? 他说陛下定然会因为宠信陈丰而对陈丰从轻发落,就是为了让陛下没有退路,不得不重惩陈丰,而宇文士及绝对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帮自己吧。 没错,就是在帮他,帮他堵住了李世民的后路,也算是断了陈丰的后路。 宇文士及说了,陛下不是按照个人喜好办事的昏君,那么李世民若是真的在陈丰没有办法自证清白的时候就对陈丰从轻发落,岂不是说就落实了他是个昏君的说法。 然,宇文大人就是宇文大人,不愧是同样深得陛下信任的人物,不动声色的将陈丰逼上绝路,还给陛下拍了个马屁。 尽管这个马匹的背后,有着阴暗的算计,但至少表面上,宇文士及给足了陛下面子。 一边畏畏缩缩的认罪,左元成的心里却是充满了对宇文士及的敬佩。 同时也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抱紧了宇文士及这条大腿,抱对大腿有饭吃。 “大司农,”见着陈丰好半天,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没有了反应,左元成终于又一次耐不住性子了,“莫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认罪吗?” “确实不大知道,莫不如左大人教教本官。”陈丰淡淡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对左元成的不屑。 “大司农着实是太过于得陛下信任了,未免有些有恃无恐了。”见陈丰这般模样,左元成也终于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还请左大人不吝赐教。”既然他说了自己不知道怎么认罪,那就让他教授一番吧,先行示范一下,免得一会儿轮到他的时候,他没有了分寸。 “既然大司农诚心请教,下官便与大司农说说。”左元成说到这里的时候,抬起头看向了李世民,“还望陛下允准。” “准了!”李世民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这人被陈丰耍得团团转,竟然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他是觉得陈丰已经没有退路了吗? 不过陈丰最近这段时间也确实太过于紧迫了,所以他也想要给陈丰找个乐子,让陈丰稍微放松一下自己,他们后面的计划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击破,所以现在有机会,就让陈丰胡闹一番吧,总归他胡闹的时候太少了,寻常时候,谁能当他是一个年轻人?就连杜如晦和高士廉这般年纪,有些时候都不如他沉稳。 所以呀,真要说起来,李世民还真是蛮希望陈丰胡闹一番的,胡闹起来的陈丰,应该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年轻人吧。 左元成见陛下应允了,还以为陛下是打算放弃陈丰了,到了一句“谢陛下恩典”随后便看向陈丰,“若是认罪,大司农还请跪在地上。” “嗯”陈丰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后一脸不解的看着停顿下来的左元成,朝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左元成本意是想要等到陈丰跪下来之后,再继续说这件事情,但是眼见着陈丰就是不动地方,还示意他继续,他强忍着骂出口的脏话,还是按照陈丰的意思,继续下去,“随后,大司农还请记好了您应该说的话。” 说实话,这个时候,他跪在地上看着陈丰,就好像是跪在陈丰的面前一样,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觉得好生卑微,跪在地上说话,能高傲到哪儿去? 见自己没有表示,左元成就不继续说下去,陈丰无奈的朝着左元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得了,“左大人还请继续。”说着,还朝着左元成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左元成见此,气急,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这件事情上面浪费时间,所以,该说的还是要说,该做的还是要做,想要搬倒陈丰,有些事情,他责无旁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借坡下驴 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今日陈丰给他的耻辱,他日一定要双倍奉还!随后还是一脸憋屈,但又做足了姿态的看了一眼李世民,表明了自己被陈丰欺辱,但为了陛下,为了大唐,他愿意将这些化作自己继续同恶势力对抗的力量。 和李世民有了一个眼神的对视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力量。 其实,李世民也觉得好笑,他不过是一个没有丝毫意义的眼神,在这人的眼里就好像是了不得的鼓励了一般,好似自己真的是他心底的神邸一般,但若当真是如此,他又何必要背叛大唐,背叛他呢? 不过是一场戏罢了,端看是谁的演技更好一点。 然此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只有左元成一个人沉浸在自己自导自演的这场戏之中,将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当真。 “陛下,微臣与扶桑国使臣犬上三田相交甚密,出卖大唐的朝政机密,损害大唐国体,所犯之罪,罄竹难书,还请陛下从重处罚。” 陈丰最初到是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就这么听话的说了,看着他一句一句的说出请罪的话,陈丰还有点诧异,不过也就顷刻的功夫,他就反应过来,几乎是在左元成的话音刚落,他就已经转身朝着李世民拱手,“陛下,微臣有一言,还望陛下明察。” “但说无妨。”看着陈丰的眼睛转了一个圈,就知道这人定然是没有像什么好事,说实话,李世民是期待的,他期待陈丰做点不一样的事情出来。 “陛下,左大人态度恳切,且并未做出太多有损国体之事,还请陛下看在左大人并未酿成大错且如今又主动认错的份上,从轻发落。” 什么? 众人这会儿是都震惊的无以复加,陈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实打实的将左元成算计了,还是在朝堂之上,在陛下面前,在所有人的眼里,将这人算计了。 大家都知道陈丰这是在算计左元成,陛下也知道,如今就看陛下想让这件事情朝着那个方向走了。 “陛下!并非是微臣啊!陛下!”听了陈丰的话,左元成还能不知道自己是被陈丰算计了一遭吗?想清楚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是完全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能够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不要脸。 “哦?”李世民也听见里左元成的哀嚎,“既不是你,你方才所说,又是为何?莫不是当朕这太极宫是玩笑的地方?莫不是当朕是个可以陪你胡闹的人?还是觉得文武百官都是闲来无事,可以听你胡说的人?” 瞧,一句话就已经摆明了陛下的态度,人家分明就是帮着大司农陈丰的,只是左元成这傻瓜没有看出来,当真以为自己说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陛下就会对陈丰有所怀疑,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即便他拿出了这样的大招,因为他不知道在李世民的心里,陈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或者说很多人都并不清楚,面对陈丰的时候,当今陛下的底线是什么,但是大多数人的聪明之处在于,他们不知道,却也不会过分的去碰触,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了,没有必要去碰触一些可能会损害到自己的东西。 然,总有些拎不清的人啊! “陛下,方才是大司农让微臣那么说的呀!是大司农啊!”情急之下,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陈丰,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好似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一般。不过,他的焦急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本来就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但对于陈丰而言,好像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而已,今天的陈丰虽然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社交专用微笑,看起来沉静了不少,但是整个人身上淡定自若的气质并没有少,一往无前的气势也还在。 “左大人。”看着左元成还在挣扎,陈丰终于脸上挂着三分不解的看向他,“方知从前可曾有得罪您?” “不……不曾。”左元成结结巴巴的回应了陈丰的话。 “既如此,左大人又为何要加害于某?” “下官何曾想过要加害于大司农?”左元成亦是一把演戏的好手,方才才在陛下面前参奏了陈丰一本,这会儿面对陈丰的质问就能够不承认。 “左大人在众人面前说方知通敌叛国,这等污蔑,难道不是蓄意加害于某吗?某不愿解释,并不是做贼心虚,而是清者自清,未曾做过的事情,左大人要本官如何证明自己未曾做过这件事情,不知是不是略微有些强人所难了?”陈丰的态度并不咄咄逼人,但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没有办法反驳。 “若是左大人这般说,那微臣也有本奏。”陈丰忽然看向坐在上首看戏的李世民,这人啊,自己有了麻烦,他从来都是看热闹,不过陈丰倒也并不怪他,毕竟有些事情,也并不是他能够直接做主的,但看戏就不对了吧。 “准奏!”陈丰有时候甚至觉得,李世民上朝是一件蛮轻松的事情,好像贯穿了整个朝堂,他就直说几句话。 “讲。” “准奏。” “意下如何?” “退朝。” 没了!其他情况陈丰并不知道,但好像他见到的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况。如果连早朝都是这样的话,这个皇帝做的是不是也太轻松了? 然而,陈丰还是没有搞明白,也只有在他上朝的时候,李世民才能这么轻松。 毕竟只要他上了早朝,就定然会做出一些惊人的事情来,而这些事情,往往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搞,李世民还真是不大适合明目张胆的帮他。 陈丰呢,也是不会将整件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李世民,只说一些需要李世民负责帮忙的事情,用陈丰的话说,陛下这样的反应比较正常,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生出事端来,也更容易让朝堂之上的那群老狐狸信服。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夜宿青楼 这一次呢,陈丰事先到是并没有和李世民说清楚,并非是陈丰自己不愿意,而是这件事情好似是折腾出了一场闹剧,陈丰在事情发生之前,也只能猜一个大概,至于是谁提出来这件事情,又是谁参与了这件事情,一切都无从得知。 但眼下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跳出来,感觉也还蛮不错,甚至觉得生活充满了期待,有点惊喜。 而这会儿,面对左元成的刁难,陈丰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让他什么都不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启奏陛下,微臣听说左大人连日来夜宿烟花柳巷,勾栏之地,值此各国使臣来访的时间,有失了我大唐,天朝上国的风度,丢失了我大唐的颜面,还请陛下明察。” 陈丰的话说完,左元成当即便震惊了。 他!他怎么会知道? 他转头看着陈丰,眼底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藏都藏不住。 与此同时陈丰也在看着他,看着他满脸的震惊,好像心里都舒坦了不少一般。 “瞧左大人这模样,方知……”陈丰看着左元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始做出震惊的模样来,“方知莫不是猜对了?” “左大人见谅!”陈丰的动作有点慌乱,做足了自己先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模样,“方知并不是故意的,方知此前并不知晓啊!若是知晓了,定不敢在朝堂之上说出来呀,方知一番肺腑之言,还望左大人见谅啊!” 看陈丰这模样,就是坐实了左元成夜宿花街柳巷的事情。 在左元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好像就已经拍板钉钉了。 “左元成,此事,你作何解释?”果然,坐在上首的李世民适时开口了。 原来做皇帝也并不是那么简单,仍然需要时刻注意着下面的情况,看他能这么顺畅的接上自己的行动,算了,就不腹诽他了吧! “陛下,微臣冤枉啊!”左元成本就跪倒在地,这会儿直接摆出了五体投地的模样,脸上涕泗横流,若非陈丰知晓事情的真相,只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他。 但事实上,陈丰当然没有冤枉他,本来大唐就是个喜好谈论风花雪月这一类事情的国度,青楼之中的姑娘,大多数色艺双绝,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也着实不少,只是未必能够被这些人碰上,当然,就算是碰上了,只怕也大多被这些衣冠禽兽给糟蹋了。 面对高官权贵,就算是在怎么有骨气,有风骨的姑娘,为了活下去,最终也只能屈服于强权之下。 这种事情,左元成,还真就做过,还做了不止一次! 逼良为娼,虽然算不得逼良为娼,但逼迫人家卖艺不卖身的姑娘陪酒卖身,本身就是一件并不光彩的事情,但这人好像完全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丢人,反而还沾沾自喜。 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如今他竟然还敢喊冤!当真是冤枉吗?其实他的表现并不严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陈丰一个瞎猫抓死耗子,竟然还真的抓住了一个活耗子,而这个左元成,在被抓住之后,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装死,而是表现的太过于震惊,暴露了自己,一只耗子,哪里能跑得过猫? 是真是假,一眼就能够辨别的出来。 “陈丰,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眼见着陛下是不会给他反驳的机会了,也只能在陈丰的身上找机会。 “某与左大人无冤无仇,这句害您,着实不知道从何说起啊!”演戏而已,陈丰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大司农见谅,下官方才在陛下面前污蔑了您,还请您原谅。”他脸上不情不愿的道歉,“如此,大司农是否亦能够对于您方才对下官的污蔑做出解释?” 哟!陈丰诧异的挑了下眉头,有点意思啊! 以退为进?先是承认了对自己是污蔑,但紧接着说他对左元成也是污蔑,到是有点说陈丰公报私仇的样子了。 若是陈丰当真承认了他是在污蔑左元成的话,那就坐实了这一点,若是陈丰不承认的话,那左元成对他也是污蔑这件事情,同样没有办法得到证实。 能将他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倒是觉得有点想要继续下去的想法了。 不过,是觉得他应该到此为止了是吗?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大人确实是污蔑了本官,但是本官并非是会因私废公的人啊,也断然不会那朝堂开玩笑,适才当真只是为了辩白自己,但左大人的对此事的反应,着实可疑,在场上至天子,下至文武百官,均看在眼里,可容不得左大人您颠倒黑白呀!”陈丰一脸玩味的说道,就差脸上直接写上“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这几个大字了。 “大司农,下官在朝堂之上污蔑您,是下官的不对,但下官当真不曾夜宿花街,还请大司农切莫污蔑下官啊!” “诶!”陈丰慌忙摆了摆手,“你污蔑我是你的不对,我可以原谅你。” 听了陈丰的话,左元成的脸上涌起了一阵喜意,然,陈丰的话,并没有说完,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但是!” 有但是,事情就有反转。 不只是左元成一个人关心但是后面的内容,其他所有人,都很关心这件事情。 “但是,左大人适才的表现,很难让本官不怀疑啊!” “不若左大人说说,您往常最喜欢宿在哪家青楼,方知让人去查一下情况?” “百花……”左元成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而出,而在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就紧忙着停了下来,眼神之中带着恐惧的看向陈丰,“你!” “原是百花楼啊。”虽然他及时停住了,但陈丰还是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长安城的青楼,他有多熟悉?或者不仅仅只是长安城,整个大唐的青楼,他都熟悉,毕竟他是做女人家的生意的,好做得紧,只需要对准了姑娘的胃口,一切都好说。 “听说百花楼的姑娘,百花百味,不知可是属实?”陈丰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第四百八十五章 百花蜀葵 上当一次之后,到是长了记性,说话也知道三思而后行了。 “大司农说的是什么,什么百花楼,下官并不知晓。”装傻充愣,到是好本事。 然陈丰说了不会轻易放过他,就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会儿陈丰便笑出了声,“左大人当真不知晓百花楼?” “不知!”斩钉截铁的回答,殊不知又一次落下了陈丰的陷阱。 “左大人最宠爱的侧室,是赵家庄人士吧?”陈丰忽然问了一句不大相关的话题。 众人不知内情,当然对这个问题摸不着头脑,但是左元成很清楚,听到陈丰问这个问题,他的额头上瞬间就有冷汗滑落,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了不少。 “怎么?连赵夫人的身份,左大人都要否认吗?”陈丰看向左元成,这人实在是有点不知死活,若是没有得罪自己的话,他当真是不愿意让他面子上难堪,但是今天自己都打算走了,他还凑上来找麻烦,若是不能将他惩治的服服帖帖的,陈丰辞官之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左爱卿。”李世民坐在上首,适时的给了陈丰一个支撑,让陈丰审案子的过程能够顺利的进行,一边配合陈丰,一边也不禁开始感叹,陈丰说了给自己一个能够监察天下的天下司,如今看来果然不错,这些御史台从来不会放在眼里的事情,陈丰竟然牢记在心。 他确定陈丰是将这人的事情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因为今天,他本来应该是来辞官的,不会与人找不自在,是左元成找上了陈丰的麻烦,也是左元成自己不知死活,而陈丰不会提前知道想要找他麻烦的人是谁,不然不会将这件事情留到朝堂之上来解决,陈丰的习惯嘛,能不麻烦就尽量不麻烦。 而这件事情既然被他留到朝堂之上了,那就说明,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晓这人竟然想要弹劾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还能应对自如,这是陈丰的本事,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理解的感受。 “启奏陛下,不过是微臣后宅小事,不愿叨扰陛下,微臣那侧室确实赵家庄人士。” “既然赵大人承认了自家妾室是赵家庄人士,又为何说自己不知晓那百花楼是何等地方呢?”陈丰看着左元成,一副要将他逼到绝地的浅淡笑容,没错,笑容虽然浅淡,但是在左元成的眼里,却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下官不知道大司农在说什么。”慌乱之际,也还是只能咬紧了牙关,抱着最后的意思希望,觉得陈丰应该并不知晓这件事情。 “唉……”陈丰叹了口气,“左大人还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赵浮,自幼丧父,六岁时死了娘亲,跟着叔叔和婶婶过活,无奈叔叔好赌,婶婶懒惰,最终将主意打到了年纪八岁的赵浮身上。” “姑娘到是容貌秀丽,便被这狠心的叔叔和婶婶卖到了百花楼之中,辗转几年时间,成为百花楼百花之一,蜀葵。” 陈丰娓娓道来,连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震惊了,这人到底是在做些什么,怎么连带着人家的小妾的事情都了解的这么清楚? “你!你胡说!我那侧室,乃是最最清白的良家女子,何来的勾栏女子的身份?”左元成的眼睛瞪大,分明是震惊和恐惧。 “陛下,还请陛下做主,女儿家的清白是绝对不容玷污的,大司农仗着陛下宠信,竟然这般羞辱微臣,还望陛下做主啊!”真真是好演技,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涕泗横流。 “大人还真是好演技!”陈丰笑看左元成,“大人莫不是忘了,本官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不仅是左元成没反应过来,连带着文武百官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做什么的,这件事情和朝堂之上正在商讨的这件事情有关吗? “左大人的记性还真是不好啊。”陈丰又是笑了一下,看着左元成,脸上都是嘲弄,“本官在入仕之前,可是商人,做得便是这女子的生意,莫说是京城之中的青楼了,便是其他州府的青楼女子,也多是用我许缘轩出品的香水。” “这么说,左大人能想起什么吗?”陈丰笑着看着左元成,嘲弄更深了,一副“你继续狡辩,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能让你原形毕露”的形态。 “你!”左元成看着陈丰小人得志的模样,一身愤恨却没有办法发泄。 “左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想知道为何此事本官如此清楚吗?”陈丰玩味的看着左元成。 “百花楼的姑娘,与许缘轩是长期合作的伙伴,许缘轩刻意给百花楼的姑娘出了一批香水,百花百味,蜀葵姑娘,正拥有一份蜀葵香水,而那香水,还是本官亲自研制的。”陈丰一脸得意,看得文武百官一阵蛋疼。 本来他们还以为陈丰是有多神通广大,竟然连一个小小御史大夫的后宅都能插进手去,如今看来,还真是这人倒霉,自己撞进了陈丰的手里,他家的那个小妾,还真真就是百花楼的姑娘,而陈丰啊,搞不好还和这姑娘有点干系。 听了陈丰说这话,一时之间,众人看向左元成的目光之中都带着些许的感慨,原来啊!还有点同情,这人该多倒霉,就这么一头撞死在陈丰这堵墙上。 你说你不知道百花楼,你说你没去过百花楼,可是如今,你将人家百花楼之中的姑娘都纳回家了,还能说你不知道百花楼吗?这岂不是将陛下和文武百官当成傻子一样的糊弄嘛! “还有哦!”就在左元成已经面如死灰的时候,陈丰好像还并不满意,完全不打算放过他,“左大人贵人事忙,应当是忘记了,左大人纳蜀葵姑娘的时候,在下还送了贺礼的哟。” 这简直就是不将人给搞死绝对不罢休的局面了。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根本无从辩驳。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陈丰感慨了一声,“左大人糊涂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落井下石 “真爱是无罪的呀!”陈丰还做出一番好意的样子来落井下石,“不过是纳了青楼姑娘为妾,百花楼之中的姑娘,尽数坚贞不屈,虽是沦落红尘,却从来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左大人看中了人家姑娘的气节,想要将之纳回家,好生对待,便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亦是一桩美事,众位大人觉得,可是这个道理?” 陈丰最后的问话,可是充满了威胁的味道,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中,当真洁身自好的人,还真是不多,百花楼之中,更常有他们的身影,就算不是百花楼,陈丰也说了,整个大唐的秦楼楚馆,和他们家许缘轩均有合作,这岂不是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陈丰的手里嘛。 而陈丰这会儿的这个问题,明摆着就是想要他们说“是”,众人虽然觉得陈丰这话有点歪理,但是细细思量之下,却又觉得有点道理,因此,从各个方面考量,最终,他们还是点头称是。 见众人这么配合,陈丰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而众人看到陈丰嘴角含笑,就更加能够确定,陈丰为了让左元成受到惩罚,竟然是真的在威胁他们! “众位大人都是帮着你的!”陈丰苦口婆心的弯下身子,蹲在了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左元成身侧,他当然不敢蹲在左元成的前面,虽然他身上带着李世民给他的“如朕亲临”的金牌,但是在朝堂之上,他从未将金牌拿出来过,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这枚金牌公诸于众。 “只是可惜了!”陈丰又是摇头,又是感慨,“左大人你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稀烂啊!” 什么叫一手好牌?稀烂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大明白,但是结合当前的情景,也大概能够领会其中的真意了吧。 “唉!”陈丰又是叹了一口气,“左大人这是何苦呢,欺君之罪,那可是死罪啊!蜀葵姑娘虽然出身青楼,但是坚贞不渝,不曾做过半点有失身份的事情,某竟不知,左大人为何要连带着百花楼都讳莫如深,甚至不惜犯下欺君之罪!” 完了!众人都忍不住看了陈丰一眼,随后又看向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的左元成,不禁心里暗道,陈丰实在是太狠了,这是要将人往死里弄啊,完全不给他半点活路的节奏啊! 本来只是夜宿勾栏,还不算是什么太大的罪名,但是随着陈丰一句又一句的推波助澜,加上他的引导,竟然生生将有失体统的小罪名谋划到了欺君之罪这样的滔天大罪。 如今,证据确凿,左元成也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陈丰看着左元成,脸上可是没有半点落井下石的模样,反而还一脸的痛惜,“本来方知以为,左大人能够不计较蜀葵姑娘的出身,将之纳入府中,定然会百般疼宠,却原来也不过是一个看中了人家姑娘色相的俗人罢了,枉费了方知往日里对左大人的钦佩!” “陛下,此人如此行事,道貌岸然,当真是让人厌恶!”陈丰忽然站直了身子,朝着李世民拱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丰准备落井下石的时候,陈丰竟然话锋一转,“然赵姑娘到底托身与此人,便算是看在赵姑娘自幼孤苦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哟!左元成都瞪大了眼睛看向陈丰,眼底是数之不尽的愧疚,他想要将陈丰置于死地,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最后关头,陈丰竟然还帮他说话,明明他都已经对自己百般厌恶了,竟然还能够帮他说话。 “多谢大司农。”他由衷低声道谢。 应该是除了陈丰以外,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了。 而陈丰也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勾唇笑了一下,“左大人道谢道得太早了!” “如此,既然大司农替你求情,此事,就小惩大诫,罚扣你半年的俸禄,日后以此谨记,下不为例。” “谢主隆恩,微臣定然不敢再犯!”他感激涕零的叩拜。 “起来吧!”这人也跪了快有两刻钟的时间了,再跪下去,怕是腿都要跪废了。 “可还有本奏?”处理完左元成的事情,李世民的心情显然更加的沉重了。 “启奏陛下,微臣有本启奏。”听见这个声音,左元成才真正明白,方才陈丰为何说他道谢道得太早了,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说话这人正是长孙无忌,而随同长孙无忌一同站出来的人,还有宇文士及,杜如晦和刘伯谦,高士廉和高冉祖孙两人。 “启奏陛下,臣等,有本启奏!” “好大的阵仗。”李世民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挥了挥手,“长孙爱卿先说吧。” “谢陛下。”长孙无忌道谢,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微臣状告御史大夫左元成!” 嗯?又有左元成的事情?李世民的目光随意的瞥向左元成,却见此人已经面无人色。 “众位爱卿都是状告左元成?”随后李世民将目光放在了宇文士及等人的身上。 “回陛下,正是状告御史大夫左元成!” “那就说说左爱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李世民还不知道早朝之前太极宫之中发生的事情,但见现在众人的模样,也知晓大概是左元成做了什么事情引起了众怒吧,不然这些人其实平日里虽然见面都是笑呵呵的模样,但是也都是面和心不和的人物,不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是不会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儿的,如今朝廷二品大员,三品大员,还有朝堂新贵,竟然状告同一个人,可是个新鲜事了。 “启奏陛下,左元成此人,在早朝之前污蔑我等有造反之心!”长孙无忌可是敢说,毕竟有陈丰出言不敬在前,他现在说什么,陛下都能够接受得了,自打陈丰入仕之后,他们发现,陛下纳谏的本事又多了不少。所以这些人在陛下的面前,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尤其是陈丰现在还在呢,不管陛下发了多大的火气,好像都没有陈丰搞不定的时候。 第四百八十七章 辞官回乡 因此,也或许是跟陈丰混了太长的时间了,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了。 连人家污蔑他造反这种事情都能说的出来了,陈丰也没有想到长孙无忌无耻起来,竟然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 不懂声色的朝着长孙无忌竖了个大拇指,陈丰当真是觉得自愧不如,他自认为自己是没有这么无耻的,所以呀,要么怎么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呢!这不就正是这个道理嘛? 不要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陛下竟然任由他在朝堂之上胡说。 “宇文爱卿,怎么,左元成也污蔑你有造反之心了?”李世民诧异了一下,这个左元成有点本事嘛,不仅有本事,好像还很有胆量,一般人是绝对没有这个胆量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的,而他做到了,如果不是这人实在是太傻的话,李世民都想要给他点个赞了,不错,有发展前途。 “回陛下,正是!”宇文士及回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点委屈的申请,好像是受到了多了不得的委屈一样,“陛下,微臣跟着陛下也曾出生入死,还从未曾有人这般污蔑微臣,如今被这左元成污蔑,微臣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陛下明察,微臣绝不曾污蔑长孙大人和宇文大人啊!”左元成在宇文士及说话之后,立刻又从自己的位置冲了出来,这一次比之先前那一次,还更加的有失风度,先前还只是翻滚出来,这一次,已经是连滚带爬了。 “这般多的人,难不成都是在为难你不成?难道长孙爱卿和宇文爱卿都是在污蔑你不成?”李世民不是不想听左元成的解释,但是这人说来说去,就只说自己委屈,不曾解释过半句,这般看来,只怕他也并不见得有多清白。 “杜爱卿,刘爱卿,你们亦是状告他污蔑你们吗?”李世民在提到左元成的时候好似已经失了耐心。 “回禀陛下,并非如此!”杜如晦和刘伯谦对视一眼,之后由刘伯谦来回答这个问题。 一来,刘伯谦向来很少在朝堂之上闹幺蛾子,二来他说出来的话,陛下更容易相信,朝臣也更加容易接受。 “那又是为何?”李世民挑了挑眉头,今日他们是要生生将左元成弄死才肯善罢甘休吗? “回陛下,微臣等,状告御史大夫左元成不分尊卑,不论长幼,早朝之前,对我等出言不逊,微臣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当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刘伯谦可当真是一大把年纪了,这人是连太上皇李渊都要叫一声世叔的人,便是李世民遇到了这人,都要谦恭有加,今日若是被人无礼以待,也难怪他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到底早朝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听这事情都是发生在今天早朝之前,李世民还有点憋屈,他并不知道早朝之前发生了什么啊! “启奏陛下,微臣愿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与陛下。”听了李世民这样一问,高冉当即便站直了身子,朝着前面迈出了一步。 “既如此,便讲讲吧!” “是!”高冉应下之后,便将早朝之前发生在太极宫的情况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没听到原本的人,并不少,现如今听了高冉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他们才终于明白,这左元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出来。 原来这人是在早朝之前就已经得罪了陈丰了呀!先前状告陈丰,也不过是为了堵住陈丰的嘴吧! 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不仅没有能够翻盘,反而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被扣了半年的俸禄,还让陈丰表现了一番读书人应该有的风骨。 而在听了高冉的描述之后,李世民到是也有点错愕,如果不是陈丰那句“天地君亲师”,左元成无论是刁难陈丰,还是想宇文士及求助都没有毛病,但偏偏陈丰一句话,就让左元成彻底断了后路。 “陛下,请听微臣一言。”陈丰在李世民宣判之前,上前说道。 “退下!”却不想被李世民训斥一句,“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他求情?” 闻言,陈丰只能悻悻退下,其实他并没有像替这人求情。 但现在左元成的结局好像已经注定了,果然下一秒他就被退了乌纱,拉出去关进监牢了。 眼见着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完毕了,陈丰又上前一步,“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看见陈丰站出来,李世民下意识的揉了揉脑袋,他想让陈丰滚蛋啊!但是想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百般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大司农是不是又打起了要辞官的想法?” “嘿嘿!”陈丰被说中了心思,当即嘿嘿笑了两声,“陛下既然已经明晓,还请陛下准许微臣所奏。” 李世民当真是收拢不住了,忍不住朝着陈丰怒骂了一声“滚!” 本意不过是发泄一下心头因为陈丰而起的怒火,但谁能想到,竟然让陈丰借坡下驴,“谢陛下恩典!”这大概是陈丰少有的几次在朝堂之上跪谢李世民的状态。 封官职的时候,不曾跪拜,被众人刁难的时候,不曾跪拜,被人诬陷的时候,不曾跪拜,如今辞官归乡了,他竟然跪拜! 陈丰这般模样,看得李世民心里是一阵恼火啊! “谢什么恩典?”李世民冷冷的挑了一下眉头。 “嗯?”陈丰诧异抬头,“陛下不是准了微臣所奏,让微臣滚蛋了吗?” 陈丰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阵苦笑不得,这位的脑子里到底是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竟然能够将陛下恼火的反应说成是准了他所奏。 看陛下现在眼睛里都要喷出火的模样来,那分明是要将陈丰吞吃入腹的感觉,这人竟然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一脸无辜的看着当今陛下。 他倒是能够做出那无辜的模样来,但是他哪里无辜了?陛下这般难道不是被他气得?而将陛下气成这样的人,现在还一脸无辜的看着陛下,好像陛下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连滚蛋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这还是温文尔雅的陈丰了吗? 第四百八十八章 金牌不收 陈丰当然不会在意众人心里的想法,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要辞官,不管怎么样,都要辞官回家。 “陛下,微臣已经为大唐做了很多了!” “停!”眼见着陈丰有开始卖惨装可怜,李世民当即冷喝一声,将陈丰即将脱口而出的委屈堵了回去。 而被李世民这般对待的陈丰只能无奈的表示自己的无辜,看着陛下的眼睛,一句话也不敢说,是在害怕他说出来之后,陛下会将他怎么样吗?难道还能将他拖出去斩了不成? 也不得不说,陈丰这家伙的演技着实是好,这一装可怜,就让众人忘记了他先前的所作所为。虽然左元成落得这样的下场并不是陈丰一手造成的,但是那句什么“只能跪天地君亲师”这样的话,可是陈丰说出来的,直到左元成被拖下去的时候,众人才刚刚意识到,陈丰之所以轻而易举的放过了左元成,只怕也是早有预谋的吧。 “陛下,微臣……” “闭嘴!”李世民又一次堵住了陈丰的话,“朕让你闭嘴,你是想要抗旨不遵还是怎的?” 眼见着李世民好像真的发火了,陈丰也安静下来了。 而见到陈丰安静下来,李世民刚送了一口气,却见到陈丰竟然在当朝脱衣服,他是不说话了,但是当朝脱衣服,这是什么行为。 李世民一个愣神的功夫,竟然就让他将腰带解开了,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又怒吼了一句,“住手!” 幸好李世民反映的快,不然陈丰真要将这身官府都扒下来了。 然众人也实在是想不到陈丰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值隆宠的时候,他竟然要辞官回家,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陛下百般阻挠,竟然好像没有任何作用,不让他说出辞官的话,这人竟然想要直接将官府脱下来。 听见“住手”的命令之后,陈丰愣了一下,随后脚下踢蹬了两下,竟仍然将官府给脱了下来。然后才停下手脚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也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发火的时候才发现,人家陈丰确实没有违背皇命,他让陈丰住手的时候,陈丰就已经住手了,只是没有住腿而已。 尽管想通了这些,李世民还是一阵的火大!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油盐不进的东西?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李世民一脸无奈的看着陈丰,朝堂之上到是因为这两人的交谈而充满了和谐的气息,当然只是两人谈话的语气有点和谐,这两人的说话的内容和现在的语境,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听着李世民无奈的语气,陈丰也可怜兮兮的看着李世民,“微臣想要辞官。” “朕对你不好?还是谁招你惹你了?”听听,他这个当皇上否多卑微的求着他留下来了,他竟然还一门心思的想走,这是想要干嘛? “陛下对微臣很好,各位大人对方知也多有照顾,只是微臣已经厌倦了官场上的风风雨雨,想要回家过安稳日子。”得!这是间接的时候朝堂之上不安稳呗,说到众位大人对他的照顾的时候,“照顾”两个字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众人一脸的尴尬,这里面有一小部分的人都或多或少的为难过陈丰,所以陈丰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啊。 不过陈丰今天说起这件事情来,还真不是为了打击报复的,而是为了能够顺利辞官。 李世民自然也知道陈丰的意思,“又想过你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了?” “是啊,吃惯了山珍海味,方才觉知,还是山野之间的小菜,更合微臣的胃口。”这两人说话,竟然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半点都没有君臣之间的拘泥。 “如此,朕若是再不准你所奏,是不是你要绝食与朕对抗了?”李世民无奈的看着陈丰。 “自是不敢,只是会茶饭不思,寝不安眠罢了。”陈丰到也并没有夸张,在一个不喜欢的地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确实会让人茶饭不思,寝不安眠。 只是众人没有办法理解啊,做官,享受高官厚禄,享受着帝王的信任和百姓的爱戴,难道不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吗?怎么到了陈丰这里,反而更像是惩罚一样了呢? “陛下,当初陛下有所需求,方知舍弃了安稳的日子入仕相助陛下,无怨无悔,而如今,大唐江山已定,贞观初现盛世,万国来朝的局面已经有所显现,未来大唐定然能够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实现长治久安,真正的贞观盛世,万国来朝的盛景,指日可待。” “先生为此几经生死,怎不愿与二郎一同共赏这贞观长歌呢?” 若是说陈丰的话,只是让文武百官看到了李世民和陈丰的野心,也看到了大唐未来的盛世风光,那李世民的话,就足以让那个所有人震惊了。 陛下竟然称陈丰为先生,自称二郎! 要知道,现如今,这普天之下,有资格称李世民一句“二郎”的人,也就只剩下现如今住在大安宫的那位太上皇了,如今陛下竟然自降身份,愿与陈丰平辈相交,甚至在他称陈丰为“先生”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摆的比陈丰还要低了些许。 “陛下”陈丰闻言,身着一身白色中衣,也不损一身风骨,动作轻缓却又一气呵成,跪在地上,挺直了脊背,“微臣心中,另有所求,还望陛下成全。” 李世民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无奈的摆手,“罢了,罢了!你便自去吧!” “多谢陛下,微臣会在山野之中,与陛下一同见证我大唐江山盛世!”陈丰缓缓叩头,随后取出李世民在他入仕之时赐予他的能够随意进出宫门的宫禁金牌,“此物,也便还给陛下吧,多谢陛下数年来的厚爱。” “先生莫不是不做官了,便连朋友也不要了?”所以这意思是拒绝了陈丰归还宫禁令牌的行为。 陈丰也算是识相,李世民不愿意收,他也就没有继续勉强,“多谢陛下。”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临别交代 而今天李世民的表现,也算是给在场的这些人提了个醒,就算是陈丰不为官了,他也一样是这些人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只要宫禁金牌陛下没有收回来,陈丰就还是和现在一样的地位,只是不能上早朝罢了,入宫还是和往常一样随随便便,而最关键的问题是,从前,陈丰也并不上早朝。 或许辞了官,不必上早朝,才是陈丰最终的目的吧。 这人的地位还是一样啊,甚至比之从前还要更高一点了,从前他是陛下的臣子,和自己这些人相比,就算是更得陛下的信任,但是说到底也还是臣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仔细听听陛下方才说了些什么?不在朝为官,连朋友也不要了吗?这就证明了,两个人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这一天的早朝,就以陈丰辞官作为终点结束了,就算是还有些事情,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了,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能看不出来,陛下正因为陈丰辞官心情郁闷着呢,不找陈丰发脾气,发泄心中的不满,难道还不能找他们吗?所以为了自己能多活一段时间,众人明智的选择了不在这个时候触陛下的霉头。 刚说了散朝,李公公就已经捧着一套月白色银线绣制云纹圆领袍找上了陈丰,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托盘上放着一把玉骨折扇,“先生,陛下送您一套衣服。” “劳请李公公替方知转达谢意。”陈丰从托盘上拿起衣服,动作利落的套在身上,又是一个活脱脱的儒士,比之穿着官服的陈丰少了些许威严,多了些从容洒脱的味道。 “果然,先生还是更适合这套衣服。”李公公亲眼见陈丰将这身衣服穿在身上,见他打理完毕,才赞了一句。 “多谢李公公夸奖。”陈丰不禁喜上眉梢,也不知是因着李公公适才的一句夸奖,还是终于能够脱去那身沉重又繁琐的官服,换上这一身轻便的衣服。 “先生走好,咱家也要回去和陛下复命了。” “自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还望李公公保重身体,照顾好陛下,切莫让陛下太过于劳累。” “咱家知晓了,先生此后行事,亦要多加小心。”李公公又是交代了一句,随后两人道别,算是就此别过了。 在宫门口,陈丰便瞧见了等在马车旁边的杜如晦、高士廉和高冉。 见到陈丰出来,高士廉本来想要说点什么,但见陈丰一身白衣,一把折扇轻摇,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酝酿了半天的话,最终也只能说出一句“方知,今次,这个决定,有点莽撞了!” 陈丰只笑而不语。 “罢了罢了,爷爷老了,也管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说完还一脸忧伤的叹了口气。 “爷爷说笑了,您正值壮年,怎么就老了?”陈丰笑着开口反驳了一句,语气随意又轻松,当真像极了祖孙两人在谈心。 “行了,早些回去吧,杜大人等了你好一会儿了。”高士廉瞪了陈丰一眼,随后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陈丰看着高士廉转身的动作,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个傲娇的老头儿! “爷爷,我去找方知玩了啊!”高冉在高士廉的身后喊了一声, “行了,爷爷本来也没打算带你一起走!”陈丰说完还同情的拍了拍高冉的肩膀,好像说了戳人心窝子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叔父,我们走吧。”而后,不管高冉目瞪口呆,转向了一边等候的杜如晦。 早朝之前,知晓杜立受伤,杜如晦就坐立难安,好不容易下了早朝,当然是要赶紧去探望。 杜如晦,对杜立这个侄子还真是上心啊! “叔父,您怎么来了?”坐在院子里听莫清妍弹琴的杜立亦抬头就看见陈丰带着杜如晦走过来,当即站起身准备迎上去。 杜如晦本来满脸担心的模样在看见杜立的瞬间就彻底收敛,转过头不赞同的看了一眼陈丰,“这就是你说的身受重伤?” 这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身受重伤的人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能起身了? 被拆穿之后,陈丰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叔父有所不知,子言兄的伤不在腿上,而是在手臂上,这百草堂的大夫可都交代了,要好生修养呢!” 瞧着陈丰谄媚的模样,杜如晦就知道,自己是被这混账东西给戏耍了。 “谁家的大夫,在给病人诊治之后,都会说一句好生修养!”杜如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别以为你百草堂的大夫有名气就拿来忽悠你叔父!” “啊!”陈丰摆明了一副我不知道的模样,震惊的看着杜如晦,“叔父这话是听谁说的?谁家的大夫都会这么说吗?” 瞅瞅,这做足了戏的模样,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没准就相信了,但是放在陈丰的身上,还真是……唉,一言难尽呐! “行了,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竟然转身走了! 杜如晦正准备过来打声招呼问个好,结果人还没走出院子,就瞧见他们家叔父甩了一下袍摆,竟然转身走了!走了! “发生什么了?”叔父虽然走了,但陈丰还在门口站着。 “叔父知道你受伤了,紧忙过来瞧瞧,结果就被他看见你生龙活虎的享受生活的一幕,叔父觉得心里不平衡,所以……”后面的东西,不用说杜立也能够猜得到。 杜立伤的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 本来若是杜如晦上来一番关心,嘘寒问暖,他还真是未必能够接得住,现在走了也好,走了也好!杜如晦拼了命的安慰自己,才没有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好了,别在这儿伤春悲秋了,走,去书房!”说着,陈丰就将杜立拉走了,只朝着院子里嚷了一句,“嫂子,子言借我用一下!” “走吧走吧!”那一副赶苍蝇的嘴脸,还挥了两下手的动作,又是让杜立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小心脏伤了一番。 第四百九十章 巧遇顾从霜 “文正没过来?”见只有陈丰一人,杜立偏过头问道。 “刚才过来的路上,含玉送了消息过来,文正先去处理了。”陈丰摇着折扇,淡笑着说道。 “你从哪里弄得一把破扇子?”杜立斜眼瞅了一眼陈丰,“从前不是最讨厌摇扇子吗?”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陛下赏赐的扇子,看这扇面上的江山如画,还是陛下亲手画的呢!”陈丰拦住了杜立的话,适才的话,若是传到御史台的耳朵里,绝对够杜立喝一壶的,幸好是在他的地盘,御史台的手还没有这么长。 “哦……”杜立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这一副打扮,笑逐颜开的模样,是如愿以偿了?” “当然!”陈丰傲娇的扬了下头,“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是!”杜立斜睨了陈丰一眼,“但也不知道是谁,昨日里在御书房一阵折腾,也没能成功” 陈丰打算炫耀的话,就这么被杜立给堵到了嗓子眼,想说不能说,咽下去还难受,最终吐出了代表了他现在心声的四个字:“你懂个屁!” “方知!”两人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却在路上被人堵上了,唤了陈丰名字的人,不是顾从霜,又是谁? “从霜?”陈丰诧异了一番,才想起来,这姑娘的弟弟还在自己的手里呢。 “我弟弟的事情?”果然,一来就是问这件事情。 “我现在有点事,稍晚一会儿,我和你详谈此事,可以吗?”陈丰笑着问道。 见着陈丰和杜立确实有点焦急的模样,此时也正是去往书房的方向,便也知晓,陈丰定然是有急事,所以便也让到了一边,不过她人却并没有回去,而是跟在陈丰的身后,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陈丰本也诧异,正打算寻个由头将她拦住,便见她远远的停了下来,到是没有跟到进出,想来也是知道,他们要商谈的事情都是机密,遂不再跟到近处。 “从霜不如到那边的凉亭坐一会儿?”见人家自己懂规矩,陈丰也不好太过分,便指了指前方的凉亭,距离书房的距离不远不近,亦听不见书房里传来的声音,陈丰也能够放心,更能够安心。 “多谢。”顾从霜朝着陈丰福了福身,便又跟在陈丰的身后,朝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去。 “无妨。”陈丰无谓的回应之后便随着杜立继续往前面走,直到两人进了书房,也不曾瞧见顾从霜脸上复杂的神情。 陈丰进到书房之中,就瞧见高冉已经拿着一堆密信在誊抄了,见陈丰进来,笔一扔,便站起身子,你自己来! 见他这样,陈丰和杜立不自觉的笑了一下,这样的高冉才是真正的高冉,适才那个,就算是坐在那边,那也是抓心挠肺的,他这般跳脱的性子,若是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坚持,那才是真真的不易呢。胡闹他在行,读书写字,他还真是没有这个天赋。 也不知道陈然那个温柔的女子,是怎么能和他玩到一起去的,两人竟然到了现在还如胶似漆的模样,当真是不可思议。 “下一步,要怎么做?”杜立看着陈丰问道。 “下一步,自然是好生将华东书院建好,准备招生啊!”陈丰一脸自然又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心里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杜立翻了个白眼。 “我要是说我还不知道,你会不会打死我?”陈丰试探的看了一眼杜立。 果然杜立在听见陈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见此,陈丰马上加了一句,“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所以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说起来好像也是一个计谋,但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憋屈死了!”高冉嘟了嘟嘴,表示不满。 “那我先前让你做的事情,你做了没有?”陈丰看着高冉,先前不是让人去骚扰扶桑来使嘛。 “当然做了!”高冉一脸“你竟然敢怀疑小爷的办事效率”的充满威胁的目光看着陈丰。 “嘿嘿,这不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消息嘛!”陈丰忙解释。 “你再给我嘿嘿一声!看我打不打死你!”最烦的就是陈丰有事没事总喜欢嘿嘿两声。 “嘿嘿!”完了!话已出口,陈丰迅速捂住了嘴巴,这绝对是习惯是让,事实上,他并没有想要“嘿嘿”,笑话,这个时候来挑战高冉的耐心,他绝对是想死,“失误,失误!”见高冉马上就熬暴跳如雷,陈丰当机立断为自己辩白。 “看你态度还算是好的份上,就姑且原谅你这一次。”高冉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外面那位是在干嘛?”书房开着窗户,远远瞧见顾从霜坐在小亭之中,看不清神色,但总归不是欢快的神情。 “她弟弟仇木的事情。”陈丰也顺着高冉的手看了一眼远处的顾从霜,而顾从霜好似和他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在陈丰看向她的那一瞬间,也转过头,两人好似是隔空对望了一眼。 陈丰到是不觉得尴尬,反正他也看不清顾从霜的表情。 “一会儿,你再去一趟大理寺和京师衙门,问问情况。”陈丰高冉交代了一句,“我也去问问慕容复,看看有没有消息。” “嗯?”高冉略微有些诧异,他记得……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陈丰一个眼神被堵回去了,杜立在边上拽了一下高冉的衣袖,高冉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只是不想告诉人家姑娘实情,眼珠子一转,“话说,你对这位顾姑娘的事情这么上心,该不会是对人家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承蒙从霜信任,自然要尽心尽力,不敢辜负。”陈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倒是你,这脑子里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有点后悔把妹妹嫁给你了!” “诶,别别别!”听了陈丰的话,高冉一下就急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秦素善受伤 陈丰这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早在他和陈然成亲之前,陈丰就曾经当着他的面教导陈然,若是不幸福,和离了便是,断然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回到家里来,哥哥养着陈然。 陈丰说的话,高冉还真是不敢相信,哪怕陈丰轻而易举说出来的这件事情,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惊世骇俗。 所以,这会儿,一听见陈丰说后悔将妹妹嫁给他的时候,高冉直接就慌了,谁不知道,他们家娘子,最听的就是陈丰的话,莫说是陈丰让她和离,只怕就算是陈丰让陈然休了高冉,陈然也不大会拒绝。 “我说,你兄弟我好不容易娶上了娘子,你不要胡来啊!”什么叫秒怂!这就是秒怂,还怂的理直气壮。 “看你表现!”陈丰傲娇的看了一眼高冉,随后指了一下门口,这是让他麻溜去办事的节奏啊! 高冉也识趣儿,“那我先去问问情况,不过我估计应该没有什么消息。”说完,好似后面有狼追着一般,扑腾着就跑出了书房,经过那凉亭的时候,已经跑过去了,又撤了回来,看着顾从霜说了一句,“顾姑娘莫急,我现在就去衙门打听一下消息,一有消息,马上就通知你。” “有劳了。”顾从霜站起身朝着高冉福了福身。 看着一身侠女装的女子,朝着高冉福身行礼,不知为何,陈丰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至于不舒服在什么地方,陈丰觉得,大概应该是见惯了顾从霜豪爽的江湖儿女做派,如今忽然有了小女儿家的风姿,有点不大习惯了吧。 “顾姑娘,文正已经去打探消息了,因着子言受伤,遂他应当是要跑两家,所以应该并不能很快回来,我现在也去找慕容复问下情况,你先在府中消息,晚点有了消息,我们马上就通知你,可好?” 杜子言受伤的消息,顾从霜也知晓,昨日里她听说之后,也曾去探望,此刻见陈丰这般说话,便也点头道谢。 “顾姑娘不必改变自己的习惯。”陈丰挠了挠头,“顾姑娘是江湖儿女,不必强求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嗯。”顾从霜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陈丰也只当她担心自家弟弟的安危,“那我现在去打听情况,顾姑娘在府中安心便是。”说着便离开了。 徒留顾从霜在一人看着陈丰的背影,久久没能收回目光。 后也终于离开了小亭,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 “顾姑娘愁容满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顾从霜走在路上,心里也一直在纠结,竟不曾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 “犬上先生。”顾从霜淡淡打了声招呼,便想要绕过去。 “顾姑娘请留步。”犬上三田唤住顾从霜。 “不知犬上先生还有何见教?”顾从霜看着犬上三田,开口问道。 “见教自是不敢当,只是顾姑娘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某说一说,或许某有办法也说不定。” “不必了。”顾从霜疏离的回应,随后提步远走,显然是不愿和这个扶桑人有过多的接触。 “某相信,顾姑娘定然会有用得上某的地方。”犬上三田到也不在意顾从霜的疏离,在顾从霜的背后大声说了一句。 顾从霜并未回应,但脚下的步伐明显加快了。 “杜公子。”墨蓝敲开书房的门,杜立正在处理高冉留下来的事物。 “怎么了?”杜立闻声抬头问道。 “适才,犬上三田与顾姑娘相遇了,言谈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杜立将手中的笔放下,专心看着墨蓝,“你先坐,慢慢说。” 墨蓝坐在一边,将适才“不小心”看到的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样啊!杜立手肘拄在岸几上,伸出食指在太阳穴位置上一点一点,“你觉得这两人先前认识?” “不乏这样的可能。”墨蓝点头,“两人的反应,就算是知晓彼此都住在府上,却也不应该能够这般准确的区分,府中的女子并非只有顾姑娘一人,而扶桑国使臣,也尽数住在府上,这两人是如何能够一眼便认出彼此的身份呢?” 墨蓝所说的,也正是杜立心中的怀疑,若是这两人先前就认识,那顾从霜进府的意图,是不是还清白? 或者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但好似也不应该啊!她说的事情合情合理,当初语气和表情没有半点问题。但又该怎么解释顾从霜和犬上三田认识这件事情呢? “你先让人去门口守着,方知和文正回来,直接让他们来书房。”这件事情,毕竟他也不是很清楚,所以还需要和陈丰细说一下才能够了解清楚。 墨蓝刚出去,冯含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还没等杜立反应,冯含玉就已经破门而入,见坐在岸几后面的人是杜立,冯含玉愣了一会,随后反应过来,“杜公子,我家主子呢?” “出门去寻慕容复了,出什么事情了吗?”他可没有忽略掉适才冯含玉说的那句“大事不好了”。 “我家夫人受伤了!” “什么?”秦素善出门给翠华山上的工人准备吃食,他是知道的,往常莫清妍也会一同前去,但今日因着他受伤便没有一同出门,但怎的秦素善好生生的出去,回来的时候,竟无端端的受了伤呢? “听说是去翠华山的路上遇到了山贼!”冯含玉焦急的说道,“主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门了!” “你先别急,让墨蓝去寻你家主子,我先过去看看。”说完,将手中的东西好生收好,便起身朝着后院走过去。 本来他一个男子,是不应该进入后院的,但现在事急从权,莫清妍一定已经过去了,秦素善受伤,莫清妍和陈然她们应当是缺一个主心骨,他必须要过去。 “子言!”果然,他刚一过去,莫清妍就冲了过来,“方知和文正呢?” “他们刚好有事,出门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们了。”杜立解释一句之后问道,“现在素善情况怎么样?” 第四百九十二章 恩人驾到 “那个扶桑的药师惠日,现在正在给素善诊治,具体情况还并不清楚。”莫清妍也失了分寸,“怎么办?素善会不会有事?”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先不要着急,冷静一下。” “然然怎么样?”陈然是和秦素善一起去的,现在秦素善受伤了,他也很担心然然。 “然然到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摔了两下,有点擦破了,素善的身上挨了一刀,流了好多血!”莫清妍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陈然和秦素善在里面诊治,她在外面也只能干着急。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看着莫清妍这般模样,杜立拍了拍莫清妍的后辈,小心的安抚着,“一定会没事的,素善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这个时候,杜立也只能安慰莫清妍,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都怪我,如果我和她们一起去,就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了,都怪我!”莫清妍满脸自责。 “不怪你,不怪你,怎么会怪你的,要怪也只能怪那些伤了她们的人,不怪你。”从前,见到的莫清妍,从来都是精灵古怪,侠肝义胆的,何曾见到这样心焦的模样,但这样的莫清妍却也让杜立更加心疼,忍不住将抱着她的手臂又收进了一点。 “清妍,不要胡说,这真的不怪你。”就在这时,陈然已经上好药,从里间走了出来。 “怪我,都怪我没有和你们一起去。”莫清妍依旧陷入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陈然安抚的拍了拍莫清妍的后背,“况且,我们也没有受很重的伤,不要自责了,哭起来的清妍一点都不漂亮了。”这话还是陈丰曾经哄她的话,现在竟然让她用来哄莫清妍了,世事,当真有点玄妙啊。 见着莫清妍在她的安抚之下,已经渐渐平静下来,陈然才转过身看向了一直坐在边上不发一言的两位姑娘。 “此番,还要多谢两位姑娘相救,不然只怕当真后果不堪设想。”陈然恭敬有礼,做足了对救命恩人的做派。 但,那两人,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其中一个女子双目紧紧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而另一个女子,也眼眶含泪。 “二位姑娘?”陈然本能的发现了端倪,“姑娘?” “啊!”终于那姑娘在陈然的呼唤之中惊醒过来。 而杜立在听见陈然说话的声音之后,才发现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两个大活人,转过头刚想道谢,却在看见两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造化弄人啊!他们费尽心力的躲了那么长时间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撞到了自己的府上,而且,听陈然方才话里的意思,这两位姑娘竟然还是他们的恩人。 这!可该如何是好? 陈然也发现了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两位姑娘,莫不是与子言哥哥认识?”她试探的问,其实不用问,看这模样她也知道,这几人定然是认识了! “你竟是贞和县主?”两位姑娘之中,较小的一位听见陈然的话,才转过头看向陈然。 “小女正是陈然,姑娘有事?”陈然试探的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世道是不是有点诡异了? “杜公子,好久不见。”那位年纪较大一点的姑娘,满脸凄楚的看着杜立。 “好久不见。”杜立本不知道该怎么起头,怎么说人家也曾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又救了秦素善和陈然,算是他们三家的恩人了,人家主动和他说话,他再不搭理,那可真是有点不识礼数了。 但也仅只有一句好久不见,多余的,杜立也不知道能和这两位姑娘说些什么。 “那里面那位夫人,是大司农陈丰的夫人秦素善?”那年龄较小的一位姑娘,又朝着陈然问了一句。 “正是嫂嫂,两位姑娘认识嫂嫂?”看着又不像啊,若是认识的话,不应该一路上都不曾与她们说过一句话啊,但若是不认识,这样的表现,未免也太过于诡异了吧。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然,这两位就是我们曾经与你说过的救命恩人,其其格姑娘和其木格姑娘。”见陈然还一头雾水想要发疯的模样,杜立终于不忍心的替她介绍了一句,也算是想要打破沉默尴尬的气氛吧。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如同杜立所想的那般发展,陈然在知道了这两位姑娘的身份之后,下意识的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其其格和其木格,那不就是传说中对子言哥哥和自家哥哥情根深种的两个女子吗?哥哥们本来说好的要躲着的两位,现在竟然被他们带回家里来了,还成了她们的救命恩人,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然然,这边我来招待两位姑娘,你去让厨房准备些饭食,设宴款待两位姑娘。”说着,还给陈然使了个眼色。 陈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朝着其其格和其木格两人两人道了一句,“两位姑娘先坐,今日便留在府上吃一顿便饭,也算是我们聊表心意,还望两位姑娘切莫推辞。” “如此,便有劳县主了。”其其格起身,朝着陈然福了一礼。 “不劳烦,两位姑娘救了我与嫂嫂的命,区区一顿便饭,何敢称劳烦?”陈然淡笑着回应,“如此,两位姑娘慢坐。”说完便施施然退了出去,即便是心中尴尬,也掩盖不了一身无双的风骨。 其其格和其木格两人看着陈然一身气度,颇有些艳羡。 她们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礼仪也学了不少,本以为已经初见成效,但和眼前这位县主比起来,才真是小巫见大巫,分明她也没有丝毫刻意之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端是好看的紧,原本他们以为端正的难受的姿态,在陈然的身上,也好看又标致。 原来,这才是真正京城姑娘应该有的姿态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仇木的安排 姐妹两人对视一眼,才终是自惭形秽,怪不得陈丰和杜立看不上他们姐妹两人,长安城中的姑娘,端庄大方,哪里是她们姐妹两个野路子能够相提并论的,一身气度风骨自是无双,让人自惭形秽。 “原来长安城之中的姑娘,竟是这般风姿!”其其格苦笑着感慨了一声。 她们来到长安城之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陈然依旧是她们见到的最卓越的女子,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和礼仪,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有着让两姐妹自认为无法望其项背的气息,是这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没有办法忽略的自信。 在两人心中已经无限好的陈然从大堂之中出去,去做的第一件事当然不是去让人准备饭菜,杜立给他找了借口让她出来,可不是吩咐什么饭菜的,那等事情随便找个下人吩咐一声便可。 陈然的真正目的是将这件事情及时的告知给陈丰,遂从大堂出来直奔府门口,找了门房,亲口和门房交代清楚,陈丰回来之后,一定要将现在府里的情况与陈丰说清楚。 再三交代,又听门房模拟了一次之后,陈然才算是放下心来,将这里的事情交给门房,她的事情还是要去做的,先不论那两位姑娘的身份,也不说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帮助过陈丰和杜立一事,就单说这一次,若是没有这两位帮忙,她和嫂嫂只怕是凶多吉少,尽管现在已经安全了,想到当时的场景,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说是死里逃生也不为过,故此,面对两位恩人,陈然也定然会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招待其其格和其木格,总归是不能失了礼数。 而此时的陈丰还不知晓府中发生的事情,正在慕容复的府上,和慕容复胡咧咧呢,当然也见了见自己内定的小徒弟。 “先生,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仇木见到陈丰的第一句话,说的便是这个。 “现在外面并不安全,所以……”陈丰拉长了声音,显然是在沉思,“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仇木听了这话,脸色也多少有点失望,虽然早已经预料到陈丰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这里,但是亲耳听到陈丰说出这样的话,还是难免失落。 陈丰亦是看出少年的失落,却也只能好言相劝,“你放心,你姐姐现如今正住在我的府上,我定会保护好她的安全。” “现在,绝对不是你可以离开这里的时机,切记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这里面的所有人,包括我,包括你,包括你姐姐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胡闹而死无葬身之地!”陈丰脸上的表情就很严谨,一双眼睛生生逼视着仇木。 “我知道了!”大家的安全他可以不在意,他自己的命亦可以不要,但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而让姐姐遭了难,那他才是真真的不愿意了。 嗯!陈丰见此,淡淡点头。那话,他确实是有威胁的成分,也有哄骗的成分。 仇木若是敢胡闹,在自家的大本营,还能让他翻出天去不成?只是陈丰对这人起了惜才之心,想要彻底将这少年变成自己的人,初期逼迫一番也无妨,总归是让他越来越乖巧懂事。 而他最重视的人,也是顾从霜,这一点从最开始听到顾从霜的名字,他就放弃了抵抗就能够看出来。 这是一个有弱点的人,但恰好,他的弱点被自己抓在手里,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他只能听命于陈丰。 至于以后,他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能够让仇木安心听命于他。他会越陷越深,以后的事情,自然就由不得他了。 陈丰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老狐狸,他并不喜欢算计人心,但是有些时候,人心偏偏是最容易算懂的东西。 太多人说人心复杂,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人性的共通点罢了。 抓住了这个共通点,哪里还能有搞不定的人? “主子!主子!”墨蓝冲进来的时候,陈丰已经打发了仇木,让他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怎么回事,一点礼仪都不懂,主人家可曾让你进来了?”陈丰瞧着破门而入的墨蓝,稍有点不悦,不赞同的斥责了两句。 “主子,大事不好了。”墨蓝一路跑过来,就算是武功再怎么好,也是会累的,正气喘吁吁的说着话,便被陈丰又一次打断了。 “主子好得很,现在轻松愉快没烦恼。”陈丰倚靠在椅背上,手上把玩着陛下赏赐的玉骨折扇,笑嘻嘻的说道,显然不做官这件事情,让他很开心。 “不是,是主母受伤了!”墨蓝终于找到了陈丰自娱自乐的空隙将事情说完了。 “什么?你说谁受伤了?”猛然坐直了身体,手中的折扇也不自觉的握紧,瞪圆了眼睛看着墨蓝,等着墨蓝在说一遍刚才他说了些什么。 “主……主母,主母受……受伤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顶尖高手,明明自己想要杀了陈丰是轻而易举,但是瞧见陈丰这般表情,这般态度,他竟然破天荒的有点慌!该死,当初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可都没有这么慌过,现在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嘛! “主子,诶!”墨蓝刚想和陈丰说什么,但面前哪里还有陈丰的身影。 转而一脸懵逼的转头看向一边的慕容复,“我家主子呢?” “刚训斥完你的你家主子,现在比你也没有强多少,走了也不知道和我这个主人家打声招呼!”慕容复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墨蓝的身边,却见墨蓝还看着陈丰先前做过的椅子上,不由得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去……去哪儿?”可以理解,墨蓝是武者嘛,武者脑子没有那么灵光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们家主母不是受伤了,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前去探望。”墨蓝他还是清楚的,一张冰块脸,寻常时候都是面无表情,能让他这么着急,情况应该很严重,所以说实话,慕容复还是很担心他们家主母的情况的。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有问题 “哦,走吧。”墨蓝终于反应过来,说话间就朝着外面走出去,这一次是用走的。 “等等。”在墨蓝走出去之后,慕容复跟在他后面叫停了他。 “不是回府吗?”墨蓝还真是有点跟不上慕容复的脑回路。 “回府?”慕容复上下打量了墨蓝一个来回,“你还要再跑回去?你确定?”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墨蓝。 诶慕容复这样的眼神看过来,墨蓝还真是有点不自在,“主子坐马车过来的。”慕容复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也意识到,他们家主子应该不会等他的这个事实了。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很不过,还算是没有那么笨,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慕容复毫不吝啬自己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夸奖。 “走吧!”看着自己近身随侍将马车赶过来,慕容复才拍了一下墨蓝的肩膀,充满了同情啊! 墨蓝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有今天才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在此之前,在遇到陈丰之前,见到他的人谁不是恭恭敬敬的,但陈丰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他发了誓要保护一辈子的珠子,所以被陈丰训斥也就算了,现在慕容复是什么意思? 又是嘲讽,又是同情的?他好歹也是一个顶尖高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对此,墨蓝表示自己完全不能接受。 但,事实上,这件事情和他能不能接受,完全没有关系,就算是他不能接受,慕容复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为和想法。 到了门口果然发现,陈丰早就已经将府上的马车弄走了,如果不是慕容复心存善念,只怕他真的又要跑回去了。跑回去绝对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他能跑过来就已经是达到了自己的极限,若是在让他跑回去,那真是一场痛苦的折磨了。 “话说,你们家主子好像对你们这些下人不怎么好啊!”瞧瞧,他本来就心惊心里难过的不行了,这货还在这里挑拨离间。 “主子这一次是心里着急。”也确实是他心里着急,才会在这一次将墨蓝丢下,以往陈丰对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是好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刁难下人的情况。 “是是是!你们家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慕容复耸了耸肩膀,真是不知道陈丰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弄到的这么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好吧,听说陈丰的所有下属都是买来的,难不成花钱到人市上还能买到这种顶尖的存在不成?改天他真的想要去试试了。 “对了,你们家主母受伤了是什么情况?”陈丰那边因为着急,连基本情况都没有问清楚,直接奔着自家的府邸就冲了回去,但慕容复作为陈丰的朋友兼下属,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帮陈丰解决一下的。 “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在从翠华山回来的路上遇到的拦路抢劫的土匪。”具体情况墨蓝也并不清楚,他也只是听冯含玉焦急的说了两句,连具体情况都没有打探清楚就急匆匆的跑出来了,但是看冯含玉那副模样,只怕主母伤的不轻。 “碰到土匪了?”慕容复一脸震惊,这可是天子脚下,那翠华山又是当今陛下赏赐给陈丰的,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对翠华山动手?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而且土匪!土匪不是只求财的一群人吗?什么时候也开始害命了? “只怕,情况并不是这样啊!”慕容复摇了摇头。 “嗯?那是什么情况?”墨蓝当即抬头看向慕容复。 “我也不能确定,晚点我过去看看再说吧。”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土匪的作为,没有任何一个土匪会给自己惹麻烦到想要将路过的行人打死这种程度,不杀人还只是谋财,若是杀了人,那可就是害命了。 而且,据慕容复了解,能够落草为寇当土匪的人,都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只能出此下策的人家,长安城之中或许会有穷人,揭不开锅的穷人或许也有,但是有当土匪的胆子的穷人,只怕并没有吧,毕竟天子脚下,治安可是最为严格的地方。 “再说,再说!”看着墨蓝还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慕容复露着小脸和墨蓝打了个招呼,“我也没弄清楚,总不能胡说不是?” 墨蓝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的说法,况且现在这个家伙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主子办事的,主子的事情他应该也不敢有所怠慢,所以盯着他的眼神也有了些许的松缓。 而现在这件事情的男主角,陈丰已经到家了。 跳下马车,也不顾及仪态,直接朝着府门口就冲了过去,站在们口朝着们大力的拍了两下,“快点开门,你们家主子回来了!” “主子回来了!”门房也正在紧张呢,这会儿听见陈丰回来了,慌忙开门,“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夫人现在情况怎么样?”陈丰开口问道。 “夫人的情况还不知道,但方才小姐过来传了消息,说是灵州都督府上的两位小姐救了夫人和小姐,现在正在府上大堂里坐着,由杜公子招待着。”一口气将陈然交代的事情都说完,门房也松了一口气,自打陈然和他交代了之后,到陈丰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他的心一直提着,生怕耽搁了陈然的正式让自家主子面子上不好看,现在看来,他好像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你说是灵州大都督府上的两位小姐?”陈丰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吗? 门房还没有回答,陈丰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了,若不然陈然犯不着刻意给自己留了消息,这不就是让自己万事小心,回去之后不要丢了分寸吗? 罢了罢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们只是不喜欢那两个姑娘,本来躲着她们,也是为了打消她们心里那不正常的感情而已,但现在既然已经遇上了,到了自己的府上,若是自己还继续躲着的话,难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事情原委 “主子回府了!”陈丰这边刚一回来,就听见路过的丫鬟小厮一个劲儿的呼喊,好似是终于有了主心骨一般。 陈丰直接来到了大堂,不是说了灵州大都督府上的两位姑娘,自家夫人和妹妹的救命恩人此时正在大堂等候,由杜立招待着嘛,他这个主人回来之后,怎么也应该过去看看,聊表谢意不是?更何况人家姑娘也曾经救过自己呢! “承蒙两位姑娘相救,方能让内人幸免于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二位姑娘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方知能够做到的,定然不会有半点推辞。”陈丰甫一进来,就朝着两人表明了心迹,感激是一回事,但若是让他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是不行。 “我们本就是朋友,此次救了令夫人,我们姐妹二人也只是图个心安,并非是求你大司农的报答。”其其格看着陈丰的脸,笑着说道。她倒是不想应对陈丰,但是自家妹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陈丰,看着陈丰的时候,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更何况是让他说话了。 “不瞒两位说,我心中着实是担心夫人,所以,杜兄,嫂子麻烦您二位先行替我招待两位姑娘,小弟先进去看看娘子。”陈丰朝着在大堂之中的四人说道。 “你自去便是。”杜立也笑着回应陈丰。 “如此,二位姑娘,在下先失陪了。”朝着其其格和其木格两姐妹拱了拱手,便朝着后面的偏厅走了过去。 陈丰前脚刚走,陈然后脚就已经回来了。 “哥哥不是回来了,怎的不见人了?”她开口问了一句。 “先去后面看夫人了。”杜立淡淡回应一句,随后才问了陈然她们今天遇到的情况,好好的怎么会遇到土匪?况且翠华山上哪里有土匪?陈丰看中的地方,就算是本来确实有土匪,现在翠华山上都快要完工了,山上的情况他不可能没有肃清。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绝对不相信会有土匪! “小姐,慕容公子来了。”陈然还没开口,就被老管家的声音打断了。 “慕容复?”陈然看了一眼老管家,疑惑的问道,“他怎么来了?” “说是得知夫人受伤,刻意来探望。”陈福回道。 “既如此,来者是客,便请过来吧。”陈然开口说了一句,随后转过头看向其其格和其木格,“二位恩人,这边有一位哥哥的朋友要过来,不知二位是否方便,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去二堂如何?” “不必折腾了,便在这处也可。”其其格笑着说道,她们本就不是长安城之中长大的姑娘,自小就是男男女女的孩子在一起玩闹着长大的,对于男女大防这种,他们并不关心,外公也宠着她们,不会过分的拘谨着她们,所以有些习惯,他们也并没有改过来。 杜立见着其其格的回应,脸上到是有点古怪的神色,谁家的姑娘会随便出来见外男呢?就算是莫清妍这样的性子活泛,也不会这般不知礼数。 但想到这两姑娘的出身,他也就释然了。 确实这两位姑娘本也不该顾忌这些,她们有他们自己的行事风格,说来,其实长安城之中的姑娘,其实骨子里应该是羡慕她们的吧。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眼尖的杜立一眼便看见陈丰灰头土脸的从偏厅走了出来。 “说是什么男女有别,说什么都要让我出来。”陈丰无奈的看了一眼杜立,回应道。 “这很正常吧。”杜立也是后知后觉,那里面可不只是他的娘子,还有两个受伤的丫鬟,救治的医者,也并不只是一个药师惠日,还有从百草堂请回来的女医,人家姑娘们忙碌的身上都是汗水,衣服粘在身上,玲珑有致,他现在冲进去算怎么回事?莫不会平白无故的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几位,现在里边的情况怎么样?”慕容复也在管家福伯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大堂。 “你怎么来了?”陈丰诧异的看了一眼慕容复。 “了解一番情况,我对翠华山出现土匪一事,很是好奇啊!”慕容复饶有兴味的说道。 “土匪?什么土匪?”陈丰一脸诧异,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家夫人和妹妹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呢。 “哥哥,我和嫂子本来是去翠华山给工人们送饭菜,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土匪,才会这般。”见陈丰还不知道,陈然也开口替陈丰解释了一遍。 “土匪?翠华山上还有土匪?我怎么不知道?”瞧瞧这话说的多霸气,跟翠华山是他们家的他就应该对翠华山上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一样。 但事实上,翠华山确实是他们家的,他对翠华山的了解也着实不少,对一草一木都能如数家珍这一点到是不敢说,但是土匪一事,他敢保证,翠华山上不可能有土匪,不知翠华山上没有,方圆百里都没有。 那翠华山可是他冲出牢笼,走向巅峰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不用心,但是现在偏偏就是在他用心的地方,自家的娘子和妹妹竟然遇到了土匪的打劫。 “你觉得他们真的是土匪?”慕容复见陈丰不敢置信的模样,当即算是提醒了一句。 “你是说?”陈丰惊了一下,一双眼睛放在了慕容复的身上。 “没错,我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怕伤了她们不是最重要的目的。” 至于最根本的目的在哪儿,他们一目了然,陈丰才是他们的最后的目的,而这两个女子,不过是受了陈丰的牵连罢了,也算是无妄之灾。 “具体情况还要请县主将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他们可是要了钱财?”慕容复开口问道。 “是要了钱财,但我和嫂子已经将身上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他们了,他们还是不满意,非说我们身上还有私藏,偏说要……要……”犹豫了好一会儿,显然是些难以启齿的话,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要搜我和嫂嫂的身!” 第四百九十六章 无缘无故 搜身?这群人怕不是疯了,两个女孩子,他们竟然想要搜身,这摆明了就是要占便宜了。 “你们可说了自己的身份。”慕容复继续问道。 “不曾说。”陈然回到,“我们担心那些人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之后会担心事情败露,所以隐瞒了身份,只说了我们是嫁到了富商家的媳妇儿,出门游玩。” “他们又是为什么动手?”慕容复继续问道。 “仍是担心事情败露,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陈然说着,又摇了摇头,“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嗯?其他人见陈然这样,也心存疑惑,但却并未说出口,只等着陈然想清楚。 “我想到了,无缘无故!”陈然斩钉截铁的说道。 “无缘无故?”杜立震惊了,无缘无故就要杀人?还是两个女子?这帮人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有一个人说了一句话。”陈然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当初的细节,“对,他说了一句话,他们说快点动手吧,人家还等着消息呢!” “说完这话,就动手了?” “对!” “银子也不要了?也不搜身了?”慕容复继续问道。 陈然有点尴尬,被一个男子问及搜身的问题,但想到他们也是为了案件的正常进展,便仍是点了点头。 “果然!”慕容复了解到这里,情况基本上也已经很明显了。 那些人绝对是受了什么人的命令才要来做这件事情,至于什么土匪的身份,劫财的目的,只怕都是遮掩罢了,就算是杀了秦素善和陈然,也只是土匪拦路抢劫的锅,和他们可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所以,找土匪是没有用的,“有多少人?”慕容复继续问道。 “六个,七个,”陈然仔细回想,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记不清到底是六个还是七个了。” “六七个。”慕容复点了点头,表示不能知道具体数目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没错,对于慕容复这个查案子的高手来说,到底是六个还是七个,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有蛛丝马迹,他就能顺藤摸瓜找上去。 “那后来呢?”慕容复没有继续问,到是陈丰开口问了下去,他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后来就是我们的马车被那些人看坏了,马匹也死了,我和嫂子在下人的掩护之下逃了出来,但是嫂子为了救我,身上被那些人砍了一刀,幸好有两位姑娘遇见了我们,将我们就回来了。”陈然将当时的情况详细的说明一番。 人听了陈然的话,陈丰又一次转过身子朝着其其格和其木格拱手道谢,“多谢两位姑娘仗义出手,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先前那句话,日后但凡两位姑娘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只要在下能做到,愿为两位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说话还是滴水不漏。 即便其其格和其木格现在并没有打算携恩让陈丰报答,但是见陈丰仍旧这么防备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因此,其其格脸上的笑容还是有了些许的碎裂,不过最终还是恢复了完美的笑容,杜立身边那女子,便是连落泪的时候,都是端庄大方的,她断不能在杜立面前失了身份。 “我们本就是朋友,若是不出手,我姐妹二人才要真的后悔了。”其其格笑着回应,尽量保持着脸上端庄的笑意。 陈丰也看出两人的勉强。 遂也不继续说话,只将注意力放在了秦素善和陈然遭遇劫匪这件事情上。 “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人!”思索半天,也不得其解,陈丰的手朝着边上的桌子拍了一下,显然是真的发火了,从前的陈丰也会发火,但是从不曾这般喜形于色,最多就只是表情上有细微的变化,但今天明显不一样,能够看得出来的怒火在燃烧。 “只怕这人并不简单啊!”慕容复富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哦?”听见慕容复的话,陈丰抬起头,看向陈丰。 “你说对方会不会已经知道你辞官了?”慕容复看似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但是说出来的话,又有点道理。 若是在此前,他还比较好猜测,但是现在并不好猜呀! 毕竟朝堂之上,他得罪的人可不少,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也并不少,这偌大的范围,让他可怎么猜? 当然也有可能并不是朝堂之上的人,更有可能的还是犬上三田。 “此事,能否容后再议?”就在陈丰和慕容复一心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杜立从旁开口,看了一眼坐在边上尴尬的其其格和其木格两姐妹。 “两位姑娘,突厥一别,不曾想会在长安城之中再次遇见,不知两位姑娘,近来可好?”陈丰也明白杜立的意思,人家好歹是救了自家娘子和妹妹的救命恩人,这是真真的救命恩人,容不得怠慢。 “牢大司农担心,我们一切都好。”其其格开口回答陈丰的问题,至于其木格,早在见到陈丰的时候,心绪就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整个人好似心不在焉一般,连陈丰说话也不曾回应。 “两位姑娘不要在叫我大司农了,今日早朝,我已经低了辞官的折子,陛下也依然应允了,如今,在下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罢了。”陈丰右手上的折扇收拢背在身后,向姐妹两人解释自己现在的身份。 “哦,听说陈公子在大唐颇受陛下宠爱,亦是受到了百姓的爱戴,不知为何,却要辞官了?” “只是厌倦了官场罢了。”陈丰笑笑,或许,他是真的厌倦官场吧,但此生,好似和官场之间已经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从最初为了挣脱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危机而向还是秦王的李世民靠拢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没有办法和官场分割开来了。 后来之所以拼了命的也不要入朝为官,其实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陛下呢,因着当时并无他事,所以也就由着他的性子胡闹,后来事情时间差不多了,也容不得他胡闹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有意躲避 听他轻而易举的就能说出“厌倦官场”这样的话,见他将退出官场说的这么轻松自然,洒脱淡漠,这般风度,更是让其木格忍不住为他心动。 “大夫,我嫂子情况怎么样?”就在其木格看着陈丰出神的时候,偏听之中有人走了出来,正是百草堂来替秦素善诊治的程大夫和扶桑药师惠日,陈然见到之后,马上迎了上去,也算是稍微消除了有一点大堂里的尴尬气氛。 “伤口不浅,幸好医治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喝上几服药,伤口要记得按时换药,好生休息一段时间便可。” “多谢程大夫。”陈丰朝着程大夫拱手道谢。 “本不是我的功劳,若非是先生将缝针的方法教授与我等,遇到夫人的情况,我们也是束手无策,这一切还是先生功德无量。”程大夫笑着和陈丰说道,并非是恭维,而是这缝针的疗法,确实最初就是陈丰交给百草堂的大夫的,是在高冉被高家老爷子打断腿的时候。 “某不过是教授了技艺,唯独各位大夫能够将此技艺发扬光大,便是某的福气,何敢贪功?”陈丰笑着说道,“程大夫若是无事,不若留在府中用顿便饭?”也算是邀约吧。 “不了,店里还有病人,小女还是要早点回去才是。”程大夫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便要告辞。 “然然,送一下程大夫。”程大夫既然已经那么说了,陈丰也并不挽留,而是让陈然亲自相送。 能让当朝县主亲自相送,也算是给足了陈大夫面子,且这送,可不仅仅只是送,更有打赏之意。陈丰府上,素来出手大方,一个打赏,少说也有十两银子,够普通家庭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了。 “惠日小姐,辛苦了。”陈丰朝着惠日拱了拱手。 “不敢当,多是程大夫的功劳,我只是打打下手。”见陈丰道谢,惠日连忙摆手。 她说的话到是真的,并非是谦虚,大唐的医术确实高超,她要学的东西,还正经不少呢,即便是陈丰安排她在百草堂学习医术,她在哪里也仅仅只是一个跑堂的,帮忙而已,就是先前那个程大夫一直带着她。 本来对于陈丰的安排,她还心存不满呢,后来才知道,那不是陈丰的安排,陈丰的原话是让他们给她找一个合适的职位,而她的水准也只是能当一个跑堂的,甚至连跑堂都还有点不够资格。 对自己有了一个真实的认知,是那一天,程大夫接待了一个病人,正好她的手头没有事,程大夫就让她跟着一起看看,但她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呢,程大夫就已经将药都给开好了。 最初,不服是一定的,但是在这一次之后,她是真的服气了,也真的开始谦虚起来,安心在百草堂做起了跑堂。 一个女儿家做跑堂的,确实有点丢人,更何况还是让扶桑的使臣去做跑堂,后来,大概是陈丰发觉他们这样做有点不妥,就专心让程大夫带着她, 有什么差不多的,他好像能学会的东西就教给她一点。 在这之后,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欠缺的东西原来有那么多。 而这次,陈丰的府上,有人受伤了,去请女医的时候,请到的就是程大夫,她跟着程大夫也能过来凑个热闹,当然能够认清自己,她也就是来凑个热闹,帮忙打打下手,至于让她真正自己独立去做,本来在扶桑的时候,她还有这个勇气,但是在大堂见识得多了之后,反而不敢了。 最终,惠日也跟着程大夫一同离开了。 在两位大夫相继告辞之后,慕容复竟然也离开了,他看着陈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这件事情我先回去看看。” “好!”陈丰朝着慕容复郑重的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有空你过来我这便一趟,还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详细说说。” “明天上午,我寻个时间过去找你。”陈丰点了点头,确实他的情况应该适当的和慕容复说一下,毕竟现在慕容复是明面上天下司的心腹,也是陈丰能够光明正大和天下司沟通的桥梁,接下来的很多事情也都需要慕容复出手相助,所以自己的情况尽数说与慕容复也是应当的。 而慕容复也只有更加了解陈丰,才能够更完好的判断出,到底什么才是对陈丰而言,最合适的,也能够更快的找出陈丰的对手。就比如这一次对秦素善动手的到底是什么人,是大唐内部的人,还是那些不速之客。 两人商定之后,慕容复也并未让陈丰相送,便自行离开了。 送走慕容复,陈丰进去看望秦素善。 陈丰和秦素善说了两句话,交代了一下外面现在的情况,吩咐了下人好生照料就又一次出门了。他是主人家,当然要出去招待客人,怎么也不能将招待客人的事情全部都交给杜立吧,杜立现在也尴尬着呢,不是吗? 兄弟呢,关键时刻确实是用来卖的,但是也不能什么时候都把兄弟出卖了吧,这是不人道的行为。 好吧,其实他陈丰也不是多人道的人,但是这种事情让杜立一个人去应对,他的良心上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晚膳因为接到了陈然的交代,绝对是丰盛的,坐在餐厅,陈丰挥退了下人,只陈丰、陈然、杜立、莫清妍和其其格、其木格两姐妹共六人。陈丰和杜立两人在这场面之中,才是当真的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听京中传言,陈先生自打我与姐姐两人进京,就在躲着我们姐妹二人。”其木格好似是在说玩笑话一般,在觥筹交错之中,说了一句足够让陈丰尴尬不已的话。 “二小姐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二位与我与子言兄可是有着救命之恩,若是早知二位进了京城,早就已经登门拜访了,哪里还敢等到两位到府上。” 第四百九十八章 相送 陈丰这话说的可是足够亏心的,他早在两人还没有进京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这灵州大都督李靖找到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外孙女儿,而这两人的身份,他更是早早就已经知道了,之所以到现在才见面,还真是如同京中其木格口中所说的传言一般,他就是在躲着这两姐妹,不仅仅是他,就连杜立也是。 但是他们能说什么?能告诉其木格他就是在躲着她们姐妹两个吗?那不是找死吗?这两姐妹可是真真切切的救了他和杜立的,虽然他们在临走之前给足了他们钱财,但是钱财还真是未必能够买下来他们两人的性命,更何况,今日这两姐妹还机缘巧合的救了自己的妻子和妹妹。 “话说,每日晚膳的时候,高冉都会回来,怎么今日到了现在饭都吃一半了,还不见人影。”解释之后,陈丰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哦,大理寺的人先前派人传了信,说是今晚大理寺卿宴请,他便不回来了,你那会儿正在陪嫂子,出来我忘了和你说了。”陈然将嘴里的珍珠丸子咽下去,之后淡淡说道,她也知道陈丰不过是转移话题,便配合着将话题转移走了。 “不知两位妹妹平素里喜欢什么,这京城可都玩过了?”两个姑娘都比陈然要小一点,所以她叫了一声妹妹,到是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们已经到京城有一段时间了,到是玩的不多。”其其格笑着回应。 “那改日,咱们约了出城去玩吧,去法华寺上香怎么样?秋天的法华寺红叶纷飞,又肃穆庄严,端是一处好去处。”陈然笑着说道,“或者去曲江池也可,湖光水色,碧池青竹,绿柳掩映,挺爱楼阁,嫂子最是喜欢你曲江池的风光了,两位妹妹这般的妙人定然也会喜欢那里的。” “我倒是觉得,两位妹妹英姿飒爽,颇有江湖儿女的姿态,应当更喜欢宫观寺院,清凉避暑不说,建在山中,闲来无事还能出去打些猎物回来届时,让方知与我们烤了吃,最是合适不过了。”莫清妍笑着说道,还带着期待,“两位妹妹以为如何呢?” “能同各位姐姐一同出门游玩,自是欣喜若狂,至于去处便听从几位姐姐的安排。”作为姐姐的其其格还不曾说什么,其木格就已经先行答应了。 “那自是好极,改日姐姐安排好了,便着人去请妹妹。”莫清妍的笑和陈然不一样,陈然是大户人家闺阁千金的温柔,但身上也不乏大气,是身处高位的风范,而莫清妍,是武道世家的姑娘身上特有的豪爽,这样的气度,在京中女子身上到是很少见。 其其格和其木格的身上也带着这样的豪爽,但这样的豪爽,是因为山野女子的随意感,同样的豪爽放在莫清妍身上便会让人觉得,那才是武道家族之中的女儿身上应该有的豪爽大气,不拘小节。 并非是身份上带来的差异,而是自小接受的教育,在这双方的身上有着不同的反响,莫清妍就算是豪爽,就算是不拘小节,但她的身上也带着大户人家的女儿身上的气派,是能够随着环境的转变完美的转变自己的情绪和性子的,但这两姐妹不行。 莫清妍受了二十多年这样的教育,早已经对各种情境都能应付的如鱼得水,就算是这会儿,面对对丈夫心有爱慕的女子,也依旧能够从容对待。 其实,这里面众人之中,最难自处的人,就是陈丰和莫清妍。 这两个姑娘,救了自己的丈夫和陈丰不说,还在危难之际救了自己的两个至交好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应该对人家礼让有加,不能有丝毫的怠慢,但是若是太过于敬重,未免让人心里不自在,也并非是莫清妍想要的结果。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丰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莫清妍却能够主动出击,性别方面确实占了一定的上风,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莫清妍对一切的把控能力。 惟有和两人交了朋友,方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一来,能够解决现在的尴尬境况,二来,也能够试出这两姐妹的人品,只是稍费了些心思罢了。 莫清妍确实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就连其其格都没有办法做到讨厌她。 有着莫清妍和陈然在,这餐饭虽然并没有相谈甚欢,但是倒也和谐,并没有出现太过于尴尬的场景,而这一顿饭的功夫,也让几个女孩子渐渐开始交心。 陈然和莫清妍与两姐妹约好了下次一起出去玩方才将人送走,陈丰亲眼见着两人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在结交消失,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你们先聊,我进去看看素善。” 陈丰一句话,就逃遁了。 留下莫清妍瞪了杜立一眼,也跟在陈丰的身后,朝着大堂的偏厅走过去,“我也去看看素善。” “我也去,清妍等等我!”听见莫清妍这么说,陈然本来还打算给哥哥和嫂子一点独处的空间,但莫清妍过去了,她自然也应该过去看看,跟着在莫清妍的后面快走了几步,两人并肩而行,到是将杜立扔在后面了。 “哈!少爷我回来了!”就在杜立一脸哀伤的看着莫清妍和陈然远去的背影顾影自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高冉的声音,转过头便瞧见高冉正站在大门口。 看见杜立站在院落之中,高冉蹦跳着就冲了进来,“怎么,这是一顿饭的功夫见不着就想我了,在这等我呢?” “呵呵!”杜立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随后声音万分不屑的说道,“今天府上来了两个客人。” “什么客人这么大的派头,竟然让你出来相送?方知呢?”高冉到是对这两个客人感兴趣了。 “哦对了,你媳妇儿受伤了。”眼见着将高冉的兴致调了起来,杜立又漫不经心的添了一句。 “什么!然然受伤了!”惊呼一声,也顾不得真假,直接朝着他们住的院落跑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九章 仇木的身份 “诶诶诶,没在你们院子里,在二堂呢!”瞧着高冉慌忙之间跑错了方向,杜立还在后面善意的给了他一个正确的方向。 果然就瞧见高冉的双脚还在半空之中,不知道怎么着就做了一个高难度的转弯,随后没有丝毫违和感的朝着大堂的方向冲过去。 “唉……”留下杜立苦笑了一下,还是孤家寡人啊!无奈也抬脚追着高冉去了。 “然然,你怎么样?然然!然然!”高冉还没有转进二堂,就开始大声喊叫。 “闭嘴!”陈然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当真是让高冉惊了一下。 “完了!”他愣在当场,脚下连挪都不敢都挪动一下。 杜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高冉僵立在大堂中间,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这是干什么呢?”杜立从后面拍了高冉一下,“装神弄鬼的!” “完了!完了!”高冉黑着脸说道,“然然一定伤的特别重。” 听了这话,杜立都愣住了,上下打量了高冉一眼,“你怎么知道的?你进去看过了?” “没有,但是然然刚才特别暴躁,她嚷我了!肯定是伤口特别疼,我不敢进去!”高冉委屈巴巴的看着杜立,似是在求救。 原来是这样!杜立苦笑一下,“放心吧,你家然然没事,有事的方知家的媳妇儿。” “素善受伤了?”高冉又是瞪了一下眼睛,发生什么事情了? “此事说来话长,稍晚一点咱们再说,现在先过去看看情况吧。”自打秦素善受伤之后,他们还不曾见过,所以也并不知道秦素善到底伤成什么样子,心里多少还是担心的。 两人进去没多久,里面刚谈笑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听下人传讯,说是顾从霜来了,这个时候,顾从霜来到这里? 陈丰和杜立对视了一眼,心下便了然,一来,是来看望秦素善,二来,只怕是听说了高冉已经回来了,来问事情的结果或者进程的吧。 “怎么办?”高冉看了陈丰一眼。 “什么怎么办?”陈丰回给高冉一个大白眼,“你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就说什么,这还需要问我吗?” “那你呢?”高冉顺嘴问了一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丰回了一句之后对来通报的下人说道,“请顾姑娘进来吧。” 顾从霜也并非是不懂规矩,进来之后自是先问候了秦素善,看得出来,心中有事,有些拘谨。 后还是秦素善说了自己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围在房间里的一群人这才顺势退了出去,让秦素善自己在房间里好生休息。 而进了大堂的顾从霜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想法,而是直接转头看向了陈丰,“方知,我弟弟的事情……” “我今日先后去了京师衙门和大理寺卿。”高冉先是开口说道,“只是两家都并没有说法。” “没有说法?”顾从霜的脸色有点苍白,“是什么意思?”区区五个字,好似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那些人说,只有样貌,没有一些身份上的具体信息,并不好找人,所以难免动作会慢上一点。”高冉解释道,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消息对于顾从霜这个担心自己弟弟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了,遂又添了一句,“双方都想知道,是否有一些具体的信息,比如说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或者说是去做了什么。” 顾从霜听见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为难,他们的身份,确实不好公开。 “确实如此。”杜立也在一边插了一句嘴,“我先前去报案的时候,人家也有问一些具体的情况,但是因为我的身份就算是消息不详,他们也帮忙处理了,但是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找到这个人。” “所以,如果能够有一些更确定的消息的话,或许他们做事会容易很多。”杜立继续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打量顾从霜的脸色,“我大唐逾五千万人,相貌更有相似,单凭一张画像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若能够知晓一些其他的消息,或许能够推进事情的进展。” “单凭一张画像……”杜立沉吟了一会儿,“我没有办法欺骗你,确实找到人的机会,不大。” 顾从霜的脸色发生了变化,是杜立一直观察的过程之中,出现了慌乱。 “所以,顾姑娘,您能否想起一些关于仇木消失之时的一些蛛丝马迹。”杜立继续追问。 而陈丰看着杜立的模样,眼神之中有一瞬间的疑惑,今日的杜立,不知为何竟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从前的杜立,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这些微的变化,也就只有陈丰才看得出来,便是高冉都没有察觉,只以为杜立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的。 连高冉都没有察觉,就更不要说对杜立并不熟悉的顾从霜了,听到杜立坦诚的说找到人的机会不大的时候,她的心当真是慌乱了一瞬。 相交数年,他们姐弟相依为命,而这一次她胡闹了一番,私自离开组织解决自己的私仇,手上流落在陈丰的府上一段时间,回去之后,弟弟还好生生的,可当她出去执行任务回来之后,才发现仇木也出去执行任务了,但并不是一个多大的任务。 杀人这种事情,他们都做的习惯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仇木已经出去三天的时间了,还不曾回来。 她才开始担心。 仇木去执行了什么任务,她当然知晓,但她来到京城才知道,仇木的行动并没有成功,多番打探之后才听说,那刺客并没有落网,而是在慕容复的手上逃脱了。 所以她留下暗号,等着仇木来找她,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依旧没有人影,她这才着急了,来找陈丰帮忙。 求到衙门,求到大理寺,甚至求到慕容复的身上,便是因为仇木的身份不能泄露,不然等待他的不是搜寻,而是通缉。 想到这里,她只能忧心忡忡的摇头。 “那我们再想想办法吧,你别急,回去早点休息。”陈丰朝着她安抚的笑了一下,“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找到的。” 第五百章 有异常 送走了顾从霜,高冉看着陈丰,“ 你这样一直将她留在府里,也不大好吧?” “嗯?”陈丰有点诧异,“不过是多双碗筷,多一个人吃饭罢了,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养不起。”陈丰耸了耸肩,表示完全不将这件事情放在眼里。 “我的天,那你考虑过人家姑娘的声誉吗?”高冉惊呼一声,“还是说你对人家姑娘有什么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陈丰愣愣的看向高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冉问的是什么意思,“瞎想什么呢,我只是看上了她弟弟。” “你确定看上她弟弟的情况不是更严重?”高冉暧昧的看着陈丰笑个不停。 “不知道你到底是被谁传染了!整日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陈丰无奈的白了高冉一眼。 “行了,说正经的,你真的要将那个仇木留在身边?”高冉摆起正经模样的时候,还真是让人也不容小觑。 “说实话,这少年的毅力,真的很少见。”陈丰亦是赞叹,“那水滴酷刑,你不是已经尝试过了,一天都撑不到晚上,那少年撑了数日。” “可你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高冉看着陈丰,略微有些担心,好吧,那仇木能够在水滴酷刑之下支撑那么长时间,也能看出他的资质,确实有被陈丰看进眼里的资格了,但是他的身份不明啊,现在陈丰的处境若是冒然留下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的话,还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管他先前是什么身份,以后他的身份就是我的人了!”陈丰的话,说的有点漫不经心,但是却又带着让人没有办法不重视的笃定。 “不是,你凭什么认为人家就是你的人了?你的证据呢?”高冉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人是吃错药了吧。 “凭我的手段呗!”陈丰颇有点傲娇的味道。 “行,那人家的姐姐,你要怎么处理,我总觉得,这女人有点问题!”未等陈丰开口,杜立就已经先开口说话了。 “怎么?”陈丰看着杜立,“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今日,墨蓝发现她与犬上三田相识。”杜立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慎重,他是一个将证据,讲道理的人,没有证据或者自己没有道理的时候,他是不会说出确切的话来的,他是怀疑顾从霜这一次回来,目的不纯,但是单凭她和犬上三田认识就将她打入地狱,这对顾从霜并不公平,况且现在人家的弟弟确实是在陈丰的手里。 她在最初就说了,仇木是在京城执行任务的时候丢掉的,而当时他执行的任务,顾从霜并不清楚,但陈丰几人却是知道的,他的任务是裴胜旺,也就是因为这个任务,仇木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却不知正中了陈丰的将计就计,才被生擒。 当初陈丰也只是想要问出一些关于他们这个组织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少年已经留在陈丰的身边了,但对于那个组织的事情,还是讳莫如深,也不知道是不愿意说出口,还是不知道太多的东西。 “你说她和犬上三田认识?”陈丰诧异的看向杜立,忽然好想有些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并未能够抓得住。 “是啊,今天墨蓝来报的。”说着他将当时墨蓝和他说的情况说与了陈丰,“不然叫墨蓝过来再与你说一遍?” “也好。”陈丰点了点头,并非是不信任杜立,只是同样的内容在不同的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可能也是不同的效果,而他想要知道最直接的东西。 听了墨蓝描述当时两人的神态和语言,陈丰依旧愁眉不展,但也隐隐有些怀疑,顾从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可是,她找弟弟的行为,是合理的。”陈丰皱着眉头,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怀疑,他找弟弟的行为是合理的,因为顾从霜当时的着急是没有办法装出来的,最重要的是,那仇木在听见顾从霜的名字之后才妥协了,两人之间的姐弟情谊,也做不得假。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陈丰紧锁眉头,目光看向了杜立和高冉,却发现这两人的神态并没有比自己好多少,甚至好像比自己还要焦躁。 “好了好了,没有那么大的事,总会有办法的,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陈丰还出言安慰了两人一句。 “也对,更何况现在两人都在府上,想要找这两人有什么关系的证据,应当并不困难。”听了陈丰的话,杜立也放宽心了,拍了拍还在一边苦思的高冉,“行了,不要想太多,总会有办法的。” “话说,这群人到底什么时候走?”杜立看着陈丰,眼神之中还带着厌烦,不说的这群人可不只是扶桑使臣,南诏、回纥那些人,各国使臣都包含在内。 “据说要留一年左右的时间,现在这才两个多月,时间还长着呢!”陈丰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杜立和高冉讨厌这群人,他又何尝不讨厌呢。 还要将自己讨厌的人放在府上,还有将近十个月的时间,只要想想,陈丰就心疼的想要抱紧自己,随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太心疼我自己了!”抽抽搭搭的模样,还有点像委屈巴巴的小姑娘。 不过,应对一群自己讨厌的人,还真是有点为难陈丰了,他本就是读书人,其实没有那么世故圆滑,所表现出来的世故,其实也不过就是被逼无奈之下的自保之举罢了,想要活着,总该给自己一点手段,让自己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下来。 有多少人,是这样的,在某一个特定的环境之下,让自己顺应这个环境的发展,没有那么多人能够改变这个世界,所以,能够做到的就是先改变自己,让自己顺应世界的发展。过刚易折,不能迎风摇摆的树,在狂风之下,亦是没有办法生存的,百年老树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 天色渐晚,闲聊几句,便也各自散去。 第五百零一章 顾从霜病倒 “主子!”一大早陈丰还未起身,冯含玉就来禀报。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陈丰便睁开眼睛,小心的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走到了门口的位置,一身白色中衣去开门。 见到陈丰开门,冯含玉便要汇报,但陈丰将手指放在了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动作轻缓的走出去,小心的和上门,赤脚走到门前的石桌边上坐下,“怎么了?” “主子,您的脚!”冯含玉的目光却放在了陈丰的脚上。 “无妨。”陈丰满不惊心的看了一眼脚下,缓缓说道,“夫人昨日里伤口疼的紧,刚刚才睡下,切莫吵醒了她。” “主子也刚刚才睡?”冯含玉略有些心疼的问了一句。 “无妨。”陈丰淡淡道,随后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主子,桃红传来消息,顾姑娘病倒了。”见陈丰固执,冯含玉也不再勉强,快些将事情说完,也好早点让主子回去歇着。 “请大夫了吗?”听闻此言,陈丰自然也有些焦急,但声音还是压低了,生怕吵醒房间里本就睡不安稳的秦素善。 “已经去百草堂,请程大夫过来了。”冯含玉小声回答。 “那你先过去看看,我随后就到。”陈丰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 “那主子,您的脚……”好吧,作为主子的贴身丫鬟,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主子,所以,陈丰稍微有点不舒服的地方,她都是要第一个发现才行。 “不必理会,你快点过去吧。”陈丰说完,便站起身朝着房门走了过去,路上偶有小石子,踩在脚下还是有点痛楚的。 而站在陈丰身后,目送陈丰一步一步的走回房间的冯含玉,见着陈丰在路上停顿了两次之后,也终于皱起了眉头,打量了自己的四周,果然见地上有不少砂石。 顿时面上便已经显露了不悦的神色。 但却并未有太大的表示,主母身体不适,现在还在休息,不能让下人过来打扰了主母的休息,但主子对下人着实是太过于宽松了,竟然连主子的院子都不曾仔细清扫,简直是不将主子看在眼里了! 陈丰回到房间的时候,秦素善还在睡着,只是皱着眉头,时不时的会惊炸一下,应是昨日里的事情,让她受到了惊吓,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小心的穿好衣服,将秦素善紧皱的眉头抚平,随后让秦素善的贴身丫鬟水袖进来伺候。 “定要照看好你家小姐,若有什么事情,便遣人来寻我。”陈丰认真交代了一句,便出了门,顾从霜住在他的府上,现在生病了,怎么也应当去看看,聊表心意。 况且,对于顾从霜病倒了这件事情,陈丰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们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寻常时候是绝对不会生病的,但这姑娘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的今日一早便传来了病倒的消息? 原因陈丰自然明白,这病啊,只怕是心病,因着迟迟寻不到仇木的消息,所以她的心里焦急,难免会病上一场。 等到陈丰过去顾从霜的院子之后,程大夫已经诊治完毕,开了方子。 至于病情,果然如同陈丰所料,正是心火上涌,程大夫交代一定要让她放宽心。 但是,陈丰根本没有办法让她放宽心,除了劝慰,这个时候,他还不能保证仇木的心思,所以若是现在就将仇木放出来,无疑是用徐庶那些人的性命做为堵住,一个顾从霜,还顶不上那么多人,大局为重,陈丰也不能这么做。 并非是他故意刁难顾从霜,就算是没有顾从霜,那个少年被他看中了,日后也定会被他收入麾下,当然,也有可能在仇木长时间的抵抗之下,将陈丰的耐心耗尽,最后陈丰便也放弃了这个人,而仇木的身份,被放弃,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 所以,陈丰并非是在刁难顾从霜,只能说顾从霜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来改变陈丰的想法罢了,陈丰决定的事情,关于仇木的这件事情,顾从霜没有办法改变陈丰的想法,也没有办法让他改变自己的计划,就算是病了,也不行。 “你若是现在病倒了,你的弟弟,不是就更找不到了?”陈丰不大会安慰人,但是这句话说出来的效果却好像比安慰的效果好药好,“如果你病倒了,可就没有人监督我们了,我手上的事情也不少,若是你不能日日催着我,只怕我就将你这件事情放在后面了。” 果然,听见唯一的倚仗也要补帮忙了,顾从霜当即便有些着急,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一张苍白的小脸,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姿,当真是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好了,你不要折腾了,好好养病就是了。”陈丰朝着顾从霜说了一句,“至于仇木,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陈丰的声音很是坚定,莫名的让人想要信任他。 但顾从霜看着这样坚定的陈丰的时候,脸上竟然出现了狐疑。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朋友,有你这么不相信朋友的吗?”陈丰看着顾从霜的表情,灵活的翻了个白眼。 顾从霜也忽然笑了,有点意味深长,又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深意,“我若是不相信你的话,也不会过来找你了。”是苦笑,又带着点无奈。 陈丰只觉得,他是担心找不到仇木,所以才会如此,也并未将此事太过于放在心上,只开口给了一个保证,“你放心,我虽然不能保证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但是只要他还活着,我就绝对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他!” 这话,绝对不是安慰,而是间接的让顾从霜做好准备的意思,她的弟弟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当然说这话的陈丰可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担心自己直接说保证仇木的安全,会被顾从霜误会,所以才加了一句不知生死这样的话。 但是在顾从霜的耳朵里听来的,便是他已经能够确定了仇木的生死,只怕那人已经死掉了。 第五百零二章 巧遇细玉川子 眼见着顾从霜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个度,陈丰也并未在意,在他看来自己方才那句话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谁能想到,顾从霜竟然想到了别的方向上去。 “我进入约了慕容复,你好生休息,有需要便和管家提,他会尽力满足你的。”陈丰交代了了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顾从霜“不要想太多,你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是也活过来了吗,没准你弟弟他也受伤了,正躲在哪里养伤呢。”这话倒是有点像是在安慰顾从霜。 “嗯。”顾从霜为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里有点不一样的味道,至于是什么,陈丰自己也没有弄清楚,不过现在的他可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用来浪费,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了,和一群人斗智斗勇的感觉,还真是有点让人没有办法承受得住啊! “陈丰君,可是要出门吗?”陈丰走出去的时候,竟然在花园之中的小径遇上了细玉川子。 “内亲王这是?”看着细玉川子手上提着的食盒,陈丰疑惑的问道。 “我昨日不在府上,回来的时候方才听说夫人受伤了,但当时天色已晚,便也不便前来打扰,今晨刻意早起,给夫人准备了些好下咽的吃食。”细玉川子声音柔柔的,到是有扶桑女儿家特有的柔和气质。 当然,这个国家的女子,在面对男人的时候,都是这般柔弱的,他们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男人是高贵的,女人是低贱的,女人只能沦为男人的附属品,是为男人服务的。 女人在扶桑是没有丝毫地位的,就算是细玉川子是天皇的女儿,贵为内亲王,也只是比寻常的女儿家地位稍微高上那么一点而已,比之朝堂之上的官员,还是多有不如的。 不过,朝堂之上,也不会真的有官员去和内亲王较劲,毕竟就算是身份低贱的女子,那也是天皇的女儿,作为天皇的女儿,就算是不看内亲王的颜面,朝臣们也是要看天皇的颜面的。 就算是女儿,那也是能够得到父亲的宠爱的,而细玉川子,分明就是在扶桑比较受宠的天皇的女儿,不然犬上三田不会也对细玉川子尊敬有加。 右大臣,在朝堂之上,可是很少存在的,一般是由左大臣代理的,但一旦朝堂之上出现了一个右大臣,那就足以说明这个人的地位不低。 犬上三田在扶桑的朝堂上绝对能够说得上话,而这一次出使大唐,天皇也必定给了他一定的自主权,所以,素善和然然受伤的事情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还真是不好说。 “陈丰君?” “嗯?怎么了?”陈丰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走神了,“抱歉,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方才内亲王是说,要与夫人送些吃食过去吗?” “是的。”细玉川子点了点头,“虽然知晓府上不缺吃食,但川子借住在陈丰君的府上,夫人又待我极好,故此听闻夫人受伤,方才想要尽一番心意。” “内亲王的心意,我便替夫人领了。”陈丰先是朝着细玉川子拱了拱手,随后才继续说道,“只是夫人昨日夜里伤口疼痛,不曾好睡,直到今晨,方才睡下,这……”陈丰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口,但聪明人定是能够一下便猜出来陈丰的意思。 不过是我媳妇儿才刚睡下,还不曾醒过来,“如此,到是川子莽撞了,幸好在此遇到了陈丰君,不然定是要扰了夫人一番好眠了。”细玉川子也听懂了陈丰话中的深意,点头致歉。 “内亲王亦是一番好意,不必如此。”陈丰笑着回应,“只不过……” “什么?”见陈丰犹豫,细玉川子暖心的问道。 “内亲王这吃食既然做了,某也未曾进食,不知能否赠与在下?”陈丰笑着看向了细玉川子手中的食盒。 “这……”细玉川子略有些犹豫。 “若是为难,内亲王便权当在下不曾说过,失礼了。”陈丰善解人意的笑。 “并非如此。”细玉川子见陈丰误会,慌忙摇头,“只是都是一些容易入口的流食,担心陈丰君用不惯罢了,若是陈丰君喜欢,自是可以送于陈丰君。”说着,便将手上的食盒朝着陈丰的方向递了一下。 “如此,便多谢内亲王了,恰好要出门,来不及用早膳,还多亏了内亲王的早膳,方才让某免于饿肚子的苦恼呢。”陈丰上前一步,避开细玉川子的手,接过食盒,脸上的笑意还带着些许的感激。 “只陈丰君不嫌弃便是最好不过。”细玉川子笑着说道。 这笑容让陈丰有一个晃神,扶桑的女子,确实乖巧懂事,适合养在家中啊!当然也只是一个感慨,适合养在家中,却未必适合做妻子。有点感慨,他们扶桑的男子,娶了这样的妻子,能够挑得起家庭的重任吗?到是赏心悦目还是真的。 笑着道别之后,陈丰拎着食盒出门,留下细玉川子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主子,这是还给我准备了早饭吗?”阿三看着陈丰拎着食盒晃荡出来,一手帮陈丰撩起门帘,一边调侃着说道。 “这东西,你就算是敢吃,我都未必敢让你吃。”陈丰白了阿三一眼,随后稳稳当当的坐在车厢里,“去慕容复那里。” “好嘞!”阿三虽然不明白陈丰前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家主子高深莫测惯了,他也不坚持刨根问底,就算是问到了最后,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弄明白,所以还是暂且这么算了吧。,主人的命令他是听懂了,那就直接赶着马车直奔慕容复那里了。 “话说,主子,那慕容复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主子您这么看重?”阿三到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主子最近去寻慕容复的次数太多了,有事没事的就去慕容复那边坐坐,关键是作为主子的好兄弟,杜公子和姑爷也都不生气。 第五百零三章 想骂人 最关键的是,主子和慕容复走的那么近,都传出闲言碎语来了,主母也不生气! “他呀,自然有他的好处。”陈丰倒也不明说,“你以为能做得了大理寺少卿的人是普通人吗?”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了呀!”阿三一脸不解。 幸好陈丰坐在车厢里,门帘拦着,阿三看不见陈丰的表情。 而陈丰现在的表情却是不怎么好,慕容复现在确实不是大理寺少卿了,但是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他呀,如果不是他,慕容复现在还是他的大理寺少卿,还是风风光光的人物。 但偏偏就遇上了他,现在也不风光了,还传出了断袖之癖的名声来。 慕容复还曾经几次和他抱怨,说什么家里他娘子都要和他和离了,就因为陈丰这么一闹,大家都以为他是断袖之癖,尤其后来还传出来大理寺少卿慕容复,冲冠一怒为蓝颜,因着自己的情人受伤,他竟然辞官,丢了大好的前程,只一心保护着自己的蓝颜。 若是换成红颜,这绝对是一段传世佳话,但偏偏是蓝颜,就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了。 好吧,他落得现在这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还真都是拜陈丰所赐啊! 今日听阿三这么说,陈丰才惊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毁了慕容复的一生啊! 是应该给他一点补偿的时候了。 陈丰在下人的带领之下,正是在餐厅找到了慕容复。 而慕容复看到陈丰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陈丰手上的食盒,免不了调侃一句“哟,来就来了,还带了吃的!怎么,是觉得我还供不起你一顿早饭了,竟让你自带早饭过来?” “来呀,给小爷添一副碗筷。”陈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一边,随后朝着候在边上的下人招呼了一声。 那下人看了一眼慕容复,见慕容复摆手,他才转身下去准备。 这一番操作,看得陈丰那是一个目瞪口呆啊,“怎么着,我这还招呼不动你们家的下人了呢?”陈丰表示自己的不满。 “是我娘子派来的人!”慕容复头也没抬,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清粥。 额!这个身份,陈丰确实有点得罪不起啊!说来,他对慕容复家的娘子,还真是愧疚得紧呢!只怕那位娘子,在长安城之中,也沦为了笑柄吧。 “话说,你有没有考虑要做点什么?”陈丰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他将慕容复的大好的将来给搞没了,人家的官职也没有了,有他在李世民 面前说的那番话,除非是他自己再去找李世民说情,否则,慕容复在没有踏入朝堂的机会了。 但陈丰不可能去找陛下说情,他根本就不希望慕容复入朝为官。所以也只能在其他的事情上来弥补慕容复了。 “做什么?”慕容复终于从自己的碗上抬起了头,诧异的看向陈丰。 “你不想做点什么事情吗?”陈丰还是有点犹豫,慕容复疑惑又诧异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你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够累是吗?”慕容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现在要忙活天下司的事情,自打自己进入了天下司,陈丰就将墨蓝调回去了,现在整个天下司就只剩下他和徐庶两个人在忙活了,难道陈丰还觉得他很闲吗?竟然还要给他找事情做! 他现在处理着天下司的事情,还要帮忙解决陈丰的私事,已经够累的了,好吗?哪里还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 “那过一段时间呢,等那边迈上正轨了呢?”陈丰继续问道,现在忙,不代表以后都会很忙吧,“所以,以后你想要做点什么?” “你今天怎么回事?”慕容复终于皱起了眉头,“你该不会是假的陈丰吧!” “啊!”陈丰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这轻松自在的日子,过得舒坦着呢,你总给我找活儿算是怎么回事?是你手上的人手又不够了?”慕容复狐疑的看向陈丰,“还是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说什么呢?”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现在太闲了,好像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什么叫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慕容复听了陈丰的话,差点跳上桌子,“你那么多烂七八糟的事情都压着呢,你还觉得我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但是旁人以为,你没什么事情做。”陈丰一语道破天机,若是慕容复总是这么闲着,天下司的事情,只怕要泄露出去了呀。 “这……”慕容复也明白了陈丰的意思,“你先前不是说让我去华东书院任职吗?难不成是开玩笑的。” 哦,对!陈丰还真是有点忘记了,“那就没事了。” 慕容复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陈丰的脑子应当是被驴给踢过了。前两天刚说的话,现在就忘了。不过也能理解,这段时间,他过得也确实并不轻松。 “对了,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陈丰对自己的早餐大快朵颐,却将拿来的东西置之不顾,便好奇的问道。 “早饭。”陈丰咽下嘴里的清粥,随口说道。 “你带了早饭过来,还吃我的!”慕容复表示不满。 “那是细玉川子要给素善送过去的。”陈丰的脸色有点凝重。 “你是怀疑……” “我不得不防。”陈丰淡淡说道,“你有没有办法试一下?” “稍晚一点,咱们去一趟大理寺试试。”慕容复点了点头。 “你都不在大理寺了,还能调遣得动大理寺的人?”陈丰诧异,这官场上的人都喜欢做表面文章,慕容复在大理寺的时候,前呼后拥,现在他不在大理寺了,那些人还能听他调遣? “不是还有你呢吗?”慕容复到是无所谓,他能不能调遣那些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丰不是要一起去的吗?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陈丰看了一眼慕容复,他看啊,慕容复的脑袋才是真的被驴踢了呢。 听了陈丰的话,慕容复也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陈丰现在也不再朝廷任职了,顷刻间,想要骂人的冲动就涌上心头。 第五百零四章 出入自由 “你还真是欠儿啊!”咬牙切齿,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陈丰自知有点理亏,所以并没有反驳。 “去看看呗,反正也不耽误什么。”见陈丰不反驳,慕容复的火气也消了一点。 等到将碗里的粥都吃的差不多了,慕容复才忽然像是响起了什么一样,看向了陈丰,“话说,你怀疑这粥里有毒,为什么不去医馆,反而来找我?” “顺路啊!”陈丰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现在为什么不去医馆,反而要去大理寺?” “顺路啊!”陈丰又是说道。 “你有事要去大理寺?”慕容复斜着眼睛看了陈丰一眼。 “演戏而已。”陈丰无所谓的说。 “还是顾从霜的事情?”说道去大理寺演戏,慕容复当即便反应过来了,也确实只有大理寺能配合陈丰演这出戏了,虽然现在他们天下司若是找人的话,应该比之大理寺更快,但是现在人就在天下司,而陈丰并不想让那个少年出去,出现在顾从霜的面前。 “那女人,昨日里,竟然病倒了。”陈丰也有些为难啊! 他不想让仇木出现在顾从霜的面前,甚至现在,他不想让仇木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所有人都以为仇木死了才好呢。 但是顾从霜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病了,他总不能心狠手辣的没有一点表示吧。总归要在顾从霜面前表现出他的尽心尽力来,或许传将出去也能够让顾从霜稍微安下心来吧。 “看来仇木那小子还真是有个好姐姐。”慕容复也能够理解,顾从霜的病是心病,遂感慨了一句。 “吃完了?”陈丰看了慕容复一眼,将最后一口粥咽下去,“那就走吧。” 随着陈丰一句话,慕容复也站起身子,而那个慕容复身边的下人也跟着走了两步。 陈丰顿觉好笑,“你叫什么名字?”看着那个下人,陈丰开口问道。 “沈文瑞。”声音有点冷啊。 “你家夫人,让你一直跟着慕容复的?”陈丰继续问道。 “我家小姐。”沈文瑞的话,让陈丰摸不着头脑,遂转头看向了慕容复。 “文瑞呢,是我家夫人在嫁过来之前,捡来的。” 捡来的?陈丰顿觉诡异,这大唐都这么流行捡人吗?好吧,他们家的墨蓝也算是捡来的吧。他能捡,别人自然也能捡。 “你家小姐让你一直跟着慕容复吗?” “保护!” 这次,陈丰听懂了,不是监视,是保护,但是就是监视嘛。 尤其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是真真的戒备呀。 这分明就是在防备自己嘛!“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步跳到了慕容复的身边,“若是秋殇过来,他是不是眼睛都离不开秋殇的身上?”陈丰趴在慕容复的耳边,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放在了沈文瑞的身上。 果然,自己这般动作之后,那沈文瑞恨不得将将眼睛都粘在自己的身上,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竟然还带着些许的怒火。 “你不要刻意激怒他啊!这人对我媳妇儿忠心耿耿,发起疯来,那可是连我都揍的!”慕容复扒拉了陈丰一下,知晓陈丰是在发疯,也不由着他。 “那你还挺惨的哦!”陈丰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这人若是不招惹他,只盯着也便罢了,若是真的动手,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他虽然不会功夫,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身边都没有缺过人手,本来他是不打算给秦素善几人安排人手保护着的,但是现在看来,没有这些人还真是不行,这一次的刺杀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他得罪的人已经太多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讲道义的,所以他身边的人也必须被保护起来了。 慕容复听了陈丰的话,撇了撇嘴,“你这么说风凉话,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 额!他还真是不大过得去,但是他就算是良心过不去,他也不说,谁能知道呢? “好了好了!”见慕容复的脸色着实是不大好看,陈丰也终于服了个软,“这件事情我做错了,改日我定然登门拜访,亲自和嫂子说清楚,帮你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看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慕容复绝对不是轻而易举就原谅陈丰了的,实在是这段时间被自家娘子说道的,让他有点承受不住了,现在能让陈丰帮自己解释一番,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毕竟陈丰若是执意不愿意,他也没有办法不是吗,总不能逼迫陈丰去做这件事情吧。 “好了好了,这事儿是兄弟我对不住你,改日我请你喝酒行了吧?就暂且饶了我这一次,可好?” “看在好酒的份上,就原谅你了!”慕容复的脾气还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其实他本来也没有发脾气,闹着玩而已,男人要是幼稚起来,一般人都理解不了。 到了大理寺门口,本以为两人会被拦下,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竟然畅通无阻的就进去了。 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谁的光,反正门口的守卫进去通报一声之后,出来就请了他们两人进去,总的来说,他们两个人都不简单啊!竟然在身无官职的情况下还能自有出入大理寺! 但两人也并未骄傲,不曾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反而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就是这样的表现,才更显得两人心里有底,让大理寺卿也不敢多说。 然陈丰两人进去之后,却并未到大堂,反而直接被人带去了后堂。 倒也不错,大堂是处理公事的地方,审案子判决的地方,两人不过是来找人帮忙的。 在后堂见了大理寺卿,说明了来意之后,大理寺卿便给了他们两个绝对的自由,命令大理寺上下听从两人的吩咐,之后就让他二人自去忙了。 他本人倒是想要跟上去看看这两位到底是折腾个什么劲儿,一个是自己的前下属,大理寺少卿,一个是陛下一直重新的前司农寺卿,虽然辞官了,但能量还是在的,这两人说了不必自己跟着,那就是不让自己跟着,他还如何好厚着脸皮硬是凑上去呢? 第五百零五章 蒙汗药 验毒这种事情,来找仵作,应该是一种双重侮辱了。 谁不知道仵作是只验尸的职业,现在他们将清粥小菜带过来,让仵作去试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毒药,本身就是在为难仵作了。 另外毒这种东西不去找大夫,而跑来找仵作,这是对大夫多不信任? 眼前这两人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仵作心有不满,但面对一个自己的前领导,一个就算是辞了官还是陛下面前红人的两位,他一个小小的仵作,哪里能够忤逆这两位的意思,当然是乖乖的按照这两位的吩咐去做了。 得到的结果,让陈丰又有点迷糊了。 “这里面虽然有毒,但是并不致死,只会让人短时间内陷入昏迷,类似于蒙汗药的作用。”仵作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得到的结果和陈丰说明。 “嗯?”陈丰有点诧异,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想要做什么,“确定?”他皱着眉头,又确认了一边。 “可以确定。”仵作确认的点了点头,别的方面不敢说,但是验毒这点,他还是能够确定的,连死人的死因都能够确诊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办法做到的呢? 不过他也知晓陈丰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他,只是对某些事情还有些困扰,而他的困扰,却不一定是发生在这碗看似有毒的粥里的,所以,尽管看出陈丰和慕容复两人的表情都有点古怪,作为一个仵作,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如果是受了伤的人,再服用这种药,可会有什么更加严重的影响?或者这毒遇到什么东西就会变得更恶毒,甚至致死?”陈丰目前能够想到的也就是这么一种可能了,还是曾经看了不少电视,才能想到的猜想。 “并不会!”然而,陈丰从仵作嘴里得到的答案,还是让他失望了。 不会! “有劳了,您先忙吧,告辞!”陈丰和慕容复对视了一眼,见慕容复也别无他法,两人也就这样放弃了继续在大理寺找结果的想法,而是和仵作道谢之后离开。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明摆着不是这件事情就能够满足他们的。 “现在怎么办?”慕容复看向陈丰,在没有遇到陈丰的时候,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智商,但是在遇到陈丰之后,他竟然已经开始渐渐的习惯了去依赖一个人,现在的陈丰就是他想要一来的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两人坐在马车上,听见慕容复的问题,陈丰朝着慕容复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现在也正迷糊着呢。 “要说是下了毒吧,那也应该是下一些致死的毒。”陈丰好像是钻进了一个牛角尖,“若不然,就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转眼之间,他们得罪了陈丰,但是自己的目的却也并没有达到,所以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不!”慕容复看了陈丰一眼,“你觉得扶桑来的那三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融洽吗?”慕容复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陈丰。 “你的意思是,有人设计陷害细玉川子?”陈丰看着慕容复,“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攘外必先安内,这是读过兵书的人就应该明白的道理吧,不然内忧外患,又该如何处置? “如果是因为细玉川子影响了谁的计划呢?”慕容复也只是猜测,“你和细玉川子有些接触,你觉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慕容度最终还是将问题抛给了陈丰。 而陈丰沉吟片刻,终于也认同了慕容复的猜想,“确实不乏这个可能,那个内亲王,看起来到是一个干净清澈的女子。” 古人有句老话,叫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其实,人心是最容易看透的东西,不需要深交的人,你只需要区分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就行了,一个人心术到底正不正,只要看他的眼睛,就已经能够清楚明白的看得透透彻彻了,根本不需要什么深交。 “所以,他们是想要将这姑娘退出来当做垫脚石?”慕容复看向陈丰,“还是单纯只是因为细玉川子阻拦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想要除掉她?” “这点,我也并不清楚,但是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们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陈丰皱着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 虽然对方步步紧逼,但陈丰不需要应对朝堂上的那些人,只单纯的面对这扶桑国的来使,只单纯调查这么一件事情的话,对他而言,困难并不大。时间也还有,距离他们回国,还有将近十个月的时间,而这十个月的时间,足够陈丰将所有他想要留下的人通通留下了。 这个几次陷害自己,还想要将自己挖走的犬上三田,首当其冲,就是第一个陈丰绝对不会放回去的人。 “话说,那位都病了,你还不打算将仇木放出去吗?”慕容复也想到自己今天之所以来大理寺,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顾从霜安心,让顾从霜知道,陈丰是在替她的事情尽心尽力。 “什么仇木?人我都没找到呢,怎么放?我正在努力的找人,你不是看到了吗?”陈丰诧异的抬了一下眉毛,随后一脸无辜的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很无耻啊!但是既然陈丰说出来了,慕容复也就明白陈丰的意思了,什么顾姑娘,其实抵不过天下司。 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愤怒。 高兴呢,陈丰是将天下司放在首位的,就算是那个顾姑娘已经病重,他还是没有违背原则,坚持着自己的做法。 但也有点愤怒,愤怒也正是来源于陈丰的有原则,来源于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为之付出实际。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是又好像做了什么,总归是慕容复看不懂的东西。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并不懂你。”慕容复算是碎碎念了一句。 第五百零六章 天意城 然,慕容复的碎碎念,声音并不小,至少陈丰听得清清楚楚,听见慕容复这话,陈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大老爷们,你懂我干嘛?” “是是是,你就喜欢你家娘子给你红袖添香,行了吧!”慕容复完全复原了陈丰方才的白眼,这会儿看着陈丰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嫌弃。 “怎么着,要不要去我府上坐坐?”慕容复看了一眼陈丰。 “还是算了吧!”陈丰想了一下外面那个人高马大的沈文瑞,就觉得有点纠结。分明取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名号,怎的偏生十个武将呢?而且看起来这个武者还和墨蓝云骥那等有点区别,旁的文绉绉的东西都没有沾染的上,唯独这个古板的劲儿,不知道像了谁。 而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陈丰虽然并不觉得慕容复的娘子会是一个古板的女子,但是他确确实实的毁了慕容复的前程,现在冒然登门拜访,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他想要好生活着,就不能自己作妖。 “改日,改日!”看着慕容复一脸不赞成的样子,陈丰讪笑着推辞,他确实应当去一趟慕容府,但是却不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呢,也还并不大了解慕容复娘子的习惯和为人,不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啊。 “所以,你到底想要怎么办?”慕容复看着陈丰,咄咄逼人的模样,分明就是在逼迫陈丰现在就给他一个说法。 然而,想要和陈丰要一个说法,这和胡闹有什么区别? 陈丰不想做的事情,谁能比得了他?没有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 “改日,你给我个准备的时间。”陈丰有点讨好的看着慕容复,“我这不是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所以有点胆怯嘛!” “你还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慕容复的眼神里清楚的写着,“难得你有良心,竟然能认清自己一次。” 行!知道自己理亏,陈丰也没有边界,只默默的不说话,任由慕容复发脾气,此前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这番行为对慕容复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若不是今晨阿三那话里,对慕容复暗含的鄙夷的话,他当真不曾意识到,自己竟给慕容复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 人家慕容复,怎么说也是名门嫡子,慕容家更是有头有脸的望族子弟,他一个计划,不仅让慕容复的名声扫地,连带着慕容家都受到了牵连,慕容复的岳丈,沈家,也跟着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长安城就是这样的,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所以大家才会格外的谨慎,而陈丰也不曾意识到,自己先前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不会太过于关注,自己到底是做了些什么事情,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向前看的人,做过的事情就不会后悔。 说起算计慕容复这件事情,其实他本身也并没有后悔,就算是早知晓会有今天的结果,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一样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和动摇,没错,这本身就是他的计划,他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发生改变。 所以,不要看现在的陈丰表现出一副愧疚,一副知道自己理亏的模样,他的心里也确实知道这一次自己不占理,但事实上,若是在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将慕容复拉下水,这样优秀的人,朝堂之上,其实并不缺,但是陈丰的身边缺。 他在朝堂之上,是能够被替代的,但是在陈丰的身边,是没有办法被替代的。 “对了,你知道有一个杀手组织,这个组织中的杀手是用数字排名的吗?”陈丰忽然响起了,他的府上,后院可还拴着一个二十一呢。 “天意城?”慕容复下意识的说道。 “是一座城池?”陈丰看向慕容复,能够让慕容复脱口而出的组织,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只怕是有些身份的。 “并不是,原来是,但现在不是了。”慕容复几次改口,终于给天意城下了一个具体的定义,“是一个很强大,很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 “有多强大?”陈丰开口问道。 “强大到没有办法防备。”慕容复很是严肃,“只要是他们接到了刺杀任务,收下了定金,基本上这个任务也就判了死刑了。” “这么严重?”陈丰有点吃惊,那应该是一个很强大的组织吧。 “没错,但是我对这个组织的了解也很有限,也只能大概和你说说。”慕容复开口说道。 “那是有多有限?”陈丰插了一句嘴,虽然他不说话,慕容复也会给他回答,但是偶尔插一句会让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会给人一种他在听的感受。 “天意城先前听说人数已经达到了一百一十六个人了。”虽然不知道陈丰问这件事情是想要做什么,但是慕容复还是认真的说道,“是以实力进行排名的,但是这个排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是根据他们完成的任务的数量和难度来进行打分的,分数越高排名越高。” “所以,其实和他们本身的实力,并不是很有关系?”陈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如果是和人物的数量和难度来挂钩的,那就说明他们接的任务越多,就能够获得更高的得分,排名自然也能够上提,但是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形式吧。 “并不只是你想的那样的。”慕容复听了陈丰的话之后,淡淡的摇了摇头,“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虽然他们的排名和任务数量、人物难度挂钩,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晋升机制,排名在下面的人,如果觉得自己的实力达到了那个水平,就可以约战排名在上面的人,只要赢了上面的人,他就能够坐上胜利者应该有的排名,而其他人顺势朝着下面顺一位。”慕容复生怕陈丰听不明白,一边说还一边比划。 第五百零七章 后院拴着的人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像公平了不少。”陈丰自己的手底下也是有一个组织的人,所以对于组织的管理,虽然现在已经逐步的交给,或者说最初就全部交给徐庶和慕容复去打理,但是他多少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他呢作为一个领导,下发的是指令,而下面的人,只是在执行他的指令罢了,所以整个天下司,其实最重要的哪一位,还是陈丰,只有陈丰在,只有陈丰一直坚定不移的努力,整个天下司就不会败落。 “他们是按照什么标准收费的?”陈丰还是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所以在知晓慕容复对这个组织有些了解的时候,他继续追问。 “好像是双倍收费的标准。”说到这个,慕容复也只能说出个大概,表明他也确实并不是很清楚。 “什么意思?”陈丰看着慕容复,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但是听说是这样的,就是最后一名如果是十两银子出一次任务的话,那他的前一名,就是二十两银子,再前一名就是四十两银子,在前面一名就是八十两银子。” “这不可能吧!”陈丰瞪大了眼睛,这个收费标准,根本就是胡闹,那排在第一位的人执行一次任务,陈丰一时半会儿,都算不出来这人到底能拿多少钱了,“这太不可思议了,什么人的一颗人头竟然能值这么多钱?” 好吧,男人也是喜怒无常的人物,最初在得知二十一刺杀杜立和高冉的价钱的时候,心里老大的不满,总觉得价钱要的太低了,这是说杜立和高冉两人不值钱。 现在听到了人家的收费标准,又觉得人家的收费标准高了,这是个什么人?完美的双标就要用在自己的身上,陈丰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东西了。当然,陈丰也从来都没有承认自己是一个好人过,这年头也不流行给人发好人卡,陈丰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发上那么一张好人卡。 “我也只是听说,道听途说,做不得真,毕竟我也没有找过天意城的杀手。”看得出来,这一切确实是慕容复听说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强调。 “我先前抓到了一个自称是二十一的杀手,他说了他们有大哥,二哥和三哥,当时他还很犟,从他嘴里能够得到的消息并不多。”说道二十一,陈丰还有点遗憾。 “这样说来,他们应该确实是天意城的杀手,但是天意城的杀手是做什么?竟然会被你抓到了?”慕容复对此表示怀疑,不要说天意城这样专业的杀手组织了,就算是一般的杀手,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被人抓到,更何况是天意城那群有组织有纪律的杀手呢! “他们去刺杀子言和文正,被我抓住了。”陈丰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痛惜,分明就是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导致的后果有些难以接受。 “先前子言身上的伤,就是因为这个人?”慕容复到是知晓杜立受伤了,但是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他也并没有太过于关心,因为陈丰的存在,所以他应该知道的事情,从来一件都不少,绝对会让他知晓,所以他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要是陈丰没说,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啊。”提到杜立身上的伤,陈丰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甚至已经黑了脸色。 “怎么,抓到了天意城的人,你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啊!”慕容复好似是看出来什么一般,笑着调侃。 “一个没有用的人,什么都问不出来,空有那么一个人,有什么用?”陈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想起那人,他就觉得心里烦的不行。 “哟!”听到陈丰这话,慕容复特觉得惊奇,“还有你拷问不出来的消息?” 听到慕容复这么说,陈丰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两声,不得不承认,“其实也并没有怎么认真拷问,只是问了几个问题,不大配合。” “那人呢?该不会被你杀了吧?”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因为他对陈丰的了解,不要看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文弱书生,但是这个文弱书生,其实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他心狠手辣的,让人甚至不敢和他对抗,尤其是心理战术,打的最是漂亮,所以,慕容复当然不相信,有什么人能够在陈丰的逼迫之下,还有勇气不说实话。 “说什么呢!”陈丰震惊的白了一眼慕容复,“小爷我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人?” “嗯?”慕容复表示自己应该并没有看错陈丰吧,毕竟当初自己之所以选择加入这个什么天下司,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陈丰的手上有那枚金牌,让他不得不加入,而是因为,他和自己摊牌了,如果不从,就杀了他。 可是,现在陈丰竟然和自己说,他并不是动不动就杀人的人,而最关键的是,他做出来的,也真的不像是一个动不动就杀人的人,陈丰的所作所为,让他有点看不懂啊! 不过陈丰也说了,他一个大男人,不需要看懂陈丰。 罢了罢了,反正陈丰在身边,听命行事便是,其他亦不需要多想。 “那人在我们家后院拴着呢。”陈丰漫不经心的添了一句。 “拴……拴着?”这是能用在一个正常人类身上的词语吗?拴着,难道不是说一条守门的狗的吗?怎么陈丰将这句话用在一个人的身上,也能这么自然? 其实,慕容复并没有觉得多自然,但见陈丰说完之后,脸上丝毫没有不自在,甚至丝毫违和感都没有。 “是在后院拴着,你这幅表情干嘛?”陈丰嫌弃的看了一眼慕容复,似乎是在嫌弃慕容复不知变通,随后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所以,人就是这么抓住的吗?”慕容复本想要说“诱饵”两个字,但见到陈丰的表情,还是忍了回去。 第五百零八章 慕容复的纠结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诱饵”这两个字,因为曾经他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陈丰当成是诱饵,而陈丰为了达到目的,任由那人受了伤,最终在那诱饵无力反抗的时候,才出手,将刺客抓抓,那个诱饵,现在他见到,还会觉得愧疚。 裴胜旺,现在见到他,还会觉得慕容复是他的恩人,对慕容复那几乎是有求必应,只要是慕容复说的话,他都会当真。 但这样的有求必应之后,是慕容复的心虚。裴胜旺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他可以对自己,对陈丰感恩戴德,但是他是知道这一切的,他是知道,这一切本来就是陈丰的算计,他受伤也是陈丰的算计,他会被人盯上,亦是陈丰的算计。 现在,在接触了天下司的事物之后,他甚至开始怀疑,陈丰最初说的,裴胜旺是他安排在天下司的人,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了。 事实是,各个方位上埋伏的人,都会时不时的传回一些消息,但裴胜旺没有,他从来都不曾传递过消息,也从来都不曾和天下司的人有联系。 所以,裴胜旺到底是天下司的人,还是真的只是被陈丰利用而牵扯进来的傻子,慕容复并不知道,也没有这个勇气去追求事情的真相,更没有勇气将所谓的事情的真相,说与裴胜旺,因为只有当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他身边的所有人对他都是善意的。 裴胜旺呢,他虽然混迹官场,为人通透,但是却是一个看破不说破的人,很多事情,他都能看透,但是却并不开口,或许陈丰的计划,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吧,却依旧愿意配合,唯独他自己是个傻子。 也只有这样想的时候,慕容复的心里才会舒服一点。心里有秘密的人,是没有办法很快了的,至少现在的慕容复就没有办法很快了,因为他身上沾染着的陈丰的和自己的秘密。 也因为他的身份。他和陈丰之间的关系,很不通透,若是说两人之间是朋友吧,但是慕容复实际上又是陈丰的下属,毕竟天下司就在陈丰的统辖范围内,但若说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吧,慕容复又没有办法在陈丰的身上找到那高高在上的感受,反而他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得紧。 陈丰寻常的笑容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要笑起来,一身白衣的陈丰,就如同一个清贵公子一般,温润之中带着疏离的感觉就来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但又不敢上前。 但陈丰对自己,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们之间,已经没有这样的疏离了,反而说话做事的时候,也根本没有了顾忌。 但他因着和陈丰的关系,因着对这种关系的纠结,他会时不时的说出一些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应该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是刚才那一句略带挖苦的话。 按理说,他是陈丰的下属,他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他又自认为自己不是陈丰的下属,两个人之间的交往更像是朋友,因而他才有了身份说出这样的话,然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又确实是陈丰的下属,所以在说话的时候,又难免有了那么些许的收敛,好像也正是这些东西,让他没有办法不收敛吧。 然纵是他百般纠结,陈丰却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是啊,就这么抓住了。”陈丰到是没有注意到慕容复话语之中的深意,就算是注意到了,也未必会当成一回事吧。 “那你是想要从这人的嘴里知道些什么吗?”慕容复看向陈丰,“杀手的嘴里,应该并不容易能够套出东西来吧。” 慕容复有点犹豫,“那仇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但如果这个人是陈丰的话,也不一定,毕竟那样的仇木,最终好像也在陈丰的面前说了实话,虽然有所保留,但是这样的情况就足够证明陈丰其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了。 “到是知道了一些东西,还有一些没有问出来。”陈丰有点颓废。 “诶!”慕容复表示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什么叫知道了一些,还有一些不知道?一个杀手,被抓住了,要么一句话都不说,或许他的组织还会来救他,要么就将话说完,让他的组织对他彻底失望,但换来的可能是陈丰对他的善意。 但这人说了一部分,还要隐瞒一部分,,“这人该不会是傻子吧?”慕容复想了半天,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结论。 “谁能说没有这个可能性呢?”陈丰无所谓的晃了晃脑袋。 “但是怎么觉得,你好像对这人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呢?”慕容复终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一个排行在二十一的,轻而易举就能被墨蓝抓到的杀手,你觉得我应该对他有多大的兴趣?”陈丰低着头,把玩腰间的玉佩,听见慕容复的话,连头都没抬,是挑了一下眉毛。 对!连眉毛里都在表达不屑! 然而最重要的并不是陈丰的不屑,而是慕容复竟然还觉得陈丰说的,莫名的有道理,他是不是被陈丰给带偏了? “那他都说了些什么?”慕容复看着陈丰,不是说了问出来一些东西吗? “他说……”陈丰沉吟了一会儿,其实当时那人说的话,他还真是没有太过于放在心里,毕竟当时他的心里正对犬上三田发着火呢,所以那人的话,他还真是没有太过于在意。 “哦,对了!他说那一趟任务,他才只能拿到二百两银子。”陈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否定了慕容复先前说的,他们的收费标准。 慕容复对此却表现的毫不在意,他最初也说了,自己是道听途说的,未必是真的。 “但,杀了户部侍郎和礼部侍郎,才能拿到二百两?”果然,听见这个价钱,连慕容复都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值钱了。 “哦,是一个人而百两。”听了慕容复的疑问,陈丰补充了一句, 第五百零九章 还是太少了 一个人二百两,也不多吧?他皱着眉头看向陈丰,寻常杀手的价钱,也要超过这个了,怎么天意城的杀手,反而价格还低了呢? “他的目标也并不是杀人,而是抢东西。”陈丰淡淡说道,“他说了,杀人的话,价钱还是要翻上一倍的。” 这……应该算是一个还合格的价钱了吧,至少在此前,慕容复知晓这两人的身价的时候,误以为每个人才一百两银子,而现在翻到了四百两,因为底价太低,所以稍微涨涨价,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合理的价钱了。殊不知,若真是杀这两人,价钱可绝对不只是这点。 “诶!”慕容复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脸惊喜的看向陈丰,“你先前说将人拴在了你家后院儿?” “是啊。”陈丰斜睨了慕容复一眼,这件事情不是先前很长时间就已经说完了吗?怎么这会儿才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该不会是在打天意城的主意吧?”慕容复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晶晶亮。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情可行吗?”陈丰也不反驳,毕竟这本来就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慕容复说出来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况且慕容复现在也算是他的心腹了,这件事情最后还是需要他去接手的,陈丰现在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是很杂乱,也都是容不得出半点纰漏的事情,天意城的事情,虽然也并不小,但是陈丰自己去处理的话,还是没有那么容易让人如意。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也是陈丰并不是特别愿意承认的一点,他并不想要继续劳累,这段时间,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所经历的都太多了,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防范那些人的谋害,要和不知道到底藏在那个黑暗角落的对手斗智斗勇,要谨慎小心,因为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不想死,就只能步步为营,而每一个点都要考虑进去,确实会让人很疲累。 所以,天意城的事情,陈丰想要让慕容复来协助也算是情有可原的,当然也仅仅只是协助,他可是从那个二十一的嘴里听说了,他们的前三名,并不是好想与的。 而陈丰,现在手上的人手虽然不少,但是顶尖的也并不多。在二十一眼里,能够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也就那么两个,一个云骥,一个墨蓝,而这两个人,现在一个在保护自己,一个在家里盯着各方面的动静,能够调动的时间并不长,若是贸然让他们两人出现其他的动作的话,很容易让其他位置出现漏洞。 “我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了啊!”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这样的行为,在慕容复的眼里,就是在炫耀,身边有两个顶尖高手,身后还有一个现在就已经初现规模的组织,最重要的是,若是旁人做出了这样的行为,免不了要落得的一个拥兵自重的名声,但是这样的行为放在陈丰的身上,却没有半点问题。 就算是有朝一日,陈丰做这件事情被人揭露出来,陈丰也完全能够自保,甚至还有机会将那人反咬一口,毕竟陈丰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这天下,到底有多苦,只有天下司的人切实的接触到了那些人,所以他们知道,而文武百官,他们居庙堂之高,出行均是车撵,哪里看得到百姓的生活。 而天下司最重要的作用也并不仅仅是看民生疾苦,目前,陈丰派遣出去的人,大部分都在盯着文武百官,朝廷重臣,现如今的情况,慕容复能够接触到天下司几乎所有的机密,他很清楚陈丰的手里到底掌握了些什么东西。 所以,若是有一天,有人用陈丰拥兵自重这样的罪名来打压陈丰,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会让人自己丢不小的人,若是碰上陈丰心情不好,只怕就算是将他们斩尽杀绝都是有可能的。 而他们却完全没有办法抓到陈丰的小辫子。所有人都以为陈丰最大的倚仗是当今陛下的宠信,却不知道,陈丰能够得到这一切,完全都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完全都是因为,他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让皇帝陛下去信任他,去宠信他。 总有人嫉妒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却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能够拥有这一切,而自己却没有办法? 陈丰曾经说过,一个人付出的所有都会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以另一种方式反哺给你。 所以,陈丰也不过是将所有人用来吃喝玩乐,享受风花雪月的时间用来提升自己罢了。 当今陛下能够夺得皇位,在太上皇并不看好的情况下,能够夺得皇位,这就足以说明当今陛下不是傻子,但这样一个聪明人,会重用一个没有半点才能的人吗?想也知道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看朝堂之上,李世民重新的那些人就能够看得出来了,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长孙无忌,宇文士及,程咬金,尉迟敬德和秦叔宝,哪一个得到陛下重用的人是庸才?没有,从没有一个庸才能够在陛下的手中得到重用。 而陛下这般重用陈丰,自然说明陈丰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陛下对于一个能臣贤士的要求。 他手上,他辞官之后,陛下当中不予收回的宫禁令牌看似是李世民送给尘封的一个天大的面子,是李世民对陈丰的宠信,但是从另一个方向上看,大唐百姓逾五千万人,为何陛下淡淡看中了陈丰? 很多人不会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看到旁人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之后,不会首先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而是最先想到的是,他是不是通过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够拿到这些东西,随后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样投机取巧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说其他,就说陈丰充入国库五十万两白银换了一个三品的官职,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通过同样的方法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第五百一十章 想要的东西 而最终,和陈丰同样的方式也并没有能够让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整件事情额罪魁祸首又要归到陈丰的身上,因为他开了先例,所以其他人才会想要去效仿,但是到了最后,他们并没有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但是从他们自己的角度上来看,他们已经付出了努力。 而这些人在最终得到了些什么东西呢? 说来也有点可笑,他们得到了据说是陛下亲笔所书,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陛下亲笔所书的一副“兼济天下”的字。 这样的字,送出去没有一百幅也有八十幅。 写大字,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莫看一幅字只有四个字,但是要写上百八十幅这样的字,也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呢,当今陛下日理万机,当真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应对这些商户吗? 大家都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但事情确实是一件值得考究的事情。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在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奖赏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得到一幅陛下的亲笔字,亦是一种安慰。 管他到底是不是陛下亲笔所书,只要陛下说是自己写的,那就是自己洗的,不是也是。 皇帝陛下说的话,谁又敢反驳呢? 朝堂之上,大臣谏言都还要小心翼翼,更何况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商人,甚至是普通百姓,陛下是真正的天,上天说的话,和做的决定,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谁敢质疑,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但不能质疑陛下,并不代表着不能质疑陈丰,不过陈丰后来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一个无用之人,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付出了这样的努力,也为天下百姓做了实事,至少百姓们是心里真的感激陈丰的。 所以,在做到了这些之后,那枚宫禁令牌,陛下没有收回,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只要陛下一天没有将宫禁令牌收回,就说明陈丰还是原来的地位,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 且慕容复应该是少有的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人,陈丰的手里,可并不仅仅只有那一枚宫禁令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枚“如朕亲临”的金牌,陈丰也还戴在身上。 所以,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辞官,其实对于尘封来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叱咤风云,对于陛下来说,也并没有损失一位众臣,但对于陈丰的对手来说,他们有了一个机会,无论是要将陈丰彻底除掉,还是要对这样已经没有了威胁的陈丰置之不理,都是一个蛮好的选择。 曾经陈丰带来的威胁,对于这些人来说,现在也不复存在了,毕竟陈丰现在已经不在朝堂为官了。作为对手,他们对于陈丰的理解,还是不少的,陈丰这人向来是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情,没有陛下的命令,他是绝对不会对百官做出行动的。 所以,面对一个不是大司农的陈丰,即便他还有着陛下的信任,甚至陛下还在朝堂上承认了两人朋友的身份,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一个不能改大家带来威胁的陈丰,是不值得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而陈丰,现在就是不会给大家带来威胁的人,遂明眼人是绝对不会惹上陈丰的,毕竟这人,从本质上来讲,还是一个惹不起的人。 不过倒也未必,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明智的,所以陈丰还是会有些许的麻烦。 但是,不管是因为理智,所以选择对陈丰避而远之的人,还是选择了和陈丰作对的人,好像他们未来的下场都不会很好,毕竟陈丰现在已经有了陛下的信任,有了天下司这样强大的组织作为后备力量,但是他还是能够说出一句他的人还是太少了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他到底有多强大的野心。 能够到陈丰真正崛起的时候,这些人绝对会震惊,甚至不知所措。 但陈丰也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所以只要那些人一直乖巧,陈丰也不会贸然对他们出手,都是一群可怜的人,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尽管他们看起来好像是一群高贵的人,他们身居高位,但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小心谨慎,一个不小心,就会跳进一个死路,在没有办法翻身。 所谓伴君如伴虎,正是这个道理,但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够真正的明白,在百姓眼里,大人们都是高不可侵的人,是让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只能有仰望的人。 不过,就算是面对这样有着野心的陈丰,慕容复还是决定满足陈丰的野心,毕竟他现在也算是为陈丰卖命,当然间接的也是为陛下卖命。 那枚金牌,才是他真正受命的原因,若单单只是陈丰这个人,说了两句带着些许威胁的话,其实还真的不会让他妥协。但陛下不一样,他本就是宣誓要效忠陛下的,只要陛下需要,让他做什么,他都没有意见,不要说是做天下司的人了,就算是让他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也是规矩,他亦不会抗旨不遵。 故此,面对陈丰的要求,慕容复也只说了一句,“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陈丰想要的是什么?现在说的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我的意思是,是只要那几个顶尖高手,还是全都要拿过来?”慕容复看向陈丰,一眼便看出来,自己果然是猜对了,陈丰确实是在打着天意城的主意。 “其实……”这个问题,陈丰自己应该也并没有想好,“你说,如果我只要这三个人的话,面对其他人,好像也不大好,但是若是全都带走……” “这天意城的幕后,到底是什么人,你现在知道吗?”陈丰好似是下定了决心,又好像也还在犹豫。 “我也并不清楚,但是可以想见,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慕容复摇了摇头,“这天意城神秘莫测,想要全盘都拿到手中,并不容易。” 第五百一十一章 当成狗 “既然并不容易,那就先拿那几个顶尖的高手。”陈丰也终于下了最终的决定。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慕容复可是注意到了,陈丰说的这个决定,用了一个“先”字,先拿那几个顶尖高手,这其中的意思是不是说,后期,再对其他人下手? “好可怕!”慕容复看着陈丰脸上的谋算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为那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意城城主感到害怕,面对这样一个敌人,还真是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啊! 不过,对方显然已经没有了考虑的机会,陈丰已经将决定做好了,他们只能被动的去防御,想要让陈丰改变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他们几乎是没有机会的。 当然,也不能说几乎是没有机会的,应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 “所以,其实你的心里还是想要将整个天意城都搬回来的是吗?”慕容复还是决定要确认一下陈丰的选择,他到底要做什么,又或者要做到什么程度。 “我的意思是,天下司,缺少一个能够杀伐果断的部门。”陈丰淡淡说道,天下司在此前,是有那些可以监控大唐百官的人员,也有一定的武力值,能够应对一定程度上的意外事故,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天下司其实并没有完全的安全,毕竟现在天下司的人缘,也只是有一些流浪汉,一些退役的士兵组成的,其实最本质上来讲,他们并没有很强的战斗力。 但,陈丰对天下司的定位,是要天下司能够帮助陛下解决所有陛下不能明面上解决的情况,简而言之,就是陛下放在外面的一个杀手组织,但这个杀手组织,不仅只是除掉一些对旁人花了钱要杀掉的人,更有一些不听话的文武百官,甚至他国首脑。 然现在的天下司,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甚至还很难,所以陈丰想要做的,他以后要走的路,其实还有很长,将这天意城收为己用,其实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关节,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江湖组织会被陈丰收入麾下。 江湖和朝堂,历朝历代,好似都并不是很亲密,但是有很多人在江湖上,亦是做着惩恶扬善的好事,这样的人,陈丰暂时还真是没打算动他们,真正入了陈丰的眼的,还是那些并不善良的人,因为这些人,陈丰就算是动了,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能够将一些恶人,收拢到自己的麾下,也是对江湖的一种肃清。 和慕容复说了这样的想法,便是连慕容复看着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这人,简直就是…… “你的脑子里到底还有些什么东西?”慕容复看着陈丰的眼神里充满了考量,好似是真的在探究陈丰的脑子里还有些什么让人没有办法忽视的东西。 “脑子这东西呢,是天生的。”陈丰笑嘻嘻的说了一句,事实上,对于慕容复的问题,他也并没有在意,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来的,包括他现在能够拿到的这些东西,在旁人看来,或许轻而易举,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是多番刀头舔血才得到了现在他所拥有的这些东西。 而只要他还活着,他手上拿着的这些东西,只要他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够拿走。 “你觉得,那仇木是天意城的人吗?”陈丰忽然转过头看向慕容复。 “看他行事作风,并不像是天意城中人的行事作风。”慕容复缓缓摇了摇头,“但事情也并没有绝对,等我回去看看情况吧。” “你那边对天意城有什么计划吗?”回答完陈丰的问题,慕容复也看向了陈丰,这个问题,他们还是比较关注的。 “计划到是没有什么,毕竟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天意城的杀手,所以,还是要继续观察一番的。”陈丰也不隐瞒,“若是能够确定他们的身份,我决定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慕容复看着陈丰,在考虑这人到底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们是杀手,你说要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够让他们出现在我的面前?”陈丰看着慕容复,目光灼灼。 “不会吧!”慕容复盯着陈丰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确定,自己并没有猜错,“但是你有必要这么拼吗?” 拿裴胜旺当诱饵,拿高冉和杜立当诱饵,现在竟然已经凶狠到拿自己当诱饵了! “这太危险了!”但想通了这一切的慕容复也只是在心底暗骂了陈丰一声“疯子”,便开始劝说陈丰。 “但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陈丰也缓缓摇了摇头。 “你又怎么能够确定,来的是谁呢?”见没有办法劝说陈丰,慕容复也决定换一个表达方式。 “这个就是我将那个二十一拴在我家后院的原因了。”陈丰笑的像一只狐狸,“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那人的惨状?”说实话,陈丰自己去看过一次,但是并没有现身,只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人惨兮兮的模样。 “什么情况?”慕容复瞧见陈丰的模样,便知晓那人定然现在是在承受着某种煎熬,但是好像又只是一个玩笑话一样的东西。 “嘿嘿!”陈丰并不单纯的笑了两声,随后压低了声音,趴在慕容复的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听了陈丰的话,慕容复才算是正视了陈丰,一脸惊颤的说道,“你!你竟然!竟然把人当成狗养着!”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陈丰一脸不满的看着慕容复,“是那人一直不识相,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 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吧时间浪费在一件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上面吧!”说完,他煞有介事的看向慕容复。 人慕容复也位置凝噎了一瞬,确实,陈丰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将时间浪费在这件事情上,但是这也并不是说他将人当成狗养着就是对的呀。 见他仍然接受不了,陈丰最终嘀咕了一句,“而且,他还伤了子言呢!” 第五百一十二章 细玉川子的道歉 听到陈丰的嘀咕,慕容复才算是明白了。前面那些理由都不重要,什么想要天意城,什么没有时间,都是废话,只有这最后念叨出来的这句,才是他做这件事情最根本的原因,哪怕他自己都没有能够将这件事情理清楚,但是他仍然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其实,子言受伤了,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吧?”慕容复看向陈丰,他从陈丰适才的念叨里听出了陈丰的恐惧和惊慌,而且,听说杜立受伤的那一日,陈丰好似是疯了一般,也可见陈丰心中到底对这件事情有多重视了。 “呵!”谁都没想到,事到如今,陈丰竟然矜持起来了,但是很显然,他的矜持并没有效果,慕容复已经低下头,愉悦的笑了起来,并不是因为找到了陈丰的软肋而笑,实际上,陈丰从来都不曾试图掩藏过自己的软肋,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却从来没有人敢对着陈丰软肋动手。 这一次,终于出现了一个胆大包天不怕死的家伙,“我能去看看你后院的那人吗?”慕容复忽然对这个被称为二十一的人有点感兴趣了,毕竟能被陈丰这样对待,也并不容易。能将一个习惯性谦谦君子的人物弄出这样的变化来,他也算是英雄一枚了。 即便现在这个英雄正在陈丰的后院里,像狗熊一样苦苦挣扎,但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去我的府上。”陈丰探出脑袋,朝着外面的沈文瑞说了一句。 沈文瑞转过头看了一眼陈丰,又从掀起的车帘看了一眼慕容复,见慕容复没有表示,他便在一个岔路口朝着左边而去,回家的方向自然是走右边,而去陈丰的府上,要走左边。 自家主子既然默认了要去陈丰的府上,自然是走左边了。 陈丰刚一进入府中,大门刚刚打开,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不会扶桑国的内亲王细玉川子,又是谁? 此时细玉川子见到陈丰回来了,脸上竟出现了惊喜的神色,“陈丰君,你回来啦!” “见过内亲王,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内亲王在这里等候,可是需要某相助?”陈丰温润有礼的问道,他之所以能够不慌不忙,断定此事不是府上除了事情,因为映入眼帘的这些人之中,只有细玉川子一个人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而自己府上的下人,均是神色淡淡,和自己打招呼时,与往常并不曾有太大的区别。 “不不!”细玉川子听见陈丰的话,慌忙摆手,“并非是有什么事情,见到陈丰君安然回来,川子便放心了。”细玉川子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来。 “哦?内亲王认为某会遇到危险?”陈丰不动声色的和慕容复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细玉川子。 “着实抱歉,今晨,送于陈丰君的食物之中,被人动了手脚。”细玉川子看着陈丰,脸上是楚楚可怜,“那动了手脚的下人,川子已经处置了,这等事情,断不会发生,然,因为川子的疏忽,险些造成陈丰君的损失,川子向陈丰君道歉,还望陈丰君能够谅解。”说完,这姑娘朝着陈丰深深福了一礼。 “内亲王不必如此。”陈丰虚扶细玉川子一把,“也幸事。今日,事物实在是繁忙,到现在还未来得及吃早饭,遂从内亲王处得来的吃食,也还一口未动。” 听了陈丰的话,细玉川子并无其他的表现,只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脸上也恰如其分的露出了笑容,表明了自己对这件事情也很满意,嘴里还碎碎念了好几遍,“幸好,幸好,没吃就好,没吃就好!” “某并无事,内亲王自不必担心,只这般吃里扒外背主的下人,还是早些处置比较好,内亲王日后对身边的人,也要多一点心眼啊!”陈丰看着细玉川子,好似是在提点他一些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细玉川子听了陈丰的话愣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说道,“多谢陈丰君提点,川子明白了。” “既无大事,内亲王便自去忙吧,某还有事,暂且不奉陪了。”陈丰朝着细玉川子拱了拱手,便绕开细玉川子离开了这里。 人身后的细玉川子,看着陈丰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呢喃了一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陈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先去看了秦素善的情况,丫头还在睡着,听水袖说,中间断断续续的醒过几次,只是精神还不太好,今日吃了药,又睡下了。 看着床上的姑娘,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的担惊受怕的模样,陈丰的心里涌上了一阵心疼,本来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她与这样的事情,这世间的纷乱嘈杂是根本不会车上联系的,但是偏偏与人想要让她和这些事情扯上联系,而罪魁祸首,正是自己,虽然他一心想要保护秦素善,终究还是难免了让她受到伤害。 替秦素善掖了一下被角,在姑娘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陈丰才起身离去. 看着在客厅之中等候的慕容复,陈丰淡淡开口,“我想要两个身手不错的姑娘。” 闻言,慕容复便知晓陈丰的意思,“好,我回去就安排。” 说完,两人便朝着后院的方向走过去了。 这个后院是真正的后院,寻常时候都不会有人过来的地方,而就是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拴着一个人。 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一个人,但已经没有了人样,整个人好似是虚脱的厉害。 “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陈丰走到那个好像是个人的人形生物附近,便停了下来,按照他的测量,那跟锁链,应该也就能够到达自己前面一点的位置。 事实证明,陈丰猜对了,那人形生物见到陈丰之后,好似是见到了杀父仇人一把,摇摇晃晃的冲过来,最后因为锁链的原因,摔倒了陈丰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上,伸出手,到是刚好能够到陈丰的脚尖。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尊严 “陈丰,你杀了我,杀了我吧!”那人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里有惊恐,也有恼恨,甚至还有绝望。 “为什么?”陈丰一脸无辜的看着二十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我生不如死,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二十一的眼神里,好像真的没有了对生命的渴望一样,但是陈丰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神采。 “你根本就不想死,又何必演这么一场戏呢?”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看着二十一,“只要你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休想!我到死也不会背叛我的组织!”这话说的到是硬气,但是随后话音还未落,他便已经捂着肚子朝着陈丰和慕容复的反方向而去,脸上还带着惊慌失措的模样,而定睛看过去,他跑过去的方向,可不正是茅房的方向嘛! “你给他下了泻药?”慕容复看向陈丰,一脸诡异的神色,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折磨人的方法,那什么水滴酷刑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了,现在又给人下泻药,都是不会死,但是能够生生将人给折磨到崩溃的酷刑啊! “我可没有,你不要瞎说啊!”慕容复也没有想到,陈丰对于他的猜测竟然矢口否认。 “这不是泻药是什么?”慕容复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方才那人朝着茅房跑过去的行为绝对就是吃了泻药的效果,不然就算是肚子不舒服,也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可陈丰竟然还想着狡辩! “断肠丹。”陈丰淡定的说道。 “什么来的?”慕容复的脑袋里转了一圈,也并没有发现自己知道这断肠丹的什么信息,遂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陈丰。 “是一种毒药。” “什么毒药,什么作用?”看陈丰说的煞有介事的模样,慕容复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很厉害的东西吗? “当然了,这断肠丹,我又给它取名字叫有求必应!”说到这里,陈丰一脸骄傲的模样。 “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了。”慕容复认真的看着陈丰,“此前我当真从未听说过这样一种毒药,断肠丹。” “是我让齐大夫刻意研制出来的毒药,只是还并不完善,有些许的副作用罢了。”他倒是说得一脸的无所谓,有点认真,但是又好像完全没有将这副作用放在眼里。 “本来我还打算让齐大夫继续改良一下的,但是现在看,这副作用好像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好像还很好用啊,比之断肠丹本身的效果还有效啊!” “你所说的副作用,难道就是泻药的作用?”慕容复的脸色很是精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陈丰说的断肠丹竟然就是一种泻药,“那这不就是泻药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不成?” “你这话说的,当然有其他的作用了!”陈丰看着慕容复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你要知道,这所谓的毒药,大多数都是致死的,而我这断肠丹不是,他是一种持续性的毒药。” “什么意思?”慕容复表示陈丰今天嘴里总是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词语,让他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是不是?”看着慕容复脸上的迷茫,陈丰还一脸的骄傲,“就是说,这断肠丹,除非是我给了他最终的解药,否则这人除了死以外,就只能受我的控制,就这二十一,我已经给了他一个月的解药,这一个月之内吗,他的断肠丹的毒是不会发作的,但是下个月若是他没有及时得到断肠丹的解药,还是会肠穿肚烂而死。” “我的天,肠穿肚烂而死!”慕容复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后看着陈丰,“这么邪恶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诶!”陈丰对慕容复的这个形容表示不满,“你什么意思?怎么能说齐大夫做出来的东西是邪恶的东西呢?你知道这断肠丹用了多少种草药吗?这可不完全都是毒虫毒草,还有很多补药的!若不是齐大夫医术高超,是绝对想不出这样的高招来的!” 说着,陈丰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仿佛这研制出断肠丹的人是他自己一样,“而且,研制了毒药之后,还要研制解药,整个过程难着呢,这绝对是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发明之一!” 看着陈丰夸夸其谈,再看看陈丰的身后,拖着自己的身体从茅房之中爬出来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同情和可怜,“但是你这副作用也太大了吧!”这也敢说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吗? “诶,你知道什么?”陈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可不是什么副作用,你听说过什么叫阴差阳错吗?你知道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吗?这就是最值得纪念的历史性的时刻!” “你想知道什么?”就在陈丰和慕容复没有半点压制自己的声音的争论之中,二十一已经拖着自己虚脱的身体来到了陈丰的面前,在距离陈丰不远的地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也算是没有了更多的力气去支撑自己了,所以也只能如此。 “哎呦喂,这是做什么?”陈丰装模作样的看了二十一一眼,“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行这么大礼,可是没有红包的哟!”陈丰的脸上尽是夸张的表情,好像完全没有将二十一的痛苦放在眼里一般。 也正是陈丰这种无所谓的表情彻底的击垮了他最后的坚强,哪里还有什么值得坚持的东西,他在陈丰的府上,像一条狗一样的苟且偷生,就是在等着组织上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困境,可以派人来救自己。 但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组织是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的,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先例,但凡是被抓住的人,都没有资格被救,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不会有人来救他,但陈丰其实还是挺期待能够有一个人来救二十一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 果然如此 只可惜,无论是二十一,还是陈丰,他们的期待都落空了。 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尤其是二十一,他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如果不想死的话,他就只能听命于陈丰,若不然,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普天之下,或许有人不知道当今陛下是谁,不知道丞相是谁,但是绝对没有人不知道陈丰的大名。 就算是他们这些杀手,对于陈丰的名号,那也是耳熟能详。 被陈丰抓住的人,还想要或者离开这里,不知道要耗费多大的力气呢,就算是最终他能够自己逃出去,也绝对不会被组织继续接纳了,他们总会怀疑他是不是泄露了什么组织的机密,尽管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而等着组织之中的人来救他,就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毕竟按照组织之中的规定,排名在他上面的人,怎么会出手去救一个废物,被抓住的人几乎也就没有了用途,就是一个废物,而排名在他下面的人,更是巴不得他死掉,大家的排名好能够往上面提一位。 二十一心里清楚,而他心里清楚的事情,陈丰也同样清楚,所以,陈丰给了二十一时间,没有直接杀了他,就是因为他本能的觉得这个组织的杀手和其他组织不一样,大家都是不讲情面的人,所以难免会有些许的碰撞,或者是在规矩上面,或许是在钱财上面,总归都不会恨和气。 而让他说出一些事情的前提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绝境,若是他自己不想着站起来,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站起来。 若是他自己不想活下去,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活下去。 所以,他开口说话了,他说出了自己的来历,“我是天意城的杀手。”一边说话,一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然而,从陈丰的神色表情之中,他并没有看到丝毫震惊的模样,反而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味道。 “你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看着陈丰,脸上带着不敢相信,天意城的杀手虽然多,但是大家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被太多人知晓自己的身份,若是江湖之中有人知晓,尚且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现在,一个朝廷的官员竟然知晓天意城,这才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略有耳闻。”至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陈丰并没有说,让他自己去猜测的效果,往往会更好哦! 所以说,陈丰还是变坏了!或者说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足智多谋的模样。 二十一之所以能够这么自信,便是因为他知晓陈丰是朝廷众人,对江湖上的事情应当没有那么了解,所以才觉得陈丰还是有求于他,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那你还留着我做什么?”他一脸的无奈,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竟然要这样羞辱他吗? “难道你很想死?”陈丰满脸诧异的看着说话的二十一,“这真是一个足够贱的要求啊!” 他想死吗?他当然不想死!虽然不怕死,但是被陈丰这么生不如死的折磨着,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果说落到陈丰的手里的第一天,他还想着要怎么逃出去,怎么给自己报仇的话,那么今天,他开始想的就是怎么让陈丰放过他,这个放过,并不是放陈丰真的放了他,而是杀了他给他一个解脱。 他现在身上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他连自杀都做不到。 看着陈丰脸上淡定自若的神情,他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根本就不是陈丰的对手,就算是苟延残喘也根本没有办法报仇,如此,倒不如死了算了,不要活着受苦便是。 “既然不想死,就说点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吧。”陈丰好像是在提点二十一。 “你想要知道什么?”二十一苦笑了一下,他现在要是知道陈丰想要什么,他早就说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但是他有预感,其实陈丰想要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很着急,只怕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找自己确认一番罢了。 不然自己被拴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每日里就是有固定的人来给他送饭食,其他时候也不见人,只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拉肚子,茅房都要被他跑穿了。 陈丰若是当真急于知道这一切的话,只怕早就已经出现了,但是偏偏,陈丰从来没有出现过,表明了对自己的完全的不在意。 “我想知道,你们的老三,出手一次的价钱。”陈丰也不墨迹,当机立断的便问了出来。 “白银八千两。”他也没有犹豫,现如今,他想要的只有解脱,所以,如果能够让陈丰给自己一个痛快的话,他愿意说出所有的事情来,只求能够换一个解脱。 “老二呢?”江致右继续问道,“一万两白银,老大是一万两千两白银。” “所以,如果你们接到了八千两白银的任务,是一定会派遣老三吗?”陈丰继续问道。 “不一定,但是在没有达到一万两的时候,一定不会让老大出任务,除非老三已经死掉了。” “如果老三死掉了,老二会直接接任务吗?”陈丰继续问。 “是的。”二十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淡淡回应一句,之后,陈丰漫不经心的转头离开。 “诶!你做什么!这是在干什么?你说过要放过我的!”眼见着陈丰就要离开,二十一也终于着急了,他看向陈丰,眼神里充满了恼恨。 “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你啊!”陈丰回过头,笑出了一副魔鬼的模样,便是这样的眼神,在二十一的眼睛里,就好像是魔鬼的凝视一般,硬生生得让他没有干继续喊叫。 直到陈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们转角处,他才敢放开嗓子说话。 “陈丰,你个混蛋,你说了要放过我的!你说话不算数,你枉为人!你混蛋,王八蛋!”越骂越狠,好似对于藏匿于树干上的暗卫的存在丝毫不知情一般。 第五百一十五章 终于 “喂,你听见了吗?他骂你呢?”两人已经走出很远了,慕容复才开口说道。 陈丰听了这话,猛然一惊,随后转过头看向慕容复,“在这个位置,你也能听得到?”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确实比你们能够听得远一些,看得也远一些,并不奇怪吧。”慕容复看着陈丰,不知道陈丰为什么会忽然对这个问题一惊一乍的。 因着一直看着陈丰,所以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慕容复便瞧见陈丰的脸色越来越难堪,最后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一样。 “到底怎么了?”慕容复看着陈丰,陈丰这样的变化确实很让人担心。 “我终于知道了。”陈丰闭着眼睛,眼神之中有点痛苦。 “你知道什么了?”慕容复一脸的不解,到底是知道了什么,竟然能让他这幅模样,好似见了鬼一般。 “枉我一直自认为聪明,却原来竟然被身边的人耍的团团转。”陈丰睁开眼睛,眼神里都是苦涩。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幅悲痛欲绝的模样,又是折腾个什么劲儿?”慕容复看着陈丰,脸上很是不解,从不曾见到这样的陈丰,好似受到了什么特别大的打击一般。 “我一直在找寻的人,就在我的身边,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悲痛欲绝?”陈丰看着慕容复,脸上的苦涩依旧没有收敛。 “你身边?”慕容复看着陈丰,“谁呀?你找什么人了?” “我府上有一个奸细,因着她向外传递消息,所以我总是受制于人,不论是什么时候,对方都好像要比我更快一步。”陈丰的声音里都带着苦涩,似是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一般。 “你找到这个人了?”慕容复看向陈丰,“刚才你问我能否听见那人说话,应当是个会武之人,莫不是杜夫人?”慕容复口中的杜夫人,指的是杜子言的妻子,莫清妍。 “不是她。”想到不是莫清妍,陈丰的心情好像好了一点。 “既然不是她,你的身边还有会武之人吗?含玉不会吧?云骥和墨蓝都是你最信任的人,怎么也不会背叛你吧,那还有什么人?”木偶荣福也将他身边的人都分析了一个遍,也没能找到那个人。 “这人,不是我府上的人。”陈丰的目光朝向了一个方向。 “那边?”慕容复转过去,“莫不是顾从霜?” “我也希望是我自己搞错了。”陈丰的声音很是苦涩,好像并不希望自己能够猜对一般。 “怎么会是她呢?”慕容复不解,她不是受了伤之后才跑到你的府上的吗?这本来就是阴差阳错的事情,而在他受伤在你的府上养伤的时间段里,也不曾单独出门,每每出门,必定是和几位夫人一同出门,也没有机会朝着外面传递消息吧? “去看看便知。”陈丰也懒得解释,有太多的问题出现了。 当初骗过所有人的理由,现在看来,依旧没有任何破绽,但是现在想来,却有了不少的诡异之处。 比如说,当时顾从霜身受重伤,她就算是想要逃命,自然不会进入谁的府邸,只朝着城外跑就是了,或者是逃进谁家的后院,随便找一个美人的院子躲着,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这姑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进了他的书房。 这附近一片都是朝廷命官的府邸,顾从霜刺杀了长孙无忌,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能够保她?若是自己将她交出去,岂不是更好的选择?既省了麻烦,也不必浪费时间,不用欠长孙无忌一个人情,所以,当时的情况,其实任何人都心里有数,顾从霜得救的机会很小。 顾从霜自己也是聪明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可以解释为事急从权,但是无论是谁,都不会真正做到这样的慌不择路,这已经不是逃命了,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顾从霜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当初的那件事情,只怕也是有预谋的。 陈丰甚至能够断定,若是他准备动手杀了顾从霜或者是将顾从霜交给长孙无忌,转眼他就会被人救走,或者是被杀人灭口。 当初看似没有半点破绽的一场戏,现在看来也并不是漏洞百出,只是当初顾从霜所说的内容,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反驳,好似那一切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没有办法反驳,也不能反驳。因为站在当时的情况看来,那一切就是合理的。 陈丰进入到顾从霜的院子的时候,桃红正在房间门口守着,见到陈丰正准备行礼,便被陈丰拦住了。将人远远招了过来。 “顾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陈丰开口问道,尽管他已经能够断定这位顾姑娘心存不良,但是还是做不到真正将一个人判处死刑。 “顾姑娘的情况不怎么好,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去探视,连午饭都不曾用过。”自打上次顾从霜在陈丰府上住下的时候,就是桃红在伺候顾从霜,这一次依旧是桃红在照顾,算起来,时间也不短了,两人也算是有了感情,这会儿见到顾从霜心焦的模样,桃红也跟着忧心忡忡。 “去通报一声,便说我与慕容复过来探望,顺便带来了仇木的消息。”陈丰的声音并不温暖,甚至让人觉得没有了温度。 桃红认真的看了陈丰一眼,总觉得今天主子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既然是主子的命令,桃红自然是认真的对待,朝着陈丰和慕容复福了福身便走了回去,站在房门外敲了一下门,“姑娘,我家主子和慕容公子求见,说是带来了仇木的消息。”桃红的声音很轻柔。 但在桃红的声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就听见房间里发出了一阵碰撞的声音,好似是在快速奔跑的过程之中,撞到了椅子上的模样。而伴随着椅子摔倒在地上,房门也打开了,顾从霜光着脚丫便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顾从霜的泪 “顾姑娘就算是武功高强,也不该在病中这般不顾忌自己的身体。”陈丰的笑容里,总觉得有点别的味道。 “你们,桃红说你们有我弟弟的消息了?”顾从霜却并不顾忌陈丰所说,只一门心思的看着陈丰。 “顾姑娘,在此之前,应当先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然只怕等不到仇木归来呀!”陈丰看着顾从霜,眼神有点冷。 “你真的有仇木的消息?”顾从霜看着陈丰,脸上是担忧和期盼。 “那么顾姑娘呢?当真没有仇木的消息吗?”陈丰看着顾从霜,在他这句话因刚落之后,便瞧见他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好像都僵硬了不少。 “我……我……”顾从霜迟疑了一会儿,“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姑娘,您那弟弟,到底是怎么失踪的,您当真不知道吗?”陈丰看着顾从霜,脸上是嘲讽,还有点苦涩。 “你们,都知道了?”顾从霜看着陈丰,有点错愕,也有点苦涩。 “难道我们不应该知道吗?”陈丰的眼神一直没有放在顾从霜的身上,但是他的心思好像全部都放在了顾从霜的身上。 慕容复在听见陈丰说这句话之后,终于明白了陈丰先前的意思,原来他竟然是怀疑,府上的奸细就是顾从霜。 若是方才,没有见到顾从霜的时候,慕容复定然也并不相信顾从霜竟然是这个奸细,但是在见到顾从霜之后,慕容复忽然觉得陈丰的猜测或许并没有错,这人确实有点像是奸细。 看她神情的慌乱,慕容复的心里也越来越沉。 陈丰虽然骗了她,但是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只是时机没到,所以不能放仇木离开罢了,但自打知晓了仇木是顾从霜的弟弟之后,陈丰可是一点都没有对仇木不好,甚至对他的好,都让天下司里的其他人都嫉妒了,能让慕容复亲自带在身边,一方面是担心仇木逃跑,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想要将天下司的东西都被交给仇木。 陈丰竟然好像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若是这人对天下司有旁的想法,会不会造成天下司的损失惨重。虽然陈丰一直以来都说仇木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是陈丰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呢? 说来,除却身不由己的情况,陈丰对顾从霜或者是对仇木都是真心相待的,但是却换来的只有顾从霜的背叛,这姑娘的心里,好像完全没有陈丰这个人一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陈丰看着顾从霜,“你的身世也是假的?”当时他就是因为顾从霜的身世才对顾从霜产生了怜悯的,才会将顾从霜留在自己的身边,甚至不惜欠下了长孙无忌一个人情。 “我的身世,是真的!”顾从霜的声音有点哽咽,陈丰故意转过头,不看顾从霜的脸。 他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顾从霜还是自己的朋友。有点苦,但至少陈丰曾经是将顾从霜当成自己的朋友的,两人也曾经一同饮酒,一同畅聊。 “你知道仇木先前做了什么吗?”陈丰看着顾从霜。 顾从霜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知道仇木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陈丰继续问道。 “我并不清楚。”顾从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们只说让我来找你,便能找到我弟弟。” “他们?”慕容复率先抓到了重点,“他们是谁?” “我……我不能说!”顾从霜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摇头拒绝。 “他们只让你来找方知?”慕容复也不继续纠结,现在不能说,不代表一会儿同样不能说。一个人的选择,是根据她所处的幻境来决定的,如果说现在顾从霜不能说,那只能说明她现在还处于一个安全的领域。 要让她触及到危险,她自然就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 “他们说来找方知就能找到我弟弟。”顾从霜眼眶之中执着的晶莹,终究还是停留在眼眶之中,执拗的没有让它掉下来,但声音里已经带满了哭腔,有一种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扛,咬紧牙关就是不愿意放弃的坚持。 若是换一个场景的话,只怕还真是让人产生我见犹怜的怜惜呢,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对顾从霜产生怜惜,只怕是不要命了。 陈丰终于转过身,看着顾从霜,“先进去说吧。”现在的天气也并不是很热,顾从霜还生着病,这样光着脚站在地上,只怕会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而陈丰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报复顾从霜,就算是在知道了顾从霜欺骗了自己之后,也还是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此时看着他的脚趾蜷缩着,自己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寒凉一般,陈丰终究还是心软了。 让桃红帮顾从霜穿好鞋袜,陈丰和慕容复才进了房间,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并不刺鼻,但是令人心悸。 “你那么相信他们的话?”陈丰又一次转过身,背对着顾从霜坐在凳子上,手上把玩着当今陛下赏赐的玉骨折扇。 “我,别无选择。”顾从霜看着陈丰的背影,也知晓自己的背叛,让陈丰心里难过。 “那你的功夫好到什么程度?”陈丰忽然开口问道,“比如说站在书房的外面,能否听见我们在里面的谈话?” 顾从霜艰难的点了点头,“可以!” “果然如此!”陈丰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们的消息,都是你传递出去的?” “是。” “仇木在我手里。”见顾从霜点头,陈丰终于给了顾从霜她想要的消息。 “当真?”顾从霜看着陈丰,有点震惊,有点惊愕,好似是完全没有想通,陈丰竟然会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仇木的消息。 “他,还好吗?”顾从霜又是开口问道。 “吃得好睡得好,至少看起来,比你的状态要强出来不少!”慕容复没好气的说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从霜竟然只担心自己的弟弟。 “那就好,那就好!”呢喃两声,眼眶之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陈丰转过身去那桌上的茶杯,刚巧,那两滴泪,便撞进了陈丰的眼里。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他想谋反 “罢了,我带他过来见你。”陈丰终是忍不住了,看着顾从霜落泪,他终是没有办法继续狠下心来,即便知道这人跟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行为,每一次的情绪和表情的变化都是在算计之中的,却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对女人,他是真的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啊!并不是对感情没有抵抗力,而是身上与生俱来的温和、绅士风度,让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落泪。 听了陈丰的话,顾从霜的眼泪终于停了下来,她早就知道仇木才陈丰的手里,不然也断然不会直接来找陈丰。但是先前那么长的时间里,陈丰都隐瞒着自己这家事情,她还以为仇木已经死掉了,却原来还活着吗?但是! “为什么?”她看着陈丰,尽管自己并没有完全承认,但是陈丰也一定看出来自己骗了他了,怎么还会带仇木来见自己呢? “我不用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只告诉我,你是受了谁的指使。”但陈丰也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只要想到自己一番真心喂了狗,便难免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顾从霜还是犹豫了,泪眼朦胧的双目看着陈丰,当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态,只不过这姑娘运气不好,遇见的是陈丰,这么一个心中只有一个秦素善的男人,所以就算是绅士风度作祟,让他在面对姑娘家的时候就容易心软,但是也还没有打到心软的分不清分寸的份上。 他确实可以让仇木和顾从霜见面,但是也只能见一面,而这见一面的过程中,陈丰也必定会派人跟着,不会让他们姐弟两人有逃跑的机会,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两男的境地。 “我便告诉你,我先前之所以能够抓到仇木,便是因为他刺杀鸿胪寺少卿裴胜旺,若非是我们赶到的及时,他就要落得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好好想想,到底是牺牲自己的弟弟也要保护你们幕后的那人,还是将左右的消息都告诉我,我会暂时给你们姐弟两人一个庇护。”陈丰的话说的到是也不客气,显然已经是下最后通牒了。 若是她愿意将这些事情说出来,陈丰便饶了仇木一条性命,但是他们姐弟两人也要暂时被陈丰控制起来,但是如果她不愿意说出幕后的那个人,也不愿意交代一些事情,那明显陈丰就不会继续手下留情了,只怕最终他们姐弟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其实,死对于他们来说,还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是,就算是死了,也毫无用处,陈丰既然能够算计到自己的身上,其他人也藏不了多久. “好!”终于,她艰难的点了点头,“你问吧!” 三个字说出来,就意味着他为了仇木背叛了自己身后的人。 “你幕后的人是谁?”陈丰也不客气,人家既然让自己问了,那就问问呗,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蔡东潘。”陈丰也没有想到,顾从霜的嘴里竟然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 “蔡东潘?”陈丰有点惊讶,前东宫太子的人,并不是特别有谋略,但是胜在忠心耿耿,隐太子战死之后,陛下并没有对隐太子手下的人斩尽杀绝,反而放他们马归南山,从此再不得进入朝堂一步,这蔡东潘本也跟着那些人一同消失了,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又一次出现了。 陈丰忽然想起,在很久之前,他曾经在长安城之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背影便是蔡东潘的背影,只是当时他以为蔡东潘并不在长安城之中,所以便忽略了,如今看来,原来当时自己竟然忽略掉了那么大的一个线索,也当真不知道应该说自己什么好了。 “你怎么会认识蔡东潘?”陈丰依旧对这件事情表示奇怪,两个本来应该完全没有联系的人,现在竟然勾结在一起了。 “他是隐太子的人,想要扶持隐太子的儿子上位。”顾从霜也是将知道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隐太子还有儿子?”这一点,陈丰绝对是没有想到,当初那场浩劫之下,有多少皇子皇孙在当今陛下的铁血手段之下从皇族的户籍之中除名,那个除名的意思,可并不仅仅是从家族之中被驱逐出去,而是跟着他们老爹,去见了阎王爷。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皇子之中的已有的皇孙,无论是太子李建成,还是齐王李元吉的子嗣,为了以防万一, 那可是真的一个都没有留着,尽数被陛下送入了九幽地狱。 如今,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儿子呢? “蔡东潘有一个妹妹,名唤蔡东沫。”顾从霜说道,“我也是偶然得知的。” 一日,太子道蔡东潘的府上去,便瞧见了这姑娘,而蔡东潘为了讨好太子,当天晚上,便留着太子在自己的府上过了夜,当天晚上,就将妹妹送上了太子殿下的床。 后来,太子本欲将蔡东沫纳入府中,却还没有来得及将人家姑娘接入府中,便已经发生了玄武门之变,太子也便殒命于玄武门。 而蔡东潘在带着妹妹逃亡的过程之中,发现自家妹妹怀有身孕,便开始百般思量,筹谋划策,为的便是给自己的妹妹铺路,如今那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 “你见过那孩子?”陈丰好似是问了一个题外话。 “见过一次,是个很聪明伶俐的孩子,相貌也与已故的隐太子有几分相似之处。”顾从霜继续说道。 “他想要谋反?”陈丰有点震惊,蔡东潘这人,他曾经效命与太子的时候,也有几分了解,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怎么能够筹谋出这么大的一盘棋出来?将自己都算计在鼓掌之中?这绝对不是蔡东潘能够拿出来的手段,亦不是蔡东潘的学识能够算计到的。 “应该是这样的。”顾从霜一个女子,对于国家大事并不关心,如今也不过是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当然不会考虑太多,如今陈丰问了,她也才开始思考。 第五百一十八章 我是被逼的 与已故隐太子相貌相似,而蔡东潘又有了这样的动作,那便说明这个孩子应当和隐太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没准真的是隐太子的孩子也说不定。 能让蔡东潘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情,谋反可是死罪,但是蔡东潘还是去做了,除了国舅这个位置,他还真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更加吸引到蔡东潘了。 当真是谋反的话,这样的罪名,也并非是蔡东潘能够承担得起的,搞不好,连那个李建成留下来的唯一的小孩子也留不下来了。 他的背后还有些什么人吗?陈丰看着顾从霜,有点审讯的意思。 “不知道其他人,但是他和犬上三田的关系很是密切。”顾从霜一边思索,一边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陈丰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看来蔡东潘这边,要么就是不知道那些情况,要么就是顾从霜还没有得到全部的信任,所以才会不知道那些具体的情况。 “我知道了。”陈丰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这里。 “陈丰!”顾从霜在后面唤了陈丰一声。 陈丰愣愣转头,看向顾从霜,“放心吧,仇木他现在很好,我会寻个机会,让他过来见你一次的。”陈丰看着顾从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谢谢你。”顾从霜坐在凳子上,好似是连站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必。”陈丰转过头,不再看着顾从霜,脚下也开始迈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陈丰,对不起。”顾从霜又在后面说了一句。 “不必。”陈丰回应,“各为其主罢了,立场不同,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陈丰也算是想明白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还算是朋友,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也算是敌人,是对手。 而区别在于,陈丰自己虽然身在棋局之中,他是棋子,但是也是执棋之人,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将自己的位置发生一个转变,但是顾从霜不行,她就是一枚棋子,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做出自己的选择的机会,他只能作为棋子而存在着,有人怜悯她,自然也有人痛恨她,也有人利用她,其实大家都一样。 大家走的都是一样的路,只是看似好像是有些区别,但是实际上,所有人在这场大逃亡之中,所遇到的情况都是相同的,被利用,被背叛,奋起反抗,或者甘于平凡,没有办法反抗的人,自然只能够看着旁人的反击而苦苦等待旁人来救赎自己。 但是谁又有这个资格和权利,也有这个能力去救赎别人呢?根本没有。 “我是被逼的!”终于,在陈丰走到门口的那一瞬间,顾从霜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嗯。”陈丰的脚步顿了一下,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继续自己的脚步,没有过多停留。 “你还真是狠心啊!”慕容复瞧见陈丰的模样,又看了一眼房间里哭的梨花带雨的顾从霜,这姑娘虽然身上透着一股子英气,但是也是一个绝佳的美人。但谁曾想,这样一个绝佳的美人竟然被陈丰逼到痛哭。 “你当真一点都不心疼?”慕容复见陈丰一直没有反应,两人都已经走出了顾从霜的院子,却依旧没有听到陈丰的回应。 直到到了院子门口,陈丰才停下了脚步,确实对着跟着他们出来的桃红交代,“照顾好顾姑娘,不要让她离开。” “是!”对于主子的命令,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陈丰家的下人,怎么可能会对陈丰的命令视而不见呢? “回去吧。”对桃红说了一句之后,便又朝着慕容复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不是,你真的这般心狠啊,这是想要囚禁她了?”慕容复的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看着陈丰的时候,脸上满是不解。 “为什么?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慕容复就算是对陈丰的认知没有那么的清楚,但是也知道陈丰绝对不是这样不讲情面的人,即便顾从霜背叛了陈丰,曾经也对陈丰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是就凭借刚才那姑娘落的泪,放在慕容复的身上,他就没有办法继续这般心狠了。 “我若是不狠,你以为他还能活下去?”陈丰斜睨了慕容复一眼。 什么意思?慕容复看着陈丰,他若是不狠,顾从霜会活不下去?难道不应该是他真的心狠顾从霜才活不下去吗? “还是你以为我的府上,就只有顾从霜一个对方的奸细?”见慕容复实在想不明白,陈丰便又提点了一句。 “你是说,如果让顾从霜离开,她会死?”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反正如果是我的人,背叛了我的话,我会杀了这个人。” “不是!”慕容复的表情有点精彩,“你一个文弱书生,不要动不动就想要杀了谁,行不行,这和你的气质并不相符。”看起来,颇有点好言相劝的味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陈丰好像也觉得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和自己的气质不大相符,但是他应该说什么呢? “那不成让我说,我要把他写死吗?”陈丰笑着看着慕容复。 而慕容复已经是一脸无语了,“那和喊打喊杀的有什么区别吗?”他倒是不怀疑陈丰说能将一个人写死这样的话,他们文人,确实有这样口诛笔伐的本事,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也是寻常。 “我就问你,能不能不杀人?”慕容复看向陈丰,脸上多少还有点期待。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亲手杀过人。”陈丰耸了耸肩,“快走吧,还有天意城的事情,等着你去办呢。” “办什么?”慕容复本是想要质疑陈丰从未亲手杀过人这件事情,但是想想,他方才才说人家一个文弱书生,确实一个文弱书生,让他亲手去杀人,困难有点大哟,但是他身边的人,杀人可是不少,拥有云骥和墨蓝那样的高手效命,陈丰也确实并不需要自己动手去除掉自己想要除掉的人。 第五百一十九章 引蛇出洞 “什么为什么?”陈丰诧异的看向慕容复。 “天意城的事情,为什么也要我处理?”慕容复看向陈丰,“你是觉得我能够处理得掉他吗?” “也对。”陈丰淡淡的点了点头,那就由我来处理吧。 “嗯。”慕容复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和杀手打交道,还是让慕容复觉得有点害怕的。 “那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陈丰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什么意思?”听了陈丰这话,慕容复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的不安,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你想要做什么?” “引蛇出洞啊!”陈丰说的理所当然。 “谁是蛇?”慕容复看着陈丰,期待着事情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先引他们那个老三吧。”陈丰还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 “用谁引?”慕容复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个度,双眼紧紧的盯着陈丰,似乎是在威胁陈丰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给憋回去,但是陈丰是会受人威胁的人吗?显然不是,所以,慕容复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 陈丰迎着慕容复充满威胁的目光,还是无所畏惧的将那个“你”字说了出来。 “我会死的!”慕容复看着陈丰,这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你不会的!”陈丰鼓励的看了慕容复一眼,“你是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高吗?云骥自认为一个人都杀不了你。” “你还研究了这个?”慕容复当真是欲哭无泪了,陈丰显然是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谋了,不然断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连云骥没有把握杀了他的话都能说出来,显然是早就已经将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来了,现在之所以这样,也不过是和通知自己一声,而不是在和自己商量。 所以,得知了真实情况的慕容复还是看了陈丰一眼,“你做这个决定之前和我商量了吗?” “我这不是正在商量吗?”陈丰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开口和慕容复说道。 “那我现在反对,有用吗?”慕容复苦大仇深的看着陈丰。 “当然有用。”陈丰头也没回,伸手拉住了一根挡在自己面前的柳条,顺手将其折了下来,放在嘴里叼着。 “那我反对。”慕容复果断的说,他才不想冒这样的生命危险呢。 “可以,那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保护秋殇就可以了。”陈丰的嘴里叼着柳条,说话的时候,口齿有点不清晰,但是秋殇的名字,慕容复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方知!”慕容复停下脚步,将陈丰拉住,“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耻?” “多谢夸奖。”陈丰只淡淡笑了一下,便挣脱了慕容复的禁锢,继续往前走,“所以,你还反对吗?”陈丰的声音远远传来,有点闷闷的。 “我……”慕容复艰难的点了点头,才想起来陈丰走在自己的前面,看不见自己点头的动作,所以又开口说了一句,“我同意了!”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雀跃,感受着身后慕容复的憋闷,他就觉得心里舒坦的紧。 “对了,你还不回府吗?”陈丰回过头看了一眼慕容复,脸上已经很明显的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说,我刚来吧。”慕容复看着陈丰,“你这算是算是卸磨杀驴?” “错,我只是过河拆桥。”陈丰摇了摇头,“毕竟你比驴聪明多了。” “你!”慕容复瞪大了眼睛,论口才,他还真是有点说不过陈丰啊。 “好了,快点走吧,完了嫂子又该怀疑我了!”陈丰无奈的推了一下慕容复,“你们家的下人可还在外面的等着你呢,快点,不要让人家等太久!” 嗯!这样确实很是陈丰的风格。 “那你呢,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慕容复看向陈丰。 “我的安排从来都是以不变应万变,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陈丰笑着摇了摇头,“快走吧!”随后没等慕容复离开,自己到是先转身了。 看着陈丰离开的方向,慕容复无奈的摇了摇头,担心自家娘子就直说嘛,搞这么多有的没的,是图个什么意思? 陈丰离去的方向,可不就正是他们的院子嘛。 慕容复也能够理解,现在他们的家里其实也没有那么安全,陈丰只有时时刻刻守在秦素善的身边,才能够安心,他心爱的女人身受重伤,他还有这个心思出谋划策,已经是不易了,不能要求太多。 毕竟陈丰做的真的已经很好了,就算是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他也没有失去分寸,反而还能将所有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有时候手段有些过激。 “你跟着我做什么?”看着陈丰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慕容复才转身离开,而在他转身的一个瞬间,头顶的树枝不正常发出了一个响声,他下意识的抬头,就瞧见墨蓝有点尴尬的看了他一眼。 最怕的就是寂静无声的对视。 “主子让我保护好你。”墨蓝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将陈丰的命令说了出来。 “算了吧,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是留在你们主子的身边好生保护他吧。”慕容复说完便朝着府门口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心里念叨,他大概是史上最悲惨的客人了,从头到尾,竟然都没有人迎接,也没有人送送他,无论是来是去,都全凭自己两条腿。 好吧,就算是有下人引路,他也要凭借自己的两条腿走出去,所以,好像也并不吃亏。 “你怎么还跟着我?”刚出了府门,准备上马车回府,一抬头,就看见墨蓝已经嗖的一下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主子让我保护好你。”墨蓝还是先前的那句话。 “我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保护好你们家主子吗?我能够保护好我自己!”慕容复无奈的说了一句,如果只是一个顶尖高手的话,他就算是解决不了,也不会很惨,但是如果让陈丰遇到这样的危险,他几乎连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第五百二十章 两个刺客 “主子让我保护你!”墨蓝还是那句话。 “但是,现在你们家主子的状况更危险!”慕容复开口劝了墨蓝一句。 “主子让我保护你!”还是这句话。 “你还会说别的吗?”慕容复终于不再纠结,“算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本来慕容复也以为自己用不上墨蓝出手,却没有想到,如果这一次没有墨蓝的话,自己还真是要搞不定了,弄不好自己都要殒命于此了。 刺客是第二天下午到的。 陈丰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是慕容复和墨蓝两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但是他们的身后跟着两个人。 “怎么是两个?”陈丰当即便惊了一下,“你们现在怎么样?” “福伯,请齐大夫和崔大夫过来!”问了话之后,不等慕容复两人回答,陈丰便又下了下一道命令。 接到命令的福伯当即便让人驾车去百草堂了,百草堂的大夫和陈丰的关系都很好,着实是因为陈丰的府上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故,而齐大夫更是早早班就成了陈丰的人,为陈丰效命。 “没什么大事!”慕容复见陈丰看着他们两人的模样,都变了脸色,本来起色还不错的人,见了他们两个这般,竟然一瞬间脸色苍白,见他动作凌乱的将两人压在软榻上,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两人。 “好了,你不要这样了,在这样下去,我们没事都要被你看出事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两个人?”陈丰看着慕容复,有看了一眼坐在慕容复身边好像伤得更重的墨蓝。 “我们也并没有弄清楚,不过这两人的手段都不错,难分伯仲。”慕容复解释了一下,“极有可能这一次,两个人一同出手了。” “不可能!”陈丰当即便怒吼一声,“我只出了一个人的钱,怎么可能有两个人一同出手?”确实陈丰只付了八千两银子,这一次引蛇出洞,引得是老三。 “含玉,让人将后院那人带过来!”陈丰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便转身朝着身后的冯含玉命令道。 “是!”冯含玉见慕容复和云骥受伤,脸上也难掩着担忧,这会儿听见陈丰说让她带人过来,当即便应了一声,出门带着人亲自去将那人带了过来。 被铁链拴着的人,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见到陈丰的时候亦是有气无力的,甚至连怒吼的声音都没有办法发出来了。 “看看这两个人,你认识吗?”陈丰也不多话,这人现在已经不值得陈丰说很多话了。 “三哥!”二十一只看了一眼,便瞧见了那人的身份,心里很是惊骇,便下意识的唤了一声“三哥。”陈丰断定这人便是那个老三了。 “这个呢?”陈丰伸手指了指老三身边昏迷的那人。 “这个,不认识。”二十一迷茫的摇了摇头。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他似是真的不认识这人。 “那他是什么人?”陈丰看向慕容复。 “啊,我想起来了!”墨蓝惊呼一声,“他们两个应该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来凑什么热闹?”不只是陈丰表示自己没有办法理解,便是慕容复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的时候,也满是不解,好似是看着两个精神病一般。 “对,就是不认识。”云骥说道,“本来只有这个老三出手的时候,慕容公子自己能够搞定,我就没有出手,等到这人出现的时候,我才出手的,当时那老三问了一句何方神圣,竟然胆敢耽搁天意城办事!” “所以,这个人确定了是天意城的杀手,但是这人不是天意城的杀手,就算是天意城的人也不认识。”陈丰越说越古怪。 “我的天,这也太狠了吧!”陈丰苦笑了一下。 “怎么?”慕容复看了一眼陈丰。 “云锦啊,云锦!”陈丰看着慕容复,“如果不是我派了云骥保护你,你觉得在这两人的手中,你能够逃出生天吗?” “必死无疑。”慕容复也不是夸张,而是事实,若是没有云骥及时出手,在这两人的夹击之中,他必死无疑。 “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我确实是只买了天意城的杀手,你能相信我吗?”陈丰看着慕容复,眼神很是真诚。 “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陈丰是不会让他死的,这一点,慕容复还是很确信的,若是陈丰想要让他死,就不会让云骥来保护他了,况且陈丰也没有必要做这件事情。 “但是!”陈丰加重了语气,“如果我没有让云骥跟着你,你就死了,就算是你最后逃出生天,你还能和现在一样信任我吗?” 这根本据不是什么问题,确实不会,慕容复也没有隐瞒,直接点头。 “这就是了!”陈丰点点头,“若是你没死,自然是最好不过,但你也不会继续信任我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你死在了这两人的手中,而你家老爷子绝对会在某种阴差阳错的机缘巧合之下知晓是我买凶杀人,害你性命。”想到这里,陈丰也不免觉得有点恐怖,你现在知道这有多恐怖了吗?他们根本就是想要我死啊! 没错,先前慕容家任由他胡闹,也是因为慕容复和他的关系好,在加上陛下宠信他,但若是他将慕容复给弄死了呢?慕容家的人还能够任由他胡闹吗? 他毕竟根基并不深,和那样的庞然大物对抗,几乎是没有胜算的,所以陈丰看着慕容复,“你接下来的行事,还是要小心谨慎啊!”陈丰感慨了一声。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额受伤,陈丰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天上的某一种星星。 “话说,你能够照顾好自己吗?”陈丰有点疑惑,看着慕容复的时候,也满是担忧。 “放心吧!”慕容复朝着陈丰点了点头。 “算了吧!”陈丰还是摇了摇头,“你还是住在我的府上吧。”说完,连陈丰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自己的府上都住了些什么人?一群伤员加病号,他也是很无奈啊! 第五百二十一章 去杜府 “为何?”慕容复看着陈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来,竟然弄得自己有家不能回。 “将你们集中保护起来,更方便,我也更加能够安心。”陈丰淡淡说道,但将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模样,真是倔强得让人觉得可爱得紧,又心疼不已。 “你又何苦这么做?”慕容复看向陈丰,“这些本不是你的责任啊!” “但我既然得到了一些东西,自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我想要获得一些东西,势必是要付出努力的,这世上哪里有不劳而获的事情。”陈丰到是坦然,对于现在的情况和自己心中所想,完全没有半点隐瞒。 听了他的话,慕容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了,莫看陈丰现在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但是慕容复还是看得出来,他现在身上到底有多大的压力,若不是已经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他是绝对不会将所有人都集中在自己的府上的,便看看他府上如今的情况便能够看得出来,说是鱼龙混杂也不为过。 扶桑的使臣,乱臣贼子的奸细,还有他们这些伤员,现在都集中在陈丰的府上,只怕连陈丰的对手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吧。 “罢了,罢了!”慕容复左中还是妥协了,选择了留下来。 “那你们先留在这里,等着大夫过来给你们包扎,我先出去一趟。”陈丰交代过后,也转身准备离开。 “去哪儿?”慕容复看着陈丰,总觉得陈丰今天要做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去杜府瞧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随机应变吧。”说完,随意挥挥手,“你们照顾好自己啊,有需要就和含玉说,我先走了。” 却是去了杜府。 此时的杜府,可不仅仅是只有杜如晦一个人在,高士廉也在杜府。 两人在书房之中不只是在商议什么大事的时候,下人来禀报说是陈丰过来了,两人顿时心中大喜,便让人将陈丰带进来了。 “爷爷,叔父。”陈丰笑着打过招呼,“本还打算晚些便去爷爷那边,没想到爷爷竟也在叔父府上,到是省的方知再跑一趟了。” “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杜如晦见陈丰笑脸迎人,便觉得他是有什么事情。 “叔父这是说的哪里话,怎的便知晓侄儿是有事相求呢?”被说中心思的陈丰还有点尴尬,这会儿看着杜如晦,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你这小兔崽子,没事的时候,哪里会过来闲逛?”杜如晦翻了个白眼。 听到杜如晦的控诉,陈丰自觉理亏,确实他好像没事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过来闲逛,只要陈丰过府,便是有事,还不是一般的小事。 “莫气莫气,方知平日里忙成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在这里发什么威风!”见着陈丰尴尬,高士廉终于开口替陈丰说话,“况且,他也不是只没过来看望你,我这个做爷爷的不是也没见他过去看过!” 得!本以为是帮自己说话的,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哪里是来帮忙的?这分明就是火上浇油,顺带表达 自己的不满的。但这两位都是长辈啊!况且现在还真是有求于人,陈丰当真不敢对这两位有什么不敬的地方,抱怨就抱怨两句吧。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了?”杜如晦见着陈丰的模样,也终于笑了出来,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平日里忙得紧,陛下交给他的公务还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闲逛了,莫说是陈丰了,便是连带着杜立,都被他带忙了,一天到晚,忙的不见个人影。 “叔父,小侄,想和叔父打听点事情。”陈丰“嘿嘿”笑着说道。 “什么事?”他本以为陈丰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却不想,现在竟然也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需要打听的。 “叔父可知道,谁家的侍卫最厉害吗?”陈丰一脸八卦但是又有点认真的说道。 “问这个干嘛?打什么歪主意呢?”杜如晦看着陈丰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就连一边的高士廉也是这样的眼神,毕竟方才陈丰可是说了,本打算一会儿就去他的府上的,遂这个问题,应该并不仅仅只是问杜如晦的,连带着自己也要回答吧。 “这不是最近府上不安生,想着借两个护卫用用嘛。”陈丰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这……”杜如晦看着陈丰,“怎的辞了官,府上还是不安生?”杜如晦也认真了起来,他可是记得陈丰最初辞官,就是因为府上不安生,现如今都已经辞了官,怎么还是不安生呢?这岂不是和陈丰最初的初衷有了冲突的地方。 “叔父有所不知,侄儿亦是昨日方才知晓,这买凶杀人的事情,除非是雇主撤回了这个任务或者是任务人死掉,否则这个任务是不会结束的。”陈丰说着,也苦笑了一声,“所以,就算是辞官,好像对方也并未打算放过方知啊。” “你是说,有人雇凶杀人,想要杀了你?”杜如晦看着陈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今日上午,慕容复为了保护我,已经受伤了。”为了让整件事情说出来更可信,陈丰不惜将慕容复受伤的事情说出来,算是在博取同情吧。 “慕容复?”杜如晦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才反应过来,“哦,就是那个慕容家的长子,后来因为喜欢上鸿胪寺少卿而辞官的小子?” “嗯?”陈丰没想到,杜如晦这么一个老头儿,竟然还知道这等传言,但是传音是因为自己而起的,总不能让慕容复就这么蒙受不白之冤吧,“叔父有所不知,当日慕容复之所以辞官,其实是为了保护鸿胪寺少卿,若是没有他贴身保护,只怕裴胜旺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竟有如此之事?”杜如晦和高士廉亦是震惊了一瞬,两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遭,但见陈丰言之凿凿,也信了七八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尉迟敬德 “你是说慕容复受伤了?”杜如晦这会儿才想到事情的重点,慕容复这人,他还是知道的,早年陛下征战沙场,便是慕容复的爹效命与陛下麾下,英勇善战,不输于秦琼,只是战事结束,慕容老爷子便也就退居二线,不愿理会官场上的是是非非,领了一个闲职,如同刘伯谦一般,好似是没有什么作用,但在陛下的心中还是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 慕容复作为慕容武宗的儿子,自然是深得他老爹的真传,武功了得,但是这样的人竟然都受伤了,那情况还真是不简单啊。 “所以,你是想要从各个府中借个护卫回去保护你自己?”杜如晦眼睛虽然是看着陈丰,但是心里绝对是在思量着整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倒是觉得,与其到各个府上去凑人,不如直接去找一个人。”杜如晦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高士廉就已经帮陈丰想到了办法。 “不知是何人?”这话还真不是陈丰问的,而是出自杜如晦的嘴。 而陈丰见杜如晦问出来了,也就没有继续开口,只看着高士廉,似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尉迟敬德。”见两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高士廉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突出四个字。 “妙哉!”杜如晦听见这人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如何?”陈丰还有些不解,他是知晓尉迟敬德身手不错,能的陛下信任,跟着陛下征战沙场,手段自是不差,但是他现在要面对的是一群杀手,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所以他问出来的话,才是谁家的护卫比较厉害,届时,借了来便是,一个两个,当真是不足以让他安心的。 “你有所不知,尉迟敬德手下高手无数,此事你去寻他,他定然有办法保你无虞。”杜如晦也和陈丰保证了一番,高士廉听了杜如晦的话则是在一边频频点头,表明对杜如晦的话很是认同。 “既是如此,小侄便先行去寻尉迟将军了,告辞了。” “你这臭小子!卸磨杀驴不是?”听着陈丰这就要走了,杜如晦忍不住笑骂了一声。 “小侄这不是急着寻保命之法嘛,若不然,叔父可舍得小侄出了什么事?”陈丰笑着说道。 杜如晦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虽然不是自家亲侄子,但是这段时间,也将他当成亲侄子看待的,如何舍得他出什么事,遂一脸厌烦的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是!叔父,爷爷,方知告退了。”朝着两人挥了挥手,陈丰这才转身离开。 而在陈丰出了府门的那一瞬间,杜如晦在书房之中拍了拍手,房梁上便跳下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主子!”那人朝着杜如晦拱手,显然是杜如晦养的暗卫,“保护好他。” “是!”那人应了一声,便追着陈丰出门去了。 眼见着自己身边的暗卫去保护陈丰了,杜如晦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高士廉,“高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咱们进宫一趟吧。”叹了口气,高士廉顿觉委屈,“我们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替这小辈奔波劳碌,当真是有点委屈自己了。” “高大人不也甘之如饴吗?”杜如晦一边笑着回应高士廉的话,一边让下人安排进宫的车架。 “你说说,你说说,这个陈丰啊,整天里也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将自己置身于这样危险的境地,当真是不知死活!”虽是甘之如饴,但高士廉还是难免了抱怨。 “罢了罢了,高大人,你我二人便走一趟吧,总不能让家里的小辈平白无故的被人欺负了不是?”这话,旁人不敢这么说,但是放在杜如晦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这臭小子!”高士廉不知是在抱怨,还是觉得满意,最终还是笑着骂了一句,便也站起身子,与杜如晦一同,准备进宫。 陈丰这人啊,陛下可是明里暗里的指点了他们好多次,一旦有了什么危险,要及时与陛下说明,现在看来,陈丰可不就是遇上危险了嘛,还真是要想陛下汇报,不然真让这臭小子出了点什么事受了点伤,他们两个到是不会觉得怎么样,毕竟自家的小辈,小孩子嘛,跑跑跳跳的,磕着碰着还是很正常的,但是放在陛下的眼里,还不将他们二人生吞活剥了。 所以,稳妥起见,当然,也是为了陈丰的生命安全,他们两人还是决定进宫一趟,将潜在的危险给陈丰将到最低,这样乘风出去胡闹,他这个做长辈的也能够放心。 明摆着知道,陈丰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杜如晦和高士廉还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也就是放任他去折腾的意思了。 而另一边正走在去尉迟恭府上的路上的陈丰,并不知晓这两人竟然因为他的一个问题就要进宫了,不过就算是这两人不进宫,他身边的情况也定然是瞒不过陛下的,而陛下之所以到了现在还没有出手,一来是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二来,也是给了自己更多的自由,只要自己不会主动请求陛下帮忙,陛下是绝对不会肆意插手的。 不过,他猜测,陛下可能会派遣什么人过来,但是最终会不会出手,取决于他这边的人能不能顺利的将事情解决。 “主子,到了。”阿三在马车外面唤了一声。 “来者何人?”陈丰才刚刚跳下马车,尉迟恭府门口的侍卫就已经先给了陈丰一个下马威。 “在下陈丰,求见尉迟将军。”陈丰温文尔雅的模样,着实很加印象分,再看他通身气度,一身月白色穿着,虽然简单,却也透着清贵。 就算只是门口的守卫,来来往往的,也见过不少贵人,陈丰这模样,便是贵人之中最为尊贵的那一类,不显山不露水,但又让人无法小觑。 但,陈丰?这名字,很是熟悉啊! “啊!”那侍卫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还有惊喜的光芒,“敢问可是大司农?” 第五百二十三章 尉迟洪道 “这位小哥儿,客气了。”陈丰点了点头,又笑着解释了一番,“某已经辞官了,现在不过一介平民,并非大司农了。” “啊啊啊!”那侍卫激动了好一会儿,陈丰也不阻拦他,追星的人,陈丰到是见得多了,如今有人追到自己身上来,这滋味,还真是有点玄妙啊,只觉得说不清道不明,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啊,陈,陈大人,您此来所为何事?”那小哥最后颤颤巍巍的看着陈丰问了一句,心里暗暗恨自己竟然忘了陈丰的事情。 “某来求见尉迟将军。”陈丰也不怪罪,只笑着又回了一遍自己的目的。 “哦哦,好您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守卫朝着陈丰说了一句,不卑不亢,到是没有因为看出陈丰的身份不凡而表现出自己的卑微, 也不曾因为对陈丰的崇拜而失了礼节,虽然最初他见到陈丰的时候,也疯狂了那么一小会儿,但是也是人之常情。 面对这人的表现,陈丰到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虽然大多数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都会表现的很是谦恭,但是此人,确实更入陈丰的眼了。 “大人,我家将军有请。”不一会儿,那先前进去禀报的侍卫就已经走了出来,朝着陈丰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有劳了。”陈丰微笑还礼,之后才在侍卫的带领之下进府。 还未曾进入大堂,就瞧见尉迟恭已经走出来,正瞧见陈丰走过来,他便迎了上来,“听这臭小子禀报,说是方知来了,说的不清不楚,我还以为听错了!”还未走进,尉迟恭先笑着解释了一番。 “哦?”陈丰看向尉迟恭,“不知这位是?”听尉迟恭的话,好像这位并不是寻常人啊,能让尉迟恭亲近的人物,自然不是普通人。 “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名唤洪道。”尉迟恭说着,还瞪了那一身盔甲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的尉迟洪道。 “尉迟洪道?”陈丰看着这人,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可是有什么事情吗?”尉迟恭自是看出了陈丰脸上怪异的表情,遂一脸认真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当然有! 陈丰曾在史书上瞧见,尉迟恭有一个侄子,名唤尉迟洪道,后来被玄奘法师在陛下面前求了一道圣旨,说是要让他出家为僧,此事本是无妨,但奈何人家尉迟洪道并不心甘情愿,然玄奘法师在陛下心中的面子实在是太大,这尉迟洪道反抗不得,便提了一个要求。 除非给他一车酒、一车肉和一车美女,否则他是断断不愿的,不错,这人就是后世传道的三车法师,是一个真正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践行的彻底的人物。 只是,历史上不是说这三车法师,公元六百三十二年出生的人物吗?按理说,他今年应该刚刚出生才是,怎的如今就已经这般大了?难不成还是有什么错处不成? 然此事,在此时看来,还是子虚乌有,陈丰如何能够与之细说,便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不曾,不曾,只是觉得奇怪,尉迟大人竟然让自家的侄子来守门。”陈丰笑着看着尉迟恭,若是旁人家,陈丰是断然不会过问的,但尉迟恭的事,他还真是有勇气念叨两句。 但谁能想到,说道这件事,尉迟恭就一脸不满意,看着尉迟洪道的时候,当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方知 不妨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 瞧尉迟恭这没好气的模样,陈丰就算是长了一颗天大的心,也不能问出口啊!遂打算随意寻一个借口,找个话由将这件事情转过去。 “我怎么了!我就是喜欢虞美人!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谁料想,陈丰不问,这傻小子还自己说了出来。 虞美人! 很疯今日方才觉得自己真真是长见识了。 百花楼的姑娘,当真那么漂亮吗?让人见了便从此情陷于此,不可自拔吗? “听听!方知,你听听!”尉迟恭看向陈丰,显然是在请陈丰帮忙。 “陈大人, 您帮我评评理,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得!这伯侄两人还较上劲了,但是好像谁都没有办法说服谁呀。 “若是个青楼女子,难得碰上洪道喜欢的姑娘,便纳了入门便是,也不需动这么大的火气吧。”陈丰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大唐的风俗习惯和风土人情也算是了解的透彻了,人家小子非要纳个妾室,有钱人家也并非是养不起一个姑娘,且百花楼的姑娘们色艺双绝又卖艺不卖身,若是纳回家,亦是一桩美事不是吗? “若是如此,还好了!”尉迟敬德翻白眼的模样,还有点渗人。 “哦?并非如此?”陈丰看向尉迟洪道,还有些疑惑。 “伯父,咱们进去说吧,陈大人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人家站在门外说话吧。”或许是真的觉得让那个陈丰站在门外说话并不大好,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这里人来人往的,他还是要面子的。 “唉!”尉迟恭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又在尉迟洪道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不早说!” 您自己不是也没有想到吗?尉迟洪道心里苦啊! 但是就算是心里委屈也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说出来呀!他还是要命的,若是敢在客人面前和伯父顶嘴,那他怕是要活不久了。 “陈大人,您说,您说说,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尉迟洪道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喜欢一个人自然是没错的。”陈丰笑着回应。 果然听见陈丰的话,尉迟洪道脸上马上就出现了嘚瑟的神情。 “怎的?难不成方知也赞成他将那青楼女子娶回家?”和尉迟洪道完全不同的是,尉迟恭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娶回家?”陈丰震惊的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尉迟洪道,“你要将虞美人姑娘娶回家?做你的妻子,做你家里的当家主母?”目光之中并无不赞成,只有探究。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变叔父 “正是!”这少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丰的眼神,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着他在陈丰的眼神之中并没有看到丝毫不赞成的表情,有的也只是一点点的震惊。 “你想好了吗?”陈丰看着少年人。 “我想好了!”少年也是坚定。 “所以,你们伯侄两人就是在较量这件事情?”陈丰看向尉迟恭。 “可不就是,这兔崽子死活非要娶那青楼女子!”尉迟恭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咱们倒不是看不起人家姑娘,毕竟咱们也是土匪发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但是现如今,咱们好歹在长安城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娶了个青楼姑娘做正妻,这如何也说不过去啊!” 陈丰点了点头,他同样也并不觉得尉迟恭的说法有什么不对的,就算是从前他们家也并不光彩,但是人家熬出头了,现在这样的身份,配得起好人家的姑娘,但这臭小子非要闹腾着娶一个青楼女子,怪不得尉迟恭和侄子发了脾气,让自家侄子出去守门了。 “所以,若是那姑娘不是青楼女子了,尉迟大人便能够接受了吗?”陈丰朝着尉迟洪道安抚的笑了一下,随后看向尉迟恭。 而尉迟洪道接到了陈丰的笑意,顿时便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就好像一下子心里就有底气了一般。 “方知,你这是什么意思?”尉迟恭的脸色不大好看,虽说他和陈丰的关系不错,但是若是陈丰将一个青楼女子塞进他们家,他还真是有点不满意了,这是好兄弟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吗? “尉迟将军稍安勿躁。”陈丰亦是朝着尉迟恭安抚的笑了一下,随后在尉迟洪道看不见的角度朝着尉迟恭眨了眨眼。 尉迟恭知晓陈丰素来鬼点子最多,所以瞧见陈丰的暗示,尉迟恭也便不做他想,“若不是青楼女子,良家姑娘,我自是不会反对!” 这话一出,陈丰便笑了,到是换成尉迟洪道不安了,说来说去,伯父还是没有同意自己娶了那虞美人姑娘,他同意了的前提也是那姑娘需是良家女子,可虞美人姑娘若是良家女子,他也不会遇到这样大的阻碍了,伯父本也就不会阻拦他。 “你伯父已经同意了,怎么还不谢谢我吗?”陈丰看着尉迟洪道眼神之中的迷茫,便出言提醒,“人家姑娘虽然现在不是良家女,但若是从良了呢?” “方知,这!”尉迟恭表示不满,“就算是……” “诶!”陈丰伸手拦住尉迟恭下面的话,“将军稍安勿躁。” 好吧!他还是相信陈丰不会欺负朋友的,所以还是选择了闭嘴,让陈丰来解决吧,没准陈丰真的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说不定。 “多谢陈大人!”尉迟洪道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陈丰是替他做主了,这如何能够不兴奋呢,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要能够娶回家了,是啊!虞美人姑娘虽然现在还是青楼女子,还是百花楼之中的一朵花,但若是从良了呢?若是从良了,那不就是良家女子了吗? “诶!”陈丰又是朝着尉迟洪道摆了摆手,“说了,我已经辞官了,这大人就不要叫了,听着怪难受的。” “那……”尉迟洪道有点为难,不叫大人,那应该叫什么呢?求救的目光看向尉迟恭。 “看老子干什么?老子和方知称兄道弟,你说你应该叫什么?”尉迟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尉迟洪道。 “叔……叔父?”听见尉迟恭的话,尉迟洪道试探的对着陈丰唤了一声。 “噗……”听见这个称呼,陈丰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咳咳,失礼了,失礼了!咳咳!”用手帕擦干净嘴角的水渍,陈丰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十七八岁的少年,“抱歉,总觉得,你叫一声叔父,我就三四十岁了!”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尉迟恭到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还有这样的脑洞,“无妨,反正你老谋深算,你看看身边谁把你当成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 这话,说的到是也对,确实身边的人,也没有谁真的将陈丰当成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当年他十八岁跟在陛下身边的时候,和李世民身边的那些谋士也是平辈论处的,只是自觉年轻,便降了身份,但那些人可从来不曾将他当成小辈看待。 “罢了罢了,唤叔父便唤叔父吧,我与你伯父称兄道弟这点还是真的。”陈丰无奈的笑了一声,总归身边这些人也没有人真正记得他如今也才二十三岁。 “诶,叔父!”尉迟洪道到是没有觉得不舒服,还脆生生的唤了一句。 陈丰忍着要喷出一口老血的趋势,应了一声,但随后又摆了摆手,“既然你唤我一声叔父,那你的终身大事,叔父还是要舔着脸管上一管,你看叔父可有这个资格?”方才还一脸勉强,这会儿家资就已经端上来了。 “自是没有,叔父请讲。”他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吗?方才可就是陈丰说的,他伯父才同意了让他娶虞美人姑娘,如今陈丰既然要说,定然也是为他好的,他如何还能够不听。 “即使如此,叔父便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陈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尉迟洪道,“方才,你伯父说了什么,你可听到了?” “什么?”尉迟洪道有点懵。 “他有一句话说了一半,被我拦住了,其实他想说的是,就算是从良的女子,也曾在青楼!”陈丰自是知晓尉迟恭想要说什么,但方才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这……”少年本来还一脸雀跃欢欣的脸,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垮了下来,所以他伯父还是不会同意他的婚事是吗?父母早亡,留下他跟着伯父,可以说他是伯父一手养大的,若是伯父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还能娶虞美人姑娘吗? “但,此事也并非不可商量。”在少年的心情跌落低谷的时候,陈丰又说了一句,又将少年的情绪提了上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 产生怀疑 这样跌跌撞撞的为自己的爱情寻找出路的少年模样,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陈丰有感而发的转过头看向了尉迟恭,“年轻真好!”不知是在感慨自己年纪大了还是单纯只是觉得尉迟洪道年轻。 “方知还觉得自己老了是怎的?”尉迟恭听见陈丰这话,当即便笑出了声,“据我所知,方知今年也才二十三岁吧。” “将军想错了,我只是觉得,能肆无忌惮的追求自己所爱的人,拼尽一切的样子,很美好罢了。”陈丰念叨了一句,但他说的也是事实,就算是二十三岁,但他十八岁的时候,和尉迟洪道的十八岁是完全不一样的。 尉迟洪道的十八岁是美的,他能喜欢自己想要喜欢的人,甚至为了这个人能够和家族的长辈对抗,他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陈丰不是,陈丰的十八岁,是在阴谋诡计之中度过的,为了活下来,他只能让自己变得不是那么的单纯。 自然他那把年纪的人,虽然占了一个二十多岁的躯壳,但无论怎么说,也说不上年轻了。 “方知想要给他求情,就直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的。”尉迟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陈丰,想说的事情,直接说就是,他虽然是脾气暴躁的大老粗,但是陈丰说话他还是能够听得进去的。 “嘿嘿!”陈丰笑了两声,“这不是担心我这侄儿过不了他伯父这一关嘛!” “是,那你想说什么?”尉迟恭斜着眼睛瞅了陈丰一眼。 “人家孩子叫了我一声叔父,我这总得替人家孩子说两句话不是。”陈丰先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随后才开口说道,“既然洪道是真心喜欢那姑娘,就让他们在一起了吧。” “你是不是脑子也坏掉了?”尉迟恭上下打量了陈丰一番。 而听到尉迟恭这话的尉迟洪道的心情又低落了一点,瞅着一心为自己说话的陈丰,心里有点感动,但是瞧见伯父死命阻拦的样子,心里又低沉了不少。 “怎么会?”陈丰还一本正经的回应了尉迟恭一句,“我只是觉得人生很短,不过几十年的时间,既然有这个条件,自然应该及时行乐,年轻的男女,互相爱慕,这本是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可那是……” “是青楼女子,是吗?”尉迟恭的话还没说完,陈丰就将他拦下来了,“青楼女子又如何?那姑娘只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百花楼的姑娘,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要卖女儿才能活下去。” 说到这里,陈丰停了下来,看向一边的尉迟恭,“若是非要说出个善恶来,那姑娘,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而牺牲了自己,她可能也只是为了换一个胡饼,甚至换一把粮食。”尉迟恭自己是做过土匪的人,所以在听到陈丰这么说的时候,竟还有点感同身受,当年战火纷繁的时候,谁不曾为那一两粒米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思及此,尉迟恭对青楼姑娘的偏见竟然也尽数消散了。 “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啊!”感慨一句之后,尉迟恭才转向尉迟洪道,“你若是实在喜欢,便去吧!”本身尉迟恭对青楼的姑娘也没什么误解,只是担心污了自家的门楣罢了,但细细想来,自家有什么门楣?不过是土匪发家罢了,犯不上为了面子上的问题,而让自家的小辈没了幸福。 “伯父此言当真?”尉迟洪道看着尉迟恭,脸上的激动,难以言喻。 “做伯父的还能骗你不成?”尉迟恭冷眼看了尉迟洪道一眼。 “谢谢伯父!”先是朝着尉迟恭行了一礼,随后转过头看向陈丰,感激之情寓于言表,“谢谢叔父!”这一声叔父才唤的是有了情义。 “不必,我这人做事向来好坏参半。”陈丰挥了挥手,随后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尉迟洪道走过去,“在你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我还有几件事情需要提醒你。” “叔父请讲!”解决了心头大事之后,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第一,这姑娘出身青楼,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你今日不嫌弃,日后也能不嫌弃吗?”陈丰的眼睛灼灼的看着尉迟洪道,“须知,青楼姑娘,迎来送往,百花楼的姑娘,虽然不出卖皮肉,但多少有些许的接触,难免会碰到些孟浪之人,你可明白?” 听了陈丰的话之后,尉迟洪道有点懵,在此之前他完全不曾想过这样的事情,而今天被陈丰提醒之后,他才惊觉,但他听到陈丰的话,第一反应是去看尉迟恭对这件事情的反应,瞧见尉迟恭的脸色并没有变化之后,他才颤颤巍巍的说道,“明……明白。” “那日后,你可会因此,心里留下些疙瘩?”陈丰的问题,当真是一次比一次更犀利,让尉迟洪道无法招架。 会不会?其实只怕尉迟洪道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他到底会不会因此而心里留下疙瘩,会不会日后总是向着她曾经也会对旁的男人露出笑靥,也曾经闻声软语的语其他男人说话,她是否也曾照顾其他男人到深夜,自己在她哪里受到的待遇,当真是独一份吗? 人啊,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对某件事情产生了怀疑,曾经他认为坚不可摧的东西,瞬间就会被瓦解,就好像现在,尉迟洪道坚定了要娶的姑娘,忽然对此就产生了怀疑,这样的姑娘,当真是他要娶回家的吗? “第二,你需得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接受一个贵籍公子哥娶了青楼贱籍女子,包括你身边的好兄弟,好朋友,他们会不会因此而疏远你,甚至会不会因此而诋毁你,在你的心里是这个虞美人姑娘更重要一点,还是你的兄弟们更重要?” 就算不是诋毁,一日日的调侃,只怕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受得了的吧,尉迟洪道当真能够接受的了吗?陈丰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 第五百二十六章 后宅正妻 普通人总会有想不到的地方,所以当他头脑不清醒,有点冲动的时候,还当真是需要一个人来给他找到自己应该有的方向,让他走回正轨,而现在,陈丰就是这个能够拉他一把的人。 当然,也仅仅只是拉他一把,给他一个提醒,若是他当真对这姑娘情有独钟,并且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深信不疑的话,他也不会有现在的迟疑。 而他迟疑了,未必说明的就是他对那虞美人姑娘的怀疑,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还没有能够真切的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所以,陈丰也点到为止。 但感情里的事情,分明最忌讳的就是点到为止,尤其是当你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的时候。 尉迟恭也看向陈丰,陈丰说的这两点,他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谁敢笑话他,他打回去就是了,反正他的拳头,好像整个大唐也没有几个人想要轻易尝试吧,至于那位姑娘怎么样,其实他在能够接纳一个青楼姑娘的时候,就应该想到。 那是很显然,这臭小子并没有想到。 “第三……” 还有第三!不管是尉迟恭,还是尉迟洪道,都因为陈丰这两个字,而神情有点古怪,尉迟洪道到是还好,但是尉迟恭就有点弄不明白了,陈丰这到底是在帮谁呀?怎么好像弄得他是在帮那个臭小子,但是又好像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在一起呢? “这点,如果前面的所有事情你都可以克服的话,这一点就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陈丰停顿了一下,“你要知道,她的出身,就算是温柔贤惠,就算是端庄大方,但她所学,终究是琴棋书画,舞乐声色,俱是些娱人的玩意儿,看着倒还赏心悦目,却未必能够做得实事,日后,后宅应当如何来掌管?” 掌管后宅?看似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真正接触到的人,还是能够明白的,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家里的生意账,下人们应有的报酬,甚至为官者的正妻,在各种宴会上,可都是要露面的,就连宫中的宴席也应当有一个位置。 尉迟洪道也是这会儿才想明白,这些,是他未来的妻子应该做的,但是,虞美人姑娘,当真能做这些吗?只怕未必。 或许不是未必,而是根本就做不了。 陈丰说得对,她温柔端庄,行事做派甚至通身气度,比之大家小姐也不遑多让,但是终究出身还是要决定她未来的高度,有些东西,大家小姐是从小接触的,但她不是,若是让她掌管家宅,她可能做得到? 陈丰看着尉迟洪道,见他脸色变换,便已经知晓了答案。 “不若,你回去好生考虑一番?”陈丰温柔的笑,当真像是在对待自家的后辈一般,很难想象,陈丰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在面对一个仅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身为长辈的态度,竟然没有半点违和感,甚至好像比之尉迟恭的表现,还更像是一个合格的长辈。 “是。”少年有些失魂落魄,确实现在的他,思考这些问题,还是有些难,“侄儿告退。”说完,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竟是又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过去了。 陈丰瞧着只觉得惊奇,转头看向尉迟恭,他很好奇,尉迟恭到底给这孩子灌了什么药,竟然能让他习惯使然的就走到门口去守门了。 “将军这孩子教育的不错呀!”陈丰意有所指。 “棍棒之下出孝子嘛!”尉迟恭也不隐瞒,直接笑着说道。 闻言,陈丰了然,果然如此,一个少年,能够这般乖巧懂事,果然是打出来的。但尉迟恭的教育还是不错,棍棒之下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敢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忤逆尉迟恭,便说明了尉迟恭对这孩子也并非苛责,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少年着实皮实,已经不惧尉迟恭的棍棒了。 事实上,答案正是陈丰所不愿意接受的这一点。 那少年最初站在门口守门,完全是因为尉迟恭的一句气话,没办法,孩子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还继续打吧,打当然是没有问题了,但是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整日里上蹿下跳的追着自家侄子揍,这风评也不好,不是?所以便也就罚他去守门了。 “不过,话说老弟,你到底是帮着谁呢?”陈丰今天这一波操作,还真是有点让人看不懂了。 “帮理不帮亲啊!”陈丰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接下来就看我这侄子的心思了。” 着实,为了让这伯侄两人之间不要留下什么芥蒂,陈丰可是煞费苦心了,他当然也并不是想要回报,所以只看着尉迟恭,“你当真能够接受得了那样一个侄媳妇儿?” “接受不了又能怎么样,这臭小子一门心思的喜欢人家 ,我就算是不愿意,还能怎么着去?诶……”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奇的看向身边的陈丰,“所以,你刚才是在帮我!” “并非是帮将军你,只是让洪道自己想清楚罢了,两个人在一起啊,哪有那么简单!” 陈丰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几分感慨。 “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装深沉了行不行?”尉迟恭看着陈丰,猛的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装起来还没完了,在旁人那里装一装也就算了,在他这里还装,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好了好了,我近日来,是有事相求。”见尉迟恭的事情解决了,陈丰也终于能开始解决自己的事情了。 “什么事?”眼见着陈丰帮自己解决了心头之患,尉迟恭也不废话,直接开口,“你有什么事就说,哥哥能办的,就一并都给你办了!” “我想要一批高手。”尉迟恭爽快,陈丰自然也不会绕弯子,他现在的时间可是贵重的很呢,耽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很有可能就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府里现在可没有能够保护那些人的足够的力量。 第五百二十七章 借调四人 “好!”尉迟恭爽快点头,说着便起身“我这就给你寻来。” “将军且慢!”陈丰却拦住了马上要迈步离开的尉迟恭,“我想要的是顶尖的高手。” 要求有点苛刻啊! 顶尖的高手,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尉迟恭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答案。 “近日府上不大太平。”陈丰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来,“且我分明已经辞官,但那扶桑国的使臣还在我的府上住着,陛下也并未给他们安排去处,我总不好明目张胆的将人赶走,遂也只能费尽心思的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尉迟恭到是有点同情陈丰了,要说他这辞官哦,还真是有点意思。 陛下虽然准了他辞官,但是身上的事务好像也并未安排其他人接手,陈丰的官服和官印虽然收回去了,但是府邸却并未调换,只是将门上的牌匾,“大司农府”换成了“陈府”,曾几何时,官员就算是有官职的调动,也会调换府邸,如今陈丰都辞官了,竟然还能这般。 一个平民百姓住在一堆官员的圈子里,陛下不觉得憋屈,难道他也不担心陈丰觉得憋屈吗? 当然,也只是这么一说,陈丰莫说是让他住在官员的圈子里,就算是让他住在王孙贵族的中间,只怕他也是不会觉得不自在的,这人啊,身上有一种魔力,就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不自在,到了什么地方都能够随遇而安。 但是陈丰能够随遇而安,和陛下要求他随遇而安,还真的不是一码事。 “好,那这个你得稍微等一会儿。”尉迟恭以为陈丰是在调遣人马保护府里住着的扶桑使臣,自然尽心尽力,毕竟这一个不好,让使臣死在陈丰的府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大唐发生战乱呢,也只有这样才能削弱大唐的战力,让那些人不必整日里担惊受怕。 所以,明面上看着大家都很和平的场景的背后,不知道还有什么腌臜事正在策划。 “将军,不需要很多人,但是一定要是精英。” “暗卫?”尉迟恭看向陈丰。 “没错。”陈丰点头,他想要的并非是让这些护卫能够护住他们,而是能够将那些来的人,没有防备的落网。 “我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这般行事。”陈丰的眼神之中有点冷厉,端是看着就觉得其中杀气凛然。 “你这意思是,府中已经有人受伤了?”尉迟恭听出陈丰话语里的深意,有点震惊。 “是啊,本来我的府上有两名侍卫,你是知道的吧,今日遇上刺客,墨蓝和慕容复都受伤了,虽然并不严重,但战力定然是会受到影响,着实没有办法了,才向哥哥你求救的。”陈丰当然不会将实情说与尉迟恭,但说了个大概也足够让尉迟恭对此事产生足够的惊醒了。 “我知晓了。”尉迟恭淡淡点头,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凝重,“若是应对这样的高手,普通人再多也没有用,还是要顶尖高手才能够战胜得了,但我这里顶尖高手也并不多。”尉迟恭沉吟着说道,“罢了,我共有五人,现与你四人,任凭你调遣,我身边留一人跑个腿儿,如何?” 这还有什么如何的?陈丰当然是满意至极啊!“多谢将军!”陈丰拱手道谢。 “你我兄弟二人,说这个干嘛?”没错,听见陈丰认认真真的道谢,尉迟恭还有点不好意思了,“今个儿我还要感谢你呢。” 陈丰自然知晓尉迟恭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这件事情其实他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将军,此事或许并没有将军想的这么好,万一洪道想清楚,还是非这虞美人姑娘不娶呢?”思来想去,陈丰还是决定,先给尉迟恭打一个防疫针,一面将来出现祸端,尉迟恭再想不清楚。 “他若是当真想清楚了,自然就随他去了,方知像他那么大得时候,都在陛下跟前效命了,他一个整日里就只知道胡闹的混账东西,难不成还没有办法为自己负责任了?”尉迟恭说的一脸正义凛然,不过他说的到是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这手脚长在尉迟洪道的身上,脑子里的思想,谁也不能将他随意置换。 “不过,若当真是想清楚了,依旧愿意与孤注一掷吗,相信未来这孩子也定然能成大器。”陈丰笑着说道,“有这般坚毅的韧性,怕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的脚步了。” “那若是想通了,便不与其在一处了呢?”尉迟恭抓住陈丰话语之中的漏洞。 “若是不能在一处,便说明这孩子适合跟着我混。”陈丰嘻嘻哈哈的笑了两声,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懂得变通,识进退,知晓自己适合什么,想要什么,很难。” 听闻陈丰所言,尉迟恭“哈哈”笑了好一会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管怎么样,这孩子的未来,总归是有着落了。 做长辈的,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陈丰看着尉迟恭笑,看了一会儿之后,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将军到是打的好主意。” “现在呀,我倒是希望他能够想通了。” “将军何时曾希望他想不通过?”陈丰意味深长的问道。 听了陈丰的问题,尉迟恭又是一阵好笑,当然略微有点被揭穿的尴尬,确实从最初,他就在希望自己这个侄子能想通,兄嫂过世早,这孩子虽然不是自小养到大的,但是自打七岁的时候就跟着他。 对亲儿子,都不曾这般费尽心思的管教的尉迟恭在面对自己的侄子的时候,才有了这样的认真劲儿。生怕哪里行差就错,对不住自己已经过世的兄嫂。 所以,就算是自家并非是这样的门楣,他也不希望尉迟洪道娶了青楼姑娘作为妻室,若非要如此,他担心自己死后,没脸去黄泉路上见自己的兄嫂啊,让他们的独子娶了青楼姑娘,只怕兄嫂要怪他喽。 第五百二十八章 府上遭了刺客 陈丰刚出了尉迟恭的府门口,就见到了家里寻来的人,“主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吵闹的声音,连送陈丰出门,现如今已经回转的尉迟恭都听见了,忙夺门而出站在了陈丰的边上。 “发生什么事了?”看到阿六慌慌张张,脚步踉跄的朝着自己跑过来的那一瞬间,陈丰的心头便涌起一阵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主子不在家的时候,府里遇上了刺客。” “什么?可曾有人受伤?”陈丰继续问道,“夫人如何了?” “夫人无事,受伤的是扶桑国的使臣。”气喘吁吁的回答陈丰的话。 “什么!”陈丰和尉迟恭几乎同时惊呼了一声,“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陈丰和尉迟恭对视了一眼,“将军,我先回府,人劳烦您一会儿安排他们过来便是。” “好,你注意安全。”尉迟恭也知晓此事事关重大,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也不敢继续留陈丰,便让他先行回府,而尉迟恭这边,在陈丰走后,便开始折腾。 陈丰回到府上的时候,大夫已经过来了。 受伤的人是细玉川子,扶桑国的内亲王。 犬上三田的脸色很难看,“陈丰君,此事,您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断然是要将此事禀告我主天皇,由天皇定夺的。” “且慢。”陈丰朝着气急败坏的犬上三田拱了拱手,温润如玉的模样,当真是和犬上三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今情况并不明朗,还请犬上先生冷静。” “且慢?内亲王如今受了伤,你竟还让我冷静?我怎么冷静?”犬上三田这模样,当真像极了担心细玉川子安全的忠臣,但问题是,他真的是一个忠臣吗? 陈丰可并未从犬上三田的眼神之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担忧,有的只是向陈丰问罪,这分明是在逼他表态,可断不是什么担心主子安危的家仆的模样。 “犬上先生这般表现,可是在掩饰些什么?”陈丰冷眼看着做足了模样的犬上三田。 “某会掩饰什么?”尽管他确实掩饰的很好,但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很快,但陈丰依旧捕捉到了。 所以,此事定然有蹊跷。 “那便是,方知看错了吧。”陈丰笑着回应,“犬上先生防线,某定会彻查此事,给犬上先生一个交代。” “好!那我们也等着陈丰君的交代,只希望陈丰君届时能够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内亲王是我主天皇陛下最为宠爱的小女儿,还望陈丰君能够慎重行事。”这便是威胁了,若是在陈丰的府上,死了犬上三田最为宠爱的小女儿,陈丰又能如何和天皇陛下交代呢? “便是川子殿下并不得贵国天皇陛下的宠爱,某也定会彻查此事。”陈丰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果然,犬上三田的脸色又是变了一变,随后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便劳烦陈丰君了。” “此事既是在某的府上发生,自然便应该由某来负责,何谈劳烦一说。”陈丰笑着回道。 “另有一事,还要与犬上先生说明。”陈丰看着犬上三田。 “陈丰君但说无妨。”这两人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模样,丝毫不见最初的剑拔弩张。 “某已经辞官,想必此时,犬上先生已经知晓。”陈丰停顿了一瞬,等到犬上三田点头,陈丰才继续说道,“既如此,我府上的护卫力量有所减弱,犬上先生应当也能够理解吧?” “这是自然。”好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这边的院子,某很有可能没有办法顾及到,遂想要将川子殿下移到主院,不知犬上先生对此,可有异议。”陈丰笑着问道。 大唐有一句俗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此事,怕是于理不合,主院,乃是陈丰君与夫人居住之所,冒然让我家殿下住进去,怕是有损了我家殿下的闺名啊!” “此事,犬上先生大可放心,自今日起,某将会住在翠华山别院,便当是让川子殿下陪护我家夫人便是,犬上先生应当知晓,我家夫人,前两日,也遇了刺客,不瞒您说,今日之所以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便是因着某担心夫人的安危,遂将府上的护卫力量都转移到了主院。” “今日将川子殿下转移到主院,亦是为了川子殿下的安危着想,犬上先生乃是忠臣良将,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川子殿下再次遇险吧?” 看陈丰说的有理有据,连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犬上三田自然也没有了别的反驳的缘由,只能同意陈丰的意见。还能不同意吗?若是不同意,不是相当于反驳了陈丰说他是忠臣良将的话吗?不是间接的将先前他为了逼迫陈丰而说出来的话也一同反驳了吗? 果然,在陈丰的手底下不懂声色的吃了个憋,让他越发产生了要将陈丰带回扶桑的想法,这样的能人异士,若是在扶桑,定然能够让扶桑发展到更加快速吧,就算是有一日,攻占整个大唐,也并非是没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陈丰到是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竟然让眼前这人对他越发的势在必得了。不过这区区的变故,他还当真是不大在乎。 两人各怀鬼胎,等着里面的情况。 “回来的路上,我便已经听说,那刺客身手不凡,好似我府上的护卫并不曾能够出力,全是仰仗了犬上先生的护卫?”陈丰的脸上有那么些许歉疚的味道,看着犬上三田的时候,竟还有些许的探究。 “确是我身边的护卫。”犬上三田也并不隐瞒,这件事情也隐瞒不了。 “只不知,川子殿下的身边,是否也有这样的侍卫?”这才是陈丰的最终目的。 “内亲王的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侍卫。”犬上三田回应。 “哦?”陈丰诧异,“先生莫怪,只是我朝,各位殿下的身边,都会有王族训练出来的侍卫,遂感奇怪罢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病人的 犬上三田一阵沉默,这话让他怎么回答?本身内亲王的身边确实应该有侍卫的,但是那是真正受宠的内亲王才会有的待遇,他们这位川子殿下,可并非是真正受宠的内亲王啊! 但这种真相,怎么也不能和陈丰说出来,毕竟方才他才说了川子殿下是天皇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儿,这会儿若是就因为身边的侍卫的原因露馅,他怕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陈丰君误会了,并非是殿下身边没有侍卫,只是来时,殿下觉得此行并不会有危险,且路途遥远,每一人都要有大量的消耗,殿下心怀百姓,并不愿因为自己劳民伤财,便未让近身随侍跟随,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侍女,随行照应。” 这话,听来到是也有几分道理,但是联系实际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面前这人都能带一个护卫过来,一个大臣能够带护卫,为何身为内亲王的细玉川子便要节省开支,不曾带侍卫过来,若是说那姑娘心怀百姓,这一点,陈丰还是相信的,但是要说她因为心怀百姓连出这么远的门,都不愿意带侍卫,那真是有点夸大了。 “川子殿下心怀百姓,到是扶桑百姓的福气。”就算是已经看透了其中的关键,但是这个时候,陈丰也并没有点明。 点明也没有意义,不管怎么说,人家内亲王确实是在自己的府上受了伤,这点毋庸置疑,这个时候揪住这件事情不放,不仅不会让对方产生愧疚的心理,反而还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推卸责任。 不过陈丰也算是看出来了,所谓的最为受宠的内亲王殿下,只怕也不过是他们说说而已的东西,这姑娘,只怕不仅不是最为受宠的殿下,反而还是最为不受宠的那一位吧。 大家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这位之所以要到大唐来,她是作为和亲的使者来的,扶桑是送来了一个能够和大唐和亲的内亲王,而不是送过来一个能够掌握大局的内亲王过来,这一点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得清楚。 看似南诏同样有一位公主出面,但是这位公主却是执掌大权的,人家那位公主是有着真实的才能,让南诏那边过来的使臣都能够俯首称臣的。 两者之间的区别,一眼便能够看得出来。 “程大夫,川子殿下的情况怎么样?”最近府里的事情确实比较多,程大夫已经来府里不是一趟两趟了,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先前是为了让秦素善得到更好的治疗,陈丰担心府里的下人照顾不好秦素善,每日里都要让这位程大夫过府来瞧一瞧。 今日,这位程大夫本是来替秦素善复诊的,结果刚巧碰上细玉川子受伤,就留下来替细玉川子诊治了。 “病人的情况有点严重,比之夫人的情况更为严重。”或许是为了给陈丰一个比对,她选择了秦素善作为比对。 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丰的脸色忽然就难看了很多,比之夫人的情况还严重,“可能痊愈?” “自是能的,只是需要耗费一段时间。”程大夫觉得问出这句话的陈丰有点奇怪,莫不是以为他们家夫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不然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呢?他们家夫人的毛病,之所以到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完全是因为先前失血过多,只顾着逃命,且一路上马车颠簸,才让她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显得比较严重罢了。 其实只要好生修养一段时间,好好补充营养,并不需要很长时间,便能够让她完全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但是好像在陈丰的眼里,夫人就是不治之症了,比之夫人更加严重一点的细玉川子好像都没有办法治愈了一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够产生这样的错觉,当真有点古怪哦。 不过,程大夫也还是替秦素善觉得心里暖暖的,毕竟这世道,很难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般全心全意了,男人妻妾成群已是常态,秦素善能得陈丰这般挂心,也确实是她的福气了。 陈丰当然不知道这位心里的想法,但也觉得自家娘子既然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细玉川子也能够治愈,当然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陈丰的脑回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搞清楚的,但是偏偏这会儿程大夫好像是弄清楚了陈丰的想法。 “先生放心,夫人和川子殿下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川子殿下的情况虽然比之夫人严重一点,但是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只需要好生修养,按时服药,补充一些身体的缺失,不日便可痊愈。”说起来,程大夫也觉得陈丰最近有点衰。 府上接二连三的有人受伤,最初是从礼部侍郎杜立开始的吧,杜立之后是他们家的当家主母,秦素善,府里的姑娘贞和县主陈然,再之后是慕容复和侍卫墨蓝,今天又轮到了他们府上的客人扶桑国的使臣细玉川子。 如果不是自己是一个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人,只怕他都要怀疑陈丰是不是一个灾星了,怎么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受些伤呢? 不过,她也知晓陈丰近些日子的境遇,不只是当官的人了解时政,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时常聊一些八卦,对陈丰的情况也多有了解,一个在朝堂之上得罪了半壁朝堂的人,忽然辞官了,那些人能够放过陈丰吗?其实情况显而易见,如今他们已经初见端倪了。 只不过,在知道陈丰的府上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百姓们心里也很是不平,百姓也并不傻,他们知晓到底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是陈丰,是陈丰支持他们做生意,是陈丰提出了那水利工程,让他们免于自然灾害的侵蚀。 老天爷不给百姓们活路,朝廷也不给百姓们活路,真正给百姓活路的人是陈丰,但今天,竟然有人不给陈丰活路了!百姓如何能够看得下去!然就算是他们看不下去,一群白人,也只能空自嗟叹,却无能为力。 第五百三十章 尉迟恭上门 刚送走了程大夫,府里就迎来了一个客人,尉迟恭竟然亲自上门了。 “将军怎的亲自过来了?”陈丰迎上去,笑容里多少有些疲惫。 “你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哥哥的若是再不过来瞧瞧,岂不是对不起你一声哥哥了?”尉迟恭拍了拍陈丰的肩膀,好似是有点责怪的味道,似是在责怪陈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想要自己扛。 “这不是哥哥事务繁忙,已经劳烦了哥哥,不敢继续打扰。”陈丰的声音里略带着点谦卑,好似当真是因为先前已经有所劳烦,所以这一次不敢太过于让尉迟恭插手此事一般。 “诶!兄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二人,哪有这么多说道!”尉迟恭拍了拍陈丰的肩膀,“先前听说你这边出了事儿,老哥我是急急忙忙的就赶过来了,还给你带了几个兵丁,好生守卫着府邸,切莫再让不轨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如此,便多谢兄长了,不瞒您说,就刚刚,弟弟我还担心着府里的守卫呢,这会儿哥哥当真是雪中送炭啊!”陈丰的脸上也有了笑意,确实先前他有点为难,府中的护卫力量确实不足,他甚至还在想是否要从天下司调动人吗过来守卫,只是那般,怕是要让天下司的存在有被泄露的风险了,不到最后一刻,他并不想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而就在他心里为难的时候,尉迟恭上门来送上了守卫力量,他如何能够不心存感激。 “说什么雪中送炭,只是兄弟你现在毕竟不在官场,哥哥我冒然调遣一支军队来,这好说不好听,所以这些人啊,都是哥哥身边的近卫,人数不多,但也算是精英。”见陈丰这么客气,尉迟恭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笑出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人数多少不是问题,兄长的心意,小弟受到了!”陈丰本也并不在意这人数的多少,一个精英那可是能够比得上是个庸才的,陈丰现在想要的就正是精英一般的存在。 “行,那走,哥哥带你去瞧瞧去!”说着便拉着陈丰的胳膊便要往出走。 尉迟恭表现的自然,陈丰自然也不会扭捏,和这种军伍中人待在一起,越是豪爽,就越是招人喜欢,扭扭捏捏的表现出懂礼仪的模样来反而可能失了人家的心思。 不得不说,陈丰在拿捏人心这方面,做的绝对是一把好手,面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绝对不小。但凡是和陈丰有过深交,对陈丰有了深入了解的人,大多不会讨厌陈丰,当然是对于他的行事作风不会讨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做了一些事情不合时宜或者不合利益追求的时候,会被人厌弃。 见到那些人的时候,陈丰当真是震惊了好一会儿,“哥哥,这就是您说的人数不多?”八十人,他竟然还说人数不多!“如果不是知晓哥哥果真是在担心小弟,小弟都要怀疑是不是哥哥的府上养不起这么多人了!”陈丰笑着说道,摆明了是在调侃。 “嘿嘿,这到是个好办法,日后没有战事的时候,我这八十近卫就放在你的府上养着吧!到是能省我不少粮食!”兄弟两人开起玩笑来,可是丝毫都不顾站在他们面前的八十近卫的心情,“不过,兄弟你可要小心了,这群臭小子能吃得很,小心他们把你吃穷了!” “这点哥哥到是可以放心,只要还有我陈丰一口肉吃,就绝对不会让兄弟们只喝汤!”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那些方才才被尉迟恭嫌弃能吃的兄弟们这会儿好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看着陈丰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生身父母一般。 “好了,人呢,我已经给你送过来了,怎么用就你自己来安排吧。”尉迟恭拍了拍陈丰的肩膀,“兄弟你一切小心,千万照顾好自己!老哥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喝酒吃肉呢!” “哥哥放心,小弟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兄长的这些兄弟!”陈丰笑着指着身后的那八十近卫。 这话,让尉迟恭又不免高看了陈丰一眼,他的身边也只有一百近卫,今日能够给陈丰送来八十已经是兄弟情深了,但是他没有想到,陈丰竟然知道这些人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他竟然给自己话,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其实尉迟恭也明白,真正发生战斗的时候,谁都顾不了谁,就算是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上过战场的人,也未必能够照顾得了彼此,但陈丰这话还是让他心生暖意,不求陈丰真的能够将这些兄弟都照顾好,真正有争端,发生战斗的时候,伤亡是在所难免的,尉迟恭的心里,对于这一点比只陈丰更加清楚,但是陈丰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感动。 不过,武者想来并不擅长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和想法,遂在面对这样的陈丰的时候,尉迟恭也只是重重的拍了一下陈丰的肩膀,随后转过头看向整整齐齐立在院内的八十近卫,“你们这些兔崽子都给老子听好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我兄弟,若是我这兄弟掉了一根毫毛,老子为你们是问!” 虽然这话有点不讲道理,但是说出来还真是让陈丰都忍不住感动,他看得出来,尉迟恭是真的想要让这些人保护自己。 “兄长,你将身边的近卫都借给我,那你身边该怎么办?”陈丰忽然想到,若是尉迟恭就这么将人借给自己,是不是自己那边也不大好交代? “无妨,现在没有战事,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让他们做点事情养活自己呢!”说到这里,尉迟恭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陈丰的肩膀,“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啊,需要兄弟你费心。” “兄长请讲。”陈丰做足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人呢,既然是你再用,自然是要你来付他们的粮饷,没问题吧?”尉迟恭笑的好像狐狸。 第五百三十一章 计划破灭 闻言,陈丰微微错愕了一瞬,方才明白尉迟恭的意思,这位老兄无非是担心自己会因为用了他的近卫而觉得心里不舒坦,所以可以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让自己能够更加自然的接受这些人,对此,陈丰的心里只有感激。 人生,能得一个兄长带自己如同这般,夫复何求? 想通了尉迟恭的意思,陈丰自然是笑着应下,“这一点哥哥大可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了兄弟们,旁的没有,要说这银两,只怕整个大唐也找不出几个比方知更有钱的了。”这绝对不是自夸,在做生意这方面,陈丰还真是无人能敌了,毕竟他手上有朝前的技术,脑袋里还有朝前的文化,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让人震惊。 尉迟恭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从最初开始他对陈丰就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贸然将自己身边的八十近卫送到陈丰的身边任由他调遣。 一番交代之后,尉迟恭也离开了。 留下的当然不只是任由陈丰调遣的这八十近卫,还有他悄悄带过来的五个顶尖高手,本来说好了是带过来四个的,结果陈丰这边才刚说完,就出事了,让尉迟恭觉得陈丰现在整个人都是在危险之中,故此,便将身边的顶尖高手都带过来了。 陈丰当然也会担心尉迟恭会不会因此导致身边的守卫力量太过于空虚,会被人有了可乘之机。然而用尉迟恭的话说,他自己本身就已经算是高手了,若是那人连他都防不住的话,就算是身边有再多的人只怕也于事无补,毕竟这些人也不可能整日里什么都不做的围着他打转儿。 但是将这些人送到陈丰的身边,可不就是让这些人什么都不做整日里只围着陈丰打转儿嘛。 当然,还是有些区别的,本身这些人应该是都围着陈丰的,但是陈丰身边却并没有留下这么多人,而是将这些人分布在了主院的各个方位,将府中所有的下人尽数挪到了偏院,主院之中也只剩下一群以伤员为主的重要人士,由尉迟恭带过来的五个顶尖高手盯着,至于陈丰自己,还是带着云骥四处晃悠。 没办法,他确实可以留在主院之中,但是现如今主院可并不仅仅只是他们家的人,还有细玉川子这个扶桑国的使臣,好吧,其实他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在主院之中的,只是晚上会出去,到翠华山去住,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当然也是为了监督翠华山上的工程进度。 而犬上三田在得知主院如今的情况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涌起了不满,陈丰是没有在主院之中留宿,但是现在主院之中,杜立、高冉、慕容复,甚至墨蓝都住在其中,这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陈丰的事情了,这么多的男子同住一个院子,传将出去,自家殿下的名声真的就不用要了。 就算是一个不受宠的内亲王,那也是王族的血脉,放在外面,那代表的就是王族的名声,一个行差就做,有损的就是王族的声明,真要是将这件事情传出去,让天皇陛下知道自己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所以,这一次,本来他应该大肆宣扬的事情,竟然自己闭嘴了,大唐的百姓都知道陈丰和杜立、高冉的关系好,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并没有共处一室,大家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细玉川子可不一样,在大唐的百姓眼里,内亲王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自打他们住进陈丰的府上的时候,民间就已经有了流言,说是扶桑国的时辰,内亲王细玉川子是看上了陈丰,才会将整个扶桑国的使臣队伍都搬到陈丰的府上来住的。 这消息本身自然是犬上三田传出来的,能让陈丰和细玉川子传出一些暧昧的关系出来,自然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陈丰和细玉川子有了暧昧关系,就算是只是为了对细玉川子负责任,也定然不会继续和扶桑国的使臣保持距离,届时,距离将陈丰带走的目标,就更进一步了。 所以,在陈丰说要将细玉川子移到主院去集中保护,他也只是假意的推辞了一番,事实上,他对此事当然是喜闻乐见,甚至连往外散播的传言都已经想好了,只要陈丰这边将人移过去,他这边的消息就会立刻散播出去,就说陈丰和扶桑国使臣细玉川子情投意合,男女之间已经有了逾越礼节的行为。 百姓嘛,大多数是愚笨的,就算是不笨,有些人愿意相信陈丰,但三人成虎,一群人说的好像是事实一样的东西,自然也会有人相信,一旦这些人相信,陈丰的名声也就完了,为了扭转自己的名声,他只能娶了细玉川子! 哦,不对,按照大唐的理解,应该是将细玉川子纳为妾室。 但是细玉川子是扶桑国的内亲王,和大唐和亲,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做一个妾室,陈丰和夫人伉俪情深,就算是纳妾本是情理之中,但是却也不是随意便能够接受的,一但秦素善没有办法接受,就要闹腾上一番,届时就算是秦素善不想闹,他也会稍加安排,断然不会入了秦素善的意思的。 这样说来,犬上三田其实早就已经将陈丰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但不料陈丰在半路出了幺蛾子,竟然将一群人都放在了主院,这要是传出去,有损的可就是扶桑的国体了。 若是陈丰一人,还可以说是年轻男女,情动之时未能够守住男女大防,有陈丰一心为民的行为和名声在前,百姓们或许还能够理解,但若是这么一群人的情况下,指不定百姓们会怎么想呢,断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丰也没有想过,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决定,竟然还坏了犬上三田的一个计划,也让自己免过了一个劫难。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对于陈丰而言,绝对不仅仅只是劫难那么简单,到最后,他只怕真的没有办法收场。 第五百三十二章 照顾好自己 这一日,陈丰临出门之前,到了慕容复的房间,“今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听到这句话,慕容复拿着茶盏的左手一颤,目光落在了自己已经受伤的右手上,上一次,陈丰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了这样的话,所以他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事情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而今天,陈丰竟然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又说了一边,慕容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陈丰了。 “你就不能等等吗?”沉默了好一会儿,慕容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样子,分明是想要让我死啊!” “你这哪里是请君入瓮引蛇出洞的节奏?你这分明是想要让我死,你这是想要将我往死路上推啊!”慕容复这一次还真是有点不愿意配合陈丰了。 “那怎么办?你也不早说,我钱都花出去了!”陈丰不仅没有表示自己能够理解慕容复的心情,反而还有点抱怨。 “不是,这能怪我吗?”慕容复满脸的不敢置信,他如何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是这样的人,“你先前也没有和我商量啊!” “哦……”听了慕容复的话,陈丰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哦,我没有和你商量啊!” 看着陈丰装模作样,慕容复只希望自己现在是一个瞎子,看不出陈丰假到极致的戏。 “但是怎么办呢?”陈丰装出无辜的模样来,“我都已经决定好了呢,钱都付了,肯定是没有办法取消了。” “而且……”陈丰拉长了声音,“我也并不是在和你商量啊!” 得!听了这话,慕容复忍着涌上喉头的一口老血,对陈丰怒吼一声“滚!”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反抗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了,只能选择接受现实,但现实又不是他想要接受的,如今的慕容复就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心中有数不尽的愤懑却无法言说。 “瞧瞧,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陈丰还一脸不满意的样子,看向了慕容复,“一点都不稳重,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我这一次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只要对方一来,咱们当即便将他拿下!” “呵呵!”这样的笑还是跟着陈丰学的,现在慕容复做出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希望如此吧!”好吧,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上次的事情怪不得陈丰,陈丰做出来的安排,足够保护他从天意城的杀手的手里逃出生天,甚至后来确认是老三的那个杀手,他想要杀掉那个杀手也并不难,只是中间出了意外。 “你确定这一次不会出现意外了吗?”慕容复看着陈丰的时候,脸上还有着数不尽的怀疑。 “额……”说道意外,其实陈丰也自认为在自己做足了准备,但能不能保证,他还真是不能,毕竟现在他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会冒出来一个人想要将他们置之死地。 对上慕容复的话,虽然陈丰只找了一个杀手,但是他不想要再一次见到自己身边的人再一次因为自己的计划失误而受伤。杜立和慕容复先后因为自己的计划中的纰漏而受伤,这让他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都忍不住小心小心再小心。 但从始至终好像因为陈丰而受伤的人都不曾因此而怪罪陈丰,除了裴胜旺当初的事情让慕容复对陈丰有了些许的不解和不满以外,包括陈丰设计自己丢了官职这件事情都不曾让慕容复怪罪过陈丰,他很清楚,继续在官场上混迹,或许他能走上高位,但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在担惊受怕之中度过。 他会害怕有人对自己动手,他会担心有人因为自己身居高位而嫉妒自己,现在他或许还是他自己,但时间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极有可能,他就失去了本心,未来的事情,他虽然并不担心,但是也并不愿意让自己在这样看不见光亮的未来之中苦苦挣扎。 从这个方面上考虑,或许他离开官场,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他也同样是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家的老爷子。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就想要将自家的子嗣推上绝路。既然慕容复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便让他去做吧。 当然,慕容老爷子的想法还是很简单的,以慕容家现在的权势,虽然他并不愿意过多的插手官场的事情,但是想要将自家的子孙带入官场,还是轻而易举的,随时都能够做到的事情,推迟那么一两天,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既然如此,儿子又想要做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值得阻拦的了。 陈丰自然不知道慕容复是怎么忽然便想通了,愿意跟着他胡闹了,但是这一切,不管怎么说,都是慕容复对他的信任,他自然不可能将慕容复对自己的信任随手丢弃。 不说其他,虽然慕容复现在表现出一副不愿意的模样,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对于天意城杀手的这件事情,慕容复比他更着急。 而另一边,某一个城池里,某一座神秘的府邸之中,此时也正在上演着一场不大和善的戏码。 “老二,这次,该你去了。”说话那人黑巾蒙面,一身黑衣。 “老三还没回来吧?”这人亦是同样的装扮,只是两人衣着的布料不大一样,虽是黑衣,黑巾,款式亦有不同。 “还没。” “同样的任务?”被称作老三的人开口问道。 “是。” “发任务的到底是什么人?”老二又是问话。 “雇主的信息,不是你应该问的,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难道就这么让我送命去不成?”老二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满。 “并非是让你送命。”那人摇了摇头,“这次的任务诡异的紧,遂我决定……”后面的内容,他压低了声音。 “当真?”老二听见这话也惊喜了一瞬。 “何曾骗过你?”那人淡然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什么人,你竟这般重视?”最终老二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第五百三十三章 对含玉有意 “不要问了,你只需要知道,这一次的任务很诡异,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便是。” “这一点,我需要你提醒我吗?”对于自己没有能够得到答案这件事情,虽然他心里早就有数,但是还是会觉得有点不满。“管好你自己吧,小心一个不慎就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了!我的好大哥!”语气莫测的说完,老二一甩衣摆,转身离开,毫不留情。 留下那个被成为大哥的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老二离去的背影,漏在外面的眼睛之中,隐隐透着担忧,好似是对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担心,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担忧老二。 “这样的态度,可并不是做任务应该有的姿态呀!”眼见着老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他才朗声说了一句。 “我提醒过你了,不要管我!”那人脚步一顿,不曾转身,却冷声回了一句,随后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坚定。 “罢了罢了!”大哥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呢喃了一句,“反正……”反正怎么样,他并没有说出来,但瞧着他,好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再说陈丰,好像已经准备妥当了,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而这样的担心让陈丰一而再再而三的思索自己的计划,查探其中是否有漏洞。 “我先走了,你留在府上。”终于在调整又调整之后,已经到了陈丰不合适继续留在府上的时候了,朝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云骥交代一声之后,便准备自己离开。 “主子,府上的情况已经很安全了,不必我继续留下来了,还是让我保护您吧。”云骥看着陈丰,怎么看都觉得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陈丰,为了保证府上的安全,陈丰已经将身边能留下来的守卫力量都放在了府上,而他一个人去到翠华山,这段路,没有人能保证陈丰的安全,这并不合适。 “不可,现在府中的情况很复杂,只有你留在府中我才能够安心。”陈丰这话也并不仅仅只是安抚云骥,而是因为府中的情况确实如他所说,各方人马鱼龙混杂,府中若是没有一个自己的人,若当真出了点什么事情,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呢。 “可是,主子!”尽管陈丰已经这么说了,但是云骥还是没有办法彻底安心下来。 “没事,不是还有哪位吗?”陈丰淡淡表示自己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而他口中的那位,其实他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了,自他那日去寻了杜如晦之后,从杜府之中出来,便跟在他们身边了,虽然没有其他动作,但是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害陈丰的事情。 云骥也和那人有过交流,那人也承认了是杜如晦派他过来保护陈丰的,这样的情况之下,陈丰又有其他人保护,还真是很难让什么人有可乘之机,若是那些人当真有这样的想法,或许陈丰还会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听到陈丰提起那位,云骥也不继续坚持了,确实那位在陈丰的身边,陈丰的安全还是能够保障的,只是不知道那人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想法,且那人总不会尽心尽力的照顾陈丰,不是吗? “主子要不带着含玉吧。”他跟在陈丰的身边,还能照顾陈丰的一应生活所需,现在他被留在府上,自然身边也应该带一个人。 “不必了,含玉一个女子,去到那边也并不方便,便留在府上吧。”陈丰的话也有些道理,让云骥没有办法反驳。虽然心中担忧,但主子自有主子的想法,他作为主子的护卫,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全,以及听从主子的命令,现在主子让他留在府中,他也只能如此。 “况且,我又不是废人,什么事情都需要旁人照料,不过是正常生活罢了,逃命的时候,你们都不在身边,我和杜立两个人身受重伤,不是也一样活着回来了?” 陈丰提起这件事,本意是想要让云骥安心,却没有想到,云骥不仅没有安心,反而还一脸愧疚的模样,看得陈丰一阵肝疼。 “好了,这幅表情是做什么?”陈丰看着云骥一副不满意却又不能说出来的样子,故意笑着调侃,但语气之中又带着几分认真,“不然,等此间事了,便替你和含玉主婚?” 云骥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还是因为陈丰的话吃了一惊,“主!主子!您说什么?”虽然是惊讶,但是脸还是可疑的红了,果然,古人都是容易害羞的,就好像云骥这样的顶尖高手,在外面那也是雷厉风行的人物,到了这里,就开始有点小害羞了。 “怎么?难道是我看错了,你和含玉之间,什么都没有?”瞧着云骥震惊,陈丰已经更加能够确定自己说的没错了,但是还是忍不住笑着调侃了两句,“若是这样,那就算了。” “诶,说起来,含玉也有二十一岁了,这再不出嫁就成了老姑娘了,那我这个做主子的,岂不是太自私了。”陈丰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表明了对自己的嫌弃,“我本以为你和含玉之间有情义,方才想着让你们凑成一对,也算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替你们进了一番心意,现在看来,你若是没有这个意思,那就算了吧!”说完,还故意转过头,不看云骥。 算了?那还得了?云骥一听这话就彻底不行了,也不管自家主子是认真的还是在调侃自己,当即有些焦急的说道,“有有有!” “嗯?”陈丰疑惑的转过头,“你说,有什么?” “我,我……” “是不是个爷们?有什么就直说,我我我个没完没了是什么意思?”陈丰一脸鄙夷的打断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云骥。 “我对含玉有意!”下定决心,闭上眼睛,这心里的话,还是从牙缝里才能挤出来。 听得陈丰一阵牙痒痒,怎么表达心意就那么难呢?喜欢人家就去追呀!想当初他追自家夫人的时候……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主子要纳妾 额!想来,他们家的护卫应该是像他了,想当初他和他们家夫人的感情之路,也是一路上风风雨雨的,最后还是自家夫人追着自己跑的,虽然最后自己迷途知返,但当初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爷们。 “哦……”陈丰淡淡点头,“你对含玉有意,你去和含玉说,和我说做什么?” 说完,陈丰便提步朝着府门口走了,留下云骥一个人愣在当场,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陈丰方才一脸无辜的模样。 他们家主子何其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对冯含玉有意?但是他偏偏就不说出来,还逼着自己说出来,而自己说出来之后,他有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这是做出来给谁看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就在这个时候,冯含玉将陈丰交代的东西都送到马车上,回转过来的时候,恰巧碰上云骥站在原地,还在发愣。 “啊,在想一件事情。”云骥下意识的回答。 “什么?”冯含玉也是下意识的问。 “我对你有意!”啊!他说了什么?在这句话吐出来的那一瞬间,云骥就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艰难的一句话,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啊!我……你……”冯含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告白了,还是被这样优秀的男人告白了,“你……你胡说什么呢!”羞红了脸,抬步就要抛开。 结果还没有跑两步,就被云骥拎回来了,“我说我对你有意!”好吧,一回生二回熟,方才还因为自己说了这话而觉得不好意思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能够一本正经的告白了,虽然他的脸也还可疑的红着,耳朵尖也有点红润,但一本正经的眼神,还是很能够打动人。 “我……”冯含玉犹豫了片刻,终于低下头,脸色羞红的说道,“我也是。” “既然你们彼此爱慕,那我就让福伯给你们准备着了啊!”陈丰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见到陈丰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躲在拱门后面的葡萄藤下面,身上都被葡萄藤挡住了。 若是寻常时候,陈丰这样的伪装定然瞒不过云骥,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云骥,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冯含玉的身上,还真是没有注意到陈丰,况且方才陈丰都已经离开了,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转悠回来的。 如愿看到两人羞红了脸的模样,陈丰这个罪魁祸首哈哈笑着便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嚷嚷着叫“福伯”,分明是要将两人的事情在今天就定下来的架势。 “诶诶诶,主子,来了来了!”福伯听见陈丰的互换,忙不迭的跑出来,“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呀,虽然咱们不当官了,这御史台管不着咱们了,主子也好歹要注意一下形象吧,府中可是还有客人呢!”瞅瞅,这人还没走过来呢,就已经先说教起来了,不过好在陈丰也并不在意他的说教。 “福伯,准备一下,府中要办喜事了!”陈丰也不理会,继续大声嚷嚷着,恨不得将这件事情说给所有人听。 这声音当真是不加掩饰,就算已经很远了,但耳聪目明的云骥还是隐约听得见,这会儿身体猛地一僵,主子要给他们办喜事? “怎么了?”察觉到云骥身体的僵硬,冯含玉下意识的问道。 “哦,没什么,我先去护卫主院的安全了,这几天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府上不大太平。”事情还没有定论的时候,还是不要先告诉冯含玉了,免得到时候出现了纰漏,小姑娘会心情不好。 “办喜事儿?主子要纳妾吗?”福伯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情,除了主子的事情,府中其他人的事,那能算得上是喜事儿吗? “放屁!”听见福伯的话,陈丰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稳住了身形之后,一脸不满的看向福伯,“我说您老能不能不要一整天都围着我转,好歹看看府里的情况,那云骥和冯含玉都互诉衷肠了,您老还被蒙在鼓里呢吧!”瞧着一脸不满意的模样,好像自己知道的多早似的,又好像人家小两口互诉衷肠了多长时间似的。 “况且,你家主子我,对夫人那是一往情深,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怎么可能会纳妾,你这老头儿,不会是在开玩笑吧!”还是要尽快和夫人表明心迹,不然若是让哪个大嘴巴将方才官家的口误传到夫人的耳中,那可是要惹出不小的篓子来的,这样的事情,当然要趁着它还在摇篮之中的时候就掐死! 云骥从前可没有想过,他们家主子竟然有这样的恶趣味,不过谁让自己栽在他手上了呢,恶趣味就恶趣味吧,能让自己娶了含玉便可。 之所以这般感激,是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是陈丰信任自己,信任含玉,宠信着自己二人,但是终究能否在一起,还是陈丰说了算,毕竟他们两人可是贱籍,能否婚嫁,全凭主子一句话,可如今主子不仅准许了他二人婚嫁,还要替他二人办喜事,如何能不感激呢? 福伯到是一脸懵,他整日里办的是府里的事情啊,并没有围绕着主子转悠啊!况且云骥和冯含玉不是主子身边的人吗?自己和他二人,尤其是云骥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啊!怎么会知晓这两人已经悄咪咪的在一处了。 不过作为一个好管家,他最大的优点应该是对主子的交代有一个极大地认同,只要是主子说的话,没有太大的错处,那就是对的,只要是主子让他办的事情,就算是再难,那也要办到!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要给云骥和含玉办喜事?”这点,到是也可以有! 谁都知道他们家主子从来最是宠信府上的下人,不行跪拜之礼也便罢了,没事就赏点银钱让大家出门去溜达也罢,这会儿竟然闹到要替府里的下人办婚礼了! 好吧,虽然有点胡闹,但是这才是陈丰啊!才像是陈丰应该做的事情。 第五百三十五章 阿三的安排 陈丰淡然的点头,“办得热闹一点,咱们虽然不能大宴宾客,但是府里要玩的开心!” 听了陈丰的交代,福伯还如何能够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不仅仅是帮冯含玉和云骥举办婚礼,最重要的是,府里也要好好热闹一番。 “是!”想通之后,福伯也应了下来,最近府里确实不怎么太平,总是闹血光之灾,确实应该好好办一场喜事来冲一冲了。 所以,尽管福伯猜错了陈丰的意思,但族中这场喜事他还是准备的尽心尽力。 最后这场喜事呈现出来的,莫说是寻常百姓家了,就算是小官小吏家里都没有这般的热闹,至于到底如何,且等那一日再说。 今日的陈丰,交代之后,便上了马车,由着阿三带着他去了翠华山,不曾坐在马车里,到是陪着阿三坐在了车板上,一双腿耷拉下去,晃晃悠悠的,颇为怡然自得。 “三儿,你先前说想要入伍,不知现在可还有这样的想法?”陈丰忽然朝着阿三问了一句。 “当然有了!”陈丰对待下人很是端厚,再加上阿三也经常驾车带着陈丰出门,两人之间也算是熟悉了,且今日主子还坐在了身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由得亲近了不少。 “既如此,等此间事了,我便送你去跟着尉迟将军如何?”陈丰又是问了一句。 “啊!”阿三怎么也没有想到,陈丰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到了现在还记得,而且不仅同意了他入伍去参军,竟然还连前程都给他安排好了。 “怎么?尉迟将军不行吗?那程将军那边?”陈丰总觉得跟着尉迟恭会比跟着程咬金更靠谱一点,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尉迟恭好像也比程咬金更靠谱,不过事情到底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他确实能将阿三送到两人的身边,具体怎么选择还是看阿三自己的选择。 “不,不是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真的同意让你去参军?”陈丰好笑的看着激动到连话都说不明白的阿三,“你还是好好驾车啊,若是在这路上把我摔死了,你别说是去参军了,怕是要给我陪葬了!”其实阿三的马车赶得还是很稳当的,只是陈丰故意调侃罢了。 “啊!是!是!”阿三忙不迭的点头,也将注意力转回到了赶车这件事情上。 “啊什么呀!到底跟着谁你到是做个选择!”陈丰还有点不耐烦了,他大概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府里的下人都有点磨磨唧唧的。 “但,但凭主子安排!”尽管受了陈丰的交代,但是阿三还是有点激动,能参军入伍,征战沙场,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时刻啊,好男儿,哪一个不想着建功立业? “那我就和尉迟将军说一说,让他帮忙安排一下。”陈丰的最佳人选还是尉迟恭,“不过我可事先和你说好了,我只能送你去参军,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拼,我不仅不会帮你,还会让尉迟将军适当的对你造成一些困难,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着回来找我!”这应该算是丑话说到前头吧。 阿三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这是已经决定了让尉迟将军好生训练他了,其他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呢,他如何能够怨恨自己的珠子,感激还来不及呢! “谢主子!”这感谢虽然说得简单,但是确实真心实意的。 “行了,你也不用谢我,赶紧建功立业,回来也给人家含娇一个交代。”陈丰自认为自己这个做主子的还是很尽职尽责的,自己身边的下人的终身大事,他都记在心里呢。 “啊!主子!您都知道了?”阿三楞了一下,转头看向陈丰,一脸不可思议。 “你们瞒着谁了吗?”好吧,最初,陈丰确实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还是秦素善和他说过之后,他才上了心的。 “额!”说来,他和冯含娇往来,好像也确实并没有背着谁,不过连主子都知道了,这还是让他有点惊讶的,毕竟他作为主子的车夫,是真正见识到主子是如何日理万机的,忙的连饭都没有办法囫囵吃一顿的人,你让他有时间去观察身边的下人,这现实吗? 但是尽管这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现实,但陈丰还是做到了。所以说,男人啊,有一个贤内助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但是不要怪你主子我不讲情面啊,你要是混不出个样来,我是不会将含娇嫁给你的!总归含娇现在年纪还小,并不急着嫁人,到是还可以等你那么两三年的时间。”陈丰这也算是给阿三的一个鼓励了吧。 当然也是暗示,暗示阿三只有那么两三年的时间,若是这两三年他还混不出个人样来,那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可就不那么好说了。 “是!谢主子!” “行了,甭谢我了,到底能不能成家立业,还要看你自己是不是有这个本事!”陈丰是死也不肯承他一句谢意,说来好像还有点害羞啊! “明日我就带你去尉迟将军的府上拜访,将你塞到他那边去。”陈丰脚下一边晃荡,一边嘴上还在念叨,这分明是已经做好了安排。 “嗯!”阿三重重点了点头,一鞭子抽在拉车的马匹身上,表明了自己的激动。还能再说谢吗?只怕主子也不愿意听,如此,倒不如自己铆足了劲儿,拼尽全力去冲他个三年,怎么也要给主子一个交代。 “也不必太拼了,量力而行,总归你的身体最重要。”陈丰似是看出了阿三的心思,又跟着交代了一句。 “是,主子!”得!这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是语气里可没有半分应下来的意思。 罢了,随他去吧! 陈丰也不强求,他素来不愿意强求旁人,无论是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旁人,只要他们愿意做,就让他们去做吧,都不是小孩子,到底该怎么样,也都有分寸。 况且,他身边也需要一个能够触及到军队的人,阿三,正好就是这个比较好的人选。 第五百三十六章 唐绅 近几天来,陈丰唯一觉得庆幸的事情就是这一次的计划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或者说意外发生了,但是被他们完美的抵御了。 经过二十一的指认,这一次来的人竟然是他们天意城的老大和老二,陈丰的目标竟然在这一次就凑齐了。 “诶,你们大哥叫什么名字?”陈丰拍了拍已经虚脱的二十一。 “我不知道。”连日来的多番调教,早就已经让二十一养成了不说谎话的好习惯,关键是只要他一说谎话,陈丰必定能够发现,知晓自己的所有挣扎都是无用功之后,他索性也就认命了。 “二十一!你背叛了城主!”老二双目圆瞪,好似要将二十一生吞活剥一般。 “我也是被逼的。”二十一满脸苦涩。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本来陈丰的注意力还放在二十一的身上,但老二一说话,就将陈丰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关你屁事!”老二瞪了陈丰一眼。 “哟!还蛮有志气的样子!”陈丰也不恼,杀手嘛,还是手段高强的杀手,性子烈一点,也是正常的,“咱们用手段将你们逮住,确实是并不光明正大。” 见陈丰不仅不恼火,还笑嘻嘻的解释,老二诧异的看了陈丰一眼,难不成这人和他们先前了解到的有些不同?莫不是自己看错人了? 不过陈丰的下一句话,当即便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只是这个陈丰实在是太过于善变了。 “可是,谁让你们的脑子不好使呢?”陈丰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人呢,玩的是体力,而有些人玩的是脑子,靠武力,终究是下下之选啊!”瞧那一脸感慨的模样,当真有点像是对这几个杀手在谆谆教诲啊! “你!”老二指着陈丰想要冲起来,用实际行动告诉陈丰,什么才是真正的下下之选,结果,他的行动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确实没有办法站起来了,不知道那些人给他们吃了什么东西,现在身上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软趴趴的趴在地上,任由陈丰嘲笑。 “传闻陈丰乃是当今陛下亲口所封的鬼才,智计无双,想来那任务就是你下的吧。”好半天没说话的老大,见老二被陈丰其成这幅样子,伸手拦住了他不服气的想要继续争论的趋势,抬起头淡淡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有些探究。 “看来也不尽是莽汉嘛!”陈丰这话,便算是承认了。 “所以,你的目标就是老二,是也不是?” “没错!”陈丰点头,“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啧啧啧!” 连着“啧啧啧”的声音好似是在感慨,又好像是在表示可惜,但不论是怎样,都让老二怒火中烧,原来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自己,他没有察觉也便罢了,竟然还连累了大哥!当真是蠢笨至极!怪不得要被陈丰瞧不起,原来如此啊!他竟到了现在才明白! “老三也在你手里?”老大继续问道。 “这个嘛……”陈丰沉吟了片刻,“好歹你们才是阶下囚,能不能有点阶下囚应该有的自觉?” “你想知道什么。”既然人家已经承认了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装蒜了,更何况二十一已经将自己两人的身份点明了,他就算是不愿意承认,也别无他法。逃不掉的,只能任人宰割。 “你叫什么名字?”陈丰当机立断的开口问道,他可不想随便说说话都要叫自己的阶下囚老大,大哥这种,那显得自己很没有气派诶!现在好歹他才是赢家,赢家就要有赢家的气派,就算是装也要装出这个样子来。 “唐绅,老二叫公羊文华,老三叫沐学真。”这老大看起来就靠谱多了,也很伤上道,比起老二老三来不知道多招人喜欢呢。 “看吧,你大哥就比你聪明得多!”陈丰这摆明了就是在气公羊文华,“不过你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文绉绉的名字,怎么做出来的事情这么血腥呢?”陈丰念叨叨的模样,连他身后的高冉都觉得他欠揍了,更何况是软趴趴的趴在地上的唐绅和公羊文华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陈丰却并没有在意这恶人的心情,转过头看向了一边虚脱着的二十一。 “步皋。”那人连头都没抬,不仅是陈丰看着来气,就连高冉看着他也觉得来气,这人是不是傻,这个时候还不抱紧了陈丰的大腿,竟然还想着发脾气,对陈丰爱答不理的,这是什么毛病? 难道他不知道现在他的小命都攥在陈丰的手里吗?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让陈丰彻底背弃他,届时,天意城他是绝对回不去了,甚至还会受到天意城的追杀。 “你是不是傻?”结果陈丰和高冉还没说话,唐绅先忍不住了,或许是因为这人本来就是自己麾下的小兵,所以自己打骂起来也比较顺手。 “嗯?”步皋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唐绅,“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蠢死了!”唐绅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步皋,“奉劝你,若是还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好生听他的话!” “瞧瞧,不愧是能当大哥的人,这思想觉悟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说到思想觉悟,唐绅确实算是比较聪明的那一类人,能够认得清楚局势,也知晓什么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面对不一样的局势的时候,应该有不一样的作为。 就像现在,他虽然是在训斥不高,但字里行间其实是在打听步皋的现状,若是步皋足够聪明,现在就可以向唐绅哭诉自己的遭遇了,但是很显然,步皋并不聪明,至少没有如同唐绅想象的那么聪明。 但是这人虽然不聪明,却足够听话,唐绅的话音刚落,陈丰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做出反应了,竟然快速向前爬了两步,趴在陈丰的脚下,“老大,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老大,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您说一我绝对不说二!” 第五百三十七章 另有计划 陈丰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人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是动作还是挺迅速的。被人稍微一点拨就知道上来抱大腿。 “你不觉得太晚了吗?”高冉坐在陈丰的边上,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着趴在陈丰的脚下痛哭流涕表忠心的步皋,其实高冉并不想打击他,只是说了一句实话罢了,但是这句实话好像有点让人不大能欢喜的起来。 解释,听了这样的话,若是还能欢喜的起来,那才是奇迹了。 “不晚不晚,你怎么说话呢?”陈丰转过头,不赞同的看了一眼高冉,随后安抚一般的伸出手,在步皋的头顶揉了一下,有点嫌弃,毕竟这人不知道有多少天不曾沐浴更衣了,加上陈丰那什么“断肠丹”的药效,这人身上还真是不干净啊!一身白衣,早就已经看不出颜色了。 高冉就眼睁睁的看着陈丰在那样一个油乎乎的头顶上揉了两下,随后一脸不在意的收回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要你能悔过,能够弃暗投明什么时候都不晚!”瞧瞧这安抚的话说的多漂亮,好像他完全一点都不在意步皋先前的不冷不热一般。 “我的天,这样的人你都能收下,还有什么人是你没有办法接受的吗?”高冉瞪大了眼睛,看向陈丰,总觉得陈丰之所以做这件事情,背后总有那么一星半点他们不知道的目的,遂转过头伏在陈丰的耳边,“你说实话,是不是还有什么计划?” 然高冉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放在陈丰的耳朵里这声音可不小,周边都是会武功的人,耳聪目明的程度并不是高冉能够理解的,所以看似这些人都好像听不见的声音,其实也只是高冉以为他们听不见罢了。 “说实话,还真有!”陈丰当然知晓就算是他压低了声音,这些人也能够听得见,但还是假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两人好似是在说悄悄话一般,但只有高冉不知,他们所说的话并不是什么秘密。 “晚点你就知道了,现在说就不灵了。”陈丰算是耍了一个小心机,还朝着高冉眨了眨眼。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说给唐绅和公羊文华听的,至于这个步皋,其实目前来说,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不过若是他当真一门心思的弃暗投明的话,陈丰的身边也不愁多一个人吃饭,虽然现在看他又脏又臭,还虚弱的不像个人,但是好生修养一段时间,总会无碍的。 “你们知道步皋为什么会将你们的消息泄露给我吗?”陈丰笑的像个小恶魔,就差两个小尖牙露出来了。 这一点还真是不好说,虽然他们是杀手,一般来说不会泄露组织的消息,也不敢泄露组织的消息。 “因为啊,你们的组织,规矩实在是太严格了。”陈丰饶有兴味的说了一句,“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陈丰这回可不是试探,他确实觉得这人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人听了陈丰的话,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想他确实明白陈丰的意思了。 “果然是聪明人啊!”见他的神色,陈丰就能够猜到,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你觉得就仅此而已吗?” 还有什么吗?唐绅看着陈丰,有些不解。 组织的规矩太过于严格了,被俘虏的成员,就算是能够活着回去,也会受到严格的拷问,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会失掉性命,步皋因为不敢面对组织的拷问而留下来甚至泄露了组织的消息给陈丰,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但听陈丰的意思,好像并不只是如此啊。 “看看你的好弟弟吧,就是他将你们出卖了,我才有机会请君入瓮哦!”陈丰这幅嘴脸着实不讨喜,甚至让人生厌,但是此时众人的目光却并未放在陈丰的身上,陈丰这人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并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 但听了陈丰的话,几人确实将目光放在了步皋的身上,本来他们也已经注意到了,步皋的状态并不好,好似是受到了什么这么一般。 唐绅还没有什么反应,公羊文华先是叫嚣了一句,“看来你为了活命出卖我们,自己过得也并不怎么好嘛!”有点像是挖苦的味道,听在步皋的耳朵里,很是刺耳,他亦不愿意这般,但陈丰也根本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他之所以留下来,可并不是因为知晓组织中的惩罚太过于严重,事实上,在考虑到这件事情之前,他就已经受到了这样非人的对待,想要活下去,他就只能听从陈丰的摆布,再加上后来陈丰所说的这样的状况,就让他彻底的打消了逃回去的念头。 当然被用那样一条铁链拴着,身上又虚弱的要命,他也确实没有了逃跑的机会和能力。除了认命,他别无他法。 “有一点,我必须要事先和你们说明。”陈丰还在这里装上了好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什么!唐绅和公羊文华都震惊了。 从头到尾都不曾动过步皋的概念是什么?“少胡说八道了,难不成他现在这般德行都是自己折腾的?” “这个嘛,说来也不能说我一点责任都没有,但是,要是说将全部责任都怪罪在我的头上,那我是绝对不承认的!”陈丰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承认是我将他拴在了后院,其他的可真是什么都没做。 将……将人拴在后院? 本来对于步皋出卖组织,唐绅和公羊文华还很是鄙夷,但是听到了他的经历之后,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去鄙夷他了! 听听,陈丰在步皋身上用的词,是“拴”!这个字眼,哪里是用在人的身上的?所以,表面上陈丰说了什么都没有对他做,但是背地里,却已经将他全部的尊严通过一根铁链拴住了,尽数击溃。 “不对!”公羊文华这一次到是反应的快,“怕是不止如此吧!” 第五百三十八章 戮心 “哦?”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公羊文华,“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说话时,还眨巴两下眼睛,好似当真对公羊文华的发现感兴趣一般。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供养问话审视着陈丰,“寻常的铁链根本拴……困不住步皋!”他的脸上有点懊恼,差点说出了自己不愿意说出的那个字。 没错,步皋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尖高手,但是也绝对没有很弱,若是一般的铁链就能够困住他,他也不会有机会接下任务。 毕竟天意城也是要面子的,任务的完成度太低的话,谁还会找天意城做深意,所以天意城的杀手,本身也是存在着竞争关系呢,能往上面爬一步,都是实力使然,没有实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而二十一这个代号,本身就代表了对步皋实力的认可,在天意城也算是个人物了,就算是公羊文华也没有把握能够在十招之内将其斩杀,制服就更难了,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根铁链禁锢住呢? 他确实猜对了,听得陈丰频频点头,陈丰也没想到,这人在说道二十一的时候,竟然还会换一种说法,看起来还是一个蛮可爱的人嘛,嘴上一直表示自己的嫌弃和厌恶,但是真到了要伤害到他的时候,竟然又表现的很是贴心。 天意城的杀手们,难道也能这么可爱吗?难道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毕竟他们是真正依靠杀人才能生活下去的人啊,他们的生活所需,全部仰仗的都是他人的性命,取了旁人的性命,才能赚的足够让自己生存的钱。 而有着这样生活方式的人,竟然还能做出善良模样,当真是让人有些想不到。 “看来,我是猜对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公羊文华问话的时候有点警惕,或许是在担心陈丰会不动声色的将那手段用在自己的身上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瞧你们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陈丰一本正经的反驳他们,看着两人警惕的模样,脸上还完完整整的表现出了不屑的眼神,“看看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好像我会杀了你们似的!” “我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将你们搞到手,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杀了你们!”这一脸的鄙夷,还真是有点不一样的味道,看得让人心里生出的恨意,想要将陈丰剥皮刮骨,但无奈,这件事情他们谁都没有办法做到。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唐绅呢,能做天意城的老大,确实有几分能耐,在公羊文华已经彻底乱下来的现在,他竟然还能保持冷静,有点让陈丰惊讶到了。 “来呀!将他带下去!”陈丰指着公羊文华,对云骥说道。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然而他的挣扎和反抗都是无用的,被下了软骨散的人,哪里能是云骥的对手。 “现在,就剩你一个了。”看着唐绅身边空出来的那一片,陈丰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是清净了不少啊!” “你当真只是因为想要清净才带走他吗?”唐绅看着陈丰,不多说,但却好像能够看到陈丰的心里一般。 “当然不是。”陈丰缓缓摇头,“我说了,你很聪明,但我其实,不大喜欢自己的手下太聪明,啧啧啧……”摇着头叹息。 “你的手下?”唐绅犹疑了一瞬,“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是啊。”陈丰理所当然的点头,不加隐瞒“那么,现在选择的机会就放在你面前,你要不要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你怎么知道就是弃暗投明?” “你确定这样之后,回去你们还能好好活着吗?”陈丰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这人确实有点聪明,但是陈丰能够做得,远比这人想象的还要多。 “我告诉你什么叫戮心吧,今天我就在你的心口上扎一刀,让你瞧瞧!”陈丰的脸上带着沉静的笑容,但嘴里说出来的话,着实容易让人失了分寸。 “你只是杀手的老大吧,所以天意城上面还有更大的人物,是也不是?”陈丰看着唐绅。 “是!”这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在陈丰面前隐瞒这件事情,不仅是对陈丰的鄙夷,更是对自己的鄙夷。 “你的上头,很信任你吧?” 确实如此,他能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二来也是因为上头的信任,不得上头信任的人,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位置上坐稳的,对于某些人而言,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相当于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就算是他们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上头也会悄悄出手将那人除掉,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必定是上头信任的人才行。 “那你觉得,这一次被俘虏之后,他们还会依然信任你吗?” 会吗?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他,也免不了一阵拷问,而能不能从这拷问之中活下去,他自己也没有那个把握。 “看来你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嘛。”陈丰轻飘飘的说,“但是,这还不是最后的结果哦!” 什么?唐绅下意识的抬起头,刚好对上陈丰嘲讽的眼神。 “我这人着实不愿意为难旁人,尤其是像你这样有手段,有智慧的人。”陈丰缓缓站起身子,“所以,你若是实在想走,我也不会拦着你,不过你得留下点什么东西。” “什么?” “一身伤!”陈丰也不卖关子,“我要留下拷问过你的痕迹,当然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依旧会放你走。” 陈丰笑的有点小傲娇,但看在唐绅的眼里,就好像是一个恶魔一般,一步一步的将他逼入绝路。 留下了逼问的痕迹,之后为什么会放他走?他若是当真什么都没说,陈丰会放他离开吗? 这不是他会想的问题,而是他的上头会想到的问题,若是当真什么都没做,他们就会放他离开了吗?这是不是有点玄幻了?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更何况是上头那样多疑的性子呢? 第五百三十九章 留下 “诶!”看着唐绅一瞬间面如死灰,陈丰满意的笑了一下,“那么,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还……还有? “当然还有!”陈丰点头,“你也不要太悲观,没准你在上头心中的位置着实重要,他们就相信你这一次了呢?” 可能吗?唐绅满心都是怀疑,这样的可能性,十不存一。 但不管唐绅怎么想,反正陈丰是觉得可能的,“万一呢,万一他们就选择相信你了呢,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不是?”陈丰脸上的安抚意味已经很重了。 或许是陈丰的安抚起到作用了,唐绅本来已经七上八下的心,好像是稍微平静了一点。 看着他缓缓平复下来,陈丰才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来说说,如果他暂时相信你了,你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水深火热!” 能用上水深火热这个词,唐绅大概已经猜到自己以后会是大概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了,但他还是有点好奇,自己为何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是人心啊!”陈丰感慨,“你虽然聪明,但是杀手也还是蛮简单的,你们啊,只完成任务,拿钱便可,却从来不需要和人勾心斗角的考虑人心。”陈丰晃了晃脑袋,语气之中,还颇有点感慨,好似是羡慕。 陈丰忽然的变化,看的唐绅一愣一愣的,反应不过来。 “但是,尽管你不懂人心,却还是会跟着人心变化。”陈丰不是感慨,好像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你的上头就算是这一次信任你了,他能永远信任你吗?你要知道,一颗参天大树的成长,最初也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就算不会立刻生根发芽,也是一个隐患,所有人如果都不去触碰他的话,或许还能安然无恙,但是终有一日,你会触碰到这个开关,这个时候,吸足了养分的种子便会立刻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遮蔽人心,实在是太容易了。” “而这个开关,你说你能永远都不去碰触吗?别傻了,种子一旦种下,你随意的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被对方无限放大。” 陈丰的声音阴森森的,渗透了皮肤血肉,重重的打在唐绅的骨头上,彻骨寒凉,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警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将人心揣摩的这般透彻!这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然说完这些的陈丰还并没有停下来。 “说完了你上头,再说说你吧。”陈丰好像很善良一般的逐一给唐绅剖析。 “不!”唐绅摇头表示拒绝 “可是,我想让你听听啊!”陈丰摇头,“现在的你可没有选择权哦。” 听了陈丰的话,唐绅缓缓合上眼睛,好似是在进行天人交战一般,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陈丰和高冉坐在椅子上,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一边等着唐绅做出自己的抉择。 最终,他睁开眼睛,看向陈丰,“我,愿意跟着你。” “这就算是弃暗投明了吗?”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唐绅,“心里是不是还没有彻底沉下来?要不我帮你一把吧。” “不必!”唐绅拒绝,陈丰说的话,一定不是他想要听的。 “但我,不希望,我的人还有二心。”陈丰的态度,从始至终,只有这一句,最为生硬。 所以,在听了陈丰这句话之后,唐绅就算是不想听,也只能听下去。 “这一点也很重要啊!” “你回去之后,以后的每一个日夜都会忍不住去想,你的上头真的相信你了吗?他们会不会正在谋划着将你取代,他们会不会已经在准备着杀掉你了。” “而这个时候,只要你的上头,有丝毫让你看不懂的行为,你就会马上怀疑他们是不是要对你动手了。” “你!”唐绅的手还是软的,但是依旧撑着自己的身体指着陈丰。 “好了,现在你做决定吧,是要留在我这里还是依旧要回去。” 这不是问句,也不是选择题,因为唐绅根本没得选。 要回去日日夜夜的防备着自己上头吗?或许本来他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今天陈丰将这句话点名了,就算是他真的心里对自己的上头有幻想,觉得他们不会想要杀了自己,但是这样的想法还是会时不时的跳出来,扰乱着他的心! 没错,陈丰说得对,这就是戮心之言。 “我留下!”相较于上一次,这一次的选择就更容易得多了,毕竟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没有人会想要死,也没有人会想要整日里都生活在那样的警觉和防备之中,所以他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好!”陈丰好像有点激动,但是又好像没有那么激动,“墨蓝,带他下去休息吧。” “嗯?”唐绅不解的看向陈丰,“你不囚禁我?” “为什么要囚禁你?”陈丰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现在不是我的人了吗?” “可……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陈丰有点鄙夷,“你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聪明啊!好了,早点下去休息,养好了身体也能早点为我办事,我现在身边还是很缺人手的!” “走吧。”墨蓝上前,将唐绅搀扶起来,扶着他朝着外面走过去,主子早就已经给他们都安排好了房间,这会儿,只需要带他们过去就行了,齐大夫已经在等着了。 “对了,”就在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陈丰在两人身后念叨了一句,“唐绅,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主子。” 唐绅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顷刻间便反应过来,不作回应,恍若不曾听见陈丰的话一般,在墨蓝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面走过去。 他心里有些窃喜,或许是因为,在天意城的日子,本也不是他期待的吧。但这样的窃喜,在听见陈丰的那句话之后,烟消云散了。本以为,能够得到自由了,却没想到,到了陈丰的手底下,还是要过着曾经他觉得备受煎熬的日子,原来一切都不曾发生变化。 第五百四十章 对大唐动手 “就这么放他走了?”墨蓝和唐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所及的范围以外,高冉才开口问道。 “他走不了了。”陈丰无所谓的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折扇,自打得了陛下赏赐的这把扇子之后,陈丰方才明白,为何杜立总是一年四季的捏着一把扇子装风流,原来还真不是装风流,实在是手上有点东西把玩的感觉,太好了!不自觉的动作,好像能将整个人的身心都放松了。 高冉愣了一下,随后便也明白,听了陈丰的那些话,他确实回不去天意城了。既然回不了天意城,也就只能留在陈丰的收下了,不然,若是没有人庇护,他会死的更惨,身为一个杀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想要杀他,就算是没有人找他寻仇,天意城的人又能够放过他吗? “那个公羊文华要怎么处理?”高冉又问了一句。 “先关着吧。”陈丰有点无奈,他确实并不想要面对公羊文华这样的人,毕竟在陈丰的心里,这人好像并不是很好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冲动易怒,但是武力值又不低,放弃了有点可惜,但让他做什么事情,陈丰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人好像你不是很放心的样子啊!” “当然放心不下,难不成你觉得这人能放心吗?”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先关着吧,我不大喜欢和滚刀肉说话。”可不就是滚刀肉嘛,这个形容还真是有点贴切啊! “那沐学真呢?也还关着?”高冉继续问,他早就见识过陈丰的能力,但今天听了陈丰说服唐绅的话,还是觉得惊讶,说实话,他也没有想过,后续会有那么多的发展,陈丰所说的人心,听起来好像很复杂啊!高冉心里暗自感慨了一番。 “关着,等唐绅去办。” “啊?” “啊什么啊?”陈丰翻了个白眼,“不然你让他干吃饭不干活啊!我养不起啊!不养闲人!” 行!行!高冉点了点头,陈丰物尽其用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主子,有信。”一盏茶的功夫,冯含玉从外面走过来,手中拿着火漆封的信。 “说什么?”高冉在陈丰还没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就已经雀跃了,这样的风格,一眼便能够看出来是天下司的信,而天下司的信,定然是有大事才会和陈丰说的。 “哟,有点意思啊!”陈丰看完,感慨了一句,便顺手将信递给了高冉,“你瞧瞧,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真是浮躁!” 嗯?谁是年轻人?年轻人怎么了?高冉疑惑了一瞬,之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信上。 “哟呵,这是什么情况?”高冉才看了一半,便震惊的抬起头,无措的看向陈丰,“我没看错吧?甘旦白居要对卓玛动手?那不就是要对南诏动手吗?” “你看错了。”陈丰晃了晃脑袋,矫正道,“他是要对大唐动手!” 高冉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对!他是要对大唐动手,最后他的计划无论是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大唐都是要付责任的。且这一次的计划,就算是陈丰看了都要赞一句“妙!” 不管怎么说,最后负责人的都会是大唐,而吐蕃,最终绝对是占便宜的那个,一旦这个计划成功了,就要看南诏的心思了,但是站在陈丰的角度上,不管怎么看,南诏最终都会和吐蕃联合。 卓玛公主的名声,他们败坏不起!作为南诏最受宠爱的卓玛公主,她的名声很重要,一旦和甘旦白居传出什么不可描述的留言出来,只怕这两人就紧紧地捆在一起了。间接地,这两人被捆在一起,就说明吐蕃和南诏被捆在一起了。就算是这两人本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想法,但是还是他们出使大唐,代表的毕竟是各自的国家。 “这怎么办?”高冉看向陈丰。 “这个嘛,不归我们管吧。”陈丰沉吟片刻,之后晃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 “我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啊!”陈丰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皮一下还是很开心的。 “那我呢?子言呢?你是将我们拖下火坑就不管我们了吗?”所以这人竟然将官场比作火坑,果然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就会做出什么样的荒唐事,现在看,陈丰这个对广场避之如虎狼的人身边的人,好像对入仕都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偏偏他们还都和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甩都甩不掉。 “这事儿,事关重大,涉及到边境战事,一个不小心便是战火纷飞,还是与陛下禀明为好。”陈丰说着,站起身。 “干嘛去?”高冉坐在椅子上问道。 “去书房,我与你书信一封,你与陛下送过去。” “我?我进宫干嘛?”进宫这种事情,他还真是不想做啊! 但陈丰显然没有给高冉反驳的机会,直接带着高冉去了书房,将天下司传过来的信誊抄了一份,又自己书信一封,装进信封之中,而一边的高冉,早已经熔好了火漆,陈丰这边将火漆封上,盖了高冉的印章,便递给了高冉。 “总要有个借口吧?”高冉看着陈丰,他一个吏部侍郎,虽然是朝廷命官,但是做事跨过自己的上司直接进宫面圣是不是不大好。 陈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我那库房里新得了一套月光杯,你与陛下送过去吧,便权当是感谢陛下前些日子让御医替你和子言治疗吧。” “好嘞!”有了借口,他还是满意了不少的,“但是是不是要带着子言一起?” “也好,趁着现在,子言的身体也刚刚恢复,也更说得过去。”陈丰点头,表示同意了高冉的提议。 “含玉,请子言过来。”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陈丰便决定当机立断,再将这件事情和杜立说上一番,高冉呢,他并不是不信任,但是这人惯会胡闹,谁知道他会不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还是让杜立同去比较放心。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有人盯梢 “走,出门啊!”陈丰晃悠到慕容复的房间。 “去哪儿?”慕容复掀起眼皮看了陈丰一眼,又合上了眼睛,靠在床头,二郎腿翘起来,一晃一晃的。 “我说,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形象?”看着慕容复这幅德行,陈丰还真是忍不住了。 “我在自己家里,管那么多干嘛?”慕容复看着陈丰,满脸的不在意。 “你!”好吧,人家能将他的家当成自己家,确实是给了陈丰面子。 “去哪儿啊,刚不是说出门吗?” 陈丰的眼前就只有一条上下晃动的腿,“去翠华山。”强忍着想要发火的心思,陈丰开口说道。 “去翠华山?”慕容复看了一眼陈丰,“调查那件事情吗?” “你说的这么隐晦干嘛?好像我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陈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走!”慕容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这几天不能干活,我都要生锈了!” “这才几天时间,况且你前几天不是受伤了嘛!”陈丰无奈,他也是为了保护好慕容复,为了不让他遇到危险啊,怎么现在这人一点都不领情也就罢了,好像还觉得自己欺负了他一般,这什么节奏?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受伤吗?要不是因为你我需要困在房间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能出门吗?”慕容复翻着白眼打理了一下衣服上压出来的褶皱,“走吧。”说完已经率先转身离开。 “喂,等我啊!”陈丰转身去追,结果那人竟然还跑起来了! 陈丰这个暴脾气,最终还是决定算了吧,毕竟他也追不上慕容复啊!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口走过去,慕容复已经坐在马车的车板上等着他了。 “上车,瞅啥呢?”看见陈丰瞪圆了眼睛瞧着自己,慕容复还有点不自在。 “我陈丰何德何能,竟然有幸让你慕容大公子替我驾车。”瞧着可不正是这样的场景嘛,慕容复坐在马车的左边,手上拿着马鞭,而本来应该赶车的阿六已经被他赶下马车,这会儿正在边上站着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少废话,你以后少坑害我两次就比什么都强了!”慕容复今天只要和陈丰说话,就是想看一眼后脑勺的状态。 “你说,我要是坐了你这个马车,你家老爷子不会将我生吞活剥了吧?”陈丰颤颤巍巍的爬上了马车。 “我倒是觉得,如果我家老爷子知道你竟然雇杀手杀我,才会真的将你生吞活剥了!”慕容复无所谓的晃着脑袋。 “那不是事急从权嘛!”陈丰有点心虚,坐在了右边的车板上,笑话,慕容复驾的马车,他敢坐在后面享受吗?自然是跟着慕容复同患难,好见真情了! “暂且原谅你了!”慕容复点了点头,也不管陈丰说的是真是假,“坐稳了,我们要跑起来了!” “啊!诶!这里是闹事!有人!喂,你慢点!慢点!”一路上,陈丰的嗓子都要喊哑了,慕容复赶马车的速度也没有慢下来。 在城镇里到还好,毕竟路上总有人,慕容复的车速还没有太快,但是到了城外,一路上没有人的时候,任由慕容复策马奔驰,这马车赶得飞起! 陈丰坐在边上死死抓着车板,让自己能够稳住身体不至于掉下去,他当然能够看出来,慕容复就是在整他,在报复他先前用慕容复做诱饵来抓杀手的事情。 陈丰心知肚明,自然也只能任由慕容复报复回来了。 慕容复的马车一直到翠华山的山脚下才停下来,一个翻身,动作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去,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啊。 再看陈丰,脸色煞白,一双眼睛无神的盯着前面,本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了不少,还有一根呆毛翘在了脑瓜顶儿。 马车停下来之后,他缓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终于迅速跳下马车,跑到一边,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这才作罢。 “喂,你没事吧?”看着陈丰被自己折腾成这样,慕容复也有点心虚,小心翼翼的凑到陈丰的身边,颤巍巍的问道。 “没事,暂时还死不了。”陈丰没好气的说道,好吧,方才还是理亏的人,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占了上风。 “你嚷什么?一会儿把山匪招出来了!”慕容复看着陈丰,脸上还有点歉意,“你也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不早说?” “我去,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陈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复,这人还学会二人先告状了,“况且我也不是生病了。” “那怎么了?有喜了?” “滚!”陈丰怒吼一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晕车!” 哦,原来只是晕车了,那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毛病了! “你说这里有没有人盯着咱们?”慕容复煞有介事的看向陈丰。 “啊?有吗?”陈丰转过头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不是问你。” “你是武者,耳聪目明的,这种事情你问我?”两人虽然在斗嘴,但陈丰结果慕容复递过来的水,漱口之后,才继续说道,“就算是有,也没有这么快吧,你方才将马车赶得飞快,根本就没有旁人准备的时间。” “若是有人一直在这里盯着呢?”慕容复又看向陈丰。 “一直盯着?那就说明他们心虚呗,这人应该是个新手。”陈丰还在开玩笑,却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人看在了眼里。 “你真的不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吗?”慕容复朝着陈丰眨了眨眼睛。 收到慕容复的眼神,陈丰楞了一下,他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里真的有人盯着?难道还真让他猜中了不成?那人真的是新手?可是他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会的,谁又没病,犯得着一直盯着我们嘛!”这应该才是慕容复让他演的戏码吧,陈丰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对戏,但配合还算是默契。 第五百四十二章 军队的人 “好了,不闹了,那日我曾经过来瞧过,夫人和县主大概就是在这附近遇袭的。”慕容复指着周围的环境说道,“我那日已经找到了大概的方向,正想要回去和你说一下,结果就遇到了杀手,你应该知道吧。”说着还朝着陈丰眨了眨眼睛。 “那你查出什么来了?”陈丰自然配合着慕容复,审案子,破案子这种事情,他是比不上慕容复的,所以还是不要瞎胡闹,听慕容复的安排绝对是没错的。 “那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山匪。”慕容复认真的看着陈丰。 “是,敢对我家夫人和县主动手的山匪,想来也不是普通的山匪。”陈丰说的一本正经。 就在慕容复以为陈丰也发现了什么的时候,陈丰又皮皮的添了一句,“他们是胆子很大的山匪啊!” 慕容复刚想要夸奖陈丰的话就噎在了嗓子眼,想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这人! “我说的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慕容复只能开口解释。 “那你说。”陈丰也知晓自己方才是胡闹的,他哪里知道什么山匪的身份,自打秦素善和陈然受伤之后,他的身上就一直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根本连来现场的机会都没有,这一点,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他们应当是受过训练的。”慕容复在提到自己的专业的时候,眼睛里都好像有光芒散发出来一般。 “受过训练的?现在当山匪都要训练了吗?”陈丰一本正经的看着慕容复。 他其实已经明白了慕容复的意思,但是他担心有人听不明白,所以两人根本就是配合着演戏,意图是让那个傻子能够清楚他们发现了什么。 “我说的是正规训练!”慕容复差点吼出来。 “正规训练?”陈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一脸震惊的看着慕容复,“你说的是……军队?你是说他们是当兵的?” “也有可能是退伍的。”慕容复发现陈丰的震惊,还出言安慰了他一句。 “所以,确实是朝廷上有人想要对我动手了。”陈丰脸上的震惊还没有消退。 慕容复悄悄地晃悠到陈丰的耳朵边,不动声色的好像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但是嘴里却是小声说了一句,“你的戏有点过了。” 陈丰脸上的震惊怔了一下,随后缓缓恢复平静。 “你能猜到是什么人吗?”陈丰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任是谁知道了朝廷上有人对他动手,他的脸色都不会很好看吧,这是人之常情。 “你不是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了吗?”慕容复看向陈丰,“能够随意调动军队的人,朝堂上可并不多,还可能和你结怨的人,你还猜不到吗?” “可我好像和文官的接触比较多,对武将并没有得罪过吧。”陈丰转过头看向慕容复,眉头紧皱,好似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般。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复看向陈丰,“让我帮你找凶手吗?你到底和谁结了仇我也不知道啊,再说了,你折腾这么几年,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那谁知道?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呢?” “那你说说,既然是我得罪了什么人,他们难道不应该对我动手吗?怎么会伤到素善和然然?”陈丰还是不解。 “若是杀了你,你会痛苦吗?会难过吗?” 死了还怎么痛苦?怎么难过?陈丰白了慕容复一眼,总觉得这人是在说废话。 “这不就得了,杀了你的亲人,你才会难过,才会痛苦。”说到这里,慕容复“啧啧啧”了几声,“你还说你没得罪什么人,你瞧瞧这是将人得罪的多惨?若不是将人得罪狠了,人家犯得上这么搞你吗?”确实有点在搞陈丰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身边的人受了伤,甚至失去了性命,痛苦是无以复加的。 若是秦素善和陈然有一个人因为自己出了事情,陈丰终此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这样的悔恨会跟着他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散去。所以,就算是最后,陈丰没有死在那些人的手里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他真的会痛苦一生。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慕容复瞧出陈丰的心有余悸,开口说了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陈丰好奇的问道。 “按照惯例,若是妻子死了,男子是可以续弦的。”慕容复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意思?”陈丰好奇的看向慕容复,先前心悸的感觉,也缓缓散去。 “意思就是,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招惹了什么烂桃花吧!” “你怎么会想到这里?”陈丰皱着眉头看向慕容复。 “你还真不要不相信,要知道我以前可是大理寺少卿,见过的案子比你听说过的都要多,我既然能说出来,自然就是有些事实佐证的。”慕容复最是受不了的就是陈丰现在怀疑他的眼神,“我便与你说说吧,这幕后黑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对不对?” 陈丰无语,若是从这个方面上来讲,那确实是两种可能。 “若是男人,我了解过了,你家夫人乐善好施,为人也好,应当不会招惹到什么仇人,所以这人就应该是你的仇人,这点,你承认吧。” 承认,这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他们家娘子确实为人好,不会惹到仇家。 “而你的仇人,大部分是来自朝堂的,对不对?” 陈丰点头,这点也没错,“但是也有可能是来自商场的。” “那么来自商场的人,能够调动军队吗?”慕容复反驳了一句。 陈丰无话可说,朝着慕容复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示意他继续。 “你能够调动军队,便说明这人不是一个小人物。”慕容复看向陈丰,“是这么回事吧?这样的人,你若是得罪了,应该有所察觉吧。” 这倒也是,一个大人物,陈丰就算是在没有分寸,在做事之前也会稍加考虑清楚,这件事情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得起。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有意思的戏码 “既然你并没有察觉,要么说明这人藏得很深,要么就说明这人可能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调动的军队。”慕容复这是在做排除法。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幕后黑手是个女人。”慕容复又开始大胆的猜测,“如果是一个女人的话,她会为什么想要杀掉一个女人呢?” “你先前已经说过了,你家娘子为人好,不应当会得罪人,所以应该不是仇人,当然不完全排除这样的可能,包括前面所说的情况,都不排除,我只是说,最后这种可能,是可能性最高的。” “根据我此前断过的案子的经历来讲,如果是一个女人做的这件事情的话,那目标的可能性,应该是有两个,你和文正。” “为什么?”陈丰虽然聪明,但是对于女子的心思,向来是只感兴趣自家娘子的,其他人,他还真是不怎么关心。 “根据历来的犯罪事实,这是因为情杀。” “情杀不是应该杀我或者文正吗?怎么会对素善和然然动手?”陈丰表示不解。 “女人嘛,你要明白,她们都喜欢异想天开,觉得你不喜欢她们是因为你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若是这其他人没有了的话,你就会喜欢她了,所以……” 所以,若是素善或者是然然不在了,那幕后黑手觉得他或者文正会移情别恋吗? 按照慕容复的判断,应该是这样的考量吧。 “况且,女人是很感性的物种,在没有真正死心之前,她们是没有办法对自己喜欢的人下手的。”所以这么说来,虽然陈丰不愿意自恋,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这样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接下来呢?”陈丰继续追问。 “接下来,我要排除掉文正。”慕容复解释,“并非文正不好,而是在女人的眼里,他不如你好。温文尔雅,清贵如玉的公子哥,总归是比纨绔子弟更加讨女人的欢心。” 从慕容复这个大男人的嘴里听到对自己的赞扬,陈丰还觉得有点不自在,不过最终也还是选择接受了,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让他们去纠结自己应该受到怎么样的夸奖,或者这样的夸奖应该从谁的嘴里说出来,而是这幕后黑手的意图。 “所以,现在,范围就小了很多,不是吗?”慕容复看向陈丰。 “你已经有猜测的范围了是吗?”陈丰一头雾水的看向慕容复,总觉得这件事情,慕容复已经知道答案了。 “哪有那么容易,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的求证。”慕容复摇了摇头,“不过定位到这个时候,我的心里确实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拜托你了。”至于慕容复口中的怀疑对象,陈丰并没有问。 这若是问出来了,接下来的戏码就没有办法继续了,不是吗?这样,才更有意思! “那我们回去?”慕容复转头看向陈丰。 “你回吧,我在山上留宿一晚。”陈丰摇了摇头,翠华山仍然在施工,虽然工部一直在赶工,但是也绝对没有那么快,关键是陈丰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本来段纶以为,不过是建一座书院,这么多人一起做事,还不快得紧十几天半个月就应该能够完工了,但是谁能想到,陈丰竟然一个要求接着一个要求,整个工程整整拖了两个月了,看着模样,还能继续拖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其实,这也不能怪陈丰,三百六十行,陈丰虽然不能在书院之中将这三百六十行都交给学生们,但是他害死要尽量保证更多的将这些有用的知识和技能教给他们,日后他并不希望整个大唐的百姓,都只能依靠着家里的两亩三分地过活,靠着老天爷赏饭吃。 他想要更多人能够吃得好,穿得暖,而不仅是吃饱。 越想着,就越发觉得能够教给学生们的东西越多,他也让高冉和杜立搜寻了民间的一些手艺人,希望他们能够到华东书院任职,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愿意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外传,但是总归还是有人看在陈丰出的高昂的费用的面子上,愿意到华东书院任职。 毕竟这些人单纯靠着自己的手艺,可能一年也赚不到在华东书院任职一个月所得到的薪酬,而找到他们的人也和他们明说了,就算是他们不教,也会有别人教,日后这个行业还是会遍地开花,单纯靠这门手艺赚钱的人,会越来越赚不到钱,与其如此,倒不如趁早转行当师父。 说辞和薪酬都足够吸引人的时候,自然能够吸引到一大群人愿意转行做师父,所以,当找到一个行业的师父,陈丰就会想要在华东书院给人家开辟出来一片空间,让学生们可以自主的去选择自己想要上的课程。 一点一点向外面开拓,现在华东书院的占地面积,已经比最初预想的三倍还要大上一些了。 连段纶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但是每每听到陈丰对华东书院对大唐未来的美好预想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铆足了干劲儿,好像将自己的时间放在这里,还真是一件十足骄傲的事情。 加上陈丰三不五时的就上山来,给他们说一些个新奇的东西,段纶更是不愿意离开翠华山了,若不是还有其他的公务,大唐的水利兴修也还没有彻底完善,还需要他去统筹,他都要恨不得每日里都住在山上了,不过现在这样,他一个月的时间里,也有半个月是耗在翠华山上的,弄得御史台都对他不满了,竟然上奏折参奏了他。 当然,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御史台说他不务正业,一门心思的扑在翠华山上,是因为和陈丰私交甚好,连朝廷公务都不放在眼里了。 而他直接就拿出了圣旨来和御史台对抗,当初陛下让他辅助陈丰建造华东书院,可是下了圣旨的,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反驳。圣旨让他全力辅助陈丰建造华东书院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假传圣旨的 最让人震惊的是,这老东西在摆出陛下的圣旨说事之后还痛哭流涕的跪在殿前向陛下请罪,说是自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陛下分明让他全力辅助陈丰建造华东书院,但是因为水利兴修同样关系到百姓生计,所以他不得不分出时间去处理水利兴修的事情,到是华东书院的建造有了延误。 瞧那痛哭流涕的好像大唐只有他一个忠臣,痛哭自己分身乏术,愧对了陛下的信任的时候,尽管御史台的人觉得心里恶心到了极点,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们这一次失利了,原因是忽略了这老东西的手里还有陛下的圣旨,但是他们并不记得陛下什么时候给过段纶圣旨啊!但见陛下并没有反驳,段纶也没有这个胆子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御史台的人也只能认怂了。 “段大人到是好胆量,都敢在陛下面前假传圣旨了!”陈丰自是听说了这件事情,遂上来见到段纶,就趴在段纶的耳朵边小声念叨了一句。 “诶,方知这是说的哪里话,还不是你教导的好嘛!” “诶!段大人可莫要甩锅,这个锅,我可是不背的!”陈丰一脸警惕,“我什么都没做啊,你不要将这件事情推到我的身上。” “嘿嘿。”段纶学着陈丰的模样笑了两声,“这还是你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实在是太高了,我当时一听见是这个事儿的时候,就知道陛下定然不会怪罪于我,所以,圣旨不过是托辞,只要达到了笔下的目的,什么样的说辞,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吗?” 这点还真是陈丰教的,是陈丰说的,只要能够达到最后的目的,用什么样的说辞都没有关系,陈丰到是没有想到,段纶竟然敢将这样的说辞用到当今陛下的面前。 果然是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人,摸爬滚打之间,就算是一个平常看起来有点平庸的人,在关键的时刻也还是会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的,大概陈丰是没有办法考量到这些问题的,但是在那个时候,段纶竟然敢拿圣旨说事,这就是段纶的厉害之处。 算计人心,大概是在朝堂之上的百官,最应该学会的一课吧,但是敢算计到陛下的身上,也是勇气。 不过也不得不说,段纶当时的情况,还是很认得清现实的,认清了当时的状况,确实怎么做都不过分,只要达到了陛下的目的,段纶到底是什么样的说辞,并不重要。 “听说方知最近麻烦不断啊。”陈丰可不就是麻烦不断嘛,这点还用听说吗?不过段纶绝对没有挖苦陈丰的意思,陈丰已经接连在翠华山上住了四五日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段纶,听说先前是出了京城,去查看水利的情况了,也当时今日才刚刚回来吧,两人便碰上了面。 “到也不是什么大麻烦,都能应付得来。”陈丰笑着说道。 “这倒也是,还从来不曾见过谁能够让你应付不来呢。”段纶笑着说道,好像是调笑,但说的也是事实,段纶从在太极宫人市陈丰的那一刻,陈丰身上就是麻烦不断的,但是到了现在,也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让陈丰真正的应接不暇,每一次遇到问题,陈丰都能够顺利的解决。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陈丰要过不去眼前那一关的时候,他扑腾扑腾的就过去了,就在有些人以为陈丰定然是要死在谁谁谁的手下的时候,他也每每都能翻盘。 看着那些得罪陈丰的人的下场,段纶还是很庆幸的,庆幸自己最初就是和陈丰交好的,两人最初的交情虽然不如现在这般深厚,但是也绝对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瓦解的,而现在,因为合作越来越多,陈丰和段纶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这个时候,看着陈丰对那些人动手,段纶只觉得心里爽快的紧啊,一个个的平日里不是都趾高气扬的吗?怎么遇到陈丰就都怂了呢? “若是有什么麻烦,你就尽管提,我这便全力支持你!”段纶一边说,一边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小锤子。 陈丰愣了一瞬,随后看着段纶手上的小锤子,笑着说道,“段大人现在还是将这华东书院快点给我建造完成吧,我每日里不必早朝,不知道闲成了什么样子,无聊的很啊!” 听见陈丰的话,段纶愣住了,这世上除了陈丰以外,还能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吗? 辞官之后不必早朝,他就无聊了,便是他做官的时候,也没有上过几次早朝吧?且段纶可是听说,陈丰最近的麻烦不小,他竟然还无聊了,这是说那些找他麻烦的人,都不值一提吗? 陈丰这么想,那些人知道吗? “对了段大人,我想要在这边添一点东西。”陈丰又将那那叠图纸拿出来了,没错,就是一叠,最初才有几张,但是随着建,随着添,现在确实已经有厚厚的一叠了。 “你还催我,一边催我,一边往上面加东西,你说说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段纶趁着陈丰展开图纸的功夫,抱怨了一句,但是当陈丰的图纸展开,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瞬间,他蹭的一下就将毛乎乎的脑袋凑了过去。 陈丰嫌弃的偏了一下脑袋,从史书上看的时候,陈丰还并不相信,毕竟电视里看得,古人可是爱干净的很,但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史书上说的是真的,古人确实不怎么爱干净,可不是每日里都洗澡的。 也只有休沐的时候,才会沐浴净身,其他时候,每日早朝,他们也就是用帕子擦一下脸,用杨柳枝沾着细盐刷刷牙就完事了,还真是没有那么爱干净,所以这会儿段纶的脑袋,真是毛乎乎的。 陈丰呢,虽然已经强装着不在乎了,但是还是做不到完全无视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古时候,烧热水可是一件大工程,就算是有钱人家,那也不是随便就能够烧上一桶热水的,没有煤气,只能烧柴,而柴是穷苦百姓辛辛苦苦去山上打回来的,可不多呀,所以烧热水都成了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建水库 陈丰还是尽量选择了无视这个毛乎乎的脑袋,偏过头,说自己的正经事,说起正经事来,应该能稍微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吧,重点还是能够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这里,我想要添一个水车。” 水车?看着陈丰一本正经的模样,段纶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跟不上陈丰的节奏,“添水车干什么?你还要在山上种什么不成?况且这山顶上也没有水啊,你添了水车也没用用处不是?” “诶,也对!”听了段纶的话,陈丰才觉得自己想的可能有点简单了。 “是吧!”见陈丰赞同了自己的想法,段纶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让他将这稀奇古怪的想法给拦住了,不然还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不过,事实证明,段纶还是想的太简单了,陈丰岂是这种随意就能够改变自己的决定的人?、 他既然决定了要在这山上建一个水车,就一定会想办法将水车建在上面,还会让水车的存在变得合理,至少让段纶能够认同它的存在。 “既然如此,咱们再修一个水库吧。”终于在段纶窃喜的时候,陈丰也终于想到了对策。 “好。”段纶下意识的回答,等到应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陈丰方才说的是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听错了吧,陈丰要在山上建水库,这是想要干什么?啊!是要疯吧! “在这边建一个水库。”陈丰坚定的说道,随后还拿出炭笔来,随手在纸上划了起来。 “不是,在山上建水库,您老是想要干嘛?”段纶的语气可是有点不客气了,但是这样的两个人,反而更像是交朋友一般,自然。 “这是半山腰,是不是?”陈丰抬头看了一眼段纶,指着外面工人们正在干活的场景,随后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是啊。”段纶又不傻,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里是半山腰呢。 “既然是半山腰,大家喝水喝什么?”陈丰问道,“工人们喝水,是从哪里来的?” “山下运上来的。”段纶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还能在山上打井吗?” “那学什么喝什么?”陈丰又是问道,“在山上打井是不是不太现实?” 段纶默了一瞬,在山上打井确实不大现实,但是在山上建水库,应该更不现实吧。 “试试吧,没准能行你。”陈丰说着还拍了拍段纶攥着小锤子的手。 “别碰我锤子!”段纶瞪了一眼陈丰,随后将手从陈丰的手里缩了回来。 好吧!陈丰耸了耸肩,段纶的这个小锤子还是陈丰送给他的,纯银打造的小锤子自打送给了段纶之后,就被段纶当成宝贝一样,谁都碰不得,连陈丰都不让碰。 倒不是这东西有多贵重,左右不过是几两银子的成本,只是制作实在精良,上面的雕花虽然美轮美奂但是又不繁琐,据说那上面的松树和梅枝还是陈丰亲手所绘,让工匠拓刻上去的,陈丰的一番心意尽在其中。 “这个水库若是能打造成功,我再送你一把金的怎么样?”陈丰这一次换了一只手,拍了拍段纶的另一只手,没有拿着小锤子的那只手。 “我们尽力吧,不过金的就算了,我有这把就够了。”段纶说着,又挥了挥手上的小锤子。 陈丰会心一笑,果然,他并没有交错朋友,当然就算是段纶接受了他的金锤子,陈丰也不会觉得段纶这人不值得交,只是现在看来,他更值得交往而已。 毕竟不看重钱财的人,可不多,尤其是在金子面前,还能保持最初的冷静的人,不多喽! 面对一把金锤子都能自然拒绝的人,这人不说他是不是好人,但是绝对称不上是坏人就是了。 “这个呀,就足够了。”说着,他还用另一只手去抚摸了一下小锤子上的雕花,“你有那个心思啊,还是好好照顾你自己吧。”说完,挥舞着小锤子,接过陈丰手中的图纸,走了出去,自然是去和工部的工匠们去商量怎么在山上建水库这件事情了。 这里是半山腰,山上会有流水,但是并不多,每年也会有雨水,所以,若是建了水库,山上吃水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只是在山上建水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且看陈丰的图纸, 可并不仅仅只是建一个水库的事情,他这边上还画了一大片的范围呢,和陈丰在一起胡闹的时间久了,段纶自然也就知晓了陈丰的意思,这货竟然真的打算在山上种些什么东西。 但是,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既然解决了学生的饮水问题,那吃饭的问题,是不是也应该适当的解决一下? 粮食自是可以从山下买来。但是青菜之类,还是算了吧,他们自给自足便是了,不然每日里上上下下的送青菜上山,也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陈丰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这图纸上画的分明,就是还有一大片菜地。 翠华山是石头山,想要打造一个水库已经不容易了,这会儿还要种菜,更是难上加难。 陈丰跟在段纶的身后,听着他们商讨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最终定论是,虽然并不容易,但是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不过,“大人,这该不会又是陈先生想出来的东西吧?”工部下面的一个年纪不小的工匠虽然是在和段纶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是看着陈丰的,从来都只有陈丰能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山上修水库,还是石头上,一般人确实想不到。 陈丰嘿嘿笑了一下,也不多说,只进入正题,“既然水库能修,那菜地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问题不大,若是只是种些蔬菜的话,就在山石上遮掩了土层就可以了。”开始说话的那个工匠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不过又是一项大工程啊!” 确实,陈丰自己也能想到,这绝对是一件大工程,“那就辛苦各位了!”陈丰只笑着说道,“等工程结束,小子设宴款待各位。” 第五百四十六章 慕容复重伤 “先前不是还怪我那你当诱饵,怎么如今竟自己主动做这件事?”陈丰坐在桌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慕容复。 “还不是为了你,你看看你,一点也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是觉得我欠你的吗?”其实,有齐大夫挡在边上,慕容复看不见陈丰的表情,但是听陈丰的声音就能够听出来,他那并不和谐美好的态度。 “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暗中派人保护你,你就死了!”陈丰可没有慕容复那么好的脾气,不仅脾气不怎么好,甚至还想要打人。当然现在他想要打的人就在床上躺着,看到他一身血粼粼的模样,若不是陈丰一早就派了云骥和墨蓝在暗中保护他,只怕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嘛!”咧着嘴笑的动作好像抻着伤口,笑声才刚刚发出来,就听见一个拉长的吸气的“嘶”传了过来。 完了!慕容复懊恼的闭上了眼睛,怎么就没忍住呢! “不行就不要逞能,现在好了吧,舒服了吧!不疼是不是?”果然,慕容复预见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而且好像比他预料到的还要可怕不少。 “我疼着呢,你还在这里怪我!”慕容复也委屈啊,他现在都受伤了,他是为了谁呀!结果这人不仅没有感谢他,还一副他做错事了,应该接受惩罚,就要被训斥的反应,他自己也觉得很难啊,这人…… “你该不会是见到我没死,所以刻意来气死我的吧!”慕容复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大概是因为这么说能够引起陈丰那么一丁半点的良心,让他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吧! 不过,慕容复的主意还是打歪了,陈丰哪里是那么容易让他如愿的人。 “我在知道你的计划的时候就让你停下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陈丰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慕容复躺在床上,陈丰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椅子的靠背拦着,他现在怕不是要跌到地上去,只有他自己能够察觉到自己身体颤抖的程度,是真正的在颤抖。他知道自己在害怕,甚至好像能够听到心脏跳动的“砰砰”声。 “当时那样的机会多难得?只要对方动手我就能够确定对方的身份,怎么能够不继续下去?” “机会难得你就拿自己的命去冒险?”陈丰有点不敢置信,这人,莫不是因为最近和高冉接触比较多,所以变傻了吧! 慕容复当然不知道陈丰的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的话,只怕他会回应乘风一句,“分明是和你在一处的时间比较多。”确实最近慕容复这一段时间好像都是和陈丰待在一起的,所以如果真的要说传染的话,那也是被陈丰传染的。 “还不是你最近总是让我这么冒险,有点习惯了。”这话,确实是慕容复能说出来的话,也确实他最近因为陈丰的缘故,有点冒险主义了,“就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在乎这件事情,看来那女子,对你用情不浅啊!” 听到这里,陈丰便沉默了一瞬,他的心里怎么能完全没有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啊……嘶……”抽了一口冷气,慕容复压低了声音朝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齐大夫抱怨了一声,“您老轻点啊,我还活着呢!” “嗯。”其实,要他怎么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呢,其实他从陈丰和慕容复的对话之中也听出来了,这一次绝对是慕容复自己找死,若是陈丰安排的也便罢了,偏偏这一次陈丰已经察觉到危险,让他停止计划的时候,他竟然擅自做主没有听陈丰的话,受伤,也是活该。 确实应该受到教训! “齐大夫,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齐大夫是清楚慕容复的情况,但是陈丰并不知道啊,这会儿听着他有点压抑的忍受着疼痛的声音,陈丰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还能和你斗嘴,就说明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吗?”齐大夫头也没回,手上也顾自在慕容复的身上忙活着,虽然这伤不至于致命,但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修养那么一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慕容复虽然是在和他斗嘴,但陈丰也还是能够听出来,慕容复中气不足。 “我没事,身强体壮着呢,你可少担心吧!”知道陈丰担心他,慕容复强撑着力气,大声说了一句。 “是吗?”陈丰翻了个白眼,尽管仍然担心慕容复的情况,但齐大夫既然说了修养那么一两个月就没有问题了,陈丰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心情也跟着平复下来了,捏着茶盏的手也不继续抖了,只是桌面上留下了几滴茶水的印记,昭示着陈丰方才的紧张心情。 “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种小把戏就想要了我的命,未免太天真了!”瞧这两人好像是在斗嘴,但是事实上怎么更像是慕容复在安慰陈丰呢? 两人的角色好像忽然就互换了,好像陈丰才是受伤的那一个,需要安慰。 “既然如此,不如下床走两步?”陈丰笑着看着慕容复,光溜溜的胳膊被齐大夫摆在一边,武者特有的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没有肌肉分明的感觉,但是却透着孔武有力。 “你!够狠!”慕容复真是咬牙切齿了。 “既然你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晚点过来看你。”说完,陈丰便站起身子,之所以现在才走,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上,到了现在才有力气罢了。 “谁要你来看我!”慕容复也傲娇了一下。 陈丰唇角向上勾了一下,随后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再看慕容复一眼。 而也正是在陈丰在外面合上门的那一瞬间,慕容复陷入了昏迷。 陈丰并不知晓此时房间之中发生的事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有些事情啊,他本来不愿意去深思,毕竟他也是人,就算是聪慧无双,却也有不愿意触碰到的东西。 第五百四十七章 负荆请罪 有些人呢,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陈丰不愿意去触碰到这些人,但是既然有人伤到了他身边的人,还一点都不留情面,就说明,这人早就已经不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了。 当初他们就是发现了事情之中的端倪,才设下这样一个局,但是他希望,那人永远都不要落入陷阱之中,却没有想到,他并没有能够如愿。 若是当真,那人能够就此收手,陈丰也可以不怪罪,过往一笔勾销便是,但她还是做了这件事情,她还是伤了慕容复,这样的场景,让他很是不愿接受,却也不得不做出些行动来说明他自己的想法。 或许,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他才是做的最错的那个人吧,因为他的不作为,因为他从始至终想着的都是逃避,从没有想过要正面和她解释请戳,所以,才让她有了慕容复说的那样的错觉吧。 既然是他的错,那就让他来将这错误弥补了吧。 “主子,去哪儿?”阿六看着无声无息上了马车的慕容复,心里一阵迷糊。 “慕容府。”陈丰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不愿说的那一个地名,“路过杂货铺停一下。”交代过后,陈丰便坐在马车里不做声。 知晓慕容复受伤,陈丰的心里难过,所以阿六也不烦陈丰,任由自家主子自己去消化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去慕容复,应当是去和慕容老爷解释这一切吧。 “主子!”陈丰从杂货铺里出来,手上竟拿着几根荆条,阿六好生震惊,“主子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陈丰朝着阿六安抚的笑了笑,“走吧。” “这……”看着陈丰又一次轻飘飘的上了马车,进了车厢,阿六的心里好像有了一种猜测,“主子,其实这件事情,不能怪您。” “嗯。”陈丰点头,轻声应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手上摩挲着那几根荆条,心里好似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主意一般。 “主子,您可不要做傻事啊!”阿六还在劝说。 “不会。”陈丰的心里有点暖,大概他做人也没有那么失败吧,至少府里的下人还是关心他的,不过算起来,慕容复应该也是关心他的吧,不然怎么会为了他去冒这样的风险呢? “主子,到了。”看着面前气派的大门,阿六万分不愿,路上他已经尽量放满了速度,但毕竟距离不远,都在长安城之中,能远到哪里去,他不能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绕路,只能放慢速度,但如今还是到了,天知道他说出“到了”这两个字的时候,内心里是什么样的压抑! “你在这里等我。”陈丰交代了一句之后,便在阿六的搀扶之下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来者何人?”陈丰敲响了慕容府上的大门,门内传出了问话的声音。 “陈丰。”陈丰淡淡回道,“是你家少爷的好友。”应该算得上是好友了吧,毕竟慕容复可是已经两度因他而受伤了。 大门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里面探出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我家少爷没在家,你找我家少爷的话,不该来府上。” “我不是找你家少爷,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陈丰求见慕容老爷。”陈丰的手上还抓着荆条,脸上淡淡的让人觉得亲切的笑容,没有距离感,却好像带着些许的忧伤可愧疚。 小门房的目光在陈丰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在荆条上停留了大概一秒钟的时间,“那您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公子,我家老爷请您进去。”不过片刻的功夫,门房便又一次出现在陈丰的面前,这一次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不少。 “有劳小哥带路了。” “啊!没……没有!没有!应该的!”或许是陈丰的态度让门房意外,所以到是显得应对的没有那么自如,有点局促。 “方知怎么有空过来玩?只是不巧啊,我那逆子今日不在,怕是要让你白跑一趟了。”陈丰还没有进入大堂,便瞧见一个精气神十足的老者站在大堂门口,此时正看着他,满脸笑意。 见着慕容老爷子,陈丰也忙快走两步,到慕容老爷子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小子,是来向老爷请罪的。”双手的荆条高高举起。 慕容启早在门房前来禀报的时候,就知道陈丰是带着荆条过来的,已经对陈丰的动作有了些猜测,却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上来就玩这么一套。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和我家云锦是至交好友,按理说还要叫我一声伯父的,这哪有初次上门来,便这般的规矩,快起来,快起来。”就算是不知道陈丰的意图,慕容启也还是上前两步企图将陈丰扶起来,但陈丰今日,偏就倔强的不行,任凭他怎么样,都没有能够将陈丰给拉起来。 武将出身的慕容启拉不起文弱书生陈丰,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但是事实上,因着陈丰的执拗,慕容启还真是没有能如愿的将陈丰拉起来。 “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快点站起来,地上多凉,小心坏了身子!”笑话,这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就算是现在已经辞官,但陛下对他的信任可是完全没有减少啊,那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可是到现在还只有陈丰一人有那么一枚。 所以,就算是这位辞了官,大家伙儿也不敢怠慢他呀,结果现在这位到了自己的府上,一句话不说,直接跪在自己面前,说是给自己请罪的。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慕容家的实力,想要知道那么一星半点的旁人没有办法知道的秘辛,也并没有那么难,听宫中的人传出来的消息,这位可是见了陛下都不用跪拜的人,每次进宫,可是陛下都会在他跪拜之前说“免礼”的。 可这样的人,今天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传扬出去,让他怎么解释?陛下那一关他就过不去吧! 第五百四十八章 想要让他死 “你起不起来?”慕容启也来了脾气,他年轻的时候,跟着当今陛下征战沙场,那也是一号人物,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愿意在理会这些事情,也开始修身养性,所以看起来好像脾气好很多。但真要倔强起来,可能程咬金都比之不及。 几次拉拽陈丰都扶不起来,这老头也来了脾气。 “小子是来向老爷请罪的。”身体都被慕容启拉偏了,膝盖却还是稳稳当当的跪在地上。 “你这是胡闹什么?”慕容启终于放弃了,看着陈丰的眼神也没有了最初的客气,反而有一点看着自家小辈的感觉,有点宠溺,还有点无奈。 “老爷,小子是来向您请罪的。”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话。 “你再不站起来,是不是也想我跪下来呀?”就说这人无赖起来,绝对不是陈丰能够应对的。 果然,慕容启这话一落,陈丰一脸震惊的看着慕容启,“老爷……” “怎么,真要我这把老骨头给你跪下,才愿意起来吗?”说着竟然当真去撩起了袍摆。 “不要!”陈丰一惊,这老头好像是要来真的呀,可不能让这老头胡闹,明明自己是来请罪的,若是到最后,还让这老头跪了自己,回去,慕容复那边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难不成以后和慕容复说话的时候,动不动就提一句,“你爹跪过我”。 这绝对是讨打! 所以,在慕容启跪下之前的那一个瞬间,陈丰一个机灵就从地上弹起身子,“老爷不要,小子受不起啊!” “终于肯站起来好好说话了?”慕容启赏了陈丰一个眼神,将手中撩起来的袍摆放下,“那就进来说话吧,外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是?” “是!”陈丰也知道自己是中计了,但是还能怎么办呢?依照这老爷子的性子,若是自己方才没有站起来,他绝对会跪下去,这老头儿,根本就没有给陈丰反应的机会呀,或者说就算是给了他反应的机会,但选项也只有这么一个,他只能如此。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让下人奉茶之后,屏退旁人,慕容启才开口问话。 “毁老爷,云锦受伤了。” “哦,那没事!”慕容启淡淡说了一句,随后一脸无所谓的问道,“就这事而?值得你要死要活的负荆请罪?” “你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当今陛下最信任,也是最看重的人,怎么就这么点气度?不过是受伤了,又不是快死了!”说着还叹了口气,“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 陈丰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有点怪异,自己儿子受伤了,当老子的竟然能表现的这么风轻云淡,“恕小子直言,您真的是慕容老爷吗?” 发现慕容老爷子的脸色有点怪异,陈丰又补了一句,“是云锦的父亲,是吗?不是叔父伯父之类的吧?”不怪陈丰怀疑,哪有当爹的在知道自己儿子受伤之后还这幅表现的,好像根本就不关心慕容复的状况,不知道为什么,陈丰总觉得这老头儿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模样。 亲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陈丰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慕容复不是亲生的!毕竟,以前听慕容复聊天,听慕容复的意思,他和他爹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的呀,怎么这老头儿竟然一副不将自己儿子当人看的感觉? 陈丰忽然有点惶恐,他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吧,该不会被搞死吧? 慕容启听见陈丰的话也愣了一下,虽然他并没有明白陈丰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但是还是如实说,“我是他老子!” 得!听见老子两个字,陈丰大概能够确定这人确实是慕容复他爹了,慕容复说道他爹的时候,也寻常就是“我家老头子”“我家老爷子”“我老子”这样的称呼。 “老爷,那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吗?”陈丰试探的问道,莫不是没有听清楚他方才的话? “嗯?”慕容复诧异,他是错过了什么吗? “我说,云锦受伤了。”陈丰试探的说。 “这事儿啊,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所以,这意思是听见了?难道是真的不在乎? “伤的还挺重的。”陈丰的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不大,但是也足够慕容启听清楚。 “没事,男孩子嘛,皮实,伤着就伤着了!”所以,这还真是当爹的能说出来的话。 “那我接下来想要让他死呢?”陈丰都觉得自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但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负荆请罪啊。 “啊!”慕容启这会儿可算是震惊了,“你有什么计划吗?”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听见陈丰说出那样的话之后,竟然没有半点震惊,还表现的很是镇定,一个转弯的功夫就发现了陈丰的真实意图。 “我想找找看,到底谁才是伤了云锦的凶手。”陈丰看着慕容启。 “那我需要做什么?”慕容复也压低了声音,这两人说话时候的姿态就好像是两个小间谍一样,悄咪咪的商量着对策。 “云锦出事的消息,您悄咪咪的放出去,尽量瞒着嫂子,让外面的人都大概能够猜得到就行了。” “那不必办丧事吧?”慕容复问了一句,好像还有点期待的意思。 陈丰忍不住又看了慕容启一眼,“老爷,云锦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那是自然!”这老头一脸骄傲,显然这个儿子也确实值得他骄傲。 “不必办丧事,您又不相信云锦会出事,办什么丧事!”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老头子的眼睛都亮了一下,“你这小子,挺坏呀!” “嘿嘿!” “别傻笑!”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说完了,他们是不是还有点别的事情需要商讨一番,“老子现在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和你说说。” “嘿嘿,老爷子,您说!”料到自己今天来了,应该就没有办法全须全尾的出去,陈丰到是也不怯场,最坏的结果他都已经想到了,还有什么是让他担心的嘛! 第五百四十九章 赔偿个儿子 “听说你哥的官职是你给弄丢的?”慕容启笑呵呵的说道。 啊?陈丰愣住,他哥?谁呀?转过头看向慕容启,明白了,原来说的是慕容复啊。 “这事儿,小子事前已经和我哥说好了。”这叫借坡下驴,既然人家说了慕容复是他哥,反正慕容复比他大差不多五岁,叫一声哥,自己也不吃亏,还能讨好老爷子,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那听说你哥被传出有断袖之癖的流言也是你散布的?”慕容启继续笑眯眯的问道。 “嘿嘿,这事儿”被人说慕容复是他哥,他还有点不习惯,毕竟从前他们可没有兄弟相称过,虽然他们一直将彼此当成自己的兄弟,“小子在事前也与我哥商量过了,嘿嘿。” 看见陈丰这态度,慕容启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来负荆请罪的?”这态度哪里像是负荆请罪的? “啊?”忽然听慕容启提起这个话题,陈丰有点惊讶,随后怔怔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荆条,“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了,“小子确实是来负荆请罪的,还请老爷责罚!” 看这借坡下驴的劲儿,慕容启还真是有点想要抽他两下,但是,“算了吧,看你那小身板儿,我抽你两下,还不抽死你!” 原来,是觉得他身体弱,所以不忍心动手吗?这样看来,身体弱,还真是有点好处的啊!至少会让这老头不忍心对他动手。说实话,若是这老头儿,真的搞他两下,他还真未必能够受得住。 那可是征战沙场,杀人的手,何曾手下留情过,今日,陈丰还真是走运,让这老头儿对他手下留情了。也或许当真是这老头这段时间的修身养性起到了效果吧。 “诶!”既然人家不打了,那他也没有必要继续跪在地上不是,但是这老头儿这会儿没说让他起来,他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算了,还是跪一会儿吧,瞧这老头的模样,好像也还有点脾气,就是还压抑着没有发出来。 “怎么还不起来?”慕容启瞪了一眼陈丰,“等着我求你吗?” “这不是您老没消气,我这也不敢冒然行动啊!”陈丰谄媚的笑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身为一个文人,他还是要自己的那点颜面的。 “行了,闭嘴吧你可!”不过,虽然脸上是一副嫌弃的模样,但是心里好像也乐开了话,这臭小子,虽然嘴上贫了一点,但是还是挺会逗人开心的。 “我又一个条件。”慕容启忽然开口说道,脸上露出了充满了算计的笑容。 “啊?”陈丰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你要杀了我儿子,是不是应该赔偿我一个儿子。”慕容启上下打量了陈丰一眼。 “啊?”陈丰还是没反应过来,赔偿他一个儿子?所以慕容复是别人赔偿给他的吗?才这般不在乎? 天知道陈丰的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啊什么啊?同不同意,你倒是吱一声啊!”慕容启也不给陈丰那么多考虑的时间,他一个武将出身,做事当然是干净利落,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但是他哪里能够想得到,陈丰根本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啊!“赔,赔偿?” “怎么?这是不同意喽?那我也未必还能配合好你!”所以,这是赶鸭子上架喽?他根本就没有给陈丰选择的权利呀! “我……我……” “你什么你?行不行你就直接表个态吧!” “赔偿到是没问题,但是……我……我去哪儿给您找一个儿子去呀!”陈丰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大杀四方的开国将军,竟然能无赖到这种程度。他上哪儿给慕容启找一个儿子去?没错,这找儿子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他找的那种,慕容启能看得上吗? 他老人家看不上的,那不是白玩儿吗!可是这老头儿话都放在这儿了,明摆着他要是不同意,这老头儿摆明了就是不会配合他了的意思啊! “这要是现在出门找确实比较为难你,那不如老子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吧。”慕容启还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嗯?”什么意思?这老头儿到底在搞什么鬼? “嗯什么嗯?我认你做一个义子,很让你为难吗?”老头儿看着陈丰,就差吹胡子瞪眼睛了。 “我?”陈丰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儿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怎么?不愿意?”慕容启也淡定下来,坐在椅子上,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他的条件都已经说出来了,若是陈丰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但陈丰说的事情,陈丰也需要自己好生考虑一番了。 老头儿嘛,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年轻时候的倔强可是一点都没有改。 “这,我需要准备一番。”陈丰脸上的表情当真是一言难尽,有点惊讶,想要同意,但是还有点顾忌,又好像不想同意,但也有点顾忌。 “准备什么?”慕容复看向陈丰,“老子认个儿子,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义父虽然不理朝政,但是您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儿子虽然不再朝堂做官,但人脉也多少还是有一点的,这等事情可不是小事,怎么说也应该让大家都知道,也好热闹一下,不是吗?” “那,就听你的安排吧!”慕容启想想,倒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以后陈丰就是自己的小儿子了,若是出门在外,被哪个不长眼睛的给欺负了,自己找上门去讨说法,也名正言顺不是吗? 这打了小的,老的上门找场子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少见啊,但若是大家都不知道陈丰是自己的义子,让他去找场子,怎么也有点理亏。 当然,他之所以同意了陈丰的安排,还是因为陈丰那一声义父叫的他心里头熨帖呀,自称儿子的时候,这乖巧的模样,可比他那个逆子要强太多太多了,在看看这小身板儿,惹人怜爱啊! 第五百五十章 管老子叫爹 “那义父,不知道您想要请些什么人,可需要儿子代劳?”叫义父这种事情,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叫出来还觉得有点尴尬,但是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且看着慕容启脸上忽然出现的慈爱,陈丰还真是有点看到自己父亲的感觉,叫出来的“义父”也多了些感情,现在表现出来的恭敬也是真正的恭敬,并非是做做样子的。 “你叫我什么?”陈丰还没有想到,慕容启竟然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义父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陈丰有些疑惑,不是这老头儿要认自己当义子的吗?怎么好像还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这问题可大了去了!”慕容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你现在多瘦,一阵风来都能把你吹走,是不是?” 陈丰想了想,自己虽然瘦了点,但是也绝对没有达到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的程度。 但是,老头子也根本就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所以,这多说话也是耗费体力的,这点你知道吗?” 多说话也会耗费体力? “这耗费体力了,你吃的东西就相当于都白吃了,你知道吗?很浪费的,你知道吧?” 这……说话都浪费体力了吗?陈丰本以为自己的脑洞都足够大了,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便宜义父的脑洞比自己还大,但是,“义父,您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陈丰也很有挫败感啊,他也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连旁人说话都听不懂的经历啊! “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叫义父。” “不叫义父?”陈丰愣住?刚不是还让自己赔偿他一个儿子吗?不是还说了什么勉为其难的认自己做义子的吗?难道义子不能叫义父吗?还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吗? “叫爹啊!管老子叫爹!”得,这老头儿的好脾气其实也没有那么长的持续性,这不,见陈丰怎么也弄不明白,终于发火了。 “啊!”认识了慕容启之后,陈丰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虽说先前,陈丰也认识了程咬金,尉迟恭这些武将,也知晓了在面对旁人的时候,这些武将都是不讲道理的,但是在陈丰的身上,他们还不敢将不讲理用出来,所以,陈丰感受到的还是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一面,但是面对这慕容启的时候,这老头儿就好像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一般。 这一会儿一个样,谁知道他到底在折腾个啥子! “啊什么啊!叫爹!不然当爹的管教自己儿子,那可是情理之中的!” 这老头儿,见陈丰犹豫,竟然还开始威胁陈丰了,不过,好吧,陈丰其实还挺受他的威胁的。 “爹,您老人家这是闹哪样啊!”陈丰一脸苦笑,“怪不得我哥总说你是个老顽童,果然如此!” “这么说,你现在是后悔了?”慕容启瞪了陈丰一眼。 “怎么可能?”陈丰猛地向后谈了一步,“小爷我连爹都叫了,没有点好处,你想让我收手,这不是笑话吗?你去问问皇上,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还有点激动。 不过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问皇上,慕容复自然也知道陈丰从来没有做过亏本的买卖。本来陈丰就已经是一个很引人注目的人了,慕容启对他也有一些了解,不过也只是当做一个路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自从自家那个逆子和陈丰混迹在一起之后,老父亲因为担心儿子,也终于展开了对陈丰的调查,这调查之后才发现,陈丰绝对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优秀到让他这个老头子竟然有点心动。当然不是那种暧昧的心动,只是觉得这小孩儿还挺优秀的,适合当儿子。 本来嘛,在知道这小孩儿全家就只剩下他一个的时候,慕容启就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了,还打算等着哪天自己儿子回来的时候稍微提点那么一两句呢,没想到陈丰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这送上门来的儿子,可是不要白不要的。 所以,有了一个新儿子,还是他期待了一段时间的儿子送上门来,慕容复那个逆子到底伤成什么样子好像也并不值得担心了。 并不是心里没有这个儿子,而是明白,以陈丰的为人,若是云锦当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陈丰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对陈丰的了解可不少,大家都觉得陈丰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陈丰将人逼到绝路上去,他虽然也没有见过,但是他听说过,还从自己的儿子的嘴里详细的打听了过,才能够确定,陈丰绝对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温和,他的骨子里有着狼的血统,虽然总是表现的像一只小狐狸。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陈丰之时阴险狡诈的时候让人害怕,却没有人想过,若之时阴险狡诈,哪里值得害怕,他最让人心惊的地方,并不单纯只是阴险狡诈,而是配合着他的音效狡诈之后,他还有着心狠手辣的手段,寻常不会出手,一旦出手就是一击毙命,对他动手的人不少,但至今为止,还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 而大家之所以会下意识的忽略他的手段,便是因为他的智计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震惊了,在没有人敢小觑他的智谋的时候,自然会下意识的忽略他达到目的的手段。 事实上,他的智谋有多让人胆战心惊,他的手段就有多让人绝望。 这样的陈丰,在明显已经将云锦当成好兄弟之后,若是自己的好兄弟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陈丰当然不会只是轻飘飘的过来摆个样子,只怕对方现在已经被陈丰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吧,哪里还能这么平静的坐在自己的对面和自己喝茶吃点心。 所以他表现出来的好像不关心的模样,其实不过是胸有成竹,知晓自己的大儿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自己还能借坡下驴将陈丰收到府上,何乐而不为呢。 陈丰哪里知道,这一切本来就是老头子顺势而为,又或者说预谋已久。 第五百五十一章 嫂子沈氏 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陈丰跳下来呢,谁能想到,陈丰竟然真的就这么跳下来了,还没有耗费丝毫的力气。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爹,您这点心做的不错,这厨子能不能借我用两天?”陈丰吃着嘴里的荷花糕,一边开口问道。得!这叫了爹的人就是不一样,才刚刚认了亲,这会儿就跟他借人了。 果然是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不过面对自己的儿子这样的诉求,他这个当老子的还真是没有办法反驳啊! 厨子的事情解决之后,这俩人便开始侃天侃地,大多数是慕容启在说,陈丰表现了足够强大的好奇心,硬拉着老头子讲他征战沙场时候的事情。 老头子本来就对陈丰很是满意,这会儿见到陈丰对他的崇拜,更是心中欢喜,他就说这儿子比之那个逆子要好太多了吧!果然就是这样的!他的光辉历史说出来,陈丰表现出来的崇拜可不是作假的。 陈丰也确实对他的经历比较向往,毕竟他曾经也是上过战场的,只不过没有切实参加过战斗,只是作为一个筹谋和旁观者罢了,但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对那种感觉是又爱又怕的,陈丰就是有些期待,但是一想到尸山血海,血流成河的场景,他又心生恐惧。面对老头子,当然是又敬又爱。 老人嘛,年纪大了就喜欢说说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这个时候若是有一个年轻人愿意听他吹吹牛,那就绝对是个好孩子了,老人呢,有时候也是个孩子,渴望的是陪伴,而陈丰这会儿的陪伴,恰好让老爷子心情愉悦。 “老爷,少夫人过来了。”父子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下人过来禀报。 “老爹,我,我嫂子,来了?”听见“少夫人”这个称谓,陈丰还真是有点心虚,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有点心虚加尴尬,将人家丈夫传成是断袖之癖,现在遇到了人家夫人,他哪里还能平常心对待? “怎么?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应该是听说你来了,刻意过来的,你自求多福吧!”慕容启调侃了一句,之后朝着过来通报的下人说了一句,“让少夫人进来吧。” 陈丰当然知道,这大概就是知道自己来了,刻意找过来的。但是他求救的眼神放在了慕容启的身上,却被这人无视了,“爹,您是想要儿子夭折吗?” “夭折到不至于,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怎么说都应该算不上是夭折。”这老头儿,陈丰心急如焚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样的发现让陈丰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老头儿到底有没有将他当成儿子看待? 不过也对,慕容复那个亲儿子受伤,到现在还不闻不问,一句“伤势如何”都不曾问过,可以想见这老头儿其实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那么好。 向他求救,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好生应对呢! “儿媳见过父亲。”是大家闺秀的做派,一言一行,动作流畅自然,不做作,一眼看过去便知晓,这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诶,给你介绍个人。”说是让陈丰自求多福,但是他哪里能真的舍得自己的小儿子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些,当然是要事先帮他铺好路,扫清障碍呀!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认下陈丰做义子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向外流传扩张,所以陈丰还是有机会反悔的,这人与人之间的博弈呀,其实就是一场战争,需得小心谨慎,现如今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若是失去了这一次的机会,在想要等到下一次,并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慕容启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而陈丰呢,显然是没有料到慕容启会帮他说话,他还以为按照这老头儿的性格绝对会袖手旁观看他热闹呢,却没想到,一见面就要帮自己引荐。 “父亲不必说了,此人,儿媳认识。”但是陈丰这个嫂子对陈丰 的印象好像是真的不怎么好啊,在听到慕容启要为他做介绍的时候,竟然直接开口拦住了慕容启的话。 “诶,你认识的,和我认识的,不是一样的。”慕容启还真是保定了陈丰了,看着老头子为自己周旋,陈丰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暖意的。 听慕容启这么说,沈氏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便站在下面等着慕容启开口替陈丰做介绍。 她本人确实对陈丰没有任何的好感,她家相公就是因为陈丰才传出那样的留言的,连带着她现在出门都要被人家指指点点的,那些上流社会的聚会,她只要一进去,就会被各种同情和可怜,或者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包围,颜面上也过不去。 “这个呀,是我刚收的义子,陈丰。”果然,他这样介绍之后,沈氏的脸色大变,“义子?” “方知,这是云锦的妻子,你应该叫一声嫂子。”不理会沈氏的反应,又朝着陈丰介绍了一句。 “嫂子好,小弟方知,见过嫂子。”陈丰忙起身行礼打招呼,“今日来得匆忙,不曾准备周全,他日定然带上礼物,再次敬拜嫂嫂。” 陈丰礼数周全,沈氏名门出身,自然不好继续为难陈丰,两人之间的恩怨,就算是她心中仍有不满,但也差不多就算是过去了,“我也不曾想会在父亲这里见到小叔,不曾备上见面礼,改日一并补上吧。” “是。”这话,其实陈丰才不相信呢,若不是专门来找他的,儿媳妇儿会主动到前院去找公公?若不是听说他来了,沈氏会怒气冲冲的过来吗?他可是瞧的分明,自己这嫂子,过来的时候,脸色可是当真并不好。不过既然现在人家都说了不知道了,陈丰也不好拆穿。 人生在世嘛,就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善意或是恶意,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你心中明白事实究竟如何,也便是了。 这嫂子,相处下来,陈丰便觉得,慕容家的人好像都蛮好相处的,反正这一日,他过得是蛮开心。 第五百五十二章 府中的侍女 不过因着沈氏的目光总是朝着陈丰手上的荆条上转悠,陈丰也不隐瞒,直接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嫂子,我今日来,本事来向爹负荆请罪的,却不料竟然认了门亲事。”至于是因为什么事情负荆请罪,他没说,慕容启也没说。 任由沈氏自己去猜度的话,她能猜出来的情况自然是有限的,也便达到了能够将慕容复的“死讯”暂时像沈氏隐瞒的效果。 果然,沈氏在听见陈丰说了这样的话之后,笑着说道,“负什么荆请什么罪,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原谅陈丰了,沈氏自然也不会继续抓着陈丰先前的毛病不松手,谁都会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况且云锦也曾和他解释过,这不过是两人合作演的一场戏。 本来她对自己的丈夫就很是信任,之所以还会有些恼火,不过是因为外面的传言一日比一日更过分,但今日看来,传言果然是传言,三人成虎,不能尽信。 陈丰这般的清贵公子哥,清高孤傲,便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雌伏在男人身下的那一类人,且他和自己讲话之时,眼神对视的时候,没有半分心虚,坦荡自然。这般的做派,便足够他心里对陈丰的误解尽数消散了。 能被慕容复那样的人敬重的妻子,定然也不是寻常人物,能被慕容家这样的武将家庭接受的嫡少夫人,自然也不会是小气之人。 既然陈丰为人还算是不错,现如今公公又认他做了义子,她自然也不好继续纠缠,两人之间的战争,便这样,还没开始就烟消云散了。 慕容启见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问答,却三句脱不开云锦,心中也很是欣慰。不过,相对于几人的其乐融融,这会儿,确实有人不大好受。 此时还昏迷不醒的慕容复哪里能够想到,因为他一时不听陈丰的话,竟然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受伤是小,他也不是没有受过伤,但是这一次受伤之后,他的损失可大了不少,疼到也还能忍受,但是自己忽然多了一个弟弟这是什么节奏?家产被分走一般的节奏啊! 不过想来陈丰也不会太过于关注这些吧。 陈丰确实是并不想要理会这些东西,毕竟他对慕容家的家产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现在整个大唐要说比陈丰有钱的人,应该还真是没有那么多吧。 脂粉铺子,酒楼,成衣铺,遍地开花,大唐钱庄也是受到了近乎全国百姓的拥戴,如今才算是将银票彻底推广开来了,陈丰是觉得很有成就感的。 能让陈丰觉得有成就感的事情已经不多了,能同意的钱票这样的东西是其中一件,当然整个大唐快要遍及的水利工程也是一件,但是他最为重视的还是即将完成的那一件,当然是翠华山上正在建的华东书院。 知识才是能够发展整个大唐最有力度的东西,也只有国民素质全都提升上来,大唐的发展才能够更进一步,不然就算是陈丰能够假造出一场贞观盛世,那也只是暂时的,并不能保证大唐的长治久安。 陈丰想要的,并非是千古留名,并非是万古传颂,但他希望自己来到大唐走这一遭,不要亏本,有些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尽量做好。 眼见着太阳偏西,陈丰方才告辞离去。 慕容启几次留陈丰在府上用膳,都被陈丰拒绝了。理由自然是家中娘子还在等着,因着娘子最近身体不好,他每日必定要回去陪娘子的。 疼爱自家娘子的男人,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所以陈丰现在在沈氏心里的形象确实是改观了不少。 “那改日带着弟妹过来玩。”沈氏笑着说道。 “这是自然,待夫人身体大好之后,定然会带着夫人前来拜见爹和嫂子,今日,方知便先告退了。” “走吧,走吧!”老头儿也知道留不下陈丰,既然留不下便让他离开吧,强硬的留下,陈丰也未必就开心了,若是连吃饭都要心不在焉的,那还有什么事情是指的开心的呢。 不强求,陈丰说走,便让他走了。 人陈丰也确实回了自己的府上,陪着秦素善用了晚膳,之后才离开,并未去翠华山,而是去了慕容复那边。 此时,慕容复已经醒过来了,吃了药,也用了晚膳,清粥小菜之类的,吃的着实有点无味,对于一个肉食动物而言,没有肉,还真是一件让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的事情。 “怎么,伤口疼?”陈丰已进入慕容复的房间,便瞧见慕容复愁眉苦脸的靠在床头,身边伺候的下人也小心翼翼的,一旁伺候慕容复用膳的侍女脸上都是小心翼翼,此时正在劝说慕容复,让他好歹吃一口。 “伤口疼到是无所谓,只是心疼!”慕容复一脸纠结又痛苦的说道。 “怎么了?难不成你已经知道了?”陈丰还以为慕容复已经知道了他认了慕容启为义父,心里难受,但是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啊。 “知道什么?难不成让我吃这些东西是你搞的鬼?”慕容复指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一边的小丫头手中端着碗,颤颤巍巍的,好似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怎么,这不和胃口吗?我帮你尝尝,应该不错吧,我记得你府上的厨子,煮菜的味道不错啊。”陈丰从小姑娘的手上接过瓷碗,用勺子盛了一口放入口中,“不错呀,软糯清甜,入口即化。” “这还不错?”慕容复一脸震惊,看着陈丰,“清粥小菜的,连个肉星都没有,你觉得不错?你家里的厨子平日里是有多苛责你的伙食?” 这回陈丰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嫌弃伙食不好了。 “大夫交代过,你现在不能大鱼大肉的吃,虚不受补,你的身体恢复的速度会变慢。”陈丰安慰这慕容复,随手挥了一下手,“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可是……”小姑娘看向了陈丰手中的那碗粥,有点犹豫。 第五百五十三章 咱爹 “放心吧,我会让他吃下去的。”陈丰朝着侍女笑了一下,随后看向慕容复,“快点吃东西,你若是想早点好起来,早点去吃你的山珍海味,就赶紧将身体修养好!” “我不吃,我想吃肉!” “就这一次,下次我想着法的给你弄,成不成?” “这……”陈丰的话,确实有点吸引到他了,陈丰的厨艺那可是一绝,只是最近忙的,他已经没有时间亲手下厨房了,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被陈丰的厨艺打败了,或者说是被美食打败了,“就这一次!” “不会骗你的!”陈丰无奈的看了一眼慕容复警觉的目光。 “公子,还是奴婢来吧。”见慕容复同意吃这粥了,那侍女又上前一步,想要接过陈丰手中的粥。 “让我来吧,他毕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陈丰却并未将碗递给侍女,“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小姑娘朝着两人行礼之后,又看了一眼陈丰手中的碗,方才退下去,“我以前可不记得你的府上,还有侍女。”这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陈丰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不是你让人送过来的吗?”慕容复也是随口应了一句。 “什么?”陈丰诧异的抬起头,他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 “说什么呢?”慕容复不理解陈丰一惊一乍的这是在做什么。 “你说这人,是我送过来的?”陈丰看着慕容复,脸色有点难看。 “是啊,今天下人来禀报,说是你让人送过来照顾我的,我想着确实也需要人照顾,便留下来了。”慕容复说着,也发现了陈丰的脸色并不大好,“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阿六!”陈丰大喊一声。 “主子。”阿六本就守在门外,听见陈丰唤他,一个闪身就冲了进来。 “让人去请齐大夫!要快!”陈丰顺手将粥碗放下,“方才从房间里出去的侍女,你先盯着,看可有什么异常。” “是!”虽然不知道主子这是在做什么,但是从来主子下达的命令,他们也不需要知道目的,只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便是了。 沈文瑞就在门外守着,陈丰在房间里说的话,他自然也听到了,这会儿听见陈丰让再去请齐大夫,语气之中还带着焦急,他虽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还是加快了速度,毕竟里面只有一个伤员,陈丰这般焦急,怕是自己的珠子出了什么事情啊! 当即冲向马厩,一匹马骑着便冲了出去。 阿六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的面前拂过,转眼间,沈文瑞的生硬就已经在几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消失了。 “今天我去你府上了。”陈丰将手中的碗放下,随口jiao代了一番今天的去向和发生的事情。 “你去我家了?我家老爷子没有为难你吧?”听陈丰这么说,慕容复到是有点放下这人方才说去找大夫的事情了。 “不曾,不仅咱爹不曾为难我,便是嫂子都原谅我了。”陈丰笑着说道。 “诶诶诶!说什么呢!”慕容复一脸瞧不上陈丰的样子,“那是我爹,怎么说话呢,就咱爹咱爹的说,我同意了让你叫爹了吗?” “你是没同意,但是我爹同意了!”陈丰高高扬起了头,一副傲娇的模样。 “你!你刚才,说什么?”慕容复瞪大了眼睛,“我爹收你做义子了?”好像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嘿嘿。”陈丰先是笑了两声,随后伸出右手去,“以后就是兄弟相称了,还请大哥多多指教。” “上一边去!”慕容复白了陈丰一眼,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爹早前不是还让他和陈丰保持一定距离吗?怎么今天一转眼就收了陈丰当义子呢?且听他“我爹我爹”的叫着亲切,好像两人之间相谈甚欢一般,这不正常啊! “此事千真万确啊!”陈丰还生怕慕容复不愿意相信一般,“爹还说了,等过两天就举办一场宴会,将我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陈丰一脸认真的模样,还真是不像是作假。 “你和我爹说了什么?”嗯,慕容复此前称呼他们家老头子,可是从来不叫爹的,今天,还是受到了陈丰的影响,也跟着“我爹”了。 “我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你已经死了,接下来我愿意替你向他尽孝。”陈丰漫不经心的说道。 “靠!”慕容复当真是不愿意了,他为了这人,连命都不要了,差点就将自己的小命给丢到那群杀手的手里了,结果这人转手就在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时候去他家里造谣,说是他死了,然后顺势取代了他的位置。 索性,慕容复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事情,不会因为一些还没有彻底弄清楚情况的小事就慌乱,虽然他爹认了一个义子,已经算不得是什么小事了,但是他还是很清楚不过是一个义子而已,影响不到他身为嫡出亲子的身份,自己也不是陈丰说他死了,他就死了的。就算是陈丰现在拿走了他什么东西,只要他回归,就能轻而易举的拿回来。 且他也清楚,陈丰不会想要慕容家的这些小东西,“所以,你是有什么计划吗?”冷静下来之后,细细思索,便也能够猜到陈丰的大概意思了,定然是有些什么计划在其中的吧,不过慕容复还是很好奇,陈丰竟然当真能够说动他们家那个倔强的老头配合他。 又让他对陈丰的崇拜更深了一层啊。 “是有个计划,现在对手又推了我一步,太棒了!”陈丰说话间,将目光放在了下面的那个碗上面。 “哦,对了,你说那侍女不是你送过来的?”慕容复也是件陈丰看向了桌面上的那个碗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侍女这么一回事呢。 “确实不是我派人送过来的,而且,这碗粥,很有可能有问题。”陈丰指着桌面上的那碗粥。 “你刚才吃了?”听见陈丰说那粥有问题,慕容复当即便瞪大了眼睛,他自己因为不喜欢这种寡淡无味的食物,还当真是一口都没吃,但是陈丰方才为了能够让他吃下去,刻意尝了一小口。 第五百五十四章 死了吗 “你没看到我现在还没事嘛,这是叫唤什么呢!”面对慕容复的担心,陈丰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般。 “嗯?没毒?”慕容复愣住,“没毒你这闹腾什么呢?”又是派人请大夫,又是让人紧盯着那个侍女的,这闹腾了半天,这东西没毒,全是陈丰在瞎折腾!可是陈丰不是一个会瞎折腾的人啊,这人懒得很,最是不喜欢麻烦,断然不会将简单的事情弄得太复杂的。 “谁说没毒的?”陈丰一脸不屑的看了慕容复一眼,“你要知道啊,有些东西,对我可能是没毒,但是对你而言,可就未必了。” 慕容复也怀疑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的深意,大概就是“装,你继续装!” 陈丰到是也不解释,到底是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还需要等大夫来了确认一番,现在他说什么,慕容复是不会相信的,所以还有一件事情,他想要向慕容复求证一番,“听说你今天晕倒了?才刚醒过来?” “是啊,怎么了?”慕容复的脸色还是有点尴尬的,他大概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知道这件事情吧,但是还是强硬着自己的态度,“你有意见吗?” “没有,只能说,你应该是足够幸运的!”陈丰笑着摇了摇头,这碗粥里面,若是当真有点别的东西,慕容复方才才转醒,便是救了他一命,不然这东西,只怕他早就已经吃下去了。 到底有没有毒,陈丰虽然不能确定,但是现在慕容复的脸色却是不大好,“明日我让我府上的侍女过来照顾你吧。” “诶!”慕容复不满意了,“方才不是还说日后亲自给我煮东西吃的?” “我只是说照顾你,又没说吃的不给你煮!”陈丰反驳了一句。 “不必了,我本也不喜欢身边有旁的女子。”慕容复躺在床上缓缓摇了摇头,“今日这丫头,若不是说是你派过来的,我也不会用她。” “哟,这一群大老爷们,哪有女孩子家心细?”陈丰不敢置信,“我瞧着嫂子的人还挺好,应当是不会介意你身边有一个丫头吧。” “你嫂子是不会介意,但是我介意!”慕容复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身边的姑娘们啊,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可消受不起!”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陈丰的表情有点怪异,他是被误会了吗?他做了什么吗?怎么就他身边的姑娘们了? “哥哥奉劝你一句啊!”慕容复看着陈丰犹豫,便提点了一句,“女人呢,其实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叫什么名字,不管容貌如何,不管身段怎样,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一点啊,是能够真心待你。” “嗯。”陈丰认同的点了点头,“所以,和我说这个,是什么目的呢?”陈丰一脸懵。 “你身边的桃花太多了,搞不好要伤了弟妹的心。”慕容复瞧见陈丰是当真没有反应过来,便笑着提醒了一句。 “我……我身边的桃花……多?”陈丰不明白了,“我怎么没有发现?” “这一次,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慕容复抬眼瞥了陈丰一下,身体还是有点虚弱。 “你累了就先睡,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受了重伤,还晕过去了,这会儿已经醒过来有一会儿了,又和他插科打诨了这么长时间,理应是累了的。 “没事,我再等等看有什么结果。”慕容复固执的强硬的让自己睁着眼睛。 “那你先睡一会儿,百草堂到这边可有一段距离呢,等到齐大夫过来,我叫你。”陈丰也不勉强,毕竟这件事情可是跟他有着切身的利益纠葛的,慕容复想要知道结果也无可厚非。 慕容复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陈丰本来温和的面色瞬间就发生了变化,这当真是当初那善良的小女孩儿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吗?当初她善良,却又胆怯,容易害羞,却也有点大胆,可如今,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伤害自己的妻子,伤了他的好兄弟!不!已经不仅仅只是伤害了,她分明是想要慕容复死!能让慕容复受这么重的伤,他身边的人也都受伤不轻,足以见得她到底下了多么重的命令,要让这些人下多重的手,她是想要慕容复死的。 可她以为,慕容复死了,她做的那些事情就能够石沉大海吗? 虽然手段狠毒了不少,为人也变了不少,但是这样的“单纯”还是没有变啊! 若非是自己与慕容复说了这些事情,慕容复又如何能够找到方向呢?若是稍微聪明一点,她也应该能够想到啊,慕容复找到了她就说明自己已经在怀疑她了,那么若是真的想要让这件事情石沉大海,其实他不应该对慕容复动手,而是应该对自己动手啊! 是啊!应该对他动手啊! 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了,便应该连带着他也一起杀了,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啊! 还要装出什么样的深情不负来?是想要做什么?想要感动谁吗? “主子!”门外,传来了阿六的声音。 “死了吗?”陈丰没等阿六说话,打开门的第一句话,问的便是这个。 “额”听了陈丰的话,阿六还真是有点震惊,他还什么都没说,怎么主子就已经知道了呢,“嗯!”点头表示主子确实猜对了。 “唉!”陈丰感慨的点了点头,“究竟……” 究竟什么,陈丰并没有说出来,阿六也不知道陈丰想要说什么。 “主子,怎么处理?”阿六看着陈丰。 “报官吧。”陈丰淡淡的说道。 “主子,这……”人是在慕容复的府上死掉的,若是报官的话,只怕会给慕容复惹来麻烦啊! “无妨,报官吧!”陈丰知晓他在担心什么,却并没有解释,只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这件事情。 “好吧!”没办法,主子的安排,他还是要听的,就算是明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合理,但是能劝的,他也劝过了,能说得,他也说过了,主子还是执迷不悟,他也没有办法。 第五百五十五章 有嫌疑 “陈先生,齐大夫过来了。”沈文瑞的身后已经跟着齐大夫了。 “劳烦齐大夫又跑一趟。”陈丰笑着说道,“这一次,是想请齐大夫看看这碗粥,有没有什么问题。”一边说话,一边将人请到了房间里。 趁着齐大夫检查那碗粥的时候,陈丰将慕容复叫醒,这人先前说要看到结果的,所以他还是将人叫醒比较好,不然还不知道这人过后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发脾气呢。 “齐大夫来了。”慕容复醒过来便和齐大夫打了声招呼。 “这粥,是给慕容先生准备的?”齐大夫问了一句。 “是的。”陈丰点头回道。 “若是常人吃了这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若是慕容先生,只怕要因此而丧命啊!”齐大夫皱着眉头说道。 “是何缘故?”虽然早知晓这碗粥会对慕容复有什么影响,但是听到齐大夫这么说,陈丰还是觉得很是惊奇,这药物,难道还有过敏体质一说吗?遇到慕容复的体质,便会中毒身亡,旁人便不会有事?那对方未免对慕容复也太了解了吧! “是这碗粥之中,有促进血液流动的丹参。” 并非是什么过敏性药物,而是促进血液流动。 陈丰觉得自己先前是误会了那个小姑娘了,她 并不单纯了,能想出这样的杀人方法,还真是不简单啊! 若只是促进血液流动,对于常人而言,自然是并无大碍,但若是对于一个已经遍体鳞伤,身上处处都是伤口的人来说呢?血液流动的速度越快,就说明他雪崩的几率就越大。 “这碗粥之中的药量,不小!” 不小的意思,就是说,对方确实是想要杀了慕容复啊!死人就不会说话了吗?陈丰有点感慨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如此疯狂? 当初他和杜立回京的时候,那姐妹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于不一样的情绪啊!怎么到了如今,反而这般了呢? 殊不知,时间有时候能够磨平一些东西,但是有时候也会让一些情绪放大。而在那位的身上,这情绪便被放大了。 “主子,大理寺来人了。”阿六又一次敲响了门。 “我知道了。”陈丰回了一句之后看着慕容复,“你休息一会儿,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嗯。”慕容复稍微点了下头, 知道了答案之后,他也并不是很关心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啊,就算是他们已经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了,却也还是没有办法迅速做出反击的,毕竟对方的身份,并不是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就撼动的,便是当今陛下也要给他三分颜面的,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动了人家心头的宝贝,只怕他们要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小事,对大唐的江山社稷会有些影响啊! 所以呀,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齐大夫,可否营造出慕容已经遇难的假象?”眼见着慕容复又要睡过去,陈丰便和齐大夫交代了一句。 “自是可以。”齐大夫虽然不明白陈丰他们两人在做什么,或者是在谋划什么,但是这事情确实可以,让人假死的药,先前他就已经给过陈丰一颗了,据说是用在了他们天下司的老大徐庶身上。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受得住?”陈丰继续问道,若是那药,慕容复受不住,还可以用旁的办法吗? “不必假死,只需要能够瞒过大理寺的人便可,不是吗?”齐大夫呢,不愧是陈丰看中的人,果然是足够聪明,一眼就能够看穿陈丰的意思。 “没错。” “可以!”齐大夫笑着说道,不过还需要一些东西。 “需要什么你和方才接你过来的沈文瑞说,他会全力配合你。”陈丰交代了一句之后说道,“那你这边先忙着,我去前面看看情况,稍晚些可能会过来,你动作尽量快一点。” “不需很久。”齐大夫给了陈丰一个放心的眼神。 陈丰到了前面大厅里,正看见大理寺卿坐在椅子上,仵作已经在验尸了。 “苏大人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了?”陈丰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是还是强装出了笑意,对待客人,总归是不能失了风度。 “听闻是云锦的府上出了事情,毕竟有几分交情,便过来瞧一瞧,怎么的不见云锦人呢?”苏大人看着陈丰,又朝着后面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发现慕容复的身影。 “苏大人有所不知,这女子,便是畏罪自杀的。”听见苏大人提到慕容复,陈丰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畏罪自杀?何出此言啊?”苏大人一惊。 “不瞒您说,云锦现如今,还正在抢救。”陈丰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个度。 “云锦,现在怎么样?”听说慕容复正在抢救,苏大人的也跟着惊炸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云锦今日遇到了刺杀,受了伤,本来上午百草堂的齐大夫已经替云锦包扎过了,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今日下午,这女子自称是我府上的侍女,派过来照料云锦。” “难道不是吗?”苏大人有些惊疑,在这里打断了陈丰。 “自然不是!” 陈丰肯定的说道,“难道我还能连我自己府上的侍女都认不出来吗?” “可是……”苏大人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陈丰也发现了苏大人表情上的不对之处。 “这女子身上还有着你府上的令牌呀!”苏大人说着,看向了摆在桌案上的纯白色令牌。 “苏大人能够断定这是我府上的令牌?”陈丰不敢置信的问道。 “可这上面,真真切切的有一个陈字啊!”苏大人也有些为难,他当然知道陈丰和慕容复的关系不错,陈丰没有理由会杀害慕容复,但是现如今有证据证明这女子就是陈丰府上的人啊! “我府上确实有不少侍女,但是有一点便足以证明这女子是假冒的。” “哦?何以证明?”苏大人也产生了兴趣,陈丰竟然这般自信? 第五百五十六章 医闹 “苏大人,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嫁祸与我!”陈丰坚定的说道,“一来,我府上根本没有这人,大人若是不信,自去问询便是,二来,我府上的下人,也根本没有这所谓的令牌。” “不然苏大人以为我是什么人,竟然会给府上的下人制作这样的令牌?”陈丰的脸上都是调侃,这为自己辩白的话,却没有半点紧张,脸上的态度很是坦然。 “大人,这女子身上没有伤痕,确实是中毒而死。”仵作验尸之后,得到的答案,也确实是陈丰想要的答案。 “这……”苏大人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还有些怀疑,但是基本上在得到这个答案和陈丰先前所说的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基本上排除了陈丰的嫌疑,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需要交差的。 “主子!主子不好了!”阿六着急忙慌的冲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 而阿六的声音,让陈丰瞬间就没有了想要继续和苏大人墨迹下去的想法了,心头一震阴霾涌上来,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陈丰直接就冲了出去。 何曾见过陈丰这般慌张,苏大人紧忙跟在陈丰后面,他可是记得陈丰先前才说过,慕容复正在被百草堂的大夫抢救,所以,这会儿,该不会是……慕容复出事了吧! 天啊!可千万不要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啊!不然,只怕他的官位也要不保了! 陈丰到底是年轻,跑起来也快,而苏大人,年纪可是不小了,这会儿跑起来气喘吁吁的,但是竟然还能勉强跟上陈丰的速度,也不得不说,这老头儿确实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也是在拼命了。 其实,用不了两年就要死掉的人了,何苦为难自己呢。 苏威,历史上陈丰记得他是并没有被李渊重用的,却没有想到,来到这里才看到,苏威竟然已经坐在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要知道,这个位置很有可能是以后能够接受吏部尚书或者是工部尚书那个位置的人。 不过如果按照史书上的记载,这个时候,苏威应该早就已经死了,骨头渣子只怕都要化没了,所以说,有时候,也不能完全相信史书上的记载。 更何况,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陈丰也有点习惯了发生的事情和史书上不大一样的状况了。 “怎么样?情况怎么样?”陈丰直接推门冲进去,床上满床都是血,而慕容复的身上,更是跟被鲜血泡过了一般。 陈丰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的身上还挂着一根鸡毛,不过幸好陈丰冲过来的速度比较快,苏大人还在后边远远的跟着,所以,陈丰还有机会补救。 冲到慕容复的床边,陈丰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番床上慕容复的情况,直到发现没有什么纰漏,陈丰才转过身一把抓住齐大夫的衣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不是大夫吗?为什么救不了他!为什么?你的医术呢?”陈丰也有点惊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演起医闹的病人家属来,还真是有几分本色。 “陈……陈先生,我……已经尽,尽力了!”被陈丰这么一闹,他还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是陈丰眨着眼睛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的配合着陈丰。 不过还真别说,这磕磕绊绊的表现下来,他的表演还真是很让陈丰满意啊,这样看起来,才更加的真实呢。 他当然不知道这人根本就是没反应过来,心里还忍不住赞扬了一句,这人的演技也还是很不错的嘛! “尽力了?你身为大夫,没有能治好病人,就一句尽力了就想要解释了吗?你觉得尽力了,就能解释了?你的尽力了就是他现在躺在床上,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陈丰好像已经完全冷静不下来了一般,紧紧地抓着齐大夫的衣领。 “这……病人的情况,实在是严重,我也是无力回天啊!”齐大夫还真的没有想到,陈丰演起戏来,还真是惟妙惟肖的,有几分相似啊! “无力回天!那就是你医术不够,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害人!你这样,让我怎么和家人交代!我怎么和我爹和我嫂子交代!” “陈先生,先生!您冷静一下,冷静一下!”说话的人正是大理寺卿苏威,这会儿正紧紧地攥着陈丰的手,“你快点放手,大夫要喘不过气气来了!你会杀了他的!” 终于在苏威的一阵劝解之下,陈丰终于冷静下来,手上的力气也放松了不少,但嘴里还喃喃的念叨着,“我哥现在这副模样,你让我怎么和我爹交代,怎么和我嫂子交代?” “啊!你说话啊!你个庸医!”这一次,嘴上嚣张,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冲上去。 “陈先生,大夫已经尽力了,病人的情况,你这样,太不理智了!”到底还是年轻人,遇到这种事情会失去理智,苏威到是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我哥现在已经死了,你还说我不理智?你让我怎么理智?”陈丰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威,“你让我怎么理智?啊!” “你哥?”苏威疑惑的看着陈丰,他可不记得陈丰和慕容复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但是这会儿一口一个“我哥”,还真是有点让人心里有端倪了。 “怎么了,这是我哥,怎么了!” “不不不,只是此前并没有听说过先生和云锦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就算是好兄弟,也只是称呼一声云锦便是,此前他二人一同去大理寺的时候,陈丰唤慕容复亦是云锦,可不是哥哥。 所以,这其中,苏威认为定然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许这件事情就正是能够让他判决这件案子的关键呢。 “我已经认了慕容老爷子为义父,只是还没有公开罢了,这般说来,你说这不是我哥,又是谁?”陈丰冷眼说道。 苏威受到陈丰这样的态度,到是也并不恼怒,他哥哥出了事情,这会儿他心里不爽也是正常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嫌疑 只是,心里不爽,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吧。 苏威总觉得陈丰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这是在欲盖弥彰喽? 以自己这样的态度来掩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的真相吗?或许这才是真相吧? “仵作,看一下死者的情况。”来不及安抚陈丰,苏威已经让后面跟过来的仵作去检查慕容复的情况了。 陈丰听见这话却恼怒了,上前一拳头就挥在苏威的脸上,“你刚才说什么?” “……”苏威还能说什么?陈丰就算是个文弱书生,手上的力气并没有武者那么大,但是这全力一击,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也还是受不住的,这会儿,已经眼冒金星了。 “给,给死者……唔”话还没说完,又被陈丰一拳打了过去! “你再说一遍!”陈丰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的味道,“再说一遍!” 苏威又不傻,到了现在还怎么能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挨打的呢。 不过是说了慕容复是死者,就受到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还让他再说一遍,他又不是傻!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看着站在一边惊恐的看着自己和陈丰不敢有所动作的仵作,朝着他挥了挥手,“去看一下云锦的情况。” 果然是因为这个,听见他不再说慕容复是死者,陈丰也终于冷静下来,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仵作查看之后终于给了苏威和陈丰答案,人确实已经死了,血脉喷张失血过多而死。 其实不用细看,只看慕容复身上的血,那流在床单上的,连地上都低落了一片赤红,陈丰的眼神破有些不自然。 苏威却将陈丰的不自然尽数看在眼里,他并不了解陈丰,但是他对自己的下属,慕容复还是多有了解的,慕容复这人,若非是亲近之人给他的东西,他断然是不会吃的。 所以,一声“先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才延续着叫了下来,“您能说一下云锦受伤的过程吗?” “这……”陈丰犹豫了一瞬,看向了苏威,“你是在怀疑我?” “但不得不说,先生有这样的嫌疑。”苏威也不客气,能坐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他就要秉公执法,虽然有些时候,公道这东西并不好说,但是在陈丰和慕容复之间,他选择了慕容复。 陈丰背后确实还有陛下撑腰,但是若是陛下知晓陈丰竟然杀了人呢,他还会给陈丰撑腰吗?只怕届时情况并不好说吧。 安慕容复不一样,不管怎么样,慕容复都是慕容家的嫡子,自家儿子死了,老爹怎么都是要给儿子报仇的,这并非是一个义子的名号就能够抵消的,所以若这件事情真的是陈丰一手策划的,只怕陈丰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想要让陛下或者慕容家给他出头是绝对不可能的。 能做到苏威的这个位置上,在隋炀帝时期就已经在朝为官并深受重用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只是在没有能够断定的时候,他还不适合彻底得罪陈丰。 “我没有这样的动机。”陈丰的眼神有些冷,但是细看之下却能够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先生是不是真的没有这样的动机,应该更适合去和慕容老爷子解释。”苏威的话虽然不大客气,但是也有点意思。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贪恋慕容家的家产不成?”陈丰冷笑一声,“你可要搞清楚,我是什么人,我手中握着的财富可是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我还会贪恋慕容家的财物?你怕不是见识太少,搞不清这世界到底有多大吧!” “不管你现在怎么说,你确实有这个嫌疑,还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见陈丰说话实在是不客气,苏威也终于来了脾气,陈丰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应该做的,什么事情是自己不应该做的吗? 好歹他现在也是大理寺卿,对上陈丰这个平民,还是有说话的资格的,不是陈丰随便想要污蔑就能够污蔑的。况且他说的也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慕容家所有的,可不仅仅只是财产,更有势力,至于杀人凶手到底想要做什么,还要问问杀人凶手才知道。” “你这是一定要怀疑我了?”陈丰看着这人的脸,眼底一片晦暗,“你凭什么觉得我杀了云锦?” “先生,你现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更何况,现在是我在审案子,请你配合我!” “好!”见苏威终于发火了,陈丰也不继续为难,反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说。” “你说是那个侍女给死……”才说道这里,他下意识的停下了声音,转头看向陈丰,果然瞧见陈丰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意,若是他不改口的话,只怕会被陈丰搞死,“你说是侍女给云锦下毒,可有什么证据吗?”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那侍女已经畏罪自杀了,不是吗?”陈丰漫不经心的说道,看他的态度,还真是没有将苏威当成朝廷命官来看待,竟好像是自家一个下人一般。 “你又如何能证明那侍女是畏罪自杀而不是被人杀害的呢?”苏威这人啊,好歹也在朝为官一段时间了,还从来不曾见过有什么人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从前因着同朝为官,官品相当,陈丰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自然不会对陈丰有什么为难,但是现如今,陈丰已经辞官,竟还敢这般无视他,岂不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这里可还有下人在呢,传将出去,自己在大唐只怕也没有了立足之地。 人活一口气,这口气断然不能丢在陈丰的身上,一个身无官品的人还要让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只怕这也不是苏威能够容忍的了。 “这不是你们应该证明的事情吗?和我有什么关系?”嘴上说着配合,但是这般行为已经摆明了他是做不到了。 “陈丰!”陈丰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算是彻底让苏威没有了耐心,“你要清楚,这本身就是在替你洗清嫌疑。” 第五百五十八章 坐下聊 近乎于低吼的声音让陈丰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吵什么?”说着,竟然因为觉得颇为可笑而笑出了声音来。 “你笑什么?”苏威被他突如其来的小声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呀……”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好歹也在官场混迹了大半辈子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清楚呢?” “什么?”苏威愣住,难不成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别的隐情不成?不然怎么陈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冷静一点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要冷静以对,就好像我刚才的态度,你只需要冷静下来,就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了,不是吗?”陈丰意味不明的说道。 “什……什么?”苏威看着陈丰,着实不能领会这人的意思。 “你不是觉得我杀了我哥吗?”陈丰笑着说道,好像完全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大一般,“那你说冷静下来,好好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了他?就因为慕容家的财产和权势?” “你这样说,太不负责任了!”陈丰的声音有点冷硬,“若我当真是贪慕权势的人,大可不必如此,我只需要继续巴结着陛下就可以了,本身我也已经是三品大员了,和苏大人 你,完全有资格平起平坐,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这……苏威点了点头,陈丰说的确实有道理,他若是想要权势财富,只需要不做辞官这样的事情就足够了,况且就算是他辞官了,以他在陛下心中的重量,也随时都有可能会回到朝堂之上。 权势财物对于陈丰而言,本身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看他想不想要,唾手可得的东西,又哪里需要他杀了一个人来获得呢?这对陈丰而言,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那你到底意欲何为?”苏威也终于反应过来了,陈丰是凶手的可能性确实很小。 “但你的态度,并不好?”尽管他已经察觉到陈丰并不会是 凶手,但有些事情,他心里的疑惑,还是要找到答案的。 “这难道不是我应该有的答案吗?”陈丰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水还温着,解渴润喉到是刚刚好,看着站在一边的苏威,“苏大人何不坐下来,好好聊聊?” 苏威愣了一下,现在?在这里?坐下来?好好聊聊? 陈丰口口声声说这慕容复是他哥,但现在慕容复已经死了,他竟然也只有最初那一会儿的悲痛,马上就转换过来,方才他对大夫表现出来的悲痛欲绝,不是假的,自己说一句“死者”他就给了自己一拳头,接连两拳的力度,不像是作假,但他表现出来的模样,好像也只有对于慕容复的死不大承认这样。 却并没有因为慕容复的死而过于伤悲,难不成是因为,他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愿意相信慕容复已经死了的试试吗?他能说吗?能说出口吗?说慕容复已经死了,让陈丰清醒一点吗? 可是他不敢啊!他怕挨打呀,现在嘴角还痛的要命,每说一句话都会扯着嘴角,痛不欲生,却还要将话说完。 “请坐。”见苏威还愣在当场,陈丰提起茶壶,随手翻过一个茶盏,在其中斟满茶水,“苏大人请用。”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事到如今,苏威才不会相信陈丰没有任何目的,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陈丰的怪异之处?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陈丰的眼神忽然冰冷。 “抓住凶手,为我哥报仇!” “我也想做这件事情。”苏威点了点头吗,看来陈丰先前表现出来的异常,只是因为太过于冷静了,他虽然不愿意相信慕容复已经死了,但是其实心里已经明白,慕容复不会醒过来了,所以陈丰也认清了自己现在能够做得,只有为慕容复报仇这一条路了。 “你有办法吗?”听见苏威这么说,陈丰挑了挑眉头。 “难道你有吗?”苏威也朝着陈丰挑了挑眉头,这事情才刚刚发生,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想出办法来呢?所以他料定陈丰也没有想出办法来。 “我有!”打脸的时光总是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我就知道你也……”说道这里,猛然停了下来,“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有办法?” “难道我不能有办法吗?”陈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杯子推到了苏威的面前,朝着苏威抬了抬头。 瞧着陈丰的模样,苏威就已经一肚子气了,在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陈丰的空杯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摆明了要让自己给他斟茶的意思吗?他好歹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没有受到应有的尊敬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让自己给他斟茶!他就算是斟满了茶水,陈丰他有那个勇气喝下去吗? 然陈丰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心,看见苏威愣在当场,陈丰还提醒意味十足的咳嗽了两声,好似是在清嗓子一般的又唤了一声“苏大人”,同时下巴又抬了一下。 如果这样,提醒的味道还不够的话,那陈丰也是没有办法了。 “做什么?”苏威没好气地问道,现在他完全不怀疑只要自己到了水,陈丰就敢喝下去的事实了,但是他真的能给陈丰斟茶吗?他的颜面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虽然现在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额!如果死人也算是人的话,那是三个人,虽然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能说话会动的活人,但是其他人在门口守着,也并非瞧不见里边的状况,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损自己威严的事情的。 “难不成苏大人是想到了办法?”陈丰看着桌上的空茶盏,只说了一句话,这一次可是连眼神都不会给对方一个了。 “大不了我就抓你归案!”老头儿也是被陈丰逼急了,竟有点慌不择言了。 “难道大理寺自打我哥不在了,便是这么审案子的吗?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急于交差,就随便抓一个无辜的人归案?”陈丰满脸的惊讶又有点玩味。 第五百五十九章 服软 “你!你可不要胡说!”听见陈丰的话,苏威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然说错话了,让陈丰抓到错处,这还了得,他现在还不知道陈丰到底是什么目的,若是就这样被陈丰抓到把柄,也不知道会不会死掉。 “我有没有胡说,难道大人你不清楚吗?”陈丰说着便已经伸手去拿自己推到苏威面前的杯子,另一只手去拿桌上的水壶。 却不料,陈丰还没有拿到自己的杯子,桌面上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苏威应声望过去,恰好看到一个金光灿灿的牌子。心中大骇,当即便伸手,眼疾手快的从陈丰的手底下硬生生的将陈丰的杯子和他已经摸到手上的茶壶抢了过来,“先生说了这么久的话,想来也应该口渴了,先喝杯水吧。” 茶水猛然流进杯中,溅出来的水滴落在苏威的手上,也偶有两滴溅到了桌面上。 大家都是深谙茶艺之人,若不是心中起伏太大,是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的。 陈丰只看着苏威,唇角勾起,眼眸之中却么有笑意,不动声色的将方才因为“一时不慎”掉在桌上的金牌捡起来,重新放回袖袋之中。 那金牌,虽然露面的时间不长,但是应该起到的作用可都是起到了的,至少威慑的作用是完全起到了。 也是见到了这枚金牌,苏威才想起来,在陈丰刚刚为官的时候,陛下赐给陈丰一枚可以自有出入皇宫的宫禁令牌,不必通传的那种,只要陈丰想,一天进宫八趟,都没有人能拦的住他,而在陈丰辞官的那一天,在早朝上,陈丰提出要将金牌归还给陛下,陛下却以两人是朋友的名义,并没有将金牌收回来,所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怕比从前还要亲密了。 方才苏威只顾着自己的颜面,竟然忘了坐在他对面的人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人物了,当年让整个朝堂上上下下都颤抖了一下的人物,他只凭一人之力,竟然就妄图想要和他相抗衡,只怕自己也是疯了吧! 事实上,他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疯了,颜面丢了也便丢了吧,毕竟这里还只有陈丰一个人,就算是有很多人,应该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并不仅仅只是一杯茶的事情,更重要的还有在这件事情的主动权。 虽说陈丰先前也给他斟了一杯茶,但那一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也或者说,自己喝了那杯茶,就相当于对陈丰服了软,而并非是陈丰对自己服了软,现在呢,陈丰以一种近乎于强硬的态度要了自己一杯茶,也是在要自己的态度。 这杯茶到了出来,就相当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会全力配合陈丰,当官的人啊,对于这些暗语了解的明明白白的。 但是就算是心里清楚的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没有办法反抗,毕竟陈丰刚才也明摆着告诉他了,陈丰的背后,他的后盾是皇上。 他确实傻了,方才还以为陛下定然不会继续为陈丰出头了,可是若是真的不会为陈丰出头,那枚金牌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晨风的身上了,理应收回去,不是吗? 毕竟陈丰现在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他继续留着这枚金牌已经于理不合了,他想要继续自有出入皇宫,其实也并不现实了。但是因为这枚金牌,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合理的,就算是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想要进宫去弹劾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也是可以的。 而且,依照陛下对陈丰的信任和重用,只要是陈丰说过的话,他都会彻查吧。 方才,自己好像还真的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让陈丰告到陛下面前,只怕官职不保啊!命都要保不住了吧,毕竟得罪的是陛下最为信任的人啊! “苏大人客气了!”陈丰将金牌好生纳入袖袋之中,才伸手接过苏威已经端了有一会儿的茶盏,摆明了是个下马威,而苏威却没有办法反驳,难不成让他端一会儿茶盏都做不到吗?平常时候他确实可以做不到,但是在面对陛下亲赐的金牌的时候,他必须要做到,不然只怕小命不保啊! “不知,此时,先生可有什么妙计吗?”苏威看着陈丰,这一次,想来他是能说了吧,方才之所以闹出这么一遭来,不就是想要让自己配合他行事嘛,如今自己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就相当于保证了自己会配合他了,承诺这种东西,当事人两个人知晓就足够了。 “你将我抓起来吧。”陈丰这一次并没有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是小口喝了一口之后,说道。 “什么?”这有点玄幻吧,方才他说陈丰是杀人凶手的时候,陈丰死不承认,这会儿好不容易他觉得陈丰不是了,他竟然又主动要求自己将他抓起来。 “我说,将我缉拿归案!”陈丰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的。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苏威大概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是真的有点跟不上陈丰的死路了,这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将他缉拿归案这样的话吗,他也能说出来。 就刚才,你不是还略带嘲讽的说他在慕容复不再大理寺之后,就没有能力审案子了吗?不是还讽刺他说只能抓无辜的人顶包吗?怎么这会儿竟然自己想要送上门来了? “你不用管那么多,只需要将我缉拿归案就行了!”陈丰也不解释,只朝着苏威低了一下茶盏,又是在提醒他。 苏威现在看到陈丰手上的茶盏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被陈丰这么威胁,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从陈丰的安排,现在竟然连陈丰想要做什么都没有办法知晓,这难道是担心自己泄露什么东西吗?“但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配合你,万一到时候,出了差错,我担心你会哭着来找我啊!” “哟,苏大人好像变得聪明了不少。” 第五百六十章 威胁 陈丰诧异的语气让苏威很是不爽,但是还是坚持着等着陈丰的话说完,他确实想要知道陈丰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现如今他是完全没有头绪,对于这件案子,他本身知道的情况实在是太少了,陈丰知道的到是多,但是他并不愿意配合自己,所说的情况,也只有寥寥数语,并没有关键性的解决问日的根本。 陈丰明显是有了办法的,所以,他只能选择配合陈丰,但是在配合陈丰的过程中,他也不能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陈丰说他变得聪明了,其实就是在说,他知道反击了,威胁对于陈丰来说到底有没有用,他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陈丰是更急于找到凶手的,其他的案子,旁人的事情,陈丰都可以不关注,甚至不关心,但是慕容复的事情他是没有办法不关注的。 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慕容复是慕容启的嫡子,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慕容复现在是陈丰的哥哥,更重要的是,陈丰必须要洗脱自己的嫌疑。 明眼人确实一眼就能够看出陈丰并不是这个杀人凶手,但是其他人未必能够看得出来。 百姓嘛,本来就有从众的心理,一旦有一个人觉得陈丰是杀人凶手,传来传去,就会闹到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程度,所以在这个时候,其实陈丰才应该是最为着急的那个人吧,就算是有陛下的信任又能怎么样,虽然说陛下是能够让天下百姓都闭嘴,但是管得住嘴,能管得住心吗?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为了尽快找到凶手为慕容复报仇,陈丰都应该是最为着急的那个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不着急,事实上,他的着急程度,比之陈丰并不差多少,毕竟死的人慕容家的嫡子,慕容启那老头儿,他是打过交道的,同时效命与隋炀帝的时候,那老头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最近好像没有战事,他也在修身养性,但是骨子里的嗜血哪里是修身养性就真的能够抵消掉的,最多也不过是被隐藏的更深了。 苏威是害怕慕容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甚至,所有的文官都是害怕武将的,尤其是在这些武将们发起火来,不讲理的时候,他们是害怕的,因为没有办法战胜,所以担惊受怕,因为武将发起火来,很容易没有理智,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人呢,都是会对发狂的事物感到害怕的。 大概,文官看发狂的武将的时候,和一条疯狗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的,但是在武将的眼里,这样的区别可大了去了。他们虽然会发狂,但是也还是有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们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的,尤其是到了慕容启这个段位的武将,他更加知晓,什么情况下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情。 就算是慕容复真的死了,他也不会去找大理寺的麻烦,最多是向陛下哭诉一番自己老年丧子的悲痛,借陛下的手让大理寺不大好做罢了。 而事情到了陛下的手里,就比较容易敷衍了。确实他们也有敷衍的意思,但是敷衍陛下和敷衍慕容启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就好像尉迟恭和杜如晦两个人放在一起,必须要选择一个人得罪的话,大多数人会选择得罪杜如晦,而不是尉迟恭,就是这个道理了。 苏威心里仍然是着急的,因为他要面对的是慕容启。 当然也源于他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对慕容启很是了解,但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古人有言,知己知彼方才能够百战百胜,而苏威在最初就已经料错了慕容启的反应,所以他在这场博弈之中,是注定要输给陈丰的。 他以为陈丰会着急,但是事实上,陈丰并没有那么着急,因为陈丰比之苏威更加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动手的人是谁,更加清楚慕容复并没有死,所以他心里有底气。 面对心里有底气的陈丰,一点把握都没有的苏威,哪里是对手。 “不过,苏大人也只是变聪明了一点点哦!”陈丰又添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苏威看着陈丰,有点惊骇,难不成他真的不在意自己变成千夫所指? “苏大人在担心什么,我心里很清楚。”陈丰的目光看向了门外,“可是千夫所指,我早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呀!”他忽然转过头来,笑的灿烂,“苏大人还记得吗?就是我受陛下的密令去突厥的那一次,苏大人好像也在陛下面前参奏了我一本呢,当时大唐的百姓不是也都指责我离经叛道,不上早朝,不理朝政,空拿着粮饷却不能尽到一个为官者的本分吗?” “这……”说道这里,苏威还真是有点尴尬,因为陈丰说的是事实,当初他确实随大流的在陛下面前参奏了陈丰一本,陈丰在回京之后,对此事一直没有反应,对他也和从前态度一般无二,甚至因为慕容复的原因,两人之间的交集还多了不少,他还当陈丰并不知道此事,却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 只怕当时陈丰刚一回京,陛下就已经将这件事情说与他了吧,甚至他们当时的那些奏折,陛下可能都已经与陈丰看过了。 哦!不对,看过是不大可能了,毕竟当时陈丰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是陈丰能够知道这件事情,他确实感觉意外,意料之外,但有是在情理之中。 陛下最为信任的人,在外面打仗,生死都不能预料,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在外面的时候,他们这些人竟然还在向陛下施压,逼迫陛下惩治陈丰。而陈丰在回朝之后,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完全没有逼迫陛下为他讨回公道的行为,虽然后面朝臣因为陈丰的种种作为,也开始大肆送礼补偿陈丰,但是两者相对比之下,高下立现。 也不怪陛下在众多朝臣之中偏偏最为信任陈丰,不过是因为他在做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着逼迫陛下,他才是最为衷心于陛下的人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引蛇出洞 “罢了,罢了!”想到这里,苏威终于还是没有了信念继续和陈丰相抗衡,“你不愿意说便不说吧,届时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便让人与我说便是了。” “大人这样才是最聪明的决断嘛!”陈丰笑着说道,“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对大人您并没有好处。” “我亦是为了大人您好,若是有什么不能让您满意的地方,还请您一定要见谅啊!”所以,威胁了一通,又将人家嘲讽了一通,最后还翻旧账,所有的一切,陈丰竟然打算只用这么一句话就给解释了,这根本就是不将苏威放在眼里呀。 若是放在别人的身上,苏威定然是要讨教一番的,可是放在陈丰的身上,陈丰不将他放在眼里,却反而让他的心里更安心一点,大概被这样的人放在眼里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吧。 这世上啊,聪明人还是有的,就好像陈丰,但是和聪明人打交道,若是不够聪明的话,那是要倒大霉的,严重的只怕是要粉身碎骨的,他当然不想粉身碎骨,能好好活着的话,谁会去找死呢。 不得不说,陈丰对于自己想要好好活着的人,还是很友好的,毕竟没有给自己惹麻烦的人,谁都是会喜欢的,虽然陈丰的取向是正常的,但是这一刻开始,这个会认命的老头儿,让陈丰看进了眼里。 若是苏威知道自己的服软反而让自己入了陈丰的眼,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表情了,总归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毕竟陈丰也不是一个好人啊! 不过现在苏威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可并不是很清楚呢,但却也觉得自己应该是掉进了陈丰的额陷阱里。 “陷阱便陷阱吧,我这把老骨头,便陪你折腾一回吧。”最终还是认命了。 “苏大人大可放心,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安排,保证你会没事的。”陈丰笑着说道。 “所以,你果然是已经知道凶手的身份了?”从陈丰的话里听出言外之意,苏威对于陈丰知道凶手是谁,好像也并没有觉得很意外,毕竟这样才是陈丰的真实水平嘛。 “所以,苏大人可还敢冒一次险?陪我玩一次引蛇出洞的戏码?”陈丰也笑了,不是最初的冷笑,也不是他惯常挂在脸上的没有丝毫意义的笑,是真诚的想要邀请苏威入伙的笑容, “我一把老骨头,不过是早两天入土和晚两天入土的事儿,既然你非要折腾,那我也就舍命陪君子了!”苏威也不知道是怎么着,竟然就这么被陈丰带了进来。 “既然如此,那就先请大人回去大理寺,我这便安排一下,大人便去我的府上将我缉拿归案吧!”陈丰说着,还指了一下床上鲜血淋漓的慕容复,“我哥的尸体,我总归是要先处理好的,不然只怕我们家老子要扒了我的皮的!” 苏威总觉得很是奇怪,慕容复都已经死了,陈丰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甚至还能调笑他们家老子。但是也只能觉得奇怪,毕竟慕容复的尸体在床上躺着,齐大夫和仵作都说人已经死了,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但是陈丰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啊,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唉…… 和陈丰比起来,他还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人物,他一个小人物,还是不要掺和陈丰的事情了,他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吧,总归最后不要出错就是了。 至于陈丰的疑惑,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倒是想要不配合,但是陈丰诸多手段使出来,他在不配合,只怕直接就要被陛下给打入天牢了,届时,不要说是缉拿什么大人物归案了,就算是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说到底,这人表现出一副死活都无所谓的模样,但是不到最后关头,他还是想要好好活着的。 说的也是,能好好活着,谁会想死呢? 跟着陈丰混吧,陈丰的后台是最大的,应该能够罩得住他吧。 从慕容复的家里出去,苏威还在苦笑不解,自己应该是最没用的三品大员了吧,明明自己的官职在陈丰和慕容复两人之中已经算是最高的了,但是偏偏这个时候,自己还要受制于人,还是受制于一个身无官职的人,这让他去哪里和谁说理去? 陈丰呢,则是在将苏威送走之后,才折返回来,而他回来之后,慕容复正满身鲜血的坐在床上怒瞪着他。 想来也是,一身鸡血,谁受得了,更不要说慕容复还是一个比较爱干净的人。 “好了,不要发脾气了,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待会儿让沈文瑞给你清理好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可以吗?” 这样好言好语的陈丰,还真是有点让慕容复不大习惯。本来打算发出来的火,也被陈丰这几乎话给消磨殆尽了,只愣愣的点了一下头。 齐大夫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的位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牵连了,天知道,他是被威胁的呀!他是无辜的呀! 若是老天知道了他的心声,只怕也要忍不住降下一个霹雳来问问他是被谁威胁的,他怎么就无辜了? 也不知道是谁方才信誓旦旦的说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本来齐大夫还准备了会让人龟息的药,但是自打身上被弄上了鸡血之后,他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齐大夫递给他的药吃下去了。 也幸好他武功高强,自己也懂一点龟息之术,这才躲过了仵作的验尸。 当然,齐大夫还是高兴的,毕竟自己还省了一颗龟息丹,不是吗? 好吧,他就算是不高兴,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打不过慕容复,没有办法强迫慕容复将龟息丹给吃下去。事实上,方才仵作验尸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紧张,生怕露馅了!幸好,慕容复虽然受了伤,但是还算是靠谱的,没有直接就露馅。 虽然他也相信慕容复说的那句话,“就算是露馅了,方知也能搞定!”他是相信陈丰能搞定,但是自己可是在陈丰面前打了保票的,自然更希望不出问题。 第五百六十二章 缉拿归案 陈丰第一次感慨大唐官员的办事效率还是蛮快的,她刚刚从慕容复的府上回到家里,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大理寺的人就已经到了苏威亲自带队,上门缉拿陈丰归案,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陈丰的身份百姓们可都是知道的,这会儿见他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难免心里会有多余的想法。 不只是百姓,就连陈丰府上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尽管陈丰好像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但是大理寺卿来的时候,明明白白的说着,是要讲杀人嫌犯缉拿归案。 杜立和高冉看的清楚,陈丰的脸上没有慌乱,只有笃定,便能够断定,这又是陈丰在打什么歪主意,但是陈丰没有与大家明说,便是说明了他是要保密的,这件事情,除了他们两人,所有人都不能知晓。 而之所以让他们两人知晓,目的便是让他们能够安抚住下面的人,让府上不至于因为陈丰不在就乱了套。 不得不说,陈丰还算是用心良苦的。 若非是陈丰想要府里继续安定,只怕不会露出丝毫的破绽吧。 当然两人的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之所以会露出破绽,应该只是担心在陈丰被带走的时候,还在沉睡的秦素善担忧吧。 说什么兄弟,最担心的不还是他自己家里的媳妇儿,兄弟嘛,都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然,就算是杜立和高冉心里明白陈丰的想法,却也只能配合。 没错,陈丰就是让他们两个吃了哑巴亏。明明知道自己是被陈丰利用了,却还要替他保守秘密。好吧,其实这确实是陈丰内心的想法,但是在兄弟几人之中来看的话,也算不上什么利用不利个用的了,毕竟慕容复都已经被陈丰给算计死了,剩下他们两个若是不配合,只怕会更加艰难。 现在陈丰都能一气之下将自己算计到监狱之中了,更不要说以后,若是事态没有如同他预想的那般稳定发展的话,他会不会更加疯狂了。 也对,那些暗地里的人,将陈丰逼迫的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本以为自己的敌人,现在需要面对和周旋的,也就只有扶,桑国的使臣,犬上三田,却没有想到,最终他要面对的,竟然还有众多暗地里没有露面的对手。 越来越紧逼的状况,让陈丰也不得不铤而走险,走上了陈丰自己都认为是在冒险的哪条路。 监狱啊,可不比其他地方,若是陈丰在那里遇到了危险,只怕他们想要保护陈丰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但陈丰做这个计划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甚至一直在配合他的慕容复都不知道他竟然是打着这样的想法想要和对方周旋,引蛇出洞。 最初,连慕容复也只是以为陈丰所说的引蛇出洞,是通过慕容复的受伤来达成的,却不知陈丰到底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境况,也不知道陈丰到底给自己安排了什么戏份,但是现在看来,只怕并不是什么轻易就能够度过的难关了。 也是在陈丰被大理寺卿苏威带走的那一刻,杜立和高冉,以及慕容复才真正意识到,陈丰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难。 陈丰素来是一个并不喜欢冒险的人,若是有机会,他定然是稳扎稳打一步步算计筹谋策划,但这一次,他铤而走险,明知道是冒险,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却还是坚持这般走,便足以说明,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处境的危险了。 被大理寺带走的陈丰,这会儿倒是还比较悠闲,坐在马车上,毕竟还没有最后判决,所以陈丰也只是在马车上,而没有关到囚车中。 更何况,所谓的押解马车,其实是一辆装修还蛮豪华的马车,若是常人上来,定然不会以为这是什么押解嫌疑犯的马车,只怕会觉得,这是一辆有钱人家府上弄出来的出门游玩的马车。 而最重要的是,陈丰并没有被单独圈禁,而是和苏威坐在一辆马车上,这哪里是被押解的嫌疑犯的待遇,分明就是招待贵客的规范。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好吧,整个过程,到底要怎么实施,又要怎么完成,这个计划的关键点,都在陈丰的手上,他没有和任何人透露,所有参与这个计划的人也都是在计划进行到这个人的身上的时候,才会被告知他需要做什么,连他做这件事情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目的都不曾明说。 也幸好这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能听命于陈丰,才不会惹出了更大的事情和其他的麻烦。 自己身边的人,倒也罢了,陈丰是担心他们顾忌自己的安全,会阻拦自己去冒险,所以才会有所隐瞒,而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就算是心里担心,也无计可施,只能顺应陈丰的想法来做这件事情。 没错,到了现在,陈丰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事情就已经没有办法扭转了,除非找到最后真正的杀人凶手,否则陈丰就算是最终被释放,也一定还会有人念叨陈丰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情。就算是最终证明了陈丰的无辜,只怕都会有人拿这件事情来诋毁他,更不要说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无辜的时候了,这些人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说出什么样不堪入耳的话呢。 所以,现在,他们根本不能通过自己的各种手段将陈丰从牢房里解救出来,若是想要让陈丰出来,其实并不费力,只需要陛下一句话,陈丰就能够安然无恙,但陈丰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陈丰想要的是能够让幕后黑手浮出水面,他想要的是,能够让自己处理好这些内部的因素。 至少要保证自己身边的人的安全,他可是记得,当初自己买了天意城的杀手去刺杀慕容复的时候,和老三沐学真一同过来的人,可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杀手,身手不下于沐学真,当时为了抵御这两个杀手,墨蓝和慕容复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第五百六十三章 百姓的爱戴 这个杀手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派过来的?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方向,几番拷问之下,都没有能够从那个杀手的嘴里问出答案。 秦素善和陈然在给工人送饭,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刺杀,说是山匪杀人,但山匪从来劫财,不会轻易害命,更何况,现如今谁不知道翠华山是陈丰的地盘,秦素善好陈然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最终不仅劫了财,还要取两人的性命,这一点便是万分的不合乎规矩了。 最重要的是,在接手翠华山之前,陈丰已经让人上山查探的清清楚楚了,莫说是翠华山了,就连方圆五十里的位置,都被陈丰清算的妥妥当当,最后列入了翠华山的势力范围,简而言之,这方圆五十里的地方,都是他自己的后花园,他的后花园里出了山匪,这样的事情可真是好笑了。 但也有无奈,自己手底下的人到底还是有限,尽管徐庶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人数扩散还是并不容易,最重要的是,陈丰的心里明白,这件事情急不得,天下司未来是要做大事的,不可能提前泄露了天下司的存在,而天下司的存在不能泄露,就说明现在天下司的势力只能慢慢成长,不能操之过急,选中的每一个人都要观察好一段时间才能够接受考核,考核通过之后,爱有了进入天下司的资格,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出来,都有这样的资格进入天下司的。 这足以将大部分人都刷下去,但留下来的,也大多数都是精英,能够通过各种各样刁钻的考验,最终进入天下司的,即便是最初他们并没有很强大,但是接受了训练之后,他们一定会在某一个领域成为顶尖的存在。 陈丰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成为顶尖,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渗透到各地,包括海外的其他国家。 大唐,可不是陈丰的最终目的,历史上已经又一个贞观盛世了,凭借李世民自己的能力就足以创造出一个贞观盛世来,那要陈丰还有什么意义?陈丰想要的,并非只是一个大唐盛世,而是中华盛世!是整个中华大地,遍地开花,收拢天下英才,不只是大唐,还有吐蕃,回纥,南诏,甚至扶桑这些海外国家,都要俯首称臣,是真正意义上的俯首称臣,而非现如今初现雏形的万国来朝,这对陈丰而言,还远远不够。 但纵然有着天大的愿景,陈丰现如今却困居在泥潭之中,温和的办法是没有办法自拔的,只能冒险,一番风险之后,眼前的困境便能迎刃而解,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便是陈丰因为背上了杀人犯的名头而名声扫地。 陈丰,算不上一个爱惜羽毛的人,不然大唐朝堂之上也不会到如今还对他毁誉参半,但若是说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这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做生意的人,谁会不在意自家的名头呢,陈丰自然也是在意的。 所以,这对他而言真的算得上是一次冒险了。 不过,既然冒险岛这样的程度,索性就玩得更大一点把。 “慕容复的死讯暂时先不要泄露出去。”陈丰和苏威交代。 “可是你听听。”苏威伸手指着车窗外面。 马车行进并不慢,他们完全能够听得见外面的声音,陈丰听了也苦笑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在百姓之中已经有了这样的名望,竟然有百姓坚决不相信自己杀了人。 “大司农为国为民,怎么可能杀人!” “倒是大理寺,朝廷多少年也查不出一个像样的案子来,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冤枉了大司农!” “是啊,大司农对咱们百姓也好,灾荒那年,还是大司农提供了吃蝗虫的方法,也是大司农提及了水利兴修,我们才能在连年的水旱灾害之中得以苟活!” “是啊,大司农还借钱给我们、鼓励我们做生意,不然我们也不能活的这么好!” “这一切都是大司农的功劳,现如今朝廷撤了大司农的官职也便罢了,竟然还想要他的命!” “还不都是为了我们!” 或许有百姓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狗官们搜刮民脂民膏,大司农横空出世,他们没有办法在大司农的眼皮子底下继续作乱,只能将大司农除去!” “大司农一定是冤枉的!” “是啊,大司农心地善良,为人亲和有力,怎么可能会杀人!” “这绝对不可能,就是狗官们在报复大司农!” 谁能想到,这是普通百姓能够说出来的话。 “看不出来,你在百姓的心中,地位还是很高的嘛!”苏威苦笑着调侃了一句,他也没有想到,大理寺,甚至整个朝廷在百姓们心中的分量,都比不上一个陈丰。 这个时候,只怕就算是陈丰揭竿而起想要造反,这些百姓也会跟着义愤填膺的站出来吧。 当然,这话,苏威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除非他是不要命了。 眼前这人啊,陛下既然看中了,那就说明陛下是有信心这位绝对不会背叛,不然李世民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百姓心中给自己树立这么大的一个仇敌呢。 “是百姓们爱戴。”陈丰也是苦笑不已,甚至心中已经鸣起了警钟,百姓将自己这样和朝堂上下区分开来,对自己而言,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听着一路上百姓们怒气冲天的语气,听着他们为自己鸣不平,甚至连朝廷都骂了,对上那些朝廷命官,也是一口一个狗官,好似是他们口中的那些“狗官”对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啊,捧杀比棒杀更难以应对,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被人说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到都是小事,但若是被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机,便是天大的危险了,而现在的陈丰,是没有办法分出心神来应对这方面的事情的。 “这可不仅仅是爱戴这么简单了呀!”苏威感慨了一句,“这一次,事情结束之后,你要给大理寺一些补偿。” 第五百六十四章 陛下的手段 “凭什么?”陈丰看着苏威,有些不解,“我凭什么要给你补偿?最多这次你配合我,我给你发些报酬,至于这补偿,应该从何说起?”当然就算是报酬,陈丰都不想给。 什么嘛!身为朝廷命官,大唐的公职场合,审案子,竟然还想要报酬,想要补偿,陈丰该有多惯着他们,才能任由他们继续嚣张,而自己还要助长这样嚣张的气焰。 “喂,难道你没有听见百姓们说,大理寺是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地方吗?这对我们大理寺上上下下造成的影响,可也不小把。” “这是百姓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陈丰莫名奇妙的看了一眼苏威,“况且百信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他们说你们大理寺吃人饭不干人事,我也只能奉劝你们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不要妄想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啊!” 听了陈丰这话,苏威有点委屈啊,同样是帮陈丰做事,听说工部就得了陈丰不少的好处,还往工部的私库里塞了十万两银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费力不讨好,被百姓们辱骂也就算了,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被陈丰顺带诋毁了这么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应该无冤无仇吧,按理说,陈丰是不是应该看在他这么帮忙的份上,稍微表示一下,但是陈丰这副态度,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呀。 “大理寺也缺钱?”似乎是看出了苏威的想法,陈丰转头看向了苏威。 “不瞒你说,现如今,大唐的哪一个部门都缺钱。”提到钱,苏威就觉得委屈,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办案子,但是办案子总是需要经费的吧,朝廷命官,大理寺的捕快出门行走,难道不需要银钱吗?在外吃饭住店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没有钱,他们怎么出去审案子,让捕快睡大街上吗?睡深山老林,吃树皮啃草根?这不是开玩笑的嘛! 另外每年都有不少因为办案而牺牲的捕快,这些人的安葬费,家属的安置费又是不小的开支,大理寺是真的没钱才没有作为的。 当初慕容复确实是大理寺最为优秀的人才了,小小年纪就已经爬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坐上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指日可待。 为什么?能力出众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慕容复本身不差钱,他出门在外的所有花销都可以自己搞定,但是其他人不是,大家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多钱自己掏腰包保证任务的正常进行? 听他这么说,陈丰细细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国库不给你们发钱吗?缺钱的时候,难道不应该问户部吗?”陈丰继续问道,他自己确实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毕竟她在朝堂之上,大多数时候就只负责出主意,多数的事情还是下面的人负责的。 在加上他和陛下的关系,司农寺本身也是户部特别照顾的对象,虽然她自己也不曾去过几次司农寺,下面的人,也大多数连脸都不认识,但是倒也没有听下面的人说起谁找他们的麻烦了,好像他下发的任务都能够顺利完成。 “你的司农寺当然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听了陈丰的话,苏威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说说,你往司农寺塞了多少钱?你下面的人又都乖巧懂事,陛下亲自从科举考试里给你点出来的人,那一个个都是有能力又识大体的人,不会眼皮子浅,还会办事,户部也不敢亏欠你们,在加上你自己时不时的就司农寺的私库里塞钱,你说你那儿能缺钱吗?” 苏威虽然说这话的时候,脾气不是特别好,但是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因为你的原因,司农寺现在已经成了整个朝廷上上下下最热的部门了,比之六部还惹眼,不知道多少高门大户想要把孩子送进去,都没有成功。”瞧见陈丰的德行,苏威就知道这位平常肯定是很少管司农寺的事情,只怕连最根本的事情都没有那么了解吧。 “为什么?”陈丰疑惑,也不知道他想要问的是司农寺为什么惹眼,还是为什么往里塞人的都没有成功。 “不缺钱,还受陛下看重,能不惹眼吗?”苏威看着陈丰,“这不缺钱啊,就意味着有尊严,你知道吧,不用向孙子一样求着户部给钱,自己做事情的时候,也就有了更大的主动性,就好像你司农寺的官员,想和百姓一起下田就能一起去下田,想去百姓之中了解情况就能去百姓之中了解情况,出京还是远行,口袋里有钱,啥都不愁!” “这经常在百姓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就能让百姓满意,更何况司农寺本身就是一个很接近百姓,靠近民生的部门,这般出手大方,自然更惹百姓爱戴。在司农寺出去的官员啊,大多都能往上走,陛下心怀天下,更是看重官员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若是百姓看着是个好官,在陛下的心里,会很加分啊!” 苏威的话,说的陈丰连连点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呀,若不是陛下一直拦着,只怕你的司农寺,也不是你能够供养的起来的了。” “陛下拦着?” “是啊!”苏威点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让自家的后辈去司农寺历练,但陛下亲自交代,但凡进入司农寺的人员,必须要陛下亲自报备批复才行,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私自往司农寺塞人。” 这所谓的历练,大概就是去司农寺镀金吧。 至于陛下亲自管理司农寺的人员进出,倒是让陈丰有点意外了,他确实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啊。现在知晓之后,还有一点感动,原来,在他为了大唐而奋斗的时候,他本以为陛下不拖后腿便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却没有想到,陛下也在以他的方式支持自己。 也对,从来,不管自己做什么样的决定,想要实施什么样的计划,陛下都不曾阻拦过。 第五百六十五章 补偿和报酬 不仅从来不曾阻拦过,反而还会从各个方面来给他提供帮助。 但是,司农寺的官员任职要陛下亲自批复,是不是也对文武百官有点太为难了,怪不得比自己在朝中好像不大招人喜欢,原来不仅仅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原理,更多的是,陛下对自己有了太多的例外。 本来若是大家都是一样的,也就不说陛下会偏心谁了,自然也没有了那么多没有理由的争论不休了,可偏偏陛下唯独对他是特殊的,这样下来,大家还能让他好过? 可关键问题是,陈丰也觉得委屈啊,陛下对司农寺有了这样的特权,他根本不知道啊,若是他知道了自然不会让陛下这般,也正是因为不知道,他才在不动声色的时候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吧,什么都不知道就差点将自己搞死,陈丰绝对也是一个厉害人物了。 “唉……”想到这些,陈丰冷不丁的叹了口气。 “怎么,还叹气来的?陛下对你可真是好得不行了,这是还不知足吗?”也只有这么一个说法能够解释陈丰明明受到了所有人都希望拥有的来自于陛下的信任,却还要叹气的表现了。 “并非是说陛下做的不对,而是若非是陛下给我的这些特权,我本人如今在朝堂之上应该也还有立足之地吧。”有点感慨,也是难免。 苏威听陈丰这么说,倒是也觉得陈丰说的没错,陈丰的实力和能力,他们都已经认可了,若非是认可了陈丰的实力,苏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明显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的时候,还会跟着陈丰胡闹,亦是对陈丰的信任。 以陈丰的能力,他虽然算不上圆滑世故,但是往往每件事情,他都有自己的态度,能够处理好自己面对的每一件事情,说一句略微有点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没有陛下这番动作陈丰确实在朝堂之上更容易立足,陛下表面上是在宠信陈丰,是在帮陈丰摆平一些事情,虽然确实给陈丰省掉了不少麻烦,但是最终也确实给陈丰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比如说看他不顺眼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嫉妒之心啊,人皆有之嘛!在大家的眼里,公平不是自己得到了多少,也不是旁人得到了多少,而是自己和旁人得到的是不是相同的,只要有丝毫的偏差都会引起有些人内心的不满。 那些问题,以陈丰的睿智未必解决不了,或许会稍微有点得罪人,但是最终可能要比陛下出面处理,效果要好很多。但陛下直接出面,导致陈丰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才是最为尴尬的一点。 “陛下也是好心。”陈丰无奈,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他知晓李世民是好心,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不希望自己地国家繁荣昌盛,不希望自己地百姓安居乐业,他和李世民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大概只是不希望自己讲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上面,才会出手吧,毕竟李世民出手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掉陈丰的麻烦的,只是这样做导致的后患无穷。 又能怎样,苏威看着陈丰感慨的模样,心中也有些许的感慨,陛下这般,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是好事,但对陈丰而言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事,但是…… “陛下下令的当时,是你不京中的时候,文武百官都想着王司农寺塞人,若非是陛下下令,你根本来不及处理,那些人就已经进了司农寺,若是在此之后,让你将人赶出去,只怕产生的后果,会更大。” 当时他们并不知晓陈丰不在京中,切陈丰对司农寺大多数时候都是放养的状态,往里塞人,陈丰也没有表示,大家便都以为陈丰是默认了这件事情,略微有些肆无忌惮了,却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的背后,竟然有着陛下的身影。 若是让陈丰自行解决,当时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在陈丰在京城的时候,没有陛下,陈丰也一定能够让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就算是现在,他卷入了这样一场危机之中,却也还是想到了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陈丰说的是引蛇出洞,他倒是也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般耐不住性子。 朝堂之上,看不上陈丰的人应该不少,但是在陈丰刚一辞官就开始动手,未免也太急了吧,毕竟在此之前,陛下可是亲口承认了陈丰是他的朋友这样的话,这也不知道是对陈丰实在是深恶痛疾,还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诶,不对呀!”苏威忽然想到了什么,满脸古怪的看着陈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陈丰转过头,眼神狡黠,摆明了他是知晓什么东西不对,但是就是不愿意说出口。 “方才,不是在说补偿和报酬的事情吗?怎么话题被你转移了这么远?”苏威瞪了陈丰一眼,看他的表情又怎么能够猜不到,陈丰就是故意的呢,或许他对这件事情确实感兴趣,所以才会追问,但更加重要的是,陈丰的目的就是转移话题。 “不是,你们是朝廷命官,解决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吗?怎么有脸问我一个被你们冤枉的人要报酬和补偿?”说着,陈丰还伸手指了一下车窗“不然你听听,外面的百姓们都是怎么说的?人家可是说了让你们尽快办案,还我清白呢!” “我……”苏威就算是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经历四朝,却也没有见过陈丰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不是你让大理寺配合你的行动吗?”震惊绝对不是作假,他是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陈丰竟然还有这般的做派。 “我何时说过让大理寺配合我的行动?”陈丰一脸无辜,摆明了我就是不认账了,你能将我怎么样的德行。 “你,在云锦那……你说了让大理寺配合你的行动啊!”说到这里,苏威忽然有点心虚,好像陈丰真的没有直白的说过让大理寺配合他的行动这样的话。 第五百六十六章 有些奖励 “我当时并没有说过让大理寺配合我的行动吧?”陈丰当时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可也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如果没有记错,我说的,应该是让你们晚点逮捕我,是这样吗?” 看陈丰得意洋洋的模样,苏威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人,当真是能够支撑起一国朝廷命官这样职位的人吗?陛下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够看得上这个人的呢?这耍赖的无耻模样,简直比街头上的小混混,某位大人家里纨绔的子弟一般无二!怎的陛下竟然看重他了呢? 但是,也不得不佩服陈丰,竟然还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足以见得这人心思之缜密,绝非一般人能及。 不错,他最终也不曾说起过要大理寺配合他的行动,这一点倒是苏威自己默认了陈丰当时找到大理寺,便是要大理寺配合他,遂也不曾让陈丰说过这样的话。 “你倒是心思缜密!”苏威不得不称赞陈丰一句。 “这般夸奖,真是担心自己无法承受啊!”陈丰笑成了狐狸一般,脸上还带着洋洋得意。 “哼!”冷哼一声,苏威心里有火,却也没有地方发泄,“你就不怕我会坏了你的事情?” “怕什么?”陈丰看着苏威,“老头儿,你有点莫名其妙啊!” “诶!我以前觉得你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少年,如今方才知晓,自己看走了眼!”这话说得挺狠的了,若是放在旁人的眼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念叨呢,但是很可惜,他遇到了陈丰。 陈丰是什么人?一个人在这世俗的世界里闯荡了这么多年,凭借自己的能力从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生命垂危的小人物走到今天连当今皇上也要给他三分薄面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一点点小事情都解决不了。 “那很抱歉,你确实是看错了。”陈丰笑嘻嘻的说道,“我已经过了二十三岁的生日,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着实算不得少年了。” 嗯?苏威有点发愣啊,这是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吗?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但是也明白,这在陈丰的眼里就是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不闹了吧,都快要到了,继续折腾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瞧见苏威无奈的模样,陈丰意识无可奈何的说道,“说实话,我还真是不担心你不配合我,毕竟大理寺的作用,也仅仅只是将我抓起来,现在大理寺的作用也已经完成了,说白了,你们已经没有更多的作用了。” “你!”苏威有点懵,将他抓起来之后,就没了?“什么都不用做了?” “不然你以为呢?这就叫引蛇出洞,只要你们将我抓起来了,我在大理寺的大牢里了,就会惊动对手,到时候,只要他们对我动手,你大理寺就可以将人缉拿归案了。”陈丰淡定的说道,显然已经将后面的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那……”苏威诡异的笑了一下,“若是我就这么将你给放了呢?” “除非大理寺承受得起百姓的舆论,说你朝令夕改,朝抓夕放。”陈丰看着苏威,“不用想了,已经上了我的贼船,没有我的同意,你是没有办法下去的。”脸上带着点得意,但是更多的还是骄傲,没错,很显然,这件事情让他很是傲娇。 “怪不得陛下说你是鬼才!”苏威定定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感慨,“算无遗策。” 这应该算是夸奖了吧,当然面对这样的夸奖,陈丰还是很自得的,毕竟能将苏威这样的老狐狸算计进来,着实并不容易,这中间太容易出纰漏了,不过很显然,现在并没有出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不过,若是你大理寺的事情做得好,我倒是可以适当给你们一些奖励。”要让马儿跑,自然应该让马儿吃饱,这是定律,不然就算是马儿想要跑,它也跑不动不是? 听见陈丰这么说,苏威当时就开心了,司农寺官员的潇洒他早就眼红了,如果不是陛下说过进入司农寺的官员必须要陛下亲自决断,他都想要将自己拿个小儿子送进司农寺了,这会儿眼见着自己的大理寺也能这么出手阔绰了,他怎么能够不开心呢? “但是有个前提哦!”陈丰看着苏威,“且这个前提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做到,你心里要有数啊!”善意的提醒吗?倒是未必,但是已经决定不会给大理寺任何补偿和报酬的陈丰在这个时候提出奖励,本身也是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若真的只是那姑娘自己动手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但是他手下的探子来报,说是前些日子,姐姐受了风寒,是扶桑国使臣药师惠日前去医治的。 凭借她们姐妹两人如今的身份地位,请不起更好的药师医师吗?那惠日的本事,就算是自己不能很是了解,但是在百草堂之中也绝对排不到上流,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那姐妹两人又何故非要请药师惠日前去诊治? 只怕这其中还有什么他并不知道的事情啊! 所以,他没有办法不谨慎,谁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到底有多少人的身影啊,谁知道最终,他能不能全身而退,若是他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只怕还会影响到身边的人啊,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杀人不眨眼之徒,若是因为自己让身边人再受伤,他怕是也没有俩面继续面对他们了。 陈丰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绝对不愿意冤枉别人,所以就算是他心中已经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认定了就是她们做的,但是还是想着要求证一番,若是当真冤枉了她们,陈丰心下也能安定不少,毕竟是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人,他并不愿让她们二人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给了大理寺奖励,而不是补偿,也不是报酬,就是在简介提醒大理寺要好好做事,若是出现了纰漏,这奖励可就拿不到了,间接的也是对大理寺的一种警醒。 第五百六十七章 百姓的诅咒 “什么前提,你说!”苏威也不含糊,知晓陈丰特别看重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如同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不在乎,也不必宁愿给自己抹黑也要抓到这个杀人凶手了,毕竟这件事情,本身他没有任何的嫌疑,就算是有,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给摘出去,毕竟整个大唐,不会有任何一个百姓会怀疑杀人的人是陈丰。 “派人暗中监视我。”陈丰下达了一个很奇怪的命令。 至少苏威是觉得这个命令很奇怪的,“你确定?派人监视你?” “是,派人暗中监视我,暗中!”陈丰刻意强调了这一点,“不要让任何人有所察觉,但是也不要让我消失在监视我的人视线范围内。”陈丰郑重其事的说道,随后看向苏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明白了陈丰让他做什么,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有什么目的吗?” “目的这种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还是被蒙在鼓里好一点。”陈丰淡淡的笑,他明白了自己的要求就好,至于目的,陈丰并非是故弄玄虚不想告诉他,而是担心告诉他之后,他心里会有所顾忌! 毕竟按照陈丰现在的猜想,若当真幕后黑手就是那姐妹二人的话,背后牵扯到的人可并不少啊,且身份地位,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人能够招惹的起的,为了防止他在半路因为害怕而逃走,变卦,陈丰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 人嘛,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一点并不足以诋毁,但陈丰现在要做的事情,可容不得苏威去趋利避害,他想要给对手一击必杀,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止他的行为,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没有任何人能够中途退出,慕容复不能,他也不能,大理寺更加不能。 现在慕容复的戏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看他的表演和大理寺的配合了,只要配合到位,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都不是问题。 而苏威见陈丰这般模样,哪里还能想不到陈丰的目的,一来是对大理寺还不够信任,担心他们泄露了他的计划,而来,只怕就是因为对手太过于强大,担心他们产生恐惧心理吧。 但就算是心里明白,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结,他们的身份,大理寺的办事能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诋毁的。不被信任这一点,苏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大理寺人多眼杂,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只怕对计划的实施也没有太大的好处。 若是第二点的话,他也就更加不用担心了,毕竟能够让大理寺担惊受怕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生呢。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陈丰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还是有点抓人啊。秘密摆在自己的眼前,被一层薄纱遮挡住,若隐若现,却不能伸手将它揭开,让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确实对于做这个职业的苏威而言,是一种煎熬。 “到了,现在你想要怎么办?”感受到马车已经慢下来,苏威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问了陈丰的打算,既然已经得到了陈丰的承诺,会给大理寺部分奖励,就冲着这个奖励来看,苏威也会尽力配合好陈丰,打好这一仗。 “没有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陈丰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哦,对了,让监视我的人,一定要记住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一言一行都不能落下!”最后提醒了一句,话音落下,晃晃悠悠了一路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苏威先行跳下马车,之后便有人上来讲陈丰带下去。 虽然是被人带下去,但是却丝毫都不影响陈丰的气度和风骨,甚至和大理寺的官差站在一起,更显得陈丰温润如玉的公子气度。 “大司农!大司农,我们相信你是冤枉的!”围观的百姓大概是一路跟着大理寺的马车走到了这里,此时看见陈丰,直接扯着嗓子吼。 “多谢各位的信任。”陈丰也不含糊,还和众人打起了招呼,“只是我如今已经不是大司农了,各位可不要这么叫了哦。”瞧瞧这模样,将周围的百姓安抚好了之后,陈丰才在官差的押解之下进入了大理寺。 奇怪的是,在陈丰和百姓说话的时候,大理寺的官差竟然没有阻拦陈丰,这一路上,也没有人为难陈丰。 “大概大理寺的官差也知晓大司农是被冤枉的吧!”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想天开,繁重有不少的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认为大理寺的人对陈丰客气都是因为陈丰完全不可能杀人,他们也是相信陈丰的吧。 “大司农怎么可能会杀人,苏威那个狗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瞧瞧,还是骂人来的爽快呀! “是啊,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不分忠奸,总有一日,他是要遭到报应的!” “老天爷开开眼吧,让这种人活在世上霍乱百姓吗?” 听见身后的不断传过来的声音,苏威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谁能告诉他,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惹得这般的天怒人怨,百姓们竟然已经向上天企求,要杀了他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想给他活路了吗? 瞧瞧走在自己前面的陈丰,明明是被押解进来的,却好像闲庭散步,来赏花观景的一般,目光在周遭的花花草草上停留了颇久,完全没有自己是嫌疑犯,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的觉悟。 “我说陈先生啊,你能不能表现的稍微正常一点?”苏威也觉得很奇怪啊,陈丰这副模样,哪里像是嫌疑犯?他自己难道不知道演戏应该缜密一点吗? 好吧,大家都是在演戏,只是他只知道自己的戏份,而区别在于,陈丰知道所有人的戏份,这场戏,就是他自导自演的。 所以,心里有数,就不会担心出现什么问题吧! 第五百六十八章 诸多安排 最终,以陈丰被关进天牢,这一场戏落幕。 天牢的场景,陈丰很是满意啊,收拾的干干净净,虽然简陋,但是清洁便可,干净的被褥放在榻上,一张小几,笔墨纸砚俱全。 “怎么样,还满意吗?”苏威跟着陈丰一路来到天牢,到底是天牢,环境肯定是没有那么好的,演戏自然要演全套,总不能他们以杀人的罪名将陈丰抓到大理寺来,最终却让陈丰去睡客房吧,这并不现实,陈丰也并不会这么做,那样显得这场戏太假了。 “这里,不错。”陈丰点了点头。 “在隔壁给我空出来一间牢房吧。”陈丰打量了片刻之后,说道。 “嗯?”苏威有点不解。 “就是两间互通的牢房,另一间不必收拾。”陈丰一边比划,一边交代。 “明白,我这就安排下去,让人来办。”他已经能够明白陈丰的意思,大概就是要掩人耳目吧。 这样的陈丰,当真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进去了,就是没有将自己考虑进去,“但是牢里潮湿,你的身体可能受得了?” “无妨,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受得住。”陈丰安抚的笑笑。 跟在两人身后的牢头儿忍不住多看了陈丰一眼,知晓陈丰名号的人多,但是真正认识他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多,眼前这就是一个知晓陈丰名号,但是不认识陈丰的人,此时见到陈丰竟然是大人亲自送进来的,他就已经觉得惊奇了。 此前在收拾牢房的时候,他还没有觉得这么奇怪,毕竟有身份的犯人,就算是在牢里也能过得很好,这是常理,收拾出一间干净的牢房,对于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这一次的安排,也只是干净,清洁,在此前,又一个大人物进来,那可不仅仅只是干净清洁,还要求奢华呢,只不过他们已经尽力奢华了,却没有想到,还是没有能够让大人物满意,还将他们训斥了一顿。 天啊!那一件装饰都够他们一大家子生活半年了,他竟然还不满意,当真不知晓这些人眼中理解的奢华是什么样子的,难道要用金银做床吗? 但那样的大人物,他也不敢说什么,眼前这位,明显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他便以为算不上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家里稍微有点权势,大人给他们一个面子,方才交代下来,但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啊。 上次那位大人物进来,才是少卿大人送进来的,这位竟然是大人亲自送进来了,且大人对他的态度,已经称得上是恭敬了。 大理寺卿,三品大员,竟然会恭维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仅能让大人听从他的安排,进了牢房里,竟然还要提要求。绝对不是一般人啊,要好生照应着才行,指不定若是自己哪天入了他的眼,飞黄腾达的日子也就来了,此前可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他还是要抓住机会呀! “听见了吗?先生的要求,一定要尽数满足!” “是!”牢头儿反应也快,心中百转千回,听到苏威的一句交代,立刻应下,“小的这就去安排,大人请放心。” “那我就先走了,你这里有什么需要都和牢头儿讲就行了。”苏威临走之前还在交代陈丰。 “我知晓。”陈丰点点头,这苏威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有点小煽情,走就走了呗,交代这么多干什么? 走的时候,还有点不放心,又和牢头儿交代了两句,“一定要照顾好这位,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好这个机会了!” “嗯嗯!”牢头儿也紧忙点头,他就能看出来,这位和平常要特殊对待的人也不一样,能让自家大人这般对待的,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自己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就算是大人不说,他也会好生照应着。 “老哥贵姓?”陈丰晃晃悠悠的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在小几前面的软垫上跪坐下来,然后朝着送走了苏威的牢头问道。 “啊!”牢头好没反应过来,陈丰竟然会唤他“老哥”,左右看了好一会儿,在加上陈丰的目光却是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终于确认了,陈丰先前那声老哥,确实是唤自己的。 “诶!您有什么交代?”大人物叫了自己,这还不小心伺候着? “贵姓?”陈丰也不做过多的动作,笑着问道。 啊!大人物都这么温和吗?着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吧,温和有礼,端庄大方,一身气度风骨,就算是身陷囹圄也丝毫不损。 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区别来,“小,小的姓,姓陈。” “哦?”陈丰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更开心的笑意,“我也姓陈,咱们是本家呢!”瞧瞧陈丰这和人套近乎的本事,还真是不小,本家这种事情都能说出来,谁不知道陈姓是个大姓,只怕二三十个人里面就能找出来一个。 不过,不得不说,陈丰这个话题虽然找的并不是很成功,但是对于对陈丰正在心存敬意的牢头而言,能和这样的大人物同姓,简直要高兴坏了。 “是,是吗?” “是啊!”陈丰温和的笑着。 而陈丰越是温和,牢头对陈丰的喜欢也越甚。 “那个……”陈丰有点不好意思,在家里使唤惯了下人,到了这里,反而不习惯了,“能否劳烦老哥给小弟一壶热水?” “诶!没问题!”牢头激动的点头,“那您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准备!” 一壶热水还要现在去准备,可以说这里很有牢房的架势了,不过在牢房之中还能开口要一壶热水的,陈丰还真是少见呢。 小人物,一般的囚犯,是没有资格和牢头提这种要求的,大人物呢,自然也不会只是要一壶热水,还会提出种种要求,什么茶业呀,什么茶具啊,他们牢里哪有这些东西,最终当然是一顿臭骂。 像陈丰这样,只要一壶热水的,还真是没有,从来没有,陈丰还是头一份。 第五百六十九章 遇见喜欢的人 自打陈丰要了一壶热水之后,便在没有出一点动静,若非能够听见陈丰翻书的声音,他都要以为这位让他们大人十分看重的人物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有心想要过去看看尘封的情况,但又觉得不好意思,总不好时不时的就转悠过去瞧瞧吧,人家一门心思的读书,可是专心致志,又担心他的情况,又不好意思打扰,只能守在转角处,时不时的伸长了脖子瞅一眼。 “老大,老大!”下面的狱卒冲过来的时候,还被他打了一个爆栗,“小点声,你这吵吵什么呢?”说着指了一下里面并没有被打扰到的陈丰,“没瞧见陈公子在念书吗?” “嗯?”被打的狱卒一脸迷茫,里面的陈公子在看书,这管他什么事?凭什么他就要被打?以前也没见老大对谁客气过呀,怎么今天这位陈公子竟然让老大这么客气? “说,什么事?”压低了声音,“说不出来个二五六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啊,外面有人要见那……那位。”说着,伸手指了一下陈丰的方向。 “什么人啊,男的女的?”牢头儿一本正经的问询。 “嗯?”今天老大果然很奇怪,从前有人来,哪里是这样的态度,不管男的女的,直接拒了就是了,怎么今天竟然问起这样的事情来了。 “男的,说是陈丰的至交好友。”就算是老大很奇怪,他应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陈丰?”牢头犹豫了一瞬,“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你是说陈丰!”忽然跳起来,“大司农陈丰?”眼睛锃亮的看着面前的狱卒,一双手紧紧的抓住狱卒的肩膀上,“你是说那位是大司农陈丰?” “是啊,老大您不知道吗?”狱卒莫名其妙的说道,“那您对那位这么客气,我还以为您知道了呢。” 知道!他知道个屁! “老大,您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我!那是我偶像!”牢头一本正经的激动。 哦!狱卒点了点头,但是,明明你先前根本就不认识这人啊,这是见到偶像应该有的模样吗?他到底崇拜陈丰哪一点?虽然他也比较崇拜陈丰。 “废话,老子又不是姑娘家,非要认识他一张脸才算是偶像吗?老子崇拜他为国为民,崇拜他忠君爱国!你知道个屁!” “嗯嗯,有道理!”狱卒点了点头,摆明了是在敷衍牢头儿,不过牢头儿可能并没有看见,毕竟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陈丰的英勇事迹上面了。 “那外面有人来看陈公子了,您……” “是什么人啊!”牢头儿也终于想起来正经事了。 “这,没问。”狱卒也有点懵,他们办事,什么时候问过对方的身份,不都是看里面那人的身份办事嘛。 “那还不快去问,问清楚了再回来!”说完一脚踢在狱卒的小腿上。 “诶诶!”虽然不明白,但是既然这是老大的意思,那就出去问问吧。 没多大一会儿,狱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牢头正趴在转角的位置对陈丰流口水,顿时一脸的不屑,方才不是还说自己不是小姑娘,不会喜欢陈丰那张清贵温润的脸吗?怎么这会儿就对着人家流口水,这已经不是打脸不打脸的事情了吧,这根本就是无耻啊! 自家老大太丢人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做没看见呗!“老大,问到了,说是叫杜立。” “杜……杜立?”天啊,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怎么这些大人物都一个个的送到自己面前了?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吗?”狱卒满脸无辜,不懂自家老大为什么这么兴奋。 “杜立,新任礼部侍郎,大司农的至交好友,你知不知道,那是和大司农一区到突厥打过仗的人!”牢头的眼睛里有光,但在看见狱卒一脸不解的时候,浑身的气势都泄了下去,“算了,我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还用桌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一下脸,“怎么样,脏不脏?” “不脏啊!”狱卒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好了是个大老爷们的呢,怎么这会儿不仅舔了人家的颜,连自己那张老脸都开始关注起来了! 牢头可不管这狱卒心里的想法,扯了扯衣服,挺直了腰板,走到陈丰的牢房外面,“陈公子,杜公子来看您了。”声音温和的哟,像是面对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陈丰听见这声音,低垂着头,唇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他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方才牢头和狱卒谈话的声音,且方才牢头那炙热的目光,也让他的心里有点承受不住,幸好狱卒及时回来,才解救他与水火之中。 “有劳了。”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抬起头看向有点拘谨的牢头,温和的笑着说道,“麻烦将他带过来吧。” “诶,好!”一个三十岁的中年人,在陈丰的面前硬生生的像是一个愣头青一样,听了陈丰的话就往出走。 直到亲自出门将杜立带过来,他转身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的时候,才忽然开始大笑了起来。 在牢房里的杜立和陈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一跳。 还是陈丰先反应过来,而此时的耳边已经响起了他激动的声音,“啊啊啊啊!大司农朝着我笑了,他朝着我笑了,你看见了吗,好生有礼,清贵典雅!还有礼部侍郎大人,也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你看见了吗?方才他们冲我笑了!” “他怎么了?”杜立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向了转角,只能听见声音,隔着层层木桩,勉强能够看见他人暴跳的身体,倒是他身边的那人,整个人有点拘谨。 “无妨,不过是见到了喜欢的人。”说到这里,陈丰也莞尔的笑了一下,没想到在监狱里竟然还能遇到崇拜自己的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虚此行! “见到了喜欢的人?”听见陈丰的解释,杜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方才分明听见牢头说了大司农和礼部侍郎,所以,喜欢的人,是说他们两个吗? 第五百七十章 幸福的感觉 被男人喜欢,他还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不大有经验啊! 瞧着杜立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陈丰忽然笑出了声音来,“你紧张什么?” “我喜欢女人啊,这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吧。”杜立还是有点慌乱,“他一个大男人说喜欢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很复杂!”杜立的脸上还是有点慌乱,说话的时候,还不断地摇摇头,一副惊慌失措的可爱模样。 “他说的喜欢,只是崇拜的意思。”陈丰抽了抽嘴角,“你怕不是想太多了吧!” “啊!崇拜?”杜立愣愣的看着陈丰,“什么意思?” “大概意思就是你做了某件他想要做却因为各种现实原因而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所以他觉得你很棒,很欣赏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至少陈丰理解的崇拜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也就是说,我做了什么他不敢做的事情,是吗?”杜立好像有点明白过来这其中的意思,一本正经的看着陈丰,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陈丰点头。 而受到了陈丰的肯定,杜立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喜欢的不是自己就好,不是那个意思的喜欢就好,至于其他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对了,你怎么来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完,自然要说一点正经事。 “废话,你身陷囹圄,我不来看看你,这像话嘛!”杜立翻了个白眼,“担心牢里的饭菜你吃不惯,给你带了点吃的。”说着,也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还别说,你这小牢房收拾的还怪整洁的。”四处打量了一番之后,杜立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大家辛苦收拾的,当然很不错!”陈丰还有点骄傲,确实在牢狱之中,牢房可都并不干净啊。 尽管陈丰表现自然,但是杜立还是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平常,你可不会因为这些小东西而喜形于色啊。” “这不是遇上了一个很好的人嘛。”陈丰意有所指,眼神也跟着看向了那边那人。 “有人喜欢你就值得你开心?”杜立很是不解,周围喜欢陈丰的人并不少啊,甚至这一次,不是还因为有人喜欢他而闹出乱子来了,怎么还会对这样的事情洋洋得意? “这你就不懂了吧!”陈丰说话间还是一脸的骄傲,“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杜立确实算是喜欢陈丰,当然他们说的喜欢是兄弟之间喜欢一起胡闹的那种喜欢,并不是其他意思的喜欢,但就算是这样的喜欢,杜立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和陈丰之间的关系越来越铁了。 “那我告诉你。”陈丰晃悠着小脑袋,“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我周围喜欢我的人呢,或者是因为我的人品,或者是因为我的能力,或是因为能够让旁人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那他呢?他有什么不一样吗?”杜立指了一下依旧没有能够压下自己心头的喜悦的牢头,“他怎么他的喜欢就让你心情愉悦了呢?”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首先是因为他的身份。” 身份?杜立不解。 “他是普通人,他和我们不一样,升斗小民的幸福就是柴米油盐,而我让他感觉到幸福,是因为我给他带来了柴米油盐。”陈丰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还有着光芒,“他喜欢我是因为我做了某些事情,切实的帮助了他,而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所以,尽管陈丰这么说了,杜立也仍然疑惑,这样就值得他开心吗? “那我问你,你知道他因为你上阵杀敌,英勇无畏而喜欢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豪吗?” “那当然会了!”杜立当即回答,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诺,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原来,陈丰的开心并不是因为对方喜欢自己,而是因为自己做了某些事情,给百姓们带来了切实的帮助。 “嗯”见杜立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陈丰又开口问道,“素善怎么样了?” “你这个时候,我坐在你的对面,你就一心想着你家娘子?”杜立万万没有想到,陈丰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就在我面前,再怎么不好,又能差到哪里去呢?”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我家娘子可还昏睡着呢。” “要不是你下了药,人家至于昏睡着吗?现在想起来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提起这件事情,杜立就忍不住想要看一眼后闹手,明明那药是陈丰亲手放到秦素善的粥里,导致秦素善昏睡的,怎么他现在还一副无辜模样。 “我不是怕吓着她嘛!”被拆穿之后,陈丰还真是有点尴尬。 “放心吧,没事,我们告诉她你出京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尽管看着陈丰就来气,杜立身为好朋友,还是不得不将实情告知陈丰,毕竟陈丰现在已经够操心了,不能让他因为更多的事情操心了。 “话说,有你们在身边,还真是挺顺心的。”陈丰将口中的菜咽下去之后,菜继续说道。 “你少折腾,让我们省点心,比说这煽情的话,效果好很多你信不信?”和陈丰相处太久了,杜立都已经能够摸到陈丰的行事风格了,这分明是觉得让自己几人担心,有点愧疚了。 但是陈丰的愧疚,就是鳄鱼的眼泪,尽管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觉得愧疚,但是下一次,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还是一样毫不留情,悔恨只是暂时的,犯错确实永久的。 不!在陈丰的心里,犯错只是暂时的,也只有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过分,更多的时候,他是没有这样的反应的。 唉…… 面对这样的杜立,陈丰也只能感慨一声,事实上,他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办法啊。 第五百七十一章 故人探望 自打陈丰进入监狱的第一日,给陈丰送了一顿饭被陈丰说了一顿之后,后面陈丰就没有了被杜立送饭的经历了。 索性监狱的牢头是他的迷弟,他不用和其他的犯人一起吃牢饭。不过不得不提一句,这大理寺监狱的牢饭,着实不怎么好吃,闻着味道就已经有点令人作呕了。 “你们监狱里,平常犯人就吃这个吗?”陈丰记得,大唐对犯人还是很好的嘛,犯不上克扣犯人这点吃的吧。 “嗨,这事儿啊,从来,管牢饭的,都是个有油水的活,多少人托关系都找不上的好活儿!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是这实惠摆在这里呢。”本来这种事情,是内部的秘密,不会与外人说,但陈丰是谁?是他偶像啊,那当然不是外人了,这肯定是能说的。 原来是这样。 听了牢头的话,陈丰心里了然。这油水从哪里来?当然是从正常的饭菜里面克扣出来。 牢里的犯人,确实是犯了事儿才会被抓进来的,但是在抓进牢里之后,他们也是要接受一定的劳动改造的,是不会让他们什么都不做的。 就拿陈丰之前推广的水利工程来说,各地的囚犯,就是这个工程的主力,这种情况,怎么能不让大家吃饱饭呢?可看着牢饭这样的味道,莫说是吃了,就连问一下都难,怎能下咽? 并非是陈丰吃惯了大鱼大肉在这里矫情,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即便是远处那个据说已经在牢里关了大半年的人,也还是没有能够习惯这个味道,如今骨瘦如柴的人,正艰难的从仅有的饭菜里挑出一些能够入口的东西来勉强维持自己的生命能够延续下去。 那股子馊味,就算是隔了老远,陈丰还是能够闻得出来。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整顿啊!”陈丰兀自感慨着,坐在小几前面想着对策。 “嘶……”一阵疼痛从胳膊上传过来,牢头转头看向狱卒,压抑着嘶吼声,“干什么?” “那个……”果然有陈公子在这边,他们老大的脾气都变好了不少,平常哪里能容他这般放肆,瞧瞧最近,真是怎么样他都不会生气。 “磨磨唧唧干什么?”见狱卒好半天不说话,牢头又低声嚷了一句。 “有人,有人来看陈公子了。”被呵斥之后,狱卒这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男的女的,什么人啊?”自打陈丰来了这里之后,牢头觉得自己的工作都做得好了不少,这种事情平常他哪里会关心,只要孝敬足够,就能见上一面,没有孝敬,那就免谈了。 “女的,说是陈公子的故人,没有留名字。” “没有留名字,什么故人这么稀奇古怪的!”牢头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最终还是走到陈丰的牢笼外,“陈公子,外面又一个女子,说是您的故人,不曾留名字。”说着还有点愧疚,毕竟自己没有问到那人的名字,对陈丰好像就不是很负责的样子,按理说,自己何止应该问到她的名字,应该讲身份都给打听的清清楚楚,才能将信息送到陈丰面前。 “故人吗?”陈丰唇角含笑,能称之为故人的女子,他应该并不多吧。 终于来了吗?也对,这牢房之中啊,他虽然呆的还蛮舒服的,但是再怎么舒服,也比不上自己家里,温香软玉抱在怀的娘子陪在身边舒服,不是吗?若是对方再不采取行动,陈丰当真是要自己主动出击,引诱对方上钩了。 索性,在自己没有采取行动之前,对方就上钩了。 “劳烦。”陈丰朝着牢头点了点头。 牢头明白,这便是将人带过来的意思。 “子丰哥哥。”映入耳中的,是清脆的声音。 陈丰一愣,从书册上抬起头,便瞧见身前,其木格正扒在牢门前,眼中含泪的看着自己。 听见她的呼唤,陈丰有点尴尬,“姑娘见笑了,这子丰二字本是行走江湖,以图方便,取的化名,某真名陈丰,草字方知。” “你终于承认了吗?”其木格笑了一下。 陈丰依旧尴尬,这也并不是在京城之中他们第一次见面,上一次她们姐妹两人救了素善和陈然,他们不是就已经见过面了吗?怎么今天竟然还是这般反应呢?有点古怪啊! “方知哥哥,你的眼睛,好了吗?”其木格眼中的泪水晶莹。 但陈丰的眼神却很是怪异,“姑娘,此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当时我的眼睛就已经大好了。” “说来,还是机缘巧合,当时我回到突厥地界去治疗眼睛,经过了你们的村庄,还回去看了一眼,却得知你们一家都被你外祖给接走了。”陈丰笑着说道,“上次相见匆忙,不曾问过,令尊身体可还康健?” “家父一切都好。”姑娘趴在木栏的边缘,看着坐在草堆里,依旧沉稳的陈丰,不知为何,心中竟涌起一阵不忍。 “可方知哥哥怎的又落入今天这样的地步?”其木格看着陈丰。 “此次,卷入了一场谋杀案件之中,我虽与此事无关,但大理寺怕是没有这个能力能还我清白。”陈丰感慨的同时还不忘贬低大理寺一番,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这样的案子,指望着大理寺找到事情的真相,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并非大理寺没有能力审案子,而是有些案子牵涉甚广,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去触碰的,这牵扯到灵州大都督疼宠到心尖儿上的沧海遗珠,宝贝外孙女儿,谁要是动了,那无异于是在老虎的嘴边拔胡须,不要命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终于哭成了泪人。 “难!”陈丰缓缓摇头,却从其木格的眼神里看到了愧疚。 “那人设下计谋,只怕便是为了让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无计可施,最终答应下什么我不愿意接受的条件吧。”陈丰苦笑了一番。 “方知哥哥!”其木格脸上的泪水好似都凝固了,她知晓陈丰聪慧,曾经也见过他温润如玉,回京便听说过他聪明睿智,却没有想到,竟能达到这般。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我要你娶我 “怎么了?”看着其木格愣住,陈丰开口笑着问道。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其木格伸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看着陈丰,眼神之中仍然有心疼,但好像更多的是狠厉无情,又或者是情深似海。 总归是陈丰看不懂的纠结和复杂。 “我希望你不要来。”陈丰终于还是认真地看了一眼其木格,有点失望。 “我……”陈丰眼神之中的失望,终究还是给了其木格重重一击,砸在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素善和然然遇刺的时候。” “原来……原来只有我自作聪明!”其木格猛地后退,苦笑着泪流。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陈丰看着其木格,确实有点失望,但并不能多说,毕竟曾经他们之间就算是没有情感的纠葛,这姐妹两人还是救了自己和杜立,不管今日如何,当日的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只是有些可惜,当日单纯善良的姐妹二人,今日竟然变成这般,是造化弄人,还是世事无常,当真不好说。 “此事,是你一手策划?”陈丰看着其木格,若当真如此,那他还需要更加正视这姑娘才是。 “和姐姐无关!”听见陈丰这么说,其木格本能的想到了他在怀疑姐姐,遂先替姐姐开脱。 “我相信你,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终于到了正面交锋的时候。 “我要你娶我!”其木格的目的也算是明确,在陈丰的问话之后,当机立断。已经暴露了自己,她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陈丰本就已经猜到了是她,只怕连她的目的也都猜到了吧。 “这不可能,我已经成亲了!我很爱我的娘子!”陈丰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你们大唐的男子,不是可以三妻四妾吗?” “你胡说什么?”陈丰这一次倒是真的震惊了,他绝对没有想到,其木格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道你这话代表着什么吗?你知道三妻四妾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说答应,或者是不答应,就行了。”其木格看着陈丰,“若是你是在觉得艰难,那就休妻呀!” “这不可能!”陈丰看着其木格,“你怕是不知道,我与素善,那是当今陛下赐婚的,我若是敢停妻再娶,就是欺君之罪,那是要掉脑袋的!”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也并未让你休妻,我只要入你的府!”其木格看着陈丰,“哪怕是做妾!”目光坚定,语气卓绝,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有着那样雄厚的身份背景,又对他用情至深,这随便换成谁,只怕都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吧! “你知道什么是妾吗?你知道妾是什么意思吗?”陈丰眼神之中的失望却更深了,“你何必这样轻贱自己,以你的身份,随便婚嫁到什么人家,都是嫡出长房的夫人,又何苦自降身价与我为妾?” “我如今只是平民百姓,身无官职,给不了你权势富贵,也给不了你身份地位,你这是何苦?” “这是我的事情。”其木格看着陈丰,打定了主意就是不为所动。 “你外公又如何能够同意你这般作贱自己?” “这也是我的事情。”其木格的脸上一副耐心快要用尽的模样,“你只需要回答,你是答应该是不答应,便可,其他的与你无关。” “你何苦……”陈丰满脸愁苦,“你会后悔的。” “这更是我自己的事情!”后悔吗?还有什么样的悔恨会比求之不得更痛苦呢。她本以为,他们离开,自己便能够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可是谁能想到,时间越是推移,心头的思念和渴望,不仅没有半点被遗忘,反而更加强盛,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湮灭了一般。 “我不爱你呀!”陈丰皱着眉头。 “我爱你便好。”其木格点头,“诺大的陈府,应当不至于连一个院子都折腾不出来吧,我也没有更多的要求,我要你的长子,以后,你随便怎么样,我都不管!” “你疯了!”陈丰这才是真的震惊了,“庶出长子,你这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这同样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其木格浅笑着摇头,似乎能将陈丰逼迫到这样的地步,她很是得意一般。 “你真是好样的!”陈丰终于无力的垂下头,手中的书册随意扔在草堆里,整个人也窝进了草堆里,一身白衣,顿时沾染了灰尘,连略有些凌乱的发丝,都沾染了细草屑,整个人看起来,哪里还有当初清贵公子的模样,倒是有些像街头落魄的乞丐。 “你害我到如今的地步,难道就不怕我毁了你吗?”陈丰抬起头,眼神之中的恨意,呼之欲出,看着其木格的眼神,冷厉残酷,充满杀气,“届时,你便是我府中最不堪的人,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我若是不宠着你,你怕是连温饱都没有办法维持!” “你不是这样的人!”其木格倒是淡定自若,若是寻常女人,听见陈丰这么说,只怕早就已经吓跑了,但其木格竟然还看着陈丰,一脸淡笑。 他不是这样的人吗?陈丰自己都觉得可笑,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的?她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你对我又有多少了解?陈丰嘲讽的笑笑,却并未说话。 “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若是你不答应我,你就会死,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其木格冷静的说道,丝毫不受陈丰的状态的影响,“你在京城之中,树敌不少吧,若是你死了,你能保证你身边的人还能安安生生的活着吗?你最爱的娘子,你的妹妹,你的好朋友!他们都还能好好活着吗?” “你活着的时候,尚且保不住他们,更何况你死了呢?”其木格的眼神很是狠厉,至少,若是你死了,我就第一个不会放过秦素善! 活着,尚且保不住的人,她说的,应该是慕容复吧。 第五百七十三章 那是纳妾,不是娶妻 陈丰不多做说明,反正大家都觉得慕容复应该是死掉了,那就让他死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吧。 所以,他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其木格的建议,他死了,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善终,毕竟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谁会想要给自己留下后患呢? 所以,若是真的要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最终出事的,不只是他的娘子,他的妹妹,他的兄弟,只怕那些和他有牵扯的家族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 先说秦家,那是自己的岳家,现如今因为自己的原因,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杜立和自己关系好的不行,他身后的杜如晦对自己视同亲子,不说杜立出事他会怎么样,就算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他都不会善罢甘休。 高士廉,高家,高冉和自己情同兄弟不说,他还娶了自己的妹妹,算起来还是亲戚关系,而高士廉认了陈然做孙女儿,更是在高冉娶了陈然之前,高家和自己也算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那些想要对陈丰下手的人,自然也会考虑到这些,所以他身边的这些人,但凡和他有关系的,只怕无一能够幸免。 陈丰低垂着头,手肘拄在膝盖上,状似痛苦的用手支撑着脑袋,“嫁给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有没有好处,是我说的算,我喜欢你,这是你早就知道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面对是,所以才会一直躲着我,是不是?”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和姐姐已经进京了,却从来都没有上门来找过我们,甚至我们几次去了你的店里,都不曾见过你的人,你自己说,怎么会这么巧,我们每次去你都不在?” “从家里到翠华山的路,我和姐姐都要走的磨平了车轮,就是为了见你和杜子言一眼,你们心里明明清楚,却从来避而不见,你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你还问我嫁给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难道和心心念念的人在一处,不是好处吗?难道能够每日里都看到自己心中喜欢的人,不是好处吗?” 听了其木格的话,不得不说,陈丰是有点震撼的,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年纪还小,你懂得什么是感情吗?”陈丰总归是不愿意让这个妹妹走上弯路的,即便现在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即便她现在已经固执的要走火入魔了,但不管怎么样,陈丰都想要尝试一番,万一能够让她后悔呢?万一她能够找回最初的善良和单纯呢? “我年纪小?”其木格忽然笑出声来,抬起头,目光直逼陈丰的双眼,“这么说,你是拒绝了,是吗?” 拒绝了吗?若是拒绝了,她是不是就要采取更加让人没有办法接受,更加丧心病狂的手段了? “慢!”看着久久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转身欲走,陈丰忙开口叫停了她。 “其实你错了!”陈丰看着转过头来的其木格,笑容渐渐变得嘲讽,“你已有正妻,陛下赐婚的正妻,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娶你,你若真想进了我的府邸,那叫纳!纳你懂吗?就是纳妾的意思!” “自此以后,你走不得正门,穿不得大红,见着当家主母高行礼问好,我与素善用膳,你只能从旁伺候着,我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你只能远远看着,随时准备伺候我二人。”陈丰看着其木格,有点苦口婆心。 “纳妾呀,以后你的儿女甚至不能叫你一声母亲,你的孩子也要处处低我与素善的孩子一等,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未来,是你想要的吗?” “以后你的孩子也只能是个下人,就算是长子,面对嫡子的时候也是要行礼的。与嫡子的关系并不是兄弟,而是主仆。”陈丰脸上的笑容越加深了,看着其木格略微有点动摇的表情,他好像找到了方法一般,“若是生了个女儿,她便也只有与人为妾的命,想要做大户人家的正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就算是成了,那也是个填房、继室。” “你就算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你的孩子想想吧!”陈丰觉得自己真实使出了浑身解数了,若是这样都没有办法说服其木格,那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还有吗?”果然,事情并不会如同陈丰所想的那么顺利,总有人会不想让陈丰好过,而其木格就是其一。 “你是疯了吗?”陈丰看着其木格,不敢置信,在听说了这些之后,他竟然还不知悔改,甚至还问他,还有没有更严重的后果。 “若是没有的话,我们就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吧。”其木格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但是陈丰口中所说的这一切,被她强硬的压了下来,她不容许自己退缩。 她已经不择手段了,为了这个计划,她不知道送多少人上路,那些先前截杀秦素善和陈然的人,因为担心他们会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事情,她已经让人解决了,之后她还让人杀了慕容复,还杀了去动手的侍女,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个人的鲜血都从自己的手上划过,洗不净了。 所以,她算是拼尽了一切,拼了自己一双干干净净的素手,做了肮脏的事情,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如今已经走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她怎么能够容许自己退缩呢? 不过是那些惨痛的经历?她绝对不相信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算计着将陈丰抓在自己的手里,日后她没有能力再将陈丰的心死死的抓在手里。 当然,就算是不行也没有关系,最终陪在陈丰身边的人,只会是她一个人,其他人……呵呵! 听了其木格的话,看着她脸上近乎癫狂的表情,“你有想过你外公吗?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你还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外孙女儿,他最宠爱的女儿留在世界上的女孩子这般作贱自己吗?你知道这对于一个老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第五百七十四章 谁是替死鬼 “外……外公?”其木格终究还是犹豫了,但是也只有一瞬间的功夫,“我追求自己的幸福,错了吗?” 陈丰愣住,最终认输,他没有办法说服已经已经快要疯了的人,最终也只能认命。 “既然如此,你便说说你的办法吧。”低垂着头,声音有些闷。 “你答应了?”其木格惊喜的看着陈丰。她以为陈丰还会继续纠缠一会儿,毕竟以陈丰的口才,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认怂的。 “说说吧,人是你杀的,你若是能救我出去,就必须要找一个替死鬼,这个人,你想找谁?”本来陈丰可能还没有考虑到其木格的目的,但是在她这般笃定的让自己娶她的时候,陈丰忽然想到了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不是我的事情吗?”其木格淡笑,很美,但配上这样的环境却又很诡异。 “这不仅仅只是你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面,陈丰是不会让步的,应该他知道的事情,他一点都不错错过,更不要说他还等着从其木格的计划之中发现些端倪呢。 “好。”见陈丰坚持,其木格完全忘了那人的警告,“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所以,你想要脱身,应该并不困难吧。”她已经看出来了,陈丰之所以还留在鉴于之中,就是为了等着自己落网,并非是他自己没有能力走出来,而是他想要瞧瞧在这背后策划一切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现如今,陈丰既然已经能够断定这些事情就是她做的,想要出来,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就算是没有办法找到杀人凶手,但是还自己清白还是可以的。 只是陈丰心里还有顾忌,便是找不到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人还是会在暗中继续操控,这一次他能够逃得掉,那下一次呢?幕后黑手的计划会越来越稠密,他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让他找不到丝毫喘息的空间。 一波接着一波的冲过来,那是要人命的节奏,陈丰想要后面能够过上安生日子,前面就必须要解决掉这些问题,包括将幕后黑手找出来,彻底除去。 “嗯。”陈丰看了好一会儿其木格的双眼,他总觉得这双眼睛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着她,或许是错觉吧,也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愿意相信,曾经善良单纯的女孩子也变得这般工于心计。 但是,她错了吗? 站在她的角度上,好像是没有错,毕竟她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站在陈丰的角度,一个肆意伤害自己身边人的人,一个逼迫了自己,想要做自己枕边人的人,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于卑劣。 “找到幕后黑手,有那么重要吗?”看见陈丰点头,其木格的脸上忽然有点落寞。 “若不是我坚持找到幕后黑手,你的计划有这么容易就能执行吗?”陈丰不理会他的落寞,这世上会落寞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他哪里能有那样的心思一个一个的去安抚。 况且,现在两人可还是对手,既然是对手,那就应该有对手的样子,对方都已经不择手段了,难道他还要手下留情吗?这话说出来,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陈丰若是那种会手下留情的人,只怕他也就活不到现在了,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从来都不少,但是面对对他出手的人,陈丰也从不留情,死亡啊,有时候对于那些人来说,真的是解脱,不然若是落到陈丰的手里,还不知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呢。 “既然你有办法脱身,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其木格似是被陈丰的态度激怒了。 “所以,你是不打算进我的家门了,是吗?”陈丰淡笑,和其木格的态度刚好相反。他不是没有办法让自己走出去,甚至只要他想,他现在就能离开这里,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走,若是就这么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有很多都得不到,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位置了,那就让他继续折腾下去吧。 只是,其木格,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你!”一怒一笑,高下立现,其木格终究还是不是陈丰的对手。 “好,我说。”面对这样的威胁,她是没有办法不服软的。 陈丰已经抓到了她的软肋。 “这就对了嘛,我的人呢,必须要一门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任何事情都要以我为主,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陈丰笑着问道。 “霸道?”是有点,其木格下意识的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陈丰的思维有点问题,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身为他的人,确实应该处处为他着想,这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你是认同的,那就说吧。”陈丰依旧坐在草堆里,一丛草在自己的身下,他悠然的晃悠着手上的书册,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手指一点一点,看着其木格的眼神,漫不经心。 “我救你出去,用真正的杀人凶手,换你出去。”其木格咬了咬牙,还是将那人交代了不让说与陈丰的计划说了出来。 “用你自己吗?”陈丰笑着问道。 “我当然不会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可,人确实是你杀的,素善和然然也是被你派过去的人伤到的,对了,我能不能问两个问题?”陈丰忽然饶有兴味。 “你问。” “当日,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杀她们了,为什么还要恰好出现,去救她们呢?” “那并不是恰好出现,我是去翠花上找你的。”其木格说,“几乎每一日,我都要在翠华山转悠一圈,至于你说的,我要杀她们,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她们。” “嗯?” “我只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见你一面。”其木格眼神中的深情呼之欲出,但陈丰却好像并不领情。 不错,这种深情是他并不想要的,这对他而言,只能是一种累赘,无论怎么样都会想要挣脱的累赘。 “好,第二个问题。”陈丰笑着问道,“那些动手的人,他们在哪儿?” 第五百七十五章 各取所需 “自然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提起这些人的时候,她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邪肆。 “你杀了他们?”陈丰死死的盯着她。 “话可不能这么说!”其木格笑看陈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会有杀人的手段呢?” 那就是让人代劳的喽!陈丰当然听得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但是你应该不知道吧,这些事情,你不应该和我说。”陈丰笑着说道。 “哦?”其木格表示不解。 “说了这些,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就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而不再是当初单纯善良的其木格了。”陈丰看着她,“在自己未来的夫婿的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这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我不说,你不是也能够猜得到?既如此,又何必让你浪费功夫呢?我本身想要留在你身边的手段就不干净,我自己心中有数。”其木格看着陈丰,“更何况,我不想骗你。” 我不想骗你!深情如故,但陈丰是真真的不愿意接受,这只会让他觉得压力很大。 “好了,我的问题没有了,你接着说吧。你这个真正的杀人凶手,又想要找谁当替死鬼?”陈丰的话说的并不客气。 “你一口一个杀人凶手,是有多恨我?”其木格的笑容里有些心酸,但面对这样的陈丰,面对即便是在这样的牢笼之中依旧能够淡定自若的男人,她没有办法放弃。明知是飞蛾扑火,最终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扑上去,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但你就是,不是吗?” “对!”看着陈丰嘲讽的表情,其木格终于点头,“我就是,是我派人去拦截秦素善和陈然,后来我还让人将这些动手的人都解决掉了,是我派人伤了慕容复,同样也是我派了侍女过去,给慕容复下毒,最后还毒死了侍女。”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其木格看着陈丰。 陈丰瘪了瘪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竟然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全部得到答案了,但是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呀! “嗯,那就说说你安排的替死鬼,是谁吧。”陈丰继续问道。 “人不就在你的府上吗?”其木格看着陈丰,似是在期待着陈丰自己想清楚。 “在我的府上?”陈丰有点懵,怎么算计来算计去的,竟然将这人算计到自己的身上了?哦,不!是算计到自己的府上的人身上了? “细玉川子!”其木格终于说出了最终答案。 “什么?那是扶桑国的内亲王,扶桑来使,你疯了吗?”细玉川子!陈丰看着其木格淡定的模样,显然这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已经有所预谋了。 “怎么会这么想?”其木格看着陈丰。 “不对!”陈丰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也正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找到的答案,“你和犬上三田什么时候有的交情?”陈丰笃定的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可是犬上三田刻意交代了绝对不能让陈丰知道的事情,怎么陈丰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呢? “果然是这鬼子在背后捣乱!”陈丰也不管顾自己的风度了,实在是犬上三田这个小鬼子,在背后暗戳戳的动手,太让他厌恶了。想要动手,想要对决,就自己上来,面对面的相互算计,他总躲在背后操纵旁人,又是什么行为! “你和他怎么会勾搭上的?”心情不好,连面对其木格都没有了好态度,若是说最初他的态度不好,只是为了笔其木格说出她的计划,那现在的态度,就是真真的发自内心的厌恶了,没有人能够深切的感知到他的内心深处,对于扶桑国的人有多厌恶,而眼前这人…… 其木格若是凭借自己的手段不择手段,他倒是也能够理解,毕竟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权利,虽然她不择手段的的样子好像挺丑陋的,但是这和勾搭扶桑国的人相比,就已经不值一提了。 “什么叫勾搭,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其木格也发现了陈丰脸色并不大好看,遂开口解释。 “各取所需?你和一个扶桑鬼子各取所需?”陈丰不敢置信的皱着眉头,“你缺什么吗?少什么吗?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想要你!”一句话说出来,陈丰便彻底的没有了招架之功。 他确实厌恶其木格的行为,但若是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他还能说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是无错的,但是尽管他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让其木格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是他的错了。 女子的美貌气质,男子的才华风度,本没有错,即便是诱人犯错,他们本身也没有错,但是当知晓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会有些不一样的感受,好似是在愧疚一般,又好像是自责。 “好,好!各取所需是吧!”陈丰也算是彻底失望了,“那你倒是说说,你口中的所谓的你们的合作,彼此能够得到一些什么东西?” “我只要你,现在我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其木格看着陈丰,“而犬上三田,他的目的也很简单,他想要让细玉川子死!” “为什么?”陈丰震惊,那不是他们的内亲王吗?怎么会想要让细玉川子死?若是这个内亲王死在了大唐,犬上三田回去要怎么交代?这并不是一件容易说明的事情? “因为细玉川子总是试图阻拦他的动作。”这是当初犬上三田给他的答案,“他想要去做的事情,细玉川子总是站出来阻拦,身为内亲王,完全不懂得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利益,反而还处处阻拦他获得利益,一个人,就这样被准备放弃了。” “就是这样吗?”陈丰有点能明白了,那一日,自己截了细玉川子的早膳,晚上便来与自己致歉,只怕就是因为知晓了犬上三田那些人的动作吧。 第五百七十六章 好戏落幕 所以,那粥之中有毒的事情,细玉川子是真心不知情的,这一切应该都是犬上三田策划的吧。 包括这一次,其木格做的这件事情,也是他一手在背后策划的。 “这背后,没有惠日的身影吗?”陈丰看着其木格,应该并不会没有惠日的身影吧,毕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惠日配合的。 “有!”其木格点头,“那药,便是惠日给我的。” 所以,让惠日去指正细玉川子,便是最关键的一个步骤了,只要惠日承认了细玉川子曾经让自己给她这样的药,就足以置细玉川子于死地,让她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 “真是,好狠的计谋。”陈丰看着其木格,淡淡的又好像漫不经心的模样,“犬上三田应该没有让你和我说这些吧。” 其木格点头,不明白陈丰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与我说吗?”陈丰看着其木格。 不知所谓的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但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吧。 “因为犬上三田和我交锋数次,他很了解我。”陈丰忽然笑了,不出声,但很是嘲弄,“他知晓我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谋划。” “所以呢?”不知为何,在听到陈丰说这句话之后,细玉川子忽然觉得有点冷。 “苏大人,好戏已经看完了,还不出来收尾吗?”陈丰并没有理会其木格的问题,而是直接看向了转角处,哪里一抹黑色的身影,正是一身便衣的苏威。 “陈先生着实好手段,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真凶落网!”既然陈丰已经叫他了,他再不出去,就不对劲了,不是吗? “你!”其木格震惊的看着陈丰,“你耍我?” “并非是我耍你。”陈丰缓缓摇头,从草堆里站起身子,动作自然的摘下粘在身上的草屑,朝着两个牢笼中间的小门走过去,这是刚进来的时候,陈丰让苏威安排的那个牢房,为的就是今天这场戏。 若是他淡定的坐在另一个干净又整洁的牢房里,其木格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怀疑,但瞧见自己身上沾满了草屑的样子,她就算是有所怀疑,也会因为自己的惨状而有所减少。 “并非是我在耍你。”陈丰坐在小几前面,提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清水,并非是他不想要一杯好茶,只是这牢房这种地方,哪里有能够让他满意的好茶,索性便也不折腾老头了。 但,心中有丘壑,就算是一杯清水,亦能品出好茶的味道来。 “而是你太轻敌了。”陈丰看着其木格,“我多希望今天来的人,不是你的,我多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陈丰缓缓摇头。 “苏大人,还愣着干什么?”陈丰朝着苏威递了一个眼神。 苏威明白陈丰的意思,他倒是想啊,但是这姑娘的身份,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打探清楚了,且先前还听到他们提起了其木格的外公,他哪里还敢轻易动手啊! “看来苏大人是想要枉顾王法了?”陈丰也不逼迫他,只淡淡的笑着看着苏威,等待他的抉择。 当然难以做出决定,其木格的身份可不是闹着玩的,灵州都督李靖的外孙女,谁敢对她不敬。 但是陈丰也不是好惹的呀,在明知道其木格是杀人凶手的时候,他还能对其放水吗?若这人不是被陈丰当场抓到的,他或许还有办法帮其开脱,但现在…… “抱歉了,姑娘。”苏威朝着其木格点了点头,随后对这后面的牢头和狱卒挥了挥手,“还愣着干什么,拿下!” 一拥而上,将其木格关进了陈丰对面的监牢之中。 其木格已经愣住了,直到自己牢头已经将监牢的门锁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看着其木格在对面的牢房之中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淡淡的忧伤,让陈丰想要逃避,一口饮尽杯中之水,随后站起身子,走到牢房的门口,径自打开牢门,走了出来。 这番操作更是让其木格目瞪口呆,随后苦笑。 原来这本来就是一场戏,一场针对自己的戏,自己来了,这场戏也就差不多应该结束了。 陈丰从来都不是囚犯,就算是身陷囹圄,但从来都没有人限制他的行动。 原来,苏威,早就已经相信他了,这场戏,本来就是一个陷阱,是一场引蛇出洞的戏码,而自己就这样自投罗网,还傻傻的将那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躲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陷阱,等待着猎物入坑,结果她如了他们的心愿,义无反顾的掉了下去。 民间对陈丰的传言并没有错,这人…… 罢了罢了! “苏大人,老哥,我就先走了哈,改日过来看你们。”笑得一脸轻松,陈丰晃晃悠悠的和牢头打了个招呼。 瞧瞧,他随时都可以走,偏偏自己还认为他走不了。 她以为自己给陈丰设下了一个圈套,等着他没有选择的时候跳进来,但事实上,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跳进了圈套的人。 一环套一环,到底是谁将谁套进来了,还未可知。 “陈丰!”眼见着陈丰已经走出去了,其木格在牢笼之中大喊一声。 听见其木格的声音,陈丰转过头,透过根根圆木的缝隙看了他一眼,最终转头离开。 “陈丰!你站住!” 任由其木格在后面歇斯底里的嘶吼,陈丰不回头,不理会。 推开牢门,重见天日,阳光刺进眼睛,陈丰下意识伸出手遮挡了一下。 “我让人送你回去?”苏威在后面,看着陈丰的身影在牢门口停下,便知他在阴暗的地方呆久了,有点适应不了这里的阳光。 “还是先给我准备一下沐浴吧。”抬手挡住眼睛的瞬间,一股子刺鼻的发霉味道从衣服上传过来,陈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哈哈哈!”瞧见陈丰的嫌弃自己的模样,苏威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准备,那你先去后面歇一会儿。” 第五百七十七章 烂命一条 “主子回来了,主子回来了!”陈丰刚从马车上露出头来,恰巧打开大门的门房就已经放声大喊。 “主子回来了!”府里的下人听见陈丰的吵嚷,当时便沸腾了,争相传告,陈丰回府一事。 走在街上的百姓们,听见陈府传来这样的声音,当即也忍不住过来看热闹。 这一系列的行动,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陈丰还没有下马车,就已经被一群百姓给围住了。 “大司农,是没事了吗?”百姓站在马车的周围看着蹲在车板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双眼睛不知所措的在周围的百姓们中间转悠了一圈。 “大司农是没事了,是不是?是不是没事了?” “我就知道,大司农是不会做哪些事情的!” “大理寺的狗官,连怎么审案子都不知道,就上来抓人!” “大司农去陛下面前告他们一状,让大理寺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村民们热情的有点过分,陈丰一时之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愣了这么一会儿,也大概明白过来村民们是什么意思了简而言之,就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但是事实上,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打抱不平的。 大理寺…… 听到百姓们说大理寺,陈丰才真是替大理寺有点冤枉了。 在百姓眼里,大理寺就是不会办事的,这一次,确实是被自己连累了,虽然说此前,大理寺未必就是那值得百姓信赖的,但是这一次,凭良心说,若非是因为自己的计划,大理寺也不会被百姓们这么看不上,甚至公然出言不逊。 当然,陈丰并不认为这其中所有都是自己的原因,若非是大理寺此前就已经不得民意,也不至于因为自己一个人就惹了众怒,关键问题还是在于大理寺先前的行为着实是让百姓们不满了。 用陈丰的话说,这件事情,他这一次的经历了,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他并不是决定性因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先前就已经有不少的事情,让百姓对大理寺失去了信心。 确实,长安城乃是皇城,天子脚下,可能事情并没有那么多,但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就绝对不是小事,能够在大唐的官场上掀起那么一点水花,而这丁点的水花,不会吸引到大人物的注意,但是在百姓这些整日里鸡毛蒜皮的升斗小民眼里,却无异于惊涛骇浪,尤其是在那些亲身经历了这些的百姓们眼里,那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了。 不过,有一点,也是陈丰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在百姓心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位和影响,自己一出事,竟然将这些本来藏在水里的百姓都炸了出来,他也没有想到,百姓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集体对大理寺这般不满,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只是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大理寺。 不过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自己的不对,这是历朝历代留下来的毒瘤。 也是官场上最常见的拖拉的病症吧,看起来还真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苏威也和自己诉过苦,所谓的大理寺的官员们办事效果差,其实是因为经费不足的原因。 而从户部拿钱,又实在是太慢,各种流程走下来,一笔钱还没有到手,下一笔钱就已经申请上去了。这样一笔一笔钱的运作,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慢”字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有些问题,若是不能尽快解决,一个小毒瘤就会长成一个大毒瘤,最后会威胁到整个国家的政治安全,而百姓们现在因为陈丰的事情已经对大理寺的办事效率和办事作风产生了怀疑,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日后大理寺在百姓之中将会越来越没有威望。 一个为京城百姓服务的存在,若是没有办法取信于百姓,它的存在将会在没有任何的意义和价值。 但这个问题,并不仅仅只是大理寺一家的问题,而是整个大唐都存在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办事的部门,得不到足够的钱财。 若是想要让办事的部门手上有足够的钱,那就必须减少现在户部核查的手续,甚至直接在各部设立私库。 而这样的行为,又很可能会导致办事的官员中饱私囊,这其中,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考虑了。 也需要投入更多的专业人员去做这件事情。 陈丰就这么蹲在弯着腰半蹲在车板上,脑袋里已经百转千回,好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 “大司农,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什么!那群狗官竟然还敢滥用私行?” “兄弟们,咱们要替大司农讨一个公道!” 见陈丰久久不说话,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 “各,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好家伙,差点引起百姓的暴动,要不是他快速的反应过来了,还不知道要引起多严重的后果呢!这要是真的让这群百姓去找大理寺的麻烦,不被大理寺那群莽夫当做暴民抓起来才怪呢! 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整个京城,甚至全国的百姓都要反了,到那个时候,才叫一发而不可收拾呢! 想到这里,陈丰还有点庆幸,幸好自己反应的及时,听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人群里也渐渐安静下来了。 “大司农,您说,大理寺是不是对您用刑了?您说,俺烂命一条,不怕死,若是那些狗官当真这般欺辱了您,俺就算是搭上一条命,也要替您讨个说法!”人群之中,这人是个中年汉子,粗布麻衣,一双草鞋,身上还背着要去街上卖的柴。 “是啊,要是那些狗官当真敢对大司农做出不敬的事情来,咱们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们理论理论!” “这位大哥的好意,方知心领了,还有各位,您各位对方知的心意,方知心里都明白。” 第五百七十八章 解释 陈丰温和的笑,随后一屁股坐在车板上,目光在村民们之间环顾了一圈,在每个百姓的身上都有那么一会儿的停顿,好似是要将在场的所有百姓都记住一般,“让我好好看看你们,我想将你们每个人的容貌,都记在心里。” 陈丰一句话,就让百姓们感激涕零,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大人物,这般认真的看着他们,说愿意将他们都记在心里,说要好好看看他们,在此前,从来都没有一个当官的人,这般将他们放在心里,一瞬间便在陈丰的身上找到了被珍视的感觉。 “大司农,若是那些狗官欺负了您,您就说出来,反正咱们烂命一条,朝廷也从来不将咱们的死活放在眼里,就算是死了,也要给大司农涛哥公道。” “是啊,烂命一条,我们怕什么!” “什么都不怕,我们什么都不怕!” 眼见着群情激昂,陈丰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就让场面上瞬间就燃炸了,这些百姓看着他的时候,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家人一样,看着他受委屈,就好像是自己的家人受委屈了一般,这副要替他讨回公道的模样,半点都不作假。 “各位,各位兄弟姐妹,大家不要担心,大理寺也是秉公办事,并无错处,各位息怒啊!”陈丰也是苦笑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计划,是给自己解决了不小的麻烦,但是大理寺那边好像并不是很好解决啊! 这麻烦并不是彻底的解决了,而是转移了,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了大理寺的身上,且好像比自己面对的麻烦更加棘手一点。 自己的敌人,也就明里暗里的那么几个,但是大理寺,现在好像因为抓了自己,关了自己几天,成为了整个长安城之中,百姓的公敌,真是不知道大理寺的人出门会不会被暴打! 他其实还蛮想说一句“这不管我的事”的,但是事实证明,这件事情,他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也是直接推动者,还是有必要替大理寺澄清这件事情的。 “大司农,您就别替他们说好话了!” “就是,大理寺那群狗官是什么德行,咱们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拿钱不办事的畜生!” 得,陈丰不替大理寺说好话,还好一点,陈丰这么一说,大理寺在百姓的心里就更没有什么好印象了,尤其是在这这个时候。 “而且,那大理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大司农您大人不计能让那群小人就这么过去,咱们可都是小人物,没有您这样的度量!” “就是,从来,那群狗官也没有将咱们这群小人物放在心里,现在竟然都对大司农动手了,简直就是胡闹!” 瞧瞧,这越说,就越是群情激愤! “各位,各位稍微冷静一点。”陈丰两条腿搭在马车下面,晃晃悠悠的本来还挺悠闲,这会儿见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也有点着急了。 “各位,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啊!”陈丰紧忙劝说。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闹?”就在陈丰想尽一切办法说服百姓们的时候,杜立打开大门走了出来,高冉走在杜立的旁边,跟在杜立后面的则是秦素善、陈然和莫清妍三个女子。 看着几人走过来,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让一行五人走过来。 五人在马车边上站定身子,杜立看了一眼周遭的百姓,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陈丰,“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家一片好心,想要为我跟大理寺讨个公道呢。”陈丰一脸为难的说道。 听了陈丰的解释,杜立更是有点无所适从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百姓们是因为陈丰对大理寺产生了什么误解吗? 这个部门虽然办事效率低了一点,但是因为慕容复的原因,他们这些人对大理寺还是比较有好感的,至少慕容复还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人,怎么到了百姓们这里,好像大理寺就是十恶不赦了一般呢? “这事儿,你还是自己解释吧。”杜立憋着笑让到了一边,看着陈丰本来晃晃悠悠的腿也别晃悠了,一本正经的坐在车上,在心里抓耳挠腮的模样,期待着他说服这些百姓。 “各位,大理寺这一次并没有做错,他们也并没有对方知用刑,甚至对方知还很是照顾,他们这一次找我过去,只是调查一些事情,并非是监禁。”陈丰柔和的说道,“各位可以过来瞧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你们说说,这要是到了大理寺的监狱里,我还能一身这么干净整洁吗?”好吧,虽然他这几天确实是在监狱之中度过的,这身衣服也是在临回来之前,苏威让人给他准备的,但是大理寺也确实没有亏待了他,便说这一身白衫,便是价值不菲,还是他喜欢的风格。 听了陈丰这么一说,百姓好像都安静下来了。 “真的是这样?”稀稀拉拉的开始有人想要听陈丰口中的所谓的真相了。 “是啊,可不就是这样呢,大理寺的苏大人找我过去,只是帮忙调查一个案子,现在杀人凶手已经落网,我这不才回来吗。” “帮忙调查案子?”百姓们的声音也小了不少,看着陈丰,说话的时候,多少还有点迟疑和犹豫。 “就是调查案子,只是实在是匆忙,所以这些日子也没来得及回家,却不曾想,竟然让各位误会了。”说着陈丰跳下马车,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陈丰,多谢各位对我一片真心。”说着,还朝众人拱手弯腰,真挚的行了一礼。 “大司农,这是做什么!”百姓看见陈丰这般,还有点慌乱。 “各位对我的心意,我感激不尽,只是有一事,还请各位周知。” “何事?” “我前些日子已经辞官了,现如今已经不是大司农了,还请各位切莫这般称呼我了,这要是被御史台的人知道了,难免要参奏我一本啊!” 第五百七十九章 保证 陈丰装出一副苦哈哈的模样,惹得百姓纷纷发笑,也算是接受了陈丰现在已经不是大司农的事实。 “那……”那该称呼他什么呢?这有点纠结啊,总不能直接叫他名字吧!这是不是不太好。 “各位,不如便叫我方知?”陈丰自然也知晓百姓们的哭闹,总不能以后见了面都不打个招呼的吧,“这样听起来更亲切不少呢。”说着,双目弯弯,竟笑了起来,仿似是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似的。 “方知。” “诶。” “方知。” “诶。” 有百姓听了陈丰的话,便叫了陈丰一声,陈丰靠在马车的边上,身上歪歪斜斜的靠着杜立,但听见百姓叫他的名字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转过头应了一声。 “方知。” “诶。” …… 好像玩上瘾了一般,不断地有百姓叫陈丰的名字,而陈丰也乐于和他们玩耍,竟然也跟着不断地应和。 “各位,还有一事,我想与各位澄清一番。”见百姓们好像玩够了这样的游戏,陈丰方才开口继续说道。 “什么事?” “大理寺的事情。”陈丰说着,便发现,提起大理寺,百姓们的脸色都出现了变化,似是厌恶,又好像是不屑,“还有京师衙门。” 嗯? “方知是想要替他们说好话吗?”背着柴的那位大哥开口问道,脸色却是不好,只怕如果面前这人不是陈丰的话,他都要发脾气了。 “并非是想要替他们说好话,而是一些事实。”陈丰也严肃了不少,但是脸上还是带着安抚的笑意,“我知晓各位对大理寺和京师衙门很是不满,认为他们的办事效率很差,但是这其中还有很多关键性的问题,各位没有想到。” “大家不曾在朝为官,所以不明白其中的规则,方知明白,这很多事情,并非是大理寺和京师衙门两家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更是需要朝廷上上下下所有人一起努力,甚至也需要各位百姓们的协助,这其中要消耗的时间,钱财,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够积累的。” “所以,大理寺和京师衙门,之所以办事效率好像很差,但这也是因为各部门没有配合好,却并非仅仅只是朝廷的问题,还有咱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关系。” 陈丰说道还有他们这些百姓们的关系的时候,外面围着的百姓,心里便有些不满,但是因着陈丰在前面加了一个“咱们”,百姓又觉得好像是受到了重视,又不能发脾气,且对着陈丰,他们也没有发脾气的能力。 而且,陈丰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给大理寺和京师衙门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站起来。 “可是……” “这些问题要什么时候能够解决?”百姓们看着陈丰,朝廷这些大员们,他们也只敢在陈丰的面前发发牢骚,这会儿陈丰看似是在帮着大理寺和京师衙门说话,但是明眼人听着陈丰说到这里,哪里还能不知道陈丰在本质上,是在帮着他们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的呢。 “各位稍安勿躁,还需要在等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尽量协助大理寺和京师衙门解决这些问题,可好?”陈丰的脸上,带着让人信服的笑容,“不若,就三个月,各位觉得怎么样?三个月的时间,我便让各位有机会到京师衙门和大理寺去一抒自己心里积压了很久的事情。” “各位,可愿意再给方知三个月的时间?”陈丰的目光在村民之间转悠,力图能够和每个人都有目光的接触,让这些村民们看见他的真诚。 “我们当然相信方知。”这名字,叫着叫着,也就顺口了,说话的时候,直接就叫了出来。 “只是,那到底是大理寺和京师衙门,方知若是做不到,便不要勉强,我们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了我们。”百姓还是明事理的,大多数人,还是懂的道理的。 “好。”陈丰也不多说,淡笑着应下,随后好像泄了气一样,软哒哒的靠在杜立的身上,“好累哦!”也不知道是在和百姓们撒娇还是在和杜立说事实,“这几日,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伸出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方知这般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可不要累坏了身体。” “知晓了。”陈丰展颜一笑,好似冰川融化一般温暖入人心。 “早点歇着吧,我们也该去做我们自己的事情了。” “那各位自去忙,我也回去补个觉。”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分明已经困得不成样子了,却还是在坚持,想要等着百姓们们都散了才肯回府。 百姓们也看出了陈丰的意思,当即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的加快速度离开了,“我们快点走,也好让方知早点休息,他太累了!” “还说大理寺的狗……官员不是废物,若真的不是废物,还需要方知去帮忙嘛!” 得,就算是陈丰已经解释过了,百姓们心中对大理寺的不满却也依旧没有那么容易消解,只不过因为陈丰的话,他们提及大理寺的人的时候,也愿意称他们为官员而不是狗官了,应当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听着散去的百姓们嘴里念念叨叨的话,陈丰也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这群人,还真是蛮好的。 让苏威派过来的马车回去,陈丰也耷拉在杜立的肩膀上,准备回府了。当真是在百姓面前有点不注意形象了,但是已经走远的百姓回过头来,瞧见这样的陈丰,却只觉得亲切,好似是自家胡闹的小孩子一样,又有点心疼,不知道究竟是在查什么案子,竟然让陈丰这般劳累! “方知哥哥。”陈丰刚要抬脚回府,便听见身后怯生生的女声响起,是个娃娃的声音。 “怎么了,小妹妹?”陈丰转过身,看着身后怯生生的站着,四五岁的小姑娘,被祖母牵着,手中还紧紧的攥着一个糖人,看见陈丰转过头,小姑娘挣脱了祖母的手,朝着陈丰颠颠的跑过来。 第五百八十章 糖人 陈丰担心她摔着,便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提前蹲下身子,张开怀抱,等着小姑娘扑过来。 小姑娘却并没有能够如愿的扑进陈丰的怀里,而是在距离陈丰还有半步远的位置生生的停了下来。陈丰略微有点尴尬的收回手,想了想,又将小女孩儿揽进了怀里,抱着她站起了身子。 “方知哥哥,这个是我祖母做的糖人。”说话间,已经在陈丰怀里的小姑娘,将手中的糖人递给了陈丰,还满脸期待的看着陈丰。 陈丰有点愣住了,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人儿,竟然是给他送东西来的,这小小的糖人,是一个花旦的模样,很是精致。 他转过头,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远处的小姑娘的祖母,在祖母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糖人的摊子,摊子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糖人。 祖母收到了陈丰的眼神,却只是对着陈丰笑了一下,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的一张脸上,此时看着陈丰,满是慈祥。 转过头,小女孩儿一脸期待的看着陈丰,又时不时的转过头看着自己手上已经递出去的糖人。 陈丰回过神来,便一手抱着小女孩儿,另一只手接过了小女孩儿手中的糖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沐沐。”见陈丰收下了自己的糖人,小女孩儿的脸上洋溢了幸福又开心的笑。 陈丰晃了晃手中的糖人,看着沐沐,“谢谢沐沐的糖人,哥哥很喜欢。” “沐沐很喜欢哥哥。” “哥哥也很喜欢沐沐。”陈丰笑着说道,随后抱着沐沐走向了还站在远处的祖母。 “奶奶是每日里都在这里卖糖人吗?”陈丰笑着问道,目光中有着审视,虽然不大关注自家门口的事情,但是从前好像并没有在这一片儿见到卖糖人的老妪。 “也是这几日才来。”老太太看着陈丰抱着沐沐,便伸手要将沐沐抱过去,“原本那边的生意不大好做了。”老太太感慨了一句。 索性陈丰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抱着孩子,还有点不顺畅,便将沐沐递了回去。 “怎的?可是有什么人为难了你们?”陈丰的神情略有些紧张,百姓可都是他在庇护的,若是这些百姓出了什么问题,他当然会不悦。 “没……没有,只是不大好做。”老太太慌张了一下,开口说道,但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说实话。 陈丰有些疑惑,若是真的有人欺负了她们,这个时候在他面前不是应该如实吐露吗?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怎么没有,那天,那些人还踢翻了奶奶的摊子呢!”见奶奶不说实话,沐沐可是不乐意了,看着奶奶,一脸不满的说道,“奶奶怎么能骗人呢,奶奶不是教沐沐不能说谎吗,怎么自己还说谎?” “啊!这……”老太太有点反应不过来,这…… 她并非是有意隐瞒,而是方才陈丰的话,她也听见了,陈丰已经不是大司农了,不是当官的,还怎么能够管束那些人? 她清楚陈丰的为人,若是被陈丰知道了,他定然要拼尽全力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的,但是那些人,连小官员都不敢轻易招惹,他怎么还能让陈丰去做这件事情呢? “沐沐不要瞎说,哪是踢翻了奶奶的摊子,他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撞到了奶奶的摊子,后来还给了奶奶赔偿呢。”陈丰面前,祖母又一次对着小姑娘说了谎话。 “赔偿?我还看见他要打奶奶了呢!”沐沐童真的声音传出来,陈丰还真是有点意外,这摆明了就是要收保护费的人,只是老太太为什么竟然好像在维护他们呢? “沐沐,他是喝醉了酒,像你爹一样,喝醉了酒是要发疯的。” “发疯!”提起她爹的时候,小姑娘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后怔愣的看向自己的奶奶,“真的吗?” “是真的,只是喝醉了酒,要发疯而已。” 看着沐沐下意识抱着自己胳膊的行为,高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既然没什么事情,咱们就回去吧,不要耽误老人家做生意。”看着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高冉也不意外,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陈丰觉得事情有点古怪啊!他还什么都没说呢,眼前明显是有事情的,但是高冉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要多管闲事的模样。 “看我干什么?还不够累是不是?”看着陈丰的眼神,高冉嚷了一句。 发什么神经? 陈丰心里暗暗念叨了一句,但表面上还是要给足高冉颜面的,和祖孙二人道别之后,一行便浩浩荡荡的回府了。 “怎么回事?”一进府门,陈丰便开口问道,不要当他看不出来高冉的古怪。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去处理。”高冉皱着眉头,给了陈丰一个眼神,便转身又出去了。 “搞什么?”陈丰看了一眼杜立,问询的眼神,再明显不过了。 “这很明显了好不好?”杜立看着陈丰,“他呢,三教九流最是清楚,整个京城的三教九流都要给他点颜面的,这些事情啊,你就不要担心了,他自然能够处理的明明白白的。” 听了杜立的话,陈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看向了走在身后的三个女子,确切的说,是走向了秦素善。 “娘子,身体可大好了。” “已经大好了。”秦素善点点头。 “近日来,娘子辛苦了,可否容为夫借花献佛?”说着,便将手上的糖人递给了秦素善。 “这算是收买我?”秦素善挑了挑眉,看向陈丰。 “当然不算,只是想让娘子甜甜的。”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说什么呢!”秦素善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其他人,却发现大家早就已经离开了。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场了。 嗯,身为陈丰比较看重的人,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陈丰摆明了就不会希望他们这么一群人围在这里,当然是趁着两人还没有到情浓的时候,就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五百八十一章 有孕在身 没错,可不就是是非之地嘛。 秦素善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些相熟的人,大家可都是清楚的,能够硬生生的逼着当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意的陈丰承认了自己的心意,还能让陈丰去圣上面前求那一张圣旨的女子,怎么可能简单? 陈丰自以为能够瞒得住秦素善,但是他们却以为,秦素善应该早就已经知道陈丰做了什么了。 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秦素善也放开了自己,伸手接过陈丰一直举着的糖人,放在唇边尝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状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大理寺的牢饭,是比家里的好吃吗?” “额……”陈丰有点尴尬,“娘子,你都知道了啊!” “我不知道啊!”秦素善撇了撇嘴,无辜的眼神放在了糖人上,“我都被人迷晕了,我能知道什么?” 得!事到如今,陈丰怎么可能还弄不清楚了,他们家的丫头,摆明了就是来秋后算账了。 但是,就算是明知道秦素善是来秋后算账的,陈丰也没有任何办法呀,毕竟她说的是事实,确实是自己给秦素善下了迷药。 现在说什么?让他说“我要是为你好”吗? 虽然陈丰的心里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站在秦素善的角度上,就是不愿意让秦素善参与自己的事情,仅此而已,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清楚。 “娘子,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多说,但求娘子看在往常的夫妻情谊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一本正经的说着搞笑的话,还能让秦素善泪目,大概也就只有陈丰一个人了吧。 “你个傻子!”秦素善看着陈丰认错的样子,声音有点哽咽。 “都是我的错,不哭!”自家媳妇儿掉眼泪了,这可还得了,陈丰这会儿才是真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竟然敢让自己媳妇儿掉眼泪,这已经不是小问题了,这是原则性的大问题。 “娘子,我知道错了,咱们不哭啊,不哭!”哄人这种事情,陈丰还真是不是特别有经验,尤其是当自己喜欢的人,这般泪流的时候,任他在外人面前怎么淡定自若,怎么指点江山,怎么舌战群儒,面对危险的时候,再怎么冷静自持,这会儿都已经随着秦素善划过脸颊的那滴泪水而烟消云散,只剩下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 “你还把我当成娘子吗?”秦素善一边落泪,一边坚持着问陈丰。 “我当然把你当成我娘子,只是当时……当时……” “当时怎样?”秦素善看着陈丰,目光之中隐有期待,似是在等着陈丰的答案。 “当时你受着伤,我担心你若是知道了我要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会受不了这个打击,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不能让你有丝毫的冒险。”陈丰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话给说出来了。 “你……你!你说什么?”秦素善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陈丰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既然已经说了一遍了,已经被人听到了,他也不担心了,索性就告诉秦素善了。 “我……我!我怀孕了?”秦素善看着陈丰,一脸的不敢相信。 “是!”陈丰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手上抓着糖人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就小了,若非是陈丰眼疾手快,这糖人,便掉下去了。 “娘子,我送你的东西,就这么不懂得珍惜嘛!”陈丰佯装出一副不满意的神色,举着手中的糖人,似乎是要找秦素善讨个说法的模样。 “不要废话,不要转移话题!”秦素善双手叉腰,瞪了陈丰一眼。 天!她这个当娘的,都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怀孕了,陈丰竟然先知道了,这……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让她先知道,然后再告诉陈丰嘛!搞什么嘛,现在可好了,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怎么了?怎么怀孕了心情还不好了?”陈丰看着秦素善,女人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猜,曾经多少次,两个人聊到孩子的事情,秦素善都是一脸期待,那模样,不像是不喜欢孩子的样子啊,怎么到了现在,竟然好像对孩子没有那么期待了呢,知道怀孕了,兴致也并不高啊! “不是心情不好,是你比我先知道。”秦素善悻悻的说道。 陈丰愕然,后了然,不由一笑,“原来是这样啊,谁先知道有什么关系呢,你是孩子的娘,我是孩子的爹,我们都是这个孩子最亲的人,谁先知道都是一样的。”陈丰说着,单手将秦素善揽进怀里。 气氛忽然温和了起来,方才还又哭又恼的氛围,一瞬间就变得满是粉红气泡。 “不对哦!”忽然,秦素善好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自己巴拉巴拉,从陈丰的怀里退了出来,“咱们方才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因为你怀孕了,怕你担心,身体出了什么意外,才瞒着你嘛,你也要体谅一番我的苦心啊,我当然希望我的娘子能够和我同甘苦共患难,但是现在不行啊!”陈丰一本正经的说,还深情的看着秦素善。 “为什么不行?我们一家三口也可以同甘共苦,怎么就不行?” “当然不行!”陈丰有点激动,“我们都是成年人,保护自己是一种本能,但是我们的孩子还太小,你知道吗” “嗯?”秦素善有点不能理解陈丰的意思。 “你呀,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做,怎么自己还一副小迷糊的模样?”说着,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 “你都不知道我在知道我们有孩子的时候,心里有多激动,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它能早早的和我们见面,但是很遗憾,这是不可能实现的。”陈丰伸出手,牵着秦素善的手,两人朝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午后柔和的阳光打在两人的身上,拉出了两道手牵手的长长的影子。 第五百八十二章 是那两姐妹吗 “我的任务啊,是保护好我们的一家,保护好我们身边的所有人,而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陈丰说着偏过头,看着秦素善柔美的脸,“你要负责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呀!他太脆弱了,一旦出了点什么事情,我担心他会受伤。” “所以,我能不能拜托娘子大人,凡事替我们的孩子着想一下,一定一定要保护好他!”陈丰认真的表情,让秦素善不忍心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可是,我还是希望,下一次,你不要这么冒险。”秦素善我这陈丰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气,摆明了就是不希望陈丰继续做傻事。 “这一次,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我保证,会尽快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掉,好和娘子幸福美满的在一起,让我们生活的空间都变得甜甜的,怎么样?”陈丰笑的像个孩子。 或许,男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幼稚的像个孩子吧,就算是陈丰这样的人物也不能免俗。 秦素善看着陈丰的模样,也不由自主的勾唇笑了起来,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得上爱的人就在身边,手中牵着的便是幸福更让人觉得温暖呢? 但,尽管心里喜悦,但是陈丰还是稳稳当当的走在秦素善的身边,一只手替秦素善拿着糖人,另一只手扶在秦素善的后腰处,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模样。 若是说曾经在睡梦中,回到过去的那一次的经历,让他没有了想要回去的想法,那么在知晓秦素善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们两个人爱情的结晶的时候,他才更加坚定了,要永远留在这里的信念。 有爱人,有孩子,有亲人,有朋友,或许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值得他永远珍惜和记住的人生。 而在知晓了秦素善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的那一瞬,他才真正对这个世界,对这个时代有了归属感。 陈丰没有说的是,他这一次之所以铤而走险,就是因为知晓了秦素善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不愿意孩子出生在一个混乱的时代,所以这一次,就算是有危险,他也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他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安生的时代,让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安稳的、没有危险的时代生活。 而这一次,危险就在他的身边,他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安稳的时代,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身边变得干净,变得透彻,变得能够让他放心得下。 陈丰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有大的愿想的人,但是这一刻,为了自己的孩子,他想要拼搏一把。 这一次,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身边的所有人! 感受着秦素善的温柔,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是那两姐妹吗?”靠在软榻上,秦素善看着坐在桌边正处理事务的陈丰,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嗯?”停下手中的笔,陈丰抬起头看了一眼秦素善,“什么?” “是那两姐妹做的,是吗?”秦素善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陈丰下意识的问道,这个问题,就连慕容复都研究了好长时间才得出来这样的结论,且最终还验证了一番,又为了验证事情的真相,身受重伤。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能够猜到,也看得出来,秦素善确实是猜到的。 所以,到底自己是将一个什么样的宝藏放在家里接灰了?他现在才开始考量,自己是不是真的将秦素善保护的太好了! “感觉吧,女人的只觉,有时候还是蛮准的。”秦素善皱着眉头,“我总觉得那天,他们姐妹两个出现的有点诡异。” “怎么说?”陈丰将手中的笔放下,书册也合上,一门心思的听着秦素善的话。 “那一日,我们先是过去,再回来,没有发现任何人走过的痕迹,后来我又仔细问过山上的工人们,他们也并没有看到有人经过。”秦素善认真的回忆当时的情况,“那些人,摆明了不是求财,但是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我们。” “很奇怪,就好像这一切本来都是算计之中的情况一样。”秦素善有点想不明白,但是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她说出来的这种可能性。 “那姐妹两个人一定会及时出现,及时将我和然然救走,就算是我当时没有受伤,到了一定的时机,他们也会出来,救走我和然然。”秦素善的一只手搭在软塌的边上,手指一点一点的,“这也是我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那群人表现的太过于刻意了。”秦素善慢慢的说,“而那两姐妹出现的太过及时了。” “你猜对了,不过不是两姐妹,这件事情是其木格一手策划的,其其格,应该并不知情。”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陈丰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秦素善看着陈丰,“若是单纯的只是想要嫁给你,那就直接杀了我就是了,为什么还要高出这样的戏码来?” “这并不是什么戏码。”陈丰看着秦素善,“只是因为她很清楚,活人永远也赢不了一个死人,尤其是我这么喜欢你,若是直接杀了你,可是没有办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的,但是若是能够一点点走进我的心里,则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了。” 若是一步一步的走进他的内心,那事情最终就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没准最后若是秦素善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陈丰真的会因为从前,其木格做出来的种种表象而娶了她做继室。 只不过这个目的并没有达成,陈丰最终也并没有能够让她如愿,如今这人已经落网了。 不过陈丰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顾忌。 她的身份,就算是犯了错,没有杀人,只怕也没有办法置他于死地,所以他设计让慕容复“死”了,其木格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的。 但是现如今,其木格竟然和犬上三田勾结到一起了,不知道是单纯的代表他自己,还是有李靖的身影。 第五百八十三章 请娘子帮忙 若是单纯只是其木格的做派,那这件事情就还好解决,但是若是这其中,还有着李靖的身影,就必须要慎重再慎重了。 “你觉得,这是他自己的行为吗?”秦素善歪着脑袋看着陈丰,一副可爱又好奇的猫咪模样。 “这个我也说不准,若不是因为李靖,我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女子布这么大的局。”陈丰也正在忧愁这个问题,然他都已经回答完了秦素善的问题,才反应过来,他们家娘子,竟然能够考量到这个位置上来。 “娘子,你怎么会想到这里?”陈丰有点惊奇。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秦素善晃悠着小脑袋看着陈丰,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也还是因为自己让陈丰惊讶了一瞬间,所以,脸上难得的带了些许的骄傲,是真正意义上的骄傲,好像整个人的生命意义都得到了升华一般。 能让陈丰惊讶的事情可不多,尤其是秦素善,自打认识了陈丰之后,便总觉得,自己处处都被陈丰压了一头,陈丰是一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她好像也只能做陈丰背后的小女人。 而今天,见陈丰因为自己一两句话便惊讶的样子,还真是很有成就感。 确实,陈丰想的是筹谋划策,她想的是人之常情,这其中还有一定的区别,但是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牵扯。 陈丰不是也在担心,李靖因为自家外孙女儿而造反的事情吗?陈丰想的是家国天下,而秦素善想的是小儿女们之间的家长里短,其实最终,殊途同归。 若是换成旁人,只怕未必会因为自家子孙的事情而走上不归路,不仅不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甚至还有可能会大义灭亲。 但是李靖和其木格之间的关系是不一样的。 其木格对于李靖而言,是沧海遗珠,早前便听说过,李靖对自己的女儿那是有求必应,当初他的女儿之所以会流落到突厥,也是因为战争时期的流离失所,当时大唐还没建国,天下群雄并立,世风嘈乱,李靖亦是一方枭雄。 但作为父亲的,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爱女,便已经是一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悔恨。 找到女儿下落的时候,他本以为这世界都安生了,却不曾想,他的女儿早就已经香消玉殒,只留下两个小女儿,也就是他的外孙女儿,因着对女儿的愧疚,已经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这两个外孙女儿了。 而今,其木格牵扯到了一场惊天大阴谋之中,谁都没有把握,李靖会不会为了这个外孙女儿置府上的其他人于不顾,置整个大唐的江山社稷,君王黎民于不顾。 “罢了,我出去一趟。”最终,陈丰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去哪儿?”秦素善下意识的问道。 “去见李靖。”陈丰慎重的说道,随后点了点手中的笔和书册,“这些就麻烦娘子帮我搞定了。” “嗯?”秦素善有点想不通,先前不是还不让自己过多的接触这些东西吗?怎么这会儿就主动请自己帮忙了? 被秦素善疑惑的眼神看得有点尴尬,让他承认先前并没有将秦素善放在眼里吗?该不会被自家娘子暴打吧,当即有点傲娇的说道,“这不是手上没有人手了嘛!” 说完,竟不愿多做停留,起身便要离开了。 “这就走了?”徒留靠在软榻上的秦素善一脸茫然的看着已经关上的门,颇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觉得自家相公有点不自在呢?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没有办法面对的事情吗? 殊不知,秦素善还真是了解自家男人啊,他还真是因为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先前的时间里都小看了她而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她。 不过,陈丰交代的事情,秦素善还是会认真完成的。 当即认命的走到桌边,将陈丰没有完成的事情继续进行下去。 陈丰所做的,也不过是在整理天下司传递过来的信息。 而秦素善的笔下,越是整理,越是心惊。 她从来都不知道,陈丰在不动声色之间,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了,整个大唐,还有陈丰不知道的事情吗?好像不管是谁家的事情,陈丰都能找到一些信息。 能做到这样,要消耗多少人手,暂且不说,在各位大人,甚至富商的府邸之中安插了自己的人,这有多么艰难。 秦素善摩挲着手中的书册,这前面已经有一部分是陈丰誊抄过的,她一页一页的翻看,这才惊觉,自家相公果然是不一样的。 在此之前,秦素善可从来都不知道,陈丰竟然在她都不知不觉的过程中就将这些事情做到了。 她倒是不觉得陈丰瞒着她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的,毕竟此时着实事关重大,也容不得陈丰不认真对待。 但今天,陈丰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于她,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将后续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处理,这便是对她的信任。 面对陈丰这样的信任,她还是感动的。 这其中牵扯到多少东西,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明白,不仅是牵扯到多少机密,更是牵扯到多少人的性命。 陈丰能够得到这些信息,这其中有多少机密,是要主子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才能够知晓的东西,而这些人能够潜伏到那些主子的身边,便足以说明他们的能力。 但是有一点也必须要承认,这些人能让陈丰安排人日夜盯着,便是说明了这些人本身也有厉害之处,若非如此,只怕陈丰也不会在这些人的身上浪费时间,既然是厉害人物,必然会心狠手辣,知晓什么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就好像现在,若是这些人知晓了他们身边竟然有旁人的奸细,又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呢? 扪心自问,若是换成秦素善自己,知晓她身边有了这样的细作,只怕也不可能善待了,最多,担心打草惊蛇,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人处死,但也定然会找个由头,或是将人赶出去,或是将人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弄死。 第五百八十四章 请帖 秦素善自认为自己是个弱女子,但是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依旧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其他人呢,一个个心狠手辣,浸淫权术之道,自然不会妇人之仁,只怕一旦这些人暴露了,定然不会有任何一点逃脱的机会。 虽然不知晓这些人,陈丰是怎么搞定的,但是想来也能猜到,将这些人变成自己的人,还不知晓是浪费了多少精力呢,毕竟这其中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陈丰后来安插进去的,更多的是因为被陈丰抓住了把柄给策反的。 有多珍贵呢?大概就是这群人之中,每丢了一个,就会给陈丰带来不小的麻烦,虽然将这些人尽数监控,也并不见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但是掌握了这些人的一些消息,就相当于在一定程度上,在这些人和陈丰作对的时候,便能反败为胜。 曾经陈丰也并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人,有多珍贵,秦素善当然明白。 而今天,陈丰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自己,毫不避讳。 他离开之前,甚至连一句交代都没有,便是这般信任自己定然能够明白这东西的珍贵之处,也定然不会做出任何有损他的利益的事情吗? 人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却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这般信任她,这如何,就算大难临头,她也没有办法抛弃陈丰独自寻安全庇护了吧。 虽然,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的事情,但今日,因着陈丰的行为举动,也更加坚定了要生死与共的信念。 手中的笔,落下,将陈丰所需要的东西,珍而重之的誊抄下来。 而另一边,陈丰的拜帖已经到了李靖的府上,云骥在路上,还拦截下了正准备去李靖府上说明其木格的情况的苏威。 也是陈丰刻意交代过,若是遇到苏威,便将他拦下来,他还需要先行提点李靖一番,切莫放这位后世流传千古的将军因为他的某些原因而转变了命运。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先前有没有交情,两人终究还是一同上过战场的,有些事情,陈丰能够提点的,还是要稍微提点两句,到底是一个女子重要,还是家国天下重要。 而,陈丰,也并没有想过,要去了其木格的性命。 只是暂时要让她受点苦罢了。 和云骥前后脚出发,李靖这边刚接了陈丰的拜帖,陈丰便已经上门了。 “陈先生亲自登门,未能远迎,还望恕罪。”看着陈丰在管家的带领之下来到大堂,李靖笑着站在门口迎接。 “冒昧前来打扰,都督不怪罪,便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反过来怪罪都督?”陈丰亦是笑着问道。 李靖毕竟是武将,就算是有着文臣的权谋之术,但并不愿意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再加上陈丰还颇为合他的眼缘,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也便没有了更多的废话,将陈丰迎了进去,分宾主落座,让下人奉茶之后,李靖便率先开口。 “先生此来,可是有何要事?” “确实有些事情,欲与都督商讨。”陈丰将手中的玉骨折扇放在边上的桌上,从袖袋之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一边候着的侍女。 那侍女接过信,便转身呈交给李靖。 信上,并没有太多的内容,是陈丰早前就已经与李世民透过气的内容,霞扎 甘旦白居意图对南诏公主下手的内容。 “这……”李靖看完之后,方才看向陈丰,“这信上的内容,先生可能确定属实?” “若不属实,哪里敢来都督面前胡说八道?”陈丰点了点头,“已经多方确认过,消息属实。” “另有此物。”陈丰又从袖袋之中拿出一物,递交给侍女。 李靖接过,方才瞧见,正是一封请帖。 霞扎 甘旦白居,递给陈丰的请帖,三日后,有一场颂诗会,说是要以文会友,霞扎甘旦白居对陈丰先生的文才谋略极为仰慕,亲自下请帖,邀请陈丰一定要亲自到场。 而陈丰先前递给李靖的信上,也明明白白的写着,霞扎甘旦白居就是趁着这一次宴会的机会要对南诏公主下手的。 宴会上,可不仅仅只是邀请了陈丰这些大唐的人,各国的使臣也均有接到邀请。 人多眼杂,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更是因为人多言责,对方根本不会给南诏公主反应的时间,也不会给南诏反应的时间,届时,所有人,亲眼所见,霞扎甘旦白居和南诏公主有了肌肤之亲,就算是南诏方面,想要反驳,也是有口难辩。 届时,只怕两方会就此联手,若是当真如此,就算是大唐如今强盛,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了。 “先生想要我做什么?”李靖看着陈丰,此事,陈丰既然来寻他,且将这其中的一切青囊相告,便是定然要寻自己相助的,遂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陈丰苦笑了一下,“此事,某亦是未曾想到办法,此前也与杜叔父,高家祖父商讨过,均未能得到更好的解决办法,遂才来向您请教,武将和文官的思考问题的方向并不相同,几位长辈也认同,或许都督能够想到办法。” 李靖有点懵啊,这什么意思? 先前已经和高士廉、杜如晦商量过了,结果这几位没有得到结论,便来寻他了?这是确认了他能够得到结论吗? “此事,到是可以先不说,只是,先生今日怎的来了我府上?往日里,不是路过我的府门口都要绕开走吗?”李靖思索再三,也并没有其他办法,遂扯开了话题。 “都督这话是从何说起?”陈丰摆明了就是装傻充愣,“不过是先前都督军务繁忙,方知无事,不敢上门来叨扰,生怕耽误了都督正事。” “那这一次,怎的又敢上门来了?”自家外孙女儿的心思,他这个做外祖的,怎么可能不知晓,陈丰刻意躲着两人的事情,就算是没有人点明,却也瞒不住他。 第五百八十五章 可有交情 他从前对此事不闻不问,便也是很心里清楚,陈丰不可能以正妻之礼去了自家的外孙女儿,而让自家的外孙女儿与人为妾,那不是生生打了他这个灵州大都督的脸面吗?只晓得是说他们家姑娘对陈丰情根深种,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自己是在巴结陈丰了吧! 以他的身份当然不需要去巴结谁,现在的情况,他也不敢去巴结谁,所以,尽管知晓自家的外孙女儿对陈丰情根深种却也什么都没做,只单纯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陈丰对其木格的避而不见,其实还蛮合他的心意,但是自己满意是一方面,自家的姑娘被陈丰看不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纠结,一方面觉得人家看不上他们家的姑娘,就是瞧不起他,但是另一方面,若是人家真的看上了他们家的姑娘,只怕他的心里也会不愿意,毕竟陈丰这人,李靖虽然是看上了,但是人家已有妻室,还是陛下赐婚,不可能停妻再娶。 就算是停妻再娶,他能容忍自家宝贝的姑娘家做人家的继室吗?填房啊,虽然也算是正妻,但是大户人家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的,比之人家正儿八百的正妻,不知道差了多少档次,贵妇人们的聚会都是不愿意邀请这些作为填房的正妻的。 李靖虽然不愿意理会女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他甚至比一些女人都了解游戏规则,有时候,了解游戏规则,并不是为了去玩这个游戏,而恰恰是为了不被卷进去。 女人之间的战争,他所知的并不少,甚至那些女人之间的到底因为什么而发生战斗,他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虽然没有硝烟,但是杀起人来,可以不眨眼啊。 不理会,是因为并没有牵扯到自己,甚至看着这些女人因为自己而产生的争斗,或许还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知晓女人之间的残酷争斗的李靖,怎么可能让自家的姑娘真的去做陈丰的填房甚至小妾。 陈丰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知晓李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就算是明白,也不能太过于点明。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是,说出来,反而没有那么好了。 “都督可要听我一言。”陈丰可怜巴巴的说道,“我可绝对没有对都督避而不见的想法和行为,先前一直不曾过府而来,便是想着,咱们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关键时刻,可以互相倚仗不是,万万不曾想过,竟然因为方知的行为让都督误会了,这着实是方知的不对,方知在此给都督道歉,还望都督莫要怪罪了。” “嗯?”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自己欺负了他!“诶,陈先生何故如此,我又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当然能够明白你的深意,只是京城之中,人多口杂,你这一直不愿上门,总会惹人非议,怕是让人以为,你与我李府有什么矛盾了。” 有矛盾吗?陈丰的表情略微有点古怪,其实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不能与他说便是了,若是实话实说,自己将人家当眼珠子的外孙女儿给算计到大理寺的大牢里,这老头儿还不直接一刀劈了自己,今日他是单枪匹马前来,这老头儿若是突然发难,只怕自己就要殒命于此了。 “都督说笑了,这百姓不知其中关节,便会胡说,咱们早已不是那整日里鸡毛蒜皮的升斗小民,理会这些无所谓的留言,岂不是有点自降身份了?” 到底是不是自降身份,陈丰到是不理会,李靖本身也并不是会关心这些事情的人,他满脑子的心思现在,只怕都放在其他的地方上,至于百姓的流言蜚语,无伤大雅,自然也不必理会。 “所以,你今日大老远的来我这里一趟,一本正经的递了拜帖,便是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吗?”说着,他晃了一下手中,陈丰方才递过来的信和请帖。 “当然不止此一事。”陈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其实不管李靖有没有说出解决的方案,陈丰自然有办法解决,此事不过只是一个引子,简而言之,就是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李靖府上的由头。 “还有何事?”李靖对陈丰的事情还是感兴趣的,这小子躲着他一年多的时间,这一次忽然上门来,是要将这一年多没有问出来的事情都放在今天一天来问完吗? 也幸好今日二丫头说是出门探望朋友,要晚些回来,不然直接将陈丰撞上,还不怎么好解释呢! “有一个困惑。”陈丰端正了姿态,坐直了身板儿,“不知都督可知方知如今的境况?” “不妨细细讲讲。”陈丰的境况,他倒是听说了一些,只也不知道陈丰所得到底是哪个境况,所以保险起见,还是问问吧,不然若是说了陈丰不想听的话,岂不是有点弄巧成拙了。 “还不是那扶桑使臣的事情。”陈丰愁眉苦脸,“先前陛下曾经让我招待扶桑使臣,这本是公事,为陛下分忧,亦是本分,但如今方知已经辞官闲赋在家,这继续招待着扶桑使臣,终究还是有点为难,且于理不合。” “但偏偏陛下不曾下令让人接手,扶桑使臣在明知我已经不是朝廷命官的前提之下,却对于搬离我的府上的事情只字不提,方知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要叨扰您,看看有没有旁的办法。” “诶,此事,你不去寻陛下,却来找我,是什么道理?”李靖本还在替陈丰思索对策,但想了想,终究绝对这件事情不太对劲啊,这事儿,陈丰不去寻陛下,却来找他,“莫不是有什么言外之意?” “都督私下里,不曾与扶桑使臣有什么交际吗?若有,不妨替方知提点他们两句,这一国使臣,如今住在我一个商人家里,算什么事情?”陈丰是认真的在抱怨。 第五百八十六章 另有深意 但陈丰的抱怨之中,李靖好像听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先生似乎另有深意,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了吧。”李靖深深的看了陈丰一眼,若是到现在,李靖还看不出陈丰的意思,他可也就白活了,虽然不知道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终究有些事情,他还是能够大概听得到的,一些风声,并非是他不刻意打听,就不会听到。 “实不相瞒,您应该也能听到一些风声,这扶桑使臣,之所以一直赖在我的府上,便是因为看中了我。”说到这里,陈丰还有点为难,“犬上三田,看中了我的才能。” 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李靖,却见李靖一脸了然,这确实正是他听到的风声,犬上三田看上了陈丰,想要将陈丰拐回去,所以不惜不择手段,也想要将陈丰逼得在大堂没有立锥之地。 但谁能想到,陈丰刚硬,就算是他们这般逼迫,也并咩有能够让陈丰低头认输,反而还一副绝对不可能的模样,坚决的不愿意与其同流合污,不惜辞官闲赋在家。 最初听说陈丰竟然辞官了,李靖也不免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他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怎么可能说不做官就不做官了呢?且当日陛下虽然是阻拦了一番,但最终还是同意了陈丰想要辞官的想法,说是阻拦,其实也不过就是做给百官看的样子,最终,陈丰想要走,陛下也并没有加以阻拦。 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深情所致,陈丰情真意切,陛下不愿意为难陈丰,稍加劝阻,便放陈丰归山了。 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到了最后,陛下也并没有收回陈丰手中的那枚工信令牌,就算是到了最后,陈丰已经不是朝廷官员了,却依旧有着所有朝廷大员都没有的权利,依旧能够随时进宫面圣。 就算是陛下在朝堂之上,亲口承认,自那以后,他与陈丰便是知己,但不过是一个朋友,说到底也还是个外人,对一个外人,给了朝廷大员,百官都没有的权利,却又好像稀松平常一般,细细想来,便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 只怕,扶桑使臣在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的拉拢陈丰,并不是虚言,也并非只是民间留言,只怕此事正是事实。 本来他便隐隐有所猜测和怀疑,今日听陈丰这般一说,他便了然,一切都是事实。 没错,陈丰不好意思的点,是在于对方看中了他的才能,要在李靖的面前这般自夸,还有点不大能够放得开。 但李靖却觉得这是正常的,只能说明扶桑来的那个犬上三田还蛮有眼光的,一眼便看中了大唐最优秀的年轻人。 “这……陈先生有什么好苦恼的呢?”李靖装作不知犬上三田不择手段的行为。 “若是他们好生行动,光明正大的做事,我还有办法应对,但是现如今,他们分明已经狗急了跳墙,不给我活路了。”陈丰说着,紧紧皱着眉头。 “怎么说?”李靖好像明白了陈丰的意思,但又好像还被蒙在鼓里。 “就是说,他们在明知道我是不会去扶桑的前提下,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竟然开始伤害到我身边的人了。”陈丰懊恼的垂下头,“前前后后,我的妻子,我的妹妹,杜立,都受了伤,甚至慕容复……慕容复还……”是在说不下去。 “慕容家那嫡子,真的死了?”听见陈丰提到慕容复,便带了哭腔,声音也戛然而止,瞬间便想起前两天下人传出来的传言。 “是!”陈丰难以接受,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出了什么事?”李靖一脸疑惑的看着陈丰。 “前些日子,我妻子和妹妹去翠华山给工人们送些吃食,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拦路抢劫,内子和小妹都受了伤,云锦正是帮我调查此事,前些日子,刚查出些端倪,命人去叫我一同商议,结果我二人还不曾会面,云锦便已经被人打伤。” “若非是云锦身边有高手保护,在加上我为了能够尽快查出真相,将身边的护卫放到了云锦的身旁,只怕当时,云锦就已经……” “当日,百草堂的大夫替云锦诊治之后,得知了情况的我便去了慕容复上,拜见慕容伯父,负荆请罪。” “承蒙慕容伯父不怪罪,后我回到云锦的府上,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侍女正在服侍云锦用膳,云锦这人,吃惯了肉食,一碗清粥,他便觉得无法下咽,我去的时候,他正一边发脾气,一边吃东西,我见那侍女颤颤巍巍,胆战心惊,便让她先行退下了。” 陈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历经一眼,桥见李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其他情绪,便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没有别的表情,便说明他对这件事情应当是不知情的。 李靖本来心中已经有了猜想,这会儿见陈丰停了下来,不由得催促,“之后呢?”听故事,只能听一半,后面没有了,那是让人非常难以接受的。 “之后,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这侍女我不曾见过。云锦很是惊奇,竟说那是我派过来的侍女,我当时一愣,但随后便反应过来了,只怕是有人要暗害云锦,将云锦吃了一半的那碗粥夺了下来,请了百草堂的大夫过来诊治,结果,已经晚了,总是百草堂的大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却也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四个字说出来,陈丰整个人好像都没有了力气,这四个字证明,慕容复在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 “我料定了那侍女有问题,当即便派人去捉拿,结果又晚了一步,那侍女也身中剧毒而死。此事,我请了大理寺介入,结果苏大人竟然以为是我杀害了云锦,并且以为是是担心那侍女最终将我泄露出来,所以才杀人灭口,便将我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里。”说到这里,陈丰的脸上还一阵纠结。 这件事情……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当时还以为你是去协助大理寺办案的,却不曾想……”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曾想,我是被大理寺抓起来了?”李靖后面没说出来的话,被陈丰说出来了。 “是啊,着实不曾想到。”李靖也确实是没有想到,陈丰是什么人,大理寺该不会是疯了吧,竟然想着将陈丰抓起来。陈丰是什么人?他若是想要杀人,至于费这么大的力气?且这人就算是真的杀了人了,那也是先要上报给陛下的,陛下若是想要保他,便是他真的杀了人,那也是误会。 苏威也算是在朝堂上混迹了一辈子了,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明白? 这是搞不明白吗?这简直就是糊涂!李靖是搞不清楚苏威是怎么想的了。 “不是,苏威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李靖看着陈丰,满脸的不赞同,“苏威胡闹,你就跟着他胡闹,竟然还真的让他将你抓到大理寺大牢里去!” 诶? 陈丰有点疑惑,怎么听着李靖的意思,好像大理寺的官员还不如自己呢?怎么好像自己应该比苏威还懂事呢? “都督,您该不会是弄错了吧?”陈丰有点疑惑,“那可是大理寺卿,朝廷三品大员,我一个小民,还不是任人宰割,这若不是苏大人明事理,只怕我现在还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吃牢饭呢。”说着,还端起了茶盏向李靖示意,“哪里还能品上这等好茶?” “你少来!”李靖大手一挥,打断了陈丰装可怜的话,“我还不知道你!” 得!一句话下来,陈丰想说的话,都被他打断了,本来已经到嗓子眼儿了,这会儿硬生生的又咽下去了。 这人确实还算是了解他,人家都说了这样的话了,陈丰继续装可怜,也不怎么合适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已经抓到杀人凶手了,是不是?”李靖看着陈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陈丰今天来的有点诡异,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陈丰不应该,冒然来他的府上啊,以前一直躲着,绕着走,不是挺好的嘛?今天忽然光明正大的上门,确实有点奇怪啊。 “听闻都督的府上有两位沧海遗珠的千金,到不知,能否请出来一见?”陈丰竟然转移话题了。 不!李靖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惊疑,他忽然提到其其格和其木格! “你现在可曾知晓,这幕后黑手的身份了?”李靖有些防备,脸上也带了点慌乱,最后都被他压下去了,“慕容家那小子,应当与你说了吧。” “确实,因着对手未能一击必杀,所以我听了云锦说了一些关于幕后黑手的信息,只是还不能确认。”陈丰点了点头,细细道来,“虽然我也觉得这并不大可能,但是云锦坚持称情杀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你什么意思?”李靖脸上有些恼怒。 “都督莫急,听我细细道来。”陈丰抬手打断了李靖的话,“只是怀疑,还并没有能够确认,是云锦说,很有可能是情杀,是不是很离谱?” 离谱吗?李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碰撞到陈丰的眼神,竟有点心虚,眼神也跟着闪烁了一下。 “那凶手的身份?” “云锦说了有怀疑的对象,但是还并没有能够最终确认。”陈丰好似是在给李靖一个定心丹,但事实上,今日陈丰主动上门,提及此事,就已经没打算让李靖的内心安稳下来,陈丰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安定。 “那怀疑的方向呢?”李靖继续问道,他必须知道,陈丰到底已经了解到陈丰情况了,不然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安心下来。 “这……”陈丰犹豫了一瞬,后又一次转移了话题,“不知两位小姐,可在府上?” “你是在怀疑我的两个外孙女儿?”若是陈丰第一次问话,李靖还能安慰自己,是误会,但第二次问话,李靖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继续忽略掉了。 陈丰有些惊疑,似是没有想到李靖竟然能够一句话就猜到这里来,“这,我也并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关云锦,我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说着,陈丰站起身朝着李靖拱了拱手,算是道歉。 “坐吧。”李靖感慨了一声,随后让陈丰坐下。 然陈丰刚刚落座,李靖竟然起身,走下来,站在陈丰的面前,拱手,“若当真是我那两个外孙女儿所为,还请放过她们一条生路,我愿以自己一条性命,作为交换。” “都督是不是知道什么?”陈丰瞧见李靖的动作,就觉得有点惊讶,何至于此?那两个姑娘,他到底有多宠爱,竟然在知晓了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还愿意给他们收拾退路出来,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 “先生,不是也已经知晓了吗?”他现在已经能够断定,陈丰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主动上门来,这人,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会儿,他才发现,陈丰并非是莽撞而来,只怕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上门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当然也是为了找他讨要一个交代。 现在,陈丰想要的这个交代,他便给了陈丰。 “家中小辈不懂事,若是有得罪先生的地方,还请先生饶恕,我作为长辈的不曾教好他们,尽是我一人之责,我不求先生不计较,但请先生若是要计较,便找我一人。” “都督这是做什么?”陈丰起身,将近乎于九十度鞠躬的李靖扶了起来,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此事,我可以不追究。”陈丰说着,拿起了先前放在桌面上的玉骨折扇,展开,晃悠了两下。 李靖又是为之心惊不已,身为朝臣,如何能够不识陛下的笔迹,那扇面,分明是陛下亲手所画,且那左下角,还有陛下的私印啊! “可是有什么条件?”怎么可能没有条件,陈丰不说,便是等着自己问。 “我要都督帮忙,三日后,吐蕃王子,霞扎甘旦白居的那场宴会上,除掉犬上三田!”陈丰这话,不说则以,一说惊人。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一环扣一环 “什……什么?”李靖这一次才是真的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陈丰,陈丰却转过了扇面,将带着李世民私印的那一面转向了李靖。 “除掉……”李靖咽了口吐沫,这可不是小事啊! “除掉犬上三田?”他不敢相信,陈丰方才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结果陈丰只是淡定的摇了摇扇子,陛下的私印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是这样的说法啊!且,陈丰怕是在暗示自己,这是陛下的命令啊! “既然都督已经知晓此事,那接下来就请都督费心了,我便不多打扰了,时间紧迫,还请都督尽快布置。”陈丰说完,摇着扇子站起身,走到“对了,其木格小姐因曾经与我有过救命之恩,前些日子又救了内人,遂应内人之约,到我府上小住几日,还望都督知悉。” “你!”听了陈丰的话,李靖哪还能够不明白,今日陈丰来此,正是一场算计。 他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就是其木格所为,便是拿此事来要挟他的。 可是,要杀了扶桑国的使臣!这……这…… “备车,进宫。”李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不曾进过宫了,但是这件事情,他没有办法自己做主。 “是!”外面应和了一声。 还没出府的陈丰听见李靖的声音,忽然勾唇浅笑了一下,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等到将陈丰送出府,老管家才慌忙转身,“老爷,老爷!” “怎么样?他是什么反应?” “不曾阻拦,只是笑了一下。”管家回话。 “行了,不用备车了。”李靖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去安排,等到管家出了门,他才好像被抽出了全部的力气一般,直接歪倒在椅子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想着陈丰说的种种,而最终,落在了陈丰此来的目的。 杀了犬上三田! 这人,到底知道了什么东西?还是只是单纯的惹恼了陈丰,便让陈丰想要将人杀掉! 真是好手段啊!纵然自己已经被陈丰算计进来,但是面对陈丰这样的手段,他还是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先前那么多人,都没有办法将他怎么样,这样的手段,谁能将他怎么样呢! “老爷,大理寺卿,苏威苏大人来了。”管家有进来通禀了一声。 “有请。”李靖说了一句,管家刚转身,他有将管家叫停住了,“慢着,我亲自去!” 有些事情,他现在还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所以还是自己去看看比较好,和陈丰前后脚而来,只怕是知道不少东西啊,这场戏,说苏威完全没有参与,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啊! 亲自到府门口,将人迎了进来,“苏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前来?”这人啊,就算是明知道对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却也还是要装模作样的问上一句。 苏威抬了抬眉毛,“李大人若是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又岂会亲自到门口接我?”显然,大家都是老狐狸了,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比较谁的道行更深一点了吧。 老狐狸之间,对决的方法,其实应该更简单,毕竟他们没有办法那对方怎么样,所以就只能尽力保护好自己。 有时候啊,拐弯抹角的,这些老狐狸反而不喜欢,而更喜欢直截了当。 “适才,陈丰刚从我这里离开。”李靖苦笑了一下,现如今,自己有把柄在这两位的手中,也只能暂且认了。 “我知晓,本该是我先来,但陈丰说什么请我到茶楼品茶,我到了方才被告知,他已经先行一步来了您的府上。”苏威苦笑了一下,“如今想来事情,您都已经知道了,我便也不多说废话了,只问问您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此事? 李靖有点疑惑,“绝非我胡扯,或是故意和苏大人您绕弯子,实在是我还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苦笑了一番,随后一脸真诚的看着苏威。 “诶?方知,不曾与你说清楚?”苏威也有点疑惑了,这李靖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必要说谎啊。 “这……”李靖犹豫了一瞬,“说实话,他好似是说了,但……但我并未弄得太清楚,他便离开了。” 哦! 这样啊,那就算是情有可原了,毕竟陈丰这人做事,向来神神道道的,他不也是在事后,才发现自己被陈丰算计了吗? 不过到底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啊!他还真是有点疑惑了。 没告诉自己不能说的,应该都能说吧。 没错,苏威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要是他知道的,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说,我那外孙女儿,竟然和扶桑使臣勾结起来谋害陈丰的夫人和贞和县主,后来还暗害了慕容复?”他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是了,从苏威的嘴里得到最后的结果之后,李靖方才想明白,为什么最初说着扶桑使臣对他不择手段的迫害一事,最终却落到了其木格的身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 “还有一事,陈丰已经将其木格小姐保释出去了。”最后,还有这么一句话。 其实他不说,李靖也已经知晓了,陈丰都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说什么他们家的娘子请其木格过府小住几日。 连时间他都已经清楚了,怕也就是三四日的时间,只要犬上三田死了,陈丰便会将其木格放回来。 他也终于明白了陈丰让自己做这件事情的目的。 陈丰是在怀疑,这件事情,并不只是其木格的行为,这背后有着自己的身影,陈丰是在担心他已经和犬上三田达成了共识,是在防备自己。 而这一次,只要自己除掉了犬上三田,便算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而且,三日后他杀了犬上三田,便相当于有了把柄在陈丰的手上,以后,只怕陈丰说什么,他都要跟着站队了。到现在,他才终于发现,陈丰绝对不是好手段那么简单,简直是一环扣一环,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第五百八十九章 有什么话想问 陈丰回到府上的时候,云骥也刚好带着其木格回来,两方就这样在府门口碰上。 没有多余的对话,陈丰朝着云骥和其木格点了点头,便率先跨过台阶。 “等等!”其木格在身后唤了陈丰的名字。 “主子,您回来了!”管家的声音,随后在前面响起。 陈丰抬头,看向迎面走过来的管家,“这位是灵州大都督李靖将军的外孙女儿,其木格小姐,来府上小住几日,福伯,你给安排个住处。” “是。”虽然觉得府上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主子这么往府上找人,好像并不是很合理,且这位其木格小姐,此前已经来做府上了,他还是认识的,怎么主子还又介绍了一番呢?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云骥,最近,其木格小姐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太平的事情,你一定要保护好其木格小姐,不容有失!”陈丰又朝着刚刚迈进大门的云骥说道。 “是!”云骥也拱手应下,随后,本来打算走到陈丰深厚的脚步停了一下,转到了其木格的身后。 “方知哥哥!”见陈丰继续向前,对自己方才的呼唤不做理会,其木格在后面又唤了一声陈丰的名字。 “安排号住处之后,请福伯带其木格小姐到大堂一趟。”陈丰又未做理会,但好似是针对其木格做出了什么安排。 “好,主子,夫人让您回来之后,会主院一趟,有事与您说。”应下陈丰的话之后,福伯又是说了一句,待看到陈丰点头,他才转身走向其木格,去带着其木格安排住处了。 陈丰也料定了秦素善是有些事情要问的,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将自己手里的一些底牌都亮出来了,就算是秦素善本身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也应该问问自己是什么时候背着她搞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好吧,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东西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让陈丰觉得有点惊奇的是,他回到主院,回到两人的房间之后,秦素善正坐在桌边,认真的煮茶,而桌子的另一边,整整齐齐的摆着基本书册,便是自己先前交给秦素善搞定的书册。 “娘子辛苦了。”陈丰走进去,在秦素善的身边坐下来,看着她流畅优雅,行云流水般的煮茶动作,亦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人啊,只要长得好看,看他做什么都是一种享受,更何况这个长得好看的人,还是他的娘子,是他心里的人。 “相公才辛苦了。”秦素善回过头,看乐陈丰一眼,随后又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手上的物件上。 所以? 陈丰有点发愣,这是没打算问自己后面的事情的意思?这不大正常吧? “那个,我将其木格带回来了,这几日,劳烦娘子照料。”陈丰知晓,在人家烹茶的时候打扰,好像并不是一件太礼貌的事情,但是今天,他们家娘子表现的也不像是一个正常女人应该有的表现,甚至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表现。 “我知晓。”秦素善点头,目光不移,看着茶水缓缓落入杯中,“尝尝。”端起杯子,递给陈丰。 陈丰脸上还反应不过来,懵懵的接过秦素善手中的杯盏,放在嘴边品了一口。 “那我稍后去见一面?”秦素善拿起自己的茶盏,看着陈丰,笑着问道。 “额!”他是这么安排的,但是自己的安排就这么被秦素善猜到了,还真是有点不大习惯啊,他身边的人,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将他的行为猜的这么准确的吧,就连杜立也没有能够完全看透自己的行为呀! 可是偏偏秦素善好像将自己的所有行为都猜透了呢?她好像是猜到了自己会将其木格带回来一般,所以是连带着自己让李靖做了什么,她都猜到了吗? “娘子,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这并不是他预计之中秦素善应该有的反应啊,至少现在的秦素善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陈丰看着秦素善,有点疑惑,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从前只觉得,她聪慧异常,不似寻常女子,毕竟是从小被秦老爷子带在身边的,见识的多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对于人性也知晓的清楚,但今日看来,她并非是知晓,更是让人看不出深浅来呀,至少现在陈丰便觉得有点看不透秦素善了。 “我应该想要问什么?”秦素善看了陈丰一眼,随后随意的伸手指了一下整齐摆放在桌面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吗?” 陈丰点了点头,他确实觉得,秦素善应该问一问。 “不需要吧。”秦素善摇了摇头,“你既然做了这件事情,就必然是有其中的道理的,你有自己的安排,我乐得自在不是吗?” 所以,是抱着不管不顾便会轻松的态度,什么都不想理会吗? “我们的女儿可并不想我这个当娘的这么劳累。”秦素善还娇憨的朝着陈丰笑了一下。 “是是是,我们的女儿也并不希望她娘这般劳累!”陈丰只能顺着自家娘子的话说下去,不过也确实如此,他也并不希望娘子太劳累,更加不希望秦素善因为自己的什么事情而导致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真真是罪大恶极了。 “那我现在去渐渐那位其木格小姐了?”秦素善说着,站起身子。 “水桃,照顾好你家小姐。”在秦素善走到门口的时候,陈丰才朝着候在外面的水桃说了一声。 “姑爷放心吧。”水桃应了一声,伸出手扶着秦素善的手臂,两人算是相携而去吧。 独留春风一人,在房间里有点想不通,他们家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左思右想,却也还是想不清楚,不由得伸出手,将秦素善摆在一边的书册拿了过来,翻看其中的内容。 将全部重要内容都记在上面,并非只是简单的誊抄,还有一部分是简化了的内容,有繁有简,风格也着实让人喜欢,自己娟秀又不失大气。 第五百九十章 出门转转 “主子。”陈丰手中的书册还没翻完,冯含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桃红过来了,说是顾姑娘有事找您。” “顾从霜?”陈丰下意识的问道。 “是。”冯含玉回应。 顾从霜?找他? 看来有些事情,也需要尽快解决了。 “走,过去看看。”将手中的书册合上,小心的锁进一边的抽屉里,随后方才打开门带着冯含玉走了出去,便是去看看顾从霜的情况。 “从霜,你有事找我?”本来,唤人家姑娘家的闺名,并非是一件合礼仪的事情,但是在顾从霜的身上,在两人现如今的境况之中,陈丰唤顾从霜的名字,却恰恰只会让顾从霜减少一些顾虑。 顾从霜本也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陈丰还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朋友,明明知道自己的到来就是带着目的的,却还是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朋友,这一点,顾从霜没有办法去忽略。 但是,就算是知晓自己有些对不住陈丰,有些事情还是要说的,“我……你什么时候……” “从霜,你在府中这么长时间,也有些无聊了吧,可有心情和我出去转转?”陈丰忽然笑着打断了顾从霜的话,他当然知道顾从霜想要说什么,但是这些事情现在并不需要说出来。 “出……出府?”顾从霜有些懵,出府?难道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惊疑的看向陈丰。 “怎么样?可有兴致出去转转?”陈丰笑着看着顾从霜一脸惊讶的模样,“近日来,陛下励精图治,京城之中,是每隔几日便要换一番模样的,你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已经有些日子不曾出府了,如今,身体大好了,可想要出去走走?” “这……可以吗?”顾从霜有点犹豫,她现在不适被陈丰软禁在府上了吗?怎么还能够出府吗? “怎么不可以?你是我们的朋友,借住在府上,我可没有将你关起来呀!”陈丰笑着说道,眼神之中都是安抚。 顾从霜忽然觉得自己也开始看不懂陈丰这个人了,如果说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是他好像确实如他所说,从来都没有逼迫过自己,就算是明知道自己背叛了他,却也没有对自己做过多的惩罚,就算是明知道自己是带着目的来到他的身边的,却还是坚持将自己留在了府上,没有对自己做任何事情。 但是,若是说他不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用仇木来胁迫她的时候,她也确实痛恨过陈丰,这人本身好像就是一个矛盾体,他想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是又将每一件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他好像没有那么多的事情缠在身上,每日里都是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模样,但是顾从霜多少是知道些内情的。 她是被人带着目的送到陈丰的身边的,所以他知晓陈丰究竟陷入在一个什么样的漩涡之中,也知晓陈丰现在面临的境况到底有多危险,但是这一切,陈丰好像都并没有完全放在心里一般,淡定从容的解决每一件事情。 最初,他以为陈丰在知晓自己是奸细的时候,就冒然来找自己求证,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但是现在,看了陈丰的行事作风,却又觉得,陈丰是另有安排,他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含玉,你去安排一下。”陈丰转头,看了冯含玉一眼。 “是!”冯含玉点头便退了出去。 “那我在大堂等你,你整理的差不多,便过来寻我。”人家姑娘要换衣服的,就算是到了可以叫闺名的情分,也不能在人家姑娘换衣服的时候还杵在这里吧,那真是于理不合了。 “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所以,带你出门,难免需要让你乔装一番,委屈你了。”看出顾从霜疑惑的眼神,陈丰也笑着解释了一番。 “无妨。”顾从霜淡淡点头,他当然明白陈丰现如今的状况,也知晓自己应该做什么,现如今,他不能继续给陈丰添乱了。 最初,她以为自己的弟弟在那些人的手里,无奈之下只能听从那些人的安排来到陈丰的身边,探听他的消息。 后来陈丰一个劲儿的保证会帮他把弟弟找回来,却在这个时候,那些人告知,她的弟弟就是死在陈丰的手上的,她顿时心生恨意,自己这般感激他,他却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所以,那个时候,她便已经不是被胁迫,而是被仇恨蒙了心,自愿与那些人合作,为的便是给仇木报仇。 后来知晓陈丰并没有杀了自己的弟弟,且仇木现在还过得很好的时候,顾从霜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她根本就是从头到尾的都被人利用了,且被人利用也就算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看着陈丰迈步出去的身影,挺拔坦荡,顾从霜这才更加痛恨自己,旁人不了解陈丰,她与之相处那么长时间,此前在陈丰的府上,可是住了有一段时间了,竟然也会忽略掉陈丰的为人。 能够在一见面的时候,就为了一个陌生人欠长孙无忌那么大的一个人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人口中冷血无情,残酷噬杀之人? 心中懊恼,却又无可奈何。她做过的事情,现如今只怕也已经没有办法扭转了,只能庆幸,陈丰身边的人,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状况,那些人虽然受了些伤,但是还并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局面。 没过多长时间,冯含玉的手上捧着托盘进来了,身后跟着柳绿,同样捧着托盘,上面是一套墨色男装,配套的鞋子。 “准备的匆忙,不知合不合身,还请姑娘先将就着穿着,晚些时候我会安排府中绣娘按照姑娘的尺寸准备两套。”冯含玉温和的笑着,脸上有着歉意,似是因为自己准备的并不充分,而感觉到抱歉。 “无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顾从霜是很喜欢冯含玉这个姑娘的,办事能力强,还识大体,对什么人都温和有礼,半点也不曾仗着自己是陈丰的贴身侍女就胡作非为。 第五百九十一章 拘谨的心结 “这身衣服,还蛮适合你的嘛。”看着一身男装,摇着折扇的顾从霜走进大堂,陈丰笑着说道,“你们江湖儿女,就算是穿着男装,也丝毫都不别扭啊!” 颇有些感慨,但是说的也是事实,毕竟顾从霜在外行走,女装太繁琐,多有不便,早就已经习惯了穿男装,且她一身英姿,通身气度,穿起男装到真是像一个翩翩佳公子。 两人站在一起,气质到是有些不同,陈丰更温润一些,看着就像是一个书生,彬彬有礼,而顾从霜,好像和高冉身上表现出来的气质更为相近,却又比高冉多出几分豪爽来。 毕竟还是不一样的,高冉是纯纯的纨绔子弟,而顾从霜最多只是装出来的纨绔子弟的模样,当然不可能完全和高冉的气质相匹配。只是有些相似,但是比之高冉更加高级了几分罢了。 不是说高冉不好,而是高冉时常会将自己身上的痞气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一眼看上去便能够断定,那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是真纨绔。而顾从霜所表现出来的,更像是一个风流公子,也是真风流。 “走吧,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陈丰站起身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顾从霜跟在陈丰左后方半步,颇有点亦步亦趋的风范。 走着走着,陈丰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顾从霜。 “怎么了,忽然这么看着我?”顾从霜有点懵。 “快走一步!”陈丰无奈的说道。 顾从霜还是方才的表情,没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 “你这样走,不像是我的朋友,反而更像是我的护卫。”陈丰有点哭笑不得,一脸无奈,“我是和朋友出门游玩,可不是带着护卫闲逛!” 顾从霜也终于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可是…… “你是不是不想出门了?”陈丰看着顾从霜,他明白顾从霜的意思,但是他并不喜欢身边的人太过于拘谨,就算是府里的下人,他也并不喜欢他们太拘谨,更不要说,面前这个人可不是府里的下人,而是顾从霜了,就算两人不是朋友,那也是府里的客人,当不得下人这般说法。 “好了,别犹豫了!”陈丰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这样,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你很拘谨了,这走出去是要被人怀疑的!”陈丰一脸认真。 “被人怀疑?”顾从霜看着陈丰,不解。 “会被人怀疑你的身份。”陈丰看着顾从霜,“我府上的下人并不多,基本上大家都见过的,我这忽然带着一个陌生面孔出门,还这般拘谨,那能不被人怀疑吗?免不了有心之人就要调查一番,而调查来调查去,你的身份就藏不住了,很有可能还会连累我丢掉一些秘密。” 所以,陈丰这么说的话,顾从霜还真是不好继续推辞了,只能上前一步,走到陈丰的身边,尽量保持自己的身体跟陈丰在一个水平上。 “你太拘谨了!”陈丰转过头,无奈的说道,“你一个江湖儿女,平素里,不是最喜欢说自己不拘小节的嘛?怎么今天竟然是这般的表现!” “好,好吧!”顾从霜并不是不想要自然一点,只是如今陈丰就在她的身边,她真是不好不拘谨啊!毕竟她到底对这人做了些什么事情,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好了,不是你的也会是别人!”陈丰一脸认真的看着顾从霜,在顾从霜反应过来之前,转身走开。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顾从霜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陈丰说的是,那个被对方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顾从霜也会是别人,所以这算是在宽慰他吗? 确实,不是她也会是别人,那些人对陈丰是势在必得,所以确实不是她也会有别人,甚至那些人还有可能策反陈丰身边的其他人。 但是这样的话,陈丰能说,能说来安慰她,她却没有办法真的被这样的说法安慰了。 毕竟就算是一件事情,自己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那就应该让其他人去做,他是万万不应该去碰触的。 不能因为自己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就能够犯错犯的心安理得,出卖和背叛,其实是江湖儿女最为厌恶的事情,她便做了自己最为接受不了的事情。 “快走快走,再磨蹭一会儿,天都黑了!”陈丰念叨了一句,其实现在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顾从霜确实还是没有办法过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但是既然陈丰都已经这么说了,她继续端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索性便遂了陈丰的意吧,她自己心里知晓自己做错了事情,总归是要补偿的就可以了。 “对了,慕容复……”她听到了一些风声,不知道是不是事实。 “没事,想说什么都可以说。”陈丰没有转头,但是还是回应了顾从霜的话。 “慕容复是不是遇害了?”这件事情,因为和她并没有关系,所以她并不知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丰淡淡回答,两人出了府,陈丰已经率先上了马车。 顾从霜跟在陈丰的身后,也上了马车,但是他却坐在了外面的车板上。 “进来!”陈丰在车厢里面近乎低吼了一声,“你能不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啊!”顾从霜楞了一下,和赶车的阿六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认命的钻进了车厢里。 阿六虽然不知道方才自己身边那眉清目秀、略显得有点娇小的小伙子是什么人,但是见他和主子一同走出来,且主子方才还那般对待这小公子,便知晓定然也并非是寻常人,笑话,他们家主子的身边,什么时候有过一般人? 这可不是他这个做下人的给主子自夸,是他们家主子,实实在在的,就是这么牛逼! 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家主子那般优秀,好像天神降临一般的人物,身边跟着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哪一个不是俊美非凡?哪一个不是聪慧睿智?如今虽然是一个不曾见过的小公子,但定然也不容小视。 第五百九十二章 解救高冉 磨磨蹭蹭攥紧车厢,才看见陈丰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车厢里,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杂记,正看得有滋有味。 “话说,我们去哪儿?”不说话,好尴尬呀!还是说点什么,打开话题吧。 “到了你就知道了。”陈丰淡淡说道,目光并没有从书册上转移出来。 “你怎么想着带我出门了?”顾从霜继续问道。 “就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应该让你出门走走了。”陈丰点头笑着说道。 “只是出门走走?”顾从霜有点疑惑,难道是她猜错了?不是带自己去见仇木的吗?可是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情可以出门去游玩吧,所以在陈丰说带她出门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陈丰终于愿意带她去见仇木了。 “去慕容复那边看看。”陈丰淡淡说道,脸上好像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哦。”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他还以为,陈丰会带她去见仇木呢,不过,就算不是,那也算了吧,一切陈丰应该都有安排的,自己既然已经对陈丰都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陈丰就算是心中不满,拖着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还是有点失望,毕竟她其实还是很担心仇木的。 “慕容复,现在怎么样?”他听到的风声,是说慕容复已经死掉了,传言,陈丰那日被大理寺的人逮捕,就是涉嫌杀害了慕容复。 “不大好。”说道慕容复的情况,陈丰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焦急,或者说是愁眉不展。 “不怎么样?”这是什么回答?是真的受伤了,还是怎么着?还是现在的境况并不怎么样? “到了你就知道了。”陈丰又是一句没有意义的回话。 近乎于没有意义,但是顾从霜还是从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我们去看慕容复?”应该是这样的吧,不然怎么说到了就知道了,先前她问的,他们谈论的,不正是慕容复的情况吗?所以,他们应该是去探望慕容复吧。 看着陈丰好似心烦意乱的将手中的书册放在小几上,顾从霜也没有继续追问了,想来是情况并不怎么乐观,不然陈丰断然不会这般,看来传言就算是不实,也应该相差无几,慕容复应该确实是受伤又中毒了,只怕情况,还并没有那么好吧,不容乐观是一定的了,不然陈丰也犯不着这般模样。 “放开,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我们做什么?我们在做我们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倒是你,不实攀上高枝,飞黄腾达了吗?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够了,这是天子脚下,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害怕吗?” “怕?”那人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我们怕什么,上头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兄弟撑着吗,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喽!” “你!你们收手吧,好好做点正经营生,那群普通老百姓,他们手里能有多少钱,哪里够你们花销!”这人还是在继续好言相劝。 “收手?收手谁给我们钱花?家里老头子给的那点例钱,还不够去百花楼吃一顿酒呢!收手,你让我们收手!”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天子脚下,你让他们没有了活路,天子能给你们活路吗?不要胡作非为了!” “我擦!”那人有点发了脾气,“你以为你是谁?当了官儿就了不起了,敢对兄弟们说教了!” “揍他!” “兄弟们,给我揍他!” 随着喧嚣的声音传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痛呼声,连带着叫骂声,“娘的,竟然敢打老子的脸,牡丹可是最喜欢老子这张英俊潇洒的脸了。” “给我往死里揍!” 马车外传进来的喧嚣声音,让陈丰和顾从霜下意识的愣住。 “停车!”陈丰说这话,就已经站起了身子,马车还没挺稳,就已经从一侧跳了下去。 陈丰快步走到一边的巷子,马车停在巷子口,陈丰跳下马车,就瞧见,箱子里,六七个青年缠打在一起,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当即厉喝一声,“住手!” “哟,哪来的毛头小子,竟然敢管你爷爷的闲事!”里面正在缠打的青年转过头,看向陈丰,嘴里骂骂赖赖的不干不净。 “高冉是朝廷五品官员,是贞和县主的丈夫,你们这么对他,是嫌弃衙门的大牢太宽敞了吗?”陈丰冷声问道。 那和人缠打在一起的人,你不是高冉,又是谁,现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有点凌乱了,脸上还有着几片青紫,不过和他缠打的人,好像情况也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脸上也带了些伤。 “哟,这有一个傻子!” “一起揍!”说着,本来在胖揍高冉的人群之中,就分出了三个人,摩拳擦掌的朝着陈丰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小子,念在你不知情的份上,现在跪在地上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在叫一声爷爷,孙子知道错了,老子就饶你一条狗命!” “哦,当然了,这一顿胖揍还是免不了了!”说着,根本没给陈丰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拳朝着陈丰的面门打了过去。 陈丰不躲不闪,这一拳也并未打到陈丰的身上,一声痛呼传来,“疼疼疼,快放手!” 陈丰偏过头去,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的人,不是顾从霜,又是谁! 此时,顾从霜听见那人让他放手,也并没有为难,手上用力,脚下在那人的侧腰上猛地踹了一脚,那人当即便飞了出去,撞到一边的墙上才停了下来。 “一起上,打死这兔崽子!上!”从墙上滑下来,他是这群人的老大,哪里能容忍自己在一群小弟面前被人这么胖揍,丢了的面子,自然要找回来! “揍他!”这会儿,高冉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另外三个本来还围在高冉身边的人也转过身,朝着顾从霜过来了。 “你可以吗?”陈丰略微有点担心,人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这里可不仅仅只是四手,人可不少呢。 “虾兵蟹将罢了!”顾从霜不屑的吐出了几个字,便迎上了冲上来的人。 第五百九十三章 较劲的兄弟 听她这么说陈丰便也不担心了,绕过那些人冲过来的方向朝着已经靠着墙,瘫坐在地上的高冉走过去。 “怎么样?”陈丰在高冉的身边蹲下身子。 “没事,一些皮外伤罢了!”高冉一本正经的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之后开口说道。 “嗯,我也觉得你应该没事!”听见高冉还中气十足的说话,陈丰便也烦心了,所以,既然身体没事的话,那接下来,“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让他怎么解释?没有办法解释,所以,最终只能“嘿嘿”傻笑,试图蒙混过关。 “你少给我嘿嘿!”陈丰直接开口打断了高冉,“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我们要是没有路过这里,你要死了!”本来嘛,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了那个卖糖人的老太太之后,高冉就自己出门了,说是这件事情他来解决,但事实上,陈丰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但高冉到底跟在他身边一段时间了,这点分寸还是应该有的,没有把握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去做吧,所以,既然他已经说了这件事情他来解决,那么就是说明这件事情他能够完美的解决吧。 结果,这就是他说的,他来解决的方式吗?让人胖揍一顿,就是他说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需要他出手吗?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吧! “他们又不敢真的打死我!”高冉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而这个表情,恰巧让陈丰差点没气死。 什么叫不敢真的打死他?他是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没错,这群人当然不敢真的故意打死他,但是如果不是故意的呢?他们失手了呢? “所以,你是出来找虐来了,是不是?”陈丰也发了脾气了,他是一个甚少发脾气的人,高冉能让他动了干戈,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不过陈丰这一次发脾气可是和以往发脾气不大一样,温润如玉的公子,竟然动手了。 并没有很强横的用拳头,而是单单伸出一根手指,在高冉的脸上点,专门挑着他脸上青紫的位置点上去,力道可不轻呢。 高冉自己知道理亏,也只敢慌乱躲避,却不敢还手,而他在用手臂遮挡的时候,衣袖滑下来,才是真的让陈丰大发雷霆,这伤,还不仅仅只是在脸上,这身上,竟然也伤的青紫一片。 这下好了,不管高冉用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去阻拦陈丰,陈丰都能上去点两下,动作凌厉狠辣,连被那些人围攻的时候,都没有发出的惨叫声,在陈丰的手底下,惨叫连连。 “好了,他也不是故意跑出来挨揍的,就饶了他吧!”看着陈丰好像是玩上瘾了,解决了那些人的顾从霜走过来,无奈的替朝着自己投过来求救的眼神的高冉求情。 “你不要替他求情,他就应该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重了。 “他要是应该死在这里,你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又是为什么?你还说他折腾?”顾从霜脸上也出现了不满,“那马车还没停稳,你就跳下来了,你还好意思说他折腾?你自己比他又好到哪儿去?你是不知道跳车有多危险吗?” 额…… “嘿嘿……” “你也少给我嘿嘿!”得!刚说完高冉的话,现在被顾从霜骂回来了,还真是,叫什么,天道好轮回,看看苍天饶过谁啊!“你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危险是不是?我伸手都没抓住你!还有,这么多人,你就送上门来了!” “我要是不在这,你们两个就要一起挨揍!说高冉不知道危险吗?你知道吗?” “那个,咱们先走吧。”还是快点转移话题吧,不然,怕是要被顾从霜骂的狗血喷头了,好吧,现在好像也已经被骂的狗血喷头了,但是颜面还是要留一点的,这被人这么骂,未免也有些太丢脸了吧。 “走,不应该先回府吗?”慕容复的事情也不惦记了,仇木的事情也不惦记了,这个时候最关键的还是去找大夫给高冉瞧瞧,就算看起来只是皮外伤,也不容小觑的。 瞧着顾从霜的眼神放在了高冉的身上,陈丰也名表了顾从霜的意思,“不用,去那边也有大夫。”解释了一句,之后站起身子,朝着高冉伸出手。 将嘶嘶哈哈的高冉从地上拉起来,本来应该将高冉扶起来的,但是一想起他刚才被人胖揍的模样,陈丰就生气,活该让他疼一阵子! 而高冉呢,就算是身上疼的紧,也不肯说一句服软的话,就踉踉跄跄的跟在陈丰的身后,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 陈丰率先上了车,根本就是一副不理会高冉的模样。 顾从霜伸手,想要替他搭把手的模样,“不要管他!”陈丰的声音就已经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顾从霜无奈的看了一眼高冉,最终还是悄咪咪的将手缩了回去,递给高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上了马车。 阿六看看高冉,朝着车厢里面看了一眼,想要朝着高冉伸手,又犹豫着不敢。 “不用管我。”高冉也不让阿六为难,直接开口说道,然后艰难的踩着阿六放在地上的小凳子往上爬。 在车厢里的陈丰听见高冉一句“不用管我”,本来已经消了不少的脾气,这会儿又上来了,什么意思?这是跟他较劲是不是? 其实高冉真不是和陈丰较劲,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惹了陈丰生气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稍微挽回一下。 既然陈丰让自己上去,那他就应该自己上去,殊不知,他这听话的行为,到是让陈丰更生气了,早前,怎么不见他这么听话! 好吧,其实高冉的行为在顾从霜的眼里,也是在和陈丰较劲,大概只有高冉自己认为自己是在听话的讨好陈丰吧,甚至还觉得,陈丰应该已经因为他这句话消气了吧。 谁知道,费尽了力气,好不容易爬进来的高冉,却并没有看见陈丰脸上有一点转晴的反应。 第五百九十四章 报复 顾从霜就坐在边上,看着这两兄弟较劲的模样,想要憋笑,却怎么也憋不住,最终拿起马车上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下来。 马车里没有说话声,只隐隐传来几人的呼吸声,连坐在车板上赶车的阿六都觉得有点拘束了,但是高冉受伤了,好像也确实是一件比较紧张的事情。 “那,那个,咱们去哪儿呀?”最终,还是高冉打破了平静。 “去云锦那边。”陈丰淡淡说道,见着高冉打破了平静,他心里的坏脾气也稍微放松了一点,终究还是有点懂道理的嘛。 “这位是?”高冉又看向坐在两人对面的顾从霜。 “顾从霜。”不等顾从霜回答,陈丰已经先说出了顾从霜的名字。 “啊!”高冉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顾姑娘?” “顾姑娘的身手这么好?”他早就知道顾从霜会武功,但是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这么好,那可是六个大汉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她干翻了! “还说得过去。”顾从霜都有点替高冉尴尬,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他不是自己找死吗?眼神在陈丰的脸上扫了一圈,果然见陈丰本来刚有点放松的表情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顾姑娘的身手再怎么好,还能好过你吗?”果然,顾从霜不想见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你多厉害呀,手无寸铁,就敢上去和六个大汉对打,这要是当初突厥战场上,让你去了,我大唐都不至于损伤那么多将士!你一人就能抵千军万马!” 这是真的生气了,不然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不计后果的话来。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陈丰故意曲解了高冉的意思,“这要是都不是故意的,那你一个人是不是就能挡住突厥四十万大军啊!” “不是!”高冉委屈扒拉,看着这样的陈丰,他当然知道自己今天确实有点莽撞了,但是,在知道那祖孙两人的情况之后,他是真的没忍住,一个冲动就找上了那些人,本以为一起胡闹过的兄弟,怎么着也会给自己几分薄面,就算是不改正,也不至于动手不是吗? 结果谁能想到,那群王八蛋竟然真的能胡闹到这种程度。 也不禁开始回想当初的自己,是不是也这般混账。 而坐在两人对面的顾从霜,看着这样的陈丰和高冉,只觉得哭笑不得,这分明就是自家弟弟受了欺负,陈丰先是找人报了仇,之后又来训斥自己的弟弟。 但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高冉应该比陈丰还要大上两岁吧。不过,高冉娶了陈丰的妹妹,这大两岁,也算是不大了,见了陈丰,按理来说,还真是应该叫一声哥哥。 “你听我解释。”瞧瞧,这还在跟陈丰解释呢。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多硬气呀,解释什么呀!” “好了,你好好听他说两句话吧!”受到高冉求救的眼神,顾从霜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虽然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插手,但是既然高冉已经求到自己的头上了,这两兄弟也不至于真的就这样决裂了,她好歹也算是救了两人,说一句话,应该也不是特别过分吧。 “好,你解释!”没办法啊,刚才那事儿,自己也有点理亏呀,顾从霜若是趁机再骂自己一顿,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吗?反正自己也差不多出气了,应该让高冉解释那么一两句了。 “多谢您大人有大量馁!”听了陈丰的话,高冉又忍不住皮了一下,见陈丰的眼神扫过来,他当即便开口了,“是这样的,那群本来是跟着我混的,都是些纨绔子弟,本来我们一起胡作非为,大家还一起开了几件店铺,赚钱不多,吃喝玩乐还是足够了。” “但是后来,我不是跟着你混了嘛,就从那伙儿里退出来了,店铺也都交给他们了,谁知道他们经营不善,竟然都给搞倒闭了,这不是没钱了嘛,就开始找百姓的麻烦,看见谁在街上摆摊,就上去收保护费。” 看见陈丰递过来的略带怀疑的眼神,高冉连忙解释,“我也是前两天竟高盛说的,本来还没放在心上,本来嘛,也以为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是听见那叫沐沐的小姑娘说,他们竟然还打人,我才没有办法忍受了。” “今天上午就是约见他们了,就刚才那会儿,他们晃晃悠悠的才过来,只怕又是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去了。” “我们刚理论了那么一小会儿,你们就过来了,后面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高冉说完,低下了头,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了陈丰一眼。 “哦,原来你们方才,那叫理论啊!”陈丰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随后看着高冉,“那这件事情,我还真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嗯?”高冉没反应过来。 “动了我的人,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陈丰的眼神有些冰冷,“那些人,你都认识吧!” “额,认识是认识。”高冉有点不明白陈丰想要做什么。 “那这事,晚点儿你和我去一趟大理寺!”陈丰的脸上带着肃杀,如今,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杜立是自己的人,竟然还敢上手,这摆明了是不给自己面子了,自己也没有必要给他们留面子了,不是吗? 当然,其实那些人在动手的时候,可能只是想到了高冉飞黄腾达了,心里头不舒坦,所以才会冲动动手,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事情啊,到了大理寺,还不是自己怎么说就怎么是吗? 陈丰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讲理的人,事实上,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讲理的人,不讲理的人,从来活得比较久啊! 当然,能够以理服人的时候,他还是要以理服人的。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去衙门吗?”说实在的,打架斗殴这种事情,确实应该去京师衙门,大理寺也不是寻常百姓就能去的地方啊! 第五百九十五章 断手断脚 “怕是连你自己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陈丰冷眼瞅了高冉一眼,“你是陛下亲封的五品官员,吏部侍郎不说,还是二品贞和县主的夫婿,如今走在街上,被一群破皮无赖给招惹了,怎么就不能去大理寺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高冉的身份,还真是够得上到大理寺走上一遭。 “但是……”这,因为打架斗殴进了大理寺,现在高冉还称得上是皇族,这是不是有点丢人了? “怎么,嫌丢人了?”陈丰当然看得出来高冉的心思,“你挨打的嫌什么丢人啊,那帮打人的,才应该心怀愧疚呢!” 这……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有点道理,但是……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讲道理,就能够说得通的呀! “天子脚下,他们将王法视若无物,便应该让他们明白,王法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如同他们以为的那样,约束不到他们!” 陈丰的脸上,肃杀的表情可是一点都没有减缓,反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还带着几分狠厉,摆明了是要让那些人好看的模样。 也不知道陈丰到底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公然报复,还是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应该了解一下王法的约束力。 “那,接下来就委屈你一段时间了。”陈丰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高冉。 “什,什么?”高冉异常警惕,陈丰流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通常都是他满心算计的时候,正常情况下,陈丰都是一脸笑意。这表情平静的好像没有表情的时候,相反正是他算计什么的时候。 “你,你你,你该不会是要让我也死掉吧?”他目前能想到的情况,也只有这个了,陈丰所有的算计之中,最擅长的就是将身边人都算计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死,到是不至于!”陈丰算是给高冉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断手断脚的,你应该没有太大的意见吧。”陈丰笑着说道,这样笃定的笑容,完全就是不给高冉反驳的机会了,也对,事情他都已经定下来了,高冉还想要反驳的机会,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刚好,你之前用过的轮椅,还在库房里摆着吧。”说着,看向了高冉,“还在吗?” 高冉一脸迷茫,那东西还在不在,他也并不清楚啊。应该是不在了吧,毕竟他可不想自己再残一次。 “没关系,你的不在了,子言的应该也还在。”所以这兄弟两个,还真是难兄难弟,陈丰为了他们两个,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呀,连轮椅都要准备双份的,也是为难他了! “等等,我就不能好了是吗?”眼见着陈丰都已经谋划上了,高冉还是决定给自己争取一下。 “为什么不能好了?你不仅能好,而且什么时候好,不是我说了算吗,我想让你好,你就能好,我不想让你好,你就不能好!”陈丰一副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的模样,“你就放心吧,就算是你想要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为了然然,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这点,高冉到是放心,毕竟陈丰对然然的疼爱,那可是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啊! “主子,到了。”车厢外,传来了阿六的声音。 “好嘞。”陈丰应了一声,“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让他们搭把手,把高冉背下去。” 所以,是从现在就已经开始演了,是吗? “你去一趟百草堂,请齐大夫过来。”等到高冉被人抬着进了府之后,陈丰才对着阿六又交代了一句。 “是!”阿六应下,便驾着马车朝着百草堂的方向去了,陈丰则是带着顾从霜,跟在了那两个抬着高冉的下人身后,进了府。 慕容复本来是在书房里练字,听见下人禀报说陈丰过来了,便将手中的笔墨放下,却也并没有走出去,现在他可是一个死人,不能过多的在人前露脸,不然被人传扬出去,只怕陈丰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哟!”陈丰带着顾从霜走进书房,瞧见慕容复的架势,忍不住惊叹了一句,“难得呀!您老竟然有一天是在练字!” “不是你说的,让我把字好好练一练嘛!”慕容复一脸的不满啊,这话不是陈丰说的吗?说他的字,写完了奏折呈上去,陛下看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直接扔给房玄龄的,那摆明了就是在嫌弃他呀! 陈丰晃晃悠悠走上前,看了一眼慕容复的大作,随后竟然转身,一脸古怪的看了一眼顾从霜,万分不忍心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好不容易才痊愈了,求你放过我吧!” “哎,不是,你什么意思?”慕容复一脸懵逼,他自己觉得这字写的挺好的也,刚劲有力,龙飞凤舞,这不是挺好的嘛? “这位是顾姑娘?”慕容复见过顾从霜,所以,也不难认出来。 顾从霜淡定点了点头。 “好,你来评评理,你瞧瞧我写的这字,是不是挺……是不是他太夸张了!”本来他想要说自己的字是不是挺好的,但是想想,自己先前的字,确实有点不堪入目,如今怎么说也有点进步了吧,但应该还比不得名家。谦虚之下,还是换了一种说法。 顾从霜本来也在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字,竟然能让陈丰觉得自己看完之后,眼睛都要瞎了,这会儿见慕容复唤自己过去看,便走过去瞧了一眼。 表情有点古怪!他终于算是明白了陈丰方才的反应,那还真是情理之中啊! 这……还真是有点辣眼睛。 但是,陈丰能直说,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交情摆在这里,她还真是不好直说啊,所以,看着慕容复的时候,难免觉得有点尴尬。 “不用有什么顾虑,顾姑娘你就直说就行,方知这人,虽然有点小骄傲,但是他还是能听得进去旁人的建议的。”看出顾从霜的为难,慕容复还善意的鼓励了一下顾从霜。 而这善意的鼓励就更让顾从霜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姐弟相见 说实话,她的字,也不怎么好看,但是她在看到慕容复的字之后,觉得自己好像是找到了自信。 陈丰听了慕容复的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难道你还真是听不得人家一句真话了!”慕容复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陈丰,“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人确实文采飞扬,确实少年老成,但是你也不能骄傲,这世上的水深着呢,你还是要多多听从别人的意见才行。” 这还教训上他了?陈丰的脸上更加古怪了,但是瞧见慕容复一脸认真的样子,还是决定给他留点面子,点了点头,之后从慕容复的手中抽出笔。 蘸墨,随后就在慕容复写过大字的那张纸上笔走龙蛇,内容大概上,应该和慕容复的内容是一样的吧!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其中有些内容,慕容复写出来之后,陈丰有点没有办法辨识。 额! 看了陈丰的字,慕容复终于能够明白了,方才顾从霜的为难,并不是因为不好说陈丰夸张,而是他的字确实没有办法让顾从霜承认。 怎么会呢?他分明觉得自己写的挺好的呀!写出来之后,他还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呢,怎么到了陈丰这里,对比之下,就显得这么不堪呢? “这张呢,给你留作纪念。”陈丰说着已经放下笔,“想要练字啊,你这个水平,我奉劝你,还是临摹几本名家吧。”说完,也不多做评价。 好字的话,还能连绵不绝的夸赞,但是慕容复这几个字,让他连鄙夷的表情都不知道该做到什么程度好,因为他觉得已经没有比这更值得自己鄙夷的了,但是终究还是自己的好兄弟,面子还是要稍微给那么一丁点的。 发现了对比之后,慕容复也终于能够沉下心思了,果然自己的字,确实有点不堪入目,陈丰刚才,并没有夸张。 “对了,文正受伤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方才听沈文瑞禀报,说是陈丰让人将高冉抬进来的。 “是啊,受伤乐,腿断了。”陈丰漫不经心的说道。 “又断了?”慕容复惊讶的说道,“又让他老子给打断了?”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陈丰啐了慕容复两声,“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挺好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慕容复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他现在是一个死人,死人的话,应该并不需要担心太多事情吧。 “能动手了?”陈丰继续问道。 “我去,你不是吧!”慕容复一脸惊叹,“你身边的人不是不少嘛?难道能动手的人还缺我一个不成?” “不是!不是这样的!”陈丰连忙解释,“不是让你动手,只是了解一下你的伤好到什么程度了,我也好和我爹交代。” “停!”慕容复可不愿意了,在外人面前,他说慕容启是他老爹,慕容复也就无所谓了,怎么现在到了他这个亲儿子的面前,还说是他爹?这不是挑衅是什么?“那是我爹!” “哦,你不是死了嘛,我帮你在爹面前尽孝。”陈丰一句话就能让慕容复没有话说。 慕容复现在真是恨不得将陈丰搞死!明明是这混蛋设计的,让自己死了,现在三句话不离自己死了,还将自己的爹占为己有了! “不闹了!”在慕容复发飙之前,陈丰拦住了慕容复,一脸正色的说道,“你去将仇木带过来吧。” “嗯?”慕容复看了一眼陈丰,在见到顾从霜的那一刻,慕容复就已经猜到了这两人是来见仇木的,所以,这会儿听见陈丰这么说,到是也不觉得奇怪。 “那你们等一会儿,我去叫他。”说着便自己走出去了。 陈丰一脸无奈,好歹给我们喝杯水行不行? 好吧,其实现在无奈的人,也只有他一个,至于顾从霜,早在听到两人提及仇木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仇木的身上,这会儿正坐立难安的看着书房的门,等着那扇门被从外面推开。 时间,好像过的特别慢,一段漫长的等待之后,慕容复终于回来了,从外面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少年人,一身月白色绣云衣衫,发丝一丝不苟的束着,月白色玉簪簪在脑后,面色红润,好似比两人分开之时,还长高了不少。 见到陈丰,先束手行礼,“老师。” “嗯。”陈丰点头,算是应下。 “姐姐!”见到顾从霜,这才有些失礼,慕容复在来这边的路上,已经告诉他,顾从霜过来了,所以,见到顾从霜,他并不惊讶,只是有些激动。 早就知道顾从霜在陈丰这边,而陈丰既然已经收了自己做弟子,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姐姐,所以他也并没有太过于担心顾从霜,只是姐弟两人,长时间不见,心里还是想念的。 “小木!”只唤了一声仇木的名字,眼眶中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了。 陈丰拉扯着慕容复从书房之中出来,帮两人关上门,“你先在这里守着,等一会儿他们姐弟两人平复了心情,便带他们来寻我们。”陈丰朝着准备跟在两人身后的沈文瑞交代了一句,“一定要亲自在这里守着,不要有任何的纰漏。” “这两人至关重要!”看沈文瑞好像对陈丰的命令有点不以为然,慕容复才又认真的交代了一句。 慕容复的话都这么说了,沈文瑞就算是不想留在这里,也不能反驳了。 其实他更想要跟着陈丰和慕容复,毕竟这两人的关系,他还没有太弄明白,这没弄明白,不好和小姐交代呀! “文正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断了腿?”两人一边走,慕容复一边开口问道。 陈丰也有几分无奈,万分气愤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之后还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说他这人是不是傻!” 这个时候,慕容复还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同情高冉,当然嘴里还是附和陈丰的话,其实他也觉得高冉这一次的行为有点莽撞了,不过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当初的好兄弟,竟然也会拳脚相加吧。 第五百九十七章 撞破 “是有点傻,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他吧。”一边附和陈丰的话,一边还要帮高冉解释,慕容复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人家兄弟两个吵架,自己还要帮忙劝和。有心替自己说两句好话,但想想还是算了吧,自己的两个弟弟吵嘴,做哥哥的劝和也是应该的。 “哟喂嘿,我看你是傻了吧!”陈丰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慕容复,“你竟然还觉得他有道理?” 好吧,明明慕容复、杜立,高冉和陈丰四人之中,陈丰方才是年纪最轻的哪一个,但如今他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竟好似是长者一般,这会儿的态度,分明是自家后辈做错了事情,他万分恼怒的模样。 将齐大夫接过来之后,陈丰直接让阿六又跑了一趟杜府,将杜立曾经用过的轮椅带过来了。 而阿六跑的这一趟可不得了,近些日子,也不知杜如晦和高士廉在谋划什么事情,两个老头儿一直混迹在一处,结果阿六跑到杜府去取轮椅的时候,恰巧这两个老头都听见了。 本以为是杜立又受伤了,结果一问之下,方才知晓,是高冉惹了事情,这高士廉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当即便要告别杜如晦,与阿六一同回来,结果杜如晦大概是与高士廉的情感太过于深厚,竟然跟着一起过来了。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这么闯过来,陈丰还要手忙脚乱一番,但来人是杜如晦和高士廉,到是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了,毕竟这两人的后辈都是自己这条船上的人了,这两个老的,也跑不掉。 现在的王法,那可是有连坐的罪名的,惹得君上一个不开心,诛九族都是常事,满门抄斩与之比起来,好像都显得皇上大度了不少,毕竟死了的人,不用将骨头渣子都刨出来再折腾一次不是? 有着这样的王法作为基础,陈丰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 至少这几个已经被他牢牢绑在船上的人,是没跑了,想跑,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好吧,陈丰承认,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考量到这个地步,确实有点卑鄙无耻了,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加上天下司给他的消息,其实也并没有避开杜府、高府这些地方,这在干净的人,拉屎之后,也难免有擦不干净的时候。 不过,这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陈丰是不会拿出来的,一来,伤了兄弟情谊,二来,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会落得那样凄惨的地步,只能靠抓着这些大人的把柄继续混迹下去,若真的到了那一步 ,只怕他也要提前给自己找退路了。 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退路? 狡兔三窟,之所以出现这个成语,不就是因为他的三个洞穴都被人找到了吗? 相对于作为亲大父的高士廉而言,好像杜如晦表现的更为激烈,看见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高冉,杜如晦当即就心疼坏了,一双眼睛转悠转悠的就是离不开躺在床上的高冉,连高冉自己都有点不自在了,确实被杜如晦这般盯着,那双眼睛,比之鹰眼都要犀利,虽然年迈,但却并不浑浊,就连陈丰这会儿看着杜如晦的眼睛,都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复杂的东西。 而高士廉在得知了高冉受伤的全过程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情绪,竟然还有点欣慰,没错,一大把年纪的高士廉,看着自己的孙子这般有血性,竟然好像还挺有成就感。 到是看着高冉一身的伤,还有点不满意,不过也并没有如同陈丰那般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打架也不知道带帮手,活该!” 好吧,大概意思和陈丰相差不多,整体来说,没有人觉得他做错了,但是对于他单枪匹马闯入敌军阵营这件事情还是有些许的不满的。 “我这府上也没有侍女,就委屈你……额……”有点尴尬呀! 怎么没有人告诉他杜如晦和高士廉也来了?这会儿慕容复左手上拿着棉布,右手的盘子上面晃悠着两个已经剥了壳的白白胖胖的鸡蛋,门自然是用脚踢开的,自己家嘛,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杜如晦和高士廉忽然造访,竟然没有人告诉他?这可是他家呀!其实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被尊重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好歹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吧,毕竟若是知道这两位大佬已经过来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样的开门方式的。 现在可倒好,他的腿还停在半空中,这俩位就已经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了。 “两位大人来了。”强壮淡定的落脚,走进房间里,陈丰和这两位坐在一起,高冉可怜兮兮的躺在床上,“怎么也不曾让人通报一声,小子也好好生招待两位大人。” “你……”慕容复到是做出一副干净利落的模样,当然在陈丰看来,他表现的并不干脆,不过高士廉和杜如晦的注意力却并没有过多的放在慕容复的动作上面,反而是放在他的脸上,“你是慕容启的嫡子?” “家父正是慕容启。”慕容复将鸡蛋用棉布裹着,坐在床边,还滚热的鸡蛋碰在青紫的脸上,惹得高冉一声哀嚎,也不知是烫还是疼。 高士廉和杜如晦对视一眼,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明显,是相同的意思,“这位没死?”但是尽管心里觉得奇怪,嘴上却也没有将这样的话问出来,当着人家的面问人家怎么没死,这是想他死还是怎么着?就算是身为长辈,也没有这么说话的。 “此事,还请二位保密。”就在高士廉和杜如晦心里迷糊的时候,陈丰的声音忽然响起,如今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慕容复已经身陨,但慕容家并未办丧礼,说是凶手的陈丰也被放出来了,还频繁的在百姓中露面,到底死没死,谁都没办法说清楚。 而现如今,真凶也已经被陈丰关进了自己的府里,没有办法出面坦白此事。 第五百九十八章 拖上贼船 这事,按理说,算是天衣无缝了,外面的人没有办法得知事情的真相,而知道真相的人也不会四处宣扬。 陈丰不会说,因为他还有所图谋。 慕容复不会说,因为他和陈丰所图谋的东西,是一样的。 其木格不会说,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还有三方,已经知晓事情的真相。 一是大理寺,但苏威现如今已经算是陈丰这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让他自己蹦跶,不仅不敢得罪陈丰,也不敢得罪李靖,唯有保持沉默,才能保证自己官运亨通,不至于到头来在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丢了性命。 二就是李靖自己了,但他能为了其木格这个外孙女答应陈丰的“无理”要求,就必定不会将事情的真相抖落出去。 三就是这件事情最后的幕后黑手,犬上三田了。莫说他现在还并不知晓陈丰的计划,就算是他已经知道了陈丰的计划,也绝对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面透露出半分来,只能默默行动,但这个计划对于他来说,已经失败了。 就算是有人想要将这件事情抖落出去,犬上三田都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他身为扶桑国的臣子,却在背后暗害自家的内亲王,女子就算是在扶桑的地位低下,但是内亲王也终究还是王族,君臣有别在扶桑这种岛国或许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在大堂,那可是天堑,没有任何人能够跨越的天堑。 身为臣子,竟然想方设法的联合他国之人坑害自家的王族,这往小了说,可以说是自己的私人恩怨,可以说他和内亲王细玉川子不和,但若是往大了说,只要有心人稍加传扬,便能挑拨的所有人都不再信任犬上三田,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就算是在扶桑也是重罪吧! 扶桑的天皇还会重用这样一个左大臣吗?只怕不会吧! 也是因此,之情的己方都会闭嘴,陈丰方才能够断定了,这件事情,最终之后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去发展。 不过如今杜如晦和高士廉突然撞破了慕容复的情况,好像是出现了一点意外,但并不是什么大的意外,若当真是天大的事情,若是会影响到陈丰计划的进行,陈丰自然会想着办法的让慕容复不出现在这两人面前。 而现在,陈丰既然没有这么多此一举的安排,就说明陈丰有自信搞定这两个人,且将更多的人拉上自己这条船,似乎也是一个更明智的选择。 杜如晦和高士廉怎么也没有想到,陈丰脑子里竟然打着这样的注意,竟然想着要将他们拖下水。 想不到,就意味着这件事情,他们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因为在说完让两人保守秘密之后,陈丰并没有停下来等着两人的反应,反而直接开口,说了他先前的一系列的计划,包括三天之后,就要让李靖动手将犬上三田搞死的计划,全盘托出。 等到陈丰说完,两人已经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够想到的计谋吗?以自身为棋子,一步一步的牵引着其他的棋子按照自己的方位排兵布阵。 “若是那其木格不曾去寻你呢?”高士廉苦笑了一下,随后看着陈丰,不得不说,他们终究还是老了,没有勇气用处陈丰这样的计谋来。 “她背后的人不会允许她不来。”陈丰笑着说道,“就算是她自己不想,也有人逼着她来,更何况,若是知晓了我因为她的计谋锒铛入狱,她怎么会不来?”陈丰的笑容有点诡异,但是这般设计一个对自己用情至深的女子,还真是有点惭愧。 不过若是她只是用正当的手段走进自己的生活也便罢了,偏偏伤到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便不算是罪不可赦,也理当受些惩处,这已经是看在她们姐妹两人曾经救过自己和杜立的份上,不然以往得罪过陈丰的人,哪一个得了善终? “我们,似乎不知不觉之中,就被你拖上贼船了!”看着陈丰脸上的笑容,杜如晦忽然明了。 “诶!”陈丰忙摆了摆手,尽管心里很是得意,但脸上还是一副惊恐,“叔父怎能这般说话,这可是您二位对云锦的事情感兴趣,我这才说了的,若是旁人,我又岂能和盘托出?” 所以,按照陈丰这么说,他还要感谢陈丰才行了?杜如晦和高士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陈丰,当真是如同见了鬼的模样,这样能言善辩的陈丰,他们此前也并不是不曾见过,但是他的能言善辩不曾用在两人的身上,今日终是体会了一番,还真是神清气爽得紧啊! “少说这些虚的!”杜如晦和陈丰之间可没有那么多虚的,说出去两人是叔侄的关系,但相交莫逆,分明是当兄弟相处的,这会儿见陈丰还在抖机灵,当即冷眼瞪过去,“说吧,告诉我们这些,是想要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干什么!” “嘿嘿!”陈丰嘿嘿笑了一会儿,见高士廉的脸色都变了,陈丰方才一脸正色,“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若是两位不来,我便安排其他人去做这件事情了,但今日两位既然刚巧碰上了,索性这事儿,咱们就内部解决了吧!” 虽然明知道陈丰是在算计他们两个,但是听见陈丰说这件事情内部解决,自称“老不死”的两个老头儿竟然还有点高兴,这不是摆明了将他们当成自己人了吗?能打入年轻人的内部,其实他们还是很开心的,寻常年轻人,自然不会让他们有这样的感触,但是这人可不是寻常的年轻人,他是陈丰啊! “这件事情,我虽然是半胁迫着李靖做了,但是他自己心里也定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置犬上三田于死地了。”这一点陈丰并没有说错。 犬上三田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其木格的身上,若不然,只要扶桑和大唐没有爆发最后的战争,李靖应当是不会出手的,这人早前就已经说过,对政事不敢兴趣,只要犬上三田不作出真正危害大唐的事情,他断然不会出手。 第六百章 代劳 完了,曾经说好的祖孙情深,这会儿都被当成了狗屁,全然没有半点情谊了。 曾经说好的要做彼此的小仙子呢?怎么统统都变了挂! 不对!还有一个人!“叔父,杜叔父!方知会弄死我的!救我!救我呀!”高冉急切的呼唤,而陈丰就任由他这般求救,手中的鸡蛋悬在高冉的前方,好似是在等着他求救的结果,一直不曾落下。 而高冉每一次只需要抬一下眼睛,就能够看见这颗鸡蛋在自己的面前晃悠,似是在嘲讽,也好像是在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果然,真正的绝望还是来了! 方才进来之后一直表示对自己的心疼的杜叔父,这会儿见着他即将要被陈丰蹂躏摧残,马上就要被他的铁蹄践踏,变得不再纯洁无瑕,竟然半点都没有对他产生同情和怜悯,反而还面带笑容的安慰他,“不用怕,一会儿就过去了,滚过之后就不疼了。” 滚!什么叫滚过之后就不疼了?他宁愿现在一直疼着,也不要陈丰在他的脸上滚来滚去! 但现如今的高冉,什么都不想再说了,这里,分明没有一个好人,他现在才发现,原来只有慕容复对他是真正的仁慈的,换成其他人,好像都在变本加厉的雪上加霜。 他真心诚意的为自己方才对慕容复的无礼表示歉意!当即朝着慕容复投过去一个万分抱歉的眼神,随后转过头,等死一般的闭上眼睛,“来吧!来摧残我吧!来凌辱我吧!我是不会跪倒在你的强权之下的!” 还挺有志气! 陈丰不置可否的浅笑了一下。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曾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疼痛的感觉,悄咪咪的将紧闭的眼睛眯出一条缝,“咦!”陈丰竟然已经将鸡蛋拿走了,放在一边的盘子上,看样子,已经不准备继续收拾他了。 “咦什么?”陈丰没好气的瞪了高冉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知道,这鸡蛋只有滚烫的时候效果最好。”随后转头看向了慕容复。 慕容复了然的点了点头,走到门口jiao代下面的人再准备两颗鸡蛋的声音就这样在高冉的心头响起,好似能够将他整个人都炸裂一般。 好吧,方才,他还觉得,慕容复是唯一的好人,现在看来,他还真是太单纯了。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高士廉和杜如晦对视了一眼,看着三个少年郎胡闹,好像两人都年轻了不少,不过他们两个可不像这几位这么闲。 “诶?”陈丰有点诧异,“祖父不想处理一下那些人吗?”陈丰口中所说的那些人,自然指的是对高冉动手的那几位。 有点奇怪呀,陈丰都咽不下的气,怎么高士廉竟然好像不当一回事呢?要知道高冉出门在外行走,那代表的可也是高家的颜面,这被人打了之后,高士廉还不出手,那丢的可是高家的人啊! “你没想到什么办法吗?”高士廉本已经站起身走了两步,听见陈丰的话转过头,看向陈丰,“文正现在不是跟着你混呢吗?这事儿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那打了小弟,老大都不帮忙报仇的吗?那你的面子上,应该要过不去了吧?” 这一本正经的话,说的好像还挺在理的,至少陈丰都已经找不到什么借口可以反驳了。 原来,两人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既然祖父这般说了,那此事方知就全权代劳了。”陈丰当然不会推辞,本来这件事情他也是准备出手的,倒不是因为自己的颜面问题,而是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自己身边的人,就算是今天被欺负的人不是高冉,而是他的车夫阿六,他也绝对不会对这件事情有半点容忍度。 只不过,若只是他身边的车夫的话,陈丰会直接找上门去,但若是欺负了高冉,还将高冉打断了腿,自然另当别论。 有些人啊,若是乖巧懂事,可堪大用,或许还能留着,但若是不懂事,也只能任由陈丰处置了,当然陈丰也并不是没有给他们机会,一切都是要自己把握的,不是吗? 至于懂事与否吗,这件事情,还不是陈丰自己说了算? “我说,你既然能够解决,这种小事,就不要问我们了嘛!”高士廉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陈丰,他自然知晓这件事情陈丰会处理,所以对于此事,他也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并没有出手的打算,“我们整天可是很忙的,没有你这么有闲情逸致!”说完,头也不回,完全不理会床上高冉哀怨的表情,同杜如晦一同出门去了。 高士廉和杜如晦也想不明白呀,好像世道忽然变了一样,年轻人都提前告老还乡,年纪轻轻的就回家养老了,到是他们这些年长的,黄土都没过脖子的老家伙们,整日里折腾忙碌着,还在尽忠职守! 两人刚刚离开,顾从霜和仇木姐弟二人在沈文瑞的带领下,来到了这边。 “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陈丰看着顾从霜和仇木,脸上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多谢老师近日来对姐姐的照料。”仇木到是知礼,先是对着陈丰道谢。 “你也不必谢我,本就是我造成的。”陈丰也不居功,说的也是事实,此事确实是他造成的,但是最初到底是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陈丰的说法,两人自然不会真的往心里去,本身大家各为其主的时候,陈丰那般的作为没有半点错处,甚至对他姐弟二人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这一点,就算是陈丰不说,他们心里也清楚。 “仇木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陈丰也不多说废话,“你应该明白吧?” “弟子明白。”虽然还并未正式拜师,但是在慕容复的引导之下,仇木唤着陈丰“老师”,以陈丰弟子自居,陈丰也并未拒绝。 天下司的众人,也并未因为陈丰受了他一生老师,就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待遇,一切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并无变化,这也是陈丰和慕容复曾经都吩咐过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 未雨绸缪 这是个真正的老狐狸,太了解自己的对手了,知晓自己一旦出手,便指不定会被自己的哪一个政敌抓住把柄,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这人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会要了敌人的小命。 本来陈丰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让他出手的,但是因着对方将手伸到了其木格的身上,所以这件事情,反倒是给了陈丰机会。 “若是犬上三田没有动其木格,也便罢了,但是他竟然自作聪明的将其木格牵扯进来了,也算是他自寻死路了。” 其木格给陈丰带来的,已经近乎是杀招了,但是这个杀招和往常不一样。 往常的情况,杀招是置人于死地的。 这也是犬上三田和其木格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合作的双方,没有一方是希望陈丰死掉的,无论是其木格还是犬上三田,两人都希望陈丰能够好好的活着。 犬上三田还等着陈丰为扶桑效命,所以他一直以来做的事情,都多少是给陈丰留了退路的,他想要的是一个活着的,能出谋划策的陈丰,可不是一个死掉的,没用的废物。 其木格就更不用说了,这姑娘之所以被犬上三田钻了空子,也正是因为他对陈丰一往情深,有了这样的感情,陈丰又从不曾伤害过她,她如何也做不到得不到便毁了的决定,终究还是希望陈丰能够活着,做自己的如意郎君。 高手过招,哪里容得一丝一毫的犹豫,可这两人,竟然全都在犹豫,也正是这一丝一毫的犹豫,给了陈丰机会,也给了李靖机会。 李靖是不会让犬上三田继续逍遥下去的。 毕竟他的手上,也算是抓着其木格的把柄,自家的外孙女儿不懂事,他这个做外公的自然要帮其木格处理干净。 所以,不管是出于陈丰的胁迫,还是出于对其木格的保护,他最终都会动手,且一旦动手,就是杀招。 战场上用兵如神的人物,对付一个小国的小臣,出现纰漏的机会,并不大。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丰到是不担心李靖会处理不干净,但是也想着万一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他还要依靠杜如晦和高士廉将李靖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来。 “就这事?”杜如晦表示自己没有办法相信,陈丰竟然会为了李靖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陈丰和李靖之间,应该没有太深厚的交情吧? “嗯嗯!”陈丰认真的点头,表明,还真是就这么一件事。 “你和李靖有交情?”高士廉也觉得奇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旁人,就算是他们两人本身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但陈丰偏偏就这么做了。 “然而,并没有。”陈丰笑着说道。 “那又为何对他费尽心思?”好吧,这是一个非常值得问的问题。 “封疆大吏,你们就当我是在未雨绸缪吧。”陈丰无所谓的晃悠着脑袋,转过头欣赏在慕容复的手底下死去活来的高冉。 被慕容复点了哑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只能看见他张大了嘴,好似是在嘶吼的模样,时不时咬牙切齿的瞪着慕容复,一副他是拜慕容复所赐才落得这样的下场的模样。 看着看着,竟觉得还蛮有意思的,站起身走到慕容复的身边,“给我玩玩!”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高冉的脸色骤然转变,看向慕容复的时候,竟然流露出了求饶的表情。 “可是,文正好像并不想让你来。”慕容复指了一下高冉的脸,这会儿高冉的脸上正出现感激不尽的表情,还有点愧疚,毕竟他方才可是骂了慕容复好一会儿,虽然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但是他自己也知晓,慕容复定然能够察觉到他内心的愤怒,但这会儿竟然还愿意帮自己说话,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人了。 “你看错了!”陈丰扫了一眼高冉的表情,“他分明是在感激我。”说着便上前接过慕容复手中已经转温的鸡蛋,将慕容复从床边的凳子上推开,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 慕容复也没想到陈丰竟然这般雷厉风行,没反应过来呢,手中的鸡蛋就已经被陈丰夺走了。 再看高冉,脸上的感激一瞬间僵硬。 但是从陈丰方才的角度上来说,他确实表现出了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也怪不得陈丰误会了他的意思。 “对了,你把他的穴道解开吧,现在他不会打扰到我们了。”陈丰一边将手中的鸡蛋朝着高冉的脸上伸过去,一边对慕容复说道,“我还是蛮喜欢听他惨叫的。”脸上挂着笑容,却好像是猎人看见了满意的猎物,手中箭在弦上的阴暗诡异的笑。 高冉发誓,陈丰这个笑容,成了他将近一个月的噩梦。他见过陈丰整别人,暗戳戳的动手,在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对手一击毙命,当时高冉还笑的很开心。 但是当轮到自己的时候,高冉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是笑不出来了,以往他见到的被陈丰搞得没有办法翻身的对手,大多是一击毙命,在没有发现陈丰的时候,就已经被彻底搞垮了。 可是他不一样,他是明知道陈丰在搞自己,他眼睁睁的看着陈丰的手落下来,带来了一大片的阴影,好似将窗外透过裂开的缝照进来的阳光都尽数遮挡了一般,此时他的头顶,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慕容复面露不忍,但手指还是听话的高冉的身上点了一下。 “不要,你让开!”刚刚能说话,高冉吐出来的就是这两个字。 让陈丰让开,好像并没有这个可能啊! “大父,大父救我!”见求救陈丰是没有办法达成自己的目标了,只能转移阵地,朝着高士廉求救,虽然不是亲爷爷,但是到底是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这祖孙情谊还是有的,寻常时候,可是比亲祖孙还要亲的。 但是他还是失望了,大概是也想要给高冉一个教训吧,总归他现在并没有得到高士廉的救助。 第六百零一章 试探 “从霜还要和我回府。”陈丰好像只是在自己碎碎念叨,并不曾和什么人对话,却又好像是在交代什么。 不过,不管陈丰是在交代还是只自己念叨,这句话既然说出来了,其他人就要当成一件事情来处理,没有人能够在明知道陈丰的心思的时候还做出无动于衷的模样来,不要说他们自己做不到这样的事情,陈丰也断然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文正就先留在你这里吧。”陈丰又是一句交代,“三天之后,送到我的府上去。” 慕容复了然,这也就是说,陈丰的计划将会在三天之后彻底完成,而第四天,他就要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看着陈丰算计的模样,不知为何,慕容复忽然有点心焦,就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模样,想要出手帮忙,却又知晓现如今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要装死就是对陈丰最大的帮助。 “我今晚也要留在这里,让沈文瑞去请咱爹过来小聚一番吧。”陈丰又是一声交代。 慕容复不知道陈丰在折腾什么,但是陈丰这句话,慕容复还是听进去了,当即便转头和守在门口的沈文瑞吩咐。 “便说是他小儿子请他到这边小聚, 不必提我的名字。”像是在交代,但是又好像是在刻意提点陈丰什么东西。 小儿子吗?陈丰听了慕容复的话,也觉得有点惊奇,先前就算是和苏威说话都是称呼慕容复为兄长,称呼慕容启为老爹,但是却还真是不曾在慕容复面前自称是他爹的小儿子过。 慕容复这人啊,看着好像很大方的模样,但是有时候也是该死的小气啊,谁知道他接下来的表现是要大方还是要小气呢,尽早保持警惕比较好。 然,看着沈文瑞离去的慕容复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警觉性非常强的陈丰,忽的笑了一下,随后便顾自坐在一边。 “修然,这个案子,你可考量清楚了?”坐在椅子上,不理会陈丰,反而考教起仇木的功课来了。 “弟子愚钝,实在是不曾想清楚。”听见慕容复的问话,仇木忽然有点紧张,脸上还有点愧疚,躬身行礼,歉意十足,“还请先生指点。” “无妨!”慕容复笑了一下,“无妨。” “莫说是你没有想清楚,这是你老师亲手布的局,多少在局内的人都没有想清楚,你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说着还拍了拍仇木的肩膀,“没事,不用气馁。” “老师胸怀不世之略,算无遗策,若是连弟子都能轻易猜到的话,也便称不上是鬼才了。”仇木这话,还真不是在恭维陈丰,虽然话语深处,恭维的意思很是明显,但是还真是让人听来也不觉得奇怪,更不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就算是在恭维陈丰,他说的也是实话的恭维吧,真要算起来,只能说是实话实说,当真算不得是在恭维。 所以,“你给他留了什么功课?”听见这两人的谈话,陈丰也觉得有点稀奇了,他又什么时候布局了?怎么陈丰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慕容复也能说的这么热闹。 “就是你现在算计的这件事情。”慕容复无所谓的念叨了一句,随后看着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徒弟夸你呢。”眼角上扬,挑了下眉毛。 陈丰当即便明白了,他是在试探仇木,这小子虽然子啊他们的身边已经留了一段时间了,但是还是没有能够完全得到慕容复的信任,当然也不仅仅只是慕容复,就连陈丰也并没有完全信任仇木,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还不让仇木离开这里。 本身他就是杀手出身,就算是消失了一段时间,也并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怀疑,躲躲藏藏的黑暗生物,虽然说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好听,但是事实上,这确实是现实,这个身份给仇木再一次出现在大众的目光之中提供了十足的便利,只要陈丰愿意,随时都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放他出去。 而他到现在,还依旧被困在这里,甚至陈丰今天还刻意交代了仇木要继续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仇木还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吗? 但是今天慕容度的意思,明摆着就是最后的考验了,如果他能够通过慕容复的考验,以后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渐渐的交给他去处理。 “我与你讲讲吧。”见陈丰没有反驳,慕容复便开口解释起了这件事情。 听到慕容复将事情的整个过程都说完,仇木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计谋,看着陈丰的眼神,也真真是在惊为天人。 “老师当真是好谋略,弟子甘拜下风。”这也不是恭维。 “好了,不要恭维你老师了,他不吃这一套的,你就好好学习就是了,争取早日正儿八经的给你老师帮上忙吧。” “弟子谨遵师命,定然不辜负老师的期望。”真要是说起来吧,这臭小子说话的模样还真是挺让陈丰喜欢的,毕竟是一个知进退懂礼节的小朋友。 修然,是前些日子陈丰给他取的字,本应该是自己取一个字的,但是他执意让陈丰给取,陈丰便给他取了“修然”二字。 说是这臭小子心中还有戾气难平,便叫他修身养性,遂取自“修然”。 仇木听了陈丰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便笑着应下了,大概是觉得陈丰说的有道理吧,被说尽了心底,还有什么是不能告知的呢? 这字,他很满意,但直到今日才有机会对陈丰当面表示感谢。 受了徒弟一礼,陈丰方才让阿六带着顾从霜先行回府,仇木也回到了天下司,因为几人已经接到通报,慕容启已经过来了。 慕容复不便出现在人前,所以陈丰亲自出门到了大门口去迎接。 “爹好快的速度啊!”陈丰感慨了一句,从这边到慕容府距离并不短,看模样,在府上并没有耽误时间,沈文瑞应该是刚到慕容府就将慕容启接上了。 “你小子让人过去接我,那我能不快点嘛!”慕容启逗弄了陈丰一句。 第六百零二章 享受孝敬 “老爹,你这么和我说话,我哥指不定要吃醋了。”慕容启和陈丰在一块的时候,就好像是个孩子一样,百无禁忌,但是在慕容复面前就是严父模样。 所以陈丰说的话,虽然可能有点不大靠谱,但是真要是比对起来,还真是保不准慕容复要吃醋的。 不过,看似吃自己弟弟的醋,也不是什么大将风范,“他一个混球,你管他作甚!”慕容启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明明已经走到了大堂的门口,前面就是慕容复的身影了,他竟然还这么说,完全就是一副不在小儿子面前给自己大儿子留颜面的不着调的父亲形象。 好吧,在听见慕容启说了这话,又抬头便瞧见慕容复好像完全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强装出来的不在乎的表情,陈丰还真是有点同情慕容复了呢,在这样没个正行的老爹的教育下,还能长成现在这样一身正气,也是难为慕容复了。 “老爹来的太快了,我这便一点准备都没有。”陈丰笑着道歉,“本以为您老还会晚一会儿才能到,方知准备亲自下厨替您老准备晚膳的。”准备晚膳这事儿,不管最后陈丰做没做,反正好名声是留下来了。 “诶,这君子远庖厨,这种事情还是让府里的下人去做吧。”这老爹其实有的时候还是挺着调的,就这两句话说的,就让陈丰的心里熨帖的很。 但是陈丰心情好了,就意味着另一个人要心情不好了,这个人,就是现在正站在门口一脸哀怨的慕容复。 “爹,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爹在陈丰的陪同之下绕过自己朝着大堂里面走过去,现如今已经坐在椅子上品尝着陈丰早早让人备下的香茗,慕容复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忍受现在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了,当即便开口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你看,我就说他是个混球吧!”听见慕容复表示自己的不满,慕容启半点都没有觉得愧疚,反而还一脸得意的朝着陈丰炫耀,好像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混球,有多么值得他开心一般。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好太过分,最终还是朝着已经委屈的好像找不到自己的人生信念的慕容复说了一句“这自己家里,你拘谨个什么劲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品了一口香茗,“不得不说,方知你这煮茶的功夫,真当是一绝啊!” “爹!”听了慕容启这话,慕容复才真真是不乐意了,声音里的不满,也随着加大的音量放大了不少。 见慕容启和陈丰一同看过来,他瞬间就怂了,坐在慕容启的下手,还是弱弱的解释了一句,“这茶叶,是我的!”所以这是在和陈丰争宠了吗? 莫说是慕容启了,就连陈丰都觉得有点稀奇了,从前,他可没有发现慕容复这么在乎他的老爹,虽然时不时的就将“老头子”三个字挂在嘴边,但是听他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这个老头子就是一个老顽童,可是半点都不尊重。 不过,看看这两父子的相处模式,陈丰也能够理解了,父亲叫儿子“混球”,儿子叫父亲“老头子”,到是有几分父子的模样,且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还真是旁人家里怎么也学不来的。 毕竟不是谁家都有一个开明到近乎顽童的父亲,也不是谁家都有一个优秀又傲娇的儿子,明明彼此在乎,但是一到一处就开始吵嘴的生活模式,不知道为何,陈丰竟也觉得有点羡慕。 看着慕容复的时候,唇角勾起了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摆明了的羡慕和淡然,就是对慕容复现在生活的羡慕,但是笑容之中也有几分落寞,大概是,不管他们表现的有多像一对父子,终究也不是父子吧。 他的家人呢? 是被谁放弃了吗? 那日,他是借助这顾从霜的那枚玉佩回去过了吧。 陈丰也不知,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但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就算是那边,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这里,也已经有了他同样没有办法割舍的人了。 回不去了,终究还是回不去了,若是说愧疚,是有,但是若是问他有没有后悔,还真是不会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或者说自打他重新在那场睡梦之中醒过来,看着秦素善和陈然哭红了的眼睛和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他便再也没有了后悔的立场。 但尽管如此,看着慕容启和慕容复父子之间和谐相处的模样,陈丰还是有点羡慕了。 慕容启本是在和慕容复斗嘴,但是眼角的余光不知怎的,就扫到了陈丰的身上,那颇有点落寞的眼神,竟然在一瞬间就打入了他的内心,这位战场上厮杀,杀人如麻的将军,竟有了几分心酸。 “方知啊!”慕容启忽然转向陈丰。 “诶,爹。”瞬间便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收了回来,转过头看向慕容启,笑容无懈可击,但是却没有了方才看起来像孩子渴望父亲的眼神了。 这般的转变,更是让慕容启的心里有了几分心酸,这一刻,没有了多余的算计,好像所有的利益都离他远去了,他竟然真的产生了一种想要好好将陈丰当成自己的小儿子疼爱的冲动。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是我这当爹的,想吃你做的菜,应该不过分吧?”慕容启也是性情中人,既然决定了,就去做,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儿孙的事情,还是让儿孙自己去争取吧,他这个劳碌了一辈子的老头子,也应该享受一下儿孙的孝敬了。 不过,要真的说孝敬,牧童骑还真是有点期待,他可是早就听说了陈丰做菜的手艺那是一绝,从前他倒是去陈丰的酒楼去吃过东西,但是要说陈丰亲自下厨,他还真是没有这个荣幸。 这普天之下,能让陈丰心甘情愿下厨房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能吃到陈丰的手艺,就算是当今陛下,也只是偶有几次,陈丰有雅兴的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罢了。 第六百零三章 挑拨离间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是我这当爹的,想吃你做的菜,应该不过分吧?” 看着慕容启脸上的微笑,陈丰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慕容启说了什么一样,有点发愣。 见陈丰发愣,慕容启倏地从陈丰的手上抽出他近日来一直放在手中把玩的玉骨折扇,趁着陈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朝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一下,“发什么呆呢,你老子想吃点你煮的菜都不行吗?”瞧这态度,好像和对他们家那个混球的态度一般无二啊! “痛的,爹……”陈丰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平素里温润清爽的声音,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软萌软萌的,竟好像当真是个孩子模样一般。 “知道痛啊,那还不去给你老子我准备吃食去,我看你是想要饿死你老子!”话说的嚣张,好像完全没有将陈丰当成儿子一般对待,但是举手欲打的动作,却还是给了陈丰一个父亲的感觉。 “好嘞,这就去!”在扇子落下来的前一刻,陈丰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就去,这就去,爹您息怒,马上就好!” 说完,就朝着门口小跑过去。 “你这混球,不会好好走路嘛!平时怎么教你的,亏你还是个书生,怎么这点礼节都不懂!”嗯,陈丰在前面跑,慕容启在后面笑着骂。 陈丰在大堂的门口转过头,这瞧着慕容启抓着他的扇子就要向他扔过来,陈丰当即摆手提醒,“爹,那扇子是陛下御赐的!” 然,陈丰的提醒已经晚了,那把从陈丰手上夺来的扇子已经脱手而出。等到听见陈丰说的话,慕容启当即便从椅子上射了起来,幸好朝着陈丰扔过去的力道并不大,堪堪在身子落地之前,给抓了回去。 瞧着慕容启并不狼狈的姿势,陈丰还有点不满意,这并不是他预算之中的姿势啊! 算了算了,让这老头发现自己是故意整他的,可就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了。 遂在慕容启拍着胸脯念叨着“幸好幸好”的时候,陈丰已经跳着跑远了。 “混球,臭小子!”怒骂声在陈丰的身后响起,还让陈丰惊了一下,但是随后他便反应过来了,这老头现在可是追不上他了,就算是能追上,也不会在下人面前让他难堪的。 放下心思,慢悠悠的走过去。 和陈丰完全不同的是慕容启的心情,现在就好像是被一万头神兽从身上跑来跑去的感觉,颇有一种想要将那神兽的名字脱口而出的冲动。 但最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还是将这冲动给抑制住了。 “怎么了?”慕容复大概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家老爹这般模样,就算是他小时候调皮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将慕容启气到想要骂人的冲动。 他倒是忽然有点认可陈丰这个弟弟了,能将老爹气到这般模样的弟弟,多多益善啊! 不过还是伸手,将慕容启手中的扇子拿了过来,大概问题还是出在这把扇子上面,“我记得方知确实有一把扇子是陛下赏赐的。”一边将扇子展开,一边念叨,“就是当日他辞官的时候,陛下趁着百官都散朝之后,命李公公送给方知的,连同一起的还有一套月白色常服。” “所以,当日方知辞官,陛下当真早就已经知晓了?”听了慕容复的话,慕容启才真的能够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知晓啊。”慕容复理所当然的说道,“方知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曾隐瞒过陛下。” 不曾隐瞒,从不曾隐瞒…… 那他这个小儿子,到底是陛下手中的刀,还是陛下当真看中的人? 若真是被陛下看在眼里的人,方知入仕以来,经历了多少磨难,陛下却好像从不曾给过他什么支持啊!那些政事上的支持,当然不算,毕竟方知也是为国为民,对陛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私事上,罢了罢了,朝中大人不知道多少弹劾方知,也尽数被陛下压下来了,这算是对方知好吗? 算吗?若是将这一切压下来,也只是为了身边能有一个用的顺手的人呢?方知绝对是一个用着顺手的人,聪慧,从来不仅仅只是称赞一个人聪明,更重要的是,他有办事的能力。 所以,方知在陛下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谁能说得准呢? 慕容启忽然叹了一口气。 而慕容复这会儿,眼睛已经定在扇子上了,“爹,你刚才被方知给戏耍了!” 慕容启本来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发脾气了,但是谁能想到,陈丰有一个并不如陈丰聪慧的哥哥,所以,今天,如果陈丰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也只能怪他有一个猪队友了。 不说虚的,这绝对是一个猪队友! 那扇面上,红色的印章就是“陈丰”二字,慕容启又不是不认识字,怎么可能没看出来自己被陈丰戏耍了,还需要慕容复重新说一遍吗? 慕容复当然不是白痴,事实上他就是故意的。 谁让这臭小子一来就抢了自己老爹的全部的视线,现如今,只怕心思更是都要在这个小儿子的身上了。 不过,能被称为鬼才的陈丰,又岂能看不出来深浅来。 看着自己临摹的那把扇子在慕容复的手里,再瞧瞧慕容启的脸色好像并不怎么好,就知晓慕容复定然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挑拨离间了。 “哥,你之前从我那儿搬过来的那几坛好酒呢?”刻意避过了慕容启不善的脸色,陈丰一边安排着下人摆桌子上菜,一边漫不经心的朝着慕容复问道,“咱爹都来了,平日里你不舍得喝,藏着掖着的也是情有可原,但爹都来了,你还藏着,这有点不对劲了吧!” “你!”慕容复当然看出来陈丰的意图了,“你……” “我什么我!爹公务繁忙,过来一趟容易吗?你还舍不得!得了,快点拿出来吧,大不了等我这一波酒酿出来,赔偿你几坛就死了!”根本不给慕容复说话的机会,陈丰竹筒倒豆子一般,已经咬死了慕容复就是舍不得的罪名了。 第六百零四章 拿酒去 慕容复的脸色瞬间变了,这要是让陈丰坐实了自己的罪名,那还有好!当即开口,“你不要胡说啊!” “我怎么胡说了?”陈丰一本正经的歪曲慕容复的意思,“你还不承认上次从我那边抢了我准备孝敬给爹的酒吗?我都说了那是要给爹送过去的,你还是给拿走了,还是让沈文瑞带回来的呢!”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爹,这可不是我瞎说,不信您问沈文瑞!” 看陈丰一脸的倔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这会儿正在找自家的长辈给自己主持公道。 不得不说,这个长辈虽然也是慕容复的长辈,但陈丰的计谋还是成功了。 就算是现在,慕容启的手上已经不抓着兵权,好像安心在家里搞学问修身养性了,但是毕竟曾经上过战场的汉子,怎么可能不好酒? 酒嘛!到了战场上,那可是绝对的好东西,虽然军令严明战争期间不许饮酒,但只要没出了天大的乱子,就不会真的有人在这件事情上面拿将士们出气。 上了战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没有想着活着回来。 下一秒就可能要死在敌军的铁蹄之下的人,谁能要求他们连壮胆的酒都不能喝? 战场上喝的酒,未必是什么好酒,那种环境下,谁还能想着京城的好酒,只要有那么一口暖暖身子壮壮胆,是辣着嗓子辣着胃,都并不重要,只要身子熨帖了,心里熨帖了也就罢了,不需理会那么多。 但无法否认,上过战场的人,大多好酒,慕容启绝对是这其中之一,还是很甚的那一个。 也对,战场上的残肢断体,血液飞溅,下一秒就可能会被敌军的刀剑刺穿了身体,斩断了肢体,看着兄弟们一个一个的倒在自己的面前,可能上一秒还和自己侃天侃地,聊女人的人,下一秒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样残酷的现实,有时候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才能够忘记,或者只是麻痹自己,但终究还是暂时忘记了。 这样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好酒。 而陈丰之所以能够断定这一场自己和慕容复的交锋,是自己赢了的原因,是曾经慕容复提起过,不能和喝醉酒的老爷子拌嘴,会被打断腿,他曾经又一次,被老爷子打的半个月都没有能下得了床。 当时慕容复提起的时候,陈丰还只是当成笑话听听,谁能想到,慕容复自己暴露出来的他们家老头子的弱点,今天竟然尽数都算计到他自己的身上,大概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反正现在面对老头子怒火的人是慕容复,陈丰只需要点了火,之后隔岸观火便可,看热闹这种事情,陈丰虽然不会刻意绕路去瞧,但是这种发生在自己面前的热闹,也不能逼迫他不看吧。 没错,他自认为自己是被逼迫的,虽然好像也从来都没有人逼迫他! “好了好了,文瑞,到库房取两坛酒去。”无奈,在自家老头子充满杀气的眼神之中,慕容复最终还是服软了,在瞧见沈文瑞转头去准备的时候,慕容复还不忘提醒一句,“记得,拿最好的!” “是!”沈文瑞应了一声便要去取酒过来了。 听见慕容复这么安排,慕容启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不少,这酒啊,还真是老头子的命,自己的儿子有好酒竟然藏起来也不给自己喝,这不是找死嘛!怎么着?想造反不成? “慢着!”陈丰却在这个时候让沈文瑞停了下来,慕容启和慕容复的目光一时之间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慕容启才是最关心这件事情的人,毕竟他可是曾经听说过陈丰的酒有多好,也不是没有喝过,但是当初喝了酒楼的酒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这酒并不是最好的,说是陈丰最好的就都藏起来,不会随便与人品尝的。 所以,方才陈丰说的,可是字字句句都是好酒,能让陈丰说是好酒的酒,他一个酒中饿鬼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爹,你有没有听过一件事?”陈丰颇有点神秘的说道。 “什么?”看陈丰神神秘秘的模样,不只是慕容启产生了兴趣,慕容复也好像被陈丰吸引了。 但是陈丰在说话之前,竟然颇为诡异的看了慕容复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慕容复的心忽然就沉了下来,只怕这臭小子还在想着法的整自己呢! “去,拿酒去!”当即便先让沈文瑞先退下,不然一会儿老爹发脾气让外人看见了,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但是很可惜,他的目的并没有能够达成! “等等!”陈丰又一次喝住了沈文瑞,“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情。” 好吧,那你说!慕容复朝着陈丰投了一个威胁的眼神过去,你不要太过分啊! 陈丰当然是做出一副我也没有看见的模样,无视了慕容复的动作,“爹,我们家的管家,他从小教育他们家儿子,这管家啊,告诉他儿子,家里来客人的话,我让你准备东西去,你就一去不要回来了,我让你准备什么东西来,你就准备好了拿过来。” “对了,我们家的管家,我哥也认识,就是福伯,和我哥关系还挺好呢。”陈丰最后又加了一句。 而陈丰的话音落下,就连慕容复也开始回忆,他方才说的是什么来着?是“拿酒去”还是“拿酒来”? 事实上,已经不需要慕容复继续思考了,慕容启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了,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最终给慕容启致命一击的人,竟然不是慕容启,也不是陈丰,而是看似和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却硬是将自己挤进来的沈文瑞,“姑爷,你方才让我拿酒去!” 慕容复从来都没有觉得沈文瑞竟然这么不会说话,而且这声音也刺耳的紧,半点也不让人心情愉悦! 嗯,确实是不大心情愉悦! “行了行了,拿酒来,拿最好的酒来!”眼见着已经黑云压城了,慕容复根本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了。 第六百零五章 大碗喝酒 这个时候还想着解释,他怕不是傻了吧!没看见老头子已经准备好用饭碗扔自己了嘛?还解释?解释个屁呀!当然是保命要紧啊! 但是他这会儿选择了保命,也就意味着之后,就算是他想要解释,也没有了机会,陈丰哪里还会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且方才他扭转的态度,不是也说明了自己最初的心思了吗? 想清楚了这一切之后,不由得恶狠狠的瞪了陈丰一眼,还能没反应过来嘛?分明就是被陈丰给算计了,还算计得底掉,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收到慕容复恶狠狠的眼神,陈丰这一次好像有点觉悟了。 “好了,爹,我觉得我哥就是没反应过来,不是故意不拿这好酒给您的,他就是抠门习惯了。”嗯,看似是在帮慕容复说话,也确实是在帮慕容复说话,但是还是小小的诋毁了慕容复一句。 “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你还比方知大三岁呢,你就这般模样,哪有一点当哥哥的样子!”没错,就算是陈丰已经替慕容复“求情”了,慕容复也并没有逃脱的掉这一顿臭骂。 慕容复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原谅陈丰了,好像这件事情,最初真的是自己搞出来的哦,若不是自己挑拨离间,陈丰也不会对付自己哦! 想通了这一点,他最终还是决定了要原谅陈丰,算了吧,算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 “是是是,爹我知道错了!”从善如流的道歉。 陈丰有点震惊,他咋不知道慕容复这么识时务呢? 收到陈丰震惊的目光,不得不说,慕容复还是很得意的,他从前可没有见到陈丰这幅表情,回过去的表情有点得意,还带着点挑衅。 当然不会是真正的服软,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是真的,今天看这模样,他也是搞不过陈丰了,既然搞不过人家,当然要趁早承认,不然怕是过不去今天了。 这笔账,就先记下,以后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就不信,自己能一直玩不过陈丰。 至于慕容启,自然一直将两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 他怎么看不出来这两个臭小子都是故意的,但他还是陪着陈丰把戏给演下去了,大概是对小儿子的怜惜吧,至于大儿子,这么多年在自己身边,他还能不知道这臭小子是什么德行嘛!今个儿要是没有陈丰那句话,这好酒,自己只怕还真是喝不到嘴! 他当然也不会贪图慕容复这一杯水酒,他是喜欢好酒,但是对酒到底有多好,其实没有那么大的追求。 生死之间,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要求,只要能入口,就算是最劣质的酒,也无妨。 一个对酒到底有多好没有追求的人,曾经只是为了壮胆的人,哪里会真的贪图慕容复那两坛好酒,只不过配合着陈丰融入到自己的家里罢了。 陈丰落寞的、羡慕的眼神,他不想再看到一次。只那一次,他便觉得,这孩子是个可怜人,而他不愿意陈丰继续可怜。 哪怕他看起来好像权倾朝野,好像连陛下都对他不一样,但亲眼看见陈丰那样的眼神的慕容启,对陈丰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个笔自己的儿子还小三岁的孩子,承担着他不应该去承担的东西,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家族的荣耀,有一个家族的性命依托。 想要他死的人那么多,但是想要他好好活着的人,却没有几个。 活着,并不代表好好活着。 陈丰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慕容启在面对陈丰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了一种叫柔情的东西。很奇怪,他这种人,见惯了生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眼神给刺痛了!大概是因为那个眼神,实在是太像自己手底下战死的那些将士们的孩子的眼神了吧。 渴望着父亲的怀抱,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隔壁的好朋友在父亲的膝下撒娇,甚至连求父亲打自己一顿的资格都没有了。 其实,他拥有了那么多,但还是一个会渴望父亲的孩子吧。 面对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才会更加期待有一个人能够让他依靠吧。 若是有父亲在身边,陈丰还能成长到如今这个人尽皆知的高度吗? 只怕未必,但若是有机会做一个选择的话,在父亲和权位之间做一次选择的话,慕容启并不认为陈丰会让自己失望。 “爹,就是这个,超好的酒,我亲自酿的!”排开泥封,直接倒在大碗里,递给慕容启。 看着陈丰手上的碗,慕容启一愣,随后就笑了出来,剧烈的大笑。 “我在战场上,听那些将士们说的,说男人就应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说着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说得对!就应该这样!”慕容复结果陈丰手上的酒,大口喝了一口,咽下去之后才赞了一句,“果然是好酒!” “好酒就应该用杯子,你这样牛饮,都给我糟蹋了!”嗯,慕容复今天是来搅局的! 至少慕容启是这么认为的!当即拿起桌上的筷子,调转了一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慕容复的脑袋上砸了一下,“你个混小子,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喝你一口酒,你还念叨,念叨!” “爹,爹,爹!”见慕容复挨打,陈丰还是有点不忍心的,这老头子的手劲儿还是挺大的,这样打下去,怕是要打傻了,“我哥身上还有伤呢,别打了,别打了!明天方知就让人给爹送些好酒过去,爹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跟你弟弟学学!”慕容启满意的收回了筷子,朝着陈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慕容复,“既然伤还没有痊愈,这酒你也别喝了,小心再严重了,可别说我这当爹的不关心你!” 所以最终,慕容复看着陈丰和慕容启你一碗我一碗的“推杯换盏”,心里那是疼的直流血,但还是要笑着看着,总不能摔了筷子揍人吧。 也幸好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还能在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忍受的情况下,称病,回去休息。 第六百零六章 上门施压 慕容复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他称病回去休息的行为并没有能够吸引到这两人的注意,父子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朝着他挥了挥手,大有一副,“那你就去吧,不要烦我们”的感觉。 最终慕容复只能自己一个人落寞的离开了这里,至于陈丰和慕容启,自然是一直喝到陈丰没有了意识,慕容启也眼前出现了双影才被下人送回了房间去休息。 次日一早,陈丰是没有能够醒过来,当然,慕容启也没能醒过来。 慕容复这个没喝酒的人,当然不会就这个放过陈丰和自家老头子,一大早,自己刚整理好,便带着刻意让下人煮好的自己精心调配的醒酒汤朝着陈丰的房间里去了,折腾着让陈丰清醒过来。 醒酒汤,入口辛辣,这才是瞬间就清醒了,“呜呜呜!”陈丰端着醒酒汤,嘴里满满一口,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只能呜咽两声,最终还是决定咽下去了,“你疯了!这是什么东西?” “醒酒汤啊。”慕容复一本正经的说完,“既然醒了就快快点收拾好出来,老爷子还等着你呢。” “嗯?爹已经醒了?”陈丰看了看天色,可并不晚啊!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今天还能这么早醒?不禁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句“老当益壮”!揉了揉宿醉之后生疼的脑袋,还是忍着近乎于难以忍受的味道将醒酒汤喝了下去。 慕容复不理会陈丰心中所想,见陈丰那碗醒酒汤已经见底了,心里那是一个爽快,晃晃悠悠的只带着候在外面端着醒酒汤的下人朝着慕容启的住处走过去。 心里不满也是应该的吧,毕竟这老头儿,平日里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话!现在对陈丰这么好,当然心存不满。 不过,其实他也明白老头子的意思,所以并没有为难自家老头子,这碗醒酒汤,是正常的醒酒汤。 当然也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也不敢随便整自家老子呀! 嗯,所以,最终也就只有一个陈丰算是受尽了折磨,还被慕容复摆了一道。 老头子已经等着了,那陈丰可不能失了礼数,当即便起身洗漱,打理好自己便去了慕容启的院子,等着给老头子请安。 “方知这一大早就过来了?”陈丰过去的时候,慕容启也刚好打理好自己,正跨步从房间里走出来,瞧见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的陈丰,便笑着点了点头。 “爹可有哪里不舒服?昨日里怪儿子太过于得意忘形了,竟不知觉中让爹喝多了酒。”陈丰谦逊的说道。 这又会哄自己开心,又谦逊还有才华有能力的儿子,谁会不喜欢呢?慕容启当然不可能不喜欢,整个人的脑子里,都念叨着陈丰的好呢,至于慕容复,还是算了吧,不惹自己生气就算是好的了。 “可是有什么事情?”慕容启昨日便觉得这小子找自己来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了,但是闹腾到了半夜,也没顾得上说正经事。 “嘿嘿,昨日折腾着给忘了。”陈丰笑着说道,“是有一件事情,想爹帮忙。” “什么事你就直说,咱么父子两个,说帮不帮忙的,岂不是生疏了?”慕容启现在才算是真的喜欢上自己这个儿子了,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说,当儿子也让人称心如意,越看越觉得自家那个亲儿子,好像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就是我和我哥最近在谋划的事情。”说着,陈丰便将犬上三田联合其木格陷害自己,还上了慕容复的事情说了出来,将他威胁了李靖趁着吐蕃王子霞扎甘旦白居的宴会杀了犬上三田的事情也都说了出来,包括那霞扎甘旦白居想要对南诏公主下手的事情,无一隐瞒。 听了陈丰说出来的这么多事情,慕容启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朝着一边的慕容复看了一眼,才算是意识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在默不作声的就搞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局,这简直是不给犬上三田活路了。 不是慕容复高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而是实在是清楚明白,这两个臭小子一旦出手,就绝对不会留情面,还逼迫着李靖动手,李靖那是什么人?那是一般的人物吗?这样的人,一旦决定出手,任他犬上三田再怎么手眼通天,李靖也自然有半大让他束手就擒。 犬上三田的命运,已经被划定了。慕容启已经不想继续在这人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只是…… 他还有点顾忌,“那李靖,可并非是寻常人,你真的确信单凭那一个小女娃,就能让他服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一个外孙女儿,有那么珍贵吗?且,他还不是只有一个外孙女儿,不管是什么东西多了,都会显得其中的任意一个都不是那么珍贵,外孙女儿,应该也不能免俗吧。 “所以,孩儿才要请爹您帮忙啊!”陈丰娇憨的看着慕容启,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娇憨的笑容之下是在算计什么人,那足以将他算计之下的那人打入九幽地狱的模样,半点都没有展现出来。 “你是想让我去向李靖施压?”慕容启有些疑惑。 “父亲英明!”陈丰光明正大的恭维了一句,“我已经和李靖说过了,我哥他已经被李靖那好外孙女儿给算计死了,所以,他应该还是会乖乖听话的,只是我担心有什么意外,还请老爹出手。” “我应该做些什么?”慕容启犹豫,向李靖施压,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别人让李靖三分,他可不怕李靖。 即便他的年纪比李靖还要小了一点,但是朝堂上的地位,也不以年龄论高低,不是吗?但是关键问题在于,让他怎么去施压?说自己儿子被他外孙女儿给害死了,所以找上门去吗? 那以后慕容复还能不能出门行走了?这要是真让自己上门去施压了,以后慕容复又没死,他还怎么面对李靖了?总不能为了日后好相见,真的将自己大儿子给杀了吧?他虽然认了一个小儿子,但亲生的嫡子,可就只有慕容复一个呀!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第六百零七章 挺直的脊梁 “爹您只需要上门去施压,让李靖给您一个交代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需要说,什么犬上三田的事情,都不需要,剩下的,孩儿自会解决。”陈丰笑着说道,“孩儿保证,定然不会让爹您为难的。” “哦,对了,爹您将这件事情,稍微往孩儿的身上牵引一下。”一个人的脸上,不知道是如何才能够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但陈丰现在做到了,那就是小狐狸的模样。 慕容启有点不明白陈丰的安排,若是将这件事情牵扯到陈丰的身上,那最终,他们不是和没有解决这件事情一样吗? “爹,你就按照你的小儿子说的话去做吧,他是不会害您的。”慕容复也从旁劝说了一番,“且这件事情,我们早已经有所安排,爹您就放心就是了。” 慕容启当然知晓陈丰不会害他,不过听慕容复这么说,慕容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也便答应了,他本身到也并不是因为这个而为难,大不了就不相见了便是,但儿子求到自己面前的事情,他还是需要给解决了的。 护短,大概是每一个武将都会有的好习惯吧。 “既然你这么说,爹就帮你跑一趟。” “谢谢爹。” “去去去!一边去!客气的我受不了!”慕容启装模作样的抖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是不容缓,我现在就替跑一趟吧!” “让沈文瑞送您过去吧。”陈丰脸上带着淡笑,“不然路上的时间,孩儿还真是不大好掌控。” 嗯?听陈丰这么说,慕容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怎么觉得,这臭小子好像连带着自己也算计进去了呢? 转过头仔细看了一眼,却发现,陈丰还是那个陈丰,并没有什么变化。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这小子虽然精明,但是还没到算计他的程度。 这么一想,自认为对陈丰已经了解的通透的老头儿也就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了,只一门心思的帮陈丰办事去了。 慕容启办事,陈丰还是相信的,当然就算是他并没有那么想要相信慕容启,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办法不是吗?等慕容启将这件事情做完,陈丰自然还有后手。 “我也该回去了,今天还有人要忙着找我呢。”陈丰笑着算计。 “不知道你又在算计什么。”慕容复看着陈丰的笑容就觉得陈丰是在算计什么人,由衷的念叨了一句,“做你的对手,真惨!” “嗯?”陈丰回过头看了一眼慕容复,“你不觉得这斗智斗勇,棋逢对手的感觉,还蛮爽的吗?”陈丰当然是很爽,他倒是觉得这样和对方对战的感觉,还蛮能让他热血沸腾的,这样的感觉,自从从突厥战场回来,就再没有过了。 这话,让慕容复无言以对! 对,没错,棋逢对手的感觉是很爽,但是关键是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一直在被陈丰算计,还算计的兜兜转转的,到现在,已经临死了,还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朝着陈丰给他们画出来的圈子里跳呢,这能称得上是棋逢对手吗? “好歹,他们也伤了你,伤了子言,也算是算计了我一遭,值当了!”陈丰似是知晓慕容复要说什么,先行开口替慕容复将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还解释了一番。 这样说的话,慕容复就更加想要吐槽陈丰了,人家是算计了他一遭,但是不是从最初,陈丰就在将计就计吗?真要算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行了行了,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情上浪费心思,有这个心思,不如去想想怎么去扩大你的势力范围。”陈丰笑嘻嘻的说完,便朝着一边的下人说了一句,“来,给你家二少爷备车!” 那下人被他们家二少爷这么一指使,还有点发懵,关键是他不记得他们家里有二少爷呀!二少爷不是应该在慕容府吗?怎么会跑到这边来了? 备车?备了车,去哪儿?去接二少爷吗? “去吧去吧,你们家老爷,收了这位做义子!”慕容府无奈的白了陈丰一眼,才向那已经没有了思想的下人解释了一句。 啊!那人听了自家主子的话,才叫一个震惊呢,什么意思?那陈丰以后就是他们家正经八百的主子了? 虽然以前他们也是将陈丰当主子看的,但是那也并不一样啊,以后人家就是正经主子了!是他们家名正言顺的少爷了! 这二少爷让他去备车!那可不能怠慢了!想通之后,一溜烟的就跑走了,还是要尽快在他们家二少爷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啊! 虽说是义子,但瞧着昨天,他们家老爷和陈丰把酒言欢的模样,那可真是了不得啊,跟着二少爷混,早晚能混出个人样来。 在马车上,平平稳稳睡到家,直到马车停下来,那个自称叫小凳子的仆从才敲响了车门。 随手给了打赏,道了声辛苦,陈丰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他可不是那些达官显贵,摆足了谱,要踩着仆从的身体才能下马车,这也并不高,第一次见到人家踩着车夫的背走下马车的时候,陈丰的第一个反应是试一下这么跳下去,能不能摔死。 事实证明,不会摔死。 所以后来,他就习惯性的这么跳了,最初府里几个兼职车夫,还挺不乐意的,说是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应有的作用,但陈丰一句话就让他们闭嘴了。 “你们的后背,是自己挺直了的脊梁,不该随意被人践踏。” 有点感动,但当时还懵懂,他们在跟着陈芬之前,或多或少的也都跟过其他的主子,所受到的待遇,好像那样的待遇,他们才会认为是正常的,而陈丰这样是不正常的。 但是跟在陈丰的身边久了,他们竟然也被陈丰带着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用陈丰的话说,这叫尊重,他们大概也是第一次,觉得被人尊重,真好。再回想起当初,便不止是感动,更有些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在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们才知道,在陈丰的身边受到的待遇,是多么弥足珍贵。 第六百零八章 你懂个屁 进了府邸的陈丰凳子还没坐热乎,就被人找上门来了,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慕容启的动作太快,还是他施加给李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竟然这么快就让李靖没有办法承受了。 不过看李靖的反应,也知晓,慕容启定然是给了李靖这样的牵扯,让李靖前来找自己了,这般情况看来,这事情啊,还真是越来越简单了。 李靖府上的下人驾着马车来接陈丰,本以为是个随意的下人,但是当陈丰晃晃悠悠的出去,才发现,站在门口苦苦等候的下人,竟然是李靖府上的管家。 这下,陈丰的心里就更有底气了,只是那老头子到底和李靖说了什么,竟然让李靖就这么没有了脾气? 对于慕容启应该说些什么,陈丰并没有交代过,毕竟他们家的老爷子也经历了风风雨雨,他应该自己心里有数,大概的事情告诉他,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走向了,不会太过于偏离这个方向。 不过对于慕容启一出手就能产生这样的效果,陈丰还真是有点惊讶的,至少他从前是没有想过竟然能够有一个人让李靖产生这样的反应。 不过,这并不是陈丰现在需要关心的问题,被急急燥燥的李府管家拉上了车,陈丰还没有坐稳当,老管家一声令下,马车疾驰而出,陈丰差点没有甩出去,幸好李管家眼疾手快,才将陈丰拉扯了回来。 陈丰回过头,想要瞪那老管家一眼,但是看着这老头的年纪实在是不小了,有点于心不忍,就没能成功瞪下去,不过陈丰最终还是表现了一下自己的不满,“我说李管家,这知道的是都督大人寻我有要事相商,不知情的,还以为都督是要暗杀我呢!” “实在是抱歉,老爷说了十万火急,这老朽心里一着急,就没了分寸,还望您见谅,见谅啊!” 老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罢了罢了,你也是有任务在身,情急之下……倒也无妨!”吃了个闷亏,还要提给自己一个闷亏吃的人开脱,陈丰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吧。 他才不相信李管家真是无意的呢,若他当真是这般莽撞慌张的人,能在李靖的府上做了一辈子的管家,到头来还能得到李靖的重用吗? 所以呀,陈丰早已经看透,这不过是人家对自己不满的一种表达方式。 不过也无妨,陈丰说的无妨,到是认真的,自己摆了人家一道,让人家出出气,也确实没什么。但是息事宁人并不代表陈丰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既然犯到他的手上了,那还是要承担一下因该陈但的东西吧。 若是李靖家的那个小外孙女儿没有算计到自己的头上,他也没有办法逼迫李靖去做这剑李靖不愿意做的事情啊。 “陈丰,你什么意思?”这一次的李靖,有点气急败坏。 “都督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府中的下人用着不顺手?”陈丰有点惊讶,脸上带着笑意,略略安抚的说道,“若是实在用不惯,换了便是,终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 换了?李靖现在只有一种想要让陈丰去见阎王爷的冲动。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李靖怒吼一声,便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我做了什么?”陈丰怂怂的打量了一下李靖,又朝着周遭的下人看了一眼,“发生了什么?”他小声的朝着一边带着他进来,还没有退出去的管家问了一句。 “适才,慕容大人来了。”李管家瞧着陈丰好像当真不知晓的模样,遂开口说了一句。 “慕容大人?”陈丰疑惑的念了一句,随后伸出手,朝着西边指了一下,“那位?” 李管家点了点头,面上带着几分忧虑,大概是对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完美解决,有点忧愁吧。大概是慕容启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什么难题也说不定。 “我还当什么事情呢。”陈丰看着李管家忧愁的脸,看了一眼李靖脸上显而易见的怒火,忽然笑出声来,“不过是一个已经不掌兵权的老头儿,也只当都督您发这么大的火气?” “你懂个屁!” 额…… 陈丰也没料到,李靖竟然会这般说话,这到底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竟然都口不择言了,这会儿,陈丰忽然有点佩服慕容启了,是真的佩服,能将李靖逼到这种程度,这可不是他能够做到的。 不过也能够理解,慕容启就算是现在好像一头闲云野鹤,但是这人在朝廷中的作用可完全不小,想要让谁死,就算是李靖,只怕也要脱层皮。 “所以,是因为慕容复被你外孙女儿算计的事情?”陈丰看着李靖,有点莫名其妙。 “听说慕容复昨天才和你聚过。”所以,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你策划的,还能是谁? “是啊。老爷子痛失爱子,心里受不住,当然要找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人哭诉一番,老爷子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呢,就连我都有点承受不住了。”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李靖想要绕弯子,他就跟着李靖绕弯子,反正这件事情,是轮不到他着急的,自然有更加着急的人在这里思索,他就只需要好生的等着李靖崩溃就行了。 “行了行了,大家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别跟我这儿绕弯子了!”确实,陈丰并不着急,但是李靖着急啊,陈丰不着急是因为这件事情就算是牵扯到了陈丰的利益,但是最不想让这件事情发生的人绝对不是陈丰,而是他李靖。 所以,最终,他还是先服软了,本以为自己先发制人,能让陈丰说出点什么来,却原来,能被陛下看重的人,确实不一样,在自己的威压之下,竟然还能面不改色。 不过也是,能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人,能简单吗?是他轻敌了。 第六百零九章 不干净的李府 “都督确定要在这里说吗?”陈丰看了一圈周遭的下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靖的身上,提醒的意味很明显,你确定你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安全的吗? 他确定吗?他当然不能确定,或许以前还能确定,但是犬上三田的人竟然能够避开自己和其木格联络,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府邸并没有如同他想象的那般安全,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小心谨慎了。 “去书房吧。”好似是落败的公鸡一般低垂着头,在前面给陈丰带路。 李管家听到李靖的话,怔愣了一瞬间,竟然能让主子带着去书房,他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也知晓陈丰方才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更明白主子的默认意味着什么,府里的下人,怕是有那么一两个不干净的了。 是他这个做管家的不称职了!眼神瞬间凌厉,哪里还是陈丰见到的那个有点普通的老者,分明是杀伐果断的将军! 没错,这老头儿确实是李靖手底下的战将,跟着李靖征战沙场,也立下了不少战功,但是在李靖突厥战场回来之后,这老头自认为身体不行了,就跟着李靖退了下来,朝廷给他安排了府邸,只是这老头从来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上住过,反而将自己一大家子都搬到了李靖的府上,安心做起了李靖的管家。 本以为这样就能够保证李靖的安全了,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了人进来。 他当然不会狡辩说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被安**来的,不管是子啊他来之前还是在他来之后,既然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了动作,那就是他的失职。 既然失职了,现在就应该尽快补救。 陈丰到是不知道,他方才的一句话,竟然让府里掀起了一张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你是不是有办法解决慕容复的事情?”李靖开门见山,他们都知道彼此到底是为什么而来,所以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了,先前之所以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也不过是看能不能震慑住陈丰,得到一些对自己来说相对有利的情况。 但陈丰,分明已经是暴风雨之中的一片无依无靠的叶子,却并没有让自己跟着暴风雨随波逐流,反而好似是找到了自己生存的安全区域,他现在就躲在自己的安全区域里,对着外面不安全的人们发出了攻击,足以致命的攻击。 “解决慕容复的事情?”陈丰看着李靖,他忽然有点后悔了,应该让慕容启和自己说说他的计划的,不然也不至于到了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显得自己有点傻。 “慕容启刚才来过了,你应该知道吧?”李靖看着陈丰,这事儿,陈丰理当是知道的吧,他应该只是不知道慕容启说了什么。 “嗯。”陈丰点点头,“我说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你家外孙女儿,他气冲冲的就冲过来了。” 就在李靖即将发火的前一刻,陈丰还一脸惋惜的说了一句,“拦都拦不住啊!” 李靖一脸郁闷,想要发的脾气都堵在了肚子里,怎么也发不出来,拦都拦不住?陈丰真的拦了吗?只怕不尽然吧,他若是真的想要拦着的话,那直接不与慕容启说这件事情不就完了吗?这会儿拿这件事情到自己面前卖个好吗?是不是太单纯了? 可陈丰是单纯的人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近乎于低吼,但是考虑到现在府里已经没有那么安全了,他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没有想要干什么,只是提醒您一下,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的人,并没有发现都督您有大动作啊。”陈丰感慨了一声,“莫不是外孙女儿的生死,还比不得两个外朝人的性命?” “你!”李靖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逼视陈丰。 “都督这是发脾气了?”陈丰也不恼怒,更没有胆颤,只淡定的喝着茶,转悠起手中的玉骨折扇,这一次,是真的是陛下赏赐的那一把了。其实,是与不是,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李靖已经切实的见识到了那把扇子上面陛下的印章,就算是自己手中这把是赝品,也是在提醒着李靖,某件事情,最幕后的人,是当今陛下,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违逆的人。 陈丰可不管李靖有没有发脾气,只管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有点冷血无情,但若是他对谁都有情的话,自己不是太累了? 人啊,活在这世上,本身就是在烈焰之中苦苦挣扎,等到没有了力气的时候,就会摔下去,变成烈焰之中的薪柴,化成熔炉,点燃更多苦苦挣扎的人。 这一世啊,要认识太多的人,有不少人对他好,但他没有办法给所有人以回报,大概也只能回报其中的一部分吧,大多数人,还是要辜负的,既然是注定了的事情,也就不要挣扎了。 “慕容启说让我在三天之内给他一个交代。”李靖现在提起“三天”就觉得脑壳疼,这根本就是不给自己退路,他现在都在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在故意整自己了,怎么都是三天? 陈丰这边让他三天之内将犬上三田给搞死,但是也还好,还算是给了他一个方向,他这边安排周密一点,多少还是有些办法的。 但是慕容启让自己三天之内给他一个交代,要么将凶手送过去让他正法了,要么赔偿他一个儿子。 他那儿子已经死了,让李靖去哪里给他一个儿子去?将其木格送过去给他正法,那李靖还何苦费这么多的功夫呢,直接将人送过去,也就不用在帮陈丰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不是吗?但相对于他不帮陈丰做事,破罐子破摔,他更像要让其木格能够活下来。 所以,今天叫陈丰过来,应该是在算计什么吧。 陈丰自然知道,这人已经将充满算计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完全不在乎,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算计一下,也就算计一下吧,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解决。 第六百一十章 陪在身边 “所以,都督是觉得我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吗?”陈丰看着李靖,“是将自家的外孙女儿送过去给慕容伯父正法,还是还给慕容伯父一个儿子?都督在这件事情上面浪费心神吗?” 不然呢? 听着陈丰好像完全没有味道的话,李靖抬起眼睛看了陈丰一眼,随后又低下头。 “可是,都督若是有时间的话,不妨好好想想,到底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事情,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到不如将手头上刻不容缓的事情安排下去,届时,没准您遇到的其他问题也会迎刃而解呢。”陈丰的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好似什么东西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你有办法解决?”言外之意,什么叫迎刃而解,李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明白陈丰话语之中的深意了,当然,他也期待这件事情真的能够迎刃而解。 “办法嘛,当然是有的。”陈丰笑着说道,“不然都督以为,为什么慕容伯父也给了您三天时间?”陈丰脸上笃定的笑,让李靖恨不得将他的脸打肿,但是现在,应该算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吧。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落到这个地步,被人逼迫着去做一件事情,他本以为,到了自己如今的这个位置,这个高度,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逼自己去做什么事情了。却不想,不仅有人做到了,还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有点自惭形秽,更多的是挫败感。 “所以,这一切,早就在你的算计之中,是吗?”李靖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其木格动手也在陈丰的算计之中。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如果你们家外孙女儿如果不对我们出手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逼迫她去做这件事情的。”所以,说到最后,还是因为他们家里的人没有能够抵制住诱惑,才让陈丰有了可乘之机。 陈丰这么说,也确实是在情理之中,不过李靖还是难免有些落寞,自己算计了一辈子,隋朝灭亡了,自己还能活下来,李渊退位了,自己还能够得到重用,不算计,怎么也走不到这个位置,但是没想到,自己算计了一辈子,竟然还是栽在了别人的手里。 到是不觉得难堪,只有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虽然,陈丰并不是他的弟子,但被陈丰这样的年轻人算计的毫无还手之力,也着实让他有点找不到自己的未来和信心了。 “你能保证,只让我做这一件事情吗?” 陈丰有点诧异,没想到李靖竟然这么痛快。 “这件事情之后,我会帮你解决掉慕容伯父对你的为难,若是这件事情都彻底解决了,我也没有什么能够继续威胁都督的了,不是吗?”既然李靖已经痛痛快快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陈丰也没有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合作,终归还是要继续的,就看着两人到底有没有诚意了。 现在陈丰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接下来,当然是等着李靖表明他的诚意了。 “好,我答应你!”陈丰这么说,李靖就算是心里还有不安,却也没有多余的办法,其实要陈丰一个承诺,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只能图一个心安,期待自己的政敌能够守承诺,不如期待着阎王爷不愿意收自己这条命。 不过陈丰这么说,还是给了李靖一个一些心安的元素,依照他对陈丰的理解,这人,好像还算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啊! 也只能期待他信守承诺了。 “都督果然痛快,不过,既然都督已经答应了,还是尽快有所动作为好。”陈丰笑着提醒,“毕竟我这便也需要些时间准备的,若是都督的动作慢了,难免我这便也会有什么纰漏的,届时,若是三天的时间我这便没有办法安排完全的话,还不知道最终呼是什么结果呢。” 这又算得上是威胁吗?就算是明知道陈丰是在威胁他,李靖不是也没有办法吗?软肋在人家的手里捏着,就相当于被他扼住了喉咙,想要逃跑都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挣扎的话,只怕会被肢解捏断脖子吧。 想活着吗?他怎么样到是无所谓,但是其木格还年轻啊! 那样年轻的生命,能因为她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情,就要被放弃吗? 李靖其实没有这么善良的心,但是那其木格,毕竟是自己的独女留下来的最后的血脉了,若是没有办法保下来的话,他担心到了黄泉路上,没有脸面见自己的女儿啊! “我知道了。”落寞,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而他现在的命运,是陈丰给他安排的。 “好了,都督自己要明白,这件事情,其实对都督并没有害处。”陈丰看着李靖,“毕竟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站在一个战线上的,但是犬上三田却未必,他不死,这件事情就有可能被抖落出去,届时,就算是都督有办法保证其木格小姐的安全,难道还有办法扭转现实,保住其木格小姐的名声吗?” “一个女子啊,哦不,任何人都是这样的,只要是牵扯到了凶杀案件,就算是最后得以证明人并不是这位杀的,也会在百姓心中留下一些印象的,没有人能够免俗。”陈丰笑着看着李靖,慢慢向李靖靠近,“就算是最终,都督有办法证明人不是其木格小姐杀的,但是这期间,其木格小姐受到的屈辱,您又能帮她尽数抵挡了吗?” “你!”李靖瞪着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陈丰,这威胁的意味实在是太重了,他想要忽略都难。 “都督不必发怒,我说了,我们从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都督解决了犬上三田这最后一个知情人,我保证,其木格小姐的名声,不会受到半点影响。”说完,陈丰倏然退了回来,“若是都督担心方知言而无信的话,那大不了这几日,方知都陪在都督的身边?” 嗯?李靖诧异的看向陈丰,陪在他身边?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这般安排 让陈丰陪在他身边,是真的帮他,还是监视? “都督不必想太多,我既然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就必然不会坑害都督,若是这样做,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陈丰似是看出了李靖心中的顾虑,当即开口,似是安抚,又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但是,陈丰这人,好像确实是有让人信服的能力,比如现在的李靖,也可以说,李靖现在除了信任陈丰,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他根本就没得选择,不是吗?把柄握在陈丰的手里,他就算是想要反抗,也要将这件事情搞定了才行。 他本来也并不是没有产生将陈丰灭口的想法,但是陈丰已经将其木格带去了他的府上,只怕知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不少了,大理寺卿苏威就会其中一个,他能将所有知情的人全都杀了吗?只怕是不能的吧,所以,明知道自己做不了那些事情,却也没有必要坚持去做了 ,最终,到是也不能怪罪在他的头上。 他也无能为力。 “所以,如果都督没有异议的话,我想请都督先给我安排一处住处,昨日和慕容伯父饮酒过量,这头还隐隐有些痛楚。”说着,陈丰当真柔了一下脑袋,其实这一次,他并没有说瞎话,那般严重的宿醉,又岂止是一碗辛辣的醒酒汤就能够彻底消解的?只不过是稍加缓解罢了。 如果可以,他现在真的想要窝在自己的府上不出来,但是事实并不会允许他窝在自己家里不出门,那么多人盯着他呢,还是要出门营业才行啊!被迫营业的滋味,其实不大好受啊! “嗯。”李靖点了点头,继续看着陈丰,他确信陈丰还是有其他安排的,不然不可能现在还赖在这里不走。 “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都督可是有办法了?”陈丰笑着问道,他自是看出了李靖的期待,李靖不问,他还是自己主动说出来吧。 “直接动手就是了,哪里有这么多的算计!”武将嘛,大多数是不愿意动脑子的,能动手的,尽量都不会动脑子。 “那动手之后,都督有办法将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去吗?”陈丰看着李靖,他倒是没有想到李靖竟然会选择一个这么直截了当的方法。 “让人下手的时候,做的干净一点不就行了?”李靖漫不经心的说道,事实上,他本来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多难,最初陈丰让他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了,若是万不得已,必须要对犬上三田下手的话,那他也只能将这件看起来有点复杂的事情简单解决了。 但是现在看陈丰好像有别的想法啊,尤其是在听见他说“做的干净一点不就行了”的时候,眼神里隐隐出现了鄙夷的神色,什么意思“莫不是先生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换陈丰一声先生,也只能说明,李靖的修养是真的很好了。 “确实有些其他的看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入了您的眼。”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陈丰的性格便是这般,没有谁能说出不对来,当然人若犯他,他也不会以德报怨。 “不如说来听听。”他倒是要看看陈丰有什么好得不得了的办法,竟然敢光明正大的鄙夷他!好吧,其实确实是心中有些不服气的,好歹他也是上了战场,征战沙场,熟读兵书的人,可不是那些莽夫能够相提并论的,但是在陈丰这里,竟然还是被鄙夷了,心中有些不舒服也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都督有兴致,我便说说,当然,权当是建议,若是都督不愿如此,我也并无异议。”陈丰说话之前还是先给李靖一个面子,不过照他心中所想,李靖应该并不会拒绝自己的想法,毕竟他自己应该也明白,他所说的那些办法,其实根本算不上是办法,还真是和他心中鄙夷的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没有什么区别。 “我是这般想的。”陈丰说着,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般,之后,我猜测,那犬上三田定然会中招,届时,只需要在那吐蕃王子的宴会上,将他弄死,再想着办法,将他的死亡嫁祸给霞扎甘旦白居,便可。” “什么办法?”李靖问的是,想个什么办法将这件事情嫁祸给霞扎甘旦白居。 “这一点,便不需要您挂心了,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将他斩杀,我自然有办法将这件事情嫁祸给霞扎甘旦白居。”陈丰笃定又自信的说道。 料想这人不会做出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且陈丰也不是一个愿意冒险的人,所以,陈丰的想法,他还真是答应了。 “既然先生已经有了万全之策,那此事便按照先生的方法来解决吧。”李靖之所以这般轻易的就顺从了陈丰的想法,一方面是因为陈丰的方法确实是好,另一方面,陈丰既然将这件事情嫁祸给霞扎甘旦白居,只怕这背后,也有陛下的影子吧,他手中晃悠着的那把折扇,不正是陛下所赐嘛。 “如此,便劳烦都督先帮我准备一处住处了。”接下来的事情,陈丰并不方便去参与,只需要站在后面,看李靖处理就行了,至于李靖能不能办成这件事情,陈丰可是一点都不怀疑,毕竟是陛下手中的大将,办事之前,思虑也应当周全。 只怕最初说的打打杀杀的方法,也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吧。 试探嘛,也便就试探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丰心里想的可是简单的紧,目前好像是只要将犬上三田处理干净了,他这里就能够安生不少,至于后面那些人,那些事情,自然还有机会慢慢去处理。 不急,一个一个来,总会有机会的! 陈丰刚刚才在李靖让管家给他安排的院子里歇下,前面李靖就已经开始按照陈丰的安排去做事了。 听了下人的回报,陈丰这才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主子,不过去看看吗?”后面按照陈丰的吩咐,李靖可以派人去接过来的冯含玉站在门口,瞧着陈丰已经安然闭上了眼睛,开口问道。 第六百一十二章 谁是主子 躺在床上的陈丰并未言语,好似没有听见冯含玉的话一般。 然冯含玉知晓,主子定然是听见了的,只是不回应,便代表着不必理会,遂替陈丰燃了安神香,方才转身出门,顺手将房门关上。 陈丰确实听见了冯含玉的话,但是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陈丰去一步一步盯着了,李靖自然会将事情办好。 且陈丰就算是现在不去盯着,稍晚一点,也自然会有人将全部的过程都汇报给他,既然如此,不过是早一会儿知晓和晚一会儿知晓的关系,没有太大的影响。更何况,他一直派人盯着,只怕也会让李靖产生逆反的心理吧。 若是没有自己的人盯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更像是合作者,但若是有人盯着,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有点像是主仆了,好似李靖是在替陈丰办事一般,虽然情况好像确实是这样,但是一个人内心之中的想法,若是稍加引导,就会让他产生不一样的感觉,感觉很多时候是会骗人的。 事情也确实如同陈丰所料。 这一日,陈丰便在房中安睡,连午膳都未曾用过。 李管家前来探望过一次,见陈丰果在房内安睡,便将午膳交给了守在偏房的冯含玉。 李管家带着人离去之后,方才唤了陈丰起来用膳,却不料,往日里最是乖巧的陈丰,今个儿竟然闹了毛病,无论如何都不起床用膳,只自顾蒙头大睡。 若非对陈丰的一言一行都十足了解,只怕冯含玉都要怀疑这无论怎么劝说都要赖床的陈丰是不是旁人假冒的了。 不过陈丰也说了,“你先摆在桌上吧,等我睡醒了自会去用。” “这……”谁知您何事睡醒,到那时,只怕这饭菜都已经冷了,哪里还能入口? “快些摆上,摆上吧!”见着冯含玉还在犹豫,陈丰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乖,摆在桌上吧,我睡醒了便用。” 陈丰也着实是困倦,昨夜里饮酒到深夜,现在头仍昏沉沉的,再加上休息的时间不足,一大早就被慕容复给折腾起来了,确实缺觉的很。 冯含玉虽不知主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见陈丰这般疲累,便也不再继续勉强,如愿让他睡下了。 但那饭菜,终究还是不曾摆在桌上,这在外面,不比自己家中方便,方才放在食盒之中,尚且还能保温一段时间,若是摆在桌上,只怕片刻便凉了。 也知晓唯一有用,但最终还是这般做了。权当是图个心安吧,也只能是如此了。 将食盒放在桌上,冯含玉还未曾出门,床上就已经传来了陈丰细微平缓又均匀的呼吸声,分明就是又睡着了。 任他睡吧! 冯含玉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不知主子最近在忙些什么,怎的会让自己劳累成这般模样,不过却也知晓近些日子主子回府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外面奔波的,也足以证明主子的辛苦了。 但瞧着主子的模样,好似已经在准备收网了,这样的发现,还是让冯含玉有点欣慰的。 陈丰待府中的每一个人都如同家人一般,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真心真意的对待陈丰,不仅仅只将他当成主子,更是当成自己的亲人,想要照顾他,守护他。 陈丰这一觉,足足睡到了临近晚膳的时间,还是李管家过来传消息,说是府上的主人请陈丰一同用晚膳,无奈之下,冯含玉只能叫醒依旧不愿意睁开双眼的陈丰。 “含玉!”陈丰努力的瞪了一下睁不开的眼睛,“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你都敢打扰我睡觉了!”带着浓浓睡意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强装出来的怒火,完全没有办法展现出来。 “主子,已经不早了,该用晚膳了!”冯含玉无奈,拿过屏风上的衣服,“李管家都已经过来请您用晚膳了。” “啊!”陈丰这会儿才算是清醒过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叫我!” 得!这又怪在她头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刚才还不愿意睁眼睛呢。 “好了好了,都怪我,怪我没有赶早叫主子起身。”但是,谁让人家是主子呢,尽管心中不愿意,冯含玉还是一边笑着道歉,“主子站起来,不然我没办法帮你穿衣服。” 这会儿的陈丰绝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尽管他的意识已经大概清醒过来了,但是身体好像还在犯迷糊。 “抬手!”时不时还不配合,惹得冯含玉都有点小脾气了,这要是再不尽快,只怕人家那边饭菜都要摆在桌上了,还要等着陈丰呢。 陈丰也不是不想配合,只是他实在是还恋着身后的那张床。 “嘶……”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在冯含玉极度不满的情况下将衣服穿好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给我打一盆凉水过来吧。”眨巴眨巴眼睛,终究还是觉得这样不能见人,睡不醒的时候,他会胡说的,万一到时候说漏了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冷水对身体不好。”冯含玉本来已经准备出门去给陈丰打水了,结果听见这么一句话,又转过身子回了一句。 “偶尔一次,没什么的。”无所谓的回应,瞧着冯含玉脸上渐渐涌现了不满,陈丰终于放下了身为主子的架子,“好了,就这一次,事关重大,咱们出门在外,你总不能让我丢脸吧!” 好吧,也知晓自家主子的德行,这要是让他不清醒的去处理事情,还不知道最后会说出来什么东西来呢,偶尔一次,应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丫头,还管起我来了,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主子……”看着冯含玉出门,陈丰才在房间里晃悠了起来,着实是不敢坐下,现在他的状态,只怕一坐下就又要去会周公了。 直到冯含玉打了冰冷的水过来,没有用绢布,而是直接用手将冰冷的水打在脸上,瞬间清醒。 但旁边的冯含玉可是心酸了好一会儿,有些事情,本来是不必做的,但现在却不得不做。她一个小女子,不懂什么家国天下,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但是终究对自己的主子还是有几分心疼。 第六百一十三章 质问 “听说先生睡了整整一天,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可需要替先生请大夫?”在下人的带领下,陈丰来到了花厅,李靖已经在座位上坐着,见到陈丰过来,便起身相迎。 “到是让都督见笑了,只是有些困倦罢了,着实最近这些日子都不曾睡得安稳。”陈丰不好意思的笑着回应了一句。 这倒不是假话,不仅只是昨天,前些日子,他可是睡在大牢里的,虽说他的待遇已经比其他人好很多了,但是毕竟比不得家里,锦衣玉食的惯了,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休息不好也是正常。 李靖也知晓陈丰所说的情况,便也不曾在此事上细问,人已经说了不需要大夫,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别到时候费力还不讨好。 “先生午膳便未用,还是尽早用膳吧。”不多说,要是在他的府上将陈丰饿坏了,知道的人说陈丰自己贪睡,不曾用午膳,不知情的人,只怕要以为陈丰得罪了他,被他虐待了呢,让人说自己不懂得待客之道可就不好了。 古人言,食不言寝不语,然李靖今日好似是要打破这个规矩。 不过,看着陈丰狼吞虎咽的模样,他还是打消了在饭桌上和陈丰谈论那件事情的冲动,还是稍微等一等吧,不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用过晚膳,两人再一次到了书房,这会儿,两人才算是开始了正经的谈话。 “我已经按照你的安排,和犬上三田会面了。”开门见山的李靖,其实还有点招人喜欢,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比较招陈丰喜欢,不必浪费太多的时间在无聊的话题上,对于一个迫切想要回去睡觉的人来说,真的是很友好了。 “情况怎么样?”人家不客套,陈丰当然也不会客套。 “按照你所说的,我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他和其木格联手的事情。” “他是什么反应?”陈丰问道,这会儿犬上三田的反应,还是重要的,“他对你所说的,意外吗?” “并没有。”李靖摇了摇头,“好像并不意外,但是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我说其木格和其其格的关系非常好,这件事情是其其格告诉我的,他便也相信了。” “嗯?”陈丰皱了下眉头,“将事情的完整经过与我说一下。” 对于陈丰想要了解事情的整个经过,李靖也并不觉得意外,这件事情确实是事关重大,让自己去做,他本身就没有那么信任自己,所以,现在想要问清楚,也不意外。 当时的情况…… 在陈丰和李靖分开之后,李靖便亲笔写了书信,约见犬上三田。 而在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就在醉霄楼会面了。 “某来到大唐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到是不曾去拜访过李将军,今日承蒙李将军邀约,不敢不来呀。”犬上三田装出一副客气的模样,事实上,他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今天李靖的目的呢,早在来此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犬上先生这话说的,我可是不大喜欢听了。”李靖也不是跟什么人都客气的,对于这种陷害了自家外孙女儿的人,他表现的不客气,才是正常应该有的反应。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将军对某好像有些不满啊!” “犬上先生,此事我们心知肚明,就不要继续扯皮了!”李靖可没有和犬上三田继续绕弯子的想法,他当时只想要尽快完成陈丰给他的任务,能尽快将这人搞死,才是最好的,至于这中间的什么弯弯绕绕,若非是陈丰执意,他才不愿意呢。 不过,将犬上三田的死嫁祸到吐蕃王子的身上,这也足以说明陈丰到底是在下一盘多大的棋了,也亏得陛下信任他,才让他这般胡闹吧,若是换了旁人,只怕陛下早就已经将人拉出去斩了,这想法,着实是太过于大胆了。 也幸得他们陛下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再搭配一个有野心又有能力的臣子,这件事情,只怕还真是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坐在这醉霄楼的雅间里,看着对面的犬上三田,看着这人被陈丰耍的团团转却不自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得意,更有几分想要坐山观虎斗的想法。 他倒是想看看,最终到底谁能走到最后。当然,若是要压一盘的话,他当然是压陈丰胜,立场摆在这里嘛,如同陈丰所说,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某并不明白,李将军的意思。” “是吗?那你蛊惑了我外孙女儿对我大唐前任大司农陈丰的妻子动手,这件事情你也想否认吗?你蛊惑他对慕容复动手,这件事情你也完全不知情吗?难不成是你的下属背着你做的?”李靖厉声低喝,毕竟是在外面,让他将这些事情大声嚷嚷出来,他也就不必去费这个功夫了。 “此事?”犬上三田略微有些犹豫。 “你在做事情之前,难道都不会打听清楚吗?我那两个外孙女儿平素里关系最是要好,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彼此,本来我也是不知情的,却不料昨日其木格那丫头竟然一夜未归,我问及此事,其其格方才与我说了你们之间的勾当!”用勾当两个字来说自己外孙女儿做的事情,李靖也是拼了这条老命了。 “此言差矣!”听李靖这么说,他便也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没有瞒着李靖的必要了,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接下来就只需要将这件事情说清楚,若是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够让李靖站在自己的这边呢。 “差矣!”李靖怒吼,“你什么意思!” “李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犬上三田说着,给李靖倒了杯水,“此事确实是我与其木格小姐联手策划,目的正是让你们那前任大司农陈丰锒铛入狱。” 哟,竟然说实话了?李靖也觉得有点意外,虽然他已经知晓事情的真相,但是能这么顺利的从犬上三田的嘴里听到这些,他还是觉得有些惊奇,现在,还没有决定站在同一个战线不是吗? 第六百一十四章 我和你联盟 “陈丰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你又为什么偏偏要对他动手?况且,我看你是没打算和我说实话吧,我那外孙女儿的心思,我这个做外祖的,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就算是知道犬上三田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也还是要表现出来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来,总不能过早的透了底不是? 请君入瓮的事情,当然前提是要让犬上三田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伪装出来的庞然大物是一个瓮啊! 打草惊蛇的事情,若是他现在做了,他敢保证,陈丰才不会管他是谁,直接就会对他动手。 “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那外孙女儿一门心思都放在陈丰的身上,怎么可能会做出陷害陈丰的事情?犬上三田,你就算是想要糊弄我,也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吧!”李靖的不满,已经透过他的眼神传达出来了。 “李将军明察,某绝对不曾坑骗您!”眼见着李靖已经要发火了,犬上三田也有点慌张,在面对这浑身散发着杀气的武将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心如止水,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面对李靖的心理压力,远远要比面对陈丰的时候的心理压力要大得多。 他扶桑国也是有武将的,而他平素里,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好武将产生交集,这群人啊,就好像是没有脑子一般,整日里只知晓打打杀杀的,好像这世上的所有事情,在他们的脑子里都能够用一个“杀”字来解决一般。 对扶桑国武将产生的恐惧,直接影响到他在面对李靖的时候的心态,就算是他现在想要表现出稳如泰山的模样来,也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相对来说,陈丰和李靖就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感觉,陈丰就算是发火,也只是一个文人,文弱书生,就算是动起手来,也不至于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但是李靖完全不同,他是武将啊,看他现在腰间还挎着剑,犬上三田就已经能够猜测到,若是他说错了一句话真正惹怒了李靖,只怕他要被李靖当场斩杀的可能性并不小。 武将是不会动脑子的!且扶桑国的武将的待遇,要远远比文臣要好很多,尤其是现在,天皇准备发动战争的重要关头,就算是那个人被武将给砍死了,也是得不到公平的对待的,这一点是扶桑国的武将甚至扶桑的王法留给他的心理阴影,所以在面对李靖的时候,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对待。 对待陈丰,他还敢嚣张跋扈,但是在面对李靖的时候,他的嚣张尽数收敛了起来。 “将军英明神武,能征善战,让某很是敬佩,无论如何也不敢坑骗您啊!”这有点像是表忠心的模样,但是很可惜的是,李靖并不吃他这一套。 “既然不曾坑骗与我,你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问话的时候,李靖似乎是察觉到了犬上三田对他的畏惧心理,右手不动声色的按在了自己腰间的剑柄上,颇有你一句话说的不对头,我就将你斩于剑下的暗示。 很不幸的是,犬上三田收到了李靖的暗示。 “将军切莫动怒,还请听我细细道来。”犬上三田有点惊炸,强压着心跳让自己冷静下来,“某早就已经替其木格小姐安排好了退路。”事实上,其木格是不必进入大理寺的大牢的,当他听说其木格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的时候,他还怒骂其木格是一个蠢货了呢,但是这种话,在想要替外孙女儿出头的李靖面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 “哦?”听了这话,李靖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但是握着剑柄的手,并不曾收回来。 眼角的余光一直放在李靖放在剑柄上的手上,犬上三田强装镇定,“我早就已经替其木格小姐安排好了退路,此事,李将军完全可以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那是我亲外孙女儿,我的独女离世之前,就留下这么两个女儿,现在她的小女儿因为你的原因进了大理寺的大牢,你在这里劝说我不必担心?你觉得这现实吗?”李靖的声音有点冷,握着剑柄的手,已经蠢蠢欲动。 “还请李将军千万要相信某,某敢发誓,定然会保证其木格小姐安全无虞!” “你发誓?”李靖完全没有因为犬上三田的发誓而有任何的缓和,“你凭什么发誓?还是你觉得你一句发誓,一个保证,我就要相信你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看着他脸上的怒火,听着李靖几乎没有办法压制的声音,犬上三田忽然眼前一亮,“若是我愿意和您联盟呢?” “联盟?和你?你凭什么和我联盟?你拿什么和我联盟?你背后的那个国家,也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不堪一击,你一个臣子,还不是你们的天皇陛下呢,你凭什么和我联盟,这话,就算是你们天皇陛下亲自和我说,也不够分量,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李靖怒视犬上三田,心里竟有还有点想笑。 愿意?他说的是“若是我愿意和您联盟呢”,愿意?他有什么资格说愿意这两个字?就凭他的身份,竟然能够说出一种李靖上赶着求着和他结盟的感觉,算起来,也是个能人了。 “李将军息怒,我知晓我不够资格,那您的外孙女儿,够资格了吗?” “你在威胁我?”李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一半。 “不不不,我可是怀着绝对的诚意来和您谈这件事情的,怎么能说是威胁您呢?”一本正经之中,带着点猥琐。 “诚意?”李靖冷笑一声,“那恕我眼拙,还真是没看出来你的诚意。” “将军尚未答应与我联盟,我又如何能够表现出我足够的诚意呢,如今,我也只能保证,让您的外孙女儿其木格小姐安全的回府,至于其他的,我可就没有办法保证了。” “你!”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只能保证安全回府,那后面的事情呢?怎么解决? 第六百一十五章 关键作用 若只是让其木格活下来,李靖自己也有数不尽的办法,但是解决了眼前的问题,那后面他们要面临的状况呢? 现在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了,其木格的安全能够保证了。 但若是只要她活着,就算是最终没有办法给其木格一个清白,以李靖的身份地位权势,也能随便找一个人替其木格去死,至于其木格自己,隐姓埋名,换一个身份,照常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但是他作为其木格的外公,真的能够让自己的外孙女儿背负这样的骂名吗? 杀人啊,可不是寻常的小罪名,这可是最终就算是死都会带着的污点啊。整个李府所有人都会受到她的牵连。其木格“死”了,是小,但若是因此连累了其其格呢? 姐妹两个,之中出现了一个杀人犯,只怕其其格在婚配的时候,都会受到影响,甚至还是不小的影响,姐姐也难以找到好的婆家了吧。 不得不说,作为外公,李靖关心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了,甚至超过了他这个身份应该关心的事情。但是这两姐妹没有母亲在身边,他这个做外公的若是再 不帮她们考量,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帮她们考量这些事情了。 “将军还是考虑清楚吧。”发现李靖的软肋,手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软肋,犬上三田在面对李靖的时候,好像也有了底气,至少现在看着李靖手中已经出鞘一半的剑,他已经没有最初那般畏惧了。 “你那外孙女儿,如今可只有我能够救她。”犬上三田的声音有点低沉,“将军若是还想要自己的外孙女儿完好无损的回到您的身边尽享天伦,还是需要谨慎的考虑清楚才好啊,这一失足成千古恨,还请将军,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啊!” “你!”李靖的额头已经隐隐有汗水浸出,看着犬上三田的目光,也从最初的冷酷狠厉之中渐渐多了一些无奈,无力。 “将军,这剑还是好好收好,切莫伤了人。”从李靖的眼神之中,已经看出他的选择,犬上三田忽然笑着,伸出手,将李靖握着剑柄的手向下按了下去,将他的剑归鞘。 而李靖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好像没有半点反应一般,顺从着犬上三田的力道将手中的剑插了回去。 “这样才对嘛,将军稍安勿躁,先喝杯茶,平缓一下心情。”先前倒出来的那杯水,已经冷了,但犬上三田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给李靖换一杯水的打算,仍是将先前那杯冷茶推了过去。 从桌上拿起那杯冷茶,一饮而尽,杯子缓缓放在桌面上,声音并不大,但也足够惊醒李靖。 “你们大唐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将军就是俊杰了,这一点,可远远要比陈丰君好得多了!” “陈丰?”听到陈丰的名字,李靖抬了一下眉头。 “是啊,先前我就想要和陈丰君合作,结果被陈丰君狠狠的拒绝了。”犬上三田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样。 “所以,你就想着对他动手?”李靖的声音里有点嘲讽,“你想要杀了陈丰?你还有什么后手?” “不不不!”犬上三田淡淡的摇了摇头,“我可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杀了陈丰君,这般人物,自然是为我所用,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据我所知,你们来大唐,也只有一年的时间吧,若是这一年的时间里,你没有办法让陈丰跟你走呢?”愣愣的问道,这算是在泼犬上三田的冷水了吧。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那也只能道一声可惜了,若是不能为我所用,我总不会继续将他留给大唐的。”说到这里的时候,犬上三田眯了一下眼睛,上下眼皮的缝隙之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充满了杀机,足以证明,他方才这话,所言非虚。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说服陈丰,或者说,还是没有能够逼迫陈丰跟着他会扶桑,他会杀了陈丰,就算是杀了陈丰,也断然不会将人留在大唐,为李世民所用。 “好狠的心啊!”李靖的声音里有着数之不尽的嘲讽。 “将军不必挖苦我,若是您站在我的位置上,未必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们大唐才没有你这样阴险狡诈之徒!”语气之中全然的不满,没有丝毫的隐瞒。 “立场不同罢了。”对于李靖的评价,犬上三田并不发怒,反而好像还很得意。 “你想要我做什么?”李靖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事先说明,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去你那什么狗屁扶桑的!” “这是自然。”犬上三田一副能够理解的模样,“将军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就算是您愿意去,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将您的家族尽数带走。” 听了犬上三田的话,李靖并没有觉得放松了,相反,好像有一个更大的阴谋,掉在了他的头上。 “况且,将军留在大唐,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起到最关键的作用。”他挑了挑眉,看着李靖,“将军以为,可是这样的道理?” 犬上三田满脸笑意,李靖的脸色却很是难看,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怎么能够不明白犬上三田的意思,这摆明了就是让他背叛大唐了,关键时候,什么时候才是关键时候?他一个武将,能够在什么时候起到关键作用?当然是战争四起的时候! “你那小小的扶桑岛国,是想要攻占大唐还是怎的?”李靖煞白的脸,强装出一副不屑的模样来。 “这,便不是将军需要担心的问题了。”犬上三田得意的说道,到了这会儿,李靖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来,将军喝杯水,缓缓心绪。”一杯温茶倒入杯中,顺手推到李靖放在桌上,攥紧的拳头前面。 无力的将拳头松开,端起桌上的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由摆布,一口一口,将杯中的水饮尽。 “我外孙女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将茶盏放回桌面,李靖的心绪也终于平静下来。 第六百一十六章 蔡东潘现身 听李靖这么问,犬上三田还真是有点惊喜,这么轻易,就将李靖搞定了吗? 不过也对,听说李靖本就是前朝的大臣,这等能够随意叛变跟着李渊的大臣,不过是求得自己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罢了,能有几分衷心。 看来,若是真的要用李靖的话,还是需要小心啊,这样的人,生有反骨,不能不防啊! “看来将军并不信任我呀!”犬上三田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声,“也对,事关其木格小姐,将军也不得不慎重。”表示还是能够理解的。 “嗯。”被胁迫之后,李靖若是还能够表现出如同最初的模样来,那才叫一个奇怪了呢,淡淡点头,等着犬上三田下面的话。 听到李靖说到这里,陈丰大概也能猜到后续的发展了。 “他打算用细玉川子代替其木格小姐。”陈丰如是说道。 “你怎么知道?”李靖惊讶了一瞬,开口问道。 “其木格小姐又不是傻子。”陈丰嗤笑一声。 李靖便明了,原来这也是他们早前计划范围内的事情,只是这个计划既然已经被陈丰打乱了,就注定了他们是没有办法成功的了。 只是,陈丰说其木格被带到他的府邸了,犬上三田同样住在陈丰的府邸,难道不曾见过其木格吗?怎的听他这般说话的模样,好似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呢? “犬上三田还不知道计划已经暴露了吗?”他这么想,也便问了出来。 “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陈丰挑着眉头转过头饶有趣味的看着李靖,“你不知道,不就行了。” 这才了然,是啊,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暴露,对犬上三田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啊,他今天的目的,也并不是其木格,而是他李靖。就算是犬上三田明知道这件事情暴露了,却也还是能够镇定的将李靖坑骗过去,这就已经是一种能耐了。 “他为什么不担心我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李靖看着陈丰,莫不是自己被算计进去了? “你不是不知道吗?”一个人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的情感是不会骗人的,再加上犬上三田最初被李靖的气势所吓倒了,后面两人的位置忽然逆转,犬上三田是考虑不到这么多的,等到他考虑到这里的时候,也就已经结束了。 “犬上三田会死的,你不用担心这么多了。”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宴会的时候,你将他引到后院,我自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若是一个武将说出来,还没有那么惊悚,但是换成陈丰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说出来,便会让人觉得,此事很诡异。 李靖诧异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直到将陈丰看得不自在了,才收回目光。 “怎么,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吗?”陈丰笑着问道。 “不,只是没想到,一介书生,竟也这般心狠手辣。”李靖笑着说道,并没有鄙夷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无所谓的解释了一句之后,陈丰将杯中的水饮尽,将茶盏放于桌面,“若无他事,我便先回去歇着了。”起身告辞,不等李靖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打开书房的们,只留给李靖一个背影了。 “主子,您回来了。”用过晚膳之后,陈丰便让冯含玉先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将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就等着陈丰洗漱之后,好生休息了。 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了,索性便早些休息了。 次日一早,告别了李靖,回府。 李靖还有点迷糊,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了这几日都留在自己的身边吗?怎么刚过了一天就走了呢?再者说,若是真这般着急,一早就要走,大可以昨天晚上就不在府上留宿啊,昨晚他们结束的时间好像也并不是很晚啊。 陈丰确实是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才不得已离开的。 他的人,查到了蔡东潘的落脚点。 陈丰已经下令不再打草惊蛇,今日一早说是回府,但其实已经让云骥和墨蓝在李靖的府外接应,一同前去蔡东潘的落脚点。 势必要将蔡东潘抓住。 但这一次,事情好像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很多,陈丰并没有能够如愿将人抓到,甚至在他到了之后,连人影都没有见到一个。 诺大的宅院,一个人都没有,但生活的迹象却还是有所遗留。 院子里的东西有点凌乱,房间里的床榻也是睡过却不曾整理,桌面上茶壶里的水,已经冰冷。 “昨天夜里,连夜走的。”陈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将人抓到,这蔡东潘一日不除,他便没有安宁,甚至整个大唐的百姓都难以过上安宁的日子。 隐太子是死在陛下的手里,这点,很多人亲眼所见,齐王也被当场斩杀在玄武门外,但是当时为了留下一个好名声,对当时的情况有一个扭转,陛下并未对太子和齐王一党斩尽杀绝。 说是放马归山,但现在不知道怎的,陈丰忽然有一种,当初是放虎归山的感觉。 不过,区区一个蔡东潘,平素里陈丰也不曾放在眼里,但此人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京城,便让陈丰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当初那些人,不应该有谁继续留在京城了,就算不找一个深山老林躲着,也断然会远离京城,但蔡东潘这胆小如鼠的人,主动跑回京城,这其中难说没有什么阴谋。 这一次,陈丰过来,其实也算是试探,若是蔡东潘不跑还好,陈丰最多,将他带走,也不会亏待,至多软禁他些日子,到不至于害了他的性命,但是他这一跑,就让陈丰的心里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若不是心里有鬼,又为何要跑? 但最令陈丰心里烦躁不安的是,看着宅院的模样,蔡东潘在这里生活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天子脚下,陈丰想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但是却让这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长时间,便是他的能耐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三公之一 不过,这到底是蔡东潘的能耐,还是他背后那人的能耐,谁都说不清楚。 先前顾从霜到是给了他一些消息,这蔡东潘和犬上三田定然是勾结在了一起的,本以为就算是有所勾结,两人之间也牵扯不出什么大事来,但今日见蔡东潘这般的反应速度,昨天夜里,他的人才刚刚找到蔡东潘的落脚点,今晨来查探,就已经人去楼空。 说犬上三田在大唐有这么大的能量,陈丰是绝对不愿意相信的。 但若是不是犬上三田,又会是谁呢?谁会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呢?竟然让陈丰无从下手。 “过后,让大理寺的人过来搜查一下这个宅院得情况,落在何人名下,报过来之后,再去户部核对一番。”情况已经了然,没有必要在这空无一人的宅院之中继续浪费时间。 “主子,让大理寺的人来吗?”墨蓝毕竟是天下司的人,这等事情,自然会最先想到天下司,且他们手底下的事情,若是让大理寺碰触了,只怕后面会影响他们自己的行事啊。 “无妨,就让大理寺的人才查吧,总归也查不出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陈丰的声音里有点鄙夷,还有一句话,陈丰不曾说出来,算是在自家人面前给大理寺留了那么星星点点的颜面吧,这句没说出来的话,是“就算是查出来什么东西,他们也不敢动。” 是啊,能在天子脚下,瞒过李世民,瞒过陈丰,这人绝对不是小人物,连李靖和慕容启这些人,都不敢得罪的苏威,还能敢得罪比李靖和慕容启更强大的人吗?那人背后的势力,定然要比李靖和慕容启还要强大的在,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如今朝堂之上,比李靖和慕容启还要强势的人,确实并不少,所以,究竟是谁,还真是没有那么好猜度。 只能自己小心行事,在面对那些人的时候,稍加小心了。没有一个固定的人,就只能圈出一个范围来了。 “主子,回府吗?”云骥又是问道。 “回……府?”陈丰有点迟疑,牵扯到蔡东潘,又牵扯到犬上三田,还有朝中某一个大人物,他的计划还要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吗? 会不会打草惊蛇?到底是应该引蛇出洞,还是应该一步一步的去谋划,能斩断他一条胳膊是一条胳膊? 只是,他这边的计划,那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不然怎么会他这边的人刚一发现蔡东潘的痕迹,蔡东潘就已经被那些人给转移了呢? 这一次蔡东潘的迅速转移,给陈丰留下了极其重的影响。 “回府!”终于打定了主意,有些事情啊,有些人啊,并不是陈丰想要给他活路,他就能够活下去的。 回府的意思,就是还按照原计划行事,不然,他应该去寻李靖,将改变计划的事情说清楚。 陈丰自然有他的考量,他在试探,敌人在暗,他在明,他在试探,试探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也在试探那人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强大,竟然能够这么快的发现他的动作。 若是那人真的如同陈丰猜测的最坏的打算那么强大,这一次他们对犬上三田的计划定然是要失败的,他猜测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但依旧这般继续下去,也是因为,既然计划已经暴露了,李靖这枚棋子,在对上犬上三田的时候也就没有用处了。 但陈丰的心里,还隐隐有一个稍微好一点的猜想,便是对方并不知晓他们的计划,犬上三田最终还是会跳进他们的陷阱之中,最终还是会死在那会宾楼里。 会宾楼说来,并不是一座楼阁,而是一处院落,是很大的一处院落,能在会宾楼里开办宴会的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人,比如如今的吐蕃王子,霞扎·甘旦白居。 “方知,你可回来了。”杜立早已经在大堂等着了,这会儿见到陈丰过来,当即便上前将陈丰拦住了。 “可是有什么事情?”杜立有点慌乱,这并不是平素的杜立会表现出来的模样。 “是有一件天大的事情。”杜立瞧着陈丰,“那件事情,你早前让我们调查的官员插手商场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是什么人?”陈丰当即便拉着杜立朝着书房走过去。 “应当是三公之一。”杜立的声音有点颤抖,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知晓这人是什么样的高度了,凭借他们几个,想要和位列三公的人,战斗,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丰也同样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初,他便知晓这人的官位并不会低,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牵扯到三公之一了,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让他退回去,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了,“是哪一个,调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只是牵扯到宋国公萧瑀,我们的人盯着萧瑀的时候,查到了他还继续往上面走消息,有大批的银两继续向外面流走,便察觉可能是三公之一,但具体还未能够断定。”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杜立的身体前倾,看着对面的陈丰,表情很是凝重。 “所以,你的意思呢?”陈丰看着杜立,他其实隐隐能够猜到杜立下面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收手,在萧瑀这里收手,还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后果。 “不如,收手吧,在往下查,只怕会牵扯的更多,我们未必能够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啊!”杜立苦口婆心,但面上仍有不甘,迫于权势,却不得不低头。 “已经晚了。”陈丰缓缓摇头,面上的表情也并不好看,“只怕我们现在的所有行动,都已经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了。” “怎么会?”杜立不解,又震惊。 “昨夜里,徐庶发现了蔡东潘的行踪。”陈丰淡淡解释,语速不快,似是在想自己要怎么解释。 “蔡东潘?隐太子手底下的那个谋士?”杜立是参与过皇权争夺的人,自然对蔡东潘不陌生,只是有很久不曾听说过这人的名字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在陈丰的嘴里听到。 第六百一十八章 请陛下出宫 “这人,不是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吗?当初陛下赦免了这些人,他又回京了?”杜立皱着眉头问道,虽然不知道陈丰这个时候提起蔡东潘有什么目的,但是这本来是朝廷罪犯的人,被赦免之后在重新回到经常,本身就是一件并不那么合理的事情。 “他和犬上三田有所勾结。”陈丰解释着说道,“我早就已经派人去调查他的方向了,只是并没有能够成功,直到昨夜,临近子时,徐庶派人过来说是找到了蔡东潘的落脚点,但我当时在李靖府上,不方便出来寻人,今晨带着云骥和墨蓝去寻,便已经人去楼空了。” “什么?”杜立有些震惊,他本以为,既然已经找到了蔡东潘的落脚点,陈丰带着墨蓝和云骥,定然是唾手可得,却不曾想到,人竟然已经离开了。 “我并不认为犬上三田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提早一步知晓我的动向。”并非是自负,而是确信自己身边这些人,定然能够将犬上三田盯紧,他身边有些什么人,陈丰早就已经摸得清清楚楚的了,只是最近犬上三田在陈丰府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便也导致陈丰想要从他的这条线上顺藤摸瓜,还真是有点不容易。 “你是怀疑,这件事情的背后,也是那位?”杜立略有几分了然,大概是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难以猜测吧。 “不然,你觉得呢?”陈丰苦笑着问道,“我本来也在怀疑,到底是什么人,大概猜到的是宋国公的那个高度,但你今天说宋国公的上面还有人,那想必这两件事情,幕后的人,是同一个了吧。” “可是,就算是三公之一,我们的动作,他也未必能够全然掌握吧,难道……”这是杜立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略有些惊恐,“我们身边有他们的人?” 陈丰的面色亦很是凝重,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如履薄冰,一步一步走下去,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身边的人,亦不知哪一个是能够信任的,哪一个是不能信任的。 “主子!”就在此时,墨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何事?”隔着门,陈丰开口问道。 “李府有消息传来。”墨蓝开口。 闻言,杜立起身开了门,接过墨蓝手中的信笺,自然而然的打开,“说是李府出了奸细,就在今天凌晨,管家处死了四个下人。”杜立看过之后,总结了一番,“其中一个,正是昨日伺候你的。” “是李府出了奸细?”不是他们的身边?所以昨天那消息之所以传了出去,是因为李府派给他的那个下人是奸细,是这样吗? 有点惊疑,但却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相信。 “对了,你想要进宫吗?”陈丰忽然看向杜立。 “嗯?”杜立忽然跟不上陈丰的节奏,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想要进宫?” “此事,还需与陛下打个招呼。”这话说的,有点问题,只是和陛下打一个招呼吗,就是说,就算陛下不同意,他也会继续做下去喽?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那件事,还是蔡东潘的事情?”尽管这两件事情已经是一件事情了,但是杜立还是有点警惕。 “暂且算是蔡东潘的事情吧。”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陈丰也有点胆战心惊,先说蔡东潘的事情吧,也算是给陛下提个醒,若是是在没有办法的话,那也只能继续下去了,谁都没有办法阻拦的事情嘛,只能尽力了。 算是两个字,就已经表明了陈丰的立场,尽管知晓那位是个庞然大物,并非他们一朝一夕就能够拔除掉的,却也还是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是我带你进宫,还是我进宫传个消息,让陛下宣你进宫?”尽管陈丰的手上还有陛下御赐的金牌,可以自有出入皇宫,但是如今,他终究不是朝廷命官了,再继续这般,只怕会落人口舌。 “请陛下出宫吧。”陈丰略微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请陛下出宫?”杜立有点懵啊,他这个水平的官员,请陛下出宫? “让叔父去。”陈丰无奈的白了杜立一眼,和高冉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连智商都会下降。 好吧,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是不是自己将杜立给带偏了。反正有坏事就怪在高冉的头上就对了。 而此时,躺在慕容复家里的高冉,只觉得鼻子里面痒痒,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扯动了身上的青紫一片的伤,那叫一个酸爽。 “我猜,是方知说你坏话了。”慕容复坐在高冉的房里,听着高冉“嘶嘶”的抽着凉气,颇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这样的人,嫂子能受得了你,也是难得了。”耍嘴皮子这种事情,高冉除了怕陈丰以外,其他人还真是没怕过。 “你这种人,弟妹能受得了你,亦是难得。”关系好的人啊,互相怼怼都觉得特自然。 “我受着伤呢,你能不能稍微爱护我一点?”高冉被慕容复用他自己的原话噎了一下,有点想要将慕容复打死的冲动,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这会儿若是将人给打死,自己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现实性问题,就算是他现在身康体健,也打不过慕容复,更不要说他现在身上的伤让他连动作一下都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了。 “你身上的伤,如果是我打出来的,我或许还能爱护你一点。” “行了行了,你不要在这里烦我了,真是……”是怎么样,高冉没说,慕容复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去问,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呀?”一边赶着人家走,一边又在人家要走的时候和人家说话。 慕容复背对着高冉翻了个白眼,随后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说道,“方知说了,等到犬上三田死了,就能让你回府了。”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反正他能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趁胜追击 陈丰的府上,迎来了三位特殊的客人。 杜如晦,高士廉和李世民。 本意,陈丰是让杜如晦进宫请陛下的,却没有想到,杜如晦竟然将高士廉也一同带过去了,不知道这两人最近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竟然整日里混迹在一处。 不过李世民既然过府而来,陈丰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不过,陈丰还未曾跪下,李世民便已经上前一步,将陈丰拉了起来,“不是说了,秘密前来吗?”李世民小声在陈丰的耳边念叨了一句。 也对,如今陈丰的府上,鱼龙混杂,其他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只怕他也在旁人的监视之下吧,当真是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啊。 遂顺从着李世民的手臂站直了身子,“几位,请。”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将三人请到书房之中。 如今,他自认为府上安全的地方,也就只有书房了。 并非说其他地方不安全,只是书房的守卫森严,暗地里有八个暗卫守卫着书房的周围,就是防备有人靠近书房,所以在书房谈话,是最不容易被有心之人听到的。 至于有心之人,都是些什么人,陈丰的心里也有数。 “方知今日刻意让杜爱卿和高爱卿请我出宫,可是有什么大事?”几人坐落之后,也并不客套,陈丰和杜如晦、高士廉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需要客套的,李世民更不愿意和陈丰客套,便也开门见山了。 知晓李世民出宫一趟并不容易,虽然是乔装打扮,但时间长了,也难免会被人看出端倪,宫中只有李公公照应着,可是很容易出现纰漏的。陛下日理万机,去找他的大臣们,每日里都有,虽说今日李世民说了谁都不见,但难免有不长眼的,打定了主意非要闯进去看看。 最重要的,陈丰怀疑的是,只怕陛下出宫的那一会儿开始,就已经有人陆续收到陛下出宫的消息了,不安全啊!有点感慨。 想到这些,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将蔡东潘的事情说与李世民听了,李世民听完还没有太大的反应,到是杜如晦和高士廉脸色大变。 大家心里都明白,蔡东潘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到底最终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还真是不大好说。 “此事,方知多费些心思吧。”这意思,便是继续查下去了,就算是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也还要继续查下去,大概也表明了李世民的决心,不过这件事情,若是当真这么查的话,真要是能够将那些人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对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啊。 “还有另一件事,陛下命杜立和高冉查探的事情,也已经隐隐有些眉目了。”本不打算将这件事情一通说出来,但是既然陛下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心,说来,到是也无妨,毕竟这件事情,牵扯甚广,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做主,若是没有陛下担待,最终,只怕还会引火烧身。 “是同一个人吗?”见陈丰在这会儿将事情说出,便也有了猜测。 “也还只是猜测。”便算是默认了,只是还没有最终的证据罢了。 而杜如晦和高士廉有点迷糊了,陛下是让杜立和高冉查探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他们都不知道呢? 有点疑惑,不过也并没有问出来,陛下没有与他们说,便意味着这件事情暂时不需要他们知晓。 不过作为长辈,他们还是很好奇,一方面是在好奇,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担心自家小辈的安全,看陈丰在提起此事的时候,尚且满脸凝重,且和蔡东潘那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这是什么概念? 蔡东潘那件事情,那人的能量有多大,他们心知肚明,不说,只是不想给彼此压力,但是杜立和高冉现在牵扯进来的这件事情,竟然有可能和那件事情是同一个人,这样说来,杜如晦和高士廉就有点安不下心了。 “此事,是继续调查,还是暂且先放一放?”看出杜如晦和高士廉的犹疑,陈丰本身也对这件事情有些其他的看法,当即便开口问道。 陈丰的意思,还并不是很明朗啊,但是看杜如晦和高士廉的模样,分明是想要暂且放一放的,即便这两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单单凭借着他们对杜立和高冉的关心,也便能够猜得到,他们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的。 “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所有人都在犹豫的时候,杜立开口说话了。 “但说无妨。” “此事,微臣认为,应当趁胜追击。”杜立一语让其他几人都变了神色,陈丰还算是好一点,并没有像杜如晦和高士廉那般惊怒,但也有些诧异,分明方才,杜立还打了退堂鼓,怎么这会儿就要继续下去了? 若当真是三公之一,陈丰可并不认为凭借自己如今的手段就能够将人给拔出去,就算是陛下,考量到朝堂上上下下的安定,百姓的安稳,只怕就算是知晓了这事情的真相,也并不会直接动手,也需要筹谋一段时间,以确保稳妥。 且如今各国使臣都在大唐,这会儿若是大唐内部出现了这么大的乱子,岂不是给其他周边的国家可乘之机了?考虑事情,尤其是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是不能只通过自己的想法做事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考量。 “陛下,微臣认为,此事既然与蔡东潘一案,有了牵连,调查蔡东潘一案也是调查,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倒不如趁胜追击,让这条蛇无处可逃,不然若是让他逃回洞穴,再想要将其擒拿击杀,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杜立的话,确实有道理,他们的动作,现在还不知晓是否已经被对方察觉了,若是陈丰调查蔡东潘的事情被对方察觉了,那这朝廷官员插手商场一事,便成了能够给他致命一击的最关键的一招,若是这个时候,暂停调查,只怕日后再想要调查,也便没有了机会。 第六百二十章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不管杜如晦怎么给杜立使眼色,杜立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且理由让人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杜如晦瞬间沮丧,即便是在陛下面前,也没有丝毫的隐藏。 李世民如何能够看不见杜如晦的表情和状态,胆子横尸因为看见了这样的情况,他才觉得有点为难,杜如晦啊,那是在很久以前就跟着他的人了,而他最在意的人,怕也就是这个侄子了,比之亲儿子都要看重。 这件事情,着实危险,就算是让李世民自己去尝试,也会胆战心惊,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知道最终能不能给杜立一个结果,若是杜立将人查出来了,而他最终却因为某些原因而退缩的话,到那时,他不仅没有办法给杜立一个交代,更没有办法给杜如晦交代,纵算是自己内心的那一关,他也一样过不去。 “陛下”就在李世民仍然纠结的时候,陈丰忽然开口,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不知道,如今我说一句话,陛下是否还会认真考量。” “先生,但说无妨。”一句先生,算是给足了陈丰颜面,也告诉在座的几人,陈丰与他而言,就算是没有官职,也依旧是他不会背弃的人。 “既然陛下愿意听方知一眼,我也不与陛下客套,另外叔父,祖父,也可听听我的话,是否有道理。”陈丰温和的说道,右手的扇子,一下下的敲打在左手的掌心。 “若是那人,通敌叛国了呢?”陈丰看向李世民,可没有了不能直视天颜的顾忌,“若是那人通敌叛国了,陛下依旧下不了决心是否要对他动手吗?” 几人都明白,杜立的调查是从下面开始一点一点朝着上面走的,既然能查到萧瑀的头上,且萧瑀还不是最后一个人,那就说明,这人的势力已经足够强大了。 且从最下面查到萧瑀,甚至那一位,只要最终下定决心,动了那个人,就意味着要动所有人,这其中不仅仅只是一两个人,蛀虫,当然要连根拔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整个大唐的朝廷上上下下都要兴起一阵动荡。 这个时候,若是有外敌想要趁机入手的话,只怕大唐便会因此而倒塌,大厦将倾于一人,大唐虽然立国的时间不长,但后世,千秋万代的基业,李世民真的能下得了这个心,冒得起这个险吗?所有人的心里都在疑惑,也或者说是在担忧,担心他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李世民沉默了好一会,握着茶盏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眉头紧皱,未曾舒展开来,最终还是看向陈丰,“若是先生,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陈丰冷静的说,显然是早就已经预料到李世民会问他这个问题了,当然就算是李世民不问,他也一样会说出来。 “但……”但代表的意思,未必是否定,也有可能是犹豫。 “若陛下不能下定决心,这个案子,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子言继续查下去。”陈丰坚定的说,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两下,又合上,“若是不能连根拔起,便是继续调查,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只怕还会徒增伤亡。” 这个徒增伤亡,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陈丰要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自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够调查出来的,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件事情,是杜立和高冉一同负责的,若是没有把握能够将那人连根拔起,最后给那人反扑的机会,只怕他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这样的险,陈丰不会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冒。 “先生,惯会给朕出难题呀!”李世民苦笑了一下。 “这并非是难题,只是看陛下想要如何选择罢了。”陈丰笑着说道,“明天,犬上三田会死掉,吐蕃和南诏,就算是不决裂,短时间也不会联盟,我们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来调查这件事情。” “嗯?”李世民看向陈丰,不只是他不明白,就连杜立也不能理解,为什么陈丰忽然转变了话题。 “再有半个月,华东书院便能够投入使用,华东书院会正式开张,第一批学生便可以入院学习。”说到这里,陈丰的眼睛弯了一下,显然是真的在开心,“半年的时间,陛下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去尝试一番吗?”他看向李世民,拿着扇子的手放在桌面上,扇骨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似是穿透了李世民的身体,直击心脏。 “半年的时间?”李世民早就知道陈丰这华东书院的用意,但是没想到,陈丰竟然觉得半年的时间,就能够让书院之中的学生…… “半年若是想要培养出全才来,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但是若是能够培养出专业人才来,到是没有那么难。”陈丰笃定的笑,“只是有些揠苗助长了。”陈丰又苦笑了一下。 揠苗助长,陈丰的意思是本来他是想要培养一批全才出来,就是不管放在哪里都没问题的那种,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是陛下准备好了要对那人动手的话,陈丰这边就需要先根据要拔掉的那些位置来培养相应的人才了。至于其他方面,恐怕要暂时放一放了。 “专才专用,到是也无妨。”听明白了陈丰的意思,最终还同意了陈丰的想法。 所以?陈丰有点疑惑的看向李世民,“陛下是下定决心了吗?” “先生都已经这般说了,朕若是再不同意,岂不是不给先生面子了?”李世民也笑着看向陈丰。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个好的提议,陈丰既然有把握能够将那些空出来的位置都填进去,李世民自然没有异议,毕竟那位现在就敢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了,甚至还牵扯到了通敌叛国,就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了,能尽早出去自然是好。 先前也不过是考虑到,冒然对那人动手,会出现什么乱子,毕竟一大批人被拔除,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人接替? 第六百二十一章 针对户部 若是华东书院真的能够那么快培养出这些专业人才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只不过,半年的时间,先生真的有把握吗?”李世民还是觉得有些犹豫啊,毕竟那是一群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啊。 若是真的要将所有人连根拔掉的话,从上到下,至少也要有五六十人的空缺呀,这说起来,并不容易呀。 “陛下大可不必担心。”陈丰摇了摇头,扇子又一次抓了起来,“陛下当政也有些年头了,朝堂上的一些大人们也该活动活动了,不然总是占着一个职位,也容易出乱子,不是吗?” 陈丰说的这个乱子不仅仅是长时间得不到调动,没有升迁会让人心生不满,还有下面的人会因为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的重要性,而想着讨好。 比如说,户部尚书,现在就是一个肥差,当然陈丰的意思并不是说戴胄会因为在这个位置上就会不自觉的想要贪赃枉法,但是戴胄不想,不代表下面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某些需求而对戴胄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投其所好啊,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长此以往,难保戴胄就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 听陈丰说完这番话,李世民不免认真的看了陈丰还一会儿,随后问道,“用戴胄做例子,莫不是先生听到了些什么风声?” “陛下多心了,只是单纯的举一个例子而已。”陈丰笑着回应。 陈丰不说,李世民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不管戴胄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事情,今天陈丰之所以用他做例子,应该也只是想要给自己提一个醒,又否认了戴胄做了什么事情,说明他做的还没有太出格,不必太放在心上。 相通这个,不免也苦笑了一下,陈丰对自己也开始拐弯抹角的了,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少还给自己提了个醒,不是吗? 而陈丰之所以提起戴胄,这一次还真是李世民想多了,虽然他前些日子确实听说有人给戴胄送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但是这一次,陈丰还真的不是专门上来针对戴胄的,而是针对整个户部。 这一次,也确实算是给李世民提了一个醒,当然不仅仅是提醒李世民注意戴胄这个人,而是整个户部。 “另有一事,方知还想要向陛下请教。”陈丰又是说道。好不容易让李世民出宫一趟,当然不能让他白来,这些事情,还是要和李世民说清楚才行啊。 “请讲。”李世民对陈丰还真不是一般的客气,礼贤下士到让杜如晦和高士廉都有点震惊了,面对陈丰的李世民,不像是一个帝王,到更像是一个学生。 “陛下可知,如今长安城之中的百姓,对大理寺和京师衙门,有很深的怨念吗?” “此事,难道不是先生搞出来的吗?”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告诉陈丰,他搞出来的那些事情,李世民大部分还是只晓得,“若不是先生算计着进了一趟大理寺,百姓们也不会对大理寺产生这么重的怨念吧?” “此言差矣!” “嘶……”知晓陈丰胆子大,但是私下里说皇上说错了也就算了,竟然都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了。 好吧,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陈丰已经这么说过很多次了,曾经在皇宫中的时候,不知道当着李公公的面说了多少次,但是最终,陛下也并没有将陈丰怎么样,反而好像还因为这人是一个喜欢说实话的人而更加重用了。 陈丰这样做,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当今陛下早就已经习惯了陈丰这样说话,或者说从第一次陈丰说他做错了的时候,他就没有觉得奇怪过,就连李公公也渐渐习惯了陈丰这样的坦诚,若是有一天忽然见到陈丰开始绕弯子了,只怕还会不习惯了。 杜如晦和高士廉本来还替陈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悄咪咪的观察了一下李世民的表情,竟然发现,李世民好像对这件事情很是平淡,完全没有因为陈丰一句话而有什么在他们看来比较合理的表情。 没错,这样的平静,在高士廉和杜如晦两人的眼里,反而是不正常的,不过,在杜立看来也很平常,毕竟最初陈丰和李世民之间的斗智斗勇,他也见过不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何出此言?”李世民淡淡的问这么一句,好像才是最正常的。 “陛下,百姓对大理寺有些怨言,或许方知确实是其中的一个因素,但是这绝对不是其中最为重要的那个因素。”陈丰坚定的说道,“最多只能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有些问题,是积怨已久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百姓们这么大的怨念,自然也不是方知一个人一点点小事情就能够引起的。” “所以呢,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李世民也认真起来,陈丰既然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况且,陈丰做事好像也从来都不会针对某一个人,从来都是针对现在存在的状况,就好像大理寺现在的状况,李世民确信,陈丰绝对不会因为大理寺对他做了某些事情,就对大理寺产生了怨恨。 陈丰这人呢,虽然骨子里有点小气,但是这人却并不会隐私废公,也绝对不会为了某一个人而对一整个组织都产生怨恨的心思,更没有那么多想要报复的想法。 这一点,李世民对陈丰还是很信任的。 “所以,陛下知晓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吗?”陈丰看着李世民,颇有些试探的意味。 “什么原因?莫不是大理寺的办事效率不行,让百姓们失去了信心?”李世民也同样是在猜测,也有点试探。 “确实如此。”陈丰点头。 原来,还真的是冲着大理寺来的。李世民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大理寺需要整顿吗?”这话,问起来,李世民都觉得有点多余,但是不问一下又显得自己这个当皇上的不是那么的负责。 然而事实上,陈丰竟然打散了他的猜测,陈丰本身竟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万全之策 “陛下猜错了。”陈丰晃了晃脑袋,有点得意。 “嗯?”看陈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李世民竟然也有点摸不准陈丰的意思了。 “大理寺确实可能需要整顿一番,事实上,现如今大唐的每一个部门可能都需要整顿一番,但是这些事情,可以稍微往后延一下,毕竟现在就算是将一些不合格的人撤下去,也没有那么多人才能够迅速顶替上来,华东书院能在短时间内出来那么四五十个人,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勉强。” “那你的意思呢?应该怎么做?”李世民看向陈丰,不可能提出问题之后,就将问题摆在这里,不给他一个解决方案吧,这并不是陈丰往常做事的习惯啊!还是说,陈丰辞官这么一段时间里,竟然也开始惫懒了? “我的意思呢,此事的根源并不是大理寺,如今大唐的每一个部门都需要整顿,办事程序太多,繁琐而又无用。”一句话找到最根源的问题,“所以,目前就算是整顿,也不是直接从大理寺开始整顿,而是要从最根源的位置开始,将那些根本没有作用的部门撤掉。” “撤掉?”这话一出,杜如晦和高士廉先是震惊了一下,杜如晦甚至攀上了陈丰的胳膊,“你知道这些部门撤掉,会得罪多少人吗?” 陈丰了然,他当然知道,但是还是转过头给杜如晦一个安心的笑容,“叔父不必担心。” 这一次,若是这件事情成为了先是,陈丰要得罪的人,绝对不少。 看杜如晦震惊的表情就知道,大家都很清楚,有些职位的人,其实是没有用处的,但是出于某些人的颜面问题,还是留在了这里,一些肥差,基本上都被各位大人的亲朋好友占据了,这些人整日里在自己所属的部门里作威作福,但是真让他们做事,只怕未必能够做的好啊。 “陛下觉得如何?”陈丰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这种决定性的问题,还是要看李世民的意思。 “建议确实不错,但是一旦将这些人全部都撤掉的话,只怕那些大人的面子上也不好交代呀。”李世民有点犹豫,他虽然看中陈丰的办法,但是却也不能 不考虑杜如晦等人的顾忌。 陈丰有点无奈,但是却也明白,作为一国之君,李世民需要考虑的东西,要远远多于他,他只需要说出自己的考量,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就行了,最终真正下命令的人还是李世民,且这江山,说到底也是李家的江山,陈丰可真真是插不上手的,就算是最后乱了,灭了也是李家的事情,和陈丰本人是没有太大的关系的。 陈丰现在也不是朝廷命官,就算是最后大唐覆灭了,与他,也不过就是换了一个朝代而已,改朝换代,会影响一些人的生活,但是对于更多人而言,也只是换了一个掌权者,老百姓哪里会真正的关心到底谁当皇帝呀,他们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柴米油盐酱醋茶,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填饱肚子,有没有安身之所。 朝廷命官则不一样,就算是没有改朝换代,只是让他们丢一点有油水的位置对他们而言,也是没有人愿意的。 而做皇上,最为为难的,其实并不是想办法解决一些事情,手底下有的是能人贤士,想要就一件事情找出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真正为难的是,要怎么协调己方的利益关系。 早前李世民便已经说过,他与百官之间的关系,更多的像是利益上的合作关系,他给百官他们想要的东西,百官则努力为他分忧,为百姓造福。 至于是否真正能够为百姓造福,太极宫那么高高在上,李世民本人也整日困顿在宫门之内,他其实看不见这百姓的疾苦,所知,也不过是从百官的口中听到的,还不是那些人想要让他听到什么,他就能够听到什么,这也是李世民支持陈丰组建天下司的最根本的理由,他想要听到一些真实的东西。 而如今,陈丰给了他真实的东西,轮到他选择的时候,却又开始为难了。 到底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若是按照陈丰说的,整顿朝纲,只怕这一场乱下来,并不容易摆平啊,但是若不做,那他看到这天下百姓的生活,听到天下百姓的心声,又有什么意义呢?听到和没听到,还有什么区别呢?看到和没看到,也没有了区别。 “不知道陛下是在因为什么原因而发愁?”陈丰看出李世民的为难,但是他更想要知道的是,李世民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发愁,什么原因?是要不要做这件事情,还是要怎么做这件事情,这有着本质的区别,关系到陈丰会不会继续插手朝政。 “方知可有万全之策?”听了陈丰的问话,李世民也不含糊,直接开口问道。 “不知陛下问的是什么样的万全之策。”有点像是在踢球一样,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陈丰并不是拿不住,但是一时半会儿的能接住,不代表不会烫,最终若是没有人给他一个助力,单单凭借他自己,也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完成啊。 毕竟,这是朝廷,朝廷的最上面,站着的永远都是李世民,能够说得算的人,也是李世民,能让人信从的人,还是李世民。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知道陈丰心里在顾忌什么,心中苦笑,面上也是无奈,但是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可有办法让百官没有异议?” “若是让百官都没有异议,这样的万全之策,草民还真是没有。”自称草民,却在李世民面前指点苍穹的陈丰,还真是让李世民有点想要抄起家伙,给他丫的一见,有这样的草民吗?他分明就是将他这个皇帝都要逼上绝路了! 然陈丰自己是不承认的,他其实说白了,也只是想要一个庇护而已,而现如今,能够给他庇护的人,也就只有当今陛下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设置考核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死了到是也无妨,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到的,可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他身后那么多兄弟,他就算是不为了自己负责,也要为自己的兄弟负责,不是吗? 所以,尽管知晓,自己这般模样,只怕会惹得李世民心中不快,但还是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做了出来,他只能逼着李世民来承认他做这件事情是李世民授意的。 其实,李世民是皇上嘛,虽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是若是他真的想要不守承诺,也没有人能够将他怎么样。 但是陈丰的身边,可是还有杜如晦和高士廉呢,这两位听到的话,应该还是有些力道的吧,就好像现在,尽管意识到陈丰的用意,李世民还是给了陈丰一个保证,其实也算不上是保证,毕竟她是皇上,没有人敢说他的错处,但是终归在臣子面子做了承诺,也算是给了陈丰一个承诺。 “不过,这稍微差一点计策,草民还真是有一个,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浪费时间,听上一听。” “说说,到是也不妨事。” “若是陛下下旨,设下考核制度,没有达到考核标准的官员们便要被裁剪下来,这样的命令,可能稍微减缓一些百官心中的怨念?”陈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几人看向陈丰时候,都略微有点惊叹,这样的方法? 以前到是真的没有人想过这样的情况,毕竟自打隋朝开了科举之后,大唐也将这样的制度沿袭下来了,能入朝为官的,那也都是科考的前几名,都已经是佼佼者了。 但是大家也只考虑到这一点,其实说白了那科举考试,就是给穷人一个出头的机会,有权有势的人家,子孙后辈,早早就已经被走关系,安排进了一些重要职位上面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隋朝也有,并非是大唐一家这般。 所以,其实真正经历了考试进入朝堂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更多人,不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便被送了进来。 长辈嘛,对自家的晚辈,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觉得自家的晚辈是最优秀的,虽然他们总是时不时的就用自家的孩子和旁人家的孩子做一下对比,觉得自家这个怎么怎哪里都不如别人家的,但是朕要是到了关键时候,谁说他们家这个不好,长辈都能和人家拼命。 所以,真正将自家子孙往官场上安排的大人物们,是不会觉得自家的孩子其实并不适合这个岗位的,他们只会考量这个岗位的油水大不大,以后是否容易升迁这种问题,更多的,只怕也不会去思考了。 “如果是考核的话,只怕也并不容易啊。”李世民叹了口气,这考核的内容又该是什么?“如同你所说,每一个部门所需要擅长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需要考核的东西应该也并不一样,这题目又该怎么出?” “陛下多虑了,这考核的题目,自然应该由每一个部门的长官来出。”陈丰眯了眯眼睛,如同小狐狸一般的笑出了声,“当然也不排除这个部门的长官本身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所以,这些题目,陛下最好还是亲自收上来查探一番,合理之后,再下放出去。” “当然,草民知晓陛下公务繁忙,未必有时间去考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所以草民手头到是又几个人可以暂且替陛下分忧解愁,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看着陈丰弯弯的笑颜,李世民还能说什么?连这件事情最后怎么分担,都已经替他想好了,李世民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反对,还有没有效果。 其实一定是有效果的,只不过,按照陈丰的为人,若是这一次,自己反驳了陈丰的提议,只怕陈丰绝对不会开口再提及此事,所以,尽管他认为现在已经是多事之秋,并不适合继续给自己和大唐添乱了,但是因着有陈丰这么一句话,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按照陈丰的意思办吧。 “近几日,朕就下发政令,只是,这其中,怕是还会有些阻碍呀。”一道政令,也并不是皇上说了就算的,也不是他当皇上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仍然需要和下面的官员们商量一番。 “这其中,并不会有什么阻碍。”陈丰笑着扇了两下扇子,“若是有人不服气,陛下大可以直接怼回去,便问问他们,是不是认为自家的子孙后辈没有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立足的实力,还是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没有这个实力,若是怯场了,担心届时会丢人,就敢在第一场考核之前,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孙子,侄子外甥之类的,都带回家去,不要让他们出来丢人了。” 我的天啊! 李世民几人看着陈丰,眼神之中充满了惊叹。 真要是在朝堂之上这么说的话,只怕还真是没有谁能够反驳他,就算是想要反驳,最终也一定会被这番话,怼的哑口无言。 这并不是他们的猜测,而是三日之后的朝堂上,确实实打实的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而李世民一番话,也确实是让那些不大懂事的官员们哑口无言。 之所以说是不大懂事的官员们,这其中就还有部分懂事的官员,至于懂事的官员们做了些什么,他们当然是什么都没做,乖乖听从陛下的命令。 早就已经预料到了,陛下会用这样的话来回怼他们了。 当然,之所以那么多人乖巧懂事,完全是因为,在此之前,陈丰就已经派人放出风声去了,所说的便正是这个政令,和李世民今日会用来回应文武百官的内容。 听说了这些风声的官员们,大多数都乖乖巧巧的蛰伏,不曾冒头来反驳。 没有听到这些风声,但是反应快的官员们,也不曾冒头。 没有听见这些风声,但是家中没有后辈在官场的官员们,也不必冒头。 所以最终冒头的人,都早就已经在陈丰的安排之下,被记录在册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被陈丰记录在册的人,他们家中的小辈在考核之后,答卷自然会被陈丰重点观察。 这般说来,也不知是他们的荣幸,能够拥有一心为他们着想的长辈,还是应该悲哀,竟然有这么不长脑子的长辈。 “诶,你刚才说,明天犬上三田会死?”正经事清说完,李世民才想到方才陈丰顺口提起的话。 “是啊,犬上三田会被吐蕃王子霞扎·甘旦白居设计,葬身火海。”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摆明了,就是要将自己身上的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当然是这个霞扎·甘旦白居。 “确保万无一失吗?”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先生决定的事情,他就算是身为帝王,也是阻止不了的,况且,这已经到了计划的最后关头,他就算是想要阻止,只怕也来不及了吧。 “李将军做事,陛下您还不放心吗?” “李将军?”李世民疑惑,他大唐,姓李的将军,可并不是,不知道陈丰说的是哪一位。 “灵州大都督,李靖。” “什么?”李世民惊讶,陈丰能说服李靖做这件事情?这,可能性大吗? 他是觉得,这可能性并不大呀,但是看陈丰言之凿凿的模样,李世民也不得不信,陈丰并不是会信口雌黄的人,他说了是由李靖来做这件事情,自然就是李靖没错了。 但是为什么是李靖呢? “陛下,我们该回宫了。”就在李世民还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高士廉从旁打断了一下。 李世民无奈的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中午了,午膳他还是要回宫去用的,不然若是让人发现了他竟然偷偷溜出宫去,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感兴趣的问题,也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问了。李世民稍微有点失望,但最终还是站起身,“真便先回宫了,外面的事情,就交给先生了。”说着,伸手拍了拍陈丰抓着扇子的手,“照料好自己,若是当真有什么危险,不可力敌,便稍微后退些。” “方知明白,多谢陛下。”陈丰也有点感动,一个上位者,能将他一个寻常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还亲自交代,也确实足够他骄傲的了,但是李世民和陈丰之间也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了,又不像是朋友,说起来,像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用送了。”陈丰起身,想要相送的时候,被李世民拦住了。 圣上既然已经下命令了,陈丰自然没有继续出门相送,只是站在书房之中,远远的看着李世民在杜如晦和高士廉的陪同之下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渐行渐远。 “子言,接下来,我们可能有些危险了,让云骥跟在你身边吧。”陈丰的目光并没有从门外收回来,便已经朝着站在他身旁的杜立开口说道。 “那你呢?” “我身边有云锦。”陈丰淡淡说道,“至于文正,我打算让墨蓝跟在他的身边,免得下次又想不开,去和人家单挑,最后弄得满身伤回来。” “什么?”杜立还不知道高冉出了什么事情,这会儿听见陈丰说高冉被人打了一身伤,很是惊炸,“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让他暂时留在云锦那边了,等咱们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让云锦将他送回来。” “送回来?”杜立皱着眉头,“伤的很重吗?”不然为什么要让云锦送他回来。 “不重,只是我想要让他伤得重一点。”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听了陈丰说话的语气,杜立就已经大概能够猜到高冉的状况了,不过看得出来,陈丰是又想要算计什么了吧,不然怎么会想要让他伤的重一点? “这事儿,你和嫂子说一下,让嫂子给然然打个知会儿,不然我担心文正被云锦推回来的时候,然然会受不了。” “我知道了。”杜立点头,应承下来。 “你调查那件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若是对方有所察觉,马上撤回来,不要让自己陷进去,不然只怕我没有办法将你捞出来,最担心的便是那人心狠手辣,让我连救你的机会都没有。” “放心吧,我这么大年纪了,知道应该怎么照顾自己。”杜立无奈的瞅了一眼陈丰,这人是将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吗?不过真要是说起来,他好像将身边的所有人都当成小孩子一般,认真照料着,就算有时候,不得已的情况下,要让他们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都会提前安排好,谨慎又小心。 自打上次他和高冉替陈丰传信进宫的时候,遇到了刺杀,出现意外之后,陈丰对他和高冉的安全,就更加注意了,那一次的事情,给陈丰敲了一个警钟,从那以后,只要是有点危险的事情,陈丰就绝对会派人保护周全。 “这一次不一样。”陈丰叹了口气,“我们的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有!”杜立转过头,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陈丰,终是朝着他点了点头,坚定又镇定的说道。 “不用担心,你没有把握,不是还有我们呢嘛,你怎么知道我们也没有把握呢?” 陈丰无奈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杜立的心态实在是太好,还是故意在安慰他,但是不管怎样,听了杜立的这话,他还是很暖心。 “这一次,大家要一起行动,但是我们手头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到是从天意城抓了几个人过来,但是现在,这几个人我并不能全然信任,语气放一个不能信任的人在身边,倒不如不放,天意城的人在身边,只怕我们还要费心思的去防备。” “是啊。”杜立也感慨了一句。 “所以我现在能够安排到你身边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云骥。”说到这里,陈丰转过头,认真的看向杜立,“所以,你千万不要逞强,云骥的身手就算是好,也没有好到能够带着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从敌军的阵营里三进三出。”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着陈丰认真的模样,杜立忽然笑了,“我明白。” 第六百二十五章 花园闲逛 陈丰带着女扮男装的顾从霜出门,去了会宾楼。 正是霞扎·甘旦白居邀约,举行宴会的地方。 “陈公子!”霞扎·甘旦白居见了陈丰,当即迎了上来,“公子可真是大忙人啊,几次邀约都未能如愿见上公子一面,今日终是有幸,能够请到公子前来呀!” “王子客气了,某不过是一介商人,哪里敢和王子有深交,身份卑贱,不敢高攀。”陈丰谦虚又恭谨的态度到是让霞扎·甘旦白居本来带着刺儿的心情好了不少。 曾经在凌烟阁之中,他被陈丰落了面子,在那之后,便想着法子的想要将这场子找回来,却不料,几次下了拜帖,都未能够如愿得见陈丰,几次请帖,也从来没有能够将陈丰邀请过来。 今次,他虽然也同样给陈丰下了请帖,但是也并未觉得陈丰能够过来,却不想听见下人通报,陈丰竟然真的来了。 跟在身边的下人也是乖巧,知晓他在陈丰的身上动了心思,便在得知陈丰竟然前来赴宴之后,直接向霞扎·甘旦白居汇报了。 这才有了霞扎·甘旦白居亲自出门相迎的场面。 “这位是?”看向陈丰身边的顾从霜,霞扎·甘旦白居开口问道。 “是我一位朋友,前几日方才来到京城,不曾见过长安繁华,我便带他四处转转,正巧赶上霞扎王子设宴,便带他前来凑凑热闹,王子应当不会介意吧?”陈丰笑着问道。 “陈公子说的哪里话,既是公子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哪里有将朋友拒之门外的道理,自然是欢迎之至。”霞扎·甘旦白居笑着回应,“我这便还有客人要招待,不便久留,若是二位不介意,便在这园中四处转转,可好?” “今日王子理当是忙碌的,我自然不好多留王子,改日,我设宴款待王子,王子可莫要推辞。”陈丰同样客套两句。 “能得陈公子相邀,倍感荣幸,如何还敢推辞?” “那边说定了。”陈丰亦是笑着点头,“如此王子便自去忙吧,我不多打扰了,早前便听闻这会宾楼之中风景秀丽,到是还不曾好好瞧过呢,今日,当真是托了王子的福气,能好生逛一逛了。” “公子请便。”霞扎·甘旦白居朝着陈丰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让出了身后的路。 跟在陈丰的身后,路过霞扎·甘旦白居的顾从霜,袖子下面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动了一下,弹出些什么东西,沾染到霞扎·甘旦白居的衣服上面。月白色的衣服,就算是沾染了些白色的粉末,却也并不显得很显眼,竟不曾发现。 而另一边,陈丰绕着花园转了一圈,在小亭子里坐了一会儿。 “一直在花园里兜圈子?”另一边,霞扎·甘旦白居接到下人的回话,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的,主子。” “在搞什么鬼?”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下了命令,“让人继续盯着,有什么问题,马上过来汇报。” “是!”应下之后,转身离去安排,至于霞扎·甘旦白居,正巧上前迎了新的客人过来。 “杜公子,小王还以为您不会过来了。”在下人的引路之下,走过来的人,正是杜立。 “嗯?”杜立晃了一下手中的请帖,“莫不是,这请帖只是和某客气的?” “自然不是,只是杜公子公务繁忙,只怕没有时间陪我这等闲人胡闹。”听见杜立的话,霞扎·甘旦白居忙笑着应和。 “原来如此。”杜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王子盛情相邀,便是没有时间,抽着时间,也定然是要过来的,总不好坏了王子的一片心意吧。” “听闻杜公子与陈丰关系极好,怎的不见两位一同过来?”话题又转到了陈丰的身上。 “今日有些事情要处理,结束了便直接过来了,不曾回府。”杜立也笑着回答,不过心头也有点警惕,无端端的,不至于提到陈丰的名字,只怕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吧。 不曾回府吗?所以,他说的府邸,是陈丰的府邸,是吧?传言这位寻常时候是带着妻子住在陈丰家中的,今日听他亲口所说,想来是属实了,既然如此,那是否需要他推波助澜一番呢? “陈公子先前已经到了,现在应是在花园里赏花,若是杜公子有意,或可去寻一番。”说起来,好像是在替杜立指路,但其实也是想要借着送杜立过去的幌子,瞧瞧陈丰到底在折腾些什么东西。 杜立细细的看了霞扎·甘旦白居一眼,随后摇了摇头,“不必了,不过是一日未见,整日里腻在一处,好不容易出来玩乐,当然不必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王子,您说我说的是这个道理吧?” “杜公子到是个通透的人。”霞扎·甘旦白居摆了个笑脸。 “对了,还有一事请教,请王子必定要如实回答。”说这话的时候,杜立小心的朝着霞扎·甘旦白居的方向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颇有点鬼鬼祟祟的问道。 “杜公子请讲。”连带着霞扎·甘旦白居的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是这样。”杜立笑着问道,“你这里,今日可宴请了女宾?” “啊!”霞扎·甘旦白居本以为他是问什么机密的话题,本以为这人愿意和自己深交,也会让他日后更加容易有机可乘,却不曾想到,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怎么,不曾请女宾吗?”杜立颇有点失望。 “杜公子想多了,自是有女宾的。”纵然是没想到这位竟然这么好说话,但是最终,霞扎·甘旦白居还是如实说道,“京中各家未出阁的大家闺秀,都有送了请帖,只是不知晓那些姑娘们是否愿意赏脸前来。”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杜公子也知晓,我的身份,若是大唐的皇子们下请帖,姑娘们自然是趋之若鹜,但我这个吐蕃王子嘛,只怕还有点不够分量。” 哟!这是说他们大唐的姑娘们贪慕权势喽? 第六百二十六章 贪慕权势 这一点杜立可就不愿意听了,大唐的姑娘们怎么就贪慕权势了? “王子这话便有点妄自菲薄了,咱们大唐的姑娘们,和其他姑娘可是完全不同的,想来王子此前见到的姑娘会是这样的性子,但咱们大唐的姑娘啊,可绝不会被区区权势迷花了眼,这一点,王子大可放心。”杜立笑着不动声色的回怼了回去。 敢当着他的面说大唐的姑娘们贪慕权势,你此前应当也不曾和几个大唐的姑娘们有实际的接触吧,所以印象中的那些贪慕权势的姑娘,应当都是你们吐蕃的姑娘吧。 杜立的话,其实并不难懂,至少霞扎·甘旦白居一瞬间就明白了杜立的意思。 也确实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只是杜立并没有给他道歉的机会,已经继续说了,“我大唐朝的姑娘啊,不爱权势,爱才子,温和如玉的谦谦公子,或是战场上厮杀,英勇奋战的战士,受了千百年的文化熏陶,怎么可能只爱着权势,王子,怕不是对姑娘家的心思,不是很懂啊。” “这……”如何看不出杜立的意思,这下好了,不管大唐的姑娘,来还是不来,都是他的错了,来,便说明这些女子并不是贪慕权势的人,若是不来,便也只能说明,他不是才子,也不是英雄。 此前,只觉得陈丰伶牙俐齿,一张巧嘴让人无力应承,却原来能和这种人做朋友的人,也都不差。 陈丰自己是这样让人没有办法应承,他已经觉得心力交瘁了,谁能想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又给自己招来了祸端。 “如此说,到是小王误会了。”有点赔笑的意思。 “无妨,王子初来乍到,对我天朝上国没有那般多的了解,自然也是情理之中。”人家都道歉了,杜立总不能抓着人家的错处不撒手吧,真要这样的话,他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一个,怕是有失了他天朝的风度,“只是王子日后说话做事,还要小心谨慎啊,毕竟大唐人多,总归是非还是要多一些的。” 算是善意的提醒吗?当然不是,只是威胁而已。 “多谢杜公子提醒,小王记下了。” “不谢不谢,你既然请我过来看那貌美如花的姑娘们,便算是朋友了,日后有什么不懂得,大可以上门来问我。”杜立洒脱一笑,有点耍流氓的意思。 嗯?有点跟不上杜立的节奏啊,上一秒还义正言辞的在教训他,怎么下一秒就变成了另一幅样子?他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和杜立说话了。 且这人前一刻不是还一本正经的分析他大唐的姑娘们多么纯洁多么傲岸吗?怎么下一秒就开始不正经的说美人儿了? 且市井流言,不是说杜立是一个异常恋慕自家娘子的人吗?怎么好像和传言不大一样啊。 看着霞扎·甘旦白居好似是被自己一句话给弄得回不过神来,杜立上前拍了拍霞扎·甘旦白居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瞧瞧,这王子就不懂了吧,自古风流才子爱佳人,那佳人,自然也爱风流才子呀!”说完,手中的折扇一展,晃晃悠悠的扇了两下。 瞧清雅公子长身玉立,摇着折扇的模样,当真有几分风流才子的味道。 但霞扎·甘旦白居和杜立已经过招了,自然明白这位的难缠之处,遂笑着应和,“那杜公子便自去会佳人吧,我这便还有客人,不便作陪,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啊。” “去吧去吧,这会佳人啊,怎好成双结对!若是这般啊,只怕姑娘们都要不好意思了。”杜立一脸了然的模样,不等互相告别,便已经摇着折扇,迈开长腿朝着会宾楼的深处走过去了。 分开过后,杜立依旧是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行走之间到是有点向高冉不曾认识陈然时候的模样,吊儿郎当的,让人看上去便觉得没个正行。 而霞扎·甘旦白居在杜立的身后,看着杜立的背影好一会儿,知道杜立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竟多了几分警惕。 他本不曾以为陈丰会过来,也不曾觉得杜立会过来,但今日这两人,竟然一同前来了,还这是让他觉得有点惊讶。 惊讶之后,又忽然有了那么些许的不安,好似有什么不再他控制之中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主子,扶桑国使臣犬上三田到了。”下人来汇报之后,霞扎·甘旦白居才收敛好脸上的表情,迎上去。 虽然,今日的重头戏,并不在扶桑国身上,但是若是能够和扶桑国交好,他们能学到的东西也就要多了一些了,所以目前看来,扶桑国使臣,来到这里,其实还是有些用处的,自然要上前相迎。 只是他自己也不曾想过,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让这些平日里好像并不好说话的人都一同来了。 要怎么应对,还真的成了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自己好像是要引火烧身。 有点忌惮,但是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还是没有退缩,且客人已经陆续到了,他总不至于现在说宴会取消吧,若是当真如此,丢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吐蕃的脸,这样的事情,他是断然做不出来的,所以,今日这场宴会,就算是硬着头皮,他也是一定会办下去的。 陈丰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因此,在此之前,有些人本是不愿意过来的,但是因为陈丰的多番拉拢,已经有不少大人物提前到了,还有不少大人物,正在来的路上。 若是长孙无忌,宇文士及,杜如晦,高士廉这些人物都到了,那后面姗姗来迟的李靖的到来,就不会显得特别突兀,不是吗? 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在陈丰的算计之中了,只是有些人已经走进了这个陷阱之中,却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人为陈丰的陷阱添了些利器,此时已经在陷阱底下闪着寒光等待着它的猎物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计划开始 男宾和女宾,自然是不能在一处的,男宾自然由霞扎·甘旦白居招待着,女宾,是由这位王子的王妃招待,只是这位王妃似乎并不是很懂大唐的利益,所以负责招待吐蕃来使的鸿胪寺卿虞世南的妻子前来辅助,所以说到底,女宾这一边,还是虞世南的妻子和尚未出嫁的小女儿在照料着。 男女双方,到是也并未相隔很远,只隔了一条小径,识得规矩的,自然不会贸然踏过去,不识规矩的,就算是想要过去,也会被路上的丫鬟们给拦下来。 总不至于姑娘们前来参加宴会,还要闹了个名声受损吧,这一点,就算是霞扎·甘旦白居没想到,虞世南一家子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出现,毕竟霞扎·甘旦白居没多久就要走了,但是虞世南还要在大唐混迹呢。 一场宴会,不管是让谁家的姑娘名声有损,只怕未来他的路都会不大好走了,若是大人物,那没办法,一巴掌就能拍死他,若是小人物,也会背地里使绊子,所以自打接到命令,让他招待吐蕃的使臣团队的时候,虞世南就惊觉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只是就算明知道如此,陛下亲自下的命令,他也没有推拒的权利,只能顺手接过,烫手也得忍着。 陈丰如约来到了这里,诗词歌赋之类,陈丰不感兴趣,霞扎·甘旦白居到是想要凑上去,但是无奈这人的诗词歌赋,似乎并不怎么擅长,最后他这个主人家竟然跟着陈丰缩在后面的角落里,两人一人抱着一壶酒,颇有点郁郁不得志,借酒消愁的模样。 “王子,怎的不一同上前去玩闹?难得有个热闹的机会。”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陈丰笑着问道。 “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小王实在是不擅长这个。”苦笑了一声,也朝着陈丰回问了一句,“陈兄怎么也自己在这里自娱自乐?听闻陈兄才智绝佳,不愿上前展示一番吗?赢了,可还是有些彩头的。” “不过是小孩子玩的东西罢了。”陈丰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况且,我家中什么都不缺。” 这话,有点大了,一面说这些人玩的,他都看不过眼,这话,虽然说得有道理,大家也都认同,但是陈丰明目张胆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摆明了就是不给那些正在诗词歌赋的才子们面子。 然陈丰的才智,早就已经在当日凌烟阁之中展露出来了,所以,他说这些人都是小孩子玩闹,也是理所当然,虽然有些大,但是却也是人家才华所至,能力在这里,没有人能说一个不字出来。 但说到他家里什么都不缺,不就连带着他这个王子都一同说在其中了吗?他家里什么都不缺的意思,就是自己拿出来的那些彩头,这位看不上眼喽? 想通之后,霞扎·甘旦白居也不由的想要苦笑,果然能够在一处相处的人,都是性格相同的人吗? 先前杜立怼了他也就算了,怎的这会儿,陈丰竟然也来贬低他。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是胜在是我吐蕃的特产,在大堂的地界,也算是新奇。”没办法,被陈丰贬低了,他总不能直接就发火吧。 就算是找人评理,只怕最后,有理的也是人家陈丰。 年纪轻轻,富可敌国,现如今他的手已经摸到大唐商业的各个领域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大唐的商人,十有八九都是欠陈丰钱的,虽然他们欠的是大唐钱庄的钱,但是大唐钱庄,就是陈丰的呀,他可是听说那大唐钱庄,是陈丰一手推起来的,借贷出去的钱,可都是陈丰自己投进去的本钱。 所以,如果若是别人说自己什么都不缺,还能说是狂妄,但是陈丰说了这句话,那只能说人家是实话实说。难不成他举办一次宴会,还不能让人家说实话了? “我这人比较庸俗。”似是听出霞扎·甘旦白居话语之中的不满,陈丰笑着说了一句,“向来只爱黄白之物,对奇淫巧技到是不大感兴趣。” 嗯?霞扎·甘旦白居有点愣住了,他今天是怎么得罪陈丰了吗?怎么陈丰说话好像有点故意在针对他了,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错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动声色,却也不露锋芒,虽然陈丰说了奇淫巧技,但是自己也确实在此前说了是些新奇玩意儿,还真是被陈丰打的连反口的机会都没有啊。 “主子……”碰巧现在下人过来禀报,他索性就找了个借口离陈丰远一点了。 “成了?”隐约之间,只能听见这么两个字。 见那下人点头,他便跟在那下人的后面朝着远处走了。 竟然将这么多客人扔在这里?陈丰笑了一下,有点得意,看来计划已经开始运转了。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的朝着右边树林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听见一声布谷鸟叫,陈丰从树林之中收回目光,又抬头看了一眼人群之中没有半点察觉的正在吟诗作对的才子们,手中的折扇放在左手边,端起酒杯,摇摇晃晃了两下,才浅浅抿了一口。 而与此同时,陈丰的眼角余光瞧见,扶桑国的使臣,犬上三田悄悄离席,转了出去。 另一边的李靖也跟着前后脚的离开了。 都是些不通诗词的人,走了也没有人能注意到,但是陈丰却将这两人的动向看在了眼里,但面上不曾有哪怕任何一点的表露。 心中甚是平静,计划开始了,他计划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马上就要有结果了,以后的事情啊,到底是怎么样的走向,就要看他到底想要怎么安排了。 有点想笑,但是努力了几次,唇角否没有能够成功的勾起他满意的弧度,索性便放弃了,继续自斟自酌,目光放在了吟诗作对的才子们身上,至于心思,究竟在什么地方,谁又能知晓呢。 不过一刻钟,李靖便重新回来,这一次的李靖坐到了陈丰的身边,“先生怎的一人在此,我先前瞧见杜家子言,你二人关系交好,怎的不在一处?” 第六百二十八章 走水了 “子言有他的事情要做。”陈丰笑着回应,“都督可曾瞧见裴胜旺?” “裴胜旺?鸿胪寺右少卿?”李靖疑惑,不明白陈丰为何忽然提到了这个人,“怎的忽然想起此人?” “无妨,只是瞧见了忙碌的虞大人,有点疑惑,他这得力下属怎的不帮着张罗一番。”随后笑了一声,“到是我孟浪了,终究还是虞大人的事情,秋殇若是过多插手,反倒是不美了。” 陈丰的话,颇有点颠来倒去的味道,李靖当真想不明白这位的意图,只是瞧着陈丰的目光清明,却也不像是在筹谋什么的模样。 “他已经过去了吗?”陈丰问的人自然是犬上三田。 “已经按照你说的,引到那边的院子里了。”听见陈丰问这件事情,李靖也正色答道,不管先前陈丰是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或者是还有什么安排,这其中都不管他的事,他只需要自己做好陈丰的安排也便罢了,其他的,就算是偶然之间知道了,也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比较好。 知道的太多了,容易早死!所以,装傻才是能活下去的最好的出路啊!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教他的,但终究他还是学会了。 “喝酒!”陈丰给李靖到了杯酒,推到李靖的面前。 “先生,喝酒误事啊!”李靖有些警惕,莫不是陈丰忘记了他们今日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呀! “无妨,小酌怡情。”陈丰淡淡说道,“况且,今日将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这就完成了?李靖有些不明所以。 先前陈丰并未将计划的全部内容告知于他,只说了让他将犬上三田引到后面的院子里,便来寻他,他会告知李靖后面的计划,但是怎么并没有后面的计划了?只剩下喝酒了吗? “都督喝酒便是。”陈丰笑着说道。 “好吧。”深深的看了陈丰一眼,最终还是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诶,都督错了。”陈丰按下李靖端着酒杯的酒,“急酒伤身,浅酌慢饮即可。” 什么意思?陈丰到底在搞什么鬼?李靖一脸懵逼,但还要配合着陈丰做出一副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来,李靖现在看着陈丰那张故弄玄虚的脸,只想说一句,“我太难了”。 但尽管心里不明白,还是顺着陈丰意思,慢饮,当然他不慢也不行啊,陈丰将酒壶紧紧的抓在手里,不给他倒酒,他总不能因为一壶酒和陈丰动手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气派了吧。 最终也只能尽量让自己跟上陈丰的节奏,但是他本身就是武将,习惯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这小小的杯子,已经让他不爽了,还要慢饮,当真是让人存了一肚子的火气,偏偏朝着陈丰,又不能将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只能堵在肚子里,自己生闷气。 陈丰却好像对李靖的心情完全没有波澜一般,看着李靖的模样,脸上只起了淡淡的笑意。 嗯,终于能笑出来了。 若是李靖知晓陈丰这般折腾,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乐子的话,还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呢,只怕会有直接将陈丰掐死的冲动吧,或者一杆枪插进陈丰的身体里,将他贯在城楼上比较符合武将的做法吧。 不过很庆幸,陈丰并没有让他知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李靖的面前,陈丰好像一直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的,但唯有陈丰自己心里清楚,发自内心的笑,和皮笑肉不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往日里,他这般笑也便笑了,但不知为何,就在刚才,陈丰忽然想认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一下。 捉弄了李靖,他当然是不会道歉的。 毕竟李靖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吗,他当然不会莫名其妙的上门道歉。 “走水了!走水了!” 就在一行人热闹的时候,喧闹的声音从后院传过来。 “开始了。”陈丰淡淡的说道。 一行人跟着朝着后院走过去,大概是想要看看热闹的吧。 “走吧,咱们也过去瞧瞧。”眼见着前面诗词歌赋的人已经散了大半,只稀稀拉拉的剩下几个,也正准备朝着后院的方向走过去,陈丰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一边的李靖说道。 “去瞧热闹?”李靖有点诧异,这位,向来不是那等愿意瞧热闹的人啊? “大家都去了,咱们也跟过去瞧瞧吧。”陈丰的唇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还能搭把手,不是吗?”这笑容里的意味深长,让李靖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到底是个什么任务,竟然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还能不慌不忙。 知道这一切都是陈丰一手策划出来的,但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还有后招。 是了,陈丰说过,要将这件事情扔在霞扎·甘旦白居的身上,只是连李靖都想不通,这件事情,摆在霞扎·甘旦白居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端倪来,谁想要杀人,会在自己的地盘动手呢?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瞧着陈丰已经站在边上等着自己了,李靖当即也不含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便同陈丰一同迈步朝着后院的方向走过去了,他当然不认为陈丰只是单纯的去瞧热闹的,他当然也不是去瞧热闹的。 陈丰去,只怕是推波助澜,而他去,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陈丰要怎么推波助澜。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譬如将这件事情安到霞扎·甘旦白居的身上,陈丰这般说完之后,李靖考量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最终只能作罢,但看陈丰的模样,却好像是有万全之策一般,胸有成竹。 跟过去瞧瞧吧,就权当是见见世面了。 等到两人来到后院起火的位置的时候,大火燃的正旺,一桶桶水倒进去,好像无济于事,,反而好像还更加凶猛了。 “这里面可有人?”陈丰眼神之中带着担忧,抓住一边慌忙的下人,便开口问道。 第六百二十九章 火势凶猛 那救火的下人被本正急着救火,这会儿被陈丰拦住,还有点焦躁,“会宾楼的院子,长久无人居住,怎么会有人?” “没有人便好,没有人就好。”陈丰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到是旁边的人,听见这话,不由得说了一句,“若是没人的话,瞧火势这般凶猛,到是也不必相救了吧,救下来也不能用了,还免得大家劳累一番,只怕还会伤及无辜啊。” “确定里面没有人吗?”再边上,是长孙无忌,此时长孙无忌正拉着一个下人问道。 长孙无忌的附近,站着虞世南。 “应当无人。”那下人虽然不曾见过长孙无忌,但今日能来这里的都是贵客,所以态度到是比先前陈丰叫住的那个下人态度要好很多。 “怎么说应当无人?”长孙无忌继续问道。 “若是有人,火势这般大,只怕也出不来了,若是能出来,早就已经出来了。”那下人也有点担忧,虽然这边平常不会有人过来,但是难保今天不会有人,整个会宾楼里,都是有人的,谁能保证这忽然走水的院子,不会有人呢? “还是救一番吧。”陈丰幽幽说道,“总不会无缘无故走水的,只怕是有什么人疏忽了吧,万一里面有人,便不好了。” “到是大家,一定要小心,若是不可为,也不必为难,火势这般,只怕里面的人……” 已经遇难了吧。 陈丰没说,但不代表大家不会顺着陈丰的话往外想。 “只是这火,起的实在是突然。”李靖也开口说了一句。 “天干物燥,总会有起火的危险,平日里会宾楼也没有什么人,下人不注意,起了火患,也有可能。” “只盼着里面没有人吧。”听着旁边人的探讨,陈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有点奇怪,明明前面院子走水了,下人们忙着救火,但是这些公子哥儿们,应邀而来的贵客们,却没有一人上手帮忙。 陈丰自己也没有上前,这个时候,不是出头的时候,况且,这火,他巴不得越来越大呢,怎么可能会上前帮忙救火呢。 里面,怎么可能没人!不仅有人,这人啊,还是他引进去的呢!哦不!确切的说,是他让李靖引过来的。 陈丰站在外围,好似是在看热闹,但心中也在思量,眼角的余光四处打量,似是在寻着什么。 “吐蕃王子,怎的不见人呢?”陈丰忽然发现了什么,便开口问了一句。 “先前见着他朝着另一边过去了,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吧。”有人听见陈丰的话,便顺口回了一句。 陈丰如今虽然不是朝廷命官了,但是依照他和朝中重臣的关系,依照他和陛下的关系,想要重新入仕,只怕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所以就算是陈丰现在不做官,这些平素里和陈丰没有纠缠的人,也会给乘风一点薄面,让他面子上过得去,就算是不交好,也不会交恶。 “可是,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他竟然还不现身吗?”陈丰还没有说话,便有人将话题接下去了,并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一手去安排,很多事情啊,只要你做了开头,后面自然有人接着做下去,就好像现在,陈丰不过闲聊一般的起了个头,就有人开始怀疑了。 “要说啊,这蛮夷之地的人啊,就是不懂规矩。” “是啊,还附庸风雅,搞什么宴会,真是贻笑大方了。”有人开头,自然就有人跟下去,有一个人不满自然就会引得更多的人不满,这本身就是陈丰的目的,他就是要更多人对他不满,也好让陈丰的计划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 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女扮男装的顾从霜瞧瞧的凑到陈丰的身边,“人已经接过来了。” 陈丰淡淡点了点头,“辛苦了。” 不曾回头,只清浅一句,竟让顾从霜的心头有了一阵的悸动,知晓今日事关重大,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站在陈丰的边上,好似一直都在这里一般。 “这里,太挤了,要不你去外面等我?”就算是江湖儿女,也只是个女子,只怕站在一群男人中间,会有些不自在,陈丰方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从霜一愣,随后想到陈丰的意思,她确实有些不自在,但是沉默了一瞬,还是道了一句“不必了”,她可是记得自己今日的人物是什么,是保护陈丰,不能因为自己不自在就将陈丰一个人扔在这里。 “无妨,不会有人傻到在这里动手。”明白顾从霜的顾虑,陈丰缓缓摇了摇头,“先前多饮了几杯酒,如今有些口渴,你去前院给我端一杯水过来。” “都督可要水?”说完,朝着一边的李靖问了一句。 “不需……”话刚说到一半,才意识到陈丰方才说了什么,李靖诧异的看了陈丰一眼,随后看向陈丰身边的人,一眼便瞧出端倪来,“给我带一杯吧,有劳了。”明晓陈丰的意思,自然不能让陈丰落了面子,原来是带了个姑娘过来,这会子,大家都在这里,冒然将自己身边的人遣走,只怕会在事后引人怀疑,所以,才会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吧。 到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竟然能让陈丰这般特殊关照。 他从前到是觉得,陈丰并不是一个会随便对一个女孩子好的人,虽然他带人温和有礼,但是这般认真考量,替人周到的事情,好像也没有必要去做吧,尤其是那姑娘听见陈丰的命令之后,好像还有点不大满意,是不愿意离开陈丰的身边吗? “去吧,不会有危险的。”陈丰淡淡道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李靖才算是明白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跟在陈丰身边的意图,原来是保护陈丰的。 怪不得,若是跟在自己身边得力的人的话,对她好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到是李靖有点想多了,他本以为,这位姑娘对陈丰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呢,现在看来,到是也不过如此。果然啊,这人还是他认识的陈丰! 第六百三十章 不是烧死的 终于,火势渐渐小了,当然不是被扑灭了,而是能着的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有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的目光朝着还冒着烟的断壁残垣看过去,果然在一根烧得乌黑,带泛着黑烟的横木下面看到了一具已经烧得乌黑的尸体。 “天啊,竟然有人!” 惊呼一声接着一声的传过来。 长孙无忌扒开人群朝着里面走了过去,而陈丰等人,自然跟在长孙无忌的身后,在人群让出来的通道上,畅通无阻。 “快,看看是什么人!”长孙无忌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焦急,“小心点,看看还有没有救!” 听了命令的下人,小心翼翼的上前,费了几番功夫,终于将人救了出来。 陈丰看着那人,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李靖察觉到陈丰的异常,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 什么? 众人像是听见了了不得的事情。 反应快的,已经抓紧上前辨认了,反应慢的,在反应过来陈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也紧忙上前。 陈丰熟悉的人,若是普通人,哪里够得上陈丰这个高度? 能让陈丰觉得熟悉的人,只怕就算不是朝廷命官,也是富商巨贾,而今日,这里只有朝廷命官,若是再多一些什么,也就是各国的使臣了,绝对不可能是富商巨贾,因为,除了陈丰以外,还没有哪一个富商,能够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这,天啊!”陈丰看着那人,忽然惊呼了一声。 “可是发现了什么?”长孙无忌听见陈丰的惊呼,迅速转过身看向了陈丰。 “这人,好似是扶桑使臣,犬上三田!”陈丰皱着眉头,不敢置信的说道。 “什么?”犬上三田?扶桑使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会在这里?扶桑使臣不是应该在前面喝酒吗?怎么会来了这里?”一时之间,众人惊疑不定,当然更多的还是怀疑。 “面上实在是看不大清楚,只是有些相似。”陈丰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随后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朗声问道,“今日扶桑使臣来了吗?” “来了,我瞧见他过来了,先前在前院还瞧见他坐在边上饮酒呢。”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 “我也瞧见了,是过来了。” 一声声的确定答复,好像让陈丰有点反应不过来,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如今,谁可曾见到扶桑使臣了?人在哪里?” 瞧见陈丰这般模样,众人才反应过来,先前陛下让这位招待扶桑使臣了,就算是他已经辞官了,陛下也未曾安排什么人去接手这件事情,所以那位扶桑使臣如今应当还是在陈丰的府上呢,这会儿若是在这会宾楼之中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算是陈丰没有责任,在陛下面前只怕也不好交代呀! “这……”长孙无忌瞧见陈丰的模样,瞬间便反应过来,当即大声问了一句,“谁瞧见扶桑使臣了?犬上三田在哪里?” “这……好像并没有在这里呀。”人群之中沉寂了片刻,便有人说了答案。 “还不快点让人去找,快点去找!”长孙无忌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长孙无忌和陈丰的关系还算是好,陈丰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难保长孙无忌不会出面保他,现在就是子啊替陈丰解决麻烦,最好,面前烧死的这人,只是一个寻常的普通人。 哪怕是会宾楼中的下人,甚至是朝廷命官,他们都还有办法交代,但是若是这人是扶桑使臣,就有点不大好说了。就算是陛下面前交代的过去,那和扶桑那边,也能够交代过去吗? 只怕未必吧,若是一国使臣在自己的地界上这般被烧死,他们连一个交代都没有能够给人家的话,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 “霞扎·甘旦白居呢?人去哪里了?他办的宴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面都不露一下,是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一招接着一招,根本让人应接不暇,而陈丰,当然只是佯装无力,又有些慌张的在边上看着长孙无忌有条不紊的发火。 “让人去找!霞扎·甘旦白居是想要逃避责任吗?这么大的事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出面解释一下!” “是啊,人怎么还不来呢!” “该不会这把火就是他放的吧,不然怎么不敢出现了呢?” “我看也有可能,在他的地盘上,还有谁能无所顾忌的放了一把火!”虽说这会宾楼是大唐的地界,但是今日,既然霞扎·甘旦白居租用了会宾楼,那自然这里暂时就算是他的地界,所以这会儿将责任归到他的身上,倒也无妨。 “应当不会吧,谁会傻的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杀人呢?”也还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有思想的人在猜测这会不会是一场意外。 “万一霞扎·甘旦白居也是如同你这么想的呢?大家都觉得没有人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所以这边就算是出事了,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就算是有人怀疑了,他照着你方才的理由解释一番,也定然会洗清自己的大半嫌疑。” “我倒是觉得,就是他做的,该不会这人并不是烧死的吧!” 哟!陈丰都不免多看了这人一眼,算是个人才呀!竟然一猜就猜到了。 “原来是新任大理寺少卿啊,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身边自然有人看向这人。 新任大理寺少卿?怪不得,能够一猜就中,应当是有断案子的能力的吧。 “这人,应该是中毒了,至少在走水之前,他就已经昏迷了,甚至有可能已经死掉了。” 这说法,到是有点心气,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会觉得他是瞎说的,只是还是有人会问“可有依据?”就算是大理寺少卿,也不能没有证据的就在这里瞎说吧。 “在下大理寺少卿,蒋修贤,见过长孙大人,李将军,不知可否让在下看一眼死者?”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彬彬有礼的朝着长孙无忌和李靖拱了拱手。 第六百三十一章 交锋 “那你便瞧瞧吧。”李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陈丰,见陈丰并没有异议,便点头同意了。 蒋修贤上前,在尸体的边上蹲下,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最终得出了确定的答案,“这人确实不是烧死的,他并没有挣扎的迹象。” “嗯?”李靖也忍不住多看了蒋修贤一眼,想要瞅一眼陈丰,却又觉得这个时候太多的关注陈丰,怕是会让蒋修贤看出门道来,便认真的看着蒋修贤,“可能看出死因吗?” “具体死因,还需要让仵作验尸,方才能够确定。”蒋修贤起身,又是朝着李靖拱了拱手,随后竟看向陈丰,“陈先生,似乎对此事很是在意呀。” 被人点了名字,陈丰也不慌张,只是苦笑了一下,“终归还是我府上的客人,又是这般身份,只怕……” 只怕承受不住这样的后果呀! 蒋修贤也能够理解,毕竟最近陈丰经历的事情好像是有点多了,所以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陈先生大可放心,大理寺定然能够查到真凶。” “如此,便有劳了。”强撑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总算是没有太落了面子。 “是我等分内之事。”蒋修贤又朝着陈丰拱了拱手,方才退回到人群之中。 “大人,并没有找到人!” “大人,这边也没有。” “前院找遍了,也不曾见到。” 陆续有人回来禀报,但是结果,无一不是找不到。看上去,并不是陈丰想要的答案啊!然而事实上,这才是陈丰真正想要的答案。 “大人,扶桑国内亲王到了。”这会儿,有人从边上禀报了一声。 “内亲王?”长孙无忌有点疑惑。 “细玉川子。”陈丰在边上有气无力的提醒了一句。 “请过来吧。”本来这边都是男子,冒然让一个女子过来,有些于理不合,但是现在这种关头,好像也没有必要追究男女这个问题了,能过来,自然是最好的了。 也好请细玉川子辨认一番。 姑娘款款走过来,身着大唐的衣物,只是走路的姿势,还隐隐能够看出是扶桑国女子的姿态来。 “见过各位大人。”福身行礼之后,走向长孙无忌的面前,“听闻大人在寻我扶桑国左大臣,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内亲王,先前这边走水,有一位死者,不知内亲王可识得?”长孙无忌也不曾客套,这个时候,也不是客套的时候,直接让出了身体,将身后的尸体摆在细玉川子的面前。 “这!”细玉川子当即如同雷劈一般,愣在当场,“这!这正是我国左大臣,犬上三田先生!” “怎么……怎么会……这样?”细玉川子明显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情况,有点慌张,“怎么会死了?” “大人,我们赴宴而来,如今我朝左大臣竟然在宴会之中丧命,还请大人彻查此事,定要给我朝一个交代。”这般话,说出来,到是有点像一个内亲王的模样了,气派风度,都很到位,代表一个国家出使,也算是能力使然。 “内亲王放心,我朝定然会彻查此事,力求给贵国一个交代。” “有大人这句话,本王便放心了。”自称本王,是个女子,也就只有扶桑国的女子,才能这般了,不过往日里,陈丰可从不曾见过这位摆出扶桑内亲王的架子来,寻常时候,都是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却不想,摆起架子的时候,竟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此事,说来也并不完全是大唐的责任,不知吐蕃王子,现如今在何处,为何还不曾现身?莫不是瞧不起我扶桑?”这姑娘,有气派哟! 陈丰低下头,眼底暗含欣赏的神色,不过,不愧他信任这姑娘一番,果然不曾让他失望。 “这……”长孙无忌犹豫了片刻,“我们的人已经去寻了,只是……” “本王在这里。”就在这个时候,霞扎·甘旦白居从后面挤了进来,走到最前面,“方才有些事务急需处理,便离开了一会儿,不曾想,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小王深感抱歉,对于贵国的损失,小王愿意一力承担。” 哟呵!陈丰诧异了一下,到是很懂嘛! 不过,既然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不让他如愿以偿,就不是陈丰的风格了,自然要让他心满意足了。 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到啊!不然岂不是失信于天下百姓了? 这样不讲信义的王子,应当也没有能力掌管整个吐蕃吧,不如让陈丰拓博竹篮一番,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不是? “敢问,王子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竟然连我扶桑使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能及时前来?”很明显,细玉川子并没有打算给霞扎·甘旦白居蒙混过关的机会,笑话,若是就单单这么一句话,就能让他蒙混过关的话,她也太没用了吧。如此,就算是最终安全回国了,只怕国内方面也并不好交代呀。 “这,是我国的私事,不便透露,还请内亲王恕罪。”霞扎·甘旦白居略微有点尴尬,没想到,他方才都说了那样的话,竟然还没有能够得到这位的谅解,从前怎么不觉得这姑娘竟然是这样得理不饶人的人呢?不是说在扶桑国是个并不受宠的内亲王吗?不是说人较弱的很吗?怎么好像传言不大靠谱的样子? “你国的私事?”细玉川子似乎是抓到了什么痛楚,“既是国家的事,便不应该是私事,若是私事,又何谈你国?” “还是,这场灾祸,根本就是王子你一手策划的,到现在竟然还妄图用什么你朝的私事来糊弄我们?” “内亲王,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若是这般,是代表了扶桑与我朝为敌吗?”眼神凌厉,言语之间也没有了最初的客气。 “为敌到是说不上,但是此事,还请王子给我扶桑一个交代,不然我扶桑虽然不过是个小国,却也并不是好欺负的!”细玉川子自然也不遑多让,涉及到国事,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有资格替自己的国家软弱。 第六百三十二章 陛下的私印 “如果这就是扶桑的态度,本王便替我吐蕃接下来了!” “王子到是好大的威风啊!”陈丰忽然冷声说道。 “大唐,也要趟这趟浑水吗?”霞扎·甘旦白居冷眼看着陈丰。 “这话说的有点可笑了,王子!”最后两个字,陈丰咬音极重,“内亲王和犬上三田本就是我府上的客人,如今我的客人在您的地界上出了问题,以至于丧生于此,难道我这个做主人的还不能替我的客人说两句公道话了吗?” “另外牵扯什么大唐,王子怕不是觉得此事蒙混不过去了,便要以国力相逼迫吧?”陈丰冷眼看着霞扎·甘旦白居,“我陈丰一介草民,自然没有权利代表大唐数千万百姓,但是王子你,又真的能够代表吐蕃吗?” “据我说知,如今吐蕃能够做主的,也并非是您霞扎·甘旦白居王子吧!”上有父王和兄长,确实轮不到他霞扎·甘旦白居一个小小的王子来做主。 但是这样的事情被陈丰当众说出来,对他的名声,好像也并不怎么好听啊。 “你想怎么样?”对上陈丰,尽管他的身份看似比陈丰还要高上一截,但是说话间,好像还是弱了陈丰一截,毕竟陈丰方才说的也是事实,他确实没有资格代表吐蕃。 “我并没有想怎么样,只是想请王子对此事,给我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答复。”陈丰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另外,王子先前对此事不理不管,我有十足的理由怀疑这件事情是王子一手策划的,所以,还请王子接受我朝大理寺的调查,并且全权配合!” “陈丰,你一介草民,本王给你颜面,才邀请你过来,若是你继续胡搅蛮缠,就算是本王不能代表吐蕃,但是想要你一个平民的脑袋,也并不难!”这声音并没有压低,摆明了是当着众人的面给陈丰难堪。 “王子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愿意配合了?”陈丰当然不会因为他这么一两句话就生气,甚至霞扎·甘旦白居发火,都是陈丰一手策划的,这正是陈丰想要的结果,“既然王子不愿意给我朝面子,我朝应当也不必给王子颜面了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蒋修贤,“蒋大人,不知道对待这等嫌犯,大理寺一般是如何处理的?” “这……”蒋修贤有些为难,若是大理寺往常审案子,这种嫌犯当然是带回去审问,但是今天这个嫌犯和往常的嫌犯不大一样啊,这若是冒然带回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乱子,只怕大理寺也吃不消啊。 “可是有什么忌讳?”陈丰看出蒋修贤的为难,遂开口问道,善解人意本善了。 “这位毕竟是邻国王子,还是使臣,按照大理寺的规矩,似乎不大好办啊。”蒋修贤也不隐瞒,当即开口回答。 “既是我大唐的地界,自然按照我大唐的规矩来办事。”陈丰右手中的折扇合拢,放在腹部的位置,左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回应了蒋修贤的为难,俨然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之中恢复过来了,这看起来到像是抓住一个落水狗痛打,给这自己谋一条生路的模样。 毕竟若是这件事情找不到最后的主谋,只怕陈丰也要因此受到些许的牵连。就算是不至于丧命,只怕也要有不小的损失吧。 听了陈丰的话,蒋修贤便上前一步,招呼会宾楼的下人,准备将霞扎·甘旦白居强硬的带回大理寺。 “我看谁敢!”看出众人的反应,霞扎·甘旦白居当即怒吼一声,“我可是吐蕃的王子,就算是在你大唐犯了事,也应该由两国国主互通书信,讨论处理方法,你们没有权利抓我!” “是吗?”陈丰冷笑一声,“看在王子这么有自信的份上,我这个小小商人,也给王子看一样东西吧。” “刷”的一声,手中的折扇打开,那山水图映在众人面前,笔触精明,但此时众人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放在这幅山水图上,而是均放在了,那红色的印章上面。 “陛下的私印?”看出那印章上的名字,众人忙不迭的行礼,毕竟不是李世民在面前,也不是御赐的金牌,所以众人躬身行礼,以表敬重。 而看到众人的反应之后,霞扎·甘旦白居才将目光放在那印章上面,看清了内容之后,整个人便再没有最初的张狂。 “众位大人不必如此,不过是陛下前些日子送于我把玩的小玩意儿。”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这御赐之物是个小玩意儿,陈丰也绝对是天底下的第一人了,但是偏偏就算是他这么说了,也没有人能够反驳。陛下说是小玩意儿,那就是小玩意儿。 这扇子,众人可是见陈丰拿了好些天了,却从来不知晓,这物,竟然是御赐之物。 “王子,你我好歹相识一场,若是王子答应与我朝大理寺好生配合,大理寺也并非是不讲道理的地方,自然不会与王子为难,不知王子意下如何?”先礼后兵,或许会被人瞧不起,但是兵之后,再来一礼,便让人说不出不好来了。 人家有这个实力,展露了这个实力之后,说出来的话也不会打脸。 早前陈丰说他没有资格代表吐蕃,而他也嘲讽陈丰不过是一介草民,更没有资格代表大唐,但如今陈丰随手拿出一把折扇,便是御赐之物,还有这大唐皇帝的印章,这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没见到这些大人们都要对这私印行礼吗?他认不出来不代表这些官员们也会认错,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说的,正是如今的霞扎·甘旦白居了。 “我吐蕃素来与大唐交好,如今既然大唐有需要,小王自然会全力配合,且此时还发生在小王的地方,自然不敢有所懈怠。” 见识了陈丰的实力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和陈丰是没有办法斗的,就如同陈丰所说的,他没有办法代表吐蕃,但是现在的陈丰有能力代表大唐。 “既然王子有这个觉悟,大理寺也便不要欺人太甚了吧,将人放开吧。”陈丰朝着一边压着霞扎·甘旦白居的下人挥了挥手。 第六百三十三章 扼住喉咙 那下人本是听从了蒋修贤的命令,将人压住的,这会儿见陈丰命令,不由得看向了蒋修贤。 陈丰见状,上前抓着那下人的手,朝着一边挪了一下,“下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温和的笑着,朝着一边的下人说了一句。 与此同时,蒋修贤也朝着那人点了点头,那人便让开了身子,朝着一边退下去了,都是大人物的现场,他一个小人物,确实不便掺和进去。 而陈丰则是安抚意味十足的拍打了两下霞扎·甘旦白居的肩膀,“我朝的下人啊,最是听从主子的命令,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啊!”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声惊呼,猛地将手收了回来,看着霞扎·甘旦白居肩膀上燃起了幽绿色的火苗,略有些惊慌。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丰指着霞扎·甘旦白居肩上的火苗,开口问道。 “王子!”陈丰还没有反应过来,蒋修贤却已经上前一步,一手扣在了霞扎·甘旦白居的肩膀上,“此事,还请王子与我会一趟大理寺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陈丰愣愣的看着蒋修贤,随后又看了一眼已经被蒋修贤扣在手中的霞扎·甘旦白居,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燃着的肩膀上,当机立断的朝着身后冲了两步,哪里还有下人方才灭火剩下来的水,一桶水直接泼在了霞扎·甘旦白居的肩膀上。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在肩膀上,身上各处也都有沾染,脸上被这一桶水泼中,想要发火,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确切的说,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下人的扣押,陈丰不过是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他的身上竟然就起火了,随后直接被蒋修贤给扣住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火扑灭了之后,陈丰才看向蒋修贤,企图从蒋修贤的嘴里得到一些关于事情的真相。 “这是白磷,低温经过摩擦可以自燃。”蒋修贤的声音有点冷,看着被自己扣在手中的霞扎·甘旦白居,脸上带着冷意,“王子的身上,应当是有沾染,不然不会陈先生一碰触,便直接燃着了。” “我?”陈丰眼神无措的看着蒋修贤,“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压着!”方才才被陈丰驱走的下人又被蒋修贤召唤回来了,接替了他的工作,而他本人则是走向了前面已经燃烧的差不多的房子,在那废墟之中转悠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东南角的位置蹲了下来,看着地上的灰烬,最终抓了一把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在众人面前摊开了手掌,“确是此物了,这便是那白磷燃烧过后所存下的产物。”他的手掌上,是夹杂着灰尘的白色物体,看着和正常的灰尘好像不大一样。 “和王子身上那东西是一样的?”陈丰有点惊疑的看向霞扎·甘旦白居。 “目前看来,应该是同一种东西。”蒋修贤点头。 “既然如此”陈丰苦笑了一下,“王子,本来我还不愿意让您为难,但现在看来,是您在让我为难啊!” 陈丰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少,但是霞扎·甘旦白居完全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事到如今,他也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他就不明不白的成了嫌疑人了。 哦,不!本来他就是嫌疑人,但是因为自己肩膀上忽然起火了,他就好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犯人一般了。 “不对!”他忽然惊呼一声,“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干的,是不是你?”霞扎·甘旦白居忽然挣脱了那个下人的禁锢,朝着陈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陈丰的衣领,“是你干的,对不对,那什么白磷,是你方才拍打我的时候,弄到我身上的!是不是?” 陈丰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一个文人,在这样强力的冲撞之下,有点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正常说话了。 “放……放开……我……”陈丰的呼吸已经很艰难了,手上没有了力气,手中的折扇也落在了地上。 慌乱之间被霞扎·甘旦白居抓住了机会,趁着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让陈丰落在了他的手上,但是周边这些人也并不是吃素了,反应过来的李靖直接上前,一脚便将霞扎·甘旦白居踢开,顺手将陈丰护在了身后。 “王子!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着要狡辩吗?”李靖的声音很冷,带着杀伐之气,终究是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将军,一句威压便让霞扎·甘旦白居没有了继续对抗下去的勇气。 身体软软的跌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看着被李靖护在身后的陈丰,嘴里喃喃“是你,是你陷害我!是你!” 而在他嘴里出现的陈丰,忽然有了充足的空气,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长孙无忌挥手招了一个下人,将艰难站立的陈丰扶住,自己则是蹲下身子,捡起了陈丰落在地上的玉骨折扇。 随后,冷眼看着霞扎·甘旦白居,“王子就算是想要诬陷方知,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折扇在指间转了一圈。 “方知的右手,碰到了你的左肩,你的左肩起火了,你便说你身上的白磷是方知方才触碰你的时候弄上去的,那么敢问,方知方才拿着这折扇把完了许久,却为何不见这折扇燃着?” 众人本来也跟着霞扎·甘旦白居的死路,对陈丰有一点怀疑,但是这会儿听见长孙无忌的话,再看看无力的依靠在下人的身上喘着粗气的陈丰,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想得出来这般阴损的杀人的手段,还能嫁祸到邻国王子的身上,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莫不是王子觉得,这绸缎的扇面,和你身上那绸缎的衣服,也有什么不同吗?”长孙无忌的声音很冷,冷到陈丰都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方才,确实差一点就死了,若不是李靖反应快,只怕他这条小命,真的要交代到霞扎·甘旦白居的手上了,不过他不也正是因为对自己身边这些人有把握,才这般冒险的吗? 第六百三十四章 房中事 “方……方知!”就在这个时候,顾从霜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怎么了?”看见陈丰有气无力的靠在下人的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没事。”安抚的笑了笑,随后看向顾从霜,“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我……”顾从霜看了一眼周遭的人,有点难以启齿。 “发生什么了,直接说就行,没有必要这般,对待诸位大人,不需要隐瞒。”陈丰虚弱的笑笑,看向顾从霜的眼神之中,带着鼓励。 “子……子言,那边,出事……出事了!”尽管陈丰让她尽管说,但是她还是心虚的紧,这些事情,是能够尽管说的吗?她有些没谱,但陈丰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能继续遮遮掩掩的,只能这般说来。 “子言!”陈丰惊呼一声,“在什么地方?”他的眼睛瞪大,很是惊恐,随后看向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的霞扎·甘旦白居,“若是子言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饶不了你!” 这个时候,大家当然不会怀疑陈丰放狠话是不是放错了对象,毕竟仍然是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事情,找他算账,也是理所当然。 拉着顾从霜,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我去看看!”李靖放心不下陈丰,和众人说了一句之后,便跟在陈丰的身后过去了。 看热闹嘛,本来就是人的本性,这会儿听说有热闹可以瞧,众人自然呼啦啦的跟在几人的身后,准备看热闹了。 就连蒋修贤,也只是命人将霞扎·甘旦白居看管好,自己也跟在众人的身后,一同去了。 看管霞扎·甘旦白居的下人拉着人跟在蒋修贤的身后,对此,蒋修贤发现了,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只任由他们跟着了。 “子言!”陈丰走到一处院落,便瞧见杜立正站在院子门口,好模好样的,“你没事?” “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杜立的表情很不自然,看着陈丰的时候有点慌张,等到看到身后的人群的时候,更加慌张了。 “从霜,说你出事了!”陈丰有点懵。 后面的人瞧见杜立好生生的站在院子门口,好似是在守门一般,当即也凑上来,“方才这位小兄弟说你出事了,我们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过来瞧瞧。” “这么看上去,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没,我这能出什么事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算是谁想要打劫,也不至于找到我身上不是?”杜立陪着笑脸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呀?”陈丰拉过杜立的肩膀,跑了好一会儿,气息还有些不平稳,“那边出事了,你没看见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杜立看着陈丰的眼神,好似是要杀人一般,“路过,路过,我瞧见那边好像是起火了,是吗?我正准备过去你,你们就过来了。” “那就好。”陈丰淡淡说道,“劫后余生,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陈丰喘着粗气,一身狼狈。 “不行,我进去歇一会儿。”说着,绕过杜立,便朝着院子里走了过去。 “诶!”杜立在后面想要将陈丰拉住,却不知怎的,竟然被陈丰绕过去了,“不要进去!”眼见着陈丰几步就已经走到门口了,杜立这声音才传了过来。 而不需要杜立提醒,陈丰也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浑身僵硬,房间里隐约传出来的声音,也足够陈丰这个成了亲的男人知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面上带着些许的尴尬,还有些许潮红,陈丰转身绕了回来,“我们还是去前面吧,这里也没有一杯茶水能解渴。”说着走到门口,便拉着杜立和顾从霜准备离开。 然其他人那里能这么轻易的就让陈丰如愿,陈丰古怪的表情,很难不让人怀疑,陈丰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而走到房门外才发现的,并且还让陈丰没有办法继续向前,只能退回来的事情,一群大男人,总能想到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场景。 已经有了想象,又如何能够停得下来。 当即便有人迈步朝着房门口走过去,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粉红事件。 就在那人的手已经碰到门板的时候,杜立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我奉劝你,不要去碰那扇门,不然后果,未必是你能够承受得了的!” 杜立这个声音传出来,到是让那人惊了一瞬,手下意识的收了回来。他当然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所以,才会更想要去瞧瞧这对大胆的男女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这般不知廉耻。 但是听见杜立的话,他犹豫了。杜立之所以站在这里,摆明了就是在守护着这个院子,了解了发生的事情之后,他们当然不会继续相信杜立只是路过这个院子门口了,但是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杜立不顾自己的颜面来做这件事情呢? 一对男女偷尝禁果,身为礼部侍郎,家道清明的杜立,竟然能够不顾颜面的站在这里守门,也足以见得那人的不得了之处。 越是上面人的故事,下面人就越感兴趣,但是说说也便罢了,若是当真让他上前去掀开这层薄纱,只怕他也真的没有这个勇气。 不过,不敢推门,不代表他们不对里面那人的身份感兴趣,一行人站在院子门口,没有一个人离开。 陈丰面色淡淡,见没有人想要推门,所有人又都退回了院子门口,杜立也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冲进去,就行了。 到是蒋修贤发现被人压着的霞扎·甘旦白居的脸色惨白,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那扇门,好似里面有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陈丰、杜立和顾从霜三人站在人群最外面,一眼便瞧见了霞扎·甘旦白居,脸色并不好看,也被陈丰看在眼里。 低下头,掩住唇角的笑意,为旁人做嫁衣裳这种事情,当然会让霞扎·甘旦白居觉得心中憋闷,尤其是当他的身份已经泄露了,做了坏人,却没有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结局的时候,更是怒火和恼怒并行,难以自持吧!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不必如此 万众瞩目之下,房门“吱呀”打开。 南诏卓玛公主与裴胜旺手牵手走出来。 公主一身火红色的衣衫,竟比天边的彩霞还要艳丽几分,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一片冰冷到是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 而另一位,面上浅淡,目光落在卓玛身上的时候,略有点别扭,神色奇怪,但跨过人群看向霞扎·甘旦白居的时候,那目光,竟然比之卓玛的眼神还让人多了几分惊惧。 两人虽然手牵着手,但是看向彼此的眼神之中并没有多余的情谊,大家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位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只怕是被什么人算计了吧。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霞扎·甘旦白居的身上,又让人隐隐有了猜想。 只是,他这般做,意欲何为呢? 想要抓着卓玛公主的把柄,让南诏受限吗? 然卓玛纵算是南诏最为得宠的公主,也只是女儿家,其实并没有继承南诏皇位的资格,在国家大势和一个公主面前,那南诏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其实连犹豫都不需要。 脚下有些虚浮,步履并不稳健,但当牵着手的两个人一步一步走向霞扎·甘旦白居的时候,人群中竟然不自觉的让出了两条路。 “啪”的一巴掌,落在霞扎·甘旦白居的脸上,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裴胜旺上前欲要动手,却被卓玛公主拦下,“裴公子,不必如此。” 裴胜旺站在卓玛前面半步,听闻此言皱了下眉头,转过头想想卓玛公主,“此人,做下如此恶毒之事,公主却要放过他吗?” “并非是放过。”卓玛的唇角竟然勾起了弧度,没有感情温度的弧度,“霞扎·甘旦白居,我说过,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单单要了你一条命,是不够偿还的。” 所以,南诏公主是早早就知道了霞扎·甘旦白居对她动了手脚吗? 且是霞扎·甘旦白居的一条命都偿还不了,难道南诏要与吐蕃开战不成?可是南诏在对上吐蕃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胜算吧。 不对!有人的脸上出现了惊惧! 单凭南诏一家,确实打不过吐蕃,但若是加上大唐呢? 这本就是共赢的事情,不管是南诏还是大唐,吐蕃的存在,对双方都是威胁。 所以,战事,要起了吗? “公主,秋殇,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二位与我一同入宫,与陛下一同商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见这里的事情已经稍微有了缓和,长孙无忌才上前,收敛了面上多余的表情,温和的问道。 “本公主也正有此意,还劳请长孙大人带路。”恭敬但不卑微,不卑不亢的模样,到是让人心生好感,即便知晓了今天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修贤,子言,你们随我一同入宫。” “是。” “将军可愿一同进宫走走?” “正有些事情要与陛下说说。”李靖也不含糊,今日的事情,表面上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背地里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到了这个时候,他理当进宫去推波助澜一番。 “虞大人?”长孙无忌的声音有些凉。 “诶!”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是他也没有想到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应该为这件事情负责任。 “方知,虽说此事与你无关,但扶桑使团终究还是住在你的府上,便请你进宫一趟吧。” 陈丰抿了抿唇,似是对进宫这件事情比较抵触,但看了一眼身侧的细玉川子,还是柔声说了一个“好”字,随后朝着细玉川子说道,“今日也涉及到扶桑国,内亲王也一同去吧,也好让陛下好生了解此事。” “好。”细玉川子柔声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这般进宫。 在宫门口,陈丰等人站定,长孙无忌看向陈丰,暗示意味十足,而陈丰却只当没有看到,终究还是长孙无忌上前,和宫门口的守卫说了声,守卫进宫通报之后,一行人才能够顺利进宫。 “太狠了吧?”杜立走在陈丰的身边,小声问道。 “他们应该学会自己处理一些事情了。”陈丰不以为意,淡淡说道。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但却也并没有很浓的隐瞒的味道,所以,走在两人身边的裴胜旺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在陈丰的身上停顿良久。 察觉到裴胜旺的目光,陈丰转过头,朝着他浅淡的笑了一下,“秋殇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裴胜旺楞了一下,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并没有。” 南诏卓玛公主瞧着两人奇怪的交谈,端详了好一会儿,也并未多说。 这位公主,今日当真让陈丰刮目相看了,往日便知晓这位公主有男子的气概,今日一见,方才知晓,传闻终究是传闻,卓玛公主的气度,比之大部分男儿还要强上许多。 他先发制人,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手,将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但对于事情的整个过程,却并未细说,任由大家猜测。 然,不管猜测到最后的方向是哪一个,都没有办法扭转霞扎·甘旦白居的形象了,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已经落入了低谷,连向上爬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人们,向来是会同情弱者的,即便这个弱者在对上他们的时候,一点都 不若,但受害者,总归是会让人同情的。 卓玛公主在事情发生后,迅速行动,阻止了事情朝向不受她控制的方向发展,将所有罪责都安在了霞扎·甘旦白居的身上。 霞扎·甘旦白居这人,这一次有点冤枉,但是也只能怪他自己,若是他安安分分的,陈丰也不会在他的身上动手脚。 若不是他想了这么多的歪点子,想要改变如今的天下大势,陈丰也断然不会做出让他没有办法扭转局面的事情,到最后,坑害了自己,也只能有苦难言吧。 毕竟,那扶桑国的来使,虽然不是他杀害的,但是这位南诏的公主,绝对是他自己做的了,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 第六百三十六章 收网 陈丰若是知晓霞扎·甘旦白居这个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想要嘲讽他。 或者说,知道内情的这几个人,只怕对霞扎·甘旦白居,都会是这样的嘲讽吧。 陈丰既然已经设定了计划,自然就是要让他无所遁形。简而言之,就算是前面烧死扶桑使臣犬上三田的人并不是霞扎·甘旦白居,陈丰也会让他有口难辩。 进了陷阱的猎物,怎么可能让他跑出去了,陈丰为了今天收网,费尽了心思,便是要如今在这个网里面的猎物,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进了太极宫,见礼之后,李世民未曾先问及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看向站在人群最后放的陈丰,“方知今日怎的也有空一并入宫了?” 做皇上的主动和他说话,这便是在众人面前给了他面子,只要他不是太过于不识相,就应该明白自己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是有些琐事,要劳烦陛下。” 陈丰温和的声音传出来,到好像是缓解了如今尴尬冷凝的气氛。 “哦?那便说来听听,若并非是什么大事,朕就给你做主了。”听了陈丰的话,李世民大手一挥,当即豪气冲天的说道。 陈丰抿唇笑了一下,“陛下,此事干系重大。”随后眼睁睁的看着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的模样。 李世民是真的愣住,他如何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说这么一段话,不过既然陈丰说了干系重大,再联想到陈丰昨天说的,那一系列的事情,李世民也终于正色。 “那便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都闹到朕这里来了。”这一脸严肃的模样和面对陈丰时候的慈眉善目,竟好像不是一个人一般的陌生感。 “启奏陛下。”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将今日会宾楼之中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自然是让他以自己的视角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清楚,若是换成陈丰,或者李靖,便极有可能不是这么的客观,毕竟他们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可能会想着怎么说才能将自己摘出去。 但长孙无忌说的时候,因为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内情,所以当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之后,反而让人觉得更有可信度,尤其是在三个国家的使臣,卓玛公主,细玉川子和霞扎·甘旦白居面前,没有半点偏颇,完全是长孙无忌今天所看到的事情,便是换成他们来说,只怕也是与此一般无二。 而霞扎·甘旦白居虽然知晓事情并不是长孙无忌说的那样,但是他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整件事情,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的也确实是这样的。 站在蒋修贤的身边,霞扎·甘旦白居转过头看了一眼蒋修贤,却发现蒋修贤的面上没有任何一点的变动,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给自己一个,偏偏如今,他的性命就握在蒋修贤的手里,只要蒋修贤改口说自己不是杀人凶手,他就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蒋修贤执意咬定了就是自己动手,只怕他也是有口难辩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脑子里现在还是一片混乱,本来他都已经计划的好好的,但怎么会…… 这中间定然是出了什么岔子! 但是到底是什么! 霞扎·甘旦白居的视线在在场的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定格在陈丰的身上。 从始至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身处在整件事情之外,但是却又好像每一个关节都是以他来联系的。 自己的身上莫名其妙的起了火,就是在他拍打了自己的衣服之后,但是按照蒋修贤的话,说的也没错,陈丰的手上,确实把玩了那把扇子好长时间,都未能让扇子起火,没来由刚一碰到自己的时候,就起了火。 这一点当真是说不清,但也还可以不说。 后面,那个发现了杜立不对劲的人,也是陈丰带过来的,但是大家都在那火灾的现场,为什么他却要从外面跑过来?目光在陈丰身侧那认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小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便是她发现了杜立,冲过来说大事不好了,陈丰才跑过去,随后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若是这么多的事情,还在这里说是巧合的话,他未免也太愚蠢了,但是站在他这个角度上,他说这一切都是陈丰策划出来的,会有人相信吗? 莫说是让李世民相信,就连他自己也只是在猜测,全然没有半点事实依据。 而陈丰呢,本人有事李世民最为宠信的人,就算是他已经不是朝廷命官,就凭借方才李世民在面对陈丰时候的态度,就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李世民就是陈丰最大的倚仗,是陈丰最大的靠山,想要对陈丰怎么样,就要先过了李世民这一关。 在大唐,还是李世民的面前,对陈丰动手,他怕是真的活腻歪了。但是,如果不能说明此事是陈丰一手策划的,难不成让他就这样乖乖认罪吗? 认罪?做过的事情,尚且还能承认,但这没做过的事情,让他承认,他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都要争取一番的霞扎·甘旦白居忽然镇定下来,内心里暗暗想着说辞,该如何才能够让李世民下令彻查此事,只要李世民还愿意调查,他就还有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应该也让李世民不敢轻举妄动吧,毕竟吐蕃的国力虽然比之大唐,还有一些差距,但是真要是打起来,鹿死谁手还真是未必呢。 毕竟,大唐,在周边各个国家的眼里,也都是一块肥肉呢。 大唐一旦对吐蕃出兵,谁能保证周边的那些国家不会借此机会,在这块肥肉上扯下来一块? 近的新罗,赤土国,骠国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暂且不说,那与大唐相隔一个新罗的扶桑国都已经派了左大臣犬上三田,还带了内亲王细玉川子前来出使,这其中若是非要说没有其他的目的,谁又能相信呢? 第六百三十七章 无妄之灾 依照自己的身份,也算是给了自己机会,至少李世民不会完全不顾忌两国邦交直接对自己下杀手。 所以,就算是李世民这边并没有打算深入调查给他一个交代,他吐蕃也绝对不会容忍大唐这般对待自己,此事,最终,定然还是会彻查。 至少先将杀了犬上三田的事情调查清楚。 至于南诏,国家与国家之间,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公主而出现不能愈合的裂痕呢?上位者呀,都是醉心权术的,至于儿女,对于江山而言,其实也不过是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吧。所以,相比较犬上三田的死而言,他设计了南诏卓玛公主一事,到是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听了长孙无忌的描述之后,沉思了片刻之后,看向了卓玛公主,又看了看一边和卓玛公主牵着手的裴胜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杜立身上。 “杜立,你说说是怎么回事。”终究这件事情问当事人,好像还是有点尴尬,所以,李世民选择了和杜立要一个长孙无忌没看到的事情的真相,又或者说是变故。 “回陛下,微臣今日见到秋殇,想着有些事情要与秋殇商量,便在花园中坐了一会儿,后来听到会宾楼之中喧嚣,说是走水了,便想着过去瞧瞧。” “结果走到半路,正好看见吐蕃王子霞扎·甘旦白居从一个院子里摔门走出来,面上隐隐带着怒意,和憋闷,我与秋殇觉得奇怪,便想着过去瞧瞧,推开门,便瞧见……瞧见……”杜立犹豫了,下面的话,不应该他继续说下去了,事关卓玛公主的名誉,他势必应该保持安静了。 “便瞧见我被绑在房间里。”杜立的迟疑,并没有打断这件事情,见杜立不好继续说下去,卓玛便接着开口了。 而卓玛公主的声音甫一发出,陈丰便下意识的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眼,但最终还是冷静压制住了冲动,这个时候,他要是敢做出那样的动作来,就有点失了体统了。 不仅是他,其他人又何尝不觉得奇怪,倒不是卓玛的话说的不对,只是在面对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竟然能够主动开口提及这件事情,让大家觉得震惊罢了。 但是震惊之后,也越发的觉得这位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不怪乎能得到南诏皇帝的重用。 “今日,我受到了的霞扎·甘旦白居的邀约,到会宾楼赴宴,宴席上,一个侍女不慎弄脏了我的衣裙,在侍女的带领下,我到了杜公子和裴公子发现我的院子,在房间里等侍女给我准备干净的衣服。” “期间喝了一杯茶水,便觉得身上无力,但又燥热。我已经发觉中计,便打算逃出去。结果,就在我准备逃跑的时候,这个混账东西从外面推门进来。”卓玛一只手在裴胜旺的大掌中牵着,另一只手,指向霞扎·甘旦白居,面上带着怒容。 “我大声呼叫求救,但他带来的人迅速将我绑起来,意图对我行不轨之事。” “幸好此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好似是走水的声音,有下人几次三番的跑过来寻他,他这才摔门而去,留下被绑住的我在房间里。” 后面的事情,大家就已经能够猜测到了。 “启奏陛下!”裴胜旺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地上,“微臣坏了卓玛公主的清白,若是公主愿意,微臣愿娶卓玛公主为妻,此生绝不相负,若公主不愿,微臣愿一死,以慰公主,只求能得公主谅解。” 这…… 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幺蛾子,还真是有点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是裴胜旺既然说出来了,李世民也不能回避,事关邻国公主的清白,就算是裴胜旺不说,南诏公主没有要求,李世民也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裴兄说笑了。”陈丰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裴兄本是舍身救了公主殿下,卓玛公主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便算是不愿与裴兄结秦晋之好,也断然不会因此要了裴兄性命,裴兄今日这般说,岂不是陷公主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这事情,本就是陈丰设计的,若是因此让裴胜旺死了,那可就真是罪过了,况且,陈丰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南诏和吐蕃反目成仇,还有这位公主与大唐的纠缠,若是纠缠没能够成功,反而还害了大唐的一位年轻官员的性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遂,在听到裴胜旺说话之后,陈丰当即开口打断了李世民的话。 按照李世民的作风,或者身为陛下应该有的一贯的作风,这个时候他应该要问卓玛公主的意思。 但是陈丰对这位卓玛公主的了解还真是不太多,虽然大概赌一下,陈丰觉得这位卓玛公主并不会要了裴胜旺的性命,但是如果她真的做了出人意料的决定,李世民既然已经问了人家公主的意见,若是人家回答之后再反悔,这件事情可就没有斡旋的余地了。 遂陈丰开口,不管结果怎么样,他终究能够保全裴胜旺的性命。 而陈丰的话,也让卓玛公主的目光在陈丰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后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裴胜旺。 “卓玛公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果然,李世民开口,便被陈丰猜中了。 “陛下,此时并非寻常小事,两国邦交,应当由我父皇做主。”卓玛公主深深看了一眼裴胜旺,随后恭敬的对李世民说道。 听闻此言,陈丰提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放了下来,没有直接拒绝就好,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有机会让这位不大寻常的公主跟着他的脚步走下去。 “至于裴公子,我本人虽然很欣赏,但大家心知肚明,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资格任性。”说着,卓玛上前一步,将跪在地上的裴胜旺扶了起来,“裴公子不必如此,你亦是因我而受了这无妄之灾。”声音轻柔,但又直白,让人想要装糊涂都没有机会。 第六百三十八章 发国书 “既然二位心中已经有此意,倒不如陛下趁早发了国书与南诏皇,也好了却了秋殇的一番心事。”这两人,目光之中虽然没有情义,但也绝对没有相互厌恶。 大概是因为知晓了自己的敌人是霞扎·甘旦白居,而她也是主动要求裴胜旺相救,所以才会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对裴胜旺不仅没有怨恨,反而还隐隐有着感激吧。 最重要的一点,自然还是要感激裴胜旺往日来给自己营造出来的自己有龙阳之好的名声。 其实陈丰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让人在这位卓玛公主的面前,有意无意的提及了几次。一个对女人根本没有感觉的男人,为了救她而不得不勉强自己与她行房,最终还要因为身为男人的责任而违背了自己的内心,对她负责。 说来,男女之间发生这种事情,好像男人大多时候是不会吃亏的,但是偏偏这件事情,是陈丰一手策划出来的,所要营造出来的,便是让卓玛公主产生一种裴胜旺吃了天大的亏的感觉,心中有愧的人,自然在面对自己愧对的人的时候,会多几分宽容和温和。 要说,陈丰这般算计,虽然有点缺德,但是终究还是为裴胜旺考量良多,至少不曾将他的性命置于不顾,虽然这背后,陈丰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拉拢南诏站在自己的这一边,而裴胜旺只能算是连带的,但是身为算不上朋友的朋友,陈丰已经尽力了。 “如此,朕便尽快与南诏皇帝发国书,表达两国结秦晋之好的心愿,不知公主可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大可趁着此时提出来。”李世民大手一挥,看着“郎情妾意”的一对男女,笑着说道。 “大唐与我南诏,皆是礼仪之邦,陛下按照规矩来办便是。”不需要谈多余的条件,毕竟国家的事情,卓玛公主说的没错,小儿女是没有资格过多的插嘴的,即便他是南诏的公主,也一样没有资格对这些事情评头论足。 涉及到国家利益的时候,莫说是让她的父皇送一个公主到大唐来,就算是将父皇的妃子送过来,只怕他们也只是稍微犹豫那么一瞬,甚至有可能连犹豫都不会犹豫,便将人送过来了。 国事面前,任何人的私情都起不到丝毫的影响,没有任何能够产生羁绊的效果。 所有人心知肚明,因为没有用,所以也不会有太多的期待。 卓玛公主,无疑是明智的,她聪慧,睿智,因为知晓自己说的话,提出来的要求,在国家的层面上,都有可能会被无视,所以她干脆什么都不说,若是大唐给的交代不够的话,南诏的谋臣们自然也不会轻易同意,恶人,既然已经有其他人其做了,她这个未来要做大唐的媳妇儿的人,还是不要在这个国家的天面前耍小聪明为好。 不管最后,她是带着裴胜旺回了南诏,还是跟着裴胜旺留在大唐,终究要一起过日子的还是他们两人,南诏确实很重要,但是说到底,她也还是女人,身为一个女人,尤其是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的女人,无疑,卓玛是聪明的。 她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她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才是最好的,这近二十年来,她为南诏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若是以后,在国事方面无能为力了,那接下来的人生,她想要为自己活着。 陈丰也不由多看了卓玛两眼,优秀的人,不分性别,都是容易引人注目的。 尤其是卓玛这样的女子,她经历了什么,陈丰的心里很清楚。 一个刚刚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的女人,按理说,她的整片天都塌下来了,但是偏偏卓玛能够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甚至已经替自己找好了退路,已经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做好了规划,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她的规划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既然有这个魄力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都足够让陈丰对她刮目相看。 “怎么了?”裴胜旺的声音很低,但站在他身边的陈丰听得清楚,顺着裴胜旺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卓玛的手撑在裴胜旺的小臂处,面色略微有些苍白,在听见裴胜旺问话之后,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红润。 “无妨。”低下头,小声答了一句,便要将这个话题越过。 “陛下!”陈丰却忽然开口。 “方知有事?”听见陈丰的声音,李世民下意识的问道。 “陛下,方知前些日子刚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困顿了些日子,这身体如今越发不如从前了,若是陛下无事,方知便先告退了。”说着陈丰拱了拱手,但是拱手的方向,却略微有点偏向裴胜旺的方向。 嗯? 告退?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呀? 李世民诧异的看向陈丰,一眼便看见陈丰动作的怪异之处。 沿着陈丰的引导,正瞧见卓玛公主无力的近乎依靠在裴胜旺的身上,这才记起,这位公主就在方才,被人下了致使身体没有力气的药,随后又被下了秘药,裴胜旺虽然帮着她解了药效,但是终究女儿家的初次,便比较消耗元气,这会儿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能支撑下来,已经是难为她了。 “赐座!”两个字,算是反驳了陈丰,又不动声色的缓解了卓玛的尴尬。 李公公毕竟在李世民的身边多年,看见李世民的动作,便已经明了李世民的意思,遂让人备足了椅子,不过最终落座的,却只有自称身体不适的陈丰,和在场的两位女子,细玉川子和卓玛公主。 裴胜旺将卓玛公主安置在椅子上,朝着坐在最上首的陈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转身退回了大殿中央。 陈丰自然看到了裴胜旺投过来的眼神,然在面对裴胜旺的眼神的时候,陈丰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他还是很清楚,整件事情,他才是罪魁祸首,裴胜旺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他自己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陈丰是清楚的。 第六百三十九章 换一条 算计了人家之后,还要因为自己给人家的微薄的小利而让对方对自己感激涕零,陈丰就算是有天大的脸,也没有办法承受的心安理得,因此,在面对裴胜旺感激的眼神的时候,他躲闪了。 裴胜旺不疑有他,只以为陈丰是不愿因为这般小事而承受自己的感激,并未多想。 “那扶桑国的使臣之死,可有查出什么眉目来吗?”李世民的目光看向蒋修贤。 心中也在震惊,先前陈丰是说过这样的事情。 陈丰说过,犬上三田会死掉,吐蕃和南诏,就算是不决裂,也绝对不会有联盟的机会。 然,陈丰也只说了,犬上三田会死掉,却不曾说过,具体是怎么个死法,也不曾说过,他的死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看起来,是大制作。 陈丰做事,李世民向来是信任的,所以在知晓了最终的结果之后,却也并没有对此事太过于上心,整个过程也并没有过问,如今看着眼前的状况,却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陈丰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会事情忽然就到了这样的地步,在此之前却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李世民早前受到陈丰通过杜立的手传进宫里的消息,知晓霞扎·甘旦白居会对南诏公主动手,却也不曾想过是这样的动手,竟是打着联姻的念头。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联姻的路子是走不通了,但裴胜旺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情,要说最好理解的也就是能够将犬上三田的死嫁祸到霞扎·甘旦白居的身上了,虽然并不是从小就在皇宫中长大的,但是也是大宅院里长大的孩子,对于这些腌臜事,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栽赃嫁祸这种事情,李世民反而更能够理解,无外乎就是手段难以理解了一些。 这其中,如果非要说,他曾经见到的那些和今天这场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就是陈丰做事,更容易让人安心吧,陈丰嘛,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让对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启奏陛下。”蒋修贤上前一步,“此时微臣已经隐隐有些头绪,只是牵涉甚广,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君臣之间,此处,均是与此事有关之人,有何不当讲之处?”这会儿,考验的就是君臣之间的默契配合程度了,李世民的配合,显然是完美的。 “微臣初步怀疑,此事与吐蕃王子霞扎·甘旦白居有关。”蒋修贤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李世民说了能说,他当即便说出来了,可是一点都没给人家吐蕃王子留颜面啊。当然,由此也可以看出来,霞扎·甘旦白居在蒋修贤的心里,已经定罪了,而一旦一个人的思维开始朝着这个方向走,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最先考虑到这个位置,这就是惯性思维在作祟了。 当然,陈丰现在想要的,就是他有一个惯性思维,后面,也才更加容易安排。 “王子,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李世民表现的有点意外,但是从他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训斥蒋修贤的行为上,就已经能够看出来,李世民竟然是支持蒋修贤的。 “此事绝对不是本王做的!”霞扎·甘旦白居当即开口回绝,“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本王断然不会做。” “哦?”李世民的目光扫了一下陈丰。 陈丰站出来,手中捏着折扇,“王子是没有更好的借口了吗?” “什么?” “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王子方才说的话漏洞百出,怎么王子竟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是没有理也要辩三分吗?”笑容浅淡,看着就好像完全没有将霞扎·甘旦白居放在眼里,并非是不屑,而是连不屑都不愿意给的高傲。 “哪里漏洞百出?”霞扎·甘旦白居瞪着陈丰,等陈丰说他的话里哪里有漏洞。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陈丰转身,朝向李世民,“陛下,霞扎·甘旦白居杀害扶桑使臣犬上三田先生的行为,虽然单独看来,好似没有太大的可能性,但若是联系到卓玛公主一事,便很容易理解。” 转过头看向霞扎·甘旦白居,“王子为了吐蕃能够和南诏联姻,煞费苦心,这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本王是真心喜欢卓玛公主的!” “喜欢便可以肆意伤害?王子可曾问过公主的心意?”陈丰淡淡否决,没有丝毫波澜。 “你!” “王子不必动怒,或许吐蕃与我大唐礼仪之邦不同,我大唐的男儿,喜欢一个姑娘,要三书六聘,要父母之命,要媒妁之言,人家姑娘家点头同意,方才能够结成良缘,方知自认为书读得不少,却也未曾见过如王子这般的喜欢,莫不是吐蕃尽是未开化的野蛮人吗?”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未开化的野蛮人?”霞扎·甘旦白居瞪大了眼睛,本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能够更加强盛才来到了这里,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让自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让陈丰对自家的国人肆意侮辱。 “王子中意卓玛公主的方式,在我大唐百姓看来,正是未开化的野兽才会做的事情,当然,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或许在吐蕃,这是主流,然我大唐百姓,着实是看不惯的,想来,卓玛公主亦是看不惯。”陈丰淡定接话,完全没有半点焦急,应对自如。 “你!”霞扎·甘旦白居指着陈丰,睚眦欲裂。 “王子这是恼羞成怒了?”陈丰笑着问道,“言归正传,王子费尽心思与南诏结为姻亲,究竟有什么目的?” “本王说了,本王中意卓玛公主!” “换一条。”执意的倔强,换来的只有陈丰轻描淡写的否定。 在场的众人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神之中带着点错愕,但又觉得这三个字说的众人心里熨帖。 那霞扎·甘旦白居一门心思咬定了他喜欢卓玛公主,确实有点让人生厌。 第六百四十章 腹背受敌 看着霞扎·甘旦白居错愕的表情,当真是大快人心。 “王子,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纵算是您不承认,我们也能够猜到,只是不愿说出来与您难堪、与吐蕃难堪罢了,若是王子心中尚有疑问,不如便让某为您解惑吧。”陈丰好像是在给霞扎·甘旦白居台阶下。 本能的觉得事情定然是没有这么简单,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除了相信陈丰,他好像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若是某没记错的话,王子,应该并不是正统嫡子吧。”陈丰看向霞扎甘旦白居。 愣住,随后反应过来,这是拿他的身份说事。 “那又如何?”他确实不是正统嫡子,但他现如今也是嫡子。 不过,这嫡子也要分身份高低的,父王的先王后所生的嫡子,要比他这个后抬上后位的王子的身份高上很多。 虽然在吐蕃,并不像大唐一般注重传承,也并非定要嫡长子继承王位,但若是在嫡长子和其他儿子的实力相当的情况下,王自然会更加倾向于选择嫡长子。 “王子是觉得,这样下去,争夺王位的胜算就要大一些,是吗?”陈丰轻柔的声音,好像能够问道霞扎·甘旦白居的心里一般。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霞扎·甘旦白居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好隐瞒。”然内心里却很是不屑,他还当这位在大唐久负盛名的鬼才先生,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呢,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原也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名不符实罢了。 陈丰自然瞧见他眼底的不屑,然面上却不为所动。 “那么为何偏偏选择了卓玛公主?”陈丰又是问道,“若是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势力,大可在本国选择一位权臣家的女儿来作为王子妃。” 在座的各位都明白,卓玛公主的身份,只是听起来好听,但是在真正争夺王位的战争打响的时候,卓玛公主的身份给不了他丝毫的帮助,毕竟南诏的势力再怎么大,也依旧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是南诏皇帝有心替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做主,但等到南诏的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只怕这一堆苦命的男女,连姓名都要丢了。 说白了,自己家的事情,就算是外人想要插手,最终也没有办法完美解决,甚至还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所以,这不过是个托辞!”陈丰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神,让霞扎·甘旦白居莫名的有压力感。 他既然什么都看透了,为什么还会说方才那样的话?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 心下惊恐。 然陈丰却好像完全没有将他的惊恐看在眼里一般。 陈丰的目的也并没有很大,想要通过霞扎·甘旦白居一个人就瓦解掉整个吐蕃,其实是不现实的,所以,陈丰现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将犬上三田的死,背在他的身上。 杀人偿命这种事情,在国与国之间,其实没有那么正统,大多是赔偿些什么东西了事。所以,陈丰也并没有想过要霞扎·甘旦白居的性命,只要让他背上为他量身定做的罪名就可以了。 “其实,王子真正的目的是大唐吧。”陈丰漫不经心的说道,“王子是打算联结南诏对大唐动手吧。” 霞扎·甘旦白居这才一脸震惊,原来…… “你早就知道?” “也并非很早。”陈丰缓缓摇头,“方才,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便有了这样的猜测,王子的反应,告诉我,我猜的没错,是不是?” “你,赢了!”承认陈丰赢,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情,至少对于现在的霞扎·甘旦白居来说,很是煎熬。 “王子殿下何出此言?”陈丰淡淡说道,“这般说来,您是承认了,杀害犬上三田的真相吗?” “陈丰,你不要胡说!”这瞪大了眼睛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倔强得让人心疼。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谁都不要想将这件事情怪罪在他的身上。 然,陈丰说了是他做的,那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陈丰哪里会给他反驳的机会。 “胡说吗?”陈丰摇了一下手中的扇子,随后想到这里还是太极宫,不能太过于摆谱,又有点局促的将扇子合了起来,“是依旧想要某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在愿意承认吗?”依旧的意思,是他已经有前车之鉴。 而霞扎·甘旦白居也是在听到陈丰这句话的时候,才真的理解了陈丰的意思。原来,先前陈丰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铺垫。所以,接下来,不管他怎么反驳,在这些人眼里,都只是负隅顽抗吧! “并非是某夸大,我大唐如今的战力,想要攻占吐蕃并不难,即便加上南诏,也仅仅只是能够稍微阻拦一下大唐的铁蹄。”说到这里,陈丰转过身,朝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卓玛拱手。 卓玛见此,稍稍点了下头,虽不知道陈丰这话说的是否有夸大,但此事陈丰并非在针对南诏,她也没有必要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扶桑使臣在大唐出了意外,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牵制大唐的行动,甚至若是王子在其中运转得当的话,扶桑对大唐出兵,大唐就会腹背受敌,兵分两路之下,就有可能给了吐蕃可乘之机。”陈丰机敏的没有在这个时候加上南诏,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如今,南诏都是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和大唐就算不是站在一面的,那也是要保持中立的。 况且,南诏的公主,被吐蕃王子这般暗害,就算是国家没有这个实力,南诏皇帝也不可能平白的让自家的公主受了这样的委屈,这若是传了出去,南诏的颜面都要丢尽了,所以,怎么可能还和吐蕃联盟?怎么可能会不发起报复,不向吐蕃讨一个说法? “你胡说八道!”霞扎·甘旦白居怒视陈丰,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番话,陈丰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是他,也只能无力的反驳,却找不到证明自己清白的理由。 第六百四十一章 继续调查 目光慌乱的四处打量,最终定格在陈丰身边的侍卫身上。 “不对!这件事情,是你在陷害我!”他将矛头指向陈丰。 “王子说这话,可有依据吗?”陈丰淡定的问,他早就想到,自己的行为定然会引起他的注意,如今发生的这些,也不过是在意料之中罢了。 “你身边这人,他分明是个女子!”霞扎·甘旦白居指着顾从霜。 “没错。”陈丰也不否认,直接点头,“且我这侍女,长孙大人也认识。” “哦?”闻言,长孙无忌转过身子,在顾从霜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老夫并不认识啊?” “长孙大人可还记得自己先前遇刺,那刺客便是眼前这女子。”陈丰无奈的解释,这老头儿的记性看起来不怎么好,“后来为我所救,与长孙大人求了个情面,大人便同意将这女子交于我照看了,大人不记得了吗?” 长孙无忌也很无奈呀,当初刺杀他的刺客,脸上带着面纱的,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只通过身形能够看出是个女子来,如今这姑娘一身男子打扮,还将脸露了出来,他怎么能认得出来嘛! 不过,这和整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陈丰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顾从霜的身份,到是让霞扎·甘旦白居有点意外,不过细想便也能够想通,在这太极宫,是没有办法继续隐瞒这人的身份的,与其等陛下查出来,到不如自己承认了。 “你这是承认了这女子的身份有问题了吗?” “诶,此话怎讲,我只是承认了她是个女子,怎么到了王子的口中就成了身份有问题了?王子这自我辩白的能力,未免有些可笑了吧?太过急于想要将自己摘出去了,反而让您越陷越深。”陈丰笑着提醒,“所以,还请王子,在说话之前,先想清楚。” 这善意的提醒,足够让霞扎·甘旦白居心头的怒火上涨,他现在几乎已经能够断定,这件事情就是陈丰做的了。 “好,那我问你,在那边起火的时候,你这侍女在做什么?” “她在此前,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会宾楼的下人可以作证。” 嗯?这不可能!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只恨当时,他并并不在陈丰的身边,不然,他还能再加以确认一番。 但是这件事情,陈丰没有必要说谎,也说不了慌。 “王子在想什么?”陈丰看着霞扎·甘旦白居,等着他继续发难。 “那起火的时候,本王为什么不曾见到她?” “起火的时候?”陈丰有点迟疑,“她在呀!” “胡说!”霞扎·甘旦白居怒喝,“本王分明不曾见到她!” “王子来的时候,方知将这姑娘派出去了。”见陈丰已经忘了这件事情,李靖上前替陈丰解惑。 “我派出去的?”陈丰转过头看着李靖,有点疑惑。 嗯?发生了什么?怎么当事人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公子见当时的情况有些危险,便托辞口渴,让我去准备茶水,当时李都督还一并要了一杯。”这话,李靖说出来,提醒的意味就太浓了,但是若是让顾从霜说出来,再由李靖点头,那就显得好看了不少。 “没错,只是这姑娘后来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应当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李靖继续说道,而事情到了这里,就已经很明了了。 “当时顾姑娘是在那院子门外看到我,想与我打个招呼,但是……”但是后面是什么,大家已经能够想到了,杜立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是为了给裴胜旺和卓玛公主留颜面。 杜立说完,整件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陛下,事情已经了然。”陈丰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面上没有表露,但心里暗道,这做皇帝还真是悠闲,事情都被他处理完了,只需要给李世民一个结果就行了。 李世民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好似听到了陈丰内心的想法一般。 “王子,你可还有话说?” 这处理邻国王子,他还真是没有这个经验啊! “……”事到如今,不管他说什么,只怕都没有办法扭转局面了吧。 “陛下,毕竟事关邻国王子,还需谨慎。”陈丰又上来插了一棍子。 “说。”李世民都有点恼了,但也知晓陈丰说的在理。 “陛下,但凡做过的事情,定然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不妨搜一下王子和犬上三田先生的院子,或有所获。”陈丰替蒋修贤请命,“此事,本该交由大理寺处理,不如便让蒋大人走一趟吧。” “好,便让蒋爱卿走一趟吧。”李世民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让陈丰难看,陈丰说了让蒋修贤去,那就让蒋修贤去吧。 其实让谁去,都无所谓,毕竟安排的好好的,就算不是蒋修贤,也定然能够将陈丰想要让他们拿的东西拿回来。 “陛下,此事究竟关系到两国邦交,王子就算是在我国境内做了如此十恶不赦之事,也不该私下处置,如此,还请陛下与吐蕃王府扶桑天皇,各自去一封国书,向两国说明情况,其他的事情,便让扶桑与吐蕃自行去处理吧,与我大唐,已无关系。”陈丰笑着说道。 这个解决方案,李世民还是很满意的,遂连连点头,先前被陈丰折腾出来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毕竟他才是皇上,但是陈丰做事,竟然都不经过他了。 好吧,其实他也明白,是自己偷懒了,并没有过问此事,才导致自己好像有点配合不到陈丰,其实说到底,生气,竟然还是生自己的气,而不是陈丰的气。 “方知!”正在李世民暗自懊恼的时候,堂下传来一声惊呼,李世民应声望过去,正瞧见陈丰的身体软软倒下,幸好李靖眼疾手快,将陈丰扶住,不然他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见此,李世民慌乱的从上首跑了下来,“方知,怎么回事?”看着陈丰紧闭的双眼,李世民略有些失态,“传太医,快,传太医!” 第六百四十二章 亲自照料 将陈丰安顿在内室,关于犬上三田的死,大家也没有心情继续调查下去了,在场的人,除了那几位外国使臣,其他人心知肚明,那霞扎·甘旦白居是逃不掉的了,因此,对此事也并未抱有其他的想法,一切不过是按部就班的走个程序,让其他人说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而已。 “陛下,陈先生近日来,身体便不大好,今日又受了惊吓,再加上劳累过度,这会儿才晕厥过去,并无大碍,但日后,定然要好生修养,不然,怕是身体要大有亏损啊!” 听了太医的话,李世民心里的内疚更深了,陈丰是为什么而奔波劳碌,他这个当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明知道这些使臣前来,没有什么好心思,碍于各国家的颜面,也不能反对,唯有私底下对这些人动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陈丰一手策划的。 收网的时候看着简单,但是能够做到这一切,可想而知陈丰在背后做了多少的工作,一步步的努力,就是为了将所有都算计到位,甚至让李靖帮忙,这其中,陈丰下了多少心思,原来,竟然都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今天见到陈丰晕倒,看着他面色略有些苍白,才惊觉,陈丰为了大唐,竟然已经殚精竭虑到这个程度了。 “陛下,让陈先生好生休息一会儿吧。”见众人都围在内室,还是太医开口劝说。 “好。”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确实并不适合陈丰休息,遂李世民转身,带着大家出去,在门口,朝着内室中的太医交代了一句,“你好生照料先生,若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是!”大家都出去,连一个宫女都不曾留下,陈丰带过来的侍女也被陛下带走,只留下太医一个人,悲催的承受着李世民的恐吓和威胁。 见李世民从外面关上了门,太医才转过身,凑到陈丰的床边,小声说了一句,“陛下已经走了。” 听见声音,紧闭双眼的陈丰立马睁开眼睛,“赵太医,您知道我是装的呀?” “你这点小心思!”赵太医嗤笑了一声。 “嘿嘿,确实有点累累的。”笑了一下,面上还带着些许的心酸。 “那就好好照顾自己,我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的身体本就不好,这段时间又不曾好生修养,这时间长了,亏损的可就补不回来了。” “多谢赵太医提醒,方知记下了。”陈丰小声笑着说道。 赵太医看着陈丰面上浅淡得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了下去。 他和陈丰的交情,还是源于陈丰从突厥中了那什么爪哇丽纹蛇的蛇毒回来,陛下命他和另一位同僚一同照料陈丰,期间陛下可是说了,若是不能将陈丰治好,就让他和那同僚提头来见,还是陈丰替他二人求了情,后来陈丰对他二人也很好,半点不曾刁难,试药,吃药,就算明知道希望渺茫,却也全力配合,乖巧的让人心疼。 “你好好休息,睡一会儿吧。”终究只是拍了拍陈丰的肩膀,替他掖了一下明黄色的被子。 外面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陈丰也应该撤了,亲眼看着自己晕倒的霞扎·甘旦白居应该也不会将事情继续往自己的身上联系了,毕竟不论是谁,设下了这么大的计谋,定然会不论如何都要强撑着让自己支撑到计划完美成功的那一刻。 事实上,也正如同陈丰的猜想,按照陈丰先前的行事风格,就算是他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也绝对会强撑着到结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泄了气,。 但是他竟然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就已经退出了这场争斗,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本身也是陈丰计划之中的一个步骤,就这样将自己从整件事情之中抽出来,连后续该怎么做,陈丰都已经提前给李世民说好了,还怎么能说这件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呢? 只是在霞扎·甘旦白居的心里,还心存侥幸,觉得陈丰不在这里,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罢了。 后面的事情,陈丰就不知道了,在赵太医的安抚之下,陈丰也确实睡了一个好觉,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含玉,给我倒杯水。”还没有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 随后房间里传来熙熙索索的声音,水从茶壶之中流淌下来,与茶盏碰撞的声音,水撞击的哗哗声。 一只有力的大手,扶着陈丰的头,让他靠坐在床头,这才将水端过来,放在陈丰的唇边,准备亲手喂他喝下去。 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一口杯中的水。 察觉不对,才眼睛也不睁开,随口念了一句,“含玉,咱们家什么时候换了茶叶吗?” “怎么,朕的茶,比不上你家里的茶吗?” “嗯?”听见这声音,陈丰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猛地睁开眼睛,瞌睡也被吓走了。 看清扶着自己的人,看着那还在自己唇边的茶盏,又看了一眼拿着茶盏的人,“陛下?”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醒了?”李世民淡淡说道,“喝水!”带着命令意味,语气有点生硬,显然,当皇帝的伺候人,也是头一遭,还有点不自在。 “陛下,这……这这……这万万不可呀!”陈丰有点慌张! 让当朝皇帝给他倒水,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有什么不可的,喝!”李世民最喜欢的就是陈丰身上的分寸感,但是当他太有分寸的时候,又会想要让他稍微没有分寸,略微胡闹一点。 这命令的口吻,有点严厉,陈丰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的低下头,就着李世民的手,眼神怔愣的将杯中的水饮尽。 “多,多谢陛下。”陈丰结结巴巴的道谢,只换来李世民一个白眼。 “陛下,先生的药已经熬好了。”李太医端着药站在门口,看见内室之中的状况,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陈丰喝完了水,谢了恩之后,他才冷静下来。 第六百四十三章 放你出京 “拿进来。”李世民自然的走到边上,将手中已经空了的茶盏放在桌上。 脚下有点不自然,虽然赵太医已经极力掩饰,但还是能够察觉到,索性李世民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赵太医的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但是陈丰注意到了呀,陈丰的目光在赵太医的身上转悠了一圈,被照料的人,在意识到赵太医看到了什么之后,面上也有了些许的不自然,那毕竟是当今陛下呀,是天子啊! 在赵太医退出去之后,李世民坐在岸几后面,抬眼看了一眼桌面上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汤药,忍不住朝着在门外候命的赵太医的身上瞅了一眼,他也不是没生过病,也不是没吃过药,但是总觉得,陈丰这药,好像不大美味呀。 “稍微放凉一下,再吃吧。”终究还是有点不忍心啊,这药他闻着就已经想吐了,更不要说让陈丰吃下去了,太强人所难了吧。 “陛下,我……那个,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如今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府了。”陈丰咽了下口水,有点惊恐的看向李世民岸几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的那碗汤药,他才不要喝这种东西。 “宫门已经落了锁,你今晚在宫里歇着吧。”只淡淡瞥一眼,就知道陈丰是在担忧这碗药应该怎么处置,这药虽然闻着难闻了一点,吃起来也一定是难以下咽的,但是赵太医和陈丰有过一些交际,应当不会坑害陈丰,所以,这药应该是有效果的。 “陛下,我觉得,我的身体很好不需要吃药。” “是谁今天在前面晕过去了?”李世民淡淡说道。 “那,这……这是药三分毒,我觉得,不吃药我的身体也能恢复过来,您瞧着,我现在精神不是很好吗?” “那看来赵太医的药,确实比较有效。” “啊?”陈丰有点摸不着头脑。 “今天下午,赵太医已经给你吃过一次药了。”李世民漫不经心的说道,虽然那个药闻起来,好像并没有这碗药这么难以忍受,但是吃过了就是吃过了。 听了李世民的话,陈丰也不由得认真的看了一眼在外面坐着的赵太医,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啊,怎么赵太医做起事情来,这么不留情面呢。 “差不多了,吃药!”将药碗端着送到陈丰的床前,整个过程,李世民连喘气都放慢了。 “陛下……”陈丰皱着眉头,药碗还是要接过来的,但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李世民,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不情愿。 “良药苦口利于病。”李世民能说什么? 陈丰还能说什么,硬着头皮舔了一下,“赵太医!” “诶,怎么了?”听见陈丰的惊呼,赵太医几乎是火烧蹄子一般的往内室跑,结果一进来就见到陈丰正端着药碗,苦大仇深的看着他,“发生什么事情了?”有点反应不过来呀。 “赵太医,咱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陈丰苦着一张脸,看着满脸迷茫的赵太医。 “怎么会呢?先生多想了。”赵太医迷蒙的回道。 “那这药?”陈丰抬了一下药碗,示意赵太医给他一个解释。 “这药,怎么了?” “这药,已经不是难以下咽,而是难以入口了。”陈丰皱着眉头,忍不住撇了撇嘴,方才入口的那么一丁点,就让他觉得没有办法忍受了。 “诶,不对呀,以前吃的药,比这个要难吃十倍,你都没有反应的。”赵太医诧异的说道。 “赵太医,请您认识到我的病症可以吗?”陈丰一脸无奈。 确实他先前吃的药比这个不要说是难吃十倍了,就算是难吃一百倍,他也照样可以面不改色的吃下去,毕竟当时的他,已经失去味觉了呀! 赵太医的脸上,也出现了些奇怪的神色。显然是已经想起来了,最终,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这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是利于病,那你也要让病人能吃得下去吧?”陈丰满脸无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额……”赵大夫下意识的看向李世民,“但这确实是最有效的药了。” 既然是有效的,那就还是让陈丰喝下去吧,虽然李世民也有点于心不忍,“这样,你吃了药,等身体好一些,我放你出京去游玩一段时间怎么样?” 出京游玩?听到这话,陈丰眼前一亮,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还真是从来没有轻轻松松的出门游玩过,一直在争斗,在算计,也真的是累了。 “陛下,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好!”陈丰应下,随后捏着鼻子,就将那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将药碗递给赵太医的时候,他面目狰狞,死命的往下咽,才没让方才让他受尽了痛苦折磨的药汤返上来。 李世民及时的倒了一杯水送到陈丰的手上,皱着眉头还有点心疼,“喝口水,顺顺。” 已经见过一次了,再看一次,也就没有那么震惊了。 赵太医端着药碗,自然的退了出去。 陈丰呢,这会儿正拼尽全力的和想要从自己的身体上涌的药液作斗争,也没有那个心思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顺手接过李世民手中的水,先是喝了两口,随后含了一口在嘴里,试图缓解嘴里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陈丰脸上狰狞的表情,李世民脸上的纠结。 好半晌过去,陈丰终于咽下口中的水,抬头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李世民,“陛下,我饿了。”说着,还揉了揉肚子。 也对,他今日就只在会宾楼喝了两杯酒,再之后,就没吃东西,晕倒之后,被赵太医喂了一碗药汤,这会儿刚醒过来,又是一碗药汤下肚,如今他的肚子里,应该只有水,连一粒米都没有。 李世民早就已经让御膳房准备着了,就等着他醒过来可以吃东西了,这会儿听见陈丰可怜兮兮的问话,当即便让人传膳。 随后,还多看了陈丰两眼,这样的陈丰,他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好像对兄长撒娇的弟弟,忍不住让人想要关心。 第六百四十四章 同塌而眠 头发乱蓬蓬、毛茸茸,李世民还忍不住上手揉了两下,随后唤来宫女帮陈丰打理一下头发。 陈丰满脸错愕。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李世民,结果就只剩下一个背影,转身坐在岸几后面,又开始处理政务了。 当皇帝,确实挺辛苦的,百姓都睡了,他还不能睡,百姓还未起,他已经起身准备上朝了。这天下百姓,都在他的心里,谁说帝王无情?帝王比任何人都有情,只是这情,分到数千万的百姓的身上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了。 一通折腾,用膳之后,已经临近子时,因着睡了那么长的时间,身上还并不困倦。 回到内侍,李世民竟还在处理政务。 “陛下,早些休息吧,身体重要,事情是做不完的。”陈丰走到岸几旁边,看着李世民在奏章上,写下批复。 “你先睡,我这几本批完就睡。”李世民随口回应了一句,便拿起边上的奏折,继续批复。 陈丰无奈,拿过另一边还没有批复的奏折,翻阅起来,随后递给李世民,“今年的科举,还按照往年的安排吧。”说完,拿起下一本奏折。而李世民楞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语言,在奏折上写下“按例”两个字之后,便提着笔,眼巴巴的看着陈丰。 “陛下,您若是不想早点睡,那我可真要先睡了。”将奏折递给李世民,说了批复之后,陈丰才看见李世民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写下批复,随后又等着自己将批复给他,只能无奈的说了一句。 李世民口中的几本,可不是真的几本,那厚厚的一摞,少说也有十几本,他一个人处理,也要半个时辰左右,两个人自然要快上不少。 “朕有点后悔答应让你出京游玩了。”李世民悠悠说了一句,随后拿起边上的奏折,自己也开始翻阅批复。 “陛下乃真命天子,金口玉言,断然不能有反悔之理。”陈丰也悠悠答道,“御史台弹劾宇文大人,骄奢淫逸。” “那方知觉得,应该如何批复?”李世民偏过头问道。 “御史台管的未免也太多了。”冷哼一声,虽然御史台针对早年得罪他的事情,已经给他道过歉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陈丰就会原谅他们。 “哦?”李世民有些好奇陈丰的观点。 “人家宇文大人,祖上余荫,给宇文大人骄奢淫逸的资本了,他们嫉妒又不服气,去找他们祖上去呀,总挑宇文大人的毛病算怎么回事儿?人家又没贪污,又没受贿的,难不成有钱还成了错处?那我比宇文大人还有钱呢,怎么不见他们弹劾我?”陈丰翻了个白眼。 弹劾你? 李世民看向陈丰的目光有点怪异,难不成他以为,在他当官的时候,弹劾他的折子少吗?只不过都被李世民压下来了而已,可不是没有啊。 “再说了,人家有钱,还不能花了吗?”李世民腹诽的时候,陈丰的牢骚还没有发完,“陛下,不是我说,人家宇文大人,也就贪图个口腹之欲,吃穿用度上面奢华了一点,人家那府邸,看上去可是清廉的紧呢!” 提到府邸,李世民可算是明白陈丰的意思了。 “就这么说吧,这弹劾宇文大人的御史台的官员,他们家里后花园的凉亭,是什么材质的,有没有假山之类的奇石,怪石?这真正值钱的呀,并不是衣服,美食,而是这些看不见的东西。” “宇文大人自己房间里用的桌子,才是梨木,其他人家,谁能做到?”陈丰可是一点都不亏心,这宇文士及的房间里,用的桌子,确实是梨木,但是却并非是什么普通的梨木,而是上好的黄花梨,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先前宇文士及为了帮自己,得罪了程咬金,原本那张桌子,被程咬金给砸坏了,所以陈丰后来送了他一张黄花梨的桌子。 好吧,这下面的话也不用说了,李世民也明白了,这陈丰啊,是想要保宇文士及,才在他面前拼了命的说宇文士及的好话。 在陈丰的帮助之下,这奏折的批阅速度快了一成不止 。 “陛下,晚安。”陈丰随口说了一句,打着哈欠,朝着床边走了过去,一个翻身就躺在床上,扯了下杯子,就将自己埋在床上,不愿意再露面。 “你往里面睡睡。” “嗯?”陈丰从被子里面露出脑袋,“陛下不回大明宫睡吗?” “今晚就睡这儿吧,还能睡两个时辰,再折腾回大明宫,也就不用睡了。”随手扯下身上的衣服,着一身明黄色中衣,伸手将还发愣的陈丰往里面推着滚了一圈,自己侧身躺在床上,随后又将滚到边上的陈丰,扯着被子揪了回来,将被子搭在自己的身上,合上眼睛,竟然就这么睡了。 陈丰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身上,被子被皇帝陛下抢走了,他应该怎么办? 能抢回来了? 陛下愿意和他同塌而眠,不仅是给足了他颜面,更是对他的信任,要知道,这皇上就算是宠幸了妃子,可都是要连夜将人送走,不会留宿的,今个儿将他一个草民留宿在宫中,已经是于理不合了,还同塌而眠,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呢,最重要的是,若是他有心想要暗杀皇上,这个时候,就是最佳的时机。 好吧,他不能暗杀皇上,皇上也给了他莫大的信任,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冷啊! 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被子,尽量将自己缩起来,企图用自己费尽了力气扯过来的被角将自己包裹起来。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陛下受凉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陈丰的身体不仅没有好,反而好像比昨天还更严重了。 不过睡着了的陈丰,自制力显然不如睡前那么好,次日一早,醒过来的时候,李世民的身上,还真是没有被子,而陈丰已经如同一只蚕宝宝一样,缩在被子里,所以,李世民哪里能够意识到,陈丰之所以忽然发起烧来,竟是因为昨天夜里凉着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病情加重 慌忙让太医来诊治,李世民不能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让太医过来之后,便上早朝去了。 赵太医过来的时候,陈丰的脸已经红的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 “发生什么了?怎么你的情况更严重了?”甫一瞧见陈丰的状况,赵太医当即迅速上前,欲要替陈丰诊治。 朦胧中,察觉到有人靠近,但身体的状况又让陈丰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任由赵太医施为。 “先给他喝一杯温水。”查看过陈丰的状况,手上写着方子,一边让宫女好生照料陈丰。 喝下一杯温水之后的陈丰,状态已经好了不少,睁开眼睛看向坐在桌边写方子的赵太医,“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怕你会死!”赵太医头都没回,冷声回了一句,细细听下来,还能发觉,他的声音里带着点颤音,显然是在担心陈丰真的会出事。 “不是我说你,你到底怎么回事?本来没什么大问题的,怎么这一晚上折腾成这样了?”单纯出自于对自己的病人的担心,赵太医的态度其实并不好,但是却足够让陈丰心存感动。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会尽力不得罪人,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的时代,若是在这个时代,还有人对你这样“恶语相向”,那这个人,定然是在乎你的。 赵太医虽然未必对陈丰这个人有多在乎,毕竟两人私下里虽然有些交情,却也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情谊,只比路人稍微强上那么一点,夹杂着些许对陈丰的感激,看着陈丰出事,也绝对并非他所愿。 “这事儿,还不是怪陛下嘛!”陈丰提到这个,就一脸的苦闷。 “陛下?”找大夫的眼前亮了一下,瞬间变得晦暗,然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还是充满了兴致,“陛下昨晚,对你不好吗?”语气之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试探。 “大半夜不睡觉,折腾到将近子时五刻你知道吗?还不给人盖被子,你说我好歹也是个病人,是不是应该稍微迁就一下我的身体状况!”提起这个,陈丰就义愤填膺。 然陈丰并没有注意到,伴随着他说这件事情的过程,赵太医的唇角不断地chou动,眼神也有些怪异,又有些惊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担心被灭口的状态。 “你说我也是够惨哦,整日里要做的事情这么多,还要被陛下虐待,你说是不是?” “赵太医,赵太医?” 陈丰碎碎念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能够听见回应,自言自语,就算是泄愤,没有回应,那也是尴尬的,尤其他现在还是病人,作为大夫,赵太医是不是应该稍微给他一点回应。 然而陈丰的怨念,并没有能够被赵太医认同。 “赵太医!”陈丰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啊!”终于惊醒过来的赵太医慌忙转过头看向陈丰,“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叫了你好一会儿,你都没有回应我诶!好歹我也是病人,陛下是真龙天子,不理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骄傲起来了?”陈丰嘟着嘴,自己靠在床头委屈。 “你说陛下?哦,对,陛下!”赵太医认真的看了陈丰好一会儿,“昨天晚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发烧成这幅样子?”赵太医在问话之后,还隐隐有点期待,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在期待的东西。 “昨晚,陛下和我一同睡在这里,那我这个做臣民的总不能和陛下抢被子不是?只有一床被子自然是要让给陛下了,所以我就着凉了。”陈丰认认真真的说,大夫看病嘛,那要望闻问切的,总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才能顺利的给自己诊治,不是吗?所以在赵太医问话之后,陈丰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也并没有觉得赵太医是在期待什么不该期待的事情。 “哦……” “怎么?”陈丰听着赵太医的声音,总觉得有点奇怪,好像是有点失望的样子。 但是,赵太医是在失望什么呢? “没怎么。”赵太医的反应也是快,迅速回应。 “但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没有,你想多了。”赵太医当即回应,“只是在考虑你用什么药比较合适。” “哦!”陈丰点头,“但是这一次你要是再弄出那么难吃的药来,真的要绝交了哦!”陈丰威胁了一句,实在是昨天那往药,让他的心理阴影很大呀,就算是心里已经努力的说服自己去接受了,但是身体和本能都没有办法接受。 “嗯!”赵太医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昨天那个是失误,我忘记了你先前生病的状况,只记得你连那么难吃的要都能吃下去,这个应该也没有问题。” “行了行了,不要解释了,快点给我开了药,让我带走吧。”陈丰不耐烦,已经不想要继续听赵太医解释了,伤害已经造成了,就算是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 “你要走?出宫吗?”赵太医转过头,诧异的看了陈丰一眼。 “不然呢?总不能继续赖在皇宫里吧?”陈丰无奈的耸了耸肩,别说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可能,就算是陛下允许了,他也受不了整日里别再皇宫中的憋闷,他会想要呼吸自由的空气。 “朕到是不介意,你多在皇宫之中留一段时间。”陈丰的话音刚落,李世民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他们现在就在太极宫的内室,前面就是早朝的太极宫,李世民这会儿进进出出,到是也方便。 “陛下,今日早朝这么快就结束了?”陈丰有点诧异,这不是才上早朝一个半时辰吗,他怎么记得,以前多数时候会折腾到临近午时。 “你不在的时候,早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会儿结束的。”李世民看出陈丰心里的疑惑,遂开口说道。 额!陈丰有点迷糊,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往常也只有他上朝的时候,事情才多吗?是说这些麻烦事儿都是他折腾出来的吗?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要是说因他而起的,到是情有可原。 第六百四十六章 我还有事呢 “陛下,您方才的意思,并不是我所想的那个意思吧?”陈丰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 “极有可能,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李世民倏地笑了。 陈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看着李世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怨念。 还是李公公,看着陈丰实在是可怜,才开口安慰了一声,“先生想错了,陛下呀,逗您玩呢。” “逗我玩呢?”陈丰看着李公公,如同看见救星一般“李公公此话当真?” “咱家还能坑骗先生吗?”李公公做出一个有点不满的表情,“陛下是担心先生的身体状况,就急急退朝了。”有些事情,这做主子的不能说,自然应该由他这个做奴才的说出来,不然只怕这位还真要觉得陛下往日的早朝就是这么轻松的,还不惹出乱子来? “赵太医,方知的情况怎么样了?” 想想,陈丰也算是一个奇人了,一介商人,竟然能够得太医院的太医亲手诊治,还能睡在龙床上,和陛下说话也像是朋友一般,陛下对他也是真真的担忧。 “启奏陛下,陈先生只是简单地着凉,发热,吃几服药便没事了,并无大碍。”对待陛下,赵太医可是恭敬的很,完全没有对待陈丰时候的随意,虽然他们现在谈论的问题,正是陈丰的身体状况问题。 “行了,那你也别废话了,赶紧把方子开好了,我好抓紧时间走。”陈丰念叨了一句,一边下床,准备穿鞋子揍人。 “不是,去哪儿?”赵太医当即开口问话。 “回家啊,昨晚都没回去,指不定我娘子怎么着急呢。”陈丰理所当然的念了一句,脚下的动作到是快,一双鞋子已经穿在脚上。 站起身的瞬间,眼前还有点朦胧,若非李世民这个武将出身的皇帝眼疾手快,只怕方才他就要和地面有一次亲密接触了。 “你这样,能走吗?”李世民无奈的耸了一下陈丰,又将人推到在龙床上。 “陛下,我还有事呢!”陈丰无奈,但是眼前一片灰黑是真实存在的。 “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先养好身体!”这两人一本正经的想要说服彼此,但从本质上来讲,这两人其实是同一类人,他们根本没有那些说服对方的能力。 “陛下不是答应我,身体好了,就让我出京去玩嘛,就算是为了我的假期,我也绝对会照顾好自己的。”陈丰苍白着脸色,笑了一下,很是安抚。 但他的笑容,却并不能够让李世民真正的安心。 “陛下,方知真的有事呢,答应了李大人的事情,若是不能尽快给人家办了,只怕李大人要找上门去了。”陈丰晃了晃脑袋,笑容之中有点无力。 “李靖?”陈丰皱了下眉头看向陈丰,“你和李靖之间还能有什么事?”这俩人除了一同打了一场突厥,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怎么听陈丰的意思,好像还是陈丰答应了李靖的事情呢?但是在此之前,难道不是李靖在帮陈丰做事吗? 先前陈丰不是说起过,将犬上三田之死的那件事情,嫁祸给霞扎·甘旦白居,就是他策划的,让李靖去办的,这不是李靖在为陈丰办事吗?怎么现在又轮到陈丰为李靖办事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不大明了啊! 作为一个皇帝,整个国家的掌控者,李世民无疑是合格的,但是就算是如此,他的心里也还是有帝王的通病,会多疑。 虽然,这多疑的毛病在面对陈丰的时候,好像收敛了不少,但是李靖毕竟是权臣,还手握兵权,容不得他不重视。 陈丰却好像没有看懂李世民心里的顾忌一般,只淡淡的说道,“先前让李大人帮忙,可是付出了代价的,他们家的外孙女儿,杀了慕容家的嫡子,这件事情,我可是答应了李大人帮他摆平的。” “什么!”听了陈丰的话,李世民才真的震惊了,“这种事情,你就轻而易举的答应下来了?” “你知不知道慕容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敢平白的答应这样的事情?那是慕容家的嫡子,李靖的外孙女儿杀了人家的嫡子,这种事情可是两家的大仇,你凭什么一句话就认为自己能够帮李靖摆平这件事情?”李世民的声音有些焦急,语气也有些冲,但是还是能够听出,这其中,对陈丰的关心和担忧。 “陛下,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陈丰笑着说道。 “这还不严重?杀了人家的继承人,这件事情还不严重,那是不是要将他家灭门才算是严重?”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李世民可没有陈丰那么好的脾气了。一个是老牌将军,一个是新晋的将军,本来两方就没有那么和平,这一次的事情,更是会让两家势同水火。 作为君主,虽然不想要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联合起来对抗自己,但是也并不会想要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内乱。 这两位将军若是真的打起来,那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现在的状况,外面的敌人虎视眈眈,若是自己先乱了,那简直就是要命的节奏了。 李世民自然不愿意事情继续闹大,但看着陈丰稳稳当当四仰八叉的躺在龙床上,他就好像也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陛下就这么不信任方知吗?”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你知道这两家要是打起来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李世民皱着眉头,大概也只有在陈丰的面前,李世民才会这么真切的表现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吧,毕竟他是陈丰一手推上来的,这么长时间,陈丰心中所求,李世民已经清楚明了。 “陛下,方知既然应承下来这件事情,自然就是能够做到的,断然不会让陛下心中担忧的事情发生,所以,陛下还请放心。”陈丰的笑容里,好像有着一种莫名的能量,能够让人不自觉的就去相信他。 听见他这么说,再加上陈丰也确实不是一个会胡来的人,最初的担忧过去之后,李世民也开始淡然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杀了但没死 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毕竟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看陈丰怎么应对。 “那也不差今天这一会儿,休息好了再说!”虽然心中焦急,但是李世民很清楚,对于他目前的情况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两个将领就算是真的发起了争斗,那也只能是两个将领的事情,是慕容家和李家的事情,只要牵扯得当,并不会有太严重的情况,这也是李世民能够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的原因,内乱只是可能起,这是最坏的结果,那也只能说明他这个皇帝的无能。 毕竟这件事情,就算是陈丰将这件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和陈丰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整件事情,最初的罪魁祸首,还是李靖的那个外孙女儿,若非是那个外孙女儿对慕容复动手,怎么会牵扯出这件事情来。 就算陈丰大包大揽的将事情拉扯在自己的身上,却也不能将这件事情怪罪在他的身上。 且陈丰的身体,现如今已经真的不适合继续奔波劳碌了,他现在的状况,李世民眼睛能够看得见,不是装的,他根本就是强撑着的。 “但是我和云锦约好了,他今天将高冉送到我府上的。”看着李世民坚定的眼神,陈丰弱弱的说了一句。 “什么约,你现在都病成这样子了……诶,不对呀,你刚才说和谁约好了?” “云锦啊,慕容复,草字云锦,慕容家的嫡子,我干爹的亲儿子。”陈丰认认真真的报了慕容复的身份。 “不是,你刚才不是说,慕容家的嫡子被李靖的外孙女儿杀了吗?”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是啊,是杀了。”陈丰躺在床上,微弱的点了下头。 “那……那,他去给你送东西?” “不是送东西,是送文正,高冉。”嗯,应该是没有抓住重点吧。 “不是文正的事情,那慕容复不是死了吗?” “没有啊。”陈丰一副莫名的语气,“陛下怎么会觉得方知死了呢?” “你方才说的,慕容家的嫡子被李靖的外孙女儿杀了。” “是杀了,但是没杀死啊!”陈丰这算是找漏洞了吧,但是很幸运,这漏洞就是这么被他找到了。 “嘶……”看着躺在床上死命揉眼睛的陈丰,咬牙切齿,“我现在怎么这么想把你拖出去打板子呢!” “陛下,请注意草民现在的状态,我都已经病入膏肓了,您还想要打我板子,这有点奇怪了吧?”陈丰自称“草民”的时候,当真是满脸的可怜巴巴,但是转瞬间将自称换成“我”的那一瞬间,就又有了那么一点嚣张。 也只有陈丰在李世民的面前这么嚣张,才不会直接被李世民拖出去斩了吧,不仅心里没有怒火,反而还带着那么一些的窃喜,陈丰啊,对他来说,真的不是普通的君臣之间的关系,他对陈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像是君臣,又像是师生,更像是朋友,可以稍微随意一点的朋友。 “行了,你好好歇着吧。”李世民又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看出李世民明显已经不打算理自己的状态,陈丰当即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唤了一声“陛下!” “行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回去了,也办不了什么事情!”李世民瞪了陈丰一眼。 “陛下,您让李公公送我回去吧!”陈丰忽然软下了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李公公忙着呢!”说白了,李世民就是不放心这么将陈丰放回去,他担心陈丰会出什么事情,这皇宫里的太医,虽然大多数时候干不了什么正经事,但是少数时候,他们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这位赵太医,也还算是太医院之中的顶尖人物了,医术也还算是精湛。 而这一各艺术精湛的人,说陈丰需要休息,那就定然是需要休息的了,所以李世民如何也不忍心陈丰继续操劳。 或者说,这一刻的不忍心,是担心陈丰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以后他有什么大事,就没有人能够商量了。 陈丰在李世民的身边,或许并没有能够给李世民带来什么了不得的经历,但是自打李世民登基之后,朝廷上下达的大的命令,没有任何一件是和陈丰没有关系的,虽然他好像在朝堂之上不活跃,但是每一件大事背后都定然有着陈丰的身影。 而李世民也习惯了,在下决定之前和陈丰商量一番。 陈丰这人呢,他并不是一个会在小事上给大家论断的人,因为这些小事,不管是谁来做,都可能是同样的结论,但是大事不一样,并非是什么人都有陈丰的魄力,能够决定一些大事的。 所以,在大事上面,陈丰有这个魄力去下决定,有这个能力去将自己的决定和建议实施,这就已经很是不容易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陈丰永远都知道,百姓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他的决定,好像从来都不会缠在自己个人的情感在里面,他想到的都是这大唐的百姓,是他们的臣民。 一个真正心怀天下的人,才是李世民最能够信任的人。 有时候,他也在怀疑,为什么陈丰不会为自己去想,但是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一个结论,百官需要的东西,陈丰并不需要。 他并不需要通过做官来让自己变得更加富裕,钱财这些东西,陈丰就算是不做官,也能够拥有,甚至他现在每天什么都不做,也有数万两银子的进账,有了钱,大概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就都能够解决了,而用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大概他现在还没有遇到过吧。 所以,百官需要的东西,他并不需要,也或者可以说,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轻而易举的获得了这些东西,所以,那什么贪污受贿一类的事情,他并不需要去做,他不需要通过剥削百姓去获得利益,他和百姓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才能够全心全意的为百姓着想吧。 不仅如此,他也是一个真正将百姓放在心里的人,他才是一个真正爱民如子的人。 第六百四十八章 很好看的戏 爱民如子四个字,放在旁人身上,李世民就算是想不误会都不行,但唯独放在陈丰的身上,他只觉得恰当,合适的恰到好处。 “陛下,您再不让我走,真的要耽误正经事了。”陈丰满脸都是无奈,但双眼紧闭,是在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积攒精气神。 “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非要赶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李世民也有点不耐烦,而这不耐烦之中,最重要的成分是对陈丰的心疼和担忧。 “真的必须要我亲自到场才行的戏。”陈丰忽然笑了一下,唇角轻轻扬起,还有点期待的感觉。 “戏?”李世民疑惑。 “嗯,很好看的戏,陛下若是是在不放心方知,到是不妨一同去瞧瞧。”陈丰撑着床,想要做起来,但是事实上,这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世民看着陈丰挣扎了好一会儿,连一旁的宫女想要上前将陈丰扶起来,都被他拦住了,挥手让宫女退下,看着陈丰自己在床上挣扎,尝试了三次,都没有能够成功坐起身子。 “你看你现在的状态!”李世民怒喝一声,“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你练起身都难,还想要处理什么天大的事情!再大的事情,能有你的身体更重要吗!” “陛下,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几次三番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陈丰终于不再固执的继续尝试了,索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这件事情,我可是和李大人说了,他家外孙女儿杀了慕容复,而我干爹找上门去,不论如何都要让李大人给他一个交代,这样的威逼加利诱,才让李大人答应帮忙的。” “嗯。”李世民点头,继续看着陈丰,大概是在期待陈丰还能说出什么来。 “但是,万一到时候,李大人发现我是在戏耍他的,那还不是要扒了我皮?”想想就忍不住打冷战。 “那这和你现在就要回去有什么关系吗?” “陛下难道不知道苦肉计吗?” “你这能算得上是苦肉计吗?”李世民挑眉。 “就算不是,但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了,李大人还能人心继续苛责我还是怎的?事情都做了,把柄都在我手里了,他还想翻天还是怎么的?”陈丰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是莫名的霸气,好像李靖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一样。 但是事实也正如陈丰所说,李靖在做了那件事情之后,就真的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他已经被陈丰绑在自己这条船上了,想要跳下去,就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可以走。然陈丰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安抚住李靖。 至于这个安抚的方式,还真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做到,而是由现在的他去做,最合适不过了。 “陛下若是实在不放心,便让李公公送我回去,再安排上几个高手暗中保护,实在不行,劳烦赵太医跟我走一遭亦可,这样安排,陛下可还满意?”没办法,面对这位,陈丰总不能勉强吧,只能好言相劝。 满意吗?李世民当然是不满意的。 但是陈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走,他就算是想要挽留,想来也是留不住他的,如此,倒不如让他走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若是执意强硬的将他留在宫中,他心里也惦念着外面的事情,只怕也没有那个心思好生修养。 “罢了,罢了,随你去吧!”终究,还是服了软,任由陈丰自己去折腾。 “谢陛下成全!”陈丰本打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结果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挺到一半的时候,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唉……”忍不住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怎么着凉了竟然也会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听见陈丰嘴里念叨的话,李世民下意识的看向坐在边上一句话也没说的赵太医。 接过李世民的眼神,赵太医无奈的撇了撇嘴,“你的身体素质本身就没有那么好,这么折腾下去,别说是着凉了,就算是平日里,只怕你的精气神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是早些休息了,不要继续折腾了。咱们文弱书生,就做点书生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你又不是武将,自己多长时间不曾好好休息过了,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个……”陈丰迟疑了一下,好像自己确实有一段时间不曾好好休息过了,整日里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忙起来,好像也就忘了自己的身体还需要好好休息。 忙起来的时候,脑子里记得的也只有这件事情没有做好,那件事情还需要完善,别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就算是有心想要去好生休息了,也多数时候会强硬的逼迫自己继续坚持下去,这段时间,他的压力很大,主要是来自于犬上三田对他的算计。 而这一次,既然犬上三田那边已经解决了,想来也是能过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了。 只是那蔡东潘…… 罢了!若是他还安生的话,陈丰想着,就让他继续蛰伏一段时间吧,并非陈丰有意想要放过他一条性命,而是陈丰已经让天下司的人调查了好一段时间,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好不容易将人找到了,还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人跑了,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确实不大好抓。 所以,就暂且将他放在一边吧,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阴谋也总有浮出水面的时候。 但凡这种人,所图,其实只有一个,就是权力,不管他是真的想要扶持谁上位,还是想要为谁报仇,或者是想要自己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谋朝篡位,其实所需要的点都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活着,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所以,陈丰断定了,他绝对会自己浮出水面。 面对这个人,陈丰只想要先做好准备,之后的事情就等他自投罗网便是,不需要浪费太多的心思了,在蔡东潘的身上,陈丰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全然放在这里,陈丰很清楚,蔡东潘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些事情的,他的背后定然是有着什么人在支撑着。 第六百四十九章 撑腰 陈丰最终的目标,并非是蔡东潘,这段时间,之所以抓着蔡东潘不放,便是想要看看他背后的那人,究竟有多厉害,到底是什么身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陈丰都有些应接不暇。 当然,陈丰并不认为在自己不是那人的毒死后,甚至在他的心里,那人的手段也并没有很高明,陈丰这段时间,之所以有点应接不暇,完全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了,让他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处理这个人的事情。 一面是其其格给他添乱,一面是犬上三田想尽了一切办法不择手段的想要将他挖到扶桑国去,不管是哪一边,都需要他慎重再慎重,小心再小心,不能有半点的疏忽,不然等着他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会受到伤害,陈丰想要的绝对不是这样的,所以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身边的问题先解决了。 其实对于李世民的评价,他自认为自己是受之有愧的,他想要保护的人,从始至终,其实也只有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至于什么百姓,什么天下,其实都是顺带着的。不管旁人怎么想,至少他的心里是这么认为的,他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安居乐业,帮助大唐做出来的改变,其实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够活的更加的轻松惬意。 没有想过自己随心而做出来的那些决定,竟然会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受益,算是意外收获吧。 但是陈丰从来都不曾因为这些东西而迷失了自己的内心,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当时的处境开始,所做出来的一切的努力,其实都是为了能够活下来,而来自隐太子的危机解除之后,他自然想要的,就是能够活的更好,因此围绕着自己的生活做出了一系列的改变, 当真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其他人都只是连带的,陈丰其实并不愿意居功,但是李世民强加给他的东西,想要甩掉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先生,可以走了。”李公公备好了马车,过来寻陈丰。 “李公公,你怎么也叫我先生,感觉很奇怪。”陈丰苦笑了一下,随后就着李公公的手起身。 “陛下都唤您先生。”李公公笑着说道,搀着陈丰站起身子,“可以吗?要不要让人过来接您?” “不用,这样便可。”陈丰缓缓摇头,声音还带着点虚弱的味道,然整个人经过方才的修整,已经精神了不少。 “朕忽然对你那什么戏还比较感兴趣!”李世民看着陈丰这费劲的模样,无奈的起身,双手搀着陈丰,这武将出身的人,身手好是一点,另外他本人的身体素质也让陈丰能够更加信任。 “多谢陛下。” “行了,你可少说话吧!”李世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最讨厌的就是陈丰总是这么有分寸的样子,明明他已经将陈丰当成朋友了,陈丰好像对他也亲近了不少,但是这人总是有办法一两句话就将他们之间本来已经亲近了的关系瞬间拉远。 就像现在,李世民上手扶着陈丰,是想要换陈丰一句“多谢陛下”吗?若是换了旁人,李世民无论如何也不会亲自动手的,也只有陈丰有这样的殊荣,然而却只能换来一声道谢。 陈丰也还委屈着呢,怎么今天好像自己在李世民面前说什么都是错的,自己都生病了,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能病成这样吗?结果他还全程都没有好脸色。 好吧,其实心里明白,李世民是因为担心他的状况,才会这般,但是陈丰心里还是会有些不爽。 您老就算是担心,能不能换一种表达方式?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病人的心理感受? 得!谁让人家是皇上呢,万人之上的人物,他还想着能让这位考虑一下他的心里感受,还真是想得有点多啊。 陈丰心里明白,李世民为他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这会儿,他才不是真的想要去看一场什么无聊的戏码呢,不过是担心自己应对李靖的时候,会有什么纰漏,被李靖给欺负了,这摆明了,就是上门去给自己撑腰了。 不然大概的情况,自己都与他说清楚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在上门折腾一趟去看戏。 而陈丰,之所以将一切都与李世民说清楚,也是因为想着李世民可能会担心,却没有想到,自己都说完了,他竟然还是不放心。 算了,走一趟就走一趟吧,反正昨天的奏折都批完了,今天的,还有中书令帮忙呢,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皇上这里。 嗯!这么安慰自己两句,就好像更加心安理得了一样。 “陛下。”陈丰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草民斗胆想要问您一个问题。” “哟,还有你斗胆才敢问的问题吗?”李世民反讽了一句,但也算是默认陈丰问话了。 “陛下,如果您不做皇帝了,想要做什么?”陈丰声音轻柔的问道,带着沙哑,却让人更加容易深入去思考这个问题。 李公公听见这个问题,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话,也能问出来?陛下为什么要不做皇帝?他就是皇帝,若是不做皇帝,那说明什么?有人谋朝篡位了吗? 但是看李世民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也稍微安心了些许,看陛下在认真思量,李公公也沉寂下来,开始思考,若是有一天,自己不能跟在陛下的身边,继续做大内总管了,他要做什么。 还是做太监吧,毕竟有些事情,做好了决定之后,也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如果不做皇帝了,朕想做一个江湖侠客,劫富济贫。”终于,李世民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要去其他的地方看看,看看这天下还有多少是朕的兵马统率不能踏足的地方。”说道外面的世界,李世民还很是期待。 “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我就让咱们的人去外面探一探,看看这世界到底有多大,看看还有多少是陛下的铁蹄没有碰触到的。”陈丰笑着说道,算是应和李世民,也似乎只是为了自己的心意。 第六百五十章 身体不适 “你就只是自己想出去玩,不要打着这个幌子了!”听了陈丰的话,李世民怼了一句。 “陛下,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朋友。”略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尴尬,自己内心的想法被看穿了,还被人当面说出来了,这可还行? “那你呢,如果朝廷没有什么大事了,你想要做什么?”两人聊起未来不得可能的事情的时候,还满脸期待,看着好像蛮好笑,但李公公的眼里,却只有满满的心酸,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事情,陛下和陈丰,也只能想想了。 “我想带着娘子和女儿出门远行,去哪儿都行,这天下,随便逛逛,是雪山,是草原,也可以逛逛原始森林,什么都想去看看。”陈丰满脸的期许。 “为什么不是儿子?”李世民诧异的看向陈丰。 “我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干嘛非要儿子?”陈丰理所当然的反驳,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的李世民,“陛下您说说,儿子这东西,除了继承皇位的时候有点用,还有什么时候有用吗?整日里就知道四处乱跑,折腾起来闹心得紧,哪里能比得上女儿贴心又乖巧,长得还水灵灵的。” 说起女儿的时候,陈丰脸上的线条好像都柔和了,声音温柔的好像能滴出水来。看得出来,这是真心想要一个女儿的男人。 最为重要的是,看着陈丰这德行,李世民竟然也忽然觉得,自己后院那些女人生出来的儿子们,好像也确实不怎么让他省心。 包括太子在内的承乾,虽然学问学的不错,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儿子的心思没有那么单纯,不过,终究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也做了太子的位置,就算是不单纯,也没有什么影响吧,没有人能抢了他的位子,所以就算是未来,心里真的有了旁的想法,也没有人能和他争,大不了自己身下的这个位子就让给他了,届时,他还能落得自在不是吗? 而这儿子,虽然现在学问做的不错,每每问起功课来,太傅对他也是赞不绝口,但终究是男孩子,就算是身上有礼仪束缚着,男孩子也多是闹腾的,确实不如姑娘家的可人心。 所以,细细想来,好像陈丰说的也并没有错,这男孩子要了,好像真的除了继承皇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诶,不对呀!”李世民忽然想到,“你家里就算是没有皇位,不是也还有偌大的家业吗?” “给儿子和给女儿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吗?那只能说,陈丰还是蛮豁达的,大概也只有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会觉得偌大的家业,给儿子和给女儿是没有区别的吧。 “以后我的女儿若是嫁人的话,定然是要嫁给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但凡有些许不轨之处,我是断然不会将女儿嫁出去的。”陈丰满脸的坚定,还没有女儿呢,就已经在心里开始算计自己的女婿了,李世民看着陈丰的模样,都不禁唇角勾起了一个好大的弧度。 “好,等你的女儿一出生,朕就封她一个公主做!”李世民可不是在说玩笑话,这样的话说出来,定然就是认真的。 “那就多谢陛下了。”陈丰一本正经的拱手道谢,这下,就算李世民先前是闹着玩的,这会儿也不得不认真了。 李世民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应承下来,他还以为陈丰会替女儿拒绝了呢,没想到啊!不过,诧异归诧异,李世民说这话也不是玩笑话,自然不会因为陈丰应承的太快就反悔,事实上,他还因为陈丰这么快答应下来而感到高兴呢。 陈丰回到府门口的时候,刚巧遇到李靖从马车上下来。 李世民看了一眼陈丰,示意李公公陪他下去,至于他自己,则继续留在马车上。 皇上嘛,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冒然到一个臣子的府上,难免会给人家府上带来些不便。 李世民不下车,自然有李世民的考量,而陈丰本身也并没有那么想要让李世民插手这件事情,毕竟若是李世民插手,便意味着这件事情闹到了皇上的面前,有点逼迫李靖的意味,而陈丰想要的是,能够将这件事情完美的解决,不留任何后患。 看到皇宫中的马车,李靖下车之后也并没有直接去叫门,而是站在边上等了一会儿,瞧见被李公公搀扶下来的陈丰,脸上还有些诧异,“方知的身体,怎的仍然不见好转?”说不见好转已经是给他面子了,事实上,陈丰如今的状况,可要比昨天晕倒之前的状况还要差上不少了。 “无妨,是些小毛病,只是有些虚弱罢了。”陈丰笑着回应了一句,“劳烦都督亲自前来,本应方知上门拜访。” “说的哪里话,你身体不好,便不应该多劳累。”李靖笑着客气,都是老狐狸,互相恭维起来,完全不会心虚。 “都督请。”将李靖迎了进去。 门口便是前来迎接的管家,“夫人呢?”陈丰随口问道。 “小姐身体不适,夫人正陪着小姐呢。”福伯看了一眼李靖,随后回答道。 “然然身体不舒服?”陈丰皱了下眉头,“可有请过大夫了?”这个妹妹可是陈丰真正放在心尖上疼爱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陈丰怕是会崩溃掉。 “已经请过程大夫了,并无大碍。”福伯嘴角抽dong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又停在嘴边的样子。 察觉到福伯的异样,陈丰不懂声色的皱了下眉头,这明显就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只是福伯既然说并无大碍,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李靖的事情吧,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福伯好像对李靖比较忌惮。 “都督请!”陈丰将人延请到大唐,“去请其木格姑娘。”又是朝着管家交代。 “是!”福伯应下之后,脚步还有点凌乱,像是高兴,又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总归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搞什么啊!”陈丰呢喃的念叨了一句,有点看不懂这人在搞什么鬼。 第六百五十一章 姑爷回来了 “外公……”其木格在管家的身后走进来。 “你个逆女!”看见其木格,李靖当即便起身,好像是天大的火气想要喷发一般。 “都督莫要着急,您二位的私事,我本不便插手,然我们还有另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是吗?”看着李靖要在自己面前演戏的模样,陈丰当即出言阻止。 是祖孙情深,还是要在他面前演什么苦肉计,陈丰都不在乎,也不关心,大家都是戏中人,谁又能看不清谁内心的潜台词,既然心知肚明,也就没有必要搞这些没有用的了,倒不如坦诚相见。 本想要上演一出戏,让陈丰看着心里熨帖了,也好真心帮他办事,但陈丰都已经这么说了,李靖就算是还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确实如同陈丰心中所想,他们都已经心知肚明了,也没有必要继续演戏了。 “文正回来了吗?”陈丰看向一边的福伯。 “还不曾回来。”提到高冉,福伯的心里还有点担忧,已经四天不见人了,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往日一天见不到小姐,回来都要腻歪一阵子的,怎么这一次竟然这许多天都不曾露面了。 “小姐请坐。”陈丰朝着其木格伸了伸手,指了一下李靖下手的位置。 其木格深深的看了陈丰一眼,目光之中很是复杂,站在大堂中间,不肯挪动一下,最终还是李靖暗示性十足的咳嗽了一声,“过来坐下!杵在那里像什么样子!”其木格才极不情愿的走到李靖的下手坐了下来。 李公公坐在陈丰的左手边,品着杯中的茶,看着几人之间的互动,一言不发,只眼神在众人身上流转。陛下可是交代过了,让他一定要保证陈丰的安全,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陛下的身份来压制李靖,当然前提是陈丰已经没有办法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了。 而现在看来,陈丰可是游刃有余呢,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出手多此一举了。 “让人到云锦的府上去看一眼,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按理说,应该过来了。”陈丰又是朝着一边的管家交到了一句。 “是!”管家应下,便出门安排。 然管家的安排还没有结束,就收到通禀,慕容复带着坐在轮椅上的高冉来了。 “主子,姑爷回来了。” “让他们直接过来吧。”陈丰朝着不明所以的李靖笑了一下,随后向福伯点了点头。 他们?李靖是真的不知道陈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那管家不是说高冉回来了吗?为什么的到陈丰的嘴里就变成了他们?是谁们?直接过来大堂?陈丰的家事,竟然一点也不避讳他们,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过,李靖心里的奇怪也就只维持了这么一瞬间,等到他见到进来的那两个人之后,也就没有心思觉得陈丰的安排奇怪了。 “慕容复?”轮椅上的那人,李靖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的目光第一眼就是放在了推轮椅的那人的身上,不是慕容复又是谁? “见过都督,都督近来可好?”慕容复也不客套,人家都认出他来了,没有必要继续隐瞒。 李靖惊了好一会儿,随后看向其木格,其木格此时的状态并没有比李靖好多少,一对祖孙二人,对面前发生的情况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到是李公公,因为先前在宫里就已经听陈丰说了他的大概计划,所以见到慕容复就没有那么震惊了,不过也并不是很平和,同样是震惊的,只是他的震惊并不是来源于慕容复,而是高冉。 “高大人,这是怎么了?您的腿?”李公公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到高冉的身前,蹲下身子,认真的查探了好一会儿。 “他前几日被人打断了腿!”提到这个,陈丰的声音就冷了不少,显然还是在发着脾气呢. “什……什么?殴打朝廷命官?这都是些什么人干得呀!好大的胆子!”李公公发起火来,毕竟是在李世民身边的人,身上不自觉的就会沾染不少上位者的威仪,这两句话说出来,虽是担心的口吻,但是语气可是一点都不平和,反而隐隐带着怒意。 “此事,”陈丰忽然笑了一下,没有半分温度,只是单纯的勾起唇角的动作,眼底一片冰寒,“方知自然会处理好,就不劳烦李公公费心了。” 李公公知晓陈丰散发出来的寒意并不是冲着他的,所以就算是在听见陈丰的话之后,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也还是不会怪罪陈丰,因为他知道,动了高冉,比动了陈丰自己,对陈丰来说,都更加的难以原谅。 李公公都有点开始为那伤了高冉的人默哀了,这是有多没长眼睛,竟然得罪到陈丰的身上来了!得罪了高冉,可不就相当于得罪了陈丰嘛,甚至比得罪陈丰的后果还要严重吧。 至少,得罪了陈丰,他也只是想要一个解释,稍微报复一番,但是得罪了高冉,那就不仅仅只是稍微报复一番能够解决的了。 “既然方知心中有数,那咱家也就不插手了。” “多谢李公公理解。”陈丰拱手道谢。 “那咱家就回宫向陛下复命了?”李公公试探的问了一句。 “自是应该,不敢多留公公,改日方知给李公公备一份大礼,感谢李公公多年来的照顾。”陈丰笑着说道,面上有些感激的神色。 然而这话,在李公公的耳朵里,听来竟然还觉得有点奇怪,好像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陈丰,这大礼,听起来竟然好像是要讨债的模样。 “本是分内之事,咱家也不过是遵从陛下的旨意行事罢了。”李公公亦是笑着说道。 两人的笑容都是中规中矩,然而坐在边上的李靖,忽然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礼不礼的事情,这两人分明是在演戏给自己看,是在威吓他吧,说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 陈丰也一愣,随后苦笑了一下,陛下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才会让李公公在合适的时机透露出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吧,为了让李靖不要将仇记在自己的身上而已。 第六百五十二章 实在的熊孩子 起身,欲要相送。 “方知留步,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乱动了,你这府上咱家也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能找到路,就不必相送了。” “这……”陈丰犹豫了一瞬,李公公怜惜自己,不代表他就能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接受人家对他的好。 正在陈丰为难的时候,慕容复忽然开口,“你坐着吧,我替你去送送李公公。” “那就劳烦大哥了。”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慕容复白了陈丰一眼,随后走到李公公的面前,“李公公,请。” “方……方知,方才那位,是慕容复?”慕容复已经出门了,李靖才开口问道,磕磕绊绊,显然是不愿意相信那人就是慕容复。或许并非是不愿意相信,而是没有办法相信吧。 “没错,正是慕容复。”陈丰点头。 “不是死了吗?”李靖也是被惊住了,不然断然不可能在陈丰的面前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 “谁说的?”陈丰满脸诧异,“那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都督怎么能说人死了呢?您这么说,就算我哥不生气,我爹怕是也要发脾气了!” “你哥?你爹?”好吧,他想问的是,你们全家不是都死了吗?哪里来的什么你爹和你哥! “对呀,我认了云锦的爹做义父,但是前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并没有时间将这件事情公布与众,预计也就这几天,俺们家会大宴宾客,我爹会将这件事情公开的。”陈丰满脸正经,但是他嘴里说出来的“俺家”就显得又有点不正经了。 慕容复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怔愣着,陈丰担忧的问了一句“哥,你怎么了?” “方知,陛下在外面啊?”慕容复小声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嗯,陛下送我回来的。”陈丰点头,好似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陛……陛下送你回来的?”慕容复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将这件事情消化掉,“怎么不请陛下进来?这太失礼了!” “陛下说不给咱们家添麻烦了。”陈丰随口说道,李世民表面上也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内里到底是什么想法,陈丰自己心里明白,也只要他心里明白就行了。 “陛下说!陛下说什么你都信啊!”慕容复忍不住跳脚,“你这熊孩子怎么这么实在呢!” “这有什么可不实在的吗?”陈丰诧异的一下,随后补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伸手指了一下李靖“哥,这位?” “李将军。”慕容复也转过头打了个招呼,却将目光放在了边上的其木格身上,“其木格小姐,近来可好?” 他知道陈丰用自己的事情坑骗了李靖,但是说来,也算不上是坑骗,毕竟他们家的姑娘对自己动手这是事实,以他慕容家的地位,想要了其木格的性命或许没有那么容易,但是让李靖付出一些代价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所以,就算是李靖知道陈丰是蒙骗他的,又能怎么样呢?他这话就已经是明摆着了,不管陈丰怎么蒙骗你了,那也是你罪有应得,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为其木格而起的嘛。 李靖也意识到了慕容复这话中的深意,且陈丰方才虽然轻描淡写的说陛下是来送他回府的,但是他很确定,一旦他真的为难了陈丰,方才李公公就不会那般轻而易举的离开了,这摆明了就是来给陈丰撑腰的,也是在暗示他,这件事情虽然办事的人是陈丰,但是背地里确实是陛下的意思。 “云锦身体可好些了,都是这逆女,竟害得云锦受伤,此事待我回府之后,定然会狠狠惩戒她,给云锦一个交代!” 这话,虽然是对慕容复说的,但是目光却看向了陈丰。 收到李靖眼神的暗示,陈丰转过头看向慕容复,这种事情,就算是陈丰是这件事情的主导,但是受伤的人可是慕容复,若不是他们家的外孙女儿做了这件事情,陈丰也算计不到他的身上,所以这一切虽然有陈丰这么一个幕后推手,但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还是慕容复。 就算两人现在已经是兄弟的关系了,陈丰也断然不会冒然替慕容复做主。 “将军说笑了。”慕容复笑着说道,“其木格姑娘年少不经事,不过是一时被人迷了心智,说什么惩戒不惩戒的,岂不是严重了,到是该多读些书,多明明事理才是。” 其木格坐在边上,面上本来已经勉强才能挂起来的礼貌的笑容瞬间凝固。 说她读书少,不明事理吗? 这件事情虽然并没有扩散出去,也不曾被旁人所知晓。 做了这些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日后她的名声也就真的不用要了。 “是是是,云锦说的是。”然而,李靖却只能陪着笑脸,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总是要承担责任的。 “既然如此,将军可还有事情吗?”摆明了,是要送客了。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方知也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们便先行离开了,改日再次定将登门拜访。”李靖起身,告辞。 也确实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都督也不必介怀,其木格小姐心性单纯,难免会被心思歹毒的人利用,都督切莫因此而恼怒。”就在李靖带着其木格道别的时候,陈丰忽然说了一句,“在下曾经承蒙小姐出手相救,对小姐的为人还算有几分了解,方才敢这般劝说,还望都督能够从轻处置。” 闻言,李靖深深的看了陈丰一眼,其木格看向陈丰的眼神极其复杂,似是没有想到,陈丰会在这个时候还替他求情。 “再会!”李靖朝着陈丰拱了拱手,又朝向慕容复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其木格离开,管家相送。 站在陈府的门口,马车前,其木格回过头,朝着那府邸看了好一会儿,这几日,应该是这一生,距离陈丰最近的时候了吧,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傻丫头,走吧!”看着其木格的目光,心底的苛责,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来。 第六百五十三章 要当爹了 “外公……”她知晓自己定然是给陈丰添麻烦了,眼眶醺红,不知是在愧疚,还是如何。 “走吧。”叹了口气,女儿年纪轻轻便送了性命,如今只给他留下这两个外孙女儿,难道要让他连外孙女儿都保不住吗?非要让这小丫头也要经历磨难吗?他怎么忍心。 “外公,您说,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其木格站在李靖的身边,眼神痴痴的看着已经关上大门的陈府。 “他那娘子,是陛下赐婚的,断然没有休离的可能。”李靖幽幽说道。 “我不介意!” “但外公介意。”李靖转过头看向其木格,“你娘她,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与人为妾,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要低人一等。” “外公并不是贪慕权势,非要你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你爹就算是身份并不高贵,但是他是真心对待你娘的,他的心意,摆在那里,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但是陈丰呢?他不爱你!”话说的有点让人没有办法接受,戳人心窝子的话,他这个外公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惹人泪下,但他又不能不说,“方才,他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 “以前你救过他一条命,所以他才不与你计较,但是他不会容许你还有下一次的,这救命之恩,到此就算是结束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以后,也就不要再谈了!” 李靖终究是李靖,就算是对其木格心存不忍,但却是甚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若是必须要经受一次痛苦,那就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祸,趁着他这个做外公的还能替她避祸的时候,打消了她心里不切实际的念想吧。 这个过程,或许是痛苦的,但是让她早些认识自己的内心,远远比给她一个虚幻的未来,让她自我欺骗,到最终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要好得多。 眼底的泪水,终于划过脸庞,合上双眼,等到再一次张开的时候,已经一片清明,“外公,其木格知道错了,给外公添麻烦了。” “我是你外公啊,傻丫头!”李靖笑着拭去其木格脸上的泪水,“走吧,我们回家,你爹和你姐姐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家吃午饭呢。” “嗯。” 两人上了马车,那整个人贴在大门上的管家才转身回去,“主子,已经走了。”随后将两人的谈话一五一十的与陈丰说清楚。 “走了就好。”陈丰也长出了一口气,其木格自己能想清楚,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慕容复调侃了一句。 “这不是怕,只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陈丰无所谓的晃了晃脑袋,手肘撑在脑袋上,“接下来,就是你的事情了!”陈丰看向被迫坐在轮椅上的高冉。 “那我什么时候能站起来?”高冉不满的看着陈丰,他本来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但是陈丰偏要说他现在不能站起来,打定了主意要让那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高冉觉得,陈丰肯定还有别的想法,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要配合他的。 “云锦死了那么长时间都能忍,怎么到你这里,坐一段时间轮椅都不行了!”陈丰有点不耐烦。 “福伯,子言呢?”想起,自打他们回来,杜立就没有露面,这要是放在平常,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在主院陪杜夫人呢。”福伯笑了一下。 嗯,这到是有可能,重色轻友的男人啊!“对了,你方才说然然身体不舒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并不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情,而是杜夫人。” “清妍出事了?”陈丰一惊,撑着桌面站起身。本来福伯说然然出事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担心,毕竟若是然然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福伯第一个就冷静不下来。而福伯方才脸上并没有任何一点担忧的表情,所以他才能够断定,然然并没有出什么大事,也才能够冷静下来处理李靖的事情。 但是现在,福伯说出事的人并不是然然而是莫清妍,陈丰才察觉到,事情可能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是出事了,是好事!”福伯瞧见陈丰脚步踉跄的模样,忙不迭上前两步,扶着陈丰。 “好事?”才怪!好事你瞻前顾后的不愿意说出来,这摆明了就不是什么好事,怕是担心他知晓了会跟着操心吧。 “真是好事。”瞧着陈丰的模样就是不相信,福伯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配合着用力的点头。 “到底什么事儿啊?”陈丰怎么没觉得还能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儿?最近他们的事情虽然处理起来都挺顺利的,但是也仅限于此,说是好事儿,他还真的没有发觉有什么,不添乱,就算是不错了,哪里还敢期待这有什么好事。 “杜公子要当爹了!”福伯说着,脸上也洋溢起了真心的笑容。 “清妍,有喜了?”陈丰不敢置信的看向福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的算得上是一件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是啊!”福伯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不是,我说,人家杜立要当爹了,你怎么这么开心?”高冉可看不过去了,先是陈丰要当爹了,随后是杜立,怎么他这个最先成亲的人,反倒是还没有消息呢? 看来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和自家娘子亲近了,不然怎么可能他现在还没有消息! 被高冉说的不好意思,福伯“嘿嘿”一笑。 陈丰自然知晓原因,这福伯啊,原本就是杜立找给他的,所以对杜立有些不一样的感情,那也是应该的。 “咱们过去看看吧?”陈丰转头看向慕容复,又看了一眼还愤愤不平的高冉。 “去什么去,我现在这样子,能去吗?”高冉心里正憋着气呢,怎么可能轻易跟着陈丰过去。 然而他忘了,现在这里,陈丰和慕容复是一伙儿的,而福伯,是陈丰的管家,人家三个人是站在一边的。 陈丰倚靠在慕容复的身上,由慕容复扶着,高冉坐在轮椅上,连自己做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福伯推着去了主院。 第六百五十四章 绝不相负 一行到了主院,就听见里面传来嬉笑声音。 而陈丰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福伯会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那其木格的心思虽然断了,但是其其格对杜立的心思,只怕还是一如当初,若是让李靖他们知晓了莫清妍有喜的情况,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有了其木格的前车之鉴,现在大家对那两姐妹心存怀疑也并不过分。 尤其是杜立,他对莫清妍的心思,大家都清楚,所以,在知晓了莫清妍已经有孕在身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就是向其木格隐瞒。 其木格这几日,虽然是在府上住着,但是她居住的院子距离主院可并不近,陈丰还调派了不少人去盯着她,就是担心出了什么纰漏。 不过,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莫清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传出喜事来。也幸好杜立反应的快,迅速将消息隐瞒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真要是因为自己的疏漏,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陈丰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里面还有女子,陈丰还是让慕容复上前敲了门。 “哥,你回来了。”陈然过来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陈丰,“哥,你的脸色很差,发生什么事情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在宫里已经让太医看过了,拿了药方子让下人去抓药了,只是感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陈丰笑着安抚,“你嫂子呢?” “嫂子在里面陪着清妍呢。”陈丰奔着这边过来,想也知道,他是知晓了莫清妍怀孕的事情了,陈然也就没有再多废话,“子言哥哥也在里面呢。” “嗯,我们进去看看吧。”陈丰点头,慕容复便扶着他迈过门槛,进了内室。 而陈然却好像这个时候才看见轮椅上被福伯推过来的高冉一样,慌忙蹲下身子,“相公,你怎么了?” “然然,我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高冉忽然出了坏心思,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陈然,面色悲戚的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找大夫,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一定能够好起来的,你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一定会没事的。”陈然面色焦急,但看着高冉的时候,眼神之中仍然尽是安抚和鼓励,“没事的,你一定能够站起来的,不要怕,没事的。” “然然,我……”高冉欲言又止,嘴唇几次张合,最终下定决心,“然然,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我配不上你了,要不然……” 高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福伯都没有来得及阻止,陈然已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一巴掌落在了高冉的脸上,姑娘红了眼眶,掌心亦是通红,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你,再说一遍!”眼神狠厉,明明眼底晶莹,却依旧固执的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面前这人的每一个表情。 “我们……” “啪!” 和离两个字,陈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说出来。 “再说一遍!”固执,却又让人心疼。 “然然!”忽然伸手,揽住陈然的腰身,“我逗你玩的,我没事!” “嗯?”陈然变了神色,疑惑不解,却又有些羞恼。 “我没事。”不能将陈丰的计划公诸于众,他只能看着陈然疑惑的眼神,满脸笑意的解释,“我没事,只是些小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高冉一本正经。 然而这话,真是没有可信度,毕竟如果这一次没有骗她,那就说明方才是骗她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自相矛盾了一次。 “刚才。”陈然也不给高冉留面子,瘪着嘴说道。 “好了,都是我的错,不哭啊,乖,不哭,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逗你了。”高冉轻柔的擦拭陈然的眼角,“没事了,不哭,我没事。” “以后,不需再说那样的话!”固执的抓住高冉在自己的眼角擦拭的手,紧紧的抓在手中,“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 高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脸现在还疼的发麻呢。小丫头打他有多重,就说明他有多在意自己。 “你说你,真是个傻丫头,我多喜欢你呀,你竟然还信了我的鬼话!”为了哄自家小姑娘开心,他都开始自黑了。 “就算是有一天,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要赶我走!”红着眼眶,蹲在高冉面前,可怜兮兮的抬着头,眼神向上看。 这般模样,完全激发了高冉的保护欲望,哪里还人心继续伤害陈然,“若是真有那一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 “瞎说什么呢!”陈然抬起手,捂住高冉的嘴,“不过,你说的,我便信了,若是未来,真的有一日,我们遭遇了不测,也要一同度过!” “这是自然,我们已经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以后的日子,当然要一起走过,绝对不会负了你!”高冉满心满眼的都是情谊,“不过,我还想要娘子给我生几个孩子呢,我们未来的日子呀,肯定会幸福美满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风风雨雨。” “就算是有,也有你哥哥们在前面顶着呢,轮不到咱们的。”说到这里,高冉还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 “哥哥……们?” “你们还进不进来了?我娘子有孕在身,受不得风寒!”得!两夫妻的话还没说完,就引起了杜立的不满,这会儿人已经站在门口,目光冰冷的看着高冉了。 “进去,怎么不进去!”高冉可是毫不客气,“过来搭把手,没看见福伯一大把年纪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嗯,现在变成尊老爱幼的好青年了! “你早知道,就不要给大家惹麻烦呀!”虽然嘴上表示了对高冉满满的不满,但是还是唤着慕容复走过来,帮着福伯一同,将高冉抬了进去。 “虽说自由有点受限制,但是这样出入都有人抬着的感觉,还真是有点爽啊,睡着了只怕都要笑醒了。”高冉忍不住笑了两声。 “是吗?那你就多在轮椅上坐几天吧!”杜立也不给高冉面子。 第六百五十五章 从谁开始 他们兄弟几个这般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已经见惯了,到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所有人都乐乐呵呵的。 “福伯,让厨房做几道好菜,咱们晚上热闹热闹。”看着杜立和高冉又开始斗嘴,陈丰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朝着正要退出去的福伯交代了一句。 “好嘞!”难得府上的气氛没有那么凝重了,主子说要热闹热闹,福伯也觉得高兴。 “哥哥,文正的身体……”终究还是不放心。 “你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吗?”听见陈然的问话,陈丰偏头看向坐在轮椅上优哉游哉的高冉,冷声问道。 额! 最怕气氛忽然安静,就是现在高冉的状态。 “难道不是你让我这样的吗?”然而看着陈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虎视眈眈的眼神,这话,最终也只是在嘴角打转了几次,并没有能够说出来。 好吧,看见高冉的眼神,陈丰也觉得有点愧疚,但随后,他的愧疚就被自己打消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事情,还是让高冉自己去处理吧,他这个“外人”还是不要跟着掺和了。 眼见着陈丰准备过河拆桥了,高冉也不是善茬,“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陈然小跑了两步,将气呼呼的姑娘拥在怀里,“都是方知啦,是他说要给那些人一个教训,所以让我装作腿被打断了的样子。” 赶快推卸责任,或许还能好好活着,这动作若是晚了,只怕也就只能认命了。 然而陈然并没有被他推卸责任的话给吸引了,反而将重点放在了“那些人”的身上,从高冉的怀里退出来,淡淡问道,“什么人?” “额……”难道不是应该问问她哥有什么计划吗? “就是以前和我一起玩的纨绔子弟。”这么说,还挺没面子的,相当于要承认自己是纨绔子弟呀!不过,好在在场的这些为,对他过去的荒唐事都比较熟悉,所以到是也没有人拿这件事情让他难堪。 “怎么又和他们混在一起了?”声音很轻柔,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只是很柔和的谈论事情的真相。 “不是和他们混在一起了。”高冉也柔声解释,面对陈然,他大抵是没有办法发脾气的,“你还记得,先前咱们在府门口遇到的那祖孙两个吗?” 陈然点头“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这群纨绔子弟,在街市上收保护费,导致很多人的生意做不下去。”说到这里,高冉的声音里还带着点义愤填膺的味道。 “以前,你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陈然到是还没有发脾气,只是看向高冉的眼神之中带着点疑惑,只是疑惑,并非是怀疑。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家相公就算是再怎么胡闹,也不至于从那升斗小民的鸡零狗碎中掏东西!这未免也太没品了!”高冉这会儿可是好气云天,也确实,那种事情,当初他是不屑于去做的。 “我觉得也是这样。”陈然点了点头,随后转向陈丰,“哥,我去打头阵吧。” “你?”陈丰诧异,他还没有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做,陈然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计划,这并不奇怪,毕竟曾经两人可是合作给突厥造成了重大的损失呢,若是不够聪明,也活不到现在。 “是啊,陛下册封的县主的身份,我还从来没拿出来用过呢,也不知道好不好用!”陈然的笑容里,带着嗜血的肃杀,他们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都是自己柔和的一面,但是在死亡的边缘摸爬滚打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些平常人不具备的情绪呢? “好,那就你去吧。”陈丰点头,“带着你县主府陛下赏赐的侍卫,直接打上门去!”陈丰的脸上,就比陈然要轻松的多,但是那漫不经心的笑容里面,大家还是听到了杀气,含而不露的杀气,让人防不胜防。 “那我现在就去!”陈然抬脚就要走。 “不急,吃了饭再走也不迟。”陈丰淡淡说道。 “嗯?”陈然转过头,若是那样,那些人又岂能猜不出来这件事情是陈丰在背后策划的? “就算你现在就去,他们也会将这件事情放在我的身上,况且,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策划的!” 还是不大懂他的意思,但是陈丰既然这么说了,陈然也就没有必要自己去硬撑了,有个哥哥在身边,所有事情都有人替自己撑着,这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就连在李琛的身上,也不曾感受过可以肆无忌惮的被娇宠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从谁家开始?”陈然笑着问道,知晓内情的人,知道这两兄妹是准备去打架砸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位是准备到谁家去登门拜访呢。 “就先从礼部尚书窦卢宽开始吧。”陈丰笑着说道,随后看了一眼杜立,也该让他往上爬一爬了,礼部侍郎的位置,现在也不够他们继续折腾了。 至于高冉,如今吏部的主官,礼部尚书是高士廉,本身就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所以他也不必继续在吏部浪费时间了。 “叔父辞官闲赋在家,侯君集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已经任由他把玩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应该还给我们了。”陈丰勾唇笑了一下,“第二个,就选做兵部尚书侯君集吧。” “各部尚书的家里,就比较容易出纨绔子弟吗?”坐在桌边的莫清妍,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娘子,这话可说错了!”杜立听见莫清妍的话,焦急上前解释,“你相公我可是这长安城中有名的谦谦君子。” “若当真是表里如一的话,应该也不会和我这个纨绔子弟玩得好吧。”杜立的话音还没落,一边又重新坐回轮椅的高冉就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所以,其实你也就是个衣冠禽兽,表面上谦谦君子,背地里还不是和我一样。” “那你知道你我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吗?”杜立也不反驳,甚至他认为,高冉说的也是事实。 “什么?” “我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你,嘿嘿……” 第六百五十六章 要谋反 有些计划之中的事情,所以,陈然在陈丰的府上用过午膳,便回了县主府。 当天下午,便听说礼部尚书豆卢宽和兵部尚书侯君集哭唧唧的到宫中寻陛下告状,状告贞和县主陈然,目无法纪,私闯官员府邸,带人上门打砸,还伤了两位大人家的公子。 李世民也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分的偏袒,只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贞和县主为何如此行事?” 这两位便全然懵掉,怎么人家上门打人来,还要问清楚原因吗?那贞和县主也不曾与他们说明原因啊,人家是直接动手的啊! “你们府中的下人没有拦住他们吗?”李世民继续问。 “这……”豆卢宽愣了一下。 “陛下,那贞和县主带去的人,是陛下赏赐给县主的护卫。”侯君集面上悲戚,指明了那人是陛下赏赐的,就算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他们府中的下人也断然是不敢直接动手的,但是那县主可倒好,完全不顾忌他们是朝廷命官,直接动手,这样一对比,高下立现。 “县主打伤了什么人?”李世民又问。 两人这会儿终于觉得奇怪了,好像陛下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意外,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并不知情? 但李世民既然问话了,他们先前言之凿凿的说陈然打伤了他们府上的人,这会若是说不出来一两个人来,岂不就是欺君之罪了? 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遂开口。 “那贞和县主带人上门,微臣的小儿子正平因为上去阻拦,生生被县主的人打到晕倒在地。”豆卢宽说到伤心处,还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辛酸泪。 “微臣的嫡长孙立群也被县主的人打伤,如今还躺在病床上啊!”侯君集也是心痛难忍。 人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爷子的命根子,这陈然打的,可不正是这两位的命根子嘛。 “只打伤了这两人?可还有其他人?”李世民又是轻轻浅浅的问道。 “另有些府上的下人,到是没有其他人了。”豆卢宽说到这里,自己也有点不确定。 当时他虽然不在府上,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说起来,若是贞和县主在真的是上门打砸,断然不可能只伤了正平一人,不说旁人,就他家的夫人,将正平当成眼珠子护着,去寻自己的时候,哭得已经没有了正经夫人的气派,有人打上门去伤了正平,她怎么可能不上去阻拦。 但她的身上,好像只是有些许的狼狈,却并没有丝毫伤痕。 “侯爱卿,你家中呢,可有伤了其他人?” “这……也不曾有。”确实没有,只伤了些保护侯立群的下人。 “既如此,朕奉劝你二人先行去县主府了解一番情况吧。”李世民可是早晨才从陈丰的府上回来的,也是亲眼见着慕容复推着轮椅将高冉推进了陈丰的府里的,李公公也说陈丰亲口所眼,高冉是和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伤了。 结合这二位所言,再加上贞和县主的举动,不需要猜测,事情的真相都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偏偏这二位还被蒙在鼓里,连内情都不曾问过,就来找他告状了。 若是真的调查清楚,最终要惩治的人,到底是谁,还真是说不定呢。 在陛下面前吃瘪,这两位也不气馁,悻悻的告退之后,直接按照李世民的指示,去了县主府。 不过,和在皇上面前的态度完全不同,这两位可是气冲冲的到了县主府的。 到了府门口,甚至不等那门房去通报,就已经冲进去了。 “二位大人,我们家县主真的不在家!”那门房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解释,这可都是大人物,得罪了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不在家!”侯君集冷哼一声,“到底是不在家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露面!”可不就是嘛,上门打了他们府上的正经主子,可不就是做了亏心事嘛,消息灵通的话,应该已经知晓他二人到宫里告状了,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不经事的小女子,如何能够不担惊受怕?躲起来,倒也正常。 “这是谁呀?到是好大的口气!”管家,是陈丰给安排的,寻得就是一个能沉得住气,压得住场面的人物,陈丰刻意从天下司抽调出来的人,能文能武,一方面是打理陈然的生活琐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这两夫妻的安全。 这两位摆明了就是上门来找事的,陈骁自然不会给他们留颜面。 “在下礼部尚书豆卢宽,这位是兵部尚书侯君集,求见贞和县主!” “礼部尚书?”陈骁的脸上都是嘲讽,“不知道大人是在何处学的礼仪,下臣私闯县主的府邸,这等事情,某还是第一次得见,到是要感谢二位大人,让某开了眼界!” 确实不曾给豆卢宽和侯君集留颜面,反正主子说了,凡事以小姐为先,出了事情有主子顶着呢,这两人不怀好意的上门,他要是还敢以礼相待,只怕主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而偏偏他说的还是事实。 六部尚书,是正三品的官职,而贞和县主,虽然是女子,但确实正二品的诰命,真要是说起来,这两位,还就是下臣。 “今日二位既然敢擅闯陛下亲封的县主的府邸,是不是改日也就敢带兵闯进皇宫里了?”陈丰的人,说话做事的风格和陈丰也是相近。 “你不要信口胡说!”豆卢宽和侯君集听了他的话睚眦欲裂! 这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他二人连吃不了兜着走的机会都没有了,全家都要给他两人陪葬! 带兵闯进皇宫,那是什么概念?是谋反啊! “胡说吗?某瞧着二位这架势,到是完全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兵部尚书是吗?和您交好的武将,应该不少吧,礼部尚书,您的门生也算是遍布全国了是吗?” “你闭嘴!”侯君集恼怒,绝对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了,竟然硬生生被激怒。、 一声脆响之后,侯君集自己也愣住了,怔愣的看着自己挥在陈骁脸上的手。 “好!”陈骁擦了一下唇角的血渍,忽然笑出了声音来,“送客!” 第六百五十七章 礼不可废 明明只是一个下人,却让人心惊胆战,这一笑之下,带着嗜血的张狂,“送客”两个字从那张薄唇之中吐出,只让豆卢宽和侯君集如坠冰窟,好似瞬间便进入了寒冬,冷彻入骨。 “别,不,不要!”动手之后,便后悔了,但很明显,为时已晚,这管家,在县主府,竟然有主子的威严,一句话落下,府中的侍卫,暗卫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站在两人的面前,伸手还算客气的延请,“二位,请吧!” “哦,对了,还要提醒二位一句,我家县主当真不在府上。”就在豆卢宽和侯君集已经被请到府门口的时候,陈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清浅但又让两人听得真切,“二位若是执意要找我家主子,便请到陈府去瞧瞧吧。”这也是陈然带着侍卫们回府之后,刻意交代给陈骁的,将人引到陈丰的府上。 只是,陈然却并没有交代陈骁要受这一巴掌。 “你,抢先去陈府,将这边发生的事情与陈先生和县主说清楚。”随手点了一个暗卫,骑马,自然要比马车快上不少。 但豆卢宽和侯君集到了陈丰的府上的时候,他们的事情也还没有说完。 只是听到侯君集竟然打了陈骁一巴掌,惹得陈然大发雷霆。 然而陈然所气愤的,却不是动手的侯君集,而是陈骁竟然当真在侯君集动手的时候不躲不闪,甚至还挥退了想要阻拦的暗卫,硬生生承受了那一巴掌。 这算什么事嘛! 她带人打了那两个的小辈,打了小的之后,老的上门去找回场子,竟然打了她的管家! 平常她和高冉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管家,在府上那是大半个主子的存在,凭什么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上门就打人! “我去看看!”听到那两人上门,陈然的脾气当即就起来了,打了她的人还敢上门来找茬。 不过,对待陈丰和陈然,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 也或许是在陈然的府上吃了瘪,所以不敢继续放肆了吧。 总归,在府门口消消停停的等着,等下人进来通报。 “去看什么呀?”陈丰拦住想要出门去会那两人的陈然,“不急。” 转头,朝着前来禀报的门房说了一句,“既然是礼部尚书亲自前来,便要按照礼仪行事。” “嗯?”门房还不大理解陈丰的意思。 “你这么说了便是。”脑袋晕沉沉的,陈丰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让门房去回话了,至于他自己,则是由陈然扶着送回了房间,“我这身体确实不大舒服,先休息一会儿,今天这两位若是送了拜帖过来,便让他们三天之后再来吧。” 陈然听得惊奇,本以为自己已经抓到了陈丰的想法,却没有想到,原来陈丰想的远远要比她想到的更多。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惊慌失措,也足够他们查到一些端倪了,届时,上门来的便不是今天的这个态度,怕是要求着陈丰息事宁人了。 “哥,若是他们服软……” “服软?”陈丰冷笑一声,“打了我的人,服软能解决什么?”这意思,摆明了就是不接受道歉! 而他的人,不仅仅指的是高冉,还包括陈骁。 “那我们这几日,是回府还是留在家里?”陈然继续问道。 “你想怎么样都行。”陈丰笑着回应了一句,脱下鞋子,和衣躺在床上,陈然替他盖了被子。 “那哥,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嫂子那边看看情况。” “去吧,别让你嫂子太累了。”细致的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无奈,当初哥哥和嫂子闹矛盾的时候,还是她在背后忙着撮合,结果这俩人现在在一起了,好像自己这个妹妹忽然就变得有点多余了。 不,并不多余,至少在大多数时候,她在哥哥的眼里,还是一个能帮嫂子分担的人。 今日确实是忙,慕容启已经派人将认亲的流程一类送过来了,秦素善今日就在与慕容府派过来的人核对流程,慕容复和杜立夫妇从旁核查,看其中是否有落下什么东西,整个这么一个认亲的仪式流程,被几人这么一弄,到是繁琐了不少。 杜立一直嚷嚷着,这比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流程还要烦琐呢!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的。慕容复也很无奈,自己成亲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怎么认个干儿子就要闹得这么大了?恨不得举国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一般。 “怎么样,云锦会吃味吗?”本就已经心中不爽了,现如今杜立还在一边朝着他的心窝子里甩刀子,其他几人憋笑的表情是真的有伤害到他并不脆弱的小心灵。 “其实,”就算是心里已经受伤了,脸上还是要保持坚定和冷凝,固执的坚强,“这不是好事儿吗?” 嗯!几人只当没有看破他强撑着的无所谓背后的心酸,漫不经心的背后,隐藏着的是凄凉和酸楚。 罢了,让他自己假装坚强吧。 杜立不忍心继续伤害他,转过头看向,慕容府的管家,“我觉得可以请陛下亲自主持,方知去请的话,陛下应该能赏脸。” 慕容复本以为杜立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了,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扎心只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爽约。 他竟然在刚才那一瞬间觉得杜立或许是一个能够深交的好人,好兄弟,看来果然他已经不再官场的时间太久了,有点跟不上官场的这些魑魅魍魉的套路了。 “嫂子,你们在聊什么?”陈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慕容复满脸的哀怨,“云锦哥哥是怎么了?” “这不是好不容易有了弟弟妹妹,开心着呢,不用管他,我们来看看还有什么流程需要考校。”秦素善还有点尴尬,该怎么和小姑解释这件事情的时候,杜立就已经开口,大手一挥,将这件事情给过了。 “对了,不是说侯君集和豆卢宽来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哦,哥哥说既然是礼部尚书亲自前来,礼不可废,让礼部尚书按照规矩送上拜帖才行,不然是断然不会让他们进门的。”陈然一本正经的说。 第六百五十八章 辛苦你了 这样啊! 其实这并不是陈丰往常办事的风格,从来他都是办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那一类,但是这一次,他好像完全没有给对方留颜面。 不过熟悉陈丰的人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样的做事风格,摆明了就是要将那两位打入尘埃之中,不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了。 就算不死,以后应当也没有机会再一次出现在几人的面前阻拦他们了。 其实亦是可怜人,小辈的打架,竟然惊扰了圣驾,偏偏陛下的心还是向着陈丰的,那豆卢宽和侯君集,哪里还能有活路? 而那豆正平和侯立群其实也不过是给陈丰一个由头罢了,就算是没有他们两个,陈丰也会想着法子的将杜立和高冉往上面推一下。 户部尚书戴胄,还有用处。 礼部尚书高士廉,本就是他们这边的人。 工部尚书段纶,和陈丰交情不浅。 剩下的,也就是刑部尚书李道宗,礼部尚书豆卢宽和兵部尚书侯君集了。 不对他们三个人动手,还能对什么人动手呢? 而眼前,之所以只动了豆卢宽和侯君集,也是因为他们刚好撞到陈丰的手里了,也是因为陈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看上刑部,手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接手刑部。也或者说他现在和刑部的关系还没有那么深,不需要借助刑部的力量来办事,所以,李道宗的位置,应该还能再坐一段时间。 不过,那豆卢宽,是真真的挡了杜立的位置,作为礼部侍郎,下一步走上礼部尚书的位置,合情合理。 至于兵部侯君集的位置,现在若是据交给高冉,可能还有点问题的,但是如果不是高冉的话,这个位置也定然要落在自己人的手里,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这边的天下司也已经步入正轨,若是慕容复有这个想法的话,让他重新入仕,应当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后面,只怕还要洗一次牌,谁在哪个位置上,陈丰还没有考虑清楚,但是应该撤下去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也是时候撤下去了。 陛下应当也就是这两天了,就会颁布新的政令,陈丰到是还有点期待大家知晓了这新的政令之后的反应。 也可以借此,看看到底谁家的儿郎是有真才实学的,谁家的后辈是在滥竽充数。 不出陈丰所料,次日临近午膳,陈丰刚服了药,杜立便下朝回来了,带回来的正是陈丰想要的消息。 在朝堂上,自然是引起了一片哗然,但是李世民的理由说的合情合理,让大家都没有办法反驳,所以,尽管有些人心有戚戚然,有些人心怀忐忑,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书省将政令接了下来,准备诏令天下,却连一句反驳都不敢说出来。 怎么说? 陛下在朝堂上不是已经说过了,会给每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机会,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徇私枉法。 他们就算是心里有反对的话,还能说出来吗?说出来了不就意味着知晓自家的后辈没有真才实学了吗?不就意味着他们是在替自家的后辈担忧吗? 可是若是命知道你们家的后辈没有真才实学,为什么要让他进入官场?这官场是为百姓造福的地方,可不是给谁家谋福利谋私利的地方。 遂,这政令,也只能让一些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和咱们无关,不需理会。”陈丰笑着说道。 “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杜立依旧不放心陈丰。 “无碍,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多着呢。”陈丰笑的满脸惬意,知晓杜立是担心自己继续高强度的运作,身体会吃不消,也不隐瞒自己的状况,对最近的计划也没有过多的隐瞒。 “对了,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离京一趟。” “离京?忽然离京,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怕是要去一趟南诏。”陈丰想到,陛下可是曾经许他离京游玩一段时间。 但如今这等关头,哪里能是真的出京游玩,他已经算到了陛下是在和他玩文字游戏,只是心中知晓,却并不曾拆穿,佯装不知罢了。 “你这般,笑起来,有点心酸。”杜立忽然悠悠说了一句,在陈丰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念叨了一句,“对了,方才素善让我顺道叫你过去用膳。” “唉……”陈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生一次病,都没有人在床前侍疾!” “你是七老八十了还是怎么的,这两日,素善拖着双身子处理府上的事情,已经忙的转不过身来了,哪里还有时间关注你,只是着凉染了风寒,又不是要死了,还侍疾!亏你说得出口!”谁能想到,陈丰只是抱怨两句,就被杜立说得全然没有回嘴之力。 “这段时间,辛苦素善了。”陈丰也有点为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感到愧疚,“走吧,吃饭去。”说着,就已经从床上探下双脚,轻车熟路的穿上鞋子,扯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服,便同杜立一同去了餐厅。 两人到餐厅的时候,秦素善还没到,倒是慕容复已经在桌边坐等开饭了。 “哥,你到是来得早啊!”陈丰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的身体恢复的到是挺好啊!”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托你的洪福啊!”看着慕容复端坐在桌前,他就有点想要发脾气,他们家娘子可是还劳累着都没有能吃上热乎饭呢! 不过,人家慕容复也并没有直接动筷子不是?还坐在这里等着他们就已经算是知晓礼仪,给大家伙儿留面子了。 “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坐?”秦素善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三个女子并排走过来,陈然的手里推着高冉的轮椅。 “娘子”看着笑颜如花的秦素善,由心而发的说了一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秦素善楞了一下,眼眶微红,“相公你为这个家,为了我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也应该为妻的为你遮风挡雨了,况且,我也并没有做什么。” “嫂子将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哥才能放心打拼,要说啊,还真大部分都是嫂子的功劳。”陈然的笑声传过来,秦素善羞红了脸。 第六百五十九章 有我呢 “然然,你怎么也这么说!”秦素善娇嗔了一句,“快点吃饭吧。”说着,上前搀扶陈丰,两人并排坐在主位上。 一餐午膳用过,陈丰刚与秦素善几人闲坐一会儿,管家就送了两章拜帖过来。 署名豆卢宽和侯君集的两章拜帖。 “唉……”陈丰叹了口气。 “不是说了,让他们三天之后过来嘛!”陈然也心怀不满。 “推说我身体不适,让他们晚点过来。”陈丰当即开口说道。并非全然都是推辞,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身体不适,反而还给自己带来了便利。 “好。”杜立点头,转身找了纸笔,伏在桌上开始写回帖,寥寥数字,便封好了交给管家,“送回去吧。” “如果只是家中小辈被打,和然然起了冲突,应该不至于这般焦急吧?”秦素善看向陈丰,“这两位大人,也不像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主儿啊!” “他们当然不会沉不住气,只怕现在,他们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来见我,也是来找我要一个说法的。”陈丰冷笑一声,“但是陛下下达了新的政令,他们大概是担心我从中作梗吧,所以才会这般急切的过来,想要搞定我!” “新的政令?”秦素善疑惑,其他几人也并不知情。 杜立开口将陛下的政令详细说了一番,在最后还添了一句,“整件事情,都是方知一手策划的,陛下虽然不曾与众人明言,但这件事情和方知的行事风格实在太像,且陛下前几日微服出宫,来了咱们府上,瞒不过这些老奸巨猾的人。” “这豆大人和侯大人是着急了?” “他们家中定然是有小辈在朝为官的,这件事情既然是方知提起的,他们自然也会担心方知在这件事情之中有一定的掌控权,所以担心方知会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也是情有可原。” “啊!”陈然忽然惊呼一声,“怪不得哥哥说要让他们三天之后再来,是已经断定了在这三天之内,陛下定然会下这道政令吗?” “也不全然。”陈丰捏着手中的茶盏,“不乏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想要给他们些许时间,让他们自己好生去调查一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让他们届时来找我的时候,将姿态放的足够低。” “免得我还要和他们浪费时间。”漫不经心的陈丰,忽然有点可怕,但在场的几人,却全然不会有这般的感觉,陈丰这许多年来,为他们做了多少,他们心知肚明,如何也不会对陈丰心存不满。 “所以,哥,你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们了吗?” “还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呀!”陈丰忽然笑了,看向陈然,满脸的安抚,“放心吧,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嗯!”陈然定定的点了点头,“可是,哥你的身体……” “只是受了风寒,吃了两副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陈丰满脸不在意的说道,“怎么要不然让你哥我站起来给你跑两圈?” “还是算了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要逞强!”陈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自家哥哥竟然也被高冉给带坏了,这站起来跑两圈,是什么玩意儿? “云锦,后天你让咱爹过来这边吃饭呗。”陈丰转过头看向慕容复。 “你打什么鬼主意?”慕容复警惕的问道。 “后天午膳过后,也应该会一会那两位尚书大人了,但是我担心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啊,还是要让咱爹来给我撑腰,我才能放心,嘿嘿!”这“嘿嘿”两声出来,算计的意味就已经很浓厚了,说什么担心自己搞不定他们,其实只是在担心自己搞不死他们吧。 “也罢,我就将爹请过来就是了!”既然陈丰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那两位往死里弄了,慕容复怎么也不能坏了自家弟弟的事情不是? 当然,事情的关键,其实并不在这里,而是他们家老爹,只要听说了陈丰这边受委屈了,只怕立刻就能冲过来,现在陈丰这个干儿子,可是比他这个亲儿子还受宠呢,尤其陈丰这段时间身体还不好,他们家老爹不知道有多少次在他的耳朵边念叨,说什么方知太过于清瘦了,不应太过于操劳。 行,不应该太过于操劳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说的算的,毕竟为陛下做事,怎么着也不能说出什么不满意来。 但是若不是为陛下做事,而是私下里被人欺负了,老头子还能饶了那些人吗? 所以,其丰根本不需要慕容复亲自过去请一趟,只要陈丰这边传个信过去,老头子就能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不过,陈丰既然让自己过去请,那他就姑且走一趟吧。 …… 收到慕容启肯定的答复,陈丰当即便开始命令厨房准备起来,不见得有多奢华,但胜在新奇,当然奢华也是有的,毕竟陈丰的府上,就算是想要低调,也未必能够低调到哪里去。 陈丰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慕容启也在慕容复的陪伴之下过来了。 “爹爹安好。”陈丰带着妻子和妹妹一同向慕容启请安。 “一家人,不讲这些俗礼!”慕容启脸上笑开了花。 “爹,膳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直接过去用膳吧。”陈丰上前,将慕容复挤走,走在慕容启的身边。 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慕容启左边站着陈丰和秦素善,右边站着陈然,至于慕容复已经被挤出了画面。 “今日,子言不在吗?”怎么瞧着都是少了一个人。 “子言今日早朝,方才宫里传了消息,说是陛下召子言有事商量,要晚些回来,便不与我们一同用膳了。”陈丰笑着说道。 “这是好事儿。”慕容复回了一句,能被皇上单独留下商议国事,那便是说明了他的能力已经被陛下看在眼里了,哪一个做官的人不希望自己能够被圣上青眼有加,这得了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对于任何一个官员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第六百六十章 上门道歉 陈丰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好不好事儿的,他倒是不关心,只是子言如今传达的是自己的想法,做的事情也是自己先前一直在做的,所以,下一步,子言可能要面临的境况,也很有可能和自己先前一般无二。 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快吧,毕竟大家还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站在幕后的人,就算是要动手,应当也还是从自己的身上动手脚吧,斩草要除根,没有除掉自己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动子言。 然万事也都没有那么绝对,一切究竟如何,也还说不准,不排除有些人会狗急跳墙,想着剪除自己的羽翼,而对杜立动手,毕竟现在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也是在剪除那些人的羽翼,不是吗? 让那些人家里的小辈不能继续在官场上立足,就相当于断了他们家后世为官的路径,这比剪除羽翼还更加的恶毒,遂陈丰也不能保证,那些人还能够继续保持冷静。 遂,陈丰虽然做了不少安排,用以保证杜立的安全,但是终究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现在他最担心的便是杜立的安全,所以,面对慕容启所说的,在陛下面前得脸,是好事的情况,陈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赞同的话来。 “爹,文正在里面等着您呢。”到了饭堂门口,陈丰小声说了一句。 “小婿见过岳父,身体原因,适才不能出门迎接有失礼数,还望岳父海涵。” “一家人,不必这般客气。”慕容启笑着挥手,他知晓高冉的情况,所以,对于目前所面对的境况可是丝毫都不觉得恼怒,甚至心中还有点窃喜。 到现在还装着呢,那就说明陈丰的计划快要实施了。 “爹,那事儿云锦和你说了吗?”陈丰坐在慕容启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说过了,说过了。”一筷子羊肉放进嘴里,慕容启豪爽的说道,“你放心吧,谁要是敢欺负了我儿,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爹,不必这般。”陈丰见状,连忙安抚了一句,“爹只需要在那两位对儿子出言不逊的时候站出来训斥,然后进宫与陛下告状便可。” 嗯?慕容启闻言,停下筷子,转头看向陈丰。 “儿子自有安排。”陈丰点头,起身给慕容启到了杯自己酿的君竹酒,“这酒是儿子亲手酿的,爹好好尝尝。” 罢了罢了!深深的看了陈丰一眼,最终也只能叹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接过陈丰推过来的酒,浅尝,眼前一亮,随后一饮而尽。 “好酒啊!” “爹若是喜欢,稍后我让人送一批到您的府上。”被人夸赞自己的酒好喝,陈丰自然是开心的,这酒,对于陈丰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太好的东西,他不需要借酒浇愁,也不需要喝酒壮胆,最多就是寻常无聊的时候,小酌几杯罢了,主要还是他的朋友们都比较喜欢,恰好自己有这手艺,便也就随了他们的心思。 嗯,其实,也还蛮赚钱的。 一个商人,但凡赚钱的生意,就都可以做。 …… “二位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陈丰在大堂接待豆卢宽和侯君集。 “怪罪这种话,我们可不敢说呀!”侯君集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是被陈丰几次三番的耍弄,让他的面子上觉得有点下不来。 “大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方知有点不能明白大人的意思!”本来笑脸迎人的陈丰,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下来,看着这两位的时候,连表面文章也不做了,既然人家不给自己面子,他也没有必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是? “不明白?”豆卢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贞和县主上门打了我那可怜的小儿子和侯大人的孙子,随后便躲在了你的府上,我们上门求见,你却几次三番的将我们拒之门外,还想要什么脸色,还想要我们怎么对待?” “原来如此。”陈丰忽然笑了,到是有点佩服这两位的能力了,已经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去调查,却还是没有能够调查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过也对,后来自己在决定请慕容启出山之后,也还给他们两个设定了障碍,所以,他们调查不出来,或许并不能说明他们的能力有多差,只能说明自己的天下司办事能力太强了。 只是,他能够堵得住旁人的嘴,难道还能堵住他们家中小辈的嘴吗?可以想见,这两位根本就没有想过,惹事的人会是自家的小辈。 养不教,父之过! 这般看来,陈丰对他们两人动手,忽然就没有了心理压力,自家的小辈教育不好,他们这做长辈的,自然要负起责任来。 “所以,今天二位大人上门来,是来找茬的喽?” “找茬可不敢当,只是请陈先生给我二人一个说法,不然就算是陛下面前,只怕您也不好交代!” “是吗?不知道二位大人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说法,若是太过于为难,我可是做不了主的!”陈丰也不愿意和这两人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这府上,还有您陈先生做不了主的事情吗?”豆卢宽嘲讽了一句。 “放心,我们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您,只是令妹伤了我两家的小辈,让令妹到府上与我家那小辈道个歉,再到陛下面前请个罪,这要求应当不过分吧。”侯君集冷声说道。 “这是侯大人一个人的想法,还是豆大人也是这般想的?”做事情之前,总要问清楚,才知道自己应该针对谁嘛。 “自是我二人的想法!”豆卢宽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似乎是担心只言语没有说服力,还朝着侯君集的方向靠拢了一下身子。 “二位,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吗?”陈丰继续问道。 “没错,只要令妹上门道歉,再到陛下面前请罪,此事便一笔勾销,这并不过分啊,陈先生是商人,应该懂得怎么选择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豆大人觉得这要求并不过分吗?”陈丰意有所指的问道,“可然然并不仅仅只是舍妹,更是陛下亲封的正二品诰命的贞和县主啊,二位大人依旧觉得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吗?” 第六百六十一章 熊蛋玩意儿 “便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若仅仅只是让县主登门道歉都做不到的话,此事只怕我们也只能在陛下面前做个决断了!”侯君集摆明了就是已经在威胁陈丰了。 “侯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只是善意的提醒陈先生,趁着现在我们都还有耐心的时候,做出自己应该做出的选择。”他们断定了,陈然定然会听陈丰的话,而陈丰也绝对会想尽办法保住陈然,所以只要和陈丰施压,让陈丰服软,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其实本来也就是打着为两个小辈讨一个说法的名头来找回自己丢失的颜面。着实,他们也算是朝廷命官,被一个女子打上门去伤了家中的两个小辈,若是他们不能讨回公道,岂不是商人贻笑大方。 即便那女子是陛下亲封的县主,也不行。 现在大家的眼睛都盯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呢,就等着他们有什么动作,如今他二人上朝的时候,朝堂上的官员们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神之中,都好似是带着嘲弄的意味。 可他们也有他们的为难之处,陈然只是个女子,这不假,但是陈然的背后,可是有着他们开罪不起的人,那人虽然身无官职,但却是如今大唐最为特殊的存在。 没有官职,却与陛下的关系匪浅,陛下也时而唤他一声先生,便可知亲近。 但偏偏他们的为难之处,就表现在陈丰的身上没有官职,这没有官职的人,他们就算是想要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予计较,也说不过去。 士农工商,虽说如今推行商令,但一时半会儿的,人们哪里能改变的了骨子里流传下来的观念。 一个商人,若是让官家都胆战心惊,是给商人长了脸,还是落了官家的面子?谁都说不清,但他二人,日后绝对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本就是县主做错了,让她道歉又如何? 可偏偏这个做错了事情的县主有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愿意去得罪的哥哥,陈丰,而陈丰,偏偏又不愿意让陈然手委屈,“方知愚钝,到不知究竟怎样才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另外,若是方知年幼无知,一不小心做错了抉择,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陈丰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唇角勾起的是浅浅的弧度,然眼底却没有笑意,只让人觉得连带着那儒雅的笑都没有了温度。 “陈先生,一句年幼无知,可不是解决问题应当有的姿态!”豆卢宽这人,本身掌管礼部,对礼仪有着更深层次的认知,此时见到陈丰竟然在拿年纪小说事,自然不能认同。 “哦?大人这般说,可是认真的?”陈丰的眼底好像忽然有了笑意。 “自是如此,我大唐儿女,自打启蒙便开始习得礼仪,陈先生已经及冠二十有三,可不再年幼了,这礼仪已经应当刻在言谈举止之中,不应有差!” “如此甚好。”陈丰忽然站起身,朝着豆卢宽拱了拱手,“多谢豆大人教诲,方知受教了。” “这到是无妨,但请陈先生将我们所说之事,给我们一个交代!”伸手不打笑脸人,陈丰这般说,虽然让两人觉得有些奇怪,但却还是压下了脾气。 “什么交代?”陈丰忽然反口。 “这……令妹打了我两家小辈一事,莫不是陈先生打算就这般将这件事情一带而过吗?若是当真如此,那您便也不要怪本官不给陈先生留颜面了,此事我定然是要入宫与陛下详说,届时便请陈先生与陛下解释此事吧!”侯君集看着陈丰,火气终于压不下去了。 说完,起身甩开袖子,“豆大人,我们走!”便甩着手欲走。 “二位大人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呀!”两人刚刚走出几步,就被从门外走进来的慕容启给拦住了,“伤了我们家的人,就这么走了,是当我家中没人了是吗?” “慕……慕容大人?”侯君集一愣,有点不敢相信。 “爹,您怎么来了?”就在豆卢宽和侯君集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陈丰的声音从两人后面传了过来。 “我听说,打伤我家女婿的那两个混球的长辈来上门道歉来了,刻意过来瞧瞧。”慕容启冷着声音说道,“就是他们两个?” “回父亲,正是豆大人家的小儿子豆正平与侯大人家的嫡长孙侯立群。”陈丰恭敬回答。 “但我怎么瞧着这两位上门来,不像是道歉的,倒更像是找茬来的!” “爹,此事就交给儿子来处理吧,您老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是好生休息吧。”陈丰柔声劝说。 “让你处理?让你处理是不是要让咱们家然然去上门给他们道歉!”慕容启的声音猛然拔高,怒喝陈丰,“怎么着,打了我们家的人,还要我们上门道歉?” “爹,我……” “你什么你!”陈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慕容启怒喝着打断了,“你给我闭嘴,你个熊蛋玩意儿!” “豆卢宽,侯君集,你们倒是有气派啊!”没有咬牙切齿的恨意,也没有怒喝,只是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就让两人心里忍不住的七上八下的打鼓。 “爹……”柔柔的声音,满是愧疚,远远的传了过来“女儿知道错了,给爹爹和哥哥添麻烦了,爹爹不要发脾气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听她说话的声音,还很远,应当是还没有看见大堂里如今的状况,不然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声音渐渐近了,首先入耳的并不是女子的声音,而是咕噜咕噜的,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撵过的声音,像是车轮,但是又比车轮的声音小不少。 鹅黄色的身影,小妇人打扮的女子,身姿窈窕,算不上绝美,但胜在温婉之中带着英气,推着轮椅,一步一步的走向大堂,脚步坚定,只是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自责和愧疚。 那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县主仪宾,如今的吏部侍郎,高冉! 第六百六十二章 国之颜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豆卢宽看向坐在轮椅上,面色阴郁的高冉,想要说什么,但是嘴角抽搐了数次,最终也只问了一句缘由。 “怎么回事!”不等高冉说话,也不能陈然开口,甚至陈丰想要开口,都被慕容启一个眼神给瞪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问二位大人吗?” “问我们?”侯君集也愣住了,忽然想到方才慕容启说过的话。 他说:“我听说,打伤我家女婿的那两个混球的长辈来上门道歉来了,刻意过来瞧瞧。” 说的正是他们两个,那两个混球,岂不就是? 面带惊恐的看向慕容启,转过头看了一眼陈丰,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陈然的身上。 “丫头,你不要怕,和爹说,受了什么委屈都和爹说,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要欺负到我的一双儿女的身上!”慕容启转过头看向陈然,“说,将事情都说出来,我看看这两个混账东子怎么说得出来让你上门道歉的话!” “爹……”陈然还有些犹豫。 “怕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你爹在这里呢,有老子给你撑腰,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豆大人家的小公子和侯大人家的小公子,伙同一群纨绔子弟,伤了相公的腿,女儿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带着人上门,打了豆大人和侯大人家的公子。” “爹,都是女儿的错,女儿给您和哥哥惹麻烦了。”说着,双腿一弯,便要跪倒在地上,“求父亲惩罚。” “惩罚?”慕容启眼疾手快的在陈然还没有跪倒之前,就将人扶了起来,“这不是然然的错!”不问缘由,不问后果,直接说不是陈然的错,摆明了就是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他就是袒护了,你们又能将陈然怎么样。 而且现在的情况,就算是知道了真实情况,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不管到底是什么缘由,豆卢宽和侯君集家的后辈将仪宾的腿给打断了,这都是他们的错。 陈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只是这两人背对着他,根本就看不见。 “爹,后面还有呢。”陈丰继续说道。 “还有!”慕容启瞪大了眼睛,怒视那两人一眼,提着高冉的轮椅跨过门槛,陈然跟在慕容启的身后,走了进来,“那就坐下说吧。” “二位大人也请坐吧。”声音里竟然隐隐带着杀气,纵横沙场的人,说话时稍微带一点威压都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是,是!”惊慌的回答。 陈丰不动声色的勾唇笑了一下,人类的本质就是欺软怕硬啊! 两人对自己的时候,可是嚣张的好像和他说话都是恩赐一般,怎么到了慕容启这里,就乖巧的像是慕容启养的一条宠物狗了? “你接着说!”自打骂了陈丰一句之后,慕容启看着陈丰的时候,脸色就是淡淡的,完全没有面对陈然时候的柔情,果然女儿才是小棉袄,儿子连底裤都不如。 “是!”陈丰坚定的应了一声,“这二位大人在得知然然伤了他们家的小辈之后,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因由,便闯进了然然的府邸,还在管家陈骁说了然然不在府上的实情之后,对陈骁大打出手。” “哟,擅闯县主府邸,您二位的胆子到是不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县主府,应当也是陛下赏赐的吧?” “正是!” “连陛下赏赐的县主府都敢闯,那是不是改日您二位连皇宫都敢擅闯了?”慕容启竟然说了和陈骁那一日说过的一般无二的话。 “你,不,我们……”犹豫再三,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如果事情真的如同他们方才所说的那般,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占理的。 本来擅闯了县主府,还有说辞,但若是这一切真是他们家中的小辈做出来的,那他们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尤其是慕容启一口咬定了他们会对皇上不敬,说他们会在未来的某一日闯入皇宫,行谋逆之事。 “慕容大人,此事可不能乱说!”终于豆卢宽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好像是找到了一句可以用来狡辩的话。 “我乱说?”慕容启好似是被豆卢宽的话给气笑了,“谁家若是有陛下赏赐的什么东西,不是小心自己的应对着,就拿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说吧,陛下赏赐的一把折扇,整日里放在手中供奉着,不敢有半分不敬,那县主的府邸亦是陛下赏赐的,连下人养坏了一株花木,我这女儿都是心疼的要命,凭什么你们二人就能旁若无人的闯进去?这不是对陛下不敬,又是什么?” 慕容启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这两人反应的时间。 而陈丰也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看向慕容启,“爹,那这件事情,依您看,应当怎么解决?” “此事,牵涉甚广,既然牵扯到皇家颜面,自然应当到陛下面前去说清楚!”这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事情,如今也不过是按照计划说出来。 “这,不必了吧,这都是些小事,不必闹到陛下面前去吧。”等到豆卢宽反应过来去阻拦侯君集的时候,已经晚了,侯君集已经将这话都说完了。 豆卢宽面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在衣袖上。 果然,他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了,“小事?此事涉及到皇家颜面,若是这等国之颜面的大事在你们眼里还是小事的话,还有什么事情是大事?你们眼里还有大事吗?天下百姓的事情也是小事吗?” “备车!”慕容复摆足了主家的风范,偏生陈丰是个恭孝之人,府上的事情,这会儿还真是任由这位做主,遂慕容复一声令下,管家当即便命人备车。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就已经等在门口了,管家到大堂来请几人一同出门。 “走吧,二位,我们到陛下面前去商讨一番,国之颜面,究竟是小事还是大事,也让陛下听听,您二位的眼里究竟什么事情才是大事!”说完,摔着袖子转身,又将高冉连带着轮椅拎了出去,“然然也一同去吧。” 第六百六十三章 心怀不轨 “爹,此事……” “少废话,一起来!” 陈丰那句“我就不一同去了”就这么胎死腹中。 果然知子莫若父,虽然两人并非亲生父子,但有了这样一段父子缘分,也绝对不是无迹可寻的。陈丰的前奏刚出来,慕容复就已经知晓陈丰后面想说什么了。 被呵斥的陈丰缩了缩脑袋,无奈的朝着外面走过去,老子让走了,他总不能不给自家老子面子吧。 走到豆卢宽和侯君集的面前,陈丰还朝着两人伸手延请,“二位,走吧。”声音低沉又温和,听来很舒服,但落在两人的心上,却像是千斤巨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陈丰求见陛下,劳烦小哥儿通报一声。”到了宫门口,陈丰直接上前。 “先生不是有陛下赏赐的通行令牌,陛下也曾交代过,先生初入宫门,不需通报。”宫门口守卫的回话,更是让豆卢宽和侯君集心头一震,有了通行令牌还不够,陛下还曾为陈丰的事情刻意交代过,这摆明了就已经是不给他们活路了。 “今日是有事情求见陛下,并非私事,而是公事,还劳烦小哥儿帮忙通报一声。”陈丰却并未直接带人进去,而是又一次请人代为通报。 “况且,此次进宫人数有些多,某些人的意图,方知亦不能断定是否心怀不轨,遂……”后面的话,陈丰并没有说出来,不过却将目光放在了刚从马车上下来,在他后边等候的豆卢宽和侯君集的身上。 宫门的守卫听见陈丰意有所指的话,亦看向豆卢宽和侯君集,近几日,坊间已有传闻,说是贞和县主不明缘由闯入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府邸,伤了两家的小辈,市井之中,对此事众说纷纭,他们这些守卫轮值之时,也多数会谈论些许。 然,这一次尽管大家都不知道内情,但流言确实大多数是倒向贞和县主陈然的,大家心知肚明,这并不是因为贞和县主自身,而是因为贞和县主的背后,有着陈丰,为百姓爱戴的陈丰。 都是寻常人,最是喜欢爱屋及乌的戏码,所以,只要最终没有说法断定是陈然做错事情了,大家伙儿就会一门心思的放在是那两位尚书大人欺凌了县主,才让县主大发雷霆,不然按照陈丰的性格,县主如何也不会是随意欺凌旁人的人。 陈丰家中什么都不缺,对百姓也是极好,县主和陈夫人更是时常与一些穷苦百姓送些吃食布匹,这般心善的人便说是天上的天女临凡也不为过,若不是被欺负的紧了,也断然不会这般行事。 但本也只是猜测,现如今听陈丰这般说,又瞧着那两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尚书大人好像心虚一般的吃瘪模样,怎么看,都好像传言已经成真了,这两位欺凌了县主,才会让县主这般恼怒。 听说陈先生还将这两位尚书大人拒之门外,当众让两位大人难堪了呢。能让温润如玉的陈先生这般当众落了他们的面子,只怕是非常过分了吧。 陈丰自己怕是也没有想到,他现在的人气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就算是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这些人也将心思倒向了自己这边。 如此这般,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禀报的守卫回来,李公公亲自出门将几人迎进了宫,与众人打了招呼之后,才走到陈丰的身边,伸手欲搀扶陈丰,“方知的身体可有好些了,陛下午膳时还念叨着让老奴准备些药材送到您的府上呢。” “李公公不必如此。”陈丰避开李公公欲搀扶的双手,就着李公公的手行了一礼,“多谢陛下挂心,有劳李公公,方知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李公公也不介意陈丰方才的闪避,只面带喜色的说道,“不过,赵太医也说过了,你的身体实在是太过于虚弱了,日后不应该太过于操劳,这诸多事情,便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吧,不然养了那么多人,难不成都是废物不成?” “公公的教诲方知记下了,日后定然不会让自己继续劳碌。”陈丰亦是恭敬回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到是很快就到了太极殿西侧的舍人殿,“慕容大人,方知,县主,仪宾,二位大人,陛下已经交代过,几位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多谢公公。”拱手道谢。 其他人到是不觉如何,唯独豆卢宽和侯君集面色难堪,这李公公,竟然将他们二人放在了最后,这是摆明了他们两人的身份最低吗? 将慕容启和陈然摆在他们两人的前面,也便罢了,竟然将陈丰这个连官职都没有的低贱的商人都要摆在他二人之前,还有高冉这个残废,竟然也能够排在他的前面,这是摆明了要给他们难看了! 然,就算是心中有火气,也只能隐忍,这是皇宫,这人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看着陛下长大的大内总管,就算是两人现如今没有得罪了陈丰,也断然不敢在皇宫里,在这位面前放肆。 这笔账,也只能记在陈丰的身上,日后,定然会在陈丰的身上,千百倍的讨回来! 陈丰并不知晓自己身后的两位大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就算是知晓了,只怕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两人,早就已经落入陈丰的陷阱之中,想要报复,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能够从他的陷阱之中逃脱了。 还不等几人见礼,李世民就已经挥手,让几人免礼了。 “方知今日怎的有时间入宫?”李世民看向陈丰。 “陛下,今日是有正经事。”陈丰认真说道。 “说来听听。”李世民笑着问道。 “陛下,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吏部侍郎高冉来说吧。” “高冉!”李世民沿着陈丰的方向,将视线转向了高冉,“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你怎么又坐上了这什么轮椅?” 这轮椅还是陈丰发明的,当初就是因为高冉的腿断了,陈丰才让工匠打造出来的,李世民第一次见,是在杜立的身下,当时杜立断了腿,他才见到了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第六百六十四章 大白于天下 “陛下,微臣毕竟是当事人,单凭微臣一人所言,只怕并不能让大家信服。”陈丰认真说道。 “哦?”李世民有些好奇,他虽然知晓了事情的大概,但是最根本的缘由,他还并不知晓,陈丰不曾说过,他便也不曾问过,只要是陈丰处理的事情,他都会放心。 而现在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就说明陈丰是想要给这件事情一个终结了。 “陛下,还是让两位尚书大人来说吧。”慕容启的话,在李世民面前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如此,便豆爱卿先说吧。”李世民也不为难这几个一直在兜圈子的人,今天他的作用,不就是配合陈丰嘛。 被陛下点名的豆卢宽身体猛地一颤,脚下一软,若非是站在他边上的慕容启眼疾手快,怕是他现在已经殿前失仪被拖出去重惩了。 “多谢。”小声道谢,不论两人如今立场如何,终究是慕容启救了他。尤其是这般对立的立场面前,慕容启还能帮他,他便更加要道谢,这般才是君子所为。 “习惯而已!”慕容启可不曾给豆卢宽留颜面,事实上,方才他的行为也确实是习惯,并不是因为豆卢宽这个人。 语塞一瞬,才想到陛下还等着自己的回话呢,“启奏陛下,今日我等前来,便是为了先前微臣与侯大人所言之时,贞和县主不明缘由闯入我二人的府邸,上了我两家的小辈。” “哦!”李世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才想起这件事情一样,“原来是这件事情啊,朕记得当初朕问过你们缘由,如今你们可找到这其中的缘由了?” “陛下,此事是微臣教子无方!”豆卢宽识时务的认错,“小子与侯大人家的孙子打伤了高大人,这才惹恼了贞和县主,致使县主不顾礼仪,私闯我二人的府邸,打伤了我儿和侯大人的孙子以泄愤。” 闻言,陈丰的唇角勾起,眼角眉梢都是嘲讽,“豆大人说这话,到是好生有趣!” “陛下,微臣所言,尽是属实,不敢有半点隐瞒,还望陛下明察!”豆卢宽也当仁不让,在陛下面前,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露怯,只怕就是万劫不复了。 这个时候,什么平日里的颜面,什么身份,什么畏惧,什么君子风度,尽是狗屁,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某也不曾说豆大人这话不实,豆大人这般激动,是什么意思?”陈丰笑得好像花儿一样。 豆卢宽闻言一愣,随后面上狂喜,“陛下,陈丰他自己都说了,微臣的话,并无不实,便是微臣无错呀!” “豆大人,某只是说您方才的话并无不实,却也并未承认您说的就是事实啊,还请豆大人听话,要听全可以吗?”陈丰笑着说道,“不然,拿一些不全面的话到陛下的面前,说完了,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豆大人还要明晓啊!” “你二人到是有意思!”陈丰并未继续说话,到是高冉开口了,“先前在我们府上说皇家颜面都是小事,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如今又意图欺君,你二位是否当真觉得,这天下是你们豆家和侯家的了?可有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高冉这话,让李世民都愣住了,从前怎么没发现,高冉这纨绔子弟竟然还有这般模样的时候,果然是应了陈丰早前所说的话吗?没有危险的时候,高冉就是危险的,有危险的时候,高冉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现在看来,陈丰看人还是很准的。 这番话说出来,便让豆卢宽和侯君集除了“你胡说八道”以外,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什么了。 “陛下,这事情,二位大人所言确实并没有不实之处,但很显然,二位大人并未调查这事情背后的真相。” “真相?还有什么真相?我们说的就是真相,你不要在陛下面前强词夺理!”侯君集冷眼看着陈丰,怒喝。 “侯大人,陛下面前,怎敢这般放肆?”慕容启今天前来,就是镇场子的。 “陛下,可莫听他胡言乱语啊!微臣二人自打为官以来,兢兢业业,从来不曾做过对不起大唐江山社稷的事情啊,还请陛下明察,切莫听信他陈丰一家之言啊!”豆卢宽倒是比侯君集冷静了些许,这会儿只是哭诉,却并未失态。 “豆大人,侯大人,这般阻拦于某,可是不愿让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陈丰只转过头,看向两人,唇角上挑,眼角含笑,略带嘲讽,“二位大人可是在害怕什么?” “你……胡说,本官与侯大人行得正坐得端,我们会害怕你一两句惑主谗言!” “如此,甚好!”陈丰也不恼,只笑着应下,“若是如此,二位大人就算是让我说完,又有何妨呢?” “你!” “稍安勿躁!”陈丰抬起右手,向下压了一下,转过头朝向李世民,“陛下,事情的真相,是豆正平与侯立群二人联合了一群纨绔子弟,在街头收保护费,文正看不过眼,但是又念在往日交好的份上,只身一人前去劝说,结果这几人不仅不曾有悔过之心,竟然还仗着人多势众,将文正的双腿打断了!” “断了!”李世民才是有点失态,“可有请了大夫瞧过,能否医好?” “陛下,此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提到这里,陈丰苦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找到什么能安慰自己一下。 而听了陈丰的话之后,豆卢宽好侯君集也终于没有了声音,只震惊的看着高冉的腿,本以为只是小伤,几日便能痊愈,谁曾想,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 这样看来,就算是陈丰先前所说的事情是假的,豆正平和侯立群只怕也不得善终了,更何况,当着陛下的面,陈丰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说假话吧! “陛下,文正在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陛下圣旨亲封的五品侍郎,若是就这般被人打断了腿,而不加以惩治,大唐可还有律法可言,日后可还能够管得住百姓?” 第六百六十五章 庶子安敢胡言 “若是人人都可以因为私怨便对朝廷命官大打出手,甚至致使其残疾,只怕这大唐的天下,也将……” “陈丰,庶子安敢胡言!” 听到豆卢宽的厉喝,陈丰唇角勾起了嘲弄的弧度,“豆大人,某不过是忠君献策,豆大人这般紧张是做什么!是当陛下听不得逆耳忠言吗?” “你!”被陈丰捏住了命脉,他自知理亏,转头看向李世民,“陛下,此事,切莫听他一家之言啊!” “行了!豆卢宽,侯君集!”李世民的声音一起,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和杀伐果断,让两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 “朕早前便让你二人调查事情的真相,你二人可查出什么来了?” “陛下,微臣二人调查了此事,但并无任何头绪。” “是吗?那二位大人可有问过你们家中那逆子,贞和县主为何偏偏只选了他二人殴打,却不曾伤到府上的其他主子?”陈丰冷声问道。 这…… 他二人还真是不曾想过。 看他二人这般模样,便已经知晓,他们是不曾问过了,李世民当即传唤,“传豆正平,侯立群!” …… “豆正平,侯立群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二人,可见过此人?”不曾要二人平身,而是直接问话,伸手将两人的目光转移到坐在轮椅上的高冉的身上。 而高冉看见两人之后,眼神欲裂,拍打了两下轮椅的扶手,才在陈然的安抚之下平静下来。 “回陛下,认识。”两人尽量保持自己内心的平静,看了高冉一眼,便恭敬回答。 “你们可曾发生过争执,是何原因?”李世民继续问道。 这样看来,是否发生过争执,已经不重要了,或者说,李世民已经打定了主意,认定了这两人欲高冉之间发生了争执。 他二人也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会问道这个问题上。 豆正平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便开口说道,“回陛下,草民前些日子与立群和几位好友一同出门赏玩,恰巧碰到高大人在街上游荡,因此前与高大人有几分交情,便上前打了声招呼,不料高大人见到我等,竟然不给我等说话的机会,直接挥拳便打,我兄弟几人为图自保,只能还手。” “草民知晓殴打朝廷命官是大罪,怕是要连累父亲和侯大人,遂前些日子,贞和县主带人上门将我与立群暴打一顿以示报复,我二人也不敢说出实情,如今陛下既然调查此事,草民也不敢有所隐瞒。” 陈丰听闻此言,偏头看了高冉一眼,不愧是和高冉一同玩乐的狐朋狗友,果然这嘴皮子的功夫,不同凡响啊。 “有人说你二人在街上收取保护费,可有此事?”李世民继续问道。 “陛下,这绝无此事啊!”侯立群已经趴在地上,“陛下,这定然是有人污蔑草民与正平,豆家和侯家届时名门,祖父和豆大人在朝为官,所得俸禄已经足够花销,且家中尚有些许生意,每月例钱已经用不完,哪里还需要去向百姓收取保护费,况且那百姓手里能有几个钱?一天到晚,也不过赚百余个铜板,若是情况不好,只怕也就只有十几个钱,如何值得我等这般大动干戈?” 这般义正言辞,到是让陈丰都有些感动了,若不是知道实情,只怕都要被他二人给蒙骗了。 “是吗,敢问豆公子,每月多少例钱。” “银钱四十两!” “侯公子呢,每月多少例钱?” “亦是四十两白银。” “区区四十两白银,够二位在百花楼住几晚啊?”陈丰又是问道。 “你……你说什么百花楼,我不知道!” “是吗?那可需要某请疗愁与合欢二位姑娘前来认认二位公子?”陈丰笑的满脸善意。 然豆正平和侯立群却白了脸,那疗愁和合欢,正是他二人寻常过去百花楼所寻作乐的姑娘,怎的陈丰竟然会知晓。 “所以,二位在百花楼一夜,究竟要消耗多少银两,还请二位莫要隐瞒了。” “纹……纹银十两。” “是吗?”陈丰笑的更是开怀,“可某怎么记得,甚至不只是这个数呢?”陈丰伸出两根手指,在豆卢宽和侯君集的面前转了一下,两人面上亦是慌乱,“豆大人,侯大人,你们以为呢?那疗愁姑娘与合欢姑娘,陪酒一夜的价钱,是多少呢?” 嗯?高冉八卦的小眼睛都亮了,陈丰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父子、祖孙二人到了百花楼,寻得姑娘,竟然是同一个吗? 这事情说起来,可就有点…… 咳咳,应该怎么说呢,本来人家姑娘就是做的这样的生意,莫说是您父子二人、祖孙二人找同一人相陪了,就算是皇上去了,也寻这姑娘,也无妨。 但是这种事情毕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隐藏在光鲜亮丽的幕后的事情,人前有多光鲜亮丽,在幕后就要多龌龊就有多龌龊,要多腌臜就有多腌臜,拿到人前来,那就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恶臭,吸引了蝇虫,白花花的蛆虫在尸体上蠕动。 “陛下,此事微臣回去定当严查,若是这逆子当真宿妓,微臣定当严惩不贷。”双腿一软,豆卢宽已经意识到陈丰的意思,当即便软倒在地上,而这一次,可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 “瞧瞧豆大人这话说的,此事啊,终究是您自家的事情,处理起来,难免会徇些私情,这是人之常情,本不能怪罪,但是终究事关重大,关系到皇家颜面,关系到国之根本啊,还是请陛下费心吧!”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开玩笑,到时候高冉的伤,不就白受了,让他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轮椅,也应当给他些补偿不是吗? “如何事关国家颜面了?”陈丰到了这舍人殿之后,已经不止一次提及皇家颜面,国之颜面这样的字眼,李世民也对此事有了兴致。 “回陛下,这二位大人前些日子为了泄愤,闯入了贞和县主府,还动手打了贞和县主的管家,贞和县主的府邸,可是陛下亲赐的,二位大人这般肆无忌惮,如此便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不将圣旨放在眼里!” 第六百六十六章 教子无方 “且这二位还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草民与二位大人谈及此事之时二位大人执意认为是草民肆意找茬。”说着,陈丰手握折扇,深鞠一躬,“陛下,并非草民多事,只是这国之颜面,关系到国家威严,威吓四方,绝非寻常小事啊!” “二位大人可确实说了这样的话?”李世民听闻陈丰的话之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豆卢宽和侯君集的身上,看似是给这两人颜面,但事实上,李世民问话之前便已经能够断定这二人定然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让陈丰心中恼火了。 但李世民却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话,若这两人当真说了此言,就算是李世民想要保他们都无能为力了,国家颜面,若是在这二人心里都是小事的话,那还有什么是他们能够看得入眼的呢? “陛下,微臣……”本还强撑的侯君集听见李世民的问话,也软倒在了地上,“微臣,微臣一时失言,还请陛下赎罪!”他不是没有想过狡辩隐瞒,但此时这里诸多人都听见了他那般说话,隐瞒是行不通的,倒不如实话实说,求陛下原谅。 只是,他的小心思,终于还是算错了,不将大唐放在眼里,就算李世民真的重用他,也定然不会继续容他,说了这话的人,即便换成陈丰,只怕也难逃一劫。 “侯君集!”李世民怒喝一声,“这样说来,方知并未污蔑你?” “不……不曾污蔑。”李世民震怒,他便知今日在劫难逃。 “豆卢宽,你呢?是否也不将我大唐放在眼里,不将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微臣不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这些见识过天子喜怒无常的人,见识过天子杀伐果断的人,才会对如今的境遇胆战心惊。 到是豆正平和侯立群这两个不曾见过天子威仪的少年郎,只觉得皇上亦是寻常人,这天子发怒,应当与寻常人无异,不知者不畏,在这二人的身上,确实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陛下切莫动怒。”陈丰上前劝说,“虽说二位大人言谈举止,多有不端,但二位为了大唐也算是尽心尽力,虽说对门下子弟的约束不足,但这并非是二位大人的过错呀。” “方知,你不必为他们求情了!”李世民大手一挥,便将陈丰挥退。 而豆卢宽和侯君集在听见陈丰的话之后,可并没有感激他。 陈丰摆明了不是在给他们求情,若当真只是求情的话,便不需要说他们的罪名,而现在,不仅说了他们的罪名,还将那两个小辈牵连进来了,这兼职就是将他们往死里弄,哪里是帮他们求情的意思?分明是在提醒陛下,还有两人也并不无辜。 遂这二人现如今对陈丰可是横眉冷对,奈何陈丰除了与李世民说话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低着头,右手虚握放于背后,左手执扇置于腹部,一身月白色衣衫立于堂下,只让人忍不住想要赞一句公子雅正。 然现如今,可没人有心情欣赏这如玉般的公子,每一个人的心思都百转千回。 “就是!”高冉低声念叨了一句,“若是教子无方都不算罪过的话,那圣人之言,子不教,父之过,岂不是说错了?还何来教子无方的罪名?”高冉这张嘴,自打遇到陈丰之后,就只和杜立斗嘴了,其他时候到是很少用出来,但是不用,不代表他没有让人哑口无言的能力。 “你!”豆正平也不傻,当然听得出来,高冉是在暗指他和侯君集两人给长辈丢脸了,而且这罪责看起来还要归类到长辈的身上。 高冉却只对这两人笑了笑,看似温和,但内里暗含嘲讽,好歹也在官场混迹了一段时间,身边的人都是贤圣之人,好的没学到,但是对付这些奸佞之人的手段可是学了不少的,这般啊,就足以让这两人乱了方寸。 终究是从小混迹在一起的狐朋狗友,说是比他们的爹娘老子都了解他们也不为过,这是实打实的纨绔子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心思也单纯,只是单纯的胡闹罢了,如今,就算是在圣驾面前,只怕也改不了吧。 事实上,还真是让高冉给猜中了,这两人瞧见高冉的目光,瞬间便炸毛了,“高冉!”侯立群的声音,着实不小,“你给我等着!” “跪下!”他的话音刚落,身侧就传来一股巨力,将他踹翻在地,连带着跪在他身边的豆正平都被他连累,倒在地上。 回过头,便瞧见自家祖父刚刚收回脚,又在边上规规整整的跪下,面上阴郁,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的处境。 “你!”他转过头,看向坐在轮椅上,坐在一边朝着他嘲弄的笑着的高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却见高冉只是浅浅笑了一下,果然他们现如今已经不是一个段位的了,不适合继续在一起混迹了。 和陈丰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不自觉的连自己跌段位都提升了不少。 “陛下,此子在陛下面前尚且如此,这若是没有了陛下的管束,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霍乱来呢。”陈丰满脸的失望,他将要是为人师表的人,日后面对再怎么拙劣的弟子都不会这般,然如今看着这不知悔改的两个年轻人,陈丰略有些落寞。 “那方知打算如何?”这是实打实的在问陈丰打算将这两人怎么样。 豆卢宽和侯君集的身体都僵硬了,他们如何能够不明白,陛下所问的,并非只是这两个小辈的处理方法,还有他们的! 然陈丰却好像并没有听懂一般,“陛下,滑动书院即将开始招生,这两个少年人,便交给方知好生教导吧。”陈丰满脸悲悯,似是不忍心他们继续堕落,愿化身佛陀将他二人从无边苦海之中拉出来。 “陛下,微臣认为不可!”陈丰的话刚说完,李世民正准备挥手同意的时候,慕容启开口说话了,若非是他开口,只怕大家都要忽略他的存在了,但是这是一个一开口就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的人。 第六百六十七章 仗责五十 “慕容爱卿有何见解?”从这个方面来讲,李世民是一个很愿意纳谏的人,下面的人说的话,李世民大多数是能听进去的,更何况眼前表示不同意见的人,还是慕容启。 “陛下,此僚微臣认为,已经无可救药!”慕容启上来便是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父亲何出此言?”陈丰转过头看向立在自己边上的慕容启。 “方知,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想的太过于简单。”慕容启回应了一句,之后朝着李世民拱手,“陛下,此僚先前伤了文正,致使文正断了腿,不仅全无悔改之意,反而还巧舌如簧试图扭曲事实,若非我等在此,察觉了他的谎言,只怕文正又要受委屈了。” “且方才,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我等皆是听到,他口口声声,还对着文正有威胁之意。”慕容启又深鞠一躬,“陛下,文正与其也曾有过交情,这对待朋友尚且能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又岂是轻易便能够教化得了的?” “方知虽说他们年幼,还是少年人,愿意教化他们,但是陛下!”慕容启字字句句,都让人没有办法忽视,“方知今年也才二十四岁,算起来,他的年纪与此二人,其实相差并不大!” “方知幼年之时经历复杂,如今年少老成,但在老臣的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只是比旁人家的孩子更懂事,也更让人心疼罢了!”他口中的旁人家,自然意有所指,“但陛下,微臣作为方知和然然的义父,断然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欺凌而袖手旁观的道理呀!” “我家孩儿乖巧懂事,难道就成了被人欺辱的理由了吗?”慕容启说道激动的地方,竟然双腿一弯,跪倒在了地上,“陛下,老臣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亦是真心认他二人做我的义子,义女,此后定会将他二人当做亲生儿女一般疼宠。” “陛下亦是做了父亲的人,应当明白老臣拳拳爱子之心啊!还望陛下成全,这两个大逆不道的畜生,断然不能入我儿门下呀,陛下!”一个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父亲!”陈丰惊惶,脚下也朝着前面迈出两步,转身跪倒在慕容启的面前,“儿子不懂事,让父亲费心了。” “无妨,无妨!”慕容启老泪纵横,抬起一只手,轻拍了两下陈丰的肩膀,“你不是不懂事,你只是太懂分寸了!” 是啊,太懂分寸的人,就会容易被人忽视,虽然陈丰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立于如今的地位,让人不敢肆意欺凌,但平常,若是得罪到陈丰的头顶上的时候,大家也都会思量一番,若是另一边站着程咬金这个滚刀肉,大家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得罪陈丰。 这便是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陈丰并非是不懂,但在此之前,他只有自保的能力。反击?他若是当真将朝堂之上闹得个天翻地覆,李世民又如何能够容得下他? 说到底,李世民虽然宠信他,虽然重用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有用。 说兄弟情谊吗?隐太子李建成可是死在李世民的手底下的,李渊本是住在大明宫之中,如今不是也被逼着搬走,让出了大明宫? 所以呀,帝王家,或许有情,但这感情在关键时刻是能够被斩断的。 陈丰断然不会将自己的希望放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斩断和自己的联系上的人身上。 就算是如今的慕容启,他亦不会全然信任。 “还望陛下成全!”又转过头,朝着李世民重重叩头。 年纪一大把,已经不怎么临朝的老臣,看着他依旧挺直了身子跪在地上,即便是这般,也丝毫不影响他满身风骨,当年,这位老将可不止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不知多少次拯救了整个大唐于水火之间,如今他这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义子不要收那两个混账做弟子,也着实让人感动。 “方知,此事既然是慕容老爷子的意思,你便也作罢吧。”总不好直接做出决定,毕竟方才陈丰可是说了想要收那两人做个弟子好生教化的,若是此时他直接作出决定,便显得不给陈丰颜面了。 “愿听从陛下的安排。”陈丰亦是一个头叩在地上,眼角似有晶莹。 “慕容老爷子年纪大了,方知,扶你父亲起来吧。” “谢陛下!”陈丰先是道谢,随后转身扶着慕容启站起身子。 而另一边还跪在地上的四人,只看到他们这父子二人情深义重的模样,便已经觉得是对他们的嘲讽了。 先前,他们是怎么做的呢?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承诺了回去定然会惩治自家的小辈,便是将罪责推诿到两个小辈的身上了。 这该是什么样的家风,才能养出陈丰那样优秀的儿郎来呀! “豆卢宽,侯君集,你二人可知罪?” “微臣知罪!” “既如此,便要你二人做个员外郎吧。”李世民漫不经心的说道,“在原司做个员外郎吧。” 面如死灰,却还是要谢恩,“多谢陛下恩典。”员外郎,从六品官职,一瞬间,官降三品,从两部尚书变成了两部员外郎,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如何能够不心酸。 “豆正平,侯立群,你二人可知罪?”李世民继续问道。 “草民知罪!”就算再怎么单纯无知,这会儿见自家的父亲祖父都已经贬职了,他二人还哪里敢继续猖狂,当即战战兢兢的认罪。 “既如此,便罚你二人仗责五十,将从百姓手中搜刮的钱财双倍奉还,到县主府上与高大人道歉,你二人可有异议?” 五十大板?打下来,只怕这一条小命都要去了个七七八八了,然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草民,谢主隆恩!” 双目无神,被拖下去的那一瞬间,才绽放了光彩,是恐惧的神色,但看在陈丰和高冉等人的眼中,却只觉得这眼神,看起来都赏心悦目的紧。 到是豆卢宽和侯君集,看着豆正平和侯立群的模样,眉头紧皱,即便是犯了天大的错,让他二人受到了莫大的牵连,但终究这两人还是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孩子,如何能够不心疼! 第六百六十八章 准备出门 “主子,外面传着一件有趣的事。”冯含玉端着托盘走进来,瞧着正在看书的陈丰说道。 “何事?” “豆大人和侯大人家的小公子,带着手底下的一帮官员家的公子哥儿们在外面给百姓们分发银两。”冯含玉说到这里,面上带着疑惑。 陈丰抬起头,“可是有什么不妥?”这豆正平和侯立群两人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只是怕他二人因此生怨,若是伤了外面的百姓,可就不好了。 “含玉只是疑惑,这好似并不是这两位公子的品性。”将托盘放在桌上,“主母刻意让厨房熬的汤,主子趁热用了吧。” 陈丰伸手接过,瓷勺在碗里搅动两下,“何处不像了?” “含玉虽不曾见过这二位公子,但坊间传言对这二位公子,并不和善,说是两位寻常时候便会拿百姓出气,搜刮百姓的财物,如今,确实有些反常啊!” “不反常。”听了冯含玉的解释,陈丰才笑了一下,“这才是正常的。” 就算是他们两个不愿意做,豆卢宽和侯君集也定然会逼着他们去做的,毕竟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 “对了,小姐和姑爷呢?”想到他们将银钱还给百姓之后,下一步就应该去给高冉道歉了,陈丰便觉得应当做点什么。 “小姐和杜夫人在主院陪夫人核账呢,姑爷一大早就被衙门的人请去,说是有事情要商量,杜公子也一同去了。” “有事要商量?”陈丰稍愣,随后便明白过来了,应当是陛下的那条政令起了作用,此时叫他二人过去商议,应当也是为了具体实施下去的方案吧。 “这样啊……”陈丰沉吟片刻,随后两口将汤喝完,提笔蘸墨,挥洒自如,寥寥数字之后,将纸上未干的墨迹吹干,拿起信封,封起来,“这个送到吏部高大人的手上,请高大人进宫交于陛下。” “主子为何不自己去呢?”既然是写给陛下的信,陈丰为何不自己去和陛下说,还要多此一举的送到高大人的手上? “不必多问,送过去便是。”陈丰继续说道,“另外派马车过去吏部,将文正接回来,就说府上出了天大的事,让他尽快赶回来。” 尽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冯含玉还是应下,出门去安排了。 至于陈丰,在冯含玉出门之后,也站起身,将桌面上的书册都收敛起来,放在书架上,方才用过的毛笔用清水洗过之后,挂在笔架上,用清水将砚台洗净,收在抽屉中,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本已经很整洁的衣服,抬步出门。 “素善,然然,嫂子,你们还要多久能忙完?”陈丰软着声音,站在门口问道。 “很快了,怎么了?”秦素善回了一句。 “咱们出门去玩吧。” “现在吗?相公怎么会想着出门?” 陈丰只“嘿嘿”笑了两声,并未说其他,一身白衣,手拿折扇,靠在门上,一副风流才子朗荡不羁的模样,“只是想和娘子出去玩,顺便带着文正和然然出门求医。” “出门求医?”陈然偏过头看着秦素善,“娘子嫁与我这几年,还不曾好好出门游玩过,今时,便想趁着这个机会,与娘子出门遍访名山大川。” 秦素善的唇角不自觉的勾动,眼角眉梢透着弯弯笑意,“什么时候出发?” “我已经让人去接文正了,等文正回来,咱们就出发。” “这……是不是太仓促了?”秦素善有些疑虑,这般仓促,根本不像是要遍访名山大川的意思,倒像是出门逛街。 “不仓促,咱们家什么都有。”陈丰随口说道,到不是自大,而是他们家的生意,如今已经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已经朝着南诏和吐蕃的方向进发了,确实走到哪里都不会愁着饿到,“况且我们带足了银两不就行了。” 看陈丰的模样,着实不像是在胡闹寻她开心,且陈丰也并不是那等会拿她寻开心的人,说出来的话,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却让人觉得心里安适熨帖。 “可是,文正如今不是在朝为官吗?”还是有一个疑虑,陈丰说将人带走就带走了,这有点不合规矩了吧。 “我已经去了书信与陛下,替文正请好假了。”陈丰笑着说道,面上带着平常少见,但今日显而易见的得意,一副“你家相公考虑周到吧”,求夸奖的模样。 秦素善无奈,这人哪里有外面盛传的谦谦公子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那家里……” “家里就交给子言和嫂子嘛!”秦素善的话还没说完,陈丰就已经想到了对策。 “诶!什么意思?”这么说,莫清妍可就不愿意了,“怎么着不带我们出门也就算了,还要我们给你看家?”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陈丰“嘿嘿”笑了两声,“素善,然然,你们先去收拾两件换洗的衣物,我先去安排马车,咱们很快就出发。”说完,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晃悠着折扇便去寻管家福伯了。 “福伯,福伯,这呢,看这!这!”远远瞧见福伯走过,陈丰当即挥着手上的扇子,大声呼喊,脚下也小跑着朝着福伯的方向跑过去。 “我的主子啊!”福伯瞧见陈丰这般模样,面上当即摆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主子啊!您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啊!” “在自己家里,哪有那么多说道。”陈丰无所谓的挥了下手,“福伯,你帮我安排一下,马上我们就要出门。” “出门?”福伯当即惊颤,“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这么仓促?有没有危险?要不然主子还是别去了,让下面的人去吧!” “福伯!”听着福伯絮絮叨叨,陈丰一脸无奈,“你怎么比刘婆婆还要絮叨?” “……” “好了,我们就出门几天,四五天吧,带文正去寻访一个名医。”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等我们回来,你就能看见活蹦乱跳的文正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万事俱备 “只您和姑爷两个人去?这怕是不大安生啊!”和陈丰满脸的轻松加雀跃不同,福伯的脸上满是担忧,“主子,如今您……”唉……主子不安分,他这个做管家的也是跟着操碎了心,好不容易好像现在家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主子竟然闹腾着要出门,这不是白白的当靶子给人送过去嘛! “不是我们两个。”陈丰晃了晃脑袋。 “那就好,主子您现在出门可不是小事情,这安全防卫一定要做好,带上几个好手,定要保证您的安……” 福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丰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您说什么?谁也要去?” “素善和然然,也要一同前去。” “不行!” “为什么?”陈丰一脸无奈,怎么搞得他不是这府上的主子一样呢,做事情都要让府里的管家同意了,不过他也知道福伯也是因为担心他,才会这样,遂软着声音,如同向长辈撒娇一般的看向福伯,“为什么呀?” “夫人有孕在身,不宜长途奔波!小姐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了这般风尘仆仆?”福伯瞪了陈丰一眼,随后索性开口,“您要是想去就自己带着姑爷去,夫人和小姐不能去!” 诶! 什么意思? 怎么搞得好像在自家娘子和妹妹面前,他就是一个可以随便放弃的人呢了? 方才不是还担心他的安全,让他带足了护卫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他想去就去,只要不带着素善和然然就行了?这老头儿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福伯……”陈丰拉长了声音,“我已经和程大夫打听好了,素善和然然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况且我们就是出城去转悠几天,七天之后不是还要和慕容府举行认亲典礼的嘛,我保证七天之内回来,不管是夫人还是小姐,都囫囵个儿的带回来,怎么样?” 福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傲娇的问道,“那小小姐呢?” “什么?”陈丰有点没反应过来,小小姐? 哦,明白了,因为他迫切的想要一个女儿的原因,所以,府上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夫人肚子里的是个丫头,“小小姐”就是叫秦素善肚子里那团肉的。 “我保证会照顾好他们娘俩儿的!”陈丰坚定的说道。 “还有小姐和姑爷!” “是是是!我保证,会照顾好所有人的!”陈丰忙不迭点头,“那您老快点帮我安排下去嘛,东西什么的都不要带太多,沿途有城镇之类,我们会补充,尽快能走就行。” 管家嫌弃的看了陈丰一眼,便忙不迭的小跑着跑开了,大概是担心和陈丰这样的主子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会传染吧。 不过不要看他们家的管家表面上比较嫌弃陈丰,但是做事可是万分认真的。 秦素善和陈然身后的丫鬟背着小包袱走出来的时候,管家也过来回话,马车和一应生活所需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文正了!”陈丰挥了挥手,看见背着小包袱的冯含玉走过来,陈丰还挥了挥手,“含玉就不用去了,在家里帮衬着点嫂子。” “主子?”冯含玉愣在当场,主子出门,很少有不带她的时候,这一番,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留在家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听话。”陈丰温柔的安抚。 秦素善平静下来,“主子还有有何交代。” “交代呀……”陈丰右手上的扇子在左手掌心敲打了两下,“这样吧,你在家里看好了云骥,不要让他到处乱跑。” “主子!”陈丰话音未落,陈丰俏脸通红,声音里也满是娇羞。 “哎呦喂,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嘛!”陈丰继续调侃,瞧见云骥从另一边拿着剑走过来,“看看,回头瞅瞅,你的心上人过来了!” “主子!”冯含玉无限娇羞。 然陈丰这个始作俑者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反而将目光转向了云骥,“云骥,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在家里好生照料含玉,若是让含玉出了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 “主子,您要出门?”好样的,陈丰的交代,这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我也去!” “诶,你就不用去了,这一次我让墨蓝跟着了,还有唐绅从旁保护,不会有问题的。”陈丰伸手推拒。 “主子,唐绅他!” “唐绅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就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保护好府中的安全就行了!”陈丰挥手,“必须要保护好含玉,半分差池都不能出!” 这般郑重其事的交代,让冯含玉红了眼眶。 “等我们回来,就为你们举办婚礼。”陈丰笑着说道,“瞧瞧这,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呀!”陈丰感慨。 “主子!您这是说什么呢?”就连管家都看不下去了,再让他们家主子继续说下去,含玉都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了,那一张俏脸,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 再者说了,这话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主子不做生意改行当媒婆了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一个两个的,哪有人把我当成主子!”陈丰佯装生气。 “你闹什么脾气呢。”最终还是秦素善上来给大家摆平了陈丰。 “咱们走吧。”陈丰伸手,与秦素善十指交叉,转身便要走。 “不是要等文正吗?” “去路上接着他,直接走。” 这样也行?众人愣住,但最终还是跟着陈丰的脚步,走了出去,没办法他是老大,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其他人啊,就只能跟随着陈丰的脚步走了。 在路上四辆马车,本来安排的是陈丰和秦素善一辆,高冉和陈然一辆,秦素善的丫头水袖和陈然的丫头桃红一辆,后面一辆装一些生活必需品,几人带出来的包裹细软和管家给大家准备的应急品。 然几人在路上接到高冉之后,四个主子都上了第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就空下来了。 “怎么忽然准备出门了?”高冉看着陈丰,表明自己的不解,本来听说家里出事了,他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结果事实上,竟然是陈丰想要出门游玩! 第六百七十章 模样可人 天知道得知事情真相的高冉内心是怎么样的五雷轰顶,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墨蓝连带着轮椅一同从自己的马车上揪了下来,然后连同轮椅拎到了这边,把自己扔到马车里面了。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已经被墨蓝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等到他反应过来,才听陈丰解释说是要出门,这好端端的出什么门啊,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了。 “公务繁忙你懂不懂啊!还出门游玩,你怎么有这么大的闲心?你是不做官了,无事一身轻,我现在可是忙的要死呢!” “你忙什么呀,上头的事儿有爷爷顶着呢,再说了,这吏部的侍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没那么多放不下的!”陈丰随口敷衍了一句。 “不是,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高冉当真是满脸无奈,他这心啊,着实是七上八下的,被告知家里有事,让他十万火急的赶回来,结果事情呢? 就是出门游玩?呵呵,那可真是一件天大的事啊! “诶呦,你没有听说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高冉忽然就对官家的事务这么上心了,但是看在高冉心焦的份上,陈丰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了。 “听说什么?”高冉没好气的看着陈丰。 陈然和秦素善也看向陈丰,事实上,他们也觉得陈丰忽然决定出门的计划很是奇怪,当真是临时起意,且出门也很焦急,就好像是躲着什么一般。 但偏偏他们就算是躲着什么,也好像说不过去,毕竟家中并非是没有人,陈丰可是刻意将杜立和莫清妍留在家中了。 “那个豆正平和侯立群,正带着一群小弟在街上给百姓们返还银两呢。”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了。”高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这一次,怕是他们损失要不小啊。” “怎么说?”难得高冉认真起来,陈丰自然也不会不给高冉面子嘛。 “你觉得,那群纨绔子弟会知道自己从百姓的手里那么多少钱?”高冉看向陈丰。 啊!原来如此啊! 那些个纨绔子弟当然不会记得他们从百姓的手里拿了多少钱,但偏偏陛下下达的圣旨是让他二人双倍奉还,他们总不敢还的少了,自然是往多了拿,如此一来,也着实说的上是损失惨重了。 “有道理呀!”陈丰都不由得高看了高冉一眼,他可是都没有想到这一招呢。 “有什么道理?”高冉翻了下白眼,“你还没说出来干嘛呢?” “带你去看大夫,医你的腿呀!”陈丰理所当然的说道。 “笑话,医我的腿需要出京城吗?”高冉瞪了陈丰一眼,事实上他的腿根本就没事,现在就算是随便找一个郎中都能让他恢复如初,更不要说和陈丰交好的百草堂的大夫出手了。 然而陈丰这摆明了就是要出京的架势,也就只能骗骗不知情的人,他们这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陈丰给骗了呢? 遂看向陈丰的目光也更加的狐疑了。 “哎呀!”陈丰探了口气,“你忘了陛下让他们做什么了吗?” “做什么?”高冉迷糊的看向陈丰,是他忽略了什么吗? “负荆请罪!”陈然眼前一亮,好像忽然明白了陈丰的用意。 “你看看,我妹妹这聪明伶俐的姑娘,嫁给你真是……我都不知道亏了多少!”陈丰感慨一句,还不忘贬低高冉。 高冉听见陈丰的话,也是满脸的无奈,他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哭笑不得的同时,却又有些感动。 原来,还是为了他,为了给他出气。 道歉嘛,陛下想要看到他们的诚意,而最有诚意的,那天从舍人殿之中离开的时候,那豆卢宽和侯君集已经说过了,会让豆正平和侯立群负荆请罪,希望能够让高冉消气。 两人这般说,自然是憋屈,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原本他二人同高冉的爷爷高士廉同为六部尚书,高冉虽然是礼部侍郎,但是真要论起来,高冉在他们二人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二人官降三品,沦为两部员外郎,如今比之高冉可是还要低上一个品阶,虽说六部之间并无太多的关联,但官职摆在这里,他二人以后,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时间,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了,再加上高冉的祖父的身份,他二人如何能够不对高冉以礼相待。 所以,这负荆请罪,嘴上说着是让这两个小辈与高冉惩罚,让高冉消气,倒不如说是豆卢宽和侯君集为了让高冉不要继续迁怒他二人而推出去的靶子。 负荆请罪嘛,自然是要在府门口跪上一跪的。 届时,他们去跪着,高冉却不在京中,这两人的身上可都带着伤呢,仗责五十的伤痛,怎么可能两天的时间就好全了,先是折腾着在街市上给百姓们还钱,紧接着又要到县主府门口去跪上一段时间,只怕这不死也要下了半条命了。 高冉从前可没见过陈丰这般斤斤计较的模样,今日头一次见到,竟然还觉得,他斤斤计较的模样挺可人的。 “但是,话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很认真啊。”陈丰疑惑,平常身体好着的时候,都不见他这般积极,怎么如今身体不好,应该好生修养的时候,反倒是对公务认真的紧了? “你不是给我们都铺好了路吗?”高冉抬起头,悠悠的看了陈丰一眼,他虽然不愿意理会这些事情,表现出来的也单纯,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傻,不代表他看不出来那些事情的内在,如今陈丰正要和那些藏在幕后的人发生正面冲突,他必须要给陈丰力量,就算是不能帮忙,也绝对不能拖他的后腿。 而今,陈丰既然搞掉了两个尚书,就是为了给杜立和高冉让路,将他二人推上去。 “其实……”陈丰沉吟片刻,“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第六百七十一章 柯大夫 对不对这种事情,没有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 陈丰有他的顾忌。 如今陛下需要他的手除去三公,而他也需要借助陛下的力量去保卫自己,所以他将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推上高位,虽然六部尚书,算不上太高的位置,但是却是朝廷上上下下掌控着实权的位置,绝对不容小觑。 如今他还能为陛下所用,李世民才放心将他的人送到那个位置上,但若是有一天,李世民如今面对的威胁除去了,三公不再了,他就会是李世民最为忧心的人,因为六部之中,已经有吏部、吏部和兵部三部都是自己的人,工部的段纶和自己也交好。 四部,相当于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届时,李世民是否还能容得下他的手中握着这样的权势?莫说是李世民这个生性多疑的皇帝了,就算是将陈丰放在那个位置上,为了李家的江山社稷,只怕,他也会有多忌惮。 有些事情,只需要换位思考,便能够理解对方心中的顾虑,而陈丰,现在担忧的,也恰好就是他如今的顾忌。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要浪费心神了。”嗯,就算是现在的高冉已经和过去不大一样了,但是骨子里的洒脱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大概,这也正是陈丰珍视他的原因吧,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境况之下,不管外面的环境怎么变化,他都不会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事,任他外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自岿然不动,而他的不动,和陈丰的不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陈丰的不动,是他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他不会允许有意外发生,这是成竹在胸的不惊不忙。 而高冉不一样,就算面对翻山填海的麻烦,他也能够在面对这些危难的时候自娱自乐,好像完全不会担心自己未来要面对的困难。 高冉的人生,看起来好像是得过且过的无所谓,但事实上,他又心中通透,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变得世故罢了。 偏巧,不知是命运对他太好,还是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他的身边有高士廉这样的长辈,有陈丰和杜立这样的朋友,都在尽力保护他,让他能够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这一切,就算是大家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还是无能为力了,这一切到底还是发生了变化,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陈丰不愿意让高冉牵连进来这些事情之中,但是如今显然,已经没有了退路,战争一旦有了苗头,即便还没有正面对决,但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稍微有一点懈怠,都有可能是要丧命的。谁会想死呢?只怕没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能无所畏惧,而也正是因为大家都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不在意,所以这一切最终还是要面对的。 战争,终将在他们和隐藏的敌人之间打响。 “好了好了,这都出来玩了,就开心点呗,京城中的事情,就让子言去费心吧,咱们若是不能玩的尽兴,都辜负了子言了!”见陈丰依旧有些忧心,高冉拍了拍陈丰的肩膀。 确实是这个道理,想通之后,陈丰朝着高冉笑了一下。 “不过,话说,我什么时候能不用坐着轮椅呀?”高冉苦大仇深的看着陈丰,那轮椅,他确实不想要继续坐着了,行动实在是不便。 在京城,因为要隐瞒自己的状况,所以他不能站起来,现在出了城了,应该可以了吧?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陈丰将脑袋钻出马车,“唐绅,我们去前面的村子里停下来,到村民家里讨一碗水喝。” “是!”赶车的唐绅点了下头,表示听见了陈丰的命令。 “干嘛?”看着陈丰退回来关上车门,高冉不解的问道。 “这可是我打听了老长时间才找到的消息,有一位游方名医,近几日就在这村子里落脚,咱们去看看,兴许运气好,就能找到了呢。”陈丰笑着说道。 得! 陈丰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高冉还哪里能不明白,感情陈丰说的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就是这么安排的呀,说是有一位游方名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从他们出了这个村子开始,高冉的腿就可以开始有好转了。 不过,陈丰向来做事情都周全,此次,应该也是会安排妥当的,为了日后不给人留下把柄,只怕这游方名医是真的有,只是究竟是不是名医,就不好说了。 没错,高冉并没有猜错。 陈丰等人刚进了村子,就看见村口,一位年轻的大夫正在给排着队的村民们诊脉。 “大叔,您的身体由于常年的劳碌,有些亏损,这一次沾染风寒,便将多年来的病症都引出来了,故此显得有些严重,不过倒也并无大碍,我给您开个方子,您照着房子抓药,吃上月余便可恢复,只是这身体的亏损,并非是一两日便能够补回来的,还日后不能继续劳碌了,还要多多静养才是。” “诶,谢谢柯大夫,您真是个大好人!”那看病的老头儿得到了诊治方案,一边站在边上等着少年开方子,一边满嘴称赞。 “是啊,柯大夫可真是个好人,如果不是您啊,我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有钱去看大夫。” “是啊是啊,柯大夫可是神仙转世啊!” 村民们对面前这坐在桌子后面认真写方子的少年赞不绝口。 “各位乡亲们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柯大夫将笔放在边上,双手将手中刚刚写的方子递给旁边等候的老伯,“大叔,这是您的方子,用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药材,虽然效果不比好的药材,但是效果也还不错。” “哎!”那老伯热泪盈眶,本还担心就算是柯大夫给开了方子,他也没有钱去抓药,但现在,这柯大夫给他的方子可算是让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马车缓缓停在村口,一副过路的模样。 “主子,前面村民们挡住了路。”唐绅勒马停下马车,转头对陈丰说道。 第六百七十二章 付诊费 “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陈丰淡淡说道。 高冉满脸惊奇,他惊奇的并不仅仅是陈丰明明就是奔着这个游方名医来的,更重要的是,唐绅那一声“主子”。 唐绅是什么身份,秦素善和陈然并不清楚,但是高冉可是清楚的很的。 这人可是天意城的杀手,还是天意城最优秀的杀手,算是天意城明面上的掌控者。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被陈丰算计之后,竟然还真的就臣服在陈丰的脚下了,方才那一声“主子”,高冉可并没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到半分的勉强,虽然并不是心悦诚服,但是也暗含几分认命的模样,并不曾反抗。 这样的状况,让高冉都忍不住惊叹,那什么狗屁的断肠丹,真的有陈丰说的那么神奇吗?竟然让这样一个高手都不得不臣服。 “主子,是一命游方名医,号称柯大夫,在给村民们免费诊治。”高冉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唐绅就已经打听到了消息,回来禀报了。 “游方名医?”陈丰惊喜,推开车门,“医术如何?” “据说村民们的一些疑难杂症都能够解决,且用药并不刁钻,连村民们都能够负担得起。” 不得不承认,唐绅确实有做下人的本分,办事也很是玲珑剔透,知晓陈丰关心什么,这一趟过去,就都问完了。 “下车!”陈丰听闻此言,当即一声令下。 “到了?”陈然也觉得惊奇。 “只听手底下的人来禀报,说是那名游方名医近一段时间在京城周边的村镇之中免费给村民看诊,便急急忙忙的出来了,应该是上天怜见,竟然让我们这么顺利的就找到了。”陈丰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高冉则是满脸的不屑。 在旁人看来,他是在表现对那名游方名医的不屑,毕竟京城之中的医者都没有能够解决高冉的断腿的能力,怎么到了外面这些所谓的游方名医就行了吗?他是不相信的,这外面的名医大多是传个名声,百姓愚钝,以为能看出点头疼脑热的小病来,就是神医了。 然高冉却并非是对那神医表示不屑,而是对陈丰的表现。 这所谓的游方名医,只怕也是陈丰安排的,既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竟然还能表现出满脸的惊喜来,这可不就是演技高超了嘛。 “先生可是柯大夫?”陈丰下车,缓缓走到那一身白衣沾染了些灰尘,但却丝毫不影响他一身俊朗的少年医者面前。 “正是,不知公子是何人?”那柯大夫起身回礼。 “在下陈丰,这位是我的朋友高冉,他的腿……”后面的内容不用说出来,众人也都能够看得出来,毕竟那人是被人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到轮椅上的,一双腿无力的耷拉下来。 “他的腿,断了!”柯大夫看向陈丰,虽然是疑惑的语气,但他的眼神很是确定。 “确实如此,在下在京城之中便寻名医,也未能治好我朋友的腿,本想带着他游历大江南北,寻一名医,路过此地,见柯大夫正给村民诊治,便想着请柯大夫一试。”话并没有说满,但是也并没有表现出对柯大夫的轻视。 “诊治一番到是无妨,只是……”柯大夫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排起来的长队,略有点为难,“我这里,还有很多病人,这位公子的病情,怕是不宜耽搁。” 按理来说,确实应该先替高冉诊治,毕竟高冉的身体看起来比较严重。 这样吗? 陈丰转身,看向村民们,“各位乡亲,我朋友的腿,着实不能继续耽误了,若是各位乡亲能让我朋友先行诊治,各位乡亲接下来诊治的医药费,我便替各位付了,如何?”陈丰一番话,并不倨傲,但却也让人没有办法继续反对。 他们的病,为什么会拖到现在才来诊治?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家境贫寒,穷人,就算是生病了,也只能寻一些土方子来折腾,好了,那就是阎王爷不想收他们,若是没好,那就是阎王让他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运气不好罢了。 如今,陈丰既然愿意替他们付医药费,他们自然会意动,自己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继续撑一天两天,自然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若是因此能够给自己剩下一笔药钱,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各位乡亲大可放心,陈丰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赖账,方才那位大叔的方子,所用的药材,并非是上好的是吗?”陈丰看向一边的柯大夫。 “并非在下不想给大叔开最有效的方子,实在是乡亲们未必负担得起这样的开销,那方子,虽然不是最好的,效果也差了些许,但是着实是有效的,只是药效比较慢。”柯大夫好似有些自责,为不能给村民们最好的方子而自责。 “若是我有足够的银钱能够替乡亲们付药费,柯大夫可能开出最有效的方子?”陈丰又是问道。 “这是自然。”柯大夫的眼前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公子还是莫要戏耍在下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便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也未必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钱来。” “这一点,柯大夫不必担心,我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陈丰笑着说道。 “这点?”柯大夫疑惑的看向陈丰,“不知公子是?” “在下陈丰,草字方知!”不报出自己的身份来,是不行了。 当然这也是陈丰计划中的一个步骤。 “富可敌国的大司农陈丰?”柯大夫震惊,就连村民们也震惊了,他们可是都听说过陈丰的,说书的先生嘴里最经常提起的一个名字就是陈丰,他们听的最多就是大司农陈丰和礼部侍郎杜立,吏部侍郎高冉三人筹谋划策,断送突厥二十万大军的情景。 因此,听见陈丰的名字都有点震惊了。 “这位是?”眼睛亮着,显然是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了。 “高冉,高文正。”陈丰了然的笑。 “高大人!” “是大司农,是陈丰!” “是给我们建了书院,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孩子也能读书识字的陈丰!” “是他!” “真是年轻有为啊!” 第六百七十三章 是小妹妹吗 翩翩公子,俊朗少年,自是让人过目难忘,尤其是陈丰这般,一身月白色衣衫,一柄玉骨折扇窝在左手,右手置于背后,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雅正端和,再加上他自打上任以来的所作所为,如何能够不让百姓们爱戴。 如今听说面前这位求医的人是陈丰,瞬间队伍便散开了,“大司农,您先请。” “各位乡亲……”见此,陈丰还有点哽咽,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些村民们竟然会这般对待自己。 “大司农,您先请。” “可是各位乡亲们……”虽然陈丰本意是要让柯温瑜先给高冉诊治的,但是他并没有想过,村民们竟然会主动想让,这样的行为,令他先前试图用钱财买通乡亲们的行为显得更加低俗,甚至有点肮脏。 “大司农,我们的病,也并非一日两日得来,亦不是耽搁这一日两日便不能痊愈了,高大人的腿更严重,这伤筋动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是让柯大夫先给高大人诊治吧!” “是啊,我们没事,多等个一天两天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大司农放心。” “柯大夫,就先给高大人诊治吧。” “是啊,先给高大人诊治吧。” 面对村民们这般的表现,陈丰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柯大夫也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柯大夫,先给高大人诊治吧!”最后,村民们的各种声音都汇成了这一句话,大家伙儿统一让柯温瑜先给高冉诊治。 “如此,便先给高公子诊治吧。”终于反应过来,柯大夫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高冉,颇有点为难的看向坐在树下带着小孙子嗑瓜子的老头儿“只是,高公子的情况,怕是需要移步我居住的地方,不知道村长,可方便?” 村长和小孙子的目光本就在这几人的身上,这会儿听见柯温瑜问话,自然是满口答应,“方便,怎么不方便,大司农和高大人能在我家住下,那自然是方便的。” 虽然他并不爱吹嘘,但是能让这样的大人物住在他家里,那传出去祖上都有光。 “如此,便多谢村长了。”陈丰恭敬的朝着村长拱了拱手,连带着站在他身后的秦素善、陈然,坐在轮椅上的高冉,都向村长拱手道谢。 “不需言谢,不需!”村长站起身子,将瓜子重新揣进了口袋里,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各位请,请!”走到陈丰的前面,领路。 “稍等。”陈丰拦住村长,“不知村里可还有空院子。” “有,有几处呢。”村长慌忙答应。 “若是如此,便卖给我一处吧。”陈丰笑着说道,“我们只怕要在村子里住一段时间,一直麻烦村长,也并不合适。” “这,没什么不合适的!”村长略有些局促的笑着,面对丰神俊朗的少年,村长这一大把年纪的人,还真是有点不知所措,到是原本跟在村长身边的小孩子,上前抱住了陈丰的大腿,一声“哥哥”叫的小心翼翼。 陈丰弯下腰,将那刚刚到他大腿的小娃娃抱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胡乐天,哥哥叫陈丰是吗?”小孩子嘛,你对他笑,他就会对你笑,被陈丰抱在怀中的小娃娃满脸纯真的笑着,“咯咯”的声音让陈丰的心都跟着软了不少。 “乐天!”小娃娃不懂事,但大人是懂的,村长一个不注意的功夫,就让自家孙子到了陈丰的怀里,脸上都带着惶恐,怒喝一声。 小娃娃鲜少被厉喝,这一声听来,稍愣了一下,随后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无妨。”陈丰朝着村长安抚了一声,便小心的拍打着小娃娃的后背,“不哭了哦,乖,不哭了。” 越是哄着,却哭得越是厉害,陈丰无奈,只能转头看向边上的秦素善,“娘子。” “乐天乖啊。”秦素善凑过来,“不哭了,姐姐给糖糖吃好不好?” 不知道是糖果的诱惑比较有用,还是秦素善温柔的声音让小娃娃的心思平静下来,哭声渐歇,转而是一双大眼睛,沾染着泪痕,水汪汪的看着秦素善,秦素善也温和的看着小娃娃笑。 这般对视了好一会儿,小娃娃竟然伸出手朝着秦素善的方向奔了过去。 嗯?陈丰又不满意了,方才不是还看着自己最亲近的嘛?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秦素善给蛊惑了?难道他的魅力已经这么低了吗? 然而,这孩子,是不论如何都不能让秦素善抱的。 “乐天乖,姐姐的肚子里有个小娃娃,如今不能抱着乐天了。”还是要好言相劝。 “是个妹妹吗?”娃娃当即转头看向陈丰,又看了看秦素善的肚子,“是个妹妹吗?” “乐天,不要胡说!”听见胡乐天的话,村长当即怒吼一声。 “大司农,这孩子年纪好小,不懂事,童言无忌,您不要生气啊!”村民也忙不迭的求情。 “生什么气?”陈丰愣愣转头,看向满脸紧张的村民们。 “这……”莫说是这种大户人家了,就算是他们这些村民也会想要生个男孩子,这乐天张嘴便说陈夫人的肚子里,是个女娃娃,陈丰怎么可能开心? 但陈丰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要说出来吗? “乡亲们不需要担心,我哥哥正想要一个女娃娃呢。”还是陈然反应的快,领会了村民们的意思。 “啊!”难不成大户人家的心思,他们已经跟不上了?但见陈丰好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只怕这姑娘说的并不是假话呀! 但是还有人想要女娃娃的?这村民们对女娃娃最大的善待也只能是不苛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里想要一个女娃娃的。 “是啊,我哥哥和嫂嫂都想要个女娃娃,如今府上的人都念叨着嫂嫂肚子里的是个姑娘呢。”陈然笑着说道。 “这位可是贞和县主?” “这县主的名分是陛下赏赐的,乡亲们若是看得起我与哥哥,便唤我一声然然,哥哥如今也不再是朝廷命官,又不喜排场,乡亲们便唤哥哥一声方知便可,免得乡亲们总是唤大司农,我哥哥不自在。” 第六百七十四章 买个院子 听了陈然的话,村民们虽然心中还有些许的别扭,但是看着陈然满脸的真诚不像是作假,却也还是有个娇滴滴的姑娘小声的唤了一声“然然姐姐。” 听见这娇弱的声音,陈然转过头,看向那姑娘,“诶,妹妹多大了。” “过了明天,就十五岁了。” “这么说,明天是妹妹的生日喽?”陈然笑起来的模样,当真有邻家姐姐的风范,尤其是现在的陈然身上衣着虽然大方得体,但并不华贵,干净整洁,虽然会给人淡淡的距离感,但却也会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都会偏爱长得好看的东西,就算是一朵花儿都要挑选好看的,更不要说人了。好看的人,自然会更加容易受到偏爱,不仅仅是异性,同性也是一样。 因此,陈然这般表现,可算是替她招揽了不少好印象。 “这真正有本事的人啊,就是低调,平易近人。” “就是,你看那位蔡大爷,什么都不做,还一副大老爷的模样!” “可不就是大老爷嘛,谁让人家有钱呢!” “那大……方知不是比他更有钱,怎么人家就是贵公子的模样,那什么蔡大爷就一副大老爷的模样,这就是差距。” “人和人之间啊,还是有差距的!” 蔡大爷? 陈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怎么听见姓蔡的,脑袋转悠的就有点不够使唤。 “相公?” “嗯,怎么了?”陈丰转头,正对上秦素善略微有些担心的眼神。 “你方才发呆了,叫了你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秦素善的表情上带着些许的抱怨,然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在各个村子建立一些小医馆。”陈丰沉吟片刻之后寻了个借口说道,终究还是没有将他担心的事情说出来,没有确定的事情,不需要让秦素善跟着担惊受怕,况且,就算是他们真的在这个村子里,陈丰来,也最多是打草惊蛇,应当不会对自己等人的安全造成什么危害吧。 “在村子里建立小医馆?”秦素善皱着眉头沉思,“想法是好的,但是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多郎中去?” “没有大夫,医馆也只能是摆设。”陈然也跟着添了一句,“若是一般的江湖郎中,只怕也解决不了村民们的问题,且乡亲们之所以这么长时间得不到医治,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没有郎中,更重要的是,没有药材,没有银子。” “这些乡亲们,手中,只怕也没有多少闲钱,好一点的,手头上几十两银子顶了天了,若是情况不好的,只怕家徒四壁,连吃饭都是问题,这样的家庭,有人生病,便意味着要见阎王了!”高冉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难得的是他竟然对现在的情况很是了解。 乡亲们的状况,到是陈丰还没有考虑过的,这会儿听见身边的人说了,陈丰也就跟着他们的思路考量了一番。 “如此说来,还真是要有点麻烦啊!”陈丰念叨着,“罢了,此事从长计议。” “便劳烦村长先带我们去寻一个住处吧。”陈丰朝着村长拱手作揖。 “好,好好!”他怎么能不激动,方才陈丰几人说的话,他可是听见了,不管最终能不能实施,这至少说明了,陈丰的心里,是有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 被人牵挂的感觉,谁会不想要呢?就算是心如铁石,也会偶尔奢求温暖吧,就如同现在,尽管大家认真的思索了这件事情的不可行之处,陈丰也说了要从长计议,但是村长和听到的村民们却只觉得这件事情是有希望的。 他们口中说着不可行,其实不正是因为他们认真的思考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吗?没有直接反对,便是因为他们的内心也是在为村民们考虑的。 这般,村民们对陈丰几人的感激之情,更加深重。 “村长,还有一事,想请各位乡亲们帮忙。”陈丰好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村长。 “诶,您说。”村长转过身,看向陈丰。 “是这样的,文正的腿,是被京城之中某几位高官家的后辈打伤的,陛下因此重惩了那几位高官和动手的后辈,但我担心那些人的长辈会心存怨念,保不准要对文正报复,所以我们此次出行,亦是保密,身边所带的人,并不多,就在场这几个。” “若是对方听到风声,派人前来寻我们报复,定然是没有办法抵抗,遂,还请村长和各位村民们务必要对外界隐瞒我们的身份,切勿对我们的到来大肆张扬。”说到这里,陈丰手握折扇,深鞠一躬,“拜托各位乡亲们了。” “这有什么可拜托的,您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您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拜托了呢!” “是啊,是啊,这件事情您就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外传的!” “就算是有人来了,咱们也能帮您隐瞒过去,您几位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事实证明,和当地的村民们搞好关系,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陈丰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这里的村民们,让村民们答应了帮他们做事。 当然,和村民搞好关系也并非一两日就能够做到的,他也曾经为了这些村民们,付出了不少的努力,也曾为了改善他们的生活险些在朝堂上没有了立足之地。 “多谢各位了。”这一次,陈丰带着秦素善和陈然朝着众人道谢,便是轮椅上的高冉也拱了拱手,表示感谢,虽然不知道陈丰这般行事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也无妨,陈丰心智如妖,定然不会害他们。 村长带他们过来的院子,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院子,“这里,应该够大家住了吧。” “够了,多谢村长,那明日,村长便帮我们将这个院子买下来吧。”陈丰笑着说道,“不知道我们需要付多少银两。” “就十两银子吧。”村长略有些为难,他是不想要陈丰的银两,但却也知晓他若是不收,陈丰定然不会就此罢休,索性便出了十两银子的价。 第六百七十五章 避开唐绅 谁也没想到,陈丰听见十两银子的价钱竟然还有点迟疑。 “可是嫌贵了?”村长也看出陈丰面上的犹豫。 “贵了?”陈丰看向村长,“村子里的房产都这般便宜吗?” “这……”让他怎么说给了陈丰便宜的价钱,其实这么大一个院子,可以直接住人不需要重新置办物事的宅子,少说也要四五十两银子。 但这宅子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人住了,从前也是公家的财产,遂此次就算是他贱卖给陈丰,也完全不会有问题,更何况,这人是陈丰啊,对他们有恩的,不仅是他们,只怕整个天下的百姓都受过陈丰的恩惠。 村子里的百姓,最为看重的就是情分,断然受不了这种接受了旁人恩惠却没有办法偿还的情况,如今正是偿还陈丰的时候,虽然微不足道,但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见到村长迟疑,陈丰就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也并未多说,“如此,十两银子便十两银子吧。” 陈丰的话音一落,村长就长出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担心陈丰不愿意接受。 “这位是唐绅。”陈丰将村长引到唐绅的面前,“置办这处宅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流程之类,便让唐绅负责了。” “好。” “是,主子!” 将村长和唐绅两人应下,陈丰从袖袋之中摸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今日还有些事情要麻烦村长。”说着将手中的银票递给村长。 “这,这我不能收!”村长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猛地朝后面退了一步。 “并非是给您的。”陈丰淡笑了一下,“只是这宅子毕竟很就不曾有人住过了,还请村长寻人帮忙打扫一番,另外再带着唐绅去买些铺盖细软之类,这些银两,只怕还未必够呢。” “用不完的,用不完的!”尽管陈丰已经这般说了,但村长看着陈丰手中递过来的银两,依旧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不敢接过。 “既如此,便让唐绅拿着吧。”无奈只能将银票递给唐绅,“劳烦村长带着唐绅去走一趟。” “好好好!”只要不让他拿着钱,怎么都行。 就算是村长,其实也是穷苦人家,何曾见过这般多的银两,拿在手上,揣在怀里,只怕连心神都没有办法宁静下来了。 陈丰也是考量到了这一点,所以最终才妥协了,让唐绅拿着银两。 “主子,那我与村长先去了。”唐绅朝着陈丰拱了拱手。 “辛苦了。”陈丰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村长有点懵,这般大人物,对他敬重有加,还对他说辛苦了。 “你家主子真是个好人!”走了老远,村长还在唐绅的耳朵边絮絮叨叨。 而唐绅,面上郁郁,好人吗? 或许对于这些村民来说,是个好人吧,但是对他而言呢? 应该也算是个好人吧,毕竟他从来不曾逼迫过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且跟着陈丰以后,不必整日里去杀那些无辜的人,不需要为了旁人而奔命,好像这样的日子,正是从前他想要过的日子,可如今落到了陈丰的手上,却怎么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是他心中所愿呢? 即便,好像生活的方式,正是他当初期待的,但是因为陈丰的存在,又好像变了些味道。 好人还是坏人,还真是有点说不清了。 怎么说?好像一切都有了定论,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还是最初心中期待的模样。 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的人,应当算是一个好人吧,只是偶尔他的行事作风,让他的对手看不懂,但很多时候,他身边的人也同样看不懂不是吗? 罢了,既然已经落到如今的地步了,便好生活着吧,总归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日子悠闲的,是曾经连做梦都不敢梦到过的场景。 “墨蓝,你到村子里转悠一圈,主要看看村子里的大户人家。”陈丰招来墨蓝,耳语。 墨蓝楞了一下,村子里的大户人家?那是多大? 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有点迷惑,但他并没有能够从陈丰的眼神之中得到答案,只一句,“你自己对比一番就是,那院子里,或许会有熟人,你秘密打探,莫要被人发现了,打草惊蛇。” “是。”找人?来村子里找人?有点奇怪吧,但是主子这般慎重,摆明了那不是一个小人物啊! “去吧,自己小心。”陈丰拍了拍墨蓝的肩膀,“避开点唐绅。” 看了陈丰一眼,知晓主子还没有完全信任唐绅,他低头“是!” 说来,主子不信任唐绅,也并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毕竟唐绅的身份,确实不容易被人信任,他自己不是也并没有信任唐绅。 村长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墨蓝刚刚离开没一会儿,村长和唐绅的身后就跟着六个妇人到了陈丰的门前。 “陈公子,人已经找来了,都是村子里料理家世的一把好手。”见陈丰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那村长当即便开口说道。 “如此,便有劳各位大嫂了。”陈丰朝着众人感激的笑笑,“劳烦各位大嫂先打理出一间屋子来,也好让文正能够尽快接受诊治。”彬彬有礼的大人物,总是更容易让普通人仰望,且看他的眼神都觉得这才是人之楷模,是大家都应该学习的方向。 “包在我们身上吧!”六个大嫂迈步进来,至于村长,则是直接被唐绅的马车带走了,有些东西还需要置办,早前用旧了的东西可都是要处理掉的,毕竟主子就算并非是奢华的人,但却也没有平易近人到可以用这房子上一个主人用过,至今已经将近一年无人用过的旧物了。 遂陈丰安排唐绅跟着村长去置办东西,也无可厚非。 村长说到底也只是个村夫,所知不多,能领会的好与坏,其实也只是自己内心的理解,然他觉得的好,未必是陈丰看中的好。 单陈丰一人,或许并不至于如此,但此时可并非是陈丰一人,还有有了身孕的夫人,按照府上对那位还没有出生的小小姐的期待和疼宠,但凡他有一点点的错漏,只怕都要被挫骨扬灰,遂唐绅还真是一点都不敢有差错。 第六百七十六章 打点妥当 到了街上,买了些生活必须品,带着村长来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有熟人好办事不说,还省了不少银两,虽然不管是唐绅还是陈丰,都并不是缺这三五个铜板的人,但是在村民面前表现的太过于奢华,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衣物细软,生活所需置办结束之后,又按照陈丰的吩咐,抓了些柯温瑜提起的可能会用到的药物。 最终在钱庄换了些零钱,才打马回去,后面还跟着一亮店家帮忙送货的平板马车,算是满载而归。 “村长”陈丰接过唐绅递过来的碎银子,掂量了两下,最终转身朝着坐在院子里休息的秦素善走过去了,“娘子,你身上可有十两银子?” “十两,应是有的吧。”念叨着,便摘下了腰间的荷包,打开瞧了一眼,“刚好有一锭。”笑颜如花递给陈丰,像是寻求夸奖的娃娃一般。 “多谢娘子。”陈丰亦是装模作样的拱手作揖,将秦素善逗得咯咯笑之后,才转身走到胡兴运的身前,“村长,这十两银子,您先收着,日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还要劳烦您呢。” 看着陈丰手中的银锭子,虽然眼神瞬间就亮了,有那么一瞬间的渴望,但最终还是不曾收下,“这……这我不能收的,绝对不能收的!”胡兴运后退着推拒,“陈公子,您能在我们村子里住下,便是我们的荣幸,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乐不得的,这如何能收您的银两?” “村长,您若是执意不收,日后我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是都不敢麻烦您了!”陈丰故意苦着一张脸,“想我们一行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那一日,当真有什么头疼脑热,或是有什么需求,连个寻求帮助的人都没有,也当真是可怜了!” 这…… 论演技,陈丰绝对称得上是上佳了。 胡兴运一界乡野村夫,玩心计如何能够是朝堂之上来去自如的陈丰的对手,自然是早早便败下阵来,陈丰只需要稍微装一下可怜,便让那一大把年纪的胡兴运甘拜下风,不得不按照陈丰的安排行事了。 想也知晓陈丰说的确实有道理。 “村长,这银两也着实不多,今日唐绅上街买东西,您不是也帮忙砍价了,这是您应得的。”陈丰笑着劝慰,“况且,您年纪不小,还跟着我们奔波劳碌,若是连些许的劳务费都不收的话,小子当真不知下一次还如何好意思麻烦您了。” “是啊,村长,您就手下吧。”秦素善走上来,柔声劝道。 “如此,我便收下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您就尽管提!”终于还是将陈丰推过来的一锭十两的银子接了过去。 陈丰大概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等给人送钱还送不出去的状况吧。 不过好在这人最后还是收下了,只要收下了就好,收下了,以后他办事就更加方便了,虽然到现在为止,陈丰也还没有能够确定自己在这里究竟要办些什么事情,但他终究还是觉得,这一趟好像并没有先前他预想的那么简单。 那村民嘴里的蔡大爷,他有些疑惑,难不成只是巧合而已。 他本身是比较倾向于这件事情只是巧合的,毕竟若是逃窜,必定要隐姓埋名的,不应该用自己本来的名姓吧,但若是说这本身就是迷惑敌人的一种手段的话,到是也未尝不可,自古以来,摆空城计的,成功的可并不少。 不过,索性也已经到这里了,便让人去查探一番吧,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高冉的身体也并非是真的不好,若是真的有危险,他们逃跑的机会还是有的。 况且,他们的身边,也并非只是如同他们表面上的这几个人。 他单独出门,徐庶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他一个人,虽然他并不会对天下司的事情有太多的插手,但是徐庶可是认准了他这个天下司的主人了,只要是他说过的话,那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依靠,怎么可能轻易让这个依靠消失,遂陈丰的安全,在徐庶眼里,那是一等一的大事。 “唐绅,你快马加鞭回京一趟。”又是命令唐绅一番,“到百草堂,接几位大夫出诊,咱们将乡亲们的柯大夫借用了,总要还给他们几个大夫,这才公平啊!” “是!”唐绅点头,将马匹解下来,架上马鞍,翻身上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激射出去。 看着让马蹄奔过,扬起的风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入神了。 一边的秦素善见他如此,也并未打扰,直到六位大嫂将整个宅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差不多,又将村长和唐绅刚买回来的生活所需从车里拿了出来,放置在各个房间里,将被褥都铺整齐,这才算是结束。 陈丰也并未亏待他们,将装了一把碎银子的荷包交给陈然,让陈然去给各位大嫂发些辛苦费。 自然又是一番推拒,但女人,终究要比男人好说服,尤其是穷惯了的女人在面对钱财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并非是自己可以用这笔钱财买些什么东西,而是可以用这笔钱财给家里添置些什么东西,给老人孩子买些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遂,她们的推拒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只意思两下,便也将钱财接过去了。 陈丰和高冉并没有理会这些琐事,已经拉着柯温瑜进了房间。 “主子。”见周遭没有了旁人,柯温瑜当即朝着陈丰恭敬的行礼。 “不必这般,我们如今只不过是普通人,你就按照对待村民的方式对待我们便可。” “这……” “太过于恭谨,只怕还会让人看出端倪来。” “属下明白了!”陈丰的话,还是很好理解的,他本来就是按照陈丰的命令来这里等着他们的,算什么游方名医,他的医术确实还算是不错,但是要说是名医,可还真是称不上。 遂陈丰也只安排他在外面的村子里做事,然后陈丰等人过来偶遇。 说来,到是蛮有神话色彩的,京城之中的诸多名医都未能治好高冉的腿,却被一个游方郎中给治好了,也算是上天的怜见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知错了 “主子。”墨蓝回来便过来见陈丰,陈丰本是与高冉在房间里,柯温瑜则是去准备一些给高冉治病所需要的东西,按照陈丰的吩咐,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不然若是有人找茬,被人找到了什么说法可就不好了。 与其届时还要想办法解释,倒不如现在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免得到时候,不好安排。 “回来了,情况怎么样?”陈丰开口问道。 “主子让寻的人,可是蔡东潘?” “你看到他了?”陈丰瞳孔瞬间扩大。 “在村尾,有一处相对来说略显奢华的宅子,我见到蔡东潘在院子里晒太阳。” “果然是他?”陈丰继续确认。 “我观察了好半天,可以确定就是蔡东潘。”墨蓝也明白,主子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事关重大,主子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既然这样,让人去盯着,不要让他跑了,但凡与外面传递的消息,都要注意,信不用截下来,看背后是什么人便可。”陈丰下令。 “是!” “去吧。”陈丰挥手,让墨蓝去安排。 “蔡东潘在这个村子里?”墨蓝走远了,高冉才反应过来他们方才说了什么。 “我也只是方才在村口的时候,听到村民们谈论这件事情,觉得奇怪,便让墨蓝去查探一番,却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陈丰手中捏着茶盏,杯中并没有茶水,他将杯子放在手中把玩。 “怪不得,当初我们在京城之中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这人,如今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是啊!”陈丰也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子,“你好生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切! 说什么不打扰他了,其实是他自己急着去陪他家娘子吧。 不过也不得不说,陈丰这人,还真是不赖,虽说整日里忙的看不到人影,但是他对秦素善的在意,真是不能忽略,但凡有一点闲暇的时间,都用来陪秦素善。 不过秦素善也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姑娘,整日里帮着陈丰打点生意上的事情,也让陈丰可以专心处理官场上的这些纷纷扰扰。 这夫妻两人,还真是让人羡慕的紧啊! 不少人都说,陈丰这娘子,娶的好啊! 本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知晓陈丰竟然娶了一个商家的女儿的时候,心里犯嘀咕,他们这些人,大抵上,是找不到真心喜欢的那个人的,大多数人都是寻一个对自己的事业有帮助的,能帮助自己在官场上往上爬的,就算是不能往上爬,那也是要强强联合的,断然没有为官之人娶了商女的道理。 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陈丰的笑话呢,却没有想到,陈丰并没有让任何人看了笑话,这被陈丰珍视的女子,看起来好像并不能给他任何的帮助,但实际上,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忽略这个女子的能力了。 如今陈丰的生意已经基本上都交给秦素善来处理了,各位大人的家里多少也有些生意,和秦素善也有些生意往来,这女子的手段,似乎并不比陈丰差多少,且有些时候,手段更加让人意想不到,怎么说呢?在陈丰的手里输掉,他们还能认输,但是输给一个女子,也只能说两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偏偏这女子好像还并不在乎这样的骂名,你骂过了便过了,事后,依旧我行我素,让人恨得牙痒痒,还不能对她做什么。 栽倒在秦素善手里的人,也开始称赞陈丰,忍不住佩服,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 没错,在这些人的眼里,陈丰所有的行为,都是有目的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陈丰当年在陛下面前求了赐婚圣旨,是因为真的想要对秦素善好。和这些满脑子都只有权势的人讲感情,讲爱情,只怕是要被人嘲笑了。 索性,陈丰和秦素善也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旁人的想法,他二人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大风大浪的都过来了,还怕这些人的闲言碎语这等毛毛雨吗? 次日一早,柯温瑜便寻了一个安静的房间,给高冉“接断腿”,说是接断腿,其实也不过是陈丰三人坐在房间里聊天罢了,房间外面有墨蓝守着,便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过来打扰。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说法,事实上,陈丰是担心他们今天的行为会被外人发现,日后留人话柄。 几人在房间里坐了近两个时辰,陈丰这才扶着累得有点虚脱的柯温瑜推开门走出去,透过门缝还能看见,高冉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然然,你进去看看他吧。”朝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陈然交代了一声,“我先带柯大夫去修整一番,今日,着实是辛苦了。”说完,便扶着脚步有些虚扶的柯温瑜走开,到对面的房间休息。 得了陈丰的准许,陈然才进了房间,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关上房门,陈然走到高冉的床前。 不说话,静静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床上昏睡的高冉。 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高冉的腿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被那些人打的时候,身上可是有着伤口的,就算是不心疼他的腿伤,也会心疼他当初受到的待遇。 “怎么哭了?”声音传来,陈然慌忙擦了下眼泪。 “你醒了?” “你怎么哭了?”高冉执着的继续问。 “我好怕你出事。”陈然瘪着嘴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冲动了?” “对不起。”看着陈然红了眼眶,晶莹在眼圈打转,他终是愧疚,“是我莽撞了,不要哭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真?”陈然娇弱的问道。 “我何时骗过你?”高冉认真的看着陈然,满心的愧疚自责。 这一段时间,陈然什么都没说,他便也不曾解释过,却不曾想,这丫头的心思这般重竟生生的忍到现在才说出来。 而也是见了陈然这般模样,他方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打草惊蛇 夫妻之间本就没有隔夜仇,加之陈然本就只是担心高冉,并未有所责怪。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高冉这一次的行事,也只是莽撞了些许,但从本质上来讲,他并没有做错。 一个有正义感的丈夫,陈然如何能够忍心苛责? 她自己本身是那般的经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有正义感,有责任感的,让自己可以放心去依靠的男人,又如何能够不珍惜呢。 因此,见着高冉这般认错,陈然也只委屈了一瞬,“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要我怎么办?” 女孩子示弱最有效的一句话,真正爱她的男人,绝对不会忍心留她一个人在这荒芜的世界苦苦挣扎,定是要陪着她一起风雨同舟。 因此,陈然这话,伴随着滚落在脸颊的泪水,当即便让高冉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陈丰将伪装的一本正经的疲乏的柯温瑜放在对面的房间里休息,便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同秦素善一同吃了些零嘴儿,唐绅便带着从百草堂请过来的大夫们回来了。 陈丰出门迎接,为首的正是和陈丰交好的崔大夫和齐大夫,带着他们二人的几个弟子,这二人可是名医,他二人座下的弟子虽然称不上是名医,但是名师出高徒,是绝对差不到哪里去的,对付村民们的一些简单的病症,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陈丰的意思,早在一行还没有启程的时候,唐绅就已经与几人说清楚了,所以,现在见到陈丰,也只是打了声招呼,便到了村口去给村民们诊病了,早就已经说好,村民们的诊费,药费这些花销都由陈丰来负责,所以,村民们带来的一些铜板还真是不曾用得上。 一时之间,陈丰在村民之中的名声好似已经达到了顶峰。 但因为陈丰的交代,所以大家也不曾提及陈丰的性命,称呼也只是以“陈公子”代指,但在村民心目之中,陈丰的位置,好似比之当今陛下已经不遑多让了。 甚至,好似连陛下都不如陈丰的名声好了,毕竟百姓都是普通人,他们记挂的可不是这是谁家的江山,皇帝距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谁对他们产生了切实的好处,才是真的好,就比如说陈丰,现在是陈丰给了他们切实的好处,所以也让他们记在心里。 病了就会想要治病,这是百姓们最为焦急的事情,能够拥有健康的身体,能够将他们拯救于病痛之中,才是他们心中最为迫切的请求,而陈丰做到了这些。 陈丰在宅子里陪着秦素善,村口他是不敢去了,现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了蔡东潘就藏在这个村子里,那也就说明对方极有可能派人盯着这个村子,他现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已经极其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了,若是他再出现在村口,只怕他们也就里暴露不远了。 然而,他心中的想法却被秦素善给打破了。 “相公不去村口看看吗?”秦素善吃着蜜饯,转头看向坐在一边拿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的陈丰。 “蔡东潘在村子里。”陈丰淡淡说道,却并未在话本子上抬起目光。 “相公是担心会打草惊蛇?”秦素善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正是。”陈丰点头。 “但是若是相公表现异常的话,应该更加容易被怀疑吧。”秦素善迟疑着问道。 陈丰的眼睛骤然瞪大,好似秦素善说的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娘子果然聪慧过人!”陈丰感慨一句,将话本子放在边上,起身,“娘子与我一同前去如何?” 秦素善咽下口中的蜜饯,“出去转转也好。”接过水袖递过来的湿棉布,净了手,才走到陈丰的身边,“有劳相公等候。” 陈丰白了秦素善一眼,还是伸手扶着秦素善的臂弯,缓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到了村口,才知晓,什么叫热情,这村民们能不需要花钱就能看病拿药,心中可是有着老大的感激正等着对陈丰诉说呢。 刚一见到陈丰的人,村民们竟然有人直接跪倒在地上,表示对陈丰的感谢,这番,陈丰如何能够承受,慌忙上前将村民们搀扶起来,“各位快快请起,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不足以挂齿,更不敢接受各位如此大礼呀!” “陈公子和夫人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各位,这算是什么大恩大德,只不过是随手之劳而已,各位可莫要如此折煞我夫妻二人了!”说着便上前欲要将村民们搀扶起来,“各位,我娘子有孕在身,各位还是快快起身,莫要让我娘子操劳了。” 这般说来,村民们才纷纷起身,“我们起来,别劳烦夫人了。” “这才对嘛。”陈丰满脸欣慰的看着村民们一个个如同猴子一般的从地上弹了起来,“若是我娘子和女儿因为你们劳累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饶不了你们。” “不敢,不敢!”村民们当然也看出陈丰是在开玩笑,遂笑着打趣,“陈夫人可真是幸福。” “是啊,陈公子对夫人是真的好啊!” “是啊是啊,而且,现在想着要女儿的人可真是少啊!” “谁知道呢。” 想着想着,好像也想明白了,陈丰应当并不是想要女儿,而是担心秦素善若是生了个女儿,夫人会有压力吧,所以才推脱说是想要一个女儿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也没有人问陈丰是为何想要一个女儿,这原因,其实大家都已经猜的清楚明白了,哪里有人会想要女儿呢,尤其是陈丰如今还有那么大的家业等着儿子来继承呢。 或许有人会想要女儿,毕竟这姑娘家的,若是嫁了个有钱人,家里还能得到一笔钱财,村子里的姑娘们,嫁给有钱人,其实和卖出去就没有太大的区别了,不像人家有钱人家的姑娘,嫁人的时候,娘家还要付一笔不少的嫁妆,村子里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大多是一床铺盖,带着几件半新半旧的衣衫,几件家里找人打的柜子桌子,便出嫁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真是单纯 村民们心中所想,陈丰自然是不知晓,就算是知晓了,也并不能影响到他,毕竟他的心里,是真的想要一个女儿的,但是若是一个男孩子,应该也能勉强接受吧,毕竟男孩子和女孩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都是自己的骨肉不是吗?当然,若是女孩子,那就更好了。 娇滴滴的小棉袄,自然要比整日里上蹿下跳的男娃娃要招人喜欢了。 陈丰好像和旁人不大一样,确切的说,他大多数时候,都和旁人不一样,他的心思也并非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猜透的。 而陈丰也并不是会在乎旁人心思的人,只要自己心里开心,便是了,管旁人什么事。 “唐绅。”陈丰唤了在边上给几位大夫打下手的唐绅,“待会儿,将村民们的药方子记名收上来,到京中的药房去抓药,一并抓好了,拿回来。” “是!”唐绅应下,看着陈丰的目光有些复杂。 陈丰这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他的心里已经不知道迷惑了多久。 这两日在村民中间,一直听着村民们说陈丰真是个好人,可他切身的经历告诉他,陈丰远远没有村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人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他竟然也已经开始弄不清楚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对村民们真的是尽心尽力了,算是一个好人吧,可是他对待自己等人的时候,那满心的算计,着实很难 让他将陈丰当成一个好人,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可真要说起来,他自己又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杀了不少人,但是也都是自己职责所在,他杀掉的那些人,又都是坏人吗? 做杀手的人,哪里有机会去分清楚那些被他们杀掉的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们只需要知道,那些人都是他们的任务,是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杀掉的人,就足够了,所以,他自己应该也算是一个坏人吧。 “唐绅,你过来一趟。”陈丰朝着秦素善点头示意一番,随后叫着唐绅走到了一边。 看着陈丰将秦素善留在原地,反而叫着那个属下走开了,村民们慌乱的找了个凳子,让秦素善坐下,“夫人快些坐下,您身子重着呢,可不能这般劳累了,公子也真是的,这边乱着呢,还要带您过来,这若是磕着碰着了,公子他后悔都来不及!” 嗯,和陈丰混熟了,也开始干责备陈丰了,当然是一些年纪大了的村民,看着秦素善立在人群中间,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有点心疼,这娇弱的女儿家,这般慌乱的模样,自然是让人心疼的,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的恩人,如何能够不重视。 换成自家的女儿或者是儿媳,只怕他们都没有这般心疼,到是放在秦素善的身上,让众人有些看不过去了。 远远看着秦素善被村民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陈丰都不由得笑了一下。 “唐绅,你有什么疑问吗?”陈丰开门见山的问道。 唐绅愣了一下,低垂着头,沉思。 陈丰也并未打扰他,唐绅这人呢,识时务,陈丰还算是蛮喜欢的,但是一个自己身边的人,若是心里头有着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怕陈丰也没有办法信任他,继续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尽快解决。 陈丰是用者不疑疑者不用的人,既然将唐绅这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就断然不会对这人有什么怀疑之处,只是这人明显现在心里有疑惑,若是能够将他心中的疑惑解除。日后让他做事,陈丰也能够放心不少,毕竟现在他也确实对唐绅有诸多防范。 说到底,之所以将唐绅留在身边,到目前为止,他也并非是觉得唐绅的身上有什么他能够用上的东西,而是想要借着唐绅几人引出他背后的人。 但是现如今,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们背后的人,定然是已经发现了唐绅几人现在在自己的手里了,但是对面没有任何的行动,任由他们几人在自己的手里,为自己所用,不管对方是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陈丰的手底下不养没用的人。 这人眼见着已经没有办法让对方有所行动了,那倒不如将这人收归己用吧,不然岂不是白养了他们这么长时间。 “主子。” “停!”陈丰在唐绅刚说了两个字的时候,就打断了他。 唐绅不明白陈丰的意思,抬头,满脸迷惑的看着陈丰,不是陈丰让他说,怎么他想说了,陈丰又阻拦他了呢? “你是真心叫我一声主子吗?”陈丰声音不大 ,但是听在唐绅的耳朵里,却如同天降霹雳。 “若非是真心,你便唤我的名字吧。” 陈丰的模样,好像并没有生气,话语里也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明显,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做什么? “你不需要想我到底是什么目的,按照你自己内心的想法来说吧,你是什么想法。” “我?”唐绅抬起手指着自己,怎么能完全不考虑陈丰到底是什么想法,陈丰是什么目的,现在自己的性命不是被陈丰捏在手里吗? “看起来,你的心里还有着疑惑呀!”陈丰感慨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先说吧。” 他?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吗?唐绅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陈丰。 “你可知晓,我抓你是为了什么?或者我抓你们,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们为你所用?” “其实,不然。”陈丰缓缓摇头,“你们虽然强,但是还没有强到让我机关算尽的将你们收为己用。”说白了,就是他们还没有这个让陈丰算计的资格。 虽然陈丰的话说的并不大好听,但是几人也算是安心了不少,毕竟陈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怎么忽然就安心了?”陈丰忽然笑了出来。 既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难道他不应该安心吗? “你还真是单纯。”陈丰忽然说道。 嗯? “你难道不应该觉得,若是我并非是冲着你们来的,那就说明,你们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吗?” 第六百八十章 接头人 唐绅听了陈丰的话,忽然惊恐,“不对!”唐绅斩钉截铁的说。 “哦,有什么不对?”饶有兴味,或许在唐绅的身上,陈丰还能找到其他的作用吗? “若是我们真的没有任何作用了,你也就不需要和我浪费时间说这些东西了,更没有必要单独到这里和我交谈,毕竟我若是想要杀了你,可是轻而易举的!”唐绅坚定的说道,右手已经覆在腰间的剑柄上。 “看来,你比你表现出来的要聪明一点。”陈丰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手,将唐绅的手从他的剑柄上挪了下来,“我其实不大喜欢这种被威胁的感觉,所以,你还是稍微避免一些吧。” 语气之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唐绅漠然,也不知到底是谁被威胁了。 尽管心中泛着嘀咕,但手上还是跟着陈丰的动作,将手从剑柄上挪开了,毕竟想要杀了陈丰的话,也并不差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也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杀了陈丰。 “现在,能说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了吗?”陈丰继续问道。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唐绅看着陈丰,状似反将一军。 “我想知道的,只怕你未必能说吧。”陈丰当然也不是好搞定的人,这一句话就让他没有办法接话。 若是他真心跟着陈丰,真心唤陈丰一声主子,自然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但是偏偏他有些东西,当真不能说。 “倒不如,你先说说,是什么问题吧。”唐绅看着陈丰,“或许,你想要知道的,恰巧是我能说的呢?” “哦?”陈丰诧异,还真是不知道,这人竟然还想要和他对抗一会儿? “那我便问问吧。”陈丰其实并不抱有希望,“你是天意城的人吧。” 唐绅好整以暇,却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你对我们动手,难道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他反问,他断定陈丰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所以才会这般说话。 “那看来你们还真是天意城的人了。”陈丰点头,表示满意,虽然唐绅的语气让他并不怎么满意,当然其实这个问题,唐绅根本没有必要隐瞒他们。 “那你们背后的人是什么人?”陈丰继续问道,这个问题大概得不到答案吧,陈丰心道。 “天意城的城主。”唐绅竟然回答了。 “但我从未听说过有天意城这样一座城池。”陈丰反驳,所以,这所谓的城主,其实也是子虚乌有,不是吗? “天意城也不是一座城。”唐绅也回道。 “所以……”你们那城主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唐绅的模样,不像是说谎。 “你也不曾见过他?”陈丰疑惑,“但不是听说,你是他最为信任的人吗?” “其实,并不是。”唐绅说道。 “愿闻其详。” 唐绅语塞,陈丰是什么人,这愿闻其详四个字说出来,便是完全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他就算是不想说,只怕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摆明了就是等他全盘托出呢。 “是这样的。”唐绅看着陈丰,“我从来都不曾见过城主。” “你都不曾见过?”陈丰这才诧异了,有些想象不到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连他这个天意城明面上的管理者都不曾见过。 “确实不曾见过。” “那你们是怎么沟通的,消息是如何传递的?”陈丰继续问道。 “有一个接头人。”唐绅回答,“带着铁面具,我也从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身高大概和我差不多高,不胖不瘦的正常身材,用刀,几次见面都是一身黑衣服。” “嗯,是个什么样的铁面具?”陈丰继续问道。 “就是一个铁面具,没有任何图案。” “嗯?”这人还真是有特点啊!陈丰觉得难以理解,按理说,戴面具的人大多会弄出一个比较有个人特点的面具,要么是些什么动物的图案,要么就是凶神恶煞的鬼面具,这没有任何图案的面具,还真是让人,额,有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形容词。 “没有任何图案,是个什么形状?” “方的,将整张脸都挡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连嘴都没有露出来?” “没有,鼻子的位置有一个方形的突起,除此之外都是平整的。” 好吧,这还真是不大好找,陈丰决定暂时放弃寻找这个人了,没有一点迹象的人,确实不怎么好找,而单凭一个接头人,想要找到幕后的那人,也确实不容易。 “这人,回头我们再详细说。”陈丰无奈,“你现在能控制天意城吗?” “可以。”唐绅点头。 “你幕后的那个主子,只控制了你一个人?”陈丰不解,不管怎么说,应该并没有这么简单吧。 “我自小就是他训练出来的,将我送到天意城,也是同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控制了我就相当于控制了天意城,上一任天意城的老大,也是他们的人。”唐绅解释道。 “他们如何控制你?”陈丰继续问道。 “什么意思?”唐绅有些不解。 “没有毒药之类的?” “为什么要有毒药?”唐绅疑惑的看向陈丰。 好吧,陈丰承认自己又输了,“可是,他们凭什么信任你?” “我是他们养大的。”唐绅认真的说道。 哦,这也说得过去,因为从小养到大的,所以才会信任他,是这样吧。 “那我让你背叛他们,你难道不会觉得愧疚吗?” “为什么愧疚?” 这人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我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替他们杀了多少人了,天意城的人,从我接手开始,到现在,已经换了有将近一半的人了,换下去的人,自然是死了的。” “为了帮他们做事,天意城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人,我自己也数次死里逃生,该还的,不是早就已经还清了吗?况且,我自己在杀人的时候,也很迷茫,他们让我杀掉的人,当真都是罪有应得的吗?这其中难道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辜的吗?” 第六百八十一章 神仙和鬼怪 陈丰看着唐绅的反应,忽然有点惊奇,这人,好像真的蛮单纯。 “我现在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后面那人会让你来做这些事情了。”陈丰满脸认真的说道。 “怎么?”唐绅转头看向陈丰,似乎并不明白陈丰何出此言一般。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对错,你以为的对错,其实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连生死都没有办法决定的时候,你和人说对错,其实,挺愚蠢的。”陈丰淡淡的说。 他自己又何尝没错过,李世民之所以能够坐到皇位上,这一切不都是他的算计吗?然而谁又能说他做错了?他自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那些胜利者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甚至失败的人,现如今已经化为一捧黄土的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他做错了。 或者说,因为他而活下来的人,走上巅峰的人,不会因此而怪他,因为他死掉的人,从此也没有机会对他说一句责怪,偏巧陈丰此人又是一个实打实的无神论者,断然不会觉得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会在死后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他,因此,到是心中坦荡荡至如今。 “立场?”唐绅疑惑的看向陈丰,一个比陈丰大六七岁的男人,此时站在陈丰的对面,却好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在寻求内心的解脱。 “谁又能说自己做过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呢?你说路边的小偷,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偷东西是不对的吗?若是不知道,他们又何必偷偷摸摸的怕被人发现呢?你说街边行乞的乞儿,他们就一定不知道自己吃嗟来之食,是没有尊严的吗?” “……”唐绅愣了一会儿,他们不该不知吧。 可是若是知晓…… “因为偷盗之人,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除了偷东西,他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谋生的本事,话句话说,不偷东西,他们就会饿死!” “在生死面前,对错,善恶,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乞儿也是,他们没有那讨来的半个馒头,只怕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办法。” “可,为什么不能自力更生呢?”唐绅疑惑。 “那你又知道吗?”陈丰看着唐绅,“自古以来,讨饭的没有讨早饭的,你又知道这是何故吗?” 唐绅摇头。 “因为但凡他们能早早起身,断不会沦落到如此程度。”陈丰的唇角带着些许的嘲弄。 “可……”可你方才还说他们无奈,说他们别无选择? “这便是立场。” “这就是立场?” “站在你的角度上,自然觉得他们懒惰,不求上进,但是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上来讲,就算是讨饭,他们也能活得好好的,不至于饿死,大多数人活着,其实也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他们只需要能够下去,就已经达成了活着的目的,不是吗?” 唐绅愣住,并非不能理解陈丰的意思,只是越发的在理解了陈丰的意思之后,就越发觉得自己不能理解活在这世上的人心了。 “可这些人心中又是如何想的?”他见到的人,大多不是这样得过且过的,好似人人都在想着向上爬。 “你们为什么拼尽了全力也想要向上爬?” “为了活下去。”唐绅生活的环境和大多数人生活的环境都是不一样的,偏偏他所认识的人大多数都是生活在和他一样的环境中的,自然就会下意识的将这些人的生活方式当做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 天意城的人,若是不往上爬,就会死,死在对手的手里,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可外面那些盗贼,那些乞儿,他们便是不拼,也不会死。”陈丰一句话道出根本。 若是有死亡在后面追着,不努力向前跑就会死,那大多数人,都会拼尽全力的向前跑吧,但是若是身后没有任何威胁呢,自然没有人愿意放弃如今的自由,放弃如今的自在,向前奔袭。 人的本性,大概就是被逼迫着才会向前吧,若是没有威胁,那早早便会放弃了拼搏。 唐绅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好似下定决心,看着陈丰说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陈丰诧异,这是个什么问题? “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唐绅似乎看出陈丰并没有能够理解他的问题,又详细的追问了一句。 “好人还是坏人吗?”陈丰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唐绅,“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算是好人,什么样的人算是坏人?” “我……不知道。”唐绅犹豫,他若是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就能知晓陈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陈丰的身上,有让他想要追随的气息,但是偏偏他的身上又沾染着邪恶的气息,好像这是一个让人看不出来正邪的人,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不能用好坏来衡量,然他就算是知晓了这个关键,却也还是想要问问陈丰,想要看看他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认知。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算是好人,什么样的人算是坏人呢?” “我,也不知道。” “那你自己又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真的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陈丰顿觉好笑,但是看着他满脸的疑惑和纠结也知晓,他是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问题,至于究竟是嘴上的不知道,还是内心的迷茫,就不大好说了,但陈丰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后者,他是真的不知道。 “也罢,那我问你,你心中,对于神和鬼的认知,区别在于哪里?” “神仙是救人的,鬼怪是害人的,这哪里能一样?”对于好人和坏人的认知,陈丰能够联想到神仙和鬼怪上面来,唐绅也顿时觉得不满意。 “怎么不一样?你又如何知晓神仙不会在某一次害了什么人,鬼怪又不会在害人的同时救了什么人?”陈丰承认自己有些狡辩,但这是最容易让唐绅想清楚这其中关节的说辞了。 “这怎么能一样?”唐绅愣愣的看着陈丰,但也知晓陈丰说的,虽然牵强,却也正是这个道理。 “其实你心里明白。”陈丰笑着说道,“你心里明白,所谓活百人而死一人,便是神仙,便是你认知中的好人,活一人而死百人,便是鬼怪,便是坏人,是也不是?” 点头,好似是这个道理。 第六百八十二章 只是逗你 “可若你是那活百人而死一人之中的一人呢,你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这……“大抵上,是个好人吧,总归是要有人牺牲的。”虽然是这么说,但心底终究还是有些犹豫,若他是那个被牺牲的人,他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自己毕竟救了那么多人,所以自己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了吗? “但是,最终被记住的人,却只有那位神仙,甚至会有人认为,你就是应该死的那个,你若是不死,就会让那百人死掉,他们甚至会觉得你罪有应得呢,认为你活着就是罪恶。”陈丰似笑非笑的看着唐绅,看着唐绅面上越来越纠结。 “现在,来想象一下,若是你是鬼怪手底下,那活一人而死百人之中的那一人呢,你还会认为那鬼怪是坏人吗?” ……定然是不会的! 唐绅虽然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他的表情却已经告诉陈丰答案了。 “其实,神仙和鬼怪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选择了百人便是百人眼中的神仙,选择了一人,便是百人眼中的鬼怪,但确实一人眼中的英雄,区别便在于,你是想要做一人的英雄,还是百人的神仙。”说到这里,陈丰的目光忽然看向了坐在人群之中和乡亲们聊天的秦素善。 唐绅便已经知晓了陈丰的选择,若是当真有必须要做选择的那一日,陈丰会做出来的抉择,在人群之中的那些人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陈丰定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秦素善,他虽然跟在陈丰身边的时间不久,但是他却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陈丰的为人。 这人虽然行事作风看起来没有那么正派,有时候好像还带着点诡异,但是他心里想要保护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他求的,也只有这几人的平安喜乐。 做百人的神仙和做一人的英雄之间,他选择了做一个人的英雄。 “好了!”就在唐绅心中有着数不清的心念的时候,陈丰忽然拍了一下唐绅的肩膀,“怎么,将自己带入进去了?”陈丰意味不明的看着唐绅。 不点头也不摇头,算是默认了吧。 “就说你太单纯了吧。”陈丰忽然笑出声来,看着唐绅脸上漠然的神情,越看越觉得好笑。 “怎么?” “你想啊,不管是神仙还是鬼怪,有人问过他们本身的意见吗?其实不过是外界根据他们自身所做过的事情给他们的评价,他们自己又真的想要这样的评价吗?” “况且,你将自己带入进去带入的是谁?是那一人吗?但是,那不管是活还是死,难道不是百人才是大多数吗?” “……”所以,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究竟想要说什么? “只是想要逗逗你而已!”说完哈哈笑着朝秦素善走过去,看着秦素善和村民们相谈甚欢,陈丰笑着问道,“说什么了,这么开心?” “大娘教我我怎么照看孩子呢。”秦素善转头,笑颜如花,却还带着些许的不知所措,有点娇羞,美不胜收。 “我家娘子不需要照看孩子。”陈丰笑着说道,“我来照看,娘子你呢,就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说着,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将本一丝不苟的发髻揉的有些凌乱。 “相公!”秦素善忍了一会儿,最终忍无可忍,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恼怒。 惹得陈丰又是一阵哈哈笑,连带着村民们都跟着笑了,这一对小夫妻之间的关系好,他们自然也是欢喜的,谁让他们是恩人呢,看着竟也觉得好像自己的儿郎和媳妇儿一般,他们感情好,做长辈的,自然心中也跟着喜悦。 至于陈丰说的那句他来照看孩子,其实大家多数是不信的,毕竟这自古以来也从来没有男人照看孩子的先例,男主外女主内,这分明就是本分,哪有男人照看孩子的道理,那要女人还做什么? 不过,秦素善却是相信了,他们家的男人,他自己了解,从不会花言巧语的讨她欢心,但是没说出来一句话,一个承诺,都是发自内心的,也不会骗他来换他开心。 故此,她虽然也觉得,男人带娃好像挺不合规矩的,但是想到陈丰抱着娃娃四处晃悠的时候,想到那般场景,竟然还觉得有几分期待和好笑。 这夫妻俩到是高兴了,却不知道唐绅还在树下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难道陈丰方才不是想要和他说说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吗?怎么好像最后只是嘲讽了他一阵? 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但是他却没有能够理解透彻陈丰的意思。 他大概好像是了解了陈丰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陈丰这人,又好像是他没有办法理解的。 也确实,他们之间是有着区别的,这区别只怕还不小。 看着坐在村民让出来的凳子上,和秦素善坐在树下乘凉,时不时的和村民们搭两句话,好像不动声色的就将自己融进去了,最初村民们还“陈公子,陈公子”的叫着,到了后来,熟稔了起来,大家也开始“方知,方知”的唤着他,他倒是也乐得自在。 村长那小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陈丰的身边,一双短短的胳膊抱着陈丰的小腿,陈丰时不时的揉揉他的头顶,看着小娃娃毛茸茸的头顶时不时的笑两声,惹得小娃娃也乐开了花一般。 “乐天,过来,你妨碍着公子了。”村长见小孙子一个劲儿的凑在 “我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玩儿!”小娃娃扭了扭身子,竟然一屁股坐到了陈丰的腿上,两只小短手费力的抱着陈丰的。 “无妨,让他在这儿吧。”陈丰伸手将胡乐天的身子正了一下,一手拦着他的身子,避免他掉下去。 对待敌人那般的神色,对待这些村民们又是这般善良,对待不同的人,他好像有不同的面孔,当初自己几兄弟是如何落到陈丰的陷阱之中的,他可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什么断肠丹这种狠毒的让人恨不得当场死去的毒药,陈丰竟然也用的顺手。 秦素善侧过头,便瞧见了站在路的另一边的树下的唐绅满脸纠结的模样,有些奇怪,后转过头看向陈丰,“相公,唐绅他?” 第六百八十三章 取个名字 “哦,让他自己纠结去吧。”陈丰无所谓的晃了晃脑袋,手上随手从垂下来的柳树上扯下来一根枝条,在地上晃悠的了半天的小野猫的面前转悠了不停,那小野猫就跟着陈丰的纸条转悠着身子,跑了好一会儿,胡乐天才从陈丰的腿上跳了下去,将地上的小奶猫抱了起来,然后一并坐在陈丰的腿上,“方知哥哥,你不能欺负小猫。” “……嗯。”被小朋友义正言辞的教训了之后,陈丰也确切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小猫可可怜了。”胡乐天揉了揉小奶猫的脑袋,小胖手挠了挠小奶猫的耳朵。 “怎么可怜?” “他可小的时候,就没有了阿娘。”胡乐天一张稚嫩的小脸,说的一本正经,“没有兄弟姐妹,就只能跟着我相依为命了。” 哟!陈丰有点好奇,相依为命这个词,是谁教给他的?这可不是一个小娃娃能说出来的话。 “那这小猫的爹爹呢?” “就是我呀!”胡乐天一本正经的拍着胸脯说道。 “嗯哼?”陈丰诧异,转头看向在说下坐着嗑瓜子的村长胡兴运,小猫的爹爹是个人?还是这么一个小娃娃?他们家里是怎么教孩子的? “阿娘说了,亲了隔壁的小花妹妹,小花妹妹就会生小孩子。”这算是童言无忌吧,“那天我家大猫跳起来,亲了我一下,后来就生小猫了。” 所以,这小猫,就是他的孩子了? 陈丰有点哭笑不得,但是瞧着村长也一脸无奈的模样,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怀里满脸护犊子的抱着小奶猫的胡乐天,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确实想要告诉胡乐天,人和猫是没有办法生出孩子来的,不管是人还是猫,都不可能生得出来。 但是好像这孩子摆明了不会相信,看胡兴运无奈的神情,只怕这种问题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但这小娃娃坚信他阿娘说过的话,便认定了这小奶猫就是他的娃娃了。 “及时你的小猫,就应该取个名字。”陈丰柔声说道,不论是个小猫,还是作为孩子存在的东西,对于胡乐天而言,都应该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取过了,他叫小猫!”孩子一脸认真,然陈丰却满脸拒绝。 一只小猫,叫小猫? 这小黑猫,难道不应该叫小黑吗? “为什么叫小猫?”秦素善听了这大小两个孩子的对话,转过头看向满脸父爱的抱着小猫的胡乐天,柔声问道。 “我怕叫它小草,它会觉得自己是一棵草。” 所以,叫它小猫,是为了让它知道自己是一只猫? 孩子的思维,果然是他们这种已经长大了的人没有办法理解的。 在村子里的这几天,陈丰当真觉得自己见识了不少好东西,从前不曾见识过的,跟着村子里的一群小娃娃上山摘野果子,挖野菜,带着娘子和妹妹出门去踏青,踩着青青草,满心宁静。 “若是日后我们归隐了,便到一个小村子里,过这样宁静的生活。”坐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小娃娃们在水边抓鱼,抓来的鱼,处理干净,便送到他这里,架在篝火上烤了吃。 村子里,河里游过的鱼,都不小,村民们到是少有对这里的鱼下手的,大多是打上来几条,拿到镇子上去卖,换些铜板,但是水边的水流湍急,打鱼的人并不多,村里的孩子们到水边玩都会被大人们警告,绝对不能靠近水边,这一次难得能到水边玩,还是陈丰承诺了定然会看管好孩子们,再加上手底下带着唐绅。 唐绅上树摘果子的伸手村民们是见过的,有这么一个高手,难得孩子们有机会到水边去玩,便也就同意了,多少也是因为不愿意落了陈丰的面子。 陈丰自然也知晓村民们是因着自己的原因才肯放孩子们出来玩的,遂在孩子们下水疯闹的时候,陈丰也认真告诫过,日后若是没有大人的陪伴,定然不可以独自下水,得了孩子们的承诺,陈丰才算是带了他们下来,命唐绅在一边小心谨慎的看着,还给孩子们划定了一片范围,绝对不能出了这一片的范围,不然怕是唐绅也要救他们不及了。 看着小娃娃们一个个抓鱼的利落,陈丰便转头看向乖乖巧巧的在自己旁边坐着带“孩子”的胡乐天,“你们这群小伙伴,平日里经常下水吧。”这利落的模样,看着就不像是第一次下水,瞧瞧那有用的速度,也像是老手。 胡乐天看了一眼陈丰,终究还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算是默认。 果然如此!陈丰暗道,不过却也能够理解,村子里的孩子,大多是这样疯闹出来的,不如大户人家的孩子受拘束,各种东西都要学,琴棋书画的学多了,这上树摸鸟,下水抓鱼的本事,自然就弱了不少,就比如陈丰,他自己下水的本事自认为是不如这群孩子的。 唐绅站在水边,还真是有点多余了,这群孩子,还真是没有一人出了问题。唐绅的作用,也就变成了处理他们抓上来的鱼,平素里用来杀人保命的匕首,今日用来杀鱼,然面对孩子们的笑声,身后陈丰的惬意,脸上竟然也带着几分宁静。 这匕首,平日里不知道要擦多少次,都担心弄脏了,今日用来处理鱼肚子里的内脏,到是半点都不含糊,相反,看着这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头血的匕首今日在鱼肚子里进进出出,反而觉得理当如此。 陈丰看着唐绅满脸平静的用他那把宝贝匕首处理鱼,愣了一会儿,随后,不自觉的勾唇笑了起来。 京城里好像出了不小的乱子,又好像很是平静。 慕容复这几日不知道已经跑了多少趟陈丰的府邸了,奈何陈丰这人竟然将府邸都交给了杜立来管,自己竟然带着高冉出了京城。 说是听闻犹疑游方名医的名头,带着高冉去医腿了,高冉的腿有没有医好,这他们到是不知道,但是距离慕容家给各家下的请帖,举行认亲仪式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陈丰几人的马车刚刚进了城,就听说个热闹。 说是原礼部尚书豆卢宽的小儿子豆正平和原兵部尚书侯君集的长孙侯立群两人,带着一群小弟在贞和县主府门前光着上身背着荆条负荆请罪。 第六百八十四章 种子和土地 一群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硬生生在陈然和高冉的门前跪了一天两夜,最终体力不支,纷纷晕了过去,各家才敢让马车将这些公子哥儿们接了回去。 后来才知晓,贞和县主和仪宾,如今的吏部侍郎高冉早就已经被陈丰带走,说是去治病去了,不再府上。 然而这负荆请罪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自然不可能随意将人撤回去。 公子哥儿们晕倒在县主府的门口,本还有人散步了谣言,说是陈然仗着自己的身份,目中无人,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公子哥儿们已经晕过去,却还是不愿意这般饶了他们,摆明了已经得理不饶人了。 京城之中,一时之间,对陈然的传言有点不和善了,但是紧接着,这个传言还没有传出去半天了,杜立就让人辟谣了,说是陈丰已经将陈然和高冉带出去寻找名医了,人家仪宾的腿可还断着,没能医好呢,他们就已经开始散播对陈然不利的谣言了,这分明就是认错的心意不诚。 如此传言已经对那些官员不善了,他们既然要表现出诚心诚意道歉的模样来,就算是已经知道陈然没在府上,却也只能表现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继续让府中的子弟去贞和县主府门前负荆请罪。 这五六日,这群少年已经晕过去三次了,若是传言不假的话,这些可怜的娃此时应该正在陈然的府门前跪着呢。 嗯!不错,不错! 陈丰几人在街边吃了碗热腾腾的馄饨,一边听着百姓们口中的八卦。 陈丰自然是满脸都是满意,虽然这一次没有带杜立出门,杜立曾经让天下司的人送了封信痛骂他一顿,但是最终不也还是将京城之中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果然就算是心中不满意,但是应该做的事情也还是一点都没差。 杜立这人啊,陈丰从来都是满意的,做事情知晓分寸。 “哥,我们要不要先回府?”陈然咽下口中的馄饨汤。 “不必,不必,咱们直接去慕容家。”陈丰笑着说道,“好不容易回来,总该先去拜访长辈,然后再回家,这样显得对咱们家老子比较尊重。” 陈然有点愕然,他从前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道理,难道为了表示尊重,他们不是应该回府,好生打理好自己,再上门拜访吗? 但是陈丰既然这么说了,他们索性也就直接去慕容府上吧,反正自家人,也没有那么多合不合礼数的说法,慕容启和慕容复都不是那种看中礼数的人。 带了一些从乡下找到的小玩意儿,陈丰一行人回到京城之后,没有回陈丰的府上,陈然也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慕容启的府上,看望老爹去了。 慕容启近几日也寻了陈丰些日子了,今日难得见到陈丰和陈然兄妹,又见这一行人风尘仆仆,得知他们刚回京城就直接奔着这边来了,自然心中喜悦,旁的事情,也据不多说了。 至于陈丰和陈然带过来的礼物,他们这样的家庭,早就已经没有那么看重名贵这一说法了,该有的他们什么都不缺,所以送礼,大多是送个心意,就比如陈丰和陈然带过来的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名贵,甚至可能一文不值,但是胜在新奇,村子里的孩子可能并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但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可能还真是不曾见过这些草编的小玩意儿,顿觉稀罕。 慕容启的小孙子在知晓陈丰和陈然即将成为他们的小叔叔和小姑姑之后,在收到了这样新奇的小东西之后,自然也愿意围着他们两人转悠。 而陈丰和陈然呢,本身也是孩子脾性,和孩子更能玩到一起去,索性慕容启治家严谨,家中也没有那等不懂礼数的熊孩子,所以不论是平辈的弟弟妹妹还是小一辈的子侄,都还能入得了陈丰的眼,活泛又懂礼节的小孩子,自然是招人喜欢的。 在直销这位小嫂子,小婶子的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小侄女儿,小妹妹之后,对秦素善更加是看重了,一群半大的小子,姑娘,正是胡闹的时候,然也正是这群舞蹈弄棒的小子,在见到秦素善之后,老远的就停下身形,生怕刮碰到秦素善,到是和陈丰,胡闹起来,很是热闹。 偶尔也拉扯着陈丰,问些让人摸不到鼻子眼睛的问题,比如说…… “小婶婶肚子里的妹妹什么时候出生啊?” “还有八个月左右。” “为什么怀孕生孩子都是女人,我们家也是娘生孩子?” “……额……” “妹妹是小婶婶生的,那以后有弟弟是小叔叔生吗?” “也是小婶婶生的。”话说,他还真的没有想过,有了女儿之后,再生一个儿子,不过既然这群臭小子问到这里了,好像再生一个也不是不行。 “男孩子也是小婶婶生的,小叔叔有什么用呢?” “……”要他怎么和这群孩子解释种子和土地的问题?他要是敢胡说的话,只怕老头子要打断他的腿了吧。 诸如此类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陈丰细细想想,大概是因为慕容家是以武治家的,这些臭小子的父亲大多是习武之人,脾气暴躁,所以这些问题不敢问他们爹爹,好不容易抓到陈丰这么一个脾气温和对人又好的小叔叔,自然要把平日里积压在心头的问题都问出来了吧。 然而,他好歹也算是名士,多少还是要点脸的,颜面问题可不是小问题,有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好像也并不适合他这张嘴和这群臭小子说不是?当真有点为难了。 可少年们并不之下这些问题让人为难,看着他的时候,脸上可是都带着期待呢? 见他久久不言语,面上还带着为难,当时便有点为难,难不成他们的问题实在是太难了,竟然让这位久负盛名的小叔叔都答不出来了? 谁能知晓,陈丰并不是答不出来这些问题,只是他知道的答案,好像并不适合现在和这群臭小子们说,单纯善良又可爱的小娃娃们,虽然有些东西是他们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的道理,但是现在竟然问道陈丰的头上了,还如此直白。 “小叔叔?”一个娃娃看着陈丰为难的面孔,“您也不知道答案吗?” “诶?”这个问题,你们还问过旁人吗? 第六百八十五章 祸水东引 “问过呀,但是叔叔和哥哥们都含糊其辞,他们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小娃娃终究还是单纯。 陈丰满脸的无奈,人家那是不知道吗?那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们说。 但是这么说,不就意味着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还是不想和他们说吗?好像有人请教了什么问题,而他明知道答案,还不愿意坦诚教诲,好似也并不是名士之举呀! 陈丰和陈然兄妹拖家带口的到府上来,慕容启这老爷子自然是高兴了,知晓陈丰与慕容复关系甚好,特地将慕容复唤了回来作陪。 慕容复早就已经知晓陈丰回来了,只是没有见到他们,老爷子派人去传话,怎么都要回来瞧瞧,毕竟不管两人私下里关系如何好,已经不需要忌讳这些虚礼,但是给外人做的戏看来,他们还是需要一些礼节性的东西,这陈丰上门拜访,他这个做义兄的,若是不回来,只怕会让人以为他二人之间有什么嫌隙吧。 慕容复赶回来的时候,老头子毕竟年纪不小了,再加上年轻时候征战沙场,身上有不少旧伤,年轻时到是没有太明显的表现,这年纪一大,病症就都体现出来了,人老了,就要多休养,遂慕容复回来不是时候,并没有见到自己老爹,人家老人家已经去休息了,秦素善和陈然也被府中的几个嫂子姑娘家的给带走去玩了。 至于陈丰,好似他们家儿子都是没有那么受重视的,将陈丰当成自己人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陈丰在他们家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受重视。 慕容复见到陈丰的时候,陈丰整备一群半大小子缠在中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听着他们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正是对这个世界最为感兴趣的人,一些稀奇古怪的常人可能想都想不到的问题,他们也能脆生生的问出来,且就连陈丰都觉得那问题有些羞人的不好回答了,偏生这群小伙子们不明白其中的关节,所以对自己问出了到底有多让人不好吐露的问题并无所知。 慕容复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陈丰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和陈丰如今虽然交好,还有了这兄弟的名分,但是当初陈丰收揽他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威逼利诱,他可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慕容复应该还是一个记仇的人,这仇恨就算是没有办法报复回来,也还是要记在心底的,万一有机会嘲笑陈丰一番呢,那也是对自己负责任的表现,不是吗? 所以,看着陈丰被一群半大小子缠着问“男人既然不能生孩子,女人为什么还要和男人成亲?”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慕容复只觉得窃喜,可半点都没有想过要替陈丰解围这回事。 “小叔叔,男人都不能生孩子,为什么那小娃娃还要叫男人爹呢?” “是啊,那只有女人不就行了,要男人有什么用?” 嘶…… 陈丰大概也是第一次觉得,孩子竟然也有这么难缠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可一点都不像是陈丰认知之中单纯可爱软软糯糯的小娃娃,简直就是让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小恶魔。 无奈,又不知所措的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眼角的余光终于瞟到了一脸坏笑的看着陈丰的慕容复。 “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吱一声?”他当然看出来慕容复就是在故意看他笑话,但是陈丰又岂是那等被人看了笑话还不反击的人?不反击是不可能的。 “刚过来,你们在聊什么?”话音还没落,慕容复就有一种想要将自己的舌头咬掉的冲动,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的功夫,怎么可能没有听到这群半大小子为难陈丰的问题? 可是方才他当真只是顺口问出来的,忘记了要防备,况且那问题实在是太过于顺口了。 陈丰自然也没有想到慕容复竟然这么识相,不过在诧异了一瞬之后,就瞧见慕容复脸上丝毫不加以隐藏的悔意,立刻便反应过来,慕容复方才是口误。 不过就算是口误,陈丰也断然不会放过慕容复,“小家伙儿们在讨论,既然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是女子生出来的,那男人的作用是什么?”面对慕容复,陈丰问出这样有点惊世骇俗的问题,到是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谁让慕容复方才看自己的笑话了,这会儿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要使出这一招了。 成年人说出这样的问题来,自然不能再用童言无忌来解释,慕容复乍一听见陈丰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有点震惊,陈丰断然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身份,他的风度,都不容许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偏偏他说出这样的话之后,面上竟然半点都没有显露出自己的不好意思来。 当然,这人城府极深,就算是心底有些别的想法,也断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看出慕容复窝火的模样,陈丰心头也终于泄了火气,不过却并没有这般轻易的放过慕容复,“大哥,我本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断然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却没有想到,这问题还真是将我难到了。” 陈丰满脸为难,然看着慕容复的时候,竟还有一点雀跃,“但大哥年长我几岁,阅历也并非小弟能比,定然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吧。” 小孩子们看不懂陈丰和慕容复之间的明枪暗箭,见两人脸上都是笑盈盈的,且陈丰还不断地夸赞慕容复,自然以为这两兄弟之间关系好,也是在讨论这个问题的答案。 陈丰的名声,就算是他们年纪小,但是也有耳闻。毕竟陈丰常常是作为这些孩子的楷模存在在这些孩子的生活之中的,所以陈丰都不知道的问题,那定然是极其深奥的问题了,可陈丰却说,慕容复知晓这问题的答案,这不就是再说,自家大哥比作为他们的楷模的陈丰更有学识吗? 本身慕容复就是他们另一个效仿的存在,这会儿见陈丰都要请教慕容复,且言语之间对慕容复还算是颇为推崇,他们自然更觉得慕容复才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甚至比陈丰的学识还要深厚。 第六百八十六章 所谓断肠丹 孩子的世界多单纯啊,崇拜强者在他们的身上表现的更加明显,尤其还是一群男孩子,更是这般。 因此,本来满脸崇拜的看着陈丰的目光,尽数转移到慕容复的身上,站在一边看戏偷笑的人,也从陈丰边城了慕容复。 慕容复最终是怎么解决问题的,这一点陈丰还并不知晓,他在将小家伙儿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慕容复身上之后,就蹑手蹑脚的偷跑了。 慕容复看到他偷跑,想要叫住他,转过头却瞧见管家正在一边朝着他比比划划的,竟是叫陈丰过去。管家叫人总归是有事的,若是有正经事的话,他还真是不便继续去打扰。 陈丰本来还真是没见到管家,悄咪咪的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慕容复叫他,这才抬起头,便瞧见管家站在远处朝着他招手,晃悠悠的便走过去了,“李叔,已经打探到了吗?” 陈丰可是一进到慕容府就安排慕容府的人去打探消息了,打探的自然是那群跪在贞和县主府门前负荆请罪的少年们,下一次晕倒的时间,却没有想到,这还没到晚上呢,他们就已经支撑不住了,不是说能撑一天两夜吗?这不是今天早晨才开始跪的吗?本以为他们要在慕容府小住那么两天了,却没想到,竟然只跪了一天就不行了。 却不想这些纨绔子弟,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最初能撑一天两夜,已经透支了身体的元气,这接连在贞和县主府门前跪了五六天了,怎么说,身体也应当支撑不住了,晕倒,到是情有可原了。 “既然已经晕倒了,那我们吃过晚饭就回去吧。”陈丰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不多留两天吗?”慕容复这会儿也拜托了那群小挖完,走过来的时候,恰巧听见陈丰说要回去,便问了一句。 “趁着门前没人赶紧回去,明日一早,两府就要举行仪式了,可不能耽搁可,若是他们当真懂事的话,自然不该在这个时候上门找晦气。”陈丰的声音蛮轻松,但慕容复还是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么说,你今日就没打算处理那群纨绔子弟的事情?” “我大老远刚回来,满身风尘这可累着呢,哪里有那个心情和他们斗智斗勇,不然我也不至于直接回家不是?”陈丰理所当然的说。 而听他这么一说,慕容复竟然还觉得陈丰说的蛮有道理。 “但是,你又是如何能够确定他们今晚定然会晕倒的?” “他们不会自己晕倒,咱们就用些手段呗,不然一群大小伙子,可该掉了男女大防的年纪了,这般不懂得避讳,入夜宵禁之后,竟然还敢在县主府门前流连,这岂不是要坏了然然的名声?”陈丰抬着眼睛,满脸的不满,好似那群大小伙子的行事当真如同他所说一般。 然而慕容复却知晓,那群大小伙子,其实还真是冤枉,但陈丰的嘴,素来说什么是没有人能够反驳的,他那一张嘴,想要将死人说成活的,都可以,更不要说平白的给那几个纨绔添两道欲加之罪了。 所以,慕容复其实看着陈丰的时候,还是有点后背发凉,让陈丰留在府上,认了自家老爹做父亲,究竟对不对,两家就这么结了亲,虽然说没什么不好,但是真要是说起来,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此事既然是老头子决定的,他们也没有斡旋的余地,老头子做事,向来是不容许任何人反对的。 罢了罢了,便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陈丰这人,只是身上牵扯的东西多了一点,若是真要说起他的为人来,到是并没有让人无法安心之处。 勉强算是个好人,若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看的话。 用过晚膳,一行便在众人相送之中各自回府。 果然,陈然和高冉下车之时,府门口已经安静下来了,陈丰不愿意让那些纨绔惊扰了陈然,自然有他的办法。陈然不问,便也知晓自己的麻烦,陈丰都会想尽办法帮他除掉。 陈丰回府的时候,可就没有陈然那么平静了,毕竟杜立还满肚子火的等着他回来发泄呢。出门不带他也就算了,还指使他在家干活,他是那么好指使的人吗? 好吧,在陈丰的眼里,确实是。 杜立其实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知晓目前京城之中的局势,他们确实并不适合大家伙儿一溜烟的都窜出去,毕竟有些东西,还需要他们掌控形势,万一大家都走了,有什么东西不在他们控制之下了,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处理了。 遂,在陈丰好言好语的劝说之下,做出了不少丧权辱人的不平等条约之后,杜立面上也终于阴转晴,拖着陈丰问了一些他们此去的状况,尤其是那蔡东潘的状况。 “人还在村子里,我已经让人盯着了,绝对跑不了。”陈丰认真的说。 “那唐绅呢,你打算怎么办?”杜立真正关心的,其实并不是蔡东潘,这人啊,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归是能够找到的,就算是一时之间丢了,蔡东潘的职责所在,也只能在长安城周边一带晃悠,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他的行迹,日后就算是丢了,想要再找到一次,有迹可循,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了。 而杜立真正担心的人,是唐绅,这人陈丰执意放在自己的身边,在还没有明确他的心思的时候,将一个顶尖高手放在身边,这绝对是一件并没有那么明智的事情,但是陈丰做出来的决定,也往往没有人能够阻止。 就连秦素善都没有拦着陈丰,还有什么人能够拦住他呢? “唐绅很乖的,你就不要担心了。”陈丰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怪杜立担忧,他们自己清楚,那控制了这几位天意城杀手的所谓的断肠丹,其实只是一些简单的会致使人腹痛的药,哪里有什么断肠丹。 若是当真有这样的药物,只怕早就已经被各大势力疯抢了,还用等到他们这个时候才研究出来? 能让人断肠的药,或许确实是有,但是能够完美的控制好药量,每个月给一次解药,还能保证他们的毒不会发作,也不会彻底被解掉,这有多难,只怕不用说,大家也能够想象得到。 大概是因为陈丰这人,实在是做到的事情不少,所以连这等惊世骇俗的毒药拿出来,都有人相信吧。 第六百八十七章 皇上驾到 “你很骄傲?”杜立白了陈丰一眼,随后转身摇着折扇出了门,到了门口,杜立才背对着陈丰说了一句,“既然你们已经回来了,我明日便带着娘子回府了。” “诶,别呀,这不是住的好好的嘛!”陈丰忙快走两步上前拉住了杜立摇着扇子的手,“怎么说走就走了?” “你怕是不知道,如今京城之中,大家都在传言,我们三家的关系有点乱。”杜立慢悠悠的说道,不过从他的言语之中也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传言。 “所以,你是在意这些传言的人?”陈丰不动声色的嘲讽了一声,杜立什么时候会在意外界的传言了,旁人的想法,从来都与他们无关的。 “好吧,我和你说实话!”杜立终于咬了咬牙,转身看向陈丰,“我娘子已经有孕在身,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帮你们家处理后宅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陈丰不由得笑了一声,看着杜立苦大仇深的脸,越笑越是开怀,原来是在怪他们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将家里的事情都扔给了他们夫妻两个,若是扔给杜立只怕他还不会这般,但让他娘子劳累着了,这才是极大的不该。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错了,回头,我就去给嫂子道歉,小弟亲自下厨给嫂子准备一桌饭菜如何?”想通了事情的原委,陈丰自然开始伏低做小的给杜立道歉了,不管怎么说,好像这一次确实是他们错了。 “这还差不多!”杜立摇着折扇,差强人意。 然还是晃悠了一下身子,“但明日我确实应当回府了。” “为什么?在这里住的不开心?”陈丰悠悠问道,皱着眉头,难不成是府中的谁给他们夫妻两个气受了,招待不周了? “怎么会?”杜立摇了摇头,陈丰府上的下人可是从来都将他们夫妻两人当成府上的正经主子的,对待陈丰什么态度,对待他们二人便是什么态度,这连带着莫清妍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娃娃都被唤做是“小公子”,摆明了是和府里的“小小姐”一般对待的。 “那为什么要回去?”陈丰疑惑。 “最近陛下下达的新政令,正在逐步实施,有不少人上门去寻我。” “哦……”陈丰若有所思,“你是担心他们找到我,让我为难?”陈丰理解杜立的意思,但是却也不会让杜立一个人去为难。 “倒不是担心你为难,只是你如今的态势,确实不大好,还是稍微避嫌一番比较好。”杜立认真说道,陈丰如今在朝中的位置有点尴尬,没有官职,偏偏又和朝中一些官员交好,陛下对他亦是青眼有加,如今这新政令,只怕大家也早就已经怀疑到陈丰的身上了,虽然事实也正是这般。 也正是因为猜测到陈丰和这件事情有关,却又不好直接上门来寻陈丰,恰巧如今朝堂上的新秀,信任礼部尚书杜立在陈丰的府上住着,借着来寻杜立的名头,自然便可以寻到陈丰,能说上两句话,自然就比一句话都说不上要好得多。 能让陈丰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自然也是他们心中的期盼。 然而陈丰是绝对不会接手这样的事情的,莫说是旁人,就算是高家的,杜家的,慕容家的少年,陈丰都断然不会替他们在陛下面前说什么,这政令确实本就是他提出的,若是他提出的政令,他却在背后搞小动作,阳奉阴违,这岂不是太胡闹了? 遂,陈丰最终还是同意了让杜立搬回去住,大大小小的物件,足足派了六辆马车才将东西都搬全了,至于一些大家伙事儿,不好搬走的,陈丰又帮着置办了一份,虽然人家家里也并非是没有,但有了陈丰置办的这些东西,杜立将原本房间里摆着的家具都换出去了,毕竟还是陈丰府中的那些东西用的顺手。 他倒是一点也不曾避讳。 陈丰接到消息的时候,还笑了两下。 和杜立搬家同时出门的,还有陈丰和秦素善,另一边贞和县主府的高冉和陈然也出了门。 虽然并未走同一条路,但却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慕容府。 今日慕容府才是真正的张灯结彩,分明只是认亲仪式,却比当初慕容府的嫡长子慕容复成亲之日也不遑多让。 陈丰牵着秦素善的手,下了马车,走到慕容府的门口,府中的管家已经亲自在府门口迎接,两人还没有被迎进去,陈然也搀扶着高冉下了马车。 高冉的腿已经能够在人的搀扶之下,小心行走了,这到是管家没有想到的,但瞧见高冉的腿脚还并不灵便,当即便让人准备了轮椅,让高冉坐下,由下人推着进去了。 一行先去见了慕容启,正堂端坐的老爷子,一身绛红色衣袍,坐在主位上,承受着各位大人的恭维,到是有不少陈丰的熟人。 进来打了声招呼,四人便在管家的安排之下坐在了一边上。 “皇上驾到!”门外,尖锐的声音响起,不是李公公又是谁? “陛下来了!”陈丰诧异的抬头,看向一边的慕容复。 慕容复显然也没有料到,李世民竟然会亲自前来,不知是给了谁的面子。 不过在众人眼里,这面子不管是给慕容启的还是给陈丰的,如今也已经没有区别了,人家两家已经变成了一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行人到门外迎接,跪拜。 “平身,今日本事微服,不必多礼!”李世民笑着说道,将众人虚扶起身。 抬步走到慕容启的身边,“老将军老当益壮,今日又得方知为义子,当真可喜可贺!” “陛下亲自前来,老臣深感荣幸。” 这颜面,不管是给陈丰的,还是给慕容复的,如今两人既然已经名为父子,李世民便不能越过慕容启直接去同陈丰说话,表面上至少不能让旁人看出其他不应该看出来的文章来。 “文正,你的腿,如何了?”李世民转头便瞧见在陈然的搀扶之下,还有点跛的高冉。 “回陛下,已经并无大碍了,只需再修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常。”见李世民点到自己,高冉自然也恭敬回答。 “看来,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李世民感慨一句,说的可不正是高冉的腿,京城之中诸多名医,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办法,却偏偏在城外一个犄角旮旯的村庄里被人治好了,可不正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第六百八十八章 兵部尚书 李世民是这么说,但是陈丰心里很清楚,陛下这是在帮他解除后顾之忧。 京城之中诸多名医都未能治好高冉的腿,为何他们出京这几日,回来之后,高冉就已经能够踉跄行走了?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家伙儿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怀疑? 但李世民这么一说,还有谁能怀疑吗?怀疑谁?怀疑陛下说错了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管高冉的腿是真的伤了,还是假的伤了,是当真伤到这京城之中的诸多名医都没有办法诊治的程度,还是单纯只是为了报复一些人而演出来的戏码,都已经盖棺定论。 不然,还能如何?该罚的人都已经罚过了,赔偿也赔偿完了,跪在府门前负荆请罪,虽然目前还没有受用,但是那些鲁莽的青少年们,确实已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这样的惩罚,只怕已经足够让他们再也没有胆子来报复了吧。 若只是跪了那么一两个时辰,心里还可以不将这般当回事。 哪家的纨绔子弟不曾被家中的长辈责打过,只不过责打之后,又是娇宠,总有那么一两个败儿的慈母,不论自家儿郎做错了什么,都能将责任推脱到受害人的身上,至于究竟是谁做错了,道理,总是不讲的。 故此,才有那许多的纨绔子弟,是家中教养不了的,毕竟严父多数时候,是不在孩子身边的,偶尔有一些在孩子身边的父亲,又不严格,一个两个的将孩子宠的没了边,总归还是需要有人教养一番的,若是教养不成,便便责罚,总归若是不能教化,便要让他怕了。 要么敬,要么怕,从前,陈丰没想要周围的人敬他,却也从没想过让周遭的人怕他,但是现在他的心性忽然发生了改变,大概源于自己如今的身份发生了变化吧,最初,他孑然一身,只有一条性命去拼,没了也便没了,算不上太难过。 后来,他有了朋友,有了妹妹,又有了妻子,总归是比最初多了几分忌惮,他自己生死到是无所谓,死过一次的人,虽说不会想要死第二次,但是经历过了一次之后,也便觉得好像没有那么恐惧死,也就那么一回事。 但他身边的人不行,他不怕死,但却不想连累身边的人,所以他开始步步为营,开始筹谋算计,想要做的也就是保护好周遭的人。 所以,若是不能让那些与他为敌的人因为敬他而不愿与他为敌,那就让那些想要以他为敌的人因为畏惧而不敢动手吧。 近几次出手,越发的狠厉不留情面个,甚至连豆卢宽和侯君集这两个和他无冤无仇的人,也能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狠心摧毁了。 遂不曾杀了这两人,但是动作之中,可也全然没有留情,他要的只是这两人当时所处的位置,正巧,豆卢宽的位置,已经给了杜立,算下来,豆卢宽也应该算是安全了吧。 但是兵部尚书,如今还空置着,陈丰想要那个位置,想要将那个位置的人换成自己的人,但如今他大肆动作,虽然不曾瞒着李世民,却也担心继续将自己的人推上高位,会引起李世民的忌惮。 为君者,哪有真的半点都不多疑的,窝在自己手里的东西,自然是握得越紧越好。 六部尚书的位置,虽然不是顶尖的位置,但是却是掌控着实权的位置,李世民当真能够安心将六部之中的礼部和兵部这样交到自己的手里吗? 也不仅是两部,吏部如今也在高士廉的手里,便相当于是抓在他的手里,不是吗? 又同慕容家结了亲,还并非是一般的亲,虽说这名义上的父子亲情,并不牢靠,但陈丰可也并没有打算轻易将这根线扯断。 所以,难免李世民会忌惮他。 他算是如今大唐上上下下最为特殊的存在了吧,明明身无官职,确实连朝堂之上的大人物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身边的人位居高位,一个个都是他推上去的,却将自己从中抽身,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若是身体好了,便也该上任了。”李世民这话,好像是对陈丰说的,因为他的目光在陈丰的身上,但是听这内容,却是对高冉说的。 “上……上任?”高冉愣了一下,反应不过来,便是扶着高冉,一向以聪慧着称的陈丰和陈然兄妹两人亦是并未理解李世民的意思,偏着头满脸疑惑的看向李世民。 “兵部尚书的位置,可好空悬着呢,圣旨,应当晚些时候,到县主府。”李世民幽幽说道,“但是看你们如今在县主府住的也算不错,且你们也经常不在家住,便未另赐你住宅,对此,你可有异议?” “谢陛下,微臣并无异议!”高冉先是看了陈丰一眼,随后应道。 而陈丰在收到高冉的眼神的那一瞬间,也有几分错愕,错愕之余又带着点不知所措,不过陈丰这人城府极深,即便对于李世民对高冉的安排有几分不明所以,但是至少现在这个结果正是自己想要的。 李世民转头看向陈丰,却发现陈丰的面上并无喜悦之色,甚至连高冉对他的安排也并没有表现出不得了的喜悦,面色平静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怔愣。 那句“谢陛下”好像也单纯的只是谢意,而并没有更多的反应。 李世民愣了一瞬,终究是站在全力顶端的男人,只一个瞬息便明了陈丰心中的纠结与犹疑。 “文正啊,你爷爷年纪大了,昨日刚递了折子要高老,朕念及他为国分忧也有些年头,便准了,换了你年纪轻轻的,可要认真为朕分忧啊!”李世民似只是在想高冉交代。 陈丰一愣,“陛下是说,大父他辞官了?”陈丰看向李世民,好像有点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 “是啊,老爷子说是前日晚上走了夜路,摔了一跤,昨日便让儿子代替他上了折子,说是摔了一跤,断了腿,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到底为朝廷、为朕分忧了这么些年头,便许了老爷子告老还乡。”李世民淡淡的说,声音浅淡,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原来如此!”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昨日方才回来,此事到还不曾听说,若非是陛下提起,我们还不知情呢。”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一笔小财 陈丰这么说,李世民便这么听着。 就如同李世民这么说高士廉辞官一事,陈丰便也这么听着。 亦如同高士廉说目前摔伤了脑袋,神志不清楚,李世民和满朝文武也只能这么听着。 事实究竟如何,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的人,早已经不能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大家心知肚明,没有必要明说。山水如何都是山水;人心如何,都是算不透的。 李世民看着低眉顺眼的陈丰,眼底还有点笑意。两人对视须臾,终究都勾了勾唇角。 其实他们之间,本来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所求完全不同。李世民知晓陈丰心中所求,倒是能够信任陈丰。但是也正是因为知晓陈丰心中所求,所以在面对陈丰的时候,心中总会担忧陈丰是否会有别样的想法。 这也是难免,陈丰心思重,现如今牵绊也越来越多,舍不下的东西,舍不下的人也越来越多,断然没有从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洒脱了。 或者说,他在面对旁的东西的时候依旧洒脱,但是在拥有的多了之后,想要抓住的也就更多了。面对这些,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洒脱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故此,李世民正是因为知晓了陈丰心中的执念,才会不断地做出一些宽慰陈丰的举动。 一如陈丰心中所想,高士廉究竟如何,没有人知晓,高士廉或许是真的走夜路,脚下不稳摔了一跤;也或许只是给陈丰,甚至是给李世民一个继续行动的机会。事实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陈丰不在意这个真相,李世民更加不在意。 祖孙两人,都受了伤,但终究是一个给另一个让了路。 若是没有高士廉这般神志不清的闹腾一番,就算是李世民能够信任陈丰,能够让陈丰顺理成章的将高冉推上去,只怕满朝文武也不会允许高家这般势大。 然高士廉自己退了下去,这事情便完全不同了。只要是高士廉自己说了,他不能继续为官了,且还有了这么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谁又能继续为难他呢?况且,满朝文武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高士廉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也好让旁人家的子弟有机会更进一步。 只怕也没有几人能想得到,李世民竟然在高士廉刚退下来的时候,就顺理成章的将高冉推上去了。 高冉呢,有没有功劳先不说,但是至少他在为官的时候没有犯过错,再者说,有些功劳是足够一个人吃一辈子的,比如连同陈丰、杜立二人给了突厥致命一击。有些东西不管什么时候提起来,那都是足够让大家没有办法忽视的。 杜立都能借着这个理由爬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没有理由,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找高冉的晦气。皇上的心思在哪里摆着,就算是有旁的小心思,也只能暂时压下去,不该说话的时候,就要学会不说话,才能活的长久,才能更顺利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世民和陈丰相视一笑,倒像是心照不宣了。 然而高冉的脸上却涌现了焦急,高士廉虽说并非是他的亲生爷爷,但是他自小在主家长大,高士廉对他比亲生孙子还要亲昵三分,不然也断然不会养成他那样的性子。 他心中对高士廉的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 这会儿忽然得知高士廉身体抱恙且神智不清,如何还能够冷静的下来,一旁搀扶着他的陈丰和陈然兄妹两人都感受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 若是往常,高冉的鬼心思那么多,必定能够猜透这其中的关节,但今日这事情不大一般,关系到高士廉,他还真是有点冷静不下来。冷静不下来的人是没有办法安然思考的,故而他也并未看到陈丰和李世民之间心照不宣的表情。 最终还是陈丰伏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凝心”之后,他才渐渐冷静下来,转头看向陈丰,意图寻找事情的真相。 “爷爷并无大碍,无需挂心,结束之后我陪你一同过去瞧瞧。”陈丰的声音低沉的让人心安,脚下搀扶着高冉,依旧四平八稳。 跪拜,敬茶,礼节其实并不繁琐,慕容启和陈丰都不是喜好繁文缛节的人,再者说,当今陛下亲自前来做这个见证,他二人日后就算是想要反悔,那也没有办法了。 慕容启可算是给足了陈丰面子,亲自上前将陈丰和陈然搀扶起身,大大的红包从边上侍女端着的托盘上拿起来,交到两兄妹的手中。 拿捏着红包,这其中,并非是银票,只怕是…… 陈丰心中已有猜测,但当场打开红包探查究竟这种失礼的事情,陈丰还是做不出来的,兄妹二人道了谢之后,将红包收起。 过后查看,果然是地契,房契,田产文书。 当家的已经给了厚礼,后面当家主母,叔伯长辈,兄长姐姐的礼也都不小,不论是看在陈丰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家主的面子上,都断然不会在这细节上失了颜面。 “倒是小小的发了一笔财。”坐在高士廉房间的桌边,陈丰和陈然笑眯眯的打开一个个的红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查看,当然,谁送了什么东西,可并没有弄混,这若是弄混了,那可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我说,你们两个,我爷爷已经这样了,你们怎么还只顾着看手中的那点蝇头小利?”高冉可是不满意了,搬着凳子坐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高士廉面色沉沉,显示他如今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你离爷爷那么近干嘛?”陈丰回过头看了一眼高冉,又继续数自己今日收获了多少东西,“况且,你觉得这些东西是蝇头小利吗?要说大家族确实是大家族,这底蕴并非是寻常家族能够相提并论的,就说我如今是,虽然也算是小有资产,但是让我拿出这么多东西来,可还是心疼的。”说着,还“啧啧”咂舌两声。 “你不是穷,你只是抠!”高冉甚至连翻白眼的心情都没有了,却还是回怼了陈丰一句。 “不是,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我也就是对旁人抠了点,什么时候对你抠过了?”陈丰不满意,“还有,爷爷睡觉呢,你离爷爷远点,打扰爷爷睡觉了。”一边表示对高冉的不满,还一边嚷了一声,似乎生怕不能将高士廉弄醒一般。 第六百九十章 活蹦乱跳 “你个臭小子才应该小点声!”冷不防,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应该熟睡的高士廉,竟然伸手抓了边上的枕头,朝着陈丰就砸了过去。 软绵绵的枕头砸在身上,不疼。 陈丰转过头便瞧见,高士廉瞪大了眼睛,趴在床边上,眼神狠厉的看着陈丰,怒火中烧好似要将陈丰整个人都烧死一般。 “呀,爷爷您醒了!”陈丰却好像半点都没有注意到高士廉眼神之中的怒火一般,还满脸兴奋的叫了一声。 “你这样大声嚷嚷,谁能睡得着!”高士廉白了陈丰一眼,“不自己找地方玩儿去,都赖在我这里做什么?闲着没事做吗?你的公务都处理完了?你的生意都不用做了?”嗯,前一句公务是问高冉的,后面生意是朝着陈丰怒吼的。 “这不是听陛下说您老人家摔了一跤,摔到了脑袋,神智不清了嘛,我和高冉那可是满心都是担忧,忙不迭的过来瞧瞧。”陈丰说着,朝着高冉使了个眼神。 “可不是嘛,我们两个心急的连饭都没吃,就过来了,结果您一点不开心不说,竟然还怪罪我们,这是什么道理?”高冉这惯会插科打诨的人,一旦拿出功力来,还真是让人连脾气都发不起来。 就好像现在的高士廉,看着高冉,眼神之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 平素里,高士廉最是疼爱的便是高冉,这会儿听见高冉和陈丰还不曾用膳,当即便有些心疼了,“让厨房准备些吃食,你们两个也是,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这让我们这些老骨头怎么放心你们自己闯荡江湖?” “嘿嘿。”陈丰憨厚地笑了两声,“这不是听说爷爷摔伤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自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生怕耽搁了呢。” 高士廉本是恭谨严正之人,若非是被陈丰气得紧了,是绝对不会脱口而出一个“滚!”字的,然而,这会儿看着陈丰满脸的笑容,却如何也忍不住想要怒喝陈丰的冲动,不仅骂出来了,还动作利落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朝着陈丰就冲了过来。 “爷爷!”整个过程,高冉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说他爷爷身体不行了吗?但是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影响到都没有呢?说好的摔伤了腿不良于行呢?说好的神智不清呢? “爷什么爷,还不过来帮我挡一下!”说话间,陈丰已经“嗖”的一下蹿到了高冉的身后,“爷爷,爷爷,手下留情啊!” 高冉还愣着,察觉到陈丰躲在了自己的身后,只觉得危险的感觉瞬间涌上自己的头顶,怔愣间抬起头,高士廉举着的拐杖,距离自己的脑袋,也就只有两寸左右的距离,想要闪避,但瞧着高士廉面上还有怒火的模样,当即选择了闭上眼睛,若是挨这一下,能让他的心情变好的话,那就让他打一下吧。 然而,见高冉好似是认命一般的合上双眼,高士廉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很开心,反而怒意更甚。 但手中的拐杖还是放下了,一屁股坐在床上。 “爷爷,您还是躺下吧,毕竟现在还病着呢!”见高士廉手边的另一个枕头也扔出去了,拐杖也放下了,好似是安全了的陈丰从高冉的身后挪了出来,直接上手将高士廉压倒在床上,随后将被子蒙头盖上,嘴里说的好听,爷爷叫着也顺口,但是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温柔。 “你轻点!”高士廉皱着眉头,瞪了陈丰一眼。 高冉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好的爷爷出事了,可是现在看,活蹦乱跳的,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动手打人的样子,明明老当益壮嘛! “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高冉懵懵的看着高士廉。 “什么怎么回事?”高士廉瞪了高冉一眼,再看看已经坐在边上偷笑的陈丰,顿觉孙子还是旁人家的好,自己家里这个好像不怎么聪明。 “陛下说您摔伤了身体,神智也并不清楚了,我们很担心!”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脸上可没有担心的神色,毕竟高士廉如今的模样,他也看到了,这可完全没有半点让人担忧的样子,这人哪里让人担心了?完好无损,活蹦乱跳,若是这般还让人担心,那还不如说现在更让人担心的人是他呢! “陛下说了,你们就信了?”看高冉的模样,是信了,但是陈丰唇角的笑意,加上他今日一反常态的行为,只怕也是将信将疑。 如此,他倒是有些想要知道,陛下究竟是怎么说的了,竟然连陈丰都险些骗过了。 “我并非是相信了!”看高士廉的眼神,陈丰就已经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即开口反驳,“只是不愿意陛下说的情况真的发生。” 嗯!这么说,其实也对,他理智上并没有相信李世民的话,但是在感情上,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会觉得有些惊慌,就比如现在,他多少是担心高士廉真的出事的,所以方才,他表现跳脱,就是为了证实,高士廉是否真的如同李世民所说,摔伤了腿,连神智也并不清醒了。 还好,事情也正是如同他心中想的那般,并没有出现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算你这臭小子有良心!”斜睨了陈丰一眼,但语气终究还是满意的,“你怎么也不劝劝高冉?” “劝高冉?”这话可把陈丰问懵了,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虽然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脑子里也还是担忧的,这样的情况,让他劝说高冉,呵呵! 问出这话的高士廉,看见陈丰疑惑的眼神,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应该问啊,陈丰是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的,他是表现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是其实他自己也是胆战心惊的吧,这样的情绪,他是没有办法说服其他人的。 尤其是他们适才所面临的情况,并不明朗。 “所以,爷爷,您没事?”高冉还是犹豫的问了一句。 “我能有什么事情?”高士廉又是翻了个白眼,不为官之后,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这种平素绝对不会做出来的行为,今日做出来,倒是顺手的很,只怕平日也并非是完全不做,而是避开了众人吧,这人看起来也是有点像老顽童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随时可以 “爷爷,您……这是欺君啊!”高冉依旧反应不过来,或许是天地君亲师的观念在脑子里的时间太久了,就算是他从前离经叛道,但是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依旧丝毫的都不含糊。说起来曾经那离经叛道,其实也不过是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胡作非为罢了。 也对,这般才叫离经叛道,才叫纨绔子弟,若是连束缚住他的边界都没有的话,那就是无法无天了,这般的人物,只怕也没有人能够容得下他了。 “欺什么君?”又是瞪了高冉一眼。 高冉也很委屈啊,他这还不是担心爷爷嘛,结果今天过来之后,真是一个好颜色都没有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偏头看见陈丰一脸惬意的坐在桌边品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当即甩着袖子来到陈丰的身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陈丰也没想到高冉竟然会朝着自己发难,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莫名其妙哦! “你不知道你会这样?”高冉瞪大了眼睛,怒火呼之欲出,他是不是算计来算计去,想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算计掉了豆卢宽和侯君集不说,现如今竟然连爷爷都算计进去了,那是不是最初,杜如晦辞官,也是他算计进去的?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陈丰皱了下眉头,高冉这人,在面对亲近的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隐藏自己心中所想,面上表露无疑,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我原本不知道,不代表现在还不知道,是你自己头脑简单,被怒火蒙了心智,才会到现在依旧想不通。” 被陈丰说中心中所想,高冉还有点不自在,不过也就片刻的功夫,在亲近的人面前他可不会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我并没有怪你,坐下来,我与你说说。”说着,拉着高冉的胳膊坐在桌边,翻开一个杯子,提起茶壶,到了两杯水,一杯推到高冉面前,一杯伸手端过来。 “说呀!”看着陈丰搞这些其他的东西,高冉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有些不耐烦。 “好了,你先喝口水,我再告诉你!”高冉这个状态,他就算是说出来,高冉只怕也没有办法接受,如此,倒还不如让他先冷静下来。高冉本身就是摸着规矩的边缘胡闹的纨绔,冷静下来之后,自然更容易想清楚高士廉的用意。 果然,这杯中水饮尽之后,高冉也渐渐平静下来,陈丰笑着看着高冉,“你怎么知晓爷爷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爷爷不是说摔伤了腿?还连神智也并不清楚了吗?” “不是只是说摔伤了腿,并非是摔断了吗?”陈丰按照高冉的思维,寻找整件事情之中的漏洞。 “所以……”高冉耳朵眼睛一亮,“只是擦破皮也算是摔伤了?” “那是自然!”陈丰一脸得意,“莫说是擦破了皮,就算只是青紫了一块,那也是摔伤了!” 高冉如何还能不清楚,这是在玩文字游戏。 只是也没有人能想得到,高士廉竟然为了辞官,连这样的说法都能弄出来,说什么摔伤了腿,大家自然都以为他是摔断了腿,才不能上朝,无奈启骸骨,谁能想到,只怕连摔的那一下,都是装出来的吧,只要大夫说是摔伤了,那就是摔伤了。 “那神智不清,又是怎么回事?”高冉又是问道。 “神智不清就更好理解了。”陈丰笑了一下,忽然跳了起来,大声尖叫“啊!” “你怎么了?”高冉本陈丰突如其来的发疯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想起去拉陈丰,“你干什么?” “啊!我要玩那个,我要那个!”指着墙上挂着的字画,陈丰一个劲儿的闹腾。 “你闹腾什么!”扯了陈丰的胳膊一下,将蹦跳着的人按在椅子上。 伴随着他的动作,陈丰也安静下来,“看到了吗?” “什么?” “神智不清啊!”陈丰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爷爷……”高冉这回可算是明白了,原来神智不清也是这么传出去的,“可是……” 高冉为难的看着高士廉,“爷爷,您这装病,也装的太过了,难道您下半辈子,就这么装病吗?” “装什么装!”陈丰拍打了高冉还按着自己胳膊的手一下,看他下意识的将手抽走,“你先前还装瘸了呢,现在不也照样活蹦乱跳,半点也没有不良于行吧。” “神智不清和这个能一样吗?”高冉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一样?”陈丰问道,“反正陛下已经准了爷爷启骸骨,难不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陛下还能出尔反尔不成?” “所以呢?”他现在想问的是陛下会不会出尔反尔?他现在想要知道的是,爷爷应该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恢复神智。 “还什么所以呢?”陈丰不理解的看着高冉。 “爷爷什么时候能恢复?” “现在不是就恢复了吗?” “什么?” “神智不清这种问题,谁能说的准呢?大夫不是也说,有可能很快就恢复,有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浑浑噩噩吗?”蜷起手指,照着高冉的脑袋弹了一下,“既然大夫都说了,可能很快就恢复,这还不是爷爷自己说了算的?” “想今天恢复就能今天恢复,想明天恢复,就能明天恢复,想不恢复,就能不恢复,想时好时坏,就能时好时坏!”陈丰满脸的坏笑,让高冉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狐疑的看向陈丰,心中的疑问终究不知道应不应该问。 “你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觉得恶心的紧,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虽说他们之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是这个问题,很容易让两人之间的状况变得紧张啊。 “说吧,我不怪你就是!” 陈丰翻了个白眼,他多了解高冉,怎么能不知道高冉心中在想着什么呢?问出来的话,也并不会自己觉得尴尬,让高冉将这样的怀疑憋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能说出来,这才是容易让他们之间感情破裂的做法。 有什么事情,摊开了说,远远要比藏在心里不说,但心中犯嘀咕暗暗忌惮要好得多。 第六百九十二章 究竟是谁 “好!”高冉好似是下定了决心,陈丰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所以,陈丰既然让他说,还说了不怪他,他自然也没有必要避讳了。若是不能说出来,按照他的性子,只怕要忌惮半生。 他还是了解自己的,所以便直言道“那我便问了,你说了不会怪我。” 陈丰只点头,认真的看着高冉,“你说吧。”其实他已经知晓高冉想要问什么了。 “爷爷辞官这件事情是不是你算计的?” 这话一出,高冉就长出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堵在心里,终究让人心里压抑,但是说出来就不一样,虽然在说出来之后,他就不大敢看陈丰的眼睛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情是我算计的?”陈丰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看向高冉。 “……”其实,高冉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只是见着陈丰算计了太多,难免会多想。 “你想多了。”陈丰缓缓摇头。 “你觉得这件事情是我算计的,也不过是因为我算计了太多人,是也不是?” 或许是这样的缘由吧,高冉迟疑着点了点头。 “包括你,包括子言,包括云锦,我都曾算计过,是也不是?” 这次倒是不需要迟疑了,陈丰说的是事实他确实将自己身边的这几人都算计在内了。 “那我问你,我在将你们算进计划之中的时候,可有与你们说清楚需要做什么,可能会面临的是什么?” 其实,陈丰也有些心虚,毕竟曾经因为他的失误,这几人都曾受过伤。 受伤是事实,但是他口中所说,事前都与自己几人商量过,也是事实。高冉点头,甚至都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因为陈丰的计划而受伤这件事情。 “我是将你们几人算进我的计划之中,但是除了云锦,还有谁在我的计划之中失去了什么吗?”陈丰继续问道。 失去什么?好似是没有的! 不仅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好像还得到了不少东西。他和子言都从一无所有的世家子弟变成了如今的高官厚禄,陈丰甚至还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虽然那并非是亲生妹妹,但在陈丰对待陈然的心思面前,好像血缘关系便显得淡泊了,他是真正将陈然当成亲生妹妹对待的。 而云锦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官职,没有了朝廷上的地位,但这件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是他们和云锦还没有交心的时候,是他们彼此之间也只能用利用和算计维系关系的时候,说合作,好像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秋殇呢?”高冉看着陈丰。 “秋殇?裴胜旺?”陈丰提起这人,还有点诧异,高冉何时与裴胜旺交好了? 况且,他将裴胜旺算计进来,好像也不曾与高冉说过吧。 “你利用他传出去的龙阳的名声,让他与云锦……”后面的话,高冉没说出口,陈丰却已经了然。 他还以为裴胜旺和南诏卓玛公主的事情被高冉知晓了呢,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你又如何知晓,在此事之前,我不曾与秋殇商议过?” 嗯?高冉疑惑。 陈丰也略有点心虚,但眼神依旧坚定。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之中,整个掺和进他的计划之中的人,也只有一个裴胜旺还对此无所知。或者也不能说完全无所知,都是聪慧的人,自然也应该猜出一个大概了。当时慕容复和裴胜旺的关系还算不错,慕容复猜出的事情,应当会与秋殇说过吧。 不过,另一件事情,他倒是不敢让裴胜旺知晓,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些愧对裴胜旺了,倒不如寻个由子,补偿一番吧。 大家都觉得娶公主是件好事,但对于娶了南诏公主的裴胜旺来说,只怕算不得好事。 那裴胜旺说的好听了是娶了南诏公主,若是陈丰没算错的话,只怕是要入赘到南诏去才是真的。 离开故国,离开家人,让他孤身一人到南诏去发展,换位思考,陈丰也定然是不愿意的。 高冉不知陈丰心中所想,只看着陈丰,“爷爷的事情,当真不是你算计的?” “我发誓,绝对不是我!”陈丰伸出三根手指,一本正经。 其实听陈丰说了这些,高冉心中也已经相信这些不是陈丰算计的了,所以,在陈丰说了这话之后,他便也相信了。 “那,那杜叔父的事情呢?也不是你算计的吗?”忽然想起,杜如晦辞官之事,好似陈丰有从中掺和。 “此事我确实插手了。”陈丰也不隐瞒,历史上,杜如晦的结局并不好,算起来,好像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有些事情,若是想要让杜如晦不牵涉其中的话,就要趁早将他从漩涡之中扯出来。 “但是我保证,这并不是为了给什么人让路,而是我听到了一些风声,有些人要对叔父动手,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叔父,保全杜家,唯有让叔父抽身而出!”陈丰说的严肃又认真。 高冉见他不像是说谎,但也有些惊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事情。” 陈丰摇头,这根本就是推搪之词,若是真要让他说出是什么人的话,只怕迟早会露馅。 “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你以为对方当真半点都没有察觉?”陈丰只得含糊其辞,让高冉自行去猜测。 他们确实一直在和一个暗中的人对抗,至于这人到底是谁,他们还没有弄清楚。 只是,连陈丰都没有办法保全杜如晦,甚至连杜家都没有办法保全,这让高冉不得不深思,连坐之罪,可是非同一般。 “我想着将自己的人推上去,对方自然也想将他们的人推上去。”陈丰说道,“如此一来,叔父若是还继续留在朝堂之上,自然就挡了对方的路了。” “我与你说一件事,日后你定然要记得清清楚楚。”陈丰异常认真。 “你在朝堂,这才是当真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我能将你推上去,陛下看在我,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应当不会苛责你。但是切记,保全自己,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定然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担心保不住你。” 只要给陈丰时间,他就不担心自己没有办法斡旋,但是他担心对方会一击必杀,让他连周旋的机会都没有。 陈丰绝对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如今他确实不在朝堂,有些事情,他确实是有心也无力。很多地方,他暂时还没有办法继续将手伸进去,也只能让高冉先学着保全自己。不会太久的! 第六百九十三章 书院开学 这几日,陈丰还是很忙的,不仅陈丰一个人忙,连带着好像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大家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忙碌之中。 好像大家都在惊慌失措地兵荒马乱着,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还是如同从前一般。 然而大家都很清楚,已经没有办法和从前一般无二了。朝廷上,很多平常不起眼,但是油水十足的肥差都被人取代了,或者说不是取代了,只是单纯地将人踢开了。 一时之间,空置下来很多位置。看似不起眼,但是真正让这些位置都空下来,好像整个朝廷都乱了一阵子。 就算平日里那些无能的人再怎么不干正经事,也多少还是能够帮助大家分担一点的,如今忽然离开了,还不是只走了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人,可想而知,留下来的那些人的压力会有多大。故此大家伙儿都等着有新人上台,能够帮忙分担一些。 陈丰的华东书院就在这个时候,在大家的期待之中,开山收徒。 整个长安城又热闹了三分,比寻常年节的时候都要热闹不少。 不问家世背景这一点,就足够让华东书院备受追捧了,虽说大世家自家都有家学,再不济还有宗族教诲,但是有钱人毕竟是少数,穷苦百姓才是占大多数的,而有心让自家孩子出人头地的穷苦百姓也就更多了。 忙碌到什么程度呢,忙到陈丰叫了自家的人来帮忙都不够。忙到在书院开始建造之前,陈丰已经拜访过的名师们,以及自告奋勇的师者,都已经来帮忙,结果人手还是不足。 无奈之下陈丰请了杜立和高冉,带着礼部和兵部的下属来帮忙,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甚至连工部都上门帮忙了。 当然不只是帮忙,最后陈丰在还酒楼请这些人吃了顿便饭,毕竟陈丰打出来的名义,是替他们办事的,以后华东书院出来的人才,可都是要供朝廷各部门挑选的。 如此一来,他们可就乐得上门帮忙了。也不只是他们自己,更多的还有朝廷上的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陈丰胡闹,或者说,是等着看他到底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华东书院正式开学的那一日,连陛下都亲自到场,参加了开学仪式。和平常并不相同,陈丰并不是形式主义,李世民也不是,所以,简单的举行了仪式,便让学生们准备一些自己的生活所需。 虽说大多数学生都是京城中人,但也有各地的子弟慕名前来,总归是在离政治中心最近的位置,难免会让人心怀期待,且最初华东书院的名声也已经打出去了。 不单单是陛下亲口承认的鬼才陈丰,如今的礼部尚书杜立,兵部尚书高冉一同管理的学院,连原本备受推崇的原大理寺少卿慕容复也会在书院任职,另有一批早有盛名名师教导,连原礼部尚书杜如晦也在书院任职,这一条条说出来,都足够让人趋之若鹜。 更何况,还有直接被朝廷各部门挑选的机会,若是真的能够被朝廷各部选中的话,那便是鱼跃龙门,连科举都不必参加了。 只是,这要求足够优秀,要有能力配得上如今朝廷的需求才行。须知他们现如今要争抢的那个位置,曾经也有不少名家子弟被剔除出去,所以一切还要看自己的能力呀。 这些学生的大部分生活所需,都是学院统一准备的,当然还有一部分个看人的喜好,需要他们自己去准备。所以,第一天,是没有课程的,开学仪式之后,提交了个人的学习倾向之后,便放了半天的假。 当然,只有学生在放假,书院的先生和前来帮忙的各位官员们,可都是匆忙用了午膳,便开始分配学生。 总归是要在次日一早,便将班级分配好,连带着上课的课室都要安排妥当才行。近百人一夜未睡,才将这两千多名学生安排妥当。 次日一早,陈丰带着杜立和高冉顶着黑眼圈,在广场上叫学生的名字,而任课的老师则在一旁等候,若是学生也愿意接受这名老师的指点,便站在老师的身后,若是不愿,便当场提出,还可以临时安排调换。 不过,到了最后,也没有人说不愿。 最初,多是些风雅的班级,站出来的学生们,也大多比较体面,看起来便觉得是富家子弟;到了后面,就开始是穷苦学生了,所选择的班级,也开始稀奇古怪,各种各样。 学打铁,学木匠,学制衣,各类都有,而这些学生站出来之后,难免要被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们嬉笑一番,不过在接触到陈丰和杜立不善的目光之时,也迅速收敛了表情。 陈丰这人,他们在家中就听长辈们提起过了,宁愿得罪当今陛下也不要得罪陈丰,而宁愿得罪陈丰也不要得罪陈丰身边的人。 高冉还在一个一个的念着名字,陈丰和杜立已经在已经分好班的学员们面前走了一圈,意欲让学生们看清他二人的脸,也好让他们日后在见到他二人的时候收敛一番。 至于高冉,他们若是不愿收敛,他二人也没有办法,大不了到时候被高冉胖揍一顿,总归是要消停乖巧的。 陈丰右手执扇,左手背在身后,腰间还挂着一个玉石打造的小算盘,说起来算不得是高雅之士,但偏偏就算是那象征着铜臭的酸腐气息的小算盘挂在腰间,这群学生在瞧见陈丰走到他们身畔的时候,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杜立到是简单,未着官服,只一身雪蓝色便装,不似威风十足的官员,反倒是更显得温文尔雅,气度非凡。然而就算他看起来温润如玉,眼神之中却也显露着严肃的神情,让人不敢忽略。 终于,高冉将最后一名学生的名字念完,陈丰和杜立也相伴着在所有学生的面前转了一圈。 “学院里没有规矩,只要你们觉得对的事情,不违背你自己的良心的事情就可以做,但若是有些人明知是错,还故意为之,便莫要怪我不客气了,咱也不是太好说话的人。”陈丰忽然笑了起来,而这笑意,好似在学生们的心里都留下了阴影。 “你们家中的长辈,应当也与你们说过我的行事作风。”陈丰说,“若是此前不曾听说过的,那就自己去打听打听,若是撞到了我的手里,怕是不好受。” 第六百九十四章 训话 撞到陈丰的手里,滋味好不好受先不说,但见他已经打开手中的扇子摇晃起来。 对他手中的这把扇子,大家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陛下亲自画的扇面,拿着这把扇子的人,莫说是惩戒他们,就算是要杀了他们,只怕家里的长辈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毕竟拿着这把扇子的人,代表的是当今的陛下。 这绝对是威慑,不过这威慑,是给那些富家子弟看的,穷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心眼儿再怎么坏,也不过是在自己的一小片领地里坏,对待旁人,自然不敢真的坏到哪里去。 但是富家子弟则不一样,他们的身后有家族撑腰,不知道有多少权势就把握在他们的手里,真要是对付起穷人家的孩子来,只怕让他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杜立见陈丰威慑的意味已经达到了,便淡淡笑了一下,如弱柳扶风,清淡又有韵味,“我只要求你们做个好人。”和陈丰的要求到是差不多,只要学生们无愧于心便可。 到了高冉,就更明了了,明明如今已经是兵部尚书,将将权倾朝野的人物了,但一身红衣,邪魅自在的模样,依旧半点都没有改变,“旁的我也不说,你们院长,陈丰多数时候是不管事的,杜立呢,温文尔雅,你们也知道。”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这里面应该有人听说过我的名头吧,在没有入仕之前,我可是真真正正的纨绔子弟,说句实话也不怕你们奉承,就你们现在玩儿的那些自以为稀奇古怪的东西,其实早就是我玩剩下的了!” 是不是剩下的暂且不知的,但是有一点,高冉说的是事实,在此之前他确实是个纨绔子弟,虽然江湖上已经有些年头没有流传他的名头了,但是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可是还印象深刻呢,小时候不听话,家里人还用高冉的名头吓唬过自己呢,说什么高冉要抓着他们卖掉了,扔到山里喂狼了,诸如此类,屡试不爽。 因此,外面来京的学生可能还并不了解,但是他们自己可是清楚的很,高冉这人啊,虽然如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是当初干的那些事儿啊,还真不是人干的。 京城以外的学生不曾听说过高冉的恶名,所听到的都是高冉和杜立好名声,陈丰的英明事迹,不曾想过,高冉竟然还有让人谈之色变的混账时候。初一听到这样的事,赶紧忙着打听。索性大家都是年轻人,虽然未必说得上是志同道合,但是年轻人总归是比较好交流的。 高冉看着他们熙熙索索的交谈,也并不打断他们,让自己的恶名在书院内传播广泛,才能压制得住这些混账东西。 他们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些混蛋,不要看着现在好像很服从管教一般,其实他们自己的心里还不知道在捉摸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单单凭借这一天的乖巧就认定了他们定然是乖巧懂事的人,那绝对是大错特错。不仅仅是错,还是没有办法扭转局面的那种错。 异地自处,若是高冉年轻的时候,高士廉非要让他放弃自己的自在日子,到这种什么都会受到限制的地方来读书,他自然也不愿意。 那这些小家伙儿们,又怎么可能真的如同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乖巧,谁在家里的时候还没有点任性了?既然会任性,那就早晚都要暴露出来的一天,高冉觉得,他们只怕忍不过五天。 虽然陈丰已经说过了,在华东书院没有任何规矩,但是要知道,这里可大半都是细皮嫩rou的富家公子,平日里出门都是前后拥簇,何曾自己单独出门这么久的时间?且陈丰可并没有允许他们带所谓的书童,也就是随扈的下人。所以,衣食住行,当他们发现所有的一切都要自食其力的时候,自然会开始爆发。 有爆发,自然就要有压制。 所以,陈丰和杜立都表现出来他们温文尔雅的一面,这些学生只会稍微尊敬他们,但是却绝对不会惧怕他们,管理一个学院,和管理朝堂,应当是一个道理,大同小异,大概就是恩威并施了。 陈丰和杜立给了他们恩,高冉自然应该表现威的一部分了。 “都打听清楚了?”高冉状似漫不经心的模样,目光在在场的众学员的身上扫了一圈,“既然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就注意着点,虽然如今我掌管着戒律堂,但是本官真是不愿意每日窝在戒律堂里处置一些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说完,竟然吃吃笑了起来,一派纯合模样,但听他所说的话,哪里有纯合的样子。 陈丰和杜立在一边,看到这群学生被高冉几句话唬的一惊一乍,要付出全部的努力才能够抑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虽然温和,只是因为他们还年轻,和这群学员们的兄长的年纪相差不多,因此他们若是想要让这群小家伙儿们稍微懂事,自然还是要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温和却又严肃,这个度,其实并不好把握。 莫要看几人这几句话说的都简单,但是要知道,就这几句话,昨天夜里,他们练习了不下十遍,在众人面前,让众人指点,连带着表情和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已经算计在内了,就是为了能够在初次见面的时候,给这群少年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的本性能够稍微隐藏的时间长一点。 终于在陈丰和杜立的这口气已经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高冉大发慈悲的说了一句,“行了,都跟着你们的老师去找各自的课室吧。”说完,随意的挥了挥手。 这群先生,昨日里也是见到了三人疯狂练习的人物,所以,在见到高冉挥手之后,也动作迅速的将学生们带走了,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几人的练习,所以自然也知晓这几人的底细,明白他们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当即便带着自己的学生走了。 嗯,动作也很快,甚至担心他们在后面露馅,所以还责令学生们不要东张西望,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们在这山上晃悠。 少年们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初来乍到,都是十二三岁,小一点的十岁左右,大一点的也就是五六岁,最是容易受人诱哄的年纪。 被高冉这么一番惊吓,哪里还敢东张西望,只跟从着先生的指令,去寻自己的课室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一年以后 当然,陈丰三人在广场上坚持到了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才放松下来。长出口气,对视一眼之后便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竟好似有点劫后余生的模样。 几人如今就算是面对朝廷上的高官,面对李世民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不会紧张。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几位适才在面对这群少年们的时候,竟然紧张成这幅样子。 相互扶持着,回到了陈丰留下来的几间休息室,一群人正在那里等着他们呢。 见到他们这般模样,还有点惊讶,竟有人以为在这书院之中,几人还碰到了刺客杀手一类,纷纷如临大敌。但当他们听完高冉丝毫不给自己留颜面一句“吓死老子了,以后这种场面,不要让老子来了!”之后,大家好像有点明白三人这般的原因了。 明白原因之后,自然不会太给几人留颜面,当即便纷纷笑了起来。 “各位大人可莫要笑我们,若是换了你们在上面,只怕比我们还不堪呢!”陈丰亦是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半点不满意的模样。 “不过是些个少年人,怎么会让三位这般?”问话的是礼部侍郎,杜立手底下的人。 “那怎么能是几个少年人呢?那是两千一百六十四个!”陈丰和杜立还没有开口说话,高冉就已经先表示自己的不满了,按照他这样的说法的话,他说的也有道理,两千多个少年,确实不能称之为几个。 听见高冉的话,陈丰并未搭腔,但眼神之中也有着赞同,随后看向了杜立,他确实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杜立如今是他们的上司,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管理一群中年人,难免他们心中有不服气,遂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让杜立说出来吧。 “并非是人多人少的问题。”杜立听见那侍郎的声音,面上有些不满,“误人子弟,便是一个,也是罪过。” “人常道,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乃是一大幸事,但这天下,又如何都是天才,便是方知这般,你们看着天纵奇材,又如何知晓,他学富五车,聪明睿智,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这些学生尚且年轻,不懂得道理,便需要名师指点,教导英才固然是幸事,但也只是锦上添花,若是能将普通人教成英才,你又岂知这不是雪中送炭?这些孩子的父母长辈,将他们交到我们的手里,你们要知晓,完全是看在方知的颜面上的,不求他们学到多少东西,但每一个长辈都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懂规矩,识礼仪。” “我们的书院,其中带着众多学生长辈的信念,如何能够不认真行事?若是如此,岂不是要害了这些孩子们吗?又岂不是辜负了长辈的信任吗?” 杜立后面说的话,他们可能并没有记住那么多,但是听见杜立从他们这些长辈的角度上提及这么多事情,他们的心中也有感动。 他们的孩子或者已经在书院读书了,或者马上就要到乐差不多可以到书院读书的年纪了,本来他们对陈丰这所谓的华东书院还并不是很以为然,本并未打算将自家的子弟送到这书院之中来,大多还在观望,但如今听了杜立这番话,心中想要继续观望的犹豫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这几根上梁这般规正,他们带出来的学生,又怎么可能差得了呢? 况且他们如今可都已经算得上是朝廷上的中流砥柱了,若是在他们面前长了脸,日后的仕途,也会一路畅通吧。 因此,出于这样的考量,一群官员们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甚至就是那个礼部侍郎,他面上也换了个表情,有点谦恭,不似先前的桀骜,“大人,我家那小儿子,今年也有八岁了,您觉得他什么时候来书院比较合适?” 嗯?听闻此言,杜立诧异的挑了下眉头,他可是记得,这群官员们,可并不愿意将自家的孩子送到书院之中来读书的。 如今书院之中的那些孩子们,虽说有近半的富家子弟,但是所谓的富家,也只占了一个“富”字,而并非权贵,因此,华东书院开课的这两日,虽然看起来繁华,但半数穷苦人家的孩子,半数富家子弟,却少有权贵之家,仅有的几个,也是因着和陈丰几人关系好,或是各家中的家族子弟。 如今,这位侍郎大人的意思,怕是有意要将自家的小辈送到华东书院来听讲? “周大人,小公子可在家中启蒙了?”陈丰笑着接过话头。 “已经启蒙了,但小儿顽劣,所学不多。”周大人亦是回到,可不敢因为是陈丰问话,便有所倦怠,甚至恰巧因为是陈丰问话,所以对答之间还更多了几分恭敬和谦虚。 “如此,便等明年开学,即可入学。”陈丰不动声色的推搪了一番。 自然不可能让这小儿这般轻易便入学,毕竟书院虽然没有规矩,但是陈丰可还是有规矩的。 此前你瞧不上咱们华东书院,日后,若是等咱们书院飞黄腾达了,自然也要让你们高攀不上。 为何陈丰会有这样的自信呢?自然是因为他早就已经与陛下洽谈妥当,三个月之内,华东书院带出来的学生,便会有一批添补到如今官场上因为陛下的政令而空缺出来的位置。 虽然只是实习代理,但若是表现好了,未必就没有转正留在这个岗位上的机会。且和周大人的想法相差不多,只要他们有能力,在上官面前露了脸,日后还需要担心没有前途吗? 因此,只消三个月,他们就会知晓,华东书院的能量。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书院的院长是陈丰,副院长是如今的礼部尚书杜立,戒律堂的堂主是兵部尚书高冉,而是因为,华东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是真正能够为国家做出贡献的,是能够做实事的,绝非陈丰一时兴起的胡闹。 只需要三个月,就要让这群本不愿将自家子弟送到华东书院的官员们心中悔恨。 而陈丰恰巧就是在等这三个月,现如今,让他们的孩子轻松入院,便是卖了自己一个好,好似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勉强让他们的孩子入院。 但陈丰这人,向来只喜欢旁人欠他人情,并不喜欢欠旁人人情,故此,这位周大人的小算盘,算错地方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黑鹦鹉 “一年以后?”周大人皱了下眉头,虽然很快就遮掩起来,但是还是让陈丰几将这个皱眉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高冉只扫了他一眼,便大摇大摆的坐到一边的软榻上,“那个谁,给我倒杯水。”瞧着自己手底下的那群人面面相觑,高冉伸手指了一下,“说你呢,黑鹦鹉!”说完还晃悠着腿,斜靠在桌边,一派慵懒又有威势的模样。 被高冉点了名字的那人,面色漆黑,却还是踉跄到高冉的面前,到了杯水。 他姓白,名叫白英武,但总喜好穿一身黑衣服,高冉在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便唤了他一声“鹦鹉”,后来更是因为他衣服的颜色,开始唤他“黑鹦鹉”。 要说这白英武,本是兵部左侍郎,而高冉,原在吏部,虽然占着的是侍郎的官职,但是须知,这侍郎的职位也并非是轻易得来的。 满一年的侍郎官,称之为尚书郎,满三年才能称之为侍郎,而高冉连一年的资历都没有,就已经兄吏部侍郎的位置爬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这本就已经让人心怀不满了。 但高冉是谁?他可是原本京城之中出了名的纨绔,这上上下下的谁没被他欺负过,自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虽说在陈丰和杜立面前,只是跳脱了些,但是在外人面前,只能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并不会打骂下属,但是偶尔恐吓一番,还是常有的。 被一位尚书大人恐吓,已经不是小事了,偏偏这人在陈丰的身边,学的异常圆滑,又让人抓不到字里行间的毛病,就算是有人想要将他带到坑里,让他万劫不复,都没有这个机会。 这人,原本跟着高士廉的时候,还是个小绵羊,如今已经是老狐狸了。当然,大家可并没有将这份把小绵羊带成老狐狸的功劳给高士廉,毕竟高冉身后,真正站着的人,其实是陈丰,大家心知肚明。 若只是高士廉,或许还能得罪,但若是陈丰的话,先前那两位就是前车之鉴,这白英武被高冉这般指使,就算是心里不满,面上也表露出来了,但是最终,还是要按照高冉的指使来办事,自己先前的顶头上司是什么下场,他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现如今,那原本是兵部尚书的侯君集也只在高冉的手底下做一个员外郎,瞧着原本自己的得力下属如今被高冉这般指使,面上亦是不怎么好看,但他如今的身份,连白英武都不如,又如何能在高冉面前替白英武出气呢?也只能摆出一副受了气的面孔,让高冉心里窝火。 恰巧,高冉还是那种不看人脸色的人,纨绔惯了嘛,从前大家见着他的时候,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刚巧就练出来了,浑不在意。 他们就算是面色不好,心里再怎么骂他,总归也不能说出来,不是吗?既然如此,他整日里处理那些公务就已经够忙的了,哪里还有心思猜度这些人在心里骂了他什么呢?况且,就算骂出来了又能如何? 他骂人的脏话听得多了,不仅听得多了,自己骂起人来,也绝对比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够味儿,只怕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与自己对骂呢? 终究是书读得多了,纲理伦常,礼义廉耻的学得多了,骂起人来,都不过瘾,时刻拘束着自己。 什么朽木不可雕也,什么卑鄙无耻下流。 高冉说句不自谦的话,他七岁的时候,骂人就不用这些话了,要不怎么说,和他们这些人对骂比较吃亏呢,自己那些学识只怕都要被他们偷师学去了。 若是让这群人知晓高冉内心里竟然是这样的打算,才不和他们对骂,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不过应当是庆幸的吧,毕竟那些不堪入耳之言,没有人会期待着受用到自己的身上。 瞧见高冉这般做派,连带着周意智的面色都难看了不少。他是礼部侍郎,学的就是礼义廉耻,最是重规矩,高冉这般,不仅是动作,便是如今的仪态,也只能用“不堪入目”四个字来形容。 再转眼瞧瞧自己面前长身玉立,一身雪蓝,通灵剔透的杜立,瞬间便满意了不少,虽说本来他二人亦是同等官职,在豆卢宽下台之后,他二人竞争这尚书的职位,关系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但是毕竟从前还是共事过一段时间的,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再加上杜立的为人,也着实让人难以讨厌起来,因此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要比高冉和白英武之间的关系好上不少。 尤其是高冉和杜立对比的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他当真是对杜立越来越满意了。 杜立亦是看出高冉的模样是何故,不过就是为了给他撑腰,瞧着兵部已经被他教训的这般额,便是让礼部的官员稍微懂事一点,可莫要当真惹火了他,到礼部去闹上一闹,总归他和礼部尚书的关系好,不会太过于苛责,最终倒霉的还是他们这群下属。 然而就算是这般,面子上的工程还是要做一番的,因此,杜立负手而立,派头十足,转向高冉,“文正!”只不赞同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起码众人是听出杜立语气之中的不赞同,但在高冉的耳朵里,这分明就是在感谢他,而这份感谢,他已经收到了。既然威吓的作用已经起到了,他也规规矩矩的坐了回来。 笑话,他只是平日里不喜欢理会这些规矩,更不愿意按照旁人定下来的规矩做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懂得礼仪。事实上,也只有明白这其中的规则,才能让自己凌驾于规则之上,玩的尽兴。他素来就是以破坏规则为乐的,自然是对规矩的了解,比众人更加透彻。 一个平素里离经叛道的人忽然规矩了起来,还真是让人挑不出来毛病来。 那周意智本还不满意杜立只是不轻不重的唤了一声高冉的名字,意欲再说些什么,但转头一瞧,却发现高冉此人,如今周正得紧,让人没有办法继续吹毛求疵。 “好了,周大人,文正向来如此跳脱,莫要恼火了。”杜立轻轻浅浅的笑了一下。 陈丰亦是跟着打马虎眼,“对了,方才周大人是对令郎入学的时间,有什么异议吗?”规矩总还是要让这些人明白的,就算是被高冉打断了,他也还是要拉回来的。 第六百九十七章 落了面子 “是啊。”本就是对陈丰这种说法感觉到不可思议,入学时间竟还要等一年,等到明年开学? 他肯让自家儿子来陈丰的书院读书,便已经是给足了陈丰面子了,没有理由陈丰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还在这里刁难他。 在他心中,就已经认定了,陈丰就是故意在刁难他。 事实上,陈丰也确实就是刁难他,但是也并不仅仅只是在刁难他一个人,说白了就是小小的报复一下,让这些先前不信任他的人,略微着急一段时间,怎么也要让他们忍到明年的第二次招生才行。 心焦的感觉不好受啊,陈丰也就是断定了他们定然会心中焦躁不安,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主意。 周意智尚且还能忍受,一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也不算太迟,但是他们家中的女人,在见到其他比自家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已经能够在朝堂之上,为陛下效命了,已经入了高官的眼,她们如何能够不焦急? 陈丰就是算准了这些,抓着这些原本不信任陈丰的高官们的心尖尖,让他们在煎熬之中过一年。 不是早就有传言说,京城之中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陈丰吗?如今陈丰就要将这个传闻落实。反正早就有人将他传成这样子了,若是他不让这些人认知到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岂不是有失他的身份? 所以,在周意智皱着眉头说书院刚刚开业,怎么就有诸多规矩的时候,陈丰虽然面上是笑着的,但是眼神之中却很是严肃,当然心底里也是笑着的,“大人有所不知,未来咱们书院的孩子定然是有大出息的,跑不了有些朝廷命官或者是方知的街坊四邻来求我将家中的孩子安排在书院里。” 这话,陈丰到是也没有夸大,众人听了陈丰的话,虽然心中并没有特别认同,但是却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口舌之争上让陈丰心里不快,因此,不管陈丰怎么说,是认真的还是夸大了,他们都只管点头同意便可。 至于这件事情最终究竟能否如同陈丰所说,那还需要事实和时间去验证,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让陈丰面上过不去,但若是日后事情的真相让陈丰的面上过不去了,那可就怪不得他们了。 陈丰自然知晓这些人心中所想,此时不拆穿,也只是因为同这些人的想法一般无二。他们等着看陈丰的笑话,陈丰也等着他们求上门来的那一天。 这会儿,见大家点头,他便将话题继续下去,“那众位大人说,日后若是有人求到我的身边,我是帮忙还是不帮忙?” “这若是帮了一个,其他的是不是也要帮忙?” “若是我帮了周大人,却不帮旁人,就说日后若是白大人也求我办这件事情,我若是不帮忙,是否就要得罪人了?” 陈丰的话,虽然说起来并不好听,但是道理却是这个道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反而还因为陈丰的坦诚而觉得有些亲近。 “诸位大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陈丰问道,顺带用眼角的余光顺带扫过周意智,不曾在他的身上停留,“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这先河就算是周大人现如今问及,我也绝对不能给您开了,不然日后可还有规矩了吗?若是人人都要效仿周大人,咱们书院可要如何管理呀!” 陈丰这一番话,说白了,就是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给你面子了,不仅不给你面子,我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了,不管是谁来了,都没有用。 想来,陈丰这话既然已经当众说出来了,日后定然就有人帮着自己传扬出去,不管是谁,就算是要说自己狂妄自大,还是怎的,陈丰都不介意。 这一点他和高冉还是很像的,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按照我记得风格做事,就算是你心中再怎么不满意,不是也不能在我面前当着我的面骂我吗?既然如此,你心中犯什么嘀咕,对我有什么影响呢? 不可忽略的是,周意智的面色确实并不怎么好看,虽然陈丰话里话外,都表示了并非是针对自己一个人,但是就算如此,他说出来的话,也还是直白的在众人面前拒绝了自己,终究还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了。 虽然众人也并没有心思将思绪放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依旧觉得众人如今心里想着自己的都是鄙夷,觉得自己不自量力。 若是陈丰知晓他心中所想,只怕也只会暗道一句“他这人怕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大家都这么忙,谁有心思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旁的不想管的人身上呢?至少陈丰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高冉这会儿到是闲着,不过他闲下来的时间,宁愿逗弄黑鹦鹉,也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那满嘴仁义道德,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开始絮絮叨叨的周意智的身上。 脸色阴沉了好一会儿,杜立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一个朝廷命官,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怎的连这点隐忍和心机都没有,这样的人啊,可是他的下属,日后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跌左膀右臂,可不能让他继续这般半点城府都没有了。 这人不管怎么说,对自己也不算坏,只是脑子里的规矩比较多,束缚着他。这会儿陈丰落了他面子,只怕心里也不爽了,好不容易才打破了给自己设置的桎梏,却发现自己设置的防卫,在陈丰的面前,一文不值,这让他这个极好面子的人,如何能够忍受。 不过,现在若是丢脸了,那可是丢的他礼部的脸,毕竟他这个礼部尚书还在这里坐着呢,虽然在场高官都是自己人,但是难保下面的人不会有对方的人。因此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 “周大人,令郎的年纪并不大,如今书院之中的学子,最小也有十岁了,毕竟到了书院,任何人都要学会自力更生,虽说饭菜书院都给准备好了,但是他们的生活琐事,可都是需要自己料理了,这家中可就不能给他任何帮助了,年纪太小,只怕也应付不来,多等一年,家中训练着他自食其力,到是并非是坏事。” 看着杜立满脸轻松,连让他儿子晚上一年书院这事都说的轻描淡写,周意智心底的不满亦更深了,但是却也知晓,杜立口中所说是事实。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世事无常 书院的规矩摆在那里,一个月才会给学生们两天的假期,这两天的时间,若是家不在京城,他们甚至连回家都难。 若是家住京城倒好一些,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学院只给这些学子们发了四套衣物,穿脏了衣服,总是要洗的,不可能一直穿着。 官员家中的公子,哪里是会自己动手洗衣服的存在?这种事情可都是有下人料理好的,就算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男娃娃洗衣服的也甚是少见,多数是家中的女性在料理家务,洗衣做饭这些事情,说来,是有些让男子没有颜面的事情,君子远庖厨这种话,传播甚广,亦有其中的道理。 “这……便是官家子弟,也不能带随从?”听了杜立这般话,亦有其他官员觉得惊异,本不曾打算要将自家孩子送到华东书院来,因此也不曾细致了解过陈丰这书院的名堂,但是如今听了杜立这般说,便也觉得不可思议。 便是到皇家书院读书,也会允许带一个书童的,怎么反而这好似上不了台面的华东书院,竟然比皇家书院还要严格不少,竟然还有这等没有用处的规矩? “各位大人。”这个问题,杜立可就不好回答了,高冉见此忽然开口,“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这世事无常,各位大人应该能够理解吧?” 听见高冉开口,再见到杜立面上为难的模样,几乎本能的觉得,高冉说的话,未必好听。 但是众人也都明白,有时候,逆耳的恰巧是忠言,因此他们还是稳定了心神,等着高冉继续说话。 “既然各位都愿意听,那我说了若是让各位心情不好了,可莫要责怪。” 高冉这话,到是让陈丰有点意外了,怎么着还知道先给自己找退路了?果然官场才是最为磨练人的地方,将他们憨憨的性格都磨练的这般睿智了。 “这是自然,高大人但说无妨。”一方面,就算是高冉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人家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们也没有办法将他怎么样,另一方面,他们也更想要知晓陈丰定下这般的规矩,究竟意欲何为。 “既如此,那我便说了。”高冉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打量了一番众人的神色,有人好奇,有人满怀期待,也有人不以为然。 无妨,众人什么表情,什么动作,根本也影响不到他,“这规矩并非是方知一人定下来的。” 什么意思?难道还经过了商议不成?若是当真有什么商议,难道还能多数的人都赞同了?这不是胡闹吗? 他们面上的不解,也只是让众人面上起了笑意,他们自己清楚这究竟是为何,不过陈丰朝着高冉递了一个眼神,示意高冉继续说下去。 “众位应当也听说过我与子言,方知三人一同到突厥之事。” 嗯!莫说是听说了,当初因为这件事情,陛下还曾经大发雷霆呢,这也是他们最初几次在陈丰的手底下受了亏的时候。 几人名声大噪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整个大唐,只怕也没有几人不知晓此事了吧,便是其他国家,如今应该也已经有三人的声名传扬了,他们还怎么可能不知晓呢? 只是,此时难道不是在讨论书院的规矩一事吗?怎么忽然扯到这件事情上来了? 众人面上有疑。 高冉也并不焦急,反而连声音都沉静下来了,一副名师模样,为众人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 “当时,方知和子言两人皆是身受重伤,子言不良于行,方知双目不能视物。” 这也是事实,他们之中还有人曾经亲眼看到他二人当时的惨状,要说,那日朝堂之上,也就高冉和如今的贞和县主陈然的状态好一点了。 “便是我,与他二人走散,也是在流落街头的时候,遇到了我家娘子,方才相互扶持着走到了灵州,才能够得以与方知和子言二人会合。” 虽然并没有详细描述其中的关节,但是众人想也能够猜到,几人单凭两条腿,从突厥的境内走到灵州,这其中有多么艰难,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两个残废,且当时只有这两个残废同行。 “我与诸位说这些,并非是为了标榜我三人有多深功伟业,只是想要说明,这正是我三人做出这样的决定,立下华东书院如今的规矩的缘由。”认真说话的高冉,看起来,还真是有一种别样的威严,本身他的脾气秉性,就让人不敢得罪,再如今认真解答众人的疑惑,更是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听他继续说下去。 “各位不曾经历这样的状况,所以应该不能了解我们几人的心情,若是当时我们当真半点自理的能力都没有的话,各位以为我们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吗?我们还能站在这里与各位交谈吗?” 这…… 结果可想而知,莫说是继续站在这里了,只怕如今他们早就已经为了野兽蚂蚁了,哪里还有如今飞黄腾达的三人了。 这般说来,他们三人还真是为这些少年们着想了,只是,这些少年怕是并不会领他三人的情分吧。 倒也好说,为师者,也并非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学生领情,若是当真如此,大可以按照他们的喜好来办事,陈丰自然不会做这样巴结自己的学生的事情,高冉和杜立也并非是这样的人,所以,一切虽然看似好说,却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 “这只是其一。”见众人一副了然的模样,高冉竟然又一次打断了众人,“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的话或许并不好听,但方才,可没有半点不好听的内容啊!” 是吗?好像确实是这样,所以,这人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吗? “各位,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大家都懂,谁能保证自己此生一直都在长安城享受这荣华富贵,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没有落马那一日?若是当真有这一天,诸位大人之中有一位受到了什么牵连,落马了,或者是贬谪出京,这一路上山高水长的各位大人到是受得住,府上的公子们,身体娇弱的紧,也能承受的住路途迢迢的险阻吗?” 好吧,这不好听的话,确实已经开始了,但是谁又能否认高冉说的不是事实呢? 尤其是那一句伴君如伴虎,更是众人心中深知的道理,哪一日早朝不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这半生的努力便要付诸流水。 第六百九十九章 虎父犬子 “况且,各位也没有想过让自家的孩子一生碌碌无为吧,虎父哪有犬子?诸位大人已经在官场如鱼得水,将自家的小辈安排到官场,那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即便如今陛下新下达了政令,但相信诸位大人的公子,也绝对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滥竽充数之辈,是也不是?” 高冉笑眯眯的模样,真是让众人想要一拳将他挥倒在地,但是想想先前那打了高冉的人的下场,心中的冲动还是被压制了,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家人山水迢迢的跟着自己远离京城,还是稍微安分一点吧。 而且,他虽然这话说的不好听,但那“虎父哪有犬子”这句话,却还是小小的讨好了众人一番,让人就算是想要对他动手,也又要考量一番了。 但是也不是这个问题,还当真是让众人没有办法回答,谁能保证自家的孩子都是规规矩矩的,谁家还能没有个离经叛道的少年呢? 但高冉的话问到这里了,谁又能当众说自家有一个纨绔子呢?即便平素里经常谦虚,总说不成,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真的不成,也绝对不会有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成与不成,也只有自己家里关起门来才会教训孩子,哪有在外人面前教训孩子的? “诸位公子,若是入朝为官,效忠于陛下,谁又能保证,他日后便不会做了个钦差大人,代替陛下微服出巡?” “又或者,我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谁家还能永远光辉富贵了,谁家还不是三穷三富过到没的?保全性命啊,在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只要人活着,才有希望,诸位也希望自家的后辈,能够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活下去的能力吧?” 高冉的话说到这里,众人也只能点头同意。 什么叫“三穷三富过到没”?这个没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忽略这个“没”字的话,高冉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打心底的认同,也越发觉得这几人当真是高瞻远瞩,也当真是为了各位少年人打算的。 然而,只怕他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吧,有权有势的人,身边什么时候会缺少阿谀奉承的人吗?就算是没有权势,有钱还能让鬼推磨呢! 故此,他们的设想虽然是好的,但究竟执行力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但不管怎么说,这三位能想到这里来,就已经是难得了。 “身体强健了,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会随之增强。”见高冉说完了,陈丰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谁都想要自家的孩子好,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真的能够终此一生都顺风顺水呢? 如此这般,纵算是说服了众人,虽然是一群和他们家的书院不是特别有关系的一群人,但是说服他们,其实也并不容易。 “走吧,这两日实在是忙碌,诸位都辛苦了,我刻意安排酒楼今日不待客,命人准备了些特色菜肴,还望各位大人赏脸前来。”差不多了,也该吃饭了,陈丰也不愿意和这群人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 陈丰也算是给足了众人面子,虽然不曾伏低做小,但是也谦虚恭谨,一身礼仪气派,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陈丰亲自相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不去,那就不是不给陈丰面子的事情了,这是给脸不要脸了。 因此,众人纷纷响应,去,自然是必须要去的,不冲着陈丰的面子,那许缘轩的酒菜也让众人垂涎欲滴。 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 散了的时候,亦是各回各家,各位前来帮忙的大人们,自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高冉和杜立这两个尚书到是有点不负责任了,直接拐回家找娘子去了。 用杜立的话说,他们家娘子刚刚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他陪伴的时候,因此便先回家了。 大家都是过来人,到是也能理解,新婚嘛,又是第一个孩子,自然心中欢喜。若是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或者是纳了妾室,也就没有这么稀奇了,稀松平常便也就不需要这般重视了。 到是高冉,说是要回家,让众人觉得有些诧异,人家娘子有了身孕,回去照料,倒还说得过去,他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回去又是什么理由? 谁都没有想到,他还真的有理由,还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与子言成婚的时间相差不多,甚至我比他还要早一点,他现在都要当爹了,我能不着急吗?自然回去想办法当爹呀!”说完,还朝着问话的官员翻了个白眼,“梅向荣,你自己都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是不想让别人好了,是吗?” 那人可真是冤枉死了,他绝对没有这么想,但是高冉这么说出来,好像还有理有据的。 顿时有点慌乱,但是再细细想来,却发现他不过一个员外郎,在众人之中也并不起眼,高冉竟然还能记住他的名字,连他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知晓,这般的长官,该是对下属多么上心!这般想来,心里难免会有些激动又感动。 “激动什么呢?你那三个孩子不是你的是吗?”高冉翻了个白眼,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是男人之间开个玩笑到是也无伤大雅,反而更能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现在对方已经对自己心怀感激的时候,他再有意无意的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便能够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 果然,梅向荣被高冉这般说,虽是面红耳赤,但看向高冉的眼神之中却没有半点的怨恨,只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其他人听见高冉的话,虽然知晓这人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找个理由玩忽职守,但偏偏他的理由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反驳,让高冉断后这罪名谁都背不起。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也不见得多想见到高冉,走了还是最好不过了。 陈丰瞧着高冉的行为,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弧度,不知不觉间如春风化雨,高冉能有这样的手腕,还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是从高冉的身上,他也看到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这纨绔子弟和纨绔子弟也是不一样的,或许有真的冲动会犯傻的,但是大多数,还是如同高冉这般心里明镜似的一门心思捣乱的。 这也给自己提了一个醒。 傻子,当真很少,尤其是他这个圈子里,几乎没有傻子,对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小心谨慎。 第七百章 一场阴谋 对面到底是小白兔还是大灰狼,亦是需要仔细斟酌,从前他倒是也不曾以为高冉就是小白兔,但是却没有想到,他如今又拥有狼的勇猛,竟还有狐狸的狡猾,果然人不可貌相。 刚坐在书房之中安静一会儿,陈丰就收到了一封莫名的信。 真要是说起来,应该也算不上是信,毕竟这信来的方式,并不怎么安分,甚至不怎么友好。 一个飞镖,嗖的一声从窗口射进来,扎在陈丰面前的桌子上边上,一张绢布就在飞镖上挂着,陈丰将那飞镖拔了下来,这才发现,那飞镖上,还隐隐沾着未干透的血迹。 像是刚刚从什么人的身上拔下来,然后扔在他的桌面上的。 那信上的内容,让陈丰一愣。 “目标人物已经伏诛。” 几乎本能的,陈丰已经察觉,这定然是一起针对自己的阴谋。 目标人物已经伏诛?只怕是有什么人的死亡要按在自己的身上吧。 陈丰几乎当机立断的拿着飞镖和信,“管家,进宫。” “含玉找人去一趟大理寺,请大理寺卿苏大人和大理寺少卿蒋大人一同进宫,十万火急。” “阿六,去看子言和文正都在做什么,若是在衙门,就让他们暂时留在衙门,不要轻举妄动。”云骥如今已经跟在杜立的身边保护他了,“再去请我兄长让他去兵部衙门,好生保护高冉,一定要寸步不离。” “是!”说完,直接冲出去,也等不及挂上马车,骑着马疾驰而去。 “让墨蓝回来。”陈丰说着,拿出一张信纸,刷刷写下数行字,交给冯含玉,郑重其事,“一定要亲手教给墨蓝。” “让唐绅过来。”陈丰又是交代。 见陈丰面色凝重,下人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听了命令,当即便朝着唐绅的院子跑了过去。 从前,陈丰并没有那么信任唐绅,也是因为看出唐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刻意将唐绅边缘化了。 但如今,这一次,怕是不用他都不行了。 “对了,请顾姑娘过来一趟。”陈丰又是一个交代说下去。 顾从霜竟比唐绅还先到,但说起来,也就是前后脚。 陈丰便先见了顾从霜。 “你找我。”不是疑问,只是顺口。 “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陈丰说道。 “什么事?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这种话,直说就行了。”顾从霜到是觉得奇怪,陈丰很少求人帮忙,如今他虽然面上依旧沉静,但眼底却很是凝重,只怕此事非同小可。 “是一件很大的事情。”陈丰说,“我想请你保护素善,然然和清妍。”三个女眷。 “可他们如今并不在一处。”顾从霜皱了下眉头,“我便是有心,也分身乏术。” 这点倒是陈丰想错了,还以为依旧是曾经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却忘记了这几日,大家已经各自回了自己的府上去居住了。 高冉的理由,其实和杜立的理由差不多。 不过杜立是在思考到事情的麻烦和严重之后,自己提出要搬回去的,而高冉则是被陈丰赶回去的,毕竟那些找高冉的人都已经找到他的府上来了,这吵吵嚷嚷的,他可不喜欢,而且他如今的身份,也并不适合和朝廷命官有更多的接触。 “传消息,就说素善有事情要与她二人说,让她们尽快赶过来。”陈丰当机立断,后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行,还是要劳烦你亲自去,将她二人一一接过来,十万火急,一定要快。”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从霜从没见过陈丰这般模样,如今猛然见到一次,竟然还觉得有点不适应,却也知晓,定然是顶了天的大事,方才让陈丰有些焦急。但尽管焦急,布置下去,却也依旧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应该是有人开始对我们动手了。”陈丰说道。 有人?这人是谁,顾从霜虽然不知道,但是毕竟曾经他也是站在陈丰的对立面上的,对于陈丰口中所说的这件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段时间,对方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不应该呀,我在你这里,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如今的状况,这事我并没有听说啊。”顾从霜疑惑。 “你看。”陈丰也不废话,只将手中那绢布和飞镖递给了顾从霜。 顾从霜瞧见之后,面上一惊,“这……”她看着陈丰,“你让谁去杀人了?” “我若是让谁去杀人了,就应该不是现在这个表情了,这摆明了是有人在算计我呢。”陈丰翻了个白眼,但也知晓,顾从霜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不仅仅是顾从霜,换成任何一个人,只要看见了这张绢布,都会怀疑自己派人去杀人了。 “那你现在知道到底死了什么人吗?”顾从霜问道。 “还不知道。”陈丰凝重着神色,摇了摇头。 但如今这烫手的山芋,必须要先让人看得清楚才行。 顾从霜也知晓,这一次的麻烦比较大,只怕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的大罪,因此也不敢有所耽搁,知晓陈丰放心不下那两位家眷,便直接出了门。 陈丰瞧见顾从霜出门,在后面说了一句,“先去杜府,然然那边我派人保护着,应该不会有事。” “好!”顾从霜背对着陈丰点头,脚步不停。 “唐绅。”陈丰走出门去,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等候的唐绅。 “主子。” “唐绅,你说过,你若不是真心唤我一声主子,这两个字,你不必说。”陈丰状似不经意的看了唐绅一眼,并不曾在他的脸上看到其他神色,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这人,目前应当是能够信任的了。 “此物,你有什么看法?”他将手中那飞镖递给唐绅。 “一把飞镖,还是刚杀了人的飞镖。”唐绅接过,很中肯的说道。 “可能看出出处?”陈丰又是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看不出。”唐绅摇头,“暗器虽说不是主流武器,但是会用的人也不少,用暗器杀人的人自然也不少,若是单单凭借这么一个东西就想找到使用他的人并不容易,不说其他,便是天意城的杀手之中,会用这些暗器的人,都不下十人。” 这样吗? 陈丰的面色更是凝重了不少,找不到凶手,难道就要让他来顶缸了吗? “你现在若是回天意城,还能调动天意城的人的几率有多大?”陈丰又是问道。 “不大,但是也可以尝试。” 第七百零一章 死于此物 不大的意思,陈丰可以理解。毕竟到现在,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在天意城露面了,他们对于天意城的消息也并不灵通,便不能确定天意城如今的状态,自然也就不能确定他现在的命令对天意城来说,是不是还有效。 “有点冒险啊。”陈丰呢喃了一声,他自己到是无所谓,但是让唐绅去冒这样的危险,他着实有些下不去手。 “罢了,此事暂且先放一放,我先进宫一趟,若是实在没有旁的办法,再试试走这条路。”陈丰说到。随后不等唐绅开口,陈丰念了一句,“你先回去吧。”自己便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有这般要事在身,马车停到宫门口的时候,陈丰依旧是稳稳的从马车上跳下去,到宫门口的守卫面前直接出示了宫禁通行令牌。 即便没有这令牌,众人也都认识他这人了,也不会阻拦。因此陈丰顺利进了宫。 在太极殿门前,陈丰才请殿前的侍卫帮忙通报。 得到准许,陈丰进殿。李世民此时正在后侧偏殿,陈丰到是没有想到,他到的时候,大理寺卿苏威和大理寺少卿蒋修贤已经到了。也是不疑有他,毕竟此前是他让人请这两位入宫的,只能说这两位的速度比较快罢了。 “陈丰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敬见礼,得了准许之后,陈丰站起身,和苏威、蒋修贤二人打了声招呼,“二位来的好快。” 奇怪的是,两人竟然只是尴尬的朝着陈丰笑了一下,面上笑意但眼神之中却没有笑意,好似看着他的神情,还有些许的探究。 “方知此来,可是有事?”李世民看着陈丰,问道,面色亦是有些古怪。 不过陈丰并未在意,他今日前来,所要说的事情已经是十万火急了,听见李世民问话陈丰当即开口说道,“陛下,草民怕是被人陷害了。” “何出此言?”想到先前苏威和蒋修贤所说之事,李世民当即开口问道,他自然也更加希望陈丰是被陷害的。 “陛下,请看此物。”陈丰将飞镖和绢布拿出。因是凶器,他也不敢直接走上前去交于陛下,而是恭敬举着,等上首的李公公下来拿。 李世民看了一眼陈丰手上的东西,朝着李公公使了个颜色,李公公便走下来将东西拿上去了。 但见到那东西的时候,李公公的面上也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毕竟在宫中多年,早已经练成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倒也并没有被陈丰看出什么端倪来。 “陛下。”将托盘之中的东西放在李世民面前,“便是此物。” “这是何意?”李世民问道。 “陛下,今日草民原本在家中读书,却又这飞镖飞进来,扎在草民的桌子上,草民心惊之下拿起来看,便是这般。”一枚飞镖,扎着一张写着“目标人物已经伏诛”这八个字的绢布。 “目标人物已经伏诛?”李世民拿起绢布,念了一句,站在边上的苏威和蒋修贤面上有些变化。 随后,李世民将那绢布放下,拿起了原本放置在绢布边上的飞镖,打量了一番,在瞧见那飞镖上的血迹的时候,面上愣了一下。 “二位爱卿以为如何?”说着,将手中的飞镖一同放在托盘之中,朝着右手边推了一下,朝着李公公使了个颜色,李公公便端起托盘,走向了苏威和蒋修贤。 “这……”蒋修贤先是看了一眼那还沾着血迹的飞镖,面上一凝,偏头看向苏威。 苏威同样也看到了托盘上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如此说来,他们正在调查的这个十万火急的案子,好像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 但,陈丰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好应该怎么说,“陛下,微臣认为,此事还有颇多疑点,暂且不能下定论。” 什么意思? 陈丰一愣,怎么觉得他们说的,和自己说的事情,并不是一件事情呢?当即便开口问道,“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苏威,你来说吧。”李世民点了苏威的名字。 这两人,如今的关系还算可以,所以苏威方才说的话,虽然是实事求是,但是难保没有私心。 “方知啊,这次,你怕是真的沾上官司了。” “嗯。”陈丰点头,从他见到那飞镖和绢布上的字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了只怕不仅是沾上官司了,且这官司还不小呢。 “如此,你可是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苏威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着惩治陈丰,竟然问起了陈丰解决问题的办法。 “苏大人可不要说笑了,我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哪里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呀!”陈丰苦笑了一下,“莫不是两位并非是接到了我的消息才入宫的?”事到如今,陈丰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淡淡凭借一个猜字,也应该能够猜到,在他没到太极殿之前,只怕这太极殿已经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听了陈丰的话,苏威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宋国公,出事了。” “宋国公?”陈丰一愣,随后看见李公公放在一边的托盘,指着上面的飞镖问道,“死于此物?”不是陈丰太敏感,而是这个时候,苏威说出这种事情,这就摆明了这件事情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了。 虽然他心中明镜一般,知晓自己什么都没做。但是他知晓,不代表旁人也能知晓,此事对方就算是只拿了这么一个飞镖,这么一张绢布过来,就已经让他很难说清楚了。 但陈丰很确定,陷害他的人,只怕还留下了什么其他的证据吧。 苏威听见陈丰的话,面上也有些为难,但那人确实是死于此物,被刺穿了喉咙,在此之前,蒋修贤已经画出了凶器的图案,正是此物,虽不能确定就是这一支,但是如今恰巧陈丰拿出一只来,这便不能说是巧合了。 “苏大人尽管说吧。”陈丰苦笑了一下,但面上依旧平静。他倒是想要看看对方为了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究竟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安排了。 不过,真要说的话,这宋国公萧瑀,死的也算是委屈。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萧瑀应该是对方的人吧?却又如何一夜之间便反目成仇狗咬狗了呢?这其中,只怕还有些事情需要认真考量。 第七百零二章 扣屎盆子 “宋国公死的蹊跷,是一击毙命。”苏威说道,陈丰点头,表示清楚。 “在宋家的书房之中,凶手大概是匆忙,留下了方知你的信物。” “哦?”陈丰忽然好奇,“不知是何信物?” 这…… 苏威有些为难,但还是从袖袋之中拿出一物。见到此物,陈丰双目圆瞪,怪不得这两位见到自己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原来正是古怪在此处。 此前,李世民在自己辞官的那一日,为了让自己轻松离开官场,显示自己又是闲云野鹤之身,刻意送了自己一把折扇。 便是他寻常时候一直带在身上,时不时摇晃两下,关键时刻还能震慑旁人一番的折扇。 那折扇上方,有着李世民的私印,也正是因此,这把折扇才有着更为让人无法对陈丰不敬的能量。 这本是好事,但坏就坏在,陈丰闲时,临摹了几把扇面,虽然不曾扣上自己的印章,但却在扇面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号。 “方知且认真端详一番,此物可确实是你亲手所画?” 陈丰深吸一口气,才点头说道,“此事我亦无法狡辩,确实是我亲手所画。”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遗失了一把扇面,看来他终究还是小瞧了对方了。 他以为在家中没有了顾从霜这个细作之后,就彻底安全了,却想不到,对方竟然在他的身边安插了其他人,倒是让他始料未及。 “方知可曾将这扇面赠与或者卖与他人?” “苏大人说笑了。”他知晓对方是在给他找台阶下,但是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 这可真是说笑了,这些东西,本是他自己留作收藏,连身边亲近之人,都不曾得见。 更何况,临摹了皇上送给他的扇面,拿出去卖,这不是找死吗?送上门的把柄给人家抓,陈丰又不傻,怎么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这……”苏威本就是在为他解围,只要他说曾经将这扇面送与他人,或者拿出去卖过,那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洗清他的嫌疑,但他竟然直接否定了,还如此坚定! 看出苏威面上的恼怒,在看向自己的时候,还有点怒其不争的模样。陈丰顿觉好笑,怎的这位,好像比他还着急呢? 但是他总不能为了解决一个麻烦就给自己挖下另一个坑,还主动跳下去吧?若是当真如此,未来只怕后患无穷啊! 因此,面对苏威这般眼色,陈丰也只能安抚似的笑了笑,示意无妨。 但是否当真无妨,也只有陈丰自己清楚了。 若非是知晓此事事关重大,陈丰也断然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入宫,还派人去请了苏威和蒋修贤一同入宫,不正是为了此事商量对策吗? 苏威心中大概已经有了定论,此事并非是陈丰所为,方才小小试探一番,陈丰满脸茫然,当真不知晓此事。 虽然究竟是何人所为,还不能断定,但他们也不能单单凭借一把扇子就断定此事是陈丰所为,毕竟在见到陈丰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了商讨,何人会用这么一把扇子作为信物? 旁人的信物,要么是玉佩,要了是令牌,何曾见过有人送扇子的?就算是送玉佩,或者是送令牌,也都绝对不会将自家的身份如此光明正大的示上?这人人都懂的道理,没有道理陈丰不懂。 且要说他这是信物,莫不是他陈丰就有这般的稀奇古怪,见了自己人,就送一把扇子作为信物?还是陛下曾经赐给他的扇子临摹出来的扇面?还是属了自己姓名的扇面,这不是摆明了昭告天下,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吗? 或许会有明眼人能够看出这其中的端倪,但是世人大多愚笨,可不是随便找到一个就是聪慧异常的。所以,只怕指望着众人能够看出陈丰是被冤枉的这并不现实,陈丰有胆子将自己的性命依托在旁人的信任上吗? 陈丰若是当真有这般的胆量,那就算是他们看错了陈丰了。 但他们认识的陈丰,是凡事都思量周密了才会去行动的人,可断然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来,就算是当真有错漏,也绝对错不到这样的事情上来。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陈丰除非是不想要命了,才敢露出这样的破绽来给旁人知晓。 所以,此事基本已经能够断定,绝对不是陈丰所为了。 “陛下,此事当是另有蹊跷,并非陈方知所为。”和陈丰说了一番情况,也从陈丰的口中了解了一番情况,苏威才敢这般断言。 “诶!”陈丰听见苏威这般说话,反而不满意了,“苏大人又是如何断定此事并非我所为呢?” 苏威想过他这么认定或许会有人反驳,这个反驳的人可能是皇上,可能是蒋修贤,甚至站在皇上边上的李公公都有可能,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人,问出这个问题的人,竟然是陈丰,这无疑是在自绝后路。 苏威本就是在李世民面前替陈丰开脱,李世民都没有反对,反而在听见苏威的话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也是不想让陈丰掺和进这种事情之中来,最近陈丰已经进过一次大理寺的大牢了,苏威可不想再伺候这位一次了。 但就连陛下都同意的事情,陈丰自己竟然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来,这不是摆明了就是让他难堪吗?这苏威一大把年纪了,脾气也不怎么好,听见陈丰这么问,面色不善的反问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了?” “这当然不是,苏大人可莫要往我的脑袋上扣屎盆子!”陈丰当即满口否认。 苏威听了陈丰的话,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这话,着实不像是一位名满天下的名士所言,试问谁家的名士能够将什么“屎盆子尿盆子”挂在嘴边的?但偏偏这位还真的就是一位名满天下的名士,还是让天下人都敬仰有加的名士。 在见识了陈丰这好像不为人知的一面之后,苏威都有点心疼那些敬仰陈丰的人了。若是他们见识了陈丰这般放浪不羁的一面,不知道会不会怨恨当初的自己瞎了眼,竟然会仰慕这么一个人间败类。 陈丰在见到苏威的神色之后,大概也发觉自己说错话了,遂满脸歉意的朝着苏威拱了拱手,不过这道歉的过程之中,究竟有多少诚意,还真是不见得。 第七百零三章 刻意刁难 罢了,他能稍微表示一番歉意,苏威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没有继续挑他的毛病,就这么受用了。 “既然不是你所为,你又为何要问我缘由?” “这难道不是正常程序吗?若不是我问,便会是旁人问,总归都是会有人问及此事的。”陈丰满脸认真的说道。 “好,那我方才问错了,我应当问苏大人,你又是如何断定,此事并非陈方知所为?”陈丰还真是有点皮了,但是他说的也完全没有问题,确实他不是为自己问的这个问题,而是为旁人问的,至于这个旁人究竟是谁,只怕还要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吧。 苏威听见陈丰这般类似于调侃的话,面上又不怎么好看了。陈丰见此,忙收敛了自己的脾性,“我知方才我这般问话,苏大人心中不大爽利。但是此事,我们着实需要从长计议,苏大人是如何断定此事并非是我所为的?” “您没有证据。”陈丰斩钉截铁。 这话才是根本,他没有证据。所以就算是他在李世民面前敢断言此事并非是陈丰所为,却也只是单纯的凭借他对陈丰的为人,针对案件作出的一些猜测。,但断案子,审案子,都并非是通过揣测,而是证据来决断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威的面色也渐渐凝重,是啊,他怎么犯了这么简单地错误,他没有证据证明陈丰是无辜的,单单凭借他对陈丰的了解,凭借陈丰寥寥数言,便断定了陈丰是无辜的? 其实苏威也有点委屈,他能够断定此事并非陈丰所言,亦是对陈丰的信任。但是谁能想到,陈丰好像并不是一个特别值得信任的人,至少他现在表现的就不是很容易让人信任,在自己的背后拆台,可不是让人不愿意信任了。 “苏大人说此事并非是我所为,不过是因为旁人都认为我心思缜密,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且这凶器,这绢布上的内容提示意味十足,很容易让人怀疑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但是苏大人认为这件事情并非是我做的,不正是因为这其中的提示意味太足,怀疑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吗?” “可到底是哪一个才是有心人?究竟是我故意设计了这样一环,还是陷害我的人,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让我在劫难逃,一切都不好说,不是吗?” 听陈丰这么解释,本来他还没有多少嫌疑,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和苏威、蒋修贤三人的面色越来越古怪,怎么明明嫌疑并没有那么大的人,将自己的嫌疑越说越大,好像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就是杀害宋国公萧瑀的凶手了。 “方知,你究竟是想要说什么?”苏威有些苦恼。 便是站在苏威身后的蒋修贤都有些看不过去陈丰这么为难自己的上司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是啊,陈公子到底想要说什么,我们都知晓陈公子心思灵动,是陛下盛赞的鬼才,就不要和我们兜圈子了。” 这是承认了自己有些跟不上陈丰的节奏了。 听了蒋修贤的话,陈丰无奈。究竟比之慕容复还是差了一点,若是慕容复在这里,定然能够瞬间就听出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 轮到蒋修贤,还要他解释一番。 “你们以为是我在刁难苏大人,是吗?”陈丰看向蒋修贤,“但你们又怎么能够断定届时朝中对我有意见的人不会这般刁难你们?” 陈丰这话,说的中规中矩,便是说明,他也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得罪了哪些人,也知晓不少人会为难自己。 苏威和蒋修贤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也就算了,就连坐在上首好似坐山观虎斗的李世民都因为陈丰的自知之明而抿嘴笑了一下。后鉴于帝王威严,又将到了嘴边的笑意忍了回去,若只陈丰一人,他们互相调侃一番倒也无妨,但此时这不是还有旁人呢嘛,多少还需要收敛一番。 陈丰甚至都不需要动脑子就知道这几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当然他自己的心里也忍不住称赞了一句自己真的好有自知之明这种话,忍不住想要为优秀的自己喝彩。 不过,苏威和蒋修贤腹诽的同时,却也明白了陈丰方才那种种作为的意义,便也明白了陈丰为何好似是在刁难他们,其实不过是在提醒他们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杀人凶手,或者说不是幕后黑手的时候,单单凭借他们的主观臆断是没有办法还他清白的。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找到证据,找到最终那个杀人凶手。 以至于找到杀人凶手,都没法结案。要找到杀人凶手后面的那人,才行,才算是真正有机会证明陈丰的清白,不然单单找到一个杀人凶手,也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个杀人凶手,不是陈丰派出来的吧。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毕竟下面的人杀人的时候,也是听从他们背后的主子的命令,主子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这才是正道。 “就算是有幸,苏大人找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又如何能够让杀人凶手指认他背后的人?” “……” “就算他指认了真正的幕后黑手,那幕后黑手又会不会反咬一口,说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 “若是那人这般说,你们可有应对之法?” “……” “从前你们怎么审案子这种事情我是管不着的,但是如今,这一次,不能这么审,要究其根本,分毫不差,不能给对方一点可乘之机,不然难逃一劫的,不仅仅只是我,还有整个大理寺!” 他们知晓陈丰并非是在恐吓他们,但是面对这些问题,苏威还真是有点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你们从前审案子,便是找到了杀人凶手,可以不讲证据,只要对方露出自己的嫌疑,你们便能认定对方杀了人,或者犯了错,是吗?” 这个问题,让苏威和蒋修贤有点尴尬,且看向陈丰的时候,还有些许的怨愤。 在慕容复没有离开大理寺之前,大理寺办案,虽然也没有陈丰要求的那么严格,但是也并没有现在说的这般惬意。可是在慕容复离开之后,大理寺的事情几乎都压在他的身上,近日蒋修贤上任,才开始着手清理之前的那些案件。但究竟是年轻,经验不足,虽说断案子的其他基本能力都有,但经验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积累。 第七百零四章 杀人缘由 当然,苏威也并不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蒋修贤的身上,毕竟整个大理寺处理案件的方法,已经由来已久。当初慕容复在的时候,还能稍微压制,底下的人怕他,自然也不敢太过于消极怠工,但是慕容复刚一离开,他们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要怪,那还是要怪陈丰自己,若不是他将慕容复算计的丢了官,大理寺至于损失这么一个人才吗?苏威当初可是真真的将慕容复当做自己的接班人在培养的,就是等着自己告老还乡之后,让慕容复坐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能够更加顺手的为大唐做些贡献,为百姓做些贡献。 但这事儿,还不是都被陈丰给毁了吗?显然苏威如今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自己看向他的目光,还真是有点让陈丰不明所以的同时,又有点瘆得慌。 陈丰见这两人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竟然还表达了自己满心满眼的怨愤,这是何缘故? 不管了,继续吧! “二位怕是不知道,我们这一次要面对的对手,有多么强大。”陈丰忽然抛出了最大的炸弹。 “多强大?”这次,蒋修贤纵算是接上话了。 陈丰赞扬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鄙夷的扫了一眼还在边上发愣的苏威,到底是年轻啊,您瞧瞧,这反应速度都快上不少。 嗯,以陈丰如今的年龄,感慨蒋修贤年轻,好像并不合时宜,毕竟蒋修贤这人可是比他还要年长两岁。 “强大到,你现在想都不敢想!”陈丰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大概有那么高。”他指了指支撑着大殿的一根柱子。 蒋修贤是彻底愣住了,和这柱子对比? 还是个愣头青!陈丰感慨一句瞧着边上方才还被他鄙夷的苏威已经面色大变。 陛下之下,那岂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个位置,除了三公,还有谁? “是,是谁?”对付这样的庞然大物,苏威还有点不敢动作。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敢杀了宋国公萧瑀,这人就已经定格在那个位置了。” “为什么?”蒋修贤好奇的凑上来问道。 “杀人嘛,尤其是我们这种人杀人,蒋大人,你会因为什么缘故杀人?” “要么是情杀,要么是仇杀。” “不!”陈丰反对,“你说的是寻常百姓之间的杀人缘由。” “什么意思?”蒋修贤问。 “意思就是,你觉得三公之一,若是想要杀了萧瑀,是情杀还是仇杀?” 这可把蒋修贤给问住了,情杀还是仇杀?这情杀的几率很小吧,但是若是仇杀,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吧,更何况还是嫁祸到陈丰的身上? “蒋大人入仕的时间还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见蒋修贤面露难色,陈丰安抚了一句,“其实,并非是仇杀,也不是情杀。” “官场上二人之间的生死纷争,要么是挡了路,要么是坏了事。” “换句话说,如果现在苏威苏大人死了,最有可能上位,成为大理寺卿的人,就是你。所以如果你觉得你的羽翼已经丰满了,有了足够的能力,不需要苏大人庇护就能撑起整个大理寺,就能让大理寺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不发生变化,甚至还能争一争上流,你就可以找个由子将苏大人除去。” 陈丰这话一说,不仅是蒋修贤变了脸色,就连李世民的面上都有点古怪了。 陈丰这混小子究竟在做什么?他这是在教坏他的臣子?还是当着他的面教坏他的臣子,光明正大的教他的臣子怎么除去自己往上爬的路上的阻碍! “当然,若是你想要除掉苏大人,最好的办法,绝不是亲手杀了他。但是活人永远是变动最大的,所以,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办法,看看苏大人平日里和什么人有仇,借机挑拨一番或者是找到他的错处捅到陛下面前,让他丢了官职,没了官位的人,若是死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惊惶。” 蒋修贤面色慌张,“陈,陈公子,你莫要这般说。” 见蒋修贤的表情,陈丰笑了笑,却并不理会,而是继续说道,“但这终究会让自己的手上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做过的事情,总会有人记得。你的政敌,他们就会记得这件事情,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便是你的痛点,足够让你终此一生都没有办法抹去这个不算污点的污点。” 陈丰面色严肃,蒋修贤还很慌乱,倒是李世民和苏威,竟然开始顺着陈丰所说的方向思考了。 “你们还没有想清楚吗?”陈丰问道。 “想清楚什么?”蒋修贤下意识反问。 “我说蒋大人,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在给你引路,你竟然只顾着慌乱,难不成是我说中了你内心的想法?” “不不不!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陈公子,你莫要那我开玩笑了。” “我也是开玩笑的。”陈丰勾唇,“你现在顺着我给你的方向想,若是你要杀了你的上司,你会做什么样的举动或者你自己实在想不到,就结合一下你以前办的案子。” 蒋修贤绞尽脑汁。 陈丰见此,又提醒了一句,“你莫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站在一个更加合情合理的位置上,若是你还有一个竞争对手呢?” 听了陈丰这话,蒋修贤眼神一亮,他也接触过不少类似的案子了,这种情况才是一目了然,“我会嫁祸给我的竞争对手!” “没错!”还算孺子可见。 “打倒了你的上司,还让你的竞争对手也一败涂地,这样你才是安全的,才能够更顺利的得道自己想要的东西,踏上自己想要踏上的高度。”陈丰说道。 “可是……”蒋修贤犹豫,小心翼翼的看向陈丰,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一刻,好像两人的身份调换了位置一般,他才是官,蒋修贤是民,更像是,蒋修贤是陈丰的学生一般,认真请教。 “可是,那萧瑀并不可能挡了三公的路啊。” “这个问题提的好,说明你在认真思考。”陈丰下意识的称赞了一句,说完也没有觉得不对。 蒋修贤也同样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因为自己得到了陈丰的夸奖而沾沾自喜。 到是李世民和苏威面上有点古怪,方知的职业病犯了,这做了书院的院长的人就是不一样哈,不动声色的就能将旁人当成自己的学生教导,偏偏这做了学生的人还不自知。 第七百零五章 死人不会说谎 不只是蒋修贤做了学生不自知,陈丰将自己的老师风范拿出来的时候,也很没有自知之明。 不曾发现李世民和苏威面上的古怪,陈丰继续说道:“所以,我猜测是第二种理由。” 第二种理由? “坏了事?”蒋修贤问。 “我也只是猜测,或许是萧瑀坏了那位的什么事情,被那位发现,因此才动了怒要杀人,但是这个可能性并不大。”陈丰说完,又自我否定了。 “可能性比较大一点的,应当是断臂自保。”最后四个字,陈丰说的斩钉截铁。 蒋修贤还愣愣的,倒是苏威,已经开始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太极殿了。那个高度上的人,可绝对是大人物了,他们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大人物。便是连陛下想要将其连根拔起都只能小心谨慎,认真筹谋的人物。他这样的小人物,只怕在对方的手里走不过一个回合呀! 欲哭无泪,他到底掉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漩涡里?现在想要跳出去还来得及吗?自是来不及了,自从他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就已经和对方站到了对立面上,这样的情况下,对面怎么可能容得下自己? “断臂自保?”蒋修贤愣愣的问,显然已经将陈丰当成了主心骨。 “这事,一时半会儿我和你也说不清楚,我的人正在调查一件事情,只怕是要牵涉到那位的,前段时间,我们已经摸到了宋国公萧瑀的这根线,已经能够断定,他的上面还有一个人了。”陈丰停顿了一下,看着蒋修贤,似是等他提出问题。 蒋修贤也并没有让陈丰失望,“这个人便是杀了宋国公的人?”倒不是他有多聪明,而是先前陈丰已经提过“断臂自保”这四个字了,所以稍加想象便能够揣测一二。 “应该没错。”陈丰点头,又是对蒋修贤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简直是将蒋修贤当成自己的得意门生了。 “我们的人已经调查到宋国公萧瑀的身上了,若是不出意外,等到继续往上查,就是那位了,顺藤摸瓜也定然能够将他摸出来。” “但是他死了。”蒋修贤的眼神也开始亮了起来。 “没错,但是他死了。死人,常人的想法,是死人就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所以,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陈丰说着,蒋修贤面带崇拜,频频点头。想不到这位不仅心怀天下万民,懂得一些奇淫巧技,还对审案子都这么在行,竟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但是,殊不知,死人才是最诚实的,死人是不会说谎的。”陈丰朝着蒋修贤笑了一下,“你不能理解,是不是?” “嗯。”蒋修贤也不避讳,利落点头。 “其实很简单,一个人的尸体上能够看出来很多东西,就比如说你从那尸体上看到了凶器,看到了他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这些,若是换成旁人的嘴来说,只怕多少会有些偏差,但你自己从尸体上看到的,不会骗你。” 这样说来,竟有几分道理。 “那你可看到,他死亡时候,身体的状态吗?比如说,是放松的还是僵硬的?”这一点,陈丰自觉也有点为难蒋修贤了,毕竟一个人死亡之后,不管生前怎么放松,尸体都是僵硬的。 但蒋修贤却开始陷入了沉思,陈丰见此也不打扰他。苏威到现在恐惧之中,李世民则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坐在首位上,饶有兴味的看着陈丰一点点引导蒋修贤。 “是放松的!”蒋修贤坚定的说到。 “怎么讲?”苏威也终于回过神来,当时他们都是看过现场的。他倒是也有点想要知道,蒋修贤是怎么看出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宋国公死之前的状态是放松的。 “因为,他的桌面上有一杯凉透的茶。书房的熏香,是淡雅宜人的香气,桌上的书,是一本杂记,笔墨都未动,说明当时他只是在消遣,并不是紧张的处理公务。” “不错!”陈丰赞了一句,他是没有看到现场,但是听蒋修贤这么说,便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他的尸体上,状态是怎么样的?比如说,他在死前的那一刻,是惊恐的吗?” 又是沉思一会儿,蒋修贤才说,“并非是惊恐。” “更像是,惊讶?”皱着眉头,有点不敢确定。 “我知道了。” 陈丰笑着,蒋修贤疑惑着,苏威犹豫着,李世民期待着。 “他定然已经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便是连一直在看戏的李世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他若是当真知晓是谁杀了他,怎么还会留在原地任由那人杀了他呢?怎么可能不逃呢?且按照蒋修贤描述的萧瑀死时的状态,说他是放松的状态,难道这一切,和陈丰后来所说的,他知晓杀了他的人是谁这种话,难道不矛盾吗? 虽然心中有疑,但是因着对陈丰的信任,也没有直接开口反驳,只是将目光放在陈丰的身上,等着他开口解释。 苏威和蒋修贤可就不如李世民这般给陈丰面子了,蒋修贤因为对陈丰近乎盲目的崇拜,虽然听出陈丰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也只是欲言又止。 苏威就直接说出来了,“方知,你这前后矛盾啊,他若是当真知道是谁要杀他,又岂会束手待毙?” “苏大人误会了。”陈丰解释,“我说他知晓是谁杀了他,并非是说他知晓是谁要杀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 “自是有区别的。”陈丰解释,“知晓是谁要杀他自然会如同苏大人所说,绝不会坐以待毙,就算不发动反击,也定然会加强自己身边的防御,他那般人物,若是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算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若是如此,那人只怕也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杀了他。” “而他也绝对不可能是这般轻松的状态,看着杂记,品着香茗,优哉游哉不是?反而应该满面惶恐,惊慌失措,是也不是?”陈丰问向蒋修贤。 “正是这个道理。”蒋修贤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开口说到。 速度快的,让苏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陈丰问的是什么问题,该怎么办?陈丰出来一趟,就将自己的得力下属给收服了,瞧瞧本来对自己说的话都会加以思考和怀疑的人,在面对陈丰的时候,连脑子都没动一下。 第七百零六章 应当如何 苏威的吃味,陈丰并未加以理会,就在刚才,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计划,这苏威,应该也快要退位让贤了。 “他丝毫都不慌张,也不惶恐,说明他这个时候,还并不知晓这人要杀他。” “那后来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或者说,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人要杀他,而是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杀他。”陈丰回答,“所以,在杀人凶手动手的那一刻,在这枚飞镖插进他的喉咙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杀了他的人是谁了。” “为什么?”这一次蒋修贤还没有开口,到是苏威先问话了。 “修贤可知道缘由?”陈丰不曾回答,却转身看向了蒋修贤。 “这,可是因为那杀人凶手露出了什么把柄?”蒋修贤试探的问道。 陈丰缓缓摇头。 “我着实猜不到了,还请公子示下。”哟呵,这般说话,竟然已经摆明了将自己放在比陈丰低一等的位置上了。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的人正在调查萧瑀,杀他的人,最大的两种可能,便是我和他的上司。” “哦,我知道了!”蒋修贤眼睛一亮,“公子调查的目的是揪出他背后的人,所以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他!” “没错。”陈丰亦是满意的笑了笑,能猜到这里,说明这娃娃还算不错,先前想不到,不过是因为并不清楚自己这边究竟在做什么罢了。 “他知道我们的调查进度,已经猜到我们查到他的身上了,所以,他惊惶,他会将这件事情说给他的上司听,他的上司在听了这件事情之后,表面上安抚萧瑀,让萧瑀不必担忧,一切自有这位上司扛着。” “也是因此,萧瑀才能够完全放松下来,因为他对那位的实力很是有信心。” “但是他亦是没有想到,那位说的所谓的方法,竟然是弃车保帅,将他这枚棋子舍弃了。他就是在临死之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想明白杀自己的人是谁,才会觉得惊讶,若是他断气稍微晚一点的话,或许你们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悔恨,看到恨意,甚至看到杀意。” 陈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笑盈盈的,但听他说话的人,听着他这般详细的描述,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人是当之无愧的恐怖,这种事情,他竟也能面带笑意的说出来,且他说出来这样的话之后,还半点都没有觉得反感和恶心。 就连苏威和蒋修贤这种见多了死人的人,都自愧不如,做不到陈丰这般云淡风轻。 倒是李世民,毕竟也曾征战沙场,对陈丰这般也是能够理解。区区一个死人罢了,他的先生曾经可是一连串的计谋之下,将突厥二十万大军葬送,这一个死人,相比之下又算得了什么? “公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蒋修贤凑上来,问道。 蒋修贤这般,到是惹得苏威面上又是一阵无语,有想要抬起脚照着蒋修贤的屁股来一下的冲动,只是记挂着陛下还在,终是收敛了些,但眼神之中的怨念还是在“善意”的提醒着蒋修贤,他应该提问的人到底是谁,他应该像谁求教。 好吧,这个时候,他自己的心里也在慌乱着,不知道该怎么做,若是蒋修贤真的将话茬转到他的身上来,他也还真的未必能够回答的清楚。 如此看来,蒋修贤向陈丰请教,应该还算是免去了自己的一阵尴尬,这么想的话,好像心情就好了很多。 没错,这世上让人心中犯堵的事情和人太多了,若是学不会自我疏导,还不被气死了。不得不说,苏威在面对这样的蒋修贤的时候,找到了一条能够长命百岁的方法,说来也应该感谢蒋修贤这般不解人意。 “接下来,不是应该你们来调查吗?”陈丰有点懵,看向蒋修贤,但蒋修贤满脸的虔诚,还真是让他不忍心继续打击,当即便将矛头转向了苏威,“苏大人应当知晓,此事是你们大理寺的事情了。” 苏威感觉自己是万分的委屈。今日,先是被陈丰教导蒋修贤的言论惊了一番,随后又在知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的时候又惊了一番,被自家的下属无视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从这七上八下的心跳之中找回自己正常的平静,结果陈丰还在这里为难自己。 看他的模样,分明先前这为难的话,是想要对蒋修贤说的,但是瞧了蒋修贤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人如今已经是他的忠实粉丝了,最终还是舍不得为难,便选择了为难他! 嗯嗯!够意思! 苏威暗地里朝着陈丰竖了一下大拇指,但眼底的情绪,陈丰甚至察觉到,苏威好像想要杀了他一般。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让他们为难了,事实上,陈丰早就已经猜到了,就凭他们两个人想要找到对付那位目前还不明身份的人物无异于登天,为了保全他二人的性命,陈丰也断然不会让他二人胡来的。 另一方面当然也是为了自己。若是让他们胡闹,就算是最后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们找到了杀人凶手,或者说找到了幕后主使到是好事,但是万一他们找不到呢? 并非是陈丰看不起他们,只是他并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尤其是现在这种事情,在他心里,这已经是一件让他极为厌烦的事情了。 超出掌控不说,自己还有可能因此而有牢狱之灾,甚至还可能会丢了性命。 和那边的对战,已经开始打响了,他们想要继续保持表面上虚伪的和平已经并不容易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好似都已经过去了,迎面而来的,便是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迎头痛击。 他正是猜到了这件事情的可怕,也是预见了他们可能要面临的状况,所以在出门之前,才将自己身边的人都安排了妥当,为的便是不要让他们落在对方的手里。 他自然知晓,对方就算是胆大包天,也绝对不敢光明正大的上门去抓人,但是那人既然已经能够这般轻而易举的杀了宋国公萧瑀,又能够不知不觉地将栽赃陷害自己的东西扔到自己的书房之中去,只怕他的手段,自己还是低估了。因此,陈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不想身边的任何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有所损伤,包括苏威和蒋修贤。 第七百零七章 派人监督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让我的弟子跟着你们。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他通知你们,在没有接到通知之前,你们就按照自己本来的行事方法来处理这个案子吧。”陈丰斟酌片刻之后认真的说到。 “为什么?”蒋修贤有些不开心,这摆明了就是让他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修贤。”陈丰面色复杂的拍了拍蒋修贤的肩膀,明明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两岁,却要让他当成弟弟一般对待。 “你们都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只要你们都没事,就有帮我的机会。” “你要知道,对方现在正虎视眈眈,他们恨不得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他们没有办法让我众叛亲离,我身边的人都不会离开我,所以他们只能对你们动手,他们会想要杀了你们的。” “这,怎么可能?”蒋修贤震惊,“怎么会动不动就杀人?” “宋国公都死了,他的尸体现在是在大理寺还是在宋国公府?”陈丰冷声问道,只一句话就让还有些激动的蒋修贤彻底安静下来了。 是啊,连宋国公这样的大员都死了,他算得了什么? “若是我没有记错,修贤你是寒门子弟,是也不是?”陈丰柔声问道,既然他已经认清现实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说些伤人心的话了,自是柔和的问话。 这种问题,其实蛮伤人的,毕竟出身寒门虽然不算丢人的事情,但是对于想要在朝廷上立足的蒋修贤来说,可能也并不光彩。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蒋修贤或许会觉得难堪,但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陈丰,他柔和的声音,面上清浅的笑容,都让人丝毫生不起对陈丰的厌恶,连他说的这话,好像也没有丝毫的恶意。 “没错。”甚至,当陈丰问及自己是否出自寒门的时候,蒋修贤竟然还有点窃喜,能够让自己的偶像记住自己的出身,那就说明他曾经了解过自己,是自己也入了他的眼吗? 他自然不期盼着能够通过入了陈丰的眼就得到些什么东西,但是得知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崇拜的人,其实也曾经了解过自己,这等感受,是寻常人没有办法领会的。 “我那弟子亦是出身寒门,甚至年幼时便父母双亡,许多年来,只与一个年龄相仿的义姐相依为命。”陈丰说道,这弟子,自然指的是仇木。 “我与你说这些,便是想要告诉你,并非是觉得你出身寒门便不好。但是不得不承认,在有些事情上,你是吃亏的,这家世,有时候也是重要的一环。” “这世道是不公平的,虽说大家出生的时候,好像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但是有些人在朝前奔跑的时候,要带着数不清的负担;而有些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家中父母长辈,就已经给准备了汗血宝马。”陈丰的话,让蒋修贤面色有些忧伤,显然陈丰的话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我说的,你是认同的,对不对?”陈丰问到。 蒋修贤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他已经见到了太多他不愿意见到的不公平的现象了。但是他不愿意见到就能够不看吗?这自是不可能的,世道根本不会给人选择的权利。在这些东西面前,他只给了你一条路,只能朝着那个方向去走。 “但是,世道其实也是公平的。”陈丰拍了拍蒋修贤的肩膀,“我那弟子,勤奋好学,如今拜在我的门下,虽然还不曾出师,不曾被世人所知,但他的聪慧,他的勤奋,尽皆被我看在眼里。我相信终有一日,他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个世界上绽放光彩。” 好像是一碗鸡汤,但是陈丰在这里更加强调的是仇木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他的帮助,所以,蒋修贤的脸上原本的灰败也渐渐被激励,认真又严肃的重重的朝着陈丰点头。 “所以,我不让你插手这件事情,是希望你好好的,修贤,活着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活着,才有未来的希望。”这才是陈丰这番话的重点。 “可是……”蒋修贤还是想要挣扎一番。能够调查这个案子,能够去做这件事情,是他真的做梦都想的。能够将那样一个庞然大物,一个毒瘤连根拔起,他不就能一朝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吗? “没有什么可是的,让你们暂时不要动,不是让你们永远都不要动,我手里的人马有限,早晚会让你们帮忙的。”陈丰安抚了一句。 “当真?”蒋修贤看着陈丰,一双眼睛亮亮的。 “自是当真,你何曾见过我骗人?”陈丰笑着问到。 “这倒是不曾见过。”蒋修贤揉了揉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那便与我说说,你们平日里调查案子,这种事情会从哪里入手?”陈丰笑着问。 “自是从凶器,从死者最近的衣食住行开始,包括他和什么人有了交集,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一类。”蒋修贤自告奋勇的答到。 “既然如此,你就还按照这个流程来调查吧。”陈丰笑笑说道,“不过你可不要以为我将我那弟子放在你们的身边仅仅是为了协助你们,更是为了监督你们!”陈丰满脸认真的说。 苏威和蒋修贤一愣,就连坐在首座上一直在看戏的李世民都觉得有点异常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监督这种事情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就拿他自己来说吧,偶尔送个女子给某位大臣,虽说明摆着是想要监督这些人,但总是不好明说,便以赏赐为由,将人送过去了。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说出来,就可以装作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本来他们还没有将这件事情往这个方向上想,也只以为陈丰说是派人来协助他们就是派人来协助他们的,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陈丰竟然是派人来监督他们的,但是陈丰竟然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一时之间,几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用想了,我说的是真的,我让仇木到你们身边,就是为了监督你们的。”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随后点了点蒋修贤,“尤其是你,修贤,你一身正气,我担心你会在触碰到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冲动。” 陈丰这么说,便是连派人去监督他们,都没有办法让他们发脾气了。 第七百零八章 心怀鬼胎 若是被人监督都可以有这么暖心的理由的话,蒋修贤宁愿自己一直被人监督着。 “我知道了。”蒋修贤面上本来有的不理解也瞬间平复了,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一丝感激。 须知他二人无亲无故,陈丰能这般挂心自己的安危,殊为不易,便是对自己极好了。好似他这一生,除了他娘,还从来都没有人这般关心过他呢。而唯一关心他的娘亲,也不曾看到他功成名就那一日,便已经…… 也正是因此,他冲动,他莽撞,他激进。他想要争个先,也不过是为了弥补,弥补到自己的娘亲离世的时候,她的儿子都还未功成名就的事实。 他想要让母亲看到,自己也是能够闯出一番事业的;他想要母亲在九泉之下能够欣慰。 但今天陈丰的话,好像是给了自己一个启发,他告诉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连母亲也从来都没有说过。 也是,当初他们穷困潦倒,活下去,其实是已经多么艰难又让人觉得煎熬的事情?那个时候,谁会想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谁又会想到,活着才有希望这样的话? 但是他用自己的经历证明了陈丰说的话是对的,若是当初他便那么死在了街头,是不是也见不到如今的繁华了?是不是也见不到陈丰,见不到这世上还对自己有一点点善意的人了? “别多想了,就按照我说的做吧。”陈丰又是拍了拍蒋修贤的肩膀,不要说蒋修贤了,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只要是有资格上早朝的人,陈丰对哪个不是了如指掌,因此知晓一些关于蒋修贤的事情,还真并不是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今日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话,竟然也能让他对自己心怀感激,日后便再瞧瞧此人心性如何吧。这件事情,便交给仇木来做吧。 “对了,我那弟子名唤仇木,今年才十九岁,所以,你要好生照顾他啊。”年纪确实小了些,但是那少年过惯了苦日子,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照料。 蒋修贤自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真以为陈丰是在让自己关照仇木,因此连连点头答应,“公子放心,我定然会好生照料仇公子。” “叫什么公子,也不过是个混小子罢了,比你还要年少几岁,你便是唤他的名字也不为过。”陈丰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这如何使得?”蒋修贤有些慌张。 “如何使不得?名字取了不就是给人叫的吗?若是都不能叫了,这名字取来,还有什么意义吗?”陈丰一句话问的蒋修贤哑口无言,连其他人也觉得陈丰满嘴的歪理,好像还挺有道理。 “这些东西,我就先收着呢,按理来说,你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我的折扇,便也应当到我的府上去调查一番,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便按照规矩到府上调查吧,戏总还是要演全了,看起来才有意思。”说完,陈丰便朝着两人挥了挥手,“二位该去忙了。” “是,嗯?”刚应下来,才意识到陈丰说了什么,转头看向陈丰,又看了看李世民。 却见李世民在陈丰的话音落下之后,瞧见苏威和蒋修贤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无奈的朝着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二人可以告退了。 面上还有点怔愣,但身体明显比脑子反应的快一点,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告退,走到太极殿的门口了。 若非是身后传来了陈丰提醒的声音,只怕他们出了宫,都反应不过来自己方才听见、看见了什么。 “二位,我在入宫之前,让府中的下人请二位入宫来着,二位出宫若是能碰到,便随意找个理由谴他们回去吧,态度不必太好。” 这又是什么道理?主动求人为难他们家的下人?这人是个魔鬼转世吧? 但也知道,陈丰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当即便也点头同意。 等他二人离开之后,李世民才从上首走了下来,让人在下边添了两把椅子,同陈丰一起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张桌子,手中把玩着陈丰带过来的那把杀人凶器。 飞镖在李世民的手中转悠,陈丰的目光也放在了那支飞镖上,跟着飞镖转悠,他的目光也定住了。 “怎么,将那两人驱走,难道没有什么事情要说吗?”半晌,李世民见陈丰都没有反应,转过头去才发现,陈丰竟然在发呆,“怎么长时间不进宫,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还是来发呆的?”这就有些让李世民不满了。 “陛下!”陈丰的声音软糯糯的,柔和的像是在宠溺一个三岁的孩子,无奈之中,又掺杂着几分不忍苛责。 “可有办法应对?”李世民问道,知晓陈丰心中,并不如他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遂开口问道。 “此时,还不知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陈丰苦笑了一下。 着实,他在苏威和蒋修贤面前表现出来的自然坦率,好似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眼里,其实有一部分是装出来的。 若是当真不在意,他便不会在此之前做了诸多安排,也不会慌忙入宫来澄清此事,也不至于在让苏威和蒋修贤去做事的时候,慎重又谨慎的数次叮嘱绝不可轻举妄动。 他自己心中明白,这一次是碰到硬茬子了,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还有何疑问?”李世民看向陈丰,他亦是觉得此事还有诸多疑惑。 “第一,我还并没有收到天下司的通知,说查到了什么东西,所以,应当并非是我们的人逼迫那位狗急跳墙。” “第二,若当真是杀了人,想要嫁祸于我,便不该将这东西送到我的府上来。” “我怀疑,这背后有两拨人,一拨便是那位的那一方,另一波此时身份不明,也不知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事情,是这东西”陈丰指了一下放在托盘上的绢布,“并非是那位给我送过来的,应当是隐藏在暗中的人在给我提醒。”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李世民问。 “我也并不知晓,只是,若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人应该不是敌人。但是应该也算不上朋友。”若是敌人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提醒,但若是朋友,也不该坏了他的计划。只能说,心怀鬼胎。 第七百零九章 又被算计 拿起绢布将那飞镖上的血迹擦掉,又重新递还给陈丰。 李世民的动作让陈丰有点摸不到头脑,不知他这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将那飞镖接了过来,当着李世民的面收到袖袋之中。 “你就放那儿了?”李世民眼睛朝着陈丰的袖袋之中瞟了一眼,“随身带着也不怕伤着!” 嗯?什么意思?这话,是在和他找茬吗?不会吧,堂堂一国之君,和他一个身无官职的草民找茬?他印象中的李世民好像没有那么闲吧。 “陛下说笑了,使用此物的人只怕是贴身放着的,也不曾伤到。” “你也知道那是使用此物的人,你是吗?”李世民翻了个白眼,“你充其量只是一个被此物陷害的人。” 陈丰瞪大了眼睛,他被人陷害,这能怪他吗?是谁非要将他牵扯进来的?现在自己被人陷害,若不是他聪明,只怕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可是这个害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的人,竟然半点都没有觉得愧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被坑了?被整个大唐最有权有势的人坑了? 完犊子!就算是被坑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李世民很明显就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也并不想要听他给说自己有多委屈,虽然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委屈。 “怎么,你是不服气吗?”李世民瞪了陈丰一眼,“拿出来!” 好吧,这也算是圣旨了吧,谁让他是老大呢,他说拿出来那就拿出来吧。 今日,陈丰的手里多了一个把玩的玩意儿。没办法,他平常也不会买些什么东西,出门不带钱袋,也就两张银票,折两下塞到袖袋之中,如今这飞镖不让放到袖袋之中那就只能用手抓着了。 李世民到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见他终于将那危险玩意儿离自己的胳膊远了一点,他才算是放心,“你当真对那人,一点猜测都没有?” “没有证据,不敢妄自揣测。” “不敢就是说,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了?”李世民抓住陈丰话中的深意。 确实有,陈丰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打算将这人说出来。 “非要问了才能说吗?”李世民又是翻了个白眼,怎么觉得,自打陈丰不在朝为官之后,好像整个人都木讷了不少,平日里就算是他不问,陈丰都能侃侃而谈,怎么自打辞官之后,话还少了不少呢?是当真与他生疏了? “陛下,没有证据,我若是冒然将那人说出来,陛下难道不会认为我是在陛下的面前搬弄是非公报私仇吗?”陈丰忽然满脸笑意。 李世民一愣,陈丰这话说的可有意思了,公报私仇这种话,好像并不合时宜呀。 但是他既然说了公报私仇,那三公之中,与陈丰有些嫌隙的人,已经很明了了。 “你能断定是他吗?”李世民也不由得慎重,若当真是陈丰口中所说的那人,只怕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草民已经说过了,并无证据,陛下便是问一百遍一千遍,也依旧没有证据,因此才不愿意将这人说出来。”陈丰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果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陈丰的状态才是最放松的。 “陈丰!” “陛下。” 李世民有些恼火,从前的陈丰并不是这样的,怎么今日话也不肯说明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你不要故作无所谓!”李世民瞪着陈丰。 他又岂会真的无所谓?若是当真觉得无所谓,便不会入宫了。李世民多了解陈丰啊,若不是这件事情他自己觉得太棘手了,觉得自己解决不了,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入宫吧。 可他既然来寻求自己的帮助了,竟然还是遮遮掩掩不愿说清楚。 “陛下,此事着实是事关重大,您能信任我,我便已经深感荣幸了。”陈丰说的是,关于李世民能够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是他杀了宋国公萧瑀。 “我何曾信任过你,只是觉得以你的性子和胆子,应该也没有这魄力去杀了朝廷大员。” 这话说的不好听,一边说他性子软弱,说他胆子小,说他没有魄力,但是在陈丰的耳中听着,竟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总归是信任了自己,不然自己又如何能够入的宫来,又如何能够平安无事的走到太极殿之前。 要知道,在他入宫之前,苏威和蒋修贤定然已经与李世民说过此事了,那扇面,那证据,他们定然已经拿出来了,在这个时候,但凡李世民有一点对自己的怀疑,就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进入这太极殿。 然他没有丝毫的避讳,这便说明,他从始至终,就算是苏威和蒋修贤已经拿出了证据,他也依旧是相信自己的,便是为了这份信任,陈丰道谢。 李世民知晓陈丰的意思,但是偏偏不愿意承他一句谢,便插科打诨将这话题绕了过去。陈丰亦知晓李世民的意思,便笑着点头,连连称是,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胆子小。 “既是如此,现在便来说说你手中掌握的情况吧。”李世民轻巧的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便是陈丰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我量你的胆子和魄力,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撑起这件事来,还是让朕与你分担吧。” “哟!”陈丰惊叹一声,这是被算计了? 他今日绝对是醒来的时候没看黄历,要么就是今天打开的方式不对。 被陷害,被迫承认自己胆子小,性子软弱没有魄力,还要被算计?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今天是得罪了老天爷吗?要这样惩罚他? 陈丰满脸见了鬼的模样,李世民却还颇为开心,好像能让陈丰吃瘪,就是让他心情愉悦的一件事情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莫要看陈丰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轻轻,但是心思转得老快,想要让他吃瘪可不容易,好不容易看他没办法反驳的模样,李世民这个一国之君,竟然比想到自己会名留青史还要开心一些。 “此事着实干系重大,但陛下非要听,我也只能说说了。”陈丰有点苦恼,这若是说了,真的不会被李世民当成是自己在搬弄是非吗? “让你说你就说,哪里这么多废话?”李世民瞪了陈丰一眼,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懂得分寸了,偶尔会让人抓狂,就好像现在,不明真相的事情,不妄加评论,连说出来谈论一番,都觉得难堪。 第七百一十章 因你而来 然当陈丰当真丝毫都不扭捏的说出他以为的事情的真相的时候,李世民却恨不得一棍子打死他。 陈丰先前说他担心他说出来之后,李世民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挑拨,公报私仇,李世民还不以为然,毕竟陈丰的人品他还是知道的,知晓他并非是会随意挑拨之人,也知晓他的品格如何,因此在陈丰终于决定开口说他了解的情况之时,李世民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 怎么说呢?其实将一些人治理的老老实实的,也是他这个做皇上心中迫切想要去做的事情,朝堂之上,有人的势力太过于强大,对于他治理这个国家也并不方便,尤其是最近,自己听从陈丰的建议,接连一串的政令下达,根本不曾给那些人留余地。 这般下来,便是已经要逼着狗急跳墙的节奏了,若是不能尽快将那些影响了他的政令下达的官员摆平,日后他的治理会越来越难。 最初那些人以为自己刚刚继位,不会有太大的动作的时候,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达政令,着实是些大事,他们应当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将这些事情做成,所以不曾防备,但如今自己在朝堂已经立势,他们便不会轻易让自己动作了。 这一次下发的政令,更是进一步催化了他们的动作,因此,他们对付陈丰,其实也已经是李世民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陈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朝堂之上,不入朝为官。但是如今大唐的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即便是陈丰身无官职,只是个白人,他的话,自己也是能够听进心里的,也只有他的话,就算是惹得自己不爽快,也会在心里转悠那么两圈,去思考他说的到底对不对。 且陈丰这人,脑子里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又总是对百姓有利的。自古以来,虽说官和民不是对立的,但是天下资源就那么多,想要让百姓过得好,就要从官员的手中拿出些东西来,所以,既是为了百姓好的,就自然会让官员心中厌烦。 陈丰这个提及这些建议的人,自然在他们心中就应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陈丰若是不在了,便相当于断了他一臂。 这些政令,就算是他想要下发,想要改善如今朝廷的状况,也没有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办法,这没哟了办事方法,效率自然而然的就会降低。 因此,在下达了前一个政令,将朝廷上上下下那些无所作为的官家子弟都赶出去之后,他就已经料到了那些人或许会对陈丰动手,也是因此,他派了人去暗中保护陈丰,这人就连陈丰自己都不曾发觉。 说是保护,即便他没有监视陈丰的意思,但是保护陈丰的人,也还是会将陈丰的一些状况报告与他。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李世民从来不曾怀疑陈丰杀了萧瑀的原因,他信任陈丰,更信任自己派过去保护陈丰的暗卫,他并没有收到陈丰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去杀萧瑀的报告,若是有这么大的事情,他派过去的人不可能不和他汇报。 只是,他也不曾想到,对方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选择了嫁祸这一招。 且听陈丰的意思,他完全没有证据,如今也只能凭猜测。 怎么知道陈丰没有证据的呢?当然是因为陈丰自己所说,“其实我也没有证据,大司空这人完全是我猜的。” “为何猜是他?”听见这个人,李世民的面上没有任何一点变化,好似他也早就已经意识到是这个人了一般。 “陛下忘记了,我方才说,只有他与我有仇啊。”陈丰满脸笑意,还带着阴谋得逞的喜悦。 李世民一愣,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被陈丰戏耍了,当即佯装发话,“放肆,这就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 陈丰见此,也不惊,只委屈扒拉的抱着小小的茶盏,“陛下,我就说我不说,您非让我说,现在我说了,您又说我放肆!” “陛下。”李公公走过来,“礼部尚书杜立和兵部尚书高冉求见陛下。” “他们怎么来了?”听见这两人的名字,陈丰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李公公,见李公公一脸茫然,遂转头看向李世民。 “只怕是因你而来。”李世民淡淡说道。 依照陈丰的性格,知晓自己有危险,入宫之前必定已经安排好了,而这一点,看他方才满脸惊讶的表情就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了,他定然是已经通知这两人不要轻举妄动了,甚至还有可能已经派人保护他们了。 听见李世民这么说,陈丰也猜到了一些,“只怕是陛下想要的证据来了。”陈丰说道。 他在发现自己被陷害的时候,时间匆忙,因此他并没有与他二人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通知他二人断不可轻举妄动,让人保护好他们。 而此时他们慌忙入宫,只怕是对事情有了些许的了解,这才进宫来了,而他们的了解,应当便是李世民想要的证据吧。 有了这些证据,自然便能够证明陈丰的猜测是没错的。 当然这些也只是陈丰自己的猜测罢了,或者说是他的期待。 “传他二人进来吧。” “是!” 杜立和高冉进入太极殿的时候,已经顾不上仪态了,脚步有些凌乱,杜立的模样可是半点司礼的礼部尚书的模样都看不出来。高冉倒是稀松平常,就算是平时,他也没有表现出自己多守礼仪的样子。 陈丰和杜立宠着他,他愿意怎么着都这么着,而李世民爱屋及乌,加上这人虽然看上去不正经,处理事情的方法有时候也很是偏颇,但是他的能力还是被李世民看在眼里的,再加上对陈丰的爱屋及乌,自然对高冉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苛责。 有能力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被人高看一眼,就算是他整日里胡闹,也会被认为是行事偏颇乖张,却不会说他纨绔。 但高冉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当年他没有和陈丰、杜立一同的时候,那些人面对自己的时候,虽然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是背地里可没少说自己坏话,什么败坏门风,什么纨绔子弟,什么毒瘤,害虫,他虽然不介意,但是听见了未免会觉得有些不爽。 到了现在,回想起当初的情况,却只觉得讽刺,原来,人都是会看能力的,你能力强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没有实力的时候,就算是对的,也有可能是错的。 第七百一十一章 用性命担保 “你们怎么来了?”见礼之后,陈丰才开口问道。 “宋国公死了。”杜立的面上还带着几分惊恐。 “你见到他的尸体了?”陈丰也不惊讶,杜立和高冉既然找到陛下这里来了,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一些情况了,虽然他还并不清楚这两人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总归不会恨差,毕竟他们的手中还有情报来源。 “并没有,是天下司传回来的消息。”杜立看向李世民,“陛下,此事与方知绝对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坚定。 “哦?”李世民诧异了一下,知晓这几人的关系好,但是他忽然想要知道,他们的关系究竟能好到哪里去,“你又如何得知此事绝非他所为?” 大概是关心则乱,杜立完全没有看出来,李世民是在逗他,一脸认真地说道,“微臣如今也没有证据,但是微臣敢用性命担保,此事绝对不是方知所为!” “微臣也敢用性命担保!” 陈丰一个不留神,这俩人竟然就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性命拿出来用来担保了,幸好他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做那件事情,那萧瑀真的不是他杀的,不然,难道还真的让他们两个给自己陪葬不成? “用性命担保?”李世民看了看高冉,又看了看杜立,“这性命可只有一条,死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活过来了。” “陛下,我二人敢这般担保,便是因为我们能够断定,此事绝非方知所为。”高冉有些冲动,他的冲动从来都没有改过,陈丰和杜立也并不打算让他改,他们两个人就已经是被规矩束缚着了,不想高冉也变得和他们一样死板,所幸高冉也时常说他二人死板,不愿学他们的样子。 “陛下,您对方知的了解,并不比我们少,您仔细想想便能知晓,此事绝非方知所为。”杜立好像是找到了些许条理,“陛下,微臣想到了。” “哦?想到了什么?”李世民又恢复了一副看戏的模样,饶有兴味的看着杜立自己在那边挣扎。 “陛下,此事绝对不是方知所为,方知绝对不会愚蠢到这种程度,会在想要杀人的时候留下证据,况且,依照陛下您对方知的了解,应当也能知晓,他从来都是兵不血刃的,不管是对待政敌还是对待敌军,他的手上从来都不会沾染对方的鲜血。” “就算是微臣,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身上比方知更干净。” 听见杜立这么说,陈丰虽然觉得欣慰,但是脸上还是老大的不愿意,这人是不是傻?往常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犯傻呢?还说什么他的身上比杜立干净?这是承认自己身上不干净了? 幸好李世民没有追究,若是李世民当真追究了,他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其实杜立自己也知晓自己说这话并不对,但是现如今,他也着实慌了,若是李世民不相信陈丰,他们就半点机会都没有了,这本身就是一场赌博,用他们三个人的性命赌李世民对陈丰的信任。 而陈丰本来也是一场赌博,用自己的性命赌李世民对自己的信任,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场他认为的豪赌竟然在杜立和高冉到来之后,真正变成了一场豪赌。 “陛下,还有一事!”高冉也忽然开口,“此事,微臣虽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生,但是微臣还不知晓此事的时候,兵部的官员们之间就已经传开了,字字句句言之凿凿说此事就是方知所为。” “试问,若非是有人故意为之,此事应当是我们先知晓,又为何在我们都不知晓的时候,兵部的侍从们就已经知晓了呢?因此,微臣敢断定,此事就是有人在栽赃陷害方知,有人想要杀了他,还请陛下明鉴!” 难得高冉认真说话,态度端正,仪态端庄,但陈丰看着,却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大概是看习惯了他的丑样子,忽然变好看了还有点不习惯吧。 “陛下!”然高冉可没有陈丰这闲情雅致,他对李世民和陈丰如今的形势并不了解,只一门心思担心若是在此时没有办法取信于李世民,陈丰的性命怕是就要断送了。 “陛下,微臣二人还是从天下司今日送来的消息之中得知宋国公遇害,此时应当还没有流传,此时兵部的那群侍从却已经知晓,这便是疑点啊,况且,朝廷命官身死,还是遇害,一击毙命这样的死法,很难不会在民间流传,但今日我们一路走过来,根本就没有人在谈论此事。” “那为何偏偏兵部的侍从们却知晓了此时,还对那杀了宋国公的人已经言之凿凿了?” “哦,那为何对方会偏偏先让你们知晓呢?这不是在提醒你们救方知吗?”在两人焦急万分之时,李世民开口问道。 “陛下,若是我二人相信了这样的传言,难免会对方知生疏了,若是我二人不相信这样的传言,直接将我二人也一并杀了便是,总归牵扯到方知的事情,我二人既然与方知交好,想要将我二人牵扯进去并不难。”高冉当即便开口回答。 杜立又补充了一句,“另有,若是陛下欲要处置方知,我二人若是继续对方知深信不疑,在朝堂之上必定会据理力争,难保会触怒圣颜,届时,陛下是将我二人杀了,还是贬黜都不为过,我二人身后的家族,亦不会有不平。”这便比直接杀了他们,要来的方便得多了。 李世民和陈丰对视了一眼,果然,对方的算计,好大呀,让他们几个人都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若非这几人都是聪慧的,只怕今日便要落入对方早就已经挖好的陷阱之中了,一步走错,便是满盘皆输,全军覆没。 陈丰费尽心思将他二人送上来,对方一手,便让陈丰先前的努力,尽数化为流水,不可谓不凶险啊!看来,陈丰的布置,已经尽数在对方的眼底了,而对方究竟如何,他们还没有摸清楚,这场仗,怕是很难打呀。 不过,看着面前两人担忧的神色,李世民终是笑了一下,感慨道,“方知,你交了两个好朋友啊!” “他们不是朋友。”陈丰笑着摇头反驳。 高冉和杜立对陈丰这般说法没有半点异常,因为他们很清楚,陈丰还是有下文的。 果然紧接着就听见陈丰说,“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毕生知己。” 第七百一十二章 兵部谣言 知己二字,可不是随便说说,要志同道合,才敢有这般说法,三人虽然性格迥异,虽然行事作风不大相同,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在命运曲折离奇的安排之下成为了彼此终此一生都不会背弃 的兄弟。 听见陈丰的形容,高冉瞪了陈丰一眼,杜立朝着陈丰笑了一下,李世民看着三人心照不宣的模样,心中竟然有些许的吃味。 知己啊!这东西,自打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很难找到了。 这世上,他们信任的人,当真不多,便算是陈丰,他青眼有加,却也还是会有些避讳,虽然他从来不曾怀疑过陈丰会背叛他,但是却也还是派人暗中“保护”着陈丰。 说是保护,但是其实他自己的心里清楚,他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并非是保护,内地里的名堂,他自己清楚。 只怕陈丰也并没有真正信任他。 若是陈丰真正信任他,也不会在看到那飞镖和绢布的第一时间便开始安排自己身边那些人的安全,也不会立刻就决定进宫来看他的状况。 其实与其说是来辩解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与其说他是来与李世民说事情的真相,不如说是来试探李世民的想法,是在试探李世民对这件事情到底持什么样的看法,说白了,他就是来试探一番李世民是否真的信任他到这种事情发生,并且已经近乎于铁证如山的时候,还能相信自己。 从陈丰的角度上看,李世民好像当真一点都不曾怀疑过他。 但李世民自己也知晓,他信任陈丰的理由是什么。 所以,不怪陈丰第一反应便是来试探他的看法,毕竟自己的看法关系着陈丰的性命,他但凡还惜命,便会将自己的想法打探清楚,他才好有下一步的安排。 事到如今,杜立和高冉也看出李世民是在试探他们对陈丰的感情了,不过试探便试探一番吧,他们之间,本就赤诚,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所以,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陈丰看着杜立,若非是发现了什么,他们也不曾见过萧瑀的尸身,不会入宫找陛下的,有了自己的交代,他们不会在事情还不明朗的时候便冒然进宫,这个时候,若是李世民当真想要将错就错治自己的罪,他二人来这里,就是来送命的。 因此,他二人既然在知晓了这种事情,而云骥和慕容复还放他们过来了,定然就是他们已经有了什么发现,足够让他们能够救得了自己,就算是救不了,也让李世民暂时杀不了自己。 “天下司今早的消息,放在你书房一份,你大概是还没有看。”杜立从袖中掏出一沓纸,呈给李世民,“陛下一看便知。” 天下司的消息? 天下司虽然是直接隶属于他的组织,但是这个组织的管理人毕竟是陈丰。 所以,在杜立拿出这份所谓的证据之后,陈丰只觉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这样的情况,他若是想要造假,就实在是太容易了,让自己的手下造假,多简单的事情,李世民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但就在陈丰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李世民已经目不斜视的接过杜立递过来的一沓纸,没错,这只是一沓纸,经过陈丰的整理之后,才会变成卷宗收入陈丰书房的密室之中。 而陈丰很显然,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这些事情,就已经收到了那飞镖的提醒,不得不将这件事情暂且先放一放。 若非是杜立看到了卷宗的同时,慕容复和高冉来找他,他只怕也没有能够将这密信上的内容和陈丰如今出事联系到一起。 慕容复本不知晓萧瑀死了,他只是接到陈丰的通知,让他去保护一下高冉,他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高冉的身边需要人保护。 若非是十万火急,陈丰也不会让他去,所以他半点犹豫和耽搁都没有,直接策马朝着兵部衙门而去。 他到了衙门的时候,高冉正教训着兵部的那些下属们,说他们整日里不知道做正经事,一群大男人学长舌妇乱嚼舌根,一群人被高冉教训的面红耳赤。他见状便随口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现在说说吧!”高冉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下面的那群人。 “是,是这样的。”那人战战兢兢、磕磕巴巴的解释,“宋国公萧瑀死了,听说是被陈方知……雇佣杀手杀掉的。”说到陈方知的时候,他的面色有点犹疑,小心翼翼的看了面前的两人一眼,见高冉一个眼神瞪过来,才紧忙继续说下去。 他们口中的陈方知,便是陈丰。 “放屁!”高冉还没开口,慕容复就已经开始暴躁了。 “诶诶诶,冷静一下,冷静一下。”这会儿换成高冉去拦着慕容复了,“你这是干什么呀?” 若不是高冉眼疾手快,慕容复怕是要一脚揣在方才说话那汉子的身上,“还不快走,等着挨揍吗?” 那群汉子连到“是是是”变慌乱逃窜。 “方才不是还说我,轮到你自己的时候,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见人都走了,慕容复也冷静下来,高冉这才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见慕容复终于冷静下来,高冉给慕容复到了杯水,随口问道:“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方知传的消息,让我过来保护你。”慕容复喝了口茶,随口答道,但说完,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不对!” “怎么不对?”高冉本已经坐在桌子后面去处理那些卷宗了,兵部的事情,他刚刚接手,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他去了解,才能在办事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他为什么让我来保护你?”慕容复皱着眉头说道,“方才,那人说宋国公遇害,凶手是方知?” “是啊,不过是谣传罢了。”高冉不在意的说道,但他说完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处了,“不对,这谣传,我们怎么没有听到?”按理说,朝廷命官遇害,首先都要在朝堂报备,他们今日还上了早朝,也不曾听说过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下午人就遇害了?还传出风声说这件事情就是陈丰做的? “有阴谋!”而且是针对陈丰的阴谋,高冉和慕容复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凝重。 第七百一十三章 脑袋掉了会死 “去找子言,他那边应该有些消息。”高冉当即开口说道。 “对!”慕容复也点头,杜立因为调查一些事情,所以天下司那边,关于朝堂上这些牵涉到那件事情的人,都是直接送到杜立那边,等杜立整理完,再送回他的手中,今日的消息他还没有见到,便说明,杜立还没有看完,也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杜立也不得不慎重处理。 两人当即便出门,奔着礼部衙门去了。 本身他们是不必每日里都窝在衙门的,但毕竟新官上任,又年纪轻轻,难免会有人不服气,为了避免日后有人在一些事情上找茬,他们还是要将大体上的一些事务了解清楚才行,所以近一段时间,两人都是各自窝在自己的衙门之中的。 两部距离并不远,高冉进门的时候,杜立手中正拿着卷宗要往出走,看架势,应当也是去寻人,不过却云骥在身前阻拦,两人正发生争吵,云骥执意说他的主子刻意交代,让杜立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就是最好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一门心思窝在衙门里,等着好消息或者坏消息传回来。这一点,杜立可是理解的透彻。 “你们家主子现在有难,你还让我冷静?”杜立抬起头,目光逼视云骥。 “这是我家主子的安排,主子这般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不管什么事情主子都能解决。”云骥执拗的说。 “你!”他倒是对他们家主子有盲目的信心!但杜立显然没有办法说服他,只能威胁,“你若是再不让开,你们家主子会死的!” 云骥听见这话,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之中有点慌张,但是瞬间又平静下来,坚定的说“不会的!”主子是无所不能的这种认知,已经在他们的脑子里扎根。 “什么不会?你真当你们家主子是神仙下凡,掉了脑袋都不会死吗?”杜立瞧着云骥的模样就有脾气,怎么叫“不会的”?他还能说的那么坚定?“他也是人,是人就只有一条命,脑袋掉了就一定会死!” 这次,云骥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坚定了,看了看杜立面上的焦急,好像是有些动摇了。 “行了,快点让我出去。”见他面上茫然,杜立也顾不得礼仪,伸手将他扒拉开,便要大步离开,而这个时候,高冉和慕容复已经穿过院子,来到了门前。 “你们怎么来了?”杜立下意识的问道,“还是你们听到了什么风声?” “你知道宋国公死了?”高冉也问了一句,“有传言说是方知杀了他。”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那沓纸,“今天刚送过来的情报,你也听说了?”皱了下眉头,事情好像越来越不简单了。 高冉将兵部内流传的谣言说了一遍,越是说下去,杜立的面色也就越是凝重,最后,他终于颤着声音,“有人对方知动手了。” “不仅是方知,还有你们。”慕容复从旁补充了一句。也是到了杜立这里,他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找方知吗?”高冉看了杜立一眼,“这件事情我们需要给他提个醒吧,也要仔细商量一番才行。” “直接入宫吧。”慕容复的脸上阴晴不定,“我接到消息去保护你的时候,方知已经入宫了,我本还疑虑,现在看来,他应当是早就已经知晓了此事,让我来保护你,又让云骥盯着杜立,就是怕你们擅自行动,会落入陷阱。” “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动作,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入宫。”说完,慕容复才碎碎念了一句,“简直是太胡闹了!” 胡闹,自然说的是陈丰,他一人入宫,难不成就要那般与李世民说他是被陷害的吗? 不怪慕容复觉得陈丰毫无准备,事实上,当时的情况,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应该比他们也早不了多长时间,这个时间,根本不能容许他做出太多的安排,能将身边的人都安排好,就已经是不易了。 当然不只是慕容复说陈丰胡闹,杜立和高冉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心里也已经这般想了。只是心中的担忧更多,所以将这些暂时的废话先压进心底了。 “原来是这样。”听完高冉的描述,陈丰淡淡说了一句。 “还真是狠毒啊!”作为皇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给了那幕后的人很高的评价,想来他应该也已经知足了,不论最终他的计谋究竟有没有成功。 “陛下?”杜立还有点犹豫,他现在还没有弄清楚陈丰是怎么获得的李世民的信任,是陈丰拿出了什么让他信服的东西,还是他本身就没有怀疑过陈丰?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对于他们之后的行动也很重要。 “你们回去商量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几个全权处理了。”李世民看出杜立还有疑问,其实这疑问,并非是对他,而是想要问陈丰的吧,再者说,他一个皇帝,一国之君,要和自己的臣子解释自己对另一个臣子的感情,这未免有些太荒唐了。 “微臣告退。” “草民告退。” 一行离开皇宫,慕容复和云骥正在宫门口阻拦。 云骥见到陈丰之后,满脸愧疚,大概是因为没有能够拦得住杜立,让他胡闹了,但是其实本质上,他也是因为担心陈丰才会这般。 “不怪你。”陈丰拍了拍云骥的肩膀,嗯,还有点费力气,这人比自己高了两寸左右,站在自己的身后,都不像护卫,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毕竟事实上,他确实是自己的护卫,也确实听从自己的命令行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随机应变这种,侍卫是不需要懂的,他们只需要按照主子的安排做好事情就行了,其他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甚至他们都不需要思考。 一行人回到陈丰府上,陈丰刚一进门便问了一句,“夫人呢?” 高冉刚要笑他一会儿离开自家夫人都要问一番便听见管家说,“夫人在花园陪小姐和杜夫人聊天呢。” “然然来了?” “清妍也来了?” 诧异过后,便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陈丰的安排。 这样的安排,让他二人如何能够不感动。明明那个时候,他自己的安全都已经很难保证了,他竟然还尽自己所能的保护他们。 第七百一十四章 有钱人的世界 陈丰看着两人感动的眼神,竟觉得有几分恶心。 没错,就是恶心,陈丰甚至在猜测,若是一直被这两人这样的目光盯着,他会不会有想死的冲动。现在看来,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索性,他们这样让人心里发毛的眼神,也就这么一会儿,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 “主子要去寻夫人吗?”管家跟在三人身后,问了一句。 “先去书房吧。”陈丰略做沉思,之后看向杜立和高冉,以眼神询问询问,自然没有人会反对。三人便直接去书房了。 “对了,叫厨房多做几个菜,晚上大哥和仇木过来吃饭。”陈丰又交代了一声,还不等管家问仇木是谁,三人就已经离开了。 无奈,不管是谁,主子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能让主子亲自交代的人,应当不是一般人物。 “你不应该与顾姑娘说一声吗?”三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高冉才偏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陈丰,问了一句。 “啊?什么?”陈丰的脑袋里正百转千回,思索着应当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猛然听见高冉问话,条件反射一般,反问了一句。 “仇木过来府上,难道你不应该与顾姑娘说一声吗?”高冉无奈的又重复了一边,嗯,说的更清楚了,这次他应该能够听懂了吧。这人啊,若是太聪明了,脑子里想的,就只有这些复杂的事情,到简单的事情,反而没有那么顺手了,陈丰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说什么?”陈丰一脸发懵的表情。 “唉……”一边的杜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朝着一边的小厮交代了一声,“你去夫人那边,与夫人说一声,便说今日你们主子的弟子要来府上用膳。” 主子的弟子,就是仇木了。 但下人不知晓仇木是谁,直接说,他担心下人传达不准确。 顾从霜应当和秦素善在一处,通知了秦素善,顾从霜也就知晓了,就算是他们现在没在一处,秦素善得了消息,也会去通知顾从霜,此事也算是安排周全了。 然陈丰却在边上插了一句嘴,“为什么要刻意交代素善?” “拜托,人家姐弟两个,很久没见面了,如今好不容易能见上一面,你还心中不满意了?” “怎么可能?我若是不满意,就不会让仇木过府,更不会让慕容复亲自去接他。”陈丰反驳。 “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事情需要他去做吗?”高冉可不给陈丰面子,直接怼了回去。 “我就算是有事情交代他去做,那也要他有这个让我认可的实力才行,不然他凭什么能去做这件事情?我可是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进去了,你以为若是没有我的认可,他就能去做这件事情?”好吧,其实还是有事情让他去做,但是陈丰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我现在已经隐隐有了设想,我想把我这弟子,培养成全才,若是这一关过了的话,我想让你带着他。”陈丰转头看向杜立。 “让我带着他干嘛?”杜立满脸警惕。 “自然是教他些本事了,不然你以为我好端端的弟子就这么给你祸害了?”陈丰满脸都是鄙夷,摆明了是对杜立的不满,大有一种,若不是你身上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取之处,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的弟子跟着你去学坏的。 听了陈丰这么说话,本来还在心里不满于陈丰将仇木交给杜立却不交给自己的高冉,突然之间就不想开口抱怨了,连杜立这样端正雅致的公子哥,都被陈丰这般说了,还有何人能让他心中满意呢? 高冉可有自知之明,深知,就算是有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他。虽然作为朋友交往,陈丰从来没有挑过自己的错处,但是那是因为陈丰的心中抱着求同存异的想法,若不然,依照自己的性格,只怕在陈丰的面前活不过三天。 早在自己被祖父打断腿的那一日,他就已经被抛弃了。 虽然现在说这个,好像挺没意思的,他和家里也早就没有了这些芥蒂,但他心中对陈丰还是感激的。 当然,对陈丰的感激,并不能影响他继续作怪。 “话说,这件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杜立皱着眉头看着陈丰,这人自打从宫里出来,就一直心不在焉,杜立和高冉知晓他在盘算,也就没有打扰他,但是都到了现在了,这人还是一句话都没有,怎么可能不让人心中焦急呢? “打算什么?”陈丰停住手中正在倒茶的动作,茶壶在半空中停住,茶水却并没有收回。 “喂喂喂,我就喝你一杯茶,你至于吗?”高冉猛然跳起来,那茶水已经沿着桌边留到了高冉的衣摆。 “抱歉。”陈丰这才回过神,放下茶壶,从一边拿过布巾,递给高冉。尴尬,湿在那种地方,陈丰是下不去手给他擦拭的,自然要让高冉自己来了。 高冉也知晓,这个时候若是让陈丰给自己擦拭的话,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想到翩翩公子陈丰,便是已经娶妻,且这妻子还是圣旨赐婚,也丝毫没有影响京中贵女对他孜孜不倦的追求。 若是这群姑娘,瞧见陈丰给自己擦拭这个位置,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想到就觉得刺激,因此他竟然软了声音,对陈丰念了一句,“你帮我擦一下嘛!” 陈丰瞪了高冉一眼,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明显,你不要太过分! 但高冉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只一脸迷茫又无措的看着陈丰。 罢了!陈丰无奈,最终还是从高冉的手上接过布巾,将高冉按在椅子上,帮他擦拭。 偏巧,杜立这个时候正推开门,“发财,你去给你家姑爷准备一身衣服。” 衣服脏了?不是议事嘛?怎么会脏了衣服? 好奇心促使他朝着书房里张望了一下,这一眼,就让他整个人都幻灭了。 主子背对着他,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正在姑爷的身上动来动去,他虽然年纪不大,不曾经过人事,但男子对这方面的事情,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姑爷的衣服还脏了,主子是不是太威武了? 不对呀!主子和姑爷在做这种事情,杜公子为什么也在?难不成……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太乱,他们这些穷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杜立瞧着发财不去干活儿,反而在房门口发愣,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发财的胸口,“想什么呢?” 第七百一十五章 半推半就 “啊!”发财回过神来,“小的这就去!”说完,转身就跑,脚步凌乱,有点慌张的模样。 陈丰府上的下人,不会这般不懂规矩呀?他在府中住了一段时间,府中的下人各个都很安分,怎么他才刚搬回去这几天,府里的下人就被陈丰带坏了? 不过也说不准,谁让他们的主子就不靠谱呢? 发财跑出一段距离,转了一个弯,才停下来,伸手捂住了胸口,方才杜立手指点到的位置,现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好似都集中在这一点上,热量从这一点开始扩散,整个人好像被扔进了蒸锅里蒸过了一般,面色潮红。 “发财,不去主子身边伺候,你这干什么呢?”福伯瞪了发财一眼,“见鬼了?” “啊!没!没有!”发财慌忙回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呵斥了两句之后,才又问道,“你在这干什么,不是应该在主子身边伺候吗?” “主子和杜公子还有姑爷在书房,姑爷的衣服脏……”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我先去做事了。”说完,又慌乱的跑了。 福伯站在身后看了一眼,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了声“这个臭小子”,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听发财说,主子好像怎么了,他还是过去瞧瞧吧。就算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几个年轻人,不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才好啊! 等到管家走到书房的门口,敲了下门,开门的人是杜立,“有什么事情吗?” “我过来的路上,看见发财慌慌张张的,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过来看看。”张望了两眼,一切正常,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啊。 “哦,方才茶水洒在文正的身上,我让发财去准备衣服了。”杜立面色淡淡的解释,“没什么事情,你去忙吧。” “诶,那我就先去忙了。”应了一声之后,等杜立关上门,他才转身,嘴里又是念叨了一句,“这个臭小子,让他拿个衣服,慌什么慌!” 殊不知,那个被他称作臭小子的人,现在满脸赤红,捂着胸口,整个人心绪都是乱的。 他看见了主子和姑爷的不伦之事,只怕杜公子也参与了,该不会被灭口吧? 但是杜公子方才摸了他的胸口,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他早就听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最喜欢玩弄这些不伦的玩意儿,可是从前只是听说,不曾见过呀,他还以为自家主子洁身自好,不会做这样肮脏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有钱人都是一个样的,哪里有什么区别。 哦,不会,区别还是有的。 别人胡闹,都是找个小倌,或者是无权无势的俊朗少年,他们家主子却是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不过,高公子和杜公子,到好像确实是比俊朗少年更有味道。 他这个喜欢姑娘的人,见到高公子和杜公子,都忍不住惊为天人。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活泼跳脱,均是俊朗无双,说是神仙下凡,只怕也有人相信。 怪不得主子与他二人交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到了事情的真相。 脚下的动作也慢了不少。 “发财怎么还不来!”高冉扯着自己的袍摆,一脸嫌弃。 他这人虽然并没有很爱干净,但是这清浅的衣服上,一片茶渍,怎么看都不好看。主要不是洁癖,而是难看的让他受不了。嗯,他还是原本那个喜欢漂亮东西的男人。 “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杜立到是沉得住气,毕竟现在难受的不是他。 “算了算了。”将衣摆一扔,“还是先说正经事吧。” 然高冉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已经响起。 门外发财小心翼翼的声音,“主子,高公子的衣服,拿过来了。” 杜立距离门口最近,便起身开门,朝着发财浅浅一笑,伸手接过发财手中的托盘,“有劳了。” “啊?”杜公子对他笑了?还说“有劳了”,那是杜公子啊!丰神俊朗的杜公子! 看着发财愣住的模样,杜立不觉莞尔。 “杜立,你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了,难受着呢!”书房里传来高冉不耐的声音,发财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的瞧了杜立一眼。 “你先下去吧。”朝着发财点了点头,才转身回了书房,将托盘放在桌上,又去关了门。 直到看不见杜立的身影,发财的心还在砰砰跳。 本来心中还隐隐有着的唾弃,不知道为何,忽然就好像能够接受了。 若是杜公子要对自己怎么样,他还如何应对?是直接应承了?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呢? 拒绝?可是他好像并不想拒绝杜公子啊! 直接应承了,那是不是显得自己太不矜持了,会被杜公子看轻吧,那神仙一般的人物,应该喜欢骄矜一点的人吧,不然,就半推半就吧! 书房之中的杜立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就撩拨了一个少男的心。 摆弄着手中的情报信息,等着屏风后面的高冉换好衣服。 “方知,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趁着这个空档,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想的?”陈丰疑惑的看着杜立。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总心不在焉的?”杜立皱着眉头。 “没怎么呀,你在说什么?” “宋国公遇害这件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杜立的修养,都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他心底的怒火了。 “我没有怎么想啊,这件事情我们不是已经心知肚明了吗?”陈丰没想到,杜立是在纠结这件事情,“那幕后黑手,我们不是都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嘛!”陈丰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 “是,但是那人,你打算怎么对付?” “我还没有想好。”陈丰耸了耸肩膀。 “还没有想好?”杜立的声音里带着震惊和愤怒,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竟然还没有想好? “那你这一天都在想些什么?”杜立皱着眉头看着陈丰,他认识的陈丰不会是这般不知分寸的人! “我什么都没想啊!”陈丰诧异,要他想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啊!”在屏风后面换衣服的高冉都发脾气了,换好衣服,直接冲到陈丰的面前,怒喝了一声。 他是没有想到,他和杜立都已经急成这个样子了,面前这人竟然还满脸的无动于衷,难道他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紧急吗?怎么半点都不见他着急的样子。 第七百一十六章 暴躁吵架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暴躁?”明明眼前这两人的脾气都已经压制不住了,陈丰竟然还能一脸无辜的问出这样的话来。 “你!”高冉朝着前面冲了一下。 吓得杜立连忙扯住高冉,“冷静一点,冷静一下,不要动手!” 被扯回来的高冉,虽然并没有冷静下来,但是人却还是停了下来,闷闷不乐的坐回椅子上,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陈丰。 “到底什么事,至于你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出来啊,搞这些做什么?想动手打我,就动手啊!怎么又回去了?”高冉的脾气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了,谁能想到素来不温不火的陈丰竟然发脾气了。 “方知,你少说两句!”杜立见状不好,连忙劝说。 “凭什么我少说两句,这是我家!我难道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陈丰怒吼,好似对谁都不满意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了?”杜立皱着眉头,看了看陈丰,又看了一眼高冉,“你们两个忽然发什么疯?” “我发疯!” “你在说什么?” 陈丰和高冉几乎同时朝着杜立开火。 陈丰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他先发脾气的,好吗?这件事情也能怪到我的头上来?我说发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杜立,我怎么发疯了?”相比之下,高冉到是比陈丰还要冷静一点,“是他,是他自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明明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着急,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文正!”杜立无奈又无力,“方知,你也少说两句!” “行了,我早就受够你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清高得很是不是,这也不做,那也不做,好像这世上就你最干净,读过两本书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多厉害呀,身边的人你都不放在眼里!” “是,我就是了不起,至少比你这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要了不起,我读过两本书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我读过的书,比你这辈子看过的女人都要多,你气不气?” 听着两人幼稚的吵架,杜立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怎么拦好像都拦不住这两人。 高冉也就算了,平日里胡闹管了,但今天怎么陈丰都跟着口无遮拦了? “自认为见过两个女人就是游戏花丛了是不是?也不看看你见到的那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高冉还没说话呢,陈丰就觉得自己说过的话还不够狠。 “活该你被你爷爷打断腿,我当时就不应该救你!”陈丰的声音不大,但是杀伤力十足,就现在,杜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场景了。 “我稀罕你救我还是怎么的?自命清高的东西!” “自命清高也比你要脑子没脑子,要实力没实力的强,若是没有我,你以为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忘恩负义的东西!” 得!这俩人现在在对方的嘴里,都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东西! “够了,你们在干什么?”杜立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忍受这两人无端端的怒火了,继续让他们说下去,连兄弟都没得做了,再好的感情也要吵散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狗屁的大敌当前,那是他自己的敌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怒吼一声,竟然直接起身,“让他自己去应付吧,我这人要脑子没脑子,要实力没实力的,可应付不了他那大敌!”说完,竟然摔门就走了。 书房的们“咣当”一声关上,还颤了两下。 杜立无奈的看了一眼陈丰,“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他走了你怎么不跟着走?”陈丰怒喝一声,“你以为你自己比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吗?” “不过是一个被放弃的废物罢了,其实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同病相怜吧,一个被打断腿,一个只能做一个低贱的商人,你们两个有什么区别吗?都是弃子而已!”陈丰的声音里带着恼怒。 “陈丰!”杜立怒喝一声,“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需要你来管吗?”陈丰无所谓的扫了一眼杜立,眼神轻蔑又不屑,“说起来,你们还真是一点区别都没有。” 陈丰一步步走到陈丰的身边,上身前倾,凑到杜立的身侧,趴在他的耳朵边,状似说着悄悄话,但是他的声音可是一点都不小,“你有如今的地位,一样也是我给的!” “你!”杜立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无可救药!”扔下四个字,同样转身摔门而出。 “杜公子,杜……”发财见高冉和杜立先后怒气冲冲的出门,有些局促,上前拦了杜立一下,却并没有能够将人拦下。 那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越过他。看面色,应当是气急了,这般人物脸上都挂着怒火,可见方才他们吵架吵得有多激烈。 声音激烈的连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姑爷也就罢了,但是杜公子可是一直都在劝说着主子和姑爷的,怎么主子竟然这般不识好人心! 陈丰不知道发财心中的怨念。 看着颤了两颤的门,整个人的气势瞬间软了下来,哪有方才拍桌子骂人的气势,却好像打了败仗的大公鸡,垂头丧气,满身颓唐。 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素善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满脸温柔的看着他,“相公,发生什么事情了?” “素善,要不,你先回娘家陪爷爷一段时间吧。” “怎么了?”秦素善一听陈丰这话,便知晓定然是出事了。 “没什么,只是我厌倦了,给!”冷起脸来的陈丰,忽然之间浑身上下都带着让人彻骨的寒凉。 “什么?”秦素善迷糊的接过陈丰递过来的纸张,只最前面两个字,就让她彻底愣在当场,“你想休了我?” “是!”陈丰站起身,背对着秦素善,“收拾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走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秦素善皱了下眉头,将陈丰递给她的那张纸,小心折叠之后,放入随身的荷包之中,“有什么事情,不能我们一起解决?” 秦素善本来是想来问问他和杜立、高冉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人气冲冲的过来,带着清妍和然然就走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永远的弱点 现在,自己的手里拿到了陈丰给她的休书,她还如何能够明白,陈丰究竟是怎么了。 但是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能让一直以来都不温不火的人,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硬是逼着自己众叛亲离。 “快点走吧,不然不要怪我不顾夫妻情分,将你赶出去。”陈丰冷声说道,不理会秦素善的问话,他怕自己继续听她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要挽留秦素善,但如今的情况,他根本不能这么做,留在他的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遇到危险了。”秦素善也不理会陈丰的冷言冷语,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想,“让我和你一起面对!” “这是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插手。”陈丰不转身,看着天边已经卷起的乌云,心情越发沉重,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越发绝情。 “够了,你不要胡闹了!”秦素善的声音也骤然冷了下来,“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什么事情不能大家一起解决,非要将身边的人都逼走才行?” “你!”被秦素善看穿了自己的打算,陈丰有点慌,“没有的事,只是觉得你们太累赘罢了!”陈丰强忍下心中的不舍。 “你当真要休了我?”秦素善也不想着去看陈丰的面色表情,只问了一声。 “是!” “为什么?” “为什么?”陈丰好似听见了非常好笑的问题,“为什么?这种问题需要问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你配不上我,我后悔娶你了,你根本没有办法给我带来任何帮助,休了你,我便可以迎娶王公贵族家的贵女,岂不比你一个商女更有作为?” “你又何苦这般?”秦素善苦笑了一下,“我明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又如何会受你的激将法?” “你与其这般,倒不如与我说说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没准我觉得你这事情实在是让人恐惧,让人无法战胜,兴许我心中害怕了,自然拿着你给我的休书,就走了呢,也免得你费事,还要落得个抛弃妻女的坏名声,不是吗?” “素有鬼才之称的陈先生,觉得小女子这般说法,可对?”秦素善笑语嫣然的问道。 陈丰不语,他赶不走秦素善,就算是说了自己如今面临的危险,秦素善也一定不会走。 他给秦素善使了个激将法,结果被秦素善识破了,反过来给自己下了一个软钉子。 陈丰苦笑,这大概是第一次,他觉得娘子太聪明了,不大好。 就连杜立和高冉那两个都被自己骂走了,怎么同样的招数到了自家娘子的身上,就没有效果了呢? 殊不知,同样的招数没有效果,是因为这女子是最了解他的为人。况且她都已经见到高冉和杜立了,见那两人虽然怒气冲冲却对她客气依旧,又如何能够猜不到陈丰究竟想要做什么。 身边的兄弟赶走了也就赶走了,不能连累旁人,人家亦有家小。 但她和陈丰的关系不一样,她的家小就是陈丰和她在肚子里的女儿,陈丰的家小亦是她秦素善和她肚子里的女儿。他们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一起分担的? “相公,”秦素善这才上前,伸手从后面抱住陈丰的腰,“我们是一家人啊,本就应该风雨同舟。” “你!”陈丰想要将秦素善挥开,又担心伤到她。 夫妻之间亲近,陈丰是第一次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 “没什么你呀我呀的,我们的女儿也一定想要和他的父亲同舟共济,若是这个时候,我带着她离开了,等她懂事了,会怪我的。”秦素善柔声说道。 “所以,相公,你不能只让自己伟大,就让我变成一个坏妻子,坏母亲啊!” “素善!”陈丰一点点扒开秦素善的手,转身,面对着秦素善,“不行,你必须走,若不然,我怎么能够安心?” “我若是走了,我又如何能够安心?”这是夫妻二人第一次针锋相对,从前的相濡以沫在这一刻,好像全然不存在了一般。 “你没有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陈丰怒视秦素善,但语气之中已经是无奈了,他也知晓自己是没有办法说服秦素善了。 “听说过的呀。”秦素善的声音忽然欢快起来。 但陈丰的心情却没有办法欢快,这个时候了,她还给他“的呀”,定然还是有下文的。 果然,“但是你没有听说过夫妻同心,黄土成金吗?” “你!” “我怎么样?我貌美又聪慧,嫁给你是你上辈子积德了,我愿意与你风雨同舟,你还挑三拣四的,你将那王公贵族家的贵女领出来给我瞧瞧,若是当真比我好看,比我更厉害,那我退位让贤就是了!” “娘子!”陈丰看着和往日全然不同的秦素善,忽然伸手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你怎么这么傻!” “你不是更傻?”秦素善闷在陈丰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方才,她已经黔驴技穷了,若是陈丰再不改口,她就要耍无赖了。 “好了,对不起,不哭了,女儿会笑话你的。”陈丰伸手,擦下秦素善眼角的泪,他知晓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但却也是伤人伤己。 不仅是在面对秦素善的这一席话,高冉和杜立亦是他用同样的办法赶走的,伤了兄弟的心的同时,他自己亦是心如刀割。 “那你不赶我走了?”秦素善抬起头,眼眶醺红,眼中还有晶莹。 “好了,我错了,你瞧瞧你的样子,哪里还有在外面雷厉风行的陈夫人的做派,也没有了家中端庄秀丽的主母的模样。” “那又怎么样,我可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娘子,我就算是不好,你也不能嫌弃我!” “不嫌弃,怎么敢嫌弃你呢?”陈丰亦是红了眼眶,但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弱点。” “嗯?”当初不是说,能够战胜的叫缺点,不能战胜的,叫弱点吗?陈丰当初求娶自己的时候,可是说了她是缺点的,怎么又变成弱点了? “不能战胜的,就叫弱点啊!”陈丰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将端庄的发髻揉乱。 “你做什么呀!” “这样好看。”陈丰笑着说道,当初说的的缺点,是担心自己不能给她幸福的,总担心自己会照顾不好她,所以是缺点。 而如今,是欲罢不能,是她。 第七百一十八章 假意离开 “那现在能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吧!”秦素善满脸无奈,她从未见过陈丰这般方寸大乱的模样。从前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温润如玉的人,今日竟忽然变成完全不一样的模样,这究竟是何缘故,旁人不知情,她这个陈丰的枕边人还能不知道自家相公的性子吗? 忽然性情大变,却是为了将他身边亲近的人都赶走,搞得自己众叛亲离,这样好玩吗? 就算是好玩,这样的把戏说是高冉做出来的,她或许还能相信,但是若是说是陈丰做出来的,谁能相信?反正她是没有办法相信的。 “我们要面临的是一场大战。”陈丰幽幽说道。 “很难吗?” “难于上青天。” “那就竖梯子。”秦素善本就不是柔弱的闺阁女子,未出阁的时候便同着秦天盛处理家中的事务,本就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嫁给陈丰之后,陈丰更是将偌大的家业都交给秦素善,这般一来,秦素善还能没有能够锻炼到自己的地方吗? 能将偌大的家业管理的井井有条,谁能说这女子没有本事? 便是陈丰自己,也并不觉得自己做起这些事情来,能比秦素善更好,毕竟术业有专攻,他手中虽然有些东西,有些理论,但是真正实践起来,他从前并不曾做过类似的事情啊。 人常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他是打江山的那一个,秦素善就是替他守江山的人,这个守江山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又如何能够在群狼环伺的处境之中,让陈丰的生意越来越好,遥遥领先? 因此,陈丰很清楚这个娘子对自己带来的帮助究竟有多大。也知晓她的能力有多强,先前说的她只会拖累自己,半点也不能给自己帮助的话,其实还真的只是为了将人赶走而不择手段了。 现在听到秦素善豪气万千的说“竖梯子”这种话,他可是半点都不意外,初见之时,她将自己从危机之中救下,当时便是端雅大方的模样,不慌不忙,当时他便断定了,这女子绝非寻常闺阁女子,嫁与他为妻之后,虽然看着温婉动人,但是该下狠手的时候,可也半点都不留情。 况且,若只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娇弱姑娘,又如何能够同莫清妍那般性子的女儿家交好?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这个词说起来好像不大好听,但是陈丰的嘴里可没有半点觉得自家娘子不好的地方,他的娘子,就算是不好,那也只有自己能看,其他人,都不行。 况且,在陈丰的心里,他完全没有觉得自家娘子不好,所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种话,也就是无稽之谈了。 “你今日,当真是莽撞了。”陈丰又是揉了一下秦素善的发顶,“我是担心你呀,担心你会被我牵连。” “我既然是你的妻子,自然就应该与你同舟共济,这会儿遇到了困难,家中遇到了问题,子言和文正都假意离你而去,我又如何能够继续弃你于不顾?”秦素善扬起脑袋,随手将陈丰还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挥开,“也不知你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说,他们是假意离开?”陈丰愣愣看着秦素善,“怎么回事?” “难道这不是你与他二人提前说好的吗?”秦素善也愣了一下,“我看他二人虽然面上怒气沉沉,但心中并没有怒火,若是真的对你失了心思,便不会对我礼待有加。” “然他二人方才离开之前,到我那里去接然然和清妍的时候,只是脸上有怒意,对我却没有半点失礼之处,适才文正还唤了我一声嫂子呢。” 这可就稀奇了,高冉从前可是很少叫秦素善嫂子的,他们这些人之间,也并非是那等看中礼节的人,就好像陈丰能当着杜立的面唤莫清妍的闺名一般,高冉跟着陈然,寻常时候,也是唤秦素善闺名的。 秦素善这么一说,陈丰还如何能够明白,果然就是他二人已经识破了陈丰的计谋,方才那般义愤填膺的话,他们已经看出陈丰是在故意逼他二人离开,却也顺从着他将这场戏演下去了。 秦素善见陈丰的模样,也知晓他们兄弟三人并不是商量好的,这事儿,只怕是陈丰临时起意啊! 果然,她从前就觉得自家相公是个能折腾的,方才在他打定主意要休了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了,结果没想到,还有更严重的。 然这人从前聪明着呢,怎么会忽然就变笨了呢?思来想去,也只有大敌当前这一个解释。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竟然让陈丰乱了阵脚? “你到底是在胡闹些什么?”这话,秦素善说的算是比较重的了,从前就算是陈丰偶尔有小孩子脾气的时候,秦素善也不曾说过一句重话,今日竟然直接说陈丰胡闹,索性没有下人,也就没有人看到陈丰丢脸被自家娘子训斥了。 不过府中的下人对于陈丰对秦素善的宠溺也让人羡慕不已了,在自己的面子和秦素善的开心产生冲突的时候,陈丰绝对会坚定不移的选择让秦素善开心。 这也是为什么,好像陈丰在府中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这个地位低,当然不是说府中的下人不将陈丰看在眼里了,而是在他和秦素善之间,更加偏向秦素善了。 “我没有胡闹。”没办法,府中没有人偏向自己,陈丰也只能向大佬靠拢,保证自己不会被府中的下人教训。 说到下人教训主子这种事情,想来陈丰还真是头一份了。 大概是那些人都和自己混熟了,所以若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他们当场就指出来了,当然说的更多的,还是他不会照料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生过什么病,连感冒都没有一次,但不知道为何,府中的人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但凡他有点损伤身体的行为,瞬间就炸毛。 对此,秦素善自然知晓,但他也乐得见到自家相公在下人面前吃瘪的模样,谁让陈丰确实有时候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呢,而她整日里忙着家中的生意,能陪在陈丰的身边,也着实不多。 最重要的,府中的下人如同惊弓之鸟,也没有什么错,如同陈丰所说,他确实很少生病,但是一生病,就不是小病这种事情,非常的不好解决。 第七百一十九章 兄弟就是用来连累的 做什么?” “将身边人都赶走,是因为你觉得这次的对手当真对付不了?” “其实,并不完全是。”陈丰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既然不是,那又是什么缘由,让你连子言和文正都不能留在身边?”陈丰说不是对付不了,那就是还有胜算,因此,秦素善口中说的是“不能留在身边”而非“不敢”,虽然相差不多,但这其中蕴含的意思,可是差了不少的。 “和你一样,我只是担心会连累了你们。”陈丰小声说道。 “兄弟和家人,难道不就是用来连累的吗?”秦素善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丰是没有听过这样的道理,但是秦素善横眉冷对的模样,从前温和的姑娘忽然变成如今这幅面孔,让陈丰竟然有点不敢反驳,只能低垂着眼眸,不说话。 他不说话,秦素善总不能将他的嘴掰开吧。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好方法的陈丰有点骄傲自得,然对上秦素善,他还是太嫩了些。或者说,男人在和女人斗这件事情上,天生就是不占便宜的,尤其是秦素善这样的女人,要谋略有谋略、要见识有见识,不会随意被坑骗的。 “算了,兄弟就算了,这东西决裂的也不少,但是家人,你当真以为,你说散了就散了?”秦素善一脸“你天真也要有个底限”的表情看着陈丰,大概心中也在想不明白,当初自己究竟是图他什么,自己究竟嫁了个什么玩意儿吧。 “你应该知道什么叫株连九族吧?”秦素善不敢相信的看着陈丰,总不会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 “知道啊,但是我休了你,你就不是我的九族了,秦家自然和我也就没有关系了,不是吗?”嗯,两人从此时面对的困境开始出发,牵涉到九族的问题上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违和。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秦素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若是她出生了呢?” “额……”陈丰还真是认真考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其实并不是这个问题吧?” “怎么不是?”秦素善瞪圆了眼睛看着陈丰。 对于自家娘子发脾气这种事情,陈丰当真是生来第一次,没有什么经验,因此,面对这样的秦素善,他只瑟缩了一下,朝着身后挪动了一下。 “你要知道,你这休书给了我,我们全家才要跟着你一起死!”秦素善开口就惊到陈丰了。 “你和我的婚事本就是陛下赐婚的,你现在休了我,就是抗旨不遵!抗旨不遵,可是实打实的死罪!”秦素善可没有吓唬陈丰,陈丰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若非是秦素善提醒他,他还真是忘了这个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陈丰下意识的问道。 “怎么办?”秦素善的声音猛然拔高,“现在你问我怎么办?你是想让我给你一个理由,让你休了我吗?” 完了完了!娘子发脾气,好难办啊!怎么办?好像是解决不了啊! “是不是还想着休了我呢?”秦素善看着陈丰,本来剑拔弩张的姑娘,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忽然就红了眼眶。 陈丰本来就无措,现在看了秦素善红了的眼眶,更是手足无措,连双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了。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不喜欢我了,所以才会这么坚持的想要休了我?”秦素善执着的看着陈丰,一双眼睛看着陈丰,好像能将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看出一个窟窿来。 陈丰现在可是煎熬着呢,若是有可能的话,他真的希望自己就变成一个窟窿,就算是变成窟窿,也要比现在好的多吧。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女人是多么难缠的生物。 “娘子!”但不管心中有怎么样看起来大逆不道的想法,面前这人红了眼眶,泪水滑落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心疼了,手上胡乱的秦素善的脸上擦拭,“别哭呀,你怎么又哭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我喜欢你,我心悦你。” “我还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等大事定了,我们就去看山,看海,走便这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好不好?”陈丰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多少还有点慌乱,大事定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不过,他心中还怀有期待,他相信他们一定能行。 “你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相公什么时候骗过你?”陈丰一本正经的伸出三根手指立势。 “好了,我不相信誓言。”秦素善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随后看着陈丰又暖暖的笑了起来,“但是我相信你。” 陈丰也跟着笑了。 “但是说真的,你的对手究竟是谁?”秦素善从前可没有听说陈丰对上了什么人,不可能半点征兆都没有。 “李孝恭。”陈丰认真的说道,既然他二人已经决定同甘共苦了,那也没有什么可以瞒着秦素善的问题了。 “李孝恭?”秦素善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很厉害的人吗?” “当今朝廷的大司空。”陈丰也不说这人厉不厉害,但一句话,就说明了这人的身份。 “三公?”秦素善皱了下眉头,“你怎么和这种人杠起来了?” 陈丰想了想,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和这种人刚起来了。 秦素善见陈丰的模样,便知晓,此事是说不清楚了。她也知道自家相公在当今陛下心中的位置不一样,“陛下想要除掉此人?”秦素善压低了声音,本来就被陈丰揽在怀里的人,在做出趴在陈丰的耳边说话的动作时,也只会让人觉得小夫妻两个亲近,耳鬓厮磨,却不会想到,他二人却是在商讨,怎么对付李孝恭。 “这人在朝中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宋国公萧瑀已经死了。”陈丰也压低了声音。 “萧瑀?”秦素善又是问了一句,这个人,在她帮陈丰处理天下司传过来的情报的时候,有看到过,“就是最近一直在阻挠百姓做生意的那个大人物?” “没错。”秦素善知晓这人,也给陈丰省了不少还要和她继续解释的麻烦,对于秦素善知晓此事,陈丰也半点都不觉得意外。 “国公这样的大官,也能说死就死吗?”秦素善好奇的点,竟然是这个,还真是让人想都想不到呢! 第七百二十章 隐太子余孽 “所以,我才说这一次太危险了。”陈丰认真的看着秦素善。 “所以你又想着赶我走了?”秦素善调侃的看着陈丰,“若是你当真休了我,还不等你的政敌将你打败,就有一个现成的罪名摆在你面前,你信不信,你,我,然然,秦家,高家,慕容家,都会被卷进去?” 陈丰只是不愿意去想,但并不意味着他想不到这其中的关键,尤其是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临近决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场面,指望着对手对他们手下留情吗?若是能够不再决战的时候,就将他们置于死地,对手又如何会姑息。 抗旨不遵这种罪名,就算是李世民想要包庇他们,只怕对手也一定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脱的,这是朝廷上上下下的颜面问题,对比起来,陈丰这个人,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在国家面前,就算是鬼才,也并不是不能舍弃的,甚至只怕舍弃的还会毫不犹豫。 “我以前没有看过李孝恭的卷宗。”秦素善说了一个事实。 陈丰略微有点尴尬,“这是最高机密,不会送到府上来。”本来这么安排,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说起来,好像就有点古怪了,好似他不信任秦素善一般。 “嗯,那这人……”秦素善想要问这人怎么样,但是忽然想到,既然已经到了决一雌雄的时候了,这人就算是一个好人,他们难道就会心慈手软不动手了吗?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人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好像也并不重要了。 遂,秦素善改口,“这人手上的势力,强吗?” “他和辅国大将军段志玄是姻亲,而段志玄前段时间,秘密结交了吐蕃来朝的霞扎。”陈丰不说这人强不强,但这一番关系,便已经说明,动了李孝恭,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段志玄叛国的几率,很大吗?”秦素善问,其实心中已经不抱有 太大的希望了。 “段志玄此人,与隐太子交好,蔡东潘近日在京城附近出现,遂不曾与这些人有过联系,但是顾姑娘见过他们。”陈丰继续说道。 “从霜?她怎么会见过蔡东潘?” 陈丰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当初她在找她的弟弟的时候,曾经与这些人有过一面之缘。”这算是隐瞒了,但是既然顾从霜已经弃暗投明,且秦素善又将顾从霜当成朋友知己来看待,他便也没有必要在秦素善面前拆穿顾从霜,让她心生芥蒂了。 这样说来,顾从霜无意之间见过蔡东潘,也算是情有可原,但秦素善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东西不大对劲,不过问题也并没有问出来,毕竟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在怀疑,他们想要谋逆?”秦素善不笨,自然能够猜到这其中的一连串的联系。 “我只担心,蔡东潘他们这些人的手里,还有隐太子的余孽。”陈丰说完,也长出一口气。 “可是,当初陛下初临太子之位的时候,不是将这些人都……”秦素善顿了一下,“斩尽杀绝”这四个字,在对上当今陛下和隐太子的余孽的时候,好像不是特别合适,毕竟就算是隐太子的余孽,那也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子。 “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究竟有没有潜逃的。”陈丰认真的说道,“况且,你忘了顾姑娘了吗?” “顾姑娘?”秦素善细思,才想到,顾从霜可不就是被下人救出来的嘛。 “难保当初隐太子府中没有衷心的下人,也难保不会又想要拿着隐太子的子嗣做些什么事情的人。”有了顾从霜的经历,他们再说蔡东潘的手里可能有隐太子的余孽,这种说法好像也更加容易被人接受了。 “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他们闹这个幺蛾子干什么?”秦素善皱着眉头。 “掌权者,尤其是存有私心的掌权者,他们是不会理会百姓的死活的。”陈丰这话,虽然说的冷酷,但秦素善细细想来,好像也确实正是这个道理。 历朝历代,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死在皇族的暴政之下的,指望着天子能够爱民如子还不如指望自己能够自强不息。 “所以,你是说他们打算谋朝篡位?” “谋朝篡位算不上,在他们的眼里,最多只能算是帮助这位小王爷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 什么应得的东西?这就算是李世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就在去年,他竟然替隐太子翻供了,从前说隐太子是谋逆,可去年,他说人全家染了疫病,一旦病情扩散,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唐都会被病情覆盖,因此隐太子大义灭亲不说,还自缢以保全大唐百姓。 也不知是心中实在愧疚自己亲手杀了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之后,又对亲兄长的子嗣斩尽杀绝,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当初陈丰还并不做理会,毕竟历史上,李世民也曾数次替李建成翻供,且每一次都会给与这些死人不同的封赏。 便是那些早就已经不知道投胎了几世的李建成的小儿子们,也都册封了王爷。 这些事情,放在历史上,陈丰还没有觉得不对,且因为是历史上就曾经发生的事情,陈丰也未曾注意。 但谁能料想到今天这一遭?如此一来,若是他们的手中,真的有隐太子的余孽,他们就要落到比较尴尬的境地了。 李世民亲口为这些人翻了供,他们就算不上是余孽了,而是光明正大的大唐的王爷。 他们不犯上作乱,便是李世民也没有办真的将这些人都处死。 所以,目前只能等着他们犯上作乱。 “他们应得的东西是什么?”秦素善看着陈丰,“皇位吗?可是隐太子早就已经死了,当初的情形,正是应该当今圣上继承皇位的,难不成要让这个当初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黄口小儿承接太子之位,成为皇太孙,继承帝位,让当今圣上辅佐他吗?” 这种情况,想也知道不可能。 莫说当时还是秦王的当今圣上已经有了争夺皇位的念头,已经对隐太子动手了,又怎么可能再将皇位送给他亲手杀死的哥哥的儿子手里呢?这岂不是在养虎?终有一日会成为心腹大患。 调兵遣将之人,绝对不会做这样后患无穷的事情,所以当初,隐太子和齐王死后,两府便再无一活口。 第七百二十一章 相见不相认 陈丰看着秦素善,好像他二人的思维有点不大一样。 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想到自家娘子不知道当初的内情,因此只能跟着朝廷上李世民下达的圣旨走。 如今,只怕天下百姓的心中,都以为隐太子是大义之人,为了不让天下百姓遭难,不惜自己身死,连家中上上下下的所有染病的亲眷都大义灭亲。 但陈丰知晓内情,那位,是被当今陛下,亲手所杀啊! 什么染病,什么大义灭亲,都不过是李世民一人所传出来的说法,只不过是愚弄百姓罢了,百姓不知内情,自然不会联想到这圣旨背后的其他不寻常之处,比如为何齐王竟然也跟着隐太子一起死了,连整个齐王府都被灭了,为何只有隐太子和齐王这两人死了,府中的女眷却尽数充入皇宫,成了当今圣上的妃子? 百姓们是不会去想这些事情之中的不合理之处的,他们只会陛下说什么他们就跟着信什么。 当今陛下对他们好吗?或许年轻人还感受不到,但是年长的人,他们经历过战乱,自然更加感激当今圣上,圣上做的事情,他们自然觉得好。 可也只有年长的人记得这大唐的江山,其实就是陛下一手打下来的。 如同陈丰所说,大多数掌权者,不会想要看到百姓的疾苦。大多数百姓,也不会理会究竟谁当皇帝。各人自扫门前雪,大多数人,都是只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 世事无常,没有人有太多的时间去理会旁人。 按照民间百姓之间流传的言论来说,他家娘子说的没错,且百姓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李世民自己的一句话,如今让他自己落到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也只能说是,报应不爽了吧。 这种话,自然知识自己私下里说说,在外人,甚至自家娘子面前都是不能说的。 算了吧,就算是有报应,也没有报应到李世民的身上,而是报应到了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李世民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怎的,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连听都不停陈丰说一声,就直接交给他处理了,当真是太信任他了吧。 但是陛下不当回事,他不能也不当回事,这件事情,明日还需找个时间与陛下说清楚,这天大的事情砸在脑袋上,是会将人砸死的,陈丰不想死,自然就要有人在这件事情里垫背了? 这个垫背的人,自然就是李世民。 嗯,用皇上垫背,不好说,也不好听,最终陈丰决定,自己只是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一座能够撑得起这件事情的靠山,这天底下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如今皇宫中当甩手掌柜的那位了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秦素善看着陈丰,“莫不是你也觉得他们这么做是情有可原的?” “娘子,你想什么呢?”陈丰忍不住又是揉了一下秦素善已经凌乱的发髻,“我只是在想,他们究竟会怎么做。” “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我还没有想到。”面对自家娘子,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但是有一点,我能够断定。”陈丰认真的说道。 “什么?” 看着秦素善扬起的小脸,陈丰心中一动,“我敢断定,娘子你是爱我的。”唇角含笑,半点严肃的模样也没有,到是柔情似水,情意绵绵。 秦素善心头一哽,想要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总不能人家和自己告白,自己就这么将人骂回去吧?这不地道。 “相公,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秦素善尽量保证自己在陈丰面前露出的是自己最温柔的一面。 “若是他们的手中真的有这么一位小王爷的话,这大唐的江山就绝对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 “若是没有,就能落到他们的手里吗?”秦素善呆呆的问道。 “那自然也是不能的。”陈丰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方才好像是说了一句废话。 秦素善也并不拆穿他,自家的男人,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那你想怎么办?” “没有证据啊,让天下司的人抓紧时间吧。” 陈丰说着,拉着秦素善坐在了软榻上,“娘子,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要太劳累了,要多多休息。” 看着陈丰忽然变脸,秦素善也跟着陈丰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谈了,“你方才说,大哥晚上会带着顾姑娘的弟弟来府上用膳?” “是啊,我不是收了顾姑娘的弟弟做弟子吗,打算让他出门去历练了,在此之前,顾姑娘做姐姐的,怎么也应该交代几句不是?” “所以,其实你让他过府来用膳,其实就是为了给人家践行的?”秦素善问道,那这少年还真是可怜,好不容易能够见到自己的姐姐,结果,见了面之后,就又是离别。顾姑娘也好惨,巴望着自家的弟弟不知道巴望了多长时间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了,结果这弟弟就被派出去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丰反驳,“只是在京中办事,但是日后难免要忙起来了,怕是他们姐弟两个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陈丰当真是满脸认真啊。 但是秦素善看着都觉得尴尬,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少年应当是一直都在陈丰的身边,结果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带过来让他们姐弟两个见一面,他竟然还有脸说日后仇木在京中办事,见面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再少还能少过先前那段时间吗? 但是自家相公这张嘴,秦素善可是清楚着呢,死人都能说成活的,她不想在无所谓的事情上和他发生争论。 也是在这个时候,管家来报,说是慕容公子带着一个名唤仇木的少年过府,正在大堂等着他呢。 陈丰便带着秦素善过去,见礼之后,陈丰才和仇木交代,“虽然让你们姐弟两个在我的府上见面,但我并不希望你二人相认。”陈丰说了一句,“我总觉得,我这府上,好像不大安全。” “嗯?老师的府上被人盯上了?”仇木偏头看向陈丰,不敢相信。 但见慕容复自打陈丰进入大堂之后,便开始认真警惕,周边有人路过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法眼,仇木纵算是相信了。 “素善,你去与顾姑娘说一声,就说我的弟子过府而来,今晚一起用晚膳,便叫她不必在院子里单独用了。”说完,朝着秦素善眨了眨眼睛,自是要让秦素善将他暗中的意思传达过去。 第七百二十二章 种种安排 秦素善应下之后,陈丰才沉下心思同仇木说话,“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陈丰也不隐瞒,该说正经事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老师,请讲。”少年垂首而立,一身风骨,倒是有几分陈丰的模样。很奇怪,陈丰其实从未将这少年带在身边教导过。 “你跟在我大哥身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到了你将这些东西用于实际的时候了,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用过晚膳,今日便在府中住下,明日我送你到大理寺,先跟着少卿蒋修贤一段时间,若是觉得自己能够得心应手了,再去礼部和兵部。” 嗯,陈丰这是光明正大的走后门了,但是说起来,他要帮着自己的徒弟走后门,谁也说不出来什么话来,毕竟陛下的圣令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只要有真才实学,都有机会! 不过这话,还真是说给穷人听的,有权有势的人,哪里会在乎有没有机会?就算是没有机会,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弄出机会来的,而穷人呢,只怕一大家子折腾半辈子存下来的钱财,都不够给一个儿郎铺路的。 胡闹,还是玩笑,其实都无所谓。 在富人心里是胡闹,但是到了穷人的眼里,其实就是玩笑,玩弄着他们的笑话罢了。 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一群无所谓的人的生存方式。 陈丰也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呆的久了,对于这些规矩,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本以为他通晓其中的规矩,知道了游戏规则,就可以让自己从这个游戏之中脱身而出。 现在看来,其实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没有人能够真的超脱出去,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按照这个世界给他们的规则活下去。 要么你改变规则,要么改变自己。陈丰现在可不会自高自大的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因此,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的改变自己了。 仇木本人就在天下司,跟着天下司的老人们学到了不少东西,在这天下情报的中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当今陛下下达了新的政令,而他的老师这般便是在给他开后门? 不过,想来,师父往礼部和兵部塞人还是比较轻松的,毕竟那是师父自家的后花园嘛,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连大理寺,他家老师都有这个能力。此前不曾听说过大理寺和老师也有交情啊,有交情的,难道不是前任大理寺少卿慕容复吗? 有点难以理解,不过他还是决定听从自己老师的安排。 他不知晓陈丰忽然和大理寺有了关系,也很正常,天下司作为陈丰为李世民设立的情报基地,在各位大臣甚至天下富商的身边都安插了人手,但偏偏没有在宫中安插人手。 毕竟那是皇宫,政治中心,且那是李世民居住的地方,陈丰作为一个下臣,监督着自己的君主,这种事情,就算是李世民心中没有想法,陈丰自己也绝对不愿意去碰触。 他又不想谋朝篡位,监督皇宫里的事情做什么?而且,在皇宫里安插人手,明面上说是保护皇上,但这不也是对李世民的不信任吗?觉得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办法掌控。 因着这些原因,在徐庶和他商讨,皇宫之中,是否需要安插或者买通一些人的时候,陈丰拒绝了。给徐庶的理由,是“宫中的人,惯会捧高踩低,今日我们高高在上,他自然阿谀奉承,若是日后我们虎落平阳,你又如何知晓,他们不会见风使舵?” “宫中的人,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我们想要事先清理掉,都不可能。况且如今宫中的情况复杂,你有把握能找到一个身家清明的人,不动声色的将他提上去吗?” 徐庶此前也不曾考虑清楚,遂此时,面对陈丰这样的问话,他频频摇头,他亦是有些忌惮,所以才会在这件事情上来找陈丰商量。 “在皇宫之中,不立于高位的人,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作用。”陈丰说道,“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既然没有让我们的人一步登天的能力,也没有办法确定哪个人是清白的,便不必轻举妄动。 真正有什么大事发生,该咱们知道的,陛下自然会告知于我;不该咱们知道的,那里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知道为好,不然,难保什么时候被那位看出破绽,届时,天下司也将不复存在了。” 就这样,陈丰几句话之间,打消了徐庶想要在皇宫之中安插天下司的人手的想法,也导致了现在天下司对皇宫之中发生的事情,近乎一无所知。不过这对陈丰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对仇木而言,皇宫中的事情,也并不重要。 此前,在天下司做事的时候,他还总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老师给忽略了,怎么好长时间也不去瞧他一眼,就连慕容老师也不常去见他。 有什么东西要教授,就是一部卷宗扔给他,让他自己查看学习,有什么问题,等下次见面一同解答,因此,他时常怀疑,陈丰收了自己这个弟子,究竟有没有上过心。 不对!陈丰可是从来都没有光明正大的让自己行过拜师礼,所以,自己应该还不算他的弟子吧! 当时因为这样的猜测,他的心里没少忐忑,但今日,他好像已经彻底释然了,老师好似也并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他自己将师徒之礼做到了便可,不可过多的要求老师,且老师本身就是高人,高人和他们这些寻常人,还是不一样的吧。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一个底,对陈丰的感激也越来越深。 要知道最初,他只是一个想要刺杀裴胜旺的杀手,他是去破坏陈丰的计划的。如果要算,他和陈丰还是敌人呢,陈丰就算是杀了自己也不为过。 但是谁能想到,陈丰竟然收了自己做弟子,好似一夜之间,自己就从人人喊打恶贯满盈的江湖杀手,变成了受人崇敬的天下司少主。 那些人知晓了自己被陈丰收做徒弟之后,好像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都有点胆怯,毕竟是当初接到陈丰的命令,对他用过邢的人。 不过,他也知晓,这一切,其实都是陈丰的意思,当初,他们的立场不同,不是吗?如今站在相同的立场上,天下司的人,自然没有立场继续对他做那样的事情了。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不会是天下司的少主。 第七百二十三章 身手不错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陈丰还没有来得及带着仇木出门,就听见门房来报,说是大理寺卿苏威和大理寺少卿蒋修贤一同来府上,带着官兵,好似不是善茬。 面对仇木担忧的眼神,陈丰笑了一下,“请他们进来吧。”心里却在暗骂,不知是苏威老糊涂了,还是蒋修贤太年轻。 既然是审案子,来府上抓人的,那自然就不应该继续以礼相待,按照大理寺往日的规矩,他们直接闯进来便是了,断不该如此。 苏威和蒋修贤一同进来的时候,陈丰还在长吁短叹。 “公子,您在叹气?”蒋修贤亦见陈丰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了这话,一边的慕容复和仇木都满心惊叹,这人对陈丰这般恭敬?他当真不是陈丰安排进大理寺的人吗?莫说是仇木了,就连慕容复都怀疑陈丰是否背着天下司往大理寺塞人了,但是这也并不是陈丰的行事风格啊。 陈丰有多懒,他们这群在陈丰身边的人还能不知道吗?这人懒起来,可是没边了,他会做这种事情?况且天下司对这位新晋大理寺少卿也有了解,身家清白,从小到大,都能查到,没有半点问题,看起来并不是陈丰安插进去的呀! 但是他对陈丰的态度要怎么解释? “你们大理往常时候办案,也是这么温文尔雅的?”陈丰叹了口气,问道。 “额……”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大理寺办案,代表的是皇家,自然不会对寻常百姓假以颜色,便是朝廷命官,真要是犯到大理寺的手上了,也并不会有太大的礼遇,只不会过分,面子上还过得去就是了,至于以礼相待,他们是去抓犯人的,可不是去串门走亲戚的。 “所以,我们是做错了?”苏威显然比蒋修贤要老练,一句话便听出了陈丰不满意的地方。 “既然是审案子,自然就是应该按照你们以往的行事作风来审问,怎么往常时候,你们到了谁家去审问嫌犯的时候,也会在门口等待通报吗?也会等里面的人允许了再进入吗?” “额……”这次轮到苏威尴尬了,往常,遇上寻常小民,小官小吏,自然是直接破门而入,若是遇上惹不起的大人物,当然还是会稍微给人家点颜面的,会让人通报一声,但是不至于得到允许才进入。 所以,陈丰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们方才到陈丰的府上的模样,可并不像是将陈丰当成嫌疑犯对待的模样,那礼待有加的模样,好像陈丰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陈丰,还是那个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的人。 “罢了罢了,反正你们现在也还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杀了萧瑀,所以,就单纯当你们是畏惧我在陛下面前说话的权利。这般,到是也说得过去。”这完全就是给自己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了,至于在外人面前能不能说得过去,这可就不是陈丰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想太多,反而容易落了下风,这朝堂之上,哪有傻子,他们的对手,更是聪慧异常,老谋深算,遂,他们不管怎么做,都会被对方仔细思量,与其让他们一眼就看出陈丰的打算,倒不如让他觉得陈丰是在故布迷阵。 越是心思多的人,越是不容易相信简单的东西,所以,就让他们去猜测吧。 “这么想来,你们也不算做错了,但下次注意。”陈丰认真说话的模样,让蒋修贤有点摸不着头脑,陈丰说的那个意思,是他想到的那个意思吗? 为什么会希望旁人对自己不以礼相待呢? “修贤啊,你还年轻。”陈丰看着蒋修贤,“日后跟着苏大人多学习啊。” “是,公子。”蒋修贤还一脸认真地回应。 就连仇木都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陈丰的弟子了。 “老师!”心中的不解,迫使他开口,声音里有点疑惑。 “哦,对了,这位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名叫仇木,便交给你了。”仇木这一开口,陈丰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朝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仇木招了下手,示意他向前走两步。 仇木满脸无奈的走到陈丰的面前,“老师,苏大人,蒋大人。”算是打了招呼,但是看着陈丰的眼神,还是带着些许不解。 虽然昨日里便说过要将自己送到大理寺去学习,但是师父没说过,大理寺的这位少卿是他的师兄弟呀。 不过,师父没有提这件事情,他便也就不问了,等到时候,问蒋修贤就是了,总能问到答案的。 蒋修贤看了一眼面前也就十六七岁的少年,又看了一眼陈丰,“公子说的,能够给我们带来帮助的弟子,便是这位?” “没错,是年纪轻了一点,但是本事还算可以,我最近虽然没有太多的时间教导他,但我大哥对他可是没有半点放松,算是深得我大哥真传了。”陈丰笑着说道。 陈丰这一句话说出来,慕容复和仇木的脸色都不大正常,他们自己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所谓的教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拆陈丰的台吧。 到底慕容复比较老练,再加上对仇木也还算满意,脸皮子也厚,当即便接了陈丰的下文,“是啊,也算是深得我的真传,理论学的也差不多了,只是不曾实践过,方才让你们带一下,好歹让他见识一下,莫要眼高手低。” 嗯,这话说的就有内涵了,他们家仇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学会了,至少理论知识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接下来,若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那就不是理论知识上的问题了,是从来没有实践过。 算是给了自己一条退路,也给仇木以后做错事情一个理由,虽然他也相信依照仇木的心性,应当没有那么容易出事。 “仇木的身手也不错,保护你们躲避一般的危险,应该是绰绰有余的。”陈丰又是添了一句。 蒋修贤下意识的看向了慕容复,谁都知道,这位根本没有什么身手可言,最多就是会一些花架子,能打个地痞流氓之类的,真要是碰上了高手,只怕连对手都没瞧见呢,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以,这位口中说身手不错什么的,他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信任。 但慕容复的身手是真的不错,这一点人尽皆知。 第七百二十四章 才十七岁 慕容复看见蒋修贤的眼神,就明白蒋修贤的意思。 本以为这小子对陈丰尊敬有加,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呢,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们误会了,这小子还是很清楚陈丰的弱点的。 不过,仇木的身手,确实不错。因此,面对蒋修贤疑惑的眼神,慕容复点头,可是一点都没有犹豫。 得了慕容复的肯定,蒋修贤才放心了,若是身手不错的话,那应该可以做一些稍微危险的事情了。 “哦,对了,修贤,你毕竟刚上任不久,做事不要太冒失,也要听听他人的意见。”陈丰又是交代了一句。 蒋修贤愣住,随后看向站在陈丰边上的仇木,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出陈丰在提点他什么。 不是让他听从苏大人的意见,而是“他人”,若是苏大人,陈丰大可直说便是,但“他人”,目前他身边的他人,不是只有仇木这一个吗?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蒋修贤的目光又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陈丰点了点头,“应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给仇木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商量吧。”陈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蒋修贤。 蒋修贤这种家世出来的孩子,惯会察言观色,因此在瞧见陈丰的眼神之后,他就已经猜到陈丰是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了仇木,之后要由仇木转告给他们。 “我明白了。”蒋修贤点头,整个过程,苏大人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事情就已经被陈丰和蒋修贤给定下来了。 不过,看苏威竟然半点发火的模样都没有,陈丰也越发断定一件事情了。 看来,传言确实可能是真的。 不然,身为长官,他怎么可能让蒋修贤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对了,修贤”陈丰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字是什么?”蒋修贤比陈丰还要大两岁,自然已经取了字了。 陈丰这个问题刚一问出去,苏威的面色就有些凝重,但蒋修贤的面上好像没有半点不同。 “公子,修贤并没有字。” “没有字?我记得你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二十六岁,周岁二十五。”蒋修贤有点激动,难得这位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年龄。 “男子,二十取字,怎能没有字?”陈丰疑惑。 “母亲曾与我说过,家族之中,庶子是没有字的。”蒋修贤到是坦诚,半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庶子的身份就有所隐瞒。 “庶子便没有字?”陈丰一脸好奇,“这个规矩,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陈丰有点疑惑,却又转头看向了慕容复,“大哥,你曾听说过吗?” 慕容复瞧见陈丰一脸好奇的模样,咳嗽了两声,提醒意味十足,“我并不曾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到是有些孤陋寡闻了。”说完,慕容复又转头看向了苏威,“不知道苏大人可曾听说过?” 见慕容复将话题扔在自己的身上,苏威的面上略微有点难看,但瞬间便反应过来了,“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古嫡庶有别,到也有可能。”他们未必就是知道了什么,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听到苏威这般说,陈丰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苏大人见多识广,到底比我们年轻人通晓人情世故。” 苏威点头应下,虽然,不管怎么看,他都没有觉得陈丰方才那一席话是在夸奖他。 但是陈丰既然这么说了,他就这么受着 吧,这位同样是他没有办法得罪,也得罪不起的人。 若是从前,他自然对这位敬而远之,但如今,他就算是想要远,又能远到哪里去呢?这位与当今陛下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根本就不曾问过他的意见。 况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纲理伦常,陛下要他做这件事情,要他辅助陈丰搬倒那位,即便是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可能会丢了自己的性命,但他依旧没有选择,只能这般做。 陈丰看着苏威满脸的凄苦,顿时便笑了,“苏大人是在愁什么?” “先生,咱们面对的对手,可并不弱,您怎么半点都不着急?”可不是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去关心一个人的字是什么,哪里能够看得出来他着急了? “着急能解决什么问题吗?”陈丰这话有点道理,“苏大人现在满心都是焦急,嘴里都起了燎泡,可是那位不是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吗?” “所以,现在还真不是着急的时候,越是危险,就越要沉着冷静。”陈丰看了一眼好像并不听劝的苏威,随后将目光放在了坐在苏威下手的蒋修贤身上,“修贤,这个道理,我看苏大人是学不会了,你可要记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沉着冷静。” “修贤记得了。”起身,朝着陈丰拱手道谢。 “老师,你都不曾教我这些!” 嗯,对一个人好,竟然还能惹得自己的弟子吃醋了?可不就是吃醋了嘛,这醋味,陈丰都觉得有点大了。 “仇木,这个道理,你慕容老师,应该教过你了。”在面对自己的弟子的时候,陈丰就没有那么慈眉善目了,一张脸板起来,认真又严肃,显然对这个弟子,他是抱以厚望的,不然不会这般。 “哦,是,多谢老师提醒。”陈丰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一个公子哥儿,但是想到自己当初受到的那些酷刑,他就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人远不是最初他表现出来的模样,他的身上,所谓的温和,都是他的保护色,其实这人心狠手辣。 对,没错,就是心狠手辣。因此,仇木对陈丰还是有畏惧的。 蒋修贤看了一眼仇木,又看了一眼陈丰,这会儿他才能够断定,这位真的是陈丰的弟子,瞧他看陈丰的眼神,又敬又怕的,简直就是学生看见老师的模样,没错了。 “学过的东西,都要放在心里,记在骨子里,我和你慕容老师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提点你,以后你终究是要走自己的路的,这般粗心大意,你让为师怎么放心得下!”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己的弟子,好像并没有很合适,但是这件事情放在陈丰的身上,好像也并不过分。 且,陈丰也有自己的安排,蒋修贤明摆着就是不相信仇木,毕竟他的年纪摆在这里呢。 “学生明白。”仇木认真点头,垂首听着陈丰的教诲。 “说来,也是为师为难你了,当年我真正跟着秦王殿下的时候,也都十八岁了,你如今才十七岁。” 第七百二十五章 回家过年 嗯? 仇木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陈丰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他怎么觉得,老师这话,不像是在教训他呢? 仇木没明白,蒋修贤也并没有理解,但是苏威可是明白了。 “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苏威笑着说道,“这少年人自有少年人的好处,且先生和慕容公子教出来的弟子,谁能保证这位小公子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这臭小子啊,比我大哥可是差得远呢。”陈丰笑着回应了一句。 慕容复也跟着说了一句,“正因为他是师从我们二人,学的东西驳杂,却也担心不精啊。”嗯,摆明了就是在炫耀,说咱们家孩子什么都会。 仇木和蒋修贤也忽然明白了陈丰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蒋修贤不是不相信仇木的实力吗,不是因为他的年纪小就要看轻他吗?陈丰就是让他知道,当初陈丰刚刚跟着秦王殿下的时候,也才十八岁,十八岁的他,就已经被秦王殿下尊为先生了,十八岁的少年就被当今陛下称为鬼才。 且他们这些人,更是清楚,最初的陈丰,在跟着李世民的时候,确实是十八岁,但是在此之前,他已经为前太子李建成效命两年了,后来因着李建成听信谗言,才害苦了这位,一家数十口人,尽数死于李建成之手,命丧黄泉。 所以,真要说这位有了“聪慧敏锐”的名气的时候,他才十六岁。 而仇木在陈丰和慕容复的手底下走了一遭,如今十七岁,这可算不得是青出于蓝了,只能说是名师出高徒。 “你们还要在府上用午膳吗?”陈丰忽然问了一句。 蒋修贤和仇木又是一愣,看了下天色,这刚刚吃完早饭不过半个时辰,怎么就又要用午膳了呢? 苏威看着面上朦胧的两个年轻人,蒋修贤不明白就算了,怎么陈丰自己教出来的学生,竟然也不明白他老师说了的那句暗语是什么意思呢? 满脸的无奈,最终还是他开口回应,“多谢先生好意,但大理寺事务繁忙,便不多留了。”他倒是想要多留,但是没看出陈丰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留下用午膳吗?这具问话,看似客气,但实则是逐客令啊。 “既如此,我便不留众位了,几位慢走。”苏威的话音刚落,陈丰便开口。 嗯,苏威庆幸自己方才听出陈丰话中的意思了,不然真的让陈丰明言赶他们走,那多尴尬呀。 蒋修贤和仇木也痛陈丰道别,之后跟在苏威的身后离去。留慕容复在大堂,看着陈丰的脸,险些笑岔气。 “很好笑吗?我看娘子赚钱不容易了,他们多留一顿饭,我们就要多花一顿饭钱。”陈丰面无表情的说道, 然这样的话,谁说,好像都没有毛病,唯独陈丰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好笑,可不会有人觉得陈丰勤俭持家,虽然陈丰好像确实比较勤俭持家。勤俭持家这种话,听着确实是句称赞人的话,但是前面加上陈丰两个字,就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了。 “勤俭节约是美德。”看着捂着肚子狂笑却笑不出声来的慕容复,陈丰又是添了一句。 “行了,行了,你不要说话了。”再让陈丰这么装模作样的说下去,只怕他要笑死在陈丰这里了。 “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终于让自己缓了下来,慕容复看着陈丰,满脸控诉。 “我不想请不相干的人吃饭。”陈丰终于说出了实情,“我现在可不是光杆司令了,上有老下有小,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而且,他现在确实上有老下有小。光杆司令的意思,慕容复虽然不懂,但是大概结合语境,也能够了解的差不多。 “我还有不少官场上的朋友,商场上的朋友,人情往来,每年也要花不少银子的,能省则省吧。”陈丰虽然面无表情,但慕容复总觉得,陈丰好像当真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他思考的着吗?如今大唐还有比他更有钱的商人吗?各个领域他都涉及到了,就连盐,陛下都交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家娘子管家很辛苦。” 原来是心疼娘子了,那你自己管啊? “所以,家里的每一分钱都不能浪费。” “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来我家里吃饭了。” 一句又一句,陈丰说的慕容复都觉得陈丰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对了,快要年关了,我打算回家过年。”陈丰转头,看向慕容复。 “回,回家?”这个慕容复能够理解,陈丰现在毕竟是他们家名义上的义子,所以去他们家过年,还真是没什么。 但是结合陈丰方才那一系列的话,他总觉得陈丰要去他们家过年,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只是想要热闹热闹,只怕心中还有旁的安排。最大的安排,应该是为了减少自家的开支吧。 “对,我毕竟今年才认了父亲,若是第一年便不回家过年,难免要被人说出什么口舌来,为了避免麻烦,我便回去过年吧。” 嗯,这理由到是充分。 “那就回去吧。”两人说到家,用到的同一个词,就是“回家”,也说明了,慕容复就是将陈丰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的。 府中的其他人,对陈丰也很好,刨除利益关系,其实到了陈丰这个程度,对利益什么的,他还真是没有那么看重了,一家人,多一点少一点的,他都并不在乎。 有家的感觉,还蛮好。 “那我府中的下人?” “你不要太过分啊!”陈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复给怼回去了,他拖家带口的回家去吃饭就行了,还要带着府中的下人,这像话吗? “可是家里的主子都不在了,这府上不是就不热闹了吗?” “没有你们这些主子在,下人反而更能玩得开!”慕容复是绝对不会给陈丰机会,让他将这些下人都带回家的。 “我爹未必会反对。”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他当然知道他爹不会反对。 “好吧,那到时候我叫然然一起回去。” “诶,我说你不要过分啊,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在家里过年的道理,你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把高老爷子当外人吗?” “哦,对,你说的没错。”陈丰佯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次倒是我考虑不周了,然然和文正不能去。”确实没有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过年的道理。 第七百二十六章 陈丰说,我牙疼 陈丰脸上连装模作样的表情都不愿意做出来,全然一副面瘫相,只声音之中伪装出两份惊奇和懊恼,假装自己好像刚刚才想起这件事情来一般。 慕容复连瞪陈丰一眼,现在都懒得瞪,“话说,我昨日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些什么风言风语。”竟然陈丰同他装样子,他自然也要给陈丰面子不是吗? “既然你都知道是些风言风语了,就不要太在意了,大家都在意这种事情,容易脑子没有时间想正经事。”看慕容复的模样,陈丰就已经大概猜到慕容复想要说什么了,但是现在他并不想听这件事情,所以他还是不要让慕容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然而有些事情,其实陈丰早就应该明白,并不是他不想听,对方就能够不说,也并非是他不想看见,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抱着认命的态度,看着慕容复开口,“我听说你和文正,子言都闹翻了,是为什么?”慕容复煞有介事的看着陈丰。 “大哥,你是真的猜不到,还是故意搞我?”陈丰朝着慕容复翻了个白眼,他不相信自家娘子都能猜到的事情,慕容复会猜不到,当然他并不是说自家娘子不如慕容复聪明,但是术业有专攻嘛。 他们家娘子虽然聪明,但是官场上的这些弯弯道道,若是要玩的话,她是绝对玩不过慕容复的,不说慕容复出身官家,自幼对这方面耳濡目染,见识就要比秦素善高出不知道多少去,再加上这人在官场上混迹了老长一段时间,这阴沟明面上的东西,都门清。 再加上这人对自己十足的了解,陈丰就不相信这人会看不出来他的安排。 “你既然觉得我都能猜得到,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难不成你以为能够爬到那个位置,到现在让陛下都对他无能为力的人,是个傻子吗?” “当然不是。”陈丰小声说道,他自然明白那些人不是傻子,“但是,能拖一天就是一天吧。” 他这话一出,慕容复也明白了陈丰的意思,“原来你早就已经想到了。” “不然呢?”陈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最初有点气急败坏,但现如今看着他的模样,竟然还有点心疼的慕容复,“我与你说实话,若是萧瑀早死两天,我都不会同意认咱爹做义父。” 看着陈丰义正言辞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慕容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陈丰心中这般看不上眼,设能料想,这样一个年轻人,其实不过是担心自己的行事会连累到慕容家。 “若是当真连累了家小,那也是咱们家的命数了。”慕容复笑着拍了拍陈丰的肩膀。 陈丰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慕容复的大手落下来,先是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后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顶,做出来的动作,与往常自己揉秦素善的发顶一般无二的动作,陈丰当机立断歪了一下脑袋,躲过了慕容复想要“行凶”的手。 “我虽然任你爹做了我爹,礼数上也叫你一声大哥,但是你要记得,你就比我大三岁,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用这种哄小孩子的姿态来哄我!”躲过慕容复欲要行凶的手,陈丰还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模样。 “是吗?”慕容复漫不经心的看着陈丰,随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陈丰的发顶摸了一下,“那我还就摸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在说这话的时候,这人竟然无耻的运起身法,朝着后面退了两米远,已经从陈丰的面前,退到了另一边的椅子边上,淡定自若的坐下来,准备看陈丰发狂的模样。 如他所料,陈丰也确实发狂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你!你你!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头顶没长眼睛,看不见难道也感受不到吗?”慕容复好像找到了对付陈丰的方法,还有点沾沾自喜。 “会武功了不起啊!”有点孩子气,但是终归不如最初心思沉重的模样了。 慕容复勾唇笑了一下,“本来我也没觉得会武功了不起,但是看到你之后,我忽然觉得,会武功确实挺了不起的。”一脸欠揍的模样,看得陈丰一阵牙疼。 “你捂着嘴干嘛?”慕容复看着满脸痛苦的捂着嘴的陈丰,“该不会是中毒了吧?”这可是他们家的宝贝,若是在他面前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家老爷子非打死他不可。 “我,牙疼……”陈丰的声音不大清晰,但总算是说清楚自己现在怎么了。 “牙疼?”慕容复好奇的凑到陈丰的身边,“好端端的怎么会牙疼?” “别捂着了,我看看。”说着,就将陈丰捂着嘴的手拉了下来,“张嘴!”声音有点严厉,却也夹杂着焦急。 “有点肿,上火了?”慕容复看了陈丰一眼。 “你那是,嘶!什么眼神?”硬撑着将话说完。 “这点事情,也至于你着急上火一番?”慕容复装出一副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的模样,看着陈丰,半点都不留情面的调侃。 “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说这点事情?”陈丰被慕容复这么一说,牙疼都顾不上了。 “行了,什么事情能有你的身体重要!”慕容复猛地朝陈丰翻了个白眼,“待会儿让府里的下人去百草堂拿一副去火的药。” “我不吃药!”陈丰扭过头,不愿意看慕容复那张好像有点欠揍的脸。 “你生病了,还不吃药?” “我就是有点上火,我吃什么药?” “那你没听说急火攻心死了的呢!”慕容复也没好气的瞪着陈丰。 被慕容复一个白眼接着一个白眼的甩,陈丰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要顶不住了,再加上慕容复说的这话。 啊!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急火攻心死了的?”陈丰学着慕容复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巴不得我急火攻心死了是吧?” “你要是直接就这么死了,我还省心了呢!”慕容复又是一个白眼。 陈丰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陈丰又是转过头,假装自己不看慕容复,慕容复就能从他眼前,哦不,是从他家的大堂消失一样。 然而,他不说话,不代表慕容复也能不说话,“怎么?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吗?” 第七百二十七章 我没生气 陈丰这会儿开始有点忍无可忍了,“别忘了,你还比我大三岁呢?” 一般人大概是没有办法理解陈丰的脑回路,但是慕容复看着陈丰赌气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陈丰的意思,其实他并不想明白的,但是想想陈丰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也说不出来好听的,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大概就是说,他还比陈丰大三岁呢,就算是要死,应该也是他先死。 嗯,按理说,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陈丰就这么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伤害他了?这完全就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啊? “大哥,我不仅将您放在眼里了,而且你要相信我,我还比你放在心里了呢,不然你随便换一个旁人,咱们家二哥,我就不知道他比我大几岁。”陈丰一本正经,但是慕容复忽然也有点牙疼。 不自觉的捂着嘴。 “大哥,你也牙疼了?”陈丰惊奇的问道。 “我是被你气的!”慕容复朝着陈丰翻了个白眼,今天向来端正的慕容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一个好人了,整日里和陈丰计较这些事情,他是疯了吗? “哦,你生气了?”陈丰还好像尤不自知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大哥,谁惹你生气了,你与我说,我帮你去揍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真的能将一大票人都干翻一般。 “你!”慕容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陈丰。 这在读书人眼里,已经很失礼了,但是陈丰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依旧笑盈盈的看着慕容复。 “你不生气?”慕容复看着陈丰,好奇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陈丰也觉得好奇,发生了什么值得他生气的事情吗? “这般都不生气?”慕容复又是问道。 “没必要生气啊!”陈丰理所当然的说。 “这般你都不生气?”慕容复沉吟,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我听说,文正和子言就是因为和你发生了口角,才……” “才与我发了脾气,生分了?”陈丰将慕容复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难说出口的话嘛,怎么他大哥就欲言又止的? “嗯。”慕容复点头,其实他并不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好说出口,只是还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这场变故,毕竟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我没有生气啊!”陈丰又是一脸无辜。 “你没有生气,他们怎么就不理你了?” “他们不理我,难道不是他们生气了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满脸莫名的看着慕容复。 咦?慕容复愣了一会儿,忽然间就觉得,陈丰好像说的还蛮有道理的样子啊! “那你又是说了什么,让他们两个生气了?”慕容复忽然觉得好奇,这人到底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竟然能够惹怒高冉和杜立。 要知道,这两人,一个没脸没皮,一个稳重端庄。 高冉就是那个没脸没皮的人,说什么都不会难过,不会放在心里,说白了就是一个滚刀肉,陈丰若是有能力让这位发脾气,那也应该算是本事了。 至于杜立,就是这个稳重端庄的人了,这人呢,因为少时从商,跟着商场上那些老家伙们混的熟了,想要从群狼的嘴里讨食物,自己至少也要是一只狐狸才说的过去,因此,这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见谁都是一副笑脸的模样,好像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发脾气。 除了特定的时候,特定的需要,慕容复就没有从杜立的脸上看出除了社交微笑意外的神情,这一点让慕容复觉得杜立就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尤其最近这段时间,做了礼部尚书之后,更是处处小心谨慎,丝毫都不会让自己露出破绽和错处来。 所以,若是说,高冉被陈丰几句话说出了火气,到是还情有可原,毕竟他虽然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里,但是毕竟他的脾气火爆,是摆在这里的,但是杜立可不一样,他还真是好奇,这位到底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然让高冉和杜立同时和他反目。 “我说高冉,要能力没能力,要学识没学识,他就生气了。”在慕容复眼里难于登天的事情,好像在陈丰的眼里,就不是什么事儿。 “这样?”好像也并不足以让高冉摔门而去吧? “是啊,就是这样。”陈丰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似乎是在力证自己并没有说谎。 “那子言呢?”虽然还有点不能接受,但是陈丰都已经说了,事情就是这样的了,他也不能反对不是吗? “哦,我说他有如今的地位,还不是依靠我,不然在杜家,他就是一枚弃子。” 得!慕容复算是明白了,若是异地自处,陈丰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别说只是生气甩袖离开了,就算是割袍断义,都不过分。 然而,陈丰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过分。 “你将他二人都赶走,日后他二人知道了你的意图,你又让他们如何自处?”慕容复明白陈丰不愿意连累高冉和杜立的心思,但是明白归明白,让他完全接受,他还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你现在以为他们两个就不知道了吗?”陈丰好笑的问道。 “知道?”慕容复皱眉,“知道他们还走了?” “他们不是只有一个人。”陈丰一脸了然,“况且,他们都明白,只有他们走了,我才敢肆无忌惮。” “对方一定也能够猜到你的意图。”慕容复看着陈丰,他并不觉得陈丰这么做,有什么作用和意义,事实上,那些人一样不会放了杜家和高家。 “不是猜到,若是他不能断定我的意图,我都不会这般做,他也不配做我的对手。”陈丰满是认真,看着慕容复,“你应该明白,我既然将他引为对手,慎重对待,在这种小事上,就没有想过要隐瞒对方。” 说完,停顿了一小会儿,在慕容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一次开口说了一句,“就像我既然引你,子言和文正为知己,这件事情就不会瞒着你们一样。” “可你还是将他们推出去了。”慕容复冷着一张脸,装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那是因为他们还有家人,我能连累他们,却不能连累他们的家人。”陈丰认真的说。 第七百二十八章 只求心安罢了 “就好像你,我能连累你,却不愿意连累我爹,连累二哥,嫂子,叔侄们,你明白了?”陈丰说的认真,好像生怕慕容复不能明白一般,还认真地看着慕容复的眼睛,就等着他点头的模样。 “可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陈丰的所作所为,在慕容复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意义,就算是现在,他将高冉和杜立从这件事情之中撇出去了,但是总有他们想明白的一天,对方为了不留后患,总会对付高冉和杜立,而为了他们的家族不会反扑,将所有人都搞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在你看来,或许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知道,这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陈丰认真的看着慕容复,就差将一双眼睛放在慕容复的脸上了。 “那你说说吧。”慕容复也不听陈丰瞎扯,他想要听听陈丰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如同陈丰所说,他在陛下的见证之下,认了慕容启做义父,日后陈丰就是慕容家的人了,谁对陈丰动手,就要先过慕容家这一关。 同样,想要对陈丰动手,想要杀了陈丰,慕容家也绝对不可能独善其身。 也正是因为知晓了这样的道理,慕容复本着为自己家族负责任的态度,也应该将陈丰的计划大概的了解一番。如同陈丰所说,陈丰可以连累他,可以连累杜子言,可以连累高文正,甚至可以连累陈然,但是不应该连累到他们的家人。 而慕容复自己也并不担心自己的家人被陈丰连累,相信高冉和杜立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担心,但是人活在这人世间,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他们没有办法在他们全然参与进来的同时还能保全自己的家人。 所以,他们明知道陈丰是在做戏,明知道陈丰是故意将他们赶走,是在做戏给那个人看,是在让那个人放松警惕,甚至他们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其实可能什么效果都没有,但是他们还是配合着陈丰去做了。 可能就在近日,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说陈丰与高文正,与杜子言决裂,三人割袍断义,声称永不相见的传闻,已经愈演愈烈,摆明了这其中就有陈丰三人的手脚。 传言越来越夸张,可三人却没有半点表示。 上一次京城之中,有这样大趋势的传言,还是陈丰刚入官场的那一阵,陈丰受皇命去了突厥,京城之中变有不少人拿陈丰不上早朝做文章,京中百姓不知其中内情,便跟着传言,这其中,又如何能够没有那些朝臣的推波助澜? 上一次的主角是陈丰,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杜立和高冉的声音,这一次的主角还是他们三个人。 三人却丝毫都没有合体辟谣的打算,甚至作壁上观,好像都在等着看,这把火究竟能够烧到什么地方,他们当然希望这把火越烧越旺,能够烧到他们的对手都相信他们这不是在演戏。 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不过是痴人说梦。 不为别的,只求心安罢了。只想要求个心安,陈丰假装自己已经帮助他们拜托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命运,而杜立和高冉,在明白了陈丰的意图之后,自然没有办法不接受陈丰的好意。 其实他们心中都清楚,这件事情,最终就算是失败了,陈丰,杜家,高家,甚至慕容家都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天大的打击和损失,这也都是他们应该承受的,和陈丰没有太大的关系。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本就是他们这些世家应该承受的窘境,但是很明显,现在陈丰并不愿意让他们承受这样的窘境,他自作主张,帮着这些世家能够免于一难。 “大哥,你觉得,单凭我一个人,能不能让他方寸大乱?”陈丰这个问题,有点单纯了。 “不是大哥瞧不起你,让你依照现在的势头发展,若是再有个十年二十年的,李孝恭怕是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如今,你才有几年的积蓄?那李家,历经战乱而不倒,李孝恭更是两朝元老,在朝廷早已经是根深蒂固,现在,你玩不过他。”慕容复也挺实诚,陈丰既然问了,他还就实话实说了。 不实话实说,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也只有这样,让陈丰能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他才能够更切实的去思考自己可能取胜的点。 “十年二十年?”陈丰皱眉,他知晓单凭自己的力量就想和李孝恭对抗,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复竟然觉得自己和李孝恭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或许不用十年二十年,但是你现在对上李孝恭,完全没有胜算。”见陈丰的脸色有点颓废,他终是又有点不忍心,但是该提醒的他还是没有落下,“你要知道,世家之间的比拼,已经远远不是单纯的在拼财力了,这其中财力或许会占着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绝对不是最主要的部分。” 没有钱是绝对不行的,但是只有钱也没有办法,这一点陈丰还是明白的。世家之间的比拼,确实已经不是只用钱就能够决定的胜负了,这其中,人脉,根基都是比钱更为重要的东西,人家有百年的底蕴,陈丰才发家几年,这么愣头青的就想要撞上去,撞个头破血流,怕都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陈丰看着慕容复,“我自己不行,那加上天下司呢?” “你以为我没有给你算上天下司吗?”慕容复看着陈丰,天下司本就是这位手底下的东西势力啊,在测算他的实力的时候,慕容复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一部分给漏算了呢? “你将我手中所有的势力都算上了?”陈丰苦笑了一下,他并非是不相信慕容复的判断,只是有点不愿意接受现实。 “你也不必这般悲观,要知道,你的背后,可不仅仅只有你自己的积累,你不是还有陛下做靠山吗?” “可陛下现在对上李孝恭,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是吗?”陈丰看着慕容复,有点想要去死,连陛下都不敢妄动的人,他当初是怎么脑袋里灌了屎尿吗?就敢上赶着找人家的不痛快? 现在想想,要对付李孝恭的事情,可不就是陈丰挑头的吗?当初发现有人私自插手民间的商业的时候,陈丰逼着李世民非要调查下去的时候。 第七百二十九章 只能清理战场 他还记得,当初李世民是犹豫了的。 李世民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绝对不是寻常小人物,所以当时李世民犹豫了。 是陈丰,是他,他在李世民的面前说,若是李世民没有将这人连根拔起的想法,就不会让杜立继续调查下去了,他不能因为一件没有根的事情就让杜立陷入危险之中,他还说,他华东书院的学生,很快就能够为陛下所用,他还说了很多能够促进时局的事情,才让李世民下定了决心去调查这件事情的。 陈丰现在在想到当初自己说这话时候的表情,说这些话的语气,和当时的心情,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敲死,他到底当时是中了什么邪,竟然有把握说将李孝恭除掉?他是不知道那位究竟是什么人吗? 但是当初不是已经调查到宋国公萧瑀了吗?不是已经能够确定宋国公的头顶上还有人了吗?不是也大概将那位的身份定格在三公的身上了吗?怎么他还不要命的想要去招惹呢? 究竟是将自己想的太伟大,还是将自己的对手想的太弱小?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他膨胀到这样的程度? 哦,想起来了,当初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算计了一波能够将李靖那样的人物都谋划在自己的计划之中的阴谋,后来,计划好像是成功了。 就是因为这个,他当初就膨胀到这样的程度吗? “但是现在都已经对上了,你想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慕容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凑到了陈丰的身边,就坐在他边上的位置上,拍了拍陈丰的肩膀,“面对吧,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你怎么知道?”陈丰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慕容复,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慕容复又怎么知道或许没有那么难呢? “杜家,高家,还有咱们家,虽然比不过一个李家,但是你的手里,也不只我们几家呀。”慕容复这算是安慰陈丰了。 “其他人?”陈丰游移不定。 “长孙无忌,宇文士及,房玄龄这些人,尉迟恭、秦叔宝,包括程咬金在内,都是你能用的人吧?” “这些人,只能在最后清理战场的时候用。”陈丰本还以为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呢,这会儿听见慕容复如数家珍,一一将这些人的名字都列了出来,陈丰略微有点失望。 “那刘伯谦呢?你这个刘伯父呢,你也不曾算在心里?” “刘伯谦是忠臣,不会在背地里做结党营私的事情。”陈丰说了个事实。 “我们这怎么能算是结党营私呢?”慕容复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丰,他究竟将他们这群人当成什么人了? “怎么不是?”陈丰冷笑一声,“现在笔下的心腹大患是李孝恭一党,但是往后呢?若是我们侥幸真的将李孝恭除掉了,我们这群人势头正大,怎么可能半点都不被陛下忌惮?” “我先前故意与文正、子言闹翻了,一来是为了让李孝恭稍微放松警惕。” 不管李孝恭有没有看出他们三人是在做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至少在陈丰给他造成的大麻烦面前,他会紧着陈丰一个人来解决,其他人都会稍微往后靠一点,所以,就算是陈丰真的在李孝恭的手上落败,也能为杜立和高冉消耗一些对手的实力,轮到他们的时候,就算是不能将对手除掉,也不会死的太惨。 “二来,也是为了让陛下能够安心,我将子言和文正都推到尚书的位置上,按照如今的趋势来算的话,除去三公和那些不管事的人以外,他们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 “我这般将自己的人推上去,难免会让陛下心中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如今,除去李党还要仰仗我们,陛下方才配合着我的行动。” 说到这里,陈丰忽然有点忧郁,“所以,你想一下,若是我没李孝恭,我这般大肆的将我的人往上推,陛下如何能够同意?” “咱们家虽然现在手中没有军队,但是以前不管怎么说,也是马背上的将军,你怎么会不明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呢?” “子言适合官场,文正,我以前以为他未必能够在官场吃得开,但现在看他得心应手,其实官场才是他们能够大展拳脚的地方。”有点苦楚,但陈丰还是只能够选择支持。 “他们二人若是想要在官场上留得长久,留得安稳,就必须和我没有关系。”陈丰苦笑。 “为什么?你现在不是已经不在朝为官了吗?”慕容复不能理解陈丰这般说法,“为什么他们想要在朝堂上立足,就不能和你有关系?” 陈丰笑了一下,风光霁月,但背后却好像有大片阴霾,“因为我是陛下亲口所称的鬼才,旁人不知,但陛下心知肚明,他是我一手推上皇位的。” 慕容复面上一震,此事在官场上早就已经有传言了,但是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是传传,没有人敢向当事人求证,但是尽管没有人将这样的说法闹到陛下面前去,却也没有消弭。 今日听陈丰这般说,他便更加能够断定,陈丰不似是在说谎。 “所以呢?”慕容复咽了下口水,后强装镇定的问道。 “所以?”陈丰诧异,挑眉,“若是你,你会放心将我放到臣下的身边?” “这……”慕容复犹豫了,李唐便是造反拿来的江山,马背上不知道打杀了多少有心想要自立为王的对手,才坐稳了李唐的江山社稷。 但自己拿到手里的东西,自然也更加害怕旁人会以同样的方式拿走。 所以,李唐的皇帝会更加担心,是否他的臣子有一天也会揭竿而起,从他的手里,夺走他的江山,他们的天下。 这般,李世民有如何能够放心陈丰在身边集结了一群权臣呢?六部尚书若是都算不得权臣,那还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权臣呢?他们虽然不是官位最高的那几位,但是手中却已经掌管了整个天下的大部分事宜了,衣食住行,几乎都在六部尚书的掌控之中,连战争,亦是。 慕容复看着低垂着头,将自己的脸放在阴影之中的,遮挡住的陈丰,心中忽然有几分心疼。 十六岁跟着李建成,十八岁因为奸人陷害家破,险些人亡,后跟着李世民几经风雨,终于将那位推上皇位,本以为自此以后风平浪静,却不想,终究还是有人想要掀起浪花,让他不得安宁。 第七百三十章 这人还有用 慕容复想起第一次见到陈丰的时候,这少年虽然眼中有着算计,但是心中明净,不惹尘埃,他知晓这天地不净,知晓人心不古,却也依旧在有人陷害他的时候,给那人留了一条生路。 虽然最终那些和他作对的人,终究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但这少年终究没有心狠手辣动手杀人,也终究还是留了情面。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朝堂之上,见他一身白衣,干净的好像天上的谪仙一般,他初时只觉得这人有点面熟,细看之下才认出这是当初在那家香料铺子遇到的不慌不忙少年老板。 他拿出五十万两白银,充入国库,换来了三品的官职,难免让人说出些不好听的话,什么花钱买官之类,但陛下恩准了,还有天大的恩赐。 他亦是用自己的实力和才华证明了,自己坐稳这个三品的官职,其实并不亏。但却因此得罪了太多人,他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即便他好像不大在意。 后来,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依旧干净,即便他的周遭好像已经浊浪滚滚,在那之前,他便已经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传言,京中关于他的传言,纷乱复杂,但大多是不好听的,花钱买官,目无法纪的传闻,他是听到了的,但当时,他好像瞎了。 是这么说的,他在千夫所指的朝堂之上,是被人扶着来上朝的,面对朝臣的种种非议,他没有半句反驳,便是他先前在突厥的种种作为,都是杜立和高冉口中说出来的。 面对那些人,他看不见,偶尔也听不见,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才能让大家满意,索性他便选择了辞官。 恰好当时他的身体状况,容不得他继续在朝堂上占着茅坑不拉屎,他理由充分,但当时的情况,谁能让他辞官,莫说当今陛下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让他辞官,便是朝臣们,这般一个对大唐的有功之臣,在为国征战的时候,朝堂之上的人容不下他。 带着莫大的功绩回国,却因为身上有了伤,便被逼着不能继续为国家值守,为陛下尽忠,这等说法,若是传扬出去,陛下没有办法在朝臣面前立下威严,朝臣亦是没有办法让百姓信服,大唐在其他国家面前,亦会丢了面子,罗人口舌。 便是如此,陈丰才能继续留在朝堂之上。 可终究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并非是所有人都能记得当初陈丰为了大唐做出多少的贡献,毕竟国家边境,离这些人的生活还远着呢,国没破,家未亡,便不会有人知晓,国破家亡的痛,自然也不会有人将他永远的感激着。 好日子过不上多久,便又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找他的麻烦,他虽然没有犯难,将这些找上门来的麻烦一一解决,但在朝堂上的名声却不知为何,变得没有那么好了,大概是因为他做事不留情面了吧。 可面对那些想要他性命的人,他如何能够留情面?他若是留情面,那些人就会感激他吗?会放过他吗?自是不会的。他又如何想要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又如何向要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他不择手段? 就好像,被猛兽杀死的人,永远都不会承认是自己先侵犯了猛兽的领地,而只会记得,这猛兽是如何一口一口的将自己的血肉吞噬。 陈丰在他们的眼里,就是猛兽,甚至,只怕在当今圣上的眼里,陈丰亦是猛兽,只是这头猛兽,能够为他所用罢了。 陈丰说的没错,若是有一日,这头猛兽让李世民察觉到危机了呢?若是有一日,陛下的身边没有其他的猛兽环伺了,便只剩下他一人,让人无法安心了,届时,他的下场又会如何?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话,他说的轻松,可内心里的悲凉与辛酸,却又有谁知晓呢? 慕容复努力的看着陈丰,企图看清楚他藏在阴影中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神情,然而他并没有能够成功,下一刻,陈丰便抬起头,转向他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笑容,好像方才的悲凉,方才的痛苦与辛酸,都不过是慕容复的错觉一般。 然慕容复这般的人物,又怎么会产生错觉呢?就算是当真有错觉,也绝对不会在方才那一瞬间。 “你?”慕容复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这张笑脸,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一般。 “我怎么了?”陈丰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这么看着我,不知情的人只怕要以为你与我是不是有些什么不得了的私情了。” “什么私情?”陈丰的笑容总让慕容复觉得有点诡异,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近,沈文瑞怎么没有跟着你?”陈丰好像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然慕容复却忽然明白了陈丰的意思。沈文瑞是先前他的夫人派过来到他的身边的,说是为了保护他,但是以他的身手若是都抵挡不了的人,沈文瑞送上来也大概就是送死的。 陈丰和慕容复都明白,那沈文瑞说是来保护他的,其实就是来观察他和陈丰之间的关系的。因为陈丰的某些计划,有一段时间,民间传言自己有不正常的爱好。 夫人不知怎么着就给听着了,虽然不曾当真,但只怕也有所怀疑,毕竟当初沸沸扬扬,自己与裴胜旺和陈丰指间的行为举止,也颇有些不合礼数。 想到这里,慕容复深吸了一口气,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暴打陈丰一顿的冲动,这人着实有些欠揍,且让慕容复想要对他手下留情,都没有可能。 “哥,你冷静一点,我身体不好。”陈丰从慕容复倏地握紧的拳头上就看出了慕容复有要暴起的冲动,当即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按住了慕容复攥紧的拳头。 “你身体不好?”慕容复听了这话,手上的力气也松开了不少,到是看着陈丰的时候,显而易见的焦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身体不好了?” “嘿嘿”陈丰朝着慕容复呲了一下牙。 慕容复面上的焦急渐渐凝固,看着陈丰脸上得逞的笑容,又是攥了一下拳头,生生压制着自己想要暴揍陈丰一顿的冲动,嘴里念叨,“这人还有用,这人还有用,这人还有用”如此不下十次,才将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第七百三十一章 出门没看黄历的慕容复 “行了,我先走了,你还是让你府中的下人去百草堂抓副药喝了吧。”慕容复蹭的站起身子,他担心现在自己再不走,等会儿真的会忍不住胖揍陈丰一顿。 要说这小子虽然并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只怕也并没有到被慕容复胖揍一段还能像没事人一般,所以,慕容复认真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让陈丰自生自灭吧。 “诶,哥,你先别走啊,我还有事儿和你说呢!”陈丰看着慕容复的背影,伸了下左手,想要将慕容复拦下。 然慕容复的身法着实厉害,陈丰的话音还没落,这人就已经从他面前消失了,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院子,陈丰碎碎念了一句,“这抓贼的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这身法,要是当小偷,应该也没人能抓得到他吧。” 慕容复听不见陈丰碎碎念的话,不然只怕想要揍陈丰一顿的冲动会更加强烈,人家好好一个当官的人,惩恶扬善的身份没有了也就算了,他现在还在将人家意淫成小偷,这不挨揍,还想怎么着? 慕容复这人,对自己和陈丰都有十足的了解,不然他绝对不会在最恰当的时候逃跑的,当然,人家不算是逃跑,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去做了合适的事情。 比如说,在该走的时候,离开陈丰,让陈丰从自己的视线之中消失。 此时已经到街上的慕容复,看着空旷的街道,心中一阵宁静,拐过街口,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的店铺在街上,百花齐放,这便是陈丰的功劳了,让百姓也敢从商,也有钱从商。 看着过往的人流,百姓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慕容复忽然有一种感觉,便是和陈丰折腾这一趟,他应该是不会后悔的,从前,走在街上的时候,他看过百姓面上的表情,大家都忙,但愁眉不展,如今也忙,但喜笑颜开,这便是区别所在了。 慕容复离开陈丰府上,并未直接回家,而是七拐八拐的,绕到了杜立的府上。 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弟弟了,陈丰能将杜家和高家暂时推出去,但慕容家,因着和陈丰的关系,是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只能跟着陈丰胡闹这一次了。 慕容复相信陈丰说的话,杜立和高冉都明白他的心意,所以才会陪他吵那一架,做出分道扬镳的样子。 从昨日开始,陈丰与杜立就没有了关系,与高冉亦是没有了关系,不会继续有过多的交际,但是消息还是需要传递,为了避免被人盯上,慕容复决定亲自去和杜立定制一些计划,让他们之间的消息传递,更加隐秘一点。 慕容复到杜立府上的时候,杜立恰巧在家中。 不曾惊动任何人,慕容复直接进了杜立的书房,而杜立也恰巧就在书房之中。 慕容复破窗而入之后,看着坐在岸几后面,执笔在官文上做批注的杜立,边上已经有十余本做好批注的,左手边,还有厚厚一摞。 看着书房之中的场景,慕容复竟产生一种,杜立就是在等着自己的感觉,因为他岸几上有两杯茶,热气从茶盏之中冉冉飘起,袅袅娜娜,竟如美人一般,赏心悦目。 “不如方知府上的茶好,但也勉强入口。”慕容复进来之后,杜立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只道了一句“稍等片刻。” 慕容复也终于能够断定,这人就是在等着自己了,恰巧从陈丰的府上过来,他也有些口渴了,当即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茶,浅浅品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 “你知我要来?”慕容复看着杜立,见他将笔放在岸上,将方才做了批注的官文拿起,吹了两下,合起放在一边之后,才开口问道。 “你昨日既然去见了方知,在府上留宿,今日自然便会来寻我,并不需过多揣测。”杜立这会儿才抬起头,拿起自己边上的茶盏,也润了润口。 “怪不得。”慕容复忽然笑了一下,怪不得他一路走来,都不曾遇到有人阻拦他,原来这位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会过来寻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吧。 “是啊,怪不得。”杜立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你觉得我们有几分胜算?”他直截了当开门见上的问。 慕容复又是笑了一下,在杜立慕容奇妙的时候,他开口说道:“这个问题,就在方才,方知也问了我,一模一样。”他强调了一句。 杜立点点头,表示了然,“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让他再发展个十年二十年,或许有机会。”慕容复笑着说道。 “十年二十年?”杜立皱着眉头。 “诶,就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慕容复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看着杜立紧皱着的眉头,竟还有几分惊喜。 “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杜立又是皱了下眉头,看着慕容复的样子,颇有几分不满。 “是吗?”慕容复浑不在意,“我并没有说玩笑话,你们的问题和听到这个答案的表情,真的完全一模一样。”两个人之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默契呢? “这不也正是你来找我,而不是文正的原因吗?”杜立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软绵绵的说了一句。 “你连我曾经犹豫过都猜到了?”这会儿,慕容复才觉得惊奇,果然,能和聪明人一起玩的人,都是聪明人吗? “这很难猜吗?”杜立鄙夷的笑了一下,“你不能断定我二人是否真的与方知决裂,而文正的脾气并不好,所以你在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搞定文正的前提下,是不会冒然去寻他的,是也不是?” 慕容复沉默,虽然杜立猜对了,但是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不是吗?”杜立却好像和慕容复杠起来了一样,非要从慕容复的嘴里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慕容复咬了咬牙,“你猜对了。” “我不是猜的。”杜立却缓缓摇了摇头。 慕容复咬了下后槽牙,才忍住从窗户跳出去的冲动,今天他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才要被陈丰和杜立两个人这样完虐?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杜立淡淡说道,“但是你的所有行动,都在我的计算范围内,自然也会在旁人的计算范围呢。” 这个旁人是谁,杜立就算是不说,他也能够猜得到。 李孝恭,还真是个棘手的存在! 第七百三十二章 他倒是好气量 “你说,方知对付他,还需要十年二十年,那若是加上慕容家呢?”杜立问道。 “你又如何知晓,我先前不曾加上慕容家?”慕容复饶有兴味的看向杜立。 “方知既然将我与文正都去除在外,又如何愿意连累慕容家?”杜立苦笑了一下,显然是对陈丰的安排不甚满意,却又别无他法,“尽管现在他好像并没有能够摆脱慕容家的办法,但是我相信,他并不愿意将慕容家卷进这场漩涡之中。” “你倒是了解他!”慕容复冷哼一声。 “你不是也早就算好了吗?”杜立亦是不曾给慕容复面子。 很有意思的是,这两人,平日里好像关系还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互怼起来,也完全不给对方留颜面,就好像两人从最初开始,就是这般水火不相容的势不两立模样一般。 “你在怪我。”杜立的声音不大,说这话,不是问话,而是肯定句。 “不曾。”尽管只有两个字,但是慕容复拿着茶盏的手骤然捏紧,关节处有点发白。 “我没有立场。”慕容复又是说了一句,好像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他又添了一句,“方知也没有立场。” “是啊,因为知晓自己没有立场,所以宁愿朋友不做,也不愿意让我和杜家以身犯险。” “他倒是好气量!”杜立说这话的时候,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在生气?”慕容复这会儿终于从杜立的声音里听出些许不对劲来了,这人咬牙切齿的状态,分明就是在生气,尤其是嘴里说着陈丰“好气量”的时候,眼神之中竟然还带着几分狠厉。 他本是书生,不似武者一般手段凶残。 慕容复觉得,若是他做出凶残的表情来,或许会让人吓一跳,但是绝对不会打心底里让人恐惧,然杜立方才的表情,却让人打心底里泛着恐惧。 不由得开始为陈丰担忧,他担心此间事了,陈丰在杜立的手里,怕是也难过这一关了。 “他……”慕容复犹豫了片刻,终于那还是自己的弟弟,兄弟情深打败了自己心底因为杜立一个眼神而产生的恐惧,“他也是为了你好。” “是啊,我从来没有说他不是为了我好。”杜立淡定的说,眼神也在一瞬间恢复了柔和。 慕容复终于松了一口气,搞定了就好,搞定了就好!只要陈丰没有生命危险,他就放心了,做哥哥的,也就能帮他到这里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杜立忽然笑出了狐狸的模样,这样的笑容,让慕容复刚刚安定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本能的就觉得,陈丰该不会是又做了什么作死的事情了吧。 “听说什么事情?”还是小心翼翼的先帮陈丰打探一下吧。 “我听说,他昨日里给秦家姑娘写下了休书啊。” “什,什么?”慕容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杜立。 “他给秦家姑娘,写下了休书。”杜立又是重复了一边,慕容复的表现,很显然,让他很满意,连唇角的笑容的弧度都变大了,眼角还笑出了两道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细纹。 “他,他写了休书?给我弟妹?写了休书?”磕磕巴巴的问了好几遍,好像才将自己想说的意思说完。 “不然呢,你以为是给谁呢?” “这该死的混小子!”慕容复咒骂了一句,“他是不想活了吗?”咽了下口水,他可是很清楚的记得,这臭小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应该做什么事情的。 “我也觉得,他好像是不想活了,大概是觉得自己搞不过李孝恭,所以想要送一个人情给李孝恭吧。”杜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不,不是,你现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慕容复都觉得自己牙疼了,可是看杜立的模样,可一点都不着急。 “我为什么要着急?”杜立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慕容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还是在生着气呢,“我说,你就算是想要生气,想要报复,也要让他活下来吧,死人可是没有办法被你报复的,你总不能等他死了之后,将他挫骨扬灰吧?” “死了就是死了,挫骨扬灰难道就真的能让他不入轮回了吗?”杜立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 “既然你都知道这样的道理,现在和他置气也没有用嘛。”慕容复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劝说动杜立。 “我没有生气。”杜立又是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没有生气。”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杜立生气了,慕容复也只能装做自己看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他太蠢了。”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说那话,不是很有说服力,所以他又加了一句。 好吧,这句,慕容复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你应该知道他的意图吧?”慕容复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不了,等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就辞官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是多喜欢在官场混迹。”杜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他已经猜到了陈丰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让陈丰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好不容易才走上这个位置,难不成说放弃就放弃了吗?”慕容复有些不能理解,但是对于陈丰几人之间的情谊,他却还是羡慕的。 “人生最难求的,便是一知己,我既然引他为知己,便应该信他。”杜立的手,摸上了一边的折扇,这把是陈丰从前送给他的,是陈丰亲手所绘。 “给!”那日,是他的生辰,陈丰随手扔给他一把折扇。 扇面上,是陈丰当初在秦王府居住的那片竹林围着的小院。 “怎么想起来画这个?”他问陈丰。 “当初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每一日都危机重重,但现在想想,那段日子,好像还蛮自在。”陈丰手中是一把和他这把相差不多的折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丰也开始摆弄折扇了。 “话说,你这把,和我这把有什么不同吗?”杜立只看着陈丰的折扇一闪而过,并未看透其中的深意。 “你想研究吗?”说着便将自己手中那把折扇扔给了杜立。 杜立展开,一眼便看出其中的不同,“这把,是你当时画的?”便是竹也沉重了不少,竹叶飘摇,而他手中这把折扇,竹杆都轻灵。 第七百三十三章 一副好画 “这是他送你的那把折扇?”慕容复看着杜立的手在那把折扇上一抚而过,并未将折扇拿起,却也吸引了他的目光。 “正是。”终于手落在那把折扇上,却也并未将折扇拿起。 “可否借我一观?”慕容复的视线还是落在了这山上,他忽然有点想要知道,这折扇之中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了,竟然让杜立这样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有点失态了。 “自然。”杜立将折扇递给慕容复,自己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慕容复觉得颇为有趣,看着杜立的脸,“你究竟还是生了他的气,是因为他将你排除在自己的计划范围之外了吗?”慕容复说这话,好像并未上心,话说完,手中的折扇也已经展开。 “倒是一副好画。”慕容复瞧着,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轻灵飘逸,我是想不到,这人在读了万卷书之后,竟然还真的能将琴棋书画也一并研究透彻。” “他是鬼才。”杜立好像也浑不在意的说了一句。 所以这意思是,他是鬼才,所以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也并不足为奇,是这个意思吗? 慕容复的疑问并没有说出口,杜立却肯定的朝着慕容复点了点头,好像看透了慕容复心里的话一般。 “你会读心术?”慕容复奇怪的看了杜立一眼。 “我若是会读心术,第一个就想要看看他陈方知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慕容复一愣,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奇怪呀。 罢了罢了,这两人之间,早就已经说不清楚了,本来好好的知己,硬生生被陈丰单方面拆开了,这种事情,换在谁的身上,只怕都不会太开心,尤其是陈丰还打着为杜立好的主意,更是让杜立就算是想要怨恨他都好像没有立场一般。 “其实,我觉得,你就算是怪他,也是应该的。”慕容复将手中的折扇合上。 “你也这么觉得?”杜立好像终于找到了和慕容复之间的共同语言一样,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惊喜。 “我若是真的这么觉得呢?” “那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杜立说着,还当真很是赞赏的儿看了慕容复一眼。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慕容复笑嘻嘻的说道。脸上笑嘻嘻,心里真的想骂娘啊!今天他到底是犯了哪位太岁,将他抓走折磨吧,不要让这两个怪胎轮班的折磨他了。 “那现在你来说说,他的胜算吧。” 得!这不是小小的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还要替人家卖命吗? 慕容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耐不住杜立想要杀人的迫切的眼光,“算上慕容家,有不足两成。” “你慕容家,这么弱?”杜立怀疑的看向慕容复,他觉得慕容复并没有说实话。 “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半点虚假。”看出杜立在怀疑他,他当即说道,虽然承认慕容家弱,好像也挺让他难堪,但是总比让杜立怀疑他说谎,要更难以接受一点。 “可是,慕容家也是大家族啊,按理说,就算是比李家弱,也应该弱不到哪里去吧?” “李家的家主,李孝恭,如今是三公之一,是掌握着实权的,那可是相当于丞相的人物,李家和辅国大将军段志玄又是姻亲,手底下还有十万兵马,李家的小辈,虽然也并没有太多身在高位的,但是大多数都是实职,真要是拿出来,也是能说了算的,也有不少州府,都是在李家的统辖之内的。” “我爹虽然占着护国公的名头,但是身上一没有政权,二没有兵权,慕容家的小辈,我与你说实话,我爹早就已经不愿意让慕容家的小辈在朝堂了,不然你以为为何我辞官会这般轻松?若是真和李孝恭拼起来,只怕这两成还是多说了。” 实话实说,虽然伤心,但是说出来的话,终归是实事求是。 “算上杜家呢?”杜立看着慕容复。 “现在,你能做杜家的主了?”听见杜立这么说,慕容复才有这么一问。 杜立沉默。 慕容复便已经能够猜到个大概了,“你若是说算上你礼部的实力,再加上文正兵部的实力,又能够有多少,我或许还能与你说一说,但是杜家和高家,你们二人有能力掌控吗?或者说你二人做得了杜家和高家的主吗?” “真要是算起来,杜家和高家加起来,还不如慕容家能做的多。”这是实话,但是还是让杜立有些沮丧。 “毕竟,慕容家现在我爹还是支持方知的,只要我爹支持方知,就意味着整个慕容家都是和方知站在一起的。” “所以,算上杜家和高家,最多,方知也只有四成胜算。”慕容复还是与杜立说了一个还算是让他能够接受的数目。 “只有四成吗?” “若是你和文正,能够将礼部完全握在手里的话,或许还能好一点。”慕容复添了一句,但是这句话相当于废话,将一个礼部完全握在手里是什么概念?那几乎相当于手握大唐朝堂上的全部实力的一成左右,若是文正也能将兵部都握在手里,便相当于两成了。 但是这有多难,想也能够知晓。 看着杜立面露难色,慕容复也知晓,这并不可能,“不要想了,这不可能的。” 谁知道礼部和兵部的那些人是李孝恭的人,这其中只要有一个李孝恭的死忠,他们让礼部和兵部的人员办事,就不可能完全安心。 且官场上,尤其是他们这些掌握着实权的部门,人员的复杂程度绝对不是一言两句就能够说得清楚的,错综复杂到就算是杜立现在是礼部的最高长官,他也不可能完全将整个礼部掌握在手中。 “若是真的让你和文正将礼部和兵部都抓在手里了,方知担心的问题,只怕也就要变成现实了。” 届时,他们就算是不想让陛下忌惮都不行了,历朝历代都不可能有人做到的事情,偏生让他二人做到了,陛下的心中怎么可能完全不作他想。 “难不成,就任由他们这般了吗?”杜立看着慕容复,“可是陛下也想要除掉李孝恭啊!” “是啊,陛下想要除掉李孝恭,但是他并不希望,在除掉李孝恭的同时,又出现一个陈孝恭,一个杜孝恭,或者一个高孝恭,一个慕容孝恭,你能明白吗?”慕容复真切的看着杜立。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允许有余力 杜立略有些颓废,他明白慕容复的意思,也理解李世民的做法,但是能够理解不代表他也能够接受。 已经自己这些人现在就是在为他办事,但是这个过程之中,他这个坐拥江山,又担心被人剽窃了自己的江山的人,不出力也就算了,竟然还不允许旁人全力以赴。 “陛下并非是不允许你们全力以赴。”慕容复知晓这其中的关节,也苦笑了一下。 “是啊,也并非是不允许我们全力以赴。”苦笑,无奈,“他只是不允许我们在全力以赴之后,还有余力罢了。” 慕容复愣住,他没想到,杜立竟然能够想得这么透彻。 杜立看着慕容复诧异的模样,忽然便笑了出来,“不然,你真当我是杜家的弃子?” 嗯? 慕容复沉默,这话题,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如果是他是杜家的弃子,这完全不可能,杜如晦对这位究竟有多宠爱,整个京城应该都没有人会怀疑,甚至朝堂上的声音已经很大了,说杜如晦之所以告老还乡,其实就是为了给杜子言让路。 然陈丰口中究竟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慕容复的心里很清楚,是陈丰亲口所说,杜立就是杜家的弃子,杜家是绝对不会愿意给这位铺路的,还说他能够走到如今的位置,完全是倚仗陈丰。 但看这位的模样,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 “我叔父对我如何,我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你莫不是真心觉得我会吃了他陈方知挑拨离间的话?”杜立笑看慕容复。 “诶!”慕容复反应激烈了一点,“这件事情我可以作证,方知那臭小子,绝对不是在挑拨离间。” “是,他不是挑拨离间,他只是想要让我发脾气而已。”杜立挑眉,看着因为他误会陈丰,就满脸不乐意的慕容复,“话说,他不过是你的义弟,你这般焦急,是为了什么?” “义弟不也是弟弟?”慕容复挑了下眉头看向杜立,“若是按照你这样的说法,你与他还完全没有其他的关系呢,又何必跟着他这般瞎折腾,一条道跑到黑?” “怎么?阳关大道不好走了?想要试试走独木桥小心翼翼的感觉?”慕容复一边说,眼睛还一边眨着,满脸无辜的表情让杜立就算是想要胖揍他一顿,都好像这样的情绪的产生,都是不应该的。 “他是怎么打算的?”终究,杜立自认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他不想和这人继续废话了。 “什么打算?”然而,终究还是杜立想象的太完美,他怎么也没有算到,慕容复竟然连陈丰有什么打算都不知道。 “陈方知对这件事情的打算!”无奈,他细致的问了一遍。 “哟,连名带姓的叫他,看来你是真的生气了。” 这人究竟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在这样的关头还有心思和他胡闹。 不过,慕容复有一点说对了,他确实在生气。 “你真的是在生方知的气吗?”慕容复又好像看透了事情的真相,挑着眉头,捏着茶盏,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杜立沉默,是在生陈丰的气吗?其实也不尽然,若当真只是在生陈丰的气,他完全不必如此。 扯着陈丰的衣襟,一拳打过去,两人打一架,鼻青脸肿的,自然心里有再大的脾气也都消弭了,但是偏偏杜立心中很清楚,他并不是在生陈丰的气。 “你是在气他自作主张,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不曾与你商量过吗?”慕容复的眼睛落在茶盏之中那一片绿叶上,貌似不经心的问道。 “早就听闻慕容云锦心思缜密,善于揣摩人心,今日方才算是见识到了。”杜立想要笑一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人在长安城之中,素来有这样了不起的名声,但是就如同他和陈丰在一处的时候一般无二,没有人会在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兄弟面前卖弄学问,所以他也不曾见过慕容复将一切了然于心的模样,只知晓这位胡闹的本事,比之高冉也不遑多让。 今日,轮到他揣测自己的心思了,杜立也才真切的意识到,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人果然名不虚传。 杜立的话对慕容复来说,实在算不上是夸奖,甚至这话在慕容复的眼里,好像还带着些许的嘲讽,“所以,你是变相的认同我所说了?” 打蛇随棍上,这人,到是还很会蹬鼻子上脸。冷哼一声,他并不想理会慕容复,尤其是这人好像看穿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的时候,就算是好兄弟,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程度,也还是会适当的有一点隐私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慕容复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里,他却觉得自己身无片缕,完全没有任何遮挡的暴露在此人面前,这样的感觉,让杜立心中不爽。却又不能说出口。 “可是,他就算是与你商量了,你又能改变什么呢?”慕容复终于抬起头看着杜立,“只会让你,让文正,更难堪罢了。” 杜立终于没有了力气,瘫倒在椅子上。不错,只是让他二人更加难堪罢了。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陈丰什么都不说,擅自做了主张,这便是给他们二人留了颜面。 不然,真要是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讲,杜立和高冉又真的能够不管不顾,将杜家和高家的未来都拿到台面上来赌吗? 慕容复方才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也没有任何毛病,他不是杜家的家主,高冉也不是高家的家主,仗着两人如今的身份,或许在杜家和高家,还有些话语权。 但若是让他二人将整个家族都拿来冒险,不要说他们能不能赌得起,就说会不会有人同意让他们去赌上这么一把,都是未知数。 “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杜家和高家,若是不能全力帮助方知,就算是你们二人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其实也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可,让他孤军奋战,我……”杜立合上了眼睛,将眼底的愧疚和自责遮掩。 “谁说他是孤军奋战了?”慕容复笑着安抚杜立,“你又如何知晓,他是在孤军奋战?大家不是都在呢嘛!” “大家?”杜立坐直了身子,瞧着慕容复,“此话怎讲?” 第七百三十五章 当着众人的面骂街 “这样闹上一通也挺好,至少不管李孝恭做什么想法,暂时将你和文正排除出去,方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暂时?”杜立抓住了关键。 “不然你?你该不会以为李孝恭真的能够放过杜家和高家吧?”慕容复有点诧异,看着杜立的时候,还有点不解,依照杜立的心性,不至于猜不到李孝恭的动作。 “我自然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杜立也笑了一下,是啊,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李孝恭真的能够放过杜家和高家吗?陈丰这么做,也只是能够替他们拖延一下时间罢了。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他抬起头,看向慕容复,他既然来了这里,就应该是陈丰有了想法了,让他过来传递消息的。 “按兵不动。”慕容复给了杜立四个字。 “什么都不做?”杜立皱眉。 “怎么能是什么都不做呢?”慕容复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不是你说的按兵不动?”这人有点古怪,先头说的话,转眼就不认账了。 “我是说了按兵不动,但是我的意思是,让你表面上什么都不要做,近期也不要和方知有什么来往了,有什么事情,就与我说。” “那背地里,需要我做些什么?”这一次,应该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吧。 “背地里?”慕容复偏过头看了一眼杜立,传言有误啊,谁说这位聪慧异常的?他现在想将说这话的人胖揍一顿,打到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谁来告诉他,他们现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这位是怎么做到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甚至连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是先前和陈丰吵了一架之后,脑子气坏了,现在不大好用了? “背地里自然是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声音不自觉的就有点大了,幸好杜立先前就已经将周边的侍卫都调走,只留了两个亲信在身边,不然慕容复这么大的声音,定然是隐瞒不住了。 “你们只是表面上恩断义绝,割袍断义了,又不是真的决裂老死不相往来!”慕容复说着,还一脸同情的拍了拍杜立的肩膀,总觉得这孩子被陈丰给气傻了,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我还如同以前一样,难道不是在告诉对手,我们做的一切就是做戏,就是在戏耍他们玩吗?” “那你想要怎么样?难道你觉得现在你们所做的一切,对手都了然于心吗?”说到“一切”两个字的时候,慕容复还加重的声音。 “啊!”那一切两个字,代表的是他们背地里在做的事情,这些事情,对手自然不可能全然了解,不然他们也撑不到现在了。 “所以,一切还是按部就班就行了,只是适当的时候,你需要表示一下对方知的厌恨。” “为什么?”杜立一双眼睛瞪着,像只兔子一般,乖巧又可爱。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慕容复无奈的解释,“李孝恭这人,我爹说了,他是一个极其多疑的人,你们不过是传出决裂的风声,这绝对没有办法能够让他相信,流言蜚语之类的,他大多也只是在脑子里转悠一圈就过了,但是如果让他亲眼见到你和方知的不和的话,那就简单得多了。” “是为了让李孝恭相信我们不是在演戏?” “其实最多也就让他疑惑一下,但只要他稍微疑惑,就不敢光明正大的对你们动手。” “我知道了。”杜立点头,将杯中的水饮尽,然后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慕容复,很明显就是在问,“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慕容复又如何看不出来这娃娃已经间接的在下逐客令了,他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当然也不愿意赖在他这里,当即仰着脖子将杯中的茶水喝光,站起身,“事情说完了,我也该走了。”两步便走到窗边。 见慕容复推开窗户就要跳出去,杜立伸了下手,好似是想要拦着慕容复一般。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要我转告方知吗?” “并没有。”声音没有多余的温度,很显然,这位和慕容复的关系,好像并不融洽。 “那你欲言又止的,是做什么?”慕容复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浪费他的感情吗?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走门。”他不相信慕容复感受不到,他已经清过场了,现在外面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阻拦他离去。 这个问题,好像还真是有点难到慕容复了,他站在窗边,沉吟了片刻终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走窗户,快一点。” 然而,这个答案显然也仅仅只是能够让慕容复自己满意,杜立是绝对不满意的,这人的身法了得,单纯因为走窗户快一点,进出他这里,就都是从窗户上走的?是不是有本事的人,心思都不是他们这些寻常人能够猜得透的? 没等杜立想清楚他们武者的脑回路,慕容复已经从杜立的书房之中的消失了。 然,等到杜立终于意识到慕容复离开的事实之后,慕容复竟然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杜立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和自己面面相觑的慕容复,不想说话。 “我走了才想起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记和你说了。” “那就现在说。”杜立起身,一边与慕容复交谈,一边走到门口,想要打开门,让慕容复一会儿可以从房门,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我打算过两天,在会宾楼举办一场宴会。”慕容复笑嘻嘻的说道,“你一定要赏脸前来啊!” “我说,你们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能不能稍微懂一点民生疾苦?”杜立皱着眉头,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他竟然还有心思举办宴会?还是在会宾楼?他是不记得会宾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吗?竟然还想着往会宾楼凑。 “我去,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要是不懂民生疾苦,我也不会弄这什么宴会吧,你以为我有多喜欢你们这群整日里之乎者也的小书呆子吗?”慕容复翻了个白眼。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好吧,慕容复确实不是纨绔子弟之中,骄奢淫逸的那一类,杜立决定听一下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是说了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慕容复忽然勾了一下唇角,“既然他不相信,我们就来一个大一点的。” “你是想要安排我和方知当着众人的面骂街?” 第七百三十六章 政治黑暗和官场腌臜 看着杜立退避三舍的模样,慕容复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精彩了,“你可不要小瞧了我这计谋,只要计划成功,就算是李孝恭长了八个脑袋,十六个心眼儿,他也一准儿要相信了你和方知是真的决裂了。” “哦?”杜立好奇,方才不是还说李孝恭多疑,怎么这会儿,他就能断定自己定然能够搞定李孝恭了呢? “不对,你当真想要让我二人当着众人的面骂街?”杜立依旧觉得难以接受,这实在是和他多年来受到的圣贤的教育不一样。 “怎么能说是骂街呢?你们只是意见相左,言辞激烈了一点,怎么能是骂街呢?”慕容复怀疑的看了杜立一眼,“还是不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很有侮辱性意味,但是很可惜,杜立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里。 “好了,事情说完了,我真的该走了。”说着,脚尖一点,就要从窗户窜出去。 这一次,杜立还是眼疾手快,在慕容复离开地面的那一瞬间,将慕容复整个人给薅了回来,“走门!”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慕容复诧异的看了一眼杜立,想不清楚这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执着于让他走门,是什么意思?难道杜立不觉得走窗户比走门潇洒的多吗? 事实上,杜立还真是没有这样的感受,从来他都只见过小偷走窗户,正常人谁会没事从窗户跳来跳去。 “走门!”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慕容复觉得,若是他仍然不放弃走窗户的想法,杜立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慕容复决定,顺从杜立一次,“走门就走门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要吃了我似的。”嘴里絮絮叨叨的,将自己的胳膊从杜立的手中扯了出来,抬脚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这才意识到,方才杜立开门的真谛,原来他一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绝对是要让自己走门了。 眼见着慕容复已经走到门口了,杜立长出一口气,结果这口气刚出到一半的时候,慕容复又转过身,“哦,对了!” 杜立被这口气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是怎么了?”得!阻拦了慕容复离开的脚步,转过身,扶着杜立在软榻上坐下,倒了杯水放在边上,拍打着杜立的后背,好一会儿,这咳嗽才停下来。 “你说你,挺大个人了,怎么也不知道小心一点!”嗯,罪魁祸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罪魁祸首,反而还在奚落受害者。 偏偏杜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要怎么说?难道要让他说自己喘气的时候呛着了?这不是胡闹嘛!他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你!”挥了下手,将杯子放回到桌面上,“你刚才想说什么?”赶紧说了,说完了赶紧滚! “哦,方知让我转告你,让你一定要小心。” “完了?” “完了。” “就这?” “就这。” 杜立合了下眼睛,心里默念了三遍“冷静”,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办法维持了,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容复,“云锦,你还有事吧,抓紧时间去忙吧,我们的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额!这是赶他走了?今天的杜立很奇怪呀! “快走吧,不要耽搁时间了,你现在每耽误一分钟,我们就可能里死亡更进一步。”杜立说话间,便站起身子,推搡着慕容复到了门口,“走吧。”眼神里可没有半点不舍。 “你就这么让我走?” “不然你还想留下来吃晚饭?” “那我要走窗户!” 在礼数和自己的性命之中做了选择,杜立默念三遍“识时务者为俊杰”,之后朝着慕容复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延请的位置,便是他书房的窗口。 果然,还是服软了,让人家从窗户走了。慕容复满意的点了点头,得意的甩了下手,从打开的门走了。 这一次,杜立可学聪明了,直到慕容复的身影已经从自家的院落里消失不见了,杜立才长出了一口气。 复又坐回了软塌上,面无表情的好似是想着什么东西,好一会儿之后,他忽然笑了出来。 慕容复本不是这样虎脑的人,今日,这般插科打诨,其实不过是怕他真的生了陈丰的气罢了。 陈丰到是好运气,慕容启将他当成亲儿子一般看待,慕容复也将他当成亲弟,为他的事情操心奔走。 问他如何知晓慕容家已经决定了要帮助陈丰吗?其实陈丰自己也知晓慕容家已经彻底的站在他的这边了。 此时,秦素善带着抱着一摞的卷宗的阿六到陈丰的书房,让阿六将卷宗放下之后退出去。 “可是有什么事情?”慕容复抬起头看向坐在了自己对面的秦素善。 “有。”秦素善点头,“我说了要与你共同进退,便是共同进退,差一件事情都算不上共同进退。” “所以,娘子的意思呢?”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在见了秦素善之后,不自觉的,就笑出了春风化雨的温度来。 “你与我说说如今朝堂上的状况,我也好大概了解一番,不至于手忙脚乱的没有分寸。” “你想要了解朝堂的状况?”陈丰皱了下眉头,他虽然同意了让秦素善留在他的身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秦素善插手到这些事情之中,有些事情,尤其是涉及到政治上的一些事情,太过于肮脏,他并不愿意秦素善去接触。 “怎么,你觉得政治太黑暗了,不适合我这个见惯了商场腌臜的柔弱女子?” 秦素善知晓陈丰心中的纠结,因此,他也不逼迫陈丰,只是笑着引导。而听了秦素善的话,陈丰也是哭笑不得,这是在说自己是个柔弱女子的状况吗?不过听秦素善这么说完,陈丰也好像回过神来,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本质区别。 不管是商场还是政治,本质上都是由人引导的战争,讲求的,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区别是,在官场上输了,那可能是家破人亡,而商场上输了,就是家徒四壁罢了。 “好。”终于还是点头。 无法,他不点头,秦素善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秦素善不放弃,陈丰也没有办法让他放弃,自家娘子的性子,他若是不了解,也就没有资格被她称一声“相公”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软肋,更是铠甲 “现如今,朝堂上,大致上是分三波人。”陈丰并没有翻看秦素善放在桌案上的卷宗。 那卷宗的封面上,写着人名,陈丰知晓,这是此人的履历,是天下司调查过后统计给他的结果,有好事,有坏事,大体上来讲,好事不多,坏事都记录在册,算是拿捏了满朝文武的小辫子。 当然这小辫子是在那些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捏着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在关键时刻救命,或者是给敌方致命一击。 按照陈丰自己的想法,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手中的这些东西用于救命,他更加希望这些东西能够给敌人致命一击,就算是不能一击必杀,也想要卸掉敌人的胳膊腿儿。 这些东西,陈丰并非不曾用过,在此之前,他在朝堂上已经用这东西斗垮了一批人了,只是那些人并不知晓实情,只以为他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却不知,那些人的命脉,其实都在他的手心里捏着呢。 “其实说三批,好像还有点不太对。”陈丰又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的状况,是以子言和文正为首的人,陛下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为一拨,这群人暂时形成一个联盟,对付李孝恭。” “第二拨人,就是李孝恭了,此人是大司农,有丞相的实权,和辅国大将军段志玄是姻亲,在这天下,门生众多,清流子弟,几乎都要唤他一声老师。这批人的实力是最为强大的,有政权,又有兵权,就是造反也绰绰有余了。” “第三拨,我暂且将他们算作是站在陛下这一方,但是不会轻易插手我们和李孝恭的争端的一批人,以长孙无忌,宇文士及,房玄龄为代表人物,其中宇文士及如今不再京中,受命做了钦差,南下去了。 长孙无忌称病在家,房玄龄,因为手中捏着中书省,与陛下太过于亲近,批阅奏折都需要他公平公正的来对待,所以,这人是不会冒然站队的。” “最后一拨,就是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这些人对两方都很暧昧,算是中立吧。” 陈丰娓娓道来,秦素善也听得认真。但听到陈丰说中立的这群人的时候,秦素善皱了下眉头,“现如今,竟还有中立的人?” “总归是要观望一番。”陈丰点头,“不过这些人不管最终谁胜谁负,他们的高度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这是实话,大家拼命的时候,他在后面看热闹,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真当天上会掉馅饼?就算是天上确实会掉馅饼,也不是谁都有这个实力接住的,一个不小心头破血流也是有可能的。 “那这些人?”秦素善的手拍了一下放在桌上的一摞卷宗,“这些人,你心中都有数吗?” “并没有。” “没有?调查到现在,连他们是站在那一边的都不能完全确定吗?”秦素善皱眉。 陈丰听着秦素善这么问,面上也不禁有点尴尬,这是他的手下被他娘子给鄙夷了吗?虽然他好像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天下司那群人确实是被秦素善给鄙视了。 “有一部分能够确定,但还有一部分,现在还模棱两可着呢。”陈丰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替徐庶那些人解释一下,“能够被我们的人盯上的人,可都不是小人物,一个个都是老狐狸,狡兔三窟,更何况是狐狸呢?” “所以,你是说,他们调查不到事情的真相,也不能怪他们了?” “毕竟还是太快了,天下司刚刚建立没多长时间,各方面都不完善,应该允许他们出错。”陈丰笑着解释。 “允许他们出错?这时间已经不少了!”秦素善有点气急败坏,“还要给他们多长时间?等到我们都死了吗?等到陈府覆灭了吗?让他们来给我们报仇吗?” 陈丰认真的看了秦素善一眼,今天的秦素善不大一样,有点得理不饶人的尖酸刻薄。 但这样的尖酸刻薄,并没有能够引起陈丰的厌恶,甚至心理还有点暖呼呼的,若是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什么人能够让秦素善这般焦急,那就只有秦天盛和他陈丰了。 陈丰看着秦素善,无奈又宠溺,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子,从岸几后面走出来,来到秦素善的面前,“娘子,有我在呢。”他看着秦素善的眼睛,一双眼睛里,只有一个他,纯粹又轻灵,只是有些担忧和焦急。 “没事了。”将秦素善拥入怀中,小脑袋按在自己怀中,陈丰的手,一下一下的在秦素善的后辈顺抚下去,感受着秦素善本来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柔和下来,陈丰的心也软了不少。 “傻瓜。”低声呢喃了一句。 “我就算是傻瓜,你也不能不要我。” “你都是傻瓜了,我若是抛下你,你还能活吗?” “不能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抛下我。”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温情在两人之中流转,说着好像是废话,却又让人忍不住心软的话,心软过后,又好像给自己重新上了一套铠甲,变得坚不可摧。 “娘子,对不起。”陈丰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怎么了?”秦素善想要从陈丰的怀里抬起头,但她的头才刚刚动了一下,就又一次被陈丰按了回去,“唔。” “我以为你是我的软肋,但其实,你是我的铠甲。”陈丰的眼睛好像是在看着远方。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大概秦素善从未听过陈丰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眼眶已经红了又红。 好一会儿的功夫,陈丰按着秦素善头的手,力道松了不少,一抬眼就看见陈丰笑着看着他,嘴里念了一句,“小丫头!” 柔和的光芒,在两人的眼波流转,“是不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秦素善忽然笑了一下,曾经又一次,陈丰就是这般问她的,如今他还回去,才觉得,原来调戏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有这般的乐趣,怪不得陈丰闲来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撩拨自己。 然,秦素善本是一具玩笑话,却见陈丰认真的点了点头,严肃的好像是谈论国家大事,生死攸关的事情一样,“是啊,怎么看都看不够,余生那么长,我想看一辈子。” 第七百三十八章 宫中急召 “免礼。”在陈丰见礼之前,李世民先挥手让陈丰免礼,随后指了一下边上的椅子,“你先坐一会儿。”交代之后,手中的笔在奏折上批阅完之后,方才将笔放下。 陈丰的椅子就摆在李世民的身旁,陈丰伸长了脖子都能够看到奏章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陛下急召我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见李世民手中的笔放下了,陈丰才开口问道。 李世民也不回应陈丰的话,而是从左手边抽出一封信递给陈丰。 “什么?”陈丰嘴里念叨着,抽出信纸,“这是国书?”并非是普通的纸张,而是明黄色的绸缎。明黄色,向来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使用,平民百姓若是用了,那便是十恶不赦的罪名了,谋逆,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南诏过来的国书。”李世民添了一句。 陈丰淡淡点头,他已经看到了国书最后面盖着的南诏的玉玺印了,不用李世民解释,他也看出这是南诏的国书了。 “南诏要与我大唐联姻,裴胜旺去南诏?”陈丰皱了下眉头。 “你觉得不妥?”李世民一直盯着陈丰,因此,他皱眉的动作也并没有能够瞒得过李世民。 “不错。”陈丰也不隐瞒,这位既然召他入宫,给他看了国书,自然就是想要听听他的意见,陛下想听,他便说说也无妨,况且,陈丰若是没有猜错,这位陛下亦是觉得此事不妥,不然他便没有寻陈丰进宫商讨此事的必要。 “何处不妥?”李世民看着陈丰,似乎是在等着陈丰能说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陛下觉得何处妥当?”陈丰开口便问,也不客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丰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确实需要避讳,但是这避讳,又要不动声色,让李世民能够察觉,却又不会怪罪。 做了皇帝的人,偶尔也会有寻常人想不清楚的东西,比如说他们偶尔也会想要被像正常人一样对待。 现在,李世民既然能够拿国事来与陈丰私下里商讨,自然就是希望陈丰能够和他说说自己的想法,两人交流一番才可。 因此,陈丰也便不必避讳了,客套多了,只怕还会惹这位心里不快。 “毕竟是咱们的人占了人家公主的身子,总不能做那负心人不是?”李世民这话的意思,陈丰明白。 不管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最终裴胜旺还是与南诏卓玛公主成了夫妻之实,这事情,朝廷众臣和各国使臣可都看在眼里,明镜似的等着大唐的反应呢,这个时候,大唐的反应只要有一点错漏之处,都会被有心人记在心里,保不准什么时候跳出来给他们致命一击呢。 “所以,和亲是避免不了的了。”陈丰点点头,表示李世民说的不错。 “可是,让裴胜旺去南诏,只怕有点强人所难了吧。”李世民说着,看了一眼陈丰。 见着这个眼神,陈丰才终于明白,李世民之所以让自己来,其实并不是与他商讨这件事情要怎么做,哪里不妥,他这个做皇上的,坐拥天下,面面俱到,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陛下想要如何?”陈丰苦笑了一下,让李世民看得出来他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开心的。 “这事情是你一手促成的,难不成你真想要让裴家那小子嫁到南诏去?”李世民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还带着调侃,有些鄙夷,颇有一种只把人搞死,却不管着埋葬的埋怨。 陈丰无奈,“陛下,此事当初我与您商量过的。”意思是,就算是他做错事情了,这也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锅,不管最终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都不可能是他一个人来承担这个责任。 “那你想怎么样?”李世民沉下脸,看着陈丰。 这若是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官员,见着李世民沉了脸,只怕这会儿不管是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也都跪下谢恩了,实在违反纲理伦常的,大概也就是跪在那太极殿之中死谏了,最终大概就闹出来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陈丰都已经能够预见最后的结果了。 然而,这一次站在李世民对面的人是陈丰,是一个完全不担心李世民会发脾气的人,至少陈丰现在还是有把握,李世民不会在这会儿,事情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就与他发脾气的,李世民不会这么做,陈丰自然也就不必担心。 “陛下,此事,您当初可是知道的,也是您同意了的,我才与几位大人联合做了这么一个局,如今事情已经进行到现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我们没有退路了。” “所以呢?”李世民斜睨了陈丰一眼,“你现在在这里给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是担心我真的让裴家那小子嫁到南诏去?” “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做这等有损国体的事情。”陈丰算是不动生色的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 被陈丰这么一恭维,李世民心里还是舒坦的,只是就算是他心里舒服也绝对不可能让陈丰这么轻易的如愿,现在他几乎将整个国家的运途都交到陈丰的手里了,他自己担惊受怕的,自然不可能让陈丰轻松自在。 “你也少在这里恭维我,这件事情你要是想不出个好办法来,朕砍了你的脑袋!”李世民也算是在威胁陈丰了,嗯,这威胁,其实不是很靠谱。 “陛下慎言!”陈丰加重了一下语气,“便是圣上,也绝对不可口出诳言,此时没有史官在侧也便罢了,若是有史官在侧,陛下可千万要谨言慎行,谁知晓那些史官的笔下究竟会写些什么东西。”陈丰一本正经的说这话,却只让李世民觉得有点古怪。 “你管人家史官怎么写呢,写朕又没写你,你计较什么?”李世民翻了个白眼。 “陛下不想青史留名?”陈丰故作诧异,“难不成陛下的想法与历朝历代的君主都有所不同,陛下想要遗臭万年?” “陈丰!” “诶,陛下,草民在!”单说“草民在”这三个字,好像还挺合规矩的,但是前面那个“诶”是什么? “你在哪儿学的坏毛病?”李世民皱了下眉头,“说话就好好说话,“诶”个什么劲儿?” “陛下,草民早前在陛下面前,学的规矩自然是跟着陛下跟前的先生们学的。”插科打诨这种事情,不需要人教,陈丰就能玩的风生水起。 第七百三十九章 方知最近身体如何 李世民瞪了陈丰一眼,从前到是没发现,陈丰竟然还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早前在他身边的陈丰,那可最是懂礼仪的,一言一行,都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他身边那些老臣,都以陈丰为标准教导自家子弟的。 怎么如今放养了一段时间,就有点放浪形骸了呢? “你跟着文正学坏了。”想想,陈丰身边的人,好像也就只有一个高冉,高文正整日里没个正行,因此,当今皇帝陛下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 “陛下,方知虽然顽劣了些,但大事上可从来都不会掉链子的,陛下不必担忧。”听李世民这话,怎么好像忽然就对高冉有意见了呢? 这可绝对不行,他还想要让自家的妹妹幸福到白头呢,可不能让高冉在李世民面前落了什么不好的名声。 “这到是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那你说说,若是让高文正出使南诏,商谈此事,结果会是如何?” 嗯?这是什么奇思妙想?让一国兵部尚书出使? “陛下,已经想好了?”陈丰小心翼翼的看着李世民,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好像不是特别靠谱,虽说高冉这人在正经事上从来都不会掉链子,但是这不代表,在其他事情上,他也不会胡闹。 陈丰心里的认知,高冉本人虽然胡闹,但不会在所有事情上都胡闹,而大唐和南诏建交一事,虽然不是小事,但也不会这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大事,高冉不会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认真应对。 “若是想好了,就不需要和你商量了,不是吗?”李世民好似俏皮的看了一眼陈丰,就是这一眼,看的陈丰心里胆战心惊。 一国之君,不应该有这般没个正行的眼神,不过既然是在他面前,自然可以,毕竟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互相隐瞒的了。 “那陛下究竟想要如何?”陈丰小心翼翼的看着李世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陛下没安好意,在他看来,皇上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既然李世民已经做足了这个模样,陈丰也只能接受了。 “你说呢?”李世民又看了一眼陈丰,意味深长,好似陈丰应该猜到他的想法一般。 事实上,陈丰也确实好像猜到了李世民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按照李世民的想法行事的打算。 如今当真是所有事情都压在他的身上,他现在哪里有胆子冒然离开京城?那不是等于将自己的大本营交给李孝恭了吗?本身他在对付李孝恭这件事情上,就没有太大的把握,若是不能步步为营,天知道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因此,陈丰思虑再三,对李世民说了一句让李世民想要将他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的话,“陛下,身为臣子尚且不敢窥测圣意,更何况,方知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便是不要命了,也断然不敢揣测圣意,还望陛下莫要逗弄方知了。” 李世民凝噎,好像确实有这样的规矩,身为大臣,不得揣测圣意,放在旁人的身上,规规矩矩的说话,李世民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但是陈丰可是敢当面说他做错了的人,这样的人,站在他的面前,说他不敢揣测圣意,李世民如何能不恼怒。 但现在就算是恼怒,也不能真的将陈丰怎么样。 陈丰猜对了,这件事情,李世民是真的打算让陈丰出面的。 “罢了罢了!”见陈丰实在不愿,李世民也不为难了,“你当真不愿走一趟?” “陛下,如今关键时刻,草民担心……”担心什么,陈丰自然不必说出来,李世民心中也清楚,那李孝恭不仅仅是陈丰的眼中钉肉中刺,更是李世民的跗骨之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李孝恭不仅睡在了李世民的卧榻之侧,还对李世民的事情指手画脚,这般作态,李世民又如何能够容得下他? “那这件事情,你可有其他办法了?”李世民看着陈丰,想要从陈丰的脸上看出些真相来。 “陛下恕罪,我等虽然已经竭尽全力,然并没有太大的进展。”陈丰恭敬回答。 “听说你让大理寺的人暂缓行动了?”这种事情 ,哪里是听说,朝堂上,关于宋国公萧瑀之死一事,已经翻起了轩然大波,李孝恭一党,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提及此事,为难李世民。 而被为难了的李世民,自然也只能找大理寺的麻烦,至少明面上,要在李孝恭面前过得去。 表面上听着大理寺好像没有任何进展的请罪,李世民也只能责令大理寺继续调查,但他心里清楚,大理寺的进度,是在陈丰的控制之中的,陈丰不让大理寺运作,大理寺就算是明明已经有证据将对方置于死地,也绝对不会轻易动手的。 更何况,现在大理寺也只是站在陈丰的一面,跟着陈丰与李孝恭作对,但陈丰为了保全大理寺,又不能让大理寺明目张胆的站在李孝恭的对面。 “陛下,为了保全大理寺,冒然行动,只怕会让李孝恭抓到大理寺的错处。”陈丰认真的说,“现在我们手中的力量,并不多,而且我担心,李孝恭已经与吐蕃勾搭上了。” 听了陈丰的话,李世民光明正大的皱了下眉头,看着陈丰好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什么叫勾搭?你好歹也是读了圣贤书的,好好说话,不要污了祖宗名头。” “陛下,勾搭这两个字,亦是祖宗传下来的,也并非是我发明的。”陈丰认真反驳的样子,到是让李世民有点无话可说。 貌似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就算是李孝恭那边逼得紧,你也要好生照料自己的身体啊!”随后,状似随意的看着陈丰,“方知最近身体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一切都好。” “都好就好。”李世民忽然笑了。 陈丰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落入了一个陷阱,但是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的时候,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收敛了。 难不成是他看错了?“陛下也要保重身体。” “好,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朕定然会保重身体,不让方知担心。” “离开?”陈丰诧异,不是说了不让他走了吗? “是啊,朕金口玉言,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耍赖呢?”李世民笑着说道。 曾经答应他的事情?什么事情?他怎么不记得,他与李世民之间还有什么小秘密? 第七百四十章 这样才是陈丰 “方知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前段时间,你生病的时候,夜宿内宫,朕曾经答应过你,等你的身体痊愈,便让你出京去游玩。”虽然脸上一本正经,但是陈丰还是从李世民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的笑意。 志得意满,好似能让陈丰吃瘪,是一件让他多么开心的事情一般。 然事实也确实如此,能让陈丰吃瘪,也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鬼才啊,久负盛名。 “陛下,如今京中之势,草民就此离开,怕是不好。”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李世民拍了一下陈丰的肩膀,“放心去便是,李孝恭短时间之内,还是不会反的。” 明目张胆的说造反的事情,除了李世民,就算是陈丰,也不敢开口。 谋逆可是大罪,李孝恭的趋势看下来,其实也未必就是想要谋逆,但是若是不除了他,李世民的心里是绝对过不去的。 但陈丰还是诧异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算是李孝恭没有想要造反,他们也要逼着李孝恭造反,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将李孝恭搞死。 没错,他们想要的是将这棵参天大树连根拔起,连带着跟着李孝恭的人,都要除掉,若不然,树大根深,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们现在的手上,虽然已经有了一部分李孝恭违背圣旨,插手商界的事情的证据,但是这并不致死,甚至若是冒然将这些证据拿出来,只怕是会打草惊蛇,届时,能不能拿下李孝恭还真是不好说了。 现如今,只怕李孝恭也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但大概看上去,应该并并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现在他开始对陈丰出手,就已经让陈丰没有办法不惊醒了,警醒之后,就难保陈丰不会为了自保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现在,两家虽然还没有明争,但暗斗却早就已经在私下里展开了,这个时候,让陈丰远离京城,陈丰如何能够放心得下,事关自己身边数百人的性命,陈丰不敢有半点马虎。 可李世民是当今陛下,金口玉言,他既然说了,短时间之内,李孝恭不会造反,那就说明,李世民是有把握的。 陈丰确信,李世民不会在这个时候害他,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搞垮李孝恭。 所以,就算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纠葛,现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李世民也不会犯傻到想要先将陈丰除掉。 但是,陈丰皱眉,和一国之君斗智斗勇,陈丰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格局。 陈丰的格局向来很小,小到从始至终,他都只想要活下去,想要自己身边的人活下去。 若是李孝恭伤了,甚至杀了他身边的人,自己就真的和李孝恭不死不休了! 秦素善,陈然,杜立,高冉,莫清妍,慕容复,秦天盛,慕容启,这些人之中,但凡有一个人伤了,或者死了,他与李孝恭之间也就真的在也没有办法缓和了。 至于这些人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上,伤到谁的手上,若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就算是他在京城之中,都没有办法保证能够确定,更何况是他不在京城之中的情况呢? “陛下,可是真心安排文正出使?”终于,陈丰还是稳了心神,看着李世民的眼神之中,尽力隐藏了探究,只留下认真的虔诚。 “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李世民问。 “陛下,此事终究是两国结秦晋之好,虽说南诏只是一小国,但国力在周边几国之中,只怕就算是与吐蕃相比,亦是不遑多让,区区三品官职,只怕会落人口舌。” “区区南诏,任我兵部尚书,却还不满?”听闻陈丰所言,李世民皱了下眉头。 “陛下!”陈丰加重了语气,妄自尊大,最是要不得,李家的天下,固然是大,但是若当真坚不可摧,也就不需要他在这里浪费口舌了。 “好好好,先生你说。”李世民无奈,陈丰这般,便说明他方才说错话了,李世民是一个能够听得进去自己人说话的人,因此,在陈丰开口之后,李世民意识到自己做错,虽然未曾承认,但这般面对陈丰,便已经说明他承认了。 “陛下,草民早前听闻,南诏有兽兵。”陈丰看着李世民,慎而又慎。 “兽兵?”李世民皱眉,要说骑兵,步兵,弓箭兵,攻城兵,后勤兵,这些李世民都曾听说过,大唐亦有,但兽兵,又是什么? “南诏一带,多山林,野兽丛生,因此南诏便以此生出一个职业,名为驯兽师,能够训练野兽为人所用。” “那兽兵,本是山中的野兽?”李世民好似是了然。 “不错,只是被驯服之后,兽性略有减少,但真若是与人相抗衡,只怕大唐的军士也未必是其对手。” 李世民明白陈丰的意思,这般说,也是为了让他慎重行事。 “若是野兽,容易受惊,自是容易对付,先生如何这般警惕?” “陛下,若是野兽,不惊尚且还好对付,若是受了惊吓,那才容易导致死伤无数。” 啊? “陛下,若是被人控制的野兽,便说明他带着人性,可不受控制的野兽,便只有兽性了,兽性可远远比人性难对付得多了,人怕死,野兽也怕死,但是野兽是没有智慧的,他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陈丰这么说,才让李世民真正重视了南诏的兽兵。 “据先生所知,那兽兵的数量……” “还未有详细的数目传回,只是猜测,数量应该不多,但在战争之中,也足以造成无数损伤了。”李世民也终于谨慎,他本是带兵之人,自然不会让自家的部队以血肉之躯和野兽厮杀。 “先生可有应对之法?”李世民也慎重了不少。 “不曾有。”陈丰摇头,却满脸轻松,“但我们并不需要应对此事。” “哦?先生何意?” “陛下,我们与南诏结了秦晋之好,如何还能兵戎相见?” 李世民本以为陈丰有什么好办法,却听来不过如此,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方知终究不曾站在国家的层面上考虑问题。” “陛下是觉得,姻亲关系,并不靠谱?”陈丰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李世民沉默,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也没想到,陈丰竟然会将这件事情说的这么明目张胆。不过随后,李世民笑了笑,这样说话的人,才是陈丰嘛。 第七百四十一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据微臣所知,南诏王的王子之中,只有一人可堪大用,而这位可堪大用的王子,与卓玛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皇室啊。”李世民只感慨了一句,陈丰见过他那么多的肮脏,他在陈丰面前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隐瞒,至少这件事情,他是不必隐瞒陈丰的。 “陛下,就算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这位王子对其姐姐的感情,怕是非同小可。”陈丰满是笑意的脸,让李世民觉得奇怪异常。 “如何非同小可?”李世民看着陈丰,奇怪的问道。 “陛下,这位王子殿下,是卓玛公主,一手带大的,长姐如母。” “那又如何?”陈丰的话音刚落,李世民的反驳就已经说了出来,失望如影随形,这位先生,终究还是不知道帝王家有多无情,莫说是带大了他的姐姐,便是亲生母亲,在必要时候,也是可以牺牲的。 牵扯到国家利益的时候,谁都不能阻拦了国家的发展,便是他这个皇上,必要的时候,该牺牲的时候,也是要牺牲的。 更何况,皇室之中的女子,本身就是为了巩固政权而生,和谁联姻都是联姻,区别只是在于能够给国家带来多大的利益,或者说是给皇室带来多大的利益。 “陛下,若是草民有办法说服南诏王与我大唐同心同德,陛下要如何奖赏草民?”事到如今,陈丰也不多说了,只要让这位陛下相信他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在说服这位陛下之后,自然该有的,都能有。 “你想要什么奖赏?”李世民看着陈丰,大概能够猜到他的先生想要什么,但他还是想要问一句。 “陛下早知草民心中所求,微臣便不多加赘述了吧。”陈丰笑着说话,笑容之中带着几分暖意,便是已经寒冬的天气,也让李世民心中熨帖了不少,终究陈丰并没有彻底与他生分了,虽说还是有些谨慎了,但也是人之常情。 伴君如伴虎,就算是陈丰忘记了,李世民都不会忘记。因此陈丰对他时隐时现的生疏,他并不介意,只要陈丰能够把握好这个度,便可。 “好,你与文正离开之后,朕便让陈然入宫居住,你的府上,朕亦会派遣暗卫,暗中保护。”李世民终究还是应下了。 “陛下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只是让然然入宫,只怕于理不合。” “你不愿意?”李世民皱眉,陈丰说于理不合,便是不愿意了,不然按照陈丰的性格,他虽然守礼仪,但却也不是死守规矩不知变通的人。 “陛下,宫中各位大人家的千金,都是名门闺秀,舍妹出身低微,怕是不经意之间会惹恼了宫中的贵人,如此一来,只怕辜负了陛下的好意不说,还要徒增麻烦。”陈丰的声音温温和和的,说出来的话也柔软的好像没有力道。 但李世民就是从陈丰的话里听出了软钉子来,这人不就是说他宫中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不愿意让妹妹入宫嘛! 他本以为让陈然入宫,能够更好的保护好陈然,现在听陈丰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宫里才是那个不大安生的地方,这般说来,让陈然入宫,只怕真的会害了她了。 “那你说,想要如何?” “便让然然在府中吧,陛下派人保护着然然就是了,如此倒也不必麻烦宫中的各位贵人了。” 说白了,陈丰就是担心,皇宫里李世民后宫之中的那些妃子命妇们,谁知道这些人之中有多少是李孝恭那一边的人,万一她们趁机对陈然动手,皇宫里最是腌臜,他虽然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自家妹妹的智商,但是也绝对不愿意让陈然以身犯险,因此,此时还是就此作罢吧。 李世民明白陈丰的担心,且他并不觉得陈丰的担心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他点了点头,“好。” “陛下,草民方才想到一人,可以同行。”李世民刚刚点头,陈丰就已经想到了可以同行的人。 这让李世民侧目,心中也明白,这人就是故意的。 “何人?” “靖国公。” “刘伯谦?”李世民看向陈丰,“你何时与刘伯谦的关系好了?” “陛下,草民性情温和守礼,与朝中大多数官员都能志同道合。” 所以,那些和他过不去的人,是因为志不同道不合了?这是说那些和他不和的人,都是性情残暴不懂规矩的人喽? 这也就是他们两个人私下里说说,若是在朝堂之上当中说出来,李世民也只能说陈丰是真的不怕死了。 也怪不得这人在朝堂之上混不下去了,这么得罪人的话都能说出来,还说的理直气壮,那群老顽固若是能够容得下他,才叫奇怪呢。 “靖国公乃是我朝二品大员,且还有爵位,年纪资历都摆在台面上,一目了然,若是能够出使南诏,便是给了南诏足够的颜面。” “好。”李世民点头,陈丰考量到的人,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李世民不担心陈丰会有所疏漏。 “只是……”李世民又迟疑了一瞬。 “陛下可还有其他疑虑?”作为李世民的左膀右臂,自然要陛下有什么不对的反应,就要第一时间发现并解决。 “如此一来,朕不便与你爵位了。”皱着眉头,在考量这件事情究竟应该怎么办。 “不便就不便呗,嗯?”陈丰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李世民方才说了什么,“陛下,方才说什么?” “我说,若是派了刘伯谦同去,便不能与你爵位了。”皱着眉头,似是仍然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陛下!”听清了李世民的话,陈丰又反应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李世民说了什么,当即腿一软,就从椅子上跪倒在地上,膝行两步,爬到了李世民的腿边,“陛下,您放过我吧!” “朕与你加官进爵,你觉得此事不好?”李世民皱眉,他虽然能够看透陈丰想要的是什么,但是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拒绝高官厚禄吧。 “陛下,微臣之志,确实不在此啊!”头趴在李世民的膝盖上,双手抱住李世民的小腿,“陛下,微臣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舒舒服服了此残生,还望陛下成全。”仰着头,看向李世民,据说这个角度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面上焦急,大有你若是继续逼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第七百四十二章 秋殇来了 李世民低下头看向伏在自己膝上的陈丰,唇角抽了两下,这般无限娇羞,又是怎么回事? 陈丰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淡定自若,要么沉稳异常,不似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妥当,然这一会儿的功夫,李世民就将自己心中所有对陈丰的期待和原本的想法通通幻灭了。 这趴在他的膝上撒娇卖萌耍无赖的人,当真是他称赞为鬼才的陈丰吗? “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听闻江湖上有一种被称为人皮面具的神奇玩意儿,敷在脸上,便是另一张面孔,心中犹疑,李世民便伸出手,朝着陈丰的脸上捏了两下。 “陛,陛下?” 就在李世民的手落在陈丰的脸上的时候,两人的身侧传来了怯生生的声音,虽然声音之中带着胆怯,但陈丰还是一瞬就听出这声音的主人了。 “秋殇来了。”无精打采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李公公身后,略微有点拘谨的裴胜旺。 “微臣叩见陛下!”听见陈丰的声音,裴胜旺这才将震惊的眼神收了回来,慌乱的跪倒在地上,掌心一片湿润,方才,他看到了什么? 陛下是要伸手去摸陈丰的脸吗?陛下和方知之间,难不成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忽然想到,当初方知知晓自己有断袖之癖的时候,好像也并没有表现的很是震惊,好似对于这样的事情完全能够接受一般。 当时裴胜旺还当陈丰是当世奇才,若是他方才猜测的事情是真的,那就不是什么奇才不奇才的事情了,若是他本身亦是这样的人,他又能嫌弃谁呢? 想到这其中的关节,裴胜旺更是心头颤动,他是不是知晓了什么不该知晓的事情? 只怕性命休矣! “起来吧。”李世民淡淡的声音,在裴胜旺的心里都产生了莫大的压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脸上已经浸出了汗珠。 “谢陛下。”从地上战起身子,他低垂着头,生怕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心里也在暗怪李公公,方才他便说让李公公进来通报一声,但李公公说陛下让他过来,直接进去便是,他这才不经通传便闯了进来,这才看到了方才那不该看到的一幕。 然而此时,他也不敢说出怪罪的话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看向李公公。 而被裴胜旺在心中埋怨的李公公看着此时殿中的状况,亦是有点怔愣,陛下和陈先生,是在做什么?此时两人的仪态,好似有点不合礼仪。 但陛下是主子,主子都不曾说过什么,他做奴才的人,就更不应该对主子的行为有所置喙。 “秋殇过来的匆忙?”陈丰奇怪的看了裴胜旺一眼,他额头上不小的汗珠,自然也瞒不过陈丰的眼睛。 “确实有点匆忙。”裴胜旺扯了下唇角,才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是在笑。 “你怎么了?”李世民还没说话,陈丰竟然已经和裴胜旺聊起来了。 听见陈丰的问话,裴胜旺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陈丰一眼,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李世民,却见李世民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一双眼睛依旧看着跪伏在他膝上的陈丰,竟好像此时眼里只有这一人一般。 “秋殇?”见裴胜旺好一会儿都不答话,面上却紧张兮兮的,陈丰不由得唤了一声裴胜旺的字,殿前失仪可是大罪,即便现如今并不是早朝,但这太极殿就是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便是陈丰,在这里,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嗯,这话,好像问陈丰自己,也是白问,毕竟他只觉得自己不敢在这里放肆,但是要知道他现在也还在李世民的膝头趴着呢,若是这般都不算失仪的话,那裴胜旺如今的表现,应该也并不是什么大错。 “无碍,只是来的匆忙,有些累了。”笑容勉强的让陈丰觉得这不是裴胜旺。 “陛下,秋殇该不会是假冒的吧?”想到方才李世民捏着自己的脸找人皮面具的情形,陈丰忽然对裴胜旺的举止产生了怀疑,该不会这人才是假冒的吧?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李世民先是在裴胜旺的面上扫了一眼,陈丰不自知,但他可是知晓,裴胜旺这般的原因,只是作为一国之君,让自己的臣子怀疑自己有断袖之癖,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李世民心中知晓,也绝对不会公然说出来的。 “陛下,草民又哪里不好,惹陛下心烦了,陛下但说无妨,草民尽量改正。”在改正错误这件事情上面,陈丰向来是认错的态度极好,但若是让他改正,只怕多少还需要费些心思。这一点,从陈丰面对李世民的时候,都只说了“尽量”二字来打马虎眼,就已经可见一斑。 “你还有脸问自己哪里不好?”李世民笑骂了陈丰一句“你在大言不惭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的仪态?你知道外面盛传,鬼才方知,心智近妖吗?” “所以说,这谣言大多是不可信的。”一边摇头,一边从地上站起身子,“草民失礼了,还望陛下恕罪。” “行了,你快一边坐着去吧!”见陈丰站起身子,李世民拍打了一下自己膝上的衣料,白了陈丰一眼。 裴胜旺站在殿前,眼睛甚至都不敢转动一下,双手好像也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了。 “秋殇啊,坐吧。”见裴胜旺实在是拘谨,李世民终究还是开口赐了座。 道谢,规行矩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安辞定色一些,在李世民伸手所指的椅子上落座,恭敬却不自然。 “秋殇。”陈丰话中带着笑意,“你往常也上早朝,怎么如今却这般拘谨,难不成你还担心陛下会吃了你?” “胡闹!”李世民却只不轻不重的嗔责了一句。 “陈兄说笑了。”裴胜旺苦笑了一下,看向陈丰,这人连在陛下面前都是这般放肆的吗?可是偏偏陛下竟然还当真不怪罪,就任由他这般胡闹。 “不知陛下传召微臣入宫,所为何事?”若是不能尽快说正事,他还不知道要被陈丰怎么为难呢,就依着陛下如今对陈丰的放纵,只怕自己这条小命都要留在这里了。 “确有一事,与你商议。”听裴胜旺问正经事了,陈丰也不胡闹了,在李世民的示意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南诏国书,“此物,你先看看吧,具体等你看过我们再行商议。” 第七百四十三章 要嫁到南诏去 看完国书,裴胜旺的脸苍白了一瞬。 陈丰只一眼就看出裴胜旺心中所想,却还是问了一句,此事,不知秋殇意下如何?” 其实不必问也知晓,就算是换做是他,让他到南诏去,那便不是娶妻,而是入赘,让根正苗红的好少年入赘到另一个国家,自此以后,再无前途可言,便是他,也不甘心,更何况是裴胜旺呢。 裴胜旺面如土色,手上一软,便没了力气,一纸国书落在了膝盖上,眼中无神,抬起头,似是想要看看李世民的眼神,却又觉得身为臣子,不能直视天颜,便又垂下了头。 沉默半晌,便是陈丰问话之后,他亦是没有反应。 要离开故国,去往他国,自此以后,江山如画,再与他没有关系,父母亲人,日后也再难相见,至于官职名利,与前面这些比起来,到是不值一提了。 终究,还是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倒在地上,“陛下,微臣愿意。” “愿意?”李世民还未说话,陈丰震惊的声音便已然传了过来,“秋殇,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不说你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离开亲人朋友,日后你再无前途可言,到了南诏,南诏王怕是不会放心让你身居要职,自此以后,你一身才华,再无施展的余地!” 听陈丰说话,裴胜旺瘫在地上,抬着头看陈丰一张嘴开开合合,面上越发沉郁。 但君要臣死,陈不得不死,更何况,此事本就因她而起,这段时间,他不是都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吗?没道理在陛下面前退缩了。 面上苦涩,却又坚毅,他跪正了身体,终于做了自打进入大殿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他抬起头,直视天颜,“陛下,微臣愿意!” “你可考虑清楚了?”李世民沉声问道,“方才方知所问,你可都想清楚了?” “回陛下,这段时间,微臣想了很多,早就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就算是早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依旧会心中有着侥幸,万一呢?万一不是这样的呢? 可那国书上,写的清清楚楚,容不得他继续心存侥幸,只能接受。 卓玛公主性子活泼,但也良善,对人谦恭有礼,便是与他相交,也从不曾以公主的身份压人,皇家公主能有这样的品性,已是不易,他不该有更多的奢望,况且,迎娶公主,是满门都荣幸的事情。 哪怕这公主,并非是他大唐的公主,娶了公主之后,他便要远走他乡,自此以后,故国再不能回首,只能在梦中相见,他依旧没有怨言。 也不能有怨言。 “这般说来,你到是愿意与卓玛公主一同回南诏了?” “微臣愿意。”还是那般心甘情愿的苦涩。 大概也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他心中凄苦吧。 面前这人,若是父兄,他还能反抗,但是此人是君王,以国家大义相挟,他便只能服从,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况且,也是他占了卓玛公主的身子,不论当时情况如何,事实总是这般,不容人狡辩。 “陛下!”裴胜旺还没有太大的反应,陈丰就已经不愿意了,“陛下,此事草民认为不妥!”他当真是有些担心,不要陛下见裴胜旺这般说,便同意了呀,那日后他还有何面目见裴大人? 虽说他的算计不会被这些人知晓,但他心中总是有愧疚的,让人父子分离,总归他是做不到完全没有半点愧疚的。 “诶!”李世民抬手,压住了陈丰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趋势,“此事朕自有定论。” “陛下!”陈丰急躁。 “方知!”李世民无奈的看了陈丰一眼。 两人旁若无人,裴胜旺可不好受,本来心中凄风苦雨,但这会儿李世民和陈丰指间的交谈,却也让他没有心情继续凄风苦雨,自怜自艾,这两位在他面前,是不是要稍微收敛一点?不然,他怕自己知道的太多,连嫁去南诏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丰和李世民到是不觉有他,这会儿见着李世民的态度,方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他们都已经说清楚了,事关国之颜面,莫说裴胜旺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的,就算是他真的愿意,陛下也绝对不会应允。 结秦晋之好是一回事,但是若南诏给脸不要脸,李世民宁愿放弃这段联盟,也绝对不会让自家的朝臣嫁到南诏去。 “秋殇啊,你当真愿意嫁到南诏去?”李世民这话可是一点隐瞒都没有,连一点脸面都不曾给裴胜旺留下。 “陛下。”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要被人说出来,还要笑着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遂裴胜旺这会儿看着李世民,面上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将这为难咽了下去,“微臣愿……” “算了算了,你那不愿意都写在脸上了,朕也是一个体贴下臣的君主,不会为难你的,不愿意就直说。” “啊?”裴胜旺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和陈丰并排坐在椅子上的李世民,脸上一阵发愣,“陛下是说……” “陛下是说,此时你若是不愿意便说出来!”陈丰无奈的看了一眼裴胜旺,转过头尽量让自己靠近李世民的耳朵,“陛下,草民怎么觉得,这个秋殇,呆头呆脑的,像是假冒的呢,您要不要去试试?” 李世民偏过头,斜睨了陈丰一眼,“你想去试试?” “额,还是算了吧。”陈丰摇了摇头,裴胜旺现在在大唐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若是让他赖上了,那以后,他的名声只怕也就不好听了。 嗯嗯,若是被裴胜旺知道陈丰内心的想法,只怕也会问他一句,“您是觉得您现在的名声很好听吗?”好吧,五十步笑百步,民间也不是没有关于陈丰的取向问题的传言,所以这件事情,若是真要说谁的名声好听一点,谁的名声不好听的话,他二人还真是半斤八两。 只是裴胜旺的名声,是他自己传了实锤的,而陈丰的事情,百姓们还只停留在猜测上。不过,已经是事实的东西,大多是不能在百姓中掀起更大的风浪的,但猜测就不一样了,百姓还可以对此产生更多的猜测,各种各样的匪夷所思,全凭他们一张嘴。 因此,若真要说起两人在百姓心中,关于这件事情的评论的话,陈丰只怕比裴胜旺还能掀起波澜来。 第七百四十四章 新婚贺礼 但裴胜旺现在并不知道陈丰的心中所想,他只看着李世民,也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了,他现在竟然开始妄图揣测圣意了。 “陛下,您的意思是……” “你若不愿意便说出来,朕给你做主。”李世民看着裴胜旺呆呆愣楞的样子,忽然觉得陈丰方才说他是假冒的,可能是有道理的。 “可!” “可什么可?”陈丰打断了裴胜旺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我可是费了好半天的口舌,才让陛下给你一次机会的,你若是不要,那可就白瞎了我殚精竭虑的为你考量了。” 在李世民面前,光明正大的给自己招揽党羽,陈丰觉得自己也是疯了,但是这会儿能在裴胜旺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就算是现在用不上,以后也终有能用得上的那一天,他想要的,现在已经被打破了,他想要的平静,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得手了。 如此一来,与其在混乱之中混日子,倒不如让他好好的活下去,癫狂一番,让众人为之倾倒,这天下本就是一滩浑水,就让他搅得更浑一点吧,届时风生水起,他要让大唐成为所有人只能仰望的存在,他要万国来朝变成现实,不再被人说成是夸大。 李世民看了一眼陈丰,有点诧异。 他不是没看出来陈丰在自己面前已经开始藏拙了,他不是没看出来,陈丰已经在担心他的忌惮了。 虽然李世民自己心中清楚,他并不会对陈丰有什么忌惮,但是这难保陈丰自己的心里过不去,因此,李世民还是不时的说一些让陈丰能够放宽心的话,他二人的交流也越发的随意,便是为了让陈丰能够放下心中的担忧。 他是一国之君,手底下怎么能没有贤臣辅佐,陈丰是他三顾茅庐请出来的能人贤士,若是连陈丰他都没有办法容得下,还有什么人是能够被他信任的呢? 况且,他实在是太了解陈丰了,此人心怀天下,但却根本无心官场,他想要为百姓做一些实事,却不愿意掌权。 当初的大司农,还是他硬塞给陈丰的官职,后来只要一有机会,这人就要辞官,李世民也是不胜其烦,最终还是只能点头同意了。 但却从来不允他离开京中太远,也只有这样,李世民才能确保自己在有事的时候,直接寻得到他。 说白了,这人,非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够安心。 李世民自认为,陈丰和他不是一路人,他们性格完全不一样,陈丰这人,好像除了自己有执念的那几个人之外,对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没有特别深的执念,一切随意,可有可无。 但李世民不一样,或许是他如今身处的位置,让他必须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到,所以他心思重,这一点,他觉得陈丰应该能够理解。 事实上,陈丰也确实理解了,但是理解之余,他好像也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想要让陈丰彻底安心,李世民也别无他法,大概真的只有放他远行,才能达到这样的目的吧,但是他如何能够在天下未定,危机四伏的时候,放任陈丰离开呢? 只能让他心怀忌惮留在自己的身边,他说了,陈丰也不会相信,如此一来,倒不如让陈丰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李世民,对陈丰究竟是怎样的信任。 但这一次,陈丰着实让他震惊了,陈丰竟然在他的面前卖了一个人情给裴胜旺。 虽然他说的情况也并不属实,哪里是他殚精竭虑,分明只是他随口一说,他们君臣二人达成了共识,但陈丰既然想要卖个好给裴胜旺,李世民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怪罪,这样就好。 裴胜旺听了陈丰的话,才有些惊讶,他和陈丰之间,好像并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吧,真要是说起来,陈丰曾经利用过自己一次,这他是知道的,不过,当时是因为国事,他也不会怪罪,只是受了些伤,并无大碍,陈丰还拖慕容复向他致歉来着,说是自己没脸见他。 但两人之间,算上这些,加上之前产生的少有的一点交际,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相交泛泛,但此时他竟然在陛下面前替自己说话? 裴胜旺当然不会怀疑陈丰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若是当真不对,只怕李世民早就已经开口了,还能轮得到陈丰继续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哪里能够想得到,李世民如今为了安抚陈丰,竟然连他这个臣子都能舍弃了,只要让陈丰留在大唐,继续为他效命,裴胜旺心中怎么想,好像对李世民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裴胜旺抬头看着陈丰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他有心想要看出陈丰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在陛下面前替他说话。 “你看我干什么?”陈丰察觉了裴胜旺的目光,只瞪了裴胜旺一眼,“这会儿你应该与陛下说你的委屈,说你的不甘心,说起的远大志向,看着我,陛下就能让你留在大唐了?什么都不做,你媳妇儿就跟你回家了?” “啊?”裴胜旺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陈丰是在教他做事,可是,他好像并没有能够听懂陈丰的意思。 “我,我应该怎么做?” 这话一落,陈丰扑通一声就趴在了一边的桌案上,“秋殇啊,秋殇,我想你聪明睿智,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清楚呢?”他趴在桌案上,说话的声音就显得闷闷的。 李世民偏头看了一眼不顾形象的陈丰,将放在桌上的自己的茶盏挪开了一点,免得陈丰那不大乖巧的发丝落到杯中,污了他的香茗。 陈丰看到李世民的动作,却也只当没看见。 “秋殇,你好好想想,追媳妇儿你都不会吗?”恨铁不成钢啊! 裴胜旺忽然觉得,陈丰被陛下誉为鬼才,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好像有点跟不上陈丰的节奏。 方才不是还在说两国建交,结为姻亲的话题吗,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话题就跳到让他追媳妇儿了? 可是,现在他的媳妇儿不是都已经确定了吗?他怎么说也要给卓玛公主一个交代的,如此一来,他还怎么对其他女子心存爱意? 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比较好。 “啊,我知道了!”陈丰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叫了出来,“不如我将会宾楼送给你们,作为新婚贺礼吧。” 第七百四十五章 躺床上滚一滚 新婚贺礼? 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陈丰的节奏了。 “你在想什么呢?”就在裴胜旺心里还迷糊着的时候,陈丰竟然已经跳到了他的面前,拉着他就在地上坐下了,“我哪里没有说明白吗?” “追,追媳妇儿。”怯生生的声音,虽然心中不好意思,但是这话还是问了出来。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追女孩子你都没有经验吗?”皱着眉头,看着裴胜旺,“但是我和我家娘子是两情相悦,我也不是很有经验啊。” “这样吧,回头你去找高冉,他一定有办法的。”陈丰根本不理会裴胜旺脸上的为难,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我与你说啊,你不要看高冉现在人模狗样的,但是以前,你知道吧,他曾经被他祖父打断腿呢。” 嗯!裴胜旺也只能点头,这件事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不知内情,但是断了腿的高冉在陈丰的府上休养了好长时间,这件事情,他还是知晓的。 “我与你说,高冉这人啊,虽然偶尔看起来不大靠谱,但是解决你现在面临的这个问题已经足够了。”说到这里,陈丰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毕竟在这个方面,他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是比较有经验的。” “等,等等。”若不是裴胜旺及时拦住他,还不知道他能说到哪里去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陈丰转过头看着裴胜旺,“是你们不熟吗?这个完全不是问题,你去找我大哥,额,就是慕容云锦,他和文正熟,你去找他,他自然能帮你把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不,不是。” “还有什么可不是的吗?你还有什么问题,实在不行,稍晚一会儿,我替你写一封书信,你带过去给高冉,这样可好?” “不是!”终于听不下去陈丰的胡言乱语,裴胜旺伸手拉住了陈丰一边说一边比划的手,“你是不是还不太明白我的处境?” “怎么不明白?”陈丰看着裴胜旺,“我比你自己都明白,你信不信?” “你明白我的处境,还说什么……”后面的话,实在是不堪入耳,他选择让陈丰自己理解。 “喜欢的女子,自然要去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放在陈丰的身上,这件事情确实不值得不好意思一次,但是裴胜旺和陈丰不一样啊,他是一个会害羞的人啊。 “我不能与其他女子在一处,我必须对卓玛公主负责!”他总算是说出了这番话。 “我没不让你和卓玛公主在一处啊。”陈丰也说的理所当然。 “可你方才……” “你现在和卓玛公主进行到哪一步了?”陈丰无奈的看了一眼裴胜旺,忽然明白了这人在纠结什么。 “我,我们……”让他怎么说?若是真要说的话,他们现在连夫妻之实都有了,陈丰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还没说什么呢,裴胜旺的脸就红了,陈丰只能无奈的重复了一边自己方才说的话,“我是说,你们之间的感情,进行到哪一步了。”身体上他又不是不知道。 “感,感情?” “你们成亲难道不需要感情的吗?躺在床上滚一滚就所有事情都解决了?”陈丰皱着眉头,“恕我直言,你这样,不是成亲,不是寻一人终老,只是在想着法儿的传宗接代。” “但是男女之间,最为重要的一环,并不是传宗接代,而是情感交融。”陈丰说着还拍了一下裴胜旺的肩膀,“小伙子,你的想法很有问题哦!” “有问题?”哪里有问题?他现在还被陈丰那句“躺在床上滚一滚”震惊着呢,根本没有办法跟着陈丰的思路往下想。 “将女人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你还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吗?” “我没有啊!”裴胜旺觉得自己真心冤枉。 “没有就好,那你想好怎么讨卓玛公主欢心了吗?” “讨公主欢心?” “追求女孩子,自然要讨她欢心,投其所好才行啊?”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陈丰好似对裴胜旺已经失望透顶了。 “我知道了,你是觉得,反正你们之间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就算是卓玛公主对你心怀不满,也没有办法了,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卓玛公主爱上你,也根本没有打算要好好待人家,是也不是?” 裴胜旺彻底愣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明白了陈丰的意思,“你说的追求女孩子,是让我追求卓玛公主?” “是啊,要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你留在大唐,你懂吗?” “不……”他本想说不懂,但看着陈丰的眼神,话锋一转,“不太懂。” “不太懂没事,你听我给你说啊。”陈丰伸手搂了一下裴胜旺的肩膀。 察觉到陈丰的动作,裴胜旺的身体都僵硬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这是陛下的人啊,他们这样,陛下会生劈了他吧? “想什么呢?”见他怔愣的看着李世民,陈丰的手上一用力,就又将人拉了回来。 “那个,陈兄,咱们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还是要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之中剔除出去,让陛下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也好能保全自己一条性命才是。 “额,好吧。”陈丰将胳膊从裴胜旺的肩膀上挪了下来,但嘴里还是念叨了一句,“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嘛!” 裴胜旺艰难的笑了一下。是,大家都是男人,但是你是陛下的男人啊! 陈丰可不知道裴胜旺心中所想,只一门心思碎碎念,“你要知道,这位卓玛公主在南诏的地位非同一般,如今南诏王身体不好,南诏执政之人,实际上是这位卓玛公主的胞弟,这一次来使我大唐,派遣了这位卓玛公主过来,便说明了这位公主在南诏的地位。” 见裴胜旺点头,陈丰忽然又觉得,孺子可教了。 “换句话说,你与这位公主之间的婚事,究竟如何,在南诏,只有这位公主说了算。” “就算是我与陛下想尽一切办法,帮你将卓玛公主娶回来,都不如卓玛公主自己说一句愿意。” “我猜测,在南诏,应该没有人能勉强卓玛公主,只要她说了愿意,此事便是十拿九稳了,但若是她不愿意,陛下就算是从国家的层面帮你将此事谈成了,日后你夫妻二人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第七百四十六章 打断第三条腿 裴胜旺转过头看了陈丰一眼,好似是没有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 “这很难理解吗?”陈丰无奈的看了一眼李世民,却见李世民同样有点诧异。 好一会儿,陈丰才反应过来,这二人可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大男子主义是实实在在的,女子三从四德在他们心中那是板上钉钉的铁律,就算是南诏的公主也不能违反这个规定。 然而在陈丰看来,却并非如此,三从四德能规范女子的行为,难不成连他们的心思也能够规范得了吗?一家人过日子,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一家人能不能在一处,而是这一家人的心能不能在一处。 被迫不得不随着裴胜旺到了大唐,南诏的公主依旧是南诏的公主,就算是到了大唐,也没有任何人能给这位公主难堪,毕竟两国邦交,只要一日没有开战,这位公主在大唐的待遇,就至少要和大唐公主的待遇一致,甚至要比大唐的公主更要受到敬重。 这不仅仅是给这位公主的脸面,更重要的是,这是给南诏王的脸面,给整个南诏的脸面。 “若是让卓玛公主心中不满,你夫妻二人如何能够相濡以沫?如何能够举案齐眉?难不成当真要相敬如宾过一生吗?”陈丰白了裴胜旺一眼,这人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想过。 “有何不好吗?”裴胜旺看着陈丰,似乎依旧不能理解陈丰的想法,他们的父辈,就说裴胜旺的父亲,和母亲的相处方式,便是相敬如宾啊,从未见他二人举案齐眉,却也安安稳稳的过了一生。 “这有什么好?”陈丰皱着眉头,“若是相处了一生的人,睡在你枕边的人,你连她内心想了什么,你连她开心与否都不知道,你不能与她分享他的忧伤与喜悦,这样的枕边人,要之何用?难不成当真只能当做夜晚发泄欲望的工具不成?” 陈丰的话说的露骨,裴胜旺听见陈丰这么说,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看得陈丰又是一阵的无语,“我说的是事实,你这会儿脸红个什么劲?再说大家都是男人,男人坐在一起聊女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是吗?裴胜旺斜睨了陈丰一眼,他怎么没觉得男人坐在一起聊女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呢? “方知,你说的,那是酒肉朋友。”瞧着裴胜旺是在难以接受陈丰这般论调,李世民实在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管他什么朋友,反正文正说,男人坐在一起,能聊的,就是女人和权势,咱们总不至于坐在地上聊权势吧,所以还是聊女人比较正常。” 陈丰的话,李世民听来,虽然有点牵强,但是看陈丰和裴胜旺席地而坐的模样,好像这样聊权势,还不如聊女人来的实在,因此,李世民心中嘀咕了一瞬,便也勉强朝着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眼神的裴胜旺点了点头。 裴胜旺也看出李世民表情之中的勉强来,但是陈丰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再加上李世民虽然勉强,却也还是点头了,他这个做臣子的,总不能在陛下都点头之后,他还说这事不对吧。 因此,裴胜旺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些时候,沉默并不代表认同,就比如他现在的沉默,他只是没有办法反驳罢了。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眼见着陈丰又要开口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裴胜旺当即开口,堵住了陈丰即将吐出来的内容。 “接下来,我们应该还有一些时间,你就好好学学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就行了。”陈丰听见裴胜旺这么问,终于有了一种孺子可教的感觉,只要他不继续纠结于男人应该聊什么,就行了。 天知道,裴胜旺也根本就不想聊这个话题。 “怎么讨女孩子欢心?”裴胜旺问,这个话题,问陈丰应该比较靠谱吧,毕竟这人已经成家了,看他说的一套一套的,应该在对付女孩子这件事情上面比较有心得经验吧。 “这种事情,你能问我吗?”谁能想到,陈丰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但是在面对裴胜旺的问题的时候,竟然开始藏拙了。 “不能问你?”裴胜旺转过头,本来明亮纯粹的眼睛,这会儿满满的都是疑惑和为难,显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面对这样的陈丰,他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不能问我了,我就只有一个娘子,此生忠贞不渝的,就不需要继续讨旁的女孩子欢心了,我费心思想这些东西做什么?”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那你方才让我去问文正,难不成你还打算让文正纳妾?” “他敢!老子打断他第三条腿!”提到这个话题,陈丰可是慷慨激昂,额,愤怒异常! 裴胜旺如何也想不到,稳重如陈丰,竟然也能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来,放在外面,谁能相信这样不堪入耳的话,是陈丰说出来的? 然而,陈丰偏偏还就真的说出来了,还说的一脸的理直气壮,至于“第三条腿”什么的,他还真是没有太过于在意,都是男人,说说这个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不用多想,这个男人有点不大正常。 “我让你去找文正,是因为从前,他流连花丛,对付女人有一手,你都想什么呢,现在,文正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说着,好像还担心裴胜旺不相信,又加了一句,“他对我妹妹可好了。” “是是是。”裴胜旺还能说什么?但是陈丰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嫁给高冉的人是陈丰的妹妹,又不是他妹妹,他管高冉对自家娘子好不好呢,这种事情和他有的炫耀吗?他又没有妹妹。 哦,不对,他还是有妹妹的,只不过几个庶妹哪里值得他费心思。 “你去找高冉吧,那人从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最是知晓该如何讨女孩子欢心了。”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陈丰说完,也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除此之外呢?”知晓陈丰是为自己好,裴胜旺也就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捉摸了,只要陈丰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就行了,他发现在阴谋诡计这方面,他虽然痴长陈丰那么两岁,但是玩阴谋诡计,他还真的不是陈丰的对手。 “除此之外,你们家应该准备聘礼了吧,娶一国公主,应该比娶寻常女子的排场更大一点才对。”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不敢怠慢公主 “再怎么说,也不能比我们家娶妻,嫁妹妹的排场再小了吧?”陈丰说着,还看了一眼李世民。 李世民无奈点头。 “你当初娶妻的时候,排场就已经够大了。”裴胜旺亦无奈的看了一眼陈丰,“你们家嫁县主的时候,排场也不小。” 这话倒是真的,当时陈丰娶秦素善的时候,就是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毕生所爱,再加上当时他的身体状况,担心会有旁人对秦素善指指点点,所以他真是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送给秦素善,说是十里红妆,都是少的。 当时京城之中,但凡和陈丰有生意往来的店铺,和陈丰关系交好的官员们家中的店铺,都挂上了红绸,为这位瞎了眼睛还能娶到美娇娘的少年人撑场面。 就算是一些和陈丰没有生意往来的店铺,一些和陈丰关系平平的官员,都给了陈丰颜面,所以当时整个京城都一片红火,不知情的,只怕要以为是帝后大婚了。 不得不说的是,当初还有人将这件事情闹到李世民的面前,说陈丰骄奢淫逸,请陛下惩处陈丰。 不过这些事情并没有流入陈丰的耳朵,就被李世民给压下来了。 他这个皇上都不恼怒,并没有因为有人说陈丰大婚的场面堪比帝后大婚,旁人又能如何呢?再加上当时陈丰因为突厥一战而瞎了的眼睛还没有康复,朝中就算是有人对陈丰这般骄奢的大婚不满,却也不敢有太大的表露。 再说陈丰家嫁出去一个县主,本身陈丰对妹妹的宠爱就已经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陈然带走了,整整六十六抬的嫁妆从家里抬出去,陪嫁的庄子、田产、铺子也都不少,可不是那些不赚钱的铺子,陈丰送给陈然的可都是生意最为红火的铺子。 这还不算,陈然大婚当日,陛下下旨亲封了陈然为二品贞和县主,宫中为县主添妆,又送了十抬嫁妆,加上各宫娘娘的赏赐,短时间内,两场盛大的婚礼,也让京中百姓见识到了陈丰的实力和财力。 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年轻人,果然是不简单的,白手起家,让人震撼。一般人家,哪里有人敢和这位比家当的? 裴胜旺听了陈丰说不能比他们家娶媳妇儿和嫁妹妹的排场小,也让裴胜旺压力倍增。他家里一门清廉,要拿出陈丰那些财产来,只怕就算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吧。 陈丰能够体会到裴胜旺的为难之处,但是为难归为难,总不能让人家的公主成亲的排场还不如他成亲的排场吧,堂堂一国公主,若是连个县主都比不上的话,那看真实没话说了, 陈丰是绝对不会相信,李世民会让这样的现象发生的。 “陛下,这可是两国邦交的大事,裴府一门清廉,怕是拿不出这么多聘礼来吧。” 李世民本还在看裴胜旺的笑话,这会儿一听陈丰的话,那还了得,这是吧矛头对准自己了?偏偏裴胜旺在听见陈丰的话之后,还一双眼睛像兔子一般,清澈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抢劫吗? 这可真是笑话了,普天之下,就算是抢劫,谁又敢抢劫当今陛下?那就不是抢劫,而是造反了,罪名不小,应该没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死。 所以,陈丰自认为他只是提了一个很合理的要求,而裴胜旺,已经被陈丰折服了,陈丰这么说,他就觉得这是有道理的。 李世民当然知道陈丰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这两国建交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只是裴府破费,国家层面上也是必须要有所表示的。 但是被陈丰这么说,李世民忽然有一种什么东西都不想往出拿的冲动。 “此事就交给方知去办吧。” 李世民的话音一落,陈丰满脑子都是乌鸦在飞,“什……什么?” “此事,交由你负责吧。”李世民说的义正言辞,“总归你也是要同使团一同去往南诏的,此事就由你负责吧,礼单拟好了交给朕过目便是。” “可,可国库之中……”有什么,他也不知道啊,万一他列在礼单上的东西,国库里没有,那可该怎么办啊? “方知!”李世民佯装无奈的看着陈丰,“虽然国库空虚,但应该给南诏公主的颜面,应该给南诏的颜面,我大唐,不能差了。” “你明白吗?”李世民郑重其事的看着陈丰。 陈丰还能说什么?这算不算挖了个坑,给自己埋进去了? “草民,明白。”可不是明白了嘛,国库空虚的意思就是,国库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但是应该给南诏的脸面不能丢了,所以,国库里没有的东西,就交给陈丰去想办法了。 想办法?说的到是好听,最终不是又要让他自己补上去了? 啊!陈丰抬头看了下棚顶,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想他前生兢兢业业,虽然不敢说有多大的成就,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老天爷非要这么惩罚他呢? 到了这人生地不熟,规矩一大堆的地方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好像是熬到头,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又要被这位陛下这般坑! “好了,那此事就辛苦方知了。”最终,打了一个巴掌,总归还是要给陈丰一个甜枣的,当今陛下一句“辛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得到的。 按照规矩,陈丰这个时候应该说一句:“为陛下效忠,为国家职守,不敢说辛苦。”但是偏偏陈丰这会儿心情不怎么好,抬头望天的人,满脸都是苦闷。 裴胜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陈丰在纠结什么,但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大想安慰陈丰,遂拍了拍陈丰的肩膀,“那个什么会宾楼的事情,不知道陈兄什么时候能过户到我的名下?” “啊?”陈丰满脸懵逼,会宾楼的事情?哦,对了,他说要将会宾楼买下来送给这位的。 “不瞒陈兄说,本来我也已经打算将会宾楼买下来做为日后定居的府邸的,不过既然陈兄有意将会宾楼送于某,某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丰就算是看出这人不怀好意,又能如何,只能点头称是。 “那陈兄可要尽快了,迎娶公主可是大事,小弟想要尽快将会宾楼打理一番,应该添的物件都要按照公主的喜好添好。”裴胜旺只笑着看着陈丰,“不敢怠慢了公主啊。” 第七百四十八章 陈丰说:我心中有愧 事到如今,陈丰除了点头称是,还能说什么? 对,他还能说,“这会宾楼,既是送于秋殇的,其中一应所需,我自然会置办妥当。”不是他想要这么客套,而是他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再加上他对裴胜旺心中有愧,就算明知道裴胜旺有点小算计他了,也只能认命了。 “哪里敢让陈兄破费。”他方才那话,还真是开玩笑的,事实上,这座府邸,他都不能要陈丰的,因此他开口说道,“适才是与陈兄闹着玩的。” “我知晓。”陈丰点头。 裴胜旺也送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担心,陈丰一时想不开,就将会宾楼送给他了,那会宾楼是什么地方,寸土寸金也不为过,二十万两银子,买那么一座楼阁庭院,说实话,有点破费了。 买下会宾楼的这个念头,裴胜旺也不是没有起过,只是他的人去与会宾楼的主人洽谈的时候,没有谈妥罢了,二十万两银子,放在旁的地方,足够买下一条街了,但是在京城之中,竟然只能买一个庭院,虽然这个庭院并不小,但是也完全不值得他大费周章。 一座庭院,就要拿出他们一家大半的积蓄来,这样的事情,裴胜旺真的做不出来。 而若是他不知晓这座庭院的价格,或许还能收下,但是他偏偏已经知道了这座庭院的价格了,他与陈丰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好到这般程度,能够问心无愧的受陈丰这样的大礼。 所以,听到陈丰说不仅要将会宾楼送与他,还要承担了会宾楼之中的一应所需的时候,他便真的紧张了。 听见陈丰说他知晓,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若是当真收了陈丰这般的礼,只怕日后,他就要与陈丰绑在一条船上了。 裴家在京中也并非是无权无势,有些事情他们多少还是能够听到一些风声的,所以,应该避开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自己网上凑。 但是裴胜旺却也没有想到,陈丰的那句“我知晓”之后,还有一句话,“我并非是说笑。” “什,什么?”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愿意接受,总之裴胜旺看着陈丰的时候,好像是看着山中精怪一般的惊恐。 “我并非是玩笑话。”陈丰又重复了一遍,“那会宾楼,我家娘子已经去洽谈了。” “陛,陛下……”裴胜旺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的看向了还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的李世民。 “他要送你,你就收着便是,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你若是要旁的东西,他或许没有,但你要钱,他比国库都富。”说着,李世民也有点不满意了。 从前听人说富可敌国,他还只觉得,那是一个形容词,形容一个人很有钱,但是每每看到陈丰站在自己的面前,拿钱不当钱的时候,李世民就满心的悔恨,当初教他读书的老先生,竟然骗了他,富可敌国,并不是一个表示夸张的形容词,还有可能是事实。 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人,他的脑子里怎么就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还每一个想法都能大赚一笔。 若不是他还有一个国家要扶持,只怕李世民都要放弃帝位跟着陈丰去做生意了。 他是真的缺钱啊! 天下百姓都只听说皇室中人,穿金戴银,山珍海味,却不知道,他这个皇上,整日里也在因为没钱而操劳,且他操劳的还更大,天下百姓都在他操劳的范畴之内。 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啊!不然他也不至于连裴胜旺的婚礼都交给陈丰去操劳了。 李世民都这么说了,裴胜旺就算是心中不愿,也只能压下来了,此事,他们私下里再谈吧,他终是不能要了陈丰二十万两银子的宅院的。 陈丰却好像是看出了裴胜旺内心的想法,只拍了拍裴胜旺的肩膀,顺手又将自己的胳膊搭在了裴胜旺的肩膀上,“秋殇啊,你不知道,我有愧于你啊!”满脸都是自责。 李世民听见这话都惊讶了一瞬,陈丰这是要将他算计了裴胜旺的事情说出来了? “当初……” “陈兄不必说了,当初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并未怪你。” 果然!李世民暗道,陈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将那件事情说与裴胜旺,当初的事情,裴胜旺既然已经知晓了,陈丰就算是说心中有愧,也只会以为是当初陈丰以他为诱饵,害他受伤的事情。 “可我,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陈丰装模作样的做出愧疚又自责的模样,“你不怪我,我便更加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我越想,便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李世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陈丰演戏,心里暗暗咂舌,这人果然了不得,连自己不是人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可以想见,这人究竟有多心狠手辣了。 “陈兄……” “你看,你还叫我一声陈兄,你明明比我还大两岁,却不愿唤我一声方知,又如何能说不怪我?你这样,让我如何安心?” “这……”裴胜旺却也没有想到,当初的事情竟然对陈丰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方知。” “诶,秋殇哥。”这算什么,蹬鼻子上脸吗? “秋殇哥,我心中实在是愧疚,这会宾楼,我若买不下来便罢,若是我能买下来,你便收了吧,也让我心中好受一点。” “你又是何苦?”裴胜旺终于明白陈丰这样一番折腾的意义了,原来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接受会宾楼的理由。 至于买下来和买不下来这样的说法,自己去洽谈的时候,对方都明码标价的与自己谈了,之所以自己没能将那会宾楼买下来,也不过是价格没谈拢罢了。 但是这点小事放在陈丰的身上,根本就不算事,怎么可能继续谈不拢呢? 那会宾楼,陈丰又如何能买不下来呢? “秋殇哥,你就当是让我赎罪吧。”陈丰说的可怜,脸上的表情更是可怜兮兮的,让裴胜旺就算是想要拒绝都不忍心。 怎么搞得?李世民看着坐在地上为难的两个人,他忽然也想要被陈丰这么为难一下啊! 但是这种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陈丰在对旁人的时候,都是慷慨大方的模样,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扣得好像乞丐一样。 其实他也能理解陈丰的心思,让他这个当皇帝的从陈丰的手上要钱的时候,那是雪中送炭,但若是陈丰自愿送李世民一份,那是锦上添花,锦上添花,哪比得上雪中送炭啊! 第七百四十九章 聪明伶俐的伙计 这一番洽谈之后,好像三个人都不太开心。 陈丰的不开心,自然是装出来的,他心中所想,便是李世民心中所想的雪中送炭,他越是不满,李世民就越发开心。 裴胜旺的不开心,是因为即将到手的那一份没有办法拒绝的大礼,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怀疑,陈丰是不是故意的,这样就能够将他拉倒陈丰的那个阵营之中去,整个裴家也要跟着他到陈丰的阵营去。 李世民好像也不大开心,当然也是装出来的,他装出满脸郁闷来,陈丰才能更有成就感,也更加放心替他做事。这小子心善,心思却也重,若是不能让他安心,只怕有些事情做来,也就白做了。 为了让陈丰安心为他卖命,李世民觉得自己很委屈了。不过所幸,收效还是好的,也不算是百忙一场。 陈丰刚回到府上,秦素善也回来了。两人今日同时出门,陈丰入宫,秦素善去买会宾楼。 两人牵着手,羡煞旁人。 “如何?” “白银十七万六千两。”秦素善笑着说道。 “那倒是算我们便宜了不少啊。”陈丰亦是笑道,他确实不缺钱,甚至钱多的花不完,但是平白省下来两万四千两白银,还是能让他蛮开心的,谁会嫌弃钱多呢? “但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秦素善说着,皱起了眉头。 陈丰偏过头,在秦素善的额头上轻抚了一下,“不必想这些,我们只需要将会宾楼买下来,给秋殇一个交代便是,其他的,不需要我们担忧。” “相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秦素善转过头看向陈丰,听陈丰这话,他似乎知晓哪里不对劲,只是并没有打算出手解决。 “秋殇曾经派人去洽谈过,主人要了二十万两白银。”陈丰问,“娘子去,他要了多少?” 听到陈丰说那人管裴胜旺要了二十万两白银,秦素善还有点震惊,但还是实话实说,“二十五万两。” “娘子厉害。”陈丰并未说问题在哪里,先是称赞了秦素善一句,能将价钱讲到这个陈府,可不仅仅是一句厉害就能解释得了的。 “可是 ,他与我多要了五万两白银。”其实道理他们都懂,碰上大户了,当然要宰一下。 “娘子不是还比秋殇省了两万四千两嘛。”看着秦素善郁闷的模样,陈丰笑着安抚,确实,他们已经省了不少钱了,对比裴胜旺已经算好的了。 “那是因为,他这宅子本身就不值那么多钱。”秦素善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那也要看在谁的手里,在他的手里,当然不值这么多钱,但是在为夫的手里,它就值钱的多了。” “相公不是要将这宅子送给秋殇嘛,哪里有机会让这宅子替我们赚钱啊!” 秦素善本不是这样会斤斤计较的人,只是有了身孕的女人,身子不舒服,心里自然也就跟着想要计较,说白了,就是身体不好导致的心情不好。 “送给秋殇才能让这宅子发挥最大的效用。”陈丰揉了揉秦素善的发顶,像是宠溺一个小孩子一般的眼神,看着秦素善,“相信为夫吗?” 秦素善只得点头,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却让她想要溺死在其中,不愿自拔。 她何曾不相信陈丰过?若是不相信,她就该在陈丰给了她休书的那一日,便拿了休书离开,又如何会死缠烂打的留在这里。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愿意赔上一家的身家性命也要与陈丰共渡难关。 “乖。”陈丰又是揉了揉秦素善的脑袋,硬生生将规整的发髻揉的毛茸茸一团。 秦素善也不阻止陈丰,陈丰好似也就这点爱好了,哄着然然的时候,也喜欢将然然的发髻揉乱。 “相公,”虽然不阻止,但是秦素善心中的疑惑,还是想要问出来,“相公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看吗?”她伸手指了一下自己脑袋上凌乱的毛茸茸的发髻。 “嗯!”秦素善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陈丰认真的点头,“这样看着比较随意。” 所以,随意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叫随意?若不是看着陈丰逮着机会就对她的头发动手,她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顶着这样的头发出现在府中下人的面前。 所幸,府中的下人也都习惯了自家主子随时随地想要对主母动手的习惯,所以,见到主母头上凌乱的时候,就知晓自家主子又手欠了。 “对了,娘子今日出门,可曾遇到什么人?”陈丰满意的打量了一下秦素善头上的发髻。 “什么人?奇怪的人吗?”她现在出门都是坐在马车里,不曾在街上行走,怎么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呢? “也不能说是奇怪的人吧,就是娘子可曾记住了什么人?” “记住什么人?”秦素善思索了一番,陈丰不会无风起浪,所以他问的什么人,定然是有些用途的。 “那会宾楼的伙计,到是有一个聪明伶俐的。”秦素善看着陈丰,“这样可以吗?” “怎么个聪明伶俐法?”陈丰继续问道。 “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伙计。”秦素善不明白自家相公怎么会对会宾楼的伙计感兴趣,不过那伙计也只是聪明伶俐,说不上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了。 “只是聪明伶俐,便能被娘子记住了?”陈丰觉得不大可能吧,聪明伶俐的人多了,可不见得谁都能入得了秦素善的眼。 “就是懂事,又聪明,我还觉得,这人做个伙计,有点吃亏了呢,虽说年纪小,但若是放在咱们店里,做个掌柜的,怕是也绰绰有余。”原来是起了惜才的心思。 但陈丰却不以为然,一个会宾楼的伙计,再聪明伶俐,又能聪明到哪里去?若是真的有秦素善说的那般好,便不应该在会宾楼了,或者说,不应该仅仅只是一个伙计了。 会宾楼的主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人才在自己身旁被埋没了呢,自己从前也曾派人调查过会宾楼,也不曾见过什么聪明伶俐的伙计,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这人原本根本就不是会宾楼的伙计。 会宾楼的主意,陈丰已经打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次终于能够将会宾楼拿下,陈丰也是开心的,尤其是若是将会宾楼送给裴胜旺,距离他的目的也就更进一步了。 他当然想要拉拢裴胜旺,不然又如何会为了一个鸿胪寺少卿费这般心思? 第七百五十章 积少成多 “主子,慕容大公子送了请帖过来。” “放着吧。”陈丰随口说道,并未抬头。 “主子,已经晚了,早些休息吧。”烛火燃着,陈丰的眼睛也有些酸涩了,听了冯含玉的话,抬头看了冯含玉一眼,“无妨,你先下去休息吧。” 再有十日,便要出发去南诏了,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送于南诏的聘礼,便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两国邦交,如今交到他身上,可是一个不小的担子。 说是裴胜旺和南诏卓玛公主的婚事,但是陈丰知晓,李世民让他做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联姻,更重要的是联盟。 大唐的西边,便是吐蕃,南边是南诏,南诏和吐蕃亦有接壤。 大唐和吐蕃,只怕迟早是要有一战的,届时,南诏的打算,至关重要。 南诏若是与大唐结盟,联合起来对付吐蕃,就算是没有太大的增益,至少不会让大唐腹背受敌。 若是南诏提前与吐蕃结盟,大唐的西边边境和南边边境同时开战,就算如今大唐的国力已经开始强盛起来,但是也不是随便就敢与两国开战依旧能吃得消的强盛,因此,这一次,陈丰此去,至关重要。 至于联姻,结秦晋之好,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哪里是一对小儿女就能够影响得了的。 两国的君主有意结盟,这一对小儿女,便是他们结盟的象征,但若是两国的君主无意结盟,就算是裴胜旺和卓玛公主真心相爱,只怕也难以维持。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陈丰他们这些人能够说服南诏王,才能确保裴胜旺和卓玛公主的婚事,也才能够确保大唐与南诏之间的关系。 国与国之间的约定,虽然未必会太过于忠贞,但是在利益相关的时候,还是很牢固的。至于其他的,结盟归结盟,但是应该替自己打算的,也绝对不会手软。 陈丰现在做的,便是替大唐做好最后的打算,陛下信任他,方才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若是他将这件事情办砸了,就不仅仅是辜负了笔下的信任,说他是整个大唐的罪人,也不为过。 “主子,您太过劳累,夫人会担心的。”看着陈丰放下手中的笔,揉了两下眼睛,拿起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凉茶喝了两口提神,冯含玉终究还是不忍心,又是提醒了一句。 “你去夫人那边,让夫人早些休息,莫要太过操劳了。”现在这个关头,谁又真正能够放下心来安心休息呢?他没睡,秦素善定然也还没睡,在房间里替他整理天下司传过来的消息吧。 “主子!”冯含玉无奈的唤了陈丰一声。 陈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如沐春风,“去吧,让夫人早些休息,不为自己的身体打算,也要为我们的女儿打算。” 听闻陈丰这般说,冯含玉也只能无奈的转身,这位还知道劝说夫人为他们的孩子打算,怎么自己却不知道为孩子打算了? 不过这些话,她就是说了,也无用,她知晓自己劝说不动陈丰,那便要请夫人过来吧。 冯含玉离开没一会儿的功夫,秦素善便过来了。 “相公辛苦了。”水袖的手上端着托盘,清淡的香气从托盘上的汤盅里飘了出来。 “怎么还没睡?我方才还……” “相公方才还让含玉去提醒我早些休息的。”秦素善笑着说道,“相公知晓关心为妻的身体,却为何不懂得关心自己的身体呢?” “我这里很快就结束了。”陈丰起身,拉着秦素善的手,两人坐到边上的软榻上,“娘子煮了藕汤?” “嗯。”秦素善点点头,让水袖将托盘放在桌上,“我在小厨房煮着的,你尝尝。” “不用尝也知道,娘子的手艺最好不过了。”陈丰笑着接过秦素善递过来的汤碗,深吸一口气,“果然最是美味不过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外人怕是从来没有见陈丰这般笑模样。 “看来我来的还蛮是时候的。”陈丰的汤还没有入口,门外就传来了慕容复的声音。 “大哥来了。”陈丰喝了一口汤,便见慕容复带着杜立走了进来,慕容复到是满脸的春风得意,到是杜立,好像吞了苍蝇一般的面色难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子言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他心情不好。”慕容复随口回应,随后指了一下站在边上的水袖,去拿两个碗过来。 秦素善朝着看向自己的水袖点了点头,“小厨房里还有汤,也端过来吧。” 应是之后,水袖退出去,秦素善看了一眼不大高兴的杜立,又瞅了一眼满不在乎的慕容复,“那相公,你与大哥和子言聊,我先回房了。” 陈丰放下手中的汤碗,捏了一下秦素善的手,“早些休息,不必等我,你的身体最要紧。” “我知道了。”秦素善笑了一下,朝着慕容复和杜立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陈丰看着杜立,能让杜立面色这般难看,陈丰觉得,定然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他不想爬窗户而已。”慕容复将杜立压着坐在了软榻上,自己从另一边扯了一张椅子做在两人的对面。 “爬窗户?为什么要爬窗户?”陈丰不能理解慕容复的话,就好像杜立不能理解慕容复为什么有门不走,偏偏要走窗户是一个道理。 “爬窗户比较快呀。”慕容复一本正经的好像是在谈论什么大事一样。 “快?”陈丰忽然能够理解杜立面色难看的原因了。 杜立和高冉可不一样,这是正统人家教育出来的正统公子哥,知书识礼,温文尔雅,就算是偶尔离经叛道,但是也绝对没有达到在自己家里爬窗户的程度,更不会随便爬别人家的窗户。 但是慕容复不一样,军营里长大的少年,慕容家那样的人家,对那些繁文缛节也并没有那么看重。 小儿若是爬了窗户,只怕老爷子还会称赞两句呢,所以,慕容复哪里能够理解杜立的纠结。 “从窗口绕到门口,能浪费多长的时间?”然而陈丰还是苦笑着问了慕容复一眼。 “一次两次,当然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但是这种事情,那是积少成多的事情。” “这也能用积少成多来解释?”陈丰看了一眼杜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你该不会也带着子言爬窗户了吧?” “他本来走的就慢。”慕容复还不满意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国库没钱了 慕容复这话一说,杜立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陈丰也明白了慕容复的意思,他是在说,杜立本来走的就慢,若是他走了窗户,让杜立走门的话,他还要浪费时间等着杜立,是这个意思吧? 陈丰还没有问出口,就得到了慕容复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若是高冉说出来,陈丰还能说教那么一两句,但是说这话的人是慕容复,陈丰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这人至少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大哥,做弟弟的教训哥哥,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是不是? “子言是读书人,和你不一样。”最终,陈丰也只能说一句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的话,但终究聊胜于无吧。 “行行行,以后不带你走窗户了,这样行了吧!”听了陈丰的话,慕容复朝着依旧满脸不乐意的杜立念了两句,算是服软了吧。 “吃吧。”见水袖也端着汤进来,陈丰亲自给杜立盛了一碗。 杜立接过碗,却放在了边上,显然并没有入口的意思。陈丰一看便知,这位这是还生着自己的气呢。 这事儿吧,要说也确实是他理亏了,所以杜立发脾气,陈丰也只能忍着。 但是陈丰也没有想到,杜立并没有朝着他发脾气,但是也不和他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 这是学小孩子冷战吗?陈丰苦笑着看了一眼自顾自喝汤吃藕的慕容复,脸上带着点乞求。 慕容复却只当做没看见,不要以为他不知道,方才陈丰之所以在窗户这件事情上绕弯子,就是在利用他转移杜立的注意力呢。 不过,这一次连老天爷都不帮着陈丰了,杜立并没有真的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子言啊。”得!这个吃他的,喝他的大哥是靠不住了,这件事情还是得自己硬着头皮解决。 “说。”杜立却连头都不转一下,只冷冷的一个字。 “你要明白我的苦心啊!” “你说的没错,我本就是弃子。” “子言。” “我也确实是依靠你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上的。” “我错了。” “你没错,你有你的苦心。” “我真的错了。”伏低做小,陈丰还有点不习惯,但是这会儿装出委屈巴巴的样子,还真是有点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了。 杜立又不说话了,但转头看了陈丰一眼。 “子言,我知道错了,但是你要理解我。”见杜立偏头看了他一眼,陈丰觉得自己好像是有机会了,开始为自己辩解。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杜立的头竟然又转过去了。 陈丰满脸无奈又茫然的转过头看向已经憋不住笑的慕容复,用眼神向慕容复提问,他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好了好了,子言也并不想听你的苦衷,你二人既然引对方为知己,又怎么能不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呢。”终究是自己的弟弟,今日他带着杜立过来,不也正是因为瞧见了陈丰这些日子心中总是郁郁寡欢,想要让陈丰稍微安心一点嘛。 总不至于他强硬的将杜立带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再吵一架吧,他这个当大哥的就算是有些阴损,却也不至于阴损到这种程度吧。 不知道是慕容复的话打动了杜立,还是陈丰的态度让杜立心中的郁结稍微有所缓解,他伸出手,终于将桌上陈丰亲手所盛的那碗被他冷落了有一会儿的藕汤端了起来。 汤已经有些凉了,喝到嘴里有点淡淡的鱼腥味。唇角也勾了一下,总归不至于继续食不知味了。 这些日子,陈丰郁郁寡欢,他又如何能够好受,明明说好了有什么事情都要一起扛着的,他却因为家族的原因背叛了三个人的承诺,这对于杜立来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过。 虽说这背叛是在陈丰的主导之下完成的,甚至可以说是陈丰一手策划的,但是他不是高冉,不用回去想很久才能想到陈丰这般行事的用意,他在陈丰对他们发脾气口不择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陈丰想要做什么,可他配合了! 没错,他的配合才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地方。 他凭什么啊!凭什么享受着陈丰带给他的权利和地位,凭什么享受着陈丰筹谋算计得来的一切,却在有危险的时候让他一个人去承担?他凭什么?他这样自私,有什么资格做陈丰的朋友,有什么资格说他们是知己? “话说,子言这样是不是代表他不生气了?”陈丰小心翼翼的看向慕容复,这个时候,做哥哥的慕容复就是他的依靠啊。 “应该是吧。”慕容复小声的回应了陈丰一句。 看杜立的眼神虽然并没有很愉悦,面上的表情好像也并没有缓和,但陈丰亲手递过去的汤,他还是喝了的,况且那汤已经盛出来有一会儿了,藕汤若是凉了,味道只怕并没有那么美好。 “子言?”陈丰悄咪咪的朝着杜立的方向凑了一下,小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什么事?”杜立将汤碗放在桌上,自己动手拿起汤勺,给自己碗里添了半碗滚烫的藕汤,随后继续小口啜饮起来,相比较之下,慕容复喝汤的动作,就有点像是牛饮了。 “你不生我气了吧?”这小心翼翼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知道的人,只怕要以为杜立将他欺负狠了呢。 “我很矫情?”杜立瞅了一眼陈丰,继续喝汤。 “我觉得也是,你都喝了我的汤了,便不应该继续生我的气了。” “嗯。”杜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状似无意,“这么晚还不睡?” 陈丰一愣,这两位不是也没睡? “我已经睡了。”杜立说着,又瞪了慕容复一眼。他确实已经睡了,但是被这位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大半夜的从自己家里跳窗户出来,又跳墙进来找陈丰,方才若不是他紧着拉着,说秦素善在书房里,让他们不要惊扰了秦素善和她腹中的胎儿,只怕他们还要翻墙进来。 “我猜着你睡不着,带子言过来看看你,顺便帮忙。”慕容复还朝着陈丰递了一个眼神,这是他们私底下交流感情的最好机会了,让陈丰可要把握住啊。 陈丰当真是一点就通,立时装可怜,“我哪里是睡不着,天知道我都困成什么样了,看见我的黑眼圈了吗?还不是皇命在身,不敢疏漏。” “不过,话说,这件事情按理说应该是礼部负责,为何却落到你里的身上了?”慕容复表示诧异。 陈丰没好气的低吼了一声,“国库没钱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直接送金银好了 一句国库没钱了,又让慕容复狂笑不止,陛下为了安陈丰的心,竟然连这样低级的想法都拿出来了。 杜立瞥了一眼狂笑不止的慕容复,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转身朝着陈丰伸手,“礼单。” “什么礼单?”陈丰先是瞅了一眼杜立伸过来的手,随后反应过来,“我还没开始弄呢。”陈丰不好意思的朝着杜立笑了一下。 “子言你看,我就说他自己搞不定的吧!”慕容复抓住机会就要贬低陈丰两句,这世上难得有陈丰也搞不定的事情,他当然要笑一下了。 “你很开心,是因为你觉得这件事情你能搞定?”自己的朋友,自然只有自己能贬低,能欺负,旁人,就算是他的哥哥也不行,所以,杜立斜了慕容复一眼,淡淡说道。 这声音虽然淡,好像没什么力道,但是慕容复一瞬间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了,这人是在和自己抬杠吗?这是想要搞死自己的节奏吗? 慕容复看着杜立,又看了看陈丰,最终决定,自己还是闭嘴吧,若是动手的话,再来二十个陈丰和杜立,他都不怕,但是论嘴上说的,二十个他,只怕也说不过陈丰和杜立两个。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俊杰,还是一个顶级的俊杰。 “交给我吧。”杜立无奈的耸了耸肩,但言语却真挚。 陈丰正愁找不到替他分忧的人呢,听了杜立这么说,他如何还能不激动,当即连连点头,“嗯嗯嗯嗯!” 就在今天白天,他在书房里焦头烂额的时候,还后悔来着,觉得自己不应该将杜立和高冉赶走,若是他二人在的话,自己也不必累成狗还不见成效。 土生土长的礼部尚书,做起这种事情来,就顺风顺水了,看着杜立有条不紊的在纸上写下应该备下的礼,陈丰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 这一夜,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偶尔有人说话,其他时候,三个人静的空无一人一般,但身在其中的三人,无一不是内心熨帖。 陈丰和杜立满心郁结的时候,慕容复这个做兄长的,又如何能够安心呢? 前半夜,看着两人忙碌,他多少还能帮上一点忙,到了后半夜,两人商量的话题越来越深奥,他便有些搞不清楚了,不就是成亲嘛,当初他成亲的时候,也不见府上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难不成这裴府的大公子竟然要比他还要金贵许多? 想不清楚,索性也就不想了,半躺在软榻上,自己睡过去了。 陈丰见他睡着,走过去给他盖上一条毯子。 如今已是深冬,虽然长安城的冬季并没有很冷,这书房之中也燃着炭火,慕容复习武之人,身体也好的没话说,但陈丰依旧担心这人会着凉了。 到是杜立,看着陈丰的动作,撇了撇嘴,“他这人也会怕冷?” 难得听见杜子言这般孩子气的语气,陈丰失笑,“看来我大哥最近得罪了子言不轻啊。” “若他那般模样,还只算是得罪的话。”后面的话,杜立没说,但是陈丰也可以想见,只怕是不轻。 让温润雅致的杜子言跳窗户,翻墙头这种事情,陈丰是想都不敢想。就连当初他二人落难的时候,他都不曾见过杜立有今天这般难堪的脸色,他这个便宜大哥,也还真是有本事了。 “好了,你不要和他闹脾气了。”陈丰笑着安抚了杜立一声。 他们在此之前也算是熟悉,但是却并不知根底,也不曾意识到,慕容复竟然是这般放浪形骸的人物。 “他说,从前他在大理寺的时候,审案子可不仅仅是这般模样。”杜立没好气的说道,“他还趴过人家的屋顶,钻过狗洞呢。”说来,杜立又有点于心不忍了,正常人,哪里会爬人家的狗洞这种地方。 “他也算是公务在身,身不由己吧。”陈丰无奈。 他倒是没想过,慕容复在职的时候,竟然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如此想来,不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倒是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分明是个正统的公子哥,家世背景,样貌身材都是上上之选,却要因为公职做一些与他的身份不相符的事情,这人尽忠职守倒是真的,但是在外人看来,只怕并不太好看。 众人见到慕容复,也只会称赞他一句能者多劳,或许会嫉妒他年纪轻轻就走到这个位置,或许会有人诋毁他不顾形象,说他行事所为,不合规矩,但是谁又能想到,最终他做了多大的牺牲,做了多少在清流显贵眼里不合规矩的事情,才能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 “罢了,日后我对他好一点便是了。”看陈丰的眼神,杜立就已经看出他在想些什么了,摆明了是有些心疼他这个兄长了,其实杜立也觉得,慕容复好像挺可怜的。 杜立眼中,慕容复的可怜,并不是他在职的时候,有多辛苦,而是他分明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工作,却被陈丰一个算计便没了前程,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能做也还算喜欢做的事情,却还要整日为导致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担心。 “话说,这些东西,当真都要你来准备?”杜立朝着陈丰亮了一下他准备出来的礼单。 “这么多?”陈丰咽了下唾沫。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杜立实事求是。 “可是……”陈丰瞳孔都瞪大了,最后还是朝着杜立点了点头,“那你继续吧。” “你现在当真这么富了?国家娶了一个公主回来,你竟然能支付得起全部的聘礼?” 陈丰抬头,却从杜立的眼神之中看出担忧来。 他忽然便明白了杜立的意思,拍了下脑袋,“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杜立看着陈丰。 “不然,我们直接送金银吧。”破罐子破摔,那些奇珍异宝,他是真的没有啊!但是金银钱财,他倒是有不少。 杜立白了陈丰一眼。 陈丰刚起的劲头就被杜立给白没了。 “你说,这些东西,国库里有吗?”捏了捏鼻梁,将想要打的哈欠憋回去,有点无精打采的模样。 “国库就算是再空虚,应该有的奇珍异宝也还是有的。”换句话说,就是这些东西,国库是有的。 “看来我明日要进宫一趟了。”陈丰无奈的说道,“国库里有的东西,我们就直接拿就行了。” “直接拿?” “不然我还要花银子买吗?”陈丰没好气的说道。 第七百五十三章 合伙算计 陈丰这人困倦的时候,脾气就压不住,这一点杜立还是知晓得,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 但看着陈丰的模样,他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其实也并无不可。 “什么?”陈丰惊叫一声。 杜立挥手拍了一下陈丰的脑袋,“小声些,云锦睡觉呢!” 就在杜立说这话的时候,慕容复也配合的翻了个身,表示自己确实被陈丰惊到了。 头上吃痛,再加上慕容复在软榻上传过来的声音,陈丰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他们家娶媳妇儿,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做了也就算了,他们自己家里有的东西,竟然还要我花银子和他们买?” “子言,我就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陈丰苦着一张脸,“我还要给我女儿,你那还没出生的小侄女儿赚玩具钱呢。” 杜立不说话,只看着陈丰。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打消陛下的忌惮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可是……” 陈丰难得孩子气,大概也只有这种睡不醒的时候,才能得见吧。 “你当真觉得富可敌国是好事吗?” 杜立一句话便唤醒了陈丰,富有可能是好事,但是富可敌国就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了,这大唐的天空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他,见面的时候说一声年少有为,但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算计他呢,尤其对于他而言,虽然现在不在朝为官了,但是他与朝堂可还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看来,明日我确实要入宫一趟了。”无精打采,任是谁要失去一大笔银子,都会心疼不已吧,陈丰自然也不能免俗。 “嗯,届时看着国库之中没有的东西,我们便从礼单上换下去,找其他的东西替代就是了。想来此事陛下会让我与你一同处理。”杜立满脸认真,不像是说虚话。 “我知道了。”除了点头,他还能说什么,没看子言都已经将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吗? “子言,你该不会是与陛下说好了,来算计我的吧?”陈丰趴在桌子上,连头上的呆毛都歪了下来。 “总比你当真让陛下忌惮了要强吧。”这话说来,竟然算是默认了陈丰的说法。 “所以,你当真与陛下商议好了?”陈丰瞪大了眼睛,那今日子言来寻他,也是在子言的计划之中了? “今日陛下召我入宫,说了些没来由的话,我细细想来,大概也就这件事情是陛下真正想说的了。”杜立朝着陈丰说道。 “陛下说了什么?”手中的笔也放下了,将纸张都挪到了边上,陈丰趴在桌上,看着杜立的方向,“我都有点搞不清楚,咱们陛下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听陛下的意思,暂时好像并没有避讳你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呢,没准下一秒,他就饿了呢。”陈丰无奈的说道,“你也说了富可敌国不是好事,树大招风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话,你应当是知晓的。” 杜立不置可否,却也点了点头。 “罢了,随他去吧,此间事了,我便要带着我家娘子游遍名山大川,看遍山山水水了。”陈丰挥了下手,做出一副豪情万状的模样。 “当真甘心?”杜立看了眼陈丰,竟有几分心酸。 “什么?”陈丰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前途,当真甘心?”他也不管陈丰是真的没有听明白,还是装作不明白,就这样在陈丰的面前重复了一遍。 “甘不甘心的,怎么活都是一辈子,不是吗?有些东西不能强求。”陈丰忽然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朗星稀,“有些东西,上天不想给你,谁都强求不来,真要强求,怕是要遭天谴了。” 陈丰本是不信神佛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他都能来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不过他也从未将希望寄托在神佛的身上就是了。 真是心酸啊!分明有豪情万千,想要为国立功,但却又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得不强迫自己远离此般纷扰。 “若是陛下信你呢?”杜立忽然看着陈丰,他虽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是陈丰想多了,但是他好像也并没有看到李世民对陈丰的忌惮表现在哪里,是他太单纯了吗? “我能用我全家的身家性命来赌一国之君的信任吗?”陈丰也明白,李世民可能会信他,可能不会忌惮他,但是他能用自己一家数百人的身家性命,赌一个君主带给他的可能吗? 帝王多疑,今时今日,他还没让帝王忌讳,但是过了今时今日呢?若是有朝一日,帝王信了旁人的话呢?他会落得何种下场?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过如此吧,还要连累一家人跟着自己命丧黄泉吗? 陈丰不敢冒这个风险,若是他孑然一身,也便罢了,可偏偏他有家,有妻,还有即将降生的女儿,他还有妹妹,又认得一家干亲。 听陈丰这般说,他便也没有办法继续劝说了。 是啊,陈丰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换成是他,他也不敢去冒这样的风险。 书房中的谈话到此为止,软榻上传出了细微的鼾声,杜立和陈丰笔耕不辍,满心忙碌,心中却低沉。 次日一早,慕容复还未曾醒过来,陈丰便已经与杜立结伴入宫了。 不是早朝,他二人坐在马车上走走停停,还在街上吃了不少小吃,晃悠到早朝结束,他二人才到了宫门口。 御赐的宫禁金牌,不必通报,两人便畅通无阻。 到了太极殿,李世民连早朝的朝服还未曾换下。让两人等了一会儿,李世民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才回过来接见二人。 “方知今日怎么有空入宫来?”不是李世民故意为之,而是陈丰这几日确实忙得脚打后脑勺,找不见人。 “陛下,那礼单的事情,草民想着,还应该与陛下说一说。” “与南诏的聘礼?”李世民的目光状似无意的在杜立的身上扫了过去,落在陈丰的身上。 “是。” “呈上来吧。”李世民朝着身边的李公公挥了下手。 陈丰从袖袋之中取出三张折叠整齐的纸,递与李公公。 李公公见此,也有点诧异,这与南诏的聘礼,只有这三张纸,是不是太寒碜了点?好像陈丰自己娶妻,也不曾只有三张纸的聘礼吧。 第七百五十四章 抗旨不遵 他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当即开口问话。虽然在李世民身边是个红人,满朝文武也都敬他三分,但是李公公还是能够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深切的知道,在这深宫之中,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这样才活的长久。 就在李公公诧异的时候,陈丰还满心难过的朝着杜立碎碎念了一句,“真的要我花钱买呀?” 杜立微不可见的偏过头,看了陈丰一眼,转头见李世民的目光都放在李公公的身上,这才小声伏在陈丰的耳边说了一句“破财免灾。” 陈丰虽然明白,现在他所拥有的财富就已经足够让李世民忌惮了,但是他却也想不通,只有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样的他能够做些什么事情。 不过真要忌惮他,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也是天大的罪过了。 无奈的朝着担心他的杜立点了点头,他虽然心疼,但是却也还是能够认清楚形势的,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节外生枝。 陈丰手中的财富,实在是不少了,若是让他继续以这样近乎膨胀的方式发展下去,还不知道最终要闹成什么样子呢,与其最后被李世民忌惮,落得一无所有、身死魂灭,家破人亡的下场,倒不如现在适当的将手中的钱财放出去一些。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让他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就这?你研究了几天,就研究出这点东西来?”李世民早就已经知晓陈丰拿不出来什么东西来,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陛下,草民可是写了白银二百万的,这可不少了。”陈丰佯装不满,大家都明白彼此是在演戏,却也不得不演个全套出来。 “你见谁家娶妻,聘礼是白花花的银子了?”李世民瞪了陈丰一眼,那三张可怜的礼单,被李世民粗鲁的甩在桌子上。 “陛下,旁人家没有白花花的银子,是因为他们拿不出两百万两白银出来,但是这钱草民能拿得出来。”陈丰对于李世民的说法是表示不赞同的。 “对对对,就你银子多,你个暴发户!”这两人好像小孩子吵架一般。 听李世民说他是暴发户,虽然事实上好像正是这么一回事,但是陈丰还是佯装不满,“陛下既然知晓我是暴发户,就不应该让我弄这什么礼单,我家里有的东西,可都摆在这上面了,就这么多了!” “你折腾了这么多年,就折腾出这点东西来?”李世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被他扔在桌上的礼单,越看越是不屑,就他的私库,也比陈丰这些东西多吧。 不过他倒是也忘了,他的私库已经不知道存了多少年了,从他老爹传下来给他的,可真是不少好东西呢,再加上各国进贡的稀罕物件,可不都任由他选了些自己喜欢的,其他的才放入国库的嘛,所以他的私库比陈丰家的库房稀罕玩意儿多,还真是没什么好稀奇的。 “陛下,草民这才发展了几年呀!”陈丰无奈的为自己辩驳,不然只怕李世民都要觉得他是一个无用之人了,“况且,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白花花的银子更容易让人产生幸福感吗?” 李世民瞪了陈丰好一会儿,这人的眼里只有银子嘛?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暴发户”三个字,李世民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吐出来的,这可让陈丰的心里百般不满了。 “行,就算我是暴发户,我也是整个大唐最有钱的暴发户!”发了狠的模样,还真是让人为之侧目呢。 李世民看了杜立一眼,示意杜立说句话,拦一下陈丰。毕竟李世民想了好一会儿,也实在没想到,身为一个暴发户,有什么可骄傲的。 虽然他这个皇帝也会时不时的羡慕一下陈丰所拥有的财产,但是天地良心,他虽然偶尔也会想要算计陈丰一番,但是却也没想过要将陈丰的所有钱财都据为己有。 陈丰这个人,对于李世民来说,就是最大的财富,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有陈丰能够想得出来,所以,有陈丰在,他也根本不需要担心大唐没有办法兴盛,既然百姓都能变得富有了,国家自然也不会太穷。 况且若是真的到了百姓手里都有闲钱的那一日,国库就算是穷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陛下,方知的意思是,他府上是在没有能够配得上做聘礼的东西了,所以,可否从国库之中搜罗一些出来,顶替上?”杜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这事儿,朕不是交给他了吗,怎么,他现在搞不明白,又回来找朕了?若是事事都要朕亲力亲为,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我的天,这本来就是您这个当皇帝的事情好吗?我好心好意为陛下您分忧,落不着好也就算了,您老人家还满心的不乐意!”陈丰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说话竟然有点口不择言了。 李公公瞧着陈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都替这位捏了把汗,当今陛下确实不会将他怎么着,但是这位也不能这么折腾吧,没准哪天底下心情不好了,想起今天这么一遭来,最后受罪的,不还是他自己嘛! 想到这里,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世民的表情,又放心了不少,陛下的脸色虽然并没有很好看,但是好像也并没有要将陈丰拖出去打板子的冲动,只瞪着陈丰,“此事朕既然已经交给你了,你也领旨了,现在同朕说你办不到,是打算抗旨不遵了是吗?” “陛下!”陈丰还没反应,杜立就已经发出了一声惊呼,“陛下,方知绝无抗旨不遵的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李世民的矛头当即便转向了杜立,“你和他关系到是好,你说说他是什么意思?” “我与他关系不好!”这一会儿陈丰的反应倒是快。 结果他这话刚说完,没等李世民反应过来,杜立就伸出手,一把将陈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你不要胡闹了!”义正言辞,声色俱厉。 待陈丰终于不说话安静下来,杜立才转身朝着李世民深深鞠了一躬,“陛下,方知府上的库房之中,所有的宝贝都已经列在那礼单上了,实在是立家之日尚浅,底蕴有限,并非是方知不愿为陛下分忧啊!” “是吗?朕看他,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啊!”李世民挑了挑眉头,瞪了陈丰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杜立的身上。 第七百五十五章 那是陛下 “陛下且听微臣一言。”杜立焦急的替陈丰解释,“方知绝对不是对陛下的安排心怀不满。” “那是为何?”咄咄逼人的模样,颇有一种,他若是说不出来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出来,就要他好看的架势。 “陛下,方知是因为不能完成陛下的嘱托,心怀愧疚啊!”说到这里,杜立竟然还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好似他亦是在为这件事情心怀愧疚一般。 “是这样吗?”李世民好似是相信了杜立的话,遂转过头看向站在杜立身后的陈丰。 见陛下问话,陈丰却还是满脸的不愿意,杜立将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陈丰的衣角,小声说了一句,“别闹了,那是陛下!” 陈丰觉得,李世民方才绝对听到杜立的声音了,就凭李世民方才瞟向杜立的眼神,陈丰就已经猜到了,这本就是这两人算计好的,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根本就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所以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了,来问他的意见,他的意见,现在还重要吗? 若是不点头,那就是杜立犯了欺君之罪,若是点头了,那就说明是自己认为自己愧对了陛下的信任,应该受到责罚,所以他还真是有点为难了。 陈丰抬起头看向李世民,又看了一眼挡在自己前面的杜立,不管是不是演戏,这种有人挡在自己前面的感觉,还是很好,让陈丰不忍心去伤害杜立,也不忍心去做了让杜立可能会受伤的事情。 虽然心中仍然在心疼自己的二百万两白银,但是相比之下,好像杜立的命更重要。 故此,陈丰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淡定的点了点头,“陛下,子言说的不错,草民细思之下,觉得无法完成陛下的嘱托,心中很是愧疚,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不是只有他杜立能言善辩,陈丰觉得自己这两句话说的也挺漂亮的,不过今日大概还是第一次,他瞧见杜立这般能言善辩的模样,不知道他平日里在朝堂上,是不是也这般风光无二。 这伶牙俐齿的巧舌如簧的劲儿,不知道能不能与诸葛孔明相提并论,他现在在想,若是让杜立亲自下场撕,有没有将李孝恭气死的可能性。 杜立听见陈丰这话,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寝安不安眠他不知道,但是食不知味这一点,方才他们入宫来的路上,陈丰可是一路吃过来的。 就现在,他的袖袋里还装着一把五香瓜子,宫门外的马车上,还有天香楼的糕点和福顺德的烤鸭呢,说他食不知味,这也不知算不算是欺君之罪了。 李世民亦是触动了一下唇角,不要以为他没闻到,这两人的身上,还带着小吃街上的那股子菜香气,可以想到,他们是在那街上转悠了一圈方才进宫的,这会儿竟然跟他说食不知味。 李世民忽然开始烦闷,自己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让陈丰在自己的面前说谎,竟然半点愧疚感都没有。 但是偏偏,瞧着陈丰脸上的表情,还真是满满的愧疚。 “陛下,草民有负陛下的重托,短时间内,实在没有办法凑齐这些聘礼,还望陛下施以援手,救救草民吧。”陈丰说着,竟然跪倒在地上,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曾抬起头来。 “陛下!”杜立见着陈丰的模样,也跟着跪倒在了地上。 侧过头,便瞧见陈丰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竟好像是忍不住笑了一般,无奈横了陈丰一眼,但陈丰却也瞧不见。 “陛下!”杜立又是唤了一声。 “你们这般,倒是说说要朕怎么帮你们啊!”无奈,大概也是因为,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李世民也就不再为难他们了,终于松口。 “陛下,微臣这里还有一份礼单。”说着,杜立从自己的袖袋之中,又摸出了一沓纸。 李公公得了陛下的准许,下来接过,不由得由衷的赞了一句,“这个才是礼单应该有的分量嘛!” “这是何意啊?”李世民接过字杜立的手中呈上来的礼单,只捏了两下,不曾认真查看。 “陛下,这是微臣按照正常和亲的规格列出来的礼单,之时这其中大部分的物件,方知的库房之中实在没有,短时间之内,也不好凑齐,所以,挑拣下来,方知能够凑到的,也就只有,方才方知呈上来的那几张了。” 意思是,这二十几张礼单上的东西,陈丰就只能凑出三张纸来,是这个意思吗? 陈丰到是没有想到,被誉为富可敌国的陈丰,竟然也有穷到这个份上的时候。 不过穷就穷吧,他大体上翻看了一下,这上面大多数,他都曾经听说过,这就说明,这些东西,国库还是有的。 “这些,国库之中,应该是有的。”李世民也不敢太过于肯定,毕竟他是皇帝,不会整日里睡在国库之中,自然没有办法对国库中的物件如数家珍。 “只是……”李世民沉吟片刻,“此事,朕已经交给方知,若是此时从国库之中那东西填补进去,怕是要惹出非议来了。” “陛下大可放心,方知也并非是平白无故的拿了国库中的这些东西,所有方知从国库之中拿出来的物件,都会按照市价折合成现银归于国库。”杜立这是已经自动替陈丰做了决定了。 “哦?”李世民看了一眼杜立,“你能做得了他的主吗?真可曾听闻……” 听闻了什么,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陈丰也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陛下,草民自是愿意的。”陈丰就担心李世民现在一句话,将杜立的脾气再一次勾上来,他可不愿意整日里哄大小姐玩,因此,在李世民那下半句话说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跪伏在地上,状似激动的打断了李世民的话。 真是要命了!跪在地上的陈丰心中碎碎念,分明是他拿了钱出去,却还要做出一副自己求着李世民收下他的银子的模样来,分明是他损失惨重,竟然还要感恩戴德! 这究竟什么鬼世道?能不能给他们这些可怜人一点活路了? “既如此,便按照你的意思办吧,尽快处理好,朕也好早日安心。”李世民还做出一副勉强的模样来。 夭寿哦! 但面上还是要感激涕零,“谢陛下体谅,谢陛下恩典。”对,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是这位想要臣子的性命,臣子也只能强忍着哭声,笑着道谢。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不合规矩 李世民见陈丰这般识时务,自然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无事,便退下吧。”说着,李世民揉了下眉心,这意思就是,就算是有事,今日也不要说了,你们应该走了。 杜立和陈丰都是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见李世民这般模样,自然也就知晓,他们不能继续留了,不然要被陛下厌恶了。 各怀鬼胎! 陈丰和杜立先后从太极殿之中走出,李世民看着陈丰和杜立的背影,面上露出了苦笑。 “陛下。”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世民面上的苦笑,“陛下可是身体不适?”方才这位还揉了下眉心呢,向来是头疼或者是心情烦躁了? “怎么,你觉得哪里不妥吗?”李世民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公公。 “陛下,这是不是不合规矩?”面露难色,李公公知晓这件事情不适自己应该问的,但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好奇。 “是啊,不合规矩。”李世民应和了一声。 李公公面上的疑惑更重了,既然陛下知晓此事不合规矩,却又为何还…… “但朕为了他陈方知,做出来的不合规矩的举动,还少吗?”李世民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却发现茶盏已经空了。 李公公慌忙从一边的小炉子上拎过茶壶,添了杯水进去。 不只是因为陛下杯中没有了水,更是因为李世民方才那话而慌乱,陛下为一个臣子做出诸多不合规矩的举动,此事,只怕在朝堂上,早就已经有人非议了。 李公公只当陛下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今日听陛下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才反应过来,陛下一直以来,都心中有数,不说,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必要。 “陛下,可朝中,怕是有反对的声音啊。” “哦?”李世民抬了下眉毛,“他们若是有反对的声音,那这件事情就让他们去做好了,朕到是也想要看看,到底谁的手上不干净。”声音有点冷,摆明了就是看不惯那些可能在背地里对陈丰使手段的人了。 “千翼呀,”李世民忽然唤了李公公的名字。 “陛下。”李公公亦是受宠若惊。 “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究竟在争夺些什么呢?”陈丰面上带着疑惑。 “这奴才也不知,只是这人活着,好像就要争一些东西,世人不正是这般争来争去嘛。”李公公也满脸疑惑,却又好像能够说出些什么来一般。 “是啊,世人都在争夺来争夺去的。”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可朕怎么看不出方知想要争些什么东西呢?” “陛下不是说过,陈先生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吗?”李公公看了一眼陈丰,“陛下曾经说过,陈先生的格局小得很,就只有自己身边那一亩三分地吗?” “是啊。”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是这般,朕也不能放心用他,不是吗?” 这话,李公公可就不敢随意应和了,李世民是在简洁的承认了自己多疑,但是这种事情,李世民自己能说,他这个做奴才的,可就不能说了。 “可现在,朕好像后悔了。”李世民皱着眉头,手上捧着温热的茶盏。 李公公不敢接话,却低头站在李世民的身后,等着李世民继续说下去。 李世民呢,也并不是想要和李公公这个宦官讨论什么,大概只是想要找一个人说说话吧,或者只是想有一个人听他说说话。 “若非朕曾经的忌惮,也不会将他逼到如今步步为营,草木皆兵的模样吧。” 李公公低眉顺眼,但眼角好像不自觉的触动了一下,陛下说的步步为营,草木皆兵的人,是陈丰吗?可他怎么不曾看出陈丰筹谋算计的模样?他看到的就只有陈丰一心一意为国家尽忠的模样啊? 他也不曾见到陛下百般防备陈丰,这两君臣,不是从来都最是互相信任的吗?怎么听了陛下这么说,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呢? 他们也在互相防备吗?可看现在的模样,是陛下已经后悔了曾经对陈丰百般防备的算计和布置了吗? “你看不懂吧?”李世民转过头看了李公公一眼。 “奴才愚钝。”李公公也只能承认,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曾看懂。 “你哪里是愚钝啊,只怪方知太聪明了罢了。”他也太聪明了,但有时候,太聪明的人,反而容易作茧自缚,就好像现在的他,和现在的陈丰,他们就是在作茧自缚罢了。 “陛下最看重的不正是陈先生的聪慧敏捷吗?”今天的陛下很奇怪啊。 “你想不通也是正常。”李世民苦笑,“二百万两白银啊,还有那价值二十万两的会宾楼,他为了打消朕的忌惮,还真是舍得啊!” 李公公听着听着,就好像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一般人莫说拿不出来这么多银两来,就算是真的拿得出来,又有谁能够舍得呢?”又是苦笑,但是陈丰舍得,只怕这二百万辆白银的数目,已经是昨天夜里,陈丰和杜立算计之后的数目了,那礼单上所缺少的物件,二百万两白银,应是绰绰有余了。 李世民虽不知陈丰现如今究竟有多少的身家,但是想来拿出这二百万两白银出来,也应该所剩无几了。 李世民也看出陈丰的忌惮来了,所以他才会和杜立合伙演了这么一出戏出来,为的就是让陈丰暂时能够放下对他的警惕,现在这个关头,并不是他和陈丰起内讧的时候。 等到此间事了,此事他自然会和陈丰有一个交代,他当然不可能让陈丰一直这般警惕着他。 他们君臣之间,李世民甚至不曾将陈丰当成自己的臣子。 一般的臣子,哪里有机会随意出入宫门?就算是他的那些兄弟们,也都没有人手中有一面如朕亲临的金牌,也不曾得了他亲手所绘的扇面,然这些,他都曾经送于陈丰,他与陈丰,是当做知己朋友来相交的。 只是可惜了,陈丰所求不多,偏偏他心中所求的东西,便让他不敢有丝毫的逾越,他小心谨慎,即便李世民真心将陈丰当成知己,陈丰却也不敢完全相信李世民。 陈丰曾经说过,他不敢,也没有资格,用自己身边所有人的性命来赌帝王的信任。 事实上,在此之前,李世民也确实并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陈丰,陈丰的身边也确实有他派过去的人,虽说后来那人已经被他调回来了,但是有些人存在的痕迹,是没有办法在人心中彻底抹去的。 第七百五十七章 互相较劲 李世民心中怎么想,陈丰是没有机会知晓了,就算有朝一日,陈丰真的知道了此时此刻李世民心中所想,只怕也会在心里转悠几圈,最终过滤再过滤,得到那么几句自己可能会认真思量的话,但让他完全相信,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讲,李世民派到陈丰身边的暗卫,也确实伤到了陈丰,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对这个暗卫的存在的不满,但是有些事情,他不必说,李世民也应该明白,有些人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也没有必要存在。 说白了,陈丰现在也是在和李世民斗气吧。曾经你不相信我,如今就算是你愿意相信我了,也该换我不相信你了。 陈丰也确实做足了不相信李世民的模样,宁愿舍出去二百万两白银来打消他心底的忌惮,都不愿寻个机会与李世民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说明彼此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以想见,陈丰现在是有多固执了。 “说实话,我想不通你和陛下在较什么劲。”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杜立皱着眉头看着陈丰,“明明现在已经较着劲儿的给对方排忧解难了,竟然还在表面上闹矛盾,你们都是三岁小儿吗?” “谁?谁较着劲儿的给他排忧解难了?”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杜立白了陈丰一眼,“若不是为了给陛下排忧解难,那些东西,你府上的库房里,当真没有?” “没有!” “就算偶有几样找不齐,也不至于只能找到三张纸吧?”杜立却不理会陈丰的嘴硬,他知晓陈丰的情况,自然也知晓陈丰的底蕴,那礼单上的东西,陈丰的府上,应当不少。 但如今虽然国家昌盛了不少,却也没有达到国库充盈的地步,只怕很快就要起战争了,这个时候,若是国库空虚,那还了得? 说起来,陈丰也不过是借着这个理由,给国库里塞些银钱罢了。 而李世民呢,明摆着知晓陈丰已经有诸多不和礼仪的地方,朝堂上他又不是瞎子聋子,有些事,就算是陈丰辞官在家,也还是有些人不愿意放过他。 这些弹劾陈丰的折子,多少都被李世民顶着天大的压力给压下来了,就是为了让陈丰能够安心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陛下曾经派人到我身边来了。”终究在杜立不赞同的眼神之中,陈丰说出实情,“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信任我。” “他是一国之君,难不成你真要这李唐的天下葬送在他的手上,才满意吗?”杜立劝说陈丰,“那这人,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走了。”陈丰闷闷的说,“早前云骥发现我身边多了个人,所以我便将云骥派到你的身边了。” “所以,你是断定了这人在你身边,能够保证你的安全了?” “陛下就算是不信任我,也总归不会让我这么早死吧。”陈丰状似不满。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为什么毫不犹豫的就将云骥调走了?”杜立看着陈丰,这人潜意识里分明相信陛下,但嘴上却不愿意承认,“若非你能够断定这人绝对能够保护你的安全,你又如何能够轻易将身边的护卫调走?” “若非是信任陛下,你又如何能大意?你从来都是不允许自己的计划之中有半点疏忽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任这么大的漏洞出现呢?” 听了好一会儿,陈丰终于抬起头,白了杜立一眼,“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你以为你辞官回家了,那些朝臣就能够放过你了吗?” 杜立不说他的目的是什么,有些事情,还是要陈丰自己考虑清楚,才是最为重要的,其他的,不管是谁说的,陈丰这人都会在心里转悠几圈,区别在于,这话若是出自他的口,可能少转悠一两圈,换成旁人就多转悠一两圈。 杜立到是并不觉得陈丰这是不信任他,相反,这样的陈丰才能够让他更为安心。 陈丰手中剥着瓜子,一粒一粒的放在嘴里,漫不经心的扫了杜立一眼,他大概能够想到杜立的意思,只是,这人和自己决裂的这几日,是和陛下交了心了还是怎的,这是在做陛下的说客吗? 他自然知晓,就算是他辞官了,朝堂之中也还是有人不会放过他,只不过继续和他作对的人相对少了一些而已。 想要他死的人,依旧想要他死。 陈丰却也有些想不明白了,就算是他出了一些不大好的注意,让一些人损失惨重,但是到现在,局势也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就算是心中对此还有不满,也不应该找他了吧,他就真的只是出了一个主意而已,执行的人,又不是他! 谁挡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就去找谁好了,这一窝蜂的扑到他的身上,算是怎么回事?杀了他,他们的损失就能弥补了? 这个时候,不想着补救自己的损失,竟然想着找他的麻烦,陈丰忽然觉得,这些人好像并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了。 不过,有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这件事情可不是他说了算,他可以心中鄙夷,但却并不能阻止那些人的动作。 所以,朝堂上,对他的诋毁,若是没有当今陛下一门心思的护着他,只怕他早就已经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了。 想得到归想得到,但陈丰依旧在较劲。 “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杜立看着陈丰,略有些不满,他认识的陈丰,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 “你不懂。”谁能想到,陈丰竟然只留给杜立三个字,就低下头继续剥自己手中的瓜子儿了。 “行,我不懂。”杜立翻了个白眼,有点失礼了,但他好像在陈丰的身边,从来都没有很重视礼仪过。 “那你说说,是个什么情况。”杜立拍了下陈丰的肩膀。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了也说不清楚。”陈丰摇了摇头,将最后一粒瓜子仁儿扔进嘴里,伸手拿过一边的布袋,从中摸出一把花生来,“你要不要?” “你留着自己吃吧!”陛下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杜立哪有心思吃? 陈丰耸了耸肩,今天的杜立怪怪的。 不过不吃就不吃吧,他还能省下自己吃。剥了壳去了皮的花生,圆滚滚的淡黄色在指间转悠,很是惬意呀。将花生扔进嘴里,心满意足,陈丰手上不停,“你尝一个呗,洛大娘炒出来的花生可是一绝。” 第七百五十八章 张扬又不羁的串门 到了陈丰的府门口,陈丰下车,让马车将杜立送回府上去,他便自己一人走进府中。 “主子。”管家凑上来,“主子面色不好看,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陈丰机械的转过头,好似浑身僵硬,却还是勉强自己扯了一下嘴角,“无事。” “主子,要不请大夫吧,身体不舒服可不能硬扛着啊!”管家担心的念叨。 “福伯……”陈丰忽然转过头,满脸悲戚。 “这是怎么了?”福伯看着陈丰,中就比陈丰年长了不少,这个年纪做陈丰的父亲都算是绰绰有余了,再加上他亲眼看着陈丰发展到今天。 也见过陈丰风光霁月的模样,也见过他没个正行的孩童模样,陪着陈丰也有几个寒暑了,却还从来都不曾见过陈丰满眼悲戚,绝望的模样,因此,心下也是一惊。 “福伯,我们好像要破产了。”陈丰欲哭无泪,被陛下坑了二百万两白银,陈丰心情不好也算是情有可原。 “主子,这好好的怎么就破产了呢?”福伯想不清楚,昨日里,还门庭若市,往来都是富商,怎么今日主子不过是进了一趟宫,再回来就宣城自己要破产了呢? “福伯,陛下已经不想给我活路了啊!”陈丰哭丧着脸,满脸颓废的朝着书房走过去。 “主子。” “让我静一静,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是。”虽然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陈丰一句话,还是让他停住了自己的身体,陈丰既然不愿意让人打扰他,自然有他的道理。 看来主子今天进宫的时候,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如此,就让他静静吧,福伯认识的陈丰,聪明睿智,从未被什么事情为难过。 虽然也是一个年轻人,如今不过二十多岁,看年岁,若是自己的儿子还活着的话,也就陈丰这般大,因此福伯是将陈丰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的。 如今陈丰这样,福伯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福伯却还是愿意相信,陈丰定然能够度过面前的难关。从前也是多磨多难,他都撑过来了,没理由生活都好起来了,他却垮掉了。 而且,福伯对陈丰的自信,来的太过于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缘由,只觉得,陈丰在身边,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操心,陈丰都能够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只需要照顾好主子们的衣食所需就可以了,剩下的,他们没有那个高度,也没有那个格局,就算是有心想要帮忙,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后方替他们打气,做好自己的事情,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罢了。 再说陈丰,失魂落魄的进了书房,没有人知晓他在做什么,无声无息,到了傍晚,该掌灯之时,书房之中仍旧是一片黑暗。 冯含玉站在书房的门口,有心进去提醒陈丰该用晚膳了,然却被福伯给拦住了,“主子好似是心情不好,让主子安静一会儿吧。” “福伯!”冯含玉加重了音调,“主子是心情不好,但是能让主子的身体也跟着坏了吗?中午主子就不曾用膳,晚上亦是不曾传膳,夫人今日不在府上,不能任由主子颓废下去呀!” “那你说说怎么办?”福伯无奈的看了一眼冯含玉,小姑娘说的都对,他心中明白,但是“主子交代,他想要静一静,不想有人打扰。” “吃饭难道不是正经事吗?主子的身体本就不好,哪里经得住这般虚耗?”冯含玉虽是心中焦急,但终究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许是担心当真扰了陈丰的清净,尽管已经急火中烧,却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相信主子吧。”福伯看冯含玉,便像是看着自家的女儿一般,“主子自己心中有数的,这些年来,大风大浪都安然无恙了,不会倒在这里的,要对主子有信心啊!”这话也不知晓是在安慰冯含玉,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但总归这话说完之后,两人面上的焦急都轻缓了不少。 “要不,我们送一封信,请夫人回来吧?”沉默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冯含玉终究还是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大靠谱的想法。 “夫人今晨方才出门,说是三日便归,且灵州的生意要紧。” “怎么好死不死的,这会儿出了问题呢!”冯含玉一张好看的小脸紧皱着,生生将一张二十岁的脸皱成了五六十岁的老婆婆的模样。 “谁知道呢。”福伯嘴上应承,但心中却更是担心,主子回来的时候说家里要破产了,偏偏这个时候,灵州的生意除了变故,谁知道这其中究竟又没有什么关联,若是没有还好,若是当真有什么关联,天知道会不会是一个针对主子的阴谋? 福伯的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见识多了,自然想到的事情也就更加通透了。 这件事情,怕是要寻个机会同主子好生说一说,不管主子有没有想到,多了一句提醒,总归不会是坏事嘛。 就在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嘀嘀咕咕的时候,慕容复从天而降,还拎着满脸不情愿的杜立。 “大,大公子,杜公子,你们怎么来了?”饶是福伯见多识广,却也没有想到,杜立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张扬又不羁的方式来府中闲逛。 见到福伯和冯含玉诧异却又强装什么都没看到的眼神,黑暗中杜立的脸红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挣了一下。 惹得慕容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松开了拽着杜立衣领的手,然杜立还不觉得轻松,那人的手复又拽住了自己的衣袖,杜立尝试着扯了两下,纹丝不动,却又心疼自己衣服的料子,所幸已经比最初的模样好看了不少,便任由慕容复这般了。 “方知,还难过着呢?”慕容复看了一眼昏暗的了无生息的书房,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看着管家问了一句。 “主子自打从宫**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到现在水米未尽,老奴真是担心主子的身体会吃不消啊,刚巧您二位来了,不若便进去劝劝主子?”福伯略带讨好的试探。 慕容复深深看了这自称老奴的管家一眼,小心翼翼却又不卑不亢,眼神焦急,面上却也还算是自持,对方知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了。 “我进去瞧瞧。”慕容复说着将福伯朝着边上扒拉了一下,一手拽着杜立的胳膊,一手推开了书房的们,书房内到是比外面还要暗上几分。 第七百五十九章 喝酒赔罪 不知是慕容复松了力道还是杜立挣扎的力道大了,扯了两下就将衣袖解救出来了。 正满脸不满的捋顺自己衣袖上被慕容复捏出来的褶皱的时候,书房之中,蓦的亮了,原是慕容复已经点燃了一边的烛火。 杜立这才安心打量起了书房之中的情形,他们担心的人,这会儿正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宫里赏下来的白狐皮缝制的毛毯,整张毛毯上,一根杂色的毛都没有,就算是在宫中,也是极好的东西了。 这年头,谁家里还没有两件御赐的东西了,但是往常情况下,宫里御赐的东西,谁家不是小心保存着,封在柜子里,就这张狐狸皮的毛毯,若是放在杜家,老爷子只怕要将这东西供起来,掉一根毛都要跟死了爹似的,谁能想到,陈丰竟然完全不将这东西当做一回事。 睡得正酣的陈丰,可丝毫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睡姿好不好看,那御赐之物,是否还安好,这会儿,这毛毯已经有小半张搭在了地上。 至于陈丰,大概当真是有一段时间不曾好好休息过了,他二人进来,点了烛火,却还是没有反应,脸色潮红,看模样就知道,他这一觉,睡得极其舒爽了。 慕容复站起身子,走到门口,探出个脑袋,状似无奈的看着守在边上焦急又无措的福伯,“去拿几坛酒过来,你家主子现下需要一醉解千愁,这般闷着可不行。”满脸都是为陈丰担心的模样,做足了兄友弟恭的表率。 就这般,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情谊,只怕要羡煞旁人了。 杜立自己扯了一张椅子,摆在距离酣睡的陈丰不远的位置上,面色不虞的坐下,看着慕容复的眼神都是仇恨。 “好了,这不是请你喝酒赔罪了吗?”慕容复转过头就瞧见杜立怨恨的看着他,无奈的服了个软。 “那是方知的酒!”杜立毫不客气的戳穿他,且还加了一句,“你在方知不知情的情况下来他府上牛饮,待方知醒了,你就瞧好吧。” “你少拿我家老爷子压我!”若是旁人,或许还听不出杜立话中的深意,但慕容复一句就听到了关键。 现在陈丰在他家老爷子面前,那可是比亲儿子还要亲的,让老爷子知道他欺负了陈丰,只怕真是要一顿好打才能解决了。而偏偏陈丰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真是没有那么的正人君子,在对自己打不得骂不得的时候,也就只能去找自家老爷子告状了。 偏生陈丰这人阴损到极点,就算是告状,都不会明目张胆的,有时候就连他家老爷子都没反应过来陈丰是来告状的,只当陈丰是随口说笑。 但说笑的时候,又多多少少带些慕容复的错处,让慕容启自己去发现,等到慕容启反应过来之后,慕容复往往就是一顿来自老爷子,他亲爹的毒打。 不要问为什么慕容复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要是不是的被他爹毒打,据他娘说,老头子在四十多岁的时候,还被他爷爷打呢,说是唯有如此捶挞鞭策,才能让他们成才! 对此,慕容复虽然觉得用到自己的身上不太合适,但是用在老头子身上,那可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杜立说完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和慕容复斗嘴,只瞟了慕容复一眼,便将目光放在陈丰的身上,“你确定你能避开旁人的耳目吗?” “你也不瞧瞧我是谁,我身手这么好,实话和你说了吧,就方知身边那小侍卫,我三两下就能解决他!”被杜立小觑,慕容复先是不平,随着自己的话说出来,胸脯挺得越来越高,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臭屁。 “原来如此。”杜立不说其他,只恍然大悟,陈丰派云骥到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但是这几日,慕容复在自己的府上来去自如,他本还以为云骥是不阻拦慕容复呢,现下看来,应当是阻拦不住了。 “不对呀!”杜立皱了下眉头,“当初是谁被其木格派过去的人重伤的?”怀疑的味道溢满了整个书房。 “那是计谋!计谋懂不懂?”慕容复压低了声音,拽着杜立的衣襟,近乎于趴在他的耳朵边低吼,“那都是这小混蛋的计谋!” “哦,我知道了。”杜立朝着慕容复点了点头,身处右手拍了拍慕容复拽着自己衣襟的手,“放开。” 到底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假的知道了,总归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慕容复不愿意提起自己的黑历史,杜立也没有心思陪着慕容复胡闹。 “他只是睡着了?”他们这么闹腾都没醒,这真的只是睡着了? “你没瞧见?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呢!”慕容复翻了个白眼,感情他们着急忙慌的,这正主竟然躲在家里睡大觉。 “福伯说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你听错了,只是中午和晚上没吃。”慕容复摇了摇头,“早上你们出去的时候,没吃吗?” 额。 杜立略有些尴尬,他们可不是没吃,他们吃遍了整条小吃街,还买了不少吃食放在马车里,回来的路上,陈丰也吃了一路呢。 所以,这位是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会演这场戏了? 这人,若不是他的朋友,在官场上遇到了,杜立绝对会想要置其于死地。 不过既然是朋友,他也就没有这样的忌惮了。 “然然和文正是不是很久没有来过了?”慕容复忽然转过头看向杜立。 “他们没有人接,怎么过来?被李孝恭派过来的探子发现吗?你不是说这府邸四周都有李孝恭的探子吗?”杜立没好气的反问。 那倒是,一般人只怕也避不开李孝恭的探子,那人我听起呼吸声,身手不差,就方知放在你身边的小侍卫,怕是都不及。 “既如此,便让他们在府中安生待着吧,莫要往这里跑了。”杜立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方知既然想要尽其所能保护文正和然然的安全,总不能让他这件事情都落空吧。”有点无奈,但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一时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陈丰不敢放松警惕,杜立也不敢。 所以,既然陈丰已经安排好了,已经替高冉和陈然找好了退路,杜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胡闹去坏了陈丰的计划比较好。 “话说,这臭小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当真以为疏远了文正和然然,就能保他二人平安了?”慕容复皱着眉头的样子,让杜立觉得有点可爱。 第七百六十章 与陛下离心 “然然是有封地的二品县主。”杜立只轻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慕容复就已明白了陈丰的打算。 “若是……”后面的事情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就算是听到,心中也会不快,所以他的声音在这里停了下来,“方知就打算让他们回丰州去?” “按理说,他应该是这么打算的。”杜立点点头,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至于实情究竟如何,还要看陈丰后期的安排,当然他们都希望永远也不要用到这样的安排。 毕竟若是陈丰这样的安排派上用场了,就说明他们和李孝恭的斗法失败了。 这场争斗,在后世,流传出了很多版本,正义和邪恶的争斗,新势力和老牌势力的更替,官僚主义和反官僚主义的战争,没有太多的血腥和杀戮,这其中有的只是数之不尽的阴谋,让人肝肠寸断却也不忍放弃的财富诱惑,利益的纷争。 就连陈丰,在这场争斗结束之后,再提起这段时光,都是满心的不愿,太过于黑暗和焦躁的人生,就算是后期回忆起来,也依旧难以从这样的深渊之中爬出来。 敲门声响起,慕容复到门口探出个脑袋,将酒坛子拎过来,单手接过冯含玉手上的托盘,“你们先退下吧,这边不需要你们了。”转身,脚尖勾了一下门边,书房的门应声关上,门外的人也应了慕容复的安排,退了下去。 只是不曾退走,远远的在一个亭子里面候命,大户人家的府邸可没有主子还醒着,下人先睡了的道理,就算是他们家主子不计较这些,也不是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这般放肆的。 莫说主子可能还有吩咐,就算是没有吩咐了,方才大公子也只说了,让他们退下,可不曾说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来,喝酒!”慕容复将托盘放到桌上,又将手中拎着的两坛子酒放在了桌上,杜立见状也起身,将岸几收拾了个差不多,本来摆满了东西的岸几被杜立这么一收拾,硬生生弄得一尘不染。 看着他将书册笔墨摆在一边的架子上,慕容复调侃了一句,“你比对自己家都熟悉啊!” “若是我自己家里,还未必能整理的这么快。”杜立漫不经心的说,“总归我也不知道他这些东西究竟应该放在哪里。” 慕容复无语,原是随意放置的,他还以为杜立竟然熟悉陈丰到这种程度,连这些东西应该摆放在什么地方都知晓呢。 不过按照杜立的说法也对,随意找个空处放些东西,确实比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要节省时间。 杜立将碗筷摆好,慕容复也将酒坛子的泥封拍开,辛辣凛冽的酒香飘出来,让人为之一凛,“话说,方知府上这酒,确实不错啊!” “他靠这个养家糊口的。”杜立淡淡说道。 “我发现你特别适合把天聊死。”慕容复抬头瞅了杜立一眼,给自己到了杯酒,又给杜立到了一杯,拿过杜立扣在一边的冯含玉给陈丰准备的杯子,也倒了一杯。 “那你发现的太晚了。”杜立诧异的扫了一眼慕容复,便起身走到软塌旁边,果然陈丰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既然醒了,就一起吃些东西吧。” 陈丰也没想着他在这里装睡能瞒得过这两人,但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他们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睡着是真的。 “就你说然然是县主的时候。”陈丰睁开眼睛,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要我说啊,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滚!”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自从和慕容复产生交集的机会多了起来以后,杜立再也不复过去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了。 “诶,我说,我好好的和你说话,你怎么要叫我滚呢?”一个翻身便从软榻上爬了起来。 “好了,过来吃点东西吧。”慕容复这会儿到是有点像一个兄长的模样了,并未任由陈丰和杜立继续闹腾下去。 然陈丰刚坐在椅子上,筷子还没拿稳呢,慕容复就已经开口问道,“你忽然这么闹腾,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让李孝恭以为我已经与陛下离心了。”陈丰筷子上夹了一块小青菜,“这个季节还能吃上青菜,我真是太有才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慕容复还没发现,自己被陈丰带偏了话题。 “就凭那二百万两白银,就能让李孝恭认定你与陛下离心了?”到是杜立,还执着的记着他们这次来的目的。 “只是二百万两白银当然不可能。”要知道他当初花钱买官的时候,就能一次性拿出二百万两白银来,这时间已经过去挺久了,二百万两白银就能让他元气大伤,这可怎么都说不过去呀。 “但是,若是陛下继续剥削我呢?”陈丰目光灼灼的看着杜立,“瞧瞧这蘑菇,你都没有想过冬天还能吃上蘑菇吧!” “怎么说?”杜立努力让自己摆脱陈丰无所谓的打扰,坚持着自己的本心。 “子言!”陈丰一本正经。 杜立以为陈丰有什么正经事要说,连伸向蘑菇的筷子都停了下来,却见陈丰从自己的筷子底下夹走了他想要的那朵蘑菇,狡黠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我发现自打你入朝为官之后,越来越无趣了!” 说他无趣?杜立被慕容复逼出来的焦躁性子差点没爆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看自己是不是无趣,他到底想要怎么样?怎么好像不慌不忙,半点都不急躁呢? 眼见着杜立温和的眼神瞬间横眉冷对,慕容复紧忙着丢进嘴里一块鸡胸肉,之后伸手按住杜立想要起身发脾气的身子,“他今天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不和他一般见识啊,不和他一般见识。” 见要爆发的杜立被慕容复按住,陈丰不仅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反而还又当着杜立的面夹了一朵蘑菇,放在嘴里大嚼特嚼,就连慕容复看在眼里都觉得这会儿的陈丰超欠揍,若是现下子言还想朝着陈丰动手,慕容复觉得自己都不会阻拦。 但是很不幸,想要爆发的杜立已经被慕容复拦下了,这会儿坐在桌案旁边的人,又是沉着冷静,淡定自若的礼部尚书杜子言了。 见杜立没了多余的反应,陈丰也觉得无趣,不再继续挑衅,“方才你问我什么来着?”开始说起了正经事。 第七百六十一章 将人打杀了便是 听到陈丰这句话,慕容复脸上有些尴尬,转过头看向杜立,他是在这一段插科打诨的过程中,已经忘了他们方才说到哪里了。 “你说,若是陛下继续剥削你呢?” “我问你,此话怎讲。” 到是杜立,又一次让慕容复震惊了,他没想到,杜立竟然还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看向杜立的目光略微带着些许的审视,这人不一般啊! 虽然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知晓了,但是方才暴怒的人是他,自己不过是看热闹,顺带劝说了两句罢了,连自己都被打断了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记得此前说了什么。 “哦。”陈丰点头,“安西都护府大雪封山,以放牧为生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值此时,国库空虚,若是你坐在当今陛下的位置上,你要作何打算?” 他看向杜立,又扫了一眼慕容复,对于慕容复心中念叨的问题,陈丰到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认识的杜立,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安西都护府?突厥那边被大唐收服之后,可不就叫安西都护府吗? 可是“京中并未有安西都护府大雪封山的传言啊?”慕容复都发觉了陈丰这个说法之中的漏洞。 “往年都会发生的事情,怎的今年就没有了呢?”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满脸疑惑的两人。 “往年?”往年也不曾听说啊? “草原上只要下起了雪,青黄不接的季节,牛羊没有草料,百姓便要苦饿一个冬季。” 陈丰飘飘悠悠的说道,“你细细想来,是否往年突厥犯边,都是在秋季?因着我大唐秋 季之时,粮食丰收,他们也好抢夺些粮食回去,让自己的百姓能够安稳度过冬季。” “但是今年就不一样了。”陈丰眼睛里的得意都要溢出来了。 “今年原本突厥的地界,已经是我大唐的领土了,突厥的百姓便是我大唐的百姓了,他们现如今是大唐的都护府,不能继续劫掠我大唐的其他百姓,但是朝廷总不能让我们的臣民饿着肚子吧,所以,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解决了。” “可那边并没有传快报过来。” “谁说没有?”陈丰看着杜立,“怎么可能没有,只是在路上被某些人截住了吧。”眼神之中就带着算计,杜立已经本能的开始替对方心疼了,陈丰这人啊,真要算计谁的时候,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命人去接人了。”陈丰到是不急不缓了,在杜立能生吞活剥了他的眼神之中,将慕容复添给他的酒抿了一口,又仪态大方的将酒杯放下,这才说,“我已经让突厥那边派人过来了,届时,再命一些人扮成李孝恭的人,将人打杀了便是。” “打杀了?”杜立看着陈丰,这不该是陈丰的嘴里说出来的话,陈丰虽然从来不会悲天悯人的假好心,但也绝对不会这般不将人命当回事。 “你怎么忽然变笨了?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什么?” “你应该趁乱将人救出来!”陈丰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这人送到陛下的面前?” “不然你若是有其他能够信任的人,让他们去做这件事情也可以。” “我觉得,这件事情,交给文正和然然做,比较好。” “理由呢?” “文正陪着然然去城外寺院上香,恰巧碰到了不平之事,这理由好像更说的过去。”杜立笑眯眯的说道。 “城内没有寺院吗?” “但是城外的寺院,求子比较灵。” “其实我并不急着做舅舅。”陈丰先是可有可无澄清了一句,然后说道,“不过我觉得你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所以,既然是同意了,为什么还要冠冕堂皇的说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呢?平白让自己看笑话吗? “你为何认定了,陛下会继续剥削你?”嗯,说到剥削这个词,还有点情有可原,但是当这个词和陛下连起来用的时候杜立觉得自己方才那话里,带着几分大逆不道的感觉。 “陛下就算是不想剥削我,可是国库没有钱啊!”陈丰一本正经的说,“白日里我们不是去国库看过了嘛,那点点钱,哪里够养活两个突厥的百姓啊!” “两个突厥?”杜立皱眉,方才不是只说了安西都护府吗?怎么这会儿又多了呢? “你是傻了吧,难不成以前东突厥犯境的时候,西突厥消停了吗?” 额,好吧,杜立承认,是他犯傻了,但是今天他确实有点跟不上陈丰的套路。 “只是,若是直接向你要钱,未免太直白了些吧,李孝恭那老狐狸,当真看不出来吗?” “怎么会太直白了呢?让陛下从大唐钱庄借钱就是了。”陈丰眼睛眯起来,活像是一只小狐狸。 “从大唐钱庄借钱,难道就不是在刻意为难你了吗?” “若是我主动提起,或是让你说起这件事情,甚至和我交好的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都有可能会引起李孝恭的怀疑。”陈丰点头,表示杜立说的确实没错。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是李孝恭那边的人提出来的呢?”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若是折损了陈丰,他们也就没有了更多能够翻身的机会了。 而陈丰,无论是对于李世民来讲,还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讲,作用无非就是他的脑子和他的银子。 商人重利,今天自己已经将这场面表现的淋漓尽致了。若是继续让自己亏损,他难免不会背叛陛下。就算不背叛李世民,只怕也真的要和李世民离心了,至少不会继续那般信任他了。 “所以,你是想要去李孝恭那边做卧底?” “卧底称不上,就算是我想去,李孝恭也未必敢收我。”李孝恭和李世民从本质上来讲,其实是同一类人。李孝恭甚至比李世民还要老谋深算一些,做皇帝的多疑是常态,那和皇帝作对的人,怎么可能是坦诚之辈? 这也是陈丰算定了,李孝恭不敢接纳他的最本质的原因,“况且,李孝恭手底下的能人谋士不少,只怕也并未将我放在眼里,如今我能给他带来威胁的地方也只有这无尽的财富了。” “只要让我与陛下离心,我没有办法继续给陛下提供足够的金银,如今的国势,便相当于断了陛下一臂,不说其他,就说那些都护府,若是归顺了大唐,百姓依旧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又为何要改了自己的国籍呢?” 第七百六十二章 全民皆兵 “吃不饱穿不暖,百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想也知道,届时,好不容易收服的突厥,只怕又要兴起争端来了,若是这个时候,再有人趁势添一把火,大唐要如何自处?陛下要如何自处?” “添一把火?”慕容复将嘴里的肉咽下去,插了一句嘴。 “扶桑的左大臣犬上三田是在我大唐境内死掉的吧?南诏的卓玛公主是在我大唐的境内失了清白的吧?此事虽然是吐蕃霞扎王子所为,但国家层面的事情,是不讲道理的。”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会对大唐开战?”杜立问。 “大唐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若非是对大唐意有图谋,他们也没有必要派人来出使吧,为的不过就是以我之矛击我之盾,学我所长击我所短罢了。” “他们在找大唐的弱点?” “他们也在学我们的优点。”陈丰的目光很是谨慎。 “扶桑国的人,很擅长学习旁人,且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半分仁义道德,一切以利益为主,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随时都能够反咬我们一口。” “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们的使臣确实死在了大唐,也算是大唐招待不周,真要是以这样的理由开战,虽然不大说得过去,但是却也算是合情合理了,毕竟国战嘛,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是缺少个由头罢了。” “莫说是他们家的左大臣死在咱们家了,就算是他们家带过来的一个侍女死了,咱们若是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人家对咱们开战也是情有可原。”陈丰这话说的,面上并没有半点夸张的表现,好似一切都很平常一般。 “为了左大臣开战还算合情合理,但若说是为了一个侍女开战,只怕说不过去了吧。”慕容复皱着眉头挑陈丰的错处。 “怎么说不过去了?”陈丰瞅了一眼慕容复,“若是我是个平民,国家因为我的亲人死在敌国,而敌国却迟迟不愿意给个说法,国家为了替我的亲人讨回公道,同敌国开战,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便是杜立也犹豫了一瞬,自是会感动,但他们不是平民,站在他们的这个高度上,一眼就能看透整件事情之中的阴谋,“百姓会看不透当权者的意图吗?” “要不怎么说愚民呢,又有愚弄百姓的说法,说的不正是这些看起来爱国,但是好像并不太聪明的平民百姓嘛。”陈丰的声音里略带些不屑,“届时民间传了这些国家愿意为他们这些平民讨回公道的说法,只要操作得当,便有可能全民皆兵。” “全民皆兵的意思,你们能明白吧,就算是这个小国只有几百万人,比不得我们几千万,但若是真的惹怒了这个国家,未来便有可能,除了白发垂髫,其他人皆能上阵杀敌,就算是女子,亦不遑多让。” 听了陈丰的描述,慕容复和杜立虽然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听他说说就已经觉得震惊了,大唐如今镇守四方的,加上京中的士兵,也不过是三百多万,而这三百万里面,还有多少是是不能上阵杀敌的后勤兵,真正能打仗的人,恐怕连半数都不足。 对比之下,那全民皆兵的国家有多恐怖,便显而易见了。 后颈发凉,慕容复大口灌了一杯烈酒,都不能让自己暖过来。 最终还是陈丰的一句话,让慕容复微微回暖,“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 “说说旁的吧。”杜立看着陈丰,显然也被陈丰方才所说的那种可能给惊到了。 “这就受不了了?”陈丰却忽然没个正行的笑了起来,还一边笑一边看着边上的两位,“那下面的,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听了吧。” “什么?”杜立震惊,“你的意思是,这已经算是一种最好的结果了?” “当然不是!”陈丰坚决否认,“最好的结果,难道不是世界和平吗?” “世界和平?”杜立皱眉,疑惑。 “嗯,世界和平,这是我的心愿。”陈丰一边煞有介事点头,手上还一边剥着清蒸虾。 杜立看着陈丰的模样,就觉得这个心愿不太靠谱,遂略带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心愿?” “李孝恭今晚暴毙身亡?”陈丰试探的看向杜立,又暗示性意味十足的瞅了一眼慕容复。 “那还是世界和平吧!”慕容复没好气的瞪了陈丰一眼,这一次连带着杜立都被连累了。慕容复扫过杜立的眼神,明显就是在说他不知所谓。 杜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知所谓就不知所谓吧,反正他也不是很在意,不过,他是真心想要李孝恭死翘翘的,方才说这话,也有点试探慕容复的意思。 他一直都知道,慕容复的身手好,但是没想到他的伸手能好到比云骥还要高的程度,既然这样,不能为他们所用,就有点可惜了呀。 所以在可能的情况下,他还真是希望慕容复能去试试,看有没有机会将李孝恭给搞死。 不过看慕容复那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了,或者说在此之前,他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李孝恭若是那么容易就死了,只怕陛下也不必让他们劳心费神的来徐徐图之了,直接派宫中的暗卫将他的脑袋摘了不就成了? 从根本上来讲,杀了一个人并不难,即便这个人是李孝恭,即便他的身边有层层保护,但是总有疏漏的时候,想要杀了他,只需要安排人守着他,静待时机就可以了,随便一个杀手都有这样的耐心。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并不是杀了李孝恭,而是名正言顺的杀了李孝恭,除了证据确凿让李孝恭认罪伏法,之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李孝恭的同党一网打尽以外,再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了。 整个过程之中,连一个漏网之鱼都不能有,李孝恭**,必须尽数除掉,斩草除根。留下一个都是后患,极有可能将大唐的江山社稷颠覆。 就陈丰本人而言,其实谁当皇帝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换了个掌权者,百姓换了个皇帝罢了。但若是说私心的话,他还是比较喜欢李世民继续做皇帝,毕竟熟人比较好办事,现在李世民和他配合的也算是默契。 若是当真换了个皇帝,只怕未必能够容得下自己这般胡闹。 第七百六十三章 还想立牌坊 陈丰自己不愿意做那人上人,既辛苦又劳累,却想要有超然的地位,现在这等情形最好不过了,当然如果没有李孝恭这个和他作对的,他的心情会更好一些。至于其他人,现在看来都是些小鱼小虾,地位水涨船高之后,有些人他真的已经不需要看在眼里了。 不过这样看来,李孝恭已经是影响到他继续逍遥自在的最大的人物了,所以,李孝恭必须要死。而为了维持自己能够继续这样安安稳稳的借着李世民的名头作威作福,所以,李家的江山,还是让李世民稳稳的坐着吧。 如此一来,但凡威胁到李世民的江山的人,就都成了陈丰的敌人。 既是敌人,自然在对上的时候就不能手软了,说是一网打尽,便连一条小虾米都不能留。 当初隐太子李建成的事情,算是他和李世民妇人之仁了,不过也是看他们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才如此行事,但现在看来,果然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 “还有比那更糟糕的事情,你还没说呢。”慕容复的嘴里还嚼着菜,就开口含糊不清的问话。 “确定要听?方才不是还怕的要死吗?”陈丰这就是胡闹了,明摆着就必须要说的事情,还在这里转悠来转悠去的卖关子。 见陈丰这般模样,慕容复觉得更冷了,不自觉的紧了下衣襟,又倒了杯酒下肚,这才缓缓平息下来自己的心情,“说吧。” “李孝恭的事情。”陈丰先是说了一个主题,见杜立和慕容复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之后,他才继续说道,“李孝恭前段时间与霞扎王子通了信。” “难道他还要与吐蕃勾结不成?”杜立不愧是能玩转权势的人,当即便想到了这种可能。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丰缓缓点头,“就在吐蕃王子回国的前一天傍晚,段志玄掩人耳目之下,亲自去了软禁霞扎王子的鸿胪寺后院。” “连段志玄也同李孝恭……”都同与吐蕃勾结在一起了? “这是卖国!”慕容复砰的拍了一下桌案,“他们是想卖国求荣吗?” “恐怕不是。”杜立抢在陈丰开口之前,先开口说道,“我猜,他是想要与吐蕃合作,借吐蕃的兵力,让自己登上皇位。” “我也这么认为。”陈丰点头。 “他这是引狼入室!”慕容复的情绪还不能平静下来,毕竟当年他们家老爷子也是马背上的将军,这大唐的天下,也有慕容家的一份功劳。慕容家当年征战沙场,也曾有慕容复的叔伯们战死沙场,但如今却有人要毁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慕容复恼怒也算是情有可原。 “你稍微冷静一下。”杜立拍了拍慕容复的肩膀,“你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在起兵之前,与吐蕃方一个什么样的好处呢?” 听了杜立这样的假设,慕容复才稍微平静下来,现在事情只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既然如此,就需要他冷静下来考虑对策,沉吟了好一会儿,杜立和陈丰也不打扰他,任由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若是我是李孝恭的话,给与对方什么好处,还要看对方是什么人了。”慕容复努力的将自己想成李孝恭,异地自处,“若对方是霞扎王子的话,我会承诺让他成为吐蕃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你自己尚且屈居人下,怎么能够助我成王?”杜立追问。 慕容复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他们之间的对话,是李孝恭和霞扎之间的对话。 “大唐的情况,不比吐蕃简单,我若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唾手可得。” “但你还是屈居人下,每日与人跪拜行礼,山呼万岁!” “我说了,那个位置,我唾手可得,只是,拿到的方式,未必是我喜欢的。”慕容复说着,还学着李孝恭的模样,冷笑了一下。 “如此说来,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又如何能信任你?” “你若是不信任我,在吐蕃,你就有能够信任的人吗?除了我,还有谁有能力帮你坐上那个位置吗?”慕容复笑了一下,“哦,对了,我们陛下到是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会帮你吗?” 杜立愣住,到了这会儿,李孝恭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说服霞扎王子了,所以,他们之间定然是达成了某种合作。 陈丰沉吟片刻,又添了一问,“如果对方是吐蕃王呢?” “一个王,有必要和大唐的下臣合作吗?”慕容复先是不屑,随后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样来,“若是与吐蕃王合作,只怕有割城的好处。” “但我觉得,李孝恭应该没有办法和吐蕃王合作。”陈丰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 “你认为是如何?”慕容复和杜立一同看向陈丰。 “我认为,若是李孝恭和段志玄先后去寻了霞扎,那就说明,他们是与霞扎合作,不然他们完全可以避过霞扎,直接派人与吐蕃王书信一封,不是更为可靠吗?” “为何不会让霞扎帮忙带书信一封呢?”慕容复疑惑。 “换位思考,如果你是霞扎,这个时候,正在夺位的关键时刻,你会将这封意味不明的信交给你老子吗?” “额。”慕容复摇头。 “所以,霞扎也不会,他定然会在将书信交给他老子之前,先行过目,不管与他是否有害处,只怕这封书信,他老子都没有办法看到了。” “李孝恭也不是愚蠢之人,我今日能想到的问题,他自然也能够想到,所以,想要让霞扎王子带信给吐蕃王这种事情,李孝恭是绝对不会做的。” “况且,李孝恭可是想要谋朝篡位的人,若是当真他坐上皇位的那一段时间,就要将原本属于大唐的城池划给吐蕃,只怕在大唐百姓的心里,他就更是乱臣贼子了,史书上也不会给他留颜面。” “李孝恭这人,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想要青史留名,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名声留下什么污点的,所以,就算是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却还是在一步一步算计。” “不过说来,也恰巧是他这般算计之下,我们也才有了机会和他周旋,不然,若李孝恭是文正那般无所顾忌的人,我们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游戏结束了。” “不就是当了表子还想要立牌坊嘛,这种事情,你说的这么文雅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慕容复添了一句,放下筷子,伸手就抓了只虾在两指之间。 第七百六十四章 死无对证 陈丰被慕容复的坦诚噎了一下,事实上,他方才还真是没想到这么豪放的一个形容,谁料想,竟然被慕容复误会他想文雅,天地良心啊! 而一边的杜立却已经斜了慕容复一眼,显然读遍了圣贤书,如今还做了礼部尚书的杜立,实在是受不了慕容复粗鲁的言辞。 他本身倒也不是什么高雅的人,毕竟在市井之中,也流落了几年,还曾做了生意,这各种各样的粗鄙之言,他倒是也从一些升斗小民的嘴里听了个遍了,本来并不觉得有多不堪入耳,但不知为何,这些粗鲁言辞从慕容复的嘴里说出来,就让杜立觉得难以接受。 慕容复本来还真是没有刻意观察杜立的神色,但是也怪他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硬是看到了杜立眼底深藏的不满,当即便不乐意了,“不是,这你都受不了,你是怎么受得了文正的?” “这关文正什么事?”杜立现下觉得,慕容复不仅粗鄙无礼,还无理取闹。 “哦……”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文正和你不一样,他只是性子暴躁。” 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高冉确实是冲动易怒的性子,整日里也胡闹惯了,但是毕竟他是在高士廉的身旁长大的,纨绔是纨绔了点,但是这个纨绔和旁的纨绔是不一样的,高冉充其量是爱玩,会玩了点,这种粗鄙之言,他还是说不出来的。 所以,他就是粗陋了?慕容复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陈丰,试图让自己的弟弟还自己一个公道。 然陈丰却当做没看到一般,只自顾的将话题继续下去了,真要说的话,也勉强算是帮慕容复解围了吧。“还有一件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陈丰凝着眉,“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能被你说很大的事情,难道李孝恭今晚真的能暴毙?”慕容复也开始没个正行了。 陈丰心里默念了三声“阿弥陀佛”又道了三声“无量天尊”,这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比李孝恭死了,还要大的篓子。” 篓子这个词用得,就已经让人心尖儿发颤了,前面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形容词,比李孝恭死了,还要可怕?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了!”慕容复的心里好生没底,硬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丰。 被慕容复这样的目光盯着,陈丰若是还能继续做出老神在在的模样来,那可真是神仙转世了。 “段志玄去寻霞扎的时候,带了一个孩子过去。”陈丰说着,起身,到一边被杜立收拢起来随意放在架子上的书册中间,抽出一张纸。 “喏,就是这个孩子,你们觉得如何?” “一个孩子,还能如何?”慕容复漫不经心的随手接过,带看清纸上的内容,便震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这……” “像谁?”陈丰问。 “像,像……”像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像谁来,只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杜立疑惑,从慕容复的手中将画像抽出去,只一眼,便瞧中,“这孩子和隐太子,有何关系?” “我早前便在怀疑,当初没能斩草除根。”陈丰指了一下杜立手上的画像,“后来我让人调查过了,隐太子的府上尽数伏诛的那一日,府上的八王子的奶娘因为家中有事告假了,但是因为八王子不愿意离开奶娘的身边,所以隐太子妃就准许了那奶娘将八王子带在身边了。” “这怎么可能?”杜立皱着眉头,“先不说在此之前,有没有奶娘将皇室还没断奶的小王子带离府上的先例,就算是有,隐太子妃知书识礼,也断然不会让皇嗣冒这样的风险。” “可现在死无对证,不是吗?”陈丰朝着杜立耸了下肩膀,“况且,只看画像,就连你们两个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孩子和已故隐太子的长相,实在是太像了。” “那又如何,你也说了,是死无对证啊!”慕容复看向陈丰,隐身隐晦而黑暗。 “没用的。”陈丰摇了摇头,“李孝恭既然已经找到了这孩子,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夭折了呢!况且能找到第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只不过是多花费些心思罢了。”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长成这般模样的吗?”杜立凝眉。 “就算长相不同又能怎么样?死无对证啊!”陈丰咬牙切齿。 是啊,死无对证,就算是长相不一样,他们也完全没有办法,皇室可没有开棺验尸、滴血认亲的说法,人死了就是死了,陵寝都封死了,活人想要进去,十死无生啊! 想到这里,杜立和慕容复都是一阵颓废,“难道就任由那獠这般放肆吗?” “诶,大哥你急什么?”陈丰安抚了一下,“来,吃个虾。”将自己手上刚剥出来的虾放到了慕容复的碗里。 “你都知道这样了,还不着急?”慕容复瞪大了眼睛看着碗里白嫩嫩的虾仁,却连下筷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不是有我呢嘛,天塌了还有陛下顶着呢,大哥你这急的什么劲儿?”陈丰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又夹了只虾剥着,“这个呀,可是我想尽办法养出来了,下锅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呢,放在其他地方,都只能吃死的了。”说起这个,陈丰竟然还能做出满脸骄傲的模样来。 “你还有心思吃?” “大哥!”陈丰加重了语气,“我说了,有我呢!” “你这是成竹在胸?”杜立伸了筷子抢过陈丰手上刚剥出来的虾仁。 陈丰还没反应过来呢,虾仁就已经进了杜立的肚子里了,转过头,却见杜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怎么了,我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呀!” 好像有点玄幻了,难道方才他的虾仁,不是进了杜立的肚子,愣愣的说,“没有成竹在胸,李孝恭不是也在慢慢算计嘛。” 所以,这意思,就是比一比他们到底谁的速度比较快了,“李孝恭不是想要让霞扎做了吐蕃的王位之后,出兵帮他嘛!但若是霞扎坐不上那个王位呢?” “你是打算插手吐蕃的王位之争了?”杜立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我并没有。”陈丰认真的拿过一边的绢布擦了下手,“陛下让我去南诏,和文正一起,还有靖国公刘伯谦。” “这排场可真够大的。”慕容复先是不屑的念了一句,“所以你此去,是说服南诏与大唐同仇敌忾的?” 第七百六十五章 经济基础 “但凡是国家,都是对立的,若不然不是早就已经融为一体了吗?”陈丰摇晃着脑袋,说着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话,“尤其是这般相邻的两个国家,若当真志趣相投,早就已经合二为一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南诏是不可能和大唐真正同仇敌忾的,只能暂时站在同一个阵营里。” 慕容复和杜立点头,这到是可以理解的,若是南诏真的永远同大唐站在一起,那就不是两个国家了。国家之间的利益纷争,永远要比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纷争要强横得多,也复杂得多,很多时候,你还没有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战事就已经起了。 “既如此,我们难不成还需要防备南诏了?” “暂时不用。”陈丰摇头,“我们的聘礼都准备好了,我还损失了一大笔钱呢,南诏的卓玛公主就算是不嫁到我大唐来,也是不行了。”陈丰的目光坚定,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满心温暖,然这温暖之中,多少还带着些许让人不敢触碰的东西。 阴狠吗?这不该是陈丰的眼神,但是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分明就是猎人看着猎物势在必得的眼神。 虽说陈丰嘴里惦记的是自己花出去的那一大笔钱,但是不管是杜立还是慕容复,甚至是陈丰自己,好似都没有真正将那一大笔钱放在心里。陈丰真正惦记的,唯有大唐和南诏的联姻。 只怕,若是南诏这一次耍什么花样的话,陈丰这一关他们就过不了。 “如果不呢?”尽管知晓陈丰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情就不可能做不成,但是杜立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本不是一个喜欢不留情面的人,但若是南诏这一次给脸不要脸了,那我也就没有办法继续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了。”这般便是说,若是南诏这次不要脸,他就要对南诏出手了。 “你要做什么?”慕容复可不相信,陈丰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让南诏国境内大乱,若是他当真有这样的本事,又岂会连区区一个李孝恭都搞不定?李孝恭就算是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一个国家不成? “你听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陈丰漫不经心的说。 “你现在已经能控制南诏的经济了?”杜立关心的到不是他说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他倒是理解了陈丰的意思,却也惊讶于陈丰能毫不费力的就说出这样的话。 “让南诏乱一乱还是能做到的。”陈丰倒是没将这件事情当成多大的事情。 但慕容复和杜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陈丰这个计划的可怕之处,让一个国家内部乱一乱,他国内乱了,怎么能保证国内不会紧接着出现内忧,其他临近的势力又如何不会趁势分一杯羹? 所以,这一招,狠啊! 慕容复也算是明白了陈丰这一招不能用在大唐的原因了,要说陈丰现在若是有什么动作,让大唐乱一乱,应该也是能够做到的吧,但是让大唐乱一乱,乱的就是当今陛下的江山社稷,只怕正是给李孝恭制造机会呢。 且大唐如今的经济繁荣,可是陈丰一手促进的,若是让他就此将这些东西都毁了,陈丰又如何能够甘心呢? “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一种意外情况下会出现的可能性。”见两人满面凝重,陈丰还反过来安慰了这两位一声,虽然好像他的安慰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现在最大的可能性,不是南诏和大唐联姻嘛。”陈丰看着慕容复,又看了一眼杜立,“我亲自出马,你们还担心我搞不定吗?” 这个他们到是确实不担心,但是也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就是万无一失,陈丰想着插手南诏的内政,难道李孝恭就不会与此同时做出什么动作来吗? “陛下已经承诺了,这段时间,他会看好李孝恭的。”陈丰认真的说道。 “呵呵!”没想到,先笑出声来的,却是杜立。 陈丰现在终于体会到这个“呵呵”透露出来的恶意了。 “陛下若当真能看得住李孝恭,也不必让李孝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吧!”慕容复也略有不屑,显然是对李世民的能力有了一定的怀疑。 最震惊的莫过于陈丰了,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两位对当今陛下虽然忠心耿耿,但是也还没有达到愚忠的地步,对当今陛下的一些缺点还是能够正确的认知的。 “也不能这么说。”陈丰却不能让他们二人继续抱着这样对陛下不敬的想法过活,“当年的情况,国家确实需要一个能挑得起大梁的人,单凭皇室,哪里有那么大的名声让天下贤人能士争相效忠?” “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他们的存在,自然有当初他们存在的道理,只是如今他们挡了一些人的道路,所以他们的存在也变成没有道理的事情了,而招揽了太多人的他们,尤其是李孝恭,已经是这天下清流之首,若是不能将他名正言顺的除掉,只怕天下清流也不会答应。” 听陈丰说完,两人心中又沉重了不少,就算届时他们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天下清流也不可能尽数瞧见,愿意相信的自然就相信了,但谁能保证,天下人都愿意相信李孝恭是个卖国求荣,里通外国意图谋反的恶人呢? 若不能处理得当,只怕又是一场风雨飘摇,天下百姓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杯盘狼藉,酒菜一空,陈丰瞅了两人一眼,“你们今晚走吗?还是在我这书房对付一晚?” “走,子言明日还要早朝呢。”答话的却是慕容复。 然陈丰点头的动作还没有结束,慕容复就又一次开口说道,“我将子言送回去,再过来。” “额,好。”这一次,陈丰纵算是点头了。 “走吧。”和陈丰点头打了声招呼,慕容复伸手就要去抓杜立的衣领。 这一次杜立反应倒是快,直接躲到一边,闪开了慕容复的手,还奉还了一个清亮的“滚!” “行行行,手给我!”慕容复连愣神的功夫都没有就反应过来杜立这般行为的原因,无奈的朝着杜立服了个软。 杜立将手臂递给慕容复,慕容复一把扯过杜立的手腕,另一只手却将杜立环在怀中,“我们先走了。”留给陈丰一句话,相拥的两人就从窗户消失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醉酒落子 慕容复再一次从天而降的时候,冯含玉已经得了陈丰的命令下去休息了,他自己彻夜不眠到没什么关系,但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跟着自己熬夜吧。 到是在冯含玉收拾好凌乱离开之前,陈丰又让下人送了几坛酒过来,摆明了就是一副要借酒消愁的模样,冯含玉不知道自家主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满心焦急却只能付之东流。 做主子的若是愿意听下人几句劝慰,那叫礼贤下士,若是不愿意,做下人的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唯有在陈丰要酒的时候,劝谏两句,但陈丰固执,管家也说让主子醉一场到是也无妨,含玉无奈之下,也只能听之任之。 陈丰让她不必守着,她也只能离开。不要瞧着陈丰平日里好像很好说话,就以为可以在他面前胡作非为,其实陈丰本质上并不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只是这世间事,大多入不了他的眼罢了,而今既然想要借酒消愁,自是有了烦心事。 做下人的没有办法替主子分忧解愁,便也只能远远避开,莫要惹了主子心烦。 总归陈丰做事,都是有其章法的,大抵是不会胡作非为的,就算是胡作非为了,在自己家里,也惹不出天大的事情来,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见周遭的人终于尽数退下,陈丰才自行在桌案上掌了灯,本只燃了一盏小灯,略显昏暗的书房一瞬间便亮堂了起来,陈丰将适才杜立收起来的书册又倒腾回来,纸张摊开,提笔便写了书信一封,待书信写完,晾干,慕容复也从窗户跳了进来。 “你是先喝酒,还是先送信?”陈丰自顾将纸张折好,朝着慕容复的方向推了一下。 慕容复才将将坐下,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书信,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感情你方才暗示我回来,是让我跑腿儿的?” “我手底下没有人的身手能比得上你,让旁人去,我不放心。”陈丰实话实说。 “你这话说的,到是让我心中熨帖不少。”拍了拍胸脯,陈丰不动声色的给他拍了个马屁,“罢了,既然你求到哥哥的身上了,哥哥就帮你跑一趟吧。”话音落下,人已经从书房里消失了,摆在桌角的信也被一并带走,唯有那扇窗户,在风中晃悠了两下,暗示着方才有人从这里离开了。 而陈丰,看着窗口沉思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勾唇笑了一下,不论当初慕容复是出于什么目的,答应自己那比较过分的条件,现在看来,慕容复对他并没有恶意。 自顾自拍开一坛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嘴到了一口,“果然还是我自己的酒最好喝。”陈丰迷离着双眼,一口接着一口的灌着自己酒水,边等着慕容复回来。 “话说,你将人得罪的不轻啊。”慕容复从窗户跳进来,在陈丰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终究是说了些难听话,他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才要觉得奇怪呢。”陈丰看了一眼慕容复,“怎么样,他可答应了?” “这一次我可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你要怎么感谢我?” “今日,你将我要送于父亲作为新年贺礼的酒给喝了,我便帮你压下来了。”陈丰如何是会吃亏的性子。 慕容复本还以为自己能坑陈丰一番,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是要让他死啊! “恶毒!”嘴里咬牙切齿恶狠狠了一句,手中的酒也灌了一大口。 “你又能奈我何?”陈丰状似不屑的笑了一下,“你今日若是敢和我动手,明日我便回家去找我爹告状。”挑了挑眉,“不信邪你就试试。” 慕容复到是想不信邪的试试,但是他知晓今日陈丰说的是事实,若是他真的去找老爷子告状了,只怕老爷子那里,自己少不了要吃一顿棍棒了,他可并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伸出去的拳头,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今日,算是他在陈丰这里吃瘪了,真要说那两坛酒,谁知道是不是陈丰准备给老爷子的贺礼,不过他猜测,不是。 府中的下人又不是不懂事,怎么可能将他准备给老爷子的贺礼私自拿出来? 但是就如同陈丰方才说那隐太子的余孽一般,死无对证,只要陈丰咬定了说那就是他要送给老爷子的贺礼,老爷子就算是不将他这一身皮剥了,都是看在他是亲生儿子的面子上。 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老爷子爱酒,话说军伍之人,又有几个不爱这壮胆侠义之物的。今日就算他栽了。 “请你喝酒。”陈丰自觉做的有点过分,但是也没有继续过分下去,“你今日若是不想走,便留下来,为表诚意,明日我继续请你喝酒。” “你这算什么诚意?若是真有诚意,你便应该往后日日都请我喝酒。” “那还是算了吧,我就没有诚意了。”陈丰转了一下脖子,面不改色的反悔。 “不是说君子一诺千金吗?你这么就将千金扔了?” “我也不差这些钱。”陈丰无所谓。 “算你狠!”慕容复咬牙切齿。 陈丰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多谢夸奖。” “不必,好歹是兄弟,理应如此。” “兄长胸襟宽广,为弟自愧不如,敬兄长。”提着酒坛子朝着慕容复的方向让了一下。 两只瓷坛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两兄弟一笑泯“恩仇”。 夜色正好,对应的便理当是彻夜不眠,兄弟两人酒酣,确切的说,应该是陈丰喝醉了,慕容复这人从小随着慕容老爷子泡在酒坛子里,早就练就了千杯不倒的本事。 两个人一起喝酒,没醉的,总是要比喝醉了的,更难过。 这会儿,喝多了的陈丰,硬生生要与慕容复下棋。 文人墨客最喜欢的东西,慕容复可没有那爱好,且早就听说陈丰棋艺了得,他又如何会去触霉头,但耐不过陈丰执意如此,一双眼睛有点红,带着些许的莹润,巴巴的看着慕容复,让慕容复不忍拒绝,只能任由陈丰拿出金丝楠木的棋盘,黑白两盒玉质棋子,就拜访在软塌中间放着的小几上。 “我先!”他看着慕容复,脸上是对兄长撒娇的笑意,慕容复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两指捏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嗯?”莫不是这下棋厉害的人物,连起手都如此与众不同? 但慕容复并没有效仿的意思,规规矩矩落子。 第七百六十七章 五子连珠 怎奈,陈丰一见慕容复落子的位置,便抬眼瞅了慕容复一眼,“兄长,你别说我欺负你,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嗯?”让他反悔?他不了解陈丰的套路啦,怎么反悔,“不必了!”这话倒是说得气场十足。 陈丰耸了耸肩,执棋落子于第一枚棋子左下的位置。 慕容复也跟着落下一字。 陈丰第三子落在第一枚棋子右下的位置,竟是组成了一个三角。 慕容复不懂,但瞧着陈丰这般模样,也不好发问,随意落子吧,他看陈丰这落子,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陈丰的第四子落在第二子和第三子之间,这会儿是个规规整整的三角了,“大哥”他忽然抬头,狡黠的笑了一下,“我要赢了哦!” “这就要赢了?”慕容复也有了点火气,这才落四子,他就说自己要赢了,这摆明了是看不起他这个大哥呀。 他的棋艺确实算不上精湛,但是往常在大理寺,闲下来的时候,和苏威下棋,也能在苏威的手底下走个七八十手的,怎么到了陈丰这里,他才落了三子,陈丰就说他要输了呢? 好吧,陈丰并没有说他要输了,但是说自己要赢了,难道不是同样的意思吗? 第五枚棋子,陈丰的落点就更奇怪了,捏着棋子落在了第二枚棋子的左边,四子连成一条直线,棋子落下的一瞬间,陈丰满脸骄傲的看着他,“我就说我要赢了。” 慕容复满心疑惑,他干什么了呀?他就要赢了?这当真不是在胡闹吗? 似是瞧出了他的疑惑,陈丰也不等他落子了,直接一枚棋子落下,五星连珠,“你看,是不是我赢了?” 慕容复这一次到是找出规律来了,“这五枚棋子连成线就赢了?” “不然呢?”陈丰满脸骄傲,似乎能赢过一个不懂规则的人,是多么骄傲的事情一样。 “这也让你很骄傲?” “赢了大哥,虽然不值得骄傲,但开心一下还是可以的。”满脸憨厚的说出狡黠的话,跟着才“嘿嘿”了两声。 慕容复无奈扶额,却被陈丰拉住了手,“再来!” 一盘接着一盘,前期还是陈丰稳赢,到了后面,就开始有输有赢了,陈丰也被激起了胜负欲,慕容复虽然不愿意在下棋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但陈丰创造出来的这“五子棋”好像并不浪费时间。 但往往看似不浪费时间的事情,在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是浪费时间的。因为每一盘棋,好像都不需要多长时间,但一局又一局,时间便悄然而逝。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天色就在这黑白子零零落落的过程中,渐亮了。 也直到太阳从天边升起,陈丰终于没有了精力,身上一软,靠在软塌的扶手上,睡了过去。 慕容复见状,将两人中间摆着棋盘的小几撤下去,将陈丰放平,还拿了个腰枕放在陈丰的脑袋下面,尽量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这才打开门走出去,冯含玉已经在门外守着了,见他出来,便与他打了声招呼,“大公子安好。” “嘘……”慕容复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凉亭,率先走了过去。 冯含玉跟着慕容复走过去,垂首立在边上,等着慕容复的指示。 “含玉呀,你跟在方知身边很久了吧。” “已经有五年了。”冯含玉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回答。 “那是不短了。”慕容复也点头,后忽然开口问道,“可有心上人了?” “啊?”冯含玉似乎没反应过来,惊诧之间抬起头,却见慕容复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才认知到,方才自己是真的听到大公子问自己是否有心上人了,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可他是什么意思?冯含玉深深看了一眼慕容复,却见慕容复也在看着她,漫不经心,但却又好像能看透人心一般,咬了咬牙,还是点头到,“主子说,等这些事情结束了,便与我和云骥成亲。” “云骥呀,到也算是良配。”慕容复好像有点失望一般,但却也并未多说,点了点头,“既然你家主子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我也便不多操劳了。” 什么意思?这是想要给自己做媒的意思吗?想到这种可能,冯含玉也有点哭笑不得。莫不是跟在主子的身边,大家看在主子的面子上对自己也敬让三分,便要眼高于顶,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吗?说到底还是一个女婢,哪里有资格让大公子为她操劳。 “你家主子刚刚才睡着,不要吵他,让厨房备着醒酒汤,待你家主子醒过来,便让他服下即可。”慕容复交代了一句,转身便走了。 冯含玉看了一眼慕容复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一礼,待慕容复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她才转过身,走到书房门口去守着。 看着紧闭的门,偶尔也觉得疲累,但这就是命吧。也或者不是。 当初主子,亦是白手起家。但能白手起家的人,又有几个,大多数人,还不是庸庸碌碌过一生。 原来,很多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拼尽了全力,却是来做一个普通人的。 陈丰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便觉头痛欲裂,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才提高了声音,“含玉” “主子可醒了?” “醒了!”却不曾起身,依旧躺在软塌上,一手揉着额头。 “我大哥走了?”陈丰看着推开门进来的冯含玉,问了一句。 “主子刚睡下,大公子便走了,临走之前吩咐厨房煮了醒酒汤,桃红已经去取了。”冯含玉的脸上带着温和安抚的笑意,“主子宿醉,可是头痛了?” “痛的要死!”陈丰弱弱的说着,好似是在撒娇。 冯含玉不曾接话,到是先“呸呸呸”了三声,随后抱怨了一句,“主子就算是百无禁忌,这死字也是不能随便说的。” 看着冯含玉满脸不赞同的模样,陈丰无奈道,“是是是,我知道错了,含玉原谅我吧!” “主子,你惯会胡闹了!”嘴上娇嗔,但面上却依旧满是笑意,只眼底带着些许的担忧,“主子,这宿醉的滋味不好受,日后还是不要这般饮酒了,伤身。” “知道了……”陈丰拉长了音调,“含玉年纪轻轻的,怎么好像一个小老太太一般唠叨了。” “你再这样,小心云骥嫌弃你了。”陈丰嘴上调笑,却也从软榻上爬了起来。 第七百六十八章 书院斗殴 “主子,这棋?”冯含玉不理会陈丰胡说八道,只转身看一下被放在地上的小几,看着陈丰问道。 “什么棋?”陈丰诧异,转过头,才发现,那棋盘上,竟是一盘五子棋,又撑了一下额头,他醉酒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呀! “收起来吧!”无奈,但这绝对是自己拉着慕容复下的了,这下,只怕要被慕容复嘲笑一段时间了。 这酒啊,虽然是好东西,但是还真是不能贪杯啊! 心里有了这样的觉悟,好像也比较难得了。 冯含玉也瞧见了自家主子面上的懊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这懊悔,应该是一件好事。 陈丰用了醒酒汤,又吃了些清淡的清粥小菜,让守在自己身边的下人各自去忙,至于自己,又靠在软榻上,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 结果这觉还没睡呢,管家就寻过来了。 “主子,书院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陈丰无奈,刚躺下,就又爬起来了,虽是用了醒酒汤,但头依旧昏昏沉沉,带着困倦和疲乏。 “主子,说是两个班级的学生打了群架,先生们不敢私下里解决,便命人来寻主子了。”传消息的人慌慌张张,管家也不啰嗦,长话短说。 “这种事情,让他们去寻戒律堂啊!”戒律堂,不是由高冉负责的嘛,怎么找到他这里来了? “主子,外面那书院的管事,说是姑爷下了朝便陪着小姐去城外的观音庙祈福了。” 陈丰拍了下脑袋,对,这件事情还是他安排的。 子言这个时间,应该还在衙门,罢了罢了,也只能他去一趟了。 换了身衣服,重新束了发,用湿毛巾沾了冷水擦了下脸,待到自己完全清醒过来,才起身出门,随着书院的管事一同坐着马车朝城外华东书院而去。 路上,陈丰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不过是少年人年少轻狂,三言两语的口角便忍不住动了手。 最初陈丰还以为,定然是穷人和富人之间发生了冲突,却不想,这一次的主角竟然都是富人。 到是也难怪,穷人家的孩子,学习的都是一些技术类的课程,而富人家的孩子,学习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两方产生的交集很少,应当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生冲突。 但富人和富人则不一样,都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脾气可不小,到了这书院,一切都要靠自己,本身就满心不愿意,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有点火气,都有可能原地爆炸。 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难免大家会发生冲突,有钱的会跟从于更有钱的,到现在,书院里应该已经有 不少小团体了吧。 而这些小团体,若是有朝一日入朝为官,便是朝堂上的另一个反应。 自然,陈丰并不愿意让这些人在朝堂上做到顶端,所以,他们也便没有了这样的机会,将如今的腐朽待到朝堂上去。 不过,陈丰可不管他们是不是年少轻狂,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陈丰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等到他到了书院的时候,那群大家斗殴,鼻青脸肿的少年们,都已经在戒律堂等着了。 涉事班级的先生也都在侧。 见到陈丰过来,均起身相迎,陈丰也客客气气的与众人打了招呼。 寒暄过后,才坐在首位上,“听说你们打架了?”陈丰看着明显是头头儿的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发出了一声冷哼。 “怎么,师长问话都不回答,你们倒是好大的规矩啊!”陈丰的脾气也忽然就不好了,任是谁,想要睡觉的时候,被扯过来解决这些无聊的事情,只怕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所以,现在看着这些少年,陈丰虽然并没有满脸都是不耐烦,但是面上的神情也看得出来,这位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院长,我……” “停,我现在并没有问你。”左边那蓝衣少年似是想要解释,却被陈丰一句话打断。 “你说。”他指着右侧的黄衣少年。 那黄衣少年得意的看了一眼蓝衣少年,“院长,我……”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陈丰却又一次打断了他,“给你们纸笔,写下来吧。”陈丰说着,从后边的柜子上找了纸笔,递给这两个少年。 “叫什么名字?” “回院长,学生杜仲。” “学生姚邑。” “杜仲,是杜家的子弟?”陈丰偏头看向蓝衣少年,这人和杜立到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回院长,正是!”还有点骄傲,得意的看了一眼姚邑,副院长是他远房堂叔,这个混球,拿什么跟他斗! 陈丰也看出这杜仲的心思来,却也并不点破,杜立从未说过自己还有什么侄子侄女儿的在这书院之中,那便是这人本也不是多重要的人。 “写吧,你们是因为何事发生争执,发展到群殴的。”陈丰说道,“可不要胡乱写哦,不然,戒律堂的堂主虽然不在,但我想要惩治你们,应该也并不需要费力气。”陈丰笑了一下,“毕竟我是院长啊!”光明正大的用权势压人,却也让这些犯了错的少年心中惊颤。 “是!”两个少年拿了纸笔,坐在了一边的桌子边上,一边写,还一边怒视对方。 陈丰却朝着一群不明所以的先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朝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少年说了一句,“你们跟我过来。”便带着这群参与了打架斗殴的从犯们从戒律堂走了出来。 随意找了一棵大树,背靠着大树坐下,“你们也坐。”身为院长,拉着一群学生不顾礼仪的席地而坐,学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陈丰的意思。 陈丰无奈,扯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的手腕,硬扯着他坐了下来。 “我本来能在家里好好睡一觉的,现下都被你们折腾过来了,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陈丰倒不是装委屈,而是实事求是。 学生们也没有想到,陈丰叫他们出来不是惩罚他们,竟然好似是和他们聊天的,脸上还带着埋怨,竟好像是将自己当成了和他们平辈而交的朋友。 但少年们在家中也曾被父母长辈惩罚,严重些的还曾经进过宗族祠堂受罚,所以如今,尽管陈丰表现的很是平易近人,却依旧让这群少年胆战心惊。 “我又不打你们, 这般模样是作甚?”陈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第七百六十九章 引导少年 小心翼翼的少年人,看着陈丰轻松自在的模样,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轻松下来。 “年少轻狂嘛,我也能够理解,说起来,我还蛮羡慕你们现在可以胡作非为的。”他们不说话,就只能陈丰自己说了,“看着你们,我也在想我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在做什么。” “不胜唏嘘啊!”当真是感慨万千。 许是陈丰的模样实在是亲和,也或者是听多了他们这位先生的传奇,这一会儿也当真对陈丰说的事情干兴趣了,他们也想要听听,陈丰本人究竟和那些江湖传言相差多少。 不过,不管怎样,这人都是一个传奇就对了。 “院长,您年少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我呀,大概是在读书吧。”陈丰只模糊的说了个大概,“总归很乖就是了。” “很乖?” “是啊,大概,我的叛逆期,来的比较晚,等到我想要叛逆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人能够由我胡闹了。”脸上是苦笑,好似是想到了什么让人觉得无可奈何的事情,竟有几分悲戚。 “院长……”少年们看着陈丰的模样,面上也有些惊惧,心底还隐隐有些心疼。 不管其他的传奇是不是真的,但陈丰十八岁那年,全家惨遭灭门,只留下他一人在这世上苦苦挣扎,据说当时他的性命仍然受到威胁,却不曾放弃。 “院长,坊间传闻,您与当今陛下相交甚笃。” “不然你们以为我凭什么能在官学盛行的时候,开这样一间书院。”陈丰揉了一下坐在他旁边问话的小少年的脑袋。 “若是官学,咱们书院里大半的学生,都没有机会吧。”陈丰的目光,在这群少年身上,爱怜的转悠了一圈,这些人,都是些富人家的孩子,但只占了一个富字,却没有贵,是上不了官学的。 就算有些占着贵,如现在还在戒律堂之中写检讨的那两个少年,身为家族之中的庶子,不受重用,不被看中,家族也并不指望他们,只等着他们成年了,便让他们娶了妻室,负责家族之中的生意,也便是了,其他的,与他们是无关的,或者说是他们高攀不上的。 那些少年,听了陈丰这么说,忽然也想到了自己以后的命运,若是没有这间书院,他们之中有一些人只怕也没有机会能够走到这京城来,也没有机会看眼前的繁华,更没有机会去接触官场。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朝廷各部,会从书院之中选取比较优秀的学生入各个衙门,虽然不是为官,但是也给了他们为官的一个机会,至少让他们有机会去接触那些人,只要他们把握得当,总会有人有机会一步登天的。 所以,能有一个机会读书,便相当于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好似是自己重新投胎了一般。 陈丰看着少年们脸上的表情变化,就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年少轻狂,我准许你们热血沸腾,但是自己闯出来的祸,捅出来的篓子,都要自己有能力解决的时候,才可以去闯祸,去捅娄子,现在你们没有这个能力,也不能拿自己以后的命运做赌注,你们懂吗?” “你们的身上寄托着多少人的厚望,虽然年少,却也不应该不问后果的做事,官场上,若是你们敢这般冲动误事,轻则受罚,重则可是要掉脑袋,甚至要连累家人的。” 他们也都不是傻子,知晓陈丰不是在蒙骗他们。 也正是因为跟着陈丰的思路走到了现在,他们的脸色煞白,好像自己已经连累了家人一般。 “今日算你们运气好。”陈丰还拍了拍身侧少年的肩膀,“戒律堂的堂主不在城中,不然怕是没有人能保得住你们了。” “多谢院长。”有机灵的少年,当即便开始道谢,其他少年也跟着赶紧道谢。 “站在山顶上的人,往往比站在山腰上的人要少,因为那不仅需要不断的努力,还需要自己有足够强的实力,还要有战胜孤独的能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永远陪着你一起走下去,要学会独处,享受孤独。”陈丰随口说了一句,不过也料想这群少年人最多似懂非懂。 果然,一群少年人疑惑的看着陈丰,陈丰笑了一下,“无妨,日后你们会明白的,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也就长大了。”笑着像是安抚,却又像是期待,还有几分心疼。 如今的少年,还会书生意气,多好,可这社会却最是不需要的就是他们这样会冲动的人。 陈丰本不愿让他们变得太过于世故,却也不能永远让他们活在温室里,那是害了他们。 只能尽量让他们保持真诚的同时,教会他们自保了,其实蛮难的,但这也正是为人师表,应该做的。 “稍后去戒律堂,每人领五戒尺,有意见吗?”陈丰好似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但是聪明的少年们都知晓自己的意见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没有。” “院长,我知道错了。”左手边,被陈丰拉着做下来的少年,怯生生的说道。 “知道错了就行,放在心里,时刻警醒自己,下不为例。”陈丰又拍了一下这少年的肩膀。 少年坚定的点了点头,好像有一束光芒,照进了他的心里,从此以后,无所畏惧。 “好了,我们回去吧。”陈丰站起身,扯了扯衣衫,扫了一下身上沾染的灰尘,便带着少年们走了回去。 “话说,你们这衣服,还蛮好看的。”路上,陈丰碎碎念道,好似是在找话题,又好像只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你们的衣服,都是我们书院布庄的学生设计做出来的。” “他们这么厉害?”少年震惊了,布庄他们是知道的,都是些娇滴滴的小姑娘,本来他们还惊异于女子也能来上书院,却没有想过,他们的衣服竟然都是由那些小姑娘做出来的。 “是啊,从织布到漂染,到制作成衣,都是那群小姑娘们做的。” “太厉害了吧!” “是啊,他们看起来好小的样子,比我妹妹还小呢!” “你还去瞧过?”陈丰偏过头,笑着看着说话的少年。 “额。”少年尴尬的愣住,“不是的,是要饭堂吃饭的时候,远远看过。” 陈丰点头,心中又有了思量,这男女学生,若是在一处用膳,是不是不太好?女儿家的清誉,该不会被这群混小子给毁了吧。 第七百七十章 绵阳杜氏 但是这群少年却并没有意识到陈丰的担忧,还沉浸在那些少女都很厉害的情绪里,字里行间都是敬服。 看这些少年神色之中没有半点亵渎,陈丰的心思也稍微安定了三分,不过依旧打算寻个机会将男院和女院分割开来。 本来开书院建立女院就是为了让那些女孩子也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不至于被一些无所谓的东西迷了眼,陷了身。但若是让这些女孩子在书院之中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就不是陈丰心中所愿了。 少年们满脸都是崇拜,那些女子看起来也并没有书本上说的那般不堪,若非是她们,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男人,怕是连衣服都穿不上了。 意识到这是一个消除贫富差距的好机会,就算是不能从财富上消除他们的差距,但是心理上,富人瞧不起穷人的根本,应该在他们的身上有所削弱,“不仅如此,以后你们吃的饭菜,都会是农院的学生们亲手种植出来的。” “所有都是吗?”是那个怯生生的少年,他仰着头看向陈丰的时候,满眼都是孺慕之情,不知是对陈丰还是对陈丰口中那些农院的同窗。 “没错。”陈丰点头。 “他们太厉害了,什么都会做,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听他这么说,陈丰觉得有点奇怪,有胆量跟着打架的人,怎么会是这般怯懦的性子,对自己极其没有自信,也半点都看不出来嚣张跋扈的少年,怎么会冲动之下与人打架呢? 这孩子,小小年纪到是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陈丰一个眼神,他就看出陈丰疑惑的问题来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丰,“仲哥哥是我的嫡兄。” 原来如此,“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杜忏。” 听了这名字,陈丰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什么人家会给自家孩子取这么个名字? 而且,按照陈丰的猜测,他们那一族,都应该是庶族,怎么会冒出一个嫡兄来?莫不是这两个少年是京师本家,只是他不曾听说过? “你们是哪一脉?”虽然这么问,好像并不太好,但是陈丰思来想去,还是问出口。 “是绵阳一脉。”少年低声说道,到没觉得陈丰问这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在京师?” “不在。” 陈丰皱了下眉头,大致上也能够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本身就是庶族,但庶族之中也有庶出的嫡长,既然已经不在本家了,他们自称自己是嫡系,倒也无可厚非。 看来,这两个少年,就是庶出的庶出了。 陈丰思虑了一番,如今戒律堂里,那杜仲,就是庶出的嫡出。 若当真是京师杜家,陈丰处理的时候,或许还会手下留情,但既然不是如此,杜立也从未和自己提起过杜仲这人,所以,也便不怪陈丰会秉公执法了。 “你们去隔壁领罚。”陈丰指了一下戒律堂隔壁的刑堂,整个庄严肃穆,紧闭的大门,好像是不欢迎任何人进来做客。 陈丰当初之所以命人一直关着刑堂的大门,也是希望这群少年不要做错事,但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他们这么快就要进去受罚了。 杜忏朝着陈丰拱了拱手,陈丰点头回应。 一群少年这才走到紧闭的刑堂门前,本书生意气的少年们,站在刑堂门前,却畏缩了不少,竟不敢上去叫门。 陈丰站在戒律堂的门口,远远瞧着,本来站在人群中央偏后位置的杜忏缓缓走到前面,手上微微有些颤抖,却还是鼓足了勇气,敲响了戒律堂的大门。 “谁呀?”里面是懒洋洋的声音,好似好眠被吵醒的无奈。 陈丰也诧异了一瞬,大哥竟然在这里?那又为何去寻他?这不是闹着玩呢嘛。 没错,慕容复在华东书院也有属于自己的学生,教学生刑侦案件的处理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在给自己培养继承人,当然不是大理寺少卿的继承人,而是个州府县城各种案件的处理人物,总有不平事,总该有人去处理。 但是慕容复虽然在华东书院任职,却并不经常在书院之中,按照慕容复的说法,这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因此给这群少年们扔了一大把的卷宗,让少年们自己研究。 慕容复则是在有空,或者说是有心情的时候,偶尔带着这群少年出去管管家长里短的小事,至于大事嘛,自然要交给官府衙门的事情,慕容复是不会越俎代庖的。 因为经常有机会离开书院去进行实践,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只有卷宗背的好的学生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为了能够获得有限的机会,这群少年人竟然比那些师者整日鞭策、耳提面命的学生还要踊跃认真。 今日那管事到府上寻自己的时候,他都本能的将慕容复这个人给忘记了,他一个月到书院十次,能有一次碰上慕容复,都是幸运,整个书院之中,最神秘的人物,不是自己这个院长,而是刑侦院的先生,慕容复。 听说很多学生,都以能够见到慕容复的真容而骄傲呢。 今天,这几个少年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竟然受罚也恰巧赶在慕容复在这里的时机。 陈丰忍不住为这些少年人捏了一把汗,慕容复这人虽然习惯性胡闹,但是正经事的时候,可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当然慕容复的胡闹,在他自己的眼里可不叫胡闹。 用慕容复自己的话说,那叫为达目的而不得不用的权宜之计,和高文正那不问后果的胡闹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这个陈丰不置可否,到是这群少年人,听见慕容复的声音,先是一惊。 随后那扣了门的杜忏垂首立在门外,“先生,学生几人犯了错,院长命学生过来刑堂领罚,每人五戒尺。” “既如此,进来吧。”慕容复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 杜忏恭敬说道,“是,多谢先生。”之后伸出双手,推开了那两扇大门。 陈丰站在戒律堂的门口,见他们进去了,这才转身进了戒律堂,那群混小子要接受怎么样的惩罚,陈丰就不必担心了,五戒尺虽然会疼痛一点,但也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慕容复下手可能会重一点,但是也还是有分寸的,惩戒的目的是完全能够达到了。 杜仲和姚邑也已经垂首立在一边,他们所写的内容,已经规规整整的放在了主位前面的岸几上。 第七百七十一章 二十戒尺 陈丰只扫了一眼那两张纸,便坐下,看着杜仲和姚邑,“现在说说吧,此事错在谁?” “回院长,错在学生。”那姚邑提步上前,转身面向陈丰,道歉,“对不起院长,我知晓自己做错了。” “哦,错在何处?”陈丰问道。 “学生与杜兄之间,不过是几句口舌,学生便动手打了杜兄,此乃一不该;本是私人恩怨,却牵扯了诸多同窗,此为二不该。” “不错。”陈丰点头,“那你去刑堂吧,十戒尺。” “是,多谢院长。”转身离去,少年身上,竟然有成人风骨,倒也算是不错。 “你呢,又是为何与姚邑发生了口角?”陈丰转头看向杜仲。 那杜仲本以为陈丰惩罚了姚邑,就是不打算惩罚自己了,却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还会转头问向自己,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及。 “不知该从何说起?”陈丰犹豫笑道。 “不,不是……”那杜仲的眼珠子转悠了两圈,却是跪倒在地,“世叔,那姚邑实在是太过于可恨了,竟然因为几句口舌,就将小侄打成这幅模样,您瞧瞧小侄脸上的伤,还有手臂。” 这样一来,不仅是陈丰脸上古怪,就连那些先生们的脸色也都很是古怪。 “你在家中很是受宠吧?”陈丰无奈的笑了一下,竟当真好像是这少年的长辈,与他闲话家常一般。 “那是,我爷爷和我爹最是宠爱我了,向来只要我想要的,就从来没有他们不给我的。”少年满脸骄傲,跪坐在地上,与陈丰说道,“世叔,我这一次从家中来,还带了些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回头世叔去寻我,我们一起玩啊!” 听了这话,陈丰还如何能够不明白,这就是家里宠坏了的少年郎,纨绔子弟一个。 “那你那弟弟杜忏呢?”陈丰状似随口问道。 “什么弟弟!”杜仲不满的说道,“只是一个贱婢生的下贱东西罢了!” “世叔可知,那下贱奴为什么取名为杜忏吗?” 陈丰摇头,其实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是因为他和他那个贱婢娘都需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忏悔,忏悔一辈子!”明明是少年,却心思如此歹毒,这般恶毒的话说出来,他却好像稀松平常。 陈丰早已料到了他的态度会是这般,毕竟,杜忏怯怯懦懦的模样,想也知晓定是受了极大地委屈,才不得不做出来的保护色,实际上,那少年到是聪慧,端庄守礼,比这杜仲,不知强了多少去。 “混账!”陈丰还没有发表言论,杜立暴怒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书院之中的管事去寻他的同时也去寻了杜立,但当时杜立身在衙门,所以过来的要慢一点。 但也过来有一会儿了,大概就在这杜仲唤陈丰一声世叔的时候,杜立就已经在门外站着了,只是陈丰瞧得见杜立,但这杜仲却是瞧不见的。 “堂……堂叔。”杜仲听见声音,转过头就看钱杜立满脸怒容的走进来。 “喏,你们家族的后辈,我怕是不便管教,刻意留给你的。”说着,陈丰的脸上还流露出了满是嘲讽的笑意。 一群先生看着陈丰面上的笑意,又看看杜立因为陈丰的一句话变得更难看的脸色,心下暗中思量。 京中早有传言说这两位的关系已经决裂,他们本还不相信,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今天和你玩,明天生气了又不和你玩了,且陈丰和杜立都是心中又多少小心思的人,就算真是要疏远一个人,也绝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吧。 不过,这事儿说来也到不一定,毕竟陈丰这人的性子,他们多少也有些了解,这是一个眼睛里真的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所以,若是杜立和高冉真的做了什么,他一怒之下与这两人不顾后果的割袍断义,也算是能够理解,也或者,这样行事的人,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陈丰。 “陈先生究竟是书院的院长,整个书院都在您的名下,怎么会有不便管教的学生呢?”杜立的面上不好看,却也并没有让陈丰太过于难堪。 不过在场众人,也都看出杜立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堂……堂叔?”就连杜仲这不会看人脸色的人这会儿好像都看出了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他好像看出来陈丰和杜立的关系并不如传言一般那么好。 “犯了错就自己去刑堂领罚,二十戒尺!”杜立没好气的瞪了杜仲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若是再有下一次,“后果自负!” 杜仲本来看见杜立的时候,脸上的激动彻底消失了,“那姚邑才……” “姚邑什么姚邑,你自己犯了错,不承认也就算了,还试图贿赂院长!”杜立的声音拔尖了一下,有点破音,“滚去领罚!” “堂叔!” “子言,二十戒尺,对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好像有些重了吧?”陈丰这会儿却是笑着问道,“这掌心只怕都要打烂了,血肉模糊啊。” 听了陈丰的话,杜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只手,随后将手藏在了身后。 “怎么说也算是你的侄子,二十戒尺,你也真是忍心啊!” “你!”杜立瞪着陈丰,“你欲要如何?” “就十五戒尺吧,念他是初犯,下不为例,可好?”陈丰摆明了,我卖给你一个好。 “重惩才知改过!”杜立却依旧坚持。 杜仲就算平日里不学无术,却也看得出来,院长是在帮自己求情,可他名义上那个堂叔却要重惩他。 “子言,不过是个孩子。”陈丰满脸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劝慰,却更像是煽风点火。 只可怜了杜仲那少年,只听到陈丰口中的话,却看不出这番话加上他的表情,真正意义又是什么。 “与同窗发生口角,便动手打架,此罪一;聚众报复,累及同窗,此罪二;不敬庶母,不友庶弟,此罪三,口出狂言;粗俗鄙陋,此罪四!” 杜立也不和陈丰计较,他知晓陈丰就是要让自己发火,可是他偏不,只说了杜仲的四条罪责。 按照陈丰最初的说法,那群同窗少年只是跟着自己的好友兄长打了一架,算是聚众打架,一条罪过,惩五戒尺。 姚邑两条罪过,惩十戒尺。 如今,他说了杜仲的四条罪过,自然就该惩戒二十。 “子言兄,为弟只是念及杜仲年纪尚浅,担心他受不住这般惩戒啊!” 第七百七十二章 撞到窗户的杜立 陈丰摆明了幸灾乐祸的模样,杜仲可是瞧不出来,却还觉得这位院长整日里笑呵呵的模样,看着便觉得平易近人,且方才还和他闲话家常,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辈。 但是那杜立就算了吧,分明他才是自己的堂叔,爹爹送自己进京的时候,分明已经去杜家拜访过了,这位堂叔,他也曾敬过茶的,如今自己遇到了事情,他竟然比外人惩戒自己还要严重。 偏生众人都看得出陈丰的潜在意思,只有这少年郎看不懂。 所有人都知晓,今日这少年本可以只受十戒尺,多出来的那十戒尺,其实是受了杜立的连累了。 想打这少年二十戒尺的人,哪里是杜立,分明就是陈丰。 这一次两人的交锋,杜立输了。 “还不去!”杜立瞪了一眼还跪坐在原地好像在等着事情回旋的杜仲。 那少年委屈的撇了下嘴角,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陈丰心底暗骂了一声蠢货,但面上也有着疼惜,“既然你堂叔非要惩罚你,你便去吧,也难得他开始管教自家小辈了。”不过是在说杜立平常是不管教自家小辈的,也不知是杜仲怎么得罪了他,让杜立亲自出手,怎么劝说都无用。 这话,杜仲可是听明白了,看向杜立的眼神里带了些许的怨愤。 最终,少年狠了心,站起身子,甩袖走了出去。 戒律堂之中,顿时便陷入了一阵的寂静之中,最终还是一位先生朝着陈丰和杜立拱了拱手,“院长,副院长,我还有课业要讲,便先行告退了。” 有了打头的,后面自然就顺畅了不少,没过多久,戒律堂之中就只剩下怒目而视的杜立和云淡风轻的陈丰。 看着人都走光,最后出去的那人还顺手帮他们将门带上了,怕是担心他二人在这戒律堂之中发生了什么冲突被学生们瞧见,闹出乱子来吧。 然,谁又能想到,这群先生退出去之后,本来剑拔弩张的两人却忽然长出了一口气,身体瘫软在椅子上,对视了一眼,又无声的笑了出来。 “在这群老狐狸面前演戏,好累!”杜立嫌弃的说了一句。 “怎么样,我演的不错吧?”陈丰也看了杜立一眼,满脸的骄傲。 “不错不错,将恶人的形象演的特别好。”杜立完全不吝惜夸赞。 “嘿,但是你打了这孩子,真的没什么事情吗?”陈丰又看了一眼杜立,“我可听说他爹曾经进京与你们托付了这个孩子。” “一个分家而已,主家本就不会看在眼里,更何况还是个嚣张跋扈的小畜生!”杜立说话可是完全不给杜仲颜面了。 “不过,那杜忏我倒是觉得还不错。”陈丰随口提点了一句,他确实觉得那孩子还算是不错,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怯懦,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有主张的,和杜立提一句,大概也是希望给这孩子一次机会。 “我刚还想问你,这杜忏,可是绵阳分家的人?” “是啊,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嘛?” “但是,当日上门的,我记得只有杜仲一个少年。” “这也是正常,本就是分家,带着他们认为的嫡子上门,都未必能够得到重视,若是再带一个庶子上门,怕是会被叔父直接赶出去吧。”陈丰笑着说道。 杜立沉吟片刻,也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大唐的嫡庶之分,还是很清晰的,虽然现在没有庶出不能围观的规矩,但是大家族里若是有让自家子弟为官的机会,也都是紧着嫡系来的。 庶出若是能给他两个铺子让他管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大多都是成家之后,分处宅子,就要搬出去了。 “云锦在隔壁,我猜他一会儿就要过来了。”陈丰好似是随口一说。 “嗯。”杜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你和云锦?”虽然杜立表现的并不明显,但是陈丰还是看到杜立的唇角触动了一下。 “并没有不和。”杜立知晓陈丰在担心什么,所以在陈丰说出自己的担心之前,就已经解释好了。 “我知道,你二人之间自然不会有不和,只是你为何就看不惯他呢?难不成仅仅是因为他带你爬了几次窗户?” 一提到窗户,杜立的脸上可瞬间就挂不住了,但也并未说具体原因,陈丰却总觉得,这件事情好像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行了行了,不提他了。”无奈,但也只能服了个软,继续说下去,他担心杜立真的和他割袍断义了。 然陈丰的话刚落下,开门的声音传了进来,慕容复推开门背光走了进来,“怎么就不能提我了?”不满的问道。 “这么快就结束了?”陈丰还有点诧异。 “不过是打几下手心,你们觉得我应该亲自动手?”慕容复问道。 “我以为你会有兴趣看完。”杜立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好了,子言,我都和你道歉了,你不是也说了不怪我嘛,怎么还生我的气呢?”见着杜立这般模样,慕容复还委屈了。 “那你到是不要再犯啊!”杜立低吼,“你看看,你自己过来看看!” 怎么了?陈丰觉得好奇,转过头看了一眼杜立,他的手正指着自己的头顶,细看之下,这才发现,独立的头顶上竟然肿起了一个大包。 陈丰转过头看向慕容复,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就昨日,我送子言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们家的窗户上。” “是你不小心将我撞到了窗户上!”杜立重复又加重了一遍。 陈丰又瞅了一眼杜立头顶上的包,裂了下唇角,他都觉得疼,当时子言该是多疼。 “以前也有过?”他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 “上次,他的胳膊撞到了窗户上。”慕容复不好意思的说。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方知,这个事儿,我和你说,这个事儿绝对不怪我!”本以为,慕容复认个错,杜立也就原谅他了,结果慕容复竟然还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他的错,他还满心的委屈。 陈丰才觉得委屈了呢,他好心替这两人调解,但现在看来,好像完全没有作用啊。 “我和你说,这事儿绝对是子言他家窗户的问题,我们从你家窗户走了几次都没事,怎么到他们家就有事了呢?” “你到是不要将我从窗户外面往里面扔啊!”杜立又是怒吼了一声! “那你到是不要挣扎啊!”慕容复也伸长了脖子,两人大有分分钟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第七百七十三章 来了 “我上次到是没挣扎,你直接将我扔到地上了!”两人到是没像陈丰担心的那样打起来,但是听了杜立的话,陈丰都觉得有点心疼杜立了。 他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忍不住拍了一下杜立的肩膀。 “你也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要不是你,我至于几次三番的被他这么折腾嘛!”看着陈丰,杜立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陈丰非要演什么恩断义绝的戏码,他至于去陈丰的府邸都要偷偷摸摸的嘛?不用偷偷摸摸的,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了! 陈丰尴尬了一瞬,“这样吧,稍晚一点,你们去我家,我亲自下厨请你们吃饭,顺带替我和哥哥与子言道歉,如何?” “这还差不多。”杜立白了陈丰一眼,决定放过他了,“不过,今日是不行了。” “怎么?”陈丰疑惑。 “你真是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吧?”又是一个白眼,“算算时间,文正应该也快要回来了,他回来就要入宫,我这个时候还是回府等着吧,指不定陛下什么时候就要召见了。” “这样啊,那我做好了吃的,让大哥给你送过去,算是我们兄弟两人的诚意了行不行?” “要不然,我们直接去子言府里吧?”慕容复到是想了个好办法。 陈丰揉了揉脑袋,暗道,果然不能多喝酒,人会变傻。 也正是这一次,慕容复带着陈丰见识了杜立书房的窗户确实不大合适,就算是慕容复拎着他的动作已经极其温柔了,但陈丰的胳膊还是撞到了窗户框上,满脸生无可恋的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却只耸了耸肩,一副“你看,我就说是他们家的窗户不对劲儿”的模样,看得陈丰一阵牙痒痒。 饭菜是府里的下人准备的,陈丰就算是秘密过来的,那也是客人,总不能让客人亲自下厨吧,这种事情,杜立这人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所以陈丰和慕容复挡在屏风的后面,看着下人将一道道珍馐美味送进来,摆好了碗筷,又见他们一个个鱼贯而出,心里止不住的激动啊。 “子言,你们家的厨子,蛮厉害的哦!”慕容复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天香楼的厨子,我花了大价钱才挖回来的,我家娘子有孕在身,要让吃点好的。”杜立满脸笑意,“坐吧,咱们吃饭。” 陈丰揉了揉撞到窗户上的胳膊肘,拿起了筷子。 几人都不是扭捏的人,吃饭喝酒,到是欢快。 一顿饭用完,慕容复非要拉着杜立下棋。 杜立还满心好奇,他认识的慕容复不是这等喜欢附庸风雅的人啊!不由得转头疑惑的看向陈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陈丰见慕容复脸上的兴奋,却是忍不住扶额,他昨天晚上究竟为什么要和慕容复喝酒?又是为什么,非要拉着慕容复下五子棋? 慕容复可不等陈丰苦笑完,他可是比陈丰善良多了,起码他先和杜立讲了规则。 杜立到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下棋方法,也有点猎奇的心思,总之是陪着慕容复下了几盘。 前两盘,慕容复赢得顺利,第三盘就已经赢得困难了,到第四盘,棋盘将将下满,慕容复才达成了五子连珠,到了第五盘,慕容复就再没有了能赢的机会了,且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少,这说明,杜立赢得越来越轻松了。 恰在慕容复的全部信心都被杜立打压殆尽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管家的通报声,“主子,宫中来人,说是陛下传您入宫。” 三人对视一眼,“来了!” 杜立回到房间换了身官服,这才到出门去了。 慕容复则百无聊赖的看着陈丰,“咱们玩!” “大哥,兄长,你放过我吧!”陈丰讨饶,他本也不喜欢下棋这些,有这个闲工夫,他倒不如研究点新奇玩意儿了。 不过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 杜立的书房和陈丰的书房一般无二,甚至这书房之中所有的物件,都是陈丰替他筹备的,陈丰自然无比熟悉。 杜立也是信得着他们两个,自己走了就将他二人留在书房之中了。 谁人不知,书房之中,最是容易发现秘密的地方了,能将书房这样暴露在他二人的面前,也是对他二人的信任。 慕容复还从书架上找了一本话本子看,陈丰则是躺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书房里燃着炭火,到是暖和,陈丰身上的毯子自然也盖不住,没多一会儿就踢下去,慕容复则坐在陈丰的身边,每次瞧见陈丰将毯子踢下去,就扯起来再给陈丰盖上。 如此这般,睡过去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陈丰的额头上就已经沁出了汗水。 然慕容复却好像还没有玩够,将毯子盖在陈丰的身上,还“体贴”的替陈丰掖了一下。 果然,这般睡过去的陈丰,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自己热醒了。 慕容复瞧着陈丰心烦意乱的睁开眼睛,还满脸无辜的问题一句,“这就睡醒了?昨晚你都没睡,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太热了,开下窗户吧。”陈丰扯了一下还牢牢捆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瞅了一眼慕容复,又看了看书房里燃着的炭火,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 “你刚睡醒,身上还有汗,这会儿开窗户,怕是要着凉了,忍一忍吧。”慕容复做足了一副兄长的模样来,好似是在劝慰无理取闹的弟弟。 而此时,皇宫之中,也正开始闹腾。 杜立进宫,便瞧见高冉和陈然已经在太极殿之中了,向李世民见了礼,才转头看向高冉和陈然,“发生什么事情了?” 高冉默不作声,却指了指一边,躺在床榻上被御医救治的身上伤痕累累的中年男人。 “什么情况,他是安西都护府那边的人?”那男人的相貌,看上去,可不正是突厥人的容貌。 高冉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手上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深冬了。” 李世民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确实忽略了那边的情况,往年一道深秋,还未入冬的时节,突厥就已经开始集结大军侵犯大唐边境了。 如今突厥已经是大唐的领土了,他们自然不会这么做了,这也就导致了整个大唐的朝堂之上,上至君主下至百官,竟无一人提及突厥百姓的生活状况。 若非今日这中年人拼了性命从突厥而来送信,只怕自己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第七百七十四章 颠覆大唐 可这中年人说,他们一行本有百人,一路上就有人围追堵截,到了京城外,竟还遇到了凶险,若非是今日高冉带着陈然出城去观音庙祈福,恰巧碰到了这不平事,只怕他们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但如今也只剩他这一人,还是承蒙高冉所救,据高冉所说,今日护送他们前去观音庙的护卫,亦是损伤惨重,这才慌忙回城,回城之后,却连府门都不敢回,直接请召入宫了。 高冉虽然有点不懂得分寸,但是陈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且高冉的行动,陈然是完全能够制止的,但是这一次陈然竟然跟着高冉胡闹,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情至关重要。 因此,皇上在接到宫门口的守卫的通报,说贞和县主和兵部尚书带着一身受重伤之人士请召入宫的时候,虽然心中奇怪也隐有不悦,却还是命人带他三人入宫了。 看了那人拼死保护,才护送到京师的折子,李世民还如何能够不明白。他自己忽略了这件事情,让治下百姓受苦了也便罢了,这京城之中,竟然还有人想要将这件事情移出自己的视线范围,竟有人想要蒙蔽了他看向安西都护府的目光。 长此以往下去,众将士们费尽心力才纳入大唐版图的安西都护府,陈丰、杜立、高冉,李靖和李积两位大将军,数十万士兵浴血奋战才征服了的突厥,有人想要他们再一次反出大唐去,其心当诛! 而这心怀不轨的人是谁,高冉入宫之时却也不曾说出来个什么东西来,只说那些人着实都是高手,就连他身边的护卫都死伤惨重,还是一群护卫拼死,才将他救出来的。 高冉身边的护卫,李世民可是知道的,那都是陈丰从天下司里寻的好手,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保护高冉和陈然的生命安全的。他虽然不曾过问天下司的高手究竟有多强,但从陈丰能给自己的讯息来看,绝对不可小视。 就连这些人都损伤惨重,那人想要置这些安西都护府派过来的人于死地的决心该有多强烈,已经可以想见。 高冉只给了李世民他们见到了这群人,将此人救出来的具体地点,李世民当即便命人前去查看了。 现在,去查看的御林军还不曾回来复命,但李世民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了。 杜立这会儿也听陈然说完了事情的大概,沉吟片刻,便朝着李世民说道,“陛下,此人其心可诛啊,他竟然试图颠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啊!” 李世民想要白杜立一眼,但碍于现在人不少,最为皇上,也还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尤其是他还是一个想要做明君的皇上,更是不容许有人说自己德行有亏,因此,坐在首位上,“杜卿莫慌,朕已派人去调查此事,绝不会让这胆大包天之人逍遥法外。” “陛下英明。”在外人面前,杜立还是要给足了李世民颜面的。 当皇帝的,谁不想旁人称赞自己英明,就算是昏君也喜欢听这话的,更何况现在杜立说的一本正经,完全没有让李世民觉得杜立是在哄他开心,因此脸上凝重的表情也略有缓和。 是啊,他可是明君,明君的江山社稷是那么容易被颠覆的吗? 瞧瞧现在这件事情有多险?今日这封折子若是送不到宫中来,这群安西都护府的人若是尽数死在大唐境内,过不了这个冬天,安西都护府就会造反。 若是归顺了大唐,也依旧没有办法吃饱饭,那凭什么他们要归顺大唐?若是归顺了大唐,百姓依旧疾苦,国家依旧对他们不理不睬,他们有何苦呈着国家赋税徭役?拿着自己的钱来养活自己,不好吗?凭什么要去养活旁人? “陛下,如今已是深冬,安西都护府下辖百姓,只怕已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今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此事,微臣担心,迟则生变啊!”眼神晦暗又焦急。 忙碌的太医们听见杜立直言不讳,心尖儿都震颤了一番,也更加能够理解到如今躺在床上这人的重要性,若是救不活这人,只怕他们都要给这人陪葬了吧! “朕知晓了。”李世民点头,后转过头来看着那群忙碌的太医,“他怎么样了?” “陛下,臣等定然会竭尽全力。” “朕要的不是你们竭尽全力,此人若是死了,你们就跟着陪葬吧!” 这大概是身为帝王,对一个人的珍重,表现的最常见的方式了吧。 但在场的太医却没有人将这句话当成玩笑话,天子一言,言出法至,说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只怕就不大了。 没有人想死的,但是这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就算是治好了,身体亏损到这种程度,没有个三两年的修整,只怕都恢复不过来。 “陛下,此人长途奔波,饥寒交迫,身体早已达到了极限,全凭一股子意志才坚持到如今,又身受重伤,只怕……” 李世民看了一眼说话的太医,最终无奈,“朕到底是养了一群什么废物!” 杜立瞧着李世民脸上的失望和愤怒,看着太医们难堪又惊惧,终是柔和的开口问道,“各位大人,此人的伤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也并非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大人您请讲便是,我大唐人杰地灵,物产富饶,难不成还养不活一个伤者吗?”杜立不动声色的拍了李世民一个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李世民面上的阴翳,果然清朗了不少,“没错,你说吧,要如何才能救得了他?” 杜立一番马屁,等的,正是李世民这句话。 “回陛下,此人身上的伤不轻,微臣等已经将他的外伤处理的差不多了,若是能撑过今晚,便有望醒过来。 但他的身体虚耗过度,需以温和的药物滋补,长期不断,也要至少一年年才能恢复的差不多,但也不能受累。如此一来,只怕消耗不低,寻常人家,怕是负担不起啊。”说着,那太医还看了一眼杜立。 杜立愕然,感情他是以为这人自己要带回去养着的,才会这么说的吧。 但是他并没有说过,自己要养着这人啊?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了,他家中就那点产业,朝廷拿的俸禄也就那么一丁点,他还要养活自己那一大家子呢,妻子儿女都等着他拿钱回去呢,哪还有闲钱养一个要花费巨资的伤者? 第七百七十五章 偷山药的慕容复 想到这里,杜立低下了头,装出一副没有看到那太医的眼神的模样。 李世民也看出杜立的退缩了,但他好歹是个皇帝,怎么也不能就这么随便的将一个伤者冠冕堂皇的送到臣子的府上,让臣子花钱养着吧?李世民自认为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皇宫里,素来是不能留外人在此居住了,常住就更不可能了。 “依杜卿看,应当如何安置此人啊?”既然杜立不想接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就让他想一个合情合理又不会浪费太多钱的地方吧。 “陛下,微臣在京郊有一独栋的宅子,清净雅致,只有一对老夫妻在院中打扫,照料花草,待此人伤势稍好一些,可以移居此处。”李世民既然问道他的身上了,那他自然应该给李世民一个相对来说能让他满意的答复。 但这还不够,李世民问的是,现在应当如何安置此人,他说的只是伤势稍好,那在伤势好了之前呢?应当如何安置此人呢? “另外,微臣有一大逆不道的想法,不知……” “讲。” “陛下爱民如子,此人身上伤势实在严重,想来也不该再冒然移动,不若这几日便让此人在宫中留几日,宫中的嬷嬷素来会照料人,陛下洪福齐天,托陛下的福,此人的身体应当能够快速大好。” 杜立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世民的神情,见李世民面上并无不虞之色,才佯装惊惧却又不得不谏言的模样,垂首拱手问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世民扫了杜立一眼,果然他们兄弟三个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陈丰最喜欢说的,是“陛下错了”、“陛下此言差矣。” 高冉向来是有话直说,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偏偏就算是看在陈丰和高士廉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惩治一个敢于直言善谏的朝廷命官,若当真不问青红皂白,因为自己的心情便惩治了高冉,只怕日后朝堂上也就没有人敢对他说实话了。 但是这兄弟三人之中,还就是一个杜立,是最让他无奈的。 瞧瞧这混蛋都说了些什么?啊! 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人应该说出来的话,所以事先请罪。好吧,其实他也已经知晓杜立说的话可能并不中听了,但他已经说了自己有办法了,李世民能不听听吗?若是不听,传出去可不让人以为自己听不得臣子的意见,独断专行了? 事实上,他真的其实并没有很想听。 已经预料到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但杜立说完,还是让李世民震惊不已,这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真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何止是大逆不道? 要知道,留一个男人在内宫之中,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给他机会,让他霍乱宫闱吗? 但杜立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人如今伤重,连移动都不能,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霍乱宫闱的说法了,况且他又说陛下爱民如子,又是说陛下洪福齐天的,他就算是不想将人留下,都不行了。 难道要否认他爱民如子吗?难道要否认他洪福齐天吗?李世民就算是天子,也不敢公然否认这些。 总是一个又一个软钉子给自己碰,他就算是想躲都躲不掉。 越是这般,他的心里又忍不住骂了陈丰两句。 若不是陈丰那混蛋交了这么一个混蛋朋友,他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两难的境地。 而这会儿,正在杜立的书房之中百无聊赖的画画像的陈丰,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白白毁了手底下的一幅画,无奈又扯出一张纸,这次倒好,刚沾了墨,还没等落笔呢,又是一个喷嚏,一时不查,笔尖上的墨落在纸上,乌黑了一个浓墨的点。 “可是着凉了?”慕容复仍坐在一边看话本子了,听陈丰连着两个喷嚏,担心的埋怨,“我就说不让你开窗户,会着凉的,你偏不信,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陈丰深呼了一口气,才压抑住想要骂娘的冲动,“是有人在骂我。” “哦?”什么意思? “没听说过一思二骂三感冒吗?我刚才打了两个喷嚏,是有人在骂我。” 慕容复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正觉得好奇呢,陈丰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略微有点尴尬,却还是问道,“这要怎么解释?” “就是说,方才骂我的人,又骂了我一句。”陈丰到是满脸的淡定,“大哥,你给我弄几根炭笔呗。”看着自己画毁了的三张纸,终究不忍心继续祸害下去了,谁知道那骂了自己的人,什么时候不顺心又骂自己两句呢。 “等着!”慕容复也看了一眼被陈丰扯开的三张纸,无奈,但谁让这人现在是自己的弟弟,只能宠着。 飞速出门折了几根柳枝,“你来瞧瞧,哪根比较合适?”他没弄过这个,所以还是需要看看陈丰的意见。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陈丰从中捡出几根,兄弟俩就在炭盆边上烤木条。 “诶。”陈丰眼睛一亮,“云锦,你吃过烤山药吗?” “山药,那东西能烤着吃?” “当然了,香甜软糯,好吃着呢。”说着,竟然吞了下口水。 “云锦,你去……” “叫哥!” “哥,”陈丰从善如流,“你去厨房找两根山药呗,咱们拿过来烤着吃。” 白了陈丰一眼,他们这种人家,连山药这种东西都很少吃,他并不能确定杜立府上的厨房里有没有山药,“那你等着。”若是没有的话,他还得到街上去买,可不得让陈丰等一会儿呢。 “那哥,你快点回来。”话音还没落呢,人就已经消失了,陈丰蹲在炭盆边上,继续烤他的炭笔。 等到慕容复拎着一袋子山药回来,陈丰的木条也烤的差不多了,正卷着纸呢。 “哥,你回来了。”陈丰看了一眼慕容复手上的山药袋子,“这么多,你从哪儿弄的?” “我在厨房看见的,就都拿过来了,还有这个,嘿嘿。” 陈丰看过去,果然,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有一盘已经腌好了用荷叶包着的鸡翅。 “我埋进去了哈。”慕容复和陈丰打了个招呼,就将鸡翅先埋进了炭盆之中,随后捡了一根小一点的山药掰成两段也埋了进去。 而此时厨房的大师傅却脸色煞白,嘴里骂骂咧咧,“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来厨房偷东西!” 第七百七十六章 扔进乱葬岗喂狼 嗯,没错,慕容复也冷不丁的打了两个喷嚏,手上动作不停顿的用铁钩在炭盆里扒拉了两下,将埋进去的鸡翅和山药都盖上,嘴里念叨了一句,“今年的冬天真的有点冷了。” “你有没有想过,是厨房的大师傅在骂你?”陈丰在已经废掉的纸张上划了两笔,试了一下自己刚刚制作出来的炭笔,见纸张上面颜色清晰且均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扯出一张纸,准备重新开始。 “你要画谁?”慕容复从袋子里又摸出来两根放在一边,一边问话,一边拎着袋子起身。 “你又要干什么?”不答,反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厨房的大师傅要骂我了吗,我把山药送回去。”慕容复理直气壮的说着,鼻子一痒,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行,我得快点去,没准还能听见那大师傅骂了我什么。” 说着,人就已经蹿出去了,陈丰连一句“那你快点回来,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都没来得及说。 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有点庆幸,终于安静下来了,慕容复不在这里,好像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呢。 然而这样的清新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没过多长时间,慕容复就回来了,肩上还扛着那袋山药,额,不对! 两个袋子绑在一起挂在脖子上,两只手一只手上端着红烧狮子头,另一只手上端着一盘…… “额,这是小炒肉?” “是!”慕容复将两盘菜放在桌子上,还骄傲的听了下胸脯。 “额,真棒!”陈丰艰难的竖了下大拇指,他自己都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特别扭曲。 “这是什么?”陈丰指了一下慕容复丢在地上的两个袋子。 “这个是山药,这个是一些瓜果之类的,我在厨房看到了,就找了个袋子装着带回来了。”慕容复随口说着,从袋子里摸出来一个柿子,在衣服上蹭了两下,便大口咬了一口。 “哥,你刚才不是去还山药了吗?”陈丰难以接受的看了一眼大口吃着柿子的慕容复,怎么山药没还回去,竟然还多偷了这么多东西? 听见陈丰的问话,慕容复吃柿子的动作冷不丁的停了下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陈丰,声音里都是哀怨,“那大厨骂我。” 虽然慕容复表现的可怜兮兮,但是陈丰还是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他怎么骂你了?”最终为了让自己和慕容复之间的关系不至于也如履薄冰,陈丰几乎用处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这是谁家丧良心的小贼,可不要被我抓住了,不然老子打断他的腿,扔乱葬岗去喂狼!”慕容复重复的有声有色,末了,还对着陈丰委屈巴巴的控诉了一句,“他要把我扔进乱葬岗喂狼!” “这东西你拿了干嘛?”陈丰伸手到袋子里摸了一下,结果摸出来一个杨桃来,顿时满心不满,嫌弃的丢在一边。 “这东西……”慕容复深吸了一口气,皱了下眉头,禁了禁鼻子,“还真是挺难吃的。” “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挑出来,剩下的我再送回去。”慕容复忽然发了善心。 “还送回去?”陈丰也不解,慕容复应该不是那种忽然就会好心的人。 “我刚才忘拿筷子了。”慕容复忽然有些沮丧。 陈丰这一次终于忍不住了,他确实想要给慕容复留面子的,但是事实不允许啊,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后,才发现慕容复的脸色好像不是特别好看。 “哥,我饿了。”没办法,面对一个立志想要做这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的慕容复来说,让自家弟弟饿肚子,绝对是这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事情。 所以,慕容复当机立断的拎起地上陈丰已经挑选之后的两个袋子,扔下一句,“你看一下烤着的山药和鸡翅,应该差不多熟了,我再去厨房瞧瞧。”在陈丰反应过来之前,人就已经从他面前消失了。 陈丰无奈的耸了耸肩,最终还是认命的蹲在炭盆前面,拿着铁钩扒出来一个鸡翅放在一边,用纸垫着手,小心的将荷叶扒开,也吃金黄还滋滋的留着油,香气扑鼻,瞬间便将人的口水诱了出来。 陈丰左右寻了一下,便发现先前他们用来做炭笔的木条,还有几根粗细不大合适的被随意扔在地上,陈丰捡了一根细长却又不软的,在在左手的衣袖上随意擦了两下,便在鸡翅的中间插了两下见中间已经没有血丝。 “熟了。”陈丰笑呵呵的念了一句,便哆哆嗦嗦的将鸡翅拿了出来,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的来回倒腾,终于入口,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陈丰这般动作,恰好被端了两盘菜,指间还夹着两双筷子和两个餐碟的慕容复瞧见,一边将东西放在桌上,一手推了一下陈丰布摆了整张桌子的纸张和炭笔,笑呵呵的问了一句,“好吃吧?”好似所有的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一般。 占着嘴呢,就没有心情和慕容复斗嘴了,陈丰明显就是这样的人,吃着东西的时候就可以不说话,当然也并不想说话,只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好吃。” “过来吃饭吧,我这手实在拿不过来了,就没拿米饭。”慕容复说着还有点愧疚。 陈丰看了一眼桌上新添的凉拌菠菜和一盘花韵秋葵,当然现在这盘花韵秋葵被慕容复一路折腾颠簸,也看不出花韵的模样了,也只剩下切成一段一段的秋葵了。 “你多吃点这个,对身体好。”慕容复直接夹了一筷子秋葵放到陈丰面前的碟子里。 “哥。”陈丰看了一眼慕容复,“我现在年轻气盛,且我家娘子还有身孕,我应该用不上,还是哥,你多吃点吧。”这应该算是礼尚往来吧,陈丰夹了一大筷子秋葵放到了慕容复的盘子里。 慕容复面上一怔,才反应过来陈丰的意思,“我去,你什么意思?你哥我可是习武之人!” “我知道啊。”陈丰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疑惑,习武之人的身体就一定会好吗?只怕不尽然吧。 他二人吃的到是欢腾,吃了一半,才想起来炭盆里还烤着山药呢,慕容复将那山药扒出来,剥了皮小心的咬了一口,到没有陈丰说的那般软糯,却也和往常吃的有些不同,软糯又带着山药本身的清香,也令人咋舌。 第七百七十七章 画像 杜立回来的时候,府里都乱成一片了。 主子到是安安稳稳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府里的下人却在一阵折腾,见到杜立,就一阵的哭诉,而哭诉的人,竟然正是杜立亲自花重金从天香楼请回来的大师傅。 “主子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大师傅一把年纪,五大三粗的大汉,却哭得梨花带雨的,时不时还有蜷着手指点拭一下眼角的泪珠,若是忽略了他这个人本身的话,换成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儿做同样的动作,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了。 但是偏生这大师傅做起来,就完全和我见犹怜不沾边了,看起来就只有“惨不忍睹”一词能形容了。 “大师傅,您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大师傅哭诉了好一会儿,也就翻来覆去的“您要为我们做主”这一句话。 然杜立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为这位做的哪门子主呢? “主子,厨房遭了贼了!”那大师傅哭丧着脸,活像自己死了爹一样。 “厨房遭贼了?”杜立哭笑不得,听着大师傅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有多可怜,说厨房几次三番像见了鬼一般的东西接连丢失,又出现,还丢了几盘菜,丢了什么山药啊,之类的。 几乎不需要思考,杜立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此事与您无关,您只管做好您自己的事情就行,府中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各司其职的人来负责。” 杜立的话音一落,大师傅的脸马上就雨转晴了,看着杜立满脸惊喜,就好像瞧见了他去世多年的爷爷又回来了一样。 哦,不对,若是去世多年的爷爷回来了,那应该是惊吓,这应该是和自家娘子久别重逢的表情。 咦!想了一会儿,杜立终于被自己恶心到了,一门心思的放弃了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认真的朝着大师傅点了点头,脸上表情的可信度很高,高到大师傅完全没有怀疑,就乐颠颠的跑回去了。 杜立如何能不明白,这些人啊,说是担心府上进了贼,威胁到主子的安全,其实都不过是为自己找的说辞罢了,只要言明出了事情不会怪罪到他们的身上,谁有真的会理会这人究竟会不会伤害到主子? 尤其这大师傅,自己和他本没有情分,只有交易。 杜立也不觉可惜,毕竟他对大师傅也并没有付出除了银子以外的其他的东西,也不需要关心这人心中究竟对自己有几分忠诚,甚至他完全不忠,只要还能尽到自己的责任,伺候好清妍的一日三餐就好,至于其他的,杜立也不奢望。 大师傅离开之后,还有人围在杜立的身边,那是真的关心自己的状况的人,杜立随意的挥了挥手,“我心中已经知晓缘由了,你们都散了吧,无事便早些休息。”说完,自己就先行离开了。 其他人听了杜立的命令,自然也就退散开来。 推开书房的门,饭菜的香味还没有散尽,再看摆在一边的菜盘子,残羹冷炙可不正是大师傅哭哭啼啼说丢了的那几道菜嘛,“吃饱了吗?若是不够,我们出去吃一顿?” “饱了饱了,那炭盆里还刻意给你留了烤山药,你若是饿了就扒出来吃。”陈丰坐在左边画画像,慕容复斜靠在软榻上,手上仍是一本话本子。 “你们,就在我这书房留了一整天?” “你走之前,不是将所有人都调开了吗,难道不是为了我们不被人发现?”慕容复到是反应快。 杜立噎住了一瞬,才满脸复杂的点了点头,“是。”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慕容复翻了个白眼,“还有,那山药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可要烤糊了。” 满室的狼藉,慕容复已经收拾过了,所以现在的书房里,除了还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不能忍受的东西了。 认识慕容复,绝对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当初他们究竟为什么,非要拉着慕容复入伙?或者说,这人究竟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们? 当初他们对他的威胁,现在看来很是可笑啊。 当初他们是用云骥和墨蓝威胁他的吧,但是后来无意之中,慕容复表现出了对云骥的不屑。事实也证明,若是慕容复想要不被云骥发现,云骥是完全没有办法发现他的。 墨蓝和云骥的身手相差不多,所以,当初就算他们撕破脸了,当真让墨蓝和云骥对他动手,只怕那两个傻小子还没来得及冲进来,他们三个人就已经被慕容复给除掉了。 至于墨蓝和云骥两人,就算不会死在慕容复的手底下,怕也杀不了他。 但是当时这人竟然表现的满脸无力,顺势答应了他们。 这一点,到现在,杜立也没有想清楚究竟慕容复是在图谋什么,或者说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慕容复牺牲大好的前途陪他们胡闹。 不过,杜立疑惑了很久,没有想清楚的问题,现在也逐渐释然了,这人是真的将陈丰当成亲生弟弟在疼宠的,就凭他对陈丰这般兄友弟恭,杜立也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怀疑他了。 “诶,这山药烤着吃还蛮好吃的哦。”杜立满脸惊叹。 “那是自然。”陈丰放下手中的笔,满脸骄傲。 “你画了什么?”看陈丰拿着的笔,杜立就已经知晓陈丰是在画图了,所以也并没有打扰陈丰,直到这会儿他已经将笔放下了,结束了,杜立才凑上前去看。 “诶,这是蔡东潘?”杜立有点怀疑,“但是不太像啊,蔡东潘的眼睛比这个小一点,是单眼皮,下颌要宽一点,好像耳朵也要大一点。”边看,边做出评论。 “我知道。”陈丰点了点头,“但是熟悉的人能认出来这是蔡东潘吗?” “这是自然,我对他并没有那么熟悉,都认出来了。”杜立点头。 “那就足够了!”陈丰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这个呢?”他将第一张画像拿开,下面压着的画像,并不是大唐人的面向。 “这是谁?怎么像是扶桑人?”杜立瞅了一眼,慕容复也凑上来,“是哦,这好像是扶桑人。” “是啊,犬上三田带过来的那个侍从,吉田正一。” “犬上三田死后,这人不是消失了吗?”这事儿慕容复还是知道的,当初他们设计想要抓的就是这人,结果歪打正着的将仇木给逮住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通缉他们 “我打算让大理寺通缉他们。”陈丰也从炭盆里扒出来一块山药,用纸擦了上面的浮灰,一边扒皮一边说道。 “通缉他们?” “就说之前死了的那些人,包括宋国公萧瑀,都是死于他二人之手。” “标明姓氏的通缉?”杜立疑惑。 “可是,这京城之中,应该还有人认识蔡东潘吧。”慕容复则是直言。 “那又如何,有人认识他,才是最好的情况。”陈丰笃定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若蔡东潘是隐太子的余孽,他才有想要陷害我甚至杀了我的作案动机,不然这说辞,怕是也不好说得通吧。”陈丰满脸狐狸的笑容。 “你这人,连自己都算计吗?”慕容复皱着眉头看了陈丰一眼,“你可知道,若是他们狗急跳墙了,你会是什么境地吗?” “我知道啊。”陈丰淡定的说,“不过就是找到我的身上,想要杀了我罢了。” “罢了,还罢了!”慕容复低吼,“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在习武之时就已经听说,这扶桑的武艺诡异的很,我没有把握能够保护得了你!” “大哥!”陈丰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这人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要惹下多大的麻烦,而是他没有办法保护得了自己。 “我知道他们很危险,但是你也说了,那是最坏的打算。” “那也不行!”慕容复很决绝的拒绝了陈丰这样的想法。 “可是大哥,我想要创造这样一次机会,让对方自乱阵脚。”陈丰的声音里好像带着那么一点哀求。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是不会同意的!”慕容复转过头,不去看陈丰的脸。 “那若是我让他们找不到我呢?”陈丰试图换一种方式和慕容复交流。 “换什么方式?”看出陈丰是什么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杜立也稍微缓和了一点,“你还能躲到天涯海角去,还让他们找不到你?他们找不到你,你难道还能避过李孝恭的耳目吗?” “可是,兄长你将我带过来,不就已经避过了李孝恭的耳目吗?” “那是因为华东书院本来就没有很受李孝恭的重视,若是你死了,华东书院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那你几次带着子言入我府邸,不是也不曾被李孝恭发现吗?”陈丰又是说道。 “云锦,不若,便让方知说说吧,不让他说,他是不会死心的。”最后两兄弟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杜立开口,提了一个暂时中和的办法。 慕容复冷哼一声,但是谁让自己还欠着杜立人情呢,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杜立下不来台。 杜立见慕容复终于不再说反对的话了,当即便朝着陈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说啊。 陈丰也是聪明伶俐了一回,“我这不是马上就要去南诏了嘛,等我走了,就让大理寺动手,到时候就算是他们真的狗急跳墙了,也总不能追到南诏去找我不是?” “胆大包天!” “况且,这不是只是他们狗急跳墙了的可能嘛,到时候,只要大理寺的动作快一点,狠一点,那他们基本上也就没有这狗急跳墙的机会,不是吗?” “万一呢?” “哥你还在京城之中呢,只要他们稍微有动作,还能瞒过您老人家的火眼金睛嘛,到时候还不是让他们插翅难逃?” “你是真的打算主动出击了?”慕容复认真的打量了陈丰好一会儿,问出这话之后,目光也定在陈丰的脸上,他需要看看陈丰到底是什么意思,来决定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哥,这是最好的机会。”陈丰看着慕容复,认真的说道,“就这两天,我会安排杜立出京,高冉和我一同出使南诏,明日傍晚,若是不出意外,素善也差不过该回来了,届时我会安排然然出京去接应,让她姑嫂二人一同出行,去然然的封地,丰州。” 见陈丰连这些身边的人都安排好了,慕容复也算是真正看出陈丰的意图了,“你要知道,这样一来,就算是和李孝恭完全不死不休了。” “本来他都开始陷害我了,我不是也就和他不死不休了嘛。”陈丰笑的淡然。 “那你干脆就将这画像,画得更清楚一点吧。”慕容复扫了一眼陈丰手上模棱两可的画像。 “这样就行了,不然若是让他们先行知晓了这个动机,怕是会提前逃跑了。”陈丰说。 “那你不是也将他们的姓名都标记在这上面了嘛。”慕容复不屑,他总觉得陈丰的小脑袋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京中官员,认识蔡东潘的人,并不多。”陈丰咬了一口手上刚烤熟还热气腾腾的山药,认真的说道。 “你是想引蛇出洞?” “我总要知道,谁是我的敌人。” “那明日一早,我将这东西送给仇木。”慕容复伸手接过陈丰手中的画像,随意卷了卷就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陈丰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明日一早,应该还是太早了,后日早晨吧。” “你还有什么安排,一次性说完吧。”慕容复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陈丰没安好心,指定还有其他的算计,果然,这就露馅了吧。 “我是这样想的。”陈丰扒拉了一下慕容复的胳膊,然后将自己的胳膊搭到了杜立的肩膀上,将三人的距离靠的近了一点,三个小脑袋凑到一起。 “蔡东潘那边,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只是还没有发现吉田正一的踪迹,如果他们两个人当真有什么勾结的话,吉田正一知晓了自己被通缉,定然会去找蔡东潘。” “若是蔡东潘知晓自己和吉田正一被通缉了,出于为自己考虑,也会去寻找吉田正一,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丰脸上笑容很是诡异。 “若是吉田正一现在和蔡东潘并没有勾结呢?”慕容复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有就没有喽,反正我最终的目的,也并不是这吉田正一。”陈丰笑着甩了甩袖子。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慕容复有点不耐烦了,说道现在,也不说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是拿他逗乐子呢吗? “方知的意思,是用这种方法找到那小王子吧?”杜立皱着眉头看着陈丰。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言也。”陈丰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若是找这小王子就这般大动干戈,岂不是太过于劳师动众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死谁家孩子 “欸,怎么会呢?”陈丰晃了晃食指,“这小王子,现在可是李孝恭手上最有力的武器,只要拿出这小王子来,就算是不能说当今陛下的帝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也能恶心一下陛下,不是吗?” “可是,这有什么作用呢?对陛下应该并没有影响吧。” “怎么会没有作用呢,那李孝恭可是天下清流之首,届时还不是他说了什么,天下清流就跟着说什么,就算是当今陛下,也堵不上这天下读书人的嘴,相反,陛下越是想要堵,这天下百姓啊,就越是相信他们呢。” “若是不堵的话,又岂不是任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 “所以呀,这天下百姓,会听一个杀人犯家的小孩儿说的话吗?那蔡东潘可是称那小娃娃是他的儿子呢。”陈丰的笑容有点让人痛恨的味道,但是却没有谁能真的说陈丰不要脸之类的,因为要脸的人,也活不到现在了。 “算计一个小孩子,终究不太好吧。”慕容复看了一眼陈丰,想要说的话,还是收敛又收敛,最后变成了这么一句。 “那是死旁人家的小孩,还是死自己家的小孩呢?”陈丰看了一眼慕容复,“小羽,小北他们,也都才五六岁的年纪,天真可爱着呢,若是这一次我们输了,李孝恭会放过咱们家的小辈吗?” 小羽和小北,正是慕容家的小辈,而小羽,更是慕容复的亲生儿子,嫡长子。 而且,陈丰记错了,小羽并不是五六岁的年纪,是还不足五岁。 这样一对比,好像那小孩子的性命,也就并不是不能牺牲了。若是真要怪的话,就怪他生在帝王家吧,怪他被卷进了这样的命运的漩涡之中吧。 “哥,你放心吧,若是有可能的话,若是这孩子还没有被他们污染了的话,我会尽力保全这个孩子的。”对于这件事情,陈丰自然也不敢打包票,这江山,毕竟不是他们家的,容不得他来做主。 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也不是他可以随便就置之不理的。 越是在这世界的时间久了,在这世界的羁绊也就越多了,很多事情也就不是他一句两句话就能够说了算的,同样亦不是他一句两句话就能够将什么人的性命给保全了的。 慕容复知晓陈丰的为难,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让他更加为难。 朝着陈丰点了点头,反而还转过来安慰陈丰,“无妨,尽力便是。” 陈丰也点头,终究是一条性命,且这孩子只是出生的地方不对,莫要看他说的决绝,但是若真的因为他的一个计划就要了这孩子的性命,他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唐人,做不到将旁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所以,在做是死旁人家的孩子还是死自家的孩子的选择的时候,他亦会痛苦万分,纠结到心痛。 但有些时候,选择并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避免的,他没有这个权利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想要的生活,至少现在没有。 脑袋还绑在裤腰带上的人,哪里有资格说自己不想做什么事情就可以不做的?就连当今陛下,在他的帝位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不是同样也不敢任性吗? 这样一想想,就觉得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受到了极大地安慰。当今陛下,万人之上的天子尚且有如此无奈的时候,他一个平民百姓,大唐最为低贱的商人,他难过一点又怎么了。 “那明日早晨,我便将这画像交给仇木,多给你半天的时间,让大理寺的人后日中午开始画像,顺便让仇木盯着这些画师,瞧瞧谁有什么奇怪的动向,又是朝向哪一方的。”慕容复递过一张帕子给陈丰。 “不错。”陈丰接过,细细的擦了自己的手,然后随手将帕子扔进了炭盆之中,看着素白的帕子在炭盆里变成了一片飞灰,陈丰才抬起头,郑重其事的交代,“我们走后,京城就要交给大哥你了,很危险,宁可事情不成功,也要保护好自己。”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慕容复也看出陈丰的另一个打算,“你应该不会和使臣的队伍一起离开吧。” “这也正是另一件要拜托大哥你的事情。”陈丰也不客气,有这么一个大哥,他当然乐意指使,也能够安心指使。 “说吧。”慕容复都不觉得陈丰现在这个时候提要求有什么过分的了,他们都要将命赌进去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命更重要吗? “我明日晚上送然然出城去同素善汇合,让她们快马加鞭的去往丰城的方向,还需要打个派些得力的人手一路护送他们到丰城,定然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是自然。”慕容复点头,若是因为自己的疏漏让这两位出了什么事情,不要说陈丰能不能饶得了自己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再加上自家的老头子,怕是真的要打断自己的腿了。这两个可是家里现在最宝贝的两个女娃娃,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另外,还需要兄长寻一个与我身形相近之人,扮成我的模样,在京中行走,带师团出发之日,便同使团一同出发。”陈丰又是交代了一句。 “这样……”慕容复皱了下眉头,“若是露脸,给不熟悉你的人看,自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京城之中,熟悉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我有办法。”陈丰稍加思索,便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办法。 “什么?”慕容复觉得惊奇,这脸,还能变是怎么的? “哥,你怕是不知道,我这人吃鸡蛋过敏的。” “过敏?什么意思?”杜立到是先问了一句。 “就是吃了鸡蛋,脸上会起疹子。”陈丰笑的好像这是一件好事一样。 慕容复也有点不满,“起疹子是什么好事吗,看你骄傲的!” “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若是起了疹子,不就不用露脸了嘛,到时候用一个布幔遮着脸,或者是带一个面具,不就大功告成了嘛。” “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让那冒充成你的人,也带着布幔或者面具?”杜立到是反应快。 “没错!”陈丰满意的点头,“也并不需要很长时间,这件事情我会事先和靖国公与文正说好,让他们帮我隐瞒,等他们到了南诏我自会想办法去与他们汇合。” “这倒是也算是一个办法。”慕容复差强人意的点了点头。 第七百八十章 记到他死 “怎么能说也算是呢,这简直就是绝妙啊!”陈丰自己朝着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满意。 最终,这件事情就在陈丰万分满意,杜立略加赞同,慕容复勉强同意的情况下给定下来了。 次日,早朝还没结束的时候,陈丰就接到了宫中的传召,说是召他入宫。陈丰苦笑了一下,果然来了,李孝恭的速度到是够快的呀! 不过,陈丰也忍不住赞了一句,来得好啊! 若是李孝恭的动作慢了,他就要多浪费一些时间在京城之中了,现在他的时间可是宝贵着呢,容不得有半点浪费。 不过也看得出来,李孝恭那边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划之中,不然按照朝堂上的规矩,这件事情少说也要讨论半个月才能出结果。 陈丰换了身正儿八经的衣服,便跟着到府上来传召他的小太监入宫了。 畅通无阻的到了太极殿的大门前,唱和声已经传进了太极殿,一个“宣”字传出来,陈丰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在外面听到这般壮观的声音,一时之间竟还觉得有点稀奇,余音久久不能散去,陈丰就好像被震慑住了一般,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还是站在他边上的小侍卫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他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他入殿了,若是晚了,只怕要落人口舌了。 然就算是陈丰紧赶慢赶的进了大殿,恭恭敬敬的给李世民见了礼,还朝着朝堂上的众位大人道了声好,还是被人挑出毛病来了。 “早就听闻陈先生辞官之后越发的放浪形骸,却不想,今日在这殿前,竟然亦敢这般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何大人?”陈丰转过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中年男人,略微有点发福。 “到是难得,陈先生还记得我这无名小辈。” “记得,我这人素来记性好,得罪我的,都能记得住,能记到他死呢。”陈丰无所谓的说道。 “放肆,这殿前也是你胡闹的地方,平日里无法无天也就算了,到了殿前竟然还敢如此放肆,我看你眼里是真的没有王法了!” “何大人倒是人如其名,这是何出此言啊?”这位可不就叫何出言嘛。 “你自己不知?” “某还真是不知,还请何大人明言,某究竟有何处表现的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须知,某接到圣谕,召某入宫之后,还刻意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呢,这一副,平日里我可都是不舍得穿的。”陈丰说的煞有介事。 “巧舌如簧!”何出言反驳,“若是当真将陛下看在眼里,却又为何连脸都不露,难不成陛下都没有资格看你的面容吗?” “何大人!”陈丰佯装出衣服惊惧的模样来,“这可从何说起呀!”陈丰满脸委屈,还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陛下,草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何大人可真是冤枉了草民了!” “哦,那你又是为何带着面具?”李世民问道,今日的陈丰,这造型,确实蛮别致的哦。 “启奏陛下,这全然是因为微臣昨日生了病,脸上起了疹子,这实在是不堪入目,担心辱了陛下的眼,惊扰了圣驾,这才不得已的戴上了遮面之物。” 那何大人又开始叫嚣了,“当今陛下有上天保佑,又岂是我等说惊扰便能够惊扰了的?”他本想说陈丰这个小民来着,但是想了想陈丰的身份,最终还是决定换一个说法,将自己和陈丰摆在一个位置上,这样就算是陈丰有心想要找他的麻烦,也没有这个机会。 “诶,这可未必,若是您何大人,或许没有这个本事,但是现在我这张脸,不瞒您说,我今早照镜子的时候,都惊了一身冷汗出来,庆幸我家娘子不再府上,不然怕是我这大好的姻缘都要保不住了。” 杜立和高冉跪坐在一起,高冉侧目瞅了一眼憋笑的杜立,压低了声音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着看吧,会让你震惊的。”杜立也不好说,不知道陈丰究竟将自己这张脸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不过还是想笑,这该死的胜负欲,比丑他都能比的这么来劲儿吗?他现在这张脸比何出言的丑,也让他很骄傲吗? “陛下,草民实在是一片赤诚,但这何大人咄咄逼人,还请陛下恕草民无罪,草民也好将这面具摘了,让何大人瞧一瞧,草民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欺君罔上。” “既如此,你便除了面具吧。”李世民也有点想要看看,陈丰究竟能将自己折腾神什么样子,人嘛,总是有一些奇怪的好奇心的,就好像现在,李世民这好奇心就有点奇怪。 “草民遵旨。”说着,便将一手伸到脑后,解下了系着面具的袋子,待那面具落下,陈丰迅速转脸,朝着何大人的方向。 “啊!” “怎么会这样?” 陈丰不是针对他们,他们都已经受了不小的惊吓了,更遑论直接受到陈丰暴击的何出言呢,陈丰还顶着满脸的疹子朝他做了个鬼脸呢。 何出言惊得本来跪坐在地上,瞬间后仰,险些躺倒在地上,靠在了他身后的一位大人身上,这才稳了稳心神。 “将何大人吓到这般模样,着实是我的不是了。”陈丰却好朝着何出言笑了一下,平素里温文尔雅的年轻人,那一张脸也让京中不少名门贵女争相观望,不少人家的姑娘都不顾身份的想要嫁给陈丰做妾呢。 奈何陈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到是让不少姑娘们芳心零落。 可如今,那张不知道波动了多少姑娘心弦的脸竟然变成了这般的鬼样子,也确实让人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 就连杜立都在底下悄咪咪的跟着高冉嘀咕,“这人不仅对旁人狠,就连对自己都这么狠的哦!” “嗯!”高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他说今晚要送然然出城,我想了想,还是我亲自去送吧,然然看了他这般模样,怕是要心疼了。”说完,还一副本来就是这样,为了然然好的模样,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而且,若是让嫂子看到他这样,怕是也要心疼了,到时候若是不愿意离开了,又该如何是好?我猜他也不像嫂子看到他这样,所以,下了朝我还是寻个机会同他说说,还是我去吧。” 杜立听闻此言,侧过头看了高冉一眼,“我看可行。” 第七百八十一章 殿前失仪 嘴里虽然同意了,但是心里也说了一句高冉还是蛮狠的哦,让他们兄妹在离别之前连见一面的就会都没有。 确实在大事尘埃落定之前,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按照陈丰的计划,若是这一次在南诏能够说服南诏王同大唐联姻且联盟的话,陈丰就会开始准备对付吐蕃的战争了,南诏在南边,吐蕃在西边,丰城却是在北边,若是不出意外,他们是碰不上了。 陈丰自然不会狠不下心去泄露她们的位置,且陈丰派过去的人,也定然不会让她们前去寻找陈丰,所以若是这一次不能相见,下一次见面,怕是也就要在一切事情都结束之后了。 若是他们不能成功,死在这里了,就连这死前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不过高冉说的话也有道理,若是让秦素善和陈然知晓陈丰为了筹谋算计,将自己一张脸都搭进去了,又如何能够放心离开,又如何能够忍心将陈丰一个人扔在这漩涡之中。 他们心里的小嘀咕,并不会影响朝堂上的动静。 李世民也已经看到了陈丰的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皱着眉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有提出让陈丰将那面具再一次覆在脸上的话,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征战沙场的时候,怎么死的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不得陈丰这张脸呢。 但是,说实话,真的是有碍观瞻啊! 这会儿不得不和陈丰对视的李世民都在心里骂了何出言一句,这人果然是最会坏事的人,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偏偏要让陈丰将面具摘下来。 李世民现在忽然觉得陈丰覆在脸上的那蝴蝶形状的银面具挺好看的。 “方知啊,这脸,可曾请了大夫瞧过?”忍耐了好一会儿,勉强自己盯着陈丰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能够适应了这张脸,随后才开口表示关心,但心底里的想法,和杜立是一模一样的。 陈丰早就与他说了,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李世民没想到,陈丰竟然能想到这么丧心病狂的办法。 确实有够丧心病狂的,让李世民都觉得不忍直视。 “谢陛下关心,已经请大夫瞧过了,是小病,只是要彻底养好还需要个半年左右,所以才出此下策。”说着,陈丰还扬了一下手上的银质面具,“且草民觉得,这面具还蛮好看的。”也不等李世民同意,就将面具又扣在脸上,认真的在脑袋后面打了一个结。 李世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用看着那张让人产生极大心理阴影面积的脸,李世民也觉得如释重负,想着还瞪了何出言一眼,却也总不能因为陈丰的脸将何出言推出去斩了,所以这件事情,最终也就轻拿轻放了。 但陈丰可不是会轻拿轻放的人,他素来的人生原则就是但凡是让自己不痛快的人,他就让他更不痛快。 所以陈丰将面具扣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头去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何出言,“要不就说有些人这一辈子早就已经定格了,某本担心会惊扰了陛下,结果陛下没惊到,却惊扰了何大人,当真是罪过了,罪过啊!” 但他这么说,语气里可没有半点得罪了人家的意思,分明是想要将人得罪的更狠一点才罢休的模样。 何出言和恨得牙痒痒,但是陈丰给他的这个软钉子,还让他想不碰都不行。 让他反驳陈丰的话吗?那不就是在陛下面前说他有心想要与陛下比试一番吗?可就差让他表示自己想要造反,想要自己坐上那个皇位了。 不能反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说,只能硬忍着恶心咽下去,还要违心的称赞这黄连,好甜。 “是我大惊小怪了,还望陈先生见谅。” “见谅,这有什么不能见谅的。”陈丰好像放过何出言了。 “方知啊,今日召你入宫,是有一事,与你商议。” “陛下请讲。”陈丰也暂时放过何出言了,还是正经事比较重要,至于何出言这个废物,暂且就放在一边吧,本就是一个不至于影响大局的小人物,连这点气都沉不住的人,陈丰可不觉得他能成大器。 你看看他的主子,李孝恭,在他进来之后,还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呢,单看两人之间一派和气的模样,谁能想象得到,暗地里这两人已经几次交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相对而言,也正应了陈丰那句话,有些人的命运啊,是一早就被注定了的。要不怎么说,何出言就不是三公之一呢,且他这辈子,怕是都爬不到那个位置上去了。 “大司空,此事,你来说吧。”见陈丰态度这么好,李世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要说的事情,确实比较让人难以拉下脸来。 当皇上的嘛,最忌讳的就是让治下的臣民对他产生怨怼,所以这些做坏人的,自然都是他的臣子,当皇上的只要被百姓歌功颂德,就可以了。 陈丰就这样站在殿上,看着李孝恭站起身,陈丰的身子忽然就软了一下,软踏踏的倒在了地上,又是惹得殿上一阵惊呼。 李孝恭这人,虽然是个文臣,又一身清瘦,但是反应速度可并不慢,看着陈丰倒下,当即便冲了过来,却也并没有能够抢得过武将出身的李靖。 在陈丰的身上拍了两下,捏了下人中,折腾了一阵,陈丰才缓缓睁开眼睛,李靖开口问道,“先生,如何了?” “劳烦都督了。”陈丰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又软了下去,无奈只能靠着李靖站直了身子,苦笑了一下,“自上次病了一场之后,身体越发的差了。” “陛下,草民失仪了。”在李靖的搀扶之下,陈丰朝着李世民虚弱的笑了一下。 李世民看了一眼陈丰红润的面庞,暗骂了一声“小狐狸”,却还是如了陈丰的愿,“传太医!” “传太医!”一声声传出去,自然有人去请太医过来。 而殿里,也添了一把椅子,只因李世民说了一句“赐座”。 陈丰面色惴惴不安,靠在李靖的臂弯里,丝毫不忌讳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忧色的李孝恭,小声问道,“都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靖也明白陈丰的意思,若是往常,陈丰这般,陛下早就让他回府休息了,最不济也要让他到后殿修养一番,今日却只是请了太医,在殿上添了椅子,这摆明了就是此事非他不可,而且也不能拒绝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听之任之 陈丰聪慧,这一摔也是在他的算计之中,恰巧是通过这一摔,看出了今日这事情的重要性,也是这一摔,看出了了自己在李孝恭这个计划之中的不可或缺性。 不然李孝恭也不会如此担心的站在他面前表露着自己的关心。 李靖心知陈丰心中的算计,不然不会恰巧在自己的身边摔倒。 但这件事情,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只能接着搀扶陈丰去椅子上落座的机会在陈丰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先生要破财,需得有个心理准备。” 陈丰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却还是朝着李靖道了谢。 这个时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帮自己,更何况他们先前还有些恩怨,李靖既然做了这件事情,就说明在此之前,他们之间的所有恩怨都已经一笔勾销了,这人到确实正统,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心中有着满心的算计,陈丰也就将这件事情暂且放在心上了。 殿内的人看着陈丰病歪歪的斜靠在椅子上,方才面具下的脸虽然惨不忍睹,却还是一派红润有光泽的模样,任是谁看了也绝对不可能说出他身体不好的话来。 但众人心知肚明,却没有敢说出半句不对来。 莫名其妙被召上殿来,谁能不试探一番呢,况且当今陛下都没有其他的说法,已经任由他胡闹,还配合他请了大夫,谁又能说他不对呢?这不是要打了当今陛下的脸嘛,他们可还没有这个胆量。 要破财,还是破那么大的财,这位难保一会儿会承受不住,这个时候,但凡是知情人士,都不能强迫陈丰去按照朝堂上的规矩来办事。 有求于人的时候,总该给人家一点特权,更不要说他们现在还不仅仅只是简单地有求于人,他们是强求于人。 大家伙儿这会儿看着大司空李孝恭的眼神好像都发生了变化,这人当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甚至都记不清上一次李孝恭与陈丰产生冲突是什么时候了。 李孝恭也好像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却不想原来他并不是放下了,而是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给陈丰致命一击。 陈丰就算是富可敌国,可那是整个安西都护府治下的百姓,不是一两个人,也不是几百人,上千人,那是近千万人,国库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去让那些百姓度过眼前的难关,陈丰此人,怕是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但是李孝恭既然盯上他了,只怕也不会让他有逃避的机会吧。 陈丰确实聪慧,可他的聪慧却也不足以将自己从国家大事之中抽身而出了吧,陛下也确实宠信陈丰,然而这样的宠信,今日才是真正害了陈丰的罪魁祸首。 为了不辜负陛下的宠信,陈丰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将那些百姓养活,让他们安然度过眼前这一关。 若不然,只怕陈丰在陛下的眼里,也就不值得陛下继续给他莫大的恩宠了。 “陛下?”陈丰暗骂李孝恭的时候,李孝恭的面色也并没有很好看。 陈丰搞出这么一出来,陛下本来让他将事情说与陈丰听,但他现在还能说吗? 不说,那是陛下的命令,就是圣旨,他若是不说,便是抗旨不遵。 说了,陈丰眼前已经身体弱到只能在椅子上歪歪斜斜的靠着了,若是他说了什么让陈丰心中不快了,怕是会直接晕倒或者死在这朝堂上吧。 李孝恭倒不觉得陈丰现在死了有什么不可,毕竟他就算死了,这大唐钱庄的钱也照样要给他拿出来,甚至还要拿得比陈丰活着的时候更顺利。 毕竟群龙无首,也就不需要他忌惮了。 但是,在朝堂上将陈丰逼成这样,他的名声传出去,怕是要沦落成残害忠良吧。 这名声他并不想要,所以才会在朝堂上与陛下提出从大唐钱庄借钱充盈国库,也好从国库之中划出些钱财来帮助安西治下的百姓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看似多此一举,但是实际上,他不想落得残害忠良的骂名,这件事情就只能让李世民来做,让满朝文武觉得他这样的做法是对的,让大家伙儿来张这个嘴,也便是俗话说的法不责众。 但李世民一句话,便将他的精心策划筹谋给打破了:让他说! 他是不愿意的,但却没想到,陈丰竟然比他还不愿意。 陈丰其实也确实如同李孝恭所想那般,李孝恭不愿意与他说,他也不愿意听李孝恭说。 李孝恭满心的想要算计自己,让他的奸计得逞了,他只怕回家还要偷着笑呢。 但是这件事情若是让李世民亲口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让陛下欠自己一个人情,总要比让李孝恭回去偷笑来得更划算吧。 李世民深深瞧了陈丰一眼。 陈丰看见了,却也只当做没看见,毕竟他的面具遮着,一张脸上能露出来的,也就剩两只眼睛了。 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却也没有人能注意到面具下的两只眼睛瞅了哪里。 李世民也觉得陈丰大概是没看见他的眼神,也或许看见了,却装出没看见的样子。 不管怎样,李世民决定圆了陈丰这个小心愿。或许让自己这样欠陈丰一个人情的话,陈丰的心思就会更加贴近他吧。 略加考量之后,李世民朝着李孝恭挥了挥手,“朕来说吧。”满脸无奈,但终究还是顺了陈丰的意。 李孝恭朝着李世民拱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跪坐,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来,但心里却已经有了波澜。 这人都是陛下一手惯出来的毛病,就算是他亦不敢在朝堂上这般放肆。 可偏偏陈丰年纪轻轻,资历也不足,却敢在朝堂上做出这等事情来,而陛下却也听之任之,还任由他这般,不加以训斥也便罢了,竟然还配合他。 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些许端倪来,这一次在李孝恭和陈丰之间的交手,看似李孝恭赢了,然而陈丰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又加重了不少。 所以,究竟是谁胜谁负,现在还真不好说了。 这两位,怕是要有决一死战的一天了。 大家都期待着陈丰能赢的这一仗,李孝恭在朝堂作威作福的日子,也应该过去了。 虽说这人好像并不为难同僚,但背地里做出来的那些,朝堂上不少人心中是晓得,但碍于李孝恭的权势,却也有些不敢明言。 而陈丰,这娃娃虽然年纪轻了一点,但和李孝恭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 第七百八十三章 赏玉如意 若真要二选一的话,朝堂上的大部分人会选择陈丰。 不过这大部分人,也是不能决定命运的那一部分,他们只能站在最边缘,看着朝堂上的两极分化,等着战争尘埃落定,再上前来讨好获胜的那一方。 陈丰和李孝恭不一样,或者说,好歹共事了一段时间,他们对陈丰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陈丰这人啊,对权势并不看重,准确的说,这世上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被他看重的东西了。 所以,若是陈丰打败了李孝恭,他们完全不担心陈丰会做出打压朝堂百官的事情来。 “方知是先等太医过来瞧瞧,还是先听听政事?”谁都没想到,李世民任由陈丰胡闹也就算了,但是现在竟然还跟着陈丰的节奏跑,陪着他胡闹。 “政事?”陈丰看了一眼李世民,“草民不过一介商人,如何敢妄谈国事。”陈丰笑着推诿了一句。 确实,商人是没有资格谈论国事的,在此之前,商人可是被称为贱商的,是这大唐最为低贱之人,属于下九流的行业。 即便是现在,有了陈丰打力推行商业发展,商界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伤人的地位略有提高,但却也没有提高到能够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程度。 陈丰这么一句话,却并没有让人觉得他是在谦虚,甚至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陈丰应该是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需要让他拿出不少东西来,所以才会百般推诿吧。 甚至拿出他是商人的身份来说话了。 但朝堂上这些人可都是人精,他们可是听说,陈丰就算是辞了官,也时常入宫,这商人,哪有资格入宫? 据他们所知,商人手中可没有可以供平民百姓入宫的金鱼袋。 平常没有人将他当成商人,关键时刻,却又用商人的身份来自保,陈丰大概是第一个能将这样的身份玩得通透的人了吧。 当然自古以来,好像也只有陈丰这么一个这样的奇人了。 “方知过谦了,此事还当真是非你不可。”李世民笑着说道,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慈和一点。 陈丰看着李世民面上有点为难的表情,心底暗笑了一下,看来将这个计划隐瞒皇上,当真会有意外之喜,他大哥虽然不喜欢朝堂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对这些规矩还是摸得挺透彻的嘛。 若不是慕容复提前告诫他,不要将这件事情与陛下说了,他只怕就与李世民说了个透彻了,哪里还能得到今天这个效果。 “既是如此……” 陈丰犹豫了一瞬,“自是国事重要,草民一人残躯,哪敢与国事相提并论,若是耽误了天下百姓的生计,便是方知的罪过了,还请陛下先讲吧。”陈丰做出恭敬的模样来,说出来的话,语气也是认真又恭敬,还带着几分虔诚。 总归是让听见他说这话的人,都觉得这就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让他们这些想要逼迫陈丰拿出钱来的大臣们都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恰在此时,李世民的目光还在殿内扫了一眼,暗示性意味十足,让他们就算是想要忽略都忽略不掉。 不少人心里刚对陈丰产生的好感,这会儿又变成憎恶了。 就只有他一个人忠君爱国,为国为民是吗?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显!在陛下面前表忠心! 陈丰却对殿上这些人闪烁的目光视而不见,真正能让他重视的那几个人,面上的表情变化,内心的情绪波动,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他看出来的。 陈丰心中明白,看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不看了。都是老狐狸,一个不小心,若是被这群老狐狸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可就不是他所愿了。 “方知,你先看看这个。”李世民从上首的桌案上拿了两章纸,递给边上的李公公。 从李公公的手上接过那两张纸,上面的内容,陈丰自然早就知晓,是突利可汗的亲笔信。 而这亲笔信,陈丰可不陌生,还真是按照自己给他的东西写出来的,因此陈丰只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 装作惊讶的模样,“陛下在入冬之前,不曾给都护府下辖的百姓们粮食吗?” 被陈丰这么问,李世民面上有点尴尬,确实是忘记了。 往年突厥都是直接上来就打的,今年没有战争,他便忽略了那边到了冬天粮食就供应不上的问题了。 “满朝文武竟也无一人提醒陛下?”陈丰又难以置信的扫了一眼整个太极殿的大臣们,眼神之中隐隐有着失望,若非是记着这里离是朝堂,只怕他都要开口骂人了,总觉得“一群废物”四个字,就在陈丰的嘴边徘徊。 李世民也扫了一下满朝文武,满朝文武的作用,也正是辅佐他这个皇上,照料好天下百姓,但眼下却只见这群人低垂着头,一副自己做错了,也认错的模样,却无一人真的站出来,说一句他错了。 “陛下,是微臣之过。”最终,在李世民的低气压的震慑下,杜立和高冉最先站起身子,行至殿中,朝着李世民跪地认错。 李世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二人,虽说这满朝文武都有责任提醒他这件事情,但他二人就算是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突厥还是他们参与了才能打下来的,而他俩也是今年才入朝为官的,先是侍郎,后提尚书。 “你二人刚接手礼部和兵部,手上的事情还没熟悉,听说你们经常在衙门一坐便是彻夜,难不成你们以为朕是欺压臣下的昏君吗?” “微臣不敢。”两人认错,他俩确实觉得自己有错,但是错并不全然在他二人的身上。 李世民能看出来,满朝文武又如何看不出来? 这件事情,六部之中,若是当真有人应当负责的话,那也是户部,毕竟户部掌管这天下百姓的户籍,都护府下辖百姓的情况,他们也应该清楚。 “起来吧,此事你二人固然有错,但错也不尽然在你们身上。”李世民挥了挥手,让两人起身,“况且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莫要拖垮了自己的身子,赏你二人每人一株百年人参,一株天山雪莲,一柄玉如意。” “谢陛下恩典。”两人谢恩之后,才站起身。 众人也都愕然,随后明了,这说是让他二人将养身体,但最重要的那赏赐,却并非是珍贵药材,而是那柄玉如意。 如意! 他二人的行为让陛下满意。 那其他人呢?这是提醒还是暗示? 第七百八十四章 又没钱了? “陛下。”两人领了赏赐退回自己的位置之后,陈丰郝然开口。 “如何?”面对陈丰的时候,眼神就只剩下慈和。 “草民也想要一柄玉如意。”陈丰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世民。 “哦?”李世民看了陈丰一眼,“朕的私库里还有几柄,你若是想要,下了早朝跟着李公公去挑选吧,若是有喜欢的,便带回去。” “喜欢的便可以带走?” “不错。” “两柄也行?” “你尽数带走都行。” “额……”陈丰没有料到,李世民竟然在朝堂之上同他玩笑,“草民并不贪心的,只选喜欢的便可。” 陈丰这话,惹得李世民一阵开怀大笑,好像都护府的事情带来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 陈丰说不贪心,却也没有说只要一柄两柄,而是说了喜欢的便要,若是他全都喜欢呢,可不就要全都拿走了。 朝臣也听出陈丰话中给自己留下来的余地了,但是看陛下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他们也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偃旗息鼓了。 “方知啊,既然这赏赐,朕都已经给了你了,那这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办了?” “所以,陛下是给了草民一个甜枣,便要草民心甘情愿的领一巴掌了?” “这说的什么话?”李世民乜了陈丰一眼,“你当朕是在和你做生意吗?” “草民不敢,还请陛下直言,若是有什么需要草民做的,但凡草民能够做到,绝对不敢推辞。” “朕知方知你素来心怀天下。”李世民好似是略有感慨,也好像只是为了给陈丰一顶高帽子。 “陛下,可先说明了,草民身体不适,可不能去都护府的。”陈丰抢在李世民之前开口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大家伙儿看着陈丰的模样,看着他斜靠在椅子上的身体已经微微前倾,顿觉好笑,原来他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陛下想要让他去都护府吗? 看来还是太年轻了,若是只是去都护府,派谁去不是一样的,他真当朝堂上没有人了,才只能派他去了吗? “为何?”虽说李世民本也没打算让他去,但听他这么坚决反对,李世民还是略微有点好奇。 “陛下又何必明知故问。” 陈丰不满的声音隔着面具传了出来,有点闷,“当初某是如何才能一计便谋了前突厥二十万兵马的,陛下不是早已经清楚了嘛。” “所以,方知是担心那二十万兵马的亡魂来寻你?”李世民半开了句玩笑。 “陛下,这一点都不好笑。”敢这么说的,大概只有陈丰一个人了,至于其他人,听见李世民故意发出的阴恻恻的声音,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若不是此时在朝堂上,只怕他们都要直接跳起来,四处打量了。 陈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国之君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怪力乱神的吓唬他,成何体统啊? 而且,没吓唬到他,却吓到了满朝文武,更是不该,“陛下,某只是觉得,与那突利大人有些……不好见面罢了。”陈丰说这话的时候,还略微有点扭捏。 众人了然,确实,一个计谋便算计了人家二十万兵马,还算计的人家灭了国,也确实有点不好见面了。 杜立和高冉倒是抽着冷子扫了他一眼,这人说不好见面?但是他们这些相熟的人可是知道的,都护府那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与陈丰来信,因为信是夹杂在账本之中传过来的,所以没有被别有用心的人知晓。 但那位都护府的突利大人,可是对陈丰崇拜有加呢,每每来信,那溢美之词,让他们这些看到的人都觉得隐隐泛着恶心。 可谁能想到,看到这些东西的陈丰非但丝毫不觉得难以忍受,竟然每次面带笑容拜读之后,还能给突利回一封更加让人恶心的信件。 陈丰的文学素养,显然是突利无法同日而语,难以望其项背的。 不同于突利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的赞美和问好,陈丰每次都能变着花样的给突利表示自己的思念和对他的赞美。 很难想象,被陈丰这样熏陶了十几封信的突利,竟然完全没有进步。 杜立和高冉有时候都会心里犯嘀咕,这人究竟有没有认真拜读陈丰的回信。 但他们大概已经能够猜到突利看到那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只怕是激动难忍吧。 虽然在他们看来是恶心的,但是来自于偶像的彩虹屁,想来他是骄傲的吧。 “好,不派你去。”李世民无奈的笑了一下,能让他们家的先生心存愧疚,那突利也算是值得骄傲了,不过用二十万大军和自己一个国家的覆灭作为代价的骄傲,也没什么值得宣扬的吧。 “那就好。”陈丰满意的上下点了两下头。 “这一次,朕打算让子言去。” 子言?陈丰瞅了一眼李世民,又看了一眼杜立。 他本来也是打算让杜立去办这件事情,远离京城的,但没想到还什么都没说呢,李世民竟然就已经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 “子言是你的朋友,你应该能放心了吧。” “谁跟他是朋友!”却不想,陈丰听见“朋友”两个字之后,瞬间黑了脸。 “况且,我放心有什么用,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心情不好了,连自称都变了。 “好了,不要闹脾气了。”李世民安抚了一句,“此事自然和你有关系的。”李世民看了陈丰一眼,还有着天大的关系呢。 陈丰不解,“陛下,我觉得你在诱哄我。” “……”这么明显吗? “陛下有事就直说吧,但凡是我能够办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好,有方知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 李世民好似是拍板钉钉,“此事确实会让方知为难,但朕也确实别无他法。”李世民看着陈丰,脸上一片赤忱,让一国之君对一个商人这般模样,陈丰忽然觉得,自己来这世上走一遭,算是够本了。 “陛下请讲。” “方知应当知晓,国库空虚。” “又没钱了?” 李世民默念了三声“童言无忌”,才压下升起的火气,耐着心思解释,“近几年来,国库的花销确实不小。” 可不是大嘛,兴修水利,发动了战争,接待各国来使,提前回程的使臣,比如扶桑和吐蕃,还要给他们回礼,这样算下来,说国库空虚,到是也能说得通。 陈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 第七百八十五章 正二品护国公 “可如今已经入冬,都护府下辖的百姓,已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耽搁不得了!”陈丰装出忧心忡忡的模样来。 “是啊,方知可有办法?” “办法?”陈丰缓缓摇了摇头,“近千万百姓,不仅是粮食,还有牛羊的草料,方知并无办法。” “如今百姓手里或有余粮,却也不能征收。”陈丰又是嘀咕了一句,但是声音并不小。 “或许可以从百姓的手里买些粮草。”陈丰仰头看向坐在上首的李世民,“陛下意下如何?” “方知,国库空虚!”李世民看了陈丰一眼,似是提醒。 啊!国库空虚?就是没钱?陈丰这下才傻眼了,“那……那怎么办?” “诸位大人方才商议出来的结果是,从大唐钱庄之中借钱,以解燃眉之急。”李世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实在是艰难。 众大人也觉得,这话说出来确实有点不要脸了。 “大唐钱庄?” 陈丰扫了一圈满朝文武,又看了一眼李世民,“陛下,近千万百姓,还有数不胜数的牛羊,少说也要两千万两白银,才能帮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 陈丰加重了语气,“若是想要让他们衣食无忧,怕是三千万银两都未必能够打发得住!” “大唐钱庄是开钱庄的,存钱借钱,却并没有太多余钱啊!”陈丰看着李世民。 “陈先生。”朝堂有人开口,“这钱算是国库从大唐钱庄借的,日后会还给您的。” “是啊,是啊。” “会还的。” 陈丰瞅着这群人,说是从大唐钱庄借钱,但他们却也知晓,这钱最后是要还给他,所以这钱不也是朝他借的嘛! 况且,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强借的事情? 幸好陈丰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如若不然这一次怕是真的要被这群人折腾到掉了一层皮,要了老命了。 “各位,这并非还不还的事情,我手上若是当真有这么多银子,莫说是借了,便是散尽也绝无二话,可如今的情形,大唐钱庄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来!” “方知,朕知晓此事为难你了。”李世民冒出来充当老好人,“这钱,便按照大唐钱庄的利率,今日借了多少,往后便会按照大唐钱庄的规矩还给你多少,保证一分不少。” “陛下……” “好了,此事便交给你来办了。”李世民不给陈丰继续说话的机会。 陈丰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尘埃落定。 这一次,当真是瘫倒在椅子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陛下,太医到了。” “宣。”李世民看了一眼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的陈丰,终是不忍,心中暗道,“就当是让太医给他请个平安脉吧。”他也知晓,此事确实是为难了陈丰,但他也确实别无他法。 国库现在能拿出来的钱,确实不多了,一个国家,要用到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看似每年的税收都能收上来不少,但最终也都剩不下多少东西。 国库里倒是有些稀罕玩意,挺值钱的,但若是将这些东西都拿出去买了,大唐的国之颜面也就不用要了,天下百姓怕是都知晓国库没钱了。 “陛下,草民还有一言。” “对了,还有一事要说。”不等陈丰开口,李世民便开口阻拦。 “传旨,封陈丰为正二品护国公,世袭国公爵位,封地金州,赏古玩二十件。” “陛下!”陈丰震惊。 “朕知你不愿为朝政所累,依旧许你不必早朝,过去如何,现在便也如何。”李世民带着歉意安抚陈丰。 除了陈丰有点不同意以外,其他任何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这个时候,就连李孝恭都消消停停的闭嘴了。 他也担心若是这会儿他开口反对了,下一秒陛下便要让他来负责这件事情,要怎么办?总不过是个烫手的山芋,就扔给陈丰去处理吧,他还乐得清闲。 “谢陛下。”面具下的脸,满是苦涩。 银子这件事情,是他早就已经想到的了,但是封了个二品的护国公,他倒是没有想到。 这是什么事儿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也没有这么稳准狠的吧? “朕也只能给你这些补偿了。”李世民亦是满脸无奈。 三千万两白银,换一个正二品的护国公,值不值当呢? 好吧,这钱以后还是要还给他的,这二品护国公的爵位,只是用来感谢他如今在国难当头的时候挺身而出的。 苦笑一下,陈丰心里更是将李孝恭给记恨上了,若不是这老鬼,他何至于让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 嗯,在陈丰的眼里,入朝为官的下场确实不算好,所以用“下场”这两个字来形容,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见没有了声音,李世民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便喊了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退下,李公公亲自走下来,搀扶着陈丰去了后殿。李世民已经先行到后殿去了,太医跟在陈丰的身后,颇有点不知所措。 陈丰看了一眼李世民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李公公名义上搀扶着自己,实际上紧紧扣着自己手臂的双手,似是生怕自己跑了一般。 “公公,我不跑,您稍微松一点。”陈丰软着声音像是在撒娇。 李公公瞅了陈丰一眼,不为所动,陛下已经说过了,陈丰这人,他玩不过的,所以也绝对不要去尝试。 他记着陛下的话,身为陛下的身边人,他自然也最是听陛下的话。 所以,陛下让他盯紧了陈丰,不能让陈丰跑了,他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陈丰无奈,看来这件事情,他是没有办法扭转了。 罢了,罢了,就这般吧。 “先生,陛下可是说了,待会儿让您去陛下的私库里挑选玉如意呢。” 陈丰无所谓的苦笑了一下,现在和他提玉如意,还有意思吗? 这也就是因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才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冲击,若是换成其他人,怕是早就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晕死过去了。 还挑选玉如意,那得是多大的心! 当然,陈丰现在也表现出一副老大不满意的模样,“李公公,我还要回去筹钱呢,您就不要继续拿我开涮了!”摆明了就是不满意的模样。 走在前面的李世民,背影僵硬了一下,显然也听见了陈丰的话,听到了陈丰的不满。 陈丰这样的表现,倒是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第七百八十六章 躺地上打滚 若是陈丰一点反应都没有,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放在心里,他才要担心了呢。 现在既然还能在他面前使小性子,就说明陈丰虽然生气了,但却还没有气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这样就好。 陈丰还在后面跟着李公公闹矛盾,李世民走在前面,唇角已经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总归陈丰还是他的先生,心中还是有着大唐的百姓的,这人不爱权势,也不爱美人,却不知究竟看了些什么书,聪慧过人,却心怀天下。 多少学了帝王策论的王子皇孙都没有陈丰这般的感悟,却只他能做到将天下百姓都放在心里,将天下百姓的生息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这一点,就是满朝文武都不如他的地方,也是李世民将陈丰看得这般重要的原因。 “李公公,你放开我啊,放开我!” “再不放我生气了啊!发脾气了啊!” “我要躺地上打滚了啊!” 陈丰嘴里念着威胁李公公的说辞,李公公无动于衷。 李世民走在去往陛下私库的路上,听着陈丰耍无赖。听到这里,猛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李公公还有点不明所以,怎么忽然就停下来了。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了陈丰一眼,顿时让陈丰心中警铃大放。 “放开他。” 李公公愕然了一瞬,就松开了扯着陈丰胳膊的手,但并未退开,手上也保持着向前伸的动作,准备下一刻陈丰要跑,他就直接窜出去,将陈丰逮回来。 陈丰也愣了一瞬,看向李世民,不明所以。 李世民朝着陈丰抬了下下巴,“开始吧。” “啊?” “不是说要躺地上打滚吗?”看着陈丰满脸懵逼的模样,李世民难得好心情的开了个玩笑。 “陛……陛下……”陈丰无语,现在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这人就是个昏君,不将天下百姓放在眼里的昏君! 但看李世民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挪动,看着他的眼神之中,还隐隐有着期待,摆明了就是在等自己躺地上打滚呢。 笑话,若是当真在这皇宫,御花园的小路上滚一滚,路上虽然人不多,但也是有人经过的好吧? 他怎么说也是大名鼎鼎的鬼才,日后可是护国公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撒出去的尿,难不成还能再喝回来? 陈丰也算反应快,眼珠子转悠了几圈,“陛下,臣和您开玩笑呢!”压着嗓子,扯着声音,在李公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蹿到了李世民的面前,伸手大逆不道的拍了一下李世民的胳膊,“你看看,你还当真了呢!” 瞧见陈丰大逆不道的行为,李公公悄咪咪的瞅了李世民一眼,心底发了疯一样的心思在转悠,一会儿若是陛下发了火,他是帮不帮护国公求情啊? 事实证明,李公公真是多虑了,李世民只淡淡扫了陈丰一眼,然后伸出右手,拍打了两下被陈丰触碰到的衣袖位置,“走吧。”说完不给陈丰反驳的时间,转身走了。 “陛下,您看,这都护府的百姓都还等着咱们的钱粮救命呢,还是让微臣早些回去准备着吧。”陈丰陪着笑脸,亦步亦趋的跟在李世民的身后。 “怎么,朕的赏赐,方知不想要?”李世民不回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陈丰这会儿哪里敢说不想要,须知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上这赏赐还是在朝堂上,陈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下来的,皇上也当堂便允了他,若是他不要,日后传出去,可不会说是他不要,而是说陛下吝啬到赏赐了臣子的奖赏,都只是空话。 “陛下,臣怎么会不想要呢。” 陈丰笑着说道,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是看不出来想要的模样来,“只是,陛下不是让微臣回去筹钱嘛,这咱们做臣子的,总不敢不将陛下的话放在眼里不是?” 李世民对陈丰的哭丧不做理会,继续朝前走。 陈丰无奈,皇上不曾让他走,他现在就算是和皇上耍小性子呢,也不敢当真转身就走啊,凡事都要把握好一个度才行,把握好了,那是李世民欠他一个人情,若是把握不好,就是李世民饶他一条性命,让他感恩戴德了。 “陛下,三千万两白银,当真不是小数目,陛下已经要了微臣的小命了,就不要继续折腾微臣了,可好?” “给你赏赐,如何是折腾你?”李世民偏过头,扫了陈丰一眼,脚下却不停。 “陛下,微臣身体不适,走不动了。”索性扒在一边的亭子上,怎么也不愿意继续走了。 “前面转个弯就到了。” 李世民只得停下脚步,现在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当真惩治了陈丰,“你若是当真不想走,朕便命人用轿撵将你抬过去。” “……”这是打定了注意,非要让他过去挑选了是吧?“还是不用麻烦了,嘿嘿。” “微臣还是坚持一会儿吧,就不劳烦侍卫大哥们了。”脸上的表情都是扭曲的,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力在保持着笑脸了,但这笑容怎么看都是狰狞的。 却让李世民的心情又好了一筹不止。 本来今日早朝,群臣将矛头对上了陈丰,逼得他只能逼迫陈丰去筹备这笔钱的时候,他心头还有些压抑着的无法发泄的怒火。 但这会儿看着陈丰凄厉悲惨却只能承受着他的压迫的时候,李世民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好了不少。 果然,看见比自己更加悲惨的人,就会觉得自己的经历蛮稀松平常的。 “卧槽!”李公公打开私库的大门的那一会儿,陈丰压抑不住的惊叫出声。 “这这这!” 陈丰不敢置信的指着李世民的脸,“你这叫没钱?这叫国库空虚?”如果这叫穷的话,天下百姓都没有资格说自己穷,他们甚至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朕的私库。”李世民矫正了陈丰的语病。 “私库?你作为当今皇上,天下百姓的爹,还有私库?你的儿女们都要饿死了,你还藏私?”陈丰颇有种暴跳如雷的感觉。 “护国公!”李公公眼瞅着陈丰就要行以下犯上的行为了,忙开口提醒了一句。 “别叫我,我是个穷鬼!” 陈丰没好气的怼了一句,“我还天下首富,还富可敌国?这人天下百姓是朕抬举我了!” “先生?” 陈丰没反应,但人在偌大的私库里转悠,越走越深,越是惊叹。 “先生?”李世民抬高了音量,确保陈丰能够听得见。 然陈丰还是没有反应。 果然是生气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打服他们 “方知!”李世民无奈,快步走到陈丰的身边。 陈丰对于李世民的行为无动于衷,甚至转身换了个方向,继续参观。 从前他就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有钱的了,但是现在和陛下的私库比起来,呸!不值一提! “方知!”当皇上这么多年,李世民都没这么委屈过,受了自己臣子给自己的气,却不能发火不说,还要好言相劝,做足了仁慈君主的模样。 无奈伸出手,拉住陈丰的胳膊。 陈丰挣了两下,没能挣脱,想到这位陛下乃是武将出身,便放弃了继续挣扎的念头。 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世民,似乎是在期待着这位能说出点什么名正言顺的解释, “这些东西有大部分都是太上皇留给朕的。” “我呸!” 陈丰不屑,“你有这么多东西,出了事情你不想着拿出这些东西,却只搜刮我!”原来,这才是陈丰生气的真正理由。 “拿出这些东西?” 李世民瞅了陈丰一眼,“就算拿出去,这些也不可能变成钱的,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银子,这些东西也就只能在私库里摆着好看。”李世民也颇为无奈。 “况且,若是真的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了,让人如何看待我皇室?莫不是真要以为我们没钱了,届时他国岂不是要打上门来了?” “一派胡言!”陈丰被眼前泼天的财富迷了眼,乱了心,说话也开始不分尊卑了。 李公公偷偷摸摸的打量李世民的颜色,心中考量着这位新晋的护国公若是哪句话说的不多了,惹了陛下发脾气,他能不能将陈丰从虎口里救下来。 然,让他意外的是,陛下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的好,护国公都表现成这般模样了,陛下竟然还一点要发脾气的趋势都没有,反而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丰,似乎是在等着他继续语出惊人。 “陛下,微臣这话说的可能不好听,您见谅,但微臣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还请您认真听来!”陈丰的态度终于平和下来, 李世民点了点头,示意陈丰继续说下去。 “陛下,这天下有多大,怕是以我们目前的能力还无法估量,但微臣要与陛下说的是,咱们所在的这片土地,不是方的,而是圆的。” “土地是圆的?”这和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没错,我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它其实是一个圆球。” “山川连着河流,连着平原,连着盆地,连着丘陵,我们脚下,对面也可能是有人生活着的。”陈丰看着李世民,“所以,共同晒着头顶上的这轮太阳的人,数不胜数。” “陛下,旁人的眼光,当真有那么重要吗?别的国家怎么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若是其他国家,因为皇上拿出了自己私库里的东西来救济我们的百姓,就看低了我们的国力,他们要打,我们奉陪便是,总归是会打服了他们的。” “我大唐,地大物博,虽然爱好和平,愿意让百姓休养生息,不喜战争,但我大唐的每一位百姓,上至黄发,下至垂髫,从未有一人怯战,也从未怕过谁的战马铁蹄!” “方知……”李世民看着陈丰,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许他应该说点什么,但是看着陈丰,他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办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陛下不妨问问,李公公可是怕打仗的?”陈丰转头,将视线放在了李公公的身上。 李世民亦是看向了李公公。 “陛下,奴才虽是残缺之躯,但,只要陛下有命,为保我大唐黎民百姓,保我大唐江山社稷,奴才万死不辞!” 李世民看着李公公面上的坚毅,又看了看陈丰,心里好像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陛下,当初微臣在突厥之时,面对四十万突厥士兵,亦有为难,有犹豫,微臣不过一人,担负不起数十万人的性命。” “但当日,微臣是我大唐的官员,需得为我大唐的百姓,为我大唐的江山社稷为重,我一人心思愧疚,并不重要,所以,山石滚落的一瞬,微臣的心中虽有不忍,却又不敢不忍。” “只因,微臣的身后,站着的是我大唐的百姓,微臣的身上,有着陛下赋予微臣的责任。” “如今,他们是大唐的百姓,是陛下的臣民,是上天赋予陛下的责任。” 不得不说,李世民被陈丰说动了,现在的李世民,目光从陈丰的身上移开,也放开了抓着陈丰胳膊的手。 自己在私库里走了一圈,看着曾经自己引以为傲的珍奇,心中却很是沉重,他好像忽然就感受到了陈丰在面对突厥四十万大军之时的压力。 不同的是,现如今,突厥有近千万百姓,有近千万张嘴在等着他,大唐亦有数千万的百姓在看着他。 “你说的,不错。”李世民背对着陈丰,闭上了眼睛,“他们是朕的臣民!” “陛下英明!”陈丰朝着李世民的背影拱手。 李世民却不知为何,只背对着陈丰摆了摆手,连背影都散发着无力的感觉。 “陛下?”陈丰试探的叫了一声李世民。 “陛下?” “陛下?” “好了好了,朕这不是觉得要丢脸了,先做一下心理准备嘛!”李世民没好气的转过头,眼尾还略微有点红,模样看起来,确实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味道。 “陛下”陈丰噎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世民的意思,“陛下又如何得知,此一番不会因祸得福呢?” “还能有什么福?朕要拿自己私藏的宝贝出去卖钱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陛下,不若我们打个赌吧。”陈丰到是想到了不一样的结果,看着李世民,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赌?” “小赌怡情嘛。”陈丰也瞅了李世民一眼,只是神情之中带着挑衅,“怎么,陛下今天才刚算计完我,现在就担心我找回场子算计回来了?” 李世民彻底被陈丰激怒,并不是因为他说的话,也不是因为他的眼神,而是在他的话说完,嘴里发出的“啧啧啧!”的声音,好像他这个皇上当真怕了他陈丰一样。 “赌什么!”拍了一下手边的红珊瑚树,高声问道。 “诶,陛下陛下,这价值连城,拍坏了就不值钱了!”陈丰忙上前扶了李世民一下,说白了,就是将他从那堆“银子”的边上扯走。 第七百八十八章 嫌隙渐深 李世民不说话,却也跟着陈丰的手,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说吧。” “就赌陛下现在最担心的问题。”陈丰看着李世民,“陛下的颜面问题。” “哼!” “微臣有办法哦。” “你都有办法了,还赌什么?” “万一微臣的办法没有奏效呢。”陈丰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这样,哪里像是担心你的办法不奏效的样子。”李世民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陛下,您能不能让人将这些东西都先送到广缘斋?” “干嘛?”李世民瞅了陈丰一眼,分明是个拍卖行,却叫什么广缘斋,李世民已经不是第一次执意陈丰取名字的能力了,这货怕不是个起名废吧。 有点为秦素善肚子里的娃娃担忧,算了算了,到时候他盯着一点吧,只要陈丰有给娃娃取名“狗蛋”“狗剩”这一类的名字,他及时阻止也就行了。 事实上,李世民还真是想多了。 广缘斋是陈丰名下的一家拍卖行,本来也是一家拍卖行,只是这家拍卖行的名声不太好,所以生意也萧条,陈丰买下来这家拍卖行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有半年没有开张了,这一大家子总是要吃饭的,无力继续支撑,便将这拍卖行给卖掉了。 据说,陈丰是看中了那块地,想要买下来开个什么超市,但是这超市还没开起来,大家伙听说广缘斋被陈丰买下来了,这信誉一下子就提升上来了,拍卖行的生意,竟然意外的红火了起来。 原本那老板因为嫉妒陈丰,还上门捣乱来着,但是这件事情还没等闹到陈丰的头上,就被当日一个来拍卖行参加拍卖的主顾给拦了下来,听说说了不少难听话,让那前老板无地自容,当天晚上便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了。 “这些东西,在拍卖行拍卖,才能换取最大的价值。” 陈丰的目光在私库里扫了一眼,“当然,微臣知道,陛下就算是在宫中,那也是有不少需要花钱的地方,所以咱们也不全都要,陛下可以适当的挑选自己极其喜欢的物件留下来。” “啊?”李世民瞪大了眼睛,看向陈丰,“你方才,说什么?” “微臣说,陛下可以挑选极其喜欢的,留下几件,其他的,便交于微臣处理吧,陛下要相信,微臣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商人,绝对会将这些宝贝卖的物超所值!” “不是,全都要?” “陛下,人是活的,东西都是死的,这东西若是能救得了臣民的性命,还有什么不能卖的呢?” “朕知道,可是……”道理他是明白了,但是自己心理上这关,过不去啊! 这些东西,往常放在自己的私库里,他也不过来看,多少东西,他都不清楚,也从来都没觉得这些东西有多珍贵,但是现在,它们都要弃自己而去了,李世民忽然就开始心疼了,大概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吧。 “陛下,微臣不是还给您留了几件嘛。”看着李世民满脸的心痛,陈丰竟然还开口,假惺惺的劝说了一句。 “李公公!”李世民的目光猛然定在陈丰的身上,大声喊了已经定在边上的李公公。 “陛下。”听见陛下的怒吼,李公公这才回神。 “将这个混账东西给朕赶出去!”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陈丰,手上指着陈丰的动作,也狠厉决绝。 “陛下,陛下!” 陈丰挂在李公公的胳膊上,佯装凄惨的叫唤,然脚步却没有半点挣扎,很是配合李公公的步态,“陛下,微臣冤枉啊!陛下,微臣一心为国为君,为天下百姓,微臣问心无愧啊!” “陛下!您不能这般对待微臣啊!” “陛下!微臣冤枉啊!” “国公爷!”最后,还是李公公看不过眼,趴在陈丰的耳朵边,说了一句,“您这戏有点过了。” “啊,过了吗?” 既然李公公说过了,陈丰便迅速改变了策略,低声泣诉,“李公公,我真的是一心为陛下桌下啊,我并没有逼迫陛下的意思,您是知道的,我……”哽咽起来,还真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就是可怜了李公公,还要配合着陈丰演戏,“国公爷,陛下也是在气头上,您今日又说了那样的话,陛下如何能不发脾气?” “国公爷,不是奴才说您,今日您的话,确实说的有些过了,陛下就算是一国之君,那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将天下百姓都照顾到了,您都已经说陛下不负责任了,难道还不能让陛下发脾气嘛? 陛下本是好心赏赐与您,您不领情也便罢了,怎么还与陛下顶嘴呢!” “我与陛下顶嘴?什么叫赏赐,那是安抚!” 陈丰也有点口不择言了,“陛下就是看着筹钱这事儿实在是为难我了,才想着要安抚我,怎么就是赏赐了。” “啊,陛下也知道那是为难我了,陛下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陈丰这可就是控诉了。 “国公爷!”李公公在陈丰口出狂言之前,及时拦住了陈丰,“国公爷,隔墙有耳啊,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 陈丰甩了下胳膊,“我受了委屈还不能哭诉两声了?谁要告状就赶紧去告去,最好让陛下将我这脑袋斩了,我还免得操心了,接下来那银子的事情,就谁愿意去谁去吧,老子还不愿意伺候了呢!” “国公爷,您这是何苦呢!”李公公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消气的陈丰,无奈说道。 一路被李公公拉到宫门口,将已经气恼哭诉的站不稳身子的陈丰交给早就在宫门口等着的慕容复。 “大公子,国公爷今日在陛下面前受了些许委屈,您帮忙劝劝,咱们做臣子的,哪能和陛下闹不平?这不是大逆不道吗?您说是不是?” “发生什么事情了?”慕容复刚从李公公的手上接过陈丰,便听见李公公半是警告半是告诫的话。 “唉,这事儿……”李公公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陈丰,觉得这事儿从陈丰的嘴里说出来的话,难免会有失公允,便准备将事情与慕容复说说。 “问什么问,你只要知道你弟弟我,现在有个天大的麻烦,就行了!”陈丰没好气的朝着宫门口瞪了一眼,拉着慕容复,急赤白脸的上了后面的马车。 慕容复回过头,满怀歉意的朝着李公公看了一眼。 李公公只能朝着慕容复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会怪罪。 慕容复这才被陈丰拉着上了马车。 第七百八十九章 高冉不行 马车过了转角,便没有了影踪。 李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宫复命。 在回私库的路上,小徒弟找了过来,“师父,陛下让您直接去御书房伺候。” “诶。”李公公应了一声。 “师父。” “怎么了?” “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在这宫里头啊,知道的多,未必就活得久!”李公公告诫的看了自己带出来的这小徒弟一眼。 “多谢师父教会,小柯记下了。” “唉……”李公公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近几日陛下心情不好,都小心伺候着,出了差错,师父也保不了你。” “小柯明白。”抬起头,感激的眼神刚好落到李公公的眼里,心里也熨帖了不少。 “好了,下去吧。” “是。”应下,却让开了前面的路,让李公公先行离开,他才跟着后面,去忙自己的事情。 到了御书房,李世民已经心平气和的在批阅奏折了,只是地上还凌乱的摊着几本奏折,还有摔碎了瓷器碎片。 李公公唤了人进来将破碎的瓷器收敛出去,自己俯身将扔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放在李世民的桌案边上,不发一言,重新拿了个杯子,与李世民倒了杯热茶放于一边。 “他出宫了?”瞧着还真是一副生气了的模样,连名字都不愿意叫了,直接称“他”了。 李公公也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样演戏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听见李世民问话,李公公忙说,“已经出宫了,慕容家大公子亲自在宫门口等着呢。” “他倒是会享受!”李世民冷哼一声,将手上的奏折扔在一边,上好的狼毫也随手扔在边上。 “陛下,护国公他……” “别和朕提他!”李世民怒喝一声。 “是。”李公公也只能陪着笑脸,小心应对。 李世民生了会儿闷气,李公公小心劝慰着,却不得其所。 “让人将朕私库里那些东西,都送到广缘斋去!” “啊!”李公公本是在劝慰着李世民,莫要与陈丰生气,也在陛下面前说着陈丰的好,却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不懂吗?”李世民的气还没有消,但却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是自己应该做的,所以,尽管不愿,但事情还是按照陈丰的安排做了。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另一边,陈丰回府之后,便开始着手广缘斋的事情。 “陛下同意了吗,你就开始搞?”慕容复看着陈丰已经在开始画传单了,当即便问了一句。 “同意了。” “同意了?”慕容复扯了一下陈丰的胳膊,“陛下同意了,你一路上骂骂咧咧的?陛下还在宫里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让人将你赶出来?” “这不是演戏嘛,总要真实一点才能骗过那老狐狸。” 陈丰无所谓的说道,“好了,别说这个了,快点帮我研究一下,晚点我还要送然然出城呢。” “哦,这事儿,我在宫门口碰到子言和文正了,文正说,今日他会亲自送然然出城,就不用你去了,让你专心完成陛下的交代就行了。” 陈丰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文正说的,他说,他刚好借着出门去观音庙祈福的借口,将然然送走,届时还可以说然然是在观音庙祈福。” 陈丰憋屈了一会儿,怎么今天什么事情都不顺呢! 咬牙切齿了半天,最终还是认命了,确实,让高冉去送然然,更加合情合理。 但是…… “其实,生孩子这种事情,也不全是在女子。” “什……什么意思?” “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不行,那就生不出来孩子。”陈丰手上策划着传单,嘴上却念叨着。 “你是什么意思?”慕容复的心里好像有了什么奇怪的猜想,他希望自己猜错了。 “文正年轻的时候,最喜欢流连花丛,可也没听说谁家的姑娘怀了他的孩子。” 这按理说不是好事儿嘛,这等名门大户,正妻没过门,妾室却已经先生了庶出长子,那可是有辱门风的,所以,就算是当真哪个通房丫头真的怀了孩子,多半也是要被处理掉的,长子必须出自正妻,这是名门大户给正妻的体面。 但是,怎么这事儿到了陈丰的嘴里,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呢,怎么好像高冉这么多年来流连花丛,都没能留下个种来,就说明他不行了呢? 知道的,说陈丰是在给自家妹子鸣不平,不知道,只怕还要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陈丰对高冉多不满意的呢。 事实上,人家高冉也并没有觉得陈然到现在还没有身孕就怎么着了,对陈然更是上心,比当年没成亲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近日来,传出那样的消息,不都是为了配合他的行动吗? 慕容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只要碰到自己那妹子的事情,就满心的不讲道理。好吧,他本身也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临近傍晚,长安城也渐渐起了灯火。 今天的长安城,似乎格外热闹。 宫中接连有宝贝运出来,送到广缘斋,陛下要拍卖自己私库的宝贝,所得钱财,尽数用于帮助都护府下辖百姓度过这个寒冬。 虽然此事,看似与长安城的百姓并无太大的关系,但是陛下此举,依旧得到了京城百姓的大力赞扬,称赞陛下是明君,深明大义,爱民如子。 李世民听了李公公的回禀,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本还担心会丢脸,却没有想到此举竟然让长安城的百姓对他如此盛赞,谁不喜欢听好话?就算是皇帝,也是喜欢听好话的。 “那人有什么异动吗?” “陛下放心,暗卫盯着呢,一旦他接近司空府,暗卫会来回禀的。”那人是李孝恭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细作,只是已经被陛下识破了,之所以并没有除掉那人,是因为可以借着那人的嘴,将他们想要让李孝恭知道的事情传到李孝恭的耳朵里。 “陛下!”李公公的话音刚落,暗卫就落到了殿内。 “怎么样?” “他进了司空府,被李孝恭带进近了书房,但书房周围把守严密,属下并未能够近距离监听。” “无妨,知晓他进去了便可。”李世民点头,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纵算今天这场戏,没有白演啊,也不枉费他摔了不少东西,还发了一通脾气。 第七百九十章 路上堵车 各处都在紧锣密鼓,因着陈丰再有几天便要出发去南诏,所以,拍卖行的事情,也都交给了慕容复来处理,陈丰身体不好这事早就传扬出去了。 除了时不时跟着慕容复的身后晃悠两圈,还真是不怎么在人前露面,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休养,就算是到了拍卖行,也大抵是不说话的,偶尔寥寥数言,也是为了让众人安心,嗯嗯啊啊的应和,或者干脆,只是点点头。 陛下将私库之中的宝贝拿出来拍卖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唐的角角落落,有陈丰的策划,自是火爆的不得了。 不仅是陛下的私库,还有慕容家的部分藏品,陈丰的些许宝贝,还有杜家和高家,也都拿了物件来拍卖,所得,亦尽数用于赈灾。 一时之间,这几家的名声,风头无两。 其他家族,瞧着这样的发展趋势,也禁不住派人来与慕容复洽谈,声称自己也要为大唐百姓尽一份力。 这自然也早就在陈丰的计划之中,来者不拒,甚至还在广缘斋的门口立了十几块高耸的石碑,刻意从兵部借了工匠,谁家送了什么宝贝来拍卖做好事儿,都要将名字和宝贝刻在上面,甚至连拍卖的底价都雕刻好了。 说是为了让全国的百姓都能瞻仰到他们这些为国为民的人物,可不仅是官员,还有些商人。 这一招,可是让有些人对陈丰恨之入骨了,若是没有这么一遭,他们随便拿出点什么东西来,凑凑数也便罢了,还能留个好名声。 但陈丰留了这么一手,他们若拿出的东西不值钱,还真是不好往出拿,名字刻在石碑上,陈丰可是说了,要他们名流千古的。 届时若真流传下去,究竟是名流千古,还是遗臭万年被人耻笑,还真不好说。 被逼无奈,也只能拿出些值钱玩意儿了。 此时,在马车上感受着周遭乱糟糟的人群,也有点无奈了,他以为自己出了个好主意,却没有想到,竟然连官道都弄得拥挤成这副模样,前后左右都有马车挤着,简直是寸步难行。 在被挤着的过程中,陈丰还忍不住念叨,这年头,这些有钱人出门,可真是墨迹哦。 带着家眷不说,人坐在马车里,还要带着一堆乱糟糟的细软家用,简直是浪费空间。 有钱人的生活,搞不懂啊! 看看他,轻装简从,一人,一个随从,就走了。 那群人到是出远门,从各地奔向长安城,难道还能比他的路程还远吗?他可是要出国的,这群人再远不也就是在国内转悠嘛。 不过,他也有点搞不懂,皇上拿出来的东西,也就那么多,就算是各个名门世家都有珍奇物件儿拿出来,那也没有这么多东西吧,搞不懂这群人为什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好吧,他虽然搞不懂,但是却也明白,这群人所图的,其实很有可能并不是为了这些物件,而是为了这些物件本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毕竟是宫中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就是价值连城的,这自然是不假,但这些东西的价值并不是它们究竟值多少钱,有些东西本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不是用钱能够定义的,比如说这些东西所代表的的地位和权势。 能买到宫中流出来的东西,那就证明他们有这个财力和能力,说白了,就是自身价值的一种证明方式罢了。 这一点陈丰可是明白的,所以才会这般策划,让人不得不对这些东西眼红。 “主子,这路上都堵住了,我们实在是不好走啊。” “无妨,慢悠悠的晃悠呗,我们又不着急。”陈丰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心里暗道,这哪里是不好走啊,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啊。 “话说,你说怎么没有拦路抢劫的呢?”陈丰脑洞大开。 “啊?”恭喜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看了一下布幔挡住的车厢。 “这可都是有钱人啊,随便干一票,都够吃几年了。”车厢里的陈丰还在感慨,“这有些人啊,穷也是有道理的,啧啧!” 恭喜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马车,希望自家主子的话,没有被人听见。 然而,陈丰的声音还是被人听见了,隔壁马车里还传过来一个声音,“公子到是好见解。”若是旁人说这话,怕是会让人以为是嘲讽,但这位的声音,到是让陈丰觉得,他真是这么想的。 “那可不咋的。”听见有人接话,陈丰又回了一句。 隔壁马车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大概是被陈丰这句话给震到了吧。 好一会儿的功夫,对面才传出有点难以置信的声音,“我听着公子说话,到是有点不拘小节。” “巧了,你家公子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公子好生有趣。” “怎么,你家里没有我这么有趣的人?” “公子这般有趣的人,此前到是不曾遇见过。” “那你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对面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陈丰到不是故意怼他,只是他虽然努力平和了心情,但是堵在这里小半个时辰了,多少还是有点心情不好,这会儿和人吵吵嘴,心情到是好了不少。 “主子……”恭喜在车厢外唤了陈丰一声,总归是在提醒陈丰稍微注意一点仪态和语气,人家隔壁马车里的小公子主动与他家公子搭话解闷,还称赞了他们家主子,怎么他们家主子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出言不逊。 好吧,这也确实称得上是出言不逊了吧。 也就是隔壁那小公子涵养比较好,若是换了自己,没准就与主子吵起来了呢。 “话说,隔壁那位,你这也是到长安城去?”听见人家不说话了,陈丰又问了一句,主动与人接话。 “公子不是吗?” “咱们是反方向,你看不出来吗?” “这到是不曾注意,确实是往长安城去。”那小公子先是歉意了一句,随后才开口说道。 “奔着广缘斋那场拍卖去的?” “是,也不是。” “何解?” “两个月后,是家慈的生辰,本也是要回京与家慈祝寿的,恰巧听闻京中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又是由护国公陈方知先生主办的,想也知晓定然是一大盛景,便提前回京去瞧瞧热闹。” “嗯。”陈丰点了点头,“听你言辞语气,到是对那护国公知,颇为赞赏?” “这是自然,整个大唐,有谁不对这位敬佩有加的?”那少年提到陈丰,语气里也多了不少的情绪。 第七百九十一章 路遇小少年 “那你以为,这一次拍卖如何?” “亦是为国为民之举,我等自愧不如!”那小公子,看得出来,是真的对陈丰推崇备至,提起陈丰的名字和他的事迹,声音里都是赞赏和崇敬,丝毫都不加以掩饰。 “我和你的看法,可不大一样。”陈丰这边却是摇了摇头,故意逗弄那小公子,也算是在这无聊的漫漫长路上给自己找了个乐子。 “哦,那公子你是如何看待?” “要我说呀,陈方知此人,到是卑鄙得紧。” “你胡说什么!”方才面对陈丰那般无礼言辞都始终保持着自的风度的少年,听见陈丰说他偶像的坏话,终于忍不住发了火气。 恭喜也是一脸的莫名和无奈,自家主子是在说自己卑鄙吗? 隔壁那位公子,是在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吗? 怎么说出来竟有几分没有办法理解的样子?绕的人头脑发胀。 “难道不是吗?他算计了所有人啊!”陈丰缓缓摇了摇头,“就说堵在这官道上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奔着那场拍卖会去的吧,大家在路上花了多少钱!” “这难道不是劳民伤财吗?”这事儿,也确实是陈丰现在心里懊恼的事情,堵在路上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好像有点问题,有点折腾了。 但是若不让这群外地的商人进京,单凭京中的商人贵胄,只怕也吃不下那些东西吧。 最重要的是,陈丰现在急需要钱。 这群人带着钱进京,买了东西总是要付钱的,这钱记在账上,就可以直接去都护府了,而他们拿了多余的钱,用不完的,或者用不上的,自然也就存在大唐钱庄了。 京中现在多是银票流通,但是外地,虽然在各个州府也有建了大唐钱庄,但是大家伙儿对一张纸的认可程度好像并没有那么高,大多数人,还是喜欢银锭子实实在在的感觉。 这一番折腾着大家伙儿进京,陈丰也有意想要让这些人瞧瞧,京城现在流行的是什么,总归要让他们将银子流进大唐钱庄,陈丰才会善罢甘休。 只是,这一番折腾,能折腾出多少钱,陈丰还真是没有底气,但是陛下既然让杜立来负责这件事情,也就说明了当今陛下对于这笔钱的看重,任何人若是想要对这笔钱动手,只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这样,他也就放心了,不管能弄到多少钱,他总归是希望这笔让他费尽了心思,不惜得罪人才搞到的钱,花在刀刃上,用在正经地方。 “多卑鄙!”末了,陈丰还补充了一句,他确实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一次的计划有点卑鄙。 “你懂什么啊!”那本来觉得他有趣的少年,现在也不觉得他有趣了,听他说话都是满心的愤愤不平。 “那你到是说说,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群富商折腾这么一通,促进了不少经济的发展吗?”那少年还说的满是道理。 “怎么讲?” “咱么别的不说,就说说这沿路的客栈,茶楼,酒家,他们多接待了多少客人,赚了多少钱,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觉得这是好事?” “你觉得不是吗?” “可是,那些开酒楼,开客栈,开茶馆的,本身也并不是很缺钱的人吧,你有想过那些真正缺钱的人吗?” “这钱啊,不过还是在这些富商的手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他们的手里罢了。”陈丰感慨万千的说道,“至于真正的穷人,你知道咱们这条路的后面,堵了多少进城准备售卖一些自家产出的小东西的贫苦百姓吗?” “有些人,他们在山里摘了些野果子,采了些野菜,也有些是家里养了很久的老母鸡,生了蛋,自家的娃娃都舍不得给吃一个,就留着能在城里的集市换几文钱贴补家用的,这下倒好,全都被挡在后面了。” 陈丰苦笑着摇头,这件事情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但是就算是再怎么考虑,他也不可能尽数考虑周全,总归是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啊! 隔壁那少年听他这么说,沉默了片刻,好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你家世不差吧。”陈丰却温和的笑了一下,对于这对自己很是推崇的少年,陈丰也不忍太过于苛责。 “还……还行吧。”那少年有点结巴。 “这就能理解了。”陈丰笑了一下。 “你在笑吗?” “只是觉得,你还算不错。”陈丰说。 “哪里不错?” “就是比较不错。” “你这人好生没趣。” “你方才还说我这人蛮有趣的。”到底是少年人,性子活泛,说话的态度也让人觉得好笑。 “那是你方才还蛮有趣的,现在我又觉得你没趣了。” “因为我说了你的偶像不好?” “偶像?”少年疑惑。 “就是你推崇的人。”陈丰解释了一句。 “也不是。”少年坐在车厢里,将脑袋从自己马车的窗户伸出来,伸手拨开了陈丰这个车厢的窗幔,“我刚才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陈丰戴着面具,转过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小脑袋,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看着清纯,眼睛却很灵动,“那你想到了吗?” “还没有。”看见陈丰脸上的面具,少年到是没什么反应,只觉得稀松平常,这到是让陈丰觉得有点诧异了,从前他认识的人,京中的百姓,见到了他的这面具,可还觉得有点惊奇呢,这少年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就不要想了。”陈丰端着桂花糕伸到了窗口,“来一块儿。” 那少年到是也不客气,伸手便从那盘子里拿了一块桂花糕扔到嘴里,“那你发现了这么多问题,可有想到了解决办法?” “不曾。”陈丰摇头,也捏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我听你说的井井有条,还以为你有办法了呢。”那少年撇了撇嘴,从陈丰手上的盘子里又摸了一块桂花糕。 “那你对陈方知推崇备至,不是也没有想到办法吗?” 那少年又噎了一下,他本来都没觉得陈丰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好吗?这问题都是面前这人说出来的,他本来就觉得一切都挺正常的,促进了发展,还做了挺好的事情,这本来就没什么问题。 但是听面前这人说来,竟也觉得,有点不妥了。 “不用想了,若是真的有万全之策,你偶像会想不到吗?”看着少年皱着眉头,还是陈丰好心安抚了一句。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不是朋友,不必理会 那少年听了这话,顿觉心情好了不少,心情好就想吃点什么东西,看着陈丰手上还端着的桂花糕,伸手就将盘子接了过来。 “诶!”陈丰也觉得惊奇,这少年竟然从自己的手上抢东西,这还得了?但是得不得了,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说,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罢了,就当是送给他了吧。 陈丰苦笑了一下,“好吃吗?” “我吃东西,不求好吃的。” “所以,是吃饱了就行吗?” “也不求饱的。”说话的功夫,那一盘子桂花糕就已经尽数进了这少年的肚子。 “我瞧你,不像是很能吃的样子。”陈丰抽了下嘴角,接过少年递回来的盘子,指了一下小几上的糯米糕,“还有呢,你还要吗?” “你要是不想吃,就给我吧。”那少年到是来者不拒。 只是这话,让陈丰很难接呀,他只是觉得,这少年既然将脑袋伸到了他这里,好歹也算是客人了,接待一下倒也无妨。 但是什么叫自己不想吃?自己要是不想吃能买回来放在小几上吗? 不过,看着少年垂涎的眼神,他伸手端过了糯米糕,自己先从上面拿了一块,随后将盘子递给少年。 他可以断定,若是他现在不拿这么一块儿,转眼他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事实也证明,他猜的没错。 最让人觉得惊讶的是,那少年一边吃东西,嘴上说着话,也丝毫都不含糊。 “话说,你是什么人啊,说话很有条例,还戴着面具,有点奇怪哦。” “我要是说我是一个乞丐,你信吗?” 那少年听了这话,打量了一下陈丰,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我又不傻。” “我也觉得你不会相信。”陈丰耸了耸肩,朝着车厢外抱怨了一句,“恭喜,你看,我就说不会有人发现吧。” “主子,不是你自己说,你要装乞丐的嘛。”恭喜无奈的在车厢外回了一句。 “为什么要装乞丐?” “我家主子觉得好玩。”恭喜没好气的说道。 “装乞丐好玩儿?”那小少年觉得惊奇,“乞丐有什么好玩的?又脏又臭的!” “那是你不懂。”陈丰点了一下少年伸过来的手肘,接过他手上扒拉着的窗幔,扯过边上的绳,将窗幔绑了起来,到是让少年吃的更顺畅一点了,“有些东西呀,只有你落魄了,才能看得到。” 说完,陈丰似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不过,还是不要看的比较好。” 少年略觉奇怪,但陈丰已经接过他手上的空盘子,“很久没回京了吗?” “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只是留不长久。”不知为何,纵然觉得面前这人好生奇怪,却也还是在听到他问话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回应了。 “你是京城人士吗?” “算是吧。”陈丰勾唇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带着面具呀?” 少年看着陈丰带着的遮住半张脸的面具,瞅了一眼面具后面漏出来的透着睿智光芒的眼睛,又看了看唇形很好看的嘴,“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长得很丑吧。” 至少这样的眼睛,这样的嘴,这人应该就不至于丑,再加上他看起来,脸型匀称,就算不好看,也绝对称不上丑。 “病了,就遮起来了。” “脸还能生病?” “你没见过人家脸上起疹子的吗?” “哦……”少年点了点头,“那你装成乞丐,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被你识破了嘛,还有什么好玩的?”提到这个,陈丰还有点不满。 “主子,可以走了。”车外,传来的是恭喜的声音。 “后会有期。”陈丰当机立断对那少年道了一句别,伸手就将车窗上的布幔解开散落下来。 “喂,你这人?”少年的脑袋就被他这么打回去了,那少年瞪了陈丰一眼,却被布幔拦住,陈丰是没看见。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李星渊。” “你什么时候回京啊,来找我玩啊!” 少年嚷嚷了几句,都没听到陈丰一声回应。 陈丰坐在马车里,稳稳当当,闭目养神。 “主子,方才那小公子与您说话了,您怎么不理人家了?” “不是朋友,不必理会。”陈丰随口回道。 恭喜挠了挠脑袋,他知道不是朋友,主子连姓名都不愿与人说,但是瞧着那小公子对他们家主子很是推崇啊,怎么主子就认定了不是朋友了呢? 难道聪明的人都有这样奇怪的癖好吗?可是他怎么瞧着那少年是个好人啊。 不是朋友,路上遇到的陌生人,好歹也应该有些许的交流吧,况且主子不是还招待了那小公子两碟子糕点呢嘛,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 心里百般纠结,陈丰却不做理会,他这个做下人的弄不清楚主子的心思,索性也就不自己犯嘀咕了。 有些事情,弄不明白就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是需要他强求的。 陈丰却在心里思量,李星渊,姓李。 倒不是他想多想,只是那少年的马车上,挂着“李”字招牌。 这是名门大户的做法,示出身份,免得让什么人冲撞了,也可以避免名门之间的冲突。 京城之中,李姓的人不少,但是李姓,却又是名门的人家,却也不多。 陈丰不愿朝着那个方向去思考,但是这少年人,只怕当真是他不愿意想象的那家的。 “李星渊。”陈丰嘀咕了一声,“倒是个好名字。” 沉默了一会儿,又嘀咕了一句,“也是个有趣儿的少年。” 只是可惜了,怕是上天注定了,两人做不成朋友。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前行。 陈丰在马车里昏昏欲睡,清醒时便翻翻游记,瞧瞧南诏的风土人情,有什么忌讳,都案子记在了心里,可莫要到了南诏,事情还没办呢,就先得罪了人,陈丰谨记,自己这一次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捣乱的,所以有些事情做不得。 偶尔在马车里呆着无聊了,也坐在车板上,看看风景,听听恭喜说一些乱糟糟的抱怨,到是也乐在其中。 京城中的消息,也经常可以听到。 腊月二十到腊月二十四,拍卖会会持续五天的时间,而这几日还陆陆续续有宝贝珍奇送到广缘斋。 陈丰也接到了消息,问他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对此陈丰的回信也很清楚,一切都听从慕容复的安排。 慕容复收到回信的时候,忍不住在人前就骂了陈丰两句,惹得远在南诏的陈丰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 第七百九十三章 叫花鸡 当然,如今虽然拍卖的拍品已经定下来了,也做成图册分发给到广缘斋报了名,领了号牌的主顾,但是广缘斋并没有停止收珍奇,甚至远远没有停下来的准备。 送到广缘斋的稀罕物件,珍奇宝贝,广缘斋自然是照单全收的。 不过并没有打算在这一次全都拍卖出去。 广缘斋按照陈丰的吩咐,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这些后面陆续送过来的珍奇同样登录在册,记录在那门前的石板上,公诸于众,这些东西,会陆续在广缘斋拍卖,所得,依旧会用于帮助贫苦百姓。 此举有一日让京中百姓大肆赞扬。 然陈丰心中清楚,他其实只是出了一个场地,将那些东西卖掉了而已,但其实这些东西是那些富人送过来的,石碑上也留下了那些富人的名字,只是这样一来。 只不过百姓心中未必能够想得通,毕竟受教不多,很多事情不会深入去思考,大概觉得过得去,也便罢了。 到是那些富人不好打点,日后怕是没有让他们白拿宝贝这一说了。 不过,对于此事,陈丰也早早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这百姓就算是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也终有一日会有人帮着他们想通的,有心之人可是不少呢。 待到百姓清醒过来的那一日,广缘斋的名声,怕是会一落千丈。 此时是紧要关头,百姓心中不会多想,天下清流亦不会多想,只当是他想出了这么一个蹊跷的办法。毕竟最初广缘斋要拍卖的,也就只是些宫中运出来的物件,后来和陈丰交好的几大家族拿出了不少,其他家族跟风,自己想要谋得一个好名声才这般。 但日后,这样的办法行不通了,没有人愿意时不时的拿自己的宝贝去喂养一个无底洞。 天下百姓,到现在为止,确实还是一个无底洞,只能往里面添钱,不好获取收益。 但陈丰相信,得到反馈的那一日,不会太久。 挂在树下,陈丰满心怡然,“恭喜呀。” “主子。” “那鸡烤好了没呢?”陈丰开口问道。 “啊!”恭喜发出一声惊呼,一跳三尺高,“主子,我……我……” “我就知道你又要忘记了。”陈丰先前刻意定制的吊床,挂在两棵树中间,他优哉游哉的在上面晃着。 恭喜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拿着增广贤文在拜读。 听见陈丰的话,紧忙小心翼翼的将书册放在一边,屁股后面着火了一般的朝着不远处已经烧得差不多的炭火堆跑过去。 “越是往南走,到是越暖和了。”陈丰看了一眼正从炭火堆里扒出叫花鸡的恭喜,脑子里一阵的迷糊。 太阳暖洋洋的晒下来,他到南诏已经有一日了,那使臣团队到是还蛮远的,难得有几日快活又自在的日子,陈丰在南诏境内找了处还算满意的宅子,住了下来。 安顿好,却也只在那宅子中休息了一晚,便张罗着带着恭喜进山林玩了。 至于恭喜当时在读的那本书,本就是他闲来无事,在教恭喜读书。 这里的小挖完,读书开蒙,大抵是千字文,百家姓一类,然陈丰手头并没有这一类的书,所以只能委屈恭喜了。 不过,这小子到是也识趣,主子肯教他读书,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虽说他现在已经卖身为奴,但是万一呢,万一有一日,他有机会不必再坐奴仆了呢? 主子不是早就承诺过,有一日会将他们的卖身契尽数还给他们吗? 他多读一点书,总归是有用处的,日后也能多一条出路。这样的想法,他也并没有隐瞒陈丰,所以对于他认真读书这件事情,陈丰自是全力支持的。 本只觉得无聊,用以打发时间的事情,这会儿也算是终于认真做了,恭喜读书也认真,所以时不时就会忘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陈丰倒也不会怪他,总归不曾坏了什么大事。 恭喜虽是他身边的人,但只是个伺候的小厮,陈丰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让他去做,不过衣食住行而已,迟些早些,倒也无关紧要。 而且,陈丰也确实早就有将他们这些人的卖身契还给他们的想法,也这样与身边的人说过,说此间事了,他便将卖身契还与他们,还会亲自给他们安排户籍之类。 也是在这里,陈丰才知晓,良人变成奴隶容易,但是奴隶再变回良人的身份,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一系列的事宜,陈丰早便已经打听了个清楚,只是一直忙碌着,也没有时间去与他们交流。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卖身契在自己的手上,他才能保证这些人现在是能够信任的,生息与共,他们与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陈丰才能够完全信任这些人。 等到他与李孝恭之间的争斗结束了,这些人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他们想要走,便也可以任由他们离开了,自寻出路便是。 那时的陈丰,不论胜负都不需要他们继续照料了。 瞧着恭喜用一张大叶子包着的鸡,香气飘过来,让陈丰精神为之一振。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叫花鸡弄出来还蛮不错的哦。 从前他也听说过叫花鸡,知晓做法,也想要做来尝尝,只是一直没有这样的闲暇时光,如今则自在了不少啊。 “快点,快点。”陈丰已经从吊床上跳了下来。 “主子,您小心点儿!”看着陈丰从吊床上掉下来,还踉跄了一下,恭喜的心都提起来了,这主子,看似沉稳大气,但终究还是有着年轻人身上才有的朝气。 但是,现在主子已经不算年轻了吧,马上过了年就二十五岁了,哦,快要二十四周岁了,怎么还要这般闹腾?半点也不稳重。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主子才更得他们的喜欢,不是吗? 瞅着陈丰胡闹,在他旁边坐下,眼巴巴的看着只砸开了黄泥、还包着荷叶的鸡,但香气已经扑鼻。 “主子,这还真香啊,您是怎么想到的?” “这个呀,叫叫花鸡。”陈丰瞅了恭喜一眼,大有一副“你没见识了吧”的模样。 “叫花鸡?给乞儿吃的吗?” “传言是这样的。”陈丰耸了耸肩,这叫花鸡是丐帮帮主洪七公研究出来的,但是他认真打听过了,这里并没有丐帮。 而且,听他打听这事儿的人,还满脸惊奇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琢磨,怎么会有人想要找一群乞丐的帮派。 第七百九十四章 木家姑娘 “主子,您说的那个丐帮,是真的存在的吗?” “这个……”陈丰沉吟了片刻,“其实现在没有也算是正常。”毕竟那个故事取景在北宋嘛。 “我也觉得不能有。” 恭喜一边将鸡腿撕下来递给陈丰,嘴里一边念叨,“这乞丐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去组织什么帮派,这不是闹笑话嘛?组织起来要做什么呢?大家搭伙儿去讨饭吗?” 嘴里咬着鸡腿,听着恭喜碎碎念,陈丰也终于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想多了,小说就是小说,那位老爷子的小说,也有不少是虚构的,没准这丐帮就是虚构的。 至少按照现在他打听出来的情况来看,什么都没有。 虽说依旧有江湖,有朝堂,但是没有昆仑峨眉,也没有武当,少林到是有,只是……那也不是少林寺,只是一些寺院啊,且那寺中…… 唉,一群和尚,无趣得很,不说了不说了。 “恭喜,你有想过娶妻吗?”陈丰咬了一口鸡腿,看向一边也抓着一只鸡腿咬的恭喜问道。 “娶妻?”恭喜瞅了陈丰一眼,他现在还不是自由身,娶了妻子生儿娃娃,也还是奴隶,是贱籍。 本来若是不曾遇见陈丰,他也不敢奢望有一日自己能变成良人,但是遇见陈丰,知晓了太多他本身不该知晓的事情,或者说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的事情。 比如,陈丰说,人生来就是没有高低贵贱的。 所以,他也从来不曾将他们这些下人真的当成下人看待,就好像现在,一只鸡的两条腿,都能与自己分食。 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朋友一般,不曾高高在上,也绝不会盛气凌人。 “怎么了,忽然低落了?” “少时,我爹给我定过一门亲事的。”恭喜脸上有点苦涩,“后来我爹生命过世,没过多久,我娘也跟着……那家人便与我退了亲事。” “哦。”陈丰点点头,发现一边的恭喜还低沉着呢,转过身用没有沾着油的左手拍了拍恭喜的肩膀,“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改日哥哥给你找个好的。” “那木家妹子,就是好的。”恭喜却还不大领情的模样。 “木家妹子?退了你亲事的那位姑娘?” 恭喜点头,手中喷香的鸡腿好像也吃不下去了,食之无味。 “退了你的亲事,你还觉得她好?”这娃娃该不会是有问题了吧?那要早点治啊。 “是她爹娘退了我的亲事,不是她。”恭喜的脸上很是郑重,似乎不能容许陈丰误会了那木家妹子一般。 “那木家妹子对你一往情深?” “不算一往情深,却也算是情深义重。”恭喜脸上带着些莫名的感觉,“当年我为了给我爹筹钱治病,只能卖身为奴,没有了良籍,她也不曾嫌弃过我。” 陈丰心想,这到是个好姑娘。 不过也不怪这木家爹娘与女儿退了亲事,换成是他,额……算了,还是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套了。 就单单说他,不会随意给自己的女儿定下一门亲事,总是要看看女儿的想法就是了。 若是定了亲事,亲家生病了,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总是会想着办法帮衬的。 不错,这样的事情,轮不到他的身上,所以还是不要往自己身上套了。 “你现在可知晓那木家姑娘如何了?”陈丰又问,“成亲了没有?” “没有!”恭喜坚定的说。 “你如何得知?”陈丰疑惑,这娃娃可是当初自己在丰城买的,如今跟在自己的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竟还对那木家的姑娘知晓的这般清楚? “灵秀说要等我的,说此生非我不嫁的。” 恭喜的目光里还带着坚持,只是坚持着坚持着,就红了眼眶,似乎也在怀疑,自己的坚持,究竟有没有意义吧。 又或者是在怀疑,那个曾经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说非自己不嫁的姑娘,是否还遵守着承诺,等着他。 又或者,若是那姑娘,真的在等着他,他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那木家妹子,家住在什么地方?”陈丰将鸡骨头随手扔掉,扯了个鸡翅膀,“这次子言恰好要去都护府,我托他帮你找找。” “主子,您和杜公子……”找找这种事情,他倒是不敢多说了,毕竟自家主子和杜公子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如从前。 “没……没了他,你家主子还不能托旁人了嘛,让你说你就说,你家主子难道就只有他杜子言一个朋友不成?” 在恭喜的眼里,这般模样的陈丰,到是有点像是自己闹脾气了,不服气的模样。 虽然心中不抱希望,但陈丰这般说了,不论是想要继续挣扎一下,还是想要让自家主子的颜面上过得去,恭喜还是将已经深深刻在记忆里的位置说给了陈丰听。 “嗯,回头你与我说说这姑娘长什么模样,我画一幅画像带回去。” “若是这姑娘成亲了,那就算了,若是还没成亲,便让人直接将姑娘带回来,与你结了秦晋之好。”陈丰似是在安慰恭喜,又好像是出自真心。 但不管怎样,主子既然给了这样的恩典,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时候,他是应该谢恩的。 “只是不知道,那木家父母,是不是拎得清的。”陈丰心里,好像已经有了主意。 “主子,能不能求您一件事?”看着陈丰好似是在算计什么的模样,恭喜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你说。” “能不能不要为难木家叔叔婶子?” “啊?”陈丰疑惑,“他们那么对你,你不怪他们?” “他们也是为了灵秀好,我都知道的。”恭喜的脸上有些苦涩,他自己也清楚,当时的自己,确实不是良配,就算是再怎么穷苦人家的姑娘,只要是良籍,都不会愿意将女儿嫁给自己。 良贱不得通婚这是律法,就算是木家不曾退婚,他们也是不可能了。 “到是没瞧出来,你小子,到是还算明事理嘛。” 陈丰拍了拍这少年的肩膀,“难道你以为就你自己是讲道理的不成?你家主子混到如今的地位,难道全靠的是不讲道理吗?” 不讲道理到是不至于,但是他心中清楚,他们家主子在京城那些大人物中间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足智多谋,少有人能及,若是换成那些平民百姓,小门小户,哪里能经得住陈丰一番算计? 恭喜只是不想为难了木家父母,更是不想为难了木家姑娘。 第七百九十五章 南诏王子 广缘斋这次拍卖会,闹得动静可大了,就连陈丰远在南诏都听到了风声。 据前街那个卖枇杷的老大娘说,南诏还有不少商人去大唐凑热闹去了呢。 对此,陈丰到是觉得稀松平常,这怎么说也算是一场盛会,莫说是南诏有人去了,只怕其他国家都有人去凑热闹了吧。 只是不知道是当真去凑热闹,还是想要趁乱做些什么。 斜靠在床上,陈丰恍惚的摇了摇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事情,自己已经不愿意太过于理会了,他现在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这拍卖会的事情,交给慕容复,足够了。 倒是大唐钱庄的风声小了不少,一路走来,整个大唐的钱庄都在运作,为的就是将银库的现银拿出来供应国家借贷,数目不小。 陛下已经下了圣旨,刻不容缓不容有失,但具体数目却并不曾说过,这意思,便是多多益善,有多少就要多少了。 陈丰苦笑了一下,真当他是大尾巴狼了,要多少就有多少是吗? 大唐钱庄确实有些存钱,但远远不足以支撑皇帝陛下要求的最低数额所需,还是需要他从各地的许缘轩调动。 只是这钱若是调动,就只能在大唐境内的许缘轩调动了,其他国家,境外的那些,暂时可是动不得的,不然若是让认看出些端倪来,陈丰这边也不好解释。 李世民是知晓他将生意做到其他国家了,但是其他国家的君主可并不知晓。 然而能在皇室的腥风血雨之中活下来的人,都不是傻子,大唐如今正缺钱呢,他这会儿若是大肆从其他国家境内的店面账上调钱,看不出来才怪了。 所以,这一次,陛下给他的压力着实不小。 但他与李世民相交,贵在互相了解,他知晓李世民的状况,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让他这般为难。 而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是在给他自己解围,也是为了自己的计划,破财免灾倒谈不上,毕竟这钱今天怎么借走的,明天皇帝陛下还要怎么还回来。 最多就是暂时为难了一段时间,陈丰本以为,国库这般从大唐钱庄借钱,会对商人们在大唐钱庄存钱的行为产生影响,多少会有些许的担心,他们的钱会不会就此打了水漂了。 但陈丰没想到的是,他的担心完全是多虑了,这群商人在知晓国库都从大唐钱庄借钱了,竟然对大唐钱庄产生了更大的信任,甚至存钱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这也不知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 “主子,吃饭了。”恭喜提着食盒回来,在门外叫了陈丰一声。 陈丰翻身下床,扯了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缓步走出去,“今天外面情况怎么样?” “并没有异常。”让恭喜出门买些吃食,而不是他出去吃,陈丰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他们已经在南诏国都了,天上掉下块石头都有可能砸到皇亲国戚的地方,难保今天谁见了自己,改日在朝堂上就将他给认出来了,届时真要是讨论起来,他怕是有口也说不清,还要连累两国邦交吧。 涉及到国家和国家这种层面上,就没有小事,陈丰是不得不慎重再慎重,谨慎再谨慎。 然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都谨慎成这个模样了,竟然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不过这找上门来的人,到是好生乖巧,竟还知晓等他用了午膳再上门,也免得他再招待那人一顿午膳了。 “格日勒王子?”陈丰看着不请自来出现在自己餐厅门外的年轻人。 男子一身民族服装打扮,陈丰不曾见过,只觉得新奇,但在这人的身上,穿上这样一身丽黄色的衣服,非但不丑,反而还别有一番风味,不曾束发,只在背后用缎带打了个结,清净之中,又带着几分仙器。 “果然是护国公。”格日勒笑了一下,“见过陈先生。” “见过格日勒公子。”陈丰笑了一下,看来是以私人的身份相交了。 既如此,格日勒唤他一声先生,他自然不能称其为王子。 陈丰不是没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这人既然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说明他已经能够断定自己的身份了。 只怕自己刚一进入南诏境内,就已经被发现了,既如此,若是在这位面前耍小聪明,只怕会得不偿失。 不过这位既然不曾拆穿自己的身份,来寻自己又不曾带着随从,便说明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甚至还有可能是有事相求。 “冒昧前来叨扰,还望陈先生莫要怪罪。” “怎么会?”陈丰笑的坦然,跨步从餐厅走出来,“请。” 格日勒看了陈丰一眼,目光落在陈丰伸出来的手上,“先生到是和传闻不大一样。” “哦?”陈丰偏过头瞅了格日勒一眼,“某到是不知,原来南诏都已经有我的传说了。”笑的见牙不见眼,显然对这样的事情,他还挺怡然自得。 “是啊,只是如今见到先生,方才知晓传言不实。” “不知,都是些什么样的传言?”陈丰饶有兴味的问话,显然对于在这远方的国度,将自己传成什么模样,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也没什么,只说先生人长得俊美,身姿窈窕。” “停!”格日勒刚说了两句话,就被陈丰拦住了,“确定这是用来形容男子的?额,形容我的?”那这传言还真是不实,格日勒还真是没有说谎。 “属实。”格日勒点了点头,“传言先生将长安城的姑娘们迷得找不到家,生生在先生府门口睡了一晚呢。” “……”这种事情传出来竟然也有人信? 不错,确实有个姑娘在他家门外的墙角下睡了一晚,但那姑娘是从家里离家出走,流落在外,没有地方可以去,这才随便找了一个避风的墙角挨了一晚上,次日一早,有路过的大娘,问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父母爹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姑娘大抵上和爹娘闹着矛盾,脾气还没消,对着这慈眉善目的大娘又不好发脾气,只能满脸不知所措的连着道了三句“不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大娘瞧着姑娘可怜,还给了那姑娘几个铜板,让她去买个胡饼吃呢。 这事情本来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谁曾想,竟然有人改变了诸多版本,传扬了出去,这最为夸张的,应该就是方才格日勒说与自己听的这个了吧。 第七百九十六章 茶水的味道 “小王以为,这传言,应当是有虚吧。”格日勒看着陈丰的神情猜测。 “这到是不好相瞒,确实有一位姑娘,在我府上的墙头下过了一夜,但此事原本却并非如此。”格日勒既然对此事感兴趣,陈丰便说了个中原委。 “这话呀,从各人的嘴里说出来,再经过各人的心思过滤一番,整合一番,变了味道,到是也情有可原。”格日勒听了陈丰所说,唇角勾了一下,这番话说来,到是有点像是在安慰陈丰了。 “先生,不高兴了?”郁闷两个字都要写在陈丰的脸上了,哪里还能看不出来。 “也算不上不高兴吧,只是有些想不通。” 陈丰嘀咕着,“按理说,我大唐传的可都是我的美名,威名,怎么说我在百姓之中,名声还算不错的,怎么传到南诏来,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该不会是被什么人有意加工了,败坏我的名声吧!” “这一点,先生到是多虑了,先生的威名,在南诏亦是人尽皆知。”格日勒笑的开怀。 “所以,方才公子刻意挑了两个不大正经的,是来拿我寻开心吗?” “这可不敢。”格日勒脸上的笑意甚至都没有收敛一下,“怎么会是拿公子寻开心呢。” “只是,窃以为,从这些边边角角才更加能够看清一个人罢了。” “何以见得?” “小王在南诏都听到了先生的风流韵事,难道不更加能够说明先生的魅力吗?” “嗯。”陈丰点头,“你这么说到是也不错。” “如何知晓是我?” “自是从角角落落。”格日勒笑了一下。 陈丰深深看了格日勒一眼,同样笑出声来。 “你这人,有点意思。” “先生也很有意思,小王有意与先生交个朋友。”格日勒说着,竟接下腰间的玉佩,递与陈丰。 陈丰一手接过,嘴里口花花,“怎么,定情信物吗?我们今日才刚刚见面,话也不曾说上几句,是不是太快了点?” “先生说笑了。” 格日勒被陈丰说的,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此乃是能够证明小王身份的玉佩,先生拿了这玉佩,在南诏境内,若是遇到了麻烦,亮出来便是。” 听闻此言,陈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带着探究,那小王子到是一脸坦然。 陈丰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我与裴秋殇也算是好友。” 陈丰状似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手上却将那玉佩收进了袖中,“我观这玉佩材质上佳,便暂时借来观摩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自会原物奉还。” 只要收下便好。 裴秋殇他是知晓的,甚至如今在他南诏可是大名鼎鼎,不比他这个小王爷的名声差了多少。 南诏要与大唐联姻的事情,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这位裴秋殇就是意欲与他南诏的公主结秦晋之好的人。 原本在大唐,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却要赏了他南诏的公主,传出去,还真是有点辱没了南诏的意思。 但是大唐的皇帝也算是给了南诏颜面,封了那裴秋殇一个王爷的封号,赐了封地,赏了一堆东西,如今在大唐,也算是小有名气。 如今,陈丰在他面前承认与裴秋殇交好,又收下了他的玉佩,答应了暂时与他结盟。 之所以急于来寻陈丰,也是因为如今南诏的局势并不好看,十几个王子成了三派,势均力敌,三足鼎立。 而他这个时候,迫切的需要找到一个外援,强有力的,足以帮助他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外援。 现在,他才是真正开始庆幸,庆幸卓玛是他的亲姐姐。 和大唐联姻,对他而言,也是一次机会。 只是,眼前这人,当真如同传言一般不好对付,他的话里里外外的说了个差不多,这人竟然还是滑不留手,无奈他只能先行表明心迹,逼陈丰表态。 陈丰倒是也如了他的愿,表示愿意同他联盟,却只是暂时的。 陈丰在顾忌什么,格日勒是知道的,这人来此之前,定然早就已经将南诏的局势打听的清清楚楚了,也知晓一旦大唐和南诏联姻,自己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场联姻,若是他格日勒能够把握好,那个位置,他也就差不多坐稳了。 但这人就算是明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却也还是并没有肯定的给他一个答复,只答应暂时联盟,就差言明,若是自己有不如他意的地方,就要打破他们之间的联盟了。 如今大唐的局势也不好看,内忧外患怕是也不容乐观,此次与南诏联姻,大唐皇帝所做出来的种种行为,便已经表明了这场联姻的势在必得。 而联姻的背后,就是两个国家的联盟。 这种事情,陈丰不可能不知道,他也定然知晓自己是他最合适的合作人选。 陈丰不是墨迹的人,但这会儿他在这里犹豫反复,并不是说他不看好自己,而是在警告自己,就算自己那两个兄弟现在和自己相比没有太大的优势,他也有能力让他们有优势。 所以那块玉佩的材质,若是能够让陈丰瞧得上眼,他便多留一段时间,最终收为藏品也说不定。 但若是让陈丰瞧不上眼了,随时还给自己,自己也没有办法硬塞给他。 尽管知晓陈丰是在威胁自己,但格日勒还是朝着陈丰笑了一下,“只是这玉的材质,并不特殊,先生若是有心去寻,却也容易,可这玉佩背后的深意,先生若是想要寻到更加合心意的,只怕是少了。” “少是少了。”陈丰叹了口气,端起茶盏品了口茶。 “先生觉得,我南诏的茶,如何?”格日勒眯了下眼睛,少是少了,却并不是没有。 “这各人有各人的口味,我倒是还是更喜欢我大唐西湖的雨前龙井。” 陈丰将杯中茶倒入口中,“不过终究只是水,饮水的目的便是解渴,故此什么味道的水,其实在饥渴难耐的人口中,并无甚区别。” “先生此时可是口渴了?” 陈丰眯着的眼睛之中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他的目的只是和南诏联盟,可以是格日勒,也可以是旁人。 大唐真正需要的,只是和南诏联盟,至于谁是南诏王,他们并没有很关心。 联盟是水,南诏王只是那水中增添的味道啊! “并不。”陈丰摇头,“所以才会有心思苛责茶水的味道啊。” 陈丰说着,笑看了一眼格日勒,意味深长道“某之意,公子可懂?” 第七百九十七章 柳暗花明不及你 “护国公果然名不虚传。”格日勒也对着陈丰笑了一下,心底却越发沉重了,他不是陈丰的对手,只怕南诏,无人是陈丰的对手。 招惹这样一个盟友,究竟是对还是错? “王子也不遑多让。”陈丰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都不曾落下过,只是笑容之中的含义多变,让人无法看透,也不敢去深究。 看格日勒眼神晦暗,陈丰也不由失笑,该不会是将这小王子给吓坏了吧? “王子殿下,不到最后关头,又如何知晓,何为水,何为茶呢?” 格日勒听了陈丰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才开口说道,“先生这话到是有意思。” “我大唐的陛下也经常说我说话有意思。”陈丰笑了一下。 这话,到是让格日勒的心里安定了不少,将他和大唐的陛下相提并论,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吗? “合作愉快。”看格日勒还愣着,陈丰心底缓缓摇了摇头,但面上却还是笑了一下。 这王子,和传言多少有点差别,看来传言确实不可信啊。 传说这位王子机制多谋,已经是王位的有力竞争者了,虽然还有两位王子自成一派,与之抗衡,但这位坐上王位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他看这位王子,也就一般啊。 若是旁人知晓了陈丰的想法,怕是忍不住想要问问他了,在他的心里,究竟什么样的才算是不一般? 就连慕容复那般聪慧,也偶尔会跟不上他的思路,就连杜立那般了解他,也会偶尔迟钝,如今这南诏的小王子在他诸多的明示暗示之下,还能跟上他的思路,亦能做出自己的决定,怎么还是“也就一般”了? 但外人可以为格日勒鸣不平,格日勒自己却做不到,在他看来,他和陈丰相比,也确实就是一般。 他和陈丰不一样,他有着得天独厚的身份,却连陈丰都镇不住,如今他才和陈丰见了一面,就已经开始受制于人了,日后究竟如何,怕是不好说了。 他忽然开始有了莫名的担心,南诏该不会在他的手里,沦为大唐的属国吧? 但若不是他,想来其他人也定然斗不过这位。 大唐有陈丰,当真是如虎添翼啊! “唐皇陛下,有福气啊!” “是某的福气。” 这小子,言语之间,竟开始挑拨离间了。幸好这里没有旁人,不然让人传将出去,怕是自己又要落人话柄了。 “若是我南诏亦有先生这样的能人,何愁不兴旺啊。” “南诏王子的治理下,也同样会兴旺。”陈丰又是笑,招揽自己吗? 可看着小王子现在就已经开始避讳自己了,若自己真要在他手底下,过得定然比现在在李世民的手底下要悲惨不少。 起码他们的陛下虽然偶尔也会忌惮自己,自己也会担心有一日飞鸟尽良弓藏,但是至少现在,李世民给了自己足够的自由,让自己去折腾,还会在背后支持自己。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至少眼前这位,做不到。 被拒绝了吗?格日勒看了陈丰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眼前杯中的淡黄色清亮的茶水。 早就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吗? 良禽择木而栖,这位心中明镜,究竟哪里是能够容他起身的木,哪里是能够容他大展拳脚的天地。 所以,在这位的眼里,不仅是南诏比不过大唐,就连自己,也比不过大唐的那位皇帝吗? “王子莫要多想,这世人,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眼前什么样并不重要,咱们且等等,万一下一刻便是柳暗花明呢?” 拒绝了人,转头看着人家心情低落了,便又来安慰人家。 “再怎么柳暗花明,也比不上一个先生你啊!”格日勒状似感慨,捏起茶盏,“若是有机会,到了大唐,定要好生尝尝备受先生推崇的雨前龙井。”说完,将杯中茶水饮尽。 “若是王子到了大唐,某定然盛情款待。” 话说到了这里,也到了尾声。 客套寒暄了两句,陈丰亲自将格日勒送到门口。 “下次再见,不知可有资格见到先生真容?”站在门口,格日勒终于将目光定格在陈丰遮着脸的半块面具上。 “希望吧。”陈丰随口迎合了一声,“吃错了东西,脸上长了些难看的东西,是在不堪入目。” 陈丰说完,抬起头看向格日勒的眼睛,“此事,王子应当已经知晓了吧?” 这人既然能知晓自己已经到了南诏,还能如此准确的找到自己,那自己在京城之中的那番说辞,又如何能够瞒得住他? “确实有所耳闻。” 格日勒点头,“只是不知可有好转,我南诏的大夫,医术也不错,不知……” “多谢王子的好意,已经有些好转,就不劳烦了。” “既如此,先生留步,小王告辞了。” “王子慢走。”陈丰拱手,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将人送走。 回到院子里,就瞧见恭喜满脸愧疚的站在大唐的门口,想要和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这是做什么?”陈丰上下打量了恭喜一眼,“碗都洗好了?” “主子,是恭喜疏忽了,竟然让外人进了院子。”恭喜却好像没听见陈丰的问话,满脸愧疚。 “与你何干?” 陈丰笑道,“这是人家的地盘,想要见我,单凭你,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拦不住。” 既然那人想要与自己结盟,就不会真的为难了恭喜,陈丰说的是事实。 听了陈丰的话,恭喜的头却垂的更低了。 陈丰弯下腰,才勉强听见恭喜的声音,“是恭喜没用,保护不了主子,主子这次应该带着云大哥的。” “带着云骥啊?”陈丰摇了摇头,“不行的,云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况且,你这臭小子,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 “啊?” “啊什么啊?” 陈丰照着恭喜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这里是人家的地界,人家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想要见我,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算是云骥在这里,他能拦得住一两个、十个八个人,难道还能拦得住南诏的部队不成?” 这话是在胡说了,这格日勒今日孤身一人来寻自己,连个随从都未曾带在身侧,便是想要将自己的行踪保密,自是不会让其他人知晓,又如何会派行伍过来? 恭喜终于抬起头,却依旧满脑袋问号,显然并没有能够理解陈丰的意思。 第七百九十八章 四王子司戈 “云骥来了也没用的。”还是不解释了吧,说了这臭小子也听不懂,最终只又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洗碗去!” “主子,疼……”恭喜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刚连续拍了自己后脑勺两下的罪魁祸首。 “知道疼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去洗碗去,放在厨房等着你主子我去洗吗?”陈丰可半点都没有愧疚,也完全没有想要安慰恭喜意思,反而抬起手,作势欲打。 恭喜也是机灵,身子一矮就躲过去了,“那主子,我去洗碗了。”说完,撒开脚丫子就跑,半点都不犹豫,似是身后有饿狼追他一般。 在恭喜的眼里,陈丰这会儿虽然算不上是饿狼,但也绝对不是好说话的。 打发了恭喜之后,陈丰在院子里晃悠起来,大概是在消食,顺便想一下现在的状况和情形。 斜靠在葡萄架下面的摇椅上,晃晃悠悠,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还真是该死的舒适啊!好似不大适合思考问题啊。 合上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他的脑中却是半刻都不曾停留。 “恭喜,恭喜!”听见院中的脚步声,陈丰唤了一声,却并未得到答复。 “恭喜,帮我拿条毯子过来。” 脚步声渐渐远了,陈丰倒也没在意这臭小子都没应他一声,继续闭着眼睛。 薄毯子搭在身上,连轻抚在他身上,让他略微有点不大舒服的风也拦住了,“恭喜呀,我怕是等不到这葡萄成熟了。”闭着眼睛,嘴里念叨。 “等咱们回去了,在咱们家院子里也栽上葡萄,弄这么一个葡萄架,闲着无事,便坐在下面吃着葡萄,晒着太阳,想想都觉得自在啊!”陈丰感慨万千,看似是为自己规划好了以后的事情,想的也挺美。 但这话,在来人听来,却不知为何,有几分心酸。 能在葡萄架下闲坐片刻就觉得自在的人,该是有多劳碌。 不过想想自己,若是没有办法度过眼前这一关,怕是连劳碌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此,他坐在边上的矮凳上,阳光照在他的后背,却丝毫暖意都察觉不到,只觉得彻骨寒凉,无法自拔。 “确实好生自在。” 陌生的声音,让陈丰惊醒,却并未做太多的动作,只静静的睁开眼睛,“四王子?” “护国公。”那人见陈丰睁眼,却也并未起身,只道了一声他的身份,算是打了招呼。 陈丰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薄毯子,忽然失笑,“不经意之间,倒是折腾了四王子一番,当真是罪过了。”这南诏的四王子,名唤司戈,人如其名,手上把控着南诏的半数兵权,同样是王位争夺的有力人选之一。 “不过是顺手而为。”司戈笑了一下,笑容之中,带着些许的凉意,倒未必就是针对陈丰,只不过是习惯使然,这少年,如今才十八岁,却已经战功赫赫,平素里,亦是一副冷面模样,到是个不会笑的人。 今日能冲他笑上一笑,也算是难得了。 “南诏的王子们,消息倒也灵通。”陈丰又是笑了笑。 “哦?”那少年似是起了兴致。 陈丰知晓,他的兴致,怕未必是因为自己说这句话的本意,而是因为他竟然这般坦诚吧。 果然,那少年看了陈丰一眼,“兹以为,护国公会隐瞒。” “四王子既然能找到我这里来,我隐瞒与不隐瞒,还有什么意义吗?” 确实,陈丰说的不错,他既然能找到陈丰这里,自然就说明,他也早就已经盯上陈丰了。 也说明,就算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晓格日勒已经来寻过自己了,回去之后,稍加打听,自然也能知晓。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隐瞒呢。 虚而实之,实则虚之。 “护国公倒是坦诚。”司戈脸上勉强勾起来弧度,便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了,他本不是爱笑之人,装不出格日勒那见谁都是笑意的脸,若强迫自己这般,总觉得疲累不堪,既如此,倒不如随性而为。 他是征战沙场之人,能随性的事情不多,指不定哪日便要马革裹尸,甚至尸骨无存了,又何必因为脸上的表情来勉强自己呢? “四王子这般,然人看了确实顺眼不少。”陈丰也注意到这少年脸上表情的变化,遂开口赞了一句。 “多谢。” “四王子也想要那个位置?” “想活下去而已。” “我瞧大王子似乎并不是会做那等手足相残之事的人。” “你已经决定了?”四王子突然问道。 “什么?” “站在我大哥那边。” 听这话,陈丰的目光凝了一瞬,他既然找到自己身上,自然想做的事情就已经昭然若揭了,也就没有必要跟自己隐瞒了。 但这少年称格日勒一声“大哥”而不是直呼其名,便说明,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恶劣。 或者说,这少年先前说,他想活下去的话,不是作假。 “四王子与大王子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恶劣?”陈丰试探的问道,若当真如此…… “你大唐的皇室,王子之间的关系都好吗?”司戈不曾正面回答,却让陈丰自己去联想。 陈丰又是看了司戈一眼,“这到是……”但他觉得,眼前这少年,对自己大哥并没有必杀的想法啊。 “你想要哪个位置?”陈丰又是问了一句。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跟着我的人,也想要活下去。” 这到是正常。 当初陛下也并无成皇的决心,甚至到了最后的关头,决战前夕,陛下还在犹豫。 但他们这些身边的人,却没有办法等着陛下继续犹豫,早就已经替陛下做好了决定。站在皇位前面的人,是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的。 兄弟相逼、手足相残已经是常态,他们见过的也不少了。 身后的人推着,他们选好了自己要效忠的主子,已经和另一位或者几位做对了。 若是自己前面这位主子失败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推着自己前面的这位主子往上走,去争,去抢,逼着他去杀了自己的手足兄弟,踩着自己的手足向上攀爬。 这位如今的情形,看起来和当初的陛下很是相近啊。 “护国公在想什么?”那少年话也不多,却往往能够说到正题上。 看得出来,这是个不喜欢废话的少年郎。 “在想你如今的处境。”陈丰也不隐瞒。 “护国公可有解决之法?” “四王子并未处于绝境。”陈丰摇头。 第七百九十九章 皇帝都是短命鬼 “若我沦落绝境,护国公可有救我之妙计?” “四王子护国公护国公的叫着,叫的我心烦意乱,若是不嫌弃,可唤我一声陈兄,不知……” “好。”他点头,又道,“陈兄。” 适才那个问题,也并未多加深究,陈丰既让他唤了一声陈兄,自然就已经是在做出些什么承诺了。 “有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未必就是好事,这天底下的大事小情,百姓的穿衣吃饭,都要那个人管着,百姓稍微有点不顺意的地方,怕就成了昏君。”陈丰好似是在安慰这少年。 “陈兄这说法,到是新鲜。” “哪里是新鲜,只是从前,大家伙被位高权重、万人之上的地位给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那天底下有多少破烂事等着他去处理呢,这自古以来呀,做皇帝的,就没有长命百岁的,即便他们一直追求着长生,日日听腻了万万岁,你也还是早早便与世长辞了。”说着,陈丰竟然还笑出声来。 “你瞧瞧你父王,如今不也才四十岁出头,就已经缠绵病榻了,这大好的年纪啊,其实正是意气风发,事业有成的时候。”缓缓摇了摇头,满脸可惜,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怎么,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论调,惊到了?”看那少年虽然自持,但唇角触动了两下,陈丰便轻易猜到了他的想法 听见陈丰问话,他好似还没缓过神来,好半天才点了点头,表示,陈丰这论调确实惊到他了。 不过这少年的表现,倒也并没有很夸张。 是个内敛的无趣少年。 陈丰耸了耸肩,他喜欢比较跳脱的人,大概是因为自己寻常时候比较内敛吧,所系希望身边的人能够活泛一点。 这少年,无趣的很,一点也不对他的胃口。 司戈就坐在矮凳上,看着陈丰在摇椅上坐直了身子,却还晃荡着摇椅,又是耸肩又是撇嘴的。 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却也察觉到这人对自己,好像并没有很好的印象。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罢了,他也不是会纠结这样的事情的人,做错与没做错,其实也不重要。 反正他和这人的交集也注定了不会多。 “你既然都没有争夺的心思,又为何为难自己呢?” “为难自己吗?”司戈抬起头,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竟然还带着几分迷茫,显然…… “你也不知道吧?”陈丰还是第一次见到想要争夺王位,却还这般愚笨的人。 和当初的秦王,真是相差不多啊。 不同的是,秦王算起来只是当时看起来心慈手软了一点,又想要一个好名声,不愿意落下手足相残、弑兄夺位的恶名罢了。 实际上,这位秦王殿下可是有野心的,皇位,他可不是不想要,只是他更希望名正言顺的将那个位置归于自己的名下。 后来,实在没办法,被逼到绝路,他却比谁手段都狠辣,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当初的太子李建成的时候,可是丝毫都煤油手软,箭无虚发,一击毙命。 太子和齐王的子嗣,也一个都不愿意放过,皇室的族谱,一夕之间便划去了近二十个孩童的姓名。 但眼前这位不一样。 陈丰自认为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这位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要争夺的想法,他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的欲望。 要争,也如他所说,只是想要活下去,他身后的人想要活下去。 “我知道你有多为难,但是你二人,从前应当是兄友弟恭的吧?” 是啊!少年的脸上有点惆怅,真要算下来,也就是两年前,或者是一年前吧。 两年前,他第一次领兵作战,为的是能够让他大哥安稳,不必在沙场上拼命,所以年仅十六岁的他,选择了上战场。 就在他接了圣旨的那天晚上,大哥还去他的府上将他胖揍一顿。 莫看他年纪小,但大哥可是不曾习武的,他若是有心躲避,怕是他大哥连他的衣角都沾不上。 但那一日,他生生受了他大哥的拳打脚踢。 向来儒雅的格日勒在司戈面前气急败坏,从不曾说过的脏话在他嘴里一串一串的蹦出来,不知为何,司戈竟有些许的心酸。 但他还是走了,大军出城那一日,他回头,却瞧不见大哥站在城楼上的身影。 当时,他还不知缘故,现在明白了。 从他领兵出征那一日开始,他们兄弟二人便走上了相同的路,但这条路,只有一人能走到终点。 “偶尔,我也会想,若是当日我没有接兵符,没有带兵出征,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你若不去,他便要去。”陈丰了然的摇了摇头,鼻子出了下气,“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退路可以走呢?” “可我……”不想和他争啊! 从小,大哥的宫殿里常备着的是他最爱吃的糕点,他被宫人欺负的时候,站在他身前帮他说话、惩治宫人的是他大哥,他一身好武艺是大哥替他找的师父,倾囊相授。 若是没有大哥,他哪有今天?怕是早就被后宫中的那些女人算计死了吧。 没有母妃的年幼王子,在宫中如何能有活下去的能力,若非是大哥和姐姐护着他,只怕他早就已经变成一捧黄土,无人问津了。 在大哥的庇护之下,他走到了今天,却发现,自己走上了一条必须要与自己大哥作对,甚至要杀了大哥才能活下去,才能让身后的人安心的路。 这,该是有多讽刺。 想来,竟有几分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就在你来之前,你大哥已经来过了。”陈丰实话实说。 “我知道。” “哦,那你?”还来,是依旧不死心吗?还是觉得自己有什么比格日勒更加有力的让他没有办法拒绝的合作条件吗? “就是想来看看,被广为传颂的鬼才陈方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少年看着陈丰的时候,脸上好像有几分轻松。 尤其是在听陈丰说出格日勒已经来过那话之后,似乎是放下了心里的什么结一般。 “现在看到了,觉得如何?”陈丰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少年,“你大哥怕是觉得很幻灭。” “嗯。”少年点头,并不隐瞒,“南诏虽有你的传闻,但大家总觉得一个书生能够定计让突厥四十万大军付诸流水,令突厥国破,是不现实的,大哥和良毕怕也是这样认为的。” 第八百章 可保你不死 “良毕,你那个三哥?” 果然是亲疏有别,格日勒就喊大哥,三哥则叫名字,看来眼前这少年就算是想要争斗一番,怕是也赢不了格日勒。 “嗯。”眼神冷淡,显然是不曾将良毕看在眼里。 说来也是,格日勒的母族强大,本身又是嫡出,再加上自身能力也强,深得当今南诏王的重用。 司戈虽然身后没有母族撑腰,但是自身带兵打仗,征战沙场,战功无数,年轻有为,也颇为让人敬服。 至于这良毕,自身实力与这两位相比起来,就稍微差了一点,但是架不住人家的母族是南诏实力最强的家族,母妃也颇受南诏王宠爱。 这前庭和后宫,总归是相辅相成的,想要让朝堂获得一个平衡,自然是要两个强大的家族相互制衡。 格日勒和良毕的母族争斗不休,但良毕的母族势大,故此,在后宫之中,良毕的母妃地位虽然不低,只一人之下,但这一人,便是王后,是格日勒的母后。 算起来,真要争夺那个位置,最初应该是格日勒和良毕之间的战争。 谁又能料想,这个时候,边境出了乱子,越析诏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对蒙舍诏发动了进攻。 哦,蒙舍诏就是南诏。 越析诏对蒙舍诏的边境发兵,导致了司戈请兵出战,一战成名。 自此双人对抗的局面就变成了三足鼎立。 谁都明白,司戈并不想争,但是也同样谁都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不想争就能够逃避的。 应该接受的东西,就要去接受,没有人会允许他逃避,他对面的人不会,他身后的人同样也不会。 但偏偏,这少年自己不想争。 “那你呢,你觉得如何?” “本以为夸大,但今日一见,便知传言不虚。” “你倒是坦诚。”陈丰失笑,看着少年称赞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我说这话,应当不会得罪你。”司戈又是一句实话。 “既然你这般坦诚,我也不好藏私,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陈丰坐直,脚放在地上定住自己的身体,上身朝前倾,侧身到司戈的身畔,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这个性子,若是做了帝王,不出三年,我便能将南诏划归到大唐的版图。” “你……” “我与你说实话嘛,这个眼神做什么?” “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他看着陈丰,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是真实的杀意。 然,陈丰不惧,反笑。 “你不怕我杀了你?还是你以为我不敢动手?你私自来我蒙舍,使臣队伍都要有三日才到,今日就算是我杀了你,你那大唐的皇帝,也没有办法为你做主。” “啧啧啧!”陈丰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下,却并未完全收敛,“我知道,你现在杀了我,我也是白死。可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陈丰起身,转过身扯了一片葡萄叶子,遮在眼睛上,挡着阳光,忽又拿开,复又遮上。倒是很难想象,这般人物,连一片叶子,也能玩的津津有味。 “你若是杀了我,你南诏的局势便不会有所改善。如今是三足鼎立,格日勒,良毕,还有你,你们三人,若是南诏不发生意外,你们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但据我所知,南诏王,也就是你那个父王,他的身体不怎么好啊。短了我怕你打我,就说三年,你觉得他的身体能撑得过三年吗? 南诏地小,六舍都算在内,也不过丁点大的地方,大唐未必看得上,吐蕃也未必瞧得上眼,但若是谁看顺了眼,或者是哪一次碍了谁的事儿,收了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你以为,你战功赫赫,在南诏有赫赫威名,就能够抵挡大唐或者是吐蕃的铁蹄吗?” 少年还想反驳,但陈丰抬手,打断了他想要说话的意图。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若是我,这蚊子,我就算是不打死,也绝对不能让它有机会吸了我的血。你,明白吗?” 他明白吗?他如何能不明白?虽然他不愿意争夺王位,但是被逼着走上这条路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如何还能如同最初踏上征程的时候一般单纯无害。 况且,陈丰的话,说的也不复杂,不隐晦,似是照顾他心思单纯,说话也通透。 陈丰说的是南诏如今的境况,或者是近几年的境况,南诏就是他口中的那只蚊子。 所说的就算是不打死,也绝对不能让蚊子吸掉他的血,其暗含之意,便是就算是不将南诏收为大唐的版图,也绝对不会让南诏成为吐蕃的助力,绝对不会让吐蕃上去咬大唐一口。 陈丰这话,就算是在他面前明明白白的威胁他了。 好气!同样是威胁,为何他的威胁对陈丰而言就云淡风轻,而陈丰的威胁,他就没有办法不当一回事呢! “这是宿命。”他不明白的问题,陈丰替他解答了。 是宿命,南诏不如大唐强大,这是事实,不如吐蕃强大,也是事实,丁点大的地方,同样是事实,他甚至连反驳都不能。 陈丰看着少年脸色晦暗,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我已经答应了你大哥。”陈丰说。 “嗯。”已经料到了。 “所以,我不能帮你。” “嗯。”这是人之常情,若是陈丰一方面答应了他大哥,一方面又来帮他,司戈才会考虑一下陈丰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信任,配不配的上对方的盛名了。 “但是,我或许有办法保你不死。” “你……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陈丰耸肩,跨步越过司戈,朝着卧房的方向走过去。 这人啊,想要睡一觉,还真是难啊。 本来午饭之后,陈丰就想要睡觉了,结果被格日勒打断了,适才好不容易格日勒已经走了,能安生的在葡萄藤下躺一会儿了,结果这位又闯进来了。 刚走了两步,衣袖就被扯主了,得,走不了了。 “我真是欠了你们兄弟两个的!”陈丰耍着性子念了一句,“走吧,我可不想和你在这谈心!” 司戈站起身子,听见陈丰这话,撇了撇嘴。 方才是谁躺在那摇椅上跟着他说了半天,现在说不愿意了,这人还当真是喜怒无常啊。 他忽然有点担心,大哥和这人合作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 不得不说,他们兄弟两人还真是有点默契,格日勒在和陈丰达成合作关系之后,也在心里默默的想过这个问题,同陈丰合作究竟是福还是祸。 第八百零一章 等我过去抱你吗 不过,不管他们如何,已经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了。至少在陈丰没有决定改变计划之前,是不会允许这兄弟两个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的。 不管是不是自愿,总归这兄弟两个现在是进了他的局了,以后怎么走,作为棋子的人,自然应当听从下棋之人的安排。 至于他们自己,早已经没有了自主的资格了。 陈丰可半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毕竟是这兄弟两个未经他的允许便闯进了他的院子,也是他俩来寻求自己的帮助的。 虽说他们的目的并不相同,但最终的结果无一不是要将自己卷进这场纷争之中。 嗯,确实,就算是没有他们俩,陈丰也会进到这个局里面来,但是他心里愿意那是他的事情,被人逼进来,这会让人的心情没有那么好。 现在的陈丰呢,虽说对格日勒和司戈这兄弟俩的印象也还算不错,但是也不能完全抹杀了他们打扰自己午睡的事实。 所以,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当然就要付出代价。 陈丰要让他们付出的代价可是当真不小的,不过,他布局向来和旁人不一样。 旁人布局会让局中之人知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但陈丰不会,他让人不知不觉之中进入自己的局,也会在不知不觉之中从他们的手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丰这人啊,既然传言将他说的那般可怕,自然也有传言的道理。 虽说大部分传言并不可信,但能让传言都那般精彩之人,自然也会有其过人之处。 陈丰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扭转自己的形象,这样,挺好的。 不管是敬他也好,还是怕他也好,都不过是让人不敢轻易来招惹他的途径罢了。 带着司戈,直接进了卧房。 “坐吧。”陈丰伸手指了一下边上的软塌。 自己则是走到床边,脱了鞋子,扯了被子就合上了双眼。 “喂?”司戈刚在软榻上坐下,瞧见陈丰的动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想和我一起睡?”陈丰抬了下眼皮,瞅了司戈一眼,身子往床里面挪了一下,“过来吧。” “不是,我们难道不是来谈正经事的吗?” “还有什么事情比正经事更重要的吗?”陈丰拍了一下自己的身边,“过来睡,我的被子借你一半。” “啊?” “过来。”陈丰的声音很轻,没有命令的意思,但是司戈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不可违逆的味道来了。 等到司戈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床边,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做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呆滞了一瞬间,愣在当场,身体僵硬的好像没有了生息一般。 “要我服侍你吗?”陈丰没好气的看着那人僵硬的身子,后背挺直,一动不动的模样。 “不是,我……” “唉……”陈丰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子,被子落在他的腰间,扯着司戈倒在床上,后又伸手将司戈的靴子扯下去,“我真是欠了你们兄弟两个的,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忙活完,当真如同自己所说,将被子分给司戈一半,又躺下睡了。 留下司戈一个人,看着棚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愣住了。 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已经响起了匀称的呼吸声,侧过头,看了陈丰一眼,心中还在犯嘀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早前是听说过一些传闻,但他大概觉得这传闻是不实的,毕竟和陈丰传了有龙阳之好的几人如今都已经成亲了,陈丰自己也成亲了,据说妻子都已经怀有身孕了。 这样的人,应当不会真的有龙阳之好吧? 可若是没有,他们现在的样子,又如何说得通? 如何说得通?司戈猛然瞪大了眼睛,他明明心里还在怀疑陈丰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但是却没有拒绝的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还盖了同一床被子,这又说明什么? 不对,这人明明说他有办法保护自己,保全自己的性命的,自己还不曾问过他有没有办法保全自己身后那些人的性命呢。 和陈丰相处这短短的时间里,司戈就已经看出了陈丰的聪慧,算无遗策。 既然如此,他又如何会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担忧的事情呢?可他既然知道了却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反而拉着自己在这里睡觉,这又是什么意思? 陈丰到是睡得香甜,他武艺高强,又如何看不出陈丰是真的睡着了。 心中不免有些气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他们现在立场并不相同,陈丰也未能确认自己究竟会不会杀了他。 难不成他真的认定了自己不会杀了他,所以才敢在自己的面前这般放肆吗? 心中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听着耳畔轻缓的呼吸声,终于自己也在陈丰的身边睡着了。 睡着之前,还记着要保持好自己的睡姿,尽量不要去打扰陈丰。 不过,尽管如此,陈丰睡醒之时,还是有一条结实的腿缠在自己的腰间,被子也被那人压在身下。 果然,睡相不是很好看啊! 陈丰翻身的那一瞬间,司戈也清醒过来了。 “醒了,睡的好吗?”陈丰笑着问道。 “嗯。”少年睡眼朦胧,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既然睡醒了,是不是应该把腿从我身上拿走了?”陈丰瞅了一眼还缠在自己腰上的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翻身就将腿拿走,连醒过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腿还在他的腰上。 这小孩子,到是有点意思。 “啊!”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姿势,司戈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迅速从陈丰的身上将腿抽下来,翻身坐起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丰却只意味深长的从他身后坐起身子,穿了鞋子,下床。 走到门口,打开门察觉那少年还没有任何动作,遂只能转身提醒了一句,“想什么呢,还不走,是等我过去抱你吗?” “啊,不,不用……”脸上的红晕又重了一重,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子,朝着陈丰走过来,脚下还有点踉跄。 陈丰无奈,站在门口等那少年走出来,才转身关了门,伸手拉住那少年的手腕,“怎么,是第一次和男人睡?” “我,你……” 还真是个喜欢害羞的小可爱呀!陈丰都有点不忍心将他怎么样了。 不过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下去啊。 “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后,你习惯了就好了,没准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呢。”陈丰耸肩,可说出来的话,当真不像是在安慰司戈。 第八百零二章 答案是你 司戈看着陈丰,脸上的潮红未退。 陈丰也看着少年人,眼底若是细看的话,还有几分宠溺,“瞧瞧,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来,这是想要勾引谁呢。” “我,我没有。”少年的脸红的像是能渗出血来。 陈丰无奈伸出手,帮少年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服,趁势伏在少年的耳畔,低声说道,“你这模样,当真像是刚刚承欢的娇羞。” “你!”那少年一蹦三尺高,后退了两步,撞到墙上,还是陈丰眼疾手快,才让他没有撞得太严重。 “你呀,该做的都做过了,这般又是做什么?” “你胡说什么?” “你不想要命了?”将人揽在自己的怀里,“我瞧瞧,可有撞坏了哪里。” “你你你……你别碰我!” “方才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陈丰调笑了一句,随手伸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疼不疼?” 不要说陈丰拉着他及时根本就没有撞得很严重,就算是真的撞得严重了,这个时候,他怕是也表现不出来自己撞伤了的模样,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情来顾忌这个。 陈丰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就变成这般模样,还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难道传言是真的?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怎么了,可是那里还不舒服?”陈丰柔声问道。 听着陈丰的声音,司戈都觉得自己的腿软了一下,连他这个男人都受不了,若是换成女子,怕是早就倒在陈丰的身下任他施为了。 也怪不得经常有陈丰的各种风流韵事传出来,只怕不假啊! “对不住。”司戈不说话,陈丰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不知你是第一次。”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不知道陈丰究竟想要做什么,也不敢接话,生怕自己哪一下就落入了陈丰的陷阱之中。 他又哪里知道,自从他上了陈丰的床,分了陈丰半床被子,就已经落入陈丰的陷阱中了,现在才想着要躲闪,是来不及了。 “以后,我会温柔一点的。” 这什么啊?少年心中满是疑惑,但这娃娃一张面瘫脸到是有些好处,寻常人也看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看得见他的脸色还红着,身上的衣服,陈丰已经帮他整理好了,重新变成了干净清冷的少年郎了。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啊?” “还是想要留在我这里?”陈丰问道。 “我……” “那就留下来吧,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啊?” “傻瓜。”陈丰笑得宠溺,好似眼前这少年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一般,伸手揉了揉少年本就有些凌乱的发顶,“既然想要留下,那就留下。” “你现在身子如何,出去转转可受得住?” “受……受得住。”怎么说得好像他们之间发生了那种事情一样? 还有,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想要留下了?但是他心里想的还没有说出来,嘴就已经下意识的回答了陈丰的问题。 “既如此,你坐下,我帮你重新束发,稍晚点我们出去转转。”说着,将司戈按在了一边的石凳上,“等我进去拿把梳子。”交代之后,才转身进了卧房,拿了梳子出来。 “你们这边的发式,我不大会弄,便给你束个我这样的吧。”说着,手上就已经开始了动作。 那少年在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头发就已经在陈丰的指间转悠了一圈,成了陈丰想要的发式。 “好了。”陈丰满意的拍了拍手,随手将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将梳子扔在石桌上,拉着司戈的手腕,让他站起身子。 “走吧。” 司戈发誓,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也什么决定都没做呢,就已经跟着陈丰的思路走了。 终于,走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陈丰握着他手腕的手,怪异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两人现如今的状态,多么容易让人误会。 猛地甩开了陈丰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做的事情,下午不是已经做过了,现在我们去买菜,晚上给你补补身子。”陈丰也不说自己做了什么,只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 司戈方才的动作不小,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 注意到两人的动作的人,看向两人的眼神,不禁有些古怪。 陈丰到是不关注周遭人的目光,伸出手想要再一次牵着司戈的手腕,却不想,司戈朝着后面退了一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陈丰瞅了他一眼。 “是。” “在这里说?”陈丰的目光隐晦的在悄眯眯的放满了脚步,将目光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行人身上转悠了一圈,意味深长的问道。 但那少年此时心中朦胧,哪里看得到陈丰这会儿暗示性十足的眼神,“就在这里说。” “你,走吧。” “什么?” “你不是问我想干什么嘛。”陈丰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宠溺,“答案是你。” “你!我!你!”司戈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周围人的目光,他已经猜到了那充满了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人,就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相比于司戈的不自在,陈丰还朝着震惊的已经停在原地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扬起了笑容。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看向了司戈,眼神之中,星光漫布,伸手又一次扯住了司戈的手腕,“好了,走吧,别闹脾气了,我知晓今日闹腾得严重了,未曾顾忌你是第一次,我知错了,回去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算作赔礼道歉,如何?” “你!”少年恼怒,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但在陈丰严重,他的恼怒,便只是恼羞成怒,状似是因为方才陈丰说的话,让他羞涩了。 “莫要恼了,可好?”陈丰也权当他的恼火便是恼羞成怒,柔声安抚。 心下却暗笑,他还在捉摸着,怎么才能将此时闹到那些人的耳朵里呢,这司戈竟然就已经帮他搞定了,看来他还挺有旺夫命的嘛。 “好了,我知错了,原谅我一次可好,我保证下次会轻一点。” “你!” “我错了,小四……”陈丰拉长了音调,软着嗓子,像是在撒娇。 司戈没有陈丰那么厚的脸皮,在众人面前与他演这种戏码,这会儿见到众人因他二人停滞,更是羞恼。 他心中一直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一点,甚至连他大哥格日勒都不知道。 难不成,这个陈丰竟然知晓了? 第八百零三章 眼里的星星是你 想到这,司戈甩开陈丰的手,走在了前面。 见他二人离开,人群才散了。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牵着一位婆婆的手,“奶奶,那个哥哥的眼睛好看,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 “嗯,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可是那个哥哥,脾气不大好,竟让这个哥哥当街难堪。” “傻丫头,难道你没看出来吗,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哥哥,就是那个好看的哥哥眼睛里的星星啊。” 两人走的不快,陈丰听见了这话,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这究竟是什么神仙祖孙俩,简直就是神助攻啊!不仅完全没有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表示丝毫的不满,反而听她说话,还投点推崇啊。 他眼中的星星,就是这戈司戈? 偏过头看了一眼司戈,恰巧后者也转过头看向他,目光还有点尴尬,显然是也听见了那祖孙两个的对话。 我是他眼中的星星?司戈疑惑,但陈丰看向他的眼神,却好像在告诉他,确实是这样的。 眼前这男人,满脸笑意,他看着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但眼底热辣辣的情谊,却丝毫都没有掩饰。 司戈看着陈丰,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但那满满的情谊,却从他眼带星光的双眸之中,倾泻而出。 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可让他觉得难堪的是,他好像对陈丰这样的眼神,并不觉得厌恶,甚至,还隐隐有些,窃喜。 究竟是怎么了?不行,自己怎么能对他有这种念头,自己是四王子,对,是王子! “你?”想问什么,司戈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该问什么,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吗? 但一开口他怕陈丰依旧没有个正行。 “今日,你既然是我的人了,我自然要保护好你。”陈丰说这话,手中转着什么东西,悠然自在。 “这?”偏过头,便瞧见陈丰手中转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那同样的玉佩,他也有一枚,只是玉佩上面刻着的字不一样。 陈丰手中那枚,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刻着的,应该是“格日勒”,而他的,刻着的则是“司戈”。 “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他看向陈丰,声音不大,周遭的叫卖声,足够隐藏了他的声音,只让陈丰一人听到。 “是,也不是。”陈丰回应了一句,将手上的玉坠扯着链子在指间缠了几圈,蹲在卖莲藕的摊子前面,“这莲藕,怎么卖?” 司戈还想追问,但见陈丰已经开始讨价还价了,想问的话,便也咽了回去。 站在陈丰的身后,看着陈丰为了一根莲藕和商贩讨价,他竟不觉厌恶,反而还有点很奇怪的感觉。 最终,那老板同意让了陈丰两文钱,陈丰才喜笑颜开,从袖袋之中摸出一把铜钱,数了数,终究还是多放进去两枚,排在老板的掌心。 “诶,公子,多给了两个钱。”那摊贩数了数掌心的铜钱。 “送你了,辛苦费。”陈丰挥了挥手,大方的说道。 跟在陈丰身后的司戈表情不太好看,似乎想不通陈丰这是什么套路。 但陈丰的另一个套路已经开始了。 “这肋排怎么卖?” “哟,公子,咱家这肋排,整个市场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您要多少,八文钱一斤。” “便宜点,两斤十五文,行不行?” “这,看公子你诚心买,就给您两斤。” “好嘞,多谢。”陈丰笑的眼睛都弯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司戈,满脸都是得意,脸上写着,“我厉害吧?” “厉害,好厉害。”司戈受不住,给陈丰竖了下大拇指。 然,付钱的时候,陈丰竟然还是付了十六文钱,在那老板想要还给他一文钱的时候,陈丰又是大手一挥,“给您的辛苦费。” “你这是何意?”接二连三这般,司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不懂了吧,这就是逛街买菜的乐趣。” “你,在大唐的时候,经常逛街买菜?”他们南诏,大户人家可从来都是让下人出去采买的,从来不会有主人家自己出去买菜的情况发生,但看陈丰这般娴熟,到好像是经常为之的模样。 难道大唐的风俗习惯和南诏竟然相差这么多吗? “怎么可能。”陈丰否认,“在大唐可是有不少人认识我的,出个门都难,哪里有机会出去买菜。”陈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其实还是喜欢的,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那又为何要讨价,还……” “还按照原价付钱?” “是,为何?” “讨价还价,这就是逛街的乐趣所在,而付给商贩们原价的钱,是因为他们也都是讨生活的,不容易,若不是身不由己,谁又愿意出来抛头露面。 我又不是真的差这一两文钱,可他们,若是没了这一两文钱,怕是要吃不上一顿饱饭了。” “可,他们不是大唐的百姓。”司戈忍不住到。 所以,陈丰这个大唐人,不该对他们这般好啊? “既然生而为人,又如何分你国还是我国?”陈丰笑着问道,“这世道,讨生活的人,都各有各的不容易,每个人都应该被善待,不分你我的。 大唐的百姓还是南诏的百姓,从根本上来讲,他们先是人,然后才是大唐人,或者是南诏人。” “可你杀突厥四十万士兵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也是人吗?”司戈冲他翻了个白眼。 “诶!”陈丰打断他,“这个事儿,我必须先和你说明白,我只杀了二十万,剩下那二十万,是李靖和李积两位将军的功劳,和我可没有关系。” “二十万,难道不是人吗?” “那你也要知道,在他们都是人的前提下,我首先要保护的是我大唐的百姓。”陈丰的声音里也有一点压抑,他其实并不喜欢打架,尤其不喜欢死很多人的战争,但因为他的计划,确实死了不少人。 “抱歉。”看出陈丰的压抑,司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此事与你无关,说什么抱歉?”陈丰蹲下身子,“大娘,这香椿怎么卖?” “两文钱一捆。” “给我来一捆吧。”说着,指间排出两文钱,递给那大娘,自己则从地上的香椿芽里挑选了一把脆嫩的放在了随身带着的布袋里。 “你怎么不讨价了?”司戈好奇的问道。 “小四,那香椿芽,本身就两文钱,我若是再讨了一文钱回来,你是打算让大娘一文钱都不赚吗?”陈丰一手拎着装着食材的布袋,一手扯着司戈的手腕。 司戈跟在陈丰的身后,看着陈丰的背影,至于手上,被他牵着,竟然已经习惯了似的,感觉不到不对劲了。 第八百零四章 我们回家吧 被陈丰拉着在市场转悠了一圈,买了一堆东西在陈丰的手上,略微有些重。 司戈看得出来,想要将那些东西从陈丰的手上接过来,“我来拿着吧。” “你今日太劳累了,让我如何忍心。”陈丰却是笑着回了一句,确实有些重,他一手拿着,已经有些吃力了。 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好,既然要演一个疼爱自己人的男人,又如何能够让这今天才受了累的人更加辛苦呢? 可这戈司戈今天好像有点不大一样,在一个卖水果的摊位旁停了下来。 陈丰扯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司戈是习武之人,他若是不想走,陈丰怕是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将他拉开呢。 无奈,只能回过身子,站在司戈的旁边,“想吃水果了?” “我想要两个石榴。”司戈朝着那摊主说。 “好嘞。”那摊主应和一声,“我给您挑两个大个的。” “多谢。”司戈道谢,“您那布袋子能卖给我一个吗?” “这说什么卖不卖的,就送给您了。”从边上扯过一个装水果的布袋子,递给司戈。 司戈笑着接过,道谢,付钱,随后从陈丰的手中夺过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部分,放到自己的袋子里,放在手上颠了两下,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陈丰,另一个袋子拎在自己的右手上。 陈丰站在司戈的身边看着他忙活,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还蛮可爱的哦,就是…… 他盯了一眼司戈的脖颈处,那里光滑平整,并没有半点喉结突出,于是嘴角不禁一勾。 司戈拎着折腾好的袋子,站起身,下意识的伸手,将自己的手腕送到陈丰的手上。 陈丰看了一眼送到自己的手上的手腕,点点头,这才带着牵着司戈朝着家的方向走了过去,“回家了!” 回家?司戈听见陈丰有些雀跃的声音,不由得转过头看了陈丰一眼。 回家吗?她在这南诏生活了十八年,都不觉得南诏有她的家,怎么陈丰来了不过三五日,便能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听着陈丰说回家,司戈心中还有几分触动,回家啊! “累不累?”陈丰时不时的转头看看司戈,“那边有个茶馆,你若是累了,我们便过去歇一歇。” “不必了,我们回家吧,我饿了。”司戈朝着陈丰眯了眯眼睛。 这小女孩,刚才是在笑吗?陈丰诧异,好像也并没有那么不好接近嘛。 说的也是,若是当真是个不好接近的女孩,又如何会让他那般轻易的就得逞了,怎么可能刚认识,便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同他盖着一床被子睡了一个安定的午觉。 只是面上有点冷,应当是不太会和人交流吧。 这样的小女孩,还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心疼呢。 想想这段时间听到的关于司戈的事情,好像确实很让人心疼啊。 陈丰偏过头,看了眼一直落后自己半步的司戈,忍不住放满了步子,等着她跟自己平齐了,才抬脚向前走。 司戈是习武之人,感知能力超强,又如何看不出陈丰方才刻意停顿了半步。 “陈兄,你会做饭吗?”大唐的风土人情,果然和南诏是不一样的,南诏的男儿哪里有下厨房的? “诶!” 陈丰这个语气词的意思是反驳,同陈丰相处了这半天,她就已经差不多清楚了。 “那会儿,让你唤我陈兄,是为了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如今你觉得,你我之间的关系还不够亲近吗?”陈丰意味深长的看着司戈。 “那……” “便唤我的字吧。” “方知?” “嗯,我朋友都这么叫。” “我不!”不知道为何,听他说他的朋友都这么叫,司戈心底里竟然有点抵触,“我还是叫你名字吧。” “嗯?” “陈丰。” “唉……随你吧。”总归不过是个名号,叫什么还不是他呢。 但司戈的心里却好像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你们大唐人,叫人都是唤字的吗?” “偶尔也唤官职,就好像你最初见我的时候,不是也叫我护国公嘛。” “哦。”司戈点头,“那你身边的人呢,都唤你什么?” “就唤我的字呗,还能唤什么?” “没有人唤你的名讳吗?” “这个……”陈丰思索了片刻,“好像还真是没有,你是第一个。” 在大唐,亲近一点的,都会唤字,或者也唤人家里的排行,比如说杜立在家中排行老三,也会有人唤他杜三公子,背地里说话,或许会称他的名,但是当着面的,却大抵是叫字,或是杜三公子,如今也有人叫他杜尚书。 司戈到是不介意陈丰说的其他的,脑袋里就只记住了“你是第一个”这几个字,有几分窃喜。 “那我叫你司戈?”陈丰试探的问道,总觉得,这小女孩好像在这个称呼的问题上不是很容易搞定。 “你方才,不是叫我小四?” “你喜欢?”陈丰诧异,小四,这是什么称呼?他不过是因为这孩子在家里排行老四,又是为了营造亲近暧昧的气氛,才这般唤了她。 司戈听出陈丰声音里的诧异,脸颊红到了耳垂,却还是在陈丰灼灼的目光之中,缓缓点了点头。 陈丰无语,罢了,不过是个名儿罢了,她若是喜欢的话,就算是让陈丰叫他二狗子,陈丰也唤的出口,“好,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四。” “嗯。” “你能不能多和我说几句话?”知晓这女娃不大喜欢和人讲话,却也想不到,自己说了一堆,也只能换她一个“嗯”字,有点挫败。 在大唐,什么时候,不是旁人主动找他讲话的,哪里有他找人说了一大堆的话,最终只能得一个字的回应的时候。 “我……”少女却红了脸,有点慌张,“我不大会和人讲话。” 看着司戈局促的模样,还是陈丰不忍心了,“无妨,无妨,你习惯什么样就什么样,什么样的都是你。”言外之意,便是无论你什么样,只要是你,我便喜欢。 是这样吗?司戈低下头,不敢让陈丰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很干净,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自己了。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什么时候竟然不排斥和男人的接触? 难道是因为他在军营之中,同军中的兄弟们同吃同住的原因? 不!她心知,不是这样的理由,在军中,就算是同吃同住的兄弟,也没有达到可以睡在一张床上,盖同一床被子的程度,她没有办法不承认,她对陈丰是不一样的感觉。 第八百零五章 和我一起住 陈丰亲自下厨,司戈打下手洗菜摘菜,至于恭喜,倒好像无所事事了,最终只沦落到给陈丰添柴火,拉风箱的地步。 主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现象,司戈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也觉得有点奇特,但是看恭喜一副自然的模样,也知晓这对于陈丰而言,已是常态。 “好吃。”这是由衷的称赞。 餐厅的门开着,院门也并未关上,陈丰的余光,好似是看到了人影在院门口闪过,“好吃就多吃点,尝尝这个,今天买的香椿芽蛮嫩的,应该还不错。”说着,拿起公筷给司戈布了菜。 “嗯。”司戈受之坦然。 恭喜却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看陈丰,又看看司戈,今日在陈丰的责令之下,洗了碗之后,他便出去打探消息去了,不曾知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晓他打探消息回来,要和主子汇报的时候,发现主子竟然不在。 正准备去酒楼买些吃食的时候,便瞧见主子牵着一个少年走了回来,两人一人手上拎着一个袋子,背光走过来,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吧。 想到这里,恭喜都想要哭了,岁月静好这种感觉是不错,但是这个词,不应该是形容他们两个人的呀。 不对,这人是谁呀?怎么和自家主子这么亲近? 所以,当时恭喜磕磕巴巴的问,“主子,您去哪儿了,这位是?” “去买了点菜,晚上我给你们煮东西吃。”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这是小四,以后和我一起住。” “主子,您要亲自下厨?”厨房的大师傅都知晓他们家主子的手艺一绝,但是主子并不经常下厨房啊,最多心情好的时候,或者是研究了什么新菜式的时候,才会下厨房的,怎么今日竟然心血来潮了呢? 而且,恭喜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陈丰抓着司戈手腕的手上,“不,不对,这位,日后要同公子一起住?” 主子玩的是不是太浪了?这才刚出了大唐的国境啊,这才刚到南诏啊,就已经找到了……咳咳! 主子的事情,不是他这个下人能管得了的。 “主子,四公子,那您二位先歇着,这些,小的来处理吧。”说着伸手接过了陈丰和司戈手上的布袋子。 陈丰倒是唤了那位小公子为小四,可这名号,绝对不是给他叫的,这一点,恭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先放到厨房就行。”陈丰交代了一句,便满脸温和的朝着司戈说了一句,“我们也进去吧。” “嗯。”司戈温柔的点了点头。 连还没有走远的恭喜都觉得,怪不得自家主子受不住了,这换成是他,他也受不住啊。 长得清冷,却有着常人没有办法想象的柔和的声音,这是想要让他原地反复去世的节奏吗? 想着今天经历的这些,恭喜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幻灭啊! 看自家主子平日里对夫人也是百依百顺,却没有想到,这刚离开夫人的身边,就玩的这么野,和主子一起住啊! 一个男人啊! 京中早就有传言,说主子有些特殊的癖好,但大家都只当成是笑话听听也就过去了,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亲眼见证了事实。 完了!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事情了? 恭喜的脸色忽然就不太好看了,该不会被灭口吧?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和主子表表衷心,赌咒发誓,说他什么都不会说,哦不,应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那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是这么说的吧?主子好像是这么教给他的。 呸!现在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吗? 悄咪咪的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却发现主子脸上温柔的都要能捏出水来了,看着眼前的小公子,那叫一个温柔似水,夹菜的动作也越来越勤了,“喜欢吃哪个?以后我给你做。” “都很好吃。”司戈眯了眯眼睛,脸上到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只看她的眼睛也能看出她心情的逾越来。 恭喜瞅了自家主子一眼,难不成主子就喜欢这种脸不会动的类型?那还真是少见。 “都很好吃的意思,和都不大喜欢,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吧。”陈丰笑着说道。 “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戈忽然有些紧张无措,“真的,都很好吃。” “知道了。”陈丰悠悠笑道,“我逗你玩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司戈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了陈丰一眼,确认陈丰并没有生气,这才夹起陈丰给她夹的菜,小口小口的吃。 “你,平日里喜欢吃什么?” “鱼吧。” “吧?” “鸭,鸭肉。” “好,那明日,我们便吃鱼和鸭肉。”陈丰笑的脸上都开了花。 恭喜却只想将自己缩起来,真想让自己现在就从主子面前消失。 心里这么想了,也便这么做了,“主子,我吃饱了,您和四公子慢用。”说完,扔下筷子,起身就跑。 “站住!”在恭喜已经跑到门口的时候,陈丰一声轻和,将人叫住了。 “主,主子。”陪着笑脸,心里胆战心惊,该不会现在就要杀人灭口了吧? 不要啊,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保证绝对不会和夫人泄露半句,还不行吗?不要杀他啊!主子前几天还答应他,帮他找木家妹子呢! 木家妹子,对不起了! 恭喜紧闭着眼睛,等着陈丰的处决。 “这就吃饱了?往常不是要吃三碗饭的吗?今天才吃了一碗就饱了?” 不是要杀他?恭喜猛地睁开了眼睛,却见主子皱着眉头,还略有点担心的看着他,“那个,主子,小的今天在街上吃了碗面。”有点庆幸自己反应快了。 “哦,那你去玩儿吧。”陈丰挥了挥手,这混小子,若是不吃饱了,是不会放下筷子的,所以陈丰也便相信了他是吃饱了。 “记得回来洗碗。”陈丰又是交代了一句。 “小的记得呢。”远远的应了一声,恭喜劫后余生的一般,冲出了院子。 哪里是真的去玩,主子方才不是说了,明天要吃鱼和鸭肉嘛,他得去将这东西找回来啊! 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男人下厨房,还人家吃什么就弄什么,这怕是比夫人都要宠着了吧? 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 但是,主子和这位四公子,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他才刚出去一下午,这位四公子就要和主子住在一起了?可他看那位衣着打扮,言谈举止,不像是升斗小民,只怕非富即贵啊,主子究竟是怎么和人勾搭上的? 第八百零六章 陪你玩一会儿 躺在床上,这一次陈丰到是睡得好。 睡在陈丰外侧的司戈睁着眼睛,看着黑夜里朦胧的棚顶,怎么也睡不着,听着陈丰的轻微匀称的呼吸声,担心吵醒了身侧的人,连翻个身的动作都不敢做,只能保持着平躺的动作煎熬着。 满脑子都是陈丰今天对他说的话,做的事情,有些懊恼,怎的中午就稀里糊涂的睡到了他的床上?怎的就任由他对自己做了那些事情?帮自己整理衣服,束发,替自己准备晚膳,给自己夹菜,就连晚上,洗脚水都是陈丰亲手打过来的。 若非是她阻拦的及时,看陈丰的架势,大有要帮自己洗脚的意思。 还有他今日在街上说的那些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陈丰是个人精,他自己又如何能够听不出来,可他好像丝毫都不介意。 旁人看向他的眼神里有着奇怪的东西,他也丝毫都不在意,我行我素。 还有那老婆婆口中说的,陈丰眼中的星光…… 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睡的香甜的陈丰,司戈脑子里一片浆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像有些东西,忽然就变了,变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可他好像说了,他答应了保自己不死。 一会儿正经的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会儿又表现的对她千依百顺,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怪她在遇到事情之后就会胡思乱想。 处在她这个位置,一步行差就错,导致的可能就是自己身后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少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容不得她不谨慎小心。 但是遇到了陈丰之后,她就算是再怎么谨慎小心,好像也都没有用了,她最初还能听懂陈丰说了什么,可是在陈丰答应了她要保她不死之后,陈丰所做的一切,就让她看不懂了。 明明他都答应了大哥,与大哥合作的,甚至还收了大哥的信物,当众拿出来把玩,还故意露给她看的清楚,却又将自己留在院里,甚至留在房内,留在他的床上。 陈丰今日看着她的眼神热辣辣的不像是在做戏,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又好像彻底抽身而出。 本来陈丰带她回房休息的时候,司戈还满心的犹豫,但陈丰牵上她的手腕的那一瞬,她又开始发懵,跟不上陈丰思路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丰已经将她按坐在床上,自己出去打洗脚水了。 她约莫觉得,陈丰是在做戏,可是做戏给谁看呢? 当时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陈丰要给她洗脚的姿势,不像是作假,难不成陈丰这般为难自己,作贱自己,就是为了做戏给她看吗?可是陈丰说的没错,以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陈丰做戏给她看。 或许陈丰说的话有些夸大,但是大唐若是想要吃下南诏,只会多费些力气,而现在大唐和吐蕃的局势还不明朗,所以大唐不会愿意多生事端,这才对吐蕃使了怀柔政策。但她心中明了,若是大唐想,只怕南诏抵挡不了多长时间。 陈丰若是为了谋算南诏,根本不必在她的身上多费这些心思,是真的没有必要。 可陈丰做了,半点虚伪做作的态度都没有。 究竟她是忽略了什么? 就在司戈脸上皱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时候,陈丰翻了个身,转向了她的方向,手也在眼睛上揉了两下。 睁开眼睛,借着月光,便瞧见司戈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睡不着吗?”带着浓浓的睡意,陈丰软着声音问道。 “许,许是,白日里睡了一会儿,晚上便睡不着了。”被陈丰抓到自己没睡,竟好像比被他抓到自己要暗害他一般的慌张,察觉到自己的现在的心情,司戈也觉得有点难以理解。 “这样啊……”陈丰沉吟,“那看来你往常也没有午睡的习惯?” “并无。” 陈丰勾唇笑了笑,“如此,我陪你玩一会儿吧。”陈丰揉着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后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掀了被子起身,穿了鞋子,从边上的屏风上拿过外套披在身上,掌灯后,端着水盆出了门。 司戈见他动作奇怪,便也穿了衣服鞋子跟着出去看。 陈丰从院中的井里打了一盆冷水出来。 司戈走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陈丰将冰凉的冷水掸在脸上,不禁皱了下眉头。 南诏白日里虽然不冷,但是昼夜温差不小,且晚上湿度大,更显寒凉,那刚刚打出来的井水,就连她平素里都不愿意沾染,陈丰竟然直接泼在脸上。 “你干什么?”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快步走上去,将陈丰弯着腰洗脸的姿势板正,让他站直了身子,随意扯着衣袖就在陈丰的脸上胡乱的擦了两下。 “这谁很冷的!”皱着眉头的司戈,看着有点像严厉的老头子,有点意思。 冰冷的水,沾湿了陈丰额前落下来的两缕头发,被司戈这么胡乱的擦了两下,有点凌乱的粘在脸上,陈丰略微觉得不舒服,就伸手拨了两下,松松散散的,看起来竟有几分不羁的味道。 陈丰这才抬头正眼看了司戈一眼,仰起头,柔柔的笑了一下,“你不是睡不着嘛,我醒醒瞌睡,陪你玩一会儿。” “你!”这人,总是做出些让自己不知道说什么的事情来。想要责备,但那责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概是因为这人做了些什么事情,都是因为他吧,也或者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去和他说什么。 “好了,走吧。” “去哪儿?” “你们南诏有什么好玩儿的吗?”陈丰也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大唐,他虽然也来了几天了,但是这几天他就只派了恭喜出去打探消息,他自己可是整日窝在院子里闲着无聊呢,这南诏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他还真是不知道。 “……”这大晚上的,还能玩什么?不年不节的,街上也没有晚上还摆着的摊位,店铺大概也没有开门的了。 “哦,我知道了!”陈丰忽然惊喜,“你们南诏有青楼吗?” “你你,你说什么?什么地方?” “青楼。”陈丰无奈的重复了一遍,扯了下司戈的衣袖,看着上面的水渍,撇了撇嘴,“你身上没带着帕子吗?怎么直接用衣袖,这还怎么穿?” 后面那句话,陈丰说了什么,司戈完全没听到,只听了“青楼”两个字,就已经让她没有办法思考了。 第八百零七章 是我的错 说了陪他玩一会儿,家里找不到玩的东西吗?要不然他们掌了灯,下棋也行啊! 为什么会忽然提到青楼?那是正经人应该去的地方吗?可看陈丰提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脸上可是半点旁的表情都没有,和她认识的那些男人也不大一样。 提起青楼,脸上亦是一片清透,没有半分暧昧,就好像那充满了风流事的地方,于他而言,也只是一个夜晚消遣无聊时光的去处罢了。 “走吧。”虽说无奈,但还是扯着司戈出了门。 “去哪儿?”他该不会真的要带自己去青楼吧? 王子去花街柳巷,看陈丰的架势,还要夜宿青楼,这若是传出去,她司戈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样一闹,怕是她真的没有机会继承王位了吧。 “方才不是说去青楼嘛?”陈丰头也不回,朝着前面走了好一段。 “你,要带我去青楼。”虽然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是从陈丰的嘴里听到答案,还是觉得惊奇,这似乎并不是事情发展的最正确的方式啊。 “怎么,你没去过?”陈丰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有点诧异。 就连杜立那般正经的人,也曾去过青楼长见识,这少司戈有权有势又有钱,怎么会没有人带她去青楼见识一番呢?难不成她性子冷淡的连个狐朋狗友都没有? “不曾去过。” 果然啊,连青楼都没去过的少年人,十八岁了,也不算小了吧。人都杀了不少了。 “府中可有姬妾?”陈丰故意问道。 他们这个时代的男女,成亲都早,尤其是富贵人家,十七八岁,怕是孩子都有了吧,不过陈丰知道司戈得身份有点特殊…… “没有。”提到这,司戈还有些局促,似乎府上没有姬妾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果然陈丰忽的笑了。 “你笑什么?” “没有好,没有好。”陈丰拍了拍司戈的肩膀,“那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说着,便在前面走着。 司戈被他拉着,倒是能睁开,但陈丰握着她手腕的手,用的力气不小,她若是想要睁开,难保不会伤了陈丰。 她自然是不愿意闹出这样的乱子,便任由陈丰施为了。 “怎么了?”陈丰忽然停下身子,转过头,有点尴尬的看着他,他不由得便开口问了一句。 “嘿嘿,你知道路吗?” 原来,他都找不到,司戈也觉得有点好笑,后又觉得自己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为什么要和陈丰出来折腾? “诶呀算了,走吧。”陈丰见她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路,便拉着她又朝着前面走了。 走了好一会儿,司戈才反应过来,拉住了陈丰,“不是这条,走这边。”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一个岔路口了。 “你知道?” “我好歹也在南诏生活了十八年。”司戈意思是她虽然没去过,但是经过也总是有的,路还是认识的。 “哦。”陈丰朝着自己这边的路张望了好一会儿,不曾跟着司戈的方向走,反而拉着司戈继续向前,走了一段。 “不是要去……”青楼两个字,要让神志清醒的司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好像有点困难。 “你这身衣服,跟着我去逛青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你了呢。”陈丰说着,拉着司戈继续往前走。 “先去换一套衣服。”说着,便敲响了路边一间成衣铺的门。 “人家都已经关门了。”看见陈丰的动作,司戈抓着他敲门的手,阻止他继续扰人清梦。 “你需要换衣服。”陈丰看着她拉住了自己的手,遂换了另一只手去敲门,担心又被司戈阻拦,这一次的动作重了不少。 门内传来熙熙索索的声音,“放开我吧,店主人已经醒了。”陈丰颇有些得意,扬了扬下巴。 司戈比陈丰的耳力要好,不只听见了门里店主人动作的声音,还听见了小声嘀咕咒骂的声音。 “谁呀,大晚上的,不知道关门了吗?”开门的店主人的态度,到是比在门里的时候好了不少,毕竟总不能当着人的面骂人不是,不过却也并没有好很多。 “打扰了老板,我这朋友的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拿一套衣服。”陈丰笑脸迎人。 那老板到是不好意思继续咒骂了,但是这个时间,让老板起身做生意,他还真是有点不情愿了。 “这已经关门了,买衣服还是买布料,都明天辰时再来吧!”老板的态度到是好了不少,只是依旧将人拒之门外,留了个时辰,便要关门。 陈丰伸手拦住了老板的动作。 司戈看着陈丰略微有点耍无赖的模样,也有点不好意思,拉着陈丰的胳膊,“要不就算了吧,不过是些水渍,干了便好了。” “那明日呢,你还要继续穿着这身衣服?”陈丰挑眉问道。 随后转头看向那老板,“行个方便嘛。” “真的已经关门了。”那老板无奈,瞧着这位公子不像是小门小户,这衣服脏了,回家去换一身不就成了,怎么还非要缠着他这小老百姓买一套衣服呢? “我知道你关门了,但是把生意往外推,也不是生意人的作风吧?”陈丰笑着问道。 “帮我撑着门。”他转过头朝着司戈说了一句。 意思是让司戈帮他顶着门,不要让这老板将门关上了。 司戈不愿,却也说服不了他,只能默不作声的从陈丰的手里接过门板,不让老板将门合上,还满脸歉意的看了这老板一眼。 两人正苦大仇深的对视着,陈丰却在掌心放了什么东西,插到了老板的眼前。 生意人的敏感,一眼便瞧见了陈丰的手上,是一锭银子,看分量可不小呢。 “有这个,这生意也不做吗?”陈丰笑着问道,自始至终,都是一脸笑意。 “这位客官,您二位请进。”笑着推开了门,将两人迎进去,“您二位先坐着,我去掌了灯。”说着,便将二人引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陈丰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店里的衣服,虽然看着不是很清晰,但大概看上去到是清亮的模样,看来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是我的错。”陈丰忽然转过头,朝着坐在一边还很幻灭的司戈说了一句。 “啊,什么?” “今日下午出来之时,我便应该想到的。” “是我疏忽了。”陈丰又是满脸歉意。 “无,无妨。”出了一口气,他越发的看不懂陈丰了,这种事情,本应该他自己记着,可他并没有打算留在陈丰的家里,便也没有准备。 第八百零八章 保你无事 可他半途被陈丰留下,留在了家中,还留在了自己的房中。脑子迷糊的司戈依旧没有记起自己需要一套换洗的衣物,方才衣服因为给陈丰擦脸,弄得湿了衣袖,她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瞧着陈丰这般重视,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陈丰了。 心里庆幸,店主燃了灯,陈丰的目光在店里转悠了一圈,“那件吧,”陈丰指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袍,回过头看向司戈,“你觉得如何?” 这个颜色?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玄色衣衫,素来只着黑衣的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更遑论是这样干净清透的蓝色。 犹豫,不知道是不愿,还是因为习惯。 “不喜欢?”陈丰看着她脸上的迟疑,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那就这件吧。”与方才那件款式相同,换了个颜色。 “方才那件,也好。”司戈看了陈丰手上指的黑衣,木然说了一句。 “好了,你不喜欢也不必勉强。”陈丰笑的柔和,“老板,就这件吧。” “这位公子您真是好眼光,这衣服穿在令弟身上,那可真是……” “是什么?”陈丰本是在看着店里的衣服,听见那老板停顿,陈丰不免笑着看问了他一句。 “没……没什么!”那老板的声音忽然就不自然了。 陈丰偏过头去看,那老板已经拿着衣服到了司戈的面前,这会儿,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司戈腰间的那枚玉坠。 而司戈的脸上,是威胁得表情。 也正是因此,那老板才在认出司戈的那一瞬间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而不是直接跪倒在地。 陈丰回过头,勾唇,这是认出司戈的身份来了?如此,倒更好,还免得他一番麻烦。 不过,那老板先前竟然将司戈认成他的弟弟了,也有些有趣呢。这会儿既然认出了司戈,想来也不会继续有这样的误会了吧。 他真是越来越期待事情后续的发展了,果然,不在大唐,没有诸多规矩管束着,舒服多了。 装出一副依旧在看店里的衣服的模样,转了一圈,最终不耐烦的摇了摇头,“老板,你这店里的衣服,款式也太旧了点了吧!” “这位公子,咱们家的衣服,可都是最新款了。” “那比我身上这件如何?”陈丰笑着问道。 “公子,您这衣服,是大唐的款式吧。”那店主好像这会儿才认真打量了陈丰。 “老板到是好眼力,有见识啊。” “咱们蒙舍诏境内也不是没有大唐的商人,自然是认得的。” “既如此,你觉得,我这衣服,如何?” “大唐……”他有心想要在陈丰面前称赞大唐两句,没准这位贵客高兴了,他的赏银也少不了,但是眼前,他的身前可还站着他们蒙舍诏的四王子,若是让四王子听了恼火,他又该如何自处? 故此,想要称赞的话,堵在了嘴边,最终也只是赞了一句,“公子这衣服,只是奇特,好看方便了些,却也没甚稀奇吧。” “哦?”陈丰却并不恼火,只看着眼前这店主,“既然没甚稀奇,你这店里,做得出来?” “这有何难。”那店主到是也自信。 “既然如此,便我身上的这个款式,照着我弟弟的款式做上个四五套。” “得嘞!”眉开眼笑,果然是大生意,这天朝上国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 “哦,对了,用最好的料子。”陈丰又是交代了一句。 “明白。”不说眼前这位出手就是一锭银子的公子是什么人物,他身后那位,可是当今四王子,如今的大将军啊,这两位到他这店里来做衣服,他如何敢怠慢。 “行了,那你尽快吧,做好了送到后街第三户。”陈丰说着,从老板的手里接过那件他选中的衣服,塞到司戈的手上,“快去换了吧。” “啊?”司戈现在的脑袋还因为方才陈丰给她买衣服的行为而发愣。 “愣着做什么?”陈丰推了司戈一眼,“可是需要我帮忙?”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暧昧了不少。 司戈看着陈丰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慌了,忙不迭的抱着衣服,踉跄的朝着后面供客人试衣服的房间去了。 那店主人看着司戈的动作,又看了看脸上的笑意还未收敛的陈丰。这两人的关系…… 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该不会被灭口吧? 换好了衣服司戈有点扭捏的走出来。 这种出门来买衣服的行为,让她觉得很是新奇。往常她的衣物所需,都是宫里的人准备的,就算是她少时不受宠,却也不缺衣少食,后来在大哥和姐姐的庇护之下,更是什么都没少过,这出门来买衣服,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呢。 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竟莫名的觉得有点羞耻,好像为悦己者容一般的羞涩,耳尖不自然的红了一下,若不是如今灯光并不明亮看不清晰,她怕是都不敢从方才那试衣间里走出来了。 陈丰上下打量了司戈一眼,“有点肥大了。” “这尺码,不合适。”陈丰转头看着店主。 “小的这就去找,有小一个尺码的。”那店主不敢看陈丰的眼神,当即便朝着后面跑了过去。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多长点肉才行。”陈丰上前扯了扯司戈身上的衣服,果然大出来不少,“你自己不觉得大了吗?” “我……” “以后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便与我说。”陈丰拍了拍司戈的肩膀,“不喜欢的事情就不做,我说过会保你无事的。” 什么时候说过?会保她无事?不是说,会保她不死吗? 不死,和无事,是两个概念啊! 不知道的事情,也便不问,好像自从遇到了陈丰,她便已经没有了自主权了。 朝着陈丰点了点头。 店主拿了衣服出来,恰巧就看见司戈朝着陈丰温顺点头,而陈丰抬手在司戈的发顶揉了揉的情形,顿时定在当场。 直到两人之间的状态看起来自然了不少之后,他才装作才跑出来的模样,“让二位久等了,不大好找。”心底暗暗道苦,他该是有多可怜,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要在这里认错。 认错也就罢了,还要听陈丰一脸大度的对他说“无妨。” 总算是让陈丰满意了,扔下二十两银子,“这是定金,衣服做好之后,还有重谢。”说完,不等那老板答应,便又牵着司戈的手腕走出了成衣铺,朝着他们本应该去往的方向走过去。 第八百零九章 暖暖身子 “灯火通明,倒是个好去处。”陈丰站在门外,果然各地的青楼,都是一样的。 雕梁画柱,好不精妙各色的纱布从窗上垂下,微风轻拂,随风而动,散发着阵阵怡人的香气。 陈丰“啧啧”两声,砸吧两下嘴,“走吧,我们进去。” “真的要进去?”司戈被陈丰牵着的手腕使了点力气,将欲要进去的陈丰拉住,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进去有什么问题吗?”陈丰看了少年一眼,“不是想要出来玩嘛,这附近,应该只有这一处这个时间还开着门做生意的去处吧?” 是,确实只有这一出开着门做生意的去处,可是,可是这不是正常人应该来的地方啊! “莫不是,害羞了?”陈丰看了他一眼,“可我想进去瞧瞧。” “若不然,你陪我进去瞧瞧?”陈丰眨巴了两下眼睛。 想着这人白日里为自己做的事情,竟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尤其是他朝着自己眨巴着眼睛的姿态,让司戈不忍心拒绝。 “那,便进去瞧瞧吧。” “好,我就是看个新奇,我方才已经看过了,他们家后面是一塘湖水,水面停着不少画舫呢,待会儿,咱们去要一艘画舫,去水上漂一晚,如何?” “嗯。”去水上飘着,总比在青楼过夜强吧。 嘴唇紧紧抿着,昭示着,她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眼前陈丰并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已经牵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去了。 “咱们是要个房间,还是在下面坐坐?” 当着满脸笑意,像生了儿子一样开心的凑上老老鸨的面,陈丰转头,询问司戈的意见。 “就,就在下面坐一会儿好了。”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老鸨大概也看出了司戈的不自在,笑了一声,“咱们这地方,可是实实在在的温柔乡,再没有比咱们这地儿更适合男人的了。” 听了老鸨的话,司戈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身体僵硬,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儿摆了。 陈丰无奈,扔了一锭银子给老鸨,“就在这儿吧,上壶好酒。” “好嘞,您二位稍等。”不用占着姑娘,花楼里的酒,可不值十两银子,老鸨自然开心。 亲自将酒送过来,同陈丰笑语两声,末了,还俯在陈丰的耳边,小声道了句什么,陈丰亦是笑着回应。 司戈现在很痛恨自己有高强武艺,有这么灵敏的感知,若不然,她便听不见那老鸨说的那一句,“公子以后常带小公子来玩儿啊,这事儿啊,一回生二回熟。” 陈丰却朝着那老鸨笑着说了一句,“那可不成,今日只因他没见过,带他来见识见识,日后,还是留在家里的好,他这般娇羞的模样,我可不想让旁人瞧见。” 那老鸨从两人身边离开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司戈的那个眼神,已经让她没有办法不深入思考了。 这人到处表现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就算是不愿意深究,却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情,陈丰这就是在营造他们之间有些非同小可的关系的气氛,让所有人误会。 带着她到这青楼来,表现的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模样,让人以为他对自己宠爱有加,他究竟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司戈心中的猜测,好像并没有让陈丰产生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反而她觉得,陈丰已经猜到她的心里在胡思乱想了,却并没有拆穿她。 她想问,但有觉得,这个地方,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不是能说话的地方?她忽然明白了陈丰适才说,要去水上漂一晚的话。 原来,她没有意识到的事情,陈丰早就已经意识到了。 看陈丰自顾自的喝着酒,她手边也有一杯陈丰倒过来的酒。 “这酒,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暖暖身子,不是什么好酒,莫要多喝。”陈丰目光状似放在前方台上身着轻纱,衣着暴露的舞动自己的身体的女子身上,但余光在见司戈端起酒杯的时候,温声交代。 “嗯。”司戈点头,轻抿了一小口。 确实算不上什么好酒,但应该也没有陈丰说的那么不堪吧。 “瞧你这模样,就知道你没喝过好酒,等你有机会到大唐来,我请你喝最好的酒。” “最好的酒?”她倒是听说过,陈丰有诸多手艺,这酿酒就是一绝,最好的酒,应当是在陈丰的府上吧,所以,陈丰是在邀她到府吗? “对,我亲手酿制的,叫君竹。”陈丰笑着说道。 “取,君子当如竹之意吗?” “正是。”对于司戈能够猜透酒中深意,陈丰略有些满意。 “也是利用竹子,酿出来的酒。”后院里的一片竹林,总算是被陈丰用上了,对此,他也颇为满意。 “你,很厉害。”半晌,司戈才冒出这么一句话。她想着,陈丰与她说这些,应该是想要听她的称赞的吧。 陈丰扯着嘴角,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可爱啊! 嘴上说着这酒也就那样,不是什么好酒,也说了让司戈暖暖身子,但他自斟自酌的将一壶酒下了肚,司戈面前的那一杯,也还没有饮尽。 见陈丰已经放下酒杯,壶中没有了酒水,司戈才将自己杯中的酒倒入口中,不是他不愿饮酒,而是方才,瞧着陈丰的架势,根本没打算将那壶酒分给自己,勉强给自己倒了一杯,都是为难他了。 陈丰饮酒之时,他也在看着陈丰,或者说,是在观察,不仅是观察陈丰,还有这大厅里男男**的状态。 他们这桌本就靠在边上,她又被陈丰保护在里面,再加上陈丰早就已经交代过了,所以才没有衣着暴露的女子过来陪酒。 但他们旁边那桌,前面那桌,可都有女子过去陪酒了。 所说的陪酒,就是坐在那男子的腿上,做些有伤风化的事情罢了。 嘴对着嘴的喂酒,看着前面那对男女,司戈的胃里忽然有些什么东西上涌,转移目光,却发现她前面那一桌的男女的状态,才是常态,反而她和陈丰这一桌,到成了异类。 不愿辱了自己的眼睛,她只能将目光放在陈丰的身上,却瞧见陈丰的眼睛放在了前面台子上跳舞的女子身上。 可看归看,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的其他的神色,好像那女子就是正常的女子,跳出来的舞姿,也是正常不过的风月而已。 但明明,那女子舞动的根本就不是跳舞,而是……搔首弄姿,不知羞耻! 第八百一十章 不是不喜欢 分明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陈丰竟还是一副清贵公子哥的模样,沦落红尘,却一尘不染。这人……他怎么都觉得看不懂,看不透。 “差不多了,走吧?”陈丰像是在询问司戈的意见,但是他自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司戈到不觉得不对,跟着陈丰站起身子。 那老鸨似是一直观察着他们两人,见两人起身,还笑脸过来,只不过,司戈还是从这老鸨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的不自然。 貌似是辨识出了他二人的关系。 那老鸨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的审视,好似是在看陈丰究竟是不是正常的男人。 大概在这种地方久了,却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陈丰这样的男人吧。 说实话,司戈也不曾见过。 陈丰顺手牵了司戈的手腕,“水上的画舫,可是你家的?” “是呢,公子想要一艘画舫?”老鸨笑着问道。 “嗯。”陈丰点头,“还劳烦您安排一下。” “可要姑娘陪着?”这怕是在试探了吧。 “你觉得呢?”陈丰不回答,却模棱两可的问了老鸨一句。 “既然公子不愿,花娘我自然也不好自作主张,这就去给公子您安排上。” “二位公子,跟我来吧。”摇着团扇,扭着柳腰,在前面带路,观其姿态,倒也风韵犹存。 陈丰牵着司戈跟在老鸨身后,绕过前面这栋雕梁画柱的建筑,后面便是一艘艘停靠在岸边的画舫。 “公子,可要人撑船?”这画舫有画舫的规矩,有些有钱人有些特别的爱好,喜欢在船上玩些不一样的东西,便不要人撑船,免得流传出去,不好看。 当然还有些,有着更特殊的爱好,便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无所顾忌,便会让人撑船。 陈丰不知老鸨心中作何感想,他要这艘画舫,本也不想让人打扰,在船上,本是最安全的说话的地方,若是冒出来一个船夫在边上,陈丰还真是无法安心啊。 因此,自是谢绝了那花姐的好意,带着司戈顾自上了船,岸上艄公替他们将船推出去,他二人便在水上漂了起来。 不只是他二人,水上已经有不少的船只了,有些调笑声传过来,陈丰听了还勾了勾唇角,算是满意吧。 “过来坐一会儿。”将船推到水中央,周遭已经没有太多船只打扰,便放下了船桨,在船头坐下,船上挂着各式各色的纸糊的灯,照下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陈丰扔下船桨,无所顾忌的坐在船头,司戈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坐在了陈丰的旁边。 陈丰好似是在看水,而司戈,在看陈丰。 “有什么想问的吗?”陈丰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你是不是,在算计我?” “嗯?”陈丰大概也没有想到,这死妮子竟然这般坦诚。无奈的摇了摇头,幸好是遇见了他,不然啊,这王族皇室的争夺之中,这家伙还不被生吞活剥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只怕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莫说她的势力不如三王子良毕,心机不如格日勒,能支持她的,也只有她身后那少有的几个忠于她的将领。 可是这些将领,是真的忠于他吗?就陈丰所知,他身边就有人与三王子良毕有暗中的接触,当然不排除良毕的身边也有他的人,但是陈丰更愿意相信。 这小妮子若是这么争斗下去,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她在三兄弟的争斗之中胜出了,日后也不定会死在哪个心怀鬼胎的臣子手里。 这么想来,陈丰都觉得自己是救世主的人品了。也暗自庆幸,幸好他提前来了。 太多人因他而死,他没有办法扭转,但他不愿意任何一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做了是对还是错,但也还是愿意尽自己所能,去改善一些东西。 陈丰看了看身侧的司戈,“我说过会保你无事的。”陈丰倒也没有否认自己是在算计她。 陈丰没否认,司戈便也猜到了个大概。 “所以,你是在利用我吗?” “我也是在保护你。”所以,他用了“也”这个字,就说明他承认了自己是在利用司戈。 “你三哥,哦不,良毕,良毕今晚就在这水面上,也许和我们一样,在水面上漂着,也许会做些旁的什么。”陈丰抬手指了一下周围的画舫。 “良毕?”有些惊讶,陈丰的手都已经这么长了吗?他都已经能够打听得到良毕的下落了? “是啊,我的人今天才打听到的消息。”陈丰点头。 “所以,带我出来,去那温柔乡,也是你早就已经算计好的?”亏司戈还以为,陈丰是真心看她睡不着,带她出来玩的呢。 “这个不是。”陈丰摇头。 司戈便相信了,陈丰不必在这件事情上骗她,连在算计她,利用她这种事情都能承认,这件事情若是也在算计之中,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陈丰说不是,她便相信,不是。 “你大晚上睡不着,我可从来都不会失眠,大晚上出来玩,说真的,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大晚上不在家里睡觉,出来玩。陈丰这具身体虽然还年轻,但是他的灵魂早就已经不是二十几岁生机盎然的灵魂了,已经习惯了早睡,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玩具能让他熬夜或者彻夜不眠了。 “逛青楼什么的,我宁愿在家里睡觉。”陈丰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这个,司戈也是相信的,至少她认识的人里面,陈丰大概是最喜欢睡觉的了,中午还要睡一个时辰,晚上早早睡下,也是少见。 “所以,你虽然知晓良毕会来这里,却还是准备在家睡觉?” “我和良毕又没有交情。”陈丰不屑一顾,“就算是有些算计,什么时候不行,干什么非要大晚上出来和他偶遇?” 这说的,到是也有点道理。 司戈相信,陈丰既然能查到今天晚上良毕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也能够查到明日他会出现在哪些地方,随便在哪里,带着自己过去转一圈都可以,没有必要非要大晚上牺牲睡眠的时间出来在水上漂着。 “不过,我看你是真的不喜欢良毕啊。” 司戈提起良毕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变个神情的眼睛里都出现了厌恶,能够让一个面瘫脸露出厌恶的神情,可以想见,她究竟是有多厌烦那个人了。 “不是。”没想到,司戈竟然反驳了。 “不是吗?” “不是不喜欢。”她摇头,吼又加了一句,“是痛恨。” 第八百一十一章 消停一点 尽管已经知晓司戈对人坦诚得很,却也没想到,竟然这般坦诚,在他这个生人面前,连痛恨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若是没有了,咱们进去睡觉吧。”坐在船上,微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都不曾止住陈丰的哈欠。 “你,只能保我一人无事吗?”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今日听陈丰说多了保她无事,竟也有了多余的贪婪,甚至希望,陈丰能保她身后的那些人。 “只要你抽身而出,有用的人,自然依旧能活得好好的。”陈丰意味深长的看了司戈一眼。 听了陈丰的话,司戈的心情忽然就低沉下来。 “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真正能信任的人,应该也并不多吧。” 司戈点头,她能信任的人确实不多,但是她希望她能信任的这些人,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这些人,能好好的,不必受到她的牵连。 “若是只有这十来个人,我便帮你保了又如何?”陈丰忽然笑了,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十来个人?”司戈惊疑。 莫不是陈丰连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都已经打探清楚了?那这人该有多可怕?她现在忽然想到,陈丰白日里说过的话,他说南诏不过丁点大的地方,大唐若是想要取了,是唾手可得。 她本以为陈丰是在夸大此事,就算大唐确实有让南诏覆灭的本事,却多多少少也会费些心思。 如何也没想到,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陈丰竟然对南诏的政治形势了如指掌。 如此,以她的谋略,若是当真想要瓦解了南诏,怕是从内部,见缝插针,大唐怕是真的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南诏……后面的事情,她忽然便不敢想了。 陈丰看着她面上变幻莫测,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他是故意的。 要放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的人,怎么说也要敲打敲打,不要让他胡来才行啊。 听话的棋子,才最招人喜欢。 “那其他人……” “其他人你既然不信任,就说明他们未曾对你表现出诚意来,他们既然还不是你的人,自然也不需要你去担心他们的生死。”陈丰这话就有点过于冷静了,让司戈听来都觉得有点冷漠。 不知是风的缘故,还是如何,司戈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但细细思索,这应该才是陈丰真正的秉性。 若他当真心善得如同圣人一般,怕是也活不到现在吧?能站在高位上的人,谁的手上还没有点旁人的血呢,哪个能够真的清风霁月? “况且,保你手底下这些人,我已经费力了。”陈丰说着抬手,又是揉了一下司戈的发顶,“你莫要当我是神仙,以为我什么都能做到。”说完,站起身,朝着司戈伸出手。 “怎么?”司戈看向他,疑惑。 “回去睡觉了,在这儿吹一晚上的风,有什么好的?小心着凉。”手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 司戈将手递给陈丰,陈丰抓了他的手腕,将人扯了起来。 灯还亮着,看这样子,能亮到天明,陈丰大概也没有想过要熄了灯。 外面的灯火,影影绰绰的照进来,两人随意躺在船板上,扯了画舫上备好的被子盖在身上。 又睡着了!司戈看了一眼在自己的旁边,又一此沉沉睡去的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随着陈丰一起睡了。 心里的事情都问清楚了,竟也能够睡着了。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今日中午,躺在陈丰的身侧,素来没有午睡的习惯的她,竟然也睡的香甜,而且,是自她上了战场之后,唯一一次安然睡下,安然醒来的一觉。 不只是睡的时间短,还是怎的,那一个时辰,没有噩梦,眼前也没有血红色遮挡着视线,更没有自己惨死在大哥的手里,或者是自己亲手杀了大哥的场景出现,当真是安安稳稳。 闭上眼睛,听着耳畔的呼吸声,她竟也觉得自己能够再一次安稳的睡一觉了。 可分明,这画舫上,并不安全,身边这人,也承认了是要算计自己的,却不知为何,她还是睡得香甜。 次日醒来之时,陈丰已经就着湖水净了脸,连头发都打理整齐。 听见身后的动静,陈丰转过头,“醒了?” 画舫的门被陈丰打开,轻纱的帘子随风飞扬,陈丰转过头笑意如明月清风,惊扰了司戈眼底心弦。 “嗯。”司戈点了点头。 “擦擦脸吧。”陈丰递过去已经浸湿了的帕子。 司戈睡眼朦胧,接过帕子,随意的在脸上擦了两下,却好像并没有很精神。 “没睡醒就再睡会儿。”陈丰看着她软糯糯的模样,忽然便笑了。 笑的司戈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眼睛,便也起身了,“睡醒了,我们回家吧。” “好,那就回家吧。”陈丰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不过回家之前,也要先将脸擦干净啊。” 不知这女孩的额上是在哪里沾了灰尘,看她迷蒙,陈丰索性便抬手将她的脸细细的擦拭干净,又将手指也擦了个干净清爽,这才将帕子搭在一边。 “若是还困着,就在边上靠一会儿,我将船划过去再叫醒你。” “我想和你一起。”司戈固执的坐在船头,看不见深厚的陈丰,却能感受到他在用力,船也在回转。 “你,昨晚,睡得好吗?”沉默了半晌,少年开始找话题。 陈丰点头,后想到那少年坐在自己前面,背对着自己,是瞧不见自己的动作的,遂又道了一句,“挺好的。”他素来睡眠质量都好。 “当然,如果你睡觉能消停一点,睡姿好看一点的话,就更好了。”陈丰又添了一句,看见司戈本来轻松的脊背忽然就僵直了,陈丰瞬间就觉得心情预约了不少。 这傻孩子! 司戈在轻起波澜的水面上看到了脸上通红的自己,忽然有点怨怼,怎么睡觉的时候就不消停呢。 陈丰说睡的还好,只怕被自己闹腾的,这一夜怕是睡的不怎么好吧。 “你昨晚,睡的还不错吧?”陈丰这话看似是句问话,实则却好像是一句陈述句,他好像在说一件事情的事实一样。 “嗯。”司戈轻轻点了点头。 可不是睡得不错。一夜好眠,连个扰人的梦都没有。 且她的警惕性好像都变低了,昨日下午,陈丰醒过来的时候,她便跟着醒了,而今天,陈丰都净了脸,她还不曾惊醒。 不是陈丰的动作太轻了,本来在画舫上就并不安全,她不应该睡得太沉。 第八百一十二章 保你此生无虞 打仗的时候,为了预防敌军偷袭,她甚至连睡觉都不敢安稳,眼睛都不敢闭严实了。 可她应该明白,在这京都,一样不安全,甚至比战场上不遑多让。 然,就昨天晚上,她在水上实实在在的漂了一夜。 却也是他这两年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有人在他身边,虽然那人睡得比他还早,却好像是在守着她一样。 就连今晨,那人已经醒过来了,她都不知道。 “我也觉得,你应该睡的挺好的。”陈丰悠悠说了一句。 “对了,我今天早晨,看到良毕了。”知道司戈不喜欢,哦不,是痛恨良毕,所以,陈丰直呼良毕的名讳,而不是“你三哥。” “嗯。”司戈点头,昨天夜里,陈丰便说,良毕也在这水上漂着,陈丰这人素来不喜欢麻烦,所以,定然是会寻个机会让良毕注意到他们的。 “他朝我笑了一下,还问了你。”陈丰说。 “哦。” “我说你还睡着,他便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让人将船划回去了。” “你!”终于不是冷静的模样了,司戈猛然转过身子,“你还说什么了?” “没了。”陈丰摇头,笑得开怀,“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 良毕既然问到他了,就说明,良毕已经知晓她和陈丰在一处了,只怕连他们之间的纠葛也已经知晓了。 昨日的事情,再加上今晨良毕所见到的,怕是想不相信都难了。 陈丰都已经在她完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云淡风轻的说出“就这些了”这样的话,这人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陈丰刻意撑着船在水上晃悠了一圈,为的便是留出时间让司戈说说想说的话。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大哥既然和我联盟了,那我的人,他就不能动。”陈丰说,“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不仅不能动,还要费尽心思的保护着。” “你有这么多的能耐?” “我若没有,你们兄弟两个也不会接连来找我。” “你要带我回大唐吗?” “为什么这么问?” “若不然,你走了,我怎么办?”额!话说出口的那一瞬,司戈便后悔了,这是什么意思,这辈子都赖上陈丰了吗? 可是她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想知道陈丰的计划,才会这么问出口。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却好像有点奇怪。 “你想去大唐?”陈丰知晓他因为这个问题而觉得有点尴尬,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反而继续追问她关于带她回大唐的那个问题。 “大唐也蛮好的,就是和人相处的规矩多了一点,难免会觉得有点憋屈。”陈丰念叨,“不过物产丰富,吃喝都不是问题,姑娘家的长得也水灵,你若是去了大唐,倒也不错。” “嗯哼?”司戈有点愣住,所以这人是认真的还是怎么? 将她一个南诏的王子带回大唐去,他是魔怔了吗?司戈也不算了解陈丰,但却知晓他若是说出这话来,便是出自真心。 但旁人未必会这么想,怕是要以为陈丰是将她带回去当做人质的吧。 陈丰这人,按理来说,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他偏偏说出来了,还这般坦然,都让她觉得有点受不了了。 这人要说心思缜密的时候,缜密的让人害怕,但若是说他算无遗策,却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与自己说这样的话,难道不应该好生安抚自己吗? 可他完全没有要安抚自己的意思,反而还给自己找了去大唐的退路。 “若是你不想去的话,你喜欢打仗吗?就是征战沙场的感觉?”陈丰好像真是在考虑她的喜好。 “我……” “可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喜欢打仗的人。”陈丰皱了下眉头。 “虽然,手掌兵权,是你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希望你能认真想想,想想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若是你不喜欢,便不必因此而为难。我说过,会保你无事,自然就会保你此生无虞。”陈丰的声音虽然轻,但是认真的程度却让司戈丝毫没有办法怀疑。 昨天中午,陈丰说保她不死,她相信了。 昨天晚上,陈丰说,保她无事,她相信了,连带身边那些能够信任的人都交给了陈丰。 可今晨,陈丰又说,保她此生无虞,她还能相信吗? 一生的承诺,陈丰凭什么这般轻松的便说出来。 而陈丰或许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满了,停顿了一瞬之后,他补充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保你无虞。” 这样说,应该合理了吧,陈丰的一生有多长,就能保她多久。 可这样的承诺,难道比先前那个更可信吗? 司戈不知道这样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旁人之手,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眼前,她既然已经上了陈丰的船,好像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戈本能的觉得,陈丰不会害她。 “所以,你是想要握着南诏的兵权,还是……”想跟我一起回大唐这话,说起来有点暧昧了,就算有朝一日,她真的决定远走他乡,或者去了大唐,也未必就是为了和他回大唐,所以陈丰的话,停在了这里。 司戈明白陈丰的意思。 陈丰说,手掌兵权是最合适她的选择。 “我大哥若是做了南诏的王,兵权如何能落到我的手上?” “在你的手上,总要比在旁人的手上更让他安心。” 陈丰说,“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你。” 他兄弟二人直线,本身也没有那么大的嫌隙,兄弟阋墙,说来也只是和良毕。 至于格日勒和司戈之间,好像并没有很大的矛盾,唯一的矛盾,就是掌握着兵权的司戈,好像忽然有了争上一争的资格。 但司戈自己不想争,只是身后的人推着他走。 现在陈丰在这里,自然不会让人继续为难司戈。不是为了司戈,而是为了南诏快点安定下来,也好让大唐安心。 “可若有一日,我势大,大哥还能信我吗?” “若有一日,你到了他不信你的程度,那也说明你有了拥兵自保甚至拥兵自立的能力了。”陈丰好像完全不担心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笑得坦然又轻松。 拥兵自保?还是拥兵自立? 司戈想到了那个场景,都不由得楞了一下,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原来,除了你死我亡,她和大哥之间,真的还有第二条路,这样的发现,纵算是让她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一下。 第八百一十三章 洱海里的星星 陈丰带着司戈回家的路上,在一个小摊吃早饭,夹着花瓣馅料的小饼,咬下去带着花香,酥脆又不过分甜腻,很是合陈丰的口味。 见陈丰吃的开心,司戈都跟着多吃了两个,大概是第一次觉得,这已经吃腻了的鲜花饼,也很好吃。 “先生?” “嗯?”陈丰从早点上抬起头,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果然,一抬头,便瞧见了站在他边上的格日勒。 “大王子。”陈丰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漱口,这才起身见礼,“大王子今日闲着无事?” “确实今日不忙。”格日勒朝着陈丰笑了一下。 “可用过早膳了,要不要一起用?”这个时间,若是用了早膳再出门,只怕他半夜寅时就要起了吧。 “确实不曾用过。”格日勒点了点头,在陈丰的身边坐下。 “怎么了?”陈丰看向忽然拘谨起来的司戈,柔声问道,“昨日不是还与我说,少时你大哥是怎么保护你的,怎么见了人反而生分了?” 嗯?她什么时候说过? 但她就算是没说过,陈丰也算是调查到了,是吧。 所以此事就算是她不说,陈丰也知晓。 怪不得他半句都没问过自己以前的经历,也半句都没有问过自己的想法。 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了,如今自己心里想的什么,怕是陈丰比自己都清楚吧。 “好了,莫要与你大哥闹脾气了。”陈丰拍了拍司戈的手,“打个招呼。” 有些扭捏,但是在陈丰的“鼓励”之下,司戈还是朝着已经坐在凳子上的格日勒打了声招呼,“大哥。” 格日勒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司戈了,听见司戈叫他大哥,竟觉得有种久违的感觉。 他一手带大的弟弟,有多久没这样叫过他大哥了?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和司戈的形同陌路,才真是让他意识到,皇家是没有兄弟情谊这回事儿的,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那至高无上的尊位。 可今天,司戈忽然重新唤了他一声大哥,还让他不知所措了。 忘了要应一声,反而转过头去看了陈丰。 他早已经得到消息,从昨天他离开陈丰的院子,就已经派人盯着陈丰了。 陈丰的一举一动,或者说,他和司戈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如数汇报到了格日勒的耳朵里。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陈丰和司戈说了什么,竟然让司戈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 唤了一声大哥,却没有得到回应的司戈也转头看向陈丰,眼神之中还有几分委屈和控诉。大眼睛好像是再说,“你让我叫他大哥,可他却不理我。”又好像在嘲讽陈丰,他的计划似乎失败了,就算没有失败,也不如他说的那么容易达成吧。 陈丰耸了耸肩,“大王子,小四叫您呢,您看我做什么?” “先生,您,唤司戈,小四?”一句话,断断续续几次,才说完。 “嗯,我喜欢。”模棱两可的话,究竟是喜欢什么?喜欢司戈这个人,还是单纯的喜欢这么叫司戈? 格日勒不能理解陈丰的真正意思,却也不敢继续追问,问出来的答案,未必是他能够承受的。 所以在陈丰转移了话题,问他想要吃什么的时候,他随手指了一下陈丰盘子里剩下的糕饼,“就这个吧。” 司戈看了一眼陈丰盘子里的糕点,又看了一眼格日勒,瞧出自己大哥心神不宁。 陈丰的动作极快,司戈想要替格日勒改口都不成。 陈丰盘中剩下的那一块糕点,正是薄荷馅的,陈丰倒是喜欢,清凉凉的感觉,吃到肚子里都觉得清新,所以见格日勒点了这个,也不觉得奇怪。 但司戈知晓,格日勒是不能吃薄荷的,旁人会觉得薄荷清新,但格日勒从前吃过一次薄荷,吃过之后,便喘不上气来。 宫里的大夫使劲浑身解数才让他恢复如常,自那以后,大哥的宫中便在也没有了薄荷。 可今日,那薄荷是格日勒自己点的,陈丰不知道格日勒吃不得薄荷,所以…… 老板亲自将那薄荷饼端上来,放到格日勒的面前的时候,格日勒也愣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陈丰的盘子,果然那里面摆着一块薄荷饼。 眼睛触动了一下,他竟然因为陈丰的一句话,便失了神智,竟然点了自己不能吃的食物。 “大哥,我想吃你那个,我们换吧。”司戈冷着小脸,不等格日勒同意,就将自己面前的月季饼推到了格日勒的面前,将格日勒面前的薄荷冰拿到了自己的面前,朝着老板又要了几块其他的糕饼,要了一个油纸包,一并包了起来。 “喜欢吃?”陈丰侧头,看着司戈的动作。 “我吃几块糕点,你不会都不同意吧?”司戈竟朝着陈丰触动了一下唇角。 格日勒一副见鬼了的神情,方才他那冷面弟弟,是在朝着陈丰……撒娇? “怎么会?”陈丰笑着伸手揉了揉司戈的头发,“莫说是几块糕点,你就算想要洱海里的星星,我都会想办法弄上来送给你。” “不要胡说。”司戈一边仔细的将糕饼叠起来包着,然后看了看陈丰盘中剩下的那一块薄荷饼,“你这个还吃吗?” 虽然看起来一本正经,但格日勒总觉得自己带大的这个弟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竟然当真有了情谊,虽然并未外露,但格日勒深知司戈的性子,又如何能够看不出,她和往常的不同之处。 他们不是昨天才认识的吗?不过一天的时间,竟然…… 可再想想陈丰方才说的那话,就算想要洱海里的星星,都会想办法弄上来送给你。 这话尽管不是冲着他说的,却也让听着的人觉得心里颤了一颤,直接面对陈丰的司戈无法抵挡,也是情理之中。 嘴里咬着月季饼的动作,倏地停住,就算是情理之中,那也是自己的弟弟啊,他们都是男人啊,怎么能?况且陈丰已经成亲了! 这些,司戈应当是知道的呀! “先生尽是胡说,星星在天上高高挂着,洱海里怎么会有星星?”尽管知晓陈丰不过是在说甜言蜜语,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弟弟背负人伦。 在司戈面前拆穿他。 陈丰抬头看了格日勒一眼,声音里有点诧异,“大王子不知道?” “知道什么?” “深海里有一种动物,手掌大小,星星状的,名唤海星。” “这我倒是不曾听说过。”得,行动失败了,不仅失败了,好像他还弄巧成拙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一同体察民情 学识渊博的男人,更容易吸引人的注意。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现在看看自家弟弟看向陈丰的眼神之中,情谊没少,反而还多了些许的崇拜。 “陈丰,你知道的真多。”司戈由衷的赞叹。 虽然不知道那被叫做海星的鱼是不是真的存在,但看陈丰言之凿凿,司戈也明显信了他的话,格日勒就算是想要继续和陈丰杠,也没有办法了。 况且,他还要和陈丰合作呢,现在把吧陈丰得罪了,以后的合作,还要不要了? 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去吃自己盘子里的糕饼。 本不是多大的糕饼,两个糕饼下肚,也不过陈丰和司戈腻歪几句话的功夫。但就是这几句话的时间,格日勒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单身狗的深深地恶意。 “昨天我让恭喜买了鱼和鸭肉,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们一会儿过去转转,顺便买回家。” “你亲自下厨,真的没关系吗?我听说你们大唐有一句话叫君子远庖厨。” “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喜欢,就做了。”陈丰随意说道,“谁又能管得了我?” 确实这世上怕是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了,唯一能管得了他的那位大唐的皇帝陛下,也不知道有多宠信这位,朝堂上的官职,都能任由他胡闹。 那位都不管他,这世上怕是也真的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了。 此时在南诏境内,更是无人能限制了他。 司戈看着陈丰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崇拜,大概是陈丰做到了太多人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吧。 突如其来的羡慕,让他的目光定在陈丰的身上,没有办法移开。 然这样的眼神放在格日勒的眼里,问题可就大发了,他本以为陈丰不过是逗着司戈玩儿,陈丰素有风流名声,但他本身却好像不太近女色,男色就更不用说了。所以,那些传闻,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从来不曾当真过。 可今日看他对司戈的模样,却忽然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陈丰这人,还真是会给大家制造惊喜。 若只是陈丰表现自己的魅力也就算了,但他瞧着,司戈看陈丰的眼神之中竟已经隐隐有了情义。 自己带大的孩子,虽说这两年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与自己疏远了不少,可是格日勒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将自家弟弟送给男人去和女人争宠。 况且,就算是他愿意了,司戈的身份又如何能够说得过去? 要他和陈丰去大唐吗?好说,怕也不好听吧,除非他真的能什么都不要了,权利地位,名声尊严,为了一个男人尽数抛却。 格日勒不知道司戈有没有想过这些,但他只要稍微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过不去,他绝对不允许司戈跟着陈丰走。 或者说,他绝对没有办法让司戈和陈丰在一起。 但是现在,他有求于陈丰,若真是这般直白的拒绝陈丰,怕是那枚陈丰面前收下、直言把玩够了便还给他的玉佩,当下就要重新回到他的手上了吧。 他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却也不愿意自家弟弟和陈丰混迹在一起。 只能婉转一点了。 格日勒刚刚想好对策,陈丰也朝着他开口了,“想来大王子今日还有事情要忙,我便不打扰了。” “我细想下来,今日好似也并无琐事。”看出陈丰是在让他识相一点就趁早离开,但是格日勒现在并不很想识相。 确切的说,他也不愿意在陈丰的眼前转悠,惹陈丰心烦,但是眼下,他若是乖乖走了,自家弟弟不就掉进火坑里了吗? 所以,尽管知晓这样可能惹来陈丰不喜,他还是这般开口了。 但他能为司戈做的,并不多,这已经是极限。 皇家就算是有些兄弟情谊,但在格日勒的眼里,王权比兄弟要重要,虽然现在他还将司戈当成弟弟,但是不代表为了这个弟弟就能放弃一个最为合适又有实力,能够决定他胜负的合作人。 他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弟弟,将称王的机会拱手相让。 “哦?” 格日勒已经做好了陈丰会发脾气他便找机会离开的准备,却见陈丰只是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我要与小四去市场转转。”陈丰将他们的目的地说出来,随后看着格日勒,“大王子可愿意一同去体察一番民情?” “先生盛情相邀,却之不恭。”看出陈丰是在给他台阶下,他当即便借坡下驴了。 倒是司戈,在一边状似不满的扯了一下陈丰的衣袖。 “怎么?”陈丰转过头,笑意温柔缱绻,“可是想到了什么想吃的了?”没有半分被打扰了的不满。 “你要带我大哥去市场?”司戈皱着眉头。 这个动作在陈丰看来,是对他这个决定的不满,带着大王子,极有可能是未来太子的人选,去逛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可不就是胡闹了嘛? 但在格日勒的眼里,司戈的不满完全是针对他的,是在不满他非要跟过去,而陈丰竟然还同意了。 “小四,你大哥应该知晓百姓真实的生活状态,才能知晓,日后继承王位之后,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陈丰不避讳,说出来的话,让司戈和格日勒都是一惊。 “可是,那地方鱼龙混杂,我大哥又……”当着大哥的面说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好像不太好,所以,这里司戈停顿了一下,自动消音,“实在是……” “司戈,没关系,先生说得对,我也应该看看咱们南诏百姓的生活状态。”和司戈的态度不同,格日勒的脸上都笑出花来了,陈丰那般说,不就是已经决定了要帮他了?已经决定了,他能做这南诏的下一任继承人了。 心理如何能够不开心?喜悦甚至抑制不住,爬上嘴角眉梢。 司戈看了格日勒一眼,尽管他已经尽力压制了,但他的喜悦,还是能够一眼就被人看透。 又看了眼陈丰,司戈终于明白,有些人能够站在那个高度上,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见多了陈丰的笑,多是没有意义的温和,让人看不出来情绪的唇角轻扬,表示礼貌的弧度,偶尔在她面前也表现出温柔的让人想要溺死在其中的宠溺浅笑。 但司戈自认为,自己从见到陈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弄清楚陈丰心中所想过。 除了陈丰主动与她说了自己的目的以外,她从陈丰的脸上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对比之下,大哥因为陈丰一句话喜笑颜开的模样,高下立见。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不必说谢谢 “大哥当真要去?”最终司戈还是问了一句。她心里是不愿格日勒一同去的,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希望格日勒跟着他们同行。 “去瞧瞧也无妨。” 他笑着看向司戈,“哪里有那么多危险,况且,有危险,不是还有你嘛,何方宵小敢在镇北大将军面前胡作为非,那不是不要命了嘛。”状似是在恭维司戈,意图达到自己同行的目的,但却也在不动声色的提醒陈丰,他身边这位的真实身份。 陈丰像是没有听出格日勒话语之中的深意,反而因为格日勒朝司戈笑的表情,面色一凝,伸手拎起司戈已经包好油纸包,一手握上了司戈的手腕,“既然大王子有心,便去瞧瞧吧。” “这爱民如子的君主,总要比高坐朝堂不问天下事的君主更得民心。”话说的不冷不热,却好像是在提醒格日勒应该怎么做。 格日勒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尴尬。 从司戈的表现之中也能够看出,他此前不是陈丰口中那种更得民心的君主。 但他认识的陈丰,并不是会给人冷脸看的人啊。至少在他得到的关于陈丰的消息之中,没有一条是说陈丰与人不和善,为难了什么人的,只有反击,没有主动出击。 但今日陈丰对他好像并不和善啊,虽说没有直接对着他发脾气,却也好像超出了他对陈丰的了解,是他得到的消息有误吗? 目光落在陈丰握着司戈手腕的手上,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被陈丰厌恶的原因。 随便换做是谁,应该都没有办法接受吧。 “先生,后日大唐的使臣便要进入京城,父王已经命我负责招待。”没办法,卖个好给陈丰吧。 本来这事儿应该也由他来招待,毕竟来使洽谈的正是他姐姐的婚事。但既然是他来招待,就能免去陈丰的一部分麻烦,包括他应该怎么回到使臣的队伍之中。 虽然他知晓,凭借陈丰的能力,就算是没有他给陈丰这个方便,陈丰也能顺利的回去,但是毕竟省了些许麻烦嘛。 他得到的消息表明,陈丰是一个非常害怕麻烦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将事情变得太过于繁琐。 所以,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应该能够稍微挽回一点吧。 “大王子能者多劳。”陈丰明白格日勒的意思,却只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好像还称赞了他一句。然后牵着司戈,拎着油纸包就朝着外面走了。 这本是一个油布遮起来的棚子,在下面也不过是遮着些许的阳光,走出来也不冷。 司戈倒是在跟着陈丰离开之前,刻意回头看了格日勒一眼,朝着他隐晦的摇了摇头。 见格日勒的目光都放在了陈丰的背影上,脸上还带着苦笑,司戈不由得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真玩不过陈丰。 他既然要与陈丰讨一个好,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便可,又如何非要与陈丰说出来呢? 陈丰不是傻子,他安排好了,帮着陈丰减少了些许的麻烦,陈丰自然会领他这个情。 但他在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已经与陈丰说了,这还如何让陈丰领他的情? 难道他就真的以为陈丰是冤大头吗?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陈丰都会相信? 在认识陈丰之前,司戈还觉得,自己这个哥哥足智多谋,处处都好。 但遇见了陈丰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格日勒的智商好像下降了不少,竟然连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错误都会犯。 果然人若是太久没有对手,智商都会退化吗? 还是说,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吗? “陈丰,那个给我。”两人走在前面,格日勒在两人身后跟着,看着陈丰走在路上,将司戈保护在里侧,时常关注着司戈脸上的表情,只要看到司戈脸上有些渴望的神情,就会出手将惹了他喜爱的东西买下来。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陈丰的手上就已经拎了不少东西了。 司戈朝陈丰要的,正是他手上拎着的包裹。 “我拿着吧,你想吃糖葫芦吗?”陈丰摇头,随后朝着一边卖糖葫芦的大爷抬了下下巴。 司戈皱了下眉头,又摇了摇头,“我不太喜欢吃甜的东西,如果没有糖就好了。” “喜欢吃酸的?”陈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糖葫芦若是没有糖,就是山楂。”他担心司戈认不清楚他的意思,又解释了一句。 “酸酸的,就很好吃。”司戈认真的点头。 看他的模样,陈丰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吃山楂啊,他没吃,都觉得牙都要酸掉了。 “我前几天在城外的山林里,看见一颗枇杷树,那树上的果子,当真是酸掉牙,你若是喜欢,咱们改日去摘。” “好。”听见酸掉牙的果子,司戈满心欢喜的点头。 看前面两人的互动,格日勒又有点后悔跟来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根本就不会被重视,前面那两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人家两个人成双成对的,他是要看他们两个幸福美满的吗? 然而他并不想啊!他还不是担心自家弟弟进了狼窝?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啊! 这两人说话,温声细语的,他竟然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我哥,喜欢吃这个。”司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陈丰,指着路边摊上摆着的糍粑。 “你哥?”陈丰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呢,“他?” “嗯。”咬着下唇,司戈点了点头。 “那就买一点吧。”陈丰有点不情愿,但司戈既然说了,陈丰也不是小气的人,虽然对格日勒好像有点一件,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谢谢。”见陈丰点头,少年脸上忽然就洋溢起了笑意,看着陈丰,眼角弯弯,虽然脸上依旧没有动作,嘴角也没有上扬,但陈丰还是看出了这少年是在朝着他笑。 “你喜欢就好,我们之间,不必说谢谢。”握着司戈手腕的手,收紧,拇指在她的手腕上摩挲了两下。 “嗯。”感受到陈丰的动作,司戈的脸倏地红了,后猛地挣开陈丰的手,“我去挑几个。”他回头朝着陈丰弯了弯眼角,这才转身走到那摊位前面。 陈丰又不满了,转头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格日勒,“大王子每日都这么悠闲吗?我大唐的皇帝可日理万机,时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好不容易被注意到了格日勒,本来见自己的弟弟终于想起了自己,心里还有点窃喜,但转眼见到陈丰的眼神,他忽然觉得,不被注意到,其实挺好的。 第八百一十六章 赶不走的格日勒 眼下,很明显,陈丰心情又不好了。 他其实很想自己不明白陈丰忽然变了脸色的原因,但是这一刻他的思路却变得异常的清晰,陈丰绝对是因为方才司戈因为要给他买糍粑而甩开陈丰的手在生气。 这男人这么小气吗?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司戈的兄长啊! 好吧,在陈丰的眼里,这会儿好像只有司戈一个人,其他人,就算是兄长,好像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根本得不到重视。 这会儿他还没有继承南诏的王位呢,就已经明里暗里的说自己不会是一个好君王了。 难道他忘了,方才也是他说的,好君王就要贴近百姓的生活? 所以,格日勒跟着陈丰闲逛,也是有一定的原因是陈丰的这句话,他是想要做一个好君王的,但是怎么在陈丰的眼里,他怎么做都不对? 适才因为他不了解民生而嘲讽他,这会儿又因为他来了解民生嘲讽他。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陈丰满意? 好吧,他承认,他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让陈丰满意。 只要他现在消失在这两人的面前,从此不再打扰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陈丰对他,绝对能够恢复到最初温润如玉的模样。 可是他能安心的消失在这两人的面前吗?那是他弟弟啊,他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跌入火坑,却什么都不做,那他还是一个好哥哥吗?他对得起司戈当年为了他所牺牲的一切吗? 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还惹陈丰的厌恶,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更能让他安心。 “大哥,你若是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回去吧。”司戈也察觉格日勒大概是惹得陈丰不快了,为了让他大哥在陈丰心目中的形象不至于跌落到尘埃里去,司戈也只能先行将他大哥赶走。 他现在已经彻底断了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的想法了,在大哥和良毕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大哥。 但是大哥今天的表现,让他都有点看不过去了,真心有点想要让大哥不要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继续秀智商下限了。 “啊,我没什么好忙的。”很明显,格日勒并没有看出司戈的真实意图,只觉得司戈也嫌弃他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自家辛辛苦苦养的白菜,就这么被陈丰抢走了,格日勒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他们得逞,自家弟弟被陈丰迷了心神,他这个当哥哥的,要尽快让司戈清醒过来才行啊。 这世上不是每一条路都能走到最后的,就算是能走到最后,有些路是康庄大道,有些荆棘丛生,他不愿让司戈走这样一条到最终可能会伤痕累累,甚至可能走不到终点的路。 “近日来最大的事情,就是等阿姐回来了。”格日勒对司戈笑了一下。 “阿姐,什么时候到?和大唐的使臣一起到吗?”提到卓玛,司戈顿时就开心了,那是他整个童年少年时光里,最让他温暖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碍眼。 “一起到。”格日勒点头。 “该安排的接待,都安排好了?”司戈又问。 “已经安排好了,你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大哥,小弟奉劝您一句,大唐使臣来访,绝非小事,不容有任何闪失,大哥若是实在闲着,不如现在去瞧瞧吧,看看是否有疏漏。” “昨天傍晚我才从驿馆回来,不会有失的。”格日勒说完,见自家弟弟的脸色不太好,又添了一句,“这样吧,待我考察民情之后,再去瞧瞧,司戈你看如何?” 司戈鼻子里出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看来格日勒是打定注意一定要跟着了。 “大哥心中有数就好。”说完,捡了几个糍粑放进陈丰手中的袋子里,接过陈丰递过来的铜板放进老板的掌心,才习惯性的将自己的手腕送进了陈丰的掌心。 察觉到这一点,陈丰的脸色瞬间就好了不少,对身后跟着的碍眼的人看着好像也并不是很碍眼了,还好心情的问了一句,“大王子平日里喜欢吃什么菜?” “嗯?”司戈偏头看向陈丰,见那人眉眼弯弯,好似心情不错的模样,顿时觉得有点惊悚。 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忽然就变了个态度? 他哪里知道,是自己的动作取悦了陈丰。 但格日勒却看得清清楚楚,确切的说,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司戈的身上,只要司戈说话,动作,他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但是看司戈顺手将手腕塞到陈丰的手里的动作,司戈自己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习惯性的动作。 他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两人出门的时候,陈丰的手可是一直牵着司戈的手腕的,但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让司戈习惯了陈丰的存在? 当初,他可是用了半月有余的时间,才让司戈认可他,觉得他是真心对司戈好的,才愿意真心叫她一声“哥哥”而不是“大哥”。 想到这里,格日勒又有一点伤感了,从前,司戈都是唤他“哥哥”的,自他第一次唤了他“大哥”,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不愿相信,可他们是真的越走越远了。 司戈没有格日勒这么多的想法,只跟着陈丰,在这街上胡乱的晃悠了一阵,买了不少东西。 陈丰拗不过他,终是将东西分给了他一半,让他拎着,至于格日勒,手上也有了些许的水果。 这大概是格日勒第一次自己亲自到市场来买菜吧,看着什么都觉得新奇,好像从来没见过的模样,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认识,什么都觉得有点新奇的人,竟然是当今的大王子,王位最有力的继承人。 陈丰眼角的余光看着身侧那人的表现,终究还是在心底摇了摇头。 若是他真心愿意为百姓着想的话,可能会是一个好君主,怕就怕,他南诏的有些臣子并不愿意他做一个好君主啊。 陈丰倒是记得,从前得到的消息,现任南诏王,也是立志做一个好君主的,上任的前几年,也曾下达了不少对百姓来说是好事儿的政令,只是,执行的程度都不高,好处确实有,但并没有切实的到百姓的手里,就已经被层层剥削,到了百姓的手里,连点零星都没有了。 朝纲早就已经腐朽了。 这些王子的老师,怕是从来都没有教过他们该怎么治国吧,看他们现在做事井井有条,为人温文尔雅,也可以想见。 第八百一十七章 总归是能活着 没有为帝者应该有的霸气,满心仁慈。这样的人,是做不了帝王的。 尤其是南诏如今腐朽的政治状态下,他若是没有将那些人斩尽杀绝的勇气和能力,是没有办法挽大厦之将倾,就万民于水火的。 若格日勒没有改变的话,这样的南诏,就算大唐不动手,吐蕃只怕也不会容情。 不过,对大唐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陈丰摇了摇头,南诏如何,与他好像并无特别大的关系,他现在之所以来南诏,不过是因为两国联姻,他们的皇帝陛下比较重视这一次的联姻。 若是寻常,南诏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可还有要买的?”陈丰转头看向司戈,眼神带过格日勒。 司戈先是摇了摇头,目光在街上的店铺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家酒楼上,“那里。”司戈指了一下那家酒楼。 陈丰抬头看了一眼,又诧异的看了司戈一眼。 被他瞧出来了?这家酒楼,正是陈丰钉在南诏的暗桩,不出意外,连格日勒都不知道,怎么眼前这不问政事的将军竟然会知道? “我听说他们家的酒很好。”司戈仰起头看向陈丰,有点期待。 陈丰失笑,原来是看自己喜欢喝酒,才刻意带着自己来这里的,“那就买两坛回去。” “嗯。” “司戈。”格日勒却开口了,“你不是不饮酒吗?” “你不饮酒吗?”陈丰偏头,好奇,昨天在那温柔乡,陈丰给她倒了一杯酒,让她暖身子的,她也并没有推辞啊。 “只是在行军途中不饮酒。”司戈缓缓摇头解释,“军中不得饮酒。” “哦,你们军中还有这样的规矩?”陈丰觉得好奇,虽然大唐也有这样的规矩,但是一般来说,形同虚设,古来征战几人回,自然便有了醉卧沙场君莫笑。 “不是军中有这样的规矩,是司戈的镇北军中有这样的规矩。”格日勒还有点骄傲,不过他记得,寻常时候,司戈也是不饮酒的,不是说喝酒误事吗?今日竟主动买酒?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你在这等我,我进去买。”司戈看了陈丰一眼。 “嗯?”陈丰疑惑。 “你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还给我做了衣服,我想……”肉麻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但陈丰却已经知晓她的心意,遂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不必着急,我就在此处等你。” 弯了弯眼角,司戈才转身留下一个背影,走进了醉笙酒楼。 “先生,您对司戈……”见司戈进了酒楼,格日勒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起了勇气,朝着陈丰问道。 “据我所知,南诏如今的形势是三足鼎立。”陈丰不回答格日勒的问题,反而像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确实如此。”格日勒点头,他总觉得,这句话不是陈丰随口说出来的。 “我带司戈走,你们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司戈手底下的兵马,也会尽数归于你的麾下,一加一能不能大于二,就看大王子你自己的手段了,我言尽于此。” “您,您带司戈走?” “回大唐?”带他南诏的王子回大唐?以什么身份同他回大唐? 陈丰已经成亲了啊,就算没有成亲,他的身份也绝对不可能和一个男子在一处! “怎么,你有意见?” 陈丰转头,看向格日勒,“我若是将司戈放在南诏,你能安心?他可是镇北大将军,你南诏的大半兵马都在他的麾下,和军中将领关系亲近,就算是他并没有称王的打算,但卧榻之侧,启容他人酣睡?” “我……”格日勒犹豫了,陈丰说的没错。 “你或许并不想杀了他,毕竟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但是你也容不下他,不是吗?”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我带走他,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能活着。” 活着?陈丰这两个字算是彻底刺痛了格日勒的心。 陈丰眼底的冷漠也让格日勒彻底明白,哪里有什么深情款款,一切都不过是陈丰的算计,为了助自己登上王位的算计。 最终他登上王位,司戈放弃一切与陈丰远走他乡,却只能孤身一人,终老。 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难道长大了,在他的身边,就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吗?他连让司戈好好活着的能力都没有吗? 事实证明,陈丰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现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开始筹谋算计,对付司戈了,而他,还要仰仗那些人。 所以就算是他们真的杀了司戈,格日勒不仅没有办法阻拦,甚至连替他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当真要让司戈抛弃一切,和陈丰去大唐吗? “陈丰,我回来了。”格日勒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司戈的声音便传来了,“那伙计说,这梨花春和金陵春是你们大唐的酒,你应该喜欢吧。” “嗯,喜欢。”司戈的手上拎着两坛子酒,黑瓷的坛子,不见得多精致,但也还算能看得过去。 “不过,你们大唐的酒,为什么都喜欢带一个春字呢?”司戈又打量了一下两个坛子上贴着的标签,确认自己并没有记错。 “因为酒,多数在春天酿造。”陈丰解释。 “哦。”司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我们回家吧。”司戈将手中拎着的袋子顺手递给格日勒,“哥,你帮我拿着这个。” 格日勒愣愣的接过,还没反应过来司戈对他的称呼又变成了“哥”而不是“大哥”的时候,司戈就朝着格日勒说了一句,“大哥一起去吧,顺便留下吃中饭,陈丰的手艺可好了。”骄傲又自豪,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 “好。”格日勒茫然无措的点头。 “陈丰,我哥怎么了?”司戈奇怪的看了格日勒一眼,选择转过头问陈丰。 “哦,我方才与大王子说,带你会大唐的事情,他大概是不舍得你。”陈丰柔柔笑着。 格日勒眼睁睁的看着陈丰眼神之中的冰冷无情在一瞬间又变得深情款款。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陈丰是为了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所以对司戈用了美人计是吗? 可是司戈本不是会沉迷的人,又为何被陈丰三言两语的好,就迷了心智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是错过了什么吗? 格日勒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陈丰稳重,司戈往常也是稳重的人,但走在前面,一只手腕被陈丰握在手中,竟然隐隐透着几分灵动的气质,难道,陈丰对她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吗? 格日勒的心沉到了谷底,现在的天堂有多美,日后的地狱就有多恶毒。 第八百一十八章 白天沐浴 这一日,格日勒看着陈丰对司戈百依百顺,若非陈丰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是他演给司戈的一场戏,只怕连他这个当哥哥的都会认可了陈丰。 但事实偏偏不是这般,这一切就是一场戏,戏结束了,司戈现在眼里所有的幸福都会变成梦幻,灰飞烟灭,只怕届时,连司戈本人都要魂飞魄散吧! 迈出院门,格日勒恍如隔世,大概只有不必亲眼看着他们之间柔情蜜意,他才能稍微好受一点吧。 回头望过去的最后一眼,却又让他的眼睛禁不住瞪大了,陈丰将司戈带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拼了命的安慰自己,“这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情况了嘛,他不是早就已经知晓这两人同吃同住了嘛!” 昨天,就在昨天夜里,陈丰还带着司戈一同游了画舫,在画舫上过夜。 这一切,他早就已经知晓了。 且,在他默认了陈丰这般做的时候,难道他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不!他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这一切,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在进入房间之后,陈丰关门,恰好对上了格日勒瞪大充血的眼睛,陈丰却只朝着格日勒笑了一下,满是嘲弄,后毫不留情的关上了房门。 格日勒眼睁睁的看着那扇门在陈丰的手上缓缓合上,他伸出手,好像是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的脚好像定在了原地。 他看清了陈丰脸上的嘲弄,却没有半分火气,不要说陈丰,就连他自己,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满是火气。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是不对的。想要的东西,对他而言,有些可望而不可即了。 看着那扇门缓缓合上,他好像忽然回到了两年前,他站在城楼上,司戈骑着高头大马,朝着他看了一眼,随后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带着精兵强将离开京城,踏上征程。 那一日,阳光好像也如今天这般好,但是打在他的身上,却并无半分暖意,只会让人觉得寒凉彻骨。 今天,重温了当日的寒凉,又好像更深了一重。 他听见司戈重新唤了他哥哥,而不是淡定疏远的“大哥”,他吃了司戈亲自替他买的糍粑,饮了司戈亲手替他倒的酒,也亲手将司戈送到了陈丰的怀里。 不,是陈丰替他布置的陷阱里。 在那陷阱上面,当真是废了好歹的一番周折,连他这个外人看了,都忍不住动心,想要过去瞧瞧,可他也知晓,这陷阱外面有多让人动心,陷阱下面的布置,就有多让人寒心。 红了眼眶,却还是什么都没做。 “怎么样了?”司戈斜靠在床上,等着陈丰走过来。 陈丰看了一眼他的姿态,“你倒是适应的快。”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司戈笑,却带着三分冷意。 他本身是个不会笑的人,长着一张不会笑的脸,但这会儿强硬的勾起唇角来,不丑,只是冷意袭人。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你着实没有长一张适合笑的脸。”这张脸,不笑,就满是清冷,像是雪中的精灵,但笑起来,只能让陈丰想到寒夜的恶鬼。 “你还真是坦诚。”司戈忽然笑出声来,脸上没有动作,只是嘴里发出了好像是在笑的声音。 “我对你,有什么好隐瞒的?”陈丰挑眉,“毕竟都是坦诚相见过的人了。”耸肩。 “有传言说你淡泊名利,明月清风,我怎么丝毫都没看出来?” “你我见得第一面,我不是就告诉过你,传言不可信了吗?” “睡觉!”似是被陈丰漫不经心的态度惹得生了气,甩了鞋子,翻身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合上双眼,便睡了。 “你不是不习惯午睡?”陈丰扫了一眼床上,司戈给他留的半张床和半床被子,不由得又是笑了一下,施施然走过去,将司戈甩远了的鞋子捡过来,放在床边,才自己也脱了鞋子和衣睡在司戈的里面。 陈丰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司戈一张被子劈头盖脸的从边上甩了过来。 “喂!”陈丰在被子里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会憋死的!” “哦。”司戈迷蒙蒙的点头,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没有将陈丰的话放在心里。 “睡吧睡吧!”无奈的叹了口气,见司戈紧闭着双眼,也只能跟着他一起睡了。陈丰也确实困了,昨晚,说实话,他睡的,确实不怎么好。 陈丰均匀的呼吸声,还夹杂着细微的鼾声,昨日里,可没有这鼾声,便可得知,陈丰是真的困倦了。 司戈偏过头看了一眼陈丰安静的睡颜,“可尽管见多了你机关算尽的模样,我却还是觉得关于你淡泊名利的传言,是真的。”低声念了一句,又盯着陈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闭上眼睛。 才昨日睡了一次午觉,她就忽然爱上了这种感觉,好像中午睡上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陈丰醒过来的时候,司戈都还没醒。 勾唇,自然的笑了出来,昨日不是还说,没有午睡的习惯,怎么今日就能睡的这般香甜了。 将司戈搭在他身上的腿小心翼翼的挪走,从司戈的手中,将自己的小手指抽出来,这才轻轻的掀起被子,起身,绕过司戈,拎着鞋子,开门出去。 “主子,您这是?”恭喜恰好路过,就看见陈丰坐在门口将鞋子穿上。 “轻声。”陈丰道,“小四还在睡。” 恭喜点了点头,如同一只幽灵一般从陈丰的面前绕过去。 那位现在是他们家主子心尖尖上的人,正在午睡呢,他若是将人给吵醒了,他们家主子该不会剥了他的皮吧! 希望不要这样吧! 在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拎到厨房。 恭喜又是惊了一下,“主子,您这又是做什么?” “我中午瞧着水不多了,拎两桶过来。” “不是,这水不多了,小的一会儿就去打,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恭喜都不知道他们家主子是中了什么邪了,自打他们家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那位四公子之后,主子就不正常。 “待会儿,小四醒了,怕是要沐浴。”陈丰却如是说道,“你一个人,来不及,先引火吧。”说完,拎着空水桶,又走出去了。 “沐浴?大白天的沐什么浴?”嘴里一边嘀咕,手上还是听话的去生了火。 直到陈丰下一桶水拎进来,倒进锅里,他才反应过来,“沐浴!” 第八百一十九章 有点长 “吵什么?你当是在家里吗?你在厨房吵,我的卧房里听不见!”陈丰顿时就不满了。 司戈那感知能力,他试了一下,大概和云骥不遑多让吧,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吵醒了。 陈丰没猜错,但不是被恭喜吵醒的,陈丰醒过来,挪动他的腿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不过因为当时自己的状态实在是太过于…… 为了避免尴尬,她就继续装睡了。 故此,陈丰的动作,她都清清楚楚,从陈丰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睡眠,甚至光着脚走到房间外面去穿鞋子,她都一清二楚。 不管是演戏,还是怎么,好像从来都没有人这般对她上心。 心底都在打颤。 “主子,这……这个时间沐浴,这正常吗?”恭喜添柴的手都颤抖了。 “怎么不正常?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沐浴不正常吗?” “可……可……”话已经说不出来了,难道让他直接问他们家主子是不是白日宣淫了?就算主子平易近人,这种事情也只能在心底里转转,断然不能在主子面前说出来的。 但是看主子用心的模样,他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来吧。”司戈到了厨房门口,看到的就是恭喜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恭喜在想些什么了,耳尖红了一下,就要从陈丰的手上接过水桶。 “你身子不是不舒服?还是我来吧。”陈丰朝着后面闪了一下,顺势将水桶放在地上,“你辛苦了,先坐一会儿,这个我来就行。” 恭喜的眼睛都要定在陈丰的身上了,他听见了什么? 主子说四公子辛苦了,这……这……这让人想不遐想连篇都不行啊!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司戈朝着陈丰弯了下眼睛,唇角也勉强勾了一下。 “我知道,你最厉害了,行了吧。”按下司戈想要起身的动作,陈丰说,“但是照顾你,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他笑,晃花了司戈的眼睛。 安抚了司戈,陈丰才回身,准备拎着水桶继续去打水。 就在此时,恭喜的余光扫到了司戈,“我去,那要杀人的眼神,暗示性十足。” 他瞬间就名表了这位四公子的意思,当即一步蹿到陈丰面前,“主子,火已经点好了,这水还是小的去打吧。”说完,也不等陈丰答应,拎着水桶就跑了出去。 他怕呀,那位四公子的眼神好像真的额能杀人啊!原来这位四公子只有在主子面前才是温柔的小绵羊啊! 他本来还以为主子身边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呢。 杜公子呢,虽然温和,但是也有坚持,有冷硬的一面。 高公子更是,本身就是会无理取闹,混不吝的人物。 慕容大公子就更是了,武艺高强,给人的哪里有什么温和的感觉,就是满满的安全感。 恭喜本以为,主子之所以对这一位四公子宠溺的像是心尖尖上的宝贝,就是因为这位温柔可人,让人有保护欲。男人嘛,最喜欢的就是表现自己的强大给……额,配偶。 他在见到司戈的时候,猜想,陈丰应该也是这样的正常男人。 但是刚才,司戈给他的那个眼神,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人确定真的是小绵羊吗?他怎么觉得,在司戈的身上,好像有公羊文华身上的味道? 可是据说,公羊文华是个杀手组织的人啊,还是个顶尖的杀手,那人身上的气质那样也算是正常的。 可这在主子面前柔顺的像是一个小绵羊一样的人,怎么也会这般了? 这世道难道就是让人这么幻灭的吗?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了,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是不对的。这世道,没有给他这样的人活路啊! 陈丰显然被恭喜的行为弄得一愣,不过随后释然,好像在这个世界,主子做这些事情,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不应该的事情。所以在恭喜的身上,他看到了慌张,也算是情有可原的吧。 转过身,看了一眼还坐在边上的司戈,“要不要回房去休息一会儿?水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烧好。” “好。” 恭喜拎着水回来,恰巧就看到陈丰小心翼翼的扶着司戈的胳膊,牵引着他回房,那动作,轻柔的像是手上是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他可是看过,主子手上一幅名画都能随手就丢在桌案上的模样,这该是什么样的珍宝,才能被主子这么照应。 回到房间,陈丰拿了纸笔,“我给你画像吧。” “画像?”司戈不能理解。他倒是听说过陈丰这人六艺俱全,是个了不得的才子。 但是这才子,应该都不喜欢做低贱的工作吧,给人画像,那不就是画师吗?陈丰有这样的爱好? “我画的像可好看了,和真的一模一样,你要不要试试?”陈丰这好像是在诱惑了。 “好吧。”虽然无奈,但是午后,他们也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做,能打发一下时光,也算是不错。 “那你去床上躺着。”陈丰说。 司戈虽然心里并不愿意,但陈丰既然说了,她便也就做了,“斜靠下来,松垮一下衣襟。” “不要害羞嘛,我们这是为了艺术。”看出司戈扭捏,陈丰竟然还开口安慰了她一句。 为了艺术?她怎么没有发现有什么很有艺术的地方?这难道不是在搔首弄姿嘛? “乖啦!”陈丰又是一句软绵绵诱哄。 好吧,就当是让陈丰开心开心吧,这人至少帮了自己不小的忙,接下来还有事情要有求于他。 伸手,扯了一下衣襟,露出领口些许嫩白,只是那嫩白上,还有一道旧伤的伤痕。 陈丰看见那伤痕,眼睛不自觉的触动了一下,随后道,“再大一点,将那道疤露出来。” “不行!”她嘴上说着不行,好像对这道疤痕很是忌讳,但却也并没有将衣服扯起来。 “怎么?”陈丰诧异,“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这道疤,有点长。”犹豫再三,她终于开口说了这句话。 “到,哪里?”陈丰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就这里。”司戈用上面那只闲下来的手比了一下左下方肋骨的位置。 “很疼吗?” “还好吧,时间蛮久了,不记得了。”她说,“这个都露出来,我身上就没有衣服了。” “可不可不要?”她软绵绵的眼睛盯着陈丰,让陈丰不忍心拒绝。 总归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好吧,那你稍微再扯一下。” 总算不用赤身裸体,她还稍微高兴了一下,稍微扯一下就扯一下吧,总比全脱掉要好。 第八百二十章 画像 衣服扯下来,陈丰的眉头才真是皱到一起去了,就那么一小片的皮肤,将将到锁骨下面不足三指的位置,上面就已经是伤痕累累,这具身体上,究竟有多少伤,陈丰甚至不敢想象。 “不太好看吧,要不我扯上来吧。”她看着陈丰的神色,有几分局促。 “不必,这样挺好。”陈丰本事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看了司戈身上的伤疤,陈丰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好像并不少啊。 尤其是现在,他好像又有了一点其他的什么计划。 “好像缺了点什么。”陈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从一边的抽屉里翻出一本话本子来,“给,我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就看这些东西,你勉强看看吧。” “多谢。”司戈接过,随手翻了两页,“这是你们大唐的故事?缠绵悱恻,到是容易惹人动容。” “嘿嘿,看个热闹便是了,无非是男男**之间恩怨情仇的事情,你杀了我全家,我要找你寻仇,却意外发现我爱上了你,陷入爱恨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罢了。” “那结局呢,往往是什么样的?”司戈大概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脑残一点的呢,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不管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最终都原谅了对方,背弃了一切,自以为圆满的生活在了一起。” “稍微正常一点的呢,就是分开,从此天涯海角,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变态一点的,就是我杀了你,然后自杀。”说完,陈丰还撇了撇嘴。 “你很不屑?” “也算不上是不屑吧。”陈丰耸耸肩,“大概就是被他们的爱情所感动了。” 司戈细细品了一下陈丰的表情,哪里是被感动的模样,连一分都看不到,分明就是嫌弃和不屑,甚至好像还有点厌恶。 “那若是你呢,你会怎么做?”鬼使神差的,他知道自己阿红想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但还是脱口而出。 陈丰一支铅笔,已经在纸张上开始构思了,听见司戈的问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看他现在的状态。 “我不会让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陈丰自信非常,“所以,你这样的问题,问我是不成立的。” “所以,你其实是在逃避我的问题,是吗?”他当然知晓,以陈丰的智计,他异于常人的冷静,不会让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当真有要灭人满门的情况,他应该也不会留下一个漏网之鱼吧。 若是想要杀了什么人,应该也不会有遗漏。 就算是真的有失误,他应该也会在对自己造成损害之前,将这个失误弥补了,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那样两难的境地吧。 陈丰对自己也自信,“并非是逃避,而是当真不可能,所以不必费心去想这样的情况。” 司戈对陈丰也有这样的自信,但是他还是执拗的又问了一句,“但你看这话本上写的,也都是些位高权重之人的故事,这些人本也是智计非常,不也还是合情合理的落入了俗套,没准儿哪一天,你也免不了俗呢,这做人啊,凡事也不能说的太满。” “你说的也有道理。”陈丰点头,算是应承了司戈的话。 司戈得了陈丰服软,心情又好了一大截。 然谁又能想到,今天不过是随口一句话,日后竟然就能一语成谶。 很久以后,再回想起今天,无论是司戈还是陈丰,都觉得当日的自己,好生可笑。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竟让他们这般不信邪。 但此时,不为外物所扰,陈丰认真作画,司戈看着话本子上的故事,竟觉得有几分意蕴,看着看着,竟沉浸其中,脸上带了些许的忧伤,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推己及人了吧。 陈丰无奈,却还是将他面上的忧伤,一并画了进去。 画上的人,年纪轻轻,衣衫遮掩不到的位置,伤痕累累,手上拿着书册,面色忧伤,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柔弱了不少,让人心生怜爱。 陈丰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画作,刚觉得没有问题,不需要修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主子,水已经烧好了,现在拎进来吗?” “稍等。”陈丰应了一声,将画笔放下,随后朝着正看书入神的司戈说了一句,“已经好了,整理一下衣服。” “哦。”司戈慌乱的应了一句,陈丰才走到门口,打开门,让恭喜将水拎进来,倒进房间的浴桶里。 尽管已经极力的警告自己,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司戈身上不太整齐的衣服,还有她面上,不知因何而起的红润。 眼神怪异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威武啊,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都不浪费是吗? 陈丰收到恭喜怪异的眼神,颇有些不解,带回过头来,才瞧见司戈白皙的脸竟染上了红晕。 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那本书上,看了一眼司戈看书的进度,忽然就明白了这样的原因,那本书上,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情节,让人不好描述的嘿嘿咻咻。 但这少年,还真是纯情啊。看了点荤段子,就面红耳赤了? 不过,看恭喜的模样,显然是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吧,陈丰并不打算解释。现在他和司戈之间的关系,实锤越多,他就越安心。 若不是现在还不能让人知晓司戈的真实身份,他甚至都不介意让人传出司戈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样的传闻。 男人和男人传绯闻,就是有点不太容易,毕竟他和司戈的身份都摆在这里,有些人就算是想要嘀咕,想要传播,也要看看他们的身份,能不能传播得起陈丰和司戈的谣言。 有时候啊,这事情若是太过于离谱,就算是真的,怕是都会被人当成是假的来传了。 当然,有些时候,明明是假的,传的多了,也变成真的了,三人成虎,不正是这样的道理。 打开房门,让恭喜将水一桶一桶的拎进去,直到水量足够,朝着司戈说了一句可以了。 司戈看着陈丰,面色忽然有点难看。 “你……不出去吗?” 陈丰眼睛里好像看透了司戈内心的窘迫一般,“怎么?我们都同床共枕过了,你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我……”司戈深吸一口气,他总觉得,陈丰好像已经看破了他的身份。 但,看破了却不说破? “好了,逗你玩的,我和恭喜要先出城了。” “出城?是有什么事吗?” “再过两天使团就要到了,我要回去了。”陈丰笑着说道。 “哦,那你注……你和恭喜注意安全。” “会的,放心吧。” 第八百二十一章 早已安排妥当 浴桶中的水,还有他亲手打出来的。 司戈此时坐在浴桶里,闭上眼睛,不由得,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疤痕。 这样的自己,就算是女儿身,也依旧配不上他吧。 传闻,他喜欢的那位姑娘,风华绝代,智计过人,在商场上运筹帷幄,让多少男子也自愧不如。 而她如此模样! 司戈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一身的伤痕,当真是碍眼,丑陋不堪。 从前,她虽然不如军伍之中的将军一般,觉得自己这一身的伤痕是骄傲,却也从来都没有觉得它们丑陋。 可方才在陈丰为自己作画的时候,她看见陈丰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忽然就觉得,这一身伤疤,当真是不堪入目。 坐在温热的水里,她察觉到自己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变得开始在意旁人的眼光了。 从前,便是自己如何,也不会在意旁人如何想。 可如今不行了。 她在意陈丰的眼光,在意陈丰对自己的看法,旁人的观念在自己的心里,好像也变得无比的沉重,让她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看着水中漂着的花瓣,她伸手触碰了一下,总觉得,有点虚幻,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一般。 恐惧就这样从心底里升起,她的眼前好像看到了千夫所指,所有人都再告诉她,她不配。 不配?司戈皱了下眉头,不配什么?她有想要什么吗? 匆匆洗了澡,自己一人将水到了出去。院子里一阵安宁,陈丰已经带着恭喜离开了。 她坐在摇椅上,就是陈丰时常坐着发呆晒太阳的葡萄架下,晒着太阳,想着陈丰在这摇椅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难道是和她一样的吗? 大概是想多了吧。陈丰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和她一样的烦恼。在他身边可真是自在啊,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必担心,一切都有他关照好了,就连穿衣吃饭这些琐碎,都有陈丰处理的清楚明了。 原来,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她就已经开始习惯了陈丰在他身边的日子吗? 可是,她的身份…… 在摇椅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将各个房间都上了锁,院门也落了锁,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晃了一会儿,却发现走到了熟悉的位置,抬头看去,可不正是那程记成衣铺,昨夜陈丰强硬的敲开了门,给她定了几身衣裳的地方。 门大开着,她便迈步走了进去。 “四王子殿下。”老板还是昨夜接待他们的那个老板,大概是因为昨夜没睡好,所以在柜台里打着瞌睡,见他进来,等了一会儿,发现她的身后没有跟着人,这才上前打招呼。 “嗯。”司戈点头。 “昨夜,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要的几件衣服……” “四王子放心,方才那位公子已经过来交代过了,说是他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那衣服做好了送到四王子府上去。”司戈的话还没说完,老板就已经接了过去。 “他……来过了?” “来过了,又走了,行色匆匆,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模样。” 司戈点头。 “哦,对了,那位公子还将这些衣服后续的银子也付过了。” “嗯。”淡淡点头,提步转身出门。 却在走到门口的那一瞬间,转过头,“那件衣服,给我包起来吧。”她伸手,指了一件挂在墙上的衣服。 正是昨天夜里,陈丰最初点的那件浅蓝色,澄净如水的外袍。 “好嘞,您稍等。”那老板见司戈点了衣服,当即便跑了进去,很显然,他还记得,司戈昨天穿的码数。 “殿下,您拿好。”司戈接过,付了一锭银子。 转身,这才抬脚走出去。站在门口,又朝着上面的牌匾看了一眼,“你这店,不错。”不只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问出了这样的话,但总归被老板听到之后,喜笑颜开。 “殿下,由您这句话,小的就真真是心满意足,您放心,以后但凡是您的府上来小的这店里买衣服,都打八折。” 司戈不置可否,一来是因为他不缺那三五两银子,二来,也确实是他不大喜欢和人交谈。 这老板,显然很了解这位四王子殿下,见他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还笑脸相迎。 这般,更是让司戈觉得,陈丰看人还是很准的,这家店不错,这老板也确实不错。 眼睛眯了一下,好像心情好了一点。 拎着衣服朝着自己府邸的方向走过去。 而与此同时,陈丰却还在官道上驰骋。 骑马虽然累了点,但确实比马车要快上不少。 陈丰还能适应,但是恭喜适应不了,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体都要散架了,最后还是陈丰执意让他再坚持一会儿,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陈丰的催促,让恭喜的心里有了点矛盾,在树下歇脚的时候,又听见陈丰在鼓励他,让他坚持一会儿,又在讲大道理,当即便嘀咕了一句,“主子,您明知道时间紧迫,却还和那四公子柔情蜜意的,您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你觉得我实在浪费时间?”陈丰扫了恭喜一眼。 “难道不是吗?”也就是陈丰,随便换一个主子,他若是敢这么说话,怕都要受到一顿毒打了。 他也并非是心中对陈丰不满,只是身体受不住,才会想要发一发牢骚,这一点陈丰清楚,所以也并不苛责。 “以后你就明白了,届时,你就跪在地上对你家主子我唱征服吧。”陈丰眉毛一挑,下巴一抬,俨然一副骄傲又自豪的模样。 “行,主子您最厉害了,最有先见之明了,行了吧。”看似是在恭维,其实这话也是出自真心。只不过他的真心之下,还有另一句话,“那小的也等着看,看消息传回大唐之后,您怎么和夫人解释这两天和那位四公子同床共枕的事情。” “你!”这话,还真是让陈丰没有办法反驳,当真是想要反驳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恭喜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得意。 他就知道,他们家主子但凡是涉及到夫人的事情就会失了分寸,他们家主子和夫人之间那弱点和缺点之间的抉择,早就已经在京城之中流传成一段佳话,有人说夫人善妒,有人说主子畏妻,却只有他们这些府上的人才知晓,主子哪里是畏妻,他分明就是爱夫人爱的入了骨子里。 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但凡有一点时间都用来黏在夫人的身边,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和旁人风花雪月酣酒畅谈,在主子的心里,又有谁能及得上夫人。 第八百二十二章 良毕找茬 使团进境的那一日,陈丰见到了一个好像不太一样的格日勒,是春风得意的模样。 刘伯谦在前头代表使团与南诏派来迎接他们的官员见了礼,包括格日勒这个大王子在内,南诏共派来四位官员,也都算是身居要职,看刘伯谦的表情就知道,南诏王这一次也是给足了大唐使团的面子,给足了大唐的颜面。 陈丰戴着一张遮住整张脸的面具,跟在队伍的后面,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场闹剧。 “这位是我三弟,不大懂事,让各位见笑了。”看着正在队伍前面叫嚣想要给格日勒找麻烦的少年,陈丰当真是想要一脚将他踢开,但还是耐着性子看戏,他也想要看看,他选中的这位大王子,究竟有没有这个管理一整个国家的能力。 若是连一个良毕都搞不定的话,他真要认真考量一番,这人究竟能不能达到他的合作伙伴的标准了。 他虽然不介意有一个需要他帮扶的合作伙伴,但是他并不喜欢替人擦屁股解决麻烦。身边有一个高冉就已经足够了,况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机会有资格成为高冉。 “三弟,莫要胡闹了,使团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也该让各位到驿站休养了。”格日勒耐着性子劝慰,大概是觉得,他好言相劝,就能让他这混不吝的三弟忽然明事理吧。 看着格日勒对良毕的态度,陈丰忽然就觉得,好像这一次自己真的看走眼了,这人,还不如司戈那个女娃有决断。 “大哥怕是有所不知,小弟并非是在闹。”良毕朝着司戈拱了拱手,算是致歉。 “听闻贵国有一位护国公,在出发之时,便已经身染疾病,此病,该不会过给我南诏的臣民吧。” “三王子说笑了。”刘伯谦看了一眼他身后带着面具的陈丰,出发之前,高冉就已经带着这个陈丰来寻他了,明说眼前这个并不是真正的陈丰,“护国公的身体已经几近痊愈,并无大碍,且只是脸上长了疹子,无关紧要,并不会有什么过了病气这一说。” 知晓队伍之中的陈丰是假的,刘伯谦也是万分紧张,一路上都不敢让人和陈丰有过多的接触,生怕露了馅。 “病这种东西可不是好玩的,这位便是贵国的护国公吗?”良毕一眼就看到了戴着面具的陈丰。 他确定陈丰此时还在城中,眼前这个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陈丰。 不过这样看来,陈丰也确实有本事,他在温柔乡后边的画舫上见过陈丰一次,眼前这人的身形,与陈丰当真是相像,若非是他的人亲眼看见了陈丰在城中那院子里晒太阳,只怕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人就是陈丰了。 “这位正是我国护国公,三王子有何指教?”高冉从陈丰的身边站出来,看着眼前明显是在找茬的良毕,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很好看,他看得出来,眼前能够做主的,并不是这一位,所以他也并没有很客气。 “既然靖国公口口声声说这位护国公的病已经大好了,不如摘下面具,让我等瞧瞧,也好让我南诏的臣民安心。” “哦?”高冉看了一眼良毕,“若是我们护国公不同意呢?” “若是护国公不同意,那本王子就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位护国公身上的病不简单,怕是会传染的吧,若是当真传染给我国的臣民,大唐又该给我南诏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再者说,护国公明知您身上的病会传染,却还执意进入我南诏境内,究竟是何居心,我良毕作为南诏的三王子,应该有资格怀疑吧。” “三弟,莫要胡闹了。”格日勒听良毕的话越说越是离谱,不由得怒斥了一声,“你平日里与兄弟们胡闹也便罢了,这是大唐远道而来的贵客,不可怠慢。” “大哥!”良毕打定了主意要让陈丰摘了面具,要揭穿那人并不是陈丰的真相,又怎么会被格日勒区区两句话就给吓跑了呢。 “三弟,惊扰了贵客,你如何与父王交代!” “若是让大哥的贵客带了病过来,害得父王染病,害得我南诏的臣民身染这不治之症,大哥又如何与父王交代,又岂知不是辜负了父王?”言词之间,寸步不让。 且良毕说话有理有据,到是让格日勒就算是想要继续帮陈丰辩驳,都是不能了。 但他的人也瞧见了陈丰今日还在那院中晒太阳,怎么可能这会儿就到了这使团的队伍之中,眼前这人虽然与陈丰体型极为相近,但那面具之下的脸,应当是另一张。 他既然已经与陈丰联盟,自然就会想尽办法与陈丰一个方便,况且这人情,他不是早就已经买给陈丰了嘛,若是这会儿,他忽然办事不利,怕是陈丰也要对自己失望了吧。 那枚玉佩,陈丰可并没有打算在手中多留。 若是他这会儿出了岔子,只怕陈丰转眼之间就要将那玉佩还与自己了吧。 不!他牺牲了一个弟弟才得到了陈丰的认可,才勉强让陈丰与他合作,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他想要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良毕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 “三王子明知护国公的身体不适,却还执意要求护国公摘下面具,可是对我大唐有什么不满吗?”高冉也不是好惹的,他虽然知晓身边这人就是真正的陈丰,但是如今已经不是陈丰一个人的问题,两国交锋,谁若是示了弱,那便是给自己的国家丢了颜面,回去怕是要被扒皮抽筋。 “不敢。”良毕拱手,礼数周全,“只是某身为南诏的三王子,也需得为我南诏的臣民着想。” 此时周遭也围观了不少的百姓,听见良毕口口声声将南诏的臣民放在心上,看向良毕的眼神都变了不少。 “护国公不过是摘下面具就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事情,又何必不愿成人之美,难不成当真让在下猜对了,护国公这病,真是会传染的?”他怀疑眼前这人不是真正的陈丰,却没有一句指在这里,因为没有必要,只要让陈丰摘下面具,他不是陈丰这件事情,定然能够真相大白。 陈丰当然知晓良毕的意思,但是据他所知,良毕可没有这样灵敏的口才,和这样机智的应对能力,能让格日勒哑口无言。 “这一路上,使团的人均与护国公有接触,若此疾当真会传染,我们这群人,岂不是都要被传染了?” “可小王也听闻,这一路上,靖国公曾告诫过众人,闲来无事,莫要去打扰护国公。” 第八百二十三章 打道回府 “本官之所以有此命令,不过是因为担心众人喧嚣,扰了护国公养病。”刘伯谦接口说道。 “这般说来,到是说得过去,但据我所知,护国公一路上,就连吃食都是高仪宾亲自送过去的,试问,究竟是什么病,这般重,竟然连吃食都不能自行去取,甚至连身边的下人都不能靠近?” “若是这般,靖国公与高仪宾还能说是小病,无关紧要,小王也绝不多提。” “良毕,远来是客,你不要太过分,将客人堵在家门口,可不是待客之道。” “大哥,父王既然命小弟辅佐你办此事,大哥可以不尽信,但小弟却不敢有丝毫错漏。” “你!”这是当着百姓的面说他不将父王的命令放在眼里了。 “大哥莫要怪小弟多事,小弟也是为了父王,为了我南诏的臣民的生命安全考量,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哥海涵。” “护国公在大唐,亦有心怀天下的美名,更是曾经得唐皇陛下盛赞,爱民如子,难不成大唐的百姓在护国公的心里如子,我南诏的百姓便猪狗不如吗?” 陈丰终于正眼看了良毕一眼,这人三两句话,就让南诏的百姓对自己心生怨气,任是谁,哦按时都不愿意被说猪狗不如吧。 “三弟,你莫要胡说了,我南诏与大唐两国交好,你在此这般为难大唐的使臣,就算是父王面前,你也说不过去了。”格日勒面上终于有了急色,“况且,护国公为人坦诚,他既然说自己身染并非是会传染的疫病,那便不是。” “我凭什么要拿自己的臣民来赌一个我并不了解的他国之人的诚信?”良毕横眉冷对,“大哥这般护着大唐的护国公,可是与护国公有什么私交?还是大哥也抱着和护国公同样的目的,想要让我南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吗?” “你莫要胡说八道!”这话若是传扬出去,他不要说继承王位了,只怕在这南诏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吧,“本王子不过是见护国公、靖国公和高仪宾一路辛苦,希望尽快送几位回驿馆休息,我也好尽快回宫与父王复命。” 围观的百姓之中,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但这些声音还是不够,陈丰想要听到的是更加激烈的声音,一个在他反击之后,足够让良毕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翻身的程度。 故此,陈丰悄悄朝着后面退了半步,在良毕看得见的角度,朝着高冉的身后躲了一下。 良毕见陈丰这般动作,便更加断定了,眼前这人,绝对不是陈丰。 他早就开始打探陈丰的消息,对这人也算是了解,更何况他与陈丰还有一面之缘,他见过的陈丰,绝对不是这般畏缩之人。 若眼前之人,当真是陈丰,怕是这人早就已经揭开面具露出真容了,哪里还容得他在这里这般嚣张跋扈的污蔑他。 高冉接到了陈丰的暗号,当即便开口,“三王子这话说的,可是要让我等误会了,知晓的会觉得三王子与大王子之间关系不和,才会处处寻找大王子的麻烦,甚至在言语之间挑拨大王子与南诏王和南诏百姓之间的关系。” “可若是我们这些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三王子对我大唐有什么不满,对我大唐与南诏的联姻有什么不满呢。” 高冉这人,虽是名门出身,但却也是混迹过市井的人物,论吵架,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服软过。 若是从前,吵架只是得理不饶人和没理辩三分,那自从他入仕,步步高升,做了兵部尚书之后,说话做事可越发的有条理了,一般人就算是想要通过他的言语找他的麻烦,都没有办法。 斗嘴之类的,谁又会期待着自己斗嘴能赢过一个靠死缠烂打的人? 所以,虽然高冉寻常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和杜立斗嘴胡闹,但是陈丰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高冉火力全开的模样。 现在应该有这个机会见识一番了吧。 “联姻本事两国君王决定的事情,我等哪有置喙的资格,高仪宾可莫要将两件事情混为一谈。” “如何是混为一谈?”高冉笑的嚣张跋扈的模样,“若非是为了两国联姻之事,我等也不会千里迢迢不畏艰辛不辞辛苦的来到南诏,我国护国公自然也不会在病体并未完全痊愈的时候就要一路奔波,食不知味寝不安眠,更不必在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有了落脚的地方,终于可以好生修养的时候,被堵在这里不得修养。” “若非是为了两国联姻,我国护国公在大唐境内,本是受人敬仰的人物,又如何沦落到被一个小国的王子堵在接口上为难的程度?” “吾皇派遣最为受重用的靖国公护国公前来与南诏王洽谈两国联姻之事,便是证明了吾皇对此事的诚意,却不想,南诏王好像对此事并没有足够的诚意,此时在我等好说歹说之下,在大王子几番劝解之下,仍然无理取闹。” “试问三王子,你此番无礼,究竟是受了谁人的命令?是南诏王吗?” “若是南诏王命令三王子协助大王子接待我等,便是让三王子为难我等的,这番好意我等便心领了,这城,我等也不便进了,还望三王子向南诏王回禀一声。” “便说南诏王的心意我等已经了解,定然会如实向吾皇回禀,请南诏王做好准备,吾皇知晓此事引起的南诏王的不满,定会寻个机会与南诏王好生解释清楚!” 陈丰都不得不为高冉点赞了,这一番话说得,可比格日勒那几句无力的辩驳有力度多了。 从前他还觉得高冉是一个整日里胡闹的人,可今日见着了才知道,这哪里是一个胡闹的人能够说出来的话,原来也是深藏不漏啊! 瞧瞧这番话说的,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顶回来了。 “刘伯父,既然南诏的王族都并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必在此碍人的眼了,不若就此打道回府吧。” “这……是否于理不合?” “靖国公,纵算是于理不合,也并非是我们,陛下为表重视,派遣两位国公爷前来,已是给足了对方颜面,但南诏竟然不知礼数,将我等的使团队伍拦在城门口,百般阻挠,且还对护国公几番羞辱。” “此番,莫说是放在南诏,便是我大唐的朝堂之上,若是陛下看着护国公被这般羞辱,怕是也绝对不会姑息。” “这倒也是,陛下素来最为宠信护国公。”刘伯谦点了点头。 第八百二十四章 联合打压 从始至终,陈丰就站在刘伯谦和高冉的身后,一言不发,看着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将格日勒与良毕逼成这般模样。 “既然如此,我们也确实没有继续流下去的必要了,就按照三王子的意思,我等这便退回去。”刘伯谦的话,也同样有些艺术,“还劳烦大王子与南诏王回禀一番,定要将今日这城门口发生之事,原原本本与南诏王汇报。” “刘大人,这……”格日勒有些为难,父王既然派遣他来迎接招待来使,这便是他的工作,如今被良毕搞砸了,说来是并不会怪罪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以他对父王的了解,父王是不会愿意去深究究竟是谁对谁错的,事情只会在出了错的那人身上找问责。 所以,最终这件事情,绝对会落得他的不是。 格日勒瞪了良毕一眼,原来他竟然有这么多的考量。 “走吧。”转头对着陈丰和高冉说了一句,刘伯谦率先转身,后退,这是当真要退回马车上,打道回府了。 “刘大人且慢,舍弟不懂规矩,小王回去定当禀告父王,好生教训他,还望刘大人谨记两国国主的嘱托,莫要误了国家大事。” “大王子这话说的好生有趣。”刘伯谦转过头,看向格日勒,“怎么好生生的话,到了大王子的嘴里,却好像变成了我们大唐的不是了。” “大王子,此事的是与不是,本官并不想与你争辩。”高冉站在陈丰前面,挡住陈丰的身形,“但你们百般羞辱我国护国公,此事,还需交由我国陛下来处置,我等,并无资格处理护国公的事情。” “故此,此番发生的经过,原原本本,我定会一丝不差的与陛下说清楚,还望大王子不要让我等为难。” “高仪宾……” “够了,大哥,你不要继续帮着他们粉饰太平了,此人根本就不是贵国护国公吧!” “什么?”刘伯谦和格日勒几乎同时惊呼。 格日勒看了良毕好一会儿,终于能够艰难的确定,他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刘伯谦的面色也很是难看,此事虽说他们陛下已经知晓,但陛下默认了是一回事,在出使国被揭穿了就是另一回事了,这若是说出去,那便是狼子野心,意图颠覆南诏的江山社稷,也不为过。 “三王子可莫要胡说,你当着诸多南诏百姓的面,让大唐颜面上过不去,对南诏又有什么好处呢?”高冉站在陈丰前面,看着刘伯谦袖袍下露出来的半截手掌猛地缩回,想是惊恐之下攥了拳头,遂提步向前。 “三王子此番确实太过分了,先是污蔑我护国公深有重疾,后又出言不逊,敢问,若我等眼前之人,不是护国公,又是哪位。” “这人,本就是你们找来的,是谁难道你等心里不清楚吗?” “三王子说的话,到是容易让人产生疑惑。”高冉寸步不让,“你有何证据说此人并非是护国公本人。” “公道自在人心!” “这般说,便是三王子也没有证据了?”高冉可是在街头骂人都不输给村东头的寡妇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良毕占了便宜去。 “三王子,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拿双,这可都是要有证据的,如今您没有证据,便在这里肆意辱骂污蔑我国护国公,此事,就算护国公好说话,您在我国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了。”说着,他转身,“方知,我们走吧,莫要在他这里受气了。” “没有理由,我国陛下看的比半壁江山都要重要,三顾茅庐才请出山的人物,到了一个丁点大的小国,却要被这般侮辱。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是我大唐扒着南诏结盟呢。”说完,便转身就走。 “高大人,刘大人,陈大人!”三人转身就走,任由格日勒在身后万般焦急,喊破了嗓子,也未能留下几人。 “且慢。”就在此时,一个英朗却不失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卓玛公主有何吩咐?”高冉佯装不知这位公主为何而来。 “各位远道而来,却被良毕百般羞辱,心中愤懑,本公主也能理解,但此事事关本公主,并不是他良毕能够做主的,若是良毕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看在小女的面子上,能够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说话间,卓玛公主的手,悄无声息的放在了腹部,朝着几人躬身一礼。 “公主这是什么话。”陈丰几人忙侧身避开,哪里敢受这位公主的礼。 陈丰的目光放在了卓玛公主的身上,他总觉得,这位公主方才的动作,像是在暗示什么。 “罢了,既然公主出面说了此事,我等也不便纠缠。”这一次,终于是陈丰出面,他站了出来,“但此事,毕竟事关我大唐的颜面,故此,我可以当众摘下面具以证身份,但若是证明三王子在胡言乱语,便请南诏王定要严惩不贷。” “不然,本官当真是会怀疑南诏王的诚意。” “这自是应当如此。”卓玛公主点头,“本公主与大王子本就是相信护国公并非如此肆意妄为之人,我等深信是良毕在胡来,但他的身份使然,便让护国公蒙羞亦是不好,故此还请护国公摘下面具,让良毕死了这颗心,也好让我南诏百姓安心。” 说完,卓玛公主不卑不亢的朝着陈丰行了一礼,“卓玛替我南诏百姓,谢过护国公成全之恩。” “公主莫要这般客气。”陈丰忙又让了一下,在人家臣民面前受了人家公主的下礼,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陈丰躲避的动作,确实给他加了不少分,至少南诏的百姓看着陈丰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细细想来,一个国家的使臣在出使国的城门口被污蔑,好像没有任何表示的无视他,才是最合理的。若是反击,难免会让两国的颜面都不好看,故此,等着对方偃旗息鼓,确实是妙计。 但眼前,好像那位三王子并不愿意接受他们的示好,反而看不懂形势一般的步步紧逼,让大唐的使臣没有办法,只能应战。 良毕在陈丰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知晓眼前这带着面具的人就是陈丰本人了,面上一片惊骇。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扭转自己方才的咄咄逼人,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开口。 卓玛这个女人,竟然跟着陈丰等人一同逼迫他。 也对,这个女人和格日勒才是亲姐弟,他们趁机打压自己,又有什么不对的。 可恨!他们定然早就知晓此人就是陈丰,却故意将自己诱入这等境地! 第八百二十五章 重惩良毕 “有卓玛公主这句话,本官便放心了。”陈丰点头,“想来南诏王也并非是不讲道理之人,知晓本官被如此为难,怕是也会依法处置。”陈丰又给南诏王下了个套。 这个时候,谁敢代替南诏王应下这件事情,只能陪着笑脸。 陈丰也并不打算从他们这些人的嘴里要出一个承诺,毕竟南诏王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就算再怎么受宠,也只是儿女,且格日勒如今的身份,才是最容易引起猜忌的,所以他才真是最不敢轻举妄动的那一人。 陈丰要的,也当然不是他们的承诺,而是在场围观的这些百姓的眼睛耳朵和他们的嘴,只要有人看见,就会有人传播,更何况今天这事儿可是精彩的紧呢,看到的人若是不拿出去卖弄一番,怕是自己都觉得没有意思。 陈丰要的是人言可畏,就算是南诏王并不打算惩治良毕,有了陈丰在人前的这句话,想来也定然会让良毕吃不了兜着走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不是没有道理的,所有的君王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还请三王子看好了。”陈丰一手伸到脑后,摸住了那根帮着面具的带子,一手放于面具下方,带子扯下来,陈丰的那张脸,悠悠的落在众人眼前。 百姓是不认识陈丰,但是眼前这几个身居高位的人,哪有人不认识陈丰,这一眼看下去,便知晓,此人确确实实就是陈丰本人。 围观的百姓虽然不认识陈丰,但通过眼前这些人的表情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人怕正是那位流传甚广的护国公本人了吧。 “护国公大名,我等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格日勒当即便恭维了一声。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啊。”围观百姓之中,也有人称赞。 “面向到并不出奇,但这通身气度,绝非旁人能比。”确实,陈丰这张脸,并不出奇,称得上清秀,却算不上俊俏,但他生在身上温润的气质,让人很容易便升起亲近感,唇角挂着两三分的笑意,眼中亦是含笑。 听见围观百姓的赞扬,还朝着众人微微躬身,算是道谢。 “这般人物,当真是个君子啊。”百姓是不分国度的,他们才是最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人。 看着陈丰这张脸,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喜欢就是喜欢了,他们便也实话实说了。 可以说,在场众人在看了陈丰的那张脸之后,只有两人的心情并不平和。 一个是刘伯谦,但他听了陈丰的声音之后,便也确认了眼前这人正是陈丰,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确实提起来的心也安定下去了。 另一个便是良毕,他虽然在听见陈丰的声音之时便也知晓此人就是陈丰了,但是当时的情况也不是他能够扭转的了,故此他还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期待着这人是他们找人假扮的。 但围观的百姓都能看得出来,陈丰这张脸就算是能找出一张一模一样的,怕是也找不到一个能和陈丰身上的气度一般无二的人了。 “此事,还请大王子做主,带我等入宫直面南诏王。”见着良毕的眼珠子直转悠,高冉当即便打消了他想出各种歪点子的想法,直接朝着格日勒开口。 “这……”格日勒看了一眼站在这群人身后的卓玛公主。 “既然各位大人这般要求,那便直接回宫吧,多日不见父王,我也甚是想念。”卓玛公主朝着格日勒点了点头,眼前这事,不直接入宫,怕是没有办法完美解决了,况且,她也想要让良毕得到一些惩罚,也好过让他整日里嚣张跋扈。 行伍之人在南诏大臣的带领之下,去了驿馆歇息,至于队伍之中的主要人物,陈丰,高冉,刘伯谦和裴胜旺,则在格日勒和卓玛公主的带领之下直接入宫。 方才本来裴胜旺应当出面的,但高冉却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并未让他直接在南诏百姓面前露面,大概是顾忌南诏公主的颜面吧,就好像新嫁娘在出门之前也不能见外人,要红纱遮面一般。 卓玛公主虽然不知道这些什么礼数,但是高冉既然这般安排了,她和裴胜旺自然也就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了。 但方才的情况,卓玛公主不出面,看来是不行了,情况闹成这般模样,若是当真让他们带着队伍就回去了,卓玛公主要如何自处?跟着他们直接回大唐吗? 其实,这也正是在陈丰的算计之中的,他断定了卓玛公主必定会在关键时刻出面,所以他才好像什么表示都没有,任由良毕胡闹,任由高冉说打道回府,就是为了在卓玛公主开口之后,让良毕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陈丰看来,这南诏的王位,若是可以传给女儿家的话,就算是传给这位卓玛公主,也比传给那位大王子格日勒要好得多。至少在他看来这位公主比格日勒要有见地得多,做事也干脆利落。 国家大事,偶尔拖泥带水可以,但若是一直都是这般的解决方式,并不合适。 但格日勒黏糊糊的性子,只怕处理起国家大事来,也是这般模样,长此以往,朝堂上必定是权贵四起,他这个王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陈丰看得透彻,但却不会与格日勒等人明说。 南诏短时间之内回事大唐的合作伙伴,但是两个国家之间,哪里有永久的合作关系,友好关系。 总归有一日,南诏会被大唐收归到名下,这般看来,南诏的王,若是格日勒这样的人物,对大唐还有些好处呢。 南诏的宫墙比大唐的宫墙要矮一些,建筑也要相对应的小一些,但内置摆设,建筑到是也相差不多。 走在这宫殿里的路上,陈丰几人心中坦荡,大唐的皇宫他们都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会儿来这南诏的皇宫,自然不会有震撼的感觉,反而还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就连卓玛公主在大堂留了一段时间,再来看自家的宫墙,好像也都觉得差了一点。 不过这相差的一点,却是代表着两个国家国力之间的差别。 这南诏的王,确实是懒惰的性子,连他们的事情都没有说完,只听说接待的人惊扰了使团,便要惩治负责接待的格日勒。 若不是陈丰等人及时阻拦,真要冤枉了好人。 不过最终,格日勒也并没有能够逃得一难。 那良毕,说重惩,却也算不上重惩,罚一年的俸禄,在府中面壁思过一年,不经传召不得入宫。 第八百二十六章 班门弄斧 不错,这些惩罚,若是放在往常,可能并不十分严重,但是放在现在,如今正是三王夺嫡之时,莫说是一年了,就算是一天不问世事,都有可能会改变战局。 所以,良毕在听见对他的惩处之后,当即便瘫软在地。 更何况,这惩罚之后,还有另一个深意,他手上的事宜,暂时移交四王子处理。便说明,父王开始夺他的权了。 让老四和老大争斗,他又是什么?是被什么人遗弃的弃子吗? 退出那金殿之前,他瞪了陈丰一眼。 陈丰却只当没看见他眼神之中的恨意,朝着他柔柔的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刚刚好,但眼底,却满是嘲讽。 他今日确实是算计了良毕,但若非是良毕先来找他的麻烦,他又何苦在这般对付一个小国的王子呢。 但凡想要和他作对的人都应该有这个自知之明,若是不能将他彻底斗倒,等待这他们的解决就一定不会很好,毕竟陈丰是出了名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不懂得什么叫以德报怨,陈丰最常说的话,也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南诏王满眼都是无力,事情解决之后,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格日勒带着几人下去安顿了。 陈丰在临出金殿之前的那一瞬间,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纯金打造的盘龙椅上,身穿玄色龙袍的男人,心底有些可惜。 这位南诏王的消息,陈丰也打探了不少,在最初刚刚登位的时候,也下达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只不过有些许可惜的是,这些利国利民的政策,最终都无疾而终,下面腐朽已经成了习惯,满朝文武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往自己的口袋里划拉金银。 京中百姓,毕竟天子脚下,还不至于民不聊生,但一路走来,那其他城镇的百姓,衣不蔽体者有之,食不果腹者有之,途有饿殍亦是寻常。 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但陈丰看过这位南诏王曾经下达的政令,他能断定,这位南诏王若是生得逢时,想来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明君,只是他生在这南诏,祖辈给他留下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有心扭转,却又无力回天,用尽了全力之后,不仅没有能够让百姓的生活有了什么起色,反而将自己的身体折腾的越发不堪了。 这位帝王,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最大的皇子,格日勒今年也才十九岁,不满二十岁。南诏王登临帝位,也才不过八年,可这八年的时间,竟然生生将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熬成了迟暮。 如今想来,也只能是唏嘘不已。也难怪南诏王竟然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任由朝中大臣宰割。他并非是不想站起来,可腐朽是在根上,他就算是想要反抗,也做不到,除非将整个南诏都推翻,重新建筑,可这样的代价,未必是他能够付得起的。 “阿姐,今日多谢您了。”在宫门口,格日勒朝着卓玛道谢。 “你我本事同胞姐弟,又是双生,做姐姐的,如何能看着你为难。”或者说她今日之所以必须要在百姓面前露面,其实并非全怪这个弟弟,陈丰的算计,他这个弟弟要如何能够抵挡? 但心中若是说一点怨愤都没有的话,也并不可能,毕竟若是这弟弟争气,她大可不必如此,“若真要道谢,你应当多谢靖国公,护国公和高大人才是。” “阿姐说的有道理。”格日勒说完,恭敬的朝着三人拱手道谢。 “无妨,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陈丰随意的挥了挥手,“我是有些累了,咱们赶紧去驿馆吧。”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他若是说自己不累,只怕都没有人相信吧。 格日勒听见陈丰的随意,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觉得,自己确实不如陈丰。 当日他是怎么和陈丰邀功的,他说父王已经命他来处理接见大唐使臣一事,便是觉得陈丰若是想要安然回到队伍之中,怕是要少不了他的帮衬。 可今日他才惊觉,若非是陈丰自己警觉,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悄无声息的回了使团之中,单凭他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样一来,不仅在陈丰面前卖得好并没有达成,反而还让陈丰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可不是大忙嘛,让良毕有一年的时间不能在人前露面,这可不是大忙嘛,若是他操作得当,等到良毕能够出府的时候,他都已经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了。 近乎于帮他除掉一个对手,他本以为陈丰会与他邀功,却不想,陈丰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挥了挥手,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下一句话就将话题转走了。 对比之下,自己当日的行为,在陈丰的面前,怕是和小孩子无异吧,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陈丰不明白自己说的这话,有什么让人害羞或者耻辱的地方,总归那格日勒的脸是红了,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的羞愧难当。 “护国公如此心胸,当真让小王自愧不如。”他恭恭敬敬的朝着陈丰拱手行礼,没有半分怠慢。 陈丰当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受他这一礼,受了半礼又还了半礼,“哪有什么心胸,本公子对得罪了我的人,向来是斩尽杀绝不留后患的。”他笑,不知道是对谁。 但格日勒听了陈丰这话,忽然就觉得,他好像已经看到了良毕的解决。 陈丰这人,言出必行,他若是说了要报复,不论早晚,出手便绝不姑息。 在格日勒的陪送之下,一行人到了驿馆,又客气了几句话,这才将卓玛和格日勒姐弟送走。 两人刚一离开,陈丰当即便寻了间屋子,倒头就睡。 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一觉睡到了晚饭的时候,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醒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高冉看了陈丰就没好脾气,谁让这人当时为了保全自己,闹出那样的幺蛾子呢,他现在贼看不上陈丰。 “这一路上,辛苦你了。”陈丰看着高冉和他闹脾气的模样,忽然就笑了一下。 “皇命在身,不敢说辛苦。” “好了,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让我在离京之前连我家娘子和妹妹都没见上一面,你报复的也差不多了,先前那事儿我承认是我错了,但是你也知道,我是有苦衷的,便不要怪我了呗。”陈丰眨巴着眼睛在高冉面前装可怜。 “哼!” “别生气了,我不都是为了咱们的计划嘛。”陈丰随意擦了脸,将绢布扔在一边。 第八百二十七章 唐绅的坚持 “那是你的计划。”高冉翻了个白眼。 “你做决定之前与我们商量过了吗?”高冉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将自己孤身一人亮在李孝恭的视线里有多危险?”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作用?你是要在后面运筹帷幄的军师,不是要站在前面吸引火力的靶子!” 说到激动的地方,高冉甚至伸出手,扯住了陈丰的衣领,前后摇晃。 陈丰本来睡的就不清醒,这会儿被他这么一晃,更是整个人都觉得迷糊。 双手扒在高冉扯着他衣领的手上,跟着高冉的节奏转悠了两下,“别晃了,别晃了,头晕着呢。” “身体不适?”听见陈丰说头晕,高冉的动作猛地僵住,本来攥着他衣领的双手也改成抓着陈丰的肩膀,“怎么样,可需要请大夫?” “无事,是你晃得我头晕。”这人也就是嘴里的话说的凶狠,其实心里舍不得自己有事呢,瞧他方才气急败坏的那一堆话,可不都是嫌弃自己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身体嘛。 “可是,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我没有这样做,李孝恭不是也对我出手了嘛。” “好了,我知道自己这番做错了,但我身边有那么多高手,李孝恭就算是想要暗杀了我,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啊,照我看来,李孝恭并不是不想杀了我,只是他自己没有这个能耐,所以才任由我嚣张跋扈到现在。” “怎么,你还觉得很是骄傲了?”高冉瞪了陈丰一眼,“李孝恭没有一击必杀将你送到阎王老子面前,没直接一碗孟婆汤送你去轮回,你还觉得他能力不行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光辉又伟大,李孝恭几次三番算计你,都被你轻而易举化解了?”高冉没好气的将陈丰按在椅子上,随后又开始一阵的连珠炮。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陈丰佯装惊奇的看着高冉,“那人是谁呀!李孝恭啊,就连咱们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我能在他的手底下走了几个回合,还有反击的余力,难道我不应该骄傲吗?” “这也就是我这种谦虚又低调的人才会这般,若是换成了旁人,怕是睡觉都要笑醒过来了。我看你就不要想着笑醒过来了,睡觉的时候,也好生看管你自己的脑袋吧!” 高冉甩开陈丰拽着自己衣袖把玩的手,“你这几天小心些吧。” “怎么,难道李孝恭真的打算杀了我了?他打算动手了?” “唐绅说天意城接到了暗杀你的命令。” “唐绅?他怎么会知道?你们让他回天意城了?”陈丰惊骇,“我不是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吗?” “那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办?”高冉耸了耸肩膀,唐绅回到天意城之前,确实来找过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说是愿意帮助陈丰做埋伏在天意城的细作。 他细细想来,觉得就算是唐绅的身份被人识破了,就算是唐绅死在了天意城,他们的损失好像也不是很大。 所以,他便点头同意了。 这件事情,后来他与慕容复说,慕容复也是同样的看法。 “你同意的?还是慕容复?”这是真的生气了,连大哥都不叫了,直呼慕容复的姓名。 “我们都同意了,怎么了?不过是个杀手罢了。” “什么叫不过是个杀手罢了?那是一条人命,他若是被识破了,会死的!” “那又如何,左右最初他也是奔着要杀了你的目的来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嘛。”陈丰无奈的解释,“那是一条人命,你们怎么能……” 唐绅这人本身的能力在这个时候,到是并不在陈丰的考量之中,自从自己一个计划害得突厥那么多人丧命之后,陈丰便深切的认识到生命有多脆弱,也正是因此,他开始见不得有人死了,他想要所有人都能好生生的活着,最好就活在他的面前。 但有些事情是注定没有办法圆满的,所以他会尽量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唐绅,虽然他不认为唐绅是自己的人,但是唐绅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不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也算是尽心尽力,这一点便让陈丰已经有了不愿意让唐绅白白去送死的决定。 当初唐绅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他可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的,可如今…… “事已至此,你就算是与我发脾气,也没有用啊,你能让唐绅再回来吗?” “让他再回来又有何不可!”陈丰也是气急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有何不可?”高冉皱了下眉头,“你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 “什么叫有何不可?你知道唐绅这一次回去天意城,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吗?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死,他上面的人若是不相信他,他也会死,这些,你不应该不知道。 他冒了生命的危险才潜伏回去,你就要让他这么回去?那他冒的所有的风险就都白费了,他的努力他为了伪装成自己受了重伤的样子,在自己的心口上打了一掌,那一掌,云锦说至少要半年才能完全康复。 天意城是什么地方,你清楚吧,那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他身受重伤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半年才能恢复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那意味着,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与人动手都不能用处全力,若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挑战他,他就只有死亡一途。” 陈丰的身体软了一下,靠在椅背上,眼尾醺红,“你们既然都知道,又为何同意让他去?那难道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他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们怎么能阻拦得了!”陈丰不问,高冉还没那么生气,陈丰这么一问,高冉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我们没有拦着他吗?他就当着我和慕容复的面一掌击在自己的心脉上,幸好他下手有分寸,若不然,这一掌就足够要了他的性命,凶险至极。” “我们不同意他去,他便不接受医治。” “他的身手如何,你应该明白,况且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我们想要强硬的让大夫给他诊治,他自己不配合也是全无他法。” “他……竟这般执拗?”陈丰皱着眉头。 “要不怎么说,谁养出来的,就像谁呢!”高冉怒瞪了陈丰一眼,显然将在唐绅的身上受的气都发在陈丰的身上了。 陈丰苦笑,“此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在跟着我的时候,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饿死鬼投胎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年纪的唐绅,应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他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但高冉可不吃陈丰这一套,“我记得最初见到唐绅的时候,他这人可是圆滑世故得很,怎么跟着你一段时间,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那也只能说你自己看人的水平不行,我第一次见到唐绅的时候,虽然觉得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但是他骨子里的倔强和坚持,我也没有看漏,我保证,这绝对不是跟我学的,而是他生来就带着的。”陈丰也有自己的坚持。 “是吗?”高冉挑眉,表示陈丰说的都是废话,“若是当真如此,那你又如何没有看出来他会出此下策呢?” 好吧,和流氓吵架,是陈丰太天真了,他就算是想要吵,也是绝对吵不过高冉的。就在今天,他还为高冉高超的吵架技能而点赞呢,结果不过半天的时间,就自食恶果了。 “对了,你说李孝恭准备对我动手了,是什么意思?” “唐绅传过来的消息,说是李孝恭那边派人下了任务。” “他怎么知道是李孝恭下的任务?” “他是唐绅!”高冉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初若不是因为他,你会下那么大一盘棋,甚至不惜用云锦做诱饵吗?” “所以,李孝恭究竟是不是天意城背后的主人?”陈丰又问。 “这一点,唐绅说他会暗中调查,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们消息,应当就是还没有结果。”说到正经事的时候,两个人都表现的好正经,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刚才 暴跳如雷的那两个就是他们两个。 “罢了,让他自己去折腾吧。”陈丰本意是想要让唐绅注意保护好自己,至于那些其他的事情,能不能调查出来,并不重要,但是现在看来,那混球根本也不会听从他的命令,他说了不要,唐绅也未必就会停手,反而他们这边若是频繁与唐绅联系,还会加大唐绅暴露的危险。 “走了,吃饭去。”见陈丰终于放弃了对唐绅这件事情的深究,高冉也终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他确实觉得有点理亏。 陈丰对唐绅的重视,他确实看得出来,但是按照他最初的想法,陈丰之所以费尽心思的将唐绅弄到自己的身边,为的也是让唐绅去做这件事情。可后来陈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将这兄弟三个放在手边养着,却什么事情都不让他们去做。 冒险的事情,就更不要提了,就算那三兄弟自己主动提出来,陈丰都绝对不会应允。 对于这一点,高冉是百思不得其解。 尽管不能理解,但是他也知道陈丰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继续养着不让他们冒险呗。 但这一次陈丰不在家,留他在家里看家的时候,他将陈丰想要好好养着的小白兔给弄丢了,还有可能会弄死,想也知道陈丰会发多大的脾气,他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陈丰的狂风暴雨了。 当然,对于高冉这样的想法,若是陈丰知道了,怕是会有一口唾沫吐到高冉身上的冲动吧,这人什么时候准备迎接他的狂风暴雨了? 明明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高冉就已经四五句在后面等着怼他了。 最后之所以偃旗息鼓,并不是他真的能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而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实在是搞不定眼前这嘴炮了。 所以,认输吧。至于唐绅,他自己作死,陈丰就算是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挡不住一个人自杀不是吗? 吃饭的时候,可是看出陈丰的气恼来了,好像将所有的脾气都发泄在菜品上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生怕有人和他抢一般,看得高冉又是一阵的白眼。 这好像情况有点不对劲吧,从前不都是陈丰甩旁人的白眼嘛,这忽然轮到自己,他还有几分不太习惯。 桌上的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陈丰大快朵颐,如同秋风扫落叶,都不由得有点担心尘封,刘伯谦看了陈丰好一会儿,见陈丰一碗饭都吃完了,顺手就将空碗递给身边的侍女,“再来一碗”说的顺溜。 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方知最近是受苦了?” “没有啊。”陈丰结果侍女递过来的米饭,上去就是一大口。 “伯父不必管他,他只要心情不好,就吃的贼多。”高冉无奈的解释了一句,然后拿起公筷给刘伯谦布了一筷子菜,等着现在满是愤懑的陈丰想起来给长辈布菜,怕是要等他吃得撑到吃不下了。 果然,就算是高冉已经开始给刘伯谦布菜了,陈丰都没有看见,还从高冉的筷子底下抢走了一个鸡翅。 “心情不好,就会多吃饭?”裴胜旺觉得惊喜,从前只听说心情不好就会食不下咽的,哪里听说过心情不好还能吃这么多的,但如今这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仅是听说了,还看到了。 心里忍不住惊叹,难道天才和他们这种普通人真的不一样吗,就连生气发脾气的方式都不一样。 “方知,少吃点,别撑坏了身体。”看着陈丰又是一碗米饭下肚,转手将碗递给身后的侍女,裴胜旺终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这才哪儿到哪儿,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说着,可能也是在饭菜上,脾气消得差不多了,终于想起来同桌用膳的还有一位长辈。 “伯父,您尝尝这个鸡翅,味道不错。”说着,从盘子里夹了一根鸡翅送到刘伯谦的碗里。 刘伯谦顿时哭笑不得。 他可是看见陈丰方才从高冉的筷子底下抢了一个鸡翅的,那个鸡翅,正是高冉本来打算夹给自己的,结果被陈丰抢走了,但是就是这么有趣,兜兜转转的,自己终于还是吃上了鸡翅。 “你也多吃点。”顺嘴应了一句,脱口而出之后,觉得有点尴尬,没让他多吃点的时候,他都吃了这么多了,若是再让他多吃点,是不是他能将这一桌子菜都吃完了。 陈丰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裴胜旺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黑线,高冉又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后脑勺了。 这人究竟是个什么物种,他是正常人类吗? 当然这会儿被人思考是不是正常人类的陈丰,已经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他的第三晚饭,准备继续满足自己的胃了。 今天陈丰算是一道风景了,而同陈丰一样的,还有一道风景,就是陈丰身边的恭喜,今天一气吃了四碗白饭,也是惊呆了身边的人。 让人忍不住惊叹,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身边就带着什么样的下人啊。 这话若是让陈丰两人听见,定要不满了。他们哪里是饿死鬼投胎,分明是一路奔波劳碌,他们连昨晚的晚饭都没吃,实在是腹中饥饿。 第八百二十九章 南诏王的算计 吃吃睡睡过了两天,第三天格日勒带了南诏王的诏令,次日傍晚会在宫中为大唐的使臣接风洗尘。 高冉顿时就觉得这消息来得稀奇了,他们到南诏也有三天的时间了,除了第一天良毕找茬,他们去了南诏皇宫见了南诏王一面,之后就没有正式的见面了。 按规矩,接风洗尘之前,难道不应该在朝堂之上会见他们,讲明正事吗? 陈丰也觉得奇怪,还刻意同格日勒确认,“南诏王,当真不准备在朝堂上接见我等?” “护国公见谅,父王确实并没有这样的吩咐。”这消息还是宫中派人传给他的,他想要进宫确认,或是与父王觐见,结果却只得到了一个让他尽快传旨,不可误了国事的消息。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带着这个消息先行前来了,至于后面的时候,还是等他这个消息传完再进宫一趟却确认一番吧,大不了他再到驿馆跑一遭也行。 “得到消息之后,小王便入宫确认了,只是当时父王正在与朝臣商议要事,小王担心各位准备的时间不足,便先行来与各位说了此事。”格日勒心中暗自抱怨,脸上却还是只能挂起笑容,“至于朝会之事,小王稍后会再次入宫与父王商议,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大王子办事,我等自然是放心的。”陈丰客气点头,他们那位南诏王不至于如此糊涂,连这种大事都忘记了,所以若不是传旨的人出了问题,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其中有些蹊跷。 “既然此事已经传达,小王便先行入宫了。” “恕不远送。”陈丰低头拱手。 待格日勒的背影从视线之中消失,高冉才忍不住抱怨,“这南诏王不至于这般不靠谱吧,朝会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忘记?这可是事关他女儿的清誉啊!” “与大唐的联姻确实比较重要。”陈丰点头,“但是若有朝一日,大唐的天,变了呢?” “什么意思?什么叫大唐的天变了?”高冉嘴里嘀咕了一声,随后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又看向陈丰,低声怒道,“你不要命了,什么都敢说!” “其实真要算起来,那位南诏王做的也是对的,若是大唐的天变了呢?若是李孝恭有朝一日登上了皇位,或者是推上一个傀儡,你觉得,南诏王将女儿嫁给陛下赐婚的王爷,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所以,他这是家中有女,在待价而沽?”高冉看着陈丰,神情之中大概带着几分被恶心到了的模样。 “虽然你的话并不太好听,但是只怕他正是此意。” “听闻这位南诏王不太理会国事啊。”高冉皱眉。 “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陈丰摇头,“若是给他一个机会,他未必不会像要做一个好帝王。” “什么样的机会?” “一个不腐朽的南诏吧。”陈丰说道,“现在的南诏,就是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想要将这样的南诏发展起来,难度不下于登天。” “便是你,也没有办法吗?”高冉很好奇,陈丰的嘴里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遂完全出于好奇的问了一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自然也不是一日之功,况且南诏的腐朽,从上到下,早就已经没有根治了,若是想要治理,除非将整个南诏都推到,重新建立一个新的政权。” “那不就是……造反?”后面“造反”两个字,高冉的声音异常的轻。 “这也是难免的,天下之势,本就是****,现在百姓虽然还在逆来顺受,但是这并不代表南诏的百姓就没有脾气。” “你们一路走来,应该也都看到了,街头的乞儿三步就能看见两个,这样的国家,你觉得如何能够发展起来?” “除了造反,还有旁的办法吗?” “没有了。”陈丰摇头,又皱了下眉头,“也不对,或许是有办法的。” “什么?”听了陈丰先前的分析,高冉都觉得这事情已经没有扭转局面的办法了,但是这会儿听见陈丰说有办法,他自然觉得惊奇。 “掌管兵权的人清君侧。” “那不还是造反吗?”高冉不屑。 “不一样的哦,清君侧是因为君王身边有佞臣作乱,皇帝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就算是发生变化了,皇家的姓氏也不会改变。”陈丰淡定的说道。 高冉哼了一声,这不就是造反嘛,只是冠上了一个比较好听的名讳罢了。 陈丰对高冉的冷哼不以为然,他好像忽然想到了南诏当今局势的解决办法。 只是这办法,想来容易,做起来可并不简单啊。 要寻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还要那位小少年的配合。 司戈啊!可他怎么说也是当今的四王子,就算是清君侧,说出来也不好听吧。而且,若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便罢了,让一个女儿家来承担可能扑面而来的骂名,陈丰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且,清君侧之后呢,谁来继承王位?格日勒吗?软弱无能的性子,虽然仁善,但是这样的君主在太平盛世是百姓之福,在这乱世,只能带着百姓一起窝囊下去,还需要一个雷厉风行的君主啊。 可南诏王名下,只有四位王子,一个公主。 其中二王子还年纪轻轻就已经夭折,如今就只有三个王子相互抗衡了。 三个王子? “不对!”陈丰低声嘀咕。 “什么不对?” “南诏王,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无能。” “什么意思?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他并不希望良毕的母族继续强大起来,所以借着我们的手,削弱了良毕的力量。本来三足鼎立的局势,良毕被剔除出去,就只剩下司戈和格日勒在抗衡。 而格日勒的胞姐,卓玛公主,未来是要与大唐联姻的,大唐就是格日勒的后盾,这样一来,格日勒势大,南诏的朝堂之上,怕是也要有些偏倚。 但南诏王将从良毕身上剥夺下来的势力移交给了四王子司戈,便是在扶持四王子和格日勒相抗衡。” “你说的奇怪。”高冉插了一嘴。 “哪里奇怪?” “那南诏王难道不知道如今南诏的形势吗?他若是看得透,现在就已经尽快里储君,保存实力。” “但事实却不然。”陈丰摇头,“他恰好是因为看透了现在南诏的实力,才会让王子之间相互抗衡,去消耗这些大家族的势力 ,让这些家族之间斗个你死我亡,最终获利者,便是南诏王,或者说若是他能一击将这些家族都拿下,南诏百姓就有救了。” 第八百三十章 一回生二回熟 陈丰的话,让高冉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做君王的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一个国家,几千万人,面面俱到的人,能简单到什么程度。”陈丰附和了一声。 “那,当下我们要怎么办?” “当下,静观其变吧。”陈丰淡定自若,“如果我猜的没错,李孝恭的人,应该已经与南诏王有了接触了。” “你如何得知?” “格日勒不是说他进宫,并没有见到南诏王嘛,这就是证据。” “可他也说了,南诏王是在于朝臣商议政事。” 陈丰撇了撇嘴,“我看你是这一路上看得还不够清楚,改日我有空带你出去转转,你好好看看这南诏百姓的惨状,就应该明白了。” “明白什么?” “这南诏都已经这样了,但凡这南诏王和南诏的大臣当真有这份为国为民的心,也不至于让百姓苦成这样。” “所以你就认定了,南诏王并不是在同朝中重臣商议要事?” “或许是要事,但是不是和朝中重臣商议,就不得而知了。” “你怀疑那人是李孝恭派来的人?” “我有足够的理由这么怀疑。”陈丰点头。 “且,这人到南诏的日子,应该不短了。” “如何得知?” “那一日,我带着南诏的四王子在画舫上游湖的时候,遇见良毕带着一个大唐人也在游湖。”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天前的早晨。” “你一大早晨去游湖?”高冉急着问道。 “这是重点吗?”陈丰拍了一下高冉攀上自己胳膊的手,“松开。” 高冉应声松手,“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陈丰俯在高冉的耳畔,低声耳语,“南诏那位四王子,其实是个女娇娥?” “什么?”惊恐又惊愕,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你说的是真的?” “我们,有过近距离的接触,我确定。”陈丰点头。 看着高冉张大了的嘴,陈丰都担心他的下巴会脱臼,遂挥了挥手,“这事儿给你说了,你日后行事也好有些分寸,咱们还是说方才那事儿吧。” “哦,对,你说你带着四王子去游湖。”高冉回过神来,“不对你,你明知道……”说到这里,他自动消音,“你还带着四王子去游湖?” “我说了,这不是重点。”陈丰低声控诉,为了避免高冉继续转移话题,他们一天都说不上正经事,陈丰直接开口继续说道,“我在画舫上也碰见了恰巧带着一个大唐人去游湖的良毕。” “这有什么关系呢?在良毕的眼里,四王子也带着一个大唐人去游湖。”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去水上吗?” “为什么?” “因为只有在水上,才能保证四面无人,我们说的话才不会被旁人听见。” “你的意思是,良毕他们的想法,与你一般无二?” “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在过来之后,便让小十一回了我先前住过的院子。”小十一就是扮成陈丰模样的那个少年,“前天我见到小十一的时候,小十一断定了院门外有人徘徊,他瞧瞧跟过去,确定来人是良毕派来的。” “所以,那日他找你茬,是因为确定你在城中,队伍之中的不可能是你,而故意为之?”高冉问道。 陈丰点头,继续分析。 “这般,南诏就有理由对大唐发难。” “南诏一家固然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但是吐蕃此时只怕也正在对大唐虎视眈眈,外有南诏,吐蕃,内有李孝恭狼子野心,内忧外患,李唐怕是撑不住了。” 而大唐在吐蕃,南诏和李孝恭之间,最先选择的,自然是处理李孝恭,或者是吐蕃,南诏既然掀不起大风浪,关键时刻自然也是要被放在后面的。 “李孝恭与良毕合作,让他引起南诏对大唐的不满。” 高冉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那是不是说明,李孝恭已经准备好了在国内动手了?” “这到是未必。”陈丰摇头,“他若是当真准备好了,就不会来南诏掺和了。” “而在良毕的身上没有得到他满意的结果,便让来人去接触南诏王,这也是李孝恭计划之中的一筹。” “那现在我们是要先搞定李孝恭,还是……”高冉看着陈丰,“要完成原定计划,与大唐联姻?” “秋殇和卓玛公主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算是南诏不愿意承认,那咱们索性生米煮成熟饭,再委屈秋殇一番便是,若是卓玛公主有孕在身,他们还想赖账不成?” “这个……”高冉笑了一下,“便不必再委屈秋殇一番了。” “什么意思?” “秋殇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一击就中了。” “卓玛公主,果然有孕在身了?”那一日,陈丰便瞧出卓玛公主的不对劲来了,但是并不敢确认,这两日也忘记问了。 方才高冉说了,他才想起来。 “你已经知道了?” “有猜测,但不敢确认。”陈丰点头。 高冉瞅了陈丰一眼,忽然有点庆幸,庆幸卓玛公主有孕在身了,不然可怜的秋殇,怕是又要被陈丰算计一回了,这丢脸的事情,又一次都足够秋殇难受一辈子了,陈丰竟然还打算再来一次。 陈丰似是看出了高冉内心的鄙夷,耸了耸肩,不以为意,“一回生二回熟嘛。” 这种事情,也能一回生二回熟? “你是打算,先完成联姻这件事情了?” “这难道不是双管齐下吗?”陈丰看着高冉,“李孝恭想要招揽南诏,那就说明他需要南诏的配合。” “现在我们将南诏拉回来,不是也算打乱了他的计划。” 好吧,看着陈丰脸上的笑容,高冉都忍不住想要替陈丰的对手打个冷颤,究竟是和自己多过不去,非要和陈丰做敌人,这样的人,那是能当敌人和对手的吗? 是有多活够了,才觉得自己有能力和陈丰相抗衡? 陈丰这人也是,怎么遇到对手,也不知道礼让了呢? 是谁说陈丰是有匪君子,高山景行的?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哪里配得上这样的称赞? “你在心底骂我。”高冉还没回过身来,眼前就是一张放大的脸,正是陈丰,满眼控诉的看着他。 “我去!”高冉猛地后退了两步,“你做什么靠得这么近?” “你果然是在心里骂我。”陈丰说,“不然你为什么会做贼心虚!” 做贼心虚?他做贼心虚?他做什么了,就做贼心虚了? 好吧,他承认他是在心里骂陈丰了,但是就算是当着陈丰的面,他也能骂的出来,所以这并不算是背地里诋毁他。 第八百三十一章 忘了带衣服 “你还有其他的计划吧。”在陈丰甩着扇子准备出门闲逛的时候,高冉在身后问了一句。 “我若是不与你说,你会如何?”陈丰脚步一顿,不曾回头。 “不说便不说。”高冉无所谓的道了一句,“你不说,我还省的操心呢。” “多谢。”陈丰的眼角好像都笑出了褶子,是发自内心的笑意,知晓站在他身后那人,他们之间就算打闹,就算是吵架,也不过是心思不爽互相闹腾一番,绝不会真的伤了兄弟情谊。 但他还是会忧心,偶尔也会忧心,自己心思深沉,他们是否会因为这般,而忌讳自己。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好像并没有道理啊。 他身边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忌讳他,至少杜立,高冉,慕容复都不曾,那便也无妨了。 看着陈丰的背影,高冉不知为何心里揪了一下,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忽然开口,“方知,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了。”陈丰朝着身后晃了晃扇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自一人,身边连个下人都不带,在当今这个形势,敢这般放肆的人,大概也只有陈丰一个了吧。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百姓的脸上连一点真诚的笑意都露不出来,陈丰忽然觉得心痛。 南诏的百姓同样是人啊,怎么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呢? 可是陈丰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想做的事情,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到底是怎么了?”陈丰皱着眉头,他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忽然就有了这么多的顾忌,从前他做事,可是从来都不会顾忌后果的,怎么如今竟然变了这么多。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一处还算雄伟的府邸,人也越来越少了。 抬眼看过去,正是镇北将军府。 “司戈的府邸?”陈丰念了一句。 随后想到,他给司戈做的衣服,说是今天送到,也不知送过来了没有。 坐在将军府的门口的路边上,站在门口的两个守卫,时不时就将目光放在陈丰的身上。 陈丰到是呆的坦然,只是那两个守卫不太舒服。 看着陈丰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些许的犹豫。 但因为陈丰并未靠上来,所以他们就算是想要将陈丰驱走,也并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丰坐在路边,右手的扇子在左手上一敲一敲的,好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位公子。”终究还是那守卫受不了了,朝着陈丰走过来。 “小哥,何事?”陈丰起身,回礼问道。 “这位公子,是在等什么人吗?”那守卫看着陈丰的模样,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敢问这位小哥,今日,可有程记成衣铺的人来给你家将军送过衣裳?” “送衣裳?”那守卫皱了下眉头,回头问了身后那个守卫。 那守卫摇了摇头,“并没有人来送过衣裳。” 他也觉得陈丰这话问的奇怪,主子的衣服,从来都是府里的绣娘做出来的,什么时候在外面买过衣服。 可看陈丰满脸认真的模样,他都忍不住想要确认一番了。 “没有就好,多谢小哥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守卫又是问了一句,让人在府门口徘徊,尽管他什么都没做,身为首守卫,守护着府上的安全,这守卫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认真问话也是常态。 “不满小哥您说。”陈丰脸上略微有点尴尬,“前几天,将军和一位公子在我们家成衣铺订了几件衣服,今天刚做好,我们家老板让我过来给将军送衣服,结果我出门走的匆忙,忘了带衣服了,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担心我家老板派了旁人过来送了,我便在这儿等一会儿。” 嗯?那守卫小哥看了陈丰好一会儿,好像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忍下心来打击陈丰。 老板让他来送衣服,他竟然能将衣服落在店里,这样的小工,若他是这个老板,只怕早就打断陈丰的腿了。 “敢问,这位公子,与您家那老板,可是有亲属关系?”这守卫小哥能想到的,大概也就只有这样一种可能了。 “小哥怎么知道?”陈丰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来,“老板正是我亲舅舅,我父母双亡,是舅舅一手带大的。” 嗯。那小哥满意的点了点头,若不是亲戚,只怕早就被开除了,还能继续留在店铺里混吃等死?且看他这一身穿着打扮,身上的气度也是非凡,着实不像是普通的小工。 “那这位公子还要继续在这里等?”守卫又是问了一句。 “我是不是碍事儿了?”陈丰小心翼翼的看了守卫一眼,“若是我当真碍事了,我便换一个位置。” “不必,您就在这里等吧。”那守卫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人家在街边上坐着,就算是正坐在了将军府门口的街边上,那毕竟没有坐在将军府的大门口,将军不会允许他们将人赶走的。 “多谢小哥。”那守卫小哥一句话就让陈丰笑容满面,脸上还满是感激,半点都看不出来其他的模样。 “对了,小哥,您家将军在家吗?”陈丰又问了一句。 “将军今日在家呢,有几位大人来与将军对接,近几日都很是忙碌。” “将军确实辛苦了,保家卫国,日理万机。”陈丰点头,同那守卫称赞了一句,“各位小哥跟着将军浴血奋战,也是辛苦了。” 也是一句话就让守卫小哥们心中对这看起来好像纨绔子弟的富家公子有了点好印象。 毕竟旁人眼里,他们就是臭当兵的,尤其是在有钱人眼里,他们就算说是猪狗不如也是正常。大概陈丰还是唯一一个将他们当成人看,会对他们说辛苦了的人吧。 有些可笑,不过他们并不知晓。他们保护着的人并不知晓他们的辛苦,唯一一个与他们道了一声辛苦的人,竟然是一个大唐之人。 “我不打扰两位小哥办事了,就在这里坐着。”陈丰又是笑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就让人觉得这人好像还是个被宠大的调皮的少爷。 “嗯。”得了陈丰一句好话,他们对陈丰的态度自然也就好了不少。 陈丰转过头,朝着巷子里打量。 “不是说了,是今天送过来嘛,怎么还不过来!”陈丰的心里泛着嘀咕。 又做了一会儿,才终于看到巷子里有一个小伙计打扮的少年人有些局促的走过来,大概是这一片的建筑都是这般庄重,一看里面居住的人就非富即贵,这小伙计有些拘谨也是常态。 陈丰起身,朝着那小伙计就窜了过去,两个守卫看着陈丰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人当真是富家公子哥衣食无忧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艳羡。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一马当先 窜出去的陈丰尽可能的让自己的速度快起来,及时将那小伙计拦住。 “站住!”陈丰大声叫了一声。那两个守卫远远听见声音,都觉得陈丰这声音带着点跋扈的味道。 “你,你是什么人?”小伙计的声音相对来说就小了不少,哆哆嗦嗦,门口的守卫都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你是程记成衣铺来给将军送衣服的吧?” “是啊。”那少年攥紧了身上的衣服。 “那就给我吧。”陈丰朝那少年伸手。 “你是什么人啊?” “那日我去你们家付了银子的,你都不记得了?”陈丰看着那少年。 那日?那日他只记得一个脸上带了半块面具的人去送了银子,可眼前这人,没有带面具啊。 陈丰看那小伙计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写什么,当即开口说道,“哦,那日我带了半块面具,身边还跟着一个机灵的小跟班。” “我进店的时候,你们家的老板正在训斥你,给老主顾拿错了衣服的码数,是也不是?” “真的是公子您啊!”那小伙计当即便认出了陈丰。 “可不就是我嘛,把衣服给我吧。”陈丰伸手,“既然是我送给将军的礼物,自然要我亲手将这礼物送给他才行。” “公子真是有心了,那就给您吧。”小伙计朝着陈丰笑了一下,将手上提着的包裹递给了陈丰。 陈丰随手从袖袋里拿出一颗碎银子,“喏,拿去买点吃的吧,一路走过来辛苦了。” “多谢公子。”小伙计对陈丰千恩万谢,陈丰却已经抬脚朝着将军府的门口走过去。 心里考量的却是应该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哦,有了。”陈丰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可靠了。 “两位小哥,我回来了。”陈丰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手上还挥舞着装衣服的包裹,一步一蹦跶的朝着将军府的门口跑。 “公子,您小心着点。”那门口的守卫也少见陈丰这个年纪还这般活泼的人,当即开口劝慰了一声,“小心跌倒了。”他倒是不一定是担心陈丰跌倒了怎么办,关键是他手上的衣服,若是摔坏了,可怎么办。 “两位小哥,能劳烦您通报一声吗?就说程记成衣铺来给将军送衣服。”陈丰朝着那两个小哥作揖道。 “交给我们,我们交给将军不行吗?” “两位小哥有所不知,当日将军身上的衣服弄脏了,去买衣服的时候,也是随意拿了一件,好似并不是很合身,但将军走的急,这衣服也并非是量身定做的,所以竟日小弟不仅是来送衣服的,还要看看衣服是否合身,若有不合适的地方,还需要记下来,拿回去让绣娘再调整的。” 陈丰说的条理清楚,那两个小哥到是也能够理解,确实前一天主子出门的时候,是一身黑衣,回来虽然仍是一身黑衣,却换了一个款式,看着虽然也好看,但是却并不是很合身,今日听了这公子这么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样,那我便去通秉一声。”那守卫小哥朝着陈丰说了一句,“但是这两日将军确实是比较忙,我便是去通报,怕是也要登上一会儿。” “我知道的。”陈丰点头,从袖袋之中摸出两枚碎银子塞到了两名守卫的手里,“两位小哥在这里守着,风吹日晒很是辛苦,这小小心意,等两位小哥换班了,便去买些酒水吧。” “这……” “没关系的,我知道将军治军严谨,行军行伍不得饮酒,两位小哥就等换班了再饮嘛。”陈丰脸上的乖滑的笑,可真是有几分奸商的模样,也正是因为他这般模样,两位守卫才没有怀疑陈丰的身份。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您在这稍等,我去通禀。” “有劳了。”陈丰拱手作揖。 一守卫进了门,陈丰就靠在府门口的石柱子上,同另一守卫闲聊,“小哥,你上过战场吗?将军在战场上是什么样的?” “将军在战场上,自然是勇猛无敌的。” “可是将军的年纪好小。” “年纪小又怎么了,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可从来都没有因为年纪小而误过事,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将军治军严谨。” “我听说,咱们将军从来都没有打过败仗呢,是真的吗?”陈丰的眼神里都是崇拜,让那守卫都觉得与有荣焉。 “那是当然了,你都不知道,将军在战场上,一马当先的模样,真真是英姿飒爽,比那什么大王子和三王子看着威猛多了。” “真是想不到。”陈丰这人,作为生意人,说出来的话,自然是让人挑不出毛病了,人家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那是当然了,咱们将军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那才十六岁。” “你知道当时越析诏的将领多大年纪了吗?” 陈丰摇了摇头,脸上都是惊叹的表情。 “那将军都快要四十岁了,看到咱们将军年纪轻轻很是不屑,直言黄口小儿,说咱们蒙舍诏每人了,才要派一个小儿出战。” “结果还不是被咱们将军杀的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守卫骄傲,好像他亲眼看到了当时的场景一般。 “将军威武!”陈丰举了一下手中的扇子,“将军实在是太酷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守卫见陈丰喜欢听,陈丰这人说话也招人喜欢,他索性也就多说一点,“将军在战场上在敌军六个千人将的围攻之下,将那六个千人将尽数斩杀,也只是受了一点伤。” 与六个千人将对战?能成为千人将的人,就已经是军中翘楚了。 他身为将军却要身陷险境吗?不错,这守卫方才就已经说过了,他从来都是一马当先。 看来不仅身边的人不知道他是女儿身,就连他自己,怕是也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成是女儿家吧。 抬头看了一眼庄严肃穆的“镇北将军府”五个大字,“听说这五个字,是陛下亲笔提上去的。” “是啊!”不怪那守卫骄傲,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呢,就好像大唐,李世民从国库之中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拍卖的时候,原本值千两白银的东西,也能拍到两千两的价格,甚至三五千两也不为过。名人效应罢了。 “将军好厉害,若是我也能有将军这么厉害就好了。”陈丰满是期许。 “得了吧,要我说呀,你还是好好跟着你舅舅做生意吧。”那守卫看了一眼陈丰的小细胳膊小细腿,由衷建议道。 第八百三十三章 孤女不知 陈丰听了这话,瞬间就不满了,“为什么?” “你瞧瞧你这身体弱的,是能上阵还是能杀敌呀?” “我……”陈丰被噎的说不出来话,好一会儿才满脸凝重的说,“我给将军牵马。” “得了吧,想给将军牵马的人,从将军府的门口,能排到城门口去,你觉得你能拼得过谁?”那守卫到不是看不起陈丰,陈丰看得出来,他完全是在实话实说。 “那……” “你呢,就好好做你的生意就行了,这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将军就是和在战场上披荆斩棘。” “那我就要做一辈子生意吗?” “做生意有什么不好的?”守卫看陈丰不满的嘟起了嘴,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不是你们说的,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嘛,入了商籍,我连做官参军的机会都没有了。”他颇有点郁闷,本来靠着石柱子站着的人,好像一瞬间就滑落了一截,人比那守卫矮了一截。 若不是人家守卫小哥眼疾手快,陈丰怕是要在地上坐一会儿了。 “这世道,你管那么多干嘛?什么士农工商,那除了当官的,剩下的人啊,都是一样的,哪有什么低贱不低贱这种说法,活得好就行了呗,其他的呀,什么名声,什么地位都是虚的,没用!”大概是看陈丰这孩子着实有趣,守卫小哥也同陈丰说了两句真心话。 “就说我吧,若是以后不能当兵了,我就去做一个小生意,娶一房媳妇儿,生两三个娃娃,到老了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多好。”说着,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期待,可以看得出来,他确实比较向往这样的生活。 “这样听你一说,好像确实挺好的。”陈丰点了点头。 “你们说什么呢,说什么挺好的?”说话间,那去通报的守卫已经回来了。 “小哥,你回来了,将军怎么说?” “将军说让你先进去等一会儿,他将那边的事情忙完,就去见你。” “多谢小哥,豪情小哥带路。”陈丰喜笑颜开的道谢。 “走吧。” “那我先进去了。”陈丰朝着方才和他聊天的守卫挥了挥手,一手拎着包裹,跟在方才进去通报的守卫小哥的身后,进了府。 跟着守卫的身后,到了大堂,“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不要乱走,小心冲撞了这会儿府上的贵人。” “我晓得了,多谢小哥提醒。”陈丰笑道。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自己小心。” “嗯。”陈丰用力点头,似乎是想要竭尽全力的证明自己不会惹事的。 那小哥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哪里能知道规矩是什么,况且他可是都已经见识过陈丰的实力了。 不过毕竟职责所在,他将陈丰带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应该回去做事了。 陈丰看出那守卫眼底对自己的不信任,心里还有点不满,他究竟做了什么了,怎么好像自己真的有点不靠谱的模样呢? 话说,在这四王子府,他还能惹什么麻烦,只要是在府上,他惹了天大的麻烦,司戈也能替他摆平吧。 况且,他当真只是来看看司戈的,并不是来找茬的,怎么会惹麻烦呢。 这两日司戈在忙,他也是知道的,毕竟良毕身上的差事都移交给司戈了,他应该忙的停不住脚才是正常的。 一路走来,府上的装潢都很简单,和当初陛下还没有登基时居住的秦王府的风格到是差不多。 陈丰心里碎碎念,难道做将军的人,都喜欢这种装修风格?简单大气,没有过多的装潢,却让人看着舒服,视野也开阔,总体来说,陈丰觉得这将军府和当日的秦王比,比皇宫内院让他看着都舒服。 站在大堂的门口,看着府中少有的几个下人在忙碌,还有个小侍女打扮的姑娘给他送了杯茶过来,他接过来茶水,道了声谢,那小姑娘便满脸羞红的走开了,从头到尾,都没听见那姑娘说半句话。 陈丰端着手上的茶水,他着实不太喝的惯南诏的茶水,总觉得有一股馊米饭的味道,和后世的普洱已经有些相似了。 “诶?”司戈抱着一堆东西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准备去书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堂的门口张望。 “真的是你啊。”司戈的眼睛弯了一下。 陈丰从那眼神之中看到了惊喜。 “我过来的时候,恰巧碰上程记成衣铺的人来送衣服,我就顺道给你送过来了。”陈丰说的轻松,可不知是谁,在刻意在门口堵着人家程记成衣铺的小伙计,还吓了人家一跳。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很快就过来。” “好,你去忙吧,我自己玩就行。”陈丰点头。司戈最近有一段时间好忙了,他还是知道的。 “你……要不要先去我房里,睡一会儿?”看了看天色,这好像正是往日陈丰睡午觉的时候。 “不了,我就在这府里转悠转悠,你不会介意吧?”陈丰问。 “自然不会,那我让人带你去转转。” “嗯。”陈丰点头。 “那我先过去了?”他又回头看了陈丰一眼。 “去吧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这府邸就这么大,我走不丢的。”陈丰好似是开了个玩笑。 “嗯?”挑了下眉,后又笑了一下。 “好,那你自便。”说完司戈随手招了先前给陈丰送茶水的小姑娘,“你带着这位公子在府上转一转。” 那姑娘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司戈朝着陈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抱着一堆东西朝着书房走去。 小小的身板,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当真是让人没有办法想象。 这小小的人,身上竟然有那么大的能量,一马当先,杀的敌军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直到司戈开了书房的门,透过那门缝陈丰还看见里面坐着的一群老学究一般年纪,身穿朝服的人,关门之前,司戈朝着陈丰笑了一下,陈丰也同样回以微笑。 “我们走吧。”陈丰朝着身边的小姑娘道了一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 “嗯?”陈丰偏头,这姑娘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他问她的名字啊,怎么回事不知呢? “小女,名唤不知。”羞红着脸,却好像已经习惯了有人对自己的名讳产生陈丰这样的好奇,遂开口解释到。 “名唤不知?”陈丰哭笑不得,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不靠谱的父母,给孩子取名叫不知。 “嗯,我家将军取的名字。”她还有点骄傲,陈丰实在是搞不明白,叫这么一个名字有什么好骄傲的。 第八百三十四章 倔强的姑娘 “这是我家将军取的名字。”见陈丰不解,不知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你这名字,是你家将军取的?”陈丰这才认真对待。 “嗯。”不知点头,若是忽略了这张羞红了的脸,到是和他们家将军的神态很是相像。 “你们家将军挺没正事儿的,怎么好好的姑娘家,取了这么个名儿。”陈丰小声嘀咕。 不知却不愿意了,“不知,很喜欢。”说着,她还慎重的点了点头。 “喜欢?”陈丰诧异,这样的名字有什么好喜欢的? “嗯,喜欢!”不知坚定不移的态度,都要让陈丰对自己产生怀疑了,难道这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名字? 罢了,不过是个名字,人家自己的事情,他也没有必要跟着置喙,姑娘喜欢就好。 不过,陈丰还是打定了主意,等司戈出来他要好好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给一个姑娘家取名字叫不知。 “你家将军对你好吗?”陈丰看着不知,“我瞧着你们府上,好像没有女子,只你一人啊。” “我,是将军捡回来的,将军对我,很好。”一句话磕磕绊绊,纵算是说全了。 “这样啊。”陈丰的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了,这姑娘家家的身边竟然只有一个姑娘照料着,都是些糙老爷们,怪不得这姑娘言谈举止之间,从来都没有人看出来过,果然是因为,她本身也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女娃儿吧。 若非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是男儿身,连自己都骗过了,又怎么可能骗得过这天下的百姓,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只怕整个南诏,知晓司戈是女儿身的人,应该不过一手之数。 看格日勒对自己和司戈之间的关系,那般的纠结,便可以看出,即便是这个备受司戈敬重的兄长都不曾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个公主吧。 可当今南诏王应该是知晓的吧,却将一个女儿家当成儿子养大,诶,还是不管不顾的任由她自己长大,这样的爹,还真是不太好理解啊。 又让自家本应该娇生惯养的公主去战场上奋勇杀敌,和男人同吃同住,他究竟是太过于器重这个公主,还是根本就完全不在乎她? 看来,又要有机可乘了,虽然陈丰好像心底里并不喜欢用这样的方法,但是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好像就算是用这样的方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朋友的话,那就谈利益吧,即便这个小姑娘的经历,让陈丰颇为心疼,却也应该仅限于此了。 两个国家之间的立场,陈丰心中对一个女子的疼惜,并不能阻碍两个国家之间的发展,这个女子,就算是陈丰从自己的立场上给他找到了最适合他的位置,却也只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至于他是否想做这件事情,他做的是否开心,这并不在陈丰的考量范围内。 “你家将军都在忙什么啊。”陈丰坐在凉亭里,不知站在边上伺候着,小心翼翼,似是生怕惹了陈丰不快,也有可能这姑娘,本身就是娇气的让人不想苛责的人。 陈丰笑嘻嘻的看着这姑娘,有点想要说什么,“要不,你过来坐吧,我看你家将军照现在这个形势啊,没有个把时辰怕是忙不完的,你这小身板儿在这里站个把时辰,怕是身体也受不了吧。” “我没关系的。”不知小声拒绝。 “怎么会没关系。”陈丰无奈,“女孩子就已经学会照顾自己,你不是说你家将军对你很好嘛,他对你那么好,难不成还会生你的气吗?” “不会。”不知这姑娘,虽然胆子小,却也很明事理,知晓司戈并不会生她的气。 “既然不会,那你过来坐着吧,站在这里,当心身体真的受不了啊。”任是谁保持一个姿势站在一边,风虽然不大,可吹在身上,也并没有那么舒服,陈丰实在是于心不忍。他心中素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人,就都是人,都值得尊敬。 “我,站着就好。”油盐不进啊,这点,和他们家将军比起来,就差得远了,他们家将军当真是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可能这就是上过战场的区别吧,战场上,谁能容得了你犹犹豫豫,真要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也这般犹豫,敌军都兵临城下了,他怕是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出战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在战场上,当机立断,可是保命的最基本的方法。 这姑娘,和司戈相比,虽然有形似也有几分神似,但是并不是他。 “你们家将军让你好生招待我的吧?”陈丰问道。 “嗯,公子有什么需要吗?” “你过来坐下陪我聊聊天吧。”陈丰说。 “这于理不合。” “可是你家将军让你招待我,不能怠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你们家将军的话,你都不听了?”陈丰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威胁,“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心情就会不好,我若是心情不好,就与你家将军告状,让你家将军将你赶出去。” “不要!”一声带着惊恐的声音传来,人就已经坐在陈丰的对面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陈丰心满意足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姑娘,“你想吃什么?” “公子想吃什么吗?我去厨房拿。” “这里摆着这么多,怎么还要出厨房拿?”陈丰无奈,“我是说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嗯。”姑娘点点头,却对陈丰的话视若不见。 “你多大的时候,跟着你们家将军的?”陈丰问道,这姑娘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了,看样子,跟着司戈的念头应该也不少了,不然也不会学了一身司戈身上的臭毛病,明明想笑却连唇角都不会触动一下,明明害羞的俏脸羞红,却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变化。 陈丰心里看得清楚,这姑娘,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但也是个执拗的性子,方才若不是他用司戈威胁,这姑娘只怕现在还在边上站着呢。 “我不记得了。”不知小声说道。 连记忆都没有的时候,那就是很小的时候了。 “陈丰。”司戈的声音传过来,声音里有点疲累。 陈丰起身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忙完了?” “嗯。” “感觉怎么样?”陈丰问道。 “生不如死。”司戈回答。 “怎么会?” “那群老学究,太难搞定了,食古不化。”显然,司戈对于这群人不是很满意。 “哦,怎么个食古不化法?”陈丰饶有兴趣的问道。 “本来,两件事情相差不多,我说一同解决了吧,结果他们偏不,非要一件一件的说。” 第八百三十五章 你愿意吗 “说什么自古就没有这么办事的。”说着司戈好像还嘟了一下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教你啊。”陈丰看着还在赌气的司戈。 “你有办法对付他们?”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这样的人,在朝堂上是怎么混迹到现在的?”陈丰问道。 司戈想了想,也确实是,陈丰同样属于古灵精怪的性子,同他一样,不喜欢麻烦,做事应该也是喜欢简洁的人,但是朝堂上那些倚老卖老的人,应该并不仅仅只有南诏有吧,应该大唐也是有的吧。 所以陈丰是怎么搞定这群人的,她还是有点好奇的,或许能学来,下次对付那群人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就是我行我素喽,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就当做没听见。”陈丰说,“反正你父王让你处理这些事情,是让你处理,可不是让他们处理,你才是王子,他们可不是。” “这在你们大唐,是不是叫拿着鸡毛当令箭?” “那也要看着鸡毛的分量是不是足够,良毕都被关在府中禁闭了,一年之后形势骤变,他就算是想要将这些东西都夺回去,也无能为力了。提前让这些人认清形势,知道究竟谁才是他们应该效忠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陈丰的话说的霸气,“你才是主子,他们就算是重臣,那也是君臣有别,在你父王面前,你是臣,但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你是君,只要是确实是对的事情,就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没有人有资格阻拦你,死谏也不行。” 司戈看了陈丰一会儿,目不转睛,“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教我为君之道?” “那也要看你够不够聪明,能不能学得会。”事实上,司戈猜得不错,陈丰确实是打算教她为君之道,短时间之内,南诏的和平对大唐的局势有着一定的作用,所以南诏短时间之内不能乱。 现如今各国之间的形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莫说是南诏动乱了,就算是朝代更替,都有可能会让各国之间的势力重新洗牌。 而陈丰并不愿意这个场面来的太早,确切的说,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李唐皇室,也还没有准备好。 现在开始动荡,并不是陈丰愿意看到的,南诏也只能稍微委屈一下,让他们按部就班了。 “你不是打算让我大哥做南诏王吗?”司戈好像看出了陈丰的打算。 “可据我观察,你大哥并不是南诏王的最好人选。”陈丰实话实说,好歹也是同床共枕“坦诚相待”过的人了,况且在三个王子之间的做选择的话,良毕那个被南诏王和李孝恭同时放弃,且还和他有些许过节的三王子是被抛弃了。 大王子的性子,并不适合做乱世君主,软和的像面团一样,人有大家揉圆捏扁,就算他确实有治国之才,陈丰也不会选择他在这个时候和稀泥。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司戈了。 当过将军,上过战场,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动起手来,绝不留情。 陈丰甚至觉得,这样还不是很够,若是她做过坑杀俘虏的事情,想来陈丰会更加满意,一个君王,最不能有的,就是妇人之仁。 幸好,眼前这位四王子,并没有这个毛病,而格日勒身上,这个问题已经太过于明显了,陈丰承认最开始自己看走眼了。 不过,现在看好,也并不晚。 “所以,你现在选中了我?”司戈皱着眉头,若她是男儿身,陈丰选中她,自然没有问题,她也会乐不得的接受陈丰这样的安排,可事情错就错在,她不是男儿身,而是一个女子,现在陈丰要将整个南诏交给自己,这是不是无稽之谈? 可问题是,陈丰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她也不能让陈丰知晓。 “小四,你愿意吗?”陈丰认真的看着司戈,“你若是不愿,便说出来,我不想勉强你。”陈丰心中所想,他只会给司戈这一次机会,若是她说不愿意,陈丰便是想尽办法,也要帮她扭转,但若是司戈说了愿意,日后就算是他想要后悔,陈丰都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 “我……”司戈合上了双眼,不愿陈丰看见他眸中吐露出的纠结。 曾经,她的父王也拍着她的肩膀说,“若我儿,是男儿身,该有多好。” 现在她自己也想这么说,若我是男儿身,该有多好。 她之所以不愿意争便是因为不想南诏在自己的手里没落了。她是女儿家,如何能够掌管整个国家,如何为南诏留后? “可是,还有什么忌惮?”陈丰看出她心中的忌讳,他知晓司戈不会说出来,却也还是这般问。 “确有一些,只是恕我不能明言。”司戈点头。 “你是担心,南诏在你的手里没落了?” 司戈身上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陈丰怎么好像能够看透人心一般,那双眼睛落在自己的脸上,好像能够洞穿他的心一般。 “确实。”虽然本质上是因为她是女儿身的原因,但最终会导致的问题确实是这个。 “可我有一些事情要与你说。”陈丰朝着司戈抬了下下巴。 “不知,你先下去吧。”司戈看出陈丰的意思,便让不知先行退下了。 “是。”不知福身行礼,退出凉亭。 陈丰才看着司戈,“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你大哥的性子,着实不适合做君主,据我所知,你父王也是以为有雄才大略的君主,却连他都没有办法扭转南诏的局势,你以为,你大哥有这个能力吗?” “我大哥……” “你大哥仁善,慈和,为人谦和,确实算是个难得的好人,可并不是好人就能成为一个好君主。”陈丰说,“有时候,必须要死一些人,你大哥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是杀一人而活百人,还是杀百人而活一人?你大哥能做出对江山社稷最好的决定吗?” 司戈看着陈丰,听着陈丰举的例子,她知晓陈丰的意思。 明面上看,杀一人活百人要比杀百人而活一人要好,但是站在国家的层面上,站在江山社稷面前,做君主的,该狠心的时候,不能有丝毫的动摇,那一人,或是百人,若是和江山社稷起了冲突,怕是都活不成了。 陈丰看着司戈,见她面上隐隐有些变化,便知她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那,你打算如何?” “是你打算如何。”陈丰问道。 “我不过是你的辅佐,你想要,我便帮你拿下来。”陈丰说。 “那,若是我不想要呢?” 第八百三十六章 我便拿走了 若,她不想要呢? 陈丰不是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的问题,他也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但话到嘴边,他终是不忍心说出来,“我猜你一定会想要的。”陈丰笃定的说。 “若是我不想要,你就要拿走了吗?” 好吧,司戈在他面前却是从来都坦诚,没有半点隐瞒,他在司戈面前好像也从来都没有隐瞒自己。 “不错,若你不要,我便拿走了。”点头,不曾隐瞒,也不需隐瞒。 “你真是坦诚。”司戈半是称赞半是嘲讽。 在我手上没落了,也总比拱手让人要强得多吧。司戈这般想着,眯了眯眼睛,“不过,我并不喜欢你这般逼迫我。”她坦诚的说。 “我并非是在逼迫你。”陈丰说,若不是因为南诏还有司戈,他会毫不犹豫将南诏算计到大唐的领土之中。 “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陈丰坦然又自信的笑容,让司戈忍不住花了眼。这人,就算是在说阴谋算计的时候,竟也能做到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 司戈点头,她确实知道,突厥都是败在眼前这人的手里的,南诏,不过是他口中丁点大的弹丸之地罢了,如何能够例外。或许要费些心思,但他想做的事情,费些心思又如何? “所以,这是我对你的特殊,而非是在逼迫你。”陈丰笑,“就当是那两日同床共枕的报酬吧。” 虽然这般说出来,好像不大好听,但若非是那两日的相交,陈丰也并不能确定这是南诏王最合适的人选,无论是对南诏百姓,还是对她。 于南诏百姓而言,他们更需要一个当机立断甚至心狠手辣的君王,上过战场,杀人无数浴血奋战的人,更懂得珍惜战后的成果。陈丰不确定司戈一定能够带领南诏走得更好,但目前来说,他比格日勒和良毕更合适。 于陈丰本身而言,这人更好控制,或者说掌控。他现在已经有了些许的预算,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情,南诏怕是会成为狡兔三窟的最后一窟。 若是没有意外发生,南诏也会成为大唐强有力的一个帮手。兽兵在南诏,总比在吐蕃要好得多。也正是因此,陈丰要南诏和平,绝对不能被吐蕃有了可乘之机。未知的危险,还是尽早灭杀在摇篮中为好。 “那我忽然能够想明白,为何你府中只有一位正妻了。”司戈难得的调笑了陈丰一句。 “因为同床共枕需要付出的报酬太高了吗?”陈丰也配合的笑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司戈挑眉耸肩,虽然不语,但眼神中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南诏。”陈丰的声音很冷静,让司戈都跟着冷静了下来。 “所以,现在你决定好了吗?要还是不要?” “既然是你送给我的报酬,我若是不要,岂不是让你丢了面子?”司戈看着陈丰,唇角扯动了一下。 “你还是不要笑了。”陈丰嘴角抽了一下,司戈这样一张脸,看着就是岁月静好的模样,笑起来,真是用尽生命的力气在开玩笑了。 “我也觉得,笑一下挺累的。” 陈丰不知缘故,累吗?或许吧。但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情。他不想做的事情,总会有人推着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却又要几经波折都没有办法实现。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人与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所以,你打算让我做什么?”司戈旧事重提。 “明天晚上,你们家父王宴请大唐使臣,此事你可听说了?”陈丰问道,亦是在试探。就算有些事情已经最终下了决定,但是能不能实施,却还要看他的合作伙伴,是否配合了。有些人是棋子,因为棋子是没有自己的思想的,但司戈,陈丰并不愿意将他当成一枚棋子,陈丰手中的棋子已经不少了,不缺这一枚,故此,留在南诏的这个,就姑且当他是个合作伙伴吧。 “这么说,明天你们便要上朝了?”司戈问道,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大唐远道而来的贵客,冷落了几日,还可以说是让贵客好生修养,但若是一直冷落着,可就好说不好听了,传扬出去,便是南诏王族不懂礼数了。 “并未召我等上朝。”陈丰眼底带着探究,司戈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这于理不合!”司戈皱了下眉头,按照惯例,是先上朝议事,晚上才有宴会,各国的风俗或许会有不同,但本质上来讲,却没有太大的差别。尤其是这种牵涉到各国联盟的大事,早就已经约定俗成,不会临时变动。 尤其是大唐的使臣,远道而来,所图的并非是来吃他们一顿饭的,他们想要谈论的是两国联姻和联盟的事情题。 “你父王有其他的想法,也说不定。”陈丰幽幽说道。 “什么意思?”司戈问道。 父王,还有什么想法?她未曾听说啊。 “我与你说一个秘密,你想来应该更容易理解这件事情。”陈丰说着,弯下了身子,靠向司戈,“我大唐的三公之一,司空李孝恭,有谋反的意图。” “李孝恭在此之前,已经派人来过南诏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最初他选择支持的人,是良毕。” 陈丰的声音低沉,连带着司戈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他看了陈丰一眼。 素问陈丰与大唐皇帝的关系甚笃,所以他定然是支持大唐皇帝的,那么那位司空李孝恭,就是陈丰的敌人了?他们大唐的家事,竟然已经牵扯到南诏来解决了吗?甚至还掺和到王权更迭一事上面来了? 最初支持的人是良毕,可现在良毕在被禁足之后,应当已经没有继续被支持的价值了。 按照陈丰的说法,在良毕倒台之后,李孝恭的人应该是直接入宫,与南诏王,额,他父王交接了,明天略过早朝,直接晚宴,应该少不了此人的促进。 “你父王的想法,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被陈丰盯着的司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却也不得不说,她父王这次的招数,着实不算是高明,“你是说我父王打算两面摇摆?” 第八百三十七章 腰没事吧 陈丰点头,并不否认。 这话说的好听了不少,说白了就是墙头草,等着一场大风将他吹过去呢。奈何啊,现在陈丰不能给他这场大风,李孝恭也没有这个能力给他这样的底气,所以南诏王确实是在两面摇摆。 “那我阿姐?”司戈看向陈丰,“他与你们那位异姓王爷之间?” 异姓王爷指的是裴胜旺,出发前往南诏之前,陛下圣旨到了裴府,封赏裴胜旺正二品文顺郡公,食邑二千户。说来好听,却也只能骗骗不懂的人,正二品郡公,本是开国郡公封号,虽是正二品,但相比较而来,比之陈丰和刘伯谦的护国公与靖国公而言,只是个虚衔,并无实权也不能世袭。 不过真要说起来,能得了这般的封赏,已经不同寻常。常人一辈子,怕是也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实不相瞒,你王姐已经有了身孕。”陈丰知晓司戈想要问的是裴胜旺和卓玛公主二人之间是否有感情,陈丰却直接给他一个重锤。 “什么?”司戈震惊,有了身孕,那便不能…… 只是有些许感情,那拆散了倒也无妨,若是连孩子都有了,王族的公主,固然不愁出嫁,但带着人家正二品郡公的孩子出嫁,便是对整个大唐的挑衅。 若是将这腹中胎儿堕了,悄无声息倒还好说,但此事陈丰已然知晓,便说明并不是秘密了,如此一来,他那位阿姐,也就只能嫁与裴胜旺了,若不然,便要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再不然,在卓玛公主有生之年,大唐灭国了,也好说,只是这可能吗? 不过瞬息的功夫,两人心中早已是百转千回。 “此事,我父王可曾知晓?” “知晓不知晓,其实问题并不大,你应该明白的。” 明白吗?她身体猛地后仰,坐在石凳上,可没有椅背给她靠,若非陈丰反应快,她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 是啊,她心中所想的可能性,尽数是在卓玛公主能活着的情况下,可尽管是备受宠爱的公主,在国家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了。尤其,整个南诏,再没有一人比她更了解她父王对南诏的心思了。 此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当真有了大唐那位司空的相助,他父王还能继续假装自己昏庸无道的平庸下去吗? 不知过来看到的正是司戈软软靠在陈丰的怀里,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的模样。 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碎裂的声音传来,司戈才猛地从陈丰的怀里弹出来。 “对,对不起,我……我来送茶水……”不知手忙脚乱。 “无妨,你先退下去吧。”司戈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站直了身体,耳尖红了一下,显然是知晓方才不知看到了什么场景。 “是。”不知矮下身子,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放那儿吧,不必收拾了,你下去歇着吧。”若是让不知继续收拾下去,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了。 “是。”知晓自己不该继续留在这里,不知附身退下。只是,离开的脚步有些踉跄的不自然。 “你腰没事吧?”陈丰看着司戈揉着后腰,开口问道。 “无事。”方才确实闪了一下,但问题并不严重。 “对了,你方才说我阿姐,已经怀了裴胜旺的孩子。”腰的问题,确实比不上卓玛公主的事情更重要,他要确认这件事情,陈丰是否有虚言,才能更好地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不错,此事,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你阿姐。”陈丰说道。 司戈一滞,她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去问卓玛公主? 但陈丰说的话,好生冷血。 这件事情,他父王,知晓与不知晓,关系并不大。 因为,身为王者,有些人该牺牲的时候,就是要牺牲的,即便这人是他的亲生女儿。女儿都能牺牲,更遑论是女儿肚子里,那个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不知道男女的野种呢。 必要时候,这个女儿甚至可能会连带着那个野种,一同消失得干干净净,还能保证整个南诏再没有人提起这个人,仿佛她从来都没有来到这世上一般。 权贵人家,确实腌臜,而其中以王族最甚。权贵人家还堵不住悠悠众口,但王族能。故此,他们腌臜的更为让人作呕。 那确实是个野种,身为公主,婚前失贞,珠胎暗结,这若是传扬出去,丢的就是皇室的脸面。这若是放在平民百姓家,怕是要浸猪笼的。 司戈看了眼陈丰,这人将帝王之道研究的这般透彻,他当真只想着淡泊名利,什么都不在乎吗?他当真如同他表现出来的一般清风霁月吗? 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这般了解规则,却不愿爬上高位,究竟是为了什么?” “了解规则,不代表就要融入这个游戏,我了解这其中的规则,恰巧是为了不去玩这个游戏。”陈丰说。 “所以,你那日说那个葡萄架的设想,日后当真会在府上弄那么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那是在陈丰初到南诏之时买下来的小院子。 “什么叫不伦不类?”陈丰可不满意了,他觉得自己的设想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这葡萄在长安城,能不能成活。 他吃过百姓在山间摘回来的野葡萄,当真是酸的牙都掉了,试着培育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培育出甜葡萄来,也就放弃了。而这样的想法在见到院子里的葡萄藤的时候,重新兴起。 “富丽堂皇的府邸,一个看着就格格不入的葡萄架。”司戈说到这里,忽然笑出声来,“我忽然很好奇,你们家里究竟是什么样的装修风格。” 陈丰扫了一眼司戈,“谁与你说我们家富丽堂皇的?” “不是吗?我听说你们大唐的官员,恨不得睡在金子熔铸的床上,府邸难道不是富丽堂皇的吗?” 陈丰不由得失笑:“你这是听谁胡说八道呢?睡在金子制作的床上,那人还能活吗?” 大唐人素来矫情倒是真的,有权有势的更甚,睡的床榻柔软的像是睡在羽毛上一般,让他们睡在金子上,不要开玩笑了。 这个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不是说你们恨不得这么做嘛,也不是说你们就这么做了。” 陈丰无语:“是不是在你们南诏百姓的眼里,大唐都是富人?” 第八百三十八章 趁乱取利 “这倒是未必,每个国家都应该有穷人有富人,大家总不会是太平均的。”司戈好像是经过认真的思考才回答了陈丰的问题,“我听说你富可敌国,可是真的?” “假的!谣言!没有!”否定三连。 提到这个,陈丰就想起李世民那金碧辉煌的私库,顿时觉得肉疼,在那之前他也以为自己富可敌国,但在那之后,他说是假的,可一点都不谦虚。 他连一个人都比不过,怎么和一个国家比? 司戈也不细问,陈丰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这种事情上,他没有必要说谎隐瞒。 陈丰坐在石凳上,“坐呀。”他朝着还站在边上揉着腰的司戈说道,竟做出了一副主人家的作态。 “对了,你那小丫头,叫不知?”陈丰想起自己先前好奇的问题。 “是啊,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忽然对一个侍女感兴趣了? “她说这名字是你取的。”陈丰撇着嘴角问道,又一次在心里念叨,这名字取得,可真是,一言难尽。 “嗯啊。”她点头,后又摇头,“也不是,算是她自己取的。” “怎么说?”这样的说法,就有趣多了。 “我捡到她的时候,她才两三岁那么大,小小的一只,流着口水,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就摇头说不知,我当时以为她的名字就叫不知,所以……” 所以,就将人家姑娘家的名字定做不知了?还真是草率啊! “当时我与大哥在一起,出宫游玩,捡到她的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养着她,就央着大哥想办法。后来大哥将她寄养在舅舅家里。” 这么说来,你大哥当时也同意你给那小丫头取名为不知了?这兄妹两个,还真是有默契啊。 “只是舅舅家里有个表哥,总欺负她,所以就养成了她胆小怕事的毛病,但其实不知很聪明的。” 司戈说到这里,看着陈丰,似乎在关心陈丰的看法。 陈丰点头,“确实蛮聪明的。” “那你们国家那个大司空,你想怎么搞定?”司戈忽然问道,莫名其妙的调转了话题,好像还有点好玩。 “这有什么好搞定的,这不是我的事情,是我们皇帝陛下的事情。”陈丰笑的轻松惬意,好似当真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一般。 “可你现在不是在替你们皇帝陛下做事吗?”听说陈丰和大唐皇帝相交甚笃啊,怎么现在看来,不像啊!陈丰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我若是死了,不过是我一条命,但若是让李孝恭得逞了,那可就是他江山社稷,未来的千秋万代都要断送在他的手里了,大唐的罪人啊。” 陈丰狡黠的笑了一下,“我这么说,你觉得是不是我们的皇帝陛下更应该着急此事?” “这倒是确实。但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应当会帮我解决南诏的事情,是也不是?” 司戈笃定的眼神让陈丰好奇,这人凭什么这么认为? “若是李孝恭成功了,你在大唐应该也并不容易了吧,你说你不过一条命,那高仪宾呢?杜尚书呢?慕容家一大家子,你妻子的母族秦家上上下下也有几十口人呢吧。”司戈的眼里透着狡黠的光,“况且,你今日来找我,难道不是来说这件事情的吗?” “你确实比你大哥,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陈丰深深看了司戈一眼,由衷赞叹。 这人其实也不见得就有多聪明,但是和格日勒与良毕放在一起,司戈竟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个女子,是一个国家最合适的帝位继承人的人选,这对一个国家来说,算得上是耻辱吧。 陈丰倒是没有这么觉得,毕竟他在历史上见识了太多巾帼英雄,也从来不曾瞧不起女子过。甚至他更清楚,在这样的世道,女子想要出人头地,要付出比男子更多十倍百倍的努力,要牺牲的也远远不是男子所能比拟的。 但司戈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却也只能无奈。她不知大哥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惹得陈丰大失所望,明明先前还只答应了保他性命,要帮他大哥夺王位呢,怎的今日就来寻她要助她称王了。 罢了,拿着就拿着吧,总归比被陈丰拿走了要好得多。 “多谢夸奖。”司戈坦然道谢,算是应承下这件事情了。 “李孝恭的人,会在明晚的宴席上对你们动手吗?”司戈问道。 “有可能,但是也说不准。”陈丰皱眉,“据我所知,李孝恭此人,虽然是个文臣,却熟读兵法,且他的姻亲,乃是我国辅国大将军,此二人在一处,所能够起到的效用,连我也不敢猜测,兵法讲究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说到这里,陈丰顿了一下,看向司戈,“若是你,明晚你会对我们动手吗?” “我不会。”司戈说。 “为何不会?明晚对我们动手,大唐和南诏的联姻必定打水漂了,联盟也就不攻自破了。” “你说的这种情况,并不是李孝恭对你们动手,而是我南诏的人……”司戈说着,脸色忽然就变了,“不对!方才你说,良毕被抛弃了?” “你是觉得,明天晚上,李孝恭会趁势帮良毕夺位?”陈丰看着司戈,他还没有引导呢,司戈就已经想到这里来了,当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就算是李孝恭的人,也不得不防啊。 南诏对李世民来说重要,因为李世民想要大唐和吐蕃之间短暂的平衡,就算没有办法平衡,也绝对不能让南诏偏向吐蕃,所以李世民想要联姻。 但李孝恭不同,李孝恭只怕早就已经和吐蕃勾结好了,就现在,李孝恭的人应当不仅仅是在南诏,吐蕃应当也有了安插。 李孝恭想要乱,想要大唐乱起来,他才能趁乱取利。此时,南诏有两位从一品的国公爷,一位正二品的郡公,一位正二品有封地的贞和县主的仪宾,此人本身还是三品的兵部尚书。若是他们三人在南诏遇到了什么不测,这笔账,怎么可能不算在南诏的头上? 若是当真算在南诏的头上,大唐还如何能够同南诏保持平和?就算是朝廷不愿在此时对南诏出兵,多生事端,百姓心中又岂能没有想法?尤其陈丰和高冉,现在在大堂也算小有声望,若是没有一个交代,百姓那一关,也不好过啊。 司戈并不知晓大唐内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所以想不到,却也正常。 “不乏这个可能。”司戈点头。 第八百三十九章 沧海遗珠 “既然如此,你还是要做好准备啊。我能帮你的毕竟不多,最后成败还要看你自己。”至于准备什么,司戈自己应该明白,若是明日,良毕当真有所动作,他便要做好准备救驾,甚至清君侧了。 “哦,还有一事。” “何事?” “你若是成了帝王,可愿与我大唐联姻?”陈丰问道。 “我阿姐不是已经与你们大唐联姻了吗?”司戈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一个女子,怎么娶另一个女子?且还是大唐的女子,这不是等着他的身份露馅呢吗?可陈丰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故此有这样一问,算是合情合理。 “吾皇年少时轻狂多情,曾有一女流落在外,陛下曾多番查找,均不得其果,我方才见那位不知姑娘,与吾皇相貌颇为相像。”陈丰幽幽说道。 “你要带不知回大唐?”陈丰的话,说到这里,司戈还如何能够不明白? 若是她点头同意,陈丰就会动手运作,她府上那胆小怯懦却又聪明机灵的小丫鬟不知,摇身一变就成了唐皇李世民膝下的沧海遗珠,甚至还有可能是苦寻多年而不得的爱女,此一番历经磨难才将寻回的爱女,便是掌上明珠。 “我国公主殿下幼年承蒙四王子殿下照应,方才能够平安至今,对四王子殿下早已芳心暗许,四王子殿下,觉得我国公主殿下如何?”陈丰柔柔问道,却带着不容反驳和质疑的威压。 “你是这么打算的?”司戈皱了下眉头,“大唐的皇帝陛下,竟然宠信你到如此程度,能容你这般胡闹?” “这如何是胡闹?” “混淆皇室血脉,还不是胡闹?”陈丰是不是太胡闹了?还是那位皇帝陛下当真能容许他这般胡闹,还配合他胡闹? “一个公主,不会有太大影响。”陈丰无所谓的说道,“况且,你也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王后。”陈丰那一双眼睛,好像是什么都看透了一般。 不管陈丰是不是真的看透了,司戈承认,陈丰这句话打动了她。 她确实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王后,一个了解她的全部喜好,以她为天的王后,这个身份实在是太重要了,随便换成其他人,她是没有办法安心的。 不知,确实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从她十二岁跟着大哥出宫之后,不知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如今已经有六年多的时间了,这六年多的时间,足够不知和她情谊相通了。 所以,若是不知对她芳心暗许,倒也说得通,她对不知情深义重,也没有人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若是平常,一国之君娶了府上的下人丫鬟为后,惹人非议是在所难免的,但若是这个丫鬟的真实身份,是大唐的公主殿下呢?阿谀奉承的人,只怕要踏平他府上的门槛了。 但陈丰这样的安排,还是让她怀疑,陈丰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了帮她隐瞒,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但是,你出门一趟,却给你们的皇帝陛下带回去一个公主,这当真没有问题吗?”司戈怎么想都觉得陈丰这样的安排并不靠谱。 “南诏人本身和大唐人的容貌并没有很明显的差别。”陈丰说,“所以,就算是有人不认同,我也有办法将不知姑娘,变成吾皇的亲生女儿。”他这般说,根本就没有算到司戈会反对,也不曾给司戈反对的选择。也确实,司戈根本就没有立场反对。 “什么办法?” “滴血认亲。”陈丰说,“大唐人相信这个。”看着司戈皱眉,陈丰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那没有什么问题了,既然大唐人相信这个,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在陈丰的预算之中,是合理的。 “况且,你南诏不常与其他国家联姻,所以你不清楚。” 这但凡联姻啊,都是寻个貌美的姑娘送走,从皇室公主,到王公贵胄的贵女,等到这些人家里都没有适龄的姑娘了,就从秀女之中挑选,平民百姓家选几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封了个贵女的身份,便能摇身一变成为公主,郡主之类。 将这些说与司戈,末了,陈丰为了增加可信度,又问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可曾听说,我有一个妹妹。” “有所耳闻,贞和县主。”司戈点头。 “不错,这便是臣子家的女儿或者是妹妹变成贵女的例子。” 只不过,陈丰家的妹妹,比较特殊罢了,旁人家的姑娘成了贵女,不是联姻也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由头,但陈然全然不同,完全是因为陈丰此人,入了李世民的眼,借由高冉和陈然的婚事,有了封赏,这在大堂可是独一份,可以说是于理不合了,但偏偏当初陈丰的情况,又让满朝文武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也不敢说这一个不字。 “这当真不算是混淆皇室血脉?” “不能继承王位的,公主的角色,皇上是不会嫌多的。”陈丰无所谓的说道,“只是还要看你舍不舍得,不知姑娘,我少不得要带去大唐一段时间的,且这算是利用了。”利用两个字,陈丰着重说了一下。 司戈当真犹豫了片刻,陈丰也不催促,便看着她犹豫、踌躇。 “此事,我与她说。”最终还是点头,这便算是同意了,她与人家说,那姑娘又唯她命是从,怎么可能会拒绝。 而且,如果陈丰没有猜错的话,那姑娘很有可能真的对她芳心暗许也说不定啊。 一国王子,未来还有可能是帝王的人,怎么看都是良配,当然如果忽略她的性别没有办法给那不知姑娘幸福的话,一切都还很美妙。 “那我便走了。”他起身,又叮嘱了一句,“衣服我放在大堂了,你不要忘了收起来。” “这便走了?”司戈竟觉得有几分不舍。 “已经留了很久了。”陈丰说,“我出门的时候,文正让我回去吃饭,这会儿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送你。”司戈起身,准备相送。 “不必了,你自己好生考量一番吧,明日怕是有一场恶斗。” 陈丰说的考量司戈明白,陈丰是要让他也趁乱取利。 “我知。”他点头,虽然不愿,但事已至此,他们所有人都只能前行,没有退路。看着陈丰独自一人,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背影似有几分寂寥,不由深思,这人究竟…… “对了。”陈丰忽然回过头。 见陈丰忽然回头,司戈眼神躲闪了一瞬。 第八百四十章 他是个好人 “你这宅子的装修风格,与我国皇帝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府邸装修的风格很是相像。” 嗯?司戈愣住,陈丰却并没有等她的回答,又问:“你们带兵打仗的,都喜欢这样大气磅礴的风格吗?”说完,不等她回答,便径自离开了。 这是在暗示她定然会是一个好君王吗?还是暗示她有朝一日也能登临帝位,荣尊九五? 回到驿馆,陈丰才得到消息,说是三王子良毕因为惹了他父王气恼,心中悔恨,郁结横生,缠绵病榻两日。 药石无医,府中的侧王妃没有办法,只能在宫门口跪求南诏王,求一个太医过府帮忙诊治。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犯了错,也不会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况且那侧王妃在宫门口跪拜的动静已经让不少百姓议论纷纷了,真要是说起来,逼死自己亲儿子的名声,好像并不好听。 他并不愿意自己落得这样的骂名,所以还是命太医过府去给良毕诊治了。 诊治的结果,良毕确实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至于心药是什么,这种事情他们都清楚。 所以今天下午,陈丰不在驿馆的时候,格日勒派人来询问陈丰等人的意见。说是南诏王说了,让良毕亲自上门求得护国公的谅解,此事便暂且放在一边。 高冉当时以陈丰出门游玩,不在驿馆为由,推拒了此事,让格日勒晚一点,陈丰回来的时候,再过来问一遍。 高冉这边儿刚和陈丰说完,外面就传大王子来了。 高冉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被人监视也是正常的,这没有什么好发脾气的。一群使臣在大堂的时候,他们不是也派了人日夜盯着嘛。本身就是一场谍战,只看谁的手段更为高强罢了。 这一次,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发现对方的人,只是陈丰觉得没有必要,在人家的地盘上,让人家安心也算是必要的礼貌了吧。 不过,陈丰倒是越发的坚定了要将这格日勒一并搞掉的想法了。若不然,按照司戈对他的感情,只怕陈丰想要让司戈站在顶端,很难。 他甚至担心,若是格日勒活着,有一日他能影响了司戈的情绪,故此,这个扭扭捏捏的人,也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时,又有着不该有的贪婪吧。 “有请。”陈丰打定了主意,这才让人请了格日勒进来。 格日勒的脸色也并不好,笑意很是勉强。换做是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竞争对手做错了事情,却要让自己上门来道歉,脸色都会不好吧。也就是格日勒这烂好人,竟然当真受命前来。 不过也对,王命难违嘛,他想要那个位置,想要争夺,却又爱惜羽毛心存幻想,想要讨好南诏王,让南诏王主动传位给他,不愿落得骂名。 思及此处,陈丰的心下也不免觉得此人心思太重,半点都不愿牺牲舍弃,当真难成大业。 笑面迎人。 三人打了招呼,格日勒说了来意,陈丰自然是点头赞同,“客随主便。”陈丰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南诏王小惩大诫便是。” 虽是如此,但陈丰面上的笑意却好像落了不少,格日勒也看出分别,原本是温润的笑,如今却也带了几分冷意。 纵使如此,格日勒却还是试探的问:“那小王明日便带着良毕上门与几位道歉?” “道歉便不必了,倒是劳烦大王子帮我等转达,便说让三王子定要身体为重,切莫有过多忧思。” “小王定会转达。”格日勒竟然还满脸认真的附和。 看得坐在椅子上品茶的高冉满头黑线,这人看不出人的冷热脸吗? “既如此,我们也该要用晚膳了,大王子留下一同用了?”不同于高冉的冷淡,陈丰客客气气的问道。 格日勒又如何能看不出来自己此来,已经惹了陈丰不快,这话便是逐客令了,心知自己还有求于陈丰,哪里还敢留下碍眼。 “多谢陈大人盛意,但小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就先告退了。”他朝着陈丰拱手道别,“高大人,陈大人,留步。” “大王子,保重。”陈丰亦是朝着格日勒拱了拱手。其实他二人本也并没有打算出门相送。 看着格日勒离开的背影,高冉用胳膊肘怼了陈丰一下,“你觉得这王子怎么样?” “我觉得他是个好人。”陈丰幽幽说道。 高冉斜了陈丰一眼,他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怪,“我怎么忽然觉得,你嘴里的好人,不像什么好话呢。” “好人还不是好话吗?那什么才是?”陈丰反问。 他确实认为这人算得上是一个好人,略微有点虚伪的好人。可能心中有别的想法,但目前看来,他好像并没有对谁有实质性的伤害。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除掉他了?”高冉直接开口问道。 他最初想从陈丰的嘴里听到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是来和南诏联盟的,谁会理会这个国家的君王是不是好人?能不能用才是最主要的吧。 “没办法,他这烂好人,心不够狠,生在王族,又眼高于顶,有着不切实际的追求,便是他的错。”陈丰耸了耸肩,“而且他一手将司戈带大,司戈对他的感情不一般。” 若是他活着,却没有得到王位,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会对司戈产生多大的影响。 谁知道,面对一手将她带大的兄长,司戈会不会将陈丰劳心费神才帮他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陈丰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故此,有些人还是死了比较好,不碍人眼,也不碍事。 “你为了这个司戈,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高冉挑眉看向陈丰,“该不会同床共枕过,动了心吧?” “我对我家娘子一心赤诚,天地可鉴。”陈丰斜了高冉一眼,“你也不必这般点我。”陈丰知晓,高冉不过是担心他来了南诏一趟,当真带回去一个佳人,会惹得秦素善心中不快。 “如今南诏的形势,不管他是四王子还是二公主,都是最适合掌权的人。”陈丰说,“你若是对她的性格多了解一些的话,也会和我有同样的看法。” “算了吧。”高冉耸肩,“我可不打算和旁的女子同床共枕。” “诶,我说你没完了是不是?这个事儿过不去了是不是?”陈丰挑了下眉头,双手交握,活动了下筋骨,摆好了“来一架”的姿势。 第八百四十一章 欲壑难填 高冉看着陈丰的模样,不慌不忙,不说真打起来,陈丰能不能打得过他,就说现在陈丰还有把柄在他的手上呢,陈丰对他那还不是予取予求,犯得着和陈丰动手吗? 刘伯谦过来找两人商谈赴宴一事,恰巧看见陈丰气急败坏正准备动手的模样,而高冉则是淡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我不和你打哦,你若是非要打我一顿出气的话,我可不能保证回京之后,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刘伯谦看了陈丰一眼,又看看高冉,这是什么情况? 高冉在威胁陈丰?奇怪了吧! 看从来都一副淡定自若模样的陈丰气急败坏,而一贯没个正行的高冉竟然一副高人模样。 若不是刘伯谦素来不相信怪力乱神的那些东西,只怕都要怀疑这两个人的里子,是不是被交换过了。 刘伯谦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呜呜渣渣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充满提醒意味的假咳了一声,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陈丰和高冉两人偃旗息鼓,陈丰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平和下来,引着刘伯谦落座之后,才开口问道,“叔父此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不怪陈丰有这么一问,刘伯谦到南诏这几日,身体便开始闹毛病,一直在房间里歇息,就现在看起来,脸色也并不好。 “南诏王要设宴为我们接风洗尘。”刘伯谦看着陈丰,大概还没有从方才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奇怪,“可有说明日让我们早朝?” “叔父,此事您不必放在心上。”陈丰淡笑着开口,南诏明日怕是要有一场动乱了,早朝这种事情,在陈丰眼里,确实不需要放在心上了。 刘伯谦一听陈丰的话,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出了什么差错?南诏王不该这般不懂礼数。” “叔父,南诏这边,可能要有一些变故,不过终究与我们无关,也不需我们来挂心。”陈丰好生安抚,这年纪大的人,还是不要忧思过重比较好,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比那三王子良毕还要病的更严重了。 “变故?”刘伯谦看着陈丰。 “因为我们的到来,南诏王剥夺了三王子良毕手上的权利,在府中思过一整年,这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很多事情会发生变化,再之后,成了定局,可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陈丰的话并不委婉,尤其是刘伯谦这种,经历过朝堂变换,政权变动的人来说,更是不难理解。 “是那位三王子的动作?”刘伯谦问道。 “也未可知。”陈丰的右手食指在桌边上点动,“那个位置,不管是对哪位王子来说,都是没有办法割舍的欲望。”甚至是臣子。 “人性的贪婪啊……欲壑难填。”刘伯谦感慨了一声,叹了口气后问道,“我们,可需要有什么动作?” 陈丰明白这位的意思,他的年岁已经不小了,在朝堂上虽然说效忠于陛下,但他是保皇党,不是说只效忠于当今陛下,而是效忠于每一位陛下。 他所效忠的人,只是坐在皇位上的人,这个人可以是李渊,可以是李世民。甚至陈丰怀疑,若是有一日,李孝恭坐在了那个位子上,他同样也能转身效忠李孝恭。 同样的道理,陈丰明白,李世民自然也明白,所以这位身居高位,又有爵位在身,但在朝堂上的位置,当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一次,之所以派遣他来南诏,也不过是因为需要一个这样身份的人来压得住场子。 本来有陈丰一人足以,但陈丰毕竟年岁太轻,此事又不能有半点马虎,李世民虽然知晓陈丰算无遗策,不会有什么疏漏,但难免南诏的君臣会觉得大唐小觑了他们,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世民便将这位派遣过来了。 本以为,不过是谈联姻顺带联盟的事情,刘伯谦也是有这样的能力来办到这件事情的,谁能想到,他们这刚一来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照这样下去他们大唐使臣继续留在南诏,身份就有些尴尬了,但若是就此离开,又不好给南诏一个说法,皇上的命令也并没有完成,可就算是有负皇恩了。 陈丰对刘伯谦这人还算是了解,虽说并没有在宫里很得皇上的重用,但是毕竟身份资历摆在这里,李世民对他还算是过得去,敬重有加。 故此,在朝堂上也算是说得上话,只是这人毕竟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就会想要享天伦之乐,不喜麻烦,因此,陈丰的计划也并没有打算说与他听。 只浅浅说道,“这毕竟是南诏的国事,说白了,是人家南诏王的家事。”只一句话,便说明了他的态度。 “嗯。”刘伯谦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我也是这般认为的。” 陈丰心下了然,知晓这老头儿不愿意惹麻烦,他才会那般说,为的就是让刘伯谦不必过多担心。 “那联姻一事?”刘伯谦又将茶盏放下,面上一片忧心忡忡。 “叔父放心,不管是谁做了南诏王,与大唐联姻,对南诏而言,都是有利而无害的。”陈丰笃定的说道。 “哦?”刘伯谦看着陈丰的眼神带着探究,好似是在问陈丰何出此言。 “叔父是在担心三王子良毕?”陈丰问道。 陈丰的话,正中了刘伯谦的下怀。 卓玛公主与大王子格日勒一奶同胞,又是同四王子司戈在一起长大,这感情自然不疏远,若是这两位做了南诏王,联姻一事自然不会有错漏。 “若是三王子做了南诏王,他对卓玛公主可未必不忌惮。” 着实,若是良毕做了南诏王,就说明格日勒已经死在他的手底下了,或许司戈也不能免俗,一个亲弟弟,一个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均是死在了良毕的手里,这样一来,卓玛公主就算是与大唐联姻,不在背后捅南诏的刀子就已经算是有情有义了,哪里还能为南诏谋得什么好处? “若是三王子胜出称王,卓玛公主还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高冉冷声说了一句,至少异地自处,若是他,他不会让这么大的隐患活着离开南诏。 而高冉的话音落下,果然就见刘伯谦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一变。 显然,高冉的话,让刘伯谦心中的担忧,更甚了一筹。 “二位多虑了。”陈丰却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 第八百四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怎么说?”高冉转向陈丰,“难道你觉得,良毕在杀了卓玛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弟之后,还能放过卓玛公主不成?若当真如此,只怕他要夜夜都睡不安稳,担心卓玛公主为自己的弟弟报仇了吧。” “更不要说让卓玛公主嫁到大唐了,那摆明了是给卓玛公主找一个强有力的让他都没有办法撼动的靠山,自此以后,日日夜夜都要担心卓玛公主的报复,换做是你,你觉得你有这个勇气让卓玛公主嫁到大唐吗?” 高冉倒不是咄咄逼人,而是说出实情。 却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陈丰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刘伯谦同样满是担忧的脸色,“叔父,文正,你们都想错了。” “什么想错了,你不要卖关子了。”高冉不耐烦了。 刘伯谦听见陈丰这么说,脸上也有点疑惑,想错了?难道此行之前,陛下给了陈丰其他任务,此行的真实意图并非是联姻? “此来确实是为了联姻,但更重要的是联盟。”陈丰看着刘伯谦,“与南诏联盟。”南诏两个字,陈丰咬字极重。 “什么意思?”高冉问道。 刘伯谦却好像已经了然。 “意思就是,这次联姻,是大唐和南诏的联姻,而不仅仅是秋殇和卓玛公主的联姻,甚至,可以不是秋殇和卓玛公主。”陈丰眼含笑意,但听懂了陈丰话中深意的高冉,却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想到了,却又不敢说出来。 “没错。”陈丰点头,南诏王膝下虽然只有这一个公主,但是这并不代表南诏只有这么一个贵女拿得出手。 换句话说,这一次南诏和大唐的联姻,可以和卓玛公主完全没有关系。是她最好,若不是,对大唐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就是裴胜旺损失了一个已经决定真心相待的女子和一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但他已经是正二品郡公,真要算下来,亦不算亏。 “所以,叔父既然身体不适,便不必因此事而忧心,便让他们南诏自己去处理这件家事吧。”陈丰说着,“总归我们的目的,并不会有半分影响,甚至对我们只有好处。” 陈丰的话,刘伯谦好像是明白了,但是这“只有好处”是什么意思,他却好像有点没有办法理解。 看陈丰并没有打算解释,他也并没有多问,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一次到南诏来的定位,自然不该他多问的事情,他也不必多问,陈丰不与他说,便说明他不必知晓,此事也不需要他配合。 遂起身,“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说着还捶打了两下后腰,略有些悲凉,“老了,这身体也不中用了。” “叔父这是说的哪里话。”陈丰笑着走上去,同高冉两人,一人一条胳膊,搀扶着刘伯谦,“叔父老当益壮呢,只是南诏的气候与我大唐的气候不同,水土不服罢了,便是我手底下那小子,刚来的那两日,也消瘦了不少呢。” 这可真是说瞎话了,恭喜到了南诏之后,可真真是犹如鱼儿入了海,吃喝玩乐好生自在,当然陈丰交给他的任务也并没有出差错,吃喝玩乐,也是为了陈丰交代的任务。 一趟南诏之旅下来,不仅没瘦,陈丰看着他衣服好像都紧了不少,就昨天陈丰还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去重新做两套衣服呢。 “你呀,就不用安慰我了,我这老头子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嘛,老了,也没用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很明显,陈丰方才满脸认真说出来的话,确实让他心中愉悦。 “叔父又胡说了,莫说您比我爹还要小两岁呢,哪里算得上老了?”陈丰笑道。 他口中的爹,自然指的是慕容启了,“况且,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怎么就说自己没用了呢?” “就是,若真是没用了,陛下又岂会让伯父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伯父岂不是在说陛下看走眼了?”高冉也说了一句俏皮话。 “你这孩子,岂敢这般说当今陛下?”刘伯谦抬手在高冉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不得不说,陈丰和高冉的安抚确实让他心中舒坦了不少。 “我也就是在伯父面前说说,若是在我爷爷面前说,只怕早就被我爷爷打断腿了。”高冉委屈的伸手揉了揉本就不疼的额头,嘟着嘴看向刘伯谦,“怎么伯父也对我动手。”脸上一副我好可怜,我好委屈的模样,做出来都让人觉得好笑。 “你就知足吧,要不我回去将这事儿告诉你爷爷?”刘伯谦被两人一番哄,心情也好了很多,难得和高冉插科打诨了一会儿。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高冉伏低做小的认错,“我错了,伯父。” 陈丰见他的模样,也不觉莞尔,这人方才还威胁他呢!这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好像不太贴切吧,高冉是个恶人,可刘伯谦不是啊! “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般,被人看去了,怕是要惹人非议了。”刘伯谦拍了拍高冉的胳膊,“也是做了尚书大人的人了,行事要注意分寸。” “我既然唤您一声伯父,在您面前可不就是孩子了,我与自家长辈胡闹撒娇,心中欢喜着呢,管他外人的眼光作甚!”高冉一副不讲理的模样,可年纪大的人,就喜欢这样的小辈在自己的身边闹腾,看着就觉得自己都变得年轻了不少。 “况且,我都是尚书大人了,谁要是看我不顺眼,我就,就,就……”就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到要怎么惩罚看自己不顺眼的人。 “想不到了?”刘伯谦宠溺的看着高冉,“那你就回去慢慢想吧,别打扰我休息了。” 高冉不敢置信的看着刚到了房门口就将他们往外面赶的人。 “那叔父好好休息,我们便先退下了,若是有什么需要,谴下人过来寻我们便是。”陈丰拉住还要继续胡闹的高冉,朝着迈进门口的刘伯谦拱手施了一礼,又是认真一番交代。 “知道了。”刘伯谦又瞪了陈丰一眼。 “还有,叔父若是有事商议,也着人去寻我们,可莫要不顾忌身体自己过去了。” 刘伯谦无奈,这孩子也好,知书识礼,就是有点死板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 静观其变 可他在心里这么想陈丰的时候,却忘记了,他也曾多少次教训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孙,向陈丰学习,不要整日里总惹他生气。 高冉这样的性子,固然是招人喜欢,但一两日在身边倒还好,若是整日在身边闹腾,也要吃不消了。 “叔父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若是叔父出了什么意外,小侄回京没有办法向陛下交代啊,我爹怕是也要打断我的腿了。”陈丰装出可怜的模样,“到时候,我爹打断我的腿,都没有人帮我求情喽。” “行了,感情你叔父在你眼里,就是给你求情的?”刘伯谦瞪了陈丰一眼。 “我这不是担心叔父不顾忌自己的身体嘛。”陈丰朝着刘伯谦笑了一下,“只要叔父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劳心劳力的事情,让我们小辈来就行了,您负责统筹大局!” 刘伯谦心中满是无奈,看看陈丰,又看看高冉,终究还是产生了些许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陈丰走在前面,优哉游哉。 高冉跟在陈丰的身后,“你是还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陈丰不曾回头,继续朝着前面走,他确实有些打算,但是现在并不是高冉应该知道的时候,所以,就委屈高冉暂时不知道吧。 “喂!”没得到陈丰的答案,高冉有点不满,“到底有没有啊!” “没有。”陈丰扔下一句话之后,径自进了书房。 就在陈丰准备关门的时候,高冉灵活的从他的腋下钻了进来。看着陈丰的表情满脸的不赞同,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他没有其他打算的话。就连他都觉得应该早做打算,陈丰怎么可能半点准备都没有嘛! 陈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异志,也不坐在岸几后面,径自靠在软榻上,吊儿郎当的模样,竟当真是一副无事一身轻的打算。 可如今这个关头,不弄清楚,高冉怎么可能安心。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从陈丰的手中将书抽走,“怪力乱神的东西,亏你还看得下去。”陈丰瞅了高冉一眼,又朝着他抓着书册的手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高冉将书还给他。 “哎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得下去书?”高冉就差气急败坏了。 “这各个地方有各地不同的风俗,看游记是看不出来的,但这些东西里面,总有些隐晦的描述。”说着,陈丰抬了一下身子,从高冉的手中将自己的书抽了回来,“你若是实在闲着无聊,就出门去逛逛。” 高冉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副无所谓模样的陈丰,这个时候了,陈丰竟然还让他出门去逛逛?陈丰就不担心他在外面被什么人暗杀了吗? “放心,你就算是死在了南诏,我也有办法帮你报仇。”陈丰看出高冉心底的想法,却完全不以为意。 不是!这是报仇的问题吗?他人都死了,报不报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看陈丰坚持,高冉也就默认了,报仇就报仇吧。 欸!不对呀,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 “陈方知!” “我在。”陈丰利落应道,随后开口问道,“好了,我还没吃饭呢,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吃饭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高冉无奈,瞪了陈丰一眼,大步离开,将书房的门甩得砰砰响,陈丰靠在软榻上,忽觉书房好像都颤了一下。 高冉刚推开门,陈丰便起身坐在桌案后面,展纸研磨,提笔书信。又认真用火漆封好。 陈丰的信刚备好,他方才靠着的软塌后面便爬出来一个人。 “辛苦了。”陈丰看着那人头发上的灰尘,将信交于那人手上,“不容有失,拜托了!”他郑重的交代。 “定不辱命!”那人朝着陈丰拱手,又从软塌下面钻了出去。 见人已经离开了,陈丰这才走到软塌边上,小心的将略微有点移位的软塌挪了挪,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用木棍支上,这才又靠在软榻上继续翻书。 待下人奉了高冉的命令让他出去吃饭的时候,书房之中连那人的气息都消失了。 饭菜的味道着实不错,若是忽略了高冉从头到尾看着陈丰的不满的眼神的话,想来这顿饭会吃的更加愉快。 饭后,陈丰又一次回到了书房,高冉这一次可是跟着陈丰去了书房。他确信陈丰定然是有什么计划的,这一次他定然要与陈丰一同进退。 但在书房之中,陪着陈丰坐到了晚饭时候,硬是被陈丰拉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的异志,看得他头脑发胀,背后满是冷汗。 直到下人来通传该用晚膳了,高冉还被惊了一跳,这才真是忍不住了,拉住要走的陈丰,“你当真是没有计划?” “拜托,这是人家的国事,该提醒的我都提醒过了,你还想要我有什么计划?”陈丰很是无奈,“莫不是你还想要让我现在鼓动咱们陛下出兵南诏,趁乱将南诏打下来不成?” 陈丰也没有想到,听了他的话,高冉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连眼睛都亮了一下,显然是觉得陈丰的说法,也并无不可。 看着高冉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当即便打乱了他的计划,“你不要胡闹啊!这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弄不好要影响两国邦交的!” 陈丰说的郑重,高冉也就听进去了,其实他本身也未必就是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陈丰的说法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行,这才产生了兴趣。 现下听陈丰认真了,他也知晓自己是异想天开了,就算只是一个小国,相对于大唐的领域来说,不过是弹丸之地,但一个国家既然存在,那就必然有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若是当真他们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将南诏打下来,划入大唐,那也不至于这个小国能够存活到等大唐来动手,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见高冉听进去了,陈丰也就不再强调了,而是转口说道,“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让南诏自我消耗就行了。” 朝代更替都是寻常,更何况只是换一个掌权者了,这不仍旧是他们家的天下嘛,换谁做皇帝,南诏的姓都不会变。 第八百四十四章 恶狠狠的打脸 路上又得了陈丰一堆警告,高冉终于打消了要做些准备或者是打算的想法,跟着陈丰去用膳了。 当天晚上,驿馆周围多了不少人。 陈丰得到消息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做其他安排。 他这样的反应,也更加让高冉确定,他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了。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呢。 陈丰表现自然,就连高冉都骗过去了,他没有动作,不代表他手底下的人也同样没有动作。 次日中午,刘伯谦倒是着人来请陈丰一次,之所以请陈丰过去,而不是他过来,可不是因为他摆着老人家长辈的派头。 而是实在受够了陈丰的唠叨,年纪轻轻的,唠叨起来,就连他这个老人家都有些受不了了。为了避免自己的内心和耳朵再一次受到陈丰的摧残,他选择了听从陈丰的建议。 所说也没什么要紧,只是与陈丰对一下应该说什么。 结果被陈丰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今日的事态发展,怕是也轮不到我们说什么,坐着看戏便是。” 后来面对刘伯谦的,万一陈丰测算好的事情没有发生呢,又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呢,这一类的预算,陈丰皆是一句,“叔父放心,此事小侄心中有数。” 陈丰表面上半点都没有推辞,好像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态度,让刘伯谦本来因为风雨欲来而有些安定不下来的心也平静下来了。年轻人尚且能够不在乎,他这个上了年纪的人又跟着担心什么呢?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 左右不过是一条性命,刘伯谦觉得,他们出使南诏总不至于连身家性命都丢了吧。 殊不知,陈丰在所有的计划之中,做的最多的,就是如何保全他们这群人的性命。 南诏这边可能不会有人不知死活的对他们动手,但是陈丰和高冉现在可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若是他二人死在南诏,就相当于断了李世民一臂,难保李孝恭不会走非常路。 而晚宴之时,宫中必定戒备森严,陈丰的人想要安插入宫并不容易,皆是一旦发生动乱,兵荒马乱,人仰马翻,很有可能没有办法照看到他们这些人。究竟能否保证他们这几人的平安,还当真是个未知数。 所以,陈丰和刘伯谦所担心的问题,还真是完全不同。 陈丰也并不觉得刘伯谦不担心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可不是戏本子上胡说的,但同样这句话并不适用于现在这个环境,该变通的时候,还是要学会变通。 未时末,格日勒亲自来迎接使团入宫,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互相恭维。 陈丰见格日勒脸上表情平淡,好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即便觉得,这人确实只适合做个太平盛世的君主,这般乱世,还是莫要上来凑热闹了。 连司戈都已经发现事情不对了,备受司戈推崇的大王子竟然还浑然不知被蒙在鼓里,这般,就算是良毕取了他的性命,只怕他都找不到凶手吧,冤魂回来报仇,怕是都找不到杀害自己的真凶。 想想,陈丰又觉得有点庆幸,庆幸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也庆幸自己没有真正决定不论如何都会帮他称王,不然有他托自己后腿的时候。 这样想来,还是司戈比较好,听话又有主见,办事能力应当也还算是不错吧。 说起来,陈丰很期待今晚会发生的事情,更期待司戈的表现。 一行人进入宴厅之时,本来喧嚣的宴厅忽然便沉静了下来,有不少人上来打招呼,不过都是些小鱼小虾,尽数被格日勒打发了,看得出来,朝堂上这些人,对格日勒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大概是觉得,这位日后必然是南诏新君了,先巴结着总是不会有错的。 至于那些位高权重的,最多就是和格日勒打了招呼,至于他们这一行人,并没有得到太特殊的待遇。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拎不清的,他们的王上对于大唐使臣的态度很是暧昧,他们应该看得清楚,所以,现在并不是对他们表态的最佳时机,至少现在不是对他们示好的最佳时机。 当然,现在对他们示好,若是陈丰等人赢了,或许他们能得到些许好处,但若是陈丰等人输了呢?他们要面对的损失绝对不小,故此,他们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没有错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呗。 这等心理,陈丰瞅了一眼走在自己侧前方的刘伯谦,这位应该很能够理解吧。 南诏民间的吃食,不精致,但味道上佳,驿馆的吃食,比较偏向民间,样子也好看了不少,如今这宫宴,菜品就堪称色香味俱全了,只是分量少了点。 陈丰等人在格日勒的引导之下,坐到了他们的位置上。 客人已经落座,那些南诏的官员自然也各自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在客人面前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不是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吗? 众人刚刚坐好,南诏王卡着时间进来,众人又起身恭迎,连带着陈丰几人自然也客随主便,毕竟是南诏的王,虽然这人行事不太好看,惹了陈丰等人的不快,但人家也并没有撕破脸皮,陈丰等人自然不能先行与人产生嫌隙落人口舌。 早在大唐的使团刚进了京城的那一日,就已经见过南诏王一面,今日一见,却发觉这位好似是憔悴了不少。 但陈丰的目光却并未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身后跟着的那人身上。 三王子,良毕。 昨日格日勒才去了驿馆替他求情,今日就被放出府了,甚至不仅是放出府,还在这种规模的宴会上,站在南诏王的身后,这说明什么? 陈丰的视线扫向格日勒,果然见到格日勒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一双手已经紧紧攥起,指节发白,可以想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心力才能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随便换做是谁,只怕看见这样的一幕,心情都不会好吧,他低声下气去求人,替良毕求情,险些失了陈丰愿意帮助他的心思,就是为了放出来一个人和自己作对吗? 眼前这一幕,让陈丰的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这不正是他期待看待的结局吗?或许并不需要他动手推波助澜,格日勒和良毕之间,已经是没有办法缓和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一时不察 直到宫宴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司戈也未曾到场,很明显,宫宴设了司戈的位置,现下他的位置还空着。 “父王,如此重要场合,小四还没到,是不是……” 歌舞声中,这声音实在是突兀,连带着陈丰都忍不住朝着发声的人看了一眼,良毕正满脸为难的看着司戈的坐席。 南诏王充满警告的瞪了良毕一眼。 陈丰皱眉。 “父王,今日宴请上国使臣,这可是大事,小四平日里胡闹也便罢了,怎的如今竟然也敢这般放肆,这岂不是不将大唐放在眼里吗?传扬出去,只怕要让天下百姓以为我南诏就是这般不懂礼数之人了。”无视南诏王的警告,良毕眼神凉凉的继续说道。 “你!”南诏王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看清楚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想要辨识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三儿子。 “父王,今时今日,若是再这般放纵,只怕小四日后行事更加放肆,若有朝一日,连父王都不放在眼里了,那岂不是要……造反吗?” 陈丰的唇角勾了一下,这良毕,看起来到是比格日勒聪明了不少,至少他直接将矛头对向了司戈,他找准了自己的对手。 不错,司戈手握兵权,比起格日勒和自己在政治方面平分秋色而言,手掌兵权的司戈显然更难对付。 但格日勒不知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当真只是不愿意对司戈动手。 不管怎么说,有心想要争夺那个位子的人,心中都不应该有这样的妇人之仁,怎么说也算是对手了,他对对手仁慈,是指望若有朝一日他的对手扶摇直上之际,能留他一条生路吗?这是在给自己留退路吗?岂不是可笑? 相比之下,良毕就看得透彻了许多,当然也是因为他同格日勒不同,格日勒本身和司戈之间还有情义,但他与司戈本身就是站在对立面的,不管司戈最后站在格日勒的一边还是自成一派,都不可能为他所用。 不能为他所用的,又有那般强大的实力,自然是尽早毁了为好,不然就算他能称王,司戈日后也绝对会成为他的心头之患。 良毕的话,让南诏王面上更难看了些。 今日他当着大唐使臣的面,说这样的事情,不就是想要借着大唐使臣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惩治司戈吗? 南诏王能想到的事情,陈丰自然能够想到,这个时候,陈丰其实可以帮司戈说话,但是只要他一开口,他和司戈之间的关系就没有办法隐瞒了,如今这个关头,他在南诏王宫的布置并不多,只防备三五个无心箭矢尚且有余,但若是有人得了命令,专门朝着他们放箭,陈丰也没有办法护自己这些人的周全了。 良毕若是聪明,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但谁又能保证李孝恭的人也没有其他的安排呢? 而需要陈丰防备的人,也一直都是李孝恭。 良毕应该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帮着格日勒的吧,毕竟自己带着格日勒给的信物玉佩招摇了好几日,只要是有心想要观察的人,都会觉得,他虽然和司戈关系好,却也不过是将司戈当成格日勒的挡箭牌。 在此之前,就连刘伯谦和裴胜旺都是这般想的,自然瞒过一些乌合之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玉佩的问题,确实足以掩人耳目,但他若是敢在如今这个情况下帮司戈说话,只怕也不好解释了。 所以,陈丰将目光放在了格日勒的身上,考验兄弟情的时候到了。 然,格日勒让陈丰失望了。 他坐在席位上,眼观鼻,鼻观心,到是一派老成。 心下虽然有些失望,但今日之事,终归并不影响大局。 陈丰心想,如此,他对格日勒动手,也就更加的顺理成章了。若是在此之前,他已经在考量究竟是杀了他还是废了他,现在,他已经有了决定。 若是格日勒知晓,因着这么一个决定的失误,就让他连苟活的机会都丧失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过,陈丰做事,向来妥当,这等事情是不会让他知晓的。 没有人帮他说话吗?陈丰的目光在宴厅之中转悠了一圈,目光在几位和司戈关系还算比较牢靠的官员身上转了一圈,虽然有些人面上不忿,但这样的情况下,终究还是没有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心腹不是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似被人压下来了。 是司戈先前下了命令吗? 陈丰心下泛着嘀咕。 “父王!”南诏王好一会儿都没有决断,良毕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天朝上国的使臣来我南诏,不是让小四这般羞辱的,您还是尽快做决断吧,护国公都已经等急了!” 听到话语里提及自己,陈丰将视线转移到良毕的身上,“方才,三王子是在唤某吗?抱歉,沉浸于这精妙绝伦的歌舞之中,一时不查走了神,三王子说什么?”他一脸茫然,当真好像没有听到良毕的话一样。 陈丰身侧的高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知晓陈丰定然会寻着由子帮司戈说话,却没有想到,他的方法竟然这么直白。 那良毕也是个蠢货,但凡他稍微聪明一点,也不至于直接找了一个由头给陈丰送过来。 南诏王虽然不知道陈丰为何会帮司戈说话,但很显然,这是一位疼闺女的父亲,陈丰的话刚落下来,不等良毕开口,他便已经抢了话由,“只是问问诸位,这饭菜可还入得口?” “饭菜精致可口,若这般都不能入口,只怕琼霄玉液也不能满足我等的口腹之欲了。”陈丰淡然笑道,随后自然而然的起身,提起酒杯,“还要多谢南诏王的盛情款待。” 轻飘飘几句话,送了南诏王一个马屁,听的是心花怒放,一杯酒下来,又是宾主尽欢的场面。 司戈的那个空座,也在南诏王不动声色的命令之下,撤了下去。 下一次,若是良毕再借由此事寻司戈的麻烦,相比南诏王也已经找好了借口,这般说来,陈丰也便不必继续多费心思了。 “当真是绝味。”陈丰称赞,“这南诏的味道,果然与我大唐有不少不同,若是王上愿意割爱,某当真是想带回去一位。” “这有何难,带护国公回国返程之日,本王便赠您一位御厨。”南诏王顺着陈丰的话接下来。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不贵难得之货 能卖给陈丰一个人情的机会,不要说是一个厨子了,就算是陈丰想要南诏王后宫中的妃子给他做厨子,南诏王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那妃子学一手好厨艺,让陈丰满意。 拱手道谢,两人好像有了什么不太一样的交流。 南诏王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开始有了些许的探究。 方才看似是南诏王将御厨送给了陈丰,是南诏王在向陈丰示好。 但陈丰这人,不熟的人,他如何会开口讨要东西,所以陈丰也是在向南诏王示好。 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 南诏王心中有了疑惑,他以为良毕的身后有大唐那位的相助,陈丰此来,定然是选择一位王子帮忙的,而看他近日来的表现,他选中的那人,自然是格日勒。 可今日一看,却好像并非是如此,难道陈丰选中了司戈?又或者是他猜错了,陈丰根本就没有打算掺和进来?不然他言辞之中,对自己的恭维,又是为何?若他选中了一位王子,直接明争暗夺便是,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露出破绽来。 南诏王百转千回的心思,陈丰当然不知道。他确实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一个南诏的厨子带回去。 南诏的甜点很是出名,素善和然然都喜欢这甜味的东西,他虽然可以学,但是他学会了,再教给府中的厨子,难免就变了味道,不大正宗了。这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将难找的厨子带回去了。 南诏王哪里知道,引起他一系列的猜测的行为,其实完全是因为陈丰对自家娘子和妹妹的宠爱。 “王上可不能厚此薄彼。”眼见着南诏王已经应下了陈丰的要求,高冉也起身提了杯酒。 纵是南诏王见多了世面,却也没有想到,这两位争相和他要一个厨子,这有什么了不得的说法吗? 但到底见得多了,微微一瞬的怔愣之后,又是应对自如。他南诏不至于连一两个厨子都舍不得送人。 道谢之后,落座,高冉到是一派自然,只是南诏的君臣心中开始有了猜测。莫不是大唐并没有他们了解的那般好,连一个会做珍馐美味的厨子都没有。 到底是上国,陈丰心中最大的感触就是,大唐越来越强横,现在他在南诏的朝堂上,竟然都没有人为难他们了。 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在大唐不够强盛的年月里,出使其他国家的使臣,可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不少的为难。 这也是国势强横的最直观的表现了,对此,陈丰很满意。他认为,这宴会吗,就是听听歌,看看舞蹈,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 当然,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若是没有人时不时的和他搭上一两句话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他的心里会更加舒坦。 不过,世事哪有完美的。 陈丰桌上的饭菜下了一小半的时候,事情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这一点让陈丰有点厌恶。 “听闻大唐地大物博,不知可有什么稀罕物件儿?” 陈丰听着这个声音就觉得厌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的人?摆明了瞧不上他,他竟然还一直上赶着往上凑。 “三王子所说的稀罕物,指的是什么?”陈丰问道。 “就是些稀奇古怪的珍贵物件吧,怎么,大唐没有吗?”良毕的声音里满是挑衅。 南诏王怒视良毕,但席上的臣子们却跟着转向了陈丰,似也在期待着陈丰的答案。 之间陈丰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稀罕物件儿,这好像还真是没有,但凡所见,均是寻常。”陈丰这话的意思,本是说他眼里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旁人眼里再珍贵,到了他这里,也就是寻常了。 “哦?”但良毕却并不朝着这个方向思索,“莫不是以护国公的权势,已经没有什么珍奇能够入眼了?” 这是在刻意混淆是非了,但是陈丰又如何会怕他。 “并非如此,而是大唐确实没有什么珍奇。”陈丰认真的说,还点了点头,增加自己这话的可信度。 宴厅内的众人都忍不住用奇异的眼神看着陈丰,往常使臣们谁不是将自家夸得天花乱坠,从来不曾见过有人这般说自己的国家的,没有珍奇,是说他们穷吗?寻常百姓家里得了个稀罕物件儿,还拿出来左邻右舍的显摆呢,怎么陈丰反倒帮着大唐小家子气起来了? “诸位或许有所不知。”见众人明摆着不相信的眼神,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朝古训有云,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故此。”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这句才是重点。 良毕面上像开了花一样,五颜六色。哪里想着为难旁人,却最后,让陈丰秀了一波优越感,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恶心吧。 “不愧是大唐。”格日勒恭维了一句。 陈丰朝着格日勒勾了下唇角,他还以为这位的心情,一整个晚宴都缓解不过来呢,现在看来,他倒是小瞧了格日勒了。 “父王,早前便听说,大唐人喜爱风花雪月,我府上恰好有一舞姬,最善剑舞,先前儿臣便命她好生排练,正待今日派上用场呢。”这人脸皮厚倒是有好处,变化的也快,方才还满脸郁结,转眼就恢复如常了。 陈丰看得到是觉得这人,也算是一个人物了,若非他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陈丰未必就不会选中他。 如今嘛,这剑舞的人,应该是有问题了。 南诏王显然也看出来这舞姬有问题了,有心想要拒绝。 陈丰却点了点头,“见多了这娉婷袅娜,倒也想瞧瞧这英气十足的味道了。” 他这般一开口,南诏王就算是想要拒绝,也没有了法子,心下虽然为难,但表面上却只能点头,“如此,便让你府上那舞姬,准备一番吧。” “是。”良毕恭敬俯首,朝着跪坐在他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下去安排了。 南诏王心中想的也简单,剑舞,无非就是在剑上做文章,这舞姬,若是舞剑,便由宫中准备一把钝剑,无法取人性命的剑,自然不可能开锋,让那舞姬拿一把不开锋的钝剑,到是也无妨,且宫中守卫森严,席上还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武将。 如此想来,心中也安定下来,应当不会出什么篓子。 第八百四十七章 逼宫,造反 这剑舞,听了稀奇,陈丰本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 想看些英气十足的,却没想到,依旧是袅袅娜娜,腰肢柔软纤细的弱女子,只是手中的缎带或是扇子,换成了长剑。 这哪里是什么擅长剑舞的女子,手上没有半点力道,莫说是剑舞了,便是单说一个舞字,也并不出彩。 许是并不习惯手中那剑的重量,举手抬足的动作,也总是绵软无力的不到位。 陈丰只看了几眼,便觉索然无味。 倒是南诏的那些臣子,觉得新奇,眼珠子恨不得长在那身着薄纱,若隐若现的女子身上。 至于陈丰,他自己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就他个人来说,那三脚猫的功夫,也绝对比这女子要强得多,更不要说他身边的云骥、墨蓝等人已经是高手,慕容复比他二人还强上一筹不止的功夫,虽然寻常时候,只用来跳窗户和爬墙,但身手利落,他也见得多了。 高端的看多了,这低端的自然也就无法入眼了。 装装样子到是也无妨,但是陈丰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给这群人无端端的面子,侧头看向高冉和裴胜旺,看得出来,他二人的对这所谓的剑舞也很是不屑,尤其是高冉,竟还半点都不隐瞒的撇了撇嘴。 再瞧瞧自己左手边的刘伯谦,“尴尬”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眼睛里摆明了在说伤风败俗。 无奈这究竟是人家对他们的款待,他们就算是心中不满,也断然不会说出来。 随着舞曲到了高潮,陈丰也终于将目光放在了那舞剑的女子身上,这一眼,便没有办法再冷静下去了。 那女子握剑的手腕一凝,手中的钝剑在指间翻转了两圈。 陈丰的目光顿时凝重,有这般力道,方才的剑舞,绝对不应该绵软无力! 所以,直到那舞姬手中的钝剑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脱壳而出,陈丰的目光都没有再移开半分。 “护驾,护驾!”本来歌舞升平的宴厅,瞬间喧嚣起来,惊慌失措的文臣武将,侍女太监,杯盘落地,碎裂的声音,夹杂入耳,陈丰却只伸手,将刘伯谦,高冉和裴胜旺扯到自己的身边,他们随行带进来的四个护卫,将四人围在中间。 这四人,可并非寻常,墨蓝带着天下司的一个高手,陈丰从天意城坑来的老二公羊文华和老三沐学真,高手尽出,可以想见陈丰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暗处也隐匿了天下司的高手,只是时间太过于仓促,他们能带来的人不多,能安插进王宫的人就更少了。 虽然这些人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手段,但真要发生混乱,就凭这几个人,还是不够看的,只能让人保护好他们。 “死了?”高冉被陈丰扯着,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看见那钝剑之中,飞出一段匕首长短的暗器,直接朝着南诏王而去,而那舞姬本人,则是趁着混乱,朝着格日勒的方向奔过去。 显然是打算趁乱将这南诏的王和大王子尽数斩于剑下。 但混乱起的太快,高冉并没有看清楚那舞姬究竟有没有将那两人斩杀。 “应该是差不多了。”陈丰也不能确定。 “现在怎么办?”高冉问道。 “静观其变。”变字咬的极重。 高冉一听,便知还会有变故。 果然,下一瞬,他们便听见宴厅外面传来了行军的声音,人数不多,但步履整齐,听脚步声也知晓,这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护驾!”听见军队过来,殿内的人喊了一声,那军队便破了宴厅的门,直接冲了进来,可好似并非是为了护驾,那群身穿盔甲的士兵直接朝着文武百官而去。 “这是,逼宫?”裴胜旺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向陈丰,不敢相信。 陈丰只点了点头,现在并不是和他细说的时候,还要看着事态的发展。 “你们干什么?是要造反吗?”南诏王终于反应过来,他的腹部还插着刀刃。 “父王说的哪里话?”良毕从席位上起身,“儿臣这是让人护驾呢,为了防止朝臣之中有人有不轨之心,儿臣只能先行将诸位大人控制起来,想来各位大人能够理解小王的良苦用心吧。” “你!”南诏王伸出手,怒指良毕。 “诶呀,大哥!”良毕却完全不在乎,转身朝着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格日勒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将这刺客绳之以法?” 他说绳之以法,而不是拿下,便是要一个死无对证吧。 陈丰砸吧两下嘴,为了那个位置,他可当真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这摆明了就已经是造反了,逼宫造反。 “老大!”南诏王转向格日勒的方向,却见格日勒被一刀封喉,出气多进气少了。 “文华,一会儿你趁乱,去看看南诏王的状况,他现在还不能死。”陈丰低声交代一边的公羊文华。 “是。”他点头,便寻了个机会,悄无声息的从陈丰的身边退了出去,此时殿内乱哄哄的一片,也着实没有人注意一个小侍卫的动作。 陈丰起身,站出来,吸引了殿内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护国公?”良毕转向陈丰,看着他的异常。 陈丰心里一阵苦恼,他也不想站出来做这个靶子呀,只是现在这个关头,他必须吸引了良毕的注意,才能让公羊文华有时间去照料南诏王。 “当真是精彩啊!”陈丰拍了两下手掌。 “此乃我南诏内政,护国公也想插一脚吗?”良毕看着陈丰的动作,声音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能让那人都严阵以待的人物,虽说他几次三番找陈丰的麻烦,但是好像每一次都并没有能够成功,反而还撞了一鼻子灰。 “鄙人也并非是想要插手贵国内政,只是今日这时机,三王子选的,让我等好生尴尬呀!”确实有点尴尬,这个时候,他们好像什么应该做点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应该做,但若是什么都不做,难免让人看低了大唐,可若是做了,好似又有插手他国政事的嫌疑。 因此,陈丰只从颜面上说事。 “如此,倒是小王考量不周了。”良毕皮笑肉不笑,“事已至此,若护国公非要怪罪,改日本王亲自登门道歉如何?” “登门道歉倒是不必,只是我大唐与南诏联姻一事,本官并不希望有变。”陈丰笑呵呵的说道。 第八百四十八章 君无戏言 听陈丰提及此事,良毕面上略有些难堪,笑容也僵在脸上。 说实话,这南诏的几位王子,笑起来好像都并没有很好看,至少入不了陈丰的眼。 用陈丰的话说,他们简直就是拼尽生命的力气在搞怪。 所以这会儿,见到良毕脸上的笑容僵住,陈丰还觉得蛮开心的,最起码看着就觉得心里舒坦多了。不用面对丧心病狂的微笑,自然会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陈丰这人呢,喜欢看人最自然的状态,其他情况,就算是你现在恨不得想要发脾气,那你就发脾气就好了,不要隐瞒自己的天性嘛。 然而到了他们这种地位的人,想要不隐藏自己的天性,很有可能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所以面对脸上很是纠结,甚至透露出几分狰狞的良毕,陈丰还是很自然的决定宽恕他的。 但是很明显,良毕从陈丰的要求里,并没有听出宽容的意思来。 现在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他已经杀了格日勒,甚至下一步还准备将他们的父王一并除去,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卓玛来给自己徒添后顾之忧呢?更不可能将卓玛嫁到大唐去给自己找麻烦。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多聪明的人,所以不聪明的人未雨绸缪的方式,就是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尽数都灭杀了,这样以后他们想要做什么,自然就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了,也没有人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今日,他之所以一直在朝堂上找司戈的麻烦,不也正是希望借着南诏王的手,除掉司戈吗。但是南诏王不识趣,那就只能他稍后多费些周折了。 看着良毕面露难色,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陈丰的话,良毕身后那小厮轻轻推了良毕一下。 就这个动作,让陈丰的心下已经了然,普通的护卫,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这人啊,定然是李孝恭派来的人了。 得了提醒的良毕,也终于从自己难堪的脸色中恢复过来,朝着陈丰笑了一下,“此事乃是两国之间的大事,自然如故。” “三王子可能误会了本官的意思。”陈丰却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各位怕是有所不知。” 陈丰这话落下,连裴胜旺的脸色都僵了一下,不过也并没有阻拦陈丰的意思,他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丢脸这种事情,其实大家可能早就已经知晓了吧,只是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如今让陈丰说出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可。 起码说出来之后,他也不必继续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也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了。 故此,他先是面上一僵,随后,却又长出了一口气,释然了。 陈丰朝着他歉意的勉强笑了一下。 “无妨。”裴胜旺只是淡然的笑了一下,莫说他现在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就算是还不能坦然面对,但这事情终究还是他做下的,大家先前顾忌他的颜面不曾说,但他也不能要求人家一直将此事守口如瓶。 陈丰转头,在目光在宴厅之中转了一圈,尤其是那些没有被控住的臣子的身上,这些人,他暂时要好好记着,毕竟能在这种情况下不被控制,那就说明他们本身就是良毕的人,或者说是良毕能够信任的人。 既然如此,待会儿司戈过来,这些人也定然不能轻饶了,能用的就对付用,不能用的就趁乱解决掉。 “各位有所不知,吾皇本并无意与南诏联姻。”陈丰一句话就让宴厅里的大臣们脑袋嗡的一声。 无意联姻?那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什么? “诸位稍安勿躁,本官此番要说的,正是此事。”这不是家丑,况且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了。 将当初在会宾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当然所说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事儿。 其中自然包括吐蕃的霞扎王子是怎么对卓玛公主设计下药,但因缘际会之下,吐蕃王子因为会宾楼起火,不得不离开,恰在此时,裴胜旺路过,见卓玛公主情况不好,只能以身帮卓玛公主渡过难关。 他说的隐晦,但是这等情况,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陈丰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些事情,整个南诏,应当也只有南诏王一人知晓,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自然会掀起轩然大波,而这也正是陈丰的目的。 当然,紧紧这般,还不足够。 “故此,吾皇便决定要与南诏联姻,恰巧我朝文顺郡公亦对卓玛公主情有独钟,愿以正妻之礼,迎娶卓玛公主,顺便结两国之好。” 陈丰这话,好像是将国家的层面放在了后面,放在往常,那是大逆不道,但如今谁都看得出来,陈丰这般说的意思,就是在告诉良毕,裴秋殇非这位卓玛公主不娶,大唐与南诏联姻,也是因为卓玛公主的缘故。 良毕看着陈丰,好一会儿都说不上话来,被陈丰逼到这个程度,他确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好半晌,良毕才抬起头,将矛头放在了裴胜旺的身上,“文顺郡公若是有意,我南诏的女子,任尔挑选!” 这便是表了态了,卓玛公主是不可能了,但是只要他愿意,不论裴秋殇看上谁了,那都可以给他送过去,“自然,文顺郡公若是觉得,我南诏的贵女攀不上府上的嫡妻之位,便是送您寻个乐子也是无妨。” 听闻此言,陈丰勾唇笑了一下,毫不掩饰,“当真?” “护国公不曾听说过,君无戏言四个字吗?”良毕倒是自信。 陈丰却朝着他撇了撇嘴,“是吗?”意味深长,但也不曾明说。 陈丰也不曾多说,朝着那些没有被挟持的官员走过去,“这位大人,家中可有女儿?” “这……”方才良毕的话,他可是听见了,“小女如今才八岁,这……” “八岁呀,那也不小了。”陈丰点点头,竟还有点满意,“注定是要做夜里供人泄欲的玩物,八岁也应开始学习了。”嘴里狂妄的说话,心里却在不断的忏悔,天地良心,此刻也是不得已,不敢当真,不敢当真啊! 第八百四十九章 嫁了人也无妨 可他面前这位大人可当真了,他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全家人都恨不得将这个女儿当成眼珠子疼宠着,若是当真送于大唐的文顺郡公,给人家讨乐子了,莫说他自己这关能不能过得去,就是回了家,他的老子娘怕是也要将他大卸八块了。 更何况,那从出生开始,就被自己疼宠着长大的女儿,虽说是庶出,但是家里宠爱的程度,不亚于嫡子,且前两日,女儿的庶母过世,嫡母已经准备将她记在自己名下,成为嫡女了。 “护国公,这万万不可呀!” 陈丰挑眉,“有何不可?莫不是这位大人不愿意?可方才,你们南诏王都已经下了圣旨,但凡是南诏的女子,只要我国文顺郡公瞧上眼了,便可尽数带走,这位大人,是想要抗旨不遵吗?” 众人顿时觉得,陈丰这人果然是诡计多端。 就方才,良毕才说了君无戏言,他下一句话就能将良毕说成是南诏王,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眼前这人可是良毕的忠实追随者,他敢说出来吗?宴厅在座的各位大人敢反驳吗?只怕反驳了就不仅仅只是掉脑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陈丰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在这里为难这位素未蒙面的南诏大臣,“这抗旨不遵,在我朝,那是要斩首的,也不知道在南诏是不是一样的规矩。”陈丰嘴里念叨着,还转头看向了高冉,“文正,在咱们那边,是要斩首示众的吧?” 高冉也配合他,“看情况轻重吧,这位大人这种情况,怕不仅仅是要斩首,还要株连九族。”事实上,自然没有这么严重,但是高冉也看出来了,陈丰就是在吓唬这人嘛,既然如此,他就配合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您听到了吧,还要连累家人呢。”陈丰笑脸迎人,但在那大人眼里,却只能看见一个恶魔朝着他露出了尖牙。 “并非是不愿,只是……”他似是很为难,但面对陈丰的咄咄逼人,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只是我那女儿,她是个卑贱的庶出女,便是给文顺郡公洗脚都不配,这哪里配得上文顺郡公的宠爱?”将自家的女儿贬低成这副模样,连宴厅之中的大臣们都忍不住想笑。 若不是他们的对面还站着陈丰这个恶魔,就凭这位被人逼迫到不得不将自家年仅八岁的爱女贬低成这副模样,男人的“宠爱”这个说法,用在年仅八岁的女娃儿身上,还是自己爹亲口所说,连着闺女带着爹都是要被人笑话半生的。 但今天这种情况,却没有一个人敢嘲笑,这种事情落在谁的身上,他们都只怕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陛下方才可是说了,送过去可就不是正妻了,没有卓玛公主那样的待遇了,是个玩物,谁愿意自家的女儿背井离乡的送到大唐去,给人家做一个玩物呢? “倒是有劳这位大人挂心了。”陈丰满意的笑了一下,“只是您应该是理解错了,不过是个玩物,讨乐子罢了,歌姬舞姬尚可,勾栏女子也是无妨,您府上那庶出女儿,自然绰绰有余。” 陈丰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相对比之下,面前这被陈丰为难的大人,就不堪得多了。 “陈大人,你不要太过分!”身旁一大臣可能是看不过眼了,这才开口训斥。 陈丰自己都忍不住为这人捏了把汗,“这位大人,是在说我太过分了?” 陈丰委屈了一下,“可这命令,分明是你们南诏王下的呀,与我何敢?我不过是奉了南诏王的命令,帮我们文顺郡公挑选几个合心意的女子罢了,也算是给了你们南诏王颜面,这等促进两国邦交之事,怎么到了各位大人眼里,就成了过分之举呢?” 高冉看着陈口花花两句丰满脸委屈不解的模样,低下头,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和陈丰斗嘴,他们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就连他都自愧不如,这群南诏人,只怕就连胡搅蛮缠都没有人是陈丰的对手。 这些人不知道陈丰的厉害,遇上他不躲着走也就算了,还敢上赶着找事,高冉都觉得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看着陈丰马力全开准备开怼了,高冉也竖起了耳朵,看陈丰怼人那是最爽快不过的事情了。 “罢了罢了,这位大人就算是对南诏王的命令有所误解,本官也不怪你。”陈丰装出一副大方宽容的模样,“那这位大人家中可有女儿?” “有二女,均已出嫁。”那大人没好气的回道。 原来是都已经嫁人了,怪不得这般有恃无恐,但是,真当陈丰就没有办法了吗? “嫁人了?可有生了儿女?”陈丰问道。 不知陈丰这是何意,他还有些迷蒙,但还是答道,“不曾。” “那便无妨了。”陈丰满意的点了点头,见那大人不解,他才笑呵呵的解释。“只要不会混淆了家中的血脉,便是嫁人了也无妨。” “这话这么说也不对,总归不过是个玩物,哪里有机会混淆家族的血脉。” 玩物两个字,陈丰今日说的格外多。 “王上!”被陈丰逼迫的没有了办法,这两人只能向良毕求援。 陈丰现在也还并不知晓,这两位被他为难了的大臣,其实是儿女亲家,陈丰说的那嫁了人也无妨的女子,所嫁之人,正是那年仅八岁的小女孩的兄长。也怪不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帮着那人说话。 “护国公,他们胆子小,不经吓,可莫要吓唬他们了。”良毕笑得熟稔,似是想要用开玩笑将这件事情绕过去。 “被王上瞧出来了?”陈丰侧头看向良毕,他确实是吓唬这两人的,他就算再怎么不是人,算计了裴秋殇两次,那也不能往人家房里塞已经嫁过人的女子和年纪八岁的幼女吧。 有些人确实喜欢这些,但他可不能接受,裴秋殇也是个正派的公子哥,自然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故此,他方才还真的只是吓唬这群人的。 “罢了,不与各位大人开玩笑了。”陈丰一句话,将方才那些事情一笔勾销了,随后,面上严肃,没了笑意,转向良毕,“但也请王上,莫要与我等开玩笑。” 第八百五十章 叛党是谁 高冉偏过头看了眼陈丰,眼底还有没有忍住的笑意,索性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丰和良毕的身上,没有人深究他现在面上的表情是否合时宜。 “护国公这是何意?”良毕看着陈丰,眼神之中已经有了威胁和不耐烦,“莫不是非要我南诏赔给文顺郡公一个卓玛公主不成?” “并非如此。”陈丰摇头,“王上可能理解有误吧,也有可能是本官并没有说清楚。” 陈丰的面上很冷,冷得连高冉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丰。 “听三王子这话的意思,可是卓玛公主已经遭遇不测了?”陈丰还未说话,裴胜旺就已经先行开口,冷声问道,双手握拳,大有你若是敢点头,我就一拳送你回老家的霸气。 果然,裴胜旺的话音刚落,就瞧见良毕脸色又是难看了一筹,若非是他身后那护卫搀扶,他怕是要瘫倒在地上,便是如此,他也猛地朝后退了两步。 “若当真如此,我大唐和南诏,怕是无法善了了。”陈丰满脸可惜,“吾皇满心诚意,连聘礼都是三令五申命令本官认真准备,不曾有丝毫懈怠,便是认定了卓玛公主。” 大唐认定的媳妇儿? “况且,卓玛公主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国文顺郡公的骨肉,若是男孩儿便是文顺郡公府的嫡子,若是女儿,便是嫡女。”陈丰看着良毕,语气并没有蛮横,但瞧着他的眼神,却让良毕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卓玛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尸两命的话,王上于情于理,都应该给我大唐,给文顺郡公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是要解释,那什么谋朝篡位的说法,是上不得台面的,难不成要让他说是为了铲除异己吗?自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况且,他也知晓,陈丰并非是要他这个说法,而是让他现在放弃杀了卓玛公主的决定,他想要让卓玛活着。 可卓玛活着,良毕能安心吗? 自是不能。 今日,分明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却怎么将事情弄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陈丰的注意力却并未放在良毕的身上,知晓他身后那护卫是李孝恭派来的人之后,他就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护卫的身上了。 见那护卫凑到良毕的耳畔说了些什么,良毕面露狠色,这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了。 陈丰方才咄咄逼人的话,终于是逼着良毕做出了选择,在他和李孝恭之间,没有办法继续徘徊,只能站在李孝恭的一面。 “墨蓝!”御林军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时候,陈丰的声音里带着些慌忙,果然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了,他没有办法继续拖延时间,只能靠墨蓝几人支撑着了。 陈丰没有办法对他们抱有太大的希望,入宫之时上缴兵器这是各国皇宫都有的规矩,所以墨蓝他们现在手无寸铁,一开始就不占上风。 因此陈丰也是有点慌了,今日他们若是死在这里了,大唐和南诏就真的没有了缓和的机会了。 “司戈呀,你可要快点啊!”心里念叨了一句,幸好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和良毕身上的时候,公羊文华已经帮南诏王处理好伤口了。 这会儿已经搀着南诏王朝着宴厅外面退了,“王上是当真做好了决定要与大唐撕破脸了吗?”看着御林军朝着他们走过来,陈丰只能尽他所能拖延时间。 “南诏王就这般确定,站在你身后的那人,能走到最后?还望王上莫要被一时之利蒙蔽了双眼,做了错误的决定。”陈丰冷声说道。 但良毕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挥手让御林军继续包围几人,“护国公放心,本王这般做,也是为了保护各位,并没有要杀了各位,只是如今这宴厅内,状况确实不好,为了防止有叛党不受控制伤了各位,也只能暂时委屈各位尊贵的客人了。” “叛党?”陈丰歪了下脑袋,看向良毕,这人自己就是叛党,还在这里装傻,是觉得这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吗? 听见陈丰的疑惑,良毕转头看向已经伏诛的舞姬。用眼神告诉陈丰,这就是他口中的叛党。 陈丰知晓他心中所想,但脸上不屑的表情却越来越重了。 他知晓自己压在司戈身上,相比于这个无耻之徒而言,是对的,但是心中也有些忐忑,惴惴不安,他担心司戈没有办法及时赶到啊! “三哥所说的叛党,不知道所说是指何人?” 就在陈丰心里无数次的期盼这人的到来的时候,司戈的声音当真如同天籁,让陈丰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陈丰低声嘀咕了一声,随后退到高冉几人的身边。 这包围圈确实是不大了,谁也不能保证这御林军之中是否会有不轨之人,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就对他们动手,所以陈丰是半点都不敢大意,退回了墨蓝几人的保护之下。 现在司戈来了,就算是动起手来,他们也能抵挡一会儿,而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和司戈里应外合将这群御林军解决了。 故此,陈丰的面上都带着笑意。 司戈也越过人群朝着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但陈丰还是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担忧,和感激。 还有怒火,当然不是冲着他的。 “三哥所行叛乱之事,弑父杀兄,又想要推到谁人的身上?”司戈抬手指着已经身首异处躺在血泊之中的舞姬,“这个贱婢吗?但这罪名实在太大,她一人怕是没有办法担下呢,若是如此,三哥又打算将这罪名安到谁的头上?”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脚下也朝着前面一步一步迈进,两边的大臣和御林军都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了条路,让她走到良毕的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良毕惊恐。 “做什么?”司戈冷声说道:“三哥是不是想错了什么?你身后这人,又是什么人,怎么本将军往常不曾见过!” “这是我新招揽的门客。” “只是门客吗?可我却听说,此人乃是大唐人士,大唐三公之一,李孝恭的门生!”司戈语气冰冷,说出事实,“三哥这是要通敌卖国吗?做了南诏王之后,就将南诏的玉玺拱手相送,送于大唐的皇帝吗?” “自在做个王子不好吗?非想要与人为奴?” “兄长自己喜欢做人的狗,却为何要拖着我南诏的肱骨之臣,无辜百姓落水?” 第八百五十一章 当成什么人 司戈的声音越来越冷:“来人!” “在!”千余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好似一个人发出的声音,这人就在殿外。 “将这通敌叛国的乱党拿下!”冷声厉喝的命令。 “是!”庄严肃穆的回应,随后是兵甲想撞击的声音,冲进来的人不多,但相比起御林军而言,这些人是真正的精锐。 陈丰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了,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并不是寻常人,都是上过战场,在冰刀雪剑之中活下来的佼佼者,他们是真正的英雄,铁血英雄。 与他们相比较,御林军就是温室中的花朵,只能在温室中成长,却不敢经历风雨。 “是威虎军!”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随后就连围在陈丰等人周围的御林军都在瞬间溃不成军,虽然并没有四散逃开,却也面露惧色。 威虎军?原来是司戈自己训练出来的军队。 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全军也只有一万人,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以一敌五也不落下风的好汉,但这并不是这支军队最厉害的地方,他们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的配合,无论是哪一个人都不会有落单的机会。 这支军队,是打过以少胜多的战役的情况最多的。 如今到场的也不过千人,就已经将众人解救下来。 宴厅着实不小,但也不足以容纳千人,所以,那威虎军也并未尽数进了这里面来。 司戈自己一杆长枪朝着陈丰等人走了过来,御林军连阻拦一下都不敢,直接让出一条路来。 司戈朝着他们看了一眼,怒喝一声“滚!”当即这群人便四散逃窜,他这才看了陈丰几人一眼,“你们没事吧?” “幸好你来得及时。”陈丰摇头,表示自己等了好久,“卓玛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人已经将阿姐救下来了。”司戈应道。 陈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早就已经料到良毕会趁机对卓玛动手,也早早让司戈去安排人保护着,但是没有得到最后的结果,他终究是不敢放下心来。 听到陈丰和司戈的对话,裴胜旺也安心不少,但他看向陈丰的目光有了些许的变化,从前他就知晓,陈丰被盛传算无遗策。 本来今天他还以为陈丰并没有算到会发生现在这个状况,但见到司戈朝着他们走过来,又听见他和陈丰交谈,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所有人都以为陈丰是站在格日勒的身后的。 与司戈相交不过是个幌子,却谁又能想到,确实有个幌子,但格日勒才是那个幌子,司戈才是陈丰真正支持的人。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陈丰这一手,玩得漂亮啊! “我父王呢?”司戈问,“我的人保护着他趁乱退出去了,你可曾碰到了?”说实话,陈丰关心的人,其实并不是南诏王,素不相识,那人就算是死了,现在司戈继位也同样是名正言顺,但让南诏王这么死了,只怕司戈当真要接受不了了。 “已经被我的人保护起来了,不必担心,你那护卫,很不错。”她称赞了一句。 “嗯,那这边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了。”陈丰朝着司戈拱了拱手,他今日来这里,确实是应了南诏王的邀约前来赴宴,但现在已经没有赴宴这样一说了,自然也就不必继续留在这里了。 闹哄哄的一堂,看了都觉得头疼,且此事若是传出去,让人说大唐掺和进了南诏的内政,不太好听。 “那我让人先护送你们回驿馆。”司戈也知晓陈丰的忌讳,且现在这个状况,虽然陈丰早就已经猜到了,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是不在乎,但难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在乎。 派人将陈丰送走,她也好继续收尾的工作。 陈丰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威虎军的将士们已经将良毕和他身后那护卫压着跪倒在地上了,格日勒的尸身也有人收敛好了。 “陈方知!”刚回到驿馆,护送他们的威虎军还不曾离开,高冉就已经怒吼一声,事到如今,他还如何能够不明白,陈丰并不是没有什么打算,只是他知晓这打算又是在冒险,所以才会避开他。 “怎么了?”听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陈丰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他伸手就扯住了陈丰的衣领,“我说过,我们一起扛过去,你又自作主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光辉又伟大?” “那个,还有人在呢?”陈丰勉强的朝着露出诧异表情的威虎军笑了一下,伸手去试图扮开高冉的手,结果当然是失败了,高冉现在正在气头上,又也不敢继续挣扎真的惹恼了高冉。 “有人在怎么了?你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还怕旁人知晓吗?”高冉当即怒吼。 威虎军本来是要走的,结果发现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秘辛,所以,由领头那人带着手底下的弟兄在驿馆周围围了起来。 名义上是保护陈丰等人,但实际上他心里到底是在打些什么主意,看他脸上暧昧又诡异的笑容,就已经能够猜到了。 “我瞒着你,还不是为你好,担心你有危险嘛。”陈丰无奈,扮不开高冉的手,他现在的姿势有点不太雅观,所幸他也不是那种将外在形象看得很重的人,就这样就着高冉的手,将身体朝着前面微倾,“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要我怎么和然然交代?” 进行到了这里,刘伯谦和裴胜旺也终于明白这两人闹腾什么呢,“文正,好了,方知也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刘伯谦不劝还好,这么一劝,才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陈丰哪里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不然自己那么盯着他,还几次三番问话,都没有从他的嘴里打听出什么东西来,这样的情况,说陈丰不是故意的,他哪里能够相信。 “好了文正,方知不过是隐瞒了你他的这些计划,可是我连卓玛公主有危险都不知道呢,那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应该比你更生气?”裴胜旺这不像是劝说的劝说,倒是让高冉冷静下来一点了,确实哦,好像裴胜旺比自己更惨一点哦。 见高冉略有缓和,裴胜旺再接再厉的劝说道,“而且,那可不仅仅是我未来的妻子,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呢!” “那也对,给你吧!”说着扯着陈丰的衣领,又抓过裴胜旺的手,放在陈丰的衣领上。 第八百五十二章 摇钱树 后来,陈丰零零散散听人传言,也算是将事情听了个差不离儿。 之所以没有向司戈询问,而是自己命人出去打听,自然是因为司戈这段时间忙得根本就没有机会来见他,王族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她去处理呢,南诏王伤重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早朝,便立了司戈为储君,命司戈处理一切朝政。 陈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惊讶了一瞬,不只是他,就连知道司戈真实身份的高冉,也瞪大了眼睛看向陈丰,震惊不言而喻。 “你不是说……”司戈是女儿身吗?这种事情,瞒得过哥哥,瞒得过天下人,还能瞒得过当爹的吗? 南诏王是不知道司戈的真实身份吗? “他没得选择。”陈丰一句话说清楚南诏王面临的现状。 司戈既然能够带着人及时赶到,就说明司戈早就已经知晓了良毕等人的计划,但她却并没有提醒南诏王,只是“及时”出现,惩治了良毕。 就算是女儿,这般机关算尽,在司戈出现在王宫宴厅的那一刻,南诏王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况且,他只有四个儿子,老二早夭,老三杀了老大,在劫难逃,也就只剩下一个老四了,至少明面上来讲,这还是亲生的,是和他一脉相承的。 不然呢?明明自己膝下还有个儿子,他却要从兄弟的名下记一个嫡子来继承王位吗?这事儿,不要说司戈自己不能答应,就算是司戈身后的将领们也不能答应,满朝文武也绝对不会容许他这般胡闹。 故此,女儿便是女儿吧,总归王权是要旁落到他的兄弟们家里的儿孙手中的,如此,倒不如先传给司戈,至少现在看来,司戈能在这场争斗之中坐收渔翁之利,死了的那几个,是不及他的。 他曾经不是也数次想过,可惜了,司戈是个女儿嘛,既然有这般的感慨,就说明,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若是身为男儿身,司戈才是那个最适合南诏王位的人。 如今,既然形势已经走到这里了,那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为难了,顺应时势而为吧。 想通这其中的关节之后,陈丰几人都沉默了,心里略微有些寒凉。果然是王族皇室,死了的儿子、兄长哪里有时间去缅怀。活着的人只能继续往前走,做对自己是对百姓最好的选择。 但表面上对格日勒满心崇敬,提起父王也同样是敬重有加,数次当着他的面说不愿意同大哥争的人,在格日勒死后,没有半点过度,甚至不曾从她的身上看出丝毫悲伤,陈丰都开始怀疑,自己这许多天来是不是看走眼了,这人,可是真的如同他所预测的好掌控? 不过,容易掌控也罢,不易也罢,总归她现在还有把柄在自己的手上。 若是此前,陈丰对司戈还有几分怜惜,一直帮着她走到了现在的这个地位上来,这仅有的一点怜惜,也尽数化为乌有了,自此以后若是一切风平浪静还好说,一旦起了波澜,陈丰自己都猜到了,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今晚我去一趟司戈府上。”陈丰说,“有些事情也应该同她谈谈了,至于后续要怎么做,待我回来再说。”面对几人的疑问,陈丰只说了自己的打算,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 这件事情也只有陈丰能做,其他人和司戈不熟,也没有上门拜访的理由。但陈丰不一样,陈丰和司戈可是有私交的。 不过,陈丰的计划并没有实施,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到司戈的府上,司戈就已经派人将他们一行人请到王宫之中了。 在场的还有几位南诏的权臣,看这架势就已经知道今天要谈论的事情,定然是不简单了,并非是私交,那就是国事了。 现下,南诏和大唐之间的国事,也就只剩下联姻一遭了。 陈丰想要做的事情,司戈自然不会阻拦,况且与大唐联姻,就意味着站队,在这些大臣们看来,是在吐蕃和大唐之间站队,但司戈心中清楚,不仅如此,她现在应了陈丰提出的联姻的要求,更是意味着在陈丰和李孝恭之间做出了选择。 而李孝恭的身后,只怕也不简单。 不然依照陈丰的性子,绝对不会让这样一个充满威胁的人物继续留在身边。而这人现在还活着,甚至已经到了南诏来阻拦陈丰的行动了,陈丰却只能在南诏与其周旋,却不能直接将人拿下。 她虽然不了解李孝恭,但是她自认为对陈丰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这样的人,若是还能让李孝恭在身边嚣张,那就说明李孝恭的手上,也有让陈丰不敢轻举妄动的筹码,不仅仅是陈丰,还有李世民,他们只能在这里小心翼翼的周旋,却不敢直接对李孝恭动手。 是证据不足,还是如何,她这个外人不好说,但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容易解决。 对他个人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小事,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只代表自己一个人,他的身后是整个南诏的百姓。 他是愿意站在陈丰的一侧,所以,大唐如今的状况,他虽然知晓,却也对自己下面的这些臣子隐瞒了。 故此,在这些臣子的眼中,同大唐联姻,应该是目前为止,最为合适的决定了,他们理当没有反对的立场和理由。 但是一切都并不好说,个人有个人的利益,谁都不会愿意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拱手让人。 南诏只有一个公主,虽然尚公主不是一个很好的名声,但是将公主娶回家,也能让自己的地位再上一层楼,尤其这个公主还是南诏未来的王最为敬重的姐姐,娶回这个公主,就意味着和南诏王的关系更为亲近了,换句话说,他们摇身一变,从普通权贵变成了皇亲国戚。 这样的诱惑,足够让很多人迷蒙了眼和心,至于那位公主是不是完璧之身,她的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了旁人的孩子,这并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娶回家里去,供着也好。 这年头,谁的家里还没供着两件宝贝呢,寻常王上赏赐的东西,可就差点当成祖宗牌位一样的供着了,更不要说这还是一个能够给家里带来利益的,活生生的摇钱树,但凡有机会,谁会不想将这摇钱树栽到自己家里去呢? 第八百五十三章 大臣的阻拦 陈丰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却没有想到,到了那金殿,竟然还真是有人阻拦,且阻拦的人还不少。 站的立场也很明确,说卓玛公主自幼最是受王上的宠爱,如今王上身体不适,公主自当留在南诏照应。 也有说四王子从小和卓玛公主在一处长大,如今大王子遇难,三王子狼子野心已经被王上判处了死刑,四王子就只有这一个姐姐相依为命了,若是将卓玛公主远嫁,日后四王子可当真是孤苦一人了。 这群人的说法,虽然没有这么直白,毕竟朝堂上的文人,说话都带着点之乎者也的,但按照高冉的理解,一番话下来,也就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了。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话说的可是合情合理。 偏生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说这样的话,高冉近乎于本能的觉得,这群人是想要让裴胜旺入赘到南诏,这样也就不必让人家南诏王和女儿骨肉分离,也就不必让四王子和姐姐从此天各一方。 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要说裴胜旺愿不愿意,就算是裴胜旺同意了,他们家陛下都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联姻这种事情,向来是弱者依附于强者,若是就这般让裴胜旺留在南诏,说是体恤南诏王和四王子,但是传出去,外人怎么说,他们用膝盖想都能想得出来,所以,裴胜旺是不可能留在南诏的。 出发之前,陛下可是下了最后通牒的,宁可将这联姻搞砸了,都不可能让裴胜旺留在南诏,这有辱国家颜面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所以,看着那群喋喋不休的老大臣们,高冉心底的火气越来越重,这群人为了将裴胜旺留下来,可就差哭爹喊娘的跪在裴胜旺面前求他了。 不过他们当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大唐要面子,他们南诏这群人当然也是要面子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心里也应该有谱,不该做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做的,在外国使臣面前,行差就错一步,都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高冉的面上越来越凉,他可没有晨风那么好的涵养,明明气得要死,还能勾起唇角,笑意迎人。 他本身就不是个好人,所以在面对这些更不像是好人的老头子的时候,高冉最多只能在心里默念了三声“尊老爱幼”,又念了三声“这是别人家,不能放肆”,才能勉强压下自己想要挥拳将这群人打倒在地的冲动。 陈丰看出高冉的苦苦忍耐,伸手按住了他已经捏起了拳头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见陈丰脸上胸有成竹的笑意,高冉顿时放轻松了,看看坐在自己边上的刘伯谦和裴胜旺。 刘伯谦面上平静也就算了,就连裴胜旺都不惊不恼,似乎他的脑袋里还没有想到,这群人是想要将他留下来入赘的道理。 其实裴胜旺哪里是没有想到,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懂这群人的言外之意。虽然 不知道这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们口口声声说不让卓玛公主到大唐去,这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事已至此,他不能弃卓玛公主于不顾,所以,卓玛公主不能走,那就只能他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他还能不慌不忙,自然是因为,陛下早就已经当着他的面说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他是绝对不可能入赘南诏的。 有了这样的定心丸,再加上陈丰脸上的淡定沉着,看着这群能言善辩的南诏大臣,眼底的神色就如同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一般的不屑,他就算是想要做出慌忙的模样来,也没有这个机会呀。 陈丰呢,他一双眼睛也不多看,就瞧着领头的那位被称为莫丞相的人。 这人,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 “莫丞相不如直说,可有妙计。”司戈也被他们烦的不厌其烦,她带兵打仗和敌军对阵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麻烦,而如今,他学不会和这群人虚与委蛇,当然也不想学。她不是不明白这群人的意思,只是心中更是明白,南诏和大唐的联姻势在必行。 那么既然这群人想要阻拦,那就不要只是说一些问题,他要一群大臣领着国家俸禄,不是让他们给自己找茬添麻烦的,是让他们解决问题的。 现如今,问题他们都已经摆在自己的面前了,那这些问题,自然也就应该让他们解决一下了。 “这……”朝堂上推诿惯了,大概也没有想到,司戈竟然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要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丞相不知该如何解决?”司戈冷眼问道,“可如今大唐的使臣就在此处,各位口口声声说卓玛公主不能远嫁,又是何意?大唐的使臣为联姻而来,天朝上国愿与我南诏结秦晋之好,各位又为何非要阻拦。” “四殿下,臣等都是为了王上,为了您啊,臣等衷心天地可鉴。”莫丞相见司戈刁难,当即便朝着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这种话他当然不能亲自说出口,那样显得他的邀功太过于刻意了。 这丞相,到是有点意思。陈丰暗道,是个阻碍呀。 但凡是个阻碍的,都是不应该出现的。 陈丰看向司戈,这种事情,他还是更加倾向于司戈的解决办法,他自然不会上去刁难这群人,他就算在大堂的地位再高,现在这里是南诏,司戈在殿上坐着,他也不该这般越俎代庖。 “本王知晓各位均是为了父王,为了司戈,但我等毕竟是王族,我等既然呈了天下百姓没有办法承受的荣耀,自然也应该承受天下百姓没有办法承受的痛苦,包括骨肉分离,包括与亲人天各一方。” 司戈的声音不冷,但也熟稔,反而是这样的语气将这番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寒凉。 就连殿下的那群大臣也都震惊,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这位自幼就不受重用的王子,他们本以为不过是仗着身手好,有些战功才能受了些许的重视,而现在的地位,也不过是因为别无选择之下的无可奈何之举罢了。 可听她说话,看她面上的冷淡表情,分明并非如此,这人,竟然将王族皇室的里子看得这般清楚明白,这样一来,她能够在几个兄弟之中笑到最后,当真是运气吗? 第八百五十四章 丞相慎言 好像什么都没有参与,到最后出来救驾,她便是救世主,什么清君侧这样类似于谋反的罪名和说法都没有,从始至终,她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可怜人。 她分明在接到圣旨的那一日,还表现出了惶恐和不愿,却到今天不过两天的时间,已经将坐在位置上最需要弄明白的道理,看到清楚明白了,有多少人,望族子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她年纪轻轻竟然能说的明白,还这般透彻的说出来。 莫丞相在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半辈子,第一次发现,面前这少年人,他竟然看不懂,也看不透。 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今天他做的决定好像是错了,这位王子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容易摆布。 但现在事情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再想要反口,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司戈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应该除掉的人,司戈在战场上就学会了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的道理,又怎么可能任由这位在朝堂上嚣张了半生的两朝元老继续威胁自己呢? “本王知各位忠心耿耿,可阿姐总归是要嫁人的,文顺郡公温文尔雅,身份高贵,学识渊博,在大唐也受唐皇重用,亦是家中嫡子,是阿姐的好归宿了。” 说完,她亦是做出满脸不忍的样子来,缓缓闭上眼睛,将眼底的不舍藏了起来,“况且,诸位大人应该也都知晓,阿姐受奸人陷害,承蒙文顺郡公不弃,为他所救,自然不能……” “这般情况,阿姐亦不能改嫁他人,本王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对阿姐的不舍,便自私的将阿姐的下半生给毁了。”她的话说的缥缈虚幻,但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如何能听不出他的深意。 看着司戈面上的痛苦,莫丞相也好像心中有了些什么感触,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丞相这是做什么?”司戈本是坐在龙椅侧面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沉湎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听见声音当即便睁开眼睛,瞧着莫丞相跪倒在地上,司戈连忙起身,大步上前将莫丞相扶了起来。 “丞相为朝廷效力三十三年,便是我父王亦是对丞相大加赞赏,免了丞相跪拜之礼,如何能对小王行这般大礼?” “殿下,微臣有一大逆不道之计,可留卓玛公主于南诏,与王上和殿下共享天伦之乐。”莫丞相脸上带着忐忑,口中说着大逆不道之计,想来这当真是个大逆不道的说法了。 “丞相一心为国,且又是为小王分忧,但说无妨,小王绝不怪罪。”司戈将一双手死死箍着莫丞相,让他不至于再一次跪倒在地上。 “谢殿下恩典。”恩典两个字,用的可是不合时宜了,用在王上身上的词汇,用到了司戈的身上,虽然外人不敢说什么不是,但这话说来,也有点不合道理了。 眼前又不是顾忌这一言两语的时候,司戈便也不追究,只是不赞成的看了莫丞相一眼,“丞相慎言。” “是,微臣知错。”两朝元老,为朝廷效忠了三十三年的老臣,在司戈的一个延伸之下,战战兢兢,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司戈不讲道理残害忠良了,可偏偏大家也都听见了丞相方才说的话,也知晓他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也无人替他辩驳。 只觉得莫丞相稍后要说的话定然是惊世骇俗之言,这才能让这位素来谨慎的丞相犯了口舌之错。 “丞相说吧,是什么办法?”司戈不曾安抚莫丞相,便直接开口问话。 莫丞相低垂下的头,嘴角略微勾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一道精光,“果然还是记挂着这个。”那他的成功率就大了不少。 这人啊,就算再怎么强大,也绝对不可能是没有弱点的,这位他看不懂的四王子殿下,眼下不正是将他的弱点暴露出来了吗? 如此说来,那位卓玛公主,他也更加是势在必得了,拿捏住了她心尖上的阿姐,害怕这位殿下不受摆布吗? 司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也打定了主意,定然要寻个机会,将他彻底除掉。 忽然有点明白李世民和李孝恭之间闹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原因了。有这么一个权臣在侧,做什么决定都要受到些限制。 从本质上来讲,他和李世民都是武将出身,办事干净利落,最是受不了这婆婆妈妈背后使绊子的劲儿,所以他的这位丞相和大唐的司空李孝恭,也应该像差不多吧。 既如此,他们的下场,应该也相差不多了。 莫丞相低着头,其他大臣也不敢直视司戈,故此,司戈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收入眼中。 看来,不必他动手了。 也对,若是什么事情都要他帮忙的话,司戈就变成傀儡了,可他需要的是一个合作伙伴,并非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如今,司戈表现出来的警觉,很让他满意,他甚至已经猜到了这位试图将司戈懵逼的莫丞相的下场了。 尽管众人已经猜测到这位莫丞相定然会语出惊人,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非反应的够快,看着他面上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陈丰都要称赞一声“好一个忠君的丞相。” 可偏偏,陈丰看出了他内里的打算,虽然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却能挟卓玛以令天子,这可比令诸侯还要强大。 司戈也看出来了,唇角勾起了一个冷笑,总归是狰狞。 陈丰看得出来,是因为他对司戈还算了解。 其他人可未必看得出来,尤其是莫丞相,只觉得司戈面上的表情很是扭曲,近乎于自然的唤了司戈一声,“殿下?” 殿下,而不是四殿下,这又是一个明显的区别,他在向司戈示好。 这并不是愚蠢的举动,毕竟若是不出意外,这位日后定然是新一任的南诏王了,王上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就是苦苦支撑着,传国玉玺,如今都已经在这位的手上了,荣登大宝的日子,还远吗? 向司戈示好确实并不愚蠢,他的愚蠢表现在,他在不确定司戈的心智的时候,就已经在想着办法的算计司戈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如今他对司戈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确实,谁能想到,司戈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呢? 第八百五十五章 真正目的 “丞相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有问过令孙?”司戈面上的表情并不好看,看向莫丞相的时候。略带着感激,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莫丞相见了司戈的表情,听了他的声音,便觉得自己赌对了,“能为王上,为四殿下分忧,是井然的福分。”这话的意思就是,此事是他临时起意,那位被他拿来牺牲的嫡长孙莫井然并不知情。 司戈不会笑这样的事情,这群人纵算是发觉了,所以司戈也不再继续勉强自己笑了,只眼神之中透露着苦涩,“丞相将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本是家丑,小王实在不愿意外扬,可阿姐已经并非完璧,小王感念丞相的心意,却不能让丞相,让令孙蒙羞。”将不是完璧之身的公主嫁给臣子,这随便换个皇上,也是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 尤其这位公主并非完璧一事,早已经不是秘密了,随便嫁给谁都不可能理直气壮的在臣子家中安然无恙,便是受了欺负,她也没有办法替阿姐讨回公道,毕竟此事最先理亏的就是王族。 “四殿下!”看出司戈的意思,丞相有些焦急,这当真是一棵摇钱树,他不愿意放弃,想着不论怎么样都还是要争一下的。 “四殿下,微臣承蒙王上宠信,不敢说位高权重,但身份地位也并不低下,井然是微臣自幼带在身边教导的,那孩子心性如何,微臣不敢自夸,却也算是上品,虽说尚公主还略有不足,但微臣着实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公主远嫁他国,更不愿看着王上和四殿下与公主分离呀!” 这情真意切的模样,可当真是让陈丰都感动了呢。 只不过,这人的狐狸尾巴露出来的也太快了些吧。 陈丰现在想想他方才说的话,还觉得有些反胃,“微臣的嫡长孙,今年十九岁,也是个六艺俱全的孩子,若是承蒙四殿下不弃,愿意将公主下嫁,微臣定然对四殿下感恩戴德。” 啧啧啧,瞧瞧人家说这话的模样,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明明是他要为四王子解决烦忧,却还说的这般感恩戴德,感激不尽,好像娶了王族不是完璧的女子,当真值得他们感恩戴德一般。 陈丰自认为自己就已经很会做戏了,但遇到这莫丞相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差了不止一筹。这人哪里是在做戏呀,他分明是将自己代入了戏里,佯装自己就是一个这般忠君爱国的人物。 陈丰面上的笑意不减,司戈朝着陈丰看了一眼。 陈丰接到这个笑意,当即便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坐在一边看戏的裴胜旺,该他说话了,人家都表现的这般明显了,他若是还一言不发,未免也太瞧不起人家了。 就在裴胜旺准备起身说话的时候,司戈朝他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他稍等一会儿。 裴胜旺也瞧出这位南诏未来的王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顺应着司戈的意思,端坐了身体。 看着眼前的闹剧,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丞相的好意,小王心领了。”司戈长出了一口气,他知晓裴秋殇说话,最有利的话是什么,但这话若是让裴秋殇说出来,那他们再没有了什么遮丑的东西,所以若是能劝说莫丞相自己断了这样的想法,司戈还是觉得总比里子面子都没了要强得多。 “但此事,本王心意已决,诸位便不必再劝说了。”这是说不听,便打算独裁专制了。 莫丞相拱手退下,倒是跟在莫丞相身后的人,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或许还有扭转的机会,“殿下!” “不必再说了!”司戈怎么也不可能当众说出卓玛已经怀有身孕这件事情,所以,也只能独裁专制了。 她的样子,众人也看得清楚。 陈丰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若是这般,似乎对司戈未来掌权不太有利呀。 故此,尽管司戈不愿,陈丰却还是从椅子上站起身,“这位莫丞相是吧?”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陈丰可是融会贯通得很。 “正是,护国公有事?”没有了面对司戈的恭敬,身为一国丞相应该有的风度,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丞相愿意为南诏做出这般的牺牲,本官也很是敬佩。”陈丰先是说了一句好听话,“可是此事,并非是我国文顺郡公与卓玛公主私人感情的事情,更是我大唐与南诏之间的联盟。 莫丞相几次三番阻拦,不知是看不惯我国文顺郡公,还是瞧不上大唐?” “莫不是在莫丞相的眼里,大唐的文顺郡公,配不上南诏的公主吗?还是说文顺郡公不如您膝下长大的孙儿优秀?” 陈丰一句话,让莫丞相顿时没有了话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他说配得上还是配不上? 若是配得上,那他又为何百般阻拦,单单是为国家尽忠的道理吗?说来,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吧。 可,若是说配不上,那就是对大唐的挑衅了,他若当真说了这样的话,莫说是司戈了,就是南诏王也保不住他。 “莫丞相无话可说了?”陈丰又是问道,“文顺郡公与卓玛公主早已两情相悦,莫丞相却硬是以一个忠臣的身份逼迫四殿下拆散他们这一对有情人,硬生生让他们做一对苦命鸳鸯吗?” “本官只是感念王上与殿下,不忍一家分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要是心中有彼此,就算是相距千里万里,情谊也一样不会生分。”陈丰冷声,“反而莫丞相逼迫四殿下拆散一对有情人的行为,又如何得知卓玛公主不会因此而对四殿下产生怨愤?若是如此,莫丞相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陈丰连珠炮一般,不论真假,都让莫丞相没有办法开口辩解。 “又或者说,莫丞相本身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四王子将阿姐下嫁到你们家,却因为卓玛公主并非完璧而对你莫丞相心中有愧,且四王子与卓玛公主相交甚笃,姐弟情深,爱屋及乌之下,又心怀愧疚,对莫丞相免不了更是重用,莫家也会因此更上一层楼吧?” “要我说,莫丞相官居一品,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又何苦冒着让自家名声蒙羞的危险,来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陈丰痛心疾首的说道,“莫丞相是真的失策了,还是心中并不满自己如今的位置,想要借着卓玛公主的势,再向上爬一爬?” 第八百五十六章 功高盖主 这话可真是诛心了。 偏偏陈丰的话音落下,司戈的眼神当真含着探究的看向莫丞相。 他就算是心里本没有这样的打算,被司戈这样的眼神看下来,也难免不会心虚,更何况他心中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金殿内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就连平素和莫丞相交好的几位官员,都不敢贸然开口替莫丞相说话,四殿下眼神之中的深意,分明就是也有同样的怀疑,只是没有直接说出来,还算是给了莫丞相颜面。 若是他们这会儿谁敢替莫丞相说话,那个陈丰再怼回来,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惊人的话,到时候万一真的让四殿下忌讳了丞相,他们这一派,都要彻底玩完了。 最终,还是司戈开口打破了宁静,“陈丰,你莫要吓唬我们丞相了。” “四王子觉得我是在吓唬他?”陈丰意味深长的看了司戈一眼,他当然不是在吓唬莫丞相,甚至不管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事情,莫丞相想要将卓玛公主娶回家的念头算是彻底要打消了,不打消也不行,陈丰不会给他放肆的机会。 “好了,莫丞相乃是两朝元老,对南诏的贡献,不亚于我父王。”司戈不只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说了这么一句让莫丞相当即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的话。 而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莫丞相的动作太让人猝不及防还是怎的,司戈伸出去的手,竟然没有能够将莫丞相搀扶起来。 而莫丞相跪在地上的姿势,如同一只落入平阳被犬欺的没了爪牙的老虎一般,瑟瑟发抖。 方才司戈那话,是在暗指他功高盖主吗?是不是应该告老还乡了,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丞相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您可莫要折煞小王了。”自称小王和自称本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场。 他在自称小王的时候,就是给了他身边这些人颜面,告诉他们自己还是敬重他们的,当他们这些跟着他父王的老臣们是长辈,以晚辈的身份自居。 但当他自称本王的时候,他代表的就是王族,是君,面前这些人是臣,君臣有别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当他自称小王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还有周旋的机会和可能性,但是当他自称本王的时候,代表了王族的身份,便已经几乎没有转圜的可能了。 陈丰就看着司戈心里明镜一般的装模作样,总归那群人看不出他内心究竟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一时不察没有搀扶住莫丞相还是当真要莫丞相这一跪。 瞧她方才前伸的手,好似是去抓莫丞相的胳膊,却由于失误而没有抓到,看起来不像是装模作样,只要莫丞相这代表身份尊卑的一跪。 看那群大臣还对司戈心存妄想,陈丰就已经能够安心了,本以为他是个女子,又年纪轻轻的,虽说上过战场,但战场上的厮杀和朝堂上的阴谋算计完全不是一回事,还担心司戈会处理不来。 但今日看来,他不动声色就让这群人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他的思维去想事情,这也是他的本事,南诏在他的手底下,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应该谈谈他现在比较关心的问题了,自然是联姻的问题。 那莫丞相被司戈方才那句话惊得到现在腿还是软的,无奈,司戈只能让人给他备了椅子,连带着其他人也沾了莫丞相的光,不必站着听司戈和陈丰等人聊天,额,商议国家大事了。 但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的坐姿,其实并不比站着舒服多少。然而这是君主的恩赐,雷霆雨露都要跪着谢恩,更遑论是赐座了,还是在这上朝的金殿之上,更是不容他们有任何不满的表达。 一群人谈论起正经事来,没有了无聊的阻拦,进展就快了不少,相应事宜,不过两个时辰就已经定下了大概的方向。 至于后续,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便也只能暂且放一放,司戈留了众人在宫中用膳。 商议联姻一事之时,莫丞相说话便不多,也只有在司戈问到他的头上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一两句符合的话,晚宴上,就更是食不知味了。 功高盖主的名头,显然司戈已经准备安在他的脑袋上了,这虽然不是什么罪名,但是也足以让人不敢接近他,受了君王忌惮的臣子,能不能活到寿终正寝可真是不好说了。 当然他自己心中百转千回,可其他人却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或者说没有人专门让他不自在。 陈丰纵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却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不自然的僵硬着,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他心中有鬼。 虽然算计的不错,但是定力差了一点,和司戈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成不了大器。 若没有意外,司戈的江山应该是能坐稳了。 不用过多的担心,这顿饭陈丰等人是吃的比较自在的,宫中的御膳本身就是色香味俱全,让人没有办法挑剔的,赏赐陈丰倒是也吃了一次,只是当时心中有事,也并没有心思过多的品尝这珍馐美味,今日难得轻松,他倒是吃的欢快,不仅是他,大唐来的这几位,好像都挺欢快的。 没别的,就当今陛下交代的事情他们完完整整的做完了,似乎还有些意外收获,心里怎么能不放松呢。 晚膳过后,司戈命人将他们送回驿馆,自己则是留下来处理积压下来的事务。 怪不得当皇帝的命都不长,这么没日没夜的折腾,作息极其不规律,谁能活得长久了,那可就真是奇怪了。 一行人也都睡了个好觉,毕竟压在心头的担子没有了,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自然睡的也香甜。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南诏和大唐,两个位高权重的人是睡不着了。 南诏的自然是莫丞相。 大唐的李孝恭在得到了南诏这边的消息之后,亦是怒的摔了书房的杯盏,连声怒道“废物!” 一个少年在身边劝慰,“父亲,此事也怪不得康宁,他亦是没有料到,陈方知会插手此事吧。” “没有料到?”李孝恭的声音出奇愤怒,但明显面对这少年的时候平静了不少。 “陈方知人都已经在那边了,他说没有料到?他是将陈方知当成傻子吗?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吗?” 第八百五十七章 李星渊的反应 “父亲,我们得到的消息,也是陈方知不在使臣的队伍之中,康宁没有料到陈方知早已经到了南诏,也是情理之中,我们不也以为陈方知还留在京城之中嘛。”那少年劝慰道。 说起这一点,李孝恭平静了不少。 在使臣队伍出发之时,他们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发现了那面具下面的脸,只是和陈丰有几分相似,身形相近罢了,却并不是陈丰。 多番探查之下,发现陈丰本人就留在翠华山上的华东书院之中。 对于陈丰留在京城之中,不曾去往南诏,他们自然以为陈丰是打算留下来找寻他们想要造反的证据。 断定了使团之中的陈丰并非是陈丰本人,他们便将消息传给了石康宁,当时石康宁确实如同陈丰所料,选定了良毕做为支持者,而良毕之所以在使团刚刚进入南诏京城的时候就发难,试音他们确定陈丰在长安城,不可能在南诏的使团之中。 却没有料到,那使团之中的人竟然是真的陈丰,李孝恭得到消息之后,又派人去打听,这才发现,华东书院之中那人,亦是假的。当时李孝恭也有些愤怒,却并没有怒成今天这幅模样。 显然对南诏计划的失败,让李孝恭已经有些失了分寸了。 本来南诏确实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但是这一次的失败,和寻常时候也不一样,这是李孝恭对上陈丰之后,第一次失利,或者说是失利的这般明显。 这样不在自己控制之中的感觉,让李孝恭觉得不安。 也是对上陈丰之后,第一次觉得不安,从前或许有,但他一直觉得陈丰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不过是个聪慧一点的少年罢了,头脑这种东西,也不是只有陈丰一人有,他自己的孙子也不错啊,他确实不曾将陈丰放在眼里过。 “星渊,这一次,若是你对上陈方知,有几分把握?”李孝恭转头问向李星渊。 “父亲。”李星渊看向李孝恭,声音有点颤抖,“孩儿在回京的途中,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此事,你已经说过了,说他说了一些很奇怪,但细细想来,还很有道理的话。”李孝恭不解,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件事情了。 “我怀疑,那人就是陈方知。”他颤着声音有点难以接受。 “什么?”李孝恭大惊。 “那人当时带着面具,孩儿不曾见到他的真面目,只觉得他说话蛮有趣,还想着相交一番,不过萍水相逢,孩儿留了姓名,他却不曾留下身份名讳,现在想来,他应当是不愿意泄露自己的身份。” “且当时他带着一个赶车的小厮,孩儿不曾见到那小厮,但孩儿身边的侍卫却见到了,孩儿想着,一会儿让人画了像,去打听一番。” “不必了。”李孝恭缓缓摇头,你这么说,那应该就是他了。 “此事,都怪孩儿。”李星渊低垂下了头。 “你不曾见过他,且他有意隐瞒,你没有认出来,也不怪你。”李孝恭安抚的拍了拍有些颓废的李星渊,“还是说说这次的事情吧,你若是对上他,有几分胜算?” “孩儿最多只有五成。”李星渊实事求是的说,陈丰这一招,确实让李星渊始料未及,即便是李星渊站在康宁的位置上,能想出来的办法,应当也只有这些了,或许能在格日勒和司戈之间挑拨一番,但这两人虽然兄弟情深,但若是真的涉及到皇位之争,只怕也没有多少情谊了,挑拨与否关系并不大,最多是添些乱子,让他们自顾不暇。 “你太谦虚了。”李孝恭摇头,“那个时候,多一点让他们自顾不暇的乱子,就能增加一份胜率。”这是实话,并非是因为李星渊是自己的孩儿就偏袒他,“康宁也正是败在小看了司戈上面。” 殊不知,能被陈丰看中的人,就算只是一个幌子,那也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况且陈丰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将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被李孝恭这般劝说,李星渊的心情也并没有很好。 只是他还是抬起头,“父亲,孩儿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但说无妨。”李孝恭大方的说,这个儿子因为身体原因虽然从小没有在他身边长大,但是他也派了不少数一数二的先生教导,可谓是费了不少心血,自然是疼爱有加。如今有事情不明白,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怎么也应该帮忙解答。 “父亲,孩儿虽然这些年不在长安城,却也曾经听说过陈方知,当年他还是大司农的时候,就已经为大唐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孩儿对他还算比较推崇,却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父亲对其恨之入骨?” 很明显这孩子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拉下水了。 “你萧爷爷过世了。”李孝恭面露悲伤。 “萧爷爷?”宋国公萧瑀,“怎么会?我前几年回来的时候,萧爷爷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被人暗害了,而案发现场,留有陈方知亲笔临摹的扇面。”李孝恭满脸悲痛的模样,让李星渊也跟着痛苦不堪。 “我……我竟不曾听说萧爷爷出事的事情。”李星渊眼中竟有悲伤的泪花闪烁。 “陈丰此人被陛下信任,父亲想要替你萧爷爷报仇,但所有的证据都被压下来了,就连大理寺都被陈方知的人渗透了,案子调查的进度一拖再拖,到如今已经月余,却还是没有半点进展。” 父亲的话都说到这里了,李星渊还如何能够不理解,萧爷爷同父亲之间,关系亲密,虽然父亲的官职比萧爷爷要高一点,但是两人相交莫逆。 如今萧爷爷被陈方知杀害,无怪乎父亲要替萧爷爷报仇,才会对陈方知下手。 得知这个消息,李星渊的内心还有些难以接受。 从他回京这一路上,听到的就是陈丰的好,百姓大发赞扬,他的所作所为,就连自己听到也不禁钦佩,早早就产生了要结交的心思。 可是谁能料到,陈丰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些百姓传扬的好事,究竟是不是陈丰做的,不然他为什么要对萧爷爷动手。 第八百五十八章 流言蜚语 对于自家父亲和陈丰之间的纷乱,说不清楚谁对谁错,也不能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是立场的问题。 或许站在陈丰的立场上,他对萧爷爷动手是对的。那么站在父亲,甚至他的立场上,为萧爷爷报仇,也是没错的。 应该是这样解释吧,他看着李孝恭,“父亲,我想去见见萧爷爷。”李星渊说道。 “去吧,从小你萧爷爷对你比对他亲孙儿都好,你也理当过去祭拜。” 李孝恭点头,“一会儿让府里的下人去买些纸钱灯烛,明日一早,你便去祭拜吧。” 李星渊只点了点头,从小对自己宠爱有加,自己也敬重有加,视同亲生祖父一般对待的人,被另一个他很是推崇,有心相交的人杀掉了,这血海深仇落在他的肩头上无比沉重。 他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就要对陈丰动手了,也曾劝说过父亲,但当他知晓了父亲的理由,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要多想,人死不能复生,你萧爷爷一定不希望你这般。”见李星渊面色沉郁,李孝恭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 “我知。”李星渊点头,“父亲,我想自己静一静,先回去了。” “去吧。”面对这样的儿子,李孝恭也没有办法过多的苛责他。 远在南诏的陈丰可不知道,这么一桩莫须有的血海深仇,就这般落在了他的身上,日后李星渊那少年找他麻烦的时候,他还会觉得不解呢。 在李星渊带着纸钱灯烛去拜祭惨死的宋国公萧瑀时,陈丰晃晃悠悠的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一大早,司戈就已经派人来请他。 在驿馆用了早膳,马车在他身后跟着,他则是自己在街上游荡,看着街头的百姓忙碌的身影,可并没有因为大王子的死和南诏王的受伤而受到什么影响。 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这寻常百姓才最是无情的吧。南诏王好歹也为他们做了不少实事,结果呢,这眼瞅着要去见魔君爷了,百姓竟然没有半分悲伤,依旧我行我素。 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偶尔茶楼里还能传出些百姓的议论。 比如说,“你们听说了吗,三王子谋反,杀了大王子,还伤了王上,已经判决三日后在西市门口斩首示众了。” “我早就觉得咱们四王子殿下才是最适合做王上的。” “是啊,我曾经远远见过四王子一次,虽然最是年轻,但一身风采丝毫不下于大王子和三王子,那才真真是有王者风范呢。” 这些话,传到陈丰的耳朵里,也不过是引他一笑,不曾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群无伤大雅的百姓,在这种时候是没有办法影响大局的,故此,他们也就不值得陈丰放在心上。 陈丰的时间抓得刚刚好,他拎着一包蜜饯晃悠到王宫的大门口之时,恰巧碰见百官散朝。 将手中捏着的蜜饯放入口中,蜜饯袋子随手递给跟在他身后赶车的恭喜手上,“给你吃了。”大方的让恭喜觉得有点惊奇,从前他们家主子虽然也大方,但那寻常是在钱财上大方,面对零食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 不过待他瞧见陈丰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靠在宫墙上一颗一颗悠闲自在的嗑着瓜子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手上的蜜饯顿时就不甜了。 他们家主子虽然往常也是不拘小节的,但是他怎么觉得这样的特质在出了长安城之后,越发的嚣张了呢? 在长安城的时候,主子还要时时刻刻注意形象,这些没有正行的行为也就在家中放肆一番,却从来不会在外面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若是这般出现在京城百姓的面前,不知道那群对主子满心崇敬的百姓要受到多么大的打击。 陈丰不知道恭喜现在在想些什么,他靠在宫门口,看着那群散了早朝的大臣们满脸严肃的从宫门走不来。 这些大臣的严肃也是分为两种,一种是强撑起来的严肃,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表情和动作,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威严。 而另一种则是真的严肃,这种人呢,要么就是今天朝堂上所说的事情实在是关乎国计民生,他们是真正的忠臣,要么就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或者是地位。 陈丰不确定到底是哪一种,虽然不管是哪一种,看起来也都和他不是很有关系。 之所以在宫门口等着不直接入宫,也是因为他知晓今天司戈寻他,并不是朝堂上的大事,不然不会只邀请他一人入宫,多半是司戈有事寻他商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早早出了门,却在街上浪了好一会儿,硬是蹭着时间到了宫门口。 南诏的朝臣还没有尽数离开,还有三三两两的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宫中的小太监奉命前来迎接陈丰。 留了恭喜在宫门口等着,陈丰将吃剩下的瓜子重新装进口袋,这才跟着小太监的身后迈进了宫门。四王子身边的人亲自来迎接,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人阻拦,畅通无阻一路到了御花园。 陈丰发现这南诏的王宫和大唐的皇宫相差并不大,只是规模小了不少,上次来还不曾好好逛过便直接到了金殿,大上次也是直接被宫中的太监带着到了宴厅,这还是第一次有时间在南诏的皇宫里转一圈看看南诏皇宫的风景呢。 不看的时候还多少有些期待,这真的看了,却也发现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大唐的皇宫比这富丽堂皇得多了,连宫墙都比这南诏的宫墙高出来不少,所以他还真是不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 陈丰到了御花园的时候,司戈还没到,宫女在御花园的桌子上摆了吃食,说是奉命好生招待陈丰。 陈丰淡淡点头,依照现在的状况司戈忙一点也是正常,日后做了南诏王,只怕比现在还要更忙,李世民不就曾经说过嘛,“百官未起朕先起,百官已睡朕未睡。” 一个清正廉明的官员有多辛苦,知晓的人已经不多了,而皇帝身居皇宫大院,知晓的人也就更少了。 但凡是个好皇帝就要为了国家劳心费神,日子过得虽然锦衣玉食,但满心算计,又要想着为百姓谋福利,还要担心自己的国家一个不留神就改了姓,还真是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轻松。 第八百五十九章 司戈的心思 茶盏之中的茶汤清亮,香气淡雅,陈丰眼前亮了一下,这是西山白露? 在大唐能尝到的次数都不过寥寥,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南诏竟然有机会再品一次这上等好茶。 当真回味无穷。 就在陈丰沉浸在茶香之中的时候,司戈从转角处的树下走了过来,“看来这茶勉强算是符合了你的口味。”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确实甚是喜欢。”陈丰也不隐瞒,笑得一脸轻松惬意。 “我这里到是还有一些,稍晚点让人给你送去驿馆。”听陈丰毫不犹豫的开口说喜欢,司戈也很是满意。 “如此,便多谢了。”他倒是没有推辞,一来,是真的喜欢,二来,也是为了表现一些事情,比如说南诏和大唐之间的关系,不论是对他个人还是对大唐,都有好处。 “你亲口说,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谢。”司戈缓缓摇头,迈步进了凉亭,在陈丰身侧坐下。 “今日寻我前来,总不会当真只是为了喝茶吧?”陈丰问。 “这茶,不足以让护国公跑这一趟吗?”司戈面无表情,但声音里却带着调侃。 陈丰觉得和司戈相交还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这人一张面瘫脸,想要从她的脸上察觉出神色的变化,当真是千难万难。 不过也幸好司戈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想过隐瞒什么,或许从最初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点,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所隐瞒。 虽然现在司戈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他对陈丰已经和对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了,这个人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的忘记那些在朝堂上让他心烦的人和事情。 眼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笑颜,也只有她心知肚明。陈丰脸上的笑容少有真心,大多数都是礼貌使然之下的一副面具,可偏生,就算她明知道那是面具,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那笑,终究还是迷了她的眼。 司戈知这般不对,这几日忙的没有时间去想陈丰,亦是没有时间去想他的笑,没有时间去想他曾经说过的那些极其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日子虽然忙碌,却也还是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但今天一停下来,她便觉得缺了什么一般。 饮鸩止渴罢了,她心中明白陈丰终有一日要离开,或许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可她还是想要多见见陈丰,想要多和他在一处待一会儿。 她费尽心思让人去大唐找了这被称为名茶的西山白露,他自己到是没有觉得这茶叶有什么了不起的,总归不过是水,陈丰也曾说过,这水存在的价值就是解渴,至于味道,只是附带品罢了。 从来,他都是这般认为的,可从来都不觉得茶水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陈丰喜欢,他说南诏的茶叶让他觉得没有办法入口,就算是在驿馆,也将平常饮水换成了清水。 司戈总觉得,在南诏既然是她的地盘,就应该让陈丰宾至如归。 不错,他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数用“让陈丰宾至如归”来解释,不知道骗不骗得过身边的人,但求能够骗得过自己的内心。 有些东西,明明指尖稍微碰触就能知道真相,可偏偏在其中被蒙蔽的人,就算是知道真相并没有那么难以找到,却也不敢轻易去碰触。 陈丰看着司戈,见他眼神好像有了些许的变化,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表示,故此,只能顺着司戈的话说来,“茶水确实不错,莫说是亲自跑一趟了,就算是让我每日都入宫来喝一杯,也值得了。”他笑,似真似假,难辨。 司戈也不加以辨别,一杯茶而已,总不该日日让陈丰这番操劳,况且她没有办法将陈丰留在南诏。 南诏这个在陈丰眼中丁点大的地方,留不住这样一只雄鹰,大唐才是他能够展翅的天空,司戈有自知之明,也知晓就算是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留不住陈丰。 早早就已经知道结局的好处就是,自己不必在这件事情上面多费心思,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因为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这件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失落。 “和你说笑的。”司戈的声音略微有点轻松,随后又压抑起来了,“你还记得,那日在良毕身后跟着的那个谋士吗?” “记得,我猜他是李孝恭的人。”陈丰点头。 “不错,他确实是李孝恭的人,但是我听他的意思,好像他的上面还有一个人。”说起正经事,两人也不含糊。 “还有一个人?”陈丰皱眉,这么大的事情,李孝恭没有亲自出手就已经不正常了,现在竟然就连派过来的人都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假手于人?这是太瞧不起他了,还是他们真的失策了? 若是被瞧不起了,陈丰还能坦然接受,毕竟若是被李孝恭瞧不起,对他来说也是有着数之不尽的好处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利用他们的轻视可以达到不少自己的目的。 “听说他们领队的那人叫石康宁。”司戈说着,朝站在凉亭外面,手上捧着托盘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那小太监走过来,司戈从托盘之中将纸张取了下来,“这是证词,你先瞧瞧。” 陈丰接过便不再说话,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看看这证词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石康宁这个人,若是这一次来的是这个人的话,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结局吧。 可是看着证词上面所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确实指向石康宁。 这人既然是石康宁手下的人,自然不会认错人。 陈丰“嘶”了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是有什么问题?”司戈见了陈丰的反应之后问道。 “从证词上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但石康宁这人,不该如此。” “我早前便听说过石康宁的大名,此人虽然在李孝恭的府上做个谋士,但素来有白衣卿相的说法。” 所谓白衣卿相,便是说这人有丞相之才,只不过还没有真正的步入仕途。大唐读书的进士不少,文章写得好的也数不胜数,却只有这一人得了白衣卿相的称呼,这人的才学管中窥豹已然可见一斑。 再加上这人能得了李孝恭的重用,便也足以说明此人的手段了得,可有这样手段的人,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难不成当真是因为李孝恭手底下的人,太不将他当回事儿了吗? 第八百六十章 沿路拦截 陈丰大概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一语成谶。 这一次还当真是因为石康宁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 石康宁这人虽然手段了得,但是有看人下菜碟的习惯,眼角眉梢都带着目中无人的高傲和轻蔑,陈丰虽然听说过这人的名号,但因为他向来在司空府中避世,陈丰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人的真面目。 若是见过了,陈丰也就应该能够看出一部分这人的心性了。 此人虽然有才华,但官场目中无人,便是李孝恭他也经常不放在眼里,是个恃才傲物的人物。 看人下菜碟,就是他最大的特点或者说是缺点了。 他若是将一个人看在眼里了,觉得是个对手的情况下,便会竭尽全力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若是他没有将一个人放在眼里,那可当真是连一分心思都不愿意浪费。 说白了这一次陈丰之所以赢得轻而易举,便也正是因为,他还没有能够入得了那位白衣卿相石康宁的眼。 纵是如此,这人的大名在整个大唐也算是有些名气了,朝堂上谁人不知大司空的背后有一位白衣卿相替他出谋划策,才能让大司空年纪轻轻就能够身居高位,几次面临困境都是石康宁出手相助才能力挽狂澜。 长安城也早就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也是这位不愿意入仕,不然坐在司空位置上的人还不定是谁呢。 这样的说法之中或许有谬赞和捧杀,但石康宁本身若是没有点本事的话,也不至于传出这样的名声来,再者说李孝恭也未必能够容忍一个没有本事的人在声望上压过自己。 李孝恭对石康宁还隐忍的原因,应当也有他觉得自己还离不开石康宁的支持的原因吧。 听陈丰说完石康宁的身份来历,司戈的背后都有点冒了冷汗,如果这人当真有陈丰所说的这般厉害,那他们这一次能够笑到最后,还真是险之又险。 “那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司戈问道。 “你的人,找到他了?”陈丰挑眉。 “并没有。”司戈可没觉得尴尬,知晓了背后那人的身份,慎邢司那群人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将人拷打的快要死了,才问出了这些东西。 她确实也派人去找这石康宁了,在她的地盘上从中作梗,就算她没有陈丰说的那样让人直冒冷汗,这人也绝对不能留了。 只是她的人昨天晚上派出去,现在还没有回话,她找陈丰也正是商量这件事情。 “既然还没有消息,那就让你的人撤回来吧。”陈丰说。 “为什么?” “她不会继续留在南诏的。”陈丰看着司戈,将手上的证词放在桌上,用手拍了两下,“在良毕失败的消息传回去的那一刻,他应该就已经收拾好细软逃回大唐去了。” 司戈看向陈丰,略微有些惊讶和疑惑。 “或许在消息还没有传回去的时候,甚至良毕刚从府上出门入宫赴宴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 “那这么说来,我们抓到的那人,岂不是弃子了?”司戈问道,如果按照陈丰的说法来看的话,这人就是在不知道事情的结果之前,就已经替自己选好了退路了。 陈丰缓缓摇头,也不是弃子。这其实也是一场赌博,不仅仅是陈丰和司戈在赌,石康宁也在赌,他们抓到的那个人同样是参与赌博的人。 若是良毕成功了,那最后留在良毕身边的人就是功臣,所得也会有他一部分好处。同样的,这既然是赌博,那利益的诱惑自然也就会有失败的可能,失败的结果自然就是如今他现在面临的状况。 陈丰没有问那人现在怎么样了,是因为就算是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陈丰不会救那个人,自然也就没有问起的必要,将人交给司戈,他想要知道的,也能尽数知晓,又何苦自己费一番心思呢? “只是赌输了罢了。”陈丰无所谓的摇摇头。 “真的就这么放石康宁走吗?”司戈皱着眉头,“这人若是当真有你说的那么足智多谋,回了大唐,也是你的劲敌吧?” 陈丰却并没有很是在意劲敌什么的,他还真是不太在意了。 大概是虱子多了不痒的心理吧,他都已经和李孝恭杠上了,那李孝恭身边的人,他自然是注定要站在对立面上的了。 “这样吧,”尽管知晓机会并不大,但陈丰还是想要试试,“你将明面上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派人暗中去追。” 司戈点头,他明白陈丰的意思,石康宁既然是逃跑,就不会带太多的人,而去追他们的人若是太多了,反而更容易被他们逃脱了,这样倒不如将大部队撤回来,将明面上的活动转移到底下,也让石康宁能够放松警惕。 “找人,还是以明面上的关卡为主。”司戈又是交代了一句。 “嗯?”司戈疑惑。这样逃跑的人,可谓是过街老鼠了,他不走深山老林去逃命,怎么可能会走阳关大道呢?陈丰当真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吗? 陈丰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走深山老林,他才更有可能会反其道而行。” “况且南诏多山林,想要在山林之中找人,就算是你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士兵,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吧。 山林之中毒虫猛兽极多,这是第一重危险,山林之中地形复杂,一旦进入没有本地人带领,便很难走出去,这是第二重危险,你们的人进去追杀他们,这是第三重危险。” “九死一生的情况,虽然走关卡也同样危难,但总要比走深山老林活命的机会要大一点,装扮成出城的百姓,南诏和大唐之人的相貌相差并不大,稍加装扮就能蒙混过关,怎么看都要比冒险进入深山面对猛兽要划算很多。” 司戈若有所思的点头,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不过陈丰才是最可怕的人吧,不过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不仅帮石康宁算好了进退得失,也找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那万一他真的冒险走了深山老林呢?”司戈问道。 “那就让他走吧。”陈丰冷笑,司戈顿觉陈丰绝对还有其他的计划。 第八百六十一章 尚未继位 果不其然,下一秒陈丰唇角的冷笑就加深了一下弧度,连眼神之中都带着势在必得,“我会快马加鞭,传信回大唐,让人在大唐和南诏边境沿路把守,让他插翅难逃。” 看着陈丰眼底的冷意,司戈都替石康宁捏了一把冷汗。 “倒是正式关卡这边就交给你了。”陈丰深深的看了司戈一眼。 “可我们并不知晓石康宁的容貌,让人这么去抓人,也并不容易吧。”司戈略微有点为难。 “嗯?”陈丰诧异,“你不是早就已经派人前去缉拿了吗?不知晓他的容貌,你们是如何找人的?难不成南诏在找人这方面还有什么大唐不知道的方法吗?” “此前那人曾经说过石康宁的相貌特征,我的人也只能大概按照这个特征来寻找。”他的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些许尴尬的神色,陈丰的期待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可就算是看出来了,她也别无他法,毕竟她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原来如此。”陈丰苦笑了一下,他还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办法,原来不过是宁可错抓一千也不放走一个。 “若是这样那你代我去瞧瞧那人吧,或许我有办法弄到石康宁的画像呢。”陈丰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画像的那一套罢了。 但司戈不知道,只觉得陈丰这般说定然是有他的办法,便要立刻起身带着陈丰去监牢。 “现在不行。”陈丰摇头,伸手扯过司戈的手腕,拉着他坐回凳子上,“我还需要一些东西,你命人到驿馆取过来吧,顺带帮我准备笔墨纸砚,我书信一封传回大唐。” 这样的要求,司戈自然不会拒绝,问清楚了陈丰需要的东西之后,便着人去驿馆取了,而他这边命人准备笔墨,让陈丰写下一封秘密拦截石康宁的书信,之所以要秘密拦截,自然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能被李孝恭知晓,免得他在其中作梗。 “可以了,只要他还没有回到大唐,我们定然能够将他拦下来。”陈丰点头,笃定的说,一边将书信吹干,装到信封之中,拿着司戈准备好的火漆,将书信封上,“让你的人去送吧。”陈丰将书信递给司戈,“一定要快。” 并不是陈丰不能让自己的人去送,只是若是让他的人去送,难免要暴露些什么,在南诏的境地里暴露自己的实力,这显然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即便司戈不会忌惮他,但是这终究也是司戈的地盘了,就算是给司戈一份尊重吧。 “好。”司戈点头接过,“那我先去安排人将书信送出去。”他郑重其事的说,随后便起身离去。 陈丰唇角含笑点头,眼底却带着深思,果然他的身边应该也是有那种了不得的人物的。李世民的身边也有,所以在试探出司戈身边有高手保护的时候,陈丰也并没有很惊讶。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司戈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没有了书信,显然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我们直接去大牢吧。”陈丰放下手中的茶盏,“取东西的人回来,让他直接送到大牢去吧。” 司戈没有拒绝,两人朝着大牢走过去,身后还跟着一串各式各样伺候的人。 “你还尚未继位。”走在路上,陈丰莫名其妙的说。 “嗯?”司戈诧异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将目光放在了身后跟着他的宫人身上,瞬间心思清明,“唉……”他先是叹了口气。 “怎么?”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陈丰不知道的事情?他方才的提醒,只是因为这群人跟在他的身后,让他已经有了帝王的仪态,可如今他还不是南诏王,行事还是应该稍微谨慎一点,不然容易落人口舌。 能保持自己的好形象的时候,还是不要做出不太合时宜的事情来,按照他的看法,司戈现在不应该有这样的大排场。 “这些人都是父王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司戈无奈的又是叹了口气。 陈丰了然,不论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监视他,这样在他身边派人的行为,都让她很是难过,难过或许还少一点,身在皇家这种不信任,他大概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更多的还是不自在吧,他独来独往惯了,身后忽然跟着这么多人能自在才怪了。 陈丰也并没有问“为何不拒绝”这样的蠢话,不拒绝自然是因为站在司戈的立场上没有办法拒绝。 司戈本还觉得有点难堪,但见陈丰并没有问下去,他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的心情。 “那人脾气犟吗?”陈丰问,转移话题的表现太过于明显,但眼下却也没有人指出这一点。 “到了,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司戈调皮的眨了下眼睛,指着面前泛着冷意的建筑。 “你们南诏,将大牢建在皇宫里?”陈丰抬头看着面前没有牌子的建筑,不解又诧异,大唐可没有这样的惯例。 “这不是大牢。”司戈摇头,“只是慎邢司,宫中用来管教不听话的宫人的,据我所知手段毒辣很多人不堪受辱,直接死在慎邢司里面。” “我只是觉得,他们的手段虽然比大牢里那些人不太上得了台面,但魔君易躲小鬼难缠嘛,交给他们,或许比大牢里的那些手段更让他们承受不住。” 看着司戈眼底的冷意,陈丰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人还挺会剑走偏锋的。不过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并没有错处,确实有时候越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越是让人痛苦不堪。 这一点陈丰虽然并没有亲身感受过,但天下司里也有不少刑罚是他亲自策定的,为的就是能够更快的得道他们想要的信息。 只是他对司戈的了解好像也越来越深了,这人若是不能牢牢的控制在手里的话,有朝一日让她反咬一口,自己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心里的忌惮就像种子,一旦种下来了,就会在最隐蔽的地方生根发芽,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或许这棵小树苗藏得够深,让人没有办法注意到,但稍微有些阳光雨露的滋润,他自然就能在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长。 陈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终有一日他会明白的,当然学会一些东西,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就算是陈丰,也不例外。 第八百六十二章 改建街道 在司戈面前表演了一番自己精湛的画技,终于将石康宁的画像描摹出来。在司戈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陈丰倒是觉得寻常。 在那人确定了这张画像就是石康宁本人的时候,陈丰收笔,将手中修修改改几次的画像重新临摹了一张递给司戈,“让你手底下的人寻画师来临一些,分发出去吧。” 司戈接过,愣愣点头。 直到两人从慎邢司的大牢里走出去,阳光照在两人身上的时候,司戈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陈丰,“你有没有想过,石康宁现在已经回到大唐了,我们所有的布置,其实都用不上?” 陈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他也有可能并没有回去。” 陈丰自然知晓石康宁回到大唐的几率已经不小了,但是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能除掉李孝恭一个左膀右臂,又能让李孝恭吃一个哑巴亏这样的事情,陈丰自然是乐意做的。 在南诏除掉石康宁,可远远要比在大唐对石康宁动手,要来的更加轻松了。 所以这也是在赌,本身谋略这种东西,大部分的可能都是在赌博,赌赢了,也就赢了,赌输了,那自然就要提前谢幕了。 陈丰有着身为赌徒的直觉,且这一次,自己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只是让人在找石康宁的时候,可能会暴露一下自己的实力,冰山一角的东西。 陈丰并不介意被李孝恭知晓,若是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一部分实力,受到些震慑的话,陈丰也觉得还是不亏的。 司戈深深看了陈丰一眼,知晓陈丰的意思之后,她便也沉默下来,陈丰已经决定的事情,她不能改变,也没有资格改变,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若不是陈丰她也没有可能会站在这个位置上,也没有可能在王宫内院里招待陈丰,她日后若是能够继承南诏的王位,也都是陈丰的功劳。 司戈心中也清楚,陈丰不过是在谋划李孝恭的人,至于她不过是附带的,陈丰只是寻找一个最为合适的合伙人,恰巧在陈丰的眼里她是最合适的那个。 故此,陈丰选中了她,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尽管她心中明白,他们不过是合作的关系,却也还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女子对感情大多是比较细腻的。也比男子更加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内心。 “南诏的王宫,同大唐的皇宫,建筑风格到是很相像。”陈丰似乎说了一句不经意的话。 “各国的王宫,除了那些游牧民族,应当都是差不多的吧,毕竟风水的问题摆在这里,谁家做皇帝,都想着要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吧。”司戈解释,虽然不知道陈丰这莫名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笑着说道。 陈丰点头,其实他也确实就是对这件事情比较好奇,要说南诏的王宫是比对大唐的王宫建造的,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能够将所有东西都学来,这就有点可疑了。 但如果按照司戈解释的说法,这些不过是那些风水师傅决定的,就有可能了,毕竟各家的风水师,尤其是那些有名气的风水师,都出自同一门。 在司戈一路相送的情况下,陈丰出了宫门。 道别之后陈丰走到马车旁边,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司戈在后面提醒了一句,“我差点忘了,你们明天来早朝吧。”眼神之中还有着些许的纠结。 陈丰却展颜一笑,“好。”明天早朝之后,事情应该也就能够尘埃落定了,这样一来,他们回大唐的时间也就快了。 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回大唐了,一堆烂摊子都交给慕容复,他确实有点不能安心。 不是说他不相信慕容复的实力,而是有些事情若是不能亲自过手,就是会觉得不太能放心。虽然陈丰在大唐的时候,事情也不尽然是他做的,但一些重要的事情,大多是需要他点头同意了才能去做的。 且他人在南诏,消息的时效性也大大的延长了,慕容复传给他的消息,从大唐就算是马不停蹄的走,也要四天的时间能够到,而这四天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变化了、 他的回信还要四天的时间才能回去,等到他的消息到了慕容复的手里的时候,他的决策能不能用都是个未知数了。 确实心中有些许担忧,大唐现如今也正是关键时刻,不能马虎。 看陈丰唇角勾起了轻松的弧度,司戈只觉得心下更加苦涩了。 哪里是他忘记与陈丰说了,他不过是想要陈丰在南召多留一些时日,哪怕一天两天也好,不能见面只要知晓他就在南诏,人就在驿馆之中,想要见他便让他入宫或者自己出宫便可。 但最终她还是说出了这番话,等同于她亲手送陈丰离开大唐,心下如何能好受。 陈丰不知道司戈的心意,自然也就不知道司戈心中所想,且这人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陈丰就算是想要猜测她心中的想法,也并不容易。 不过是一件例行公事的事情,陈丰也没有必要去探究司戈心中想了些什么。 总归不会害他就是了,司戈若是真的想要杀了他,或者是将大唐使团的人一网打尽,派人将他们迷晕了,直接烧了驿馆,造成他们惨死火灾现场的假象,不是远远要比在朝堂上向他们发难要更加好解释。 望着陈丰的马车越走越远,最后在消失在老街口,司戈皱了下眉头,“这条街,重新建一下。”他朝着一边的小太监说道。 那小太监不明白眼前这位主子的意思,不过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如今的形势,他们哪里还能看不清楚,这位主子已经注定是做了南诏王的那一位了,身为一国之君,不要说只是改建一条街道了,就算是想要将皇宫推了重建,那也只是人家自己家想要重新盖房子而已,一件小事罢了。 “将这一片全都连起来,不要设拐角。”她又说,“如今这般,若是宫中遇了刺客,太容易在转角处脱身了。” 听起来,好像合情合理。 但小太监低垂着头,还是诧异的挑了下眉头,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王宫里做刺客,还有机会逃脱到宫外来? 不过他一个小太监,人微言轻,自然不会去反驳他们陛下的意思。 第八百六十三章 没得选择 因为联姻的事情,早就已经在私下里商讨过了,朝堂上的一些重臣,自然再没有人提出反对的话来了,尤其是早前反对的最欢腾的莫丞相,在知晓今日要商讨此事之后,竟然直接告假了,说是昨晚偶感风寒,还颇为严重,已经没有办法起身了。 真假陈丰并不在意,碍眼的人自然是越少,他就越觉得开心。 不过轻敌的想法,陈丰是绝对没有的。能在一个国家做丞相的人,就算只是一个小国,那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人。 朝会就在严肃却又带着些许轻松的状况下结束了,两国联姻的事情也终于算是定下来了。 在司戈的主持之下,陈丰的心也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了,当然这一刻,最为安心的人并不是陈丰,而是裴胜旺。 裴胜旺在司戈点头在国书上盖下印玺的时候,呼吸都停顿了,在那印玺落在国书上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 陈丰不觉莞尔,却也并没有嘲笑的意思,或许也同裴胜旺一般,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吧,总归是尘埃落定了。 至于傍晚的宴会,这一次终是没有多生波澜,而陈丰也在这其中见到了司戈的真正实力,不过短短几日,在王宫之中处理事务就已经如臂指使了。这对陈丰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至少现在司戈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人。 就算有一日她换了位置转变了立场,陈丰的手上还握着她的把柄,自然有办法让她身败名裂,甚至连整个南诏都毁掉。 但现在看来司戈还算听话的份上,陈丰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有些东西,既然被称为杀手锏,自然就是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拿出来,能够对对手造成致命的打击,一击毙命的才叫杀手锏。 陈丰手中的把柄,就是足够一击致命的把柄,让司戈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不过陈丰希望,这样的杀手锏,永远都不要派上用场,他并不喜欢处理背叛自己的人,因为他不喜欢有人背叛自己。 故此,陈丰一整个晚宴看着司戈的时候都是眼带笑意。 那笑容在他眼里或许没什么,在身边的人看来,也不过是善意的微笑,可看在司戈的眼里,却好像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意义,他的笑容里带着不一样的味道,让司戈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她心中又明白,有些人是他没有办法去靠近的,就比如现在的陈丰,若她还是司戈,还是四王子,或许她还能朝着陈丰的方向靠拢,可现在不行了,她依旧还是司戈,依旧还是四王子,但大家都明白,她已经不仅仅是司戈,也不仅仅是原来的四王子了。 除非她自愿放弃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才能有机会同陈丰站在一处,可是她能放弃这一切吗?答案是否定的,不要说现在放弃这一切,等待她的究竟是死亡还是自由还说不定。 就说这些东西是陈丰想要给她的,想要她他承担的,陈丰为了能将这些东西送到她的手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费了多少心血,还险些连性命都留在了南诏之中,她又如何能够辜负陈丰的期望? 没有办法拒绝,她在遇到陈丰的那一刻,就落入了这样两难的境地。 靠近他就必须要放弃同他并肩站在一处的资格,可若是不靠近他,司戈连活下去怕是都难。 是活下去还是选择靠近他,其实对他而言,都是同样的选择,没有什么不同。 摆在他面前的从来都只有一条路,没有第二种选择。 司戈看着陈丰,终究还是掩藏了眼底的失落,朝着陈丰举了下酒杯。 宴上的酒,司戈早就已经命人换成了大唐的梨花春,陈丰说他喜欢的酒。 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他二人有机会这样把酒言欢了吧,再过两日,陈丰便要带着使团回大唐了,从此山高水远,他们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了吧。 杯中酒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大唐的酒比南诏的酒要烈,陈丰喝惯了,自然不觉得什么,可司戈不同,她不曾品尝过这样的烈酒,自然也不如陈丰那般畅快。 几杯酒下肚,就已经面色醺红。 在军中不会喝酒的汉子还真是不多,但当时司戈的身份,也没有什么人敢闹腾他,她自己本身也并不喜欢这东西,只觉辛辣得很,喝到嘴里都嫌呛得慌。 大概也是认识了陈丰之后,她才开始饮酒的,被陈丰带着也能喝两杯这不太好喝的穿肠毒药了。 但喝了这么多,却也还是第一次。 旁人不知道但陈丰还是知晓的,司戈的酒量并不好。 在看到司戈脸上的潮红之后,陈丰便知晓司戈的酒量也就到这里了,不能再让他喝下去了。 是以,陈丰在下一次司戈看向他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句,“还有一事,要与四殿下说呢。” “哦?但说无妨。” 幸好!陈丰暗道,说话的声音还正常,没有醉酒之后不正常的状态。 “此前南诏王答应了本官,回大唐之时,让本官带两个南诏的御厨回去,不知道此事可还作数?”陈丰笑,提起此事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罢了。 司戈也明白陈丰的暗示,只是在提醒他不要在百官面前喝醉了,失了仪态。 好意他心领了,陈丰的要求自然就不能拒绝了。 “父王答应的事情,自然是作数的。”司戈勉强自己勾了下唇角。 南诏的朝臣见到四殿下那好像是在笑的表情,都忍不住想要提醒他,还是不要笑的为好,保持自己高冷的态度,远比她现在强装出来的笑意看着更加友善。 大概也是第一次,他们觉得一个人不笑的时候,比笑起来的模样更加友善吧。 可他们的四王子分明也是个清风霁月的朗朗少年,怎么就长了一张不会笑的脸呢?好生奇怪! 得了司戈的应承,陈丰满意的笑了一下,礼貌的道了声谢。 本是礼仪所至,可他的道谢还是让司戈心里不舒服了。 他们之间还是需要言谢的关系吗? 越是这般想,她心底就越发的不舒服,没有办法站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看世间繁华花开花落,便是连同他并肩作战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第八百六十四章 亲自相迎 固然心情不好但也还是顾忌着身份,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只是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他们四王子殿下本来心情是好的,却不知为何瞬间便沉寂下来了。 朝臣自然不会理解到司戈是因为陈丰一句“多谢”而觉得沮丧。 大概是因祸得福,在场的诸位大臣心里留下了司戈喜怒无常的性格特点,而他们这样的印象,在司戈下达命令的时候,都能够得到最快的回应,他们担心没准哪下,什么事情没有做到位,就惹火了司戈。 令行禁止的快意,让司戈觉得,他父王扔给他的也不是一个特别大的烂摊子,至少他们办事的效率还是不错的。 陈丰等人从南诏出发,返回大唐的时候,带着卓玛公主一同回了大唐。 司戈亲自到城门口相送,群臣和百姓上上下下都感念四王子和卓玛公主之间姐弟情深。 就连陈丰都不住的和司戈保证,若是裴胜旺敢欺负了卓玛公主,陈丰定然会帮卓玛公主讨回公道。 这样的说法,司戈也只能勉强让自己露出欢愉和放心的表情,要让她怎么说才能说出来,她要相送的人并不是卓玛公主,而是陈丰? 有些事情,只能压在心底,只她一人知晓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同陈丰一起启程的,还有镇北将军府的一个小丫鬟,名唤不知。 独自一人一个车架,周遭一群护卫保护着,其他人虽然不知道那看起来怯怯懦懦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陈丰这般交代了,让他们不得不重视的人,他们怎么也不敢怠慢了。 一时之间,这位不知姑娘,也成了众人只能讨好的人了。 一路上不知的变化也是众人见到变化最多的,陈丰亲自教导,不知身上怯懦的气息已经渐渐减少了,在这么多人的伺候之下,身上也隐隐有了上位者应该有的威严,只是为人依旧善良,让伺候她的下人都赞不绝口。 这样的变化,就连刘伯谦都觉得惊奇,不住的称赞陈丰是个好先生。 但陈丰心中其实并没有很满意,也是他们出门在外便不拘小节了,但事实上教导一个女子,哪里应该他亲自出手,可他们身边也没有一个懂得宫里规矩的嬷嬷,就算是有这样的嬷嬷,陈丰却也不能放心将不知交给那嬷嬷教导。 索性这女子就算是性子怯懦,却也还是长在大户人家的,从前因为胆小,身上也才有了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在司戈与他说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陈丰又这样细心教导,在加上身边的人对她的态度,都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公主,应该是有威严的公主。 之所以不放心将人交给教习嬷嬷,是因为不知并不是寻常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陈丰要她做的,也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千金,名门闺秀,而是一国之后,南诏的王后,位高权重,不是只要知书识礼就能行的。 况且,知书识礼这方面,不知本来也做的不错,陈丰需要培养的是她身上的威严。 直到到了京城,陈丰都没有对任何人泄露半个字不知的身份,只不止一次的说过这女子身份高贵,连陈丰自己见了她都要执礼,其他人见陈丰这么慎重,也不由得慎重了起来,与陈丰一般无二的敬重。 这样的气氛更是让不知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变化,最初见到众人朝她见礼,她还战战兢兢的躲避,后来习惯使然,再加上陈丰的几次提醒,她应对起来虽然吃力,但也算是做全了。 到了京城脚下的时候,再面对陈丰等人的行礼,她已经能够应对自如了,仿若她不再是国丈府上那被人欺负的小丫头,也不是镇北将军府上怯懦的丫鬟,而是真真正正大唐天朝上国的公主了。 对此陈丰自然是满意的,但在使臣团队进城之前,陈丰还是同她交代了一下日后的行为需当谨慎。 从此之后她就是大唐的公主了,是陛下心尖尖上最为疼宠的女儿,是沧海遗珠,过去的身份,过去的种种,就随风散去了。 得了陈丰的交代,不知点头。经过这一路的相处,她对陈丰的信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李世民带着朝臣,出宫三十里迎接。 百官知晓李世民竟然要出宫三十里迎接,自然是反对的,但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平常最是知礼的陛下,竟然不听从任何官员的谏言,就连魏徵和房玄龄的话都不听了。 无奈之下,百官也只能陪同前来迎接。 心下却都忍不住暗骂,这一次陛下真是给足了陈丰面子,不过是出使,又不是出征,哪里承受得起这样功臣的待遇。 这一次不能不说,陈丰真是冤枉了,李世民可不是去接陈丰的。 按照他和陈丰的约定,李世民是去接他的宝贝女儿的,顺便还趁着众人不注意,剐了陈丰好几眼。 陈丰自然是没有将李世民眼神之中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冒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已经预料到了李世民定然会不快,但是尽管不满意,他不也还是配合自己了嘛。 就好像他和司戈说的一般,司戈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王后。大唐也同样需要一个身份地位足够的公主与南诏联姻。 而这个公主又不能惹了司戈的不快,再加上陈丰已经明说了司戈的身份,这样的情况下大唐不管派哪个公主过去南诏,身份地位都会尴尬,根本没有办法表现出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样子来,作假都做不成。 李世民几次思量最终不得不承认,陈丰从南诏司戈府上带回来的这个女孩儿,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李世民和陈丰心中所想相差不多,他们并不指望着这个女孩儿能给大唐带来什么利益,也不指望她为大唐做什么,联姻这种事情,她的价值就是一根纽带。 大唐将公主嫁到了南诏,至于这个公主究竟能不能为大唐谋福利,他们并不关心,只要有这么一个名义上的关系在,大家就能略微安心。 既然怎么都要联姻,与其派遣大唐的一个公主去惹司戈的不快,倒不如卖司戈一个面子,有些事情现在不说出来,日后也总有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一日,总归会曝光的,所以这个好卖出去他们也不怕司戈不知道。 第八百六十五章 父女情深 “方知,人呢?”在陈丰等人还没有跪拜的时候,李世民就已经健步冲了上来,将朝着地上跪去的陈丰硬生生的扶了起来。 陈丰一介书生,哪里是李世民这征战沙场的将军的对手,比力气自然不及他,身体被李世民带了一下,就怎么也跪不下去只能站直了。 李世民的态度,后面的朝臣可都看的清清楚楚,顿觉奇怪,看这模样李世民不顾所有人的劝说,非要出宫来,想要见的人,竟然不是陈丰,而是另有其人? “陛下,公主人正在马车之中。”陈丰索性也站直了身体,朝着李世民拱手行礼。 公主?众人又懵了,联姻一事已经谈成了,卓玛公主确实跟着使团回来了,这事儿并不值得李世民这般激动吧,不过是嫁给了二品郡公的南诏公主,并没有资格让陛下亲自相迎吧。 况且,陛下这般急切,难不成和卓玛公主还有私交不成?和臣子的妻子有私交,这件事情怎么说都于理不合吧? 李世民不知道这群人的想法,只顺着陈丰手指的方向,朝着马车走了过去,而马车的帘子掀开,一张精致的小脸探了出来。 “不知,是不知吗?”朝臣只觉得,他们的陛下,连呼吸声都局促了,看着那女孩儿的脸,好似魔怔了一般,嘴里只念叨着,“像,真像,像你娘。” 跟着李世民出宫迎接的官员们愣在当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就连长孙无忌,宇文士及等人都朝着陈丰使眼色,打听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陈丰只给了几人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他虽然已经和李世民通过信了,但是陛下要怎么做他还并不知晓,所以现在他也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个答案,只能保持沉默。 “公主,这位便是陛下。”陈丰介绍了一句,示意跪在马车边上的宫女起身,将不知扶下马车。 李世民好像这才注意到,众人都还跪在地上呢,挥手让众人起身,在一片道谢声中,不知在侍女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您是,我爹?” 这番话,是陈丰教的。不叫父皇,而是叫爹。 陈丰自然在边上提点,“公主,应当唤父皇。”爹是民间的叫法,而李世民可不是普通人,皇族,自然应该叫父皇,爹是什么说法。 但陈丰善意的提醒并没有得到李世民的赞赏,反而是一个不满的眼神,“没错,我是你爹。” 连“朕”这个自称都省了,直接称“我”。 于理不合啊!魏徵刚要上前提醒,就被陈丰一个眼神拦下来了,他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陈丰对于这个敢于直言善谏的大人,还是很敬重的。 收到陈丰的眼神提醒,魏徵犹豫了一瞬,还是朝着陈丰拱了下手退回去。 “这些年,苦了你了。”李世民眼眶之中带着晶莹,那女孩儿却早已经两串泪珠滚落脸颊。 “您当真是我爹?” “我是。”李世民回应。 “可您为什么不来找我娘?”女孩带着哭腔控诉,这话,自然也是陈丰教的,至于不知,她连自己的娘长什么模样都忘了,小小年纪流落街头,快要饿死的人了,哪里有心情去找她娘,去记挂她娘长什么模样。 “是为父的错。”李世民愧疚,“是为父的错,让你娘和你受苦了。” “走,爹带你回家。”李世民朝着不知伸出了手。 不知看着自己面前那只带着茧子的大手,犹豫的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陈丰朝着她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鼓励,不知这才鼓起了勇气,将纤白的手放到了李世民的掌心,又试探的唤了一声,“爹?” “哎,为父在。”李世民感动的应了一句。 “陈大人说我是公主?”她试探的问道。 “你是公主,是为父最应该宠爱的公主。”李世民说。 “那您是皇上?”不知颤着声音。 “嗯。”李世民点头,但这一刻,好像这皇上的身份,也不过如此了。 在李世民眼中不甚在意,但这一个“嗯”字落在不知的耳朵里,却好像是山崩地陷一般,她慌忙将手从李世民的手中抽了出来,跪倒在地上,“民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一连串的动作就已经做完了。 顿时转头瞪了陈丰一眼,弯下腰,将不知从地上扶起来,动作轻柔,好像手中是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陈丰无奈,这事儿也瞪他?这虽然是他安排的,但是他不也是为了让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更为亲近嘛,他劳苦功高好不好,瞪他做什么?换成旁人,他还不愿意这么帮忙呢。 不管陈丰心里怎么委屈,李世民都不会原谅陈丰了。 “你是公主,是为父的女儿,不必跪拜。”面对女儿的父亲,就彻底变了一个人,柔和的让人看着就觉得这是个好父亲。 可陛下膝下已经有不少儿女了,怎么还对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子这般亲近? “父皇?”不知又是试探的叫了一声。 “不必叫父皇,你喜欢叫爹,就叫爹。” 这下就算是于理不合也没有人敢说出什么话来了,陛下亲自同意的,叫爹。 再说了,就算是于理不合,那也是人家父子两个的事,他们外人说起来还真是没有置喙的立场。 不要说让女儿叫爹这种事情了,只要陛下开心,就算是叫叔叔,他们这群做臣子的也只能应承着当做没听见。 父女情深的戏码,到这里也该差不多了,陈丰轻咳一声,看了一眼另一辆马车,那马车上的人是卓玛公主,陛下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收到陈丰的暗示,卓玛公主也从马车之中下来,朝着李世民行礼。 这位可没有不知那样的好运气了,按照规矩礼制,说了几句场面话,将事情交给陈丰全权处理,他自己则是带着女儿直接回宫了。 陛下走了朝臣却被李世民扔在这里了,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陈丰就被众人包围了,就连高冉等人也满是不解的围着陈丰,等他一个解释。 陈丰也只能将当初同司戈的说辞又与众人说了一遍。 这样一说,不少人看着陈丰的眼神都是不满。 “我的国公爷,”长孙无忌苦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陛下遗落在外的女儿,竟然这般堂而皇之的就给带回来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颇多为难 众人各种各样的说法,陈丰听了也就过了,但他知晓长孙无忌是好意,便也笑着解释了一番,“我曾在陛下的藏书中瞧见了一幅美人图。” “问过之后,才知晓那是陛下早年遇到的一个女子,有了露水姻缘之后,本打算将那女子带回家中,却接连发生了些事情,导致与女子失去了联系,陛下也曾经派人四处寻找,皆不得其果。” “我此番在南诏,见到这姑娘,着实是与那画中的女子太过于相像了,便画了画像送回来,陛下一眼便认出来……”后面的事情,就不必他说了,众人也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这样的话,也不能怪陈丰草率了,在此之前他不是已经派人与陛下说明了嘛,但陛下确信这就是他沧海遗珠的女儿,便不好弄了。 “我本也只想着先将人带回来,再想办法验明身份,若当真是咱们的公主,也不该让她继续流落在外,故此……”又是欲言又止,看得众人满脑子的鬼画符。 就算大家都是聪明人,能领会他的意思,却也不至于如此吧。 但陈丰就是这么说了,谁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不是吗? “我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一眼看下去,就认定了不知姑娘就是公主殿下啊!”陈丰还觉得委屈了,“各位没瞧见嘛,陛下已经将这不知姑娘,当成眼珠子宝贝起来了,就方才,因为不知姑娘跪拜了一下,陛下还瞪我一眼呢。” 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费尽千辛万苦的才将人给要出来,陛下不感念我劳苦也便罢了,怎么还怪罪我呢。”在朝臣面前公然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除了陈丰也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了。 众人也只觉得陈丰确实有点委屈,但该记着的东西他们还是会记着的。 “唉……”又是叹了口气,这才挥手,半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散了散了!” 众人只当这位被陛下宠信惯了,这会儿受了些许的委屈就为自己鸣不平了,到底还是年轻,气盛。长此以往下去,难免要吃亏的。 长孙无忌担忧的看了陈丰一眼,众人散去之后,他和宇文士及还留在原地。 “二位大人,还有事?”陈丰好奇的问道,看得出来他二人好像有话要说。 “确有一事。”长孙无忌点头,他不知宇文士及和他想说的事情,是否是同一件。 “您请讲。”对重臣,陈丰还是很知礼数的。 “方知方才在人前说那样的话,未免有些莽撞了。”长孙无忌眼含忧虑。那样的话,指的自然是光明正大的表现他的不满的话。 “着实,陛下宠信是陛下的恩典,却不能成为方知你嚣张的理由。”宇文士及也点头称是,显然他二人要说的话是一样的。 “方知知道了,多谢二位提醒。”面对善意,陈丰自然是拱手道谢。 “二位大人别来无恙?”陈丰问道,将话题转开。 “一切都好。”长孙无忌回应。 陈丰转悠了一下眼珠子,“我有件事情,想要向二位大人打听一番。” “你说。” “二位大人可知晓石康宁此人?”陈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司空府上素有白衣卿相之称的石康宁?”宇文士及问道。 “确是此人。”陈丰点头。 长孙无忌打量了陈丰一眼,他知晓陈丰最近在做什么,事实上他得了陛下的命令之后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包括宇文士及等人,都在准备着吧。 “方知眼下还有要事要处理,不若先去安顿好卓玛公主,其他的事情,我们晚些时候把酒言欢再讨论。”长孙无忌说了一句,眼下这地方四处都是人,确实不是谈及这种私密事情的好时机。 陈丰点头,“那就晚上,我在府上设宴,等着二位大驾光临。”陈丰笑着请两人过府一叙,“此番我还从南诏要了一个南诏的厨子,也请二位大人品尝一下南诏的菜式,虽不见得有多美味,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如此,我二人便却之不恭了。”应承下来之后,又是客套了两句,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便称还有公事,告辞离去了,陈丰等人自然也开始了下一个工作。 要嫁过来的公主,自然不能再住在驿馆了,幸好在此之前,陛下已经安排了府邸,陈丰便带着卓玛公主和陪嫁过来的人,以及嫁妆浩浩荡荡的住进了陛下安排的府邸之中。 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府,慕容复早早就在府上等着他们了,这一回去,陈丰便发现慕容复清瘦了不少。 “大哥,瘦了不少。”陈丰笑着说道。 “你知道就好。”慕容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本来陈丰、杜立、高冉加上他,四个人做的事情,这段时间三个人都不在京城,所有事情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想不瘦都难,陈丰竟然还做出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做戏给谁看! “大哥辛苦了。”陈丰又是一句,还带着点苦涩。 慕容复又是瞪了他一眼。 “你没能回来过年,父亲还念叨了好一阵子呢,有空回去看看吧。”慕容复交代了一句。 “嗯。”陈丰点头,高冉也跟着沉默了,他也没有能回来过年,夫妻还两地分离了,有点委屈。 南诏其实也过年,但是南诏的年,在高冉等人还在路上的时候就过完了。 陈丰当时到是到了南诏,只是那一日,他也刚到南诏,还没有好生安顿下来,若不是手上有足够的钱,他连住处都搞不到,安身之所都没有,哪里还顾得上过年啊。 慕容复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似是在安慰两人,他又如何看不出来,他们二人也消瘦了不少,只不过他这个人素来不会说矫情话,男人之间,不就是用酒肉拳头说话的嘛。 “子言现在如何了?”陈丰问。 “人还在安西都护府,赈灾一事虽然陛下下了死命令,但也受到了颇多为难。”脸上带着些许的担忧。 陈丰了解慕容复不会夸张,说话从来只说七八分,他说受到了颇多为难,只怕这颇多就不只是“颇多”那么简单了。 陈丰也早就知晓杜立会受到为难,但也觉得此事杜立应该能够搞定。 “一路过去,层层剥削,若非是子言坚持,这笔银子怕是到不了安西都护府。”慕容复冷凝着脸说道。 第八百六十七章 官复原职 这样的情况,就算是陛下赐了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但终究法不责众。且这些人盘根错节,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派系之前,贸然动手,显然对陈丰他们是不利的,杜立不能什么都不理会的去做事,还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 直接将那群有不轨之心的人斩了,或许是个解决眼前困难很好的办法,但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呢?以后他们都不活了吗?如今在面对上李孝恭的时候,他们的胜算就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再惹上其他人,就真的不用挣扎,直接原地死亡就行了。 一路上波波折折的到了安西都护府,银两一分没少,却也还是要加紧的盯着那边的赈灾情况,可不要他们好不容易筹措到的钱财,还得罪了不少人运过去的银两粮食,到了应该用到的地方了却功亏一篑。 杜立本以为到了安西都护府,下辖的官员见到百姓生活困苦,不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来,却发现,原来人的贪婪,不是因为某一个地域就能够改变的,也不是因为他们见到了多少困苦的百姓,就能够改变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虽然本意是让大家做自己,与我们理解的不太一样,但好像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够比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更能彻底的表明杜立在见到这样的场景,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内心的想法了。 看着杜立传回来的三言两语,陈丰就已经能够感受他的为难了。 忽然有点怀疑,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陈丰刚到府上,李世民的圣旨就到了。 李公公来传旨,陈丰这般命人准备了香案,和府上下跪在大门口迎接圣旨。 圣旨上所言,陈丰带回了公主,命他官复原职,继续做他的大司农。 这大司农的官职,虽然不比从一品的护国公的爵位,但是这是有实权的,国公的爵位,只是摆着好听拿的钱多,但并没有实权。官场上的人都明白,护国公的职位,只是给他个颜面分封的爵位,但大司农就完全不同了,正三品的官职,还有世袭爵位在身,真真是应了有权有势的说法。 本身就得皇上重用的人物,没有实权就已经足够让人忌惮了,这会儿又弄出实权来了,怎么可能不让人眼红。 接了圣旨,送了荷包,送走李公公,陈丰这才不太满意的同高冉和慕容复一起回了书房。 “你似乎不太满意?”慕容复看着陈丰有点阴沉的脸问道。 “陛下是嫌我现在还不够惹眼吗?”陈丰无奈。 “那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什么这么做?”慕容复问话,惹得陈丰和高冉都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 面对陈丰和高冉不解的眼神,慕容复叹了口气,“难不成日后每年大唐都要给安西都护府拨银两吗?” “陛下是想?”一点即通,陈丰看向慕容复,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不然,区区一个大司农的职位,给你和给旁人都一样,若是没有这样的想法,陛下又何苦力排众议让你官复原职?” 原来是这样啊。 安西都护府现在已经是大唐的领地了,一年两年的灾荒,朝廷下发赈灾款,倒也在情理之中,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安西都护府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纳税的金额还不够给他们赈灾的,他们的存在难不成就是用来证明大唐国库的钱花不完的? 当皇上的都掏空了自己的私库,还从大唐钱庄借了一千三百万两白银。加上一个清正廉洁的赈灾钦差,才勉强能够帮安西都护府的百姓度过眼前这一难关。 那日后呢?这样的问题并非一次赈灾就能够解决的,安西都护府游牧民族的问题,并非是一两日便能够解决的,若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产粮食,自给自足,朝廷难道能一直养着他们吗?这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终有一日朝廷会被安西都护府拖垮。 李世民并非不知道陈丰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多出风头,才得了从一品的国公爵位,虽然没有实权,但也已经惹人眼红了,现在又让他执掌司农寺,更是让人嫉恨。 可李世民也没有办法,现在他手上能完全信任的人,并没有很多。他继位之前,天策府属臣现在都有不少有了私心了。 高士廉和杜如晦的辞官,又让他少了两名心腹肱骨,但这两人的辞官,他若是不应允,杜立和高冉就不能顺势而上。 现在杜立去赈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高冉执掌兵部不说,还要帮着杜立照看礼部的事宜,长孙无忌等人也都有着非他们不可的事要办,且朝廷中的老臣,也不能尽数外派。 李世民不信任李孝恭,自然连同确认了是李孝恭一派的人,也不可能重用,势必要避开这些人。 如今李世民眼前,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也就只剩下一个陈丰好像稍微闲一点了。 “你们回来之前,陛下已经找我商讨过此事了。”慕容复又说了一句,“只是方才没顾得上和你们说。” “陛下何意?命我出京?”陈丰问。 “并非如此。”慕容复答,“陛下的意思是,你先前已经去过安西都护府,对都护府的状况也略有了解,只让你在京城之中调控,派司农寺的人去实地实施,给子言传信,让子言在那边监管。” 陈丰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继续让他摸不清楚京城的情况,只怕他真的要疯了,很多事情都不敢冒然行动,毕竟在京城外面,消息的时效性实在是差。 “另外我手头有一份名单,是现在能够断定的兵部和礼部中李孝恭那一派的人,文正你找个机会将这些人除掉,或者打压下去也行。”慕容复说着,从袖袋之中拿出两张纸。 高冉接过,打开,蝇头小楷,满满两张纸。 “这么多?”他震惊,随后将纸张上的人名走马观花了一遍,“不对呀,前面这些人我还认识,后面这些,是什么人?确定是兵部的官员吗?” 李孝恭竟然不动声色在各部塞了这么多人,这已经占了两部半数的人了吧?这一点,就连陈丰也没有料到。 “从上到下的所有人,不限制于官员。”慕容复接口解释。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在亚一,甚至厨房,或者打杂的人里面都有李孝恭安插的人手。 第八百六十八章 心腹大患 “司农寺?”陈丰看向慕容复,要一份司农寺中李孝恭安插的人手的名单。 “或许你不相信,司农寺竟然是所有府衙之中,最为安全的。”慕容复无奈的耸了耸肩,“喏,查到现在,就这两个。”纸张上郝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陈丰并不认识,便说明都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这才想起来,先前苏威与他说,司农寺的每一个人员进出,都是由陛下亲自把关的,现在他才明白,陛下亲自把关的意思,并不仅仅只是将有用的人放进司农寺,更是将李孝恭的人拦在了外面。 但皇上管官员的进出,却管不到下面伺候的人的进出,所以仅有的这两个,就应该是下面伺候的人。 陈丰心下稍安,“大理寺的有吗?”又问了一句。 “大理寺的人员名单,我已经给了仇木,相信他能够不动声色的将那些人除掉。” 给仇木的意思,是因为现在仇木在大理寺帮忙,几乎已经和蒋修贤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了,且给仇木远远比直接给了蒋修贤或者苏威更靠谱。 现在仇木同蒋修贤一同出任务,大理寺的人对仇木也很是敬重,这样一来,在出公差的过程当中,不动声色的排除异己也就简单得多了。 至于没有直接给蒋修贤,是因为慕容复考量了一下,蒋修贤这人呢,虽然聪慧,办事能力也不差,但是为人古板,若是让他为了排除异己而对身边的兄弟动手,只怕他做不到不说,还会露出马脚。 但仇木就不一样了,杀手出身的人心思深沉,想要杀一两个人,连一点疏漏都不会留下。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仇木终究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自然更加信任仇木,在一个外人和自己的学生之间做出选择,这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很难以决断的事情。 陈丰自然不知道慕容复心中这样的小心思,不过他还是支持慕容复的决定的,如果是他,他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大理寺那边并不难,你那里就两个人,也并不难,真正的困难还是在文正那边。”慕容复同情的看了高冉一眼。 “且这么多人同时失踪,只怕很难不引起李孝恭的注意。”现在既然这群人的身份已经给他们了,他们自然就是要悄无声息的将这些人除掉。 但兵部和户部的人员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两张纸,那近乎是两个部门半数的人了,且其中还有不少身居要职,若是这群人全都死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其他人倒是还好说,稍微防备着一些就行了,但这些身居要职的,日后定然是心腹大患。” 陈丰眯了眯眼睛,必须找个机会,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就算是让李孝恭有所察觉,也拼了,“不只是六部,还有其他部门,名单也全都给我。” “你有办法了?”看陈丰这模样,慕容复就知道他应当是有办法了。 “明日,我入宫谢恩,再与陛下商讨一番吧,具体能否实施,还要看陛下是否愿意配合。”陈丰并未多说,若是陛下愿意配合他们这边再行布置也可以,若是陛下不愿意,他们就算布置好了,也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最终忙活了一通派不上用场。 陈丰这话落下,这件事情也就算完了。 “工部段大人,最近在京中吗?”本来京官在京城之中,才是正常的,但是段纶和其他京官不一样,自从陈丰提出了兴修水利的工程之后,段纶一年十二个月,能有两个月在京城都算是多了,自然也不怪陈丰有这么一问。 “你运气不错,陛下前几日刚将段纶召回京,若是不错的话,过两日就应该要走了,你若是有事寻他,可要趁早了。” 听了慕容复的交代,陈丰算了下时间,明日要入宫面圣,且他刚刚将南诏的卓玛公主带回来,虽然成亲的事情不需要他来打点,但是还有些事情需要在朝堂上汇报,不仅要让陛下知晓,也要让百官心里有数。 另外那位沧海遗珠不知公主的身份,也还有待商榷,这早朝他应当也是要去上的,早朝之后,还要与陛下商讨那群大臣的事情,明天怕是没有时间了。 “帮我送拜帖吧,后日下午,我去拜访段大人。”算计之后,陈丰说道。 慕容复点头应承,写拜帖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府中自然有人帮忙写好。 “对了,你前些日子不在,我和爹做主,给你收了几个门客。” “门客?”陈丰一双眼睛瞅着他,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般,好端端的,收什么门客。 “你现在好歹也是从一品护国公了,府里养几个门客才能体现出身份来。”慕容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看得出来,他好像对这件事情也不是很上心,所以这件事情,应当就是他爹做主了。 “都是些什么人,需要我去见一见吗?”陈丰问道,既然收了门客,自然应该见一面的吧。 “咱爹挑选的,我也没过眼,据说是科举之中,成绩还算不错的考生。”果然这话一出,陈丰就断定,这哪里是他和爹做主的,分明就是他爹全权负责的。 看来,他是有必要去一趟慕容府了,好歹老头子替他这般操劳,他也不能半点表示都没有,人呐该感恩的时候,不能疏漏啊。 “今晚我和你回府吧。”陈丰说,“文正也一起去。” 慕容复自然没有意见,虽然带着高冉回去住,可能在旁人家不太合适,但是慕容老爷子完全没有这样的顾忌。 府上的人也都巴不得热闹热闹呢,臭小子们的念叨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吧。 小孩子嘛,很难真正记住某些人,玩着玩着身边的人就忘记了,能让他们念叨,就说明他们是真的喜欢高冉和陈丰了。 陈丰几人的事情说了差不多,管家福伯过来禀报,说是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来了。 陈丰几人忙出去迎接,将人迎进大堂。 “让二位大人跑一趟,方知都觉得惭愧了。”上了茶,分宾主坐下,陈丰才笑着寒暄。 “行了,陛下的圣旨我们也听说了,你最近行事小心些吧,莫要落人口舌。”长孙无忌之所以有这样的交代,完全是因为陈丰做事,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让他们都觉得心惊胆战。 第八百六十九章 关于石康宁 对于真心的关怀,陈丰素来是接下的。 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能来他府上,便说明他们还将他当成自己人。 “请二位大人到府上来,也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两位商讨。”寒暄客套之后,便开始说正经事了。 “可是关于那石康宁的事情?”宇文士及问道,今天陈丰在外面就与他们说过此人了。 “确是此人,二位大人可有耳闻?” 两人同时点头,但面上的表情带着不屑,好像并没有将此人放在眼里一般。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只会纸上谈兵罢了。”宇文士及语带不屑。 “怎么?方知问及此人,莫不是在此人手上栽跟头了?”长孙无忌倒是带着调侃,连宇文士及都好奇的看着他。 陈丰无奈的摇头,“哪里是在此人手上栽跟头了,可我听说此人有白衣卿相之称,颇受大司空的重用啊。” 随后,陈丰将他们在南诏经历的事情,挑挑拣拣的与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说了个差不离,最后话题落到,虽然他们没有损失,他还将四王子司戈扶上了南诏的王位,但是和他作对的幕后黑手,却逃掉了。 “哦,对了,还有一物。”陈丰说着,招手唤来在门外候着的恭喜,交代他去拿了什么东西。 等到恭喜回来的时候,手上郝然拿着一张画像,正是他在南诏时候,画过的石康宁的画像,他需要确认那人究竟是不是石康宁,“我不曾见过这石康宁,这是通过被抓的那人描述,画出来的画像,二位瞧瞧可是此人。” “确是此人。”长孙无忌看过之后,点了点头。 “那此人如今可是回到京城了?”陈丰问道。 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缓缓摇头,“这倒是未曾听说。” 陈丰也觉得正常,这两位都是大人物,哪里会整日里盯着李孝恭府上的一个门客。 但终究他二人对石康宁的了解还是颇多的,至少比他和慕容复这些人的了解要多一点。 他早就已经写信让慕容复调查石康宁的事情了,但是这其中遇到了些许的阻碍,想来是李孝恭那边出手干预了,到目前为止,他们也还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故此陈丰只能向可能有些了解的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请教了。 通过宇文士及和长孙无忌的描述,陈丰大概能够稍微了解一下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看得出来,他自视甚高,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李孝恭。 但也确实有些真才实学,用高冉总结的话来说,就是李孝恭也未必就真的看得上他这个人的人品和为人处世,但是又离不开他的筹谋划策。 但这人手段却并不是很光明正大,偶尔的阴私手段更是让人防不胜防,简单来说是个卑鄙无耻,没有底线的人物。 石康宁此人,早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家里世代从商,算是大户人家了。 但凡大户人家,家里的关系就会比较复杂,石康宁的爹,就是在争夺家产的时候被石康宁的亲叔叔给算计了,丢了一半家产。 且这位亲叔叔手段毒辣的陷害他爹,导致他爹生意接连亏损,最终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一病不起,没多久就与世长辞了。 剩下石康宁和母亲相依为命,但那叔叔竟然在他爹尸骨未寒的时候,奸淫了他母亲,他娘事后不堪受辱,一根绳子挂在房梁上,自缢身亡,便只剩下年纪轻轻的石康宁在苦苦支撑。 可他一个少年人,怎么能撑得起漏洞百出的家,生意接连倒闭,还欠了不少债务。 这个时候,他叔叔又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将他接回了家里,受到了叔叔的救济,又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真相的石康宁,还以为他叔叔是个好人,差点认贼作父。 若不是有一日,偷听到他叔叔和婶子的谈话,他们竟然打算将石康宁入赘给另一家商户。那家商户的老板身体已经不好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想要在临死之前给这个女儿找个归宿,顺带也有冲喜的想法,只是这个女儿是个痴傻的。 石康宁入赘之后,老丈人一命呜呼,那泼天的富贵,自然也就落在他的身上了。真要论起来,好像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但他那叔叔和婶子,却给他下了慢性毒药,就等着石康宁那老丈人死了之后,就将他和那傻姑娘一起弄死,也好吞并了人家的家产。 话语之间,言辞并不真切,却好像也提到了他爹娘的死。石康宁固然单纯,却并不傻,暗中调查,甚至还如了他们的意,将自己嫁出去了。也是在他调查出这一切,打算报官的那一天,老丈人进棺材了。 慢性毒药终究没有起到作用,并不是恶人得到了报应,而是那对恶毒夫妻一把火烧了老丈人府宅,连带着老丈人的尸身,他那个虽然痴傻,但对他却很好的媳妇儿也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丧了命,他拼尽力气将媳妇儿带出去的时候,傻姑娘已经气绝身亡了。 商家哪里真的有亲近的关系,老丈人宁愿将家产留给一个入赘来的外姓人,也不愿意让他的兄弟们分一杯羹的行为,早就已经惹了人暗恨。 这不,老丈人刚死,尸骨就在这些人的阴谋之下化成灰烬,他便已经成了罪人。 那群人告到官府,说是他为了谋财,将老丈人和媳妇儿都害死了。 官府的人收了那群人的钱,自然不求真相,拿人钱财只管替人消灾。 石康宁在追捕之中躲躲藏藏,甚至为了躲避那群人的追杀动手毁了自己的脸,原本一张清秀的脸,划了五六刀,硬是造成了满面的伤痕。 石康宁原本并不叫石康宁,他本姓伍,名唤伍康宁,为了记住仇恨,他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丈人的姓氏,改称石康宁。 一个能狠到亲自出手毁了自己的脸的人,心中的仇恨可想而知。 他化妆成乞丐,在伍府和石府附近游荡,寻找机会绑架了伍家的女儿,也就是他那个年纪七岁的堂妹。 将伍家一大家子引到老林之中,提前设下陷阱,将伍家夫妇,他那对恶毒的叔婶推掉进陷坑之中,只一个有三人那么深的坑,坑底并没有其他的可以伤人的利器,他就坐在陷坑上面,将他那堂妹绑在陷坑边上的树上。 第八百七十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亲眼看着父母在绝境之中苦苦挣扎,看着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解开身上的腰带,将母亲绑起来,扔在坑底,自己踩着她的身体往上面爬。 事情发展到当时的状况,石康宁大概也觉得很是诧异吧,不过细细想想,那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害死,能算计自己的亲侄子,他身边的女人又算什么呢?不过是臭味相投时互相给对方出馊主意的人罢了,哪里有什么夫妻感情。 说出来,也不过徒增笑料罢了。 石康宁对于这意外之喜,还是很满意的,本来他只想看着这对恶毒夫妻饿死在陷坑之中,却没有想到,还能让他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连带着他们那个整日里对下人动辄打骂,还曾经摔碎了他讨饭的碗的堂妹都受到了应得的报应。 他大笑着离去,这场戏看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惊喜了。 他的仇人,可不仅仅是这一家,还有石家那些恶毒的亲戚呢。 同样的办法用两次,未必还好用,面对这一家,他就直截了当得紧了。 他们不是喜欢放火嘛,他就满足他们,打扮成送菜的小贩,趁着他们家人不注意,在厨房的水桶里下了足足的迷药,在睡梦中死去,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恩点了吧。 那一夜火光冲天,但和府上下没有一声惨叫。 石康宁就躲在一条街之隔的一堆稻草里,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光,想要去救人的乡亲们被那大火堵在门外。 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吧,毕竟那家人平日里的风评也并不好,谁会为了救一群陌生人,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呢? 报了仇的石康宁远走他乡,在没有回过那个城镇,等到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大司空李孝恭府上的谋士。 这样的事,若只当是故事,听来倒觉得还好,但当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某个人身上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办法平常心对待了。 一个心思单纯的明朗少年,硬生生被他身边狼子野心的一群人,逼成心思歹毒精通阴谋算计的歹毒之人。 陈丰忽然不知道,现在做事不择手段的石康宁,究竟是该恨,还是该可怜了。 “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秘密吗?”高冉提了一个好像很有道理的问题。 “他毕竟是李孝恭身边的人。”宇文士及意味深长的说,因为是对手身边的人,所以他们还是好生调查了一番。 “可,为什么不告发他呢?”高冉不解,这样的人,不管他做出来的事情,是为了报仇还是如何,但他那般手段毒辣,也不该继续逍遥法外啊。 伍家那一家三口是罪有应得,高冉自然不会替他们鸣不平,但是石家不一样啊,那府中可不仅仅是不讲道理没有人性的主子,还有无辜的下人呢,这些人也该死吗? 确实,他本来也很无辜,但是大家想的,应该也不是坏人本来有多无辜,而是好人原本可以多幸福吧。那些下人不过是因为在石府做事,就活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吗?活该他们丢掉一条性命吗? “告发他?证据呢?”宇文士及问,告发一个人总要讲证据吧,他们能调查出这些事情,也并不容易,各方打听才得到这些讯息。可打听到的消息,能当做证据吗? 况且,这些也未必就是真的,就说石康宁将他那叔婶二人丢在陷坑之中,也不可能有旁人看到吧。 只是因为后来有人路过的时候,见到了惨死在陷坑之中的夫妻,看到了那被绑在树上的看得出来生前苦苦挣扎过,已经疯癫了的小姑娘的时候,所做出来的猜测罢了。 单凭一些猜测就想要置大司空府上的谋士于死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丰看了一眼高冉,“没有明确的证据,想要告发他,你过得了李孝恭那一关吗?” 可分明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陈丰心下有点痛楚,他有点看不出来自己到底是黑是白了,虽然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世界,但意识到自己也开始变得没有了界限之后,心底还是略微有点悲凉。 明知他错,却因为对方的权势而放任对方继续逍遥法外。 不错,他或许确实无辜,可那些被牵连的人呢,他们就都是罪恶深重的吗?所有人都该死吗? “那现在怎么办?就任由他继续逍遥法外吗?”高冉显然对这样的解决方法并不是很满意。 “那你现在有什么办法搞垮李孝恭吗?”慕容复脸色也并不好看,但是他明白没有了李孝恭,就算石康宁手段了得,阴私的诡计多端,但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可偏偏他的身后有李孝恭,只要李孝恭还要仰仗他,谁都动不了石康宁。 长孙无忌劝慰意味十足的说了一句,“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石康宁。”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们都明白,李孝恭给石康宁提供了一个避风港,故此现在他们拿这个石康宁没有办法,但李孝恭总有倒台的那一日,罪有应得的人终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对了,方知,你与此人对上,感觉如何?”长孙无忌问道。 “此人心智不一般,不贪恋权势,且不按常理出牌,不算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此番,我在意识到此人之后,便着人围追了,却不料还是被他给逃掉了。” 陈丰提及此人也不含糊,“若是说我的动作慢了,司戈的动作也足够快了,且当时的情况,整个南诏都已经戒严了,想要安然无恙的出城,几乎不可能。” “这便说明他早就预料到行动可能会失败,已经做好了出城的准备了,才能在逮捕的时候顺利逃脱。” 陈丰的推论,大家都是赞同的 唯有高冉还有些疑惑,“可他若是猜测到可能会失败,又为何要急于行动呢?” “这便是方才方知说他不贪功的原因了,或许并非是不贪功,只是太惜命了,舍不得死吧,才会心甘情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地位、利益,甚至是给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卖好的机会。” 第八百七十一章 恕你无罪 “但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讲,他的胜算并不小,这样都不愿意赌一番吗?”慕容复都从他们的分析之中察觉到此人当真不好对付了。 “很谨慎。”陈丰总结。 “那如果是你呢,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长孙无忌转头看向陈丰,其他人也饶有兴味的等着陈丰的答案。 陈丰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满足这群不着调的人的恶趣味,“实不相瞒,若是我,我可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样的说法,到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石康宁放弃的是在良毕心中的地位,可他本身已经是李孝恭身边的人了,没有必要放弃眼前的大树去重新扶持一个未必有未来的人。 况且他终是在良毕的身边留下了自己的人,也不能算是彻底放弃,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应当是在良毕的面前打了保票,有借口自己还有要事不能在南诏耽搁,有留下自己最信任的人辅佐他,让他安心。” “这样一来,他既在良毕面前卖了好,自己也没有丝毫的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陈丰狡黠的笑让在座的几位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想要抱紧自己的胳膊,给自己一丁点温暖。 这人还真是精通于算计啊! 就在几人打算重新认识陈丰的时候,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主子。” “福伯也会惊慌失色?”陈丰调侃了一句,往常不是最喜欢唠叨自己注意形象的嘛,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了? 福伯朝着大堂中的各位行了一礼,才俯在陈丰耳边说了一句,“陛下来了。” 陈丰先是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福伯说了什么之后才惊了一下,“陛下?”他小声重复了一遍。 福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陈丰这才转过头苦着脸对不明所以的几人说“陛下来了。”说完,还吞了下唾沫,好似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这可不是小事,慌忙准备出门迎接,他们刚出了大堂的门,就同李世民撞上了。 慌忙想要叩拜也被李世民拦住了,陈丰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李世民一身便装,又不允他们叩拜,显然是打算隐瞒了身份,微服出巡来着。 陈丰了然点头,却依旧恭敬的将人迎进了大堂。 “陛下,您这是闹得哪一出啊?”陈丰哭笑不得。 但陈丰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众人替他捏了把汗,说陛下闹腾,他应该是第一人了吧。 尽管知晓陛下将这位宠的无法无天,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敢与陛下这般说话。偏偏陛下还一副早就已经习惯了的模样,没有察觉出半点不妥来。 “朕以为,方知应当有事情要与朕商量。”李世民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脸上的笑容却没有那么正经。 “陛下,有什么事情明日早朝不能说吗?”陈丰无奈,是谁总说他不靠谱来着,瞧瞧他陛下这般,还要求他怎么靠谱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吗,不能仗着自己是皇帝,就觉得自己真的有上天庇佑啊! 现在这种关头,只要这位死了,他们所有的谋划也就尽数归零了,若是旁人这般胡闹,只怕陈丰早就让慕容复揍他丫的了,可眼前这位当真是骂不得打不得,就算他敢让慕容复动手,慕容复也没这个胆子吧。 “那朕回宫了,诸位爱卿不必送了。”说完竟然当真站起身子,准备走了。 这一番骚操作,当真是看得陈丰脑瓜子嗡嗡的,当即起身,“陛下,陛下,微臣错了,陛下息怒,陛下坐。”一步顶三步,大跨步的将已经抬脚迈步准备走的李世民给拉了回来,按在椅子上。 动作麻溜利索,在李世民的屁股刚沾到椅子的时候,双腿一软就跪倒在李世民的面前,双手还撑着李世民的膝盖,让这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站不起身子来。 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李世民,“陛下,微臣真的知道错了。” 长孙无忌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辣眼睛,倒是高冉和慕容复觉得蛮有意思,或许也是早就习惯了陈丰人前风光霁月,人后破马张飞的模样了吧。 李世民无奈的叹了口气,“起来。” “陛下原谅微臣了?”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陛下不生微臣的气了?” “起来!”李世民无奈,声音也加重了一点。 “陛下不原谅微臣,微臣就跪死在陛下面前。”陈丰也还执着起来了,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他这样有什么意义,但是看他自己玩的还蛮开心的,陛下竟然也陪着他胡闹。 “恕你无罪,起来,这样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李世民双手用力,将陈丰从地上拎起来,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怀疑,若是陈丰继续执拗,他会不会一脚将陈丰踢飞出去。 幸好陈丰还是很有分寸,知道见好就收,从地上被李世民拎起来之后,顺势就坐在李世民边上。 君臣两个闹腾的差不多了,也该说点正经事了。 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还在这里呢,他们当然不可能说太多机密的事情,即便是李世民很信任的臣子,他亦不会将所有的底牌都交给他们。 李世民看着陈丰,“这段时间,辛苦方知了。” “为陛下分忧,哪里敢说辛苦。”李世民笑,“若是陛下当真体恤微臣,大事定了之后,便准许微臣……” “我看你也确实不是很辛苦。”陈丰的“告老还乡”还没说完呢,就被李世民给打断了,“说说公主的事情吧。” “陛下,您已经能够断定不知姑娘就是公主了吗?”陈丰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李世民自己策划出来的模样。 惊讶的看向李世民,还认真的劝慰“陛下,这本是陛下的家事,微臣本不该置喙多嘴,但陛下毕竟是大唐的陛下,公主亦是大唐的公主,此事,马虎不得啊!” “这是她娘的画像。”李世民从李公公的手中接过画轴,递给陈丰。 陈丰却并未自己观摩,而是放在桌子上展开,让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也能够看得清楚。 “像确实是像,只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也未必就没有样貌相近的可能性,陛下,毕竟是皇室血脉,还请陛下慎重啊!”陈丰苦口婆心的就差在李世民面前哭上一哭了。 第八百七十二章 心在大唐 “你待如何?”李世民看着陈丰,不满倒是还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在座都是他身边比较信任的人,如何能够不知道他现在心中已经不悦,“朕知晓朝臣多是你这样的意见,明日,朕便在朝堂上滴血认亲,为不知验明正身!” “陛下!”听闻此言,众人都瞪大了眼睛,“陛下,龙体要紧,切莫莽撞啊!”陈丰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陈方知,人是你带回来的,说不知是公主的是你,现在怀疑公主身份的人也是你,朕要滴血认亲,阻止的人还是你,你究竟想要如何?” 这下,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想要帮陈丰说话都不敢了,明摆着陛下是生气了,方才陈丰那般和陛下胡闹,说陛下闹腾,陛下也都未曾表现出不满来,只跟着他胡闹了一阵子,可现在陛下表现出来的态度,大有陈丰再说一个不字,就将他满门抄斩的架势。 陈丰也看出来李世民生气了,顿时就怯怯懦懦的禁声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李世民最终拍板钉钉,还威慑力十足的瞪了陈丰一眼。 陈丰还能说什么,人家是皇上,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闭嘴吧。 至于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却将视线放在了桌子上的画卷上。 看得出来,这幅画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纸张已经微微泛黄,画轴的木料也并不是很贵重的木料,但画轴光滑,纸张的边缘也起了毛边,显然是长时间把玩导致的。 画卷上的女子,服饰也并不新潮,布料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好料子,至少家中并非是大富大贵。 只是画风却绝对是他们这位陛下的笔触,女子唇角含笑,含羞带怯,眸中的深情却好似能够透纸而出一般,显然画这幅画的人,极其用心。 而他们今日虽然并未过多观察陈丰带回来的那位不知姑娘,但现在看着这幅画卷,却也看得出来,那姑娘与眼前这幅画上的女子,有六七分想象。 这样的情况,就算说他们不是亲生母女,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陈丰也将注意力放到了这幅画上,心中也有感慨,感慨他们这位陛下真真是个全才,就连画画都这般惟妙惟肖。 天知道,他当时只是按照不知的模样画了一幅画,改了几改之后,让人传回来给李世民的,目的自然是让李世民准备一幅不知母亲的画像。 本来他还担心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可今日一见才真的明白,他们陛下久负盛名,不是没有理由的,当年也是能文能武的才子。 只不过因为战场上想要一位领兵的将领,这才征战沙场,至此以后,这天下人便都以为陛下是武将,却少有人记得,这位也是历史上极其着名的书法家和诗人。 陈丰本来还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一点什么,但是瞧着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一个劲儿的朝着自己使眼色,陈丰忽然就觉得现在自己还是闭嘴以保全自己吧。 毕竟现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陛下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时候若是自己还在边上叽叽歪歪的,就算是陛下宠信自己,也不该是这么胡闹的。 虽然他和李世民都很清楚这不过是在演戏,可是演戏演到这个程度也差不多了。 李世民看陈丰终于偃旗息鼓了,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陈丰这人只要不找他麻烦,他就觉得陈丰还算是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 这事儿,随着陈丰不继续磨叨,李世民的不追究,就算是定下来了,没有继续反对的空间了。想想不过是在指尖上取一滴血,又不是心头血,他们陛下征战沙场的时候,什么伤没受过,也确实不差这一点了。 就此作罢吧。 陈丰眼珠子转悠了一圈,“陛下,今年春猎还是三月份吗?” “嗯?你还对春猎感兴趣?”李世民诧异。据他所知,陈丰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纯书生,但是手上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且陈丰本人又不喜欢闹腾,怎么也不会对春猎感兴趣吧? “这不是最近太闲了,觉得没意思了嘛。”陈丰笑了一下。 “哟,刚从南诏回来,就觉得没意思了,南诏那般情况,都没让你觉得有趣?”李世民半是调侃的问道。 “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是政权更迭,那也是人家的事情,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陈丰这话,可是让李世民开心了一下,能让陈丰有归属感,是他想了很久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到的事情。 陈丰呢,好像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常人当成命根子看待的权势钱财,他随手就能够散出去,辞官还是往出拿钱,从来都没有二话。 这一次朝廷从大唐钱庄借了一千三百万两的白银,他可是知道的,大唐钱庄已经从全国各地抽调现银了,但即便是这样,陈丰也只是在朝堂上演了一番不太满意的戏码,到了他该往出拿钱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犹豫。 一个好像不将所有东西放在眼里的人,让人觉得他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他应该是天上的仙,看淡了这世间的一切纷扰繁乱,才会就算是坐拥万贯家财,依旧能够散发出两袖清风的气度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世民在面对陈丰这个随时都有可能羽化登仙的臣子的时候,给了他极大的信任,陈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换成其他人,早就已经被皇上忌惮了。 但因为这个人是陈丰,所以李世民从来没有表现出忌惮来,甚至还不断地帮着他有更高的成就。 若不是看透了他的本质,李世民又怎么敢放任一个臣子与自己没有半点的距离,又怎么敢任由他接近自己的身边。 做皇上的之所以每日朝堂上身居高位,同臣子之间表现出高下差距只是其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远离一切可能心怀叵测之人。 换成别人,说大唐是自己家李世民或许还会多想,但是陈丰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李世民却只会觉得欣慰,大概是因为陈丰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不安了吧,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谋士,想要斩断他的翅膀让他只能留在大唐,却又心怀不忍。 该死的爱才之心,李世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憋屈的想要给自己两巴掌。随后想到陈丰为大唐做出的那些事,从他还是秦王,前途不明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一心一意的人,他又觉得自己的憋屈是值得的。 第八百七十三章 府上过年 春猎自然是三月份,李世民瞥了陈丰一眼,“怎么,就算是三月份,你这小身板还打算参加是怎么着?” “不参加,微臣去瞧瞧热闹还不行了?”陈丰嘿嘿笑着,就让李世民觉得背脊发凉,总觉得陈丰没安好心。可陈丰不说出来,他也真的没有办法表现出什么来。怀疑吗?自然是有的,陈丰本不喜欢热闹,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的想要去凑热闹,绝对说明他心里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可现在这个时候,不管陈丰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他都不会问出来。 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同样是他信任的大臣,但是信任是一回事儿,能将自己所有的底线都告知于他们,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在外人面前总归是要留下一点神秘感的,更何况他是皇上,在臣子面前,总不能让臣子一看就心下了然了吧。 故此,尽管心中疑惑,他也并未在此时就将这件事情问出来。 陈丰见李世民没有问,也就知晓这件事情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也便没有多说。 “感情你当朕的满朝文武是戏子吗?给你演戏瞧热闹的?”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陈丰一眼。 “诶?”陈丰抬头,“微臣可没有这么说啊!” “哼!”李世民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陛下……”陈丰拉长了音调,唤了李世民一声。 “行了,你还是十八岁吗?”李世民又瞪了陈丰一眼,不过声音到是软了下来。显然陈丰那软萌萌带着娇憨的语气,还是触动了李世民的心。 想想,他刚刚跟着自己的时候,才十八岁呀,到现在已经快六年了。 这六年来,每逢大乱都是他出山来帮着自己解决的,这样看起来,朝堂上的满朝文武,好像也确实就是平常闹腾的时候,能给他瞧个乐子了,有的时候还不仅仅是乐子,还让自己看了心烦。 陈丰呢?他筹谋算计,一手扶持自己登上皇位,却连登基大典都没有瞧见,就转身要归隐了,功成身退,也不过就是这般了吧。 想想还真是可笑,仰仗他的时候他便出山,事情结束了又要在朝堂上受到排挤,他这个当皇帝的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会保着他,却每一次都让他陷入到两难的境地,最终只能被迫再一次归隐。 或许,从始至终,真的打心底里将他当成皇帝的人,也只有陈丰一个人吧。不是说他的身份,而是为他效忠的心思,只有陈丰一人是真诚的。其他人他不是早就已经看透了吗,或是名,或是利,或是权势或是富贵,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 这也正是他觉得自己留不住陈丰的原因,陈丰什么都不需要,他只想要自由,而李世民最没有办法给陈丰的也就是自由。 “陛下,今天微臣府上过年,您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陈丰试探的问道,“长孙大人和宇文大人也在。” 今天过年?还他的府上过年?想想也便明白了,是因为过年的时候陈丰并没有在府上,府上一个主子都没有,下人自然也就没有那个过年的氛围了,陈丰是想要今天补上,热闹一次吧。 陈丰已经开口邀请了,他又怎么能拂了陈丰的面子呢,自然是点头同意。 见李世民点头,陈丰的脸上果然浮现了淡淡的笑意,虽然并不明显,却和往常他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不大相同,看起来带着几分真心,也让看到的人觉得心里暖和了不少。 一行人在陈丰的府上用了晚膳,又一同出了门,李世民回宫,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回府,陈丰和高冉则是被慕容复硬拉着去了慕容府。本来他们也是打算晚饭过后就去一趟慕容府的,却没有想到慕容复竟然这般心急。 面对陈丰和高冉连声说太仓促了,他们都没有给老爷子准备些礼物的话,慕容复一句“老爷子已经派人来催三次了,再晚一点,你们就自己想想能不能过了老爷子那一关吧!” 嗯,慕容启的性子,还真是让他们想来就觉得胆战心惊。 再加上给老爷子送东西,本来看得也就是心意,故此陈丰和高冉也只带了些府上从南诏带回来的厨子做的南诏特有的糕饼,装在食盒里,又拎了两坛酒,就这么被慕容复拎着后领子放到了马车上。 到了慕容府,老爷子看着他们两个回来,再加上陈丰和高冉手上拎着的东西也让老爷子开怀,竟然没有朝他们发牢骚,不过倒是念了慕容复两句,说他不靠谱,不知道早点将陈丰和高冉带回来。 对此,慕容复除了委屈还能做什么呢?皇上在陈丰的府上用晚膳,他能直接将陈丰拉走吗?那不相当于他赶皇上走吗?他要是真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不至于现在被老爷子骂的一句话都不敢回呀! 陈丰和高冉可是惬意,老爷子没念叨他们,他们可半点都不觉得是因为和他们生疏了,不过转眼间,他们就傻眼了。 老爷子说带着他们去吃东西,结果直接去了饭厅,桌子上摆着满满菜肴,“长途奔波,一定是累坏了,多吃点东西,看你们都瘦了。”嘴角还带着得逞的笑意。 “爹……这……”他们在府上已经吃过了这件事情,他们可不相信慕容启不知道,既然知道,那就说明他是故意的了。 这下轮到慕容复在边上笑的开怀了,这满满一桌子菜,你不要说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完全没吃,也不可能吃完。 所以,老爷子还是生气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现出来而已,这笑盈盈的关心,显然是陈丰和高冉都没有办法拒绝的,只能被慕容启按在椅子上,咬着牙往肚子吞。 桌子上可不是只有两个碗,而是四个,慕容启已经坐在一边了,那剩下的这个,显然是给慕容复留下的,老头子生气了,可不管什么亲儿子干儿子还是女婿的。 “大哥,你也吃点。”一大块肘子放到慕容复的碗里,他被整,总不能让慕容复看热闹吧,大家都是难兄难弟的,也就没有谁能看戏了吧。 看着碗里那一大块油腻腻的肘子,慕容复才开始后悔,他为什么不早点走,反而还留在这里看热闹,现在好了吧,热闹没看成,自己变成热闹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南昆州刺史 次日一早,陈丰和高冉一前一后从慕容家离开。 不要忘了这俩人虽然名义上还是大舅哥和妹夫的关系,但是两人早就已经决裂了,如今的关系,可并不见得有多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即便陛下命他二人一同去了南诏,但私人关系,却好像并没有得到多好的缓解。 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只冷哼一声避过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仅仅骗过了他们的对手,就连他们身边的人都骗过了,就昨天晚上,慕容启还将他二人叫到身边,好生劝慰了一番。 面对长辈的教诲,两人自然不可能当做没听见,在慕容启面前表演了一同的兄弟和睦,结果刚从慕容启的书房出去,两人就同时对对方冷哼了一声,甩袖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要说慕容启对义子和义女都算是够意思了,两个人在府上都安排了自己的院子,还派人每隔两日就要打扫一次,只要他们什么时候回去,院子里都是干净整洁的。 慕容启不知道这两人究竟闹什么矛盾,本来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人,说决裂就决裂了,好像还是不可挽回的哪一种,连他的劝说都没有用了。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担心,只留两人在府上多住些日子,反正他们两个的妻子,一个出门谈生意去了,一个在寺院里祈福呢,两个大老爷们在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好住的,就将他们都留在慕容府了。 老爷子打的好主意,将他们留在府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怎么躲着,吃饭的时候,总是要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吧,赖叽赖叽,也就重归于好了。 要说老爷子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这一点陈丰和高冉不是没有猜到。但是老爷子的好意,他们也只能心领了,至于行动上,就让老爷子以为他们还没有和好吧,有些事情,太多人知道了,反而不美。 朝堂上,今日最大的两件事情,一是同南诏的联姻,南诏的公主嫁到大唐来,排场自然不能小了,本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件事情也就是需要卓玛公主点头同意一下,随同使团回来的南诏的大臣,是卓玛公主的堂弟,是一位世子级别的人物。 将事情都理顺了,这边也就没有旁的事情需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看那世子感恩戴德的离开之后,朝堂上便开始商讨第二件事了。 有了陈丰和陈然的试验,李世民和不知的滴血认亲格外的顺畅,清水中的两滴血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之下,缓缓交缠在一起,彼此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陈丰也松了一口,虽然这样的办法他们在事前已经试了很多次了,但是究竟有没有效果,谁都不能断定,最终还是要看这一次。 事关重大,陈丰可是半点都不敢马虎,最紧张的人是他才对呀。 人是他带回来的,滴血认亲若是出了岔子,不知的存在就会瞬间变成他企图混淆皇室血脉的罪证。所以这件事情,不要看他和司戈说的时候满脸的轻松惬意,其实真要做起来的时候,他的紧张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那两滴血还没有融合到一起的时候,陈丰心里的惊疑与他面上表现出来的淡定和坦然全然不同。 不过既然两滴血已经融合在一起了,所有的诋毁都只能烟消云散,等待陈丰的,将是当今圣上的感念,感激他将自己的女儿带回到自己的身旁。 他的官职才刚刚封赏过,自然不能继续往上升官,只能钱财动人心了。 又很明显,现在的陈丰并不缺钱,况且国库才刚刚从陈丰的手上借走了一千三百万两白银,国库里有钱吗?若是有钱又怎么可能从陈丰的手上借钱呢? 所以,在李世民赐了陈丰封地的时候,大把的朝臣想要反驳,却被李世民一句“不然诸位爱卿以为,什么样的封赏才合理呢?”给尽数怼回去了。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今天的朝堂上有三个赢家。 一是公费娶媳妇儿的文顺郡公裴胜旺,二是寻回爱女的陛下,三便是得封南昆州刺史的陈丰。 南昆州是什么地方,朝臣如何能够不知晓? 先皇武德四年,设昆州,下辖马平,龙城等五个县,是为人口占三万户以上的上州,从三品官职,虽然这官职比之司农寺卿的官职还要低了半品,但是谁都知道,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事到如今,陈丰在南诏的所作所为,也大抵传到长安城来了,有心人稍加打听便也能够知晓,陈丰现在和南诏未来的南诏王关系匪浅。而这南昆州,不知陛下是有心还是无意,恰巧就是和南诏接壤的一个州郡。 若仅仅是陈丰一人封了刺史也便罢了,可事实却并非如此,陈丰可是还有一个坐拥丰州的县主妹妹呢。 这兄妹两个,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明明已经家破人亡,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却被陛下看中了,平步青云也不过如此了吧。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得封南昆州刺史,对于陈丰而言,也是一个意外之喜,或许根本就算不上是喜,他知晓陛下是在给他更多的底气,但是站在他自己现在的角度上来看,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惹眼了,一个不小心就又要被人在背后砸砖头了。 陈丰是真心想要低调,现在大事未定,着实不是可以高调的时候啊。 退朝之后,陈丰迎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他如何也想不到,第一个向他道一声“恭喜”的人,竟然是李孝恭。 不知道李孝恭这老狐狸在筹谋些什么,陈丰也只能笑着说一些黄恩浩荡的场面话。不然还能怎么办?那些不满的嘀咕之类的,可以在自己人面前说,甚至可以在陛下面前说,却唯独不能砸李孝恭这些人面前说。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满身正气。陈丰还记得李世民曾经说起过,他少时认识的李孝恭,一身青色衣衫,骑在马上,穿街走巷之时,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被他的风采迷了眼睛。 陈丰虽然与李孝恭作对,也细细的品过这人的性子习惯,但真正和他面对面的交谈,却是少之又少。 这会儿看着站在他对面,拱手对他道恭喜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好像用尺子量过的标杆一般。 第八百七十五章 名利双收 若不是知晓这人是他的对手的话,陈丰怕是都要忍不住想要上前结交一番了。即便穿着繁杂的官服,但给人的直观感受,却只是威严又亲和,并不古板,很少有人能将官服穿的这般清风玉立。 人过中年好像看淡了的东西也很多,很多事情都不再有执念,偏偏是这样一个看着就能让人心境平和的人,内心里却暗藏杀机,包藏祸心。 种种证据都指明他有谋逆的嫌疑,包括当今陛下也有了必须要除掉他的决心,也是因此,陈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看错了人,又觉得自己看人的本事并没有那么强悍了。 “陈大人最近当真是春风得意!”李孝恭浅淡的笑着,却让人察觉不出疏离来,仿佛他这个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一幅对谁都是淡淡的模样,淡漠却并不会给人距离感,就连陈丰这个对手都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的有安全感。 “不过是陛下抬爱罢了。”陈丰谦虚的笑,应对自如。 “陈大人太谦虚了。”李孝恭毫不留情的拆穿了陈丰的谦虚。 “年纪轻轻便能够如此,日后,定然前途无量啊。”他这话好像是在对陈丰说,却又好像单纯是在自言自语。 陈丰心下却是一凝,他现在的地位,已然不低,从一品的国公爷,再往上就是三公的位置,亲王和郡王了。 亲王,按照惯例,是陛下的嫡亲才能获封的爵位,郡王则是表亲。 三公,陈丰还真是没有这个想法了,如果可能的话,他连现在身上的这些官职都想撇出去,独自一身逍遥多好,何苦弄得自己满心疲累。 故此,陈丰看着李孝恭,“不过是逼不得已罢了,若是有的选择,宁愿松酒南山,不问世事,理花弄草,尽享天伦。”看李孝恭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陈丰又添了一句,“不过天不遂人愿,这世上,总归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尽善尽美的。” “便说我这人,想要自在却又想要名声,殊不知,这世上哪里真的有名利双收的好事,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言罢,还苦笑了一下,“不过,司空大人心思清明,想来知晓还如何安置才能自在妥当。” 说完,不等李孝恭回应,陈丰便朝着李孝恭拱了拱手,转身迎向了朝着他走过来的李公公,拱手道,“李公公安好。” “陈大人安好,陛下有请。” 陈丰转头朝着李孝恭点头致意,跟在李公公的身后走开。 李孝恭站在原地,看着陈丰略显乖巧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勾唇笑了起来,笑容玩味,大概是在想着,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和自信,竟然在他面前对他说教吧。 陈丰跟在李公公的身后,走得远了都能察觉到自己背上那道玩味的目光,如芒在背原来不仅仅只是一个夸张的成语,他今日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当真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一些人缴械投降。 他也在感慨,自己究竟是长了几个胆子,在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敢和李孝恭杠起来。 不对! 转过一座宫殿,确认后面没有人能够看得见自己了,陈丰才嗖的一下蹿到前面,“李公公”他攀上李公公的胳膊,“您没事吧,您是不是崴着脚了?” 李公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机灵,险些真的崴着脚,偏过头看向陈丰,却见陈丰狡黠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他便明白,陈丰这是在借机与他说话呢,恰在此时,身边一队捧着衣服的小太监走过,他便满脸感谢,“多谢陈大人,若不是您眼疾手快的扶住咱家,只怕咱家就要丢脸喽。” 李公公的表现让陈丰很满意,心下暗道,果然是陛下身边的人,就是上道。 “无妨,我扶着公公走吧。”这话落下,那一队小太监也擦肩而过了。 “有劳陈大人了。”李公公又是客气了一句,随后压低了声音,“方知是有事要问?” 陈丰脸上露出了略微有点尴尬的神色,“公公听见方才我与大司空的对话了吗?” 想到方才陈丰和李孝恭的对话,李公公都觉得很是稀奇,他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莽撞了一次,说了这样的话,但听着当真是让人心里舒坦,尤其是李孝恭脸上那明显没反应过来的表情,真是爽快呀! 李公公跟在皇上身边,自然心也是向着皇上的,李孝恭难过,他自然也就开心了。 可陈丰现在的表情,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啊,隐隐带着点担忧,是什么意思? 看李公公毫不掩饰的暗爽的表情,陈丰就知道,李公公一定是听到了,而且也听懂了他话语之中的深意。 李公公都听懂了,他现在指望李孝恭没听懂,怕是不太靠谱。“公公,您与我说实话,我方才的样子,是不是特……”迟疑了一瞬,似乎用‘愚蠢’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自己,让陈丰觉得有点难堪。 愚蠢?李公公诧异,他虽然觉得方才那样的表现和陈丰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不大一样,但也并没有觉得愚蠢啊,反而他还觉得,陈丰方才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但这国家大事,他一个宦官,不太明白,“要不,一会儿问问陛下?” 这种事情问陛下?陈丰觉得自己更蠢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对,就听见前面传来李世民清朗的声音,“什么事情,要问问朕啊?”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御花园,李世民此时正在水边的凉亭下站着,不知在宫女的陪同下,在船上游湖,而岸边还停着另一艘船。 见李公公带着陈丰过来,李世民率先朝着那停在岸边的船走过去,李公公也带着陈丰绕了过去。 “陛下怎么忽然有心思游湖了?”陈丰纠结的皱着眉头,小声和李公公打听。 “方知啊!”李世民忽然回头。 “啊!”陈丰没反应过来,有点失态了。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不要以为你听不见的声音,朕也同样听不见。” 嗯?陈丰迷惑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是啊,他们这群功力深厚的人,耳清目明的,他听不见的音量,看不见的远处,这群习武之人,或许听得清楚看得明白。 如此说来,陛下方才是听见他同李公公发牢骚的话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祸乱主上 在船上,陈丰还是苦笑不已。 尽管陛下已经善意的提醒过他不要在背后语人是非了,但是李世民自己却没有改掉自己喜欢聊八卦的毛病,继续追问方才李公公和陈丰二人有什么要问他的。 这样让陈丰的脸红到耳根子的话题,他当然不可能主动提及,自然是李公公代为描述了。 结果陈丰也没有想到,他们陛下竟然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听完了李公公的描述,他还意犹未尽的问了一句,“然后呢?” 还然后呢?陈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差点落荒而逃,现在被李世民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当真想给李世民表演一个。 还然后?陈丰低垂着脸,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无奈,有点想要看一眼后脑勺的冲动。 “陛下,若是还有然后,您觉得微臣会不会被司空大人生吞活剥了?”陈丰苦笑,并不打算满足李世民的好奇心。 “哦,那真是可惜了。”李世民耸了耸肩,不知道他说的是陈丰和李孝恭之间的冲突没有了后续,还是因为陈丰没有被李孝恭生吞活剥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陈丰都感觉到了来自他们的皇帝陛下的深深的恶意,感情他自己在这里难以接受了半天,他效忠的陛下就只当这件事情是个笑话吗? “陛下不觉得,我做错了吗?”陈丰小心翼翼的问道。 “做错了?”李世民诧异,“可是就算是做错了,现在你还有扭转的办法吗?”看来是真的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鲁莽了,不然依照陈丰的性格不会如此瞻前顾后。 扭转?他现在冲出去和李孝恭解释,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吗?来不及了吧?况且他也没有想和李孝恭交朋友,两个人已经站在对立面了,现在就算是他想要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在李孝恭的一面,李孝恭也不会完全信任他吧。 就如同他昨天揣度石康宁的心思一般,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算了,微臣就当自己没做错吧。”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看陛下和李公公的模样,分明都没有觉得他做错了,这个时候若是他还执意说自己做错了,怕不是要被盘的吧。 好好活着挺好的,不要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了吧。 船行至湖心,远远还能听见不知那艘船上,宫女哄不知开心的樱花漫语。 “昨日,你询问春猎的事情,可是有什么安排?”李世民直接开口问道,昨日因为长孙无忌和宇文士及的也在,李世民不好问的太过于清楚。 毕竟内奸这种事情,他也并未与那两位说。现在船上只有他和陈丰,李公公三人,自然可以放心的谈及此事。 “微臣打算在春猎时,将那些人一网打尽。”陈丰眯了下眼睛,与寻常的温和全然不同的冷冽呼之欲出。 “趁着春猎?”李世民看着陈丰,“不大好操作吧。”有些人的身份职位太低,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参加春猎,若是按照陈丰的方法,一网打尽的话,只怕不太好操作,想要就此骗过李孝恭,也并不容易。 陈丰耸了耸肩,“那没办法了,只能让微臣做一次祸乱主上的奸臣了。”满脸委屈,但眼神之中又隐隐有着些许的期待。 “怎么说?”不仅李世民好奇,前面撑船的李公公都好像支棱起耳朵了。 李公公多了解李世民啊,他们这位陛下可是半点都不担心陈丰会祸乱主上,真要说担心啊,只怕还是担心他什么都不做吧。 毕竟陈丰也不是那种会胡作非为的人,陛下宠信他也正是因为他有才华,也有分寸,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是太有分寸了些,有时候李世民都会想着让他胡闹一番,然后自己跟在他的身后给他收拾烂摊子。 所以,这会儿听陈丰说他想要做个奸臣,看着他眼神中的期待狡黠,李世民也隐隐有些期待了,他倒是期待着陈丰究竟能够做出些什么样让人眼前一亮的事情来。 但也就这么一次,李世民在经历了这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类似的期待,他如何也想不到,一向温文儒雅的陈丰,疯狂起来,竟然能做出那样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来。 一封一封折子递上来的时候,如果不是陈丰已经事先和他打过招呼了,他都要怀疑陈丰的壳子里是不是已经被换了另一个灵魂。 “暂且保密吧,微臣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呢。”陈丰眯了眯眼睛,笑的像一只小狐狸。 其实这个时候,李世民不安的感觉已经上来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将陈丰惹下来的事情尽数压下来,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谁能想到,最终他差点压不住啊! 陈丰在见到李世民点头之后,心里当真是在暗爽,谁说他不记仇的,他其实是最记仇的那个人,自此以后,就要开始他的报复时间了。 在此之前,谁得罪了他,都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都小心谨慎些吧,陈丰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善男信女,也不可能是以德报怨的圣人。 都准备好颤抖吧,凡人们! 真想仰天长啸三声啊,不过眼下陛下还在这里呢,笑出来好像不太好,万一自己的计划被识破了,不能成功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动手的人呢?也由你来安排吗?”既然人员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应该关于由谁来动手提出讨论了。 “这个,微臣也已经想好了。”陈丰笃定的笑了一下,李世民之所以宠信陈丰,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有的事情,只要是他提出来的,就能够给出解决的办法。 而不是像其他人一般,只提出问题,然后等着他给解决办法,给了解决办法之后,还要磨磨唧唧的说这样不好,那样不对,执行的时候又是漏洞百出的不让人省心。 瞧着陈丰,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都觉得朝堂上的那群人都是废物,只会吃白饭领俸禄,不知道干活还让人心烦的废物。 对比之下,对陈丰就更加满意了,看着陈丰的时候,眼角都带着笑意。 陈丰不知道李世民想起什么来了,忽然就笑开了,不过还是自顾的将自己方才的话题接了下去。 “不知道陛下对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有多少了解。”陈丰看向李世民,他的了解是不多,但是现在天下司已经渐渐步入正轨,调查这些事情,应该并不困难。 第八百七十七章 阴冷黑暗 李世民猛然抬头,看向陈丰,“你打算调用江湖上的力量?” “陛下,江湖之人固然有草莽义气,但那群所谓的江湖英雄侠客实在是不将朝廷法律放在眼里,他们眼中的劫富济贫,其实不过是烧杀抢掠。” 陈丰在真切的接触了这些人之前,也觉得他们江湖儿女,其薄云天,可是在看了一些案宗之后才真切的发现,这群人不整治,朝廷统治难安。 他们之中确实有些人在做利国利民的好事,但那些杀手组织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也是好人吗? 其实不,他们是行走在黑白界限之间灰色地带的人,他们不将人命看在眼里,只要是成了自己任务的人,在他们眼里就只是能够供人肆意逍遥的黄白之物,至于人命,又算什么东西。 江湖上的人,虽然良莠不齐,但陈丰也并没有打算一网打尽,毕竟他身边也算是有几个江湖中人,不忍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其中确实有不少好人,还值得他招揽一番。 这一次,他打算动的,也只有那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 皇家猎场,自然不好进,但是拿了钱就要替人办事,陈丰相信自己能够拿出让那群人奋不顾身的数目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错,而陈丰恰巧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陛下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吗?”陈丰唇角含笑,却没有温度。 李世民愣了一下,只是怔愣,却没有忌惮。他多了解面前这人啊,知道他所有的欲望和贪婪,都是因为思量得当,他从来都没有私心,如果有的话,也只是为了自在,而不是权利。 只是,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忽然在他面前变得暗黑了,他还觉得有点没有办法接受,或者说是,反应不过来。 但细细想来,陈丰说的也不无道理。杀手嘛,他们不将寻常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同时,也并没有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吧,想好好活着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做这样随时会掉脑袋的事情。 陈丰面上的笑容并不好看,可在李世民的眼底,却有着不一样的光彩,从前他还觉得陈丰太干净了,有些东西不忍心让他触碰,现在看来,还真是低估了陈丰了。 也对,能用自己做诱饵来引诱鱼儿上钩的计策,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呢?而他不仅想到了,还力排众议的做到了。 最大的心狠,就是连带着对自己都是心狠手辣的吧。 “陛下。”陈丰似乎看到了李世民心底的想法,苦笑了一下,“微臣的手底下好歹还有天下司呢。”天下司的人,说是监察天下,可与此同时,不是也会做一些皇上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吗? 虽然每次这样带着些许肮脏气息的事情,李世民都会直接让自己的人与徐庶接触,可不知道徐庶是怎么了,一门心思的认自己做主人,即便是皇上刻意交代过不要让他只晓得事情,也绝对会在每日的快报之中,呈交给自己。 他知晓李世民的好意,所以这件事情也变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李世民以为他不知道,他便让李世民以为他不知道。 今天主动暴露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对李世民还是对自己来说,其实都是一件好事。 将彼此更加透彻的剖析在对方面前,彼此更加了解的前提下,合作起来才更加得心应手。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你去办吧。”陈丰定然是已经想好了事情要怎么办了,才会在自己面前说的,而李世民也放心将这件事情交给陈丰。 “陛下,没什么交代的吗?”陈丰还有点惊讶,这样的表现好像并不太对吧,按理说,李世民应该有点什么交代吧,或者放一个什么人在自己的身边。 “交代什么?”李世民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事情,“你是觉得自己做不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帮忙?” “朕不是给了你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嘛。”李世民最后板上钉钉,就是说你有什么需要就自己看着安排吧。 “朕既然将那金牌给了你,可不仅是让你摆在家里好看的,该做什么事情,你也要拿出自己的气魄来。” 气魄?陈丰现在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有了代替李世民行使君王权利的资格了,他在李世民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他大唐的江山怎么就那么放心让自己指手画脚呢? “陛下,那金牌,不好为外人所知吧?”陈丰苦着脸问道。 “那就找你觉得能够信任的人,反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以后这件事情就不要拿来烦朕了。”说完,侧着身子,伸手在水面上波动了一下。 看着水面上的波纹,似是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这段时间你们都不在,朕都忙成什么样了,也该让朕清闲一段时间了。” 谁?谁不在了? 整个大唐最近出门的也没有几个人吧,只有三波人是没有经常在长安城的。 他和高冉,带着使团去了南诏。 杜立带着赈灾的队伍去了安西都护府。 再就是工部尚书段纶,各地跑的忙着水利工程的事情。 国内外民生大事,看起来都有人解决了,这位坐在朝堂上也就下达一些政令,怎么就能表现出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来呢? 陈丰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李世民瞅了陈丰一眼,“方知啊,你是不知道,你们出门在外,劳累的是身体,但是朕在朝堂上,和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那劳累的是脑子啊!” “你过来瞧瞧,朕的头上,多了不少白头发啊!” 陈丰这样看过去,才发现,李世民的头上,果然有了些许的白头发。 也不过是个意气风发的壮年,竟然已经有了白发。 这隐藏在青丝之中的白发,好像刺痛了陈丰的眼睛,做了皇上的人啊,当真是辛苦。 后人评说的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究竟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难道真的能够凭借史书上随意勾勒出的那一两笔就能够定性了吗? 世人皆知,人尚且不能单纯的用好坏来定夺,更何况是掌管着一个国家的君主呢? 他对一些人好,势必会影响到另外一些人的利益,蛋糕就那么大,他想要给其他人多分一点,自然就会有人少吃了几口,难免会有人心怀不满。 第八百七十八章 趁机捣乱 当然,他也知晓李世民是不会让他离开京城的,所以这话说着也只是逗个乐子罢了,至于是逗自己还是逗李世民,就且看他二人怎么领会了。 李世民却只瞪了陈丰一眼,面对陈丰脸上的戏谑,他偏过头不再看着陈丰,“朕没说过。”又让人拿他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让陈丰离开长安城? 在长安城,或许还是他能够控制得住的,他还能保住陈丰,一旦出了长安城,他可就没有半点把握能够保全陈丰了。 京畿重地,他们未必敢动手,可是出了长安城,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陈丰这个人啊,还是要好好活着才行,活着的陈丰才能帮他达成更大的利益。 其实李世民的心里,也不全然都是利益吧。 放在陈丰的身上,李世民更希望他能够真正的平安喜乐。 一个算是自己朋友,又和自己没有利益纠缠的人,随便换成一个人,都会希望他好的吧。 “微臣自会安排人处理,只是还需要工部帮忙。”陈丰还佯装腼腆的笑了一下。 “你不是与段纶的关系最是好嘛,此事你直接去寻他不就完了!”说完,还不满的偏过了头,好像陈丰和段纶关系好,影响到他了似的。 “陛下,微臣若是与段大人关系好,那现如今就不该是麻烦段大人继续操劳,而是请求陛下提拔段大人了。”至少站在陈丰的角度来看,段纶这几年里,为天下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功盖千秋,福泽万民。 李世民沉吟片刻,“这两年他也确实辛苦了,但升迁的事情,还是过两年吧,此件事了……” 陈丰点头,段纶是个公正严明清官,将这样一个大工程交给段纶,李世民和陈丰都能安心。 若是换了一个人,但凡工程之中随便哪一个位置出现了偷工减料的情况,未来可能造成的影响都是不可预估的。将天下百姓的福祉交给段纶,他们才能够安心。 “总归是要来的。”陈丰低声感慨了一句,便不差这一两年了,“那分院的事情,微臣便寻个机会去段大人府上拜访了。” 尽管知晓李世民不介意,但他还是不想落得一个私下结交权臣的罪名,心中知晓是一回事,他摆在台面上说清楚是另一回事。 李世民无奈点头,眼前这人啊,太懂得分寸了,让他都觉得有些生疏,可偏偏陈丰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又不显得生疏,又不好训斥他。 嗯,对!就是想要训斥都不能的憋屈感,让李世民觉得心里不爽。 陈丰哪里知道李世民是因为这个心情不悦,若是知晓了,他怕是会与李世民说,“就算是没什么错处,陛下想要骂微臣两句,也并无不可呀!” 李世民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骂人,陈丰心中所想是昏君所为,而李世民想做的是个流传千古的明君。 “三日后,秋殇和卓玛公主成亲,陛下会去吗?”陈丰又问。 “按例,是该去的。”李世民点头,不知道陈丰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可是微臣听说,吐蕃的人会趁机捣乱。”陈丰煞有介事的说道。 哦吼?李世民看向陈丰,他没听说这样的事情啊,而且近期也不曾听说吐蕃的人大批次的进入大唐啊,怎么会趁机捣乱呢? 看着看着,忽然从陈丰的眼底看到了算计,他便明白了,“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他也不想听陈丰究竟想要折腾些什么,总归他自己做事有分寸,不会做出伤害了大唐的事情,如此一来,李世民也就没有什么不能安心让陈丰去做的事情了。 “陛下,公主在大唐,可还习惯?” “应是习惯的吧。”李世民回了一句,又看向远处湖面上同宫女玩成一团的小丫头。 “陛下是当真将公主当成了亲生女儿?”看李世民眼神之中的神情,陈丰笑着问道。 “不过是宫中多了个公主罢了。”李世民无所谓的说道。 陈丰明白,随意交代两句,再加上皇上这两日的表现,便可瞧得出来,陛下对这位公主很是宠爱,一个无权无势,又没有母族傍身的公主而已,就权当陛下找到了个新鲜的玩物,娇宠着而已。 且这位公主呢,也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对宫中的人都温和有礼,上至后宫嫔妃,下至宫女太监,都是一视同仁,温顺谦恭,没有主子架子。 一个不会妨碍到她们的公主,自然也不会有人浪费时间和心情去对付她。 “如此来说,对公主也算是好了。”陈丰点头,“大概过两日,南诏的国事便会送过来。”这是他早就已经与司戈商量好的事情,不会让不知在大唐留得太久的,他答应了司戈,会还给他一个大唐的公主,自然在这件事情上,就不会容许出任何的差错。 “朕知晓了。”李世民点头,虽然不知道陈丰和司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总觉得,陈丰对这个南诏的新王,好像很上心一般。 不错,就在陈丰等人刚刚回到长安城的那一日,南诏王就已经宣布退位,司戈继承王位,登基为南诏王。 看出李世民的好奇,他知晓李世民不是个会多嘴多舌的人,但毕竟事关司戈的身份,他并未与李世民透露半分。 只低下头,随手在水面上拘了一捧水,高高扬起来,坠落的水滴落在自己和李世民的身上,就连撑船的李公公身上都坠落了些许。 李世民不曾怪罪,反而学着陈丰的模样,又拘了一捧水,刻意朝着李公公的方向扬了过去。 若说陈丰那一番,只有几滴水,李公公还不曾察觉,但他们陛下这一次,可是实打实的一捧水扬到了他的身上,落到他胸前的,那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水球。 李公公惊愣的转过头,便瞧见李世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还滴着水的手,沿着那双手,将视线移到李世民的脸上,疑惑不解,还有点委屈。 陈丰见此,勾唇,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李世民可不管不顾,直接笑得开怀。 随后又趁着陈丰没有防备,一捧水扬到了陈丰的身上,到底还是顾忌着陈丰和李公公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一次水滴零零散散的落在他的身上,倒有点秋雨连绵,公子泛舟湖上,满心忧愁不得解,郁郁不得终的味道。 嗯,带着美感。李世民感慨,这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第八百七十九章 两城分院 一块蛋糕的分配不均,尚且会引起人的不满,更何况是天下这么大的利益了,谁能真的心甘情愿的放弃这些东西? 圣人遇到这样的抉择,都不可避免会动心,更何况是普通人呢。 “功与过就让后人评说吧。”陈丰感慨了一句,随后将前倾的身体撤了回来,坐在原位置上,看着远处的假山在他们的视线里越行越远,“陛下,这天底下,真的能有人完全没有欲望吗?”他忽然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方知有什么欲望呢?或者说是求而不得的东西?”李世民没有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反问。 “求而不得的东西?”陈丰犹豫,也沉思好一会儿都没能给李世民一个完美的答案。 “如果非要一个东西的话,就富足安乐吧。”他的笑容连正午的阳光都不及他温暖。 宫中的雪,李世民刻意交代了宫人不要清扫,长安城很少下雪,这两年却下了不少。 陈丰喜欢这样的雪,不是一尘不染,而是尽管有人从它上面走过了,留下了脚印,它也依旧还在那里,闪烁着太阳照下来的光芒,偶尔有些刺眼,却又让人觉得心中宁静。 大概洁白又肃穆的环境,总是能够让人心思安定吧。 陈丰的目光放在了假山上,山顶的雪闪着五彩的光。 李世民却将注意力放在了陈丰的身上,陈丰在说到“富足安乐”的时候,唇角的弧度,明显不是在说他自己。 若是他自己的话,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早就已经做到了,不愿意继续纠缠,他转身就走,李世民都觉得自己不会阻拦他,陈丰也知晓李世民不会拦着他不让他走。 然他自愿留在这漩涡之中,看着复杂纷乱的阴谋算计,等着血雨风霜降临到自己面前,他淡定自若的等待着这一切的来临,之后再一脚狠狠的将这些东西踢开。 陈丰看着远方,李世民看着陈丰,他知道这个心中没有欲望也没有梦想的人,终究还是将心思放在了天下百姓的身上。 顿时便觉得,自己何其有幸,竟然能够让陈丰一心辅佐,也为天下百姓觉得安心,这才几年的时间,大唐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朝臣总用贞观盛世来恭维他,他知晓远远不到这个程度,可看着面前唇角挂着淡笑,明晓世间一切世故心思却纯净的如同一个懵懂孩童一般的人,便觉得贞观盛世也并非是不可能。 眼前这个人,带给他不少的惊喜了,他却总是更加期待下一个,原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陈丰的出其不意,也习惯了他看起来像是行不通的鬼点子,但最终运行起来都能让天下百姓心中惊叹的利国利民之策。 “方知,朕听说你现在已经准备在各城池开华东书院的分院了?” 李世民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曾经陈丰在他面前说过的话,“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他说大唐有一个百年,两个百年,甚至十个百个百年,但不管有多少个百年,没有接受教育的国民总是愚笨不堪的。 陈丰希望让大唐的百姓都能变得更加聪慧敏锐,他说“改变历史的永远都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够改变一个时代的,永远都是这个时代的所有人。” 当所有人一同朝着一个方向去努力的时候,他们便能够达成这个目的了。 当时就连李公公听了陈丰的话都觉得懵懵懂懂,事后还与他问了一句“方知这般折腾,当真有意义吗?” 瞧,在李公公眼里,陈丰这般都是折腾。 可李世民却看见了陈丰不曾过多描述的未来。 陈丰向来是个不喜欢说空话的人,非说不可的,他觉得需要同李世民报备或者需要李世民配合的事情,他才会在没有结果之前与李世明说。 其他的事情,但凡陈丰自己能够解决的事情,他都会想尽办法的将事情办好了之后,直接拿着成果到自己的面前,以期给自己一个惊喜。 当真是惊喜,一个又一个的,就说陈丰在各地建书院一事,就已经让李世民满心期待了。 尽管陈丰对于未来,人人开智的时代不曾多说,但李世民仿佛看到了,那让人想都不敢想的美好未来。 而这件事情,也就随着华东书院的学生,已经陆续开始被选拔到朝廷的各部门帮忙,更加受到了李世民的关注。 “微臣是打算先从丰州和南昆州开始。”陈丰说。 李世民挑眉,他知晓陈丰并非是因为私心,只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是他的地盘,所以办事会比较方便,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 可李世民本以为陈丰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陛下以为,不妥?”李世民挑眉的动作,让陈丰觉得有点不妙。 “为何是这两个城池?”李世民也不隐瞒,陈丰有陈丰的考量,他不会阻拦,况且当初建造华东书院的时候,他就承诺过陈丰,就算是皇家子弟进入书院,也要有陈丰的允肯,他绝对不会动用半点皇室的力量给陈丰施压。 “总归是要做的,不如就先便宜了自己人呗。” 陈丰也不避讳,在李世民这样的皇上面前,你越是避讳,他就越是忌惮,如此倒不如将所有东西都明明白白的摆在他面前,他觉得你没有什么可以瞒着他的,自然也就放心了。 陈丰算计的没错,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从始至终李世民都不曾忌惮过他,或许最初还有些疏远,但到了现在,好像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已经毫无间隙。 但是陈丰选择这两个城池,还是让李世民心中不快了,“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走去哪儿?”陈丰诧异抬头,皇上语气中的不满可没有掩饰,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陛下是以为微臣要去丰州或者南昆州?” “不必亲自去吗?”李世民问了一句,问过之后,才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挺无趣的。 “陛下若是有心让微臣走一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陈丰笑,笑容里还带着几分调侃。 按理说他新官上任确实应该去南昆州瞧瞧,可现在这个关头,好像也没有时间让他四处闲逛了。至于丰州,还是不去了吧,他的娘子妹妹都在丰州,去了他怕自己不舍得回来了。 他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了,还是不要将他们都牵扯进来了,免得明刀暗箭的不长眼睛,伤了他心头上的人。 第八百八十章 知耻而后勇 陈丰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段纶了,陈丰在京中的时候,段纶出门在外奔波,好不容易段纶能回京修养一段时间了,陈丰又外出了。 段纶在接到陈丰的拜帖之后,就已经在准备迎接陈丰了,这是他的贵人,让人将院子里里外外的都打扫了一遍,还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茶盏出来待客。 府上的下人多少年不曾见到他们老爷这般郑重,都在心底嘀咕,这要来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让他们主子这般看重。 等到陈府的马车停在府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守卫才意识到受到他们家老爷这般重视的人,竟然是护国公陈丰。 “小哥好,我前日递了拜帖。”陈丰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门口守卫打了声招呼。 “护国公,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说完,逃离似的推开大门朝着院里跑了进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老爷,护国公,护国公来了!” 他跑得太急,连陈丰的那句“有劳了”都不曾来得及听。 等到他见到从门里跑出来的段纶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府里的下人,还真是和段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认识的段纶,好像并不是这样的跳脱的人啊,怎么忽然改了性子。 来人一身绛红色衣袍,腰间挂着一个纯银打造的小锤子式样的禁步,但这看起来分量十足的禁步,也并没有因为他大步跑动,加上寒风吹过掀起的衣摆压下,总归还是一副不合规矩的模样。 陈丰看着眼前这人,忽然唇角就勾起来了,好像这是唯一一个,在见到他之后表现的这般热切的人,看着他朝着自己跑过来,都觉得有几分温暖。 “段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听见陈丰的声音,段纶才停住脚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着陈丰,悠悠的就笑了起来。 被段纶拉着进了府,连驾车的恭喜都被府中的下人拉走好生招待了。 自己要建华东书院分院一事,刚一说出来,段纶就已经知晓他所为何来了,自然是满口答应,将负责督建翠华山华东书院的官员列了下来,任由陈丰挑选。 陈丰只选了两个,“我也就要两个知道大概规模的就行了,至于工匠就到了当地再寻吧,另外也想从书院里挑选几个学的还不错的学生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段大人以为如何?” 陈丰的建议,段纶自然是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本来若是陈丰要的人多的话,他还真是也挺为难,毕竟现在各地同时施工,京城中的事情,也不能就这么松懈下来,现在整个朝廷最为繁忙的部门就是工部了。 可陈丰只要两个人,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好消息,当然如果陈丰要的人多的话,他也就想办法将人给陈丰抽出来。 “既然如此,下午方知便邀请这两位大人到华东书院去挑选中意的学生了。” “这人员,陈大人选好了遣过来便是,如何还需要让他们亲自挑选。”这般说,便是想要将主动权交给陈丰,让陈丰来做决定。 “诶,终究是去给两位大人打下手的,还是要让两位大人满意,至于那群臭小子能不能入得了两位大人的眼,也看他们自己的能力和造化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陈丰不愿意过多的去插手这些学生的事情,他只是给了这群学生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得住,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 陈丰这么说了,段纶自然也就不勉强了,本来陈丰是要去拜访那两位大人的,但是段纶执意要留陈丰在府上用晚膳,陈丰无奈,只能劳烦段纶去请那两位大人跑一趟了。 听说是护国公有事请他们帮忙,他们哪里敢推脱,直接安排好手里的事情,便跟着段府的下人去应约了。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了,两人直接被下人带到了饭厅,却发现桌上并没有酒菜,陈丰见他们到了,起身与他二人拱手示意,段纶见过他二人之后,才让下人传膳。 席间,段纶大大咧咧的说,“本官本是不欲等你二人的,但陈大人非要等你们来了才肯用膳,这才等到这个时候。”这算是卖给陈丰一个好。 面对刘维和赵天赐感激的眼神,陈丰笑了一下,“二位莫要听你们家大人胡说,分明是他自己想要等着你二位的,偏偏要在这里折煞方知。” 眼前这两位年纪比他都要大上不少,因此他执晚辈之礼,却非上官之尊,也让两人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虽说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但因为时间匆忙,几人还是在席间就将事情说完了。 面对陈丰让他二人到书院去挑选一批学生的想法,两人最初的说法与段纶一般无二,这什么时候下属是哪一个,也有他们选择的余地了? 但陈丰也是那一套理念,就让两人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下午,段纶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便随着一同去了华东书院。 陈丰早早便传了消息到书院之中。 学习工匠技艺的大多数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整个工程院里,也只有那么两三个少年,是因为实在对这东西感兴趣,家里人拗不过他们,才将他们送到了这被认为没有前途的工程院之中的。 这会儿,百来名学生在书院的操场上站着,等待挑选。 段纶,刘伟和赵天赐三人,分别想了几道题目,让等待在操场上的学生们在纸上作答,这群孩子的字,写的也并不是很好看,但也能大概写出些什么东西来了,实在写不出来的,便站在另一边,由三人口头提问。 最终,这百来名学生里,挑出来四十二名还算让三位大人满意的学生来。 被选中的学生有机会去实践,自然满心欢喜,至于那些没有被选中的,有些失落是难免的,但这个年纪的少年,也都明白这是自己的能力使然,怪不得别人。 陈丰看着被选走的站在另一边难掩雀跃的少年,最终走到失落的孩子们面前。 “你们该懂得知耻而后勇。”陈丰说,“此番他们前去是为了建造丰州和南昆州的分院,日后还会有其他城池也会建造分院,有没有机会前去,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算是激励,却又好像不是激励,只是让这群少年重新振奋起来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他念着我了 第二天一早,刘维和赵天赐便各带着二十一名学生分别前往丰州和南昆州了。 陈丰亲自去送行,看着少年们欢呼雀跃,陈丰心中所想的,确实他们这一路上会遇到的艰难,他们能长的见识,只希望他们回来之后,会蜕变成另一个样子吧。 看着他们,响起昨天黯然失色的那群少年,陈丰不是少年人,他明白这群少年已经走在了前面。 这是现实,不是话本子,没有那么多的奇迹,强者只会越来越强,弱者最后泯于众人。但总归是有机会的。 他期待着他的少年们能够奋勇前进,什么都不要去想,只去做好自己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未来,就可以了。 至于现在是盛世还是乱世,总有大人为他们摆平的。 见送走少年们,陈丰坐在马车上回了府,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操办,比如明天裴胜旺的婚礼,那群吐蕃人是要捣乱的,他总该想办法摆平,不是吗? 李世民没有察觉到吐蕃人的存在,城门口确实没有拓博人的大量进出,但化整为零这种事情,古来就不少了。 陈丰看着眼前的书册,自从他将秦素善送走之后,这些书册信息的整理就又一次重新落在他的肩上了。 随手翻开之前秦素善整理的书册,自己规整,条理清楚,心中就由然升起了一席想念,不知秦素善在丰州,如今可好。 而此时丰州的秦素善,正在陈然的陪同之下,在府邸之中散步,在一棵已经没有半片叶子的柳树下面,固然转过头,看向长安城的方向。 “嫂子,怎么了?”陈然问道。 “我感受到你哥在念着我。”秦素善的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意,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说法好像并没有任何的依据,可方才她的心跳动的频率分明就不一样了,远方那人,定然是在念着她。 “是是是,我哥从来最喜欢嫂子了!” 陈然双手扶着秦素善,“所以嫂子更要好好养好身子,给我生个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小侄女儿。”娇俏的模样,哪里像是已经成了亲的妇人,分明还是个会在娘亲膝下胡闹的小姑娘。 只可惜,她现在也没有了娘亲,如今能够依靠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已经有了将近五个月身孕的嫂子了。 或许,更像是相依为命吧,他们彼此依靠着对方,在这样看不清未来的道路究竟在哪里的满目迷蒙的境地,给彼此力量和安慰,让她们能够相互依靠着走过眼前的苍然。 “就这般将我们送出来,等我回京了,定要剥了他的皮!”陈然最初是这般说的。 “我哥他们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呀,这里好无聊啊。”这是后来,陈然经常在心里念叨,却不敢在秦素善面前说的话。 如今,已然变成了,“他们若是现在来接我们,我就原谅他们了。” 其实,哪里是真正的怪罪,只是怨他们不愿意与自己分担罢了,哪里是怪罪,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没用,成了拖累罢了。 秦素善回了房间的一瞬,陈丰也终于放下那本秦素善已经写满了的书册,坐回到桌案边上,自己研磨,开始提笔书写,一封又一封的书信之中夹杂着指令,分发出去,临近傍晚,陈丰才终于放下笔,门外也传来了冯含玉的声音,“主子,该用晚膳了。” “来了。”陈丰起身,伸了个懒腰,扯了一下身上压出了些许褶皱的衣袍,打开门朝着冯含玉笑了一下,“近些日子,辛苦你了。”不只陈丰一个人在辛苦,将秦素善送走之后,府中的事情,总归还是要有一个人来负责的,这些事情就都落到了冯含玉的身上。 “主子不是更辛苦?”冯含玉笑了一下,况且,他也在帮我。 看冯含玉笑的满脸娇羞,陈丰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云骥那小子,整日里呆愣楞的,到是没想到遇上你之后,开始解了风情了。”陈丰这是在调侃了。 果然,冯含玉羞红了脸,连耳朵尖儿都红了一点,半晌才反应过来,“主子在遇见夫人之前,也同样是不解风情的,大概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吧。” 陈丰莞尔,这小丫头都会调侃他了,果然他还是太柔和了,对府中的下人太好了些。 可他又不想对这些人太严厉,大家本来都已经够难的了,他没有必要再逼着他们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面对他们不愿意面对的情绪。 这一夜,陈丰都不曾入睡,用过晚膳之后,他便被慕容复拉走了,冯含玉看着他们家主子被迫的被大公子拽走,心下觉得主子有点可怜,却也只能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回到后宅去处理自己积压了一堆的事情。 前段时间,府上何止是夫人不在,就连主子也不在啊,大公子虽然处理了府上大半的事情,但是一些琐碎,哪里还敢劳烦大公子,自然是她和管家两个人来处理。 处理这些事情可并不简单,至少他和管家都累得脚不沾地,却还是有一些事务被积压着。 主子还有要事要办,他们不能帮忙,却也不能拖后腿,这些生活琐事,就不要拿来麻烦主子了,这点他们心中有数,也就不敢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来了,这些琐事,还是他们撑着忙活吧。 陈丰不是不知道,却也只能任由他二人去操劳,毕竟他现在也确实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 看着天下司站了一排又一排如同军队一般训练有素的人员,陈丰心下还有点苦涩吗,这一次的事情,有危险,但也是考验他们的训练成果的时候了。 没有战前动员,但陈丰也没有说什么只许胜不许败的话,“保全自己,将你们训练出来,花了老子不少钱呢,都要活着回来。”虽然有点傲娇,但听在那群爷们的耳朵里,却觉得温暖。 一个年纪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可能还要比自己小一点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红着眼眶,含着担忧,和他们叫嚣着,“都给老子活着回来。” 一时之间,就连这群训练的再苦再累都不曾红过眼眶的汉子们,红了眼眶,却笑着点头。 慕容复站在陈丰的边上,他知晓今天陈丰的安排,这群人不可能都活着回来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冲天火光 慕容复也知,陈丰今日不该在这群人面前这般情绪外露,却没有办法苛责。 这一面,谁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面。这个时候,若是都不允许他们情绪外露,他也就不配作为这群人的教官了。 在泪洒当场的前一刻,陈丰转身离开,明明训练他们的时候,就是为了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刻为他所用,替他解决那些应该让他们解决的事情,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舍。 终究是自己自私了,他们本来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也应该过着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即便是穷困潦倒,即便是只能在街头讨饭,却也比如今这般生死难测要强得多了吧。 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论是陈丰,还是他们,都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能朝着前面走,浴血奋战,不是生就是死。 这一夜,他是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在书房之中继续整理卷宗。 天下司的办事效率确实快了不少,朝廷上上下下,李孝恭的人已经清点的差不多了,就看他最后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将这群人除掉了。 计划早就已经做完了,只是终究还是又要对不起裴胜旺了。 第一次利用他,害他受伤,他没有怪罪。 第二次利用他,让他没有丝毫选择的娶了南诏卓玛公主,连未来的生活都没有办法决定了,他虽然有了文顺郡公的封号,但陛下又如何能够安心让另一个国家的驸马爷身居高位。 他的未来,几乎已经定格了。这一次,他连道歉都不敢说,只悄悄送了会宾楼给他二人做新婚贺礼,算是送了他一座府邸。 这是第三次了,在他大婚当日,血染长安城。 不是古人迷信,就算是陈丰这个不迷信的人,他也并不愿意在自己大婚的那一日,让长安城风雨飘摇,他也想要有一个十里红妆娶回自己心爱的女子的场面,可这十里红妆,不该用鲜血染成。 他终究是欠了裴胜旺的,怕是这一生都没有办法还清了。 可偏偏他能够断定,这是最近这一段时间,春猎之前,最**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次日,裴胜旺和南诏卓玛公主成亲的那一刻,陛下亲临现场,为他二人主婚,算是给足了他二人的颜面,陈丰,刘伯谦和高冉同皇上,裴老爷子还有那南诏世子坐在首位。 本来陈丰几人哪有资格在这样的场面做首位,只是因着卓玛公主是他几人到南诏替裴胜旺求娶回来的,而不是让裴胜旺入赘南诏,裴家感念他三人的恩情,特地请他三人坐在首位。 对此,李世民都没有意见,其他人就更加不会有意见了。 席间,墨蓝到陈丰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陈丰点头,便意味着计划开始了。 陈丰面带苦涩的合上双眼,一杯酒落入腹中,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朝着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带着担忧的李世民勉强的扯了一下唇角,想要说自己没事,却发现嘴里,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不过片刻的功夫,长安城之中,烧杀抢掠,血腥残暴的场面在各个街口接连发生,百姓惊慌失措的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奔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场逃命之中被其他人踩在脚下,没了性命。 陈丰刻意选了礼成之后开始行动,就是为了不要打断裴胜旺的婚礼。 如今算是勉强礼成了吧,新嫁娘已经被送入了洞房,裴胜旺也在桌上陪着几人喝了不少酒,脸色带着醺红。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世民挥手,便是唤来一个暗卫出去打探消息。 陈丰听着这喧嚣声,手掌攥紧,终是没有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不该流露的眼神,“陛下,微臣去瞧瞧吧。”他起身拱手。 “不必,待暗卫回来,自会有结果。”李世民将陈丰方才的异样收入眼中,自然知晓这一切都是陈丰的安排,但眼前外面的情况,听来就觉得危险,他不能让陈丰出去涉险。 “陛下,眼下出了乱子,微臣还是去瞧瞧才能安心。”陈丰又是说道。 “罢了,你这性子啊!”李世民无奈的点了尉迟恭,“敬德,你陪着方知出去瞧瞧吧,不然他怕是难以安心。” “是!”坐在另一张桌子的尉迟敬德起身应道。 “辛苦尉迟将军与方知走一趟了。”陈丰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尉迟敬德看得出来,却只以为他是担心外面的情况,并未多想。 两人出了宴厅之后,李世民的视线才在在场众人的面上一一略过,这群人啊,都是他的朝廷命官,可在听到外面的喧嚣吵闹,尖叫着逃命的声音之后,竟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出去看看情况。 此时见到李世民的视线,更是瑟缩着脑袋,躲避着皇上的眼神。 他们知道李世民的意思,看出他眼神之中的失望,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陈丰之间的距离,怪不得那少年能够得到陛下如此的恩宠,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怪不得他无论是做了什么,陛下都能够支持他,原来不过是因为,他是真的心怀百姓的那个人。 可眼下,他们就算是有心出去看看,也没有这个胆子啊,“杀人了,放火了”喊声成片的传来,仓促的尖叫和嘶吼让他们听着都觉得害怕,又哪里敢真的出去以身犯险呢? 地位身份,也有法不责众。 只不过此件事了,陈丰会更得重用罢了。 陈丰同尉迟敬德站在街上,朝着动乱发生的方向走过去,却还没到那便看见火光冲天而起。 四面八方,似乎各个角落都有浓烟滚滚升起。 “这是怎么回事?”尉迟敬德转头看向陈丰。 陈丰也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眼之后,面色惊慌的朝着裴家宴厅的方向跑过去,这事情,还是要与陛下知晓才行。 眼前这分明就是一场动乱,不是他二人能够做主解决的了。 陈丰也是故意拉着尉迟敬德朝着裴家的方向跑过去。 眼前还不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安排了六十二处起火的方向,方才粗略看了看,也才起了三十余处,还有三十处左右的行动还没有完成。 陈丰拉着尉迟敬德往回跑,尉迟敬德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就这么跟着陈丰跑回去了。或许是对陈丰太过于信任了吧,就他们两人耽搁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七八处火光起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为君者有心吗 等到陛下做出决断,让尉迟敬德带兵去处理的时候,陈丰再看过去,火光已经差不多了。 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之中,还有不少无辜的人啊。 只是这个时候,陈丰也没有办法将所有人都照顾到。 若是提前转移百姓,那些人不可能半点都不察觉,只能可怜了这些百姓了,不过他只在那群必须要死的人家里放了迷药。 其他百姓就算是受到牵连,应该也还有逃命的机会,只是这场逃难一般的奔袭,有不少人死在了街上,死在了自己街坊四邻的脚下。 注定了是一场动乱,只是最终他将这场他一手策划的动乱嫁祸给了某些人罢了。 尉迟恭的军队,抓到了不少还在趁乱四处点火的吐蕃人,这一场动乱算是抓到了源头。 李世民伸手拍了拍陈丰的肩膀,似是安抚,又好像是安慰。 他也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做出这样大的安排,就连他都没有办法下定这样的决心,将满城的百姓都置于危险之中。 听着外面还没有停下的哭喊,李世民能够理解陈丰的心情,陈丰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善,虽然心狠手辣,却不愿意伤及无辜,是真正的心地善良。 但是陈丰也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一样,这满城的火光,冲天而起,如果不是早就清楚这一切都是陈丰安排的,只怕他也早就坐不住了。 陈丰看着眼前的变动,当做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尉迟敬德回来禀报的时候,说是抓到了不少吐蕃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了吐蕃人三个字,就相当于大唐和吐蕃的仇已经结下了。 不难猜测,南诏的公主嫁到大唐来,就意味着南诏和大唐联盟了,就算是个小国,也给大唐增加了不少力量,若是能够趁这个机会,毁了这场联姻,还能让大唐元气大伤,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说法,当真是说得通,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众人也能看出陈丰的不妥来,但方才陈丰出去过了,他亲眼看着这样的场面,受到了些许惊吓也是正常。 陈丰朝着李世民勉强勾了下唇角,这样的计划,他定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艰难,如今实施起来,就更加艰难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后果才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但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那六十二处人家,已经尽数摧毁了,李孝恭手底下安**来的那六十二人,就这般在这场大火之中,丧命了。 危险已经解除了一小半了,剩下的那些人,在春猎之中,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只是可怜了那些因为他一个计划丧命的其他人了。 叫喊声,尖叫声渐渐平息,随后传来的是撕心裂肺的恸哭。 陈丰低垂下脑袋,眼中一滴晶莹落下,抬起头时已经神色如常。 至于李世民,看向陈丰的时候,只觉得这人当真适合做个权臣,即便于心不忍,却也还是能够痛下杀手。 只可惜,他心中没有想要成为权臣和权倾朝野的想法而已。 陈丰看着李世民,李世民对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丰便明白,李世民能做皇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知道有些人可以牺牲,也能够牺牲,成大事者,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牺牲。 可是那么多百姓,他们的恸哭声,声声入耳,口中叫着“爹娘”,叫着“夫君娘子”,叫着“兄弟姐妹”,眼前人却只看他做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样的利益。 为君者,有心吗? 尉迟敬德到底是战场上的将军,配合着长孙无忌的调度,不过半日就将伤亡都统计出来了。 如陈丰所愿,该死的人一个都没有跑掉,贫苦百姓,也死了逾二百人,伤者不计其数。 有整整七条街,被从头烧到尾,有二十六条街,烧了过半,四十二条街,烧了小半,还有十八处单纯的房屋着火,不曾危及到左邻右舍。 这其中,也有陈丰的人刻意放火混淆视听的,不然若是只有那六十二处起火,其他都安然无恙,又怎么可能让李孝恭完全没有察觉。 而安排了这群百姓的意义,就在于即便他想要怀疑,也还有其他百姓伤亡,官员也有伤亡,怀疑起来也并没有合理的解释。 至此,这件事情就算是调查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自然就是灾后重建了。 李世民本欲从国库之中调拨银两来帮助百姓重新建造房屋院子,但陈丰已经先朝廷一步,做出了动作。 华东书院工程院的学生倾巢而出,陈丰自己拿了银子出来,让自己书院的老师和学生帮忙策划安排,雇佣百姓们建造房屋。 李世民关于朝廷拨款多少还没有定论,正在激烈的讨论的时候,陈丰那边就已经开始动作了,等到朝廷接到消息的时候,那些尽数毁掉的街道,已经开始打地基了。 房子的户型是陈丰亲手设计的,尽数是二层的阁楼设计,一应钱财都是陈丰自己拿出来的,算是他对这群百姓的补偿吧。 一时之间,长安城上空飘着的遮挡了阳光的悲痛的阴霾好像也被工匠们做活时候的号子声冲散了。 在陈丰的帮助之下,有了新家,对陈丰的感激也是更深一筹了。 可陈丰面对他们依旧带着悲痛的面孔的感激,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安然接下,终究是他欠了他们的,怎么敢,怎么能这般心安理得的承着他们的感激。 起初他还在工地上露面,到了后来便称病,说是身体不适,不曾出现在工地了,只因他没有办法面对那些夹杂着悲痛的感激。 他们不知道,但陈丰没有办法昧着良心欺骗自己。 陈丰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宫中派了人一次又一次的来请他入宫,他都称病不去。 最终,李公公亲自上门请他,带了李世民的话,“方知,陛下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原来李世民知晓他心中的结,可这样的安慰,不如没有,他从来都不想成大事,又如何能够当真,将这些事情不放在心里,但陛下派了李公公来请他,就已经是给了他莫大的颜面,他若是继续推辞,便是给脸不要脸了。换了一身衣服,跟着李公公入宫去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秋殇吧? 李世民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担心他想不开叫他入宫开导罢了。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想不开的,只是每日夜里合上眼睛,便会听见那日在裴胜旺的婚礼上听到的尖叫哭喊声,整夜的不堪入睡罢了。 李世民看着他眼底的青黑,终究是不忍苛责,劝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今晚留在宫中吧。”李世民无奈,让陈丰这般回府,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下去。 “陛下,这不合规矩。”李世民苦笑,他知晓李世民的意思,但他一个臣子留宿宫中,传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你身体不好,御医说了不能劳累,就不必折腾了,留宿宫中吧。”李世民这话,算是没有给陈丰反对的余地了,只能点头同意。 “但真瞧着你,好像也并不是不行了的样子,将这些奏折批了吧。” 指了一下桌子上摆着的厚厚的两摞奏折,给他找些事情做的话,便能够将之前做过的心怀愧疚的事情忘的差不多了吧。 果然看了奏折之后,陈丰就没有心思继续伤春悲秋了,毕竟看到对方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强度,他若是继续浪费时间为过去的事情悲伤,那他也就基本上没有些什么继续发展的潜力了,直接死在现在就行了。 某个州的长官受贿,同恶霸勾结,欺压良民,这样的折子经由驿馆传到京城,送到陛下的岸几上,大概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了吧,那县城的百姓,竟又多受了半月的苦。 按理来讲这样的事情,需要京中派遣钦差大臣执着尚方宝剑去调查,若是事情属实,便可以先斩后奏。 可偏偏那州的长官,是李孝恭的小舅子,虽说关系已经很远了,却还是能够打着李孝恭的名头肆意妄为。 陈丰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打压李孝恭的好机会,只是这样的事情,京中应该也没有几个人敢去吧。 “陛下。”陈丰唤了一声坐在自己身侧的李世民,带李世民转过头,他将折子递了过去,等着李世民的决断。 “方知觉得,应当派什么人前去?”李世民问事情的处理方法,他和陈丰是不谋而合了,但对于这个人选,他还有些疑虑,想要看看陈丰的想法。 陈丰抿了抿唇,“秋殇吧。” “那就让文顺郡公去吧。”李世民点头,在折子上随手写了“已阅”,命李公公去传召文顺郡公夫妇入宫。 这两人成亲已经有三日,本来成亲次日他二人已入宫谢恩,现便不必入宫了,但陛下亲自传召,他二人还是加急的朝着宫中来了。 见到陈丰坐在李世民的边上,手中还执笔,批阅奏折,裴胜旺心下一惊,跪下行礼。 让他夫妻二人起身,赐了座,李世民将方才那折子递给裴胜旺,“秋殇啊,你瞧瞧这个。” “陛下是意欲让微臣走一趟?”裴胜旺的眼前亮了一下,他本以为,日后再没有机会为陛下尽忠了,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陛下竟然放心交给他。 “方知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李世民瞅了一眼陈丰。 听见自己的名字,陈丰抬头,茫然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又看了一眼裴胜旺和卓玛公主,“秋殇来了。”勾唇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转头看向陛下,“陛下方才说什么?” “不是你推荐了秋殇去永州处理官员勾结恶霸贪污一案吗?”李世民反问。 “方知只是说了自己的意见,最终同意的,难道不是陛下吗?”这两人在这里互相推辞。 裴胜旺却明白了,今日他能够重新站在朝堂上,有机会为陛下效忠,当真是因为陈丰的一句话,朝着陈丰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陈丰接触到这个眼神之后,却如同触痛了自己一般,猛然低下了头,又是这样的眼神,怎么他对不起的人都要反过来感谢他呢? 真是好生虚伪啊! 裴胜旺只以为陈丰不愿意接受他的感谢,卓玛却多看了陈丰一眼,看见他执笔批阅奏折的手,竟然在颤抖,不由得多留个心眼。 待到裴胜旺和卓玛领了皇上的密令,告退离去,李世民朝着陈丰的方向推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将茶水饮下,陈丰这才安静下来。 “陛下……”他看了一眼李世民,眼神之中带着痛苦。 李世民知晓陈丰一时还接受不了,毕竟他从未因为某种原因而害死过那么多无辜的人。 二百条人命,放在战场上,就是一场厮杀的事情,放在刑场上,也不过令箭落地,手起刀落。 但放在这群平民百姓的身上,陈丰亲耳听到他们的求救声,看着他们的弱小和无助,却只能亲手将他们推入火坑。 李世民自知没有办法劝说,只朝着桌上并没有减少多少的奏折点了下下巴,“今天处理不完,你就不必睡了。” 嗯哼?陈丰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是说他身体不好,宫中的太医诊治之后,让他好生修养,连自己的府邸都不能回的吗?方才陛下说了什么? 这些奏折处理不完,就不用睡了? 这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吗? 当真是哭笑不得,但陈丰还是选择接受,忙起来,自然就会暂时的忘记烦恼。 事实证明,李世民的办法是有效的,陈丰确实已经忘记了烦恼,而且不是暂时的,因为更严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不仅是永州,永州附近的潭州、吉州、韶州、柳州、巫州和播州都出现了柳州的情况。 结合这几州的折子,陈丰才发现其中的端倪。 “陛下,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啊。” 确实并不简单,李世民的面色也有几分凝重,恶霸欺凌的并非是普通百姓,而是商铺,简而言之就是在收保护费,针对的目标都是些新开的铺子。 是借了大唐钱庄的钱,准备做生意的普通人。 以永州刺史段锦城为中心,四散开来。 而段锦城的身份,又让陈丰没有办法不慎重,李孝恭的小舅子,即便已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但李孝恭那样的身份地位,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有人上门。 陈丰将几封折子放在一处,看了又看,终于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李世民诧异,这种事情,陈丰应当恼怒才是,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陛下,这人竟然叫段锦城。”陈丰说着,又笑了一下,忍不住笑开怀。 第八百八十五章 感动又心酸 听他笑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反应过来。 锦城谐音锦程,有锦绣前程之意,但这人偏偏姓段,段锦城,断锦程,断了锦绣前程。 “陛下,这家父母,当真是个奇葩。”说完,又是忍不住继续笑。 李世民见他笑的开怀,也没有多说,总归他开心就行。且听陈丰这般解读之后,他也觉得这家父母确实挺不靠谱的。 陈丰这边还觉得段锦城的父母不太靠谱的时候,另一边刚出了宫,还没有到家就被宫中禁卫军拦住的裴胜旺和卓玛也在心里暗暗念叨,这皇上和陈丰好像也并不是很靠谱。 但还是依着圣旨掉头入宫,虽然有点委屈,但是谁让人家是皇上呢,辛辛苦苦爬上皇位,有些特殊的权利也是应当的。 将几份奏折递给裴胜旺,本来以为不过是惩治一个刺史的事情,现在好像并不是轻易就能够解决的了。 他还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但是以永州为中心,周边的几个州府均是这般。 一个长官是贪官也就罢了,很难想象他是用什么样的力量将身边那几人都联合到一起的,但裴胜旺也在朝堂混迹了一段时间了,怎么能够想不通呢。 “陛下,这其中可是有什么不妥?”他自然看出不妥了,但他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段锦城,应当是仗着李孝恭的势。”李世民直接开口说道。 “大司空?”这确实有点难办了,却也难怪,若是寻常身份,只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让周边几个州府的长官都俯首称臣跟着一起胡闹吧。 眼下绝对是个好机会,又能中饱私囊,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他们是仗着大司空的势,出了事情大司空就算是不想要被他们连累,也绝对会帮着他们周全。 牵涉到大司空的案子,确实不大好处理了。 裴胜旺皱了下眉头,忽然觉得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处理的差事。 陈丰见裴胜旺皱眉,心中就有了不忍,暗怪自己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本质就冒然将这件事情抛给裴胜旺了,如此一来,先前裴胜旺已经接旨,这会儿就算是想要不去,也不能了。 “陛下。”思及此,陈丰起身,站到李世民的面前,拱手行礼,那叫一个恭敬规范,“此事事关重大,不容小视,微臣愿与文顺郡公一同前往。” 李世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陈丰对裴胜旺有这么大的歉意,稍微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些许的犹豫,便能够决定随他前往。 但陈丰站出来的行为,让李世民很难办,现如今这个形势他并不希望陈丰出京,可陈丰自己站出来请求,他又不能拂了陈丰的面子。 无奈之下,朝着陈丰挥了下手,示意他站直了身子,“此事,还要看文顺郡公的意思,人家夫妻两个出门,你跟着算怎么回事?”李世民瞪了陈丰一眼。 这一句话,裴胜旺就听出李世民言语之中的深意了。 他其实并不是不愿得罪了李孝恭而已,他本身和李孝恭也并没有很好的关系,不依附于李孝恭生存,裴家也不需要仰李孝恭鼻息。 他皱眉只是因为,长途舟车劳顿不说,这数个州府这般情况的话,只怕少不了的麻烦会接踵而来,按照惯例这样的案子想要彻底调查清楚,没有三个月是万万不能的。 但卓玛已经有孕在身,只处理一个州府的事情倒还好。 可如今盘根错节,不会轻松。 裴胜旺转头看了一眼卓玛公主,千言万语,尽在他纠结的眼神之中。 卓玛公主瞧见了裴胜旺的眼神,顿时了然,原是为了她。 她朝着裴胜旺点了点头,“听说北方的夏天比咱们这里温凉一点,我想过去瞧瞧。”她柔声说道。 裴胜旺略有些心酸,哪里是她想要去瞧瞧,不过是因为这几日,闲言碎语的听多了,让她觉得心有不安了,可他身为卓玛的丈夫,竟然都不能让她安心。 至于什么样的闲言碎语,大概也就是陈丰所担心的那些吧,娶了她之后,裴胜旺在朝堂上再不可能受到重用,这样的闲话,让她觉得自己拖累了裴胜旺。 “你的身体……”裴胜旺还在犹豫。 李世民也不催促他,知晓这人陈丰重视得紧,他现在若是逼迫裴胜旺,陈丰分分钟就能给他撂挑子不干,不过是等一会儿而已,也不是很长时间。 且他也能够借此看出裴胜旺究竟值不值得重用,也算是好事一桩。 “我想去瞧瞧嘛。”卓玛公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憨,让裴胜旺好像没有办法拒绝。 “若是当真比我们长安城凉爽,以后我们每年夏天都去转转,还可以带着奶奶和母亲去避暑。”眼带笑意,让裴胜旺没有办法拒绝,却又更觉得心酸。 “陛下,微臣自行前往便是。”心酸之下,却也不能辜负了卓玛的心意,再加上李世民明摆着不愿意让陈丰一同前往,他既然已经决定去冒这个风险了,自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惹得陛下不快。 “既如此,朕赐你尚方宝剑,先斩后奏。”李世民也不含糊,“另赐你御赐金牌,如朕亲临。” 如此一来,就算是李孝恭亲自去了那边,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多谢陛下。”裴胜旺谢恩。 陈丰抬起头看了李世民一眼,终究还是服了软,转过头对裴胜旺说了一句,“万事小心,此行可以不必贪功冒进,若有危险,保全自身方是重中之重。” 陈丰郑重其事的态度,让裴胜旺心中觉得感动的同时,也有点奇怪。 按理说,他和陈丰虽然有些许的交情,却没有深交到陈丰愿意在陛下面前替他说话的程度吧,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罢了。 他还收了陈丰一件极其珍贵的贺礼,他们的府邸,便是原本的会宾楼。 陛下赏赐了他府邸,但是却将文顺郡公府的牌匾挂在了原本会宾楼的大门上,这让他有几分不解,问询了前来传旨的李公公,却得到一句,“陛下确实是这样交代的。” 他想入宫问问,却并没有寻到机会。 也罢,会宾楼便会宾楼吧,那里做了府邸的话,还有些关于他和卓玛的记忆,虽然并不美好,但却也足够他们记一辈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连会宾楼在他和卓玛有交集的同一天,死了人这件事情都能不记挂在心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心中有愧 况且,这京城之中的府邸,又有哪座是真正干净的呢? 府邸就那么多,赏了这个又赏给那个,换了主子的时候,府邸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人丧命,他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受了陈丰的嘱托,他才告退。 却不知,在他身后的殿内,陈丰和李世民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 “你这是担心他?”李世民看着陈丰,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疑惑。 “朕到是觉得奇怪了,你究竟是什么地方亏欠他了,怎么处处为他着想?”本来按照李世民的意思,陈丰的担心,和外面流传的闲言碎语,确实会成真,大唐又不是没有能人了,怎么也不需要让一个和南诏有了这样深切联系的臣子继续坐大。 但陈丰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要保着裴胜旺,不仅仅是保证他的平安,更重要的是,他还想要让裴胜旺平步青云。 这样的事情,李世民不是完全不赞成,只是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人虽然有些才华,却也不是鼎盛,未必值得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可陈丰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偏偏就看重了他,李世民甚至觉得疑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裴胜旺,他身上还有什么没有挖掘出来,但是已经被陈丰看出来的潜力? “微臣不过是觉得心中有愧罢了。” 陈丰低眉顺眼,也不和李世民争辩,做皇上的人,哪里会明白他心中的愧疚,当皇帝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愧疚好吗,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想要那片区域,想要算计谁,甚至都不用算计,就可以命令他去这么做。 但是陈丰不一样,大家都是人,生而平等,他没有立场为了自己,将别人算计进去,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去做这样的事情。 眼见着,陈丰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下去了,李世民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办法继续眼睁睁的看着了。 “来,你与朕说说,究竟你对他做了什么?又送宅子又帮他置办一应所需,都没能抵消你的愧疚。”这可真是奇怪了,陈丰这人什么东西都看得淡,怎么就忽然想不开了呢? “陛下。”提起这件事情,陈丰还有几分纠结和痛楚,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与李世民说说吧,不管未来如何,让李世民知晓裴胜旺牺牲了什么,总比让陛下一直以为一切都是他的功劳要好,他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讲!”李世民拍了下桌子。 “坐下说。”又指了一下方才陈丰坐着的位置。 陈丰垂首敛息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陛下可知,那日秋殇为何会恰巧碰到卓玛公主,又是谁带着他走了那条路?” 嗯哼?李世民抬了下眼皮,本来他确实没有这个兴趣去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那日,霞扎王子确实给卓玛公主下了只能通过男女,咳咳,才能得解的药。”尽管那样的字眼已经被他跳过去了,但陈丰的耳朵还红了一下,“但是微臣将霞扎王子引开,是子言带着秋殇走了那条路。” “当时的情况,子言已经成亲,京城之中谁人不知,他对自己娘子情深义重,莫说他根本不可能纳妾,就是考量到这位公主的分量,也不可能入府为妾,但若是视若无睹,卓玛公主血气逆流,会死在大唐,大唐与南诏之间,就不可缓和了。” 李世民看了陈丰一眼,所以这一切都是陈丰安排的了。 他可不晓得杜立什么时候和裴胜旺的关系这么好了。结伴同行这种事情,可不像是杜立那种人能做出来的。 后面的事情,陈丰不说,李世民也能够猜到了,既然杜立不能做,那也就只能委屈了裴胜旺了。 摊上陈丰,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的福气还是祸事。 若是说是祸事,那一栋宅子,加上其中一应装修所需,都是陈丰一手置办的,价格不菲。裴胜旺做官,就算是一辈子,只怕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若是只他一个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获封文顺郡公,或许死了之后,能得个谥号,活着是不用想了。 可也是因为陈丰,险些坏了他这一生的仕途,娶了一个邻国的公主,只能好生对待,不能有半点懈怠,委屈是定然要受了。 且人家的婚礼上,陈丰又闹了一场那么大的乱子,李世民想了想,若是知晓这些东西,都是陈丰做的,一边筹谋着他,一边又对他表现出这样的善意,裴胜旺应该会觉得陈丰这个人恶心透了吧。 虽然李世民知晓陈丰只是想要弥补,在不能将事情告知裴胜旺的时候,尽可能的弥补他。可这看起来就很奇怪啊,方才裴胜旺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都带着疑惑不解呢。 “那你好好补偿他吧。”最终,李世民也只能顺应了陈丰一句。 这个时候,他若是敢说一句不同意,只怕陈丰当场就要炸毛了。 “嗯。”陈丰点头。 只是,陈丰帮着裴胜旺也就算了,总让他这个皇上做牺牲,是不是有点不太对了? “那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借着朕的手?”本来他是不打算重用裴胜旺的,可若是这次的事情办成了,他还能冷着裴胜旺吗? “可是,秋殇正是因为大唐的未来,为了陛下尽忠才不得不走这条路的。” 陈丰委屈的样子,好像是将自己完全摘出去了一般,不说自己的算计,只说他为大唐牺牲了多少。 行!李世民自认为自己是武将出身,耍嘴皮子这种事情,早在陈丰十八岁的时候,他就不是对手。 “陛下,微臣今晚,能不能回府?”陈丰又怯生生的问。 “何事?”李世民的眼睛放在自己面前的奏折上,不曾抬头,淡淡问了一句。 “微臣觉得,应该抽调一些人手,暗中保护秋殇和卓玛公主。” 嗯,此行危机重重,若是不能保证他二人的安全,让他们出了什么事情,陈丰真是不能原谅自己了。 “此事,改日再议。”李世民却淡淡的,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改日?”陈丰看向李世民,不解还有点不满。 “你现在回府,是觉得没有人会盯着你吗?”李世民无奈解释。 陈丰沉默了,是他关心则乱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屁股还疼着呢 陛下的意思,是让裴胜旺暗中秘密前往永州,本来裴胜旺的行踪应该还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但他就不一样了,李孝恭的人,只怕已经在他府邸周围各处都已经潜藏好了,一旦他有所动作,都会被汇报到李孝恭的耳朵里。 如此一来,陈丰若是不派人保护着裴胜旺,短时间内,还不会暴露他,若是派了人,反而会引起李孝恭的注意。 七个州府出现了同样的问题,掌管勾结恶霸欺凌百姓商户,这样大范围,大幅度的事情,李孝恭若是不知情,那他才要觉得奇怪呢。 更何况,原本他们也已经调查到李孝恭在插手商界的事情,只不过摄于他现在在朝堂上拥有的权势在加上他的地位,不能贸然对他进行处置而已。 其实惩治也可,但并没有这个必要,小惩大诫,还要打草惊蛇,如何比得上最终的一击毙命来的干净利落? 李世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惩罚李孝恭,而是让他死。 深思熟虑之后,陈丰觉得,李世民说得对,这件事情马虎不得。 最终还是选择暂时压下去,过几天,等裴胜旺一路游山玩水,差不多到了永州地界的时候,他再派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相助,也并非赶不及。 后续又因为奏折的事情,先后传了几位大人入宫,见到陈丰坐在李世民的身侧做了原本中书省应该做的事情,满脑子都觉得诧异。 幸好大家都是人精,知晓在什么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现,尤其是在面对皇上的时候,莫说现在陈丰只是同皇上并排坐着。 他就算是坐到了皇上的大腿上,也只有一些位高权重的臣子能说得上话,至于其他人,就站在后面假装没看见就行了,人微言轻的,天子高高在上,哪里能够听得见蚊虫的叫嚣。 为了自己能好好活着,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不应该说的话,都要消消停停的憋在心里,想都不能想。 但陈丰经过今天这一天的陪同皇上批阅奏折,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他们在皇上面前不敢说什么于理不合,但是到了外面,总归是要传扬几句的,一来二去的,知道的人也就多了。 陈丰这会儿还在宫中呢,与陛下同吃同住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有了前车之鉴之后,李世民这一次还刻意命人给陈丰备了一床被子,不过好像并没有很大的作用。 毕竟咱们皇上是个会抢被子的人,自己的被子翻到了一边,转身就将陈丰的被子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就算殿内燃着火盆,陈丰也还是被冻醒了,需知如今可是寒冬,醒了乖乖绕过李世民,到地上将被子捡了起来,将自己裹起来继续睡。 大概是因为今日白天确实太累了,晚上睡得除了因为没有被子,被冻醒了两次以外,倒是意外的香甜。 不过第二次,应该也并不完全是冻醒,因着被子裹在身上,李世民拽了一下没拽动,便一手扯着被子,抬起脚就在陈丰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硬生生将陈丰踹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守夜的小太监听见陈丰痛呼一声,进来寻看,便发现陈丰正不顾形象的一手捂着屁股,满脸哀怨的看向李世民。 罪魁祸首可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依旧睡的香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看见小太监进来,陈丰还可怜兮兮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抬起手指了一下被李世民扔到地上的被子。 小太监同情的看了陈丰一眼,随后将落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抖了抖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递到陈丰已经伸出来的手上。 陈丰朝着小太监流露出感激的眼神,随后示意他出去,这才盖上被子,小心翼翼的靠在墙壁上,尽可能将自己缩起来,好让李世民再没有机会对他行凶。 次日一早,李世民因着早朝,倒是早早起床了,见到陈丰缩在墙边,还觉得有些心疼,瞧瞧他的先生,就是心地善良,伤了无辜之人之后,心怀愧疚,就连睡觉都是这样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身体佝偻着想一只虾子一样。 打理好自己,交代小太监照料好陈丰,这才坐了龙撵去早朝。 今日早朝并没有什么大事,巳时便退了朝。 意外的是,巳时一刻,李世民的轿撵停在寝殿门口,特地回来接陈丰去批阅奏折的时候,竟得知陈丰还没有起身,不仅没有起身,身子还不好了。 小太监不敢去打扰李世民上早朝,便自作主张的去请了太医。 夜间被冻醒了一次,竟然就发了热,小太监进来看陈丰的情况,觉得他脸上的颜色不太正常,斗胆上前失了一番,才发现,陈丰竟然发起了高热。 李世民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太医到的时候,李世民已经在殿内坐着。 诊脉的过程中,陈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头捏住了自己的手腕,一声惊呼,没有任何防备和准备的从嘴里喊了出来。 “怎么了?”李世民本来坐在桌边等着太医诊断的结果,听见陈丰这一嗓子,吓了一个激灵,当即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态了,索性便走到太医的身边去等着他处结果。 “没,微臣梦魇了。”陈丰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柔声解释之后,才开口问道,“微臣,这是怎么了?” “发热了,让太医诊治一番,你这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陈丰看了李世民一眼,眼神之中的控诉呼之欲出,“还不是因为陛下,微臣的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嗯?太医听见陈丰的话,猛然间瞪大了眼睛,随后头低得更低了,心底一片惶恐,他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应该听见的事情? 这从来没有过外臣在宫中过夜的情况,陈丰做到了,还做到了两次。 只是陈丰在宫中过了两夜,都是一觉起来就发了热,身体不适。 陈丰往常待人接物,都是极好,这事儿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太医能够诊断出来的,都是些身体虚弱,底子不好,还要多休养。 最后看陈丰是真的一心为民的份上,还对李世民告诫了一番,“护国公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过多操劳了。” 就差直接奉劝他们陛下对后宫中的嫔妃们雨露均沾,不要将心思放到陈丰这个男人的身上了,佞幸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呀。 第八百八十八章 外敷伤药 鸡同鸭讲,还能聊得顺畅的,大概就是眼前的状况。 李世民听了太医的告诫,还认真地点了点头,“开方子吧。” 太医也算是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开了退热的药,过后又让跟去太医院拿药的小太监拿了一个碧绿的小玉瓶回来,说是外敷的。 陈丰从小太监的手中接过小玉瓶,心里还暗暗夸赞那太医是个懂事儿的,他还没说自己的屁股被皇上踹了一脚,踹的生疼,那太医就已经先行给他备了伤药。 难得向来聪慧的陈丰,在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热之后,竟然没有想到这太医是如何会知晓他被皇上踹了一脚的。 乌龙就这么闹出来了,太医自己是没有将这事儿往外传,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但是宫里当真是鱼龙混杂,各路人马都有,皇上留了陈丰在自己的寝殿过夜这事儿,没到晚上呢,就传扬出去了。 且陈丰次日一早就身体不适传了太医,又拿了一瓶伤药,这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于是,这事儿被不少有心人的肆意传扬,加上一群八卦群众的热心渲染,整个故事就变得更加匪夷所思了。 幸好陈丰近几日都备受恩宠的留在宫中过夜,且他也并不关心民间百姓的这些有的没的的传言,所以他过得还算是比较顺畅。 陈丰是过得恣意了,可后宫中的娘娘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整个皇宫里就这么一个囫囵个的男人,还整日整夜的被陈丰缠着,后宫里都见不到皇上的人影,更遑论雨露均沾了。 由此,外界又传扬出陈丰独霸君宠。 等到李世民终于愿意放人,陈丰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硬生生在街上转悠了半天才回府。 这几日可算是憋坏他了,要说皇上也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但是他一个臣子,在皇宫里住着就已经于理不合了。 若是还敢在皇宫里乱转,惊扰了哪宫的娘娘,就算是皇上不会惩罚他,他自己也绝对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啊。 整日跟在李世民的身后,太极殿和寝殿两点一线的转悠,他虽然素来不喜欢热闹,但是也并不喜欢拘谨啊。 这皇宫里,就算皇上没给他限制,他也不敢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肆意妄为吧。 陈丰之所以回府了,是因为在茶楼里听到了一下不太好听的传言。 当然他听得出来那些百姓们对他并没有恶意,甚至因为主人公是他的原因,好像大家对龙阳这种事情,都多了不少的忍耐度,还有不少人在帮他说话呢。 诸如“感情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人家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诸如“就算是大司农真的同皇上有那种事儿,也不能泯灭了大司农为咱们做的好事儿。” 诸如“这些都不过是传言罢了,我们不知全状,不该私下里讨论。” 当然,也有一些不太好听的传言。 “我倒是觉得,没准他那些功绩啊,都是皇上刻意安在他的头上的。” “就是,你们想想,才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你没本事,不代表别人也没有,你自己龌龊难道就所有人都龌龊了?” “我就算龌龊,我也没卖屁股!这真要是说起来呀,还不知道谁更龌龊呢。再者,我可听说这人啊,和朝堂上很多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关系都匪浅呢!” 这“匪浅”两个字落下之后,他还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 “还有进进出出,相交的,那也都是青年才俊,对了,之前不是就有过这样的传闻嘛,也不知道怎么着就销声匿迹了!” 得!陈丰苦笑了一下,他好不容易被从皇宫中放出来,怎么转眼间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了? 这传闻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他们都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在皇上的身下婉转承欢一般,不得不说,这人的想象力呀,还真是丰富的让人没有办法扼杀。 那么多人在边上说他说的不对,他竟然还能越说越猥琐。 扔下一粒碎银子,陈丰右手握着折扇在左肩膀上敲了两下。 暗道“皇上这活,可真不是好做的。”他就帮着批了这么两天的奏折,就觉得浑身上下跟生了锈一样,想伸下胳膊,都能听见身上骨骼之间传来的不满的哼唧。 晃晃悠悠回府,还在路上买了不少小吃拎在手上。 心底念叨着,是不是应该先将云骥和含玉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他们俩年纪也都不小了,早前他说等到此间事了,就帮他二人举办婚礼,可这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好像就没有完的时候。 他二人的婚事,也就这么拖下来了。 “开门,开门!”反正是自己家大门,敲碎了也没人找他麻烦,趴在大门上,猛地拍门。 他们家的下人就是比别人家的乖,他这么急躁的跟死了爹娘一样的拍门,都没挨骂。 当然,也好半天都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最后,他等的不耐烦了,已经迈步准备从后院小竹林跳进去的时候,管家才一边张罗着。 “来了,来了”一边走过来,从门洞里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到陈丰,这将门给他打开了,福伯的身后,还跟着小心翼翼的门房。 “主子回来了。”看见陈丰,福伯笑得灿烂说道。 “装!”看福伯笑得像菊花的脸,陈丰撇了撇嘴。 “真这么想我,用得着我在外面,拍这么长时间的门?” “诶?”福伯可不乐意了,“不是您出门之前刻意交代的吗?” 他交代的?他交代什么了? 好像是说了一句,“爷爷出门了,你们在家好好看着家,爷爷回来之前,谁来都不要开门哦。” 府里的下人没有问他,他是谁爷爷,都已经够给他面子了,这不过是将他关在门外,好像不是不能原谅。 “嘿嘿”笑了两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将折扇甩开,晃了两下,冷风扑面而来,他嗖的一下又将折扇合上。 “主子,好像有点奇怪?”远远的身后,还能听见门房在和福伯念叨。 “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置喙的,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主子回来你都不开门,是想死吗?” 福伯对下面的人虽然好,但该严厉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眼前这就是例子。 陈丰撇嘴,脚下的速度却越发的快了,因为他听见身后,福伯跑起来朝着他追过来的脚步声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云骥大婚 “主子,您听见外面的传言了吗?”福伯看过了,陈丰是自己走回来的,既然这样,他应该是听见外面的传言了吧? “听到了一些,怎么了?”陈丰斜斜的靠在软榻上,偏头过去,问道。 看着自家主子的姿态,福伯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怎么越发的不注意形象了呢?“主子觉得应当如何应对?” “应对?”陈丰疑惑,看着福伯担忧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位是在担心自己的名声。 想到这儿,陈丰不觉好笑,他什么时候关心过这种无聊的事情,什么名声之类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故此,陈丰勉强自己坐直了身子,朝着管家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不必应对,自然发展便好。”嗯,确实不需要应对,他想了一下,这对自己的计划,不仅没有坏处,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只是,委屈自己做佞臣之后,竟然还要委屈他们陛下做昏君了。 罢了,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光鲜亮丽的未来,短时间的黑暗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未来他们有牛奶,有面包还有爱情,这就足够了。 陈丰的浑不在意,却并没有能够让福伯安心,反而觉得陈丰是在故作轻松,转身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主子,咱们不能让人这么传扬主子的流言蜚语啊?” 福伯还劝了一句,势必要让自家主子知晓,自己和他是一个队伍的。 但是很明显,他们家主子并没有这么高的情商,并没有能够完全领会福伯的意思。 只无奈的劝说了一句,“这确实没有什么呀,嘴长在别人的身上,脑子长在别人的脑袋里,你能要求别人不说话,不思考吗?” “况且,思考这不是好事儿嘛。”陈丰还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情真的不在意,府上也并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但是很明显,福伯依旧没有能够领会陈丰的真正用意。 无奈,陈丰只能让他做点别的事情去转移注意力。 “这件事情,福伯你就不用担心了,若是您最近实在闲得慌,就去算算有没有什么好日子,咱们把云骥和含玉的婚事先办了吧。” “好。”福伯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主子要他做的是什么事情,“不是,主子,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给云骥和含玉办婚事?”主子能对自己的事情稍微上心一点吗? “婚事可不是小事,福伯你可要上心啊,半点都不能马虎。” 陈丰的心思,这俩人好歹跟着自己有些年头了,那是自己第一次开始创业就跟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虽然他们的卖身契就在自己的身上,他们想要离弃他也不能,但这两人可是真心为他好的,他自然不能就亏待了他们。 “福伯,先将他两人的卖身契还给他们,然后在外面给他们置办一处宅子。” 说到这,又犹豫了片刻,和福伯商量,是给他们置办一套宅子,还是从府里划一个院子给他们呢,好像都挺好,但是又好像都不能让陈丰非常满意。 这出去置办宅子吧,他们就相当于分出去了,陈丰多少还有点舍不得,但是让他们住在府里呢,又好像自己这个主子做的太小气了。 自己手底下的人成亲,自己连一套宅子都不舍得送。 要不怎么说,人这脑袋就得经常用,你看人家福伯就给陈丰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然主子心里担忧,福伯也没好气的说道,“那就给他们置办一处宅子,再在府里划出一个院子给他们,愿意住在哪儿就看他们自己选呗。” 福伯本是心里不爽,说出来的气话,却没有想到,他们主子竟然认真了,想了想之后,还真的决定,在府上划出一个地界还算是不错的院子给他们住了,又让福伯在外面买一处宅子,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不能离家里太远了。 陈丰可是想得好,若是离得太远了,以后想要让云骥跑腿儿都不方便了。 所以,还是近一点比较好。 虽然是府里的下人成亲,但大操大办的样子,可是半点都不寒碜,甚至比大户人家娶妻嫁女还要气派。 陈丰亲自给俩人主婚,慕容家的一大家子都来捧场了,这样的场面,虽然百官上门好像看着不太好看,毕竟不过是下人成亲。 可别人家的下人成亲,也就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一男一女也就住在一起了,算是成了亲了。 谁家也没有像陈丰一样,这么大操大办的。 这下,有心想要交好陈丰的人,心思可就活泛了,怕不是陈丰想要借此机会做些什么事情吧,若是当真如此的话,可不能错过了。 故此,这各家的主子虽然不能来,可都派了府里的管家过来送了不少好东西。 一些官职不高的,也有亲自前来的,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护国公既然肯为自己府里的下人这样操办,也就说明这俩人定然是深得陈丰中意的。 既然如此,他们提前交好,也好让这两人在陈丰面前替他们说说好话,总归是有好处没坏处的。 陈丰也没想到,本来他不过是想要府里热闹热闹,结果竟然真的热闹成这幅样子。 这热闹的程度,好像并不比他成亲的时候差多少啊,虽然留下来吃酒的人并不多,但是人来人往的也好生热闹。 而让人厌恶的是,陈丰看着宾客实在是太多了,竟然不顾身份的自己站在门口去迎客了。 顺便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执着自己制作出来的炭笔,每家送了什么东西来,他还直接记在了本子上,还要身边的恭喜大声的念出来。 比如“多谢王大人赠玉如意一柄。” “多谢赵大人送红珊瑚树一棵。” 当然也有“多谢钱大人送纹银百两。” “多谢宋大人送粗布一匹。” 咳咳!陈丰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什么叫粗布? 这绸缎虽然不算是上品,但是也绝对算不上是粗布,要知道在他统一了银票之前,就是这绫罗绸缎也是能拿出来当钱用,以物易物的,怎么到了恭喜的嘴里,就变成了粗布了呢? 但也还是有效果的,有些拿来的东西不是很贵重的,都不好意思拿进来,只能退回去,问问自家主子是否需要重新准备礼品。就这样陈丰这一次又大丰收了一次。 当然,这些东西,陈丰可没有留着,尽数让人搬倒了买给云骥的宅子里。 第八百九十章 青楼抓奸 这大婚确实热闹了,可次日,陈丰就被人在御前告了一状,说陈丰借着府中下人成亲,收受贿赂。 要说陈丰替下人大肆操办,也算是一桩美谈了,可偏偏这下人成亲惊动了整个长安城的权贵。 还有不少人送了礼物之后,也对陈丰表示不满,原因自然是陈丰让他们损失太过于惨重了。 送的少了吧,脸面上落了,送得多了吧,自己荷包又过不去,最后只能在皇上面前找陈丰的麻烦了。 这事儿,还是后来,高冉同陈丰说的,毕竟陈丰是不上早朝的,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据说当时,李世民不过一句话就让对陈丰心存不满的人哑口无言,“方知,逼着你们上门送贺礼了?” 逼了吗?当然没有! 只是他的手段太过于让人恶心,没有办法接受罢了。 陈丰当然就是故意的,一群人,既想着要讨好他,却又不愿意付出太多,是拿他当傻子吗? 既然想要讨好他,那就拿出应该有的诚意了。 现在的状况,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陈丰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至于其他人,是站在谁那边的,不言而喻。 陈丰明摆着就是在比他们表态,他从来都不需要墙头草,只要有人一门心思的站在他这边。 他府中的下人成亲,都能来给面子送贺礼的人,自然是准备站队的了,但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他府中的下人都未必看得上眼,却希望他能看得过去,岂不是将他当傻子耍了? 没有些牺牲,怎么能表明诚意呢? 钱财这些东西,或许并不足以表明诚意,但是连钱财都不愿意付出的人,定然是没有诚意的。 陈丰自认为自己看的还算是透彻。 只是那群人究竟是因为些许损失而觉得心中不满,还是因为他逼迫这些人站队的行为不满,这一点就无从得知了。 总归陛下是会罩着他的,但是陈丰也没有想到,罩着他的行为竟然这般直接,让他都觉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将计划继续下去了。 计划已经初见成效,他就可以继续折腾了。 今天不是有人找茬了嘛。 陈丰当然会找回去。当即便让人调查这几位大人下了朝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若是衙门这些地方,陈丰自然不好直接找上门去报复,但若是秦楼楚馆这些地方,陈丰就算是找上门去将人光明正大的打一顿,他也找不到不对来,只能闭嘴。 怎么着,还想告状吗?去找陛下告状去吧,身为朝廷命官,夜宿花街柳巷,除非他不想要自己口袋里的官印了,否则,他就只能哑巴吃了黄连,咽到肚子里去。 陈丰可不是好人呢,成为一个恶人,自然最先想到的报复的办法,就是让人有苦说不出的那种,又嚣张又让人拿他没有办法。 不要说,天下司的办事效率真是快呀,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将八个罪魁祸首的方位汇报给他了。 只是可惜了,身在青楼的竟然只有两人,不过这样也好,多了他也分身乏术嘛,至于其他人,就先派人盯着吧,总有他找上门的时候。 得了消息,带着府里的下人,直接出门去了。 陈丰说的下人,可不是打杂的那种,而是实实在在的打手。 就是之前慕容老爷子说给陈丰招揽了一批门客,慕容复怕他接受不了,就只给他说了一些文人,却没有想到,陈丰自己表示不满了,想要一些会功夫的。 对,就是一些身手还不错的,还有一些是慕容老爷子以前的下属,找些愿意跟着陈丰混的,就送到陈丰的府上了。 这个年头,想找不愿意跟陈丰混的,还真是不容易。 带着打手,大摇大摆的就朝着青楼去了,这一路上,可完全没避人,看着陈丰的模样,还有不少人跟在后面准备去看热闹呢。 这样的场面,陈丰是乐不得的想要见到,哪里有撵人的道理,不仅没有撵人,还热情的和跟在他们边上的百姓打招呼呢。 “国公爷这是去哪儿呀?”有胆子大一点的,还跟着打听起来了。 “听说有两个朝廷的败类,竟然敢光天化日的逛窑子,本官身为朝廷命官,接到举报,自然要去查探清楚!” 其实,也不算是光天化日了,青楼嘛,大抵是下午临近晚上才开始营业的,现在日头都偏西了。 陈丰的话还说的冠冕堂皇的,取信于百姓是足够了。 但也就是能骗骗百姓了,若当真是去办公差,为何身边带着的却是自家的护卫呢? 当然,百姓是不会理会这样的事情的,陈丰说了去查逛窑子的朝廷命官,这可是好事儿啊!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大家对陈丰这行为可是附和的紧呢。 “劳烦各位,帮我守着各个出口,免得让人从后门还是侧门,或者是翻墙跑了。”既然跟着来了,自然是人尽其用。 一群老爷们自动自发的就将青楼的各个大门小门都堵上了,甚至听了陈丰的话,还在围墙边上围了一圈,生怕有漏网之鱼从青楼里逃出来。 至于陈丰,自然是带着人冲进去了,临进去之前,还朝着众多帮忙的百姓道了一声“各位辛苦了,在此稍待,本官稍后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说的好像他是为这群百姓来的一般。 但这话可是听得在场的百姓那叫一个心情愉悦,连陈丰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开心。 不过开心就对了,只要他们开心,陈丰就觉得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八个人里面,这青楼里就有两个,满朝文武,能抓到的自然不少。 陈丰的手底下可没有漏网之鱼或者手下留情这一说。 这俩人在陈丰带来的护卫的推搡之下,给逮了出来。 让他们挨一顿揍,自然不是陈丰最主要的目的,让他们丢人,才是。 将人带出来,自然有人认得出来他们的身份,一传十十传百,名声自然就臭了。 这个时候,陈丰安插的百姓之中的人,表现出一副愤怒的模样,朝着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动手,有一就有二,有人带头,动手的人自然就多了。 等到大家伙儿的火气都发的差不多了,陈丰再佯装没有拦住一般,上前将人救下来,整场戏演的那叫一个演技精湛。 第八百九十一章 配合演戏 次日早朝,一群人请了病假,什么摔了一跤断了腿,什么偶感风寒,什么肚子不舒服,在家里拉肚子的奇葩理由,也难怪这群人能想得到。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平日里一年都不上早朝的陈丰,竟然上早朝了。 站在殿前,陈丰说,“陛下,微臣听说,昨天西市有百姓闹事,微臣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刚好从群情激愤的百姓手底下,将几位大人救出来。”至于是哪几位大人,自然就是方才与陛下告假的那几位。 有了陈丰这么一句话说出来,朝堂上可是连声音都没有了。 眼角的余光瞅瞅陈丰,又瞅瞅皇上。 要说他是明知道那几位告假的原因还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故意搞那几位,也说不通,毕竟告假的折子都是直接经由中书省递交给陛下,在早朝之前陛下就已经知悉的,而陈丰可是一早就到了太极殿,完全没有同陛下见面的机会。 陈丰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朝堂百官的想法,看着李世民,“陛下,微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哦?因何办事不利?”明知道陈丰是在演戏,李世民还是配合着陈丰将这场戏演下去。 “回陛下,微臣当时只顾着诸位大人的伤势,竟然没能抓到那群暴民。”瞅瞅那满脸愧疚的模样,任是谁都不可能联想到他是故意的,所以陈丰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李世民的安慰也算是合情合理,况且现在明显不是追究陈丰的时候,李世民随口安慰了陈丰两句不是他的错,便派人直接去将没能来早朝的这几位请来了。 他们的理由各式各样,却从来没有任何一条说是被百姓暴打,天子脚下发生百姓暴乱的事情,事关大唐安危,他们知情不报就已经是罪大恶极,却还要帮忙隐瞒,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晦到不能说的东西,就不言而喻了。 陈丰低垂着头,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一般,却没有人瞧见,他低垂下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连眼神之中都带着奸计得逞的笑意,好像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很是满意一般。 李世民看着陈丰一副鹌鹑模样,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心里暗爽呢。 不过李世民也确实是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他也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竟然让这群人明明知道自己受了陈丰的算计,却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不是昨天还因为陈丰借着给下人办婚礼为由收受贿赂一事找他告状了吗,怎么今天明明在陈丰的手上栽了大跟头,却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虽然众人都知晓,陈丰没有那个胆子,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行欺君之事。 却也没有想到,陈丰口中那群暴民下手竟然这么狠,若不是他们身上穿着官服,当真是认不出来究竟谁是谁。 一个个的脸肿的像猪头一般,每走一步,脸上的表情都要扭曲一番,明显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可偏偏造成这一切的人,站在人群最前边,回过头来还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们,似乎生怕他们的身体没有办法支撑下去,在朝堂上做出殿前失仪的事情来。 一片的人跪倒在殿前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解脱了一般。 他们带来的下人,只能护送他们到宫门口,剩下的路只能由他们自己走,而从宫门口到太极殿直线距离虽然不过几百米,但宫中的路曲折回环,一路走过来,怕走了不下一里路。 拖着这样破败的身体,强撑着自己走这么远,偏生宫中的小太监看见他们这般模样,竟无一人上前搀扶。 这群人沉浸在自己身体的巨大痛苦之中,可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宫中的人,惯常会讨人喜欢,逢人说话都是带着三分奉承,四处卖人情的人,在这样的关头,明显伸手就能被这些算是位高权重的人记住的机会,竟然没有一人把握,这就已经是不寻常了。 进了太极殿,看着站在前方的陈丰,他们才惊觉,自己今天算是玩完了。 他们为什么不告状?他们哪里敢! 陈丰就是让他们吃了一个哑巴亏,被陈丰的人从那种地方抓出来,就算明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陈丰的算计,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若是被陛下知晓,他们的仕途算是完了。 有两个知晓发生了什么,明白这是陈丰的报复,也只能偃旗息鼓。 其他人受了牵连而不自知,却也明白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讨回公道的,只能在暗地里讨回来。 得罪了陈丰的人也只以为,此番报复之后,也便差不多了,谁又能想到,陈丰竟然会做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 夜宿青楼事小,可欺君之罪! 欺君那可是死罪,怕是没有人敢替他们说话了吧。 有人朝着李孝恭看过去,却发现李孝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心中也明了,自己是弃子了,犯到陈丰的手里,这样的事情,李孝恭就算是想要替他们说好话,也难了。 一问之下,便也清楚,不过这群人还是聪明的将陈丰从这件事情之中抽出去了。 这一点陈丰还算是满意,不过就算是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陈丰也并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更不会为难,不要说陛下会不会相信他们,就说那群百姓自己不是也已经打过招呼了嘛。 但终究还是免了自己一点麻烦。 将所有的过错自己承担下来,也没有人说关于李孝恭的不该说的事情,他们的命运是已经被下了决定了,但他们也不是孑然一身,家中都有妻子儿女,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顾忌。 什么都不说,就算他们依附的人不会帮忙照看,最多以后的日子穷苦一点,总归还是有命在的,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怕连他的家人都没有命活着了。 念在他们也算是为国家操劳了半生的份上,李世民对他们也不算是太过于苛责,只是摘了乌纱帽,贬为庶民,家资充入国库,永不复用罢了。 当真是感恩戴德的痛哭流涕,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却只是贬为庶民,自此以后,穷苦一生罢了,终是留了他们一条性命在。 李世民和陈丰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陈丰心中明白李世民的意思,确实他现在也需要一些助力,既然这些人陛下不要了,他自然可以挑选几个合意的收为己用。 第八百九十二章 南诏的国书 说是报复,但这才是第一拨人,陈丰的报复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结束了呢? 有些脑袋反应没有那么快的人,还没有意识到昨日那些人的落马是因为前一天他们在朝堂上和陈丰过不去了。 所以,下了早朝,他们各自散去的时候,看着陈丰低沉的模样,也只觉得有些不能理解,毕竟是他先在朝堂上告状的,怎么最终目的达到了,他反而不开心了呢? 哦,对!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陈丰想要做到的,并不是状告这些官员,他想到暴民出手伤了官员,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在朝堂上提了出来,结果他竟然好心办了坏事,也或者说,是揭露了一些人的真面目吧。 总归这件事情,在今天朝堂上见识了真相的人看来,确实并非是陈丰的错,若当真说他错了,也不过是因为太将朝廷放在心上了。 那些官员本是陈丰亲自派人送回府的,还派人替他们请了大夫,昨天百草堂的大夫可忙的紧呢。 见陈丰心中不快,他们还上前劝慰,但陈丰依旧郁郁寡欢,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吧。 不过这一切也只能靠陈丰自行去消化了。 陈丰刚到宫门口,就被李公公给请回去了。 陈丰脸上略带着些许的无奈,他还有事情要做呢,怎么陛下整日里缠着他了? 李世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陈丰在心里冤枉过不下十次了,毕竟就算是陈丰再怎么得宠,也不敢在李世民面前胡说八道。 有道理的话,对了错了的,他都能说,提出自己的意见,李世民虽然身居皇位却也不是听不得谏言的,但胡说八道可就不一样了,那终究是皇上,就算偶尔愿意自降身价与人相交,那也是他的事情,并不代表身为臣子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进了太极殿的偏殿,李世民坐在桌案后面,身前还摆着成堆的奏折,这样的场景,看得陈丰脸上都是苦涩,在此之前,他在宫中住了五六日,就过了五六日批阅奏折的悲惨日子。 “你这是什么表情?”李世民敏锐的察觉到陈丰眼底的同情和怜悯,还带着些许的躲避和恐惧,显然是想到了自己被奏折支配的日子。 “陛下此番命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陈丰可不愿意在奏折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多说一句都不愿意,谁知道他若是多说了一两句,他们陛下会不会心血来潮又让他批阅奏折了! 不过说起来,批阅奏折好像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坏事,毕竟他忙碌了那几天,看多了民生疾苦之后,好像也更加能够接受李世民口中成大事不拘小节的说法了。 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还依旧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陈丰自认为自己已经做了不少了,却还是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 如此一来,他的身上还肩负着数千万百姓的肚子,哪里还有时间伤春悲秋了。 果然,忙碌起来就会让人忘记身上背负的伤痛。 但是这样的忙碌,陈丰认为,又一次也就足够了,他绝对不想继续承受第二次。 李世民抬头看了陈丰一眼,略微有点不满,怎么从陈丰的语气里听出不耐烦来了? 什么叫他找他有什么要事?难道没有要事就不能寻他了?他当皇帝的找个臣子聊聊天,说说话,还不成了? 不过,当皇帝的怎么也不能矫情,心里的腹诽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忽然有点庆幸,他找陈丰来,确实是有正经事商议的,“保护裴胜旺的人,你派出去了吗?” “早就已经派人暗中跟着了。”陈丰解释,这是觉得他是个不干正经事的人吗,这些许小事,竟然也来问。 “喏。”李世民其实也是随口问问,从桌上拿起一封国书,递给陈丰。 “南诏的国书?”陈丰的眼睛亮了一下,“司戈递了要联姻的国书?”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要求娶朕的宝贝女儿。”李世民虽然并没有真的将不知当成亲生女儿,但是在宫中也是受尽了荣宠,李世民有时间就过去瞧瞧,被皇上宠爱的公主,又明里暗里和各宫交代了要联姻的公主,自然没有人敢动,不仅不敢动,还要巴结着。 何止是各宫娘娘,还有皇子们,均是对这个皇姐皇妹的好生有待。 那南诏虽然地界不大,但怎么说也是个国家,和不知搞好关系,待不知和南诏联姻,嫁给了南诏王,不就意味着自己得到了南诏王的支持,这样强大的外援,他们如何能够放弃,故此,不知在后宫之中当真是越发的如鱼得水了。 只是小姑娘终究心地善良,不愿与人为难,也养不出骄纵蛮横的样子。 大概是一直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和作用吧,所以,就算受多了娇宠,见识多了那群人的阿谀奉承,却也没有变了心思。 陈丰对此还是满意的。 将国书打开,果然是求娶不知公主。 陈丰点了点头,将国书小心放于岸几上,“陛下认为,此事应当如何?” 两国联姻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一个臣子能够说了算的了,再加上这个公主还是备受皇上宠爱的公主,那就更加不容臣子置喙了。 当然懂事儿一点的臣子,也不会在嫁女儿这种事情上面让皇上心里不悦。 “你安排的事情,现在反倒来问朕了?”李世民斜睨了陈丰一眼,随后收回眼神,继续在奏折上写着批文。 不满是装出来的,陈丰当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就算是真的不满,那也确实是陈丰应该承受的,毕竟他当初给陛下带一个女儿回来这件事情,在做决定之前也并没有同陛下商量过,只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而那封信上,附带了不知的画像,还有他调整之后,不知她娘应该有的容貌。 陛下能任由他胡闹,已经是对他百般照顾了,不然就算是女儿,那也是皇室血脉了。 “陛下,按理说,这事儿应该由礼部来负责,鸿胪寺从旁协助。”陈丰一本正经的说道,他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想。 但现在的礼部,被杜立带走了一大半,鸿胪寺也只剩下一个左少卿许齐在顶缸,虞世南外派去了吐蕃,裴胜旺带着娘子出门游玩顺带处理七州刺史与当地恶霸串通勾结沆瀣一气之事,这样一来,礼部和鸿胪寺还能但付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第八百九十三章 小鱼小虾 陈丰他为了逃避,竟然连这样的借口都能提得出来,当然,放在往常,这说法并不过分。 但如今,陈丰明知道眼前的状况,却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的话,让李世民有想要一砚台砸到陈丰脑门上的冲动,好想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啊! “陛下,不是已经让高冉协同管理礼部了嘛,现在又无战事,兵部的官员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让他们多学习一些事务的处理方式。” 陈丰一本正经,严肃又认真的模样,让李世民都不忍心去拆穿他。 “身为大唐的官员,总应该什么都接触一些,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全能型人才。” 李世民虽然此前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论调,但是听陈丰说的认真又专注,他都开始觉得陈丰这话说的有点道理了。 “退下吧!”无奈,但也知晓陈丰是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接下来了,故此,他也没有必要继续为难陈丰了。 “微臣告退。”陈丰满意,起身拱手,倒着走到殿门口,转身出门,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 李世民瞧他这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陈丰可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世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能因为他比正常人聪明一点,就将他的本能抹杀了吧。 最近,不知道是因为其他几位本身就算得上是好官,还是因为得到了什么人的警告,近两天,那几位都收敛了不少,竟然让陈丰寻不到错处,不过也没有关系。 寻不到错处,是因为陈丰并没有想过要用不得了的方法。 他又不是好人,没有做一个好人应该有的心理压力,所以,在面对这群和自己还算是有仇,未来也一定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的人,动起手来,那可是毫不含糊呢。 既然从这群人本身找不出毛病来,那就看看他们的家里人有没有问题呗,妻子儿女都守规矩,就找找他们的亲戚,陈丰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动他们自然不论如何都能找得到理由。 最让文武百官惊奇的是,陈丰已经接连几日上早朝了。 今天提提这个人内宅不宁宠妾灭妻,明天看看谁家的儿子嚣张跋扈欺压百姓,后天再找找谁家的亲戚朋友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在皇上面前提提哪家的小舅子、大舅哥之类的强抢民女了。 本来也算不得大事儿,根本犯不上拿到朝堂上来讲,但是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群人都是先前找过陈丰麻烦的人,在被陈丰找上之后,李世民明显是在偏袒陈丰,小小的罪名,甚至有些连证据都不全,就被处置了,是罢官还是发配外放,总归是没有好下场。 最后,还剩下两个,陈丰在朝堂上朝着那两人笑了笑,眼神诡异又充满着阴谋算计,让那两个自知自己就是陈丰的下一个目标的大人满心都是惶恐,心里暗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找陈丰的麻烦。 可他们也不是全然为了自己呀,他们的背后…… 对!去找大司空,大司空一定会保护他们的!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了去找大司空的机会了,出了宫门口,上了自家的马车,等到下了车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有点陌生,却又熟悉的环境,细细看来,这不正是陈丰家的后院嘛。 陈丰善良的让人拿着黑色的布袋子蒙住了他们的脑袋,才将人带到了后院的一处小院子。 本来他们认出那是陈丰家的后院之后,心里甚至以为这不是陈丰的计划,毕竟陈丰的聪明才智,不会做这样故做文章的事情。 但是当他们摘下布袋子重见光明的那一刻,见到陈丰的脸,才发现他们想多了,这还真是陈丰的家。 所以,那布袋子有什么作用吗? 当然有作用,他们不知道,但陈丰并不想让人知晓自家后院究竟是什么布置。 那两人故作镇定,但眼底却还有着惶恐。 陈丰将茶盏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两人便是浑身一哆嗦。 他勾唇一笑,“二位大人应该知晓,本官刻意费尽周折请二位过来,所为何事吧?” 请?也算是请吧,至少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 不想问,也不敢问啊! 谁知道陈丰会不会说出什么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他们会不会下一秒小命就玩完了。 他们不问,陈丰也不急,笑呵呵的看他二人脸上局促又紧张惶恐的表情,“二位大人本来是打算去司空府上?” “我们,不知道国公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颤抖,但是能在皇上面前状告陈丰的人,也并不完全是个孬种,怎么说,说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知道吗?”陈丰装出无辜的模样,“可是我听闻二位大人先前在陛下面前参了本官一本啊!”这明目张胆的找茬,连原因都给了他们,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怎么逃避。 “国公爷,便是因为这个,看我二人不顺眼,借此来报复我二人?” “刘大人说笑了。”陈丰看着眼前态度终于有点强硬的刘安,笑着说道,“怎么是报复二位大人呢?” 那人不解,他这样还不算是报复吗? “我是在报复你们所有人啊,可不只是你们两个。”所以,还是报复。 想到前面那几个的悲惨遭遇,他们心下不由得寒凉。 “不过,二位大人当真是聪慧啊。”陈丰这话,真假参半,却更像是在嘲讽。 什么意思? 两人不解的眼神触动了陈丰,瞧着楚楚可怜的模样。 “竟然还没有想到吗,你们已经是弃子了。”陈丰淡淡说道。 不过是五品的散官,怎么有胆子得罪他呢? 不要说他本就没打算为难他们,就算是真的为难了,在面对位高权重的上司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夹着尾巴做官吗?他们有这个胆子出来告发陈丰,说不是受了谁的指使,陈丰都不信。 不过,他们也是可怜,那人不过是想要试试自己在陛下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他只是在试探,究竟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度,才能让自己彻底的在陛下面前失了心。 如今这不过是小打小闹,派出来的人,自然也都不过是些小鱼小虾。 只是没想到,这些小鱼小虾,竟然还真的当自己是李孝恭的心腹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交个朋友 陈丰看着他二人脸色越发的苍白,却并没有对他二人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反而面带嘲弄的说了一句,“你们,应当连大司空的面,都没见到吧。” 就这一句话,两人的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 陈丰也并非不讲情面的人,好歹同朝为官,他指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椅子,“二位还是先坐吧,若是让外人瞧见了,怕是要以为我欺负了两位大人呢。” 他欺负人了嘛?其实他自己应该心里清楚吧。 陈丰可不认为自己欺负人了,他只是说些实话,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境地有多尴尬。 他做到了。 那两人好像提线木偶一般,坐到了椅子上,赵沫忽然抬起头看向陈丰,“你究竟想怎么样?”眼底的深意,好像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交谈,而是一个恶魔。 陈丰承认,现在的自己,在他二人眼里能称之为恶魔,已经算是自己的荣幸了,他不是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习惯了,自然就能够接受了。 陈丰看着眼前的人想笑,却又觉得应该给他们应有的尊重,所以最终他还是勉强自己保持冷静的面容,即便他的唇角已经在上下跳动,好像发了羊癫疯一样。 刘安和赵沫看得出来他忍得辛苦,却也不敢出言拆穿。 真要让他们同陈丰正面刚,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先前之所以敢在朝堂上状告陈丰,也确实是因为受了一些人的蛊惑和承诺,再加上人数众多,法不责众,他们以为陈丰怎么也不会将他们这些人都找上,不是嘛。 结果,他们还真是没想到,陈丰这人竟然小心眼到了这种程度。 看着眼前的人,恶魔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唇角触动的弧度,就好像是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在朝着他二人冷静的伸出双手一般。 陈丰淡淡的看着他们挣扎,却不说话,只看着他二人满心的怒火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也不敢发泄。 不过,陈丰还是被赵沫的问题给问住了,他想怎么样呢? 其实他也没有想怎么样,“只是猜测到你们已经被放弃了,我便想着有没有机会将两枚弃子收为己用罢了。” 陈丰也不隐瞒,直截了当,以后会变成自己人的,吓唬两下就行了,真要将人吓坏了,他自己也还心疼呢。 差不多就行了,将他们心中对李孝恭的崇拜彻底打破了,他们自然也就在回到自己应该朝着哪方面走了。 但很明显,陈丰高估了这两位的脑袋,只是没有陈丰转悠的快,这会儿正发着呆呢。 陈丰笑了一下,果然是单纯又可爱呀。 难得是两个他没有找到任何把柄,办事还算牢靠的官员,他才想着将这两人收为己用,大概是想着能够让自己稍微省点心吧。自己麾下的能人异世越多,自己办起事情来就?越发的得心应手,这一点陈丰坚信不疑。 本来他不愿意自己拉拢朝臣,但是陛下既然已经明里暗里的给了他这样的暗示,他要是还不做的话,只怕李世民都要对他有意见了,既然如此,为了不让李世民对他有意见,他就挑选两个自己还算顺意的拉拢一番吧。 眼前这两个,他们也应该庆幸,如果不是他们清正廉洁的行为打动了陈丰,但凡能从他二人身上挑出些许的毛病来,陈丰都不会给他二人机会,直接一**打死就算了,哪里需要浪费时间做这些无聊的安排。 他又不想做李孝恭,跟这儿拉拢朝臣算怎么回事儿! “护国公是想拉拢我二人?”刘安的反应好像是比赵沫快一点。 “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拉拢。” 陈丰不屑,怪不得有能力又一心为百姓着想的人,在朝堂上混了十几年,至今还是五品散官。 原来是因为他二人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算有能力,只怕早就已经被陛下贬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还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这叫交个朋友!”陈丰见谅露出善意的微笑,“本官呢,不过是想和两位大人交个朋友。” 嗯,看他二人好像放松下来了,陈丰脸上的笑容又跟着发生了变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二人,“只是二位应该也听说过关于我这人的一些传言。” “小心眼,谁对不起我了,那是一定要报复回去的。”瞧,一句话就让两位大人完全没有了笑容,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又僵硬起来。 “所以,如果不能和我一心的话,这朋友还是不要的好,若是严重一点,背叛了我的话呢,那就后果自负了。”说着还缓缓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模样,“可惜了,我也不知道这后果自负,究竟是一种什么后果。” 毕竟,他身边的人,还从来都没有人背叛他呢。 刘安和赵沫也知晓陈丰这话的意思,自然不敢多说。 明面上说是交朋友,但两人又如何能够不知,陈丰就是在拉拢他们。 若是拒绝了,今日陈丰为了不惹上官司,或许会让他二人活着离开,但明日呢,后日呢,先前那几位的下场,就会是他们的下场,或许还会更惨。 “我这人呢,从来不会强迫旁人与我做朋友的,但是还是劝二位大人好生考虑哦!” 好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可这里又有谁是小孩子呢,怎么可能会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哄骗了呢? 明面上是给了刘安和赵沫选择,可实际上呢,活着,还是死,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其实,你们二位并不聪明。”陈丰说,但凡是稍微聪明一点,又有点鬼点子的,在长安城这个随便扔一块转头都有可能砸到皇亲国戚的地方,随便抱个大腿,都能让他二人平步青云。混迹了十几年,还是个五品散官的人,怎么可能是聪明人。 其实,他二人也算是抱了大腿,只是还没有抱牢靠罢了。就连陛下给他的名单里,这两位都算不上是李孝恭的人,连外围都算不上。 他二人并不聪明,所以,陈丰愿意浪费时间,多给他们点提示。 “所以,你二位应该也没有想到吧,在你们之前,并非是没有人去寻过大司空,只不过,没有能进得了司空府的大门罢了”陈丰脸上的笑,更像是嘲弄。 “所以,二位觉得,就凭你们的身份,能进去吗?” 能吗?他们心里明白,不能。先前的人,还有能在李孝恭面前说上话的,他二人却实实在在的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第八百九十五章 翻墙爬窗户 “我这府邸就不一样了,做了我的朋友,不要说走咱们家的大门了,就算是翻墙爬窗户都行。”陈丰还朝着两人笑了一下。 刘安和赵沫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出了难堪,谁去朋友家里会有门不走,翻墙爬窗户呢? 但眼前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陈丰,起身甩下袍子,陈丰眼疾手快的才没有让他二人跪倒在地。 “二位这是做什么?”既然知晓了他们的决定,那也没有必要非让他们跪上一跪,只要选择了陈丰想要让他们选择的路也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形式上的问题,陈丰并不看重,也并不希望他们在自己的面前跪上一跪。 好说也不好听,“二位这般,传扬出去,怕是要让人以为方知交朋友的条件有多苛刻,显得我多高贵呀,交朋友还要先跪在地上磕头表忠心还是怎的?”瞅瞅这嬉笑怒骂的模样,可没有半点方才对他们威逼利诱的模样了。 且这两人也终于算是看清楚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陈丰。 最重要的一点,方才他们以为陈丰是在挖苦他们的行为,在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意识到这是陈丰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他们刚刚才从椅子上坐下,手上捧着陈丰递给他们的热茶,就瞧见陈丰的身后,一身黑衣的慕容复从窗户嗖的一下就蹿进来了。 又是面面相觑,原来,真的不是在挖苦他们。 看陈丰已经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们才终于意识到,陈丰方才那话有多真情实感,是半点都没有敷衍他们啊! “刘大人,赵大人?”慕容复还朝着两人疑惑的唤了一声。 “兄长,我请两位大人来家里做客的。”陈丰笑嘻嘻的说道,可半点没有恐吓刘安和赵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般多变,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将慕容复当成大哥看待。 “我听下人说你在这里就找过来了,那事儿?”说着,他看了刘安和赵沫一眼,示意他二人是不是应该稍微回避一下,又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刘安和赵沫还觉得奇怪的时候,陈丰却已经朝着两人笑了笑,“两位大人现在已经是我的朋友了,那计划自然也用不上了,就取消了吧。” “嗯。”慕容复应了一声,之后来无影去无踪的就又一次从窗户离开了,嗖的一声,只留下还扇动了两下的窗户证明他来过。 他本就是听说陈丰将刘安和赵沫弄到府上了,才过来瞧瞧情况,现在陈丰既然亲口说计划取消了,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他现在可忙着呢,没时间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还别说这两位现在对他来说,还就是不相关的人。 陈丰既然已经搞定了,那就不需要他们费心了。 慕容复是离开了,但刘安和赵沫还满心的惊恐呢,方才那话,他们两个就算是再怎么愚笨,也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逃过一劫,他们不知道陈丰针对他们做了什么计划,却也从这几日陈丰的计划之中察觉出来了,但凡是他想要做到的,就能将人弄得万劫不复。 “慕容公子,他……”关于陈丰的计划,他们并不想知道来给自己的心里留下阴影。 听到赵沫提起,刘安也符合了一句,艰难的接了一句,“经常这样走窗户吗?” “走窗户比较节省时间。”陈丰无所谓的说。 所以,那让他们爬墙走窗户,真的是认真的,没有半点敷衍和让他二人面上难堪的意思。 现在两人也算是明白了。 陈丰见他二人脸上的表情好像是轻松了不少,还试探的想要留两人在府上用膳的。 刚刚同陈丰交好,自然不能就这么落了陈丰的面子,自然是留下来了。 听说陈丰府中的厨子,都是许缘轩的大厨水平,他们那一丁点俸禄,还真是不够他们闲来无事就去许缘轩逍遥的,自然对陈丰家里的饭菜垂涎欲滴了。 陈丰也从来不是会亏待朋友的人,他俩既然答应留下来了,陈丰自然也就让人准备饭菜了,还亲自带着两人在府上的花园里转悠了一圈。 虽然现在这个季节,花园里也是一片荒芜,但终究还是有些花木可看的,在加上他二人刚刚依附陈丰,不要说是有一点荒芜的花园了,就算是只有一堆破烂石头,他二人也能做出欣喜若狂的模样来。 听着他二人的赞赏,陈丰到是没觉得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会觉得他们在阿谀奉承。 说好话嘛,陈丰也蛮擅长的,只是还没有遇到几个让他只能说好话奉承的人,就连当今圣上,他都敢当着人家的面说错了,很难想象这世上还有几个能让他一门心思阿谀的人。 一餐饭用的宾主尽欢,陈丰亲自将两人送到府门口,还叮嘱他二人没事儿就过来玩,可以说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 站在大堂门口的慕容复见陈丰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陈丰的方向扔了过来,将陈丰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才转身朝着书房走过去。 陈丰听见石头落地的声音,转过身却发现慕容复已经朝着书房走了,便晃晃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书房。 “就这两人,值得你给这么大的面子?”慕容复满心不解。 看着关上门坐没坐像站没站相的陈丰,瞥了一眼,“况且,当真能够信任吗?” “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也不能。”陈丰无所谓的从边上下人今早刚插在花瓶里的梅花中扯了一枝出来,瞅了瞅,满脸可惜。 “怎么了?”慕容复看他神情有异,顺嘴问了一句。 陈丰扬了一下手上的梅花枝,“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研究的,人家在树上呆的好好的,剪下来做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放到鼻子前,轻嗅,一阵冷香传来,却还是免不了让他心情好了一点。 慕容复无奈,他们现在是在谈论今天受了陈丰盛情款待的刘安和赵沫的事情,怎么又讨论到梅花上了? 况且这东西养了不就是给人欣赏的嘛,谁会无聊的整天不畏严寒的到花园里去看梅花,自然是剪了回来看的,这合情合理的事情,怎么到了陈丰的嘴里,就不对味儿了呢。 第八百九十六章 姑娘冷香 傍晚,陈丰出门了,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出门了,就连慕容复都没有得到消息。 去哪儿了呢? 无从得知,不知道是谁带着他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线,将人从府上带出去了。 慕容复召集人暗中查探,都没能找到陈丰。 次日一早,陈丰是在百花楼醒过来的。身侧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子,身上倒是并不狼狈,衣衫虽然并不整齐,但陈丰瞅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面前那女孩儿的身上的衣服,将被子盖到女孩儿的身上,“我昨晚,应该没对你做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态度看起来还蛮强硬,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现在慌得不行。 “嗯。”小姑娘颤巍巍的回应了一句,“公子什么都没做。” 哟?陈丰转过头,惊疑不定! 这不对呀,是他拿错了剧本,还是小姑娘拿错了剧本? “公子昨晚好似是喝多了酒,直接睡过去了。”似乎是看出陈丰面上的惊疑,小姑娘娇滴滴的解释。 豁?喝多了酒?抬起胳膊,闻了闻,只有脂粉香,可没有半点酒味呀,怎么能说他喝多了酒,睡过去了呢? 不过人家姑娘都说他什么都没做,那就是什么都没做吧。 陈丰整理好衣服,恰巧敲门声传来,“主子,该回了。” “诶。”陈丰应了一声,那姑娘也起身,伺候陈丰洗漱。 陈丰本想推开那姑娘,但想想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人家姑娘不管怎么说,都同他在一间房里睡了一晚。 “你叫什么名字?”陈丰接过那姑娘递过来的绢布,擦了脸。 “奴,没有名字。”姑娘答了一句。 嗯?陈丰不解。 “百花楼,像奴这样没有名字的姑娘,不少。”姑娘到是善解人意,知晓陈丰在好奇什么。 哦,对!陈丰这才想起来,百花楼,上一任名花没了名气之后,就会被剥夺名号,比如眼前这个没有名号的姑娘。 百花的名号,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而当一个名号传下去,也就意味着,有一个本来红的让人想要夜夜笙歌的姑娘,变成了没有人点的黄脸婆,被送出了百花楼。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的姑娘,自然不愁没地方去,只是终究在这烟花之地待过,以后的日子,就算是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却也不会好过。 陈丰呢,看着眼前的姑娘,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却也无奈,他解救得了一人,却没有办法解救千百人,诚如这姑娘所说,整个百花楼,她这样的姑娘,就不下五十人,长安城的青楼,大大小小,不下百家,整个大唐呢?又有多少她们这样的苦命女子? 陈丰心下有些艰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在姑娘的伺候之下,梳洗整理好自己,在云骥的陪同之下,下楼,刚巧碰到了老鸨。 “大姐。”陈丰朝着老鸨挥了挥手。 “哟,陈公子这么早就起身了?”老鸨本还打着哈欠呢,听见陈丰的声音,忙不迭的跑过来应和,她这百花楼,虽然有不少权贵,但像陈丰这样年轻有为的权贵,还是不多,她自然要小心的应对着。 “昨晚那姑娘,我给她赐了个名儿。”陈丰看着眼前的老鸨,“大姐以为如何?” 终究是人家的地盘,陈丰就算是有心整改,也还是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的。 “不知陈公子的意思是?”老鸨也上道,这是伺候了一晚,伺候的舒服了,就想着要将人包起来了。 陈丰想起昨日在书房把玩的那株梅花,“冷香。” 这同百花楼的规矩,有点不合呀。 不过也只犹豫了片刻,既然陈丰已经给姑娘赐了名儿,那自然就是养在他们百花楼的禁脔了,不管叫什么,都不会再推出去接客了,既然如此,叫什么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不要说冷香这名字还算好听,只要陈丰喜欢,就算是叫她二狗,那也得忍着。 笑脸应下,还说了几句陈丰好像不是很能听懂的话。 陈丰也没有必要和一个老鸨有太深的交情,交代之后,便挂着自己习惯性的微笑走出去了。 嗯,出去之后,难免要碰上些同朝为官的同僚。 陈丰只装作没瞧见的模样,这逛青楼被相熟的人认出来,可不是什么有趣儿的事情,若是同朋友相约,倒还好说,但他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青楼,这话不太好说呀。 尤其是他前两天,才在朝堂上告发了几个夜宿花街的同僚,害得人家丢了官不说,还被抄了家。 今天他就被人撞上在青楼过夜,这算什么事情?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然而,尽管陈丰再怎么小心,这事儿还是被有心人知晓了,还告到李世民的面前了。 陈丰对此,自然是从容应对。 或者,都没有等到他应对,李世民就已经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皇上不愿意惩治他,打定了主意要保他,谁又能将他怎么样呢? 最终还不是安然无恙。 当然在朝堂上有惊无险的陈丰,在回家之后,可是经历了一场近乎于生死的大事。 相对于陈丰的温香软玉在怀,一夜睡的安眠,慕容复可是找了他整整一夜,还不敢声张。 连胡茬都熬出来了,结果一大早就见陈丰在云骥的陪同之下,拎着一堆早市上的吃食回来了。 慕容复当真想要撬开陈丰的脑袋,看看他的脑袋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他这个行动还没开始呢,就被陈丰的毫不隐瞒给打败了,“你竟然逛青楼?”慕容复的手都已经举起来了,陈丰当机立断的就躲在了云骥的身后。 “云骥才刚刚成亲,你竟然就带着他逛青楼?”这是一个正经主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云骥没住在百花楼。”陈丰委屈巴巴的从云骥的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 “他将我送过去就回家陪含玉了,今早才去接我的。” “嘿!我说你还委屈了是不是?”越听,慕容复就越是火大。 “你还让云骥回家了,你是觉得自己命太大了是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竟然敢自己一个人出门逛青楼,身边还连个人都没有,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拿什么赔给他爹一个小儿子,拿什么赔给陛下一个护国公? “我这不是没事儿嘛。”知道自己理亏,声音小了一点,但辩解还是没停。 第八百九十七章 ?不省人事 “哟,没出什么事儿,你还觉得可惜了是不是?”慕容复抬手趁着云骥没留意,就在陈丰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给我出来!”一手转着陈丰的袖子,一手将云骥扒拉到一边。 “哥!”陈丰被慕容复从云骥的身后扯了出来,又被慕容复拉扯着进了书房,连脚都没动一步,就到了。 门“咣”的一声合上,陈丰打了一个哆嗦,方才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慕容复好像要将他塞在门缝里,夹死! 慕容复下巴上长出来的胡茬让陈丰不敢造次,乖乖坐直了身体,等待着狂风骤雨的降临。 然而,慕容复却什么都没说,只朝着陈丰的身前凑了凑,然后在他身上闻了两鼻子,“失身了?”一句话问的好像挺自然,但是尘封还是看见他眼底的探究。 “我觉得,应该没有。”陈丰不大确信的说。 “怎么回事?”慕容复本来不过是调侃的问那么一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陈丰给他的竟然是这样的回答,这如何能不让他心惊。 陈丰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确定了是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才缓缓摇头。 “我可能是被什么人算计了。”陈丰说,“有一段时间的记忆,我没有。” “什么意思?”慕容复紧张的看着陈丰。 陈丰亦是面色凝重。 “昨天晚上,我让云骥悄悄带我去百花楼,到了百花楼,我随便找了个房间要了一壶酒,让云骥回家了。” “今早醒来,却发现身边有个姑娘,我问过云骥,并非是他安排的,那姑娘说我昨晚喝醉了酒,什么都没做,我瞧着十二三岁的姑娘,应当不可能是早前就已经破了身子的,今日我见她,也无异常,便觉得应当是并没有发生什么。” 简言之,就是自己应该没有失身。 “你喝醉了酒?”慕容复却并没有在他是否失身这个问题上多费脑筋,反而是看着他。 问道,“什么酒,一壶就能让你喝醉了,连身边躺了人都不知道?”慕容复皱眉,陈丰的酒量他还是知道的,那是能和他老爹把酒言欢的人。 虽说偶尔会喝的迷迷糊糊的,却也不至于完全不醒世事,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只怕,是有人对我动了手脚。”陈丰有些不确定。 若当真是想要对他动手脚,直接让他死在百花楼,不是更好吗,怎么会只给他下了迷药,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呢? 若当真死在了青楼里,那也只能说一句年少风流,不知道有多少人嘲讽,怕是要遗臭万年了,这么好的机会,那人明明有机会动手,却什么都没做,这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可是,若不是对手呢? 若不是对手,他又为何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陈丰的眉头久久没有松下来,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之中,他不知道前面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又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罢了,此事日后再说。”陈丰说着便起身准备出门了。 “你去哪儿?”眼瞅着陈丰又要出门了,慕容复忙在身后唤了一声。 “百花楼。”陈丰随口说道。 “还去?”慕容复蹭的从椅子上窜起来,拎着陈丰的后脖领子就将人扯了回来。 “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吗?” “不说已经遇到了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这般算计,就说你趁着弟妹不在家,逛青楼,你对得起弟妹吗?”慕容复满脸都是正气,让陈丰没有办法反驳。 “那怎么办?我还有计划呢!”陈丰无奈,被慕容复扯着衣领,他想做一个耸肩的动作看着都有点滑稽。 “什么计划,非要闹到青楼去解决?”慕容复不满,但料想陈丰也不是胡来的人,将抓着的陈丰的衣领放开。 按着他坐在椅子上,一副你不说清楚,今天就不要想走的架势。 “大哥,我自己心中有数,你放心吧。”还能怎么办?只能将自己的计划适当的透露一部分给慕容复,不然自己今天是绝对出不了门了。 昨天能让云骥带着自己偷偷溜出去,那是因为慕容复没有准备,出其不意,他们才有机会。 以后再想故技重施,怕是不可能了,云骥又打不过慕容复,不说还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不出门了?那他昨天不是白白被人轻薄了? 听了陈丰的计划,慕容复就算是心中依旧不满,却也还是同意了陈丰出门,只是千交代万交代的,定然要小心谨慎,若是再被人算计了,他就不要回来了! 陈丰点头,嗯啊的应和,做出了千般保证,这才得了出门的机会。 而陈丰这一边,刚出门,慕容复就已经展开了一系列的安排。 能怎么办?陈丰是不可能带着府里的下人一起逛窑子的,他也没有办法一直跟着陈丰。 笑话,一家俩儿子,结伴逛青楼,回家不让老爷子打断腿,那都是上天怜见他兄弟二人可怜。 但总不能陈丰的身边都没有人保护吧,若是宝贝儿子出了什么事情,他还不是照样要被老爷子打断腿? 自家兄长都同意了,朝堂上试水之后,也什么都没发生,陈丰也就心安理得了。 有了这一次经历的陈丰,越发的猖狂了,反正人家也不需要上早朝,干脆就留在青楼里了,若不是府中有人寻他,他根本都不会从青楼回家。 就是这样,李世民也没有惩戒他,甚至连一点风言风语都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只是,有一件事,陈丰觉得奇怪,却又一直都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 每一日他在房间里喝酒,一壶酒根本不足以让他醉过去,这一点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可他偏偏每日都是一壶酒就醉,醉的不省人事,连冷香都奉劝他好多次,喝酒伤身,让他少饮一些。 陈丰却偏偏不信邪,又或者说,他并不是在试探自己喝酒的底线,而是在尝试着找出这幕后的黑手。 然而一连几日,喝了酒还不等冷香进房,他就已经睡过去了。 据冷香说,他还是规规整整的躺在床上睡的,不是醉酒之后睡在桌子边上的狼狈模样。 这就更让陈丰觉得惊奇了,有一日,他刻意只喝了半壶酒,便揉着脑袋趴在桌上睡过去了,结果次日依旧是在床上醒过来,冷香的说法,依旧不曾变过。 第八百九十八章 百花楼闹事 问题不是出在酒里! 陈丰能够断定,那酒他喝着完全没有问题,那就是有人给他下了药。 这一日,陈丰本是在书房中读书画画,却不知怎的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上,腰间一片乌青。 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陈丰捂着腰眼,非要去看大夫。 府中的下人见惯了自家主子时而矫情的模样,便到了百草堂将程大夫请过来了。 陈丰想问的,自然不是腰间的问题。 “主子体内并没有毒素。”程大夫检查一番之后,得出了结论。 嗯哼?陈丰疑惑,虽然他确定信任程大夫的医术,但也还是忍不住疑惑。 “没有中毒?”每日都会睡得不省人事,既然不是酒的问题,那陈丰真是想不怀疑自己中毒了都难。 “实不相瞒,主子的身体好得很。”程大夫不知道陈丰经历了什么,非要认为自己中毒了,但是现在他看到的情况,就是陈丰没有中毒,整个人好得不得了。 “当真好得很?”无奈,陈丰也只能实话实说,“可最近几日,我每日晚上睡得深沉,身边的动静也无法惊醒。” 这,好像不太正常,程大夫取出银针,在陈丰周身几处穴位试探,银针正常,又替陈丰诊了脉,郑重其事的试了几次,都是正常,并无异样。 这一番折腾,陈丰也算是看出来了,确实没有问题,这问题大概是出在他自己的身上了。 “我知道了。”让程大夫留下些外伤的药膏,便让人将程大夫送回百草堂了。 罢了,看他几日也不曾动作,只让自己睡过去了,他既然没有办法验证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什么了,那人也终究没有做什么损害到他的事情,便静观其变吧,总有一日,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届时见招拆招也不晚。 安安分分的在青楼住下了,白日回府,或者去慕容府,偶尔也在城中转悠,傍晚时分便大张旗鼓,半点也不掩饰的回到百花楼,有时坐在楼下大厅里听曲儿,有时直接上楼,点了酒菜,自斟自酌,日子过得也好生逍遥。 如此安稳了六七日之后,陈丰终于还是闹出了大动静。 好像是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时刻,陈丰坐在楼下听曲儿,一个喝醉了酒,满脑肥肠的中年男人,叫嚣着要让台上跳舞的姑娘将身上的轻纱扯下来,姑娘哪里能愿意。 百花楼的姑娘,不同于其他青楼,这里的姑娘,卖艺居多,并非不过夜,只是过夜也要寻姑娘们瞧得上眼的男子,并非是有钱就行了,还要有才华和能让姑娘青眼有加的本事。 这一点,大部分男人就被摒弃掉了。 眼前这个,明摆着就是没有机会在百花楼留宿的。 陈丰捏着一片肉脯放入口中,一边小口咀嚼细细品味,一边看热闹。 至于什么挺身而出,那不是笑话嘛,这青楼又不是他们家开的,他在这里住了也快有半个月了,都没能打听得到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呢,这会儿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他当然不可能出手干预事情的发展。 不过,百花楼的花姐,也是个人物,这样的小人物,不知道她能不能搞得定啊! 若是被花姐这么轻而易举的搞定了,陈丰还会觉得有点可惜了。 毕竟他想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有人来百花楼闹上一场。 这百花楼,有些稀奇,就连天下司想要调查,都没能查得出来幕后究竟是谁。 若是个小青楼,在长安城存在倒也不难,但百花楼不一样,它在长安城这遍地权贵的地方存在,还能立了自己的规矩,在一众同行之中独树一帜,这便是百花楼的能耐了,一个老鸨,能有这样的能耐吗?自是不可能的。 陈丰断定,这百花楼的背后,定然是有什么人的。 如此久住,也正是想要调查清楚。 前面已经越来越热闹了,叫嚣的人已经踉踉跄跄走到了舞台边,站在下面仰着头往上瞧。 青楼的姑娘们确实可怜,这个季节,百花楼中门大开,丝丝凉风吹进来,他们这群看官衣衫整齐,穿的也厚实,不觉寒冷,但这群姑娘们,衣衫单薄,勉强遮着隐秘处的肚兜和短中裤,两条胳膊,两条腿,大片的后背却只有一条根本没甚用处的轻纱遮挡。 那各色轻纱,衬着姑娘们肤色更加白皙,也若隐若现,更是惹人气血喷张,难以自持。 尤其下面一群色狼一般的男人,眼睛瞪大了朝着姑娘们的身上瞄。 那男人站在舞台下方,朝着上面看,恰巧能够透过轻纱,看见内里的风光。 即便是青楼姑娘,在此卖艺,却也依旧还是有羞耻心的,腰间一根红绳,便是宽衣解带,也不会解下,这般被人光明正大的轻薄,却好像因着她们的身份,连一声委屈都不能说,只能小心着动作,免得露了更多的春光。 台下一众看客瞧着热闹,嘴里鄙夷着那人,但眼底,身在青楼,见多了男人的姑娘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那群人分明也是衣冠禽兽,若非是还稍微顾忌着颜面,只怕会比眼前这人还做得更加过分吧。 她们既然沦落至此,也不曾想过会有人为她们说句话,但心底却也会期待着有人能够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只可惜了,风月场所的女人,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男人,也更加清醒的意识到,男人,哪里有真心。 姑娘们开始束手束脚,那醉汉能见到的风光自然就少了。 醉汉嘛,能做出来的事情,自然是常人没有办法也没有脸面去做的。 他伸出双手,台下的看客或许都没瞧见他怎么动作呢,之间两片轻纱飘飞而下,他竟伸手将她面前两个姑娘身上披着的轻纱扯了下来,还扬到了空中。 轻纱飘落,蒙在自己的头上,他扯过,细细的放在脸上,磨蹭了两下,深吸一口香气,脸上的享受,完全不顾忌台上那姑娘已经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眼中的泪花洒下,滴滴坠落在自己的膝盖上。 便是风月女子,也还是要脸面的,但凡有选择,谁又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来轻贱自己。 本来还觉得自己能够承受,却在那唯一能够蔽体的轻纱落入到那人的手中之时,所有的委屈都随着那片轻纱的离去透体而出。 陈丰无奈,事情好像闹大了,他起身,一边朝着那两个蹲在地上崩溃的姑娘走过去,一边解下身上的外袍,顺便用眼神示意对面的墨蓝。 第八百九十九章 竟是仇敌 陈丰和墨蓝的衣服遮挡在那两个姑娘的身上的时候,老鸨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台上的歌舞停了。 本在门口迎来送往的花姐直奔这边走了过来,摇着团扇,腰胯扭扭,即便走的快,却也依旧带着风韵。 陈丰将目光移开,放在花姐的身上,至于那姑娘通红的双眼,感激涕零的表情,让陈丰觉得有点不自在。 也是因为陈丰更想看看,这百花楼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这位爷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吧,瞧着眼生。”笑意嫣然,即便面前是个醉鬼也完全没有鄙夷,这人的素养到是不错。 只是那醉鬼的素养可不怎么好了,竟然学着陈丰的模样,跳上了台子,伸手扯了一个姑娘,就往怀里拽。 陈丰都被惊得朝着后面退了一步,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应该去帮忙,将那姑娘解救出来。 带他朝前走过去的时候,却被墨蓝拉住了。 他回过头,给了墨蓝一个眼神,墨蓝了解,松开了紧紧拽着他衣服的手,朝着另一边使了一个眼色。 哦,既然有人来了,也就用不上他动手了,那就还是看热闹吧。 陈丰本来是看不过去了,但既然已经有人动手了,自然也就用不上他了。 龟公带着一圈的打手冲了上来,在花姐一声令下之后,将那醉鬼压了下来,姑娘也被解救出来。 显然是吓坏了,眼眶醺红,泫然欲滴,将哭未哭的模样,当真是惹人怜爱。 陈丰暗叹一句,果然是尤物,便将视线转移了。 那醉鬼已经被扔了出去。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知道的消息,还是没有能够知道啊! 可惜了,不过能直接将有权有势的客人扔出去,不怕对方的报复,这也说明了百花楼背后的势力有多强横,如此,推测的话,倒也不难了。 不过,终究没有能够断定那人的身份,看来还是需要自己布置一番啊。 眼看着已经没热闹看了,后续的事情,陈丰也并没有那个兴趣继续看了,再者说了,穿着中衣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好歹也是护国公,还是要点脸面的,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悄无声息的上了楼,回了自己包下来的房间,找了套衣服穿上,墨蓝比他要高一点,穿他的衣服,还有点束手束脚。 陈丰看着墨蓝的模样,轻声笑了一下,然后打开窗户,朝着墨蓝挥了挥手。 墨蓝知晓,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很是无奈,他也知晓主子最近好像碰上了什么难题,这样的问题,他自认为应该能解决,但是主子从来都不给他机会让他帮忙,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就将他们这些跟随的人都赶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他们家主子好像蛮享受被人算计的过程。 陈丰其实却是还算是蛮享受的,知晓自己不省人事之后,什么都不会做,那人的样子好像也不会害他,稍微防备一下即可,还能睡的香甜,何乐而不为呢。 陈丰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之所以觉得那人并没有害他,是因为,如果是醒着的,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那才十二岁的冷香姑娘。 即便是如今已经习惯了,他每日晨起之时,看到自己的床边躺着一个姑娘家,他也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这么禽兽的一面,或者说,他好像远远比自己所认知的还要禽兽。 人家姑娘才十二岁呀,他今年都二十四岁了,比人家姑娘生生大了一倍呢,怎么可能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事情呢。 但是看着小丫头模样的冷香,为了伺候自己忙前忙后的,替他端水洗脸洗脚的,他还是觉得有点愧疚,毕竟才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放在慕容家,或者是杜家,都还是被人娇宠着的女孩儿。 所以说啊,这世道从来都不公平啊。 有些人生来就衣食无忧,却还不知足。 而有些人,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不能比,不能比啊! 陈丰的感慨,好像有点多了。 今天,陈丰在楼下吃了东西,上面便连酒菜都没摆,他刻意在下面吃了东西,就是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是怎么样让他悄无声息睡着的。 结果,他还没等到自己睡着呢,就听见楼下又传来了吵闹声。 谁和谁打起来了? 陈丰觉得,这事儿自己应该下去看看热闹。 “哟呵?”推开门,就瞧见了,陈丰当真是感慨万千啊! 这究竟是什么运气。 “嘿嘿。”凉凉笑了一声,迈步出门,随手将门合上,下楼。 “嘿!”陈丰朝着下面那少年人挥了挥手。 李星渊抬头的那一瞬间,便瞧见陈丰站在楼梯上一步一步朝他走下来,脸上的笑意,是他从前没有看见过的,只觉得有些刺眼。 从前,他没见过陈丰,却已经对他敬重有加,觉得这人是真君子,真名士。 他身体不好,自小就被送到苏州去将养,书读得到是也多,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考取功名。 算命先生说,他命格波折,若不是极贵便是极贱。 他素来不信这些,但是耐不住家中的祖父和母亲深信不疑。身为大司空的嫡子,虽然贵,却称不上是极贵。 因此祖母做主让他他入了商籍,便做那贱商。这算是极贱了,为了保全他,家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他亦不能怪责。 只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国尽忠,总归还是有些不甘。 陈丰这人横空出世,满足了他对自己的所有期盼,他为官,也是商人。 为官,他两袖清风,但另一方面,为商,又富可敌国,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可就是这个复杂的人,让人看着就觉得有希望,看着就觉得,好像自己也未必就不能做到。 身体原因,他知道,就算是家中允许他入仕,他的身体也未必支撑得起自己这般操劳,那就从商吧。 作为商人,陈丰也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不是吗? 他记着呢。 或许有些事情陈丰都不记得了,但是他可记得。 他记得,陈丰为百姓做了多少事,他虽然远在苏州,但对陈丰的事情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这人,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崇拜,想着能够和他相交,想着有一日能够当面讨教。 他有一堆的问题,想着有朝一日,若是有机会,还能让父亲帮忙引荐,毕竟他二人同朝为官,陈丰为人又谦和,父亲亦是恭顺,两人定能相交莫逆。 却哪里想得到,他与陈丰只有一次相谈甚欢的机会,再见,竟是仇敌了。 第九百章 你在期待什么 李星渊竟然没有反应,似愣在当场。 陈丰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上次相见,他是带着面具的,李星渊认不出他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陈丰看着李星渊,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又将手拿开,“怎么,不认识我了,星渊。” 被陈丰一口唤出名字,按理说,李星渊应该是高兴的。 就算是现在,他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心里在窃喜,可也只能窃喜了。 他们已经是仇敌了。 李星渊看向陈丰的眼神有点复杂。 陈丰并没有忽视掉他眼神之中的复杂,但是看向他的时候,依旧纯净,好似两家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确实,陈丰认为,他与他父亲之间的争斗没有必要砸在他的身上。 嗯,有点单纯,但确实,上一次相见,李星渊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而且,那印象还算是不错,他比较喜欢这坦诚又有点爱吃的男孩子。 “要不要上楼坐坐。”陈丰看着李星渊,客气又真诚。 李星渊看着陈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朝着陈丰点了点头,朝着陈丰的方向走过去了。 他也想要当面问清楚,陈丰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 而且,一个人究竟要有什么样的心机,才能够明知道他的身份,明明同他的父亲已经势同水火,杀了他最最敬爱的萧爷爷,现在对他却还能言笑晏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觉得他特别傻,特别好骗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陈丰朝着他笑,看见陈丰对着他没有半分芥蒂的模样,他不仅不觉得恶心,反而还觉得陈丰好像很真诚,好像这才是陈丰真正的模样,他竟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陈丰了。 他承认,自己想要问清楚那件事情,其实是想要给陈丰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星渊走到陈丰的门口,陈丰正背对着他,推开门。 将后背这样肆无忌惮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他面前吗?李星渊看着陈丰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什么事情。 “花姐,上壶好酒,送几盘好菜上来。”他站在门口,扶着楼梯的扶手,朝着下面翘首以盼的花姐打了声招呼。 花姐应了一声,陈丰回身,将李星渊请了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这房间并不是女子的房间,反而好像是刻意给陈丰留出来的一间房,风趣雅致,这是,在这里安家了? 李星渊疑惑,转头看向陈丰。 “觉得怎么样?”陈丰看向李星渊,挑了挑眉,问道。 李星渊不答,反而看着陈丰,目不转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我早该猜到是你。” “哦?”陈丰挑眉,他知道李星渊的意思,不说其他的,是因为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与李孝恭在南诏的那场博弈,已经结束了。 “你也早猜到了我的身份,是也不是?”李星渊在陈丰的引导下,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陈丰,问道。 这孩子的眼睛,真亮啊,像是有满天星辰一般。 陈丰忽然笑了,“你在期待什么?” 李星渊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学的东西再怎么多,在外人面前,再怎么风光,再怎么霸气外露,到了自己尊敬崇拜的人面前,还是一样的会有些拘谨,就像眼前的李星渊一般。 陈丰鼓励的看了他一眼,“说吧,我猜你有些事情,想要问我。” 嗯?李星渊看向陈丰,疑惑。 陈丰勾唇,果然是个单纯的孩子,听说在苏州做了不小的生意,就算是借了家里的势力,应当也没有那么大的势力给他借吧,况且做生意这种事情,可不是你有背景就一定能够做大的。 但这样单纯的孩子,是怎么在群狼环伺的环境里,将自己的生意做大的呢。 布匹生意,好做,却也不好做。 好做在于,每个人都要穿衣服,不好做在于,有些人一件衣服能穿十几年,也不必换。 是必需品,却又不是非要买不可得必需品,说白了,做的是富人的生意。 能让富人买他的账就更不容易了。 有这样的本事的少年人,怎么到了他面前就是一副乖乖小白兔的模样了,还胆战心惊的。 陈丰忽然有点庆幸,庆幸李孝恭不知道他现在就在李星渊面前。不然若是被李孝恭知晓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在自己面前竟然一副小白兔的模样,怕是要直接将自己给搞死了,掐脖捏死都不解恨吧。 李星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父亲说,你与我萧爷爷的死,有关系。” 哟呵,是个坦诚的小可爱。 陈丰心下点头,只不过,这孩子说的应该不是实话吧。 按照他们家父亲的说法,难道不应该直接告诉这孩子,就是他杀了萧瑀嘛。 反正现在的状况,正是萧瑀死在自家书房之中,案发现场还留着他的信物,他亲手画的扇面。 虽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件事情和他无关,没有人会傻到用一副扇面去做信物。 但陈丰不一样啊,他这人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且虚实相击,谁又知道,究竟他是不是故意为之,以此来洗清他的嫌疑呢。 更重要的是,他和大理寺的关系还算不错,而大理寺就算是寻常案子审着就慢,那也不至于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了,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情已经被有些权贵给压下来了,联系到最近朝堂上陛下几次替他说话,再加上民间的传言,可以说,怀疑到他身上也算是正常。 但陈丰是什么人?他和旁人可不一样,他看着还有些忐忑的李星渊,好半晌都不说话,眼神却越发的低沉。 少年看着他变了脸色,更加拘谨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想要后退。 “啧啧!”陈丰砸了两下嘴巴,眼底还有着不屑和嘲讽,“瞧你这胆子,也敢直截了当的同我求证这件事情?”分明怕的要死,却还强装镇定在他面前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就是为了要一个真相,这值得吗? 可不也正是这样的赤子之心打动了他吗? “我,我……”被陈丰瞧不起,李星渊还有点难过,“我,我觉得,我父亲说的,可能有些偏颇。”艰难的说完,他长出了一口气。 “所以,你是来问我事情的真相的?”陈丰挑眉。 第九百零一章 你嚷我了 “人就是我派人杀的。”就在李星渊还有些恍惚的时候,陈丰忽然斩钉截铁的说。 “什……什么?”李星渊难以置信的看向陈丰,觉得没有办法接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 “你杀了萧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星渊看着陈丰,有些激动。 恰在此时,花姐带着下人敲响了陈丰的房门,送了酒菜进来。 待百花楼的人都退下去,陈丰抓起筷子,“你尝尝这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说着,已经自己夹了一块青菜放入口中。 “你还吃得下去?你杀了人,还吃得下去东西?”李星渊看着陈丰的嘴唇蠕动,拒绝饭菜,忽然觉得有几分恶心,好像他口中啃咬的是萧瑀的血肉一般。 “我什么时候杀人了?”陈丰好像的看向李星渊,“我坦坦荡荡,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就吃不下去东西了?” “那,那你方才说,说你杀了萧爷爷……”少年脸色涨红,还带着怔愣,似是没有想清楚陈丰的脑回路。 “你爹难道不是这么告诉你的吗?”陈丰一边说,还一边拎起酒壶给李星渊倒了杯酒,倒了半杯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抬起头看向李星渊,“我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可以喝酒吗?” “额……”连他身体不太好都知道了,果然同他们家已经有了血海深仇了,都调查到他的身上了,这还能安心了吗? 艰难的点了点头,假装不在意的说道,“可以喝一点,但此前很少喝。”意思就是也喝过,但是喝得少。 陈丰了然,将酒壶停下,“那你就这半杯就行了。”酒壶挪回来到自己的面前,摆在自己的手边。 李星渊拿起酒杯,放到嘴边,轻轻舔了一小口,“诶!”有些惊奇的看着陈丰,“不是酒?” “是酒。”陈丰无奈的点头,果然是不常喝酒,这是现在长安城最出名的玫瑰酒,味道清甜,但后劲十足,是陈丰亲自调出来的,本来是打算给家里的姑娘们酿出来喝的,谁曾想,这酒尝起来清甜,却也醉人。 甚至因为味道的迷惑性,更容易让人喝醉。 如此一来,这酒,陈丰酿出来之后,只试了两次,就将酿造方法教给酒坊的师父,批量生产了。 当然,产量其实并不高,但是各个大家族多少都会存一点,这秦楼楚馆的女子最是多了。 但从前,他让人送酒上来,可从来都是烈酒,怎么的今日,竟变成了这玫瑰酒? 陈丰似是漫不经心的看了李星渊一眼,又笑了笑,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看李星渊一口就将杯中酒倒入口中。 “清清甜甜的,原来好酒是这个味道的,你再给我倒一杯。”还觉得有点好奇,大概以为自己从前喝的那从嘴热到胃的酒都是些劣质酒吧。 “你少喝点。”陈丰无奈的劝了一句。 “挺好喝的。”李星渊笑了一下,有点憨憨的,脸色还带着些许的潮红。 嗯?陈丰疑惑,这就,喝多了?不能吧,这才半杯酒,刚下肚子,就喝多了? 这酒是后劲儿大,可不是入了口就会醉的那种啊。 但眼前这少年,眼神已经迷离了呀! 李星渊见陈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屁股一抬,微微起身,伸手越过桌上的饭菜,准确无误的将陈丰手边的酒壶拎了起来,又朝着自己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这才将酒壶塞回到陈丰的手里。 可怜陈丰才反应过来,伸手过去夺酒壶,竟然已经被他倒了满杯,自己送回来了。 “我在苏州的时候,酒桌上有一句话,叫满杯酒,半杯茶。” 陈丰点头,感情这少年还对自己方才给他倒了半杯酒表示不满呢,但是天可怜见,他不是因为担心这少年不能喝酒,身体不好,喝多了酒怕他伤了身子嘛,怎么就扯到“满杯酒,半杯茶”上面去了? 被小朋友的大道理教训的一愣一愣的陈丰,还没有注意到,小朋友杯中的酒,又下了一半了。 陈丰忙不迭的站起身子,朝着李星渊走了过去,将他还要继续朝嘴边靠拢的拿着酒杯的手按了下去,“不要喝了,你喝多了。”他有点严肃。 然而,已经喝多了酒的人,怎么会管你一个正常人说了什么,只要他没有直接骂人,说的就算不是好话,也就那么过去了。 若是个脾气不好的人,或许会就此和陈丰打一架也说不定,但李星渊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因此,不要说同陈丰打一架了,就算是对陈丰表达不满的白眼都是憨憨的,没有任何的威胁。 “别喝了。”陈丰无奈,他为什么要让人送上一壶好酒来,他自己本也不是好酒的人,也不是没有酒就不行的人,怎么就非要弄一壶酒呢,现在可好,将大司空家的宝贝儿子给灌醉了,这不太好交代吧。 尤其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李孝恭该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 事实上,他真的冤枉啊,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这挺好喝的。”少年却满嘴就只有一句话,那挺好喝的,他还能喝。 是!陈丰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酿这个酒出来了,是挺好喝的,但是这酒醉人啊! “别闹了!”陈丰的声音重了一点,李星渊怔愣间抬头看向陈丰,唇瓣上还沾着酒水的晶莹,显得唇瓣更加粉嫩,因着陈丰的低喝,好像惊到了一般,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红了起来。 陈丰眼睁睁的目睹了他的变化,直到他眼底都蓄满了晶莹,陈丰这才像针扎一般,猛然松开了他的手。 嗯,少年也没反应过来,只看着陈丰,“你嚷我了,我爹都没嚷过我。” “不是……” “就是,你嚷我了!”嘟着嘴的控诉。 若不是他控诉的人正是陈丰自己的话,陈丰都要忍不住心疼他了,好一个会撒娇的小朋友,当真是可爱得紧。 只是,当红着眼睛的小兔子控诉的人变成了他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十恶不赦,无法被原谅。 算了,用杀手锏吧,“你方才不是问我是不是杀了你萧爷爷吗。” “你杀了萧爷爷?”少年抬起头,眼眶更红了,倔强的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你真的杀了萧爷爷?” “我没有。”倔强的不肯让眼泪落下的少年,带着单纯的美好,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面对崇拜着自己的干净少年,陈丰不忍心继续欺骗他。 第九百零二章 宿醉酒楼 不论他是否相信,不论明日酒醒之后,他是否还记得今天自己对他说过的话,陈丰的不忍欺骗,是仁至义尽了。 “真的不是你?”他哽咽着声音问道。 “真不是。”陈丰说,“来,把酒杯给我。” “我不!”少年摇头,“那是谁杀了萧爷爷?” “我不知道,你回家问你爹去。”陈丰摇头,“把酒杯给我。” “我不。”少年将手中的酒杯攥的更紧了,“我父亲说是你杀了萧爷爷。” “那就是我吧。”陈丰无奈,“把酒杯给我。” “我觉得不是你。”李星渊伸出另一只手,护着自己眼前的酒杯,“不给。” 陈丰是真的无奈了,上次在路上遇见的时候,这少年明朗又可爱,说出来的话也有自己的见解,还能听得进去旁人的话,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少年。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说的话听不进去也就算了,还捏着酒杯不松手了呢? “你觉得不是我,那就不是我吧,把酒杯给我,你不能喝了。”除了好言相劝,他还能怎么办?对一个已经醉了的酒鬼打骂吗?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而且,他可没有忘了,这个酒鬼还是崇拜自己的,他怎么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乖一点,我还有更好喝的酒,你今天不把酒杯给我,我就不给你喝了。” 这算什么?诱骗吗? 陈丰多少年都没有做过这样丢面子的事情了,但是好在,今天这里就只有他和李星渊两个人。 李星渊都醉成这样了,这事儿,他自然不可能往外说。 陈丰自己就更不可能将自己丢脸的一面大肆宣扬了,这不是给自己丢脸呢嘛。 所以,陈丰觉得,今天丢脸的事情,也还是个秘密。 结果,就在陈丰还有点窃喜的时候,眼前的少年竟然不顾形象的趴在了桌子上。 不对,准确的说,他是趴在了自己的酒杯上,将杯中酒稍微倾斜就倒进了嘴里,随后松手,将酒杯推向陈丰。 陈丰还没反应过来呢,被他这一系列的行为给惊呆了。 “你,当真是大司空家的嫡子吗?”这怎么看都是个无赖才会做的事情吧,谁家大户人家的孩子会做这么无赖的事情? 回应陈丰的,只有“嘻嘻”两声,再之后,就是沉稳的鼾声,竟然睡着了。 陈丰无奈,房中只有这一张床,只能将床让给李星渊了。 扶着已经熟睡的李星渊,将他放倒在床上,脱了鞋袜,打水,替人擦了脸,盖上被子,这才开门唤了一个龟公上来,“你派人去大司空的府上说一声,便说我今日留星渊公子彻夜长谈了。” “是!”那龟公应了一声,陈丰没有其他交代了,他便退下去了。 司空府是什么地方,哪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近前的,更不要说是青楼的龟公了。 过了半夜,府上的公子竟然还没有回府,下人来报之后,李孝恭这才知晓,自己的宝贝儿子今天下午外出,竟然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惊惧之下,当即便派人出门寻找,整整一夜,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一来是因为李孝恭实在想不到,自家的宝贝儿子,根正苗红,竟然能转悠到青楼这种地方。 二来,他刚到百花楼,就被陈丰请到楼上去了,见到他的人也着实不多。 三来,李星渊长久不在长安城,京中权贵也只知晓李孝恭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嫡子在苏州将养了好些年,前些日子才刚刚回京,却并不知晓这位小公子的容貌。 故此,就这么大的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李星渊的身影,这位爷这才着急了。 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他之所以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便是因为算命先生说,他命格非是极贵便是极贱。 如今他已经筹谋了个差不离的职位,这位小祖宗竟然失踪了,他如何能够不急? 次日一早,满脸胡茬的入了宫,在陛下面前连滚带爬,痛哭流涕,语无伦次的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皇上看他实在是可怜,便派了御林军帮忙寻找。 这人可当真是不好找。 但御林军寻人自然同李孝恭府上的人寻人是不一样的,李孝恭府上的人,只找小公子可能会出现的区域,但御林军不一样,他会找的地方,可是整个长安城。 因此,临近中午的时候,因为醉酒还熟睡着的李星渊,在百花楼中被找到了。 同时被找到的,还有衣不解带照顾了李星渊一整晚,天色将明的时候,才将李星渊往床的里面挪了挪,自己躺在边上睡了过去的陈丰。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面前站着不少穿了甲胄,面面相觑的人们。 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一样。 “嗯,怎么了?”恰在此时,他的身后响起了李星渊迷蒙的声音。 陈丰无奈扶额,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幸好他和衣而睡,掀开被子还能自证清白。 陈丰觉得,今天也就这么一丁点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陈丰坐起身子,朝着身前众人摆了摆手,“劳烦各位出去等。” 护国公的话,谁敢不听呢,本来他们推开房门见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落荒而逃了,但是恰在他们准备逃的时候,陈丰竟然睁开了眼睛,他们退无可退只能接受陈丰眼神的冲击。 这可是皇上的人啊,怎么就被他们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呢,虽然穿着衣服呢,但是那也是对不起陛下了呀! 嗯,应该是陛下的人吧,毕竟坊间就是这么传言的,且前些日子,陛下也确实留陈丰在宫中同吃同住了好一段日子呢,应该是真的了吧。 可陛下的人,宿在花街柳巷不说,还私藏了司空大人家的小公子,这事儿说出来,怕是不太好解释了吧。 听听里边那温柔的能捏得出水的声音,“星渊,起床了。” “嗯……”李星渊还娇柔着不愿起身。 站在外面的人,才是真的艰难又纠结,他们能怎么办?想催又不能催,只能先派人回宫去汇报情况,人已经找到了,只是要回宫的话,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现在他们的状况,打理也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第九百零三章 阳春白雪好少年 李孝恭就在宫中等着,听说李星渊同陈丰在一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不少。 李世民看着李孝恭脸色的变化,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有感同身受的悲伤,也没有半点对臣子的悲痛遭遇的心疼和怜惜,反而还有点想笑。 李孝恭本来心急如焚,虽然坐在椅子上,但已经完全失了自己的风度,好像屁股下面坐在了钉子上一般,怎么也坐不住了。 这会儿见到李世民嘴角抽搐,仿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的模样,他顿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家人,找到了能诉苦的人,找到了能替自己和儿子找回公道的人。 然而他确实是心急如焚,忘记了陛下和陈丰是穿一条裤子的,见到他吃瘪,李世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替他主持公道成只陈丰呢? 况且现在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还没有弄清楚,李世民怎么可能冒然惩罚陈丰呢,连一句准话都不给李孝恭,只说,“等人带回来,好生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还说,“朕相信,方知不会是这样胡闹的人。” 李孝恭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拳头,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压制住自己想要一拳将李世民打死的冲动,陈丰不会是这样的人,难道他的儿子就是了吗? 李世民一心想要替陈丰开脱,他不怪李世民,毕竟他也是糊涂了,竟然想着让李世民帮忙惩治陈丰,但是他不指望着李世民帮他儿子讨回公道,却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人这般诋毁。 就算是皇上,也不行,他自己的儿子有多乖巧懂事,他自己你能够不知道嘛。 是断然不会去那种地方胡闹的,倒是陈丰,最近这一段时间,混迹在青楼之中,日日夜夜在青楼鬼混,听说还包了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 十二岁啊!这京城之中权贵不少,有些特殊爱好,倒是也心照不宣,但陈丰这般光明正大的在青楼之中包养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弄得人尽皆知,可就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有多肮脏呢。 虽说肮脏是真的,但大家多少都还稍微爱惜羽毛,不会这样的将自己的肮脏暴露在天下人面前,这不是不要脸了嘛。 可他若是自己一个人不要脸也就罢了,还要带着他的儿子。 李孝恭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去那种地方。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另一边,还在百花楼之中磨蹭的陈丰也觉得,这小少年并不是会胡闹逛青楼的人,自然也要问问清楚。 结果呢,还真是让陈丰有点吃惊,这少年究竟是被李孝恭给保护的多好啊,连这是青楼都不知道。 他昨天本是心情烦闷,想要出来转悠转悠,连身边的人都没带,走到这雕梁画栋门前的时候,里面竟然有个人被扔了出来。 那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富商,但身上的银两,竟然被那将他扔出来的恶徒给摸走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群恶徒从醉酒的富商身上摸走了他的钱袋,将人扔在大街上,还啐了两口,踢了两脚。 李星渊觉得,就算是有名气的店也不应该这样欺客,他自己就是做生意的,讲求和气生财。 从路边招了两个年轻人,付了点银两,让他们替这府上找个客栈,好生安顿一番之后,他便独自一人进来了,想要瞧瞧这究竟是一家什么店,竟然敢这般欺客,若是不讲理的去处,就该告上衙门,让他们关门大吉。 听少年一边说,一边义愤填膺,不仅是外面等着的御林军觉得哭笑不得,就连陈丰都有一种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的感觉。 不错,就是没看错人。这少年啊,果然是一腔正气啊,不过,用错了地方。 陈丰也终于做了一次伺候人的事儿,亲手将娟帕浸了水,拧干之后递给李星渊,“收拾收拾吧,一会儿少不得要进宫折腾一趟。”他自己心里倒是明白。 “还有,昨天那事儿,和你想的不一样。”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就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与李星渊当个乐子说了。 陈丰觉得不过寻常的事情,李星渊竟然满脸羞恼,“竟是这种人!”他满脸悔恨的模样,大概是觉得那样的人,就算是横尸街头也是活该,和不该浪费了他好些银子,还亲自上门想要替他讨回公道! “不怕,一次看错人没关系的,以后做事之前考量清楚便是了。”陈丰说着,从李星渊的手中接过绢布,浸了水,又拧干,随意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两下。 李星渊目瞪口呆,“那,那是我用过的了。” “怎么了?”陈丰耸搭李星渊一眼,“你脸上是沾了屎吗?” 李星渊本是好意,听了陈丰的话,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概很是幻灭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丰的口中竟然能说出这般粗鲁不堪的话。 “你,你竟然,竟然……”竟然了半天,最后也只咬牙切齿的说了“粗鲁”二字,颇有些失望的神色。 “怎么了,但凡是人或是动物,活着就要吃饭喝水,自然也就要拉屎撒尿,这有什么粗鲁不粗鲁的。” 陈丰理直气壮的模样,又让李星渊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陈丰说的是真的,他并没有很粗鲁,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一方面觉得陈丰说的有道理,另一方变,若是让他自己说出来,他又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行了。”陈丰决定不再为难阳春白雪一般的好少年,漱口之后,又帮着李星渊打理了一下衣服,这才一前一后的走出去,“劳各位久等了。”陈丰笑的自然。 “应该的,应该的。”一行人笑的拘谨,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一趟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丢了小命啊! 但也没有办法,心中的担忧,却也只能义无反顾的带着两人回宫了。 李孝恭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两人对皇上行了礼,李星渊才怯生生的唤了一声“爹。” 李孝恭举起手,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陈丰总觉得他想要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你别叫我爹,你是我爹!” 幸好,李孝恭还算是有些涵养。 李世民自然不可能直接为难李星渊,而是将矛头对准了陈丰。 第九百零四章 欲盖弥彰 这就好比自家孩子和别人家孩子同时惹了麻烦,自然要先责怪自家孩子,顺便了解一番事情的经过,才好下定论。 “方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太胡闹了,竟然带着星渊去,去那种地方胡闹!” 虽然是斥责,但大家都明白,李世民并不是在斥责陈丰,相反,他不过是在提起一个话由,让陈丰能够顺理成章的解释整件事情。 李孝恭的脸色依旧并不好看,自家的儿子被自己的死对头带去青楼了,两人还共处一室了,还睡到日晒三干都不起床,最终被御林军堵在了床上,这说出去他都嫌丢脸。 陈丰可完全没有其他任何感受,不仅不觉得丢脸,反而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有点沾沾自喜的模样,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个差不离。 解释清楚李星渊去青楼的原因,李孝恭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他虽然嘴里说着不相信李星渊会去那种地方,但是心里也是没底的,这会儿听陈丰这么说,他便彻底能够安心了,只要不是奔着女人去的,那就如何都行。 他先前都已经在想,是不是应该先给星渊娶个媳妇儿了,也是他今年都十八岁了,也该是娶媳妇儿的时候了。 嗯,看来这件事情应该提到日程上来了,也该让他娘替他操办了。 早前是因为星渊远在苏州,也不好操办,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他短时间也不打算让星渊离开,那这终身大事,也该准备了。 李星渊质问自己是否杀了萧瑀的事情,陈丰没说,只说了他不知晓李星渊没喝过酒,便与他畅饮了几杯,结果李星渊就喝醉了。 陈丰说,他当时让百花楼的小厮去司空府上报过信的,又说,想来是昨日,百花楼太忙了,那小厮给忘记了。 他这么说,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谁人不知,李孝恭府上,就连官职低的官员都未必能够进得去,就更不要说一个青楼的龟公了,只怕连大门都没能靠近,就已经被人赶走了吧。 陈丰是绝对不信那龟公没有去通报的,想来不过是个小人物,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对他阳奉阴违。 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但陈丰为了李孝恭的面子还是什么的,没有拆穿,众人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的非要让李孝恭脸上难堪。 李世民绝对是个好皇帝,这不现在,就算是他已经很相信陈丰了,却也并没有偏听陈丰一家之言,而是同李星渊问了一句,“他说的,可属实。” “回陛下,护国公所言,句句属实。”只是有些事情,他并没有说。 李星渊也本能的觉得,那件事情,不能说。 不仅是因为在陛下面前不能说,在他父亲面前也同样不能说。 是两家之间有什么误会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相信陈丰说的话,因为陈丰没有必要骗他,就算是陈丰与他说了实话,他没有办法将之记录下来,单凭他一句话,也没有办法将陈丰绳之以法。 且陈丰没有必要说谎,陛下就算是再怎么宠信陈丰,也绝对不会对陈丰宠溺到这种程度,任由他谋害朝廷命官而熟视无睹,甚至还帮他隐瞒。 不得不说,李星渊是聪明的,今日他选择了隐瞒下这一切,才在日后保全了他一条性命。 哪有人是能够真心为别人着想的,父子之间,难道就没有勾心斗角了吗? 听着李世民无关痛痒的训斥了陈丰几句,不曾惩罚,也不曾贬官,甚至没有禁令他去青楼一事,李孝恭就知道,这一次想要仗着这件事情搬倒陈丰,是不可能的了。 训斥过陈丰,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星渊,过来坐。”李世民指了一下自己身侧的椅子,让李星渊坐过来。 “谢陛下。”小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脸上有点拘谨,却不妨碍他清风玉树风度翩翩。 “朕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孩子呢,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李世民略微有点缅怀。 上次见面,还是他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呢,转眼已经七八年的时间了,当初李星渊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确实还是个孩子呢。只是一直病恹恹的,让人瞧了就心疼,丝毫不如其他人家十来岁的孩子活泼,甚至七八岁的男孩子,好像都要比他强壮不少。 李星渊恭敬客气,应对的没有毛病,怎么说也是商场上历练过的,有些不同,但恭维的话,说了总归是有人爱听的,尤其是李星渊也算是学富五车,说起恭维的话来,半点都不含糊,李世民也被他逗得开心。 李孝恭和陈丰在边上作陪,时不时插上两句,场面上一时之间到是其乐融融,可看不出来针锋相对的模样来。 大概是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的太过于锋芒毕露,李孝恭还是不时的朝着陈丰笑笑,似乎是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善意来。 殊不知,他的善意无论是在陈丰的眼里,还是在李星渊的眼里,好像都并不正常。 天啊,他们可是对手,就算是为了在自己儿子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也不能表现的这么和蔼可亲吧,不知道都要以为两人相交莫逆,是多了不起的朋友了。 而在李星渊的眼里,就更加觉得他爹有问题了,不是说陈丰杀了萧爷爷嘛,父亲心中知晓此事,就算是此时没有办法替萧爷爷报仇,那也不应该是如今这个表情啊,冷着脸才是合适的表现吧。 越想,越觉得怀疑,越想头越发的头疼,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两下。 这个略微带着点痛苦的表情被陈丰看在眼里,当即便问了一句,“可是头疼了?” “略有一些。”李星渊脸色有点难看,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 “昨日,我不让你喝,你非要喝,这下好了,宿醉,头疼也是活该。”先是怼了两句,随后转头看向李世民。 “陛下,让人煮一碗醒酒汤来呗,星渊难得回京,陛下又想与星渊多说说话,况且这会儿星渊他的身体也未必撑得住。” 陈丰说的坦坦荡荡,但是听在李孝恭的耳朵里,便成了陈丰将他儿子怎么着了。 不然就小小的宿醉,怎么身体就受不住了? 他儿子虽然身体不太好,但也没有虚弱到连宿醉都能将他打垮的程度。 该不会是,除了宿醉还有些别的吧! 他就说,陈丰绑了他儿子一夜,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第九百零五章 同样的小玉瓶 李星渊发现,陈丰说了这话之后,他爹看向陈丰的眼神终于正常了,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陈丰撕了一样的眼神,有点可怕,这才是世仇应该有的眼神吧。 陈丰没有注意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李星渊这单纯的小绵羊也没有察觉陈丰的话语里有什么不对劲,会让人浮想联翩。 但是李世民和李孝恭可是注意到了,李世民看向李星渊的眼神都变了一点,柔声问道,“可需要让太医准备些药膏?” 药膏?李星渊下意识的看向陈丰。 陈丰也觉得奇怪,现在宿醉都可以用药膏解决了吗?心里这么疑惑着,嘴上自然也就问了出来。 “朕是担心,昨晚你们两个大男人,可有磕着碰着哪里!”李世民无奈的想要翻白眼,但是自己的臣子还在这里呢,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放飞自我,只能隐晦的提醒陈丰。 两个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就一定要动手动脚的吗? 陈丰没有注意到,李孝恭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他竟然还能表现的一脸无辜。 “不必了,昨晚微臣很小心的。”嗯,是很小心,没有磕着碰着哪里,应该也没有让李星渊磕着碰着。 不解释倒还好,这一解释,李世民唇角都要压不住了,至于李孝恭,眼睛里好像都能喷出火来了。 陈丰这次终于注意到李孝恭眼神的不对劲了,他看向李孝恭,“司空大人,可是眼睛不舒服?”也对,昨晚为了找儿子,一夜没睡,那脸上的胡茬都很明显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哼!”也顾不上是不是在陛下面前了,看着自家儿子略有些痛苦的揉着脑袋,李孝恭满脑袋的脾气,想要发却发不出来。 怪陈丰吗?可确实是自家儿子自己凑上去的。 不对! 李孝恭忽然想到,陈丰可是陛下的人啊! 陛下竟然能容忍陈丰这般胡闹? 他转头看向陛下,却发现李世民不仅没有半点的不欢愉,甚至看着陈丰的时候,眼神之中竟然还隐隐有些满意,这是怎么回事? 做皇上的人,不是才应该有最强烈的占有欲吗?陈丰娶了妻子也就算了,陛下竟然还能容忍他和男人鬼混? 现在李孝恭已经顾不得和陈丰鬼混的男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了,满心都在震惊,陛下对陈丰究竟有多大的忍耐度,竟然连他做了这样的事情都能容忍。 那,他想要搬倒陈丰,还有可能吗? 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挫败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打败陈丰。 不对!他又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他的目的并不是打败陈丰啊!他想要的又不是护国公的位置,而是…… 他为什么要在陈丰的问题上较劲,为什么要和陈丰较劲? 是,他终于想通了,自己一直以来对付陈丰的行为都是在舍近求远,可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在他玷污了李星渊之后,李孝恭又如何能够当做这件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无所顾忌的放过陈丰? 他能吗? 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陈丰不知道李孝恭的脸色怎么忽晴忽阴的,想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想明白究竟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李孝恭忽然改变了态度,连在儿子面前都不隐藏了。 他现在还看着李星渊呢。 然陈丰的目光越是放在李星渊的身上,李孝恭脸上的表情就越发的难看,恨不得将陈丰抽筋扒皮,碎尸万段的狠厉,看得李世民都有点忍不住想要提醒李孝恭了。 但不得不说,看着李孝恭这般模样,李世民心里竟然还有点想笑。 娘的,觊觎了自己的皇位那么长时间,也应该让他尝尝这最珍贵的东西被人毁掉的滋味了。 然而,陈丰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殿内的气氛忽然就诡异了,这个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太监送了醒酒汤过来。 还顺带拿了一个碧绿色的小玉瓶呈交给皇上,皇上顺手就递给李星渊了。 陈丰只觉得那小玉瓶有点眼熟,不觉在自己的袖袋里摸索了一下,果然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正是上次李世民踹了他一脚之后,太医给他开的药。 说实话,散淤青的效果,其实并不怎么好,不过清清凉凉的,到是蛮舒服的。 但是他真的没有让李星渊磕着碰着啊! 陈丰举着自己的小药瓶给李世民看,“陛下,说实话,这药不怎么好用。”说着,还撇了撇嘴,表示,“还不如百草堂的大夫开的药呢,微臣在宫中,用了好些日子都没好全乎。”他说。 “但是上次,百草堂的大夫给我的那个药,我就用了三次就好了。”陈丰还觉得自己说的蛮有道理的,却不想,李世民和李孝恭看着他手中的那个玉瓶,竟然同时变了脸色。 李世民见到小太监呈上来的那玉瓶的时候,也觉得眼熟,但宫中的药瓶应该大体上都是差不多的吧,也就没有多想,但是见到陈丰拿出这个玉瓶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宫里的那群太医,竟然以为他对陈丰做了什么吗?竟然还给陈丰开了这样的药! 他认得陈丰手中拿着的那个小药瓶,正是上一次陈丰在宫中睡了一夜之后,就发了高热的时候,宫中的太医给他开了药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这样的小玉瓶。 当时并没有说是做什么的,但陈丰说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被陛下给踹了一脚,就让宫中的小太监给他敷的这个药,确实用了好些日子都没有好全乎,他还抱怨了不少次呢。 至于李孝恭,则是看着陈丰手中的药瓶,更加沉了脸,果然他与陛下,已经有了那样的关系,而他与自己的儿子也有了那样的关系。 这么算来,三人之间的关系,当真是越来越乱了! 他这个做父亲的,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陈丰一直都觉得,殿内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却也没想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更没有注意到李世民和李孝恭两人脸色的变化,还朝着李星渊说了一句,“真的,这个不好用,你若是需要,我回去让百草堂的程大夫给你开一副药,他那个才是真的好用。” “算了,我回头去百草堂拿了,给你送过去吧,恰好我最近也没有事情,闲着也是闲着。”说的好像他什么时候忙的不像样一样。 好像最近一段时间,他确实很闲吧。 第九百零六章 没有女人 李星渊懵懂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真的没有磕到哪里,也没有碰到哪里,为什么要跌打损伤的药。 不过陈丰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陈丰的面子。 他却不知道,他点头的动作,在他老子和皇上面前,意味着什么。 陈丰见他点头,还一本正经一脸认真地说,“我晚些时候就给你送过去,你在府上等我。” “好。”少年喝了醒酒汤,李孝恭终于不能继续忍受,直接将人带走了,他怎么可能继续忍受自己的儿子在陈丰的面前这般模样! 他和陈丰可是死对头啊,如今不仅认为自己的儿子被陈丰糟蹋了,竟然还隐隐有了对陈丰言听计从的模样,这让他如何能够容忍? 陈丰和李星渊还在说着聊着自己的话题,却不知道李世民和李孝恭心中已经好似打翻了染缸,脸上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颜色了。 陈丰看着李孝恭落荒而逃却又带着愤怒的眼神,有点不解,看向李世民,“陛下,微臣,方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有点懵懂无知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个单纯的小白兔,却不知道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对于他们这些人意味着什么。 “朕问你,昨晚你和李孝恭家那小子做什么了?”李世民郑重其事的问道,他总觉得,他们好像理解错了什么。 方才他看陈丰的表情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不过他和李孝恭之间的立场,他没有必要开导李孝恭吧。 “微臣不是说了嘛,什么都没做,就李星渊喝多了,微臣照顾了将近一夜,快天亮了才睡了一觉。” 陈丰不解,“大司空该不会以为我带着李星渊逛窑子,害的他们家纯洁无瑕的小少年破了身子吧?” 陈丰忽然瞪大了眼睛,看李孝恭的脸色,莫不是以为他们家的小白兔被青楼的女子糟蹋了? 李世民听了陈丰的话,差点被口水呛着,“除了这个呢?” “真的没了,李星渊今年才十八岁,微臣就算是再怎么不靠谱,也不可能给他点个女人吧!” 陈丰的心思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虽然已经在大堂带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他的骨子里,还是有着现代教育的,十八岁才刚刚成年,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他就算是和李孝恭的关系不怎么着,也不至于牵连到人家小朋友的身上,道上的兄弟还讲究祸不殃及家人呢,他也不能**道,不是吗? “而且,微臣真的将他们家小白兔照顾的可好了,一点都没磕着碰着的,微臣可以发誓!”陈丰说着,还真的举起了右手,一本正经。 “不是这个事儿。”李世民无奈。 “那是什么事儿?”陈丰疑惑。 李世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要问自己的臣子,他是不是睡了李孝恭的儿子吗? 现在他不是已经知道这是个误会了吗,况且,若是当真这么问出来了,那陈丰稍微分析,也就应该知道,他宝贝着贴身放着的小玉瓶,究竟是什么药了,陈丰不要脸,他身为皇上,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算了,你退下吧。”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索性就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陛下!”陈丰不满了,“大早上的将人家折腾醒了,结果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说清楚,这不是君子所为啊!” “大早上?”李世民戏谑的看了陈丰一眼,“朕早朝都散了,你还在床上,也好意思在朕面前说大早上?” 额…… “微臣告退!” 没办法,理亏呀! 恭敬后退。 “站住!”就在陈丰退到殿门口的时候,李世民喊了一声,“把你那药留下!” 他好歹也是皇上,未来要留名青史的,这种丢面子的东西,还是不要让陈丰拿着了,今天他还不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不能保准以后他也不知道,万一机缘巧合呢。 所以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放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安全又靠谱。 陈丰略微觉得,今天的李世民有点莫名其妙,但是,谁让人家是皇上呢,留下就留下呗,反正他这东西,也不好用,他还不稀罕呢。 将手上把玩的小药瓶放到桌子上,“那微臣告退了?”试探的问了一句。 “快滚!”能被李世民说滚的人,到现在为止,也依旧没有几个。 如果这么看说的话,陈丰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滚就滚呗,只是滚出去,确实不如陛下让他走出去的效果好。 毕竟往常时候,若是陛下让他走,宫中会派马车送他回府,而今天,既然是滚了,只怕真要靠两条腿走回去了。 不远是不远,但是他到现在腹中还空着呢,昨天晚上是叫了饭菜上去吃,但他还没吃几口就被李星渊的醉酒给打断了。 今天早晨到现在,可还粒米未进呢,方才在宫里,他就觉得饿了,走回去,他怕是会饿死在路上吧。 结果,诶嘿,还有点稀奇哦。 “护国公,咱家在这久等了。”刚出了宫门,就碰上李公公。 “李公公?”陈丰眼前一亮,“公公是在等方知?” “陛下刻意命咱家在此等候,护送护国公回府。” 陈丰这才注意到李公公的身后,可不正是宫里的马车呢,有点不敢置信。 “陛下方才让我滚了,这马车当真是送我回府的?李公公莫不是在消遣我吧。”嘟了嘟嘴,表示对方才陛下让他滚的行为的不满。 “好了,护国公,陛下和您闹着玩呢,您怎么还记仇呢!” 对于陛下和陈丰指间的恩怨情仇,李公公都不需要问清楚事情的根源,就已经能够猜个大概了,指不定是这位又做了什么让陛下恼火的事情,又不能惩罚,只能嘴上占占便宜。 而这位呢,明知道陛下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却还是每次都要在他面前控诉一番。 “护国公还没用早膳吧,陛下命人准备了些吃食,已经放在马车上了,护国公请吧。”李公公朝着陈丰指引了一番。 “有吃的?”陈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犹如色狼看见倾国美人一般。 李公公只淡笑着点了点头,陛下在听到御林军传过来的消息之后,便料到陈丰还没吃早饭,午饭的时间也错过去了,这才瞧瞧命他准备好了,给陈丰送出来。 想来方才陛下让陈丰滚,也有让他快点出来吃东西的意味,毕竟这位可是国之栋梁,若是当真因为一两顿饭没吃给饿坏了,最后心疼的,不还是陛下嘛。 第九百零七章 带着零嘴儿看徒弟 “哟!”慕容复早晨在院子里练剑,挥剑转身之际,竟然瞧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收剑停手,立在原地,等那人走过来。 “哟,今个儿竟然有空回家来住了?”慕容复半是嘲讽的说道,“怎么,百花楼的美娇娘都看腻了?” “昨天老爷子找我谈话了。”陈丰无精打采的说道,“说是闹得动静太大了,让我消停两天。” “哦?”慕容复诧异,“老头子知道你的计划了?” “我没说。”陈丰摇头。 “但没办法,谁让我在咱爹的心里,印象实在是太好了呢,就算是我流连花丛,咱爹都相信我是有苦衷的。”陈丰嘚瑟的说。 慕容复顿时觉得扎心了,陈丰说的话虽然欠揍,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事实。 若是换成他,敢逛窑子,还一逛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过夜,老头子不一拐杖打断他的腿,那都是老天爷给他留面子了。 “文正呢?昨晚没回来?”陈丰问,老爷子先前发现他俩闹矛盾了,就不论如何都将他二人留在府中了,说什么都不让走,逼着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所以,陈丰这段时间虽然没在府上住,但是高冉顺从着老丈人的心思,还是在府上住下来了的。 “去礼部了,昨天一夜都没回来。”慕容复说着,还斜睨了陈丰一眼,这事儿不还是陈丰同陛下提的嘛,现在再听听他问的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欠揍。 “哦……” 陈丰恍然,他并不是故意的,是确实忘记了。 “司戈不是要迎娶咱们安阳公主嘛,子言不在京中,陛下就着文正代理此事了,估摸着等子言回来,文正就能轻松一点了。” 陈丰说的轻松,但慕容复看陈丰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陈丰没安好心。 看着陈丰脸上的笑意,他就觉得陈丰是在算计文正。 “子言什么时候回来?”慕容复想着算计一下,高冉什么时候能够轻松一点。 “今年秋天怎么也回来了。”陈丰随口说道。 “秋天!”慕容复表示,自己想要心疼高冉一分钟,这才开春,到秋天能回来,与南诏的联姻不是早就结束了吗?“那个时候,他还回来,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陈丰郑重其事的点头,“如果他不回来,过年怕是就也要文正忙活了。” 是个了不得的大事,祭天之类的,可都繁琐着呢,一般人还真是弄不明白。 “你这么说的话,子言秋天回来,还算是帮了文正一把了。” 陈丰点头,当然了,“况且,子言是出去办正经事儿的,又不是出去玩的。” 确实不是出去玩的,最初是赈灾,随后司农寺安排了一群人去安西都护府,打算试着在那边种植些粮食,总该让他们能够自给自足吧,不求他们给国家缴纳多少税金,总不能一直靠国家养着吧,这样的话,这片领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而派出去的这群人,带着一封圣旨,便是让杜立代替陈丰监管那边的情况,这一年的时间,定然要研究出来安西都护府下辖究竟适合种植什么粮食。 陈丰此前已经给了司农寺的官员一些建议,也带了不少种子过去,现在进行的也还算是顺利,土壤勘测之类,已经在进行中了,再加上突利的配合,算是如火如荼的忙活着吧。 据司农寺的人传回来的信上说,杜立这一段时间,都清闲了不少,还让他劝劝杜立,不要太拼命了。 陈丰自然不认为司农寺的这群兔崽子有那么好心,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没有那么好心,陈丰在收到他们的信之后,还刻意写了书信去问杜立一些情况。 结果事情的真相,是因为杜立将他们逼得太急了,让他们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近乎于连轴转的在忙活,兔崽子们受不了了,想要向他寻求帮助。 陈丰也并没有让司农寺的下属失望,还是刻意写信让杜立劳逸结合的,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不是他能说的算了的,尽人事听杜立的命令,陈丰是尽力了。 “我出门了哈。”用过午饭,嘴巴一抹,陈丰同慕容复打了声招呼,便要走。 “站住!”老爷子不在家,家里就是慕容复做主了。 “你那事儿查清楚了吗?” 陈丰一怔,才反应过来,慕容复说的是什么事情。 “还没呢。”陈丰说。 “没查清楚,你还出去胡闹?”慕容复第一次觉得陈丰的办事效率有点慢。 “我觉得,他并没有想要害我。”陈丰说。 “不然趁我睡着了,不省人事的时候,他直接杀了我就行了,没有必要每天都这么麻烦的让我昏睡过去吧。” “万一他是另有所图呢?” “我觉得,他不是敌人。”陈丰深思熟虑之后,认真的说道,“行了,不说了,我走了。” “你眼里是不是就只剩下那冷香姑娘了?”慕容复白了陈丰一眼。 “诶,说错了啊,我是去大理寺,可不是去百花楼,你想什么呢?莫不是想姑娘了?”陈丰调侃了一句,“我先走了,其他事儿晚上再说。”说完,就迈步走了。 慕容复在他身后,瞪了瞪眼睛,最终还是任由他滚蛋了。 不去百花楼就行,至于去大理寺做什么,只要他没有危险,慕容复也懒得管他,最重要的是,他也管不了陈丰。老爷子的话,他都敢阳奉阴违,更不要说自己的了。 陈丰优哉游哉的晃悠到大理寺,墨蓝跟在他身后,手上还拎着一堆油纸包,还有两个装蜜饯的袋子,满脸的无奈,怎么自家主子对这些小东西这么感兴趣呢? 畅通无阻的进了大理寺,陈丰在衙役热情洋溢的带领下,直接找到了蒋修贤和仇木。 “你们都在呢。”陈丰笑的春光灿烂,朝着跟在身后的墨蓝招了招手,从墨蓝手上接过油纸包和蜜饯袋子。 “喏,带给你们吃的。”一副长辈给小辈买零嘴的模样,动手将袋子打开,“吃吧。” 招待的还挺周全。 自家主子脸上的笑容,简直让墨蓝觉得没眼看,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连眼睛都笑没了呢。 仇木和蒋修贤一脸不明所以,但陈丰的话他们俩还是听的,虽然有点无厘头,却还是顺着陈丰的意,拿了两块蜜饯放入口中。 “老师,您此来可是有事儿?”将蜜饯咽下去,又喝了口水,将嘴里有点发苦的甜腻压下去,仇木这才开口问道。 第九百零八章 甜腻的蜜饯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们俩。”陈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简直是越看越满意,一副长辈的慈爱模样,分明就是忘记了,自己只比仇木大四岁,比蒋修贤还小两岁呢。 “那谁,我听说那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了?”陈丰问。 杀人凶手,指的正是杀害萧瑀的那个人。 “已经找到了,现在已经派人盯着了,只是证据还不完善,所以还不能逮捕。”蒋修贤恭敬的回答,可不管这人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他讲求的是达者为师。 “没事儿,人盯着就行,证据什么的,不着急。”陈丰好像是在安慰两人。 “这事儿你们就先放放吧,知道对方是谁,盯着的人也都撤回来吧,免得打草惊蛇了。”但是,他明明就是在安排这件事情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老师……”仇木表示有不同的意见。 “这个案子毕竟牵涉到老师了,现在已经有些对老师不利的声音了,若是再不破案,只怕会影响老师在朝堂的地位。” 嗯,是在替陈丰着急。 “况且,老师最近……”放浪形骸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说陈丰,好像不太能说得出口。 陈丰点头,表示明白仇木的意思,顺带连仇木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能理解。 “我另有安排,你们只管照做就是。” 陈丰笃定的模样,让本来还惊疑不定的仇木和蒋修贤的心,好像又安定了下来。 “这件事情你们就不需要插手了,将已经查到的资料整理给我一份,下面的事情,该换一个人来做了。”陈丰的唇角含笑。 “换成谁?”仇木问。 “李星渊。”陈丰笑,带着让人头皮发凉的深意,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只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李星渊?就是大司空李孝恭养在外面的儿子?”仇木下意识的问道。 “怎么,你知道?”陈丰看向仇木。 仇木愣了一瞬,才笑着说道,“听说过此人,据说是身体原因,被送到苏州将养,前些日子才回了京城,好像是说要给祖母祝寿,不知道还会不会回苏州了。”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只是可惜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司空并没有让他的儿子入仕,反而做起了生意,听说还入了商籍呢。” 说到这里,他觉得有点好奇,“老师,不是说入了商籍的人,家里人都不能参加科举吗?怎么大司空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陈丰也没有想到仇木会问到这个问题,想了想之后说道,“凡事都有先后顺序,大司空先为官,才让儿子入了商籍,若是儿子先入了商籍,他才想为官的话,就有些难度了。” 换个方式来说,李孝恭有权有势,给儿子上什么籍对寻常人来说是个大事儿,但对于李孝恭而言,户部管户籍的那些人都要巴结着呢,这还不是李孝恭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儿,别说是给儿子入了商籍,就算是他说儿子是乞丐,那都能上得了户籍。 当然,李孝恭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变成乞丐,这事儿只是这么一个说法。 “可是,老师,让李星渊去调查自己老子,这事儿,靠谱吗?”官官相护都是常态,更不要说是父子了。 就算是李星渊调查出来了,还能告发他老子是怎么的? 他们不是也知道那人是受李孝恭的指使嘛,他们说的没有证据,并不是说他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人是杀害宋国公萧瑀的凶手,而是没有证据证明那人是受了李孝恭的指使。 只将一把刀绳之以法是没有意义的,他们真正需要解决掉的,是这个执刀的人。 “谁知道呢。”陈丰耸了耸肩,“但李星渊这娃娃,还算是不错。” 两人沉默,陈丰说不错的人,那人品应当就是真的不错,可让他告发他老子这是另一回事儿啊,这不仅仅是人品好就能解决的,他还要能狠得下心啊,这就是不孝了,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陈丰知晓他二人还在怀疑,陈丰自己也不确定,李星渊会不会在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之后,去告发李星渊,甚至陈丰也没做这个打算,李星渊若是去做了,固然是好,若是不做,陈丰也不觉得意外,百善孝为先嘛。 陈丰的目的,不过是让李孝恭和李星渊父子离心罢了,李孝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个好官,只是有些私心,还有些不该有的野心。 李星渊呢,他调查的结果显示,这人算是个好商人,有良心的商人不好找。不能让一个好人被李孝恭给带坏了,趁早让他认清楚他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完全信任他爹,就行了。 “吃啊。”陈丰从袋子里摸出一枚蜜饯放入口中,还招待着蒋修贤和仇木。 陈丰自己到是吃的怡然自得,只是蒋修贤和仇木的脸都要黑了,一颗蜜饯入口,甚至不敢细细品味,就迅速咽了下去,然后再喝一口水将嘴里甜腻的味道冲散。 墨蓝特别能体会两位的心情,毕竟方才过来的路上,他也被陈丰逼着吃了两颗的,现在喝了两杯茶,嘴里的甜味都没有能够散尽。 “先生是还有别的事情吗?”他们是真的想要让陈丰快点离开了,就连蒋修贤都准备下逐客令了,这蜜饯究竟是谁家的,怎么做的这么甜? “我算计着,你们手上应该积压了不少案子,想着你们是不是缺人手了。” “大理寺确实积压了不少案子,人手也确实不足。”蒋修贤不明所以。 “我推荐几个人给你们啊?”陈丰借坡下驴。 “老师是说,华东书院的学生?”仇木反应倒是快,陈丰的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嗯,你师伯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你们先前应该也有一定的合作了吧。”陈丰看向蒋修贤。 慕容复带出来的学生,被得了案宗,抓得了小偷强盗,也在慕容复的带领之下,有过几次的实践,同京师衙门和大理寺都又过几次合作了。 “都是些资历不错的少年。”蒋修贤认真点头。 “既然如此,咱们去挑几个?”陈丰又问。 蒋修贤本打算让陈丰选几个中意的送过来,但仇木已经点头,还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将自己本来想推辞的话憋了回去,他们手底下的人,自然要让他们亲自挑选了,才更加合心意。 陈丰知道的是不少,但他没有亲自参与过破案,未必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第九百零九章 安置学生 将第一批最合适的人送到了大理寺,陈丰又到京师衙门走了一遭,笑话,这最好的自然要留给自己的学生,剩下的才能让其他衙门挑选。 京师衙门挑了个差不多,虽然最好的那一批已经被大理寺抢先了,但他们挑走的这一批也算是不错了,至于剩下的那二三十个,陈丰决定想个招,将他们送到下属的县城去实习。 这事儿都不需要陈丰自己去安排,只需要让各地自家的店铺掌柜的到衙门里转悠一圈,同县官老爷们打个商量,自然事情就办成了。 尽管陈丰并不愿意同六部的人打交道,尤其不愿意同现在的兵部和礼部打交道,但是为了自己的学生们未来的出路,陈丰还是亲自到礼部走了一趟。 这一趟走的算是值当了,到了礼部,将兵部的官员都抓了个正着,连带着户部的官员也大部分都在。 这事情就简单了不少,陈丰直接说明来意,各部现在也确实缺人手,忙不过来,最终这事情还算是定了下来。 当即便去了华东书院的文院挑选学生了。 大批的学生进入官场,虽然并不能处理公务,但也算是完成了陈丰当初对这些学生的承诺,会有一部分人进入官场实习,就算是打下手,也是对他们的一个锻炼的机会。 文院的学生确实比较好安排,现在陈丰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朝廷各部都要给陈丰几分颜面,需不需要,陈丰的话既然放在这里了,他们自然也都会从华东书院挑选那么一两名学生放到自己的身边。 若是个好学的,就带在身边,好生教导一番,陈丰既然将这群学生看得这般重要,能带好他的学生,自然也就能在陈丰的面前露个脸,带个孩子也不算太过于浪费时间,也花不了他们多少精力,还能给陈丰卖个好,自然是何乐而不为的事情嘛。 陈丰自己名下的司农寺,他也挑选了不少学生,不过不尽然是文院的学生。 司农寺此前处理的多是政事,并不忙碌,但此后,陈丰打算将司农寺转型,司农的部门,不能只会纸上谈兵啊,陈丰想要的,是一个真真正正能够让天下百姓都吃得上饭的司农寺,自然应该让他们有实践的机会。 让自己的学生下乡去种地,自然就应该让他们有种地的能力。 翠华山上,农院的学生已经在研究着怎么在山石之上种些粮食了,这一番,农院的学生,甚至都不需要挑选,陈丰就将所有人都带出去了,直接让司农寺的官员带队,送到安西都护府,给杜立打下手去了。 也好让杜立少磋磨自己手底下的官员,换一批更适合做这些事情的人,或许会事半功倍呢。 一下子,人就走了大半,翠华山上好像都清冷了不少,往日里来来往往簇拥着的少年们,此番再去,已经不复存在了,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只剩下少半了。 同书院的先生们商量了一番,将女院的学生也都带走了。 陈丰新开了衣店,还需要一批设计师,这群学生,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都不是太过于富贵人家的姑娘,只是父母开明,才让她们有机会到书院中读书,给自己一技傍身,日后不必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凄苦。 姑娘们被派到各地去掌管衣店,也算是陈丰给了那些对他信任有加的父母家长们一个交代,日后这些姑娘的生活,未必会富裕,但不至于没有选择的到了年龄便嫁人,生子,自此以后,一生都只能在田里忙碌。 并非是说农户不好,只是实在太过凄苦,一年到头忙碌不休,却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 华东书院的姑娘们学的,可不仅仅是服装设计,更多的还有首饰的设计,随身的包包之类的,亲自送走姑娘们,陈丰好像是看到了未来的潮流和时尚。 书院里还剩下的一些少年,有些事学业还比较繁重的,比如说作为未来的大夫培养的学生,人命关天,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培养出来的,还有未来要做教书先生的,也还在书院之中接受教导。 另外就是被筛选之后,没有被选中的了。 陈丰刻意寻的,便是这些人,他从来都不认为书院之中的某个学生不够优秀,也不反对他们在该玩乐的时候玩乐,但是他们总该知道,自己未来想要的是什么。 你若是家中有家业等着去继承,陈丰自然不会多说,只交代,“你要有能守得住你祖辈传下来的家业的能力。” 有些本身就是纯粹来玩的,陈丰也不多说,只说,“在书院里玩,比家里玩的开心吗?”自然不可能,凡事都要自力更生,受管制的日子,怎么可能比家里玩的开心呢? “我开了书院,你们是书院中的第一批学生,百废待兴是你们最好的机会!下一批,都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陈丰说的是实话,下一批就要今年十月份才能入学了。 而今年三月份会有大批的学生转正进入官场,表现好的那一批,自然有机会,明年可未必还会有官员大批量的死亡啊! 只是这些事情,眼前的少年们不知道,陈丰也不能与他们明说。 “不过,你们的时间还多,不急。”陈丰又安慰了一句。 不多说,他希望这群少年能自己想清楚自己究竟应该选择什么样的路,也希望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朝着哪那个方向努力,未来不是陈丰一句话就能给他们的。 现在陈丰能为了他们操劳,跑朝廷的各部,大家还都给他几分薄面,未来可未必是这样的。 他是真的希望,华东书院能够成为大唐最有标志性的书院,他希望就算是有一天他不在了,或者李世民也不在了,新一任的掌权者依旧不舍得摧毁华东书院。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而是整个书院的所有人共同努力才有可能达成的目标,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这些学生们。 花费了十四天的时间,安排好华东书院的学生们,陈丰才算是歇下来。 回到慕容府上,被管家告知,李府的公子在大堂等着他。 李府的公子?陈丰疑惑的眼神得到了管家的答案,李孝恭的儿子,李星渊。 动作还挺快的嘛,看来他是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是已经有结果了吗? 第九百一十章 那样的关系 “怎么有空来找我玩了?”陈丰进门的时候,李星渊满脸惆怅,说不出的滋味。 李星渊犹豫片刻,“闲着无聊,来寻你出门转转。” 脸上勉强的笑意让陈丰甚至有点心疼这个小可怜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爹,竟然能够狠下心来欺骗这么单纯的孩子。 不过陈丰自己也不是好人啊。 那日他从大理寺拿出来的关于萧瑀那件案子的资料,已经一点一滴的通过各种方式传到李星渊的耳朵里了,他只要对此事起了疑心,稍微调查,就能够查到事情的真相,这一点陈丰是万分相信的。 所以,今天他满脸惆怅的来寻自己,应当是已经摸到了些头绪了吧。 只是,他竟然在查清楚之后,来找自己,陈丰还是有点没有想到的。 毕竟,就算是调查出来了,他知道了萧瑀的真正死因了,有心想要替萧瑀报仇,也无能为力,难道为一个外人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成? 既然不能报仇,按照惯例,他就应该自己躲起来痛苦,而不是站在陈丰的面前,陈丰可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指望着陈丰安慰他吗?笑话,陈丰可是真正想要李孝恭悄无声息死掉的那个人。 况且,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萧瑀的真正死因,他爹既然能够将这件事情嫁祸到陈丰的身上,还在他面前诋毁陈丰,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他爹同陈丰之间已经势同水火了? 不想报仇,还来找陈丰,陈丰不得不怀疑,这少年该不会是傻了吧。 不过,就算是真的傻了,又能怎么样呢?陈丰不想利用他。 好不容易自己的身边又有一个干净的人了,好生保护这还来不及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陈丰将李星渊当成是自己,是自己期待着自己能生活成的样子。既然自己不能如愿了,注定要卷入这场腥风血雨之中,那就让李星渊代替自己吧。 只有一点可惜,他竟然是李孝恭的儿子。 若他真的同李孝恭站在一起了,陈丰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吧。 这也是陈丰费尽心思,离间他父子二人的原因,趁着这干净的少年还没有被他爹潜移默化的影响的时候,先让他对李孝恭疏远了。 “那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出门转转就出门转转吧,反正也忙的差不多了,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李星渊怯生生的点头,好像触动了陈丰的内心,站在原地盯着李星渊看了好一会儿,“算了,你同我一起来吧。”说着,上前扯着李星渊的手腕,便将他从椅子上扯了起来。 跟在陈丰的身侧,李星渊一言不发。 陈丰走在前面,他始终落后于陈丰半步,陈丰慢,他就更慢,陈丰快,算了这种情况,陈丰怎么可能快得起来,只能慢悠悠的跟着他晃。 索性,陈丰的院子并没有很靠后,两人晃了一会儿,也算到了陈丰的目的地。 有点后悔,不该心软,若是让他在大堂等着,陈丰这会儿都换好衣服出门了。 不过,自己做的决定,总不能将这怯生生的少年扔在路上不管吧,陈丰真的担心他哭出来。 匆匆换好衣服,拿了折扇,想想,又从柜子上抽出一把折扇,他自己画的扇面清风朗月,自有一番风骨,“喏,送你一把。” 可以得见少年确实是受了打击,接过陈丰递过来的扇子,只低低应了一声“哦。” 陈丰无奈,从这也可以看出,李孝恭对李星渊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他可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李星渊的时候,脸上都是少年人的光彩照人,风光无限,有个性有态度。 如今却变得这般死气沉沉,当真是让陈丰有些心疼了。 “走吧,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这少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透露出了他的吃货属性,既然如此,整个长安城,应该没有比许缘轩更好吃的酒楼了吧。 俗话说,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两顿,实在不行就三顿。 “今天你来的匆忙,咱们先去许缘轩对付一顿,改日我专门请你吃些好东西。”陈丰都这般说了,少年依旧是兴致缺缺。 “我保证是你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好东西。”为了调动这少年的味蕾,陈丰也算是拼了老命了。 “我今天就想吃。”李星渊忽然转过头,扯了一下陈丰的衣袖,眼眶还有点红,将哭不哭的模样,陈丰想要反驳,却有些不忍了。 “罢了,今天吃就今天吃吧!”本来打算去许缘轩的两人中途改了路,去了西市的市场。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府上了,也不知道府上现在吃些什么,且平日里吃的那些东西,也不足以吃一顿火锅吧。 “为什么要去西市?”李星渊跟在陈丰的身侧,一手紧紧扯着陈丰的衣袖,小声问道。 陈丰有心想要将那节衣袖解救出来,但一用力就对上李星渊通红的眼眸,便不忍心了,随他去吧。 “去买些吃食。” 陈丰说:“我也是才刚刚研究出来的吃食,我家娘子都没尝过呢。” 这是事实,不过他研究出来的并不是吃食方法,而是锅灶,还为此特地弄了个房间来专门吃火锅的,研究出来之后,一直空置未用,只烧了一锅热水,试过一次效果,想等着秦素善和陈然回来,一家人热闹团聚呢。 结果没想到,要被这臭小子给抢了先了。 “哦。”李星渊兴致不高,跟在陈丰的身后。 陈丰本没有想到,他在查到了事情的真相之后,竟然会来找自己,也没有应对的方法,他这般沉默着,陈丰反而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好了。 “上次,你父亲惩罚你了吗?”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的奇怪,陈丰终于承受不住,便开口问了一句,这大概也是两人现在少有的共同话题了吧。 “不曾。”李星渊说,“只是脸色不好了几日。” 果然是宠爱儿子啊。 只是,夜宿青楼都不问清楚,是当真的宠爱,还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呢。 “我父亲以为,我与你……”说了一半,停下来。 “什么?”陈丰问,“怎么说了一半停下来?” “我父亲以为,我与你,有那样的关系。” 那样指的是是什么,依旧没有说清楚。 但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陈丰的脸色也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那样?”陈丰指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 “不错。”李星渊点头。 第九百一十一章 想吃这个 不错!还不错? 陈丰现在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陈丰脸色越来越古怪。 “你怎么了?”李星渊终于注意到陈丰面色不对劲了。 “没,没什么……”结结巴巴的解释,看着模样也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但是陈丰不说,他作为陈丰的好伙伴,自然也就不会开口问。 看着眼前的人,有心想要问问他那个小玉瓶还在不在,但是脑袋里只要一想到那个小玉瓶,就又能想到当初那个太医脸上难以言说的表情,感情当时他给自己开的根本就不是散淤血的药,而是…… 若当真是这般,那还真是一言难尽了。 陈丰现在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吃一顿好的,好生抚慰一番自己受伤的心灵。 嗯,现在去吃火锅,不是为了眼前这小少年了,就当是安抚一下自己受到严重打击和创伤的心灵吧。 他就说嘛,不过是在宫中留宿了几晚,怎么就传出他受了帝王的宠幸的流言,原来这流言的根源还是在宫中,指不定是哪个脑袋里长了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太监、小宫女传扬出去的,只可惜了他一世英名啊! 看着陈丰忽然加快了脚步,李星渊也跟着快了一点,“你似乎是心情不好?”他试探着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呗,好让他开心开心,恰好现在他正不开心这呢。 “没什么不开心的。”陈丰闷声说道,他现在是郁闷,不是不开心就能够解释的。 “哦。”李星渊低沉应道,“火锅是什么?” “就是把所有你能想到的食材,什么青菜啊,肉啊,一类的东西都放进去煮。”心情郁闷,陈丰的解释也显得有点敷衍。 所幸李星渊也并不是想要吃他一顿火锅,只是同样心情郁闷,想着来寻陈丰说说,他常年不在京城,在长安城里也没有朋友,整个长安城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一个陈丰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寻着陈丰来了。 见到陈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找错人了。 萧爷爷是自己的父亲找人杀害的,他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眼前的线索,无一不是指向自己的父亲的,就算是他不愿意相信,却也没有能力反驳,事实摆在眼前。 但父亲杀了人,偏偏还将罪名安在陈丰的身上,让陈丰替他背了锅,或许最初父亲想的就是以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将陈丰置于死地吧,这样算来,他们其实算不上是朋友,反而是敌人了吧。 是真正的敌人了,他同自己的父亲势同水火。 自己要在他面前说,事情的真相吗?置自己的父亲于死地?他能做到吗? 李星渊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陈丰自然就善良的什么都不问,等到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出口,这一点完全不需要陈丰担心。 只是,心里还有点难以接受,究竟是什么样的老子,在知晓自己的儿子被一个男人糟践了之后,完全没有动作? “话说,你爹以为你和我,嗯,那个了?”陈丰小心翼翼的寻找措辞,生怕触碰了李星渊此时脆弱的内心,“都没有惩治你吗?” “父亲当天下午便奉旨离京了,至今未归。”李星渊说。 陈丰了然,所以并不是没有惩治,而是还没有寻着时间去惩治教训他,也还没有时间将他从这条歪路上搬回来。 陈丰可是觉得轻松又惬意,将旁人家的儿子“掰弯”本就不是他的本意,况且两人之间当真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让李孝恭心里不爽,陈丰还是乐意得见的,尤其是现在,心中焦急却什么都不能做,陈丰没理由不觉得心情舒畅啊。 但是很明显,陈丰现在的心情,是李星渊不能理解的。 小少年指着一把小香葱,“这个可以煮吗?” 陈丰:“……”艰难点头,“可以煮。” 眼巴巴盯着陈丰看的少年,在见到陈丰点头之后,直接从地上捡了一把小香葱便朝着前面走了,似乎是忘记了要付钱这回事,也似乎是记得,只是单纯的不想付钱。 陈丰看着少年的背影,无奈的从袖袋之中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小贩,“不用找了。”实际上他并不是这么大方,只是再耽搁下去,那少年就要消失在人海中了,届时他还要在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闹市里找人吗? 权当是破财免灾了吧。 “我想煮这个。”陈丰追上去,就看见小少年正站在一个胡饼摊子前面,指着摊子上的胡饼,转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陈丰。 陈丰无法拒绝,这孩子定然是故意的,谁家涮火锅会在火锅里煮一张饼呢? 陈丰艰难的点头,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这少年清纯又干净的眼神,罢了,煮就煮吧,谁让他今天心情不好呢,随他去吧。 陈丰已经做好了跟着他继续胡闹,吃一锅乱七八糟的火锅的时候,少年手中拎着两张胡饼停手了,“就这?”他将手中拎着的小香葱和胡饼朝着陈丰提了提,“够吃了?” 陈丰这才想起来,他跟着李星渊转悠了小半条街,还什么都没买呢。 就这,哪里够吃?况且,他甚至不认为这些东西能吃。 “你跟着我。”陈丰说,“丢了我可不会回来找你。” “嗯。”身后传来依旧有气无力的声音。 陈丰无奈,丢了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 他该不会是欠了李星渊的吧,他们李家是跟自己杠上了是吗?老子同自己势同水火,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升天。 小的呢,又粘着自己,还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对自己表达了崇拜之情,自己的小粉丝啊,让陈丰不忍心伤害。 没办法,谁让他是一个宠粉的偶像呢。 陈丰只觉得自己的衣袖重了一下,回头,就看见李星渊指着一个糖葫芦架子上的冰糖葫芦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我想吃这个。” 两文钱一个的冰糖葫芦,李星渊还无聊的砍了价,五文钱要了三个。 那小贩乐颠颠的将冰糖葫芦从架子上摘下来,递给李星渊,还说了一句,“你哥哥对你真好。” 此时陈丰正从口袋里往出掏钱,听了这话,不仅李星渊砍下来的那一文钱照常付给他了,还多给了两个铜板。 李星渊从小贩的手上接过冰糖葫芦,一口咬下一颗山楂,冰冰凉凉,丝丝的甜,咬开之后,是让人流口水的酸。 第九百一十二章 冰糖葫芦 “喜欢?”从李星渊的手上接过一串冰糖葫芦,又将他手上拎着的小香葱和胡饼也接过来,好让他两只手能拿的过来两个冰糖葫芦。 “我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可惜……”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丰却明白,大户人家,怎么可能让自家的孩子随便吃外面这些不干不净的小吃呢。所以很可惜,虽然喜欢,却不能经常吃到吧。 “这是我第二次吃这个。”李星渊眼下口中的山楂,看着陈丰,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嗯?”总觉得,这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先前,是我的奶娘带我出来玩,我瞧着这东西红彤彤的,煞是好看,便央着奶娘给我买了一串。” 提起奶娘,他的眼神之中还有着孩子对长辈特有的孺慕之情,只是片刻之后,眼神便又一次晦暗无光了,“只是……”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陈丰心中疑惑,但总觉得这事儿涉及到他心底,也不便追根究底。 “自那以后,便再没有吃过了,也……” “没有奶娘了。” 什么……意思?陈丰震惊,转头看向李星渊,应当不是他猜测的那个意思吧? “我当时第一次吃这个,不小心给噎着了,奶娘也因此受到了惩罚,我不知她……” “只自那之后,再没有见过她了。” 所以,那一次之后,他连那对他甚是宠溺的奶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是吗? “街上卖的,确实不太好吃,且又单调,待我回去给你弄些不一样的。”陈丰柔声说道,声音里都很是宠溺。 “不一样的?”李星渊看着陈丰,眼睛瞪的老大,显然是好奇的。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整个长安城最好吃的美食都在我的府上。”陈丰此前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夸赞,但是当他自己这般称赞自己的时候,却也觉得好像还不错。 尤其是看着李星渊崇拜的眼神,散发着贪婪的饕餮一样的目光,更是满满的成就感。 “你,还会研究吃的?”李星渊疑惑,君子远庖厨啊! 陈丰不回,反而快步向前,“走吧,再磨蹭今天吃不上饭了。” 李星渊也不继续墨迹,跟在陈丰的身后,亦步亦趋,时而咬一口冰糖葫芦,唇角还沾着糖晶,眼睛里好像也终于有了些神采,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陈丰没瞧见他的变化,却也感受的出来,少年的脚步,好像都因为两根冰糖葫芦而轻快了不少,陈丰也放心了不少。 买了些菜品又买了些糖,挑选了些许应季的水果,回去的路可不近,陈丰索性便雇佣了一辆牛车,之所以没有雇佣马车,是因为李星渊觉得牛车更可爱一点。 没有车厢,只能坐在车板上,他觉得这样能看见天空,能看见绿树,还能看见行人,最重要的是宽敞又大气,驾着牛车的车夫人也很爽朗。 陈丰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没出生呢,就已经先养起了儿子,这个儿子还有点任性。但是作为一个好父亲,陈丰还是决定宠着他了,不过是坐牛车而已,这孩子若是是在执拗,陈丰觉得,自己体力若是足够的话,背着他回去都行。 两个衣着光鲜亮丽的贵公子,坐在牛车上同驾车的车夫谈天说地,路上的人看见也觉得惊奇。 李星渊常年不在长安城,认识他的人不多,但陈丰算是风云人物了,走出来还是偶尔能被人认出来的,这一路上打招呼的人也多,幸好陈丰脸皮厚,不然被人用一副“你是不是破产了”的眼神看了一路,也要有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了吧。 果然,这对父子就是来克自己的! 车夫收了钱,还帮着陈丰将东西都挪下去,府上的人现在是真的少,陈丰也不在府上住,索性就给府里的下人放假了,回家去看看老爹老娘,姐姐妹妹,或者是单纯的出去玩一玩,府里上上下下,现在也只剩下厨房还有两个师傅,管家,几个洒扫的下人。 “你们家,这么冷清?”李星渊下意识的问,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是想要收回来,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看着他谨慎的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模样,陈丰觉得有点好笑,“给他们放假了,我又不在府上住,府里连个主子都没有,留那么多下人做什么?看家吗?” 陈丰无所谓的态度,关键是这话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李星渊也就当真了,没有继续研究。 管家带着府上仅有的几个下人帮陈丰将东西拎进去,这才将主子和客人迎进去。 “你是想先吃冰糖葫芦还是先吃火锅?”主随客便,请人吃饭,自然要问清楚人家想要吃什么。 “冰糖葫芦。”果然是执念啊,尤其他看见陈丰买了一堆的水果,说是做冰糖葫芦的,他没吃过,就想尝尝。 陈丰表示理解,带着少年去了厨房,府里的师傅只能帮忙打下手了。 府中的下人谁不知道陈丰的手艺绝对是一绝,厨房的师傅更是无比的清楚这一点。 下人将食材送进来的时候,师傅已经带着下人将食材清洗干净,等着陈丰安排要怎么处理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带着客人到厨房来了。 常言道君子远庖厨,可他们家主子完全没有自己身为君子的自觉,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他的客人一同来了。 他们家主子果然不是寻常人,再看那小公子一脸泰然处之的模样,果然能和他们家主子交朋友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这些凡人,果然是不能理解主子的奇特之处的。 下人清洗了水果,准备了竹签,按照陈丰的指示将小水果穿到竹签上,大一点的水果,切成小块,水果穿好之后,陈丰的糖也熬得差不多了,将穿好的水果在糖稀里滚一圈,拿出来放在琉璃板上凝固。 最开心的应该还是李星渊了吧,好像心里的烦恼都忘记了,眼里就只剩下陈丰忙碌的背影,还有他手上抓着的各种水果做出来的冰糖葫芦。 “诶,这个是什么?”转身就看到一边的琉璃罐子里装着带着汤汤水水的水果,好像还有梅子之类的。 “哦,罐头。”陈丰回头看了一眼,应过之后唤了一边给他打下手的师傅,“每种都取出一些来。”自然是要给小公子尝尝的。 师傅也上道,拿琉璃小碗,每种就倒出一两颗来,取些汤水,也足够李星渊品尝出味道来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 为什么不同我讲话 “你先尝尝,喜欢哪种,我回头让人给你装着带回去一些。” 陈丰对这弟弟可算是好了,要知道这东西当初皇上想要,陈丰也只拿了最小号的罐子,每种给装了一碗进去,按照陈丰的说法,这是宫中的规矩,每道菜吃不过三口,这一碗,就已经够多的了,再多怕坏了规矩。 他口口声声的规矩,李世民也拿他没招。 按说陈丰也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当时的时令不对,已经是深秋了,这些果子都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陈丰也就只有摆在明面上的这些了,多送一点,他们家娘子和妹妹就少吃一点。 皇上要都舍不得给的东西,竟然主动说要给眼前这小公子,可以想见,这小公子有多受他们主子的重视了。 “主子,这肉要怎么吃?”师父嘴里叼着一根陈丰做出来的糖葫芦,一边指着手头已经清洗干净的肉,问道。 “切成薄片。” “你们家不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吗?”李星渊眼下嘴里的酸葡萄,接了话茬。 陈丰无奈,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武将。” “可你上过战场啊。” “那我也不是武将。”陈丰执意认为自己不是武将,笑话,有他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武将吗?那大唐也就不用打仗了。 “可是你还打胜仗了。” “小家伙!”陈丰放下最后一串冰糖葫芦,转头看向李星渊,“哥哥我是玩脑子的。” 李星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然后将碗里的汤水倒入口中,“我喜欢这个。”他指着酸葡萄的罐子,“还有这个。”是装着橘子的罐子。 “回头让人给你装好了带回去。”陈丰头都没抬,他要就给他吧,反正他们家娘子和妹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留在家里他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 陈丰这会儿正认真的熬牛油红汤,“能吃辛辣吗?”陈丰问。 “可以。”声音含糊不清,李星渊左手一根山楂的冰糖葫芦,右手还端着一碗的罐头汤水,点头的时候小心翼翼,似乎是生怕那汤水撒出去。 “你少吃一点,一会儿吃火锅呢。”陈丰叮嘱了一句,“待会儿你喜欢的都给你带回去吃,不必非要在我这里吃够了。” “嗯。”点头的时候,陈丰甚至还听见了他吞咽食物的声音。 “我很能吃的。”他似是怕陈丰不信,还添了一句,“一定能吃完的。” “……”陈丰勉强勾唇笑笑,不说话。 厨房的师傅看着这位语出惊人的小公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罢了,当自己暂时性失聪,听不见吧。 “你这个好香啊!”李星渊又钻到陈丰的身边,手中的琉璃碗随意放在边上。 能不香吗?这可是真正从牛肉之中炼出来的牛油,纯正的牛油谁能说一个不香出来。 陈丰不搭话,李星渊自己跟在厨房里转转悠悠,一会儿摸点这个吃吃,一会儿拿点那个放进嘴里。 陈丰对此不发表任何见解,师傅倒是有点惊讶于这小公子的肚子竟然能装下那么多的东西。 “哇,这东西这么吃还真不错啊!”因着李星渊自称是能吃辣的,陈丰也就没有多费心思熬清汤。 辣的嘶嘶哈哈直咧嘴,凉茶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筷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不过终究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吃得快却也不狼狈,看不出来粗鲁,反而更是斯文的好看。 陈丰也有些年头没有吃过这东西了,难得弄了一次,也吃了不少。 将近吃了一半的时候,李星渊忽然停下筷子,“不对呀!”他看着陈丰,有些不满。 “怎么不对了?”陈丰诧异,他并没有招待不周吧,怎么李星渊反而不满意了呢? “传言,京中最好的酒,在护国公的府上。”他不满的看着陈丰,善意的提醒。 “嘶……”陈丰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眼前有点执拗的少年,他还能让他喝酒吗?陈丰见识过李星渊醉酒的模样啊,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喝呢? “我让人给你拿一壶果子酒过来?”陈丰试探的问。 “你喝什么?”他看向陈丰。 “额……”陈丰虽然比较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也没有喝果子酒的爱好,那是给府里的女人们准备的,这话他当然不会痛李星渊说了。 但是果子酒在京中也有售卖,虽然是限量的,但司空府这样的人家,还是想要就能买到的,母亲和一娘们寻常拿来品尝的饮品,陈丰却拿来糊弄他,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了。 他这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陈丰还是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他的意思。 “罢了罢了,给你喝一杯吧。”总归是在自己家里,再加上他家老子也没在京城,大不了和醉了就在他府上歇一晚上吧,他府上的空房间还是有的。 陈丰终于松了口,李星渊这才展开笑颜。 酒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好,他此前也不爱这个味道,甚至对一些醉鬼还有些厌恶,但今日不知为何,却想要喝一杯,知道自己可能会出丑,却也不在乎了。 一杯酒下肚,他就开始对着陈丰甜甜的笑,只是脸上是笑,眼神之中却满是迷茫,显然是喝醉了。 陈丰给他夹了块牛肉,放进他的碗里,“你吃一块肉。” “嘿嘿。”他一筷子就伸进了盛着生肉的盘子里。 若不是陈丰阻拦的快,只怕今天他就要回归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了。 到嘴的肉不翼而飞,李星渊眼睁睁的看着陈丰竟他筷子上的肉抢走,扔进滚开的锅里,有点呆愣。 片刻之后,升腾的雾气挡在两人之间,朦朦胧胧之中,陈丰好像看见对面的少年眼底湿润了。 “你怎么不同我说话?”李星渊问。 这粘人的小妖精,不知道的见到这场面,要以为他欺负了人家又不想负责任吧。 嗯,在他老爹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了吧。 可是天地良心啊,他真的没有。 “我今天不开心,你为什么不问我?”又是娇滴滴的委屈。 问?陈丰苦笑,他凭什么问啊?他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问呢?他爹的政敌吗? 说最心底的话,他陈丰虽然对眼前这小公子有些对弟弟的怜惜,但是对李孝恭,他恨不得李孝恭立刻马上暴毙身亡的好吗? 说什么他应该考自己的努力去打败自己的对手,说什么他应该光明正大的同他的对手战斗,都是狗屁,他现在祈祷,也是用尽了所有的努力在祈祷!怎么能说他没有努力呢? 第九百一十四章 我想回家 “你是不是嫌弃我烦了?”得不到陈丰回应的李星渊继续追问。 “我就知道,没有人喜欢我的。”说完,就站起身,跌跌撞撞要往出走。 “去哪儿?”陈丰忙不迭的放下筷子,追了过去,在门口,将人扯了回来,“闹什么呢?”陈丰问。 “没闹。”李星渊扭过头,执意不看陈丰的脸,“我想回家。”委屈扒拉的模样,像是陈丰囚禁了他一样。 “好,我这就安排马车送你回司空府。”陈丰无奈,面对一个酒鬼在耍酒疯,他只能安抚。 “不,不是。”少年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丰,“回家,不回司空府。” 嗯?陈丰诧异,“可是,你家就在司空府啊?” “不是,不是家。”撇了撇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好像要哭出来了一般。 陈丰最见不得人落泪,男人女人,只要是长得好看的,落泪都是我见犹怜的模样。 李孝恭一身清风道骨的嶙峋身姿,儿子怎么可能差了。 虽然年纪轻轻,但相貌堂堂,亦是一身庄重,只是眼前他的模样和庄重扯不上太大的联系,加上他这个人本身性子也不是庄重的性子,也就一张脸,看着能唬唬不知情的人了。 “好好好,不回家。”陈丰只能改口。 “回家!”李星渊瞪大了眼睛,嘟着嘴。 “是,回家,不回司空府,行了吧?” 陈丰又是一声安抚,诱哄着孩童的态度。“那快点坐下来吃饭,吃过饭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是从回来的路上就开始吃,到现在都没住嘴,肚子应该也差不多填满了,可陈丰一路上都在操劳,回了府依旧在操劳,可才吃了没几口,这小家伙就开始闹腾上了。 “好。”乖巧的点头,顺着陈丰的力道坐回了椅子上,重新拿起筷子,却坐着不动,不曾夹菜,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蒸腾的锅。 “吃饱了?”陈丰瞧出他的怪异模样来,顺口问了一句。 待他得到答案之后,恨不能将自己的嘴缝上,这是个什么惹祸精,怎么什么都问呢,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你府上没有布菜的下人吗?”得!人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开始耍大牌了,他们府里吃饭还有人布菜呢。 “我府上的下人回家探亲了。” 陈丰无奈的又解释了一句。别说府里现在总共也没有几个人,冷清得紧,就算是有人,他们家也没有布菜这个规矩,想吃什么自己夹呗,咋地,桌子大了还是手短了,够不到是怎的? 李星渊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在消化陈丰这句话,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淡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筷子放在了筷托上,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丰。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脸上的表情额也没有变化,但陈丰就是看懂了,这小东西是在等着他给布菜呢。嘿!我去,谁惯得臭毛病? 不能确定,陈丰试了一下,从锅里捞出一根青菜放到李星渊面前的碗里。 果然见李星渊端庄的从桌子上拿起筷子,将那青菜放入口中,细细嚼碎后咽下,整个过程唯美的要命,这世上就是有些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即便这个人只是在吃一根绿油油的青菜。 陈丰觉得这样的画面他就能看一个时辰,当然如果忽视掉李星渊再一次看向他的时候,眼底的深意。 怎么以前也没见到这样的毛病啊,怎么现在还有了这主子的架子了呢? 无奈,也只能认命了,自己加紧着速度吃,好生的伺候着自己面前这位爷。 喝多了的人,可不就是祖宗呢。 陈丰可不想要他再闹上一闹,他会想死。 “你杀了我萧爷爷吗?”陈丰筷子上的羊肉掉进了锅里,抬头看向李星渊,有点茫然。 正好对上李星渊同样有点茫然的眸子。 李星渊喝多了,但是陈丰没有,陈丰很清醒的知道他们现在在聊什么。 果然,酒后吐真言,心底的事,在喝多了之后,会吐露出来。 这少年这个问题,应该憋了小半天了吧,终于问出来了,陈丰还觉得有点欣慰,至少他还能将这话问出口,尽管他已经喝醉了。 “你爹告诉你的?”陈丰状似不经意的问,就好像上一次在百花楼一样。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李星渊又问。 知道什么?知道真正的幕后真凶,其实是李孝恭,他爹吗? 那他确实早就知道了,就连李星渊现在知道,都是拜他所赐,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呢。 “你让我问我爹,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李星渊看向陈丰,有点失态的抓狂。 陈丰从锅里捞出牛肉,放到李星渊的碗里,“吃这个,煮过了就不好吃了。” 李星渊听话的将碗里的牛肉放入口中,囫囵咽下之后,又问“你为什么对我好?”他的眼底好像隐隐有着期待。 “你明明同我爹是政敌,他还……还……”杀人嫁祸你这几个字,他说不出口,即便是喝醉了,没有了理性,依旧说不出口,这是天性,“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你想做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想利用我,打败我爹吗?” 陈丰不由失笑,他看着少年眼眶中的晶莹倔强的不肯落下来,略微有点心疼。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若是换成其他人,确实很有可能做这样的决定,利用他的崇拜去打败他爹,将李孝恭踩到尘埃里去。 眼前的少年,眼神越来越迷茫。 “我不否认,最初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陈丰的话音未落,对面的少年就已经一脑袋撞到了桌子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陈丰无奈,这么将人送回司空府吗? 可他分明不愿意回去。他想回家,可司空府现在对他而言,不是家。 他醉了,却也只有在醉了的时候,才能说出实情。 陈丰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了,这十几天,眼前的少年是怎么过的。 他的人一直跟着李星渊,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抛出一点证据,看着他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看着他眼底的挣扎越来越深沉,依旧不断将手中的证据抛出去,为的就是能够让李星渊认识到他爹的真面目。 可他忘了,孩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是天生的,他依赖自己的父亲,天下人对李孝恭也尽是好评,从来没有这些乱糟糟的说法叫他听到。 可他才回京,就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另一面,如何能够不震惊? 第九百一十五章 让他身败名裂 一直以来的自己坚定的认知被打破,更是轰然倒塌,他能够支撑着自己的不倒下,已经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陈丰不知道这少年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陈丰收到了汇报,从第一天到昨天,从最开始的点点线索到现在,李星渊对这件事情的认知,越来越清晰,他的整个世界观都被打破。 需要重建,陈丰正想要帮他重建自己的世界观,只是他并没有这个把握,这少年能够在他父亲和自己之间选择自己,毕竟李孝恭就算是做错了,那也终究还是他爹。 该死的,这得天独厚的优势。 思虑再三,还是将人留在了府上,没有安排客房,而是直接让他住进了自己的院子。 脱了鞋袜,如同上一次在百花楼一般,将人好生照料着,“我该不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陈丰一边伺候着人,一边在嘴里碎碎念,“你说说你,明明就是个一杯倒,哦,不,你是一杯疯,明明不能喝酒,还要逞强!” “唉……”叹了口气,在床边的地上坐下。 今天,何止是他受到了打击,陈丰也有不小的触动。 “我没有办法否认,最初我确实打算利用你来打败你爹,你是一把多好的剑啊!” 最终还是叹息,“只是可惜了。” 知道床上的少年已经睡着了,陈丰也不怕他听见,“可惜了,我对你下不去手。” “可能是因为你活成了我想要活着的样子吧。”干净清爽,活泼开朗的少年郎,谁会不喜欢呢。 只可惜,陈丰来到这里的那一日,便注定了他必须要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之中,他必须要闯进来,才有活路,不然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从来都没有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即便到如今,好像我已经拥有了更多的选择的权利,却也只能在一堆自己不愿意要的东西里,选择出一个唯一对自己有利的来。” 陈丰从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话,是因为说了,也没有人能听得进去,是因为说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可是今天,在时光对折之后的另一面,面对着他最想要活成的自由自在的模样,他终于有了想要将这些话说出来的冲动,也或许是自己方才也多喝了两杯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 触景伤情罢了。 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他一只手搭在床上,身体靠着床畔,一条腿支棱着,一条腿平放在地上,手搭在腿上,整个人散发着颓废的气息,时不时的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少年,嘴里喃喃,“真好啊!” 晃悠着站起身,久坐之后猛然起身,头还有点晕沉沉的。 “你好好睡吧,待你醒来,若是还想回家,我便让人送你回家。” 长安城,终究不是他这个性子的人应该停留的地方,年纪轻轻的俊朗少年,保持心底的阳光,好好活着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不该接触,也不必接触。 有些可笑,对敌人的儿子,动了恻隐之心。 却又无可奈何,有些情绪,由心而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他承受过伤害了无辜之人之后,心底的愧疚,日日食不知味,夜夜寝不安眠,这样的日子,不想要再过一次,他只能对这自己的内心妥协。 推门出去,关门。 一扇门隔开两双眼睛。 床上本应熟睡的李星渊睁开眼睛,虽然依旧带着茫然,却当真并没有睡着,方才陈丰的话,他一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陈丰坦坦荡荡的话,他确实有过利用他心思的时候,他便不想听了,也不敢听下去了。 这世上,他爹娘都不能全心全意的爱着他,更遑论是一个陌生人了。 是啊,那一刻,他的质问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质问陈丰,因此也就不奢求陈丰的答案了,他说与不说,算计与不算计,那是陈丰的事情,若是算计了他,他迎战便是,商场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万不该在遇到陈丰的时候失了分寸。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睡着之后,陈丰竟然满心落寞的说了那样一席话。 原来外表风光无限的人,也会有内心的寂寥。 原来,即便他好像拥有了全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不是他想要的,这所有的一切,他所拥有的东西,都没有办法医好他内心的创伤。 忽然有点明白,原来命运,确实是最让人无奈的东西,有些人拼死拼活都没能拿到的东西,恰好是旁人想要甩都甩不开的累赘。 就好像陈丰现在拥有的权势,他根本从来都没有想过拥有这些,却尽数拿到手里来了,他几次推辞,辞官,却都不能成功。 连他,都没得选择。 从小,他也以为父母都是疼爱他的,他年少无知的时候,还当真以为,将他送走,是为他好。 如今,他数年不曾归家,父母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弟弟妹妹的身上,因着不是长在身边的,所以有了些许的疏远,他也不曾怪罪。 却如何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也在利用自己。 他问陈丰,是不是想要利用他打败他的父亲。 陈丰却又如何得知,他并不是聪明的意识到了陈丰的意图,而是他的好父亲提醒了他。 自己的儿子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承欢,他最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被胁迫的,甚至没有想过他有没有丢了家族的面子,他想到的是,怎么让陈丰迷恋上自己的儿子,欲罢不能。 可笑吗?他的亲生父亲,口口声声担心他的身体的父亲,在迷蒙之中猜测到自己同陈丰有了不该有的关系的时候,竟然让他将陈丰俘获,而不是让他尽快结束这段不伦的关系。 确实没有惩罚,但他的话,比惩罚还让李星渊觉得没有办法接受。 父亲让他接近陈丰,打着为萧爷爷报仇的目的,让他接近陈丰,让陈丰迷恋上他,不论是感情还是身体均可,只要陈丰迷恋了他,他就能一举毁了陈丰,身败名裂。 他看着父亲说这样的话,眼角眉梢都带着狠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风朗月的模样。 父亲应当是恨极了陈丰吧,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不顾忌他这个亲生儿子的颜面,父亲应是恨极了陈丰,才会想到这样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办法吧,让陈丰身败名裂的同时,他能好吗? 第九百一十六章 父亲的命令 他在为他开脱。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 他以为父亲为了萧爷爷之间的感情,为了替萧爷爷报仇,才会做出这样不顾他的决定,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才是杀害了萧爷爷的凶手。 如此,他还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说陈丰是他们的敌人?有什么资格让他牺牲了自己的一生去替萧爷爷报仇去报复陈丰? 明明他才是最应该受到报复的人啊! 李星渊甚至有点庆幸,庆幸父亲在给了他一个任务之后,就奉旨出京办差了,不然他应该也没有机会去调查萧爷爷真正的死因吧,也就连选择自己究竟要做什么的权利都没有了吧。 陈丰说他羡慕他! 真是可笑啊! 人们总是在羡慕旁人吧。 他不也在羡慕陈丰刻意肆无忌惮嘛,有个一国之君站在他的身后,不管怎么样,陈丰都会有一个最坚强的护盾,只要陛下没有放弃他,他就可以永远这么肆无忌惮。 别的官员逛青楼,就要在为官的征途上画上一道污迹,陈丰宿妓就是年少轻狂,好一个双标的陛下啊! 可不也正是因为这个人是陈丰才有资格让陛下对他双标嘛。 是啊,你唾手可得的,是我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触摸的。 而我表面上拥有的东西,也是你没有办法扭转的过去。 多讽刺。 勾起唇角,笑了笑便合上双眼,这些日子他确实有些累了,既然今天有这个机会,他也该好好睡一觉吧,顺便完成他父亲的命令。 不错,是命令,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而非是父子。 在知道这一切之后,他没有办法继续将他当成父亲看待了。 在房间里睡得并不安稳的李星渊,不知道关上门的陈丰,唇角莫名的上扬。 远远走开之后,还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住处,转身便进了院子里的书房。 他也有些日子没来过了,想要进去瞧瞧。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现在为止,应该安排的,不是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吗,接下来的事情,就静观其变了。 陈丰是在期待着未来有些变动的,毕竟有变动,才说明他的对手足够强劲,他也才更有斗上一斗的欲望。 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游记,他近日迷上了看游记,没办法,俗事缠身,将他禁锢在这风光靓丽的长安城里,想走都走不了,也只能在这旁人书写出来的壮丽河山之中找找安慰了,就当这书的作者帮他去看过了吧。 临近傍晚,睡醒了的李星渊四处寻他,经过下人的引导,才找到他。 睡的有点迷糊,头发乱糟糟毛乎乎,终是有了几分孩子气,看起来也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陈丰看着眼前的少年,也觉得好像生活有了些许的盼头。 这世上啊,多得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该风花雪月,天真烂漫,却在这个年纪过早的承担了生活的担子。 陈丰在看到少年揉着眼睛站在他面前的说饿了的时候,忽然下了决定,要让这世上像李星渊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能够如同后世的孩子一般,在父母的膝下承欢,而不是过早的承担了他们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生活的责任。 嗯,就这么定了! 有了目标,好像生活都没有那么艰难了呢。 “想吃什么?”陈丰笑着问道,颇有老父亲宠爱自家儿子的模样,只可惜了,陈丰并不喜欢儿子,他希望自己媳妇儿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当然如果天不遂人愿,真的是个儿子的话,也只能勉强养着,总不会丢掉。 就当提前适应当爹的生活了,在李星渊一句,“我想去外面吃,你今天上午说带我去许缘轩吃东西”之后,陈丰利落的将手上的书合上放在一边,唤了下人去打水,让李星渊修整一番,这才将人带出去。 带着“儿子”出门的陈丰,觉得压力有点大。 好像一个下午,大家伙儿就都认识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年一样,索性陈丰安排了马车,也没打算走去许缘轩,一路上任由街坊四邻瞻仰他二人的容颜。 本是担心李星渊白日里才饮了酒,担心他身体受不住,才让人驾了马车,却不想竟然给自己解决了不小的麻烦。 马车上,沉默了半晌,陈丰才将摆在小几上的糕点朝着李星渊推了一下,“我记得,你应该还蛮喜欢吃这个的。” 李星渊踌躇了一阵,才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边小小咬了一口,“我今天,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觉得什么是不该说的话?”陈丰笑的莫名。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李星渊的心,也安定了一下。 陈丰和李星渊的饭还没吃完,就被召见进宫了。 无奈只能阿六在李星渊用过膳之后,送他回府。 陈丰出门,李星渊看着已经空了的位置,想起陈丰说送他回府,却不曾说是回陈丰的府上,还是回司空府。 近乎于本能的,他不想回那个满是阴谋算计的地方,连父子亲情都看不见的家,还能称之为家吗? 送了李星渊回府之后,阿六又驾着马车去了宫门口,等着接陈丰回府。 接人自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提前告知陈丰,那位李公子并没有回司空府,反而是去了他们家,也好让他家主子提前有个准备。 至于他们家主子满脸淡然,好像浑不意外的模样,让他有多诧异,这都是后话。 陈丰坐着宫中的马车,入了宫。 李世民依旧在批阅奏折。 他入宫十次,有九次都是在批阅奏折,还有一次是在和朝臣商议要事。 陈丰不由得再一次感慨,这皇帝,果然不是好当的。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丰趁着李世民没反应过来,动作迅速的行了礼。 等到李世民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丰已经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倒在地面上了。 想看一眼后脑勺,自打他给了陈丰那枚金牌之后,就在没有让陈丰行过礼,陈丰也不愿麻烦,两人之间的相处越发的像至交好友了,怎么今天忽然又闹幺蛾子了。 “起来!”没好气的瞪了陈丰一眼。 “微臣是瞧着陛下实在辛苦,感念陛下爱民如子,想着微臣也是陛下的臣子,心中实在有所感怀,方才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诚心称念的给陛下见了礼。” 陈丰起身,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服,笑嘻嘻的说着恭维的话。 “你多办点实事儿,不必在这里恭维朕!” 第九百一十七章 替陛下接女婿 “陛下急着传召微臣入宫,可是有要事吩咐?”简而言之,如果不是要事,那就不要烦我了。 嗯,很直白,但却也让人觉得无可奈何,毕竟这位就是这样的性子,陛下也宠信他,就喜欢他这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整日里胡闹却在正经事上从来都不会掉链子的性子。 他确实很多时候需要陛下给他收拾烂摊子,但是人家有这个本事,换成旁人,若是有陈丰这般的心性,有他这样的本事,陛下也依旧乐于给他收拾烂摊子。 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就会受到多大的重视,这是天性,是当权者的天性。 “南诏王发了国书。”李世民话音落下,李公公便将一边的国书拿过来,递交给陈丰了。 陈丰看着,边看边皱眉,“他要亲自过来?” 按理说,一个国家的王亲自到另一个国家迎娶他们的公主,这是对这位公主的尊重,亦是对这个国家的尊重。 但是此时的南诏,以前那破败的底子,司戈继位之后,说是百废待兴也不为过,这个时候,他们那边能离开人吗?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司戈虽然没有亲兄弟夺权了,但是上边还有几个不太安分的叔伯呢吧,这个时候,他亲自出发到大唐来,将朝政交给谁?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在朝堂上培养出自己能够信任的力量了吗?这样的说法,陈丰没有办法完全相信。 但是,据他的了解,司戈并不是一个会这样胡闹的人,他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看着陈丰皱眉,李公公又交给陈丰一封密信。 火漆已经被破坏了,这说明皇上已经看过这封密信了,或许不只是皇上看过,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的看过一些了。 是司戈的笔迹,陈丰认识。 “这样,也有些冒险了。” 陈丰看过,也能够理解司戈的决定了,但是他总觉得,这个时候如果稳妥一点慢慢走的话,也并不是很难捱的事情。 毕竟现在大权都握在她的手里,她想要改动,兵权在手,也没有人敢给她太大的阻力,最多私底下阳奉阴违,届时大可铁血手段镇压,谁都说不出来什么,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但他皱眉的时候,李世民脸上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担心,“陛下觉得,此举如何?” 李世民看了陈丰一会儿,才开口说,“方知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劝我的吗?” 当初? 陈丰不明所以,看着李世民提醒意味十足的眼神,陈丰才恍然,陛下说的是当初他还是秦王的时候,陈丰对他的劝慰。不错,当时他确实劝李世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李世民是李世民,司戈不可能变成李世民,即便他二人的境遇也有些相似。 当初的秦王,若是那一天没有发动玄武门之变,进了宫门,入了朝堂,即使回天乏术,不仅是李世民,整个天策府,所有人都会被牵连。 所以,与其说是李世民自己想争,不如说是他身后的这群人推着他,让他不得不去争,去抢,不得不想尽办法的活下来。就连陈丰,亦是如此,天策府属臣,与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世民是不能不争!少有松懈,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司戈完全不同,他现在手中捏着政权,握着兵权,整个南诏,就算还有不同的声音,也不会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完全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这样,太冒险了,她完全可以稳扎稳打,不必如此贪功冒进。”陈丰最终得出结论。 “人是方知你选出来的,怎么现在觉得,她不适合做君王了吗?”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笔,饶有兴味的看着陈丰,这懊恼的表情,还真是少见,见多了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再瞧他如今的懊恼,李世民的心底还有点暗爽呢。 “陛下,微臣倒是想选别人,可前南诏王不是没给微臣这个机会啊!” 陈丰满脸的苦涩,不错,他确实想过选别人,可南诏王还活着的儿子,就剩下三个,一个被李孝恭选走了,一个他本来想选,但最终因为他的性格原因不得不放弃的,还有一个,是他千般不愿,万般不愿做出的选择,但最终也只能选择她。 是个女子,并非是歧视,只是觉得,他们陛下一个大男人处理政事,都这般吃力,不愿那已经受了人间千般苦处的女子继续劳累,可同陈丰一样,司戈也没得选择。 她不去做,她们家的江山,就要让给别人,她能做到吗? 想到这里,陈丰忽然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也明白了司戈的急切。 他是女子这件事情,在南诏未必能够瞒得了很久了,司戈必须赶在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前,将所有的权利都握在手中,只有这样,她才能避免意外的情况发生。 不错,陈丰千算万算,觉得她应该稳扎稳打,却忽略了她的真实身份,不容许他继续稳扎稳打。 “陛下的意思是?” “南诏王会带领使团从南昆州进入大唐,你既然与他相熟,便由你率人去迎接吧。” “到南昆州去接?”陈丰略微有些惊讶。 “你若是想到南诏京城去接,朕也没有意见。”李世民淡淡的说,意思是陈丰猜对了,就是去南昆州去接。 可是,素来没有这个规矩啊,从来使团来使,都是到京城才有官员迎接的吗,他这般到了南昆州两国交界的位置去迎接,是不是显得大唐有点太上赶着他们了? “怎么,朕对自己的女婿好一点,还要有人有意见不成?”李世民又白了陈丰一眼。 陈丰点头,这么说的话,那他没有办法反驳。 毕竟陛下对他那个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回来的女儿实在是好的没边儿了,所以爱屋及乌的对司戈好一点,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说来,派遣陈丰到南昆州去迎接也算是情有可原。在朝堂上虽然说不过去,但这应该也算是陛下的家事,于理不合却也没人能反驳。 “南昆州的兵马随你调遣。”李世民说着,李公公又给陈丰呈上一张黄色的绢布。 这是…… 打定了主意要站在他的女婿那一边了是吗? 谁又能知晓,他明面上是替陛下去接女婿的,实际上却是要去配合南诏评定有可能出现的内乱的,还真是信得过他,还是司戈亲自点名叫的他。 他们陛下也是给这个女婿面子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深夜的 国书上说司戈会在一个月之后启程。 从南诏到大唐,国书应该走了小半个月,陈丰现在准备,带队到南昆州,队伍庞大的话,应该少说也要走个半个月,这么算下来陈丰就算现在就开始安排,也要马不停蹄的往南昆州赶了。 看着满脸无辜的李世民,陈丰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要被这样的主子驱驰? 他想拒绝,还来得及吗? “陛下,微臣近些日子身体不适,这……” “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南诏王,舍得拱手让人?”陈丰的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一句话怼了回来。 陈丰满脸的无奈啊,他还能怎么办啊? 李世民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确实扎到了他的心里。 他辛辛苦苦才辅佐起来的南诏王,耗费了多少心神,还冒了不小的风险,才将人给扶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这个时候,换成自己身边的人去接,他还能稍微放心,只是可惜他身边的人,身份地位足够的现在都忙的脱不开身。 身份地位不够的就算是去了,也没有办法主导,保不齐司戈就被别人招揽走了,且他这一次可还是肩负着要帮司戈平定有可能发生的内乱的责任呢,怎么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随手交给旁人来处理。 罢了罢了,还是自己去跑一趟吧。 陈丰这一趟可带了不少人,因为隐藏任务,陈丰还特地从程咬金的手底下借了不少人,明面上是保护使团的安全,但背地里陈丰将情况同程咬金说清楚之后,程咬金二话不说,便将自己身边的亲卫派给陈丰了。 其中,还有个熟人。 阿三在见到陈丰的那一瞬间,眼眶都有点红了,若不是陈丰同意他入伍,还将他送到程将军的面前,他也没有机会能有如今的高度。 “行了,你个臭小子。”陈丰拍了拍阿三的肩膀,现在的阿三,陈丰赐了陈姓,取名乐邦,带着陈丰对他的期待,希望他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定国安邦。 一路上,跟在陈丰的身边,寸步不离,陈丰也许久不曾见过阿三了,如今阿三对他这般依赖,陈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总归是自己身边的人,自己宠着就行了。 说来,陈丰当初送他去当兵,也是因为他期望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安邦定国的士兵,亦或将军,陈丰身边不缺一个跑前跑后跑腿打杂的,但若是有一个将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陈丰在朝堂上也会更加轻松。 看着阿三的打马在牵头开路,陈丰忽然自嘲的勾唇笑了一下,谁说他淡泊名利什么都不在乎的?若是当真不在乎,他哪里需要这样的筹谋划策啊!提前布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真正遇到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这些人能够发挥些许的作用。 朝堂上,现在看李世民是宠信他,但他心中明白,那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孤臣,所谓孤臣,他没有其他的牵挂,一门心思都只能为皇上担忧。 尽管他偶尔会在李世民面前抱怨自己辛苦劳碌,但真正不得不去办的事情,他也从来都没有推辞过。即便是小小的矫情,也不过是在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罢了。 他哪里是淡泊名利了。 一路上虽然舟车劳顿,但总算没有麻烦,安然无恙的到了南昆州。 也幸得这里是陈丰的地盘,一切都好安排,进了州府,府里的管家早就接到了消息,已经为众人安排好了住处,州府的厅堂里,已经等着下属县城的县官。 陈丰现在哪里有这个心思同他们闲扯皮,不咸不淡的叮嘱了两句,也算是敲打了一番,便将人放出去了。 笑话,他人虽然不在南昆州,但是对于这里的事情也还是熟悉的,早在接到圣旨,自己做了南昆州刺史之后,他便已经派人来南昆州打探消息了,虽然有些人不是太听话懂事,但是陈丰也还能稍微容忍。 如今手头上大事比较多,便不必在这些小事情上面浪费心神,带他将手头的事情解决了,闲散下来,自然也要好好整顿。 只是他的地盘上,竟然出现了别人的人,这一点让陈丰的心情有点不爽,也终于能够认识到,那个人究竟有多强,竟然连这样的小县城都已经派人监管了。 不过,终究是在他做了南昆州刺史之后的事情,这样算来,也算是看得起他了吧。 既然已经查到了那些人的身份和位置,自然不能让他们坏了自己的事情,整个南昆州,现在可以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但是必须不能超过他的底线。 南诏,必定要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放在桌上的鸭子,谁要是动了,那就等着死吧。 陈丰眼底有点冰寒,他得到的消息,司戈那边也已经启程了,三天之内就能够抵达南昆州,既然如此,他就更要加快速度了。 不论是基于司戈的信任还是他自己本身对司戈应该尽到的责任,又或者,他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都让他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一条条指令发出去,早就已经同司戈会和的人,接到命令之后,会更加严防死守。 现在的南诏,就是一个表面松懈,但暗地里早就已经坚如铁桶,让人没有办法攻破。 陈丰等人此番前来,便是来查探是否还有不全面的地方。 如今陈丰一番指令下发之后,纵算是先前还有不全面的布置,这一番下来也该没有半点问题,全然坚固,如此便只等着那群躲在暗地里的老鼠们,自投罗网了。 想想,陈丰都觉得有点期待呢,他已经很久没有玩这么有趣的游戏了,当真是有点期待那群人究竟能够做出些什么让他叹为观止的举动来。 深夜,书房的灯火依旧亮着,坐在软榻上的陈丰,已经打了瞌睡,却还坚持坐在书房之中,不愿回房去安睡。 他在等人。 书房之中的烛火飘了一下,好似有微风拂过,下一秒洞开的窗户又一次被合上。 瞌睡的陈丰也终于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醒神,“你若是再不来,我都要睡下了。” “临时出了点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却不想,还是来迟了。”来人认真解释了一句,而后小心翼翼的道歉,加赔罪“害得你多等了这许多时候,不若来日有机会,我请你喝酒赔罪?” 第九百一十九章 我的报酬呢? “罢了罢了。”陈丰摇头,又灌了一杯冷水,这才觉得清醒了不少,“你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你的人若是能够保证,便是万无一失。” “我说司戈,你便将这么大的事情放心交给我的人了?”陈丰无奈,听他的意思,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自己的人了呗?那他这南诏还要来做什么?还不如将整个南诏直接送给他呢,他还是蛮喜欢的。 “难不成,我还能交给旁人吗?”司戈似笑非笑的歪曲了陈丰的意思。 陈丰无奈,知晓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却还在转移话题,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都不笨,很多事情没有必要非得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大家伙心照不宣,你知我知,便可以了。 就好像陈丰不是也没有问司戈方才所说的问题,究竟是出了什么麻烦了,现在这人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了,就说明这件事情是司戈能够解决的,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去多问。而司戈也是知晓这事儿陈丰不会问,便也不说,亦没有必要说。 “你们那边,使团什么时候启程?”陈丰又问。 “明日。” “那你自己留在这里,可行吗?” “你不是留下不少人在这里保护我嘛。”司戈想要挑动一下唇角,却发现有点难,罢了,微笑什么的,果然是最多余的表情了,她这清风朗月的脸,是不好看吗?非要弄不狰狞的表情来吓唬自己。 陈丰无语,这人还当真是信任自己啊!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王族的自觉? 他陈丰就算是同司戈相交甚笃,但这中间还掺杂着两个国家的利益,司戈是如何这般自信的认为,陈丰不会趁这个机会对南诏动手的?他是如何得知,大唐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将南诏划入自己的领土的? 这些,就连陈丰都没有把握自己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怎么她就这么信任自己了?难不成只是因为自己帮他拿了南诏的王位? 那也未免太容易信任别人了吧?陈丰可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啊,这般被人当成好人看待,他也是很有心理压力的,好吗? 陈丰无奈的耷拉下脑袋,“麻烦您老,好好瞧瞧我行吗?” “嗯?”司戈不明所以,却还是听从了陈丰的话,认真的打量了好几眼困得要睁不开眼睛的陈丰。 “有什么问题吗?”实在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司戈索性直接开口问道,他们之间,没有必要搞得那么麻烦吧,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 “我是大唐的护国公,你是南诏的王!”陈丰勉强提起精神来给眼前这个完全没有身为一个王的自觉的人上课。 “嗯。”司戈从善如流的点头。 “那能不能拜托你有一点政治立场?” “什么立场?”司戈眼神之中带着疑惑。 陈丰叹了一口气,“就是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对你的国家动什么手脚?”还是简单的说吧,不然陈丰觉得,司戈没有办法理解。 “动什么手脚?”司戈歪着脑袋看向陈丰,“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去休息吧。” 陈丰忽然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在这里替司戈担心,结果人家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满脑子的竟然在想,他是不是困了。 是啊!他确实困了,还早就困了!如果不是为了等司戈过来,陈丰早就去和周公下棋去了。 他这么晚不睡觉,消耗自己的健康和身体,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吗?怎么司戈不仅不领情,反而还督促他去睡觉,脸上还一副恨铁不成钢,儿子不听话的老母亲的模样,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过,陈丰也确实是困倦了,虽然脸上表现出不满来,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他瞅了司戈一眼,“你今天不回去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还回去做什么?”司戈不以为意,“你回房去睡,书房就让给我了。”说完,将靠在软榻上的陈丰扯起来,推搡了两下,自己动作麻利的躺在软榻上,连带着将挂在边上的薄毯子覆在身上。 陈丰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位就已经将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怎么说也与我同床共枕了好些日子,怎么如今竟然还害羞了?”书房的软塌,着实不是久睡的地方,小憩一会儿尚可,若是就这么睡一晚,伸不开腿,翻不开身的,明日一早,保准要腰酸背痛的。 但这个时候了,再让府上的人给司戈安排院落,也不现实了,况且司戈隐藏身份而来,他这边大张旗鼓的准备,只怕也会泄露了司戈的行踪,让南诏那边得到消息之后,难免打草惊蛇。 如此,勉强司戈同自己睡一晚,似乎也并没有不可,反而还是最为合适的安排。 毕竟自己花名在外,就算是明日一早起身之后,有人发现了自己房中的男子,也只会以为是自己带在身边的男宠,不会多做他想。 “免了,我听说你已经成亲了。”司戈睁开眼睛,朝着陈丰摆了摆手。 “哦?”陈丰饶有兴味,“这么说,此前你并不知晓我已经成亲了?” 话说,他可是在第一次见到陈丰的时候,就同陈丰同床共枕了,既然已经知晓了陈丰的身份,又如何能够不知他已经有了妻室? “不同。”司戈说。 陈丰挑眉,不同? 也对,当初他二人之间,互相利用的气息实在是太过于明显,所以,所谓的同床共枕,妻室不过是在彼此试探。 而今,两人之间已经算得上是合作关系,这般来说,便不该有太多的阴谋算计,自然也就不需要彼此试探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陈丰不知道的是,司戈的心里,另有他想。 有些时日不见陈丰,他才越发意识到,这个帮助自己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上的男人,这个曾经自己毫不避讳的同床共枕的男人,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她自己知晓,她的心里,有了旁的心思,而这样的心思,让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坦坦荡荡的躺在陈丰的身侧。 “那么,我帮了你这一次的报酬呢?” “嗯?”司戈凝眉。 “我不远千里来帮你解决南诏的内忧,难道还不能收一点报酬了?” “所以,你要的报酬,是……” “走吧。”不等司戈语带犹疑的说完,陈丰已经上前一步,将司戈从软榻上扯了起来,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司戈,脚步踉跄的出了书房。 第九百二十章 近乡情怯 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黑暗中,司戈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侧是细微又均匀的鼾声。 一路舟车劳顿,到了南昆州又是一番的安排,一系列的交代,他确实没有机会好好休息,又等了自己到这个时辰,也着实应该好生休息了。 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司戈同陈丰不同,司戈是武将,上阵杀敌的时候,每个夜晚都不敢熟睡,生怕敌军发动突袭,也怕敌军会派刺客前来刺杀,日日夜里都是浅眠,能稍微休息,有声音也能马上起身前去查探。 可陈丰明显不同,陈丰这般睡在自己的身边,安静又端正,司戈在军中的时间久了,见多了男人,却很少有见到有人睡觉的时候,都如同陈丰这般端正的,好似白日里的鬼马精灵不是他一般。 陈丰睡的安详,可司戈却睡不好了。 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 即便他们口头上达成了合作,但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起了不轨的心思,将陈丰永远的留在这南昆州了呢?大唐没有证据证明是自己所为,自己有能斩断李世民的一条手臂,同样是妙计。 可陈丰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害他,就这般轻松恣意的在自己的身侧睡下。 司戈稍微偏过头,便瞧见陈丰平躺在她的身侧,双手交叠放于腹部,呼吸平缓,安静又儒雅。 若是白日里见到的陈丰,是鬼马精灵,外人眼中的是翩翩公子,那此时,他睡着的模样,却好像一个稚童一般,干净清澈的让人不忍心发出一点动静,不忍心去吵醒他。 她呢,又是什么时候,对身侧这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的呢? 现在想想,却依旧说不清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个人悄然出现在自己的心里,最初只是一颗种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种子好像生了根发了芽,在自己的心底长出了一棵并不伟岸,却又没有办法拔除的杂草。 司戈用尽了办法,可这杂草却远远要比正常的秧苗的生命里要顽强的多,她越是想要将之拔除,这杂草就越是深深的扎根在她的心底。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陈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自己的心底住下了吧,他说会保自己平安,让自己陪着睡了一个午觉,后来他说会保他身边的那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平安,他陪着她在水上随波逐流的漂了一夜。 可最终他并不仅仅是保了自己的平安,不仅仅是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还让自己站在了现在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的高度上。 按理说,陈丰做了这么多,她是应该感谢陈丰的。 每每想起陈丰,却总觉得复杂。 她是应该感激啊!可如今,她坐在龙椅上,面临着数不清的麻烦,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要防备,她背上了整个国家那么大的包袱,隐隐有些喘不上气。 曾经她身为将军的时候,还能和平共处的亲戚朋友,好像也在一夜之间变了身份,对自己甚至也有了可以图谋的东西,这样的发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本应该全然信任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手将她送到这个位置上的陈丰。 今日,她确实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但是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些许小事不至于磨蹭到这个时候。 她确实在来寻找陈丰汇合的路上,产生了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不自觉的就放慢了速度。 这条路就那么长,即便是放慢了速度,也还是在夜里赶到了。 夜深了,街上走来,都瞧不见谁家的灯火还亮着了,她本想着,随意找个店住下,明日一早再来寻陈丰吧。心里又有着不甘,也想瞧瞧,她这个时候到了,陈丰是否会等着她。 大概,还有了些小女人的心思。 自嘲的笑笑,果然是最近这段时间,不用征战沙场了,虽说朝堂上的事情也都压在身上,没有偷懒的机会,但终究不必在生死之间挣扎了,心思安定下来,便开始胡思乱想了,大致是饱暖思淫了吧。 嗯,吃饱了撑的。 她心中也明白,即便是如今,两人共处一室,同床共枕,但陈丰对她也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 也对,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呢?她在陈丰的眼里,就是个男人啊! 罢了,罢了…… 许是昨夜睡的晚了,这两人都睡到日晒三干才起身。 阿三在陈丰的房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便是送早膳,也是阿三在房间的门外瞧了瞧陈丰的房门,没有回应。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朝着里面探了一眼,房间里的景象让他惊了一瞬,好歹也是闪过战场见过血的人了,很快便冷静下来。 “大人连日来舟车劳顿,还未起身,早膳先在厨房温着吧。”交代了来送早膳的下人之后,便在房门口守着,以防有不长眼的不懂规矩的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坏了他们家主子的名头。 其实,司戈早在阿三站在房门外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但那人只是站在外面,没有其他的动作,司戈在他的身上也没有感受到杀气,反而是一片平和,她便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再加上实在是困倦,故此,在阿三重新合上门之后,她便又一次沉沉睡去。 陈丰这人啊,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只要在他身边,即便自己心思复杂的自以为要彻夜不眠的情况下,也能够安然入睡。 直到他二人若是再不起身,便是午膳也赶不上了,阿三担心自家主子的身体,这才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唤了两声,叩了三下门。 司戈先醒过来,起身整理好衣服,叫了陈丰起身,这才走到门口开了门。 开了门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站在门口同阿三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怎么陈丰身边的人也还会换了,大户人家难道不是用习惯了一个,就不会换掉的吗? “这位是四公子。”好半天,门口都没有声音,司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同时,阿三也没有想到该怎么打破沉默。 最终还是陈丰整理好衣服,穿了鞋子走过来,替两人介绍,“这位是陈乐邦,我大唐未来最为英勇善战的将军。” 第九百二十一章 手上的温度 听了陈丰的介绍,司戈总算反应过来了。 “陈将军。” “四公子别听我家主子胡说,您叫我阿三就行。” 他时刻记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若不是主子,他现在只怕还在人牙子的手里辗转呢,又或者不知道在那个刁蛮的主子手底下吃苦受罪,也有可能已经被丢在乱葬岗喂狼了,哪里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 “嗯?”司戈有点疑惑,回过头看陈丰。 这两人,还有点意思,司戈从陈丰的眼神中便可看出,陈丰对这位陈将军颇为看重,可这位陈将军不曾称呼陈丰为大人,也不是护国公,而是主子,甚至连带着在她面前都自降身份。 有点意思啊! “四公子有所不知,阿三本是我家主子府上的家仆,是我家主子仁心,才让阿三入伍当了兵,还替阿三找了出路,这才有阿三的今天。” 虽然他现在也不算是功成名就,但总归和从前是天壤之别了。 甚至主子方才说他会是大唐未来最为骁勇善战的将军,他也觉得,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司戈听见阿三的话,不自觉的便恍惚了一瞬,他们这种人,做事情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其他的目的,只不过这被陈丰赐了性命的阿三并不知晓罢了。 或许是知晓了,却并不愿意承认,也或者是知晓也依旧愿意受陈丰驱驰。 不由得笑着客气了两句,“即便是陈大人的安排,也要将军自己有这个本事才行。” 陈丰听他这么说,挑了下眉,昨日见面起,她可是就直呼自己的姓名的,没有理由在阿三面前,却要叫自己陈大人啊! 怕是知晓了阿三的身份之后,不敢信任,故意隐瞒吧。 “你今日可有什么安排?”陈丰手上拿着刚浸过水的绢布擦着手,一边同司戈讲话。 “即便有事,已经这个时候了,现在安排还来得及吗?”司戈瞪了陈丰一眼,眼底是不自觉流露的娇嗔。 陈丰不曾瞧见司戈的神色,便是瞧见了,也不会过多的在意。 这么说,就是没事了。 “既然如此,我们出去转转。” 陈丰说着,朝着站在门口的阿三打了声招呼,“乐邦,待会儿你让人同厨房说说,不必准备我的饭食了。” “是!”他们家主子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学来的习惯,只要不在府上用膳,第一个提醒的就是厨房,导致府上的下人去寻找主子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去厨房问问。 司戈却还觉得惊奇,这人是担心浪费了一顿饭食? 许是瞧见了司戈诧异的目光,陈丰笑着解释,“你应当知晓,我被封为南昆州刺史了吧。” 司戈点头,关于陈丰的事情,她都知道。 诶,等等!他的意思是……这里的饭菜都是花他的钱买来的,自然不能浪费的意思吗?没想到啊,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人物,竟然也会在乎这些小钱。 尽管司戈并没有明摆着说出来,但是陈丰已经感受到司戈脸上显而易见的调侃了,“你知道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吗?”说话间,陈丰的声音里还有点深沉。 司戈摇头,这点她还真是没有认真去问过。 “我大唐最好的粮食,一亩地也才只能产不到三百斤精粮。” 精粮司戈是知道的,平日里他们吃的米饭就是精粮,可陈丰为什么要将精粮单独拿出来说呢?难不成还有其他种类的粮食吗? “我们就算是生活困苦,却也没有到吃糠咽菜的程度吧。” 他苦笑了一下,果然权贵的苦同百姓的苦是完全不沾边的,“你知道糠吗?” 司戈摇头,从来不曾听说过,但吃糠咽菜这个说法她还是听说过的。 “粮食打出来,精粮被从稻壳里取出来,剩下的那些没有被处理干净的精粮和稻壳一起碾碎,就是糠。”陈丰说,“我大唐的百姓,有过一半的人口,连糠都吃不上。” 司戈这才瞪大了眼睛,大唐现在加上安西都护府,将近八千万人口,竟然有过一半的人,连糠都吃不上? “很不可思议是吗?”陈丰笑了笑,将手上浸湿了水的绢布递给司戈,“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吃。” “嗯?”不是刚说了,他的百姓连糠都吃不上吗?怎么转眼就要出门去铺张浪费了呢? “我这是促进消费。” 陈丰半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强词夺理,“你想啊,街上不少百姓,打了柴出来卖,拿自家的鸡鸭或者鸡蛋,也有些山里采摘的野果子出来卖,没人买的话,他们这些东西就要砸在手里,他们可能就没有钱去买今天的晚饭,一家人就要饿肚子喽。” 司戈本还觉得陈丰说的促进消费是在强词夺理,但听陈丰这么一说,他竟然还觉得有点道理,甚至对陈丰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净了脸手,漱了口之后,两人晃晃悠悠的朝着外面走,一路上,陈丰丝毫没有掩饰司戈的身份,甚至还伸手牵住了司戈的手腕。 嗯,瞧见的人都觉得这人是陈丰新找的宠儿了,再加上两人睡到正午才起身,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用想也能够猜得差不多了。 陈丰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甚至今天他们脑袋里的那些黄色废料,都是陈丰刻意引导的,司戈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也只能委屈司戈做一下他们脑袋里的那种人了。 司戈也不在意,或者说是没有心思在意。 陈丰手上的温度,隔着她的衣袖传到皮肤上,温温热热的,让她心底都不自觉的温热了起来,最初略微产生的一点慌张也迅速的被她压下去了。陈丰并不在乎她的身份,只觉得她还是司戈,便也习惯了这般牵着她。 司戈呢,这样久违的温度,让他一瞬间失了神,想要挣扎的心思,也被这失神给打断了,等到两人走出了府邸,司戈若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挣扎来,未免有些矫情了。 但司戈没有想到的是,陈丰竟然在府门口将她的手放开了,陈丰手上的温度瞬间消失,凉风吹过,那点温热也迅速被吞噬,整个人身上变成了同样的冰冷,到是不偏不倚了。 司戈看着陈丰,却发现陈丰从腰间的钱袋之中摸出一粒碎银子,小心的放置在街口乞丐的破碗里,连叮当的声音都不曾发出,大概是担心惊扰了那乞丐的好梦吧。 真是多虑了。司戈的心头有点嘲讽,一个乞丐,沿街乞讨还被人冷眼相待,拳打脚踢的乞丐,能有什么好梦? 第九百二十二章 没有馄饨 不过陈丰这人,他却发现自己越发的看不懂了。 要说他柔情似水,却偏偏很多时候,大家看到的都是他的冷酷无情,看到的是他的杀伐果断。 可若是说他冷酷无情,却又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表现出那么一星半点的柔情出来,触动人心。 就像方才,他对那乞丐的柔和一般。 司戈走在陈丰侧后方半步,看着陈丰的背影发呆。 “你想吃什么?”陈丰不曾转身,只开口问话。 司戈这才回神,做贼心虚一般的将目光从陈丰的身上抽了回来,“随意吧。” “不知道有没有卖馄饨的。”陈丰嘴里念叨了一句。 “什么?”司戈下意识的追问。 “就是面皮里面包着馅。”陈丰回应,“用熬好的汤水煮出来,绝对是美味,人间一绝!” 司戈很少见陈丰这般夸大一种食物,自然也很少见陈丰夸奖一个人。 所以他应该说的是真的,这样一来,司戈到是也想要品尝一番,那陈丰口中的人间一绝了。 “司戈。”陈丰忽然偏过头,看向司戈。 “怎么了?”司戈下意识抬头看着陈丰。 男女之间终究还是有些身高差距的,即便自己在女子之中已经算是高挑了,但是面对陈丰的时候,还是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陈丰的表情。 “近日来,你对我生疏了不少。”他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司戈没想到陈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本就是合作的关系,就算不会阴谋算计彼此,但是也不至于全然没有防备吧,所以,稍微生疏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 陈丰并没有忽略掉司戈的犹豫,却也好像并不在意一般的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司戈一个,“你要知道,南诏是南诏,好比它是大唐的一个州郡,对我更有利。” 司戈挑眉,这是在取信于她吗?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陈丰不说,司戈也知晓。她点头,“我知。” 既然知晓,这冷淡了,就不是这个原因。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不好追问,司戈也不说。 不好说,难道让他对陈丰说,之所以同你疏远了,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妻室吗? 司戈说不出口,她的身份也让她没有办法对陈丰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寻常人也便罢了,但陈丰不行,陈丰是大唐的护国公,自己是南诏王,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虽说看似门当户对,但却是有如天堑一般的鸿沟,根本没有办法站在一起。 况且,陈丰虽然并不曾时时将他那娘子挂在嘴边,但在提及他家娘子的时候,还是唇角不自觉的上扬,能让这样一个自持的男子露出这样的目光,可以想见,那个女子究竟有多优秀了,也便知晓,这男子,究竟有多心悦那女子。 越想,便越发的清楚,陈丰前些日子之所欲同自己亲近,一来是因为要帮助自己得到南召王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想让南召国归顺。 苦笑一番,既然是不能想的事情,那便不要多想了,徒劳心神罢了。 将心里的小心思紧紧藏起来,不敢让任何人知晓。 “对了,你这边耽搁三五天的话,还能赶得上吗?”陈丰问话。 “你放慢些速度便是了,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完,自然会过去寻你。” 又是一招偷梁换柱,陈丰在自己人身上用过一次,现在要在司戈的身上也用一次,只是不知道那群人会不会中计了。 “万一失败了,你便连退路都没有了。” “又有谁不是背水一战呢?”司戈苦笑,他们本就没有选择,只能勇往直前,是生是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两人边聊边走,街市上转了一圈,也不曾瞧见那卖馄饨的,两人不免有些失望。 “长安城,有馄饨吗?”司戈询问。 陈丰这才反应过来,长安城确实有两家买馄饨的,一家在城南,一家在城北,可这两家店,挂着的名号是许缘轩。 “罢了,今天是吃不上了。”陈丰无奈。 这么说来,长安城是有馄饨卖了。 “随便对付着吃点好了,晚上回去,我请你吃馄饨。”陈丰也颇觉无奈,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呢。 “好。”跟在陈丰身后,进了四季春。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四季春,应当是南昆州最好的酒楼了,不过听陈丰说对付一顿,只怕她还不知情吧。 他都已经到了这里了,自然要置办自己的产业,南昆州也不是没有许缘轩的铺子,只是有的是香水胭脂的铺子,却没有酒楼。 但是以后保不准他还要到南昆州来,若是连吃食都吃不到自己满意的,他还能安稳的在这里做事嘛。 故此,在他连馄饨都找不到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了,这两日便要在南昆州开一家馄饨铺子。 “对了,我在长安城开了一家商厦,此番你过去,应该就能见到了。” “商厦?”司戈问。 “就是集吃喝玩乐与一体的地方。”陈丰说,语气里还有点骄傲。 司戈从善如流,“甚是期待。” 听出司戈话语里的恭维,陈丰也不多说,总有她目瞪口呆的那一日。 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要了一壶好酒,陈丰总算是将心底的不满压下去了。 罢了,他大唐还有过半百姓吃糠咽菜都吃不饱呢,他不应该过多的苛责。总有一日,他会将大唐打造成他满意的生活都市。 这样一想,心情就好起来了。 司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见到,陈丰唇角的弧度,明显同最初不一样了,好像带着点对美好生活期待的斗志了。 方才,也并不是没有了斗志,只是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 “你看窗外的人。” 陈丰指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因为,他们对生活还有期盼罢了。” 若是连期盼都没有了,自然也就要终此一生都浑浑噩噩了,没有期盼,自然也就没有了追求,若是人人都没有了追求,大唐还如何发展。 所以,他一番苦笑,但心中总归还是有些满意的,至少百姓们还并没有对朝廷失去信心,也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 第九百二十三章 君臣有别 “话说,你如何能够断定,他们会在我到达长安城之前动手?” 司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总觉得他们的计划是有些漏洞的,若是接亲的使团到了大唐,他们这边还没有行动,届时他再赶往大唐,快马加鞭时间上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等你到了长安城,你的身份就是大唐的女婿了。” 陈丰随口回道,至于事情的真相,当然不仅仅是如此,只是他能够确保万无一失的事情,没有必要同司戈说的太清楚,以免日后司戈对他产生什么其他的心思。 “那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让我的人到你的地盘上当家做主,难道就真的不担心我会做什么事情?” 陈丰意味深长的看着司戈,彼此忌惮这种事情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司戈的心里有旁的想法,陈丰也觉得自己能够接受。 “你不是说过,南诏是南诏,远比南诏是大唐的州郡对你更有利吗?” 两人之间的交流像是至交好友在谈天,却无人知晓,他二人之间的对弈已经开始了。 听了司戈的回答,陈丰不由得失笑。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南诏是南诏,确实对他有利,但是对他更有利的事情是南诏在他的掌控之下,是陈丰的南诏。 只是不知道这两国的君主究竟都怎么了,李世民也不担心他对南诏动手脚,如今司戈竟然也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有时候,陈丰都有点怀疑,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一面,究竟给这两位君主造成了什么样的错误认知。 不错,他确实并不追求功名利路,只想要自己活得开心,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活得开心,可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的,那就是要有实力。 他们如何就会相信,陈丰会永远活在两位君主的庇护之下,而不会想尽办法的让自己成长到没有人能够动他,也没有人敢动他的程度呢?莫不是平日里表现的太过于淡泊名利了点? 陈丰那样的表面,都是装模作样的,实际上,他比谁都想好好活着。 …… 陈丰带着使团回京的路,一路四平八稳,但陈丰带司戈是第一次踏上大唐的领土,难免带着使团走慢了些,晃晃悠悠,来使不过十余天的路,如今走了十天,才堪堪走了三分之一。 第十一天的早晨,从客栈醒过来的陈丰,推开窗户,微风夹着冷雨吹进来,打在陈丰的脸上。 “恭喜!”他微微抬高了声音。 “主子。”恭喜在门外应了一声。 “今日天气不好,不宜行路,通知下去,暂歇一日吧。”声音略微有点缥缈,让人探查不到说话人的内心情绪。 “是!”恭喜应过之后,便下去通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叩门声响起,陈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司戈那张脸。 “进来吧。”他让开身子,待司戈进来之后,陈丰才合上门走进去。 “可是有事?”他问。 “主子,南诏……” 陈丰挥手,拦住他继续说下去的话,“你现在是南诏王司戈。”他的声音有点冷,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全套。 “属下知错!”那被陈丰提醒了的“司戈”拱手认错。 “我何德何能,能让南诏王做属下!”陈丰略微不满。 “……”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陈丰的话,说“属下知错吗?”那不是更错了? 却不想,他闭口不言的样子,到是让陈丰满意了。 “坐吧。”陈丰在桌前坐下,倒了两杯茶水,递到假司戈的面前。 “南诏……” “南诏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陈丰冷声打断他。 “是。” “说好。”陈丰又是冷声,怎的自己这个手下,好像不是很聪明呢。 “好。” “有消息传来吗?”陈丰这才满意的点头问话。 “嗯。”司戈从袖袋之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陈丰,“是宫里传来的信。” 陈丰接过,视线在完好无损的火漆上停了一瞬,这才将信封撕开,他是没那个心思去融火漆的。 信上的内容,他早就已经知晓了,两天前他就已经收到这样的消息了,不过究竟是南诏王宫传来的消息,走的是官道,自然要慢一些。 使团的队伍,走的确实慢不少,但是南诏那边得到的消息可是半点都不慢,按照南诏那边得到的消息,再有十日,他们就能到达长安城了。 今天,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陈丰这一路走得慢,不仅是在等司戈,更是在迷惑南诏的那群图谋不轨的人。 他们走得慢,但陈丰日日传过去的消息,可并没有说他们走得慢,按照正常的速度走,现在南诏收到的消息,他们应该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动手吧,今天这个天气,最适合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雨水,还能洗刷大地上的罪恶,多好的天气啊! 陈丰忽然勾起唇角,看得司戈一愣一愣的。 而此时的南诏,太傅的府上,有一个身穿玄衣,头戴斗笠的男子,从后门悄悄被接了进去。 直接在下人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太傅的书房,太傅此时已经在书房久等了,见到这黑衣男子,忙站起身,屏退下人之后,跪倒在地上,“王上。” “太傅请起。”那人上前一步,将太傅扶起,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来的正是司戈的那张脸。 “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王上,万事俱备。” “不出意外,今晚他们就会有所行动,届时,还要劳烦太傅了。”司戈的话,不冷不热,却给人一定的压力,又不让人觉得生疏。 “这是微臣的本分。”太傅恭敬的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面前,表现的战战兢兢,若是被人瞧去了,只怕要怀疑这两人的身份了,不过眼下书房中并没有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将眼前的一幕传出去。 为君之道,即便是臣子有功,却也不能过分熟络。 为臣之道,即便君子有难,亦不该越俎代庖。 毕竟君臣有别,眼前这二人,君有君的威严,臣有臣的恭谨,倒是不错。 第九百二十四章 母子情深 次日一早,南诏传来了消息。 陈丰看着消息,勾唇一笑。 “今日,天气不好,不适合行路,再歇一日吧。”陈丰又传了一道消息下去。 细雨绵绵,照这个架势看下去,这一路怕是要走小一个月了。 有人心中不满,但是陈丰的安排又合情合理,南诏王都没有异议,自然也轮不到其他人表示不满。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他们的南诏王,早就已经换了人。在队伍之中的南诏王,只不过是陈丰的手下,易容而成。 真正的司戈,昨天夜里还处理了一场足以惊动整个南诏的大事。 昨日刚刚入夜,宫门关闭的前一刻,莫丞相勾结了御林军统领带着人闯入王宫,意图鸠占鹊巢,趁着司戈不在南诏,想猴子称霸王。 却不料,一行人才进入王宫,烧杀才刚刚开始,就被太傅带着人扼杀了,三千威虎军,是司戈亲自训练出来的铁血军队。 不过半个时辰,就将叛军尽数歼灭,叛党之首莫丞相,被当场逮捕。 是夜,南诏在百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捕了叛党五十二人,连坐之下,抓捕叛党的家属近千人。 铁血雷霆一般的斩灭了南诏所有反对的声音和对司戈不满的声音。 自然不是所有对司戈不满的人都参与了这场叛乱,但是司戈怎么可能容许他的地盘上,他的管制范围,有些不伦不类的人呢? 他的南诏,必须是他一人的天下。 南诏现在太乱了,腐烂到了根上,不如此,只怕就算是他拼了性命也没有办法改善他百姓的生活。 如此,有些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即便是这一次没有参与叛乱,对于百姓来说,他们也同样是罪不可赦的。 既如此,倒不如直接将威胁灭杀在摇篮之中,一次性解决掉所有反对的声音。 这样的手段,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他们的王在背后一手策划的,同时他们的王却是在去往大唐的使团之中,这样的怀疑也只能消去,却也知晓,司戈定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早早便做了安排。 这样的闹剧发生之后,不少人对司戈的信心更足了,这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吧。 细雨缠缠绵绵,如今陈丰他们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一人一骑,全力追赶,应当不过三日就能够追上。 陈丰忽然有点期待替司戈接风洗尘了。 唇角含笑,静坐在房中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些微有些凉意,却让人更加清醒。 取了油纸伞,漫步在雨中,看着街上在渐渐变得柔软的柳枝,好像就连心思都安宁了不少。 忽然有了些许的思念,近日来,确实忙到连思念的时间都少了,不自觉的转身看向北面,那是丰城的方向。 “主子,可是思念夫人了?”恭喜在陈丰的身后,小声问道。 陈丰勾唇笑了笑,确实有些思念了,已有数月不见了,看现在的状况,他怕是要赶不上他女儿的出生了。 心底还有些愧疚,女子孕期,当真是难捱呀。 这样的时刻,却只有然然一人陪在她的身边,让陈丰如何能够不愧疚。 看着恭喜调侃的笑,陈丰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不由得就怼了回去,“恭喜,你寻到那木家小姐的消息了吗?” 果然,一句话落下去,恭喜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主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丰。 “有什么问题吗?”陈丰一脸无辜的看着恭喜,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对恭喜说了什么话。 “主子就是这样对待你可爱又衷心的恭喜的吗?”耷拉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陈丰。 “那恭喜就是这样对待你善良又友善的主子的吗?”陈丰却脸上含笑,同恭喜来来回回了几句,好像心中的思念可愧疚都别打散了一般。 罢了,还是早些做正经事儿吧,他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早些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也可以早些去接他娘子和妹妹回京,也可以早些一家团聚,既然赶不上女儿的出生了,也不能错过她的成长啊! 陈丰终究不是会浪费时间的人,不过是出去转悠了一圈,就盘下了一间小吃店,到人市买了一对带着一个七岁女孩儿的中年夫妇,一手将馄饨的做法教给了两人,便让这一家三口守着馄饨铺。 不过一天的时间,陈氏馄饨铺就开张了。 骨头汤的香气远远飘出去,不需要造势,就有人上门了。 陈丰坐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上,一碗馄饨上撒着绿油油的小香葱,瓷勺盛着馄饨,带着汤水,入口之后,唇齿流向,总归是在这远方找到了家乡的味道,略微有些感怀。 恭喜也跟着忙碌了一整天了,这会儿抱着一碗馄饨,吃的满嘴是油,抬头看了一眼陈丰,却发现自家主子依旧是一副端方的模样,不由得也放慢了速度,他可是主子身边的人,不能给主子丢人。 一间不大,只摆得下八张桌子的馄饨铺,里面对面坐着两个男子,一个高贵端雅,一个灵动可爱,如何能够不吸引人。 再加上毫不掩饰的骨头汤的香气,自然引了不少客人来,店铺里的几张桌子,也渐渐坐满了人。 陈丰的身侧,一个中年男人端着两只碗,跟着一个老妪,看起来是一对母子,那男子轻声问道,“这位小哥,可否借在下半张桌子?” 陈丰咽下口中的汤水,微微仰头,“请便。” 朝着坐在他对面的恭喜招了招手,示意恭喜挪个位子,坐在他身边来,也好让这两母子坐在一处。 那人道谢之后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搀扶着老妪坐下,“娘,您尝尝。”说着,将瓷勺递到老妪的手中。 老妪笑着接过瓷勺,“你也吃。” 母子情深的模样,让陈丰的心中略有触动。 莫说他来了大唐之后,满门只剩下他一个的孤苦模样,便是在后世,他亦是年少时便没了母亲,孤苦了半生。 眼前这般境况,倒是陈丰从来都不曾感受过的,不由得手中的勺子缓缓停了下来,碗里的馄饨忽然就不香了,怔怔看了坐在他对面的老妪好一会儿。 “这位公子,可是我娘,有什么不妥?”那中年男子见着陈丰的模样,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发问到。 “是我失礼了,抱歉。”陈丰含笑道歉。 第九百二十五章 带谁出去的 “无,无妨。”这般清风明月似的人物,对着他躬身拱手,说抱歉,当真让这中年男人心思都颤了一下。 陈丰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坐下,瓷勺放于碗中,剩下的小半碗馄饨也没了心思吃了。 “主子,您不是张罗着要吃馄饨吗?” 恭喜不解的看向陈丰,他们家主子不就是因为想吃馄饨了,这才折腾了一整天开了这么一家店,怎么好不容易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的时候,竟然还将碗放下了? “无事,你吃。”陈丰柔柔说道,淡淡笑了一下。 “这位公子,是想到什么人了吧?”那老妪忽然开口。 “大婶。”陈丰诧异抬头,朝着那老妪笑了一下。 好似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想说,却又说不出话来,又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这位公子,人生在世,值得这般惦念的人,定然都希望你好生活着。”那大婶笑吟吟的说,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同陈丰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母亲相吻合了。 好像,母亲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看着眼前的大婶,忽然笑了,“多谢您。”他说,真心实意的道谢。 那大婶又朝着陈丰笑了一下,陈丰好似是在想着什么,半晌,终是拿起放于碗中的瓷勺,将一碗馄饨吃了干净,连汤水都不曾剩下。 “陆大哥!”他起身走到柜台边上,朝着在里忙活的男子喊了一声。 见陈丰喊话,柜台里的男人忙不迭的抬头,回话,“东家。” “日后,那位大婶和大哥过来吃馄饨,不必收费。”陈丰压低了声音,指了一下同他一桌的母子二人。 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回应,“是。”不管怎么说,这店是主子的,不要说免了两人的餐费,就算是开成善堂,他也只能照做。 带着恭喜出门,陈丰脸上终于挂上了笑意,整个人淡淡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宽了不少。 虽然平常看来,陈丰面上也是淡淡的模样,但经常跟在陈丰身边的人还是能够从他的声音和脚步之中看出来,现在的陈丰,是真的心情很愉悦。 回客栈的路上,陈丰的脚步轻快,好像这本来让他略微有些心烦的细雨都变得温柔了不少。 “看来,明日依旧没有办法启程啊。”恭喜在陈丰的身边嘀咕了一句。 “何故?”陈丰还有点诧异,恭喜竟然都能读懂他的心思了? “主子不是说,下雨就不能走嘛。”恭喜嘿嘿笑着,“而且,下了两天两夜的小雨,就算今天夜里,这雨停了,路上也早就泥泞不堪了,马车没有办法行进,自然没有办法出发呀。” 陈丰失笑,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小跟班竟然察觉了自己的意图呢,结果他完全是通过天气来判断的。 不过,从前倒是没看出来,恭喜也还是蛮聪明的嘛。 “主子若是在下雨的那天就直接冒雨前行的话,或许还能走,如今啊,就算是这雨停了,怕是也要等一两日才能出发了。” 得!这是真不知道陈丰的意图。 现如今,知晓陈丰本就是在等司戈的人,应该也不超过五个人吧,他身边这个恭喜,本身也是对计划没有帮助,更没有掺和进去的人,不知道自然也是正常的。 “无妨,慢些就慢些吧。”陈丰摆了摆手,两人在细雨之中,朝着客栈走回去。 “可是,主子不是张罗着,要参加春猎嘛。”恭喜又问了一句,“咱们这么一路闲逛着回去,春猎怕是都要结束了。” 如今已经二月中旬了,现在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应该还能赶得上,但若是继续这么磨蹭下去,再在路上停顿两日,只怕就真的赶不上了。 “啊!”陈丰这才有点反应过来。 司戈的事情重要,但是他回去参加春猎的事情更重要啊!怎么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真是该死! “快走!”脚下的速度,已经加快了。 “诶,主子!”恭喜跟在陈丰的身后,小步子跑了起来,“主子急什么呢?” “就算是咱们回了客栈,那也不能马上启程啊!”恭喜觉得今天他们家主子有点不正常。 “我回去同皇上写封信,让皇上等我两天。”陈丰嘴里说着,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了。 恭喜本身不如陈丰长得高,腿已经短了一截,再加上陈丰已经不顾形象的小跑了起来,恭喜追了好一会儿,不仅没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还让陈丰落得更远了。 偏生陈丰根本就没打算等恭喜,等到陈丰回到客栈的时候,恭喜的身影还在另一条街口,没有转过来呢。 进了客栈的大堂,收了伞,店小二同他打招呼,随意的应了一声,便上楼去了。 恭喜有些狼狈,尽管撑着伞,但回到店里的时候,衣角也都湿透了,肩头也零零散散的有了水迹。 听跑堂的说陈丰已经上楼了,这才心怀抱怨的念叨着跟着上了楼。 等他找到陈丰的时候,陈丰在房间里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桌案前,提笔写信了。 见着恭喜进来,陈丰还满脸诧异的看着他,“恭喜,你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主子……”恭喜欲哭无泪,“您老还记得您今天是带着谁出去的吗?” “额……”陈丰面上难得的带了点尴尬的神色。 “别在这儿站着了,我需要你伺候,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嗯,只要他关心的快,就没有人能发现他是个不合格的主子。 至少陈丰的内心是这样的想法。 恭喜还想同陈丰再说点什么,但是看着陈丰手上的笔,也知晓主子正忙着呢,他还是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要给主子添乱了,同陈丰打了个千儿,得到陈丰的回应之后,这才满脸满心的无奈的离开了。 陈丰手上的书信也写的差不多了,恭喜再一次回来的时候,陈丰已经将书信装在信封中,正冲着火漆发呆呢。 “主子,怎么了?”恭喜凑上去,笑嘻嘻的问道。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人发明的!”陈丰无奈,他实在是觉得麻烦得紧。 要说是为了防备有人偷看了密信,这完全不合理嘛,毕竟人家既然有胆子偷看,自然也就能弄出一副没有偷看的假象来,而他们弄出来的这堆东西,看起来完全就是在多此一举,惹人嘲笑罢了。 “主子是不喜这个麻烦?”恭喜小心翼翼的问道。 “算了,搞这东西有什么用!”纠结了一会之后,陈丰放弃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酒已温 恭喜带着一张没有火漆的信按照陈丰的交代,交给后院的管事之后,转身回来,才反应过来,那管事儿他并不认识啊! 主子的事情,既然没有直接告诉他真相,那就是让他不要多问的意思,这一点他的心里还是清楚地,故此也就不多问。 至少主子肯让自己去接触从前不应该接触的事情了,这就说明了主子对他的信任。 陈丰可不知道不过一件小事,恭喜的脑袋里竟然已经转了这么多圈子。 现在的陈丰在认真的考量,他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消磨一下这两天的时间。 按照预计,后日一早,司戈就差不多能到了,可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消磨一下时间,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要不然还是出门去逛逛,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事情,开个店铺赚钱之类的,陈丰还是蛮愿意做的。 只可惜,次日寅时开始,雨忽然就下的大了,毫无预兆一般。 “完了,不知道要停多久了。” 客栈的老板这几日一直喜笑颜开。 这一行人,肉眼可见的非富即贵,虽然他们的身份没有表露在外,但是看他们身上的衣着华丽,谈吐文雅,一眼便知。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群人出手是真的阔绰,一出手就包了他们整家客栈不说,还大大方方的给了不少赏银呢。 包了客栈的钱,那是要给东家的,但赏银就不一样了,赏银可是他们能够放进自己口袋里的。 陈丰给的赏银数目还不少,一家人省着点用,差不多够用一年了,这样的金主,哪能不小心照顾着,对他们简直要比对自己的亲爹还要亲了。 尤其是陈丰的命令,那简直就是当成圣旨一样的恭敬认真,所以对于陈丰要在他们家大堂吃烧烤的行为,自然也没有反驳,还乐颠颠的按照陈丰的吩咐去办了。 不错,一早起床,就发现雨越下越大,就算不是为了等司戈,也没有办法行路了,陈丰自己都觉得无聊了,更不要说那些南诏来的使臣了。 这一路上,大家虽然说已经没有那么生疏了,却也没有熟稔到可以肆无忌惮的程度。 常言道,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所以,陈丰安排了一场烧烤盛宴,大家伙在一起喝酒撸串。 当真感情蹭蹭的往上爬,没过多长时间,陈丰带过来迎接使团的人和南诏使团的人,就勾肩搭背的叫兄弟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陈丰甚至觉得,这群人如果不是顾忌他和南诏王的话,怕是要当场磕头拜把子了。 饭吃到一半,陈丰被陈乐邦叫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才发现房里已经有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身上还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的人等着他了。 “我不在,你们玩的倒是挺开心的嘛。”来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略微有些许的不满。 “我身为接引官,照顾好使团的每一位大人,是我的职责。”陈丰说,然后指使陈乐邦到司戈的房间去拿了一套衣服过来,再到楼下大堂请南诏王上来。 司戈抱着衣服转到屏风后面,陈丰淡定的坐在桌边饮茶。 司戈的衣服还没换完,南诏王就已经上来了,淡定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自从上次陈丰教训过他之后,他可是时刻谨记着自己现在的身份,生怕露出马脚来。 “恭喜你。”陈丰看出自己这个手下的拘谨,当即笑着说道。 来人不明所以。 “你可以做回你自己了。” 来人眼前一亮,是他想的那样吗? 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时候,司戈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对他说了一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我家主子的命令,不敢说辛苦。” 其实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辛苦的地方,毕竟他这一路上,连他们家主子对他都是恭敬有加的,身为南诏王,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如果真的非要说辛苦的话,那就是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他不敢随便在人前露面,毕竟大唐的人不熟悉司戈,不代表南诏的人,也不熟悉司戈啊,他一句话说错了,都代表着可能会给主子和真正的南诏王惹麻烦。 所以,这一路上,如果不是陈丰邀请他过来,他大多数时候,是不会在人前出现的。 陈丰和司戈下楼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司戈换了一身衣服,也没有人关注这两位主子到楼上去做了什么。 毕竟大家酒正酣呢,那有心思关心旁人。 再加上两个大男人,能做什么。 司戈眼神之中带着笑意,却也并没有多说,坐在陈丰的身边,拿起已经烤好的肉串,浅尝。 她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这里热闹着呢,各种香气纠缠在一起,缠缠绵绵的传到他的鼻子里,确实有点让人的口水忍不住的流下来。 陈丰看着司戈,终究眼前还是笑意迎人的模样,只是这一次,眼底的笑,也毫不掩饰。 “早了一些。”确实比他预计的早了一些。 “当天夜里便出发了。”司戈说。 陈丰恍然,他计算的日子,是从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开始计算的,但是司戈显然并不是那个时候才出发的。 他们传书在路上走了一夜,所以他就少算了一夜的时间。 这样算来,时间就恰好对上了。 “给。”司戈的身上还带着寒意,陈丰从炉上拎起酒壶,到了一杯温好的酒给司戈,“暖暖身子。” 司戈接过,他确实是个不太擅长饮酒的人,但是陈丰既然给她了,她自然不能不给陈丰面子,况且,她现在身上确实不暖和。 一杯温酒下肚,好似肠胃都滚烫一般,热乎乎的气息从头到脚,由内而外,确实暖和了不少,将已经空了的杯子递到陈丰面前,“再来一杯。” 陈丰略有点诧异,看向司戈,他可是记得司戈的酒量的,但看她面色正常,便又倒了一杯。 心底也不由得有点犯嘀咕,怎么他身边就没有传说中千杯不倒的好汉呢? 好吧,他自己也算不上千杯不倒,只能勉强说是酒量还算不错。 可他好歹是不错,他最近遇到的人,怎么尽是一杯就倒的怂货呢? 眼前的这个司戈,京城之中的李星渊,这都是什么人,还是说自己是什么运气。 “吃这个,肚子里没东西,喝酒容易醉。”委屈陈丰又要照顾一个醉人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是我疏忽了 果然,最后是喝醉了,晕晕乎乎的被陈丰亲自送回了客房。 司戈身边的人不少,现在使团中的人正是司戈本人,也不必担心她的身份泄露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都要陈丰去照应了,他身边的人自会照顾好自己的主子。 当天夜里,雨是停了,但前去探路的人说路上泥泞不堪,怕是马车难以行路。 陈丰沉吟片刻,便下了决定,“便再留一留吧,等到路上好走一些再说吧。”须知,他们这一行,也不仅仅是人,还有聘礼。 一车一车的聘礼,马车的重量增加,人或许还能勉强通过,但那装着重物的马车,怕是没有办法通过了。 如此,再停一两日,也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陈丰呢,且,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大家也都觉得身上都要发霉了,好不容易雨过天晴,阳光正好,大家也都想要出门去转转,看看大唐的风土人情。 陈丰不曾征求大家的意见,便让他们自行出游了,至于司戈,自然是陈丰亲自做陪。 答应了要带司戈去吃馄饨的,虽然算不得山珍海味,但这民间小吃亦是别有一番风味。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难得吃一个清淡的味道,竟也觉得是一种奇特的美味。 不仅美味觉得奇特,就连这家店都觉得奇特,早前陈丰不是说长安城有两家吗,却没说在这略显偏远的小镇了,竟然也有,不觉看着陈丰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 “就前天,刚开的。”陈丰随口解释。 司戈点头,表示了然。 可前天,也就说明,陈丰是来了这里,临时起意的喽? 果然有钱人啊,办什么事情都方便,这开一家店铺,说来也是要有一些手续的,一两天的时间,常人怕是连这些手续都没有办完呢,陈丰的馄饨铺竟然就已经开张了,再瞧瞧这客人鱼贯出入的模样,显然生意是红火得不行。 心中不由感叹,果然是做生意的料啊,做事干净利落。 “你有没有兴趣,到我南诏去发展商业?”司戈试探的问了一句,虽然心中知晓,这可能性并不大,但还是想要问问。 “考虑。”陈丰只两个字。 司戈心下还有些惊讶,没有直接回绝吗? 照陈丰现在的身份,一旦他同其他国家产生些许的关系,都有可能会被人传出通敌叛国的声音来,他方才那话,问了也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却没有想到,陈丰说的是考虑。 他说是考虑,就定然是在考虑了,也就是说,成与不成,可能性各占一半。 司戈的心下不免有些期待了。 “你若来,我给你免一半的税收如何?”谈及正事,司戈还是靠谱的,陈丰能够给南诏带来的利益,就算免一半的税收,也足够让南诏发展的更强大了。 尤其是陈丰能够带来的收益,不仅仅是税收一方面,还能够促进南诏经济的发展,如此一举多得的事情,司戈作为一个高瞻远瞩的君主,怎么可能不做呢。 在做了南诏王之后,司戈不知道有多少次羡慕过李世民,大唐现在的发展一片大好,手底下还有一批一批的能人贤士。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还有陈丰这么一个能人,好像这世上的困难,就没有陈丰解决不了的。 天知道他有多少次起了想把陈丰骗到南诏来的想法,不过这样危险的想法,最终还是被她扼杀到摇篮里了,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为君者,成大事不拘小节。 但是,当面对的这个人是陈丰的时候,司戈打从心底,身体的四肢百骸都在拒绝,她不愿将这样阴谋诡计用在陈丰的身上,她深知若是没有这些,两人还能在合作之中,假装彼此是朋友,若是做了那些事情,怕就只能做对手了。 若是对手,也能纠缠一阵子,可司戈知道自己的斤两,她不是陈丰的对手,若是在同陈丰的博弈之中,她输了,输掉的就是整个南诏了。 她能让自己成为南诏的罪人吗?自是不能,所以陈丰这人,无论是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还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都只能交好,不能为恶。 因此陈丰回应考虑,她顿时觉得,碗里的馄饨好像更香了。 就连碗勺相撞发出的清脆声音,都觉得像是欢快的音乐一般,令人心情愉悦。 陈丰从来没有一次觉得,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就能够让人心情愉悦,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家人,竟然也还有其他人是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能改变情绪的。 从前这个人也重要,但她的重要之处在于,她的身份和地位,在于她能给陈丰带来的利益和庇护,但在她方才唇角自然上扬的时候,陈丰忽然就不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可怖了,竟还觉得有点单纯的可爱。 陈丰想笑,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产生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偏头看向身侧的人,又觉得,她好像也变得不一样了,可究竟是哪里不同了,陈丰也还是说不出来。 “对了,我阿姐成亲那日……” 陈丰知她想问什么,遂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先行开口解释了,“京中有乱党,趁机捣乱。” “可我听说,是吐蕃的人。”司戈咽下口中的馄饨,抬起头看向陈丰,似乎是想要从陈丰的脸上探究事情的真相一般。 陈丰闻言,苦笑一声,“真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这算什么坏事?”司戈也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心中暗道,对她而言,陈丰同大司空李孝恭家的公子李星渊夜宿青楼,这才是最大的坏消息。 这样的心思也只能在心里转转,是万万不能拿出来说的。 “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了。”陈丰眼含愧疚。 “无妨,终究阿姐和姐夫都无事。”司戈善意的替陈丰解了围。 陈丰只得装出一副被宽慰了的模样,实际上他哪里是在愧疚自己的疏忽被有心人抓住了可乘之机,他分明是在愧疚,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罢了。 若说亏欠,他当真亏欠了裴胜旺和卓玛夫妻二人良多,此生怕是都没有办法偿还干净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画像上的谪仙 司戈瞧到陈丰面上的神情却也并没有过多关注,总归他从来也猜不透陈丰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该她知道的,陈丰自然会告知,不该她知道的,他从陈丰的嘴里也问不出来,如此,与其亲自去问讨人嫌,反倒不如自己去调查,没准有更多的意外收获呢。 队伍又停滞了一天,这才在路面能够通行的时候,踏上了回京的路。 这一次,没有了顾忌,路上走得自然是快了不少,不仅仅是因为司戈回到队伍里,陈丰不需要去刻意等待了,更重要的原因是,陈丰现在心里还记挂着春猎的事情呢。 本来他离开大唐的时候,春猎一事就已经被提上日程了,虽然他已经同陛下打了招呼,但谁知道陛下能不能这么顺着他,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毕竟春猎怎么也要个七八天,如此,就算是他推迟了两三天回去,陛下也定然会等着他,总不能人家南诏的使团千里迢迢的来了,他们满朝文武竟然出门去春猎了,将使团扔在长安城冷落了四五天吧。 故此,陈丰还是有些把握,只要他们没有晚七八天回去,李世民就还是会等着他的。 即便心中有了这样的把握,但陈丰依旧不敢太过于放松,毕竟前几天就因为连绵的阴雨,不得不在路上停顿些日子,谁也不能保证,以后的路都能一帆风顺,万一再赶上一场风雨,只怕他们就真的不能按时赶回去了。 所以后半程,完全没有了前半程的悠哉怡然,反而有了加紧赶路,风雨兼程的模样。 一时之间,队伍之中也略微有了那么一星半点不满的声音,只不过两方领队,陈丰这样安排,南诏王全力配合,甚至还曾经要求陈丰再快一点,这样一来不论是大唐还是南诏,都没有人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莫问,问就是他们家王上心急了,想早日将大唐的不知公主迎娶回南诏。 司戈的表现虽然并没有很明显,但是脸上多少还是带着些许的急切。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虽然说着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但谁要是真的连君王的心思都寻思寻思的话,只怕也没有办法顺利完成皇上的命令吧。 毕竟掌权者说话,从来都是玄之又玄的,一般人还真是猜不透呢。 不过,如今他们家王上的表现,已经根本不需要揣测就能够探究一二了,哪里还有人敢上杆子说这一路上赶路太辛苦要求放慢速度了? 他们再金贵,还能有王上金贵吗?如今王上都全力赶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算是已经觉得腰酸腿软要散架了,也还是只能堆出满脸的笑意,假装适宜。 陈丰和司戈二人又如何不知道这些人心下的想法呢?只是他们的想法,呵呵…… 下位者的想法,在上位者心里,永远都没有那么重要,尤其是陈丰和司戈这两人心里,他们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晓自己应该做什么,自然不会被一群其他无所谓的人蒙蔽了内心,更不会因为一群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了自己的计划。 司戈呢,虽然不知道陈丰为何这般,但是见陈丰加紧赶路,却也知晓,定然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陈丰已经这般表现了,司戈如何能够不配合。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二月末,赶到了长安城。 如此一来,南诏君臣已经到达城下,李世民不好亲自出门迎接,竟然派遣了大司空亲自出城迎接。 陈丰骑在马上,一眼就看见了那站在城门下穿着官服一身清亮的中年男人。 不止一次的感慨,这人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明明骨子里都坏透了,但表面上依旧是能够做出一封清风霁月的模样来。 浮光掠影一般的中年人,就连司戈都看的有点愣神了,“你们这位大司空,不像是……” 不像是什么?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陈丰心中明晓,他确实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心里有了不该有的野心,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他这个身份不应该做的事情。 谋朝篡位吗?其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就算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也知晓这世上确实有很多人不甘屈居人下,但是当这个人换成眼前的这个人的时候,尽管两人暗地里已经势同水火,但陈丰每每站在这人的面前,认真观察他的时候,依旧没有办法完全当他是乱臣贼子。 那张脸满是坦荡,那一身清瘦模样正气凛然,确实很难让人将他与乱臣贼子窝藏祸心一类的人相提并论,甚至连将几个词语同他相提并论,都会让人觉得心中愧疚。 “承蒙大司空亲自迎接。”陈丰在瞧见李孝恭的那一瞬,便提前下了马,队伍的速度也放满了不少,他上前同李孝恭打招呼,顺带将两方人马互相介绍了一番。 恭敬又客套的互相吹捧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丰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却也只能无奈的承受,甚至还要时不时的从中插两句嘴,以防场面过于平静。 陈丰读的书多,见识也广,三两句话就能让气氛热络起来,两方人马总算是相谈甚欢。而陈丰却只觉得,劳心劳力,费心费神。 着实,他之所以不喜欢官场,就是因为他不喜欢这样的场景,看着眼前一群人明明心怀鬼胎却要在表面上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就李孝恭和司戈之间的气息,陈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他二人的身上看出了兄友弟恭的气氛。 分明他二人是才刚刚见面,在此之前连交道都没打过,甚至就算是知道鼻息的容貌,也是通过画卷。 比如说司戈,她之所以知晓李孝恭,就是通过自己的那副画卷,还是前两天晚上停驻的时候,司戈为了见到李孝恭的时候不失礼,硬逼着陈丰帮他描绘了一幅李孝恭的画卷,稍微认识一番。 当时,看着那画的时候,司戈就已经满心的不乐意了。 “你同此人,当真是势同水火?”司戈不止一次的强调这个问题。 “确实。”陈丰也不隐瞒,对于自己的合作伙伴,他多少还是需要有一定的坦诚的。 “可你这画像,画出来像是谪仙。”司戈指着画像上的人,略有些奇怪。 第九百二十九章 你回来了 对于司戈的称赞,陈丰没有办法否认。 一身青衣,更显他清瘦,却也嶙峋。 那是有一日,陈丰在酒楼闲坐的时候,李孝恭从楼下经过的时候,陈丰一眼就看在眼里的场景,一手背负于背后,一手执着折扇置于腹部,脚下走的是端端正正,发丝随风飞舞,确实是个精妙绝伦的人物。 以至于司戈让陈丰画像的时候,陈丰当时脑袋里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这个。 李孝恭在前面引路,司戈同陈丰并排,走在后面,“你应该画他穿官服的样子。” 看着前面李孝恭端端正正的模样,司戈不动声色的凑到陈丰的身边,小声了一句。 “确实,更显得清贵。”陈丰抬眼看了一下李孝恭的背影,对司戈方才的话深表赞同。 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同前面那人已经是对手,完全没有了和解的可能。 本来迎接外使的活,应该由鸿胪寺来,但现在鸿胪寺的几个主事都忙的脚不沾地,李孝恭就善意的将他们这些人带到了鸿胪寺,总归是将一行人先安顿下来了。 这一番操作,更是吸引了司戈不少好感,也不由得更是感慨了几句,这人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瞧瞧这副认真做事,一丝不苟的模样,说他妄图颠覆大唐的江山社稷,司戈若不是此前就已经听说了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只怕今天都要被李孝恭迷惑了。 不过尽管如此,在李孝恭恭敬却又不谄媚的告退之后,司戈还是忍不住同陈丰称赞了两句。 “你要记得你的立场。”听司戈念叨了二十几句李孝恭的好,彩虹屁都要吹到天上去了,陈丰才终于满心不忍。 “你怕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杀了同自己相交甚笃的忘年交。” “额……” “为了一己私欲,宁愿让天下百姓过衣不蔽体的日子。” “……” “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将他的儿子送到对手的床上去。” 司戈无话可说。 但看着陈丰一手翻着书册,脸上却是淡淡的模样,不知道为何,他忽然产生一种陈丰莫不是在吃醋的错觉。 因为他说了李孝恭诸多好话,所以他心里不爽了? 他认识的陈丰,不像是会这样在背后诋毁他人的人吧。 虽然他说的好像都是事实。 但是他认识的陈丰,好像也不会是那种会因为旁人说了另一个人几句不好,就吃醋的人吧。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心头的雀跃,他是不是吃醋了,所以他是有点在乎自己了吗?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人,接连说我对手的好,是什么意思?” 陈丰将手上的书册翻了一页,淡淡的补充到。 司戈一瞬间如坠冰窟,原来当真只是让自己找准立场。 确实,他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立场。 他确实现在同陈丰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样在陈丰的面前称赞他的对手,确实有点不合时宜了。 她点了点头,却还是狡辩了一句,“但是你自己不是也同样对此人很是推崇吗?” “我是看脸的。”陈丰淡淡说道。 所以,他是看脸的,只是觉得那人一张脸还算是不错,让人忍不住想要推崇。 深意就是这人的人品其实不怎么好。 虽然没有明说,但司戈也不笨,怎么可能听不出陈丰的言外之意。 “总归你以后少跟他接触。”又是交代了一声,然后合上书册,“你若是无事,我便先行回府了。”他说。 “嗯,慢走,不送。”竟然当真没有相送,任由陈丰自己出了鸿胪寺的大门。 陈丰方才忽然产生了去意,也并非是同司戈之间的话不投机,而是他忽然想起了李孝恭离开之前对他说的话。 李孝恭站在陈丰的对面,声音不大,就连在边上正在观察鸿胪寺的建筑的司戈都不曾听清。 但陈丰听得清楚,李孝恭说,“护国公有些日子没回府了吧。” 他本还没有在意。 但是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抓到了些什么信息。 他亲自到南昆州去迎接南诏使团,自然有些日子没回府了,这件事情在京城应该不是秘密吧,犯不着李孝恭私下里拿出来,背着人的与他讲。 若是非要李孝恭这么说出来,那就说明这件事情的背后,应该是有什么故事了。 李孝恭…… 陈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提起李孝恭的儿子的那一瞬想起,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李星渊可还在他的府上,不曾离去呢? 他确实说过让李星渊自便。 且当时他也安排了人,若是李星渊要回家就让他回家,若是李星渊想要回苏州,远离长安城这个大染缸,就让人护送他回苏州。 可听李孝恭方才那意思,应当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他总是不在府上,府里的下人应当也习惯了,府上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府里的事情,府上的人自然都能够应对。 能让李孝恭记挂的,应该也就只有他那个儿子了吧。 他那般说,莫不是李星渊还在自己的府上住着? 他离京之前确实交代了,若是李星渊愿意在府上住着,那就多留些日子。 话是这么说,但是陈丰自己知晓,他就是客套一番,哪里是认真将人留在府上啊,要知道,府上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正经的主事人,怎么可能随意将客人丢在府上? 李星渊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陈丰以为他就算是不想回司空府,再怎么不济,也该是回苏州去,或者是在外面买一座宅子住进去。 却没成想,府门大开之后,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李星渊摆了摇椅坐在院子里晒午后的太阳,微风吹过的时候,他的发丝随风而动,忽然觉得,这少年应该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你回来了。” 听见大门的响动,抬起头,便瞧见陈丰正站在门口看着他发呆。 陈丰觉得自己多年来读的书都白读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眼前这人,一副家里的另一个主人的模样,在摇椅上晒太阳,看见他之后,笑意盈盈的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自然又妥帖,活像是…… 呸呸呸,想什么呢。 “嗯,最近怎么样?” 干巴巴的问话,在此之前,陈丰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说出这么没水准的话来。 第九百三十章 朕准许你如此 “挺好的。” 少年将盖在身上的薄毯子扯开,从摇椅上跳下来,“你好像瘦了点。” 他打量了陈丰两眼,才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 “一路舟车劳顿,想不瘦都难。”陈丰尽量找回最稳定的方式,同李星渊说话。 “嗯,晚上吃什么?”李星渊问,话题的跳跃还挺大的。 “你……” 李星渊眨着眼睛,等陈丰说话,但陈丰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怎么了?欲言又止可不是你护国公的风格啊。” “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上?”陈丰咬着牙问道。 “没有啊!”李星渊大大咧咧的摇头。 没有就好,陈丰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他刚进门,见到府上的下人对李星渊的存在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还以为他的存在都已经让府里的下人都能接受习惯了呢。 听李星渊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时不时的过府来串个门了。 虽然主子不在家他来串门好像也挺不合规矩的,但是总比住在自己的府上要强吧。 “我白天还是出门去逛逛的,晚上才会回来。”李星渊说,又好像怕陈丰误会什么,继续解释了一句,“今天不是听说你要回来了嘛,想着在府上等你回来吧。” “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看着陈丰脸上刚刚放松下来的神情又一次僵硬在脸上,李星渊才小心翼翼的像是一只撕坏了主人最喜欢的家具的小狗一般怯生生的看着他。 这怎么回事?怎么觉得,好像是陈丰欺负了他一样呢? “我这样是不是做的不对?”少年看着陈丰,眼角微红,目光却紧紧的定在陈丰的身上,好像这会儿陈丰只要稍微表露出半分嫌弃他的表情。 “你说过,我愿意的话,就在府上住下的嘛。”带着点委屈,又有点控诉,“还是你看我年纪小,这些都是骗我的?” 年纪小? 陈丰忽然觉得,这少年就是自己的克星。 “行了行了,你愿意住,就住吧。”该是有多无奈,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点头,温顺的像是等着主人顺毛的萨摩耶。 “你怎么不回家?”陈丰看他神色正常,才开口问了一句。 “回家?”少年楞了一下,眼神略微有点恍惚,“不想回就不回了呗,你府上的饭菜,实在是好吃的让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陈丰无奈摇头,也知他还是不愿说。 “既如此,那便在府上住下吧。”陈丰说,一个不懂事,又被信任有加的父亲算计着当做筹码的叛逆少年而已。 稍微庇护一番,应当也不会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他想要给天下百姓庇护,没理由连他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被遗弃的少年都没有办法庇护。 “我还要入宫,晚膳你自己用。”陈丰交代了一句,便越过眼前的少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府上早就已经备好了热水,陈丰沐浴更衣之后,才出门上了马车,入宫去了。 从始至终,都不曾再与李星渊多说一句话。 毕竟是李孝恭的儿子,就算他现在表现出了这样一幅模样,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忽然就反扑了。 留他在自己身边。 他知晓李孝恭定然给了李星渊任务,既然如此,陈丰又何苦于不将计就计呢? 若是李星渊乖巧,没有小动作倒也无妨,若是当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即便陈丰心中对他已有怜惜,却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到了宫门口,连通报都不需要,陈丰直接入了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免礼。” 陈丰的礼还没有行完,不上不下的时候被李世民打断。 略微有点尴尬,知晓自己现在的姿势应当并不好看。 “陛下,收到微臣的密信了?”陈丰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李世民轻“嗯”了一声,随后将笔放于笔山之上。 “过来坐。”指了一下身侧的椅子。 陈丰道谢之后,坐在椅子上。 “你当真决定了?”李世民看着陈丰,认真的问道,手中的奏折,分明批到一般便停了下来,足以证明,他二人现在谈论的这件事情有多么的重要。 “陛下。”陈丰亦是认真,“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此,你去安排?”李世民试探的问了陈丰一句。 “微臣定不辱命。”该他做的事情,他亦不愿意假手于人,况且眼前的事情重要着呢,可不能因为他矫情,就坏了大事。 “不急。”李世民又说。 “微臣明白。”现在司戈正在大唐呢,南诏的使团等着商议迎娶他们陛下掌上明珠的那位不知公主呢,这个时候,若是闹出乱子来,怕是对两国联姻的事情会造成一些不利的影响。 陈丰本来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过多的关心,但是自从坏了裴胜旺的大婚之后,他本能的不想再让自己身边的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被这么破坏掉了。 推己及人,若是当初他迎娶素善的时候,被人捣乱,大婚当日,长安城血流成河,他又如何能够心里完全没有疙瘩。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却也只有在经历之后,他才真正明白其中的真谛。 “陛下,微臣觉得,南诏的君臣亦可参与其中。”思虑再三,陈丰还是觉得这事儿可以稍微提前一点。 “大家很忙了。”李世民淡淡的看了陈丰一眼,他知晓陈丰是在担心夜长梦多,但是这个时候,越是慌乱就越是容易出错,与其如此,倒不如慢一点,静下心来,一件一件的处理。 陈丰拱手,“是微臣心急了,多谢陛下教诲,微臣受教了。”恭敬又谨慎。 惹得李世民不由得多看了陈丰两眼,“怎么出了一趟门之后,变得拘谨了?”李世民问。 “微臣在民间听说,微臣不懂得为臣的本分,仗着陛下的宠信恣欲轻言,长此以往,怕是会步了共叔的后尘。”陈丰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但是就从李世民稍微问话,他就回答的这一点上看来,他口中的话虽然是真的,但是他想要传达的小心可不仅仅是如此。 “朕准许你如此。”李世民很是上道的顺应陈丰的意思。 “当真?”果见陈丰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君无戏言。” “那微臣若是想要胡闹呢?”陈丰又是试探了一句。 “莫太过。”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一劳永逸的办法 “陛下,钩盾来送今年的新李。”李公公在李世民的身边禀了一句。 “送进来吧。” 陈丰的脑海里还回荡着“莫太过”三个字,钩盾就已经带着几个小太监送了新鲜的果子进来,朝着李世民恭敬行礼,又对着陈丰见了礼。 陈丰起身还礼,这才听见上首的李世民说,“今年新进贡的果子,知你要入宫,朕特地命他们送过来。” “多谢陛下。”陈丰行礼后重新落座,镶金的果盘已经摆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陈丰愣了一瞬,这才从果盘上拿起一个李子来。 已经离了树有一段时间,但一路快马加鞭送进京城,在加上一路上被冰块凉着,倒是也并没有不新鲜,况且这种反季的水果,也就是吃个新鲜,不如应季的好吃,也是常态。 陈丰吃了一个,便放下了,“陛下方才说,莫太过?”钩盾还不曾退下,陈丰便直接开口问道,陛下对自己的宠信,越多人知晓越好,现在正是他应该嚣张跋扈的时候呢,不必有所收敛。 “胡闹可以,莫太过。”李世民重复了一遍。 “怎样才算不过?”陈丰看着李世民,“陛下给微臣画个线,免得微臣越了线让陛下为难。” “无妨。”李世民淡淡说道,又重新拿起方才放置在笔山上的兼毫,在奏章上批复。 “陛下,那微臣想去春猎。” “好。” “微臣不想让高冉去。” “可以。” 殿里分明温度适宜,但是听着陈丰和李世民之间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钩盾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虽然早就有所传闻,陛下对大司农的宠信早已经过了君臣之间的关系,但也只是传言,不曾有人亲眼见过。 他没有想到,今天自己就亲眼见了一场。 “是不是微臣想要让谁去,谁就能去,不想让谁去,谁就不能去?”陈丰眼睛狡黠的转悠了一圈。 李世民抬起头,视线在殿内转悠了一圈,看着战战兢兢的钩盾和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你们先退下吧。” “是!”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了。 刚刚出了殿门,钩盾的双腿一软,若非是后面的小太监眼疾手快,他非要瘫倒在地上不可。 “大人,怎么了?”小太监的声音里略微有点焦急。 “无妨。”硬撑着让自己站起身,脑中有些东西,不敢想。 但是当天下午,便传出了圣谕,今年的春猎因为同南诏的联姻,推迟到四月份,一应事宜,尽数由护国公陈丰安排。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钩盾又是双腿一软,想到他在殿内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是不是微臣想要让谁去,谁就能去,不想让谁去,谁就不能去?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转悠,不敢说出口,也不敢去想。 当时他没有听见陛下的回答,但眼下,陛下的圣谕已经传出来了,自然就是对护国公那个问题最好的回答了。 可不就是他想要谁去,谁就能去,不想让谁去,谁就不能去嘛? 陈丰可不知道,这钩盾竟然已经想了这么多,此时的陈丰,正在同慕容复商量春猎的事宜。 高冉整个人忙的脚打后脑勺,连沾地的机会都没有。 大唐要同南诏联姻,皇上要嫁女儿,这被皇上当成眼珠子疼宠的女儿,谁敢不放在心上,这群处理大婚事宜的官员们,恨不得将不知公主这位活祖宗放到自家祖宗牌位上供着,一天上三炷香,乞求可千万不要出事儿。 就为了这事儿,高冉还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此时正同慕容复和陈丰在书房里警告陈丰。 “我警告你啊,你最近这段时间不要搞事情。”他指着陈丰,恶狠狠地说道。 “搞事情?”陈丰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来,也或许不是装的,他确实并没有打算搞什么事情。 “我可告诉你,这事儿若是搞砸了,那就不是我一个人掉脑袋的事儿,搞不好,整个兵部和礼部都要大换血。” 将事情的严重性说给陈丰听,就是为了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压制住陈丰心底的焚寂煞气。 “我知道。”陈丰点头,听说李孝恭的人都已经放弃了成见,全力相助,就是担心这次的事情出了什么纰漏,所有人都要陪葬。 这种时候,陈丰怎么可能上赶着搞事情呢? 况且,“我一个五好青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搞事情?从来都是事情来搞我好不好?”有点不满,大概是因为自己在高冉的心里,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混球吧。 “哼……”伴随着慕容复的冷哼,高冉也发出了一声恶意十足的“呵……” 陈丰也很无奈啊,摊上这么两个兄弟,让他都有点没有办法真切的认识到自己的内在了。有时候他不仅要怀疑,难道他的内在真的如同高冉所说的,是个总是惹祸的惹祸精?光辉伟大不怕事,四处得罪人的性子? 可是陈丰总觉得自己是个说话都习惯性的带着三分奉承,四处与人人情,生怕有人同自己交恶,怎么就是四处得罪人了? 不懂,不懂啊,好生委屈! “行,我知道了。”最终还是服软,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要靠谱。 “对了,那名单,你手上有吗?”陈丰问。 “什么名单?” “就是李孝恭手底下的那群人的名单啊。” “你要这个做什么?”高冉不解其意。 “自然是一劳永逸。”陈丰的唇角勾起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弧度,“若不是为了给李孝恭送一份大礼,你觉得我会风尘仆仆的往回赶?会接下什么春猎这么大的烂摊子?” “所以呢?”高冉斜睨了陈丰一眼。 慕容复也朝着陈丰看了一眼,“你打算将这群人都搞死?在春猎的猎场上?” “猎场嘛,野兽受了惊吓,难免会伤人。”陈丰嘴里的“嘿嘿”都让慕容复忍不住想要胖揍陈丰一顿。 “你如何能够保证,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慕容复尤其善意的提醒了陈丰一番,他可是还记得上次长安城大火之后,陈丰颓废了多久,这一次,若是再伤到无辜的人,只怕陈丰真的要走不出来了,终此一生只能在噩梦之中度过了。 “山人自有妙计。”陈丰神秘的笑了一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那江湖组织之类的,你们都整合的怎么样了?”陈丰又问。 “整合了半数左右。”慕容复回,“只是,都是些有组织的。” 第九百三十二章 一个都不能少 换句话说,那些没有组织的还没有整合起来呗。 “半数……”陈丰沉吟片刻,“应该也差不多够了。” 什么够了?慕容复看向陈丰,陈丰却并没有打算解释。 慕容复也就不问了,不会对他有害就是了,陈丰不会做对他有害的事情,这一点他心中清楚,记着也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完全不需要他担心。 按照陈丰的交代去做事,不需要自己思考,慕容复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是蛮适合自己的。如此轻松又恣意,确实能让他说一句无妨。 将事务都交代清楚,陈丰站起身,摇着扇子晃晃悠悠的要出门。 “哪儿去?”慕容复开口问话,“老爷子等你有些日子了,好不容易回来,还不在家里住下?” “我的兄长!”陈丰满脸无奈,“你应该知晓吧,我府上还有个难缠的人呢。”说的可不正是李星渊。 听陈丰提及,慕容复才想起此事,“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可知晓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将他留在府上?” “我离京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在陛下面前过了一圈,你说我能不知此人的身份吗?”陈丰挑了下眉,无奈的说道。 “你既然知晓,还留他在身边?”慕容复皱着眉头,就连高冉也同样不赞成的看着陈丰,好像那清朗的少年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一般。 事实上,陈丰没有办法否认,确实如此,他确实是个危险的人物。 “我待如何?”陈丰将折扇展开,轻晃了两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来。 “你执意将人赶走,难道还没有个说辞吗?”慕容复的语气略微有些急躁,“况且,这人是李孝恭的儿子,你将人赶走,就算是没有个说辞,李孝恭又能将你如何?” “那你又如何得知,此人不是受了李孝恭命令在我身边的?”陈丰唇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冰寒。 这样的眼神看得慕容复一愣,“你故意的?” “终究在百花楼同他同床共枕,糟蹋了人家少年一整夜,李孝恭若是不要脸皮了,硬是将此事闹大,依旧能够达到这样的目的,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陈丰也颇为无奈,若是他早想到会有今天这为难的一遭,当日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李星渊进了他的房间,更不会放纵他饮了酒。 “况且,我不在府上的那些日子,他在府上住着,白日里出门游戏,早已被人看在眼里,我就算当真今日不顾情面将他赶出去,日后也定然还是有人能在此事上找我要个说法。” 陈丰感慨又像是自嘲,“我这人啊,最是怕麻烦了,尤其是这种就算解决了也像是粘在衣服上的一只抠不掉的死苍蝇一般的麻烦。” 摇了摇头,走到门口,“放任这么一个人在府上有些日子了,我总要知晓他究竟是什么目的吧。”陈丰回过头,朝着两人没有意义的笑了一下,推开门,迈步出去。 “对了,替我同老爷子说清楚。” “知道了!”慕容复应了一声,心里犯嘀咕,老爷子什么时候生过陈丰的气?就算是陈丰没个正行的夜宿青楼,老爷子都说陈丰有自己的安排。 搞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他的亲生儿子,看陈丰哪哪儿都好,怎么当初没生一个陈丰这样的好儿子呢。 好儿子还不是旁人家亲生的?不过,这好儿子确实比较不错,就是有点儿费爹娘。 所以,这义子也还不错。 这么算来,他们家老爷子还是赚了,平白无故的捡着一个比亲儿子还要优秀的义子,换成是他的话,只怕他睡着都要笑醒过来了。 “还有!”陈丰在合上门的前一刻,郑重其事的看着慕容复和高冉,“一个,都不能少!” 两人知晓他说什么,当即便点了点头,“放心”二字,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们眼神之中斩钉截铁的坚决是不会骗人的。 事情交给他们两人,陈丰自然是放心的。 合上门,晃晃悠悠的在府里的小路上走,一路上还有丫鬟小厮的同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 老爷子将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府里的下人自然无人敢怠慢他。 马车在门口等着,陈丰到厨房拿了两盘糕点,这才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回了府。 慕容府上的糕点,因着府上的小儿和女子多,故此做的一绝。 家中还有个馋嘴的小朋友,不论是处于什么样的原因,人家来者是客,总不能怠慢了。 方才,陈丰同慕容复所说并不尽然全都是假。 但不论是因为忌惮他有所图而将人留在身边盯着,还是因为觉得他干净清透,不愿他被这凡人之所陶然,陈丰是不愿他再回到司空府上的。 被紧紧盯着,墨蓝已经能够断定,他确实是因为身体底子较弱,不曾习过武,如此一来,想要将此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并不困难。 陈丰不愿带着旁的心思去想身边的人,但他又不能完全什么都不做,毕竟现在他早已经不是孑然一身,他有妻子,有妹妹,还有尚未出世的女儿。 人活在这世上,牵挂越来越多,也让他做事越来越小心谨慎,不敢再以身犯险。 如此,尽管并不远以偌大的恶意去揣测旁人,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有时,午夜梦回,也只能暗叹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来自我安慰。 “你回来啦!”少年蹲在树下掏蚂蚁洞,看见陈丰回来,手中的小树枝当即便扔了出去,一蹦一蹦的朝着陈丰跑了过去。 陈丰本欲伸手去拦住他,以免他劲头太足,摔到便不好了。 结果让他大跌眼镜,那少年在他面前堪堪停住,或者说是在他的左手边停住。 不错,他的左手上正拎着从慕容复带回来的装着两盘点心的食盒。 等到陈丰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从他手上接过食盒,又一蹦一蹦的跳开了。 不要看他动作活泛,但是拎着食盒的那只手,却稳稳当当的,大概是担心动作太大了,摔坏食盒中的吃食吧。 愣了好一会儿,陈丰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跟在少年的身后进了大堂。 等他进去的时候,那食盒已经被打开,两盘点心摆在桌上,至于那食盒,早就已经身首分离的甩在一边了。 嗯,蛮符合这少年的人设,美食大过天,吃的在眼前,什么都可以不顾。 第九百三十三章 少年辞行 只是…… 陈丰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少年,从第一次见面他的眼里就满满的都是吃食,这究竟是他心性如此,还是只是保护层的人设? 若当真是心性如此?他身为商人,又是司空李孝恭的儿子,如何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缺点?这样容易让人有可乘之机的缺点,究竟是他本就如此,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 若是保护层的人设呢?这少年心性该有多可怕,可怕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明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依旧能够将自己多年来的伪装做的这般镂肌刻骨。 如此这般,便是陈丰,也只能说一句可怕。 如今,真假不可辩,这少年所做的一切,陈丰都只能往两个方向去揣测,揣测他是真的如此,还是一切都是伪装。 包括陈丰离京之前那天醉酒之时,这少年说的话。 陈丰都不能不带着揣测的心思重新审视一番。 同样的计谋,他也用过,不是吗? 也正是那一次,他才有了踏板,走到如今的地位,也正是那一次,让他得以在还是秦王的李世民面前露了脸,不仅大仇得报,还能有如今的高官厚禄。 所以,自己已经用过一次的计谋,如今再碰上,就算真相可能并非如此,陈丰也还是万分警惕。 毕竟,若是栽在自己曾经用过的计谋上,那可就有些丢脸了。 “睡前不要吃太多东西。”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小心积食,身体不适。” “知道了。”少年头都不太一下,嘴里还含着糕点,含糊不清的回应了一句。 陈丰不需要思考都能够知晓,这少年绝对没有将他说的话放在心里,不然也不该是这般模样,手上不停,嘴巴也不停的动,大有不将这些东西都吃完就不罢休的趋势。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今日有些累了,便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 “去吧去吧。”又是含糊不清的回应,听他话里的态度,俨然已经有将陈府当成自己家的自在了。 陈丰也不愿去多做他想,这一段时间,确实并不轻松,现在能休息,陈丰自然是乐不得的。 回了房间,稍微打理了一番,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无人打扰,一夜无梦。 次日清早,陈丰才从睡梦中醒来。 房里有了动静,下人才送了洗漱用品过来。 待陈丰一身清爽的走出去的时候,李星渊正在他院子里的石桌上嘟着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是有事?”一大早到他院子里来发脾气?陈丰颇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李星渊终究还是个少年,少年心性,不会太长时间的发脾气,也不会将事情压在心里,有不满,再加上陈丰开口问了,他也就说出来了。 “辰时啊,时间还早呢。”陈丰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还早啊。 “辰时还早?”李星渊怒视陈丰,“你不用去早朝吗?” “我不必早朝,陛下在我入仕那一日便已经下了圣旨。”陈丰不明所以的解释,这事儿,难道不是整个大唐都知道了吗?李星渊犯得上现在在自己面前提及此事的发脾气吗? 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李星渊想要的答案。 他确实忘了陈丰不必早朝这事儿了,但是陈丰亦提醒,他也就想起来了,可是还是想发脾气。 “那我不用吃早饭啦!”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将心底的心思吼了出来。 陈丰惊愣了一会儿,大概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少年怎么忽然就大发雷霆了。 “你还没吃早饭?”陈丰有绝对的理由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毕竟李星渊这样的吃货,怎么可能少吃一顿饭? 李星渊看着陈丰满脸无辜的疑问,忽然有种想要撬开陈丰的脑袋,瞧瞧里面是些什么东西的冲动。 他现在再怎么说也是在陈丰的府上做客啊!哪里有主人还没起身,客人就已经用完早膳的道理? 陈丰惊愕之后也了然,确实,这样的规矩从来没有明文写出来,但是大家心照不宣,也都按照这样的规矩做事,一来二去的,也就有了这么不成文的规定了。 但是陈丰从来都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早前杜立和高冉带着家眷在府上住的时候,因着作息时间的不同,也从来没有一同用早膳的习惯,莫说是早膳了,就算是午膳和晚膳也并非每一日都是一同用的。 后来高冉和杜立搬出去之后,陈丰府上也没有了客人,这规矩什么的,自然也就忘在脑后了。 眼下李星渊提起来,陈丰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礼了。 “那个,今日是我错了。”做错事就要勇于承认,这样的气度陈丰还是有的。 陈丰府上的早饭简单,清粥小菜,却也精致,每样的分量都不大,但是胜在种类不少。 吃了一顿早膳,李星渊脸上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不少。 “我稍后要出门,你是留在府上还是出门去转转?”陈丰问道,总归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自己找去处,我是不会带着你同行的。 “我本也是要同你辞行的。”李星渊在陈丰问话之后,开口说道。 “辞行?”陈丰疑惑。 “我父亲已经派人召我回府了。”李星渊的眼底少了些光彩,好像让他回府是一件多么为难他的事情一样,连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喜欢晃动的手都停在身侧,不动了。 “也确实该回府去瞧瞧了。”陈丰点头,又开口问道,“对了,你不是说回京来给你祖母过寿嘛,如今你祖母的寿辰已过,你不回苏州去吗?” “父亲并未允我回苏州。”李星渊脸上略微有些郁结。 陈丰有点后悔问这句话了,因为李星渊这句话,陈丰不知道该怎么接。 若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去,陈丰也不能强硬的将他送走。 是李孝恭不曾让他离开,那就算是陈丰强硬的将他送走,或者顺着李星渊的心意将他送走,李孝恭这个做父亲的,想要摆布自己的儿子,有千百种方法能让李星渊乖乖回京。 没有办法改变,又何苦问出来徒惹少年伤心呢? 送人出了府,陈丰才上了马车,朝着工部而去。 他需要一些准备,而这个准备,陈丰需要工部的人帮自己完成。 最靠谱的人还是段纶。 知道哪些人不能用之后,工部也是安全的。 第九百三十四章 洗去尘埃 从工部出来,陈丰在街上转悠了一圈,他喜欢走在人群中的感觉。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心下有一点温暖。 好像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离京一个月,早前在重建的房舍已经竣工,院子里住了人。 失去了亲人的百姓们,在住进了新房之后,脸上终归是挂上了笑意。 入住新房的喜悦,冲淡了失去亲人和家人的痛苦。 没有人会一直活在对逝者的缅怀之中,看着失去了女儿的母亲在院子里喂鸡,顺便逗弄小儿子,看着失去了妻子的男子在院子里做木工活儿,看见失去了母亲的壮年男子放下身上的褡裢,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清洗着身上做了一天苦工沾染的灰尘。 好像一切都回归了正轨,从来都没有人离去。 又或者,离去的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但陈丰记得。 这些无辜枉死的人,每一个他都记得。 那些人的名字,被记录在册,就放在陈丰的书房里,在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封着,上着金锁。 只要瞧见那个盒子,陈丰的眼底都会轻颤,好像呼吸都不顺畅了一般,更遑论是瞧见那书册上记录的人名和小像了。 明明不敢看,却又要将那东西放在眼前,时刻提醒着他,他曾经做了什么事情,日后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在外人眼里,他好像是走出来了,又恢复了清贵公子的模样,但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凄厉的哭喊依旧充耳,那些挣扎的面孔,依旧在脑海之中飘荡。 久久无法忘怀。 但人啊,确实只能朝前走,不能后退,就好像那些死者的家属一般,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上位者的欲望,会化成无妄之灾落在他们的身上,但他们没有时间去缅怀,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座大山在追着他们,不跑,就只能被压死在山下。 至于失去的身边的人,大概也只能在睡前,吹熄灯烛之后,双眼迷离的望着顶棚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从心底里挖出来瞧瞧,再随着周公的降临塞回到心底。 离开了这条街道,陈丰到六部转了转。 他是打着看望自己的学生的名义去的,只去工部一家,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六部都转转,少说还能转移一下有心之人的注意力。 天下司的办事效率确实越来越快了,陈丰看着手里的名单,不由得感慨。 他说一个都不能少,自然不是指六部的人,而是整个朝廷,上上下下,有机会参加这场春猎的所有人。 至于那些无论陈丰怎么筹谋划策,都没有办法让他们进入春猎的猎场的人,早就已经在那场动乱之中被处理干净了。 皇上允了他胡闹,他自然不能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又有些感慨,他就算不做皇帝,也还是很忙的,瞧瞧,这个时间,早朝也还没散呢,他不也正在忙碌着呢嘛。 就在陈丰收到名单的当天下午,工部就将他要的箱子给送过来了。 陈丰满意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送箱子过来的工部的衙役都觉得陈丰平易近人的有些过了头。 从来没见哪位大人物能笑的眼睛都眯没了的模样,不过这也确实证明了传言非虚,陈丰确实是个平易近人的大人物。 陈丰不知道那几人心中所想,塞了不小的荷包之后让管家送人出府。 就算再怎么平易近人,也还是有着身份的差别的,并不是什么身份都经得起陈丰亲自相送。 能让管家亲自送出门,就已经是给了他们莫大的恩宠了,若是太过了,难免会让人传出些不太好听的风言风语。 陈丰虽然不在乎,但是他并不喜欢麻烦。 次日一早,陈丰便抱着箱子去上早朝了。 不过,待他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早朝也已经进行了差不多一半了。 宫门口的守卫听陈丰口口声声说是来上早朝的,满脸的无奈啊! 这个时间,确定是去上早朝的?况且他们也没有拦着呀,跟这叽叽歪歪的是做什么呢? 陈丰也就是念叨了两句,之后朝着宫门口的守卫笑的春光灿烂,心满意足的抱着箱子进了宫。 哦,方才,他们确实没有拦着陈丰,但是例行检查的查探了一番陈丰手上的箱子。 那可是皇宫,若是被不轨之人带了些凶器入宫,惊扰了陛下,他们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所以,即便这人是陈丰,也还是要接手例行检查的。 幸好陈丰也不是那种会为难下人的人,他们说检查,陈丰就大大方方的将箱子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箱子里,竟然是一张张的小纸片,纸片上书写的,正是文武百官的名字。 有一侍卫觉得惊奇又有些不解,便随口问了一句,“陈大人,这是何物?” “是些小玩意儿罢了,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日后?” “现在还不能说,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陈丰还好像是安抚他们一般,笑嘻嘻的拍了拍那有点疑惑,又有点期待的侍卫的肩膀。 “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自然会知道的。”陈丰志得意满的说。 陈丰都这么说了,他们哪里还能多问。 上位者好说话,那是上位者的优良品质,可不是给他们得寸进尺的,这一点,若是不能有正确的认知,他们这辈子也就终止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了。 但陈丰带着个稀奇古怪又神神秘秘的箱子入了宫,总该有人去禀报的。 结果禀报的人还没有奉诏入殿呢,陈丰就已经带着身后抱着箱子的小太监到了太极殿的门前。 一个宫门口的守卫,一个圣上面前正值隆宠的重臣,可想而知陛下会先行召见谁,索性,李公公亲自出门迎接陈丰,守卫将此事与李公公稍微说了一声,便也就得令退了下去。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还不走,难道等着陛下召他入殿替他封侯拜相吗?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好吗? 陈丰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箱子,拒绝了李公公想要帮忙拿着的好意,自行抱着大箱子入了殿。 李世民素来不看重陈丰那镶着黄金的膝盖,再加上今日他手上还抱着箱子,便在陈丰跪拜之前,先行免了他的礼。 殿中议事被陈丰这么打断,有几人的面色不太好看,不知何故,陈丰也不会去问。 第九百三十五章 抓阄 陈丰今日的事情,正是他手上这箱子的事情。 “方知难得今日来早朝啊。”李世民也难得在朝堂上露出小脸,好像方才的低气压都因为陈丰的到来而缓和了不少。 “启奏陛下,微臣早前受陛下命令,准备春猎之事,现下心中有了想法,欲与陛下和诸位同僚协商。”陈丰脸上还带着笑意,显然是觉得,他的想法是个绝顶的好主意。 “说来听听。”其实满朝文武当真未必有听陈丰絮叨的这个雅兴,但是陈丰既然在朝堂上说了,陛下也让他说了,那就容不得他们不听了。 “陛下,这天下万物都在轮转进步,微臣觉得,这春猎也当有些新花样。”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文武百官的身上。 春猎能有什么新花样?每年春猎,获胜的都是武将,以至于文臣都觉得,这本身就是给武将准备的福利,文臣大多是上去凑热闹给人凑数,让场面不至于太过于清冷难堪的。 但是文臣和武将,素来不太对付,被拉着给对方当垫脚石,就算是不说,心中也难免会觉得不顺畅。 “说来听听。”李世民似乎也对陈丰口中的新花样有了兴趣。 “陛下,往年春猎,不仅是春猎,便是秋猎,最终获胜的,也都是诸位将军们,这无可厚非,毕竟在列场上咱们文臣确实不占优势。” “可若是一次两次如此,也便罢了,年年如此,次次如此,就连微臣这素来喜欢凑热闹的人,都不愿意去凑这个惹恼了,可想而知咱们诸位大人心中也该有同微臣一般的苦恼了吧。” 旁人有没有,陈丰不知道,他也没有想要问过其他人的想法,毕竟这事儿陛下说了是他说了算,那就自然而然的就是他说了算,除了他,谁都不能插手,就连陛下,也只有提出意见的权利,却没有改变陈丰的计划的资格。 当然,李世民的性格,虽然不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程度,但至少对陈丰还是做到了完全的信任的。 所以这一次,就算是陈丰提出了什么比较离谱的想法,李世民也是不会反对的,他同样也相信,陈丰不会提出太过分的想法,李世民只需要借坡下驴准了就行,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陛下,微臣是个文臣,还是个身体不太好,十天一小病,半个月一大病的文臣,若是让微臣入了猎场,只怕连一只山鸡野兔都猎不着。”陈丰脸上还有着对早前的规矩的不满。 “想不到方知还颇有自知之明啊!”李世民看着陈丰,笑着调侃了一句,“说吧,你给自己谋了什么样的福利。” “微臣素来就不是会逞强的人。”陈丰摆明了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微臣本来是想着,咱们这一次分队伍来竞赛,最后哪个队伍的战利品最多,就算哪个队伍获胜。” “如何分队?”这话不是李世民问的,而是长孙无忌。 陈丰先是“嘿嘿”笑了两声,“不瞒众位大人,本来打算直接跪在这太极殿跪求陛下直接分给某几个武功高强的将军来着。”笑的有点不要脸了。 其他人也觉得,陈丰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了,却也没有指出来,毕竟陈丰也说了,这是本来的想法。 “但是我后来又捉摸了一下,这样好像对各位大人不太公平。”陈丰说着还有点骄傲,似乎是在为自己找到了公平的方法而骄傲。 “不知,护国公想到了什么样的办法呢?”长孙无忌笑着配合陈丰。 陈丰拍了拍自己抱在胸前的箱子,“各凭运气!”斩钉截铁,脆生生的声音里都透着他对这个办法的自信,甚至自负。 但是,就连长孙无忌看着陈丰胸前抱着的箱子,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闹了半天,他们还以为有什么绝妙的计划呢,结果,是“抓阄?”长孙无忌有点不敢相信。 “嗯!”陈丰用力又认真的点了点头,“不错!”他还强调了一句。 似乎是看出了满朝文武对这个方法略微有点不满,“各位可不要小瞧了我的这个办法,咱们现在谁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和谁在一队,这难道不刺激吗?” 嗯? 众人虽然心中觉得,这样的安排确实有点意思,但还是很难以接受这么草率的方法。 “陛下意下如何?”最终能够拍板做决定的,是坐在上首的那一位啊,其他人,其实无关紧要啊。 李世民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就是在给其他人反驳的机会,但是很明显,没有一人提出反对意见,李世民只能无奈,“准了!” “谢陛下。”陈丰恭敬道谢,后又躬身,“陛下,还有一事。” “说!”李世民没好气的说,显然是瞧出了今天的陈丰就是来胡闹的。 “陛下,微臣已经准备好了这签盒,以示公平,还请陛下准许微臣当堂抽签。”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要将陈丰从殿里一脚踹出去的冲动,“准了!” 陈丰弓腰道谢,低垂的脸上,唇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他们陛下才叫演技精湛了,明明心里乐颠颠的同意他的想法,还要做出一副不耐烦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 “为了防止微臣作弊让诸位大人心中不满,此次微臣并不参与抽签。”陈丰说,“队伍分成八队,每队二十人,请李大人,段将军,长孙大人,宇文大人来抽签吧。” “二十人?”李孝恭偏过头看向陈丰,那就是一百六十人,似乎有资格参加春猎的,达不到这个数目吧? “李大人忘了,南诏的使团还在京城呢。”陈丰说,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将南诏的使臣也算在其中了,“南诏王此前已经同某商议过此事,某亦同陛下禀明。” 李孝恭点头,谅陈丰也不敢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所以他既然说了已经同陛下禀明,那便说明陛下是已经同意了。 “此番春猎的规矩,某亦已经同南诏王说明。”这就是说,人家也同意了将整个南诏的队伍打散,穿**大唐的队伍之中了。 陈丰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李孝恭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伸手到陈丰捧着的箱子里往出摸纸条。 摸出二十张之后,当场念了纸条上的二十名官员的名字,记录在册之后,陈丰捧着箱子到了段志玄的面前。 陈丰的人员选择合理,李孝恭一方两人,他这一方两人,都是位高权重,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人物,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第九百三十六章 弹劾 就连李孝恭一方的人想要反驳却也无能为力,毕竟这上面选中的四人之中,双方各占一半,大家心知肚明,陈丰这样的算计中可能会有阴谋,但在身为皇上的李世民都点头同意之后,没人能挑出合理的反驳的内容来。 李孝恭最先出手,之后是段志玄,再之后是宇文士及,最后是长孙无忌。 一人抽了一轮之后,依旧是这样的次序,再来一次,前面三人抽完,剩下的二十张也就不必劳烦了。 但陈丰这人素来喜欢胡闹,皇上任由他如此,长孙无忌也只能听从陈丰的安排,将剩下的二十张拿出来。 名单当堂列出来,看起来也确实是几名武将带着几名文臣,虽然数量上略有差异,但总归相差不多,比之从前获胜者都在武将之中一边倒的情形,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孝恭的目光在其中两组名单上多留意了片刻,最终也并未多言。 那名单上确实他的人手占的数量较多,但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也并不完全都是他的人手,这么算来,应该只是巧合吧。 况且,这其中一队之中,还有两位南诏的大臣呢,陈丰既然受命准备此事,定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面胡闹,这样想想,也就将心里的担忧放下了。 陈丰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李孝恭和段志玄的身上徘徊,见两人并未多言,陈丰这才放下心来,将名单好生收好,同皇上说了告退。 他素来不上早朝,今日难得来了,哪里还有中途告退的说法,李世民今日也允他胡闹了好一会儿,这一次自然将他强留下来了。 陈丰本还觉得奇怪,他自认为朝堂上应该没有什么必须要他才能解决的事情,不得应允,自然不能贸然离开,只能留下来听着呢。 结果这一听,才发现,现在聊的事情,可不正是和他相关的事情。 原来,是在弹劾他呢。 原因呢? 哦,听着好像是在说他利用手中的权势,强硬的将他的学生塞到朝廷各部之中,动用私权,替自己谋利。 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为自己谋利了? 好吧,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现在不是还没有动手做嘛,怎么这么快就被人看出来了? 陈丰瞅了一眼告状的那人,吏部侍郎,不算是小官了。 吏部,确实是他没有人手的那一部,不太容易处理,但也不至于闹出毛病来吧。 “这位侍郎大人。”陈丰笑呵呵的起身上前,他绝对不是故意无视这人,只是他确实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 不过,也无所谓啊,反正他正值君王隆宠,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是也挺正常的嘛。 “这位大人是通过什么证据来状告本官?”陈丰笑呵呵的脸,平常看起来温和儒雅,但这会儿却怎么看都是暗藏杀机。 “陈大人若是没有私心,又何必将你那华东书院的学生塞到朝廷各部?” “这么说来……”陈丰停顿了片刻,“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你!”确实太过于目中无人了。 “如何?莫不是大人的名讳太过于污秽,不堪入耳?”陈丰脸上的笑意不变,从来都只有他找人麻烦的份,哪里有让人找他麻烦的事情发生,如今这人既然在找他麻烦了,陈丰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莫要太过分!”那人盯着陈丰,睚眦欲裂。 “大人可莫要血口喷人,本官受陛下圣命,无事可不上早朝,所以对这位不是很了解,朝堂上也确实有些本官叫不出名字的大人,这如何便是过分了?” 陈丰满脸委屈又无辜,“况且,大人有所不知,本官直接受命于陛下,日日操劳,除却必要的事务交接,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结交党羽。” “确实并不识得大人的身份,若是大人觉得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见谅。”陈丰恭恭敬敬的朝那人拱了拱手,表示自己内心满满的歉意。 陈丰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也并没有让人当众下不来台的爱好,但是对于主动上门跪在他面前求虐待的人,陈丰动起手来,那绝对是毫不留情的,就眼前这一位,陈丰其实多少还是有点手下留情了的,不然他能直接让这位撞死在这太极殿内的柱子上。 停下话,似乎是给了那位吏部侍郎反应的时间了。 但其实大家都明白,陈丰只是想要让他尴尬的时间更多。 “是下官逾越了。”憋屈,却也只能这般说,毕竟眼前那人,确实是他今天没有办法搞死的存在。 “无妨。”陈丰大度的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这一次的失礼。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占到便宜。 那人本想就此退回去,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今天陈丰竟然回来上早朝,还当场听到了他的弹劾。 出门没看黄历的下场,就是这般尴尬,所以他想了想,觉得今天并不是弹劾陈丰最好的时机,还是暂且将刺史放在一边吧,改日再议,改日再议。 但是,他想要改日再议了,却并没有想过,陈丰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看着他准备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陈丰当即便出声,“这位大人还并不曾相告您的名讳。” “是下官失礼了,在下吏部侍郎郭峰,字且峦。” “郭大人好。”陈丰从善如流的同他打了个招呼。 “陈大人好。”自打陈丰进了这太极殿,就在引领太极殿内的氛围,这会儿他竟然还被迫同陈丰打了个招呼。 本以为尽量压低自己的姿态,陈丰就能这么放过他了,却没有想到,他终究还是将陈丰想的太简单了。 “适才郭大人在陛下面前弹劾本官,说本官为了以及私利将自己的学生塞到朝廷各部,可有证据?” 谁能想到,这两人打了一阵机锋之后,竟然又一次将话题绕到了这件事情上面。 他可有证据? 他不过是奉了上峰的命令给陈丰找个茬,让他不至于继续这般嚣张,哪里有什么证据,若是他能这么猜到陈丰的意图,也就不必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还在这个位置上混吃等死了。 “郭大人这是没有证据?”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陈丰才幽幽问道。 “若是没有私心,陈大人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将华东书院的学生塞到朝廷各部?”有点不讲理的味道,但他这么说,也确实能激起众人心中的揣摩。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在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他自然会自行吸收养分,长得越发健壮。 第九百三十七章 冀其自改 郭且峦小心的看着陈丰,渴望将他面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掰开了揉碎了分析。 但最后,陈丰却只淡淡的笑了一下,缓缓摇头,看着郭且峦的眼神之中,竟然隐隐带着些许的同情和怜悯。 郭且峦险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从陈丰的眼神之中看到这样的情绪,可那确实就是同情和怜悯。 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何缘故,但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大事不好的预感,好像陈丰接下来的招数,他未必能够接得住一般。 “郭大人这般说,就是没有证据,一切全凭您心中的主观臆断了?” 果然,陈丰的反击,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然,陈丰却并没有在这会儿就开始为难他,甚至没有给他应对的机会,就已经连珠炮的继续发问了,“郭大人身处吏部,参与我大唐律法的编撰,难不成处理事务之时,便是这般单单凭借主观臆断便做出决定的吗?” “这……” “郭大人身处吏部,便更应该知晓,人一言一行都应该遵循礼法,对大人的每一句评判,都应该有理有据!” “试问,若是大理寺和各地衙门断案之时,也单单凭借主观臆断来做事,大唐如今该是如何模样?” “天下百姓,蒙冤者不知凡几,求告无门,芸芸众生,苦矣啊!”陈丰面色沉痛的唤了一声“郭大人!” 这一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就差泪流满面来表明自己内心之中对天下百姓的同情和可怜了。听者也尽数被陈丰带入情境之中,感同身受,对陈丰的话大家赞成,一时之间,竟然有不少人开始讨伐郭且峦了。 郭且峦内心现在无比的痛苦,只能当朝对陈丰道歉,诸如“是下官唐突了”“下官所想确实不周到”一类,说了一遍又一遍,却好像并不能得到陈丰的原谅。 “郭大人,您这般与本官道歉,其实并无所谓,您真正应当考量的是天下百姓啊!” “陛下爱民如子,奉行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理念。” 陈丰越是说下去,郭且峦的脸色也就越加的难看,尤其在陈丰将天下百姓和陛下都牵扯进来之后,他便更是知晓此事难以善了了。 果然,陈丰说,“陛下爱民如子,如何郭大人却将天下百姓这般苛待?在本官看来,郭大人德不配位,不配作为天下百姓的表率!” 郭且峦满心冤枉啊,他不过是个吏部侍郎,在寻常百姓眼里,或许是个了不得的官职,但是在这长安城,随便扔块石头都可能砸到权贵的天子脚下,他当真是算不得什么。 可眼前陈丰摆明了就是要开始为难他了,说什么天下百姓的表率,不要说是陈丰这么说他不敢承认,就算是寻常,他也不敢以天下百姓的表率自居啊! 他一个吏部侍郎,若是就一马当先的做了天下百姓的表率,那要陛下做什么?要太子与各位皇子做什么?要各位王爷国公爷做什么? 陈丰这话,摆明了就是在折煞他,可他偏偏又不敢反驳,毕竟陈丰的下一句话,便是,“天下百姓多得是不曾读书,未开智的,我等有幸读了圣贤书,识得祖宗礼法,便该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 不然若是天下人人都如同郭大人这般不拿证据说话,那古圣先贤留下诸多圣贤书,又是为何?” “况且,本官奉陛下之命,建立华东书院,广招天下学子,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这些学生们能够反馈天下百姓,也算是进了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天下百姓做了些事情。让学生进入朝廷各部实习,亦是陛下曾经应允的。” “每一个进入各部学习的学生,也都是各部长官大人亲自到华东书院挑选,本官并未有任何强迫和胁迫各位大人的地方,这一点,诸位大人皆可为本官作证。”陈丰的话说完,在殿上扫了一眼,众人皆是连连点头,这一点陈丰并未扯谎。 “为朝廷选拔人才,为天下百姓谋福利,本官着实冤枉!”陈丰苦着脸,眼尾有些醺红,似是下一刻便要痛哭流涕一般,带着哭腔,“怎的到了郭大人眼里,这便是为自己谋私利了呢?” 强忍着委屈替自己辩驳,“本官实在不知道,为自己谋私利在什么地方了,还请郭大人直言不讳!” 问题到了郭且峦的身上,郭且峦的目光躲闪,不敢去看陈丰的脸,目光飘忽了半天,终于将视线放在了礼部尚书罗艺、罗子延身上。 但罗子延收到他的眼神求助之后,直接转过身,避开了眼神的交流。 他不是傻子,知晓这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被放弃了。 不是没有想过要将罗子延拉下水,但是细细想来,陈丰方才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同样没有证据,就算是说出来了,陈丰能够用这样的说辞脱身,罗子延又如何不能。 况且,罗子延是李孝恭的人,得罪了罗子延,他还有活路吗?不仅是自己,怕是要牵连家人啊! 无奈垂首,听着满堂对自己的控诉,分明方才在他提及此事的时候,也是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的。 但现在说这些,全然无用,输了就是输了,等待他的只能是胜利者的宣判。 果然,陛下确实很宠信陈丰,连这种问题都要问过陈丰之后才能做决定,“方知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决断?”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他都能够接受。 “陛下。”陈丰先是朝着李世民拱手,随后才开口说道,“微臣以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哦?”不仅是李世民,就连朝堂上对郭且峦唇舌攻击的大人们也消了音。 郭且峦愕然见抬起头,看向陈丰的方向,却只瞧见陈丰淡然含笑的侧脸,“陛下,郭大人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尽忠,如此十余年,不说有功,却也无过,虽不敢说劳苦功高,但也确实尽心尽力,如今不过是心里犯了糊涂,还望陛下给郭大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世民看着陈丰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满意了,“便照方知所言吧,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你一年俸禄,以冀自改。” “谢主隆恩!” 第九百三十八章 身不由己 看着跪在堂下感激涕零的人,李世民忽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整日这般争来斗去,他们争夺的究竟是什么?是谁为天下百姓做的贡献大吗? 不!他们争的是自己身上的功名利禄,是钱财权势! “你确实应该道谢,却并非是对朕!”李世民冷声,随后起身,竟然径自离去了。 朝臣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今日的早朝结束了。 史官愣在当场,有些东西能够记录,可有些东西是不能记录的,他们心中知晓,却又不知今天这场面应不应该记录下来。 皇上可以不计礼数,但朝臣却不敢妄为,对着空无一人的龙椅,恭敬行礼,后才起身,有序离去。 陈丰混在人群之中朝着外面走,到了宫门口,却被郭且峦拦住了。 “陈大人,陈大人慢走。” 陈丰转身,似是有些惊讶,“郭大人,可是有事要交代?” “今日之事,实在惭愧,下官设下酒宴,向陈大人赔罪,还望陈大人赏脸。”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愧疚。 不说今天才得罪了陈丰,就说他自己一个区区五品小官,有什么资格让身为从一品大员的护国公赏脸赴宴,但该说的场面话,即便是有点不要脸了,却也还是要说出来的。 “郭大人言重了,你我二人同朝为官,为陛下尽忠,难免有些碰撞,大可不必介怀。”陈丰笑呵呵的回应,没有高高在上的摆架子,也没有对过分亲昵。 “下官着实惭愧,心下难安。”郭且峦面露难色。 “罢了,总归也无事,郭大人请。”陈丰终是点了点头,朝着郭且峦做了个延请的姿势。 照郭且峦的财力,确实没有过多的银钱请陈丰去最好的酒楼,陈丰也并不为难郭且峦,毕竟刚刚被罚了一年的俸禄,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呢,这人早晚会变成自己的人,自己人又何苦为难自己人呢。 酒楼不大,但胜在饭菜精致可口。 席间,郭且峦依旧愧疚惭愧,连连道歉。 对此,陈丰心下有些烦躁,却也不曾表露分毫,反而对着郭且峦安抚有加,“郭大人当真不必介怀,方知并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几番安抚却依旧没有达到效果,陈丰这才索性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来。 “郭大人几番歉意,只说自己,却依旧不愿意说说旁的事情吗?” 看郭且峦面上疑惑,陈丰善意的提醒,“比如,郭大人是受了何人的命令,不得不在朝堂上为难方知。” “陈……陈大人?”震惊,震惊于陈丰竟然知晓此事。 “我知郭大人身不由己,此事自然不会怪在郭大人的身上,故此,万望郭大人切莫继续挂怀了。”言辞恳切,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陈大人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有点晦涩,好像应该发出的声音没有办法正常从嗓子里通过一样。 “郭大人,朝堂之上,哪个不是人精?”陈丰无奈的苦笑了一番,端起白瓷酒杯,“若郭大人仍旧愧疚,不若便敬我这一杯酒,你我二人杯酒释恩怨如何?” 陈丰满脸笑意,郭且峦看着陈丰脸上的笑意,竟觉得自己好像被安抚了。 “我郭且峦,自今日起,愿唯陈大人马首是瞻,鞠躬尽瘁!”端起酒杯,不曾与陈丰碰杯,而是直接一饮而尽。 陈丰摇头,“郭大人这是何苦?”却也饮下杯中酒,“郭大人只需要唯陛下马首是瞻,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可,至于陈某人,不过是这天地穹庐之下的一个小人物而已,犯不上,犯不上啊!”唇角含笑,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郭且峦内心还有些疑惑,这算是接下了他的投诚还是如何? 但也只能连连称是。 陈丰同人吃饭,可从来都没有让旁人付账的习惯,席间随意找了个借口出门,便将这顿饭的账付清了。 回到雅间之后,饭菜还没用上几口,慕容复就已经谴了人来寻他,他只能满怀歉意的先行离去。 回到慕容府之后,便被告知,大公子已经在书房等他多时了。 嗯,他并不喜欢让人久等,尤其是慕容复,等人一会儿都觉得浪费了生命的人,再晚些去,怕是要被慕容复拎着脖领子教训了。 当即脚下生风一般的朝着书房而去,府中的下人可很少见到这位公子这般焦急的模样,不由得都多看了几眼。 陈丰可没心思关心下人们的想法。 进到书房却发现,慕容复脸上虽然有些急躁,但这急躁好像并不是针对他的。 高冉面上的表情也并不好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近乎于本能的,陈丰觉得大事不妙。 “子言,受伤了。”慕容复说着,将手上的书信递给陈丰。 子言受伤了?陈丰猛然间瞪大了双眼,分明他已经拍了不少好手保护着,怎么可能受伤? 看过书信之后,陈丰才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了。 “这上面的事情,陛下知晓了吗?”陈丰将书信放在桌上,问话。 “我们这边不曾递交与陛下。”意思是他们的人没有做,但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人做了这件事情。 “我入宫一趟。”陈丰将方才放在桌上的书信拿起,堪堪折了两下,塞进袖袋之中。 “且慢。”慕容复拉住已经转身欲走的陈丰,“你现在不能入宫。” “子言身受重伤,这明摆着是有人蓄意为之,不管凶手是长安的人还是安西都护府的人,我们都必须小心谨慎,一步都不能走错。” “那你说,我该如何!”听了慕容复的话,陈丰才稍微冷静下来,却依旧不曾回转身子,只背对着慕容复问道。 慕容复同高冉对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我与文正商量过了,此事还需你亲自走一趟。” 陈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合上双眼,等到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也转过身,“好。” “京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这两日,你尽快定夺。”慕容复交代。 “我知。”陈丰点头,本来有些事情,他也需要尽快推出去,如此一来,到是要加快速度才是了。 慕容复和高冉还有些担心,这事儿并不简单,“届时,你身边多带些人。” “嗯。”陈丰点头,同慕容复与高冉说道,“我先去安排了。”与慕容复和高冉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府里的下人就瞧见匆匆而来的公子,又匆匆离去,连打招呼都意外的不曾回应过分毫。 第九百三十九章 不曾受伤 次日,陈丰到翠华山上去探访学生的情况,却在回城的路上惊了马,从马车上摔下来,当场便晕过去了。 这一场事故,可谓是闹得风风雨雨的,就连皇上都出宫到慕容府上探望。 当时,陈丰还在昏迷当中,百草堂的大夫和宫中的御医诊治的情况一般无二,说是摔伤了脑袋,怕是情况不太好。 朝中众臣免不了来探访,初期慕容启还好生接待,第二日便命慕容复代为接待,到了第三日,便谢绝了所有拜访者,但同时府上也张贴了告示,遍寻名医。 宫里的御医一日日的来往于皇宫和慕容府,但所得到的情况,皆是未曾好转。 陈丰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但他手上的事宜总该是要有个接手的人来处理。 本来春猎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必大司空李孝恭亲自去处理的,但在此之前陈丰已经邀请了南诏的君臣参与其中同乐,便免不了要一个够分量的人来处理了。 办事能力要强,身份地位也足够,李孝恭绝对是合适的人选,再加上陈丰有些安排,必定非李孝恭不可,这差事自然就落到李孝恭的身上了。 时间过去已经不短了,李孝恭刚接手五日,各项事务才刚刚理顺,大唐皇帝同南诏王就已经相携乘了车驾往皇家猎场去了。 这皇家猎场,一年也就开放这么两次,一次是春猎,一次是秋猎,其他时间都有专人看护,自然不会让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进去搞破坏。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也算得上是京中的盛景了。 也正是这一日,陈丰趁乱出京,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快马加鞭的朝着安西都护府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当真算得上是风雨兼程,安西都护府那边不时有信件传过来,却尽是杜立尚在昏迷之中的消息,无一不是让陈丰更加的心急如焚,一行三人,马匹都跑死了六匹,这才堪堪在第四日傍晚到了安西都护府辖内。 陈丰自觉现在的自己并不应该直接去寻杜立,便先行去了突利的府邸。 不管怎么说,现在安西都护府也还算得上是突利的地盘,杜立在突利的地盘上出了事情,先行去寻突利也算是合情合理。 突利见到陈丰的时候,可谓是惊喜交加,杜子言在他的地盘上受伤,此事他是知晓的,至今还昏迷不醒,他也知晓,长安城早晚有一日要派人前来,这也无可厚非,但突利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陈丰。 他从第一次见到陈丰的时候,就被陈丰的才华和谋略所惊艳,一直将陈丰视为偶像,即便是突厥在陈丰的算计之下亡了国,但是对陈丰,他好像也只有最初一段时间心情复杂,后来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之后,更加觉得陈丰果然谋略过人,更是崇拜。 到了安西都护府之后,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又给陈丰写了几次信件,陈丰也每每耐心的给他回信,回答他的疑问。至此,突利都觉得他同陈丰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或者说是师生也不为过。 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希望能够同陈丰面对面详谈,但这一次陈丰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连说话都不敢了。 还是陈丰先开口,“子言受伤了,此事你可知情。” “我知。”突利不再多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现在陈丰说话了,他自然会回答,虽然内心依旧愧疚,“我也派人过去瞧过,但是大夫说子言伤重,情况并不好。” “我已经派人调查了,只是我手底下的人能力有限,到现在也还没有调查出什么线索来。”突利面色有点愧疚。 陈丰身上风尘仆仆,连清洗都不曾有过,脸上已经隐隐冒了胡茬。 突利不曾见过这样的陈丰,曾经的陈丰,就算是心怀算计,那也是灵动的,但今天的陈丰,心中焦急完全不加以掩饰,且如此模样,确实有些心酸。 “不然,我安排房间,先生先清洗一番?”突利是实在不敢做陈丰的主,只能小心翼翼的问话。 “那便有劳了。”陈丰点头,他现在确实需要修整一番。 在下人烧水准备的功夫,陈丰已经放出了消息,让自己的人前来。 等到陈丰从浴桶里出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的时候,门外已经又两人等着了。 披散着头发,还滴着水,陈丰随意拿了条帕子搭在身上,便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去接待跟着杜立过来的天下司的人,玄组的两人,玄一和玄二。 那两人见到陈丰之后,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主子,是我们倏忽了。” “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陈丰镇定的让两人起身,“子言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昏迷九日了,各种方法都试过,还是没有办法让杜大人清醒。” “伤的很重?”陈丰问。 “杜大人并没有受伤。”玄一看着陈丰,摇头说道。 “不曾受伤?”他得到的信件上面说陈丰身受重伤,至今未曾清醒,怎么到了这里,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未曾受伤? “确实不曾受伤,我们怀疑是中毒,但是手底下的大夫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找到杜大人究竟是中了什么毒,甚至各种查验的结果显示,杜大人并没有中毒,身体并没有异常。” 身体并无异常?陈丰越发的迷糊了,如果不是受伤,那就是中毒,不然怎么会说昏迷不醒就昏迷不醒呢?但是陈丰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人,现在他们不会蒙骗自己,所以杜立应该是真的昏迷不醒。 但,昏迷不醒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陈丰皱着眉头,“现在你们那边绝对安全吗?” “杜大人出了事情之后,我们刻意将杜大人从原来的院子转移到一个小院,应该是安全的。” “应该?”陈丰皱眉质疑。 “毕竟是村落,周遭有些百姓,故此也不能断定,是否绝对安全。”玄一当即开口解释。 “带我过去。”陈丰当机立断,不管是否安全,他都要亲眼看一看杜立的情况,不然是绝对不能安心的,看过之后,他心里有底,也才好接手下面的事情,也能更加准确的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做主子的已经做出了决定,下面的人就只有听从的份了,两人带着陈丰悄无声息的进了杜立将养的小院。 第九百四十章 司农寺进展 杜立的情况,让陈丰都忍不住皱眉了,身上并无伤口。 陈丰虽然不是大夫,但正常中毒的症状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可眼下杜立虽然昏迷不醒,但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中毒或者受伤导致的昏迷不醒,反而有点像是……睡着了。 天下司的大夫跟着来的不多,就只有两个,即便算不上医术精湛,小问题还是能够处理得了的。 现在那两个大夫就站在陈丰的面前,一个矮胖,一个高瘦。 “子言这情况?”陈丰问。 “回主子,杜大人这情况,看起来像是睡着了。”那矮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他自己也明白,睡着是不可能的,什么人能够一睡就是九天,中间从来都没有清醒过。 “他,能吃东西?”陈丰自然不会怪罪这大夫,毕竟他第一眼看到杜立的情况,也觉得杜立就是睡着了。 那矮胖子为难了一会儿,高瘦子就街口说道,“所有情况都正常,除了不清醒,一切都需要下人照顾之外,同正常人没有半点差异。” 对此,陈丰只能点头,“突利派人过来瞧过了?” “前前后后派过来七八名大夫,但是也都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来。”矮胖子回答。 “你们照料好他,我尽快从京中调遣人手过来。” “是!” 安排好之后,陈丰又在玄一的护送之下,回了突利的府邸。 “先生出门去了?”他回去的时候,突利正从陈丰的院子里出来,同陈丰碰了个对面,见着陈丰回来,还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句。 “实在放心不下子言,过去瞧瞧。”陈丰说,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担忧。 “子言吉人自有天相,先生不必为此介怀。”突利确实是在安慰陈丰,除了安慰,他也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毕竟大夫也过去瞧过了,确实没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自己又不是大夫,没有办法替杜子言诊治,只能宽慰陈丰几句。 陈丰却只点了点头,“我知。”其实,就连陈丰也只是在自我安慰,他希望杜子言没事,但眼下除了稳定心神做出最合适的决定以外,对于杜子言的情况,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两日可能还要叨扰,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既然住在这里,他的人来来往往,免不了要惊扰了人家,提前打招呼是再好不过的了。 “先生请自便,若是有需要小王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小王定然义不容辞。” “多谢。”陈丰点头道谢,两人就此别过,陈丰带着玄一和玄二进了房间,突利则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陈丰很满意突利的表现,但现在,突利就算是表现的再怎么好,陈丰都没有心思对他表示嘉奖之类。 “玄一。”陈丰坐在凳子上,到了两杯茶水,一杯推向玄一,另一杯自己捏在手中。 “主子。”陈丰好似是在思考些什么,玄一应了一声之后,便没有继续讲话。 “子言出事之前,可有预兆?”陈丰思虑半晌,才开口问道。 玄一认真考虑之后,才回答陈丰的问题,“不曾有。” “半分也不曾有?”陈丰又确认了一次,“比如说,你们身边出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或者是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奇怪之处?” “杜大人出事当日,白日里还同我等一起到田间去考察,带了新鲜的土壤回来,以供司农寺的人研发,当日一同用了晚膳之后,杜大人独自一人回房休息。” 玄一一边思索,一边说,说话的速度并不快,陈丰也不催促他,一边饮茶润口,一边等着他描述当时的情况。 “当天是京中传来消息,属下带着信件去寻杜大人,这才发现杜大人倒在地上,唤了半晌也不曾醒过来,便寻了跟着队伍过来的大夫。” “大夫诊脉之后,没有查到问题,杜大人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属下当时以为是本地的毒药太过于稀奇,咱们大唐的大夫不认识倒也是寻常,便请了本地有名的大夫替杜大人诊治。” 结果陈丰也已经看到了,完全没有效果,即便是连御医都惊动了,也还是没有查到半点问题。 陈丰皱着眉,他总觉得杜立这样应该并没有危险,但是究竟有什么地方是被他忽略了的呢? “同子言一同用膳的人,都没有问题吗?还有当日一同出行的人,可都查过了?”陈丰又问。 玄一点头,“都查过了。” 没说结果,但陈丰也明白,没说有问题的意思,就是没有问题。 如果这些人的身上都没有问题的话,那问题究竟出在谁的身上呢? 总不会所有人都没有问题,杜立就莫名其妙的昏睡不醒了吧,这种话拿来骗小孩子都没有人相信吧。 “司农寺现在的进展如何了?” 陈丰本以为是个随意的问题,结果玄一却犯了难。 “这个,属下所知不多,杜大人出事之前检测了土壤,说是已经找到适合种植的两种作物了,但是是什么属下不曾多问,这几日杜大人出事,属下……”他面露难色的看着陈丰。 陈丰随意的摆摆手,不用说下去他也知道下面是怎么回事了,这几日,他定然是一门心思都放在杜立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注司农寺的进展吧,况且他本身在这个方面也并非是擅长的,能大概知晓一些已经是不易,陈丰自然不会为难玄一。 况且,玄一虽然是跟着杜立的人,但终究是天下司的人,并非是朝廷的人,跟在杜立的身边尚且还说得过去,若是杜立不在了,他也就没有立场更多的去关心司农寺的情况和进展了。 这般想想,陈丰在房间里找了一下,找出笔墨纸砚来,玄一见此,便帮着陈丰研磨,陈丰执笔便是书信一封。 他既然是秘密到此前来,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行踪,便也不能在司农寺的人面前露面,但司农寺现在的情况,杜立不能做了,他也应该接过来,总不能因为杜立一人的状况就让安西都护府治下的百姓明年冬天继续饿肚子吧。 玄一觉得陈丰现在的关注点有些奇怪,他不远千里而来,玄一本以为陈丰是更担心杜立的情况,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更加关心司农寺的进展。 第九百四十一章 接近危险 收到玄一诧异的目光,陈丰借着换行的时间抬起头,“你以为我应该更加关心子言?”问话之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玄一却还是有点战兢,他们都知道,这位主子虽然平日里不太管事,但他才是真正的主子,且他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这会儿倒好像是自己在质疑主子了,“属下不敢。” 玄一的胆战心惊让陈丰失笑,他对待手下的人是多么苛刻还是怎的?但是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去天下司的总部是什么时候了,况且他对人一向温和,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对谁发过脾气吧,怎么就让面前这玄组的老大都对他战战兢兢的? 为了不在自己的属下面前留下,自己是个不讲理之人的错觉,陈丰还低下头,刻意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抬起头,“你以为的也没错,该说的话就说,我又不是听不进忠言的人,有何不敢?” 大概是陈丰面上的笑容实在是太过于和善,也有可能是陈丰的话让他产生了共鸣,玄一点了点头,“那……”那什么?方才主子已经说过了。 “子言不会有事的。”陈丰淡淡的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放下手中的笔,将信件放在一边晾干,“接下来司农寺的事情,我已经同他们交代过了,会全权向你汇报。” “啊?”玄一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自认为方才表现的已经够明显的了,自己确实不太懂这些事情,怎么主子还安排他处理呢? “啊什么?”陈丰无奈,将放在一边的晾干的信件调转了个方向,推向玄一。 玄一连伸手接过都忘了,就着陈丰的手,压低了脑袋,总算是在看清了那信件上的内容之后,稍微放松了些,长出了一口气。 “主子,您吓着属下了。”看起来雷厉风行的人,说话都带着些许的扭捏,看起来是真的吓坏了。 陈丰摇摇头,“你主子我在这里呢,你还担心搞不定吗?”忍不住翻了个与自己的人设极为不符的白眼。 说实话,这“嘿嘿”的充满娇憨的笑声,着实并不适合玄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但陈丰还是觉得对待自己的属下不能太过于严苛,毕竟这人方才对自己连说句实话都不敢了。 反正他是最高领导者,这坏人的事情啊,都是要他们的直接上司去做的,自己需要做的,难道不是安抚人心吗?对于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陈丰还是有很清楚的认知的。 给司农寺官员的书信写好,陈丰思索了片刻,又写了封给京城的信,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个差不离,顺便说了自己的猜想,并着自己对大夫的需求,尽数写在其中,等着京城的回信。 即便长安城不知道解决的办法,也应该让他们知道这边现在的情况,免得他们担心。 书信让玄一带走,陈丰靠在床上,一只不曾用过的毛笔在指间翻转,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怕是要以为眼前的景象有多悠然自得呢,但是事实上,情况却并非如此,陈丰眼底一片深沉,让人一眼都看不到底,幽深之中,好似带着淡淡的忧愁。 他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又好像陷入到什么样的陷阱之中,但他到现在还摸不到头脑。 叩门声响起,陈丰应了一声“进来”,原是下人过来送晚膳的。 用过晚膳,天色便已经不早了,看着窗外暗淡的天色,微微打开的窗户还从外面灌着冷风。 陈丰就站在窗口,没一会儿,耳朵鼻尖就已经冰凉。 寒冷的空气会让陈丰的思维更加清晰,但饶是如此陈丰也依旧没有摸到头绪。 心下不免有些焦急。 京中自己受伤一事,可未必能够隐瞒太长的时间,自己长时间不在京中,难免会被人察觉。 子言的身体现在还查不出原因,但人既然昏迷不醒,总归不会没有来由。 李孝恭现在指不定又蓄谋着什么事情呢,他将李星渊召回家中,便是一个问题,但现在京中已经传出消息,自己摔下马车,伤了脑子,昏迷不醒,李孝恭对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应该暂且打消了吧。但一计不成,谁晓得他接下来会用什么样的计谋。 指望李孝恭就这么放过自己,就算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不可能。 最大的可能性,难道不是趁敌病要敌命吗?换位思考,若是他站在李孝恭的位置上,也定然会斩草除根,毕竟现在所有的看过他的大夫都说他很有可能没有办法清醒过来,但是也没有人说他一定就醒不过来。 一个可怕的对手,如果现在受了重创的人是李孝恭,想来上至皇上,下至衷心于皇上的臣子,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同样的道理,推己及人,李孝恭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不说他们能不能防得住李孝恭的动作,就单单若是让李孝恭的人知晓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他,这个问题就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说小了,他是在逃避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但是往大了说,他就是欺君之罪,就算是陛下再怎么宠信他,就算是此行他也已经同陛下打过招呼了,但满朝文武不知情,天下百姓也不知情,他就是欺君之罪。 连辩驳都没有办法辩驳的哪一种。 一系列的事情摆在眼前,偏偏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却还要在手下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天知道他现在的压力有多大。 随手拿了披肩搭在身上,躲过众人,悄悄摸到后门,在墨蓝的帮助下,顺利的翻了出去。 既然现在是杜立出了事情,他便去杜立的身边瞧着,他就不信对方能一直将自己困在这谜团之中。 越发的靠近问题的根源就越发有机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尽管护送他的墨蓝和玄一都觉得陈丰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又觉得陈丰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于以身犯险,但是身为陈丰的手下,他们还没有资格去反对陈丰的决定。 所以,玄一也只能和墨蓝大眼瞪小眼的表达自己对陈丰的不满,却不敢同陈丰说一句护送他回去的话。主子的决定,哪里是他们能够质疑的。 “拿壶茶过来。”陈丰斜靠在杜立房间的软塌上,对这自己两个敢怒不敢言的属下吩咐。 第九百四十二章 屋子有问题 “主子,主子!” “主子,您怎么了?” “玄一,快去请大夫!” 一阵焦急的喧嚣将陈丰从睡梦之中惊醒。 “发生什么事儿了?”陈丰揉了揉脑袋,阳光直射进来,他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一下。 墨蓝愣愣的看着有了动作的陈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这是?”适应了炽烈的阳光之后,陈丰才伸手扯了一下站在他床边的墨蓝的衣袖,“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副要哭的模样?你喜欢的姑娘同旁人成亲了?” 墨蓝这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怒的道了一声“主子!”想了想,觉得不能让主子误会,又加了一句,“属下并没有意中人。” 陈丰晃了两下脖子,从软榻上坐起身子,看向墨蓝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同情还有些微的鄙夷,“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额…… 墨蓝看向陈丰,伸手在陈丰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又拉过陈丰的手腕,诊了下脉。 陈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觉醒来,墨蓝变得有点奇怪,但也任由墨蓝胡闹了一会儿,待墨蓝放下他的手腕之后,他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墨蓝又委屈了,紧皱着眉头,只眼神之中透露着些许的委屈,有点惹人怜爱。 “主子昨晚,是何时睡着的?”墨蓝试探的问道。 “昨晚?”这么一说,陈丰的眉头也皱起来了,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确实不记得了,好像昨天让玄一送了壶茶过来,他喝了杯茶,之后…… 之后,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辰了?”陈丰觉得,日头的这个势头,天色应该已经不早了。 “已经午时了。”墨蓝忧心忡忡的模样看着陈丰。 “午时了?”这些日子连日赶路,他确实比较疲累,所以,究竟是身体疲乏才睡到这个时候,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罢了,“有什么事情今晚再说吧。”陈丰大手一挥,将此事暂且放下了,“什么时候吃饭?” “厨房已经在准备了,稍后属下给您端过来。”墨蓝无奈的只能跟着陈丰的脑回路转悠,事实上,他并不想如此啊。 但谁让陈丰就想到这里了呢,果然伺候人的活儿,不好干啊!就算是他们家主子,也经常会有不靠谱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适当的询问一番,“主子,属下觉得,这房间可能有些古怪,要不然您和杜大人,今晚换个房间住?”杜立也是在这个房间住着,就一睡不起了,昨天陈丰过来,也一觉睡到了中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况且,按照主子的说法,昨天主子睡的可并不晚,比在府上的时候睡得早多了,就算是连日来舟车劳顿,那也不该睡到这个时候。生物钟这东西,他从前不懂,但是主子已经认真给他科普过了。 诶?那个词,是叫科普吧? 算了,就算是吧。 他们先来的有这么多人,也只有杜大人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主子后到的一行也只有睡在这个房间的主子出了问题。 这么算来,就算墨蓝并不信鬼神这一说,也免不了要有些怀疑了。 该不会这间屋子真的有什么说法,才害的杜大人和主子至此吧。 他好心好意提出自己的意见,可瞧瞧他们家主子,那是什么眼神?啊!什么眼神? “墨蓝啊……”陈丰语重心长的看着怪力乱神的墨蓝,“这世上啊最可怕的并非是鬼神。” 嗯?说什么?他们不是在说换一间屋子吗?怎么扯到鬼神身上来了? 哦,对了,他是怀疑这间屋子有问题呢。 可主子说,最可怕的并非是鬼神,又是什么意思? 若是鬼神都不可怕,那那些小孩儿为什么听见鬼神就要吓哭了呢? 一想到这间屋子可能有问题,墨蓝顿时觉得,就连顺着窗户射进来的阳光都不温暖了,这间向阳的屋子都显得阴森森的,一束一束的阳光里,都好像飘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主子……”唤陈丰的时候,都带着些显而易见的颤音。 陈丰无奈的拍了一下墨蓝的手臂。 “啊!”受惊的墨蓝惊呼一声,暴跳三尺远,随后反应迅速的跳了回来,挡在陈丰的面前,腰间的佩剑下意识出鞘,紧紧握在手中。 “墨蓝!”陈丰拉长了尾音,看着墨蓝这明明害怕的要死还倔强的挡在他前面的背影,尽管陈丰觉得,现在笑好像是对墨蓝的不尊重,但是天地良心,他是真的忍不住啊! “主……主子,您先走,您带着杜公子先走,属下,属下给您二位断后,断后!”认真又固执,尽管惊恐的话都说不连贯了,却还是执着于保护陈丰。 “墨蓝!”陈丰又唤了墨蓝一声,“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说着,伸手拉了墨蓝一下,“坐下。” “啊?”墨蓝转过头,看了一眼镇定自若,额……好像有点无奈的陈丰,“主子?” “坐下!”硬拉着墨蓝的胳膊,让他坐在了椅子上,“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 “况且,就算有,也伤不到你。” “为什么?”墨蓝认真真的模样当真是莫名的戳到了陈丰的萌点,此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自己随手捡来的护卫,竟然这么可爱呢。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要报仇,不是你杀了他,他也找不到你。”陈丰这应该算是在安慰孩子吧。 听了陈丰的安慰,他纵算是稍微安下心来一点,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惊疑不定的问了一句,“主子,那万一,万一就是我杀了他呢?” 陈丰有点诧异,随后了然,不说墨蓝跟着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就他跟着自己之后,也奉命杀了不少人,难免会有这样的顾虑。 本来想吓唬墨蓝一番,却觉得方才墨蓝的表现,很明显是真的怕了,若是如此,日后做事,难免畏首畏尾。还是不要给自己挖坑了! “那又如何?”陈丰不屑的说道,言语之中的漫不经心呼之欲出,“他活着的时候都打不过你,死了还妄想能够打败你甚至杀了你?” “也对!”墨蓝认真又笃定的点了点头,他们家主子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对!他或者都打不过自己,怎么就想着死了就能报仇了,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被主子这么安慰一番之后,他觉得心情都好多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墨蓝的担忧 然,刚刚放松下来,就又开始担惊受怕。 “主子,既然不是屋子有问题,那是什么原因啊?”墨蓝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惊疑。 “这个嘛……”陈丰的食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晚上你就知道了。”他淡淡的说道,“不过……” 嗯?听到陈丰说不过,墨蓝支棱着耳朵,微微侧着身子,生怕错过陈丰的话。 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陈丰的后话,他转过头,正对上陈丰满是控诉的眼神。 满脸无辜的看着陈丰,“主子,怎么了?” 陈丰伸手捂着肚子,“怎么了?你再不给我拿午膳过来,你家主子我就熬不到晚上了。” “额……”人已经窜出去了,门外远远传来一句,“主子稍等。” 陈丰无奈的摇摇头,墨蓝怕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也确实如此。 他本来让墨蓝跟着裴胜旺的,结果杜立这里有事,他就通知了墨蓝先行过来,但墨蓝到这边的距离比自己要远得多,也就比自己早一天到这里,情况还没有了解清楚呢,自己就过来了。 结果,杜立还没醒过来,自己就跟着晕倒了,他难免会受到些惊吓,一时之间没了主心骨。 不过,陈丰的食指在桌面敲击,发出“嘟嘟”的声音,心底也陷入沉思。 他现在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绝对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 事情就要解决了,他马上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如何能够不心情愉悦。 面带轻松的笑意,比往常还多吃了半碗饭,这样的行为,在墨蓝的眼里,称得上是怪异,看着陈丰的眼神,丝毫都没有掩饰他的真实想法。 “主子,您……” “你这是在怀疑我对你们家杜公子做了什么事情,还是我对他下了毒手,他现在要死了,我才开心又愉快?”陈丰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主……主子……这……” “这什么这,稍后,你听我安排。”陈丰白了墨蓝一眼,“今天晚上,你家主子就给你家杜公子讨回一个公道。” 墨蓝觉得有点尴尬,他们家主子就是陈丰,结果现在自家主子说自己是旁人家的,这该是什么样的尴尬啊! 但是,主子说他能替杜公子讨回公道? “主子,您想到救杜公子的办法了?”有点惊喜。 “办法嘛,还不能确定,等我吃完饭,没准就有办法了呢。”陈丰笑着揪了半块胡饼,蘸着菜汤吃下去,这才心满意足的揉了揉肚皮,“行了,撤下去吧。” 墨蓝无语,他看了看陈丰明显鼓起来的小肚子,都吃成这样了,这盘子不撤下去,他是不是能将盘子都吃了? 动作迅速又麻利的将盘子装在食盒里,送了出去。 他甚至觉得,主子都没有吃饱,这食盒放在房间里,主子可能会难过。 路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已经隐隐运起了身法。 他们家主子还在那个危险的房间里等着他呢,他得快点回去保护主子。 尽管主子已经说了,那鬼神什么的并不可怕,但是主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能以身犯险。 他就不一样了,虽然害怕但是他武功高强打不过还可以带着主子跑。 这么想来,就觉得自己也并不是全然没有用处,起码他还能带着主子和杜公子逃跑呢。 不行啊!若是对方也跑得飞快,他应该就只能带一个人,那是带主子还是带杜公子呢? 若是带主子的话,杜公子就死定了。 可若是带杜公子逃跑,主子怕是也在劫难逃了。 况且,这种危急关头,主子是怎么也不会扔下杜公子肚子苟且逃生的。主子定然会让自己带着杜公子跑。 可是主子才是自己的主子啊,让他抛弃主子转而救杜公子,这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 不知不觉之中,他都已经回到了房间里,甚至坐在了陈丰的对面,但是脑袋里却还在迷糊着。 “想什么呢?”陈丰叫了墨蓝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听到陈丰提高了声音的问话,墨蓝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是听主子的话,还是救主子。” 什么?陈丰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他现在也开始怀疑这间屋子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不然怎么他们家墨蓝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进了这间屋子就开始不正常了呢?带着傻乎乎的劲儿。 最让陈丰没有办法接受的是,他竟然在墨蓝这样一句话之后,就猜到了墨蓝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是墨蓝是傻乎乎的,那猜透了墨蓝的心思的他,又算什么呢?大傻吗? “诶呀!”烦躁的抖了下肩膀,“想什么呢你!”胡思乱想就算了,竟然还将他都带傻了!这哪里能忍?陈丰已经全然忘记了,是他自己要问墨蓝方才在想什么,所以就算是真的有错,也不能全都怪在墨蓝的身上。 “主子!”被陈丰凶了一下的墨蓝觉得有点委屈。 “好了好了!”陈丰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一个老妈子,时刻关心着自己身边的这些臭小子的身体和心理的健康,“不是和你说了,根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嘛!” 陈丰略微有点庆幸这人还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 “那你说说,他都已经死了,就说明自己没有那么强,是不是?” 如同一个被洗脑的人,墨蓝又一次点了点头。 “那,他若是武功够强就不会被人杀了,若是脑子足够聪明也不会被人算计死,是不是?” “主子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可不是有道理嘛!陈丰隐晦的翻了个白眼,“那现在,你武功绝顶是不是?你们家主子我智计过人,你说说是什么鬼祟敢找咱哥俩的麻烦?那不是找死嘛!” 诶!墨蓝这么一想,就觉得主子说的有道理啊! 打又打不过他,算计也算计不过他们家主子,那可不就是来找死的嘛! 到了这会儿,自从发现陈丰也出了问题之后,就没有露出过笑脸的墨蓝,终于放松下来,脸上还露出了浅浅淡淡的笑意,让人看着都觉得这人是个憨货,谁能将他同武艺高强联系起来都是为难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顾姑娘 当天傍晚,用过晚膳,又伺候着杜立吃了些汤汤水水的之后,陈丰便靠在杜立房间的软榻上,借着烛光翻着志异本子。 今天墨蓝提及的那个话题,忽然就勾起了他的兴致,便着人去寻了几本传言中有点意思的本子过来打发时间。 确实是打发时间。 月上柳梢头,陈丰合上书起身活动了下身体,紧接着就听见窗外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略微有点凌乱,好似是被追逐的模样。 “来了,玄一起来干活了!”陈丰朝着床上的人念叨了一句。 便见床上的人蹭的一个鲤鱼打挺就翻到地面上牢牢地站住,然后下一秒,人就已经从房间消失了。只剩下窗户扇动,昭示着有人从房间里出去了。 陈丰看着还在风中凌乱的窗户,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疑问,难不成他们习武之人,都有走窗户的爱好?可是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习惯吧? 没等到陈丰想到这究竟是不是个好习惯,是不是应该摒弃的时候,纠结了一天的问题已经找到答案了。 墨蓝压着一个身材消瘦,个头不高的黑衣人走了进来,玄一跟在他二人的身后。 进了房间,陈丰便瞧出那黑衣人的身形,他好像有些许的熟悉,朝着墨蓝扬了扬下巴。 墨蓝受到陈丰的示意,上前一把撤掉了黑衣人脸上的蒙面巾。 一张让几人都觉得意外的脸。 不仅是陈丰认识,就连墨蓝和玄一也都认识。 “果然是你啊!”陈丰朝着那黑衣人笑了笑,“在京城百花楼也是你?” “你早就知道?”那人开口,却是个女子的声音。看那面容,不是顾从霜,又是谁? “你这算是又背叛了我一次?”陈丰好像是在笑,但是任是谁都看出陈丰的笑意不达眼底,眼底一片冰寒,好似是要将人冻死在其中一半。 果然,不论是性子再怎么温和的人,都没有办法接受旁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即便这个人是陈丰,亦不能免俗。 “我没有!”顾从霜坚定的看着陈丰。 “又有难言之隐?”陈丰看着顾从霜,笑得风华绝代,却又带着几分悲凉。 顾从霜看了陈丰好一会儿,唇几次开合,却只在最后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你们先出去吧。”陈丰朝着墨蓝和玄一摆了摆手。 “主子?”他二人还有几分警惕,不管顾从霜在陈府的时候如何,但他现在既然对主子动手了,就不该轻饶,至少不应该继续信任了。 可主子的模样,分明是还打算再给顾从霜一次机会的打算。 “出去!”陈丰的声音坚定的不容置疑。 玄一还想要在说些什么,却已经被墨蓝拦住了。 转头看向拦住他的墨蓝,玄一眼神之中的不赞同,墨蓝看得清楚明白。 他又如何愿意让主子自己同这恶毒女人共处一室,但还是那句话,主子的命令,他们没有置喙的资格,尤其是他们的主子,看似好说话,但做出的决定,是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更改的。 故此,墨蓝压下玄一想要进言的冲动,上前朝着顾从霜拱手,道了一句,“得罪了”伸手在顾从霜身上连点,竟是封住了顾从霜周身数处大穴,如此一来,任她武功卓绝,却也没有办法发挥出十之一二来,这般,就算是她依旧包藏祸心,主子也能撑到他们过来营救。 一系列动作,没给陈丰反应的时间,拽着玄一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便退出去了。 等到陈丰反应过来,墨蓝已经从外面把门关上了,侧耳还隐隐能够听见玄一对墨蓝的恭维,大致是在说,幸好墨蓝反应快,不然他们定然不能成功。 陈丰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他在他的手下心里留下的到底是什么神仙印象?他自认为自己就是个阴险小人而已,怎么到了他的手下眼里,他就处处光明磊落,绝对不会趁人之危了呢?天知道,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趁火打劫了。 但陈丰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有想到,还能这样封了顾从霜的穴道,让她一身本领没有办法施展。 但是现在他就算同顾从霜解释,顾从霜也未必会相信吧。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方知……” “顾姑娘。”陈丰开口打断了顾从霜的话,“坐下说吧。”陈丰坐在桌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一句“顾姑娘”让顾从霜面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说过,他们是朋友的,所以,她唤陈丰“方知”,陈丰唤她“从霜”,如今又变成了顾姑娘,他果然是伤到了陈丰吗? 也对,他聪明睿智,素来以为自己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中,从来不允许任何事情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如今自己一而再的背叛他,算计他,他又如何能够轻易原谅自己。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不过是信任与不信任的关系。”陈丰淡然说道,但心下却没有办法做到如同面上一般无二的平静,他确实生气。 知晓顾从霜心中有苦衷,且顾从霜也并没有真的伤害他,就连杜立,也不过是让其晕厥不省人事,却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的生命安全。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没有办法原谅。 这会儿,他忽然理解了当初他将杜立和高冉推开的时候,那两人的心情,原来是这般的。 知晓自己竟然不被自己最好的兄弟所信任,被当成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谄媚小人,怪不得,怪不得子言同自己发了不小的脾气,怪不得文正到现在还时不时的拿这件事儿出来刺儿他一下,原来,竟是这般的感受吗? “或许,我还应该谢谢你呢。”陈丰终于苦笑了一番,在另一人身上体会到了自己当初对高冉和杜立的作为有多么的可恶,终于有了这等感同身受的难以接受。 “我并非是不信任你,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她顿住,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反而说,“我不能自私的将你牵连进来。” “你吗?”陈丰耸了耸肩,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将方才心头的复杂隐去,“是你自己吗?还是你们?” “我……”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打算隐瞒吗?”陈丰的声音并不冷,只是没有半点感情在其中。 顾从霜看着陈丰面无表情的脸,从来笑盈盈的人,忽然板了一张脸,顾从霜产生了一种让自己胆战心惊的错觉,只怕她再敢隐瞒,从此以后,她都只能是陈丰口中的“顾姑娘”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顾从霜刺杀 顾从霜眼波荡漾,婉转着水珠,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陈丰面前。 “陈公子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现如今若是将陈公子再卷入这些莫名的纷争中去,小女子心中有愧。” 顾从霜紧咬着嘴唇,眼底流下一抹清泪。 陈丰剑眉微颦,也不答话,只是低头静默的凝视着顾从霜脸上细微的变化。 难道杜立的昏迷与其有关? “顾姑娘……”陈丰顿了顿,冰冷的板起脸来,不悦的凝视着顾从霜。 他最讨厌的便是欺骗之人,若是顾从霜有所隐瞒,恐怕两人的关系和纠葛也会至此为止。陈丰冷冷的注视着顾从霜的梨花带雨的脸上,嘴角露出一抹不满的讥讽。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隐瞒多久?还是你从未将我当成自己人?一直在利用我而已?” “我没有……”顾从霜急切的回应着,上前一步紧紧的攥着陈丰的衣角。 “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人太多,我……我实在是不敢说。”顾从霜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吐露出这半句话来。 “我陈丰还没怕过谁。”陈丰冷哼一声,陡然的寒气令人为之一颤,一双幽黑的双眸中透露出冷冷的杀气。 陈丰自然是有资本说这话的,助太宗上位,又为国之器重的亲信大臣,除了李孝恭,恐怕朝中没有几人能与之抗衡。 更何况,他还能预测历史,改变一件事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什么事?顾姑娘,你难道真的想要与我分崩离析?”陈丰眯起眼,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顾从霜仰头看去,竟然有些惊惧。 “不……我说。”顾从霜吞咽了一口口水,伸手从发髻上摘下一根翠玉簪子。 “陈公子,这是我在杜大人昏迷那日晚间,在院内发现的。”顾从霜伸手将簪子递予陈丰,陈丰略微皱眉,小心翼翼的从其手中接过物件儿。 簪子通身用翠玉打造,一头染了朱红色的染料,吊坠上挂着一枚白玉般的珠子,看样式不像是俗物。 “你在哪捡到的?”陈丰急急忙忙的问道,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是在门外,当日我原本只是前来……前来看看,但正当我想要潜入院内之时,却发现一个苍白的人影一闪而过。”顾从霜朱唇紧闭,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正当我想要上前追去一探究竟之时,那人的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其轻功在我之上,只是‘她’似乎留下了这么一枚簪子。” 顾从霜担忧的看着眼前的物件,她在怀疑一个人。 而陈丰同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出了那人的名讳。 “细玉川子?” “不可能……”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而那副模样,顾从霜看来,竟然有了丝丝的失落。 “为什么不可能?扶桑国一直想要盗取大唐机密,而你正与杜立杜大人研究务农之法,弹丸之地缺的就是粮草……”顾从霜有些焦灼,语气在陈丰看来有些急促。 “可是你并未见其容貌,川子也只是个公主殿下而已,我并没有发现她有会武的迹象,况且她也早就回到扶桑去了,怎么会出现在大唐。”陈丰摇了摇头,看来顾从霜还是心存芥蒂。 “这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可是宫内的物件,宫内除了上下大小妃子娘娘,也就只有细玉川子有这等皇上御赐的物件了。”顾从霜不依不饶,一把夺过陈丰手中的簪子,细细的把玩着。 宫内的簪子布有细纹,用金丝线描边,其样式也是极为奢华古朴。 陈丰在第一眼看到簪子本身的时候,便知道了这其中的来由,只不过心中也在嘀咕,没有定数。 “你是怀疑细玉川子卷土从来?为的就是我大唐的务农之法?”陈丰略微皱眉,深思熟虑了片刻,还是否定了这种想法。 袁老先生的杂交水稻之法,仅有陈丰一人知晓,就连杜立都不知其中之妙处,陈丰为此隐瞒了司农寺,一直未曾出现也有其中的缘由,更别说一个扶桑国人,难道以为拿到秘方就能得此之法? “可是你刚才也说了,一席白衣,如此武断的断定是细玉川子,实在有些不妥,我觉得川子应该不会做如此之事。”陈丰劝诫着顾从霜,从其脸上看出她有些许的不悦之色。 “是李大人要杀你。” 顾从霜淡淡的说道,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我特此前来,是为了……现在你明白了吗?”顾从霜抬眼看去,目光中流露着丝丝不舍。 “李孝恭?”陈丰吃惊的问道,他从未想过李孝恭尽然会出此毒手,原本以为,两人只是朝堂恩怨而已。 “对,他知道了我曾刺杀长孙无忌之事,借此来威胁我,而我所知道的,不止一人想要杀你,他布下了天罗地网,正在起赶往此处,我猜想,这其中必然与扶桑国有关。 李孝恭本与你在朝堂之上明面上是和和气气,私底下已是水火不容,我想你是知晓的,此次的大旱之年,朝廷的赈灾银两,也是被其在暗地里克扣不少。” 顾从霜说完,长舒了一口气,竟然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一般。 “杜大人的昏迷不是偶然,是有人暗中作祟,那日出现的女人,很有可能是会扶桑的遁地之法,我才如此说的。” 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早就听闻扶桑有武士道,其中的忍术便是这八门遁甲之一,没想到今日真真的遇见了。 可陈丰一直觉得那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若是扶桑国真有心去谋害自己,为何又要对杜立下手,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正当陈丰想着,顾从霜此刻已经焦灼的走到陈丰身侧,一柄长剑“蹭”的一声脱鞘而出,抵在陈丰的脖子上,冰冷而锋利的刀刃映衬着月光,晃得陈丰睁不开眼。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只得听李大人的命令了。” 顾从霜紧闭着双唇,看的出她内心也在挣扎,陈丰倒是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他知道顾从霜不会轻易动手,就算动手,周围的埋伏也是让其跑不掉的! 第九百四十六章 推断 “顾姑娘,你可要考虑好。” 陈丰缓缓的坐到桌前,脸上丝毫没有惊慌的神色。 “背国卖义倒是小事,可是你要考虑你自己的安危不是?”陈丰扫了一眼门外,玄一和墨兰的身形晃来晃去,焦灼的在门外等待徘徊。 “我原本就不是你们大唐的人,何来的义字?”顾从霜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手却在微微颤抖,手心像是握着暖炉一般,浸满了汗水。 “可是你现在已经达成你的目的了,你答应过我。”陈丰徐缓的呷了一口茶,淡漠的看着顾从霜,眼底并未有丝毫的怒意,似乎对自己的安危漠不关心。 “你不相信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顾从霜冷笑一声,嘴角轻蔑的上扬,眼神中却透露出一抹不舍神色。 “你早就看出那件房中有异样,方才你与墨兰的话,我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你难道真的爱上了那个扶桑国的女人?” 顾从霜语气急促,呼吸也变得不匀,眼底一抹流光一闪,陈丰趁其不备,一把扣在她的手腕上,因为顾从霜被封住了穴道,反而显得轻而易举。 陈丰擦着宝剑的剑刃,一边欣赏着剑身,缓缓的摇了摇头。 “好剑,可是不会杀人。” 陈丰抬眼看去,顾从霜浑身瘫软,倒退了几步,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就算把握住了时机,也下不了手。 “陈丰,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应该放我走了吧?”顾从霜冷笑一声,一抹绝望的神色凝视着陈丰。 “走吧,你所说的事,我会细细考虑的。”陈丰并非是不相信顾从霜,只是两人的恩怨瓜葛太久,陈丰甚至不敢相信她口中话语的真假。 “告辞。”顾从霜转身刚想要敲门,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主子,杜大人醒了!” 是玄一的声音,陈丰连忙站起身,随着顾从霜走出门外。 墨兰推开门的瞬间,见到两人齐刷刷的站在门口,表情闪过一抹吃惊的神色,随后不满的瞪了一眼顾从霜。 “我先走了。”顾从霜重新蒙上面纱,跃然而起,脚步轻盈如同飞燕一般,一闪身,消失在了房檐之上。 “哎……”墨兰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陈丰拦下。 “让她走吧。” 陈丰缓缓的摇了摇头,凝视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快步踏入杜立的房内。 “杜兄?” 陈丰走到杜立的窗前,一只手搭在杜立的脉搏之上,周围两三个大夫正疑惑的小声议论着,谁都不知道究竟杜立是如今解毒而复苏的。 “你感觉怎么样?”脉象平稳,仅仅是有些虚弱,陈丰长舒了一口气,方才放心的问道。 “我没事。”杜立咳嗦了两声,略微抬了抬眼,环顾四周,似乎一切都极为的陌生。 “……有一个……白衣女人……”杜立焦灼的说道,一把手紧紧的攥住了陈丰的手腕,凑近他的耳朵小声的说道。 陈丰皱了皱眉,难道顾从霜说的都是真的? “你可曾见过她的样貌?”陈丰将杜立的手重新塞入被襟之中,免的着了凉,如今杜立身体虚弱的很,不能收到任何的外物刺激。 “是一副獠牙面具,我从未见过那样的面具,眼睛邪气,硕大的鼻子,一对獠牙狞笑……”杜立努力的回忆着,头痛欲裂。 “是般若。” 陈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顾从霜会怀疑是细玉川子! 般若乃是扶桑国信奉的神灵之一,常常扮成般若的模样进行法事和一些特殊的仪式,而大唐人信仰的更多的则是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或者罗汉之身,也只有扶桑国如此的信仰。 般若乃是扶桑假面的一种形式,而制作面具者需要有慧眼能助人开光,这种智慧在佛教中称之为般若,在有说法,般若乃是女子嫉妒的怨灵。 陈丰似乎明白过来,为何顾从霜坚信那个女人是细玉川子的原因,看来她说的不假,扶桑国的人还是卷土从来了。 “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去查。”陈丰宽慰道,眼底浮现一抹杀意。 李大人,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对了杜兄,这几次,你在司农寺的交集之中,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或者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陈丰疑惑地问道,眼底浮现一抹怀疑之色。 若是李孝恭真是谋取暴利,将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据为己有,那杜立没有理由不知情,那些银两根本不够他去完成自己目标的。 “有……”杜立沉默了一阵,方才缓缓的说道。 “其实朝廷的赈灾银两根本不够完成你的‘计划’,都是我在家中拿的。”杜立长叹了一口气,担忧的看着陈丰,生怕他生气一般。 “你怎么不告诉我!”陈丰嘶吼了一声,深吸了口气,方才平定了下情绪。 “杜兄,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既然你有困难,为何又不与我讲?”陈丰有些恼怒,质问着杜立。 “实际上,朝廷下方的银两,经过司农寺下发,根本没剩下多少,以如此少的赈灾银两,百姓根本吃不饱,更别说去进行……试验田了。”杜立想了想,陈丰说的好像是这个词。 “看来这件事其中果真有蹊跷,李大人还是有事情瞒着我们。”陈丰环顾四周,几个大夫会意,连忙扭身离开屋内,顺手关好了屋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杜立见状,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脸上一副歉意的表情。 “躺下说,不急。” 陈丰缓缓的摇了摇头回想着唐朝的历史,李孝恭死后留下楼宇千座,气势恢宏,没想到竟然也是搜刮民脂民膏而来,这么做和和珅又有什么区别? “我收到消息,李孝恭想要杀我,并且组织了一帮人,前来此处。”陈丰缓缓的敲了敲床榻,发出当当的声响。 “李大人?他怎么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杜立有些不可置信。 “可惜啊,历史上李孝恭还是个才学五车,智谋过人的功臣。”陈丰眼底浮现一抹阴沉的怒气,想不到李孝恭为了一己私利不至于暴露,竟然想出如此的杀招。 第九百四十七章 当机立断 “你在说什么?陈兄。”杜立疑惑的问道,显然没能弄清楚陈丰的意思。 “啊?没什么。”陈丰连忙摆了摆手,掩饰着方才的自言自语。 杜立倒也未曾怀疑,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陈丰。 “依我看,他们既然敢对我动手,想必也是抱着十足的把握来的,估计是为了铲除障碍,毕竟你武功不高,一个人在外,没有人保护,很容易受到他们的袭击。” 陈丰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根本没有习学武功,与其说是不高,倒不如说是一窍不通。 “现在怎么办?”杜立略微颦眉,看了看身侧的玄一和墨兰,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的神色,反而唠叨起来。“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两人,要好好护陈大人,现在可好,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杜立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急。”陈丰笑了笑,对于他而言,这次反倒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既然李孝恭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们倒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他。”陈丰眨了眨眼,看的杜立更是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 “您的意思是?”杜立凑近前,“愿闻其详。” “其实我在担心一个人的安危。”陈丰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而出是秦素善的模样,随后便是顾从霜。 顾从霜为了通风报信,恐怕早就被李孝恭怀疑,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一个自己假死的证明,况且皇上也并不知晓自己与杜立抗灾研究种植之法,借此机会,告病而亡,也不会引起人怀疑,反而让李孝恭放松了警惕。 “顾从霜来了?”杜立沉默了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消息也是她带来的?” “嗯。”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杜立对此还是有些戒备的,和墨兰等人一样,他们还是无法充分的信任顾从霜,毕竟曾经闹得整个长安城天翻地覆,敢于刺杀长孙无忌,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我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细玉川子。” 果然,杜立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诧的表情,与自己知晓这个消息之后的状态一模一样。 “她怎么会回来了?她不是早就被遣往扶桑了?” 杜立慌张的问道,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合不拢嘴。 “我估计,也是扶桑王室派遣她做的,又被李孝恭利用,才迫不得已……”陈丰倒不是为了一个扶桑国女子说话,而是真心觉得,以川子的心性,恐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还是在担心她的安危?”杜立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陈丰,有时候陈丰做事太过于优柔寡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杜立也是觉得,文人的心慈手软在陈丰身上体现的倒是淋漓尽致。 “陈兄,我劝你一句,人都是会变得,你妄图说服一个根本没有归心的人,是不可能的。”杜立否定着陈丰,丝毫没有听他计划的心思。 “你且听我说。”陈丰露出一丝苦笑,怎么都不听自己解释就妄下定论?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顾从霜,也不是那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是不是细玉川子,依我看,这次赈灾粮款不翼而飞,才是最大的疑团,况且,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铲除异己,说起来虽然像是奸佞之臣的话,但陈丰确实是如此想的,李孝恭在历史上虽然并无大过,但眼下看来,若是放任自由,恐怕大唐盛世时间不会持久。 陈丰要做的是将大唐盛世贯彻到底,至少,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留给世人一点东西,绝不会允许李孝恭这样的人存在。 “你想怎么做,我全听你的。”杜立坚定的看着陈丰,陈丰是个极有说服力的人,似乎一身的气魄和胆量浑然天成。 “这样,你散播消息出去,就说我因病病故,然后我带着墨兰出城回京,我倒是要看看,司农寺究竟在搞什么鬼。”陈丰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这样一来,众人的注意力便会在杜立身上移开,他便也没有了危险。 “可是朝中李孝恭眼线众多,你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呢?再者说,若是确有其事,司农寺被李孝恭收买,他们也不会暴露证据给你的。”杜立担忧的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我还有一个底牌可以帮我。”陈丰笑着看向杜立,一瞬间,杜立似乎恍然大悟。 “你是说长孙无忌?你觉得他会帮你?”杜立皱了皱眉,虽然陈丰算是救了他一命,可是长孙无忌那厮先来不愿与人交往,又自恃清高,怎么会为了一个陈丰得罪李孝恭? “一个顾从霜我都能说服,更别说是长孙无忌了,你听我的,这件事就这么办,若是顾从霜要找上门来,就实话告诉她。” 陈丰预感到,顾从霜还是会回来,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段时间的试验田先别弄了,你这里里外外也付出了不少,这笔钱我一定帮你找补回来。”陈丰拍了怕杜立的肩膀,反倒是杜立羞红了脸,一脸歉意的表情。 “陈兄,哪里的话,我也是在默默的支持你,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似乎有算命先生的气质,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这一句话说的陈丰有些发愣,尴尬的笑了笑。 “顾从霜是个好人,她也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陈丰突然板起脸,严肃的说道。 方才对顾从霜的态度,令其有些不满,但陈丰知道,若不是那么说,恐怕两人会纠缠起来没完,顾从霜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若是她有难,能帮就帮,在这里,毕竟你还是有些话语权的,等我返京,再详细的嘱托你该怎么做。”陈丰面色一寒,眼底一股荡然的杀意。 “陈兄,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杜立点了点头,随后又试探性的看向陈丰。 “若是……那白衣女人再来呢?” 若真是细玉川子,恐怕陈丰也不想她出什么事吧。 杜立面对着陈丰,一边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第九百四十八章 返京 路上崎岖曲折,一路奔波,车马劳顿,也总算是回到了京城。 陈丰坐马车返回长安城,自不必细说,墨兰守在其身侧,时刻警惕着他的安全。 这一路旅途辛苦,陈丰也时刻都在担忧,杜立那边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一路无言,反而让墨兰更加的紧张,一张脸毫无笑意,紧紧的绷在一起,严肃的凝视着窗外,似乎在思踌着什么事。 “墨兰。” 陈丰轻轻唤了一声,打算了墨兰的心思,陈丰心底暗笑,看墨兰那副紧张的样子,反倒是有些滑稽。 “其实倒也不必那么紧张,我们是去查探赈灾粮款一案,又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你又何故如此的担忧?”陈丰笑了笑,反倒是宽慰着墨兰。 “陈大人,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以李孝恭的心性,如果杜大人的昏迷真的是他做的话,又怎么会不知道您的行踪?那这一路上,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墨兰担忧的掀开马车的门帘,朝外面看去,车夫正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快近长安城,地面也少了许多颠簸,而陆陆续续的可以看到周围的村民。 “李孝恭不可能知道我会回长安调查司农寺之事。” 陈丰摇了摇头,否定了杜立的这次猜想,“我早就说过,李孝恭虽然颇有城府,但他始终都未曾将我看做是最有威胁的对手,孤高自傲,他觉得长安城乃是李孝恭的管辖之内,又布满了他的眼线,即使我回来,也会第一时间暴露了身形。” 陈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次说开了,反倒是觉得一路上墨兰的紧张与焦虑反倒是极其没有必要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可是……”墨兰欲言又止,一句话噎在喉咙里不敢出声。 “但说无妨。”陈丰扫了一眼车外,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情况,只要能混进长安城不与人发现,便可相安无事。 “陈大人,既然您料定李孝恭大人不会相信您回到京城,又为何坚持在走小路?我们若是走大路的话,恐怕早就到了,害得我担惊受怕的。” 墨兰的一句话显得有些委屈,似乎是在抱怨,怯生生的看着陈丰,随后一言不发。 陈丰见到他这幅模样,又好笑又可气,也只得无奈的解释着:“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在给杜立争取时间。” 陈丰凝视着不远处恢弘的城门,淡然的一笑。“我不在府上,李孝恭的那个‘白衣女子’与顾从霜势必要找出我的下落来,杜立原本与此事无关,对李孝恭构不成什么威胁。” 陈丰这话倒也没错,杜立家中之事,与李孝恭谈不上半点恩怨,按理来说,原本两人可以一拍即合,正是因为陈丰,才惹上了这等人物。 “她们寻我不得,自然会派人通风报信,这么一来一回,即使是八百里加急,也不如我们赶路来的快,杜立也就安全了,等我到了长安之后,他们势必会得到消息,也就没有人去烦扰杜立。” 陈丰对杜立有些愧疚,原本李孝恭的目标是自己,想不到最后竟然错害了杜立,还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若不是顾从霜告知,恐怕陈丰还被蒙在鼓里。 “陈大人,你看,长安城到了。”墨兰伸手一指,随后又退回到马车内。 陈丰事先交代过,刚刚进城之后,还是要先低调一下, 陈丰除了想要拉拢长孙无忌之外, 还有一件要事。 去见南诏帝位司戈。 毕竟南诏不远万里前往大唐和亲,若是陈丰不出现,也实在是有违礼数,况且,在皇上李世民面前,或许司戈还能助其一臂之力。 陈丰默念着,一个人犯嘀咕,而墨兰则是在一旁静悄悄的瞅着,不敢有半点惊扰。 “站住。” 正当经过城门之时,陈丰的马车被人拦住,车卡在城门口动弹不得。 陈丰长叹一声,看来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法隐瞒了。 “墨兰,下车去看看。” 陈丰对着墨兰使了个眼色,墨兰能出面的场景,自己是不会轻易露面的,毕竟杜立一边在那边散播消息,一边拖延凶手,自己潜入长安城,也需要为其谋取些时日。 “什么事?”墨兰领命,提着一把长剑下车,气势非凡,扫量了全场一周后,微微皱眉。 “你们不知道这是杜立杜大人的马车?为何拦住?”墨兰面色一沉,对着城门口一个看起来官位较大的士兵面前,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是……杜大人的车子?”那官兵也有些犹豫,但一时间也无所适从,旁边的手下悄悄附耳。 “这位是杜大人手下的侍卫,我认得他……” 官兵连忙摆出一副谄媚的笑脸,凑近墨兰身侧,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这位大人,里面可是杜立大人?小的也是受了上头的委托,这几日皇上欲办盛宴接待南诏使臣,李大人担心城内混进什么叛臣乱党的,也不好向皇上交代。” “放肆!”墨兰身上陡然射出一股寒意,逼迫的人站不稳身形。 “难道你是说,杜大人是乱臣贼子不成?” “不是、不是。”官兵连忙应诺,此刻被墨兰吓唬住,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快,速速放行。”官兵脸色苍白,连忙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几人会意,让出一条路来,墨兰飞身一跃,小心翼翼的翘起一侧的帘子,避免露出里面的人影。 可事无巨细,即便如此,那官兵还是窥探到了马车内,仍然坐立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虽然看不清脸,却确信里面另有人在。 “你们刚才看清楚了没有?” 官兵皱了皱眉,扭身问道身旁的手下。 “大人……您是指什么?”手下唯唯诺诺的凑到身前,方才墨兰的恐吓让官兵也是极为恼火,此时谁都不愿意再次激怒这位大爷。 “里面有一个人。”官兵眯起眼,默默的凝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缓缓的点了点头。 “快,去禀报李大人,说有人潜入城中了。” 于此同时,陈丰与墨兰此时才舒了一口气。 陈丰笑着调侃道:“想不到你严肃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有点大家风范的意思。” 这话说的墨兰一阵羞愧,连忙摆手。 第九百四十九章 拜访长孙无忌 “陈大人,我们现在应该去哪?”回到长安城,瞬间便感觉热络了起来,陈丰命人掀开帘子,欣赏这长安城街道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和烟火气,反倒是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半点慌张。 “不急,这件事我自有安排。”陈丰回到长安,自然是先寻处落脚的地方,以往诸多的地方太过于明显,也极容易被李孝恭发现,况且这次回来,自己未曾告知秦素善,也不好将其拖入这摊浑水里。 “陈大人方才不还说要去见司戈?”墨兰一旁疑惑的问道,难道这么快陈丰就改变了主意了? “你方才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身份,不过还好,我们也算是顺利混进城内了。” 陈丰笑而不语,以他的城府,怎么会看不出那帮人心里的念头?况且都是急于立功,这等事,早就已经禀告给李孝恭了。 “您是说我们……”墨兰一阵惊慌,怔怔的看着陈丰,一时间竟然失了方寸。 “不急,我猜此时的李孝恭李大人,正在拉拢几个与我不合的人,其中想必就有高士廉大人。”陈丰摸了摸下巴,思虑了半晌,笑着说道。 “我们去会会长孙无忌,这样一来,也好有个对策,况且,毕竟我曾对其有救命之恩,怎么说他也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可是长孙大人知道您和顾从霜姑娘的关系后……会不会对您有些不利呀?”墨兰仍然有些担忧,生怕自己辜负了杜大人的信任和委托,将陈丰置于危险的境地。 “不打紧,马夫,前往长孙大人府上。”陈丰摆了摆手,连声呼唤着车马夫速速前行。 面前便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门洞极为冗长,在唐代开始,变早有这种“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这种说法,其根据就是门洞与正门之间的距离,门洞愈加深厚,愈是体现了官职的品级,而高士廉的府邸更是深厚。 陈丰扬手示意,墨兰走上跟前,轻轻的叩门,出来的是一护院门生,正一脸疑惑的看向两人。 “你们是谁?”小生显然不知道陈丰的身份,正一脸迷惑的凝视着面前的二人。 “这位是陈大人,前来拜见长孙无忌大人,烦劳通报一声。”墨兰淡然一笑,告知身份。 “行,等一等吧。”小生关上门,又过了半晌,方才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请两位进来吧。” 陈丰皱了皱眉,看架势长孙无忌并没有打算盛情邀请两人,甚至都未曾移驾于前,丝毫没有待客之礼。 “走吧。”陈丰在前,墨兰紧紧的跟在身后,警惕的环顾着院内的陈列,生怕陈丰受到半点伤害。 “陈大人。”长孙无忌缓缓的起身,眯起眼,满脸堆笑,反倒显得热情熟络。 “不知陈大人驾到,未曾远迎,还望陈大人恕罪。” “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陈丰还以颜色,依旧是摆出一副虚假的笑意回应着长孙无忌的假客气。“我原本就是临时起意,冒昧的拜访,多有打扰,失敬失敬。” “呵呵。”长孙无忌将陈丰引入大堂,两人相对而坐,又命人请茶。 “陈大人,不是听说您患了重疾,在家中养病吗?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我的府上?”长孙无忌不动声色的问道,眼底偷瞄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墨兰,心中暗想,这个陈丰究竟在搞什么鬼。 “大人,我这次来,是来调查一件事的。”陈丰面色一沉,严肃的看着长孙无忌。 “您可知道司农寺?今日我也是发现,司农寺在其职不尽其责,盗用皇上的赈灾银两,这其中,与李孝恭李大人可有不小的关联。” 这话一出,长孙无忌的脸色都略微变了变。“陈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讲。” 李孝恭在宫内勾结政党,势力众多,加上背后有高士廉的扶持,一朝宰相,自然是没人愿意去得罪他。 陈丰深知这一点,缓缓的摸着杯壁,等待着长孙无忌的回应。 “陈大人,李孝恭李大人虽然与你向来不对付,可是这件事,我劝你还是考虑考虑。”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那李大人立功无数,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虽然这两年你颇有建树,可那李大人可是平定了多起叛乱,乃是开国功臣,您这么说,未免有些太过于偏激。 况且,李大人一心向着朝廷,你又毫无证据,怎么能胡乱谗言?”长孙无忌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他早就知道两人之间必有一争,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及时。 “大人,我看您是被蒙蔽了眼睛。”陈丰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您可知道这次前来暗杀我的人是什么身份?正是上次刺杀你的那帮人,依我看,这件事与李孝恭大人也脱不了干系,你还能忍得下?” 陈丰扬了扬眉毛,故意将摆出一副声势激怒着长孙无忌。 那次惨案也与长孙无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长孙无忌都在耿耿于怀。 可是对面可是当今的红人,又是高士廉的得力助手,自己若是因为陈丰得罪了他,恐怕日后在朝中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陈兄的建议是?”长孙无忌也是老奸巨猾,试探性的问道,一双眼睛转的飞快,不知在打何鬼心思。 “我收到消息,这批灾银的确是落入了司农寺的手中,他们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李孝恭大人,这笔银两若是真成为了李大人的囊中之物,日后必然会成为反叛朝廷的物资。” 陈丰板起脸,严肃的凝视着长孙无忌,冷冷的寒意浸入骨髓,即便是长孙无忌都有些惊惧,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的气魄。 “陈大人想怎么做?” 沉默了半晌,长孙无忌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问道。 “过几日,就是皇上举行大典,迎接南诏的时辰之日,双方联姻一旦达成,关系势必坚不可摧,这个时候也是朝廷中监管最为薄弱的时候。” 陈丰呷了口茶,不急不缓的说道,“我需要长孙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借此机会,调查司农寺吞并赈灾粮款一案,到时候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自然是一人扛着,若是封赏,长孙大人拿多的功劳。” 陈丰凝视着长孙无忌,也不言语,只是静默的看着,眼底闪过一丝自信的神色。 第九百五十章 南诏司戈 “你有多大的把握?” 沉吟半晌,长孙无忌捋了捋胡须,眯起眼扫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脸上洋溢着莫名的自信,在长孙无忌看来,想要动摇李孝恭的地位,简直是无稽之谈。 “五分。”陈丰回应着,“但若是有长孙大人的协助,想必会有八成的把握。” “你这么确信我会帮助你?杜立现在在搞什么试验农田,说是能增长百姓的收成,也是你的主意吧?在我看来,你们这些行径简直是疯了,天方夜谭一般,你说你一个文官,怎么跟李孝恭斗?”长孙无忌嗤笑一声,满脸讽刺的意味,丝毫没有将陈丰放在眼里。 陈丰不生气,反而是淡然一笑,对于长孙无忌的讥讽言语,也是一笑而过。“长孙大人,既然您不肯信任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况且李孝恭如今收拢扶桑国的人有意背叛大唐,况且,您不也一直想要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在背后想要刺杀您呢吗?” 陈丰的脑海中浮现顾从霜的模样,充满了歉意,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借此出卖顾从霜。 长孙无忌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虽然顾从霜父母双亲皆是死于他手,两人之间的恩怨早就该一笔勾销,陈丰说不上对顾从霜是怎样的情感,只是一时间觉得,若是自己因为想要谋取利益而出卖顾从霜,未免有些小人。 可如今能诱惑长孙无忌的也只有如此的条件,陈丰也是借此机会,想要请君入瓮。 况且,长孙无忌也并非良人。 “陈兄,你的意思是,刺杀我的人与李孝恭还有所关联?”长孙无忌细细的回味着陈丰的这句话,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可此刻的长孙无忌已经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 “您自己想想,在朝中,李大人对待非他党羽下的人,是怎么对待的?”陈丰笑而不语,暗暗的提醒着长孙无忌。 “此话倒是有些道理…….”长孙无忌顿了顿,随后抬眼看向陈丰。“不过这件事也并非小事,陈大人可否容我思索下,再下定论?” 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道别。 两人自出了院门之后,便忍不住偷笑。 墨兰凑到陈丰身边,悄声说道:“陈大人,想不到您真有一手,早就知道这老东西多疑,如此一来,更是让其心神不宁。”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原因。”陈丰悄然看了一眼墨兰,心底也是极为愉悦,这样一来,对付李孝恭就多了几分的把握。 “长孙无忌这人,虽然也阴险狡诈,但如是当对手,恐怕上不了什么台面,做事留一线,他如今落得如此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一想到顾从霜家中的灭门,陈丰不免有些怜悯,语气也就重了些,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陈大人难道是在为了顾姑娘?”墨兰又问出了先前同样的问题,只不过这次,陈丰并没有给出回应。 “走吧,接着去司戈府上,我得见见她。”陈丰蓦然一笑,摆着扇子上了马车。 司戈被安顿在一处清幽的院内,此刻离皇上的庆典还有不到一月的光景,司戈恐怕入宫惊扰了皇上的安宁,也就暂居在这处小院内。 院内假山池水一应俱全,在池水旁立着一棵梨树,梨树旁有一处亭子,司戈平日便与婢女在此下棋闲聊。 陈丰到的时候,两人正打的火热,开门的侍女想要唤司戈出来迎客,却被陈丰拦住,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随着侍女步入院内,免得惊扰了两人。 “好久不见,司戈。” “陈大人?” 婢女率先抬头,见到面前的人乃是陈丰,急忙起身拜见。 “陈丰?”司戈慌忙起身,烟波婉转,怔怔的看着陈丰:“听说你患了顽疾,现在是否无碍了?” 世俗本是这般,一传十,十传百,芝麻大的事都会被传成西瓜般大。 陈丰全然不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自然也不会讲出自己是为了去看杜立,而谎称有病在身的。 毕竟现在告知司戈还是有点不妥的,于是乎,用“已无大碍。”给搪塞过去了。 “南诏那边怎么样?治理的还算好?”陈丰笑着问道,眼底丝毫没有生疏的神色,似乎从未曾分开过一般。 “不好……”司戈略微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朝中老臣似乎对于大唐联姻颇为不满……说是,外邦之族,必有异心。” 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这句话说得倒是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可眼下南诏的状态,内部斗争不断,司戈独揽大局,若是不与大唐交好,即使是发动战争,南诏也毫无胜算。 陈丰从来不想当一个侵略者,只不过为了大唐的稳固,更是为了司戈的江山,他必须让南诏成为大唐的附属国,这样也能更加安逸。 “一路旅途辛苦。”陈丰淡然一笑,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怎么,看你的样子,在宫内并不是很顺利?”司戈莞尔,静默的凝视着陈丰,欲言又止。 “朝中有人想要叛变。”陈丰皱了皱眉,丝毫没有意识到司戈的异样。 司戈面色一惊,想不到大唐竟然也面临着如此的困难。 “什么人?” “你还记不得记得李孝恭?”陈丰反问道,恐怕司戈对此人没什么印象,“所谓的开国功臣,如今他恐与高士廉二人同流合污,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件事,皇上知道吗?”司戈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是朝廷之中党派之争,但李世民应该不会不闻不问。 “皇上还不知道,况且现如今,我也没有充分的证据。”陈丰摆了摆手,略微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一切会很顺利,带司农寺为百姓创造收益,没想到又横生枝节。 陈丰原本不想惹这么多麻烦的,不过现如今李孝恭欺人太甚,杜立的仇也不得不报。 “杜立杜大人中招,险些有性命之忧,不过至今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下毒,杜大人又是怎么服下的解药。” 陈丰剑眉微颦,其实他早就猜测到,在杜立中毒期间,兴许顾从霜早就潜入过府上,将解药放在某处汤药中,让杜立服下,又佯装被陈丰撞见,告知这一切。 “不过,这个仇,我算是记下了。”陈丰紧紧的攥着拳头,眼底浮现一抹寒意凛然。 第九百五十一章 刺杀 “他们派人暗杀你?”司戈双眼轻轻闭合,掩藏着满眼愤怒的神色。 司戈的婢女,从未见过司戈如此担忧如此气愤的神情,这样一副模样,或许只会在陈丰的身上表现出来。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事?”司戈关切的凑近陈丰,小声的询问着,院内扬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声,令人心神不宁。 “暂时先不用,如果我有需要帮助的,会主动找你。”陈丰摆了摆手,眼含笑意的摇了摇头,“不过,我的确有件事需要你。” “什么事?”司戈抱有一些期待的模样,凑近陈丰,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过几日皇上将为你们准备庆典。” 陈丰皱了皱眉,在院内转悠一圈,环视四顾,心里暗自琢磨着,盘算着怎么在大典上将李孝恭一军。 “等到皇上问起时,你就进谏皇上,说南诏常年水涝,颗粒不收,问我寻种植农事之法。”陈丰沉默了片刻,这件事关联着司农寺、内务府等众多人员和机构,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解决的。 “李孝恭在长安城内豪宅无数,这笔钱,总得有个出处吧?”陈丰严肃的看着司戈,对于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陈丰可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那是你们大唐之事,我随意掺和不太好吧?”司戈略微叹了口气,徐缓的摇了摇头,认真的凝视着陈丰面容上的些许变化。 难道陈丰真的不知道自己对其的感觉? 司戈眉眼之间有所期待,但陈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司戈恨其不争,甩了甩袖子准备离开。 就连一旁的墨兰都看出了端倪,悄悄的提醒着陈丰,可陈丰像是不开窍一般,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陈丰询问道,见到司戈回到屋内,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 自己明明没有说错什么话,怎么今日司戈如此的反常,竟然摆出一副小姑娘般的架势? “人家……唉。”墨兰摆了摆手,无奈的看着陈丰,不知也在一旁偷笑,见到司戈回去,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女人心海底针。”陈丰感叹一声,明明两人聊得相谈甚欢,现在竟然一眨眼便换了一副局面。 “是您不懂女人的心思啊,陈大人。”墨兰调侃着陈丰,这一路来,墨兰的性子似乎也开朗许多,对于陈丰也并没有过多的畏惧。 “此话怎讲?”陈丰剑眉微颦,一双深眸中写满了疑惑。 “人家愿意为你做事,总得有个理由,有个名分吧?”墨兰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陈丰,这个陈丰还真是个死脑筋,这么点事情都想不清楚? “不过依我看,她必然还会帮你,不过你若是平息不了她心头的那股子火气,恐怕日后就难办喽。”墨兰眼含笑意,讥笑着陈丰。 “真是麻烦。” 陈丰无奈的叹息一声,不过回想起来,似乎顾从霜也是这样一副性子。 突然想到顾从霜,也不知道她在那边的事情处置的怎么样了,恐怕李孝恭早就听闻了自己返京的消息,想必她们也回到长安城内,兴许还能再次遇见。 “走吧,打道回府。”陈丰站起身,这人也见过了,话也说了,此时再在南诏处逗留,反倒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墨兰对此也是丝毫没有办法,朝着不知使了个眼色,随后跟着陈丰离开了司戈府上。 一路上陈丰沉默不语,墨兰也不敢言语,看着一脸愁容的陈丰,竟不知该如何宽慰。 “陈大人,我们这么到处拉拢人,会不会有些张扬了?”墨兰警惕的望向窗外,生怕从何处窜出来什么人来。 “张扬?我倒是想看看,李孝恭有没有那个本事,在长安城对我护国公动手。”陈丰淡漠的说道。 “主子,小心。” 正当这话话音刚落,墨兰忽的看见一个飘逸的人影,一袭白衣,头上遮盖着斗笠,在墨兰面前一闪而过。 随后,几道黑影随之而来,在马车面前停住,手中的绳索一勾,尖锐的镰刀瞬间将马车的车辕削的粉碎。 “是扶桑的人!”陈丰惊呼一声,看方才那些人的架势,摆明是扶桑的武士服装。 “主子,你先走。” 墨兰提剑冲处马车,一把拉住陈丰,一只手抓住腰身,下盘一沉,手上暗劲一出,将陈丰远远的抛出。 “陈丰,哪里走!”方才的白衣女子步履轻盈,几步便追上了陈丰,墨兰见势头不好,提剑刃便朝着女子的腰身刺去,女子盈盈一握的蛮腰一扭,轻而易举的便躲开了墨兰的攻势。 “陈丰,我给过你机会。” 陈丰抬眼看去,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顾从霜所说的那副般若的面具,乃是嫉妒说化身的女鬼,更加坚定了杜立府上“闹鬼”之事,原本只是戏谈,完全就是眼前之人所搞得鬼。 “你是细玉川子?”陈丰背手退后,严肃的凝视这眼前的女子。 女子手头的动作一怔,提剑的动作也缓缓落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莫非是有人告知?” 看来果真如此。 陈丰嗤笑一声,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川子,满脸不屑的神色。“想不到我们会拔刀相向。” 陈丰昂首,一脸不羁的注视着川子手上的动作,墨兰退至陈丰身侧,紧紧的护卫着他,方才的马夫已经因为巨大的冲击而跌倒在地,昏迷不醒。 “陈丰,我也是为了扶桑的未来着想,既然你不肯,那我也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细玉川子缓缓的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圆润而饱满的脸颊,果然是她。 “扶桑的要求太过分,我不会答应的。”陈丰徐缓的摇了摇头,静默的凝视着细玉川子逐渐涨红的脸色。 “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川子挥了挥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主子,你先走,我来。”墨兰默默的将剑挡在身前,眼底满是愤怒的寒意。 “你打不过他们的,人数众多,都是扶桑武士。”陈丰将墨兰拉至身后,小声的说道。“去搬救兵,找长孙无忌,就说刺杀他的人找到了,走,快走。” “可是主子……”墨兰犹豫了片刻,自己来就是为了保护陈丰的,若是让陈丰被俘虏,自己如何交代? 第九百五十二章 顾从霜解围 “没有可是了。”陈丰淡然的说了一句,缓步走至身前。 扶桑要的只是大唐的技术,而这等机密就连杜立都未曾了解,若是细玉川子想要将机密带回国,势必要留着自己。 可是墨兰就不一样了,在他们眼中,墨兰或许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而已,对于细玉川子而言,更是丝毫上不了台面。 “川子,我原本以为我帮你解围,你会感激我。”陈丰冷眼看着面前的细玉川子,嘴角带着嘲讽的讥笑。 想不到也不过是个为人利用,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 陈丰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感叹着人心难测。 “陈丰,我早就说过……”细玉川子紧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尽然有些温柔的模样。“你若是肯归顺于我们扶桑,我们甚至愿意辅佐你为扶桑的王,可惜你不知悔改,到最后还是坚持你自己所谓的‘信念’。” “我是不可能归顺于一个弹丸之地的。”陈丰笑了出声,满眼都是轻蔑。 “你……” 就连周围的人似乎都听明白了陈丰语气中的讥讽,四目相对,对着陈丰也是跃跃欲试。 “陈丰,那就休怪我无情。”川子的剑抵在陈丰的胸口,墨兰刚想动手,却被陈丰逼人的眼神喝住。 “快走。”陈丰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响呵斥着墨兰,提醒着抓紧离开这里。 正当川子胁迫陈丰准备离开的时候,屋檐上陡然一阵清风,一双手中飞速的射出一枚石子,打在川子的剑上,“叮”的一声,将川子的剑打偏了半寸。 “谁!”川子恼火的看去,却发现眼前的人已经飞身至跟前,手中一把匕首紧紧的贴和在川子的玉颈之上。 “墨兰,带着陈丰走。” 陈丰朝着声音看去,却看到一双冰冷而清澈的双眸。 顾从霜? 陈丰这时候才松了口气,早就知道顾从霜不会见死不救,若是李孝恭有任何的动静,川子知道,顾从霜也一定得知了消息。 “走,主子。”墨兰此时也不再犹豫,拉起陈丰便朝着城深处跑去,过了这条街道,便是一处杂乱的闹市,想要再找到二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等等。”陈丰有点担忧的看着顾从霜,眼波一动,有些恋恋不舍。“跟我们一起走。” “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顾从霜只是淡漠的回应了一句,并没有回去看去。 “顾从霜!你在做什么!”此时的细玉川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李孝恭派遣来与自己合作的顾从霜! “听声音认出来的吗?”顾从霜微微颦眉,徐缓的将川子拉至身前,免得她有任何的动作。 “不过也不要紧了,今日你不能动陈丰,这是上头的指令。”顾从霜声音淡漠,似乎没有放开细玉川子的意思。 “怎么可能?”细玉川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手中化作两根手指,凝集暗劲,趁着顾从霜说话分身的功夫,在其腰身一点。 “呃……”顾从霜轻哼一声,身子骨一软,骤然朝着身后倒去,此时的陈丰也顾不上逃跑,上前一步,将顾从霜紧紧的搂入怀中。 “你怎么了……你……”陈丰惊慌的检查着顾从霜的状况,可自己不懂点穴之法,又未曾习练过医术,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放心,她只是晕过去了。”细玉川子缓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面具,缓缓的戴上。“来人,将这三个人带到府上,听候发落。” 陈丰只觉得后脊一凉,眼前一黑,旋即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等到陈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屋内一片昏暗,周遭散发着一股稻草和马粪的味道,陈丰厌恶的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墨兰和顾从霜。 陈丰剑眉微颦,眼下自己的安危倒不打紧,细玉川子一时半会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可是他们两人可就未必了。 陈丰挣扎着站起身,手上被绑的结结实实,凑到门前,借着门口的罅隙,朝外看去,外面布满了光亮,看样子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此时的阳光正好,大概是正午时分的样子。 “来人啊,来人啊。”陈丰试探性的唤了两声,可始终没有动静,他撞了几下门,却发现茅草屋内的门已经被紧紧的锁死,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浑黑的一柄大锁,正牢牢实实的将门封住。 “叫什么叫。” 正当陈丰倍感绝望之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在门口晃悠了半天,对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喊道:“小姐。” 窸窸窣窣了片刻之后,门被打开了,从门口射进来刺眼的眼光,陈丰眯起眼缓和了半晌,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来人穿着一身碎花淡粉色的长裙,看样式是扶桑国传统的服饰,头上别着夸张的发髻,发髻之上,便是那枚翠绿色的簪子。 那簪子极为眼熟,就是当初顾从霜递予自己看的簪子,想不到又被细玉川子夺了回去。 “川子小姐?”陈丰淡然一笑,门又缓缓的闭合上,不过这次,黑暗的屋内燃起了一盏油灯,才使得屋内略微有些光亮。 “陈大人,您受惊了。”细玉川子从手中放在地上一个蒲团,缓缓的跪坐在陈丰面前。 “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谈一谈,我们之间又没有血海深仇,何必那么固执?”细玉川子眉眼之间透露着一股动人的妖媚,唇上一点红妆更显得尤为魅惑。 “没什么谈的必要了,况且,你的主子应该还不知道你成功的绑了我吧?他们的目的,应该不会让我活着留在长安。”陈丰笑了笑,现如今李孝恭略有反意,同时只有陈丰一人知晓,后患无穷。 “的确如此,所以我才留你一条命,让你报仇,这样一来,我们以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川子眼波一动,狡诈的凝视着陈丰,似乎在与其谈一场简单的买卖。 “我为了扶桑国的事业,不远万里来到大唐,你不会赶我走吧?你们大唐不是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可是你不是我的朋友。”陈丰依旧是那副放荡不羁的表情,对于一个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陈丰可没有耐着性子陪玩下去的耐心。 “陈大人,可不想秦素善死吧?” 第九百五十三章 央求 陈丰面色一沉。 整间屋子都陷入宁静的死寂,破旧的屋内充斥着冰冷而渗人的气氛,陈丰面色狰狞,整个人的身体紧绷,怔怔的凝视着面前的细玉川子。 “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能动秦素善,除非,在我的尸体上跨过去。”陈丰的语气平淡,却有着渗人心性的力量,每一句都是斩钉截铁,压抑着愤怒的情绪,威胁着细玉川子。 “如果你能答应我们扶桑国的请求,我可以帮你打败……李孝恭。”对于细玉川子而言,和谁合作都是一样的,其目的就是遏制大唐的发展,得到大唐的先进技术。 “你要什么?”陈丰顿了顿,略微叹了口气,虽然现如今她拿自己没办法,可是陈丰不愿秦素善为此陷入到危险之中。 “我要的是,你现在正在‘研制’的东西,所谓的能让种植物丰收的技术。” 扶桑国乃是弹丸之地,并且充斥着战乱和部族,这种情况下,农作物的生长完全供应不上百姓和皇室,更别说庞大的军队和持久的战争了。 细玉川子此行的目的,就是解决这一难题,若是能改善农作物的生长环境,能有丰厚的收成,细玉川子所在的阵营想必也能旗开得胜,早日统一其余的部落。 而这样一来,更加增强了他们对外扩张的野心。 陈丰冷笑一声,自己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请求,那些恩怨像是身上永不磨灭的伤疤,烙印在每一个华夏子孙的身上,对于倭寇而言,完全没有谈拢的必要。 “我想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些事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我需要帮手和长久的试验。” 陈丰的理论来源于袁老先生的水稻杂交,可大大提高收成和产量,但仅仅知道理论知识是不够的,在陈丰忙于进行试验的时候,司农寺窃取赈灾粮款的事也让陈丰进退两难。 虽然唐太宗李世民默认让陈丰掌管这一切,并且相信他可以在旱灾来临之前有备无患,但陈丰协同杜立对皇上也是有所隐瞒,借此机会拿试验田进行杂交,一旦失败,很有可能面临着皇上的震怒,即便是李世民不杀他,李孝恭也不会放过这个进谏的机会。 “这件事,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回绝了细玉川子的请求。 “需要进行多次的失败和试验,才能培养出最为优质的水稻,你们扶桑国的人好高骛远,根本没有我们大唐汉人的心性,是成不了此事的。” “放肆!”细玉川子脸色一变,知道陈丰是在讥讽她们民族顽劣不堪,只想着吃现成的。 “我们民族,不过是因为地域原因,若是有朝一日能发展成大唐的模样,不一定会比你们差!” 贼心不死。 陈丰脑海中冒出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也正是细玉川子的一句话,让陈丰彻底的明白了,所谓大唐的附属国,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学习大唐的先进文化,贞观之治年间,大唐盛世,为诸多小国所倾倒,而这是也是大唐的巅峰。 若是不借此机会彻底除掉他们,恐怕日后后患无穷。 陈丰想到炼制火药的办法,这个主意也在心底深埋。 “既然贵国如此顽劣不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陈丰扭过头,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细玉川子。 两人此刻的状态就像是拔河一般,暗自较劲,谁都不愿输了这场比赛,况且,陈丰心里清楚,想必细玉川子也知道秦素善对自己的重要性,甚至于顾从霜,她都不敢随意处死,一旦激怒了陈丰,那这些机密便如同石沉大海,永无天日。 “陈丰,你到底想怎么样?”细玉川子脸上浮现一抹焦急的神色,这次的行踪并没有报告给李孝恭,况且这京中不比别处,到处都是李孝恭的眼线,况且,自己上次被赶出大唐之后,如今也是悄悄潜入的。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扶桑的姑娘,金银财宝,李世民给不了你的权利,你在朝中的地位不高吧?”细玉川子试探性的问道,看了看陈丰的脸色。 她心里清楚,在朝中,虽然陈丰深得皇上的信任,可毕竟还有诸多的开国功臣,参与过玄武门之变的人,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别的不说,就连长孙无忌在朝中的势力,想必都胜过陈丰,更不必说李孝恭、高士廉等人。 “你还得罪了当朝的宰相,我记得,你们之间有私仇吧?”细玉川子见陈丰不为所动,接着说下去,眼底满满都是不怀好意的笑意。 陈丰自然知道细玉川子说的是与其侄子之间的恩怨纠缠,高士廉可不是大度之人。 “护国公的身份,不过是皇上看你从业有功,手中却没有什么实权。”细玉川子在屋内踱步,环顾四周,盘算着陈丰的心思。 “若是当朝宰相想要杀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趁着高士廉心思未动,你又何苦在这纠结个不停?若是你归顺扶桑,说不定未来大唐的君主,就是你。”细玉川子在陈丰面前站定,一双媚眼上下打量着陈丰。 陈丰默不作声,似乎在犹豫,细玉川子心头一动,以为陈丰起了私心。 “怎样?陈丰君,你若是肯告诉我治理大唐之法,改日我定代表天皇大人登门道谢,待重归旧土之日,就是你飞黄腾达之时。” 细玉川子眼眸中透露着渴望,怔怔的望着陈丰,十分期盼着他能给予一个肯定的回应。 “不必。”陈丰缓缓的摇了摇头,心底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川子小姐,我原本以为,你自从上次被我劝告回扶桑之后,会有所建树,没想到还是如此的目光短浅,区区弹丸之地,你果真觉得,你能威胁到我的安危?”陈丰目光一寒,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杀气。 细玉川子心头也是一颤。 原本她以为,以自己的样貌和学识,屈身于一个大唐的臣子,已经是再委屈不过的事了,况且一直对着陈丰有着敬佩和憧憬,但眼下陈丰的每一句,都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心头,令其大失所望。 “陈丰,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细玉川子一抚袖,扭身气愤的离去,陈丰知道,想必她是向幕后的主使汇报去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 夜会司戈 杜立回到长安,已经临近深夜,整条街道上没有了往日的喧哗与繁盛,反而显得别有一番滋味,玄一跟在身侧,警惕的凝视着四周,生怕自半路中窜出什么人影。 “不必那么紧张。”杜立和善的笑了笑,小声的提醒着玄一。 “主子,我们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到长安城的信笺,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玄一略微皱眉,眼底写满了担忧。 “嗯……”杜立也是担心陈丰会遇见什么不测,所以才连夜赶回长安城内,就连陈丰所交代的事情都搁置一边。 “陈大人身侧有墨兰相护,况且,顾从霜姑娘也会保护她的。” “主子,您真的信任那个顾从霜?”玄一眉头皱的更甚了,严肃的看着杜立,“她可是几次想要了长孙无忌的命,都被陈大人阻止,心底积怨不说,那可是杀父之仇,况且,上次您出事,顾从霜也场。” “那件事不是说开了吗?”杜立无奈的叹息一声,朝着玄一摆了摆手,上次若是没有顾从霜,恐怕细玉川子就动手了,不光是杜立,恐怕陈丰都难逃此劫。 “顾姑娘怎么说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应该相信她才是。”杜立回想起陈丰走后不久,顾从霜就拜访府上,询问了陈丰的去向。 开始杜立也抱着些许怀疑的态度,可陈丰既然选择相信她,自己就没有理由刁难于一个女子。 “若是没有顾姑娘,恐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李孝恭已经知道了陈丰返京的事吧?”杜立看了一眼玄一,其心思中正是在与顾从霜开脱。 “况且,要是没有顾姑娘的告知,现在我们恐怕一点线索都没有。” 杜立虽然知道陈丰在京中可能遭遇了危险,近乎是前后脚的事情,可也是估摸不透,顾从霜在领命回长安城之时,特意叮嘱了杜立,以她的一己之力,很有可能敌不过李孝恭在京城中庞大的势力。 杜立得知此事,连忙带着玄一回京。 “可是……”玄一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立伸手拦住。 “没什么可是的,你不懂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杜立面色凝重,一脸的认真。 陈丰与顾从霜相爱相杀,虽然陈丰无意,可顾姑娘有心,这点,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就算是陈丰不想,也一直在亏欠着顾从霜。 在大唐,背叛一个极为有权贵,又得宰相扶持的大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有此等胆量的。 “主子,顾姑娘说让我们去搬救兵,我们……难道要禀告皇上吗?”玄一也是一脸的焦灼,杜立乃是李世民手下的亲信大臣,可在李孝恭面前,可是无法企及的地位。 “有一个人能帮助到我们,就算别人不行,她也一定可以。”杜立的脸上浮现一抹莫名的微笑,两人催促着车夫,走街转巷,终于来到一处府邸的门前。 “这是……” “陈大人临行前就已经猜测到此次返京之行必定惊险万分,所以早就留下了这处府邸的地址,此人一定能帮助到我们。”杜立自信的说道,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木门,玄一会意,上前叩响了门环。 来人依旧是白日间的小丫鬟,此时的院内显得格外的宁静,更是没有了白日来的喧嚣和人烟,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我是杜立,前来拜见南诏王司戈。”杜立一拱手,向其禀告着。 “我家圣上早就睡下了,此时都已午时,你明日在来吧。”小丫鬟脸上一阵不悦,伸手便要关上大门。 “等等,这是陈大人的引荐书,我们确实有要事求见。”杜立伸手拦住,从袖袋中掏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递予面前的小丫鬟。 “还望这位姑娘能通融片刻,让我见见你们家主子,确实也是人命关天。”此时的杜立额角冒出了汗,若是耽搁了时辰,恐怕陈丰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行,你等一下吧。”小丫鬟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反手推上了院门,一阵脚步声过后,院内恢复了宁静。 再次传来动静的时候,守在一边的玄一和杜立瞬间精神了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整理好衣衫,准备迎接南诏王司戈。 “两位,请进。”小丫鬟也没有过多的废话,敞开一道门缝,将二人悉数的请了进来,为首的大堂之内,司戈披着一件白绒裘领的披风,底下是碎花丹红色的料子,正坐在桌前仔细的查验着面前的那封信笺的真假。 “杜大人。”司戈起身迎接二位,丝毫都没有王公贵族的架子。 “拜见公主,拜见南诏王。”杜立略施礼数,缓步走到桌前。 “司戈小姐可是见过这封信了?”杜立反而询问道,盯着司戈手上的这封信笺。 “嗯。”司戈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这几日确实没有见到陈大人的动静,不知他身在何处,况且这几日也未曾出现,他自我这离开之后,说是有要事要办。” 司戈缓缓的摇了摇头,知道杜立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来找陈丰的。 “杜大人,恐怕我帮不到什么忙。” “您可别这么说。” 杜立连忙打断了司戈,接着说道:“司戈小姐,您现如今可是代表南诏而来,虽为番邦小国,可在皇上面前也说的上话,陈大人临行前多次叮嘱,若是有难,让我一定来您的府上寻您。” “陈丰真是这么说的?”司戈虽然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可脸上的欣喜还是没能掩盖的住。“不过,你怎么知道陈大人遇害了?难道就不能是有的事情?” “不可能的,陈大人与我约定好,回京之后,若是没有送往我那的信笺,便是出了事。”杜立略微叹息一声,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就由着陈丰的性子来了,可哪成想,还是发生了变故。 “司戈小姐,这次就只能靠您了,明日一早,您便上朝进谏,说要见陈丰陈大人,皇上一定默许。” 杜立严肃的看着司戈,此刻能在一重朝臣之中说的上话的,还不怕受到李孝恭的威胁和报复的,恐怕也就只有司戈一人了。 “这件事倒是好办。”司戈默默的点了点头,又严肃的看着杜立,“你跟我说实话,陈丰到底是被什么人带走的……” 第九百五十五章 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这是要造反啊!”两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司农寺的官吏只是个村莽,哪里懂得他们二人的鬼心思,正疑惑着这么陈丰用赈灾银两做种植怎么就成了造反。 刘安看了他一眼,严肃的道:“这人的所作所为,明明就是在说皇上昏庸无道,水稻,水即是长安城,稻即是‘强盗’谐音,就是在讥讽皇权蛮横专政!莫不成你看不懂?”说着,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官吏惶恐的脸。 连刘安都如此说了,那一小小的官吏岂敢反驳?连忙答着:“是,是……” 那刘安也聪明,声音说的不大不小,又恰好能被周遭的人听了个遍,一片哗然之后,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赵沫此时也没闲着,连忙接到:“刘兄,如此这人出现在我京都之中,正值大典之际,只怕是会坏了大事,莫不如你我二人联名上书,告之李大人,让李大人上书禀告皇上,可不能让此等奸人在这城中作祟,为所欲为啊。”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刘安大手一挥,唤那小官吏派人日夜看守,莫不可让人毁了这证据,自己前去李大人府上,禀告此事,还说那官吏有功,日后必有重赏。 那官吏听到有赏,心里乐开了花,也装模作样的摆起了样子,把那几个仅有的官兵喊来,排兵布阵,一副誓死非休的架势。 迫在眉睫。 对陈丰来说是,对刘安二人也是。 一个急着救人,一个急着立功。 而陈丰还完全不知情,此刻正被细玉川子困在茅草屋内,也不知司农寺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或许是陈丰一走,群龙无首,司农寺众说纷纭,总有人知道陈丰掺和其中,其稻田的试验,也是陈丰的主意。 刘安连忙赶到旧时相会的那人家中,与之商讨此事,赵沫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那人饮了口茶,说道:“其实,我知道陈丰暂居何处。” 赵沫听此,喜上眉梢,刚想插话,刘安冲他使了个眼色,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又想从我这谋取个一官半职的……”顿了顿,接着说道,“那陈丰,如今,你们不能动。” “那日回来,我碰见了上面的同僚,也是宰相的意思……” “如今,这个人暂时还有价值,待完成了大业,方可当成弃子,随你们处置,只不过现在,不行。” 刘安问道:“学生愚钝,不知宰相有何指示?” “你们且听我安排,这次的事,我已经不能再参与进去了,一切按你们计划中的来,只不过,现在暂时还不能直接去抓那陈丰,待皇上知道此事,我们另有安排。” “这事也算是定下来了,大唐初世,乱说话可是重罪,又在这种时期,想必皇上也会勃然大怒,但以皇上的性子,并将亲自勘察此事。 可那陈丰狡猾无比,想必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必将受到皇上赏识,又赶上天下大赦,那皇上虽然生气,但又颇为爱惜人才,这陈丰,未必会死,到时候,他也必定受到罚则,怀恨在心,他也就中了我们的计了。” “李大人想必也会因此迁升高位,你们自不必说。” “等到那时候……” 那人此时停住了,没再去看他们两个,自行走出屋外,仰头看着皇城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安看了看赵沫,二人虽然大致知道他的意思,但却不敢深问,这事可不是儿戏,他们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为了出一口,似乎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但开弓无回箭,即使知道是个火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了。 “去吧。” 那人转过身,对着二人说道。 刘安连忙拉起呆在一旁的赵沫,道了声“告辞”,慌慌张张的出了院门。 那人回到屋中,唤过管家,悄声说了句:“盯紧他俩。”便自行回屋去了。 管家又叫来几个面目普通的家丁,吩咐着如此如此,几个人四散而去。 按这日,赵沫来到这出住所,不是别人,正是那刘安所寻的靠山。 这人正是长安城三军典军江云书。 二人相互寒暄半晌,互为谦让,请进了屋中。 “江郎,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大人的计划,还算顺利进行吧。” “顺利,顺利,赵郎的主意,自然是完美无缺,只是,小弟有件事不明,那朝廷之中,不乏明智多谋者,况且身居高位,为何不直接利用他们的身份,拉拢朝臣?非要用这么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况且,此人性情莽撞,只怕是坏了咱们的大事。” 赵沫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朝廷之中的人,太子太傅,以及其余的文武百官,都不过是一些草流之辈,徇私舞弊,拉帮结派,阿谀奉承,无可用之人。 那皇上也吃这一套,喜爱文史,他们就极力装出一副才华横溢的样子,吟诗作赋,赞美皇权,实属可怜,这种人,用不得……”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加之目前其他诸位意见还未统一,若是莽撞行事,只怕是会事情败露,朝廷之中,除却我们自己的人,其他人究竟在哪个政党,哪个朝派,都未可知,与其去调查拉拢他们,倒不如直接安排一个新人,况且这人未经人事,极好利用。” 赵沫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透露着深邃和狡诈。 江云书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赵郎,那李孝恭大人,可是个奸诈阴险之人,你真的决定借他的手么,我总觉得此事不妥。” “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他们,而是想着如何保全陈丰,把他安**朝廷之中,作为我们的眼线。” “还有就是其他亲王,李唐宗室。”赵沫面色凝重,看着江云书说道。“若是他们下定决心要和我们做对,若有异心,那么我们的计划必然会失败,所以,一定要拉拢他们。” 话说那刘安一路风尘,来到那处百花阁寻李大人的去处。 李孝恭在屋中踅回徘徊,一遍摇头一边叹气,见到刘安进来,便将酒杯缓缓放下。 那百花阁也不算大,但若是同那寻常百姓家相比,倒是也算的上奢华富贵,刘安一鞠躬,向着李大人问好。 “这不是李郎么,呵呵,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李孝恭也不繁杂,直问主题。 “李……李大人,此次小生前来,是有一事禀报。” 第九百五十六章 刘安的邪念 “何事?” 李孝恭略微皱眉,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正是前日来过的刘安,不免有些烦躁。 “可又是那司农寺总管之位的事情?若是如此,就不要再讲了……” 还未等刘安开口,李孝恭就把话接了过去,“你知道,虽然我和令尊私交甚好,但是,以你目前的身份和学识来讲,那份职位都不是你所能企望的。 况且,只有我一人答应也不够,圣上成日关心那灾区的收成,况且现在皇上希望能从中陈丰手底下挑选几个有用之人来辅佐朝政,此事再另当定夺吧。” 说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想要送客。 “李大人,不,不是因为这件事。”刘安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讲的次数太多,已经惹得李大人心中不悦了,千思百想,心中已有了定数。 此事,一定要成! “李大人,此事需我慢慢与您道来。” “那日,我与赵大人前往司农寺,调查赈灾一事的进展,却发现那些官银不翼而飞,没有办粥场,也没有下发赈灾粮草。” 李孝恭眼神微微眯起,凝视着刘安,心里一惊。 “臣打听到,陈丰那小子似是从那其他州县打听的消息,说这朝中正举办盛宴,大宴群臣,招募一群文人墨客进宫比试切磋,为的是迎接南诏王司戈,陈丰便想要借此机会,趁着朝上皇上正忙于举行宴席,无心打理灾区灾情,搞什么试验田。” “陈丰那小子倒也像是个读书人,一副张扬舞爪的架势,似乎唯其独尊,丝毫不将我们这些司农寺的官人放在眼里,好言相劝,说这赈灾银两并非谁人都能随意动用的,可他偏是不听,还有那个杜立,也在暗中助纣为虐。” 刘安脸上浮现一抹不满的神情,似乎对此事仍旧是耿耿于怀。 “哪想到那陈丰,蛮横无理,借着自己得到皇上宠信,好似那街头泼妇一般,撒起泼来,当街就指着那司农司的人怒骂一通。” “那司农司的大人也气的够呛,陈丰还扬言说这朝廷中,所有的先生朝臣,太傅少傅,都不及他学问的一半,不过是些三教九流,下作无耻,成日只有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连一句正经的诗文都做不出。” 说到这,刘安悄悄看了李孝恭一眼,果不其然,李孝恭气的满脸通红,手上紧紧攥住杯子,手指因为用力,涨的发白。 “混帐东西。”李孝恭一甩茶杯,“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七零八落的。 “李大人先莫动怒,且听我说完。”刘安心中一喜,想着的全是升官发财。 “我本以为他不过是个疯子,也就算了,况且朝廷重地之中,如此动粗也实为不妥,被人说了勾帮结派,传的风风火火,沸沸扬扬,哪成想那陈丰怀恨在心,羞辱司农寺上下官员,说此事若是不成,便进谏皇上” 说着,便把怀中一纸自己伪造的书文递予李孝恭。 “这字里行间,都是陈丰让杜立寻求南诏王的帮助,本就是在暗示当今皇上之名,言中有意,分明是就是说皇上独揽专政。 况且,您也知道,皇上的身份……自然是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他又如此这般嘲弄讥讽,岂不是欺君犯上,意图谋反?这等人,若不及时禀报太后,只怕将来,成了心腹大患啊!” 那李孝恭哪里还分辨的清事情的真假,深思熟虑了片刻,又看了几遍这几句信笺中的词汇,寻思到,自己也未曾想到这信笺原来还有如此妙用,又转念一想,皇上颇为惜才,若是自己能借此邀功,加上自己的身份,必然是可以把陈丰给扳倒,随后便将那信笺折叠收好。 “好,明日一早,我便禀告给皇上,此事不容小觑,又弄的满城风雨,想必圣上一定会迁怒下来,你可知陈丰现在身在何处?待我先派人抓了去,免得那人跑脱了,怪罪下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刘安突然想起高士廉的话来,心想着该如何解释,若是说自己不知,只怕是李孝恭会勃然大怒,怪罪自己办事不走脑子,放走了叛国重罪的犯人。 要是说自己知道,又得罪了宰相等一干人,以及他们身后庞大的党羽,甚至,还有高高在上的皇室宗族。 此次可是失了算,外人借着他的名号在外搞鬼,最后却全都算到了李孝恭的头上。 “这……这……”刘安一时间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吓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你啰嗦什么?莫非还想要包庇那罪人陈丰不成?”李孝恭气不打一出来,怕他万一真的放走了犯人,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心思? 突然,刘安灵机一动,说着:“李大人,小人虽然仍然未曾抓到陈丰,却查到了他最近回过京城,早就派人将陈丰的家眷秦氏一家关押狱中,任由他再胆大妄为,想必也不会弃自己亲属于不顾,我们只需守着他在京城的住所,再派人日夜盘查酒楼客栈,必将胜券在握。” “你还算有心,只是你放走陈丰,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明日一早,我便禀告圣上,限你三日之内,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陈丰来!” 刘安一边应着,一边讨好的给李大人上茶倒水,李孝恭接过来,小呷了一口。 “这事情若成了……那司农寺总管之位,自然是你的了。” “若是不成……” 李孝恭抬起头,冷冷的看了刘安一眼,吓得他冒了一身的冷汗。 这日,李大人早起正冠齐服,进宫觐见。 这朝廷之中,最不乏的就是好事儿的朝臣。 一番喧闹之后,所有人的意见,都是将这陈丰擒回,关押大牢,待大理寺卿裁定后,再做定夺。 李世民却不这么想。 李大人恭恭敬敬的把奏折拿出,又经太监呈上,皇上阅过之后,文勿百官静谧的凝视着,征求皇上的意见。 “这倒是个好办法。” 李世民嘴角不经意的一笑,虽然一带而过,但仍然被细心的人所看见。 “可是,皇上那陈丰,违逆您的旨意,况且,又私自动用赈灾官银,实为大不敬啊,犯了欺君之罪,况且,那人性情顽劣,又诈病缠身,贼心难测,若是不重责于他,只怕是有所不公,民心不从啊。” 第九百五十七章 救出秦素善 李孝恭还在想要将这脏水泼到陈丰的头上,只是他不知道李世民究竟的心思是什么,只得求助似的看了宰相高士廉一眼。 那朝廷之中,确实不乏博学多才,学识渊博者,不过都是些撰写史书,趋炎附势之人,那诗文史书,传记小隶,都是极其奢华富丽,辞藻喧宾夺主,反倒失去了美感。 倒不如这陈丰,干些利国利民之事,又不附庸风雅。 李世民岂不知道这个道理? 况且词句中虽未必如那些宫廷诗句般优雅富贵,既不写盛世平和,也不描绘宫中奢靡欢悦,只是简单叙事,说这朝中文武百官不感兴趣的农事,实在也是解决灾情的好方法。 只不过这陈丰写的玄之又玄,李世民也有些不明所以,见多了朝中大臣那些诗句,再看如此这般的进谏和计划,自然是喜上眉梢。 而李孝恭呈上来的另一份,说让杜立寻南诏王帮助的信笺中那些所谓的反叛之类的屁话,也不过是那些人的嫉妒之言罢了,李世民自然也是懂得他们的心思。 但事已至此,若是真不去责罚陈丰,反倒是害了他,也无法平定这朝中的不满和愤恨。 如何是好。 长孙无忌看出了他的心思,踏步上前。 “启禀皇上。” 抬头一看,眼前正是与李孝恭尚且不合的长孙无忌。 “皇上,”他又重复了一遍。 “恕臣鲁莽,那日听闻此事,便早早将这陈丰寻到,正在微臣府中,日夜派人严加看管,寸步不离。”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朝堂之上的杜立与司戈,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长孙无忌会出手相助,原本此日正想要进谏皇上。 “据悉,陈丰陈大人原本只是看那些赈灾银两数目有差池,才大发雷霆,况且就算银两俱在,也不够养如此一帮人,一旦灾情发生,那可是千万条人命,刘安不查明所以,便将其家眷老小投入大牢。 他一时气不过,才行下如此莽撞的行为,微臣恐奸人陷害,遂先将其安置在家中,一来是为了查明真相,免失去一位才子,二来是控制行踪,免生大祸,一切待皇上裁定,微臣斗胆,自行其事,还望皇上恕罪。 只不过,微臣恳请皇上,请务必查明真相,免伤及无辜,惹民心动摇,那奸人伤天害理,曲解诗意,必有所图,皇上明察秋毫,想必一定能给予满意的答卷。” “可有此事!”李世民一拍桌子,吓得那李孝恭连忙跪在地上,慌张求饶。 “皇上,微臣不过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奸人所言,急着想要将此事禀告给皇上,未曾调查,只不过那陈丰的家眷,并非是微臣所关押,而是那刘安所为,与微臣一点关系都没有啊,皇上。” “堂堂大学士,连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李世民冷哼一声,随即下令,“传令下去将那刘安,赵沫二人押送大牢,滥用权责,听候刑罚,李孝恭杖责二十,办事不力。” “至于陈丰。”他顿了顿,又对长孙无忌说道,“他是否真是个有用之才,还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这几日,先让其居在你的家中,不必限制他出入,我自会派人调查,只是不要让其脱离了你的视线,若是他伺机逃跑,拿你是问!” “还有那秦家家眷,且先放了,此事与其并无关系,好生安顿他们。”说完,便起身退朝,临末,对着那跪地瑟瑟发抖的李孝恭看了一眼,“若是那张家家眷亲属再受罚或是有何闪失,哼。” 那李孝恭哪里想的到,自己本是要去邀功的,却被摆了一道,心里记恨于心,狠狠的剜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无忌笑笑,也没理他,自行离去。 李世民对那长孙无忌的话自然也不是十分相信的,但自己又颇为赏识这个肆意妄为的愣头青,况且又是他助自己坐上皇帝之位的,李世民心里嘀咕,又感兴趣,越想越纠结,便唤来自己心腹朝臣,安排一二,吩咐着他们去做了。 长孙无忌回到家中,连忙寻见陈丰,说这今日朝中之事,当然,陈丰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一切,实际上一切都在他安排之中。 “陈大人,快,你先收拾妥当,同我去迎你妻子秦素善一家。” 陈丰此时说不出来的欣喜,急匆匆的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同着那长孙无忌,从牢中接出了秦素善。 此时的秦素善瘦了一圈,脸上消瘦了半边,就连发髻也是凌乱不堪,身上还穿着早就破旧不堪的衣裳,一家老小,家丁侍女,都像是饥荒逃难过的一般,见到陈丰,秦素善的眼神里才透露出一点点欣喜。 “娘子,”陈丰一时哽咽,千言万语噎在喉咙里,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你受苦了,为夫有愧,连累了你。” 秦素善略微一笑,还如往日般和善体贴:“相公说着这话作甚,我不还是好好的?那差人也未曾敢将我怎样,没事,你我二人回家,回家了。” 突然,陈丰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说道:“时至今日,你我二人竟然连个住所都没有了,这一家老小,难道要跟着我风餐露宿,我堂堂七尺之躯,让这众人随我受难。 娘子,是我才让你受尽委屈,此日之仇,我陈丰必将牢记心中,日后若有飞黄腾达之日,任他是什么李孝恭,还是什么达官贵人,与其不共戴天!娘子,你记住,这皇城内外,到处都是不公不正不明之事,若你有心,就以身作则,铲除这邪气,你相信我,必报此仇!” 此时那长孙无忌打侧身一晃,笑着说:“秦姑娘受苦了。” 秦素善打量了一眼这人,似乎是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好再哪里见过,笑盈盈的样子看起来亲切和睦,一身衣馆整洁如新,挺拔的身躯,眉眼里都带着亲善。 “相公,这位是?” 此时陈丰才猛地想起,自己是同长孙无忌一同前来的,自己只顾着悲喜交加,竟然忘了介绍长孙无忌与其认识。 第九百五十八章 百花阁 “素善,这位便是解救收留我的长孙大人,长孙无忌。” 礼罢,二人相互寒暄半晌,长孙无忌在一旁开了口。 “陈兄,如今你二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一家老小又无处安顿,且先去我家短住几日,这事并未完结,那作奸犯科之人,已经被皇上知晓,如今收押在牢中,等候大理寺的裁决,待裁决完毕后,自是会给你们个交代,这几日,你们就安心呆着我家中休养生息可好?” “这……”秦素善看了陈丰一眼面色稍有些难堪,“如今我们夫妇二人已如此烦劳长孙大人,岂能再次打扰……” “哈哈哈,秦姑娘多虑了,我这人最喜交友,况且谈不上什么烦劳,只有荆妻一人,也算是寡然一身,你们去了,反倒是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倒也不必。” 此时,杜立在一帮插嘴说道,看了一眼陈丰,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明白彼此的心思。“我家中还有闲暇的地方,虽然简陋,可还算宽敞,若是秦小姐不介意,我倒是愿意暂且安顿几位。” “那就谢过杜兄了。”秦素善一拱手,谢过杜立,同陈丰等人,前往那杜立的府邸。 再说那赵沫此刻,正从家中饮茶逗鸟,好不快哉,突然涌入一群官兵,吓得他茶杯都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自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想要往后院逃去,哪成想那后院也涌入大批的人,见其如此,一脚踢在心口上,痛的他两眼一黑,晕倒在地,满目金星。 那官兵哪里容得他装死,踉跄着把他搀扶起来,左右一人架着,就将他羁押归案。 那刘安,兴高采烈的和妻子高谈阔论,张牙舞爪,想着自己即将升官发财,不由得喜上眉梢,甚至连那官兵闯进来,涌入正堂之时,自己都未曾意识。 那妻子吓得脸都白了,手指一个劲儿哆嗦,脚跟子也不稳,“咣当”一声摔坐在椅子上,那刘安此时才看到满屋子的官兵,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得知前来缉拿他时,一时间血自心头涌出,喉咙之中似是有一口灼热的痰,噗嗤一口吐在地上,竟是满地的鲜血,怨气攻心,气不供血,晕厥过去。 待那官兵前去探刘安鼻息,发现竟然死了,遂连忙禀告此事,又叫来仵作,确认此人不是一时气息不够,假死昏阙,而是真真正正的吓死了,才叫来帮手,几人将尸体抬出家中,听候差遣。 此后不表。 有道是,殊途恶识莫择身,正道善事方劝人。 按这日,陈丰一行人来到杜立府住下之后,长孙无忌又大设晚宴,珍馐佳肴,美酒佳酿,好生热闹。 陈丰也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来到这里,与家中一别也有几月之久,再也没有同家人团聚过,又遇见如此之多的繁杂事情,害得自己妻子一家老小饱受牢狱之灾。 自己又无力施救,全托长孙无忌帮忙,才得以解围,深感自己心中有愧,有对长孙无忌太过于亏欠,不由得又忧虑起来,不知该如何偿还恩情。 几人于桌围坐,谈笑之间,也有几分醉意。 “长孙大人,”陈丰举杯邀酒,“此次之事,多亏了你,有劳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言罢,一饮而尽。 长孙无忌也赶紧喝下杯中的烈酒,说着:“陈兄,你这话便是见外了,虽然你我二人只有几面之交,却一见如故,我当你是知心朋友,才肯尽心尽力的帮你。 况且,你也真真切切是遭受奸人所害,本身有理有据,若不是因此,怕是还要有些麻烦,若你真是作奸犯科,别说是我,怕是皇上特赦你,那百姓也不答应,所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此事本身不过是你性情直率,惹了一些草流之辈,被那恶人缠上,染了一身脏,如今你洗脱冤情,我们为你庆贺还来不及,何出此言?什么赴汤蹈火的,我也不用,只求你多伴我几日,两人吟诗解闷儿尚可。” 推杯换盏之间,几人都不知觉的饮醉了酒,各自安顿下来,回房休息,那杜立等人居住侧院的客房,虽不算宽敞,倒也舒适安逸。 一夜无事。 翌日。 长孙无忌起了个大早,为的便是赶到宰相高士廉府上,禀告此事。 安顿好了家丁一干人等,食了早饭,与陈丰等人说是出门办事,也没人打听,便仅携一下人,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打正午才回来。 几人相聚着用了午饭,商量着下午去何处玩耍,陈丰突然忆起来那日碰见的唱小曲儿的馆人,便同二人说起此事,杜立笑道:“日日吃酒,只怕是身体不消,这梨园倒也是个好去处。 我倒是也知道这家,此地花自芳龄,馥郁凄美,都各占一半,只是那花无百日红,只怕是哪日那花凋零之时,张郎怕是要伤心欲绝肝肠断喽。” 陈丰一边和杜立嬉笑着,一遍换了一身新的衣裳,朱红缎面的小衫,里面是乳白色素开襟短褂子,利落干净。 几人便往那百花阁走。 行至半晌,到了那楼阁前面,几番谦让,纷纷进到屋子里面,挑了间楼上上好的雅座,正好能开窗望见院子里满树盛开的梨花,几位馆人拨弦弄萧,好生热闹。 陈丰执意要他摆桌,唤来小二,上了几壶梅子酒且先煮着,要了份那东阳河里正肥的鲤鱼,几盘小碟,几人在那楼上攀谈起来。 不过多时,温酒下肚,几分醉意涌上来,困倦带着朦胧醉意,便觉得有几分无趣了。 几人行起了酒令,对起了诗句。 “芳自清风月自空,轻舟横处少人行。”长孙无忌说了第一句。 杜立沉吟一会,答着:“江落春花岭落雨,半桥折伞荡飘零。” 这便是一整首诗句。 “愁云惨淡林中雾,”陈丰接着说。 “一纸残烛映秋虫。” “哈哈,好,只是差了一句。”长孙无忌说道,“可惜了,可惜了。” “小女子倒是有一句,不知先生们是否中意?” 第九百五十九章 密诏 这时壁屏风后面,走出一位女子,柳叶弯眉,如霜般朦胧的眼神和清澈见底的眸子,朱唇皓齿,面目白皙,脸颊上两抹红晕分外的讨喜,显得娇羞可人,丰腴的身材,梳着发髻,后面用一只小巧玲珑的翡翠簪子别处碎发。 “小娘子但说无妨,我们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对句打磨时间,谈不上什么学问,尽管讲来,大家一起推敲琢磨。” 陈丰笑了笑,他认出这人是谁,正是那日遇见的那个奏琵琶的小娘子。 “再念佳人书何处?只顾相思城外城。” “好!”陈丰拍手叫绝,那小女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娇羞的掩面而笑。 “不知娘子尊姓。”陈丰上前,一行礼,问道。 “呦呵,这便是那日你说的相好的娘子,弹的一首好琵琶,绕梁三日,惹得你魂不守舍,日日便要打家中窜到这来。”杜立打趣道。 这时候那小娘子更加羞红了脸,怯生生的答着:“小女子免尊,姓苏,苏瑶也。” “好名字。” 陈丰笑着,一遍邀请她前来吃酒,小娘子道了声诺,先去问了老鸨要了几条温热的手巾,伺候他们三位洗净了手,又擦拭了满脸的汗浸,放在做在陈丰身边。 一边斟满桌上的酒,一边悄悄的将那陈丰杯子里的酒换成了白水。 陈丰心中一喜,不禁喜形于色,又惹的二人一阵调侃,说他没见过什么世面,刚坐身边便喜上眉梢,若是真娶回家中去,岂不是要天天黏在一起,倒不如去那隔壁的铁匠铺子,定一副金手镣,将二人捆将在一起得了。 陈丰也不答话,开始从一边轮着拼酒,饮了不多时,那二人便醉的懵懵懂懂的了。 又唤来人上了茶水,几人饮罢,稍稍清醒,陈丰自去付了帐,叫那小二去家中找来下人,一路搀扶着回去了。 李世民在御书房之中批阅奏折,唤来了自己的亲信大臣,大理寺评事少卿。 “参见皇上。”少卿韩忠青跪拜参见。 “你可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 韩忠青一愣,不知皇上突然召见自己所为何事,此刻也十分纳闷,经这一问,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恕臣愚昧,臣不敢揣摩皇上的心思,况且微臣不过凡夫俗子,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怎能明白您的心意?即使自觉猜到些许,也不敢胡说妄为。” “行啦,把官场那一套说辞去了吧。” 李世民说道,接着讲:“今日召你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陈丰之事,人们都只说他是疯疯癫癫的,我看可不像,那人并非是凡夫俗子,此次若不是长孙无忌悄悄禀告给我,恐怕我这当今的护国公,早就被李孝恭陷害,也许早就病死狱中了。 那李孝恭企图高位,自然是会细查陈丰的底细,听信底下人的蛊惑谗言,也是因为两人早有恩怨,我要你速速出宫,前往长孙无忌府上,悄悄关注那小生。” “朕看了他的笔记,文风清秀,不像那些看惯了的宫廷诗词一般,故意弄的富丽堂皇,华而不实。 此事事关重大,朝廷之中,前朝党羽拉帮结派,自开国以来,深宫内院闲话不断,你们以为真瞒的过朕? 况且正是建国立业之际,朕也极其欣赏他,所以,你要仔细的摸清他的底细,一是品行,二来才是学识。还有,此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不然唯你试问。那个长孙无忌,也不能知道此事。” 李世民背对着他,韩忠青抬起头,不知李世民此刻是什么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此事事关重大,圣上从未秘召过自己,如此一来,可见圣上对陈丰的重视。 “微臣明白。” 翌日 李孝恭其实是不想谋反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 但是树大招风,李世民不可能容得下自己的一片家业与他人共享,更何况这些与之共分天下的人,手中还攥着兵权,数万人马,若是他想,随时可以召集。 这也是李世民最不想看到的。 关陇一带,皇权盘踞,几乎是在割占国土,说是皇上宅心仁厚,其实几个王权心知肚明,他只是拿这几个亲王没办法而已。 自玄武之变以后,李孝恭就知道,皇上的心思缜密,绝不是等闲之辈。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权术,杀死那些障碍,甚至是设立书院,广纳贤才,都不过是为了清除自己登基之路上的障碍而已。 而太子死后,更证实了这一点。 李孝恭和那些中庸昏头的老顽固以及其余亲王们不同,他也有野心,并且,想要从这乱世之中活的更长久一点更安稳一点。 而他手下的人不懂这些,他也不愿多做解释,因为他知道,他们那些迂腐的老顽固,既改变不了现状,也改变不了未来。 而如今皇上广纳贤士,大肆张扬,在朝中树立威信,大赦天下,俯顺舆情,又修建明堂,令众亲王前往京城祭拜祖先,实则是鸿门宴,如今,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连太子都已仙逝,此人愈发的无法无天,更何况,先皇还在的时候,那李世民便已经露出了马脚,将自己的野心公之于众,这也是整个朝廷众人皆知的事情。 而李孝恭自然也是不服气的。 论学识,自己精通文史,论武艺,自己善勇精骑,怎么说那皇帝之位都应该是他,建功立业,丰功伟绩。 而太子死后,李世民即位,不过多时,便被李立为太子的他,李世民之心,如今只差摆在台面上了,而自己若是不先行动手,只怕是会早早成为他人手中的鱼肉。 建都长安,明堂即将修建完毕,此时不反,只怕是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正当他想着,家丁早候在外面,通报之后,李孝恭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 “李大人,长安城长孙无忌大人来笺。”家丁毕恭毕敬的呈上书信,李孝恭接过来,摆了摆手,吩咐他先行退下,自己走到一旁,拆开书信。 “大人,大事已成,如今只等其进宫觐见,臣再为其美言几句,此事可成,历时,千秋大业,指日可待。” 第九百六十章 李孝恭的心思 看到这,李孝恭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自己在那长安城内,也并无几个体几人,何况那朝中情况复杂,若是随便穿插几人进去,只怕自己反倒乱了阵脚,与那其他诸王的党羽争闹起来,更容易出乱子,但这陈丰极好利用,若是用他的身份来掩盖自己,自然是大事已成。 李孝恭心里清楚,在朝中安插眼线,是极其必要的,即使是不咬人的狗,至少也会吠几句,提个醒。 到时候,死的不光是自己,还有各位王侯,想必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当李孝恭才起反意之时,就早早的派人快马加鞭,十万火急的通报给其他几位,密谋此事。 现在就差他们的消息了,复辟大唐之事,指日可待。 长孙无忌一早起来,便去探看陈丰,却发现他早已出去,便唤来下人探看情况。 家丁:“回大人,陈公子一早便出了门,也未曾言语去了哪里,令我只会一声,不过跟着的下人说,那陈公子一早便去了百花楼,看到其与那戏子在梨园把酒言欢,并无什么异样之处。” 长孙无忌听此,倒也并不纳闷,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他这样看起来尤为乏闷的人。 想他在扬州城,也未必见过如此的世面,如今到了东都洛阳,自然是喜上眉梢,遇见如此美艳动人的娘子,也是把持不住的。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但其实,陈丰并没有和那梨园戏子待了多久。 实际上还不足一个时辰,便半路被人悄悄的引到了另一处地方,那家丁回来禀告的时候,那陈丰还和那百花阁与戏子嬉笑玩闹,如若是他现在再翻回来寻找陈丰,定是找不到的。 带走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皇上安排他前来探查的大理寺少卿,韩忠青。 “有礼了。” 陈丰看看眼前这人,平平无奇,穿了一身破旧的小衫,笑呵呵的,看着倒也算慈善。 “先生寻我,所为何事?”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人神秘一笑,一只手顺势牵着陈丰,便把他拉扯着,往更深处带。 陈丰此时有些抵触,一把甩开了袖子,说道:“公子这是作甚?”甚至有些恼怒了。 “呵呵,你要知道我可是你的贵人,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过,欺君犯上,那可是要杀头的。” 陈丰说道:“我已经被宣判无罪,早就还了我的清白。” “皇上若要你死,可不像那些村痞流氓一般,无论是谁,都要死的。”那人见他不为所动,也有些生气,冷冰冰的答着。 “我来是要你随我去一处回答一些问题,若是你有些才学,还则罢了,若是没有,就趁早回你的故里,安分守己的做一个草民。” “你……”陈丰气不打一出来,他突然想起了那日的官吏,似乎也是如此这般瞧不起他。 “你要我答,我偏不搭理你这茬,你们这皇宫内院之事,我也不想掺合,我不过想要安安稳稳的过个日子罢了,那升官晋爵之事,我也不感兴趣,请回吧。” 陈丰一甩袖子便要走,本以为那人会追上来纠缠不清,结果后头一看,那人还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 “今日之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告诉给任何人,与你与我都好,记住,这皇城脚下,可不是你能胡闹的。” 说完,那人便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开了,留下陈丰一人呆呆的立在一旁。 长孙无忌趁着陈丰出去游玩之际,也出了趟门。 去的正是江云书的家中。 这江云书原本是个孤儿,被李孝恭的人捡到,就被李孝恭寄养在家中,授其武艺,小有所成,又借助李孝恭的地位,慢慢入宫,混出了头脸,被皇上看上,封其为三军典军之位。 所以这江云书,对那李孝恭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这也就使得长孙无忌对其极其的放心。 若是办此等大事之时,身边所用之人都会背叛,那事情一定会失败。 长孙无忌原本也是李孝恭府上的人,那时候李孝恭不过还是个孩子,长孙无忌少有所为,早早便成为了一名出色的谋士,一心一意为皇子,孝尽犬马之劳,为其争夺太子之位。 但终究没有成功。 李孝恭的弟弟登基之后不久,便狂妄自大,终于造成了玄武门之变,当时朝臣竭力反对,奈何先皇他太过愚昧,反倒是自己害了自己。 这些都是后话。 长孙无忌也因此心生厌恶,此等行径,为人所不齿。 但自己不过是个臣子而已,无力回天,只能借助李孝恭的手,来除掉这个祸国殃民、杀害自己亲哥哥的人。 李孝恭也是极其信任他的,毕竟自争夺太子之位以来,两人一直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李孝恭对这个臣子谋士,也是信任至极。如今也是一样。 江云书把他请进屋中,清了闲杂人等出去。 “长孙大人,那陈丰陈大人,如何处置?” “先不管他,若是此事成了,他自然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但若是不成,你我二人,只怕是没命活到被他报复了。”长孙无忌一阵苦笑,对于此事,他也并不是胜券在握的。 “你,可曾后悔?”不知长孙无忌是在试探江云书还是如何,但江云书还是一脸的坚毅。 “不会,李大人待我如亲生父亲一般,我定当为他孝尽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孙无忌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欲言又止。 “长孙大人可是有心事?”江云书看穿了他的心思。 “嗯,关于那陈丰的。” 长孙无忌站起身,在屋中踱步。 “我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经过这几日的攀谈,我发现这个陈丰倒也还算是有些意思和趣味,所以我有些后悔把他拉下水,并不是我心软,其实我们还有很多其他办法可以骗取皇上的赏识,唯独挑选了这一种。” “那陈丰虽然不是什么名流雅士,倒也是知书达理,他的诗句,很多都是字字珠玑,辞藻清秀,让人眼前一亮,我只是有些惜才。” 第九百六十一章 妙龄堂 “长孙大人,你可记得,当年你密谋暗杀太子,事情败露,唐高祖怪罪下来,势要查出真相,当时矛头全部指向了我们。 是李大人宁死不说,你才得以脱身,若是当时他稍一松口,你的全家老小,都将被满门抄斩。记得那时候,李大人还差一点被贬为庶人,这些你可记得?” “当年你生了重疾,是李大人吩咐太医,连夜诊断,又派人满城搜集珍贵草药,才医治好了你的病,那一次,你险些失明,你又是否想起?” “如今因为儿女情长,便放弃我们多年来计划好的千秋大业,你可会成为千古罪人!甚至连李大人,都必将被万人唾弃,一将功成万骨枯,唯有胜者,才能成为改写史书. 不然,我们都将是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而李世民,才是真正的皇上!是被人万人敬仰的天子,我们呢?我们只能遗臭万年,任由尸骨遗弃在乱巷之中!” 长孙无忌看着江云书,江云书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 他忍住泪水,冲着江云书点了点头。 “我知道怎么做了。” 说着,便提笔写下了那封信,快马加鞭的送到李大人府上,一过数日。 ?且说这陈丰正在街上闲逛,刚刚转过巷子,便看见这巷子口对街恰好是一胭脂铺子,黑匾金字写着三个大字“妙龄堂”,这匾下面朱红色的门柱,边上镶嵌着金红相交的阑干。 陈丰虽然平日没什么情调,却也不是丝毫无情趣,倒也对这些女孩子用的莺莺燕燕颇感兴趣,况且想着,苏瑶也一女孩子,必然喜欢这些绚丽的玩意,也走进前来,想要看一看这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货色。 刚至门前,跨过槛,便看到这正当中用极好的字写着一行诗句: “莺眠燕醉旅人归,梦呓佳人蝶不回,惶然如痴终是梦,妙龄芳盛牡丹垂。” 陈丰一边感叹着好诗句,一边大步子跨入这馥郁芬芳的小店。 “公子里面请。” 这前来招呼的乃是一风姿绰约的娘子,连初出茅庐的小生也自心底不禁感叹一声好生的漂亮,柳叶弯眉似那藏起的月儿,一双含春的桃花眼笑里带羞,朱唇又好似那梅盛寒冬,丰腴的身材如同待放的春苞,好生的一位俏人儿。 “姑娘,有礼了。” 陈丰连忙躬身行礼,在这屋子自寻处坐下,这小娘子一边倾茶,一边只会着:“家中官人不在,不过若是公子要选些东西,妾身还是略知一二的,不知是何家小娘子得福待?公子又要选些什么呢?” “小生也不知其喜欢些什么,也是今日在街上闲逛,恰好遇见了这家脂粉店子,一来心生好奇,二来想是这女孩子都喜欢这莺莺燕燕的东西,买了去讨人欢喜,若娘子得闲,可否带小生四处转转,或是略介绍一二,小生是个粗俗人,不懂小姐这些巧儿物件。” 小娘子莞尔一笑,拿过一叠纸包住的俏粉,说着:“这脂粉啊如同那花里的蕊,不仅旖丽,还在那香里透着甜蜜,公子您可听好了,这抹在脸上的玩意,可学问大了. 从料到工,也极其耗费心血,您别看这东西小,那佳人抹了这玩意,连那老僧也不禁停下来瞧一瞧呢。 况且这东西挑人,那艳丽的姑娘儿则是那千娇百媚的色,那娇羞的可人儿,就用那万紫千红里的一抹意境即够了。 我看啊,公子年纪也轻,想必那姑娘也正是那如花似玉的年纪,我给你的这个,唤做‘梦月’,意着这年纪的姑娘啊,便如同那梦里朦胧皎月一般,又似娇羞动人又似美艳绝伦,这锦绣金花蓝支,正适合你那佳人。” 陈丰受宠若惊,急忙忙的接过那包裹着好的蓝支来看,一开油纸,第一味如烈酒入喉,延绵激烈,第二味似是百花齐放馥郁芬芳,第三味却像是清风拂面,悠然自得。 “好,好”陈丰感叹着,“多谢娘子荐之,想来她收到此物必是极其欢喜。” 再次谢过这“妙龄堂”,又兴高采烈的出了门,前头寻那刚才卖唱的戏子去了。 席间,又叫来下人,写了菜牌子,唤来那百花阁的苏瑶也,又叫来头牌的姐妹前来,唱了几首小曲,几人甚是欢愉,又行起了酒令。 那百花阁的头牌叫红莺,正是陈丰初到此地时同苏瑶也一同奏曲的那位女子,红莺虽然弹的一手好曲子,倒也不是那扭捏作态之人,可谓是秀外慧中,便先以今日聚会为题目,做起了诗来,那一句是:“雏花开自春初去。” 那百花阁的倌人凑过去,说着:“公子可不能把我晾在这,让我一个小女子无所适从,这半句,本来也是在我们从我苏瑶也姐姐听说来的,姐姐常说要我们别跟那些乡绅小子瞎胡闹,跟那有学问的公子哥多学些书本上的东西,公子可要教教我。” 陈丰笑着,说:“我也不是什么才子,只不过读过阵子书罢了,也早还给教书先生了。” 不过陈丰还是沉思一阵,对道:“旧人饮酒陈自来。” 几人相谈甚欢,几杯之后,苏瑶也送走陈丰,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走,便出了大事,而等到他听闻消息之时,便是几日之后的事了。 “什么,红莺死了?”一个清脆的杯子摔碎的声音伴着这带着怒气的话一起响起,苏瑶也吓得一惊,连忙退后几步。 “今天去那百花阁的,都是什么人,宴席上,还有那今日去过百花阁的人,都给我查清楚!” 老鸨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一边怒气冲冲的对着苏瑶也吼道。 “妈妈,那今日红莺去的宴席上,不过只有一位公子,先前同长孙大人一起来过的……”苏瑶也怯生生的回话。老鸨子看了她一眼,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听说他前几日刚刚惹了官司,说是恼怒了皇上,不过查明不过是造谣生事,没几日,就都放出来了。” 苏瑶也边说着,边凑上前来,“妈妈,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小生和红莺发生了什么矛盾,你也知道,红莺那嘴,没个把门的,那日我席间出去一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是那红莺乱问,惹怒了那位公子。” 第九百六十二章 梨园恩怨 “你啊你啊。” 老鸨徐缓的摇头,一脸哀怨的看着苏瑶也。 “你可知道那日来的人是什么身份?”老鸨叹了口气,眼底浸满了泪水一般,痛苦的哀嚎着。 “那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护国公陈丰陈大人!”老鸨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那日长孙无忌随同而来的时候老鸨早就意识到,眼前的小生并非凡人,打听一遍才知道,原来此人就是陈丰。 “你啊你啊……你可是闯了大祸了,现在还想要将这脏水泼到人家陈大人的头上?你不要命了吗?” “可是……”苏瑶也支支吾吾的说道,眼底有些不自然。 “我早就知道你和红莺之间的那点事情。”老鸨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训斥着苏瑶也。 “好啊你,想不到你嫉妒人家红莺比你精明能干,竟然趁着酒劲未醒,与红莺杯子里下毒,这件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不光是你,就连我都要掉了脑袋!” 老鸨皱了皱眉,一脸愁容的看着苏瑶也,此时的苏瑶也手忙脚乱,也有些惊慌失措。 “妈妈,我的好妈妈,您快想想怎么办啊?”苏瑶也急的快要哭出声来,原本以为昨日的小生只是一个穷酸秀才,看他衣衫褴褛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可偏偏这么倒霉的事情就让苏瑶也赶上了。 “我听说,这个陈丰最近与皇上好像不太合拍。”老鸨柳眉微颦,一脸浓妆紧紧的皱在一起,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还有这种事?可是他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吗?怎么会突然激怒了皇上?”苏瑶也面露喜色,难道此事还有转机不成? “我打听过了,那陈大人私自动用赈灾粮款,惹恼了皇上,目中无人,可偏偏又与李孝恭李大人有些恩怨,李大人心中不悦,自然是想借此机会报复一二,把那陈丰的家都抄了。”老鸨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 “可怜那陈丰在朝中无权无势,原本就靠着皇上的喜爱,肆意妄为,不过这件事皇上也未曾处理,只是让陈丰暂住在别人家中,看来是对陈丰颇有不满,对李大人略施小戒,以示警告。” “您的意思是,皇上对李大人的行径是支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瑶也瞬间清醒过来,明白这其中的恩怨。 “依我看是这样的,不然如此的行径,李大人恐怕难逃此咎,不过皇上既然没有深究,看来是对陈丰颇为厌恶,这件事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老鸨面色一闪而过的一抹精光,让苏瑶也也是眼前一亮。 苏瑶也原本也是长安城内的一处大户人家,可偏偏事与愿违,家道中落,才被卖到这百花阁抵债,可苏姚也怎么也算是一代才女,卖艺不卖身,一直想着寻出好人家嫁了。 可红莺的出现让苏瑶也一时间慌了神,红莺年纪尚浅,口舌伶俐,招人喜爱,抢乐苏瑶也不少风头,梨园戏子,原本是以苏瑶也为头牌,可红莺一来,完全变了局势。 苏姚也一时间气不过,才下此毒手,老鸨为了百花阁的声誉,如今也只能帮着她。 “这件事你别管了,到时候我把李大人请过来,再另当别论。” “您的意思是……”苏姚也试探性的问道,观察着老鸨面容上的表情。 “我当然是帮你。”老鸨长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若是不这么做,恐怕自己也要去苦窑待个一年半载。 “李孝恭大人对陈丰的不满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种朝堂争斗,可不是我们普通百姓能插手的,等到我请来李大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老鸨眼底浮现一抹阴狠的神色,两人相视一笑。 陈丰几日畅饮之后,身体也甚为不适,就连杜立都以为他是自暴自弃,才出此下策。 陈丰摇摇晃晃的起身,揉了揉肿胀的脸颊,略微有点浮肿的脸上看起来胖了许多,陈丰叹息一声,自己也是下了血本了。 “陈兄?”杜立见到陈丰起床,步履蹒跚,连忙走上前搀扶着。“你这是怎么了?昨夜又喝到深夜不成?” “嗯。”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回忆起昨日遇见的那个不知身份的官员。“杜立,你随我来,我有要事相议。” 杜立将其带入书房,唤来墨兰倒了一杯茶水,陈丰喝下之后,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里舒缓了许多。 “陈兄,我看你的样子……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杜立有些尴尬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况且李孝恭贼心不死,陈丰若是每日如此的浑浑噩噩,恐怕会让李孝恭奸计得逞。 “陈兄,我知道您家里出了事,心里不是滋味,觉得对不住秦姑娘,可现如今你夜夜笙歌,到处去吃花酒,若是此事被秦姑娘知道了,她有该怎么想?” 杜立无奈的摇了摇头,陈丰对自己不薄,杜立更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免得他误入歧途。 陈丰沉吟一声,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陈丰还有心思笑出来,杜立更是为之不解。 “你放心,秦素善知道这件事。”陈丰吹着杯中浮动的茶叶沫子,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或者说,这些事都是我安排的。” “你安排的?”杜立更是疑惑,难道会有人安排自己被抄家不成? “我和皇上早就商议过此事,你更是不必担忧我的安危。” 陈丰想了想,决心还是要告诉杜立。“皇上视我为知己,况且,又是我助皇上登上其皇位的,你觉得他会比李孝恭更信谁?” “当然是你……可是……”杜立犹豫了半晌,可是朝堂之上,皇上对陈丰抄家之事只字未提,难道不是对陈丰的做法尤为不满? 况且,皇上在收到刘源等人伪造的信笺之时,表情明显的异样,看来是对陈丰私自动用赈灾粮款之事颇有微词。 “你是在担心赈灾银两的事情吧?”陈丰笑了笑,一眼便看穿了杜立的心思。 “那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忧,这原本就是我进谏过皇上的结果。” 陈丰缓缓的摇了摇头,面带笑意。“我这几日没日没夜的花天酒地,也是为了让李孝恭放松警惕,况且因为我,司戈还置身于危险之中,当然,还有顾姑娘。” 第九百六十三章 暗查百花阁 “顾从霜?”杜立没想到,顾从霜也会卷入此事之中。“可是顾从霜不是李孝恭派遣来暗杀你的吗?” “这倒是不假。”陈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但是顾从霜愿不愿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的意思是,顾从霜是你那边的?”杜立满脸的疑惑,对陈丰说的话越来越糊涂。 “没错,若是没有顾姑娘帮助我,恐怕还演不成这么一番戏剧。”陈丰面色沉静,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慌张的神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兄,我怎么越听越迷糊了?”杜立叹息一声,对于陈丰所说的话可是一句偶读没有听懂。 “我早就发现赈灾粮款不对,与皇上商议过此事。”陈丰皱了皱眉,面带愁容,“不过,皇上觉得不应该打草惊蛇,才出此下策。” “这是皇上的诏书?”杜立吃了一惊,没想到皇上竟然参与到朝堂之中的争斗之中,况且李世民极为反感拉帮结派之事,现如今不是摆明了在拉拢陈丰? “不知的联姻,也让两国之间的关系有所好转,况且,李孝恭身边有我的人。”陈丰严肃的看着杜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摸清长孙无忌搞什么鬼。 “不过我的确没有想到的事,原本以为让司戈进谏,可以救我于水火之中,但半路杀出了一个长孙无忌,不得不妨啊。” 陈丰面色一寒,眼底充满了寒意。 百花阁 正当此时,外面的小丫鬟突然敲门,老鸨把其叫进来,问她什么事。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岂不是被狗撵了不成?”老鸨一时没好气,怒斥道。 小丫头咽了咽口水,平稳了一下说,“李孝恭李大人来了,非要吵着要见苏瑶也姐。” 老鸨皱了皱眉头,淡淡的招呼着苏瑶也,“走,随我去看看。” “李大人。”老鸨子一脸赔笑,急匆匆的出门迎接,“有失远迎。” 回头瞥了苏瑶也一眼,“快,快陪李大人上楼。” 苏瑶也也笑着跑过来,说着:“李大人,您可是好久没有光顾我们生意了。” 也不答话,自行上了楼上雅座,方才开口。 “听说,你们这里,刚刚死了人。” 玩弄着手中的茶杯,也不抬眼看她俩,像是自说自话一般。 “这……”两人面面相觑,老鸨子连忙接话。 “李大人,您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啊,怎么会呢,我们向来是安分守己的做生意,哪成想,唉……” “那苦命的孩子呀。”说着,老鸨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那孩子芳龄十六,才刚是正好的年纪,她娘将其卖给我,以补贴家用,还未赚到几个钱,就这么没了。 我一直待她如亲生骨肉一般,也不知哪个奸人,害了我们家红莺,李大人您消息也快,想必您也是早早知道此事了,只求您可怜可怜我们这小本生意,为我们做主呀。”说完,还吧嗒吧嗒的掉下几滴泪珠来。 连那苏瑶也都在一旁黯然神伤了起来,偷偷用手绢抹着眼角,也不知那是否有泪。 “可我听说,你们是因为长期分赃不均,又夺走了某些人手中的客人,从而对其产生了仇恨,继而下药毒死了红莺。”李孝恭呷了口茶,抬头看了苏瑶也一眼。 苏瑶也的脸色苍白,像是涂了蜡似的,推挤满了恐惧和不安。 “李……李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讲,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和红莺私交甚好,一直情同手足,我怎能做出如此之事来?李大人,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污蔑我一个清白女子呀。” “清白女子?”李孝恭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不过是个青楼馆人,谎话连篇,图谋不轨,又杀了人,若是你识相,就同我一起去那衙门,若你真是清白的,自然会给你个公道,倘若不然,你恐怕要受牢狱之灾了。” “连同这百花阁……” 老鸨急忙摆手,想要和苏瑶也撇清干系,连忙后退几步,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 “李大人您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是和此事一点关系没有啊。” 李孝恭啐了一口茶,笑道。 “事到如今,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回衙门,好好谈一谈你们谋财害命的事,二呢……” 李孝恭眼神冷峻下来,淡淡的说,“我来帮你们一个忙,只不过,要你们全力配合,对好口供。” “好!”两人相视一眼,毫不迟疑的说出了口。 苏瑶也突然跪在地上,向着李孝恭讨好似的说道:“那就有劳李大人了。” 李孝恭问道:“那日,你是否接待过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老鸨若有所思的回道:“书生模样,好像是有,那人似乎专程来寻我的,好像是叫什么陈……” “陈丰?”李孝恭直接说出了陈丰的名字。 “对,对,对,就是他,他这几日都来我们这寻苏瑶也,有时同朋友一起,有时候自己,也不做别的,就叫她唱几首小曲儿小调儿,我早就说这人是个怪人,来妓院只听曲儿。” 李孝恭一瞥,看了眼旁边神色慌张的老鸨:“这人可是个重犯,你们知道私藏重犯该当何罪?念在你们无知,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即可。那日这陈丰来时,是否就他一个人?” “是。”苏瑶也连忙答着。 “那好,那日你可是在现场?” “不,不,李大人,那日因有些琐事,我便中途离开了,直到快散场了才回来,当时红莺的酒里被我下了药,我为了洗脱嫌疑,才中途提前离开。”苏瑶也见状,只得和盘托出。 “你还真是够狠毒的啊。”李孝恭冷笑一声。 “事情的经过我都了解了,你中途被老鸨叫走。” 看了老鸨一眼,“因一些琐事不得不离开,席间陈丰与那红莺发生口舌之争,一时气不过,便在那红莺的酒里下了药,况且这几日陈丰一直来此处,欲占有红莺,只是这红莺不愿意,二人早就有了隔阂。若是别人问起,你们就按照这个说。” 推门准备离去,又回头看了一脸恐慌的两人。 “如果事情败露,我自然保不了你们两个了。” 那李孝恭因为被皇上怪罪,心中甚是不忿,不禁升官发财的梦破灭了,甚至可能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如此一来,岂能不报复? 第九百六十五章 谋害陈丰 出此下策,也是为了阻止那陈丰这等祸害无法进入朝廷,若是他真被皇上赏识看中,当了官,自己且不说仕途之路难走,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与其被人报复,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样想着,便早早安排了手下,潜入那百花阁。 而至于那杯毒酒,自然是个意外。 原本想的是暗中派人下毒,药死他最近的相好苏瑶也,哪成想,正巧赶上那苏瑶也意图害死红莺,而被的手下看了个透彻,待得下人回来禀告之时,喜笑颜开,看来,这件事要比自己想象的更为简单。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更加方便,那老鸨二人,绝不敢暗中捣乱,揭发自己,以她们二人的心性,一定已经吓破了胆,而当日知晓此事的下人,也早就被安排送其出城,他这辈子都不能再踏入长安城一步了。 此事天衣无缝。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大理寺评事少卿,一直在一旁暗中监视着陈丰。 而这一切也一直看在眼里。 韩忠青没想到的是,一个堂堂的大学士,一个读书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更没想到的是,为了自己的官职,名誉,不惜杀人以嫁祸他人。 那日他换了一身行装,在百花阁暗中盯着陈丰之时,便看到了那鬼鬼祟祟躲在一旁的李府家丁,他也曾多次去到过宋府,所以多这个的亲信仍有些印象。 他心生疑虑,于是料到这几日必然会有大事发生,就一直守在百花阁之中,想要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最令他意想不到的,就是惨案的发生,他没想到,人心竟然可以凶恶到如此地步。 江府 长孙无忌和江云书正在家中商讨如何拉拢其他几位诸王时,那长孙无忌的家丁前来送信。 “长孙大人。”家丁面色有些难堪。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长孙无忌心生不悦,怒斥道。 “那陈丰,那日他自行去了百花阁饮酒寻欢,结果……” “结果什么?他愿去欢愉,就随他去吧,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情就行,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计划。” “小人要说的也是此事。” “那日自他离开百花阁之后,那百花阁的头牌红莺,便死了。” “那人死就死了,管陈丰什么事?” “可是那日,那红莺和苏瑶也二人,一直都在陈大人的屋中,只是中途苏瑶也出去了一次,待酒席快要结束才回来,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酒席散去没有多久,那红莺便中毒死去,仵作查验了尸体,是被一种叫“半魂散”的毒药毒死的,短则一个时辰,多则一天,那药剂融进血液里,必死无疑。” 长孙无忌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这刚刚帮他处理完一门官司,另一件事即可便找上门来,这陈丰,真不知是灾星转世还是什么。 “快,快去派人看紧陈丰,寸步不离,让他千万不要出门,先不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江云书见长孙无忌一时间乱了分寸,连忙吩咐道。 “另外,多派些人手,去那杜府上,也要日夜坚守,一定是他做的好事。” “江兄,”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看着江云书,“我们怕是太轻敌了。” “我们只以为利用的身份帮助陈丰入宫,但是没成想,这恶劣至极,干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甚至不惜用一条人命来把脏水泼给陈丰,现在最好的打算,那陈丰,想必也是无望再去任一官半职了,怕是还要有牢狱之灾,此事无从考证,百口莫辩,他这次,怕是很难度过这个难关了。” “嗯,这样一来,我们只能靠自己,直接发兵攻打东都了。” “从内部瓦解的方法已经不能再用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早和陈丰撇清关系,那既然如此记恨于心,我们倒不如帮他一把,既然陈丰已经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我们也只能舍弃他了。” “可惜……” 那苏瑶也此刻正被老鸨子怒骂着。 “你这个赔钱货,蛇蝎心肠啊你,如今不仅仅红莺死了,还被你强行拉下了水,如今是人财两空,你说说,如何赔偿我,你个浪蹄子。” “妈妈,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按照李大人的方法去做了,那人现在得罪了皇上,想必也没什么背景,倒不如顺水推舟,还得了李大人的欢喜。” “况且,妈妈你想,那李大人,为何如此之快就得到消息?况且,即使得了消息,又为何无缘无故的帮我们,出谋划策,还劝告我们把脏水泼到陈丰身上,他无所企图?那岂不是自己往火坑中跳?” “那陈丰和李大人之间,必有蹊跷,想必是有什么过节,才使得那李大人如此看重这件事情,他一个文官,管这杀人放火的事情作甚,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苏瑶也凝视着老鸨,嘴角微微扬起,“这件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既然想要我们帮他,自然是要付出代价,我们只需要如此这般,不仅可以顺利脱身,还能赚他一笔。” 老鸨附耳倾听,心中狂喜,说着:“看看看看,还是苏瑶也知道体谅人,那红莺一日正事不做,脾气还怪异的很,我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有些名气了,便连我这妈妈的面子也不给了,就说这人,不能忘恩负义,不然,报应迟早会找上头来。” 苏瑶也一阵恶心,厌恶的瞪了老鸨一眼,老鸨见其不悦,转开了话题,连忙夸着还是苏瑶也聪明,这等主意都想的出来,又盘算着,究竟这一次,讹诈那李大人多少银两才好。 人若是太过于贪财,必然是会自食其果的。 她们二人,却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也不知道,自己卷进了多少阴谋诡计之中,惹了多少人。 按这日,陈丰刚一醒来,就发现长孙无忌早已等候在正堂,面色凝重。 “陈兄。”长孙无忌开口,紧紧盯着陈丰。 “长孙大人可是有要紧事?”陈丰一脸的疑惑,问道。 “你可知道,你犯下了滔天罪行?”长孙无忌凝视着他,双眉皱紧。 “那日,你可是去过那百花阁之中?你又是否知道,和你把酒言欢的戏子红莺,在你离开半晌之后,便死了。”长孙无忌面色凝重,一脸愁容。 第九百六十六章 谈判破裂 陈丰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浮现一抹阴冷。 “好啊,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陈丰暗地呢喃,眼底浮现一抹寒意。 杜立从旁边过来,担忧的看了一眼陈丰,两人相视一笑,早就知道长孙无忌不会这么好心帮助陈丰,恐怕这其中有诈。 “长孙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陈丰请其入座,自己坐在次座上,呷了口茶,徐缓的说道。 “莫非长孙大人以为这件事会是我干的不成?”陈丰笑了笑,深藏不露的眼眸中透出一抹精光。 “现在不是我以为。”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恐怕李孝恭李大人会借此缘由,做文章,你刚刚得罪了皇上,恐怕你再出什么乱子,我也救不了你。” 陈丰点了点头,皱眉苦想。 他倒是不担忧皇上会怪罪下来,毕竟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皇上与陈丰密谋的,可韩忠青前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既然自己与皇上的一件不谋而合,为何还要派遣一个大理寺的评事前来监视? 陈丰到现在都没有想通,心里琢磨着等有时间去宫内一趟,恐怕要借此机会与皇上商议则个。 “对了,长孙大人。”陈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询问着长孙无忌。“那日你救我之后,细玉川子何处去了?” 那日,陈丰被关在茅草屋内,被长孙无忌的人救走,顺手一把烧掉了房子,陈丰怀疑,这件事是长孙无忌在故意掩盖着什么。 “就是那个扶桑国的女人?”长孙无忌先是一惊,随后突然扼住喉咙一般的沉默不语。 “怎么了,莫非长孙大人不信任我?对我还有所隐瞒不成?”陈丰淡然一笑,眼底的寒意更甚,凝视着长孙无忌,而杜立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盯着长孙无忌别耍什么花样。 “那个扶桑国的女人,被一个莫名的女子救走了。”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默默的叹息一声,似乎对自己手下的人做事尤为的失望。 “哦?据我所知,长孙大人的手下可都是朝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当年的皇上的开国功臣,怎么会是一群酒囊饭袋,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陈丰斜睨着长孙无忌,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的意味。 “呵呵,陈兄这是什么意思?”长孙无忌心底不爽,冷哼一声,斜眼看着陈丰,眼底充满了愤恨的神情。 “看来我救你可真是救错了,不过,若是你愿意加入我的党派,或许,我还有办法进谏皇上,免于除掉你的责罚。” 陈丰冷笑一声,不屑的摆了摆手,杜立在一旁想要劝告,这件事已经不在两人的控制范畴之内了,况且,杜立也并不清楚出陈丰与皇上之间的“秘密”。 “不必了长孙大人,您的人情我会还的,不过,这个时候不必拉拢我,我是不会与您谋事的。”陈丰直言不讳的拒绝了长孙无忌的邀请。 长孙无忌气的一甩袖子,离开了杜府。 正当长孙无忌离开杜府之时,对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手下会意,闪身躲到一边。 而这一幕正巧被扭头的陈丰所撞见,陈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对着杜立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同样的走出家门,手里还拎着一堆行囊。 “你这是……”杜立先是一惊,随后看懂了陈丰眼神中的嘘声,会意的点了点头,由着陈丰去了。 转头出来,便看到早就守在一旁的韩忠青。 陈丰此时没心思和他争论,便一股脑的向前走。 “无礼。”韩忠青还是拦住了他,笑着斥道。 “陈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背负如此多的行囊,也不带个下人,莫非是想要离开这长安城?” 此时陈丰才想起来自己的事还没完,加上那日这人便提醒过他,如今大理寺卿还在调查他与司戈之间的事,于是他佯装赌气,回头将行囊重重的摔在地上。 视线周围,看到那名手下人影一闪,随即离开了杜府门口,这才安下心来,可怕他还没走远,故意的提高了声调。 “对,我就是要跑,你倒不如把我抓了去,省的成日惦记着。我在这京城之中,得罪了无数名人墨客,若是我还在着外面逍遥自在,会有更多的人挖心思送我进大牢,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让你先将我捉了去。”陈丰转了转眼珠,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知道长孙无忌的人就在附近秘密监视着,他意识的到。 “呵呵,陈兄这是哪里的话。”韩忠青不急不忙,暗示随他而来,边走边说。 “这几日长安可不算太平,先是有人告御状说是有人写信造反,如今又死了一人,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名妓之一,况且这几件事都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自然是有麻烦在身的。” “皇上派我来,一是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才学,此事已经验证过了,那日你们在小楼吟诗作赋,我自是看在眼里。二来,是看看你的品行。” “虽然你被人陷害,却也未曾去求过那人半句,倒也算是刚烈,只不过有些顽固罢了。” “还有一点,想必你一定不知,皇上十分欢喜你的才学,让我来暗中调查你,不光是作为大理寺少卿来查你犯上作乱的事,还有一点,就是暗中保护,协助你除掉这朝中的乱臣贼子。”韩忠青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斜眼看着陈丰。 那陈丰都坐到护国公的位置上了,还未得到皇上的青睐和信任,韩忠青被皇上这么指点,心底早就有些焦躁不安,心想莫非此事成了之后,自己也能做到陈丰的位置不成? 陈丰却只觉得好笑,这其中的缘由,韩忠青,甚至杜立,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与皇上之间的信任有多坚固。 而陈丰似乎有些混沌,他不知道竟然惹出如此多的麻烦,而同样的,韩忠青也并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皇上与其两人之间的事,派遣韩忠青前来,不过是为了打个掩护罢了,这也是陈丰的主意。 “乱臣贼子?那李大人?”陈丰皱了皱眉,自己虽然知道李孝恭早就反叛之意,可没有证据,也不敢胡乱的进谏,难道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不成? 可是朝中有高士廉护佑着,李孝恭不可能这么快暴露自己的行踪,另有其人?难道是长孙无忌不成? 第九百六十七章 初出茅庐 “不是。”韩忠青笑道,接着说:“那李孝恭,虽然有些才华,不过为人谄媚,讨好官吏而身居学识之位,皇上早就清楚,但如今关陇不稳,皇室权贵虎视眈眈,又实在无可用之人,才让他一直留到了现在,以他的心思,不过是作恶横行,谈不上欺君犯上。” “你的身边,一直有人想要利用你,密谋造反,只是如今还无证据,无法定罪,我此次前来,也是传达皇上的旨意,他一直希望你,帮助他完成大业。” “正如你所说的,大唐盛世,贞观之治。” 待二人一路扭转,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到得一间茅草屋时,韩忠青方才停下,推开门,请陈丰进去。 屋子里烟雾弥漫,到处都是灰尘和破旧的石像,陈丰打量了下四周,寻了处地方,掸了掸土,将行囊放下,而韩忠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泱泱大国,气数将尽,难道你以为那皇上不知?这朝廷之中,乱臣贼子,忠臣良将,必然是势不两立,若是尽是阴险小人,国必亡之; 而若是尽是忠臣良将,虽安居乐业,却又相互嫉妒怨恨,各自心高气傲,唯有这样,才可达到一个平衡。” 韩忠青看着陈丰,接着说道:“陈丰,你自以为自己是个文人,读圣贤书,尝人间疾苦,但很有多少事情是你不了解的,你可自知?你以为皇上养着那些闲人,是真识不出他们本来的面目? 这些人的存在,才能显出忠臣的良善,才能更好的发现那些可用之才,若是没了他们,朝臣每人的进谏又都不统一,莫非要将所有人的要求都满足? 您还是太过于年轻,这奸人之间的争斗没什么,怕的是这良善好人之间争锋斗气,这文人之间拌起嘴来,乱写文史,信口胡诌起来,才是真的耗尽国气。” “这泱泱大国,若是连那朝臣都忙着争风,那黎民百姓岂能安居乐业?谁人还管他们的安危?” “陈丰,你可明白如此的道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响起,陈丰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身上寒毛倒竖。 那人在黑暗中紧紧盯着陈丰,陈丰一言不答,咽了口口水,看清楚来人是个身形健硕的男人,而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方才定下心思思考着其中的道理。 “好,我想你是不服气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强行留你。”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富贵无暇的脸,满脸的凝重和沧桑。 “今日,我便下谕旨,任你为御史,去调查赈灾粮款的事情,你自以为有能力改变这现状,就做出样子给我看看,我倒想知道,你一介书生,对这掌兵权贵之事,可是真的如鱼得水,手到擒来。” 陈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竟然是皇上,此刻还愣在原地,韩忠青急忙拉了他一把,提醒他跪下,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地。 “微臣斗胆,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多有冒犯,罪不可赦,还望您恕罪。” 陈丰此时也吓得不轻,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当今皇上,临朝听政的掌权者,此刻竟然出现在一件茅草房里,和自己说着天下大势吗,而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臣……臣接旨。”虽然陈丰对此并不满意,但事发突然,自己也是被强行承担下了此事,但逼到此时,也只能接旨,硬着头皮答应了。 “此后的几个月之后,我自然会让韩忠青以及当地的县令史询问此事,看你究竟能做出什么成就,若是百姓真如你所说,能安居乐业,还则罢了,但如若几个月之后那灾区还如同往年一般混乱,民不聊生,或者赈灾粮款的下落不知所踪,必会定你的罪。” 李世民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那封信,大理寺的人已经查的很清楚了,不过是个莫须有的笑话,不过李孝恭暂时还不能处置,我自有道理。那人虽然偷奸耍滑,不过倒也算是能言善辩,对付那些愚昧老臣,也算是有用,陈丰,这件事就要拜托与你了。” 他说完这些,便示意韩忠青准备启程回宫,又重新带回了兜帽。一直站在皇上身边的高大男子默不作声,出门安排轿子去了。 “还有一事……”皇上停住脚步,立在茅草屋的门口,此时夜色催更,晚风也愈发的凉了,陈丰脑子里一片昏沉,还不肯相信自己面前站着的人,便是当今的皇上,为了躲避旁人的目光,竟然与陈丰约见在这里。 那韩忠青将陈丰带回家中暂时安顿,命他早日休息,明早他进宫觐见之后,再来安排前往赈灾之事。 一夜无事。 翌日。 朝堂之上,命陈丰任御史大人,体恤民情,千万灾区调查真相,即刻启程。 刘源二人编造事实,诬告他人,剩余家中仍生还者,无论老少,家丁奴婢,皆抓去充军。 李孝恭未查明真相,便上报皇上,诬赖良民,算是同罪,但念在受人蒙蔽,暂且不定其罪。 李孝恭一脸的震惊,同时更多的,还有愤怒。 自己不仅没除掉这个祸害,反倒帮了他? 但他此刻已经没时间多想了,因为还有一桩命案等着他去处理,此事相当棘手。 若是那陈丰此时定罪或是潜逃还好说,但此刻,他不仅没有被抓去牢狱,反而更加肆意妄为的调查赈灾之事,愈加的猖狂无比,坏李孝恭好事,好在刘源等人死了,此事还有的商量。 退朝之后,李孝恭连忙前往各要好同僚家中茶叙。 “还望您多多费心,劳烦您了。” 李孝恭当然不会说是自己意图下药毒死那花魁红莺,只是说自己手下人饮多了酒,失手打伤了她,如若有人报官,就先让其回去,调查清楚了再说。 那县令自然也是答应了。 他怎么会傻到拒绝一个皇上左膀右臂的要求,自己也是这体制内的一部分。 然而,李孝恭觉得不妥,所以他又去了一次百花阁。 百花阁内 桌上只摆着一壶茶。 “李大人此次寻老奴,可是有什么打紧的事?” “自然。”李孝恭闲庭自若的衔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后说道。 “那李大人……”老鸨子有些犹豫,看着李孝恭不敢言语。 “这一百两银子,你且收下。”李孝恭笑了笑,嘴角露出一抹狡黠。 第九百六十八章 收买 “这……这老奴不敢啊。”老鸨虽然如此的说着,眼睛却泛着光,紧张的搓着手。 “无功不受禄呀。” “当然有功,只不过,要看你怎么做了。” “好,好,李大人吩咐的,老奴便是拼上这条性命,自然也是要做的;可是不知,李大人需要老奴做些什么?” “这一百两银子,是买命的。” “买……买命?李大人可是看上了咱家哪位丫头?你且说来,老奴把她唤来,遵命便是了。”老鸨子眼珠一转,假装听不懂,岔开话题。 “别装傻,你可是聪明人,也知道得罪我,对你没好果子吃。” “那官银还在吧,上次我赠予你与那小女子苏瑶也的官银。”李孝恭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如今那陈丰正在调查灾区赈灾银两之事,,我完全可以过阵日子派人搜查你这百花阁,说他收买你俩,取人性命; 那笔钱可不是小数,任由你们花在哪里,自然是可以查到的,那么大的一笔官银,从何而来,莫非是偷了哪位达官贵人的钱囊不成?无论什么罪状,你们都难逃一死。” “哎呀呀,”老鸨一惊,连忙讨好到:“李大人,何以至此,您说什么,我自按吩咐照做便是了,别弄的如此这般。” “那好,你听清楚了。” “这一百两,是买那小女红莺的命的,算是我替那陈丰赔给你们,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你且去王县令那里报官,将那尸体之事,如何死的,什么时辰,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他,剩下的,我自有办法。” “至于是怎么死的嘛……”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恕老奴愚钝,不知李大人的意思是……” “你也知道,我本是有意保你和那小女苏瑶也的,但奈何此事重大,连那皇上都知道此事了,怕是不成了,但你还可以免除责罚,就看你怎么说了,事在人为。” “那小女苏瑶也,为人恶毒,竟然为了争风,毒害自己姐妹,蛇蝎心肠,众人皆知,你此次去那王县令那,将这实情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我保你没事,但若有一点差错,你自然也是逃脱不掉的。” “至于她二人之间的恩怨,唯有你最清楚了,也一并告之给王县令。” “事后,我和陈丰自有重赏给你,还保你平安无事。” “你看怎样?” 那老鸨那敢说个不字,生怕一句话说错就得罪了他,如今也只能声声应着。虽然不知那李孝恭究竟搞什么。 前几日还想要把这脏水泼到陈丰的头上,如今却又帮他开脱,似乎二人还相交甚好,她自然也是不敢多问的,只得收起那一百两银子揣在怀中。 “记住,无论是谁问起,都不要说我曾经来过这。” 话说那李孝恭刚走,老鸨就前去报了官,把那苏瑶也的罪情一五一十的讲给王县令听。 王县令心里一琢磨,这和那李大人讲的也不搭茬啊,于是下令,等事情查辨清楚之后,再做处理。 老鸨自行回去,期间只字未提李大人和陈丰的名字。 那县令隔天便前往李大人家中拜访,李大人将其招待进来。唤下人去准备午饭,留那县令在家中食餐。 这一上午谈的尽是些杂七杂八的,王县令见李孝恭未提及此事,便也没说什么。 直至中午用膳之时,那县令才忍不住终于问起来。 “李大人,那日如你所说的,确有一人前来报官;正是那百花阁的老鸨,不过她所说的……和您所交代下官的完全不相符啊……您看这……” “呵呵,我倒是想听听,那老鸨是怎么说的。”李大人装出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看着王县令。 “那女人说,那苏瑶也与那死去的红莺,本都是百花阁的花魁,演奏的曲目,戏剧,也都是当地那一片拿手好戏,那红莺爹娘死的早,一打小就被姨母卖到了百花阁,那老鸨见这孩子聪慧过人,生的又模样好,就收留了下来。” “当时那苏瑶也也未曾有什么名气,直到那上一任的花魁被一富家子弟看上,买回家中当了小妾,她才有了抛头露面的机会;那苏瑶也也好学,不过多时便把那琵琶曲谈的风生水起婉转动人,不瞒您说,下官还有幸听过她的梨园小曲,渐渐的积攒下了人气,那红莺也出落的愈发水灵,老鸨便叫她为那苏瑶也打下手,习得了萧术,也是奏的一首好曲。” “二人刚刚红的时候,那是震惊了整个长安城,无论南北城东西郡,都来这百花阁想一睹二人的风采,二人感情也好,配合的完美无暇,琴瑟和鸣。但渐渐地,那红莺不仅年纪小,还生的白皙丰腴,一副讨人喜的样儿。也就渐渐盖过了那苏瑶也的风头。” “那日,一位富家公子爷,原本是那苏瑶也的旧相好,却告诉老妈子,若是再不唤那红莺出来,自己往后都不会再来了,根本没搭理苏瑶也那茬儿,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桩,这算是断了苏瑶也的财路,若是仅仅断了财路还好,可怜那苦命的苏瑶也,还偏偏爱上了这纨绔子弟,日夜念着那人赎她回去,娶她为妻。” 王县令叹了口气,颇为怜惜的模样。 “这人也是傻,那好好的公子哥,放着门当户对的小姐不娶,偏偏喜你一戏子?她却不听劝,中了邪似的,茶不思饭不进,就想着那公子哥儿来,这红莺一火,那公子哥自然是欢喜这更勾人的小丫头,况且这红莺生性活泼,又善解人意,俏皮可爱,不像那苏瑶也整日念着要他娶自己回家,那孰轻孰重,他自有分辨了。 此事一出,那苏瑶也怀恨在心,什么事都看那红莺不顺,想着报复那小女,等到那日之时,那苏瑶也假借有要事在身,提前退席,把那身上藏好了的药,尽数灌入红莺的杯中,红莺服下没几个时辰,便死了。” “那药,下官也在十里八乡的药铺中寻着了,那苏瑶也也算是小有名气,稍一描述,便认出那人正是百花阁的花魁戏子,当时还疑惑她买这剧毒的药作甚用。 问了,苏瑶也只说这几日百花阁闹耗子,扰的她不得安宁;弄上一点,洒在那食物上,药死那帮老鼠,边说还边笑,老板也就没在意。” 第九百六十九章 秉公办事 “王县令。”李孝恭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对其灿然一笑,嘴角露出一抹狡诈。 “这件事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做。” “可是李大人所说,那家丁失手伤了人……可仵作又验了尸身,确确实实是被毒死的……这……这让那下官如何是好啊。” “倒是难为你了,”李孝恭笑道,“我之前那么说,确实是有家丁在那闹事,也正是那日,席间生了口角,与那百花阁的龟公打将起来,又不小心伤了那花魁,哪成想没多时就死了,那家丁心生恐惧,就寻我说了此事,怕是那女儿家身子骨弱,不小心伤了人家什么要害,就死了。 若是真如那老鸨所说,那女人是因为苏瑶也而被毒死,那是为情所杀,自然是和我那亲信没什么关系了,我也好告诉他,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还望王县令查明真相,还我那家丁一个公道,也好让其安心。” “自然,自然,下官一定秉公办事。” 说着,李孝恭提杯便要敬那县令,县令受宠若惊,连忙应下。 隔日开庭,那苏瑶也,故意毒死红莺,行径之恶劣,罪不可赦,关押牢狱之中,秋后问斩。 可怜这苏瑶也为情所困,做出这等傻事来,又信错了人,反倒被自己的妈妈害的丢了性命。 那苏瑶也的屋中,除了藏在衾中的半袋剩下的毒药外,还藏着一首小诗,文字娟秀,字迹工整,想来,是那当初的公子哥写给她的: “佳人不知何处去, 孤灯冷影笑轻舟。 轻舟残落人难度, 且闻笙箫几十愁。” 这晌才是佳人不知何处去,怕是那公子哥仍能寻到新欢,只是这苏瑶也,再也见不到这旧爱了。 翌日,宰相府 “宰相大人。” 家奴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份书信,一份特意嘱托了八百里加急。 还有一份,也是同样如此。 高士廉挥手示意他下去,自己拿过书信,往书房方向走。 坐定之后,神色凝重,似乎这手中的书信沉甸甸的,倒也是因为,这其中的一份,乃是朝廷的密令,他心里清楚,这里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两封信都是来自京城之中,想必,另一份,便是那长孙无忌发来的了。 第一封信。 “诏谕:皇上有旨意,京城典军江云书,同一众党羽,密谋造反,乱议朝政,现已查明,待查清其余党羽之后,即刻押入牢狱,特立此诏,以示皇威。” 高士廉此刻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子不稳,咣当一声栽坐在地上,外面的人听闻屋中的动静,急忙闯进来,见到高士廉斜躺在一边,面色苍白,双目失神,好似一尊石像似的杵在那儿。 几人连忙将高士廉扶起,急匆匆的问着发生什么事了,高士廉把信件掷于这人看了,那人看过也是面色一惊。 “宰相大人,不急,咱们先看着这长孙无忌的书信,事儿还没到那个地步,至少,他现在还是自由之身,让其把残余的尾巴处理好了,也不妄咱提拔他,想必,也是不会波及到您的。” 高士廉听言,这时候才想起手边还有另一封信,急忙拾起来,打开看了。 “宰相大人,恕臣不忠,无力继续辅佐您完成大唐复辟之大业,现如今,京城人人自危,皇上于长安修建明堂,而庆典之事,想必也是为了这明堂而办,待那日时,臣自当带亲信冲入皇城内院,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而之后,也就无法再继续辅佐您了。” “那京中名妓苏瑶也与李大人……目前也是弃子了,皇上又宣陈丰进殿,任其为御史,调查监察灾银一事,以示宽厚仁心,又有重用之意,此人知我们太多事,现在已经是留他不得,我已经暗中派人前往此处必经之路。” “叫人跟踪,一有机会,便将其斩暗中除掉,想必您也知道,江云书江典军,因为陈丰之事,已经被皇上盯上,又发现他与刘源等人之事有关,想必是逃脱不得,但目前皇上还未查及到我,待我完成这大业之后,如若能活着,定向大人恕我办事不力之罪。” “看来江云书,选错了人呀。” 高士廉一边感叹着,一边在屋中踱步。 “刘源,是何许人也?” “一个小官吏而已,宰相大人,他是司农寺的人。” 那几人答着,“江大人本想借着陈丰与刘源相争,互相妒忌,再令长孙无忌救其一命,得到他的信任,从而将其安排两人交好。” “您也知道,长孙无忌在那京城之中也是极有声望的,随便安排一个闲职并不难,况且以陈丰之才,若是想要加官进爵,恐怕……会代替您的位置,哪成想那苏瑶也,妒忌心极强,一心想要搞死陈丰。” “而长孙无忌见事已至此,若是再暗中插手,定会被人察觉,况且那江云书与长孙无忌二人私交甚密,即使是未曾在明面上拉拢,想必明眼人早已察觉,更何况如今皇上插手此事,长孙无忌也只好弃陈丰于不顾,哪成想,皇上宣陈丰进谏,鸡窝里出凤凰,竟然直接派遣其调查所谓赈灾银两之事,弄的我们措手不及。” “况且这苏瑶也原本就恶贯满盈,如今一来,更是心中不忿,但他也是个识相的人,在知道陈丰升官加职之后,便果断的放弃了谋害他的念头,反倒是幕后主使的江大人,竹篮打水。” 那下人喘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听闻,那苏瑶也本想借着百花阁一妓女之手,除掉陈丰,最终事情败露,况且皇上之意明显,纵然再记恨,苏瑶也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命与之一博,暂时只得找个人定罪; 此事皇上想必不曾知道,不然无论这苏瑶也后台多硬,也难逃一死,但是如此看来,这皇上,是想用苏瑶也时时刻刻提醒着陈丰,令陈丰与李孝恭两人站在对立面,这样,他才好掌控全局。” “即使皇上知道了江大人与高大人私交甚密,而陈丰又三番两次的受长孙无忌搭救,但有一点,她未必想得到,便是长孙无忌虽然放弃了陈丰,她想必也不会察觉长孙无忌已心生杀意,她定以为陈丰仍然是我们的人,所以即使极其欣赏,却仍然将其安置到衮州一个小小的官职,以备后患,而不敢直接给其个京官。” 第九百七十章 有备无患 “一来,是为了让那陈丰养精蓄锐,熟悉这官场的情况,二来,是方便管理,若那陈丰仍然效忠于我们,那皇上是万万不敢将其安置在身边的。” “三是为了那陈丰,如今的陈丰,孤身一人,现如今朝廷党羽众多,个个拉帮结派,各成体系,错综复杂,若是陈丰不慎落入李孝恭的手中,定是难逃一死。” “不管怎样,这陈丰已经是被李世民盯上了,我们用之不得,只能除掉。” 高士廉眯起眼,点了点头,吩咐他下去,自己则在书房,将那长孙无忌的书信销毁。 陈丰收拾好行囊之后,前去和长孙无忌辞别。 长孙无忌这时候给他一张地址,上面写着他在灾区之时安顿的居所,以及几两散碎银子。 虽然陈丰一再拒绝,但长孙无忌态度强硬,定是要陈丰收下。 谢过之后,才转身携带一人,牵着马匹,赶往灾区上任。 长孙无忌看着陈丰远去的背影,心里极其不是滋味,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欲言又止。 他很欣赏陈丰的才华和为人,但奈何,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包括他自己,也早已做好为宰相高士廉赴死的准备,只是,那陈丰,说到底也是个无辜的人。 如今京城动荡不安,他离去也是好事,若是他没有卷入其中的话。 现在,他也无能为力,即是自己要保他,宰相也必然派人杀了他,倒不如,让其免受些苦,死在自己手里。 回到屋中,焚香弹琴,琴声悠扬而凄绝,绕梁三日。 以歌送行。 而陈丰留个心眼,扭身回到杜府。 “陈大人?”杜立皱了皱眉,眼看着陈丰怔怔的站在面前,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放心,这是做戏给李孝恭看的。”陈丰摆了摆手,淡然一笑。 “陈大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杜立将陈丰请入屋内,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无人盯着,才放下心来。 “陈大人,顾从霜顾姑娘……在我这。” 杜立有些犹豫不决,支支吾吾的说道。 “陈大人,这可否是您安排的?” 于此同时,玄一和墨兰两人守在屋内,正虎视眈眈的看着顾从霜。 顾从霜从屋内的屏风走出来,淡然一笑,似乎对杜立的不满旁若无睹。 “陈……陈大人。”顾从霜犹豫了一阵,还是未曾直言。 “你来了。”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缓缓的坐在桌前。 “我安顿你做的事怎么样?” “查到了。”顾从霜淡淡的说道,眼底露出一抹冰冷,“那些人被李孝恭关在城北,当初留下的……前朝余孽。” “别这么说。”陈丰看了一眼顾从霜脸上的表情,默默的摇了摇头,他心底清楚,顾从霜一个女子,除非做到司戈那种地步,否则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你放心,李孝恭的身边,还有我的人。”陈丰缄默了一声,随后接着说道,此话一出,就连杜立都有些震惊。 杜立始终都不肯信任顾从霜,而陈丰现如今竟然将这种事告知给一个不知何等目的的女人。 “陈大人……”杜立犹豫了一阵,看了看陈丰的脸色,陈丰摆了摆手,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 “春猎是我准备除掉李孝恭用的,一旦李孝恭有反意……”陈丰的眼底浮现了一抹阴狠,静默的看着屋外。 长孙无忌等人的捣乱,反倒是让陈丰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御史,可以顺利的调查赈灾银两被吞到一事。 “陈大人,我们这件事还未曾办完,若是在横生枝节,恐怕……”杜立并非是不想要帮助顾从霜,只不过对方势力庞大,光靠他们两人,恐怕不成。 “陈大人,你府上恐怕有奸细。”顾从霜插嘴,径直打断了杜立的谈话。 “我想着,在你府上培养几个亲信,在其衣服上继续缝制特殊的标记,以便辨认。”顾从霜淡淡的说道,对于墨兰等人冰冷的目光熟视无睹。 “你先别培养了。” 陈丰摇了摇头。 如今形式不容乐观,陈丰虽然早知道李孝恭安插人马在自己身边,但现在顾从霜介入其中,就不能由着她胡来。 虽然顾从霜出于好心,将陈丰的人马缝制上标记,以此来表明身份,但很有可能已经被有心之人利用。 “现在皇上已经答应我,让我前去调查,这件事是除掉李孝恭的关键,而且,迎亲的庆典即将完毕,我需要在此之前赶回来。”陈丰叹了口气,诸多麻烦的事宜都在侵蚀着陈丰的耐心。 “大人,我随您前去。”杜立坚定的说道,而且,原本试验田之事杜立早就参与其中,对此自然是不会置之不理。 “你先不用。”陈丰摆了摆手,决绝的拒绝了杜立的提议。 “你先留在长安城,等我几日,我先佯装出城,等到过几天后,我们去帮顾从霜调查那件事。” 杜立听得一头雾水,可陈丰知道,既然想要拉拢顾从霜,自然是需要冒些风险。 “顾姑娘是被冤枉的,当初长孙无忌杀了顾姑娘全家,也是被李孝恭所冤枉的。”陈丰默默的看着杜立,而顾从霜在一旁沉默不语。 “而且,我早就答应过顾姑娘,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其报仇!” “陈大人……我们惹得起长孙无忌,惹得起李孝恭……可是……”杜立有些犹豫,可这件事确实不得不说。 “可是高士廉高大人,可是当朝的宰相,皇上身边的红人,陈大人,我们得掂量掂量吧?”杜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他倒不是害怕高士廉,只是两人之间素有恩怨。 “放心,一个小小的宰相,皇上是不会让他爬到自己的头上的。”陈丰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况且,你是不知道我与皇上之间的联系,大可不必担忧。” “您是说皇上假借调查赈灾粮款一事……实际上是在看朝中有没有人有反叛的意思?”杜立满脸的惊诧。 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看了顾从霜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顾姑娘,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好,只不过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出手相助。”陈丰清楚,多一条朋友多一条路。 “当然,若是陈大人能帮我报仇雪恨,日后,我定会赴汤蹈火,顾从霜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顾从霜默默的点了点头,眼底却有着一丝的不甘。 第九百七十一章 出宫 陈丰觉得,如果再不分青红皂白的继续由着顾从霜下去,很有可能会在其身边,留下不少的祸害,而万一顾从霜没有戒心,也会被人蒙骗。 “顾姑娘,我跟你说个事。” 思前想后,陈丰还是决心将这件事告诉顾从霜。 “你知不知道昨天,皇宫内抓了一个人?” “抓了一个人?”顾从霜点了点头,自己虽然深居简出,但这点消息还是有的。 “我听说了,据说,他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便气的浑身发抖,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那个人,是我府上的人……” “什么?”顾从霜也有些惊诧,难道说,陈丰府上的人之中,有人暗藏祸心? “可是,宫中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确定……” 陈丰明白她的意思,宫中人员众多,光侍女侍卫就上千个,任是谁都不能认个遍。 “这就是我暂时不让你继续命人缝制标记的原因。” “那天捉到的那个人身上,也有着陈府的标记,也就是说,已经有人知道了你在暗中挑选的手下里,印上陈府官服的标记,故意而为之。” 陈丰也不兜圈子, 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怎么会有这种事?” 顾从霜柳眉微颦,思索着来龙去脉。 “我想,是有人一直在盯着你的缘故吧。” 陈丰很明白,作为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的人,顾从霜自然少不了人盯上,无论是长孙无忌,还是李孝恭,很多人都在对其虎视眈眈,视其为眼中钉。 恐怕所有人都认为,顾从霜便是自己的突破口。 陈丰笑了笑,到头来,杜立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的确,自己很在乎顾从霜,这也极为被人利用,从上次顾从霜被人盯上绑架来看,就早有人打着鬼主意。 “所以,暂时还是不要相信任何人,我不确定身边到底有多少眼线,包括你的体己人,都不要透露半点消息。” 陈丰严肃的看着顾从霜,脸上是沉静的神色,他在考虑对策。 如果说李孝恭的人都已渗透进陈府,那每一次长孙无忌来通风报信的时候,就很有可能早就被人发现。 “我明白了。” 顾从霜点了点头,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开不得半点玩笑,她明白陈丰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毕竟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心腹,即使那帮人再疯狂,也不可能明面上对其下手,更何况,他作为护国公,现在帮助皇上管理朝政,更是众矢之的,一旦有什么危险,也太过于打草惊蛇。 而自己不一样,没人会在意一个刺客女子的生死,想到这,顾从霜苦笑着,或许这就是深宫内院的悲哀所在。 顾从霜无法正视自己对陈丰的感情,同时也不知道陈丰所想,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一直被当做他的弱点,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嗯。”陈丰看到她情绪不高,也就没继续嘱托下去。 “你早点回去休息,我还有些要事。” 天色见晚,沉寂的墨色正侵蚀着每一寸光线。 “好。” 顾从霜也未多做停留,她也理解,恐怕今日忙碌了一天,陈丰也有些劳累了,也该多休息休息。 “进来吧,别藏着了。” 等到顾从霜离开不久,陈丰拿起笔墨,似乎冲着宣纸上的墨迹自言自语。 “嘿嘿,还是瞒不过你。” 屋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像是一条游蛇一般的灵巧,等到陈丰抬起头,那人已经在塌上躺下了。 陈丰皱了皱眉,这人还真是自来熟,一点尊卑都不讲。 “起来,弄乱了我的床榻,我怎么睡?” 陈丰嗔怒道。 “小气。” 墨兰翻了个白眼,“说吧,陈大人,叫我来,有什么事?” 在顾从霜来之前,陈丰就已经放出消息,唤墨兰过来。 所以在顾从霜来到之后,有些惊讶,怕他恰好撞见,不好解释。 “我有件事还需要问你。” 陈丰皱着眉头,似乎一脸的不悦,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墨兰见状,也板起脸来,找了处地方坐下。 “怎么了?” “你可知道杜江?” “城北的杜江吗?”墨兰皱了皱眉,“知道,那里可是极为凶险,只有一条路能过,不过,据说山后还有一条小道,能通往江后的小村,但很少有人知道,而且,路途凶险,还常有蛇虫出没,一般没人走那片荒野山林。” “对了,你问这个干嘛?”墨兰好奇的问道。 “关于顾从霜的。” 陈丰听到墨兰所说,眉头皱的更紧了。 果然如同杜立所说,那里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的地方,易守难攻。 看来还要像个对策才行。 “据说,李孝恭将以前被拘禁的手下,悉数关进了那里,并且有重兵把守……” “哦?” 墨兰饶有兴趣的凑过来,“李孝恭不简单啊,这做事风格和你如出一撤。” 陈丰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在想,你有没有办法进去。” “还真有。” 墨兰没在意他的表情,爽快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那里虽然是个荒野山村,但却是通往另一座城的必经之路,你知不知道城北之外,有一座小庙?” “是青煌庙?” 陈丰挑了挑眉毛,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里有一座破旧的寺庙,先前是不少京城百姓祭拜的地方,只不过后来年久失修,朝廷又不重视,没拨款翻修,去的都是一些穷苦百姓,自然没什么香火钱,后来便没什么人去了。 “对。”墨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可以伪装成工匠,就说受朝廷之托,派人前去重新修建,随便找个京城的小官弄个假文书,也不会有人怀疑。” “更何况,京城的官,你也知道,都是些为了讨皇上欢心的谄媚之人,为了点业绩,也不会受人怀疑,毕竟修庙的事,也算是功德一件。”墨兰不屑的看着他,似乎对京城这些官员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 陈丰沉思了一阵,这倒也不乏是个办法,只要能混进去,找到知情人,就不怕他不说。 天刚朦朦亮,陈丰换了一身常服,趁着夜色,悄悄流溜出宫。 宫门的守卫正酣睡着,留着口水,快滴到衣服上时,随手拿袖口一擦。 这一擦不要紧,迷迷糊糊之间,恰好看到蹑手蹑脚的陈丰,正推开门打算出去。 “什么人?” 第九百七十二章 城北荒村 那侍卫倒也算机警,连忙推其身边的人,还在睡梦中的守卫一激灵,连忙拎起手中的长矛。 “谁?谁在哪?” 经过这一折腾,守宫门的四人齐刷刷的举起手里的武器,对准了陈丰。 陈丰叹了口气,有这种侍卫,怎么可能宫中不混进人来。 陈丰也意识到了墨兰为何每次顺顺利利的都能潜入东宫。 看来还真是得大换血,这一点,董钰就干的不错。 陈丰来不及多想,几只长矛已经快要戳到脸上了。 “是我。” 陈丰低沉的声音划过喧闹的争吵声之后,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陈……陈大人?” 最初的那人已经认出了陈丰。 “奴才有罪,不知是陈大人。” 侍卫领着头,首当其冲的跪了下来,身边的几个还懵着呢,见到他下跪,也跟着磕头认错。 “起来吧。” 陈丰一挥手,他不想太多的人知道,如果事情闹大,恐怕宫中很多人又要说闲话。 自己一大清早去会见当朝战功显赫的杜立,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太合适。 现在已经足够嘈杂,如果把巡逻的侍卫引过来,会更加麻烦。 “我出去散散心,你们退下吧。”陈丰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随口说道。 “还有!” “这件事,不许说出去,否则……” 陈丰的眼神如同尖刃一般射过去,吓得几个侍卫连忙低头。 待人走后,几人开始小声议论。 “你说,陈大人这几天一直被皇上准许住在宫内,却又这么早,出去干什么去?” “谁知道啊,你说会不是会见什么密友?” “密友?我看是情人吧,听说陈大人可喜欢去百花阁了……” “那地方可不便宜啊,要是有机会潇洒一次,死了也值了。” “你们别让陈大人听见了,他还没走远呢!” …… 陈丰自然是没那么无聊,听几个下人的闲言碎语。 他现在只想赶紧出城,趁早着手调查,赈灾银两的真相。 那些欠下的债,也该还了。 想到这,陈丰的脸色阴沉下来,戴好了头上的斗笠,沿着小路奔向城北门口。 “你也太迟了。” 杜立一身黑衣,看起来与夜行袍有些相似。 陈丰皱了皱眉,这个杜立,连做起事来都如此怪异。 这明明是一身飞贼的行头,也不知道他从哪弄过来的。 “走吧。” 杜立见到他过来,随手拎起一个行囊便要走。 “你的人呢?” 陈丰环视一周,昨日杜立可是说会带人出手相助的。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现在应该快到了,我派他们先去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陈丰一愣,“不是说那里不好混进去吗?要不我们伪装成……” “当然不用!” 杜立冷冷的看了陈丰一眼,“陈大人,您府上的那些人,很可靠吗?一听说皇上病倒了,树倒猕猴散,很多都已经逃走了,剩下的,大部分都可以拿钱收买。” “再说了……”杜立顿了顿,“你当他们都多刚正不阿呢?宫里的这些人,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虽然杜立做事的方法极为不磊落,但陈丰也默认了这种方法。 他深知,这些人守了那荒野山村多年,估计早就有了怨气,更何况,一直呆在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几乎和那些被囚禁的前朝宫女别无二致,能逃自然就逃了,谁会那么忠心的一直守在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当陈丰到达那里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忧。 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错落有致的土屋,一些农具和日常用品都摆放在屋前,一副衰败的模样。 “看来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啊。”杜立冷哼一声,看着满村的杂草中间仅有一条开辟出来的小路,破旧的屋子像是随时便要倒塌,屋子里有的亮着灯,昏黄的光透过窗棂,显得异常诡异。 陈丰注意到,村口有几个农夫装扮的人守在那,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他将斗笠压的更低,尽量不让人看到面容。 “没事,那些都打点好了。”杜立见状,反而大大方方的阔步向前,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这些人,恐怕都是李孝恭的手下。” 陈丰迅速的扫视一眼,虽然几个人穿着破烂,但从魁梧的身材来看,都是练家子,至少,在这种荒野山村中,没有面黄肌瘦,都很值得怀疑。 “陈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以前过着比这都不如的生活。” 杜立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恐怕是鸡血,地上还有散落的羽毛。 陈丰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人群走,心如刀割。 这一幕幕,都让陈丰回想起,当初在乱坟岗逃出来的那个,满脸血迹和脓创的女子,饿着肚子,只为了报仇雪恨的顾从霜。 杜立攥紧了拳头,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罪,前朝余孽,罪不可恕。 可陈丰明白,江山易主,眼睁睁的看着顾从霜受人凌辱,自己却无法出手相助,每一个人,都罪不可赦,也不值得同情。 而这些前朝的罪人,其身份原本与顾从霜一样,都是隋朝的余孽而已,长孙无忌那么做,也是为了博得皇上的信任。 “到了。” 杜立在一户人家前停住。 “这里,就是当初那个在顾家中唯一生存下来婢女的家。” 杜立回过身,看着陈丰,等候他的决策。 “进去吧。” 陈丰出奇的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这也让杜立感到奇怪,他并不是一个很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更何况,在顾从霜的事情上更甚。 但杜立不知的事,陈丰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角揉碎,手指因用力而变得发白,眼神里充满了血色,杀气腾腾。 一切都源于眼前的这户人家,而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砰。” 村中的寂静被打破,门被人一脚踹开,本就破烂不堪的木门此刻已经碎成了几片。 陈丰双眼通红,随时要发怒的架势。 “这里可是晴儿的家?” 杜立眯起眼,扫视着屋里,此时屋中只有一个女人正慌乱的往身上披着衣服。 就是她了。 陈丰一步踏出,一双手如同锋利的鹰爪,牢牢的抓住女人苍白消瘦的手腕,将其从床上一掷而下,一声闷响,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扬起了一地的尘土。 第九百七十三章 晴儿 被打倒的女子惊悚的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几个人,恐惧不言而喻,呼喊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之中憋出来的一样,被人紧紧扼住才发出的声响,带着颤抖和寒颤。 “来……来人啊!来人啊!” 女子似乎已经使出了全身的气力,但还是气若游丝,惶恐占据了求生的欲望。 “别嚎了!” 杜立冷冷的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问你。”陈丰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当年你是否在顾家,害过一个叫顾从霜的女子。” “顾从霜……” 这个名字像是一枚丢入湖中的石子,瞬间掷出一片涟漪。 “我不……我不认识她。” 陈丰盯着晴儿的脸,她的脸上除了恐惧,还有躲闪和隐瞒。 晴儿的脸上被尘土弄的一片污浊,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众人等,破旧的衣衫零落不堪,正一步步的向后挪移。 “不认识?”陈丰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我警告你,你现在若是不说,到了大理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大理寺?”晴儿一愣,显然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除了所谓的公正严明,大理寺还意味着,一些私刑泛滥的地方。 那里对于所有人而言,都如同地狱一般的存在,没有人能在那里坚持一天以上,滥用私刑,却也是皇上下的谕旨,没人能告发他们。 “你们……你们是宫里的人?我警告你们,不要再查了,这件事,查到最后对你们没好处。” 晴儿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咬牙切齿的威胁着陈丰。 “哦?” 陈丰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缓缓的摘下了斗笠。 “那你和我说说,是哪个达官贵人,连我都惹不起?” “你……你是……陈大人?” 晴儿也算在长孙无忌身边待过,自然不会认不出陈丰的脸,“陈大人,您怎么查到这里的,李大人他……” “你是想说,这件事背后的主使是李孝恭?” 陈丰笑了,放肆的笑了。 这群人,总以为李孝恭会是他们最后的靠山,甚至连自己这个护国公都不放在眼里,然而她们口中的李大人,却是导致她们现在生活在这片荒野山林的根本。 “皇上现在患病未痊,由我来代理主持朝政。” 陈丰凑近晴儿的脸,在其身边轻轻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晴儿“哐当”一声跌坐在地上,脊背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一只碗因此而应声落地。 “怎么,现在能说了吗?还是需要我将你带去大理寺审问一番?” “我说!我说……”晴儿双目失神,像是中了什么蛊惑一样,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 “几年前,长孙无忌大人得知李唐反叛……”晴儿犹犹豫豫的,似乎很害怕那个人。 “而府上的很多人都不愿意与其帮助李唐宗室。” “长孙大人当时很是气恼,虽说他平日里看起来平易近人,但私底下,确实最为恶毒的一个,他叫下人找来几根白绫和毒酒,说要我自己选。” “当时执行的老奴,是我的老相识,我和她商议,说是要带我逃出府去,然后随便找个人顶包。” “顾从霜当时已经伤痕累累,我不应该,我真的不该,但那些都不是我做的,都是宫中的一个大人,提议让我们上报长孙无忌大人,说能将功补过,这一切,都是那位大人做的!” “那个人是谁?”陈丰双眸如墨色入夜,冷冷的盯着晴儿的自白。 “我不能说。” 这一次,晴儿反倒是很坚决,“陈大人,您要定我的罪,我好无怨言,但是如果落到那个人手里……” 晴儿像是想起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来,战栗的一抖。 “你不说?”杜立一步上前,狠狠的一脚正中胸口。 晴儿猛地咳嗦两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说不说!”杜立还想要继续打下去,却被陈丰出手拦住。 “慢着!” “我知道,你是怕死,或者说,你只求一死,不受折磨,是不是?”陈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晴儿。 究竟是谁才会让她如此的害怕?不,不会是高士廉,对于自己的侄子,高士廉只是想让她们守住消息,这一切不可能是他安排的,当初的事,说到底不是被人精心策划的,而是一个意外。 那位大人究竟是谁,竟然如此的狠毒,让这么多人所惧怕。 “如果我说,我可以保住你的命呢?到时候,你甚至可以安安稳稳的继续留在宫中,甚至隐姓埋名,随便你。” “真的?”晴儿的眼神中充满了一丝期待,但还是怯怯的躲藏了回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陈丰也慢慢失去了耐性,站起身来,一身长袍簌簌作响。 “机会只有一次,再不说的话,我就失去耐心了。” 陈丰身侧的人递过来一柄宝剑,剑刃的寒光在屋中闪烁着逼人的杀气。 “好,我说!” 晴儿下定决心,一咬牙。 “是,是李孝恭李大人……” “李大人?” 这次连同杜立和陈丰都有些惊讶了,怎么会是他? 李孝恭难道也参与进顾从霜当年被灭门一事之中?还是想要借此机会,趁机威胁长孙无忌? “说清楚!”陈丰急急忙忙的拉起晴儿,剑眉颦起到了一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李唐入侵之时,李孝恭李大人之父李安恐怕会被灭绝,所以就暗自下令,让李大人放出消息去,得知长孙无忌有投降之意,李家一时间不敢当出头鸟,所以故意造谣,说顾从霜姑娘家决心反抗到底……”晴儿一边啜泣,一边小声的说道。 “可怜那姑娘,当时还年幼,所以逃过一劫,但家中老小都死绝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陈丰与杜立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有了定数。 陈丰早就怀疑这三个人之间关系密切只不过没有想过会如此的复杂,每个人心底都暗藏祸心,想要打着“复辟大唐”的旗号,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皇室宗亲。 “看来长孙无忌不得不防啊。”杜立此刻才突然明白过来,陈丰所说的让其留守京城,实际上就是为了监视长孙无忌的一举一动。 “不用带她走。”陈丰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在陈丰的身后,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剩下的,就交由你处置了。” 顾从霜缓缓的摘下面纱,一时间晴儿还未曾反应过来,究竟眼前的女人是谁,直到看到了她腰间那把明晃晃的剑。 第九百七十四章 冷宫 整个屋内似乎充斥着轻策清晨的迷雾,混沌中带着清冷的风,透过屋内的罅隙呼呼作响,顾从霜的剑银光闪烁,整个剑身上弥散着冰冷的杀意。 “还记得我吗?”顾从霜见面纱摘下,一双冰冷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眼前年老色衰的晴儿。 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年家中的侍女已经出落成了一副垂暮的模样,可顾从霜心底的怨恨还是一点都未曾消逝,甚至愈演愈烈。 “您……您是顾小姐?”晴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当初晴儿受李孝恭父亲之托,潜入顾家呆了几年,为的就是将罪证暗藏在顾家,好嫁祸与人。 若是没有顾从霜,恐怕长孙无忌还不不会有那么大的杀心,长孙府上上上下下,都在欺瞒着长孙无忌,或许,长孙无忌当初背叛旧主隋朝,也是为了一个理由,而晴儿给了他充分的理由。 “没错,当初就是你和这村子上的人,与长孙无忌禀告,说顾家背叛了皇上,才让我们顾家灭亡的。 顾从霜在屋内静谧的踱步,脚步轻盈,甚至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杜立与陈丰二人退出到屋外,任由顾从霜也屋内处理后事。 “顾小姐,您听我解释。”晴儿有些焦急的说道,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连滚带爬的凑到顾从霜的身边。 “顾小姐,当年的事,真的很抱歉,可我真不是有意如此,那一切都是李孝恭李大人安排的。”晴儿一边磕头,一边不断的望向窗外,黎明即将划破天际,天有些朦朦亮色。 她似乎在等待些什么,顾从霜皱了皱眉,意识到眼下有些不妥。 “你在看什么?”顾从霜闪身挡住了晴儿的视线,而晴儿的嘴角,竟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对,没错,当初就是我坑害你们顾家的。” 晴儿一反平常,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看的顾从霜有些不知所以,甚至莫名其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从霜微微颦眉,一脸不悦的看着晴儿,死到临头了,难道还如此的蛮横? “顾姑娘,您家主子当初可不是像您所说的忠心耿耿吧?”晴儿嗤笑一声,满脸都是嘲讽。 “当年李唐宗室入关,一路大杀四方,令尊就曾秘密会见过高士廉高大人,只不过当时没有谈拢。”晴儿绷起脸,一双眼睛冒着幽光似的,直愣愣的看着顾从霜,看的人心底发毛。 “你胡说!”顾从霜一甩手,一把剑刃抵在晴儿的脖颈之上。“我父亲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忠心耿耿?”晴儿嗤笑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当年令尊为了保全顾家,早就想要向唐高祖投降,只是……” “只是什么?”顾从霜强忍着心底的不悦,眼底杀意四起。 “只是当年高大人怕顾家抢了功劳,所以才故意出此下策,命长孙无忌屠你满门,当年的事,都是李孝恭大人的父亲一手策划的。” “高士廉?”这次连同杜立和陈丰都有些惊讶了,怎么会是他? 高士廉在宫中,虽然谈不上好人缘,但从不多嘴,安安稳稳的,一个人静谧的守着自己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也不经常出游,只有偶尔会陪着皇上去后花园转一转。 论势力,高士廉也不是一个会拉拢人脉的人,他在宫中几乎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向着她,比起权利更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你确定是他?” 陈丰连忙追问着,怕晴儿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记得当初的宰相的样子,胡乱编策的。 “确定。”晴儿咬紧牙关,似乎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策,“就是她,当初我不小心得罪了高士廉高大人,才导致后面的事情。” “你们不是在宫内,被禁足了吗?” 自从顾从霜家中被灭门,晴儿这些知道当年真相的人,被长孙无忌关押在宫内,其中一部分的缘故,都是因为高士廉从中作梗。 高士廉的目的,就是彻底铲除掉当年的顾家,免得两人相争,而这些人,则是可以证明自己清白之身的关键所在。 高士廉心中有数,万一哪日被李孝恭反咬一口,留着这些人,至少还可以保全自己一条性命。 晴儿被关押在大理寺多年,直到后来,才流放到城北的这座荒村。 陈丰知道,所有在宫内的人,除了一小部分,几乎都不能自由的出入,只能带着那个冰冷的地方,有侍卫寸步不离。 既然她们出不去,一定是有人进来,才会让晴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高士廉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您有所不知……” 晴儿摇了摇头,似乎在回想着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高士廉经常性的出现在宫内,对我们进行一些,体罚……” 没想到本以为只是某个前朝府上的下贱妃子,此时竟然查出了更为惊人的真相。 陈丰冷眼看着,心里却开始盘算。 “陈大人,你怎么看?”杜立的眉头皱到了一块,这信息量太大,他自己一时半会也无法消化。 “先把她带回去,严加看守。”陈丰开口,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现在带到我那,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发现,害其性命,不如先带回你的府上吧。” “也好。”杜立点了点头,宫中的环境太过于复杂,二人对高士廉都没有一丝防备,更不知究竟谁还是高士廉的手下,贸然行动,恐怕事情又会断在这里。 “来人,带走。” 杜立一扬手,身侧的几个黑衣人瞬间围了过来,将晴儿困得结结实实的。 “你们!你们不能带走我!这里还有人看守……” “宰相的命令吗?”陈丰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她,“你不知道我现在代理朝政,自然有权利撤销这些决定?” “不,不是……”晴儿望向窗外,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瞪大了双眼。 还未等杜立和陈丰回头看去,一枚银针从屋外“嗖”的一声射过来,陈丰下意识的躲闪,再回过神来,那枚银针已经深深的刺入晴儿的喉咙。 “快,快去找大夫来。” 陈丰眸色一深,连忙大步上前,为晴儿把脉。 已经没有脉象了,那枚银针用了很深的内力,此刻晴儿已经一命呜呼,瞪圆了的双眼惊悚的看着一个地方。 第九百七十五章 神秘高手 “还不快去追!”杜立焦急的唤着身边愣住的手下,几人反应也算是机敏,一闪身便冲出屋外。 “怎么样?”杜立凑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晴儿,除了伤口有一点鲜血外,其余地方都没有血迹。 “这是个高手啊。”杜立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伤口的位置。 正中喉咙,一般人可不会有这么高的精准,更何况,因为用了很强的内力,将血液都逼迫到身体里了,所以外观看来,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 “小心。”杜立见到陈丰要伸手去拔起银针,连忙阻拦。 “你看这针头。” 银质的针头已经变的乌青,这针上被人下了剧毒! “好狠。”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好了,原本以为,皇上给了陈丰权利与御史的身份。调查当年顾从霜的真相只是几天的事,现在看来,有人在故意阻挠自己。 李孝恭? 陈丰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他的样子,没理由啊,这件事和他没有一点干系,难道是晴儿口中的高士廉? “他怎么可能会傻到用这么大的势力……”陈丰剑眉微皱,丝毫没有头绪。 未免有些打草惊蛇。 “先别想了,出去看看。” 杜立拉着陈丰,两人身形一闪,出现在屋外。 “怎么样?” 见到气喘吁吁的手下,杜立扫视了一圈,天已经快亮了,很多户人家都已经亮起了灯。 “糟了……”杜立凝视着,一旦被人发现,恐怕自己和陈丰都不好全身而退。 两人之所以没有明目张胆的调查,自然是有原因的,杜立也知道陈丰在想些什么。 若是被人发现,刚刚接管朝政的护国公,第一件事做的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是为了一个女人,恐怕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们该走了。”杜立小声的提醒着陈丰。 “嗯。”陈丰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屋内。 “她就留在这吧,罪有应得。”杜立冷冷的说了一句。 “杜大人,方才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几个人匆匆的向着村子外面赶去,墨兰悄悄的贴近杜立,小声的回应着。 “怎么会这样?你们干什么吃的?” 杜立已经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吼出声来。 “杜大人,这个……真不怪我们,您看这村里淤泥如此这多,那个人竟然一丝一毫的脚印都没有留下。” 陈丰眯起双眼,打量着泥泞的道路。 的确,要在这种地方做到藏匿踪迹,可能真不是靠这几个手下,就能抓到人的,即使是宫中的几个大内高手,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看来对方为了对付自己可真是下了血本,连这种高手都能请来。 陈丰冷笑了一声,“不怪你们,那个人的手法如此高明,不是单凭你们就能对付的。” 见到陈丰发话,几个手下也便默不作声,悄悄的跟在两人后面,埋下头。 “陈兄。”杜立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心的提醒着陈丰,“你可知道,朝中有一个秘密组织?” 在宫中有着无数的眼线,无数官员皇子妃子宰相,都会在宫中不断安插自己的人,以此来获取信息,这并不奇怪,但一般都是些无足挂齿的侍女公公,或者侍卫,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什么意思?” “高士廉在前朝时期的余孽,燕云十八骑,你可听说过?” 陈丰也是一愣。 这个名字已好久没有出现过了,不过,当年在宫中,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闹得人心惶惶。 “我知道,当初唐高祖平定隋唐之后,扫平了。” 燕云十八骑源于隋代,是一群秘密的大内高手,当年也是朝中为了争夺皇帝之位,而创立的一个情报组织,里面高手如云,同时又身怀绝技,若不是唐高祖扫平了隋朝,恐怕现在这个组织还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有没有一种可能……”杜立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当年的那些人,并没有全部死光。” 陈丰也一直在考虑着这件事。 史书上未曾记载,不过这种秘密组织的存在,也并不稀奇,可惜陈丰对此并没有多少了解。 “应该不会。”陈丰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种事,说白了,还是当年的一个以讹传讹罢了,将故事完全神化了,不然也不会流传那么广。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杜立若有若无的一句,也让陈丰提起了戒心。 “不管你的事,我让你跟来,是为了调查顾从霜被欺负的事情,其余的……你不要多事。” 杜立又摆出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陈丰也是拿他这幅样子没有办法,毕竟是功臣,如今也不能过多的指责他,更何况,在秦素善这件事上,杜立在京城之中的人脉,也能帮上不少。 想到这,陈丰也是冷静了许多,不再搭理他一副无赖的样子。 “回府上。” 两人乘着马车,缓缓的离开村落,杜立好奇的向外探了一眼,却发现守在村口的两个侍卫,已经不是原来的人。 或许这是轮换了。杜立如此的安慰自己,并没有放到心里去。 清晨初醒,浓雾笼罩着整个皇宫。 一个小侍卫神色匆匆,赶往宰相高士廉所居的寝宫而去。 “宰相大人。”侍卫的声音与长相丝毫不符,一副清秀稚嫩的面孔,竟然有如此低沉阴戾的声音。 “进来吧。”高士廉早就已经梳洗整理好,换好了朝服,将体己人赶出去,让这侍卫进来。 这几日皇上生病,高士廉也一直深居宫内,也算是皇上特许。 “什么事,大清早的?” 高士廉似乎还有些倦怠,倚靠在床榻的一角小憩,休养生息。 “宰相,那边来信了。”侍卫低着头,丝毫不敢正视。 “哦?” 高士廉拖长了声线,一双丹凤眼魅惑的盯着他看。 “拿来瞧瞧。” 高士廉的粗糙而宽厚的手掌接过书信,翻看着里面的内容,突然皱起了眉头。 “陈丰?他怎么会找到那?还有杜立?” “是,宰相,是我们,安排不周……” “你以为一句安排不周就完了?” 侍卫的脸突然便的极为惶恐,好像眼前的这个人是吃人的妖精。 “宰相恕罪,宰相恕罪。” “起来吧。”高士廉叹了口气,挥手将其平身,“好在,你们把人杀了,死无对证,剩下的,还要看‘他’那边怎么说。” 第九百七十六章 商议 “您需要我带个口信吗?”侍卫压低声音,悄悄的问着。 “不用了,现在宫里严,况且,不知道陈丰问出了什么,你从我这出去,难免会被人看见,再去到那边,就暴露了。”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高士廉扶了一下床榻,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看起来摇摇欲坠,一副苍老的身子显得贵气逼人。 “你们几个,最近就不要出现了,出去避一避风头,免得被人发现,有什么事,我会叫人去寻你们的。” “是,宰相。” 侍卫领命,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好身手。”高士廉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很是满意。 “素善?”陈丰坐在秦素善的床头,做了个噤声,让身边的随从丫鬟都先出去。 “嗯?”秦素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靠在一边的陈丰。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今天不用上早朝吗?” “今天没事。”陈丰一副淡漠的样子,好像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尽管秦素善还未彻底苏醒,但还是看出了陈丰的心事重重。 “没,没什么,就是一大早出来溜溜,顺道看看你。” 陈丰的骗术可不高明。 秦素善一眼便看出了陈丰脚上的泥泞,这宫中可没有这么不好走的地方吧?更何况,陈丰的身上,带着一股浓厚腐烂的气味,一向爱干净的他怎么会允许自己臭气熏天的。 “你到底去哪了?”秦素善也坐起来,靠在墙上,冷眼看着,不说话,只是凝视着陈丰。 “我去了城外……”陈丰见瞒不过,也只得实话实说。 “你去城外干嘛了?”一大清早的,溜达出城?更何况还是当今的护国公,你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办?胡闹! “也太胡闹了吧。” “我去调查顾从霜的事了,有些进展了。”陈丰一双墨色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盯着她看,看的秦素善也有些脸红。 “你查到什么了吗?” “嗯,不过有些难说。”想到这,陈丰有皱紧了眉头。 “什么事?”秦素善也以为,皇上重病昏迷之后,自己的事情可以平冤昭雪,没想到又横生枝节。 “背后的人,有些不好对付。” “难道是李孝恭?”秦素善柳眉微皱,有些厌恶,怎么哪里都有他。 “不是……”见到秦素善这幅样子,陈丰有点哭笑不得。 虽然自己和李孝恭闹得很僵,但也不至于一有困难就直接想到是他干的吧。 “是高士廉。” “高士廉宰相?”秦素善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她为人,不是很低调的吗?他在宫中都很少与人发生口角。” 当然,这其中与之地位也有些关联。 “可能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陈丰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深宫内院,怎么会有单纯之人的存在。 以往的秦素善,就是一个愿意为自己无条件付出的女子,只不过,现在的她自从嫁给自己之后,心事重重,加上与李孝恭的斗智斗勇,打磨成了现在的样子。 陈丰盯着秦素善脸上的神情,内心愧疚无比。 “对不起……”陈丰几乎情不自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的。 “你是觉得,没法拿高士廉开刀吗?”秦素善的话里闪过一丝失落,掩藏的极为小心,但还是被陈丰捕捉到了。 “不,不是这件事,”陈丰皱了皱眉,连忙解释,“无论是谁,只要是让你受过伤害的,我都会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 “陈丰,要不……” 秦素善也有些动摇了,高士廉毕竟是当朝的宰相,这件事牵扯了太多了人呢,万一哪日皇上问过来,见不到昔日的高士廉,怪罪下来… “你是在担心我?”陈丰闪过一丝戏谑的表情,“还是,担心引火烧身?” “我担心引火烧身。”秦素善连忙回答着,白了他一眼。 “是欲火焚身吧?”陈丰笑嘻嘻的凑过李,想要亲吻秦素善的脸。 却被她无情的推开。 “让看,一大清早的,就想着**之事。” “你是我的娘子,有何不可?” “我还没答应你呢……”秦素善几乎脱口而出,“你和那个顾从霜不清不楚的。” 但陈丰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我就随口一说。”秦素善也有些慌乱,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让陈丰反应那么大。 秦素善不知道的是,这几日来,和顾从霜的相处已经让他受了太大的刺激,现在随便一点火苗就能点燃陈丰的怒火。 “我走了。”陈丰起身,留下一个冷峻的背影,“你好自为之。” 秦素善正在郁闷,丫鬟突然凑过来,递了一封书信给她。 是家里丫鬟的来信。 秦素善也顾不上照顾陈丰的情绪,自己现在已经和家中丫鬟约好,不会私通信件,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莫非! 一个想法在秦素善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吓得她脊背发凉。 莫非自己的丫鬟被人发现了? 秦素善连忙拆开,里面娟秀的字迹的确是翠竹的手笔。 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交代了全部的事情。 “小姐,我们被发现了,是李孝恭李大人的人。” 又是他,又是李孝恭! 秦素善心里一阵烦躁,想要出门唤回陈丰商量对策,但又碍于面子,无法将其找回来。 “算了。”秦素善收拾好东西,起身便要离开。 杜立和秦素善对视一眼,互相没有说话,但是这一幕,却被墨兰看在眼里。 墨兰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就连杜立都没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随后跟了出去。 自从秦素善从狱**来,陈丰就一反常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杜立不免有些担忧,只是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口,不知如何相劝。 “陈大人,陈大人。”墨兰在陈丰身后小声的喊着,陈丰脚步停住,回头冷冷的看着他一眼。 “陈大人,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墨兰面露羞涩,缓缓的说道,就连陈丰都摸不透他上前来的意图。 “你来做什么?” 陈丰回头扫了一眼,一行人跟在不远处的身后,正缓缓的向着两人走来。 “回去照料小姐。” “陈大人。”墨兰咬了咬嘴唇,“属下不想照料秦素善小姐,属下想……陪在您身边。” 陈丰眯起了眼,上下扫量着墨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大人不懂我的心思?”说话间,墨兰一把拉住陈丰的袖口,“陈大人,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您,前往路途凶险,如果没有我带路的话,你们很有可能被奸人所害。” 第九百七十七章 密谋 陈丰面色一寒,看向墨兰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的威慑。 墨兰退后一步,胆怯的看着陈丰。 “我说了,关于顾从霜的事,不要告诉素善。”陈丰缓缓的低下头,小声的与墨兰说道:“为什么素善会知晓这件事?” 陈丰面带不悦,冷冷的看着墨兰。 前往城北荒村之事,按道理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而这其中,能与素善说上话的也只有杜立和墨兰两人。 杜立的性子陈丰是了解的, 他是不会轻易的告密的,况且陈丰一向很是信任他,不然,杜立也不会一直被陈丰留在身边这么久,知遇之恩只是其一。 “陈大人,南诏的事您还没管,现在还要去管什么顾从霜?”墨兰终于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拦住了陈丰的去路。 陈丰皱了皱眉,难道顾从霜就真的如此的可憎?还是自己看不到一些事情,让她钻了空子? “别在说了,帮助顾从霜,我有我的打算。”陈丰徐缓的摇了摇头,满脸的不情愿。 “我即将离京,我看,你也没有必要纠结于这些事情。” “陈大人,那司戈怎么办?”墨兰一把抓住了陈丰的手腕。 “南诏的情况,恐怕杜立也有所了解。”陈丰轻轻的甩开他的手,一脸不悦的说道:“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之所以让你跟着,是因为秦素善身子骨弱,需要有人照料。” 说话间,陈丰默默的向前走去。 “陈大人,我哪里不如你手下的那些官兵将领?”墨兰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追了上去,“让您这样为难我?” “这话很多人跟我说过。”陈丰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我也同他们解释过,他们,每一个方面都不如秦素善值得我信任。” 墨兰的脸上羞愧难当,青一块白一块。受到如此的羞辱! 她眼神狰狞的看着秦素善,秦素善先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墨兰?” 杜立一把将秦素善拉至身后,冷眼看着。 “没事。”墨兰收回目光,悄然站在一旁,才知道方才自己有些失态。“杜将军,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先逛着,我自己回房间休憩去了。” 陈丰见着墨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皱了皱眉,但也未曾说什么,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长安城充斥着欢喜的味道,自从刘源和赵氏二人死后,长安城的百姓也是大为欣喜,甚至有的家里张灯结彩,颇有些过年的味道。 陈丰看在眼里,心中也缓和了许多。 高大人府上。 “高大人,陈长青到了。”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上前禀报,随后退到一旁。 现在人也已经召集完毕。 “陈将军,李大人。”高大人出门迎接,将两位带到屋中。 “快坐。” 高大人伸手示意两人坐下,满脸的笑意,“陈将军,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陈长青一副五大三粗的长相,有着与年龄不相仿的凶狠气势,“高大人,今天来找我们二位,可是有什么要事?” 陈长青扫了一眼李孝恭,此时李孝恭坐立不安,屁股的一角沾在座位上,丝毫不敢动弹。 “这件事,还得李大人跟你说。”高士廉放眼看去,一双阴戾的眼神看的李孝恭浑身不自在。 “高……高大人。”李孝恭咽了一口口水,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朝中的大部分大臣,我已经联络好了,包括几位尚书大人和大学士,只有太傅不愿加入我们,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意见。” “大理寺的人呢?”高大人抬眼,这件事需要大理寺的协助,虽然无足轻重,但至少,也给一个人安上“反叛”的罪名。 “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会将罪名安到杜家人的身上。”李孝恭缓缓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对高大人的敬畏。 李孝恭虽然贪财,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些立场的,只不过现在皇上这样,陈丰又不在宫内,这也让李孝恭左右为难。 若不是江云书软磨硬泡,恐怕林大人也不会这么快答应高大人。 “好,李大人。”高大人摸了摸下巴,“看来你的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那江云书和你的事,我就不说出去了。” “是,是。”李孝恭暗自骂了一声,这摆明就是威胁! “不过李大人真是爱财有方,竟然和江云书混迹在一起,就为了那区区几千万两的赈灾银两。”高大人的脸上划过一丝戏谑,“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孝恭看了一眼陈长青,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着。 “回高大人,是从去年六月份开始的,那时候皇上正忙着联络与南诏国和亲的事情,无暇顾及灾区琐事,所以……” 提到司戈,高大人眼神突然便的极为凶狠,一脸的不悦看着李孝恭。 若不是陈丰从中作梗,以高士廉的观念,非我族类,必生异心,况且自己早就起草文书进谏皇上,说要率兵清扫了南诏王司戈。 这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间提起,高大人看向李孝恭的眼神愈发的寒冷。 李孝恭自然也是注意到这一细节,连忙改口,“不……当初都是陈丰搞得鬼,弄的高大人原本想要率兵侵占的南诏如今变成了所谓的附属国。” “江云书这个不开眼的,倒是不闲着。”高大人嗤笑一声,全然是对江云书的不屑,“这样的人,当未来的开国将军,你们有没有意见?” 陈长青和李孝恭对视一眼,互相猜忌着。 “高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们还不了解吗?” 高大人笑出了声,“江云书在宫内也颇有威望,未来,恐怕是个威胁,只不过他一个孤魂野鬼,没有皇室血统,无法主宰大权,所以才‘让位’给我。” 高士廉站前身,扫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长孙无忌同个身侧的各位同僚也纷纷起身,关上了房门,侍卫退了出去,屋中仅剩下他们五个。 “高大人,您的意思是,要除掉江云书?”李孝恭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诧,这,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怎么,舍不得?”高大人瞥向李孝恭的眼神中充满了威胁,吓得他浑身一颤。 “没有,没有,高大人您多虑了。”李孝恭连忙摆手否定。 第九百七十八章 京中有变 李孝恭面露惊恐,连声说道:“若不是那人暗地中与我勾结,引诱我,我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怎么会做出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情来?都怪江云书,他答应我会助我一臂之力,借此机会来诱惑我,老臣一时糊涂,才中了他的奸计。” “嗯。”高士廉满意的点了点头,“审时度势,你倒也是个人物。” “只不过,这锅,想要强行让杜家人背上,恐怕不妥。”长孙无忌缓缓的开口,说出这计划的披露,“杜家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况且,杜立又是陈丰身边的挚友,这么做,恐怕天下人不信。” “挚友?”高士廉冷笑一声,“长孙无忌,您忘了那杜立也不过是个卑微的商人出身了?况且,当年我宗室的外甥侄子,若不是因为杜立的帮助,恐怕陈丰赢不了那场赌注,若是没有他,我侄子的腿还是好好的!” “可是高大人,他未必会答应背这口黑锅,况且,就算杜立同意,杜家那老东西也不会同意。”长孙无忌踌躇了片刻,“而且,杜家一向是杜老爷子主事,那个杜立,不过是个晚辈,根本没有他在军中的威望。” “你打算让杜立帮我们起兵?”陈长青皱了皱眉,他对杜立也算是恨之入骨,毕竟自己曾是燕云十八骑的部下,与杜立几次交手,都败下阵来,“高大人,先前你可没有同我说过这些。” “过去是过去。”高士廉走到陈长青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况且,陈丰若是真的死在了安灾区,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杜家人再忠心耿耿,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大动肝火。” 高大人算计了一下,按日子,自己派出的人应该已经完成了任务归来,只是现在,还迟迟没有动静。 “灾区的情况,您知道多少?”陈长青皱了皱眉,一脸的不悦,但还是极力掩饰着。 “就算陈丰死了,杜立也会带着秦素善前往南诏,为陈丰保护他的爱妻。” 高士廉盘算着,缓缓的说道:“朝廷对于杜立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了解他,他虽然勇猛,但不过是个为世俗而困扰的凡人而已,这不仅是陈丰的软肋,也是他的软肋。” 长孙无忌和李孝恭对视了一眼,长叹了口气。但此时高士廉心意已决,再说什么劝告的话都是徒劳,这也是他昼夜不停想出来的办法。 “杜立不回京城,就算杜老爷子在,又能如何?一个老不死的,你还打不过?” 高大人看向陈长青,信心满满。 “是,高大人。”陈长青只得硬着头皮允诺着,“只不过杜老爷人多势众,兵贵神速,若是稍有一些耽搁,我怕会横生枝节。” “放心,他进不来。”高大人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守住城门,杜家的军队在百里开外,即使能及时赶到,恐怕京城杜家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只要杜立一死……”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高大人竟然说出如此心狠的话来。谋害朝中手足,原本就是重罪,此时高大人竟然堂而皇之的谈论着这件事。 “李孝恭,想办法把江云书引出宫。”高大人的脸上划过一丝坏笑,“今晚,先杀江云书,再杀杜立。” “那陈丰家中的其他人……”李孝恭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那些陈丰的手下亲足?等到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料理她们,将其变为尸体,送到燕州去。”高大人一摆手,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深夜。 陈长青的兵在京城外集结,守城的侍卫将城门打开,陈长青率兵悄然潜入宫内。 李孝恭同江云书上报,说京城今夜会有危险,让其到自己在京城的府邸躲一躲,江云书允诺,两人在宫外正门相遇,恰好躲过了陈长青的官兵,陈长青神不知鬼不觉,带着一队人马起深入京中,向着陈丰杜立的府上行去。 江云书和李孝恭行至林府,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 “李大人,你这家可是住的够偏的。”江云书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一路马车,让他整个人始终都在颠簸的状态,“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说着,江云书娘娘拉开马车的门帘。 “这……这是什么地方?”江云书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连忙回身看去,却正撞上李孝恭一张狰狞的脸。 “江云书,对不住了。”李孝恭手握尖刀,一步步的向着江云书逼来。 “李孝恭,你做什么?你忘了我们往日的情谊了吗?”江云书一边后退,一边怒吼着,“来人啊,来人啊。” “别喊了。”李孝恭上前,一把握住了江云书的口鼻,江云书只能发出“嗯嗯”的叫声。 “这里是乱坟岗,你不记得了?” 江云书当然记得,当初就是就是自己受了李孝恭的命令,派人将顾从霜从顾家丢到了这个地方。 整个乱坟岗充斥着尸骨腐烂的臭味,江云书闭上了眼睛,吓得不敢动弹。 “江云书,你不应该将我们的事情交代给高大人。”李孝恭原本和善的面孔上,此时充斥着凶狠,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江云书的脖颈。 “不然,我们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你……你……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我马上就要成为开朝将军了,高大人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的。”江云书不知所云的乱喊这,一边挣脱着李孝恭的束缚。 但李孝恭的两只手紧紧的钳住他,领其动弹不得。 “你这么做,会有报应的,高大人不会放过你的。”江云书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两只腿直发抖。 “你背叛高大人,与刘源等人私通,吞没那些赈灾银两,就不怕有报应?”李孝恭冷笑一声,刀尖已经对准了江云书的脖颈。 “死之前,我还是要告诉你,”李孝恭长舒了一口气,“你所以为的高大人,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今天,就是他派我来杀你!” 江云书连声尖叫,后退了几步。 “不……不可能的,高大人绝不可能骗我。” “你还真是天真。”李孝恭冷笑一声,看着眼前慌张的男人,“江云书,你可别忘了,究竟谁才是你身边最贴心的。” 江云书一脸惊悚的看着李孝恭。 “可是现在这人想杀我。” 第九百七十九章 江山易主 “我也是没有办法。”李孝恭长叹了口气,“怪就怪,你的威胁太大,或许引起了陈丰的不满,皇帝的注意,江云书,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作孽不可活。”江云书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好,自作孽不可活。” 说话间,李孝恭的手中的刀已经沿着江云书的玉颈刺了下去。 “呲。” 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江云书的血像是喷泉般的涌了出来,瞪着一双惊悚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李孝恭,一直手死死的捂住脖颈上的伤口,动弹不得,欲言又止,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唉。”李孝恭退后两步,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个“慈悲之人”,何时见过如此的场面?自己也不过是想弄些银两,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想不到最后还是被高士廉发现,并为之要挟于自己。 “江云书,您也别怪我,要怪,就怪您生在了这乱世家里。” 李孝恭一咬牙一跺脚,扭身向着城中离去。 只留下江云书的尸体还残留在一片乱坟野岗之上。 城内。 陈长青的眼神犀利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对皓目死死的盯着前方,身侧是自己的左右手副将,正一路潜行,杀向杜立府上。 “什么人?” 陈长青的脚步一怔,身后的声音让他感觉脊背发凉,这突如其来的一吼也让陈长青的潜入计划以失败告终。 陈长青挺直了身子,从腰间甩出一把九尺长鞭,这长鞭随陈长青征战多年,随身携带,一直在腰间,长九尺九,全身寒铁而成,鞭尖是一柄长长的尖刺。 这也是陈长青最为得意之作。 “快,快去禀告给掌军大人!” 夜巡的官兵看见月光下那柄鞭子上冒出的森然寒意,也有些手足无措,连声吩咐手下人。 “来不及了。”陈长青轻轻一甩,整个鞭子在地面砸出清脆的响动。 十几个黑衣人顺势围了上来,由陈长青带兵,将几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私闯京城!你们不知道,京中内禁严吗?”官兵首领面色惊慌,一边后退一边怒斥着陈长青。“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陈长青的队伍已经在京城外外等候多时,只要陈长青在杜府得手,随后便可兵临城下,迅速将官兵涌入杜立府上,杀个片甲不留。 “我是谁?”陈长青冷笑一声,“看到这柄鞭子你还认不出我吗?” “陈长青陈将军?”身侧的一个官兵认出了陈长青的身份,“你不是燕云十八骑的手下吗?你竟然还活着!” “大势未去,我又怎么舍得死。”陈长青笑出了声,手一挥,几个黑衣人瞬间将周身的几名官兵结果。 “你们的杜大人那点私家军队,恐怕抵御不住我的五千精兵吧?”陈长青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一双细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为首的官兵,单手用力一甩,鞭子应声而出,将官兵的脖颈瞬间缠绕住,再一挥手,官兵应声倒地,瞬间拉到陈长青的面前。 “江山要易主了。” 高士廉在宫内做的稳当,盘坐在一尊佛像前面,静候着消息。 “高大人。”长孙无忌的声音划破午夜的寂静,阴戾沙哑的嗓音也让高大人皱了皱眉。“陈长青率领五千精兵,已经杀入杜立府上了,剩余的兵力,也已经将宫内的四个门守得密不透风,只要皇上一死,我们大事可成。” 高士廉默默地点了点头,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的整只手都在不断的颤抖着,甚至连表情都有些抽搐,他无法掩盖住眼神中的兴奋,但此刻也是最为关键的时刻,高大人坐守宫内,理应手握三军,决胜千里之外,自然不能有半点差错,更不该有现在这种情绪。 “长孙,这一天终于来了。”高大人长舒了一口气,他等待这一日,已经过去太久了,就连高士廉自己都未曾料到,这一日竟然来的如此的迅速而猝不及防,似乎自己几年内的计划在一瞬间统统如愿。 “高大人,我提醒您一句。”长孙无忌凑上前,小声的说道:“这个陈长青,可不能留。” “为何?”高大人皱了皱,虽然自己在宫内眼线众多,但像陈长青这种将相之才,还是极为稀少的,他也算惜才,想留着陈长青作为未来的开国将军。 况且,这件事原本就是靠着陈长青残余的兵力才可完成,如今过河拆桥,实在有些不妥。 “你说江云书是个威胁,那陈长青就不是了?”长孙无忌细心的解释着,“况且,若是这件事真成了,陈长青变成了乱朝弑杀同僚手足的罪人,若是让世人知道,您是靠着如此的一个人上居皇位,岂不被天下人嗤笑?” 高士廉默默的点了点头,此话有些道理,虽然长孙无忌已经拉拢好一众朝臣,甚至大理寺的人都说会将京城骚乱之罪强加在驻兵京城的杜家人头上,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然会有消息流出宫内,届时,也会对自己的权利有些影响。 “好,我明白了。”高大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学着平日中皇上的样子,有板有眼的说道,“日后,你同李孝恭,可就都是朕的爱卿了,还望你们能好好辅佐朕。” “那是当然。”长孙无忌的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那个陈丰,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京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想必,脸上一定会很精彩吧?” 高大人想到这,心中也是一喜。 自己和陈丰争斗多年,一直受皇上的打压,况且,陈丰贵为护国公,理所应当的治理国家,为皇帝出谋划策的身份。 而自己,虽然贵为宰相之身,却只能成为皇上身边一个打下手的!自从这个陈丰出现之后,高士廉的地位是越来越下降。 高士廉越想越气,自己每一方面都强过陈丰,况且,那陈丰平日优柔寡断,欺瞒皇上盗走七赈灾银两不说,还与一个前朝余孽的女子共同谋事! 高士廉紧紧的攥着拳头,冷汗从额角上划下,他的脸上是一副狰狞的表情,此时犹如杀神一般可怕,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佛像。 “我才是真龙天子!” 高士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仰天长啸,整个京城似乎都为之颤动。 “报,高大人,陈长青将军已经杀入京城之内。” 第九百八十章 最后的防线 “真的?” 高士廉的脸上又重新兴奋了起来,连忙起身,围着屋内踱步。 “快,快去取我的龙袍来!” 那手下先是一怔,随后看到长孙无忌扬了扬手,便退了出去。 “高大人,我去取给你。”长孙无忌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 能看到皇上灭亡,长孙无忌自然是开心的。 自从隋朝破灭之后,长孙无忌一直忙于宫中内务,若不是当李孝恭一时间贪恋朝中的权势之位,也不至于让自己和整个燕云十八骑遭受灭顶之灾! 那场战争的延续,也是长孙无忌没有想到的,令其更为诧异的是,皇上竟然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对整个燕云十八骑的人动了杀心,甚至在撤除燕云十八骑之后,对其暗下杀手,长孙无忌看着昔日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也对朝廷没有了留恋。 潜往灾区之后,长孙无忌有意加入李孝恭的队伍,但几次观察下来,发现李孝恭只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甚至在自己指导其如何做之后,迅速溃败,这也让长孙无忌大失所望。 若是将灭国的重任交付给李孝恭,恐怕长孙无忌也会受到牵连,此时说不定已经死了。 “天不亡我!”长孙无忌握着龙袍的手有些颤抖,这么多年过去,皇上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的将领们,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长孙无忌的手微微的抖动着,浑身都洋溢在兴奋之中,那些故去的亡灵,此时终于可以得到安息,自己精心计划的一切,也在高士廉的身上得以实现,报仇,报仇。 此时长孙无忌的满眼中都是报仇,复仇的快感侵蚀全身,若不是需要留在高士廉身边以防不测,长孙无忌甚至想要跟随陈长青一起,守在宫外,死死的盯着这个带来荣华富贵和痛楚哀愁的金殿玉瓦。 “高大人。” 长孙无忌说话的声音都略微有些改变,一脸兴奋的看着高士廉,“这是您的龙袍。” 整件龙袍之上,镶嵌这金丝,几条巨龙活灵活现,跃然于上,长孙无忌抚摸着黄色的绸缎,兴奋的像是自己即将称帝一样。 高士廉缓缓的换上,一股威严的气势油然而生,高士廉眯起眼,盯着屋外的紫禁城,不免陷入了沉思。 等了几年的光景,最终还是自己赢了。 高士廉的嘴角略过一丝浅笑,似乎整个皇城内外都由其掌握在手。 “恭喜高大人称帝。”长孙无忌连忙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高士廉伸手将长孙无忌搀扶起,“长孙无忌,这件事,还真是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就凭借李孝恭那个杂种,险些害了我。” “高大人言重了。”长孙无忌看向高士廉的眼神中充满了谄媚,“这皇位,原本就是您的,那个陈大人陈丰,为红尘所动,原本就成不了什么大气。” “等到他回来,表情一定很难看吧?”高士廉脸上划过一丝阴戾,“我要让他知道,什么陈大人,什么李大人,都将是我的阶下囚。” “他可不一定敢回来了。”长孙无忌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知道您在京城称帝,难道以他的性子,还敢于回来跟您作对?况且,杜家是识大体的人,大势已定,我想,以杜家和陈丰的关系,恐怕还没好到会为他们卖命。” “传我的令下去。”高士廉一挥手,一股王霸之气侧溢而出。 “命三军将领死守京城,千万不能让杜家的人进来,守到明日一早,大事可成。” 陈长青将几个前来的官兵杀的片甲不留,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杜家。 整个京城戒备森严,墨兰守在门口,手中是一把长剑,浑身的盔甲随着寒风而发出刺耳尖锐的蜂鸣,威风凛凛。 “尔等小儿。”陈长青一挥手,身侧已经站满了人,“你要是识相的,就给我让开,否则,刀剑无眼。” “无耻小人!”墨兰脸色铁青,不威自怒,“当初清理李孝恭残党的时候,就应该把你也杀了!” “可是你没有。”陈长青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你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奉天子之命,还取狗陈丰的性命。” “放肆。”墨兰手中的剑刃一挥,发出“嗡嗡”的响动,“你个狗贼,只会逞口舌之快,有本事,上来与我对阵。” “对阵?”陈长青挑了挑眉,“你在开什么玩笑,况且,我原本就没打算和你对阵京中,我的几万精兵已经包围了整个京城,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就能屠了满京内的人,你现在跟我说两人博弈,你是在求我?” “狗贼。”墨兰啐了一口,大手一挥,提刀而战,两方厮杀在一起,好不混乱! “狗贼,今天你的命我取了。”墨兰的剑刃贴着陈长青的脖颈划过,陈长青略微后撤,脚步一移,一柄长鞭已经缠绕到墨兰的腰间。 “臭小子,你这种水平,可是白白辜负了陈大人的信任。”陈长青冷笑一声,长鞭一摔,便将墨兰甩出几米开外。 “混账东西。” 墨兰一边抵挡着黑衣人的侵袭,一边死死的盯着陈长青。 然而陈长青似乎没有注意到一般,一边厮杀,一边朝着京内走去。 “保护杜大人!”墨兰身中一刀,费尽全身气力的喊出,御林军蜂拥而上,将殿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这样?”陈长青冷笑一声,大手一挥,箭如雨下,顷刻间便结果了最前面的一众御林军。 “随我厮杀进去,赏银万两!”陈长青气沉丹田,怒吼一声,整个人犹如杀神一般,疯了一样的涌入杜立府上。 朝中,皇宫之内。 太医一边搀扶,一边喂了皇上最后一副药材,却未见一点起色,两人似乎都外面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皇上。 太医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他知道,只有此刻皇上苏醒,才能结果这一切的纷争。 罗太医将手紧紧的按在皇上的脉门上,时刻掌握着皇上的动向,但似乎没有什么结果。 皇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被眼尖的下人看到,面色一喜。 “太医,方才,皇上动了一下。” “什么?”太医皱了皱眉,上前仔细的查看着,皇上的嘴唇微启,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水,快去取水来!” 太医手一挥舞,下人急急忙忙的取了水过来,喂皇上喝下,皇上咽了一口,脸色才护肤了许多。 “皇上醒了!” 第九百八十一章 援救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出去通知墨兰。 李公公和罗太医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欣慰和舒心。在这种时候,皇上突然醒过来,无疑是救了两个人的命。 墨兰正与人厮杀,听到这话,也是一怔。 而随着他的动作慢下来,全部人似乎都被这一消息所震惊,陈长青冲向太极宫的脚步,也慢慢的缓了下来。 “皇……皇上竟然醒了?”陈长青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太监,小太监连忙退后几步,以免被陈长青伤到。 李公公正襟危坐,整理了一下朝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万福金安,天降福报,如今苏醒,乃是上天的旨意。” 皇上猛烈的咳嗦两声,眯起眼看着外面。 “什么事这么喧闹?” “皇上,陈长青……带兵来犯……”李公公脸上略过一丝惊慌,连忙禀报着。 “放肆!”皇上皱了皱眉,又大口的喘息了两声,“陈长青真是好大的胆子,陈丰呢?身在何处?” “这……”李公公与罗太医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答复。 “快说!”皇上不威自怒,脸上写满了哀愁和愤怒。 “皇上,陈大人前往灾区救灾去了,已经前往灾民深处了。”李公公如实禀报,“陈大人不在的期间,有贼人图谋不轨啊皇上。” “传我令下去,命御林军将罪臣陈长青立刻斩首,即刻不留!”皇上一脸的怒气,挣扎着起身,李公公连忙起身搀扶。 “杜大人呢?快,通报杜大人。”李公公小声的吩咐着。 小太监连忙自宫内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枚烟花,烟花瞬间照亮了整片皇宫,在京城之上大放异彩。 “糟了。” 陈长青面色一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陈长青,你好大的胆子!”李公公怒目而视,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陈长青,他的手中紧握着长鞭,此时正站在太极宫的面前。 “保护皇上!”墨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全部御林军撤离,将皇上的周身围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陈长青和他的手下。 “皇上,皇上。”陈长青左右四顾,周身的黑衣人此时也有些胆怯,正慢慢的退后着步子,想要撤离。 “你们在做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有退路吗?”陈长青恼羞成怒,愤恨的喊叫着,一群人互相看了一眼,并未动弹。 “陈长青,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当初你那么对待李孝恭,现在,他们也如此对待你,真是报应。”墨兰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看着陈长青。 “你……”陈长青指着墨兰的鼻子,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皇上,我是有苦衷的皇上。” 皇上冷冷的看着陈长青一眼,就一眼,吓得陈长青魂飞魄散。 “拖出去,斩了。”李公公一挥手,似乎杀人如同杀鸡一般简单。 陈长青紧握着鞭子,此时也唯有一搏,等到高士廉的官兵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陈长青一个箭步冲上来,鞭子尖锐的刀尖冲着皇上便杀了过来。 “当。” 墨兰的剑猛然击出,瞬间便将长鞭拦了一下,脚步一沉,双臂猛地一拽,便将陈长青的武器卸了下来。 “你!”墨兰愤怒的看着陈长青,一脸的不悦,“你个畜生,敢刺杀皇上?” “说吧。”皇上捂住嘴,微微喘息了一声,“是谁派你来的?” “哼,既然难逃一死,难道你还要问?”陈长青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我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此刻就算我死了,顷刻间你这些御林军,恐怕也抵御不了我的几万兵力吧?” “哦?”皇上眯起眼,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陈长青,“你倒是很自信,好大的胆子啊。” “皇上,既然事情已然如此,那就别愣着了。”陈长青把脖子一横,“动手吧皇上。” “好,好,有骨气。”皇上一扭头,“去,把陈长青给朕押入死牢!” “是。” 墨兰领命,带着一众手下将陈长青押了下去,其余人等,皆因自己将军被擒,也没了斗志。 长孙无忌守在宫外,等待着陈长青的消息。 杜立一死,宫内再无人敢对反叛的事有所反对,长孙无忌等待着杜立一死,便大军压入宫内。 然而宫外的长孙无忌对里面的事还一无所知。 长孙无忌带着人马守在宫门口,等待着陈长青的消息。 “长孙大人,您看,都这么长时间了,陈大人怎么还没动静?” 一个手下连忙上前,小声的询问着。 “再等等,况且, 那墨兰也不是寻常人,恐怕有些难以对付。”话虽然这么说,但长孙无忌心中也有些不安。 不知为何,今晚的皇宫如此静谧,丝毫没有因为陈长青的侵入而发生慌乱,若是按照计划,此时杜立一死,长孙无忌已经即刻赶往宫内,将宫内的障碍清除。 然而现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也让长孙无忌颇为担忧。 而方才宫内突然亮起的烟花,也让长孙无忌有些忌惮,难道说,陈长青的计划真的落空了? 长孙无忌紧紧握着手中的尖刀,如今没有高士廉的命令,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坏了大事。 然而高士廉还是迟迟没有一丝动静,似乎都此漠不经心。 “长孙大人,长孙大人。”一个小侍卫从宫内跑出来,满头大汗,“长孙大人,不好了,陈长青失败了,高大人,高大人命令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长孙无忌也是满脸的诧异,难道,高大人要强行杀进去? “陈长青怎么会失败!”陈长青也是怒气冲冲的看着小侍卫,吓得小侍卫也不敢言语。 “听说,是皇上,皇上醒了。” 杜立府上。 杜老爷子被下人吵醒,连忙起身,一脸的困倦。 “出了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杜老爷子一脸的怒意,大声的呵斥道:“像什么样子!” “老太爷,不好了,皇上,皇上遇难了。”手下一脸的惊慌。 “皇上?皇上怎么了?”杜老爷子连忙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 “方才,皇宫内里发来了求救信号,大概方位,就是太极宫的位置。”手下慌忙的解释道,冷汗直冒,一脸的惊慌。 “快,随我去带兵攻入宫内,速速救下皇上!” 杜老爷子一把提起枕边悬挂着的剑,穿上盔甲长靴,翻身上马,一路急急忙忙的向着兵营赶去。 “众将士听令,随我攻入宫内,守护皇上!” 第九百八十二章 叛变 杜老爷子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不威自怒,手下的官兵行动迅猛,很快便集结了起来,站成几排,任由冷风侵袭,也不为所动。 “走!” 杜老爷子的副将一挥手,两人一前一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 然而到了京城,才发现大门紧锁,死死的被人抵住。 “坏了。” 杜老爷子和身侧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了定数。“难道是那贼人所为?” “看来是了。”副将点了点头,“如今如何是好,难道要攻城门?” 杜老爷子叹息一声,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去,取登云梯来。” 几人领命,连忙冲着队伍的后方跑去。 “杜老爷子!”城楼之上,李孝恭皱了眉头,看着下面的杜老爷子,“你且稍等,贼人已经被我驱散,现在我就为你打开城门。” “开城门!” 李孝恭也是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了这帮守住城门的官兵。 既然大势已去,况且宫内传来捷报,又有烟花来通风报信,常年在宫中行事的监察御史,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况且,这也是陈大人陈丰临行前安顿好的。 “杜老爷子,快,皇上有难。”李孝恭也是一脸的焦灼,跟在杜老爷子后面。 杜老爷子上下扫量了李孝恭一眼,一副不悦的样子,“你在宫外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守在皇上身边吗?陈大人当初可是怎么吩咐你的?” “杜老爷子,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李孝恭一副尴尬的样子,左右环顾了一圈,却不敢多言。 “好,你随我去宫内看看。”杜老爷子一挥手,带兵直奔紫禁城。 “杜老爷子,你看。”副将勒住马,伸手一指前往。 几万精兵守在宫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杀进去,保护皇上。”杜老爷子颇有大将之风,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下令攻入城内。 “杀!” 两拨人厮杀在一起,瞬间变成了一片血海。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后面的军队,怎么突然起了喧哗? “不好了陈大人,杜老爷子带人冲进来了!”手下连忙禀报。 “什么?城门不是封锁了吗?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长孙无忌也是一脸的惊慌,连忙向后方看去。 “长孙大人,是……是朝中大人李孝恭搞得鬼。” “李孝恭!”长孙无忌咬牙切齿的说道,“走,随我去厮杀!” 两军阵前,已经没有了想让的余地,左右厮杀在一起,不一会,长孙无忌的军队就不敌杜老爷子,败下阵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大逆不道!”杜老爷子看着一身血迹的长孙无忌,怒目而视,大声的呵斥着。 “我?”长孙无忌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也就无所畏惧了,“杜老爷子,你可真是好记性,你忘了?当年,可是我按照您的吩咐,将您的老相好杀掉的。” “你是……”杜老爷子的眼神中充满了诧异,“你是燕云十八骑的人?你竟然还活着?” “老夫当然活着,而且活的很好。”长孙无忌的脸上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你个畜生,当初要不是你,吾也不会背井离乡,独自镇守边关!”杜老爷子咬了咬牙,当初,若不是长孙无忌擅作主张,将那女人杀死,恐怕,自己的儿子如今还存活于世。 “老将军,这话,您留着给您妻子自己解释吧。”长孙无忌冷笑一声,“你不怨你自己,反倒怨恨起我来了?让一个人忘却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点念想都别留给他,你可别忘了,这些,都是你吩咐的。” 杜老爷子也是一脸的懊悔,恶狠狠的盯着长孙无忌。“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宰了你。” 说着,杜老爷子提剑便要冲着他砍去。 “老将军,老将军,慢着,这人,杀不得啊。”李孝恭上前阻拦。 “李孝恭?”长孙无忌冷笑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背叛了我们。” “混账!”李孝恭怒斥一声,“我什么时候加入过你们,你别想浑水摸鱼,扰乱视听!” “李孝恭,你可是两头都不得罪。”长孙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我看错你了。” 直到这个时候,长孙无忌都未曾说出高士廉的半点消息。 “来人,将罪臣拉入死牢,尔等在宫外守候,等我的消息。”杜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孝恭一眼,随后,带着几个人朝着太极宫的方向走去。 太极宫内,皇上正坐在床榻上休息,一脸的愁容。 “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杜老爷子连忙跪倒在地。 “起来吧起来吧。”皇上一挥手,命杜老爷子起身,“若不是你,恐怕朕今日,就要葬在这太极宫内了。” “皇上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李公公小声的反驳着,“皇上您贵为天子,哪有人能敢对您放肆。” “别说这些没用的。”皇上冷哼一声,“这长孙无忌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趁我重病,抵抗朝廷,一定要给我查清楚,背后是什么人在搞鬼。” 话虽如此,但皇上心中已然有了定数,这长孙无忌是李孝恭的人,能指使他这么做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高士廉,另一个,就是死去的陈长青。 “皇上,江云书……在叛乱中,死了。”李孝恭一脸的痛心疾首,上前哭诉道,“皇上,是臣等没有保护好娘娘。” “江云书死了?”皇上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被谁杀的?” “被叛军所杀。”李孝恭转了转眼珠,飞速的回答着,“皇上,都是臣等办事不利,辜负了陈大人的安排。” “陈大人。”皇上冷哼一声,重重的拍在座椅上,“他这个陈大人,可有可无,朕重病期间,他不理国事,竟然为了区区几千两白银不辞辛苦的远赴灾区。” 李公公看出了皇上脸上的不悦,连忙挑开话题。 “皇上,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陈长青来犯,还是陈大人爷安排人马,抵御敌军,将那陈长青斩首示众。” “陈长青死了?”皇上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诧异,似乎是早就预料之中的。 “很好,很好。”皇上也大概猜出了,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着这一切。 “对了,方才给朕看病的太医呢?” 皇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此时似乎没有了方才的精神头,也逐渐衰弱下来。 “皇上,就是这位。”说话间,李公公将罗太医拉至身前,“罗太医。” “皇上,臣等不愿骗您。”罗太医低下头,一脸谦虚的说道,“实际上,也是陈大人自扬州请来的神医,方才救了您的命。” 太医走到身前,皇上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诧。 “是你?” 第九百八十三章 试探 “皇上还认得我?”太医笑了笑,没想到,多年之后,皇上竟然还记得自己。 “当然。”皇上摇了摇头,“想不到,当初你救了整个京城,如今,又救了朕,这份恩情,恐怕朕永世难忘,无以为报。” “皇上您这话见外了。”太医上前,一把握住皇上的手,探了一下脉搏,“皇上,您的身体如今还不稳定,只是靠药物让您暂且苏醒过来,若是您太过于焦虑激动,恐怕旧疾复发,草民还是劝诫您不要多虑,安心养伤。” 皇上点了点头,一脸欣慰的看着太医。 “老人家,您是从扬州过来的?” “禀报皇上,草民是从扬州受人之托,前往京城为您看病。”太医不卑不亢,努力挺直了身子。 “是陈丰吗?”皇上叹了口气,陈丰也算是有心,为了自己的病症,不辞辛苦跑去在灾区去调查什么贪污银两之事,才让李孝恭有机可乘。 “回禀皇上,是陈大人之命。”太医点了点头,“草民只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能答应。” “但说无妨。”皇上笑着摆了摆手。“说吧,什么事。” “皇上,草民想让您宽恕了陈大人。”太医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口,“虽然说父母在不远游,陈大人在您重病期间,前往灾区为百姓寻求治理荒地的方子,虽说有些不妥,但也恰好说明,这陈大人是个极其重视感情的人,皇上若是处置陈大人,实为不妥。” “有何不妥?”皇上面色一沉,有些不悦,“你们都向着陈丰说话,你们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皇上?” 墨兰等人连忙跪倒在地。 “皇上!”墨兰抬起头,连声说道,“陈大人抵御李孝恭有功,还望皇上三思而行,况且,皇上您的病,也是陈大人请人来治好的,而且宫内现在无人可用,陈大人能将事情处理的有理有条,也实属不易。” “无人可用?”皇上冷哼一声,“难道那些朝臣都不是人吗?他们呢?难道只是领着皇粮吃干饭的不成?” 皇上站起身,在屋内踱着步子,“陈丰身为护国公,不理朝政,为一小女子放弃整个国家于不顾,岂有此理?朕已经决定了,罢免陈丰陈大人的身份,让其好好反省。” “皇上……”杜老爷子也赶忙上前,“您可要三思啊。” “别再说了。”皇上气愤的一挥手,“这件事,谁要是再提,就同陈丰同罪!” 杜老爷子和几人相视一眼,都不敢再多言语。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离开了太极宫,长孙无忌交付由墨兰处置,与贼人老四,一起,关押进了大牢。 仅仅太医守在皇上的身边,以防万一。 “皇上。”太医坐在皇上身边,“其实陈大人……算是蛮用心的了。” “唉。”皇上长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在这皇城内外,到处都是奸佞之人想取皇上的性命,唯独陈丰一直不离不弃的守在皇上身边,即使当初皇上杀死自己的哥哥,陈丰也始终没说一个“不”字。 “你不懂,朕也是没有办法。”皇上摇了摇头,身子还很虚弱,挣扎了靠在床榻之上,“太医,你现在住在何处啊?” “回禀皇上,草民住在京中。”太医连忙答复着,这自然也是陈丰的安排,整个皇城内外,如今也就只有东宫最为安全。 “皇上,您可知这件事……是谁做的?” 太医试探性的问道,同陈丰相处多日,也逐渐了解了宫内的形式,况且,几日内罗太医也逐一介绍了宫内的情况。 “我知道。”皇上点了点头,“如果李孝恭死了,如今对皇权有所觊觎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皇上怎么也没想到,高士廉竟然会出此下策,下此毒手。 “皇上,那您……”太医也有些不解,“您为何不直接处置高士廉,反而处置陈大人?” “他们身份不一样。”皇上摇了摇头,“但对于朕来讲,都是朕的左膀右臂,自从经历过生死之后,朕有些事也想明白了,是时候让位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上的意思是?” “陈丰身为护国公,理应心系天下,如今痴迷于一个小女子顾从霜,实在有些不妥,朕这么做,其实也是想看看陈丰如何选择,若是他真的放下陈大人不做,去和那个小女子厮混在一起,朕也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皇上深思熟虑后,缓缓地说道,“高士廉虽然几次蓄意谋反,但毕竟是朕的开国功臣,之所以他如今这样,其实也是因为,他和陈丰争夺朝中一把手之位,见陈丰当上了护国公,心有不甘。”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如今,我还不能杀他,一来,是证据不足,长孙无忌本就带着赴死的决心,况且李孝恭死后,余党群龙无首,长孙无忌原本是李孝恭的部下,虽说李孝恭带兵无方,没什么感情,但毕竟也是亲信,他是不会招供的,只会把罪名安插在李孝恭的头上。” “况且,长孙无忌的命脉,想必还在高士廉手中。”皇上冷笑一声,对于高士廉的行事方式,了如指掌。 “他如果不想鱼死网破,就只能答应高士廉的条件。”皇上摇了摇头,冷笑一声,“太子这孩子实在有些平庸,不过倒是有陈丰照料,教其治理国事,至少,他有着自己的狼子野心。” “皇上此言差矣。”太医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皇上,“皇上,高士廉这般暴戾无度,怎么会是当朝的君主?况且,百姓要的是和善的好皇上,而不是一个征战四方的将军。” “可是若陈丰真的选择了离开大唐,朕就没有别的人选了。”皇上苦笑了一声,他深知其余的皇子要么年纪尚小,要么碌碌无为,都不是当未来君主的材料。 “朕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 “皇上……那高士廉……”太医脸上十分严肃,直截了当的问着,“那您是打算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其放肆?这恐怕会寒了陈大人的心。” “陈丰会理解的。”皇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是他想要除掉高士廉,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他也是在等待朕做出决策。” “况且,陈丰既然有能力除掉李孝恭,先暂且不管高士廉是否利用他,单说这率兵统将的能力,就已经强过李孝恭!” 第九百八十四章 长孙无忌出逃 “皇上英明。”太医也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皇上金口玉言,既然当着众人的面免除了陈丰陈大人的身份,就一定不会反悔。 太医与陈丰相识一场,也为此感到惋惜,但转念一想,当初自己也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从医这条路,转而在扬州开了一间小药馆,专门贩卖药材,十几年未曾行医救世,但凡有人寻药,也只是开给他,从未上门与人探病。 “唉。”太医摇了摇头,想到自己的当初,反而觉得陈丰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高士廉府上。 此时高士廉心如死灰,正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高大人,您喝点水吧?”长孙无忌走上前,见高士廉的表情有些不对,赶忙上前探了探脉搏。 高士廉的脉搏虽然平稳,但呼吸却若有若无,每一次粗重的呼吸声都挑动着长孙无忌的神经,令其也是担忧不已。 “高大人?”长孙无忌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此时高士廉才像是缓过来,脸上逐渐有了表情。 “你……你说什么?”高士廉僵硬的扭过头看向长孙无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高大人,别想了。”长孙无忌咬了咬牙,狠狠的一跺脚,“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您就等着皇上……皇上下旨意吧。” 长孙无忌也预料到了结果,一旦有人出卖两人,恐怕,难逃难逃其咎,长孙无忌心中悄然琢磨着,已经准备连夜逃出京城,前往自己在蜀州的故居。 “皇上为何会醒过来?”高士廉依旧是那副表情,似笑非笑,一脸的不解,“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高士廉,听说是扬州来的神医。”长孙无忌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毕竟这件事不是说隐瞒就可以隐瞒的住的。 “你们为什么提前都没有通知过我?”高士廉眼神赤红,一脸怒意的盯着长孙无忌。“为什么会让陈丰钻了空子?” “高大人,谁都未曾想到,那个老头竟然能将皇上救活。”长孙无忌的脸上有着一丝不满,但并未表露出来。 “高大人,况且,您想想,就算是皇上不行,李孝恭背叛了我们,结果还是一样的。” “李孝恭!”高士廉咬牙切齿的低吼着,似乎要将李孝恭这三个字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传我的令下去,李孝恭,必须死。” “高大人。”长孙无忌退后了两步,“现在横生枝节,恐怕不妥,还是静观其变吧。” “连你也敢抵抗我的命令?”高士廉斜睨着长孙无忌,满脸的愤怒,猛然站起身,“你别忘了,若不是我,你还只是蜀州的一个小小的草包,你以为你当年做的那些事,皇上若是知道你在宫内,会放过你吗?”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当年造成了京城的瘟疫横行,自己侥幸逃脱升天,若是被皇上知道自己的下落,恐怕难逃一死。 高士廉的话反倒是更加坚定了长孙无忌想要逃走的信念。 “长孙无忌?老子需要你的时候,你是长孙无忌,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只是个奴才!”高士廉愤怒的咆哮着,将手中的枕头狠狠的砸向长孙无忌。 “去,把李孝恭、陈长青他们都给我杀了,不能留一个活口!”高士廉冷冷的瞥了长孙无忌一眼,吩咐着接下来的动作。 长孙无忌有些犹豫。 “高大人,我必须提醒你。”深思熟虑后,长孙无忌还是没有动弹,愣愣的站在原地,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皇上之所以没有派人来抓你,想必是没有证据,况且,陈丰现在也不在宫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丰不在皇上身边候着,反而为了一桩不起眼的案子远赴灾区,这是何等的罪名?” 高士廉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长孙无忌。“你的意思是?” “属下现在不敢保证大理寺的那些人,还会听从您的吩咐。”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那些人原本就是见风使舵,陈丰在朝中不得人喜爱,他么之所以拼命的巴结您,也是希望能在朝中有个靠山,如今皇上醒了,自然就不需要了。” 高士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长孙无忌的意思。 那些人都深知自己和陈丰之间的矛盾,如今皇上患了重病,自然是需要站队的时候之所以选择自己,也无非是因为即使落在陈丰手中,恐怕也不会多过怪罪,但若是和高士廉作对,恐怕难逃一死。 相比之下,宁愿得罪陈丰,也不愿意得罪自己。 “江云书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高士廉冷静下来,思路也逐渐清晰,“派人去将其尸体烧毁,不然被皇上查到,恐怕会被李孝恭诬告。” “臣已经派人去做了。”长孙无忌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李孝恭用匕首刺死了江云书江大人,这件事,我想他应该不会冒险说出去,若是真的传的沸沸扬扬,李孝恭恐怕也会被皇上调查。” “我真是没有想到。”高士廉无奈的笑了笑,“最后竟然让那个懦弱下人摆了一道。” “他将杜家人放入城内,我们已经输了一大截。”长孙无忌也随着叹息一声,“杜老爷子的兵,我是见识过的,而且带兵打仗,自然是多多益善,陈长青的军队,根本无法比拟。” “陈长青……怎么处置?”高士廉抬眼看着长孙无忌,他知道,长孙无忌一定会想办法,至少为了自己能摆脱嫌疑,他也会封了陈长青的口。 而且,若是陈长青的身份暴露,皇上自然会重新调查当年燕云十二骑之事,将剩余的落网之鱼一一除掉,长孙无忌也等于将自己放到了明面上。 “高大人,这件事,交给我吧。”长孙无忌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桩事揽了下来。 陈长青虽然只被杜立等人怀疑过,,但未必会认出他就是当年的燕云十二骑的人,但若是皇上,对身边的人很有可能保存着记忆。 即使大理寺再危险,恐怕长孙无忌也得闯闯了。 长孙无忌连夜收拾东西,没有朝着那大理寺的方向去。 此时刚刚抓到两名罪臣,自然是不会轻易让见,长孙无忌的话,也只是缓兵之计,为的是让高士廉放其离开。 整个京城静悄悄的,街道上鲜有脚步,长孙无忌走至城门口,却看见了大量的官兵,正在城门口巡逻。 长孙无忌赶忙躲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自己去哪里寻住处? 有了,长孙无忌心生一计,方才想起来,陈长青陈府已经被官府查封,此时的陈府,连一只耗子都找不到。 第九百八十五章 百花阁来信 陈丰一大早醒来,便看见春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有些惊讶。 陈丰赶忙上前,知道恐怕出事了,为自己倒了杯茶,连忙坐在他对面,杜立等人见状,也围了过来。 陈丰一脸的不悦,但此时事关重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春猎的表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百花阁来信。”春猎环顾了一圈,除了秦素善姑娘和顾从霜姑娘不在,其余人都已经齐全。 “说前些日子,一天夜里,陈长青发兵京城,杀入宫中,在宫内杜老爷子的拖延之下,最终还是没有得逞。” “这不是好事吗?”陈丰皱了皱眉,虽然没有料到陈长青还活着,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就是好事。 “是因为最关键的时刻,杜老爷子杀入京城,宫内的一众上下才得以得救。”春猎已经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杜立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多亏杜老爷了。”玄一连忙说道,有意无意的看了陈丰和杜立一眼。“若不是他,恐怕皇城要易主了。”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春猎长叹了一口气,“陈大人,接下来的话,希望您能做好准备。” “你说吧。”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一副淡然的样子,“什么事我都可以接受。” “皇上醒了。”春猎缓缓地说道,“所以才可以以令三军,进宫护驾,不然,陈长青来势汹汹,就算是御林军再能打,恐怕也抵挡不住。” “什么?”陈丰满脸的欢喜,“皇上竟然醒了?真的吗?” “自然。”春猎扫视一眼,几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春猎一闪而过忧虑的眼神,“只不过,也有些坏消息。” “你且等等。”陈丰连忙打断了春猎的话,“是靠太医的药方子,救活的吗?看来回京之后,还得重重赏赐他才行。” 既然皇上苏醒过来,自然也就不用再担心宫内群龙无首,加上江云书和高士廉对皇权的觊觎了,这也能让陈丰更加安心的为顾从霜查询当年的真相。 “陈大人,您高兴的太早了。” 玄一看了看春猎,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猎,你快说,别吊着我们性子。”玄一有些不满的说道,一脸的焦灼。 “陈大人……”春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属下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说无妨。”陈丰收敛起脸上的喜悦,此时顾从霜也带着墨兰下了楼,正一脸担忧的看着陈丰。 “陈大人,您的身份,被皇上罢免了。”春猎缓缓的说道,随后长叹了一口气,“皇上怪您发生这等大事都不在宫内,荒淫无度,而且,还说要将您贬为庶民,只是在众人的拦截之下,才没有成功。” “什么?”玄一猛地站起身,“那皇上要立谁为陈大人?” 杜立表情也微微一怔,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若是高士廉真的做了陈大人,那岂不是? 杜立皱了皱眉,朝着顾从霜的方向看去,若是高士廉做了陈大人,顾从霜岂不是可以让高士廉履行自己的承诺? 顾从霜从楼梯上下来,连忙走上前,避开了杜立的目光,“春猎,到底怎么回事,您讲清楚一点。” 陈丰的表情很难看,此时冷清着一张脸,一眼不发,只是静静的呆在那。 “陈大人,您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春猎的声音笑了许多,安慰着陈丰,“况且,这件事虽然无法挽回,但皇上还并未说另立陈大人,恐怕只是一时气话,等到皇上想通了,想必就会让您回来了。” “我不需要。”陈丰冷笑一声,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初陈长青兵临城下的时候,自己都丝毫未曾慌张,率兵亲征,铲除了京城周围的兵力,如今一个高高在上的高士廉,难道真的能掀起波浪? “皇上的决策或许是对的,我真的不适合当护国公。”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着说道。 “陈丰。”顾从霜走上前,将手搭在陈丰的肩膀上,这也是顾从霜为数不多的,主动与陈丰亲昵接触。 “你别妄自菲薄,皇上想必有自己的想法,况且,如今高士廉兵临城下,你不在宫中,皇上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陈丰冷哼一声,“你说的容易,你让我如何接受?那高士廉不处置,反倒处置起我来了。” “陈丰,你别不识好歹。”杜立皱了皱眉,“顾从霜是在宽慰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你觉得我需要可怜?”陈丰猛地站起身,满眼通红,愤怒沿着全身蔓延,“杜大将军,好啊,你们家是立功了,在这里说着风凉话!” “你这是无理取闹。”杜立无奈的说道。 顾从霜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以免产生更多的争端。 “我告诉泥杜立,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你别忘了,我虽然不是护国公,但我依旧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若是有朝一日让我找到你和高士廉之间联络的证据,你可要小心一点。” 自从杜立去了豫州之后,陈丰就觉得杜立有些不对劲,便一直叫玄一暗中观察,起初陈丰也只以为他的不对劲是因为自己对顾从霜的态度,杜立深感不满,但最后才发现,杜立竟然和刘源等人私下一直由联络,甚至有过书信。 当刘源被审问之时,陈丰曾多次问到两人的事情,刘源也只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全貌,但证据确凿,陈丰已然知道杜立不禁和刘源有联系,也和高士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当时,皇城内外找不到一个可以让陈丰信任的人,陈丰也只能闭口不言,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现如今,陈丰再也忍不住,愤怒的咆哮着,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无论是顾从霜还是杜立,都依然背叛了自己的信任。 “杜立杜大人,你可要小心点。”陈丰的脸色越来越沉,甚至有些可怕,冷眼看着杜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寒意侵蚀着整间客栈,屋内静谧的能听见银针坠地的声响。 第九百八十六章 豫州 “陈大人。”玄一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以免发生什么不测,“陈大人,你冷静一点。” 陈丰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和了过来,站起身,冲着屋子里的人接着说道。 “今日下午,赶往豫州,豫州事情一过,即刻回京。” 说完,便转身上楼。 “陈丰还打算接着去豫州吗?”顾从霜皱了皱,那岂不是更加激怒了皇上? “大人请放心,京城有苏瑶也为我们通风报信,一旦有些风吹草动,我们即刻回京。”春猎也看出了顾从霜的担忧,上前宽慰道。 “苏瑶也?”顾从霜皱了皱,“可是她不是被抓了吗?她不是自扬州回到京城了?” “百花阁的老鸨雪姨告老还乡了。”春猎也是一脸的尴尬,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连顾从霜都不知道,看来陈丰并未打算告诉她,“雪姨说,这辈子经历的风雨已经够多了,想要在京城多留几日,将百花阁留给苏瑶也姑娘打理,她等歇一阵后,会到扬州定居。” “唉。”顾从霜长叹一声,昔日的故人不在,也让顾从霜倍感寂寥。 “姑娘,上楼收拾行李吧。”春猎小声的提醒着,毕竟看陈丰的样子,已然是决心已定,自然是不会再反悔了,况且,事情已经这样,也没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索性先到豫州再说。 几人迅速的打包好行李,将客栈的钥匙交付给衙门,一路南下,朝着豫州的方向马不停蹄的赶去。 一路上几人相顾无言,顾从霜坐在马车中,颠簸的路面让顾从霜也是心烦意乱的,墨兰看在眼里,明知道是为了陈丰的事情,但还是小声的询问道。 “主子,您可是为了陈大人的事情?” “嗯。”顾从霜点了点头,“我怕皇上怪罪下来,会定了陈大人的罪。” “我看,不止这么简单吧?”墨兰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若是陈丰不是陈大人,您也就不是日后的皇后了,多少心中可否有些失落?”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顾从霜皱了皱眉,但却并未和墨兰计较,“我自然是担心陈大人的安慰,虚名什么的,我何时在乎过?” 墨兰见顾从霜一脸的不悦,担心她到陈大人那里告状,也就闭口不言,没有沿着这个话题接着说下去。 顾从霜见墨兰不说话,也以为他生气自己呵斥他,上前安慰。 “墨兰,你若是当我是你主子,就不要说这些无用的,况且,你现在孤苦伶仃的,就且跟着我,有我顾从霜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你,况且我们都是为了陈丰好。” 顾从霜咬了咬嘴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若是回京之后,皇上突然怪罪下来,那岂不是,连同自己也要受罚?自己受罚倒是不要紧,只不过,若是墨兰做自己身边的体己人,难道也要跟自己自己承受不必要的灾难? “主子,你在想些什么?”墨兰瞥了一眼,见到顾从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快到豫州了,你可否有些念家?”顾从霜并没有接过话茬,反而反问着墨兰。 “有是有。”墨兰默默的点了点头,“只不过,自己已经在扬州居住多年,早就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对于豫州,反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豫州有京城大吗?”顾从霜好奇的问道。 墨兰摇了摇头,“不大,自然比不上京城,况且,豫州人众多,才会导致常年灾害,民不聊生。” “豫州,郁郁丛生,繁荣昌盛,倒也是好名字。”顾从霜点了点头,思索着这其中的寓意。 “我原本的家,也不是在豫州之中,而是在其下面的一个小县城之中,我和家父一到临近过年,就会去豫州售卖些小玩意,大部分都是药材,在豫州,有个药坊,叫林春堂,我们一般都将黄莲,茯苓,卖到那边去。” “林春堂。”顾从霜默默的点了点头,将名字牢记在心里,“我们此次,也是前往林春堂寻药不成?” “是的。”墨兰皱起眉头,默默地应诺着,“虽然我家族之中的药方是秘方,但是林春堂长久以来,就贩卖各大家族的煎药,而且,现在霍家不知去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倒不如去林春堂碰碰运气。” “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找到其余的家人。”顾从霜宽慰道,来时候的路上,经由顾从霜打听,也知道其实在当年的那场灾祸中,霍墨兰的舅舅也未死,只是不愿意随他们离开豫州前往千里之外的扬州,于是留在了家中,守护着仅存的念想。 若是能寻到墨兰的舅舅,恐怕就能找到当年控梦的解药,为顾从霜和杜立解开这苦恼的噩梦。 “前面就是豫州了。”霍墨兰撩开门帘,一股春意盎然的气息涌入进来,就连温度似乎也变暖了些。 “豫州四季如春,所以一直都保持着这种温度。”墨兰解释着,前往巨大的城门之下,商贩们排着队,等候着进城。 “下来吧。” 这次,轮到霍墨兰在前面领路,而几人身后紧紧相随,好像她手下的人一样。 顾从霜和陈丰对视一眼,互相为身侧,到了这种地方,就更应提高警惕,豫州不比京城,毕竟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范畴,即使蜀州再乱,也不过是个受朝廷约束的小小州郡,但豫州可是在李孝恭的控制之下。 空气中弥散着迷人的香料味道,这是豫州特有的鲜花从而引起的一股神秘的味道,馥郁扑鼻,沿着空气中长久不散。 “陈大人,这就是豫州的都城内部了。”霍墨兰伸手一指,眼前巨大的城门就是豫州的出入口,从这里进去,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街道上到处都是买卖香料的商人,就连整个豫州似乎都被这股香气所包围。 “陈丰,还是小心为好。”顾从霜环顾四周,虽然这里不怕有高士廉的人,但若是几人一旦暴露了身份,恐怕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春猎玄一紧随其后,倒是杜立,似乎像是来逛街一样,东瞅瞅西看看,好不自在,顾从霜看在眼里,长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拿他也没办法,只得由着他性子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白蛇 几人行在豫州的路上,一路上闭口不言,反倒是杜立极为放松,似乎总算能清静了似的,也让众人颇为无奈。 “杜大人。”玄一看到陈丰脸色越发寒冷,于是上前提醒,“杜大人,咱们是来办公事的,您可否收敛一下?” “哦?”杜立抬了抬眼,一脸的不屑,“就算是办公事,也得游山玩水吧?况且这里的东西如此稀有,我看看又怎么了?” “这里比不上京城,不是我们的地盘。”玄一尴尬地笑了笑,“况且,你这样招摇,会引来祸端的。” “有什么祸端。”杜立冷笑一声,“在蜀州有陈长青,在京城又有李孝恭高士廉,在扬州有刘源等人,哪一次祸端是我引起的?” 陈丰听见这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闭口不言。 顾从霜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两人的纷争不是随意可以插手的,也很是无奈,况且,此时也是因自己而且,顾从霜也不愿意将此事闹大。 “好了好了,杜公子言重了。”顾从霜出口阻拦,“就算是游山玩水,我们也要先办正事,况且,你也知道,那边现在急等着我们回去。” 顾从霜小心的提醒着,那边自然指的是京城。 “嗯。”杜立见顾从霜出口阻拦,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墨兰,你方才同我说的林春堂,在何处?”顾从霜皱了皱眉,凑近霍墨兰,低声问道。 “我也在寻。”霍墨兰并没有之言了当的回答,只是左右环顾着,“我也早就不是豫州的人,只能凭借着记忆寻找,况且,您也知道,这豫州不像扬州,毕竟是个主城,地方大的很,我看,我们还是先寻一处客栈住下,再另做打算。” 提到客栈,顾从霜不免心中一愣,况且,上次在蜀州就发生过意外,也让顾从霜忌惮不已。 “放心,我倒是能找到几家合适的地方。”霍墨兰见状,也微微一笑,心中明白她的意思。 “嗯。”顾从霜不放心的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犹豫,只是现在,旅途劳累,也别无他法。 几人在一家名为清歌楼的地方住下,小二勤快的将几人的行李放置到楼上,陈丰等人回房间休息,玄一陪着杜立,在楼下看戏。 唱戏的是一处京剧,恐怕也是京城前来的人,唱的是一出白蛇传,用的是昆曲戏剧两种方式,融合在一起,那青衣也长得俊美,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股子媚。 杜立喝着茶,看的也是津津有味,玄一叹息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一侍卫,怎么了?”杜立斜睨了一眼,有些不悦,似乎怪罪玄一打扰了自己的雅兴,“这么好的一出戏,怎么说叹气就叹气?” “杜公子,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在这装糊涂?”玄一疑惑的问道,“你难道不担心你和顾从霜的身子?” “有什么好担心的。”杜立吐出一口茶叶沫子,淡然的说道,“若是真该死,天老爷早就让我死了,我不还活的好好的吗?” “杜大人……你,你难道不担忧京城的事情?”玄一皱了皱眉,既然不担心自己,总该担心一下家里吧?况且身为臣子,本就该为国事分忧解难,杜立的态度,似乎事不关己似的。 “唉,”杜立放下手中的茶壶,淡淡的说道,“玄一,我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有了谁都可以,你别以为少了那皇爷,这天下就不转了,说白了,就算换了老六当政,百姓也是安居乐业,各过各的,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没有战乱,谁当大头,根本不关他们的事。” 杜立这句话在理,只是如今,两人的纷争已然不止是宫内争斗那么简单,已然被董钰的加入而挑乱了战局。 “杜立,顾从霜可是陈大人的……”玄一强压着怒火,小声的说道,“你以为陈丰被革职之后,高士廉若是真的上位,他会放过他们两个?你未灭有些太过于太真了。” “那我就带着家里的人走。”杜立若无其事的说道,似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理所应当的。 “你也知道,顾从霜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这话玄一还真不敢打包票,毕竟顾从霜虽然是前朝余孽,但两人的心思,似乎从来没有在一块过。 自从玄一受陈丰之托,盯着百花阁的动静开始,玄一已然发现,那时候的顾从霜,任由人摆布而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虽然后来有翠竹在身边,顾从霜也并未借助陈大人得权利反抗些什么。 好在有雪姨,那些人也不敢太过于放肆,但玄一明显感觉到,顾从霜心已然死了,她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尹侯府的纪小姐,她似乎将自己当成了百花阁的一个下人,漂泊浮尘一般,流离失所,永远无法在哪里安下身。 “杜大人,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背叛陈丰。”玄一用着仅有两人的声音低声说道,“不然的话,我会替他杀了你,我不希望,我们会在战场上相遇。” “我也是。”杜立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掏出一锭银子,朝着小二抛了过去。 “去,打赏台上那位‘白娘子’。” 白娘子似乎也听到了杜立的吩咐,冲着他颔首微笑,等到戏罢,换了装束,走上前来。 “公子,方才可是您打赏的?” 杜立抬头看去,眼前的女子论容貌不输任何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妩媚。 “不是我。”杜立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的玄一。 “是他。” 玄一一脸的惊讶,怎么强行加到自己头上来了?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小女子坐下来,一边为玄一二人斟酒。 “免贵,姓……玄。”玄一见状,无奈的笑了笑,举起了面前的那杯酒。 “姑娘芳名?” “奴家姓赵,名为赵彧墨。”赵羽墨低头含笑,声音温婉动人,一双眼睛勾魂夺魄,紧紧的盯着玄一。 “呵呵。”玄一收回放在桌上的手,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赵羽墨突然笑了起来,“难道公子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奴家是个戏子,您给你赏钱,奴家自然是您的人了。” 玄一和杜立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难堪,几人楞在那里,沉默不语。 第九百八十八章 秘报 “戏子?” 陈丰略微皱眉,在唐朝,艺伎的地位可是极高的,况且唐朝盛世,青楼妓院极为鼎盛,可从未听过会有这样的规矩。 “这位姑娘,我们可是初次见面,就区区几两银子,应该不至于‘以身相许’吧?”陈丰凝视着眼前的这位“白蛇”脸上厚重的妆容,不知在想什么。 “您是?”那位饰演白蛇的戏子上下扫量了一眼陈丰,眼前的男人书生模样,穿的也不算是雍容华贵,看起来与一般的秀才别无二致,可身上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气和威严。 “我是……他们的随从。”陈丰淡然的看了一眼杜立等人,嘴角掠起一抹微笑。 “哦,这样。”赵彧墨缓缓的点了点头,但眼底摆明就是并没有相信的神色。 “既然是这样,为何您又要插嘴?您的主子还未曾说话呢。” “你!”玄一上前,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丰拦下,暗地里轻轻的掐了他一把,以此来提醒。 “姑娘说的对,小生无礼了。”陈丰对着杜立使了一个眼色,他早就看出来,这个“白蛇”似乎欲言又止,有什么事情想要说,可像是扼住了喉咙一般。 杜立沉吟一声,方才陈丰的意思,恐怕是要让自己将此女子带走,况且几人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怎么说也得需要个引路人。 “这位姑娘,既然你决心于此,你可要想好了?”杜立淡漠的说道,眼下却充斥着对此女子的厌恶。 自从陈丰打算让顾从霜陪同前来豫州之后,杜立多少对陈丰有些不满,况且秦素善还未安顿,留在危机潜伏的长安城,可现如今陈丰竟然还有兴致在此勾三搭四,果然改不掉男人的癖性。 杜立摇了摇头,两人之间逐渐出现的隔阂,完全是因为顾从霜这个女人,他斜睨了一眼,顾从霜此刻紧闭双唇,沉默不语,难道她心底还有些嫉妒不成? 杜立嗤笑一声,满眼都是讥讽的神色。 “这位公子,我们前往何处?”赵彧墨收拾好乐器,挑眉看着陈丰等人。 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几人上了客栈二楼,锁好了房门。 “说吧,你到底找我们有什么事?”陈丰对着墨兰玄一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守在门口,留下几人等人守在屋内,顾从霜坐在桌旁,为小女子倒了一杯茶。 “莫非您就是护国公陈大人?”赵彧墨柳眉微颦,严肃的盯着眼前的陈丰。 屋内就剩下这么几个人,方才杜立虽然自报家门说是主子,可赵彧墨早就发现眼前的男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言语的威慑力上,都胜过其他人一筹。 赵彧墨略微施以礼数,随后对着陈丰淡然一笑。 “这位大人,依我看,您就别急着解释了,无论是您身上的贵气还是其他的,都要略胜他们一筹,小女子虽然是戏子出身,不过还是有些眼力价的。” 赵彧墨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贵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什么人什么身份? 陈丰挑了挑眉,别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赵彧墨,他此刻倒是对眼前的女人有了兴致,虽然不知道她是何等的目的,可眼下这个情形,若是再婉言相拒,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依我看,应该不只有求我们帮你赎身那么简单吧?”陈丰凝视着眼前的女人,心底暗笑,眼神中多了一丝丝的怀疑。 “当然,可是陈大人,我能信任你吗?”赵彧墨的脸上少了那份笑意,反而更多的,是严肃而生硬的脸颊。 “要看什么事。”陈丰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眼下这架势,赵彧墨是要说出什么惊天秘密一般。“如果你觉得信不过我,大可不必将那些东西讲给我听。” “……” 赵彧墨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陈丰。 “陈大人,我信任您,可是您手底下的这群人……”赵彧墨思索一阵,随即还是不放心的看向顾从霜。 杜立的名号她早就听说过,方才看陈丰的态度,恐怕身边的这位就是杜立杜公子,但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可是闻所未闻。 陈丰在豫州查探灾情的事情传到了豫州百姓的耳朵里,所有人都报以怀疑,一来是不相信陈丰有能力改变粮食生长的现状,二来,就是官官相护,那桩事最后恐怕也是不了了之。 “陈大人,虽然我姐姐他们都说,不让我来找您,不过在我看来,这是为了豫州几千万百姓的安危。”赵彧墨紧闭着双唇,嘴角的一抹艳丽像极了冬日盛开的梅花,映衬的赵彧墨的脸毫无血色。 “说来听听。”陈丰饶有兴致的坐在一边,盯着赵彧墨严肃的问道。 “刘安与赵沫在职期间,曾经多次侵吞朝廷下发来的粮食和银两,用于自己开粥铺酒楼,那粥铺一碗稀水都要五纹钱一碗,灾民本来就穷困潦倒,哪里还有钱买的起饭啊!要不是我和姐姐他们这等戏班子凭借着手艺赚钱,恐怕早就饿死了……” 说道“手艺”的时候,赵彧墨明显顿了顿,陈丰心里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你是来告状的是不是?”陈丰缓缓的点了点头。 无论是什么时期,戏子永远都饿不着,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町花”,陈丰也不好评价她们,不过看赵彧墨这样子,倒也算是忧国忧民。 “赵姑娘,你别着急,慢慢说。”顾从霜见状,将一杯茶水递到赵彧墨的面前,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赵彧墨明显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眼前的女人。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陈丰示意着赵彧墨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是机缘巧合……”赵彧墨顺了顺气,看了看外面,左右环顾一圈之后,这时候才放下心来。“当初我接待过一位客人,正是赵沫赵大人……” 赵彧墨的脸上一红,泛起了羞涩的红晕,陈丰会意,安慰似的投去理解的眼神。 “当初赵大人的名声还未打响,毕竟是京城来的京官,当地人很少有人认识,那日他出来游玩,兜里又没带许多的银两。”赵彧墨缓缓的回忆着,当初的画面似乎一瞬间涌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第九百八十九章 赵沫的罪行 “说下去。”陈丰寻了出地方坐下,安静的听赵彧墨讲着当初两人相遇时候的场景,这件事对此案也是尤为的重要。 “赵沫说,让他回去,等到明日派手底下的人前来送钱,可我们戏班子从来都没有这后结账的规矩。”赵彧墨缓缓的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恐惧的神色。 “可是当日赵沫已经喝多了酒,醉的不省人事了,甚至连人礼都不通,胡闹一通,在我们戏园子里面大吵大闹,还打坏了我们好几处盆景和行头。”赵彧墨的脸上闪现过一抹愤恨,但一瞬即逝,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您也知道,对于我们戏子而言,那套行头是有多重要,没了家伙式等于没有了吃饭的家伙。”赵彧墨肩膀微微耸动,小声的啜泣起来。 “我知道。”陈丰缓缓的点了点头,梨园戏子的规矩众多,其中一条,便是两家梨园若是有了分歧,比试输的一方,掰断自己的行头和棍棒,从此不踏入戏剧的行列,更别说自己人平日是如何爱惜那些行头了。 “当时梨园老板急了,拎起东西便要去打他,可最关键的时刻,外面涌入了一群官兵。”赵彧墨感觉那些场景似乎历历在目,一瞬间全部涌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些官兵可谓是穷凶极恶,进来之后,把能顺走的银两,桌椅,花瓶器皿,都顺走了,剩下带不走的,包括我们的柜台楼梯,都砸了个稀巴烂。”赵彧墨长叹一声,声音越发的凄凉,小声的哭了起来。 “可怜我那掌柜的,才刚刚四十几岁的年纪,就让那帮人给打死了,赵沫嘴里还一直嘟囔着,说什么他是朝廷命官,前来豫州是奉旨行事,我们这群人,把老百姓都掏空了。” “先别说了,我们换出住所,到时候再另做决定。”陈丰微微叹了口气,收拾好行囊,他注意到,方才在大堂的几个人,似乎在街口闲逛,不时看向二楼的窗户。 顾从霜也摸不准,这人有了权力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让陈丰稍安勿躁,况且,几人还要在豫州修整几日,方才可上路。 “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也极为热情,上来为几位擦拭了桌子,“您要是打尖,我推荐您几位来试试我们的川蜀菜,这可是特色,别的店做出来的,都不是一样的味道。” 店小二笑嘻嘻的凑上来,墨兰等人站陈丰身侧,只有顾从霜二人坐着。 “都坐下吧,看看想吃点什么。” 陈丰招呼着,几人在旁边的餐桌上坐下。 “这位爷,您是外地来的吧,听您的口音,可不像是这巴蜀中人。”小二一边倒着茶水,一边与陈丰搭着话。 “你这小二,甚是聒噪。”顾从霜小声的怒斥着,随后冲着陈丰使了个眼色。 毕竟不是京城,对于这些凑上来的人,自然是需要多注意。 “我多嘴,我多嘴。”小二也是机敏,瞬间闭上了嘴,安静的等待着几人点餐。 完毕过后,陈丰又要了一壶上好的花雕,兀自的喝了起来。 “杜大人。”陈丰小声的唤着杜立。 说话间,陈丰手指一用力,将那壶花雕从桌上“嗖”的一声扔向杜立,极为平稳,陈丰的桌上没滴下一点酒水。 “得嘞。”见杜立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墨兰面色一沉,一只手托着桌子,紧紧的盯着飞来的酒壶。 酒壶在快要到达桌面的时候,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酒壶瞬间撞到黑影之上,“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陈丰冷眼看着,顺着方才黑影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男人正擦拭着衣服,怒气冲冲的看着众人。 “这些人,是你的奴才?”男人指了指杜立等人,冲着陈丰冷冷的说道。 陈丰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五大三粗的长相,身上一身短衫,黝黑的胳膊,十分健壮,粗眉大眼,此时正瞪着陈丰。 想不到刚到这豫州城,就遇上这种事,陈丰和顾从霜交换了一个眼神,顾从霜暗暗在桌下踢了他一下,提醒别找麻烦。 “怎么?聋子?还是哑巴?”男人不依不饶,“哐当”一声搬过一旁的板凳,坐在陈丰旁边,周身的几个随从“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臭小子,我为话呢,是不是?” “是又如何。”陈丰扫视了一眼几个随从,就这么几个货色,恐怕还不够墨兰一人打的。 “是就好办了。”男人诡笑了一声,“你看我这衣服,被你那奴才弄脏了,你说,怎么办?” “这位大爷,我们赔给你便是了。”顾从霜说着,便要从衣服下摆的荷包中掏出银子。 “哎,这位娘子。”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顾从霜的位置靠了过去,“我看,银子就不必了,倒不如,你赔给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从霜颦眉冷竖,一脸不悦的看着男人,“方才可是说好了的,把这衣服赔你便是,你现在想反悔?”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见到顾从霜如此的态度,男人面色一沉,不悦的回应着,“况且,老子说什么是什么,在这硕大的豫州,你问问谁还有老子这么大的权利?” 陈丰脸色极为难看,几次想要动手,都被顾从霜暗自拦了下来,况且,这豫州不比京城,几人出来也算是微服私访,不想惹的一身的麻烦。 “好啊,那我倒是要听听,你是什么人?”顾从霜嗤笑一声,不屑的看着男人,这一举动也让男人像是锅中的青蛙,猛地弹了起来。 “他妈的,看来真有不怕死的。”男人和几个随从对视了一眼,随从会意,瞬间将杜立那桌人围了起来。 杜立一脸无事的样子,兀自的吸溜着茶水,还故意搞出声音。 “被喝了!”身侧的一个随从上来就是一巴掌,杜立一抬手,将那杯热茶瞬间倾倒在随从身上。 “啊啊啊啊。”随从一声惨叫,连忙拿起一旁的抹布抹着身子。 “你干什么?”男人不爽的回头看去,才看到随从一身狼狈的样子,心中顷刻间怒火中烧,随手拿起板凳就朝着杜立砸去。 这一板凳离得杜立极近,也最不好闪躲,杜立不慌不忙,从腰间抽出长剑,“噔”的一声闷响,就将板凳削开了个口子,板凳悬在半空,杜立用刀支撑着,将其安稳的放在地上。 第九百九十章 王二的背景 “说话就说话,别砸人家店家的东西。”墨兰在一旁默默的说道,冷眼看着男人愈发难堪的表情。 “你……你们……”男人怒气冲冲干的看着眼前的几人,但方才杜立的出手,也让男人甚至这几个奴才可不是一般人能打的过得。 “三爷,三爷。”店小二找准时机,连忙上前。 其实店小二早在一旁观察良久,这三爷原本就是地方的地痞无赖,小二原本以为陈丰等人会吃哑巴亏,也就不敢上前阻拦,但现在,不仅三爷没占到便宜,还让这几个外来的占了上风,小二自然要上钱管管。 “掌柜的,掌柜的。”小二一旁拉着三爷,一边呼唤着掌柜的。 掌柜的穿着华贵,一身的富态,腆着肚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怎么了各位爷,小店赔本买卖,可禁不起您几位折腾。” “你也是京城的人?”陈丰听出了掌柜的一嘴的京腔,眯起了眼。 “呦,这位爷看来您也是。”掌柜的满脸堆笑,所谓他乡遇故知,自然也是十分欣喜。 “掌柜的,你到底向着谁说话?”那位被称为“三爷”的男人方才在杜立这里吃了亏,自然是憋着一股的火气,正无处发泄,看到掌柜的如此,自然是想要埋怨在他身上。 掌柜的可是老狐狸,眼神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上前安抚着三爷的情绪。 “三爷,您看这都是外地来的客人,咱当主人的,自然是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要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在这给您配个不是。” “你算什么东西,代替他们跟我赔不是?”男人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顾从霜,陈丰看在眼里,手中的剑蠢蠢欲动。 “就他,让他来给我磕头认错。”说着,三爷用手一指陈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我?”陈丰用手指着自己,此时只觉得好笑,自己一介陈大人,怎么可能会给这种乡村地痞赔不是? “对,就是你。”三爷啐了一口,满脸的横肉上写满了不羁,“否则,我就砸了你这店。” “哎呦,可别,可别。”听到这话,掌柜的脸色都变了,脸上上前阻拦着三爷,“三爷,三爷,您这就不讲理了是不?况且,人家已经答应要赔银子了,咱就各让一步。” 说着,掌柜的凑近三爷的耳朵,“三爷,人家是京城来的,难免会有些靠山,您可要小心行事。” 三爷也知道,自从董钰父子死后,豫州城近乎无主,官兵也不作为,才使得他们这种人有利可图,况且,朝廷随时都有可能弄来个新知府,此时得罪了这些人,对谁都不好,又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三爷扫了一眼,一眼便看中了京六爷,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看那老头的气质,倒像是个知府的样子,三爷暗自琢磨,也不敢轻举妄动。 “咳咳,那什么。”三爷摸了摸下巴,假装有胡须的样子,“今天大爷我心情好,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们赔钱了事。” 顾从霜见状,从兜里掏出一些散碎银两,掷在桌上,“喏。” 三爷刚想发火,就这么一点银子,莫非是在羞辱自己? “三爷,三爷。”掌柜的在一旁按住了三爷,对着他摇了摇头。 “好,这次看在陈展柜的面子上放过你们,但是你们给我记住,我王二的名号!”王二一挥手,招呼着随从离开。 “撤。” “多谢掌柜的。”见到王二走后,顾从霜向着掌柜的道谢。“不知道掌柜的,尊姓大名?” “嘿嘿。”掌柜的笑了一声,“小的只是个生意人,您不必记在心上。” 陈丰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掌柜的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陈丰方才开口,缓缓的说着,“您这意思,是怕得罪了那个王二?” “没有没有。”掌柜的连忙摆手,“您别多想,您是我这的客人,我自然是要保证您的安全不是?” 陈丰冷眼看着,心知肚明,手中的长剑也便放下,饭菜上来,几人围成了一桌,方便说话。 “陈大人,这事你怎么看。”墨兰凑过来,小声的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还能怎么看。”杜立翻着白眼,插着嘴,“我看,你就是胆小。” “我胆小?”墨兰一脸的不悦,“要不是方才有掌柜的拦着,恐怕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别以为现在就咱们三个,这还有六爷和陈大人妃,九伶姑娘呢,要真是打起来,你倒是能和人对抗几下,可她们呢?”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我惹起来的祸端似的。”说着,杜立斜睨了一眼陈丰。 陈丰也不搭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别说了。”顾从霜见气氛不对,也出口阻拦,“就这么一点小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 “可是那王二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墨兰兀自的说着,丝毫没有理会杜立不满的眼神,“现在豫州知府在家养病,连个能帮我们的人都没有。” “掌柜的。”饭吃的差不多,陈丰将掌柜的唤了过来,“我问你个事。”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心知肚明他要问什么。 “方才的那个王二,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王二啊。”掌柜的支支吾吾的说着,半天蹦不出一个字,“这个,您问这个干嘛?” “我们也是担心,他再此找来,提前有个应对。”顾从霜笑了笑,见掌柜的如此的表情,也明白他是怕得罪了王二,“您看,这不跟您打听一些吗?” “哦哦。”掌柜的连声应和,既然如此说了,再拒绝恐怕就有些不妥,“那个王二爷啊,是这乡绅家的总管。” “乡绅?”陈丰眉头一挑,“他们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说了您可别外传。”陈丰附耳过去,掌柜的环顾了一圈,见无人在意,也就说了,“他们家,是贩卖灾粮的,有个盐场,听说就在咱豫州一个湖边。” “贩卖灾粮?”顾从霜也吃了一惊,“贩卖灾粮可是犯法的。” “呦,您可别乱说。”掌柜的连忙制止,“他们家的掌柜,可是人家豫州知府的亲戚,犯法?人家就是律例。” 陈丰面色一寒,一脸的不悦。“他就是律例?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事,还有没有天理了。” “况且,买卖灾粮也是违法,你难道不知道?”陈丰上下扫量着掌柜的,深知他一定于此事脱不了干系。 “这位爷,您也别管闲事。”掌柜的叹了口气,“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这种开饭馆的,做饭做菜自然需要盐,他们官商勾结,我们也没办法,垄断了盐业,我们一个做小买卖的,能怎么办?” “那就不怕有人来查?”杜立咬着筷子,冷冷的问道。 第九百九十一章 参拜 “哪有人来查啊,听说陈大人弄了个什么监察御史,也就那么回事,况且,从来没来过豫州,再说了,就算来到豫州,有人家知府拦着,就说这是官盐,你能怎么办?”掌柜点头哈腰的回应着,也看出了他的无奈。 “说实话,我们也不想买人家灾粮,价格高,品质又不好,但没有办法, 那些官盐市面上根本见不着,听说都被豫州知府换成了银子,不过这话咱可别外传,我跟您几个唠嗑说说也就罢了。”掌柜的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便要走。 “等等,我能打听一下,那掌柜的叫什么吗?”陈丰拦住掌柜的,随口问道。 “姓严,您别说,他这个姓氏,和盐还真有些相似。”掌柜的打趣道。 “严知府。”陈丰和杜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知道,豫州知府也姓严,看来是亲戚无误了。 “好,您先忙,一会,帮我找六间上好的客房。”陈丰吩咐着。 “六间?”掌柜的先是一愣,这个人不是奴才吗?怎么也会要求住上房? 陈丰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我们家不分主次,况且,一起出来,自然不会舍不得这些银子,你去安排便是了。” “得嘞,几位爷慢用。”说着,掌柜的连忙去吩咐小二安排。 “顾姑娘,你和九伶姑娘住着,夜里互相也有个照应。”陈丰小声的说着,毕竟当初收纳九伶,也是为了让她当丫鬟的。 “放心,太……陈大人,我一定照顾好少奶奶。”霍九伶看向陈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杜立看在眼里,也没有搭话。 “嗯,那这几日,就麻烦九伶姑娘了。”顾从霜点了点头,默许了陈丰的安排。 夜里,几人纷纷上床休息,只有陈丰彻夜难眠。 如今兵荒马乱,这几个知府县令又令其极为不省心,陈丰也愈发的感觉到,当初皇阿玛在的时候,治理国事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陈丰小的时候,常常怪罪皇上不临幸自己的皇额娘,甚至连后宫的门都不进,很少能看到他在后宫的身影,这也让两人之间,渐渐有了隔阂,这道鸿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演愈烈,愈发的深刻。 现如今,看着这些贪官污吏,陈丰也渐渐理解了皇上的心思,治理国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月色如霜,陈丰开着窗户,看着月光洋洋洒洒的散了一地,清冷的风呼啸而过,将整个房间凝结成雪地般的纯净无暇。 “滴答。” 陈丰先是听到一声动静,随后猛然起身,注视着窗外。 外面的街道上没有一丝人影,但陈丰明明感觉到,比方才寒风更为刺骨的寒意。 这种感觉沿着陈丰的脖颈一路蔓延,瞬间侵蚀到了全身,身体上的所有神经都绷紧,死死的看着外面的动静。 “噔噔。” 几个脚步声沿着楼梯上来,这次,陈丰听得一清二楚。 “坏了。” 陈丰小声的怒骂了一声,对方难道是冲着顾从霜来的? “顾姑娘,顾姑娘!” 陈丰随手拎起桌上的剑,冲出去的瞬间,招呼着顾从霜的名字。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把尖锐的剑刃,沿着陈丰的脖子划过。 月色如霜,照映在刀面上,反射出陈丰如同冰霜一般的脸颊,一双黝黑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眼前的杀手,陈丰手中的刀陡然出鞘,挡在自己脖颈前面,刀尖向上轻轻一挑,便化解了这场灾难。 “好功夫。”眼前的男人,俨然就是白日的里的王二。 “王二?”陈丰冷眼看着,周身没有一点动静,陈丰皱了皱眉,难道说? “别看了,他们都昏睡了,没人救得了你。”王二的脸上划过一丝阴戾,冷眼看着,“我家老爷说对你很感兴趣,想见见你。” “哼。”陈丰冷笑一声,“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话间,陈丰的剑已经朝着王二射出。 “当。”一声脆响,陈丰的刀猛地弹了出去,陈丰定睛一看,眼前十几个壮汉,此时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陈丰总觉得,这几个人,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这几个人,可是老爷特地为你请的。”王二诡异的一笑,退到身后。 “为我请的?”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陈丰皱了皱眉,突然想起,这几个看似眼熟的人,似乎是在李孝恭的宫内……. 画师和戏子! 陈丰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当初混进宫内的那几个画师和戏子? “呵呵,有一套。”陈丰不禁感叹道,但王二丝毫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王二一挥手,几个人将陈丰团团围住。 为首的趁着王二不注意,悄然的凑近陈丰的身前。“陈大人,别挣扎了,杜大人他们几个,已经被我们用蒙汗药迷住了,想不要你们这么大的官,竟然没闯过江湖,” 陈丰脸色一寒,“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陈掌柜。”黑衣人笑了一声,随后将一把尖刀瞬间**陈丰的腰身。 陈丰表情一黑,旋即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件茅草屋,周身弥散着逼人的气味,陈丰皱了皱眉,环视着四周,屋里朦朦胧胧的看不出外面的情况,陈丰一阵刺痛,额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糟糕。”伸手一探,发现腰身处已经渗透出了鲜血,陈丰皱了皱眉,好在下手不深,否则,恐怕陈丰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吱呀。” 老旧的木头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光束照射进来,陈丰眯起眼一看,发现眼前的男人自己认识。 “王二,你把我带到这做什么?”陈丰沉声问道,既然那些人是李孝恭跟前的,为何又留着自己,难道是想借刀杀人? “嘿嘿,老爷说了,留着你,还有用。”王二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陈丰,“毕竟给你请大夫还需要银两,这笔钱,可得让你在京城的亲戚出了。” 难道是要赎金? 陈丰眉头紧锁,没想到王二竟然想出这种胆大妄为的行径来。 “走吧,跟老子去见见老爷。”王二随口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陈丰面色挣扎了一会,方才缓缓的起身。 现在不是和他硬着对抗的时候,况且,那几个人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想必也会再次对顾从霜他们下手。 “你老爷是什么人?”陈丰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暗自套着话。 “别装了。”王二不屑的看了一眼陈丰,“陈掌柜应该都把该交代的告诉你了吧?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第九百九十二章 粮场 陈丰表情一怔,没想到那个陈掌柜竟然是和王二一伙的,为的就是赢取几人的信任,好在他们的茶水中下药。 “想不到,你们安排的倒是很周到。”陈丰冷眼看着,步履蹒跚的向前走,腰身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渗血,撕裂这血肉不断的带来疼痛。 “那是当然,这种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王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瞪了一眼陈丰,闭口不言。 两人沉默着向眼前的建筑走去,离这不远,就是一处府邸,看似孤零零的伫立在这湖边,实则那一片房屋,都与之相连。 “这些都是你们的?”陈丰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一座富丽的府邸,甚至比那知府住的屋子都要大,况且,这周身都是一个个建立好的小屋子,用来晾晒灾粮。 “粮食场。”陈丰心里默默的记下这周围的环境,方便下次寻找。 “你别看了,看了你也记不住。”王二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意图,“再说了,就算你记住了,又能怎么样?那陈掌柜说你在京城想必有自己的势力,我看不然。” 王二不屑的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他们就是太过于杞人忧天,生怕你有什么背景。” “何况,”王二拉长声调,似乎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我们严家,在这当地可不是一般人家,就算皇上来了,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此话有理。”陈丰反倒是被他的话逗乐了,想不到一个地痞乡绅,竟然就敢说出这种话来。 “你笑什么?”王二脸一拉,“你是不知道严知府是我们家什么人,严知府,那可是我们老爷的亲哥哥,臭小子,这次你算是惹错人了。” 王二拉扯着陈丰来到大堂,朝着他的膝盖猛然一踢,“跪下。” “哎,王二,不得无礼。” 陈丰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正襟危坐,身上穿着一件蓝底青花的绸缎短衫,头上戴的是一顶圆帽,上面镶嵌了一颗硕大的宝石。 再往下看,一双精致的官靴,靴子上也有一颗猫眼绿的翡翠,派头十足。 “老家伙,看来你赚的不少啊。”严知府的胳膊断了,那这有胳膊的老头,想必就是严知府的亲弟弟。 “放肆。”王二上前就是一巴掌,陈丰伸手去挡,却被腰身的伤口扯着疼,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小伙子,你口舌很厉害啊。”严老板嘿嘿的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副商人的狡诈,“这样可是容易被人割舌头的。” 说着,对王二使了个眼色。 王二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刃上明晃晃的光线照的陈丰睁不开眼睛。 “慢着。”陈丰皱了皱眉,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看看这人目的如何。 “您姓严是吧?我看,就没有必要对我一个外来人大动干戈,您这是何必呢?” 王二和严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冷冷的看着陈丰。 杜立等人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发现窗外已经大亮。 杜立揉了揉头,不知怎地,昨晚倒是没有噩梦侵袭,只是觉得醒来头昏脑涨,像是有人朝着头猛然一击似的,他晃了晃头,努力保持着清醒。 “不好了。”墨兰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粗暴的敲门声。 “杜大人,杜大人。” 杜立听见动静,心里也是一惊,难道说顾从霜闹出什么事了?于是连忙起身,一个箭步冲处门外,推开门左右环顾着。 “怎么了墨兰?”杜立一把抓住墨兰,满脸都是惊慌。 “我早晨醒来,发现陈大人不见了。”墨兰凑近杜立,小声的说道,眼里写满了恐惧,他作为陈大人的贴身侍卫,自然是需要付全部的责任。 “坏了坏了。”杜立也极为焦急,连忙敲击着顾从霜的房门。 难道说,顾从霜也遇难了? 直到顾从霜的下人南安睡眼朦胧的推开门,杜立冲了进去,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主子呢?”杜立一把抓住南安的胳膊,上前问道。 “她在呢啊。”南安也被杜立的表情吓到了,连忙让开一条路。 “顾从霜,顾从霜?”杜立闯进去,看到正在一旁梳洗的顾从霜。 “怎……怎么了?”顾从霜见杜立如此的慌张,也吓了一跳。 “没事。”杜立终于放下心来,仅剩下一旁无奈看着眼前一幕的墨兰。 “顾姑娘,不好了,陈大人不见了。”墨兰走近屋内,小声的说道,“你们没有觉得醒来时候头痛欲裂吗?” “有点。”经过他这么一提醒,顾从霜顿时也觉得,自己方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晕乎乎的,像是中了什么迷药。 “是蒙汗药。”杜立和墨兰二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找出了原因。 “你说,陈丰不见了?”此时顾从霜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去哪里了?” “看来是让人抓走了。”墨兰脸色很不好,自己也是不小心,怎么会上了这种低劣把戏的当? “玄一呢?”杜立此时才想起来,还有一位。 几人换好衣服,顾从霜和南安也披上一件外套,朝着玄一屋内走去。 玄一还在昏睡不醒,墨兰上前,将一杯水泼在玄一的脸上,方才清醒过来。 “啊,怎么了?”玄一的胡须上沾满了水迹,顾从霜看的发笑,但此时却丝毫笑不出来。 陈丰堂堂护国公消失了,这可如何是好? “玄一,你这老江湖,怎么也……”墨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陈丰落到谁的手上?要是被李孝恭的人或者刘安赵沫残留在豫州的党羽发现,岂不是? “玄一,我们被人下药了,护国公被人抓走了!” “什么?”玄一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众人,“怎么可能,昨晚我根本没有听到动静。” “您当然听不到动静。”墨兰有些哭笑不得,“您被人下药了,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是从门口灌进来的迷药吗?”玄一皱了皱眉,难道有人半夜来过。 “不是。”墨兰摇了摇头,“我仔细过门上的窗户纸,根本没有人动过,想必,是我们的酒菜里被人放了蒙汗药了。” 掌柜的?难道是那个陈掌柜搞得鬼? 第九百九十三章 严老板的背景 杜立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冲处门外,纵身一跃,便从二楼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陈掌柜?”杜立试探的叫了一声,没人答应,整间客栈人去楼空,似乎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坏了,人跑了。” 杜立懊恼的跺了跺脚。 “看来,他们不是为了求财那么简单。”墨兰冥思苦想,都没有想出这个白日里还亲和有佳的陈掌柜,为何要对他们几人下手,看来只有一个原因。 “你说会不会是白天的那个王二干的?”顾从霜试探性的问道。 “有可能。”杜立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只不过,他们未必会知道陈丰的身份,否则,量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我怀疑是李孝恭的人。”墨兰摇了摇头,否定了杜立的说法,“况且,就算再大的仇恨,陈掌柜也不可能舍弃这么大一家酒楼,难道是怕我们报复?” “酒楼倒是没什么,既然他们有严知府的背景,一间酒楼算的了什么?”杜立接着他的话,“我估计,是王二和掌柜的串通好了,况且,看我们一行人有些富裕,心生歹意……这也说不通啊,我们的荷包还在。” “现在只能求助于严知府了。”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默认了这个做法。 虽然客栈里的人全部消失不见,但毕竟东西还在,墨兰和南安亲自下厨,为其做了一顿简便的午餐。 虽然菜肴也算丰盛,但几人此时都没心思吃饭,陈丰消失,等于整个队伍没有了主心骨,每个人都阴沉着脸,况且,贵为护国公,如此就被一个乡绅土匪掳走,也是他们几人的失职。 几人随便吃了一口,将行李扔在客栈,留下玄一和顾从霜三人,墨兰和杜立收拾东西,将几把方便携带的匕首藏在身上,朝着知府衙门行去。 “你说,严知府会不会知道这件事。”路上,墨兰一边琢磨,一边同杜立交流着。 “这不好说,我看,他要是真知道这件事,以他的性子,恐怕早就放回来了。”杜立摇了摇头,“严知府那人我知道,虽然有些贪婪,但还是胆小怕事,不可能会给自己惹上这么一身麻烦事。” “他要是不知道陈丰的身份呢?”墨兰方才想起来,陈丰的身上,没有一件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若是严知府为了自己的弟弟,坚持说陈丰只是个糊弄人的假货,那岂不是? “还有一种可能。”杜立的脸上略过一丝慌张,即使陈丰和杜立两人的关系再不好,那也仅仅是因为顾从霜的缘故,杜立可不想陈丰死在人手里,泱泱大国岂不是气数将近? “就是严知府明知道此人是护国公,但是装作不知道,这种情况,才是最糟糕的,他装聋卖傻,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况且,万一陈丰真的遇害,李孝恭自然会帮助他洗脱冤屈。” 这种事,早就在京城刘安赵沫等人的身上见到过了,得罪了陈丰的两人,迅速的投奔李孝恭,才有了后来陈将军被迫出兵的事情。 粮食场。 “对,我是姓严。”面前的中年男人冲着陈丰笑了笑,露出一口因抽烟袋而枯黄的牙齿。“而且我实话告诉你,当今豫州城的严知府,是我的亲哥哥。” 陈丰点了点头,看来王二交代的都是真的,这也就好办了,可以两人一窝端了。 “想必你知道我的身份,有些惊慌。”严钟山嘿嘿一乐,一脸的狡诈,“我听说,你家世不错,身边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想必,也是大户人家。” 严钟山捋了捋胡子,看陈丰这一身的装备,虽然不像是有钱人,不过倒也不差。 “我看,也就一般。”严钟山撇了撇嘴,十分不屑的说道。“这次,可能失策了。” “你们还绑过其他人?”陈丰试探性问道。 “当然。”严钟山也直言不讳,“京城来的公子爷,都是有钱有势的,只不过,到了我这,就得听爷的,那些银子,就算是过路费了。” “你们这样和土匪山贼有什么区别?你难道不怕官府的人来抓你们?”陈丰皱了皱眉,满脸的怒气。 “我就是王法。”严钟山脸色一沉,恶狠狠的说道,“你别以为你读过几年圣贤书,就能上我面前教育我了,我告诉你臭小子,你还没这个资格。” “严知府知道这件事?”陈丰眼神愈发的寒冷,凝视着严钟山,满脸的凝重。 “当然知道,这件事,原本就是我们安排的。”严钟山诡异的一笑,随后向着身后一招手。 一路跑过来的这个人,陈丰昨日就已经见过,客栈的陈掌柜。 “陈掌柜,想不到您还开黑店啊。”陈丰冷笑一声,自己早就应该知道,这个陈掌柜也不是省油的灯。 “嘿嘿,做点小买卖。”陈掌柜还是昨日那副架势,“您看我这京味还够浓吧?” “喏,连我都骗了。”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贵为护国公,想不到被这么一个混球给骗了。 “我当初特意到京城学的这一口京话,为的就是骗取你们的信任。”陈掌柜脸上透露着得意,“我还告诉你,当初王二爷到店里去的时候,为的就是寻找目标去了,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撞上。” “原来你们早就安排好了?”陈丰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这帮人的手段如此了得, 那客栈,原来只是个障眼法。 “我还告诉你,等你被抓了之后,那客栈已经人去楼空,就算天王老子也找不到我。”陈掌柜眯起两只小眼睛,贼眉鼠眼的盯着陈丰。 “呼。” 听到这,陈丰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暂时顾从霜还没有危险,只是希望他们能尽快离开那里,毕竟李孝恭的那几个人…… 想到这,陈丰又不禁踌躇起来。 “不过老爷,这人真是麻烦,还需要请几个杀手。”陈掌柜凑到严钟山跟前,讨好的说道。 “陈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王二十分不悦,大步上前,“你是说我和我的手下打不过那帮人?暗自讽刺我?” “我可没这个意思。”陈掌柜连忙摆手,“我只是说,这笔钱, 应该由地上的这位公子来付,我可不行。” 第九百九十四章 门路 陈掌柜看着陈丰,上下打量着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刚才搜过了,除了一个玉佩,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王二不屑的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上前几步,将其献给了严钟山。 严钟山放在手里把玩着,仔细的看着翡翠的成色,也是大吃一惊,“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说着,连忙交付于陈掌柜去看。 那王二是个粗人,但陈掌柜生来就喜欢这些物件,自然也看的仔细。 “严爷,这可是个好东西啊!”陈掌柜一摸鼻子,有些情不自禁。 “看来还真是个公子哥。”严钟山冷笑一声,不怀好意的看着陈丰。“说吧,你还藏着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大爷几个人瞧瞧。” “我?”陈丰指了指自己,“我的脑袋,最值钱。” “放肆!”王二一拍桌子,“你当我们严爷不敢杀你是不是?” “哎,不要这么粗俗嘛。”严爷笑了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既然身上没带多少银两,估计家里也不少,只是不知道,是否愿意与我严某分享?” “当然愿意,只不过,我远道而来,想要一睹严知府的风采,您看如何?” “严知府?”严钟山与身侧的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严知府现在忙,没时间见你,况且,你还怕我骗你不成?你到处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严钟山做事守信。” “严爷是在哪里请来的那几个杀手,身手不错。”陈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套着他的话,“不过,您还真是放心,您不担心那几个杀手走漏消息?” “走漏什么消息。”严钟山不屑的撇撇嘴,“我严某人在豫州就是律例,就算让别人知道了,我看谁敢对我动手?就算你在京城天大的官,到了豫州,也得听我的。” “何况。”严钟山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随后神秘兮兮的凑到陈丰跟前,“你知道李孝恭李大人吗?” “李孝恭?”陈丰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好像有所耳闻,难道他和您也有关系?” “放屁,他手底下的人都死了。”严钟山嫌弃陈丰说话晦气,连忙走开一点,“我告诉你,自从陈大人死后,豫州驻守的那些官兵群龙无首,朝廷只是降服,但并未派遣人前来监管,现在,这些人都在我哥哥的麾下,也就是说,现在的知府,还有兵权,我问你,你怕不怕。” “怕,当然怕。”陈丰笑了笑,发自内心的嘲笑。 “豫州剩余兵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加上知府的亲兵,我告诉你,就算你父亲是朝中的御史,都得给我们严家三分薄面,现在你明白,我何来的资本了吧?” 陈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装出一副恐惧的样子。 “哼,谅你也没那个胆子跟我作对。”严钟山挺着肚子,走到桌前重新坐下,将玉佩揣入怀中。 陈丰的脸色变了变,但却没有说话。 好,先让你保留两天。 陈丰默默的想着,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 “严爷。”陈丰冷笑一声,环顾着周身洋洋得意的几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陈丰此时面色沉静,丝毫看不出一点慌张,这份从容淡定,倒是也让严钟山尤为惊讶。 “你不怕我们?”严钟山吃惊的看着他。 “我怕你什么?”陈丰嗤笑一声,“你们为的就是求财,又不是要杀我,我有什么可怕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禁大笑了起来。 “好,就你这份从容,也有大将之风,那我就成全你。”话音刚落,严钟山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陈丰,“说吧,你家在哪?做什么生意得?” “我有个朋友,”陈丰眯起眼,缓缓的说道,“是在京城开青楼的,她那里,倒是有不少银两。” “青楼?”严钟山摸了摸下巴,青楼这种地方,万般都是客,各色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倒也很容易认识一些王权富贵。 “你可知道,我们要你多少银两?” “你看值多少银两?”陈丰戏弄着严钟山,丝毫没有把他当回事。 “放肆!”严钟山一拍桌子,知道陈丰是在拿他找乐,“你当我不敢杀你是不是?就算杀了你,也没人为你收尸,把你扔到乱坟野岗喂狼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严钟山一挥手,王二赶忙上前,抓着陈丰的脖领就要将其扔出去。 “慢着!”陈丰叹息一声,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来今日我是逃不出此劫了,严爷,我家中就我这么一个孩子,您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那青楼,叫什么名字。”严钟山嘿嘿的笑着,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百花阁,你可听说过?”陈丰一脸的笑意。 “百花阁?”严钟山自打生下来,就没离开过这豫州,自然不知道京城的这些个地方,反倒是问起王二来。 王二也向来不老实,每逢让其押送货物,他到了地方,首先都要去当地最着名的青楼吃花酒,等到银两用光了再回来。 “严爷,这地方我可听说过。”王二一副狡诈的表情,“那里的美人,个顶个的漂亮,只是银子花费的也多。” “不打紧。”严钟山越开陈丰越觉得像是一块肥肉,“以前你花的那些银两,现在恐怕都回来了。” “你要多少?”陈丰抬了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严钟山。 “我要两千两!” “两千两?”陈丰也是一惊,好家伙,还真敢开口, “严爷,您要的未免有些多了吧?” “多吗?”严钟山一脸坏笑,捋着胡须,“你要嫌多的话也可以,一千两,我只给你留个上半身,你若是想再减,就拿你身上的肢体来换!” “严爷好手段。”陈丰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只是不知道严知府知不知道你这么做?” “严知府?”听到自己哥哥的名讳,严钟山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挣这么多钱,会不给他?想借此机会,挑拨我们二人的关系?” “我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说着,严钟山在屋中踱步,“实话告诉你,这两千两中,可有一半,是给严知府的。” “那……我这算不上通上了门路?”陈丰打眼一瞧,发现严钟山的表情有些动容。 第九百九十五章 振国将军 “你这点银子,想通严知府的路子,是不是少了点?”严钟山转了转眼珠,一脸的狡诈。 “严爷,您别着急,等到这两千两银子送到了,你带我去见了那严知府,我另有好处给你。”陈丰笑了笑,严钟山正在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设定好的圈套里跳。 “这倒也是个办法。”严钟山喜形于色,没想到方才这小子还在嘴硬,现在突然好想通窍了一般,也让严钟山大喜。 “不过,我也想看看您的诚意。”陈丰冷下脸来,一脸的严肃,“我会写书信到家中去,索要两千两银子,倒是没什么问题,既然王二知道百花阁是什么地方,自然也就知道那百花阁在京城是何种地位。” 严钟山转向王二,见王二点了点头,方才安下心来。 王二凑到严钟山跟前,小声的贴耳说道:“老爷,那百花阁,可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听说连护国公爷都到那种地方玩乐,想必银子也少不了。” 严钟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担忧。 既然这么多达官贵人到那百花阁去,若是眼前的这人真认识什么大头,那岂不是引火烧身? 不过严钟山很快便打消了这种顾虑,一来是见钱眼开,失去了理智,二来,若是这小子真认识什么大人物,恐怕早就炸了锅。 “好,臭小子,我今天就带你开开眼。” 说着,严钟山一扭头,王二上前搀扶起陈丰,说是搀扶,其实就是胁迫。 “走,带他去知府老爷的衙门看看,告诉你什么叫气魄!”严钟山一挥袖子,威风凛凛的走在前面,身后几个侍卫跟着,备车上来,前往知府府邸。 墨兰和杜立刚到衙门,就被门前的侍卫拦住。 “站住,什么人?”侍卫上下扫量了两人一眼,一脸的不屑,“带着刀来,莫非是有什么企图?” 杜立一看,两人的腰间还带着佩剑,索性解下来,扔在地上。 “这位官爷,还劳烦您通报一声,我们有冤屈,想要见见知府老爷。”墨兰和善着面孔,上前笑嘻嘻的说着。 “有冤情?”侍卫一脸的不屑,“这是豫州知府的府邸,你若是有冤情,去找你们当地的县令,我们这,不管这事,况且老爷正在休息,无论谁都不得进入。” “好大的官威啊。”杜立冷笑一声,手摸在腰间,那里还藏匿着一把匕首。“不知道董将军在的时候,严知府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严知府被陈大人的人砍掉一只手臂,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全豫州城的人近乎都知道,只是大家迫于严知府的威严,没有敢提及这件事。 现如今,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竟然张口闭口就是羞辱严知府的话,侍卫自然也不极为不悦。 “你说什么?”侍卫的声音提高了把守,两只长枪抵在杜立二人的脖子上。“你不是想见知府吗?我这就押送你去见知府大人。” 杜立和墨兰对视一眼,暗地中笑了笑。 公堂之上,杀威棒生生作响,沉闷的敲击着地面。 “来的是什么人?”严知府穿戴整齐,身上一尘不染,右边袖口的位置空落落的,仅仅吊着一只衣袖。 “老爷,这两个人在外面哭着喊着要见您,还随身带着刀,请您查阅。” 说着,侍卫上前,将刀递给了一旁的谋士。 谋士将刀放到桌前,杜立明显感觉到,严知府颤抖一下,看来以往病症落下的病根还没好。 杜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胆!”严知府也听见了这声笑声,“公堂之上,岂有此理?有辱朝廷威严!” 说话间,严知府一拍惊堂木,随手拿起身边的罚签就要扔下去。 杜立纵身一跃,三步并做两步,在那罚签落地之前,一把将其抓住。 “刷。” 身侧的官兵整齐划一的抽出了刀,怒目而视,将杜立和常磊两人瞬间包围了起来。 “放肆!你竟然敢接?”谋士指着杜立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不知死活的混世祖,一副德行都没有!” 大概是看到杜立和常磊二人身上的衣着都不普通,将自己当成那纨绔子弟了。 “令尊是何许人?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我也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教育出此等不懂规矩的黄口小儿!” “严知府,我怕我说出来,您再吓尿了裤子。”杜立冷冷的一笑,伸手将竹签掰成了两半。 “哦?”严知府头也不抬,丝毫没有畏惧的架势,“那我倒是要听听,什么人敢这么跟我严知府说话!” 说着,严知府猛然站前身,怒拍桌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抖了三抖。 “呵,官不大,排场倒是很大。”杜立和常磊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不认识我了严琼?” “你……你竟然敢直呼老爷的性命,来人,来人!”谋士还在大呼小叫的呼喊着,一边伸手指着眼前的二人。 “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慢着!”严琼一把拉住了谋士的胸膛,将其推到一边。随后,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两位。 左边的那个,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右侧的那人,严琼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难道真的是踢到铁板上了?” 严琼小声的嘟囔着,随后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老子手中有几万精兵良将,朝廷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我怕他作甚?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 心想着,挺起胸膛,似乎也借此为自己壮壮声势。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让我也听听!” “我叫杜立。”杜立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杀意沿着杜立蔓延开来,“振国大将军,杜立,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杜……杜立?”严知府险些一屁股栽在地上,他当然记得,当初外敌来犯的时候,若不是杜立,恐怕豫州此时都已经沦为陈大人的后院了。 “杜将军,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面吗?” 严琼从台上下来,一边挥着手,驱散着一旁的侍卫,“您看,您来这豫州城,怎么不同我打声招呼?好让小的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当初杜立回到朝廷之后,便开始升官进爵,况且,杜立那强大的背景,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府惹得起的。 第九百九十六章 认错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杜立踱步走到台上,将佩剑扔给墨兰。 “这位,是护国公身边的贴身侍卫总管,墨兰总管。” 杜立对着严琼介绍着墨兰。 “呦,墨兰总管。”严琼的冷汗都下来了,一脸谄媚的看着墨兰,“墨兰总管怎么这么有空,来小弟这游历山水?陈大人呢?” “我问的就是这个。”墨兰一对冷目扫过去,吓得严琼差点给他跪下。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严琼一边蹭着冷汗,一边怯生生的说道。 “小的有些不明白。” “这豫州城,黑店可是够多的。”杜立脸上带着笑意,走到严琼跟前,“没想到偏偏让我们遇见了,你说巧不巧?那个燕凤楼,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燕凤楼?”听到这,严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没有,没有,和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杜立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肚明。 “我们在那里下榻,才一个晚上,陈大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严大人,这件事,可是你监管不力,这豫州城这么凶险的吗?” 杜立脸色铁青,冷眼看着严琼,“严大人,纵然陈长青那个奸臣在的时候,也没有说这么危险吧?”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严琼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同敲鼓。“杜将军饶了小的,小的一定将陈大人找回来。” “那燕凤楼的老板消失了。”杜立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严琼,看他的架势,似乎真的一无所知。 “我希望能在两天内见到他,不过分吧?” “两天?”严琼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不过分,不过分,属下一定找到。” “这几日,我们会住在燕凤楼。”杜立思虑了一阵,方才开口说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寻我,为了防止再有人图谋不轨,恐怕,我要借你的将军令一用。” 严琼的脸上露出了难色,将军令,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况且,要是没有了这将军令,这硕大的豫州城,谁还听自己的? “大人,这有些不妥吧,况且,朝廷到现在都没有说如何处理那些陈长青的残党余孽,您这么做,岂不是让小的为难?” “让你为难?”杜立眉头一横,手中的剑已经抵在了严琼的脖子上,“这里的人,统统不许给我动,我看看,谁敢让我们严大人为难!” “我给,我给还不行吗?”严琼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了,脸上老泪纵横,“杜大人,我错了,将军令就在属下的卧房,我这就去给你拿!” 杜立和墨兰对视了一眼,心知找到陈大人有望。 “杜大人。”严琼将将军令呈上,半跪着递给了杜立,一只手极为狼狈的伸出来。 “好,那我就带兵守护着燕凤楼,免得一些图谋不轨的小人,前来骚扰我们。”杜立一挥衣袖,摔在严琼的脸上。 “墨兰总管,我们走!” 说着,杜立二人离开了知府衙门,如此一来,也就与严钟山等人,失之交臂。 当严钟山到的时候,严琼此时正呆坐在朝堂之上,见到眼前的这个人,脸色瞬间铁青,冷冷的看着严钟山。 “混账!” “你……你……” 严琼指着自己的弟弟,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兄长,怎么了?”严钟山也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自己兄长这是发的哪门子的风。 “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严琼一跺脚,恶狠狠的说道。 陈丰冷笑一声,看来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想必是杜立等人来过。 严钟山指了指陈丰,又看了看严琼。 严琼见到陈丰在此,连忙将自己的弟弟拉至里屋,压低了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抓来的这个人是谁?” 一时间,说话的气氛极为严肃。 “这……这不就是个京城的富家公子吗?难道真的有背景?”严钟山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看着自己兄长一脸惊慌的样子,撇撇嘴。 “兄长,我看你是被那陈长青吓糊涂了,这人不过是个百花阁掌柜的,虽然说认识些达官贵人,但你手握兵权,怕他作甚?” 听到“兵权”二字,严琼气的胡子都快要飞起来了。 “你个混账东西!”严琼面色一冷,指着严钟山的鼻子骂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吗?我告诉你,我的兵权,已经被他的人夺走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严钟山方才认识到事态的严峻,夺兵权?就算是陈长青活了,现在也得有皇上的命令才行。 “他是护国公!”严琼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一字字的崩出来一样,竭力的控制着声调,“他是陈大人啊!” “御史……御史护国公大人?”严钟山退后两步,脸上写满了惊慌。 严钟山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这人只是个京城的富家公子,现在,竟然是个能让自己满门抄斩的人! “兄长,现在怎么办?”严钟山抓住严琼的那只残袖,脸上的恐惧愈来愈甚,“兄长,我可不想死啊。” “唉!” 严琼一甩胳膊,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陈大人的贴身侍卫总管,和当初护国将军都来过我府上,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你抓了陈大人。” 严琼有意放走严钟山,但眼下的这种情况,若是他走了,就只能自己背锅了。 “要不咱们走吧?”严钟山转了转眼珠,心生一计,“咱们收拾行李,打点些细软,逃到燕州去。” 燕州距离这里不远,虽然没有豫州的规模,倒也是个兵荒马乱的地方,实临边境,与周围的西域胡兵经常发生冲突。 那种地方,无论陈大人多大的本事,也寻不到二人的踪迹的,况且,战争年间,皇上又身患重病,陈大人不可能为了两人大动干戈,千里寻人。 “走?走哪去?”严琼拒绝了他的提议,“我告诉你,现在杜立手握着陈长青的两万精兵,随时都可以要了我们的命,况且,我府上的亲兵,也在这队列之中,只要杜立一声令下,我们连豫州都逃不出!” “那你说怎么办?”严钟山焦急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回转着圈。 “看来,现在只能祈求陈大人原谅我们了。”严琼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的惶恐神色。 第九百九十七章 李孝恭的谋士 “可是你竟然……你竟然如此的对待陈大人,他腰间的伤?”严琼惊恐的说道。 “兄长,他腰间的伤,可与我没有关系。”严钟山连忙摆手,“那是请的一对杀手,在抓他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也不是王二干的。” “杀手?”严琼皱了皱眉,“什么杀手?” “就是一堆草台班子。”严钟山回忆着,“我记得当时是他们主动找上王二,说以王二的武艺,很难对付的了他们这群人,因故请回来的。” “你还能找到他们吗?”这可是个重大的线索,若是有人顶罪,或许两人的罪名还轻些。 “快,快去派人找到他们,有了他们,你我二人的罪名或许还能轻一些。” “你个混账东西。”严琼皱了皱眉,又接着骂了一句,“到处为我惹是生非,这陈长青刚死,我的好日子和升官进爵的日子刚刚来到,你就搞成现在这样。” 严钟山默默的听着严琼的唠叨,心里却极为不爽,眼里一抹杀意略过,恶狠狠的盯着严琼。 “你还敢看我?还不快去?”说话间,严琼一巴掌打在严钟山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不重,却深深的刻在了严钟山的心上。 严钟山揉了揉脸,默默地走了出去,唤着王二。 “王二,过来,把那小子放在这,你跟我出去寻人。”边往门外走的时候,边上下打量了一眼陈丰。 陈丰莫名的笑了笑。 “臭小子,你别以为你这样就没事了。”严钟山一阵不爽,走到陈丰面前时,小声的说道,“我随时随地能让你死!” 说话间,严钟山便离开了衙门。 “罪臣严琼,给陈大人请安。”严琼三步并做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起来,给我松绑。”陈丰皱了皱眉,这个严琼,一脸的心机,摸不清此人在想些什么。 “是,是。”严琼赶忙走到跟前,为其解开了身上的绳索。“陈大人,我弟弟也是受人蛊惑,希望您能原谅。” 刚一解开绳索,严琼冲着谋士使了个眼色,让其将茶水端了上来,“陈大人,您请。” “嗯。”陈丰接过茶水,放在桌上,“在此之前,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说你弟弟是冤枉的,怎么个冤枉法?” “我弟弟也是受人蛊惑!”严琼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声泪俱下,“陈大人,都是那个王二和陈掌柜搞得鬼,那晚受到了几个黑衣人的蛊惑,说您身上有银子,一时间失了智,才做出这种事的。” 严琼抹了抹眼泪,偷瞄着陈丰,“陈大人,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都是杜立将军来了之后,我才有所了解的。” “杜立?”陈丰点了点头,看来二人已经来过了。 “那你还真是冤枉。”陈丰邪魅的一笑,走到严琼面前,“我看,陈长青当初就应该把你的两只手都砍下来,你这种人当官,简直就是对朝廷的侮辱!” “陈大人,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情。”严琼一脸的无辜,“我发誓,我若是知晓此事,天打五雷轰,随您处置。” “除了我。”陈丰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这间华贵典雅的朝堂,“你们就没有如此对待过其他的人?” “没有,绝对没有,这就是第一次。”严钟山赶忙摆手。 “混账!”陈丰一脚踢在严琼身上,严琼打了个滚,一头撞到桌子上。 “你还在骗我?你弟弟严钟山都已经交代,这种方式,已经坑害了无数人的钱财,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嘴硬?” 陈丰一脸的怒意,手中的茶杯紧紧的攥在手里。 “陈大人,陈大人。”严琼连忙磕头认错,“我真的不知道他绑架的是您,若是知道,我也不会令其做这种事,再说,我也是一时间糊涂,纵容弟弟做这种事,我也有罪,只是希望陈大人看在老臣一生为朝廷效力的份上,法外开恩。” 为朝廷效力? 陈丰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年陈长青驻守豫州,将兵将守在豫州城外十公里的地方,叛军兵临城下,陈长青迟迟不肯出兵,说为的是防止外敌来犯,以备不测。 那些叛军守了严琼方才一天,就已经进驻到城内,若是不杜立来的早,三番五次的将其清退,恐怕这豫州,早就姓董了。 当初杜立问严琼,为何不抵御外敌,不让贼人来犯?严琼说是为了百姓的安危,但叛军进入豫州之后,烧杀抢掠,强抢民女,严琼看在眼中,视而不见。 这种事,原本就罪应该诛! 只是当时皇上身患重病,身体不适,而陈丰又被皇上禁足,一时间没人记得起这份旧账来。 但是不翻旧账,并不代表陈丰忘了,这件事也一直深深的刻在陈丰的脑海中。 “当初陈长青攻来的时候,你躲到哪里去了?”陈丰上下扫量着严琼的那只断手,不屑的啐了一口,“不战而逃,罪应该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严琼在地上打了个滚,此时正晕头转向,找不到北,听到陈丰这么说,心里更是六神无主,一时间连连后退。 “陈大人饶命啊,陈大人,罪臣知错了。”严钟山声泪俱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控诉着,“当初都是陈长青逼我的,属下为了豫州的百姓安危,不愿意让其同扬州一样,誓死抵抗,最后死了那么多人,陈大人,你看我豫州,只是损失了些粮草而已,死的那些人,根本不及长安城的一半。” “你还有脸说?”陈丰一脸的怒气,猛地一拍桌子,“要不是你将豫州拱手相让,陈长青的兵马至于直指长安城?” “这……这不能怪我啊。”严钟山也是一脸的无奈。 “好,好,我这就去将杜大人叫回来,我倒是要看看,在沙场之上的将军,是如何定你的罪的!”说着,陈丰站起身,便要离开。 自己已经消失了几日,顾从霜在燕凤楼住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陈丰也在担心,夜长梦多,发生什么差错。 “陈大人,您别走……” 门外,严钟山的声音响起,他身后跟着王二,还有一群那夜陈丰见到过的人。 “你们是……”陈丰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几个人。 “你们就是那天晚上的刺客吧。” 第九百九十八章 谋权篡位 “正是。”为首的男人笑了笑,就是他当夜给了陈丰一刀,到现在陈丰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兄长,您要的人,我找来了。”严钟山一反常态,大张旗鼓的走近屋内,找了处地方坐下。“你自己看吧,这就是你要的人。” “放肆!还不跪下!”严琼见到严钟山如此态度,心急如焚,方才自己的事情岂不是白做了? “跪什么跪。”严钟山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意,“不妨告诉你,这群人,是李孝恭的人。” “李孝恭?”严琼先是一愣,随后看向陈丰。“就是那个和陈大人争权夺位的李孝恭?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忽然间,都严琼似乎明白些什么。 “严钟山!你可不能乱来啊!” “乱来?”严钟山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凝视着所有人,“兄长,我看是你乱来吧。” “现在杜立等人,还不知道陈大人在你这,况且,陈大人一死,朝堂内六神无主,得利的是谁?” “李孝恭。”严琼默默地回应着。 “那我现在拉拢李孝恭,既能保全自己,又能保证日后的荣华富贵,有何不妥?”严钟山边说边走到陈丰的面前.“我说了,你跑不掉。” “你好大的胆子。”陈丰脸色一沉,这么多人,如今自己又是病体,恐怕强行跑掉是没有可能的。“你竟然敢弑杀朝廷命官?” “哎,你现在可不是朝廷命官。”严钟山一指,放肆的笑了笑,“我告诉你,李孝恭说了,只要我能把你杀了,就给我一个官做做,兄长,日后,我们可就平起平坐了,我管扬州,你管豫州。” “放肆!”严琼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这么做,是在害了严家。” 虽然眼前的形式不容乐观,但严琼知道,若是真的杀了陈丰,恐怕他们严家,也就走到了尽头。 “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拿下!”严琼冲着外面喊道,却没有一丝回应,此时严琼也慌了神。 “老东西!”王二上前,一脚踢在严琼的小腹,疼的他直不起腰来。 “还敢出卖我们?” “你……”刚说话完一句,严琼就重新捂着肚子蹲下。 “兄长,不是我不想留你。”严钟山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阴戾,“而是你自己太过于胆怯,这种胆量,怎么成大事?我看,你还是死了算了。” 严钟山伸出手,一只匕首放置到了他的手里。 “别!”陈丰瞪大了眼睛,眼看着严琼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挣扎了两下。 “老爷。”严琼的谋士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那些侍卫我都安顿好了,让他们全部出去吃花酒去了。” “你倒是很会审时度势。”说着,严钟山拍了拍谋士的肩膀,陈丰看在眼里,感叹着蛇鼠一窝。 “现在轮到你了,陈大人。” 严钟山一边走近,一边用手帕抹着刀上的血迹,“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等你死了,我自然会让人将你的尸体送往百花阁去,到时候,你就算是‘物归原主’了。” 说着,几个人相视一笑,王二笑得最为夸张,走到陈丰跟前,猛地一脚踢在他的伤口上。 陈丰额头上冷汗直冒,俯下身,强忍着伤痛,没有哼出声来。 “陈大人,不过如此。”严钟山坐在正中间,看着底下疼痛难忍的陈丰,“给老子跪下!” 陈丰眉头一横,冷眼看着严钟山,“我怕你承受不住!” 杜立和墨兰离开后,并没有率先回到燕凤楼,而是径直前往城外的军营。 军营内一片肃穆,自从陈长青死后,人心惶惶,都不敢过于放肆,况且,作为陈长青的老部下,自然也知道背叛朝廷是什么后果,既然朝廷愿意招安,也算是好事。 杜立闯进去,冷眼扫视着各自忙碌的官兵,气定神闲,像是到了自家的后院一般。 “站住!” 一个手握环刀的男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上下扫量着杜立。“你是什么人?军营禁地,其实你说来就来的?” 看来不会太过于顺利。 杜立和墨兰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笑了笑。 “你是?”杜立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什么身份。 “我是这里的兵士,你又是什么人!” “或许你不知道我是谁,但你一定认识这个。”说话间,杜立从口袋中掏出将军令。将军令号令百万雄师,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眼下,兵士却深深皱了皱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将军令的牌子,应该是一直在严知府的手里,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莫非是假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是假的。”兵士一副疑惑的样子,自己审视着杜立一身的装束。 杜立平日里的样子,活生生一个纨绔子弟,一点将军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我是杜立,护国将军,当初,你们陈长青陈将军就是败在我的手上。”杜立脸色一冷,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也不必为其留面子了。 “杜立?”兵士倒退了两步,犹如听见杀神的名讳一般惊悚。 “你是杜大人?” “属下叶修,参见将军。” 杜立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看向墨兰。 两人都在纳闷,这个人怎么转变如此之快?况且,若他是陈长青的属下,纵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恐怕也是憎恨厌恶,怎么又会有如此的反应? “你……你认识我?”杜立上前将其搀扶起来,一脸的不解。 “当然,杜大人的威名,早就在军营中传开了。”叶修兴奋的说道,“其实,剩下的这些人,都是不满于陈长青的滥杀无辜,自行组织,并没有参与到陈长青的反叛,后来朝廷放置我们于不顾,交由给了严知府管理。” 说着,叶修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严知府手握将军令,也是……害了不少人。” 杜立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带你们去追讨严琼的。” 第九百九十九章 包围官府 “这……不妥吧?”叶修的脸色难堪起来,“杜大人,您虽然手握将军令,可是毕竟严琼是朝廷命官,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其抓起来,恐怕有些不妥。” “不分青红皂白?”杜立冷笑一声,“那个严琼,知情不报,祸害一群百姓,原本就罪应当诛,况且,现在已经有人赋予我这个权利了。” “谁?”叶修试探的问了一句。 杜立和墨兰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了一抹笑容。 就在杜立和墨兰离开衙门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恐怕和严琼脱不了干系,况且,那王二是严钟山的人,既然严琼是他的兄长,即使没有参与其中,想必也听到了些风声。 而严琼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其实早就被二人看穿,只不过,当时没有揭穿,是为了将严琼手中的将军令夺过来,免得他拼死抵抗,就靠墨兰二人,恐怕还没有这个能力对付几万精兵。 “去,召集人马,我们前往知府府邸。”杜立一挥手,一副大将之风,叶修连连点头,命手下召集所有兵马,前往知府衙门。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跟街上走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杜立为首,墨兰在其左侧,叶修在其右,冲着衙门府杀了过去。 而眼前的一幕,也让杜立皱起了眉头。 “陈大人!” 墨兰连忙冲过去,一把扶住了陈丰。 “咳咳。”陈丰吐出一口血迹,见到是墨兰,方才安下心来。 “陈……陈大人?”严钟山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呆滞,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杜立冷眼扫视了一圈,看到了严琼躺在地上的尸体。 “严琼是你杀的?” “是又怎么样?”严钟山此时倒是看开了,一脸不屑的盯着杜立,“你以为你人多,就能拿我怎么样?我背后可是有人支持。” “他和李孝恭勾结到了一起。”陈丰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道。 就在方才,陈丰因不愿意下跪,被几人重伤,殊死抵抗之下,最终还是严钟山人多势众,败下阵来。 陈丰的身上汩汩的流着鲜血,墨兰皱了皱眉,连声喊道,“去,给我寻郎中来!” 叶修连忙吩咐手下出门去医馆请郎中过来。 “这位是?”叶修走上前,愣愣的看着墨兰,以墨兰和杜立的态度来看,想必眼前的人,官职不小。 “他是陈大人!” 墨兰眉头一横,一股怒意从喉咙中喷出,寒意渗透进空气中,府邸之上凝结起了死一般的寂静。 “微臣参见御史大人。”叶修连忙跪下,随着他这一跪,周身的所有人都齐声跪下。 “参见陈大人!” 陈丰挣扎着站前身,走到严钟山面前。 “你霍乱朝政,危害一方,早就该死。” “陈大人,你别得意的太早了。”说着,严钟山对着那晚刺向陈丰的很黑衣人看去,“既然李孝恭让其来到豫州刺杀你,就一定会有后手,你以为,你逃的掉?” 严钟山扫视了一圈,“这里,原本都是我的兵,都是我的!” 他越说越激动,浑身都在发抖,“若不是我那个废物兄长,啰里啰嗦半天,你恐怕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可我还活着。”陈丰冷笑一声,“你所指望的李孝恭,恐怕也帮不了你。” 陈丰挥了挥手,上来一群官兵率先将几个黑衣人围住。 “嘿嘿。”男人笑了笑,一双阴戾的眼睛盯着陈丰,“陈大人,李孝恭派我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我们是真心为李孝恭效力的。” 说话间,偷瞄了一眼墨兰和杜立,杜立被他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可你呢?你身边有没有一个真心为你效力的?你是斗不过李孝恭的。” 陈丰脸色一变,旋即便恢复了平静。 “这些人,拉到菜市口砍头,我要让人知道,民意,在我这边。” “陈大人,陈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你饶了我吧……”王二率先跑到陈丰面前,跪地求饶,头都磕出了血。 “好啊。”陈丰面色一冷,转头看向墨兰。“你若是能赢他,我自然会放过你,不过,你得告诉我,陈掌柜躲到哪里去了?” 自从陈丰被抓走之后,还没有打听到陈掌柜的下落,他可是个落网之鱼,自然不能随意放过,况且,这件事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陈掌柜,陈掌柜……”王二四处寻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这,在这。” 王二从严钟山的口袋中掏出一枚玉坠,呈给陈丰,陈丰皱了皱眉。 “在粮场?” “是,陈大人,陈掌柜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所以我们押送您的时候,他留在粮场监工。”王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您看我这嘴。” “粮场是什么地方?”杜立一脸的疑惑,扭头问道。 “是他们贩卖灾粮,藏污纳垢的仓库。”陈丰冷笑一声,“怎么,严爷,现在不像要那两千两银子了?” 严钟山面如死灰,呆呆的杵在那,一动不动,“陈大人,小人知错了,您看在小人为您铲除贪官污吏的份上,饶了小人吧。” “连自己的兄长都杀,留着你有什么用。”陈丰面色沉静,一挥手,“带下去砍头了。” “那我呢?”王二一路攀爬到了陈丰面前。 陈丰对着墨兰点了点头。 “喏,这是你的东西。” 说着,墨兰掏出两把匕首,一把扔在了王二的面前,“在酒楼的时候,你不一直对我们有意见吗?现在,给你个机会。” 正当王二伸手拿刀的瞬间,墨兰先发制人,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 “你……”王二话还含在口中,就一命呜呼了。 郎中仔细检查了陈丰的身体,为其重新包扎了伤口,叮嘱这几日按时换药,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事。 陈丰谢过,让人打赏了些银两,放其走了。 郎中刚走,陈丰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干嘛那么大阵仗?”陈丰冷眼看着杜立,淡淡的说道。 “陈大人的命,自然是要金贵些,我怕那个严琼使诈,况且,他府上还有些官兵,虽然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废物,但还是稳妥些好。”杜立回应着,只不过就连他也没想到,严琼竟然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第一千章 顾从霜的选择 “这件事,暂时别外传。” 陈丰的眼里略过一丝寒意,“我还不想让李孝恭知道,我没有死的事情,让他安心的在宫中养精蓄锐,等到我回去,再另做打算。” “顾从霜怎么样了?”陈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一切都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墨兰点了点头,斜睨了杜立一眼,“顾姑娘和玄一,南安姑娘,呆在燕凤楼中,就在我们来时的路上,已经派人去查看过了,没发生什么事。” “嗯,那夜也是我太过于轻敌,一点防备也没有。”陈丰叹了口气,现在就连喘息的时候都带动着全身上下微微的疼痛。 “您没事吧?”见到陈丰这样,墨兰也上前查看。 “没事,你派人去寻粮场中的陈掌柜了吗?” “去了。”墨兰默默地点了点头,“陈掌柜也押送菜市口,恐怕现在尸骨都凉了。” “很好。”陈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对于这种欺骗自己的,陈丰深知,对其宽容,就是对这整个豫州老百姓的残忍。 陈丰一行人回到燕凤楼,杜立带兵前往粮场,墨兰将陈丰搀扶着,带回了客栈。 “陈丰?”顾从霜满脸焦急,见到陈丰回来,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冲了上去,查看着他伤口的患处。 “怎么搞成这样?”顾从霜皱了皱眉,一脸不悦的查看着那些伤口,“这些事谁干的?” “是李孝恭。”墨兰缓缓的说道,“已经查证了,是李孝恭的人那晚掳走的陈大人。” “又是他!”顾从霜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愤怒,咬牙切齿的说道,“若不是皇上患病,就一个小小的李孝恭……” 陈丰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走上前,一把搂住顾从霜,小心的凑到她的跟前。“你心疼我?” “我……”顾从霜被他这么一弄,有些不好意思。“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玄一,我们走。”墨兰说着,对南安和玄一使了个眼色。 “现在没人了。”陈丰的语气中充满了苦涩,自从两人前往豫州之后,还从未如此的亲昵过。 “陈丰,你别闹。”顾从霜脸色一红,羞涩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陈丰眼神中的怜惜突然变成了愤怒和嗤笑,“你在等什么,等你的李孝恭李大人吗?” “不……不是。”顾从霜脸色涨红,十分不悦的说道,“陈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丰松开拉住顾从霜的手,坐到了一边,独自斟茶。 “顾从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陈丰的声音中充满哀恸和凄凉,“当初你知道我为何禁足,不让你出宫内吗?” 顾从霜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怀疑我?” “对,我就是怀疑你!”陈丰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茶杯,手上的青筋暴起,原本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怒火。 “你以为我不知道?南安全部都告诉过我了,当初,就是李孝恭,夜闯寝宫,就凭借这一条,我就能定他的死罪!” 说话,陈丰突然瘫软了下去,像是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顾从霜,你若是不爱我,你为何要同我前来豫州?” 陈丰的眼神中快要喷出怒火,一对眼 睛血红血红的,凝视着顾从霜。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 “我不知道。”顾从霜皱了皱眉,她没想到陈丰刚刚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你这是做什么?” “就连严钟山都说,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 陈丰无奈的笑了笑,叹了口气。 “顾从霜,就连你也骗我。” 顾从霜不敢看向陈丰,她只是紧紧的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墨兰等人守在楼上,默默的听着两人的争吵声。 南安独自一人呆在房内,将耳朵贴在门上,竭力的辨识着两人的话,心中也是一喜。 南安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外的动静。 或许顾从霜都未曾想到,南安自从接触到他们的那时候,就已经将自己未来规划好了。而今日两人的纷争,正好如她所愿。 “顾从霜,若你真的愿意同我完婚,你可以早一点告诉我。”陈丰冷笑着摇了摇头,出奇的平静。 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无人敢上前阻拦。 “陈丰,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顾从霜十分不理解,为何他都已经得到了自己,还非要奢求什么“爱情”? 这种东西,在顾从霜这里已经不复存在了,仅剩的,只有活下去的欲望,和行尸走肉般的身躯。 “你以为我这样就满足了吗?”陈丰走上前,死死的盯着顾从霜,伸出一只手拉起顾从霜的下巴,将其扭转到看向自己的一边。 “顾从霜,我是不会满足的,我要江山,也要你。”陈丰恶狠狠的说道。 “可是你连我都保护不了,治理这国家大事,又谈何容易?”顾从霜明白,自己的一字一句,都在不断激怒这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现在连你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来!” “我回去就杀了李孝恭。”陈丰冷哼一声,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甚,“这样,就没人能和我们作对了。” “你还是那么单纯。”顾从霜摇了摇头,“从董钰开始,再到李孝恭,甚至江云书,没有一个人是你轻松对付的,你不明白,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眼里有我,就是你的软肋。”顾从霜充满哀恸的脸上写满了不舍,陈丰看在眼里,不知道她究竟是对自己不舍,还是对如今的生活不舍。 “你想我怎么做?”陈丰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还要我怎么做?非得像皇上对待当初的自己妻子那样,只拿你当做延续权利的工具而已?” “你太心软了陈丰,不如你成全我。”顾从霜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生活,顾从霜早就想离开了,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当初那个顾从霜所想。 “做梦!”陈丰一狠心,狠狠的赏了顾从霜一个耳光,随后绝尘而去。 顾从霜楞在那里,脸上是火辣辣的掌印,墨兰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敢下来相劝。 现在的陈丰正在气头上,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杜立回来的时候,见到整间酒楼静谧无声,空荡的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第一千零一章 请命 杜立径直走近墨兰的房间,询问着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杜立皱起眉头,上下扫量着墨兰,墨兰也是一副愁容。 “陈大人和顾姑娘又吵架了,”墨兰看了杜立一眼,“因为你。” “因为我?”杜立也是一愣,难道两人之间的事被陈丰发现了?可是,怎么会…… “你当初是想带走顾姑娘吧。”墨兰直言不讳的说道,“杜大人,或许你不知道,顾从霜对于陈丰是何等的重要,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希望,你能顾虑一下后果。” “后果?”杜立冷哼一声,“有什么后果?” “他会让杜家灭门。”墨兰冷冷的回应着,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只是静静的阐述着。 “荒唐。”杜立无奈的笑了笑,“我杜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比不上那陈长青的十万军马,可是想灭了我杜家,他陈丰还是得想一想。” “你为何执迷不悟?”墨兰虽然浪迹江湖几十载,但依然不能理解两人的行为,或许是这些年中,墨兰懒散惯了,也对这男女之事没有兴趣。 墨兰更像是个武林中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只是痴迷于武艺和军法,或许这些东西,才让其变得愈发的冷静。 墨兰知道,两人的感情,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我不是执迷不悟。”杜立叹了口气,这件事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当初我之所以想要从长孙无忌的手中带走顾从霜,完全是因为李孝恭一直在盯着她,把她视为陈丰的软肋。” “顾从霜,原本就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的,即使她在百花阁那种地方的时候,也没有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危险。”杜立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从喉咙中迸发出来,强而有力的带着怒火。 “这件事也被李孝恭知道的,我想,大概是他放出的风声。”杜立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自己果然不该听信李孝恭的妖言惑众。 “你是说,你曾经和李孝恭?”墨兰的眼神找那个充满了惊慌,他不敢相信,就连这个为国为民的杜大人,曾在战场上与之并肩作战的杜立,都差点成为李孝恭的傀儡。 “我是为了顾从霜。”杜立的声音听起来大义凛然,但自己都有些慌乱,“当初李孝恭派我到扬州,就是为了调查刘安赵沫的事情,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投奔了陈长青,甚至在扬州城内起兵,是我害得秦素善姑娘锒铛入狱。” “没错。”墨兰咬着牙,“你自己的错误,本就不该让别人来承担。” “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吧,我不会说的。”墨兰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你现在是陈大人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大臣,除了你,在朝中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能被他如此信任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自己的情感。” “顾从霜现在是顾姑娘!”墨兰凑近杜立,眼神中充满了威胁,“你要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并且明白,你们两人的故事,已经到此为止了。” 杜立点了点头,但眼神中的简易还是出卖了他。 “这是将军令,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说着,杜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制作精良的铜牌,放到桌上,“等我们去了南诏回来之后,我就会向陈丰请命,镇守燕州,从此远离京城,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有什么可满意的?”墨兰笑了笑,不过对于杜立的做法,投去赞赏的目光,“杜大人,为了江山社稷,如今只能委屈你了,我是陈丰多年的好友,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回忆,离京之前。 李孝恭高瞻远瞩,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召见了长孙无忌之后,李孝恭便在宫内静心等候,他要的就是这个时刻。 “李大人。”长孙无忌同李孝恭请安,李孝恭走到跟前,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长孙大人,”李孝恭的脸上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近来宫内可好?” “好……”长孙无忌不知道李孝恭此话是什么意思,“您最近一直没出宫吗?” “自然,身边有小人盯着,我哪敢离开寝宫半步。”李孝恭话中有话,眼含笑意的看着长孙无忌。 “李孝恭,微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陈长青大人是您的人吧?”李孝恭笑了笑,一语道破,“能混到让陈丰都相信你,倒也极为不简单。” “李大人,微臣是皇上的人,为得是国家社稷,不为个人。”长孙无忌转了转眼珠,反应迅速的分辨着。 “长孙大人,当初你到扬州,可是害了不少我的人。”李孝恭面色一沉,冷冷的看着长孙无忌,“现在,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既然陈大人让你好好监视着皇宫内外,那你同我说说,陈长青陈将军这几日,忙活什么呢?” “这……”长孙无忌脸上挂着一抹难堪,左右环顾了一眼,没说话,“李大人,军营乃是禁地,况且,陈大人临走前,吩咐属下只是监视着一众朝臣,一切内务交由您和宰相高大人管理,臣,真的不知。” “好,我倒是没有看错你。”江云书自内侧走出,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长孙无忌。 这是? 长孙无忌看见江云书从李孝恭的身后出现的时候,也是心慌不已,好在自己没有说出些别的什么来。 “长孙无忌,既然陈大人信任你,就好好利用,省的辜负了陈大人的一片苦心。”江云书和李孝恭交换了一个眼神,静静地坐在一旁。 “江云书,您这是?” “我明说了吧。”李孝恭沉吟一声,“现在在朝中,当属你官职最高,并且直接隶属于天子,能拉拢你,也就代表拉拢了一众朝臣。” “我已经和陈长青谈妥,一旦开始,他会率兵兵临城下,你只需要说服那些老不死的大臣们便可。” “陈长青?”长孙无忌皱起眉头,那人以前不是董钰的部下吗?怎么如今。 “当初扶桑国之所以起兵失败,完全是我安排的。”李孝恭走到长孙无忌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完全有这个实力,主宰这皇城内外的事,而且,江云书也会帮助我,找一个适当的理由。” 第一千零二章 神医盖世 “什么理由?”长孙无忌看向江云书,原本他只是想要在这朝中找个靠山,但没想到,竟然卷入如此大的风波之中。 “我会派人刺杀皇上,到时候,就说是陈丰干的。”李孝恭嗤笑一声,“况且,我的人在东宫潜伏许久,为的就是今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是陈丰的人杀死了皇上,到时候,百口莫辩,就算陈丰回来,江山易主,他也没有办法。” “可是太极宫有御林军重兵把守,京城更是有杜家的人。”长孙无忌的脸上略过一丝不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丰现在已经死了。”李孝恭摇了摇头,“我派人已经追杀了过去,他现在,恐怕尸骨都已经凉透了,怎么选,看你的选择。” 江云书站起身,走到长孙无忌的跟前,“长孙大人,我希望你能考虑周全。” “原本我相当史上第二个乱世皇帝,但现在看来,我的确斗不过陈丰,无论是兵力还是在朝中的威望,他们都当我是草芥莽夫之辈。”江云书恶狠狠的疏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但是我要让他们知道,一旦成功,我就会是这个朝廷垂帘听政的皇帝,我才是这个江山的主人。” “李孝恭会供奉我为当朝的宰相,而你,也会升官进爵,到时候,我们两人割据天下,你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江云书的声音极为妩媚,就连长孙无忌听了都觉得口渴难耐。 “江大人,微臣……微臣做不了主啊。”长孙无忌一跺脚,他知道现在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大人,您可否容微臣考虑一下?” “三天。”李孝恭缓缓的说道,“三天之后,要么,你和朝中的大臣们谈妥,要么,兵临城下,你会随着战争一起死。” 长孙无忌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安的看着李孝恭。 “可是,陈长青的兵力,根本不够杜大人打的。” 这点,李孝恭自然也是想到了。 实际上,陈长青现在的兵力,并非只是自己属下的那么一点,而是集结了燕云十二骑叛乱之后的老部下,当初董钰被李孝恭囚禁在家中的时候,他的军队就就已经被兵分两路,一部分收纳进了陈长青的麾下。 而这些,都是李孝恭的安排,董钰对于李孝恭的威胁太大,所以他选择听信皇上的话,先下手为强,处理掉了董钰极其党羽。 “这些,不用你操心。”李孝恭的脸上划过一丝狡黠,“我自有办法。” 京城。 老太医被悄悄的送进宫,在御林军的掩护下,来到了太极宫。 刘太医紧随其后自己的看着老太医手中的动作。 老太医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抽出几枚银针,分别扎在了皇上的几枚重要的穴位上,随着银针的深入,皇上的伤口上开始渗出血迹。 “不要紧。”老太医叫到刘太医一脸慌张,连忙出手阻拦,“这是在放出皇上体内的淤血和毒性,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就是因为这些毒素深藏体内。” 刘太医连连点头,一刻都不敢松懈,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若是让陈大人回来之后,皇上有什么不测,他和老太医都得为之陪葬。 “你照这个这个药方,去给我寻些药来。” 老太医将一个药方递给刘太医,随后走出皇上的寝宫,在其身侧的客房,起锅烧水。 不一会,刘太医便取回药材,神医按照比例依次下锅烹煮额头上也渐渐冒起了汗。 “这位老先生,敢问您从医何处?” 刘太医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老太医一眼,老太医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扬州。” 扬州? 刘太医可没有听说过,扬州出过什么神医,对着身旁的徒弟使了个眼色,让其盯着他点,随后自己出门去寻御林军首领去了。 “佟大人,那个神医,属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只不过,看他煎药的架势,不像是个长期靠这行吃饭的。”刘太医面露难色,皇上要是真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那陈大人必然会怪罪到自己身上。 “还有这种事?”佟安皱了皱眉,随着刘太医向太极宫行去,“我倒是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神医’,到底有什么名堂。” “佟大人,来的那几个人,您确定不用先抓住?”刘太医时刻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毕竟这件事容不得半点玩笑。 “那些人的身份我已经查验过了。”佟安斜睨了一眼刘太医,“他们的确是扬州来的,是护国公大人陈丰的亲信,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 “佟大人,我没这个意思。”刘太医脸上有些尴尬。 皇上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这么长时间过去,皇上龙体抱恙,宫内大大小小的人似乎也快忘了皇上这副躯体的样子,如今皇上已经昏睡了几个月过去,始终保持着脉搏正常,但就是醒不过来,刘太医看在眼里,也束手无策。 如今突然来了个什么神医,说是能救皇上,刘太医以为他是江湖骗子,倒也不奇怪。 “老太医。”刘太医走到老太医跟前,笑嘻嘻的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御林军首领佟安。” 而老人也并未起身,只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理会两人的意思。 “这个……”刘太医楞在那里有些尴尬,和佟安交换了一个眼神,“老太医,您应该不介意我们在一旁守着您煎药吧?” 对于一些人来说,不仅药方子极为保密,就连煎药的过程,每一份药剂的量和先后顺序,都极为讲究,在一旁看着,就相当于暗中偷艺,自然是有些不妥。 “无妨。”老人挥了挥手,上下打量着毕大夫,“想不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多的心思,不是当大夫的材料。” 言罢,老人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看,你也就如此了。” “老先生,这话怎么说的。”刘太医见自己的想法被识破,先是已一惊,随后恢复了镇定。 “你若是救的是普通人,我自然无需过问,只不过,您现在救的是皇上,我自然迅速仔细询问,细细盘查,免得有些人借此机会,肆意妄为。” “放肆!”老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后生晚辈,如此无礼,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轰动京城的名医了。” 第一千零三章 粮价 “名医?”刘太医脸色一变,“莫非您是京城四大名医之一?” “之首。”老人摆了摆手,“不提了,快来帮我煎药,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我可是陈大人请来的,你这么做,陈大人可知道?” “陈大人?”刘太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原来您是陈大人找来的人,您不早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少说废话。”老人沉吟一声,“我现在年纪大了,恐怕扛不住那么多时辰,这个药,要熬制七天七夜,这几日,就有劳你了。” 见到刘太医脸上有些尴尬,随后老人接着说道,“不白让你干,我这里有些奇门药方,这些东西,原本都是造福众人的,只是我年轻时经历了些事情,原本想着,就将这些药方带进坟墓,但现在看来,我倒是想要找一个**人。” “听说你颇为受陈大人器重?”对于陈大人看中的人,老人还是极为信任的,只是有些多疑无礼而已,倒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老人上下扫量刘太医一眼,缓缓的说道。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刘太医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就连双手都有些颤抖。 “收你为徒。”老人缓缓的说出这几个字,刘太医连忙跪倒在地。 “老先生在上,受我一拜。” “起来吧,我又不是那么传统的人,跪什么。”老人一挥衣袖,让刘太医连忙起身。 佟安一边愣愣的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老人回屋查探皇上的病症,佟安方才凑到刘太医跟前。 “刘太医,这人是什么人?竟然让你甘愿下跪?” “这人可不简单。”刘太医心知肚明,当初用于陈大人屏息的药方,就是当年老人留下来的,虽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但是其厉害,也是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当年京城闹瘟疫,就是这个老人治好的。” “瘟疫?”佟安对于那场灾难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年纪尚欠,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我听说,当初那场瘟疫,害的京城死了上千人。” “可不。”刘太医叹了口气,医者仁心,这种事情的发生,刘太医也是极为无奈,“当时老先生不顾危险,之身前往南诏寻药,回来时,用得来的药材,救了京城上千家人的性命,若不是老先生,瘟疫恐怕无法控制。” 这件事在京城很快就传开,只不过,这件事过后,老太医就离开了京城,有人以为他是死在了那场瘟疫之中,颇为惋惜。 对于老人的下落,没有人知晓,没想到今天,刘太医竟然亲眼见到真人,也是兴奋不已。 “这服药,可靠吗?”佟安看着锅里熬得粘稠的汤汁,皱了皱眉,“真的要将这东西给皇上服下?” “唉。”刘太医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独特的药方,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毒性。” “可是皇上现在的身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况且,皇上病了这么久,就算是有效,也只是吊着一口气在。”刘太医满面愁容,作为郎中,他自然知道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什么药都不顶用了。 “那也只能试一试了。” 佟安望向窗外,宫内扬起一片鸦鸟,佟安皱了皱,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么不吉利的场面,也让佟安起了疑心,出门看去,见到乌鸦在百里之外盘旋,围绕着整个皇宫。 “难道真的要出什么是事?” 佟安面带愁容,冷冷的看着,伸手将手下的侍卫召来。 “告诉弟兄们,这几日,严防死守,当先有不轨之人混进皇宫中,还有,任何人不得靠近皇宫半步。” 手下应喏,自行退下,只留佟安一人在院子中张望,整个皇城内外静谧的像是一汪湖水。 墨兰等人渐渐恢复了体力,陈丰的病情也逐渐好转。 这是这几日为难了顾从霜,一直照料着陈丰,两人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偶尔有些对话,但并不繁复。 陈丰始终铁青着一张脸,顾从霜看在心里,心知肚明,恐怕是杜立夜闯清沐宫的事,但两人之间并未再提及此事。 这日一早,玄一提议到豫州里面逛逛,顺便看一看百姓的反应,毕竟严钟山这个恶人死了,恐怕会对这豫州有着不小的影响。 几人出街闲逛,走到一件小茶楼坐下,叫了些饭菜,算是中午的伙食。 “大人,我们这间小店,都是先算钱的。”小二面露难堪,看这一行人的穿着,倒不像是缺钱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们给不起钱吗?”墨兰冷冷的说道,他知道近来几日陈丰心情不好,生怕店小二一句话不对,惹怒了陈丰。 “不是这样的几位大爷。”店小二有些为难,“现在粮价上涨,我们这开餐馆的,本来就用粮食细粮的时候多,若是不及时收回银子,恐怕下一顿的饭菜连粮都买不起。” “这么拮据?”墨兰先是一楞,随后开口问道。 陈丰的脸色也是变了变,沉吟一声,随后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前。 “小二,你且拿着。”陈丰冷眼看着店小二,随后接着问道,“你方才说,粮价上涨,是这几日的事情吗?” “对。”小二急急忙忙的收起银子,随后回答着陈丰的问题,“不知道怎么了,比以往的时候都贵,听说那卖粮食的贩子……” 话刚说完,小二就连忙捂住了嘴,自知说错了话。 “但说无妨。”陈丰和墨兰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墨兰又从口袋中掏出了银子,放到桌上。 “这个,是打赏给你的。”墨兰看着小二,心想这下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嘿嘿,大人。”小二苦笑一声,“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我就是个打杂的,有些事该说,有些事不该说,况且您这银子,我也不敢收,就算您给小的,小的也怕花不出去,就被官府的人砍了脑袋。” “你也知道买灾粮犯法?”陈丰抬眼,一双冷眸看向店小二,吓得他浑身发抖。 “这位大爷,您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买过灾粮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墨兰凑近,悄声说道,指了指杜立。 “当初豫州兵临城下的时候,就是他赶走了叛军,你现在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杜立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呷了口茶水。 第一千零四章 做戏 这也是几人商议后的结果,一旦有需要亮明身份的地方,率先说出杜立的身份,事情就解决了一大半了,毕竟当初杜立在豫州,也算是深得民心。 “杜……杜大人?”店小二眼神中充满了惊诧,“您是杜大人?” 话音刚落,小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杜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贩卖灾粮的,只是那严家,那严家垄断了整个市场,我们当小的,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陈丰皱了皱眉,“起来。” 小二看了一眼杜立,见到杜立同样点了点头,方才敢起身。 “你细致的跟我说一下,为何那粮食贩子进去了,粮价还会上涨。”陈丰面色一沉,静静的听着。 “这位官爷有所不知。”店小二咽了口唾沫,娓娓道来,“那严家虽然被官府杀了,但是世面上的粮食却一点没多,现在人心惶惶,都担心以后没粮吃了,有些人就花重金将其买回来,随后高价卖出。” “那官府的粮食,早不知道被严知府弄到哪里去了,现在开茶楼饭馆的,都在讨论着日后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些粮食呢?”陈丰脸色铁青,怒斥着问道墨兰。 墨兰怔住,面色难堪,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陈……陈大人,您有所不知,那些粮都是查封后的严家的资产,需要仔细盘查后才能重新利用,况且,不知道严家的粮中有没有作假,还需要仔细审查。” “传我的令下去,审查过粮有无问题之后,快速投入到市场中。” 陈丰大手一挥,吩咐道。 “是,陈大人。” 这一举动看呆了店小二,心想着这人谁啊,竟然敢在杜大人面前这么大的派头,心里琢磨着,连忙退下。 店小二将这件事交代了当家的,当家的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吩咐让后厨多做几个菜端上来,笑容满面的前来询问几日饭菜是否合胃口,见陈丰点了点头,方才放心的离去。 “混账东西!”等到掌柜的到了后厨,将店小二唤过来,狠狠的骂了一顿,“得亏今天那个人高兴,不然,这家店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你以为你买灾粮不犯法吗?法不责众只是其中之一,若是他想找几个典型,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店小二连声附和,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掌柜的,这人是谁哦?”见到掌柜的稍稍消了气,店小二凑到身前,小声的问道。 “这么大的来头,就连杜大人都没敢说出那种话。” 掌柜的老奸巨猾,自然早就看出了不对,“我告诉你,宁可得罪杜大人,都不能得罪那个人,他既然隐藏身份,恐怕就是个大官,甚至权利在杜大人之上,你若是戳穿了他的身份,恐怕,有灭顶之灾。” 店小二若有所懂的点了点头,两人嘁嘁喳喳的议论着,按此不表。 “豫州和扬州新知府的人选,黄爷,您有主意了吗?” 杜立夹着菜,小声的问道。 陈丰抬起头,这还是两人几日来第一次有所交流,“没有,薛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不成?” “建议倒是没有。”杜立摇了摇头,“不过,这几日,京城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几次穿消息到宫中,长孙无忌始终没有回信。” 虽然杜立和长孙无忌只接触过几次,但是其眼中奸诈,也是逃不过杜立的眼睛的。 陈丰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也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看中的人,自然是有我的道理,而且,我充分信任长孙无忌,胜过于你。” 墨兰和玄一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顾从霜,顾从霜埋头吃饭,丝毫没有打算插入这场争辩中的意思。 按这日,墨兰刚一醒来,就发现陈大人陈丰早已等候在正堂,面色凝重。 “墨兰。”陈丰开口,紧紧盯着墨兰。 “陈大人可是有要紧事?”墨兰一脸的疑惑,问道。 “你可知道,你犯下了滔天罪行?”陈丰凝视着他,双眉皱紧。 “那日,你可是去过那梨园之中?你可知道,和你把酒言欢的戏子白蛇,在你离开半晌之后,便死了。” “此事事关重大,我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现在官府的人正在寻你,豫州之中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连同官府的人都知道了此事,这次,我怕是再也保你不得了。” “不过,昨晚我已经连夜安排人马,准备送你出城,彻夜赶往扬州,你若是有心,就去扬州等候我们,若是不想,我可以帮你安排出城,马匹都已备齐,你只需要收拾行囊,今晚即可出发。”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墨兰只感到脑子混乱,丝毫想不起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大人,你相信我,一定是奸人作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也算一届书生,读圣贤书长大,又怎么会伤人性命,陈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要求见皇上,我一定可以洗脱冤情的,这世上岂有这种道理?难道身居高位,就能随便将那罪行强压在别人身上?” 墨兰气的直跺脚,但陈丰看着他,不为所动。 “墨兰,这世间,你所理解不了的事还有很多,如今我这么帮你,已经是看在我们的情分之上了,若是你不愿如此,我也无法挽救你了。” “陈大人,恕我愚昧,我的确做不到那为权贵折腰之事,至于哥哥的好意,常某只能心领了,若有来世,再报答你吧,今日,我便收拾行囊,前往那御府告状。 若是不成,就去那大理寺,去那皇宫门口,长跪不起,我不信我一介莽夫,虽然没有读了半辈子的书,就这样被人所陷害,忍受亲友离别之苦,蹲苦窑不成?陈大人所做的,臣等自记在心中,无以为报,这玉佩,乃是家母临别之时赐予我的,今日我将这玉佩赠予哥哥,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他日,若我还能活着,再报答哥哥的恩情。”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叩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剩下陈丰攥着那一枚玉佩,陷入长久的沉思。 他究竟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还是真正为了这千秋大业,为了这黎民百姓,才决定要去光盛世的。 第一千零五章 弹丸之地 如今奸佞当道,究竟是对还是错,若是为了这百姓们,那墨兰也算是草民之中的一人,他这样利用他,任由别人陷害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那墨兰自客栈出来,漫无目的,心中颓废,想寻一处喝酒,来麻痹自己。 转头出来,便看到早就守在一旁的杜立。 墨兰此时没心思和他争论,便一股脑的向前走。 “无礼。”杜立还是拦住了他,笑着斥道。 “墨兰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背负如此多的行囊,也不带个下人,莫非是想要离开这豫州城?” 此时墨兰才想起来自己的事还没完,加上那日墨兰便提醒过他,离赵彧墨远些,墨兰原本以为他是嫉妒,于是他一赌气,回头将行囊重重的摔在地上。 “对,我就是要跑,你倒不如把我抓了去,卖到官府,省的成日惦记着。我在这豫州之中,得罪了无数人了,若是我还在着外面逍遥自在,会有更多的人挖心思送我进大牢,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让你先将我捉了去。” “呵呵,墨兰,你是哪里的话。”杜立不急不忙,暗示他随他而来,边走边说。 “这几日豫州可不算太平,先是有人状告官府,说是有人要造反,如今又死了一人,还是豫州赫赫有名的名妓之一,况且这几件事都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自然是有麻烦在身的。” “陈大人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杜立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盯着,也就放心了许多。 “虽然你被人陷害,却也未曾去求过那人半句,倒也算是刚烈,只不过有些顽固罢了。” “还有一点,想必你一定不知,陈大人之所以说那些话,让我来暗中调查你,不光是为了官府不再追查客栈中的其他人,还有一点,就是暗中保护,协助你除掉这豫州的乱臣贼子。” 墨兰似乎有些混沌,他不知道自己一顿酒局,竟然惹出如此多的麻烦。 “乱臣贼子?那韩掌柜?” “不是……”杜立笑道,接着说“那韩掌柜,虽然有些邪佞,不过为人谄媚,讨好官吏而身居高位,陈大人早就清楚,但如今南诏不稳,虽未附属国,却对皇室权贵虎视眈眈,又实在无可用之人,才让他一直留到了现在,包括他的上级官员,以他的心思,不过是作恶横行,谈不上欺君犯上。” “你的身边,一直有人想要利用你,盯着你,密谋造反,况且,严家人在南诏是禁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只是如今还无证据,无法定罪,我此次前来,也是传达陈大人的旨意,他希望你,帮助他完成大业。” “废除现在南诏老皇帝,建立一个新的王朝,由司戈彻底治理朝政” 待二人一路扭转,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到得一间茅草屋时,杜立方才停下,推开门,请墨兰进去,屋子里烟雾弥漫,到处都是灰尘和破旧的石像,墨兰打量了下四周,寻了处地方,掸了掸土,将行囊放下,而杜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弹丸之地,气数将尽,难道你以为陈大人皇上不知?这朝廷之中,乱臣贼子,忠臣良将,必然是势不两立,若是尽是阴险小人,国必亡之;而若是尽是忠臣良将,虽安居乐业,却又相互嫉妒怨恨,各自心高气傲,唯有这样,才可达到一个平衡。” 杜立看着墨兰,接着说道:“墨兰,你自以为自己不是个武将,读圣贤书,尝人间疾苦,但很有多少事情是你不了解的,你可自知?你以为太后养着那些闲人,是真真识不出他们本来的面目?” “这些人的存在,才能显出忠臣的良善,才能更好的发现那些可用之才,若是没了他们,朝臣每人的进谏又都不统一,莫非要将所有人的要求都满足?” “您还是太过于年轻,这奸人之间的争斗没什么,怕的是这良善好人之间争锋斗气,这文人之间拌起嘴来,乱写文史,信口胡诌起来,才是真的耗尽国气。” “这弹丸之地,若是连那朝臣都忙着争风,那黎民百姓岂能安居乐业?谁人还管他们的安危?” “墨兰,你可明白如此的道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响起,墨兰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身上寒毛倒竖。 那人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墨兰,墨兰一言不答,咽了口口水,看清楚来人是个身型健硕的男人,方才定下心思思考着其中的道理。 “好,我想你是不服气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强行留你。”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富贵无暇的脸,而熟悉的脸颊,满脸的凝重和沧桑。 “今日,我便下谕旨,让人自豫州赶回来,你自以为有能力改变这现状,就做出样子给我看看,我倒想知道,你一个护国公贴身侍卫,对这掌兵权贵之事,可是真的如鱼得水,手到擒来。” 墨兰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陈大人陈丰,此刻还愣在原地,杜立急忙拉了他一把,提醒他跪下,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地。 “草民斗胆,不知道您便是陈大人,爷,多有冒犯,罪不可赦,还望您恕罪。”墨兰此时也吓得不轻,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当今陈大人,临朝听政的掌权者,此刻竟然出现在一件茅草房里,和自己说着天下大势。 “臣……臣接旨。”虽然墨兰对此并不满意,但事发突然,自己也是又被强行继任了官职,但逼到此时,也只能接旨,硬着头皮答应了。 “此后几日,若是你能查明真相,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随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也不会去定罪赵彧墨。但如若几日之后豫州还像现在这样的混乱,兵不言从计行,民不聊生,必会定你的罪。” 陈丰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你杀人的事情,先不要声张,此事必然有蹊跷,而且,肯定和严家人的生死有关,我会派人来协助我们调查,不过韩掌柜暂时还不能处置,我自有道理。那人虽然偷奸耍滑,不过倒也算是能言善辩,对付那些豫州那些愚昧官府,也算是有用。” 他说完这些,便示意杜立准备启程回宫,又重新带回了兜帽。一直站在陈大人身边的玄一默不作声,出门安排轿子去了。 第一千零六章 戏子赵彧墨 “还有一事。”陈丰停住脚步,立在茅草屋的门口,此时夜色催更,晚风也愈发的凉了,墨兰脑子里一片昏沉,还不肯相信自己面前站着的人,便是当今的陈大人。 那杜立将墨兰带回一家小馆子暂时安顿,命他早日休息,明早他重新去那间茅草屋内之后,再来安排豫州兵曹前来觐见一事。 一夜无事。 隔日,墨兰左右想了半天,都觉得此时想必赵彧墨知道些什么,于是连忙动身,之身前往梨园。 梨园内一片狼藉,此时已经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就连墨兰也分不清楚,这里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个样子,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墨兰回想起昨晚陈丰对自己说过的话,明白了个大概,他之所以撵走自己,并且不让自己回客栈,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现在墨兰被人盯上,几人又人手不足,也只能暂时挺着,唯有让杜立作为中间的联系人,暗中保护着墨兰。 墨兰走在凌乱的院子中央,看着漫地的木屑和废物,从一堆垃圾中捡起来一样东西。 墨兰轻轻擦拭了上面的灰尘,东西的样式有些熟悉,墨兰自身的拿在手里把玩着,才发现眼前的这样东西,竟然是是自己赠予赵彧墨的。 “这只蓝支。”墨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东西,竟然连碰都没有碰过,就被赵彧墨丢弃在了梨园的废墟之中。 “好啊,好你个赵彧墨。”墨兰缓缓地点了点头,想不到,自己和杜立委托赵彧墨去打探严家人的下落,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惹了一身的不是。 真是戏子无情。 墨兰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如此,现在能为自己脱身的,恐怕就只有林春堂,不管怎么样,也要冒死走一趟了。 陈丰的方法倒不是不可行,但十日太过于长久,墨兰心中也明白,顾从霜的事,和皇上的病情,已然等不了如此之久。 这也让墨兰极为恼火,如今被官府追杀,又寻不到严家人的下落,等于几人被困在了这弹丸之地。 客栈内。 “你如此对待墨兰,难道就不怕他出什么事情吗?”顾从霜皱了皱眉,一脸的担忧,自从陈丰赶走墨兰,已经有些时日,虽然知道陈丰是怕南诏国的官兵追到这里,但现在俨然是置墨兰的生死于不顾。 陈丰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墨兰的武功,不在你之下,就那几个臭鱼烂虾,还奈何不了他。” 陈丰顿了顿仔细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况且,墨兰这人做事有分寸,也不像杜立,他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南诏朝廷不想我们调查此事,想必也是另有隐情。” “你是说,韩掌柜不是幕后主使?”顾从霜试探的问道,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必然不是,虽然说严家人也算是行医济世,但还不至于威胁到韩家人的地位,况且,韩掌柜的林春堂,可是南诏圣上钦点的药房,当年严家人出事的时候,韩家人的药方已经名满天下了,他又何必给自己找别扭?况且,这两家又能有何等的恩怨?” 陈丰玩弄着手中的扇子,在屋内踱步,思前想后,都想不通韩掌柜为何要置之于死地。 “如今我最纳闷的,就是为何韩掌柜如此怕人问起严家人的下落,这于情于理都讲不通,况且,韩掌柜也是一介大夫,行医救人,乃是其职,又何必赶尽杀绝?甚至不惜动用官府的人,前来刺杀墨兰?” “你觉得倌人的死,和墨兰没有关系?”顾从霜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是当然,虽说当日屋内只剩下墨兰一人,但那倌人却是中毒而死的,若是墨兰出手,恐怕来几十个人都阻挡不住,又怎么会用毒呢?”陈丰剑眉紧锁,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是谁害了倌人,难道是那个小小的梨园戏子? “如今我只想知道,墨兰的那个老相好赵彧墨,到底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况且,赵彧墨一直闭口不言,这几日,甚至杜立都没能见到她的身影,似乎已经被官府的人暗中保护了起来,她一个小小的戏子,何来的这么大的权利?”陈丰“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看了看顾从霜,满脸都是不解。 “顾姑娘,你随我去梨园一趟如何?” “这……”顾从霜面露难色,倒不是不愿意随同陈丰前去,完全是因为,让陈大人陷入威胁之中,到时候,不好交代。 “陈丰,我看,还是你同玄一一起前去吧,我一个女人家,况且,武功又不高,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 顾从霜抬眼看了看楼上,此时玄一正在屋内与南安姑娘下棋,玩的正是尽兴的时候,两人出来闲坐,也未曾提醒两人。 顾从霜皱了皱眉,这几日,南安姑娘一直明里暗里的巴结着陈丰身边的人,从杜立到墨兰,从墨兰再到玄一,顾从霜看在眼里,虽然嘴上没说些什么,心中倒也颇为不满。 她觉得,霍南安无时无刻不再凑近着陈丰,想尽了一切办法,顾从霜也只得无奈的笑笑,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否应该计较些什么 三妻四妾,在皇室再正常不过,顾从霜时常想着,若是没有了自己,恐怕陈丰也不会孑然一身,甚至早就有了子嗣。 这种想法不断折磨着顾从霜,令其头痛欲裂,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顾从霜就会回想起当日和陈丰在百花阁偶然相遇的场景,顾从霜挣扎着想忘记,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顾姑娘,这件事,我不想另外一个人知道。”陈丰看了看她一眼,伸手指了指楼上,他的口型中,分明是“南安”两个字。 难道陈丰也在怀疑南安的目的? 顾从霜皱了皱眉,这件事虽然折磨她良久,但现如今,既然陈丰也有所防备,她倒是莫名的安心了许多。 顾从霜斜眼朝着陈丰看去,清秀的眉眼,王贵之气的面貌,以及一身的凌然正气,都让顾从霜看的有些出神。 但每当顾从霜朝着陈丰看过去,都不断的回想起那股深寒的恐惧,那种由内而外的惊悚和寒冷。 顾从霜打了个哆嗦,此时南诏依旧是艳阳天,顾从霜也不知道怎地了,在看向陈丰的同时,似乎看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黑烟,这也是不祥之兆。 第一千零七章 严大人的名号 “陈丰……要不……”正当顾从霜想要出言提醒,却被陈丰突然拉了起来,拽到一边,小声的低头同她窃窃私语。 “别出声,方才进来的那两个人,是官府的人。” 陈丰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顾从霜脸紧贴着陈丰,两人的距离只有一寸之隔。 “嗯。”顾从霜瞬间脸红了起来,陈丰看了看,脸上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笑容。 “掌柜的。” 来人是个大嗓门的衙役,此时正大摇大摆的走近店内,冷眼扫视着大堂的所有人。 “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外来人士?还有,这个人。”说话间,身侧的官兵从腰间抽出一张字画来,陈丰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那字画上的一口一鼻,分明就是墨兰。 “这……这是……”掌柜的指了指画上的人,仔细的分辨着,看了半天,却丝毫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这位官爷,恕小的愚昧,草民还真没见过这么个人。”掌柜的脸上露出一副尴尬地笑容,这才让陈丰放松了警惕,长舒了一口气。 顾从霜轻声咳嗦一声,躲开了陈丰的手,将手中的筷子放到饭桌上,悄悄的听着官兵的谈话。 “我可告诉你。”那衙役用手一指,一脸不满的看着掌柜的。 “此人可是朝廷重犯,有叛君之嫌,你若是包庇,可与其同罪!”衙役怒目圆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掌柜。 “哎呦,官爷,你可是冤枉我了,就小的这个胆子,怎么敢欺瞒圣上呢?况且,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平日里来的都是一些过路的商人,即便有陌生面孔,也算是理所应当的呀!”掌柜的连声求饶,悄悄的从柜台上掏出一锭银子,塞在衙役的手中。 顾从霜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怒火中烧,起身便想着上前理论,却别陈丰一把拽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哦?那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生人啊?”衙役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此时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老掌柜。 “有,有。” 掌柜的见衙役态度上明显变幻许多,也不敢多言,连声答应着。 “官爷,你瞧见那二位没有,他们就是近来几日,住进这店中的。” “哦?”衙役皱了皱眉,朝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坏了。 顾从霜知道大事不妙,连忙看向陈丰,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又没主意,况且,现在店内只有陈丰一人的功夫好些,但在这群穷凶极恶的官兵面前,恐怕也难逃一死。 衙役大手一挥,十几个官兵涌入店内,将店内的其他人连忙赶走,掌柜的看在眼里,也是极为心疼,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跺了跺脚,恼火当时为何要给他银子。 “来人,把他们给我扣起来!” 衙役吩咐着,几个人瞬间便将陈丰二人围了起来。 “大人这是做什么?”尽管顾从霜有些慌张,但陈丰却依旧从容淡定,似乎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大人,小的只是一介商人,想从贵处讨些声音,在街上寻些草药香料回去卖,不知道大人为何要为难我们夫妻。” 说着,陈丰将顾从霜一把搂入怀中,尽管顾从霜有些抗拒,但危机关头,也顾不上这些。 “别动,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陈丰贴近顾从霜的耳朵,小声的说道,顺便用牙齿在顾从霜的耳朵上瞬间咬了一下。 顾从霜脸红到了脖子根上,此时也顾不上尴尬,装出一副泼妇的样子。“就是,大人,您这办事有点不公平吧?莫非要让我们告到官府衙门上去,判你个不公之罪?” 衙役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呵呵,王法?现在老子就是王法!” 说着,衙役掏出手中的字画,“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任何有嫌疑的,都要去官府走一趟,你们二个狗男女若是不去的话,就休怪大爷我不客气!” “好大的胆子。”陈丰没能耐住性子,冷笑一声,四处扫量着周围的官兵,没想到自己堂堂陈大人,竟然在一个附属国的县衙衙役那里受到如此的屈辱。 “你可知道,豫州知府严琼严大人,是我们什么人?”顾从霜一把按住陈丰,此时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何况,还没能查明真相,就算是燕州豫州的人马到了,也无从下手,到时候恐怕两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我告诉你,我们就是严琼大人的手下!” “严琼……”眼前的衙役似乎也有些慌张的退后了两步,看那表情,似乎已经被顾从霜震慑住了。 “您是严琼大人的……”衙役有些不可置信的凑过来,一脸谄媚的看着顾从霜。 “严大人贩卖灾粮,你们豫州想必也一直受到严大人的恩惠,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顾从霜凑近,低声说道,以防止身侧的人听到。 但陈丰在一旁,看着顾从霜抛头露面的样子,却颇为不爽,肚子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灾粮……您,您可不敢乱说。”衙役连忙摆了摆手,南诏作为附属国,其国例律自然是与大国相同,贩卖灾粮,即使在南诏也是死罪,皇上或者陈大人的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南诏灭亡,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豫州了。 “小人,有眼无珠。”衙役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小人不知道您是严钟山大人的亲信,可是小人听说,严大人不是被……” 衙役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放肆!”陈丰此时也明白过来,顾从霜想的究竟是什么鬼主意。 “我告诉你,你一个小小的衙役,竟然敢议论朝廷命官,妄议朝廷之罪,已经是大不敬,竟然还想要杀了严大人的亲弟弟,你……你……你该当何罪?”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那衙役吓得顶戴都掉落在了地上,连忙跪倒在地,“咚咚”的便磕了两个响头。 “小人这就禀告县令大人,令其八抬大轿,前来接您二位到府上坐坐,小人真的不知道是严大人安排两位前来豫州贩……做生意的,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行啦,不必了。”陈丰挥了挥手,一脸的不屑,和顾从霜对视一眼。 “这次前来,本来就是为了做生意的,所以没有惊动知府啊,县令的,况且,我们也不想太过于张扬,我们做什么生意,你是知道的。”陈丰冷眼看着眼前的衙役,狗奴才此时都不敢抬头正眼看陈丰一眼,一直耷拉着脑袋,像极了丧家之犬。 第一千零八章 林春堂 “你啊你啊,下次可要小心点,不然,当心我要了你的狗命!”顾从霜冷哼一声,连忙赶走了衙役,掌柜的此时一脸谄媚的上水倒茶,点头哈腰的笑着安顿。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报严琼的名号?”陈丰凑近顾从霜,小声的询问道,这个方法,就连陈丰自己都没能想到。 “你忘记了,在豫州的时候,你曾经跟我说过,严钟山交代,自己的私盐不仅仅卖给本省,甚至还远销外地,当时我就想着,燕州属于不毛之地,自然是没有生产盐的条件,而离燕州最近的,就是南诏,盛都在燕州和豫州中间,想要进到燕州,除了绕远,就必然需要从盛都之中度。” 顾从霜顿了顿,接着说道:“况且,这雁过拔毛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严钟山若是想要自己的私盐能卖到燕州去,自然就要打点好了这盛都的大小官员,况且盛都乃是南诏的都城,也是极为重要,当初南诏皇上为了更好的觐见,巴结皇上,就定都盛都,为的就是离我们近一点。” “所以啊,我当时就在想,既然燕州都能收到严钟山的‘照顾’,那盛都自然必不可少,那些大小官员,贪官污吏,听到严琼和严钟山二人的名字,恐怕比听见皇上的名号都要亲,所以灵机一动,就想出了这个办法。”顾从霜得意的说道,在她的脸上,也许久没有露出过如此真挚的笑容。 陈丰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了一抹欣慰,忍不住攥住顾从霜的手。 “你……你干嘛。”顾从霜面色一红,有些难堪的将手猛地抽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想必会伤了陈丰的心,又连忙补充道。 “陈大人,这里人太多,您还是自重。” “唉。”陈丰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明了怎么一回事。 两人相视无言,愣了有好一会,方才互相缓了过来。 “那个……接下来怎么办?”顾从霜看着陈丰,对方才的行径也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难以启齿,况且,两人虽未夫妻,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也让顾从霜对此有些抗拒。 “接下来,就只能等待官府的消息了。” 陈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默默的喝着茶,两人的关系愈发的冷淡,反而让陈丰越来越不安。 林春堂。 墨兰来到林春堂门前,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四下无人,也就安心了许多。 门口依旧是两个守卫,不过这次,墨兰倒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墨兰围绕着林春堂绕了一圈,发现一个地方似乎没什么动静。 “就这了。” 墨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纵身一跃,脚步轻盈的踏在墙壁上,轻功一点,随后便上了墙顶,墨兰左右环顾一圈,发现这里是林春堂的后院,里面充满了药材的香气,大大小小的盒子堆积成山,墨兰皱了皱眉,连忙跳了下去。 这里相当于林春堂的仓库,墨兰仔细的查探着,里面都是些稀有的药材,倒是没有什么其余的罪证。 墨兰沿着小路一路走去,很快便到了那日几人相会的大堂后面,墨兰跳上屋顶,仔细的听着下面的动静。 韩掌柜的声音极为好辨认,那股子阴戾的声音,墨兰永远也无法忘记,最重要的是,在屋子里有三个人,而其中另外一个,墨兰也辨认出了她的声音。 “赵彧墨?” 墨兰皱了皱,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的在上面等候着。 “韩掌柜。”一个谄媚的老鸨子的声音响起,一边巴结着韩掌柜,一边有茶杯相碰的声音。 墨兰掀开一片瓦片,下面的事情也就看的清清楚楚。 “韩掌柜,您说倌人的死,到底该怎么办啊,现在我们梨园也被官府的人查封了,您看,这损失惨重,您是不是……”老鸨子不断试探着韩掌柜,想从他口中套出些消息。 赵彧墨此时正静静地站在一边,墨兰皱了皱眉,万万没有想到,赵彧墨竟然会和韩掌柜同流合污。 “老妈妈,您这话说的不对了,官府的事情,我又控制不了,我韩掌柜也只是个行医济世的大夫,又能做些什么?”韩掌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冷眼看着老鸨,“况且,您可别忘了,当初那件事,若是真的传出去,你们两个,难逃此咎,现在留下一条命在,就很不错了。” “你!”赵彧墨一脸气愤的看着韩掌柜,却被老鸨打断。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老鸨也是聪明人,知道此事不会如此如此了结。 “只要我能帮你的,就一定帮,只不过,韩掌柜也需要多支持一下。” “老妈妈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要什么。”韩掌柜笑了笑,脸上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左右看了两人一眼,又仔细查探了周围有没有人,方才逐渐安下心来。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外传啊。”韩掌柜笑了笑,一脸的淫邪。 “说吧说吧。”见到韩掌柜这幅样子,赵彧墨也有些厌恶的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韩掌柜。 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如今盛都出了命案,谁都保不住自己,唯有借助韩掌柜的手,才能幸免于难。 “那个墨兰所寻的南家人,乃是我们林春堂的死对头,当年皇上得了重疾,其实就是南家人治好的,只不过当时林春堂名声大,根本没有顾虑这些,就将这些功劳揽了下来。”韩掌柜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他也从多方面打听过,并且,牢记于心。 “从此南家人就对我们展开了报复,况且,南家人因为久而久之的被我们打压,也就渐渐衰弱下去,但是他们不肯服气,就悄然在我们的药方子中下药,名为‘蛊毒’,实则是控制神经的一味药材,能让人精神错乱,最重要的是,死后还会造成瘟疫。” “瘟疫?”赵彧墨和老鸨子对视了一眼,对于韩掌柜所说的话有些质疑的神色。 “对,瘟疫。”韩掌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当年的瘟疫,也害死了不少人,皇上下令,让我父亲亲自去现场,照料病人,研磨煎药,以抑制病情的发展,我父亲无计可施,最后若不是我三叔在南家村找到了解药的秘方,恐怕,整个盛都都会变成一座空城。”韩掌柜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憎恨。 第一千零九章 南安的身世 “可是韩掌柜为何如此痛恨南家人?难道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这话说出来,就连赵彧墨自己也不相信,他韩掌柜不过是一个商人,怎么可能会了黎民百姓所担忧? “哼,黎民百姓。” 韩掌柜不屑的笑了一声,“我告诉你,当初我父亲就是死在那场突然而来的瘟疫中的,你知道吗,当年南家人把药方曾今卖给天朝的一个官人,就连京城,也充满了那场瘟疫,浸泡在死亡的恐惧之中。” “当年那位官人重新来南诏之地的时候,为的就是寻求解药,他自然是第一个找到林春堂。”韩掌柜的脸上缓和了许多,只不过,多了一抹阴戾和恐怖。 “我三叔领着他,前往南家村,一把火烧了村子,杀了村子上所有的精壮男子,南家医术传男不传女,这也算是报应,他们族群,已经被彻底灭族了。” “也就是说,您也不知道南家人的下落?”赵彧墨试探的问了一句。 “南家人剩下的人,要么逃进了深山老林,要么潜入天朝,不知踪迹,很多都已经消失或者死亡了,况且都是些老弱病残,不足为惧。”韩掌柜笑着摇了摇头,似乎那场灾难反倒像是一场游戏。 “我告诉你,你知道为何我如此的高兴吗?南家人多年未曾被人提起,现在提起来的人,都被当做乱臣贼子,会掉脑袋的。” 当初那件事情之后,皇上将南家人定为叛臣之后,所以不管南家人如何伸冤,只要被官府逮到的,也就难逃一死。 再者,有了韩家的抑制,那南家也就翻不起什么浪,从此销声匿迹。 但想不到的是,时隔多年,竟然有一个陌生人模样的男子前来寻找南家踪迹。 这样让韩掌柜有些担忧。 南家人医术高明,名满天下,只不过被韩掌柜一家人钻了空子。 当年南家灭门之后,如今很多研制出的药方子,还是延续从南家寻出的古药方,一直维持韩家支撑到了现在。 而韩掌柜也作为韩家的继承者,当然容不得外人来觊觎韩家人的地位,况且,韩掌柜赚的盆满钵满,自然也不肯轻易放弃。 不过一个小小的墨兰,韩掌柜倒是没有放在眼里,只不过皇上如今易主,老皇上驾鹤西去,新皇上倒是对南家人的事情,有些想要翻案的意思。 “这件事,司戈想要翻案,但是盛都的大小官员,都在极力阻止。”韩掌柜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虽然当时南家人是这场瘟疫的主谋,但究其原因,也只有韩家人知道。 对赵彧墨二人,自然是不能和盘托出。 韩掌柜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充满了顾虑,不知道两人是否可信,若只是谋取钱财的,倒还好说,但若是想要借此机会上位,恐怕韩掌柜和那些大小官员,也是凶多吉少。 “说吧,你们打算要多少银子。”韩掌柜决心开门见山,趁早将墨兰缉拿归案,这件事也就能有所了结。 “韩掌柜,我们要的不多。”老鸨看了看赵彧墨,笑着说道。 “我们只需要您帮我寻出好的地方,再配上些首饰胭脂的,毕竟我们梨园也算是小本生意,若是没有赵彧墨姑娘照料着,恐怕早就没人听了。”老鸨拉住赵彧墨的手,一边往韩掌柜的方向推去。 “是啊,韩掌柜。” 赵彧墨会意,一只手赶忙搭在韩掌柜的肩头,“你看,我们损失惨重,况且,那倌人又死了,倌人也算是新生的名角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韩掌柜摸了摸赵彧墨的手,笑了笑,“小美人,你放心,我自然是不能让你流落街头的,只不过,最毒妇人心,倒是有所体会。” “韩掌柜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赵彧墨脸色一惊,有些不悦的说道。 “美人,你杀了倌人,我现在是在帮你将罪名弄到墨兰的身上,你还想要报酬,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韩掌柜也是老谋深算,丝毫不肯让两人占了便宜。 “不过,补偿当然是要补偿的,只不过二位还得好好配合我。” 韩掌柜捋了捋胡须,脸色一沉,静静的看向门外。 “那个墨兰杀害了倌人,如今官府到处都在找他,恐怕过不些时日,就能寻到他的踪迹,到时候,你就去官府告发,为倌人做个证,就说墨兰毒害死了倌人,用的是……” “砒霜。”赵彧墨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砒霜。”韩掌柜笑笑,对这桩事,似乎只是死了只猪狗般一样不在意。 “总之,千万不能再让那个墨兰寻找南家人,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还有南家人的存在。”韩掌柜思虑了片刻,这盛都之中,难道真的还存在着南家人的后代子孙? “好,那韩掌柜,我们先行告退了。”赵彧墨和老鸨对视一眼,无功而返,既然要不到钱,如今也只能先回去,静观其变。 “去吧,出去之后,别跟人讲起你来过我这的事情。” 韩掌柜一点相送的样子都没有,一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两人走后,墨兰才在屋顶跳了下来,身形一闪,一瞬间便扼住了韩掌柜的喉咙。 “来人啊,来……”正当韩掌柜想要大声呼救的时候,却被墨兰用力一掐,瞬间喘不上气来。 “咳咳。”韩掌柜剧烈的咳嗦了两声,抬眼看着眼前的人,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墨兰……不,不,常公子,您到贵宝地有何要事?”韩掌柜看着墨兰,明显有些惊魂未定,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来是问你,南家人到底身在何处?”墨兰凝视着韩掌柜,满脸的杀气。 转念一想,恐怕韩掌柜也不知道现在南家人隐藏在哪,不然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收敛消息,转而问道:“说,当年你三叔的药方子,在哪?” “您都听见了?”韩掌柜额头上露出一滴滴冷汗,浑身颤抖不已。 “既然您都听见了,我这就命人去拿,你在这坐一会,我去去就来。”说话间,韩掌柜猛地起身,想要朝着门外奔去,却被墨兰一把拽回了椅子上。 “给我坐下,想跑?没那么容易!”墨兰一脸的不悦,眼神中充满火气,一股杀气自身上弥散,整个屋内冷得相似冰窖一般。 第一千零一十章 逼位 “说,药方到底在哪?”墨兰冷眼看着,这个韩掌柜若是再不老实,恐怕自己会一激动挖出他的双眼。 “治病救人,治病救人。”说话间,韩掌柜似乎也有所拖鞋,连忙起身,走到屋内,从屋子的一个小抽屉中拿出了一张写的工工整整的药方子。 “大爷,这是您要的秘方,‘蛊毒’的解药。” “真的?”墨兰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上面的药材,都极为稀有,有些甚至墨兰都未曾听说过。 “叫你的下人来,把药方子上的配齐两份,送我面前。”墨兰眼神示意着,若是韩掌柜稍有邪念,那两根手指会瞬间掐断他的脖子。 “好……好……”韩掌柜连忙唤来小二,将药方子上的药材配齐,本本分分的放在墨兰面前。 “若是药方子不对,恐怕,你难逃一死。”墨兰在韩掌柜跟前小声的说了一句,随后连忙冲处门外,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来人啊,来人,赶快报官,墨兰……墨兰方才偷了我的药方。”韩掌柜一阵懊恼,气愤的直跺脚。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连个人都看不住,竟然让他溜进来了?”韩掌柜浑身发颤,不断的怒斥着眼前的手下。 “废物,废物!”韩掌柜在屋内踱步,一边思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蛊毒的药方,不仅仅是韩掌柜的战利品,更多的,就是他能控制着整个盛都的命脉、 要是再有瘟疫,唯有韩掌柜有解药的药方,自然是能大赚一笔,发国难财,只不过现如今,一切都毁在这个叫墨兰的男人手里了。 药方一旦泄露出去,恐怕林春堂赖以自豪的资本也没有了,这也让韩掌柜尤为苦恼。 “来人,赶紧去,禀报知府大人,就说,药方子已经丢失,速速密谈。”思前想后,韩掌柜将一个手下叫到跟前,小心的吩咐着。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墨兰拿到药材和药方,兴高采烈的跑回客栈。 因为害怕连累到其余的几人,墨兰一直在外面待到深夜,方才悄悄潜入到客栈的后院,爬上了陈丰的窗前,轻轻的敲了一下。 “又从窗户上来的?”陈丰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于是连忙让墨兰进来、 “进来吧,我不是说,让你在外面暂避几日,等候豫州的消息吗?你怎么来了?”陈丰皱了皱眉,墨兰的衣服已经几日没换,此时已经有了一股子臭味。 “陈大人,别说那个了。”墨兰也清楚,当初玄一在盛都买的那几个手下,用来通风报信的,很有可能都是官府的人。 而这件事,陈丰也心知肚明,所以才故意做出这样一副苦肉计,在陈丰令其传消息到豫州去的时候,故意说出了严琼和严钟山的名字,两人在三地名气都很大,和各方官员关系又好,自然是有大用处。 之所以革职墨兰,就是为了摆脱嫌疑,顺便,让官府的那些人即使知道自己和墨兰有所交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有严琼的身份在,几人也不会为难他们。 “陈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墨兰从怀中掏出两副中药,摆放在陈丰面前,得意洋洋的笑笑。 “这是蛊毒的药方子,皇上和顾从霜姑娘有救了!”墨兰满脸的兴奋,尽管如此,陈丰还是无法高兴起来。 “唉。”陈丰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墨兰,你有所不知,我已经问过南安了,她也不会熬制中药,况且,这药方子……” “你的意思是,怀疑这药方可能是假的?”墨兰也看出了陈丰的顾虑,默默的点了点头。 “确实有这个可能,只不过,看当时韩掌柜的表情,倒不像是假的。” “这话也难说,毕竟南家人也已经消失了十几年了,如今突然出现一个药方子,若是没有真正南家人的后裔,谁人都说不好。”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就明日,你们再另行商讨。”墨兰点了点头,自己也不能在客栈常驻,否则,会发生什么事,他自己也说不准。 “你先退回到当日的茅草房,先委屈你几日了。”陈丰也有些愧疚,但墨兰也明白,毕竟此事是因自己而起。 太极宫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看下去,都是请求立李孝恭为陈大人的。 “唉。”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民心所向? “皇上。”苏公公在一旁守候着,静静的看着皇上脸上的哀愁。 “皇上可是有什么心事?”苏公公凑上前,询问着皇上为何叹气。 “苏公公,你看看这些奏折,就全知道了。” 苏公公凑近,仔细的查看着奏折,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在批判陈大人陈丰的,说他国难当头,如今却在游山玩水,更过分的,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心系天下,而且是将心思全都放在那个百花阁的小丫鬟身上。 所有的词句都是在为李孝恭说情,没有一个是向着陈丰的。 “皇上,您这病刚好,龙体欠安,还是不要动怒。”苏公公一边安慰着皇上,一边审视着皇上的表情。 “苏公公,你觉得朕,选择陈大人陈丰,真的错了吗?”皇上沉吟一声,缓缓地问道。 “可是陈丰论学识,论资历,都要强于李孝恭,李孝恭贼心不死,闹出这么一场闹剧。” 对于前几日宫内发生的事情,皇上也是了然于心,只不过陈长青已经押送大牢,始终都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一问便是为陈长青报仇,也让皇上极为恼火。 “李孝恭组织叛乱,我怎么能安心让他担当重任?这个渊儿,真的是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他白白错过了。”皇上话中有话,苏公公也清楚。 “皇上,您的意思是,您想借助陈大人之手,除掉李孝恭?”苏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个高士廉,是当朝之祸,但毕竟都是自己的挚爱亲朋,朕怎么也不好偏向任何一方,如今江云书,陈长青接连造反,都是李孝恭在其**谋划策,你当我不知道?莫非你以为朕是死人不成?”皇上恼怒的一拍桌子,大声的呵斥着。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让位 “皇上,陈大人唯恐您怪罪,所以一直没有对李孝恭下手。”苏公公一脸惊恐的说道,连忙为陈丰说着好话,看这架势,皇上还是更加偏爱陈大人爷一点。 “扬州的刘安,豫州的严琼,京城的江云书陈长青,哪一个不是李孝恭的杰作?陈大人心中也早有定数,只不过借此机会若是除掉李孝恭,两人又正在争夺朝廷重臣之位,难免会留下诟病。”苏公公耐心的为皇上剖析着。 “皇上您想,现在朝中的老臣,皆因此而为李孝恭进谏,您难道不知道这其中何种缘故吗?陈大人这个人,就是太过于铁面无私,不懂得变通,这样一来……”苏公公犹豫了一阵,不敢接着说下去。 “铁面无私不好吗?我大唐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治理国事,只不过我没想到,他陈丰竟然把事情处理成这个样子,朕放心的交付国事给他,可他呢?竟然去为了一个女人寻药?那天下奇女子多得是,他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皇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朕原本想着,为其铺开路,之所以没有动陈长青等人,也是为了留给他,让其有所业绩功德,现在京城让他闹得一团糟,如今扬州也变成了不毛之地,这叫朕如何是好?” “皇上,既然李孝恭如今受人宠信,您倒不如,顺坡下驴,给他个台阶下。”苏公公脸上划过一丝狡黠。 “你也在逼朕?”皇上面色一冷,冷哼一声。 “朕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朕身边的亲信,就能胡言乱语,这个李孝恭,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陈大人!他太过于阴险狡诈,野心太大,况且,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的侵害了大天朝的利益,朕是不会同意的。” “皇上,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苏公公笑了笑。 “皇上,您让李孝恭当上护国公,他若是做不好,自然就留在了罪证,到时候……” 太极宫内。 皇上冷眼看着,苏公公则是在一旁进谏。 “皇上,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苏公公谄媚的笑了笑,不时望向皇上,征求意见。 “此话倒是有些道理,只不过,李孝恭生性顽劣,可不是好对付的。”皇上叹了口气,这种事,他自然不是没有想过,但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随时有可能驾鹤西去,这点皇上也清楚,怕就怕到时候假戏真做。 “李孝恭当权,必然争权夺势,百姓叫苦不迭,这后果,谁来承担?”皇上冷眼看着,心中也有些不爽。 “苏公公,朕可警告你,不管什么人在朕身边说陈丰的不好,都可以原谅,唯独你,朕需要的是一个审时度势的亲信,而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奸佞小人。”此话一出,吓得苏公公一身的冷汗,连忙退到一边。 “哼。” 皇上冷哼一声,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皇上,奴才知错了,不过,奴才还有一事相问。”苏公公再次凑近,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皇上,您知道当初江云书大人的尸体,在京城外的乱坟岗找到,虽然并无侵害的异样,不过这件事传出去,也有失我大国风范,而且,还有传闻,这江云书江大人,根本不是被那乱臣贼子陈长青所杀,而是另有其人。”苏公公小声的说道。 “什么人,敢这么大胆?”皇上面色一惊,没想到,江云书江大人私自出宫,竟然还被人迫害,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皇城脚下,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奴才听宫内的婢女们相互传言,说是监察御史李孝恭,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从而将娘娘骗出宫去,然后杀害,将尸体随手丢弃在乱坟岗。”苏公公说完,立在一旁,闭口不言,生怕皇上龙颜大怒。 皇上猛然一拍桌子,浑身气的直发抖,剑眉倒竖,一股震慑力从殿内弥散开来,苏公公也不敢再多言,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听候皇上的旨意。 “岂有此理,这个李孝恭,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情?亏朕如此信任他,不过,李孝恭,不是为杜大人打开的城门吗?这又是为何?”皇上一脸诧异的看着苏公公。 “皇上,奴才不敢说。”苏公公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说道。 “放肆,有什么不敢说的?但说无妨。”皇上一挥手,怒斥着苏公公。 “皇上,听说李孝恭与……与江云书大人私通之嫌,李孝恭本想借着陈长青的手,除掉江云书江大人,况且一旦打起来,皇城动荡,谁都不知道是李孝恭杀死的江云书,但就在此时,您突然苏醒过来,李孝恭见架势不好,连忙为杜老将军开城门,想借此机会,混淆视听。”苏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些所谓小道来的消息,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 这都是佟安佟大人吩咐的,令苏公公将其讲给皇上,以此保全陈大人的地位。 “那个李孝恭,似乎在您昏迷之后,一直和陈大人,私交甚好,甚至当时江云书在扬州起兵造反,都是他亲自去扬州关押的刘安赵沫。”苏公公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或许就连莫长青都没有想到,一向中立的苏公公,会为了自身的安危,背叛陈大人。 “还有这种事?”皇上沉吟一声,一脸的愁容,既然江云书不守妇道,自然是死不足惜,只不过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有失皇权威严。 “明日一早,传朕的口谕,将江云书江大人风光大葬,只不过,这件事要做的漂亮,而且,江云书不得埋入京城之中,随便找处地方,埋了吧。” 皇上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 “奴才遵旨。”苏公公俯身,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另一边。 陈丰将几人全部唤进屋子,一脸的愁容,见到人数齐全,方才从袖中取出那张药单,呈于其他人观看。 “这是?”玄一一脸的兴奋,连忙将单子拿在手上,自信的审视着。 “陈大人,这是药方子?顾姑娘有救了?”玄一连忙看向其他人,就连杜立脸上都略微有些喜悦之色。 “南安姑娘,还要烦劳你看一下。”说着,顾从霜将药方子递给南安。 南安接过药方,一脸好奇的神色,上下扫视了一眼,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死里逃生 “娘娘,这东西,不像是我们南家人的药方,我以前也见过父亲写的,好像有些生疏的样子,根本没有我记忆力的几味药材。” “难道韩掌柜是骗人的?”陈丰微微皱眉,剑眉微颦,眼睛中透露着冷冷的寒意。 “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顾从霜凑近陈丰,小声的问道。 “是墨兰,墨兰逼问韩掌柜,韩掌柜从柜子中拿出了这么一份药单,只不过,墨兰也说不准这药方子到底是真是假,所以,深夜他来我屋内,让我白日请南安姑娘看看。” “我看不像是真的。”南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小女子自幼从家中收父母熏陶,但本身南家有祖训,女子不能行医济世,所以,父亲说的话,我也没有学精……”南安一脸的愧疚,反倒是让在场的几人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南安姑娘,既然这样,看来我们还是要等豫州官府的人前来,寻找南家人的下落,这份单子,暂且保留着。”顾从霜宽慰着南安,却在碰触到她身体的一瞬间,南安有些抵触的退后了一下,一脸不悦的看着顾从霜,但随后便消失殆尽。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顾从霜隐隐的感觉到,南安似乎对自己有些敌意,但或许是进来几日自己休息的不好,有些多虑了。 顾从霜也没有多想,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无奈看向陈丰,陈丰也并没有注意,还在认真的想着事情。 “对了,杜大人,还劳烦你这几日辛苦一点,多照料一下墨兰侍卫,不然,我害怕他在这盛都,孤身在外,会出现什么不测。”顾从霜客气的跟杜立说着,但这语气,却让杜立心灰意冷。 “知道了,顾姑娘。”杜立默默地点了点头,凝视着顾从霜的脸,顾从霜躲闪不及,与其视线对上了个正着,也有些尴尬的扭过头,不再去看向他。 “豫州的官兵,恐怕还需要三日。”陈丰看在眼里,缓缓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太久了。”杜立摇了摇头,有些焦虑的神色。 杜立担忧的,倒不是两人的病情,而是现在事情毫无进展,官府的人不断在外面招摇过市,很容易与其碰了个正着。 上次两人的事情,杜立也听说了,虽然事情过去,但杜立仍然有些责怪陈丰的意思,两人都和墨兰被人撞见过,如今大摇大摆的坐在客栈中喝茶,无疑会被人怀疑甚至缉拿,况且顾从霜现在又是病体,一旦被押入大牢,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那个赵彧墨,什么来头?”陈丰看向杜立,这件事,只有墨兰和杜立二人最为清楚。 “她只不过是个唱戏的,那日,她引荐我们去了林春堂,没想到韩掌柜大怒,事后,墨兰为了答谢,去买了些胭脂水粉,赠予陈姑娘,但陈姑娘受人恩惠,栽赃嫁祸一桩命案在常侍卫身上,这件事,也就闹成如今这样沸沸扬扬。” 杜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早就知道墨兰不善交集,况且,自己原本也是想要利用赵彧墨进入到林春堂内,哪成想墨兰竟然自己钻进了圈套里。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不该让墨兰一个人冒险,况且,我早就应该提醒他,那个赵彧墨不是什么好人。”杜立有些懊恼的直拍大腿,现如今墨兰如同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盛都外面,局面难以收场。 “你也别太自责,这原本就不管你的事,都是那个赵彧墨。”南安小声的提醒着杜立,有意无意的往顾从霜身上看去。 “况且,这有些女人,原本就是红颜祸水,自从贴近了她之后,就一直倒霉。”南安指桑骂槐的说着顾从霜,顾从霜默不作声。 陈丰却再也忍不住了,刚想着发火,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 “砰。” 客栈的木门倒飞出去,随着木门飞进来的,还有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啪嗒”一声被人摔在了几人面前的桌子上。 “啊!” 南安连忙起身,退后了几步,惊恐的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掌柜的,惊叫不已。 “不好!”杜立和陈丰对视一眼,连忙抽出腰间的剑,但此时官府的人已经杀了进来,呼啦啦的将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啪。” 陈丰脚步轻点,上前一步,剑锋封喉,一刀便结果了最近的官兵,但几只长矛也顺着陈丰的方向瞬间刺了过来,陈丰用力一跃,踩着长矛,一瞬间便冲入了人群。 “杜立,你快带着人快走!” 打斗间,陈丰身上也负伤,汩汩的鲜血沿着胳膊瞬间流了下来。 玄一混入这场战斗,老当益壮,身轻如燕,对付几个官兵也是绰绰有余。 杜立皱了皱眉,此时不是顾虑的时候,躲开了几个官兵的袭击,一脚踢翻了桌子,瞬间击退了几人,随后一手拉起一个,猛的踢开窗子,纵身一跃。 顾从霜和南安被杜立抱着,瞬间到了楼下,杜立向上看去,两人还在打斗中,随后一咬牙,拉起两人,离开了客栈。 等到一处静谧的胡同,杜立等人才得以喘息,此时正四目相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杜大人,你受伤了?”顾从霜看向杜立的脚踝,方才跳下来的时候,因为抱着两人,行动有些不便,杜立的脚腕此时已经肿成了一个沙包,顾从霜连忙解开绑腿,上面一片淤青。 “我现在恐怕跑起来也费劲了,你们速速去城外的土地庙,去那里应该能找到墨兰,让他送你们回豫州,不然的话,恐怕这危险重重,你们……你们会死在这里。”杜立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顾从霜坚定的摇了摇头,南安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动容。 “当初你救下我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我不是吗?”顾从霜强挤出一抹笑容,想要将杜立搀扶起来,当初被扶桑国抓住的时候,杜立并没有见死不救。 “南安姑娘,我们两个人扶着他,速速到土地庙去。” “别,别。”杜立决绝的拒绝了顾从霜的提议。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严刑逼供 “不行,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官兵,你们两个小女子,他们或许不会注意到,但是带上我,就太过于明显了,顾姑娘,你听我的,留的青山在。”杜立神情异样,看着顾从霜。 “可是……”顾从霜还想反驳一二,但是被杜立摇头拒绝。 “没有可是了,你们快走,再不走,我们三个也要被抓回去,那陈大人和玄一岂不是白费气力了?”杜立急躁的看着两人,表情中满是焦急。 “走。”顾从霜咬了咬牙,拉起南安就跑出了胡同。 杜立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自己腿受了重伤的,全身动弹不得,但一时半会官兵还不会追过来,杜立放下手中的剑,倚靠在墙壁上,倒是有些放松了下来,回想着长安城的日子。 自从苏瑶也姑娘死后,杜立原本坚定的信念也有些动摇,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如今帮助陈丰成为护国公,一路保护皇上,到底值不值得。 战争和纷争依旧存在,无论是陈丰的心软还是所谓的“仁义”之举,都在让身边的人受到更重的伤害。 当初百花阁的老鸨告老还乡,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京城纷争不止,老鸨也无心恋战,原本视光复大业为己任的老鸨,此时也彻底放弃了荣华富贵,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休养生息去了。 杜立看着涌过来的官兵是,甚至对着他们笑了笑,若是能就此葬送与此,也算是件好事。 但如今还不行,以顾从霜和南安的速度,根本还出不了城,杜立重新拿起手中的剑,挥舞起来。 血肉横飞,在杜立冷酷的眼中,似乎他们只是一群毫无灵魂的傀儡,不断的倒在杜立面前,剑出剑收,杜立的刀尖上舔舐着鲜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 杜立脸上青筋暴起,腿上被刀划了一道深长的口子,杜立回头看去,却被突如其来的棍子一棒打晕过去。 最后模糊的意识里,杜立似乎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但那记忆太过于模糊,一瞬间便化为泡影。 大牢内,杜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关押着熟睡的玄一和陈丰,杜立惊诧的发现,此时顾从霜竟然也披头散发的,被押送在都大牢的对面。 “呵呵,这样,人都齐了。”牢头坏笑一声,打量着几人。 “顾姑娘?”杜立连忙跑到跟前,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 陈丰也皱了皱眉,不满的看了杜立一眼,杜立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她,怎么会在这里?”陈丰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强挤出来的一样,阴沉而冷漠。 杜立也面露难色,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在他的头上,杜立也知道留在两人逃窜有些不妥,这份责任原本就应该是自己承担。 “我不知道。”杜立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丰,你别怪罪杜立了。”顾从霜面容冷淡,满脸愁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这件事和杜立无关,都是南安搞得鬼。”顾从霜缓缓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厌恶。 “南安?”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会出卖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做?”陈丰面带不悦,但还是竭力克制着怒火。 “是因为你。”顾从霜看向陈丰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随后,就移转过了视线。 “南安姑娘一直想要害死我,然后她自己上位。”顾从霜苦笑了一声,就算她自己也想不到,这个你身边的位子,还真的有不少人觊觎。 “南安这个……”杜立刚想说下去,看了一眼陈丰的脸色,转而闭口不言。 “南安临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陈丰冷眼看着,南安既然是南家的人,自然会是官府重点巡查的对象,怎么会出卖顾从霜?况且,抓到一个南安,可比找到他们,功劳要大得多。 “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她说要去城外寻什么人……”顾从霜微微颦眉,难道是墨兰? “莫非她要出卖墨兰?她知道我们的计划,可是,她也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啊?”杜立惊恐的说道,既然南安知道这几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官府,也要好好考虑考虑,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县衙。 “或许她不会告诉别人我们的身份,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陈丰冷冷的说道,这种人,陈丰也见得多了,既然现如今没有其余的办法,那就只能静静的等候墨兰能有所察觉。 “唉。”杜立攥紧了拳头,有些自责,当初将顾从霜托付给南安,也许就是个错误,自己不该如此的信任这个丫头。 “陈丰,这段时间内,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为好。”顾从霜开口说话,默默的思踌着对策。 “官府的人若是知道我们是京城来的人,难免会拿我们威胁皇上,剩下的事情,就按照咱俩在客栈说的那样,当我们是严琼的人便可。” “不妥,这招已经不可以再用了。”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官府能抓到我们,那就说明,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诡计。” 墨兰如今下落不明,随时有可能被南安出卖,而几人现在身居牢狱,自然是不能随意的通风报信。 没想到时隔多日,几人又再次遭受到了牢狱之苦。 黑暗里,一个县令模样的人走过来,凑到几人面前,为首的衙役搬了把椅子放在他面前,县官大模大样的坐在几人面前,冷笑了一声。 “说吧,你们是怎么样想到借助南家人之手,来制造瘟疫的?莫非是想要坑害盛都的百姓不成?” 陈丰和杜立对视了一眼,说到底,无非是两个大夫之间的争斗,竟然会演变成如今的这幅样子。 “大人,我们可从来没有说过找什么南家人,您说姓南的,我也根本不认识。”杜立嗤笑一声,上下扫量着面前骨瘦如柴的县令。 “放肆!”县令大呵一声,浑身一抖,装出一副威严的架势。 “本官已经查明,你们和罪臣墨兰同流合污,还敢狡辩?既然如此,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说着,县令低下头,凑到身边的官兵附近,小声的交代着什么。 “慢着。”杜立打眼一看,这是要滥用私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不过顾从霜细皮白净,自然是经不起折腾,况且本身就是病体,若是再遭受了用刑,只怕她撑不过去。 “我说,我全说。”杜立和陈丰交换了一个眼神,陈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将南安供出去。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分道扬镳 “当时抓我们这位姑娘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吧?”杜立冷笑一声,看着一脸疑惑的县令。 县令左右四顾,和衙役交流了片刻,方才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又怎么样?人家是上等的良民,为了举报你们,以身涉险,况且,她现在是我们的重要证人。”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们费尽心思,却始终没有抓到一个真正的南家人。” 杜立面沉如水,一脸的淡定,县令看到他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反倒是自己有些焦虑了起来。 “你胡说写什么?她是南家人?那本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县令一拍椅子,大声的呵斥着杜立。 “或许你不知道,但是就是她从豫州,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杜立说完,闭口不言,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让县令一个人去琢磨。 顾从霜冷眼看着,虽然这个时候不该过度怜悯,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南安也与几人同甘共苦多日,况且也只是个弱女子,这么做,顾从霜也有些于心不忍。 “陈丰,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顾从霜小声的说道,表情上也有些僵硬。 “嘘。”陈丰对着顾从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静静的观察着县令的动作。 “没想到,县令大人也会有一知半解的时候。”杜立在一旁添油加醋,不断讥讽着县令。 “大人,您可想好了,一个所谓的‘乱臣贼子’重要,还是一个真正的南家人危害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韩家人搞出来的鬼,韩家人想要什么,您也不会不知道吧?” 县令和几个衙役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叫做南安的,应该藏在城中吧?”县令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而且是在林春堂,韩掌柜的家里。”杜立冷笑一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放肆,韩掌柜乃是圣上钦点的御医,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编故事,也得有模有样吧?”县令怒斥着杜立,一双眼睛瞪的滚圆。 县令在听到韩掌柜的名号的时候,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后又重新恢复了镇定。 “你的意思是,韩掌柜包庇囚犯?” “你可以自己去查。”杜立斜睨了县令一眼,一脸的讥笑。 “这些你的确可以考证,而且,南安的确是南家的人。”陈丰不顾顾从霜哀求的眼神,在一旁添油加醋。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陈丰默默地想着,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这……这……”县令被骗得团团转,此时也无话可说,几人相顾无言,县令大手一挥,起身离开了监牢。 这件事事关重大,既然南家人已经被南诏朝定义为乱臣贼子,那就不单单是抓几个人定罪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若是找不到主谋,或者说真正的南家人跑掉,县令也是难逃此咎。 南安离开顾从霜之后,的确前往了林春堂,为的就是接着寻找南家人的下落,顺便,与其做个交易。 “韩掌柜在家吗?我找他有事。”南安背着手,一脸傲气的站在林春堂的门口。 “放肆,小丫头片子,韩掌柜也是你叫的?”门口的手下上下扫量了南安一眼,不屑的怒斥着,眼前的看起来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我说了,我要见韩掌柜,与前几日的命案有关系,你若是耽搁了时间,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守门的两人面面相觑,那桩命案到现在都是个谜团,所有人都知道梨园戏子倌人死在了饭桌上,也成了妇孺皆知的事情。 “好,我这就去通报,不过,你要是被撵出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手下冷哼一声,进屋通报。 片刻之后,那手下面带笑容的重新站在南安的面前。 “姑娘请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恕罪。” “哼。” 南安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一进去院门,就看到了一脸疑惑看着自己的韩掌柜。 “你就是那个说知道凶手的人?” 韩掌柜不可置信的绕着南安走了一圈,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看你这架势,也不像是信口雌黄的,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乱说的后果。” “我知道。”南安点了点头,一脸的傲慢。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你若是想要墨兰身在何处的秘密,就应该听我的,而且,这件事,你担当不起。” “好大的口气。”韩掌柜冷哼一声,他韩长谷自幼学医,跟随父亲进宫觐见圣上多次,甚至在京城都颇有名望,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所吓倒?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韩长谷斜睨了南安一眼,她的心思,无非就是要钱以此谋取好处,这种见风使舵的人,韩长谷可见多了。 “慢着。”南安扫了一眼韩掌柜的脸,韩长谷的长相,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之相貌,倒是有些阴戾,一双眼睛紧紧的凹陷进去,像是老鹰一般生硬而冰冷。 “韩掌柜,你这么做,可有失风度啊,况且,我是来认真跟你谈一桩生意的。” “什么生意?”韩掌柜疑虑的看了看南安,生怕漏掉某一个细节。 “我知道墨兰现在身居何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南安转了转眼珠,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 “姑娘里面请。” 说着,韩掌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南安带入了屋内。 “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韩掌柜的态度瞬间转变,将南安请上上座。 “我先说我的条件,你们抓的人中,有一个人,不能抓。”南安冷漠的说道。 “还有官府不能抓的人?”韩掌柜冷笑一声,对此也是嗤之以鼻。 “当然,当朝护国公你敢抓吗?”南安斜了他一眼,淡然的说道。 “胡说,当朝圣上的护国公我见过,你当我没见过世面?小姑娘,你要是这么点水平,就请回吧。”韩掌柜起身准备送客。 “我说的是大唐的护国公,莫非,你想要亡国?”南安声音不高,但字字都极为沉重,甚至让韩掌柜抖了三抖。 “你说的是……京城中的那个护国公?”韩掌柜眼神中充满了惊诧,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连茶杯都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抓捕墨兰 “当然。”南安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韩掌柜看她的样子,是势在必得。 “可是陈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韩掌柜皱了皱眉,方才几日,县令告诉自己有人冒充严琼的人,实际上严琼等人已经被斩首示众,这才抓到这么几个扰乱视听的乱臣贼子。 可是突然又说他们的身份是护国公,这怎能让人信服。 “你不信拉倒。”说着,南安就要起身离开。 一边离开,南安的嘴中还念念有词,“大唐的官兵择日就到,若是你觉得自己能承受住皇上的震怒,自然是无所谓的,不过,倒是苦了这满城的百姓喽。” “慢着。”这次,换成韩掌柜挽留南安了。 “姑娘有话直说便可,说吧,你到底想要些什么。”韩掌柜冷冷的看着南安,全身充满了寒意。 “我说了,我来此,是为了救出护国公的,其余人的生死,与我无关,而且,那些人的确是墨兰的同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南安止住脚步,回身得意的同韩掌柜说道。 “好,那我就答应你。”韩掌柜咬了咬牙,这件事非同小可,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需要先上报知府大人,但如今万全之策,还是稳住眼前这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为好。 “说吧,墨兰身居何处?”韩掌柜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的团团转。 “墨兰在城外的土地庙中,你只需要安排人手,径直前去便可。”南安想了想,几日来墨兰的藏身之处一直没有变过,想必还是在那里。 “好,我若是见到人,立刻就放了护国公,不过,若是没有,小姑娘,你就要跟着一起坐牢。”韩掌柜猛拍桌子,一股威严之气在身上闪现,南安静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那就有劳韩掌柜了。”南安说着,重新坐到了位子上,她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离开,而且,韩掌柜也一定不会同意自己随随便便离开。 韩掌柜唤来下人,吩咐着剩下的事情。 “来人,给我好好‘招待’着这位姑娘,千万不能怠慢了。”韩掌柜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暗示着他盯好南安,省的让她跑了。 “你,随我去知府衙门。”韩掌柜带着一个手下,匆忙的离开林春堂,两人备好轿子,手下在一旁跟随着,到了知府衙门,方才匆匆忙忙的下了轿。 “知府大人。” 见到知府,韩掌柜一改常态,换上一抹谄媚的笑容,凑近知府,脸上慢慢都是讨好。 “韩掌柜?”吕知府上下扫量了一眼韩掌柜,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你又来做什么?上次你禀告本官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能了解,圣上震怒,要怪罪与我,莫非你又是来捣乱的?” “草民哪敢。”韩掌柜讨好的上前说道,左右逢迎。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吕知府瞪了一眼韩掌柜,不满的说道。 “吕知府,属下找到墨兰的藏身之处。” “墨兰?”吕知府面带疑虑,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掌柜,自己苦苦寻觅许久都没能找到那个叛党的下落,如今竟然被韩掌柜不费吹灰之力寻到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有失他的威名。 “说来听听。” “小的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个叛党墨兰,如今畏罪,躲在城外土地庙里,这几日一直躲避着官府的追击,所以才一直没有被盛都的官兵寻到。”韩掌柜笑嘻嘻的说道,洋洋自得。 “土地庙。”吕知府摸了摸胡须,有些踌躇,那里人际罕见,很少会有人经过,墨兰躲在那里,倒也不乏是个万全之策。 “来人!”吕知府大喝一声,将手下的官兵全部召集起来。 “速速随本官前往土地庙,不得有误。”言罢,吕知府看了一眼韩掌柜i,凑近他的耳朵。 “韩掌柜,这次要是真能抓到他,自然是我升官进爵,你荣华富贵,但要是抓不到,就休怪我不客气。” 韩掌柜尴尬的点了点头。、 这么些年,韩掌柜虽然深受皇上喜欢,但毕竟只是个大夫而已,再厉害也就是个御医,手上没什么实权,自然也就饱受人歧视,甚至于一个小小的吕知府,都能骑到他的脖子上。 “吕知府,您这话说的,皇上交代的事情,我能不办到?姑且不说墨兰杀人一案,就说他寻找南家人,就已经足够他株连九族的了。” “呵呵,南家人的事情,你我都清楚,那无非是你先祖捣乱,弄臭了南家人名声,要不然你们林春堂,也不会有今天。” 这吕知府还算明事理,对于韩掌柜的所作所为,也有些看不下去。 “不过韩掌柜,你如此的赶尽杀绝,可要小心报应。”吕知府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愤恨的韩掌柜。 “你!”韩掌柜咬牙切齿的看着吕知府,却又不敢多说些什么,生怕吕知府听见,怪罪下来,不过他自然是有自己的算盘。 到了韩掌柜这一代,韩家已经濒临没落,紧靠着那些珍贵的药方子糊口,但这次若是韩掌柜能解决了杀人一案,没准皇上赏赐个一官半职,加上韩掌柜的万贯家财,自然是一路高升,一个小小的吕知府,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韩掌柜不屑的冷笑一声,小人之心,他在心中暗骂着吕知府,随后连忙跑上前去,跟在吕知府的身后。 墨兰此时正叼着一根稻草,百无聊赖的盯着土地庙上破旧的屋顶,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只能听从陈丰的吩咐,敬候佳音,等待蜀州的援兵经过。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事,等来的确实官府的人。 “啪!”的一声声响,土地庙原本就破旧的木门直接飞了出去,墨兰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将剑挡在身前,抵挡下了一波箭矢。 “好啊。”吕知府冷眼看着,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真是有些功夫,要不然能在官府的追讨下跑了这么久。” “你是什么人?”墨兰冷眼看着,一眼便认出了身后唯唯诺诺的韩掌柜。 “韩掌柜?难怪。”墨兰冷笑一声,没想到自己藏身于此,竟然还是被找到了。 “说吧,你想继续抵抗,被我们的人乱刀砍死,还是见一见你的同党?”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令牌 吕知府上下扫量着墨兰,以他的身手,若是动起手来,恐怕自己的人还要有些损失。 “你是?”墨兰看出眼前的人身份不同,却不知道是何等官职。 “本人吕进赣,乃是盛都知府大人,见到本官还不下跪?”吕进赣抬起下巴,一脸不屑的看着墨兰。 “好一个吕知府。”墨兰冷哼一声,亏得他还是知府,竟然不知道自己抓的人就是当朝护国公。 “你知不知道你抓了什么人?还敢跟我在这里放肆!”墨兰呵斥了一声,以方才吕进赣的架势,想必是将陈丰等人统统带入了牢狱。 “大人,他在唬你,你别听他的。”韩长谷在一旁添油加醋,生怕墨兰跑了,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 韩长谷将老鸨子等人软禁在一处家中,随时听候差遣,为的就是这个时刻,况且,若是真的让那个小丫头片子说中了,自己陷害的是当朝护国公,那罪名可就大了,如今除掉墨兰,刻不容缓。 “他就是个无耻小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杀害倌人姑娘,倌人姑娘不从你,你就下此毒手,你好狠毒啊你。”韩长谷激动的浑身发抖,指着墨兰的脸怒骂道。 “韩掌柜,我没有杀人,至于你什么目的,我想,早晚会水落石出。”墨兰对此也是嗤之以鼻。 “你苦苦不让我寻找南家人,就是为了林春堂的名声吧?若是南家人知道,当初参与灭门惨案的人,其中就有你的父亲,他们该怎么样?”墨兰凝视着韩掌柜,此时韩长谷已经浑身发颤,不断的后退着。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平白无故的,竟然诬陷一个朝廷钦点的御医,你是何居心?”韩掌柜气的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墨兰看着韩掌柜惊慌失措的样子,满意的笑了笑,看来是彻底中了自己的圈套。 “韩掌柜,真有你的,不过,你应该也不会想到,我找到了真正的南家人。” “南家?”韩掌柜左右环顾一圈,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人呢,人在哪?”就连吕进赣也有些疑惑,这土地庙中除了墨兰再无一人,难道是情急之下气疯了不成? “人不在这,我已经将他安顿到了安全的地方,为的就是提防你,不过,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让你知道我在这里的?”墨兰扫视两人一眼,互相的脸色都略微有些变化,看吕知府的样子,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哼,你们中有人出卖了你。”韩长谷面带讥讽,一对阴戾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墨兰。 “出卖?”墨兰面色一沉,皱着眉想了想,若是出卖,那自然是…… 墨兰的脑海中浮现出南安的样子,难道是她?虽然南安这几日有些反常,时常和护国公妃对峙,不过也不至于出此毒手吧? “好,我知道了。”墨兰默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墨兰朝着吕知府看去,清了清嗓子,上下瞅了他一眼。 “吕知府,你可考虑好了,在下可是大唐护国公贴身侍卫,你抓我,想清楚后果,顺便一说,你抓的那几个人,官职可都不小。” “啊?”吕知府面带惊骇,显然是被这巨大的来历吓到了。 “你们一个附属国而已,难道,想要亡国?谋害护国公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清楚。”墨兰讥笑一声,不断的观察着吕知府的脸色。 “这……”吕知府果然有些犹豫,楞在原地不敢下令。 “吕知府,你别听他的,要真是护国公,岂不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我听县令爷说了,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再者说,我早就听闻皇上龙体欠安,若真是护国公,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寻什么南家?”韩长谷一旁焦急的说着,不断的游说着吕进赣。 “吕知府,皇上的确是龙体欠安,我们到南诏来,是为了寻一味药,为的就是救皇上的命。”墨兰转了转眼珠,拿皇上前来说事。 “而且,蜀州的军队马上就到,若是到时候踏平了你们盛都府,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关押的人中,就有一人是平定蜀州叛乱的杜立杜大人!”墨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土地庙的供桌上的灰尘散了一屋。 “咳咳。”吕知府咳嗦两声,掩饰着尴尬,此时他确实有些胆怯了,畏畏缩缩的不敢言语。 “吕知府,你不会不认识杜大人吧?”墨兰笑了笑,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接着游说。 “知道,知道。”吕进赣擦了擦额角的汗,看了一眼身边的师爷,师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见过杜立本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当年陈长青组织叛党攻占蜀州,其声势之浩大,也是令盛都百姓闻风丧胆,甚至不少人情愿,要迁都别处,好在杜立及时赶到,率领将领平定了战乱。 加上上次董哲自蜀州起兵攻占豫州,也是杜立所平反的,杜立的名字,已经在整个盛都,甚至是南诏都传遍了,众人奉之为战神一般。 若是自己的属下抓了杜立这样一位英雄,被南诏圣上知道了,岂不是要了自己的亲命? “那个……墨公子,您看,你口说无凭,就不能拿出点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吕知府尴尬地走上前,客客气气的说道,态度也一反常态。 “蜀州的将军令在此。”墨兰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上次陈丰与之分别时候留给他的,为的就是能和蜀州赶来的官兵会面,相互接应。 “将军令?”吕知府和韩掌柜互相对视一眼,韩掌柜心中一凉,这下坏了。 “莫非他真的是贴身侍卫?”吕知府有些怪罪的看向韩掌柜,韩掌柜闭口不言,此时也吓得浑身哆嗦。 “你啊你啊。” 吕知府愤恨的看了一眼韩长谷,这个韩长谷,若是当初真的听他的,斩立决,那自己岂不是…… “说吧,你们现在想怎么办?”墨兰好笑的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还想什么?还不赶快带我去大牢里看望陈大人?” “是,是。”吕知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连忙吩咐人备轿子。 一路上,墨兰也一直在想,若是自己提早说出身份,是否就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只不过陈丰一直让几个人隐瞒身份,防止六阿哥从中作祟,但现在看来,反倒是多此一举。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要求 “护国公。” 墨兰见到陈丰,连忙冲上去,看了看牢门上的枷锁,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 “知府大人……这是?”县令也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懵懂的看着吕知府。 “放肆,这是大唐护国公。”吕知府气的直跺脚,这个县令,如今的不开眼,竟然将护国公关押在又脏又臭的牢房之中。 “还不赶紧叫人放了?”墨兰怒斥一声。 “等等。”陈丰摆了摆手,几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韩掌柜是吧,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出卖了我们,又身在何处?”陈丰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微微颦起眉毛,一对怒目圆瞪,紧紧的盯着眼前浑身发颤的韩掌柜。 “陈大人,陈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陈大人恕罪。” 韩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急忙忙的磕着响头。 “陈大人,小的也是受人蒙骗,真的不知道您就是大唐护国公,小的一家老小,还等着小的回家呢。” “你现在知道错了?”杜立冷哼一声,吕知府悄然的看着,看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杜大人。 “杜大人,您暂且息怒,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再处置他也不迟。”吕进赣上前谄媚的笑着,讨好着杜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陈丰一甩袖子,冷眼看着,收了冷落多少也有些不满。 “护国公,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跟我说墨兰侍卫在城外土地庙中,所以,所以小的不敢多迟疑,就带着吕知府前往,哪成想,墨兰侍卫随身带着将军令,小的真是该死。”韩长谷磕头如同敲鼓一般,“砰砰”作响。 “好一个南安。”陈丰和顾从霜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定数。 “带我去找她,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到底想干嘛!” “护国公息怒,护国公息怒。”吕知府连忙劝告道。 “护国公,您在府上歇息片刻,小的这就将人带回来,并且禀告给圣上,让其前来参拜护国公。” “不必了。” 陈丰皱了皱眉,既然南家人在南诏如此的受人凌辱,自己若是召见圣上,且不说不合规矩,更何况,也会打草惊蛇。 陈丰和顾从霜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陈丰已然不是护国公,只不过假借护国公的名号办事,被南诏圣上发现,恐怕会横生枝节。 “你就南安带过来便可,剩下的,我来解决。”陈丰沉吟一声,缓缓的说道,眼神中满是威严。 吕知府当然不敢随意怠慢,况且,吕知府也并不晓得,昔日的陈大人如今竟然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否则,以吕进赣狗眼看人低的架势,早就将几人处死。 一个被当今圣上视为眼中钉的皇子,死了也就死了,况且,借此机会,还能参上一本,没准能得到六阿哥的赏识。 陈丰默默的想着,每一步都算计的清清楚楚,但皇上突然苏醒,的确也是陈丰失策。 吕知府只用了一杯茶的功夫,便将南安弄送到了县衙,大声呵斥着:“见到护国公还不跪下!” 南安冷眼看着,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民女南安,参见护国公。”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南安将“护国公”两个字咬的很重,并且紧紧的盯着堂中的陈丰。 “你为何要出卖我们?”墨兰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没等陈丰发问,便开口说道。 陈丰皱了皱眉,默不作声,此时不是和南安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毕竟顾从霜还是病患在身,陈丰也不想这个时候和南安产生隔阂。 “墨兰公子杀人,难道南安要眼睁睁的看着那梨园戏子倌人姑娘白白死掉?官大于民,还有没有王法?”南安带着那抹邪笑,说话间丝毫没有正视墨兰一眼。 “你!”墨兰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便要教训南安。 “慢着。”陈丰一伸手,上前阻止了墨兰接下来的动作。 “听她说下去,你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请陈大人明察,小的只是您身边的一位丫鬟,怎么做出出卖护国公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我出卖的,不是护国公……” 南安狡黠的目光看的顾从霜心中一惊,这个小丫头片子,又有城府,又知道了太多的事情。 “我出卖的,是墨公子,而且,倌人一案还没有了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怎么能认定此人不是杀人犯?难道就是因为他是您身边的侍卫,而倌人姑娘无名无氏,所以墨公子就能肆意妄为了?”南安一扬下巴,质问着陈丰。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不知道他是谁吗?竟然敢如此的无礼!”吕知府上前指着南安的脸怒骂道,但南安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慢着,我知道她的意思。”陈丰缓缓的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说吧,你想要什么?”陈丰身上冷冷的寒意让身在一侧的顾从霜有些恐惧,她从未见过有人敢威胁过陈丰,如今他身上的杀意如此凛然,看来是对南安动了杀心。 “我想要您立我为妾,随身伴在您左右。”南安连忙磕头,说出自己的请求。 县衙中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向顾从霜。 顾从霜面沉如水,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低头请愿的南安。 “南安姑娘,你可知道,秦素善是陈大人的第一任夫人,也就是说,即使你进门,你也只能个妾身而已。”顾从霜缓缓的开口,甚至于她自己都震惊能说出如此恶毒的威胁来,但话已经说出来,顾从霜也只得强撑着,板着脸看着南安。 “奴家愿意为姐姐当牛做马,只要能嫁给陈大人,奴家什么身份都不重要。”南安低声说着,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可以。” 还未等顾从霜发话,陈丰已然开口拒绝,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怒,只是静静的盯着南安。 “南安,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希望你能清楚,在我面前打小算盘的代价是什么。”陈丰轻叹一声,略带威胁的口吻对着南安说着。 “护国公,您可要三思,您的身份,若是救不了皇上他老人家的病,恐怕要被后人耻笑。”南安知道,眼前这个毫无心机的女人,就是陈丰的软肋。 “况且,这病一旦发作,可就悔之晚矣,会引发巨大的瘟疫,这盛都这么多人,您舍得这一众百姓吗?”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以死谢罪 虽然盛都不是大唐的人,但毕竟是附属国,这些无辜的百姓,也是皇上的子民。 顾从霜若是死了,陈丰倒是很愿意让这些人陪葬,若不是他们赶走南家,恐怕就不会出现这种结果。 顾从霜拉了一下陈丰的手,她的手指冰凉,但手心全是冷汗,陈丰紧紧的攥着,牙齿都咬出了血迹。 “好,我答应你,一回京,我就亲自册封你为小妾。” 顾从霜长舒了一口气,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为了杜大人,为了这满城的百姓。 “谢陈大人恩准。”南安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起身挑衅的看着顾从霜。 “日后还需要姐姐多多提携。”南安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眼神。 一侧的几人看到目光呆滞,都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到底因为什么,若是南家人成为了陈大人小妾,那岂不是日后的妃子?这样一来,南诏如此谋害南家人的性命,日后莫非要被眼前的男人追责? “陈大人,这……”吕知府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什么?日后,见到此人如同见了我,不过你们放心,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和过去的行径,本人一概不追究。”陈丰摇了摇头,这句话也算是给吕进赣一剂定心丸。 “韩掌柜呢?”陈丰看下去,此前正跪守在一旁韩长谷连滚带爬的跑到几人跟前,看的墨兰发笑。 “说吧,你为何如此针对南家人?本大人倒是想听听,还有,那个倌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既然如今不能杀南安,那就先拿吕长谷开刀,陈丰静默的想着,眼神中的杀意愈来愈重。 “启禀陈大人,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位也是娘娘。”韩掌柜斜眼看了一眼南安,这登天速度之快,就连韩长谷也未能反应过来。 “少说废话。”陈丰摆了摆手,不满的看着韩长谷。 “倌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倌人……倌人她……”韩长谷左右环顾了一圈,吕知府和县老爷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正东摸西摸的看向别处。 “说!”墨兰大声呵斥一声,杜立在一旁喝着茶,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倌人她是赵彧墨毒害的。”韩掌柜低下头默默地说道。 “什么?”这下就连杜立也有些震惊,就连手中的茶杯盖子都险些摔到地上。 原本杜立以为,那赵彧墨无非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而已,没放在心上,如此一调查,竟然有新的进展。 “赵彧墨为何杀她?”墨兰急急忙忙的问道。 陈丰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一声,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墨兰如此的惊慌失措过,况且,墨兰为人一直刚正不阿,当初频繁的出入惊鸿楼,也是为了同四娘等人会面,互相传个消息。 没想到,这刚一动情,竟然碰见这么个货色,也实在让人替他叹息。 “这事儿,您就得问她了,小人不知。”韩掌柜一旁唯唯诺诺的说道。 “墨公子,下官在韩长谷的家中抓捕……不是,请南安姑娘过来的时候,就一经发现了异样,所以那个老鸨和赵彧墨,如今也被下官带到了县衙门,听候您的审讯。”吕进赣谄媚的说道,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带上来吧。”陈丰一抬眼,缓缓的说道,不过多时,两人便被带到了大堂之上。 “两个罪犯,还不跪下!”吕进赣怒斥一声,二人齐刷刷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赵彧墨零散着头发,再也没有先前白娘子的样子。 “好一个白娘子啊。”陈丰缓缓地看着眼前的赵彧墨,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 “不过,你可没有白娘子通人性,反倒是有些狠毒。”陈丰冷冷的说道,自己同墨兰相识多年,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如今墨兰受人污蔑,陈丰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吧,你为何要毒害自己的同僚!”陈丰一拍惊堂木,怒目圆瞪,狠狠的盯着眼前一言不发的赵彧墨。 “民女有罪,还望陈大人赐罪。”赵彧墨咬了咬嘴唇,并没有说出缘故。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吕进赣猛的一脚,将赵彧墨踢倒在地,等到再有动作时,却被墨兰拦住。 “放肆!”墨兰怒喝一声。 “公堂之上,滥用私刑,你眼里还有没有陈大人?”墨兰看了一眼陈丰,见到陈丰默许的点了点头,心中也安逸了许多。 “可是墨公子……”吕进赣还想辩解,墨兰已然将其推到一边,将一旁的赵彧墨拉起。 “赵姑娘,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墨兰紧紧攥着赵彧墨的双手,盯着她依旧美貌无暇的脸。 “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要下此毒手?” “墨公子,我对不住你。”赵彧墨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墨公子,我来说吧。”老鸨子见状,连忙凑上前来。 “赵彧墨是因为角色的缘故,才一直记恨在心的,况且,倌人那日又和墨公子私聊甚欢,所以才加深了她的仇恨。”老鸨子一脸的谄媚,像是在讨好着墨兰。 “是这样吗?”墨兰根本没有正眼看向老鸨子,只是静静的询问着赵彧墨。 “嗯。”赵彧墨点了点头。 “倌人原本是我们这里后来的,只不过也有些日子了,她的戏曲精湛,相貌过人,甚至超过了我,我们在谁演青蛇和白娘子之间起了争执,所以……”赵彧墨苦笑了一声。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墨兰惊叹道,难道就为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恩怨,就能置人于死地吗? “你不懂我们这一行的苦。”赵彧墨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在我们这行,出头露脸的,永远是那些好角色,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能熬到今天的?我凭什么要将机会拱手让人?”赵彧墨的眼神中喊着泪,即使是墨兰如今也为之动容。 “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墨兰狠下心,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当倌人凑近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了,我不能忍受我的客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倌人夺走,我没剩下多少青春了,我需要在这梨园中走出去,你明白吗? 我所承受的苦,都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可如今……”赵彧墨的声音愈来愈大,甚至有些嘶吼起来,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御医韩长谷 “无耻下贱的女人,不得无礼!”正当吕进赣上前想要制止的时候,却被陈丰的眼神逼退。 “让她说。”陈丰淡淡的吩咐着。 顾从霜看在眼里,似乎想到了当初的苏瑶也。 而自己就是这么被苏瑶也一步一步拖下深渊的,甚至于苏瑶也不知悔改,与现在的赵彧墨如出一撤。 究竟可怜的是自己,还是苏瑶也?顾从霜也不得而知,但她始终记得自己半身浸泡在水牢中的时候,那股隐晦的恐惧和阴暗,那种侵入皮肤中的冰冷,始终在顾从霜的梦中挥之不去。 而现如今,又有一人为了自己的名分,为了地位,而付出了生命。 自从顾从霜随陈丰下江南以来,已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了,无论是赵彧墨,或者南安,还是被人利用的苏瑶也,她们都有着莫大的野心,甚至于想要踩着别人的尸骨,站在最高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这也是自己从过去到现在,都未曾有过的勇气。 顾从霜想着,默默的和杜立对上眼神,又急忙分开。 她不知道跟着杜立离开京城,是否就是正确的选择,或许,下场会像眼前的几人一样凄惨而悲壮。 “可如今我只是个凄惨的戏子,即使我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同情怜悯,只会成为茶余饭后的一句笑谈。” 赵彧墨苦笑一声,冷眼看着墨兰。 “墨公子,你若是觉得我辜负了你,就亲手杀了我,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只是个戏子,戏子无义,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墨兰默默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悄然抽出了一把剑。 他不希望看见赵彧墨在苦牢中饱受折磨,受到牢头和狱卒的欺凌,如果可以,他反倒是希望,赵彧墨能亲手死在自己的手上。 “白娘子,希望你来生能投个好胎。”墨兰呢喃道,他看到了赵彧墨脸上那一抹欣慰的笑容。 顾从霜原本上前阻止,却被陈丰一把拉住了胳膊。 “顾姑娘,这件事,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陈丰面沉如水,静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可是,可是赵彧墨姑娘她……”顾从霜口齿不清,甚至连说话都有些支吾。 “我说了,这件事,交由墨兰处理吧。”陈丰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虽然陈丰无数次的坏了这规矩,但既然墨兰选择将赵彧墨处死,那也只能尊崇他的意见。 “墨公子,我们来生再见。”赵彧墨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没有任何的愤恨,或许她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墨兰抱着仍有温热的尸体,痛不欲生,紧闭着双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墨公子……”吕进赣悄然凑近墨兰,小心翼翼的说道。 “来人,去将赵彧墨姑娘,弃尸荒野,悬首三日。”墨兰长舒了一口气,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知道,即使赵彧墨死了,这盛都依旧人心惶惶,需要给盛都的百姓一个交代。 “这未免有些……”吕进赣站在原地不敢动,求助的眼神看向陈丰。 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按照墨公子的要求去做,不得有误。” “是!” 吕进赣领了旨,命人将赵彧墨的尸体抬了出去。 从下天下再无白娘子! 墨兰走到陈丰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陈大人,罪臣未能查明真相,害的陈大人饱受牢狱之灾,还望天子定罪,随赵彧墨姑娘一同而去。” “放肆!”陈丰皱了皱眉,没想到墨兰竟然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这件事,你本身就是为人利用,与你何干?你快快起来,否则,重责你四十大板!”陈丰脸色一沉,严肃的看着墨兰。 原来墨兰想借此机会,和赵彧墨姑娘一同赴死? 杜立连忙起身,将地上的墨兰搀扶起来,墨兰因为悲痛,身形有些恍惚不定,踉踉跄跄的倚靠着杜立。 “杜立,你先将墨公子带下去。”陈丰对着杜立使了个眼色,两人退下后,陈丰重整衣冠,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韩掌柜。 “韩掌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安排的吧?说吧,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人派你来的。”陈丰沉吟一声,墨兰之所以被人冤枉,说到底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狡诈的老家伙。 韩长谷哆哆嗦嗦的站在陈丰面前,不敢正眼看去,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说!”陈丰怒喝一声,吓得韩长谷连忙跪倒在地。 “陈大人,陈大人,这件事,说白了都是一场闹剧,我原本以为是赵彧墨受了墨公子的蛊惑,所以才想着帮其寻找南家人的线索,没想到,是墨公子受人蒙骗,赵彧墨杀人罪不可恕,不过陈大人,草民这的什么都没有做啊。”韩长谷转了转眼珠,既然赵彧墨死了,那自己说什么都由着自己了。 “信口雌黄,你为何要坑害墨公子,又怎么和老鸨子勾结到一起的,说清楚。”陈丰一脸的不悦,身上的威严之气在公堂之上弥散开来,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二人。 “陈大人,陈大人,这件事真的与老奴没关系啊。”老鸨子见到韩长谷想要将罪责推卸的一干二净,连忙凑近了两步。 “那日,是韩掌柜前来,说能帮助解决倌人之死一案,并且保证梨园生意一如往日,不受任何影响,并且,还答应给老奴一笔钱,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赵彧墨和韩掌柜一手谋划的啊,陈大人!”老鸨子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不断的哀求着。 “如此的视人命如草芥,你们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陈丰不满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吕知府不敢言语,退到一边。 “陈大人,你不能杀我。”韩掌柜面色一冷,既然陈丰有意要定他的罪,现如今也不是求饶能解决的。 “我可是南诏圣上钦点的黄马褂御医,有圣上的旨意,谁都杀不了我,除非是圣上前来。”韩长谷冷笑一声。 陈丰皱了皱眉,这件事如今已经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尊严,若是自己随随便便定了韩长谷的罪,那南诏圣上恐怕会借此机会,向皇阿玛找茬。 顾从霜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被韩长谷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此时韩长谷傲然的扬头颅,一脸的不屑看着面前的两人,那表情似乎知道自己不会被杀头。 第一千零二十章 最后一人 “那关押你总可以了吧?”陈丰冷笑一声,韩掌柜的行径让人尤为不爽,但如今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南家人的下落,不能轻举妄动。 “说,你为何要谋害南家人?还有……当年南家人灭门惨案,你又没有参与!”陈丰眸色一深,冰冷的眼神似要将韩长谷戳出一个窟窿来。 “南家人?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不过,这也是圣上亲自下的指令。”韩长谷对着南安轻蔑的一笑,丝毫没有方才的架势,赵彧墨死后,他似乎也硬气了许多。 “墨兰墨公子为寻找南家人下落,来到林春堂,这原本就是违逆南诏圣上的旨意,我想借助赵彧墨之手,将墨兰置于死地,又有何不妥?这件事,原本就是有理有据,按照国法来的。”韩长谷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况且,南诏国命令禁止炼制害人的丹药,南家人偷偷摸摸的炼制出控梦的药物,无非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的目的,就是坑害圣上,逆反朝廷!”韩长谷越说越激动,甚至到最后,连声喊了起来。 “你放屁,我们南家人,从来没有干出过这种事,说到底,都是你们韩家人受到皇上的恩宠,生怕丢了这份世袭的美差,勾结官府,欺上瞒下,造谣出了这么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来,而且,盛都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瘟疫,是你们编造的!”南安忍不住上前反驳,陈丰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止。 “可是京城可是有了瘟疫。”韩长谷嘴角划过一抹浅笑,很快便重新掩盖下去。 “南安姑娘,当初京城发生瘟疫的时候,恐怕你年岁还小,不知道实情,当年可是死了几万人,整个城中一片哀嚎,年女老少都难逃一死,若不是京城神医前来问药,恐怕病情就要直至宫内了,这件事,不用我提醒你吧?”韩长谷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丝毫没有在意两人愤恨的眼神。 “你个畜生!” 南安大骂一声,上前就想对着韩长谷打一掌。 “放肆,公堂之上,不得无礼。”陈丰小声的呵斥着,顾从霜闭口不言,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南安继续说下去。 “韩掌柜,我就问你,你到底是何等居心,竟然下令屠杀了全村的人?”陈丰皱了皱眉,心生一计。 “不是我,陈大人,我冤枉啊。”韩长谷连忙摆手。 “当初是京城来的一人,说是受了皇上的旨意,前来缉拿瘟疫的罪魁祸首归案,他带了一大帮子人,草民还没等阻拦,他就已然杀进去,将南家人大部分都统统处死了。”韩长谷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的说道。 “可是据我所知,南家人的死,是因为有人想要谋取药方才屠杀了整个南家村,而不是瘟疫过后。”陈丰冷笑一声,若不是来前仔细调查,恐怕真的要被眼前这个老狐狸所蒙骗。 “这就是你谋害南家人的原因之一吧?” “请陈大人明察,草民不知道陈大人从哪里得来的这种消息,不过,小的从未做过任何有害于陈大人之事,有害于朝廷之事,小的只是奉旨行事,吕知府等人也能为我证明。”说着,韩长谷一对凹陷的鹰眼紧紧的盯着吕进赣。 吕进赣连忙上前,此时若是摆脱不了关系,恐怕要被韩长谷再次拖下水。 “是……是,陈大人,小的当时是领了韩掌柜之命,其余的也是一无所知,不过,当初韩掌柜若受了京城来人的旨意,也确有其事。”吕进赣唯唯诺诺的说道,神色慌张,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京城之人……”陈丰默默的想着。 “是老二,当年我们几人在皇上身边,想要伪造皇上的旨意,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六爷凑近陈丰,小声的说道,用仅有两人的声音说道。 “当年你们是受人蒙骗的话,本大人倒是可以理解,不过,我只想知道,现在的南家人,身在何处?”陈丰点了点头,不过自己的目的不是给南家人平反,南家人炼制丹药,导致后来京城满城的瘟疫,也的确罪不可恕,但还不至于灭门,至少,现在还是找到其余懂得药方的人,才最为重要。 陈丰看了一眼顾从霜,时刻都在担忧着她的安危。 或许顾从霜不知道,可是外人看的一清二楚,她的玉颈上已经出现了几枚大大小小的红疹,突兀的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 陈丰明白这是病症开始的前兆,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以防耽误了病情。 “说!你们把剩下的南家人赶到哪里去了?”陈丰斜睨了一眼南安,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闭口不言,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韩长谷。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若是杀了韩长谷,想必能从她口中套出些消息。 “陈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若是草民知道了,恐怕就不会有消息传出去了。”韩长谷猛地一锤地面,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南安,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陈丰冷眼看着南安,方才她的要求,已经彻底惹怒了陈丰,以及她做的重重行径,都足以杀头。 “陈大人,你将韩长谷押入地牢,我自然会告诉你。”南安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看来今日韩长谷是难逃此劫。 “你是在威胁我?”陈丰声音不大,却极具危险。 “你要知道,威胁我的后果。” “陈大人,您已经不是陈大人了,在这南诏国境内,我想量您也不敢怎么样,况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将军令虽然在手,但您是寄书信去蜀州的,现在你身份卑微,根本不会有人派兵遣将前来救你,你和墨兰暗度陈仓,目的就是将我引出来吧?”南安眼带笑意,静静的看着陈丰。 陈丰面色一惊,但随后恢复了沉寂。 “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件事除了墨兰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南安能猜出自己的目的,实属不易。 “现在满盛都只有我一人知道南家下落,您若是不想让姐姐早死,就趁早按照我说的去做。”南安朱唇微启,轻缓的说道,顺便眼神示意了一下陈丰,让其看向顾从霜的样子。 陈丰剑眉微颦,一双冷目中没有一丝情感。 “好,来人,将韩长谷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陈丰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一个小小的药铺老板,即便是御医,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辞咎。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医馆寻人 “你杀不了我。”即使在被带下去的时候,韩长谷依旧对着南安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们都退下吧。”陈丰摆了摆手,示意吕知府等人退下听候发落。 “现在应该告诉我了吧?” 在场的只有四人,都不是身居事外的角色。 “南家人藏的很深,我之所以提到林春堂,就是为了报仇。”南安冷哼一声,自己不辞辛苦从扬州赶过来,他难道以为自己真的是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南家人在城北一家小药铺中,虽然规模赶不上林春堂,但也算是有模有样,我所知晓的人中,其中有一人,就是那家药铺的伙计,不过,现在他身在何处,我也不太清楚,近日京城出了这么多事情,他听到风声可能会逃走。”南安默默的回忆着,这些都是父亲临死前告诉自己的,那人是自己的堂哥,也是南家仅剩的男人之一。 “南家人医术传男不传女,这件事,想必陈大人已经知道了,所以虽然南家散落在盛都的人还很多,唯一重要的,就也就那几个人,陈大人若是去晚了,被人抢先一步,恐怕顾姑娘和杜大人的小命不保。”南安得意的笑着,自以为抓到了陈丰的把柄便可为所欲为。 “好,快去唤杜立几人出来,我们即可前往。”陈丰对着六爷吩咐着,六爷领命,连忙进内屋叫两人出来。 “有进展了?”杜立也是一脸的兴奋,偷偷的看了顾从霜一眼。 两人早就商议好,等到治好了病,就带着顾从霜,远走高飞! 顾从霜沉默不语,恋恋不舍的看了陈丰一眼,两人眼神对上,陈丰温柔的笑了笑。 “对不起。”顾从霜用着自己能听见的微弱声音,小声的呢喃着。 陈丰起身,率先走在前端。 杜立紧跟其后,搀扶着墨兰,顾从霜南安守在陈丰左右,几人启程,向着城北行去。 “南安姑娘,方才有南诏的人在,本大人放了你一马。”陈丰走在前面,低声冲着南安呢喃。 “南安,你可别忘了,这可是看在顾姑娘的面子上,否则,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陈丰低沉的声线中充满了威胁,南安静静的听着,不敢有半声音言语。 “陈大人,您既然贵为陈大人,当然知道,这凡间的男女之爱,是不同常理的,您又如何判定我错了?”南安沉思片刻,悄声回答。 顾从霜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但心中总有些别扭。 就算顾从霜已然和陈大人回不到过去,但如今南安一直在一旁挑拨离间,也让顾从霜倍感烦躁。 “现在不能杀你,不代表,日后我都不能杀你。”陈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杀意。 “南安姑娘愿意听候陈大人的差遣,只不过,现在您得听我的。”南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南安到底在想什么?”墨兰看着前往几人在悄声细语的说着话,忍不住问着杜立。 “她断定陈丰不会杀的,至少,现在不会。”杜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破釜沉舟的做法,杜立还是第一次见到。 “南安为了生计,不惜坑害陈大人妃,手段之毒辣,陈大人竟然不为所动?”墨兰咬牙切齿的说道。 方才赵彧墨的死,让墨兰还没有缓过神来,对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墨兰也是心存不满。 “为人君者,以大局为重,况且,现在顾从霜就是他的软肋,你忘了六阿哥当初试图几次绑架顾姑娘,陈大人慌张的样子了?”杜立虽然有些嫉妒,但陈丰对顾从霜的心思,也都被看在眼里。 “那现在怎么办?由着南安胡来?”墨兰有些焦灼,现在等同于几个人被南安牵着鼻子走,谁知道她会不会接着做出别的什么事情来。 “你先别急,我想,陈丰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杜立冷笑一声,这也正和了他的意思。 两人的关系愈发的决裂,正好可以说服顾从霜离开京城,董哲说的话,可是历历在目。 不过董哲,这次,你可算错了。 杜立默默的想着,闭口不言,紧紧的跟在几人身后。 到了城北。 城北不同于盛都其他地方,略显得有些贫瘠荒凉,街上都无几个商贩,官府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或许正是藏身的好去处。 南安走到前面,东拐西藏,转眼便来到了一个胡同口,胡同的里面就是一家金字招牌的小医馆,藏得颇深,若是不细看,恐怕还找不到这种地方。 “到了。”南安默默的说道,回身看着陈丰。 陈丰扫量了一眼四周,见无人跟来,便对着墨兰使了个眼色。 “你确定是这里?”陈丰皱眉问道,冷眼看着眼前的南安。 “当然,您现在是我的夫君,虽然不是明媒正娶,没经过皇上的认可,不过,我们也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了,我自然不会害您,陈大人。”南安微微一笑,恭敬的向着陈丰行礼。 “你别叫的如此的亲热。”陈丰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 “就是,我还在这呢,怎么有些人不开眼,明摆着的事情非要往上凑,就不怕引火烧身?”顾从霜微微撇了撇嘴,对着南安尤为不悦。 “呦,姐姐,您这话说的,咱们二人谁伺候陈大人不是伺候,都是为陈大人办事的,况且,我也不比有些人,沾花惹草的,南安姑娘一心一意的对待陈大人,心之诚恳,天地可鉴。”南安翻了个白眼,嘴角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姑娘,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墨兰上前想要为顾从霜辩解,却被顾从霜拉至身后。 “南安姑娘,我的命不值钱,若是南安姑娘想要,拿去便是了,不必多此一举。”顾从霜冷言厉色的教训着南安,原本就孱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陈丰看在眼里,上前连忙搀扶住。 “放肆南安!”陈丰咬了咬牙,还是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如今即使到了跟前,恐怕还是需要南安引荐,不然,来人一看是寻南家的,恐怕没有人会傻到承认。 “南安,顾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唯你是问!”陈丰只能狠狠的呵斥一声,转头看向顾从霜的病症。 “我没事。”顾从霜轻声咳嗦一声,摆摆手。 “还是赶忙去医馆寻人吧。”杜立淡淡的说了一句,一撩下摆,大步流星的朝着医馆走去。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相遇 杜立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怕有人埋伏,所以径直走进店内,左右环顾了一圈,各人都在忙着手头的物件,似乎没人注意杜立进来。 “请问,你们家掌柜的在吗?”杜立冷眼看着,提高了声调。 “哎,小的就是,请问客官,需要些什么?”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年轻掌柜走至跟前,客气的问道。 “我需要一味特殊的丹药,能救命的,治癔症的。” “治癔症的?”掌柜的转了转眼珠,警惕的看着杜立。 “莫非大人饱受梦魇折磨,想要一些安神的药物?”掌柜的试探性的问道。 “装什么傻?”杜立不满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寒意。 既然几人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不会再让到手的丹药白白的跑掉,杜立冷冷的看着掌柜,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你说还是不说?” “杜立,不得无礼。”陈丰方才走进来,小声的呵斥道。 “这位掌柜,我们需要的其实是一名大夫,只是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这个人。”陈丰笑眯眯的说道,眼神中却依旧是冰冷的寒意。 “我这里大夫多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客官想要的,不过,若是真没有您中意的,小的也会些把脉看病的活计,小的可以为你,亲手把脉。”掌柜的悄然无息的冲着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并且退到一旁,悄然说道。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并非是我要来看病,而是她。”说着,陈丰让出一条路来,将身后的南安请到前面。 “堂妹?” “堂哥?” 两人许久未曾见到,连忙紧紧拥在一起,久久不能分离。 陈丰冷眼看着,面不改色,不过,如今找到了南家的传人,也算是心安了不少。 等到两人分开,掌柜的才缓缓走到跟前,对着陈丰拱了拱手。 “感谢这位大人,让我二人相见,早就听说长安城被兵临城下,还以为阿妹受到叛军的包围,遭受了不测,如今我二人再次相遇,想必就是仰仗各位的照顾。”掌柜的客气的道谢,脸上洋溢不住的喜悦。 “叔叔身体尚好?”掌柜的问向南安。 南安面露难色,一副悲伤之色跃然于表。 “家父已经死了。” “死了?”南掌柜也是一惊,冷汗瞬间沿着额角流淌了下来。 “对,陈长青父子攻占长安城,城中百姓无一幸免,家父就是在那个时候死的。”南安淡淡的说道,看了陈丰一眼。 陈丰怔住,让广大百姓受苦,的确是陈丰的错误。 “唉,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位是?”说着,南掌柜抬眼看向身后跟来的几人。 “这位是当朝陈大人,另几位是墨侍卫,杜大人。”南安一一介绍着,唯独没有说出顾从霜的名讳。 “好,好,你们可是中了南家的毒药?”南掌柜走上前来,既然是南安的朋友,而且又说患了重疾,那必然是与南家有关。 “嗯,顾姑娘,快让郎中看看。”陈丰说着,让顾从霜走至跟前,却被南安拦下。 南安看了一眼杜立,大声的说着,“不如,让杜大人来看,顾姑娘身份尊贵,凤体自然是重要,若是这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担当不起啊。” 南安冷笑一声,挑衅似的看向顾从霜。 顾从霜只是默不作声,想当初纪珴要比她恶毒几倍都不止,怎么会被这么几句话就被气到? “好,那我就先来试药。”说着,杜立走上前来,伸手交付给南掌柜。 南掌柜把了把脉,再看了一眼杜立的脸色,杜立虽然未见什么异常,但脖颈上也多多少少有些红肿的迹象。 “看来确实是南家的毒。”南掌柜皱了皱,面带愁容。 “现在可如何是好?”杜立连声问道。 “您那不是有解药吗?快拿出来啊!”墨兰也焦灼的催促着。 “急什么,我堂哥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南安冷哼一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安说话也故意开始装腔作势,摆起架子来了。 陈丰只是斜睨了她一眼,随后将其推搡到一边,南安不悦的跺了跺脚。 “呵呵,陈大人。”南掌柜背过手,看着陈丰。 “掌柜的,你为何迟迟不肯救人,难道是怕我们付不起银子?”陈丰冷眼看着,面沉如水,没有一丝表情流露。 “护国公误会了,我是个郎中,怎么又见死不救的道理?只不过我这里,现在还未能凑其解药的药方。” “你没有解药的药方子?”陈丰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您先别着急,我知道那药方子在哪。”南掌柜故意停顿了一下,缓缓的说道。 “在韩家。” “韩长谷。”陈丰的嘴中默默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神中充满了寒意。 “南安姑娘,愿不愿意将你在韩家拿出的药方子,给你堂哥看上一看?”陈丰看向南安,南安也有些犹豫,和陈丰对视一眼后,方才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张,递了过去。 “这不是药方子。”片刻过后,南掌柜摇了摇头。 “不过,你们这份东西,对于南家也算是极为珍贵了,这份,是南家‘控梦’的丹药药方,也是当初韩长谷坑害南家之后,抄录下来的。” “韩长谷虽然当时还年少,但从下便随着父亲从医,自然是知道这药方子的做法,我看,当初自京城前来的那些人,就是靠着他给的丹药,在宫中为非作歹的。”南掌柜默默的说道,怒火攻心。 “长孙无忌?”玄一和陈丰对视了一眼,默默的说道。 当初长孙无忌为了得到药方,竟然如此狠毒,屠杀了南家村的所有壮丁,而之后,又命韩长谷的父亲亲自炼药,而这药方,也就传到了韩家。 “林春堂如今能这么火爆,名满天下,也是因为当初在南家夺走的那些药方,不然,以韩长谷的水准,哼。”南掌柜冷笑一声,一甩袖子,气愤的背过身去。 “陈大人,这口恶气,我气不过。” “那你想怎么做?”陈丰冷眼看着,知道他这是在向着自己提要求。 “我?我只想报仇雪恨,杀了韩长谷,毁了林春堂,为南家人平冤昭雪!”南掌柜激动的说道。 陈丰沉默不语。 若是在以往,自己倒是真有闲心去管这些事情,不过现在自己只是个护国公,空有其名,手中一无人脉二无兵权,若是被吕知府等人识破,恐怕还会饱受牢狱之苦。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秘方 “护国公,您要是答应了我,我自然会把药方拿到手,之后,我就可以救这位姑娘的命了。”南掌柜巧言说服着陈丰,经过方才的观察,南掌柜也发现了,陈丰身侧的这个姑娘,才真是来头不小。 就连身边的几个人,都对其恭恭敬敬的,加上南安的一番话,南掌柜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帮助陈丰解除危难的人。 顾姑娘…… 陈丰默默的呢喃着,看了看身侧顾从霜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孱弱的身躯,下了狠心,答应着南掌柜的请求。 “我会去想办法定韩长谷的罪名,不过,你必须在几日内炼制出解药,否则,倒霉的可就是你了。” “谢陈大人。”南掌柜和南安连忙跪下,这事关两人的家仇,两人自然是兴奋不已。 “那……护国公,您看什么时候抄家?”南掌柜试探性的问道。 毕竟只要抄了家,才能从韩长谷的家中拿到那剩下的一半药方子。 “不用,见机行事,处理韩长谷,恐怕还需要些时日,墨兰,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陈丰轻声叹了口气,原本墨兰刚刚经历过变故,自己不想多让墨兰行动,但事到如今,杜立有病在身,自己又不能亲自出马,也只能让墨兰前去。 “是陈大人,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墨兰拱手接旨,强忍着心中的伤痛,又要再次回到那个伤心之地。 “还是我去吧。”杜立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恐怕墨兰也没有什么心思,万一出了意外,得不偿失。 “我的身体没问题。”看着顾从霜担忧的眼神,杜立冲其点点头。 “好。”陈丰冷漠的看了杜立一眼,当机立断。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剩下的,我自会和吕知府解释,韩长谷无论多大的官职,我都管定了。” “那就多谢陈大人了。”南掌柜不露声色,和南安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几人回到客栈,静静的等候着时机,商讨之后,还是决定让杜立和墨兰二人共同前往,以免坏了大事。 陈丰呆在顾从霜的屋中,窗外月色如钩,冷清的月光洒进屋内,正如此刻寂寥的陈丰,陈丰背负着手,叹息了一声。 “护国公何故叹气?”顾从霜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有了定数,但仍然发问。 “你难道不生气?”陈丰面色一沉,刹那间顾从霜似乎见到了当年在百花阁相遇时的那个陈丰。 “我为何要生气?”顾从霜反而发问道。 “南安如此对你,况且又三番五次的想尽办法接近我,难道,你就一点火气都没有?”陈丰嘴唇薄凉,说出来的话也有着三分寒意。 “当然,陈大人有了艳福,我们当下人的,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怨言。”顾从霜苦笑一声,心中不知想着什么,有些愣神。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陈丰行至顾从霜面前,伸手抓住顾从霜的下巴,狠狠的抬了起来,一对冷眸紧紧的盯着她。 顾从霜浑身有些颤抖,想要回头却又被陈丰扼住。 “你在怕我?”陈丰的声音中带着惊诧和失望。 “我们已然如此,但现在你竟然在怕我?”陈丰冷眼看着,表情上的慌张说明了一切。 “不是,陈大人是我的主子,又贵为一国之子,我自然是没有理由不敬畏陈大人,但陈大人若是想做什么,我当然也不能拒绝。”顾从霜话中有话,身体也恢复了平静,冷冷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脸。 “呵。”陈丰冷笑一声。 “顾从霜,当年你在百花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或许我会可怜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没有要了你,不过,现在你可是我陈丰想要明媒正娶的大姑娘,我又有何不可?再说,我贵为护国公,天底下还有我不能做的事情?”陈丰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讥笑,粗喘的鼻息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慌乱。 “陈大人说是便是了。”顾从霜温柔的笑了笑,但这份笑意,在陈丰眼中却是羞辱。 陈丰狠狠的将顾从霜按在床上,粗暴的撕扯着顾从霜的衣服,华贵的布料“刺啦”一声死开,露出雪白的玉颈。 陈丰狠狠的吸吮着,白皙的肌肤上很快便出了一道道赤红的血印,而顾从霜一动不动,像是待宰的羔羊。 “顾从霜,顾从霜。” 陈丰呢喃着,粗气呼吸到顾从霜的脸上,温热的气息熏得顾从霜有些朦胧,浑身炙热,一个强烈的抗拒欲望油然而生,顾从霜微弱的挣扎根本挣脱不了陈丰的束缚,反而被他抓的更紧。 顾从霜小声的呻吟着,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痉挛,浑身上下冒出了冷汗,羞辱和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感涌上心头,一番云雨过去,顾从霜仍然忘却不了那种突如其来的耻辱。 陈丰穿戴好衣服,冷眼看着面前凌乱的顾从霜,竟然有了一丝丝恨意。 “顾从霜,你太让我失望了。” “或许,你早不是陈大人,我也不再是你的顾姑娘。” 陈丰走后,顾从霜小声的呢喃着,看着身下的秽迹和殷红的鲜血,痛不欲生。 她虽然知道这些事会发生,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突然而至。 这一霎,顾从霜突然想要逃离这里,无论是因为长久的梦魇折磨还是突如其来的耻辱,都让顾从霜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挣扎正在自己内心产生。 顾从霜望向窗外的明月,竟然有着血一般的颜色。 墨兰和杜立潜入林春堂内。 因为韩掌柜被抓,林春堂也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守夜的侍卫,打着瞌睡,睡在客房中,屋内还亮着烛光。 “药方子。”墨兰指了指上次两人进入的地方,对着杜立使了个眼色。 杜立会意,两人急急忙忙的拿出火折子,“擦”的一声点亮,沿着大堂潜入书房,仔细的搜寻着。 南掌柜说,那药方子上面写着一味特殊的灵药,这灵药只有南家人会使用,其功效便是安神稳经的,常人无法理解,而南家人也是经过了多次的试验,才得知这其中的功效。 这灵药唤做“昌鸠草”,若是直接服下,可取人性命,但南家人研制出解除其毒性的办法之后,就变成了大补的良药了。 “找到了!” 两人在书房忙活半天,终于在一个精致而狭小的抽屉中翻找了到了那张药方。 “什么人!”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诀别 门外大喝一声,随后火光一闪,几枚箭矢隔着窗户射了进来,两人急忙抽出佩剑,抵挡着攻击。 “呵呵,墨侍卫。” 来人正是白日所见的吕知府,正一脸邪笑的看着墨兰。 “果然不出韩掌柜所料,你们竟然真的有胆量夜闯御医府。” “中计了?”墨兰和杜立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惊呼。 “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并且是皇上钦点的御膳房总管韩御医兼礼部侍郎的宅子,是何等的罪名?” “礼部侍郎?”两人心中一惊,没想到韩掌柜一直在隐瞒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你们太过于大意了,即使是小人我,也一直是演戏给你们看,况且,跟着你们来的人,根本就不是陈大人!京城传来的消息,陈大人如今已被废除,这世上,已然没有了陈大人!”吕进赣大喝一声,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两人。 “呵呵,好一个韩长谷,竟然能想出这么一招,既然如此,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们?还费这么大一趟功夫做什么?” “留着你们,当然有用。”吕知府捋了捋胡须,奸诈的笑容掩饰不住。 “为的就是找到南家残余的叛党欲孽,南久春!” “南久春。”杜立低语了一遍这个名字,难道指的是,南掌柜? “罪犯杜立,罪犯墨兰,犯的是叛国之罪,欺瞒圣上,如今私闯侍郎府,理应问斩!”吕知府大喝一声。 “给我拿下!” “好大的胆子,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不要命!”杜立抽出腰间的佩剑,三下五除二,便将面前的几人斩杀在地。 杜立一身鲜血,站在血泊之中,冷眼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官兵。 “还有谁敢上来?” 墨兰手持佩剑,站在身侧,南诏若是真有意杀他们二人,那岂不是护国公也有危险?此时作为御前侍卫最担忧的,就是陈丰和顾从霜的安危。 而然现在最终要的就是先行逃离这里。 墨兰凑到杜立跟前,压低了声调,仔细观察着官兵的情况。 “杜大人,如今陈大人和顾姑娘还在客栈,孤立无援,我们万万不可恋战。” 杜立轻轻点了点头,一双冷目盯着吕进赣。 “擒贼先擒王,你掩护我,我先将吕进赣抓来,兴许我二人还有逃生的机会。” “好!”墨兰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犹如游龙一般飘忽不定,在空中旋舞,刀刃在血肉之间横飞,淋漓的鲜血洋洋洒洒,像是在书写一张画卷。 惨叫声不绝于耳,吕进赣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带来的这些人,竟然如此软弱,连这二人都不敌。 正当吕进赣一慌神的功夫,杜立脚上犹如轻燕,几步便冲上前来,寒光一闪,剑刃瞬间穿透了吕进赣的肩膀,随后左右横扫,又将涌上来的官兵杀了个干净。 吕进赣浑身冷汗都下来了,腿止不住的颤抖着,一抹冰凉的剑刃抵在脖颈,此时吕进赣也是动弹不得。 “吕知府,辛苦你了,带我们去客栈!”杜立冷笑一声,蔓延的杀气笼罩了整个韩家。 “都别动!”吕进赣连忙大声呵斥着,周围的官兵纷纷停下了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吕知府,真有你的,没想到,竟然会想到这种手法对我们二人,不过,或许你忘了,杜大人当初可是以一敌百,歼灭了陈长青的叛军。”墨兰嗤笑一声,这种小场面,在杜立的眼中还算不了什么。 但杜立此时也无暇顾及这些琐事追捧,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顾从霜! 客栈中,顾从霜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之中。 陈丰左右抵挡,将周围的官兵杀了个遍,身上的锦衣已经被鲜血浸透,玄一守在顾从霜身侧,一边用匕首抵挡着不断冲上来的官兵,一边冷眼观察着韩长谷的动向。 韩长谷此时背负着手,身上便是那件南诏圣上御赐的黄马褂,正玩味的看着陈丰与官兵之间的博弈。 “呵呵,想不到当年的陈大人,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陈丰皱了皱眉,冷峻阴沉的脸上充满了杀意。 “李孝恭!我和你不共戴天!” 眼前的人,俨然就是李孝恭身旁的谋士,长孙无忌。 “二哥,事情别做的这么绝。”玄一咬了咬牙,开口向其求饶。 “陈大人?”长孙无忌走至跟前,挥了挥手,眼下的官兵全部停止了手头的攻击,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三人,陈丰也得以机会,上前查看着顾从霜的情况。 顾从霜的身上还汩汩的流着鲜血,此时正不断的淌在地上,嘴唇薄凉,脸色衰弱。 “顾姑娘,顾姑娘。”陈丰小声的呼唤着顾从霜。 顾从霜伸出一只手,抚摸着陈丰苍白的脸颊,孱弱的笑了笑。 “陈大人,奴家原本就有错在身,有什么好伤心的。” “不说这个,顾姑娘,你怎么样,你再忍耐一下,忍耐一下……”陈丰也说不下去了,他知道不会再有任何的增援和奇迹出现,毕竟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陈大人。 “陈丰,走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玄一,陈大人就拜托你了。”顾从霜对着陈丰使了个眼色,眼下官兵还不是很多,若是两人联手,恐怕还能杀出重围。 “别管我了,你快走!”顾从霜小声的哀求着,眼神中充满了乞求。 “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随随便便死在这种荒郊野岭?陈丰,你要记住,成大事者不为私情,我们……缘尽了。” “缘尽了?”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重重的打在陈丰的心上。 “好一个缘尽了。” “我不欠你的了。”顾从霜摇了摇头,轻咬朱唇,眼神中充满了怜悯,是对自己的怜悯。 “你口口声声说给我顾姑娘之位,给我顾姑娘的待遇,但你始终都没意识到,你这是在逼迫我,就像当初在百花阁逼我跳舞一样,我始终受人指使,被人戳脊梁骨,即使是在东宫或者清沐宫,都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受苦罢了。”顾从霜缓缓的开口,终于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想不到你一直是这样想的。”陈丰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顾从霜。 “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在你眼里看起来都是徒劳。”陈丰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何其的悲凉。 “晓观天色暮看云,秋风夜起月色沉,但有朝廷命官归来日,枉不苟活宁为魂。” 顾从霜看着陈丰,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仇恨。 她已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深爱着陈丰,还是一直憎恨着他给予的一切。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另立护国公 “陈大人,你要是能平安归去,我宁做你身边的孤魂野鬼,不过,那就是下辈子的事情了,我自百花阁出来,脏了身子,原本就配不上你。”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在胡说什么!”陈丰有些歇斯底里,看着顾从霜逐渐虚弱的身体,身上的怒气愈发的深重,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 “在场的所有人,若是顾姑娘死了,我会叫你们统统陪葬!” “陪葬?”长孙无忌冷笑一声。 “你倒是得有这个本事,你以为,这二人是怎么中的毒药?早就宫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病入膏肓,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真的不远万里跑到南诏来。”长孙无忌好笑的看着地上浑身气的发抖的陈丰,不断的讥讽着。 “不过没什么用处了,等到南家兄妹处死,就算我放她活着,也不会活多少时日,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免得日后更为伤心。” “长孙无忌,真的要做这么决绝?”玄一的愤怒的起身,盯着眼前长孙无忌阴戾的表情。 “当初你们害死柳将军,害死陈长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对不住了陈大人,我们各为其主,各行其道。”长孙无忌挥了挥手,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来人啊,给我杀了假护国公,重重有赏!” 陈丰嘶吼一声,紧紧的拥出顾从霜的身体让其不受伤害,顾从霜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无限悲凉。 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深宫内院逃生之后,竟然还是落得如此的下场! “我只想问你,这是皇上下的旨意,还是李孝恭下的旨意?”陈丰冷眼看着,长孙无忌的脸上露出一抹狂笑。 “哈哈哈,你觉得事到如今,再谈这个重要吗?”长孙无忌不屑的看着陈丰,语气中满是不屑。 “当然,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痛恨我,想要置我于死地,皇上对我恩重如山,自然不会这么做。”陈丰对视了一眼,毫不畏惧的迎上长孙无忌的眼神。 “是李孝恭,也是护国公!”长孙无忌挺起胸膛,傲然的看着陈丰。 “皇上立了李孝恭为护国公?”陈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会有这种荒诞之事发生? “怎么,羡慕?还是嫉妒?”长孙无忌轻声哼了一下,扫视了三人。 “以后,就没有顾姑娘了,一个区区青楼女子,也敢肆意狂妄,不自量力。” “你!”玄一将顾从霜和陈丰护在身前。 “长孙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了我们一马,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我待你不薄,皇上下令要杀燕云十八骑,你也知道的,虽然是各自为生,但我一直在帮你隐瞒真相,你才得以脱身到蜀州。”玄一冷冷的看着长孙无忌。 “不然的话,恐怕你现在早就是一具薄凉的尸骨了。” “你觉得没有你,我就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了?可笑!”长孙无忌笑了笑,句句中都带着轻蔑。 “当然,那个老狗现在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现在李孝恭为护国公,不过多日,恐怕就能继位了。” “你想谋害皇上!”陈丰看了一眼周围的官兵。 “都听清楚了吧,你们眼前的这个人,俨然就是一副乱臣贼子的样子,你们竟然听信他的蛊惑,为其卖命,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但周身的人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陈丰,你就别费尽了,你觉得,你现在凭借着这些妖言惑众的话,他们都会听你的?我带来的人当然都是忠心耿耿的,况且,现在是李孝恭的天下,不是皇上的天下了!”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杜立自身后出现,随之而来的墨兰用刀抵住吕知府的脖颈。 “别轻举妄动!”吕知府大喝一声,惊呼的说道。 “韩侍郎,快救救下官啊!” 韩长谷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为国捐躯,又有何妨?”半晌,韩长谷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却让吕知府倍感寒心。 “韩长谷,你!你不是人!” “能成大业者,当然不在乎这么一两条人命。”韩长谷冷笑一声,看了看身侧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似乎对其做法很是满意。 “况且,等到我除了南家兄妹,我就是南诏第一神医,剩下的那些虾兵蟹将,也就从此断了,没有了主事的,那些南家乱党,也不过是无头苍蝇,况且,李孝恭……不对,是李大人,已经决定带我入京为官,即使是当朝圣上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韩长谷得意的说着,丝毫没有将吕进赣放在眼中。 “你……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吕进赣气愤的指着韩长谷。 “一个大国,一个蝼蚁,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韩长谷冷眼看着,深陷的眼窝中透露出狡黠的光。 “你不是人!”吕进赣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此时杜立却无暇顾及这些,上前查看顾从霜的伤势。 顾从霜的伤口被陈丰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血液渗透出布料,丝毫没有止血的迹象。 如今顾从霜已然有些晕厥,神志不清,甚至于将杜立认成了陈丰。 “陈丰……你快走。”顾从霜模模糊糊的说道,已然辨认不出来人的模样。 “陈丰,你干的好事!”杜立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杜大人,如今还是赶紧想办法逃离。”墨兰小声的提醒着。 “既然陈长青可以率兵,我当然也可以。”杜立冷笑一声,当年陈长青凭借一张朝廷命官令,率领蜀州十万军马攻打长安城,如今自己手里也有着朝廷命官令,有有何不可? “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给蜀州府,不过多时,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韩侍郎,你快禀报二圣,说有外敌来犯,赶紧派兵过来!”长孙无忌此时清楚,若是真的动手杀了陈丰,那自己也活不成。 “杜大人,您可选好了路,陈丰如今已然不是陈大人,你这么做,可没人能帮你兜着,你回去之后,随时会因为叛国而死,况且,你如今的做法,是挑拨两国纷争!”长孙无忌冷言厉色的说着,想要说服杜立。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皇上旨意 “我一个大将军做事,难道还有你们过问不成?何况,一个小小的护国公,有何为惧?我杜家百万军马,随时都能将皇城夷为平地,我告诉你,若是李孝恭敢伤顾从霜一根寒毛,我要了他的命!”杜立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一字一句的挤出来的,句句中带着阴戾的威胁。 陈丰皱了皱眉,这话极为不中听,即使是陈丰,也难免多想。 杜老将军效忠于皇上,但是皇上若是驾崩,杜家就会成为继董钰之后,皇城最大的威胁。 “杜大人,我可是给你选择的余地了。”韩长谷冷笑一声,他身为南诏国人,对于大天的皇权争斗,自然是不感兴趣。 “来人,将几个人就地处死!”韩长谷阴戾的眼神中此刻只剩下杀意,既然长孙无忌不敢,那这个坏人就由自己来做! “我还不信了,南诏虽小,却也不是你们随意攻破的,你当我南诏没有官兵将领不成?”韩长谷越说越兴奋,身为礼部侍郎,却说出了一个将军的气势。 “好,好。”陈丰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他已然注意到,城外突然燃起来的火光。 “那你就试试看。”几人都注意到城外突然响起的喧杂和火光,以及凄惨的叫声,大批量百姓涌出家门,纷纷沿着另外几个城门逃窜。 “你真的敢动手?”长孙无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可是这是别国的领土,你怎么可能……你……”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李孝恭当权,我宁愿反了他。”杜立一脚踢翻了身侧的吕知府。 “吕知府,我想,你是个识相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吕知府被杜立一脚踢翻在地,踉跄着起身,不知所云。 “我……下官。”吕知府受到了剧烈的惊吓,此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但刚一定神,看着眼前的韩长谷,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听着,韩侍郎意图谋反,侮辱南诏圣上,罪应当诛,谁要杀了他,升官进爵!” “你放肆!”韩长谷一甩袖子,焦急的后退了两步,眼神躲闪,连忙站到长孙无忌身后。 “长孙无忌,您可得跟我说句话啊,我可是效忠于朝廷的。”韩长谷拉着长孙无忌的袖子,连声哀求着。 “陈丰,没想到你竟然会留一手。”长孙无忌冷笑一声,看着城外越来越近的战火,明晃晃的火光正朝着客栈靠拢。 “你知不知道,当初皇上下旨意命李孝恭为护国公的时候说了什么?”韩长谷冷笑了一声,玩味的看着陈丰。 “说了什么?”陈丰皱了皱眉,圣上废除护国公,原本就是天下人皆知的大事,自己却从未收到任何的消息,只是从墨兰的口中,得知来自百花阁的消息。 “皇上知道你在南诏国,特意下旨,放出来的消息,若是你胆敢不从,借口未收到旨意或者乱党结派的话,就令三军统帅,铲除叛党,皇上还说了,从今天起,李孝恭为尊,朝廷内务一切事情,都交由李孝恭来处置,一切后果也将由李孝恭承担。”长孙无忌盯着陈丰越发阴冷的脸色,笑着说道。 “从今往后,就没有陈丰护国公了,日后你们这群人若是再叫他护国公,就是对李孝恭,对朝廷的不敬,就是乱臣贼子,你觉得现在前来的这些官兵,有胆量和朝廷作对吗?”长孙无忌洋洋得意的说道。 “不过现在,我的确还不能杀你,皇上命我将你押送京城,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说了。”长孙无忌的脸上略过一抹狡诈,扫视着所有人的表情。 “好,好一个李孝恭,竟然想出如此歹毒的方式。”陈丰一双冷目紧紧的盯着长孙无忌,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和寒意,浑身上下的皇威霸气也油然而生。 “我提醒你杜大人,您可别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了皇上,无论是对于你们杜家来讲,还是杜老将军,都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你和陈丰原本就不是那么契合的,何必要为其卖命?”长孙无忌轻佻的看了一眼重伤的顾从霜,顾从霜神志不清,昏倒在陈丰怀中。 “我们杜家,从来不为乱臣贼子卖命,就算是皇上,若是真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自然也有义务进谏纠正,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杜立将剑横在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倒是一副洒脱的样子,扬手招呼着吕知府。 吕进赣凑到身前,此时的情形也让其有些犹豫不决,况且,兵临城下,若是盛都真的被杜立攻陷了,就算是当朝护国公也没用,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以站在我们这边,将韩长谷杀死,取代他的位置,对于一个没有骨气人,我是不需要的,当然,护国公大人也不希望能看见这种情况。”长孙无忌凑近吕进赣的身旁,小声的说道。 而这形势也被长孙无忌看的清清楚楚。 在场的官兵,知道韩长谷为礼部侍郎的人少之又少,况且一个文官,原本就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见到周身涌进来的支援,这些人也乱了阵脚,此时都怔在原地,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吕进赣虽然官职不大,但毕竟统领一方,得罪了谁都万万不可得罪吕知府。 “吕知府,上吧。”长孙无忌不断的怂恿着,让吕知府上前擒拿陈丰。 “陈丰,现在从霜的病……”杜立凑近,小声的说道。 “依我看,还是早点将从霜送去南家医馆,剩下的事,日后再说。” “好。”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 墨兰和六爷阻挡在两人面前,准备掩护陈丰和顾从霜离开。 “想走?”长孙无忌笑了笑,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韩长谷的脖颈,稍一用力,血液喷射而出。 “这里有人谋害南诏大臣,罪不可恕,给我上!” 皇宫内殿。 “皇上。”苏公公为皇上端上来一杯莲子茶,静静的守在身侧。 “苏公公?你说,朕的决策,究竟是对,还是错。”皇上叹息一声,抬眼看着苏公公。 “皇上您的旨意,小的怎敢妄加评论。”苏公公谦卑的说道。 “唉。”皇上起身,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如今李孝恭当朝,这朝中虽无怨言,不过杜大人等人几番觐见,让朕三思。”皇上苦恼的摇了摇头。 “朕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苏公公 “皇上,那些闲言碎语,就让他说去呗,您看这李孝恭治理起朝政来,也是有条不紊,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暗地里李孝恭做的那些事,你当朕不知道?”皇上斜睨了一眼苏公公,吓得他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护国公陈丰虽然做事莽撞,逞一时之快,又不顾大局,但至少对朕忠心耿耿,朕生病期间,若不是陈丰自扬州请了神医过来,恐怕朕早就驾鹤西游了!”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惋惜。 “若不是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朕又怎么舍得废除护国公之位?如今皇城内外都有怨言,只不过在李孝恭的统治下, 不敢言语罢了。”皇上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眼底不免流下几滴泪来。 “皇上,那您的意思?”苏公公试探的问道。 “如今朕听从你的意见,下了旨意,可是为何陈丰还迟迟不肯回宫?难道是怪罪于朕?” 皇上的心中充满了哀恸,但又无人可说,原本以为,李孝恭会是最为体谅自己的那一个,没想到竟然和长孙无忌等人暗藏杀机,这也让皇上不免感叹人心难测。 “皇上,若您觉得不妥,您又为何听老奴的呢?”苏公公笑了笑,皇上的心思,已经被人揣摩透了。 “您既然决心要这么做,可不是软磨硬泡就能令皇上能动摇的,况且,陈大人之所以还没回到宫中,想必是在南诏遇见了什么事,这才是最糟糕的。” “出事?”皇上皱了皱眉,万年不变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惊慌。 “速速传朕的口谕,让蜀州,燕州两地的将领,前往南诏,保护陈丰的安危。” “皇上,现在陈丰算是罪人,您这么做……恐怕会影响两国的关系。”苏公公低头谦卑的进谏。 “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国而已。”皇上冷笑一声,南诏在大天以南,弹丸之地,物资匮乏,一直靠着蜀州知府的接济生活。 也是在陈丰之后,皇上才知道,这些年来蜀州知府严琼,一直中饱私囊,伙同其弟贩卖私盐,也让皇上尤为恼火,皇上也对陈丰的做法予以赞赏,只不过一码归一码,不足以抵消陈丰的罪责。 “皇上,您可要三思而后行。” 皇上不耐烦的看了苏公公一眼,近年来严琼贪污的钱,若是南诏有怨言,恐怕早就进谏圣上了,从另一方面讲,南诏之所以不敢进谏,无非是畏惧蜀州的实力,既然连一个州郡都畏惧,又何故担忧呢? “别说了,陈丰若是真出了一点事情,唯你是问!”皇上怒目而视,双眼散发的出的寒意令苏公公不敢言语。 “老奴遵旨。” 苏公公领了旨意,却并未前往驿站传旨,而是径直去了李孝恭的宫内。 李孝恭正在小亭闲情雅致的喝酒赏月,见到苏公公过来,连忙起身相迎。 “这不是苏公公吗?稀客稀客。”李孝恭笑着说道,将苏公公请到上座。 “苏公公,这么晚了,所为何事?难道是有好消息告诉本护国公?”李孝恭的脸上挂着一抹红晕,显然是有些喝醉了。 “护国公……今日之事,不可告诉外人。”苏公公扫视了一眼,周身的宫女会意,连忙退了下去,仅留下两人在庭院之中。 “苏公公,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可隐瞒的?这普天之下,难道还有人能管的了我?”李孝恭冷笑一声,呷了一口酒水,一脸的不屑。 “护国公,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啊,您可不能这样。”苏公公好言相劝。 “放肆!”李孝恭一拍桌子,大声呵斥着苏公公。 “苏公公,你只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宦官而已,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皇上已经下旨,要护卫陈丰周全,甚至不惜与南诏为敌,要派兵前往盛都。”苏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李孝恭自从当然护国公之后,为人处世的方式似乎都变了许多,这也让苏公公极为苦恼,生怕受到其牵连。 “护国公,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能处置的好,您还是好好想想,让长孙无忌抓紧回宫吧。”苏公公小心的奉劝着。 李孝恭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的确有些失态,此时意识到之后,反而冷静下来。 “苏公公,这件事,你看怎么办?”李孝恭看向苏公公,竟然有了一丝丝讨好的意味。 “苏公公,您可是皇上身边的体己人,要是您能帮我美言几句,自然是不在话下,现在宫内大大小小官员妃子,都对我俯首称臣,淑妃娘娘一死,宫中再也无人能与我作对,就算是皇上,也得考虑考虑。”李孝恭等冷笑一声,傲然的说道。 “李孝恭,话虽如此,可宫内不乏一下人,还是效忠于大阿哥的,杜家人虽然未表明立场,但只要顾从霜在一天,杜立就不会善罢甘休,您如此的威胁陈丰,就等于威胁着杜家。”苏公公一脸的愁容,杜家大家大业,在京城内再无敌手,就算是皇上也畏惧三分,兵肥马壮,可不是李孝恭能指染的。 “杜立是吧……”李孝恭脸上露出一抹狡诈的笑。 “既然杀不死陈丰,那宰了顾从霜总行吧?”李孝恭问着苏公公。 苏公公有些疑虑,犹豫不决,“李大人,这办法倒是可行,况且那杜老将军当年,也做出了不少丧心病狂的事情,为的都是杜家的声誉,他自然是不会让杜立乱来,顾从霜一死,恐怕杜老将军也是明事理的,不会放任杜立做些别的事情。” “那就这么办。”李孝恭点了点头,叫嚣的起身。 “传我密旨给长孙无忌,就说带陈丰回来,但是,顾从霜必须死在南诏!” “老奴遵命。”苏公公点了点头。 于此同时,盛都之内 陈丰浑身都是鲜血,正不断地突破着外面的阻拦,怀中的顾从霜柳眉微颦,显然身上的伤口撕开的更甚了。 这也让陈丰心中愈发的焦灼,城外的人迟迟未赶到,与盛都驻守的士兵混战在了一起,仅凭借墨兰三人,对付如此数量众多的敌人,恐怕有些困难。 看到顾从霜如此的杜立,犹如杀神一般,手起刀落,但疯狂涌上来的官兵踏着韩长谷的尸体,不断的向着杜立砍杀,杜立身上也身负数刀,正汩汩的流着鲜血,血液干涸了又被新的血迹所掩盖。 “墨兰,接着!”杜立从怀中掏出一个酒瓶,随手扔到墨兰面前,墨兰一脚踢出,酒水瞬间撒了面前的官兵一身。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南安请愿 墨兰脚步轻移,向后一跃,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瞬间燃起的火焰便将官兵所吞噬,长孙无忌皱了皱眉,看这架势,这几个人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来人,送我回去。”长孙无忌冷冷的看了吕进赣一眼,如今的情形,若是在此继续耗下去,恐怕也会受到牵连,长孙无忌急急忙忙的赶回韩府,留下浴血奋战的一群官兵。 陈丰也被火势呛了两下,将身上的斗篷沾湿盖在顾从霜身上,抱着她一路从后院逃离,前往南家药馆。 长孙无忌的主要目的,是陈丰一行人,所以南家药馆还并未受到牵连,况且韩长谷已死,南家人的命对于长孙无忌来说,也并不重要。 “开门!” 陈丰猛烈的敲击着门窗,杜立几人此时还在客栈混战,为两人留下一条生路,也谋取了些时间。 南安朦胧着睡眼,看了看门外的人是陈丰,连忙将门打开。 “护国公!”南安看着面前被烟熏的漆黑的陈丰,连忙请进屋中,盯着其怀中的顾从霜,微微皱了皱眉。 “快,南掌柜呢?赶紧过来救人!”陈丰冷呵一声,语气中充满了焦急,看向南安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厌恶。 “这是怎么了?”南掌柜闻声而动,连忙上前查看顾从霜的伤势。 “这……怎么会这么严重?”南掌柜不免感叹道。 顾从霜的伤口已经溃烂,伤口处殷红的鲜血虽然被止住,但此时却发了高烧,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红晕,微微张开口,陈丰喂了几口水,干裂的嘴唇方才有些缓和。 “护国公,这怎么回事?” “今晚,前去韩长谷的家中的时候,中了敌人的奸计。”陈丰喘着粗气,此时正冷眼看着眼前的南安。 “南安姑娘,韩长谷是礼部侍郎这件事,你应该一清二楚吧?” 南安此刻也有些慌张,连忙退后了几步,说话也开始有些躲闪。 “护国公……这……” “我现在已经不是护国公了。”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声轻微的叹息。 “皇上已经下令,免除我护国公之职,无论你是何种目的接近我,你的如意算盘,恐怕是白白打算了。”陈丰的眼神中充满了寒意,浑身上下犹如刚从地狱**来的厉鬼,一身的秽迹,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药馆。 “护国公,我真的没有想过韩长谷会在家中设埋伏,况且,上次他不已经是向您服软了吗?怎么还会?”南安面露难色,她原本以为,能拿到药方,南家兴许就能重振旗鼓,重新挽回在盛都之中的地位。 “这件事恐怕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韩长谷已经死了。”陈丰冷哼一声,韩长谷死了倒是不让人惋惜,只不过顾从霜的病情,还需要韩长谷的药方。 “你别说了,快去帮我拿药。”南掌柜对着南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的最终目的达到,南掌柜也安心了许多。 顾从霜的伤口溃烂的厉害,若不是南掌柜医术高明,加上秘制的药方,恐怕现在顾从霜已然命送黄泉,况且耽搁了如此之久,能捡回一条命,也实属不易。 “你不欠我的了。”陈丰看着屋中熟睡的顾从霜,转身对着南安缓缓的说道。 “我们二人的恩怨至此结束,南安姑娘,希望你好自为之。”陈丰深渊一般的眼神黝黑而神静谧,对于南安而言,却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呵呵,可笑。”南安自嘲的笑了笑。 “想不到我自扬州来到这里,竟然就只听到护国公同我说了这么几句话,护国公,你于心何忍?”南安哀恸的看着陈丰,南掌柜默默的行出药馆,让两人独处。 “我说了,你只是个下人,而我乃护国公,身份不一样,你永远也达不到和我并肩的层次。”陈丰冷漠的说道,语气平淡,丝毫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倒像是在同一个陌生人讲话。 “护国公大人,您未免也太狠心了?况且,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地位,纵使你是个普通人,我也会和你在一起的。”南安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求,眼神不断的看向陈丰,全然都是泪水。 “你要的,无非就是振兴南家,你只是想要利用我的身份和地位而已,别演了,我们萍水相逢,若非是护国公,你恐怕永远都不会和我有交集。”陈丰看出了南安眼神中的希冀,但对于一个伤害过顾从霜的人,他永远也不能原谅。 “你记住,如今你活着,就是我给你的最好的回报,无论是杜立还是墨兰,他们随时都能要了你们南家人的命,况且,我觉得他们也一定乐意代劳。” “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的顾从霜,其实一直都不爱你。”南安只是摇了摇头,对于陈丰的威胁无动于衷。 “况且,杜大人对顾从霜一直包藏祸心,两人私底下亲亲我我,难道这些你都能容忍?还是说,你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出卖顾从霜的色相?”南安语气愈来愈快,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嘶吼。 “杜立……”陈丰默默的沉思了一句,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呵呵,那是顾从霜自己的选择,我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止她做任何的事情了,只要从霜还留在我身边,我就会日复一日的给她应有的待遇。”陈丰无奈的笑了,脸上挂着一抹苦涩。 昔日朝堂上威严万分的护国公,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爱而不得,得而不爱,都是世间最为悲惨的事情。 “可是你已经不是护国公了!你别忘了,顾从霜从头到尾,要的都是顾姑娘的待遇,现在我不嫌弃你,你竟然为了一个百花阁出身的妓女,去放弃一个良家少女?”南安低声嘶吼着,声音也有些歇斯底里。 “陈丰,护国公大人,我恳求你,你不要让我离开,我南安愿意为您当牛做马,这辈子只服侍您一人,我已经过够了那种受人指使的日子,被人摆弄着命运,一贫如洗的日子,现在,就只有您能帮我如愿。”南安的眼角缓缓的淌下几滴眼泪,沿着血迹斑斑的衣领流进脖颈。 血迹是方才救顾从霜时不小心蹭上的,现在南安只觉得恶心。 “护国公,您不知道当我父亲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当那些官兵想要带我进入军营的时候,我心中是多么的恐慌,护国公,求您了,您就当我是个不值钱的婢女,您带入入宫吧,至少,我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南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的向着陈丰磕着响头,看的陈丰都有些心软。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熬制解药 但事实摆在那,因为南安的出卖,几人差点死在了盛都,如今因为她的事,也被官兵团团围住,墨兰等人生死未卜,又怎么能轻易的饶了她? “我说了,你我二人从今再也没有关系,等到你治好了顾从霜的病,我自然会写一纸休书给你,到时候,你就自由了。”陈丰长叹了一声,眼前的一幕似乎极为熟悉。 “护国公……”正当南安想要再次求饶,门全突然被推开了,南掌柜看见跪在地上妹妹,连忙上前搀扶住。 当哥哥的,还是最懂自己的妹妹,为其拭去眼泪,小声的问道。 “你求护国公了?” 见到南安点了点头,南掌柜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早就规劝过南安,两人完全不是一路人,何必又强行凑到一起? “护国公。”墨兰搀扶着杜立,将其安放在椅子上,杜立的脖颈出有一道血痕,陈丰皱了皱眉,南掌柜也连忙上前查看。 “杜大人这是?”南掌柜把脉,发现脉象虽然有些凌乱,但不至于致命,连忙拿来止血的药,为杜立敷上。 “只差一寸,恐怕我的小命就没了。”杜立苦笑了一声,看向陈丰,那眼神不是求助,反倒像是委托。 “对了。”墨兰连忙从衣服兜中掏出一张药方。 “方才杜大人迟迟不肯走,就是为了拿到这个,刚才在打斗中,遗落在了地上,南掌柜,你快看看。” 南掌柜结果墨兰递过来的一张血纸,凑到烛光下仔细的查看。 “这是药方,这是南家解梦的药方!”南掌柜兴奋的看向南安,南安却丝毫提不起兴趣,只是淡淡的苦笑一声回应着。 墨兰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护国公,我这就去炼制丹药,为顾姑娘,杜大人疗伤。”南掌柜手捧着药方,准备药材,这份药方已经藏在韩长谷家中多年,就算是南掌柜,也只知晓其中的一部分,若是没有这份药方,恐怕顾从霜也就无药可救。 一切尘埃落定,陈丰将墨兰拉至一旁,小声的询问着客栈的情况。 墨兰也浑身是伤,只不过身体还尚且能走,墨兰身负重伤,正躺在一边静静的休憩,好在几个官兵并未为难他,不然,恐怕墨兰也活不到现在。 “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陈丰焦灼的问道,看到几人相安无事,也安心了许多。 “城外的官兵已经驻守盛都,如今,盛都已经被攻破,况且,有杜立在,他们认令不认人,那个长孙无忌跑了,我命人搜索了韩长谷的府上,也没能找到其踪迹。”墨兰略微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心中满是不爽。 长孙无忌是李孝恭的谋士,若是能斩杀长孙无忌,相当于断其手足。 陈丰默默的点了点头,当初离开蜀州之际,之所以没将将军令交付给当地官府,目的就是唯恐日后有什么不测,想到李孝恭刚刚当上护国公,就对自己下手了。 “顾小姐的病……”墨兰有些担忧的问道,毕竟几人不愿万里前来南诏,也全然是为了她的病而来。 墨兰凑近陈丰,小声的说道:“护国公,那个南掌柜,可靠不可靠,他不会在药里做什么手脚吧?” “我看不会。”陈丰摇了摇头,一脸的愁容。 “依我看,那个南掌柜无非是个药痴子,为了寻回南家的药方而出此下策,南安虽然对顾从霜保藏祸心,也是为了重振南家旗鼓,将南家医术发扬光大,更重要的是,她不过是为了谋取一定的钱财和地位。”杜立叹了口气,原本二人之间就有隔阂,如今南安的出现,恐怕让顾从霜误会更深。 “护国公,你在皇宫内,可有准备?”墨兰四下看了一眼,杜立和六爷在客房疗伤,顾从霜依旧昏迷不醒,意识淡薄,如今两人之间的交流,没有 第三个人知道。 “有。”陈丰眼神中略过一丝凶狠,原本愁容满面的脸上一丝丝威严震慑四方。 “当初淑妃娘娘还在的时候,我早就发现了宫内有些不对劲。”陈丰缓缓的说道,既然是对墨兰,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御史长孙无忌,原本就是皇上的先宠,我之所以重用他,无非就是为了稳住人心,我早就看出他有问题,在扬州的时候,扬州知府似乎就与其相识,只不过当时他还未曾露出马脚。”陈丰深谋远虑,这些事情,一早就在陈丰的计划之下。 “您早就知道他和淑妃娘娘……”墨兰突然止住了,毕竟这事情是皇城内的事,一旦传出去,有辱皇室威严。 “嗯,的确,我早就知道他和淑妃行踪诡异,并且,已经不止一人向我进谏,说此监察御史作奸犯科,监守自盗,其实我心中都清楚,不过,若是没有他,恐怕杜大人的大军就不会杀入京城。”陈丰冷笑一声,林民心的心思和伎俩,陈丰早就看在眼里,况且李孝恭若是想要拉拢朝中大臣,自然是需要先经过这个监察御史。 “我料定长孙无忌一看风头不好,势必要反骨,只不过,皇阿玛真的能苏醒过来,却是我意料之外的。” 扬州神医医术了得,但仅靠着杜立一两句话,陈丰自然也无法证实。 所以原本请医前来为皇上看病,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哪成想,那神医竟然真的治好了皇上的病。 “况且,京城除了长孙无忌这枚棋子外,还有老神医和毕太医,他们二人也尤为重要,此次皇阿玛醒来,也是依靠着两人的照料,况且,他们现在可是皇阿玛身边的人,比苏公公都要亲近。”陈丰眼神中略过一丝光亮,在提到苏公公的时候,神色明显一变。 “苏公公……是我们的人?”墨兰试探性的问了句。 “不是。”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早就当初,苏公公与陈丰谈话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察觉出苏公公行事之间的不妥。 “而且,苏公公有意归顺李孝恭,这次,也算是顺理成章了。”对于京城的事情,陈丰有暗哨在宫内,自然能打听的多,况且,苏瑶也在百花阁也收集了不少的情报。 “我会派人盯着苏公公的动向,剩下的,就只能我们回京之后再说了。”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一千零三十章 顾从霜苏醒 “陈大人,你说皇上怎么会不知道李孝恭做出这种事情来?李孝恭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会不会是皇上……” “你觉得是皇上故意让李孝恭这么做的?”陈丰眼神一冷,这点,他倒是从未想过。 “是,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本身与皇上并无关联,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就是能骗你回京。”墨兰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也有了定数。 “或许吧……” 正当陈丰愁眉不展的时候,南掌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前来,正一脸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这是?”墨兰上前看去,瞬间被难闻的气味逼迫的退了两步。“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我们南家的解药。”南掌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只是静静的将碗放置到桌子上。 “只要顾姑娘喝了这碗汤药,病就好了。”南掌柜看向陈丰,等待着期许。 “你凭什么证明!”墨兰上前一步,心中压抑着火气,若不是南安出卖几人,恐怕事情早已解决。 “墨兰。”陈丰小声的呵斥着,墨兰默默地看了一眼,退了回去。 “南掌柜,我相信你,不过,有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兵临城下,到处都是我们的士兵将领,若是你胆敢坑害顾从霜,你知道后果。”陈丰的声调不大,却带着一股沉闷而冰冷的气息,压抑着人喘不过气来。 “陈大人,您这话说的。” 南掌柜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地笑容。 “行医济世,原本就是我们的责任,况且,也算是为吾妹恕罪,怎么敢有任何的冒犯。” 陈丰和墨兰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的点了点头,进到屋内,却看着浑身伤口的杜立站在他们面前。 “这是解药?”杜立扫视了一眼,声音低沉的问道。 “我先来试药吧。”杜立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随后端起碗,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几人坐在一起,默默的注视着杜立的变化。 “杜大人可有任何的不适?”南掌柜此时也有些慌张,按道理,此时药效应该齐了作用,可现如今杜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只感觉到,浑身发热,头脑有些眩晕。”说着,杜立踉跄了两下,身形也有些不稳。 “你没事吧?”墨兰连忙上前搀扶住,心中默念着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呕……”杜立连忙起身,跑到屋外,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陈丰皱了皱眉,有些反胃,不过看杜立的架势,在呕吐过后,脸色的确缓和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兰怒目圆瞪,一把揪过来南掌柜的衣领。 “慢着。”陈丰伸手阻拦,仔细的观察着从杜立口中呕出的东西,就连墨兰表情都微微一变。 杜立吐在地上的,是一滩滩的黑水,和无数个颗粒状的硬物,每当吐出一次,硬物都在随之而减少,而黑水也逐渐褪去颜色。 “两位别急,这是在胃部积攒的毒药吐出来,循序渐进,这些毒药在服用者进食之后,会逐渐分裂成一个的小块,而那些小块和平日中的食物残渣混杂在了一起,极其不容易消化,甚至可以引起神志不清的状况。”南掌柜背过手,得意洋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在欣赏一部自己的作品一般。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连胃都要吐出来?”墨兰有些担忧的说道,转身去寻找陈丰时,看到他脸上也有着一抹焦愁的神色。 “不会的,我方才熬制的解药中,本身就是大补的成分,况且,这份煎药,里面也有着能融合毒药的部分,很快,杜大人和顾姑娘就能恢复正常了。”南掌柜欣慰的笑了。 看来父亲传授给自己的东西的确管用,在韩长谷家中保留这么久,竟然还没有遗失,原本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速速倒一碗给顾从霜服下。”陈丰将杜立搀扶进来,杜立摆了摆手,拒绝了陈丰的好意,陈丰心中不悦,也只能吩咐着南掌柜去救顾从霜的命。 顾从霜服下后,出现了同样的症状,陈丰将一个盆放置到其床边,舒心照料着,几人退了出来。 顾从霜虽然有些虚弱,但已然可以说些完整的话出来,见到眼前满面愁容的陈丰,止不住有些泪目。 “辛苦你了。”顾从霜小声的呢喃着,不敢去看陈丰的眼神,他的眼神带着太多复杂的东西,就算是顾从霜,也不愿被赋予他心思中的重任。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这么做,自然是应该的。”陈丰只是默默的回应着,顾从霜咬了咬嘴唇,没能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顾从霜明明看见陈丰眼神中的担忧和焦虑,此时陈丰就在身前,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大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放了南安。”顾从霜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南家医馆,方才也听见了杜立的声音,想必他们也从客栈逃了出来,一定是援兵赶到。 “你太过于心软了,当年若不是你放了李孝恭,恐怕日后也不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陈丰小声的说道,语气中有着些许的埋怨。 “她和李孝恭不一样,她爱的是你,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宽宏大量不是吗?”顾从霜莞尔一笑,嘴角露出的笑容犹如山野中烂漫的花丛。 “我不需要你宽容,我只想你做我一个人的女人。”陈丰缓缓的凑进,呼出的热气吐在顾从霜的脸上,瞬间起了一片红晕。 顾从霜略微躲闪了一下,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是没能躲过陈丰犀利的眼睛。 “你还是不肯接受我。”这一次,陈丰没有发火,反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兴许,我们之间在一起原本就是错误,我不该找你,也不该让你沦落到百花阁那种地方,日后回京,我便烧了百花阁。”陈丰摇了摇头,祸起有因,百花阁就是一切罪恶的开端,也必须是结束。 “陈大人,兴许你应该听皇上的话。”顾从霜安慰道,眼神中的躲闪也变成了平和。 “一国之栋梁,或许早就不应该拘泥于男女情爱,你这样,是斗不过李孝恭的。” “我不想和他斗,也不想你继续受到伤害,若是我退出他会放了你一马的话,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皇权地位,我宁愿不要,我宁愿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与爱人一贫如洗,现在我什么勇气都有,就差你……”陈丰期待的看着顾从霜,这是他觉得,自己能给出的最大的承诺。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威胁 “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顾从霜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当年在百花阁的时候,我就已经过够了清贫的日子,陈大人,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你,而我不是你的必需品,正如皇上所说的,我是你的软肋,如今也变成了拖你后腿的一切因素,若不是为了替我求医,你何必至于被皇上废除陈大人之名?”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顾从霜还是说出了那些话,带着深深的愧疚。 “陈大人,兴许南安这样得人物,才会是你在朝廷之中最好的帮手,不如,你放弃了我,立南安为妃,我相信,也只有她能帮你重振旗鼓。” “重振旗鼓。”陈丰冷笑一声,如今一无所有,仅靠着一只御林军和几个太医,如何和权高位重的李孝恭斗? “我会让杜立全力支持你的。”顾从霜的话中充满了坚韧,但这句话,也让陈丰的脸色瞬间变了,阴冷了下来。 “无事杜立,有事陈大人。”陈丰冷笑一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遮挡住了窗户外的月光,屋子中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顾从霜,你当我是什么?我是护国公,我是整个大唐的功臣!”陈丰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光线被遮挡住,顾从霜看不清他一脸哀恸的表情。 顾从霜静静的倚靠着床头,冷冷的看着眼前伫立的陈丰,两人沉默不语,像是两尊雕塑一般的站在屋内。 “陈丰……”顾从霜终于忍不住开口,两眼空空的看着陈丰。 “这件事,等到我们回京之后,再另行商议吧,还有,南安……你打算带她回京吗?” “顾从霜,你现在问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陈丰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为了你,你觉得我会让南安一个丫鬟从扬州城跑到南诏国?顾从霜,我想你搞清楚,我这么做是为了谁!”陈丰一脸恼怒的看着顾从霜,心中的怒火不言而喻。 “为了我,为了我。”顾从霜捂住脸,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那些痛苦的回忆,那些自从掖庭宫之后开始的阴影,一直在顾从霜的心中挥之不去,像是一团迷雾一般朦胧在眼前。 那些似乎早已远去的尸体,如今漂浮不定,混迹在顾从霜的眼前,不断的折磨着顾从霜的每一根血管。 “好一个为了我,你为了争权夺利,不惜让扬州数万百姓白白丧命,民不聊生,为了你的皇位,为了你的护国公之位……”顾从霜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些许凄凉。 “陈丰,你对的起皇上对你的厚爱吗?” 陈丰冷笑一声,万万没想到,顾从霜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搪塞自己。 “回京之后,你就逃不掉了。”陈丰的脸色变得极为阴冷,低下头扼住顾从霜的喉咙,又紧紧的攥住她的下巴,让其正视着自己。 “无论你说什么,还是我什么身份,总之,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的杜大人救不了你,李孝恭更救不了你,他恨你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陈丰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强而有力的危险,顾从霜眼神变得躲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慢慢的恐惧起来。 “陈丰,你不是人!”顾从霜小声的抵抗着,但身体被陈丰牢牢的紧箍住,疯狂的索吻。 “我告诉你,我要告诉天下的人,你顾从霜是我的女人,江山也是我的。”陈丰带着疯狂的嘶吼,不断的咆哮着,一边用身子将顾从霜强行按压在身下。 “陈丰,你放手,你放手。”顾从霜身体孱弱不已,如今更是无法抵御陈丰蛮横而粗暴的亲吻,只能不断扭曲着身子,挣扎着。 “陈丰!”顾从霜大喝一声,一把推开陈丰,陈丰猛然撞倒桌子的一脚,桌上的茶壶水杯瞬间跌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 “陈丰,我警告你,就算我们已经如此,你也不能……”顾从霜将后半部分生生的吞了回去,抗拒的看着眼前的陈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意,似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普天之下,还有我不能的?”陈丰冷笑一声,随即缓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蛮横粗暴,究竟是针对顾从霜,还是仅仅为了李孝恭抢占了自己的陈大人之位,究竟是丢了美人让其如此恼火,还是丢了江山。 他甚至开始犹豫不决,觉得皇上李世民说的是对的,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男女情仇。 “你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等到处理完南诏的事情,我会带你回京城,等到了京城以后,若是你还想要离开,我……我不会阻拦你。”陈丰口气弱了下来,缓缓的退出了房内,留下顾从霜一人孤身独处。 而屋子里的动静,也全部被守在窗外的南安听了个正着。 南安充满杀意的眼神中不断的在黑暗中探索着,静静的盯着床上的顾从霜,而顾从霜竟然一无所知。 现在不是时候。 南安在心中默念着,如果真的杀了顾从霜,不光成为陈大人身边的人的事情会被搁置到一边,自己还会有牢狱之灾。 南安一边规劝着自己冷静,一边克制着情绪,方才陈丰对自己的一番话,令南安直到现在都还记恨于心,没想到这个顾从霜,得了便宜卖乖,竟然如此不懂得珍惜,这些原本都是南安所奢求的生活。 “顾从霜,等到了京城,我看你怎么办。”南安正想着跟随陈丰等人进京的时候,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一只手搭在南安得救肩膀上,吓得她动弹不得,缓缓的看向身侧,发现是他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哥,你来这做什么?”南安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小声的询问道。 南掌柜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将南安带入自己的房内,两人吹灭了屋中的蜡烛,借着光亮,找了处窗外看不见的地方坐下。 “我的傻妹妹,你还在做着你的高枕无忧的梦呢?”南掌柜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焦急,苦恼的埋怨着。 “你知不知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要不是那个顾从霜有病在身,他们不好杀你我二人,恐怕现在我们都已经去陪着父亲去了,那是什么人?是将军,是陈大人! 就算那个陈大人陈丰如今被皇上剥夺了身份,人家也是皇室宗亲,你惹了他们,岂不是为南家引来祸端吗?”南掌柜苦口婆心的教训着南安,南安坐在一侧,一脸的不悦。 “哥哥,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南安翻了个白眼,想不到许久不见,他竟然变得如此的胆怯。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南诏先皇 “哥,你要是真觉得我这个妹妹给你丢脸,你大可不必认我,反正我这辈子,非陈丰不嫁,我和父亲在扬州苦了这么多年,我深知银两的重要性! 京城有个叫苏瑶也的,无非是个唱戏拉弦的,竟然成了名流之辈,和那个杜大人不清不楚,我又差在哪里?”南安不满的挺了挺身子,傲然的看着南掌柜。 “唉。”南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下的形式,可不能由着南安胡来。 况且,明日一早,陈丰已经交代过,会去参见南诏圣上,毕竟从豫州带了大队的人马,围攻都城盛都,皇宫内外都大为惊慌。 此时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若是陈丰真在南诏圣上的手下交代了,那自己妹妹岂不是要跟着陪葬不成? 这种冒险的事情,南掌柜是决不允许南安参与其中的。 盛都的事情非同小可,不是儿戏,况且现在陈丰仅仅是个废弃的护国公,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足以和圣上对峙,这几万大军虽然能唬住吕知府,但恐怕吓不住圣上,若是真打起来,只能是九死一生。 大殿之内,威严肃穆,官兵耸立,文武百官左右伫立,大殿之上,金碧辉煌,金漆玉瓦,龙椅之上坐着一人,此时正襟危坐,龙袍加身,一脸愁容。 “皇上……”身侧太监凑近台前,悄没声的跟着皇上知会着。 “皇上,我听盛都省吕知府上报,此人现在不是陈大人身份,只不过是大唐大臣,大唐皇帝废了他的职位,如今只是前官僚出身,并非在职护国公,以后您可要当心,莫受了那人的奸计。”太监总管一双贼眉鼠眼的细长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巧言进谏。 “朕知道了,此人也是极为不简单,竟然敢来我南诏国境内,杀了我的礼部侍郎韩长谷,犯兵盛都,侵占我土地,这件事,我自然会向大唐皇帝禀明事实,讨个说法,只不过现如今事态发展成这样,朕也需要见其一见,看看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他辱我南诏国国威,自然不能轻饶,只不过,现在兵临城下,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太监低着头默默的说道,一副谦卑的样子。 “朕知道了,传他们觐见吧。”皇上一挥手,下令传陈丰等人觐见。 “传,陈大人陈丰殿下觐见!” 太监领命,提了提调门,扯着嗓子喊道。 陈丰身侧是顾从霜,随之而来的,是将军杜立,御前侍卫墨兰,紧跟在墨兰身后的,则是南家南安。 “陈大人陈丰,拜见南诏国圣上,未备佳礼,还望圣上海涵。”除了陈丰外,其余人都为略微俯身,算是行礼。 “来人啊,快给陈大人赐座。”圣上下令,连忙几人端着一把气势非凡的椅子,放置到大殿中间,陈丰坐在中央,身侧是顾从霜服侍着。 顾从霜还没从昨夜的惊慌中缓和过来,加上身体有些孱弱,一侧身子紧紧靠在椅子上,陈丰注意到了她的模样,也尽可能的为其让开一块位置。 圣上见状,连声问道:“陈大人身边的女人是有何事?难道有不适?” “呵呵,皇上,昨夜官兵进城围攻我们居住的客栈之时,不慎有人刺伤了顾姑娘,我便是为了这件事,讨个说法。”陈丰眼神清冷,面无表情的盯着圣上。 圣上脸色微微一变,面容难堪,看了一眼身侧的太监,太监挤眉弄眼,提醒圣上千万不可丢了皇室威严。 “皇上,您手下的礼部侍郎韩长谷,三番几次有意谋反,在盛都滥杀无辜,南乱一方,以权谋私,我想,这件事您是不知情的吧?”陈丰冷笑一声,没想到一个堂堂南诏圣上,竟然还要观察身侧太监的眼色行事,想必也是个酒囊饭袋。 上次南诏觐见大唐天子之时,陈丰恍恍惚惚,根本记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历年来不断派人来入宫进贡,保他一方平安,陈丰也是不以为然,虽然是小国,但将全部的希冀都放在邻国身上,未免有些软弱。 而除了南诏之外,琉球高丽也相继进贡,所以陈丰实际上根本没有参与过两国之间的交流,这些事一般都交付皇上或者苏公公代而相见的。 今日一见,这南诏圣上果然如同传闻所言,是个软弱的饭桶罢了。 陈丰也便安下心来,看这架势,想必南诏圣上还未与长孙无忌相见,况且长孙无忌现在不知所踪,等到自己处理完这些事情,便回到京城去了,南诏圣上也奈何不了自己。 “不敢胡说,你虽然贵为护国公,但你辱我国威,此时又如何说起?”南诏圣上清了清嗓子,横眉冷对,消瘦的脸上一副严肃的样子,半长的胡须苍白如雪,眼神犀利的看着陈丰。 “圣上,我这是为民除害,或许您以为我身份这是一个护国公,但希望您清楚,我既然能随意调遣几万官兵,自然也不是随随随便就能被人夺走了地位的,不过是因为如今我在南诏,京城之事指染不到。” 陈丰看了一眼杜立,这是两人商议好的结果,玄一在盛都内候着,若是一旦有不测,杜立护卫着顾从霜先走,陈丰与墨兰二人等官兵援救。 “可是……可是你们违反了南诏律例,视法纪于无物,公然对抗南诏朝廷,与南家人私通,意图谋反!”皇上说话也有些磕巴,显然是没有好好的理顺过商议后的话。 “圣上,经过我一番调查,此时无非就是南诏国礼部侍郎韩长谷,盛都知府吕进赣等人伙同一些乱臣贼子搞得鬼,根本没有什么叛军入城,这些,也只是您猜测罢了,豫州官府派兵前来,无非是担心我的安危。”陈丰起身,绕着大殿踱步,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 “况且,韩长谷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断杀害南家人,这是多年前的一场骗局罢了。”陈丰看了一眼南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唤到身前。 “南安,你说。” 南安的出现,也引起一朝之内,文武百官的一阵轰动。 “民女南安,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上强装淡定,实则冷汗都已经下来了。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返京 在南诏国内,南家人被谣言说为不详的象征,相传一个南家子弟,能让方圆百里的人中毒身亡,并且南家人生性如此,包藏祸心,不易招安,皇上才接受了韩侍郎的进谏,要求盛都之内,不许出现南家人的身影。 “你是我南诏国人,说吧,怎么回事。”皇上这句话就是给南安提个醒,虽然自己不能拿陈丰等人怎样,但一个区区南安,还是对付的了的。 “小女子斗胆,小女子原本就是盛都境内南家村的人,全村人受到礼部侍郎的迫害,其心极为狠毒,目的就是为了夺走南家人千古流传的药方,而当年大唐京城之变,瘟疫四起,那份流传在后宫的毒药实际上也并非是小女子极其族人所为,而是韩家人,韩家人盗了药方,助人杀戮。” “那伙人,你们又如何证明呢?”圣上皱了皱眉,而陈丰此时也愣住了。 长孙无忌还未找到,自然是没有人能证明南安的话,是真是假。 “皇上,当然有办法证明。”南安冷笑一声,看了一眼陈丰。 “当年那伙贼人想要暗中除掉的,就是当今护国公,陈丰陈大人。” 陈丰眼神猛然一缩。 陈丰原本以为陈长青死后,这件事再无人提及,甚至没有人记得当年那场瘟疫从何而来,只有玄一略微知道些详情,如今南安突然说起,也让陈丰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陈丰在一旁,小声的询问着南安。 顾从霜微微颦眉,这个南安,知道的太多,对这么一大帮人来讲,可不是件好事,况且,她也在时刻威胁着几人的安危。 “圣上,我这里有家父遗物书信为证,家父生前,曾精心致力于调查真相,当年的事情对南家人影响颇深,况且,韩长谷与京城长孙无忌勾结,盗取南家药方,谋害当今陈大人,罪不可赦,家父派人潜入韩家,得到了韩长谷和长孙无忌往来的书信。” 南安从袖口掏出一张信纸,因为年代久远,已然变得枯黄,南安在其上面封了一层蜡,以便字迹长久不褪,南安将信笺呈上去,由太监递给南诏圣上。 南诏圣上捧过来,看了良久,眉头越皱越深。 这封书信,就连陈丰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若是早早能拿到这封书信,或许就能定了长孙无忌的死罪。 陈丰面不改色,强装淡定,但心中早已经燃起一团怒火,南安这么做,无疑就是将几人处在一个尴尬的局面。 长孙无忌是李孝恭的人,如今李孝恭又是护国公,若是南诏圣上为了讨好他,难免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 虽然兵驻城中,但仅凭这些人,或许还没有办法将南诏翻覆,甚至有可能都逃不出盛都。 圣上眉头紧锁,在看完书信的一瞬间,便恢复了往常的淡定,与身侧的太监对视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那嘀咕些什么。 “好了。”圣上一挥衣袖,正了正衣冠。 “陈大人,这件事,朕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此乃你们国事,如今礼部侍郎韩长谷被卷入其中,罪应当诛,这件事,你做的没错……” 顾从霜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圣上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怒目而视。 “你兵临我城下,原本就是大不敬,这件事,我自然会禀告给大唐皇上,定要受到一定的责罚的。” 这句话完全就是圣上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面对着文武百官,自然也是不好意思随便放走一名罪人,在本朝国土上作奸犯科不说,甚至侵占国土。 “谢圣上恩准,等我回到京中,不用您说,自然会向皇上禀告此事。” 陈丰微微躬身,对着南诏圣上如是说着。 “圣上,这件事,就劳烦您保密,况且,长孙无忌可是当朝护国公李孝恭大人的心腹,希望您能斟酌一二。”既然话都说开了,陈丰也知道圣上的心思,提醒一下总是好的。 “行了,退下吧。”圣上心累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宣布退朝。 陈丰搀扶着顾从霜自宫内出来,重新回到了南家医馆。 只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南家医馆前围满了官兵,整个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一路从皇宫出来,顾从霜看着路上因昨夜强行攻占盛都而留下的痕迹,不免有些心忧。 “陈大人……今日之事,算是我报答给你了。”南安站在众人面前,眉头不展,满面愁容。 “日后若是再到南诏来,还望能见上一面。”南安咬了咬嘴唇,羞怯的说道。 “没有以后了。”陈丰冷着脸,斜睨了一眼南安,心中甚为不爽,虽然南安等同于救了几人,但一切祸端,也皆是因其而起。 “我们也该上路了。”顾从霜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为了避免陈丰突然间发火,顾从霜拉了拉他的衣袖,生怕陈丰突然怪罪南安。 不能再死人了。 顾从霜咬紧了嘴唇,微微皱起眉头,求救的看着墨兰。 如今也只有墨兰的话能让陈丰听信,墨兰默默的点了点头,同样上前劝告者。 “今日一早,皇上来信说,命豫州,燕州等将相前来保护您的安危,命您三日内速速回京,不得有误,还说,就算是捆着,也要让您回来。” “是吗。”陈丰收回了脸上的表情,一副淡然的样子,看来皇阿玛也站不住脚跟了,让其回去,无非是为了李孝恭的那些事。 “皇上那边,急于让你回去……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墨兰环顾四周,见并无人注意,也就安心了许多。 “恐怕是李孝恭的事情,京城那边,有神医和毕太医在,我也能安心许多,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丰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吧,起驾回宫。” 陈丰长叹一声,杜立等人紧随其后。 “对了,还有一事。”陈丰看向众人,眼神中时从未有过的凝重。 “你们几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我不想为了我的事情,而牵连了你们,等到回到宫后,同别人一样,叫我陈大人便可,免得被李孝恭的人听见,引起祸端。”陈丰叮嘱道,满眼都是感激。 墨兰等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答应了陈丰的请求。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参见杜家 “恭送陈大人回宫!”玄一扯开嗓子吼道,外面一众官兵连忙跪下,备好马车,剩下的豫州兵马,已经在城门口等候,陈丰下令退出盛都,几人浩浩汤汤,离开了南诏,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甚是疲惫,陈丰和顾从霜二人并无过多的交流,玄一随后,同样备了一辆马车,而墨兰和杜立骑着马,紧随几人身后,自从离开豫州之后,陈丰交付了将军令,心中略有不舍,毕竟在宫内全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如今交出兵权,隐隐间觉得有些不妥。 进了京城,几人并没有率先回宫,杜立回家知会一声,随后再赶来,苏瑶也在百花阁设宴,好不热闹,一群人和和美美,顾从霜回到京城后,担忧的神色也越发的减轻了许多,反倒是杜立,几番躲闪,终究还是没能拧过苏瑶也的邀请,决定回家之后,再另行前来。 杜家府邸,杜老爷子不怒自威的坐在正堂之上,看着面前叩拜的杜立,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自从平定扬州叛乱之后,还未曾回过家中看看,游历四方倒是好事,只不过,也要常常回来。”杜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 “父亲,是陈……陈大人命我随之前往南诏,顺道为我治疗身上的旧疾。”杜立谦卑的说道。 “旧疾?我看,是为了那个顾从霜吧?”杜老爷子略带笑意的看了杜立一眼,心中早就有了定数。 “以我对你的了解,若是你自己得了病,也不会不远万里的前去南诏那种地方,况且,你身强体壮的,几场噩梦对你来讲算的了什么。”杜老爷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父亲教训的是,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杜立略微一笑,颔首惊叹。 “杜立啊,这件事,你可要考虑清楚。”杜老爷子换上一副愁容。 “陈丰虽然身份不同往日了,但毕竟是大唐的人,与皇家作对,即便是我,也要考虑考虑,皇上一直没有像对待陈长青一样的对待我,其目的,就是让我和陈长青相互抗衡。”杜老爷子捋了捋胡须,长叹了口气。 “如今陈长青死了,京中论兵马实力,都没人能与杜家抗衡,无论谁当政,都会视你我为眼中钉。” 杜立也了然如心。 自己与陈丰关系一直不是很好,若不是李孝恭不断挑起麻烦,恐怕陈丰需要对付的就是自己了。 “父亲,您不支持我?”杜立试探性的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的态度。 “杜立,自从你的事情发生后,无论是对你还是你那个苏瑶也,老夫心中都怀有着愧疚,如今我已经不想过多的参与你们男女之间的事,只要你觉得合理,并且不连累到杜家的一众老小,我自然会支持你。”杜老爷子的话中意味深长,盯着杜立的脸长久不动,陷入了沉思一般。 “就算你看不上那个顾从霜,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有陈丰在,顾从霜始终都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杜老爷子在京中也早已经听说顾从霜的名号,为人方面,倒也有赞赏,只不过他们老一代人的观念,始终不好更改,红颜祸水,流传至今,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红颜祸水啊。”杜老爷子感叹一句,看杜立的架势,心意已决,如今也不好强加阻拦。 “父亲,这件事,您就别管了,我自然会有我的办法,若是顾从霜执意如此,我自然不会夺人所爱,欺男霸女的事情我不做,况且陈丰有难,如今也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杜立摇了摇头,深知宫内的情形,对陈丰极为不利,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带走顾从霜,无疑是雪上加霜。 “你记住,无论如何,杜家都是你永远的后盾。”杜老爷子从兜里掏出一张铜制的令牌,放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杜立。 “这是咱们杜家历代相传的将军令,可不能弄丢了。” 杜立接过将军令,只觉得手间沉甸甸的,陷入了沉思。 酒过三巡,杜立才缓缓的来到了百花阁内,众人小酌了几杯,迷迷糊糊的都有些醉意。 苏瑶也见到杜立前来,连忙蹭了蹭手,上前问候着。 “杜将军。”苏瑶也目光闪烁着光亮,看向杜立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慕和担忧。 “这次一行,可是许久没见了。”杜立面带笑意,过往云烟,也不再提起。 “怎么样,在百花阁当掌柜的,还习惯吗?”两人坐在百花阁小院的门口,独自谈天说地,屋内一片嘈杂,常磊陪着戚渊行起了酒令。 “还行,你的病……怎么样了?”苏瑶也有些担忧的神色看向杜立,杜立长久的噩梦,也在京城内外传开了,曾经的护国将军,如今竟然染上了这种怪病,在各个商贩和说书的口中,竟然也有了传奇色彩。 “好多了,自从在南诏寻到南家的后代子孙,便没有了病症,只是偶尔会有些头痛,我已经仔细询问过了南掌柜,说这只是解药的副作用,用不了多久便会消失不见。” “杜将军,过去的事,实在对不住。”苏瑶也犹犹豫豫的,此次在百花阁当上掌柜,多亏了杜立的引荐,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流落何处。 旧时堂前燕,飞入百姓家。 苏瑶也倒是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那堂前燕,但如今,也算是魂归故里。 自己大半辈子都在百花阁生活,离开的那段时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丧失了方向,况且人心险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是二娘一般照料周全。 “二娘呢?”杜立疑虑的问道,虽然知道二娘已经不在百花阁内生活,但此等大事,竟然没见到二娘的身影。 “二娘说了,叫我好生招待你们,日后,就不会出现在百花阁内了,她也叫我告诉你们,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苏瑶也略微颔首,有些不舍和踌躇。 “二娘为人忠厚老实,没想到竟然被陈长青等人利用,若不是陈大人精明,恐怕就要被六护国公杀害,背负着罪名死去。 如今二娘远赴扬州,在那里安心养老,这辈子赚的银两也足够在那边买一套上好的宅子,也算是不愁吃喝。”苏瑶也默默的叹息一声,语气中全是对其的惋惜。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芥蒂 杜立看在眼里,知道苏瑶也如今已经变了不少,昔日的苏瑶也对二娘对百花阁的交代所不满,虽然不及老鸨一般的怨恨,但颇有微词。 “你变了,你比以往的时候,更为贤淑。”杜立嘴角扯出一抹浅笑,昔日顾从霜在的时候,杜立没有发现苏瑶也的眉眼如此令人惊艳,与顾从霜面貌上惊人的平静祥和不同,苏瑶也的长相,反倒是令人第一眼看了便中意的不得了。 杜立移开目光,心中一阵惊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风尘女子起了心思,况且,顾从霜如今还在屋内,原本苏瑶也在顾从霜面前,只是个衬托的绿叶罢了,但现在看来,杜立竟然有了心思。 杜立知道自己并不爱顾从霜,或许没有以往的深爱,自从她与陈丰在一起之后,顾从霜更像是心中埋藏着的倒刺,一直刺穿了自己的内心,不断的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墨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唤着杜立过去,一边不断朝着他招手示意。 “我们进去吧,杜大人。”苏瑶也温柔的说了一声,缓缓的起身搀扶着杜立,杜立大步流星的走到屋内,径直饮尽了杯中的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杜立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胜酒力了。 杜立缓缓的放下酒杯,看着桌子对面的顾从霜,倚靠着阑干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酒杯。 桌上的人似乎因为杜立的突然加入而沉默了下来,几人面面相觑,却始终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今天也算是我们出军归来胜利的日子,别哭丧着脸,况且杜大人和顾小姐的病都有了好转,自然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来,我敬大家一杯。”墨兰起身,活跃着气氛,将手中空荡的杯底转了一圈。 “好酒量啊墨侍卫。”杜立打趣的说道,此时窗外月光正明,洒进窗内,杜立看着月光,忍不住赋诗一首。 “雾曦秋露冷,雨晓野凄凉,饮杯空对月……” “烛泪影更长。”苏瑶也纪插嘴接上,含情脉脉的看着杜立。 而这一切被顾从霜收入眼中,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咯噔”一下子,像是被人重重的锤了一拳似的。 “苏姑娘接的一手好诗句。”陈丰打趣的说道,推杯换盏之间,陈丰也有些醉意,此时身形摇摇晃晃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皇室威严。 “若是能在这月光之下饮酒赋诗,倒不是乏是件美事,若是真能日日如此,夜夜笙歌,就连那皇宫也比不上这眼前的美景。” “几个好友相聚至此,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玄一捋了捋胡须,笑呵呵的说道,独自吸溜着杯中的桂花酒。 “这桂花酒我可是酿了许久。”苏瑶也起身,为各位将空杯子满上。 “等的就是这一天,只不过物是人非,昔日的人都不在了。”苏瑶也微微叹了口气,斜睨了一眼杜立。 如今的杜立变了一副模样,苏瑶也也再也不是昔日的苏瑶也。 “二娘后高已经过上了平静的生活,隐居在扬州,神仙一样。”陈丰摇了摇头,眼神中竟然有着一抹羡慕。 “就像我期盼的一样,如今在扬州虽然过清贫的生活的,但总不至于担心受怕,虽然饱受人间疾苦,至少不会横死街头。”陈丰的话中有着深深的无奈,顾从霜走到前来,一只手搭在了陈丰的肩膀上。 陈丰拉过顾从霜的手,拉着她坐下,朦胧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爱意。 “陈大人,你喝多了。”顾从霜小心的提醒着。 “要不,我为你们准备温热的毛巾,抹一把脸,你们再继续?”顾从霜提议道,苏瑶也连忙起身阻拦住。 “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干。”苏瑶也慌张的夺过顾从霜手中的毛巾,一脸的愧疚。 “瑶也,现在虽然不同往日,但我希望,你还能正常的看待我。”顾从霜微微一笑,安慰着苏瑶也。 两人下楼去,自院子中寻了处干净的地方,烧了一壶热水,将毛巾一一打湿。 而楼上,几人正在高谈阔论,大声的嚷嚷着,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陈丰,你是不是一直心中存有芥蒂。”杜立接着酒劲,看向陈丰,语气中也逐渐严肃起来。 “什么芥蒂?顾从霜嘛?”陈丰突然笑出了声。 “她现在是妾身的身份,我还想怎么样?总不能,将其关在宫中,不让她出来吧。” 陈丰盘算着,两人既然已经准备完婚,更应该让顾从霜搬入陈府上入住,正好,更换一批侍卫,现在的这些人,都被李孝恭的人渗透进去,若是有御林军总教头莫九黎举荐的,想必稳妥的多。 陈丰全然没有注意,杜立的脸色微微一变,手指间在和桌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令牌。 “那是当然,总不能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禁足吧。”杜立冷笑一声,红肿的双眼看着陈丰,充满了寒意。 “杜大人!”墨兰连声提醒,皱起了眉头。 “你喝多了,这些事,原本不该提的。” “提出来又何妨。”陈丰面色阴沉下来,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 杜立清楚,若是这样下去,两人之间必然会有一战,只是会在除掉李孝恭之后的事情。 “有时间想这些,倒不如想想进宫之后,如何对付‘护国公’。”墨兰叹了口气,这两个人真是不为大局考虑,满脑子就是恩怨情仇,何时才能成就大事。 “李孝恭想要临位,也要等到高士廉死后。”陈丰冷冷的说道,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莫九黎等人此时正重兵把守着长安城,一切事情都会有个定数,我想,长孙无忌也应该回到了京城,南诏老圣上临行前也已经答应,会助我一臂之力。”陈丰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欣慰的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的看着杜立。 “杜立,你若是以为,李孝恭在宫内对我能有什么威胁,你能借此机会带走顾从霜,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顾从霜的事情上不容商量,我即使失去整个江山,都不会允许你带走顾从霜。” 几人背对着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从霜和苏瑶也此时就在门口候着,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顾从霜微微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净手。”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进朝参圣 几人拿毛巾擦拭了脸,略微恢复了些精气神,彼此言语也就慎重了许多,楼内的气氛缓和的多,但又没什么话聊,很快便各自回房睡去,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参见皇上。 但顾从霜一夜无眠,倒不是因为病症没有全好的缘故,而是不断的回想着今日陈丰和杜立的对话。 若是陈丰真的因为自己放弃了整个江山,李孝恭上位,那自己将是千古罪人,受人诟病。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顾从霜咬紧嘴唇,默默的想着,窗外微微敞开的缝隙间吹进清冷的风,顾从霜起身站在窗口,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楼对面,同样站着一个人影,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其实杜立并没有喝多,只不过借着酒劲,将往日无法说出口的东西一口气抖落出来,和陈丰斗气,也不全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他想看看陈丰有多坚定,但陈丰说出的话,都让杜立觉得,陈丰无非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舍不得放下顾从霜。 顾从霜说白了这是他心中的一道坎,这道坎或深或浅,都不影响他日后的行径,只是堵在那里,难免会有些阻碍罢了。 杜立对着面前的顾从霜挥了挥手,嘱托她早点休息,随后回到房中,将腰间别着的将军令捧在手里。 皇城内外,戒备森严,三步一岗,十步一哨。 陈丰踱步走在宫内,看在眼里,知道这些都是李孝恭的诡计。 “陈大人。”莫九黎出宫迎接,紧随其后,这次进宫,舌战群儒,陈丰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墨兰觉得不妥,唤来莫九黎前来,目的就是保卫陈丰的安全。 “事情都已经处置好了?”陈丰冷眼看着,若不是宫内有莫九黎在,恐怕陈长青早就被人处死,皇上几番想要处死陈长青,都被莫九黎阻拦,加上有老神医相助,皇上也不好说些什么。 皇上对神医也是极为看重,刘太医拜了神医为师,两人掌管着御药房大小事务,处理的也是有声有色,也让皇上尤为赞赏,几番召见,老神医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这也让皇上更加欣赏,认为老神医不拉帮结派,是宫内人中楷模。 但两人并非什么都不做,皇上召见虽然未曾去过,却时常上书进谏,为陈丰说着好话,皇上耳濡目染的,也了解了很多患病昏厥期间,陈丰做的种种事情。 皇上对于陈丰的看法有了改观,莫九黎自然是欣喜不已,这也为他回到宫后铺好了道路,皇上之所以下令,不惜得罪南诏,都要让陈丰安然无恙的回来,原因就在这里。 “处理好了,皇上那边有些动摇,若不是苏公公一直在皇上耳边吹风,恐怕李孝恭也做不到现在的地位。” 莫九黎脸色略微一变,当日柳将军率兵侵入宫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陈丰下令杀了姓柳的,一是为了警告陈长青,而是柳将军绝不会出卖李孝恭,李孝恭权高位重,若是得罪了他,恐怕自己一家老小也难逃其咎。 现如今柳将军的后人和家丁已经逃离京城,不知藏身何处,皇上几番下令盘查,都没有结果。 陈丰猜测,是李孝恭派人隐瞒了真相,毕竟现在皇上更像是傀儡,文武百官都不敢对李孝恭造次,藏人这种事也就再简单不过了。 “我回来的消息,杜老爷子也知道了吧。”陈丰默默的问着,不知道是问杜立还是莫九黎。 莫九黎看了看杜立,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是,杜老爷子说,除非皇上有旨意,否则,薛家人是不会随便站队的。” 陈丰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一行人朝着大殿行去。 皇上威严的正坐当中,文武百官周身而立,李孝恭伴在皇上身侧, 左侧则是苏公公。 “微臣陈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丰连忙下跪,皇上只是冷冷的看着,没有说话。 “陈大人请起。”李孝恭面无表情,但眼神中的兴奋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陈丰落得如此田地,李孝恭自然是心中欢喜的很。 “谢护国公大人。”陈丰一甩长衫下摆,飒爽的站在大殿之上,浑身散发着一股霸气,那是无法被身份所掩盖的气质。 “陈丰,你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沉吟了片刻,内心中竟然闪过一丝慌张。 李孝恭任命护国公之后,宫中竟然无一人进谏,除了莫九黎之外,似乎都没有人对其有所不满,这也让皇上尤为担心。 正恰恰说明,李孝恭已经将其全部收买,一家独大,而这也是皇上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小十九几番进宫找皇上,被苏公公拦了回去,皇上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底也是甚为不爽。 现在他只等着陈丰回宫,改变局面。 “你所犯下的罪行,可知罪?”皇上脸色铁青,冷冷的质问道。 “皇上,微臣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还望皇上,陈大人,好生与我讲讲。”陈丰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以皇上的脾气,若是真想责罚自己,全然不用这么麻烦。 “皇上重病期间,你竟然游历山水,当时还是护国公的身份,不顾江山社稷,不顾黎民百姓,你难道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李孝恭怒斥道,陈丰周围扫视了一眼,大臣们窃窃私语,对着陈丰指指点点。 陈丰冷笑一声,这种事情,自己早就见过千百次了,根本没有将李孝恭的这些手段放在眼里。 借刀杀人?好,那我就让你原形毕露! 陈丰眼神透露出的寒意令人胆寒,死死的盯着龙椅旁候着的李孝恭。 “李孝恭,皇上的病,是我派人前来医治的,若不是我微服私访,恐怕扬州的杜江知府,蜀州的严琼知府,都要在陈长青的带领下闹翻天了吧?中饱私囊,霍乱一方,原本就是例律中命令禁止的,明知不可行而行之,难道我不应该管吗?”陈丰扬起下巴,回应着李孝恭。 “可是,你明明是去了南诏!”李孝恭一指陈丰,气愤的说道。 “你不也是为了一己私欲?若不是那个顾从霜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又怎么可能弃皇上的安危而不顾,伙同几人不远万里的南诏国境内呢?”李孝恭嗤笑一声,上下扫量着陈丰,想不多昔日的一朝护国公,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江山。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奸计暴露 “护国公大人,您可别忘了,严琼,以及他弟弟等人,都曾与你有过联系,他们中饱私囊,不敢说一定会与你有关系,但至少,你接触这么久了未曾察觉,一定也有猫腻吧?”陈丰说完,一拱手,对着皇上接着说下去。 “皇上,微臣在豫州发现,严琼伙同弟弟严某人,贩卖私盐,作乱一方,敲诈勒索外地游客,而且,将官府发放的赈灾粮食收入囊中,再谋取暴利,私自贩卖粮草,罪不可恕,最终事情败露,严琼被自己的亲弟弟杀死,而他弟弟,也被微臣下令处死。” “皇上,微臣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江山社稷,之所以没在京中守在皇上身边,无非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况且,有老神医在宫内照料,我自然也安心了许多,老神医并非浪得虚名,当年京城闹瘟疫,就是他治好的。”陈丰挺了挺身子,冷哼了一声,心满意足的看着李孝恭。 “我想问问护国公大人,你虽然在宫中,可是做了什么对皇室,对天下百姓有心的事情?” “难不成。”陈丰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难不成李大人,柳将军攻入宫中,你不光未曾谋面,眼看着乱臣贼子杀入宫中,见死不救,难道就是李大人的成就?” 李孝恭脸色突变,急忙向前走了一步,却又重新退了回来,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陈大人,你不在宫中,怎么会对宫内的事情如此的了解?莫非柳将军私下中,曾经与你暗中勾结?” “我当然知道。”陈丰面不改色,冷笑一声。 “莫九黎,上前听令。”陈丰斜睨了一眼,莫九黎急忙上前。 “陈大人有何吩咐?” “告诉皇上,柳将军带兵叛朝,杀入宫中的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陈丰盯着李孝恭逐渐慌张起来的脸色,皇上缄默不语,静静的听着两人互相辩论。 “回禀皇上,当夜,我受护国公陈丰委托,率兵守住皇宫内殿,陈大人早就预料到他离宫之后,有人图谋不轨,固命臣死守,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皇上的安危!” “可有此事?”皇上沉默半晌,方才质问着陈丰。 “当然,皇上,微臣的一片苦心,您不会不知道吧?况且,微臣离开宫之前,已经将朝政交付给李孝恭和宰相高士廉大人代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您都知道了,还有您宠信的陈长青,如今深陷牢狱,杀害朝中御史大人等,这个罪行,也是微臣派人前去调查的。” 陈丰顿了顿,等到全场的文武百官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时,才缓缓的接着说下去。 “护国公,那个时候,您做了什么?” “我……”李孝恭连忙斜眼看了皇上一眼,见到其表情有些不悦,心中也没了底气。 “我自然是不清楚柳将军为何和陈长青混迹到了一起,况且,此事本身就有蹊跷,你还没解释你为何如此清楚,难道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桥段?”李孝恭说话有些语序不轻,逻辑混乱了起来,眼神也开始躲闪开来。 “你……你这么说,明明就是嫉妒了我的地位,我抢了你的位置,原本你就是想要借助柳将军之手,霍乱之中杀害皇上,继位皇上,证据确凿,百口莫辩!”李孝恭怒目圆瞪,冷冷的看盯着陈丰的脸。 陈丰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你要证据是吗?你知道柳将军不会供出你来,又放出消息,污蔑后宫娘娘与陈长青有染,居心叵测,下的一手好棋啊护国公。”陈丰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莫九黎。 莫九黎点了点头,起身禀报着皇上。 “皇上,微臣三番五次阻止您杀死陈长青,为的就是这个时候,还望您传罪臣陈长青进殿。” “好,那就传罪臣陈长青。”皇上看了一眼李孝恭,此时李孝恭慌不择路,几番转身想要逃离,却被皇上的眼神吓了回来。 “皇上,罪臣陈长青,参见圣上。” 陈长青此时极为狼狈,身上恶臭不已,周身的大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都纷纷退后几步,离这陈长青远一点。 陈长青一身囚服,披头散发,满脸的污秽,跪倒在地,腿上长满了冻疮。 “陈长青,你说说,柳将军之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冤枉啊皇上。”陈长青连忙喊冤。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李孝恭指使的,李孝恭委派我杀了淑妃娘娘,并且让我去看守城门,我一心只想着皇上的安危,见到城内火光死起,方才知道是出了大事,李孝恭的目的原本老臣根本不清楚,如此看来,他是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啊皇上!” “你放屁!”李孝恭恼羞成怒,连声骂道。 “皇上,一定是陈丰将其收买,必定如此,他们之间肯定达成了某种交易,况且,况且淑妃娘娘与陈长青有染也是事实,皇上,微臣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皇上!” “放肆!淑妃娘娘乃是染了风寒,又日夜操劳而死,怎么会和陈长青有关系?护国公,你莫要信口胡说,有辱皇室威严,你这么造谣生事,可是死罪!”陈丰嘴角上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朕,相信陈丰,更相信莫九黎。”皇上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有了了结。 虽然陈丰行事深受自己喜爱,但有顾从霜这个红颜祸水,皇上也极为担忧,但如今,事已至此,也只得这么办了。 “皇上,皇上,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李孝恭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皇上,您可不能听信了他一家之词,苏公公,您快帮我说句话啊。”李孝恭环视一圈,周身的大臣此刻低下头,沉默不语,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孝恭也只能向苏公公求救。 苏公公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捏着兰花指,沉了沉声,大声的呵斥道:“李孝恭,想不到你和那陈长青一样,都是乱臣贼子,老奴早就跟皇上提醒过,皇上宅心仁厚,舍不得,没想到你不知悔改,竟然犯下这样的罪行,简直是罪不可赦!” “皇上您看?”苏公公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试探的问着皇上的意见。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提醒 “我念你是我的亲信,但乱朝之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人,将护国公李孝恭拖下去,打入地牢,永不得翻身,还有,将陈长青就地正法,悬首三日,以示警戒!” 陈长青“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李孝恭,好似看待仇人一般。 李孝恭也傻了眼,被人连拖带拽的拉出了正殿,咆哮着怒骂陈丰。 “好你个陈丰,丧心病狂,竟连你的亲弟弟都杀,你会遭到报应的,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孝恭的声音逐渐远去,陈丰长舒了口气,大步上前等待皇上旨意。 “皇上,微臣不孝,在你患病期间,私自出宫,还望皇上定罪。” “免了免了。”事到如今,皇上也有些于心不忍,况且,这一切已成定局,陈丰无论是胆识还是城府,都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赞赏,看了一眼苏公公,苏公公领命,踏出一步,高声喊着。 “护国公陈丰听旨!” “现,重新册封你为护国公,守万民之财,不得作奸犯科,为人正道,视江山社稷为己任。”皇上沉了沉嗓子,满意的看着眼前半跪的陈丰。 “谢皇上!” “还有,杜立,墨兰,听封。”皇上扫了一眼,看向杜立和墨兰二人。 “杜立墨兰二人,屡次战果磊磊,今封为左右统领大将军,官职一品,各赏赐兵马及军令状,守卫京城,不得有误。” “谢皇上!” 皇上看了看顾从霜,却微微皱了皱眉毛,什么都没说。 陈丰回到东宫之内,心情也为之欢跃了不少,刘太医等人前来祝贺,几人长久未曾如此的相距,如今也是喜上眉梢,更为欣喜。 陈府之中,陈丰坐大堂首位,顾从霜客位,设宴招待着几位。 “多谢几位在宫内的帮助,如今李孝恭大势已去,也我们几人相聚于此,也是缘分,来,我敬你们一杯。”陈丰笑着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 “哎呦,陈大人可不敢这么说。”刘太医连忙起身相迎。 莫九黎却愁眉不展,似乎有什么心事。 “莫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杜立看在眼里,悄然问道。 “苏公公不死,始终都是宦官当道。”莫九黎冷笑一声,心中无数烦躁涌上心头。 “苏公公一个太监,又没有实权,不足为惧。”杜立想了想,淡淡的说道。 “那个苏公公,三番五次的捣乱,无非就是为了讨好可能继位的人,也是个小人罢了,淑妃娘娘,李孝恭,甚至于陈长青,他们这些一死,苏公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除了到处乱窜,我看,他也没什么大的本事。”杜立微微一笑,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这种人物的存在。 “那你呢。”莫九黎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对杜立对视着,杜立心中一惊。 “莫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杜立扫视了一眼全场,众人都在饮酒作乐,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谈话。 “呵呵,杜大人如此威武,只怕是没有用武之处,当然,我希望杜大人能将他的才学,用在正道上。”莫九黎的话中带着威胁,此时正紧紧的盯着杜立,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莫大人话中有话,本将军听不明白,只不过,我希望莫大人讲话能有些条理,省的惹人诟病。”杜立转过视线,兀自的饮酒,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顾从霜现在等同于恢复护国公妃的身份。”莫九黎突然没有来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管你和护国公恩怨如何,我要你记住,她永远都是护国公妃,若是有朝一日你和陈大人因为这事针锋相对,我们会相遇在战场之上,您可别怪我手中的剑翻脸不认人。” 杜立无奈的笑了笑,没有理会莫九黎的威胁。 顾从霜朝着两人看了一眼,见其在窃窃私语,不免泛起了嘀咕。 气氛一度陷入了僵局,如今东宫之内,能到齐的都是陈丰的人,杜立只感觉浑身不自在,每个人似乎都在针对着自己。 杜立颔首微笑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爆发出来,腰间的将军令悬在空中,似乎在提醒着杜立。 杜立有些醉了,弥留之际,似乎看到陈长青的身影,不断的在杜立眼前盘旋,一点点的凑近杜立,小声的劝告着。 “带走顾从霜,你要的不是江山,而是美人。” 杜立晃了晃头,难道霍家药物的效果还在?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服了解药,怎么会…… 顾从霜将其搀扶起,等到在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东宫的客房,宴席早就散了,突然袭来的巨大空虚和寂寥填满了杜立的内心, 杜立扶着额头半坐起来,扫视着屋中的陈列。 隔壁是墨兰打呼噜的声音,隔着一间房子都能听的见,杜立走到院子中央,此时天色已经见晚,杜立背负着手仰望着朦胧的天色,不免长叹了一口气。 “杜大人叹气是为何?”顾从霜笑了笑,她也没有休憩,一直坐在院子中欣赏斜阳,只不过杜立出来得时候,并没有注意到。 “从霜,你……”杜立眼神在顾从霜脸上停留半刻,想要莫九黎白日的威胁,不免有些不悦。 “从霜,你跟我走吧。”杜立几乎是脱口而出,顺理成章的说出了口。 顾从霜没有回答,只是脸色略微变了变。 “杜大人,我刚刚重新成为护国公的妾身,莫非,你和我有仇?”顾从霜打趣道,见到杜立一脸肃穆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杜大人,您就别想了,如今我在陈大人府上过得安逸,有人伺候着,我还折腾干嘛呢?”顾从霜露出一抹苦笑,抬眼看着杜立。 杜立也同样是这样的一副表情,不过更加哀恸。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杜立淡淡的说道,在南诏之时,杜立曾经与顾从霜达成约定,若是两人能治好病情,就远走高飞,彻底的离开京城。 “护国公对我不薄,况且,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女人。”顾从霜脸色冷了下去,不悦的看着杜立。 “若是你以为我是古时候那些烟柳之地的女子,对不起,你打算算盘了,杜大人若是没有事情做,就请回吧。”顾从霜压低声音,冷漠的说道。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顾从霜的选择 “从霜,你别忘了,我救过你的命。”杜立默默的说道,语气中愈发的严肃,像是威胁和命令一般的看着顾从霜。 “当年若不是我带你进百花阁,恐怕你现在早就死了。”杜立冷笑一声,上下扫量着顾从霜,顾从霜浑身气的发抖,不可置信的看着杜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句话是从杜立的口中说出来的。 “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成我的知己,请杜大人自重。”说话间,顾从霜便要往屋内走去。 “你忘了你最大的愿望,是从军,而不是在这里庸碌的过一辈子,顾从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没有初见时候的那股勇气和坚定。”杜立叹了口气,依旧劝说着顾从霜。 “而我只是想要帮你,帮你离开苦海,帮你解脱罢了。” “解脱?”顾从霜苦笑一声。 “我怎么解脱?我的人生早就被规划好了,从进宫到被人陷害,从掖庭宫到百花阁,每一条路都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像是一个被人利用完丢掉的傀儡一般,我真的不想再折腾下去了,我只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而已。”顾从霜声音中略带哭腔,哀求着杜立。 “杜大人,您行行好,放过我吧,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从霜啊从霜,我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我们会落得如此这一步田地,我已经和爷爷商议好了,我会向皇上情愿,驻守幽州,南诏以北,若是你真的有心,我希望你前来找我,我会随时候在府上,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看着杜立逐渐远去的背景,顾从霜咬紧了嘴唇,忍不住看过去。 杜立的背影极为高大,被夕阳切割成了几分,一身长袍犹如初见之时的潇洒,只不过现在的杜立,竟然多了些落寞。 顾从霜长叹了一口气,如今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抉择,陈丰恢复护国公之位固然是个好事,皇上册封,这次京城之中无人能与之对抗,而那些宫中的老臣们也不敢言语,群龙无首,整个宫内都没有人敢再次站出来抵抗陈丰。 陈丰熟睡在屋中,顾从霜小心的推开门,坐在床边注视着陈丰的睡脸,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眉眼之中透露着龙相和威严,顾从霜忍不住触了触,陈丰温热的体温瞬间灼烧了顾从霜的手指,吓得她连忙往后一缩。 “这么烫。”顾从霜吃了一惊,难道是因为长久呆在南诏的缘故,倒是陈丰感染了风寒? “陈丰,陈丰?”顾从霜小声的呼唤着,语气中充满了焦急。 “嗯?”陈丰朦朦胧胧的起身,脸上一片红晕,此时正呆呆的望着顾从霜。 “从霜,去传刘太医过来,我有些感染了风寒。”陈丰只感觉到头晕目眩,正是世界似乎都在颠倒过来,陈丰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情形。 “你没事吧?”顾从霜连忙弄了一条毛巾过来,敷在陈丰的脸上,将刘太医唤来之后,刘太医详细的检查了一番,发现陈丰的确只是简单的风寒,并无大碍。 “让护国公好生休息几日吧。”刘太医叹了口气,这几日陈丰回到京中都未曾得以休息,长久的忙碌看在眼里。 “嗯。”顾从霜默默的点头是,刘太医前去煎药,顾从霜舒心照料着。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陪我去寺庙拜一拜吧?”顾从霜小声的提议道,不知道陈丰会不会同意。 “祭拜先祖?”陈丰面带疑惑,顾从霜何时对这些感兴趣了?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不是。”顾从霜晃了晃脑袋,坦言说着。 “我只是觉得,今日来死了那么多人,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分,希望能前去抽个签子,顺便超度一下往生的灵魂。” “你以前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陈丰面色一惊,顾从霜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开始相信牛鬼蛇神的东西。 “往日我是不信的,不过等见得多了,也就难免会心存芥蒂,扬州一战死了不少人,我也想为他们做点事,况且,不光是扬州,几大州郡都受到些许的影响,陈丰,你难道不觉得有些愧疚吗?” 陈丰面色一沉,一脸的不悦。 “顾从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此时我需要负责吗?陈长青进兵,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可是和我有关系。”顾从霜呢喃着,脸色略微变了变。 “我早就知道了,陈长青之所以进兵京城,答应他父亲的请求,完全是为了我,也就是说,我才是罪魁祸首。”顾从霜脸色低沉,声音中带着哭腔。 “你别想太多了,陈长青贼心不死,原本就是自己的事情,他无非是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的理由罢了。”陈丰皱了皱眉,凑上前安慰着顾从霜。 “我们去敬坛寺吧。”顾从霜擦干眼里,抽泣了两声,向着陈丰提议。 而这提议也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为了黎民百姓,更多的,是为了陈丰往后的生活能得到安宁。 顾从霜一直觉得,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如今这么多条人命,皆是因为陈丰而死,若不前去超度,顾从霜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好,明日一早,我便陪着你去。”陈丰叹了口气,此时他身体孱弱的很,不知道何时才能起身,如今草率的答应下来,稳住顾从霜。 “你的身体太过于孱弱,我让侍女琼花陪我去便可,你安心养病。”顾从霜朝着陈丰点了点头,宽慰着,琼花随着顾从霜来到了东宫,连同平日里清沐宫要好的姑姑和丫鬟们一起,算是顾从霜的嫁妆。 皇上时常在人面前有意无意的提及顾从霜,不知道二人是何时完婚的,但并没有什么意见,顾从霜了然于心,知道皇上大概也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南安……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想起来,陈丰还曾经答应过南安要回京娶她,不过种种原因之下,南安并没有如愿跟来。 “你提她干嘛?”陈丰脸色一变,有些不悦。 南安一路上除了捣乱,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有意义的事情,这也让陈丰尤为不爽。 “南安是个可怜人,等到我到了敬坛寺,会为她父亲上一柱香火。”顾从霜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到陈丰喝了汤药睡下,顾从霜也就自行离开,回到宫内休息了,吩咐了琼花明日早点起来,一夜无话。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下下签 隔日。 琼花安排人在宫外请了马车,紧跟在顾从霜后面出了宫,天空中下起了小雪,顾从霜披着一件貂绒的长袍,头上带着一枚素色发髻,一身妆容显得极为冷清,反倒是有些皇宫内院内人的架势。 “主子,快上车吧,天儿冷。”琼花宽慰道,顾从霜站在宫门口,愣愣的注视着皇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 两人上了车,一路上西行而去,朝着京城内的敬坛寺走去,敬坛寺人头涌动,如今正赶上初一,无数前来悼念死去亡魂的人哭的梨花带雨,看的顾从霜也有些动容。 琼花皱了皱眉,这里人挤人,十分拥挤,琼花凑近顾从霜,小声的问道:“主子,需不需要叫住持过来清场?” “不必。”顾从霜摆了摆手,连忙阻止着。 “求香拜佛,原本就是众人都能做的事,又不是我一家的寺庙,这样无功德的事情,还是少做。” 顾从霜虔诚的跪在佛像面前,上了三柱香,又拿过签子筒。 小和尚一旁看着,住持面带慈善的笑容,结果顾从霜的签子,眉头紧锁。 是一个下下签。 “女施主,这几日,你怕是要做一个重大的决策。”顾从霜将琼花赶到一边,悄悄地听着大师点化。 “大师直接说清楚吧。”顾从霜莞尔一笑。 “如果选错了道路的话,是不是就会…………” “呵呵,女施主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一般来讲,佛家讲究因果。”住持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顾从霜一眼。 “这和你的选择没有关系。” “大师,您的意思是?”顾从霜试探性的问道。 “女施主,您最近会有灾祸。”住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甚至会影响您的后半生,虽然不知道您经历了什么,但不难看出,您最近内心不静,正是有大灾的前兆。” “住持,请问我应该怎么做。”顾从霜颔首,默默的听着大师的开导。 “佛法无量,您乞求佛祖,必然会有回音,只不过,答案已经在您的心里,又何须过问他人?”住持笑了笑,慈爱的看着顾从霜。 “大师,小女子愚钝,还望大师开导。”顾从霜心中痛苦万分,这种感觉缠绕着顾从霜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甚至在顾从霜的心中翻江倒海。 “大师,我深爱着一个人,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若是强行如此,恐怕他会有灾难。” 过了片刻,顾从霜方才缓缓的说道。 “有人一直在等我回应,但是我却不爱他。” 住持默默的叹了口气。 “孩子,世间万物,从来没有明确的真假黑白,产生犹豫和抉择,就证明你还没有完全忘记,也没有完全爱上,你之所以眷恋红尘往事,无非就是因为,你在怀念昔日间发生的种种,现在若是有选择的话,你还会像当年一样吗?” “不会。”顾从霜淡然的摇了摇头。 若是有选择的话,顾从霜宁愿自己出生在寻常百姓家中,找个疼爱自己的丈夫,这江山社稷,爱恨情仇,都与自己无关。 “那你就跟着另一个人走吧。”住持摇了摇头。 “或许你不爱他,但是你在心底里,总是觉得如今的生活是一种枷锁,长久以来,你的内心早就封闭上了,你需要的,是逃离京城,逃离这里,而不是如今这样。” “可是住持,我不能走,我走了…………恐怕会天下大乱。”顾从霜这话丝毫没有夸张,她完全相信,陈丰的性子,肯定会做出一些非同小可的举动,甚至于,不惜放弃官职离开京城,都要找到顾从霜的下落。 “住持,我真的不能离开。”顾从霜无奈的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 “若是我离开了,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又或许,民不聊生。” “莫非你是那纣王身侧的妲己不成?”住持笑着说道。 “女施主,你只是太过于眷恋而已,况且你心善,放心不下黎民百姓,若是真这样,那人,也不配称为天子,他从来都不是当好一国之君的材料,你又何必苦苦将罪责都强压到自己身上?女施主,你应该为自己考虑才是。” “这话你不该说。”顾从霜面色一冷,盯着住持看去。 “女施主,出家人为普度众生,不打妄语,有何不能说的?况且天子是众生之子,原本就应该为国为民,仅仅为了红尘琐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您觉得,这个官人合格吗?”住持满脸笑意,开导着顾从霜。 “谢谢大师指点。” 顾从霜默默的起身,又冲着佛像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离去。 陈丰早外面等候多时,肩膀上落满了雪花,手中的油纸伞闭合着,静静的伫立在雪中,像是一尊黑色的雕塑。 一袭黑衣,肩上的貂绒长袍及地拖着,冷峻的面孔像是和天气融在了一起,顾从霜注视着他姣好的面容,此时心中却是一片哀恸。 “怎么了?”陈丰见到顾从霜面色不好,连忙上前问道。 “你染了风寒,可别再严重了。”顾从霜打开油纸伞,遮挡在陈丰的身前。 “没事,只是些小病,无伤大雅。”陈丰摇了摇头,对着顾从霜笑了笑。 住持出门相送,顾从霜看着他面容上的表情,知道他大概已经猜到,来者何人了。 顾从霜不知道住持值不值得信任,毕竟这件事可是掉脑袋的罪名,顾从霜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她只是担心,杜立会受到牵连。 “走吧,返程回京。”顾从霜吩咐着下人,下人连忙出去备好马车,静候二人启程回宫。 接连几日,顾从霜都有些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每每从深夜中醒来,都有着深深的恐惧侵蚀着顾从霜的内心。 顾从霜同陈丰说了,陈丰也同意顾从霜重新搬回清沐宫内,只是面色有些不悦。 陈府内院的亭子外,巨大的湖泊已经凝结上了冰面,一众人等热闹着清扫屋子,顾从霜坐在床头,琼花伺候着烧起火炕,免的屋内太冷。 过了一晌,下人们又端上些果脯瓜子,顾从霜百无聊赖,仅仅吃了两口,便连同点心一起,全部赏赐给了下人。 “主子。”琼花悄悄的凑过来,手中有一个巨大的包裹,被油纸抱着,形状怪异。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赠剑 “这是什么?”顾从霜好奇的凑近,仔细的打量着琼花手中的东西。 “主子,不知道何人送来这么一物件,说是怕您在宫内发闷,故拿这东西来,逗您开心。”琼花将东西递给顾从霜,顾从霜左右看了一眼,随后解开了密密麻麻的油纸。 “这是?” 顾从霜看着眼前的物件,极为欣喜。 是一把精雕细琢的软剑,剑锋锐利,剑柄处刻着游龙戏凤,红穗根根分明,上面传了一颗荧绿的翠玉。 就连龙眼之上,都被一枚精致的翡翠所替代,巧夺天工的手法,让人叹为观止。 “这是何人送来的?”顾从霜急忙来着琼花的手,匆忙的问道。 “不知道,是下人送来的,他也没说清楚,只不过,说一定要亲手交到主子手里,说主子见到这东西,想必会欣喜的不得了。”琼花疑惑的说道。 “不过看主子这架势,他还真的没说错,主子果真欣喜这东西。” “你下去吧。”顾从霜摆了摆手,独自在屋内欣赏起这把锋利的剑来,这上面的玉成色极好,即使是顾从霜都从未见过。 “莫非是杜立?”顾从霜仔细的审视着剑柄上的翠玉,论材质和质地,只有昔日父母留给自己的那块玉,才能与之媲美。 而那块玉自从父母亲死后,就一直挂在顾从霜身上,虽然之后给了二娘,但顾从霜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那玉的质地和成色。 顾从霜朝着窗外看去,月光照在剑刃之上,晃着明亮的寒意,顾从霜心头有些地方,略微的松动了一点。 “杜立,你真的愿意为我得罪护国公?” 顾从霜回到陈府之后,明显要比现在状态好了很多,每日在庭院内闲逛,虽然无所事事,但总要好过于担惊受怕。 皇上几日接连召见陈丰,看架势是想要退位让贤,隐居于寺庙之中,大动国库,翻建敬坛寺,宫内上上下下都是心中肚明,如今不敢对陈丰有丝毫的不敬。 陈丰也常常忙碌到深夜,无心闲逛,遂命文成公主前往清沐宫内,陪着顾从霜。 “嫂嫂。”文成公主已经出落的一副大姑娘的样子,许久未见,文成公主个头长高了不少,身材也是玲珑有致,慢慢的出落成大家闺秀的样子,再也不是那个围在顾从霜身侧的孩模样。 顾从霜欣慰的看着,心底也是替她高兴,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文成公主?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凄凉地来?” “嫂嫂说什么呢,护国公现在忙于国事,没时间陪您。”文成公主吐了吐舌头,随后同顾从霜一起暗暗说着陈丰的坏话。 “亏他还是皇上身边的体己红人,每日忙于江山社稷,都冷落了我嫂嫂。”文成公主懂事的抱住顾从霜的胳膊,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什么都懂,是时候嫁人呢,应该让陈丰为你寻个媒家,省的每日来烦我。”顾从霜轻嗔道,眼神中满是笑意。 “我是看嫂嫂寂寞,深闺内院的,难免会有些…………”文成公主转了转眼珠,不敢继续说下去。 “小混蛋,说什么呢。”顾从霜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今天也是哥哥让我来陪你的,走吧,趁着天气好,我们去京城转转。” 京城这几日天气有些回暖,已过立春,气温不徐不缓的转变过来,有了春日的样子,虽然梢头还未发芽,但溪流河水已经开始解冻,方才过了年,街头巷尾挂着彩灯,好不热闹。 顾从霜心中也有些欢喜,目光和神色早就移转到那京城之中,连忙应和着,吩咐琼花备好车马。 三人结伴而行,并未带侍卫随从,尽管文成公主有些不放心,但顾从霜再三劝阻,也就遂了她的心意。 “这国泰民安的,我还真不信有人敢上前来闹事。”琼花撇撇嘴,小声的嘟囔着。 顾从霜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况且,陈长青已死,李孝恭关在牢狱之中,京城之人又没人能认得出顾从霜的模样,当然不会随意的刁难她们三个。 只不过顾从霜没有想到的是,自从李孝恭关进大牢之后,不禁百姓们心中窃喜,就连那青楼妓院,都开始大肆的宣扬起来。 自从李孝恭在百花阁一闹,青楼被护国公陈丰勒令暂停,如今大势已去,也就恢复了如初的面貌。 京城近来之日虽然平静,但暗流汹涌,不时间有青楼倌人,在城内坑害无辜百姓,买卖良家妇女,文成公主和顾从霜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种事情。 “嫂嫂,你…………”文成公主撩开轿帘,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顾从霜使了个眼色。 “在外面,别叫我嫂嫂。”顾从霜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文成公主会意,接连点头。 “这京城中暗藏祸心的人不在少数,况且,你我二人是偷偷跑出来的,可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顾从霜字字劝告这,文成公主心中明白了些,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我叫你嫂嫂,我们是京城某府上的大小姐。”文成公主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了看顾从霜。 两人结伴而行,到了京城,在古玩街上闲逛,倒是有不少宝贝,不过顾从霜向来对这些瓶瓶罐罐的没什么兴致,反倒是文成公主,东摸摸西碰碰的,顾从霜再三劝阻,文成公主反倒是不以为然。 “嫂嫂,你怕什么,我陈丰哥哥那银子多着呢。” 这话才引来了祸端。 “哎,这位小姐,来看看上好的玉镯子。”一名中年模样的男人拉着文成公主,急急忙忙的引到柜台前面。 顾从霜皱了皱眉,长久的经验告诉她,这人似乎在打着什么猫腻。还未等顾从霜出言提醒,文成公主已经一溜烟跟着掌柜的跑了。 “哎。”顾从霜抬手唤了一声,文成公主冲着她招了招手,顾从霜无奈的只得跟了上去。 “小姐,要不要通知官府。”琼花在一旁出言提醒道。 “不用,先跟上去看看。”顾从霜柳眉微颦,此次虽然有蹊跷,但还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况且文成公主原本就调皮,两人出来就没打算惊动官府的人,不然岂不是浩浩汤汤的跟了一屁股人,也就玩不痛快了。 “文成公主,怎么不听姐姐的话。”正当顾从霜追上去想要发火,一抬眼就看到掌柜的身后,跟着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骗局 “嫂嫂,您看这镯子?”文成公主拎起一枚玉镯,在顾从霜面前晃了晃。 顾从霜心思并不在这上面,而是眼前的这位公子。 这人看起来很是奇怪,虽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却又有些阴柔娇艳,让人心里看了极为不舒服。 男人的脸上竟然画着胭脂水粉,但行径动作上竟然没有一丝丝的令人反感和阴柔,反倒阳刚的很,只是这面容,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顾从霜皱了皱眉,想不到世间竟然有这等长相的人,心中也甚是奇怪,但出于涵养,顾从霜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便低头看向文成公主口中所说的玉镯子。 原本和掌柜的攀谈的公子,此时竟然一把夺了过来,捧在手中把玩。 “放肆!”以文成公主的性子,如何肯受这份子气?怒斥的话脱口而出。 “呦呵。”公子脸上略过一丝笑意,怔怔的看着文成公主。 “这位姑娘,您这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啊。” 掌柜的见架势不好,连忙上前劝阻。 “两位,两位,都是出来玩的,何必斗气?况且就一个玉镯子,这位公子,您是男的,况且,这东西原本就是这姑娘看上的,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我顾崇允拿到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让出去过?”顾崇允抬眼扫了下掌柜的,掌柜的面色一惊,脸上道歉,不敢言语。 “老掌柜,这小玩意,我要了,多少钱?”自称是顾崇允的男人来回踱步,笑着说道,同时不屑地看着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在宫内可是娇生惯眼,原本就没受过这种气,加上他眼中的轻蔑,瞬间来了火气! “你…………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姑奶奶我面前放肆!”文成公主指着顾崇允的鼻子便开骂,丝毫不肯受半点气。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跟我顾崇允这么说话。”顾崇允冷笑一声,上下扫量了一眼顾从霜二人。 “小姐…………”琼花在一旁小声的劝阻着,琼花会意,连忙跑出街去,冲着官府的方向跑去。 “文成公主。”等到琼花走后,顾从霜上前拦住文成公主,看她那架势,若是不拦着,下一句就是我要抄了你的家,到时候,只怕是身份暴露,惹起更多麻烦。 况且,李孝恭被押入大牢,宫内长孙无忌出宫隐匿,这些事弄的皇上原本就心情烦躁,若是文成公主再出了事,只怕皇上会大发雷霆,一气之下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位公子,这玉镯子原本就是我们先看上的,况且,你一个大男人,又何必和一个小女子斗气?”顾从霜露出一抹浅笑,走上前拉住文成公主,劝阻着。 “小女子?”顾崇允上下扫量了来人一眼。 “你就是她的嫂嫂?你们自己孩子我不管,不过,如此无礼就不行!” “你说谁无礼!”文成公主横眉冷对,丝毫不肯谦让罢休。 “你!”顾崇允反倒瞪着二人。 就连顾从霜的性子,也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小家子气,和一个姑娘斗嘴,你说,你自己不嫌丢人?” “呵呵,这东西我要了,不管你说什么,都阻止不了我。”顾崇允转身看向掌柜的,提高了调门。 “掌柜的,这物件,多少钱?老子买了!” 掌柜的喜上眉梢,连声应道,“嘿嘿,谢谢,谢谢顾少爷,这东西确实是个好玩意,要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顾从霜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顾崇允,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一个手镯卖一百两,那掌柜的明显是在坑他! “我们走,文成。”顾从霜拉起文成公主的手便要离开。 想不到文成公主不依不饶,反而更加来劲。 况且,这个时候退缩,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说她堂堂文成公主,竟然连一个乡绅公子都对付不了,丢了自己的面子是小,丢了皇上的面子是大! 文成公主冷笑一声,伸手就要从顾崇允的手中夺过镯子,不料手刚刚触碰到玉镯的一瞬间,玉镯竟然应声而碎! “啪。” 镯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顾从霜微微颦眉,心想着,这些坏了。 “你…………你…………”掌柜的接连说了两个字,气的瞪大了眼珠子。 顾从霜心中也有了定数,这个掌柜的,明显就是和顾崇允一伙的!为了掩人耳目,无非就是想要敲诈些钱财。 “好啊,好啊。”顾崇允在一旁笑了笑,连忙拍手。 “这下,你可麻烦大了。”顾崇允一脸笑意的看着文成公主,但顾从霜只是淡漠的一笑,丝毫没有当回事。 方才,已经通知琼花前去搬救兵了,这时候应该也快到了。 “顾公子…………” 掌柜的突然神色慌张,身后的小伙计悄然对其说了些什么,顾崇允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哎,你别跑啊!”文成公主不依不饶,上前就要追上去啊,却被顾从霜拉住。 今日也就这么不愉快的散了,文成公主生气,顾从霜更是生气,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面跳。 苏瑶也自打杜立回京之后,一直心生不宁。 好在杜立等人为了躲避皇上派遣公事,一直在百花阁中常住着,几人以姐妹兄弟相称,倒也是其乐融融,颇有一家子的样子。 陈丰看在眼里,也并没有说些什么,不时还让文成公主前去探望,顾从霜几日来百无聊赖,也就一直藏在深宫内院,没有动弹,加上病情刚刚好转,身体还甚是乏累,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况且,杜立在百花阁中,顾从霜为了避嫌,也不常去。 反倒是琼花,这小丫头一直在宫内,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见到几人热闹,也就常常去玩耍。 百花阁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直到苏瑶也原本的上一任家主,李老头来百花阁找了如霜姑娘之后,一病不起,思虑成疾。 苏瑶也索性关上了百花阁,省的每日来往人那么多,况且,苏瑶也虽然清贫,靠着陈丰的赏银过日子,倒也不算是一穷二白。 她和二娘做了点小生意,把扬州城上好的胭脂水粉,拿到京城来卖,倒是也慢慢的日子好转起来。 杜立等人出来之后,就带了一些散碎银两,几人就将着过活,有酒有肉,也算快乐,况且墨兰本就不想回宫,以往在陈丰手下,自由散漫惯了,如今被皇上揪着上早朝,也早就腻歪了,所以找了个理由,和杜立常日住在这百花阁内。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先主 杜立也因此常常被认错是苏瑶也的相公,虽然嘴上没说些什么,但有墨兰在一旁撮合,也就没了那么多心思,由着他们去了。 墨兰则是扮着苏瑶也哥哥,琼花是妹妹,顾从霜见琼花玩得性起,也就没急着召其入宫,换了个小丫鬟在宫内伺候着,陈丰颇有微词,但见顾从霜执意如此,也就作罢。 这是后话。 苏瑶也万万没想到,原本平静的日子,竟然又起波澜,况且几人商议好,无论什么事,都不得暴露身份,几人算是微服私访,躲避着皇上和陈丰。 即便是苏瑶也从前家中的大伯找上门来,苏瑶也也并未惊动官府,杜立几次想要调精兵过来,好好教训一下,但都被苏瑶也阻拦。 苏瑶也自从离开百花阁之后,便被一家人收为了女儿,说是女儿,其实就是丫鬟,为那李财主家更衣做饭,日子过得极为清贫。 若不是陈丰将其找回,让她做百花阁的掌柜的,接替二娘的位置,恐怕苏瑶也现在还是浑浑噩噩的在李家当下人。 这日,正当几日在屋内闲聊,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苏瑶也前去开门,眼前的男人极为熟悉,苏瑶也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出来。 苏瑶也注视着眼前大肚便便的男人,一副阴险狡诈的脸上写满了不悦,苏瑶也甚至有些忘却眼前男人的身份,皱了皱眉。 “怎么?野鸡变了凤凰,连我都不认识了?”男人脸上带着一副冷笑,淡淡的看着苏瑶也。 “大伯?”苏瑶也怀疑的重复了一遍,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大肚便便的男人。以及身后一群凶神恶煞的随从。 “呦呵,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自称是大伯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百花阁院子,一边装模做样的喊着。 杜立听到动静,也连忙赶出来,杜立见来人来势汹汹,心中也甚至不悦。 “小叔,今日怎么这么有空。”苏瑶也一脸赔笑,沧桑的脸上有着数不清的苦涩,杜立看在眼里,于心不忍。 “大伯,您有什么事吗?”杜立此时也从屋**来,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询问着。 “那日我父亲从你们这离开,回去之后便卧床不醒,我来着,是想讨个公道!”大伯见杜立苏瑶也二人这么软弱,趾高气昂的说道。 苏瑶也愣了愣,走上前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呦,大伯,您这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多病多灾的,难免出个什么小病小灾,若是一有病就来找我们,这岂不是成了医馆了?我家相公又不是郎中,您找我们有什么用?” 说着,对杜立使了个眼色。 相公? 杜立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放肆。”大伯怒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才搬来着百花阁几天啊,就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以后怎么还得了,我替你妈教训教训你!” 说着,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彪形大汉撸胳膊挽袖子,上来就要收拾苏瑶也。 “慢着!”杜立连忙上前拦住大伯,想要让他阻止那几个随从。 “停。”大伯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几个人先住手。 “大伯,有事好商量,别伤了和气。”杜立看了看苏瑶也,想让她先别说话,看看什么情况。 “我父亲病了,坦白的讲,是被你那不孝的媳妇气的,所以…………”大伯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狡诈,“这治病的钱嘛,理应由你们来付。” 杜立沉思一会,如今苏瑶也家中家徒四壁,哪有钱来给他们看病,虽然百花阁挣了那么多银两,恐怕也不够这老头一人折腾的。 “这…………”杜立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什么这,我夫人为父亲请了大夫,可是花了好几十两银子,这钱今天你要不拿出来,可别想就这么算了。”大伯开始不依不饶的吼着,引得街坊四邻都前来凑热闹。 “这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好像是百花阁把老头气病了,唉,世态炎凉,刚搬出去,这就不认自己的本家了。”路人纷纷指手画脚,小声议论着,却被苏瑶也听了个正着。 苏瑶也本想着发怒,无奈人多势众,有理说不清,只能无奈的解释着:“大伯,您这话说的可不对,可是李老头先来惹事在先,怎么能让我们讨这笔费用呢?” “况且,那李老头蛮横不讲理,还有偷我们家鸡,我们不报官,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你那小丫头片子李玉莲,满眼都是我家相公,你说,难不成是随了您家夫人?”苏瑶也口齿伶俐的反驳着,引众人一阵哄笑。 大伯早就发现这丫头早有些不太对劲,没想到竟然如此能说会道,将自己弄得一个难堪。 “放屁,一派胡言。”大伯大手一挥,几个随从见状,张牙舞爪的就想要上前来教训苏瑶也。 苏瑶也皱了皱眉,这么多人,恐怕今天是要吃亏了。 “哎,你这可不对啊,你家老头想偷人家鸡,女儿想偷人,怎么说也是你们有错在先,你现在还想打人。”路人一旁起哄道,不一会,几个人哄哄嚷嚷的骂着大伯无耻。 “闭嘴,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操心。”大伯见架势不好,让几个随从出去轰赶那路人,众人一哄而散,仅留下李家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杜立生怕苏瑶也吃了亏,将其推到身后,想要息事宁人。 但那大伯蛮横不讲理,又嚷嚷了起来:“造孽啊,这刚嫁出去,就把自己爷爷气的起不来塌,不孝啊,你这样的,不怕天打五雷轰?” “要轰也先轰你。”苏瑶也不敢示弱,她哪里受过这种欺负,嘴上丝毫不让,连声骂道。 “好了!”杜立怒斥道,皱着眉头,教训着苏瑶也,这个丫头,一点都不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苏瑶也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杜立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教训起自己来了,无奈看到他冰冷的面孔一脸的严肃,也大气都不敢喘。 “大伯,您稍稍给我们些时间,改日,我会带着墨侍卫登门道歉,并且,李老头的医治费用,由我们全权承担。”杜立冲大伯作揖道歉。 大伯也是很满意他的说法, 得意洋洋的招呼着手下。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斗嘴 “走啦,喝酒去。” 随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苏家。 苏瑶也冷冷的剜了一眼杜立,杜立也是一脸的歉意,刚想开口道歉,苏瑶也便扭头回到屋里,不和他说一句话。 杜立叹了口气,心想着这家伙怎么这么难伺候,明明为了她不吃亏,却丝毫不领情。 晚间。 杜立从外面回来,见到屋内灯火通明,知道已经开了晚饭,便走进屋中,呼唤着苏瑶也,“呦呵,苏掌柜,这么早就开饭啦?” 等到杜立走到桌前,却发现只有三碗饭,丫鬟和墨兰正在大快朵颐,他满头黑线。 “苏掌柜…………我的饭呢…………”杜立愣了个神,随后问道。 墨兰抬了抬头,向着里屋指了指,杜立这时才明白,看着这丫头还在生自己的气。 “杜立,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墨兰一边吃,一边质问着杜立,杜立也是一脸的无奈。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中午时分,苏瑶也就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杜立也纳闷,苏瑶也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就发了脾气。 “杜立,你肯定还是做了什么事惹得老掌柜不高兴了,快去哄哄她,我可告诉你,百花阁是苏掌柜最大,再说了,咱们之间哪有隔夜仇,你让让步,去吧。” 墨兰从来没有吃过苏瑶也亲手做的饭,也是止不住自己,不断地夹菜,吃的满面油光,看的杜立肚皮“咕噜咕噜”直叫。 “这…………”杜立看了看满桌子的菜已经被墨兰二人吃的差不多了,吞了口口水,看来苏瑶也还蛮会做饭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杜立连忙向里屋走去。 “苏掌柜?”杜立一改原本的清寡模样,满脸的赔笑。 苏瑶也暗自思虑着白日的事情,也不管杜立那一脸假惺惺的赔笑。 苏瑶也看到杜立把脸凑了过来,竟然想要过来帮她抹泪。 这时苏瑶也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梨花带雨。 她打量着杜立那张白皙的脸,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哥的相貌,一双桃花眼眸里生情,柳叶弯眉,朱红的唇像是抹了胭脂,看的自己不禁愣了神。 见到杜立越来越近,她才回过神吗,一把打掉了他凑上来的手帕。 “起开。”苏瑶也教训道,她可还记得,这男人白天胳膊肘往外拐,害得自己丢了面子。 如今可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苏瑶也暗自提醒自己,丢人可是大事。 “明晚在苏凉河,可是有一场花灯看,你从小到大也没出过什么门,想必也没见过这等场面,不如你我二人明日去赏花灯去吧。”杜立讨好着苏瑶也,却遭到了她的白眼。 花灯?我们夜夜笙歌,满城都是灯,一个破纸灯笼就想挽回我的损失了?做梦! “不去。”苏瑶也冷冷的回了一句,杜立低落的垂下了头。 “唉,原本想要叫你去的,那胭脂铺的柳掌柜,好心邀请我去赏花赏月赏花灯,都被我拒绝了,既然你不去,那我只能……”杜立装作一脸不悦,无奈的说道。 “你敢!”苏瑶也瞪了他一眼,情不自禁的骂了出声。 “嘿嘿,那我不去了,就陪你在家呆着。”杜立见状,知道机会来了,厚着脸皮凑上来,一脸的邪魅,冲苏瑶也挑着眉毛。 “那,苏掌柜,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饭吃啊,我都快饿死了。”杜立一想到墨兰琼花吃的酒足饭饱的样子,就一阵阵的流口水。 “厨房里还有些馒头,吃去吧,吃不完,明天也没有饭吃。”苏瑶也心想,原来你不是真心知道自己错了,而且为了我一手做饭的才艺,饿着吧你,饿死你都不多。 “嘻嘻,好掌柜了……”杜立还想死皮赖脸的哀求,但无奈苏瑶也的眼神太凶悍,自己也不敢在说什么。 “唉。”杜立强忍着抱怨,一步三回头的向着厨房走去,想要看看苏瑶也是否会可怜自己。 没想到刚一出房门,苏瑶也就“砰”的一声把屋门关上,杜立也只能吃着难以下咽的干馒头,喝着凉水。 隔日。 苏瑶也上次买菜,看到什么买什么,菜贩子像是见到宝一样,纷纷凑上来。 “苏小姐,您看这鱼,新捞上来的,您不来两条?做给杜大人吃?”鱼贩子一脸的讨好和狡诈,苏瑶也翻了个白眼,做给他?做梦去吧。 虽说如此,苏瑶也还是让小贩捞了两条肥美的鱼,毕竟,百花阁中还有墨兰等人,自己对杜立再怎么不好,也不能怠慢了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 她又在菜贩子那挑了一大把火红的干辣椒,和一把豆芽麻椒,急匆匆的向家中走去。 “琼花,出来啦。”苏瑶也笑嘻嘻的递给两人一袋子桂花糕,要知道,桂花糕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到的,况且琼花也只是个下人,这可是出自上好的点心铺的大手笔,琼花自然喜出望外。 正当苏瑶也和琼花玩闹打趣的时候,发现杜立一脸不悦的走进来,见到他这幅表情,苏瑶也更是开心。 “来,今天高兴,给你们做鱼吃。”苏瑶也自己一人跑到厨房为其准备午饭。 “我来帮你吧。”墨兰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看到厨房里忙的满头大汗的苏瑶也,不禁心疼的问道。 这个杜立,明知道苏瑶也的心思。 墨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用,墨侍卫,您先歇着,午饭一会儿就好。”苏瑶也估计他们习惯了江南一代比较清淡口味,从来不会这川渝地方的美食,也就没有寻帮助,只是让他帮自己摆好碗筷。 “开饭啦。”苏瑶也看着满脸期待的墨兰和琼花,喜上梢头。 “苏掌柜。”杜立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来,苏瑶也也没搭理他,径直的收拾好碗筷,向着厨房走去。 “这又怎么了?”杜立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墨兰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墨兰见苏瑶也心生怨气,断定是杜立犯了什么事,惹恼了苏瑶也,训斥着杜立。 “你又干了什么?惹的人家苏掌柜不开心?” 杜立也是一脸的无奈,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这小女人的心思,真是比圣贤书都要难懂。 “墨兰,我真没惹到她。”杜立也是一脸的委屈。 “你还敢嘴硬,是不是许久没教训你了?”墨兰邪笑一声,便要拿鸡毛掸子,和杜立打将在一起。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荀芳阁 苏瑶也暗自盘算着怎么整治原来的主家,全然没注意悄声推门进来的杜立。 “瑶也?”杜立小心翼翼的,但还是吓了苏瑶也一跳,一只碗“啪”的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粉末。 “你干嘛!”苏瑶也回头凶巴巴的吼着,杜立也是一愣,就算是变了个人,也不至于性格变得如此暴虐吧,杜立可是知道的,那苏瑶也平日里胆小怕事,她可不是这种脾气。 不及多想。 “苏掌柜,你还好吧?”杜立连忙上前查看,“没伤到手吧。” 即使有些害怕她的性子,但还是不放心的掰开苏瑶也的小肉手仔细看了看,没有见到伤口,才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你来做什么?”苏瑶也见状,连忙抽出了手,翻了个白眼,别想把这事这么快糊弄过去,长得好看也不行! “那个…………苏掌柜,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杜立委屈巴拉的说道,“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还望你多担待,况且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谁跟你是夫妻!”苏瑶也脸色一红,不悦的扭向一头。 “苏瑶也,还有一事……”杜立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咱什么时候去看看李老头,毕竟上次还是答应了人家了,怎么说也得上门道个歉,估计这事也就这么算了,我收拾好了咱们两上次攒的碎银子,一并给他们送去,省的大伯再前来闹事。” 杜立,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苏瑶也暗暗的想到,又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他,也不管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刷锅水,蹭了杜立的素色长袍上两个黑乎乎的手印。 “哎,瑶也,你倒是答应我一声啊。”杜立的声音还在身后盘旋,苏瑶也也没理他,径直向着京城走去。 街上依旧人满为患,苏瑶也这时才有心情,重新打量着街上的物件。 街道是古朴的砖瓦建筑,二层的小楼,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打铁声,以及青楼,酒楼的招呼声。 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拎着一个拿破布兜起来的包裹,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苏瑶也不一会便走到了荀芳阁的前面。 荀芳阁店面很大,黑漆的底,金字的招牌,从屋子外面就能闻到一股芬芳的脂粉香气。 柳掌柜正坐在门厅招呼客人,看到苏瑶也,连忙请进来。 “苏掌柜,快请进,愣着干嘛。”柳掌柜笑意盎然,搀扶着苏瑶也进了内屋。 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拎着一个拿破布兜起来的包裹,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苏掌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柳掌柜看着那一大兜子的东西,不解的问道。 “这是……”柳掌柜好奇的看了看苏瑶也,苏瑶也也不好意思的解开口袋的系绳。 “这是江南的一批好东西,不知柳掌柜可有意收购。”苏瑶也知道自己拿来的这个包裹不够体面,不过没有办法,毕竟要掩人耳目。 苏瑶也也知道,在这个小城,一个人若是突然发了财路,那势必会会传遍大街小巷,更何况自己的大伯那日已经看到自己同柳掌柜做生意,为防不测,还是小心为好。 “这么多啊。”柳掌柜眼中冒着精光,欣喜的说道。 “柳掌柜,这次来,一是为提供新一批的货,二来,是看看荀芳阁是否有意垄断这一批货源。”苏瑶也也重新审视了这个店。 荀芳阁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脂粉店,上到达官贵人,下到青楼戏子,用的都是这荀芳阁的东西,销量上,自然是不用担心会卖不出去,而且,轮手段,这荀芳阁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当然,那分成……”柳掌柜顿了顿,“这样吧,胭脂的利润,我还是按照五五分账,您也别管我卖多少钱,我呢,年底给您再加一笔分红,苏掌柜意下如何?” “好。”苏瑶也笑了笑,毕竟这东西没什么成本,怎么算都是自己赚了的。 “而且您上次说的什么什么刻字……”柳掌柜皱了皱眉头,她从业也算有些时候,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说白了,就是在胭脂盒子上上刻上自己的名讳。”苏瑶也解释道。 “这样啊……”柳掌柜思虑着什么,不一会,便和苏瑶也说道:“你看,这竹子的筒,即使用刀刻出痕迹,蝇头小楷写上名字,也稍稍有些土气,不如……” 柳掌柜看了苏瑶也一眼,接着说道:“不如我们先把这胭脂盒子上,刻出客人的名讳,再用烫金灌入,这样也显得贵气不是?” “烫金?”苏瑶也想了想,“那不会伤到竹子么?” “不会,西街的陈掌柜,他为官兵驿站打马具的,手艺非凡,也炼的一手好器皿,到时候,我让他来做便是了,而且,作为特殊定制,自然是需要卖的贵些的。” 苏瑶也想了想,也就随口同意了。 “好,对了柳掌柜,这个新玩意,你有没有想过取名字?”苏瑶也似笑非笑,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为了柳掌柜的面子,还是让她先提个建议,免得好像自己凡事做主,伤了和气。 “苏夫人有什么好的建议么?”柳掌柜淡淡一笑,问道。 “不如叫……斩男色吧。”苏瑶也回答。 “一朱薄唇万人酌,闺楼深处斩男祸。春风迎送十里香,寻芳未见无颜色。” “好名字啊,苏掌柜。”柳掌柜看着赋诗一首的苏瑶也,满目都是崇拜。 看来真是山鸡便凤凰,自从苏瑶也受到了护国公的嘉赏,也略懂了些文采。 柳掌柜暗自思索着。 “苏掌柜,我一猜你就在这。”杜立气喘吁吁的闯进来,柳掌柜见状,连忙端上一杯茶。 “杜公子喝杯茶顺顺气,您可真是有福气……”柳掌柜连声夸赞着,剩下的话并没有说下去。 杜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懂的看着苏瑶也。 苏瑶也也顾不上解释了,见到他这么急,想必,家中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杜立,你先说什么事?”苏瑶也问道,这时,杜立才整理好思绪,娓娓道来。 “苏掌柜,你也知道,你父亲他身体一直不好,卧病在床,今日,我去到房内看他时,见他剧烈的咳嗽,便想要上前送碗水,哪成想,你父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杜立严肃的看着她,满脸的哀恸。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回春堂 “父亲病重,我连忙去请了郎中,那郎中来到家里,只是摇了摇头,让我们准备后事……”杜立越说越难过,不知觉便流下泪来。 “没事的杜公子,我这……”苏瑶也连忙看了柳掌柜一声,柳掌柜心领神会,连忙叫账房拿来几十两银子。 “好妹妹,我这暂时的银两也不多,你先拿着,一会我便唤人赶往隔壁城的沈家钱庄去取,一回来就给你送去。”柳掌柜将一个钱囊塞入苏瑶也的手中,苏瑶也也是连声道谢。 “那就有劳柳掌柜了,多谢,我和相公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退。”苏瑶也拉着杜立,急匆匆的向家走去。 进了院子,便听到琼花的哭声,泣不成声。。 “怎么样了。”苏瑶也上前查看,苏老爷此时已经昏迷不醒, 郎中在一旁劝说着,不断地叹气。 “大夫,您快救救我爹,多少钱都行。”苏瑶也看到苏老爷的样子,也是心急如焚。 “唉,苏老爷这个病啊,治不好了。”郎中见状,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苏老爷如今体虚身寒,盗汗,经脉紊乱,他拖得时间太久了,这病本就是需要滋补和疗养,无奈他只是吃些淡粥清茶,根本供不上营养,现在啊,谁都救不了他了。” “别啊大夫,你想想办法。”苏瑶也还是不依不饶,杜立皱了皱眉,将苏瑶也拉到身边。 “瑶也,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父亲病重,回天乏力,这我是知道的,父亲生病的这几年,也始终没有钱给他买上好的药材治病,如今…………” 苏瑶也一边哭,一边说着,她知道,即使现在纠缠大夫也没有用,又不是神仙。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还是为你指一条明路。”那大夫也是于心不忍,缓缓的说道,“虽说成功率也极小,但若是你想要试一试,倒也不是不可以,我知道隔壁青州府有一个老神医,相传,他是给先帝治过病的,先帝死后,他也就归隐山林,在青州开了一家小医馆维持生计,名为‘回春堂’,此人手艺高超,药到病除,只是有一点,因为他用的都是名贵的药材,一般寻常人家看不起,但是他会免费的为人看病,排忧解难,但若想要用珍贵的药材,就需要自己去寻求办法了。” “回春堂。”苏瑶也记住了这个名字,拉起杜立就要走。 “等等。”大夫见她心急,想了想还是叮嘱下为好。 “这样吧,你们连夜赶路恐怕还会扑了个空,不如,我代你们去问问,郭神医。”大夫也是动了恻隐之心,见苏瑶也如此,心想娶了这么个新媳妇还是三生有幸。 “那就有劳您了。”苏瑶也下跪叩拜着大夫,大夫连忙将其搀扶起来。 “没事,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他应该会帮我,况且,多年前,他还欠我个人情。” 大夫接着说道:“因为找他看病的人太多,我只怕你们去了,也要等候个十日八日的,令尊的病已经拖不了那么久了。” 杜立抱紧苏瑶也,此时苏瑶也也没有心情和他闹别扭,满脑子都治病救人的事情。 傍晚,柳掌柜的小伙计登门,送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苏瑶也打开一看,又是几十两雪花纹银,连忙道谢。 “用不了这么多,我给柳掌柜的胭脂也值不了这么钱啊。”苏瑶也一阵不好意思,没想到,这柳掌柜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当家的说了,让你先拿着,老先生的病如今急需用钱,也当是柳掌柜一番心意。”伙计传着话。“苏掌柜,您就先拿着吧,不然,我回去没法交代。” “好,那就先谢过柳掌柜了。”苏瑶也也不想为难小伙计,便先暂且收下,心想着等四墨侍卫再派人送过来胭脂水粉的,再以货抵物。 想到这,苏瑶也也不禁郁闷了起来,她想起白日里手足无措的杜立,一阵阵的伤心。 “苏掌柜,想什么呢?”杜立看到一旁发愣的苏瑶也,温柔的问道。 “没事,柳掌柜刚刚送来了银子。”苏瑶也回过神,看了看杜立。 “嗯,今日辛苦你了。”杜立有些低沉,他在抱怨着自己的无能,如今陈丰忙于宫内正事,顾从霜又不长出宫,让苏瑶也的老父亲病入膏肓却无钱可医,担惊受怕。 “既然已成搭档,又何必谈这些。”苏瑶也虽说一片孝心,但对于陈丰莫名其妙撮合两人这件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嗯。”杜立看着她,月上梢头,漫地白霜。 苏瑶也看着他,竟然有些出了神。 “俊朗。”苏瑶也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却被杜立听了个正着。 苏瑶也的小胖脸上也晕起一抹朱红。 “哦,这样啊,天气转凉了,走吧,我们进屋。”杜立搂着苏瑶也便要向屋内走去。 苏瑶也不好意思,怕被墨兰看到,便随便找个借口。 “我去帮父亲弄条湿毛巾,你先回去休息吧,顺便也让墨兰歇歇一阵,他帮忙照顾父亲太累了。” “好,那你也别太辛劳了…………”杜立愣了愣,还是答应了苏瑶也。 “嗯。” 隔日。 苏瑶也起了个大早,见一旁的杜立还睡得正酣,便没有吵醒他。 随便洗了把脸,理了理杂乱无章的头发,便前往城中的医馆所在。 开门的是一个小伙计,睡眼惺忪的问道:“谁啊。” “请问你家先生在不在?”苏瑶也还是不放心,毕竟,苏老爷子的病,已经是久病成患,如今,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不在不在,等会再来吧。”小伙计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撵着苏瑶也。 “哎,等等,请问先生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苏瑶也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心的问着。 “先生昨夜连夜去了青州了,最快也要正午时分回来吧。”小伙计心里暗自抱怨,怎么碰见这么个不开窍的人。 “那多谢了。”苏瑶也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郎中也真是有心了,日后发达了,定要记着他的好。 苏瑶也回到家中洗洗涮涮,为几个人做好了早饭,忙着将菜摆上桌子。 墨兰见状,连忙夺过来,一面夸着苏瑶也,一面感叹着,好在有苏瑶也帮自己这么照料,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郭神医 苏瑶也也安慰着墨兰:“墨将军,你不用担心我,一切会好起来的,等到郭神医来了,再下定论也不迟是不是?” “嗯…………”墨兰抹了把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瑶也一大早从医馆回来,看到新鲜的青虾,便买回来做了虾饺。 “这么好吃啊,这是鲜虾?”杜立被苏瑶也的手艺惊到,毕竟,也有些时日没有给他做饭了,苏瑶也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嗯,我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个广东府的亲戚,所以偷偷学了些。”苏瑶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这么说道。 “那你以后可要教教我。”墨兰也稍稍有些笑意,感叹着苏瑶也勤快能干。 一群人其乐融融,而因为苏老爷突然重病而悲伤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正午时分。 方才用过午饭的苏瑶也正在帮墨兰收拾碗筷,而杜立在屋中料理卧病在床的苏老爷。 突然听见有人叩门,苏瑶也擦了把手问道:“谁呀?” 说着,便走到院子里,将门敞开,看到那昨日的大夫,和一个白衣老者站在门前。 “这位是?”苏瑶也见老者仙风道骨,也丝毫不敢怠慢,连忙问着。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郭神医。”大夫笑了笑,回答着。 “郭大夫,真是有劳您了。”苏瑶也连忙感激道,将老者和郭大夫请入家中。 “哎,哪里的话,医者仁心,况且你如此有孝心,这也是我们从医应当做的。”大夫摆摆手,又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老者先行。 “病人在哪?”老者也不啰嗦,直奔主题,苏瑶也将郭神医引到屋中,杜立见有动静,也起身查看。 “这位是?”杜立看着苏瑶也,心中也猜出了大概。 “这位是郭神医,是为父亲探病的。”苏瑶也解释道。 “郭神医,快请坐。”杜立连忙将郭神医请到跟前。 郭神医也不拘泥礼数,径直走过去,坐在苏老爷的床前,轻轻撩开被子,搭在苏老爷的手上,为其把脉。 郭神医仔细的探查着,有掀开苏老爷的眼睑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令尊生病多久了?”郭神医问着杜立。 “家父生病应有一年之久了。”苏瑶也连忙接下话茬,也是愧疚的答着,“因家道中落,也实在无钱看病,所以,才一直拖成了这样。” “嗯,确实很严重了。”郭神医转过身子,苏瑶也连忙上茶。 “呼。”郭神医吹了吹浮着的茶叶沫子,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 “我直接跟你们说了吧。” “以令尊的状态,恐怕活不过一个月,而且,越拖时间越容易猝疾,到时候即使是我也回天乏术了。”郭神医皱紧了眉头,担忧的看着床上的苏老爷。 “我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了吧?”郭神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接着问道。 “规矩?”苏瑶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 “是这样。”大夫在一旁解释着,“那日也是太急,没来得及跟你们说郭老的规矩。” “像你们这样的家况,一般郭神医是不会收钱的,只是药材,要你们自己想办法,一方面是为了不落人话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日后不会被无情小人拿来说事。” “这是…………什么意思?”杜立看了看郭神医,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都是寻常人家,哪里懂那些抓药的办法,况且,那些药材又要到何处去寻呢?” “药方子,我自然会给你。”郭神医喝了一口茶,“至于为什么不收你们银两,是因为我之前吃过亏。” “几年前我救过一家穷苦人家,不过那儿子不如你,是个不肖子孙,当时家里的老爷子病重,即使是用药也很难治好,只有三成的几率,当我受了他们银两,为其寻药煎药,给老爷子服下,也没来得及救回。” “而那个家中的长子,说我用银两中饱私囊,拿些碎药沫子来唬他,要求将银两退还,我倒不是心疼拿些银两,只不过,一时气不过,就拒绝了他。” “原本以为那泼皮无赖闹几天便算了,哪成想,他竟然上报官府,哭喊着冤枉,说我庸医害人,害死了他家老爷,但这事,即使是仵作也没法检测出老爷子究竟是不是药性催发导致死亡,所以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官府让我退还那几十两银子,无奈,我也只能按照县老爷的要求去做。” “自那以后,若是真心有人需要我帮助的,自然是要有人担保,否则,一般我是不会出山的,这次是你们运气好,郭神医是我的旧相识,也自愿为你们担保,不然,我是不会来到这么远,况且又来路不明的地方的。” 苏瑶也此时才深知,穷凶极恶,是真正在形容什么样的一种人。 不过,她也没想到郭神医愿意为自己和杜立冒这么大的风险,又冲着郭神医深深鞠了一躬。 “方才我探了一下令尊的经脉,乱的很,而且久病不医,已经一点点拖垮了他的身子,这病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这身子,恐怕经不起这么折腾,现在需要上好的药材进行进补,将他缺失的都补回来,等身子调到了最佳状态,方可进药。” “多谢郭神医出手相救。”苏瑶也连声谢道。 “唉,感谢的事,日后再说,我先跟你们说一说,令尊的病吧。” 郭神医摇了摇头,这种事,自己也是冒着很大风险,治病救人,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意外在所难免,更何况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原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我需要上好的灵芝草,和一株人参。” “人参需是九须以上,不满三两的,都没有作用。” “这些东西,估计也只有青州才有,所以,如果你们需要救你们的父亲,就要即刻动身,越快越好。” 苏瑶也看了看杜立,暗自下定了决心,看来,这次要去青州闯一闯了。 “瑶也,让我一人去吧。”杜立沉默了片刻,说道。 “路途遥远,我怕以你的身子,再折腾坏了,你让我如何是好?”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苏瑶也拍了拍杜立的肩膀,她知道,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事情,理应帮父亲治好病症。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青州商队 “城外有个驿站,每日都会有赶往京城的马车和商队,你们若是来得及,今日就可以出发。”郭神医说道。 “郭神医若是家中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会暂住在我家,正好我二人也有些时日未见,叙叙旧,你们速去速回,千万不要耽搁了治疗。” “有劳您了。”杜立一拱手,谢过郭神医,将二人送走后,唤来墨兰,交代后续。 “墨兰,我和苏瑶也需要去青州一趟。”杜立离别之际,还有些不舍。 “苏掌柜。”琼花跑过来,扯了扯苏瑶也的衣角。 “苏掌柜,这是我攒了许久的银子,给你留在路上当盘缠。”琼花脸上一脸的认真,看的苏瑶也有些发笑。 “事不宜迟。”苏瑶也看了看杜立。 二人回到房内,留了些散碎银两交给墨兰,嘱托他照料好百花阁的大小事宜,便辞行向着城外的驿站走去。 驿站的人不多,只有一个车马副官,和几个伙计。 “这位仁兄,请问最近可有去青州的车马?”杜立走上前去询问,此时一群人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哎呀没车了没车了。”车马副官不耐烦的说道。 “那大概什么时间会有新的马车呢?”杜立耐着性子,接着问道。 “那要看什么时候再有车回来,你们才能去。”车马副官皱了皱眉,这个人真是啰嗦。 “不过,喏,那商队的人也是去往青州的,你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捎你们一路。”副官抬了抬头,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群人。 “好,有劳了。”杜立作揖道谢,拉着苏瑶也向商队走去。 “请问,哪位是当家的?”苏瑶也上前问道。 “我是,有什么事么?”一个彪形大汉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苏瑶也。 “是这样,家父生了重病,如今需要几味药材,不知可否带我们一程。”苏瑶也赔笑道。 “我们是商队,一般不和人相伴。”大汗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你也知道,毕竟旅途凶险。” “带他们一路吧,我看他们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况且,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女子,构不成什么威胁。”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女子突然开了口,她在旁边打量了二人许久,二人穿的是鼎鼎有名的荀芳阁的衣衫,估计也不是差钱的主,不会看上自己这小商队的。 “那好吧。”大汉勉强打量了下来,点了点头,又接着忙手中的事情。 “来,过来坐。”女子笑了笑,将苏瑶也招呼过来,让其坐在自己身边。 “谢谢姐姐了,不知姐姐尊姓大名?”苏瑶也眯起眼,连声道谢着。 “免贵,姓林,林菀沉是这商队家主子的朋友,也是为了生计,四处游历进些便宜的货物拿到青州去卖。”那人笑了笑,也答道。 苏瑶也看了看摘下头上斗篷的女子,露出一张清爽的脸,明眸皓齿,朱唇微张,即使是苏瑶也看了都觉得,若是自己是个男子,一定会爱上眼前的如花美眷。 想到这,苏瑶也自卑的看了看自己日渐肥胖的手。 苏瑶也默默吐出一句脏话。 “什么?”林菀沉凑上来,以为她是在同自己讲话。 “啊,没事没事,我说多谢您出手相助了。”苏瑶也笑了笑。 杜立正在帮大汉往车上搬行李,虽然是个柔弱书生,但这点规矩还是要懂的。 “那位是你官人?”林菀沉向杜立看去,问着。 “是,那是我相公。”苏瑶也看了看林菀沉,她脸上不悲不喜,一点表情也没有。 林菀沉问这个干嘛,难道是对杜立有意思? 苏瑶也翻了个白眼,现在人,动不动就看上别人家老公,一不留神就容易被人抢了去。 又看了看累的满身大汗的杜立,正巧也再朝着自己看过来,温柔的笑了笑。 “妹妹,我们这就要出发了,你同我一个马车,让你相公跟方才的王掌事一个。”林菀沉悉心安排着, 苏瑶也也不好拒绝。 “杜大哥,你就和王掌事同车,放心,我会照料好妹妹的。” “这……有劳了。”杜立也担心路上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还是分开为好,也就没有拒绝。 “你们去青州是干嘛?”林菀沉看着苏瑶也,笑脸盈盈的问道。 “买药,只是这几味药都还比较名贵,不知道自己带的银两够不够。”苏瑶也皱紧了眉头,悻悻的说道。 “哦?是什么药,或许,我知道在哪能买到。”林菀沉沉默一会,接着说道。 “是灵芝仙草和上好的人参,需要调养身子的,还有几味,不过都是普通的药材,估计费不了什么事。”苏瑶也回答着。 “这样啊,家中可是长辈生病?”林菀沉也断断续续听到他们和副官的谈话,大概了解了一点,所以才决定要帮她。 “嗯,是我相公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先前一直没钱看病,如今我和相公做了些小生意,却……” “怎么了?”林菀沉担忧的问道。 “父亲的病因为拖得时间太久,所以,也就慢慢严重,我们请了青州的郭神医,但郭神医说,唯有找到这几味药,方可治病。”苏瑶也垂下眼帘,越说越加的伤心。 “好妹妹,青州那地我熟,到时候,我帮你找。”林菀沉见到她如此的有孝心,也不禁同情起来,决心要帮助她。 “出发了。” 外面高声呼喊着,苏瑶也只觉得一阵颠簸,马车缓缓的向着京城方向赶去。 杜立和苏瑶也走后,文成公主在宫内闲着无聊,也就来到这百花阁中。 琼花见两人都走了,自然也是没什么心情,同文成公主两人围在小院里,自顾自的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外面进来一人。 墨兰关着门,正在屋中料理家务,帮苏老爷洗洗涮涮,洗碗碟子的声音和水声搅和在了一起,自然也是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的。 “嘘。”来人做了个悄声的手势,文成公主抬头一看,是自己的熟人。 “我去叫墨侍卫出来。”文成公主刚想开口,便被来人一把拦住。 “不要惊动墨侍卫了。”来人笑笑。 “想不想吃桂花糕,我知道一个地方,做心点的是何芳轩的师傅,那可是扬州的手艺呢,怎么样,平日里,可是吃不到的。”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想了想,摇了摇头,无缘故受人恩惠。 “不要,家里人说了,不能吃陌生人东西。” 那文成公主说到底也是孩子,总有些好奇的心里。 “我还算陌生人吗,你看,你都流口水了,不然的话,我带家里的孩子去,不带你去了昂?”来人一点点的诱导着。 “不行。”文成公主又摇了摇头。 “小姑娘,苏掌柜去青州,那可是要好几天呢,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我可不带你去了哦,这样,你也是身份尊贵,谁人敢动你?等你说想要回来的时候,我便送你们回来,好不好?” “那…………那好吧。”文成公主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没耐得住诱惑,起身便跟着来人出去。 来人暗暗一笑,上钩了。 等到墨兰忙完,一看外面正午时分,便想着该料理几人的饭食了,出来一看,却没有看到文成公主,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文成公主!”墨兰在院子里疯狂的呼喊着,看到四敞大开的院门,估计着,这文成公主一定是偷跑出去了。 “文成公主,你可别吓唬我。”墨兰知道,文成公主还算是个听话的孩子,绝不会跑远,于是连忙跑到街上,在家附近寻着。 “哎,这不是苏先生吗?”说话的邻居家的刘大哥,他见墨兰如此着急,便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是?” 而墨兰暂时居住在百花阁,佯装做苏瑶也的哥哥。 “刘大哥,文成公主不见了,你可否看到了?”墨兰连忙上前,急匆匆的问着。 “方才,我看到一个女人来你家,随后,文成公主就跟着跑了出去。”刘大哥一直坐在巷口乘凉,因为来人是背对着他的方向,所以没有看清相貌。 “走吧,我去帮你找找。”刘大哥皱了皱眉,心想这家算完了,苏老爷病重,妹妹又丢了,这可是天煞孤星啊。 “报官,抓紧去报官。” 墨兰刚想挨家挨户的问道,刘大哥的媳妇也听到了,连忙劝诫道。 “你自己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先报官吧。”她拉了一下刘大哥,翻了个白眼,暗示不要多管闲事,找人这种事,还是让官府去做为好。 “对,对。”墨兰道了谢,连忙冲着县衙门赶过去。 “你就是好多管闲事,惹一身是非。”媳妇抱怨着,刘大哥也不反驳。 “你看到没,这家过来的这个女娃,早就听说被那李老头成日囚禁在家里,想必是生了怨气,影响到这百花阁了。”刘大哥也和她悄声议论着。 “唉,家门不幸。” 苏瑶也一路和林菀沉无话不谈,慢慢的,也了解了她的身世。 这林菀沉是家中的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但林家重男轻女,所以一直外派林菀沉外出送货,而刚刚见面时,王掌事说自己是管事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见到两人只是普通人家,才同意送他们一程。 “唉,世态炎凉,重男轻女。”苏瑶也叹了口气,说着世道不公。 林菀沉笑着她,说她说话颠三倒四,常常不知道什么意思。 “啊,没有没有,我的意思说,即使是京城那种地方,重男轻女的事情也一直存在。”苏瑶也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是护国公的手下,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苏瑶也知道,以林菀沉的身份,是不可能继承林家硕大的家业的,估计日后也就是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任人宰割。 “我打算自己做些绸缎生意,我在江南寻了几处纺织作坊,等攒够了钱,我就全包下来,再运到京城,专门卖给那些西域人和达官贵人,估计,也能不少挣。” 苏瑶也想了想,这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如今西域人最喜欢这中原的绫罗绸缎,而且若是能像进行量身定制,那就更好不过了。 对啊,定制些衣服来卖! 苏瑶也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点子,喜出望外,但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毕竟这种金点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若是被别人偷了去,恐怕自己赚钱的机会变没有了。 想到这,苏瑶也愈发的想要和林菀沉合作,到时候,加上柳掌柜的铺子制衣,林菀沉的纺织作坊出绸缎和商队,自然是能大赚一笔。 苏瑶也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菀沉的穿着,随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林菀沉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穿着上也是极其富贵,女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且苏瑶也自己一看,林菀沉那双绣着莲花的缎面鞋,竟然如此的娇小。 几人历尽艰辛,终于来到青州府。 苏瑶也知道林菀沉还需要回家通报一声,就与其辞行,相约几日后会亲自登门道谢。 杜立也谢过王掌事,拉着苏瑶也在大街上寻找客栈。 大街上一片繁荣,声音嘈杂的混在一起,像是无数个说书的凑到了一起。 苏瑶也也是东看看,西瞅瞅。 街头巷尾摆满了摊子,贩卖各种杂物的人卖力的吆喝着。 杜立看着苏瑶也轻车熟路的样子,问道:“瑶也,莫非你来过这?怎么对这如此的熟悉?” “没有,我是听隔壁刘大哥的媳妇说的,她说来过青州,我好奇,也就经常听讲一些邪门歪道的趣事,一来二去, 也就在印象里,对青州城的路线有了大致的概念。” “哦。”看着杜立若有所思的样子,苏瑶也知道,这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哎,杜公子,前面有家客栈。”苏瑶也向前一指道。 那客栈看起来有些年头,在这青州之中显得黯然失色,破旧的门板,陈旧的桌子,不过好在二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也就径直走了进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走过来,庸庸散散的说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住店,再要些吃的。”苏瑶也犯了个白眼。 “楼上请吧,左手靠窗第一间,饭做好了给您端上去。”小二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扯脖子就嚷。 “两人住店,做些吃的。” 杜立摇了摇头,这也太糊弄了,但为了省钱,还是没有办法,只能暂且委屈苏瑶也跟自己住在这件破屋子里了。 “苏姑娘,委屈你了。”杜立也觉得有些不妥,心里暗自愧疚着。 第一千零五十章 月清风高 “夫妻嘛,本来就是要同甘共苦的,这算的了什么。”苏瑶也莞尔一笑拿杜立打趣。 “对了苏姑娘,咱们这是去哪寻药?”杜立问道。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等会儿找人去东街的林家知会一声,会有人来带我们去药店的,这事你放心,林姑娘已经事先与我说好了。” “好吧,看来还是要麻烦人家了。” 苏瑶也叫人招呼了林菀沉,第二天约好一起吃了午饭,随后一起去了青州最大的药庄。 而杜立却被王掌事领到另外一个地方。 “杜公子,我去去便回,你且在这里等我。”王掌事嘿嘿一笑,便融入那温柔乡里。 杜立在门前待了很久,却未见有人前来招呼,一旁的姑娘嘲讽了几句,而自己进去也不是,走吧又太失面子,就这样满心纠结着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愣了神。 突然门内的老妈妈走出来,见杜立浑身破旧不堪,便打算将他赶走,以免影响自家生意。 待老妈妈刚想开口,却不料店内传来一道声音。 “妈妈,且慢着,把他请上来吧,我有话与他讲。” 杜立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街角遇见的那青衣女子,此刻正斜靠着阑干,手中抚一把琵琶,遮挡住了半边的脸颊,一双柳叶弯眉桃花眼,勾魂摄魄似得媚气,连女人看了都叫喜欢。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杜立赞到,不仅失了神,那老鸨子看的直笑,嘲弄他没出息,没见过什么世面。 “公子还不赶紧上楼,既然是那语芙姑娘亲自请你上去,那五两银子的茶水钱且先欠着,想必你也没什么银两。” 那老鸨上下打量了一下杜立,见其穿的破衣烂衫,也不想拿得出那么多钱的。 但那语芙陈姑娘既然言语了,她哪敢不从,要知道,这诺大的扬州城,想要请这位角儿的妓院青楼可不在少数,任她们出多少银两请语芙姑娘过去,她都一一回绝。 一来是这地儿呆的惯了,二来,也是这老鸨处处向着她,多少也有些关系。 杜立一挥衣袖,大步流星的便向里走去,老鸨子走在前面引路,穿过一楼一扇木门进入庭院。 自那庭院中央有一处湖水,湖中盛放着白莲,右边是一处小亭,红砖漆砌成的石柱,朱墨金瓦的顶,奢靡华贵。 那小亭子穿过长廊,自左右上阶梯,便到了那二楼,这二楼可不同于外面开放给雅客的房间,而是相隔开的两处所在,那偌大的二楼尽头只有一间屋子,便是那青衣女子候的地方。 走廊中弥散着檀香和女人脂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的人目眩神迷,悠长的琵琶曲从走廊尽头穿出,婉转回旋,老鸨子自在楼下候着,让杜立一人上去。 他愣了一会儿,提起裤角,小心翼翼的捏着脚走似的,不敢出一点点动静,生怕惊扰了这位姑娘。 在门外等待了好久,直到那屋子中的曲子停了,传来一声吆喝:“进来。” 杜立进到屋中,仔细打量着这屋中的陈列。 并未似他想象的那样有极其奢华的家具摆设,反而,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如此这般出名的花魁,反倒简洁的过于贫瘠。 那屋里竟然比那些平常百姓家的少女闺房还有陈旧,屋中也并无什么名贵的花瓶字画,仅仅是一张床塌,和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个素色的茶杯,杯中的茶还冒着热气,馥郁的茶香钻进他的鼻腔,令他不禁更深吸了一口气。 那窗口的窗户早已关闭,对的正是外面繁华的街道,那窗前除了方才看见的一把琵琶之外,还另外安置了一张桌子,摆着一把破烂的古琴。 “公子请坐。”语芙将杜立请过来坐定,倒了一杯茶,那茶并非如那杜立在客栈所饮的一般,反而是清澈浅淡,一抹淡青色浮在水面上,看起来毫无味道。 “公子,这是小女子在家乡中带来的,若是真真会品茶的人,嗅其味,尝其香,闻其色泽,便可分辨出这茶的好坏,若是那不懂茶的凡夫俗子,只有觉得这茶清淡如水,平平无奇。” 杜立闻言,连忙谢过小女子,端起杯子仔细品鉴了一番,又细细品了这茶的滋味,却觉得寡淡如水,毫无味道可言。 “姑娘可不要唬我,这分明是一点点碎茶叶碾成了末,砌成的茶,不仅没有味道,还将这茶叶的苦涩分离了出来,掩盖住本该有的茶香,莫非是小生真不懂这其中的奥妙?还望姑娘明鉴。” “哈哈哈哈,”语芙突然笑了起来,乐的弯了腰,又感到有失大雅,拿袖口轻轻遮盖住嘴巴。 杜立一阵莫名其妙,莫非不是笑我?连忙问了语芙,她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笑着。 “公……公子,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实诚的人,那些官吏雅士,文人墨客,自以为高雅,懂文书百卷,识珍馐百味,尝人间疾苦,却连这刷锅水都不认得,连这些茶叶跟子,都能写出一大篇的长篇阔论,歌颂这茶叶的好来。” “实,这些不过是我在那街头买的散碎茶叶,原本是那店家夏日做成香囊,一是芳香除味,二来也能驱赶蚊虫,那些‘大人’偏偏要弄出个地名来,非说这是哪里哪里的茶叶。” “怎么个好法,还说自己曾经历经千辛万苦,托了哪位或从商的或从官的朋友,给自己弄了那么一小撮,没想到今日在我这竟然又见到如此极品,实在是缘分,公子,你说,岂不可笑?” 杜立这时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在试探他,也不生气,跟着她一起乐了半晌,嘲笑着那些假文人假雅士不过是装模作样伤风败俗的下等人,却要摆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儿,令杜立不禁想起在家乡的经历,以及卧床不起的苏瑶也父亲,不免又暗自惆怅。 杜立见其突然安静下来,问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杜立看了她一眼,发现语芙不仅长得漂亮,那眼神中,竟然像是狐媚一般,带有一种天生的魅惑之术,像是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又好像晨曦花瓣上的露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说书人 “不瞒姑娘,在下自小城为求医而来,也确实遇见了诸多事情,在此不便细说,只不过这人间疾苦,我倒是真尝了几分。” “看来,公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说着,语芙走到窗口,窗户外面,夜色催更。 语芙望的出神,就好像已然忘记了杜立还在屋内,不由自主的坐下开始弹奏。 “公子,你看这轮明月,你说究竟是天上的月亮是真,还是湖中的月亮是真?” 杜立叹了口气,说道:“小生虽然是一介文人,却略知这天文之事,月亮便是那天上的,也只此一个,此物只应天上有,那凡世之间,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纯洁的物件孕育而出呢?” “不过,小生倒是好奇一件事情,我听人说,姑娘是自己找上这青楼之中的,可是为何?以姑娘的美貌与才干,完全可以嫁一户好人家,官吏富商,任你挑选,为何偏偏做这份行当?” “你可是劝我向善?”语芙凝视着张若虚,似乎在看一件极其有意思的物件似的,上下打量着他,“你可知道,这广阔世俗中,什么事情最做不得?” “小生愚昧,望姑娘指点迷津。”杜立一拱手,对着语芙说道。 “这世间,你可以烧,杀,抢,掠,奸,佞,唯独却不能劝人向善!” 语芙望着院子里的白莲花,那莲花在月色朦胧的夜晚显得愈加娇艳无比。 “你叫那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汉子向善,便是断了他们的绝路,他们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能以此为生,若是你强把自己的道理加给他,那就是要逼死他。” “此事便是他的求生之路,你告诉他向善,便是断了他的活路,既然恶名已经远播,怎让世人再信他,谅他?这跟杀了他有何分别?” “姑娘言重了,在下并未要劝你向善,只不过,是好奇以你的姿色,为何要沦落到这风流场罢了。” 杜立看着她,语芙立在窗前,犹如一幅凄美的画像一般,令人如痴如醉。 “虽然小姑娘并非是文人,倒是也知道这江湖之事,人在江湖,熟人无罪?恶人虽然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但是却轮不到人来怜悯,怜悯之心,原本就是应该留给那些善良之人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于我们这些卑微的下人……”语芙回头看了一眼杜立。 “你且回去吧,我有些累了。”语芙向着杜立下了逐客令,回过头,杜立竟看见她满面的晶莹泪。 隔日。 一家街边的茶馆,说评书的,正滔滔不绝的讲着这其中的故事。 “说那小女子语芙,原本啊,和一公子乃是上天恩赐的姻缘,可惜造化弄人,那京中有位大人,看中了这语芙,就叫人抄了家,把那公子的家中是翻个底朝天啊,那李公子是何许人也?是李家钱庄的二公子,家财万贯,李家钱庄可有人知道?” “那可是咱们京城最大的钱庄,据说李家老爷,光黄金摆出来,就等铺满整个京城,你想那是何等的家世?按说这商人做到如此程度,要么买官发财,官商勾结,要么坐等等死,被那红了眼的人看上,弄的个 ‘四大且空’。” “这可不是我说的,据说这是一位高僧给李家算命,算出来的,说你们虽然家财万贯,但最后还是一场虚无,倒不如破财免灾,有人问这话怎么说的,都那么多金银财宝,岂不是想让人做什么就做什么。” “无法无天?您这就错了,那商人始终是商人,都说无商不奸,但商要奸,他奸诈在套你兜里的银两,他不取你性命,但这为官若是不够清廉,那就坏了,不仅要你的钱,他还要你闭嘴,封口最好的方式是什么,自然是将你打入地牢,这还是轻的,重的,就是把你整个人都人间蒸发,这是后话。” “话说那官人看上了李家这万贯家财,任谁不眼红,俗话说朝廷有人好办事,那办事也得有银两打点才行,这银两可不是说像客官您们,打赏小的几个就可以了,那可是成百上千两雪花纹银啊!” “多少人都未曾见过这么多银子,咱接着说,既然这官人两方面都被这李公子占了便宜,那可就是留不得了,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这李公子命太好了,惹人嫉妒,出生时候便含着玉,那官人随便套个罪名,便给那李家老爷抓了,这李家群龙无首,自然是乱了阵脚,虽然那陈长孙无忌也算是年少有为,但这么大家业,自然也是处理不过来,无奈那大公子还是个傻子,也帮不上忙,弄的一堆烂账放在那。” “那官人见此机会来了,便弄了个人前去查这李家的账本,果然发现那税收对不上,说的也是,像他们那大家大业,偷税自然是难免的,不然怎么积攒下来的一片家业。” 那说书的润润嗓子,接着说道。 “那官人这么做,他是知道那世间的俗话的,正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那语芙始终是个烟花女子,她多少还是爱钱的,既然这陈长孙无忌没了钱,他就不在是个爷,你说这京城之大,哪找不到个下家啊。” “再者说来,那语芙归根结底是个烟花女子,那娶回家中,且不说那花柳病,就说你出门在外,忙东忙西,她不得给你偷个汉子,养个男人?” “不过这语芙还真是够意思,各位看官,都说这烟花深处白莲开,乱岗坟前梅自来。说的是什么,说的就是这等地方的秽物聚集之所,哪成想那语芙还真是个白莲冬梅,她不贪图那金银富贵,就偏偏看上了这个落魄公子。” “那公子也不是一厢情愿,二人不仅没有因此而各奔东西,反而有着更深的情感掺杂进去了,要说那僧人为什么出家,他就是看不透这迷迷惘惘的东西,所以才索性说自己看破了红尘,你要说这世间有人真的看破这乱世红尘没有?”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陷入谜团 “还真有,就是这戏子婊子,反倒是明白这世事无常,什么情啊爱啊的,都留不住,也藏匿不住,所以那李公子自然是知道那语芙的心思的,非要一门心思的跟定自己,按理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但那李公子也是好心眼,那本来好好的家业,突然就这么被人弄没了,自己身无分文,你说哪什么养着烟花女子,且不说那胭脂粉,至少你得有件像样的衣服,有顿饱饭吃吧?” 这时,说书的嘿嘿一乐,说着:“各位听的也开心了,说到这李公子饿了,小的也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您有钱的赏个钱场,没钱的赏个人场,各位爷都是腰缠万贯,随便拉几个,都够小的喝上一壶的了。” 说着,一小奴自后面出来,拿着个破碗,苏零当啷的也收了不少铜板,说书的见状,笑逐颜开,索性撸起袖口,连忙接着说了下去。 “据说啊,这语芙姑娘是个妖女,用的一手勾魂夺魄的秘术,那身上的脂粉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媚药,勾上的男人,会不自觉的向着她靠拢。” 杜立听着,一边皱起了眉毛。 虽然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毕竟还是去了那青楼场所,也觉得隐约对不起苏瑶也。 但昨天,原本觉得自己只是去陪王掌事吃酒的杜立,在看到语芙的一瞬间,似乎就被她迷住了。 语芙有着常人没有的气质,和一脸的媚相,加上才学过人,才让这痴秀才呆了许久。 可杜立思来想去,也没有觉察到那说书人所讲的那种神秘气味,难道真这么神奇? 还是说这说书的为了博人眼球,信口胡说。 “听说昨天在清水楼死的那个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掌事。” “嗯,我也听说了,据说死相凄惨。” “可不,不过死在那温柔乡里,也算值得了。” 杜立扭头一看,见到两个人正在小声议论,见到他转过头来,也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掌事?杜立皱了皱眉。 昨日杜立离开清水楼的时候,王掌事已经不在那里了,杜立也有些醉意,便早早的回了客栈,没想太多。 苏瑶也忙碌了一天,只凑齐了几味简单的药材,林菀沉答应她一早带她去别家看看,所以杜立也并未和她提及。 况且二人刚到青州,苏瑶也父亲又得了重病。 让苏瑶也知道自己去陪王掌事吃花酒,也实在说不过去。 没想到。 杜立皱了皱眉头,连忙叫小二买了单,径直往客栈走去。 不会这么巧吧? 杜立想着,不知道为何心慌的很,他有种直觉,遇害的那人正是随杜立一同前往的王掌事。 回到客栈,见苏瑶也也在床上呆呆的坐着。 “你去哪里了?”苏瑶也看了杜立一眼,眼神有些犹豫和不安。 “我去隔壁酒楼做了一会,那有几个说书的,我见有些意思,便歇息了片刻。” “你知不知道,王掌事死了?”苏瑶也愣愣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哀伤。 “现在官府的人正在找你。”苏瑶也知道昨日是杜立同王掌事一同出去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一凉,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同被雷霆劈中了一般。 “什么?”杜立“咣当”一声瘫坐在地上。 杜立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来。 “嗯,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立即回来了。”苏瑶也心里有些凄凉,她没想到,杜立竟然去到了那种地方。 “你昨日,可否和王掌事去了什么地方?”苏瑶也问道,她虽然心里有了定数,但还是想要听杜立亲口说出。 “昨日王掌事唤我去酒楼吃酒,我以为是寻常人家,便跟去了。”杜立见隐瞒不过,也就如实说来。“但到了那地方,我就觉得浑身不适,似乎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深深被吸引住。” “等到我同那清水楼的小女子语芙谈了一会诗词歌赋,便离开了,临行前,去寻那王掌事,但未见其人,便自行回了客栈。”杜立看着苏瑶也,如今,他不想隐瞒。 “好啊杜立。”苏瑶也有些气恼,虽然她知道,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况且自己的身份…… “你一介读书人,竟然去到那种地方,我在这京城为你父亲忙前跑后,你还有心思吃花酒?”苏瑶也的声调也提高八斗,她真的有些动怒了。 杜立见到他这个样子,连忙跪倒在地。 “苏瑶也,我不骗你,我真是受了什么邪术的魅惑,不然,我是不会被那小女子迷住的。” “你还真是没出息。”苏瑶也是不信什么邪门歪道的事情的。 “是真的,今日我听书,也是为了打听此事,那说书的人说,那小姑娘是身上抹了什么脂粉,方才能勾引男人和来往的柳客,我也是不幸中了招数。” “脂粉?我自己便是做胭脂水粉的,我能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东西?”苏瑶也虽说如此,但她脑海中却突然蹦出一样东西来。 罂粟花。 “是真的,姑娘,你一定要信我,更何况,那王掌事在我出门之前就已经不在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第二天一早我便出门,听说了他遇害的消息。” 苏瑶也皱了皱眉,真有这么蹊跷的事。 现如今,也只能信任他了,更关键的是,如何让官府的人免于责罚才是最为重要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陪你去官府,解释清楚。”苏瑶也知道,或许没那么容易撇清关系的。 “这……”杜立有些犹豫,但是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走吧。”苏瑶也整理好头发,拉着杜立便要去,门却被突然一脚踹开了。 “谁是杜立?”几个身穿官服的人怒气冲冲的闯进来,手里拿着官刀。 “小生便是。”见到几个凶神恶煞的捕快,杜立站起身,挡在了苏瑶也的面前。 苏瑶也从身后躲着,心里满是安全感。 “走,跟我走一趟。”来人也不解释原因,上来便要将杜立押入官府。 “这位官人,我正要和我相公去官府解释清楚,我相公是被人冤枉的,他和王掌事的死一点干系都没有,那王掌事人高马大,我相公只是个柔弱书生,怎么可能是他杀的呢?”苏瑶也连忙上前解释。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探查 “呵呵。”捕头冷笑了一声。 “那王掌事可不是被人用蛮力杀死的,你说你相公不可能杀人,如今却嫌疑最大,这你作何解释?更何况,你相公若是想要杀死王掌事,还可以用毒。” “用毒?” 苏瑶也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会,我相公初来乍到,怎么会无辜害死一个不相干的人,更何况,此人还于我们有恩。”苏瑶也争辩到。 “呵呵,有没有恩情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家相公必然是看中了那王掌柜的荷包,所以,再杀人越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立不悦,上前理论。 “我们找到了王掌事的尸体,是被人用药毒死的,身上的荷包也不见了踪影,你还说你不知道?”捕头摆头示意,几个人上前将杜立围住。 “姑娘。”杜立无奈的看了苏瑶也一眼,“照顾好我娘…” 还未等他说完,杜立已经被带了出去。 这如何是好。 苏瑶也也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急的原地打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姑娘。”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苏瑶也抬头一看,是林菀沉。 “姑娘,你不用说了。”苏瑶也刚要上前解释,就被林菀沉止住。 “这件事情很是蹊跷,而且,清水楼的邪门怪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林菀沉沉默了一会,向苏瑶也解释道。 “什么?”苏瑶也有些疑惑,难道杜立说的都是真的? “走,这地方是不能呆了,你先来我家吧。”林菀沉帮苏瑶也收拾好行李,急匆匆的找掌柜买了单。 掌柜一脸的不悦,嘴上说着要让苏瑶也赔钱,苏瑶也不想过多纠缠,就拿了一点碎银两打点了一二。 “唉,真是倒霉,碰上你们两个人,竟然是杀人犯。”苏瑶也出门之前,听到掌柜嘟嘟囔囔说些什么。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况且,现在救人要紧,如今家中老父亲重病危难,另一个锒铛入狱,怎么说,也不是和人理论的时候。 林菀沉左转右转,将苏瑶也带到一处小巷,巷子的尽头是一户人家,极其僻静。 “昨日你带你寻药,都未曾来的及让你上家坐坐,今天算是补上了。”林菀沉莞尔一笑,将苏瑶也请进来。 院子里不大,种着几颗青菜,菜园子里还有一株苏瑶也不认得植物,碍于面子,苏瑶也也没有过多过问。 “林姑娘。”苏瑶也站住不动,眼神中有些些许的躲闪。 “林姑娘,我从未求过人,但这次,希望您能帮帮我,救救我家相公,我家相公是无辜的,他虽然昨夜的确和语芙姑娘在一起,但是……我相信他没有杀人。” “唉。”林菀沉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苏瑶也,不是我不想帮你,现在青州可是人心惶惶,加上陈长青一死,青州这地方,也就日渐消退。” “陈长青?”苏瑶也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这青州和陈长青还有关系?” “你还不知道?” 林菀沉盯着苏瑶也,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据说,当年陈长青就是在这青州发了家,才跑到蜀州去的,原本这里不叫青州,是因为陈长青在此见了许多烟柳之地,才慢慢改过来的。” “竟然有这种事情,皇上……也让?”苏瑶也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从来没有一座城是这么潦草的起名字的,可想而知当年陈长青的势力之大。 “当年就连皇上都管不了陈长青,陈家原本就是这青州的常客,世世代代继承着将军的家业,自然也就愈发的嚣张,以至于青州原本叫什么名字,都被人忘却了。” 林菀沉无奈的笑了笑。 “林姑娘,你在这青州可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人没有?”苏瑶也目光一转,央求着林菀沉。 杜立原本就是前来帮助自己的,若是这青州还残留着乱臣贼子,认出了杜立的身份,难免会做出什么不开眼的事情。 苏瑶也现在担忧的,就是杜立的安危,情不能自已的,流下泪来。 “你放心,况且,王掌事也不会白白死掉,我一定会查清楚!”林菀沉眼神笃定,淡淡的说道。 京城。 城内依旧热闹非凡,顾从霜等人混迹在人群里,寻觅着文成公主的踪迹,到处打听了一未果。 “官府的人呢?”陈丰冷眼看着墨兰,心中也是焦灼万分。 几次搜寻未果之后,陈丰就安顿墨兰前去官府,命人乔装打扮,搜寻文成公主公主的踪迹。 “护国公大人,官府的人也正在查探,现在还没有个结果。”墨兰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焦灼。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文成公主会在家中被人掳走,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对了,你知不知道苏瑶也先主家中的地址?”顾从霜突然想起来,墨兰提到的大伯,有重大的嫌疑。 “既然是嫌疑最大的,我们这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去她大伯家看看。”顾从霜连忙提议。 “这个苏瑶也。” 陈丰恨得牙痒痒,没想到竟然惹出这档子事来。 “这件事不怪苏瑶也,况且,谁也不愿看见文成公主遇上这种事。”顾从霜拉了拉陈丰的胳膊,宽慰着他。 “你还在为她说话。” 陈丰盯着顾从霜姣好的面容,心中有些不满,眼神中充满了焦灼,一甩手,率先走在前面。 “这陈丰官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顾从霜无奈的对着墨兰说了一声,几人出生入死,情感上自然不把陈丰当做护国公,或者皇上身边的体己人来看。 “走吧。”墨兰带着两人前往了一处地方,荀芳阁。 “这里,就是苏瑶也和卯二娘娘卖货的地方,况且,京城很多大户人家都在此购买胭脂水粉,或许能提供些线索。” 墨兰率先一步,进入荀芳阁内,柳掌柜抬眼看着,连忙堆满了笑意上来迎客。 “大爷,你看要点什么?” “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顾从霜面带笑意,生怕陈丰发火,吓到了人家。 “老板,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打听人?”柳掌柜面色一怔,随后凝重的看着顾从霜。 “什么人?” “您可认识,苏瑶也的大伯?” “哦,您说这事啊。”柳掌柜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寻人踪迹 闻言,顾从霜又问道,“你可知苏瑶也的大伯家在何处?” 柳掌柜将手中的算盘放了下来,摩擦着手掌,徐徐回道。 “那苏瑶也大伯家在青州,但是现在却也住在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的城西处,平时那人不常在家,所以想要找到他可不易。” 行了,得知了苏瑶也大伯的居所,陈丰倒也没有理由在此多做停留,便也转身就离开。顾从霜向柳掌柜点头致意了一番,也紧随而去。 陈丰的事情本来就很多,现在苏瑶也这边又出了这档子的事情,他自然脚下疾风,三步并作两步走。 而身后紧跟的顾从霜虽是心中明白,却也颇为郁闷,就算事态紧急,等一下自己也何妨嘛? 陈丰几人疾驰而奔,很快就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宅院门前,门前站立着两个固守的下人,两名仆从看见陈丰等几人疾步匆匆的来到他们的面前,不由得面色微怒,出言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干嘛?” 顾从霜抢先陈丰一步上前,语气平和的开口说道:“那个苏瑶也的大伯在吗?” 两名仆从盯着几人凝视了片刻,遂摇了摇头。 “苏家主不在,你们请回吧。”听闻此言,陈丰不免眉头微皱,心下不悦,便二话不说就要硬闯。 两仆从见他这般的举动,忙上前阻拦了起来。 “都说了不在,你们怎么私闯民宅?” 陈丰转头朝墨兰喊道:“拦住他们。” 墨兰看着陈丰现在的脸色,心下明白,自己多半是劝阻不了了,便上前挡住了那两名仆从。 而陈丰则径自的闯了进去,身后的顾从霜本来想开口的话语,硬生生的被哽咽在了喉中,只能跟了上去。 进入宅邸的陈丰,朝着大厅等地方就快步走了进去,随行的一些仆人看见进来的这两人,心中虽是好奇,但是却也不敢上前询问。 毕竟他们只是身份低微的一介下人而已,平时自己家主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哪里敢过多的说些什么? 只要不出错,他们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两人径自闯入了大厅里,里面空无一人,而后陈丰又朝着后院等其他地方走了过去。 来到后院,这后院也没有瞅见苏瑶也大伯的身影,既然他真的不在家的话,那陈丰也没有在此停留的理由,便转身就打算离开。 就在此时,走廊上,一个衣着管家服饰的下人,带着几个强壮的手下拦住了陈丰。 管家看见陈丰衣着体面,不似普通人的模样,心想多半是认识自己家主的人,眼睛滴溜一圈,便开口道:“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硬闯进来,可是要找我们苏家主?” 顾从霜看了看陈丰的神色,忙上前交涉道:“是的,不知道你可知道你们苏家主的行踪?” 管家看了看顾从霜,点了点头。 “我们苏家主,昨天去了一趟百花阁,好像是去找苏瑶也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如果两位想等老爷回来的话,不妨在这里稍等些时日?” “既然你们老爷不在的话,那就不用再等了,我们先行离开了。” “那两位可否留下姓名,待我家老爷回来后,也好告知于他。” 陈丰没有回答管家,抬脚就走。 身后,顾从霜无奈下只得留下了自己和陈丰的名字。离开苏家后,陈丰朝着一个方向,沉默不语的快步走了出去。 顾从霜和墨兰只得满脸疑惑的对视了一会儿,遂忙跟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顾从霜好奇的询问道。 “青州。”陈丰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两人闻言一惊,这青州距离这里可是有一段距离,现在想要赶过去的话,怕不是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墨兰不由好奇的询问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拐走文成公主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青州吧?” “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我们怎么大费周章的找人,都没有能够在城中找到,那就说明,诱拐文成公主的人肯定谋划了许久。 要么是藏身在了城中的某些隐秘地方,要么就已经在前往青州的路上了,只要我们加快点脚步的话,应该是能够在路上追到的。”陈丰回道。 既然陈丰都这么说了,那她们还有什么意见呢?不过陈丰在离开之前,让所有人都仔细的继续在城中搜索着,万一文成公主还在城中就省去了不少的功夫,而这青州,陈丰也不陌生了。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陈丰向守城的士兵询问了一番,得知苏瑶也大伯的人今早的确离开了城中。 士兵回忆了起来。 “当时我们检查了一番,发现这是苏家的一些杂物货车,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问题便放行了。” “那车上可有什么大件的东西?”陈丰追问道。 守城士兵点点头。 “有,当时那车上还有几个大箱子和几个大缸,我们检查过了,里面只是装了一些菜,但是还有几个箱子里面的菜似乎坏了,臭的不行。” 听到这话,陈丰没再继续询问,而是转身去准备马车等东西去了。顾从霜看见陈丰果断的离开了,想来应该是探听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便询问他。 “有打听到什么线索吗?” 陈丰点点头。 “如果我推测的不错的话,那些坏了的箱子里面,多半还藏有被他们掳走的文成公主。” 只要在箱子表层放置一些腐烂,常人不愿意触碰的东西的话,那想要隐藏一个人是很容易的,更何况是苏家呢? 这是常用的手法了,一般数量多的情况下,守城的士兵们也不会一个个的全部打开检查。准备好马车后,陈丰又让墨兰集结了一些人手,而后才离开了这座城池。 在路上,陈丰一直盯着地上的痕迹观察了起来,今天没有下雨,所以地上能够清晰的看到走过的马车痕迹。 车上的墨兰虽是不解陈丰为什么需要他找一些身手比较好的人马一同前往,但是也不会怀疑他的举措。 马夫挥鞭急赶,车轮发出着轰鸣之声,飞速旋转而去。 按照时间的推算,只要他们加快点速度的话,应该能够在临近午时的时候,赶上苏家马车。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车祸设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陈丰一路不言,等临近午时的时候,陈丰突然朝着马夫示意了一下。 马夫连忙拉停了马车。 车上的墨兰等人,被突然停车的踉跄颠簸到了,忙拉开车帘询问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陈丰朝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山区之地,只见前方低矮的丘林之间,有一辆马车正在朝着青州方向缓行而去。 墨兰顿时一喜,连胜赞叹道:“竟然真的追上了那些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追上去?” “追自然是要追的,但是等一下可能会发生战斗,你让车里面的人做好准备,听我令下,直接动手,先擒,如若遇到殊死反抗再杀,记得留一个活口。” 陈丰朝着四周的环境扫视了一圈,而后这才驱车快速的朝着苏家车辆急速追赶而去。 听到马蹄声后,苏家车上的人先是一惊,而后警惕了起来,以为是后人追来了。 为首的一名男人,朝着车内的一些人喊道:“等一下如果那些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或者停车询问我们的话,就立刻动手。” 车内的人立刻应了一声,双手摩擦着寒光利刃,随时准备动手。 陈丰的车辆很快就靠近了他们的车子,但是陈丰他们并没有停留下来,而是直接加速扬长而去了。 车上的一行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追兵追来了,原来只是一些赶路的人而已啊。” 当下松懈了下来,但是他们仍旧驱车朝着青州赶了过去,毕竟这是自家的老爷的吩咐,他们不敢不从。 实际上,文成公主也的确是被他们所诱拐走的,就在车上的某个箱子里面。 当时他们将文成公主诱拐到了一个地方后,给她吃的东西有迷药,所以才能够得手的,而疾驰而过的陈丰等人,将苏家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后。 陈丰才立刻让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你们几个人过来,帮我把马车推翻了。” 下车的墨兰先是一惊,而后愣住了。 “这是干嘛?” “我们刚才如果停车的话,那他们肯定会先对我们动手,看他们马车的数量,人手应该有十多个,我们双方虽然差不多的人数,但是落人后手,比较吃亏。 所以我才想了怎么一计,假装是路过的赶路人,而后不小心翻车了,马车横在路上,这样他们肯定会停车。然后我们再让几个人在地上假装摔伤了,便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至于剩下的人,全部埋伏起来听我号令,直接冲出将他们擒下。”陈丰回答道。 顾从霜不由好奇,“我们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等他们停车后,直接杀上去不行吗?” 陈丰摇头否决了她的这个意见。 “不行,如果我们贸然出手,没有成功的话,他们一定会对文成公主不利,甚至拿她当人质,所以我们需要一击得手,不然会很麻烦。” 明白了陈丰其中的顾虑后,众人也加速了手中的动作,陈丰从城中带出来了一些鸡鸭的血,然后给几个人的身上涂抹了一下,而后让他们躺在地上,假装受伤了。 将这些事宜准备好后,陈丰这才让剩下的人分布埋伏在了道路两旁。 不多时,身后的马蹄声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很快他们就看见了身后的马车赶至了他们所在之地。 因为前夫有侧翻的马车在前阻挡着,他们不得不将马车停了下来,停车的苏家仆从先是看了看前方的惨祸,而后下车询问了起来。 “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顾从霜等人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开口道:“哎,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车子在拐角的时候,突然侧翻了。” 苏家仆从上前观察了一番,而后出言道:“我们帮你们将马车抬起来再说吧。” 这倒不是他有慈善之心,而是他们现在也是驱车的,想要前往青州的话,这条路是必经之路,如果不将倾翻得马车抬至一边的话,他们无法通过。 墨兰佯装十分的高兴,连连道谢,想要将一辆倾翻的马车抬起来的话,几个人很难,但是有个十来人就差不多可行了。 陈丰心中暗暗自喜,当所有人都正在出力的抬车之时,陈丰暗中朝着埋伏的人使了一个眼神。 就在苏家仆从没有回过神来之际,道路两旁突然涌出来了一片人马,而后对着他们就攻击了起来。 苏家仆从顿时大惊。 “不好,我们上当了。” 说话间,匆忙应对,但是却已失了先机,交手不出片刻,陈丰的人就将苏家仆从连同一些人全部擒抓了下来。 期间,除了有三、两个拼命抵抗的顽固歹徒牺牲之外,其余的人全部活禽。而陈丰等人趁着双方打斗的时机,快速的跑到苏家仆从的车辆上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从一个箱子里面,找到了被拐走的文成公主。文成公主此时正紧闭着双眼,顾从霜检查了一番,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公主没事,只是昏睡了过去而已。” 将文成公主救回后,陈丰才回到了苏家仆从的那些人面前,此时这些人全部被捆绑在了一起。 “指使你们的人现在在何处?你们拐走文成公主到底想干什么?” 地上一个被捆绑住的仆从,连忙向陈丰他们求饶了起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在生命和谋路之间,自是明白到底该选择什么。 “不要杀我,我说,我都说,拐走文成公主的人不是我们,我只是按照我们老爷的吩咐驱车将车上的东西送往青州而已。” 陈丰眼神冷漠的盯着那人,似是想要将他的心思全部看透一般。而苏家仆从被陈丰冰寒的双眸看的心中发毛,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你当真不知道此事?你们家主现在在什么地方?” 苏家仆从急速摇头,“我是无辜的,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望你能放我一条生路。” 话语刚落,只见这名男人的口角溢出了鲜红的血迹,而后双眼泛白,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遇陷之思虑 其余被抓住的那些人,此刻也同样出现了这般的症状,倒地不起了。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令陈丰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是中毒的迹象,墨兰等人上前检查了一番,而后朝着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 “全部都毒发身亡了。” 顾从霜也是惊讶,“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丰抬头凝视着青州的方向,“不用说,这些人多半是在出发之前,就喝下了毒酒之类的东西了,所以才会毒发身亡的,算的倒是很准啊。” 现在他们正在前往青州一半的道路上,墨兰不由开口询问陈丰。 “那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直接去青州?” “回去,现在我们这点人手,在没有准备好一切之前,不能贸然过去,避免遭了意外。对了,你们两人现在和我们在这里分开,并且驱车前往青州,找到苏瑶也,看看她那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顺便把她们的情况探查清楚告诉我。” 手下得令后,陈丰他们才收拾了一下车上的东西折返了回去,这次算是有惊无险,文成公主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现在,他基本上是可以确定拐走文成公主的人,就是苏瑶也的大伯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如若说他想给苏瑶也找麻烦的话,应该不会对文成公主动手才对,这其中多半还有一些猫腻。 而且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青州可能还会激起一些变动。 当初陈长春的事情过后,他忙于其他的事情,就一直没有管青州的事情,现下有空的话,仍旧需要好好的整顿一番的。 何况之前逃遁的一些乱臣贼子,多半也有一些隐藏在青州。 青州城。 苏瑶也此刻正不断的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来回渡步,本来家中父亲就已经病危棘手了,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杜立又出事了。 现在的她为了这些事情忙的手忙脚乱,她既要收集郭神医所说的药方之外,又需要担忧杜立的安危。 也不知道杜立现在怎么样了?他之前跟着去过府衙一次,但是却见不到杜立的身影。 杜立叮嘱她,先以购药为先,他在狱中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话虽如此,但是这由怎能让苏瑶也放心。 而安质她的林菀沉也在帮忙打听着杜立的状况,还不至于让苏瑶也赶到绝望。房间里面的苏瑶也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中,那个清水楼的语芙姑娘脱不了关系,便打算去找她一番。 苏瑶也是个女人,所以当她来到这种风月场所时,自然是引来了不少的好奇。 但是她并没有理会这些事情,而是朝着楼上走了上去,同时她还向身边的那些人打听语芙姑娘的行踪。 楼上走廊处的掌柜看见苏瑶也举止怪异,遂下楼查探。 “诶,姑娘请留步,请问你是来此地享受的吗?” 苏瑶也倒也直言实说道:“我是来找语芙姑娘的,她在不在?” 清水楼的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瑶也,脸上微笑道:“姑娘,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语芙姑娘可不是说见就可以见的。” “你的意思是说,不让我上去是不是?” 交谈片刻,两人竟而有争吵起来的趋势,就在掌柜即将遣人将她赶出去之时,楼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女声。 “李妈,让她上来吧。” 苏瑶也闻言顿时抬头往上面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艳丽非常的女子正站立在走廊上,朝着她们的方向望着。 原来这个语芙姑娘在上面听到了她们的争执,既然语芙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李妈自然不会过多的阻拦。 当看见语芙姑娘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瑶也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让她着迷。 “姑娘?你可以上去了。” 李妈喊了苏瑶也几声,她才从愣神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口中不由小声嘀咕着,“这可真是个妖孽。” 她有点明白杜立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现在就连她都有一丝这种感觉,但是苏瑶也始终还是个女人,不会对这种事情动心迷惑的。 拾阶而上,苏瑶也走进了语芙姑娘的房间里面,顿时她又是一惊,因为这房间里面的布置显得十分的贫瘠,和其他路过的艳丽房间截然不同。 听闻这语芙姑娘在清水楼还是头牌,为什么会居住在这样贫瘠的房间里面呢? “姑娘请坐,不知道姑娘来这里找我是谓何事?” 闻言,苏瑶也拉着凳子坐了下来,“我就开门见山了,杜立是不是你所陷害的?” 语芙姑娘微微一怔,而后询问道:“不知道姑娘口中的杜立是何人?” “就是昨天在这里和你说过话的书生。” 语芙姑娘这才明白,她口中的杜立是谁,语芙姑娘先是打量了苏瑶也一会儿,这才开口,“不知道姑娘和杜立是什么关系?” 苏瑶也眉头微皱,当下不悦道:“我是他妻子。” 了解两人的关系后,语芙姑娘才将泡的一杯茶端了过去。 “姑娘你是误会了,陷害他的人不是我,而我昨天也仅仅只是因为看见他在楼下站了许久,心生好奇,才找他聊了聊罢了。”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但是在苏瑶也的耳中,却非是值得信誉的语句,这大街上这么多的人,你偏偏不叫其他人,就叫杜立? 说起来别人信吗?至少她是不信的。 苏瑶也又向语芙姑娘询问了一些事情,但是语芙姑娘却是不断摇头,说自己不知道,这是在清水楼中,所以苏瑶也也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便也只能讪讪离开了。 在路上,她正巧碰到了路过的林菀沉,而林菀沉看见她从清水楼里面出来,脸上露出了一幅微妙的表情。 “你这么来这种地方?” 苏瑶也长叹了口气,“我本来想找那个语芙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 “那情况如何了?” “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此件事了,两人只能同路而回了,在路上,林菀沉告诉她,在城中的某个地方有她需要的药,苏瑶也郁闷的心情这才顿扫几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周掌柜 回去的路上,苏瑶也半道就让林菀沉带着她去那个有着她需要草药的地方,林菀沉知晓她的担忧,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左拐右拐的走了一段路,就来到了一处略微偏僻的小巷子里。 在这个小巷子的拐角处,有一个看起来挺大的药铺,这不由让苏瑶也微微好奇,这药铺规模一看还挺大的,明显是不缺钱的,为什么要开在这种偏僻的小巷子里面呢?开在繁华的大街上,不是更能赚更多的钱吗? 心中怀着疑惑的心情,两人缓步朝着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但是当两人进去之时,这药铺里面却是不见一个人影,这就更加让人奇怪了。 苏瑶也转头看向林菀沉,指了指里面,疑惑不解道:“这里好像没人啊?” 林菀沉朝她点头示意了一番,而后朝着药铺里面大声喊道:“周掌柜在吗?” 过了数十秒钟后,这药铺深处才响起了另外的一道沧桑的声音。 “在的,谁呀?” 说话间,一个身高不算太高的老者从内院走了出来,他的鬓发皆白,手中正端着一个冒着烟雾的炉子,身上似乎还有一些凌乱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一眼,林菀沉耸了耸肩。 “他就这样,不过周掌柜这里,倒是有许多平常药铺里面没有的东西,你需要的东西他这里多半也都有。” 苏瑶也上前,周掌柜将手中的砂锅放到了桌上,随后将手中的湿布放下,这才抬头看向了两人。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林菀沉朝苏瑶也示意了一番,苏瑶也这才上前一步,客气的开口说道:“周掌柜,我听说你这里能寻到一些寻常药铺没有的药材,所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这些东西。” 说罢,她将手掌展开的药方递了过去。 周掌柜接过看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向她。 “你家里面有人生病了?” 苏瑶也点点头,周掌柜捋了捋自己须白的鬓发,沉思了许久,两人对视了几眼,也不知道这个老者在想什么。 半响过后,周掌柜才缓缓开口道:“这药方上面半数的东西,我这里都有,但是这里面有几味药材却是不宜得。” 闻言过后,苏瑶也顿时一喜,因为周掌柜之所以会这么说,那应该是知道那几味难寻的草药的下落了。便连忙追问道:“那不知道掌柜可知您说的那几味不易得的草药,何处可寻得?” 周掌柜将药方还了回去,随后摇起了头。 “我这里有你需要的九须人参,其余的东西也都有,但是药方上面的灵芝草、杜微生,以及太岁延我这里没有。” 苏瑶也在来的路上也明白,这次不可能一次性就能够将所需要的草药全部收集的到,也不现实,但是家中病危的父亲又拖不得,当下急的就快要哭出来了。 周掌柜在看见那张药方的时候,也明白,生病的人情况十分的紧急,也就不再耗费时间,直言告诉她们道:“这药方上面的灵芝草,这青州就有,但是这林芝草生长在潮湿,不着阳光的麓山深处,数量稀少,能不能遇到还不好说,而且那麓山地势险要,十分的危险。” 当得知这灵芝仙草在青州就有,苏瑶也自是不会惧怕这险峻的山势了,遂打算付钱告别。 “多谢周掌柜了。” 周掌柜直接将准备离开的两人拉住,“你是打算自己上去采摘吗?” 苏瑶也无奈的摇摇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家里面的人拖不得。” 周掌柜劝阻道:“先不说那麓山险峻的山势了,你可知道那灵芝草长什么模样吗?” “这……” 周掌柜的一番话直接将苏瑶也问住了,对呀?她刚刚救人心切,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又不知道灵芝草长什么模样,就算是去了麓山,也不识得此物啊。 “那,那我也不能放弃家父的性命呀,”苏瑶也眼眶的泪珠在打转着。 周掌柜看见她的这般模样,当下心软,轻声叹息道:“哎,这样吧,我替你去走这一趟吧。” 苏瑶也一惊,连忙阻拦道:“不可啊,我怎么能让您去为了我犯险呢?你告知我这药材的线索,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怎可再劳烦掌柜。” 周掌柜摆了摆手,“你别看我这个年纪了,但是我的身体可没那么弱,我常在山野间走动,你们未必有我的身手好,何况你在麓山不熟,上去恐怕会遇险。” 眼见面前的老者愿意帮自己这个大忙,苏瑶也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感激,但是她也不能让周掌柜一个人去麓山,便出言道:“掌柜,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帮你背药材也省了你不少的事情啊?” 周掌柜思索了一番,他这里并没有多余的人手,一个人上麓山去找那种灵芝草的话,也的确有点人手不足的,便当下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上山的东西,你们在此稍等片刻。”说罢,周掌柜转身拿起药炉便回去了。 “林姐姐,我需要陪同周掌柜去麓山一趟,能不能劳烦姐姐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关注一下我相公的情况?” 身旁的林菀沉淡淡一笑,“当然可以了,不过刚刚听说这麓山可是险峻非常,妹妹此行可要多加小心才行呀,莫不可让你家相公出来了,见不到你的人了。” 她明白,随后才说道:“话说这周掌柜年纪这么大了,竟然还愿意帮我。” 林菀沉脸上一喜,回道:“那是,这周掌柜为人很好而且也略懂医术,听说他以前可是从其他县城过来的神医呢。” 苏瑶也顿时惊愕,“那他现在怎么开起药铺了?” 林菀沉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这周掌柜十年前就已经不再治病救人了,改卖草药了。” 这倒是令她有些许的可惜,不过既然这周掌柜懂医的话,那是不是有办法能够医治家中卧病在床的家父呢? 随即她又将这个想法抛出了脑中,刚刚周掌柜在看药方的时候,如果有办法的话,那也不可能不告诉他才对,想来应该是郭神医的药方没有偏差。 两人在药铺里面等待的期间,她不由自主的朝着四周的药柜扫视了起来,果然,这四周的药柜上面写的名字,她在其他的药铺里面见都没有见过,恐怕自己手中的那张药方的材料,也只能在这样的地方才能够买到吧?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麓山之行 若久,那名周掌柜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周掌柜此刻正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手中拿着两根竹子,这竹节上面似乎还被凿开了一个个的小孔,两人不免好奇,这周掌柜手中的竹子是作何用途的? “走吧,”说话间,周掌柜就往门外走了出去。 身后的苏瑶也犹豫了片刻,开口询问道:“周掌柜,你就这样出门了?那你这药铺?” “哦,没事,不用担心,药铺还有老婆子在看着呢。” 说话间,里面突然走出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年纪和周掌柜相仿。 “老婆子,我出去采摘点药材,药铺你帮衬着看看。” 药铺里的老人也冲他大声喊道:“老头子,你不比以前了,可得小心着点,别闪了腰。” 吩咐完后事,三人才离开了这个云藏铺。在路上,林菀沉和两人告别后,苏瑶也就随着后掌柜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在路上,苏瑶也发现,四周走动以及摆摊的人群脸上似乎有些许的微凉,这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的这个细微举动,让身旁的周掌柜察觉到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青州城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的浮现着一丝阴郁?” 苏瑶也看向周掌柜,没有回答,而周掌柜却是自顾自的解答了起来。 “这个地方表面上看起来虽是平和,但是这暗地里却是截然相反的,所以人们才会露出那般的神色。” “何故?” 周掌柜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而后带着她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这才沉声述说道:“你一看便是外地来的,这个地方,以前有一个名叫陈长青的人,他有钱有势,在青州建设了不少的建筑以及商行。 表面上他是个大好人,受到了不少人的拥戴,但是这陈长春暗地里却是又欺压百姓,鱼肉民众,平时里,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苏瑶也好奇道:“听说这陈长春不是已经死了吗?这里怎么还会这样?” 周掌柜轻声一叹,继续向她解释。 “当年这陈长春不知道为何突然离开了这个地方,但是他走了,不代表他放弃了他的优势,所以他同时也留下了一些他的人。 总而言之,这青州城和以前一般,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自从陈长春死后,留在此地的那些人,暗地里却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话及此处,苏瑶也的眉头也越发的紧缩起来,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变成了这样,那自己回去后是不是得将这件事情告诉陈丰呢? 另外一边。 陈丰顺利的将文成公主从那些人的手中营救了出来,这一次的意外让他愤怒不已,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有些许沉默不悦的原因。 这些人竟然胆敢将主意打到了文成公主身上来了,看来自己不行动的话,这些人怕不是忘了自己的存在。 在回返的途中,陈丰不用多想,便也明白谋划这件事情的人到底是谁了,加之现在的青州城情况,看来他有必要预先防范才行了,思及此处,一个计划便慢慢的在他的心中成型而出,陈丰的眼神不免锐利了起来。 …… 苏瑶也和周老两人离开青州城后,路上的行人也渐欲渐少,周掌柜带着她从另外一条小路钻进了一片丛林之中后,四周就再也看不见一丝他人的足迹了。 在前往麓山的路上,周掌柜告诉了她不少青州城的事情,而周掌柜也大致了解到了苏瑶也的情况,当下也只能叹息一声,便让她称呼自己周老即可,没必要一直喊掌柜。 那麓山距离青州城可不算近,两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看见了那座麓山,那座麓山是藏身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的。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钟塔一般,十分的壮观,而这麓山的另外一面,背靠着一座更大的山峰,所以那一面常年是照射不到阳光的,根据周老所言,那麓山不着阳光的那面山背就有可能有她需要的那种灵芝草。 看着那座百秀嶙峋的麓山,苏瑶也不免咽了一口唾沫,这麓山的确如周老说的那般,但看外表就很难攀爬的上去,就惶恐要爬上那最陡峭的背阴面了。 她开始有点胆怯,“周老,这背阴山面真的可以爬的上去吗?这都快要形成一个弓形的弯了。” 这种陡峭的程度,怕不是只有长着翅膀才能够飞上去了,周老颠了颠身上的包裹,自信道:“可以爬的上去,我带了足够的绳索,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常去那个地方。” 既染周老爬过也有经验,那她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同时,她的心中也是在担忧,毕竟周老这般岁数了,还能不能爬的动,这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现在也没有后路了,只能赌一把,如果得不到这灵芝草的话,那家里的父亲可就没有丝毫的活路了,她咬了咬牙,健步跟上了前面的周老。 这头顶上没有太阳,在林中,只有吹拂着寒冷的寒风,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周老,这周老似乎不惧怕这些寒风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只能说,周老住惯了这里,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外人可就没有那么好熟悉了,这片丛林四周满是荆棘丛和一些带刺的植物,想要向前行去的话,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所幸周老以前来过,此刻早有准备,手中的砍刀不断的将前路开去,他们现在才方能稍微舒坦一些。 但是这丛林脚下的泥土却是十分的松软的,只要踩上去就会深陷数米厘米,很难行走,有一些枯草茂密的地方还隐藏有水洼,这水洼湿润了这种松软的土地后,使人踩踏进去足以没入到接近膝盖的位置,所以需要十分的小心。 而带路的周老对此地的情况十分的熟悉,他们行走的路线虽然不是一条直线,但是却极少出现深陷泥潭的情况。 看着慢慢靠近的麓山,苏瑶也的心情不免徘徊了起来,这麓山在远处看的时候,还不觉得高大,当她真的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却是惊愕。 这麓山倒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名低矮。 到了麓山的山脚下后,四周的杂草等植被开始多了起来,而且四周还时不时的能够看见一些蛇虫鼠蚁。 而这时,周老停下了脚步,从背包里面翻找了起来,很快他拿出了两个手掌那般大的竹筒,递了过来。 苏瑶也不由好奇,这是水筒? 便摇头拒绝道:“不用,我现在还不渴。” 周老将之硬塞了过来,“这不是装清水的竹筒,这里面装的是药。” 苏瑶也歪了歪脑袋,这竹筒里面装的是药?她摇晃了一下,手中竹筒发出了液体流动的声响,当她打开之后,的确一股刺鼻的味道铺面而来,味道十分的难闻,起码这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不枉此行 周老招呼她道:“你把竹筒里面的那些药水倒在手中的竹杖上,用竹杖探路,那些毒蛇等东西闻到这股味道的话,就会远离了,这是你们刚来我药铺的时候,我煮的那锅药,现在倒是正巧派上了用场了。” 她这才明白,当下按照周老的吩咐,将竹筒里面的药汤撒在了手中探路的竹杖上,这药汤的气味虽然浓烈,但是如果能够驱散丛林的毒蛇等东西的话,她倒是也能够忍受。 准备好一切后,两人就开始朝着这麓山攀爬了上去了,这麓山的山脚位置不是很陡峭,很容易就能够攀爬的上去,但是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苏瑶也的体力不免开始渐渐的丧失了。 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心中不由叹息,这爬山行当可当真是累人啊,而且他们爬了这么久,也仅仅只是到了山腰处而已。 看着前面步履坚定的周老,她又不得不佩服,只能说不愧是经常爬山的人,这么大的年纪了,脚步却还是怎么稳,不得不服呀。 周老回头看了一眼苏瑶也,也停下了脚步。 “我们先歇一会儿先吧,这前面的山路还算是比较平缓的了,等到了后面那些陡峭的山路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好爬了。” 周老既然打算爬这座麓山自然准备的十分充分,这也是他年轻的时候在这里吃过的亏,所以那些解蛇毒的药,以及跌打损伤等东西,一应俱全,当然那些食物、水啊等东西也是带着的。 喝了几口水,吃过一些干粮后,苏瑶也才算是活了过来,刚刚那一阵子,她还以为自己要窒息身亡了。 往山下望去,这下方足足已有百米以上的高度了,不过这山下生长有许多的丛林,所以也很难看得到山脚下的地面情况。 两人在山腰处的平缓石台上歇息了有十来分钟后,他们才继续朝着上面攀爬了上去,而这个时候,周老便开始从背包里面取出了两根绳索。 “我们把绳索的一边,绑在自己的腰间上,而另外一处则每爬到一个地方就捆绑在一处结实的树木或者山石上。 等到了有下一个能够系绳索的地方后,再将手中的绳索放下,将捆绑在后方的绳索拉回来,这样我们即使不慎脚滑了,也不至于坠落下去,而这绳索的中间有一个保险扣,手中的绳索掉了的话,它会扣在中间,拉开腰间的另外一条绳索就可以解开。” 其后,周老又将捆绑在树木上的那种活结教给了苏瑶也,这种活结不算太难,苏瑶也只是看了几遍就学会了。 她不由赞叹起来,“这攀爬的绳索构造十分的巧妙啊,如此一来攀登的风险就小了不少,这种攀登绳索是周老发明的吗?” 周老继续脚步的步履,平平淡淡的回答她。 “当年年轻的时候,常来这里,当时可没有什么保护,所以吃了不少的亏,回去后我才琢磨着,发明了这种攀爬的绳索的。” 攀爬了一会儿,苏瑶也便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周老聊天了,只能跟着周老攀爬的脚步,慢慢的朝着上面走去。 而脚下的山石十分的尖锐,她虽是穿有鞋子,但这石子仍旧是扎的她生疼,而且四周的山势也开始渐渐的陡峭了起来了。 四周除却偶尔能够看见的树木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有时候,脚下的石台还不是很稳定的,一踩上去就容易崩塌掉下去,幸好他们的身上有绳索系着,才不会直接滚下山去。 而前面攀爬的周老,知道苏瑶也是第一次爬这麓山,脚步也放慢了很多,基本上维持着两个人身的距离。 如此也是为了避免其中一人脚滑摔落下来的时候,牵连到另外的一人,这麓山山腰之前,除了一些树木和岩石之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植物。 苏瑶也喘着粗气,开口询问起来。 “周老,这四周有没有灵芝草啊?” 周老的后背上背着一个小竹笼,手中还不停的将看见的植物采摘到了其中,但是周老却是摇起了头。 “这四周虽有难得一见的草药,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灵芝草。” 苏瑶也朝着自己身后望了下去,这身后的山路犹如垂直的山壁一般,让人冷汗直流,她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办法了,现在都已经爬到了这个地方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那种灵芝草才行。 收拾了心绪,她继续跟着前方的周老攀爬着,他们是从早上开始出发的,现在却也已经到了下午了,再过几个时辰还没有找到的话,他们就只能够离开了。 毕竟现在这个天色,没有充足防寒的衣物等东西的话,实在不宜在山上过夜。 现在两人几乎是每爬个几米,就需要喘息一会儿,毕竟现在这陡峭的程度就跟垂直的一般,若非身上系有绳索,手中抓有树木,岩石等固定身体的地方的话,他们随时会发生意外而坠落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周老不想让苏瑶也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的原因,如果此时是苏瑶也一个人来的话,先不说前面那片丛林了,她就算是来到了麓山山脚下,恐怕也爬不到这个高度了。 两人喘息休息了许久,才继续攀爬的动作,周老轻叹自己大不如前了,需要休息这么久,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人能够不老的?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变老,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看着周老身后的竹笼,苏瑶也便明白,这里倒是不缺乏名贵的草药。 不然周老也不会采摘到了这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苏瑶也虽是叫不上名来,但是周老既然愿意采摘下来,那就一定有用。 但是伴随着攀爬的高度逐渐上升后,周老采摘的动作也渐渐的少了,这不免让苏瑶也开始灰心了起来。 这山峰上,如果连普通的药草都没有了的话,那那种灵芝草还可能生长有嘛?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将这种消极的心理打消了,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就算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 不然的话,这举世茫茫,就算她有走遍天下的心,恐怕家中的父亲也等不起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坚定了心中的挂念,继续朝上面攀爬而上,就在此时,前面的周老突然惊呼道:“找到了,找到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采药功成 苏瑶也闻言一喜,连忙朝着周老的方向望去。 “什么?找到灵芝草了吗?” 周老点点头,随后伸手指了指一处山壁方向。 “你看,在那边那处崖缝处,有一株植物是不是?那株就是灵芝草。” 苏瑶也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一处满是岩石的缝隙之间,有一株绿色的植物从里面横向生长了出来。 这株绿色的植物看起来十分的普通,但是却又不普通,说普通的话,这株绿色的植物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满溢仙气,流光四射,仅仅只是一株普通的绿色植物而已。 而说它不普通吧,它也确实不普通,因为这个高度,四周早已经没有任何的植物了,而这株植物仍旧从石壁缝隙中生长了出来。 苏瑶也又皱起了眉头了,那个地方没有着力点,怎么才能够过去采摘到那株灵芝草呢?她又不会飞,她现在是多么的希望自己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崖壁前,将那株灵芝草采摘到手中。 “我们怎么才能够将这株灵芝草采摘到手?” 周老朝着四周观望了一圈,而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地方上,她顺势望了过去,却发现,在灵芝草上面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石台,而石台上面似乎还有一根黑色的藤蔓。 难道周老打算从那里荡到下面去采摘那株灵芝草吗?那这可太危险了。 “周老,难道,你想从上面那里下去吗?” 周老坚定的点点头。 “没办法了,四周没有固定身体的地方,只能先攀爬到那个地方,将绳索系在树藤上,然后延长身上的绳子,荡下去。” 这样虽是危险,但是却也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了。 “周老,要不我来吧,你去的话,太危险了。” 周老断然拒绝了她的这个请求,“不行,你对攀登这事情不熟悉,如果失手就完了,我有经验,较你要更加容易成功。” 说话间,周老已经顺着上面好爬一点的地方,慢慢的攀爬了上去,这不足十米的地方,周老硬生生的爬了有十多分钟,这也是为了安全谨慎着想。 如果贸然行动的话,那就算是有十条命也是不够的。 周老一步步往上爬的同时,脚下还时不时的往下掉落大量的石子,让人悬着一颗心,紧张不已。 这周老终归是帮自己采药的,如果不幸发生了意外的话,那自己也不好受。现在她没有任何的办法能够帮他一臂之力,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了。 过了许久,周老才攀爬到了那处树藤的位置,他先是使劲的用手拽了拽从石缝里面探出来的藤蔓,似乎足够坚韧的样子,没有断开,他又多番尝试了一遍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时周老才将悬挂在身上的绳索捆绑在了藤蔓上。 苏瑶也估摸着,周老的位置正好在她上面,如果他意外掉落下来的话,直接抓的住的话,或许还能够补救。 捆绑好身上的绳索后,周老才慢慢的往下面的灵芝草荡了过去,期间,上面滚石不断,让下方的苏瑶也捏了一把汗。 垂落下去的速度要比爬上去快的多,很快周老就下降到了灵芝草附近的位置,但是现在他还需要荡过去才能够采摘的到那株药材。 一下,两下,三下,随着身体的不断摇晃,周老慢慢的靠近了那株灵芝草,这可比荡秋千要刺激的多了。 晃荡了有一分钟后,周老就已经靠近到那株灵芝草的位置了,伴随着他的一声吆喝之下,他伸手一抓,就将石缝上的那株灵芝草采摘到了手中。 苏瑶也顿时高兴不已,就在此时,周老身上紧绑着藤蔓的绳索顿时一坠,周老的身形瞬间直欲往山崖下坠落了下来。 两人的心中顿时一紧,苏瑶也暗道一声,“不妙,”伸手就朝着周老的身体抓了过去,但是两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所以苏瑶也没有能够及时的抓住他的身体。 既然抓不住身体,那她便抓绳子,苏瑶也瞬间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在抓人的时候,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绳勾,在千钧一发之际,苏瑶也手中的绳勾,勾住了坠落下去的周老身上的绳索。 顿时两人的重量叠加在了一起,激得苏瑶也原先捆绑身上绳索的那根树干吱呀了一声,不过还好,粗壮的树干只是吱呀了一声而没有断掉。 如果这时断了的话,那两人必死无疑了。苏瑶也的心脏狂跳,这一刻可以说紧张到了节骨眼上了,心脏都快要跳到了喉咙上了。 待两人的身形稳定住后,周老立刻将身上的绳索,挂到了最近的一处山岩上稳定了下来,悬挂在墙壁上的两人这时才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差点没抓住。” 周老现在也是心有余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后,这才朝苏瑶也开口道:“既然这灵芝草已经采摘到了,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停留了,我们快离开吧。” 苏瑶也点点头,心中同感,这种危险的地方,她可不想久待。这上去的时候艰难,但是下去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难了,两人在可控的情况下加速了脚程,因为如果不能快速的离开这片丛林的话,怕不是回到青州城这天色就已经昏暗了。 周老告诉她,晚上青州城这个地方不太平,让她平时夜间少点出来活动。既然生活在此地这么久的周老都这么说了,那她又怎会抗拒?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山脚下,就在此时,两人似乎是在林中深处听到了一阵耳语之声,似乎是有人在交谈的样子。 但是在寻声望去时,却也只发现了摇曳的树丛,谈话的人早已经离开了,而刚刚声音的地上似乎是出现了一个褐色的袋子。 两人心生好奇,忙上前查探了一番,当两人打开袋子时,苏瑶也不免被吓了一跳,这袋子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具男性尸体。 “这尸体是谁?到底是被何人杀害的?”苏瑶也疑惑自语起来。 而周老则只能默默的摇头叹息,在青州城,这样的事情偶有发生,但是却也无能为力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尸体虽然好奇,但是两人却也没有过多的停留,便赶回了青州城。 …… 府邸里,文成公主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入目便看见了陈丰,扫视一圈,还发现床边还有顾从霜,以及墨兰。 “我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文成公主清醒过来了,留守在旁的陈丰不由上前询问起来。 “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诱拐缘由 文成公主扭了扭身体,摇了摇头,随即点点头道:“我没事。” 她没事就好,虽然之前曾经请大夫来看过,大夫也说过她只是被迷药迷晕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多时,下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大人,你要我找的人,我带来了。” 说话间,一人手提箱子,跟随着随从缓步走进了里屋,这是陈丰在文成公主还没有醒过来之前,在城中找的绘画匠师。 陈丰等人安慰了一下文成公主,待公主平静下来后,他才认真的询问了起来。 “公主,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都遇到过什么人吗?” 文成公主思索了一番,遂向众人描述了起来。 “那是一个姐姐。” 陈丰再问。 “那个姐姐多高?长什么模样?” 小丫头马上就回忆起了那个女人的样貌来了。 “那个姐姐长的很漂亮,但是她的身上却是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一旁的顾从霜微微好奇。 “是什么味道?” 这一问倒是难为了文成公主了,那是一种奇特的味道,并不是胭脂水粉或者花的味道,她描述了半天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不过文成公主倒是说出了这个女子的特别长相。 “那个姐姐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腰上好像还挂了一个圆圆的黑色石头。” 待文成公主将女子的样貌描述下来时,陈丰身旁的画师也开始慢慢的挥舞起了手中的笔墨。 很快,一副女人的肖像画就出现在了纸张上面。绘画匠师将画板翻转过来,放到了文成公主的面前。 陈丰提问道:“那个姐姐是不是长这样?” 小丫头盯着画板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 “那个姐姐的眼睛没有那么小,而且嘴巴也没有那么大,头发要稍微短一些。”经过公主的示意后,绘画匠师又快速的修改了一番,最终公主高兴的点了点头。 “没错,那个姐姐就长这样。” 得知当初掳走文成公主的女人模样后,陈丰才让画师暂时退了下去。 “公主,你怎么可以跟陌生人走呢?” 文成公主也知道自己这次做错了事情,只能脸上挂笑的挠了挠头。 “那个姐姐说带我吃好吃的,只要我想回来随时都可以送我回来,我就。” 顾从霜不由扶额,“那你也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呀。” “哎呀,我知道错了。” 看着小丫头这个模样,陈丰等人也不好怪罪,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想必她会有所成长吧。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个姐姐带你去了哪里?吃过什么东西?那个姐姐还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闻言,小丫头就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所记得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现在既然她没事了的话,还是将她送回宫里比较好,毕竟难保现在暗处不会还有伺机下手之人。 送走了文成公主后,陈丰让人暗中依照刚刚的那张肖像画找寻当初拐走公主的女人,除此之外,还派人找寻苏瑶也大伯的行踪,这两者脱不了关系。 而之前拐走公主的人,抓而不杀,定是在谋划些什么事情。随后陈丰几人离开府邸后,就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拐角处。 当初公主就是被一个女人拐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当几人来到此地时,却赫然发现前方那间铺子没有开门。 这不由让人浮想联翩,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事迹败露,逃跑了? 既然敌人闻风隐匿了,那他只能暂时先回去了,他刚回到自己的府里,这凳子还没有坐下呢,这门外就又响起了一声叫喊之声。 “陈大人。” 来人急匆匆的走进了里屋,看见大堂上,陈丰在,便马上将探知到的线索汇报了他。 “大人,我们之前按照你的吩咐,去了一趟青州城,但是杜大人他。” 下方跪伏的人停顿了一会儿,陈丰顿时明白这杜立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了? “他怎么了?快说。” “陈大人,杜大人在青州城那边,被人状告他谋害他人,被关进了府衙里面了。” 陈丰闻言眉头一皱,杜立他可是很了解的,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对,这一定是被人诬陷的,那么到底是被谁诬陷的呢?为什么要诬陷杜立呢?诬陷杜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现在就暂时不知道了。 不过陈丰倒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些事情,经过陈长春的事情后,陈丰自然也调查过这青州城的,也知道这陈长春当初在那个地方盘踞过许久,之前他在忙碌其他的事情,方才没有对那个地方进行整改,现在也是时候处理了。 或许那里还残留有一些他的党羽,陈丰将两张绘纸交给了手下。 “你带着这两张画像到青州城,暗中找寻画像上面这两人的行踪,记住千万不可被外人发现,如果有画像之人的行踪后,立刻禀告我。” 手下看了看陈丰的神色,而后提议道:“那大人,需不需要我们派遣人手过去直接将杜大人接回来?” 陈丰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现在还不行,如果进入青州城的人员过多的话,容易引起暗处之人的注意,这样,你再多带几个人,暗中回到青州城保护杜大人他们,对了,苏瑶也是不是也在青州城?” “是的。” 遣散了下属后,陈丰又思考起了青州城的事情。 另外一边。 周老已然和苏瑶也回到了那间云藏铺,而后周老告诉她,这灵芝草需要特别的方法晾晒保存好后,才能够熬制成药,但现在苏瑶也其他的配方暂时没有找齐,所以等待灵芝草调配的同时,还可以在城中继续找寻其他的药材。 苏瑶也闻言,当下感激不已。 随后周老还告诉了她,哪里可能还有她需要的东西,这青州城中偶尔能够看见一些走商的异邦人,那些人或许知道她剩下的一些东西的去向。 这剩下的杜微生和那太岁延实在是难寻,而且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这让她用心寻找,而无处发力。 不过总归是有了个方向,现在城中的天色渐微,也该是时候先回林菀沉家中先了。 在回去之前,她曾经又绕路去了一趟府衙,本想见见杜立,但是结果一如既往,无奈之下,她只能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回到暂住的大院时,她迎面撞上了林菀沉,林菀沉先是一惊,而后率先关心起她采摘灵芝草的状况。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另有目的 “太好了,你安全的回来了,对了那麓山有没有你需要的灵芝草?” 当下心中略感欣慰,脸上微溢笑容。 “嗯,麓山有灵芝草,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至采摘到了,但是这接下要的药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能够采摘的到了。” 林菀沉安慰她道:“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一定可以找齐的。” 苏瑶也突然响起了杜立的事情,连忙询问,“对了,我相公他怎么样了?” 林菀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他现在虽然暂时被关在了府衙里面,但是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 如此一来,她算是稍微放心了不少。回房后,她思来想起,又觉得气,如若是这些人知晓他们的身份的话,可敢将他抓起来? 但是随即她又想起了陈丰的话,只得继续隐藏身份了,就在他清点购买到的药材时,门外却是响起了一声轻微的男声。 “请问是苏大人吗?” 苏瑶也立刻警惕了起来,知道她身份的不多,而且知道她现在在青州城的就更少了,在夜晚这种情况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外面,这怎能不让人提防? 疑惑的同时,苏瑶也也稍微放松了一下,来人既然出声,那就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才对,遂提声发问道:“谁?” 话语刚落,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苏瑶也表面上虽然冷静,但是内心却是十分的紧张的,毕竟这里只有她一人,如果打起来,她肯定不是男人的对手。 房门打开后,进来的是一个着装十分普通的人民,来人进入到房间后,双手一鞠,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陈大人派属下等人,暗中前来青州城保护杜大人和苏大人的安全。” 当下她便了一切,想来应该是陈丰找寻自己不得,便派遣人来这里找他们了。只是苏瑶也现在想不到陈丰之所以会知道她们在这里,是因为文成公主的原因。 “那杜大人哪里?” 来人回复道:“请苏大人放心,我们已经暗中保护着杜大人了。” 有了他们这番话,苏瑶也这才长舒了口气,“对了,苏大人,如果你在大街上看见这两人的行踪的话,请务必告诉属下。” 苏瑶也接过这两幅画,当下一愣,这上面有一幅正是她的大伯,“这是陈大人派人找的吗?这人不在京城?”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这话是废言了,如果在陈丰那里的话,他又怎会派人找到了这里来呢? “是的。” “陈大人派你们找这两人干嘛?” “属下不知。” 既是陈丰的安排的话,那她在城中找寻药材的时候,便也会对四周过往的人注意一番,不过如果她的大伯也在这里的话,那她们此行多半又会横生枝节了。 夜间,府衙地牢里,杜立正坐在草席上,盯着墙上的狭小窗户失了神,这窗户外面只有一片漆黑,就连一颗星星都不曾发现,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就在此时,一声脚步声从外面缓步靠近了过来,不多时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杜立立刻发问此人,“我是冤枉的,我并没有害人。” 来人冷漠的看着牢中的杜立,沉声道:“你到底是冤枉的还是故意的,本官自然会明查。” 男人和他交谈了片刻,便离去了,杜立不由好奇,这人是这么回事?只是过来看看他的吗?这人故意将他抓起来会怎么好心? 府衙的大人离开地牢后,便回到了后院,而后院的某间客房里,一人早已经等待其中。 “于兄,让你久等了,”来人推门而入。 房间里面等待的丁兄,接连追问起来。 “丁大人,听说你抓到了杜立了?那陈丰有没有来青州城?” 丁大人进入房间坐了下来,“那个陈丰没有来,青州城只发现了杜立而已,昨天听手下来报说是杜立来青州城了,所以我才找了个借口将人抓来了,你看你是打算现在除掉他还是?” 于乐思索片刻,遂摇了摇头。 “现在陈丰没有前来,只除掉这个杜立没有丝毫的用处,只有陈丰来到这里了,我们才有机会实行下一步的计划。” 丁寻涛沉思片刻,遂追问于乐。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见此刻的于乐冷然一笑,摆摆手道:“无妨,我自然有让他前来这里的办法。” 原本他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擒了文成公主,引诱这陈丰前来青州城的,但是这陈丰却是在半路将人救了回去,不过这也无妨,因为于乐他们还准备了许多的其他手段。 当初陈长春死后,他们原本打算逃遁去其他的地方藏身过一辈子的,但是却意外的遇见了一个异邦人。 此人名唤高杰,深知于乐他们的处境,便对他们说,自己可以帮助他们,还能够帮他们除掉陈丰。 于乐他们对此也是十分的怀疑的,但是在见识过这高杰的手段后,他又觉得此人可行,有手段,便同意了高杰的建议。 加之包明和项绍也同意,他们就继续在青州城蛰伏了下来。 这陈长春以前对他们不薄,在陈长春离开的时候,将他们几人留在了这里,这里同时还有不少他们的人马。 京城之中,灯火通明,陈丰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就在此时,他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漆黑小巷子里面闪过了一道可疑的身影。 那道黑影速度极快,仅一闪就不见了,而书房中的陈丰表面上也仅仅只是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而后又安静的躺在竹椅上继续看起了书来。 漆黑的小巷子中,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对着另外一人好奇道:“奇怪,他应该看见了我呀?怎么没有追出来啊?” 另外一人朝着引诱的男人使劲的敲了一拳,“你傻呀,那人可是陈丰,奸诈的很,你这样明摆着过去,他能上当就有鬼了。” 那人吃痛摸了摸脑袋,憨憨的问道:“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为首被喊大哥的先是静默了几秒钟,而后才快速的开口道:“走,我们现在需要先离开这里,今天任务没有成功,这陈丰一定会提防的,我们明天再想其他的办法。” 话毕,率先朝着远处逃遁而去了,而身后的那个憨憨的黑衣人,看了看身后的漆黑小巷子,也讪讪的离开了。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来使神隐 书房之中的陈丰,啪的一声将手上的书本合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个皎洁的微笑,抬头望向那两人离开的地方,冷冷的自语,“你们终于有所行动了。” 陈丰在将文成公主救回来后,想了很多事情,所以今晚的他早就知晓,暗处会有人图谋不轨,而他没有故意上当,自然是打算以此反制这些人,毕竟他轻易的上当的话,这些人是不会相信的。 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陈丰研磨起了墨台,而后提笔书信了一封,朝门外喊了一声,属下推门而入。 “大人有何吩咐?” 陈丰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他,而后吩咐道:“秘密将这封书信,送往登州城交给江许川大人不得有误,速去速回。” “是!”属下得令,当夜快马疾驰而奔,这登州城距离京城有挺长的距离,不是一天就能够到达的。 需要连夜赶路,才能够快速的送达。 暗处,城中一些沿线,发现陈丰的府上有下属快马疾驰的离开了城中,遂立刻联系了青州城的丁寻涛,打算将这封书信拦截下来。 而丁寻涛闻言,又找上了于乐,“于兄,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陈丰那封书信拦截下来?” 于乐沉思良久,这才开口道:“这封书信,陈丰既然连夜送出了城,那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自然要拦下来,但是却又不能让送信的人发现,不然陈丰肯定会察觉到的。” 确实,这件事情十分的麻烦,如果将陈丰的人杀了的话,也不妥。以陈丰的智力,当人许久没有回来,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这就十分的难办了。 突然于乐的眼光闪烁,他朝着丁寻涛勾了勾手指头,“丁大人,我有一计,你且附耳过来。” 于乐耳语了一番,丁寻涛紧缩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连连称赞道:“好,这个计策好,我们就用这个办法。” 京城之中,这一夜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而陈丰自然也睡得安稳。 等到了第二日,他一如既往的走在大街上,不过身旁却是多了一丝可疑视线,陈丰假装没有察觉到,游走各处。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陈大人,我可找到你了,陛下宣召你入宫呢。” 陈丰不免一愣,这皇上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吗? 当下立刻随公公一同入了宫,来到太极殿中,上面的李世民,一如既往的在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微臣叩见皇上。” 李世民看见陈丰来了,连忙朝他喊道:“你快点快来。” 陈丰起身,健步走了上去,李世民将手中的一份奏折递给了他,“你看看。” 他好奇的接过奏折,翻阅了起来,当他看清楚奏折上面写的是何事时,他不由皱起了眉锋,“这事?” 李世民,停下手中批阅的奏折,“今天朕得密令,听说新罗前来大唐的来使在青州城的路上,被歹人抓住了,这件事情,现在暂时不宜外宣,所以我才找上了你。” 李世民这句话说的很是明白了,就是打算让他去青州城,将被抓的使者救出来,而且是秘密进行的。 “陛下,这抓来使的歹人,多半是盘踞在青州城的乱臣贼子吧?” “有很大的可能性是。” 李世民自也是明白,那个地方,曾经是陈长春的地盘,而陈长春之后虽是离开了那个地方,但却也不排除他留有其他的人马在那个地方。 既然皇上下令了,那也不好说什么,突然李世民开口道:“对了,你顺便整顿一下青州城的状况吧。” 话语刚落,陈丰的脸色微微色变。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愿意去吗?” 陈丰连忙打趣道:“微臣岂敢?只是原本约好了带文成公主出去游玩一番的,看来要食言了。” “无妨,朕让其他人陪她玩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好在找借口了,但是却也在深思一些事情,一旁的李世民察觉到了他的细微变化,遂追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丰想了想,开口说道:“陛下,这青州城残留的党羽恐怕不简单。” 李世民微微一愣,“哦?何意?” 陈丰缓缓的解释起来。 “陛下你看,这青州城东面临海,靠近新罗和高句丽,而新罗的来使又在那个地方被人所擒,这其中的意味。” 说到这里,陈丰停顿了下来,而李世民细细思考间,也明白陈丰的话下之意了,这当下的情况的确有些棘手。 “如让你全权处理的话,你有把握吗?” 这新罗和高句丽虽是小国,但是陈丰在之前的南诏国长了一个教训,所以也不会大意,遂拱手谦虚道:“事无绝对,我只能竭尽所能。” 李世民也明白,他之前在南诏国的经历,所以当他得到了陈丰的这句话,那就代表陈丰还是有些许把握的。 既然他接下了这个任务,那便安心许多,“此行多半有未知的危险,我让墨侍卫等人陪同你一起前往吧。” 离开宫殿,走在路上的陈丰微微叹气了起来。 他可真是劳碌命,手中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本来还没有做好前往青州城的准备,现在倒是好了,非去不可了。 不过还好事前也稍作了一些布防,此行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当下回到自己的府邸,准备了一番后,才带着墨兰等人启程前往这青州城了。 此行还得将杜立解救出来,因为这次的任务属于机密,所以他并没有带太多的人前往青州城。 不过他在京城中留有后手,倒是不用担心。 陈丰驱车急速的离开了京城,朝着青州城的方向赶去,而城外的密探发现陈丰终于是朝着青州城方向赶来,就连夜回去给丁寻涛送信去了。 丁寻涛闻言大喜,这陈丰终于还是前往青州城来了,到时候定能让他有来无回,一旁的于乐追问道:“对了,关键的是他带了多少人前来此地?” 密探回道:“回禀大人,他们只有十几二十人不到。” 这让于乐好奇起来了,“陈丰号称算无遗策,真会只带这点人手过来吗?还是说他已经有什么对策了?” “嗨,于兄,你多虑了吧?” 于乐摇头,眉头更是紧缩。 陈丰以前所做过的事情,他可是有所了解的,以他的城府,怎可能没有任何准备就来这里。 思来想去,既然现在摸不清楚陈丰的目的,那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外邦商队 “等那陈丰来到这里之后,我们先不要动手。”思虑良久的于乐,这时抬头看向了丁寻涛。 丁寻涛满脸不解,疑问道:“为什么?我们直接将他除掉不是很好嘛?” 闻言,于乐摇了摇头,“除掉他只是第一步的任务,万一我们中了他的圈套的话,我们可是会全军覆没的,别忘了,我们可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没有人可以幸免,保险一点准没错。” 丁寻涛听的连连点头,他这个位置,当初也是通过特殊的手段才坐上的,对于谋略之事,他并不擅长,现在既然众人同穿一条裤衩,那么听他的准没错。 “等那陈丰到这里后,我们先按照他的要求做事,而暗地里准备下一步计划,等指令下来了,我们便再做行动。”于乐继续说道: 待两人商谈妥当接下来的行程后,于乐才离开了这青州城府衙,随后往一处钻入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子中。 而青州城中一处偏僻的宅邸中,幽静的房间里燃放着一支摇曳不断的火烛,桌椅上正坐着一个面色微暗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装饰略微奇特,不似外面的寻常人,不多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叩的敲门之声。 “高大人,我是于乐。” 适时,房间里面的异装男子轻声开口了,“是于乐啊,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于乐轻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事情办的如何?” “高大人,你放心,现在那陈丰已经在来往青州城的路上了。” 高杰面露喜色,高兴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夸奖道:“很好,你做的很好,待事成后,你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两人暗中密谋的同时,前往青州城的道路上,陈丰的马车正在疾驰而奔。今夜,夜空之上满是乌云,似是即将要下雨的预兆,车帘外面满目揭黑,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景色,身旁的墨兰好奇的开口了。 “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陈丰脸上微微一笑,“看风景呀。” 一旁的墨兰,看了看车窗外面的景色,实在是不明白陈丰的意思,“大人,这外面漆黑一片哪里来的景色?就连树木都看不真切。” “你看那些是什么?” 墨兰看了看陈丰手指的那些东西,疑惑道:“树木的黑影啊,怎么了?” “你是原本就知道这是树木,所以知道这是树木的黑影,倘若除去风的影响,我让人用木板,削刻成一株树木,在夜间置于林中,而你只在疾驰的马车上,急匆匆的瞥了一眼而已,你还能分辨的出来吗?” “这……” 过了许久,陈丰才接着说道:“我们眼睛看到的东西,有时候往往不是真实的,它也有可能是伪装的假象,而我在看这假象之下的因素。” 身旁的墨兰听的似懂非懂,这番话语十分的深邃,他一时半会并没有理解,随后他索性将这个问题先抛出了脑后,他的任务便是守护陈丰,这才是首要任务。 而青州城之中,虽周老曾经叮嘱过苏瑶也,但是她仍旧在夜间出来了,这夜间的青州城,除了稀少的几个行人之外,道路上并没有看见更多的人,这里好歹也算是一座不小的城池,怎么夜间行人这么少? 就在此时,城门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马蹄滴答的声音,苏瑶也连忙在小巷子的拐角处躲藏了起来。 只见进入到青州城的似乎是一个商队,这商队的人数极多,细细数来之下,竟然有多达上百人,而且这个商队还拉着一连连的马车进程了,接待这支商队的人,赫然便是那个丁寻涛。 因为受到黑暗的夜色影响,这支商队的人面容,她看的不是很真切,不过这些人的装扮看起来不似大唐的人。 “这是异邦的商队?” 大唐和其他的国家有外交往来,所以偶尔能够在城池中看见一些外域商队,倒是谈不上稀奇。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这支商队很明显带了很多的东西来到这里的,一般的商队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人。 苏瑶也不免好奇,那一辆辆的马车上到底有什么东西?鬼使神差之下,她暗中慢慢的跟上了那支商队。 这丁寻涛和那支商队的头领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在交头接耳的谈论着,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苏瑶也距离商队很远,没有听清楚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不过这丁寻涛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杜立抓了去,在苏瑶也的眼中,就已经划上了坏人的称号了。 “这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在谋划些什么了。” 丁寻涛将这支浩大的商队,接到了他居住的府邸上。 而丁寻涛的府邸外面,还有大队的巡逻士兵,士兵在丁寻涛的吩咐下,将商队的东西全部卸了下来,然后搬入府内。 随后,丁寻涛脸上堆笑的领着一名男子往里面走了进去。 “丁大人,高杰可曾在里面?” “当然了,在里面等候你多时了。” 两人谈话间,便进入到了后院里,将房门打开后,高杰看见进来的两人,忙将他们迎了进来。 “王宁你可来了,事情怎么样了?没有被人发现吧?” 王宁点点头,“我办事,你放心,新罗的来使我已经给抓来了,我还顺带带了一批武器和人马过来。” 高杰顿时一喜,两人连忙开始布化接下来的计划,而被他们抓住的新罗来使,则被丁寻涛给关入了另外一处秘密的地牢之中了。 沉睡之中的新罗来使,骤感身体一阵冰凉,而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看着四下陌生的牢房,不由惊奇。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而后他还发现自己身旁还躺着一个随从,忙将他摇晃了起来,“阿荣,你怎么样了?快醒醒。” 许是他摇晃的力道过大,沉睡之中的那人才逐渐的清醒了过来,沉睡的阿荣睁眼后看见的是自己的主子,连忙蹭的一声弹跳了起来,“昌大人,我们这是在哪里?” 两人依循沉睡之前的最后记忆,而后才明白当下的处境,他们是在野外的时候,突然遇上了一伙匪徒,这伙匪徒身手不凡,将他们的人全部杀了,而两人也被掳走了。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被俘的来使 阿荣是这昌自建的的贴身侍卫,在出使大唐的时候,他们的皇上可是吩咐过他,要殊死保护昌自建的。 “可恶,要是我再争气一些,我们就不会被这帮匪徒给掳去了,还连累了昌大人,”阿荣愤恨的捶足顿胸,责备自己的无能。 这阿荣算是昌自建亲手带起来的侍卫了,自是不会责怪他的,昌自建环视四周一圈,而后沉思片刻,这才开口。 “我们这多半不是被匪徒给挟持的,这四周的牢房看起来占地空间很大,似是建了许久了,一般的匪徒营寨上根本建不起这样的地方。” “昌大人是说,我们被抓是有人故意指示的?这不可能吧?我们此行出使的任务除了少数的人知道外,根本无人知晓的,而且我们带的人不算太多,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甚至我们现在穿的都是大唐的服饰。” 说到这里,昌自建心中已经有一个模糊的答案了,他此行是过来和大唐商谈通商事宜的,而这通商事宜仅仅只是表面而已,他们实际的任务是联合大唐,想先手除掉高句丽。 这高句丽领地贴着新罗,新罗的势力又没有高句丽怎么大,所以交壤的地界上大小战役不断,两国多次商谈无果。 所以新罗的皇帝才打算寻求大唐的帮助,在新罗,也并非全部都是赞叹这个意见的人,还有一些是觉得此行不妥。 万一大唐表面上联合他们,而暗地里和高句丽合作,里应外合的将他们新罗除掉,那他们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如此,朝中两派争议不休,这新罗本就在和高句丽征战不断,如今又激起了内乱,怕是要不了多久,这新罗便会不攻自破了,新罗皇帝也明白这一点,便拍了昌自建等人暗中前来大唐。 这件事情,在朝中还有少数反对的大臣知晓,昌自建眼神迷离,自语道:“会是他们谋划的吗?” 如果他们在前往大唐的路上被害了,那这些人在朝中煽风点火的话,那皇上势必会听从他们的意见,放弃寻求大唐的帮助。 如若真到了这个地步的话,那新罗危已。而他们新罗联合大唐失败的话,无疑是对高句丽最为有利。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多带些人手,或许还不至于此吧?现在是生是死还有未可知,不过既然他们现在还没有被杀死,那么难道这些人还有其他的目的吗?那或许他们还有斡旋的机会。 昌自建当下眼神闪烁明灭,当下盘腿坐了下来,现在的他除了安安静静的待着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牢狱结实的很,阿荣倒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够出去的法子,便也只能作罢了。 而丁寻涛府邸外面,苏瑶也盯了足足有十多分钟后,都没有看见任何人出来,却也是极为好奇。 “奇怪,怎么没人出来?” “那你又是为什么在夜间出来呢?” 突然一道女声从苏瑶也的身后响起,吓得苏瑶也差点大叫了出来,身后的女人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小声点,是我。” 苏瑶也检查了一下,发现身后的人竟然是林菀沉,刚刚紧张的心情才稍微舒缓了一下,遂连忙小声追问道:“林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不是叮嘱过你,晚上不要随意出来走动吗?这里不同其他的地方,夜间走动很危险的。” 这件事情毕竟错在苏瑶也的身上,她也不好反驳些什么,只得讪讪道:“我,我也是为了家中卧病的家父,所以想在晚上去其他地方找找看,有没有能够得到些什么药材的线索。” “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我们先离开吧,”说罢,林菀沉带着苏瑶也往住处走了回去,在路上苏瑶也将想的问题告诉她。 “林姐,这青州城经常有外邦的商队前来吗?” “偶尔。” “这些异邦的商队都来自哪里的?” 林菀沉想了想,缓缓说道:“这些异邦的商队,大多数都是靠近这边的新罗还有高句丽这些地方的,你问这个干嘛?” “不是,我想啊,既然这杜微生和太岁延这四周根本没有的话,那么这些走商的异邦商队是不是会有这种东西呢?” 林菀沉一听,觉得,这的确是一个方向。 这些走商的商队不单会将本地的商品带来贩售,有时候,也会从其他地方购进一些药材等东西,或许他们的手上有这种东西吧。 不过这异邦商队有些不通本地的语言,随行会带着一个翻译,但是想找这些人交易的话,怕是不易,毕竟没有过任何的往来。 “林姐,你有没有认识一些异邦的商队,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问问嘛?” 这些东西苏瑶也并不熟悉,所以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得到她的话,林菀沉倒是也不会拒绝,“好,我明天帮你问问。” 回去后,苏瑶也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在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毕竟手中紧急的事情一堆。 很快外面的天色也渐渐的明亮了起来,从京城前往青州城的路段不是很远,如果紧急赶路的话,大概可以在一天左右的时间赶到。 待到第二日后,陈丰暗中派遣的人过来告诉苏瑶也,陈丰此刻正在赶来青州城的路上,她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陈丰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来,而且还暗中派人告诉她,而喜的是,既然陈丰来了,那杜立就不用担心了。 同时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陈丰的到来,多半和这丁寻涛还有昨晚来到这里的异邦商队可能有关。 今早,苏瑶也一如既往,走在大街上,找寻这最后两味药材的线索。 白天的青州城倒是很热闹,昨晚来到这里的异邦商队和普通的商队一般,将他们带来的东西拿出来贩卖。 对于异邦之类的东西,城中的百姓自然十分的好奇,而且价格并非是很贵,所以感兴趣的人倒是也买了不少的东西。 而此时城外的马车上的陈丰也在计算着剩下的行程,估摸着,大约在中午就可以到达这青州城了。 唯一令他好奇的是,这一路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异常,他们很顺利的即将到达青州城了。这就说明,这陷阱之地在青州城,这怕是一场充满预谋的鸿门宴。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林叶双 今天一大早,林菀沉就找到了他们之前进城的商队,她们这支商队和一些经常来大唐的异邦多少倒是有点联系。 所以很轻易的找到了来到此城的异邦商队,那是一支不足十人的异邦商队,规模不是很大,所以带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来人听林菀沉向他们打听杜微生和太岁延这两个东西,当下告诉了她。 “这两种东西我们这里没有,不过一般大一点的商队可能带有,不过这个大型的商队可不好遇到。” 林菀沉正巧昨晚也看到了一支很大的异邦商队,但是这异邦商队里面,没有她认识的人,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和这些人交涉。 自己贸然和那些人打听这种东西的话,不妥,遂向那异邦的熟人开口说道:“那个,我昨天看见这城中来了一支大型的异邦商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毕竟我不好找他们。” 对面的异邦人早几天来到青州城的,所以并不知道昨晚城中又来了一支大型的商队,不过既然有大型的商队出现的话,那他顺势去问问倒是也无妨,遂点头答应了下来。 “都是老熟人了,没问题,我待会过去帮你问问。” 林菀沉大喜,连连答谢道:“真是有劳你了,我急用这两种药材,如果有的话,请务必先帮我买下来。” 一般的异邦商队在入城后不会直接找城中的县令,那支商队自然是有问题的,昨晚她没有直接跟苏瑶也挑明,那是因为她也在查一些事情。 离开后,林菀沉顺路找到了一个店铺,那是林菀沉母亲那边的远亲开的店铺,这是一个杂货店。 进入店铺的林菀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男人,遂喊道:“叶双大哥。” 听闻这声呼唤,林叶双忙往店门口望去,赫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林妹,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这林叶双是林菀沉舅舅的儿子,以前林菀沉的母亲对林叶双很好,所以这林菀沉和林叶双的关系也很好。 林菀沉看了看外面,而后示意两人进屋再谈,两人进入到了里屋后,林菀沉才询问起她一直在调查的事情。 “叶双大哥,之前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找到那丁寻涛那狗贼的犯罪证据吗?” 林叶双摇摇头,“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调查了这么久,发现了一点线索,但是却还没有直接的证据,难以状告他。 而且这里是他的地盘,我们若是将手头的证据抖落出来的话,我们怕是自身难保,所以还是需要直接的证据,林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舅妈含冤而死的。” 说到这里,林菀沉的双拳不由握紧了几分。当初她的母亲在青州城的时候,生病期间遍寻不得,最终却是意外的去世了。 当时这丁寻涛却是对她的母亲心生好歹,所以林菀沉觉得这其中一定是这丁寻涛动过手脚了。 因为当初她的母亲生的只是小病,根本不至于会突然死去,在诊断后,也只是说突然心律不齐去世的,最终便不了了之了。 而林菀沉之所以会四处走商,这调查母亲当年的事情便是其中缘由之一,而林叶双得知这事后,自然也愿意帮助林菀沉。 这丁寻涛在青州城的势力很大,这人表面上虽然大公无私,但是私下却是什么坏事都做,所以城中居民敢怒不敢言。 想要扳倒这丁寻涛非是一时能成的,所以林菀沉打算就算这辈子的时间全部都耗费进去,也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他们也曾经想过暗杀他,但是这丁寻涛身边有大量的人手,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得手的。 “总之劳烦叶双大哥继续在暗中调查,如果有最新的情况马上告诉我,不过你也不要逞强,我们所做的事情,如果让那狗贼知道的话,我倒是不要紧,你可就危险了。” “林妹,自打我帮助你的时候,我便早就知道这种后果了,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 “对了,叶双哥,你有空的时候,帮我打听打听这两味药材,杜微生和太岁延,我急用。” 林叶双微微一怔,关切道:“林妹你生病了吗?” 但见林菀沉摇了摇头,“不是,我路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家中父亲病危,急需这东西,所以我帮忙找找。” 不是她生病的话,林叶双心中倒是稍微放心了一会儿,遂向她承诺,如果找到这两味药材的话,一定会及时的告诉她。 众人忙活间,时间便已经临近中午了。 城外,一疾驰的马车上,陈丰正顺着车窗凝视着远处那座高达的城楼,那里便是青州城了。 “把马车停一停。” 听到陈丰这话,墨兰先是疑惑,但还是听从的让马车停了下来。 陈丰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往道路的一旁走了过去,墨兰和一众手下看着陈丰这奇怪的举动都好奇不已。 他先是环视四周一圈,而后才来到一处低矮的土丘,朝着青州城凝视了起来,他现在在观察这青州城四周的地势情况,为后面的情况做准备,一行人在城外足足观察了有将近半个小时候,陈丰才将手中的泥土扔掉。 只见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而后向众人开口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众人虽是搞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但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车缓慢的朝着青州城驶去,而守城的士兵远远的看见陈丰他们的马车后,立刻就跑去给丁寻涛禀报去了。 丁寻涛一听,陈丰到青州城外了,大喜,遂找上了于乐,而于乐一听倒是颇为平静,神态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有多少人?” “按照士兵的汇报,似乎只有十多人而已。” 于乐再问,“为了避免他带来了大量的人手,隐藏在了野外,所以等他入城后,你得暗中派人出城,向四周的荒野丛林找寻,看看有没有伏兵。” 陈丰现在是护国公,地位很高,如果暂时还不撕破脸皮的话,丁寻涛没有理由不亲自去迎接,当下带上了贴身侍卫以及于乐赶往了城门口。 而于乐对外则声称是丁寻涛的侍卫,之所以怎么做,是因为于乐想看看这陈丰到底长什么模样。 丁寻涛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的,很快他们就等在了青州城的城门口前。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表面文章 车上的陈丰倒是一派从容,镇定自若。 很快。 车辆就驶到了城门前。 “恭迎护国公陈大人的降临。” 马车停了下来,陈丰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看了几眼前方那丁寻涛和他身旁的几人,而后他发现丁寻涛身旁的其中一人的手指上有一些老茧,顿时明白这人不是普通的侍卫,但是他的表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你便是丁寻涛?青州城县令?” “是,正是下官,下官听说陈大人要来我青州城,我立马就来城门恭迎了,现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劳烦陈大人到府上一叙,我为陈大人接风洗尘。” 陈丰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们一行人被丁寻涛带领到了他的府上,而陈丰进入到青州城之后,就一边留意城中的情况,一边心中默默的数着这入眼能够见到的士兵人数。 他在估算,到底需要多少的人手,才能够制服丁寻涛的这些人,而且暗地里多半还有其他的人马。 城里的人看见丁寻涛客客气气的带着几个人往他的府邸上走,也是颇为好奇,毕竟这丁大人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人们不敢过多的说些什么,但心中已然是将陈丰划分成了丁寻涛那类的坏人。 陈丰的眼光何其深也,民众投向他的目光含义他怎能不知?而这也侧面体现出了这丁寻涛的治理无能。 这些问题只要丁寻涛在一天,就不可能改善,不过既然这里暂时由他接手了,那他便不会再让市民的苦难加重。 同时他还有注意到这青州城中,好像还有一些异邦的走商商人,很快丁寻涛带着陈丰回到了他的府邸里。 进入大厅后,陈丰便直言来意。 “我奉皇上的指令,暂时接管青州城。”话毕,身旁的墨兰将圣旨一展,而后宣读了起来。 丁寻涛等人连忙跪伏了下来,而后双手接过来圣旨,“下官明白了。” 嗯?他的反应倒是出乎了陈丰的预料,从见到他的第一面陈丰就已经明白了,这丁寻涛倒是将官场上的面子做的很好。 但是其心却是被陈丰看透了,现在没有一丝的抵抗,倒是令人诧异,很快陈丰倒也是明白他的打算了,这些人表面上祥和,怕不是暗地里打算谋害他呢。 “陈大人,你今天先在府上休息一天,风尘仆仆的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等明天我再将手上的事情移交给陈大人。” 现在和他们撕破脸对陈丰没有好处,遂点同意了,就在丁寻涛起身时,陈丰开口了,“听说你将杜立杜大人抓起来了,是吗?” 丁寻涛一怔,而后反问道:“不知道陈大人说的杜立是何人?” 他的心中不由暗笑,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杜立虽是隐藏身份前来这里的,但是这里曾经是那陈长春的地盘,这些人应当一眼就能够认出杜立才对。 陈丰继续开口道:“就是你几天前,从清水楼那里抓到的那个人,那便是杜立杜大人。” 丁寻涛闻言大吃一惊,“什么?那个是杜立杜大人?下官可真是罪该万死,竟然抓错了人,下官马上就将杜大人放出来。” 罪该万死?那你现在应该在我面前自刎吗?当然这话陈丰不会说出口,一行人来到府衙里,在来的路上,丁寻涛一直在赔罪解释。 “陈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是杜大人,当时那清水楼发生了命案,而杜大人又在场,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我才抓了他。 杜大人在牢中可是一直没有说过他的身份,所以我也不知道,下官可是没有对杜大人做过什么的呀,望陈大人不要怪罪下官,毕竟命案在前,下官不想放过杀人凶手,这样对死者就太不公平了。” 丁寻涛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大道理,就差将他自己说成天下最圣洁的人了,但是他私下做的事情,却是比大罪恶还要狠上三分。 来到地牢里,牢中的杜立看见走进来的陈丰,顿时一惊,而后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丰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了? “快,把杜大人放出来。” 士兵将牢门打开,杜立缓缓走了出来,丁寻涛拉住了他的手,连声道歉道:“杜大人,真是对不起,之前抓错人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离开地牢,杜立也被丁寻涛安排住进了他的府邸里,陈丰将杜立唤到了他的房间里面,然后让墨兰守在了门外。 “子言,你怎么会被关进入了?” 杜立长叹一声,坐了下来,陈丰给他倒了一杯茶,他这才缓缓开口解释这一切。 “令尊病危,我本是打算和苏瑶也来青州城找寻药材的,我们在路上认识了一个商队的林菀沉姑娘,坐着商队的车来到了这里,后来我和他们的王管事约在了清水楼,谁知这王管事却在里面出事身亡了。” 陈丰眉目微皱,“你怎会去那种地方?” 杜立耸了耸肩,向他解释,“这不能怪我呀,我第一次来到这青州城,对这里不熟悉,我根本不知道清水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何况我当时只是站在门口等人而已。” 杜立很少在他的面前撒谎,所以陈丰也明白,遂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何在案发现场?” “这就是误会了,当时楼上一位名唤语芙的姑娘喊我上楼,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才知道这王管事出事了,而且这语芙姑娘有点奇特。” “哦?这么说?” 他回忆了一番,继续说道:“当时我没有打算在那里久待的,但是那语芙姑娘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人着迷,所以我待了很久。” 陈丰思索片刻,这语芙姑娘如果是妖魔鬼怪或者神仙的话,还能够理解,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这其中的确有点奇怪,看来他也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个语芙姑娘才行了。 待他解释完,陈丰问起了苏瑶也的行踪。 “我们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暂时居住在了那林菀沉姑娘的宅邸里,现在苏瑶也应该也还在那里。” 陈丰低头思考了一下,这青州城之后可能会引发一些危险,让他们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自己可能顾不上两人。 “你们两人将药材买齐后就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现在青州城一切正常,没有丝毫的异常现象,所以杜立自然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书信被截 “这里不安全?” 陈丰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不过既然是陈丰的话,杜立是不会怀疑的。 “将你那配方给我看看,我帮你找找所需之物。” 陈丰从杜立手中接过药方看了看,这其中有两味药,寻常的药铺根本没有,甚至很少有人知道这两味药材,就更别说买了。 不过他陈丰总归是有办法的,他先让杜立去联络一下苏瑶也,省的担心。 在林菀沉家中的苏瑶也突然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响,还以为是林菀沉回来了,但是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杜立时,她是又惊又喜,同时一股怒气顿时骤然上头。 “哼,你怎么出来了?让你去那种地方,应该多关你几天才好的。” 杜立连忙赔笑道:“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有了这次的教训,他定当会吸取教训,下次不会怎么容易的被他人陷害了。 在府上待着也是无事,所以陈丰打算上街逛逛,看看这青州城的具体状况。 这是敌人的地盘,可以说他这一举动十分的危险,难保街上没有对他有敌意的人,丁寻涛本来是打算和他一起出去的,但是却被陈丰拒绝了。 丁寻涛跟着他出去,对他没有丝毫的好处。 在街上,陈丰的身边有墨兰等高手贴身保护着,而丁寻涛也派了一些人跟着,敌人如果想杀陈丰的话,倒是不易。 这街上表面上看起来倒是繁华,但是陈丰发现,居然有一些村民正携带着日常家具往城外走。 现在不是战争时刻,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而且这种情况还不少,这就证明了这座城池的问题。 这是其一,其二是这城池的物价被抬高了很多,很少有人能够买的起,过路行人的眼神之中满是无奈。 陈丰一路闲逛下去,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这青州城目前的状况,同时开始思索整治的办法,这一天就这样很快的消逝了。 待到了夜间,丁寻涛大摆宴席为他的到来接风洗尘,这一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陈丰倒是也不急。 现在他只要还在城中,他们就一定会有所行动,夜深人静之后,丁寻涛才和于乐等人讨论起了陈丰。 “于兄,白天我们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陈丰。” 于乐沉默了数秒钟才开口,“陈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我还以为会是一个年纪挺大的人呢。” “不过这陈丰还是年轻,终究中了我们的陷阱,来到青州城了。”这丁寻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陈丰,陈丰的样貌虽是听人说过,但却未曾亲眼见过。 “不,恰恰相反。” 没想到,于乐却是持相反的态度,“白天看见陈丰的时候,我能够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来一股和他的年龄不符的沧桑精炼的感觉,而且他现在才这么年轻,恰恰说明了这人的恐怖。” 丁寻涛被于乐说的都有点担忧起来了,“那,那这陈丰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还是尽早的除掉他才行吧。” “不急,等拦截信使的任务完成,知晓这陈丰的密信是什么内容后再动手也不迟。” 话虽这么说,但这陈丰迟迟没有动作,让他们如坐针毡,而就在此时,为陈丰送信的人也已经来到了登州城之外了。 送信之人看见城外的官道上,出现了大批的人马,这些人身穿大唐士兵服饰,正在搬运着些什么,而为首还有一个身穿官府的男人,这是县令的服饰。 “我们停一下,在此地歇息一会儿,等会儿再出发。” “谢江大人。” 士兵们将运送的东西先停在了路上,就在此时,送信的人来到他们的面前,询问道:“你是江许川大人?登州城县令?” 为首的江大人回头看了看信使,点了点头,遂反问道:“本官便是江许川,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既然得见登州城县令江许川,那信使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奉陈丰大人的密令,将书信送到你的手中。” 江许川接过书信,打开看了看,而后冲信使说道:“嗯,书信我已经收到。” 信使这才骑马往回赶了回去,身后的江许川,盯着渐行渐远的信使离开后,这才露出了一个阴险的冷笑。 “陈丰啊陈丰,你没有想到吧?你的书信如此轻易的就落到了我们的手中,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他们这一行人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江许川,而是于乐他们安排在登州城之外埋伏着的假扮之人。 这信使肯定没有见过江许川,所以于乐想了一个计谋,这还是受陈丰半路营救文成公主得到的启发。 就是在城外等待着,等信使来到后,伪装成江许川,然后夺取那封密信,这一切都十分的顺利。 虽然在城外假扮江许川有风险,但丁寻涛调查过,现在登州城的江许川没有在城中,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不会被人发现。 既然谋得了陈丰的信,那他们就没有假装的必要了,待信使远去,他们一行人立刻将身上的官服褪下,从车上换上了普通商队的衣服,然后朝着青州城快马赶去。 他们先派了一个快马将信先行送回青州城,这登州城和青州城十分的近,不需要一天就能够赶到。 到了莫约下午黄昏的时候,于乐他们的人,才将谋夺到的密信送到了他们的手中。 “很好,对了在骗取这密信的时候,你们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回大人,万无一失,信使没有丝毫的怀疑,就将书信交给了我们了。” “很好,你下去领赏吧。” 丁寻涛看了看手中的密信,然后交给了于乐,此刻的两人对密信的内容也是十分的好奇,毕竟是陈丰写的,遂急忙将书信拆开了。 两人在灯火下拥挤着,过了一会儿,于乐才将手中的书信放到了桌面上。 “没有想到,这陈丰竟然想联合登州城的江许川除掉我们,所幸我们拦截到了这封密信,不然的话,这登州城断了我们的后路,那我们处境可就十分糟糕了。” 丁寻涛也是脸上冷汗直流,“是啊,幸好我们发现的早,不然我们怕不是会被率先除掉了,既得知道了密信内容,那我们现在是否立刻除掉陈丰?” “稍等,我先去问问高杰和王宁。”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调息古法 高杰和王宁得到了陈丰的密信后,顿时扬天大笑,遂立刻准备着手除掉陈丰。 “只要除掉陈丰的话,让新罗断了联合的念头的话,那我们便可从其中得利。”高杰自鸣得意的端起手中的茶,细细的品味了起来。 心中已经为陈丰判了死刑了,但是一旁的于乐,仍旧是心下不宁,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王宁似是看出来了他的担忧,出言道:“于兄,你放心,只要陈丰一死,他就算是有什么计谋也都无用已。” 于乐一想,现在策划这件事情虽然是他,但事情到底如何做的最终决定权在这两人的手中,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再出言劝告的话,实是驳人兴致。 反正事迹败露的话,也有这两人挡在前身,大不了他直接逃遁即可,等到了那个时刻,只有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也不在乎什么信任同盟等关系了。 另一边。 陈丰一如既往的在青州城的街上调研着,同时还关注着民生问题,晃悠之际,他漫步来到一处寂静的拐角处之时,只见前方绯红的天空之上赫然窜起了大片白色的烟雾。 “失火?” 陈丰大惊,连忙往前方跑了过去,随行的墨兰连连追了过去,拐过前方的拐角处后,一个名为云藏铺的店铺赫然浮现眼前。 那大片的烟雾正是从里面冒出来的,陈丰三步并作两步走,朝着大门敞开的店铺冲了进去。在靠近这店铺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药味,当他冲入店铺,入眼慢是药柜时,心中的猜测便已经得到了确定。 如他所猜测的那般,这的确是一个药铺,往四周扫视一圈,药铺大厅中没有一个人在,而烟雾是自后院的方向冒起了。 他遂立刻往后院走了过去,还没有进入到后院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直接撞向了他,身旁的墨兰一惊,手上已是握住了刀柄,陈丰连忙将他拦了下来。 “别冲动,这只是一个老人。” 说话的同时,陈丰接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老者,但他也在提防着,如果这是敌人的话,他这一瞬间的犹豫,往往可以决定是生或死。 “哎呦呦。”老者哀嚎了一声,将手中拿着的一块木板扔到了地上,看起来很烫的样子,这木板还在往外面冒着白色的烟雾。 想来刚刚天空上那阵奇怪的白烟,就是从这块东西里面冒出来的吧? 老人现在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进入药铺的这几人,“不好意思,劳烦了,不知道几位是来买药的吗?” 刚刚闯进来的一瞬,他总感觉这个云藏铺有点熟悉,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地方不是苏瑶也之前说过的那个地方吗? 陈丰现在已经从苏瑶也和杜立的口中,了解到了他们来到这里的所有起始缘由,因此刚刚才会觉得这云藏铺熟悉。 “哦,我们不是来买药的,刚刚在外面,我以为是店里失火了,所以才闯进来查看情况的。” 周掌柜这才明白来人的理由,遂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哎呀,烟那么大吗?真是不好意思。” 陈丰蹲下身子将地上那块木板拿了起来,入手之际,果然十分的灼热,不过在这种阴凉的天气之下,但是也算不上很烫。 “老人家,你刚刚是在后院煮这块木板吗?有什么作用吗?” 老者接过他手中的那块木板,向他解释了起来。 “我本来是打算造个器具的,但是这木头很难弯下来,所以我便采用古法,将木头煮开,如此一来这坚硬的木板就可以弯过来了,待晾晒干后就会定型的。” 怎么说来的话,陈丰的确想到了一件事情,这古代好像的确是用这种办法制作椅子等需要弯曲木材的家具的,而现代似乎还有沿用这种技术的。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好,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遂向老人询问这城中有没有什么比较坚硬的树木,他另有他用。 在离去之前,他转头对老者说道:“对了,我这次巧合来到这里,正打算向你道谢一番呢。” 顺势将一些银子送给了他。 周老一怔,脸上尽是疑惑,“道歉?我不曾帮助过几位啊?何来道歉之说?这钱我可是万万不能收的。” 陈丰倒是不管老人拒推的力道,强行将银子塞到了他那枯瘦的手上。 “我是苏瑶也的……” 说到这里,陈丰停顿了一下,思考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我是苏瑶也的朋友,你之前不是帮她去麓山采摘到了灵芝草吗,所以我正打算过来道谢呢。” 老人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陈丰会说出那番话,不过老者仍旧不打算收这钱。这点钱对陈丰来说,算不上很多,不过老者不肯收的话,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借口。 “这样吧,你帮我一个忙如何?这钱就算是我花钱请你的?” 这么一说,老人的脸色才微微舒缓了下来,同时老人也很是好奇,陈丰这是想让他帮什么忙呢? “周老,我从苏瑶也那里知晓你以前是大夫,所以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的脉搏摸起来消失?” 周老闻言眉头又是一皱,随即沉思了起来,这种手法他以前虽是有听说过,但是却从来没有试验过。 “消除脉搏的办法我没有,不过我以前曾经看过,能够让脉搏变得十分微弱的法子。” 陈丰闻言一喜,“那也可以,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施为?” 老者疑惑道:“现在吗?” “是的,不知道周老有没有空现在?” 周老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有事情,便也点头应了下来,“这个方法是我以前在古书上发现的,但是却从来没有试过,也不知道灵不灵。” 说罢,周老开始在四周的药柜上翻找了起来,边找边向他们解释。 “那个法子是需要调理一份特殊的药材,那份药材喝了不致命,但是会有一种微麻的感觉,其后脉搏就会渐渐的虚弱,而这种持续时间跟药量有关。 以前我没有试过,也不知道那古籍上面所写是真是假,现在也正好可以试验一番了,还好所需要的东西我这里都有。” 说话间,周老已经抓了一堆不知名的药材在手中的竹篮里,随后带着陈丰等人往后院走了进去…… 第一千零七十章 杀身之祸 这个云藏铺并不算很大,这后院也就莫约不足百平米的空间而已。 云藏铺后院的地上摆放着一个露天的灶头,锅中还有冒着热气的热水,一旁的地上还有石头堆垒而成的小型灶头,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的砂锅,不知道在煮着些什么东西。 老人从其中拿起了一个空的砂锅,将挑选到的药材放入,然后起火煮了起来,在等药煮开的时间里面,陈丰顺势和周老聊起了天,听说周老在青州城居住了很久,此城的一些情况应该是比他清楚的。 “周老,我今天才刚来到这青州城,但是我从苏瑶也她们的口中听到了这城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周老可以跟我说说吗?比如那麓山里面你们采药那天,看到的那具尸体,青州城这种事情经常出现吗?” 听到陈丰打听这种事情,老人连连伸手拦住了他的嘴,而后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只见他小声的嘀咕道:“年轻人,在青州城你还是不要打听这种事情比较好,若是深入,会有杀身之祸的。” 周老整天在店铺里面,所以不知道陈丰的身份。 只见此时的陈丰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告诉我,而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你们若是有委屈,我一定会提你们伸冤。” 话说到了这里,老人自然也是明白三分了,遂盯着他看了又看,陈丰身旁的墨兰补充道:“我们家公子,说到做到。” 陈丰伸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过了半响,周老才向他们说明青州城的情况,听完这青州城的情况后,陈丰也是皱起了眉锋。 这丁寻涛的问题,比他预想到的还要严峻,而且这种情况自陈长春在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可以说青州城的这些问题根深蒂固了,其中最为棘手的是暗中盘踞的一些势力,城中收保护费的人等等。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法的话,一旦发生冲突,势必会引起波澜。 而丁寻涛表面上虽是对陈丰服从,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时,这青州城中的士兵怕是不会听陈丰的。 看来无论如何还是需要外援呢,就是不知道之前他暗送的那封密信,送到了托付的人手中没有。 两人谈论间,便听到砂锅沸腾起来了。 看来这药是煮开了,周老拿着湿布将煮好的药倒到了碗里,这药刚煮开,很烫,不过为了避免安全,墨兰打算先替陈丰试一下这药的作用。 陈丰一想,这周老也不至于敢当着他的面毒杀墨兰,对此便点头应允了。 实际上,从苏瑶也等人的口中听到这些人的时候,陈丰就已经调查过了,所以这周老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墨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陈丰等人屏息以待,等待着墨兰的口述体验。 “刚刚喝进去的时候,这味道怪怪的,有一丝的苦味,有点像凉茶的味道。”过了一分钟的样子,墨兰才又向他们开口了。 “现在开始感觉到肚子微微的发麻了,这种麻的感觉,开始慢慢的向身体各个部位蔓延了过来了,不过我好像还可以活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的。” 一旁的陈丰觉得,这种感觉怎么像是古代的麻沸散?不过这麻沸散到了后世,相传已经遗失了,如果这个配方是麻沸散的前身的话,那倒是好个好东西,他上前,捏了一下墨兰的胳膊。 “怎么样?疼吗?” 墨兰点点头,“疼。” 陈丰不由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相传这麻沸散是华佗发明的,比现在的唐代还要迟的多,不若自己也顺势研究一番,如果这东西能够倒腾的出来的话,那可是十分的重要的。 “周老,你能将这调息古法的配置写一份给我吗?” 周老不明其意,但是这道配方也仅仅只是他从残本古籍中发现的,也没有什么作用,当下就写了一份配方给陈丰。 墨兰等人倒是不明白陈丰为什么要这种东西的配方,不过陈丰要来一定是有用的,等待了有五分钟的样子,周来才把了把墨兰的脉搏。 “嗯,这古方果然有点作用,倒也所言非虚,他的脉搏也确实在慢慢的变弱了,他的脉搏虽然变弱了,但是对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墨兰点点头,表示身体也没有什么变化或者不舒服的地方,陈丰开口问道:“周老,这一碗的剂量这种情况可以维持多久?” 周老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在残本古籍上发现了这一份配方而已,上面也没有写会持续多久。” 现在也只能等效果解除方知持续时间了,不过在这里等待一天也不是办法,把脉的方法不难,陈丰等人所幸就告别了周老,往丁寻涛的府上走了回去了。 在路上墨兰按照陈丰的要求,时不时的摸摸自己的手腕,用来判断脉搏的恢复时间。 在路上,他找到了杜立他们,陈丰让杜立他们在青州城中买几块坚硬的木板,然后用周老那种煮法将木板烧煮一遍,提高柔韧度,这件事情十分的重要,所以陈丰暗中联系的杜立等人。 当然陈丰也十分的清楚,他现在可是整天都被人监视着呢,这监视他的人无非是丁寻涛那些家伙罢了。 陈丰白天的时候,在街上买了不少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料想这些人也不知道他的意图,而他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十分普通的东西,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于乐他们根据监视的人汇报的情况,也是不知道目前陈丰的目的为何,现在这丁寻涛已经将青州城的所有事宜,全部移交到了陈丰的手上了,当然那些暗中贪污等种种中饱私囊的账单,被他全部抹除掉了。 但陈丰何许人也? 在翻阅青州城的所有账单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异常,朝中每年向青州城拨款的具体数额他可是早就调查过了的,这种造假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这丁寻涛他们贪污了多少的钱财,这还不算从百姓的身上搜刮来的。 晚饭过后,陈丰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翻阅清点账单,很快,这外面漆黑的已经悬挂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陈丰看的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窗户外面的圆月,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叩门声。 “进来。”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计中计 房门打开,墨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将手中的账本放了下来,开口询问药效的时间,“那药效消失了吗?身体怎么样了?” 外面夜间,有一丝冷风,墨兰将房门关上,才开口,“回大人,这药效刚刚已经消散了,所以我才过来禀报的。” 默默算了一下,这持续的时间莫约有六七个小时了,持续的够久了,稍微盘算了一下,这正合适。 这下一步计划,十分的凶险,所以不能失误。丁寻涛他们暂时没有对陈丰动手之前,也不会太过明显的监视,所以其中就有了一丝缓解的时机。 而就在此时,房外再响起一道传唤的声音,来人是信使,信使进入到房间里面后,将密信送达的事情告诉了陈丰。 陈丰点点头,让信使离开了。待夜深,他将手头的青州城问题对策解决完后,才对着冷月露出了一丝冷笑,口中自言自语,“信顺利的送到了,那我便放心了。” 此乃他的计中计,在京城时,他便已经明白,这封密信会被他人截获,而这信使能够顺利的回来,那这就代表暗处的人已经中了他的圈套了。 实际上,他的确有寻求外援,但是却不是他亲手发的信。 因为在将文成公主送回去的路上时,他就已经猜测到了,他回去后定会被人所监视着,所以率先先至人,实际上他的密信并不是送给登州城的江许川的,而是送往北面的沧州城常天庆。 这沧州城的常天庆和陈丰有所往来,所以陈丰才会将事情托付给他的。在信使回到青州城的同时,身在沧州城的常天庆,也已经暗中接到了陈丰的密信。 常天庆将书信看完后才自语起来,“原来如此,不愧是他,那我便不负所托。” 身旁的侍卫也是好奇,这常大人是看了什么内容,露出了怎么严肃的表情。他在沧州城距离青州城不远,所以丁寻涛的一些恶劣事迹,他自然知晓。 不过这丁寻涛没有染指到沧州城来,他也不好直接对那丁寻涛动手,现在他得到了陈丰的密令以及圣旨之后,他便有了正当的理由了。 来到军营中,他暗中挑选了一些身手较好的士兵,陈丰在信中告诉他,别让他大肆的派兵赶来青州城,以免被丁寻涛等人发现,所以常天庆得在夜间,从其他的地方暗中发兵,朝青州城而来。 青州城一但发生战争的话,城中的市民势必会受到波及,所以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将丁寻涛以及谋划这一切的人抓住,而城中的士兵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自是不会再听从这丁寻涛等人的命令了。 前路已经铺好,陈丰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到底该用什么办法将丁寻涛身后的人抓出来了。 这丁寻涛一看就没有谋划这些计谋的智慧,而他身边的那个人或许可以成为突破点。 其中陈丰还需要设法找到新罗来往大唐的来使,暗中找寻的人仍旧没有能够在青州城之中找到新罗的来使。 因为青州城是丁寻涛的地盘,所以陈丰不敢大肆的找寻,万一被这些人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凝视园月,心中思索着,不知道能不能在丁寻涛对自己动手前找寻到新罗来使的行踪。等到了第二天,县衙公告上赫然贴出了一张告示。 街上来往的行人看见张贴告示的人,不免好奇,这青州城很久没有张贴过这种东西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处罚什么人了。 以前丁寻涛倒是经常张贴处罚公告,不过过往的行人还是想看看内容,当他们看到告示上面写的内容后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 “不是吧?这真的假的?” 路过的男人也是好奇,公告前的那几人在惊呼些什么呢?也忙上前看了看,登时也被吓得叫出了声音来。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行人被张贴的公告吸引了,公告的内容是青州城现在由陈丰接管,经过这些天的调研,陈丰将城中的税收下调了几个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补贴等政策,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陈丰一一的更改了过来。 如此一来,城中那些饱含饥饿的市民,以及被丁寻涛欺压的商店都高兴不已。当然,陈丰的这一举措自然也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这些不满的人大多数都是和丁寻涛勾结在一起的人。 他们联手暗中找到了丁寻涛,但丁寻涛告诫他们,让他们忍耐一时,这只是暂时的,等他们除掉陈丰后,青州城仍旧是他们说了算。 站在府衙门口的陈丰,受到了前来的市民拥戴,但同时他还看到了一些大商人眼中的怨恨。 在张贴公告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也没有丝毫的惊讶。 而他公布这青州城对策之前,还特地找过丁寻涛商讨那些对策,丁寻涛现在还没打算造反,所以表面上还是奉承着陈丰。 丁寻涛虽没有谋略智慧,但他依然很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只要一但宣布造反的话,那朝中就会颁布围剿令,到时候,他可守不住。 现在只能将希望期盼在那高杰和王宁的身上了,这一日,青州城的市民们像是过年了一般,高兴无比。 毕竟陈丰颁布的东西可是真实的实惠,比口头承诺说送人黄金千俩好多了,一些心中早有怨恨的市民,发现青州城目前由陈丰接管了,遂立刻找他,将之前受到的怨全部述说了出来。 前来述说冤情的人很多,将府衙大门都踩塌了,这种状况还是头一遭,而大堂上,陈丰巍然坐在其上。 下面跪着的市民刚准备开口的时候,那丁寻涛却是从外面走了进来,而后站在了一旁,准备开口的市民立刻闭上了嘴巴,偷摸喵了几眼丁寻涛。 因为丁寻涛刚刚看那状告市民的眼神时,仿佛在说,你如果胆敢说出来的话,那你就会成为死人了。 这种凶狠的眼神将下跪的居民吓住了。 “大家如果有什么冤情的话,尽可向我述说,我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的,不用担心。”陈丰说道。 丁寻涛也是脸上堆笑,向陈丰鞠了一躬,“是啊,陈大人秉公无私,断案如神,有什么委屈的话,可以说出来。” 这话一出,下面的居民更加不敢多言了。 毕竟以前和丁寻涛作对的人可没有一个好下场,全部都被他杀害,扔到了麓山林深处喂那毒蛇虫子去了。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造访清水楼 那麓山因为有毒蛇虫子,以及环境等因素,鲜少有人踏足。 而且在南面的林中还有大量的尸体,那里可以算的上是一处乱葬岗了,没钱下葬的人只能将死者送往那里了。 陈丰当初在苏瑶也的口中得知那处麓山的时候,也曾经去那里调查过,发现麓山那边也有不少被深埋的尸骨。 经过检验,这些尸骨无一例外的全部都不是自然死亡的,这其中缘由,陈丰自然知晓。 下面跪伏的人们只敢述说自己的委屈,但是其中关于如何被丁寻涛欺压的事情半点不敢提,毕竟那恶贼就堂而皇之的坐在上面。 对此,陈丰明白,所以没有强迫他们说出些什么,待案件重审过后,聚集在府衙的人群才慢慢的散去了。 看着散去人群的背影,似是有几分期望又有几分失落,他们曾经也对其他上任的人期望过,但是最终却又失望了,在他们的眼中,这陈丰或许也是这样。 就在此时,陈丰在府衙门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周老,周老来到陈丰的面前,左顾右看的扫视了几眼,这才轻声的对他说道:“原来你是青州城新上任的县令老爷吗?” 陈丰摆了摆手,“这不是是虚名罢了,若能匡扶天下,这名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经过上次的聊天,周老了解到陈丰并不是那种邪恶之人,毕竟他敢当着丁寻涛的面,重审丁寻涛之前结案的案子,同时他对陈丰也是担心。 “陈大人,你这样公然的,”周老没有将话说完,而是话锋一转说道:“大人你得小心点呀。” 这周老话中的含义,陈丰心中了然。 “周老,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周老不敢和陈丰多说些什么,遂也往自己的云藏铺走回去了。 在城中惊起这阵动荡之时,暗处陈丰的人手正在快速的排查着,这也是为什么陈丰执意贴出这纸公告的原因之一。 他的人可以在骚动之中继续找寻新罗来使的行踪,这新罗来使当初是在前往青州城的路上被人掳走的。 而且那段道路上,并没有太多的痕迹,陈丰在来的时候,曾经顺路去过那条道路,结果发现了一些端倪,所以断定新罗来使在青州城之中。 除此之外,陈丰还想看看这躁动之中,能不能看见那些鬼祟的阴谋,青州城街道上乱了几分,不过有维持城中秩序的士兵,倒也不会出现大乱。 与此同时。 陈丰离开了府衙,往大街上走去,边走还边朝四周观察着。很快,来到了一处高楼的地方,陈丰才满意的点点头。 “嗯,这里当是合适。”他这话的声音很轻,墨兰没有听清。 “啊?大人,你刚刚在叫我吗?” 陈丰淡然一笑,“走,现在还不是时候,老鼠等到晚上才会出现,我们现在要去另外的地方。” 几人游走间,很快就来到了清水楼,这个地方陈丰之前在街上调研的时候,也曾经路过几次,但是碍于种种原因才没有进去。 一旁的墨兰看见陈丰来到这种地方,心下不安道:“这,大人,我们来这里不合适吧?何况。”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丰拦住了,“你想哪里去了?我可不是来这里寻乐的,我是想调查之前她们说的那个语芙姑娘的。” 走进这清水楼,在清水楼倒是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时不时的有进进出出的人,这些人的装扮的不似普通人,也对,普通人哪里有这钱财来这里寻乐。 清水路的李妈看见门口的陈丰几人走了进来,连忙笑脸相迎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陈大人吗?陈大人怎么有空来我们清水楼啊?里边快请。” “这语芙姑娘在吗?” 李妈一愣,而后开口道:“哎哟?陈大人想找语芙姑娘吗?不如我让几个更漂亮的陪你吧?” “不用了,难道语芙姑娘不在吗?” 这一般人想要见语芙可是没有那么容易,但是李妈知道了陈丰的身份后,却也不敢直接赶人,遂只能将他请上了楼。 一行人来到楼上,李妈站在语芙姑娘的房门前敲了敲,“那个,语芙啊。” 李妈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里的语芙先开口了,“你们进来吧。” 刚刚陈丰在来到清水楼的时候,已经看到楼上窗户里面的语芙姑娘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的,想来这语芙姑娘也是看见了陈丰进来了吧。 房门打开后,陈丰缓步走了进去,入眼之处除了一扫平常的几件家具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装饰,这显得十分的贫瘠。 “几位请坐。” 陈丰坐了下来,墨兰亦是如此,语芙姑娘如法炮制的给几人沏了茶,当然这次仍旧是如同当初见到杜立一般,沏的是一些茶叶沫。 “语芙姑娘,你这房间颇有别番意味呀,倒是有股清水简朴的风气,只是在这种地方看见这番景象,可惜了。” 语芙闻言淡漠一笑,“大人说笑了,这房间终归不过是人睡觉休息的地方,无论再怎么装饰也不该它的本质,何以说是可惜呢,大人不如先品一品这茶水,看看其中滋味如何?” 陈丰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杯茶,便直言开口了,“既然语芙姑娘说这简朴之地是谓休息之地,那么这杯中茶水毅然,他纵使加上多么昂贵的茶叶,也不曾改变解渴本质不是吗?” 看见陈丰不但没有喝这茶,反而用她刚刚的话语反答于她,这语芙姑娘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 “不知道语芙姑娘在红尘之中守得这一分清贫,所求为何呢?” 语芙听到他这话,手掌不由轻微颤抖了一丝,很快她又回过了神来。 “之前早就听说陈大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陈丰从她躲避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些信息,语芙姑娘没有正面回答他上一个问题,那就代表自己猜中了几分。 这其中似是有什么隐情一般,陈丰再问,“想必语芙姑娘应当是知道我为何而来。” “是为了之前在这里发生的命案吧?” “我看语芙姑娘应当不是这些命案的凶手吧,” 语芙姑娘噗呲笑了出来,“大人,一般凶手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的,你这提问非人呀。” “不,这凶手虽是不会亲自承认,但是不代表他人不知道,你说对吗?”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诈死 语芙姑娘很聪明,当下明白了陈丰这话的意思,细细揣摩之下,却是心有隐情难以述说。 陈丰一直在盯着语芙姑娘的一举一动,所以当她的手指轻动,柳眉微皱时,他就明白了一切。 想来她现在应该是受限,所以不能尽数而说,陈丰的脑海飞速思考着,而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看这语芙姑娘的悟性和缘分了。 “边关北落,异域为营,墨黑染空,手芙轻叩,当空夜半,还与吾修。”说罢,陈丰用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三下,而后便起身离开了。 等陈丰他们离开后,房间里面的语芙呆呆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脑海之中思索着他离开之前留下的那番话。 这话中有话,非寻常人能够理解,而陈丰之所以会这么说,是看见这语芙虽是红尘中人,但是举止谈吐十分的有气质,最重要的是,语芙姑娘的房间里面燃放的一种熏香。 那是一种来自异域的熏香料,大唐根本没有的,而且这语芙的脸上虽是化了淡妆,但是却不改她原本的样貌,说实话,陈丰从她的面孔上看出了不是大唐的人的模样,这语芙姑娘怕是异域之人。 而一个异域之人为什么会沦落到了清水楼里?这其中自然是有不少的隐情的,离开清水楼的几人在街上找了一个饭店,吃了一顿。 忙碌着种种事情的时候,时间往往是过的最快的。而现在也是如此,天色绯红一洗之后就宣告了夜晚的到来。 暗中找寻那新罗来使的人,在约定的地方刻下了一个标记,待陈丰看见时便知晓,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罗来使的下落了。 怎么一来,陈丰便没有后顾之忧了,而在这几天里面,陈丰通过丁寻涛的关系,从那些异邦商队那里购买到了杜微生这一道药材,而独立他们现在只缺这最后一味太岁延便功成了。 不过这太岁延比那杜微生还要珍稀,找遍城中所有的商队都没有这一味药材,不单如此,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种药材。 陈丰让杜立他们先带着收齐的药材赶回去先,然后问问那郭神医,这太岁延到底何处可寻得,毕竟这药方是他给的,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线索才对。 护父心切,杜立他们也不敢久留,便带着东西先回去了,而这天夜里,陈丰敛气收息,静待风云。 “大人,你要我熬制的药,熬好了,”墨兰从外面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现在没有外人,所以陈丰从身上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然后试了试那碗药有没有毒,如果有外人的话,陈丰不好怎么做,毕竟怎么一做的话,无疑就在说,他在怀疑端药的人。 墨兰知道陈丰不是在怀疑他会在药里下毒,实在是他们现在是住在丁寻涛的府上的,越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就越需要注意,避免翻车。 银针试探过后,药没有任何的问题,而后他喂给了一只小老鼠后,老鼠也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时,陈丰才将碗里的药汤喝了下去,这是之前从周老那里获得的减弱脉搏的药方,将药喝了后,陈丰将一颗类似鸡蛋那么大的石头放到了自己的腋下。 随后脱了衣服,在胸口和后背上系上了两块木板,这是之前拜托杜立制造的两块木板,这种木板可以挡住弓箭的箭矢以及刀剑的攻击,这些东西很难刺穿这块坚韧的木板,将木板系在身上后,陈丰还在木板上面绑了两袋鸡血。 待这些东西安置好后,他才将衣服穿好了,就在此时,陈丰的门外响起了丁寻涛的声音。 “陈大人在吗?” 陈丰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而后打开了房门。 “丁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只见丁寻涛脸上堆笑,“陈大人来到这青州城,一直在忙碌城中的事物,多有操劳,下官还不曾让陈大人去游览一番,今晚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空?我知道大人不好那些风月场所,所以这戏剧还望大人不要拒绝。” “这,”陈丰表面上犹豫着,但是实际上他的心中却已是在暗喜了,他已经料到今晚丁寻涛会来找他了。 犹豫了有将近一分钟,陈丰才点头答应了他,听到陈丰没有拒绝,丁寻涛的脸上高兴的像是拽紧的纸张一般,也不知道他是因为陈丰的上当还是陈丰肯答应他出去看戏的缘故,总之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不是好事。 “下官已经定好了位子,那我们不如即刻启程?”丁寻涛率先从府中走了出去,而后一行人洋洋洒洒的朝着城中一家最大的戏剧院走了过去。 在路上丁寻涛还带了不少的人手,那个戏剧院距离丁寻涛的府邸不算太远,所以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地方。 这个地方正是白天的时候,陈丰说不错的那个地方,“陈大人,这边请。” 丁寻涛带着陈丰走到了最前排的位置上。 这是一个大剧院,只有有钱人才能够来这里看戏的地方,四周除了陈丰他们一行人之外,还有一些酒店等店铺的老板,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陈丰眼角余光瞥了身边的丁寻涛一眼,而后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出戏剧倒是颇为好看,平时他不怎么看这种东西,但是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的滋味,而身旁的丁寻涛则一直跟陈丰闲聊着。 就在此时,戏台上面的一个戏子突然从手上工具拉开,而后将后背上面的旗子搭弓射了过来。 这个异变令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当陈丰等人察觉到的时候,戏台上面飞射下来的两支箭矢已经噗呲一声,射中了陈丰的胸口。 顿时陈丰胸口的衣服便出现了一片殷红,而另外一支箭矢,则射中了丁寻涛的手臂,丁寻涛顿时大怒,“来人啊,有刺客,给我抓住他。” 身边的守卫得到命令立刻冲向了戏台上,而戏台上面的刺客得手后,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往后台逃了出去了。 被射中胸口的陈丰口中喷涌出了一口鲜血,双眼紧闭了,而身旁的丁寻涛虽是脸上惊怒,但他还是暗中摸了摸陈丰的脉搏。 见陈丰脉搏已无,丁寻涛又伸手试探了一下鼻息,发现也停止了。当下心中高兴起来,陈丰终于是死了!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引蛇出洞 这一处大戏,当然是丁寻涛他们所安排的,那戏台上的戏子是神箭手,为了确保能够射中陈丰,他们特地找来的人,刺客得手回到后台,后台有接应他的人,所以那刺客很顺利的消失在了这慌乱的戏院中。 而丁寻涛现在之所以也会被射中受伤,是于乐特意安排的,现在他们还没有断绝新罗和大唐的联盟之前,仍需要个正面的大义,不能直接造反,所以如此一来,众人便不会怀疑这次的袭击是他所策划的了。 在场之人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当他们看见现场出现了这种情况,那还了得?连忙奋不顾身的往外面跑了出去。 谁人能不怕死呢?陈丰身旁的墨兰看见此等情况,连声悲喊,“陈大人,陈大人,快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丁大人,你没事吧?” 随身侍卫也留意到了受伤的丁寻涛,丁寻涛冲他们摆摆手,“快,送陈大人回府,立刻去请大夫。” 众人在哄闹之中,离开了这个戏院。 回到丁府,陈丰被墨兰等人抬回了床上,众人等待了有片刻之久,外面的大夫才急匆匆的赶来。 大夫看见陈丰胸口上的箭矢,也是眉头一紧,这种情况除非是命好,不然是难以还魂的。大夫上前,把了把陈丰的脉搏,随即检查了片刻后,便不停的摇起了脑袋。 一旁的墨兰,顿时悲愤的将大夫的衣领抓了过来,“大夫,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你快点治好陈大人啊。”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城中的老百姓也都知道了陈丰的身份,所以也没有斥责墨兰,而是安慰道:“这陈大人,胸口所中之箭,位处正中间的心脏部位,刚刚我检查了一下,陈大人已经没有脉息了,请节哀。” 墨兰脚步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他的任务是保护陈丰,而陈丰现在在青州城出事了,他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再次从大夫的口中确定了陈丰的死讯,丁寻涛的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但是丁寻涛的脸上仍旧假装的十分的悲伤,他来到墨兰的身边,安慰他。 “墨侍卫,请节哀啊,都是下官的无能,才让陈大人遇害的,下官一定会将那刺客抓住,凌迟处死。” 陈丰此行来到青州城之前,不仅仅只带了墨兰而已,还带了一些皇上派遣过来的侍卫,这些侍卫虽是难过,但是他们和陈丰并不是那种处了很久的熟人,所以也没有太过悲伤。 这一夜的意外,仅仅一瞬间就传遍了整座青州城了,而周老听闻陈丰出事了,连忙来丁府看了看。 当他看见陈丰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时,眼瞳急剧一缩,忙上前试探了一下脉搏,当他确定了陈丰的脉息皆无时,心下也是悲痛。 陈丰这些天改善了不少居民的生活,所以城中百姓对他还是感激的,同时心中也是遗憾,遗憾陈丰能够站在老百姓的角度看问题,但是却死于非命了。 而暗中,丁寻涛找上了高杰等人,高杰自然也听到了城中陈丰死讯的情报,但是他们为了避免被外人发现,没有出现在现场附近。 所以当他们看见丁寻涛找来时,不由连忙追问起来。 “怎么样?陈丰真的死了吗?” 丁寻涛郑重的点了点头,“死了,我亲自确认过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高杰和王宁等人得到了陈丰的死讯,当下大喜,同时,丁寻涛开口询问二人,“既然陈丰已死,那新罗的来使是不是也一并除了?” 高杰摇摇头,“不行,新罗来使还不能死。” “为什么?” 王宁向他解释道:“现在我们需要将新罗来使抓在手中,然后断绝新罗和大唐的联盟,另外一方面这新罗来使在我们的手中。 我们甚至还可以挑起新罗的大唐的矛盾,一举两得,如果这两国交战的话,那我们高句丽便有可乘之机了,所以新罗来使对我们还有价值,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从新罗来使的口中审问出一些新罗的情报等等。” 怎么说来,这新罗的来使的确很重要,欣喜之余,丁寻涛心中又开始担忧了起来,“这陈丰在青州城死了,会不会引起什么波澜啊?万一朝中派人过来调查的话,我们会不会?” “不用担心丁大人,只要我们处理的好,就算朝中来人,我们拒不承认,他们能奈何?” 现在这一步完成了,他们下一步就需要派遣一支回返的队伍回高句丽和新罗,一方面,让高句丽准备相关事宜。 另外一方面,则回报新罗,说他们来大唐的来使,被大唐的人杀害了。 高杰需要带队回一趟高句丽,而王宁则需要去新罗一趟,丁寻涛则需要留在青州城和朝中的人斡旋,这其中的时间十分的关键,所以高杰留下了一些人手给丁寻涛。 丁寻涛的身边还有于乐等人,倒也不是很担心。 到了夜晚,丁寻涛为了心中的安宁,和墨兰提议,将陈丰火化了比较好,毕竟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 但墨兰直接拒绝了,这陈丰是朝中重要的大臣,就算是死了,也不能默默无闻的下葬了,这不符合护国公的身份。 如此一说,丁寻涛觉得也是这么个理,陈丰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看来是自己心急了。 陈丰发生意外的第二天,这消息就随着走商的商队传到了京城中了,陈丰此前对大唐做出了十分重要的贡献,朝中大臣听到这个情报,自然十分的惊讶的。 而李世民则早就从杜立的口中,得知了陈丰这些计谋的真相,所以心中并没有太过紧张。 但表面上还是不能露出破绽,遂立刻派人赶往青州城,将陈丰的尸体带回来,同时,处理调查青州城的事情,以及陈丰遇害的真相。 陈丰的尸体被装在了一个厚实的棺材之中,房间里面除了墨兰之外并无他人,而陈丰缓缓的睁开了一丝眼缝,棺材房间的情况。 陈丰察觉告诉过墨兰,如果房间里面没有外人的时候,就轻轻的敲两声棺材,陈丰听到棺材的轻叩声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当陈丰起身时,才感觉到身上寒冷无比,朝着四周环视一圈,这似乎是青州城中的义庄。 “陈大人你醒啦?” 陈丰耸了耸肩,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语芙往事 “嘶,衣服穿的少,有点冷,怎么样?事情办好了吗?” 墨兰静默点头,轻声开口,“大人放心,你交代的事情全部办好了。” 陈丰的尸体这丁寻涛不可能一直摆在府上,所以就暂时移到了这义庄里面来了,这处义庄是陈丰在来到青州城的时候,在街上溜达时发现的地方,因为他当初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而这义庄的老伯对丁寻涛的恶行不满,所以便暗中配合了陈丰的计划,而来丁府上面诊视的大夫也是陈丰所安排的。 那天丁寻涛在要求陈丰去看戏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安排好一切了,而他现在之所以要醒来,是因为如果一直待在棺材里面的话,不安全,那丁寻涛目光短见,而且为人狠毒,从他想火化掉陈丰的时候就能够看得出来。 墨兰等人手忙脚乱的将一具尸体放入了棺材里面,现在这个天气,陈丰算好了,放个几天的话,等这尸体发酵后,就难以辨别面容了,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怀疑陈丰没死了。 当初他从周老那里要来那份调息古方,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而丁寻涛等人也很顺利的被陈丰蒙骗了过去,毫不知觉。 但为了预防有人会前来查看尸体的状况,所以陈丰用猪皮等东西,按照他的面孔制造了一个假面给尸体的面部贴上。 当这些举措做好后,陈丰才隐去了行踪,这些事情除了陈丰告诉的几个人之外,别人都不知晓,自然也包括丁寻涛那些人。 而陈丰之所以要走诈死这一步棋,是想对付那丁寻涛背后的那些人,这些天里陈丰摸到了丁寻涛背后的那些人的动静,结合当下的情况来看,这些人的阴谋很大,普通的办法对付不了,所以才走的这一步棋。 青州城丁寻涛手下有不少的兵力,这些兵力都是明面上的,而陈长春当初还有一些党羽有不少的势力活跃在暗处,想要不引起任何的骚动的话,就必须要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住丁寻涛等人,便不会引发什么大乱。 陈丰暗地里一改自己的样貌,待到夜深之时,他的门外才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借助着露天月光的明亮,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这是清水楼的语芙姑娘。 语芙姑娘推开门,当她看见房间里面的人是谁时,不免脸上流露出了一个十分震惊的表情。 房间里面的陈丰伸手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让她不要惊叫,语芙姑娘点点头,将房门关了上去。 现在房间里面虽然只有两人,但是语芙姑娘却是不怕陈丰会突然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毕竟经过这些天的了解,语芙明白陈丰不是那样的人,何况他的身份还是护国公呢。 语芙姑娘进入到房里,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随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之前不是被人刺杀身亡了吗?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人是鬼?” 只见陈丰脸上淡漠一笑,随即指点地上的影子,“你看这鬼有影子吗?” 语芙看向地上的影子,这房间里面的烛光正将两人的影子拖得修长,过了片刻语芙姑娘才继续开口道:“陈大人,之前是假死?” “是,不过倒是令我惊讶的是,你居然读懂了我之前留下的那句话,不过我那时已经遇刺身亡了,你居然还会依约前来?” “当时我虽是心中疑惑,但却也想过来看看陈大人当初的话语真实,不过没有想到,既然能还能再次亲眼看见陈大人,陈大人,你既然明着约我过来,不怕我将你没死的消息泄露出去吗?” 陈丰自桌上端起了一杯茶,而后喝了一口,“你不会,而我正有能力解决你之前一直在麻烦的事情,不是吗?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其中的缘由了。” 语芙闻言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的,过了一会儿,语芙才淡自开口:“哎,果然还是瞒不过陈大人你呢。” 语芙缓缓的将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陈丰,而语芙当真如陈丰所推测的那般,果然不是大唐之人,而是外邦,新罗的人。 大约在几年前,语芙随着他们新罗的商队来到了大唐,其后路经青州城之外的荒郊野岭。当时她们的商队带了很多的东西,加之对大唐并不熟悉,虽然雇佣有保护她们的人手,但是他们却是不知道,这一举动,却是决定了她们之后的道路。 这些雇佣的江湖人士竟然看上了他们的这些财产,从而勾结了一群匪徒,将商队的人全部杀死了,只留下了语芙和另外一个女人。 而这些匪徒实是过分,看见语芙有几分的姿色,既然想对她做非礼之事,另外一个女人可就惨了,被那群匪徒亵渎的已是失去了意识,而当那群匪徒似乎意犹未尽的朝着她走来时,语芙便已经明白她的结局是什么了。 现在这片荒野四周,除了这群禽兽不如的匪徒之外,连个财狼的影子都看不到,这让绝望的语芙只能闭上眼睛等死了。 就在此时,语芙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车赶路之声,语芙顿时大声呼叫了起来,当然这马车的声音很大,她这声呼叫到底能不能被他人听见就不好说了,加之众人心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多数情况之下都不会多管闲事的。 而这群匪徒少说也有十多人往上,就算是有正义的人站出来的话,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说现在如果还会出手的人,便不是明智之人。 “臭娘们,不想活了是吧?”听见语芙求救,更是激起了匪徒的奢虐之心,正当匪徒握刀朝她走去时,远处道路的马车声响竟而停了下来。 拿刀的匪徒首领突然停下了即将砍下的刀刃,转而看向了道路的方向,愤恨的骂道,“还真是有多管闲事不怕死的家伙,兄弟们,先过去收拾了那些人,顺便搜刮一番。” 就在此时,四周的丛林突然蹿出来了一群身穿官服的士兵,这些士兵数量很多,直接就合那十多个匪徒交起了手来。 这些匪徒一看,来人竟然是官府的人,而且人数这么多,遂拔腿就跑了。 待匪徒丢盔卸甲的逃遁远去后,语芙才忽闻背后一道男声响起。 “姑娘你没事吧?”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非人恶行 咋闻此言,一双大手朝她伸来,语芙一转头正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弯着腰站在她的身后,这名公子哥长的十分的帅气,可以说语芙姑娘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就已经深深的迷恋上了他。 过了半响,语芙姑娘才心知自己失态了,从地上坐起来的她询问了一下那男子的名字。 男子直接告诉了语芙姑娘自己的名字,男子叫做赵平。是朝中派去青州城的人,正巧路过这里时,听到了有人呼救,所以就过来了。 赵平为人为人很好,从他会出手相救语芙姑娘就知道了,而语芙的商队的人全部死去了,所以赵平提议,为了避免路上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和他们一同前往青州城了。 在路上两人也渐渐的熟悉了起来,赵平似乎不在意语芙异邦之人的身份,而和她做朋友,待两人来到青州城时,也经常相约出去玩,这一来二往之间,两人便慢慢的心生情愫了。 而当时的青州城县令是丁寻涛,当初在城外挟持语芙的那些匪徒实际上也是丁寻涛的人,丁寻涛在赵平还没有来到青州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朝中派遣赵平过来协助他管理青州城了。 这虽是协助,当同时也是监督,所以丁寻涛自然会想办法除掉赵平,丁寻涛暗中和于乐合计着,在之后的某天,丁寻涛将语芙和赵平约来了。 表面上声称打算为两人举办酒席,而赵平和语芙两情相悦之中,虽是不好意思,但是心中却也有这个打算。 遂同意了丁寻涛的建议,但是他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既然是丁寻涛设下的局,待夜深之后,所有的宾客都离去后。 语芙姑娘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当她清醒过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捆绑住了?当下一惊,待她往四周观察时,才发现前方的凳子上,竟然还捆绑着赵平。 语芙姑娘当即叫喊了起来,喊了好一会儿,赵平才从沉睡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当他清醒后发现两人被人捆绑在了房间里面,当下也是疑惑不已。 “我们刚刚不是在酒席上喝酒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而就在此时,惊闻门外响起了一声意外的话语,“当然是我干的啦,”话语刚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赫然是那于乐和丁寻涛,这丁寻涛在赵平来到青州城时,一直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却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他们捆起来。 “丁大人,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绑起来?快帮我松开呀。” 只见此刻的丁寻涛眼神冷漠,盯着赵平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般,“你们会变成这样,那是因为我在你们的酒里下了药。” 赵平惊讶的问道:“丁大人,你这是何意?” 丁寻涛贱笑道:“赵大人虽是朝中派来辅助我管理青州城的,但是你如果回去参我一本的话,那我可就不妙了,所以只能牺牲赵大人你了。” 丁寻涛平时手中的贪污等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被发现的话,下场会很惨,死刑都是轻的了。 说话间,丁寻涛竟然眼冒金光的朝着语芙走了过去,赵平登时紧张了起来,“丁大人?丁大人你要对语芙做什么?你不要伤害她,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但是这丁寻涛根本不会听他的,只见丁寻涛来到语芙的面前,粗暴的将她的衣服全部撕了下来,而后蔓延淫光的当着赵平的面行起了不洁之事。 语芙现在被捆绑着,自然毫无反抗之力,除了叫喊之外,并没有丝毫的用处,而这里是丁府,他们的叫喊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就这样,这丧心病狂的丁寻涛在赵平的面前亵渎了他的意中人,语芙的眼角流露出了悲痛的眼泪。 “丁寻涛,你不是人,你简直就是个魔鬼。”赵平嘶吼着,手上青筋暴跳,不断的挣扎出力着。 但是他的这些举动除了将凳子连同自己放倒之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待丁寻涛心满意足的起身时,这还不是结束,那于乐却是又迎了上来,当着赵平的面,又来了一次。 悲痛的赵平看着这发生的一切,束手无策,嘶喊的累了,也就渐渐声微了,而地上已是流满了遍地银霜。 这丁寻涛十分的恶趣味,在过程之中,既然将赵平推靠近了过去,这换做是正常人,这谁受的了? 完事后,这丁寻涛竟然还不肯放过两人,竟然当着语芙的面杀害了赵平,然后将赵平伪装成是匪徒所杀。 这还没完,丁寻涛将语芙软禁了起来,把她当成泄欲的工具,如此不见天日的过了很多天,语芙才被丁寻涛放了。 而语芙在心灰意冷的之下,已是没有任何活下去的信心了,便在一处寂静的地方,找了根绳子打算结束余生。 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清水楼的李妈,李妈和她谈了很多的话,之后语芙就入了清水楼,这李妈对她很好,所以语芙也渐渐的将这些事情暂时压在了心下,留待日后伺机为赵平报仇。 语芙很聪明,明白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能够杀掉那丁寻涛,所以这些年里,一直在清水楼等待着。 当陈丰了解到了语芙那艰辛的过往时,心中一股愤怒的心情也是油然而生,这丁寻涛所行之事,简直连畜生都不如,这些罪行,凌迟百遍都不足以解气,更何况这丁寻涛恐怕暗中还做过更多不为人知的恶行。 放任丁寻涛此等恶人在世间,只会浪费粮食,这人比陈丰以往见过的坏人都要恶劣,简直是魔鬼了。 “当初我原本想提醒陈大人的,但是陈大人被人暗中监视着,所以我才没有来得及告诉大人。 待我找到合适的时机时,却是突然听到了陈大人遇害的消息了,当时的我很是难过,明知大人会遇害却不能提前告知。” 陈丰淡然一笑,“那丁寻涛要想害我还没有那么容易,你放心,我一定会揭发他的恶行的,为民除害,而你手中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也可以一并交给我,对了之后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语芙姑娘帮忙,不知道语芙姑娘愿不愿意?” “只要能将丁寻涛那恶贼绳之以法,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伪装出行 “那丁寻涛的背后还有其他的势力,所以现在还暂时不能除掉他,需要将他背后的人揪出来先,他背后的人在谋划一个很大的阴谋,按照我的估算,如果不阻止的话,会引起几个国家的大战。” 语芙顿时一惊,没有想到现在的所有事情之下,竟然还会引起这样大的后果,遂再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陈丰低头思索片刻,“我已有对策,无需担忧,不过之后,可能需要你陪同我前往新罗一趟,不知道语芙姑娘愿不愿意走一趟呢?我对新罗不熟悉。” “当然可以。” 两人暗中拟定了当下计划后,语芙才离去,而陈丰为了语芙姑娘的人身安全等种种问题,已经让人暗中保护着她了。 此刻,高杰等人已经在安排着离开的事宜了,现在新罗来使在他们的手中,事情到底如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高杰他们来到青州城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当初他们入关,因为大唐的码头关卡不能大队人马进入,所以他们没有带太多的人过来。 随着这些年来来往往的商队,高杰他们也聚集了不少的人马,而这些人马正好可以为之后的乱象出力。 他们现在需要会高句丽将这些事情汇报上去,过了两天,朝中来人了,这是李世民派过来的人,所以值得信任。 陈丰暗中和此人取得了联系,让他在青州城中牵制住丁寻涛,而那沧州城的常天庆也已经按照他的计划,埋伏在了青州城之外的四周荒野,而陈丰则需要亲自前往那新罗一趟。 被丁寻涛抓住的那新罗来使,只要等高杰等人离开之后,陈丰便会令人暗中救出来,同时将城中的丁寻涛等人控制住。 这天,更改样貌的陈丰站在青州城之外的一处高丘之上凝视着那远处的青州城,而青州城四周还有陈丰安排监视的人手。 按照他的计划,那丁寻涛背后的人应该要出现了,迎着冷风徐徐的在高丘上等待了若久,陈丰才看到青州城的城门出来了一支异邦商队。 这支异邦商队的人数很多,细算之下,有多达几十人。 离开的青州城的商队正朝着北方离开,待那支商队靠近陈丰这边的山丘时,陈丰才能够仔细的观察这支商队。 商队里面大多数都是熟悉的人,此前留待在青州城的异邦商队,会随着大商队一同离开,这是为了避免在路上发生语芙当初的那种意外。 这商队里面的人,经过林菀沉此前的介绍也差不多都记住了,突然陈丰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那人从来没有在青州城中见过,陈丰当下心中不由疑惑,那人是在青州城中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商人吗? 而且陈丰还从那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此人不是普通人,看来此人应该是丁寻涛背后的人了。 待这支商队渐行渐远之后,陈丰才回到了青州城中,但是城外仍旧留守有人在监视着城中进出人员的变动。 现在陈丰还不能立刻就跟上去,而是派人远远的跟着那支商队,看看那支商队要去哪里?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陈丰预先准备了多个对策。 等到了第二天,青州城之中又有一个行踪诡异的商队离开了,这支商队的人数没有之前那**多,同时陈丰也发现,这支商队也有几个陌生从来没有见过的异邦之人。 待两支商队离开后,这青州城中已经没有多少的异邦商人了,因为大多数的异邦散商都随着队伍离开了,只剩下了一些还不想离开的人留在城中。 当准备好一切后,陈丰才找到了城外埋伏着的常天庆,将剩下的事情交代好后,陈丰才带着十来个人离开了青州城。 随行的人除了语芙之外,还有一些身手极好的贴身侍卫,而陈丰此刻并没有带上墨兰,如果墨兰突然出现在新罗,被丁寻涛背后的人看见的话,难免不会被察觉到,所以故此才没有带上墨兰的。 这新罗距离青州城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而陈丰他们此刻也伪装成了一支走商的队伍,离开青州城时,随行的语芙询问他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不是要去新罗吗?怎么往这个方向走?” 陈丰向她解释,“之前离开青州城的那两支商队都走的官道,所以我们再顺着官道走的话,可能会遇上那批人,容易暴露,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走水路。” 语芙才明白为什么陈丰他现在要往东面而去,这青州城的东面是登州城,登州城的县令江许川,在此前正巧是回京了,所以陈丰那封信是故意发过去给丁寻涛等人知晓的,为了是掩护沧州城的常天庆所设下的移花接木之计。 当初在京城中准备回登州城的江许川,也已经从杜立的手中接到了陈丰的密信,所以陈丰这个时候才决定走水路的。 陈丰等人花费了半天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登州城了,这登州城东面临海,有一个很大的水路码头,所以登州城十分的繁华。 城中车水马龙,有很多来往做生意的商队,“哇,这登州城的人比青州城还要多。” “那是当然,这登州城可是有一个通商的水路码头,而且还要不少青州城逃难到此的市民,所以这里要比青州城人多。” 一行人进入到登州城,这登州城中的氛围要比青州城好的多,这还得亏江许川的治理有方,如果江许川的为人如那丁寻涛一般的话,那城中的样貌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走,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一行人穿过这些繁华的街道,然后在一处比较偏僻寂静的街上找了一处居住的旅店。 他们此行还带有一些贩售的商品,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会十分的可疑。 待住宿解决,陈丰才暗中找到了江府,当江府上的江许川接到手下的汇报时,才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亲自出来将陈丰迎了进去。 当然陈丰此举是在秘密进行的,自是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江许川将陈丰接到了里屋后,才跪伏下来。 “护国公到来,属下有失远迎。” 陈丰连忙将打算跪下的江许川扶了起来,脸上堆笑道:“将大人客气了,想必之前从杜大人的手中得到的信已经看过了吧?”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百济 “是的,下官已经看过了,没有想到那丁寻涛竟然勾结外人,企图谋反,就是不知道陈大人现在打算怎么办?” “现在我需要你时刻的准备着,避免那青州城的丁寻涛发动战乱,而沧州城的常大人也已经按照我的安排埋伏在了青州城之外了,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就没有什么问题,而我现在需要前往新罗一趟。” 将这里的事宜安排好后,陈丰只在登州城中待了一天就带着队伍离开了,在登州城的时候,陈丰买了不少在路上吃的粮食,而他们此行要走的道路是水路,陈丰希望在高杰他们还没有回到新罗和高句丽之前先一步到达。 而高杰他们没有走这条水路,自然也是有其他的原因的。这登州城的码头很大,有很多的士兵在巡守着,所以也不会发生什么混乱和大的事情。 相对于大唐来说,这种和他国接壤的城池本就是重中之重,所以也排布了不少的兵力。陈丰带着语芙等人顺利的搭乘上了一艘通商的货船。 这货船的目的地则是那新罗,在古代技术不通达的情况下航海,十分的危险,所以陈丰也不好估计,这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够到达这新罗。 一般这种码头管理的十分的严格,为的就是避免有他国不轨之人想潜入大唐生事。 待在货船上面的闲暇时间,陈丰就听语芙将新罗的事情,这新罗的领地不大,而接壤的高句丽还一直和他们发生冲突。 在这种情况之下,国中的老百姓自然不会过的很高兴和舒坦了,而且那高句丽的间谍还有不少潜伏进入了新罗中,然后聚众引发骚动,可以说新罗此刻是里忧外患,情况十分的棘手。 路上,陈丰了解了不少这新罗的事情和问题,其后陈丰又开口问道:“那这新罗的朝中,有没有什么兴战的过激派和求和温和派?” 语芙点点头,虽然她出来了多年了,但是这新罗的情况当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哎,当然有的,不过我们只是普通的居民,也不知道上头有没有过什么宜和的举措。” “哎哟,当然有过了,而且还不少,当初派去高句丽的来使全部都被杀了。”商船上一名新罗的走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走过来插了一句话。 陈丰转头看向他,继续开口问道:“按理说,不斩来使才对呀,为什么这高句丽会光明正大的做这种事情?” 商人摇了摇头,“那高句丽就是想兴起两国的战事,根本不把新罗放在眼里,哎,这两国要是交战的话,那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百姓。” 是啊,每次战争受伤的都是老百姓,所以老百姓自然不希望发生战争的。船在海上飘了大约几个时辰后,这船竟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听车夫说,这海上起了大风,在海上,商船犹如一叶扁舟一般,随时有倾翻的感觉。 如果海上平静无波还好,这船一摇晃的话,就会使人十分的难受,就连陈丰这种以前坐的了船的人也有点难受起来了。 这感觉就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里面一样,天旋地转。商船上面的走商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了,倒是看不出来这些人有什么变化。 商船摇晃了有一个时辰后,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想来应该是海上的风浪平息了。被这波狂风折腾的不行了,语芙姑娘等人也都随行休息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众人听闻到了外面的声响后,才知晓这商船已经来到新罗了,陈丰从货仓里面来到了甲板上。 从甲板上往下面望去,下面的岸边码头有很多异装的商人,这里应该是新罗的码头了吧?但听身旁的商人却说,这是百济的码头。 抬头往天空上看去,从他们出发到这百济竟然花了不到一天而已,这不由令陈丰好奇。 “这么快就到了百济了?” 甲板上面收帆的帮手冲他解释道:“这还多亏了那阵海风,那阵海风是顺着新罗的方向刮去的,所以我们才能怎么快就来到百济。” 陈丰盯着搬运货物的工人,口中呢喃着,“原来如此。” 既然到了百济,那他们也就将自己的货物搬运了下来,他们的货物都是小件,不需要帮手就可以搬下货船。 现在首要的任务则是需要找个住宿的地方,一般的大型码头附近会有给商人暂住的地方,而这百济码头附近除却商船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能够住宿的房屋。 百济是紧邻着新罗的小国家,要比新罗的领土要更小一些,不过虽是小,但是巡守的士兵却是个个面露精光,显得十分的不善。 现在他们想要去新罗的话,就需要通过百济了,而这百济现在也经常和新罗发生冲突,所以想从百济前往新罗的话,需要花费一点精力,毕竟在这种情况之下,海关等地方把控的很严,不会轻易的让人通行的。 既已来到了百济,不如在城中转悠转悠,顺势看看这的国情如何了? 可以的话,陈丰还是希望百济能够和新罗联手,不然的话,百济和新罗开战,那就便宜了高句丽了。 这种事情百济和新罗的帝皇自是十分的明白,所以交壤的领土虽时有冲突,但是却不会大兴战事。 同时两国都在留意着高句丽,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最具威胁的是接壤的高句丽。百济虽小,但是城中该有的东西都有,贩卖日用品的,卖食物、绫罗绸缎的应有尽有,陈丰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也是有点兴趣的,所以在语芙的带领下闲逛了起来,很快他们找到了一处能够住宿的地方。 两国虽是处在即将开战的口上,但是却也暂时不会全部封闭通商口岸,不然的话,城中的日常运转就会发生瘫痪。 将货物安置好,陈丰他们在街上闲逛了许久,而后陈丰打听到了这百济国的皇上,现在问题是到底该用什么手段,才能够和百济国的领主对上话。 如果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搬出来的话,也不妥,在街上逛着的同时,陈丰还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突然陈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鼻子一疼,而后才仰头道歉起来,“不好意思,我没看路,撞到你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梁左丘 “无妨,你没事吧?”一声浑厚的男声自前方传来,陈丰抬头望去,却见一个男人正看着他。 陈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赔笑道:“我没事。” 两人既然没事的话,比什么都好。男人确定陈丰无事才缓步离开了,他的身旁还跟着两个人,这两人腰间还悬挂着一炳弯刀,所以刚刚开口的男人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陈丰盯着那人的背景思考了一会儿,才离开了这里,赶了一天的路了,现在总归得着个吃饭的地方才行。 点了些饭菜,刚刚吃了两口,陈丰就感觉到这菜似乎是不适合他自己,起码他不是很喜欢,不过现在在异地,也由不得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倒也不会太过在意。 “这个地方的饭菜怎么说呢?不是很合我的胃口。”随行的一名侍卫发表这饭菜的感想,其他的人也随声附和。 “很正常啊,你们刚来这里,肯定不习惯这里的饭菜。”吃过后,其余伪装成商人的贴身侍卫,被陈丰命令往四周游荡观察了出去了。 现在陈丰他们的行程,是在百济这里停留一天左右,其后就赶往新罗。 等到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突然前方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嘈杂声,陈丰心下好奇,顺着前路走了过去。 前面围拢的人很多,陈丰往旁边转了一圈,找了一个比较好的地方,朝着人群中看了过去。 只见有人在争吵着,而争吵的人似乎是之前陈丰不小心撞到的那名男子。 人群中,有几个看起来像是醉汉的人,正在口齿不清楚的骂着些什么,而那个男子倒也没有理会,转身就想离开,但是那几个醉汉好像不依不饶的不让人离开。 而就在此时,那名男子身边的两名随从,既而竟而挡在了那几名醉汉的面前,手已是按上了刀柄。 “你们不要动手。”那个男子让身前的两人退至一旁,这场骚动男子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将那几名骚扰的醉汉打发走。 而陈丰身旁的贴身侍卫不免好奇开口,“陈老板,我们这是在等什么呢?” 在外面的时候,陈丰让那些贴身侍卫和语芙等人喊自己陈老板,不能用陈丰这个名字,毕竟这个名字名气很大。 陈丰盯着人群中处理事情的男子,在侍卫的耳边轻声说道:“那个男子不简单,或许我们得找他聊聊。” 问题是现在陈丰不认识那人,突兀的找上别人的话,难免受到怀疑。 “嗯?”突然陈丰察觉到了一个机会。 只见那名异装男子的身后跟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男人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从瘦小男子的身形步伐来看,这是个小偷,正好。 陈丰摩拳擦掌的准备着,那个身形瘦小的男人,在靠近刚刚争执的清秀男子身旁时,突然伸手将他挂在腰间的一个袋子一拉给抢走了,同时奋力的朝着一处小巷子跑了出去。 那名清秀男子的身边虽是有两个陪同的人,看起来可能是侍卫,但是这两侍卫应该是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还有胆子这么大的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那小偷就已经钻入了那小巷子之内了。 而陈丰在那个小偷钻入小巷子的时候,就已经飞跑着追了出去了,身旁的侍卫也随同一起。 那个进入小巷子里面的小偷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陈丰,跑的更加的快了,微风微微皱起了眉头。 “快抓住他。”随着陈丰的命令下达,身旁侍卫脚下瞬间加速,瞬息之间就追上了那个小偷。 侍卫追上那小偷,伸手就朝小偷抓了上去,但那小偷的身手极为敏捷,令侍卫也是为之一惊,但是陈丰的侍卫并不是普通人,比普通的士兵要厉害的多。 小偷发现陈丰他们的身后钱袋的主人追了过来,当下将手中的钱袋扔了,而后直接逃遁而去了。 侍卫将地上的钱袋捡了起来,突然一颗绿色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侍卫捡起来到陈丰的面前。 此刻,那钱袋的主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了,陈丰瞥了一眼侍卫手中的一块玉佩,眼睛一亮,这种玉佩普通人带不起,而且看起来似乎是身份的象征。 陈丰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位公子,这是你的钱包吧?” 清秀公子哥上前接过侍卫手中的钱包,确认钱包里面的那块玉佩没事,这才向几人道谢。 “是你们呀?这次还多谢出手,不然的话,我这钱包可就没有着落了。” 陈丰淡笑,自报家门,“在下陈源,是来往各地的走商商人,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 这是陈丰拟定的假名,面前的清秀男子倒也客气,双手抱拳。 “在下梁左丘,多谢援手。” 两人行随行缓步走着,陈丰瞅准这个机会,慢慢的和这个梁左丘闲聊了起来,说自己是刚到这个地方还不熟悉。 如果可以的话,能为自己介绍一下百济什么的就再好不过了。 一般良善之人对此肯定不会不管的,而陈丰料定此人不会对此不管,最后果然如他预测的那般,陈丰他们刚刚出手帮了梁左丘一个忙,所以梁左丘倒是没有直接出言拒绝。 梁左丘带着陈丰一行人走在大街上,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陈丰发现这梁左丘的素养很好,似乎是贵族子弟。 陈丰侧面的提问过他的身份,但是梁左丘却是并没有告诉陈丰,看来他是有意隐瞒了。 梁左丘是百济土生土长的人,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同时他还提醒过陈丰他们,现在接壤的地方,时有两军冲突,所以那些地方最好别去。 而此时,陈丰却是露出了困难的神色了,梁左丘看着他犹豫的神态,询问起了缘由。 陈丰这才向他解释,“其实我之前在大唐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堂妹,我这堂妹是从新罗流浪到那边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回新罗看看父母,所以才打算回来的。 但是现在听兄台所说,接壤领地频发战事的话,我们想要回新罗的话,恐怕十分的困难啊,哎。” 陈丰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梁左丘看着他落寞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陈兄,如果你不介意再等一天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助你们通过海关。” 第一千零八十章 扶余王 陈丰合计着,现在在百济在留一天的话,应当是对计划没有什么影响,遂应允了下来。 而此时离开青州城的高杰等人,也只到了幽州城而已,因为高杰他们是绕了一圈,所以没有陈丰他们那么快到。 到了夜间,白天出去调查的侍卫也都全部回来了,根据侍卫调查到的情报来看,这百济城中有很多来回巡守的士兵。 进出城管控的很严,想要出城或者进城都没有那么的容易,而且侍卫们还暗中细数了一下城中的兵力情况,这百济的兵力并不是太多,多半其余的士兵都被派往前线了吧? 城中除了有一丝的混乱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语芙姑娘的心头一直在狂跳不已。 在屋里清点盘算了一下行程和计划后,众人才各自休息去了。等到窗外的天色渐亮时,时间已经是到了第二日了。 经过调查,陈丰了解到了那梁左丘的身份,他之前身上带着的那块玉佩是百济王族才能够佩戴的东西,而这梁左丘正是百济扶余王膝下的二王子,扶余左丘,当时在陈丰的面前,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这也很正常。 百济的扶余王,曾经派遣过使者去往高句丽,不知道这百济和高句丽会不会结成联盟,而如果百济和高句丽率先结成了联盟,对新罗动手的话,那新罗就危险了。 这百济的扶余王是激进派,和新罗多有冲突,要不是二王子扶余左丘一直在劝诫的话,这扶余王怕是早已经和高句丽联手了。 现在扶余王还没有这么做,那是因为扶余王觉得扶余左丘此前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万一高句丽灭了新罗后反悔了,再转身就对付他们百济,那失了新罗的百济,便犹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可取之。 这也是为什么扶余王迟迟没有和高句丽联手,了解到了这些事情的陈丰,开始了思考处理这三国的情况。 而这三国的情况还会牵扯到大唐,所以需要处理好。第二日,陈丰暗中以侍卫假装大唐的来使,给扶余王去了一封信,打算探探这扶余王的态度,但是他所发的信,却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而在自己府邸的扶余王,面对手下送来的这一封信秉持怀疑的态度,觉得这是一封假的书信,如果真是大唐来人了的话,他们应当会提前知道的。 这时,扶余王身旁的二公子扶余左丘却是劝诫道:“父皇,也许那大唐的来使是想暗中来访我们百济,不如去会一会面也是极好的,万一这大唐愿意帮助我们的话,那我们百济可就能够度过此次的劫难了。” 左丘的话刚落,这大王子却是讥嘲了起来了。 “我说二弟,我们这边只要和高句丽联手的话,又何惧他那大唐呢?” 扶余左丘摇了摇头,“那大唐是一个超级大国,兵多将广,我们就算是和高句丽结盟了也未必是其对手,不如主动求和还能将损失减小到最低。” “好了,你们不用再说了,我自有定夺。”见扶余王都这么说了,左丘只能住嘴了,而身旁的大哥却是露出了一副讥笑的神态。 这种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当的话,所引发的后果会十分的严重,但左丘只是一个二王子在,在话语权和决定权都不占重要的部分,所以言论自是轻微。 而陈丰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得到扶余王的回复,心中不由叹息,“扶余王啊,扶余王,这就是你的选择了吗?” 陈丰一行人在百济多待了一天,而那扶余左丘到了中午的时候,才找上了陈丰他们。 扶余左丘带着他们来到了和新罗接壤的边关城池,随后郑重的叮嘱道:“你们现在如果要去新罗的话,可得小心了。” 这种事情,陈丰他们自然知晓,有了扶余左丘的命令,陈丰他们很顺利的通过了边关。这前方是一片比较广阔的荒野,只要顺着指定的道路前行的话,很快就能够到达新罗了。 如此,一行人又在路上走了大约有个大半天的时间,众人才从荒野丛林之中,依稀的看见远处的城池。 除此之外,远处的城门口还有大量的巡守士兵在来回巡视着,毕竟这座城池是距离百济最近的,所以重兵严守很正常。 一行人脚步加速的往城中赶了过去,待他们来到城门前时,自然毫不意外的被拦住检查了。 他们没有带什么武器等东西,倒也不惧怕安检,若久,他们才能够进入到那座城池。 进入到城中,一旁的语芙姑娘的眼神似是流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时隔怎么多年了,没有想到,我还有回来的那一天。” 是啊,当初的语芙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就已经有客死异乡的打算了,谁能想到今生还能再次踏回这片熟悉的土地。 语芙姑娘失联了这么多年,在清水楼的时候,她偶尔也曾经想过,不知道远在新罗的父母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回来了,终是能够再见上一面了。 “陈老板,我可以先去看望一下我的父母吗?” 陈丰点点头,答道:“自然可以,不过为了你的安全,不知道我们可否能够随行?” 为了语芙的安全,陈丰他们没有放任她一个人行事,待语芙点头后,一行人才按照语芙脑海之中的记忆找寻了回去。 语芙姑娘当年来到大唐的时间足足有五年以上了,不知道父母他们有没有搬家,沿着街上小道,左拐右拐的走了许久。 语芙才来到了一片记忆中的熟悉地方,那是一片比较寂静的小巷子深处,而深处一栋寂静的宅邸赫然浮现眼前。 她的眼睛一酸,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语芙朝着那栋熟悉的宅屋小跑了过去。 当他来到敞开的大门前时,宅邸里面一个手拿竹篓的佝偻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中,那是一个消瘦的女人身影,在这种情况之下,显得十分的悲凉。 这个女人的岁数很大了,馒头的白发,当她看见门外站立的人时,先是惊讶,而后手中的竹篓顺势掉落在了地上。 当初她可是亲耳得知了自己的女儿所在的商队在路上被害了,这个消息让她们如遭雷击,自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语芙的家 毕竟哪个父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呢?站在门外的陈丰没有进去,现在语芙姑娘她们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他还没有那么不知趣。 再见亲生母亲,语芙眼睛止不住的流泪,而后大喊一声母亲就朝着她的怀里扑了上去,老人对此自然是十分的高兴的,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了。 毕竟语芙这么多年都没有过任何的联系了,当母亲真的拥抱住了语芙才确定了眼前的事实。 “芙儿,真的是你吗?” 语芙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如同一个撒娇的孩童。 “母亲,是我,对不起,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向你们通报平安,对了,父亲呢?” 突然提到父亲,语芙母亲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的落寞,过了数秒,语芙姑娘的母亲才告诉她。 她的父亲当初在得知语芙的商队所有人在大唐的路上别害时,就一病不起了,之后没过个几年就病逝了。 语芙原先止住的眼睛登时又哗啦啦的流了出来,连连痛斥自己是不孝女,竟没能亲眼再见父亲一面。 母女两人在大院里寒暄了片刻,两人才转身进入到了里屋,莫约过了有大半个时辰之后,语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吧,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都会帮你完成。” 想来语芙姑娘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标,脸上之前忧愁的面容显得多了几分的放开了,但是却仍旧能够看见两行泪水留下的痕迹。 陈丰想了想,遂向她开口,“我现在想秘密见一见新罗的真德女王,商谈联盟等相关事宜,不知道语芙姑娘能不能帮我?” 现在这里是语芙姑娘的本国,做事相对于陈丰自然要方便的多,语芙姑娘倒是直接应允了。 “你们现在不如就住在我家吧?起码比住在外面好一些。” 陈丰思索片刻,觉得也是,遂连忙开口:“只要不劳烦到你的话,那我们便在此暂住一段时间了。” 语芙的家里母亲只有自己的母亲在住,这宅屋虽是没有府邸那么大,但是住个十来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继而解决了住宿问题,剩下的事情就好解决了,语芙姑娘将陈丰他们向自己的母亲介绍,同时声称陈丰他们是当初救过自己的那些人,而且此行也护送了她一路回国,只是语芙避开了赵平的那段经历。 不知道是因为心结还是什么原因,想来应该是在这种高兴的日子里面,不愿意提这种不愉快的经历吧。 语芙姑娘的母亲一听,是陈丰他们救了语芙姑娘的性命,当下连连的握手感激,这让陈丰实在是不好意思,毕竟当初救过语芙姑娘的并不是他。 语芙姑娘的母亲许是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直接就为他们做了一大桌的饭菜,这些饭菜看起来十分的可口。 “芙儿,你们赶了怎么多天的路了,现在应该饿了吧?快趁热吃呀?” 看着语芙姑娘母亲怎么热情,陈丰等人也不自觉的拿起了筷子,陈丰他们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不是当地人,所以语芙姑娘的母亲很贴心的将她们平常吃饭的习惯稍微改了改,使得这些饭菜没有外面客栈的味道那么重了。 陈丰不由多夹了几筷子,语芙家中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自从语芙的父亲去世后,她的母亲就一直这样得过且过的生活着,但如今,自己的女儿不仅活着,而且还回来了,自然给了老人活下去的信心了。 晚饭过后,语芙带着他们一行人走在这条陌生的道路上,街上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新罗人。 这些新罗人在看见陈丰等人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毕竟在他们这里,异邦人很少见。 陈丰他们现在虽是穿着新罗人的打扮,但是长相五官倒是没有变化,陈丰虽是易容,但是却仍旧是大唐人民的普遍特征面孔。 语芙在街上,看见一些吃的就会直接买下来,心情似乎很不错,语芙姑娘虽是在帮助自己,但是陈丰却不得不问出了心中的一个问题。 “语芙姑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语芙姑娘停下了脚步,疑惑道:“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你以后是打算回到那青州城还是留在这里?” 语芙姑娘一转身,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告诉了他,她现在的选择。 “我会一直留在母亲的身边,青州城的清水楼,我当初已经向李妈辞行了,李妈对我很好,没有强行将我留下。” 既然语芙姑娘将青州城的后续全部都安排好了的话,那这条道路也是她所选择的,陈丰只能默默的祝福她了。 这新罗的城市不大,但是夜间却是灯火通明,有些老百姓们还会升起篝火载歌载舞,在这种战事即发的情况之下,倒是一反常态。 不过随即一想,也能够想明白,如果打仗的话,他们老百姓肯定会被波及,还不如在太平的时候,及时的享乐呢。 逛了许久的夜市,语芙和陈丰他们才渐渐的回到了语芙的家中,在回去的路上,语芙向众人承若,现在天色已晚,想要见一见真德女王的话,有点困难,明天她再带着陈丰他们接见。 长久没有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下睡过觉了,所以陈丰这一夜睡得十分的安稳,也有可能是晚上喝过一些烈酒的缘故吧? 这新罗的这种烈酒倒是很奇特,陈丰心中打算在回去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份配方,日后自己可以在大唐酿制。 在来新罗的路上,陈丰还不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帮杜立找寻那药单上面所需要的太岁延。 这太岁延,杜立现在虽仍是在大唐里面找寻,但是陈丰听走商的异邦商人说,这种药材似乎是在新罗才有,而且还极其的昂贵,一般的走商商人都没有贩卖过这种东西。 因为这东西除了珍稀之外,还没有什么人需要,所以走商的商人为了利益,自是不会贩售这种亏本的东西了。 陈丰他们现在已经在新罗了,想必这太岁延应当是挺好找得到的吧。 他们这次带的钱财不多,但是也不少,想来应该够了,陈丰他们从青州城来到这新罗,足足花了有四、五天的时间了,陈丰他们还得快点将这里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回到大唐。 毕竟杜立的父亲,最多只能撑个半个月的时间。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真德女王 陈丰目前的计划虽是这样,但是有些时候,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尚未完结,所以也不好轻易的下定论。 待到第二天,语芙一大早的就找上了陈丰他们。 “我帮你们暗中联系到了真德女王了,你们随我来,”语芙说罢,便带着陈丰他们朝着一处府邸走了过去。 这城中有一栋辉煌的府邸,那府邸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住的起的,那新罗的真德女王便居住其中。 语芙带着陈丰他们从侧门进入到了真德宫殿,而后向巡守侍卫说明了来意,又等待了一会儿,侍卫才带着他们往里面深入了进去。 走在路上的陈丰,不由仔细的观察着这真德宫殿的装饰,这还真是别有一番的风味,装修风格和大唐竟有一丝的相似之处。 侍卫带着他们深入到了里殿,经过通报,他们可以进入了。当陈丰进入到里面时,一个女人赫然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真德女王是新罗的第二位女帝,只见真德女王的耳朵上悬挂了两个看起来很重的金色吊坠装饰。 身上的服饰也十分的有新罗特色,但是真德女王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气息的确不是一般人就可以拥有的。 观察片刻,陈丰立刻随着语芙姑娘行了新罗的礼仪,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何况这真德女王还有意向和大唐联盟。 真德女王初闻大唐的来使秘密来到了这里,还以为自己派遣出去的来使已经和大唐达成了协议,所以脸上流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真德女王亲自下来,将他们扶起,而后才向陈丰他们提起此事。 陈丰犹豫了片刻,而后才看了看殿中的一些守卫,真德女王心领神会,便下令让殿中的侍卫出去门口守着。 待四下没有外人时,陈丰才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新罗来使暗中交给保护他的人的。 当初为了能够将新罗来使救出来,以及联盟等相关的事宜,陈丰让暗中保护的人和昌自建取得了联系,并让他交给自己一份能够表示身份地位的东西。 当初昌自建已是早被丁寻涛等人抓住了,他随身带着的宣令等东西全部被拿走了,只剩下了身上的一块玉佩了。 这块玉佩是当年真德女王亲自赐予他的,所以真德女王看见陈丰手中的玉佩时,一眼就认了出来。 “女王,实不相瞒,我此行之所以会来到新罗,是因为新罗的来使在大唐的路上被人掳走了。” 真德女王闻言一惊,而后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陈丰他们现在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想必会给她一个解释的。 所以陈丰立刻又向真德女王解释了这一切,这些事情有点复杂,而且涉及到的人或事很多,所以陈丰说了很久。 待陈丰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后,真德女王才明白了这一切,陈丰向真德女王承诺。 “女王,你不用担心,我在来新罗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营救昌来使的计划了,而我从中得知了女王想和大唐联盟,所以就亲自来到了新罗。” 陈丰直接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撕下,直言告诉了真德女王自己的真实名字,真德女王一听来人是陈丰,也是十分的惊讶的。 他没有想到,此刻面前的这个大唐来使竟然是大唐的护国公,陈丰以前做过的事情实在是影响太大了,所以各国的首领都或多或少的听到过陈丰的大名。 “女王,请恕在下的冒昧,实在是因为当下的情况复杂,所以我不得已才伪装暗中来到了新罗,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新罗的内鬼。” 真德女王闻言眉头一皱,来了兴趣,她可以说是很贤德了,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还是将城池治理的不错,没有出现大乱子。 朝中大臣虽有很多但是却都没有谋反之心,而此刻突然听闻陈丰怎么一说,也是来了精神。 陈丰继续缓缓说道:“女王,我在青州城调查的时候,发现我们当地的县令丁寻涛还和新罗以及高句丽的人暗中在密谋些什么,经过调查新罗来使也是他们所擒,当初我前往青州城的时候,那些人曾经对我动手。 现在想来,如果我出事的话,那他们又抓住了新罗的来使昌大人的话,只要他们在其中煽风点火的话,那两国的联盟自然无法达成,而此举可以让高句丽有时间联合其他的国家,对新罗乃至大唐发动战祸,想必这也不是女王所乐见的吧?” 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愚蠢的人,所以真德女王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弊。 陈丰继续说道:“我此行前来,除了撮合两国的联盟之外,还打算帮女王查出潜伏的内鬼。” “怎么查?” 只见陈丰淡淡一笑,缓缓开口道,“女王,其实当初我在青州城的时候,就已经布下过计划了,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女王您,说那新罗来使在大唐被囚禁了,说大唐看不起新罗,不愿意和新罗合作。 相反的,还开始集兵,打算攻打新罗,如此一来,到底谁才是内鬼,一幕皆然了。” 这话说完,真德女王对这陈丰又有了新的认知,她当初还以为这陈丰只是一个比较聪明的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陈丰却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在还没有见到自己之前,竟然就做下了这么多的事情和准备,一般来说,常人是很难想的怎么长远的。 同时也证明了此人的可怕,不过听说这陈丰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所以当陈丰此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应当是不会对新罗动手的。 确实,如果陈丰打算对付新罗的话,的确不会犯险前来了。其后,陈丰才和真德女王谈论起了两国联盟的内容。 这才是陈丰此行的真正目的,不过为了诈一诈新罗的内鬼和高句丽的间谍,所以陈丰才会秘密的和真德女王商议这件事情。 因为此举将会影响到之后和高句丽等国开战的走向,大唐的实力比新罗要强大的多,虽是说联盟,但是却此次联盟却是对大唐没有实际性的利害。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锄奸 陈丰直接提出了让新罗归顺大唐的意见,而真德女王自然当场就拒绝了,这新罗虽是小国,但是如今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其收入麾下,也实在是不太可能。 果然,当陈丰遭到真德女王的拒绝后,脑海之中立刻就浮现出来了当初在京中时,李世民对他说的那番话。 当初李世民在陈丰准备去青州城的时候,陈丰找李世民谈了谈这个事情,而李世民告诉他,就算新罗是小国,但是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的话,实在是不可能,所以陈丰此次才会来到这新罗的。 而陈丰之所以会来到新罗,心中自然是有把握的。但见陈丰堆笑道:“女王息怒,我说的可能不够清楚,我的建议是新罗暗中归顺大唐,但表面上还是盟国的意思。 因为新罗一旦归顺,我们大唐还可以帮你们对付百济和高句丽等国,你们新罗只需要做表面文章而已,其中的利弊,想必女王陛下比我清楚。” 现在确实如陈丰所说的那般,她们现在和大唐谈崩了的话,对于新罗来说没有丝毫的好处。 邻国对于新罗虎视眈眈,只要新罗失利的话,高句丽等人就会恨不得将新罗收入到自己的领土之中。 而经过了怎么长久的出使,真德女王也清楚,和高句丽等国的和议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所以此刻的她们,能够选择的选项真的十分的少了,而此时选择大唐是最好的决定了。 看着真德女王犹豫的神色,陈丰继续开口道:“女王,我会在这里多待几天,所以女王不必立刻就回答我,而且如果女王同意大唐的这个决策的话,这对于新罗百利而无一害呀,而我还会帮新罗出谋划策,帮你们改善城中建设,开设两国的通商口岸和商业往来。” 如此一说,真德女王此刻倒是有点心动了。 新罗三面环海,北面又有高句丽在虎视眈眈。一般的物质比较缺乏,除了走水陆之外,其他的陆地根本运送不过来。 如果有大型粮草运输队伍的话,一定会被百济或者高句丽等国停扣,而他们现在最方便的道路就只有临近的大唐了。 但是这大唐现在和新罗还不是盟国关系,所以运送粮草物资等东西,自然也没有可能了。 不如说,现在同意大唐的联谊才是唯一的突破口,看着真德女王思虑之际,陈丰便提出了离开了。 “女王,你仔细思考一下,在下先行告退了,在下现在暂时住在语芙的家中,如果女王陛下决定好了答复的话,随时可以联系在下。” 陈丰离开后,身旁的侍卫有点好奇的开口问陈丰道:“大人,我们怎么咄咄逼人,这不太好吧?” 从外人的眼中来看,的确如此。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何况这不是一个坏的选项。” 离开了这真德宫殿后,陈丰就带回了他之前的伪装面容,他现在仍在大街上找寻那太岁延的下落。 而就当陈丰前脚刚走后,真德宫殿外面王宁那支商队就赶了回来了,真德女王的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凶光,而后安排了一些精兵强将埋伏在了宫殿四周,随时接应。 这王宁是新罗朝中的一名大臣,当初新罗会派遣来使前往大唐的消息,他也是知情人之人。 王宁进入到真德殿后,立刻跪伏了下来,张口就喊惨,同时王宁还从身上取出了一份当初真德女王拟定的圣旨。 “陛下,下官罪有应得,没能保护好昌大人,在来到大唐的城中时,被大唐的人所害,而我只来的及逃走,没能救出昌大人。” 真德女王经过陈丰之前的述说,已经明白昌自建出使的一切缘由了。新罗对于大唐来说,只是小国,陈丰根本没必要说一番假话来糊弄她,而且她并不傻,其中到底谁在撒谎,她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 只见真德女王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开口道:“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快快诉来。” 王宁一边哭着,一边说道:“陛下,那大唐的人简直不是人,比奸狼还要奸呀,我们在来到登州城的时候,那登州城的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将我们接待了下去,但是转身就将我们抓了起来了。 陛下你看看,微臣的身上可都是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呀,而昌大人更是凄惨,因为听说昌大人是来寻求大唐的帮助的,他们一听,打的昌大人是进气的少,出气的多呀。” 说着就将手臂上的衣物褪了下去,褪下衣物的王宁,双臂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道红色的鞭印,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听到王宁的惨状肯定会相信了他的话,但是真德女王却是注意到了一点。 这王宁身上的痕迹似乎比较新,如果按照他们来到大唐就被抓住的时间点来算,现在他身上的伤势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刚刚被鞭打的没过多久的样子呢? 实际上,王宁现在身上的伤势,的确是他为了取信真德女王所故意使的苦肉计,加之他从昌自建那里强来的一些信物,他相信,自己在新罗侍奉了这么久,真德女王一定不会怀疑他的。 而当真德女王看见了昌自建离开前,带着的一些东西以及圣旨后,心中已是有了答案了,她并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遂又接连的问了王宁许多个问题。 王宁对此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对答如流,不但如此,真德女王所掌握到的一些真实情报,这王宁也当着她的面撒起了慌。 这让真德女王很是失望,就在真德女王的头摇晃起来之际,四周突然猛地窜出来了一群手持兵器的士兵。 这些早已经埋伏好的士兵,直接就将那王宁给抓住了,面对这个异变,王宁是万万没有想到,遂不断的提问着。 “陛下,你这是何意?为什么要抓我,我是无辜的呀。” 真德女王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就将这王宁给关入了秘牢之中了。 以前真德女王还是很相信这王宁的,但没有想到现在王宁竟然有谋反之心,勾结高句丽的人。 真德女王站立在宫殿里面许久,这才招来了手下,让手下暗中传陈丰再来一趟,她现在已经做好了选择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营救计划 离开真德宫殿的陈丰,在大街上四处打探着那太岁延的下落,这个东西虽说有人听说过,但是竟没有发现有店铺贩卖,陈丰不解,遂向药铺看板询问缘由。 “这个太岁延很难得吗?” “是啊,这个东西在我们新罗虽然有,但是想要找到却是不易,而且在新罗这种东西也是不多的。” 这就让陈丰为难了,若是不能及时的找到这太岁延的话,那又是一条性命。真德女王派遣出来的手下找到了语芙的家中,但语芙的家里却是不见那陈丰等人! “对了,有没有看见陈源?女王陛下宣见。” 屋里的语芙也是好奇,“他们不是之前才出去吗?没有回来呀……可能在街上吧这会!” 既然陈丰他们没在这里,他便只能上街找上一圈了。 因为是密召,所以不能动用太多人手,不过这城池终究不大,加之有语芙的提示,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陈丰他们! 当陈丰听到真德女王宣见他时,还是有点意外的,因为按照他的推算的话,这真德女王至少要确定那潜伏的内鬼才会宣见自己才对,难道她怎么快就找到了? 心中存疑,他便随着带领的大臣再入了那真德宫殿,这次和上次一样,真德女王将手下遣出了宫殿里,陈丰等人寂静了一会儿,真德女王才缓缓开口了。 “你上次说的内鬼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难怪真德女王怎么快就又找上了他,真德女王眼神似乎有些许的失落。 “他曾经在宫中,是我比较信任的大臣,没有想到竟然会反叛我,不过这也多亏了你,如果没你说过的话,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如果等高句丽攻来的话,那就为实晚已。” 陈丰明白,真德女王多半是下定了决心了,因为自己手下的忠臣都有谋反之心的话,那就说明这种情况不止一个,现在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时刻! “你之前的提议,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寻求你们大唐的帮助。” 闻言,陈丰的内心暗喜,成了。 当然,他表面上还是没有丝毫的波澜。 “陛下,我能看看你抓到的那个内鬼吗?” “当时可以。” 真德女王带着他,暗中去了秘密关押那王宁的秘牢里,牢中的王宁再次见到真德女王时,立刻又喊冤叫屈了起来! 当然这仍旧没有丝毫的用处,因为真德女王询问他,为什么在自己的面前撒谎时,这王宁先是犹豫了片刻,而后又继续用谎言欺骗真德女王! 真德女王在来秘牢的路上时,陈丰将王宁等人所做的一切事情告诉了她,所以真德女王自然能够分辨他有没有撒谎了! 王宁叫喊许久,也注意到了真德女王身边的陈丰,陈丰此刻用的并不是真容,所以王宁并没有认出他来。 “陛下,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我们新罗的人,陛下可别中了敌人的挑拨离间,若斩了忠臣,那陛下的江山可是危已。” 陈丰注目凝视着地牢里的王宁,而后才开口道:“王大人,你们在青州城所谋划的事情并非是天衣无缝的。” 王宁盯着陈丰看了一会儿,才询问道:“你是谁?” 陈丰淡漠一笑,“王大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所谋划的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 王宁似乎渐渐的明白了,遂继续出言,“难道我回来也是一个局,那青州城?” “没错,此刻的青州城正如你所猜测的那般!”陈丰既已挑明,那就说明了,他之前所做的事情都已经落土尘埃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陈丰他们来到新罗不久,沧州城的常天庆也按照陈丰之前交给他的计划行事了。 青州城中的一天夜里,府上的于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来回渡步着,在等待的这些日子往往是最煎熬的。 而且于乐的心还一直在狂跳,心中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我总感觉最近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乐将自己心中的忧郁说了出来。 高堂上丁寻涛但是十分的冷静,“不用担心,高杰他们已经回去了,没有意外的话,现在应当是要了,而且朝中派遣来的大臣也不用担心,我们连陈丰都除掉了,还怕这人?等高杰他们回来后,这朝中的大臣也一样得死,单凭他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丁寻涛说的很对,但是于乐心中仍旧是不安,他只能强自冷静了。待到天色将黑时,青州城之中早已经混入了一些常天庆的人,常天庆的人和林菀沉交接了。 林菀沉将一直以来搜寻到有关丁寻涛的证据,全部都交给了常天庆。 “大人,我这些年来,所收集到的证据全部在这里了,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什么作用,我只求能将丁寻涛那恶贼绳之以法。” 常天庆点点头,“你放心,你们的委屈,我们一定会讨回的。” 当初陈丰找上林菀沉时,林菀沉一开始是怀疑的,毕竟他们现在在调查的事情十分的危险,在不能确定陈丰不是丁寻涛的人之前,她是不会将手头的证据交给陈丰的。 但是在后来的渐渐了解下,林菀沉才彻底相信了陈丰。 因为如果陈丰是丁寻涛的人的话,也不可能会正面和丁寻涛冲突,而且陈丰当初找上她,想必是知道她们在调查的事情了。 更何况,陈丰没有直接对她们动手,这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毕竟如果这是陈丰故意演的话,根本没有必要,林菀沉对陈丰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大作用,而如果陈丰如果是丁寻涛的人的话,就不会枉死在青州城中了,结合所有的情况来看,林菀沉才决定相信陈丰。 毕竟单靠她们的话,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够将丁寻涛绳之以法? 常天庆得到了一些证据,加上陈丰来到青州城暗中调查到的证据来看,现在他们是可以直接将那丁寻涛定罪抓拿归案了。 但是现在他还暂时不能怎么做,因为还有一个首要任务,就是暗中将那新罗来使营救出来。 现在也正是时候,天色完全的黑暗下来后,常天庆他们才开始了真正的营救任务。 关押新罗来使的那处秘牢,并没有留守有太多的人手,加上常天庆所带来的随身士兵都是经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很轻易就将那新罗来使营救了出来。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留有后手 秘牢里面的新罗来使看见一行黑衣人冲外面冲了进来,然后将他们营救出去时,也是满脸的疑惑。 这种事情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发生,所以当下十分的惊讶,在逃离那处秘牢时,新罗来使昌自建,不免向身前拉着他离开的黑衣人提问起来。 蒙面黑衣人解下面巾,露出了一个陌生的面庞,昌自建不认识,但是他知道这些人似乎是大唐的人,不是新罗派遣来的,他是被秘密掳走的。 如果没有通风报信的人的话,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青州城中。黑衣人面色冷静的看了看身后,发现他们身后没有追兵,这才开口告诉他。 “我是沧州城的常天庆常大人派来营救你的。” 前面的黑衣人虽是怎么说,但是昌自建多少还是有点存疑的,因为他出事的时间非常的隐秘,而他此次出行大唐也是更加的隐秘,几乎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沧州城的常天庆,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此刻被青州城的丁寻涛抓住囚禁起来的? 不过现在也是唯一能够逃离的机会了,他倒是也没有反抗。 黑衣人们保护着昌自建,沿着青州城的一些偏僻小巷子左拐右拐的持续奔跑着,躲避着,这青州城夜间巡守的士兵很多。 就在昌自建被人救走时,丁寻涛的手下,立刻就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丁寻涛。 丁寻涛一听,顿时从椅子上慌张的站了起来。 身后的椅子失重,吧嗒一声倾倒在地,这一动静吓得面前那士兵脸上直冒冷汗,他们可是十分的清楚这丁大人的脾气的,只要不顺或者生气的话,就会拿他们出气。 果然,丁寻涛脸色一变,朝着士兵勃然大怒的斥责起来。 “我此前就说过了,那个人,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给我看住了,你们现在都做了什么?全是一群饭桶,我要你们何用?我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狗呢。” 下跪的士兵大气不敢出,任由丁寻涛在上面谩骂。 一旁的于乐从听到这个消息起,都是十分的冷静,他不是早已经预料到这种事情,而是因为之前他的心里总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一直在思考,前来营救昌自建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听士兵的回复,那是一群身手不凡的黑衣人。于乐来到丁寻涛的身后,将正在施暴的丁寻涛拉住。 “丁大人,现在我们最重要的的首要事情,就是将营救走昌自建的那群黑衣人抓住。” 正欲要施暴的丁寻涛停下了即将扇落的巴掌,回过了神来,惊呼道:“对对对,现在我们必须要先将这些人抓住,你马上带人封城,将这些劫狱的人给我抓回来,如果没能抓住他们的话,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下面的士兵瑟瑟发抖的起身离开了。 现在,这丁寻涛终于是坐不住了,在大厅里面来回的渡步,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昌自建可是高杰他们计划需要的人,万一他们回来后,发现我们没有将人看住该怎么办?之前你跟我说,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时候,我要是听了就好了。” 是啊,当初丁寻涛如果提前预防了的话,那常天庆他们这次的营救任务,多半会十分的艰难。 于乐之前就有过这种出事的征兆,所以他没有丁寻涛那么慌张,他现在是跟在丁寻涛身边做谋士的,所以丁寻涛才能做到现在这个地位。 当初丁寻涛原本是想跟着陈长春离开的,是于乐劝告丁寻涛留在青州城,所以到了后面陈长春出事,丁寻涛才对这于乐信誉有佳。 实际上,这于乐也的确是比较聪明的,但是他却不将这种天赋用在造福百姓的方面上,于乐缓缓开口道:“大人,现在发生这种事情,那暗中的人一定没有离开这城中,只要我们派多点人找寻的话,定能将他们抓回来的。” 确实,从营救的情况来看,那些营救昌自建的黑衣人为了不被发现,来人并不多,如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下去的话,他们肯定会被丁寻涛等人发现的。 但对此,陈丰在离去前早就想过多种对策了,所以常天庆并不慌张。 于乐思考了一会儿,而后和那丁寻涛讨论了起来。 “大人,这昌自建我们是秘密暗中抓来的,当初要不是那王宁告诉我们的话,我们甚至不知道这新罗竟然派遣过来的来使。那你说现在营救的人,是怎么知道这昌自建在我们手中呢?” 丁寻涛稍微一琢磨,觉得于乐说的有道理。对啊,他们做的这件事情十分的隐秘,那现在突然被救走了,会是什么人做的呢? “会不会是新罗察觉到了来使消失,就派人来营救了?” 于乐思考片刻,摇了摇头,“这不太可能,按照王宁他们跟我们说的信息来看,这新罗想要知道来使在大唐失踪,然后调查到我们青州城的话,至少需要一个月以上,现在才多少天?新罗怎么可能来人这么快?不过我现在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丁寻涛一喜,连忙追问道:“哦?是谁?” “陈丰。” 丁寻涛闻言,脸上顿现惊讶神色,怀疑道:“这不可能吧?这陈丰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会是他做的呢?” “大人,从我们做这些事情开始,到现在,如果要说谁有可能发现的话,就只剩下那陈丰了。”于乐开口道。 闻言,丁寻涛才明白这陈丰的可怕之处,“这陈丰真是可怕,没有想到死后还能留下后手。” 青州城的两人慌乱之际,身处新罗的陈丰,又开始向真德女王献上了接下来的计策,真德女王听的连连称赞,当真德女王打算赏赐陈丰财物时,陈丰断然拒绝了。 真德女王稍微好奇,“哦?对于我的赏赐你不满意吗?” 陈丰行了一个礼,缓缓说道:“女王的赏赐太过于贵重,我不能收,如果女王真的想赏赐的话,我有一件小事希望女王能够帮我一下。” 真德女王微微讶异,眼中露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神色,这陈丰不要贵重的财物赏赐,是想要自己帮什么事情呢? 在真德女王的眼中,陈丰所提的事情,多半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藏身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女王帮我找一味药材。” 陈丰说完,真德女王微微疑惑,道:“什么药材?” “太岁延。” 陈丰合手说道:“当初在大唐的时候,我听说新罗有这太岁延,所以我便顺道来新罗找了一圈,但是我发现外面的药铺都没有得卖,所以才想劳烦女王。” 得知需求,真德女王稍微舒心了一点,她还以为陈丰需要什么天材地宝呢。 这太岁延新罗的确有,而且宫里就有,但这东西一般人用不上,于是乎真德女王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要这东西干吗?” 陈丰微微一叹,“哎,其实是家中有人生病了,需要这味药材,所以才会如此一寻。” 这太岁延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是十分贵重的药材,很难能够买的到,甚至买不起,不过这东西对真德女王没有什么作用,如果能用太岁延促进两国的友谊发展的话,可以说是十分的好了,遂点头应允了下来。 “这太岁延在宫里就有,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立马让人取来。”说话间,真德女王立刻让手下前去御医处取了过来。 陈丰鞠了一躬,向真德女王表示了真诚的感谢。 青州城。 丁寻涛等人仍旧在持续的搜寻着劫走昌自建的行踪,而逃离出去的昌自建,跟随着那些黑衣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居所。 黑衣人带着昌自建进入了前面一栋昏暗的房屋里,手中端着引燃的火把,在前面带着路。 一行人进入到后院一个房间,当黑衣人将那张床推开时,昌自建才知晓,这个房间另有乾坤。 “你们两人留在外面守着,昌大人,随我进来。” 看着前面的黑衣人,昌自建两人对视了片刻,而后也跟着钻入了地底下。这道通往地下的通道有些许的狭小,不过一个人通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昌自建从墙壁上捏了一点泥土,观察了一下,发现此处的通道,好像是刚挖出来没有多长时间的样子。 “昌大人等一下,小心头顶。”前面带路的黑衣人提醒道。 几人持续的往地下走着,昌自建手下不免好奇,“我们现在如果在这个地方藏身的话,如果被敌人发现,堵住了洞口的话,我们不就出不去了吗?” “不会,到了。”说话间,昌自建等人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隧道口照射进来的火光。 几人从隧道里面走了出来,此时昌自建才发现这是一个地下室,而且这地下室的另外一处墙壁上还有一条通道,原来另有出口。 难怪刚刚黑衣人胆敢如此断言,这个地下室一眼看去,只有一张比较简陋的床铺,以及桌椅等东西。 “常大人,我们顺利的将昌大人救出来了。” 前方的桌子前,正坐着一个背对众人的男人,看那黑衣人似乎称呼他为常大人? “嗯,你们出去守着吧,如果有任何的异动立马告诉我。”常天庆点点头。 “是。” 等黑衣人离开后,昌自建才缓步靠近了那个常大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常天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露出了他的真实样貌。常天庆向昌自建鞠了一躬,解释道:“昌大人,我是沧州城的县令常天庆,受陈丰陈大人的吩咐,特来营救昌大人。” 得知面前人的身份,昌自建心中才略微放松了一会儿,随即他又好奇道:“陈大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青州城被人抓走了的?” “当初陈大人当初在你们被人掳走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青州城,随即便调查到了这条信息,所以才安排我等将昌大人营救出来,现在两位暂且在此地藏身一段时间,等青州城的事情解决后,我再带你们前往京城。”常天庆微微笑道。 昌自建心下虽仍是存疑,但是他们现在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就将信将疑的相信常天庆了。 青州城中,搜寻的士兵不顾城中老百姓的感受,强行闯入他们的住宅里进行搜寻,留守在青州城的京中大臣,也被这等骚动惊到了,遂找上了丁寻涛。 “丁大人,你现在在这个时间,大费周章的搜寻什么呢?” 丁寻涛和于乐早就想好了对策,所以向来人说道:“之前牢里有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逃了出来,为了避免有老百姓受害,所以我就让人大肆找寻了出去了。” “原来如此。” 得知了这阵骚动,京中大臣才姗姗离开。 但离开的大臣心中自然是不信的,因为陈丰当初离开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丁寻涛的为人,而他现在表面上虽然是来调查陈丰死亡的原因,但是实际上,他的任务是监视,牵制丁寻涛等人。 离开的大臣,暗中联系到了常天庆,才知晓这丁寻涛等人找的到底是谁。 房间里面,丁寻涛和于乐的心一直在悬着,因为昌自建已经被救走有半个时辰了,而他们现在仍旧没有找到那些黑衣人的行踪。 丁寻涛担忧道:“那些人不会已经离开了青州城了吧?如果让昌自建回到京城,向皇上禀报的话,那我们可就……” 但于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丁大人,不用恐慌,青州城守城的士兵已经翻了一倍,那些人绝对逃不出去的。” 他话虽是怎么说,但是心中却不是这么想,他们现在连黑衣人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能够找到,很难确保昌自建他们没有逃离青州城,于乐刚刚那番话,不过是在安慰丁寻涛而已。 地下密室里,常天庆正和昌自建他们述说着当下的情况,昌自建才逐渐明白,他们当初被人掳走的另外目的。 不由感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朝中那些大臣竟然还在谋划这种事情,真是不可饶恕,”同时昌自建也开始担忧起来,如果新罗的朝堂上有这种奸臣的话,那新罗现在不是很危险吗? 昌自建遂立刻出言,打算离开大唐,回新罗一趟,但是常天庆却是拦住了他,昌自建一看常天庆拦住了他,连连好奇。 “常大人,你为何要拦住我?” 常天庆向他解释,“昌大人,你现在不用焦急,因为陈丰陈大人,在之前就早已经出发前往新罗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组建水军部队 昌自建一听,那陈丰早就已经前往新罗了?陈丰的名气,昌自建是知道的,如果新罗有陈丰在的话,那确实可以放心了。 此刻,登州城里,江许川正按照陈丰的吩咐,在军营中将那些熟悉水性的士兵全部挑选了出来,然后重新组建了一个新的队伍。 这只队伍的人数并不多,陈丰在信中告诉江许川,日后大唐可能需要一支熟悉水性的水军,所以提前让他组建一支水军。 理由陈丰也说过,所以江许川明白陈丰的担忧。 现在这个时间点,登州城中的天气略微寒冷,而江许川竟然让重新组建的水军士兵们光着膀子,在荒野下吹着寒风。 这自然引来了手下的不满,只见其中一个士兵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了起来,抱怨道:“江大人,现在这个天气,你让我们光着膀子在吹寒风,这是想做什么?” 一行人立刻附和道,“是啊,为什么啊?” 他们面前的江许川一一扫过这些士兵,向他们解释起来,“你们现在是我组建的第一批水军,我要你们将自己的水性变得更好,等到要打仗的时候,你们可都是元老了,而且我会将你们的待遇提升几个档次。” 江许川将他们当水军后会体验到的待遇一一的罗列出来,军饷伙食提升自然不必说,其他还有别的福利,现在虽然是寒冷天,但是士兵们听的是浑身火热,没了一点的寒冷,江许川脸上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神色。 他从来没有组建过水军这种东西,如果直接让他训练士兵的话,也是手足无措的,而现在的这些训练方法都是陈丰交代的。 见士兵们都自愿的加入了水军后,江许川才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而后开口说道:“那么,现在全队向右转,跑步走。” 江许川率先领跑在队伍的前面,他本来就是一武将,跑步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再稀松平常了,而身后的士兵们一看,自己的头领,江许川都带头跑在了前面,自然就不会偷懒不跑了。 江许川他们这支队伍在荒野外足足跑了好几公里,随着奔跑的时间长了,士兵们身上的那股寒冷气也就渐渐的消失了。 江许川回头看了一眼逐渐力乏的士兵,并没有采用地狱般的训练方法,而是按照陈丰的建议,让士兵们原地休息了起来。 训练不是一日可成的,需要循环渐进,这样才能不被士兵们反感,等到士兵们感觉到了寒冷,就会继续提出奔跑的建议。 江许川顿时觉得陈丰这个办法十分的好,这样可以有效的提升士兵们的身体素质,江许川挺长时间没有跑过这么久了,所以到了最后也不免喘息了起来。 他们跑了一上午,然后来到了一处川流的源头处停了下来,江许川从岸边向水潭底下伸出脑袋看了看。 这条水潭看起来挺深的样子,而且流动的河水光看着就感觉十分的冰冷。 “你们现在从这里跳下去,然后顺着水流方向一直往下游下去。”江许川这话一出,士兵们的身体顿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 “江大人,现在这寒冷的天气,你让我们跳下去,我们不敢啊。” 士兵们连连点头附和着,“是啊,大人咱们做是为了什么啊?” 江许川看着这些士兵们,故意嘲讽道:“就这点冷度,你们就怂成了这样?你们这样还是我大唐的士兵吗?如果打仗的时候,你们是愿意被敌人杀死还是跳进水里逃生? 既然你们不敢的话,那我就率先做个表率吧,如果你们还是不敢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当兵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 江许川动员了一番,在跳下去之前又说了一句,“你们现在如果能够忍住的话,等水军的参加人员变多了的话,你们就能够升格成为教练,训练后来的那些新兵们。” 这句话才是重中之重,他们如果一直在军营里面待着的话,没有丝毫晋升的机会,而如果能够忍住这次的训练的话,日后升官发财可是指日可待了。 他们的长官江许川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谎话,待江许川噗通一声跳入了潭中时,身后也有一些士兵一咬牙也跳了下去。 既有了前监,身后的士兵们也都全部跳了下来,水中的江许川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继续顺着河流往下游了下去。 这一入水,的确能够感觉到一股透心凉的寒意,但是待在水里的士兵们游了一会儿,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了,适应后的确是没有那么冷了。 现在他们是顺流所以没有那么费劲,只需要不沉入水里就可以了,而领头的江许川也有时不时的回头观察身后的士兵们情况。 之前奔跑的训练,只是让他们更加的有力,才能够在水中游着,这游泳可比跑步要累的多。 待他们一行人从水里爬上来后,全部都急速的喘息了起来,就连江许川都不例外,这种强度的训练果然还是十分的累人。 上岸后,待了没有多久,江许川他们就渐渐的感觉到了身体的越来越寒冷,而后又奔跑着跑回了军营里。 回到军营,他们穿上衣服,围着火堆才感觉到了一丝的温暖。 江许川让军中掌管伙食的人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然后还为他们准备了另外一处更好的住宿营地。 新罗。 陈丰带着李世民拟定的圣旨,和真德女王逐步的谈妥了两国联盟的细节,而后真德女王才试探的问了问陈丰。 “既然大唐和新罗签订了协议的话,那如果百济或者高句丽等地方,对我们发起进攻的话,那大唐是不是?” 陈丰点点头。 “当时,如果那些国家胆敢对新罗出兵的话,我们大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而且我此次前来新罗,就是为了帮助女王解决这些事情的。” 真德女王眼中一亮,陈丰继续说道:“女王陛下,新罗现在还能够继续维持这样的状况下去吗?我现在需要回大唐一趟,将联盟的事情汇报给皇上知晓,然后我便会安排士兵对付百济等地方。” 真德女王点头同意了,这是应该的,而且两国既然同意了联盟,那大唐就不可能将新罗舍弃,转头出卖他们。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返唐 在离开之前,陈丰停下了脚步,回头补充了一句话,“对了,女王陛下,我离开后,请你务必关住那王宁,不能让他离开,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现在已经被你抓住了。” “何意?” 陈丰继续解释道:“陛下,这些预谋并不单单是那王宁所一人策划的,所以我们现在不能让别人知晓这个信息,而这一步也决定之后的战事方向,我们现在可以用王宁找出和他一同策划的人,从而反制他们。” 真德女王听完,才知道陈丰刚刚那番话的意图,“你放心,那王宁既被我发现了,那他就一定逃不出去。” 陈丰告别了真德女王后,就带着那太岁延回到了语芙姑娘的家中,语芙姑娘听到陈丰打算回大唐了,也是脸露惊讶的神色,遂出言询问起来。 “你要回大唐了吗?” “嗯。” 陈丰点点头。 语芙犹豫了片刻,这陈丰对她来说,可以算得上救命恩人,如果没有陈丰的话,她现在还能不能再次见到自己的母亲都不好说,所以现在陈丰要离开了,她的心里多少有点难过,而且她还自认为没有帮到陈丰什么忙。 陈丰似是猜测到了她的想法,开口说道:“我现在需要暂时回大唐一趟,等我回来还得麻烦你一下。” 语芙闻言,脸上一喜,她还以为陈丰回去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却是脱口而出了这简短的一句话,“路上小心。” 和语芙告别后,陈丰他们才按照真德女王告诉他们的路线,往大唐回返去了,这次回程他们不需要经过百济,这让他有点可惜。陈丰实际上是想和那扶余左丘谈一谈的,因为陈丰觉得这扶余左丘和那扶余王不一样。 但是回程并不经过那百济,这个决定便只能作罢了。 在那王宁回到新罗的时候,那高杰也回返到了高句丽了。回去后,高杰将他们在青州城的计划,全部告诉了他们的王。 高句丽的王闻言自然大喜,连连称赞道:“好,好啊,这一计策如果功成的话,我们不但能够将百济和新罗收入我们的领地内,还能够趁乱对付那大唐,此乃一举三得啊。” 下面跪伏的高杰出言道:“陛下,我们现在只需要等新罗的王宁信息后,就能够立即动手了。” 就在此时,殿外一个士兵大喊着冲了进来。 “报,百济的来使求见。” 高句丽的王一听,脸上顿显愉悦之色,“哦?百济的来使?快快请进。” “是。” 士兵们点点头立刻跑出去了。 而高句丽的王,此刻缓缓出言道:“之前这百济和我们一直在商讨联合对付新罗的事情,这次应当会有新的答复了。” 说话间,士兵们将百济的来使迎了进来,果不其然,待百济来使将前来的目的说出后,高句丽的王顿时高兴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既然你们百济同意了这次的联合的话,那我们一定会帮你们把新罗给攻下来的,你们尽管放心。” 得到了高句丽的确切消息,百济来使才离开了高句丽。 等百济来使离开后,高句丽的王又神色阴森的盯着离去的来使方向,心中却是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这百济只是一个弹丸之地而已,高句丽的王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而高句丽的王的确是打算等百济和新罗开战两败俱伤后,将百济收入自己的领土中,而后转头就顺势收了新罗。 高句丽的王打了一手好算盘,只要新罗和百济没有和大唐联手的话,对他们高句丽没有丝毫的影响。 而百济中的扶余左丘,听说自己的父亲已经派遣来使去高句丽,同意联合高句丽出兵新罗的,他立刻就坐不住了,连忙找上了扶余王。 “父亲,这万万不可呀,我们绝对不能和高句丽结盟啊,这高句丽虽然同意了结盟,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帮助我们的。 父亲你想想,这高句丽如果真的愿意帮助我们的话,怎么会等到今天?万一在高句丽最后反对我们动手的话,那我们……” 扶余左丘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推,而朝堂上的扶余王早就脸色不悦了,震怒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难道在怀疑我的决策吗?” 闻声,扶余左丘再次出言劝阻。 但朝堂上的扶余王被他说的心中极度不悦,而后向身旁的士兵们吩咐道:“来人,将二王子给我关起来。” “父亲,请三思啊。” 扶余左丘被士兵们强行拖了出去,他终归只是一个王子而已,虽然很希望对这个国家出一份力,但是这个国家却不是他说了算的。 陈丰回返的这条水路虽然绕过了百济,但是船上的人们都是老手,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回到了那登州城了。 从码头上下来的陈丰,将身子扭得嘎吱作响,在新罗待了怎么久,现在终于又回到了大唐了。 陈丰得到太岁延花不少的时间,为了避免独杜立父亲的安危,他让手下的人,立刻带上了太岁延赶了回去。 陈丰则暂时留在了这登州城,他想看看离开之前,让江许川训练的那支水军怎么样了。 陈丰来到江许川的兵营后,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荒野上,正有一大队的士兵们正在操练,而就在此时,一个巡守的士兵来到了陈丰的面前,脸色严肃的对他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此处不容闲杂人等入内。” 陈丰脸上微微一笑,向士兵开口说道:“我是你们江大人的朋友,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陈源求见。” 士兵虽是起疑,但是却也不敢不报,万一这真是他们江大人的朋友的话,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们等着,我进去通报。” 士兵转身回到了军营中,而后将陈丰求见的信息,汇报给了江许川。江许川闻言一惊,立刻亲自出来迎接了起来,只留下身后满脸疑惑的手下。 这些士兵们当然不知道陈源是何人了,而江许川之前得到过密信,所以知晓这陈丰在外面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会改名为陈源。 江许川来到营地外,一眼就看到了陈丰等人,遂连忙将他们迎了进来,安置在一处军营里……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诱敌之计 军营里,陈丰朝江许川摆摆手,摇头示意他不用太注重这种礼节,他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大人,之前让你组建的水军,怎么样了?” 江许川如实回答,“一开始的时候,组建的士兵们是不怎么愿意参加的,但是后来我用了你给的方法后,士兵们就都自愿参加了。 不但如此,水军的士兵们回去和那些士兵们一说,也有许多人想加入这支组建的水军队伍里面。” 闻言,陈丰知道事情能够顺利进行,遂继续问道:“这支水军有多少人了?” “现在已经达到了近万人了。” 陈丰听到这个数字,低头沉思了起来,如果到时候和高句丽等国开战的话,这点人数还远远不够,所以还需要看看之前安排的其他环节进行的如何了。 随后,江许川带着陈丰来到水军训练的场地围观起来,这荒野之上,遍地满是训练的士兵们。 江许川的士兵们正按照陈丰之前的安排,慢慢的将陆地上的士兵们,转化成熟悉水性的水军。 而这些水军在训练游泳之前,还需要锻炼体力基础,陈丰跟着江许川在远处默默的观察着,陈丰满意的点点头。 这登州城的事宜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当下应是没有什么问题,陈丰边走边思考着,在离开之前,陈丰将一封锦囊交给了江许川。 江许川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好奇的问道:“陈大人,这是?” 陈丰想了想,说道:“这是我预设的一步,避免以后出现什么问题,而你现在则开始留意登州城里面的一举一动。 这登州城鱼龙混杂,如果你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的话,需要立刻派人通知我,同时将这锦囊打开,里面有我安排好的计策。” 既然这是陈丰的后手,那江许川自然就会好好的保存着,陈丰在登州城布置了一番后,才转道回到了青州城。 回到青州城之外的约定地后,陈丰才找到了常天庆。 “陈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丰点点头,开口询问起了之前安排的计划,常天庆点点头,答复道:“回陈大人的话,新罗来使,昌自建已经从丁寻涛的手中救出来了,但是这丁寻涛这些天一直在增派人手封城搜索,我没能将昌自建他们带出来。” 陈丰隐于城外的荒野上,注目凝视着青州城的方向,自言自语起来,“看来还是到了走那一步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早了点。” “陈大人有什么计划吗?”常天庆问道。陈丰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执行这一步了,遂让常天庆附耳过来,低语了一番。 常天庆听着陈丰的这些安排,脸上不断的露出了惊讶又兴奋的神色,最终才点头答应道:“明白了,我一定完成任务。” 陈丰现在打算等青州城的事宜解决后再离开,遂和常天庆行动了起来。 而后,常天庆又暗中潜伏回了青州城里,常天庆先是联系到了朝中前来的大臣,和他合议了一番。 最后他们所有的准备完成后,城中的常天庆等人就静静的等待起来。 等到天色昏暗,常天庆看了一下时辰,而后才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是时候了,你穿上昌大人的服饰,然后随我行动。” “是。” 常天庆的手下换上了昌自建的衣服,和身穿黑衣人的常天庆,悄悄的出现在了青州城中的漆黑小巷子里。 蒙面的常天庆,观察着城中来回巡守的士兵们,发现了一处巡守士兵不多的地方。于是立刻带人往那个地方慢慢的暗中奔驰而过,突然,前方的拐角处出现了大批的士兵。 “哈哈哈,你们没有想到吧?围了你们这么久了,你们终于是安耐不住出来了,却是殊不知这正是我为你们设的局。” 现身的丁寻涛脸上露着嚣张的神色,指挥道,“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胆敢从我的手中抢人。” 随着丁寻涛的令下,前方拦路和身后的士兵们全部手持武器冲了过来,这些士兵们足足有百人之多,而常天庆他们仅仅数十人而已,换做是普通人的话,根本无法逃脱的。 但是常天庆并不是普通人,他从参军后,就随军在前线战斗了半辈子了,所以这些士兵,他根本看不上眼。 而常天庆这次是有陈丰的谋策在后,自然早就提前知道了这一幕了,才会让自己手下扮演昌自建的。 常天庆眉峰一挑,大声喝道:“杀。” 手中握刀率先冲了过去,而常天庆带来的这些手下自然也非常人。 一行人大开大合之际,将丁寻涛的士兵们全部被击败了,刚刚出现的丁寻涛和于乐等人开始退缩了起来了,他们也察觉到了,那几个黑衣人的身手非凡,绝对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普通的士兵。 丁寻涛这人是极度怕死的,当他发现面前的情况不太对劲时,立刻就躲藏到了队伍的身后了,急声喊道。 “你们给我顶住,我回去叫人。” 说罢,丁寻涛一溜烟的跑了,而正在战斗的常天庆,怎能轻易的让他们离开? 只见常天庆从地上捡起来了一把刀,手臂青筋暴突,奋力一挥,将捡到了刀,扔向了逃跑的丁寻涛。 因为身边有士兵在干扰常天庆,所以常天庆扔出去的刀刃,只划伤了丁寻涛的手臂而已,纵使如此,也使得那丁寻涛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不顾自身的形象,飞也似的往自己府邸赶了回去。 他身后的于乐,跑的稍慢,但丁寻涛已经不理会身后的于乐了。这时,正逃跑的于乐却突然停下了跟随的脚步,盯着丁寻涛远去的背影思考了起来。 他在青州城的这些时日,这丁寻涛对他虽然很好,但是在危急的时候,只会丢下他只管自己死活,如果继续跟着丁寻涛的话,指不定哪一天就被他给出卖了,所以于乐当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逃离丁寻涛,只要还活着,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第一千零九十章 溃逃 于乐当下转身朝着一处方向逃离而去,而和常天庆交手的士兵们,发现自己不是敌人的对手后,心中渐渐胆怯,转而一哄而散的逃跑了。 这倒是像极了那丁寻涛,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常天庆默默的盯着逃跑的士兵们,没有追上去,毕竟他现在的计划只是需要将那丁寻涛等人逼迫出来而已。 这一计划功成后,常天庆就立刻派人从城中给了城外陈丰等人信号,陈丰看到城中亮起的几道火光后,便明白常天庆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旋即,陈丰才回头向潜伏若久的士兵们示意,将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了起来。 城外士兵们,每一个人都拿了至少四支火把,随着陈丰的一声令下,士兵们举着火把就呐喊着朝青州城方向冲了过去。 不消片刻。 青州城中守城的士兵们一看,这城外的山野全部都是火把,漫山遍野都是敌人,顿时惊愕失色,他们青州城的兵力虽然不少,但是和城外火光的数量比起来远远不足,而且城外还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在面对这样的阵仗下,谁人能不惊慌? 守城的士兵立刻就向府上的丁寻涛禀告了,刚回到府上的丁寻涛闻言一惊,语态颤抖的吩咐道:“立刻调兵,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给我守住此城,不能让外面的敌人攻进来。” 士兵们只能照做了,手下拿着令牌急匆匆的往军营赶了过去,待手下离开时,丁寻涛此刻已是慌张不已了,“怎么城外会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敌人?不行,不能再继续的待在这里了,得跑。” 自语间,丁寻涛立刻将房间里面值钱的东西收拾了起来,正当他想离开之时,他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丁寻涛闻声吓了一跳,发现是城中的士兵后,才破口大骂道:“吓我一跳,我不是叫你们去守城吗?你怎么跑来我这里了。” 门外的士兵没有理会,而是低头走了进来,等他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才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容。 这时,丁寻涛脸色一变,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声音颤抖的开口道,“常天庆,常大人?你不是在沧州城吗?怎么会在这里?巡守的士兵何在?” 丁寻涛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他还是明白,常天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绝对不是站自己这边的。 “丁大人,你不用喊了,外面已经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说着,常天庆缓步朝着丁寻涛走了过去。 丁寻涛明白现在不反抗的话,就是死,遂立刻将包裹里面沉重的银子等重物,朝常天庆扔了过去。 但常天庆很轻易就躲开了,丁寻涛不是武将,他能够坐上今天的位置,也仅仅是用钱财堆上去的,所以自然不是常天庆的对手。 丁寻涛一边将身边能扔的东西全部扔了过去,发现没扔中后,就立刻求饶了起来。 “常大人,希望你能够念在我们都是同朝为官的面上,放过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要不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丁寻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暗中握紧了身上的刀刃,心想只要等常天庆靠近自己时,就将他刺死。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说话间,常天庆慢慢的向他靠近了过去,就在此时,丁寻涛突然怒喊道:“去死吧。” 说罢,手中来握着刀刃冲向了常天庆。 但是只见常天庆侧身一闪就躲了过去,而后常天庆双手一折,丁寻涛持刀的手臂咔嚓一声被折断了。 “啊啊啊,我的手。” 此时的丁寻涛只剩下了恐惧,而后朝着门外就冲了出去。 身后,常天庆横向一扫,将逃跑的丁寻涛放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常天庆又将他的一条腿给折断了。 这个时候,人的求生欲是很强的,何况是一个狡诈恶徒,惨叫的当下,他还不断的朝着房间外面爬去,要不是陈丰说过要留活口,常天庆早就想将这种败类打死在场了。 突然,门外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此时,丁寻涛早就已经失去了冷静判断的态度,开口就向面前之人求助道:“快点救救我,救了我,我的财产全部都是你的。” 而丁寻涛面前的那人,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看着,随后便将脸上的皮撕了下来,露出了真实的容貌。 丁寻涛看见面前人的真容后,眼瞳急剧收缩了起来,震惊道:“陈?陈丰?你当初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人是鬼?” 陈丰淡漠一笑,冷冷回道:“想杀我,就凭你们吗?你们这些恶徒都没有死,我怎么会死?”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丁寻涛就算是再蠢,也都明白这些事情是陈丰所布置的了。既然陈丰已经真容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他们当初计杀陈丰的事情,想必陈丰已经知道了。 慢慢的,丁寻涛冷静了下来,询问心中的疑惑。 “这都是你设的局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丰在房间里面来回走了一圈,开口道:“最初。” 得到答案的丁寻涛顿时惊愕。 “最初?” “对,从我来青州城的时候,我就已经布置好了这一切,而你之后的所有举动和计划,也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丁寻涛闻言,呆呆的躺在地上不挣扎了,当初于乐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这陈丰非是常人,能卜会算,不能大意。 所以,丁寻涛他们当初也的确十分的重视陈丰了,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到最后还是看轻了陈丰。 陈丰当初所有的一切举动,竟然还都是他设的局。他们将丁寻涛暂时的关了起来,而之前,青州城中的士兵被城外的火把惊吓住后,城里接应的朝中大臣,立刻将带来的圣旨和丁寻涛之前交给手下的军令,稳住了城中的士兵们。 这些士兵虽是丁寻涛的兵,但是大臣手中不但有圣旨还有军令,他们本来是打算前往丁府,将丁寻涛救出来的。 但最后陈丰出现,和他们说了一番话,这才归顺了下来,不然的话,这青州城可就大乱了。 当然,这一计划也是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所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漏网之鱼 陈丰当初直接现身在军营前,和朝中的大臣拿着圣旨,让他们归顺。 但军营里面的士兵,自是没有那么容易会归顺,于是乎,陈丰动员了一番,告诉那些士兵们,说他们都是大唐的子民,没有必要为了那丁寻涛献上自己的一生和性命,随后又让他们回想一下丁寻涛的为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丁寻涛这是谋反,陈丰是接到指令,才会前来青州城调查的,如果城中的士兵们站在丁寻涛那边的话,那他们就会被朝廷派遣大军前来剿灭,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如果他们肯归顺的话,朝中会既往不咎,不追究他们这次的罪责,如此一来,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丁寻涛平时对他们真的不好,于是这些士兵们才会听从陈丰的安排。 当然,陈丰还挑明,城外的士兵们正是朝中派遣过来的大军,你们现在是死是活,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得不说,陈丰的名气威望很大,一番动员后,那些士兵们也都归顺了他。这也是为什么之后,在丁府的时候,丁府里面没有一个士兵原因帮助那丁寻涛的原因。 将丁寻涛关押起来后,常天庆在路上问他,“陈大人,刚刚如果那些士兵们不听你的话,那我们当时不是很危险吗?” 陈丰点点头,“是啊,虽然有城外的士兵们牵制着,但若是那些士兵不听我的话,冲上来对我动手的话,我还真没有什么有用的办法了。” “这样说,当时我们就是在赌啊。” 陈丰边走边感慨道:“是啊,就是在赌,我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每一步都算到,只能推演其中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意外,并提前做好对策而已。” 将青州城的丁寻涛抓住后,陈丰立刻开展了扫匪除恶的任务,在陈丰当初来到青州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暗中调查那些邪恶势力了,所以现在是时候一并清算了。 最终,那些匪徒恶人在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已经被陈丰一网打尽了,只是在清点计划成果时,陈丰却发现漏了一个人。 遂立刻找向了常天庆,坐在自己房间里面的常天庆,突然发现急匆匆闯进来的陈丰,被吓了一跳。 此刻, 陈丰的眼神十分的严肃,常天庆心里一震,遂问道:“陈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陈丰将人员清点名单递给了他,开口道:“之前跟在丁寻涛身边,那个名叫于乐的人不见了。” 常天庆翻了翻手里的名单,最后也是惊讶了一声,“嘿,还真是,不过只是一个小兵,逃了就算了吧?” 陈丰脸色严肃的摇了摇头,“这丁寻涛平时所有的决策,都是会问一问这个于乐的,而于乐是丁寻涛手下的谋士,那个人很聪明,他比丁寻涛还要重要,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常天庆思索了一番,他们在抓捕丁寻涛的时候,就已经在封城了,现在的城中没有发现那于乐的影子,多半是当时丁寻涛逃跑的时候,于乐没有逃回丁府,而是逃去了其他的地方。 陈丰向常天庆继续说道:“常大人请务必将那于乐抓住,不然的话,对之后的计划很可能有影响。” 常天庆一听,知道这件事情严重性,立刻让人封城搜索了起来。 陈丰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吓唬他,这于乐知晓青州城发生的事情,如果让他逃离了出去,将青州城中发生的事情告诉高杰等人的话,那之前准备的所有计划就会全部付之一炬,所以陈丰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当初千算万算,想不到,到了现在却还是发生了意外,现在只能希望常天庆快点将那于乐抓住,或者高句丽和百济立刻行动。 这晚,陈丰坐在房间里面开始思考于乐逃出去后的对策,如果不先在脑海之中预先演示一遍的话,等到真的发生时,就会更加的束手无策。 思绪良久后,陈丰觉得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不能让于乐逃出到附近城池,所以陈丰立刻研墨疾书,给北门城池的江许川等人送了急信,让他们守住城门,绝对不能让于乐和高杰等人取得联系。 而其他城池的县令看到陈丰的来信,自然不敢怠慢,何况陈丰和这些人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于乐当初和那丁寻涛分离后,他很聪明,直接就先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然后拿了一些钱财就准备逃跑,在逃跑之前他又停下了脚步,万一在路上饿了怎么办?所以又带了一包的干粮离开了居住很久的家。 于乐在离开的时候,这城中常天庆的人,已经暗中潜伏进来了不少。 但是于乐还是凭借自己的地位来到了城门处,正当他准备离开之时,城外的四野下突然出现了一大批的人。 这些人喊杀着,朝着青州城就冲了过来,于乐看见这种情况,吓得又缩回了城中,毕竟城外四周看起来满是敌人,他可没有自信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突围出去。 最终于乐还是回到了城中,而此时的青州城,已经开始有了不妙的预兆了,所以于乐果断的没有回自己居住的家里,只是暗中躲藏了起来。 最后,他发现城中的士兵们竟然没有任何的行动,这才暗中来到兵营外,观察这边的情况。 但巧合的是,于乐发现了陈丰,所以在看到陈丰现身青州城时,便明白了一切,原来他和丁寻涛都中计了。 这陈丰根本没有死,现在他突然现身在城中,想必是要对他们动手了。果然,当他躲藏起来时,青州城中的士兵们就立刻封城,搜寻起来了。 于乐惶恐不安的躲藏在城中,现在那丁寻涛一定落在陈丰手中,而他现在知道陈丰没有死,如果换做他是陈丰的话,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现在城中搜寻的士兵,很可能找的就是自己。 慌张的同时,于乐也在思考离开的办法,现在城里几乎每隔十米就会有巡守的士兵,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出去呢? 那陈丰足智多谋,想从他的眼下脱身,可以说十分的有挑战性了……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搜捕于乐 城中,于乐不敢去那些住宿的地方,甚至不敢去找平时和他有过联系的朋友,他现在就躲藏在一间有点破烂的老旧屋子里,这是他平时寻欢作乐的时候,所暂留的地方,这个地方现在除了他已经没有人知晓了。 于乐打着火把,来到里屋的一处十分隐秘的水缸前,然后将水缸推开,这水缸下面什么都没有,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将藏身的地方弄的那么明显了。 房间里面有三个水缸,这其中有一个,是揭开就能够看见一处地下室的,而另外一个水缸,揭开只能够看见地面,但是这层地面却是能够打开,里面还有一处藏身的空间。 至于第三个水缸,那底下则什么都没有。 这是虚实之虚,如果搜寻自己的人发现这水缸下面没有找到人,而另外两个水缸又没有入口的话,一般人都会直接离开,更不会掘地三尺找寻了。 不得不说,于乐的确很聪明,这一招很绝,寻常人绝对发现不了他,将藏身的地层揭开后,于乐才躲藏了进去。 躲藏进去的他开始等待了起来了,他现在开始和陈丰比起了耐性,只要陈丰先一步沉不住气,觉得他已经离开了青州城,撤下城中搜寻的士兵时,那便是机会。 此时,于乐几乎不敢睡觉,一直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就这样,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明亮了起来了。 城中士兵们搜寻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逃走的于乐,常天庆不由疑惑道,“那于乐怕不是已经离开了青州城了吧?” 而陈丰也不能完全的断言于乐还在城中,道:“昨晚,我第一时间就找了守城的士兵们问过了,他们没有发现于乐离开的身影。 其后我又立刻让士兵们封城,但凡能够进出青州城的地方,全部严兵把守起来,还派出了士兵们出城找寻。” 现在只能等城外搜寻的人回来后,才能做出判断了。等待了多久,中午时分,出城搜寻的队伍才回到了城中。 “报,陈大人,我们昨晚按照你的吩咐,呈圆形四散着搜寻了出去,每一片荒野我们都找遍了,足足找了几公里,都没有发现那于乐的踪迹。” “嗯,你们下去,继续在城中搜寻吧。” 常天庆问道他,“现在意思是说那于乐还在城中吗?还是说他已经逃远了?” 陈丰向他分析了起来。 “首先,士兵们搜寻的距离很远,那于乐就算是跑的再快,也难以躲过士兵们的视线,除非他会飞,所以这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不是吗?那于乐一定还躲藏在青州城中,只是我们还没有能够将他找到而已,不过如此一来也好。” 于乐低估了陈丰的判断分析能力,他现在只能默默的躲藏在地窖里面,不敢出来,而肚子饿的时候,就会吃一点带着的干粮,还不能多吃,因为按照他对陈丰的了解,不知道这陈丰会搜寻多久的时间。 另一边。 陈丰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当下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所以不能一直待在青州城里。 陈丰将青州城的相关事宜安排了一会儿,然后就将这里暂时交给了常天庆和朝中那位大臣。 离开青州城的陈丰,现在正加速赶往以北方向的城池,他除了让登州城的江许川训练一支水军之外,那些沿海的城池,陈丰都有这样的安排,。所以,此行就是想看看那些地方的水军训练如何了。 这将决定之后的战役,而那些沿海城池的县令,都按照陈丰的要求组建了一支水军,然后将军营中的士兵们慢慢的转化了过来。 陈丰是带有李世民交给他的密召,所以他们不敢违令,毕竟陈丰还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些大臣们都知道陈丰的为人,所以只要自己不做出造反的事情的话,陈丰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陈丰观察了一圈这些城池的水军后,才满意的离开了,在离开的时候,他还每个人都给了他们一个锦囊。 这组建的所有水军都联合起来的话,想要对付高句丽等国家的话,也足够了。 将这些事情安排好,陈丰回到了京城里,只不过回去的时候,换上了那个陌生的面孔。 很快。 陈丰参见了李世民,进入大殿,李世民满脸好奇的开口道,“怎么?在我面前,你还带着假面吗?” 陈丰嘿笑着脱下了脸上的假面,出言道:“还望皇上恕罪,微臣也是为了避免计划出现纰漏,所以还暂时不能露脸,万一让别人知道我当初诈死,那我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李世民并没有怪罪他,进而继续询问道:“之前让你去新罗处理那些事情,做的怎么样了?那新罗的来使救回来了吗?” 陈丰一叩首,回道:“回皇上,新罗的来使我已经救回来了。新罗方面,真德女王也愿意归顺我们大唐。” 李世民一听,暂时让他先别说新罗的事情,先将随行来到京中的新罗来使召了进来,不然会让别人说大唐将他国的来使闲置在一边的闲话。 受到召唤,昌自建走进了宫里,给李世民鞠了一礼。 然后才说出他这次前来大唐的相关事宜,而昌自建这次前来大唐,无非就是想求助大唐,对付百济和高句丽等国家。 这些事情,陈丰在新罗的时候就和真德女王谈妥了,所以昌自建这次前行来到大唐,可以说没有什么作用了。 当然,换个方面说,这最起码也能够代表新罗愿意和大唐交好了。 等事宜谈妥后,昌自建便打算离开了。这时,陈丰却是拦住了他,昌自建不由好奇,开口问道:“陈大人为何拦我?” 陈丰淡淡一笑道:“昌大人,我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再前往你们新罗,不如你们多住几天,我们一起启程如何?这样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昌自建一想,也是,上次他们就是一个人来大唐出了事,这次如果有陈丰陪同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遂立刻应允了下来。于是,陈丰让他们暂时住在自己的府上,待他准备好一些东西后,就可以出发了。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虚实之招 陈丰现在需要做一些准备才能够前往新罗,而这一次前往,新罗的情况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除此之外,陈丰还在和李世民商议着接下来的其他重要事宜,这也对日后的大唐,会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当天,陈丰就收到了一封从登州城等地方送来的密信,这是江许川等人发来的。这些天,在城池里果然暗**现了一些行踪鬼祟,身份可疑的人。 此时此刻,躲藏在青州城中的于乐,仍旧藏身在那处隐蔽的地窖里面,于乐在进入之前虽然带了一些衣物,但是却仍旧无法抵御这地窖里面产生的寒气,这地窖里面除了有一道很小的通风口之外,就没有其他能够透气的地方了。 所以于乐只感觉到呼吸开始有点困难了,这地窖里面的寒气,不是从那个通风口吹进来的,而是自地底冒出的。 只要地窖的地面之下有湿润的泥土层或者暗河等东西的话,那在上面待久就会感觉到透体的冰寒。 于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粮食,虽然还能坚持,但这个地窖实在是寒冷,这种地方本身就不是为了给人待的地方。 他默默的算了一下,现在大概过去了两天左右的时间了吧?不知道城中搜寻的士兵撤了没? 思考良久,他觉得现在还是需要出去看看,如果城中早已经撤兵,他被自己困死在这里可就搞笑了。 这上面的水缸很重,一般人很难抬的起来,所幸这地窖里面有工具,正当他准备推开地面上的水缸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地面上传到了他的耳中。 于乐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后聚精会神的倾听着,外面走进来的人数听起来很多,进来的这些人,好像正在翻箱倒柜的找寻着。 这只是一处比较破败的居所,没有任何的财物,那现在翻找的人,多半是城中的士兵了。 于乐没有想到,陈丰会这么严谨,竟然还没有撤下城里的士兵。 很快,这些士兵就找到了后院的三口水缸,然后一一搬开了,随后,士兵们果然发现了一处入口。 于是立刻手持武器进入查探了一番,只是没有搜到什么,也就离开了。 在这个过程里,于乐可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当场被他们抓住。 待士兵们离开时,他的心中仍旧狂跳不止,感觉这个地方并不安全,于是乎从地窖里面爬了出来。 四下散乱不堪,还有许多的脚印,他低头看了看用于诱敌的那处地洞,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如果现在他又躲进这个地洞里面的话,那些人会不会找不到自己了呢? 当下,立刻出门小心观察了一番,然后又换了一处藏身的地洞,而这次,他没有在地洞入口伪装任何的东西,只是仍由它原来的模样。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觉那些士兵们多半还会回来再找一遍,这一计可谓是兵行险招,如果搞不好会直接被发现的。 于乐躲藏在地洞的角落里,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如果弄出声响来就容易被发现,也不知道在地洞里面待了有多久的时间,一阵急促的声音又再次的响起来了。 这脚步声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那些士兵又回来检查了。当然,这些士兵们肯定不会怎么聪明,所以于乐知道,这一定是陈丰安排的。 果然士兵们复查后,就发现了于乐原先藏身的地方,随即立刻派遣人手进入查看,但是出来的人告诉他们,里面虽然有居住过的痕迹,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可恶,竟然和他失之交臂,差点我们就可以抓住他了。” 一士兵愤恨的说道,“走,我们立刻去其他的地方找,于乐绝对逃不远的。” 这些士兵们可能认定于乐刚刚跑了,所以没有复查第一道地洞,因为这第一道地洞的入口是敞开着的,和士兵们离开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一般藏身的人一定会将入口封住,避免被人发现。 待搜寻的士兵们离开,于乐才敢长舒一口气。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换个地方才行,遂从地洞里面爬了出来,出来的他小心翼翼的朝着门外走去,正当他准备走到门口时,门外赫然的出现了一批士兵,而之前从朝中派遣过来的那名大臣也赫然在列。 于乐察觉到了这个异变,立刻转身躲藏在了门板后,场中大臣吴风刚刚已经看到了躲藏的于乐,遂脸上露出了笑意,缓缓开口道:“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出来吧。” 于乐心知他暴露了,也就慢慢的从门后走了出来,这吴风带了将近百人前来,将这等破败的房子围了起来。 “刚刚我还以为你们走了,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还能够察觉到我在里面。”说话间,于乐观察起了四周的情况,现在天色渐暗,如果能够从这些人的手中逃脱的话,他但是有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吴风面带笑容的回答道:“我们当时不知道,但是陈大人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我们发现了这个地方时,又来了两次,为的就是逼使你出来,此乃虚实之招。” “哎。” 于乐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陈丰果然布计机深,竟还是被他算到了,不过你们当真以为这些人就能够将我抓住了吗?” “嗯?” 吴风眉头一皱,当下好奇,这于乐为什么怎么说?难道他还有其他接应的人吗?吴风往四周看了看,但是这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员。 “哼,故弄玄虚,来人,给我抓住他。” 一声令下,门外的士兵们全部朝着于乐冲了过去,但是门口处的于乐脸上竟然没有任何的惊讶慌张之色,而是静静的站立着。 冲将上去的士兵们,抬起手中的刀刃就朝着于乐的身体砍去,吴风说过要抓活的,所以士兵们动手会尽量的避开身体重要的部位。 正当士兵手中的利刃,即将砍中于乐的身体时,只见于乐侧身一闪,躲过了一刀。 而后转身一闪,出手夺过了另外一个士兵的刀,回旋一圈,竟然当场将三名士兵给杀死了。 在场的吴风顿时惊愕,这于乐竟然会武功?而且看起来身手还挺好……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逃亡的于乐 当初他在青州城的时候,陈丰没有告诉过他这于乐会武。只说他是丁寻涛的谋士而已,而他之前也调查过,这于乐的确不会。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于乐的确会武功,没有想到这人在丁寻涛的身边时,都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真实能力,他现在开始明白陈丰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于乐抓住了。 这于乐的身手的确不错,但是在面对人多时,还是难以取胜,最多能够做到以一敌十,但敌百就做不到了。 士兵们联手渐渐将于乐逼入房子里,此刻,于乐脑海快速的思考着逃生的办法。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见于乐从身上取出火种,引燃了里面的破布等一切可燃的东西,转瞬间,这栋房子顿时就燃烧起来了大火。 屋外的吴风顿时一惊,随即明白了放火的于乐有什么打算了,他这是想趁着火势突围逃生。 的确,在这么大的火势下,士兵们都不敢直接冲进去。于乐看见屋外的士兵们停住了脚步,立刻从旁找到了一块布,然后淋湿裹在了身上,同时他的手中,还带着一块燃烧着的布和木棍冲了出来。 士兵们看见于乐现在宛如一个火人,立刻后退了三分,但是却也不想违背吴风的命令,遂提刀继续冲了上去。 于乐挥舞着手中的燃烧破布和木棍,将冲上来的几人点燃了,被引燃的士兵们顿时慌张的在地上打滚着,希望扑灭身上的火焰。 其余的士兵,看见这情况也不敢靠的太近了,而于乐则趁着这个时间,观察到了人手比较少的地方,从那里突围了出去。 吴风大惊,如果真让他跑了,他可难以向陈丰交代了,遂立刻喊道:“准备弓箭手,追上去。” 说话的同时,于乐已经成功的突围了,正朝着麓山急速奔跑而去,他躲藏的地方已经想好了,那个麓山十分的荒凉,鲜少有人会去,而他则是以前被丁寻涛吩咐处理尸体的时候,去过几次麓山,所以对那里比较熟悉。 现在只要顺利的躲进那里后,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于乐仗着自己对青州城的熟悉程度,在逃跑的时候左拐右拐,和士兵们躲起了迷藏来了。 但于乐虽然和追踪的士兵们斗智了很久,也没有成功甩开,而且身后的士兵已经架好了弓箭。 于乐的心中终于慌张了起来,万一这些弓箭手朝他射箭的话,那可就危险了,当下将脚下的速度提升了几倍。 吴风看着于乐逃跑的方向,也知道他打算逃去那里了,陈丰曾经跟他说过,如果能够活抓的话更好,如果不能,那也不可让他活着离开。 吴风遂立刻朝弓箭手下达了命令,“弓箭手放箭。” 随着吴风的一声令下,身后追来的弓箭手,顿时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 瞬间,数以百计的飞箭朝着于乐就射了过来。 于乐此时只能边跑,边往那些大树后躲藏,以他现在的脚程,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够跑到麓山外面的那片丛林,在此之前,他只能希望自己不会先被他们射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于乐慢慢的看见了隐藏在夜幕里面的麓山,他顿时一喜,就在此时,他身后的弓箭手们又发射了一轮箭矢。 这一次,于乐躲藏的稍微晚了一步。 一支锋利的箭矢旋转着射中了他的腿,顿时一股刺痛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于乐一咬牙,无视腿上的疼痛,强行往林中走去。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了,于乐如果逃进了林中就麻烦了,“我们快进去搜,不能让他逃了。” 话虽是怎么说,到吴风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四周的环境根本不熟悉,很容易跟丢于乐,果然,他们走进这片无人踏足的丛林时,不少的士兵们不小心踏入了那些宛若泥潭的水洼里,除此之外,这片丛林中还有很多毒蛇等东西。 吴风无奈的盯着前方大片的密林,而后才决定先让士兵们小心翼翼的在林中搜寻着,而他回城里抽调更多的人来这里继续找寻。 逃入这片丛林的于乐,渐渐的发现身后的士兵们不能跟上他时,他知道已经安全了,但是为了避免被那些士兵找到,便忍着伤势继续往丛林深处走去,现在是黑夜,他就算是对这里再熟悉,也不可能什么伤都不受。 而当他脚下一空时,于乐才明白自己不小心来到了一处山崖,身体腾飞的坠落了下去,也不知道翻滚了多久,他的脑袋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便晕了过去。 吴风的人在这片丛林里面找寻了一晚上都没有能够发现那于乐的行踪,于乐很聪明,他在逃跑的时候,将身上滴落的血液包扎住了,所以不能依靠地上的血迹找到他。 青州城中的吴风沉思片刻,决定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陈丰,遂立刻发了急信。 陈丰收到这封信时,也是很惊讶。当然,他惊讶的不是于乐竟然能够逃走,而是惊讶这于乐竟然隐藏了他会武功。 于乐在危急生命的时候,才施展出了他的真实功夫,根据丁寻涛的情报来看,当初这于乐根本没有在他的面前施展过功夫,也说过自己不会武功。 陈丰不由沉思了起来,这于乐似乎不是普通人,当初他之所以想抓住于乐,只是觉得他对之后的计划可能会产生影响。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于乐的身上可能还有另外的隐情,可惜他现在有首要忙碌的事情,不然的话,他很想调查一下这于乐的身份,以及他潜伏在丁寻涛的身边有什么目的? 陈丰立刻回了吴风一封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于乐抓住,而陈丰则合计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遂和李世民道别,然后带着昌自建往登州城等沿海城池而去。 在前往新罗之前,陈丰还需要从这些城池中抽调一些水军前往新罗,因为如今的百济在高句丽的支持下,准备对新罗发起战争了。 来到登州城的陈丰,先找上了江许川,江许川将他们请到了营中,开始商定接下来的事宜……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出兵新罗 “怎么样?”陈丰询问如今登州城的情况。 江许川点点头,遂回答,“嗯,的确如陈大人推测的那般,当初陈大人离开后,登州城的确出现了不少可疑的人。 然后我便给你发了密信,按照你的锦囊行事,将水军的大部分训练转移到了隐秘之处,表面上只留下了一部分的士兵,用以迷惑暗处的人。” 陈丰赞许的点点头,继续问道:“有查清暗处涌动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吗?” 江许川摇摇头,“没有,那些人十分的谨慎,除了会偶尔观察登州城的情况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动作。” 陈丰思索片刻,觉得这些人不管是哪里的人都需要预防,遂让江许川附耳过来,然后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对策告诉了他,同时陈丰还带来了皇上的圣旨。 皇上的圣旨是让江许川将组建的水军拨调给陈丰,陈丰则会带着这些组建的水军,从海上前往新罗,当时这些举动不能太大,避免被百济等国察觉到。 对于这圣旨来说,江许川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原本李世民是打算让其他的人领兵前往新罗的,但是陈丰告诉他,他比较熟悉新罗等国附近的情况。 如果其他人前往的话,他怕计划会出现意外。 因为登州城等沿海城池中,全部都出现了暗中图谋不轨的人,所以江许川等人不能离开他们的城池,需要在城中预防意外。 结合种种事情和原因,现在最合适前往新罗的就只有陈丰了,这些事一开始就是陈丰所准备的,所以他当时不会拒绝了。 陈丰没有将登州城的水军一起带走,实际上陈丰在还没有来登州城之前,就已经向他们回过信,让他们暗中分批的将水军们乘坐商船运往新罗。 他现在之所以会来一趟登州城等地方,也是想和江许川他们商议一下离开后的事情。 准备好这一切,陈丰才乘坐商船又一次的前往新罗了。 这一次,他们是直接绕过百济的码头,直接往新罗驶去。在船上的时间难免是枯燥乏味的。 无聊之余,只好拿出从京中带出来的魔方了。身旁的墨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来了兴趣,“陈大人,这是什么呀?” “这是魔方,你看,这上面有一块块不同颜色的小方块对不对?你能将相同颜色的小方块拼成一面吗?” 墨兰接过陈丰递过来的魔方,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手掌大小类似于木盒子的东西,而这盒子上面的小方块似乎可以转动的样子? 他思考了一会儿,没用多久就将一面给拼好了,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墨兰是怎么都很难拼好这第二面,只要准备拼好第二面的时候,那完好的第一面就会被拆散。 墨兰折腾了很久,都没能拼好,最终还是将木制魔方还给了陈丰。 “这太难了,到底怎么才能拼好?” 陈丰淡漠一笑,接过魔方,“你看着。” 说着,陈丰的手指不断的翻飞着,很久他就拼好了第一面,然后陈丰又故意的打乱了第一面,每次伴随着旋转,那一面面原本还支离破碎的小方块,竟然全部都组合在了一起。 陈丰将六面魔方还原好,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随后又将复原的魔方扔到了墨兰的手上。 墨兰此时露出了无比崇拜的神情,因为陈丰是在他的眼下将魔方复原的,“陈大人,你真是太厉害了,这到底是怎么拼合在一起的?” 陈丰抬头凝视着头上的木板,缓缓说道:“熟能生巧,这个东西,我很久以前就玩过了,”随即陈丰将他手里的魔方接过,然后随机打乱了顺序。 “来,我教你,想复原它不算太难,你多玩几次就会了。” 在陈丰的教导下,墨兰渐渐的开始明白陈丰为什么能够这么快复原了,在这种无聊的时间里面,如果不找点事情做的话,实在是难熬。 麓山丛林,一处山崖下。 于乐慢慢的睁开了他朦胧的双眼,当他准备动一下自己的身体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腿上传遍了全身。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选择受伤的腿,竟然出现了一个大的口子,腿上还流淌着几乎凝结的血块。 想来应该是之前掉下来的时候摔伤的吧,他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发现似乎是骨折了,往四周望去,这是一个有点像山洞的地方,上面山崖的差不多有几十米的高度。 他暗自庆幸,自己竟然还能活着? 想来应该是跟这地面松软的泥地有关吧?幸好不是头着地,如果他当时头着地的话,现在就已经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这密林里,参天大树很多,也很难看得到天上的太阳,他相信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同时他的心中,对于陈丰的怨恨却是徒升了数倍,他今天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全部都是拜陈丰所赐。 于乐在地上找到了几根比较结实的棍子,咬着牙,将自己的腿扭正了过来,然后固定好,撑着木棍,在陌生的林中找寻着出口。 毕竟这密林何其大也,他自然是没有全部都走过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观察,寻找那高耸的麓山,从而辨认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于乐撑着伤体在这里走了大半天,终于是发现了那座麓山,此时他正在麓山西面,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麓山西面似乎是一处乱葬岗,那里鲜少有人出没,他现在可以往那里逃走。 不过麓山西面的乱葬岗可有点远,如果没受伤的话,都需要走一天。 而现在腿又受伤了,不知道需要走多久? 不过总归是有了一个逃生的方向,他还是不能放弃的,遂撑着木棍缓慢的走在这十分难行的密林里。 这片丛林比较湿润,对受伤的人十分的不友好。 于乐走着走着,原先似乎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慢慢的裂开了,腿上又开始流淌下来了一丝丝的血迹。 于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心想便等它这样吧,只要不死,一条腿算什么?于乐在这片丛林足足走了有两天左右的时间,才看到了前方那片熟悉的乱葬岗。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战乱前夕 看见乱葬岗的于乐别提有多高兴了,不顾自己的腿,就往前快步走去,同时他还在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当他看见四周没有追捕的士兵时,立刻就往那些小道逃遁了出去,于乐很清楚,现在那些大道上一定有吴风的人,所以不能走。 当他暗中来到那些大道处,果然那些道路上有很多排查的士兵,他现在只能从这些荒野小道走,才能够逃跑的掉。 如此,于乐走在荒野上足足跑了很久,身上的干粮早已经吃完了,他现在是比乞丐还惨,饿了只能啃树皮,渴了就喝河水。 这样虽能强行支撑,但是却也很难维持基本的生存,于乐则明白,走路的脚步开始慢慢的摇晃了起来,随即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马声滴答的越来越近,很快那车被迫停了下来,“小姐,前面好像有个人。” 马车的车帘被人揭开,一个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女子观察了一下,发现于乐之前晕了而已并没有死,遂开口道:“这人还活着,快,把他抬上车上去。” 这个女子随行还有几个随身的保镖等人,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开口劝道:“小姐,你又想将这人捡回去吗?这不妥吧?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啊,何况我们并不知道这人的身份。” 女子看了看地上的于乐,转头对管家说道:“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救人总归是好事吧,来搭把手,帮我把他抬上去。” 自己家的小姐每次都是这样,管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地上的人抬上马车,然后离开。 而海上的陈丰经过这些时间,也再次来到了新罗了,这次来到新罗时,这新罗的城中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了。 城中卖东西的人好像比之前要少了很多,还有不少的人正挑着东西往家里跑,陈丰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语芙姑娘的家里。 他们这次带了不少的东西,将东西放置好后,陈丰询问了一下,这城中情况。 “哦,你问这个呀,其实是之前百济正在集兵,打算攻打新罗了,所以城中的人才会纷纷去避难去了。” 墨兰此刻才明白城中的变化,这个情况,陈丰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现在正是重要的时期,陈丰遂立刻找到了真德女王,真德女王此前可是一直在忙碌着准备打仗的事情。 陈丰当初虽然和她商定了联盟,但是如果大唐不来支援他们新罗的话,那她们这可就十分的难过了。 现在听到陈丰回来了,脸上一喜,遂立刻召见。 等陈丰入宫时,发现真德宫殿上下都在忙碌着。 看到陈丰进来,真德女王立刻开口道,“你可算来了,那百济国和高句丽结成了联盟了,他们准备对新罗发动战争了。” 陈丰十分有礼貌的行了个礼,道:“女王陛下,既然我来了,自然是为解决女王的问题而来的,我们大唐也做好了准备了。我从大唐那里,暗中调了数十万的兵力前来解决女王的问题。” 真德女王一愣,随即严肃的问道,“只有十万?能挡得住那些人吗?” “女王陛下,这十万的士兵是此前我为了这次的战役,专门训练的特种部队,人数不是问题,能够以少取胜才是关键。” 既然陈丰敢怎么说,应该是有些许的把握的。 所以真德女王便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了,就在此时,陈丰突然问道:“对了,女王那王宁看住了吗?有没有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信息?” 真德女王摇了摇头,“没有,那王宁嘴巴紧的很,无论我们怎么审,他愣是没有说出任何的线索,我本来是打算严刑逼供的,但是你走之前说过,不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伤势,所以我们才没有对他动手,你这是有什么打算?” 陈丰嘴角微微上扬,“现在正是他排上用场的时候,对了,女王陛下,你们新罗的军粮堆放在什么地方?” 真德女王听闻此言,眉峰微动,反问他道:“你问这个干嘛?” 陈丰向女王解释了起来。 “是这样的,想知道新罗的军粮堆放的位置,然后将王宁作为诱饵取得百济的信任,然后让女王故意将前线的几座城池送给百济。” 真德女王顿时疑惑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如此,才能让百济相信他们可以十分顺利的拿下新罗,而我后面埋伏一手,将百济的士兵全部剿灭在新罗中心的这几座城池中。” 陈丰指了指新罗的地图,继续解释道:“此乃计策中的诱敌计而已,在他后面还有后记,我料定高句丽在百济攻下新罗的时候,会对百济出手,所以我此行不但是要帮新罗除掉百济,还会设法针对那高句丽。” 听完陈丰的这番布置,真德女王心中自是起了不小的波澜的,陈丰的这些计策可谓是十分的厉害,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上陈丰,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 同时她也暗中庆幸,新罗没有和大唐敌对,如果当初她们和大唐敌对了的话,那新罗现在恐怕是怎么灭亡的都不知道了。 真德女王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想将陈丰留下。 但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她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前也不是没人想将陈丰留在自己的身边,可陈丰都没有同意,所以现在如果自己说出了这番话来,怕会引起陈丰的反感。 最终,真德女王还是将话吞进了肚中,现在陈丰愿意帮助她们新罗,已经是十分的感激了,不敢再奢求什么。 不得不说,真德女王终究还是一个女人,思考方式和男人不同,心思缜密,真德女王和陈丰他们在朝堂上讨论着即将开战的相关事宜。 随后陈丰觉得,新罗不能一开始就将城池白送给百济,这样容易被敌方察觉到意图,他们需要拼命的战斗,最终表现的十分的不甘心的撤退,这样敌方才会相信。 除此之外,陈丰现在已经将带来的水军,联合真德女王的一些士兵们,暗中潜伏在了新罗中心位置的城池中。 陈丰料定,百济的军队十分顺利的攻入新罗后,就会想办法将新罗的军粮掠夺过来,用以补充他们的粮响,因为换做是陈丰的话,如果有能力也会这么做的。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攻心计 战事将发之际,真德女王快速和陈丰在城中部署了起来。 新罗是个小国家,和百济差不多的地方而已,兵力自然没有太多,现在的第一步,陈丰和真德女王将小半的兵力,全部部署在了和百济接壤的地界城池里。 其余的士兵们则留待在了其他的地方,而陈丰则亲自参与到了战斗的前线中来。他花了一天左右的时间部署好了一切,才站在接壤的一座城墙上凝视着远处的百济。 此时此刻,百济那边和新罗一样,正在集兵整装待发了,感觉对面随时都有可能会向新罗进攻。 不过城墙上的陈丰发现,似乎并没有看到有高句丽大军的旗帜和士兵的身影,新罗的北门已经部署好了,也不用担心百济从东面进攻了。 这个情况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这高句丽表面上虽是声称和百济结盟了,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给百济什么实际性的帮助,就连派兵增援也没有看到。 “这高句丽倒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呢。”低语一句,陈丰从城墙上走了下来,陈丰先是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就沿着城中的所有地方走了一圈,顺便检查一下看看还有哪里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新罗早已经戒严封城了,就算百济等国有卧底潜伏在里面的话,也很难通风报信了。 在战争之中,能够对敌人了解多少等同于你这场战争的胜率。 所以陈丰在城墙上观察的时候,就在心底里计算了起来,百济的兵力并不比新罗多多少,所以陈丰心中有数。 回到地牢里,陈丰来到那王宁的面前,经过这段日子的软禁,想必王宁的心中也明白,真德女王怕是不准备放他离开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王宁看着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的陈丰,陈丰现在用的仍旧是当初的假面和假身份。 王宁仅仅知道这人随真德女王来地牢里看过他数次而已,并不知道陈丰现在和真德女王的关系。 陈丰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开口说道:“王宁,现在是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了,如果不说的话,恐怕你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哦?” 王宁感觉陈丰这话似乎别有他意,但是随即又转念一想,现在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逃出去的办法,怕是就只有坦白一途了,不过王宁甚是狡诈,他打算将假的消息告诉陈丰,同时想办法联络高杰。 “好吧,我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这样的话,能放了我吗?” 陈丰默默点了点头,这王宁被关了这么久,都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今天却是突然想坦白了,其中难免有点谋算。 陈丰何许人也?想骗他可没有那么容易,但是表面上还是得假装没有丝毫的波澜。 “将你和高杰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吧。” 王宁沉默了数秒钟,而后才缓缓开口。 “我很早之前,的确是和高句丽的高杰勾结在了一起。” “你倒是坦诚。” 而王宁耸了耸肩,“都这个时候了,我也明白瞒不过你们了,所以便也坦白了。” 他表面上虽是怎么说,但这也仅仅是为了取得陈丰的信任而已。 “大约在七年前吧,高杰找到了我,而我当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说他可以帮我坐上高位,飞黄腾达,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十分的有吸引力的,我也不例外,而且当时他还给了我很多的钱。 我便和他开始了合作,最后他也的确助我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当时我觉得我们新罗并没有高句丽那么大,兵力也远远不足以抵抗,所以趁早站位,对日后更有帮助,谁能想到,现在却是被你们抓住了。” 陈丰开口说道,“这都不是重点,这些消息对于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在回到新罗后,是和高杰怎么约定的?高杰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你知道吗?” 王宁没有想到,面前之人竟打断了他的回忆,心中有些许的不悦,但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阶下囚,并没有发怒的资格,遂回答道。 “在回新罗的时候,高杰和我约好了,只有断了新罗和大唐的联盟机会后,我就会趁机摸清楚新罗的兵力部署等情况,然后和高杰取得联系,他们便会和百济一同对新罗发起战争。” 他说的这番话但是真的,但是他实中带虚,王宁又继续开口道:“你如果放了我的话,我可以当你们的人,去高句丽窃取你们想知道的信息,如何?不如我们合作吧?” 得到了有用的线索后,陈丰才离开了地牢里,而身后的王宁仍在大声喊着,“建议你们考虑一下这个建议。” 这王宁之所以会怎么说,无非是想逃离这个地方,而如果陈丰他们答应了的话,王宁离开新罗后,反手出卖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谁能保证他会顺从的做怎么危险的事情? 做他国卧底这种事情,如果被发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在离开地牢的时候,陈丰已经想好利用王宁的办法了。 现在就算是没有王宁本人,陈丰也有办法以假乱真,而此举则会十分的危险,陈丰当初回到大唐的时候,还特意的做了王宁的假面,而王宁的身材和陈丰差不多,所以在慌乱之中,陈丰很容易能够冒充那王宁。 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后,陈丰便将那王宁放了出来,但是王宁却是被他在后面用刀子抵住了,陈丰这是压着他来到那城墙之上。 王宁此时倒是好奇,这人将自己带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呢? 心中好奇之余,王宁则往四周观察了起来,城中街道四周除了来回巡逻的士兵之外,其他的居民早已经不见了。 为了避免战乱波及到城中居民,陈丰让真德女王将老百姓们迁移到了后方的那些城池里了。 王宁晃悠悠的来到了城墙上,此时,远处百济的城墙上也早已经拉起了旗帜,城墙外面一列列严阵以待的士兵们,正准备着随时冲杀而来。 王宁咽了一口口水,他本人是不愿意冲锋在前线的,毕竟十分的危险,突然王宁朝着城外大喊了一声,而后朝着对面挥舞起了双手。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王宁的信号 正当他准备喊出声时,他背后的陈丰早有准备,直接将他的嘴巴堵住,扑倒了他,“来人,把他关回去。” 陈丰之所以会带着王宁来到这里,只是想让他露个脸而已,如果王宁一直没有露脸的话,对面的高杰多半会起疑的。 而高杰当初和王宁约好了,只要王宁向他发出信号的话,他们便会动手,所以陈丰猜测此时对面的城墙上,那高杰一定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百济城墙上高杰早已经在注视着对面新罗的一举一动,这两国接壤的城池距离大约一公里以上,这么远的距离,就算刚刚王宁打算大喊通风报信的话,对面也听不见。 所以陈丰才怎么放心的带着他来到城墙上,而非是自己假扮,对面城墙上的高杰发现了百济城墙上的王宁。 这时,王宁挥舞起了双手,高杰脸上一喜,看来王宁没事,遂立刻让人去通知扶余王,说是可以进攻新罗了。 但同时,他的心中也有点好奇,当初不是说好,暗中过来联系自己的吗?王宁怎么光明正大的向他发出了信号了? 随即高杰在心中也想通了,现在新罗全城戒严封锁,王宁根本出不去,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通知他吧? 王宁只是在城墙上挥手而已,新罗应该是不知道他们的王大人却是早已经暗中通敌了,实际上,高杰认识了王宁这么多年了,高杰相信王宁并不会背叛他,而王宁也的确没有背叛,他只是被陈丰利用了而已。 莫约过去了近半个小时后,扶余王才亲自来到了城墙上,高杰向扶余王缓缓说道,“刚刚我方潜伏在敌人的卧底给我传了信号,表示可以进攻了。” 高句丽这次派了一些兵力给百济,高杰也被高句丽的王调遣到了百济,随同扶余王战斗。高杰因为需要等王宁的信号,所以也没有拒绝,经过这么多天的准备,扶余王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次,扶余王派遣了他的大王子打头阵,随着百济士兵们的擂鼓响彻云霄之际,百济大军立刻朝着新罗冲了过来。 新罗这些天也早已经准备好了,遂立刻派兵出城,冲杀了上去。很快,两军就冲杀在了一起,陈丰则一直留在了城墙上留意着这场战役的情况。 随着两军冲击在了一起,刀剑相向之间,绯红的血迹抛洒天际,地上不断的留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战争就是怎么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首次的交锋,百济只派遣出来了近万的士兵而已,新罗这边的兵力则比百济的多上一倍,所以自然不虚他们。 果然,在厮杀了一天之后,百济才撤退了出去。 百济大王子回来后,将新罗的目前兵力以及实力汇报给了高杰知道,他们这次之所以只派遣出来了这么点的兵力而已,只是先手试探而已,所以这一战没有直接拿下对面的城池,倒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城墙上的,陈丰自然也察觉到了对面的意图,当时新罗的重兵交锋,也是他安排的计策之一,为的就是让对面的人认为他们新罗十分的看中两国的战斗,从而在前线投入了大量的兵力。 两军首次交锋结束后,陈丰才离开城墙上,真德女王并不是那种武将,所以真德女王并没有来到前线,而是交给了自己手下的一名信得过的大臣。 陈丰回到军营里,找到了那名大臣,大臣一见陈丰回来了,连忙询问了这首次交锋的情况。 “李大人,这首场交锋不出我所料,百济只派遣出来了不到一万的兵力,他们这只是试探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战,而结局也没有任何的意外,百济军队翎羽而归。” 听闻他们首先告捷,李大人自然十分的高兴,随即李大人又向陈丰询问了起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随着战斗的时间越久,然后慢慢的增加兵力,让百济以为我们拼尽全力的抵抗他们,当百济的首轮大军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后,我们便立刻撤军,退出这座城池。” 陈丰的这些谋策,李大人虽然不明白,但是真德女王在打仗之前告诉他,让他听从陈丰的安排,他但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陈丰虽然很有名气,但是也还不至于全世界的每个人都听过他的大名。首次交战,双方就死伤了几千人,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只会愈演愈烈。 两军就这样继续对峙了一天,等到第二天后,那百济在天色微亮之时,又派兵暗中偷袭了过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新罗自然安排的妥当,发现了前来偷袭的敌军,为了不被发现,敌军这次的偷袭没有来太多人。 新罗的士兵们,也没有花费多大的精力就将敌人歼灭了。 这次的偷袭失败了,军营里的高杰不免长叹,“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偷袭成功的呢。” 稍微调整了一下兵力部署后,等到天亮,百济又发动了第二轮的攻击,这一次,城外的荒野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部都是敌军。 看起来可不仅仅是万人的程度而已,城墙上面的陈丰嘴角微微上扬,“他们终于认真起来了。” 这次的诱敌计划,新罗在这前线这里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所以自然是不惧怕对面那百济的士兵的。 城外整装待发的士兵们,随着李大人的一声令下,立刻冲杀了上去。这次的规模比首次交锋要大的多,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很多两军就厮杀在了一起,这百济的军队十分的凶悍,而新罗的军队自然也十分的勇猛,仅仅交手半天,两军就杀的昏天地暗,血色无光。 褐色的土地上早已经被鲜血给染成了一片赤红,这一战十分的惨烈,双方的士兵们都动了真心,厮杀了一天后,两军仍旧没有分出胜负来,只能暂时撤军了。 这场战斗多半会持续很多天,陈丰在城墙上看见回来的李大人,立马迎了上去。这次的交锋,李大人冲锋在前,也受了一点伤。 回到营中,陈丰检查了一下,李大人的手臂被砍伤了,但是伤口并不深,李大人拿着金疮药为自己的手臂处理包扎了起来,同时开口道:“这百济的军队还真是很厉害。”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撤军弃城 的确,陈丰在城墙上也已经目睹了一切,那百济的军队训练有素,很是勇猛,想来那百济的扶余王恐怕很早以前就有攻打新罗的准备了,所以提前训练了一支军队吧。 在和百济起冲突的时候,真德女王也开始准备了,所以他们新罗的队伍也同样厉害,不然两军就不会僵持不下,厮杀一天分不出胜负了。 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后,李大人活动了一下手臂,发现没有什么影响,便继续和陈丰他们商讨接下来的军情了。 陈丰提醒了他一句,让他小心一些,毕竟冲锋陷阵的,李大人也不是第一天打仗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等到了第三天后,百济的军队又向他们发起了进攻,这一次新罗的军队比上一次要惨烈的多,因为对面增派了更多的人手。 就这样,李大人和陈丰他们足足守了好几天,都没有让百济的军队攻入城中。此时,对面百济军营里的高杰却是有点暴躁了,他也没有想到,这新罗地方不大,竟然进攻了这么多天硬是没有能够攻下一座城池? 不过这也很正常,如果这么容易打下的话,百济早就收了新罗了,扶余王子和高杰商议了一番,决定接下来继续增派兵力,重兵拿下对面那座城池。 新罗城池中,军队休息的军营里,陈丰朝李大人点头表示,“是时候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李大人这些天里,受了不少的伤,不过全部都是皮外小伤,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李大人盯着桌面上的地方,开口道:“不知道百济的人会不会上当了。” 陈丰摇摇头,在还没有发生之前,谁也不能断言,军营中的士兵随着陈丰等人的只会,开始连夜将军粮等东西开始往东边搬走了,当时为了避免敌人怀疑,陈丰他们还是故意留下了不少的军粮。 待到天亮后,果然对面的百济军的人数又翻了一倍,高句丽派遣过来的士兵们,也一起参加了战斗。 新罗的军队虽是勇猛,但是终究抵不过人数的碾压,渐渐的被打退到了城中,百济军架起了梯子,向城中射出了带火的箭矢后,打的新罗军节节败退。就这样,新罗军只能将此城放弃了,而后急速撤出了此城。 进入到城中的扶余王子,看着落荒而逃的新罗军,不免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他的第一次出战,而第一次的战斗就胜利了,心中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个结果也在高杰他们的预料之中,进入到城中的高杰等人发现,这城中似乎一个居民都没有,最后看到城上面贴了一张告示,说是两军开战在即,让城中居民往后线撤退避难而去。 城中没有居民,对百济军倒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们还缴获了新罗军还没有来得及带走的一些军粮。 百济军士气大振,而后方,陈丰和李大人则带着众士兵们,急速的撤退到了第二座城池中。 这第二城里,还有一些不愿意离开的居民,陈丰他们找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安置好了军队后,才开始了对战的部署。 现在需要故意舍弃几座城池,才能够将那高句丽引出手,从而对付那高句丽。占领了第一座城池的扶余王子,本来还想乘胜追击的,但是却被高杰阻止了,穷寇莫追的道理,谁都懂,万一追上去中了埋伏可就不好了。 退居第二城的陈丰他们,一直有派遣人手在城中四周观察着,不过那百济军似乎并没有立刻追上来的打算,这倒是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 因为陈丰他们早就有了对策,所以很容易又整顿好了。 就这样,陈丰他们每守几天的城池,然后就这样故意逃跑,连连取胜的百济军自然十分的高兴,等他们占领了三、四座城池后,陈丰才决定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按照他的预测,那高句丽多半也快要有行动了。 这天夜里,陈丰暗中带上了王宁的假面,和李大人商定了这最后的一步计划,待百济军打来后,李大人他们按照计划假装被打败,然后退出城池,就在百济军对进入到城中时,躲藏在小巷子里面的陈丰突然钻了出来。 那些百济军看见突然冲出来的人,自是敌意四起,举起手中的武器就准备攻击了上来,陈丰连忙假装惊慌失色,向百济军喊道:“别动手,我是你们高杰大人的朋友,和你们的扶余王子也是朋友,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见见他们。” 为首的士兵一听,面前这人认识他们的头领?但是却也没有理由呀?遂询问起来,“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假装成王宁的陈丰,微微叹息道:“哎,这不是两军在打仗吗?我之前潜伏在新罗当卧底,现在才找到了逃跑的机会。” 这些话,士兵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遂决定将他带去高杰面前,便能够知道真假了。 就这样,陈丰被一众士兵们押解到了百济军的军营里,军营里面的高杰一看王宁被人押解了进来,立刻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宁?你怎么在这里?” 陈丰脸色疲惫的叹息了口气,而后开口道:“一言难尽。” 说话间,他看了看身边的士兵。高杰才缓缓开口吩咐道:“来人,把王大人身上的绳子解开。” 被解开绳子后,陈丰活动了一下身子。 那扶余大王子此时也来到陈丰的面前,观察了一下他,才好奇道,“高大人,这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王宁,王大人?” “没错,我和他很久之前就在计划了,所以等他给我发了信号后,我们才攻了进来,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容易攻下这些城池了。” 随即高杰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这个问题,陈丰此前早就想过了,所以对答如流,“哎,之前真德女王将我派遣到了前线,我才有机会给你信号。 众目睽睽之下,我还不能逃跑,不然会被他们察觉到,所以这次我才找到机会,趁乱留了下来,对了,我之前在新罗这里探查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扶余王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遂开口询问起来,“你探查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第一千一百章 粮仓之计 陈丰转头看了看军营里面的几个士兵,高杰心领神会,开口说道,“你们几人出去吧。” 待那几个士兵离开后,陈丰才开口道,“我之前从领军的李臣的口中,探知到了新罗一处军粮储存的位置。” 两人闻言顿时一喜,高杰拍着他的肩膀称赞道,“如果是真的话,那你可就功不可没了。” 一般情况下,随军打仗的话,会在一处比较安全的城池等地方,堆放数量很多的备用军粮。 那些军粮是留待军中粮响没有的时候,用来支援其他队伍,这十分的重要,基本上可以说,只要得知了这些东西的下落,然后夺取或者焚毁后,这场战斗就可以胜利一半了。 打仗拼的是粮食和财物,如果哪一方的粮草先没了,那这场战斗那一方就会失败。兴奋的扶余王子连声询问起来,“那些东西在哪里?” 陈丰上前几步,来到一张桌子前,看着桌面上的地图,然后指了指一个地方,“那些粮草就藏在这。” 高杰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陈丰值得这个地方十分的深入,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点距离。 高杰思考了许久,才继续出言问道,“那新罗军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丰指了指一条路线,并解释起来,“李臣他们现在应该撤到了这里,而且他们似乎准备往那藏粮草的地方而去了。” 高杰看着陈丰划下的那条路线,发现李臣他们行军的路线是迂回绕了一个大弯,如果他们能够赶在新罗军的前面,将那些粮草抢夺过来的话,他们不但能够补充军队的实力,而且还能够在前面埋伏准备前来的李臣。 思考良久的高杰问了问陈丰,“这新罗,你比我熟悉,有没有什么路线可以比李臣那些人要快到达那个地方?” 陈丰想了想,又指了指一条路线,“如果我们从这个地方出发,然后沿着这条河流走的话,可以比他们要先到达。” “很好,大王子,如果我们现在先新罗军一步,来到那里将粮草夺走,再埋伏一手的话,保准可以将李臣等人歼灭,你看如何?” 大王子看了看地图,“不知道哪里留守的兵力多不多。” 说话间,大王子看向了陈丰,陈丰回答道,“那城里只有数万的兵力而已。” 高杰和大王子合计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往陈丰指定的道路走,这一计如果成功的话,那对于他们拿下新罗的话,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看见他们决定前行时,军营里的陈丰,不免心中暗自窃喜,他这一计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只要他们来到那处隐藏军粮的城池时,计划才是真正的开始。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高杰,立刻就派人给高句丽的王汇报了出去了,而他们则整顿了一下百济军,便朝着陈丰指引的道路前行而去了。 很快,高句丽的王就得到了高杰的战报。 高句丽的王看着手中的战报,立刻大声喊道,“来人,给我集兵,等高杰他们攻下新罗粮仓城后,我们就立刻向百济发兵。” 他的计划是先将百济收了,然后再从百济出兵,将在新罗的百济军和残余的新罗军一起歼灭。 这是一个重大的计划,所以需要派遣高句丽半数的兵力,才能够取得胜利。 高杰他们跟着陈丰他们说着那条河流,持续的赶路着,那个地方虽然有点远,但是高杰他们急行军后,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赶到了那粮仓城。 陈丰他们走的是荒野近道,所以远处的那座城池,并没有发现高杰等人。 隐藏在荒野丛林中的高杰,观察了一下那座城池的情况后,才转身回到临时营地里商议了起来。 最终他们一致决定,趁着城中的新罗军还有发现他们之前,立刻出兵偷袭,这样可以很快的拿下此城。 说干便干,随着一声令下,荒野上的百济军,一拥而下,很快就打的城中的新罗军大败,他们很顺利的占领了这座城池。 然后他们在陈丰的带领下,发现了一处地下储藏室,里面的粮草足足够他们现在的军队作战一年的储量了。 高杰在这里取得了胜利后,又立刻暗中给高句丽通报这件事情,待高句丽的军队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向百济发动了浩大的战役了,因为扶余王子此刻距离百济很远了,所以不知道此时的百济情况。 这一天夜里,高杰暗中找到了陈丰,陈丰不免好奇,这高杰为什么暗中找上了他?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就在此时,高杰才说出了他找到陈丰的目的,“王宁,等新罗的军队来到这里后,我让你暗中回到新罗军里面。” 陈丰的眼睛一亮,询问道:“哦?为什么?” 高杰向他解释,“我需要你暗中回到他们的军营里,然后瞅准机会,将他们的随行军粮以及军营烧了,而我们暗中潜伏起来,等看到烧起来的火势后,我们就带兵冲出来,一举将他们消灭。” 陈丰脸上一喜,赞许道,“好主意。” 很快,高杰他们就将城中的士兵们,埋伏在了进入城中的城外荒野上,而陈丰则假装在道路上等待着。 不多时,李臣他们的那支新罗军也按照陈丰原先的计划,来到了这个城池之外了,李臣看到道路上的王宁,脸上假装惊讶,然后将他接回了军中,就这样,李臣他们进入到了这座城池里。 而高杰他们在李臣还没有来到这城池之前,就将城中的尸体等东西全部清除完毕了,进入城中的李臣,除了能够看见城中的居民少了一些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因为守城的士兵,全部是高杰他们的百济军假扮的。 至于士兵们的衣服,自然是从那些尸体上扒下来的,待到夜深时,李臣暗中找上了陈丰,向他询问计划的事情。 陈丰脸上微微一笑,而后低语道,“李大人,一切正如计划一般顺利的进行着,那些人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他们让我潜伏回来,在晚上将你们的随行军粮,以及军营等地方焚毁,到时候,他们看见城中军营处有火光,就会从暗中冲出来。” 李臣喝了一杯酒,眉头微皱,“这些人倒是十分的棘手,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怕是要吃大亏了啊。”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计拿高杰 陈丰和李臣稍微合计了一下,之前在座城池外面一公里的地方潜伏着大量的士兵,而陈丰带着高杰等人走的那条小路虽然是捷径,但是却会避开城外潜伏的另外兵力。 所以此时他们不知道城外正有一支大军,正在朝着他们慢慢的靠拢了过来。 按照在军营里的部署,他们需要留一些表面的人手,故意做给那些人看,因为李臣他们人手挺多的,所以花不了太多的时间就部署好了。 陈丰朝着李臣点点头,“可以了。” 说话间,陈丰立刻将手中燃烧着的木棍扔到了面前的一大堆稻草上,而后又引燃了故意放置的军营帐篷。 入夜,四周起了一丝微风,刚起的火苗在微风中摇曳着茁壮而起。 不多时,此地已是燃烧起来了一堆高达十米的篝火了。但是这样还不够,李臣等人也帮着陈丰将其余的几处地方给点燃了。 刹那之间,火势夹杂着焚天燎夜,接天而起,转瞬就不可控制了起来,看来撒上了一些戒酒燃烧的更加厉害,幸好陈丰他们找了个没什么树木之类的地方,不然意外引起山林大火的话,也是不好收场的。 火势越来越大之际,军营里的士兵们立刻按照陈丰他们的指示,哭喊了起来,同时所有的士兵们全部都开始救火。 而城外那高杰等人,也发现了城中起了一阵巨大的火势,脸上顿时显露出了笑意。 “很好,王宁得手了,我们立刻攻进去,将那些人全部歼灭。” “冲啊!” 高杰他们率先从山坡丛林里钻了出来,然后朝着城内进发。 城中。 连天的火光伴随着人群的嘶喊声,满是骚乱。 不出意外,高杰他们轻易的就攻入到这座城池中,而陈丰他们虽然早有预备,但是此刻表面上还是需要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李臣等人被高杰他们的士兵打的节节败退,最终被逼出了此城,仓皇逃窜而去。 城墙上的高杰,不免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应该是他打的最舒服的一仗了,他们这次没有花多少的精力,就将新罗军给击败了。 新罗只是一个弹丸之地,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城池,此时又接连的丢城败军,想必那真德女王早已经陷入了恐慌之中了。 此刻,高杰等人除了安置了少量的人手观察城外的情况之外,又立刻大摆了一桌桌的酒席,当众款待所有的士兵们。 高杰举着手中的酒杯,对着陈丰开口道,“这次多亏了王兄,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不可能怎么顺利的,这次你功不可没呀,等回去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陈丰谦虚道,“这还得仰赖高兄的神机妙算,如果没有高兄的计策的话,想要打败那新罗军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高兄这一计十分的巧妙,城中军营起火,李臣他们肯定会慌忙救火,从而忽略了城外的真正杀招,这可真是太妙了。” 高杰被他夸的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接连仰头喝了几大杯,这城中的所有酒都被他们搜刮了过来。 等他们喝的正尽兴后,荒野之上的那些士兵们开始慢慢的瘫倒在了地上,高杰看了士兵们几眼,脸色绯红的嘲笑道,“哼,真是没用,这被喝多少就醉了,来,我们继续喝。”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突然城外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惊的高杰一个机灵,顿时从醉酒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正当高杰准备起身的时候,他开始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了,手臂四肢十分的麻痹,而且他现在竟然不能站起来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不听使唤了?” 而陈丰假扮的王宁正盯着桌面上的高杰,眼神极度深邃。 高杰朝身边观察了一圈,而后立刻就发现了王宁的异常,皱着眉头疑惑道,“难道你在酒里下了药?” “不错。” 陈丰倒也不加掩饰的回答了他。 这话一出,高杰的眼神别提有多么的复杂了,道,“你为什么要怎么做?我对你可是十分的信任的,我们合作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为什么要背叛我?” 陈丰笑了笑,慢慢将脸上的假面撕了下来,当高杰看见陈丰的真实面貌时,眼神之中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 “你?你是陈丰?这怎么可能?你当初不是死在了青州城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要知道,有时候亲眼所见的东西也未必是真实的。”两天说话之余,城外的李臣等人早已经和靠拢过来的士兵们集结在了一起,冲进城内。 当初陈丰他们在城中的所有酒里面都下了药,因为陈丰料定这高杰等人一定会喝,而高杰等人的士兵们,差不多也有半数被放倒在了地上。 现在又遇到了城外的大军,自是溃不成军了,因为他们的头领,高杰以及扶余王子等人已经全部昏迷不醒的倒在了地上。 不稍片刻,城外李臣他们的大军又反攻了城中的百济军队,将还能够作战的士兵们全部击败了。 之前被陈丰毒晕在地的那些士兵们并没有死,李臣将那些昏迷的士兵们捆绑在了一起,陈丰从外面盛了一碗水,然后将高杰和那扶余王子给浇醒了。 顿时一股寒冷的感觉,昏迷的扶余王子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后活动了一下身子,但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绑在了一个木架子上了。 “诶?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被人绑住?”他刚刚明明还在和众士兵们高兴的喝着酒呢,谁能想到,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换做是谁都会惊疑的。 在惊疑的同时,他还发现自己的面前好像站着几个人,“嗯?李臣?你怎么会在这里?” 扶余王子只认识李臣,他并没有见过陈丰,所以不知道李臣旁边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醒来的高杰看了李臣和陈丰几眼,然后开始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了,沉默了半响,高杰才神色凶狠的看着两人,缓缓说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谋?”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以敌诱敌 听到身边的高杰怎么一说,那扶余王子更是吃惊了,“啊?什么!” 过了半响,扶余王子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高杰好奇道,“你们从撤军的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们了吗?还是说只是在城外的时候想到的这一计?” 陈丰在他们面前徘徊了一圈,开口说道,“不,从我来到青州城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算计你们了。” 闻言,高杰顿时大惊失色,这得多久之前了?这陈丰竟然在一开始还没有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在布化这一切了?这也太可怕了吧?此时此刻,高杰才深刻的体会陈丰的可怕,简直算无遗策。 震惊的同时,高杰不由垂下了脑袋,“哎,败了,财的心服口服,你之所以会假扮王宁,多半也发现了王宁的真实身份了吧?” “对。” 陈丰点点头。 见状,高杰垂下了头,根据对陈丰的了解,他知道只要被陈丰抓住了的话,基本上就没有逃跑的可能性了。 而他身旁的扶余王子却是不认命,立刻开始找机会,让陈丰等人放了他们。 “我是百济国扶余王的大王子,只要你放了我,你们什么要求我都答应,而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入侵新罗了。” 陈丰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了百济的方向缓缓说道,“你们没有机会了,而且百济不是你说了算,你现在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和你的父亲吧。” 扶余王子微微一愣,不免心中好奇,这陈丰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丰向高杰指了指,遂开口道,“你不如问问你身边这位朋友,现在的百济恐怕已经被高句丽的军队给攻陷了吧?” 扶余王子听到陈丰这话,脸上更是惊讶,他转头用惊讶的神色看向高杰,“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不是答应和百济结盟了吗?为什么还要攻打我们百济?” 一旁,陈丰向他解释,“你还不明白吗?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你们联盟,他们不过是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新罗而已,等到了两国两败俱伤之后,高句丽就会对你们动手。” 扶余王子不甘心,又看了高杰几眼,想等他的解释,但高杰只能闭上眼睛默认了陈丰说的那些话,他们高句丽的王的确是怎么打算的。 现在的扶余王子心中已经是绝望了,前有新罗,后有高句丽,现在他才想起了他弟弟扶余左丘的那些话语,如果当初他们听从自己弟弟的计策的话,会不会不至于演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他们的性命早已经不由自己掌握了,长叹了一声只能认命。 和这两人讨论了一阵子后,陈丰和李臣才来到了那些被抓的百济军面前,那些百济军大多数都是有家里人的,而今走上了现场也并非本意。 经过陈丰等人的宣讲,他们愿意归顺新罗,毕竟能够活下来,胜过一切虚妄的东西。 “很好。”陈丰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他们收编入了新罗军里,随同新罗军一起守在此城。 两人站在城墙上,李臣转头看向陈丰,向他询问接下来的计划,而陈丰却是只回答了一个字。 “等。” 李臣不解,追问道,“等什么?” “等高句丽的军队前来,此前我们以退为攻,而这次需要以敌诱敌,让那些高句丽的军队以为此城现在依旧是被高杰他们占领着,等他们进来便会再次入我们的陷阱中,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留那些百济军的原因。” 听完陈丰的这话,李臣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要让他等了,突然陈丰想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对他说道,“对了,立刻分出一支队伍,回返至后线,将那些可以燃烧的烈酒等东西收集起来,同时立刻打造船只,还有这个……” 陈丰顿了一下,从身上拿出了一张设计图,交给了李臣,李臣看了看设计图上面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有什么用呢?” “嗯。”陈丰接着解释道。 “这些东西之后在对付高句丽的时候会用到,所以十分的重要。” 既然陈丰都怎么说了,李臣自是立刻派人出发准备这些东西了。 等到天亮后,陈丰又带了一些人出城了,并将现在这城池外面的环境全部探查清楚,而后和李臣商议,让他在山上以及一些地方布置了很多的陷阱,同时城中还重兵埋伏着。 另一边。 高句丽的大批军队已经踏入百济了,百济之前为了对付新罗,将兵力抽调了大半,所以现在的兵力并没有多少。 而高句丽的军队十分的浩大,数量很多,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攻入了扶余王所在的城池中了。 百济的扶余王一开始还以为是新罗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是随着前线的战报回来后,扶余王才知道,那是高句丽的军队。 扶余王自然是不解了,当初高句丽不是说好联盟的吗?怎么现在出尔反尔了? 不过稍微想想也能够想明白,百济出兵攻打新罗的话,那百济国中的兵力就大减,如果想攻打百济,这是最佳的时刻。 而百济当初和高句丽拟定了友好条约,所以对高句丽并没有太过严格的防控,这就给了那高句丽钻空挡的机会。 果然,纸上条约还是强者说了算,弱者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利。 扶余王自然也是怕死的,在高句丽的军队攻入城中时,扶余王直接就逃遁而去了,但是那高句丽的军队十分的凶残,扶余王在城外被人发现,最终惨死在了乱刀之下。 高句丽此前是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所以才能够怎么轻易的将百济攻下,攻下百济的高句丽军队只在城中留下了一些兵力而已。 然后其他的士兵们继续朝着东面的新罗行军而去了,他们只要和高杰他们的队伍汇合后,这新罗就不堪一击了。 从百济行军到陈丰他们那座城池需要不少的时间,这也给了陈丰他们布置陷阱的机会,待陷阱布置好后,陈丰等人则在城中等待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难免是乏味且紧张的,随着城外巡查的士兵回来向他们汇报的时候,陈丰便知道高句丽的军队来了。 这时,陈丰立刻让李臣等人随时准备迎战!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高句丽灭亡 城外行军的声音逐渐增大了起来,陈丰也看到了打着高句丽旗帜的队伍。这时,陈丰和李臣立刻按计划埋伏了起来。 城外,高句丽的队伍看到城墙上的百济军队时,心生欢喜。果然,和高杰此前汇报的一般,他们将此城给顺利的攻略了下来。 而且这城墙上面,高杰和扶余王子都在,当下便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向城门方向行军了过来。 陈丰如法炮制的将高杰和扶余王子在城墙上露了一个面,让高句丽的军队松懈下来。 当然,如果高句丽的军队没有上当的话,也无妨,李臣他们早已经在城外的荒野上布置了大量的士兵,随时可以冲锋下来。 此时就看那高句丽军队到底上不上当了,浩浩荡荡的高句丽军队不断的靠近城池,这座城池的城墙上还挂着百济军队的旗帜,等高句丽的军队全部都来到了城门时,陈丰立刻假装是扶余王子的手下领军副将,带着高句丽的领军将军进入了城中。 “大人,里面请,高大人和扶余大王子看见你们前来了,立刻就去准备宴席了。” 领军将军倒是没有怀疑的跟着陈丰往里走,当他们走到设伏的地方时,李臣他们安排的队伍立刻从暗中冲了出来,将高句丽军队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领军将军此刻才知道他们中了埋伏,与此同时,城外埋伏的新罗军立刻现身,向那高句丽的队伍投掷下大量的巨石,因为李臣他们安排在这里的兵力很多,那高句丽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失了先手后节节败退。 但是陈丰他们怎么会让这些人跑掉?逃窜的高句丽军队的士兵们,不断的倒在了血泊之中,中了一个个致命的陷阱。 不多时,那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就支离破碎了,陈丰他们乘胜追击,将那支高句丽的军队歼灭了。 不过这高句丽的军队人数很多,也不太可能一个不漏的尽数全歼,自然也是逃了不少的人。 陈丰并不怕这些逃跑的人,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给高句丽的王,因为此时那高句丽王恐怕也没有应对的空闲时间了。 在高句丽向新罗行进的时候,陈丰安排在大唐和高句丽接壤的城池军队,也开始向那高句丽发起了进攻。 除此之外,新罗北面和高句丽接壤的城池中的军队也开始动手进攻了。 当高句丽的王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暴怒,将房间案桌掀了个底朝天。 他是想不明白,之前不是一切都十分的顺利吗?怎么现在突然起了这么大的异变了?此前派遣了大队军队攻打百济,就是想速战速决,谁能想到,现在大唐和新罗竟然同时向他们发动了战争。 当初他们不是没有谈妥联盟的事宜吗?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巧合?高句丽王试图为自己慌张的心找个借口。 同时,他还将高句丽中仅剩的所有队伍都派了出去,但现在才派兵前去支援,已经为时已晚了。 另一边。 陈丰他们则带着之前制造好的船只,从沿海的地方向高句丽驶去,待靠近高句丽边界时,那高句丽留守的军队自然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船上的陈丰,让士兵们将一个高大的器械推了出来,这是此前陈丰让他们打造的投石器械。 陈丰通晓机械原理,想打造这种东西并不难,而且这投石器械还运用了齿轮承轴原理,运转起来也不难,在船上的士兵按照陈丰的要求,在那些石头上面撒上了戒酒等东西,点燃后透了出去。 刹那之间,高句丽的士兵们就看到了一团团火焰,从陈丰他们的船只那里朝着他们所在的沿海城池飞射过来。 这些东西不是人力能够挡的下来的,加之被投射过来的并不止是石头,还有一坛坛的烈酒,这些烈酒落在城中时,又激起了大片的火焰。 而且陈丰他们还向那些高句丽的军队,射进去了大片带火的箭矢。如此,城中高句丽的士兵们立刻溃不成军,转而四散的逃离而去了。 很快。 陈丰他们顺利的从河里渡了过去,将一座城池占领了,在接下来的战役中,李臣按照陈丰的计策,一步步的将那高句丽的军队逼退了出去。 这高句丽的领土比百济和新罗都大,所以陈丰他们还做不到短时间之内将高句丽拿下。不过现在高句丽给大唐和新罗掠夺了大半的城池了,用不了多久,这一次的战役便会彻底的结束。 而被围困在中心城池中的高句丽王,别提有多慌张了,若是换做以前,这些人绝对无法这么快攻下高句丽这么多的城池。 他立刻向身边的大臣们寻求办法,但是现在还能够留在他身边的大臣,全部都只会拍马屁而已,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丰他们正逐步的将高句丽王活动的范围圈子缩小了起来,到了最后,那高句丽立刻派遣出来了使者,打算和大唐等国议和。 现在陈丰他们的队伍处于绝对的优势之下,而且陈丰当初也在百济考察过那高句丽王,他觉得高句丽王不是明君,无法将百济引导向繁荣,所以并没有听高句丽王议和的谈话。 在最后一次的攻城时,陈丰带领的队伍和大唐的队伍汇合在了一起,发动了最后的进攻,随着高句丽的皇城被攻破,这高句丽王国才正式宣布了灭亡。 待陈丰他们占领了这座城池后,他们才在一处寂静的荒野上,发现了死于战乱之中的高句丽王。 至此,百济和新罗,以及那高句丽的事情才全部的结束了,这所有的事情共历时了数月。 攻下高句丽皇城后,陈丰他们又回到了百济,而且还从地牢里面发现了一个被关押的熟人,扶余左丘。 陈丰当初在和百济打仗的时候还在好奇,怎么都没有看见此前见到的那个扶余左丘呢?原来是被扶余王给关起来了。 经过了解,陈丰才知道,原来当初扶余左丘是支持和大唐结成联盟国的,但是他的大哥和父亲并不听,执意和高句丽联手才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暗处潜伏的人 陈丰和扶余左丘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中开始整顿的老百姓和士兵们,陈丰突然开口问道,“你父亲和你哥哥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你不恨我吗?” 闻言,扶余左丘摇摇头,“我不怪你,老实讲,这并不是你的错,父亲他们如此行事,也终究会有怎么一天,我只怪自己没有能力改变他们的想法。” 这扶余左倒是理智,不然的话,也不会和陈丰站在这里了,这里的战役结束后,陈丰将后续的事情处理了一下,才带着墨兰等人回返大唐了。 虽然在战役结束后,陈丰就派人给李世民回了信息,但是他终究还是需要亲自回去一趟,这大唐一如既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在回返的途中,陈丰又沿路回到了那登州城,江许川看见陈丰回来了,自是欣喜,连连为他接风洗尘,而陈丰有意停留,便也没有拒绝。 在宴席上,江许川朝他敬了一杯酒,“陈大人,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这次计划得以成功,也是多亏了陈大人。” 这些话,陈丰最近都听腻了,遂摆了摆手,让他打住,而后他开口询问了此行前来的目的。 “江大人,怎么样?我离开后,这城中有没有什么变化?” “有。”江许川喝了一口酒,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并向他汇报起了之前城中的异常。 “之后我按照你的吩咐,暗中发现有些可疑身份的人出没在城中,我便按照你的锦囊妙计,将城中兵力隐藏了一半,同时对那些人的身份展开了调查,但是最后我发现那些人并不是大唐的人。” 这倒是在陈丰的预料之中,陈丰开口问道,“那些是外域什么地方的人吗?” 江许川摇摇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我还没有调查清楚,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里的人。” 陈丰低头沉思了起来,在如今百济和高句丽已亡的情况下,暗中潜伏在大唐的那些人很少可能会是百济和高句丽的人,那些人到底会是哪里的人呢?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陈丰拜托江许川继续将暗处出现的人身份以及目的调查清楚,他则先回到了京中。 京城。 陈丰回来后立刻就入宫觐见了李世民,李世民一看见他,脸上顿时不高兴了起来。 “皇上,微臣回来迟了,还请皇上责罚。”陈丰率先开口。 李世民口中还想斥责他的话,被陈丰硬生生的堵了回去,看了看他,才缓缓开口道,“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陈丰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那里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所以回来迟了,不过也幸好此前的计划顺利成功了,不然的话,我可能会更迟才能回来。” 是啊,幸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他就见不到陈丰了,这次陈丰又立了一个大功劳。 “你这次立了一个大功劳,想要什么?” 陈丰现在的地位可以说很高了,他现在既不愁钱财,也不愁高官,的确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皇上,我想设立一个太医署。” “哦?太医署此前不是有了吗?” 陈丰解释道,“之前的太医署用来正常运转,我想设立一个新的太医署,用来研究新的医科药理。” 李世民一想,这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遂点头应允了。 得到答复,陈丰自然很高兴的,而且李世民知道陈丰这些天太过于忙碌了,所以决定放他一个长假,让他好好的休养。 新的太医署,在陈丰的亲自监督下开始施工了,陈丰找到了一个很偏僻寂静的地方,然后让工匠们在那个地方建造。 这些匠师们都是老手艺人了,这个地方虽然不宜建造房屋,但是却并不是不能造,匠师们规划了一番后,就开始施工了。 这建造一座新的太医署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得知陈丰回来后,顾从霜直接就找到了在太医署中的他。 “你回来了,怎么没有告诉我一声?” 陈丰转头看见门外走进来的顾从霜,不免尴尬一笑,“哦,之前一直在想别的事情,忘了跟你说一声了。” 顾从霜看着他,也说不出什么,陈丰从以前就是这样了。现在难得的时间,他便打算陪着她吧。 这太医署足足建造了有个把月的时间,才渐渐的成型,陈丰几乎每天都会亲自前去那里监工,而且这太医署的构造还是陈丰设计的。 当初那些匠师们看着陈丰给他们的图纸时,是满脸的疑惑,因为陈丰要建造的太医署和大唐里普遍的房屋截然不同。 陈丰这是按照现代风格的医院所规划的,所以匠师们在看到这张设计图时,自然觉得怪异了,不过这些匠师们终究是有本事,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将图纸上的医院渐渐的建造了出来。 陈丰双手叉腰的看着面前那栋医院,心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太医署建造完成之后,陈丰还需要将病床之类的东西准备好才行。 除此之外,这个太医署的地下还有负一层,那个地方以后自然有用。站在外面看着,便会让人感觉到怪异。 这是一栋在当下十分违和的建筑,这个太医署只有三层楼那么高而已,这算是陈丰的实验基地而已。 太医署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建造好了,手下又按照陈丰的要求购置了一些座椅,床铺等东西。 陈丰之所以会怎么突兀的设计一个新的太医署,是因为之前杜立父亲的缘故,当时杜立父亲并不是得的特殊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那种毒很特殊,而且还不是大唐所产,所以很难解开,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陈丰去到了新罗才找到需要的药材。 事后,陈丰去看望了一下杜立的父亲,杜立的父亲经过那郭神医的调养后,身体已经渐渐的好转了。 “陈大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陈丰回头看见了郭神医,遂带着他走进了新建的太医署里。 “郭神医,你这次愿意来帮我的忙,那真是太感激不尽了。”郭神医平时很少会替人医治疾病的,除了因为自己的经历之外,还和自己定下的规矩有关。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域外之毒 不过当郭神医听到陈丰想请他出山的时候,他犹豫了,然后思考了许久才答应了下来。 “郭神医,其实我就只是让你挪个地方而已,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任何的问题,而且如果有什么想实验的东西,我也能立刻满足你,不过我想让你制作一本医书。”陈丰边走边说道。 郭神医微微好奇道,“什么医书?” “以后我可能需要你编写一本疑难杂症的医书,里面需要详细的知道,哪种是什么病,有什么办法可医。 我发现普遍的医馆只能医治普通的病,所以才设计了一处医院,这里会暂时研究那些没有治疗办法的疑难杂症。” 郭神医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的年纪可以说十分的大了,在这么巨大的压力下工作恐怕不太合适吧? 陈丰似是察觉到了郭神医的心思,遂补充道,“你不用担心,这里不止你一个人,你的工作量不会太大的,而且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立刻告诉我。” 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陈丰,自己的时间倒是没有多长了,不如在最后的时间里面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也挺好的。 陈丰是有意设立一个医学院,陈丰交给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此前杜立父亲的那种病。 “一开始的时候,将他的身体调养回来后,我才发现他身上的病却不是病,是一种很特殊的毒,而这种毒是外域才会有的。” “你知道是哪里的毒吗?” 郭神医点点头,“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四处行医,然后在室韦这个国家发现过这种毒。” 陈丰不由眯起了眼睛,思考起来,这室韦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在高句丽北面的国家,领土要比高句丽要更大,同时他心中也有一个问题,这既然是室韦才有的毒的话,那杜立的父亲是怎么中的?谁下的毒? 恐怕这其中还有一些隐情了,遂向郭神医询问道,“这种毒好医吗?” 郭神医摇摇头,“这是室韦独有的特殊毒药,在室韦都很稀有,自然不是那么好医治的,也幸好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不然我也解不开。” 陈丰想了想,遂向郭神医问来了医治这种毒的解药配方,陈丰打算先一步将解药准备好,万一以后用的到的话,就用不着像杜立当初那样奔波了。 而这种解药所需的药材,还有一些得去新罗才能够采购,现在的新罗太平了,陈丰过去自然比之前要轻松的多。 陈丰再度前往到高句丽那边的时候,还将李世民的圣旨带了过去。 高句丽那里设立了一个安东都护府,用来管理原来的高句丽,而百济则设立了一个熊津都督府。 这几个地方虽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但是在陈丰留下的规划部署后,这里也开始渐渐的回复了过来,而且这些地方还剔除了一些不人道的规矩。 城中的老百姓们一开始是对大唐拥有敌意的,但是在后面他们发现,这些地方在大唐的管理下,要比原来的高句丽王统治下要好的多,怨气便也慢慢的少了。 陈丰在这些地方停留了一些时日,在购买药材之际,还找到了扶余左丘。 此时此刻,扶余左丘已不再是王子了,但他似乎并不在意,陈丰找他去喝酒,随后打听起了室韦。 当扶余左丘听到室韦时,手中的酒杯先是一滞,而后才放了下来,他好奇的看了看陈丰,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地方?” 陈丰如实的告诉他,反正这个信息但也不是什么机密,扶余左丘听完后,才向他解释道,“室韦这个国家比高句丽还要大,而且兵力强壮,如果你们想攻打那里的话,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丰但是没有想攻打室韦的打算,他只是想了解那毒药的源头罢了,大唐虽是兵强马壮,但是也还不至于,接连的攻打完高句丽又去对付室韦。 扶余左丘以前曾经去过室韦,那个地方和百济不同,多是平原,地理位置比较偏北,天气也比较阴寒。 一般没有经过训练的军队去到那里,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被冻伤的。 而室韦那里的人,早就已经熟悉了当地的气候和地形,所以大唐如果要攻打那里的话,会吃亏。 除非室韦打算对大唐动手,不然陈丰倒是不想费神对付他们。在百济自己买了一些需要的药材和东西后,才回返到了大唐。 回到大唐,陈丰将那些药材交给了郭神医,让他调配解药,以备日后有用。将这些事情忙完后,陈丰带了些东西来到了百花楼,然后找到了杜立。 之前陈丰一直在忙别的事情,但是没有来过杜立这里了,杜立看见陈丰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陈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遂询问起了他父亲的状况,“令尊的情况如何了?” 杜立将陈丰迎了进去,“托你的福,好转起来了。” 走进里屋,倒是没有看见那苏瑶也。里屋里,一个老人正躺在床上,听到外面来人,老人连忙想坐起来。 陈丰将老人按下,“不用起身,你现在的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老人点点头。 “好多了。” 陈丰这次前来并不单单是看望老人而已,而是想问问室韦的毒,他是怎么染上的。不过老人都不知道自己中毒,自然不知道是何人下的,只能跟杜立说了。 杜立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你是说,我父亲之前不是普通的病,而是被人下毒了?” 陈丰轻轻点头。 杜立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家父并没有和什么人有过仇恨,怎么会被人下了这种稀奇毒?” “所以我才打算找你问问的,我听那郭神医讲,这种毒只有室韦有,令尊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去过那里?或者是认识那里的人?” 杜立的父亲以前是一个商人,而一个大商难免会走南闯北,去很多的地方。但他的父亲却是从来没有告诉过杜立去过室韦的事。 难道是认识那个地方的朋友? 这两者的可能性都很大,于是陈丰缓缓开口道,“你有空的话,帮我问问令尊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去过室韦或者认识室韦的人。如果可以,能探到一丝线索就更好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研制麻沸散 陈丰说完,就离开杜立这儿,去了一趟太医署,然后将里面一些人调遣到了他新建的医学院里面。 而后,陈丰从身上取出了一张配方,交给了郭神医他们。他们接过陈丰手中的那张单子看了看,在上面所需要的东西并不算什么珍稀之物,但是他们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配方。 “陈大人,这是什么?” 陈丰既然将这张配方交给了他们,自然就会告诉他们这是何物。 “这是一张残缺的调息古方,我想让你们研究一下,帮我制作出一种可以麻痹人一段时间的药物,而那段时间里,无论是被刀子捅伤还是受什么外伤,都感觉不到的方子。” 陈丰的话音刚落,郭神医他们立刻就开口了,“陈大人,你的这个想法虽然很好,但这恐怕会十分的困难。” “恩,你们先尝试研究着先嘛,我倒是不急着需要,当然,这份古方对你们之后的研究估计也会有用。” 陈丰话虽怎么说,但是也明白麻沸散这种东西,如果研制出来了的话,会改变很多的情况,用处十分的巨大,所以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成功的。 他也不过是有了这个想法,想让他们试试。 至于能不能研制成功,还得看日后了。陈丰有着现代人的医学观念,虽然他不是医生,但是却比普通的大夫要强。 结合以往的经验和那张古方的效果,和他们说了一下自己的理解和感觉,希望可以给郭神医一个研制的方向。 一旁,郭神医他们听的连连点头,“你是说这种东西制作好后,就跟喝醉了酒一样,能够减轻身上的痛觉吗?” 陈丰点点头赞许道,“对,和你说的类似,首先我们人体是有经脉和神经的,如果能研制出一种能暂时麻痹这些神经系统的药物的话,那以后治疗刀伤这些就会好很多,而且还可以用在很多的地方。” 郭神医看了一辈子的病了,知识自然也十分的丰富,经过陈丰的不断讲解,他们也连连的有了一个思路和想法了。 在大自然之中,还存在着不少能够使人麻痹的天然植物过材料,而如果需要研制这种麻沸散的话,估计得需要顺势研究研究那些药材。 这倒是不难,陈丰和医师们将自己认知中能够使人麻痹的药物写了一张单子,然后让手下抓紧时间就将这些材料收集了过来。 如此一忙,一天就又过去了。 陈丰离开医院,朝城中走去,顺便去吃点东西。他随意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些食物,便饶有兴趣的盯着街道上看了起来。 就在此时,远处的城门处似乎出现了一支人数极多的队伍,而且那支队伍的人身上的装束异于大唐,这不是大唐的人,观其样貌,好像是外邦之人。 城门口处,此前被派往青州城的吴风,正在迎接着入城的那支外邦之人,这外邦队伍里面,有两个人长的很高大,而且被人拥护在中间,身边还有几个随行的手下,陈丰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人的大致身份。 外围的人估计是随行的贴身侍卫什么的,而队伍里面那两个和吴风聊着天的,估计是这些人的首领。 陈丰虽是大唐的大臣,但是他却是不用上朝,所以也不知道朝中发生的事情。 吴风是朝中的大臣,需要吴风接见的话,估计这些人要么是和吴风认识的人,要么就是来见李世民的人。 果然,吴风带着这些人边聊着天,便朝着皇宫走了过去了,陈丰这边距离他们太远,只能依稀的看见他们的样貌,而没有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不过这倒是与他无关了,难得现在有了空闲的时间,他倒是不想理会这些事情,观察之际,店小二也慢慢的将点的菜一一上齐了。 陈丰慢慢的吃喝了起来,心中还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待他吃完付过钱后,才离开了饭馆,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随意的走动着,同时观察着城中的变化。 正当他来到一处人流涌动的花街时,一种特殊的感觉突然油然而生,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人盯着看一般,他立刻急速回头,在人群这种找寻了起来,但是这个地方的人很多,只能看见一个个的人头,根本看不见身边人的样貌。 除此之外,这花街还有大量芳香的花丛,陈丰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难道是错觉吗?这四周走动的人并没有看着他的人,或者想取他性命的人。 “看官,要买些花回去装饰吗?这些花可漂亮了。” 花店老板向门口站了许久的陈丰开口了,听到花店老板的声音,陈丰才从沉思的状态中醒转了过来。 随即,低头看了看摆放在店铺门口的一盆盆鲜花,这些鲜花很奇特,陈丰并没有见过,以前他可没少来这些地方逛,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话,不免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花?怎么没见过呀?” 花店老板嘿嘿一笑,心中明白,陈丰对这花是来了兴趣,他刚刚看见门口的陈丰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所以才向他搭话的,不然花店老板早就轰人了。 “这是从北域带回来的奇花,相守一生,这花一生只开一次,而且一次就会持续一个多月,除此之外,这花还会不断的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味,十分的好闻。” 陈丰鼻子动了动,的确从这盆花里面闻到了一股异样的芳香,这种花似乎是两朵一对的,而这名字不知道是店铺看板估计取的噱头,还是真就叫这个名字。 不过,不得不说,这话说的陈丰的确有了些兴趣,不过他感兴趣的不是这花好看和那一股香味,而是这花从北域进口过来的。 陈丰想了想,遂开口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脸上一喜,连忙报了一个价格,这个价格虽然不是很贵,但是却也不是普通人买的起的。 陈丰盯着那盆花看了看,最终还是将那花给买了下来,一般这花街卖的花都比较贵的,普通人很少会来买,基本上买的人都是那些官人或者有钱人,也只有这些人才有多余的钱财,欣赏稍纵即逝的鲜花了。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室韦来使 陈丰抱着一盆花离开了这条热闹的花街。而就在此时,人群里一个穿着打扮得体的女子看向了身边的一名男子,“咦,一直盯着看什么呢?” 闻声,男子看向了女子,脸上露出了笑意,“哦,没事。” 随即,他们才往花街继续行进了出去,这名男子正是于乐,他刚刚在街上发现了陈丰,所以暗中凶狠的盯着陈丰看了一会儿,这也是刚刚陈丰为什么会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的原因。 于乐是被吴风的女儿吴铃救了,当初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机会,腿虽然好了,但是走起路来还是能够看到一瘸一拐的姿态,而于乐则将这一切的缘由,全部归根于陈丰的错。 不过也幸好当初遇到了吴玲,不然的话,他现在估计还在暴尸荒野呢,这吴玲对他但是很好,帮他治好了身上的伤,而且还将他留在了身边。 “阿青,快来这边看看,这些花好漂亮呀。”吴玲说话间就拉着于乐朝一个地方走去。 于乐除了脚有点问题之外,一切都还算好,尤其是他的长相,也是十分英俊,加之他还熟读诗书,所以给吴玲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当然,于乐知道陈丰一定不会放弃抓捕他的,所以不能用真名,当吴玲向他问起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于乐则为自己取了一个假名,叫做程青。 既然发现陈丰在京中,那于乐自然是打算报复他的,他落到了这般的田地都是拜陈丰所赐,所以怎么可能会放过陈丰? 现在他在暗处,陈丰在明处,想要报复陈丰的手段多了去了,遂于乐的心中慢慢生出了许多邪恶的计划来。 …… 陈丰带着那盆花回到了府上,然后将之摆到了后院里,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出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些天在外面忙什么呢?” 陈丰回头正看见顾从霜走了过来,“我在忙太医署的事情。” 顾从霜是知道陈丰在忙事情,所以也只是故意问问,随后她看见陈丰面前的话,顿时惊讶道,“哇?这花好漂亮呀,哪里买来的?” “我从花街上买回的,老板说这是北域的花。” 陈丰从回来后,几乎就没怎么在府上看到过他几次,顾从霜心中自然是不怎么高兴的,之前陈丰受命外出还能够理解,现在难得回来了,她自然希望陈丰陪陪她。 陈丰非是迟钝之人,也察觉到了顾从霜脸上的一抹失意,遂立刻安慰了起来。待到天亮之后,门外的下人才急匆匆的将熟睡的陈丰叫了起来。 “大人,外面有两个人想求见大人您。” 床上的陈丰眉头一皱,顿时不悦道,“什么人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见不见。” 门外的下人也不敢驳了陈丰的兴致,何况陈丰现在的语气,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但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门外那两人好像是从室韦来的来使,如果大人不想见的话,那属下就去将他们打发走。” “嗯?室韦的人?” 陈丰突然想到了昨天看见的那些外邦的人,那些人为什么会来找他呢?于是陈丰立刻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跳了下来,快速的穿好了衣服。 从房间里面出来,手下带着他回到了大厅里,现在大厅上正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的确是昨天看到的那群外邦之人中的两人。 陈丰盯着他们观察了一会儿,那两名外邦之人也是如此,一直盯着陈丰看着,大约过去了几分钟后,陈丰才开口。 怎么说他也是这里的主人,客人前来还是得招呼一下的。 “两位请坐,福伯上茶。” 两名外邦之人,就着椅子坐了下来,“不知道两位是?”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陈大人你好,我叫做吉川,他是吉贺,我们是从大唐之外的国家室韦来的。” 果然如陈丰心中猜想的那般,不过陈丰倒是不知道这两人来找他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两位来使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吉川十分有礼貌的给陈丰行了一个外邦的礼仪,遂侃侃而谈道,“之前我们一直有听说大唐里陈大人的威名,一直无缘得见,正好这次来到大唐,所以想来见见陈大人。” 吉川看着陈丰,继续开口道,“陈大人果然如传闻那般,一看就知道是非凡之人。” “陈大人,我之前一直听说你什么都会,想来请教一番。” 吉贺突然出言,而他面前的吉川却是拦住了他,向陈丰道歉道,“陈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吉贺他比较耿直,很喜欢和别人比试,所以如果有什么冒犯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陈丰摆摆手,“没事,不过我听说室韦的骑兵射箭十分的了得,不知道吉贺大人的射箭技术如何?” “不是我吹,在室韦,我的射箭技术也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我们来比比?” “好,不过我的射箭技术一般般,还望两位手下留情了。” 很快。 陈丰带着他们离开了府邸,然后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猎场。 三人骑着马,行走在荒野上,突然吉贺发现了远方的一只兔子,遂向陈丰喊道,“陈大人,我们就比谁先射中那支兔子如何?” “好。”待陈丰答应后,吉贺双腿一夹,他胯下的马率先冲了出去,陈丰和吉川连忙追了上去。 吉贺在还没有靠近那兔子少就拉弓射了出去,陈丰自是不甘示弱,也搭弓射了出去,两支箭矢急速朝着那支兔子飞去。 正当那吉贺的箭矢即将射中那兔子之时,陈丰后面射出的箭矢,竟然直接击中了吉贺射出的箭矢。 吉贺的箭矢被击中后,顺势一偏,插在了地上,而前方那只兔子被这个突然飞来的箭矢吓了一跳,急速的朝着野外奔逃而去。 陈丰身后的吉川却是赞叹了起来,“陈大人的箭术竟然也怎么厉害,真是佩服。” “吉大人说笑了,我只是提前知道吉贺大人要射那只兔子,而他箭术很好,所以我才可以射中他率先射出去的箭矢而已,要论箭术的话,还是吉贺大人的比较厉害。” 吉贺拉住了马,回头也是赞叹了一番,“陈大人的箭矢的确厉害,就算是提前知道我要射那只兔子,想要射中我的箭,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吉贺的箭术 “来,我们再比比。” 吉贺立刻又向陈丰发起了挑战,这吉贺很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陈丰倒是觉得此人不错,比那些表面恭维他,暗地里指不定会干什么事情的人要好得多。 他们几人在这处猎场打猎了一天,那吉贺的箭术也的确了得,只要不受陈丰的干扰的话,几乎是箭无虚发,百射百中。 “吉贺大人的箭矢果然厉害,”陈丰赞叹道。 吉贺将手中的弓放下,然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向他说道,“陈大人,我是从小就开始练箭了,有了今天这种技术很正常。 倒是不如说陈大人明明没有练过多久的箭矢,技术却怎么厉害,简直出乎我的预料,难道陈大人有什么特别的锻炼方法吗?” 陈丰的确没有特地的练过射箭,而他的箭术之所以能到这个地步,多半应该是跟他的知识有关吧。 “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锻炼方法,如果吉贺大人想学的话,明天有空,我们再探讨探讨,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回去先吧,两位也饿了吧?” 吉贺突然开口道,“我听说大唐的美食可全部在陈大人的府上了,不知道我们这次前来大唐有没有机会能够得尝一见?” 陈丰一愣,而后微笑道,“走,我请你们尝尝你们室韦没有的东西。” 一行人回到了陈丰的府上,陈丰亲自下厨,不多时,陈丰立刻颠勺翻飞了起来,手段十分的熟练,站旁边观察的吉川两人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陈大人还会做菜?” 陈丰快速的下料翻炒着,随口回答道,“略懂而已。” 很久他就做了很多道的菜,本来他是让两人在府上等着得,但是两人听说是陈丰亲自下厨,就立刻跑到了厨房观摩了起来。 将饭菜做好后,陈丰才让手下的人将之端到了大厅里。 吉贺和吉川看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饭菜样式,瞬间出了神,他们室韦那边的菜式比较少,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 此刻再见到这些菜式,不由感慨着,“这些菜,光是看着,闻着就是一种享受,味道一定不错。” 陈丰给两人端了一杯酒,开口道,“这些都是粗茶淡饭,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三人喝了一杯酒,吉川杯中的酒刚刚下肚,脸上的表情却是瞬间变化了,“陈大人,这是什么酒?怎么和外面的酒不太一样?” 陈丰向他们介绍道,“这是用梅子等东西酿制而成的滋补酒,外面没有卖的,如果你们喜欢的话,在回去的时候,我送你们几坛。” 吉川闻言,立刻感谢了起来,刚刚手中的酒入口后,他的确十分的喜欢这种味道,这陈丰府上的酒和他们室韦的大不相同。 他们室韦的酒很烈,喝下去烧喉,而陈丰的这种酒喝入肚后,十分的柔,后劲还没有那么大。 “那我到时候,可得麻烦陈大人了。”说着,吉川又敬了陈丰一杯酒。 “你们尝尝你些菜,看看味道如何?” 两人当下手中的杯子,拿起筷子夹了些菜,然后放入了嘴中,顿时两人又露出了惊讶之色,连连称赞了起来。 这些菜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自然会惊讶,而且他们惊讶的还不单单是没有见过这些菜,而是这些菜都十分的美味。 “果然,外面的传言非虚呀,天下美食尽在陈大人的府上啊。” 吉川和吉贺在陈丰的府上喝的十分的尽兴,到了最后,陈丰才好奇的询问起来了两人前来大唐的事情。 “不知道你们这次来大唐是有什么事情吗?” 吉川夹了一筷子菜,放入了口中,回答他道,“其实是我们的王,想和大唐谈谈外交的事情,所以才派遣我们前来出使大唐的,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事情。” 难怪之前吴风会去接待他们,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李世民也不会来麻烦陈丰。两人吃喝过后,才离开了陈府。 吉川和吉贺现在是暂时住在了吴风的府上,在外面待久了的话,吴风难免会担心他们出事, 如果吉川他们在此时出事了的话,吴风可就十分的难办了,“我们会吴大人的府上吧。” 而那吉贺似乎是喝了有点微醉,还不想回去,“回那么早干嘛?回去也是无聊,要回你自己回,我先去逛逛。” 说话间,吉贺朝着街上独自走了出去,突然远处来了几个士兵,士兵找到了吉川,想让他们回吴风的府上。 看来他们消失了一天,吴风还是会担心他们的,而吴风会突然找他们,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逃吧。 而吉川并不放心吉贺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着,并让几个士兵跟了上去,而他先行回到了吴风的府上。 回到吴风的府上后,吴风立刻找到了他,“吉大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们这是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吉川道歉道,“让吴大人担心了,此前我们在室韦的时候,就听说过陈丰陈大人的威名,吉贺就想见一见,所以我们就去了一趟陈大人那里。” 得知他们两人去了陈丰那里,吴风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们去陈丰那里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然后吴风和吉川就以两国外交的事宜详谈了许久,最终他们代表两国达成了初步的协议。城中暗夜十分,吉贺仍旧在大街上闲逛着,那些小兵没有能够将吉贺劝回去,只能一直跟着了。 吉贺在室韦的时候,除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之外,并没有见过什么东西,所以在开到大唐的时候,自然什么都觉得新鲜了。 这里是京城,别说是白天了,就算是晚上也是仍有大量的来来往往的人,而在吉贺游荡之时,暗处一个行踪诡秘的人正在缓步的跟着他们,不知道暗处的人在图谋些什么? 陈丰今天陪着那两名室韦的来使一天,都还没有去过郭神医那里,不知道他们那里研制的进度如何了? 不过这种事情倒是急不来,便打算明天再过去看看吧。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天亮后,街上似乎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将正在熟睡的陈丰给吵醒了,这是大街上面的声音,陈丰不由从床上坐了起来,疑惑道,“外面怎么了,那么吵?”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吉贺遇害 陈丰慢慢的穿起了衣服,正当他将房门打开之时,一名随从从大门方向急奔到了他的房前,脸上似乎十分的慌张。 下人看见陈丰醒了,遂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那昨天来过府上的吉贺大人,死在府外的一个小巷子里面了。” “什么?” 陈丰闻言大惊,立刻朝着门外跑了出去,难怪今早外面怎么那么吵呢? 同时他的心里也是好奇,这吉贺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了? 急奔出门,外面的街上似乎有很多看热闹的人,朝着一条小巷子跑了过去,不时还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发生的事情,陈丰也跟了上去。 跟着人群走,陈丰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当他来到那个小巷子时,那衙门的士兵们早已经拦住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吴风正站在案发现场观察着。 陈丰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然后来到了吴风的身后,道:“吴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吴风回头看到陈丰来了,遂摇着头答道,“昨天我和吉川在谈外交的事宜,所以没有看到吉贺回来,我也是今早听到这个消息才赶了过来,具体是怎么死的,还得看仵作检验后才知道。” 只见这条小巷子的墙角位置上,有一口可以容纳那个人的水缸,地上那吉贺面色苍白得躺在地上,身上湿漉漉的。 由此可见,这吉贺多半是淹死的。 不过同时也有点讲不通,经过了解,陈丰得知这吉贺是武将,骑兵,怎么可能会半夜淹死在了一个街头的水缸里? “啊?吉贺?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突然人群**现了一道响亮的声音,而后吉川从人群中走了进来。 吉川刚刚也是听到城中有人死了的消息,再结合吉贺昨晚一直都没有回来,担心他发生什么意外,遂立刻来这里查探了情况。 谁能想到,现在他竟是看到了最绝望的一幕。 吴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挽回吉贺的性命了,只能叹息节哀顺变了,这吉贺死了有几个时辰了,尸体都开始僵硬了。 “吴大人,陈大人,你们一定要将事情调查清楚。” 陈丰点点头,来到吉贺的尸体前,室韦的来使在大唐出了事故,他们自然会将事情调查清楚。 经过一番观察,吉贺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的外伤。 而后陈丰又观察了一下吉贺的脑袋情况,但同样看起来十分的正常。 陈丰低头思索了一番,这小巷子里面除了地上有一些脚印痕迹之外,也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 “现场既然没有打斗痕迹,那吉贺昨晚可能没有和什么人战斗过。”陈丰自言自语道。 “吉贺的身手不凡,就算是有人想杀他的话,也不可能做到在他毫无察觉之下杀死他,而且昨晚还有士兵们跟着。”吉川搭话道。 陈丰看了吉川一眼,没有说话,他这话倒是吹大了,如果真想取一个人的性命的话,办法多的是,而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就说明之前吉贺的死亡没有和什么人动过手,难道案发现场在别的地方? 刚刚听那吉川说,昨晚吉贺的身边还跟了几个士兵,而现在这个小巷子尽头里,除了一口缸和吉贺的尸体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士兵们的尸体或者踪迹。 陈丰转头向吴风说道,“吴大人,劳烦你查查昨晚跟着吉贺的那些士兵们的去处。” 吴风点点头,然后让手下出去调查了。此时,衙门的仵作来了,现在这里并不适合检验,吴风遂令人将吉贺的尸体先抬回了衙门里。 一行人回到衙门,仵作开始检验吉贺的死亡原因,陈丰等人则站在一旁观察着。不一会,仵作检查了一下吉贺的身体,的确如陈丰所说的一般,没有外伤,随后仵作又开始检查了一下口腔等内部。 待仵作检查完毕后,才来到陈丰和吴风的面前,“回大人,死亡的原因,我已经查清楚了。” 吉川闻言激动的询问道,“是怎么死的?” 仵作缓缓回答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被淹死的,但是随后我又检查到他身上还中了毒,他是在毒发的时候,摔进了水缸里面窒息而死的。” 中毒? 在场几人全部疑惑了起来,难道这吉贺在死亡之前吃过什么东西吗? 就在此时,衙门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士兵,士兵来到他们近前开口禀告道,“回大人,属下已经将昨晚随同吉贺大人的士兵们找到了。” “好,带他们进来。”得到吴风的命令,士兵们才从衙门外面带进来了四个人,四名士兵进到衙门,看到躺在木板上面的吉贺也是惊讶无比。 吴风向他们提问道,“昨晚你们不是一直跟在吉贺大人的身边的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下跪的士兵们立刻解释了起来,“大人饶命,我们昨晚的确一直有跟在吉贺大人的身边,而当时的吉贺大人似乎是喝醉了,并不听劝,不肯回来。 我们就只能一直跟着了,最后吉贺大人回到了吴大人府邸的门口,我们才离开的,吴大人,府邸门口的侍卫们可以为我们作证。” 随后吴风又找到了自己府邸的守门侍卫,经过侍卫的答复,昨晚,这吉贺的确是回到了吴府门口,那些士兵们才离开的。 而且守门侍卫告诉陈丰他们,在士兵们离开后,那吉贺在门口的地上坐了一会儿,他们死活都拖不动他,随后那吉贺直接离开了吴府了,并没有进去。 吴风震怒道,“你们怎么没有跟上去保护吉贺大人?” 守城侍卫瑟瑟发抖了起来,“大人,我们的本职是守在府上,没有大人的命令,我们不敢离开。” “你们……”吴风被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不过这的确是吴风吩咐的,也不能说些什么。 陈丰上前,提问道,“你们知道吉贺昨晚离开后去过哪里吗?” 守门侍卫摇了摇头。 “那你们总该知道当时吉贺是朝着什么方向离开的吧?”陈丰又问道。 这时,守门侍卫想了想,告诉了吉贺最后离开的方向,于是陈丰和吴风便立刻展开了调查。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案件调查 陈丰请来了一名大夫,让仵作和大夫研究吉贺到底是中了什么毒,随后带人离开了衙门。他们需要亲自去吉贺昨晚走过的地方走一趟。 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如果街上还有什么线索的话,怕是被扰乱了。 按照守门侍卫的描述,吉贺昨晚在离开吴府后,就朝着东方走去了,陈丰边走边思考着,吴风东方有几条小巷子,那几条小巷子四通八达,可以去到很多的地方,而且那片区域还是一处商业地带,晚上应该也有不少的人才对。 如此说来,昨晚很有可能会有人看到过吉贺,他们让士兵们四散着朝着那些小巷子找寻了出去。 由于现在已经是上午了,小巷子里面多了不少走动的老百姓,地上更是多了很多的脚印等东西。 他们很难能够从地上找到有用的信息,经过排查,逐渐的摸清楚了当晚吉贺离开吴府后的路径了。 吉贺当晚是先离开了吴府,沿着东边的一条小巷子钻了进去,然后从小巷子里面走了出来,到了一条大街上,最后又沿着几条小巷子拐到了今早那处案发现场里。 如此一来,他们的线索又中断了,根据调查的结果显示,吉贺当晚并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有在街上买过什么东西吃。 看来陈丰他们还是得回去看看大夫他们调查出来了些什么了,回到衙门后,那仵作等人已经开始用工具刨开了几个的身体了。 那吉川一看到这样的场景,立刻上前就要制止,陈丰拦住了他,并劝说道,“吉川大人,仵作他们也是为了还吉贺大人一个真相,你不想吉贺含冤不白的死去吧? 这样的话,他的在天之灵可就得不到安息了,我知道你们室韦那边有**的习俗,但是在案子没有破解之前,还请吉川大人忍耐一段日子,之后我们便会应允你带着吉贺回到故土的。” 吉川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性子。 这里是大唐,而且他也不愿意吉贺平白无故的在大唐意外的死去,这吉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堂弟,他也有责任让大唐的人调查清楚。 “好,那等这个案子处理完后,再谈外交的事宜。” 吴风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国外交的事情上竟然又出现了怎么个意外,大夫和仵作检查了大半天,然后才告诉了吴风等人最终的结果。 “我们检查过了尸体的胃,吉贺大人昨晚应该是吃了一些蘑菇,蔬菜以及一些肉食,除此之外,还喝了一些特别的酒,他所中的毒一直沉积在胃里,从时辰推测来看,是昨晚吃过东西后才中的毒。” 得窥真相,吉川立时将目光投向了陈丰。因为吉贺胃里面的食物,是在陈丰那里吃过的东西。 除此之外,并没有检查出其余的东西了,再结合之前的调查,吉川顿时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到了陈丰的身上。 吴风也是满眼的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丰,对于这个检测结果,陈丰自己也有点意外,他自然是不可能会吉贺动手的,也没有那个动机。 “你们怀疑人是我杀的?” 吴风立刻回答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些证据似乎都指向了陈大人,这……” 顿时,吉川看向陈丰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丝恨意。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我并不是凶手,吉贺不是我杀的,因为你们才刚刚从室韦来到大唐,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吉贺?我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于我。”陈丰此刻十分的冷静。 这些话说的虽然无愧于心,但是陈丰现在却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让人信服。 这件事情,其实也很容易想明白,既然不是陈丰做的话,那就一定是有心人,而暗处的有心人,怎么做无非就是想嫁祸。 陈丰开始思考着,到底什么人有最大的可能性会陷害他呢。 他现在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才是,难道是高句丽王的残党?还是百济的人?还是大唐里面的某些乱臣贼子? 因为自己做过得罪坏人的事情太多了,难以说清楚不会有人想除掉自己。 当然,吉川自然是不信陈丰的这套说辞的,看来这件事情难办了,他虽然可以用身份撇开这一切,但是这样一来,就会给外人觉得大唐腐败,随意杀人而不用判刑。 陈丰闭上眼睛冥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知道了,现在你们不信的话,那我便会将事情彻底的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而且,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的为人,我并不会害人,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的确,根据陈丰以往的行事风格和手段,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吉川并不是大唐的人,对陈丰的了解仅限于传闻,所以他难以确定陈丰的为人到底如何。 为自证清白,陈丰愿意自行承接此案,表示如果不能破案的话,愿以死抵命,从陈丰的这些话中,吉川感觉到了陈丰的身上一股正气凛然的气息。 同时他也开始思考了起来了,如果陈丰真的想杀他们的话,会直接在他们来访陈府的时候,在他们的放菜里面下毒吗? 最重要的是,吉川他们当时可是亲自看着陈丰做菜的,而当时他们吃过的饭菜,陈丰也吃了啊。 倘若饭菜有问题,那他和陈丰怎么一点事情也没有呢?这样一想,其中多半还有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沉默许久,吉川才开口道,“我很希望不是陈大人做的,毕竟经过之前的接触,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不太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如果凶手另有他人的话,那凶手一定十分的狡猾,我希望陈大人能帮我好好的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陈丰点点头,“这是自然,吉贺在这里发生了意外,我们也不想看到。” 在衙门里面初步的商讨了许久后,陈丰才离开。 路上。 陈丰不免长叹了口气,本来他可是不想牵扯到这些麻烦的事情中去的,但无奈的是,这些麻烦事情却是会不断的找上他,“可真是个劳碌命呢。” 苦笑一声,陈丰便朝新建的医院走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路遇乞丐 此刻,郭神医他们仍旧在研究着麻沸散的相关事宜。 “郭神医,今天京城里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被人下过毒的,所以我想摆脱你帮我调查一下,死者是中了什么毒。”陈丰找到了正在忙着的郭神医说道。 郭神医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好奇道,“不是有专门检验尸体的仵作,还有大夫吗?” “他们没有办法能够调查的到死者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所以我才打算找你的。” 闻声,郭神医思索一番,点头答应了。陈丰站在原地等待着,那郭神医收拾了一些东西,才跟着陈丰出发了。 现在吉贺的尸体暂时放在了衙门,陈丰便带着郭神医径直赶了过来。 “这?”郭神医刚刚看到吉贺尸体的时候,就立马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陈丰转头询问他。 只见郭神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几步来到近前,然后从随身的包裹里面取出了一些工具。检验了一下仵作清出来的食物残渣后,才回头对陈丰开口道。 “陈大人,他的确是中了一种独特的剧毒。” “能查出来是什么毒吗?” 郭神医思索片刻,将手中的工具放下,“这人中的是一种罕见的特殊剧毒,而且这种剧毒所发作的时间很缓慢,一旦发作,必定会侵蚀五脏六脉,使其衰竭而死,而且这并不是我们大唐的毒。” “不是大唐的毒?” 陈丰立刻就联想到了杜立父亲身上的那种毒,当初杜立父亲经过后续的诊断后,发现那毒来自高句丽,所以最后治愈的时候,才需要前往新罗等地方采购一些当地的东西。 “会是杜立父亲之前中的那种毒吗?” 郭神医摇了摇头,“不是,不过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毒,得花些时日。” 现在这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离开后,陈丰走在路上,想到了青州城的云藏铺周掌柜,根据陈丰的初步了解,他的医术也是极好,或许可以帮得到现在的忙。 稍加思索,陈丰便打算前往青州城一趟,当初青州城的事件发生后,丁寻涛也很快就绳之以法了。 而吴风本身还有其他的事情和职务,所以青州城就被李世民指派了其他的大臣驻守和管理。 备好了马车,陈丰直接朝那青州城而去。 因为急事匆忙,马车滴答间,跑的飞快,而陈丰因为吉贺的事情,有了些许的疲惫,遂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正当他闭上眼睛之刻,一股巨大的颠簸感,自身下的马车突然传来,车夫立刻急速拉停了马匹。 陈丰也从冥思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揭开车帘,询问起发生意外的缘由。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夫回头向陈丰解释道,“哦,陈大人是这样的,刚刚突然一个人从道路的丛林里面钻了出来,我不小心撞上了他。” 陈丰从车上下来,的确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面部朝上的人。 这是一个男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他的脸上似乎还流淌着一些鲜血,蓬头垢面的,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乞丐。 “把他抬进车里来吧。” “是。” 陈丰让手下将那乞丐抬上了车,打算顺道去到青州城的时候,让周老看看,毕竟是他不小心撞到了人在前。 在车上无聊,陈丰便观察起来了这乞丐的模样。 随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乞丐的脸上虽然看不清楚真容了,但是这人看起来似乎不大一样,要说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那便是这乞丐的长相了。 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大唐的人? 因为陈丰去过高句丽等国家,所以大体上能够分辨的出来,这些外邦之人到底是哪里的,但是这乞丐似乎并不是高句丽或者南诏,突厥的人。 那会是哪里人呢? 现在盲目猜测,并没有什么用还是等人清醒后问一问便知晓了。 马车行驶了很久,陈丰才来到了青州城里,陈丰入城后二话不说,直接往那云藏铺走了出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那处熟悉的地方。 这云藏铺此刻依旧和以前一样,敞开着大门,陈丰嘴角微微上扬,而后朝着店铺就走了进去。 进去后,陈丰一眼就看到了店铺里面,正在捣腾药材的周老。 周老看见门外来人,而且还是陈丰的时候,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陈大人?你怎么来了?” 陈丰微微点点头,“我有点事情需要拜托帮忙一下,不知道周老愿不愿意。”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在他的眼里,陈丰是一个高官,从他处理青州城的事情的时候就能够看的出来,所以周老很乐意帮陈丰的忙。 看见他立马答应,陈丰倒也直接开门见山了。 “之前京城里,有一个从室韦王国来的使者,莫名其妙的死去了,我们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中毒的迹象,但是随后我们却是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郭神医说那是一种外邦才有的毒药,所以我打算请周老走一趟。” 周老虽然愿意,但是却还是需要准备一番才能够离开这里,毕竟这也算是出远门了。 “对了,我之前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个人,能否劳烦周老看看?”陈丰想起了那个乞丐,随后让人将他乞丐带了进来。 这乞丐从陈丰抬上车后就一直睡到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出问题来了,但是观其状态又还有气在。 周老摸了摸乞丐的脉搏,而后给他乞丐扎了几针,待周老停手后,那躺着的乞丐却是突然醒转了过来。 醒过来的乞丐,朝着四周茫然的看了一眼,而后又看了看陈丰他们,突然伸手朝着陈丰抓了上来。 陈丰随行的侍卫一惊,立刻迎步上前,挡在了陈丰的面前,然后抓住乞丐的双手将他压在了地上。 乞丐被压的痛了,便呜呜哇哇的乱叫了起来,陈丰观察了一下,这乞丐似乎不太正常的样子? 遂开口问了问周老,“这乞丐该不会是在路上的时候,被我撞到了脑子,撞傻了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异毒 “这倒不是,经过我的诊断,这乞丐是很早以前就是这个状态了。” “而且这乞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模样,应该是被人下了毒才导致的。” 听完周老的诊断,陈丰不免疑惑了起来,又一个中毒?正常人很少会在一个乞丐的身上下毒的吧? 毕竟没有什么价值。那这些事情有没有什么关联呢?根据周老的讲解,这乞丐似乎是多年前就被下过毒了,以后才变得疯癫的。 这乞丐和吉贺有没有什么联系呢?沉思片刻后,陈丰开口询问了一下周老。 “你知道这乞丐中的是什么毒才会变成这样的吗?能治好吗?” 周老看了看那乞丐,不确定的说道,“不好说,不过我可以试试。” ……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陈丰便带着周老和那乞丐回返京城了。 回到京中。 陈丰带着那乞丐和周老来到了新建的太医署里,打算让乞丐暂时住在那里,安排郭神医等人为他治疗。 因为陈丰隐约觉得这乞丐的身上,可能有些许的秘密。 郭神医看到周老的时候,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周老?” 周老看到郭神医的时候,也是相互喊了一声,之后陈丰才了解到,两人熟识。周老带着那乞丐来到了郭神医的面前,但是那乞丐十分的不安分,上蹿下跳的,只能被人绑着才老实一点。 郭神医等一众医师对那乞丐又复查了一遍,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以前中的毒也是外邦之毒,是大唐所没有的。 而且这乞丐应该是有解药,不过似乎剂量不够,才导致了疯癫的。当然,这乞丐以前所中的毒,并不是那吉贺的那种。不然的话,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陈丰暂时让郭神医他们研究着乞丐和吉贺身上的毒的相关事情,他则先行一步,前往吴府找上了吉川。 吉川看见陈丰来了,立刻就又询问了一下案子调查的情况,“怎么样?有调查到吉贺中的什么毒了吗?” 陈丰摇摇头,“经过大夫的检测,吉贺所中的是外域的毒,不是大唐所有的。” “外域的毒?” “嗯。” 陈丰点头确定了一遍,又继续问道,“吉大人,你们来大唐的时候,有和什么人结过怨吗?” “陈大人,你这话是何意?” 陈丰解释道,“吉贺之所以被人下毒,无非这几种情况,第一,和吉贺有仇恨之人,这第二则是谋财害命之人,这第三则是另有他谋之人。” 吉川思考了起来。 “我们从室韦过来,一直到这里都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怨,这些天中,我们在这里也很安分守己,不可能会有什么人想陷害我们才对。 而且我们此行是带了一些财物,但那些小偷应该还不至于敢劫我们的财吧?何况一般人并不是我们的对手,不过陈大人,你说的这第三种另有他谋之人是什么意思?” 陈丰开口道,“你想想,吉贺遇害,而最大嫌疑人直指向我,如果不是和你们有仇的人的话,那这就是冲我来的了,这是很明显的栽赃陷害,不过我尚且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谋划的这一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的吉川,才对陈丰说道,“陈大人可真是遭人恨呢。” 陈丰只能耸耸肩,这倒也是事实。他在吉川这里了解到了不少的情况,包括吉贺平时有什么习惯和爱好。 因为陈丰觉得,这些细节也许对案子的调查有帮助。 此时此刻,于乐正在吴府后院的某个地方,静静的偷听着陈丰等人的对话。 当初他从吴风的女儿吴玲的口中,得知了吉贺和吉川来到这里的消息,所以便打算陷害陈丰。 谁能想到,陈丰一直想抓的人此刻就在这吴府上。 离开吴府,陈丰继续调查着这些事情,很快太医署那里传过来了消息,说是吉贺中的那种毒检查清楚是什么了。 陈丰遂立刻又赶了过去,郭神医和周老告诉他,吉贺中的那种毒是来自室韦的,而且这毒的毒发条件十分的苛刻,平常是很难中毒的。 吉贺被下的那种毒,是需要闻到一种异花的花香才会激发中毒的,不过那种外域的花,大唐鲜少有。 说到外域的花,陈丰马上就想到了上次在花街上,他从一个花店里面买了一盆异花,然后再结合发生的事情来看。 这吉贺要么是当晚去过那条花街,要是就是当晚,吉贺和吉川在陈丰的府上的时候,曾经去过后院,然后接触过那盆异花。 现在这两种情况的可能性都很大,陈丰立刻又找上了吉川,然后先询问了他们,当晚离开之前,有没有接触过府上后院的异花。 当得到吉川的答复后,陈丰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吉贺和吉川上次来到陈丰的府上后,的确是去过后院,当时他们看见后院摆了一盆异花后,就上去查看了一下,然后发现竟然是室韦才有的异花。 虽是意外,但却也是陈丰所导致的,当时如果他不将这种异花买回来的话,也许吉贺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吉川则是愤怒了起来,“陈大人,那花店老板有重大嫌疑,我们得把他抓回来。” 这自是需要调查一番的,其后陈丰他们带着人来到了花街上的那处花店。 花店老板看到陈丰突然带了这么多的士兵过来,也是一脸懵比,待他被抓走时,花店老板才又惊又怕,连连询问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了,为什么要抓他? 将人带回到衙门,陈丰等人才审问了起来。 “老板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而已,等确认后自然会放了你。” 这里毕竟是衙门,花店老板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了,毕竟他可不想挨板子。 “你店里面卖的那种相守一生,这种异花是从什么渠道购买到的?” 花店老板回忆了一下后,开口回答了陈丰的问题,“这花是我之前从走商异邦商队的那些人手上买来的。” 一般人很难从室韦将这异花带到大唐里,而这老板的店里会有这种异花,就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毒酒 这时,吉川开口问道,“你知道那花的副作用吗?” 花店老板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异花的花香,结合一些特制的药物后,会形成一种剧毒。” 这话说完,花店老板顿时大惊失色,“啊?这花还有这种作用吗?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还敢狡辩?吉贺就是因为这花才死一个,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有谋害吉贺的计划了?来人给我用刑。” 花店老板立刻慌了神,上次他将花卖给陈丰的时候,只是想赚一笔钱而已,并没有害人的打算,遂立刻连连喊冤了起来。 “且慢。” 陈丰喊住要动手的士兵,转头对吉川说道,“吉大人,这花店老板虽然有嫌疑,但是我觉得,吉贺并不是他所谋害的,因为他根本没有谋害吉贺的理由。” 吉川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陈丰说的有点道理。 他们并不认识这花店老板,自然无仇无怨,而且花店老板也没有谋财的想法和动机,但是此刻要说花店老板完全的没有一丝的可能性,也不能断定。 万一花店老板是受他人指使的呢? 所以最好继续调查下去,才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 他们审问了许久,然后暂时将花店老板关了起来。现在这个案子的关键是,吉贺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陈丰这些天里,几乎是每天都会来吉贺出事当晚走过的那条路。但小巷子的地上除了瓦片等垃圾,没有更多的了。 陈丰来到近前,将墙角的瓦片捡了起来,这几块瓦片看起来倒是十分的新鲜,而且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突然,陈丰的脑海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连忙将这附近地上的碎瓦片全部捡了起来,然后开始慢慢的拼接在了一起,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将那些瓦片给还原了。 这是一个酒瓶,而且看起来应该是装过酒的。 陈丰立刻带着这酒瓶碎片回到了家中,用一些特殊的树脂将酒瓶子粘合在了一起,复原的酒瓶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堂字。 这是海堂酒馆的酒瓶子,陈丰立刻又来到了那海堂酒馆,找到酒馆的伙计,将那粘合的酒瓶子递了过去。 “你还记得这酒瓶子你们之前卖过给谁吗?” 伙计摇了摇头。 “我们这里每天都会贩卖大量的酒,而这些酒都是用这种瓶子装的,来买酒的人什么人都有,我也很难记住每一个人。” 这就很难办了,本来他还想着,如果酒馆伙计能记得前来买过酒的人的样貌,或许排查起来会快很多。 离开酒馆,陈丰带着一个瓶子来到了太医署。 然后将瓶子里面的一点液体倒了出来,“你们帮我检验一下,看看这些液体里面是不是有之前吉贺中的那种毒?” 郭神医等人立刻动手检验了起来,经过检验,他们确定了,这点液体之中果然蕴含了一些剧毒在里面。 现在的事情明了了一些了,当晚吉贺在来到那条小巷子里面的时候,应该是发现了地上开盖并散发着酒香的酒瓶子。 然后拿起来发现里面有酒,结果喝了以后就中毒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小巷子里面的酒,到底是什么人放的呢? 而且小巷子平时很少有人会去那里,那放毒酒的人,到底是当时白天放的,还是晚上放的? 如果是白天的话,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到晚上,而且还需要避免被别人发现喝掉,所以最有可能就是晚上的时候放的。 但是当时陈丰他们也调查过小巷子,根本没有发现何人进来过。这时,陈丰立刻又陷入了断层之中了。 他一直在思考着,希望能从中得到更多的线索,但是谋划这一切的人心思缜密,根本没有留下过太多的线索。 等到了晚上后,京城之中,一道黑衣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一处小巷子。不多时,一个外邦商队的人走了进去。 走进小巷子的外邦人,没走几步便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跟了上来,遂回头观察了一下,入目就是一个手持利刃的蒙面黑衣人,朝他冲了过来。 吓得那异邦人连忙快步朝着前方奔跑了出去,他身后的黑衣人也是紧追不舍。就在此时,前面跑着的外邦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飒! 那外邦之人的脑袋竟然垂直的掉落在了地上,一道血柱喷涌而出。 无头的尸体就这么倒在血泊之中,死者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断气了,而他身后的那名黑衣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然后来到尸体前,将系在两边的坚韧丝线取了下来,转身离去。 待到第二天后,城中衙门的人又立刻发现了这具尸体,因为之前发生过吉贺的事件,陈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赶到了现场。 经过初步判定,死者是一个外邦商队的商人,陈丰不免疑惑了,“又是外邦的人?” 思索了一番,陈丰开始检查了一下这案发现场。 现在是大早上,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经过检查,陈丰发现这条巷子里面有几行脚印,而且奔跑的十分的匆忙。 看这痕迹,似乎是两个男人的。 毕竟脚印的码数比较大,经过对此,有一排的脚印是死者的,而另外两行应该就是杀人凶手所留下的了吧。 那脚印有点模糊,而且城中的人数极多,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去对比一下,这样会耗费大量无用的时间。 除此之外,陈丰还在一个位置发现了一丝的端倪,在尸体身后的一处墙边上,发现了几道被摩擦过的痕迹。 再结合死者被斩首的情况来看,死者的头颅并不是被利刃等刀剑分开的,而更像是一种非常锋利的特殊东西。 陈丰检查了一下墙壁上的痕迹,结合地上洒落的血迹来看,死者应该是被一种极其锋利的丝线断首。 在场除了这些痕迹之外,就没有留下过任何的东西了,衙门的人将尸体暂时带了回去,然后经过调查,陈丰他们发现死者是昨晚半夜出门的,而且死者并没有和什么人结过怨,他身上的钱财都还完好无损。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室韦王子 这就说明杀人凶手并不是为了财,但是似乎也不是为了仇? 那杀人凶手为什么会杀害他呢?吉贺和这死者同样的异邦之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共通之处…… 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京城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些事情如果不能快点解决掉的话,怕是会让城里的老百姓恐慌。 但是经过这些天的调查,除了得知了吉贺中的毒之外,其余的东西均无头绪,就在陈丰调查案子的时候,城门外面又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的人数很多,前方还有一个大的轿子,看来里面坐着的人地位应该很高,这批人入城后,直接进了宫。 正巧这个时候,陈丰也在宫中。 宫外的下人突然走了进来,将陈丰和李世民的聊天给打断了,“禀皇上,室韦的二王子丹曲周求见。” 陈丰顿时一惊,这室韦的二王子怎么现在来到了这里了?之前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呢? “宣见。” 李公公退下后,很快就将丹曲周等人带了进来。 丹曲周看了大殿上的几人,随后行了一个礼,“室韦王朝,丹曲周拜见唐王。” 李世民点点头。 “免礼,不知道你们这次前来大唐有什么事情呢?” 丹曲周直言开口道,“我这次前来是因为吉贺的事情,吉贺乃是我手下的猛将,他突然死在了大唐,你们得给我个说法吧?” “这是自然,这案子现在正由你身边的陈丰,陈大人在调查着。” 听到陈丰的名讳,丹曲周不免多看了几眼,“你就是陈丰?” 丹曲周的眼神之中似乎流露出来了一丝藐视的眼神,陈丰和那人对视了一眼,震声提气道,“正是在下。” 现在他们还正李世民的眼下,自然不敢过多的造次,但是丹曲周仍旧打算找找陈丰的麻烦。 只见丹曲周嘴角微扬,笑了笑,而后开口说道,“竟然我来了,现在陈大人能够今早的破案,此前一直听闻陈大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那么陈大人想必可以在五天之内破案吧?” 陈丰看着丹曲周的眼神,明白他这是故意刁难他,陈丰心中冷哼了一声,脸上堆笑道,“当时可以。” 丹曲周一听,高兴的拍起了双手,“好好好,现在我倒是得缘一见陈大人的破案手段了。” 这丹曲周是代表室韦来的,陈丰还暂时不会跟他翻脸。 离开宫里,陈丰自顾自的走在了大街上,他正在思考,到底用什么手段才能够调查的到,这吉贺案子背后的真凶。 现在先手在敌人的手中,而且敌人在暗,他在明,想要制衡敌人十分的困难,不知不觉中,他又来到了太医署。 郭神医他们看见陈丰来了,立刻冲了上来。见他们的脸上好像有点高兴的样子,陈丰心想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了吗? “陈大人,你之前让我们调查的麻沸散有进展了。”郭神医等人来到陈丰面前,将一个瓶子递到了他的手中。 “哦?是吗?我看看效果如何?”说话间,陈丰来到了一个笼子之前,他们在实验的时候,还抓了一些实验用的老鼠。 他将瓶子里面的东西喂给了老鼠吃,然后在老鼠的身上做起了实验。 实验表明,这老鼠的身上虽然有伤,但似乎并没有感觉的样子,看来他手中的东西可以暂时的麻痹动物的神经。 陈丰询问了一下这麻沸散的配方,最后发现这种东西里面多了一些对人体有害的药材,那些东西虽然可以麻痹人体的神经器官,但这种药素也会破坏人体的神经系统。 陈丰摇了摇头。 “这东西虽然可以做到麻痹神经的作用,但它的副作用也很大,对人的身体有不小的损伤,我希望你们再研究研究,到底如何将药材里面对人体有害的东西提取出来,只留下有用的东西。” 得到了陈丰的指令,他们只能继续研究了。之前他们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将这东西研究出来的,不过看样子陈丰并不满意。 陈丰和他们探讨了一番,让他们试试减轻剂量,或者掺和其他的东西,中和点毒素等建议后,郭神医他们又有了新的思路。 同时,陈丰还去一楼看望了一下之前带回来的乞丐。 乞丐现在被周老他们捆绑在了床上,而且对陈丰他们似乎有点敌意,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是郭神医他们将他捆绑起来的。 和周老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周老告诉他,这乞丐身上的病症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医好,看来还得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够得知这乞丐身上的秘密了。 就在此时,陈丰突然听到了门外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来者正是那丹曲周,陈丰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没有搭理他,转头继续检查着乞丐的身体。 丹曲周朝着陈丰缓缓了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陈大人呢嘛?你不在衙门调查案子,跑这里来做什么呢?难道是不想破案了吗?你当初在唐王的面前可不是怎么说的哟。” 只见他满嘴的嘲讽着走了过来,当来到陈丰身后,看见那名乞丐的时候,眼瞳竟然急剧的收缩了起来,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很快,丹曲周就从惊讶的神色中切换回了正常的表情,但是他的这一点异样,却被陈丰捕抓到了。 陈丰心中不免好奇,难道这丹曲周认识这名乞丐? 不然的话,这家伙不可能一看到这乞丐就露出那种惊讶的神色,而且丹曲周的眼神之中似乎还有一些复杂的神情。 现在的丹曲周虽是将目光收回到了陈丰的身上,但是陈丰仍旧有发现,那丹曲周会时不时的将视线移到那乞丐的身上。 从他的眼神中来看,陈丰推断,这丹曲周和这乞丐之间一定有故事,同时也能够从侧面得到一些相关的线索。 如果两人认识的话,那这乞丐就很有可能是室韦的人。 这丹曲周很明显的认出了乞丐的身份,但是却没有说出来,那两人的关系多半不会太好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乞丐的身份 毕竟乞丐和那丹曲周关系很好的话,可能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惨了,而且丹曲周很明显的不想让陈丰知道他和乞丐的关系。 陈丰半眯着眼睛看了看丹曲周,丹曲周似乎是被他看的心中发毛了,便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太医署。 陈丰盯着离开的丹曲周,心中有了盘算。 离开的丹曲周,心中却是翻腾不已了,他和那乞丐的确认识,而且还是十分熟悉的人,因为乞丐其实就是他的亲生哥哥,丹恒守。 丹恒守很喜欢大唐,所以经常来大唐游玩。 这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丹曲周在家里的时候,意外的听到他们的父皇,想将皇位继承给丹恒守,所以丹曲周自然就不愿意了。 在丹曲周的心中,他自己整天为室韦的一切忙碌着,而他的哥哥丹恒守没有对室韦付出过一点的心血,为什么皇位不是他继承?而是传给丹恒守? 于是乎,他查到了丹恒守的游玩轨迹,让于乐潜伏在大唐里,伺机除掉丹恒守,而丹恒守如果死在大唐的话,对他也有好处。 所以在当初于乐回信告诉他,已经除掉了丹恒的时候,他是十分的高兴的,可谁能想到,今天来到大唐,竟然在陈丰的医署里面意外的发现了丹恒守。 丹恒守在医署里面时,陈丰将他打扮干净了,所以丹曲周才可以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在丹曲周离开的时候,陈丰让人暗中跟了上去,因为按照陈丰的猜测,他觉得这丹曲周多半会有什么举动才对。 回到居所的丹曲周,在房间里面来回的徘徊着,心中思考如果丹恒守还活着的话,那万一他回到室韦,自己的位子岂不是又要更改了?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此前一直潜伏在大唐的于乐,也许久没有回信给他了,他也找不到于乐的踪迹。 很快。 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将调查到的事情告诉了丹曲周。 “回王子殿下,根据调查,此前于乐一直潜伏在青州城县令丁寻涛的身边,后来这丁寻涛被陈丰给抓住了,被判刑处决了,那于乐也就失去了行踪。” 了解到了缘由,丹曲周才明白于乐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联系他了,同时他还怀疑起来了于乐的死活。 如果陈丰当初出手了的话,丁寻涛一死,于乐还能够逃的掉吗? 现在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思考了许久,丹曲周才召了手下进来,轻声吩咐道,“你晚上去那医署里面放一把火,将里面的人给我烧死,记住,不要暴露,不然你就不要回来了。” “是。”下人立刻从房间里面出去了。 入夜。 丹曲周的人暗**动,来到了陈丰新建的太医署。 因为太医署所在的位置偏僻,十分的寂静,丹曲周的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自己就算是放火也没有人会发现的。 太医署里面日用品等东西一应俱全,所以郭神医和周老等大夫也都暂时住在了里面,丹曲周的人,沿着太医署观察了一圈,现在已经是深夜,太医署里面也都没有看见亮着的灯火了。 于是乎,暗中的人默默的拾取了一些干柴,然后轻手轻脚的将之堆放在了太医署的四周,这太医署建筑大多数都是木头。 暗中的人点起火后,这火很快就沿着楼层上烧了上来。这人一看见自己得手,遂立刻跑了回去。 与此同时,陈丰吩咐的手下则将这件事情看的一清二楚,马上就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陈丰。 半睡半醒的陈丰听闻,直接带人赶到了太医署。 他当初执意要将太医署建在这里,自然考虑过火灾等情况。所以,此时陈丰将一张被子淋湿,铺在了身后就冲到火海中。 进入到太医署里面,郭神医等人也早已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立刻向陈丰发出了求救。 只见陈丰十分淡定的朝他们摆了摆手,随即开口说道,“你们放心,没事的,我在建造这栋房子的时候,就想过了这种情况,所以有防备的手段。” 陈丰说完,就沿着楼梯走了上去,郭神医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径直来到了三楼。 平时这三楼他们很少上来,毕竟陈丰曾经跟他们说过,这三楼不是用来做研究或者接待病人的地方。 只见他打着灯笼,来到了一个木桶的面前。 这个木桶很大,几乎有这一半的房间怎么大了。陈丰使劲的将木桶上面的杠杆压了下来,顿时一声巨大的海浪席卷声从楼顶响了起来。 同时,整栋房子就像是被大雨淋过了一般,楼下的火势立刻就被熄灭了。 待大火熄灭,郭神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陈丰并不慌张。 只见陈丰拍了拍那木桶,向他们解释道,“这个木桶里面储存了很多的水,平时可以用做日常使用,而到了这种情况,就可以用来灭火,这可比你们从河里一桶桶的提水过来灭火要快的多了。”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而且除此之外,陈丰当初建造的这栋太医署也是十分的坚固。从外面看,只是一栋普通房子。 但这只是表象,因为太医署的里层却是砖块堆砌而成的。 像那些大火啊什么的,对这房子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威胁,而他现在为什么要急忙的扑灭,自然是不想让这栋楼房造成太大的损失。 建造成这样可以迷惑敌人,就比如放火的那个人,就不知道这太医署里面有这种预防手段和构造。 大火扑灭,陈丰便让人将楼外面那些被焚毁的阳台等地方清理了一下,打算第二天,再让木匠将残缺的地方给修补完好。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陈丰等人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而后,陈丰的困意才渐渐涌上了心头。 于是,陈丰又回到了自己的府上,继续睡了起来。 大概是昨夜忙了很久,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这期间,也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 陈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还好昨晚离开的时候,派了一些人保护那个乞丐,因为那场大火,极有可能就是冲着乞丐去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笔落乾坤 另一边。 丹曲周的人回去告诉他,成功得手了,这让他是十分的高兴,心中不断的幻想着他人救火的模样。 但是等丹曲周再度来到太医署的时候,太医署却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顿时对着手下斥责道,“你不是说得手了?怎么现在还是好好的在这?” 手下盯着面前的这栋建筑也是出了神,“不应该呀?昨晚我明明等火大了才离开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丹曲周的心中虽是惊讶,但是面前的现实却摆在了他的面前,丹恒守仍旧还活着,这人现在处在陈丰的眼下,他是不是该出手暗杀掉丹恒守呢? “哟?这不是丹曲周王子吗?怎么?这么有空的来我这里,是对医术感兴趣吗?”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正在思考的丹曲周吓了一跳,等他回头时,陈丰却已是脸上堆笑着来到了他身后。 丹曲周立刻回过神来,“没什么,本王子闲来没事,所以来看看陈大人案子调查的如何了。” 陈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脸凑了上去。 “这倒是多谢王子的关心了,不过王子要想了解案子的事情的话,大可去府衙或者我府上,为何会来此地呢?” 丹曲周看着陈丰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眼神往其余的地方移了出去,“听说你们这里挺好的,所以本王子想四处走走,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呢,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随便来的。”陈丰倒也不待他的回答,转身走进了太医署里面。 只留下了身后那丹曲周默默的盯着他的背影了,身旁的手下看了看他,开口说道,“大人,怎么还进去吗?” 丹曲周摇了摇头,“不进了,离开吧。” 陈丰进到太医署里,差点就撞上了周老。 周老一看见陈丰,立刻高兴的开口对他说道,“陈大人,我们调配出了吉贺中的那种毒的解方了。” 陈丰闻言一喜,这是好事啊,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话,他们就有解药可以应对的,随后便又赶去关心了一下乞丐的情况。 不过乞丐的情况一如既往,仍旧疯疯癫癫的,没有恢复理智。不过有一点,现在似乎没有刚开始那么暴躁了。 许是陈丰他们有吃有喝的供着他吧? 吉贺所中的毒,是因为陈丰找到了一些残留的毒酒液体,所以研制解药才能这么快,而这乞丐久远前所中的特殊毒,就没有那么容易能够知晓和解开了。 或许现在医好他,才可以从他的口中得到些什么了。 陈丰安置了一些人手守在了这太医署里,而丹曲周如果还想动手的话,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离开这里前,陈丰向周老他们要了一份吉贺中的那种毒的解药,离开太医署,陈丰便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华东书院。 这里倒是许久没有过来看看了。,书院里面的学生听说陈丰来了,立刻迎了出来。 以前至现在,从华东书院结业的人有好几届了,当初华东书院刚刚创立就加入的学生来说,他们倒是经常见过陈丰,而以后的学生们就只有在学长的口述里,才能一窥陈丰的样貌了。 陈丰看了看这些陌生又稚嫩的脸,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然后进入了里面,陈丰走进里面的各学科,参观了一下。 发现书院运转一切正常,学生们也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和研究成果,这让他很高兴,心中感慨,当初这华东书院果然没有白建。 转了一圈,陈丰又来到了衙门里,衙门的人在吉贺案件发生之后,就一直增派人手在城中搜寻着。 但是仍旧找不到一个可疑之人,无论是杀害吉贺的凶手,还是第二起的外邦商人死亡案件,全部都找寻不到任何的线索了。 陈丰抬头望天,沉思了许久,暗处到底是何人在做着这一切? 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对,这都不是关键,现在的关键是到底该如何防御暗处的冷箭,以及如何将之揪出来。 最后回到自己府上的陈丰坐在书房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约莫过了很久,陈丰才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抬手拿起了一支笔,然后研墨,将纸张铺在桌上,奋笔疾书起来。 在刚刚的深思中,他大约拟定了接下来的对策和计划,所以才用笔尝试推演了起来,而且还规划了几套意外补救的方案,等拟好了便直接带着计划书进了宫。 “你想暗中成立暗部?”此刻,李世民低头看了看陈丰拟定的计划,遂提问道。 陈丰点点头。 “是,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敌暗我明,我根本没有对策可以将暗中谋划的人揪出来,如果有暗部的话,我便可以从被动转为主动,而且成立暗部,还可以处理一些明面上不好处理的事情。” 这成立暗部虽是好事,但是却也没那么容易,李世民思考了许久,然后才点头盖章了。 陈丰呈上去的企划书,除了成立暗部之外,还有一些武器等东西的蓝图,以及规划,当李世民看到陈丰的一纸备战书时,也是略微惊讶的。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刚刚攻下高句丽等地方,不宜立刻攻打其他的国家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是需要备战?” 陈丰解释道,“皇上,不是我们想打,是有人想打我们呀,我们需要准备完全才行,不然到时候发生战火,我们恐怕会惊慌失措的败退。” 李世民思索了片刻,提问道,“有什么人想对我们动手?” 他想了挺久,都没有想到当下还有什么国家会对大唐动手。首先之前拿下的突厥和南诏国,已经归属大唐了。 而高句丽和百济,新罗等地方也驻扎在大唐部队,四周很少还有对大唐有企图的国家。 陈丰上前,摊开一张地图,指了指室韦,“皇上,现在那室韦不是派了一个王子出使我们大唐吗?” “你是说,室韦会对大唐动手?” 陈丰点点头,李世民再问,“你有什么发现或者凭证吗?” “皇上,我发现这室韦王子对我们很轻视,如果只是他本人的性格还好,但是别忘了,他现在可是代表室韦出使大唐的,他的态度就等同于室韦。”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新型护具 “如果这是室韦对待大唐的态度的话,我们就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了,而且我感觉这吉贺的死还有一层预谋在后。” 暗处谜云重重,不过陈丰已经想好对策了,尽在书中,李世民一一翻阅完陈丰的企划,最后点头盖章准许了。 得到了李世民的准许后,陈丰便打算将其中的一些事情交给其他的人动手,他现在处于明处,自己的一举一动,多半都会受到暗处之人的监视,所以不能亲自动手准备这些关键事情。 这倒是不难,李世民将这些事情安排给了其他值得信任的大臣。 离开皇宫的陈丰缓步来到了武器监,这里是专门研制武器的地方,所以有重兵把守着,因为里面的东西十分的重要。 陈丰进入到武器监里,将一张器械蓝图交给了这里的负责人,这是投石器械的改进版,此前这种武器在高句丽的时候,得到了检验,所以用处很大。 当初在那边的时候,陈丰他们只是制造了简易的投石器械而已,但现在有了时间,就着手将那投石器械改良了一番。 武器监的负责人是千秋客,以前陈丰一有什么奇思妙想的武器设计图,就会送到他这里,让他打造出来,这次也是如此。 千秋客看着手中的图纸,皱起了眉头,“陈大人,这个东西有必要造这么大吗?” “这东西日后会排上用场,所以我想让你确认一下实物的功能和威力,所以你们只需要制造一架就好。” 千秋客盯着手中的图纸没有说话。 老实讲,千秋客并不是因为图纸复杂难以打造出来而犹豫,而是陈丰让他们秘密打造,不能被外人发现。况且陈丰要他们打造的器械却并不是那种一两米的武器,而是高达十米的巨型武器。 这种东西想要秘密建造,并且存放的话,是有点困难的。他想了想,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好吧。” 千秋客接下了图纸,转身走进了里屋。陈丰一同跟了进去,二人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陈丰又让他打造了一物。 但千秋客上下颠倒的看了又看,并不知道这图纸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 “陈大人,这是何物?” “这是一套护具,理论上来说,是可以预防刀剑等武器的攻击,所以为了验证它的作用,也想让你秘密建造。” 这套宛若鳞片护具,看起来并不是很难制造,而且也不大,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下千秋客就开始派人打造了起来,陈丰计算过,这鳞甲护具,每一片需要多厚才可以挡住刀剑。 陈丰从旁给予工匠们技术讲解,他们以前还从来没有打造过这种东西,所以打造起来自然生疏的很。 待将一片片的鳞甲打造出来后,陈丰等人才那些那些鳞甲检验了起来,他们让手下士兵们,用刀,斧等武器,劈砍那些鳞片。 果然在刀斧的巨力劈砍下,那些铁质鳞甲就崩然断成了两节,陈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时代的铁并不硬,而且还十分的沉重。 看来还是需要找寻的到一种十分坚韧的钢铁,才可以检验出这件鳞甲护具。 其后,陈丰又交给了千秋客一个任务,那就是锻造一种比当下的青铜还要坚硬且轻的钢铁。 这就难住了千秋客了,他们大多数都是打造一些普通的青铜刀剑或者铁制刀剑,要符合陈丰的条件的东西怕是不宜。 陈丰一同和匠师们在里面实验了起来。 首先他按照现代的记忆,将锻钢淬炼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他们,当时他并不是做钢铁的,再详细的细节,就不清楚了。 不过武器监里面打造的师傅们,一辈子都在做这些事情,加之陈丰从旁指点,随后他们很快就打造出来了一柄刀剑。 在打造成鳞片之前,先做一把刀剑,用以测试更能直观的知道这种钢材的坚硬程度。 匠师们拿起制造好的刀观察着,这刀经过淬火处理后,比较乌黑,但是乌黑之中还散发出来了一种亮度。 他们首先测试了一下,刀剑的锋利程度,可轻易的切开布,以及木头等东西,随后陈丰用普通的刀剑砍向了手中另外一把新打造好的刀剑上。 两把武器碰撞在了一起,迸发出了一道火花,随后新锻造好的刀剑和砍的那把,同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缺口。 陈丰摇头叹息道,“还是不行,得再尝试其他的锻造办法。 他们随手折了一下,这刀剑果然很轻易的断成了两节。 千秋客将那断刀取在手中观察着,“陈大人,如果想锻造一把,劈砍不会出现一丝缺口的武器的话,恐怕非是一日能成的。” 这点,陈丰自然知道,目前他只是想锻造一副鳞甲护具的同时,尝试锻造新的武器而已。 如此,足足的实验了一天,锻造炉面前的地上堆满了断成两节的武器,陈丰看着地上的武器思考了起来。 难道是加入的东西不对?还是比例不对? 之后,他们又将配方从少许开始慢慢的增加了起来,如此实验了大半天,才锻造出来了陈丰还算是满意的钢材。 不过这种钢材坚硬是坚硬,但是却难以用来锻造成刀剑,因为柔韧度仍旧是不够。 陈丰立刻让匠师们打造出来了许多鳞片,这些鳞片看起来像是短小的竹叶,每一片都可以完美的拼接起来。 而拼接起来的鳞片,可以连接成一套铁制的护具。 这护具能保护人的身体重要部位,但是因为是用铁这种比较重的东西打造成的,所以有一定的重量。 陈丰将之拿在手上也感觉到了不小的重量,不过这终究是他们研制出来的新钢材,所以自然是没有那些普通的铁或者铜那么重了。 他没有立刻穿上这套护具来检验,万一被刀剑砍穿了的话,那可是会受伤的。 于是乎,陈丰将这护具架在了一个木架上,然后随同千秋客等人不断的用武器,飞箭等东西攻击了起来。 莫约过了半响,木架子上面的鳞甲护具仍旧是完好无损,他们的刀剑很难刺穿进去,陈丰这才满意的将之取在了手中。 并将这鳞甲护具穿在了身上……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两伙黑衣人 鳞甲护具刚刚穿到身上时,立刻一股冰冷的寒意,就直透陈丰的身体各部位。 就像贴在了一块冰块上一般,十分的寒冷,陈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开始活动了一下四肢。 “感觉怎么样?”千秋客开口询问了一下陈丰的体验。 陈丰动了动身体,来回的走了几圈,“还行,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了,行动速度会受到限制。” 陈丰他们打造的这套护具就像是衣服一般,手臂等地方全部都包裹住了,所以用料很多,又全部是铁的,重量可想而知。 这种钢铁陈丰还是不怎么满意的,不过现在他急用,却也只能先将就了。 陈丰在离开之前,让他们继续尝试锻造新型的钢材,以及可以代替铁制鳞甲护具的材料。 当从武器监里面出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昏暗了下来了,因为陈丰一直在里面忙碌这些事情,并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的飞快。 “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白天的呢,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天黑了?”抱怨了一句,陈丰就离开了武器监。 在回去的路上,陈丰留意到了一处昏暗的屋檐下,似乎有几道躁动的人影,瞬间一支飞箭立刻就从黑暗中飞射了过来。 只见陈丰侧身一闪,躲了过去,但是因为距离比较近,陈丰身上又穿着鳞甲护具,所以他的手臂还是被箭矢射中了。 不过射中陈丰手臂的箭矢,就像是击中了坚硬的石头上一般,被弹飞着插在了地上。护送陈丰回去的士兵们发现暗处有人偷袭,立刻就拔刀冲了出去。 在士兵们冲出去之前,陈丰看到暗处竟然出现了三个人。而且这其中的两人,还对着另外的一个人动起了手来。 陈丰一时之间愣住了,他们这是内斗? 刚刚攻击他的人是那两个人,这三人身穿夜行衣,脸上也蒙住了脸,所以并不知道这三人到底是谁? 不过陈丰本能的感觉到,其中有一个身影似乎有点熟悉的模样,不过那道熟悉的黑衣人的脚,似乎有点问题的样子。 这争斗的三名黑衣人看见有士兵朝他们冲过来,他们只是交手了几招,就急速逃离了出去了。 三名黑衣人的身手都不错,不知道杀害吉贺和那外邦商人的凶手有没有在其中,有一个黑衣人在离开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陈丰。 冲将过去的士兵们自然没有抓住那三人,站立在原地的陈丰思索着,他原先还以为,暗中的人可能只有一个,没有想到却是突然出现了三个。 其中有一个人似乎对他没有敌意,而是意外的和另外两名黑衣人撞上了才动起手来的。 刚刚的那个意外,激起了街上巡守士兵们的注意,巡守士兵立刻对那三名离去的黑衣人方向追了出去。 陈丰看了看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这三处方向皆没有可疑的线索,待了片刻后,陈丰才回到了家中。 此时,陈丰站在自己的书房里,门外还有几名手下在守着,陈丰来到窗户前,将窗户打开,然后在倒了两杯茶,手中端着一本书籍阅读了起来。 风影摇曳之下,烛火明灭不定。 过了一会儿,窗户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这道黑影出现在陈丰的窗户前,然后径直的钻进了陈丰的书房里。 听到书房的动静,门外守着的手下立刻冲了进来。闯入陈丰书房的那名黑衣人手持武器,遥指些陈丰。 “陈大人!”闯进来的手下惊呼着,生怕那黑衣人手中的利刃刺向陈丰的身上。 陈丰和那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才转头对那些手下说道,“把刀放下吧,他不会杀我的。” 那名黑衣人眼神一动,好奇道,“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呢?” 只见黑衣人又将手中的刀剑逼近了一寸。 “你不会杀我,如果你想杀我的话,就不会怎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会停下手中的武器了吧?所以你不就是为了见我,才半夜闯进来的吗?不如坐下来,喝杯茶,说说找我的缘由。” 黑衣人看了看桌面上的两杯茶水,轻轻一叹,将剑收了起来,然后坐了下来,“陈大人你刚刚开窗是发现了我吧?果然名不虚传。” 陈丰好奇的询问道,“之前偷袭我的三个黑衣人中,有一个是你吧?” 黑衣人倒也点头不否认。 “是。” “你当时为什么和另外两人动起手来了?我起初还以为你们是一伙儿的。” 黑衣人向他解释,“那两个黑衣人我并不认识,当时,我是有事想找你,所以才暗中观察你,但是没有想到却意外的碰到了两个要杀你的人,所以我才和他们动起了手了。”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黑衣人站起身,遥望着窗外月色,随即才说出了此行前来找陈丰的目的。 “我之前一直听说陈大人的威名,所以想让陈大人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陈丰开口询问,“你想调查什么事情?” “我想请陈大人调查营州城营子庄,锻家灭门案。” 陈丰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如果想调查案子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找营州城的府衙?而直接来找我呢?” 黑衣人继续开口道,“我是找过了以后,才找上了陈大人的,我现在的身份有点不好露面,只好如此请陈大人帮忙了。” 陈丰思索了一番,回复他道,“若是我有空的话,我倒是想帮你,不过我现在还在其他的事情需要忙。” “那也无妨,只要陈大人愿意帮我就好。” 随后,陈丰又问道,“那不知道阁下叫什么名字?如果我有事的话,该怎么找你?” “我叫锻闫,如果你有事要找我的话,可以去秋水客栈的老板。” 黑衣人说完这些话后,就朝着敞开的窗户外跳了出去,然后快步没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陈丰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营州城,营子庄,锻家灭门案。这营州城距离京城比较远,而且这营州城几乎是和当初的高句丽接壤的边界了。 那里又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这锻闫又到底是什么人? 看这锻闫的身手还不错,不像是普通人。如此,只好等明天去衙门的时候,得顺势了解一下这件事情才行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锻闫 次日,陈丰一早起床直接就找上了府衙,了解了一下昨天黑衣人说的案子。 这案子京中也有记录,看起来大概是几个月之前发生的,当时陈丰还在新罗。而营州城等边界城池,也在准备和高句丽的战事,所以那时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的话,就可以会暂时的推迟了下来。 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了,营州城还没有调查好这件事情吗? 营州城那边有一个营子庄,这营子庄距离中心城池有点偏僻,所以发生了这种事情后隔了一天才被人发现。 不过这被灭口的锻家,似乎还有一个幸存者,那名幸存者竟然就叫锻闫。陈丰一惊,这个锻闫难道就是昨晚找他的那个黑衣人? 这锻闫的身份的确有点复杂,他以前似乎是衙门的差使,在家人被人莫名杀害后,他心中有了几个怀疑的人,所以他就趁夜潜入将人都杀了。 陈丰这个时候才明白,锻闫为什么不想露脸的原因,原来他除了是锻家灭门案的幸存者,还是一个杀人犯。 只是陈丰当时见到那个锻闫的时候,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的到杀人犯身上的戾气,而且这锻闫的身手极好,看起来也不像是随意滥杀无辜的人。 这个锻家灭门案虽然有点可疑的地方,但是陈丰现在暂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当下还有吉贺的事情需要忙。 城中增派了人手,以及护守外邦商队的士兵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凶案了。这让陈丰送了口气,看来暗中行不轨之事的人,还是没有那么大的实力的。 当晚刺杀陈丰失败后,那两名黑衣人立刻就朝着一处陌生的地方逃遁了出去,两人甩开身后的士兵后,来到一处池子前,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了下来,然后扔进了水里。 同时他们还朝着回来的地方折返了回去,而追来的士兵们以为他们两人只是在路上路过的行人,便没有对他们检查过。 这两个黑衣人,一个便是于乐,于乐当时也没有想到,竟然还会遇到一个同行。而另外一个人则是他花钱请来的杀手。 于乐在会去的路上,思考着和他们交手的那人身份。 当时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并不知道那个黑衣人的目的,是和他们一样来行刺陈丰的,还是另有企图。 现在只能在暗算陈丰的时候,顺便设法调查一下当初和他们交手的那名黑衣人了,因为于乐发现那黑衣人的身手不凡,若是敌人的话,会对他起到很大的影响。 而另外一方面,陈丰已经在暗中筹备着组建暗部的了,这个部门比较特殊,是由陈丰直接管辖的。 陈丰带着指令来到军中亲自挑选暗部人员,这暗部的人员需要武功很好,而且机敏,聪明,这样的人十分难找。 陈丰转悠了大半天,也只挑选出来了十个人左右而已。而这些暗部人员需要暗中活动,所以不能从别的部门直接将身手好的调遣进来。 现在暗部有了将近十人,但也能勉强的执行任务了,陈丰交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脱下军装,伪装成城中的小贩,暗中观察和打听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些事情虽然听起来很轻松,但是如果真要做起来的话,却是十分的乏味的。 不过暗部的俸禄高,被陈丰挑选出来的人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起码比他们以前在军营里要舒服。 陈丰筹建的暗部人员,在城中留意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他们每天需要将观察到的可疑线索记录下来。 这天,郭神医亲自找上了陈丰,然后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陈大人,你之前让研究的麻沸散有了新的进展了,而且那名乞丐似乎经过这些天的治疗,有了好转的迹象了。” 陈丰一听,立刻高兴的往太医署赶了过去,经过郭神医他们这些天的研究,麻沸散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这种麻沸散人服用过后,已经没有了副作用了,不过麻痹的程度还不够,他们仍需要继续研究。 而那名乞丐经过他们的药物治疗后,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疯癫了,开始逐渐恢复了理智。 “你好?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床上那名乞丐只是抬头看了看他,并没有回答,不过他看陈丰的眼神,的确不再像之前的疯癫状态了。 身后的周老告诉他,“这乞丐很多年都没有说过话了,哪怕恢复了理智,也还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开口。” 这时,突然陈丰想起了什么,遂开口问道,“对了,我没来的时候,丹曲周那家伙有没有来过?” 周老点点头,“有啊,这丹曲周来的可勤快了,一天来个三、五次的,还借口问你在不在。” 这倒是在陈丰的预料之中,而正他离开太医署的时候,又迎面撞上了丹曲周。 丹曲周抬头发现是陈丰,立刻先发制人的开口了。 “怎么样?陈大人,一半的时间过去了,有没有调查的到吉贺遇害的凶手呀?如果没有的话,可别怪我回去后告诉我父皇了。” 这种挑衅对陈丰起不到丝毫的作用,所以陈丰十分淡定的回答着,“这不是还有两天左右的时间吗?你这么急?是赶着去投胎吗?” “你……”丹曲周被呛的咳嗽了起来。 “你什么你?他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 说着,陈丰便离开了这里。 回去路上,陈丰开始怀疑,之前想对他动手的黑衣人,会不会是这丹曲周派来的呢?但是这丹曲周看起来只是单纯的讨厌他而已,并没有直接动手的理由和动机。 而且如果真是他动手的话,万一被发现了,这可是两国的问题了,他当应该还没有那么愚蠢吧? 很快。 陈丰回到了府上,然后静静的等到了天黑,因为他发现,在白天的时候,始终有一番难以察觉的视线一直在盯着他。 这应该是暗中监视他的人,所以如果想行动的话,晚上比较好。 深夜。 陈丰悄然的离开了府上,确定身后没有跟踪的人后,才暗自来到了那秋水客栈,这客栈是全天营业的,所以当陈丰来到后,客栈大门仍旧开着。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暗桩 “哟?客官,这么晚了,来住店还是打尖呀?” 陈丰观察了一下,客栈里面除了一个掌柜和一个店小二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了,也很正常,其他的人怕不是早就睡觉休息去了。 “那个,我是来找锻闫的。” 掌柜听到这名字后,顿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陈丰,而后才开口道,“你随我上来。” 说完,掌柜就领着陈丰走上了二楼。 两人步行了一段距离后,来到了一个房间前,客栈掌柜敲了五下房门,里面才传出来了声响。 “进来吧。” 掌柜将房门打开,陈丰则慢慢的走了进去。房间里,除了床上坐着的一名男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只见那男人头上带着一个斗篷纱衣,脸上被半透明的纱布遮住。这时,陈丰随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调查过了你之前说过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人?” 闻声,锻闫冷静的说道,“如果我说,人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如果你能够证明人不是你杀的,我自然就信。” “我就是因为无法证明,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锻闫无奈的说道。 “你将你真实的藏身之地告诉我,就不怕我来的时候,带人将你抓起来吗?” 锻闫摇了摇头,“你不会,你如果想这么做的话,那天晚上,我在你府上的时候,你就已经动手了。” 陈丰淡淡一笑,“你倒是十分的信任我啊。” “没办法,我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只能将命赌在你身上了。” “既是如此的话,我若帮了你,就如同救了你的命,那你是不是可以为了我献上你的生命呢?” “可以。”锻闫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回答了他。 陈丰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了一缕微笑,“其实我倒是没有要你命的打算,当下只是有一个忙需要你帮,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什么忙?” “附耳过来。” 待锻闫过来后,陈丰才将委托的事情告诉他,锻闫听完后,微微一愣,就怎么简单? “对,怎么样?这笔交易你绝对不亏。” “我答应了。” 两人谈妥了这件交易的事情后,陈丰才离开了秋水客栈,然后回到府上。 第二天,陈丰一如既往的在大街上找寻相关事情的线索和证据。而暗处,于乐也在暗中观察着陈丰。 他和陈丰曾经交过一次手,吃了一个大亏。 所以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不会对陈丰动手,而那天雇佣了一个杀手暗杀陈丰,也只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他暗中派遣了人监视着陈丰,不过因为自己的京城,所以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跟踪。因为根据他之前对陈丰的了解,陈丰怎么轻松的在街上走着,一定有所部署。 于乐不由自主的朝着来往的人群里扫视了过去,这京城里面,来往行人很多,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陈丰的身份特殊,有时候来往行人也会多看几眼,这些人之中有没有什么暗中守护陈丰的人呢? 于乐虽自命不凡,但是却也难以从这么多的人之中准确找出潜伏的人。 “嗯?” 突然,于乐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那个人的头上带着一顶帽子,脸部半遮着,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 他是坐在路边摊喝着茶,但却会时不时的将视线投向了陈丰的身上。 很可疑。 而且于乐还发现那个人的身影似乎有点熟悉,于乐回忆了很久,才发现那个人和当晚他刺杀陈丰的时候的黑衣人很像,这人的目标多半也是陈丰。 于乐想明白这些事情时,那斗篷之人已经离开步入了人群中,于乐立刻跟了上去,很快那个斗篷之人就消失在了一处寂静的小巷子深处。 于乐环顾四周,不由疑惑,“奇怪了,跑哪里去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察觉到了身后的杀意,立刻转身躲闪了起来,而身后则出现了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 男人盯着于乐沉声开口了,“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于乐甩了甩手,刚刚那人下手的力道很重,遂直言开口道,“你的目标是不是陈丰?” 顿时,男人身上杀意更浓了,于乐立刻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你的敌人,不如说,我是你的同伴。” “什么意思?” 于乐继续开口说道,“因为我的目标也是陈丰,我们有一样的目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一次刺杀陈丰的时候,当晚出现的一个黑衣人就是你吧?” 男人没有说话。 于乐知道,这男人对他感兴趣了,他接着诱惑道,“你如果想杀陈丰的话,没有那么容易,那陈丰狡猾的很,不如我们联手如何?我只需要你帮我除掉陈丰就好,而且你想要什么报酬的话,我可以满足。” 男人沉思了片刻,才询问起面前之人的名字,“可以,那你叫什么名字?” 于乐淡然一笑,回复道,“在下程青,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 “锻闫。” 男人回了简短的二字。 “锻闫?”于乐闻言微微一愣,在京城中的时候,他除了监视陈丰之外,还从吴玲的口中了解到了许多外面发生的事情。 这锻闫正巧是于乐所了解过的人。 “这不适合谈话,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锻闫立刻又警惕了起来,于乐急忙解释道,“我知道你是杀人犯,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讲你抓去衙门的。” 随后,两人才径直的离开了这个小巷子。 城中,陈丰在锻闫刚刚跟踪他的时候,就一直留意身后。现在看到锻闫离开,陈丰才放下了心来,心中暗道,“看来计划十分的顺利。” 于乐带着锻闫到了一家客栈包间,然后才问起了锻闫为什么盯上了陈丰? 随后,锻闫将锻家灭门案的事情当做借口,又稍稍变动了一下,于乐听完,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告诉锻闫,之前曾经和陈丰交过手,这陈丰很狡猾,普通的手段无法除掉他,不过如果锻闫和他联手的话,倒是有很大有把握了。 “你如何让我相信你有手段可以除掉陈丰?”锻闫好奇道。 闻言,于乐笑了笑,说道:“你可听说过近期室韦来使吉贺身亡的事件吗?那就是我做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可疑之人 见锻闫神色震惊,于乐嘴角微微上扬。 “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指向我的证据,所以你觉得我有没有办法可以除掉陈丰呢?而且有你和我联手的话,更有胜算。” 两人交谈许久,慢慢的熟悉了起来,他们目前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所以于乐说了很多锻闫不知道的事情。 两人初步的拟定了一个针对陈丰的方案,而后锻闫才离开了于乐定下的这处临时联络点。 出了门,锻闫径直的找到了陈丰,他避开一些巡守士兵的视线,然后从城墙上翻进陈府里面。 陈丰府内,锻闫轻手轻脚的来到了一个书房门前,然后敲了几声,里面传来了陈丰的声音。 “是谁啊?” 锻闫吱呀一声将房门打开,看见是他回来了,陈丰的心中已经明白,计划算是顺利进行了。 “怎么样?有见到什么人吗?” “嗯。”他坐到了陈丰面前,向他汇报了刚刚想和他联手的那人的所说预谋。 “我在跟踪你的时候,果然如你预料到的一般,暗中有人注意到了我,然后找了过来,他告诉我,他的目标也是你,想和我联手。 而且他从我口中听说了锻家灭门案的事情,竟然让我以这件事情为借口潜伏在你的身边,用以配合他的计划。” “哦?” 陈丰眼前一亮,这个敌人倒是意外的聪明,竟然能够想到这种办法,不过陈丰先敌人一步将锻闫这张牌拿到了手中。 而观察锻闫的为人,他应当是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不过就算他背叛自己,投入敌人的阵营的话也无妨,陈丰还有后续补救计划和措施也不怕。 陈丰再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程青。” 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认识过一个叫做程青的人。 “他还说过什么没有?比如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这个程青好像说过,他曾经和你交过手,而且他还跟我说,城中吉贺被杀案和另外一起案子也是他做的。” 这倒是在陈丰的预料之中,既然这人在暗中谋划着这些东西,那此前的案子多半也是他做的,这很容易能够猜得到。 不过,这程青既然说过和自己有过联手,那就比较稀奇了。 因为在陈丰的记忆中,和他交过手的人,几乎没有能够逃离的掉的,那么这就说明这程青多半不是他的真名,换做是自己,他在外,也不会用真名。 陈丰思索许久,询问道:“这个程青长什么模样?” “大概和我差不多高,面相很普通,不过他的腿好像有点问题。” 就算锻闫描述的很详细,但陈丰的记忆里面仍旧搜索不到相关的人员,不过如果说怨恨他的人,但是有几个现在还没有抓到的,再加上暗处的人十分的聪明,才想起了青州城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在青州城的时候,吴风他们放跑了一个人,那个人名叫于乐。 于乐身体健壮还会武功,和锻闫描述的大不相符,难道是他离开后假装跛足,改了一下样貌回来寻仇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陈丰的心中有了怀疑的目标,遂让锻闫继续和那人合作,顺势探查清楚那人的真实身份。 “对了,之前的吉贺遇害的事情,没有陷害到你,所以以后他为了转移目标,混乱你的调查,又杀害了无辜的外邦商人,现在这程青打算暗中推出一个假的凶手,让你抓住。” “嗯,你继续回去卧底,有什么新的情况,马上告诉我。” 在这些天里面,陈丰除了一直在留意那乞丐的情况之外,也有留意丹曲周以及暗处的人。而那乞丐经过了陈丰他们的全力救治后,心智也开始渐渐的恢复了,陈丰这里的太医署都是顶级的大夫,所以治疗起来才这么快的。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这些天里面,那丹曲周虽然不在前来了,但是他身边的人却是每天都会来这里查探这乞丐的最新情况。 陈丰想了想,现在他是继续让这乞丐暴露在外面,借此机会诱惑出丹曲周的目的,还是为了这乞丐的安全,将他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呢? 沉思片刻,最终决定暗中派遣暗部的人保护着这乞丐的安全,看看能不能诱惑出丹曲周隐藏的事情,以后如果丹曲周又再次动手了的话,再将人转移。 拟定当下任务,陈丰便回返家中,在刚刚回到府上时,府上的福伯却是立刻从后院小跑的找上了他。 “老爷,后门那里有一个女人想见你。” “哦?来人见什么名字?” “林菀沉。” 听到这个名字时,他就知道是谁了,这个人是当初在青州城的时候认识的一名走商商人,遂立刻往后门方向走去,心中略微好奇,她之所以在京城里,可能是因为走商的缘故吧? 那她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不走正门? 将后门打开后,陈丰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 林菀沉看见陈丰后,也是招呼了一声,“陈大人,没有预约就贸然找你,还望你不要怪罪。” 只见陈丰淡然一笑,将她接了进去,“怎么会怪罪你呢,我并不介意。” 将人接入大厅,奉了茶水后,他才询问林菀沉来找他的原因。 “话说你现在应该是随商队来到的这里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林菀沉喝了一口茶,回答道,“嗯,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找你,今天我来到城里的时候,我意外的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嗯。” 林菀沉接着说道,“那是一个腿脚有问题的人,他的样貌虽然有点不一样了,但是我的本能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你之前要找的那个于乐。” 当从林菀沉的口中再度听到这个名字时,陈丰的心中就几乎将目标锁定了,因为林菀沉由于她母亲的缘故,观察那丁寻涛等人比陈丰要久的多,所以她能够一眼就认出来并不是没有可能。 除此之外,这林菀沉所描述的于乐,如今的模样和锻闫暗中联手的人,有着十分惊人的相似之处,难道暗中陷害自己的人就是于乐?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恢复神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于乐有理由怨恨自己,因为是陈丰,才使得他从青州城逃遁了出来,而且这人有点智慧,身手也不错。 “那个疑似于乐的人,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林菀沉摇摇头,“不知道,我当时就是匆忙撇到了街上的一个人觉得那个人很熟悉,所以才想过来告诉你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陈丰只要找寻到那于乐的藏身之地的话,不是就可以直接抓住他了吗? 待林菀沉离开后,陈丰暗中找来了暗部的人,让他们潜伏在暗中找寻城中那于乐的藏身之地。 而藏身在吴府的于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来回的渡步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总感觉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就和当初在青州城发生意外的时候一样,他不免开始怀疑起来了。 “难道那陈丰发现了我了?这不应该呀?我现在没有在陈丰的附近和视线中露过面,他应该怀疑不到我的身上才对。” 话虽然怎么说,但是心中狂跳的紧张却是抑制不住,他的这种感觉一向很准,所以又立刻着手其他后续的防备计划的。 陈丰府上,他得知暗处的人很有可能是那于乐时,他立刻取出了几张信纸,然后书写了几分钟。 他唤来了暗部的人,让他们将信暗中传了出去。而在京城里面,除了于乐,此刻正在慌张之外还有一人。 丹曲周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来回的徘徊渡步,这时,房门吱呀一声,他的手下轻轻的推门走了进来。 丹曲周看见手下回来了,立刻就询问道,“怎么样了?” 手下将乞丐渐渐的恢复情况告知了他,而当他听到这件事情时,丹曲周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在想除掉丹恒守的办法。 万一让丹恒守恢复正常后,让陈丰知道那乞丐的身份可就麻烦了。 太医署里,郭神医他们也渐渐的将那名乞丐恢复了正常心智,陈丰等人坐在他的面前,等待了很久,才开口提问他。 “你现在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床上那名乞丐朝他点了点头,众人看见这个情况大喜,但是这乞丐虽然恢复了神智,却还不能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他的记忆恢复了几层。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题,既然他恢复了神智,那开口说话就是时间的问题了,除非他是哑巴。 郭神医他们检查过,这乞丐的舌头,喉咙都没有什么问题,现在还无法开口说话,之前多年没有说话的后遗症而已。 陈丰趁着他清醒之时,询问了一下他的名字,但是这乞丐似乎记忆还没有恢复完全,一直摇头,没有告诉他。 周老他们告诉陈丰,乞丐虽然开始渐渐的恢复了神智,但是记忆到底还剩下几成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乞丐可能很快就恢复全部的记忆,而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多半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郭神医他们是第一次医治这种精神疾病的患者,不过现在竟然救治好了,他们也有了相关的一点经验。 于是就按照陈丰此前的吩咐,将救治的人案件等全部编撰了一份档案,留待以后碰到相同问题的时候,可以翻阅,这种东西可是十分的贵重的。 郭神医他们研究编撰的档案,全部堆放在了地下的地下室里面,这个地下室,陈丰此前还特地让人制造了一扇十分坚硬的青铜大门。 大门上面有很多把的大锁头,里面还有三道门,想要悄无声息的闯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陈丰现在也在自己安排了大量的人手。 此前,陈丰为了避免再次当时吉贺的那种事情,所以就将府上的那盆外邦异花拿到了这处太医署里,让郭神医等人研究。 郭神医他们只要没有中那种北域奇毒,就不会惧怕这种外域异花。 其次,吉贺所中的那种外域奇毒,他们也研制出来了解药,只要及时的服下解药也不会致命。 这天,吴风突然找到了陈丰,打算请陈丰去酒楼吃饭,陈丰想了一下,但是也没有拒绝,遂跟着吴风来到了一处预定好的酒楼里。 而当陈丰来到酒楼时,入眼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坐在里面的饭桌上。 陈丰转头看了一眼吴风,吴风向陈丰解释道,“这是小女吴玲,玲儿,这就是陈丰陈大人。” 吴玲在陈丰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观察他了,陈丰在她的眼里的确长得很帅气,而且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吴玲站起身,向他行礼道,“小女子吴玲见过陈大人。” 陈丰倒是没有那么大的谱子,摆摆手,和他们坐了下来,吴风自顾自的向陈丰敬了三杯酒后,才开口询问了一下,吉贺的事情。 “陈大人,不知道吉贺的案子,你调查到了什么线索了吗?” 如果只是寻常探查案件问题的话,吴风不会像现在这样的,而他之所以突然邀请陈丰吃饭,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陈丰看了吴风一眼,开口问道,“丹曲周王子向你施压了?” 吴风手中拿着的杯子突然停在了半空,看他的模样,陈丰是猜对了,毕竟那丹曲周无法向陈丰施压的话,就只能找吴风等人的麻烦了。 这吴风知道陈丰很聪明,自然也能过猜到自己此举的目的,遂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 “哎,不愧是陈大人,还是被你猜到了,丹曲周在皇上那提了很多次,所以我就想来问问陈大人,这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 “吴大人,你放心,既然我出手,那凶手我就一定会抓住,而且我也已经有了眉目了,现在网撒下去,只等收货了。” 看见陈丰怎么胸有成竹,吴风也就松了一口气了,如果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好的话,他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陈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夹了几筷子的菜放到了嘴里,但是过了数秒钟后,陈丰却是突然口呕朱红,面朝下的摔倒在了地上。 面对这种突然发现的情况,在场之人全部大惊失色,吴风更加的慌张起来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身中奇毒 如果陈丰在这里出事了的话,皇上肯定会追责他的。遂立刻冲了上来,大喊着手下的人,抬陈丰去找大夫救治了。 在事情发生之时,对面的客栈里,一个人正透着窗户的缝隙观察着这一切,他便是于乐,当他亲自看见陈丰喝下了有毒的饭菜后,心中狂跳的心脏才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于乐仗着吴玲对自己的信任,在陈丰他们还没有来到酒楼之前,他找到了吴玲,然后借机趁吴玲不注意的时候,将带来的毒药撒在了放菜里面。 而为什么吴风等人没有中毒,只有陈丰中毒了? 那是因为于乐之前发现陈丰在太医署里面的时候,接触过外域的异花,所以才打算下手的。 “我就不信你还能够再次的死而复生。”于乐阴狠狠的关上的窗户的缝隙,随后离开了客栈。 吴风带着陈丰来到了最近的医馆里面,让大夫查看陈丰的情况,但是过了没多久,大夫却是摇头,表示不知道陈丰中的是什么毒,无法医治。 吴风他们带着陈丰跑了几处医馆,那些大夫全部都没有办法医治。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到了陈丰之前建立的太医署,那里拥有顶尖的御医大夫,去那里陈丰或许还有救。 二话不说,他们就将陈丰带到了那里,郭神医他们看见陈丰被人抬了进来,立刻抓紧时间救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丰才从昏迷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看见陈丰醒来了,身旁的吴风自然幸喜不已。 “太好了,陈大人,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陈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很快就了解了现在发生的情况。 “那些饭菜里面有毒。”陈丰开口告诉吴风。 吴风点点头,“是,我也发现了,所以在离开的时候,我让人守住了现场,等人检验那些饭菜。” 既然陈丰没事后,吴风他们叮嘱了一会儿才离开,吴风现在需要回去调查那桌饭菜被下毒的事情。 郭神医等人来到陈丰的面前,开口道,“幸好你被人送来的及时,在被人送来这里之前,陈大人,你应该服下了解药吧?” 陈丰开口道,“嗯,当时我身上一直带有你们此前研究出来的,关于吉贺所中剧毒的解药,当时在喝下酒发作时,我从身上掏出来解药吞服了下去,不然的话,我恐怕会同那吉贺一般,暴死当场了。” 周老赞叹道,“还好陈大人机智,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你中的就是吉贺那种异毒的?” 陈丰摇了摇头,“我当时喝的酒,吴风他们都吃过,而他们却是并没有毒发,所以我立刻就想到了吉贺的那种异毒,不过我当时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那种毒,所以就赌了一把。” 不得不说,陈丰赌赢了。 不然的话,他现在就不能睁开双眼了,此刻中了这种异毒,也让他确定了当初毒害吉贺的,就是暗中谋划的人,也是和锻闫合作的人。 这种外域奇毒的作用很大,陈丰就算是服下了解药,当初也还是昏死过去,中了这种外域奇毒,如果不能立刻解毒的话,恐怕难以救回。 经历了这样的时候,陈丰觉得随身在身上备着一些应急药品是多么的重要,随后陈丰又让他们准备了好几份解毒丸等应急药物。 这种东西并不重,所以带在身上准没错。 陈丰心中也明白,下毒的人不是吴风他们,因为吴风等人如果想毒杀他的话,不会怎么明目张胆的,这是很明显的栽赃陷害。 并且陈丰在来之前并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所以问题就一定出在那桌饭菜上面。 吴风回返到那酒楼后,直接就将做菜的厨子和老板抓了回去,这可不是小事情,陈丰和吴风都是朝堂大臣,有人想谋害他们,那自然会严肃查处。 但是面对大刑,酒楼老板却仍旧是摇头否认自己在饭菜里面下过毒。 陈丰知道吴风的行事风格,也知道那桌饭菜里面是什么毒,所以派了一个手下过去告诉他,避免吴风冤枉好人。 这外域奇毒后劲很大,陈丰现在仍旧是浑身乏力,郭神医也说了,这需要休息一天才会恢复。 太医署外面有吴风留下的一些人,所以陈丰的安全自是没有问题的。 藏身在吴风府上的于乐,从监视的人口中听到了陈丰没有死的消息,眉峰顿时一皱,心中不由暗语,这陈丰竟然命怎么大? 这种外域奇毒,可以说在大唐鲜少有人能够在短时间里面解开。他当初可是在吉贺的身上验证过威能的,可没想到陈丰竟然还能够活过来,这自然让他困惑。 不过这也无妨,于乐还有其他的手段。 遂立刻安排了一下此前雇佣的杀手,让那杀手在深夜的时候,潜入太医署里面去刺杀陈丰。 于乐很清楚这种奇毒,就算活过来了,也有巨大的副作用,现在的陈丰不出他的预料,一定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之前我们没有能够除掉那陈丰,现在他在那太医署里面,肯定有很多的士兵在把守着,我恐怕没有动手的机会啊。”这时,那名刺客担忧道。 “你放心,那些士兵由我来引开,而你趁乱潜进去,伺机除掉陈丰。” 于乐给他的报酬很多,而且又愿意和他一同动手,所以刺客没有再拒绝的理由,毕竟他觉得就算行刺没有成功,也有逃跑的能力。 这两人合计了一番,然后于乐暗中找上了锻闫,锻闫看见于乐又来找他了,不免好奇询问。 “程青?你怎么来了?” 于乐开口道,“锻闫,我现在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什么忙?” “我刚刚雇佣了一个刺客,打算让他前去太医署里面,刺杀陈丰,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丰肯定安排了很多的人,为了避免那刺客把我供出来,我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除掉他。” 这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锻闫便点头答应了。之后,于乐和那名刺客身影疾驰的朝太医署靠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早有准备 暗处,锻闫也是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夜幕下,锻闫身影飞掠,纵横在屋檐之上,他们这几人神行飞步般的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借此躲过城中来回巡守的士兵们。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太医署附近。当他们来到附近之时,太医署外面出现了很多来回巡守的士兵们。 巡守的士兵很多,如果换做是常人肯定难以潜伏或者闯入进去。于乐指了指太医署外面的那些人比划了一下后,便暗中摸了过去,待靠近些许,一道寒光突然从黑暗之中飞射了出来。 锋利的匕首直接击中了一名巡守士兵的命门,当场毙命。在巡守士兵们惊讶这突然的异变之时,于乐突然从黑暗之中冲了出来。 此时,于乐手中利刃纵横,瞬间就夺去了几名士兵的性命,其余的士兵看见突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 立刻冲了上来,厮杀在一起。 待于乐吸引住了士兵们的视线后,一直隐于黑暗中的那个刺客,才掠过士兵们的注意潜入了太医署里面。 陈丰建造的这个太医署挺大的,门口虽然有固守的士兵,但是里面却是没有,刺客在黑暗之中朝着里面摸索了进去。 突然,这名刺客在转身打算朝着病床走去时,迎面却是撞上了两个蒙面黑衣人。 这一下,彼此似乎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竟当场愣了数秒钟的时间,然后分别动起手来。 这三个黑衣人里,一个是锻闫,一个是来暗杀陈丰的此刻,但最后一个就不知道是谁的人了。 三人初步交手了一下,锻闫发现另外那两人的实力比较弱,并不是他的对手。而那个刺客还有他的目标,也不和锻闫他们纠缠,快速的扫过那些病床,伺机而动。 飞掠而过的刺客,很快就发现了躺有病床上的陈丰,立刻眼中一寒,将手中的匕首猛地朝陈丰的心脏刺了下去。 就在此时,身后的锻闫凌空一刀,瞬间就结果了那个刺客。但这时,黑暗之中又突然闪现出来了几人。 锻闫杀了那个刺客后就离开了,在逃离后,剩下的最后一名黑衣人虽然也想逃跑,但他的身手并没有锻闫敏捷,没过多久就被暗**现的暗部高手给活擒。 为了避免这个黑衣人自杀,暗部的人活擒抓黑衣人后,立刻强行灌了一粒药丸,而后那个黑衣人就瘫软在了地上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士兵们才听到了太医署里面的动静,“陈大人,你没事吧?” 吴风留在这里的手下,看见陈丰的胸口上扎着一把匕首,顿时身体一僵。 如果陈丰出事,那就是他的责任啊。陈丰看了他们一眼,开口道:“没事,帮我把这刀拔了。” 闻声,士兵上前,将那匕首拔起,但感觉到手中的刀似乎扎的很结实,他费了不小的劲才将匕首拔起。 不过在刀刃拔起的瞬间,似乎有点不对劲? 于是士兵将陈丰身上的被子揭开,这才发现了玄机,原来陈丰早就预料到了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提前在身上盖了一块木板,这也是为什么陈丰刚刚被扎了一刀,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吴风的人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刺客和一个晕厥的黑衣人,道:“陈大人,现在怎么处理这人?” 陈丰吩咐道,“将那个人押回衙门里,重兵把守,等到明天,在升堂处理。” 得到指令,士兵们才将那个被杀的刺客和另外一人处理了起来。 一夜很快过去。 看到锻闫成功的回来,于乐便知道他得手了,实际上,他也的确从锻闫的口中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等到天色微微明亮以后,陈丰的身体就已经恢复了过来了。一大早就找到了吴风,然后让吴风审问昨夜抓到的那名刺客。 不过在升堂之后,丹曲周却意外的来到了衙门里。 “你们升你们的堂,我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实际上,他是来看看陈丰他们抓到的人,是不是他昨晚派过来刺杀丹恒守的人而已。所以在看见黑衣人的面貌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的确是他的人。 此时,丹曲周心中翻腾不止,他此前明明让自己的手下花了大价钱,找一个身手很好的刺客,谁能想到,竟然被陈丰他们活擒了? 如果此人供出自己的话,那可不妙了。下跪的黑衣人是职业杀手,又看见丹曲周在旁,自是不敢开口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朝堂上面,陈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这黑衣人的眼神时不时的会瞥向丹曲周,所以陈丰立刻就明白了一切,这人是丹曲周派来的。 起初,陈丰还以为是于乐派遣过来的呢,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样一想,昨晚刺了他一刀的人,才是于乐派过来的刺客。不过,为了锻闫能够继续潜伏在于乐的身边,陈丰则授意锻闫可以动手。 丹曲周和陈丰没有致死的仇恨,所以能够联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那名乞丐。不过,陈丰在黑衣人还没有来之前,就将那乞丐给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了。 现在或许是一个逼迫丹曲周露出马脚的机会,于是陈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派遣过来的,现在有我在,你不用害怕,可以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你要知道,你现在身在大唐,而某人只能护你一时,等他离开的话,你的生死可就与他无关了,不过如果你肯将事情告诉我的话,你还有机会。” 陈丰这番话语,的确是触动了黑衣人的心思,而且陈丰说的也是事实,如果丹曲周离开了,那他的死活丹曲周就管不着了,何必为了他而牺牲自己呢? 黑衣人低头沉思了起来,见状,陈丰他们倒是也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 旁边,丹曲周听完陈丰的这些话,顿时心中明了,遂转头看向陈丰,道:“陈大人,你这番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呢。” 闻声,陈丰摆摆手,淡淡笑道,“王子误会了,我这话并没有什么深意,莫非王子还打算对号入座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替死鬼 这话听起来十分的不入耳。 但是当下丹曲周处于被动中,根本没有有力反驳的证据,他现在一直在思考,如果这刺客供出他的话,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撇清这一切。 下面跪伏的黑衣人犹豫了许久,这才打算说出指示他的人到底是谁。 “我是丹曲周王子派来刺杀的。” 黑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丹曲周突然打断道,“大胆贼人,竟然诬陷我,我看你就是此前杀害吉贺的凶手吧?” 黑衣人大惊,没有想到这丹曲周却是口出意外之言,这是打算将他和自己的关系撇清呀。 “我不是凶手,吉贺不是我杀的。” 丹曲周立刻接话道,“如果你不是杀害吉贺的凶手的话,你大半夜的跑去太医署做什么?” “这不是王子你让我去刺杀那个乞丐的吗?” “哦?” 丹曲周眼睛一亮,计上心来,“你这分明是诬陷我,我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杀一个乞丐?何况我刚来这大唐没有多久,我并不认识那乞丐,和他无冤无仇。” “这……”黑衣人哏噎住了,丹曲周此前只是派遣他去刺杀那乞丐而已。 他身为杀手,出于职业操守并不会过问刺杀对象的理由,没有想到现在却是被他抓住了这一漏洞。 朝堂之上的吴风,也开始听信那丹曲周王子的话了。 但陈丰却看得出来,丹曲周是在找借口撒谎,因为他很清楚吉贺遇害的事情,以及暗处于乐的线索,他这是想让黑衣人当成替死鬼。 吴风一拍案板,震声喝道,“的确如王子所言,他刚刚来大唐,怎么可能会派遣你去杀人?你这分明是诬陷,你能拿出来证据证明丹曲周王子想杀害别人的理由吗?” “我……” 黑衣人的脸上冷汗开始直流,“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吴风审问了许久,这黑衣人也是没有丝毫的证据,而丹曲周的身份比较高,所以吴风不敢没有直接证据就污蔑他。 最终只能将杀害吉贺的凶手,定罪在了黑衣人的身上了。 案件进入到了这个程度,丹曲周的心中才稍微的长舒了一口气,不过相反的是,陈丰刚刚在朝堂之上却是没怎么出过声了。 待众人散去后,吴风才向陈丰询问那乞丐的情况,吴风此前在来到那太医署的时候,没有见过乞丐,也不知道乞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那是我之前在外面的路上遇到的,被我的马车撞了,所以我才带他回来治疗的,这乞丐的神智有点问题,而我现在也不知道这乞丐的身份是什么。 不过,这乞丐在我的治疗下,已经开始渐渐的恢复过来了,想必很快就能够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了。” 随后吴风跟着他来到了太医署里,然后在地下的一处隐秘地下室的病床上,见到了那个乞丐。 “这乞丐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和大唐的人有点不同。”吴风看着整洁的乞丐,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是啊,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发现这乞丐不像大唐的人,但是如果他是外邦的人的话,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这就令人好奇了。” 的确,根据陈丰现在说的话,这乞丐的身上仍旧谜云重重。 陈丰当下察觉到的一点线索并没有告诉吴风,毕竟吴风如果知道的太多的话,丹曲周很有可能对他下手。 回去后。 丹曲周一直在房间里面不安的来回渡步着,这衙门里面关押的黑衣人和乞丐对他来说,都十分的麻烦,得快点解决才行。 因为丹曲周直接断言那黑衣人是杀害吉贺的凶手,所以案子就这样匆匆的结案了。 之前陈丰被毒后,吴玲回到吴府上,也在思考一个问题,当时如果那桌饭菜不是酒店老板和厨子下的手的话,那就只有上菜后下的了。 她思来想去,在吃饭之前也唯有程青来过,难道会是他做的吗?如果是他做的话,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吴玲离开自己的房里,然后来到了于乐门外,随即敲响了房门。 “谁啊?” 听到声音,吴玲才确定那程青在里面,她打开房门缓步走了进来,房间里面的程青正坐在桌前,“大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吴玲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然后看了他几眼。 “之前陈丰在我们邀请的饭局里,被人下毒陷害了,我想了很久,那饭菜里面的毒是你下的吧?当时也就只有你有这个机会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程青支开了她一会儿,而那个时间里面完全的有下毒的机会。不过程青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很疑惑的表情,显得十分的惊讶。 “什么?什么下毒?” 吴玲观察了一下程青的表情,感觉好像也没有撒谎的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乎,吴玲才继续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你做的便好,你如果有什么烦扰的事情的话,可以找我。” 了解一番后,吴玲来离开,等那吴玲离开的时候,于乐原本堆笑的脸,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只见他神色凝重的陷入了沉思,没有想到吴玲竟然直接怀疑到了他的头上来了,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当时于乐去酒楼找过她。 现在既然被人怀疑了,那只有两个选择了。 第一,杀了吴玲,避免被人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地。这第二,就是趁着陈丰还没有找到自己之前,逃遁远去。 思考了许久,于乐便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先收拾好东西,如果发现势头不对的话,就立刻逃跑,而如果到了危急时刻,就采取这第一种方案灭口了。 说实话,这吴玲对他很好,也很照顾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于乐对她也是有了好感,所以不太愿意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 离开的吴玲,心中知晓了一些事情,程青对她有所隐瞒,他当初多半也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晕厥在路上的。 此前吴玲将程青接回府上后,除了他的名字,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身份,现在却开始犹豫了。 程青很明显的有点问题,而且似乎还和陈丰有关。 那她现在需要立刻告诉自己的父亲吗?但是现在根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程青和这些事情有关……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各国来使 更何况,她对程青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有时候会想,如果程青能一直留在府上就好了。思考了许久,吴玲还是决定将这事情隐瞒了下来。 毕竟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好处,所幸就假装不知道吧。 这天,武器监的千秋客找上了陈丰,说是之前让他打造的武器做好了。陈丰遂立刻跟着来到了一处荒野地界上。 只见在一处荒野上,一个耸立的巨型器械,出现在了面前。 “陈大人,你看看,这是你之前让我制造的器械。” 陈丰上前摸索了一番,这个器械很正常,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乎,陈丰让随行的手下等人从荒野上搬了一个巨大的石头过来。 手下们将石头放置在了一个像是水盆的东西里面,然后另外两名士兵们则将一个圆形的东西转动了起来。 这个东西有点像现代的汽车方向盘,随着两人出力的转动时,投石器械上面的一端渐渐被压了下来。 然后随着陈丰的一声吆喝之下,士兵们按下了投石的把手后,有半个人那么大的石头竟然被抛飞向着天空飞射了出去。 千秋客随同一些士兵们,看着渐行渐远的巨石,脸上露出了惊讶万分的神色。 “这个东西真是厉害呀,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将大石头射出这么远的距离。” 陈丰稍微计算了一下,这个用来测试的一号器械的射程,大约有一公里左右。 这还是因为地方等限制的原因才只有这点射程而已,如果要将这种器械投入战场上的话,就需要制造更大的机型了。 在陈丰和千秋客在野外测试这新式的投石器械之时,京城之外的一条官道上,赫然的出现了好几支特殊的队伍。 这几支队伍的人看起来都是外邦之人,而且装扮还都是不一样的,城外出现这样的人,路过的路人们自然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些外邦人进入到城中后,立刻就朝见了李世民,他们都是其他国家派来出使大唐的使者。 陈丰从外面回来后,墨兰就急匆匆的找到了他,看着墨兰大喘气的模样,陈丰不免疑惑。 “怎么了?” 墨兰喘息安定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陈大人,今天西域的天竺国,还有那黑水摩羯,以及波斯,吐蕃等国家全部都派来了来使来到京城中了。” 陈丰闻言神色一变,这些外邦怎么会突然一股脑的全部派遣了使者前来大唐了? 心下疑惑之际,连忙打听了起来,这些来使肯定是有目的才会来大唐的。不然的话,平时很少会出使大唐。 就在此时,衙门的人突然又告诉他,牢里的黑衣人暴毙而亡了,陈丰遂立刻带上了郭神医去牢里检验了一番。 发现黑衣人是被人暗中毒死了,凶手是谁,陈丰心里有数。除了丹曲周,不会有人这么迫切的想杀害黑衣人了。 陈府。 陈丰闭着眼睛沉思着,现在乱套了,于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突然又出现了怎么多的事情,这处理起来,十分的麻烦。 沉思之际,突然听闻大厅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一看,来人是皇宫里面的李公公。 李公公来到陈丰面前,开口说道,“陈大人,皇上宣你入宫。” 陈丰点点头,跟着李公公入了宫,皇上突然找自己,多半是因为外邦的其他国家来使的原因吧? 李公公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宴席上,此时,李世民正在设宴款待这些他国来使,而室韦王国的丹曲周也在其中。 陈丰观察了一下,宴席上面服饰奇异的人有四,五个之多,他起初还以为又来了一个而已。 由于他是刚刚进来的人,宴席上面的来使,自然忍不住转头多看他几眼,李公公朝李世民深鞠了一躬。 “回禀皇上,陈大人已带到。” 说罢,便后退了出去。 李世民朝他看了一眼,大意是让他进来。 陈丰扫视了一圈,李世民下方,还有一处空闲的位置,于是陈丰朝缓步来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宴席开初,便是相互介绍,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向李世民开口说道,“黑水摩羯王国的来使,杰克西比,见过唐王。” 其余的人,也纷纷的站起身自我介绍起来。 “天竺国来使,娄罗娜迦见过唐王。” “波斯来使,佳克斯见过唐王。” “吐蕃来使,波齐卢也见过唐王。” 这全部都是不同国家来的人,相互寒暄一会儿后,李世民才开口询问这些人此行前来大唐的缘由。 “各位来使,不知道为何突然造访我大唐?” 黑水摩羯的来使先行开口了。 “唐王,我此行前来大唐,是因为两国通商的事情,实不相瞒,此前我们黑水摩羯前来大唐的商队经常在你们的领土里面被人劫财杀害,次数欲加增多,所以我们的王派我前来问候一下唐王,顺便解决一下这些问题。” 其余国家的来使也随声附和了起来。 “唐王,实际上,我们波斯通商的商队也是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我们天竺也一样。” 这不免竟李世民和陈丰疑惑了起来了,京城里面的确出现了外邦商队的人被杀害的案子。 但在其他的城池里,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而做的呢? 若是劫财杀人,多半是一些匪徒什么的。 不然的话,这些外邦商队人数很多,还会雇佣有保镖,普通的人是不敢劫他们的。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我定当会调查清楚,还各位一个公道。” 这件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各国来使将商队遇害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他们,陈丰合计了一下,这些事情虽然和城中很像,不过应该不是于乐干的。 毕竟于乐只有一个人,而且这几个国家都是这大唐不同方向的边界,于乐就算是会飞,也很难同时犯案的。 这样一想,要么这些事情是于乐所策划的,他还有其他的同伙,要么就是这些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暗中挑拨 当下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两种情况都有很大的可能。而且陈丰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来使似乎还在时不时的观察着身边其他国家的来使? 看这些人的模样,似乎目的并不单单是因为商队的问题。宴席上,还有其余的大臣,他国商队的人就是在他们的辖区没遇害的。 那些来使,自然就会方面谴责他们了。 大臣也是满脸的委屈,道,“你们的商队遇害的事情,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但是我们派往你们的商队,也在你们的国境里面遇害了,你们是不是也得给我们解释解释才行呢!” 突然,大臣又抖出了一个震惊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是偶然的了,而是有人暗中针对他国的商队。 众人讨论了许久,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唯一解决了的问题,就是各国商队的赔偿。待宴席结束后,李世民才将他留了下来。 “皇上,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微臣吗?”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说道,“之前看见你在忙其他的事情,所以他国商队出现事情的时候,我没有找你,现在这些问题慢慢的发酵了起来,所以想让你处理一下。”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不过陈丰但是疑惑几个问题,遂问道,“这些外邦的商队之所以会在大唐遇害,应该是有故意针对他们的匪徒吧?到现在还没有抓住吗?” 李世民摇摇头,“我看了大臣们的汇报,他们派了很多的人手搜查了很久,但是却仍旧没有抓住那些不放。” 这就令人好奇了,敢在这个时候,对他国的商队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些匪徒是怎么想的?陈丰思考了一下,开口道,“之前听他们说,我们大唐的商队,在他国也有缺损?” “嗯。” 沉思片刻,李世民自语道,“这些事情会有关联吗?如果有关联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这就说明,杀害各国商队的那些人,在其他国家里面也有同伙。” 这么说来,的确麻烦。 如果这些人全部扎堆在一起的话,还好处理一点,可如果这些人一点点的分布在各个不同地方的话,就很难找了。 对于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搜查,然后加严海关,暂时不能让他国的商队进入,这样才方便抓到行凶的匪徒。 那些大臣得到李世民的指令,立刻回返到自己城中继续追查匪徒的踪迹。而陈丰在离开皇宫后,黑水摩羯的来使突然又找上了他。 黑水摩羯的来使,来找陈丰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过来见见陈丰而已,但是陈丰却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他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问自己,于是乎,陈丰便开口问道。 “杰克来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黑水摩羯来使看了看陈丰,才微微点头,“嗯,话说,之前我在黑水摩羯的时候,听到了一个传闻。” “哦?什么传闻?” 杰克来使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大唐想联合其他的国家攻打他国,所以我此行就是来了解一下,你们大唐是打算和什么国家联手?又想对付哪国?” 陈丰顿时一愣,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传闻?大唐现在并没有攻打其他国家的打算。 “我们大唐并没有攻打其他国家的打算,不知道杰克来使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传闻?” 陈丰的这些话虽然是真的,但是在杰克来使的眼中却扭曲成了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他们,黑水摩羯的杰克来使在他的府上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因为有吉贺的前车之鉴,李世民在这些别国来使身边,也派遣了大量保护他们的士兵,而杰克来使刚刚走了没有多久后,波斯王国的来使又找上了陈丰。 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其他国家来使全部都找了陈丰一遍,而且他们都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那就是大唐打算联合别国,然后攻打他国。 如果只有一个来使怎么问他的话,还可以说是偶然,但全部来使都问到这个问题,那就真的有问题了。 这事也的确不好当面询问李世民,所以他们才找上了陈丰。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大唐会和他们中的谁联手,然后攻打哪个国家,所以从来到大唐,彼此间都开始提防起来。 陈丰用笔将已知的情况梳理了下来。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大唐暗处,还有一股势力正在暗中杀害其他国家的商队,其次就是这些国家的来使,多半是从什么人的口中,听到了大唐打算攻打他国的传闻。 陈丰用笔端抵着下巴,思考着其中的可能性,暗中的人怎么做的理由和目的是什么呢?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些人只杀害其他的商队,然后又分别的让其他国家的人,怀疑大唐要联合别国攻打他们,这是挑拨。 但是暗中的人为什么要挑拨,这答案就很明显了。 两国之间有了猜忌和矛盾之后,就会发生冲突,尤其在现在的这个时代,很容易引发两国的战争。 有人想挑动多国战争。 大唐如今的实力很强,别国想对大唐动手的话,必须得掂量掂量,所以只有和他国联手的话,才有机会。 嗯?难道暗中的人目的就是这个吗? 结合当下的种种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于是乎,陈丰找到了李世民,将这个猜想告诉了他。 李世民沉思了许久,随后开口道,“嗯,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倒是很有可能,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暗中谋划的人的势力很大甚至是一个国家,而谋划的人或者国家一定就是这几个来使中的某个人或者国家。”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若当真有别国想打大唐的话,那他们势必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由此,陈丰又当场拟定了一个预备方案。 李世民听的连连点头,于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陈丰暗中让人将研制成功的投石器械图纸,送到了和室韦等国家接壤的城池里面,让他们提前打造好这些武器。 如果到时候这些国家真的打算攻打大唐的话,保准让他们翎羽而归!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珠胎暗结 这也是之前陈丰让武器监的人,打造这些武器的缘故。 起初他是打算让武器监的人,在京中将这种投石器械大量的打造出来,然后运往各个城池中的。 但后来于乐的突然出现,让陈丰觉得这种东西不能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而且这巨大的投石器械运送起来并不方便。 还是让边界城池的将领们,就地取材打造方便的多,毕竟大唐这里很少会有缺木材的地方。 当时打造投石器械的计划,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而与此同时,武器监那边,千秋客他们又淬炼出来了一种新的钢材。 这种钢材的柔韧度很好,不易折断,还十分的坚硬。普通刀剑砍在上面,也仅仅只是出现一道白色的痕迹而已。 当然,它的重量也很轻。 这正是陈丰想要的,这种东西用来制造鳞甲护具的话,十分的安全,就不怕有人暗中行刺自己的。 但是陈丰并没有让他们立刻用这种钢材打造一副护具,因为陈丰还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种铁制的护具虽然结实,刀伤难入。 但是火之类的东西,却是很容易就能够破防。 万一有人发现自己身上穿有护甲的话,那敌人多半会采取火攻,所以一旦没有做好防火的措施,那铁制盔甲反倒会烫伤自己。 陈丰思索着,还得找到一种隔热且很轻的材料才行,将这种隔热的材料,装在盔甲的里面一层。 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人想用火攻对付他的话,也不用惧怕了。 不过问题就在于盔甲里面的材料了,这种东西应该不难找,于是陈丰便将这任务交给了千秋客了。 暗处,于乐自然也发现了城中各国前来的来使,他也是提前知道了的。 老实讲,这些使者会来大唐就是因为于乐的缘故。之前,也是于乐写了几封密信,将大唐的传闻散播了出去,而且大唐里面,于乐还集结了一下剩余的手下,让他们针对他国的商队,借此挑拨各国。 所以当各国来使入京时,于乐心中很是高兴。此行只是掩护而已,他的真实目并不单单于此。 陈丰处理了一下这些事情后,顺势又去看了看那乞丐的恢复情况。 现在乞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但是却无法开口说话。陈丰琢磨着,丹曲周既然这么在乎这乞丐。 那他多半是知道这乞丐的真实身份的,于是陈丰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丹字,并问道,“你是不是姓丹?” 乞丐见状,立刻点点头。 陈丰现在也就只能联想到这个丹字而已了,其余的字并不知道了,于是他找来了一本书,让乞丐在上面指出来,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经过大半天的翻找后,陈丰知道了这个乞丐的真实名字,丹恒守。 于是陈丰又提问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此时,丹恒守却摇起了脑袋。不过现在知道他的名字后,倒是也能够展开调查了。 看那丹曲周这么在意的模样,所以这事不能让他知晓,于是陈丰让暗部的人开始私下调查丹恒守的真实身份。 另一边。 于乐又暗中写了几封信,秘密的送到了丹曲周和黑水摩羯来使的手上。丹曲周晚上睡觉的时候,揭开自己床上的被子,意外的发现了一封信。 他自然好奇的观察着四周,然后将信件拆开,当读完信的内容后,脸色才久违的露出了微笑。 这是于乐写给他的信,他之前还以为于乐死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活着,于乐在心中给丹曲周献了一计。 于是丹曲周则找到了一个空闲的时间,造访了黑水摩羯的来使,两人在皇宫的宴席上见过面,所以不算陌生。 黑水摩羯的来使也看过了于乐写给他的内容,所以两人在酒楼谈了许久后,心中便已有了联手的想法。 暗处,身披黑衣的锻闫,正在注视着酒楼里面的两人情况,于乐给他的任务是攻击杰克来使和丹曲周。 酒楼里面驻守的士兵们不算太多,而且两人是秘密约见的,带出来的人很少。所以锻闫瞅到机会后,从屋檐上飞身而下,然后从窗户闯进了丹曲周他们的房间。 这个意外出现的太突然。 锻闫进来后,立刻手起刀落的砍向了杰克来使。不过丹曲周是事先知道这黑衣人是于乐派来的,遂连忙挺身挡在了前面。 “小心。” 丹曲周大叫一声,他被锻闫手中的利刃砍中了手臂。而这时,四周的士兵们则察觉到了意外情况,遂纷纷提刀冲了上来。 锻闫身手极好,和那些士兵们交手数招后,就从窗户逃跑了出去了。 “你们快给我追,一定要抓住那刺客。”杰克来使吩咐道,随后他来到丹曲周的面前,询问道。 “丹兄,你没事吧?” 丹曲周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脸上露出了很痛苦的神色,缓缓开口道,“我没事,不过看那刺客的目标好像是杰克来使呀?不知道是哪国来使派遣来的人。” 经过丹曲周这么无心的一说,杰克来使立刻就对其他国家的来使怀疑起来。但殊不知……这刺客正是丹曲周他们的人。 沉思片刻,杰克来使朝丹曲周说道,“丹兄,你之前说的联手的事情,我代表黑水摩羯同意了,详细的细节,待我们回去后再商议。” 丹曲周闻言,心中暗喜,计划功成,于乐献给他的这一计,就是为了先获得杰克来使的友谊。 偷袭完的锻闫,将成果告诉于乐后又找上了陈丰,然后将杰克来使和丹曲周准备联手的事情全盘托出。 “是吗?他们打算联手?我知道了,你继续卧底吧。”陈丰眼神微眯,沉吟片刻后说道。 一开始的时候,陈丰并不知道丹曲周来大唐的原因是什么。 但现在他便是明白了,其实室韦最初并不打算和大唐结成联盟国,可随着丹曲周和黑水摩羯来使暗中的一番谋划后,他们就很可能会对大唐发起进攻了。 不过,陈丰他们早一步让边界的将领们做好准备了,就算室韦等国的军队攻来,倒也不必害怕。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杀心 房间中来回踱步的陈丰正在思索着,如果丹曲周的目的不是联谊的话,那室韦可能早就做好攻打大唐的打算了,而黑水摩羯似乎是和室韦相邻,这两个地方如果联手,实力不容小觑。 那些地方多是高地,大唐的军队开进去的话,恐怕难以适应,非是必要的话,不宜主动出击。 陈丰盘算着,在高句丽方向,他们在离开的时候预留了不少的驻军,而且还有一批投石器械在那里。 黑水摩羯想从那里攻入大唐的话,很难。 大唐北面还有安北都护府以及单于都护府驻守,要说有什么地方有机会进入到大唐的话,怕是只有营州城等地了。 “营州城……”陈丰低语了一句,营州城等地方的地势还算平缓,那里驻守的士兵也有不少,不过如果室韦和黑水摩羯联手了的话,那他们集火攻打营州城等地方的话,恐怕也不难拿下。 果然那些地方比较重要,而单于都护府那边,地势辽阔,还有大量骑兵,室韦势必不敢攻打那里,如果室韦打算攻打单于都护府的话,安北都护府等地方就会立刻支援过来。 以防万一,陈丰觉得应该提前给单于都护府和安北都护府,还有高句丽等地方递交预防方案。 黑水摩羯也难以渡水路来到大唐。 因为他们想从最短的水路来到大唐,势必就会经过高句丽等地,那里驻守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黑水摩羯想过来,难。 东北方面防守没有问题后,那天竺等西面却是稍显不足了。当初攻打高句丽的时候,他从各个地方征调了不少的兵力过来。 所以大唐西面的防御有些许的薄弱,西部天竺等国家的实力,也比室韦和黑水摩羯要强的多,不如说,西部更需要防御。 但天竺、波斯等地方,此前一直和大唐交好,只要向他们表明,不会起兵攻打的话,他们应当也不会对大唐动手才对。 不过,万一这些地方真的会对大唐动手,就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了。于是陈丰首先找到了天竺国的来使,向他们释出了善意,并且打算让他们调查一下,大唐通往他们国家的商队遇害情况。 “你是说,大唐的商队,和我们的商队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 “嗯,而且这些人能够在别国动手的话,多半你们的境内也盘踞着一些图谋不轨的匪徒,你们得留意追查才行。” 确实,一个国家,无论多大,都会有这种图谋不轨的坏人,天竺来使娄罗娜迦点点头,遂又提到了之前的一件事。 “你刚刚说,大唐无意对他国发起战争,这是别有用心之人散播出来的传闻吗?” 陈丰点点头,但是娜迦来使却皱起了眉头,想不明白,“暗中散播谣言的人为什么要怎么做呢?这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吧?” “不,暗处的人怎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首先,你们听到了这个谣言后就来大唐了不是?这便是暗中的人的目的。 而你们之所以出使到大唐,多半是挑起他国矛盾,伺机攻打别国,但是问题就在于,暗处打算这么做的人到底是哪个国家的?” 陈丰虽然有一个怀疑的目标,但是现在他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也不好说出来,毕竟这样看起来很像是挑拨离间。 “总之,大唐不对你们天竺国动手,而你如果回去后,最好立刻追查一下领土里面的蛰伏的图谋不轨之人,不然等他们冒头了,就很难对付了。” 的确,娄罗娜迦此行来到大唐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们天竺国的王一开始也没有攻打大唐的打算。 大唐的领土和兵力很多,天竺国虽然也不小,但是在两国开设了通商商道后,就没有必要挑起战争,这样对两国都没有好处。 和娄罗娜迦讨论完这些事情后,陈丰又一一的找上了波斯等国的来使,然后让他们回返自己的国家后,提前做好预防。 不过陈丰并没有找室韦和黑水摩羯。 因为自锻闫的口中得知了他们的计划,陈丰合计着,等锻闫查到了那暗处于乐的藏身之地后,就可以立刻的实施抓捕了。 但是于乐十分的聪明,并不会直接将自己住在那里告诉锻闫,哪怕两人现在联手了。如果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找锻闫的话,也会指定了一个临时的据点,去那里等。 锻闫曾经暗中在那个临时联络点蹲过那于乐,但是于乐十分的聪明,每一次都从不同的方向来到这里。 而且于乐的身手还很好,为了自己不被发现,锻闫让陈丰自己处理了。 之前陈丰派遣出来了一些暗部的人蹲守过于乐,但最后全部都跟丢了。 这天,于乐一如既往的等在了一处联络据点里,当他看见锻闫后,立刻就告诉他一个计划,他打算直接对陈丰用强的手段。 这就让锻闫顿时愣住了,于是问道,“为什么怎么突然?” 于乐左顾右盼的观察了四周一圈,遂小声对他说道,“我最近能够感觉到暗中有人已经发现了我们,我们再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有危险。 所以我拟定了一个杀人的方案,如果成功就好,而不成功的话,我们就需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了,那陈丰可是十分的狡猾的,失手一次,他绝对能够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地的。” 锻闫立刻附耳过去详细听了听于乐的计划,听完后,才觉得这于乐是真的狠毒,要换做常人的话,恐怕几条命都不够用了。 锻闫自然答应配合他的计划,待两人散去后,锻闫才回到秋水客栈,然后暗中遣人联系上了陈丰。 陈丰甩掉了暗中监视的人后,就私底下来到了秋水客栈里,陈丰来到楼上,然后朝着一个熟悉的房间走了过去。 吱呀一声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的锻闫看见陈丰来了,立刻迎了上来,“陈大人,大事不好了,那暗中的人打算明晚对你动手了,如果没有成功的话,他就会立刻逃遁而去,你打算怎么办?” 陈丰沉思片刻,而后嘴角微微上扬,“你就继续配合着他的计划,对策我已经想好了,不用担心。”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鳞甲护具 既然陈丰已有后计,锻闫自然不会再担心,毕竟这里是京城,陈丰还有大量的人手,他如果真的想防的话,于乐很难有机会下手。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他提前知道于乐要逃遁了,可以在出城的城门等地方加设人手,避免被他逃掉,而且还能够在于乐对他动手的时候抓住他。 于乐的身手比一般的士兵要好得多,纵使他现在的脚有点问题,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所以想要真的抓住他的话,还是得靠暗部的人,在空闲的时候,陈丰组建的这个暗部组织已经扩展到了几十人了。 这些人都是陈丰亲手挑选的,身手全部不凡,他们全部出动的话,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抓住那于乐不难。 陈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遂回头跟锻闫说道,“对了,之后就算是那于乐逃跑了,你也不能揭开自己的身份,我希望你潜伏在武林上,做我的暗桩。” 锻闫一想,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遂拍了拍胸口,震声道,“没问题,陈大人,以后如果有什么线索情报的话,我仍旧会在这里留下。” 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后,走在大街上的陈丰边走边思考着抓住暗处那人的计划和手段。 当他来到一个路边摊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陈丰转头寻着味道的源头找了过去,发现一个小吃摊位边的灶台底下,似乎有一个板凳被火烤了很久了。 “老板,你再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陈丰立刻冲了上去,从灶台底下取出了一个泛黑的木块。 这个东西似乎被烧的只剩下一半而已了,不过仍旧能够看的出来原先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凳子。 在服务客官的老板,此时才得空来到陈丰面前,老板看了看他手中的木块,脸上堆笑道,“你误会了,这是我之前在别处捡到的木材而已,我看它没什么用了,便当柴烧了,没有想到竟然有味道。” 看来是自己误会了,陈丰还以为老板不小心将自己的东西烧了呢,不过一般的木头焚烧的时候,并不会散发出来什么特殊的味道,这快木头是什么木柴? 陈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半块木头,漆黑一片,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许的年代了,而且很坚硬一般,除此之外,这木头的耐热性似乎也很好。 因为陈丰握着的那块木头,只有手掌怎么长而已。另外燃烧的一头,却完全没有传过来一丝的热量。 “这块木头是什么材料?”陈丰好奇的观察着我半截木头。 正在收拾碗筷的老板搭话道,“这就不知道了,这不是普通的木头而已吗?” 陈丰断定这不是普通木见,观察了一下后,他发现这块木头上面好像有纹路?于是他从身上取出了一把匕首,然后将手中木块削去了一层皮。 漆黑的外皮被削掉后,露出了一种黄色的舒服质感,而且还出现了一些规矩分明的纹路,陈丰对于木材的种类并不熟悉,不过此时手中的这块木头,却是很容易能够认得出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黄花梨?这种一种挺昂贵的木料,平时大多数都是用来雕刻成木制工艺品,或者桌椅之类的东西的,而且这种木材的耐热性不错,这不正是之前他一直想寻找的材料吗? 这个东西在这年代仍旧十分的昂贵,只能说这老板不识货,随手烧掉了怎么贵重的东西,如果告诉他的话,他会不会气的跺脚? 但陈丰并没有这么坏的心眼,遂离开了这里,既寻得了合适的材料后,他便那算立刻制造完善那套鳞甲护具。 毕竟明晚于乐要对他动手,所以还是得做好提防才行。 陈丰没有去武器监,而是先去了木材店里面买了几块黄花梨的木材,随后赶到了武器监里。 陈丰将黄花梨木料交到了千秋客的手中,然后说道,“你帮我用这黄花梨木料制造一副可以贴合之前的鳞甲护具的金缕玉衣款式的护具。” 千秋客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木料,询问道,“陈大人,你做这个东西来干嘛?” “我之后有用,你能在明晚造好给我吗?” 千秋客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没问题,这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他立刻就让手下的匠师将黄花梨木料切开了,并且将切开的黄花梨木料,锯成了许多块的木片。 陈丰在来这里的路上计算过了。 这种黄花梨的木料,只有制造成金缕玉衣的那种小木片,才能够将重量减至最轻,而且还可以隔热。 陈丰索性就在现场等待了起来,匠师们将木料锯成一片片后,然后在木片里面钻了几个洞,是用来链接的。 随后匠师们就将那些木片一块块的打磨抛光,莫约做了一天的时间,才将那套木制的护具造好了。 “给,做好了,你顺带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适可以马上改。” 陈丰脱去身上的外套,然后将木制护具穿在了身上,然后又穿了那套鳞甲护具。活动了一下身体,灵活性还行,而且重量还不算太重。 他挥舞打了一套军体拳,感觉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朝他们点点头。 “嗯,可以了,并没有什么问题了。”东西造好,陈丰直接穿在身上离开了武器监,然后顺势前往隐秘的地方,看望丹恒守。 这次前来见这丹恒守的时候,他看起来又恢复了几分了,陈丰在问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嗯嗯啊啊的回答了。 “话说,你们有查到丹恒守以前中过什么毒吗?” “我们找遍了大唐的所有毒物,都没有找到他所中过的毒,加上他并不是大唐的人,所以我们怀疑他中的是外域的毒,之后我们又调查研究了很久,最后推测,他所中的毒很可能来自室韦。”郭神医说道。 陈丰眉峰一皱,直接竟想到了丹曲周,这个丹曲周之前一直在意丹恒守,而且有两人同姓,而且名字很像,难道这两人是兄弟? 如果结合当下的情况来看,丹曲周费尽力气想除掉的丹恒守,他的真实身份可能会令人惊讶。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夜袭陈府 陈丰推测,丹恒守很可能是丹曲周的哥哥或者堂哥等关系的人。 如果真的怎么高贵的话,那为什么会流落在大唐的荒野小道上?而且看起来丹恒守流浪了许多年的样子了,室韦不可能不找寻才对。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了那丹曲周的身上。 丹曲周现在仍在大唐里,得想个办法套套他的话才行。 除此之外,陈丰还在思考一个问题,竟然这两人有联手的计划,那是不是不放他们离开会好一些呢? 不过随后一想,就算将他们抓来当人质,到时室韦打算攻打大唐的话,丹曲周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于是乎,陈丰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回到府上后,陈丰将暗处的暗部人召唤了出来,让他们将其余的人全部带出来。 今晚城中将有恶战,还让一个人去增派守城等地方的人手,处理好预防的准备后,陈丰才找在门口处,双手环于后背,凝视着夜幕中的明月,心中好奇着,那于乐打算怎么对付他呢? 于乐很聪明,肯定知道陈丰会提前的布手,所以于乐来到陈府外围后,安静的等待了许久,生怕自己中了圈套。 于乐明白陈丰在自己的府上,他才有机会动手,而当陈丰出现在街上的话,反而在暗中保护他的人很多。 于乐沉得住气,他和锻闫在漆黑的屋檐上面,待了有一个时辰之久,锻闫都有点忍不住了。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还是说放弃了?” “再等等嘛,不急。”于乐神色凝重的盯着不远处的陈府。 此时,陈府的四周有不少巡守的士兵们,不过以于乐和锻闫的功夫和身手,想进到陈府里面倒是不难。 今天他久违的没有感觉到心慌和跳眉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犹豫这么久的缘故,如果现在不动手的话,恐怕很难有机会了。 当下他便下定了杀心,如果能除掉陈丰,他自然高兴,如果不能的话,有锻闫在,逃跑也倒是也不难。 于是于乐才将脸上的面巾罩到了脸上,然后吩咐道,“现在开始行动。” 两人准备片刻,瞬息间就从黑暗里面摸索到了陈府附近,他们两人趁着巡守士兵们拐角的视觉盲区时间,两人纵身一跃,然后翻进了陈府里。 暗中潜入陈府后,立刻观察了起来,这似乎是后院,后院有假山等景观物可以藏身,两人慢慢的朝着陈府摸索了过去。 陈府里面也有巡守的士兵,但是那些士兵根本没有发现于乐两人的踪迹。 他们在陈府里面找寻了许久,才在一个书房里面发现了陈丰的身影。此时,房间里面的陈丰正在时不时的低头,手中还拿着一本书,看来是快要睡着了。 于乐让锻闫守在门口那里,而他找个机会闯进书房里面对陈丰下手,这一切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成功。 不然的话,容易引起府上巡守士兵们的注意。 两人比划了一阵子,准备配合击杀两个驻守的士兵。 片刻后,黑暗中的于乐和锻闫同时钻了出来。突然出现在两名士兵们面前,然后直接捂住了士兵的嘴,咔嚓一声,扭断了士兵的脖子。 他们立刻将两具尸体向假山等地方拖了过去,然后隐藏起来。 解决了守门的人,于乐就直接快速打开了书房的房门,然后手持利刃朝陈丰的身上就划了过来。 陈丰突然从半睡半醒的状态里面清醒了过来,他今晚的确是一直在等于乐的到来,所以刚刚的确是困了。 于乐虽然身穿黑衣,但是陈丰和他对视了一眼后,陈丰就可以确信了,这黑衣人十有**就是于乐,而且这人的脚看起来确实是有点问题的。 陈丰还不想让这于乐知道他穿有护身宝具,所以极力避免被于乐伤到,但是自己终究是失了先机。 于乐出手又十分的凶猛,手中的刀还是划中了陈丰的身体。 但是当砍中陈丰身体时,于乐却是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感觉。这手中利刃刺中他的身体的感觉不像是肉体啊? 心有疑惑,于是又接连的在陈丰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痕,最终他确定了,陈丰的身上带了护甲,寻常的利刃无法刺穿。 他又接连的试了几招,仍旧无法破防,这些动静仅仅在一瞬间就发生了。在陈丰察觉过来后,立刻就朝四周发出了信号了。 暗处蹲守的人得到陈丰的指令后,蹭的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于乐心中明白这次刺杀失败了,陈丰果然在暗中布置了很多的人手。 在离开之前,于乐手中的火折子连接着一块沾染了烈酒的破布,直接燃烧起了大火,随后扔到了陈丰的身上。 由于两个人刚刚距离的很近,陈丰没有能够躲掉,瞬间破布就将他身上的衣物全部引燃了,然后化成了一个火人。 “走。”于乐跑出房门,冲锻闫说了一句,就朝着墙壁发现跑了出去。但是于乐似乎是低估了突然出现的这些人的实力。 这些人只有三个堵住他的前路,但却让他难以逃脱。而且经过刚刚那阵异响,陈府前厅的巡守士兵们也在快速的冲了进来。 于乐眉头深锁,仰天长啸,手中的利刃立刻散发出来了一道道森然的寒光。暗处此时出现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于乐豁尽全力,在那些人增援过来之前,逃了出去。 仅仅只是经过刚刚的那场战斗而已,于乐的身上就留下了几道血红的口子了。那些人都是高手,此时都从陈府里面翻墙跳了出来,继续追着逃跑的于乐。 于乐由于之前被伤到了身体,眼见就要被身后的人给追上了。但突然,一个女人带着一队士兵的出现,和暗部的人碰到了一起。 暗部的人首要执行的任务就是抓住于乐,自然没有机会理会他们,但是那个女子却是拦在路上。 “等一下,你们撞了人,怎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暗部一人立刻快言道了歉,打算继续追那渐行渐远的于乐。 “慢着,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半夜在街上晃达?”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吴玲的包庇 面对这个女子的纠缠,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的麻烦,这是吴风的女儿,他们并不能对她动手,不然会发生一些麻烦事情。 于是暗部的一个头子和另外手下的人耳语了一番,让一个人继续追过去,他们在原地先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行。 留下的人将陈丰给的令牌取了出来,遂开口说道,“吴小姐,我们是直属于陈丰陈大人管辖的,是有任务需要执行,麻烦吴小姐让我们离开。” 吴玲听完这些人是陈丰的手下后,立刻让围拢的士兵们散开了,随后,暗部的人才继续朝着刚刚于乐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他们经过专业的训练的,跑的很快,但还是丢失了于乐的踪影,刚刚被耽搁了一点的时间,竟然让那于乐给跑掉了。 无奈之下,暗部的头子只能让其余的人继续搜寻着,而他则回返陈府一趟,将这个消息告诉陈丰。 陈丰听完这个消息,不由眉峰一皱,而他面前的暗部头子立刻跪伏在了地上。 “刚刚吴风大人的女儿吴玲,阻挡了我们片刻,所以才错失了良机。” 陈丰半眯着眼睛,好奇道,“这个时间点了,吴风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暗部的人就不知道了,陈丰思索了片刻,遂对他们吩咐了下来,让他们带多些人将吴风的府邸先封起来。 “是。”暗部的人没有过多询问理由,便立刻离开了陈府,带上了更多的人前往吴府方向。 而刚刚于乐在吴玲拖延了一瞬间后,顺利的摆脱了身后那些追命阎罗的身影。不过这里他不能待了,所以于乐立刻拿起了之前收拾好的包裹离开了吴府。 但当他刚刚离开吴府,暗部的人就追了过来了。 于乐带着一个包裹,快速的来到了城门口方向,却发现城门口处的人手似乎增加了不少,于乐沉思片刻,又找了几个出城的入口。 这才发现京城目前为止,已经被陈丰派遣了的人手都围拢住了,黑暗的小巷子里面,于乐脸色震怒。 “之前在青州城的时候,你封过一个城了,这次你又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抓住我。” 于乐又在城中躲藏了起来,现在这个京城比当初那座青州城要大的多,来往路人也很多,所以找寻起来,要比青州城的时候要麻烦不少。 京城可不像其他的地方一直封几天的城,所以于乐在这个期间,找到了机会,从京城中逃遁了出去。 暗部的人在搜寻于乐身影的时候,陈丰特地找到了吴玲,陈丰在吴府上盯着吴玲的眼睛看了许久。 吴玲知道,陈丰可能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了。顿了顿,陈丰缓缓开口问道,“之前吴府上是不是收留了一个人?” 吴玲心中犹豫了许久,点头默认了,她不敢用陈丰的面前撒谎,因为陈丰之所以会找到她,应该是有了什么证据。 但见陈丰继续开口说道,“你喜欢上了那个收留的男人吗?不然的话,你怎么会放他走?你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了吧。” 陈丰说的很准,吴玲当下的心思的确是这样,看见吴玲没有说话,陈丰继续开口说着,“你要知道,私藏重犯的罪名可不轻啊,你当初如果先找我商量的话,或许会比现在好。 我这次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责备你,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若是再看见于乐,也就是那程青后,希望你能先告诉我。” “好。” 吴玲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语,既然于乐已经不在吴府了,搜寻就没有意义了。 于乐逃遁远去后,各国的来使也都准备离开了,陈丰找了个借口,想让他们在大唐多待一段时间,但是他们并不同意,便离开了。 城中,丹曲周由于一直都没有发现被隐蔽起来的丹恒守,自然也无法对其动手,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回去后如果被他们的父皇发现丹恒守还活着,他该怎么办? 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先回去再说了。于是,丹曲周就和黑水摩羯的来使一同驱着马车,先行回返自己的国家。 在赶路的路上,丹曲周意外的收到了一封信,他起初还是觉得有点怀疑的。 但是将信封拆开后,发现是于乐的信,丹曲周别提多高兴了,而且于乐还给他献了一个十分完美的方案。 各国来使离去,城中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现在的陈丰便只剩下边防和丹恒守以及营州城的事情而已。 丹曲周离开后,陈丰才将那丹恒守从隐秘的地方接回了太医署里面,这太医署里面设备齐全,能够更好的为丹恒守治疗。 现在这丹恒守只知道自己的姓名,其余的东西一律不记得了。而近期,陈丰打算前往那营州城,看看当初锻闫说的营子庄锻家灭门案的详细细节。 为了避免丹曲周还留下有人想对丹恒守,陈丰让暗部的人暗中保护着丹恒守,而他则只身一人前往那营州城了。 正巧那营州城处于室韦等地的边界城池,陈丰可以顺道看看那里的防御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营州城距离京城很远,短时间内无法到达。 于是陈丰带着锻闫和一众人,就离开了京城。他们一行人足足赶了很多天的时间,才来到了营州城。 营州城和当初青州城一样,里面还算是比较繁华,人数不少,不过上头曾经下达过指令,所以城**现了很多来回巡守的士兵们。 那些进出城的人都需要检查,这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陈丰没有直接去找营州城的县令,而是习惯性的微服私访一般,在城中转悠一圈,看看这城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营州城比较大,而且距离室韦等地不算太远,所以能够在城墙上看到远处室韦的高原。 锻闫则带着陈丰朝着那营子庄走了过去。 营子庄算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镇了,这个营子庄的人数不算太多,有差不多几百户的人家,锻闫带着陈丰从一处偏僻的小道,朝着那小镇走了过去。 很快。 锻闫就带着陈丰来到了他们锻家原先的地址。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锻家旧址 一行人从小道里面走出来,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前面的一个小村庄,这个营子庄的天空上此时正冒着炊烟。 走进营子庄,锻闫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很大的民宅前,“这便是之前锻家的宅邸。” 之前锻闫也曾经告诉过陈丰,这锻家在这个地方,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而且还是一个挺大的商户人家。 这锻闫的大宅邸门口的两扇门缺了一半,里面空无一人,陈丰等人缓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宅邸的地上散落着大量的碎瓦片和各种各样的杂物。 锻家灭门案发生了几个月而已,这里已经是被人遗忘了,当初锻家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人并没有帮助锻闫。 锻闫再次回到这里,心中一股无名火便不由生了出来,“当初我们锻家对村子里面的人可好了,没有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一行人跟在锻闫的身后开到了后院,但见后院的地上,出现了几片黑褐色的东西,那是干枯的血迹。 陈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开口道,“当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尽量详细的告诉我。” 锻闫点点头,开始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数个月之前,当时锻家因为生意上的缘故,在家中大摆宴席,邀请村子里面的人参加,本来这一切都很正常的。 当晚,我因为公事原因,正在追查一名逃跑的凶徒,那个凶徒是以前通缉的人,我追着那个通缉犯一直回到了这里,当时通缉犯来到营子庄后,不知道怎么就潜入了锻家后院了。因为锻家大院前面在迎客,所以就就从后门进去了。” 这时,陈丰打断道,“锻家的人,是被你当初追到这里的通缉犯杀害的吗?” 锻闫摇摇头,“不是,当时我来到锻家后院的时候,我便看到了我的父亲母亲等人全部都遇害了,而我之前追的那名通缉犯竟然正在后院里面挖坑,打算埋掉尸体,我当时自然是极度愤怒的,便抽刀杀了上去。 不过那个通缉犯的身手很好,不然我也不会追缉了那么久,我和那人打了挺久的时间的,正当那通缉犯想离开之时,暗处不知道那里飞出来了一支箭矢,不偏不倚的射中了那通缉犯的胸口,那通缉犯便倒地抽搐几下死去了。 当时正好有锻家的下人来到后院这里,他们看见我手上的刀以及身上的血迹,自是大叫了起来,随后引起了前院宾客的注意。 宾客们听到后院这里,看见地上的一幕时,竟然直接就说我是凶手,呼声越大之际,我也没有什么能够正面自己的证据,便逃离了这里。 随后,衙门很快就颁布了通缉我的告示,我只好离开了这里,辗转来到了京城,然后找到了陈大人您。” 从锻闫描述的这些情况来看,这锻家死去的人有几个十分蹊跷的地方,那便是,当时锻家家主等人不是我前院迎客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后院里? 离开宴席片刻还能够理解,一般主办方不会轻易的离开席会上的,这最有可能离开的动机应该是有人在后院和锻家的家主见面,这才算是较为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案子的关键就至于这几点了,锻家家主当晚在后院见过什么人? 而那人很可能就是直接杀害锻家的凶手,而逃亡至这里的那名通缉犯的行为也十分的可疑,他当时看见地上死去的人后,为什么会想在地上挖坑埋尸体呢? 从时间来看,那个通缉犯并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无声无息的将锻家数十人全部杀死在后院里面。 “锻闫,锻家死去的那些人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些尸体已经被村长给焚烧了。” 这倒是十分的可惜了,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了,就算那尸体还在的话,恐怕也是腐烂了。 陈丰想了想,开口问锻闫道,“你还记得锻家死去的那些人身上,出现过什么伤口吗?” 当时锻闫回来的匆忙,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和自己的父亲等人通知,就看到后院那一幕猩红了,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太仔细的观察过尸体的情况。 只见锻闫努力的回忆起当时的种种细节,“当时我虽然是匆匆一瞥而已,但是家父他们似乎全部都是被一刀封喉而亡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伤口,地上留满了很多的血迹。” “那当时有四周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吗?” “当时我来到这后院的时候,家父等人已经倒地身亡了,不过这四周好像并没有凌乱感,也没有看到什么打斗的痕迹。” 单单以锻闫现在的描述中来看,还不足以直接判断的出来凶手是谁。不过这杀人凶手之所以杀人,无外乎这几种情况。 爱恨情仇,功名利禄。 “你们锻家在生意上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锻闫摇摇头,“我以前一直在衙门当差,家里面的生意事情是由父亲打理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父亲乐善好施,想来应该是不会和什么人有过仇怨才对。” 这乐善好施也未必全然就是好事,有些时候,遭惹到了坏人或者被居心不良的人盯上的话,也会发生这种事情。 锻闫对于锻家的事情不是很熟悉,看来他得去找找营州城的县令问问了,可惜当时陈丰不在现场,不然肯定能够发现一些线索的。 陈丰一边思考着,一边漫步在这锻家宅邸里,他走了几圈,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之后他们才离开了。 离开这里的他们又避开他人的视线,来到了另外一处房屋前,当时锻闫在这附近还有一个临时的居住点。 他有时候临时回到这营子庄后,不想麻烦家里人时,就会住在这里,随着锻闫离开,这里也荒废了。 一行人走了进去,这房屋不大,不过却有一个露天的后院,此地在营子庄村子的外围了,而且四周还生长有不少的树木。 里屋不少狼藉,可以看得出来,当初有不少的人曾经踏足过这里。来到后院,陈丰看见那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个很大土坑。 锻闫指着那个土坑开口道,“当初我刚从锻家逃离后,那些官府的人又在此处的地下,挖掘到了一具尸体。”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营州城现状 “什么样的尸体?” 锻闫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逃离而去了,这个地方我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停留过多长的时间,更不可能杀人将之埋在后院了。” 现在陈丰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初官府的人,怎么会这么及时发现后院里面埋有尸体的? 想来现在蹊跷的事情还不少,总之现在陈丰只能先查探一遍这些现场,然后再慢慢的调查了。 除此之外,陈丰还心念着一个人。 那就是已经逃遁的于乐,陈丰他们虽然颁布了通缉令,但是想要躲掉通缉令也不是很难,尤其在这种时代里面。 陈丰心中不由叹息,这个年代要是像现代那样,街上都有摄像头的话,那查起来就方便的多了。 这里也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算是有,恐怕也早被人销毁了,陈丰琢磨着,他们是外地人,和营子庄里面的村民并不熟悉,直接留宿在这里不妥,还是得去找找营州城的县令才行。 打定主意,他们才离开了这个营子庄,他们的人数不少,在离开的时候,那些在田地,山林间干活的人还是能够察觉到他们的。 陈丰他们来的匆忙,走的匆忙,山头上捡拾柴火的村民看见离开的一些人,也是好奇的盯着看了许久。 离开这营子庄后,锻闫带着他们走了另外一条路,说是比较快。 马车行驶了大约几分钟后,陈丰在一片树丛里面,瞅到了一栋类似庙宇的建筑物,遂问他道。 “刚刚我好像看到那边的林中,是不是有一个庙宇啊?” 锻闫顺着陈丰手指的发现看了过去,随后点点头,“嗯,那里的确是有一个庙,那个庙有些许的年头了,里面只有一个老者而已。” 这条道路差不多将这营子庄围绕了半圈,这也让陈丰了解到了这营子庄的大概构造,这个营子庄虽然不大,但是似乎应有尽有。 在离开村子前,陈丰似乎还看到了一道飘向高空的烟雾,这道烟雾很大,看起来不像炊烟,而且烟雾升腾而起的地面上,似乎还有几个鼓起来的建筑物。 陈丰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竟是一个烧制陶瓷的工厂,离开这里后,他们的车辆就转入了官道里,急行赶路了小半天后,他们才来到了一栋比较繁华的城池之外。 这便是营州城了,陈丰他们进入到城里后,直接就找上了营州城县令庆欢愉。在府上的庆欢愉一听,陈丰来了,立马起身迎了出来。 庆欢愉来到门口,看见陈丰一行人正站在外面,他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陈大人,你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你要是早点告诉我的话,我也好为你接风洗尘啊。” 说话间,庆欢愉将他们接进了府上。 陈丰来这里,其实也并非只有帮助锻闫查案一个目的,这营州城和室韦接壤,陈丰在打算来这里的时候,也是想顺势来看看庆欢愉准备的如何了。 大厅上,陈丰没有直接询问锻家灭门案的事情,毕竟突兀的提出来不太合适。 “庆大人,东北方位的室韦和黑水摩羯有没有什么动静?” 庆欢愉放下手中的杯子,回复单,“室韦和黑水摩羯还没有看到有任何的异动。” 陈丰琢磨着,自丹曲周等人离开大唐后,现在也是时候回到他们国家了,如果他们有所图谋的话,也该是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之前信中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兵力和武器已经在加紧生产中。” “我可以看看现场吗?”陈丰又说道。 “当时可以了。” 随后,庆欢愉就带着陈丰他们往军营方向走了出去,此时,营州城里面人好像并没有其他城池的人多。 如果室韦攻打过来的话,这里将会直接变成一线战场,有一些敏感的人,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了。 营州城的秩序还行,走了一路下来,陈丰也没有看到什么大问题。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军营之外,往前方望去,里面驻扎了大片巡逻的士兵,人数很多,而且士兵们各个看起来精神不错。 庆欢愉等人走进了军营里,来到议事营帐里,庆欢愉翻开了一张地图,向陈丰汇报了一下预防的工作。 “我们这里的兵力充足,而且还有陈大人设计的武器,如果室韦的军队想从这里攻入大唐的话,他们一定会尝试到失败的果实。” 单防一个方向不难,现在陈丰比较担忧。 如果室韦和黑水摩羯联手的话,事情就不好说了,最起码这两个国家的所有兵力一起攻打营州城的话,营州城会伤亡惨重。 不过陈丰现在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会想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了。 庆欢愉又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制造器械的地方,因为陈丰在信中说过,要将底牌半露半显,所以陈丰送来的这种,能够为战争带来绝对性碾压的器械图纸,就需要安排在隐秘的地方建造了。 那是一处荒野,四周有高耸的山峰阻挡着,庆欢愉在外围很远的地方就派遣了人手守着,就算是有人察觉到了异常,也很难知晓里面在干什么。 往里面深入进去后,便看到了许多正在搬运木材的士兵以及工匠们,而且前面的一处地面上还摆放着很多架的投石器械。 这种投石器械,陈丰加装了结实的木制轮子和锁定的铆钉,这样便可以方便搬运,以及为了不让器械下坡的时候,滚下去而设定的。 除此之外,这里还在生产一种大型的弓弩。 这弓弩也曾经在千秋客的手上检验过了,有了这些东西,就算室韦攻来也无惧了,不过这些东西很重要,还都是木制的,想要毁掉它们倒是也简单。 “庆大人,在加派一些高手守住这里吧,顺势也在城中暗处安排一些人手,如果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的话,便需要立即展开调查,那些人多半是冲着这些武器来的。” 如果打仗的话,毁掉敌人的武器是最好取胜的办法之一,所以陈丰很轻易的就能够想到,敌国不可能想不到才对。 庆欢愉也明白这批武器的重要程度,遂点头承诺道,“陈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守住这些东西的。” 此地的防守安排好后,陈丰又继续亲自检查了一下其他的部署情况。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义庄失火 自从陈丰以前推行了那套农耕作业后,大部分的城池现在的情况都好了很多,最起码挨饿的老百姓少了很多。 这营州城也是如此,此刻,营州城内的粮仓储备了足够的粮食,可以应对战争的时候的消耗。 陈丰今天一天,就在庆欢愉的带领下,将整座城池的几处重要的地方检查了一遍,他们现在暂时的住在了庆欢愉的府上。 而锻闫则位于暗处,他现在还不能出面,不然会将事情弄得更加麻烦。到了夜间,庆欢愉热情好客的接待了陈丰等人。 酒过三巡后,陈丰才开口询问了起来,“对了,庆大人,你们这营州城是不是几个月前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庆欢愉听到陈丰提出这个案子显得有点惊讶,“的确是有怎么一回事,陈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听别人提到的,听说凶手还没有抓到?” “哎。” 庆欢愉轻声叹息,随后接着说道,“是啊,当时因为边界高句丽的问题,我们这里也应召皇上的指令在积极备战着,所以便顾不上处理这个案子。” 陈丰再次提问道,“案子有进展了吗?” “没有,当时我们听到营子庄有命案,我们就立时的赶过去了,但是最后却是去晚了,锻家除了锻闫之外全部被杀了。 而且当时在现场的时候,我们还发现锻闫手持凶器在行凶,所以我们本来是打算将他抓回来审问一下的,谁知道让他跑了,现在至今也没有抓到他。” 庆欢愉所说的情况,倒是和锻闫说的几乎吻合。 庆欢愉以前就听过了陈丰的名字,所以此刻若得陈丰相助的话,那案子势必很容易就能够解决了。 遂带着三分祈求的口气和眼神,看向了陈丰,“下官的能力有限,迟迟无法将案子破获。” 陈丰看了一眼庆欢愉,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此行本来也想调查一下这个案子的,“我现在打算在营州城待一段时间,如果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庆欢愉心中一喜,他明白,只要陈丰接手了,那这个案子便离破获之日不远了。 于是庆欢愉高兴的多喝了几杯酒,当晚宴过后,庆欢愉将整理好的锻家灭门案文件交给了他。 陈丰迎着烛光一页页的翻看了起来,庆欢愉他们得知的线索也是十分的稀少。 “这锻家死去的人尸体还在吗?” “还在义庄里,不过这尸体恐怕有点难以检查了。” 手中的尸检报告中写有受害人死亡的原因,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了案子,封喉而死。现在天色已晚,只能到明天再去义庄看看尸体的情况了。 这个时期的营州城比较冷,不过陈丰在来的时候,穿了挺多衣服,所以也不怕。 到了第二天早上,陈丰和庆欢愉正打算前往义庄的时候,门外却是出现了一个小跑着过来的士兵。 士兵小跑着来到了庆欢愉他们的面前,慌慌张张的开口道,“大人,大人,大大大事不好了,义庄昨晚失火被烧了。” “走。” 陈丰眉头一皱,率先走了出去,而庆欢愉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昨晚他们才刚刚说要去,怎么就突然失火了呢?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般城中的义庄,都会建立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毕竟人们不太愿意看到尸体。 来到义庄时,出现在陈丰面前的,就只剩下一堆焚烧过后的木头和残迹了。义庄外面,有一队士兵们正守着现场,陈丰来到他们面前,开口询问起缘由。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士兵们看到庆欢愉他们来了,遂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昨晚,义庄进来了一只野猫,野猫不小心掀翻了里面的油灯才引起了这场大火。” “大人,这里有发现尸体。”一名正在搜寻的士兵向他们大喊了起来。 义庄里面本来就堆放了不少的尸体,所以能够在瓦砾下发现尸体很正常,陈丰走了过去,随后发现在瓦砾之下,似乎出现了一具比较死去不久的尸体。 士兵们检查了一下,遂告诉他们道,“死者是义庄李伯。” 此处义庄,鲜少有人愿意守在这里,只有那些年纪大的老人才愿意来这里工作,而这李伯便是管理这义庄的看者。 “等一下。”陈丰打断了正在清理瓦砾的士兵,然后来到李伯尸体面前,蹲下身子观察了起来。 庆欢愉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东西,遂问道,“陈大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丰点点头,提问他们道,“李伯年龄多大?身体情况如何?” “李伯今年五十多岁了,不过他的身体还十分的健朗。” “李伯有爱喝酒的习惯吧?” 庆欢愉微微一愣,而后惊讶道,“李伯的确有爱喝酒的习惯,陈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陈丰站起来,将检查的事情告诉了他,“李伯是被人杀害的。” “怎么说?” “首先这个义庄起火的时候,正常人肯定会设法先救火,等火势大了扑不灭后才会离开义庄,毕竟自己的命重要过这些尸体。 不过在我刚刚的检查来看,李伯昨晚似乎并没有离开的痕迹,而是像自杀一般,一直置身在火焰之中,我起初是以为他被绑在了义庄里面被烧死的。 但是我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挣扎的痕迹,这显得十分的不合理,其次就是我刚刚掰开他的嘴的时候,能闻到一股酒的味道。” 与此同时,仵作来到了这里了,陈丰在来义庄的时候,让庆欢愉派人去将仵作请来了。 他原本是想让仵作再次验一下尸体的,现在倒好了,正派上了用场。陈丰让仵作来到李伯的尸体前,让仵作验起了尸体。 仵作检验了没多久,便将检验的结果告诉了他们,李伯是被烧死的。陈丰突然问道,“你能帮我看看我李伯在被烧死之前,喝过多少的酒吗?” 仵作微微一愣,便也点头俯下身子,继续检查了一会儿,待仵作验完,才开口告诉他,“这人在被烧死之前至少喝了有五十斤的烈酒。” 这显得十分的不正常,一般人在清醒之下,难以喝下这么多的酒,而且喝了这么多量的话,当时李伯肯定处于醉酒的状态。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查找线索 陈丰将他推测到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庆欢愉,庆欢愉听完后,疑惑道,“你是说,当晚是有人故意将李伯灌醉了,然后带他回到义庄后,就放火烧了义庄?” “嗯。” “但是为什么要放火呢?难道是和李伯有仇的人?” 陈丰摇摇头,“这也是一种可能性,需要庆大人去调查,而这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当晚有人知道我们明天会来这义庄,所以提前放火烧了。放火之人的意图也十分的明显,恐怕是为了焚毁锻家人的尸体吧。” 的确,从时间上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怎么巧合的事情? 两人仔细的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当时他们是在庆欢愉的府上大厅说的这件事情,当时除了陈丰的人和庆欢愉还有一些士兵之外,根本没有人听到。 那么会是这些人之中的人干的吗? 首先陈丰的人不太可能,他所带来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其次便是庆欢愉的士兵们了,士兵的身份比较杂。 在战乱年代,什么人都可以参军。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一种可能性,那便是当晚,有人躲藏在屋檐上等其他隐秘的地方听到了这则消息。 亦或者是有人从庆欢愉的士兵们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都表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锻家灭门案的背后,暗处一直有人在留意着调查真相的人。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陈丰还是十分的希望暗处并没有图谋不轨存在,那李伯也仅仅只是喝醉了酒,意外失火被烧死的。 他们在残迹之下,将一些被烧焦的尸体清理了出来,义庄里面摆放的尸体全部被烧的一片漆黑,根本分辨不出来,锻家的尸体是哪一具。 “分辨出来,倒也不是难事,首先义庄里面摆放的尸体,肯定都是不同时间死去的人,而锻家的人死去了几个月了。 这里虽然阴寒,但是尸体应该也只到了腐烂的程度而已,所以你们只要找腐烂尸体被焚烧过后形成的尸体就好了,这对于仵作来说不是很难吧?” 仵作点点头,如果只是找出腐烂尸体被焚烧的尸体的话,倒不是太难。 于是乎,他们又将清理出来的尸体分开摆放了一边,很快他们就清理出来了将近十具的尸骨。 这个数量但是和锻家死亡的人口对上了,因为尸体腐烂的程度比较高,加之又被大火焚烧了一晚上,这些尸体现在只看到了漆黑的骸骨而已了,身体和面部已经全然分辨不出来了。 陈丰盯着那些尸骨观察了很久,这些尸骨除了脖子处的骨头出现了一道很深的口子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了。 这也足以说明,当初杀害锻家的人出力一定很大,这里的线索有效,陈丰他们检查完后,打算让人将那些尸体处理掉了,毕竟让这些尸体暴尸荒野也不好。 回去的路上,陈丰在思考这些事情,回到府衙后,陈丰让庆欢愉着手调查锻家生意上和什么人有过往来,以及和什么人有过仇恨,以及那些人会不会武功还有富不富裕。 将这些事情调查清楚了更容易破案,这些内容很多,不过所幸营州城的士兵还算充裕,所以便下派了不少人手去展开调查。 最后,陈丰和庆欢愉又来到了营子庄,营子庄的村民们看到庆欢愉带了很多的人重新回到这里调查,自是不会阻扰他们。 庆欢愉告诉陈丰的大体情况和锻闫所说一样,随后陈丰又让庆欢愉调查了一下这个营子庄的所有人,以及锻家家主几个月前都去过哪里,在锻家都邀请过些什么人。 最后陈丰打算在这营子庄里面留宿一晚,庆欢愉不免好奇,“陈大人,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一晚?” 陈丰说道,“为了发现新的线索。” 庆欢愉是营州城的县令,平时城里的事情都需要他处理,所以他不能和陈丰一起住在这里,不过他将带来的手下全部留了下来,让他们保护着陈丰的安全。 庆欢愉找到了营子庄的村长,并将陈丰安排住了进去,陈丰是在朝为官的人,村长自然对他客客气气的。 不过陈丰并不喜欢这种拘束的感觉,便让他们不用怎么紧张,和老村长交谈了许久,他们才放松了下来。 陈丰向村长询问了一些锻家以前的事情,“村长,以前这锻家人怎么样?” 村长捋了捋自己下巴的白胡子,向他说道,“这锻家的人对我们营子庄的村民挺照顾的,以前村子里面有什么贫困的人,他们也会援助。” 根据村子的口述,这锻家的人一家子都挺好的,从来不和人结怨,所以被仇人杀害的概率比较小。 而锻家在营子庄这里也算得上有钱人了,不过锻家人对营子庄的村民很照顾,村子里面也没有什么谋财害命的狠心人。 当时发生这些事情后,锻家的府邸里面的财产并没有缺失,而且事后官府里面来了人,将锻家的财产暂受了起来,为的是不让村民们哄抢财物。 当然,营子庄的人也不会这么做。 听到这里,陈丰不由好奇,“听你怎么说,这锻家的人对你们怎么好,当时发生命案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会喊锻闫是凶手呢?你们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是被陷害的吗?” 村长长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 “哎,平常我们当然都是十分的相信锻闫的,当时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面喊了一声,然后其他的人就都开始怀疑他了。” 陈丰听到了关键的地方,然后稍做了推理,得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便是当时案发现场的宴会人群中,要么有凶手在,要么就是有凶手的同伙在,他们当时之所以怎么喊话,可能就是为了陷害锻闫,亦或者是为了逃离现场。 毕竟当时锻闫并没有直接看到杀人凶手,而且锻闫当初通缉的那个通缉犯,也十分的可疑。 陈丰还从老村长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锻闫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四处走商过,去过很多外域的地方,比如室韦和黑水摩羯。 陈丰不由陷入了思考之中,没想到在村子里竟然听到了这两个地方,会是巧合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遗留的线索 若锻闫父亲以前跑商四处走动过就很麻烦了,毕竟这种流动性太强,很难调查,于是他又向老村长打探起了消息。 一番询问后,也确实得到了不少的信息,正谈的欢快的时候,墨兰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只见他喘息了一会儿,来到陈丰近前,然后低语了一番。 “村长,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下。” 说罢,陈丰则带着墨兰等人,急匆匆的离开了老村长的家中。 路上,墨兰告诉陈丰,刚刚他在锻家遗址的四周,察觉到了一些可疑行踪,所以就回来禀报了。 “知道是什么人来这里窥视吗?” 墨兰摇摇头,“当时我躲藏在暗处,察觉到异响后,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便暗中回来告诉你了。” 几人脚步匆匆的赶到了原先的锻家宅邸之外,墨兰伸手遥指一处黑暗的林中,“我之前就是在那边察觉到异样的。” 陈丰看了看那边,那里的确很适合用来藏身,自陈丰和庆欢愉来调查这案子后,这锻家宅邸外面也留守了一些士兵们,暗处观察的人要想再次进入锻家宅邸的话,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不过说起来倒也奇怪,暗中观察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陈丰当初还以为他现身在这里了,那暗中之人应该会盯上他才对,难道这锻家宅邸里面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吗? 凝视黑暗若久,陈丰才缓步走进了锻家大院里,这锻家大院再度踏入之际,仍旧和第一次来时一样,未曾有所改变。 陈丰站在大院里,朝着四周仔细的观察着,大院里面的一草一木看起来皆于一样,难道是在脚下? 不过这脚下并非是泥土之地,他思索了片刻,遂叫人将地面全部掀开来了。地砖掀开后,露出了一片黑褐色的泥土地。 众人随着陈丰的指挥下,将地挖掘了起来。留守在这里的士兵们很多,大院的占地面积虽是大,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挖掘了一会儿,陈丰又让他们停手了,因为他发现地面之下的土层质地一样,也没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难道不是这里?心中疑惑之际,陈丰又带着士兵们走进了宅邸深处,陈丰仔细的又审视了一遍,锻家破败的宅邸里面,还有一些残存的书籍,他随手拿起翻阅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嗯?” 突然当他翻到手中书籍的某一页之时,这页纸上却是缺了两个洞,这两个洞看起来有点像是被虫蚁侵蚀的。 这虽是看起来很正常,但是陈丰总觉得,这上面似乎有什么预留的讯息。他翻看了书籍上面的内容,然后将残缺的那两个部位的字猜测了出来。 “魔刃。” 这是什么意思呢?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意外而已?于是他又多翻了几页,这手中的书籍上朝再也没有看到更多可疑的线索了。 之后他们又在书房等地方发现了不少的书籍,不过那些书籍都很普通,没有留下什么值得留意的线索和痕迹。 陈丰将锻家里面的杂物检查了一遍后,又盯着这栋房子的城墙四周凝望了起来,然后上去敲了敲,可惜并没有隔间之类的东西。 最后他们又再度的来到了这个后院里面,这后院的四周,除了地上仍旧留有一个当初的土坑之外,并无他物了。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他眼角余光撇到了土坑之中一个难以察觉到的东西。 “等一下。” 陈丰喊住了众人,然后拿起火把,走到了那个土坑里面。 来到土坑前,陈丰蹲下身子盯着土坑陷入了沉思。这土坑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 现在发现这个土坑里面,似乎生长起来了一株奇特的植物,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但是此地的后院里面并没有这种植物的树木,不可能是大树散落下来的种子。 而且根据观察,锻家四周也没有这种树木的踪迹,所以这泥土里面生出的这棵树苗,就显得很奇怪了。 若这不是附近的树种子的话,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是从其他地方移来的泥土,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按理说,检验房子的话,这附近的泥土挖了还来不及,怎么会从其他地方搬运泥土过来呢? 陈丰跳下土坑里面,用手扒拉了一下地下的泥土,然后检查了起来,这地下的泥土似乎和土坑里面的泥土是两种不太一样的土质。 突然陈丰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土坑里面以前可能有人移植过来了一片泥土,然后将之埋到了这锻家后院里面。 再结合当初发生的事情来看,那通缉犯可能不是为了埋尸体,而是想挖什么东西。 想到此处,陈丰眉峰一皱,觉得其中的事情不太简单,遂立刻让手下将这个土坑继续深挖了下去。 土坑上面的士兵们虽是好奇陈丰的举动,但是庆欢愉在离开之前告诫他们,让他们听从陈丰的命令,他们此刻也不敢懈怠。 于是拿起了手中挖掘的工具,继续将这土坑扩展深挖了下去,而陈丰则在土坑上面不断的观察着士兵们掘出来的泥土。 一旁,墨兰不敢打扰陈丰的心绪,默默的守在一旁。士兵们将土坑又深挖了有将近十米的深度后,他们才顿时惊呼了一声。 “陈大人,有新发现。” 陈丰顿时一喜,遂开口道,“发现了什么?将东西清理上来。” 刚刚士兵们在泥土之中挖掘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随着手中的工具翻飞之下,深埋在地下的东西才逐渐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现在是晚上,因为视线的缘故,并不太能看清楚土坑里面的东西,虽然土坑里面也站着很多的士兵们。 士兵们将挖出来的东西递上来后,他们便知道是何物了,这是骨头,而且看样子还是人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下,土坑中深埋的东西才逐渐的呈现在了陈丰的面前,这竟然是一具骸骨? 陈丰将深坑里面挖掘出来的骸骨,慢慢的在地上拼接成了一个人形,陈丰虽不是仵作,但是他拥有现代人的知识,他从尸骸的头骨的牙齿和盆骨判断出来了,这是一个男性。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深埋土坑的尸骨 这具尸骨的身高,看起来只有将近一米六而已,从牙齿的观察来看,这具男性尸体的年龄似乎并不大的样子,推测年龄大约只有十来岁而已,这是一个小孩子。 墨兰等人此刻见到深坑里面挖掘出来了一具尸体,显得很惊讶,于是询问道,“这土坑里面竟然还有一具尸体,不过这尸体会是谁?会不会是那锻家的人?” 陈丰摇了摇头。 “不会,从骸骨的保存现状来看,这具尸体应该是死了很多年了,不可能是锻家的人,锻家的人只是几个月前被灭的。” 墨兰想了想又说道,“那?会不会是锻家的人私下所生的私生子呢?因为什么原因死去了,然后埋在了这里?” “这也不太可能,首先根据,这具尸体如果按照年龄来算的话,只有可能是锻家家主的儿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锻闫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弟弟才对。 而且这尸体已经成长到了十多岁了,如果他一直生活在锻家的话,锻家的人不可能闭口不谈才对,而且营子庄的村民似乎也没有看过,或者听过锻闫还有弟弟之类的传闻。 加之如果这个孩子真是锻闫夭折的弟弟的话,按照锻家良善的举措来看,不可能会将尸体埋在后院才对呀?不应该会立碑安葬吗?” 经过陈丰这般分析,墨兰也觉得在理。 这将一具小孩的尸体埋在后院里面,的确显得不太合理,陈丰又向深坑下面的士兵们开口道,“这深坑里面还能够找到其他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东西了。”土坑里面的士兵们将泥土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几遍,都没有再获得更多的线索了。 正当士兵们准备从深坑里面爬出来之时,黑暗之中,一道无形寒光无声无息的朝着陈丰就射了过来。 这道暗夜寒光速度极快,众人还没有反应的过来之际,那寒光就已经扎入了心窝之中了,待看清楚之时陈丰才明白,刚刚闪烁的寒光竟然是一枚飞镖。 飞镖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陈丰,而是身旁的一名士兵,士兵被飞镖击中了要害后,当场去世了。 墨兰眼瞳一缩,横身挡在了陈丰的面前。 这个突然的意外也是令陈丰有点意外的,不过他现在一直穿有那套鳞甲护具,就算在飞镖射中了他,也没事。 陈丰等人看向飞镖射来的方向时,只看到了那边黑暗之中留下摇曳的树影而已,刚刚偷袭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快追。”墨兰喊了一声,几个士兵立刻追了出去,而墨兰则留下来保护着陈丰的安全,陈丰将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士兵尸体,然后发现死去士兵身上的飞镖那,似乎还捆绑着一张小纸条。 陈丰心有疑惑,遂将之摘了下来,然后翻阅了一下,这飞镖上面的纸条内容并不多,只有简短的二字而已。 “小心。” 陈丰此刻更是好奇了,刚刚偷袭之人无所谓要告诉他用两个字? 小心?小心什么?不过从中也可以看的出来,这偷袭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对他动手,不过要论敌友倒也为时太早。 陈丰站在原地思考着这些事情,渐渐的理清楚了一些事情,暗处偷袭的人很有可能是故意将陈丰引到这里来的,为的就是让陈丰发现后院里面的一具尸体。 要是其他人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到这种事情,也只有陈丰如此智慧之人,才能够来到这里,察觉到锻家可能留有线索。 不过从暗中偷袭的人行为来看,他先是故露行踪,让墨兰将陈丰唤来,又提醒他小心,那这偷袭者多半知道一些事情。 若是得到他的帮助的话,陈丰破案便会快很多,唯一令他好奇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人可能会武功,而且身手不错,不然的话,这飞镖不可能射的怎么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性,那就是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营子庄的村民,不然的话,便只有暗中观察着陈丰他们的有心人了。 呆立思考之际,刚刚追出去的士兵们便也回来了,墨兰连忙询问道,“怎么样?有抓到那个偷袭的人吗?” 士兵们摇摇头,“回大人,那个人跑的极快,我们没有追到,让他跑掉了。” 陈丰开口询问士兵们,“那个离开的黑影有多高?身影怎么样的?能分辨的出来吗?” 士兵回忆了一下,遂摇了摇头,“林中太黑了,我们只看到了一个黑影,并没有看清楚更多的细节。” 他抬头看了看,偷袭者离开的方向的出村的方向,一般人可能会怀疑,偷袭者逃跑了,可能不是本地人。 而在陈丰的眼中,这个行为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能够做出引诱陈丰前来锻家的人,不会露出怎么明显的破绽。 既然无法抓到那人,便也只能作罢了。 所幸偷袭者似乎没有对陈丰动手的打算,他们将锻家宅邸的地下掘地三尺,再也没有更多的发现后,陈丰才让士兵们将地上的土坑回填回去。 毕竟这里是锻闫的家,将这里搞得太过于翻乱也不是很好,不过陈丰在离开这里之前,还从那土坑里面收了一袋泥土。 他是打算在营子庄附近看看,那土坑里面不同于本地的泥土,究竟是会在哪里才能够发现。 离开锻家宅邸时,陈丰他们还将那具小孩子的尸骨也一同带了回去。 因为他觉得,这锻家灭门案和这十来岁小孩子有很大的关联性。 他们在锻家宅邸里面忙碌了挺长的时间,陈丰回到老村长的家中时,老人已是熟睡了过去。 而他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休息了起来。 待到第二天,陈丰让一个士兵回去将庆欢愉叫来,并让他带来仵作,检验一下昨晚发现的那具尸骨。 陈丰趁着庆欢愉赶来的时间,便带着墨兰等人在营子庄里面四处走动了起来,这村子四周有不少的田地,一些村民也在忙碌着,村民们看到陈丰路过,会多看他几眼。 陈丰每闲逛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就会用工具将地上的泥土挖掘出来,然后对此着锻家后院深坑里面的泥土。 他找了几个地方,但是那些地方的土地泥土都不一样,于是他只能继续的探查了。这样的工作足足维持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窑洞残骸 陈丰一直在低头着走着路,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一处窑地里,待他抬头时,便看到了前方一座座的窑洞。 这里似乎曾经是一座窑厂的样子,为什么说曾经是?因为现在在四周根本看不到一个烧窑的人。 窑厂四周地上堆积了不少破碎的砖块和瓷器等东西,看样子废弃挺长时间了,往里面走去,陈丰来到了一座窑洞前,往里面探头望了进去,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是这窑洞里面仍旧漆黑一片。 而且他发现其中一个窑洞里面,还堆放了很多被焚毁的杂物,看来营子庄里面的人是将这里当成了焚烧垃圾的地方了。 在陈丰的观察下,发现此地的窑洞有数十座之多,这些窑洞看起来就像是现代的大棚一样,半圆柱形般的盖在地上。 其中最大最长的是中间的一座,中间最长的那座窑洞看起来,长度足足有几百米的样子,而且宽度莫约有将近五米的样子,高度得有八米左右。 窑洞门口敞开着,朝里面望去,窑洞里面除了还残存有一些碎砖石之外,并无他物,他之前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此地的烟雾时,他还以为这个窑厂还在正常的运作呢,没有想到只是村民焚烧垃圾而已。 陈丰盯着窑洞看了很久,然后在四周观察了一下,这窑厂的另外一边似乎还有一座被挖了一般的山丘,一般窑厂里面烧制的砖块泥土都是自附近挖来的。 陈丰对此了一下,此地的泥土也和他带来的泥土不相符,看来他手中锻家后院的土坑泥土并不是营子庄附近的泥土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排查起来就麻烦了,只能先让士兵们带着泥土呈圆形状,从营子庄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着找寻起来。 他沿着那座最大的窑洞转了一圈,然后径直的钻了进去,陈丰将其余的士兵们留在外面,而他只带了墨兰手持火把走了进去。 这漆黑的窑洞里面除了两人手中的火把之外,还有头顶的几道天光,这窑洞的顶上似乎还有一道透气的天窗。 刚刚走进去没有几步,陈丰就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不过这里是窑洞,倒也很正常,陈丰拿着火把,朝着四周的墙壁观察了起来,四周墙壁也是有砖块建造成的,不过里面的砖块因为常年被烈火焚烧的缘故,变得漆黑坚硬无比,而且还出现了不少的裂痕。 不过建造窑厂的时候,他们会考虑结实问题,为了避免窑厂坍塌,他们会将窑洞的墙壁建造的很厚。 随后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脚下的砖块被踩后,有一些很轻易的碎成了粉末,还有一些则宛若碎石一般的尖锐。 “陈大人,这里面除了砖块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嘛。” 这里面现在的确是只有这些东西而已,不过为了不放过一丝的线索,陈丰便想将这个地方彻查一遍。 陈丰他们走到了窑洞的中心之后,他意外的停下了脚步,前面的墨兰疑惑道,“大人?这么了?” 刚刚走过这里的时候,意外的感觉到了脚下的质感不对劲。 于是蹲下身子,将地上的漆黑碎砖块扒拉了起来,“来过帮我把地上的碎块挖走。” 墨兰看着陈丰的举动,想来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于是也走过来将那个地方的碎砖块清理了起来。 他们没有护手的工具,扒拉了没有多久,就被锐利的碎石割伤了手指,不过陈丰仍旧在聚精会神的忙碌着,似乎没有察觉到手上的伤势。 墨兰看了看自己漆黑的手掌,还是放弃了放进嘴里止血的打算,他们两人将地上的碎屑扒拉出来了一个很大的空间后,赫然的看见了一块漆黑无比的木棍。 陈丰将之取到了手中,这根漆黑的木棍只有巴掌那么长而已,不过却显得很结实一般,身旁的墨兰不由好奇。 “这窑洞里面竟然还有怎么坚硬的木头?” 陈丰摇摇头,告诉他道,“这不是木头。” 因为一般的木头,无论多么的坚硬,在温度这么高的窑洞里面早就化成了木炭了,根本不可能留得下来,而且这快漆黑的木头,还有一种不同于木材的质感。 他的心中已经有一个猜测,这多半是人骨,陈丰他们继续的扒拉着,很快一节节漆黑的木头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待看到挖出来的一块漆黑的东西时,墨兰才震惊道,“这竟然是一具尸体?这窑洞里面为什么会有一具尸体?” 这具尸骸被焚烧了很多遍,大部分的骨头都已经化成了飞灰了,如今陈丰他们只挖掘出来了几块骨头,以及一个头颅。 这些骨头是因为埋在碎砖石堆深处,所以才得以保存下来而已,不然也早就化成了飞灰了。 头颅骨的焚毁程度很大,陈丰看不出来,这具尸体到底是男是女,年龄多大,不过既然在窑洞里面发现了尸骨,那就证明这里也有什么隐藏的事情。 就在此时,窑洞入口处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待陈丰他们朝入口处望去时,那入口处竟然轰隆隆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 “糟糕。” 陈丰暗道一声,立刻和墨兰向入口处冲了过去,看到入口处时,两人使劲的将窑洞们推了起来,但是这门却是纹风不动,显得十分的结实。 窑洞外面仍旧传来了喊杀之声,想来是有人从外面将他们堵在了里面,现在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清楚。 但肯定是有人想针对他,所以才会怎么做的。 两人又尝试了一番,这窑洞大门仍旧无法推开,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想办法从窑洞顶上的天窗出去了。 于是两人又朝着天窗位置冲了过去,那天窗位于窑洞中心位置,高度约有八米左右,一个人很难攀爬的上去,不过陈丰随身带有一捆绳子,还有墨兰在,在爬上去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只要来到那天窗位置,将地上清理出来一段平缓的路段后,让墨兰小跑着冲过来,陈丰将他托起来向上一投的话,应该能够够得到上面天窗的边缘的。 到了那时,只要墨兰爬上去后,将绳索放下来,将陈丰拉上去就可以了。再不济,赶来的庆欢愉也肯定会来营救他们。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死亡逃脱 两人即将冲到天窗位置时,突然看见天窗上面竟然被人丢进来了一把燃烧着的干柴,而且干柴的数量还在持续的掉落着。 陈丰暗道不妙,脚步加速的跑了过去。 “外面有人想烧死我们!”正当他们准备来到天窗时,天窗上面又突然被人投入了几瓶烈酒,这烈酒掉落下来后,撒了一地,顿时被火焰引燃,朝着陈丰他们蔓延了过来。 陈丰瞅见火势欲大之际,转身就拉着墨兰,朝封闭的窑洞大门方向跑去。 但这大火蔓延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将他们脚上的裤子给点着了,墨兰大惊失色,而陈丰则十分冷静的拉着他,躲到了火势之外的地方。 陈丰脱下外套扑在了两人的腿上,才将火给熄灭了。但是天窗那里,却是燃烧起更加大的火势。 除此之外,原先敞开着的天窗竟然被人从上面封住了,此刻窑洞里面除了一片火光和两人之外,别无他物。 现在的情况十分的糟糕,原本陈丰还想如果赶得及时,能够将投进来的柴火踩灭。但却没有想到,来人却是怎么狠,直接就投进来了烈酒,助长火势。 “捂住鼻子,别将烟雾吸进体内。” 墨兰听到陈丰的提醒,也是立刻捏住了鼻子。 随后陈丰将衣服撕成了两块,将另外一块给了墨兰,然后围住了面庞,借此阻隔烟雾,不过作用不是很大就是了。 而且这这种封闭的空间里面氧气有效,加之还有燃烧着的柴火,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墨兰此时慌张不已,因为现在他们可是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了,如果不能及时出去的话,等别人发现他们时,恐怕就只剩下两具尸体了。 而陈丰则冷静的指挥着,“墨兰,用刀啊之类的东西试试看,看能不能将墙壁破开。” 于是墨兰抽出腰间的刀,向着墙壁就劈砍了过去,但是这刀砍在墙壁上时就像砍在岩石上一般,十分的坚硬,难以奏效。 果然,墨兰手中的刀虽是锋利,但是却不够坚硬,这个时候有斧子之类的东西,反而会方便一些。 而他们破坏墙壁的时候是剧烈运动,消耗了大量的氧气,四周的氧气也渐渐的变得稀缺了起来了。 连呼吸都开始大喘气了,这个过程会导致吸入大量的烟雾,命悬一刻。 尝试了片刻,陈丰便让墨兰停手了。 无用功的事情只会多耗体力,而陈丰此时则一直扫视着四周,刚刚在进入之前,他曾经在外面围绕着观察了一圈。 这座窑洞虽是建造的很结实,但是陈丰了解过建筑的结构,这种半圆式的建筑物还是有其弱点的。 陈丰在脑海之中,快速的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如果这个窑洞里面有大点的木棍之类的东西还好,但此时这什么都没有,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嗯?” 突然,陈丰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些墙壁虽是坚硬,但是在烈火焚烧后,还是会降低它的坚硬度,而到时候他们只要将墙壁浇水的话,也许能够破坏掉? 但是这个窑洞里面并没有水?恐怕也只能尝试一下尿液了。于是乎,陈丰立刻朝着燃烧的火堆走了过去。 他身上穿护身鳞甲,短时间内不惧怕火势,陈丰也庆幸此时带有这种东西,经过一段时间,地面的烈酒已经焚烧完了。 陈丰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快速的冲入了火中,将那些燃烧着的木材,用脚踢等各种办法将之堆放到了墙根之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处墙壁最为脆弱,只有三层,只要他们能够撬开一层的话,那就有办法出去了。 将燃烧着的木材放置到墙根下后,陈丰才从其中冲了出来,他身上的鳞甲护具虽然能够抵挡的住短暂的火势烘烤,但是却顶不住长时间的焚烧。 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而已,躲避到一旁的两人,盯着燃烧的火堆等待了起来,而窑洞里面的空气也开始慢慢的稀少了,两人呼吸有些困难了。 不过,想来应该还能够再坚持一会。经过这些时间的焚烧后,窑洞一处墙壁上的砖块已经渐渐的烧红了。 现在只能赌一把了,总比坐以待毙强。 于是陈丰又来到了那处烧红的墙壁前,将燃烧着的木材踢到了一边,然后和墨兰对着那面烧红的墙壁就尿了起来。 尿液滋到火红的墙壁上后,立刻就发出了一声声呲呲的声响,而后化成了一片黑色,因为尿液有限,所以只能集中汇聚在一处地方,待将墙壁上的砖块冷却下来后,墨兰才用手中的刀劈砍撬了起来。 这墙壁上面的砖块本来就已经裂开了不少了,加之烧红后又急速的冷却后,硬度也会随之下降,墨兰撬了没有几下,就将一块黑色的砖块给扒拉了下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大意,看来此法可行,只要墙壁上面有一块砖被撬下来后,剩下的那些砖块也不难撬下来了。 两人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将墙壁上撬出来了一处能够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但是现在他们还不能出去,因为外面还有两层砖墙。 不过这两层砖墙也并非是很结实,经过长年累积的烈火焚烧过后,砖块间的泥土链接也早已经裂开了。 两人又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一块破裂的砖块从墙壁上抽出,然后墨兰继续用刀将其他的砖块一一撬了下来。 两人忙活之际,这第二层也终将拆开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层而已了,这最后一层墙壁并不是很结实。 两人调整几个呼吸,随后使出全身的力气凝力一击,就将那墙给踹塌了。 当然,古代的砖墙自然是没有现代那么结实的,如果这窑洞的结实程度和现代的一样的话,陈丰就只能在里面等死了。 再次得见窑洞外面投射进来的日光,两人不免脸上高兴了几分,于是不待停留,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出来的陈丰,立刻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朝窑洞入口方向跑了过去。 在跑过去的途中,他除了能够看见前方的地上躺着不少的士兵尸体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随从皆毙 小跑至窑洞入口处,地上已满是士兵们的尸体和鲜红的血迹。 将脸上的破布解开后,陈丰快速的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士兵,竟无一个活口,四周也不见其他的人,到底是何人手段如何厉害? 竟然在这片刻之间,就将士兵们杀害,跟随陈丰来到这里的士兵们少说也有数十个了啊。 这时,墨兰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士兵们的尸体,遂告知陈丰道,“陈大人,这些士兵们身上所留的全部都是致命伤,来人多半实力很强,才能够将士兵们在短时间内杀害。” 陈丰低头思索着,刚刚他们听到外面的喊杀声之时,窑洞的入口就被人封住了,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很难在和士兵们战斗一边封住窑洞入口。 如此看来,这营子庄中多半还有些隐藏身份的人,那会不会是昨晚引导偷袭他的那个人呢? 如果真是那个偷袭者的话,又显得十分的不合理,毕竟这一次对他动手的人,是真的想取他性命的。 这个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与此同时,陈丰两人便才看见远处一行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正是庆欢愉和一队士兵们,庆欢愉来到窑厂这里时,也是一眼看到了满地士兵的尸体,遂忙问道,“陈大人,你们没事吧?我刚刚到村子里,就看到有村民跑来跟我说窑厂那边出事了。” 陈丰拍拍身上的灰尘,摇了摇头。 “我没事,不过你需要增派些人手过来,这凶手多半隐藏在营子庄里,而且锻家的事情多半也和杀害士兵们的事情有关。” 庆欢愉留下了一些手下处理地上的尸体。 陈丰则带着从窑洞里面带出来的骨头,和庆欢愉往村子里走了回去,同时还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回到老村长家中,庆欢愉带来的仵作,开始检验他们昨晚找到的那具尸骨了,因为那具小孩子的尸骨有些许的年头了,所以检验起来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过了半响,仵作才将已知的讯息告诉了陈丰他们。 “从检验的结果来看,这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性孩童,而这孩童是大约有数十年前死去的。” 陈丰追问道,“死因是什么?” “死于脖颈折断,这孩童应该是被什么人拧断了脖子才死的,从残存的尸骨上可以检验的出来。” 这么一说的话,就奇怪了。数十年前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对一个小孩子下如此狠的杀手?而根据庆欢愉对营子庄的调查得知,这营子庄里,没有什么居民有过堕胎或者遗弃孩子的行为。 就算是有过村民有这样的行为的话,那想隐瞒却也是极为困难的,因为村子中的其他人肯定会知道。 陈丰开口道,“这个孩童也有可能不是营子庄里面的人,也有可能是其他地方的,不过既然被埋在了锻家,以及当初那个通缉犯想挖掘出来看,应该和这锻家多少还是有点关系的。 如此,得请庆大人调查一下这锻家的人以前都做过些什么事情了,另外还需要一些人手在营子庄里面搜查可疑的人。 对了,我刚刚在那个窑洞里面发现了一具尸骨,被焚毁的严重,只剩下这几块而已了,还能够检验的出来身份吗?” 陈丰将窑洞里面带出来的那块头骨和一节骨头交给了仵作,仵作看了看,有点为难,道,“这是被烈火焚烧过的吧?” “是,能检验的出来吗?” 仵作沉默了片刻,只能说道,“我尽量。” 就在此时,门外一个士兵突然小跑着走了过来,“报,大人之前让我们找的土地找到了。” 陈丰闻言一喜,遂立刻跟着士兵出去了。 走了挺久,士兵才带着他来到了一处荒野地界,他往四周观察了一圈,这个地方距离营子庄比较远,大约有半公里怎么远了。 “陈大人,经过调查,我们发现,这个地方的土质比较符合。” 说话间,陈丰蹲下身子,从地上抓了一把的泥土拿来比较了一下,当时这自然不像了,因为锻家后院深埋的泥土得有数十年的时间了,于是他让士兵们挖了一些地里的泥土出来,再次做对比。 经过对比,这里的泥土的确很符合。陈丰又朝着四周闲逛了起来,这些荒野之地荆棘丛生,稍微不慎就容易划伤腿脚。 朝着一个发现走了不短的距离,没有发现什么东西,然后他又换了个方向继续找寻着,很快陈丰就察觉到了一棵树。 只见在前方有一颗很高大的树杆上,似乎镶嵌些一块布,思索片刻,他遂让墨兰爬上去将那个东西取了下来。 一般的树木的树体上不可能会夹杂着这种东西,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很多年前,地上有破布等东西,然后树苗从中钻破生长起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将破布取到了手中,这块破布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看不出来当年的样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破布。 陈丰往四周的地面看了看,转头问庆欢愉道,“庆大人,这附近还有什么村庄或者道路嘛?以及这附近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匪徒抢劫杀人的事情?以前数十年前是不是也发生过什么事情?” 庆欢愉回道,“这附近并没有其他的村子,而这附近的确是有一条通往外域的小道,而近年来,这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和案件,至于数十面前嘛。” 说到这里,庆欢愉不由陷入了回忆之中,毕竟是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而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开口对陈丰说道,“这数十年前,也就是先王的时期,这里似乎的确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不过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得回去查查才行了。” 陈丰点点头,便也只能如此了,如果往上追溯至数十年前的话,李世民还没有继位呢,那个时期的大唐也是比较乱的。 陈丰低头凝视了地面许久,半响过后,才对士兵们吩咐道,“你们找些工具,把这附近的地面给我挖开。” 众人一愣,不过他们知道陈丰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这些事情,于是一些士兵们便奔跑着往营子庄回去拿工具去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久远的回忆 一行人等了一会后,离开的士兵们才带着大量的工具折返了回来,他们按照陈丰指点的范围开始挖掘。 身旁,庆欢愉很是好奇,“陈大人,这地下是有什么东西吗?” 陈丰点点头,不确定道,“我猜想这片地下,可能还有一些尸骨才对。” 在没有看到尸骨前,这也仅仅只是猜测罢了,这片类似锻家后院的土地范围很大,想全部翻一遍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挖了半天,这地下除了能够挖出来石头,花草树木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陈丰想了想,觉得如果数十年前,这里有死过人,或许被人埋过尸体的话,其深度可能还需要更深。 遂向众士兵说道,“再往下面深挖。” 于是士兵们只能继续深挖了下去了,待士兵们深挖了有将近数十米的深度后,这地下的确出现了一些东西了。 土壤里,一块白洁的东西,自褐色泥土里面出现在了士兵们的眼中,于是士兵们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不多时,一块人类的骨头就出现在了士兵的手中,士兵们将挖掘出来的骨头传到了地上。 一旁,庆欢愉惊讶不已,没有想到陈丰随口一说,这地下竟真的有尸骨,而随着士兵们挖掘的范围继续加大后,一具具的尸骨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细数一下,尸骨数量竟是多达近十个。 这些尸骨大多数都是完好的,所以陈丰检查了一下尸骨的牙齿和盆骨,也能大致的推断出来这些尸骨的年龄和性别。 “这些尸骨好像大多数都是男性的,而且年龄大约都是三十岁左右。” 但是这里到现在为止,只出现了尸骨而已,其他的东西并没有发现,这显得十分的不合理。 如果是路经此地,被匪徒所杀的话,那身上的装饰等东西应该还存在才是,问题是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现。 衣物这些东西,经过这么久远的年代了,肯定早已经被分解了,士兵们挖掘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足足的从地下挖出来了十多具的尸骨。 这些尸骨的年龄还十分的年轻,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案发现场的样子? 或者说或许这里是案发现场,但是杀人者将尸体上的衣物等东西给脱了下来,然后才尸体埋在了地下。 陈丰无法准确的判断出来这些尸骨死亡的具体时间,便让士兵们将尸体带了回去,回到营子庄时,仵作也将之前窑洞里面的尸骨给检验完了。 陈丰从窑洞里面发现的那具尸骨根据调查,年龄莫约在四十左右,是男性,但是至于为什么死的,现在就调查不出来了。 最后陈丰他们又将新发现的尸骨交给了仵作检验,忙活一天的陈丰,盯着那具孩童尸骨凝视了许久,而后起身将一块骨头捡了起来,然后放在了自己身上。 而士兵们经过这些时日的排查后,并没有能够从营子庄里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这就更加令陈丰好奇了,难道锻家偷袭者和窑洞动手的人已经离开了吗? 他从窑洞里面回到村子后,也曾经让士兵们调查过,当时村子里面的确是有目击者,但是目击者却是只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衣蒙面的人,几下子就将士兵们给解决了。 而且当时这黑衣人一共有三个,村民自是十分的害怕,于是打算回村禀报,就在路上他看到了庆欢愉带队入村,才向庆欢愉说明的。 当时那目击者村民走的匆忙,也没有看到黑衣人往哪里离开的,这个营子庄附近满是山峰丛林。 如果那些黑衣人离开了营子庄的话,就最有可能藏身在那些地方,于是陈丰就让一些士兵们分成几支小队,朝村外的每个地方找寻了出去。 营子庄的村民,全部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每一个人都有充足的证据,突然陈丰想到了一件事情,老村长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 那数十年前,这附近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一定知道。 于是陈丰带了一瓶酒,又找上了老村长。 “村长,之前来的匆忙,但是没有准备什么,白天的时候,我刚好找到了一瓶好酒,便想来和村长品尝一下。” 说话间,陈丰已是倒了两杯酒了,酒中瓶子里面散了出来,不由让老村长耸了耸鼻尖,这的确是好酒,最起码普通人买不起。 老村长活了一辈子了,眼睫毛都是空的,自然看出来了陈丰是找他有事,遂直言开口道,“大人如果有什么事情找我的话,尽管开口,只要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既然老人都开门见山了,那他也就不在兜转了,遂直接问道,“村长,这营子庄数十年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数十年前?” 老村长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陈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过了片刻,老村长才想起来当年的事情。 “哦,数十年前这营子庄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当时还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我们这营子庄也是不太平。 我们这里正好是和那些室韦高句丽等地方接壤,也时常能够听到域外的喊杀声,两国打仗,我们帮不上忙,也跑不掉,便在恐惧中继续生活着了。 但是在后来的一个晚上,边疆又再次的响起了喊杀声,而且声音很久,村子里面的人因为害怕,都熄灯睡觉了。 我当时便看到林外有许多的灯火,朝着营子庄的方向赶来,那会很害怕。但最后那些火光却是在村子外面的丛林里面停住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第二天,我就去那个地方看了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陈丰尝试的回答道,“尸体?” 老村长摇摇头,“我当时没有看到尸体,只是看到了满地的鲜血,以及地上被丢弃的衣物等东西。” “等一下,你是说你当年看到了地面上的物件?”陈丰抓住了关键点。 “是的。” 于是陈丰追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些物件是什么吗?” “那些东西大多数都是刀剑等东西,不过也有一些衣服,那些衣服看起来好像不是大唐的服饰。” 陈丰眉头一皱,“不是大唐的服饰?” “对。”老村长继续回忆道。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灭门案的背后 “那些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域外的东西,想来可能是当晚,外域的人攻打了进来,后来为什么离开了,可能是被大唐的军队打跑了吧。” 陈丰思考了起来,室韦等地方和大唐有过冲突很正常,但是当晚营子庄外面的那片地方所发生的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从老村长说出来的这些信息来看,当年林中被杀的那些人,应该是外域的人,而且杀害那些外域的人应该也不是大唐官府的人。 毕竟官府的人,不会将尸体身上的东西和衣服扒下来。 如此说来,杀人的人要么是匪徒要么就是外域的人了,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杀害那十多名外域的人。 再结合锻家后院里面的孩童尸骨和窑洞里面的尸骨,难道杀人的凶手,就是为了那孩童尸骨或者窑洞里面的尸骨? “对了。”老村长突然开口道。 “当时不止我一个人来过那个地方。” 陈丰微微一惊,遂问道,“当时还有谁知道?” 老村长继续说道,“后来我听说,当晚那锻闫父亲锻品,晚上从外面回来了,而且好像还带回来了一个受伤的人。 之后我去问了问锻品,但是锻品却是矢口否认,说并没有带什么受伤的人回来过,当时我也是好奇,锻品竟然晚上从外面回来的话,不怕遇到那些外邦的人吗?” 陈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再度问道,“锻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富裕起来的?” “说起来,也是巧,锻品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富裕的,事后当我们问起的时候,他只是说,自己运气好在外面做生意赚了点钱而已。 然后锻品便在营子庄重新修建了一栋锻家宅邸,而且还在村子一边建造了一个窑厂,用来做生意。” 陈丰心中黯然,原来那座窑厂是锻品出资建造的啊,不过他此时已经死了,所以窑厂才会被废弃了。 这么说来的话,锻家后院地底下乃至窑洞里面的尸体,锻品就很有可能知情了。 难道杀害锻品一家,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锻家后院里面的那具孩童尸体,和窑洞里面的尸体吗? 那么如果暗中下杀手的人其目的究竟是什么?从锻家当时的情况来看,杀人者不是为了钱财,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只有爱恨情仇了。 这件事情需要继续调查,待到第二日,陈丰离开了营子庄,回了一趟城中,他找到了庆欢愉,然后将当下的问题让他调查了一遍。 有陈丰从旁协助他处理案子,庆欢愉便有了空余的时间来整顿军队了。 陈丰在城中调查锻家灭门案时,走在城楼上,也依稀能够瞅见室韦边境的异动,不过看样子,室韦好像没有那么快攻打大唐的样子。 “难道黑水摩羯没有和室韦联手吗?不然的话,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动作?”心中疑惑,之后庆欢愉也将调查到的线索尽数告诉了陈丰。 根据调查到的线索得知,这个锻品年轻的时候的确四处经商,但是却一直没有赚到什么钱,甚至经常亏本。 不过,数十年前,锻品突然像是发了一笔横财,富裕了。 锻品这人以前还算是谦虚,并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而且只娶了一室正妻而已,也没有什么情仇,生意上是那种愿意多付点工钱的人,和别人也没有什么利益纠纷。 如此说来,这锻品被杀的背后,可能还有更加复杂的事情了,不然的话,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灭别人一家的。 根据调查到的情况来看,锻品数十年前,的确是从外面救回来了一个外邦的人,当时两国因为还在冲突中,那个外邦人很快就离开了锻家了。 陈丰不由好奇,这锻品以前不是的确救过一个外邦的人吗?为什么他要对村子里面的人撒谎? 可惜数十年前,这营州城并不是庆欢愉管辖的地方,所以当年的一些细节也很难的知晓了。 锻品在几个月前已经死了,不能从他的口中得知什么,突然陈丰想到了锻闫。锻闫当时出差在外,很幸运的避过了此劫,或许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事情。 于是陈丰给暗处的锻闫发了讯息,到了晚上,陈丰才带着墨兰来到了营子庄的一处客栈里面。 陈丰按照之前预留的房间,找了上去,房间里面,锻闫早已经等待了许久了,锻闫一看到陈丰,就立刻询问起了锻家灭门案的进展。 “这个案子,根据我现在的调查已经开始渐渐的明朗了起来了,而且我发现锻家灭门案的背后,可能还有更为复杂的事情。你父亲锻品之所以被杀,很可能和数十年的事情用关,你父亲有跟你说过些什么吗?” 锻闫微微一愣,而后回忆了起来,“我父亲以前并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事情,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四处经商的。” 这就奇怪了,锻品当年到底在隐瞒什么?看周围人对他的评价,他也不像那种唯利是图之类的坏人啊?难道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了。” 锻闫想起来了一件往事,“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以前的夜晚,我曾经看见父亲在后院烧纸,我当时好奇的问了问他。 他也只是说,是在祭奠因为战乱而死去的老百姓,当时我父亲在外经商,或许看见过不少死于战乱的老百姓吧,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当时我好像还听到了他低喃着,说些什么对不起你的奇怪话语。” 陈丰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当时锻品祭奠的人,恐怕不是死于战火的老百姓,而是地下的那具孩童尸骨。 如此一来,也基本确定了,锻品和那个死去的孩童有着直接的关系,那个孩童要么是他杀的,要么就是被他间接害死的,不然的话,锻品不会大晚上的在后院烧纸钱,还说些什么对不起的话。 这么说来,那窑洞里面的尸体也多半和锻品有着直接的关系,陈丰结合着所有的事情来看,这具孩童尸体和窑洞里面的那具,很有可能都是外域之人。 在这种战乱时期,老实讲,杀人都是很常见的了,陈丰觉得这所有的问题就在于当年,营子庄外面的丛林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肯定不止杀人那么简单。 除此之外,当年的一个晚上,锻品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他带回来的那个外域之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突然消失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关键!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营州之计 现在需要解开的问题很多,而且都是很难立刻解决的。 陈丰思索片刻,遂又问锻闫道,“以前锻品有在家中接待过什么特别的人吗?以及他有没有突然就出去的情况?” 锻闫回忆着,随即点点头,“他有时候的确会在晚上突然出去?” “能知道他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吗?” “这就不知道了。” 这就又陷入了麻烦之中了,陈丰抬头看了一眼锻闫,思索片刻,又看了几眼。锻闫觉得陈丰似乎有点事情想开口,便问他道,“陈大人,你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再次问道,“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爱恨情仇?” 锻闫顿时一愣,他身为快捕,会经常的和那些囚犯相遇,那些被他抓的囚犯自然是都恨他的。 不过他知道,陈丰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我日常也就缉拿杀人凶手而已,并没有和什么人接过仇怨。而我至今也还是单身,也没有妻子,不存爱恨情仇。” 这话一出,就只剩下最后的一种可能性了,陈丰再问道,“那你以前有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嘶。” 问到这里,锻闫似是想起了什么,遂点头出言道,“我之前不是很你说过,我在回营子庄的时候,有在追缉一个通缉犯吗?实际上这个通缉犯在逃往营子庄的路上时,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哦?什么话?” “千万别回锻家。”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另有他意啊,如果当初锻闫听了他的话,那他现在就不至于变成通缉犯了。 但是锻闫亲自追缉的通缉犯,为何在最后的这个时刻让他离开锻家?还是说那通缉犯只是巧合的说了这句话而已? 这句话出自通缉犯的口中,总觉得通缉犯当初是打算帮助锻闫的,很可惜的是那个通缉犯也死去了。 陈丰分析了一下,就从目前的局势上分析出来了两个暗中的不详势力,第一是当初指引他去锻家后院,以及打算帮助锻闫的通缉犯,这是打算帮助他们的。 另外的不明势力,则是锻家灭门惨案发生之时,将那名通缉犯杀死,以及窑洞里面想烧死陈丰的人。 局势像分析这样的情况还好说,但如果暗处帮助和暗杀的是同一伙人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当初锻闫回到锻家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大院里面来了很多的人,以及官府来人,不然的话,锻闫可能活不到今天。 但是杀害锻家所有人的凶手没有必要对锻闫动手,难道是锻闫还知道什么事情?于是陈丰换了一个说法,“你数十年前有看到过什么?或者从锻品的口中听到过什么?” “父亲倒是没有告诉过我什么,要说看到过什么的话,我当年倒是在一处荒郊处看见过一个奇怪的一幕。 当时我追缉一名通缉犯,也是到了营子庄的郊外,就看到丛林中有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其中还有两个人身上穿的并不是大唐的服饰。” “你还记得丛林里面的人长相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话?” 锻闫继续说道,“当时天色太黑,不过天上有月光,我还是将他们的脸给记住了,当时我追缉的通缉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而我也为了不让那通缉犯逃掉,也追了出去,想来丛林里面的那些人应该是看到我了吧。” 难道现在陷害锻闫的就是那些人吗? “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 锻闫摇了摇头,“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看起来不像是营州城的人。” 说到这里,陈丰又想起了一个人,遂从身上掏出来了一张纸,然后摊开,“你当初见过的那个人是不是这个人?” 锻闫看着桌面纸上的人点了点头,“没错,当晚其中有一个人就是他,虽然过去了十年,但是他的样貌却是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得到确认,陈丰才将纸张收回了身上,他刚刚拿出来的,是于乐曾经在青州城的时候的自画像。 没有想到,远在营州城这里竟然也有于乐的黑手,如果是于乐的话,难道另外一个人是室韦的丹曲周? 拿出其他人的画像,但是锻闫却是摇头否决了,这就令陈丰好奇了。于乐当初在那丁寻涛手下做事之前,竟然还和其他外域的人有过勾结,那会是谁呢? 而且,只要是那于乐在谋划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当初于乐从京城里面逃跑了,如今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虽然陈丰给了暗部于乐的画像,让暗部分了些人去追缉于乐,但却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 而当初指引他来到锻家宅邸的人,从感觉来看并不是,难道上次在窑洞处动手的黑衣人中有于乐吗? 于乐很聪明,如果想逃到营州城的话,想来不难,此前陈丰在处理这里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于乐。 现在暗处的人中很可能就有于乐,只不过陈丰现在不解的是,他那么想除掉陈丰,为什么现在却没有什么大动静? 不管怎么说,现在多防一手也无害处。 现在问题在到底怎么将暗处的人引出来呢?想办法之时,他看了看锻闫,想到了一个比较冒险的办法。 “锻闫,我想到了一个能够引杀害你全家的凶手,但是需要你做诱饵,这比较危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没问题,只要能查清楚真相的话。” 从锻闫此前的描述来看,只要锻闫现身的话,绝对会有人想除掉他。 不然也不会陷害他了,锻闫是自从锻家出事后就躲起来了,暗处想对他动手的人,也找不到他。 “你附耳过来,计划如下。” 两人靠近之间,陈丰也将计划慢慢的告诉了他,锻闫听的连连点头,遂起身告别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锻闫离开后,陈丰还在房间里面待了几分钟才离开了。 很快。 陈丰找到了庆欢愉,此时他找寻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线索,说是当初锻品救回来的那个外邦之人,仍生活在营州城里,没有离开。这令他高兴不已,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人的话,应该可以查到更多的线索。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探查庙宇 庆欢愉派了不少的人,在城中调查当年的事情,但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外邦之人身在何地了。 营州城不小,城中大多数都是大唐的子民,如果是外邦人的话,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了。 陈丰想到了这几种可能性,当年那个外邦人要么是改变了容貌生活在了营州城里,要么就是离开了,不在城内。 庆欢愉将城中的所有人都调查了一遍,仍旧找不到当年的那个外邦之人,陈丰甚至还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窑洞里面那具尸体正好是他呢? 这虽是推测,但是却也是极有可能的,当时就陈丰而言,他还是希望那个人如今还活着了。 既然营州城之内找不到那个人的话,突然陈丰想到了营子庄,营州城里面不是还有一处营子庄还没有调查呢嘛? 万一年那个外邦人生活在了营子庄里面呢?于是陈丰立马又回到了营子庄里。 这营子庄一如既往,陈丰开始走街串巷,每户人家都上门了一遍,陈丰在这里待了几天,营子庄里面的村民也都认识他了。 陈丰不断的和村民们聊天套话,顺便观察他们的长相和习惯。时间不长,陈丰就排查了一半的住户。 这其中并没有疑似外邦的村民,难道那外邦之人早已死去? 还是已经离开营州城了?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只能将村民全部排查一遍,才能够做出答案了。 几百户的人家还是十分之多的,就算是一户人家聊几分钟,这几百户下来也需要花费好几个时辰了,而且有时候还不止停留几分钟的时间呢。 这一趟工作下来,一天就这样白白的耗费了。 虽然可以让士兵们去排查会快很多,但是陈丰担心漏掉什么线索和细节,所以才打算亲力亲为的。 将营子庄所有居民排查了一遍后,仍旧是不见那外邦之人的踪迹,陈丰对于那种改过面容的痕迹还是十分的敏感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陈丰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说起来当初在前往营子庄的时候,曾经在村子的背面道路上,曾经看见过后山林里还有一座庙宇。 那座庙宇距离营子庄比较远,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现在回想起来,庙宇自当也是属于营子庄的地界范围内的。 于是,陈丰才带着墨兰和几个士兵赶往那处庙宇,那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当他们来到时,天色已近黄昏了。 这时,他们大老远就看到了一个光头的僧人正手持扫把,将四周吹落的树叶扫向了外面。 庙宇看起来十分的荒凉,并没有一丝香火之光,在战乱年代,的确没有什么人求神拜佛,毕竟有这香火钱还不如解决口欲问题。 那个僧人十分仔细的扫着被风吹落的树叶,但是一阵狂风刮过后,之前扫到一旁的树叶又散落了一地,夹杂着从树上飞落下来的更多树叶,显得地面比之前的更加脏了。 不过僧人看起来却是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不远处的陈丰看着,心中觉得这个僧人有点意思。待他们拾阶而上时,那扫地的僧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几位施主,怎么晚了,是来拜佛的吗?” 陈丰朝着那个僧人仔细的观察着,这里好像就只有那个僧人一个人住的样子,听那锻闫说,这个庙宇以前还是很鼎盛的。 而且陈丰似乎还察觉到这僧人的话,有一丝的地方口音,他虽然看似极力的掩饰,但陈丰却还是听出来了。 这僧人的话多听几句,便能够察觉到和当地人的区别。 陈丰来到僧人的面前,心中差不多知道这个僧人的身份了,遂点头回答道,“嗯,我是来上香的。不过大师你怎么晚了,是在扫什么呢?” “贫僧看这地方落满了树叶,所以打算扫扫。” “那大师为何不到明天再扫呢?夜黑迷人眼呢,这树叶可是躲的分明,不若白天的时候扫能够看的真切。” 僧人手中拿着扫把的手微微一颤,遂回答道,“施主亦然,白天拜佛不好,为何晚上才来呢?” 陈丰的脸上微微一笑,“这祈福拿,自然还是晚上更显得诚意。” 话至于此,两人突然停下,沉默了起来,四周开始陷入了诡异般的寂静里,依稀只能够听闻狂风呼啸之声。 身旁的墨兰见此情景,却是茫然了,刚刚不是还聊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气氛就冷了下来。 看这两人相互瞪眼的表情,等一下是不是还要打起来?于是墨兰的手,默默的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战斗。 就这样过去了将近五分钟后,那名僧人才再度开口了,“既然贵客临门,那我怎能缺地主之仪,但是寒舍破败,还望施主莫要介意。” “不会。” 陈丰说着,便跟着那僧人往里屋走了进去,他只带了墨兰进入,剩下的士兵们全部留在了外面守着了。 进入到里屋后,陈丰才缓缓开口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了。” 但见那僧人脸上微微一笑,没有反驳,“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查到我这里的,所以我也等你多时了。” 陈丰却是疑惑道,“竟然你知道的话,当初为什么偷偷的告诉锻家后院里面埋了尸体?我换句话说,你到底是谁?和那锻家后院深埋的孩童是什么关系?” 墨兰看的一脸懵比,并不知道陈丰说的是什么。 那个僧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陈丰说道,“如果你无法解开锻家灭门案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找我了。” 陈丰冷笑了一声,“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僧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陈丰到了现在算是明白了一半了。 锻家的事情,可能是此人给他的一个测试,但是这种办法陈丰却是不敢苟同的,毕竟这可是人命。 “锻家的人是你杀的?” 僧人摇摇头,“不是,但是我却阻止不了。” “现在既然我来了,你不打算和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 僧人喝了一杯茶,抬头凝视着窗外的园月。 “这还得从十年前说起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僧人的身份 陈丰点点头,他已经知道这个僧人的真实身份,是外邦之人,名叫谬宇,也是当初锻品从外面救回来的人。 “当年,摩羯诸部和大唐冲突,我们思慕部也是因为一些缘由,被郡利部的人追杀,最后无奈的闯入大唐地界里。 但是郡利部的人却仍旧没有放过我们,最终我们随行的侍卫全部被杀了,而逃出来的少主,也惨死在了锻品手中。” 身旁,墨兰不由好奇发问道,“这和锻品有什么关系?” “当年晚上,郡利部的人将我们的侍卫抓住后,他们又派人对付我,而我们的少主被他们抓住了。就在那个时候,路上却是有一个大唐的商人路过,于是郡利部的人就将那个商人拦了下来,也就是锻品。 当时锻品被那些人逼着杀死了我们少主,事后还给了他一笔钱,说是如果敢泄露出去的话,会杀他全家,锻品当时只好听他们的话了。 而我当时愤恨不已,逃跑了出去,但是郡利部的人下了狠手,想将我除掉,到了最后,我来到了营州城城外,营州城那里驻守有不少的大唐士兵,他们心有忌惮才离开了。 最后,我也是被锻品救回了营子庄,我当时对锻品虽是愤恨,但是却也明白他身不由己,如果当时他不动手的话,死的就是他了。 之后的第二天,郡利部的人又找上了锻品,并且还发现了我,我没有办法只能离开锻家,最后实在是不甘心,便一直生活在了这里,想等一个有能之士帮我复仇,而如今,我终于等到了你。” 谬宇将当年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后,陈丰才明白了一切,原来锻家灭门案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同时陈丰心中又有了疑惑。 “那锻家的人,以及想除掉我的人是谁?” 谬宇开口说道,“当初郡利部离开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些人在监视着锻品,这也是锻品为什么不敢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杀锻家的人,也是郡利部的人。” “之前锻家的书籍上面,留下的那个名字是你?” “嗯。”谬宇点点头。 “郡利部的人在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了自己的一些人而已,但是大约在几个月前,这边界动荡,他们又回到了营州城中,在和于乐合谋的时候,意外的被锻闫发现了。 所以当时他们才决定将锻家灭门的,而且他们还雇佣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杀手,名号魔刃,我之前之所以给你发了一张纸条,就是让你警戒此人,不过在那窑洞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他对你们动手了,却仍旧是无力帮助你们。” 这倒不是谬宇的错,毕竟在生死之间,选择自己的性命的人才是大众。陈丰询问了一下,“怎么说,魔刃仍在营子庄里?” 谬宇摇摇头,“不知道,我有时候,只是察觉到,他在村子里面出现,然后也在村外出现过,不过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人一直在营子庄附近注视着你们。 所以你们如果真的打算调查下去的话,需要十分的小心,魔刃的实力可比十个士兵要强得多,他要想杀你的话,你就很危险了。” 陈丰记得之前在营州城翻阅档案的时候,的确有看到过那个魔刃的档案,魔刃具体名字不详,但是他的武功很好,是一个职业杀手。 迄今为止杀了不少的人,而衙门至今还没有抓到他,锻闫也曾经追缉过此人,但是却让他跑了。 这个魔刃收钱办事,从来不杀没有付钱的人,所以这也很有可能是锻闫还能够活着的原因。 如果暗处的人是魔刃的话,锻闫不知情的情况下惹动了魔刃,可就危险了。沉思片刻,陈丰开口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魔刃?” “对付他很简单,要么出钱,要么出人,只要有比他厉害的人,他也没有办法下手的。” 陈丰想了想,这出钱的话不妥,而且他也见不到魔刃,万一找魔刃的时候,魔刃突然对他们动手可就不好了。 但动人的话,就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人比那魔刃厉害了,最起码现在他可以判断的出来,魔刃要比墨兰和他还要厉害。 这就难办了,手下的暗部虽然也高手云集,但是单人对上那魔刃还是不行,不过算不上一起上的话,还是能够交手的。 于是陈丰便打算私下让暗部的人从京城赶来,之前在来营州城的时候,陈丰就将暗部的人留着暗中保护李世民了。 但李世民他们现在在京城中,京中有御卫军,就算暗部的人不在,外人也难以伤的到李世民。 最后,谬宇从里屋翻出来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表面布满了灰尘,看起来放了很久了,谬宇将盒子上面的灰尘擦干,将盒子打开后,便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块玉质非常好的吊坠,这如此昏暗的屋里,都还能够依稀的看到散发出来的点点荧光。 谬宇将这个东西交给了陈丰。 “这是我们思慕部少主随身携带的吊坠,现在交给你,想必对你应该有用,你只要帮我抓住当年杀害了我们少主的凶手,我便已是满足了。” 陈丰本也是打算调查清楚的,自然不会推拒了,而且这郡利部,竟然还敢渗透入了大唐里面来,陈丰自是得想办法将之清楚掉的。 这个时候,锻闫则按照陈丰此前吩咐的计划,正从营州城暗中回到了那营子庄的郊外荒野,现在这营子庄四周满是驻守你士兵,一般人很难进得去。 锻闫来到野外,也仅仅只是盯着那些士兵们看着而已。与此同时,一处黑暗丛林深处,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出现的这个黑影,眼神深邃的盯着前方锻闫。 随后手中的刀缓慢的抽了出来,锻闫此时穿的是黑色夜行衣,所以背后的那个黑衣人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而锻闫身后出现的黑衣人正是魔刃,魔刃手持武器,缓慢的朝着锻闫走了过去,待即将靠近锻闫之时,那魔刃突然抽刀劈砍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魔刃现身 锻闫是早就知道会遭遇偷袭,心里也是有了准备。 转身抽刀挥舞了起来,仅此一瞬,两道寒芒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了铿锵之声,以及火花碰射。 魔刃一刀未取,当下也是有点意外的,他本也没有打算直接取锻闫的性命,所以并没有朝要害攻去。 眼下一击未果,魔刃便不打算出手了,于是将刀刃背负于身后,开口说道,“你是何人?来此地做什么?” 锻闫却是手起刀落,向着魔刃又攻了过去,他想看看这魔刃的具体实力如何,但是刀刃游走在魔刃周身时,他却是无一例外的全部躲开了。 这足以看的出来,魔刃的实力的确很强。 魔刃眼神一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黑衣人要对自己动手?他是谁?心中有所疑惑,魔刃便打算一探面前人的真实面容。 于是,再次抽刀迎了过去。 锻闫的身手不错,但是在面对这个魔刃狂猛的攻势时,还是感觉到了压力,而锻闫此刻也早已经知晓魔刃的目标,遂死死守住了脸上的面罩。 但是在交手几十招后,魔刃发现了锻闫的缺点,刀光一转,侧身将他脸上的面罩给揭了下来。 锻闫暴露了真正的真容后,则是立刻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一把白色的粉末,然后向那魔刃抛洒了过去。 魔刃立刻一惊,急速倒退了出去。 待满天白芒散布之时,他也顺势躲避了出去,魔刃看着锻闫离开的方向,心中倒是起了一丝兴奋之情。 锻闫可是在他的必杀名单之中的,此前因为他一直在逃逸,才难以对他动手,他现在现身了就逃不掉了。 此刻,锻闫正逃往营子庄方向,那里驻扎着大量的士兵,魔刃虽是勇猛,但是却也非是能够以一敌千敌万的战神。 现在还是避其锋芒,留待机会再将锻闫杀除,并且也得发信知会那几人了。 思及此处。 魔刃便转身离开了,远处,陈丰的暗部高手则远远的跟踪着他,为了避免被发现,暗部的人后缀了很远的距离。 逃回营子庄的锻闫,暗中找到了陈丰,陈丰立刻追问了他当时的情况,“怎么样?有见到暗中的人了吗?” 锻闫点点头,“见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身手极为不凡,我和他交手了数招却是不敌,最后他发现了我的真容,我就逃来营子庄了。” “很好。” 这正如他的计划一般,这样一来,陈丰就有机会将暗处的人揪出来的,不过锻闫此时已经现身了,可就比较危险了。 如果杀害锻家的是那魔刃的话,魔刃一定会想办法对付锻闫的。 所以锻闫此刻暂时躲藏在营子庄里面比较安全,而魔刃要是赶来,恐怕也难以抵挡的住千军万马。 从营子庄离开的魔刃,就回到了营州城里面,他的身手很好,很轻易的溜进了城中,回到暂时居住的地方,然后写了两封信,让人送了出去。 一封是给于乐的,另外一封自然是送给让他留守此地的老板了。 这些天里,陈丰也是继续追查着锻家的事情,他顺势让庆欢愉暗中调查外域那些思慕部和郡利部的事情,尤其是这两部的人以前有过什么举动和行为。 这些人自数十年前开始,便频频对营州城相邻的城池发动了不小的规模冲突,但是最后却是都被大唐的军队给挡在了外面。 除此之外,根据调查得知,这各部之间也是有所纠纷的,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和睦,对于这些地方,自然是那谬宇比他要熟悉的多,于是陈丰又找上了他。 现在这谬宇很重要,所以陈丰也暗中派兵保护着谬宇,而谬宇隐藏身份一直生活在那里,想必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不然的话,那魔刃恐怕早就对他下手了。 经过和谬宇的交谈后,陈丰又知道了一些信息,当初杀害谬宇他们手下的人除了郡利部的人之外。 还有那个魔刃,魔刃是受雇于人,当初他突然从锻家离开的时候,就是在锻家看到了前来拜访的外域之人。 “那个,你们思慕部和郡利部等地方的关系如何?” 谬宇回忆着说道,“以前,我们思慕部和郡利部一直不合,时常也是起冲突,而其他的部落距离的比较远点,但是没有什么冲突,各部以前关系有好有坏,但是现在都过去数十年了,也不知道摩羯诸部的具体情况如何了。” 陈丰开口告诉他道,“现在那黑水摩羯的诸部看起来,似乎比以前和谐了很多,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准备联手对付大唐了。” 谬宇眉峰一皱,当下疑惑道,“黑水摩羯如今有能够和大唐一战的实力了?” 他虽然对自己的部族有信心,但是他也在大唐生活了数十年,大唐在此期间却是越发的强壮了起来。 越是了解,他就越发觉得黑水摩羯仍不是对手。 陈丰却是显得丝毫的不担忧的模样,“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我了解到了一个情况,就是数十年前,你们在这里遇害后,那思慕部却是又将你们那少主拥立为王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谬宇的震惊,“这不可能,少主早已经死了,他们哪来的少主可立?” 陈丰马上想到了一个计策,遂对谬宇开口说道,“不如你暗中回返思慕部了解一下这些情况?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回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谬宇思索了起来,他许久没有回去过了,确实得回去看看了,他本来就是思慕部的人,回去后,也不会引起什么问题。 陈丰又立马补充道,“思慕部内部可能发生了一些变化,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先暗中调查,别马上和他们见面,避免意外。” 于是乎,谬宇在陈丰的安排下,也悄悄的离开了营子庄。 陈丰这些天里面,除了防范魔刃之外,也在留意屋外黑水摩羯和室韦等各地的异动。他担忧谬宇的安危,便打算派两个人跟着他。 谬宇起初是不愿意的,因为在这个时期,在他国发现敌对国的人出现,都会很危险。但事实也确如陈丰所说那般,单凭谬宇想安全的回到思慕部,难!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计取魔刃 谬宇虽然会武功,但是却也没有那么厉害,待谬宇走后,陈丰才找到了庆欢愉,并将调查到的锻家灭门案的最新进展告诉了他。 得知一切缘由后,庆欢愉十分惊讶,“没有想到,这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阴谋,那现在需不需要我加派人手抓住那个魔刃?” 这是自然的,不过以魔刃的身手,恐怕想逃跑,他们也拦不住,幸好陈丰现在已经调查清楚魔刃的藏身之地了。 在城中,他们不好对魔刃出手,毕竟担心他对无辜百姓下手,最终两人商定了抓捕计划,将场所定在了营子庄之外的丛林里面。 这天,陈丰和锻闫还有墨兰等人正缓步朝着营子庄走去,锻闫的罪名洗脱后,他便能自由的生活在阳光下了。 如果陈丰没有猜错的话,魔刃多半也会对他动手,现在就看他会不会上当了。 在魔刃还没有离开营州城时,陈丰便率先在营子庄外面的丛林里面布置了很多的士兵,而他和锻闫则留守在营子庄里,假装仍在调查案件。 白天容易暴露行踪,所以魔刃肯定不会在白天前来偷袭他们的。 到了夜间,陈丰几人从营子庄离开时,外面被狂风呼啸的摇曳树林,便能够察觉到一丝诡人的气息。 陈丰知道,魔刃来了。 夜风摇曳之下,两人行至一处茂密的丛林之中时,数道黑色的人影,便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来。 寒光闪现之间,瞬间袭杀而来。 陈丰他们是早有准备,所以并不是很害怕,加之暗处除了庆欢愉的人之外,暗部也有人在。 在寒光照向陈丰脖子时,陈丰立刻举起了双手挡在了面前。 铛! 刀刃砍向陈丰的双手时,传出来了一声铿锵之声,他面前的黑衣人手中的刀刃,竟然被弹飞了出去,而且陈丰的双手还迸射出来了一阵火花。 黑衣人惊讶之时,陈丰握拳就打了上去,然后精准的给了那黑衣人肚子一拳,而在这些动作的时间里,陈丰还感觉到了胸口被什么东西猛的撞击了一番。 低头望去,一柄剑刃已是抵住了胸口,这一刀被鳞甲护具给挡下了,并没有扎进去,这个黑衣人立刻诧异万分。 他杀了这么多的人,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陈丰又趁着此人震惊的瞬间,又给了他一拳。 与此同时,四周隐伏的士兵们也全部冒了出来,将他们全数被围拢起来,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全部都是陈丰他们的人。 那些黑衣人心知不能得手了,转身就要逃跑。 刚刚偷袭陈丰他们的人一共有三个,有两个被陈丰打了一拳的人本来想跑的,但是却突然感觉到身体不知道为何麻麻的,然后瘫软倒在了地上。 他们努力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受拳的位置,才方知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他们刚刚被陈丰打了一拳只是掩饰,而重拳的部位却出现了几根银针。 另外一个和墨兰等人交手的黑衣人虽然想跑,但在众人的夹击下还是被抓住了。这些人抓住后,陈丰才摆弄了一下手腕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套袖箭弓弩,是陈丰在京城的事情制造的,他并没有那种绝世无敌的武功,所以自然需要增添一些战力了,这随身的袖箭便是他的底牌之一。 袖箭上面有一个像是手环一般的带子,那是装银针的,而且银针全部都涂抹有郭神医他们研制出来的麻沸散。 只要被射中,要不了几分钟,便会彻底的不能动弹了,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那两个黑衣人突然倒地的原因。 陈丰他们抓住了那三名黑衣人,等到了第二天,他们身上的麻沸散效用才消失了,等恢复后,陈丰和庆欢愉才来到地牢里面看望那三人。 起初,陈丰还以为魔刃只是一个人的称呼,但是最后他从谬宇的口中得知,这个魔刃是一个组织。 看那些黑衣人的手段,陈丰不由觉得,在大唐里面出现的这个魔刃组织,有些许的危险了。 如果魔刃组织这样的高手很多的话,日后势必会引起不小的事情。 所以要趁着现在发现之际除掉为好,但话虽这么说。对于魔刃组织,陈丰他们一无所知,就算是想除掉也没有方向。 陈丰盯着地牢里面的一个黑衣人看了起来,此时,他们脸上的黑布面罩已经被陈丰取下来了。 经过对比,陈丰他们发现,这三个人皆是昔日在逃的通缉犯和有恶名的杀人犯。 “是谁派你们来的?” 久久的沉默。 “你们就算不说,我也知道派遣你们的人是谁,就是于乐吧,而且,于乐这次给你们信上所说的,应该是顺势除掉我对吧?”陈丰再度开口道。 这三人的眼神微微一动,心中好奇万分,的确如陈丰所说的那般,于乐给他们的回信,就是这样的内容。 不过黑衣人仍旧没有开口,可以说这些人的口风实在是紧,根本无法从他们的口中探知到更多的线索了。 不过陈丰还是从那些人的眼神,等一系列的细微动作里,得到了不少的线索。而且根据陈丰的猜测,这个魔刃组织多半是于乐组建而成的。 如此说来的话,那这个组织不就是暗中发展了数十年时间了吗?这于乐是想做什么?难道想倾覆大唐? 若这个暗中的组织,也受于乐所指挥,那此前各国里面发生的外邦商队被杀,多半就是这个魔刃组织所为。 幸好陈丰这次来到了营州城,不然的话,他竟是不知道这大唐里面,还有怎么一个隐藏许久的组织。 经过了十年的暗中发展,也不知道这魔刃组织现在到底有多少人了。 在现在的这个时期里面,不得不妨。于是陈丰立刻撰写了一封密信,让人急速送回了京城。 与此同时,营州城之外的室韦方向。一支集结而成的队伍,暗中急速的朝营州城行军而来。 数天之后的一个晚上,营州城之外的边界地带,突然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这喊杀之声,也是宣告了战役正式开始……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室韦发兵 战雷惊爆之际,身在营子庄的陈丰也听的一清二楚,这让他十分意外,遂立刻从营子庄回返到了营州城。 陈丰刚刚来到那城门处,就见庆欢愉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陈大人,你回来的刚好,那室韦的人打过来了。” 原来此时有所动作的竟然是室韦,不过室韦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现在却为何突然发兵,难道是因为丹曲周的缘故…… “室韦的军队行进到了哪里了?” 庆欢愉回道:“已临契丹。” “契丹?” 这个契丹距离营州城更近,可以说就在边界城外,平时大唐也曾经派遣出过来使前往契丹,而契丹则表示不会开战。 如此一来,这室韦想要来到营州城的话,就需要跨过这契丹地界,那契丹此刻多半只有两个选择而已了。 第一是加入室韦的队伍里面,一同进攻大唐,不然则只能避退让路,如果陈丰没有记错的话,契丹领土比之室韦等国家更是要小的多,兵力也有所不足。 如果契丹不愿意和室韦一同进攻大唐的话,多半难以避免和室韦的一场战斗,现在城墙上面的陈丰等人,只能凝视着契丹方向了。 与此同时,陈丰让庆欢愉派遣人手,将那些制造好的投石器械,隐藏在了一处峡谷的两侧。 那处峡谷是陈丰之前在外面转悠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峡谷很长,两边高耸着入云的山峰,峡谷里面长满了将近一人高的杂草。 可以看得出,很少有人踏足,从那个地方进入后,通过以前复杂的丛林就能够进入到大唐之内了。 平时那片丛林并没有什么老百姓会前往,除了比较危险之外,峡谷之外还是契丹之地,不过这契丹和峡谷之间还隔着一条河道。 在战乱年代,老百姓们远离战争前线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冒险来这种地方?那是一处好地方,陈丰故意留了下来。 而投石器械以及弓弩能武器,则尽藏于峡谷的出口处。 一般这样的地形,能够攀岩到山顶,从上面投掷巨石杀伤力最为有效的,但是峡谷两边的山峰耸立非常,凡人根本爬不上去,不过这也影响不到陈丰他们,因为他们还有投石器械等武器。 在陈丰来到营州城时,营州城就早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他们便只能等待着了,莫约过去了一天,契丹那边先后派遣过来了两个来使。 一个是契丹的,还有一个是室韦的。 契丹来到营州城里,告诉陈丰他们,契丹无意大唐开战,但是却也无法挡住室韦的脚步,为了国家的存续,他们只能避退让路了。 而室韦也扬言,只要契丹让路,不会攻打他们。 当然,现在室韦如果和契丹开战的话,不算明智,虽然室韦能够拿下契丹,但大唐到时便会趁虚而入。 室韦本来的实力或许可以和大唐的军队一战,但是如果和契丹消耗了部分的话,恐怕就打不过大唐了,当时这只是室韦的一厢情愿,到底能不能打得过,还得手下见真章。 而室韦的来使则是前来宣战的。 并扬言只要营州城打开城门迎接他们的话,城中老百姓以及大唐的军队,还能够免受损伤,但陈丰和庆欢愉自是不会答应的。 这室韦口气倒是不小,他想动大唐还得掂量掂量。 营州城以北有安北都护府以及单于都护府护守,东面则有安东都护府,这室韦想打进来绝非易事。 所以丹曲周在回去之后,就立刻和黑水摩羯的代表谈论了有件事情,打算让摩羯诸部的人马牵制住安东都护府的兵力。 室韦则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提防安北都护府,另外一队主力则向单于都护府行军。 这些年里面,室韦训练了一支十分强大的骑兵,陈丰自然也同样在大唐里面建立了一支骑兵。 刚刚建立起来没有多久的骑兵,肯定是不如室韦那支老练的骑兵的。 相商无果后,室韦的来使便打算回去将这个结果告诉丹曲周,就在来使准备离开之时,陈丰喊住了他。 “麻烦你回去之后,转告丹曲周一句话,如果要攻打大唐的话,必会天火神陨,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话听起来虽是奇怪,但是来使还是记住了。回返到契丹城中时,来使将陈丰的话转告给了丹曲周。 丹曲周听完却是脸色微凉,“哼,还天火神陨?我看是你们血流成河还差不多。”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让随行的祭仪师为此战占了一卜。 古代的时候,有行军卜算的习惯,用来预测吉凶的。祭仪师占了一卜后,脸上却是显一种深锁的表情。 “结果怎么样了?” 祭仪师脑海思绪百转,正在组织着合适的措辞,因为这卦象显示的非是吉兆,而现在大战在即,他如果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的话,恐怕会被丹曲周责罚。 于是祭仪师才开口道,“回将军,这一卦呈吉象,预示着我们可以旗开得胜。” 丹曲周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十分的满意,这也是他想听到的结果。此时,城中的陈丰脸色却不是很好,因为来使说出了室韦出兵大唐的理由。 说是大唐以前将室韦大王子丹恒守扣押了下来,肆意虐待,所以他们这次便打算夺回大王子,借口说的真是冠冕堂皇。 陈丰也没有想到,丹曲周竟然用这个借口来出兵,而现在丹恒守的确在大唐里。他思索片刻,当下立刻便明白了过来,这一计多半是于乐献上的。 现在陈丰觉得这于乐的身份有点特殊了,他当初看起来似乎是陈春的人,最后陈丰却发现他是丁寻涛的人。 但是除掉丁寻涛后,陈丰又发现他竟然跟丹曲周联系过,等到此时,于乐更是和黑水摩羯有勾结。 这人看起来很像多国的间谍,不断的潜伏在各个国家之中,为他们出谋划策。从现在得窥的线索来看,于乐是想挑起各国的大战?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世界大战后,他还能够安然处之?现在陈丰仍旧想不通于乐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天险峡谷 不过眼下,他就是想挑起各国的战火。 那陈丰自是不会让他得逞的,现在最迫切的是需要抓住于乐,但是这人狡猾如泥鳅,两次从陈丰的手中跑掉了。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陈丰需要和庆欢愉一同对付外面那室韦的人马。 室韦的兵马现在一直在契丹城中,没有任何的行动,不知道是在探查营州城的具体实力还是有什么原因。 两军相隔了一条河道,不然的话,陈丰倒是有有率先出手的冲动。 就这样静静的等待了将近五天的时间后,契丹那边,室韦的士兵已经渐渐的自城**来了,其目标正是营州城。 营州城很结实,想要攻进来不易,不过陈丰估算了一下,进军营州城的那些室韦军队,似乎不足十万的样子。 城墙上面的庆欢愉不由好奇,“他们以为单凭这数十万的兵力,就能拿下大唐了吗?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确实,大唐可以说是庞然大物了,精锐百万以上,没有这个量级的国家的确不够看,这室韦虽是分成了几路部队向大唐驶进,但是其总数也不足百万。 难道他们有什么应对之法? 不稍数日,室韦的军队就已经在营州城几公里之外了。 每当这个时期,陈丰都会率先疏散城中的老百姓,让他们去其他安全的地方避难,因为陈丰也不太愿意看到无辜的老百姓死于战火之中。 营州城之内已是架起了投石器械,而平时闲暇之余,庆欢愉他们也建造了大量的圆滚滚的巨石炮弹。 这些石头很大,一、两个人根本搬不动。 于是陈丰又发明了一种木制的手推斗车,将斗车放倒,然后将巨石推进去,然后抬起来后,就能够更轻松的搬运了。 经过改良的投石器械,不需要花费士兵们太多的力气和时间,就可以将巨石搬运到投石器械的弹仓里。 陈丰按照现代的那种齿轮的结构,用麻布绳索作为牵引,可以将巨石放到投石仓里面,投石仓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个竹筒般的现状,不过竹筒很大,全部是由坚硬的木头建造而成的,这和现代枪械的弹夹有点像。 而负责牵引巨石到指定位置的,那个装置的原理和电梯差不多。 有了这种东西,相信对付室韦不是问题,不过投石器械十分的巨大,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只是不方便操作而已了。 巨型投石器械虽然安装有木制车轮,但是想要推动它,却也不是几个人就可以的。这里的事情大致上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于是陈丰便带了另外一批士兵,赶到了那处天险峡谷。 陈丰他们暗中藏身在那些荒林中等待了起来,林中自然避免不了各种各样的虫子了,但此时只能忍耐着了。 过了没有多久后,陈丰他们就看到了峡谷的草丛里面响起了异动,由于这峡谷的杂草有将近一人之高了,所以矮一点的人钻进去的话,便看不见行踪了。 陈丰他们此时隐藏在峡谷入口处,那些投石器械也都藏在了一边,待草丛里面的东西钻出来后。 陈丰他们才看的真切了,的确是室韦的人。 室韦的人在这几天里面,也发现了这个地方,但是这个地方却是没有唐兵在把守,虽然地势复杂,也可能是原因之一。 但是丹曲周担心此地有埋伏,便率先派出来了几个先锋,前来此地探查了一遍。 探查的先锋士兵们,不好直接走出这处峡谷,因为外面那片丛林,可是能够直接进入大唐的,所以他们还是没有这个胆子。这几个先锋在峡谷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才折返了回去。 藏身在入口处的他们虚惊一场,如果那两个先锋真的来到他们那里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先动手了。 陈丰他们现在趁着那些室韦的士兵们还没有到来之前,连忙和一些士兵们将一个看起来像是炮筒之类的东西推了出来。 这个像是炮筒之类的东西一同有两个,士兵们自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何兵器,但是实际上。这两个东西都不是武器,只是他想制造出来助威的辅助道具而已。 而他们现在的这个入口处,正好是上风口。 趁着室韦的士兵们还没有到来之际,陈丰让士兵们将一些柴火投入了那个炮筒里面,然后又在炮筒里面倒入了油之类的易燃物,不过这种东西不能放多,不然容易伤到自己人。 将所有的准备都做好后,陈丰他们便安静的等待了下去,莫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够,他们才看到了远处峡谷那边出现了室韦的士兵。 随着时间的流逝,峡谷那边室韦的士兵们正不断的增加着,眨眼间就已经上万人了。 这个天险峡谷很长,最起码一公里以上,所以室韦的士兵们往前行进了挺长的一段距离后,陈丰和一些士兵们才从旁边冲了出来。 因为陈丰发现这一路领兵的人,竟然是丹曲周。 丹曲周突然看见远处冒出来的陈丰,也是一惊,心中暗道不免,知道自己中计了,但是等他定睛一看时,才发现陈丰他们带过来的士兵人数并不是很多。 不免嘲笑大喊道,“陈丰,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战神不成?凭你这点兵力还想和我交手?给我冲啊,取下陈丰首级者连升三级。” 随着丹曲周的蛊惑后,那些室韦士兵们士气高涨,宛若潮水一般,就朝着陈丰他们冲了过来。 丹曲周在进入这个天险峡谷时,也曾经观察过,根本无法设置巨石之类的陷阱,这才是丹曲周胆敢率领大军进来的原因。 而此时的陈丰神态自若,看着冲过来的室韦如潮水一般的士兵,丝毫不慌张。 “点火。” 一声令下,士兵们则将炮筒里面的柴火给点燃了,而后陈丰又让他们将一个像是方向盘之类的东西,使劲的转动了起来。 刹那之间,两道白色的烟雾飘然而起。 随后白色烟雾竟然瞬间化成了一条黄色火龙,这两道火龙旋转些,升腾到了半空之中,景象十分的壮观。 腾飞而起的两道火龙因为受到狂风的影响,宛若有了意识一般,朝着那室韦军队就席卷了过去。 与此同时,陈丰也命人使用了投石器械了,在火柱燎空之时,满天巨石便宛若流星一般砸向了峡谷中的室韦军队。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天火神陨 丹曲周等人哪里见过这等骇人的景象?拿着武器的手,都在本能的颤抖着。随即半空中一颗巨大流石,砸落在丹曲周的军队之中。 砸落而下的巨石,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外,地面深陷一米之深,但是陈丰他们制造的巨石炮弹是圆形的,丹曲周他们那边处于下坡,所以砸落在地上了巨石就顺势向他们碾压了过去。 当天空中的巨石砸落后,一声声哀嚎惨叫之声连绵起伏,有些还没有来得及喊叫便成了一片血雾。 丹曲周的士兵们立刻扔下武器,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奔逃了出去,但是他们怎么能够快的过飞射过来的巨石? 陈丰不是第一次参战了,所以看着遍地血红也没有反胃的感觉,在战场上没有对错,只能说不是一边的人。 冲天而起的火柱并没有烧到几个人,因为那炮筒底下,还有一个木制的风扇在旋转着,这是以前陈丰在现代的时候,知道的制造火龙卷的原理。 这场战斗呈碾压局,陈丰他们的士兵们还没有动手呢,丹曲周的士兵们,就丢盔卸甲而逃了。 那丹曲周逃的更是快,当他看到两条火柱升腾而起时,他就跑了,不然的话,指定得死在这峡谷里面了。 看见敌人逃了,陈丰立刻让人停了那投石器械率兵追了出去,但只追到了峡谷出口而已,并没有更深入追去。 丹曲周折损了大量的士兵,近半数全部死在了峡谷里面。 这里的战斗胜利后,陈丰才让士兵们继续守在这里,并告知他们如果敌人来袭时,如何处理。 离开这里的陈丰,立刻回返到营州城查探了当下情况。 营州城里面有投石器械和弩箭等武器,庆欢愉按照之前陈丰的建议,用木头将城门锁死了,所以城外攻来的室韦士兵们无法破开城门时,就只能搭梯爬墙了。 但是城墙上面唐军全都严阵以待了,城外的敌军难以爬的上来,而室韦的士兵们觉得无法攻入进去时,便向城墙上的唐兵们搭弓射箭而来。 那个时候,庆欢愉就动用了陈丰此前让他们制造的投石器械,飞舞的巨石将敌人打的溃败而逃。 看到营州城没有什么事情,陈丰便放下了心来了。 经过这一次大败,想必室韦就没有那么容易敢再度攻来了,毕竟他们的兵力不多,消耗不起。 在逃跑回契丹城中的路上,丹曲周生怕陈丰他们追来,跑的比谁都快,毕竟他也是怕死的,也幸好他跑得快,不然就沦落为巨石下的肉沫了。 待他回返到契丹的时候,也看到了率兵攻打营州城的将领,垂头丧气的折返回来了。 丹曲周连忙上前询问了一下营州城的战况。从将领的口中来看,他们在攻打营州城的时候也是遇到了那种能够投掷石头的武器。 那种武器很厉害,将他们的士兵发的一溃而散。 领军将领也只是幸运的活着回来了而已,经过这一次大败,丹曲周开始沉思了起来了,难道真的如于乐之前说的那般? 只有室韦的话,无法攻入大唐,而需要联合黑水摩羯的诸部。他之前是看不起黑水摩羯的,因为丹曲周认为室韦的实力,要比黑水摩羯的要强得多。 经此一败,丹曲周才彻底的认可了于乐之前说的话。 其实当初在丹曲周回来后,确实和黑水摩羯的来使商谈联手的事情了。 但是途中,黑水摩羯的来使接到一个信息,似乎是摩羯诸部出了点问题便先行离开了,所以当时联手的事情就这样暂停了。 现在丹曲周重新拾取了这个联手的计划,丹曲周对于摩羯诸部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而室韦的军队退兵后,之前离开的谬宇也暗中回来了。 陈丰立马就找到了他,“怎么样?思慕部等诸部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谬宇点点头。 “思慕部距离这里不算太远,沿着河道没有多久就回到了那里。不过我回去后发现族长已经拥立了一个少主继位了, 其余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身为当事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被拥立的少主是他人假扮的,少主在十年前早就被人放在我的面杀死了,锻家后院的那具孩童尸体就是证据。” “你这么一说的话,似乎之前就有人打算暗中除掉你们思慕部少主了,然后移花接木的拥戴一个假的。 而做这些事情的人,多半就是于乐。当初锻闫在营子庄外面的丛林里,有发现过于乐的行踪,所以可以推断你们思慕部内很可能有于乐的人,你打算怎么做?” 闻声,谬宇立刻愁眉苦脸了起来,他当初仅仅只是思慕部少主身边的一个侍卫而已,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总之,我必须要向族长揭开这个阴谋,不然的话,我们思慕部指不定会被什么人玩弄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却想不到什么有用的办法。 当初回去时,谬宇按照陈丰的叮嘱,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最后发现,有一伙人冒充他们回返到了思慕部里面,还带着那个假冒的少主。 而他这么久没有回去了,也被定为死于十年前的战乱之中了。 然后,假冒的人以少主在回来的途中受伤了,身上的玉佩掉了失忆为由,将少主以前的记忆全部抹除了。 如此一来,假冒少主的那些人,便可以顺利的潜伏在思慕部里。 现在思慕部的事情有点复杂,而陈丰心中已是有了打算,便打算和谬宇回返一趟那个思慕部。 营州城等地则留给庆欢愉驻守,按照陈丰之前拟定的对敌之法,一定没有什么问题。当然,陈丰也不打算在思慕部长久停留。 当然,陈丰也有在提防谬宇,万一这是个局,那自己可就有去无回了。 离开营州城后,陈丰带着墨兰还有暗部的一些人,跟着谬宇就往思慕部所在地赶了过去了。 路上,陈丰不断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而黑水摩羯诸部,虽然还没有和室韦达成联手的事宜,但他们却还是为室韦牵制住了大唐驻守在高句丽方面的兵力。 思慕部等部落,大多数都坐落在黑龙江河畔,而且思慕部距离高句丽不是很远,一行人很快就来到目的地。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前往思慕部 黑水河畔,有不少部族的士兵们正在巡查着。 陈丰此时在来的路上,便将袖箭等东西隐藏了起来,但巡守的士兵们想搜陈丰全身,他顿时就犹豫了。 因为陈丰身上穿有一件鳞甲护具,如果上手的话,肯定会被发现,正当陈丰为难之际,谬宇便来到了巡守士兵们的面前,然后拿出了一个牌子。 士兵们看见他手里的牌子后,立刻就将他们几人给放行了。 至于陈丰身后暗中跟着的几个暗部高手,因为他们身上并没有带着刀剑,所以很容易就通过了。 在走向思慕部的路上时,陈丰不由担忧道,“你用的是十年前的令牌吧?这样没事吗?” 谬宇轻声叹息道,“哎,当时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让你们通过了,就算是被人发现,便只能到那个时候再说了。” 谬宇带着陈丰来到了一处部族的地方,现在是战乱时期,所以四周有大量的士兵们在巡守着。 将陈丰他们安排了一处安全的居所后,谬宇便准备去找找以前的熟人问问当下的情况。而陈丰在谬宇的住处,除了留意外面的动静,便只能检查身上带着的东西了。 过了半天的时间,谬宇才从外面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些食物,因为陈丰等人听不懂这个地方的话,便不宜出去走动。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谬宇开口说道,“我找了信得过的熟人问了问,他告诉我,如今族长身旁当年的人换了一批,而你之前让我问的,我也问了,我那个朋友并没有在这里听说过于乐这个人。” 这就奇怪了,于乐曾经在大唐现过身份,在丹曲周的身边也有个身份,到了这里不可能没有身份才对。 毕竟当初在京城中的时候,于乐可是鼓动丹曲周和黑水摩羯的人联手的,他在这里没有身份显得十分的不合理。 难道于乐改了姓名,或者身份地位很高,只有地位够高的人才能够知晓? 这时,谬宇告诉陈丰,他联系上了思慕部的族长了,“你见我们族长是打算干嘛呢?” 陈丰双手一合,道,“你之前不是想让被蒙在鼓里的村长知道真相吗?我来帮你。” 思慕部居住的地方,有重兵把守。 在去的途中,谬宇告诉他们,他们的族长可以信任,所以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尽管的问他。 经过通报后,陈丰等人见到了思慕部的族长,他正坐在一个虎皮座椅上,闭着眼睛。 几人缓慢的朝着老者靠近了过去,谬宇也伸手在老族长的眼前晃了晃,轻声喊道,“族长?族长你睡着了吗?” 正当几人怀疑老族长睡着之时,老族长却是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睛之中透露出来了一丝精光。 老族长睁开眼睛,朝着陈丰他们观察了几眼,然后老族长似乎是认出来了谬宇,遂半存疑惑的开口道,“谬护卫?” 谬宇点点头,然后单膝跪地,敬了一个礼道,“是,正是属下。” 老族长好奇询问了起来,“当初你不是死于战乱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竟然你还活着,当时为什么不回来见我?” 谬宇解释道,“族长,你是不知道,我当初并没有死于战乱,我当时带着少主想回返的时候,是遭到了自己人的算计才会变成这样的,而现在的少主也是假的。” 族长的眉峰轻挑,遂询问他证据,谬宇解释道,“族长,当初我们在大唐的营州城外面的营州城郊外时遭遇了于乐的算计。 当时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人全部都死了,少主更是在我的面前被人杀死了,当时我想将案子调查清楚才决定回来的。” 得知这一切的族长,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谬宇见族长似乎不信,又将他们少主以前佩戴的吊坠从身上拿了出来。 族长看到他手中的吊坠后,终于动容了。族长将那快吊坠取到了手中,一边婆娑着一边低喃着,“这真的是吾儿的吊坠。” 为了让族长能够更加的相信他们,陈丰从身上取出来了一节骨头,然后对族长说道,“我们在锻家后院的地下挖掘出来了一具尸体。 根据调查,那具尸骨便是少主,如果族长不信的话,可以试试滴血验骨,如果血液渗透进去了的话,那这具尸骨便是少主的。” 族长看着陈丰手中的一块骨头,脸上似是有些许的不悦,而族长不是为陈丰这个行为不悦的。 他只是单纯的希望这似乎不是他儿子的,毕竟谁能接受自己儿子突然死去的消息? 族长小心翼翼的划开了手指,一滴豆大般的血珠顺着族长的手指,滴落在了那块骨头之上,只见血液滴落在那块骨头上,立刻就渗透了进去。 族长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对于这个结果,他自然是不愿意接受的,“当初到底是谁杀了我儿?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这时,陈丰将自己推理和调查到的一些讯息告诉了族长,族长沉默半响,而后才问了他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说的那个于乐,长什么模样?” 陈丰身上正好带有于乐等人的画像,遂将之取了出来,当纸张摊开后,族长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只见族长指了指纸张上面的人问道,“这就是于乐吗?” “嗯。”陈丰点点头。 随后,族长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这个于乐我认识。” 谬宇顿时惊愕。 而陈丰或多或少已经猜到这个答案了。 “你们说的这个于乐,我以前曾经派他去室韦潜伏了,没有想到少主死亡的事情,竟然是他所策划的。” 当初于乐带着少主回来后,族长也的确观察到,回来的少主似乎和以前不一样,吃饭爱好以及习惯都不太一样了。 当时少主受了挺重的伤,所以族长也仅仅只是以为后遗症而已,谁能够想到,这一切竟然只是一个预谋。 根据陈丰刚刚的讲解,于乐恐怕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投靠他吧?亏族长当年在路上看见他可怜就带了回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演一场戏 那时,族长发现这于乐十分的聪明,便打算将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现在想想,这可是十分危险的举动了。 “族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于乐肯定安插有不少的人手在您的身边,你如果不将那些人抓出来的话,日后恐怕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当初谬宇那些人死后,族长的确又另外设立了一些将臣,现在想想,那些人似乎都是和于乐有关系的。 陈丰开口道,“族长,我可以帮你抓那个于乐,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小忙。” “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 “我希望你们假借和室韦联手之计,和大唐来个里外夹击,你们可以不用动手,帮我们拦住那室韦即可。” 这个条件可以说很大,立刻让族长陷入了沉思之中,而陈丰继续开口说道,“族长,如果你帮我们这个忙的话,我可以从安东都护府那里,抽调一些兵力来帮助你们,如何?” 这个条件但是十分的诱惑,摩羯诸部现在有不少还在内斗,如果现在可以统合起来的话,就会好很多,族长思考了很久,才最终答应了他。 达成初步协议,族长便告诉陈丰,他想除掉郡利部,毕竟当初郡利部可是和于乐勾结,杀害了他的儿子。 陈丰为他献上了一计,擒贼先擒王。 以室韦发兵攻打大唐为由,将各个部族的首领聚集在一起,然后再让伏兵将各个部落的首领擒住。 当然,这么做可是很冒险的。 如果失败的话,可就是被各部族的人联手对付了,不管怎么样,都需要庞大的兵力才能够做到。 于是,陈丰打算让族长暗中为他们开放通行,而高句丽的队伍,则随思慕部的人将他们的首领擒住。 到时候,只要陈丰他们说想立思慕部的族长为部落首领的话,其余部落的族长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了。 黑水摩羯诸部十分的散落,而且凝聚力不足,在室韦攻打大唐的时候,他们有些部族仍在起冲突。 拟定计划后,便立刻执行了。 思慕部的族长打算将这件事情处理完后,再将假少主的身份揭开,同时清除于乐留在他身边的卧底。 随后,陈丰给安东都护府的驻守将近发了密信。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表示愿意配合。于是到了第二天,思慕部的族长以原先的借口为由,将各个部族的族长邀请了过来。 因为之前室韦曾经找他们提过联手的时候,他们也曾经这样聚过,所以此时那些各部族长仍旧察觉不到任何的破绽。 “这次找我们前来,又是室韦的事情?” 一名族长震声开口道。 闻声,思慕部的族长站起身点点头,“没错,我们不给他们答复的话,他们迟早还会前来,所以想和诸位商讨一下答复。” 郡利部的族长脸上却是轻蔑道,“有什么好讨论的,谁厉害谁说了算呗。”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如果和室韦合作的话,那就以为着和大唐为敌,那大唐如今可是勇冠无双,无论攻打什么地方都可以拿下。”另外一个族长却是否决道。 “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诸部的实力也是很强的,不然室韦会提出联手的事情吗?”又一道声音响起。 正当这些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时,高句丽的军队,暗中进入到了思慕部附近。 而思慕部的人早已经得到过族长的指令,如果突然有人出来偷袭的话,不要还手,不然怕伤及无辜。 随着一阵细微的嘈杂声响起后,刀剑相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帐篷里面正讨论的族长却是不由好奇,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 当他们走出来时,看见唐军已经将他们包围了,立刻就荒了神了。 “外面唐军打来了,我们被围住了怎么办?” 郡利部族长好奇道,“思慕族长,这里可是你的地盘,那唐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此时,思慕部的族长只好装傻充愣了,“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排布了很多的人手在巡守着,唐军到底是这么出现在这里的?” 外面。 陈丰开始喊话道,“我们无意滥杀无辜,只要投降可留的性命。” 喊话结束,帐篷里面静默了许久,然后各个部落的族长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时,陈丰微微一笑,而思慕部的族长假装的询问陈丰,道,“这次我认栽,不知道你是何人?” “陈丰。”陈丰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其余部族的族长听到陈丰的大名,才不由盯着他观察了起来,当陈丰出现在了这里,他们的心中也是比较服气的。 毕竟陈丰的传闻他们也听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陈丰的确厉害。 “从今天开始,统合诸部,由思慕部的族长为首领。” 在场的各位族长也是一愣,而思慕部的族长更显得疑惑非常,他上前一步,对陈丰说道,“这样不好吧?为什么选我做部族首领?” “怎么?你有意见吗?” 陈丰身旁的墨兰抽出刀剑,就朝着思慕部的族长走了过去,然后将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另外一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族长连忙上前劝说道,“不要动手,我们没有意见,没意见……” 随即,他小声对思慕部的族长开口说道,“我们现在还是乖乖的听他们的吧。” 其他的人也还想活着,便没有反抗。 于是这里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陈丰在黑水摩羯留下了可以制衡各部的兵力,然后让士兵们打扮成各个部落的装扮,以此掩人耳目。 随后,这些族长有松了口气的,也有心怀怨恨的。 不过只要他们还想要性命的话,就不会轻易的反抗。同时,陈丰也拟定了各部造反的对策,所以也不怕。 待各部族长离开后,陈丰才进入到了思慕部族长的营帐之中。 思慕部族长看见陈丰,立刻说道,“幸好有你们的相助,我才能够怎么快的统合完这些部族,陈大人果然智计天下,如此轻易就解决了我件事情。” 闻声,陈丰点点头,笑而不语。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思慕部族长小心的开口询问道。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被反水了 陈丰思索了一番,现在首要的目标应当是室韦,便回道,“现在室韦的丹曲周正领兵攻打营州城,我得先回去先解决掉这个问题才行。” 随后,在陈丰将摩羯诸部的事情交给思慕部的族长处理后,便带着墨兰等人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在离开之前,郡利部的族长又找上了陈丰。 “你这是打算离开了?是因为室韦那边的问题吗?” 陈丰默默点点头,没有说话,郡利部的族长观察了他一会儿,这才说出了一个十分诱惑的条件。 “我知道那人的行踪。” “哦?是吗?” 陈丰虽是面色平静,但是心中却是有了一丝的触动,随即询问道,“那你可愿意告诉我?” 郡利部的族长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陈大人,你如果愿意将部族的首领让我当的话,我便告知你。” 陈丰脸上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倒是有趣,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如果陈大人不愿意的话,那你可就一辈子也无法抓到他了。”说话间,郡利部的族长坦然的张开了双手,一副赴死的表情。 看郡利部族长的模样,他似乎以为陈丰不悦的话便会随意杀人,毕竟他现在扮的可是黑脸。 于是陈丰缓步上前,“那可未必,天下虽大,他并不会飞天遁地,我何处寻不得?这也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我此前是一直有事,没能对付他罢了。” 正当陈丰来到那郡利部族长面前之时,那原本毫无杀意的族长,竟是从身上抽出来了一把刀,然后朝着陈丰的胸口处就扎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很近,不足一米,突然发现了这种事情,陈丰自然不能瞬间反应过来,当郡利部族长手中的刀子扎中陈丰时,他才面露喜色的呼喊着,“擒贼先擒王,只要将你杀了,这里仍旧是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面前的情况似乎不对,因为陈丰正静静的盯着他看,似乎一点事情都没有,不单如此,他还发现自己手中的刀刃竟然只扎进去了一丁点,这个时候,郡利部族长开始慌了。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陈丰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能够挡住他手中的利刃?难道陈丰胸前带着什么木板之类的东西吗? 陈丰微微一笑,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之一折,郡利部族长吃痛之下松开了手,陈丰顺势夺过了他的刀。 “还行,能想到先除掉我,给你打六分。”陈丰把玩着手中的刀刃,淡淡的说着。 而郡利部的族长因为手腕受伤以及心慌的缘故,额头上已经流出来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刺杀你了?”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刚刚是为了什么而靠近你的?此前我在抓住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嘴上虽是臣服,但是我看你们的眼神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而换位思考的话,常人也会如你们怎么做。” 眼见自己计划失败,郡利部的族长便也只能认栽了。 “既然没有成功,是杀是刮便任由你处置吧。” 这人虽是慕权,但是却也非是那种极恶之人,陈丰让手下将郡利部的族长捆绑了起来,将他关押后交给了谬宇他们。 在离去之前,陈丰还找了郡利部族长一次。因为于乐和思慕部的族长认识的话,那会不会和其他族长也一样呢? 当郡利部族长从陈丰的口中听到于乐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游离了一下,又回答道:“不认识。” 他的口中虽然怎么说,但是陈丰却是从中读到了不少的讯息,看来于乐肯定和这郡利部的族长相识,而且他这个反应,陈丰显然是说对了名字,看来于乐潜伏在郡利部族长身边的时候,并没有用假名。 “你不用撒谎,你骗不了我的,你认不认识于乐,我一目了然,不过你为了他而牺牲自己,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能得到钱财?还是权利?” 这么一说,于乐好像都没有给过他,当初郡利部族长也是意外的认识于乐的,当时于乐表现出来了十分睿智的头脑,于是他便和思慕部的族长一样,将之留在了身上。 而郡利部的族长也是知道于乐潜伏在思慕部族长身边的,于乐当初是跟他们这样说的,你可以为他们潜伏在各部的族长身边作为内应,等以后出手的时候,可以一举歼除。 如此一来,各部的族长虽然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出现在其他人身边的话,倒是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戳破于乐的身份。 其实他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提出疑问的话,就很容易戳穿于乐的多重间谍行为了,说到底,他们还是心有谋算才会这样的。 陈丰继续诱惑道,“如果我放你自由的话,你可以将于乐的线索告诉我吗?你可要好好的想清楚了,你说与不说的结局可是大不相同。 而且你不说的话,对我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我都有手段能够查的到,我这是在给你一个机会,等我离开后,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说完这些话,牢里的郡利部族长却是沉默了起来了,而陈丰现在倒是也不急,便坐到一旁等待了起来。 过了许久,那郡利部的族长才开口道,“如果我将他的线索告诉你,你便会放我自由?” “是。” 郡利部族长又陷入了思考之中了,过了一会儿他却是摇头道,“不行,我还是不能告诉你,万一我将信息告诉你了,你就将我灭口了怎么办?” 陈丰站起身,“你若是听过我名号的话,应当知道我不会怎么做的,而且如果你说出来的话,我还能够保护你免受那些人的杀害,如何?” 郡利部的族长知道陈丰说的那些人是谁,如果他将于乐的线索说出来的话,那聪明如于乐的那种人一定会想办法先除掉他的,他刚刚之所以还在犹豫,也是在担忧于乐暗中人手的异动。 “就算你怎么说,恐怕也很难保护的了我,你不了解于乐,他暗处的人可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说那成立的魔刃组织吗?” 郡利部族长一惊,惊讶道,“你竟然知道这个名字?”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魔刃的动作 “当然。”其实陈丰也只是在营州城的时候才察觉到的。 不过,郡利部的族长没有想到陈丰已经了解到这么多了,过了一会儿,郡利部族长才告诉他。 “这个地方的暗处,隐伏有魔刃的人。” “我知道,你知道那些隐伏的人在什么地方吗?” 郡利部族长点点头,“以前于乐告诉过我,他组建有一只魔刃组织,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助我除掉思慕部等人,不过他们虽然有一个联络点,但是你们此行怎么大规模的过来,他们恐怕已是有所察觉,现在还在不在这里还不好说呢。” 话倒是这样没错,陈丰的发兵来这里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执意这么做了。 “无妨,他们要是走了,还省去了我找他们的功夫,如果还在的话,也得把这些人找出来才行。” 陈丰和郡利部族长交谈了许久,但是于乐当初以避免敌人发现为由,并没有将暗伏的魔刃组织的事情过多的告诉他,而他现在也只知道一处紧急联络点而已。 陈丰开始思索了起来,从郡利部族长口中得知的这一处隐秘联络点,恐怕已经是无用了,他们怎么大张旗鼓的来到这里,而郡利部族长现在又被他抓住了。 如果这次将他放了,让他去找魔刃组织的人的话又太假了,魔刃的人肯定已经有所戒备了。 最终陈丰还是决定就去那个地方看看,按照在营子庄的情况来看,这里兵马众多,魔刃没有于乐指令的话,是不会那么容易离开的。 打定主意后,陈丰便将郡利部的族长放归了他的部族里。 “你要知道这种恩惠只有一次,下次仍若如此的话,那便怪不得我了。” 临走前,陈丰给了他一个提醒,当然,能够起到警告作用自是很好的,如果不能的话,杀之也不可惜。 心系营州城的战事,陈丰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搁在这里,于是他带了一些人就往郡利部族长所说的那处联络点而去了。 陈丰走了很久才来到了一处静谧的地方,那是一处河道丛林,以前郡利部族长就是在这里和魔刃的人交流情报的。 这里有不少的树木,河道里,冰寒的河水仍在疾驰的流动着,他往四周观察了很久都没有能够看见魔刃的人。 郡利部族长刚刚还说,这里会一直有魔刃组织的人在,以备临时能够联络的上的,现在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了,这是发现了陈丰他们的到来,然后逃跑了吗? 为了引出他们,陈丰这次故意没有带多少的人前来的。四周扫视一圈,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于是陈丰便打算离开了。 正当他准备了离开的瞬间,一支飞箭竟是掠过树丛,朝着他就射杀了上来。但见此刻的陈丰嘴角微微上扬,在箭矢即将射中他之际,侧身躲过了这一箭。 躲过这一次的偷袭之时,荒野四周却是又再度的冲出来了将近数十个黑衣蒙面人。 不用多说,这些人一定是魔刃组织的人,而且目标正是陈丰,一旁的墨兰也及时的抽出武器,和几个冲杀上来的黑衣人战斗着。 陈丰利刃上手,顿时和那些黑衣人厮杀了起来。 不过陈丰注意到了一个问题,现在和他们动手的这些黑衣人的实力,并没有当初在营子庄的时候遇到的那些那么强。 想来也是,如果于乐魔刃组织的人,都如营子庄遇到的那些黑衣人这么强的话,那也是不太可能的,毕竟怎么厉害的人哪有那么多?还都在于乐的魔刃组织里。 只要不是都如营子庄的黑衣人那么强的话,陈丰身上还穿有鳞甲护具,倒也不惧怕这些黑衣人。 在面对这些黑衣人的攻伐时,他能避则避,不能的话也伤不到他,他以鳞甲抵挡来势汹汹的黑衣人,而后一拳拳的精准打中那些人,在拳头打中黑衣人身体的时候,陈丰还暗中祭出了麻醉银针。 那些黑衣人不稍半刻,就全部被两人放倒了,除了死了几个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活擒住了。 突然,陈丰心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这些人的二次偷袭他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是这些人真的会怎么光明正大的来杀他吗?还是说? “不好,快回去。”陈丰突然喊道,遂立刻朝着回去的方向疾驰而奔,身后的墨兰虽是疑惑,但是从陈丰的眼中,也能够感觉到事情可能有变。 正当陈丰他们刚刚和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一队队黑衣人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趁着陈丰不在之际,瞬间将巡守以及护守的唐兵给解决了。 而郡利等各部像是提早知道了这件事情一般,和那些黑衣人里应外合起来,竟瞬间将当下的情况搅的混乱非常。 这些黑衣人的数量虽是不多,但是他们的身手却是比唐兵要厉害的多,黑衣人突然冲出来,杀了数十人之外就立刻逃遁了出去。 这边,唐兵突然受到外敌偷袭,自然就分队追了出去,但是在追出去之际,另外一处,又再次的出现了另外一波黑衣人,这些出现的黑衣人又如刚刚一般骚动唐兵,然后急速逃离,很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了。 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不管,其中一支黑衣人的队伍却是趁着这场骚乱,暗中潜入到了关押郡利部族长的地方,然后将他救了出来。 郡利部的族长看到黑衣人前来营救他时,出言道,“你们总算是来了。” 黑衣人的头头也是手脚快速的将他解开了,而后叮嘱道,“快,趁着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快点随我们离开,不然的话可就走不了了。” 于是,郡利部的族长随着那些黑衣人,一同从唐兵的包围之下逃脱了出去,这些黑衣人此前一直潜伏在暗处。 当他们看见入关的唐军时,便知道唐兵要对他们动手了,于是他们立刻就计划了一个营救各部族长的计划。 于乐在离开之前,曾经叮嘱过魔刃组织的人,说是这黑水摩羯的诸部对他的计划至关重要,一定不能让他们出事,于是这些黑衣人在营救郡利部的同时,也着手营救起思慕部等各部的族长。 留守的唐兵将领,察觉到那郡利部的族长被人营救走后,立刻就派兵追了出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策风隐士 就这样,这些黑衣人施展调虎离山之计,竟然将各个部落的族长全部营救了出来,而原本表面上臣服的那些士兵们,再次的反抗了起来,等陈丰他们准备回到驻守营地之时,已是听到了交火之声了。 刚到营地,这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尸体和慌乱景象了,看见陈丰回来了,驻守的将领立刻迎了上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陈丰立刻询问了发生的缘由。 将领回复道,“刚刚大人离开不久,暗处却是突然出现了出现了一批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制造了慌乱将各部族长等人救走了,而原先臣服的那些摩羯士兵也都一同逃离了。” “他们往哪里逃了?” “回大人,他们往北而逃了,我们是否要追上去?” 陈丰思索一番,他们顺河道沿北而上,必定会和室韦相遇,看来此举还是逼使他们决定跟室韦联手。 果然,他们没有那么容易顺从啊。 “不用了,我们折返回去吧。” 这里的事情发生了变动,陈丰他们也没有追赶摩羯诸部的人,便折返回安东都护府了。 折返回来后,陈丰就快速的往营州城发现赶了回来,但是在路上的时候,他却是意外的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那个人径直的站在了马路中间。 这迫使得陈丰的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陈丰从揭开车窗,便看到了马车前面站着一个男人,他的年龄看起来得有个将近五十岁的样子,老者正手持拐杖逼停了他们的车。 马车上面的墨兰也是好奇,随即不悦道,“老先生,你为何站在马路中间?这样很危险的,麻烦你让一下,我们急着赶路呢。” 只见老者仍旧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墨兰无奈只能从车上走了下来,这老者身着衣服朴素,但是看起来却也绝非是乞丐。 因为老者身上十分的干净,墨兰来到老者面前,从身上掏出来了一些银子,并说道,“给你些银子,离开吧。” 只见老者依旧不为所动,墨兰回头往车上看了看,陈丰便也走了下来了,在下车之前,陈丰有观察过四周的丛林。 这是通往营州城的官道,路上有时候还能够看到一些行人,所以此人应该还不至于是那种劫匪。 现在室韦的军队正在攻打营州城,没有如此不怕死的匪徒,还敢在这里拦路抢劫。陈丰下车后,便缓步便老者走了过去。 而那名老者,也是一直盯着他看着。 陈丰来到他的面前,心中已是明白,这人可能是来找他的,但是陈丰想了想,并不认识这个老者。 “老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老人面色平静,他早已经听说过陈丰了,所以陈丰现在猜到他是来找他的并不意外。老人盯着陈丰眉心看了若久,而后才缓缓开口道,“陈大人,你印堂发黑,日后恐有血光之灾呀。” “噗呲。” 陈丰没能忍住笑了出来,这口吻活脱脱像极了江湖上那些神棍忽悠人的语气,待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询问老人道,“老先生,你是算卦的吗?” 老者摇摇头,“不是。” “那先生何出此言呢?” 老者围着陈丰转了一圈,并边走边说道,“我是出来帮助你的。” “理由呢?” 老者仰头望天,“其实我之前测算到了一个日后的结果,不想让它发生,便想来找你谈谈。” 陈丰倒是来了性质,遂问道,“不知道先生测算到了什么?” “想必你应该知道物极必衰的道理,现在的大唐正处于强盛的状态中,但是呢,这种状态不会永远的持续下去,到那时,天下百姓将会陷入更大的灾难之中。” “这番言论虽听似有理,但是却非是会真的发生,就算发生了,我也有办法应对。” “那么,你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自然万物吗?确实你在的话,这些问题或可能够解决,但是这也是你之劫数,你的劫难如果无法度过的话,将影响整个大唐,所以现在第一劫则需要消除战祸。” 陈丰淡漠一笑,回应道,“先生但是有趣,如果战祸怎么容易可以消除的话,世间岂会如今天这般,只要还有人类在的话,这种事情就永远无法得到解决,人类总是在重复相同的错误。” “的确,所以这第一劫,战祸很难彻底的解决。” 陈丰看着老者继续问道,“先生测算到的灾祸有几劫?” “风火六灾。” “哪六灾?” “战祸,洪荒,天缺,地陷,瘟疫,饥荒。” 这六词虽是简短,但是这每一灾的危害都是十分的巨大的,不过陈丰心想着,这么多的灾厄,百年都难得一遇,还真能让他给全部碰上不成?如果到时候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话,以他一己之力的确难以抵挡的下来。 “竟然先生愿意来见我的话,是否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老者点点头,“然也。” “还望不吝告知。” “很简单,只要你隐退山林,便可阻挡这些事情的发生。” 此话一出,陈丰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了。 沉思片刻,陈丰才拒绝道,“多谢先生的劝告,但是如今外敌当前,我身为大唐的子民,若是有能力阻止的话,我岂可放弃天下人而保全自己?我若是立刻隐退深山的话,那外敌入侵不是会造成更大的灾难吗?” 现在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抽身退出的,最起码当下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前,不能袖手旁观,如今他还在,能可将所有的事情,规划在最小的范围内解决。 老者看见陈丰如此坚定的眼神,也明白他的决定,遂摇头叹息道,“哎,进退不能,望陈大人好生珍重。” 话毕,老者才拄着他的拐杖慢慢的离开了,“百涛千秋,万朝回首,天地虚无,红尘有意。” 陈丰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忙大声喊道,“先生可否留下名号?” 但闻老者话语清扬,渐渐的消失在了陈丰的视线之中,只留下了那最后的几句话,“无相无不相,神机算天下,江涛千回首,策风归深林。” “策风隐士。” 陈丰低喃着老者的名讳,这个老者他以前可是从未听说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里面出现在他的面前?还跟他说了一番这样的话?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室韦摩羯联合 墨兰盯着那离去的老者,也是好奇,“真是个奇怪的人。” 陈丰待老者离开后,才回到了马车上,然后继续朝营州城方向赶路,在马车上,墨兰忍不住问他。 “陈大人,你相信刚刚那个老头说的那番话吗?” 陈丰摇摇头,他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别人随口说的话呢? 这种手段他也会,只要观察天空的变化,也能够大致的测算出来什么时候会下雨,而那策风隐士说的六灾,却是太过于笼统了,都是无法立刻就能够知晓的,也没有什么好信的,也只能等真的发生了,再去烦恼了。 总不能说,以后会发生大地震,就不在地球上生存了吧? 马车滴答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很快。 陈丰他们就从另外的一处道路,回返到了营州城之外,他们这次的道路是沿海岸而走的,所以没有遇上室韦的军队。 此刻,营州城也早已经将城门封死了,陈丰他们出示了令牌后才得以进入,再度回到营州城后,陈丰立刻找上了庆欢愉。 “陈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那黑水摩羯方面怎么样了?”庆欢愉看见陈丰安全的回来了,也是高兴非常。 陈丰摇摇头,将那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庆欢愉听后,也是不悦道,“给他们机会不好好珍惜把握,那以后就怪不得我们了。” “对了,庆大人,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城外的室韦兵有打来过吗?” “有,你离开后,那丹曲周又率兵攻打了几次,但是每次他们都损失惨重,然后丢盔卸甲的逃跑了,现在倒是挺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们再次攻来了。” 营州城现在没事就好,他在黑水摩羯那边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呢,看来现在这边也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摩羯诸部沿路往北而逃时,损失了不少的人手,在路上时,谬宇不免向他们族长提问起来。 “族长,为什么我们要突然反抗陈丰?” 老族长眼神精锐的盯着天空,对他说道,“这王子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却也比不上这次意外的情况,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我只能怎么做才能够逃离大唐的掌控了。” “但是怎么一来的话,我们可就和大唐为敌了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我们只能站摆脱大唐的掌控,然后和室韦联手。王子的事情,只能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再处理了。还有那于乐的势力,也得想办法解决掉才行。” 以前,思慕部的族长并没有意识到于乐暗处的人手。 但是从现在他们被营救出来的情况来看,如果仍由于乐的人继续在这里的话,那他们摩羯诸部肯定会被他一步步的掌控住的。 奈何他们的能力有限,所以当初思慕部的族长便想了一计,假装臣服陈丰他们,本想让陈丰和于乐的势力暗中消耗的,但是现在看来却是还不够。 摩羯诸部的兵马,很快就沿北河道来到了那契丹城外了,当城中的丹曲周得知城外的摩羯诸部前来投诚时,内心欣喜若狂,亲自迎了出来。 很快,室韦的丹曲周就和摩羯诸部的兵马汇合成了一股,当思慕部族长等人提出攻打营州城时,丹曲周却是摇头否决了。 “不行,现在我们无论人数再多也难以攻入营州城。” 郡利部族长不由好奇,“为什么?” 丹曲周向他们讲解道,“营州城的唐兵们有很多威力巨大的武器,可以喷火,可以投掷巨石,我们之前也攻打了几次,每次都损失惨重。” 谬宇出言道,“那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 “当然不是了,我已经将这里的事情书信给于乐了,等于乐的书信回来后,看看他有什么建议吧。” 另一边。 身处在营州城的陈丰,则来到军营里,检查受伤的士兵们和军需情况,庆欢愉他们的士兵几场战斗下来,伤亡人数极少。 而且大多数都是被城外室韦的弓箭手所造成的伤亡,此前陈丰让人留守的天险峡谷也固守住了。 当天色渐渐昏暗之时,陈丰才得以放心的休息起来,正当他准备睡个早觉之际,突然门外响起了墨兰的声音。 “陈大人,有两封给你的书信。” 陈丰无奈的从床上下来,然后打开房门接过墨兰递给他的书信,陈丰看完这第一封信的时候,面色平缓,而当他看到第二封书信的内容时,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摔门而去。 身后的墨兰也是一脸好奇,这书信上说了些什么?怎么令陈丰如此的慌张? 陈丰离开自己的房间后,快速的找上了庆欢愉,庆欢愉身为守城将领,自然是没有那么快早睡。 议事军营中,庆欢愉正在观察着地图上的情况,就在此时,他却是看见陈丰脸色慌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大人?你这么了?” 陈丰脸色铁青的将书信上的内容告诉了他,当庆欢愉知晓书信上的内容后,脸色也是一变,“什么?顾从霜身中剧毒?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情来的突然,陈丰也是不知道其中详细缘由,只能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了。 “我得先回京城一趟,这里留你驻守没有问题吧?” 庆欢愉一拍胸脯,承诺道,“陈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室韦的士兵攻入营州城的,你就放心离开吧。” 这里的部署也是十分的完善,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的话,城外的室韦军队们很难打的进来。 于是,庆欢愉便立刻为陈丰安排了几辆马车,然后陈丰带领着墨兰便往京城方向赶了回去。 几辆马车风云疾驰的离开了营州城,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荒野之外。 这里已是远离营州城的地方了,当马车疾驰而奔之际,突然前方的地面上突然弹出来了一根绳索。 马儿未能反应的过来,顿时就被绊倒了。 随后,偌大的马车,直接就倾倒在了道路一旁。 道路上的这几辆马车被逼停后,两旁突然冲出来了二十几个黑衣人,这黑衣人一出现,就将马车围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顾从霜中毒 黑衣人将马车围住后,先上来检查了一番,但当他们揭开所有马车上面的帘子之时,却是并未在马车上发现陈丰的行踪。 与此同时,陈丰则已经和墨兰等人乘着另外一辆马车,行驶在了另外一条通往京城的隐秘小道了。 这是陈丰使的一个计策,因为书信上的事情很重要,所以陈丰知道,在回去的路上,肯定有人会伏击他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营州城距离京城的路程比较远,他们现在虽是奋力赶路,但是却也不能在一天之内回到京城里。 在路上,陈丰心神不宁的盯着车窗外面的道路景色出了身。 不过京城里,有郭神医等人,想来顾从霜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才对,这次回返京城,刚好也能顺势看看那丹恒守的情况。 风云疾驰的赶路了多天后,陈丰他们才再度的回到了京城之中,而此时的京城仍旧一如果以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回到京城里,他马上就打听到了顾从霜所在的地方,陈丰顾不得其他,脚步疾驰间就赶到了太医署里面。 太医署里面的周老看见陈丰回来的时候,也是十分惊喜。 “顾从霜呢?” 周老立刻知道陈丰此行前来的目的了,遂立刻带领着他往二楼上走去。待来到二楼时,陈丰就看到顾从霜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老摇摇头道,“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几天前,陈大人你府上的人突然带着她来到了这,然后我们才发现她中了一种奇特的剧毒。” “什么毒?” 周老反问道,“陈大人,你还记得当初丹恒守中的那种异毒吗?” “记得,你是说?” “对,她中的正是丹恒守当初中的那种外域异毒,这种外域异毒只有室韦才有,我们并没有解药,而丹恒守也恢复了正常。 我们从丹恒守的口中,得到了一份不完全的解方配方,现在只能够勉强的维持她的生命而已,你需要尽快的找到解药给她治疗,才能够救治回来。” 单是听到这些话,陈丰便已经猜测到了一些讯息了,顾从霜不会无缘无故的服毒,而且这种还是室韦才有的异毒,顾从霜自然不可能拥有。 之所以中了这种毒,要么是丹曲周所为,要么就是于乐了,但不管到底是那个人做的,他们两人都是一丘之貉。 站在病床旁的陈丰,不由将手指握的嘎吱作响,其中之恨意不言而喻。 从当初丹曲周对丹恒守的行为来看,丹曲周一定有解药,看来他回去后,得想办法抓住那丹曲周,让他将解药交出来了。 陈丰把了一下顾从霜的脉搏,很微弱,而且呼吸还十分急促。 此时。 郭神医也来到了二楼,随后陈丰转身来到郭神医的面前,“郭神医,丹恒守恢复的怎么样了?” “我们采用了金针探穴等手段刺激他的穴位,丹恒守已经恢复了一半的记忆了,不过他仍旧无法想起关于室韦的事情,以及他当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郭神医回道。 郭神医带着陈丰回到了地下负一层里,而丹恒守便暂时在那里秘密的接受着治疗,当他看见丹恒守时,发现丹恒守的精神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陈丰来到丹恒守的面前,开口道。 只见那丹恒守张了张嘴巴,一字一顿的回答他道,“好,好多了。” “你现在还记得以前室韦的事情吗?”陈丰又紧接着问道。 丹恒守摇摇头。 见状,陈丰沉吟片刻,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而丹恒守仍旧在不断的摇头,最后陈丰开口说了一个名字。 “你以前认识一个叫于乐的人吗?” 这话音刚落,丹恒守却张了张嘴巴,犹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道,“这,这个名,名字我好像很,很熟悉……但,但是,我现在又想不起来了。” 丹恒守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从他有印象来看,他以前肯定和于乐认识,毕竟于乐有很大的嫌疑,就是当年对丹恒守下手的人之一。 所以丹恒守恢复记忆后,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然后陈丰又说了丹曲周的名字,而丹恒守也是和刚刚一般,回答的似是而非。 到了最后,在问他当年怎么活下来的时候,才知道他是因为一种异毒的缘故才迷失了心智,最后流浪在了外面。 这些年,吃了很多的苦难才遇上陈丰。从丹恒守的回忆来看,只依稀的记得当年好像是吃了一包什么东西后,才能够活下来的。 想来,那包东西应该就是顾从霜所中异毒的解药了,但是丹恒守的记忆有限,无法准确的回忆起那包解药的配方了。 无奈之下,陈丰只能放弃了,如果现在他能够在丹恒守这里得到解方的话,那他就不用大费周章的想办法擒住丹曲周了。 但这时,丹恒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遂开口说道,“我想,我想起,起来了,一个,名字,宦尘琳。” 陈丰等人顿时一惊,宦尘琳?这是谁?为什么丹恒守会突然想起这个名字?这个宦尘琳和他是什么关系? “宦尘琳,”陈丰重复了一遍。 墨兰开口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女人的。” “你还记得这宦尘琳是什么人吗?” 丹恒守摇头。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又摇了摇头。 陈丰他们询问了一阵子,没有得到更多的讯息后,便只能作罢了。 在回去的路上,陈丰先行找到了暗部的人,让他们暗中调查一下这个宦尘琳的线索,现在他们只知道了一个名字而已,调查起来困难重重。 不过陈丰为他们分析了一遍,这个名字可能是女人,而且和这个丹恒守有所关系,暗部的人可着重的调查几年前,丹恒守在来到大唐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人,想来那些人或许能够知道这个宦尘琳的名字。 而且陈丰还为暗部的人画了一张地图,并根据丹恒守仅存的记忆,将他当年在大唐走过的道路尽可能的画了出来,可以让暗部的人沿着那些地方去调查。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驰援营州城 当陈丰正在为顾从霜的事情忙碌之时,前线的情报人员,又再次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陈丰得知后,顿时一惊,立刻备车打算离开京城。因为此时,域外的室韦兵攻入了营州城。 这便是为什么会如此急匆匆的赶回去的原因,在路上时,陈丰不由好奇的思考着,营子庄兵力充足,且武器精良,相反丹曲周的室韦兵却是经过几次失败的攻城后,兵力锐减数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攻了进来了? 他们又是用了什么手段? 以陈丰当初和那丹曲周的交谈和熟悉程度来看,他应当还不至于聪明到想到应对的办法,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便是和丹曲周有所交集的人,并且有这个能力的……在这一瞬间,陈丰就想到了于乐这个名字。 如果是于乐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应对的可能。想到这,陈丰赶路的马车速度更快了。 根据前线的人汇报来看,丹曲周的士兵攻入了营州城后,庆欢愉失手,被敌军所擒,而存活的士兵们则随着副将后退到了饶乐附近。 饶乐距离营州城很近,附近还有平州城等地。陈丰想着,如果室韦的军队攻陷了营州城的话,那想必会势如破竹的一直攻打过来。 于是陈丰先绕道去了沧州城,找到了常天庆,让他调拨了一队人马,然后又来到幽州城等地方,编集了一支队伍,随后前往饶乐,和后撤到这里的营州城士兵们汇合。 陈丰他们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但是却还是花了数天,才带着队伍来到了饶乐,刚一来到,庆欢愉手下的副将立刻就迎了出来。 陈丰也不浪费时间,立刻询问起来了现在室韦的动向。 “营州城的室韦军队现在到哪里了?” 副将回复道,“回大人,现在那室韦的军队们仍旧留守在营州城里。” 这就令陈丰好奇了,他从京城赶回来,沿路又去了其他的城池调兵,这么长的时间里面,营州城的丹曲周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实在是令人好奇,陈丰还以为丹曲周的军队们会趁着他调兵的时间里面,会一直攻入饶乐,然后逼近幽州城附近才对的。 虽心有疑惑,但是饶乐这里的士兵们现在也都安全了。 陈丰来了,副将便长舒了口气。当时营州城发生这个意外的时候,庆欢愉让他带兵后撤,而庆欢愉断后,他才能够活下来。 这时,陈丰又询问起了营州城当时的情况,副将随即将当时发生的所有变故都告诉了他。 “当时陈大人离开后,我和庆将军按照你的吩咐,一直驻守在营州城里,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但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营州城里面却是突然出现了一支黑衣蒙面的人,那些人的数量不是很多,大约只有不到百人。 但是这些人的实力很强,那些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靠近到了我们的投石器械的地方,然后将我们的武器全部放火焚毁了。 当时我们察觉到的时候,自然就第一时间去救火了。而那些黑衣人又时不时的自各处暗中偷袭我们,我们迎战之际,城外的室韦士兵们就攻打了过来,如此,我们才失守了。” 听完这些话,陈丰也大致明白了那些人的手段了,营州城突然出现的那批黑衣人多半也是于乐的人,也就是魔刃组织。 只有魔刃组织才有那种实力。 当初陈丰在营子庄知道这个魔刃组织的时候,便猜测到了魔刃组织的人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也发展起来了,多半在各个城池中潜伏有不少的人手。 陈丰也是突然听到顾从霜的事情才回去了,没有及时的对付他们,但却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候,魔刃组织的人竟然有了的动作。 “庆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闻声,副将摇摇头。 “属下不知。” 到了丹曲周的手中,无外乎两种结果,直接杀了,或者关着。若是还活着,陈丰自然会救他回来。 陈丰思索着,大唐的各大城池都驻守有士兵,尤其是靠近边界的城池兵力更多,所以现在还不用惧怕丹曲周的军队攻入幽州城,沧州城等地。 而以北的单于都护府也不用担心,那边还有一支安北都护府军队在驻守着。东面的话也是一样,有安东都护府在。 在回来时,那两个地方的前线情报人员告诉他,室韦没有攻破这些地方。如此看来,丹曲周多半还是会从饶乐的方向继续攻入大唐吧? 当初在对付高句丽的时候,陈丰就已经在登州城等沿岸铸造起来了一天边界防护线,那室韦的军队难以攻入的进来。 室韦的士兵们多数是那种勇猛的骑兵,他们应该还不至于放弃自己的优势,来进行水路作战。 陈丰稍加思索了一番,当初在后撤之时,投石器械已经被毁掉了。 所以丹曲周他们应当还没有这个时间来仿制出对付他们,而副将他们逃跑出来时,又将那些弓弩带了出来。 稍微一合计,陈丰便打算直接率兵往营州城而去,从丹曲周的手上夺回此城,当初在开战的时候,陈丰和庆欢愉就已经将城中的居民迁移到了其他的城池中了,所以也不用担心丹曲周会屠城。 此刻,留守在营州城的丹曲周,很快从线报人员的汇报里面听到了陈丰回来的消息,于是立刻连夜整顿了队伍,然后从营州城退了出去。 这自然是于乐的计策了,丹曲周之所以能够拿下这营州城,也是因为于乐的计谋。饶乐距离营州城很近,陈丰他们率领的队伍,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临近营州城的城外了。 当回返至营州城的城外时,陈丰和副将等人却是疑惑起来了。 按理说,室韦的军队攻下营州城后,肯定会在城墙和城门等地方布置有大量的兵力,但是现在他们朝那营州城看去时。 那城门,城墙等地方不见一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咦?奇怪了,当初室韦的士兵可是有不少的,怎么现在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副将也是极为疑惑。 陈丰看见营州城的这种情况时,立刻就想到了两个问题,第一是丹曲周撤兵了,这第二则是城外有埋伏!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营州城之疑 陈丰遥望些营州城的方向,自言自语起来,“丹曲周,你这是想埋伏我吗?还是有其他的预谋?” 城外的他们并没有贸然的进入,陈丰则立刻派人沿着营州城四周的方向探查了出去,过了若久,出去探查的士兵们折返了回来。 “回大人,营州城之外的荒野四周,并没有发现藏有埋伏的士兵,而我们从城外的高山往营州城里面望去时,也没有看到里面有任何敌军的行踪。” 陈丰微微皱眉,营州城虽然大,但是想要将所有的士兵们都隐藏在那些房屋里面,又有点不太可能,难道丹曲周的军队真的撤离了? 于是,陈丰又立刻派遣了一些人手往契丹方向探查出去,而后又分编出来了一支百人队伍作为先锋,先行进入了那营州城里面。 如果里面真有埋伏的话,也好有个准备,分编出来的队伍装备完整后,就小心翼翼的往营州城城门缓步而去。 很快,小队伍就进入到了营州城之内,陈丰他们则一边警惕着外面的情况,一边留意着营州城城内的情况。 等了一阵子后,之前进入的那支小队伍才从里面出来了。出来后,陈丰就立马询问起里面的状况。 “营州城里面的情况如何了?有没有伏兵或者可疑的地方?” 士兵们进去的时间不长,不然的话,一天能不能够检查完还是一回事呢。 “回大人,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陈丰摸了摸下巴,思索着,随后点点头道,“嗯,我们先暂时不进去,等我派出去的人回来再说。” 于是他们又在原地等待了半天的时间,之前出去查探的士兵们才回来。回来的士兵告诉陈丰,契丹方向,城门处留守有不少的室韦士兵。而营州城附近的荒野,没有看到埋伏的敌军。 如此一来,陈丰才长舒了一口气,但如果丹曲周他们是有计划撤退的话,那现在进入营州城,多半会中他的圈套,所以得想个办法。 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将带来的士兵们分成三波人手,一波跟着他进入营州城里,另外一波则隐伏在营州城之外的荒野丛林里,而第三波则后退至更远的地方,暗中潜伏观察着。 如此一来,陈丰才放心的带着三分之下的一支队伍走进了营州城里。陈丰在入城之前,还派遣人手暗中留意那契丹方向的一举一动。 兵马滴答滴答的驶入营州城里,随行进入的陈丰,则在快速的扫描着城中的任何地方,不过走进营州城后,这里面十分的正常,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营州城越是正常,陈丰就越加怀疑,于乐若是现在在丹曲周军营中的话,必定有所谋划。 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进了营州城中,这地面上,除了当初军队作战后留下的血迹之外,还有不少死去的大唐士兵。 陈丰停下脚步,将死去的尸体翻了过来,然后检查了一下尸体的死因和真实身份,避免室韦的士兵们假装地上的死尸,突然暴起对他们发动攻击。 片刻后,陈丰发现地上的尸体却是都已经战死,这才打消了敌军假扮的嫌疑,从这营州城里面蓬乱的情况来看,那些室韦的士兵们,似乎并没有打算长期驻留的样子。 因为如果打算长期驻留的话,肯定会将城中打理一番的。 但现在这营州城并没有。 陈丰进入到营州城后,立刻就让士兵们沿着各个大街小巷检查了出去,顺道把城里面的尸体处理一下。 如果在检查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便立刻向他汇报。很快,陈丰他们就将营州城里面的情况检查了一遍。 随后,陈丰又将城内的士兵们重新安排一番后,突然看见有几个检查的士兵们从远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人,我们刚刚在城西那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草堆。”士兵们来到陈丰的面前后,如实说道。 “草堆?在哪呢?带我去看看。” 随后,士兵们便带着陈丰来到了城西他们之前发现草堆的地方。当陈丰真的来到那里时,才发现,前方伫立着一个个高达近十米的草垛。 而且数量大约有几十上百个之多,这就令人疑惑了,原本营州城中根本没有这些东西的,所以这些东西一定是那些室韦兵留下的。 陈丰来到一个草垛面前观察着,这草垛看起来挺大的,得要近十人才能够环抱的住,陈丰思索片刻,然后让士兵们将草垛给扒拉了开来。 当士兵们将草垛扒开后,里面却是赫然出现了一坛坛印着酒字的坛子,动作的士兵不由惊讶起来。 “什么?这里面竟然藏有酒?那些室韦的士兵们没有拿走吗?竟然藏在了这种地方。” 于是士兵们就径直的将酒坛子揭开,当酒坛子揭开后,一股十分浓香的香气便从坛子里面散发了出来,让人一闻便知道是好酒了。 正当士兵们打算尝尝的时候,陈丰却是突然喝止了他们。 “这酒暂时不要喝,这是敌人留下来的东西,万一敌人在酒里面下有剧毒什么的可就不好了。” 陈丰这番话一出,正打算尝尝的士兵们手中的东西突然停止了,然后将手中的酒坛子放了下来,毕竟他们还是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的。 陈丰让人去将随行的军医请来,同时还和来到这里的士兵们将所有的草垛都扒开了。直到这时,陈丰他们才发现这些草垛里面全部都隐藏有一坛坛的美酒,数量很多。 这个举动令人疑惑,待军医来后,陈丰就立刻让他检查了起来,看看这酒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毒。 军医检验的时候,陈丰则在思索敌军这个行为的目的,敌军之所以这样,肯定是丹曲周或者于乐的吩咐。 敌军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陈丰他们。从现在找到的东西来看,敌军可以在酒里面下毒,而唐军喝了后便会中毒身亡,但是敌人建造怎么多的草堆来干嘛? 突然间,陈丰在抬头观察四周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情况……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御敌之术 那便是这个城西的城墙之外,似乎有一处高耸的山坡。如果人站在那个地方的话,能够看见这些草垛。 思索了一会儿,陈丰想到了些什么,这酒除了喝之外,还能够作为燃料引燃,而这些草堆除了燃烧之外,并无其他的作用了。 难道丹曲周是打算日后暗中潜伏到城外的那处高坡,然后放火箭将这些草垛引燃? 这些草垛里面还有很多坛的酒,被烈火引燃的话,很快就向四周蔓延出去的,陈丰转头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城内情况。 这个地方我很多高大的建筑物,建筑物又都是木制的。如果被大火引燃后,很快就会蔓延至城内。 难道丹曲周他们打算以这种手段来偷袭他们?还是说想引起陈丰他们的骚动后,借机从其他的地方侵入?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东西留着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不如先手处理掉比较好,于是陈丰的心中已经得出了结论了。 就在此时,检验酒的军医也来到了。 “怎么样?这酒里面有毒吗?”陈丰认真的询问起来。 军医点点头,开口说道,“这坛酒里面被人下了一种剧毒,如果喝下的话,会瞬间死亡。” 看来这些酒里面当真有毒,看来丹曲周他们想一石二鸟呢,无论陈丰他们的士兵们喝了还是将这些东西都留下来,对于丹曲周他们来说,都不亏。 陈丰嘴角上扬,自语道,“你们就怎么自信我们会喝下这些毒酒?还是说会将这些东西留下来?” 酒里下毒这一招,陈丰以前可是用过的,所以想用他的招来对付他的话,不太可能会成功的。 “大人,你说什么?”一旁的士兵听到他突然一语,也是惊讶了一下。 陈丰则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士兵们吩咐倒,“你们带上工具,将这些酒和稻草全部搬出城外来。” 随着他的吩咐,士兵们只能搬着这些东西跟着陈丰出了城外,陈丰离开营州城后,就来到了一处无人行走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生长有不少膝盖般的杂草,他往四周观察了一圈,而后又再度吩咐道,“你们小心一点,将地面给我小心铲开,然后在地底下挖一个大坑。” 士兵们按照他的吩咐,将地面上的那层地皮不损伤到花草的程度铲开,然后将之先摆放到了一边,剩下的人便开始挖掘了起来。 士兵们挖掘之际,陈丰又派人从城里面调遣出来了一些人手,让那些士兵们砍伐来了很多的树木。 “将这些树木和竹子削尖。” 随着他的吩咐,士兵们纷纷开工了,莫约过了大半天的时间,他们才准备的差不多,而陈丰则满意的点了点头。 前方的地面上,被他们挖掘出来了很多的大坑,陈丰也一同忙碌了起来,没错,他现在就是在布置陷阱。 这个地方虽然没有人走过,但生长有很多能够藏身的树木,如果丹曲周他们想偷袭的话,多半会从这里靠近。 陈丰他们将削尖的竹子等东西埋在了坑底下,然后又将那些毒酒放置在了坑底里,在尖锐的竹子上面,铺上此前城中发现的那些草垛。 将这些陷阱都准备好后,他们才在地表层上面架起来了一些十分脆弱的木棍,随后将之前挖掘出来的地皮给盖了上去。 地皮盖好后,陈丰开始吩咐把地面上一些可疑有痕迹的地方进行伪装,就这样,忙碌了一天,陈丰才满意的看着前方的陷阱。 现在众人面前出现了一片十分荒野之地,根本看不出来动过手脚的模样。 陈丰为了能够算计到更多人,于是在地层上的载重量设计的比较大,起码一个两个的人踩在上面不会塌进去。 陷阱设置好后,陈才回返到了营州城之中。 如果城外的荒野处有人暗中过来查探情报的话,之前留守在城外的人,便能够立刻察觉到。 回到城中,陈丰将士兵们按照布防的重要程度,将士兵分守在了城门,城墙,后门等各个地方。 忙活了一天了,他才得以休息。 等到了第二天。 丹曲周便暗中派人悄悄的来到营州城之外,查探陈丰他们的情况,他们查探信息的士兵们虽然十分谨慎,但还是被陈丰城外潜伏的人发现了。 室韦的侦察兵来到营州城之外的一处隐秘的荒野上,不断的注视着营州城的情况,侦查了半天后就离开了。 侦察兵回去后,便将现在的营州城布防,告诉了丹曲周。 闻言,丹曲周微微叹息道:“陈丰果然厉害,竟然察觉到了那些草丛的用处,还将之给处理掉了。” 他本来也的确如陈丰所想的那般动作的,但陈丰却是先行一步,将他设置的陷阱给拆除了。 起初,他是在于乐的计策下,才得以摧毁了庆欢愉他们的那种投石器械,而且还将庆欢愉给活抓住了。 丹曲周本来是打算直接杀了的,但于乐却告诉他,这庆欢愉还不能杀,留着或许还有用,比如用来威胁陈丰什么的。 随即丹曲周转念一想,就乐了。 反正庆欢愉在他的手中,陈丰他们的投石器械也已经焚毁了,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害怕陈丰。 之前在第一战的时候,丹曲周并没有想到,庆欢愉他们竟然有投石器械这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对此,他的心中都有阴影了。 还好是于乐一封书信,将他们处于劣势的状况中拯救了过来。 丹曲周本来信中是打算让于乐来一趟的,但是于乐却告诉他,他现在在其他的地方有事情,只能给他一些计谋建议了。 对于于乐的回信,说实话,丹曲周还是不悦的。 因为于乐竟然将其他的事情优先在他之前,于乐的信中,还让他和摩羯诸部的人联手。 起初,丹曲周本来打算派遣来使去一趟黑水摩羯,然后一一拜访诸部的。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摩羯诸部却是在他们出使之前,就率领了大量的士兵来到了契丹之外。 丹曲周在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也是十分疑惑。但在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丹曲周知道摩羯诸部是为了投奔而来,自然十分欣喜。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石像讯息 二者联合,丹曲周的兵力又壮大了几分。所以现在的丹曲周,是十分自信,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将营州城再次拿下。 毕竟当初他按照于乐的书信指示,将那些镇守城池的投石器械焚毁了,随后又在城中找寻了一圈,没有发现还隐藏有多余的投石器械。 这种投石器械,丹曲周也让随军的匠师制造过,但是他们研究了几天,纷纷表示难以复制出来,其中的难度很大。 这样一来,陈丰他们也不能短时间内就建造出这种大型的武器,那等待陈丰的结局如同庆欢愉一般,被直接擒住。 这天晚上,丹曲周带着两名侍卫来到了城中的一处地牢里,这地牢里面,正关押着庆欢愉。 庆欢愉看见进来的丹曲周,便将头扭到了一旁,不去理会这个人。 来到牢房门前的丹曲周注视着庆欢愉,随后开口审问道,“你现在想明白了吗?如果你愿意将那投石器械的设计图交出来的话,我便放你生路。” 牢中的庆欢愉十分的安静,没有回答他,不过这个态度也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了。庆欢愉在这里受了不少的酷刑,但仍旧是守口如瓶。 而丹曲周对此也感觉到了十分麻烦,要不是于乐说留活口,他早就将庆欢愉杀了。 此刻,谬宇在丹曲周的军营里,他疑惑不解的问自己的族长,现在跟着室韦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换来的,却是族长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另外一边。 营州城里面的陈丰等人一直在等待着,没有主动出击。陈丰思索着,兵力得到扩充的丹曲周,肯定会得意的向营州城又一次攻打过来,所以并不急。 同时,陈丰则往四周闲逛了起来,这四周虽然此前受到了战火的波及,但是却并没有改变什么。 不知不觉,陈丰就来到了营子庄,这个营子庄和他们初次来到这里一般,没有任何的异变。 因为营子庄在陈丰破开锻家灭门案的时候,就已经着手让他们迁移了,所以这个以前很热闹的地方,变得一片寂静。 进入到营子庄后,陈丰慢悠悠的来到了锻家遗址处,然后又沿着村子走了一圈,这村子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陈丰想起来谬宇之前居住的地方,那座庙宇之地。 左拐右拐的走了一会儿,陈丰才来到了那处庙宇之外的荒野道路上,但是当刚来到荒野小道时,陈丰却意外的察觉到了一个可疑的事情。 那便是这条通往庙宇的泥土地上,赫然的出现过大片的脚印。 顿时,陈丰皱眉陷入了沉思。 这应该不是营州城的士兵所为,因为副将跟他说过,他们没有率兵来过这里。 而现在地上留下的脚印数量很多,想来应该是室韦的士兵们的了。这些脚印很清晰,应该是近期所为的…… 心生疑惑之际,陈丰便慢慢的拾阶而上。 很快,就来到了昔日的庙宇之地,当他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却是被惊住了,只见如今这个不大的破庙,此时满地瓦片等残迹,四周还有大量被扔倒的杂物。 看起来一副被土匪来过的模样,庙宇的大门,以及房屋等地方全部被破坏了。 陈丰心里有些不安,慢慢的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等进入到庙宇里时,陈丰还发现原本伫立在大殿中央已经褪色的石像,它的脑袋却消失不见了。 身旁的墨兰顿时也惊呼一声,“哇哦,这里是被匪徒洗劫过吗?怎么才这几天的时间就破败成了这个模样?” 这事有蹊跷,敌军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才对。 谬宇回去后,这里就没有人打扫了,所以荒废了也很正常,但却不应该是这般模样。 陈丰走进里面后,往四周扫视了一圈,这里十分的杂乱。地上竹签等东西,全部被人仍在了地上。 看这情形,来到这里的人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这里曾经是谬宇居住过的地方,如果是谬宇回来的话,不会将这里弄成这样的,难道是丹曲周? 但丹曲周似乎并没有来这里找寻东西的缘由,这样再一琢磨……有可能就是于乐了?如果是于乐的话,他又是在找什么呢? 在大殿里面转悠了一圈,陈丰才将视线移到了那座石像上,这个石像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陈丰来到近前,然后攀着桌子走了上去。 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陈丰发现石像的脑袋好像是被人故意敲碎的,而且石像的内部似乎是有一个中空的部位,里面可能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不过十分的可惜,他们来迟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陈丰推测,于乐可能从石像里面取走了某些东西。 不对…… 想到这,陈丰突然眉头紧皱,想到了什么。之前他可能疏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丹曲周他们此前的举动怎么异常…… 会不会是于乐最初的目标就是这个石像,所以才设计让室韦的军队攻打了进来,他顺势将石像里面的东西取走,然后才撤兵。 从现在得到的情况来看,这有很大的可能。这石像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呢,陈丰来回踱步,有些好奇。 如果真的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的话,或许可以向谬宇问问,毕竟谬宇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年了,对于这个庙宇肯定要比陈丰他们要熟悉的多。 不过十分的可惜的是,谬宇此时并不在营州城中,而是在丹曲周的军营里。陈丰思索着,看来得书信一封给谬宇了。 于是,他们在这处破败的庙宇检查了若久后,他们就离开了营子庄。 从营子庄出来后,陈丰就回到了营州城里面,然后提笔秘密的给谬宇写了一封信,信中提问了一下他当初住的地方那石像的一些情况,以及如今丹曲周那边的情况。 很快。 书信写好后,陈丰便安排人将之送走。 房间里,陈丰舒了一口气,呆呆的坐在桌子前,他现在正在想擒拿丹曲周的办法,顾从霜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的话,变成丹恒守的模样都是轻的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巧捕丹曲周 而且,丹曲周一直在军营里,这时候不会单独的出来活动,想要抓住他没有那么容易。思来想去,陈丰还是觉得在战场上将他俘获的机会比较大。 现在是开战时期,丹曲周的身边肯定有很多保护他安全的侍卫,所以暗中将他抓走行不通。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两军开战。 如果丹曲周冲锋在前的话,陈丰或许还能够借助着身上的鳞甲护具和麻醉袖针的手段,将丹曲周活擒过来。 而到时候,就看丹曲周会不会上当了,陈丰推测了一下,觉得这丹曲周肯定会在近期再次攻打营州城。 于是他便夜间来到城墙上面巡视了一圈,这城外漆黑一片,没有月光的话,根本不知道城外的荒野到底有什么东西。 正当陈丰巡查之时,城西方向却是响起了几声惨叫声,以及一阵骚动之声。陈丰闻声大喜,难道是丹曲周的士兵们打算今晚来偷袭他们,此时正好落入了他们白天设置的地下陷阱? 待陈丰赶至城西城墙上时,陈丰便看到了城外的黑暗之地,燃烧起来了一道十分巨大的火焰,火焰的坑底下还有不少正在挣扎的人。 驻守在城西的士兵们,按照陈丰之前的吩咐。 只要发现城外有人中了那个陷阱后,他们便立刻用火引燃箭矢后,就冲着陷阱的地坑里面射了出去。 城外陷阱的大坑里面,堆放了不少的草垛和酒,所以当士兵们手中燃烧着的箭矢射中了陷阱坑底时,便会引起巨大的火焰。 中了陷阱摔入坑底的敌军,要么直接被锋利的竹子扎死,要么直接被烈火焚烧至死,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可以轻松解脱的。 趁着城外的火光望去,这敌军此次偷袭的兵力并不是很多,看起来似乎只有几百人的样子。 没想到,陷阱竟然被他们给踩了,这个陷阱只能设置一次而已,因为如果还来第二次的话,丹曲周他们肯定有所防范的。 看着那些落荒而逃的敌军,城墙上面的陈丰他们并没有派兵追出去,只是在城墙上面放箭而已。 丹曲周的偷袭小队没有成功,回来后,小队告诉丹曲周他们遭遇的情况。顿时,丹曲周面色狰狞,愤怒了起来。 “没有想到,陈丰刚来到营州城,就在城外的荒郊上设置了陷阱,真是狡猾。不过也幸好我没有派遣太多的人去,所以损失不是很大。” 这一夜过后,丹曲周也不敢再来偷袭了,待到天亮后,陈丰便看见契丹方向,丹曲周又率领着大量的士兵们,从城内汇聚了出来了。 看这架势,是打算又对营州城发动攻势了。 但此次有陈丰在,亦不怕。 丹曲周骑着快马,站在自己的队伍之前,而他的军队看起来扩充了很多,因为有一些士兵看起来是摩羯诸部的装饰。 之前谬宇受到陈丰的书信后,也告诉了他,摩羯诸部现在投靠了室韦,而且他们还打算兵分三路,分别向大唐的安北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发动猛烈的攻击。 这两个地方陈丰不是很担心,因为那里除了驻守有大量的兵力之外,还有不少的投石器械等武器。 经过营州城的这次异变后,陈丰已经向各个城池的守城将领告知了一则事宜了,城中可能有于乐组建的魔刃组织,所以投石器械等存放武器的地方就需要重兵把守。 丹曲周将自己的队伍集结完毕后,就朝着营州城进军了过来了,陈丰他们除了需要分出一支队伍守住那天险峡谷之外,还需要准备迎接和敌军的厮杀。 此时,陈丰也是头戴头盔,身披战甲手持武器的率领了一支队伍正站在城门口处等待着丹曲周的到来。 当丹曲周来到营州城之外后,看见城门口处的陈丰也哈哈大笑了起来,遂出言嘲讽喊道,“怎么?陈丰,你就带这几个人出来而已?你怕不是想逗我笑呀。” 陈丰却是气正语态自若道,“你信不信,我就带着这些人就可以将你活擒?” 城外的丹曲周,冷声回道,“狂妄,我看你是想和庆欢愉团聚吧?那我便成全你。” 丹曲周话虽是怎么说,但他却是不敢率先冲过来。 因为他之前吃过陈丰一次亏,生怕这次又出现什么意外。而看到丹曲周的模样后,陈丰便也明白,遂双腿一夹,胯下的快马奔驰而出了。 此刻,丹曲周当真看见陈丰就这样冲了过来,他身为军队的统领,自然也不能胆怯的,于是也带了比陈丰那边更多的士兵们杀了上去。 很快。 两方厮杀在了一起,陈丰手中的长剑一挥,冲杀过来的敌军就倒地了数人,很快陈丰就和那丹曲周冲撞在了一起。 和丹曲周交手了数招后,陈丰发现这人的实力并没有很强,对方也同样察觉到的陈丰的实力,于是两人便拼尽全力,想将对方斩于马下。 陈丰带出来的这支队伍的人数虽然少,但却是一支精锐部队,将丹曲周身边的士兵们杀的差不多了。 这时,丹曲周却是忍不住了,一声令下,远处的大队伍就黑压压的朝陈丰的方向冲了过来。 陈丰立刻明白了,如果想擒抓住丹曲周的话,就只有现在这个机会了。 于是立刻贴了上去,首先将丹曲周胯下的马给斩了,而丹曲周竟然也有样学样的,废了陈丰的马。 两人就这样在地面上厮杀了一阵子,丹曲周可能是以前不怎么打过仗,他的实力要比陈丰弱一些。 陈丰的招式大开大合,很快就在丹曲周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当然,陈丰的身上的衣服虽然也被他手中的利刃划开,但是却并没有受伤,因为陈丰身上穿有鳞甲护具,刀剑难伤。 察觉到这个情况后,丹曲周便打算逃跑了。但突然,一道破空的声音响起,从陈丰的手腕上射出了几根银针。 丹曲周因为身体上已经挂伤,所以对于银针入体,只感觉像被蚂蚁咬了一下似的,并没有太在意。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丹曲周刚往后跑了几步,立刻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然后轰然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敌营擒首 远处,大批的室韦士兵朝着他们冲来。 于是陈丰不再浪费时间,将地上动弹不得的丹曲周抗起来,然后将之放到一旁一只完好无损的马背上。 跳跃上马,陈丰轻喝一声,胯下的马匹就往营州城城门方向奔跑了出去。 他们此行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擒住丹曲周,既然任务成功,身后的士兵们也都掩护着他一同往营州城回返了回去。 眼见自己的将军被敌人所擒,冲将而来的室韦士兵们的脚步更是加速了几分,同时还架起了弓箭,朝陈丰他们射了过来。 陈丰顿时好奇了,虽然说现在也只有箭矢能够追的上他们,但是这样一来不会伤到丹曲周吗?难道他们不在乎丹曲周死活不成? 滔天而起的箭矢密如雨下,顷刻间就已临陈丰他们的头顶,于是陈丰只能一边骑马,一边挥舞着飞来的箭矢了。 他现在主要是保护着自己的脑袋,而他身上穿有鳞甲护具,箭矢射中他的身体时,会被弹飞出去不受伤害。 受到这阵飞箭的影响,陈丰这边又牺牲了不少人,陈丰在躲避箭雨的时候,还需要留意着胯下马匹和那丹曲周的情况。 现在这个丹曲周还不能死,而身后有敌军骑兵追缉,胯下的马亦不能有所失,不然的话,陈丰来不及换马便会被敌兵给追上的。 看来得对付一下才行,于是陈丰拔剑,向上一举,营州城城墙上面的副将看见陈丰发出的消息后,顿时就拉来了一架架大型的弓弩。 这些大型弓弩需要两人才能够拉开弓弦,随着副将的一声令下,一根根尖锐的飞箭就从营州城方向射向了敌军的战场位置。 营州城的士兵们拿的那种弓弩不同于普通的单人手弩,他们那种大型弓弩,是可以直接攻城的器械,所以在战场上杀伤力很强。 轰然一声,无数巨大的箭矢击落在陈丰他们身后的敌军阵营里,登时骑乘在马匹上的敌军宛若遭受到了巨石轰击一般,被击落在地,很多的敌军纷纷血染长空。 而陈丰他们则快速的带着丹曲周往营州城赶回,敌军的数量很多,虽然营州城的士兵们用了大型弓弩,但是战场上仍旧留存有大量的敌军。 正在急速往回跑的陈丰,突然感觉到胯下一倾,竟而朝着地面砸了上去,刚刚敌军之中飞来了一支飞箭,飞箭不偏不倚的射中了陈丰骑着的马匹脚踝上。 登时胯下之马失去了中心就直往地上砸去,陈丰顿时暗道不妙,在即将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之时,陈丰护住脑袋,向前翻滚着卸了一些力道,这才让他不至于摔伤。 身上的铠甲可以保护他不受到刀剑的伤害,但是却不能抵御摔倒等方面的伤害,他快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后冲杀上来的敌军已经不足百米了,陈丰啧叹一声,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个时候只能快速的找到一匹好马,然后骑上去往营州城赶去。 “大人,你快上这马,敌军我们来挡住。” 一个士兵拉着手中的马匹来到陈丰面前,陈丰稍微一愣,“你们?” 士兵们即将将地面上的丹曲周放到了马背上,然后将陈丰抬上了马,“大人快走,要不然,敌人就追上来了。” 陈丰此时的心中竟感动又犹豫,让他们留下无异于送命,虽说有营州城的士兵们在辅助,但还是难以帮助两方面对面的厮杀。 士兵看出来了陈丰的犹豫,然后手中的长剑一拍那马匹,陈丰顿时就被那马带往营州城城门方向而去了。 而身后的那些士兵们,则快速的捡起了地上死去伙伴的尸体背在后背上,用来抵御敌军射来的箭矢,而后也随同着陈丰往营州城的方向回返。 不多时,陈丰顺利的将丹曲周带了回来,而此前带出去的那队士兵却是死去了大半,只有小部分顺利的回来了。 要想活擒住敌军头领的话,这已经是最低的代价了。 没有想到陈丰怎么简单的挑衅,丹曲周竟然也会上当,换做于乐的话,断然不会轻易的冲上来与之战斗的。 当陈丰回到了营州城后,就先手将城门封住了,他以前特地为城门设置了一种特殊的铆钉结构的门锁,这种东西比以往的城门都要坚固,敌军就算是用巨大的木桩使劲砸门的话,也丝毫动摇不了。 回到营州城里面时,城外的敌军也已经临至城墙之下了,来到营州城城墙之下的敌军立刻就搭起了竹梯,想从城墙上爬上来。 陈丰他们早已经预见到了这种办法,所以提前做好了防御措施,只见城墙上面的士兵们将一块块拼接在一起的木板抬了起来,然后将之推下了城墙上。 那一块块拼接起来的木板上面有很多尖锐的木刺,这些尖锐的木刺朝下,那些攀爬的敌人即将爬上来后,遇到这些木刺板阻挡后,就无法攀爬的上来。 而营州城城墙上面的士兵们,则可以将竹梯上面的那些敌人一一的击落。不得不说,这个举措十分的有效,打的那敌人不断的败落。 敌军但是也很聪明,立刻就命令那些弓箭手,搭起箭矢,然后缠绕上燃烧的材料就向城墙上面射了上来。 陈丰这方面自然也是有应对之法的,只见城墙上面的士兵们立刻从地上拿起了一块块的木盾,然后挡在了头顶和身上。 士兵们手中的木盾材料十分的坚硬且不易引燃,所以飞舞而来的箭矢,全部落在了士兵们手中的盾牌上而已,并没有射中城墙上面的士兵们。 燃烧的箭头在盾牌上只维持了一会儿的时间后就熄灭了,一般情况这种火箭是会引燃手中木盾的。 但是士兵们手中举着的木盾表层上,还刷了一层特殊的隔离层,所以敌人的火箭才难以引燃。 不得不说,敌人此举也的确牵制住了他们的一点时间,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只要城墙上面的木刺木板无法取下的话,他们就难以攀爬上来。 加之营州城的城门无法撞开,看着战场上,自己的人一个个的倒下,敌军的将领无奈之下,只能勒令撤军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索药 见敌军败退,城墙上面的士兵们,顿时兴奋的扬起了手中的东西,这种情况在陈丰的预料之中。 有他在,敌人肯定不能像上次那么容易就可以攻下此城,而且陈丰他们的手中还有丹曲周在手。 陈丰此行没有受伤,而这一次的冲击,室韦的士兵们又损伤了很多。 副将将安排处理些受伤的士兵们,陈丰则带着丹曲周回返到了城中的地牢里,他先将丹曲周关进了地牢里。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搜了一遍此人的全身,可惜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在战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带着很多的东西,陈丰轻轻一叹。 “哎,果然他的身上没有带着解药呢。” 于是他们只能等丹曲周醒过来后再拷问拷问了,陈丰袖针所用的剂量很强,被射中后无法能够在短时间内醒过来。 而等待丹曲周清醒过来的时间里面,陈丰便也顺势整顿了一下整支军队。待下人过来告知他,丹曲周醒了,他才从军营里赶回了地牢里。 回到地牢里时,只见丹曲周正坐在里面,盯着他看,陈丰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醒了?” 丹曲周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怨恨,“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现在会在这里?”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现场上,从地上站起来,来到牢狱前和陈丰对峙着,两人只隔着几根手臂粗的木栏而已。 当陈丰靠近那看房时,丹曲周竟然从里面伸手朝他抓了过来,陈丰眼神锐利,丹曲周自然无法抓到。 “你现在倒是很精神,不过等一下你可能就没有那个心思了。” 听闻此言,丹曲周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他现在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已经由不得自己了,态度还是不能那么强硬。 “你想对我做什么?” 陈丰没有说话,他让几个士兵们将丹曲周拷了过来,然后捆绑在了一个十字木桩上,在丹曲周的面前摆放着一些烧红的铁钳,刀子等各式各样的拷问工具。 他可是室韦的王子,平时别人巴结他还来不及,那里受过这样的酷刑?当下咽了一口唾沫,声音略微的颤抖起来。 “陈丰,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你忘了庆欢愉还在我的手上了吗?” 陈丰一边捣腾些那些器具一边询问起来。 “哦?庆欢愉还活着吗?” “当然了,怎么样?如果你放了我,我便把庆欢愉还回来。” 对于这丹曲周的性格,他是略有了解的,庆欢愉到了他的手中,肯定不会那么好过,遂没有理睬他,将一个烧红的铁钳逼近到了他的身上。 “庆欢愉在你手中受了不少的罪吧?不过你没有杀了他倒是令我好奇,还是说你本已经杀了他了,不过为了让我放了你而故意怎么说的?” 看着烧红的铁钳渐渐的看见自己的胸膛,他立时就慌了,遂提高分贝喊道,“当时是真的,我绝对不骗你,庆欢愉真的还活着,你要是不信的话,到时候我可遣人将庆欢愉送到城下。” 在这个节骨眼上,陈丰觉得他不可能还敢骗他,竟然他说庆欢愉没事,那多半也还活着,既探得庆欢愉的信息,心中也稍微舒缓了一些。 随后陈丰又问起了一个主要的问题,“你们在攻陷营州城的时候,是不是于乐的计策?你们后来为什么又突然离开了这里?” “这……”陈丰这番话,问的丹曲周欲言又止。 攻陷营州城的事情的确是于乐的计策,但是当时退兵也是于乐所说的,他也不知道于乐到底是想干什么? 丹曲周知道自己不说话的话,陈丰多半会对他动手,遂也直言道,“当时那于乐说,他在营州城里面有人,可以解决掉那些投石器械,便让我们趁着那个机会攻了进来。 不过我们在营州城待了没有多久,他就让我们撤兵了,说是等你回来后,我们守不住,还不如退回来,以减少士兵的伤亡,另想对策。”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那想必当时前往营子庄的时候,应该就只有于乐而已。 而于乐在营子庄那处庙宇的石像里面拿走了什么,他可能也真的不知情。 按照陈丰对于乐的了解,陈丰以前卧底在其他的地方之时,也不会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他们。 “当时攻入营州城的时候,于乐也在?” “是的,他当时也在。” 陈丰再问,“那他现在又在哪里?” 丹曲周摇摇头,“当时将营州城攻陷后,于乐在这里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嗯?”陈丰陷入了思索着,于乐之前多半可能一直在营州城附近,或许他原先的目标就是那庙宇的石像。 待他从石像里面取走的东西,应该就离开了这里了,现在陈丰来到营州城后,就已经在排查那个魔刃组织的人了,但是却一个人也看不到,也许是离开了吧? 陈丰放下手中火红的铁钳,然后又询问了一遍丹曲周,顾从霜身中的那种异毒的解药,根据陈丰此前的调查,他应该是有解药的。 “解药我有,但是我并没有带在身上,那种解药只有室韦才有,你放我回去,我替你取来如何?” 陈丰当然不会愚蠢的怎么轻易他走,陈丰将他从木架上放了下来,然后用绳索捆住了他,将他押解到城墙之上。 城外的敌军看到自己的首领被敌人所擒,自然十分的慌乱的,而且还一直在留意着营州城的状况。 很快。 他们就看到了城墙上面陈丰带着丹曲周走了出来。 将丹曲周押解到了城墙上后,他才大声的喊话道,“对面的人听着,你们派个使者来城下,不然我立刻杀了你们的王子。”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威慑而出,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城外远处,才看见几个人骑着马匹往营州城的方向赶来。 看来人的装饰,只是室韦的普通士兵而已,远处的士兵骑着快马,很快就来到了营州城的城墙之下,来到之后说道,“我是派来传话,你们有什么要求才能够放了我们的王子?” 城墙下的来使,操着一口不是很流畅的唐话和陈丰说着。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你是在撒谎 这个来使应该是听的懂两国的话语,所以才被派遣过来的,陈丰用手肘戳了戳丹曲周。 “你让他们把那种异毒的解药给我在一天之内取来,不然我卸了你一条胳膊。” 受到威胁的丹曲周虽然眼中有恨,但是嘴上却也不敢反抗,只能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说。” 随即丹曲周朝着城楼下面的自己人喊话起来,让他们回去将一种异毒的解药带回来,这个城墙很高,从上面摔下去不死也得骨折,当然这起码比在陈丰的手中要好多了,可以的话,他也想跳下去。 但是陈丰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意外,所以丹曲周的身上还捆绑有一根绳索,而且陈丰还有几个士兵正抓着他,刀子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难以逃脱。 “嗯?”丹曲周在和城墙下面的人说话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丹曲周似乎朝他撇了一眼,陈丰顿时就怀疑了起来。 当丹曲周说完后,陈丰便将他押解了回去,他等了还不到半天的时间,对面就将解药送来了。 这个速度倒是很快,牢房里面的丹曲周连声求饶道,“你已经将解药给你了,能不能放了我?” 陈丰伸手摸着下巴,盯着那瓶所谓的解药观察了起来,当他将目光移到丹曲周的身上时,丹曲周的眼神似乎有一丝的异动,随即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只见陈丰带着那瓶解药来到丹曲周的面前,质疑道,“这就是解药吗?” “当,当然了。” 陈丰眉头深锁着,察觉到了丹曲周的一些细微变化,他在撒谎,这瓶东西多半不是什么解药,于是陈丰拿着那瓶解药来到他面前,然后递了过去。 “既然是解药的话,你先试试吧。” “这……” 话至于此,丹曲周却是犹豫了起来了,过了片刻他才补充道,“其实这种解药虽然平时无毒,但是一般的普通人喝下的话,也是会有副作用的,而且剂量也么少,我还是不用试了吧?” 陈丰嘴角微微上扬,“你似乎在害怕?你以为这瓶假的解药会骗得到我吗?如果这真是解药的话,你为什么不敢试试?当初你和城墙下面那人交谈的细节,当真以为我没有发现吗?” 随即他立刻转身对巡守的士兵们吩咐道,“来人,将他捆过来,不给他点苦头吃,是不长记性了。” 到了此刻,丹曲周才真正的慌了,他以为的计谋,就这么被陈丰揭穿了,但是陈丰却是像丝毫没有听到他的求饶之声一般,从木台上拿起了一把匕首,然后猛的扎进了丹曲周的大腿上。 “啊啊啊,我的腿啊。” 丹曲周大腿被扎了一刀,一声悲惨的声音,顿时从他的口中向四周蔓延了出来,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明白,陈丰不会跟他开玩笑的。 “放过我,我说,我什么都说,真正的解药,我也让他们准备好。” 看见他的模样,陈丰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早知道求饶,刚刚乖乖的听话不好吗?非得受点皮肉之苦才能够清醒过来。 于是陈丰又将那丹曲周捆绑了过来,然后让他在城墙上面和外面的人交谈着,这一次他老实多了,并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让城外的人将真正的解药送来了。 因为当下他逃不掉之际,如果再被陈丰发现自己欺骗了他第二次的话,那自己的活路也就到头了,所以他可不敢用自己的命来赌。 毕竟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个位置,怎么会就此放弃? 陈丰依旧端着那瓶解药在观察着,他可不能让顾从霜喝到毒药,于是找来了一只耗子,倒出一点点的解药给耗子喝了。 然后观察了若久,这耗子似乎并没有任何事情的样子。随行的军医也检测过,解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种解药是室韦的,就算是有问题,他们也很难检测的出来吧? 不过顾从霜也没有时间拖延下去了,遂将这瓶解药交给了暗中潜伏着的暗部人员,让他们抓紧时间将解药送回去。 “对了,记得让郭神医他们,先实验一下,这瓶解药没有任何副作用才让他们给顾从霜使用。” “是。”暗部的人拿着陈丰交给他的解药,暗中离开了营州城。 现在的他则需要思考一个问题了,于乐到底从那个石像里面拿走了什么东西?毕竟他为了拿到里面的东西,费了不少的力气,而陈丰自然也是感兴趣的。 不多时,一个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交给了他一封信,陈丰接过那封信,这信封上面没有写有任何的名字,于是向士兵提问道。 “这信是谁送来的?” 士兵摇摇头,“不知道,行走的信使说有大人您的信,我就拿过来了。” 待士兵离开,陈丰才将手上的信上下观察了一圈。 看起来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书信,随后陈丰才小心翼翼的将信封给拆开了,信封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封信。 陈丰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这是谬宇暗中寄给他的密信,之前他就以庙宇石像的事情,送了一封密信给他,这是回信。 信中,谬宇告诉他,那个地方本非他所建,谬宇当年在离开的时候,营子庄之外就已经有那座庙宇了。 当时那个庙宇是居住着一个离群索居的老者,不过没几年后,老者就去世了,所以便只留下了谬宇一个人在那里居住着。 谬宇当年在来到那庙宇的时候,那座石像就已经存在了,或许那石像是那老者修建的,不过很可惜,老者已经不在了。 这就让陈丰困惑了,现在想知道那石像里面到底有过些什么东西,就不太可能了,或许可以抓住于乐审问一番。 不过以于乐的性格,多半也不肯说。 而暗部的人,将那解药急匆匆带回了京城,然后将之交给了太医署的郭神医,郭神医接过那解药,分析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顺从了陈丰的提议,先在动物的身上做了一番实验,待完全的确认无任何事情后,郭神医他们才讲之用在了顾从霜的身上。 顾从霜将解药服下后,急促的呼吸才渐渐的平缓竟,幸好陈丰遣人及时的将解药送了回来。 不然,顾从霜可就危险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交换人质 服下解药的顾从霜,开始渐渐的好转了。 看见顾从霜没事了,暗部的人才遣人回返营州城,告诉陈丰这个消息。 其余的暗部人员则留下了一部分,暗中保护着顾从霜的安全,有了这一次的意外,陈丰便多了一丝提防。 陈丰上次在离开京城之后,有留下过一些人,但是顾从霜仍旧是被人暗中下了毒,事后他们也有调查过,仍旧无法找得到原因。 想要对付一个人,办法多的是,而想要提防住所有的暗箭的话,就十分的困难了。暗部的人回来后,陈丰得到了顾从霜恢复的消息,这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 陈丰就来找到了被关押在地牢里面的丹曲周,丹曲周看见陈丰再次前来,心中一喜,想着陈丰已经实验过了解药,遂立即开口道,“怎么样?我这次给你的可是真的解药,不骗你。” “嗯。” “那你能放了我吗?” 陈丰思索着,这个丹曲周在他的手中和不在他的手中,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要他想,随时也能将他抓回来。 “只要你将庆欢愉放回来,我便放你。” 丹曲周连连点头,同时他的心中还暗自庆幸,当初没有直接将庆欢愉杀了,不然的话,他现在可能就活不到这么久了。 陈丰又以之前的交流方式,让他和室韦的人谈话,过了没有多久后,城门外面的室韦士兵们就押着一个身穿囚服的人来到了城外。 那个人蓬头垢面的,看不清楚真容。 于是陈丰连声呼喊着,让他们将那囚犯的头发拨上去,待他确定是真的庆欢愉后,才带着丹曲周和一名军医出了营州城。 此举是为了预防这室韦的人万一在放庆欢愉的时候给他下了毒,那就不好了,所以需要谨慎一点,两波人靠近后,陈丰先让军医检查了一下庆欢愉的身体状况。 现在的庆欢愉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白色的囚衣多了不少红色的血迹,看来是受了不少的苦。 待军医确定庆欢愉的身体没有什大碍后,陈丰才把丹曲周给放了,丹曲周终于重获自由后,立刻就随着前来接他的人,急速往外逃离而去。 “走吧,庆大人,我们回去再细谈。” 就在两人转身离开之际,一道惊鸿之箭朝着庆欢愉就飞射了过来,只见在千钧一发之际,陈丰推开了庆欢愉,然后挡下了那支飞箭。 摔倒在地上的庆欢愉顿时惊慌了起来,忙来到陈丰面前打量着他的情况,同时询问道,“陈大人,你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 刚刚那箭虽是来的突然,但是好歹陈丰知道丹曲周这些人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搞点小动作的,所以提前有了提防。 按了按胸口,那支箭是从另外一处丛林方向射来的,粗算了一下,这个距离还算是比较远的了。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射中庆欢愉,看来室韦的军队里面还是有人才呢。 受到了暗处的偷袭后,随行出来的士兵们立刻警惕了起来,而陈丰他们也不在城外停留,快速奔跑着回到了营州城里。 回到城中,陈丰立刻让大夫给庆欢愉诊治了起来。 当庆欢愉脱下衣服后,便赫然出现了一道道的血红,能够预见的到,敌人对他使用酷刑的景象。 庆欢愉怎么说也是在这里待了十年了,虽然上药的时候很疼,但他还是忍住了,陈丰则和他闲聊起来。 “庆大人,当初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 “当初陈大人你走后,没有多久,城中就出现了一波黑衣人,那些人可能跟丹曲周有关,黑衣人的身手不凡,将我们那些投石器械全部用火焚毁了。 当时我们打算救火的时候,城外那些室韦士兵们又打了上来,就这样,那室韦士兵们才得以攻入了城中。 我当时感觉到情况不妙,就让副将带着其余的士兵们后撤了出去,而我断后时,却被那些黑衣人所擒,然后黑衣人就将我送给了丹曲周,我当时也是觉得好奇,他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 陈丰安慰着庆欢愉,“庆大人现在有我在,那敌军休想再次攻入进来,而你这段时间就好好的修养着。” 他受的外伤很多,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怎么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左右才能好。 庆欢愉虽然很想杀敌,但是现在的他也无力杀敌,只能将这些麻烦事情,先交给陈丰处理了。 陈丰思考着,这室韦的兵力没有营州城驻守的多,而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探寻的线索了,便打算率兵向那室韦的军队发起进攻。 于是就立刻前往军营,然后准备着。 那丹曲周回到这里的军营里后,对于陈丰的恨意更是提升了几分,只见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杯子扔倒了地上,怒不可遏起来。 “这个陈丰竟然敢这样对我,等我下次抓住他后,我一定让他百倍奉还。” 眼神凶恶的同时,他还将牙齿咬的嘎嘣响,命令手中的副将将士兵们集结起来,打算对营州城发动攻击。 现在营州城已经没有了那种投石器械,他便没有当初那么害怕了。 …… 营州城军营里,陈丰则已经让士兵们准备了很多此前一同建造出来的大型弓弩,和可单人手持的弓弩。 这些大型的弓弩全部被陈丰布置在了城墙之上,毕竟这弓弩居高临下,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 而士兵们则可以冲出城外,用装备的弓弩杀敌,当所有的准备都完成后,突然一封急报又再次的传到了陈丰的耳中。 那是第二天的早上,陈丰正打算去军营处,让士兵们出击。 当来到半路的时候,一个大唐士兵就从营州城后方方向来到了这里,然后将一封密报交给了他。 陈丰看完密报的内容后,顿时就从桌椅上站了起来,因为起的很快速和用力,身后的凳子轰然一声翻落在了地上。 正喝着茶的庆欢愉,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随后询问起来,“陈大人?你这么了?” 陈丰将那份密报递给了他,当庆欢愉看清楚内容后也是大为震惊,惊呼起来。 “什么?西方吐蕃向我们大唐发兵了?为什么?这不应该啊?”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出来受死 陈丰此时也疑惑万分,吐蕃以前和大唐有过建交,为何这吐蕃会在这个时候向大唐发兵? 这十分的不合理。 当初吐蕃的使者来到大唐的时候,他明明是和他们解释过的,难道又是有什么人在暗地里搞鬼? 庆欢愉看见陈丰正在思考着,遂出言道,“陈大人,如果那边的情况紧急的话,你先赶过去吧,这里有我在就可以了。” 陈丰摇摇头,“不用,大唐能打仗的人多了,不缺我一个,现在我留下来,我们一起将室韦解决后再讨论吐蕃的事情吧。” 当下之急的确是这室韦,西部还有其他的将领在守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当初各国来使出使大唐的时候,陈丰就早已经暗中命人在接壤城池中建造了很多的投石器械等武器,只要不遇上于乐那种人,敌军还是难以攻入大唐的。 陈丰花了一上午整备军队,正当他准备率兵出击之时,庆欢愉突然也跟了上来。 “我也一同出击。” 陈丰上下大量了他一番,担忧道,“庆大人,可是你的身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庆欢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朗声道,“陈大人放心,我的身体上了药,已经没事了,你就让我一同随行吧,我没事的。” 陈丰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了庆欢愉的这个请求,庆欢愉不是那种十分愚蠢之人,自己的身体到底行不行,他还是有直觉的。 将军队整顿完后,陈丰和庆欢愉才身披盔甲,骑着马匹,从营州城冲了出来,从营州城里面出来的他们,一窝蜂的朝室韦所在的方向急速靠近。 而当城中的丹曲周听到这个情况时,也是十分惊讶。 “我还没有动手,你们倒是先出手了。” 随即,他又犹豫了起来,此前陈丰对付那高句丽的事迹,他可是有所耳闻的,加之他曾经失手被陈丰抓住一次,当下心中疑惑不已。 他觉得陈丰应该不会怎么轻易的对他们出手,难道是他们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武器?从当初察觉到的那种投石器械来看,这不是没有可能,那他们现在到底该如何对敌呢? 下面的副将,抬头看向了丹曲周,开口询问道,“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丹曲周一想,反正敌人都打上来了,岂有不接之理,遂立刻安排道,“先派一般的兵力出去迎战,剩下的一半留下来应对突发情况。” 丹曲周的兵力就算合在一起,也没有陈丰他们的兵力那么多,而他这次只派了一半的兵力出来迎战而已,自然不是陈丰他们的对手了。 陈丰这次也并不打算使用计谋,打算直接率领大军,将丹曲周他们直接铲除。 之前他行动之时都会制定大量的应对计划,现在他打算利用敌人对他的了解来诈敌人一番。 在他们冲杀过去之时,丹曲周的士兵们也都急匆匆的从城内跑了出来,然后向陈丰他们冲了过来。 陈丰和庆欢愉此时正领头冲锋在前,当敌军靠近之际,陈丰他们立刻拿出了弓弩,然后朝着敌军就射了过去。 他们使用的这种弓弩经过改良,可以做到连发的程度,而且威力巨大。 很快,前面冲上来的敌人倒地了大片。 但是敌军仍旧还有大量的士兵们冲了上来,等敌军靠的很近后,陈丰他们才放弃了手中的弓弩。 七步之外,弓弩占优势,七步之内还是刀剑比较快。于是陈丰抽出腰间的长剑,和敌人厮杀在了一起。 他的身上穿有鳞甲护具,敌人手中的刀剑虽是锋利,但是对他却造不成任何的影响。而庆欢愉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却也不是普通的士兵能敌的。 就这样,唐军们有陈丰等人的带领,士气高涨,勇猛杀敌,丹曲周的骑兵们虽然厉害,但是却架不住陈丰他们手中的弓弩。 将军厮杀的十分的惨烈,天昏地暗的,陈丰他们几乎是带了所有的士兵们出击,所以仅有半数的室韦士兵们不断的被击退,地面上还留下了大量的尸体。 唐军们势如破竹一般,势不可挡。 顷刻间,陈丰他们已经来到契丹城外的旷野之上了。 “丹曲周,出来受死!” 陈丰挑衅了一阵子,没有看见丹曲周的行踪,不知道他是吸取了教训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出来。 陈丰嘴角微微上扬,这面前的城池并没有营州城那么大,而且城墙上面驻守的士兵也不算很多,于是陈丰立刻令人向城墙上面发起了飞箭攻击。 他们带来的大型弓弩,甚至可以直接扎进厚实的城墙里充当梯子,而且他们还有队伍一直用弓弩牵制着城墙上面的敌军。 城墙上面的敌人虽然想向城墙下面投掷石头,用来杀伤敌人,但是却大多数都被陈丰他们的弓箭手给射死了。 很快。 陈丰他们的士兵们就攀爬上去了很多。 陈丰不免好奇,当初他可是预制了一块专门抵挡爬墙的敌人上城的措施,这丹曲周竟然没有模仿? 说到底,还是丹曲周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就算丹曲周模仿陈丰之前的预防措施的话,他还是有办法可以解决掉这个问题的。 攀爬到城墙上面的士兵们,瞬间就和敌人厮杀在了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兵越来越多的攀爬了上去了。 进入到城中的士兵们按照陈丰此前的吩咐,立刻从楼梯上杀了下来,然后设法将敌人的城门给打开了。 当敌人的城门被打开后,陈丰他们的大量士兵,顿时就犹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丹曲周他们的兵力差距悬殊,终究是难以抵挡的住人海战术的碾压。 和陈丰他们战斗的敌军们,也渐渐的边战边撤,退了出去,这还仅仅过了半天的时间而已,陈丰他们就攻打了进来。 前线的士兵们立刻找到了那丹曲周,寻求他的意见,“将军,敌人攻进了城中了,我们怎么办?是要撤退还是迎击?” 此时,丹曲周本来就已经心烦意乱了,他想找那于乐商量应对之法,却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追至冰原 他思索着,敌人的数量太多,就算冲杀上去的机会也很小,不如先撤兵,然后再想对策? 到最后,丹曲周还是决定撤兵,另作对策。他现在仍旧希望在陈丰在击败他们之前,于乐会来献上妙计。 副将得到丹曲周的命令后,立刻就让室韦的士兵们一边抵御唐军,一边从他们原来的地方撤退了出去。 而投靠了室韦的摩羯诸部,此刻也是迫于无奈,只能和唐兵激战在了一起,丹曲周则趁着这个机会,往后逃跑了出去。 就在此时,身居敌营深处的谬宇,暗中将室韦的兵草粮食的地方放火焚烧了起来,而且还趁着敌人救火之时,又将其他的地方给点燃了。 顿时,这个城中陷入了一阵巨大的骚乱之中。 看见冲天而起的烟雾,陈丰明白谬宇得手了。遂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这一下,让室韦和摩羯诸部的士兵们只能慌忙逃窜了。 趁着慌乱,陈丰他们杀敌过半,很快就将丹曲周他们赶了出去。 现在唯一安心的就只有契丹的人了,他们现在也应该庆幸,没有对大唐出手,不然可就会被清算了。 看见丹曲周往北而逃后,陈丰他们又追了出去,以北过了黑水,地势开始出现高原,而且气温也骤减了很多。 陈丰当初来营州城时,就已经和庆欢愉讨论过了,首先需要穿足够厚的衣服以及食物,剩下的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随后陈丰他们则自信的追了出去,这黑水很深,他们沿着敌人逃跑的地方,安全的度过了这条大河。 大军花费了数天的时间,才来到了对岸,而丹曲周的军队,早已经朝着冰雪平原逃离而去了。 深入至北方时,天空上已经飘落下来了大量的雪花,而前方敌人逃跑所留下的脚印也被大雪覆盖了。 陈丰虽然对这个地方有过研究,但是实际上,这里的环境如何还是不怎么了解的,于是他转身询问了一下在之前和他汇合的谬宇。 谬宇他们平时也鲜少和室韦的人打交道,所以对此也不是很熟悉,摩羯诸部的大量士兵被陈丰他们击败后,就直接投降了。 而之前那郡利部的族长等一些有反叛之心的人,也都全部被处理掉了。 所以谬宇才能安然的出现在陈丰的身旁,他就是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所以当初才决定让谬宇留在部落里面的。 看着面前白皑皑的雪原,陈丰还是率领大军向前进发了,这个冰原上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也不见那敌军的身影。 他们的粮草等物资充足,就算深入雪原深处也无妨。很快,他们就又来到了一处迎风的峡谷之下。 陈丰一招手,让队伍停了下来。 陈丰则盯着前方的环境思考着,前方远处有两座雪山,这雪山很高,如果是他的话,定会在雪山那里埋伏着。 “陈大人,前面有什么问题吗?” 陈丰点点头,提醒众人道,“前方两座雪山处有一个大峡谷,可能有埋伏,如果当我们来到峡谷的时候,雪山上发生了雪崩的话,我们就危险了。 我们分成两队,一队绕过雪山,另外一队则往那峡谷方向走去,看看情况。” 很快。 他们就兵分两路,朝着前方继续的赶路了过去,而躲藏在雪山那边的副将,看见陈丰他们不上当,遂开口问了问丹曲周。 “这些人不上当呀?怎么办?” 虽说陈丰他们不上当,但是好歹他们过来了一半人,陈丰也在其中,于是丹曲周便觉得值了,他们在撤退的时候,也是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会涉水追到了这里。 雪地上行走,要比平常的地面要慢上很多,所以他们走了挺长的时间,才来到了那处峡谷入口处。 陈丰等人停下了脚步,这个位置,就算发生雪崩也能够逃脱。 抬头盯着两旁高大的雪山出了神,现在他们没有投石器械,也没有炸弹什么的,想将这雪山弄出雪崩也不易。 而隐伏在雪山脚下的丹曲周他们,则开始好奇陈丰到底在干什么。 过了若久,陈丰才想到了一个办法。 于是立刻对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喊道,“现在这个地方天寒地冻的,十分的寒冷,不如我们边走边大声唱着歌吧,这样可以使身体暖和起来。” 说罢,陈丰第一个开始呐喊唱歌了起来,随后他身后的谬宇也一同唱了起来,不多时,就组成了一支宛若巨大音响的歌唱队伍。 在他们的声音震撼之下,陈丰看到了雪山上面的变化,随后很多立刻让士兵们后退了出去。 用不了多久,雪山上面就发生了雪崩了,这个时候才从雪山脚下逃跑的丹曲周等人,已经为时已晚。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白茫茫的雪花将丹曲周一半的士兵,给掩埋在了雪地之下了。 丹曲周根本没有机会和能力,可以将雪地里面的士兵们营救出来。 雪崩冲击下来的力量,足以将大腿粗的树木折断,所以可以想象的到,砸在人的身上会怎么样? 看见潜伏的丹曲周等人现身逃亡后,陈丰才愉悦起来,然后带着士兵们绕着雪山追了出去。 丹曲周等人的不断逃亡,让他们的士兵也越来越少。加之之前在契丹的时候,他们大部分的粮食也被人焚毁了。 在接下来深入雪原的过程中,丹曲周一度快要放弃了。 最后在副将的搀扶下,丹曲周开始不断的重拾信心,觉得等回到本国后,应该就有办法对付陈丰他们了,毕竟那里还留存有一些士兵。 而陈丰他们之前有做过彻底的了解和对策,所以在冰原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士兵们死于阴寒的环境里。 很快,丹曲周就看见了远处一座屹立在冰原深处的宫殿,那里便是他们室韦部族的国家。 丹曲周立刻来了力气,全速赶了回去,室韦国家的族民们看见丹曲周率兵回来了,立刻将手中的活放下来,然后将他围了起来。 “二王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凯旋而归了?” “是啊,二王子,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一堆人围上来开始问东问西。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攻陷皇城 “大家让一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忙。”丹曲周没有直接回答族民的问题,而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然后朝皇宫方向赶了过去。 人群之中有敏感的人,察觉到他当初带兵出去时和此时回来的兵力人数不同,而且损失了很多。 不由嘀咕了起来,“这次二王子回来,怎么少了怎么多的士兵?难道是打了败仗回来的?” 这时,人群又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瞎说什么呢?二王子怎么可能会打败仗,这次带回来的人少,可能是将人手留在了占领到的地方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实际的情况也就只有丹曲周知道了。 很快,丹曲周直接找到了室韦的王,也就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看见他回来了,自然也是一惊,随后询问起来了出征的情况,但丹曲周却久久不能开口。 这一下,丹曲周的父亲立刻预感到了什么。 过了半响,丹曲周才缓缓开口道,“父皇,孩儿此次出征失败了,孩儿并不能攻下大唐,而大唐的军队却已经追到了这里了。” 听到此言,丹曲周的父亲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厉声斥责道,“你当初可是跟我保证过的,现在为何会发生这种情况?” 这时,丹曲周说不上话了,他的父亲虽是愤怒,但还是立刻让人将仅存的士兵们集结了起来,准备和陈丰他们厮杀抵抗。 在丹曲周他们准备妥当之时,陈丰他们也已经来到了室韦国家所在之地,陈丰立刻勒令让士兵们停下了脚步。 庆欢愉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由感慨,“那里便是室韦?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国家生活在这种地方。” 陈丰也是默默的点点头,既然是敌人的地盘的话,他们便需要更加的小心谨慎。这里偶尔会刮起阴寒的冷风,他们在寒风凛冽的冰原上。逐渐的靠近了那个国家。 隔着很远的距离,陈丰便已经察觉到丹曲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于是陈丰立刻让士兵们准备好弓弩和刀剑等,准备冲杀上去。 在行动开始之前,陈丰告诉士兵们,不能伤害城市里面的老百姓,老百姓是无辜的,士兵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点头应允了。 待他们准备好后,庆欢愉一声令下,士兵们便朝那室韦冲了过去。 室韦的王看见唐军冲杀过来的样子,立刻愣住了,因为唐军现在的数量虽是有了削减,但仍旧有很多人。 看着雪地上躁动的人影,不单单是室韦的王,就连驻守在这里的士兵们也惊住了,他们从来没有出去过,哪里见过这种情况? 他们虽然是震惊,但是随着丹曲周的冲锋后,室韦的士兵们也都跟了上去,不多时,两军又再度的厮杀在了一起。 陈丰他们的军队装备精良,丹曲周他们的队伍虽然在这种地方生活惯了,习惯了这里的作战方式,但是却仍旧无法抵御的了唐军的弓弩等武器的威力。 在厮杀之下,原本雪白的地面又布满了一层血色的绯红。 同时,陈丰和丹曲周也迎了上来,不过丹曲周手中的武器不能对陈丰造成伤害,所以结果便是丹曲周死在了陈丰的手中。 他曾经放过丹曲周,是他自己不珍惜机会,如今变成这个下场也怨不得别人。 随着丹曲周的败亡,室韦的士兵们便开始慢慢的被击退了,很快陈丰他们就攻入了那室韦的皇城里。 然后陈丰见到了室韦的王,此时,室韦的王倒是十分平静的坐在上面的座椅上,看见陈丰他们进来,室韦王才将目光扫了过来。 “是我们败了,成王败寇,我任由你们处置。”室韦的王才缓缓开口道, 这个室韦王倒是坦然,感觉比丹曲周的性格作风要好不少,于是陈丰开口道,“我们此行前来,并不是为了灭国,而我们之所以追击,也不过是因为你们攻打大唐在前,我们本来打算和你们和平共处的。”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陈丰再度开口道,“若我放你一马的话,你们愿意归顺吗?” 现在他们的兵力已失,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了,这也的确是他们咎由自取,如果他们当初不对大唐出手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室韦王沉吟片刻点点头,表示愿意。 “你不必那么惆怅,归顺大唐没什么不好的,到时候说不定会比你打理的更好。”陈丰向他解释道。 这里的战役结束后,也基本宣告了大唐和室韦的战事结束。陈丰随同室韦的王还有他们的族民们一起将死去的人尸体处理了起来。 然后又开始帮他们改善起了这里的情况,这让室韦的王觉得陈丰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的样子。 这和他印象之中的敌人不太一样。 不过既然陈丰他们愿意帮助他们的话,那室韦王自然很乐意的,将这里的战场处理完后,陈丰又告诫了他们,希望他们不要心生造反之心,在离开之前,陈丰想起了丹恒守的事情,然后对那室韦王说道。 “对了,我之前在大唐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外域的人,后来我为他治疗,恢复了一些记忆后,得以了他的名字,丹恒守。” 当陈丰说出这个名字之时,那室韦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过了半响,才抓着他的肩膀。 “你说什么?你发现丹恒守了?这怎么可能?当初曲周跟我说,他大哥已经死在大唐了。” 看来丹曲周当初并没有将丹恒守的事情告知他的父亲,于是陈丰将关于丹曲周的所有事情告诉了室韦王。 室韦王听完这些事情后,沉默不语,想来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同是本根生相煎何太急,没有想到丹曲周为了这个皇位,竟然连自己亲哥哥都能够暗算。随即,室韦王又向陈丰开口道,“那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将丹恒守送回来?” 陈丰点点头,回答道,“当然可以了,不过他现在的治疗还没有好,不如等我治好他再将他送回来吧,如果你想看望丹恒守的话,也可前来大唐,只要是喜欢大唐的人,我们都欢迎。”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遇到小偷 室韦王一想也是,他们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是很好,如果丹恒守能够在大唐得到更好的治疗的话,那他自然不会拒绝。 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后,陈丰他们才从这个冰原深处,往营州城方向回返了回去。回到黑水那边时,陈丰又将谬宇留下,让他整顿摩羯诸部。 在陈丰他们将丹曲周这股主力解决后,安北都护府以及安东都护府的大军们,也将丹曲周曾经分化出来的队伍给歼灭了。 这些成功收入大唐的城池,陈丰都十分精心的打量着,然后每一处都设立了一个潜伏在暗中的暗部,为了是预防城**现魔刃组织的人。 当他们回返到营州城时,才得以长舒了一口气。 和室韦的战斗终于结束,这次还是因为陈丰直接采取了强攻,不然的话还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坐在大堂上面的陈丰喝着茶,想起了出发之前密信里面说的西方吐蕃的情况,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那边如何了。 庆欢愉看起来似乎不担心的样子,“西边有那么多将士守着,又有你此前设置的投石器械,根本不用担心吧?” 陈丰扫了他一眼轻声开口道,“当初营州城也是有这些武器的,最终还不是被敌人想到应对的办法。” “而且我不是担心吐蕃,而是担心于乐潜伏在各个城池之中的魔刃组织的人,这些潜伏的人无影无踪,根本抓不到。”陈丰摇了摇头说道。 这才是危害,万一这些隐伏的人又如营州城那般,将陈丰设计的投石器械给焚毁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不过现在总归只有一件事情而已了,不用太过于在意,丹曲周的军队败退后,庆欢愉他们才开始了城池整顿情况,然后从幽州城等地,将原先的老百姓迁移了回来。当然,也有一些不愿意回来的人,他们也没有干涉。 这些事宜全部处理的差不多后,陈丰才打算离开营州城,这次他打算慢慢的赶路,顺便看看路边的风景。 马车声嘀嗒嘀嗒的回响着,载着陈丰往京城回返,不过在回去之前,陈丰又去了一趟幽州城。 幽州城距离营州城比较近,来到这幽州城时,由于没有经历战火,比营州城自然要繁华不少,城中老百姓也多。 陈丰在街上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这幽州城的所有问题,这座城池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在他想往前面走去时,一个人却是不小心撞在了他的身上。 这人顿时连连道歉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丰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自然也不会跟他计较。但那个人则是急匆匆的跑进了一个寂静的小巷子里面。 而后,那个人又朝着小巷子外望去,看看没人跟来,才从身上取出来了一个包,抖擞了一下下。 一颗颗的银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掌中,顿时脸上一喜,高兴的无以复加,开始不断的细数着荷包里面有多少钱。 他之前发现陈丰长得不像是一般人,所以才心生盗窃的。 “怎么样?有多少?” “有挺多的,嗯?” 突然这个小偷才回过神来,刚刚和他搭话的人正是陈丰,这个小偷偷了他的钱包,陈丰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小偷从惊讶状态中清醒过来后,立刻朝着小巷子深处跑了出去,他十分明白不能往人多的街上跑去,因为只要陈丰大喊一声,肯定有路人帮忙抓住他的。 而小偷身后的陈丰,不由有一丝惊讶,这个小偷倒是有点头脑,竟然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他看起来瘦瘦干干的,所以跑的相当快。不过他遇到的可是陈丰,就算身上穿有鳞甲护具,却也仍旧能够追上他。 前面正在奔跑的小偷,回头看着追来的陈丰不由担心起来,以前他偷别人的东西的时候,别人根本追不上他。 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追到了,于是那个小偷竟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头对上了陈丰,陈丰眼神一闪,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个小偷竟然摆出了一副打架的姿势,然后等待着,陈丰看见此人的这番动作,心中不由这是想和我动手? “怎么?你是想和我动手吗?”陈丰开口道。 对面的小偷摆着架势,眼睛死死的盯着陈丰。 而陈丰淡淡一笑,张开了双臂,随即开口道,“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站着受你一拳,如果你能够将我放倒的话,那些钱就归你了,怎么样?” 那个小偷顿时心动了,“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 陈丰话音刚落,那小偷就握拳冲了上来,然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拳打在了陈丰的胸口上。 小偷冲上来之时,陈丰已经扎好了马步,所以他的奋力一拳,难以放倒陈丰。 而且小偷的拳头砸在了陈丰身上时,立刻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刚刚他的拳头,好像是打在了一块很坚硬的石头上一般。 趁着这个小偷还在愣神之际,陈丰抓住小偷的手臂,直接顺势的来了一个过肩摔。 这一记过肩摔力量不是很大,所以小偷感觉自己的身上只是有丝丝的痛楚而已,陈丰顺势从他的手上取回了他的钱,笑道,“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说你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东西不好?为什么要当小偷?” 小偷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后开口,“你厉害,不过你肯定没有我师傅厉害。” 陈丰微微一怔,这个小偷竟然还有师傅? 这还了得? 他的年龄不大,竟然有人以这种不义的手段教人的话,他倒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行事。 于是他开口询问道,“你师傅是谁?不如带我去看看,看你说的这么厉害。” “来找我师傅挑战的人多了,但是没有一个能赢的。”见陈丰提到他师傅,小偷立刻就来了兴趣。 出于好奇,陈丰便跟着小偷慢慢的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不过,那方向似乎是离开幽州城的。 陈丰心中开始警惕了起来,如果这是个局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江湖居士 这个小偷带着陈丰往一片丛林里面走了进去。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后,陈丰才看见前方不远处一栋木屋,这个木屋前还有一张椅子,木屋旁还有一块一人高的石碑,石碑上面好像有字的样子。 于是陈丰上前观察了起来,那小偷则进入里屋去找他师傅了。 “侠心天下,剑收风云。”石碑上面有着两行字。 这两句话倒是颇有江湖气息,就是不知道刻写这两句话的人到底是谁了、 很快,那个小偷就从木屋里面出来了,然后又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看来他的师傅并不在。 陈丰思索了一番,而后从地上捡起了一颗红色的石头,在那块石碑上又添上了几句话。 “助人为乐,匡扶正义。” 加上这句话后,才有了那种豪侠的正义江湖气势。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偷才从外面走了回来,只见他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哎,可惜我师傅不在,你无法见到他了。” 话音刚落,一颗石子便快速的朝着那个小偷飞了过来,然后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的脑袋,顿时,小偷吃痛的喊叫了起来, “小三,你是不是又跑出去调皮去了?” 一声浑厚的声音从陈丰身后传了过来,陈丰回头看向了声源处,只见一个脸上满是胡子的男人,正背着一把的木柴和一把柴刀走了回来。 这是一个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脸色微怒的看着他口中的那个小三,小三看见他师傅回来了,连忙走上前。 “师傅你回来啦。” 青年男子将木柴放下后,才仔细的打量起陈丰来,而后又看到了那块石碑上面多了两行字。 立刻脸色不悦的看向了陈丰,“这上面的两句话,是你写上去的?” “是。”陈丰倒也没有撒谎。 这一下,气氛就安静了下来,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就在陈丰以为要动手之时,那个青年男子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随后直接大喊着,“好,好,好!之前我提了两句话后,总感觉少了点东西,现在你补充完,立刻就有感觉了。” 陈丰还以为这个人要生气呢,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很高兴,青年男子看向陈丰缓缓开口问道,“话说,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哦,在下陈丰,刚刚你徒弟偷了我的钱包,所以就才打算来看看的。” 这个青年男子一听这小三偷了别人的钱包,脸色一沉,然后捡起了一旁的干柴,就抽打了上去。 “什么?你又去偷别人钱包了?我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情不能做,你是听不懂吗?”那手上的干柴打的是毫不留情。 不过陈丰发现,这个男子打的都是那些肉厚的地方,比如屁股之类的地方,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青年男子对小三还是很好的。 这时,挨打的小三连忙蹦跳了起来,一边跳还一边解释着,“师傅,你误会我了,我是看他身手不错,所以才想偷他钱包,试试他的武功而已的,师傅我知错了,别打了,下次不敢了。” 小三求饶之际,青年男子仍旧不愿停手,打了有几分钟后,他才将手中的干柴仍了,然后向陈丰道歉道,“陈兄,真是不好意思,小三比较调皮,不听话,你如果有什么损失的话,我赔。” 陈丰摆摆手,“不用了,我没什么损失,不过我尚且不知道阁下的大名。” “哦?” 青年男子才想起来,忙接着说道,“刚刚一激动,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姓叶,名赎夜,乡野山夫一个。” 陈丰好奇道,“此前听闻你徒弟说你会武功,为何会隐居于此?” 只见赎夜轻声叹息,“只是厌倦了而已。” 一语道尽一切,陈丰听出来了不少的感叹,他在这里和赎夜聊的很开心,最后知道他是个有正义感的江湖隐士。 最后陈丰留下了一些银两。 但赎夜却是不肯收,在陈丰离开的时候,轻指一弹。 便将银两弹回了陈丰的口袋里面,而陈丰还没有察觉到,待他摸口袋时,才发现银两已经被人暗中放了回来。 陈丰在这个幽州城里面待了一天左右的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由此,陈丰也不想影响到幽州城县令,便没有去见他一面。 离开幽州城后,陈丰就直接回到了京城之中。再度回到这里,仍旧和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回来后的陈丰,立刻就先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当来到后院时,便看见那顾从霜正站在后院里面。 陈丰立刻迎了上来,随即关怀道,“你没事吧,身体好点了吗?” 顾从霜看见陈丰回来了,心中也是高兴的,而后点点头,“我没事,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 “恢复便好。” 说话间,陈丰还在想着一件事情,手中不直觉的将后院的一朵花摘了下来,顾从霜看出来了陈丰的异样,遂问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心事吗?” 陈丰看了顾从霜一眼,开口道,“你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我在想让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生活着比较安全。” “那你呢?” “如果我没有事情需要忙了的话,便会回来的。” 陈丰每次都是怎么说,可是能够待在家里的时间却是非常之短的。 当然,顾从霜也明白,陈丰身为护国公等重要的身份,朝廷需要他,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而且自己如果躲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的话,也能省去陈丰不少的心思,思考了一会儿,顾从霜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不用勉强,如果有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一定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嗯。” 陈丰已经有了一个十分适合的隐蔽居所,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找得到顾从霜,除了陈丰。竟然计划已定,那便趁着还有空余的时间就立刻实施了。 在京城中的时间里面,陈丰让府上的下人购置了不少的日常用品,然后开始将这些东西一一的搬走了。 东西搬走后,顾从霜就在暗部以及福伯的陪同下,离开了京城,陈丰呆呆的站在府邸里面,现在他又变成了一个人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马不停蹄 正当惆怅之际,李公公找了过来。 “李公公?是不是皇上又有事情找我了?” 闻声,李公公微微一笑,“是啊,皇上正打算找你呢。” 随着进入到宫里,然后在李公公的带领下,陈丰来到了后花园,李世民此时正在后花园里陪着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看见陈丰回来了,立刻就抱了上来,“陈哥哥,你好久没有回来看我了。” 陈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抱歉道,“陈哥哥有点其他要忙的事情,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你,真是很抱歉。” 说话间,陈丰已经来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李世民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凳子,陈丰便坐了下来。 陈丰缓缓询问起找他的理由,只见李世民轻声说道,“西方与吐蕃接壤的地方又发生了战争了,茂州和洮州距离边界比较近的城池,已经被攻陷了。” 陈丰顿时好奇,“与吐蕃的问题以前不是解决了吗?为什么现在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世民摇摇头。 “当时你还在对付室韦,所以我没有及时让你去茂州,如果你当时去了那里的话,茂州或许不会沦陷,但是营州城可能又会出问题,权衡之下,我便让其他人处理茂州等地的事宜了,结果便是如此。” “所以皇上想让我去调查这些事情,顺便将茂州等地夺回来?” “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够办得到了。”李世民认真的说道。 但这时,陈丰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不愿意?”李世民的眉峰微怒。 “不是不愿意,我是在想啊,茂州那边距离京城这里有点距离,想将这些事情解决掉的话,指不定要花多少时间呢。”陈丰摇摇头。 “朕也明白,只能委屈你了。” 陈丰是没有想到,室韦的事情刚刚结束,这又来了一件更加麻烦的事情,竟然是皇上亲自找的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遂开口询问了一下相关内容后,说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这么快,都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了,陈丰心里苦涩,既然时间这么仓促的话,便得回去准备一番了。 这次陈丰打算先沿着关内道去洮州,然后再去茂州看看,陈丰回到这里的府上,他收拾了几套衣物,然后又找到了太医署的郭神医。 “郭神医,你能帮我准备一些可以驱虫的东西吗?” 郭神医想了想,这种东西倒是也有,有驱虫香,也有驱虫水,陈丰都一并带上了。然后还准备了一些紧急急救的日常医药。 既然来到了这里,那自然就顺道来看看丹恒守了。 此时,丹恒守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调养后,身体已经完全的好转了,不过他的记忆仍旧没有恢复完全。 于是陈丰又问了问他一些问题。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丹恒守摇摇头。 “那你知道宦尘琳是什么人吗?” 这一问,丹恒守却是点起了头来了。 陈丰顿时一喜,连忙追问起来,“宦尘琳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天竺国的人。” “天竺国?”陈丰当初还以为这个宦尘琳是大唐的人,或者是室韦的,没有想到竟然是天竺国的? 这天竺国和室韦隔了一个大唐,丹恒守是怎么认识这宦尘琳的? “你去过天竺国吗?” 丹恒守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丹恒守以前有经常去别国旅游的兴趣,所以也有前往天竺国认识宦尘琳的可能性,当然,也有可能宦尘琳和丹恒守是在大唐里面认识的。 陈丰又询问了一阵子,他便想不起来更多的东西了。 离开太医署后。 陈丰又来到了武器监里找到了千秋客,让他打造了一件特殊的东西,这个东西或者在洮州那里的时候可能有用。 当准备好了一切后,李世民安排好的马车,就已经来到了陈丰的府邸门口了,此次,随同陈丰一同前往洮州的人,还有仇木和墨兰,以及暗中跟随他的暗部人马。 墨兰驱车载着陈丰,很快就离开了京城了。 在去往洮州的路上,陈丰便在观察着整理好的资料,这些资料全部都是有关于洮州和茂州以及吐蕃的情况。 当初驻守洮州和茂州的将领也已经被杀了,那两个地方可以说是被吐蕃的人占领了,现在最麻烦的事情,似乎是这两个地方驻守的敌军人数很多,附近的城池根本不敢过去支援。 随后,陈丰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攻陷茂州和洮州的那些敌人是沿着边界线进入到大唐的,并不是直接从吐蕃本土的领地侵略茂州和洮州的。 还有第二个奇怪的地方。 当初陈丰下令制造的投石器械,在一天晚上,不知道被什么人放火焚毁了,如此的手段,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了于乐的魔刃组织。 当下疑惑起来,难道这中间还有于乐在参与着?如果真有于乐参与的话,那这个家伙的目的是什么?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和调查,陈丰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于乐到底有什么目的了,感觉哪里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个人都会参上一脚。 而洮州等地的事情,到底和于乐有没有关系还有待调查。手中的资料很厚,陈丰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可能是近期太过于忙碌了,在马车上陈丰睡的很香。突然,他的身体一抖,一股坠落感涌上了心头,陈丰立刻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而后陈丰揉了揉蓬松的眼睛,然后揭开车帘朝外面看了出去,只见此时,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昏暗了。 看来已经是晚上了,陈丰不由开口询问起时间来,“墨兰,我们赶了多长时间的路了?” “我们已经赶了大半天的时间了。” 陈丰稍微的计算了一下,现在距离洮州还很远,可能还得赶个几天的路,才能够到达那里。 于是百无聊赖之间,陈丰又朝着车窗外面的景色观察了起来。 今晚天上没有月亮,所以外面的景色十分昏暗,除了能够看到树木的黑影之外,根本看到其余的东西。 就当他眼神迷离之际,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路旁一棵大树上,好像出现了一个直挺挺的人影……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自杀的女子 “快,停车。” 由于陈丰的突然出声,前方的墨兰也是突然被惊吓到了,但是他仍旧听从了陈丰的命令,将马车停了下来,后面的几辆马车看见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下,遂急匆匆的拉住了疾驰的马匹。 墨兰揭开马车上面的帘子,伸着脑袋探了进来,疑惑不解道。 “大人?为何突然喊停?” 马车停后,陈丰看的更加清楚了,在野外的一处漆黑丛林里,一棵巨树的树枝下面,悬挂着一个漆黑类似人形的影子。 此时,旷野下刮着狂风,狂风吹拂着摇曳的树杈,显得张牙舞爪,将原来那道人影给遮挡了个严实。 “你们看那边,那里是不是有个上吊的人?” 墨兰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看了半天,却是没有发现他说的那个上吊的人。 “大人,这外面不全部是树木的黑影吗?哪里来的人影啊?” 陈丰的视力很好,基本上不会看错的,于是他引燃了一个照明灯笼,然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仇木和墨兰等人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便也跟了下来。 陈丰拿着一个照明的灯笼,慢慢的往远处的荒郊野岭走了出去,刚刚虽然停车的及时,但是却也拉开了百米以上的距离。 手持灯笼的他逆风而行,在黑夜之中渐行渐远。 眼中的人影也在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待来到那棵大树下时,在手中的灯笼火光照应下,的确看到了树梢上一个随风摇曳的人影。 “天哪,这真的有一个人。”墨兰发出了一声惊讶之色。 陈丰将手中的灯笼举了举,在灯光的照耀下。 他发现,垂钓下来的这个人似乎是一名女子,看其装束,不太似普通人。 往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余的人,于是陈丰让墨兰他们爬上去,将上吊的这个人给放了下来。 待众人将上吊的人放至地上后,才发现这女人已经死亡了。看其面貌,很是年轻,只有二十多岁而已,身上还穿着一袭红色的嫁衣。 女子脖子上捆绑的绳索,因为受尸体下坠力道的原因,深深的陷进了脖子内,一般上吊死去的人面相都不是很好看。 这个女子也是可怜,想来应该是在大婚之日上吊死去的吧,不然的话,不可能一个人穿着嫁装,来到这种荒郊野外寻短见。 由于习惯,陈丰顺势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在尸体上面发现被人动过手的痕迹,不过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首先这个女子的鞋子十分的干净,没有多余的泥土,这棵大树少说两个人环抱都抱不过来,她传的这种尖尖的鞋子,根本无法攀爬的上去。 其次,就算这个女子是爬树的高手,可以穿鞋爬上去的话,但她的身上根本没有树干磨蹭的痕迹。 这就令人疑惑了,这四周的风虽大,但还不至于能够将她身上的痕迹全部吹掉。 仇木看见陈丰盯着尸体看了很久,不免出声道,“大人,是不是这具尸体有问题?” 陈丰点点头。 “这女子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谋杀?” 墨兰低头看了看尸体,疑惑道,“这也不像呀?” 陈丰提问他道,“你能够做到,穿着这种鞋子和衣服,攀爬到这棵树上,还不让泥土沾染到身上吗?” 墨兰倒也老实的摇头承认道,“我做不到,除非是那种绝顶高手,才行。” “那你看这女子像绝世高手吗?” “不像。”墨兰依旧摇摇头。 “所以这结果不就很明了了吗?” 经过陈丰这么一分析后,墨兰也的确感觉到了可疑之处,这个女子是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上吊自杀的? 而陈丰的推断,这女子死了没几个时辰。一般人不会去太远的地方上吊自杀,这女子一定是附近的城乡的居民。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墨兰想了想,回答道,“我们现在应该在秦州附近。” 陈丰思索着,那这个女子多半是那里的人。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丰想了想,就这样将尸体仍在这里怪可怜的,就地埋了也不妥,万一女子的家人找不到就不好了,沉思一会儿,便做了一个决定。 “把这尸体台上车上吧,我们顺道去一趟秦州城。” 墨兰等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将尸体搬上了马车,随后一行人才坐着马车往秦州城的官道行驶了出去。 按照行程,估计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够到达秦州城了。而陈丰在车上,还在仔细的检查着这个女子的尸体。 然后陈丰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个吊坠,这个吊坠款式倒是挺好看的,取到手中,观察了一下,认不出来是何物,可能是女子喜欢的吊坠或者家里人以及别人送的吧,这或许可以成为确认女子身份的东西。 于是他将吊坠暂时受到了身上,女子的致命伤是窒息而死的。除此之外,她的身上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女子死了有几个时辰了,所以在车上还是能够闻到一丝的异味的,不过陈丰经历多了,也并不在意。 趁着现在还没有到达秦州城,他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马车持续赶路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丰却是突然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的声音,被惊醒的他揉着眼睛,掀开了车窗上面的帘子。 揭开帘子的瞬间,陈丰发现官道上,正有不少的老百姓带着很多的东西,正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还边走边和身边的人聊着天。 看样子好像搬家,他不免好奇疑惑,这个时代,交通不甚方便之下,普通老百姓很少会搬家,而且一般搬家都是挑的白天,为什么这些人会在晚上搬家?古代的晚上可是很不太平的。 马车往前又跑了一段路程后,陈丰发现,走夜路的人不在少数,看着前方这条官道的方向,这些老百姓应该是秦州城的人。 难道秦州城有变? 之前不是说仅只有洮州城那边出事而已嘛?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到秦州城了?这不应该呀? 心中虽是怀疑,但是当下却也不能立刻下定结论,或许只是发生别的事情而已。 “大人,我们马上要到秦州城了。” 果然往前方看去,远处有一座隐伏在黑夜之中的黑影,城中依稀还能够看见一点点未灭的明光。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秦州之异 马车疾驰间,陈丰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秦州城之外,但是却发现,秦州城的城门方向,似乎驻守有很多的士兵,这些士兵一直在来回的巡视着。 待他们来到城门口时,守城士兵拦住了他们。 陈丰他们出示了证件后,守城士兵才让他们入城,并且其中一个兵长领着他们往都督府昆昌龄的住所带了过去。 走在秦州城的街上时,陈丰发现,现在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却偶尔能够看见一些背着行囊往城外走的百姓,而且街上仍有大量的士兵在巡逻着,于是他索性向前面的士兵询问了一下城内外的情况。 “秦州城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有老百姓往外面逃?” “哦,大人是这样的,前天昆大人听闻那洮州城似乎有一股势力想往秦州城这边攻来,所以昆大人就立刻戒严了起来了。” 果然,看来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不过令人好奇的是,当初他在对抗高句丽的时候,就曾经让人往边界疆域这便运输了不少的投石器械等武器,怎么会突然就被外敌攻破了? 但现阶段也还不能立刻判断是外敌,毕竟于乐仍留有一股莫名的势力在大唐内,或许这件事情也是他干的呢? 很快。 领路的士兵就带着他们来到了昆昌龄的府邸之前,“大人,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 士兵小跑着走了进去,但是陈丰他们等了还没有三分钟,便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内衫的男人,披着一件外衣就跑了出来。 “陈大人,你来秦州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外面风寒,快快先进来再说。” 陈丰讶异,遂问道,“昆大人,你还没睡吗?” 之所以会怎么问,是因为他发现昆昌龄虽然身上穿的是白色内衫,但是他的裤子和鞋子却是不像刚刚匆忙穿上的样子,固有此一问。 昆昌龄点点头,边走边说道,“嗯,我尚且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忙。” 等走进大厅,陈丰才尝试性的问了一下。 “是不是在忙洮州城那边的事情?” “是。” 随后昆昌龄继续向他说道,“前天我听到消息,那边的人打算攻过来,所以我就提前准备了。” 陈丰思索了一会儿,遂提出了疑问。 “当初不是运送了很多的武器到边疆城池吗?怎么会突然就被敌人莫名其妙的攻下了?” 昆昌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当初洮州城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攻占了,而洮州城的一些败退的士兵们,现在辗转撤退到了陇州。” 陇州往西便是洮州城了,而洮州城又与被吐蕃侵占的吐谷浑接壤。 “当初那边沦陷后,我曾经想派人过去调查一下具体情况,但是当时占领洮州城的敌军,却是将洮州城的道路给封死了。” 陈丰再度提问道:“那些敌军穿着什么样的服饰?” 昆昌龄回忆着述说。 “那些人穿着的不似大唐的服饰,看起来可能是吐蕃那边的。” 若真是那边的话,那事情就比较麻烦了,当初外派至吐蕃的虞世南也不知道如何了。 现在光在这里讨论也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于是陈丰便打算亲自去那边调查一下这些情况,才能够知道更加准确的时间。 “对了,我在来这里的路上,在道路旁发现了一具女子的尸体,我顺势带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秦州城的市民?” 陈丰向身旁的墨兰点点头,墨兰心领神会的出去将马车上面的那具尸体给搬运了进来。 昆昌龄初见那具女人的尸体时,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只见他观察了一会儿这女人的尸体,遂摇头开口道:“看这女人的服饰,多半不是普通人,如果不是普通人的话,那我应该知道此女才对,但是在我的记忆里面,并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这就令陈丰好奇了,难道这女子不是秦州城的居民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会是哪里的人呢?难道是陇州人士? “对了,这个女人的身上还有一个吊坠。”说话间,陈丰从身上掏出了当初从尸体上发现的吊坠,然后递了过去。 昆昌龄接过吊坠看了看,眼神之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精光,好像有了什么发现一般。 “怎么样?知道这个吊坠是哪里的吗?” 昆昌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告诉他道:“这个吊坠我有点印象,这好像是我认识的人中有的。” “是谁?” 只见他摇了摇头,正在沉思回忆着,陈丰倒也没有打扰他,待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昆昌龄才想起来了吊坠的出处。 “我想起来了,这吊坠是陇州城的比部司穆奇家族的吊坠,我尤记得穆奇似乎还有一个女儿。” 这么说来的话,那这个女子难道就是穆奇的女儿?但是为何他女儿会穿成这样?死在了路旁呢? “这不应该呀?穆奇这么疼爱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怎么会死在外面?是自杀的吗?”因为昆昌龄发现这女子的脖颈上,有被绳索捆绑烙印下的痕迹。 陈丰摇摇头,并且说出了这几种可能。 “这女子不是自杀的,因为我勘察过现场,而且如果此女真的是那穆奇的女儿的话,那她之所以会出现在野外,就只有两个可能性。 其一是被人掳走的,然后在道路上杀害了,这其二嘛,就是穆奇已经被歹人所害,他的女儿便沦落在了歹人手中。” “等等,这么说的话,那陇州不是?”昆昌龄提出了自己担忧的事情。 “是的,如你所想,陇州多半起了什么异变,不然的话,穆奇不会放任他的女儿怎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路边?” 昆昌龄连夜喊来了仵作,让仵作重新检查了一下这具尸体,最终发现这个女子的体内还残留有一些剧毒。 看来这个女子很有可能是先被人毒害了,然后再被挂在了道路旁的树上的,那到底是何人所为呢? 将这个女子的事情调查了一番,不得线索后,陈丰便打算第二天去陇州城看看,但是却被昆昌龄制止了。 “陈大人,万万去不得呀,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你去了恐怕会有危险,不如我派遣前往调查即可。” 只见陈丰摇摇头。 “大人,如果只派遣下人去的话,可能会疏漏什么重要的线索,而且我身边并非是没人,昆大人不用担心我,有什么危险的话,我会立刻逃离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查探陇州 昆昌龄知道陈丰的手段,遂也不在劝阻。 今晚陈丰他们暂时留在了昆昌龄的府上,夜里,陈丰一直在思考洮州城的事宜,并提前思考解决对策。 待到第二天,陈丰他们便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前往陇州。 一直带着那个女人的尸体不方便,于是陈丰便打算带那枚吊坠过去就可以了,而昆昌龄还是不太放心,陈丰他们不认识那个穆奇,所以就让自己的一个手下跟着陈丰他们。 准备好一切后,陈丰他们便再度从秦州城赶往陇州之地了,这秦州和陇州很近,他们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能够到达。 在前往陇州的道路上,陈丰还看见了很多从西方逃离的老百姓,细思之下,他才明白,原来当初在秦州城之外遇见的那些老百姓,是从西边逃离的。 战争之下,人的求生欲望会让他们远离这些危险之地。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陇州城外,并发现城里不断的有大量百姓往外面逃。 而城门口,只有少量的士兵们在检查,这令他十分的好奇,按照昆昌龄的诉说,当初从洮州城那边逃离的士兵们,不是在这陇州城里面吗?怎么看起来此城的士兵并没有多少的感觉? “站住。”守城士兵拦住了他们,然后用着疑惑的眼神盯着他们看。 “你们是要入城?” 陈丰点头解释道:“是的,其实我的家人还在城里,所以想过来看看他们。” 他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告诉士兵,在未知此城的具体情况之下,暴露自己的身份无异于自投罗网。 士兵疑惑的看了他们一会儿,才决定放他们进去,陈丰刚刚进入到这陇州城内时,便看到里面十分的慌乱。 看来这里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不多时,陈丰他们找到了一个客栈,然后居住了下来。 将东西放好后,陈丰和墨兰等人才开始在大街上闲逛了起来,这陇州城内的氛围十分压抑。 走在城中,除了一些巡守的士兵外,就看不到更多的士兵了。这时,陈丰拦住了一个正在逃离的人。 “请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怎么没有看见穆奇大人呢?” 被拦住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急匆匆的开口道:“这里要乱了,外面有敌人打过来了,穆奇?我怎么知道?” 男人说罢,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来一般人很难得知这穆奇的下落了,于是陈丰对仇木点头,让他去调查一下穆奇的下落。 走了一会,陈丰来到了府衙,这里倒是有人。陈丰回头示意了一下,让手下过去问了问,不多时,手下便回来了。 “大人,他们说不知道穆奇的下落。” 陈丰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个穆奇并不是普通人。那些老百姓不知道也就了,但这些士兵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穆奇的下落? 难道…… 陈丰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然后和手下一起离开了这里,他刚刚之所以没有亲自去问,是在提防暗处的人。 兜转了一会,陈丰又来到了军营之地,这军营外围驻守有大量的士兵,这些士兵一直在四处巡守着,营里也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士兵们。 看来城中的士兵大多数都在这里了,陈丰他们离的很远,遥遥望着,一般这种军营重地是不允许普通人靠近的。 陈丰他们在远处等待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发现进出的人,他还以为穆奇会在里面呢,亦或者他有事情在里面忙着,没空出来。 于是陈丰留下了一个人在盯着,便离开了。 离开这里后,陈丰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盯着远处一个方向凝视了许久。身后的墨兰顿感疑惑,遂出言询问他,“大人?怎么了?” “哦,没什么,走吧。”陈丰回过神来,朝着一处饭馆走了过去,他们来到这里至现在,还尚未吃过什么饭呢。 陈丰挑了一个二楼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这里的情况比较混乱,得快点解决边疆的事情才行。 随便点了一些东西,就开始等了起来,因为这个饭馆没有什么人,所以菜很快就烧好了。 陈丰倒了一杯茶,正当他准备喝的时候,楼下突然又响起了一群人的声音,陈丰仰头朝门口望去之时。 突然听到手上响起了一声异响,待低头朝手中望去时,手中的杯子却是已经碎了。而这桌面上,出现了一根细长的箭矢。 因为刚刚众人的视线被楼下的人吸引住了,所以陈丰和墨兰等人也没有察觉到这个意外。 “什么?” “偷袭?哪里来的?” 待墨兰等人察觉到时,立刻就警戒围了起来。 陈丰现在也是心惊,刚刚幸好他匆匆往后仰了一下,不然这支箭恐怕就射中了他的脑袋了。 他挑这么个靠窗的位置,只是想趁着吃饭之余,观察着街上的变化而已。桌面上的这支箭矢倾斜着插着,看样子,应该是从对面的楼或者比较高的地方射来的。 观察着箭矢的位置,陈丰马上就推断出来了这支箭矢是从哪个方位射过来的。 抬头往外面望去时,陈丰才发现,这个饭馆对面似乎有一间客栈,能够进入视线的还有酒楼和一些其他的建筑。 这些地方目前看起来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人,他不免轻声叹息,看来刚刚偷袭的人走了,陈丰低头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人想对他下手? 在思考的时候,二楼走廊外面的声音又嘈杂了起来,想来是刚刚进入饭馆的那波人上二楼了。 突然,陈丰他们单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单间里面的众人顿时惊愕。 只见一群人推门而入,来者大约有十多个人,从穿着装束来看,这些人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居民。 为首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上前一步,然后盯着陈丰看了一会儿,遂连忙喊道,“来人,给我打。” 刚刚在外面的店小二,连忙来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前劝阻道:“老板,使不得呀。” “滚开!”为首男子愤然一掌,将那个劝阻的店小二就推开了出去。 而他身后的人手中,也拿着棍子朝陈丰他们冲了过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设计擒抓 “大人小心!” 墨兰说话间,就横身挡在了陈丰的面前,看着冲上来的这些人的身形,应该只是一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而已。 这让他极其的疑惑,他们刚来到这陇州并没有多久,不可能得罪人才对,为什么现在却是突然遭遇到了一群向他们出手的人呢? 当面前那十多个手持棍棒的人冲杀上来时,陈丰遂开口提问道:“你们是谁?为何对我们动手?” 提问间,那十多人已经来到墨兰他们的面前了,来到他们面前的人,举起手中的棍棒就打了上来。 陈丰带来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身手极好,别说是普通人了,一般的士兵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这些人冲上来,自然讨不到好果子吃了。 墨兰侧身一闪,反夺了对手手中的棍棒。 然后顺势给了那人一个过肩摔,而陈丰也是急速的闪避着那些人的攻势,同时直接用手挡住了砸下来的棍棒。 因为身上穿有一套全身鳞甲护具,所以这些棍棒打在陈丰的手臂上根本不痛。就在和这些人缠斗之际,陈丰又耳尖的听到了楼下响起的一阵骚动,似乎是又有大量的人闯入了这个饭馆里面。 经过这对他们动手的数十人的前鉴,陈丰有一种预感,楼下闯入的人,很可能也是冲他而来的。 于是陈丰立刻转身对着墨兰的耳边吩咐了一点事情,然后让墨兰先行躲藏在了一旁。 很快。 陈丰他们所在的二楼单间走廊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多人跑动的声音,最终一群士兵们出现在了单间的门外,径直的冲了进来。 果然这些人也是冲着陈丰来的,闯入单间里面的士兵,立刻就制止了双方的打斗,“住手,你们竟然在城内斗殴生事?都跟我们回衙门去。” 人群中,一人上前对士兵解释,“你们误会了,是这帮人先对我们动手的,我们本来好好的在饭馆里面吃饭,这些人突然就闯进来对我们动手了,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向饭馆里面的人还有店小二求证。” 话还没有解释完,陈丰立刻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后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于是他才心领神会的停口了。 士兵们来到两拨人中间,将他们抓了起来,“我管你们是谁先动的手,统统跟我回衙门。” 这些士兵的态度不是很好,现在反抗的话,多半还会引起一些麻烦的事情,而刚刚攻击陈丰他们的那波人,倒是不曾反抗,跟着那些士兵出去了。 陈丰心中有了猜测,这些人好似早已经知道这些士兵会来这里一般。 在路上时,陈丰一直在留意刚刚攻击他们的那波人,那波人和这些士兵似乎有所关系,看这为首的男子和这士兵对视的视线,难道这些人是官府之人派来的? 那么派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片刻后,陈丰他们就被士兵们压到了衙门里,将他们抓来的士兵们并没有升堂审问,而是直接将他们关了起来。 这自然引起了陈丰这边的随从不满,“诶,话说你们不调查一下就把我们关起来吗?还有刚刚那些人怎么没有被关进来?” 士兵们将他们分别的关进了单独的牢房里面,待士兵们离开后,对面的随从才向陈丰提问,“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那些士兵们离开后,陈丰才小时开口,“我们先暂时待在这里吧,现在我们是被人故意设计抓了进来的,不过不用担心,我已有安排。” 既得此言,众人便心安许多。 陈丰之所以会怎么乖顺的不抵抗,自是有几个原因的,其一为想看看这府衙里面,有没有穆奇的行踪。 二来是想看看暗处设计抓他们来的人,目的究竟为何。至于三嘛,就想探查一下这府衙到底有没有被歹人所侵占。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穆奇多半已遭不测,府衙现在也有问题了。而这歹人,现在陈丰大概猜测出来了一个可疑之人了。 一般这种情况,跟于乐脱不了关系。 “从现在开始,不要吃他们送来的任何东西。” “是。” 陈丰推测着,恐怕将他们抓来的人,就是之前饭馆里面偷袭他的人,而现在看来,他们多半就要动手了。 现在这个地方远离朝廷,若是暗处的人想害他们的话,恐怕就算是最近的昆昌龄,也赶不及过来营救他了。 不过陈丰不担心,他们沿路随行的暗处,还有暗部的人。只要陈丰想出去,暗部的人便会设法解救。 但现在陈丰还不打算离开。 陈丰庆幸这些士兵将他们关进牢里后,没有搜他们身。所以便从身上拿出了一张纸张,然后用随行带着的炭笔,在纸上写了一些符号,开始在四周找寻了起来。 陈丰被关的这个牢房里面没有窗户,无法将手中的纸张送出去,在进来之前,陈丰观察过,这处牢房是建立在地面上的。 按理说,应该有窗户才对,但是一路走进来,却是没有看到一个。 于是他琢磨着,这个地牢的建筑虽是坚硬,但是却不可能一丝缝隙都不留,待找寻了若久,陈丰才在一处墙角处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墙壁缝隙。 这个缝隙还没有半个手指大,只有那么一丝。但是这个空间,却是足够他将手中的纸张塞出去了。 待将手上的纸张塞出去后,陈丰才继续等待了起来。 地牢之外的暗处。 墨兰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面墙壁处,刚刚陈丰被抓进去时,暗处的墨兰和暗部的人一直在盯着。 来到牢房的建筑之外,墨兰沿着牢房四周,便仔细的找寻了起来。这牢房之外,还时不时的有来回巡守的士兵,所以他现在得小心谨慎才行。 躲避着巡守的士兵,墨兰很快就在一处墙角之下发现了一张纸张,当他捡起来打开看了看时,便已经明白陈丰目前被关在了什么位置。 “幸好大人早有预防,我得回去准备一下才行。” 说罢,墨兰便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士兵们在将陈丰抓住后,便立刻前往了一处不起眼的府邸。当打开一扇房门后,里面便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杨林 “杨大人,陈丰等人已经抓到了,现在就在地牢里面。” 背对着的男人没有丝毫的异动,只是轻声回道:“嗯,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士兵出去后,房间的阴暗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脸上,还带着一个十分诡异的面具。 只见那个姓杨的男子,对面具人缓缓开口道:“如你所听闻那般,陈丰我已经抓到了,你们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面具人立即回复道:“于大人此前早有说过,将他抓住后,就立刻设法除掉。” 就这样,这两人在房间里面谈论了一番,决定了陈丰的死讯。 陈丰他们是白天的时候被人抓进来的,所以等到了中午之时,外面的士兵却是端过来了一些饭菜给陈丰。 等送饭的士兵们离开后,陈丰从身上取出了一阵随身带着的银针,然后扎了扎碗里面的饭菜。 稍微尝试了一下,手中的银针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不过暗处的人,这么费尽心思的将他们抓进来,绝对不止是为了关住他们而已。 突然,陈丰听到了一声老鼠的叫声,顿时心下一喜。 对了,可以用老鼠试试这饭菜里面到底有没有毒,不过这老鼠并不在陈丰待的这个牢房里面,这该如何将这只老鼠抓过来呢? 老鼠的灵活程度比人要高,在平地上,想抓住一支老鼠都十分的困难,就别说在牢房这种有限制的地方了。 陈丰思索着身上所带之物,有没有可以用的到的东西。 很快,他就想到了那个小型袖针,这种袖针可以在老鼠反应之前射中它,但是要怎么将老鼠弄过来呢? “嗯?有了。”陈丰突然想到了一计。 只见他从自己的衣服上面找了一圈,然后找到了线头,将之慢慢的解了下来。不一会,陈丰就从衣服上面解出来了一根长达几米的长线。 取得长线后,又从身上取出了一根银针,然后用手中的长线捆绑住银针,再用袖中的发射的工具,对准着射了出去。 因为那只老鼠在隔壁的牢房里面静默着,所以当陈丰手中的沾染了些许麻痹剂的银针射过去后,很轻易就射中了它。 那只老鼠一开始时是受惊跑了几步,但几个呼吸就慢慢行动变缓,直到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若不用这种麻醉银针的话,任由那老鼠挣扎,这一根衣服的线,恐怕很容易就会被挣断。 这根丝线很细,银针很小,动静很小,所以牢房里面巡守的士兵并没有察觉到,而陈丰则趁着士兵没有察觉到的空隙时间,瞬间将手中的丝线拉扯了过来。 那只老鼠也顺利的出现在了陈丰的脚下。 陈丰将老鼠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再把那丝线对折了几次,编织成了一条更加结实的绳索,然后用这绳索将老鼠的一支脚捆绑了起来,另外一头则绑在了牢房的一根木桩上,这样这老鼠醒来就逃不掉了。 他预计估摸着,这只老鼠大概过个三十分钟的样子就会醒来,陈丰所用的这种银针成年人都不能坚持多久,就更别说老鼠了。 而这老鼠之所以能够怎么快醒来,是因为陈丰在射箭之前,用碗里面的水清洗了几遍,将银针上面的麻痹药效洗去了一部分。 待二十分钟左右时,地上那只老鼠就已经可以活动了,随后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这老鼠就恢复了正常。 不过这老鼠被陈丰绑住了,所以挣脱不开,于是陈丰将那些饭菜拿到了老鼠面前,老鼠闻了一会儿,就聂聂的吃了起来。 很快。 这只老鼠就吃完了,但是当吃完没几分钟后,顿时就倒地不起了。 陈丰上前检查了一下,老鼠已经暴毙而亡了。 看来这些饭菜里面的确有毒,而且这种毒应该很稀有,毕竟他随身带着的银针,都没有能够检测出来。 陈丰是现代人,自然知道古代的银针并不是什么毒都能够检测出来的,所以他才打算用老鼠等手段测试一番。 没有想到,暗处抓他们来此地的人,果然开始动手了,而且还是下毒这种手段。 现在想想,能够知道他们现在来到这陇州,而且还想除掉他的最大嫌疑人,便是那于乐了。 难道这于乐也在此地? 还是说,这里也有于乐的人在?看当今衙门的情况,陈丰十分的怀疑,此地已经暗受于乐的掌控了。 不一会。 士兵们就来将那些碗筷收了回去,但将碗筷收回去时,却发现这些饭菜丝毫没动,于是好奇的看着他们。 “你们不吃?” 陈丰摇摇头,“我们还不饿。” 士兵也不好说什么,遂将饭菜端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士兵想起了之前他们杨大人的吩咐,说是留意陈丰他们有没有动过这些饭菜,然后将结果告诉他。 于是士兵便派人前往杨林的临时住所,将答案告诉了他。等士兵离开后,杨林的房间昏暗角落里,仍旧有一个面具人现身而出。 “这陈丰果然如你们所说的那般,没有动那些饭菜,还真谨慎啊。” “所以我之前就说过了,这人十分的狡猾谨慎,而且身上还有护具,想杀他,除非下毒,不然很难成功。”面具人冷冷的回答道。 杨林淡漠一笑。 “想杀他,那倒没有那么难,你想啊,他们现在在我们的手中,想杀他何难?我只需要将他身上的护具取了,便能够杀他,而且他的头并没有护具,只要放箭射中他的脑袋的话,他也必死无疑。” 这倒是,陈丰非是仙人。而在牢房里面的陈丰,右眼不知道为何一直在狂跳着,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加上现在的情况,接下来可能有什么异变,这暗处的人下毒没有成功后,肯定会施展更加凶狠的手段。 于是陈丰立刻戒备了起来,同时轻声告知对面以及其他地方的随从。 一直待到天色昏暗,陈丰也不敢轻易睡过去。 夜半寂静时。 突然,陈丰从一阵蟋蟀之声里,听到了一丝异样的脚步声……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破牢而逃 这道声音十分的轻微,就像是小偷在偷东西的时候一般。而此刻,陈丰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手按在了手腕上,正全身戒备的盯着牢房入口之处。 就在全神戒备之际,牢房入口处,突然响起了一阵吵杂之声,随后便看到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 冲进来的黑衣人手中拿着一把弓弩,对着陈丰他们所在的牢房直接就射了过来,陈丰顿时暗道不妙,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脑袋。 进来的黑衣人动作十分的迅敏,就像是早有准备一番,所幸陈丰的身上穿有鳞甲护具,不然这一关他便过不了了。 箭矢射过来,虽然没有击穿身上的护具。 但是那种力道却也是无异于用石头往他身上砸。牢房里面能够活动的范围有限,而外面的黑衣人却有数十人之多。 陈丰躲避箭雨之时,御以手中的袖针反击了出去。 袖针很小,牢房外面的黑衣人在发现牢房里面的陈丰伸手对着他们时已经晚了,身边的同伴不断的倒了下来。但他们在射完一阵箭雨后,却发现陈丰仍旧安然无恙,只是他的手下被袭杀,无奈之下所以打算撤退了。 刚刚冲进来的黑衣人,现在倒下了一半,所以撤退时,其他的黑衣人便将地上的同伴拖走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前前后后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陈丰转头看向其他的牢房,原先随他一同被关进来的侍从,也在刚刚的那阵箭雨之下牺牲了,这不免让他眉峰震怒。 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敢如此行事,也幸好他原先的袖针没有暴露,不然的话,刚刚那些人指不定还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呢。 这些人欲见极端之下,看来这里已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于是陈丰立刻自怀着取出了随身纸笔,书写了一张纸条,然后从原先的墙壁缝隙塞了出去。 刚刚偷袭陈丰的那些人,急匆匆的从地牢里面逃了出来,然后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那杨林。 待下人离开后,杨林才冲角落瞥了一眼,“这次的任务失败了。” 漆黑的角落里面,面具人缓缓走了出来。 “意料之中,想来这陈丰也没有那么容易可以除掉的,不过我们事先知道他身上有护具,只是没料到那种护具竟然可以挡下箭雨,而且他的身上似乎还带有其他的秘密武器,不然何以放倒我的人?”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之前只是试探,这次他便难以逃出升天了。”面具人说罢,便径直的离开了这里。 杨林看着面具人离去的背影,嘴上不免轻声嘀咕,“哼,我才不管这些事,只要不影响我谋夺大唐的计划就行。” 牢房之中的陈丰,凝神肃目的留意着这里的一举一动,静心等待着。 而之前离开的那个面具人,暗中又去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随后和此人商议着对付陈丰的事情。 静默等待之际,时间便已至夜晚了,说来也是奇怪,陈丰等了这么久,却是不在见到偷袭之人再次前来了,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待到深夜十分,耳尖的陈丰,突然听到了牢房之外似是响起了什么声音,于是他十分配合的远离了墙壁的地方。 很快,墙壁外面响起了一阵剧烈的轰鸣之声。 不稍片刻的时间,陈丰面前的这扇墙壁轰然倒塌,然后露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人通道的墙洞。 “大人,快出来。”墙外的墨兰向他招呼着。 陈丰默契的从牢房里面逃了出来,而此时,牢房里面巡守的士兵们也察觉到了异响,遂匆忙之间赶到了声源之处,待他们看见关押陈丰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时,陈丰已经是不见了。 “不好,陈丰跑了,快追!”这些士兵将牢房打开,从洞口追了出去。 而陈丰却是早已经和墨兰逃往其他的地方藏匿起来了,在路上的时候,墨兰不由好奇的问了起来。 “对了,大人,其余的人呢?” 陈丰失落的摇摇头,“哎,别提了,昨天有人来地牢里面暗杀我,那些人全部牺牲了。” 这不免令墨兰唏嘘,两人急速的逃到了一个原定藏身的地方,这是陈丰此前在客栈时就安排好的一切。 当时,陈丰便预测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才让墨兰躲藏起来,在外面好掩护他,纵然墨兰那里出现了意外,而他本人亦有其他的手段,可以从地牢里面逃脱而出。 陈丰逃脱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杨林的耳中。 这让杨林愤然的将手中的酒杯摔到地上,他对陈丰的事情虽然不关心,但是陈丰的事情关乎他和于乐的合作,所以他才不会让陈丰就这样跑掉。 “你们怎么看管的?全是废物,给我派遣大量的人手将他抓回来!” 另一边。 陈丰他们现在躲藏的地方,十分隐秘。 不过这里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且这里的事情陈丰也差不多猜测到了大概,等他们和仇木汇合后,便快速的逃离了这个陇州城。 此地已经没有再继续停留的价值了,这里的情况,陈丰也已经从仇木暗中调查的消息中了解了。 陇州城虽然表面上仍旧归官府所管,但暗中却是早已经被杨林所掌控住了,而穆奇也早在许多天前就已经消失不见,多半是被杨林除掉了,不然他的女儿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了。 陈丰他们赶在了那些士兵还没有封锁城门之前,就离开了这个地方,随后快速的往那秦州城方向折返而回了。 现在不能走官道,因为会被陇州城杨林的人发现,于是他们暗中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小道,打算从这个方向绕回秦州城。 果然,在草丛中躲藏的他们,便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大队的士兵正骑着快马,从陇州城奔跑了出来。 出来的人数足足上百,此前陇州城一直没有过这样的动作,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定是为了抓拿陈丰而派遣出来的。 看到从城里急追而出的士兵们扬长而去后,陈丰突然对两人轻声吩咐道,“我们不走这条道,改走另外一处。” 墨兰不解,“为什么?” 只见陈丰指了指城门口方向,“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双方备战 墨兰和仇木两人顺着陈丰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此时陇州城的城门口以及城墙上面,莫名的出现了一拨士兵,这些士兵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离去的那队士兵和城外四周的方向。 仇木转头看向陈丰,“大人,他们这是?” “这些人很聪明,大概是知道我们会暗中观察他们,或者从其他的地方逃走,所以此时正在观察四周荒野,有没有什么异动呢,所以我刚刚才打算让你们走另外一条路。” 话罢,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陈丰刚刚会突然这么说。三人留意着陇州城的情况,随后慢慢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荒野之地。 这片荒野的前面一棵大树上,正赫然的绑着三头马匹,墨兰上前将马解开,然后牵到了陈丰面前。 “大人,我之前按照你的吩咐,将几匹马藏在了这里了。” 在地牢的时候,陈丰就已经想到了逃跑的事情。 而想要快速的逃离的话,马匹很重要,所以此前从地牢里面传出去的第一张纸条上,便有这个内容。 陈丰几人骑着快马,从另外的小道逃离了这里,等回到秦州城后,陈丰就立刻找上了昆昌龄。 昆昌龄看见他们回来了,忧愁的神色才瞬洗一番。 但同时他也有点好奇,因为此前他派不少的手下保护陈丰的安全,怎么现在只有三人而回了? “陈大人,此次陇州之行的结果如何了?怎么只有你们三人回来而已?” “说来话长。” 陈丰他们走进了昆昌龄的府邸大厅,然后喝了一杯茶水,将之前在陇州城的事情告诉了他。 昆昌龄听完陈丰这些话,顿时皱起了眉头,“按照你怎么说,那这陇州岂不是已失?” 陈丰点点头,虽然这陇州城表面上还归官府所管,但是恐怕也不会听从陈丰他们的指令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将陈丰抓了去了。 “昆大人,你知道这杨林是什么人吗?” “这个杨林是杨素的弟弟,此前是一个山大王。” “那他怎么会在陇州?”陈丰顿时好奇。 昆昌龄摇摇头,根据陈丰现在掌握到的情报来看。 曾经运输到洮州边界的投石器械,可能已经落入到了杨林的手中了,而且这杨林的背后多半还有于乐的身影。 思索之际,陈丰立马让昆昌龄整备起了军队,看这态势,昆昌龄也明白,陇州有变的话,那么很快就会轮到他们这个秦州城了。 毕竟秦州城距离这陇州十分的近,此前昆昌龄就已经整备军队了,所以此时倒是没有什么还需要准备的东西。 根据昆昌龄的了解,当初陈丰设计的那种投石器械,洮州城那边莫约有十多架的样子,而目前的秦州城里面还有六架。 当初外敌之所以会突然对洮州等地动手,十有**也是于乐和杨林搞的鬼,不然外敌已经临近陇州了,杨林却似乎还无动于衷的样子。 “若是杨林和那些外敌用投石器械对付我们的话,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这一点也是昆昌龄目前担忧的地方,他虽然已经向上头汇报增派兵源了,但是就不知道能不能及时的赶到这里了。 之前追捕陈丰的那批陇州城士兵,来到了秦州城外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按照此前杨林的吩咐,蹲守在城外的荒野上,观察着在秦州城的一举一动。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和陇州城对上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陈丰此行回到秦州城后,又立刻让昆昌龄抓紧时间制造起来了大量的连弩弓箭,和一些护盾等东西。 这些东西虽然对付不了那投石器械,但是在战场上,却是能够发挥出很重要的作用,在房间里面的陈丰不断的在思考着如何毁掉对方的投石器械。 此前这种投石器械,已经在和高句丽以及室韦等地检验过了,威能巨大,所以于乐肯定知道这些东西。 一般来说,暗中潜伏到敌营之中,放火焚毁这些武器,就能够最大限度的剪除敌人的实力。 但是如今,于乐等人肯定会安排有大量的人手守住了这些东西。 当陈丰抬头望天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立刻便让墨兰等人去城中大肆的收购那些能够引燃的烈酒等东西。 火焰这种东西,一般人难以抵抗的住,只要用投石器械将之投掷到敌军之中后,再辅以火箭的话,一定能够将敌人杀除。 在做这一手准备之时,陈丰还在预防敌人同样用这个招式来对付他们。 就这样,陈丰他们准备了一天,而离开秦州城的士兵线报,也在时刻的留意着陇州的情况。 当暗处观察秦州城的士兵们回返之陇州后,就将陈丰已经安全回来的事情告诉了杨林,但杨林这次倒是十分的冷静,没有丝毫发怒的迹象。 “嗯,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手下疑惑莫名,杨林之前本来也就打算对秦州城动手了,所以陈丰到底在不在里面,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们当初在陇州城内看到了陈丰,这就代表他一定是有事才会来到这里。可以说,他们对陈丰很是了解。 的确,陈丰现在有任务在身,不太可能会离开秦州城。 而当杨林以为陈丰会留守在秦州城里和昆昌龄对付他时,陈丰却是暗中收拾了一些东西,然后连夜离开了秦州城。 这秦州城外有一条连接洮州的河道,如果顺着这个河道一直往北的话,可以很快就到达洮州。 所以他们便乘船顺流而下了,并且在离开秦州城的时候,还特地化了妆,所以只要不是疑心很重的人,难以怀疑的到这三人就是陈丰他们。 陇州的杨林虽然很重要,但是其中最重要的是洮州等边界被入侵,这才是调查的重中之重。 因为调查的结果,将会影响两国的建交。 陈丰估摸着,他们是顺流而下,到洮州城花不了多长的时间,而且他们不能直接乘船到洮州,需要在临近洮州的时候上岸。 因为根据昆昌龄的调查,那侵占洮州城的敌人,已经将四周的道路阻断了,包括这条水路!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船只诱饵 他们带有足够的粮食,不过在船上的日子是乏味无趣的,仇木不是那种多话的人,三人除了偶尔会聊聊家常地理之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聊的了。 在路上,陈丰让他们一直留意着岸上的动静,因为根据他对于乐的了解,于乐一定知道自己会来洮州调查。 所以一定会在这条必经之地的两边,设置人手埋伏他们。 当然,于乐不会将人手埋伏在靠近秦州城的路段,而是会在临近洮州的路段设置埋伏,因为只有在那种地方设伏,他们才有足够的人手,及时的从洮州城方向调齐人手过来对付陈丰。 在船上大多数沉默的时间里,陈丰也在思考对付这些埋伏的手段,因为船只顺流,所以他们行进的路程十分的快速。 比骑马要快的多,因为河道上面没有需要翻越的高山,以及难行的道路,河道上一片光滑,没有任何的阻挡之物。 顺流之下,莫约过了一天左右的时间,陈丰预感他们应该就快要到洮州城地界了,于是陈丰将船靠岸停了下来。 然后三人将这艘船藏到了一处隐秘的草丛之内隐藏了起来,墨兰看着远处的官道之地,询问陈丰。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他们说道,“你们随时准备着进入战斗的准备,我们从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过去。” 说罢,陈丰率先朝着前方一片荒野地界走了出去,陈丰他们走的很轻很轻,几乎是每走一米就会停下来朝四周观察一段时间。 三人在荒无人烟的荒野之上,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后,陈丰突然伸手拦住了身后的两人,然后指了指前方。 身后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发现远处的一个土坡上,似乎有几个人正坐在上面悠然自得的休息着。 那山坡上面休息的人,穿着服饰不是大唐的,看起来更像那吐蕃人的装束。仇木不由轻声赞叹道,“还是大人眼力好,怎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发现那些人。”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直接杀过去?”墨兰说道。 陈丰摇了摇头,“你别看那里只有几个人而已,这都是他们设置的陷阱,在其他的地方,肯定还埋伏有更多的人,如果我们贸然的冲杀上去的话,我们保证逃脱不开。” 他们隐藏在远处的密林中观察了那些人很久,然后陈丰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种训练有素的士兵。 而且他们的手中只有刀剑而已,并没有弓箭这种远程武器。 “对了,有办法了。”陈丰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然后将他们拉着往回走了回去。 两人跟着陈丰往回走,同时好奇的对视了一眼,“大人,我们为什么往回走?” “我想到了一个能够顺利的通过这里的办法,我们往回走的时候,顺路在丛林里面拾捡大量的稻草等易燃的东西,我等一下有用。” 两人也不多问,沿路拾取了大量的干柴,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原先隐藏船只的地方,只见陈丰将船只搬了出来,“你们快将这些稻草铺到船上去。” 待他们将拾取的稻草全部铺到船上后,陈丰才拿着刚刚在路上捡到的干柴等东西捣腾了起来。 “这根干柴混合这种被我碾碎的叶子粉末,只要我将他点燃后吹灭,这根木棍就会一直以燃烧的炭块燃烧下去。 而后只要他引燃这船上的柴火,必定可以吸引住那些人的注意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需要将之做的很逼真,这样才能够迷惑这些人。” 说话间,陈丰来到河道旁,然后拔了三根芦苇,将之插到了船的一旁,将这些东西准备好后,陈丰便将手中的干柴点燃了,等他有了木炭后再吹灭,然后将之放置到了船上。 然后成陈丰他们才将那个船只放到了水里,本来陈丰还想着,将船只隐藏起来,之后回来的时候,可能有用,没有想到,现在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将这船只放到了水里后,陈丰三人才继续的朝着刚刚的方向又走了出去。 船只上面的干柴经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便会被引燃,而河道里面引燃的船,肯定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经过了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陈丰他们又再次的回到了原先的草丛里面,果然他们来到这里后,远处河道的方向,天空上升起了一股十分浓郁的黑烟。 这么大的异变,自然引起了那些土坡上面的人的注意,而陈丰他们此时仍旧在暗处观察着,他们发现除了刚刚的土坡之外,附近的草丛以及树木上,突然冒出来了几十个人之多,这些人瞬间就冲到了距离此地不远处的河道岸边。 突然,陈丰发现在这些人群之中,还有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人,看那人的身段,应该是个男的。 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那些外域的人,难道是于乐的人?魔刃组织的? 出现的这群人瞬间来到了河岸边,然后发现了一只正在燃烧着的船只,那个面具人开口道:“快下水将这船拉过来,水下有人。” 面具人胸有成竹的指挥着,因为于乐跟他说过,这个陈丰很狡猾,所以需要留意任何的东西。 当他刚刚看见这艘燃烧着的船时,他先是犹豫了一下,因为这船只在燃烧着,上面虽然铺有稻草等干柴。 但是陈丰他们不可能会躲藏在下面,不然的话就会被烤成烤猪的,不过同时他也有点好奇,为什么这河道里面的船只会起火? 看样子是人为故意怎么做的,而这里鲜少有船只会通行,所以这就很可疑,再结合此前于乐说过,陈丰可能会来这里,所以断定是陈丰所为,然后他就发现了这只船只上面似乎还有三根插入水中的芦苇管子。 这芦苇管子通风,可以用来在水下呼吸,所以他才判断这船底有人,才让他们将船拉过来的。 他们现在的人数很多,所以陈丰不敢带太多的人来这洮州,所以他不担心船底的陈丰他们会暴起攻击他们。 他们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只燃烧着的船拖到了岸上,而当船拖到岸上时,岸上的面具人,一把将依附在船旁的三根芦苇给拔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越过防线 这三根芦苇拔起来后,他顺势的扔到了燃烧的船上面。 然后命人注意着河面的变化,因为他相信人是无法在水中待太久的时间的,所以陈丰他们肯定会从水里冒出来。 面具人让过来的那些人,每人间隔十米的朝着河道两头走了出去,这样无论陈丰的水性到底有多好,他们也能够第一时间发现水里的变化。 就这样,面具人和那些人在河道上面等了有将近十分钟的样子,水面上仍旧是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不由令他好奇,陈丰他们就算是水性太好,也不可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啊? 难道是死了?如果是在水里溺死了的话,那尸体应该也会漂浮起来呀?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一直等待了三十分钟的样子,水下仍旧没有变化,看来陈丰他们不在水里面,而且也没有藏身在燃烧的船里,因为现在那艘船只剩下了几块木板而已了。 而当这些人在河道里面捣腾的时候,陈丰他们早已经悄悄的度过了这条防线了,要怪就怪他们太过于谨慎,他们如果单纯一点的话,或许还会令现在的陈丰有点麻烦。 度过面具人的防线后,陈丰他们才暗中朝着那洮州城走去,很快他们就从荒野的一个方向看见了远处的洮州城。 他们停下了脚步,因为在城门口处,有大量的士兵正在巡逻着,这些人无一例外身穿吐蕃士兵的服饰。 因为陈丰以前见过吐蕃的人,所以知道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那里的。来到城外,陈丰才断定,这洮州城等靠近边界的地方,果然被这些人侵占了。 现在他们的穿着不能直接潜进去,容易被发现,所以陈丰打算逮几个人,换上他们的服饰潜入此城内。 但是他们在城外等待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从城内出来的士兵或者其他的人,这就令他郁闷了,如果此计不行的话,就只能另想其他的办法了。 就在此时,陈丰他们突然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官道上,出现了几个吐蕃士兵。 这几个士兵似乎是从河道那个方向回来的,他们估计是打算将河道发生的事情汇报回去,这是一个好的机会。 于是陈丰架起了手中的袖针,对准着路过的那几个人,然后接连的发射了几针,这袖针扎在人身上并不是很疼。 而等他们感觉到身上有一丝像蚊子叮的疼痛感之时,却也是迟了。 待他们完全的到底不能动弹后,陈丰和墨兰三人才快步的冲到官道,将那几个拖到了一旁的草丛内。 三人动作十分快速的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然后快速的将之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触发前往洮州城时,仇木不由提出了一个问题,“对了,如果那些士兵问我们的话,我们不会他们的话,不会暴露吗?” “没事,我会几句,以前我和吐蕃人接触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当下问题解决后,他们便往洮州城走了出去了,如果到时候,发生意外的话,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墨兰和仇木心脏狂跳的靠近了那城门口处,果然来到门口时,守城的那些士兵们拦住了他们几人。 然后对着他们说了几句话,这些话陈丰只听懂了几个字,大意是从那里回来的,因为陈丰不是很懂吐蕃人的话,说起来肯定不标准,所以就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用稍微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们是河道监视的人,那里有情况发生,我需要汇报。” 守城的士兵听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而后才将他们放行了,就这样,陈丰他们顺利的进入到了这个洮州城之内。 进入到洮州城时,陈丰发现这个城内还有大量的老百姓,都是大唐的子民,当时此地事发突然,所以城中的老百姓们还来不及撤退出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城中的老百姓不能及时的撤出去的话,很容易被误伤,城中除了一些老百姓之外,还有大量吐蕃的士兵。 这些士兵十分嚣张的在小贩的摊位上拿东西吃,而小贩们根本不敢有意见。如此可见一斑,这些吐蕃人非是什么良善之人。 陈丰他们三人进入到城内后,就往一处僻静的角落走了进去,然后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换成了普通的服饰。 这城内有大量的老百姓,所以他们不会暴露身份,而且他的脸上还化了状,很难有人察觉的到他们的真实面貌。 从小巷子里面走出来后,他们在一处十字路口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客栈,然后住了下来,这个地方好,四通八达,如果被敌人发现的话,可以从任意方向逃跑。 将居住的地方放置好后,陈丰和墨兰三人才开始对此城展开了调查。 此城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被吐蕃的士兵占领了,经过调查,吐蕃士兵大约有几万之多,这还仅仅是洮州城而已。 其他被侵占的城池肯定也留守有大量的敌军,陈丰在街上闲逛之余,却是意外的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那些人不是吐蕃士兵,也不是城中老百姓,身上穿着虽然普通,但是眼神却非凡人。 那个人和吐蕃的士兵朝着一个地方走了出去,陈丰对两人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墨兰和仇木便朝着其他的地方走了出去了。 而后陈丰便慢慢的跟了上去,城中的吐蕃士兵很多,而且暗处肯定还有于乐的人盯着城中的一举一动,所以陈丰的举动需要格外的小心。 很快,陈丰发现那个人跟着吐蕃士兵走进了一处府衙里面,这个府衙的门口,有一队士兵在巡逻着。 想来应该是吐蕃人占领了这个府衙,然后当行宫用了。陈丰在外面停留了十多秒钟后就离开了,因为他发现暗处有可疑的人出现了。 如果他再继续停留的话,容易被人怀疑,在离开后,陈丰又绕着其他的小道来到了城中一片像是军营的地方。 外面驻守有大量吐蕃的士兵,这里应该就是侵占者的士兵暂时居住的地方。陈丰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有点好奇,他们抢夺到的投石器械放在了哪里呢? 那些东西怎么高大,不太可能会放在房子里面……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假冒的军队 这么重要的东西到底在哪里呢? 但从现在这个地方往军营处看去时,并没有发现高大的东西,难道是存放在了其他更加隐蔽的地方? 正当他准备走的时候,一个人从军营的地方走了出来。 这个人肚子有点大,看起来不是很高,身上穿着的衣服和那些吐蕃士兵的不同,比他们更要华丽不少,男子的身旁跟着近十个侍卫,这个人的地位一定很高,不然的话,不可能会有这种待遇。 难道是这些军队的将军?而且陈丰还察觉到这个人身上穿的军服,看起来和当初霞扎王子的服饰很像,但是却有一点点的区别。 换做是别人,一看便以为此人是吐蕃的王子,但是陈丰明白,此人并非是吐蕃的王子,吐蕃不曾有过这样的王子,看来这人的身份存疑。 那他为什么要假扮成吐蕃的王子,然后发兵攻打大唐? 其目的是什么?最容易猜到的答案便是嫁祸,那这个行为之下的意思,就是想引起吐蕃和大唐的战争。 想来,这多半是于乐策划的了,因为此人很久之前,就一直在策划这样的事情了,不过此时的他还需要调查的更加仔细才行。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吐蕃的士兵的话,那陈丰他们贸然的对这些人动手,也容易引起吐蕃和大唐的冲突。 现在他需要等待虞世南的消息,虞世南此前被外派到了吐蕃了,所以陈丰在秦州城之时,就已经向吐蕃发了一番求证的密信。 等陈丰回到居住的客栈时,外出调查的仇木和墨兰也都回来了。 “你们两人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仇木说道:“我之前按照你的吩咐,暗中潜入了那个府衙里面,然后发现里面全部都是这些吐蕃的士兵和人,对了,我在里面还看到了几个带着面具的人。” “是之前我们在河道看见的那个人一样的人吗?” 仇木点点头。 “这些人说的是大唐的话,不是吐蕃的人。” 陈丰已经明了,这些人便是于乐留在大唐的势力,也是魔刃组织的人,陈丰和这些人交过手,所以能够判断的出来,这些人的身手要比普通士兵强。 待仇木将调查到的线索诉说完后,墨兰也将他的调查告诉了陈丰。 “这城中的明处除了那些吐蕃的人之外,暗处还有一些可疑的人,那些人一直在监视着城中的一举一动。” 陈丰整理了一下现在得知的所有线索,然后清理分析完后,得到了一个清晰明了的答案,这洮州城中的吐蕃士兵是他人假扮的。 并不是吐蕃的军队,而这些人之所以打着吐蕃的名号侵占大唐,其目的也十分的明显,嫁祸,挑起两国的冲突。 在最终还需要虞世南送来的密信才能够最终的确信,当然这也不能完全的确信,所以当下成他们又有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陈丰他们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将此城的情况给调查明朗了,主要是此城并没有发现那于乐的行踪,所以才能够怎么容易的查明。 城中暗处有人监视全城的一举一动,所以陈丰他们不能在城中待太久,于是他们找了一个机会就离开了这座城池。 一般被敌军占领的城池,城中的老百姓很难能够出的去的,离开洮州城后,陈丰便没有往秦州城方向回去,而是直接向北,往吐蕃地界而行。 沿路来到吐蕃地界后,陈丰才发现远处吐蕃领土的边界城池的驻守有大量的军队,三人往吐蕃的边界城池走去,然后为了安全起见,墨兰让仇木和陈丰先躲藏到一边,他一个人先去询问一下吐蕃的虞世南。 如果虞世南真的在吐蕃遭遇了不测的话,那便可以明了这吐蕃对大唐的态度了,当守城的将领听到这个名字后,也是稍微惊讶。 然后询问了一下墨兰的身份后,才准许他们进入吐蕃的地界。 陈丰他们随身带有印章,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进入到吐蕃后,吐蕃的将领带着他们一直往西边而行。 然后来到了虞世南居住的地方,当虞世南看见陈丰的到来后,也是惊讶非常,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陈丰会来他这里。 等那些吐蕃的士兵下去后,陈丰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就向他询问起了吐蕃攻打大唐的情报,当虞世南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一愣。 “我在这里,并没有听过他们有这个打算啊?此前在边界城池的时候,我听说的是,大唐的那些城池是闹的匪徒攻城,现在解决了吗?” 这就令人讶异了,为何洮州城发生的事情,会和虞世南听到的大不相同呢? 然后陈丰在吐蕃待了几天,了解了许久后,便知道,洮州城中的那些吐蕃士兵的确是有心人故意假扮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些士兵到底是哪里的。 这很重要,不过陈丰当初在洮州城的时候,发现那些士兵说的一口流利的吐蕃话,不可能是其他地方的人。 于是陈丰取出了地图,然后对比了一下,这个吐蕃临界的国家有不少,大唐,南诏,迦楼缕波,天竺,勃律等地。 这些国家的实力大小不一,他努力的分析着,首先这不可能是南诏的军队,因为南诏此前就被陈丰解决了。 而且也不可能是勃律的军队,因为勃律在吐蕃西北边缘的地方,十分的遥远,而且勃律的兵力并没有多少,他们没有那个能力跨越整个吐蕃来进攻大唐。 这么说来的话,就只剩下一些有实力且临近大唐的地方了,那便剩下了迦楼缕波和天竺国而已。 现在这个迦楼缕波的波罗王朝,正处于动荡之际,内部混战,已经奄奄一息了,不可能还有这个精力来入侵大唐。 以此来看,就只剩下一个答案,这些人是天竺的军队。 但是陈丰不明白,当初天竺的使者来到京城时,陈丰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他们并不会和别国联合,攻打他们,为什么现在他们却是率先先大唐发动了战役呢? 难道他们想先发制人? 现在这些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其中的真相到底如何,陈丰他们还得走一趟这天竺国才能够知晓真相。 在吐蕃的事情完成后,陈丰便沿着吐蕃的南部,开始往那天竺国方向赶了过去,吐蕃的领地十分的轮廓,而且东南西北部还有不同的首领管理着。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偶遇宦尘琳 往南的方向行进了多天后,陈丰他们才来到了逻些城,刚刚来到逻些城时,陈丰便看到了大量的士兵在逻些城中来回的巡视着,逻些城是建立在高峰之上的城池,这座城池居住着不少的吐蕃居民。 “这里的环境倒是很空旷啊。”身旁的仇木不由感慨。 这里是中心重要的城池,所以有大量的士兵驻守着,陈丰他们只是在这里待了一天的时间就离开了。 他们刚好可以在城中补充一些粮食,现在这吐蕃的情况还尚好,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陈丰他们又花费了很多天的时间,一直往西南方向前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他们抬头时,便看见了一座座方形等各样的建筑物,道路上仍有大量的居民在来回走动着。 越过这泥婆罗后,便是那天竺国了,一般两国的界限会驻守有大量的守兵,所以陈丰决定在泥婆罗这里待上一些时间,等准备妥当后,再前往这天竺国。 站在大街上,来往的那些吐蕃人不免对他们多看几眼,毕竟这种地方,能够看到其他国家的人很稀奇。 看着这些吐蕃人在交流着,三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之地,他们不会说这里的语言,也听不懂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所以这就十分的困扰了。 正当街上的三人正陷入麻烦之时,突然一道女声从他们的身后传了出来,那是大唐的语言,这不由令他们回头看了看。 只见一个女人,正从远处的小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没有那种倾国倾城的姿色,但是她的身上却是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陈丰多留了个心眼,女子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年龄,女子缓步来到他们的面前,随后缓缓开口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吗?” “是的。” 女子又继续开口说道:“我看你们的装束,应该是大唐的人吧?我会这里的语言,也会大唐的语言,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 一般很少有那种愿意主动的前来帮助你的人,尤其在这种战乱的时代,所以这个女子突然出现在陈丰他们的面前时,他的心中还是起了疑心的。 当然,他并不会将之表现在脸上。 如果犹豫太久的话,会引起女子的不悦,所以陈丰静默了一两秒钟后,便脸上堆笑,显得十分的高兴着回答道:“诶?可以嘛?我们正好听不懂这里的语言,所以正在烦恼,到底该怎么交流呢。” 女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宦尘琳,不知道几位叫什么名字?” 当众人突然听到了这个女子的名字时,仇木和墨兰不免转头看向了陈丰,而此时的陈丰也稍微愣住了一会儿。 因为他此前一直调查找寻丹恒守说的宦尘琳,却久寻不得。 所以还以为这个人只是丹恒守记错的人而已,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宦尘琳竟然会主动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且,这个宦尘琳看起来也不像是这吐蕃之人。 “怎么了?”宦尘琳发现陈丰他们似乎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就愣住了。 待她冲众人喊了一声后,陈丰才回过了神来,“哦,不好意思,失态了,在下叫做陈源,这个是阿木和阿墨。” 在外面,有时候陈丰会用假名,相互熟悉后,陈丰告诉宦尘琳,他们本来是打算找个住宿的地方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哪里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哦,住宿的地方呀,在这边有,你们随我来,我带你们过去。” 这个女子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武功高强的人,而且陈丰发现女子的手指并没有茧子,所以应该不是那种想杀他们的杀手。 其次,陈丰可是现代人,强买强卖,导游坑游客等等的所有套路,陈丰都一清二楚,所以这个女人就算是想谋财害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丰心中留了个心眼,宦尘琳带着他们走到了一条街,那条街道上面偶尔有些居民和士兵会路过。 宦尘琳转头向他们解释起这里,“这前面挂有一张旗子的店铺,就是住宿的地方,价格还不算太贵。” 前方有不少的店铺门口上面挂着一张布匹,而布匹上面,全部都不约而同的绘画着一个他们所不认识的图案。 宦尘琳看见他们盯着那旗帜看着,遂解释道:“那个旗子上面的符号,就是代表住宿的意思。” 他们随便找到了一个店铺,在门口的时候,陈丰不由向宦尘琳开口,“宦小姐,你现在一直在帮我们的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但见宦尘琳头微扬,面带笑容道:“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我本来就是来这里玩的,倒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进入到旅店里面,宦尘琳操着一口熟悉的当地语言,和前台的一个微胖的老板谈论着,陈丰虽然大多数吐蕃话都听不懂,但是偶尔有些词还是能明白。 在结合自己的理解之下,陈丰觉得,宦尘琳并没有坑害他们的打算,待她和老板娘讲完价格后,陈丰他们才付过了房钱。 他们当时在虞世南那里的时候,换了一些当地的钱币,所以目前的购买需求没有什么问题。 随身的包裹除了一些干粮和衣物之外,就没有其余的东西了,而钱财以及一些特殊道具陈丰会随身带着,以防不备。 将身上的东西放置在房间里面后,陈丰待来到了楼下,他们居住的房间在二楼,而这一楼是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这种营业的构造陈丰挺喜欢的。 来到楼下时,陈丰仍旧看见那宦尘琳坐在一个桌子上吃着东西,似乎是有意等他们的样子。 陈丰便也缓步朝她走了过去,来到桌子前,宦尘琳便也早已经看到他了,便伸手示意了一下对面,“请坐,吃点东西如何?” “让你请客,这不太好吧?” “这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对方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了,陈丰再拒绝就不知趣了,于是缓缓的坐在了宦尘琳的对面,然后暗中掏出了一枚银针。 在端起手中的食物之时,他手指尖的银针则探入了食物里面,过了一会儿,陈丰发现碗中的食物似乎没有异常,这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宦尘琳的往事 不过陈丰仍旧不敢轻易的将碗中的食物送入口中,因为他以前在室韦等地方,见过不少银针检测不出来的异毒。 但这么看着也不是事,于是陈丰便和宦尘琳聊起了天。 “话说宦姑娘,你看起来似乎不是此地的人?” 宦尘琳点点头,没有隐瞒,“我的确不是吐蕃人。” 现在这个时代,能够摆脱国家,到其他地方去玩乐的都不是凡人,何况这宦尘琳似乎还懂至少三国的语言,这令他好奇。 于是陈丰又问道,“宦姑娘的大唐语言说的很流利呀,是跟大唐的人学会的吗?” 听到陈丰问起她大唐语言时,宦尘琳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仿若陷入了许久之前的回忆。 而陈丰也不催,遂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宦尘琳才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当年我曾经去过大唐,在那里遇到过一个人,我们两人都喜欢去各个地方游玩,而大唐的话,便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 “那是你很重要的朋友?” “唉……” 宦尘琳轻声叹息道,“当初他突然让我离开大唐,现在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他也不是大唐的人,他是室韦的人,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听到这里,陈丰已经知道宦尘琳说的男人是谁了,她所说的男人,必定就是室韦的大王子,丹恒守。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丹恒守之所以让宦尘琳匆忙离开大唐,想来是察觉到了想陷害他的人,所以为了不牵连到宦尘琳,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你不用担忧,说不定下一次,再来大唐的话,就有可能见到他。” 宦尘琳无奈的摇摇头,“他非是大唐之人,想在偌大的大唐中遇到他,谈何容易?” “宦姑娘,你不妨将他的名字告知于我,待我遇见他时,也能可告知于你,若是不嫌弃的话,等我事情完成后,我可带你前往大唐找寻你的那名朋友。” 宦尘琳很聪明,经过这段时间的交谈和观察,他自然也明白陈丰等人不是普通人,或许陈丰是真的有这个手段…… 也或许,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看出了宦尘琳眼神中的疑惑,陈丰便释出了一些善意,“我本是来往各国的走商商贩,在大唐的每个地方都认识了不少的人,如果想找一个人的话,也不是太难,若是你有兴趣来大唐的话,我可以招待你。” 宦尘琳笑了笑,没有说话。 现在说这种话还太过遥远,陈丰和仇木还有墨兰在这泥婆罗待了有几天,待他们准备充足之后,陈丰便打算离开这里了。 在离开之前,陈丰找到了宦尘琳,打算和她告别了,这些天相处下来,陈丰觉得这个宦尘琳的人品倒是挺好的。 “你们要离开这里,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我们有点事情需要去天竺国一趟,不过去到那里估计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之际,身后却是又响起了宦尘琳的声音,“等一下,我随你们一同前往。” 陈丰回头看了看她,遂有点疑惑,“你不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游玩吗?” “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了,也是时候去其他的地方走走了,而你们要去的天竺国我很熟悉,不妨让我带路怎么样?” 思索片刻,遂也点头同意了,这正好省了他们找寻一个导游的精力,在路上宦尘琳慢慢的将她的事情告诉了陈丰他们。 她是天竺国的人,因为以前喜欢周游各地,所以当他有能力的时候,就经常去其他的国家游玩了。 所以她现在才会怎么多国的语言,而陈丰在路上的时候,也向她聊了聊当下天竺国的情势和态度。 听宦尘琳之言,这天竺表面上虽是平静,但是却也在积极的屯兵,听说是想对付周边的国家。 若是如此的话,那天竺会有怎么大的胃口,第一个对大唐动手? “话说我此前在大唐路经洮州的时候,发现那些地方已经被吐蕃占领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宦尘琳先是一惊,她从大唐离开后,便不曾来过大唐了,所以现在的大唐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也是不知道的。 “为何会这样?我之前在吐蕃游玩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吐蕃有大量军队出征的消息和动静呀?” “所以我现在也觉得奇怪,我朋友在大唐朝廷为官,所以托我来调查这件事情,所以我才会来到这吐蕃的。” 这时,宦尘琳才知道陈丰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泥婆罗,而他们当时虽然说自己的走商的商人,但是他们手上并没有带着什么走商的货物,所以引起了宦尘琳的疑惑。 他们这一行人多了一个宦尘琳在路上的乐趣多了几分,越过泥婆罗后,他们便来到了这天竺国的地界之内。 陈丰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不过当他们来到两国边关时,这天竺国的边关似乎驻守有很多的士兵,数量要比吐蕃多上一倍,他的心中顿感好奇,这天竺国是在戒备?打算和吐蕃开战了?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如果侵占洮州城的士兵是天竺的军队的话,他那来的自信同时对付两个大国? 这件事情中尚存疑问,所以得调查一番才能够解明。边界的士兵将他们拦了下来,不让他们进入,这就令众人困惑了。 而宦尘琳更是不悦了,“我以前都是可以随意出入的,现在为什么不让我进入了?” “不让你们进就是不让你们进,要么离开,要么吃我的刀子。”守边关的士兵说着,就将腰间的刀子抽了出来,然后冲他们面前比划了一下。 陈丰冷漠不语,而那宦尘琳也是出了愤怒,从身上取出了一个东西,举到了那人的面前,“你给我看清楚这个是什么?若不放我们进去的话,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了。” 士兵扫了她手中的令牌一眼,然后一把将至夺了过来,“我管你这是什么牌子,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冒名闯入天竺边关,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宦尘琳健步挡在了陈丰他们的面前,怒吼道:“我看你们谁敢?” 就在几人争执之际,远处一个看似将首的人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慢慢的走了过来……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天竺戒严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将首来到他们近前,向士兵们询问争吵的情况。 “回大人,我刚刚发现,这里有一伙人冒充。”士兵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将首一眼就瞅到士兵手中的那枚令牌,和他面前的宦尘琳等人。 “下官参见……”将首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就冲宦尘琳跪了下来,而宦尘琳也是眼疾手快,瞬间拉住了即将跪伏的将首,然后冲他使了一个眼神。 将首聪明,立刻心领神会了起来,这一幕陈丰看在眼里,当下也明白了宦尘琳的身份应当不普通,不然这边关将首也不会怎么对她。 将首没有说话,将士兵手中的令牌夺了过来,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之双手送到了宦尘琳面前。 宦尘琳将令牌收回身上后,将首便将他们送入了天竺边关之内,待他们离开后,陈丰便听到了身后士兵被抽打的惨叫之声。 在路上,陈丰不免开口询问宦尘琳的身份,“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那边关的将首似乎对你很客气一般。” 宦尘琳在来回天竺国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陈丰他们十有**会问她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也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坦诚了。 “其实我是天竺国郡守宦天常的女儿。” 当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陈丰已是有了预知,在来出发之前,他也曾经着手调查过天竺国的各大官员。 “难怪边关将首会对你怎么客气。” “我也很无奈呀,我本来并不想掏出这个令牌的,谁让他们不放我们进入的,对了,你们要是没有地方可以居住的话,不若随我回去,住我家中一段时间如何?” 接下来想要调查天竺国的事情的话,有宦尘琳的帮助会省事不少,于是他们就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 宦尘琳的家住在天竺国中心地域,所以他们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来到她的家中,而且在路上陈丰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现在的天竺国似乎正在戒严,难怪他们进不来边关。 看着天竺国严阵以待的模样,他们更是疑惑了,陈丰三人暂时居住在了宦尘琳的家中,在这里的时候,陈丰倒是看不到宦天常的身影。 “奇怪了,不知道我父亲去了哪里,你们暂时在这里居住着,有什么想调查的事情可以跟我说,我能够帮忙的话,就会帮你们的。” 陈丰想了想,便将当下需要调查的事情告知了她。 “首先我需要知道这天竺国现在是在干什么?其次我想让你调查一下,天竺国对大唐现在的态度如何?” 她想了想,这两个问题并不是很难,所以便打算答应了,就在此时,陈丰交给了她一张图纸,“你认识这画上的人吗?” 宦尘琳低头看了看,“认识,这是我们天竺的边关将领,你怎么认识他的?” 当从她的口中得到了确信后,陈丰便已经明白了,侵占洮州城的那批士兵必定是天竺国的军队,而且这支军队伪装成吐蕃的人,令人深思。 在这里待着亦是无聊,所以陈丰他们便走在街上,四处观察着,宦尘琳担心陈丰他们不熟悉这些地方,然后让几个手下留在了他们的身边。 而这如今的天竺国虽是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但是这城内却也仍旧车水马龙,好生热闹。 陈丰三人的样貌和当地之人大不相同,所以路过时,四周的人难免多看他们几眼,但是他们的身边还跟着一些士兵,所以也没人敢上来说他们什么。 在街上闲逛之时,陈丰还特地了解了一下当地的习俗和习惯,以及民众的需求和声音是什么。 在街上调查完后,陈丰他们才回返到了宦尘琳家中,他们三人刚刚走进大厅时,便一眼看到了正坐在上面的一名男人,而宦尘琳则坐在一旁。 这个男人的年龄比陈丰大的多,看来应该是宦尘琳的父亲了。 “你们回来啦?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父亲,宦天常。” 上座的宦天常站起了身,向他们走了过来,“你们就是我女儿的朋友吗?” “是,这次冒昧造访,打扰了。”这一开始,陈丰并未直接询问天竺为何要攻打大唐,而是兜转着问了一些相关的事情。 “对了,宦大人,我们刚刚来到天竺边界的时候,这里似乎戒严了起来了,这是为何呢?” 宦天常喝了一口茶,向他们解释道:“哦,是这样的,之前我们这里听说大唐已经和其他的国家合作,对室韦出兵了,所以我们这边才会戒严的。” 陈丰立刻解释起来。 “我在大唐的时候,可是未曾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当时是室韦攻打了过来,所以大唐才反击的,怎么到了这里会是这样的事情顺序?” 宦天常从陈丰的口中听到了不同的消息后,也是惊讶,“事情是这样的吗?”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派人去大唐求证。” “我们之所以会采取现在的措施,就是当初出使到大唐的来使回来后,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们的。” 陈丰想了想,再度询问道:“那天竺有派遣士兵去攻打过大唐吗?” 听到他这话时,那宦天常的神色却是惊讶无比的模样,“出兵?没有过呀,我们这边如今只是戒严而已。” 这个时候就换陈丰皱眉了,如果洮州城的军队不是天竺的话,那会是什么人? 很快,他就联想到了于乐,以他的脑袋经营十年的时间,暗中也是有可能将一支军队发展起来的。 当然,现在也有可能是宦天常为了欺骗他们,才假装说他们没有出兵,所以需要多方调查才行。 而经过这些天的调查后,陈丰发现,宦天常并没有撒谎,这天竺国虽是在躁动,但却也从来没有向大唐发过兵令。 这么说来的话,侵占洮州城的人便另有他人了。而这个人到底是谁,此时此刻却也是显而易见了。 在宦尘琳家中的这些时间段里面,陈丰想到了一个计划,然后便打算用来试探这宦天常一番。 所以到了后来的某天夜里,陈丰等人则小心翼翼的将麻醉剂之类的东西,投撒到了一坛酒里面,然后抱着那坛酒找到了宦天常。 “宦大人,之前你一直在忙,都没有找得到好机会和你喝几杯,怎么样?现在有空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设局考验 陈丰将酒坛子的盖子揭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味,便从手中的坛子飘了出来,他熟练的倒出来了两杯酒,然后递给了宦天常。 “宦大人,我看你整天往外面跑,是在忙些什么事情?” “哎,还能忙什么,无非是之前戒严的事情呗。”说完,他便将手中的碗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了。 “大人好酒量。”于是陈丰又给他续了一碗。 陈丰的这些举动十分的自然,普通人根本不会察觉的到,正当宦天常准备喝下第二碗酒的时候,他的手臂似乎麻痹了起来,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随后他手中的碗,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我,我的手臂怎么麻了?我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宦天常才察觉到陈丰手中端着的酒,似乎并没有看见他喝过,只见陈丰缓缓的将手中的碗放到了地上,而后眼神森冷的看着他。 宦天常看着他的举动,顿时就明白了一切,遂连忙开口质疑道:“我待你们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只见陈丰嘴角微微上扬,冷声说道:“我在酒里面下了剧毒,你要不了多久便会毒发身亡。”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陈丰将碗里面的酒倒到了地上,缓缓的说道:“你本就是那于乐安插在天竺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宦天常脸皮皱成了一团纸,“什么于乐?什么安插在天竺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并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你若是老实的承认的话,我还会乖乖的帮你解毒,你若是死不承认的话,那便含恨九泉吧。” 宦天常能够活动和说话的时间只有几分钟而已,而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一直没有坦诚自己卧底的身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宦天常才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睁开眼睛的他,看到的却是熟悉的天花板。 往床边看来时,床边正站着陈丰和宦尘琳等人,“我不是死了吗?” 宦天常从床上坐了起来,陈丰上前扶了一把,然后向他道歉道:“宦大人,之前对不住了,我此前是想测试一下你,所以才会设计骗你的,而你之前喝的那坛酒里面并没有剧毒。” “试我什么?” “我是想试一下宦大人你的隐藏身份,所以才会设了怎么一个局,因为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不能够走漏给其他的人知道,所以我需要十分的谨慎。” 说罢,陈丰靠到了宦天常的耳边,然后将关于于乐以及魔刃阻止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包括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当宦天常听完时,他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幅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这不可能吧?他有那么大的能耐?” 陈丰轻轻点头,“我是调查过的确信了,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的。” 这个时候,宦天常又沉默了起来了,过了一会儿,他面露难色,“你这一计涉及到了很多的东西,如果失败的话,后果很严重,我只能帮你将计划告知皇上,到底采不采用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我知道,这次有劳你了,对了,顺便将这封信一并交给你们皇上。” 他接过递过来的一封信,然后上下翻看了几眼。 这信封上面什么东西都没写有,遂也不打算去了解,等那宦天常离开后,陈丰他们才开始等待了起来了。 这一计,此地的态度将决定之后的计划要不要更改,所以陈丰才写了一份能够让天竺国王信任的密信。 在府邸里面等待了莫约大半天的时候后,宦天常终于是回来了,只见回来的宦天常脸上堆笑着,看来事情是有进展了。 回来的他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陈丰,“我们皇上答应了配合你的这个计划,这是兵力人数的资料,还有其他的东西你看看。” 陈丰接过那份资料,然后仔细的观察了一圈,这天竺国的兵力倒是足够了,然后陈丰拿出了随身炭笔,在一幅地图上面画了起来。 过了没有多久,那张地图就已经被陈丰被画了很多奇怪的注释和文字在上面了。 “将这地图交给你们的皇上,我在上面的所有地方都写了兵力数量等部署计划,接下来只要你们找到埋伏在天竺国暗处的魔刃组织的大本营后,我们的计划便可以顺利的成功。” 宦天常看了看这地图上面的部署,然后疑惑了起来。 只见他伸手点着地图上面的几个地方,质疑道,“这些地方需要布置这么多的人手?会不会大题小做了?” 而陈丰却是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些部署并不多,不如说,我还觉得少了,我以前和于乐的魔刃组织的人交过手,魔刃组织里面的人实力比之普通的士兵要强的多。 那些人明摆着是被人训练出来杀人用的,所以你们的人面对他们,除了殊死一拼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话的确是这么说,这种时刻十分的关键,失败的话,影响很大,所以宦天常也只能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了。 天竺国的地盘很大,宦天常他们想从这么大的地方,找到那个藏身在暗处的魔刃组织的人的话,谈何容易。 他们没有丝毫的方向,就这样四处搜寻了两天仍旧是无果,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陈丰又向他们献上了一计。 陈丰他们此前是化了妆来到天竺国的,所以暗处监视整座城池的魔刃组织,难以察觉的到陈丰等人的到来。 而这些人对陈丰恨之入骨,如果陈丰突然出现在这个城池中的话,那魔刃组织的人一定会对他下杀手的。 此举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不能有失,陈丰将脸上的妆容卸了后,他才和墨兰两人带着几个随从在街道上闲逛了起来。 当陈丰他们出现在了天竺国的一处街道上时,只见一个卖小吃的商贩突喊住了他,“老板,来块大饼怎么样?肉饼,可好吃了,不伤身,不油腻。” 陈丰停下了脚步,然后看了看正在锅里面煮热的食物,便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到了一个油锅之上,此时的油锅里面一直在沸腾着,声音有几分的嘈杂。 就在陈丰以为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之际,他们面前的那个小商贩老板,却是突然暴跳而起,向他们发动了进攻!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以身犯险 小商贩将那炉灶上面正煮着滚烫的锅端了起来,然后冲陈丰的方向泼去,陈丰心中虽是早有准备,但当真真正正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还是有些惊讶。 陈丰急速躲闪出去的同时,那个小商贩熟练自身上取出了一把匕首,然后朝着陈丰的脖子处了刺了过来。 因为他知道,陈丰的身上穿有能够抵御刀剑的护具,不过陈丰反应的很快,在滚烫的油水泼到了自己身上之前,就从一旁溜走了。 小商贩手中的匕首不断的旋转,对陈丰而来。 这些动作看起来十分的熟练,陈丰瞅准了机会夺过了此人手中的刀剑,然后反手一刃就将刺杀他的人给结果了。 这个人不会逃跑,看起来像是故意赴死而来的,墨兰看着地上的尸体,遂小声询问陈丰,“之前你不是说,打伤一个人,然后顺着这些人找到他们的大本营呢?怎么现在就把他给杀了?” “这只是赴死的小卒而已,就算留着他也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何况只要我还活着,这些人就不会停手。” 果然,到了第二天后,在街上闲逛的陈丰又遭遇到了几个人的埋伏,这些人的实力很强,但是在陈丰的面前,仍旧无法伤到他。 而且陈丰发现这些人似乎比较有地位的,于是陈丰在和这些人交手之际,顺势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很深的伤口。 城中仍旧驻守有大量的士兵,所以偷袭陈丰的那些人只敢出现片刻,然后几招过后不能得手便会快速的离开。 看着离开的那些偷袭者,陈丰倒是不以为然。 因为暗处早已经有人跟了上去了,经过这几天的努力,陈丰他们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才找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居所。 那个地方隐藏在深林之中,单从外面望去的话,根本察觉不到什么。 那是一处山体之内的洞窟,而洞窟的入口处悬挂有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藤蔓,这些藤蔓将入口处封锁了起来,如果不将那些藤蔓拨开的话,很难进入到这个地方。 在暗处,陈丰他们发现,这个地方,时不时的有人从外面走进洞窟里,估摸着都有几十人之多了,这倒是令他好奇了,这个洞窟内部的空间这么大? 不然的话,怎么能够装的下这么多的人。 那个地方应该就是魔刃组织的据点,暗中潜伏着的宦天常轻声对他说道,“现在我们怎么办?要直接进攻,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吗?” “我们先离开吧,现在还不到时候。” 于是他们一行人才暗中离开了那处地方,当然这不排除魔刃组织的人,早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假的据点,让他们发现,所以陈丰这些人仍旧在搜寻其余隐秘的据点。 但这天竺国的国土很大,在不惊动这些魔刃组织的情况下,找到他们的据点不是很容易,而且他们不能大张旗鼓的搜寻魔刃组织,以免魔刃组织的人对城中的老百姓以及其他的人造成伤害。 当他们摸索清楚这城中魔刃组织的据点后,陈丰留下了一些吩咐和计划便离开了这天竺国了。 天竺国的土地辽阔,三人也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才离开了这天竺国,他们现在是沿着天竺和吐蕃的边界线往东而行。 再次回到了大唐后,陈丰等人便回到了茂州城。他们没有直接回返秦州城,因为这茂州城距离边界比较近。 在来到这里时,陈丰便长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直往秦州城而去。 这个茂州城,也是出现了一批身穿吐蕃服饰的军队,这支队伍和此前洮州城的一般,应当都是假冒吐蕃之名。 他们三人又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从茂州赶到了秦州城,在回到秦州城之时,面前的这一幕惨状却是震撼住了他。 只见此时此刻的秦州城,完好无损的墙壁,已经被敌军用那种投石器械这种武器给打的凹进去了很大一块地方。 地面上还有大量的圆形浅坑,地上还有一些没有被清理掉的巨石,这些东西推回去的话,倒是还可以二次利用。 来到城门口,陈丰出使了一下令牌后,才得以进入到秦州城之内。 等他们入城后,秦州城的城内一片荒凉,原先还在大街上卖东西的那些人,也全部都不见了。 所说战争之前,将城中的老百姓全部的安置出去后,便会出现这种万人空巷的地步,虽是寂寞,但是这也是为了老百姓的生命安全着想。 走在路上,陈丰依稀还能够看到在地上还有一些房屋已经被那种巨石被砸塌了,看来这敌人也是重点的对付了秦州城了。 地上还有不少死去的尸体,城中的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很快陈丰就在一处人群之中看见了昆昌龄。 现在昆昌龄正在指挥着士兵们抓紧时间清理战场,但是当他转头看见陈丰回来时,他便也高兴的小跑了过来。 “你们回来啦?怎么样?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陈丰缓缓的点点头,“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首先吐蕃和天竺现在都没有对大唐出过兵,其次是洮州城等人那些军队也是假扮的。 有人想暗中挑起多国的战争,我在天竺的时候,和他们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了,只要计划不出错,一切都会顺利的结束。” 此时此刻既然回到了这里,他们手头也没有什么大事,便打算帮忙清理着街道上面的尸体。 在路上走着的时候,陈丰突然开口问昆昌龄,“话说之前攻击秦州城的人是谁?有几次?” 昆昌龄想了想,“攻城的人正是你此前逃离出来的那座陇州城的杨林,杨林带着占领到的那些投石器械向我们发动了攻击,但是你走之前已经有了多手的准备,所以杨林十分顺北的被我们击败了。 我们还按照陈大人之前的吩咐,用酒什么的投掷到敌人的投石器械等地方,然后架起燃烧着的弓箭射了出去,就这样,我们焚毁了他们四台投石器械。 不过等到了下一次的时候,杨林他们有了准备,这个办法就不奏效了。” 来到军营处时,他有点好奇,这里的兵力似乎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陈丰记得他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昆昌龄不是递交了一份请求支援的文件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冲锋模式 昆昌龄也是疑惑,之前求援令已经发了很久了,的确不见行踪,难道是半路被人拦截了?还是说出了什么意外了? 秦州城中的兵力数量不是很多,如果想将杨林和洮州城的那些士兵横推出去,仍需要大量的兵力才行。 现在他们怎么被动可不行,“接下来由我们发动进攻吧。” 昆昌龄看了他一眼,他的心中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他们如果要除掉这些贼人的话,仍需要将陇州城的杨林解决掉才行。 “若是要主动出击的话,陈大人有好的计策吗?” 陈丰想了想,遂点点头,趁着陇州的杨林还没有察觉和反应过来之前,可以取一个奇胜,而洮州城那边估计就有点麻烦了。 他向昆昌龄询问到了如今陇州那边杨林的兵力情况,这个杨林将当初从洮州城撤退过来的士兵,拉拢骗到了自己的队伍里面。 然后借机除掉了穆奇,不过前几次杨林来进攻秦州城的时候,看样子只是带了三万左右的兵力而已。 根据线报调查得知,这陇州城方向的兵力不超过五万,这个数量可以说不多,但是却也不少。 陈丰低头思索了一番,然后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可以采取冲锋模式对付他们。” 昆昌龄讶异,“什么是冲锋模式?” 陈丰向他解释道:“就是快速的将城里面的士兵集结起来,然后向陇州城冲锋而去,展开最快速的进攻,以快取胜。” 昆昌龄沉默了一会儿,再度询问起来,“有多少的把握?” “百分之九十。” 怎么高的把握的话,昆昌龄也是不再犹豫了。 遂和他合计了一番,在城中稍作准备之后,便募集了一支近万的队伍,然后对着各种各样的武器,首度向陇州城方向进攻而出。 在他们离开秦州城之后,这秦州城之内又派遣出来了三支队伍,这三支队伍是陈丰故意安排在后方的,其一是用来预防和支援前线所用,这二来是用来迷惑杨林的,其三是为了威吓暗中的人。 如此,前线的陈丰他们才能够安然的进攻,这次的进攻陈丰亲自带队,而昆昌龄则留守在秦州城之中。 如果他们都离开了秦州城的话,恐怕被敌人偷家,秦州城和陇州的距离十分之近,所以他率领的队伍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赶到了陇州城之外了。 陈丰率领的军队来到陇州城之外时,陇州城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们看见远处突然冲锋而来的军队也是慌张了起来。 慌张的士兵们快速的将城门关闭了起来,然后快速的回返府衙处,向杨林汇报起来了这个突然发生的意外。 冲锋而来的陈丰他们,手中早已经是举起了连弩,这种连弩还有箭盒,里面装有大量的箭矢,用起来就和枪差不多。 朝着城墙上面连射后,城墙上驻守的敌军纷纷从楼上栽倒在了墙根之下,快速来到城门口处的陈丰让人抬过来了一个很大的器具,这是陈丰此前研究出来专门用来撬开这种城门而用的。 只见这个巨大的器物有点像是镊子,陈丰将另外一端很薄的铁片部位,插入了城门的缝隙之内。 城门制造的很大,所以会留下一个比较粗的缝隙,将撬门的工具放置好后,陈丰他们才使用的摇动了器具另外一段的轮盘,这个轮盘制造的跟方向盘一样,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施力。 在众人的转动之下,撬门器具便发出了吱呀呀般的响声,这个东西是陈丰仿制现代的液压机所制造出来的。 这种东西的压力极强,可以轻松的举起大型的汽车,就别说这扇们了,在众人的施力之下,面前那扇巨大的城门却是不断的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了,而且城门处的缝隙也越来越大了。 来到陇州城之外的士兵们分成了两拨,一拨在撬门,一拨则搭梯,打算从城墙上方进入。 陈丰为搭梯的那些人制造了一些木质的头盔,和藤甲,所以当他们从梯子上爬上去的时候,上面的敌人就算是放箭或者是刀砍都伤不到他们。 所以这些人也顺利的闯上了城墙高处,闯到城墙高手的士兵们,举起手中寒刃就和敌军厮杀在了一起。 一般抵在城墙上面的梯子是很难推得开的,因为梯子是倾斜着插入地下的,梯子上面还攀爬着大量的士兵,除非是那种天生神力之人,不然根本无法将梯子推开。 当士兵们逐渐的攀爬上了城墙高处时,城门口处的陈丰他们,也将城门里面的横档木棍给撬断了。 随着一声巨响轰然惊起,他们面前的城门已是被撬开了,这个过程花了还没有几分钟的时间呢。 这得愧有众多的士兵们出力,不然以一己之力的话,指不定要干多久呢。 将城楼大门打开后,城外冲锋进入城中的士兵更多了,因为战斗响起了多时了,城中留守的老百姓们,早就已经躲在自己的家中不敢出来了。 而陈丰在发兵之前,也曾经告诉过士兵们,不要杀害城中的居民,他们是无辜的。 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在敌人假装成城中老百姓想攻击他们,或者逃跑的时候,可以下手。 当过兵的人和城中的老百姓行为举止是大不相同的,所以想分辨两者非是那么困难。 冲锋进入城中的陈丰他们,将守城的士兵们不断打的连连败退。而且还发现城门口处的士兵极少,并没有太多,这是因为刚从秦州城撤退回来的缘故?还是说在其他的地方埋伏有更多的人手? 稍微思考了一下,陈丰便临时组建了一支队伍,然后让他们分散的朝四周的大街小巷探查而出,如果发现什么意外的埋伏的话,便立刻回来禀报,就算没有任何的异常的话,十分钟左右也的回来。 而陈丰他们攻入城池后,便也缓慢向前推进了,而暗处的几支小分队则留守在陇州城外面的荒野四周,伺机而动。 “报,杨大人,敌军攻打过来了。”匆忙赶回的士兵向杨林汇报了这个情况。 “什么?怎么会?”听到这个消息的杨林,顿时大惊失色,他从来还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因为这里是陇州城,杨林的军队在里面,如果不是那种十分聪明有计谋之人的话,是不敢贸然攻城的。 “领军的是陈丰。”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迅取陇州 “什么?” 听到士兵的汇报,杨林又是一惊。 当初他费尽心思的攻打秦州城的时候,本来以为那个陈丰会在城中,最后他才发现,陈丰并未在秦州城中,而是早已经离开了。随后,他又接连攻打了几次秦州城,连攻城利器,投石器械都带上了。 但是秦州城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对策,那些投石器械的作用不是很大,而且他们还损失了四架这种珍贵的武器。 杨林当初得到了这些武器后,便着手让人研制了,但是这种投石器械十分的复杂,并不是单单将之拆解,然后拼装起来就这么简单的。 何况他们还拼装不了,现在陈丰亲领队伍攻打了过来,他们一时之间没有更好的对策,于是杨林马上让人去找于乐了。 现在或许只有于乐有办法了,杨林虽然及时的将刚刚回到军营中的士兵调遣过来,但是却也是不及当下之变。 待杨林得到这个消息,往军营处赶去时,手下又传来了报告,说是陈丰他们的军队已经破开城门,杀了进来了。 杨林一听,这还得了,遂立刻率兵往后门撤退,他同时留下了一支断后的队伍,为他们打掩护。 因为陈丰的军队还没有冲杀到后门,所以他们逃走的时候,十分的顺利,在后城门外,杨林以为可以逃掉,然后东山再起的时候。 四野之下突然再现一批唐兵,唐兵似乎是早有埋伏,冲杀上来后,就将杨林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杨林暗道不妙,和唐兵厮杀在了一起,陈丰他们已经在城外埋伏了一圈的士兵,所以杨林逃不逃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城外埋伏的士兵是精锐部队,士兵强绝。 人数虽不多,但是杨林手下的士兵却不是对手,只见地上己方的队友不断的倒地,杨林感觉到了自己的大势已去,遂准备夺路而逃。 他担心城中的陈丰等人追来,遂抛弃了自己的队伍,然后骑上快马就带着几个亲信急速往洮州城的方向逃离了出去。 他此前和洮州城的人有过联络和合作,所以只要逃到那里便是安全了。马蹄疾驰滴答,载着他们几人不断的远离那陇州是非之地。 “太好了,只要我们逃到洮州的话,就不用害怕陈丰他们了。”正当杨林这话刚刚说完,他胯下的马匹却是突然一沉,然后栽倒在了地上。 杨林瞬间从天堂跌至了谷底,只见他慌忙之间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我没事?” 同时他又检查自己马匹突然摔倒的情况,只见他们刚刚骑着的几个马匹脚上,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扎上了一支箭矢了。 刚刚他们摔倒的原因就是这个,在惊讶之时,四周的荒野之上又再次出现了数道人影。 “你不用逃了,这里便是你的终点了,束手就擒吧。” 杨林朝着四周望去,只见刚刚四周突然钻出来了五个人,这五个人身上穿着的服饰并非是大唐士兵的官服,也非是寻常老百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杨林现在十分的慌张,因为从刚刚这些人的话中来看,似乎是敌人。 但闻那五人中的一人再度开口道:“我奉陈丰大人的命令,特地在此地等你。” 这是陈丰的人,话不多说,这五个人时间冲杀了上去,而杨林逃跑的匆忙,只待了数十人而已。 杨林本来以为可以用人数压倒这五人的,但是最后他发现,这五个人的实力极强,他手下的十多人在还没有打中对方一次,这个打斗便结束了。 来人实力强绝,不是一般的士兵可以抵抗的,环顾四周一圈,心知只有顺从他们才能够有活命之际,遂连声求饶起来。 “几位大侠,放过我吧。”说着举起了双手。 这是暗部的人,这几人看了看这杨林,然后上前将他捆绑了起来,然后往秦州城方向押解而回。 陇州城方向,因为城中的杨林已经逃跑了,那支军队在没有了统帅之下,乱了分寸,陈丰立刻搬出了此前的那套,劝告他们投降,可以保命等等。 这些士兵也是有自己的家人的,也怕死,所以在陈丰承若赦免他们的罪责时,他们自然没有不投降的道理。 就这样,陈丰暂时将陇州城残余的兵力收编了,这陇州一役十分的成功,不过在此期间,陈丰没有在此城中发现于乐的身影,看来那个家伙也不在这个地方。 根据他对于乐的了解,这个家伙多半不会立身在这种前线最危险的地方。陇州城的战役结束后,陈丰吩咐士兵们将城中的尸体等清理干净。 这个时候,暗部的人已经从城外将那杨林押解了回来。 陈丰尚且还有其他的事情想问问他,所以才没有让暗部的人取了他的性命,待城中的后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之后,他才缓缓的来到了一处地牢里。 陈丰来到了牢房前,里面关押着的正是杨林。杨林看见陈丰来了,也是摆出了一副求饶的姿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那于乐的身上。 “陈丰,陈大人,请饶我一命,我之所以会怎么做,都是受那于乐所胁迫的,我是逼不得已的呀,往大人饶我一命。” 只见陈丰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你倒是狡猾,你以为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于乐的身上就没事了吗?你骗得了别人,还想骗过我?” 顿时,杨林求饶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面了。 但见陈丰的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呢,如果你将知道于乐的所有情报都告诉我的话,我便可以绕你一命。” 他在大唐的时间很长了,所以也曾经了解过这个陈丰,陈丰既然这么说,便多半不会食言。 于是开始纠结了起来了,过了若久,杨林才缓缓说道:“我如果告诉你的话,于乐的人会来暗中除掉我的。” 陈丰淡然一笑道:“你是在害怕于乐的魔刃组织?” 杨林顿时一惊,他没有想到陈丰竟然也知道这个组织,他尤为记得当初于乐跟他说过,他暗中培养了一支实力强绝的队伍,名叫魔刃,这个组织的人虽是不多,但是实力很强,哪里都可以去,谁都能杀!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杨林的坦白 之后,于乐也向杨林展现出来了这样的实力,所以杨林才打算和那于乐合作的。 看出了杨林的担忧,陈丰又继续说道:“只要你的情报有这个价值,那你便不用担心,有我在,这魔刃组织的人伤不了你,甚至我还巴不得他们来。” 杨林看着陈丰这话,想来他应该是有什么对策了吧。犹豫了许久,杨林才打算将他知道的情报告诉了陈丰。 陈丰听完后却是直摇头,杨林知道的这些情报有限,还没有他自己调查的清楚,想来也是,于乐这个人,怎么会轻易的将自己的情报告诉他人呢? “怎么样?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十分重要的情报,可以放我一条生路了吗?” “可惜,你说的这些情报的价值实在是低微,还没有我调查的详细,你就为以前做过的恶行赎罪吧。” 陈丰倒也没有理会身后那杨林的怒骂,离开这里后,陈丰便亲自解压这个杨林回返至了秦州城。 在回到秦州城的时候,昆昌龄立刻找到了他,“陈大人,你安然的回来真是太好了,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说明陇州那边?” 陈丰点点头,“是,陇州那边的战役已经结束了,而杨林我也已经勤抓住了。” 闻言,昆昌龄大喜,然后又告诉了陈丰一个喜讯。 “之前发出的支援令,已经得到回复了,朝中已经派遣过来了大军,正往这边汇合,前锋线报来报,说是再过三天,便可以顺利的来到此地汇合。” 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只要大军汇合,那他们便可以直接向洮州城等边界城池的敌军发起进攻。 而就在此时,吐蕃方面,宦天常也已经将此前统合的军队整顿了在了一起,然后向着大唐的方向就发兵而来了。 在这个动乱时刻,身处秦州城的陈丰自然也在思考着对策,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在大军和昆昌龄汇合后,他们便开始向他洮州城进发了。 洮州城的线报人员也早就将秦州城的情况汇报了上去,洮州城的敌军将领当下明白,他们这些人尚且挡不住唐朝大军,遂立刻发信给了于乐。 他们这支军队的确是有了于乐多年来的扶持,才能够发展壮大到这个程度了。很快,他就得到了回信,信中称天竺国已经发兵了。 等天竺国的军队攻入大唐的话,陈丰他们的军队,势必会转向对付天竺国,因为天竺国的兵力比之洮州城的更多,谁优谁劣,不用多说。 “很好,只要天竺国攻打过来的话,那陈丰等人势必就会和天竺国的军队对上,到时候,我们各地全部起义的话,这大唐很快就会完蛋了,于大人的计划也得以成功。” 这将领此时此刻已经在幻想着他们胜利时的景象了。 另一边。 陈丰和昆昌龄很快就率领着大军行进到了洮州城外。 到了这个时候,洮州城的反叛军头领才开始慌张了,因为城外的唐军黑压压一片,比之他们城中的兵力要多得多。 城墙上面的将领脸色忧愁,不免轻声低语,“于大人之前不是说那天竺国已经向这边发兵了吗?怎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个准信啊?” 来到城外的陈丰,一眼就看到了城墙上面的反叛军将领,“将那个弓拿来。” 得到命令,身后的士兵才将一架十分沉重的弓弩给抬到了陈丰面前,陈丰从马上走了下来,然后转动拉力的装置,将弓弦拉成了将近圆形状。 这种弓弩所用的材料十分的坚韧,不会那么容易就折断,只见陈丰操着弓箭,然后计算了一下设计的角度和高度,然后对准城墙方向就射了出去。 这种弓箭的监视足足有两根手指那么粗,箭矢飞出去后,就宛如流星一般,直射而来。 飞箭的速度极快,仅仅数秒钟的时间,就已经飞到了那城墙将领的面前了。 而这个时候,那将领本想往旁边躲闪过去的,但是飞来的箭矢速度极快,瞬间就贯穿了他的胸口。 箭矢巨大的势能将这个将领击飞了出去,然后从高高的城墙上面摔落在了城内的墙根之下。 这么高的地方,别说被箭射中了,就算是摔下去也不止骨折怎么简单。 摔倒在地的将领还没有挣扎的机会,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城内的士兵们看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慌了神,他们谁能够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般的箭矢根本无法射出怎么远的距离,而且这射的还怎么准。城外的昆昌龄看见这个情况,不由称赞,“陈大人真是厉害,射的怎么准。” “趁着现在那城内的敌军还处在慌乱之际,我们便立刻攻入进去。” “好,冲啊。” 随着昆昌龄的一声令下,身后黑压压的士兵们就蜂拥了过去,而城中的那些敌军的将领突然死亡了,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正当他们打算逃跑之际,一个副将又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不要慌,于大人说了,他们已经派兵过来了,只要我们有序的撤退的话,就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你们都给我顶住。” 得到了副将的吩咐,他们才重整旗鼓了起来,不过在双方实力差距悬殊过大之时,他们此时此刻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现在于乐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计划,副将只不过是想安慰这些士兵,好让他们当炮灰,自己得以全身而退罢了。 副将一窝蜂的朝城池后门的方向逃去,但是到了后门那里时,他才发现,陈丰率领的士兵当初在来到这洮州城城外的时候,早已经让士兵们将此城团团围住了,他们现在是插翅难逃,每个方向都有大军驻守着。 这个时候,副将便放弃了冲杀出去的计划,现在双方实力悬殊之下,冲出去无异于自杀,然后副将在城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躲藏了起来。 城中士兵两次失去了领导人物后,顿时溃不成军了。 在陈丰他们的攻伐之下,难以抵挡,而且这些敌军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动用那些投石器械,就被陈丰他们攻破了。 攻入城中的陈丰等人,将那些仍旧在负隅顽抗的敌人给除掉了。 而当陈丰转了一圈,来到一个猪圈的时候,却是意外的发现那里面的草垛中,似乎还躲藏了一个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功成身退 陈丰假装离开,然后待草垛中的人松懈之际,突然折返而回,然后将里面的人给抓了起来。 就这样,陈丰他们甚至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将洮州城的敌军全部歼灭了。 经过审问后,陈丰才知道,刚刚被他在猪圈抓到的那个人竟然是副将,这不免让他笑出了声音。 在洮州城的陈丰很快就接到了一封密信,他将之拆开阅览了一遍,身后的墨兰好奇的问道,“这是谁的信?” “锻闫的。” 刚刚锻闫跟他说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于是考虑再三,陈丰找到了昆昌龄,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他,而陈丰则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走在路上时,墨兰好奇的问了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啊?”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陈丰神秘的说道。 很快。 陈丰就离开了这边界战争前线,而昆昌龄带领的军队无往不胜,将此前被敌军占领的地方全部都给收了回来。 此刻。 远离西边前线的一处静谧房屋里,一个男子正在沉思着,刚刚西边边界的情报传到了他的耳中。 “这不应该啊?之前天竺国不是向大唐发兵了吗?怎么一直没有动静?你们给我去查查那天竺国的军队到哪里了?” 这个男子向面前的手下吩咐命令着,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回响了起来。 “你不用怎么麻烦了。” 话语刚落,男子面前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当男子赫然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时,不由大惊,“你?你怎么在这里?” 门外的陈丰嘴角微微上扬,而后走了进来,“于乐,怎么样?没有想到吧?” 于乐震惊之余,立刻就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我外面的人呢?” “已经被我解决了。” 说话之间,门外的锻闫又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聪明的于乐已经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了,“锻闫,是你向陈丰报的信?”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他是你的人的错觉?锻闫自始至终,都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陈丰缓缓开口。 于乐顿时惊愕,“这怎么可能?难道在京城的时候,你便设计了这一切?” “自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当初你之所以会遇到锻闫,也是我所计划好的一切,不过你这人十分的狡猾,我一直抓不到你的行踪,才有了这一系列的计划的。” “哼哼,你就算抓住我也没有用,天竺国已经向大唐发兵了,这里要不了多久,便会陷入战火之中,无人可以避免。”于乐就从慌张的状态中恢复了冷静。 陈丰悠然的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既然我现在出现在了你的面前,那你便不会再有逃跑的机会,而且,你也不用等你那个魔刃组织的人前来营救你了,因为他们全部被我除掉了。” “全部除掉?你没有那个本事,魔刃组织的人可不是只有这些而已?” “我当然知道,在每个地方都有,可我之所以会出现在你面前,就是因为做好了对付魔刃的打算,你以为我以前创立的暗部是用来干什么的? 就是为了对付你魔刃组织而设置的,而天竺国的军队也是我所驱使的,因为我发现你在那个纷乱的波罗王朝还扶持有一批势力。 所以我便和天竺国达成了合作,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天竺国的军队是开往大唐的吧?这只是为了给你一个错觉,我才让他们从那个地方前往的。” 当陈丰将所有的事情都解明后,于乐也知道了他的目的,这也说明,陈丰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只见于乐突然冷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能够抓住我?” 话毕,于乐率先朝陈丰发动了攻击,当陈丰举起双手时,于乐十分自觉的避开了,因为他知道陈丰的身上还有袖针。 于乐手中的寒光刀刃闪烁数分后,在陈丰的身上和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痕迹,然后他就往门外冲了出去。 但门口处还有锻闫在守着,很快两人就厮杀在了一起。于乐暴怒一喝,竟是打退了锻闫,然后从房间里逃了出去。 不过,外面还有大量的士兵和暗部的人在守着,于乐想都没想直接就冲进了人群之中厮杀着。 现在这于乐十分的勇猛,暗部的人竟一时之间拿他不得,而于乐也趁着这个空隙时间,顺利的逃脱而去。 逃至荒野上的于乐停下了脚步,歇了口气,正当他打算继续逃跑之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于乐瞬间察觉到了背后的影子,然后手中的利刃一旋转,但是身后来人的速度极快,他手中的利刃直接被来人给捏住了。 捏着于乐刀刃的是一个青年男人,男人手中劲力一折,就将他手中的刀刃夺了过来,于乐也是聪明。 看见眼前的情况不利于他,便转身就跑,但是他身后的那个人速度比之他还要快,仅仅数步他就被追上了。 无奈之下,于乐只得和此人厮杀了起来。 在交手数招后,于乐竟然直接就被擒抓了,这令他十分的震惊,这是绝顶高手,什么时候,这里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将于乐抓住后,这个青年男人才将他抗了回来,回到原先的大院里面,青年男人将于乐扔到了地上。 陈丰向他开口了,“赎夜,这次劳烦你了。” 这是陈丰以前在幽州城那边认识的一个隐居世外的武林高手,身手极好,这是在陈丰认识的人之中,实力最强的人。 果然有了他的帮助后,于乐根本逃不掉。 这也是他刚刚为什么没有立刻追上去的原因,而且就算赎夜失手了,丛林之中仍埋伏有大量的人手,于乐逃脱不得。 擒得这于乐,陈丰便不会再让他逃跑了,于是用银针将他麻痹了起来,然后挑断了他的脚筋手筋,锁了他的锁骨,将他的所有才能都封闭住后,陈丰才将这于乐押往京城了。 而在陈丰对于乐动手的这个时间,各地中建立的暗部人员,也开始对于乐的魔刃组织进行了大清理。 这些魔刃组织的人以前是从来没有多少的人知道,当陈丰的暗部人员突然冲杀了出来时,也是有些意外的。 暗部是官方组织,自然比于乐暗中发展的魔刃组织要强的多,各地的魔刃组织没多久就被暗部给拔除了。 而吐蕃,天竺等地,因为有陈丰此前和他们交谈过,所以他们按照陈丰给出的建议也都全部除掉了。 回到京城中,陈丰便将这些事情全部上报给了李世民了。不久之后,西边的昆昌龄也发来了胜利的喜讯。 经历这么长的时间,这个于乐所组织的事情也终于尘埃落定了,因为这于乐以前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死刑不可避免。 当于乐的处刑过后,陈丰才终于得以松了口气,之前就是因为这个于乐,害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现在空闲下来后,他便找上了李世民,然后将他如今的愿望告诉了他。 “你是说你想退隐?” “皇上,为了这些事情,微臣的头发都白了几根,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妻子团聚过了,现在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处理完了,你看看可不可以放我长假?” 然后陈丰将身上取出了一份资料,“皇上,这些都是然后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和补救之法,相信用得上,如果到时候,再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皇上宣见的话,微臣绝不推拒。”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才轻轻的点头同意,“好吧,朕准了,不过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以后朕没事的话,可是会去找你的。” 从皇宫里面出来后,陈丰让下人将原先府邸上面的东西全部搬上了几辆马车,然后往自己妻子隐居的地方扬长而去。 至此,李世民还亲自为陈丰建了一座庙宇,留下了一段人间佳话……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