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野望》 新书上传,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前几年在起点写了两本小说,一本上架了扑街了,还有一本因为自己原因,太监了。这次写的主题和第二本一样,不是说要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吗!那我就来爬一下,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每天两章稳定更新,请大家放心收藏! 每天两章稳定更新,请大家放心收藏!时间基本上是下午和晚上,肯定大家多多多收藏 第一章 宁王权 夜色已深,天空中一团团的乌云在累积,忽的,一声巨响,一道雷横空劈了下来。 “啊啊啊……..” 一座殿中,一个少年人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听到动静,殿外冲进来了几个人,看到并没有想象中的行刺场面,一个穿着濡裙的宫女弯腰向着刚刚惊醒的少年轻声说道: “殿下,您又做噩梦了” 此时的少年抱着头,听到宫女的声音后摇了摇头,似在驱逐着刚刚的梦魇。 “我没事,你们都先退下!” 听到少年的吩咐,宫女和刚刚进殿的几人随即弯腰向少年行了一礼,而后便退了下去。 “又做这个梦了” 少年躺倒在床上,喃喃自语道。 这位少年有着尊贵的身份,但是最近的梦魇却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因为在梦中,少年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有无数的人穿着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衣服生活在一座巨大的城市。 虽然这座城市比金陵还要大几倍,但应该还是城市吧。 这座城市或许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人人坐着钢铁制作的战车,甚至天上还飞着可以坐人的巨大怪鸟!还有虽然隔得遥远,但是“手机”这个少年未曾听说的东西却能让人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庄公梦蝶,蝶呼?庄公呼?” 躺在床上的少年脸上笑了笑。 梦中,少年整整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年,二十年,对于少年来说似乎是自己又经历了一个轮回。 不过想到自己在那个“手机”上搜索到的一切,少年的脸上笑容却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大明传十二世历十六帝享国二百七十六年,而后内忧外患之下,居然被鞑子笑到了最后,而远的不说,就在十几年后,便会发生一起叔叔推翻侄子的丑闻。 想到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自己的下场,少年的脸色渐渐的冷峻了下来。 人总是会对未知感到恐惧,但是如果命运让你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你是否还会感到恐惧。 当然,当人知道自己的未来不是那么好之后,总是会想着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所谓的改变命运是否意味着改变之后的命运才是自己本来的命运。 “或许,这是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引用了后世的词语之后,少年觉得自己的当务之急还是先休息,因为明天可是他的大日子! 洪武二十四年三月 大明开国皇帝与紫禁城册封皇十六子栴为庆王、皇十七子权为宁王、皇十八子楩为岷王、皇十九子橞为谷王、皇二十子松为韩王、皇二十一子模为沈王、皇二十二子楹为安王、皇二十三子桱为唐王、皇二十四子栋为郢王、皇二十五子朱木彝(通彝字)为伊王。 换上一身王服的少年在大臣的引领下走到了奉天殿上,身侧左右是他的兄弟们,而在殿中宝座上端坐着的却是他的父皇洪武大帝-朱元璋。 …………………………………… “十七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就藩” 封王大典之后,奉天殿旁的长廊上,一个满脸稚嫩的小童向着身边的少年问道。 听到这话,少年脸上露出了笑容 “怎么,我们的二十二弟这么快就想要就国了” “十七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待在这皇宫中凭生无趣,要是就国的话,岂不是天天可以去街市上玩,我听四哥他们说外面的街市上课好玩了!” 小童嘴中说着话,脸上露出了一幅甚是神往的模样。 就国,是啊,对于这些刚刚册封为王的少年们来说,他们对于藩王的定义或许便是不会再被困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 “十七弟、二十二弟、咳咳、你们怎么在这,快跟我来,咳咳、父皇要召见你们!” 一个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走路有些虚浮的中年人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走到长廊上,待看到这一少一小之后便急声喊了过来。 看到这个中年人,少年立即说道: “大哥,我和二十二弟这就来,殿外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被少年称呼为大哥的,正是洪武帝的长子,这大明帝国的储君-朱标。 若说在这偌大却略显冷漠的皇宫之中,能够让少年觉得有些温暖的人,除了母妃之外便是眼前的这位大哥。 这位大哥在他们的父亲称吴王时便被立为了世子,三年之后朱元璋称帝更是册封为了太子。 不管是册封世子还是太子,这位大哥在兄弟们之中乃至满朝上下都是众望所归。 只不过,从洪武二十年开始,这位大哥的身体便一直不是太好。 “十七弟、二十二弟,快别耽搁了,赶快进去,大哥这就来!” 看到小跑到身边的少年,朱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听到大哥的话,少年点了点头,然后牵着身旁的小童便一溜小跑去了奉天殿的侧殿。 “殿下对这些王爷们真是关爱备至” 待到少年走后,搀扶着朱标的一个太监低声说道。 听到此言,朱标露出了一丝苦笑。 “世人都说这皇宫是这天下第一等尊贵的地方,这话是没错,但是对于孤的这些兄弟们来说,这皇宫却也是束缚了他们的地方!” 侧殿之中,今日封王的皇子们都在,少年牵着小童入殿之后便拘谨的站在了一边。 待到这少年归列之后,殿前站着的一位太监立即高声喊道: “诸王到齐,请陛下宣示” 殿中宝座上端坐的洪武帝闻听此言之后,向着身前诸子看去,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洪武帝看不清楚他面前这些儿子们脸上的神情,但却并不妨碍这些殿中的少年们感觉到投与自己身上的巨大的威压。 “尔等今日封王,乃尔等大喜之日,朕本不欲多言,但却有话不吐不快,王者当有一方胸襟,当为天子牧守国土,安抚百姓。 尔等虽年少,但长在这大内之中,所闻所学乃是天下之显,尔等需牢记!” 一番话说完,少年们立即拱手道: “谢父皇教导,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年们说完之后,洪武帝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 “权儿!” “儿臣在!” 听到呼喊自己的名字,少年当即侧行一步高声应道。 洪武帝眯了眯眼,将自己前方少年的身影看清楚之后点了点头说道: “听学士们说,你最近功课做得很好,朕很欣慰,不过既然封了你做宁王,那么马上的功夫,你也不能落下,回头你四哥回来之后,多和他请教一番!” “儿臣遵父皇旨意,等四哥回来便去请教!” 少年应诺之后,洪武帝满意的抚了抚下颌的长须。 第二章 母妃杨氏 即便是被册封为了宁王,却是不代表朱权的日子好过了,恰恰相反,朱权的日子变得更加的难过了。 而所谓的难过便在于那些太学士们对于他们的教育赶起了进程。 历来皇子们的教育都是皇家最为重视的,而洪武帝的儿子们更为天下所瞩目,因为这些皇子们一旦就国之后可是拥有着巨大的权利。 可能是吸取了前宋以文御武以及提防宗室的教训,在大明定鼎之后不久,洪武三年四月,洪武帝便册封诸子为王,而册封的同时,洪武帝也给这些王爷们圈定了他们的责任,那就是拱卫天子,牧守疆土。 正是有着这样的责任,所以洪武帝不仅给诸王优厚的待遇,还给与了这些王爷们兵权。 诸王不仅终身有俸禄,而且待遇很优厚。岁禄单是米一项,即达五万石,是正一品大臣的五十倍。此外,还有册封、宫室、婚姻、丧葬等费用,并给予厨役、斋郎、铺陈等杂役人员。 而兵权便在于诸王每人都有三卫的护卫。 一个卫所满编为五千六百人左右,虽说有些卫缺额严重,但诸王们的三卫护卫却是满编的,而且诸王遇战时对于封国范围内的卫所都有指挥权。 好比朱权来说,虽然他还没有就国,但是他的亲军护卫却已经选好了,便是朵颜三卫,而且从封王时候开始,他的王府便已经开始修建,就等修建之后就国。 宁王,顾名思义,朱权的封地已经被选在了大宁之地。 在洪武帝的儿子们之中,朱权的实权可以说是排的上前五的。 朵颜三卫以洪武帝历次北伐过程之中受降的蒙古人为主,而这些蒙古人虽说是投降了的,但并不能说他们不骁勇,否则后来的靖难之中,燕王为何苦心积虑的要谋得朵颜三卫的指挥权。 更重要的是大宁之地处于乃是大明深入残元的第一线。 自洪武称帝之后,历次北伐,虽说北元屡失国土,但北元如残魂不散般依旧屡次南侵,而大宁这块地方更是在洪武二十年的第五次北伐之中刚刚夺下来的领土。 而在去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晋王和燕王兵分两路对北元进行了第七次北伐,虽说取得了巨大战果,但北元依旧还有一口气在吊着。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洪武帝决定在大宁设立大宁都司,以安靖刚刚攻下不久的疆土,同时在大宁安置一位王爷,战时以大宁为基地攻打北元,以减短明军的补给线,平时则巩固疆土,招降分化北元诸部。 “殿下,十五殿下来了” 难得今日朱权刚刚下学便回到寝殿,准备好好温书的时候,一名宫女从殿外进殿禀道。 听到自己十五哥来了,朱权也是觉得郁闷了。 为什么朱权会感觉到郁闷,当然是怪他自己,有一日,朱权和几个兄弟闲来无事,存着显摆的心思和兄弟们讲了一段三国演义。 按说这三国演义并不稀奇,要知道这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在洪武帝未称帝前也算的上有些名气,曾经是张士诚的幕僚,也帮着张士诚打败过洪武帝麾下大将康茂才。 后来见张士诚有败亡的趋势便隐退了,而在之后便开始撰写演义。 但也正因如此,在皇宫之外,或许有心人还能听到见到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但是在皇宫大内,似罗贯中这等有前科的人所写的书怎么可能流入。 也正因此,当朱权在某次课后大谈三国演义之后,朱植等一帮兄弟看着朱权神采飞扬的大说特说,心中便也陷入了那段金戈铁马的岁月之中。 更主要的是,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和陈寿所写的三国志有着很大的不同,而陈寿的三国志,朱权他们在那些太学士们的教导下也曾略知一二。 因此,有的时候,类似朱植、朱栴等喜好武事的兄弟们便会缠着朱权,让他讲上一两回。 “十七第,你跑的可真快,我可是一下学就寻你,结果还是让你溜回来了” 没等朱权与那禀的宫女说话,朱植便大步走了进来。 “小弟参见卫王殿下!” “呵呵,我说十五弟,怎么着?这是心中有气,磕碜你十四哥,那我是不是应该说参见你这宁王殿下” 被朱植这一打混,朱权纵然之前心中有些不满也只能是付之东流。 请了朱植上座,同时让宫女端茶之后,朱权这才陪坐了下来道: “我说十五哥,您这大忙人不去找那几个旗手卫的练武了?” 旗手卫为洪武帝设立的护卫亲军十二卫之一,建置于洪武十八年(1385年),下辖5个所,执掌大架金鼓、旗纛、率力士随皇帝护架宿卫。 这些能够为洪武帝护驾宿卫的亲军自然也是孔武有力之士。 而朱权的这位十五哥既然喜欢武事,那怎么闲得住,因此平时找几个旗手卫的人练练武也就成了常态。 朱权的话说完朱植立即接道: “这练武,哪天都可以,但是堵你可不是哪天都能堵的到的,你上次说到吕布被困在了下邳,然后就一直没了下文,我这不是心中有些难耐吗!” 朱植理所当然的说完之后,眼睛转了转不知道想些什么又道: “我说十七弟,你说这三国演义是宫外流传的,你怎么就知道的,嗨,是不是你宫外有路子,赶明给我捎两本三国演义的话本,我不就不烦你了吗” 我勒个去,听到朱植这话,朱权可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叫我在外面有路子!这话要是给洪武帝听到了,自己可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洪武帝那是什么人,要饭的起家,自古一来北伐成功第一人,不光是雄才大略,就连疑心病也是一等一的重。 别的不说,胡惟庸、李善长他们是怎么完蛋的,还不就是因为小事让洪武帝起了疑心,然后给弄完蛋的。 朱植刚刚的话,好听点叫宫外有路子,要是传到洪武帝耳里,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子,要是传成了内外有勾结,那才是有了大麻烦。 “我说十五哥,你这话怎说的,别以为兄弟情深,我这就能随便说话哈!我这不也是听别人说的,然后拿出来和兄弟们逗逗乐子吗,你看你说的” 看到朱权有点发急,朱植脸上讪讪的笑道: “十七弟,你看看你,哥哥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我们兄弟两个说闲话的么” 说完,朱植又道 “好了,好了,快把下邳之战说完,要不今日,哥哥就赖在你这殿中不走了“ 看着朱植一脸无赖的样子,朱权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好不容易将下邳之战说完,哄走了朱植,朱权没等休上片刻,看看外头的时辰,想着今日母妃叫他去她那吃饭,朱权只好换了身衣服向着后宫走去。 自从马皇后病逝之后,朱元璋便没有再立过皇后,一方面是因为朱元璋与马皇后伉俪情深,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有政治考虑的。 伉俪情深自然不用多说,马皇后陪伴着朱元璋起于微末,一贯以贤明示人,即便是洪武帝称帝之后,马皇后即便是皇后仍亲自带领公主、嫔妃刺绣和纺织。她自己也是以身作则,平时粗茶淡饭,缝补旧衣。 另外,朱元璋后宫这么多年没出事,也是因为马皇后的贤明与威望。 而从政治上考量,洪武帝与马皇后所生的长子朱标被立为太子多年,言行举止皆有天下之望,地位自然稳固。 不过最近有点小麻烦,那就是太子身体抱恙,因此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洪武帝都不会再立皇后,毕竟洪武帝已经是六十三岁的老人了,再立皇后非常引起一场政治风波。 后宫中门禁森严,即便是朱权等皇子虽未出宫别居,但也是在宫中另有住处,而不是住在后宫之中。 等到朱权来到后宫的时候,后宫门外早有一个小宫女等在了这里。 看到朱权到来,这个小宫女脸上瞬间充满了笑容 “殿下,杨妃娘娘今日可是早早的吩咐了御膳房要做些殿下喜欢的菜,而且娘娘还亲手给殿下煮了一锅汤…..” 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宫女在念叨着,朱权脸上哑然失笑。 不过想到自己的母妃,朱权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的母妃杨妃在洪武帝的后宫之中并不算得宠,膝下也就只有朱权一个儿子,论地位在洪武帝后宫四十余妃嫔中算是中下游。 好在的是,朱权还算给他母妃争气,在学堂的时候,就时常有太学士夸赞,要不然洪武帝也不会让他封藩大宁。 想到母妃,朱权脚下不由快了几分。 还没进母妃殿中,便听到杨妃在殿内不停的说道: “紫蓉去看看御膳房那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红橙你去柜子里面把我给权儿的缝制的那件对襟拿来,待会给权儿试试合不合身,蓝朵,你去宫门处瞧瞧,权儿怎么还没到…..” 听到杨妃在殿内的声音,朱权没等太监通报便大步的走进殿内并高声喊道: “母妃,我到了!” 听到朱权洪亮的声音,正在忙碌的杨妃脸上一喜立即转头向着殿门出看来。 “我儿,快坐,等红橙将那对襟拿来,你好好试试,不合身的地方,母妃再给你改改” “怎么能不合身,母妃做的衣服,最是合身不过,再说了,母妃手艺那么好,孩儿都舍不得穿在身上!”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朱权一番话说完,惹的杨妃喜笑颜开。 第三章 东宫 朱权并没有在杨妃的宫中多待,待一顿饭吃完之后,与杨妃叨扰了一会便离开了,毕竟他现在已经封王了。 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但是随着朱元璋击败张士诚定都金陵之后,作为京师,金陵自然更是繁华些。 不过金陵的繁华对于朱权来说还是显得有些遥远,他们这些皇子自幼生长在这皇宫大内,除了祭祖会去凤阳之外,出这皇宫的机会寥寥无几。 当然,并非说着皇宫无处可去,但是让一个人生活在这皇宫中十几年,再美的风景也是看的腻了。 第二天一早,朱权在太监们的服侍下穿上了王府。 “我说,小安子,你和十五哥他们说好了没,今天去东宫看望大哥,可不能迟了” 穿戴好服饰之后,朱权和一旁自己的随身小太监说道。 这小安子论年纪比朱权还小了两岁,眼下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少年,但是宫中的太监既然能够排到这些皇子身边来,那自然都是已经调教好了的。 因此,别看这小安子小,但是服侍人起来却也是滴水不漏。 “殿下,已经和汉王殿下、卫王殿下、庆王殿下、岷王殿下宫中说好了的,巳时一齐到东宫” 听到朱权的问话,小安立即低着头说道。 要说洪武帝对他的这些儿子倒也确实不错,不说封王后的待遇,就是没有出宫就藩之前,在这宫中,服侍的下人以及花费确也是不缺的,这一点是不论各自母妃地位的。 原本朱权是想拉着昨日封王的几个兄弟,今日一齐去东宫的,毕竟他们这些弟弟封王之后去东宫看望太子却也是应有之意。 但是在朱权这边和东宫联系之后,东宫那边回复太子身体微恙,因此劳师动众的恐影响太子精力,让朱权少喊几个兄弟。 闻听东宫的回复,朱权只好叫上了几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兄弟。 其实东宫除了身体微恙顾不上接待这么多王爷之外,最担心的还不是影响不好。 毕竟储君还只是储君,接待几个兄弟,即便洪武帝看在眼中也不会多说,但是要搞成诸王朝拜东宫,那意义可就说不清了。 朱权点了点头,而后当先向着殿外走去。 “咦,我说哥几个,来的挺早的啊!” 待朱权到了东宫正门,却发现除了他之外的四个兄弟已经都到了。 “你十七弟忙,哥哥们闲来无事便早到一步” “十四哥,说的对,谁不知道十七哥最近忙着温书,就连答应我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朱权刚刚说完,汉王朱楧便和岷王朱楩调侃起他来。 “什么话说的,十四哥、十八弟,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在这东宫门口,我们闲扯上,不是让大哥为难么” 说着,朱权向兄弟几个拱手行了一礼而后便走到了朱植身边。 东宫的侍卫早已得了吩咐,因此在朱权他们几个向东宫内走去的时候,几个小太监便一声声的向内通报朱权他们的到来。 而在东宫内,朱标已经在殿内等候着,在他旁边的便是他的长子、比朱权还大上一岁的朱允炆。 “吾儿,你这几个叔叔今日过来,你可万万不能失礼” “儿省的” 朱允炆恭敬的诺了一声。 虽说朱允炆比朱权还大上一岁,但是身高却比朱权还要矮上一分,脸上的文气也要更重一些。 看着长子的神情,朱标的、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儿子像他,虽说脸上看起来要文弱一些,但是朱标却知道,他这个儿子心中的坚毅却是不比任何人差,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在朱允炆之前,朱标是有过一个儿子的,而且那个儿子才是他的嫡长子,可惜八岁那年便早逝了,而在嫡长子逝世之后,本来只是庶次子的朱允炆却逐渐走到了大家的眼中。 虽说朱标眼下只是太子,但是他的内室却也是不平。 朱标现在有四个儿子,但是受到满朝瞩目的,一个便是眼前这位庶长子朱允炆,而另一个便是正妃常氏所出的嫡次子朱允熥,另外两个年级还小看不出什么来,而且另外两个都是朱允炆的同母弟,即便是要争什么也越不过朱允炆去。 这几年两个儿子都长大了,朱标本没有想过未来之事,但是这几年宫中却没有少过争论。 不过随着时间的延长,朱标的内心逐渐向着朱允炆偏移,但是朱允熥在东宫内外并不缺少支持者,虽说作为太子妃的常氏在生了朱允熥之后不久便死了,但嫡子的名分已经定下,而且朱允熥的舅爷蓝玉更是堪称权重一方。 朱权几个兄弟以汉王朱楧领头迈步走进了殿中。 “参见太子殿下!” 几人纷纷向朱标躬身致礼。 “诸位弟弟快快请起,今日只续兄弟之情,勿论其他,快请入座!” 待几个兄弟行完礼后,朱标满是笑容的向着几个弟弟说道。 等到这几位王爷入座之后,朱标一使眼色,朱允炆便上前向着这几位年纪虽然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却是自己叔叔的人行礼。 “侄儿见过几位叔叔” 待朱允炆行完礼后,朱楧便代表他们这几个兄弟回礼道: “允炆实在是太客气了些,今日实在是叨扰大哥了” 说完,殿中众人不管心中怎么想,脸上却都是微微一笑。 只不过殿中众人没有看到的是,在殿外,当朱允炆与几位叔叔们行礼笑谈的时候,有一个少年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神色。 朱标的心中倾向是瞒不住别人的,起码当他安排朱允熥跟着一些太学士们上课的时候,却让朱允炆跟他在殿中处理一些政事,而入宫觐见洪武帝的时候,更多的也是将朱允炆带在了身边。 “殿下,太子要是知道您在这,恐怕会不高兴” 一个小太监跟在朱允熥身边,一脸苦涩的低声说道。 这位小主子可是不太好伺候,一大早当听说朱标带着朱允炆要接见几位王爷的时候,这位主子的脸上可就断了笑容。 虽说殿外的侍卫们不敢阻拦这位小主子偷听,但是时间一长难免传到太子殿下的耳中,而到了那个时候,小主子肯定没事,自己可就要遭了殃了。 “哼,父亲真偏心,不带我进宫见皇爷爷就算了,就连接见叔叔们,也是带着那个庶子,这让我情何以堪!” 朱允熥一番话嘀咕完,他倒没什么,身边的这个小太监却是吓得寒毛直竖。 “殿下,咱们快回去吧,那几位先生可拖不了多久” 小太监在朱允熥身边苦劝着。 听到这里,朱允熥尽管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愤恨的跟着小太监离去。 朱权因为坐的靠外面一些,再加上他的心思本就有些飘忽,因此也注意了殿外那几个不属于侍卫的身影。 不过,想了想,朱权心中哑然失笑,脸上却也是满面拘谨这和坐在主位的朱标说着话。 洪武帝的这些儿子们,虽说对他们的大哥很是恭敬,但东宫的一些事情却也是知道一些的,毕竟这皇宫之中又能有什么秘密能够被瞒住,而且更重要的是,朱标有些事情做得并没有掩人耳目。 当然朱权可不打算参与其中,毕竟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要是参与这种事情里面,恐怕立马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而且,眼下虽说朱标的身体抱恙,但有他杵在这里,也不容别人乱起什么心思。 闲谈了一会之后,朱标便让人布宴了。 待到几人都入席之后,朱标这才让侍候的小太监去将朱允熥请来。 虽说之前没有喊朱允熥来作陪,但是眼下再将朱允熥抛在一边的话,那倾向可就太明显了。 朱标的心思,席中的这几位可都懂,能够在皇宫中长成的又有几个能是简单的人物。 朱允熥进殿之后向朱标和几位叔叔行了一礼之后,便在末席坐下。 只不过当他坐下之后,席间的气氛却是为之一紧,因为,他没有向朱允炆行礼。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虽说他们这也算家宴,但是天家无小事,朱允熥这一番表现可就让朱允炆有些下不来台了。 不过朱标倒也没有多说。 看到气氛不对,朱权等几个兄弟自然是纷纷开口以缓解眼下这僵硬的气氛。 眼见于此,朱标倒也愿意配合,一席人自然是纷纷喜笑颜开。 看着末席的朱允熥脸色不虞,朱权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是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朱权想到了在梦中那个“手机”上查到的明年的朱标之死,以及后年就会发生的“蓝玉案”。 而蓝玉不就是朱允熥在外朝的最大支持者么。 虽然说蓝玉案中,洪武帝给蓝玉定的罪名是谋反,但是别忘了蓝玉可是没有儿子的! 有史以来,谋反者,哪有自己功成名就,没有后嗣却依旧要铤而走险的,那岂不是为外人做了嫁衣! 而蓝玉案牵连一万多人,基本将常氏外戚势力一扫而空,谁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毫无疑问,正是眼下席上这看似人畜无害的朱允炆! 第四章 召回秦王 一顿午宴,表面上自然是宾主尽欢,不过背地里可就不好说了。 而等到朱权他们兄弟几个要告辞离去的时候,朱标却特意开口讲朱权留了下来 “十七弟,你留一下,孤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朱标的话说完之后,朱楧他们看着朱权紧了紧眉头好像不解为何朱标要留下朱权,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问,而是拱手向着朱标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朱标留下朱权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朱权的封地和护卫亲军已经选好了,甚至朱标还知道洪武帝有意让朱权接掌大宁都司的实权。 要知道大明的都司分两种,一种是实土都司,另一种则是非实土都司。 洪武帝定鼎天下至今,将大明天下划分为直隶及十三承宣布政使司,分别是直隶及浙江、江西、福建、北平、广西、四川、山东、广东、河南、陕西、湖广、山西、云南承宣布政使司。 而这些布政使司与提刑按察司、都指挥使司构成了大明行省一级的三权分立。 简单点说非实土都司,就是这些都司的辖区和正常的承宣布政使司辖区重合,他们只有指挥辖区军户的权利,对其他方面则没有任何权利。 而所谓的实土都司,便是这些都司拥有极大的独立自主权,在这些都司的辖区内没有地方行政机关,实土都司,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当然权利越大、责任越大,这些实土都司无不是设立在边境之地偏远之地,目的便是为了能够更好的防御外地。 大宁都司在洪武二十年设立,在洪武二十一年改名为北平行都司,但是治所仍然在大宁,所以习惯上依然会称之为大宁都司。 而自从大宁都司建立之后,便成为了整个大明北方前线的重要一环。 大宁都司北边是朵颜三卫的泰宁卫,东边是辽东都司,而西边便是北元,将朵颜三卫也算入大宁都司的话,那么北边要要面对北山女真。 从地理位置位置,大宁都司便是大明从东边钳制北元的右勾拳。 因此大宁都司虽然眼下只有六个卫,但是朱权就藩之后还要加上朵颜三卫,便是九个卫,况且朝中有意再给大宁都司增加卫所,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增加卫所,到时候朱权手中的兵权将是何等之重。 不管是为天下还是为了将来,朱标觉得都非常有必要,拉拢好自己这个十七弟。 “十七弟,有些事情即便大哥不说,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父皇既然册封你为宁王,想必,你对大宁的情况也是了解过的,可以说父皇对于你是寄予了厚望!” “殿下,臣弟省的” 单独面对朱标,朱权的态度放的很低。 即便朱权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位太子哥哥即将在明年病逝,但是朱标只要在一天,那么做弟弟的就要表示恭谨。 “朵颜三卫自从归降我大明以来,虽说屡次配合我大军攻打北元,但是蒙古人都是草原上的狼崽子,这一点你要心中有数,而北元眼下虽说内乱不断,但是他们在草原上的影响力依然巨大。 可以说,北元依旧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 这一点,有空,你可以和你四哥多探讨,他久在北边,历次北征都有参与,不过你也当清楚,大宁是大宁,北平是北平…….” 朱标的话说到最后,脸上的神情很是意味深长。 朱权不知道朱标知道什么,但是看到朱标脸上的神情,朱权心中暗自悚然。 “还请大哥放心,十七弟永远是十七弟,大哥有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听到朱权表的决心之后,朱标倒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而等到朱权离开东宫之后,却是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 朱权自然清楚朱标那番话的意思,但是他不清楚大哥到底是不是知道什么,否则为何一向对兄弟们和善有加的大哥,话中会如此明显的针对四哥。 得益于朱标太子地位的稳固,以及洪武帝对一众皇子的一视同仁,对于洪武帝的儿子们来说,只要朱标在一天,那他们根本不可能对储君之位有什么奢望。 所以朱权这些年来生长在皇宫中,倒也少了别的皇家那种诸子夺嫡的紧张气氛。 这也让朱权与其他的皇子们相处的也算融洽。 不过眼下朱权觉得,自己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小心思了。 毕竟“手机”上的那些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的演变成了后来的局面,自己起码也要多做些准备。 ……………………………. 在皇宫之中,日子过得是相当的快,皇子们的生活在朱权看来远远不如梦中的那些二代们。 每日卯时便要起身,而后用点点心便要去学堂,而除了巳时用膳之外,剩下来的时间又要去小校场练武。 而到了申时进完晚膳之后,便是回殿中看看书准备休息 再有宫中皇子多,闲时聚上一聚,玩耍一番,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不过到了七月份,却是有一件大事。 进入八月之后,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平日里,除了与那些太学士们学书之外,朱权在自己的宫中也穿着一件长单衣。 皇子们封王之后,洪武帝似乎有意增长皇子们的见识,因此授意那些太学士们偶尔也可以将一二件不要紧的朝事告与皇子们知晓。 朱权的二哥,秦王朱樉最近有了不小的麻烦。 说道这位秦王,也算的上是一朵奇葩。 朱樉与洪武三年封秦王,洪武十一年就藩西安,就藩之后,洪武帝委以关西兵事,让朱樉专行赏罚。在这一点上朱樉做的非常好,每年亲自巡边,大将皆听节制,御军整肃,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未尝妄戮一人,因此西北的戎狄威畏秦王威名。 在兵事上,可以说朱樉可是有一番古来名将的风采。 但是朱樉让人诟病的却是在其私德上面。 朱樉在封地西安屡次与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发生冲突,甚至有一次纵容亲军殴打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同时在西安大举征用民役扩建他的秦王府,引发了西安当地很大的不满。 之前陕西方面就多有密报进奏洪武帝,秦王常有不法之事。 到了近日,洪武帝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召秦王回朝。 而接到洪武帝诏命之后,朱樉倒也没有推脱,立即快马从西安赶回了金陵。只不过在他回了金陵之后,除了第一次朝会上受到洪武帝召见之外,其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朱樉心中可谓是忐忑万分。 这位二哥,朱权总共就见过一回面,那还是在洪武十七年,朱樉回金陵奉祭马皇后的时候看见的。 这好几年过去了,朱权将这位二哥长的什么样子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次,即便是朱权也听说了,恐怕这位二哥的麻烦事不小。 朱樉回到金陵之后,御史纷纷上奏其不法,甚至将洪武十一年朱樉修建秦王府的时候死了几个民夫的事情也用来翻旧账。 当然,并不是说朱权同情他这位二哥,只不过看到朱樉遇到这大麻烦朱权总不可能幸灾乐祸便是。 “真是朕的好儿子!” 谨身殿中,坐在宝座上的洪武帝很是气愤的将一份御史呈上来的奏折扔到了地上。 “这些事情,为什么锦衣卫没有汇报!朕的内库每年拨出了那些多的钱财,是让尔等做事的,废物” 洪武帝的眼睛向着谨身殿中身穿飞鱼服的一名中年人望去。 这名中年人正是眼下锦衣卫的指挥使蒋瓛。 洪武十五年,洪武帝创建锦衣卫之后,便赋予了锦衣卫其掌管刑狱、巡察缉捕之权,而在暗地里之中锦衣卫还有作为皇帝耳目,暗中监察天下的责任。 自胡惟庸一案到了锦衣卫首任指挥使毛骧之后,蒋瓛便成为了锦衣卫的掌权人。 但是蒋瓛也是有苦自知。 锦衣卫创建之初,洪武帝是给予了大力的支持,可以说是要人给人要权给权,那个时候锦衣卫扩张极快。 但是自从洪武二十年开始,锦衣卫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不好过了。 洪武二十年,洪武帝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同时下令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 而少了刑狱、巡察、缉捕之权后,锦衣卫的权势大不如前,再加上锦衣卫的开支大步都要仰仗洪武帝的内库,而洪武二十年后,内库给予的钱是越来越少,直接导致了锦衣卫的耳目大为减少。 不过蒋瓛可不敢去和洪武帝诉苦,万一要是让洪武帝觉得自己心中有怨望,那岂不是更糟。 “陛下,是臣疏忽了,请陛下息怒!” 蒋瓛立即叩倒在地向洪武帝请罪。 见到蒋瓛此举,洪武帝倒也没有大肆发作。 “这些弹劾秦王的奏折,你稍后全都拿去东宫交给太子处理,对了,这些日子,秦王可有去见太子?” “回禀陛下,秦王昨日见了太子,不过只谈了一刻的时间,而后太子将秦王送出了东宫,秦王回到驿站之后便没有再出去,听说秦王回到驿站之后一直拿着一块绣着鹰隼的布帕在流泪……” 蒋瓛说着,悄悄抬头向着洪武帝看去,只见洪武帝听完蒋瓛的话之后,不知道想些什么,一时有些愣住了。 “罢了罢了,这个逆子,算他还有几分孝心” 说完洪武帝便挥了挥手让蒋瓛抱着那一叠奏折出去了。 第五章 太子出巡(上) 一张布帕不能代表什么,但要是这布帕是马皇后所给,那代表的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 马皇后的这几个儿子封王就藩之前,马皇后都会选择给儿子们挑些东西带着以示不忘根本。 相较来说秦王还算好些,周王就藩之前,马皇后给了周王妃两样东西,一个是马皇后穿过的旧布衣,另一样东西则是一杆简单的木杖。 赐下这根木杖的时候,马皇后还曾嘱咐道:“周王有过错,可以披衣杖责。如敢违抗,驰报朝廷” 蒋瓛抱着一叠弹劾秦王的奏折向着东宫而去之后,满朝上下也就知道了洪武帝的心意。 果不其然,随后在太子的上疏求亲之后,洪武帝便只给予了秦王削减俸禄的小惩。 不过虽说秦王安然无事,但是陕西的局面让洪武帝很是失望。 不管秦王是不是在西安搞的天怒人怨,首先西安当地就有很大的问题,起码过了没几天锦衣卫那边呈上来的密奏也反应了不少的事情。 看着眼前案上摆着的几份密奏,洪武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建昌指挥使月鲁帖木儿多有与北元来往,且召集部众、打造兵器,似有谋反之举” 密奏上的字只有两行,但却是让洪武帝心中起了波澜。 建昌南抵滇云、东连乌蒙、西距吐蕃、北邻西蜀,地据西南咽喉冲要。 若是建昌与北元取得了联系,万一南北夹攻,那么甘陕之地岂能得安。 且就在两个月前,洪武帝刚刚命蓝玉统领兰州、庄浪等七卫士兵,追讨逃寇祁者孙,几天之前蓝玉才呈上军报此行大军攻取了西番罕东之地,但是当地首领哈昝等却逃遁了。 罕东可就在建昌北边不远。 建昌、罕东、北元…一个个名字在洪武帝心中划过。 “让蓝玉暂且不要班师,朕还有些事情让他做,另外让太子过来一趟!” 洪武帝心中有了几分决断,而后便向身旁一个服侍的老太监说道。 关中之地、四塞之国、地势险要,再加上民风彪悍,如关中不能安,则天下难安。 而且近来也有不少大臣向洪武帝上奏,御史胡子祺进言“举天下莫关中若也” 胡子祺的这番话之前倒也让洪武帝动了心思。 金陵好,江南历来都是赋税半天下之地,而作为洪武帝的发家之地,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天下都意义重大。 但,金陵实在是太偏南方了一些。 大明的威胁始终在于北方、在于西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北方边境有事,即便是加急快马报与金陵也要五天的时候,五天的时间充满了太多的变数,这也是洪武帝分封大部分诸王与北方的一大用意。 是指望着这些儿子们能够在北方有事,朝廷暂时没有反应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统帅兵马作战。 西北、西南等地之事牵绕这洪武帝的心神,洪武帝有心去甘陕走一趟,但是他却不能去。 ………………………… “哎,你们听说了吗,父皇好似要让大哥去西北一趟” 学房之中,先生们刚刚退下休息,最不安稳的朱桂连忙开口说道。 眼下的这学房之中,尽是还没有就藩的皇子们,除了三个年纪还小的,从皇十三子朱桂到皇二十二子朱楹都在其中,这豫王朱桂却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十八岁。 这皇家学堂,名为大本堂,位于作为太子东宫的文华殿侧后。洪武元年营建,大本堂很大,起码让朱权来说,大本堂正殿加上侧殿怎么也有两千多平米。 当然,这两千多平米更多的地方则是放置着大量的书籍,起码国子监有的书这里都有,国子监没有的书这里也有。 只要是洪武元年之前的书,内容不是那么犯忌的,那么基本上都能在大本堂找到踪迹。 而既然营建了这么大的学堂,老师们自然也都不是一般人,洪武帝给他儿子们指定的先生有些是翰林院的学士,有些是闻名天下的大儒,也有一些是国子监的太学士。 “嗨,要我说,十三哥,这关你什么事?” 准备趁着先生们不在,补补觉的十五朱植听到朱桂的话后一脸不耐的说道。 朱植一说完,朱桂却是下不来太台了。 在大本堂的这些皇子们当中,他年纪是最大的,都已经完婚了,平时和弟弟们相处可是刻意要维护自己作为兄长的威严。 而且朱桂的性子有些急躁,脾气有些不好,可想而知,朱植这一番话说完,朱桂自然就来了气了。 “怎么着,十五弟这是对我不满啊!要不,下了学了,我们去练练!” 朱桂一脸狠色的说道。 朱植和朱桂平日里就处不到一块去,听到这话也是桌子一拍叫道: “练练就练练,怕了你不成!” “十五哥,先生们教导,这兄长总归是兄长,做弟弟的怎么能跟兄长动手动脚的!” 没等朱桂说话,学堂里面又有一个皇子开口说道。 这个皇子是皇十九子,几个月前刚刚和朱权一起封王的谷王朱橞。 朱橞和朱桂乃是一母所生,都是郭惠妃的儿子,而朱植则是韩妃的儿子。 别看大本堂人不多,但是这些皇子们一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想想也是,大家都是皇子都是亲王,谁怕谁啊。 “十九弟,你这是要人多欺负人少?怎么,你也想和你十五哥练练?” 说着朱植伸出了手比了比拳头。 看到朱植的手势,朱桂的心中更气了 “好啊,十五弟,看看下了学之后,十三哥怎么疼你!” 朱桂有心上前去揍朱植,但这可是大本堂,在这里要是动手动脚的可是立马就传到洪武帝的而耳朵里。 朱桂的话说完之后便重新坐了下来,而他之前的话却是在朱权心中伸了根。 有心想要去和朱桂问问,但是想到他之前和朱植起了冲突,自己要是上前去搭话岂不是得罪了朱植,想想也是不值得。 不过朱权没搭话,有人却搭话了 “十三哥,你刚刚说父皇要让大哥去西北是怎么回事?” 在兄弟们之中排行十五的朱栴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向着朱桂问道。 听到有人开口问自己,朱桂的心中也是有心嘚瑟便又说道: “二哥不是刚刚被召了回来吗?听说西安那边出了一些事情,凉国公眼下正在西北讨寇,这关中自然是不能乱的,因此听说父皇让大哥代他去关中走上一遭….” 朱桂说完之后,眼睛一瞄朱植又是显摆道: “据说这次可能不光是大哥,父皇很有可能派几个没有就藩的兄弟跟大哥去西北见见世面” 朱桂这后一段话说完之后,大本堂里顿时哗然了起来。 去西北边出了这皇宫,而且跟着一向对他们不错的大哥一起去,那简直就是一等一的美差啊! 想想他们这些皇子,去过最远的地方都只是中都凤阳,而且出皇宫的次数最多的也就几次,这次要是能去西北,那可就太棒了! “十三哥,这消息确凿吗?之前几个哥哥有公事,父皇可都没让我们跟去” 看到有人质疑他话中的真假,朱桂的脸色有些涨红 “十六弟,你这是不相信你十三个的人品啊,这种事情,我还能拿出来骗大家不成!”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别说其他的这些皇子们,朱权也是心动了。 虽说就藩之后就不会被困在这皇宫之中,但是就藩之后,没有战事,实际上藩王们的活动范围也是有限的,而这次去西北可是要去不少地方,对朱权自然也有极大的吸引力。 “十七哥,你说我能去吗?” 朱权刚刚神游天外,便被身旁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跟朱权说话的是他的二十弟韩王—朱松。 朱桂的话中肯定有水分的,但是即便是洪武帝真有意让几个皇子跟朱标去西北,怎么也不可能让年纪太小的皇子去吧。 像朱权,虽说只有十三岁,但平日里,马上功夫也是不错的,而且十三岁虽说没有成人,但也算一个少年不是,另外朱权发育的不错,眼下便有将近一米六的身高了。 而他身边的朱松,眼下只有十一岁,身高不过到朱权的肩膀,至于马上功夫在几个兄弟之中也算是垫底的。 听到朱松的话,朱权自然知道朱松是在担心什么。 “二十弟…” 刚一叫完,朱权的心中忍不住想笑,这二十弟叫的口音怎么都像是二师弟。 “咳咳,二十弟,想那么多干嘛,咱们不一定能去,要是能去了,也是坐车,怎么可能会让你骑马,再者说,大家都封王了,过两年父皇还不是要将我们都派出去就藩,外面的广阔天地还是大有可为的!” 朱权的这一番话说的自己都信了。 而朱松听完朱权的话之后自然也是深受鼓舞。 “十七哥,你刚刚说的话可真漂亮,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听到朱松在念叨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词,朱权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毕竟这也不是他的原创。 第六章 太子出巡(中) 朱桂得到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出于西北不稳和西南用兵这两件大事,洪武帝的确下了旨意让太子朱标出京巡视关陕。 而带上其他的皇子一同出巡,这个倒不是洪武帝的本意,而是太子朱标向洪武帝建议的。 至于朱标为什么要想洪武帝建议带上其他皇子,自然也有朱标的考量。 西北不稳,对于朝上诸公来说并不是秘密,否则洪武帝又为何要将秦王召回京师加以训斥,而朝上诸公既然知道,那么关陕方面又怎能瞒得住。 而若是单单朱标巡视关陕的话,那么朝廷放出去的信息可就太严重了。 自从洪武十年,洪武帝将部分朝政交予朱标处理之后,朱标基本上也是没有出过京师,而这一次巡视关陕,朱标本身就是储君,再加上得到了洪武帝的充分授权,此去关陕在很多人看来可是要杀人的! 若是朱标带上其他皇子的话,起码在关陕方面看来,都要齐齐松了一口气,毕竟带上其他皇子的话,可不如朱标一人前去那么杀气腾腾。 正是有着这样的原因,所以朱标向洪武帝请旨,希望能够带上几个皇子一同出京。 “标儿,你确定如你昨日所言要带几个弟弟一起去关陕?” “回禀父皇,儿臣觉得关陕问题不小,但有凉国公大军震慑,表面上的一些宵小自然位置疫情,但是父皇既然要让儿臣查清问题,那么便不能让关陕上下如临大敌,否则儿臣又岂能看到一些事情!” 谨身殿中,除了几个侍奉的太监之外,便只有洪武帝、朱标以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洪武帝吸收了前元宦官和后宫干政的教训,因此御内极严,倒也不担心这几个侍奉的太监在外嚼舌根。 谨身殿中,洪武帝坐在御座之上,手中拿着一串东珠不停的摩挲着。 而在朱标的话说完之后,洪武帝一时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会之后,洪武帝说道: “那你准备带谁一起去关陕?” 说着,洪武帝的目光紧盯着御座前微微躬身的朱标。 “儿臣觉得,还是父皇来做主选几个弟弟跟儿臣一起去” 听闻此言,洪武帝点了点头。 实际上,刚刚若是朱标真的说出几个人的名字,那才是真正的不合适。 对于朱标,洪武帝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但是朱标已经当了二十四年的太子!从洪武元年一直到现在。 太子的地位虽然稳固,洪武帝也是将部分政事交予了太子处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洪武帝事事都能对太子放心。 特别是近年来太子多次提到了要实施宽通平易之政,这让洪武帝的心中有些不满。 “朕想来,这宫中能够出外的皇子虽不过几人,但若都去关陕,则有违朕之本意,明日,标儿你还来这谨身殿中,朕会让你几个弟弟都过来,到时候,你挑两个人..” 说着,洪武帝又拿起了案桌上一侧的奏折批阅了起来。 见到洪武帝开始处理政事,朱标便向洪武帝行了一礼 “儿臣告退” 说着便退出了谨身殿。 作为一个皇帝,洪武帝的勤奋在历史长河所有皇帝之中都是排的上前列的,每日寅时起身,卯时上早朝,而寅时基本上就是凌晨三点,而后到了午时还有午朝,往往洪武帝批阅奏折要到亥时。 史官统计了洪武帝的勤奋,在洪武十八年九月十四日至二十一日,八天之内,洪武帝审批阅内外诸司奏札共一千六百六十件,处理国事计三千三百九十一件,平均每天要批阅奏札二百多件,处理国事四百多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洪武帝的时间的确非常宝贵,容不得一丝浪费。 朱标离开谨慎殿后便回到了东宫,但是还没等他在东宫稍坐,便有太监禀报他的几个弟弟组队找他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标一拍脑门暗叫倒霉。 对于这些生活在皇宫,渴望着外面天地的少年郎来说,既然知道能去西北,那怎么也得争取上一番不是。 “让王爷们都进来” 吩咐完太监之后,朱标不得不将刚刚放下的乌纱翼善冠又带了起来。 殿外涌进了四五个少年,这几位穿的都和朱标一样,头带乌纱翼善冠,身穿红色四团龙圆领袍,腰系革带,脚踩皂头靴。 “大哥,您这回可得带上我,我绝对不会给您添乱!” “十三哥,你年纪大快就藩了就别和兄弟们争了,大哥,你看我,我那弓马功夫可是一日不曾落下,皇宫中的侍卫们有几个不夸的!” “嗨,十四哥,咱就别吹了,你那功夫还不如我呢,大哥,你带上我,任凭使唤..” …………. 几个弟弟,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将朱标听的头大。 “好了,都坐下,看看你们,都是国朝的亲王,气度都到哪去了” 朱标这一番话说完,几个弟弟脸色羞红的个子落座了。 朱桂之前那么一说,说完之后,大家伙便都上了心,后来一打听,好像还真的是,因此今日下学后便纷纷赶来东宫之中,希望朱标能够带自己去。 不过很明显,眼下这好几位在,朱标即便有心要带谁去,恐怕也不便说出来,更何况朱标心中本来就没动过要带谁不带谁的心思。 “去关陕可是一个累活,这迢迢千里不说,西北民风彪悍地势起伏,可不如这皇宫中待的舒服” “大哥,这些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想着跟您去见见世面吗!” 朱标一说完,朱桂便接着道。 几个兄弟齐齐点头。 见到这一幕,朱标笑道: “即便你们这么说,我也没法把你们都带上,父皇说了,让你们明日都去谨身殿,到时候由父皇决定” “呃….” 几个皇子互相之间看了看然后没开口 “好了,都在我这干嘛,是准备在我这用晚膳吗?都回去吧” 看到朱标送客了,几个皇子只好无奈摇了摇头然后向朱标行了一礼便离开了东宫。 话说朱标的确没起过带哪个弟弟前往关陕的心思,但今日被这几个弟弟这么一说,他心中倒也思量了起来。 那几个小的就不说了,能够跟到他一起去关陕的无非就是十三弟到二十弟这几位。 说道身体康健的话,这几位弟弟都不差,毕竟在这皇宫之中,营养还是能够跟得上的,至于弓马,那更是皇子们的必修课程了。 即便是眼下只有八岁的二十二弟,也是能够骑得了大马的。 只不过前往关陕毕竟不是出游,不是光能够骑马就行的,朱标也不知道洪武帝会怎么选择,不过这也不是他操心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卯时还没过,谨身殿外便站了九位皇子,就连八岁的二十二皇子安王朱楹都在这等着了。 等到早朝散了,洪武帝又接见了几个大臣之后,这才召见了这几个儿子。 “看你们这样子,估计你们都想跟你们大哥去关陕?” 几位皇子向洪武帝行完礼后,洪武帝便开口问道。 听闻此话,几位皇子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朕也不为难你们,不过你们要是都去的话,你们大哥可就光忙着照顾你们,哪还有心事去办公事,因此朕给你们出一题,谁答上了,谁便陪你们大哥走上一遭” 说完,洪武帝不等几位皇子答话便说道: “什么东西闭着眼睛也能看到” 洪武帝的题出了,只不过他的话一说完,几个皇子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朱桂几个,更是连忙将眼睛闭上,不停在猜到底是什么东西闭着眼睛也能看到。 而朱权心中却是暗笑。 如果是没有做过哪些离奇的梦之前,他可能不知道,但做过那些梦之后,他自然知道洪武帝这一题的答案。 当然,即便是心中清楚,但脸上一定要不动神色,不然洪武帝和其他兄弟看到了,岂不是非常不妙。 因此朱权也摆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 “谁想明白的,上前写在纸上。” 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站在了几位皇子前面。 没等朱权上前去写,只见他的十九弟朱橞已经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上前写了,眼见于此,朱权只好也走在朱橞身后上前了。 看到朱权走在自己身后,朱橞转头笑了笑而后在纸上写着 “梦” 朱橞写下了自己的答案,而后朱权也写了,他的答案和朱橞一样。 两人写完之后便回到兄弟们之中站定。 朱桂看向了朱橞,朱橞将双手并握放在自己的脸旁,头歪了歪。 朱桂恍然大悟连忙也上前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好了,将纸呈上来” 看到有三个皇子写下了答案,洪武帝便让小太监将纸呈了上来。 听到洪武帝此言,其他几个还在思考的皇子连忙将眼睛睁开看向了洪武帝。 “朕心中已有人选” 看完纸上三个梦字,洪武帝开口说道: “此次便由豫王和宁王陪太子走上一走,至于谷王,这个砚台便赏你了!” 朱桂的脸上露出喜色,朱权脸上自然也是笑着。 至于谷王朱橞,脸上倒也看不出失落,而在洪武帝命太监将砚台端给朱橞之后,脸上更是喜笑颜开。 第七章 太子出巡(下) 洪武帝所用的砚台自然不是凡品,而能够得到洪武帝的赏赐,起码能够证明圣心还是眷顾着谷王的。 这种局面对朱权来说倒也不差,自己能够跟朱标前往西北,游山玩水倒是其次,能够加深与这位太子大哥的感情才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 洪武二十四年八月,洪武帝下旨命太子朱标代天巡狩西北,同时命豫王朱桂与宁王朱权随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率两千亲军沿途护卫。 八月的金陵风景格外秀美,而作为大明帝国的京师,繁华更是不用多说。 只不过这尽量的风景与繁华对于朱权他们而言不过是走马观花,巳时从奉天殿接旨上路,到如今这未时三刻,不过刚刚离开了金陵神策门二十里。 朱标坐在马车上,而朱权和朱桂虽然也安排了马车,但是少年人的心性怎么可能定的下来,因此两人皆骑在马上行进在朱标马车侧后。 “十七弟,这次你我二人陪伴大哥前往西北,这一路,我们二人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十三哥说的哪里话,往日里,我便对十三哥很是恭敬,这一路上,十三哥有什么要事尽管吩咐便是!” 虽说两千人的护卫队伍加上太监仆役等等足足有近两千五百人,但是能够够得上朱权他们这个身份说话解闷的也就了了几人而已。 虽说骑了三个时辰的马,朱桂和朱权的脸上倒也没有露出疲色。 他们可是从小便练习弓马,大腿内侧早就磨了厚厚的一层老茧,因此除非策马狂奔数个时辰,否则依照眼下的这个马速,对他们来说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从洪武帝即位之初开始,满朝上下便花了大力气整修大明境内的官道,而对于向北方的官道更是重视。 此次前往西北,从金陵出发先往河南开封,而后从河南直奔西安。 对于朱桂来说,这次最为留心的便是前往开封一看。 朱桂的封号是豫王,豫正是河南的古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朱桂将会被封在河南开封,这一点上由不得朱桂不上心。 “河南乃是天下之中,人文锦绣之地,开封更是数朝古都,大气磅礴,繁华胜锦,十七弟在此要恭贺十三哥了!” 朱权心理清楚,在明年,朱桂可是会被改封为代王,但是现在朱桂的头衔还是豫王,因此便也装模作样的恭贺道。 听了朱权的恭维,朱桂的脸上却是笑开了话。 对于这些个王爷们来说,封地的好坏自然直接关系到了他们未来的生活,虽说类似开封这种地方乃是行省三司所在,藩王的权利受到很大的影响,但是毕竟是藩王,洪武帝给予藩王的特权还是非常大的。 “眼下还不好说,不过十七弟,若是等哥哥就藩了,你再去开封,那么哥哥肯定好好招待你一番…..” 朱桂这还没就藩便开始得意洋洋了起来。 看到朱桂这幅表情,朱权心中暗笑,不过想想自己,朱权倒也无语了,毕竟要是论日子舒坦的话,那么大宁显然也不算一个好地方。 当然,朱权倒也没有仗着自己亲王的身份在日后过着奢侈无度生活的打算。 队伍沿着官道又行进了四十里,出了金陵城,外面的官道上每十里便有一个急递铺、三十里左右便有一个驿站。 而眼下朱权他们到的这个驿站便是紧邻长江南岸的江东驿。 江东驿作为南岸紧邻长江的驿站,论规模在全国驿站之中也是排的上前列的。 江东驿计有马五十八匹,马夫四十九名,宣楼船四十三只,水手四百三十名,而驿夫也有数百人之多,共有三层小楼五座,小院十八座,占地在五十亩左右,而驿站一直延伸到了长江边。 而驿站既然有如此规模,人流量自然也不在少数,因此在驿站周边又形成了一个集市。 太子即将到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江东驿,因此江东驿上到驿丞下到驿夫计有数百人等在了驿站大门处,而且驿站里面之前寄住的官员们得知太子到来的消息也是齐刷刷的等在了驿站门口。 只不过因为驿站上下人等乃是官职不入流的所在,因此官员们也是自重身份并没有混在一起。 队伍停下之后,在叩拜声中,朱标下了马车 “都起来吧,汝就是这江东驿的驿丞?” 迎接队伍前列,一个身穿长袖布袍的老者立即躬身回道: “回禀太子殿下,小人正是这江东驿站的驿丞,上院已经清理干净,还请太子殿下入内安坐” 朱标点了点头而后向着身旁的蒋瓛说道: “此行队伍之中的卫士选百人入内,其余人等在驿站外扎营,明日卯时出发” 说完,朱标向着身边的朱桂和朱权一示意,便当先走进了驿站。 朱权跟着朱标走进驿站,此次这江东驿倒也给他们准备了四座连在一起的小院,朱权也分到了一个小院,倒也乐的清净。 只不过朱权也没清净多久。 刚刚和朱标用完晚膳不久,便有人来找朱权。 看到来人,朱权却是一脸苦色 “十三哥,这么晚了,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小弟这刚准备歇下了!” “别啊,十七弟,刚刚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这江东驿边上便有一个集市,我粗略的看了看,规模倒也不小,金陵的繁华我们没看清楚,可这江东驿虽比不上金陵,但是也有一看的地方。 十三哥来此便是邀十七弟随我一起去那集市上走上一走” 朱桂说着,用满怀期待的目光向着朱权看去。 要说若是没有做过那些离奇的梦,朱权或许会和朱桂一样好奇,但是见惯了梦中的灯红酒绿、霓虹处处的场景,对这小小的集市却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但是朱桂既然请上门来,朱权倒也不好拒绝,不过朱权也决定自己快点陪朱桂走上一走,到时候早些回来,至于其他的就不管朱桂了。 “既然如此,那便陪十三哥去瞧上一瞧” 说着,没等朱权向外走去,朱桂又说道: “十七弟,你看你这衣服可不对,成德,快进来,将包袱拿给孤!” 朱桂的话声落地,便有一个太监拎着一个包袱走进了屋里。 朱桂接过包袱迫不及待的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是两件褚色圆领丝绸长袍和两个六合巾。 所谓的六合巾还是洪武帝所创,俗称瓜皮帽,只不过和后来分成几瓣的瓜皮帽有很大的区别。 朱桂兴致昂扬的没等旁人回避,便在屋中换起了长袍,而眼见于此,朱权自然也只好脱下自己的团龙袍换上了长袍而后戴上了六合巾。 两个都换好之后,朱桂上下看了看朱权然后笑了一笑便当先向着屋外走去,而朱权却被朱桂这一笑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朱权也是随后跟上了朱桂。 朱桂和朱权有心想要去江东驿旁的集市上逛逛,自然事先也是和朱标打了招呼的,因此两人倒也毫无阻拦的走到了江东驿的门口,只不过在他们身后却上尾随上了数十个平民打扮的壮汉。 这些壮汉不用说都是朱标给他们安排的侍卫。 走出驿站不过一里便是朱权二人此行的目的地所在。 虽说已是酉时七刻,集市上人流量少了不少,但是对于朱权来说倒也还算是热闹,关键是周边的商铺却是有不少还没有打烊的。 这个集市并不大,只有前后两条街,但是街上的东西却也是天南海北都有,当然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可就没人知道了。 更重要的是,这集市上居然还有一座青楼。 在目前的大明,大部分青楼都由教坊司进行打理换而言之就是国营,民间能够办青楼的屈指可数,而这些青楼中的女子都是“贱户”,不是当年与洪武帝争天下的失败者亲属后裔便是罪臣之后。 虽说有青楼,但是朱权二人可不敢进去,洪武帝为人甚严,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是如此,要是让他知道两个皇子敢进青楼,那可没有朱权他们好果子吃,再者说他们两人身后可是跟了不少的护卫。 因此,在朱桂目露眼馋之色看向青楼的同时,朱权却是拉着他这位十三哥继续向前走去。 朱桂看了看朱权,面露不愉之色,不过也没开口说话。 等到二人走到一座茶馆中的时候,朱权却是露出稀奇的神色。 只见这座茶馆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悦来客栈” 看到这四个大字,朱权噗嗤一笑。 据梦中所闻,这悦来客栈是中国武侠史上最早的连锁经营式客栈,创建年份不详,创建人不详,但其规模可谓空前,无论正史野史,神话奇幻,更传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悦来客栈。 如此传奇的客栈,怎么着朱权也想领略一番。 “走,十三哥,我们进去歇歇脚再回去” 难得看到朱权露出好奇的神情,朱桂自然奉陪,于是两人迈步走了进去。 还没等两人落座,便有一小二上前高声道: “贵客二位到!敢问是歇脚还是住店?” 第八章 遇不平事 “我们歇脚” 听到朱权的话,那个店小儿连忙殷勤的将朱权二人引到了一张方桌便坐下,而后更是用肩上的布巾使劲在桌子上擦了擦。 这悦来客栈内并不算大,不过这大堂也是摆了七八张桌子,除了朱权他们这一桌外,另外还有三张桌子上有人。 而等朱权他们坐下之后才发现,这大堂内的气氛有些不对。 “苟老二,爷警告你多少次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怎么着,李老五,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大家和和气气的也就罢了,但你太过分了!” 朱权他俩刚坐下,还没点些吃食便听到大堂里面有两伙人吵了起来。 “小二,这什么情况?” 朱权好奇的向那擦完桌子便待在一旁等着朱权他们吩咐的小二问道。 听到朱权的话,这小二看向那两伙人随后脸上面露难色 “客官,您二位都是外乡人吧,这两位都是咱江东驿这边说得上名号的人物,只不过今天有够不凑巧的,在咱这客栈碰上面了,不过客官,您不用担心,咱这客栈也是有些名气的,他们不会在这里乱来!” 似乎是怕朱权他们被吓走,这小二讨好般的低头轻声说道 听了这小二的话,朱权更有兴趣了 而看到朱权来了兴趣,坐在一旁的朱桂也是饶有兴趣的开始打量起了那两伙人。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急匆匆的走到这小二身旁耳语了几句,这小二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面露惊悚之色的看向朱权。 只听客栈外面传来了偌大的脚步声,朱权转头看了看,只见客栈门外影影绰绰的站了不少人。 而在客栈门口,正有一人探头向里面望去,那人朱权也见过,是白日里跟在蒋瓛身边的一个锦衣卫百户。 朱权清楚,这是保护他和朱桂两人的护卫们守在了客栈外。 但是这小二不知道啊, “客官,不知二位来路,小店多有得罪,随后有厚礼赠上,还请客官多多担待” 朱权看了这小二一眼。 看来这小二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然怎么会提到厚礼,以他和朱桂的身份,什么东西能称得上是厚礼。 不过朱权没有开口说话,而小二也是识趣的没开口而是立即前往了大堂一角的柜台,不一会,四碟小食还有一壶茶水便摆在了朱权身前的桌上。 “行啊,李老五,我说你今儿个胆气怎么这么足,原来早已经叫好了人手!” 外面的东西既然朱权能够察觉到,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伙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苟老二,别说爷爷怕你,往日敬你是给你脸,今日你要不跪下来给爷爷磕上十个头,你在江东驿就活不到明个!” 呃,朱权拿起倒好的茶杯一口水还没喝下去,就差点呛了出来。 是不是这两伙人误会了什么,不过这节奏他很喜欢,这是有大戏要看啊。 不过朱权的兴致浓,大堂内苟老二那一伙人脸色可就难看极了。 往日里,这江东驿人来车往的很是繁华,下货的苦力、讨饭的乞子….等等,下九流的生意基本上被他和这李老五给瓜分了。 平日里,两帮人虽然互相看不对眼可也是顾忌着彼此,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可不知这李老二从哪招了十几个外乡人,下手狠辣不留情面,他已经有好几个兄弟被重伤了。 而像他们这种人即便是被重伤,又哪敢去上官府告状,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惹的青天大老爷不快,将他们都下狱了也不算冤枉良家。 “李老五,你是存心要找死可是” 那苟老二声色具厉的吼道。 “呵呵,苟二,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大堂里面,我有八个兄弟,外面还有接近二十号兄弟,而你就五个人,你觉得你能赢?” 被唤作李老五的人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笑道 相比之下,朱权倒觉得那苟二要比这李五看的顺眼些,起码那苟二一张方脸浓眉大眼阔鼻,还有一脸络腮胡,形象倒是比较正面。 不过朱权打定主意要看戏怎么也要看看这戏到底怎么唱不是。 “好,兄弟们,今日是我苟二糊涂了,不过谁要能给我拿下那李五,这江东驿一半的好处就给他了!” 说着,那苟二一发狠拿起一张条凳便砸向了那长脸细眼的李五。 “动手!” 躲开长条凳之后,李五也是起身一喝挥拳冲向了苟二。 顿时间这大堂如同烧开的水壶一般沸腾不止,叫骂声、拳脚声不绝于耳。 朱权有心看着热闹,即便是那原本守在门口的百户见到大堂有人动手连忙赶到朱权身边请他离开的时候依旧不为所动。 而朱桂更不用多说了,本性好动的他,看到有人动手打架之后目光之中更是异色连连,朱权估计,要不是自己在,这朱桂能不分青红皂白上去见人就动手。 李五一方毕竟人数占优,逐渐占据了上风,不过也正因为占据了上风,他没注意到客栈外的人影依旧站着居然没有冲进来。 而这一点却被苟二注意到了。 苟二个头大,打起架来也是身大力不亏,以一敌三,当然,这与他们手中没有什么兵器也是有关的。 苟二向着身旁的一个小兄弟示意了一眼,那人好似明白了苟二的意思,拿着手中的一张凳子向前一冲将原本围在苟二身旁的三人冲开。 瞅着机会,苟二贴到了李五的身边而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李五放倒,随后双手死死的掐住了李五的脖子。 李五一方的人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拳头、凳子使劲的向着苟二的头上招呼。 只几下,苟二的头上便冒出了鲜血,不过被苟二掐住脖子的李五更是不堪,眼看着一口气便要过去了。 “去将他们分开!” 瞅着要出人命,朱权可不想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虽说这事与他不搭噶,但是谁知道传到一些人耳中会传成什么模样,因此朱权便对身旁那个一直恭候着的锦衣卫百户说道。 那百户得令之后便是一挥手,门外瞬间涌进了二十几人,这些人的怀中都带着刀,涌进大堂之后纷纷将刀给抽了出来。 “都给我住手!否则格杀勿论!” 说着,这些刀手便冲向了大堂之中扭打在一起的两伙人。 “十七弟,你这是何意” 看到朱权让人阻止大堂中的闹剧,还没看过瘾的朱桂向着朱权不解的问道。 “咳咳…” 朱权咳嗽的两声而后站起身来向着大堂中那被分开的两伙人中走去。 苟二此时脖子上压着两把刀跪在了一旁,而在他身前便是刚刚差点被他掐死的李五。 此刻苟二脸上满是鲜血,但是还没迷了神智 “今日本不欲多事,不过二位有些过了,江东驿归江宁府所属,天子脚下,居然敢闹出人命,尔等都是不想活了” 说着,朱权对那苟二问道: “汝是何人,身手倒也敏捷” “回禀贵人,小人苟二是滁州卫的军余,往日尽在这江东驿讨生活,若不是那李五逼得急了,也不会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饶命!” 听到苟二的回话,朱权更有兴趣了。 滁州卫驻地在滁州,而在江东驿离滁州可不远,作为军余,可不是能随便乱跑的,更何况还这么远。 洪武帝定下卫所军户制,卫所中每个家庭出一人赴卫所中当兵为正军,另外出一余丁随正军到营﹐佐助正军﹐供给军装是为军余。 军余的作用,战时跟随正军一起出征,闲事为正丁背负行李物资,战况紧急时补充进作战部队进行作战。 现在的大明可不是后来逐渐滑向深渊的大明,眼下洪武帝在朝,作为洪武帝赖以为基石的军户制度正是最为完善且得到得到优待的。 一个军余不在滁州卫中当差,却跑到这江东驿中讨生活,要说没有缘故,打死朱权都不信。 “苟二,即为军余,不在滁州卫却跑到这江东驿,可与我述说缘由?” 听到朱权的话,苟二抬头看了看朱权随后犹豫了起来。 朱权看到苟二的举动,明白他是不相信自己,于是有心了解便让先前那锦衣卫百户将百户令牌递给了苟二细看。 苟二接过百户的令牌,细看一番之后,立即神情激动的说道: “还望贵人知晓,小人跑到这江东驿中讨生活,实在是有不得已只苦衷…” “你慢慢说,我听着” “小人家中兄弟二人,父亲乃滁州卫总旗,但前些年的时候积劳成疾而死,小人家大哥当时二十二岁,年龄够了,按理来说能够袭父职,但是小人家大哥申请袭职的文书交到卫中数月没有回应。 后来听人说,卫中有一千户家中有一幼子,那人想给自己的幼子搞个军职,可数年只有几个军职出缺,其余人都是卫中的老人,那千户不敢下手,唯独小人老父当年是从寿州卫中调过来的,与滁州卫中没有根基,因此….. 有人告诉小人家中,若是能搞到六十两银子,或许能够到卫中疏通,不然最多让小人大哥袭个小旗。 小人老父的总旗之位是当年跟着中山王北伐,身经数十仗才得来的,吾父之死也是旧创复发不治而死。 这总旗一职若是在我们兄弟手中失去,我等兄弟即便是到了地下面见老父也是万死不辞。 因此小人这才到江东驿这来讨生活,期望能早日筹齐六十两银子寄给家中,帮大哥袭职”………. 第九章 过江 “小人家中本就因老父之病而散尽余财,六十两银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现如今小人来这江东驿三年,不过只攒下了不到五十两的银子….” 对于富贵之家来说六十两银子并不算很多,但是眼下一两多银子在大明却可以购买一亩上好的田地,即便是吴淞这等江南肥沃之地,一亩上好的水田也不过一两半的银子,而明朝的一个七品县令的年俸禄也不过是七十石,而一两银子却能买一石多的米。 明代的一石重120斤,而一斤约合后世的1.6斤,换而言之一石约等于后世近两百斤。 更何况作为硬通货,金银的坚挺自然不用多说,市场流通最多的还是铜币与宝钞,白银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够换到。 朱权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眼前的所见却也超出了他心中底线。 军户制是大明的基石,若是赏罚不公,日后谁还愿意替这大明江山死战不休,洪武帝能够席卷天下,还不正是那些将士们存了一个搏个军功遗泽子孙的心思! “陈百户,你明日便带几个人跟这苟二去那滁州卫看看,这件事情便交予你处理了,孤要知道结果!” 朱权心中有了主意之后便对身前的那名锦衣卫百户吩咐道。 这件事情朱权自然不好插手直接处理,交给这锦衣卫百户却是正途。 一方面这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有巡查之权,另一方面锦衣卫乃是洪武帝耳目,势必不会和那滁州卫中人一般欺上瞒下,再者有朱权盯着,想必这百户也不敢欺瞒。 而跪在地上的苟二听到朱权的自称,脸上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喜色。 “谢殿下,小人…小人….” 那苟二停了朱权的话之后竟是呜咽了起来。 朱权心中一叹,看看时辰也是不早了,便唤了朱桂一声回江东驿去了。 ……………. 第二日一大早,朱标一行人便到了长江边上,江东驿所属的船只从一大早便赶到了码头,等到朱标一行人到来之后,一行人便有序渡江。 其中最大的一艘楼船自然是给朱标他们准备的。 站在楼船之上,看着眼前的大江,伴随着河水的流淌,朱权只觉得很是自在。 “十七弟,往日听闻你文采不凡,今日吾等即在这大江之上,不如你作诗一首,展示一番” 船头不单有朱权站着,还有两位哥哥以及几个锦衣卫侍卫。 “大哥缪赞了,十七弟可当不起文采不凡,论文采一众兄弟之中,小弟还是最为佩服大哥!” “哈哈….” 虽说知道朱权是在拍马屁,朱标还是爽朗的笑了起来。 “为兄今日就不献丑了,十七弟,别推脱了,为兄听着”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朱权这一词作完,脸上却是微红。 抄袭是不好的习惯,但是朱权虽说略有文采,但是毕竟没有先贤们的大才,因此只好剽窃了一回。 当然,这剽窃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朱权一首词作完,朱桂不以为意,朱标的眉目间却是异彩涟涟。 “好,十七弟,这首词做的大气斐然,倒是让为兄刮目相看了,来日回金陵之后可要多东宫走动,好好指教你侄儿允炆一番,也省的他小视天下英豪” 朱标此话说的朱权更是汗颜了。 “大哥此言过誉了,允炆乃大哥家的千里驹,十七弟可是不敢班门弄斧” 在朱权的一意奉承之下,船头的氛围自然是更加融洽了。 不过就在这时,朱标却也说道: “十七弟,日后有何事与大哥多多商量一番,似昨晚举动不可习以为常,白龙鱼服终归是低了我皇家气度” “大哥说的是” 听到朱标提到昨晚的事情,朱权自然是坦然应错。 而此时,一旁的朱桂却是有些闷闷不乐。 要说朱标也没慢待朱桂,只是看着朱标和朱权两人之间兄弟融洽的气氛,朱桂觉得自己好像外人一般插不上嘴,自然心中有些郁闷。 一行人度过江后,继续向北前往徐州,而后从徐州前往开封。 江淮之地土地肥沃,水网纵横,虽说风景不如名川大江那般令人心生壮阔之感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官道两边,夏季刚刚种下的水稻正崭露头角,这一份绿意只连接到了天边。 朱权一行两千余人,前后绵延数里,前队更是打着明黄的旗帜,同时朱标的太子仪仗和代表其身份的旗幡更是遍布队伍前后。 因此朱权一行人所到之处,便是农田里忙于生计的百姓见到也是赶到官道两边虔诚跪拜。 不过对此,朱权一行人的速度也没有丝毫的下降,就连官道上来往的商队行人看到仪仗之后也是纷纷下到了官道两边叩拜行礼。 不过十余日,朱权一行人便抵达了开封。 一路上除了徐州之外,朱标一行人倒也没大张旗鼓的进入城池劳师动众,而到了开封自然要略作休整,再者开封乃是河南治所所在,行省三司都在开封。 开封城门处,几个身穿二品官袍的老者早已等候在此。 朱标与这些二品大员们小说了几句便领着一行人向着开封城内走去。 开封乃北宋古都,自古便有了“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的美称,虽在之后历尽战乱,但如今倒也缓过了劲来。 在早已安排好的行馆下榻之后,朱桂有心再拉着朱权去街市上逛逛,但却被朱权给推脱了过去。 ……………… 金陵城内,洪武帝的案上摆着一张条子,此时洪武帝的脸上满是狠色 “中军都督府是干什么吃的!朕看这滁州卫上下是烂透了!此事定要严查!王勇,你告诉朕,五军都督府上下游多少人牵扯着?”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跟随太子朱标前往西北巡视,而留在京师之中主持卫中之事的是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名叫王勇。 看到洪武帝勃然大怒,王勇当即跪倒 “回禀陛下,此事锦衣卫中已查明,牵涉到了滁州卫中的两个千户加一个指挥佥事以及中军都督府的经历司经历。” 一个总旗的袭职或许对于大明来说只是一个小事,但是对洪武帝来说却是在刨他的命根! 洪武帝开国之后,堪称是无年不战,迄今为止已有七次北伐,再加上平云南,攻贵州,讨伐西北…,大小足有近百战,而在这些战事之中,被洪武帝依为基石的卫所制度发挥了重要作用。 卫所军职世袭,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洪武帝曾骄傲的对大臣说: “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正是因为卫所之中军职乃是世袭,所以从军的将士们奋力作战,为的便是争一份功田,搏一个出身,为的便是自己日后的子孙能够衣食无忧。 但现在有人居然在洪武帝的眼皮子低下撬墙角,怎能让洪武帝不怒。 而且这一事件之中,居然还有人明着在索贿! 洪武帝对贪污行为一向都是零容忍的态度,在洪武初年,洪武帝便规定凡贪污六十两的,就剥皮食草,摆在衙门前示众。 按说这一规定已经残酷至极,不想洪武帝后来公布的政策更为极端:“今后犯赃的,不分轻重都杀!” “滁州卫既然烂了,那么指挥使难辞其咎,令将滁州卫指挥使剥除军职降为普通军户,其余涉案人等均缉拿归案,待验明正身之后即重处!一干案犯家属贬教坊司为奴!” “还有,虽说只有中军都督府一个经历牵连,但想必这种事情在这么多卫所中还是会有的,王勇,让你们锦衣卫在各地的人瞧仔细了,若是各卫还有这种情况立即上报! 另外锦衣卫多有不易,朕也知道,若是还有此等不法事查出,朕不吝啬赏赐,随后你去宫中支取两千两银子,这些钱是让你们花在刀刃上的!” 洪武帝金口玉言一下,恩威并施,那王勇当即便叩拜道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若是滁州卫上下知道一个总旗便让洪武帝大开杀戒,也不知道他们还敢不敢在这件事情从中作梗。 王勇走后,谨身殿中便剩下洪武帝和几个侍奉的太监。 “这十七,还有点意思,封他去大宁看来倒也没错….” 若是朱权在此便能看到洪武帝案上还有一纸,上面写的正是朱权在渡江时所念的词。 “皇爷目光如炬,皇子们龙子凤孙,自然也是不凡的” 洪武帝身边一个老太监开口凑趣道。 虽说洪武帝对下极严,这些太监们更是没有前元时期的权势和猖狂,但是洪武帝毕竟也算的上是一个念旧的人。 他身边的这个老太监跟洪武帝也有二十几个年头了,用惯的老人。 “小黄子,你这老东西也侍奉了朕二十几年了,人老了….哎…” 第十章 游西安 离了开封之后,又过了二十日,朱权一行总算是来到了西安。 这西安也是数朝古都,而秦王更是就藩在此,不过朱标一行人却没有入住秦王府,而是在西安方面已经清理好的行馆住下,毕竟秦王现在还被禁足在金陵。 到了西安之后,按照原先的计划,朱标一行人要在此停留几日。 平日里朱标回见西安上下大小官员,除了查看陕西承宣布政使司近年的公文之外,更是将陕西都司近年的粮储、战备、兵员调动等一一进行核查。 朱权和朱桂也没有闲着,朱标给他们安排的事情就是核实陕西都司呈上来的各类粮饷消耗。 洪武帝在朝,对卫所这一块看的极紧,但难免有人生了吃空饷的心思,因此核实兵员乃是重中之重。 陕西都司范围内加上秦王的三护卫亲军共有二十七个卫加上两个千户所。 陕西范围内的卫所按照五军都督府的资料都是满编的,因此二十七卫便是十五万一千两百人加上两个千户,共计兵员十五万三千两百人。 平日里,卫所所用都是军户们屯田所得,因此粮饷这一块要做假倒是比较容易,但是战时出征兵员和平日里的公账损耗却是骗不了人,因此朱权他们查的便是这一块。 陕西都司的二十七卫之中,有兰州卫、庄浪卫等七卫被抽调到了蓝玉麾下前往西北讨寇,而眼下朱权看的便是这七卫的资料。 陕西都司归属右军都督府所辖。 这七卫从资料上看来都也没有漏洞可言,实出兵员都是经过右军都督府和兵部检验的。 不过朱权倒也存了心眼,他看的都是之前兵部核实的兵员名单和七卫原先的名单进行对应,同时将此七卫近年来袭职的人数、名字与出征大军进行参考。 陕西都司即便是有问题恐怕也只能牵扯到他们上边的右军都督府,而兵部毕竟是文官所管,他们与都司向来有矛盾,因此倒也不虞兵部会帮着陕西都司方面掩盖问题。 七卫兵马便是足足三万九千余人,这些名单一个个对照,饶是朱权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也是看的头昏不已。 朱权如此,比朱权性子急躁几分的朱桂更是不堪。 因此没等朱权说什么,过了半日,朱桂便跑到朱权这来叫苦不已。 “十七弟,这些数字和名字看的我头都疼了,前些日子在开封的时候,我让你陪我走走,你推脱了,今日,十三哥再请你,我等去这西安逛逛,你可不能推脱!” 朱桂刚一坐下便开口说道。 没等朱权推脱,朱桂又言 “这些事情其实交给下人们查看与我等查看又有什么不同,走吧!” 听到朱桂这话,再加上朱权确实头大便也答应了下来。 陕西方面纵然有问题,但是想必有朱标在此,一些魑魅魍魉也是不敢跳出来的,这表面上的资料要是再做不好,怕是嫌自己命长。 想到这里,朱权也是一口应下了朱桂的邀请。 不过两人也清楚,朱标可就在正堂里查看公文,自己两人要是这个时候外出落在大哥眼中恐怕也是不讨好,因此两人约定在申时七刻外出。 好不容易到了时间,朱权看了看,确实,自己这一天愣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而后叮嘱了几个帮手的锦衣卫之后,便换上一身衣服走出了行馆。 在行馆门口,朱桂已经等在了这里,看到朱权之后,朱桂也没多说而是大手一挥随即向外走去。 此次外出,朱权只带了两个人,而朱桂身旁也就带了四个人。 只不过没等两人走多远,便被一行人拦了下来 “小侄见过十三叔、十七叔!” 没等朱桂开口询问,这一行人散开一边,一个少年向着朱桂和朱权弯腰行礼道。 听到此言,朱桂和朱权相视一眼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在这西安府,除了秦王的后裔,谁敢在他们面前称作侄儿。 只不过两人虽然心中都清楚来人的身份,却是不明白他叫什么,毕竟他们和秦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秦王的儿子,他们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来人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因此没等朱桂他们发问便说道: “小侄尚炳,今年十一岁,见过十三叔和十七叔” 好么,这少年就比朱权小了两岁,至于尚炳这个名字,朱桂他们也知道乃是秦王的嫡长子。 彼此对上号之后,朱桂脸上顿时哈哈一笑而后道 “尚炳吾侄,看来你等在这行馆门口有不短时间了吧” “回十三叔的话,今日太子殿下及两位叔叔到来,小侄本应到城门处迎接,但奈何父王不在,小侄不敢自作主张。 后在行馆求见太子殿下与两位叔叔不得,小侄只好在此等候,还请两位叔叔勿怪” 说着这朱尚炳又是向着朱权二人行了一礼。 朱权心中了然,恐怕这朱尚炳是求见太子大哥不得,而后在知道朱桂性子跳脱之后便在这馆外等着,为的就是和他们见上一面。 起码对于朱权二人,这朱尚炳肯定是事先了解一番的话,要不两人眼下这幅平民打败,这朱尚炳又是何以认出来的。 “尚炳侄儿,你见我们可是有事?” “今日两位叔叔来这西安,作为地主,小侄自然要尽一番地主之责,还请两位叔叔给小侄这个机会!” 听到朱权的话,朱尚炳当即拱手道 有人做东请客,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他和朱桂与这朱尚炳根本就没有见过,此次见面也不知道会不会犯什么忌讳。 只是,还没等朱权想清楚,那朱桂却已经开口应了下来。 “行啊,正愁在这西安找不到好去处,那就麻烦尚炳了” 朱桂话一说完,朱尚炳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 “不过,我和你十七叔是悄悄出来的,你的人太多,还是打发一些人去别处,我们叔侄三人找一处好好叙叙” 朱尚炳看了看自己身侧,的确朱尚炳身侧此刻围了数十号人,这要是走在街上,肯定是人人躲避,对于朱桂而言,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朱尚炳叫来一亲军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见他身边只剩下六七人。 所幸朱尚炳没有穿他那王世子的服饰,要不然恐怕朱桂还要让他回去换衣服。 眼下正是这西安最为繁华的时候,从行馆出发不过两刻钟,一行人便出了内城,西安外城,虽说格局没有前朝广阔,但作为西北名城,西安的框架毕竟摆在了那里,想要逛完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若说道这西安最出名的,大雁塔算得上是前几位,再加上离此也不远,因此一番商量之后,一行人便在朱尚炳的带领下向着大雁塔而去。 大雁塔位于大慈恩寺内,相传是唐代的玄奘和尚为了保存由天竺经丝绸之路带回长安的经卷佛像主持修建。 这大雁塔原本修建之初只有五层,后来历代加高到了十层,只不过到了五代后唐年间又变成了七层。 历代这西安大慈恩寺便是香火鼎盛之地,因此,虽大雁塔多次因地震出现损伤,但也很快的被修缮完好。 离得远远的,朱权便可以看到不远处那高达七层的大雁塔。 而这大慈恩寺周边倒也是商业繁茂之地,朱权一行人走近之后,吆喝声不绝于耳。 城市之中毕竟不像乡村,虽说眼看着已是酉时,但是街道上的人群也是摩肩擦踵很是热闹。 “十七弟,你看那糖人真是不错,成德,去拿几个糖人过来…” 朱桂眼尖远远的看到街边一个卖糖人的小摊,便让他那随身太监去买几个给他尝尝鲜。 朱尚炳听闻此言,向着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厮使了一眼,那小厮便也跟在成德身后走了过去。 “十三叔、十七叔,这西安城内的小食可是种类繁多,所幸时辰还早,咱们慢慢逛” 朱尚炳和朱桂二人笑着说完之后,又指了指街边一个小摊说道: “那家是卖肉夹馍的,来这西安,不吃上一口肉夹馍算是白瞎了,这家的肉夹馍虽没有一品鲜做的地道,但在这西安城内也是有些名气的” 说着朱尚炳又让人前去买几个肉夹馍。 朱桂脸上笑呵呵的,脸上很是兴趣盎然,而朱权心中却是嘀咕了起来。 这朱尚炳今日不知所来为何,对他们兄弟二人也是客气万分,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心思。 没等朱权想清楚,一个糖人和一个肉夹馍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朱权看了看身边拿起肉夹馍就咬的朱桂,脸上一红。 不过随即朱权也想了开来,反正他们就是来玩的,吃相不好也没什么大事,因此便也结果糖人轻咬了一口,至于肉夹馍倒是让身边的小太监陈吉拿着。 恩,这糖人还不错,甜丝丝的也不觉得腻。 一行人还没走到那大慈恩寺便觉得街道上拥堵了起来,只见前面正有一群人围着。 “小和尚,我告诉你,今日你要跟我走,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已经说了,没有拿过这位女施主的香帕,可否放小僧离开” “你想的美,大哥,就是这和尚,昨日我来上香,便是他拿了我的香帕” “好啊,和尚,你敢做不敢当!今日,你要不给我小妹一个说法,别怪我将你扭送到官府,到时候你那大慈恩寺上下恐怕也是颜面无存!” “阿弥陀佛” ……….. 虽说朱权他们没有上前围观,但是怎奈前面的几位声音不小,一行人也是听得清楚。 呃,还牵扯到了和尚的爱恨,别说是朱桂就是朱权也很是感兴趣。 虽说前元时期,当时中原盛行的是外番的藏传佛教,而藏传佛教大部分是不禁酒色的,但是从洪武帝定鼎天下之后,加强了对于寺庙和尚的管理。 佛教自传入中土之后便逐渐发展成了八大宗派,河南嵩山的少林寺只是八大宗派之一的禅宗,而这西安的大慈恩寺便是法相宗的祖庭。 “小和尚,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那名女子的话虽说有些刁蛮,但声音很是清脆。 第十一章 不负如来 围观的路人们议论纷纷,而事情的大概朱权也从这些围观群众的口中逐渐拼凑了起来。 这人群之中的那个女孩子是西安城西三坊的屠户之女,而她口中的那个和尚在这西安城中倒也有些名声,乃是眼下大慈恩寺主持的弟子觉远。 那女子前些年上香之后,与这觉远和尚聊了几句,随后狗血般的芳心暗许。 只可惜,自洪武帝加强天下寺庙僧众管理之后,和尚乃是禁色,因此这觉远察觉到了女子的心意,便开始疏远。 谁知这女子乃是刚烈之人,竟纠缠不休,而后更是与家中说了此事。 那屠户家中有三个儿子,这女子乃是老来得的,因此也是宠爱有加,家中兄长更是溺爱非常。 得知此事之后,屠户没说什么,家中三个兄长却是要促成此事,让小妹得愿。 因此,才有朱权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听闻缘由之后,朱权倒也有些哭笑不得,而看向那和尚倒也称得上是俊秀非常,难怪能得那女子芳心暗许。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女施主,你我有缘无份,还请不要纠缠了小僧了!” 说着,只听那和尚口中又道了一声佛号。 那女子脸上面露凄凄之色 “和尚,可是我配不上你” “不然,施主乃碧玉之色,但小僧早已遁入空门,还请施主能够原谅这个…” 听到这里,朱权心中顿起玩耍之心 “兀那和尚,这位女施主虽称不上天香国色,但也是美色非常,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朱权向前高声喊道。 而听到朱权的声音,堵在路中的一群人以及那些围观群众纷纷向着朱权看来。 “阿弥陀佛,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眼前所见乃是红颜枯骨…..” “行了,和尚,我问你,若是你寺中主持让你出寺娶这女施主,你该当如何!” “这..这……” 这和尚年纪不大,不过十八九岁得年纪,听到朱权的一番话之后竟是脸色微红了起来, “看来和尚也是四根不净,这不就动了凡心了吗!” 听了朱权一眼,再看到那和尚脸上的羞色,这街上的一群人纷纷大笑了起来。 “施主,任你百般说辞,但和尚早已决心以这残身侍奉我佛….” 没等和尚说完,朱权大手一挥而后说道: “和尚,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想着女子纠缠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若不是心中对她有好感,早就躲在寺庙中避之不见了,可见你也是动了凡心,因此我赠诗一首,你看后再做决定!” 说着朱权四下望了望。 而没等朱权开口,一听这多事的贵公子要做事,街上的摊贩们纷纷闻机而动,有那机灵的,立即拿着笔墨纸砚便端到了朱权身前。 西安数朝古都,文风荟萃,这大街上卖笔墨纸砚的小摊也是处处可见。 朱权想了一想而后在纸上挥毫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四句七言诗泼墨写就,而后更有那好事之人接过纸张之后大声朗诵了起来。 那和尚听完,脸上神色大动。 而那女子听完朱权所写的四句诗之后,脸上沉思了一会而后向着朱权弯腰行了一礼 “感谢公子” 四句诗读完,人群之中顿时安静了起来。 “好,好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十七叔真乃大才!” 没等众人醒悟,朱尚炳当先向着朱权行了一礼而后赞道。 听到朱尚炳的赞誉,朱权现在倒也坦然接受了,只是心中嘀咕着自己又做了一次可耻的抄袭党。 “施主乃是有佛缘之人,小僧不如多也!” 朱尚炳说完不久,那和尚终于动了,只见那和尚口颂佛号遥遥的向朱权行了一礼。 而直到此时,人群方才如同解封了一般,夸赞声不绝于耳,有那懂些文事的更是大声叫道: “这位公子有大才,我等敬服….” 而那似是女子兄长的壮年男子见到小妹脸上破涕为笑,更是欢喜道 “那位公子,我洪大多谢了,待我绑了这和尚回去,我请公子喝酒!” 听到壮年男子所言,人群之中顿时轰然大笑了起来。 朱权向着眼前的人群拱了拱手,而后眼睛朝朱桂示意了一下,随后两人便向着一旁中的人群众钻去。 而后来洪大果然带着两个帮手,上前将那和尚绑了起来,那和尚不知为何也没有挣扎还手。 而在这一番之后,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流动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朱权一行人也是走到了大慈恩寺前的照壁之下。 这照壁高达三米,上面绘着佛门祖师的画像以及一干佛陀。 大慈恩寺香火鼎盛,虽说到了眼下的时刻,但是进香的人群依旧排到了照壁之下。 “十七叔,这大慈恩寺,小侄往日里随母妃也来过多次,不如我让人去和那寺里的主持说一声….” 朱尚炳探询般的向着朱权问道。 听到此言,朱权也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朱尚炳的意见,要不然看这队列,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而见到朱权同意之后,朱尚炳连忙招呼了一个侍卫耳语了据,随后这名侍卫便向着大慈恩寺中走去。 没过多久,只见这大慈恩寺中门大开,一干和尚在几个身穿华丽袈裟的老僧引领下走到了大门外 “欢迎贵客光临鄙寺,有失远迎,就由贫僧代为引领各位游览这大慈恩寺” 这大和尚看的出来,地位还是蛮高的,见到他出来,原本排着队的香客们当即便是拱手行礼,还有那虔诚的更是纳头就拜。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次,朱权没出那风头而是交给了朱桂应对。 随后朱权一行人便越过一干香客信徒在那和尚的引领下向着大慈恩寺内走去。 要说这大慈恩寺除了那大雁塔之外也有不少好地方可去,比如正殿大雄宝殿以及后寺之中历代高僧圆寂所化的舍利塔还有那玄奘三藏院。 寺庙内处处梵音,香火不绝。 大慈恩寺创建与唐贞观二十二年,距今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经过历代不断修缮,虽没有前唐的鼎盛,但也不差仿佛。 在主持的陪同下,朱权一行人逐渐将这大慈恩寺内走了一圈,而引起朱权注意的除了大雁塔之外便是保存在大雄宝殿侧殿中的“贝叶经” 传说玄奘法师西行取经,当时天竺人尚不会造纸术,因此便也没有纸张可用,而所见所闻以及佛经便是记载在这经过特殊处理的贝多罗树叶之上。 这些贝罗树叶被制成与竹简差不多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书写了梵文。 如果不是因为大慈恩寺上下在此,朱权倒是有心将那贝叶经拿来细看。 等到一行人离开大慈恩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黑了下来。 “这么晚了,十三叔,十七叔,便由小侄做东,还请两位叔叔赏个面子” 朱权和朱桂相视了一眼,而后便接受了朱尚炳的邀请。 随后一行人向着西安城东走去,所幸走了不过一刻钟便也到了地方。 从外面看来,此处倒是像普通的民居,在正面之处只有两个小厮在恭候着。 “几位贵客快请里面请” 看到朱权一行人走近之后,那小厮倒是高喝了一声。 朱权看了看朱尚炳,只见他没有说话,朱权也不至于多嘴便也跟着向着这门内走去。 走近门内,绕过照壁之后,嚯,朱权只觉得这地方倒确实是不错。 虽说眼下天色已黑,但此地各处却也挂着灯笼,照的如同白日一般 照壁之后便是一鱼池,而鱼池两次则是小溪,小溪之上则是朱权等人脚下踏着的长廊。 鱼池之后有一假山,假山上有造成的小瀑布,那瀑布流下之后经沟渠汇入那鱼池之中,假山旁有一小亭,亭上罗纱曼曼更有三五女子在亭中下棋,不时的嬉笑声让人倒是觉得心旷神怡。 “这地方不错,我说尚炳,一看你就没少来啊!” “十三叔见笑了,小侄只是偶尔来一次,此处也称得上是雅致,比平常去处要静谧些” 应付完朱桂的话之后,朱尚炳继续呆着一行人向前走去。 转过前厅便是一处小院。 圆形的拱门之后便是一处花园,花园之中有一小楼,而这小楼便是朱权一行人此行目的所在。 “十三叔、十七叔,请” 走到那小楼前,朱尚炳转身向着朱桂和朱权二人一示意。 朱桂当先走了进去。 小楼之中早已摆好了三张席案,朱桂向着上首那席走去而后便坐了下来。 席案上早已放置了几碟小菜,等到三人落座完毕之后,朱尚炳拍了拍了手,便有几个侍女举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之上各有一壶小酒,那几个侍女分别走到三人身侧而后跪坐了下来,将托盘上的酒盏放在了三人面前。 将酒盏倒好之后,朱尚炳当先举起酒盏敬道: “两位叔叔千里迢迢来这西安,小侄无以为敬,仅以一杯酒水为两位叔叔接风洗尘,还请两位叔叔勿怪!” 说着,朱尚炳当即举着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第十二章 西征军中 “两位叔叔不知,自从父王奉旨返京之后,小侄这心中实在是无处安放,今日既然碰到两位叔叔,不知可曾知道我父王近况如何?” 三人坐下推杯换盏之后,只见到那朱尚炳脸色微红的问道。 朱权看了看朱桂,而后朱桂道 “尚炳,这你可问错人了,虽说秦王到了京师,但我和你十七叔却是无缘拜会,内容缘由你还是要去问问太子殿下!” “哎,父王为人一向坦荡,不料竟遭小人陷害,两位叔叔不知那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吴大人克扣了我亲王府的俸禄,我父亲前往布政使司讨要,谁知阴差阳错之下,一个亲卫将那吴大人碰倒了,这才惹出这些事端!” 朱尚炳继续向着朱权二人述苦。 洪武帝给予亲王们的待遇很是优厚,单单每年的米一项便有五万石之多,而亲王们的俸禄并不是到户部支取。 毕竟亲王们被分封在天下各处,如果是到户部支取的话,那么每年单单是来往路上便会产生极大的损耗。 因此亲王们的俸禄都是到王府所在行省的承宣布政使司支取。 而对于文官们而言,这些亲王们从承宣布政使司之中支取钱粮无疑是地方的一项沉重负担,因此百般推脱倒也是常事,但是克扣却是从来没有的。 毕竟老朱家子孙的钱粮可不是那么好克扣的,不提洪武帝知道会如何,单单是这些亲王们便不是好惹的善茬。 “二位叔叔有空不妨去王府之中的府库一看,父王今年刚刚支取的禄米和布匹等物还都在,那米都是陈米,布匹之中也多有被虫蛀的不像样的…..” 说着朱尚炳是一脸愤慨之色。 朱桂和朱权看了看,两人脸上的神情一紧。 不提他们的二哥秦王朱樉是不是真的在西安搞得天怒人怨,但事情若是如同朱尚炳所说一般,那么这陕西承宣布政使司上下可就真的不像样了。 洪武帝赐予了了亲王们优厚的待遇和相当大的权利,用意便是让这些儿子们镇守各方以安天下。 但这些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文官们居然在其中作梗,说难听点便是苛待亲王。 陈米和新米的价格可是完全不同,两者的价值一石起码差了两角的银子,五万石陈米,最少差了几千两银子。 朱权他们二人眼下已是封了王爷,若是天下处处都学这陕西承宣布政使司这么做,那亲王们可有颜面可言。 “十七弟,这件事情回头我们要和大哥说上一说,若是我等就藩之后,那些奸佞之徒也学此,哪有你我二人好日子可过!” 朱桂听完之后便向着对面的朱权说道。 听了朱桂的话,朱权的头也点了点应了下来。 而朱尚炳听到这里,脸上也是露出喜色。 他费劲心力陪着两位叔叔,为的不就是将一些话传到此刻在城内行馆中的太子殿下耳中吗。 “来,小侄再敬两位叔叔一杯,恭祝两位叔叔身体康健,日后大展宏图” 三人再次推杯换盏了起来。 ……………….. 离西安千里之远的敦煌城外,正有一处大营在此驻扎,这处大营便是凉国公蓝玉率领的西征军扎下的军营。 天色虽黑,但大营之中燃起了无数火把,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 “大帅,太子殿下已经到了西安,据报太子殿下在西安停留三日之后便会向西到达西宁….” 这大营正中竖起的一座大帐之中,正有几人在内说着话。 “大帅,我等是不是明日启程前往西宁等候太子殿下?” 大帐正中坐了一人,此人脸廓略方,眼睛大而有神,长须飘然,面相刚毅。 “这西宁是要去的,不过景川侯,那建昌的月鲁帖木儿最近可不安稳,你多注意一些,省的这宵小在我等不在之时作乱!” 帐中那人听完议论之后开口说道,此人正是大明凉国公,也是眼下大明战功显赫的武将之首—蓝玉。 除了蓝玉之外,帐中坐的还有数名武将勋臣,虽说有年纪比那蓝玉还大的,但帐内的一干人等都是蓝玉的亲信旧部。 蓝玉话一说完,众人便开口应是 “报大帅!金陵有信送到!” 正在蓝玉向着那景川侯曹震吩咐完之后,帐外有一亲卫叩首道。 听到声音,蓝玉便挥了挥手让帐内伺候的亲卫拉开了帐帘放帐外之人入内。 那名亲卫走进大帐之后快步将一封信送到了蓝玉身前的案上,随后拱手退下。 此时此刻,从金陵来的信,肯定不是洪武帝又什么旨意,不过帐内众人也没有多问。 “哼,太不像话了!” 拆开信封看完之后,蓝玉面露怒色。 “大帅因何事生气?” 帐内有一人开口问道,说话的这人乃是会宁侯张温。 张温与蓝玉共事的时间可不短,而且更早之前,这张温乃是蓝玉姐夫常遇春的旧部。 “哼,我看京师之中问题多的很,我那外甥孙不得不写信与我述苦” 听到此言,帐中众人便知道这信从何来了。 常遇春有一女常氏,嫁给了太子朱标为正妃,只不过近些年来朱标逐渐宠爱侧妃吕氏,而在嫡长子朱雄英死后,东宫以吕妃所生的朱允炆为宠,朱标在洪武帝面前多有夸赞,相比之下那常氏后来所生的朱允熥在宫中却是尴尬无比。 这蓝玉是常遇春的妻弟,从小便跟着常遇春南征北战,常遇春曾多次在洪武帝面前举荐蓝玉,常遇春死后,他的旧部对蓝玉也是多加照拂,因此亲情加上香火情,再加上蓝玉本就没有儿子,往日里蓝玉对那外甥孙也是宠爱有加。 帐内一干都称得上是蓝玉的亲信,因此蓝玉倒也没有忌讳什么而是怒声说道。 “大帅,那你看…..” “让金陵方面的人手多看着点,我不在京师,我那外甥孙还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特别是东宫之中要保护好允熥,别让他遭了宵小的毒手!” “想那吕氏不过妾侍出身,眼下居然也胆敢起别的心思,给她点警告!” “还有颍国公眼下正在北平备边,让人给他府上多送些礼物,送到即可” 帐内诸人之中,那会宁侯张温正是蓝玉手下负责京师方面的心腹,听到蓝玉此言之后便开口应下。 “这西宁,我等便不去了,明日一早拔营,派人向西安送信就说那建昌的月鲁帖木儿不稳,大军前往镇压!” “大帅,不去西宁的话,太子那边是否有些不好交代?” 蓝玉吩咐完之后,帐内一武将开口问道,此人乃怀远侯曹兴。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我和太子乃是姻亲,再者我等征伐塞外,事务繁多,脱不开身,不也是应有之意!” 说完,蓝玉便挥了挥手让帐内众人退下,唯独留下了会宁侯张温。 “金陵之事始终是吾一块心病,陛下已御极二十四载,太子地位稳固,对我等有好处,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那朱允炆在东宫志宏始终压了允熥一头,吾也不能不闻不问。 太子往日里与吾多有交往,但若那吕妃与那朱允炆小儿得势之后,吾等岂能善休,因此金陵方面要早作准备….” 蓝玉与张温推心置腹的说道,说着蓝玉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大帅不用多虑,虽说兵部被文官们把持着,但五军都督府之中可是有不少我们的人,而卫所之中,在京的除了亲军十二卫,京师附近效忠大帅的起码有十卫之多,即便是亲军十二卫之中,大帅能够调遣的也有四个卫….” 没等张温说完,蓝玉看向张温的脸色便有些不满。 “这说的是什么话,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蓝玉有什么不臣之心!” “大帅,我等知道您效忠陛下,效忠大明,但眼下毕竟到了这一步,说句难听的,若不是陛下忌惮与您,也不会将梁国公改成凉国公了!” 听到张温这话,蓝玉的心中也是不是滋味。 洪武二十一年,蓝玉北伐大胜,班师途中夜抵喜峰关,那喜峰关守关官吏也是个没眼色的,居然跟蓝玉说夜晚开关不便要等明日天明核对文书之后才能放蓝玉入关。 得到守关官吏的回话,群将愤恨蓝玉震怒,想他们北上百里突袭北元汗王行在,十五万大军历经数战早已人困马乏,本想着入关休整,谁知这守关官吏居然如此不晓好歹。 因此蓝玉纵兵毁关而入。 而本来朝野上下对蓝玉的封赏已经议定是加封为梁国公,不过在洪武帝得知蓝玉纵兵毁关之后,便将梁国公改成了凉国公,并且还将蓝玉的过失一同刻在了赐予的凉国公世袭凭证上。 梁与凉看起来只有一字之差,可是却关乎蓝玉的食邑所在,梁在河南中部,自古便是人烟稠密土地肥沃的中原要地,而凉却指西凉一代,西凉边疆之地地广人稀。 而且即为食邑所在,蓝玉有守土之责,地失爵除。 “恩,你办事,吾放心,罢了吾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允熥,为了姐夫的血脉,不过我们这位陛下可不是好相处的,有些事情没到那一步,必须要隐人耳目” “还请大帅放心便是!” 第十三章 路遇晋王 朱标一行人在西安待了三日之后便继续西巡,每到一处府城,朱标便会停留一两日,接见当地的官员以及驻扎卫所的官校们。 一路车马劳顿,出京的新鲜感已经从朱权他们两的心头消失。 朱标此次西巡的终点是西宁,不过这几日路上,朱权感觉到队伍之中的气氛逐渐的严厉了起来。 一方面,朱标的身体经过这一路的奔波更加显得病弱了,另一方面朱权也听到了消息,据说原本蓝玉等西征军将帅会前来西宁拜见朱标,但是不知为何却取消了。 接见蓝玉等西征军将帅本是朱标此行的一大目的所在,但眼下蓝玉居然放了朱标的鸽子。 “这位凉国公可真是了不得,连大哥的面子都不卖了!” 一日停下扎营之后,朱桂拎着一壶小酒赶到朱权帐中,酒过三巡便砸着嘴说道。 “依小弟看,应当是西征军中有事,要不然凉国公怎会不来西宁” “呵呵,十七弟,这呢恐怕就错了,按说凉国公有事不来,那么起码那些大将们要来几个到西宁吧,但我听说,此次西征军中居然只派了一个千户过来西宁参拜,这实在是太过了!” 朱桂说着砸吧了一下嘴又自饮了一盏。 “不过也怪不得凉国公如此,大哥将朱允炆当做宝贝一般不停的在朝野上下为其扬名,却显得嫡庶不分了!” 嫡子与庶子的地位,不管从哪种程度来说都不可能在同一个档次上,更何况朱允熥这嫡子身后又不是没人,起码在军中,朱允熥背后站着的人要比朱允炆多得多。 朱允熥的母亲乃是常氏,即便不提常遇春、蓝玉这一条线上的武将勋臣,其他派系的武将们对朱允熥也有着天然的好感。 而那吕氏,不过侍妾出身,其父不过五品文官,武将勋臣们又有几个会支持的。 朱桂说着向着朱权眯着眼睛望去 “十七弟,十三哥和你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不会出卖我吧” “十三哥,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不瞒你说,我觉得大哥在这件事情上做的也是有些错了!” 嫡庶之分乃是封建礼法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听到朱权这么说,朱桂的脸上露出笑容 “虽说我们兄弟和东宫那边接触的少,大哥看重哪个儿子也不关我们的事情,但是大哥这么做总归是容易让人寒心。 而且朱允熥我也接触过几次,并不是不堪造就,相比之下,还比朱允炆那柔弱的样子让我看的顺眼一些。 你看,这次凉国公没来西宁,就是给大哥下马威呢!” 朱权听了心中肃然,这位十三哥真是什么都敢说,而且他这倾向这么明显,怪不得日后朱允炆掌权会将他贬为庶人。 朱权营帐不远处便是朱标的营帐所在,此刻朱标的营帐有好几个人在内。 朱标的脸上神色很不好 “凉国公此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东宫的一个属官向着坐在上首的朱标怒道。 帐中的朱标手中握着一块锦帕,手指关节很是用力,显然他在刻意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蓝玉之前说好要来西宁,现在却以建昌不稳为借口不来了,这也就罢了,居然只派了一个小小的千户过来见他,这是什么意思。 论交情,他朱标不仅和蓝玉是姻亲,从小朱标也喜欢和当时年少英武的蓝玉在一起玩,否则朱标也不会数次在洪武帝面前为蓝玉求情说好话。 但现在,蓝玉居然摆了他一道。 这个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他这个太子! “殿下,回京之后一定要重重的参上凉国公一会,要不然凉国公恃宠而骄,而且他所率军中升赏刑罚皆操与他一人之手,如今已是有些势大难制了!” 又有一人开口对着朱标说道。 听着这些人所言,朱标心中也在不断的盘算着。 有他在,即便这蓝玉再不满也不敢如何,一方面蓝玉的确重权在握,但朱标当了二十几年的太子,满朝称赞,军中上下不乏将帅支持。 而洪武帝在朝,更是如同一座大山般压着,蓝玉不敢妄动。 但若是以后呢。 东宫里面的波澜,不仅外人看在眼中,朱标心中更是有数。 诚然,在两个儿子之中,朱标更喜欢朱允炆一些,要不然也不会带着朱允炆处理政事增长见闻,但嫡庶之分根深蒂固,日后若是想要朱允炆上位,阻力不小,最大的阻力便是蓝玉。 “好了,都不用多说了,孤心中自有计较!” 说着朱标会挥手让帐内众人离开。 等到帐内只剩下朱标和一个伺候的老太监之后,朱标却是咳嗽了起来而后口中一甜,一口血却是吐了出来。 那伺候朱标的太监连忙上前将一碗药汤端给了朱标。 看着锦帕上一抹鲜艳的血色,朱标心中泛苦。 自己这病原本并无大碍,但是谁知这一路西行,疲惫之下,病却重了不少,眼下却到了咳血的地步。 “大黄,你说假若有一日,孤该倾向允炆还是允熥” 那伺候朱标的老太监心中一惊,而后嘴中却是不敢搭话。 “呵呵,孤也知道,让你回答是为难你了,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你伺候了孤十几年,孤也没拿你当外人看,你就说说….” 那太监也是个机灵人,听到朱标这话知道自己不说是不行了 “殿下,那奴婢就斗胆了,若有那一日,允炆殿下想必能够善待允熥殿下,但若是允熥殿下…,恐怕允炆殿下并无善终….” 往日里,在东宫,朱允熥自持嫡子身份便不大看得起朱允炆,而在朱允炆受到朱标宠爱之后更是处处针对朱允炆,这一点东宫上下都看在眼中。 当然,这老太监也是有些私心的,相较朱允熥,平日朱允炆对他的态度更加和善一些,而且朱允炆也更加好伺候一些。 “是啊,这种事情连你都看的明白…..” 说完,朱标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洪武二十四年九月,朱标在西宁接见了西宁上下官员并甘肃诸实土卫所将校,而后停留了三日便东返了。 九月下旬,朱标一行人再次来到了西安,这次迎接朱标的人群之中多了一位,这位身形高大,修目美髯,顾盼有威,任是何人见了都要赞道真乃好汉,这位是洪武帝的三子,当今晋王朱棡。 “大哥!” 离得老远的,朱标还没有下马车便听到自己三弟那大嗓门。 朱标在太监大黄的服侍下,下了马车。 “三弟,你怎么在西安!” 说着朱标的脸色黑了下来。 藩王无故不得离开封地,否则便是大罪,而这位晋王的封地可是在太原,离西安很是不近。 看到朱标面露责怪之意,朱棡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只听他笑道: “大哥,这你可错怪三弟我了,我可是奉了父皇的诏令,与你一同返回京师!” 说着朱棡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听他这么说,朱标的脸上也是露出笑意。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与朱标乃是一母所生,几兄弟年岁相差不大,从小便玩在一起,更是和他们的父皇母后度过了一开始那兵荒马乱的日子,因此感情最为亲厚。 要不然,朱标乃是太子乃是储君,按礼朱棡应同其他官员们一齐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里,等到朱标接见才能行礼,而不是如同眼下一般远远的便大喊了起来。 “三弟,数年不见,你这身子越发的雄壮了,却是叫大哥好生羡慕!” “哈哈,大哥那有何难,三弟此次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正是给大哥养身子骨的!” 说着,朱棡便要拜下给朱标行礼,不过却是被朱标扶了起来 “你我兄弟,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说着,朱标也是笑了起来。 两兄弟数年不见,想说的话一大筐,但是毕竟还有迎接的队伍在,因此朱标扶完朱棡之后便上前与那西安城的一众人见礼。 而朱权和朱桂这个时候却是走到朱棡面前拜了一礼说道: “十三弟朱桂、十七弟朱权见过三哥!” “哈哈,两位弟弟不用多礼,都是自家人,对了,我听尚炳说了,两位弟弟也都是有心人,今晚三哥陪你们不醉不归!” 朱棡很是豪气的说道。 听他提到朱尚炳,朱桂和朱权心中一动,不过两人并没有多问什么。 尚炳乃是秦王世子,朱棡和朱樉感情深,到了西安自然不会忽略了这个侄子。 待到一行人到了行馆安置下之后,朱棡却是当仁不让的做起主人来了。 “来,大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豹皮,这豹子皮品相上好,一点都没有破损,待你回了金陵,让宫内做成袍子,再冷的天都不冷了” 朱棡让人抬上了几个大箱子,打开第一个之后对朱标说道。 朱权向内一看,嚯,这不是金钱豹吗。 而朱棡那边又打开了第二个箱子,这个箱子里面有声音传来,显然里面是个活物。 嚯,这口箱子打开之后,一众人都有些看呆了,只见里面正拴着一只神骏的金雕。 “嘿嘿,逮这个家伙的时候可是废了我不少的功夫,要不是大哥,我还舍不得给别人!” 说着,朱棡脸上露出了讨好般的神色。 第十四章 蓝氏老夫人 说实在话,看到这金雕的时候,朱权很是眼馋。 这与年纪无关,朱权从小便想着策马奔腾在草原上,而后天上盘旋着一只属于自己的金雕,金雕不时猛扑下来鸣叫几声,地上最好再跟着一只猎犬,很有感觉有么有。 金雕虽说被关在箱子里,但箱子上也留了不少透气孔,而且看得出来,朱棡将这金雕养的很是不错,羽毛的光泽亮丽,眼神更是锐利无比。 “我说三哥,这金雕您那还有没有了?弟弟我也想要一只,比大哥这只差些就行!” 朱权如此,朱桂更是不堪看到金雕之后连忙向着朱棡开口说道。 不过朱棡却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 “十三弟有所不知,这捕雕不易养这金雕更不容易,好家伙,一顿都能顶的上我的饭量,而且这雕不是捉来就行还要养熟了方才能听话,这只雕我王府中的鹰匠熬了足足半年,你想想。 不过也不是三哥不答应你,我府上还有两只次一等的金雕,我回头派人将这两只金雕都送到金陵去,十三弟和十七弟要是不嫌弃,你们一人一只!就当是三哥给你们的见面礼” 朱棡不愧是豪爽之人,虽说有些难处,但还是应下了朱桂的要求,顺带着朱权也能得一只,听完朱棡此言,朱权和朱桂脸上都是大喜 “谢谢三哥!” “嗨,兄弟之间,不用客气!” 和朱桂他们说完,剩下的几个箱子,朱棡倒也没有继续打开。 “大哥,二哥那里到底有没有事情?” 和朱桂他们寒暄完,朱棡便又向着朱标问道。 “老二这一次也是该的,往日便多有妄言,父皇给些小惩处对他也是好事..” 听到只是小惩处,朱棡也是放下了心来,随后更是人将他从太原带来的一些野味送到膳房,说是晚膳要给朱标补补。 一众人寒暄了一会便散去了,而在一众人散去之后,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便走到朱标身前告道: “太子殿下,锦衣卫中查到一些东西,还请殿下查看” 说着,蒋瓛从怀中掏出一张条子便呈给了朱标。 朱标结果条子一看,顿时脸色便是一惊。 和之前朱权他们从朱尚炳口中听闻的差不多,秦王之所以会和陕西承宣布政使司起了龌龊,原因便是因为秦王近年的禄米逐渐被人掺了水货。 不过陕西承宣布政使司方面倒也给出了解释,那就是近年陕西方面的新米都供给到了蓝玉那边的西征军中,府库之中禄米不足,这才不得不用了一些陈米。 这个解释倒也还算是合理,毕竟陕西这块地方,出产向来不是很多,供给王府俸禄本就勉强再加上今年正好要负担蓝玉大军所用,自然更是紧张。 不过在这张条子上还写了另外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才是真正让人触目惊心所在。 陕西行都司名册上虽有十数万人马,但是在年初,洪武帝下令蓝玉率领兰州卫等七卫西征之后,陕西都司方面却是出现了不少人马调动。 这些人马都是从各卫抽出而后增补到兰州卫等七卫之中的,而兰州等卫之中也是调换了人马到其他卫中,涉及的兵马足有数千之多。 虽说花名册上没有异常,但是在卫所尽是满编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如此大规模的抽调人马,即便是补充一些精锐,也不会足有五千之多。 另外近几年,陕西方面公文上的户籍田亩均有不同程度的减少。 洪武帝优待读书人,曾经下令取得功名的读书人名下田亩免税,但是从一省而言,除了卫所军户之外,每年开垦的田亩应该与每年免除税收的田亩呈抵充局面,但陕西方面却是逐年减少。 还有陕西都司方面,每年都司方面都有人被调入京师五军都督府,虽说可能是正常的升迁,但是五军都督府就那么大的摊子,其他的地方都司都没有陕西都司这样的调入规模,难道说是陕西武将能干的缘故? 看了一会之后,朱标只觉得这背后还有很多东西是自己不明白也没有看到的。 不过既然蒋瓛在此,而锦衣卫作为洪武帝的耳目,有些事情继续交给他们做才是正确的。 “蒋指挥,这里面的东西,你继续查下去,有了结果之后,不用跟我会所,直接向父皇禀报!” 听闻朱标此言,蒋瓛开口应下。 ………………………. 金陵皇宫内侧的东宫 自朱标离京之后,东宫便以吕氏为主,在太子妃常氏逝世几年之后,朱标便将吕氏扶了正。 这样一来,朱允熥待在这东宫之中却是有些不自在了。 这一日和吕氏说了一声便带着几个人前往了金陵城内的开国公府。 常遇春死后原本袭爵位的是长子常茂,但不幸的是在洪武二十年常茂惹怒了洪武帝随后便贬到了龙州,前几个月刚刚在龙州逝世。 老来丧子的蓝氏因此郁郁寡欢,中年丧夫、随后丧女,今年又丧子,蓝氏老夫人的心情能好才怪了,为此常府上下近些日子气氛很是紧张,虽说后来因为常茂无子使得二爷常升袭了开国公的爵位,但因为顾忌到老夫人的态度,倒没敢大摆宴席,就连上门恭贺的勋贵也都是悄悄的,生怕惊动了老夫人。 到了这开国公府,朱允熥倒跟到了自己家一般,都不用门房通报,而是直着向着开国公府后院而去。 而这后院便是先开国公常遇春的元配夫人蓝氏所居住的地方。 “呦,这不是外婆的宝贝允熥吗,今日怎么来见外婆了,快过来让外婆好好瞧瞧” 听到前面通报朱允熥到来的消息,蓝氏也没在屋子里面闲坐这,而是走到了屋外。 “外婆,允熥想您老人家了,这不,今日过来给您请安了” 看到身穿一身大红底色的大袖衫,外面披着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朱允熥如同倦鸟归巢一般急着上前几步而后行了一礼. “快,到屋子里面坐,外面这天够热的,你看看你脸上都是汗,来人,快去端一碗冰镇酸梅过来…..” 说着,蓝氏便笑呵呵的拉着朱允熥小手走回了屋子里面坐了下来。 不一会,现任的开国公常升以及他的夫人胡氏便也来到了这屋子里面。 “外甥见过舅舅、舅妈” 看到常升走进来之后,朱允熥便连忙向着常升和胡氏行了一礼。 “你二舅前些日子还跟我说要到他舅爷手下去带兵,要我说,都年纪不小的人了,怎么都静不下来,在这京师平平安安的才是福气” 常升刚刚坐下,并听到老夫人开口说起了他的闲话。 常升脸上一红,这时朱允熥便知趣的说道: “外婆,等允熥长大了,我也要跟舅爷去打仗” “呦,我们家允熥也知道去打仗了,不过啊,外婆告诉你,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啊,前几日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的,攘外必先安内,你啊,身为太子的嫡子,日后,这种打仗的事情交给你舅爷和你舅舅他们这些粗人去做就行了,咱们这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老夫人将朱允熥拥在怀中而后轻声说道。 说着,老夫人眼睛之中精光一闪 “允熥,你眼下便是要稳,别听你舅爷他们给你出的损招,你舅爷这些年别的没多,这娇气却是越来越多了,怕什么,这开国公府还在,哪用得着他们外边那些打仗的粗人操心这京师的事情” 蓝氏老夫人虽说年纪大了,但是脑袋并还精明着。 “外婆,孙儿知道了呢” 听完蓝氏的话,朱允熥心中一暖,他知道若说在这金陵对自己的处境最关心的,便是眼前的这位外婆。 “你外公虽然早逝,但是香火情还在,开平王府还在一日,这勋贵们便是向着咱们这边的,至于太子,虽说他现在偏宠吕氏和她的儿子,但怎么也大不过天去,那吕氏纵然算是扶正了,那朱允炆也算不得是嫡长子” 说着,蓝氏老夫人脸上也是英气四溢。 看着蓝氏脸上的神情,朱允熥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了很多,起码不像在东宫的时候,一个人那么提心吊胆了。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随后,蓝氏心中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对着坐在下首的常升说道: “近些日子,因为你大哥的事情,我也没管府上,如今府上还有多少银子?” 听到母亲问话,常升连忙说道: “回禀母亲,如今府内账面上,金有七百两,银有一万五千两” “稍后,拿三千两银给允熥” 蓝氏说的斩钉截铁,根本就没问常升答不答应,而常升对此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朱允熥是他的亲外甥。 说着,蓝氏又对朱允熥道: “你在宫内,一个人做起事来难免不便,少不得用些银子打赏下人,那些太监我知道,最是贪婪不过,我让你舅舅给你准备三千两,我那还有些体己银,加起来大概有七千多两,稍后你一并拿去” “外婆,这万万使不得!” 听到蓝氏这么安排,朱允熥眼中顿时流下了泪水。 看到朱允熥流泪,蓝氏老夫人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你娘虽然去的早了些,但是你外婆还在,咱们允熥也不能容别人欺负,钱不够的话再来府上拿,要人的话,你外公当年有不少老部下都安排在了濠州那边,需要人手的话和外婆说一声便行。 不过,外婆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现在就去争什么,记得,成大事的人永远都是忍到最后一刻的那个人!” 第十五章 勋臣发难 洪武二十四年十一月,朱标携朱棡等人返回京师。 本来回来一路上不用这么长的时间,但是从西安到开封一路上朱标又感染了风寒,不得已一行便放慢了速度。 从开封到金陵这一路上,朱权走的很不是滋味,果然,那梦中都是真的,这位大哥看来是逃不过明年五月那一劫了。 想来这里,朱权心中唏嘘不已。 太子如今到底病到什么地步,谁都不知道,不过能够明显感觉的出来,朱标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了,而朱权更是常常能听到朱标那压抑的咳嗽声。 朱标一行人回到京师之后,洪武帝立即便在奉天殿召见了一行人。 偌大的奉天殿之中,除了洪武帝之外,满朝朱紫尽在大殿之上。 “回禀父皇,儿臣不辱使命,此次巡视,儿臣特命人绘画陕西全图献给陛下!” 一行人进入殿中向洪武帝叩首行礼之后,便听到朱标大声说道。 朱标说完之后,便有一锦衣卫上前将一卷轴交给了殿中伺候的太监。 听闻朱标此言,洪武帝脸上露出了笑意,这个儿子还是很会做事情的。 卷轴在洪武帝面前的御案上逐渐展开。 “我大明历经数年苦战,全收关陕,兵锋直抵西域,今日起,我大明收复自五代以来所有失地,陛下武功远胜前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又是一句说完之后,奉天殿内所有文臣勋贵纷纷向洪武帝行大礼参拜。 “众爱卿平身,来人拟旨,赏太子百两黄金并百匹绢布,令豫王朱桂、宁王朱权一并有赏!” “谢父皇!” 听到洪武帝提到自己,朱权和朱桂再次行礼谢恩。 ……………………… 回到京师之后,朱权再次回归了以前那种生活,不过他最近倒是想着法的拉近与朱植、朱橞等日后被分封到北边掌握军权的兄弟们的关系。 原因是朱权感到了很大的紧迫感。 就在朱标他们回京不久,蓝玉也率军班师了,顺带着还将建昌指挥使月鲁帖木儿的脑袋也带回了金陵。 只不过蓝玉回到金陵之后,金陵的朝堂之上便让人感觉到风波诡异了起来。 蓝玉回到金陵的第二天,朝堂之上便有御史上奏告蓝玉此次北征督军不严,麾下将士多次骚扰百姓劫掠商队等等。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没等蓝玉出列辩解,又有御史上奏,这份奏章的目标直接对准了朱允炆的老师东宫侍读—黄子澄。 “启奏陛下,听闻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东宫侍读黄大人,家教不严,其长子在乡土蒙骗乡人田地达五百亩之多,又有其次子昨日与大街上纵马行凶后逃逸,还请陛下明鉴!” 这番弹劾直接让翰林修撰兼东宫侍读黄子澄脸涨的通红。 往日里,以黄子澄的品级是不用到奉天殿上朝的,但今日乃是大朝,在京七品以上官吏都要前来。 只见黄子澄快步出列躬身道: “陛下,此乃有小人诬告!” “呵呵,事到如今,黄大人还想抵赖,你长子黄圭蒙骗乡人土地一事在前日便有人前来京中告案,我也是听闻了,而昨日你次子黄玉在大街之上纵马伤人,我更是亲眼看见了,我想应天府那边已经已经接了案子了吧!” 那黄子澄刚刚说完,又有一人站出来指责道 而见到此人站出来之后,朝堂之上各路大员们,心中暗暗非议了起来。 这是摆明了车马要掐架了。 怪不得这些大臣如此认为,那站出来指责黄子澄的人乃是鹤庆侯张翼,也是朝中公认的蓝玉一党! “应天府府尹何在” 见到这一幕,洪武帝心中了然恐怕这次冲着黄子澄的事情有有人有备而来,不过在这大殿之上,此刻只能是秉公办理。 “回禀陛下,应天府尹在,禀陛下,应天府昨日的确收到了黄子澄大人次子黄玉纵马与闹市伤人的案子,昨日那伤者听说今日已是快不行了!” 作为天子脚下,应天府尹的品级很高,足足有正三品,但是俗话说的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这应天府尹的差事是非常不好当的,朝中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便首当其中。 应天府尹只得满是汗珠的说道。 而就在这府尹说完之后,朝堂之中顿时大哗,相比来说,这哗然声却是更多的出自武将勋臣那一列。 “闹市之中纵马伤人!敢问黄大人,您那次子目中还有王法否!” “黄大人两子皆有大过,黄大人难辞其咎!不知这黄大人连家中都教不好,可还能侍读东宫” “按律应当法办!” 声声指责让黄子澄的腰弯的更低了。 这些事情在今日朝会之前,他居然完全没有听说,而应天府那既然有人去报案了,肯定是真的,那么可见有人是给他早就准备了一个圈套,就等着套他呢。 坐在御座上的洪武帝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而在殿内的朱标心中更是愤然。 洪武帝朝着身边的太监一使眼色,那太监便面对诸臣高声叫道。 “肃静!” “此事,交由大理寺处置,另锦衣卫旁听下,务必详查!” 洪武帝给这件事情下了结论,而听到此言,勋臣们倒也没有所说什么。 只不过之前弹劾蓝玉的事情早已被诸人忘在了脑后 即便是蓝玉真的在西北督军不严,但是此次蓝玉西征毕竟是大胜了,最多功过相抵,根本伤不到蓝玉什么。 而黄子澄可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个五品官,但是在朝中却根本算不上是权重之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东宫侍读一向都是朱允炆的坚定支持者,能记住他名字都少之又少。 散朝之后,便有一队锦衣卫跟着黄子澄赶回府中。 府中,黄子澄那闯了祸的次子黄玉眼下还在呼呼大睡,带着一队锦衣卫走进屋内看到这一幕,黄子澄心中窝火。 “孽子,昨日,你是不是在闹市纵马伤人了?” 黄子澄一把抓住次子的内衬而后怒道。 听闻父亲所言,黄子澄次子黄玉顿时醒了过来,不过黄玉倒也没在意 “父亲,此次是儿子不是,不过昨日,我已经请人去说了,那人答应我可以帮我摆平,另外伤者,我也已经给了银子了” “逆子,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你都被人耍了!” 没等黄子澄再说什么,一旁的锦衣卫却是看不过去了。 “黄大人,还请行个方便,让贵公子跟我们走上一趟” 看到黄子澄身后冒出一个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家伙,黄玉心中一顿而后神情顿时变得惊恐了起来。 “父亲,这哪里来的锦衣卫,什么事情” “哼,你自己犯下的事情,你先和这位大人走一趟,为夫会想办法的!” 说着黄子澄便侧开身来让开一条道。 听到父亲让自己跟着这锦衣卫走,黄玉脸上越发的惊惧了。 “父..父亲,这到底是为何,父亲,救我啊” 没等黄玉说完,两个锦衣卫便将黄玉架了起来向外走去。 一行锦衣卫到来早已惊动了黄府上下,没等锦衣卫将黄玉带出黄府,黄子澄的夫人已带着一帮女眷来到了黄府正门处。 没等黄子澄说话,便听到他那夫人在那大叫道: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锦衣卫来拿泽儿” 而等到锦衣卫带着黄玉来到正门处的时候,那老妇人正好看到了被押着的黄玉 “娘.娘,救救孩子!” 那妇人听到黄玉叫唤当即心如刀绞,而后更是哭道 “我苦命的孩儿啊..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黄子澄的夫人倒也知道轻重,纵然伤心担忧却不敢阻了锦衣卫的路。 黄子澄脸色早已黑成了一团 “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孽子自己闯下了祸事!” “老爷,难不成你就不管孩儿了,我儿,呜呜…” “胡闹什么!” 被自己夫人的哭声搅得心烦不已的黄子澄大怒道。 看到黄子澄生气,那老夫人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黄玉被押走依旧不断的掉着泪。 哎,黄子澄心中也不好受,他知道有人这是要借机整他。 黄子澄平日里除了偶尔去太学给太学生们上课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东宫之中教朱允炆读书,在这京师的交际圈其实并不大。 而眼下自己的儿子既然被锦衣卫带走了,那么看来,自己唯有去请太子出面说情了,另外还得看看那伤者的情况到底如何。 至于自己那长子,还得安排一妥善之人返回老家江西去看看。 千头万绪不停的在黄子澄的脑海之中盘绕着,让他更是头疼。 随着百官陆续回衙办差,朝堂之上勋臣们弹劾黄子澄一事也是迅速的传遍了京师,就连在东宫之中温书的朱允炆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朱允炆大惊失色。 黄子澄不仅仅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坚定支持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黄子澄还是他的精神支柱。 “快,看看父亲在不在宫中,我要去见父亲” 第十六章 查案 与朱允炆焦急的心情不同的是,蓝玉的心情倒是相当不错,这从散朝之后,蓝玉的微微上扬的嘴角便可以看得出来。 “大帅,花这么大的功夫就为了去对付一个小小的黄子澄值得吗?” 蓝玉身边,怀远侯曹兴不解的问道。 是啊,为了一个小小的黄子澄,不仅仅在京师设计了他的次子还派人前往江西分宜设套让黄子澄长子去钻,可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下了朝之后,蓝玉一党的几个勋臣们便一齐来到蓝玉的凉国公府。 “呵呵,你们啊,以为我使这么大的劲打的一个苍蝇,但要我说我现在打的可是一只狼,一只饿狼!” 听到蓝玉这么说,在座的几个勋臣们有些疑惑。 似是看出了大家的疑惑,蓝玉摇了摇头说道: “这黄子澄可不是普通的侍读,虽然他并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核心幕僚,但是在朱允炆那里,黄子澄的分量却是不轻的。 那黄子澄不遗余力的在翰林院和太学之中为朱允炆扬名,就连我府上下人都听说了朱允炆的仁厚与贤能,可见这黄子澄下了不小的功夫。 我已查明,朱允炆身边的一群人,大部分便是以这黄子澄为首,因此拿下黄子澄起的是杀鸡儆猴的功效,看日后谁还敢围在那庶子身边!” 听完蓝玉一番话,勋臣们纷纷赞扬道: “大帅真乃远见卓识,我等不如也….” “哈哈,众位不要抬举我了,此举不过是为了允熥出口气罢了倒是,会宁侯,昨日的那个伤者,你盯着些,不能让那人活过明日!” 蓝玉目光精光一闪,张温当即口称领命。 设计陷害黄子澄家中两人乃是蓝玉前几日定计的,明着对付朱允炆自然是不行的,那么只能对朱允炆身边的亲信们下手,而黄子澄无疑只其中的上佳之选。 一个是黄子澄在朱允炆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另外黄子澄乃是朱允炆手下的关键一环,拿住黄子澄无疑是对朱允炆的一个极大震慑。 直接对付黄子澄,目标有些太大了,想必锦衣卫那里也是盯着的,因此对黄子澄身边人下手便成了好办法。 ……………………. “昨日,我同往日一般骑马离开书院,可半路上不知为何马却受惊而后向着街上的一个行人撞去。 撞倒那人之后,我彻底吓坏了,便下马扶起了那人,当时那人的神情倒也还算好。 后来我正准备带那被撞之人去找大夫,却遇到了景川侯家的小侯爷,小侯爷告诉我,我把人撞伤了,肯定要摊上官司,要我先走,说他在应天府有人,可以摆平此事,因此我掏出五两银子给他,又跟他说要是银子不够再找我来,而后便回家了!” 到了大理寺之后,大理寺少卿第一时间提审了黄玉,而黄玉随后便在公堂上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边旁听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勇却是皱起了眉头。 没等大理寺少卿陈文说话,王勇便立即问道 “黄玉,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在下确定!” 因为这黄玉有了童生的功名,因此倒也没有跪在大堂之上,而是弯腰站在堂上。 “这可就怪了,黄玉,据我所知,景川侯家可没有小侯爷!” “啊!!!!” 听到王勇这么说,黄玉顿时张大了嘴巴,仿佛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可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即便是昨日之前,自己还曾在一次宴席上遇见过那位小侯爷,而昨日更是与之交谈了许久,怎么今日,这锦衣卫却告诉自己景川侯家没有小侯爷。 不说黄玉,就是大理寺少卿陈文听得也是感觉到有些奇怪。 “王大人,你确定?” “陈大人,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不信你去问问景川侯本人,他家只有两个女儿,哪来的小侯爷!” 事情的发展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那黄玉听到这里,嘴里不停的在嘀咕着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黄玉,你是从哪里知道那位景川侯家的小侯爷的” 陈文这句问话将黄玉从迷离中拉了出来 “回禀大人,在下是在洪武二十三年的一次聚会上认识他的,而后又见过一次面,昨日是在下第三次见那人,他的身份也是前两次别人告诉我的!” 王勇的目光越发的严肃了起来,不可能啊,即便是有人冒充了景川侯家的身份,但是两次风声,锦衣卫居然没有收到一丝丝的消息。 “是何人介绍的?” 王勇一番话问完,黄玉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道 “去年聚会上见那人是与在下一同在书院读书的陈亭介绍之后,第二次是听闻那人身边的小厮说的” “来人,速速去黄玉所读书院将陈亭提来” 少卿陈文刚刚说完,黄玉连忙说道: “那陈亭与去年年底便回乡了,至今没有返回书院” 王勇心中疑惑与好奇一同涌上心头。 这条线看来在黄玉身边蛮长时间了,但黄玉如今不过是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又是谁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在他身边布下了这条线。 “来人,去请景川侯来,还有黄玉你所言可有人证?” “回禀大人,在下的书童可以作证!” “恩,来人,将那黄玉的书童提来!” 这厢陈文和黄玉说完,便吩咐几个大理寺的公差出去办事了。 “对了,黄玉,你昨日骑的马呢?” 王勇这时候突然问道。 听了王勇的问话,黄玉倒是还记得马的下落 “那马就在在下家中马圈之中,往日里学生都是骑着这马去书院的,平时倒也温顺,从来没出过事情” 黄玉回答完之后,王勇便派人前往黄府去将那匹马一同牵来大理寺。 大理寺作为老牌办案机构,里面的专业人员不比锦衣卫少,而且在查案方面大理寺比锦衣卫更加专业一些。 不一会,便有公差前来汇报,黄府的书童与黄玉昨日的那匹马已经在堂外了,而景川侯曹震也非常给面子的移步到了大理寺。 “哈哈” 堂外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景川侯曹震走进了堂内 “陈大人,王大人,不知何事要请我前来” “见过侯爷” 虽说陈文乃是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但是曹震不提爵位是侯爵,职事也是五军都督府的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乃是正二品。 当然文武殊途,互相之间也是看职司的,一品武将拜见五品文官那是到了英宗土木堡之变后才出现的。 眼下还是洪武帝还在朝,武将勋臣们因为爵位品级等对文官还保持着一定的优势。 陈文和王勇向着曹震行了一礼之后,便由王勇问道: “不知侯爷是否知晓,这京师之中居然有人自称是景川侯府的小侯爷?” “什么,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听完王勇的问话,曹震当即便是大怒。 曹震现年已有五十余岁,但是膝下无子,因此往日里便忌讳着这子嗣问题,而今居然听到王勇说有人在京师之中自称他家小侯爷自然是怒不可歇。 “王同知,可是锦衣卫听到了什么消息,若是有此人敢冒充,还请王同知告知本侯一声,本侯定有重谢!” 看到曹震脸上的怒色不似作伪,王勇连忙打起了哈哈 “还请侯爷息怒,锦衣卫这没有听到消息,是这黄玉提到了有人冒充侯爷府上的人,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侯爷也是知道的….” 听到王勇这么说,曹震快步走到黄玉身边说道: “你可确定有人冒充,告诉本侯,本侯有重谢!” “回禀侯爷,是有人冒充” “此人身在何处?” “学生不知” 曹震虎目一瞪,作势要上前拽住黄玉,幸而王勇就在身旁,眼疾手快的便拦下了曹震。 “还请侯爷息怒,这案子是皇上交待的,待有了结果肯定会想侯爷禀报,还请侯爷暂时回府休息!” 说着,王勇挡在了曹震身前。 听到王勇这么说,曹震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大理寺。 曹震走后,陈文面容肃穆的对王勇说道: “王大人,这件事情怕是难查了,连景川侯都搅了进来,你且先回宫向皇上禀告,我让寺中继续询问黄玉的书童以及验马” 听了陈文的话,王勇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而后黄玉便被押了下去,自有其他人来问黄玉的书童,以及一些老手会去检查那匹马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等到王勇将今日所见告知给了洪武帝的时候,洪武帝听后也是有些讶异。 洪武帝也没有想到,事情的背后居然会有这等的复杂。 “近些日子,锦衣卫要多上上心,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蒋瓛,朕安排他查了别的事情,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了,务必办妥帖了” “微臣遵旨!” 王勇走后,谨身殿中还有旁人,只听洪武帝对着那人道: “这件事情你也听到了,那你告诉朕应该怎么办” “回禀父皇,这定是有人陷害,只是眼下千丝万缕却不知道从哪查起” 第十七章 打马球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前后都透露这不同寻常,恐怕背后的人也就今日朝上的这几位,呵呵,耗费这么大的精血对付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黄子澄,朕不知该说是此人是聪明还是愚蠢了!” 洪武帝虽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是笑意背后却是杀机盎然。 “父皇,那此事…” “黄子澄是东宫侍读,所以你不用插手,朕会让锦衣卫查清蛛丝马迹,即便是锦衣卫查不清楚,朕也不会让有些人如愿!” 听了洪武帝这么说,朱标顿时放下了心来。 黄子澄家中两个儿子犯事,人们只会道黄子澄家教不严,而眼下黄子澄正在东宫之中教导朱允炆,可想而知,若是有心人引导之下,黄子澄连自己家的儿子都教不好,又能够教导出怎样的货色。 “倒是你的身子骨,朕怎么看都不像好转的样子,有些事情少操点心,养好身子骨,这大明日后,还是要看的” “谢父皇关心!” 朱标诚心实意的对着洪武帝说道 虽说这些年来,因为政事的见解不同,朱标和洪武帝闹了几次别扭,但父子连心,朱标是洪武帝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洪武帝从来没有想过要撤换太子。 毕竟朱标倡导的宽厚之政在洪武帝看来并不是错了,洪武帝乃打天下之君,扫平宇内自然要依靠雷霆手段。 但天下总归要平静下来,而平静下来之后修生养息乃至让国势更进一步便要靠宽厚养民之政了。 宫外的风波乍起,宫内的朱权却是没什么感觉,毕竟黄子澄离着他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不过黄子澄最后会不会离开东宫在朱权看来却是一个比较有趣的话题。 朱权这些日子倒也快活,平日上学之外便是和朱植他们说说话下下棋,间隔着去杨妃那陪母妃用膳。 不过今日,朱权却得不到安稳了。 “十七哥,你上次和我说天方地圆,但是我向好几个师傅问过了,他们皆言天圆地方,十七哥你再和我说道说道” 看着面前一脸好奇宝宝模样的朱橞,朱权心中顿时苦笑。 这位十九弟往日便以聪颖好学闻名与这皇宫内,而谁能想到自己前几日不过随口一说,他便在心中留意一直盘算到了现在。 “十九弟,你看,就好比这外面的金陵城门,从远处看城门并不是很高,但是随着距离的拉近便会觉得城墙变得高大了起来。 其实城墙的高度是不会变的,变得只是我们距离的远近” 朱权一番话说完,朱橞咬了咬嘴唇而后说道: “可是,地若是圆的,那延伸到了远处,岂不是说在我们脚下某处还有人在站着,这些人难道是头朝下站着?” 朱权扶了扶额头,他就知道朱橞会提到这一茬。 关于引力这个东西,朱权不知道该怎么向朱橞解释清楚,不过他还是说道: “头朝下肯定是不能站着的,但是十九弟,你有没有想过,东西为什么朝着地上掉,就好比这个….” 说着,朱权拿起自己身旁案上的一个栗子握在手中,然后任凭栗子掉在了地上。 “十九弟,你看我又没有扔这栗子,为何这栗子会掉在地上” “呃,十七哥,东西向地上掉就连二十五弟都知道啊!” “那十九弟,你想过没有,这东西为何要向下掉呢” 没办法,这些事情朱权也解释不清楚,毕竟万有引力什么的,他也就知道哥大概,要让他为人师,差的还实在太远。 朱橞被朱权问住了。 前面说过朱橞是个聪颖好学的人,而有些聪明人往往会钻进牛角尖之中。 想了好一会朱橞也没有想明白,他决定还是问朱权 “那十七哥呢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十九弟,试想,我说的是试想,东西向下掉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呢!” 听到这里,朱橞脸上露出了一幅惊异的神情 “十七哥,你觉得是有什么在吸引着万物都向下掉落?” 朱橞说完之后,朱权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说道这里,朱橞看向朱权的目光之中已然是含着一丝崇敬了。 看到朱橞还要发问,朱权连忙说道: “其他的事情,你十七哥也没有想明白,十九弟,你比我聪明,这些事情就交给你继续研究啦!” 听到朱权的嘱咐,朱橞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压着千钧重担一般。 “恩,十七哥,我明白了,若是我研究明白了,一定第一时间和你分享!” 看到朱橞郑重其事的应下,朱权心中满是苦笑不得。 好不容易将这十九弟糊弄之后,朱权只觉得自己头大如斗。 “坏了,和十四他们约好去骑马的!” 好不容易脑袋放空之后,朱权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和朱楧他们约好一同去小校场骑马。 想到这里,朱权便连忙让身旁的服侍太监继忠给他换上了衣物。 小校场之上,朱楧他们来了有一会了,等朱权一会见他没来,几人便先玩了起来。 这校场离御花园不远,往日朱权他们便时常到此玩耍,校场边上有一溜的马圈,里面放着一些御马。 平日里,朱权他们要是想骑马了,便是从这马圈里面牵马,这一点洪武帝倒是不在意,甚至洪武帝偶尔得空也会来此和朱权他们一同骑马。 毕竟洪武帝自己是打天下出身,一声武艺马术虽称不上顶级但也算得上是不凡。 往日里,朱权他们玩的最多的便是打马球。 马球所用的球如同拳头般大小,用质轻而又坚韧的木材制成,中间镂空,里面会放上一些豆子,这样马球打起来会有悦耳的声音传出,同时也是为骑士们指引了目标,而马球外面则会涂上各种颜色。 打马球所用的的球杖长数尺,端如偃月,形状有点像后世的冰球杆。骑在马上的骑士们控制这胯下的马匹,从各种角度向着球挥舞着手中的球杖。 此刻校场之中,从朱楧、朱植、朱栴三人带着几个大汉将军分成了两队,朱楧自己带一队,一队六人。 马球比赛分为单球门和双球门,而朱权他们玩的最多的还是单球门。 校场中间立一块木板,木板中间有一尺见方的小洞,洞后有网兜,双方比拼看谁打入网兜的球数多便算是赢了。 虽说朱植他们年纪不大,但是打起马球来并不缺少凶狠,一个个纵马径直向着挡在追击路上的的马匹撞去。 等到朱权到了校场之后看到的便是双方的马匹不停地飞驰着,那球杖更是连连挥动着,每一次挥动都会让这校场上如同挂起旋风一般。 等看到朱植和朱栴一队之后,朱权走到校场便大喊道: “十四哥,换人,我来帮你了!” “吁吁吁吁….” 听到场边朱权的喊声,朱楧渐渐停住了战马而后驾马来到边上略显责怪的说道: “十七弟,你怎么才来,我都落后十五弟他们三个球了,我和你说,今天要是输了,我那份彩头可就由你来出了!” 每次朱权他们打马球都会押上些彩头,这次也不例外,所以朱楧见到朱权来晚了才会如此责怪。 面对朱楧的怪罪,朱权哈哈一笑道 “十四哥,没问题,这次若是输了,你的彩头,我出了!” 说着,朱权叫下了朱楧一方的一个大汉将军,而后又从马圈之中另牵了一匹战马跨了上去。 听到朱权答应帮自己出彩头,朱楧脸上的神色要好看了一些,不过依旧绷的紧紧的,毕竟三个球的差距不是那么好追的。 朱权跨上马之后便架马向着校场内冲去,刚刚朱植他们见朱权换人上来之后刻意停了下来,因此等到朱权冲到校场上的时候,他们还没有驱动胯下的战马。 “不好,十七这是要耍赖!” 见朱权和他们连招呼都不打乘着马速冲向了球,朱植连忙喝道。 随后朱栴也是一惊,两人随即快速策动起了马匹向着朱权赶去。 但是一步慢步步可就慢了,朱权的马到校场上的时候早已达到了最快的马速,而朱植他们的战马还要助跑,趁着这个机会,朱权抢到了球。 “十七弟,你赖皮!” 见到朱权抢到球之后,朱栴哇哇大叫道。 朱权手中挥杆,同时驱使着马匹全力奔跑,而嘴上也是没留情的笑道 “哈哈,十六哥,这叫兵不厌诈!” 好么,在朱权全力之下,马球距离校场之中的球洞不过五尺的距离,而朱植一方离他最近的人也有两丈开外,朱权手中一稳,球杖向前一推,只见球进了。 “哈哈…十七弟说的对,这就是兵不厌诈,好,只剩两个球了!” 见到球进了,朱楧也是喜笑眼开。 反观朱植一边,两兄弟居然一齐向朱权翻起了一个白眼。 “两位哥哥勿怪,勿怪,回头去小弟宫中喝上一杯” 朱权讨好般的对朱植二人笑了笑说道。 只不过对此,朱植二人却是并不感冒,齐齐哼了一声,而后等马球被人被网兜中拿了出来并向外掷去之后,只见一群人纷纷向着那球冲去。 第十八章 多出来的田契 “这件事情,你皇爷爷会处理好的,你安心读书!” 在东宫文华殿内,朱标如此对着朱允炆说道。 但是朱允炆却放不下心来,黄子澄和他相处多年,而黄子澄到了东宫侍读之后与朱允炆在一起的时间比朱允炆和朱标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加上黄子澄乃是朱允炆的一大臂助,怎能让朱允炆不担心。 可是听了朱标这么说,朱允炆心中再担心也没有办法,毕竟他的手上可没有参与这等事情的权利。 与朱允炆不同,当朱允熥得知黄子澄有难之后,心中却是有些乐呵。 这黄子澄虽说是东宫侍读,但是往日里都在朱允炆的身边转悠,朱允熥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朱允熥隐约觉得应该是自己背后的人出手为自己解气。 而当朱允熥从一个太监口中得知朱允炆求见朱标却无功而返之后,心中更是舒爽。 虽说眼下这东宫之中,朱允炆硬压了他一头,但是在东宫,亲近朱允熥的内侍们倒也不在少数,因此东宫之中的事情,朱允熥也是能够知晓的。 一方面是朱允熥出手大方,另一方面,在宫外朱允熥的支持者毕竟比朱允炆的要多。 “呵呵,我看那老夫子怎么过这一关!” 朱允熥喃喃自语道。 那一日,洪武帝下令大理寺查案之后,除了将黄子澄的次子立即带到了大理寺之外,锦衣卫也是派出一队人马向着黄子澄的老家江西分宜赶去。 毕竟御史对黄子澄的弹劾之中还有一条便是他的长子在乡中蒙骗乡人五百亩良田。 江西乃是人文荟萃之地,自洪武帝称帝之后大开科举之门,在历次科考之中江西一地历年考中的进士人数在全国都排的上前三。 黄子澄家乡在分宜隶属袁州府,位于江西中西部。 此次前来分宜的锦衣卫并没有在袁州府停留而是直奔分宜。 分宜乃是一小县城,往日里何曾见过这一队身穿飞鱼服手配绣春刀鲜衣怒马的锦衣卫,因此一路上也是人人避之不及。 黄子澄家中就住在这分宜县城内,县城内地方不大,而黄子澄的老宅倒也好找。 只不过看到这老宅之后,这一众锦衣卫却是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 虽说这老宅也有两进小院,但是宅门包着的漆皮却是脱落了不少,一圈墙上却是更是爬满了爬山虎。 这宅子倒是显得比较破败。 和路人确定之后,一众锦衣卫便上前叩门。 过了好一会,这门才开了。 “不知是哪位乡亲,老儿侍候我家公子温书,怠慢之处还请谅解” 一个约有五十左右的老汉慢悠悠的打开了府门,只是他打开门看到一众手握利刃的锦衣卫之后,却是眼睛瞪圆了,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敢问贵府黄圭黄公子可在!” “驾…” 锦衣卫刚刚问完老者,便听到街道上传来的马蹄声,几个锦衣卫向外一看,只见正有一队官差赶了过来。 带队的那个锦衣卫总旗向着身边的一个手下使了眼色,那名手下便向着这队官差应了上去。 “我等乃陛下亲军锦衣卫,来此公干,这是我等的公文,你们查验完便回去” 听到这几人是锦衣卫,这一队官差顿时停下了脚步,而后不久,一个捕快战战兢兢的上前接过了这名锦衣卫手上的公文。 接过一看,验明这公文是真的之后,这队官差便立马原路返回了。 而听到是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只见原本还有人围观的街道当即作鸟兽散,甚至就连街道两边原先开着门立即便是关了起来。 自从办了胡惟庸一案之后,锦衣卫的凶名可是响彻天下,在百姓的认知之中,这些锦衣卫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 街道上为之一清。 “贵府黄公子可在” 那锦衣卫总旗看到黄府的老仆愣在那里,微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在在,还请诸位大人跟小人来” 说着,那老仆艰难的迈起双腿向内走去。 锦衣卫做事一向都是比较霸道的,但是这锦衣卫总旗一反常态的态度自然也是缘由的,如果不是他们锦衣卫的同知大人特意叮嘱他,这名总旗早就下令打入府内了。 耐着性子和那老仆来到正堂,那老仆请他们稍坐而后便去请黄圭了。 “大人,我们此次前来办案,要不要对这黄府这么客气?” 这名总旗坐下,身边的一个小旗看着他开口说道。 听到这小旗的话,那总旗脸上神情淡然的说道: “我之前便与你说过,这一趟乃是苦差,临行之前,同知大人便吩咐要对这黄府客气些,同知大人既然说了,那么我们照办便是” 淡淡的回了一句之后,这总旗便继续安坐等候着。 没一会,一个二十岁上下身着青衫的士人便来到正堂。 “不知各位…有何公干?” 这黄圭在去年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而后考举人失力,因此便回到乡中打算再温书三年接着考,平日里除了一个老仆和一个书童之外,这黄府之中便没有旁人了。 黄圭看到这一堂的锦衣卫,脸色更显慌张了起来。 “呵呵,这位想必就是黄公子了,黄公子在下此次前来乃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听闻你侵占乡人五百亩土地可有此事?” 那总旗倒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问道。 听到这总旗这么问,黄圭却是疑惑了起来 “还望大人明鉴,学生家中只有七十亩良田交由佃户耕种,哪里来的五百亩土地!” 看到黄圭脸上的疑惑神情不似作伪,那总旗便说道: “公子所言可是实话?” “句句实话,我家的田契都在屋中,大人若是不信,学生可将田契拿来与大人一观!” 听到黄圭这么说,那总旗便呼来一个手下而后耳语了几句,那手下听完之后向外走去。 与手下说完之后,总旗便对黄圭客气道 “那,还请黄公子将你家田契拿来,我看上一看” 黄圭听到这总旗这么说,便对身旁老仆吩咐了几句,而后那老仆便向着黄圭平日所读的书房而去。 不一会,那老仆便捧着一个盒子走到正堂之上。 接过盒子,黄圭打了开来,盒子里面放着数张田契。 “这张是县城东南三十里的十亩桑田,这张是小河村的二十亩田,这张是大王庄的三十亩田,这张….嗯?” 黄圭拿着田契一张张的与那总旗说道,而拿到第四张的时候,黄圭脸色顿时一变。 只见那张田契上赫然写着分宜城西五十里的五百亩上好水田。 “这,大人,学生实不知这田契从何而来!” 黄圭注意到身旁总旗看到这第四张田契时脸上的厉色,连忙出声辩解道。 听到黄圭的话,这总旗脸上倒是笑了起来 “黄公子不用解释,我已派人去县中查询,过一会便有答案” 这总旗说完不一会,只见刚刚出去的那名手下带着一个县中的典吏走了进来。 这典吏手上还捧着一本文册。 看到堂上不少的锦衣卫,这典吏的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 “大人,人已带来!” 听了手下的回话,总旗点了点头而后说道: “想必你就是负责统计田亩的典吏了,你可知这黄家有一处五百亩的水田?” “回禀大人,小人知道,那五百亩水田刚刚在十数天前划到了黄家名下,是原先的地主李朱氏投献的” 明代士子有了功名之后,朝廷给予其一定的田亩数量优待,这些士子名下的田亩是不用缴纳朝廷的粮税。 而所谓投献,便是乡人们见士子有了功名之后会有优待,因此便将自家的土地划到士子名下,而后以佃户的身份再进行耕种,与被投献之人约定好一定的田租便可。 虽说洪武帝贫苦出身,优待农户,因此朝廷的税收在二十税一这个比例左右,这个比例并不高,甚至相交历朝来说都是偏低的。 但除了粮税之外,地方每年还会按田亩数量进行劳役摊派以及一些杂税的征收。 当然,洪武帝在朝,地方官员们并不会做的过分,但就是这些劳役和杂税相对来说才是农户们最大的负担。 而士子除了免粮税之外,也不用从事徭役,这些农户投献土地之后,自然成为了士子家中的佃户,因此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徭役也是算到士子头上的,而士子免了徭役,可想而知了。 另外往往投献之人与被投献之人都是乡人或者相熟之人,因此投献土地之后每年给予的地租都不算高。 “去将那李朱氏请来….” 没等说完,那总旗又改了主意 “算了,黄公子,还是我们一起走上一遭吧!” 说着,便当先迈步走了出去,而黄圭见此,自然要跟上以证自己清白。 只不过黄圭没有看到,在他和锦衣卫一干人等走后,他那老仆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挣扎的神情。 分宜城不大,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人等便出城来到了田契上标明的水田之处。 走来这一路,眼前看起来这个文弱的黄圭黄公子居然会骑马,这倒是有些出乎了那总旗的心中预料。 这处水田边上有一处院子,而按那县中人所言,这院子便是那李朱氏所在。 第十九章 案情 这几日,黄玉的案子始终没有进展,王勇的心中也是非常焦急。 而作为牵涉到此案之中的黄子澄,这些日子也没有去东宫,而是在家候罪。 对于黄子澄,洪武帝没有什么恶感们,虽说黄子澄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作为洪武十八年科举会试的会元、殿试的探花,与文事上,黄子澄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锦衣卫那边往日里收集的资料,这黄子澄平日里勘称洁身自好,并无污点。 “查查也好,只有查出来东西了,才能警示一些不安分的人,大黄,你说朕说的可对?” 洪武帝放下手中的一份奏折后饶有兴趣的对身边服侍的老太监说道 听了洪武帝的话,那老太监连忙接着道: “陛下英明神武,这等宵小的伎俩又岂能逃脱陛下的慧眼” “你这老狗,就是会讨朕的欢心,对了,朕让你留心那几位皇子,可有消息” 对于这黄太监的奉承话,洪武帝听得倒是极为顺心。 “回禀陛下,诸位皇子龙子凤孙自然是不同凡响,不过十五皇子、十七皇子以及十九皇子更为出类拔萃一些!” 黄太监说完,洪武帝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朵颜三卫虽说归顺我大明数年,但其中不乏野心勃勃之辈,不过眼下圣天子在朝,又有燕王镇边,宵小不足为惧,但日后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今日学堂之中,一众教导皇子们的太学士们提到了朵颜三卫,朱权听在耳中却是更记在心中。 朱权之前被封为宁王,而在之后,洪武帝更是明确告知朱权,朵颜三卫会被划到他的麾下,因此对朵颜三卫,朱权自然上心。 朵颜三卫从明宣宗之后一直便是大明的心腹大患,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后来建州女真人崛起。 不得不说对于朱权,朵颜三卫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十七弟,这朵颜三卫既然桀骜难驯,你日后可有的忙了!” 课间稍歇的时候,朱栴一脸幸灾乐祸的对朱权说道。 听了朱栴的话,朱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十六哥,这旁的兄弟笑我也就算了,你笑我可就不对了,听闻你这庆王的封地可是在宁夏,西北边陲之地,啧啧,想想就觉得困苦啊!” 朱权反击了一番之后,朱栴的脸上也是变成了苦瓜色。 朵颜三卫再不好管辖,起码大宁也算得上是水草茂盛之地,而是大宁作为大明位于最北方的都司驻地,肯定是得到朝廷上下极大的重视的。 反观宁夏,即便是蒙古人寇边都不从宁夏入口,至于原因自然是宁夏贫困,蒙古人即便是入寇也捞不到什么油水。 “行了,十七弟,你看你把十六弟打击的,宁夏再不好,也不至于养不活藩王吗,不过我可是听说西北那边风沙大,一年时间有半年都要吃沙子,啧啧….” 见两人说的有趣,朱植也前来凑着热闹。 看到两人都来打趣自己,朱栴没好气的说道: “去去去,干嘛呢,这是,十五哥,还是你舒服啊,卫地可是中原繁茂之地,这天天美人美酒的,神仙的日子恐怕也不如吧” 洪武帝既然封了皇子们为藩王,自然朝廷上下对于藩王的就藩之地也是有了共识,而相比之下,朱植这个卫王的封地可就比朱栴他们好的太多了,毕竟他的藩地是在卫地。 听了朱栴的话,朱植倒也没有被他调侃的尴尬,甚至脸上还是出现了嘚瑟的神情,这更让朱栴心中有些窝火了。 不过此时,在一旁的朱权心中却是笑开了花。 要是朱植知道自己明年便会被改封为辽王,而后踢到辽东去,不知道他有没有心情去调侃朱栴。 虽说朱权他们还没有就藩,但是想来也快了,因此各自封地环境如何便也成为了这些皇子们平日里的关注坐在。 “不说了…先生们来了!” 看到正堂之外,几个学士走了过来,朱权连忙叫了起来而后回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 大理寺中,陈文看着自己面前案上的公文,神情很是复杂。 对黄玉书童的审讯显示和黄玉所说完全一致,而且大理寺在黄玉所说的撞人地点前去侦查也找到了那一日的目击者,确定黄玉没有说话。 至于黄玉那日所乘马匹的检查,根据一个专业人士所言,这马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了。 但是眼下却有一个大麻烦在困扰这陈文。 那就是被黄玉所撞之人死了。 这一牵扯到人命的案子往往便是大案,更何况本身此案便有洪武帝在盯着。 “王大人,眼下那人一死,线索可就只剩下黄玉所言的冒充景川侯府小侯爷之人了,锦衣卫这几日可查到了消息?” 大理寺后厢的一个屋中,陈文和王勇聚在一起。 “陈大人,若是锦衣卫得到了消息,在下早就派人抓捕了,哪里还会坐在这里,这些日子陛下可是天天记着这些事情,说实话,这几日,我连晚上都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啊” 陈文嘴角扯出了一个苦笑。 王勇睡不着,他又哪里睡得着。 若是这黄子澄不是牵扯到东宫的话,陈文和王勇又岂会如此上心。 “这案中背后之人神通广大,要我看,不如就和陛下汇报,乃是有人蒙骗了那黄玉,正好前几日寺中抓到一个犯了人命案的江湖郎中,便让他认了此事…..” 好一会,陈文意味深长的看着王勇说道。 听了陈文的话,王勇神情一紧。 这陈文所言,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虽说锦衣卫乃是陛下耳目容不得欺骗,但是现在他和这陈文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能把人揪出来总比干耗在这里要好得多。 “此事能行吗?” “呵呵,那江湖郎中平日里便以骗人为生,再有,请王大人扫清些许尾巴,此事不就行了” 陈文的眼睛直盯着王勇。 说实话,陈文这个提议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毕竟若是王勇不肯,且将尘网刚才所言汇报给洪武帝,那陈文这大理寺卿可就也当到头了。 “这样,陈大人,我等还是不用操之过急,三日、再有三日,若是还查不出,便由陈大人做主了!” 好一会,王勇下定了决定对陈文说道。 而听完王勇的话,陈文也是放下了心来,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那是自然,王大人奉圣命与我一同查办此案,那么我等自然要办好此案,以免辜负陛下之意” 两人议定之后便散去,只不过纵然有了主意,但眼下能在三日内将此事查清最好。 不过王勇还有一个事情,便是那黄圭的事情。 毕竟御史弹劾的可是黄子澄两个儿子。 分宜城外 李朱氏一家便住在此处,说道这李朱氏也是一苦命人。 李朱氏自幼便是由娘亲带大的,长成豆蔻之后,倒也相中一个如意郎君,好几番苦难之后,两人走到了一起。 这李朱氏的夫家原本在这分宜也是一号人物,只不过在去年,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便去世了,而那五百亩水田是她丈夫还在世的时候便置办下来了。 他那丈夫一死,李朱氏膝下不过一幼子,便有人打上了这五百亩水田的主意。 打这主意的不是旁人乃是李朱氏死去丈夫的族中之人。 李朱氏孤儿寡母的自然不是对手,眼看着对方便要将其一口吞下,李朱氏终日惶恐不安。 不过就在前些日子,李朱氏得了一高人指点。 那高人告诉她,她孤儿寡母的在这乡野之中又岂能斗得过宗族,因此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她把这田投献到有功名之人家中,一方面省两人日后的徭役,另一方面也省的旁人眼馋。 这样一来,田不是她的,宗族之人又岂能以宗法夺了这田。 这主意很不错,但关键是要有人能接受她的投献。 五百亩上好的水田可不是一份小家业,眼红的人不在少数。 因此即便是投献,也要选一个人品不错的主家。 这思量来思量去,李朱氏便选定了黄家。 要说也巧,那李朱氏自幼生长在分宜县城之中,与那黄家的老仆还是旧识,因此没等那高人开口,李朱氏便将自己与黄府的渊源给说了出来。 那高人听了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李朱氏道夜长梦多,劝她尽快将此事办好。 本来这事也不难,李朱氏与那黄府老仆一说,那老仆便应下会去和黄府大公子提此事。 但黄圭得知之后却并没有答应下来。 按理来说,这送上门的便宜,黄圭为什么会不答应呢。 原因便是投献虽是乡土之中约定俗成的事情,但毕竟与国法有异,虽不会成为大罪,但毕竟是一瑕疵。 因此那黄圭顾虑到自己父亲黄子澄的官声,便没有答应。 虽说黄圭没同意,但李朱氏因夫家之人逼迫甚急,因此再三恳求那黄府老仆,同时也将内幕之事与那老仆说了。 而就在锦衣卫前来的十几天前,那黄府老仆刚刚与李朱氏一同到县衙完成了手续,换了田契。 本来像田亩易主之事是要主家来人的,但县衙也知道这黄府眼下只有一个黄圭在乡中,平日里在家温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都是那黄府老仆在走动,因此在那黄府老仆出示了主家文书之后,县衙便也给办了此事。 想来这府中产业扩大乃是喜事,又有谁会拒绝。 听完这李朱氏的话,同时与县中典吏确认之后,那锦衣卫总旗顿时也是无语了。 第二十章 勋贵们的担忧 三日的时间,一晃眼便过去了。 锦衣卫和大理寺还是没有查到那冒充小侯爷之人的踪迹,因此王勇不得不用了陈文所出的下策。 谨慎殿中,洪武帝看着拱手站在殿中的王勇没有说话。 “数日的功夫,能将此案查好,你也是用了心思办差的,只是你说那冒充之人口不能言是何时口不能言的?” “回禀陛下,锦衣卫抓到此人时,此人的舌头便不见了…” 听到王勇的话,洪武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过,陛下,那被黄玉撞死之人的家属眼下却是在应天府纠缠不休,您看…” “害人性命,虽说情有可原,但是国法森严,就让黄玉充军三千里去云南吧” 洪武帝口中轻轻一句,那黄玉的命运便注定了。 随即洪武帝又问道: “还有那黄圭的事?” “锦衣卫查明,乃是诬陷!” 洪武帝没有说话,而是思考了一会之后说道: “黄圭虽说是诬陷,但黄子澄教子不严却是真事,传旨意,黄子澄降为翰林院编修,罚俸一年,至于侍读东宫的职事就罢了吧!” 洪武帝说完之后,殿中便有太监将洪武帝的旨意记了下来而后去找侍奉在侧殿的知制诰学士写诏书去了。 黄子澄被赶离东宫,最难过的便是朱允炆无疑。 但是朱允炆纵然心中再难过,他不敢去反驳洪武帝的意见,但是在心中对造成此事的人却是更加痛恨了。 而构陷黄子澄的人,朱允炆虽说不知道到底是谁,但却也猜出了哥大概。 与之相对的,洪武帝诏令一下,朱允熥却是显得开心了不少,就连打赏下人的时候,出手也更为豪爽了一些。 东宫之内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朱标的眼睛,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朱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进入冬天之后,皇宫之中更添一丝肃杀的气氛。 朱标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就连洪武帝都听闻自己这个儿子时常在夜间咳血。 为此,洪武帝数次下令太医院无论如何要治好太子的病,但是朱标的身子却始终不见好转。 也正因为这样,大内的气氛也是紧张了不少。 就连朱权他们这些还在进学的皇子们,下学之后也不敢过多的玩耍了,生怕因此而触怒了因朱标之病而心烦不已的洪武帝。 为朱标之病心忧的何止洪武帝,起码在宫外还有不少人都惦记这朱标的病情。 在凉国公府之中正有一帮勋臣们在此议论着,二十几位勋臣将这堂上坐的是满满当当。 “太子这病见不得好转,我悄悄问过太医院中的人了,太子这病怕是难治了…” 听闻这人此话,堂内一帮人顿时惊呼了起来。 唯有上首的蓝玉脸色没变,只有蓝玉心中却也有不少的担忧。 他和太子即便是因为在太子对朱允熥的态度上心生隔阂,但是两人的交情不浅,而且太子的宽仁之政其实很对这些勋臣们的胃口。 不提前些年的胡惟庸案,单单是在之后,又有数家勋臣因罪下狱除爵,因此往日里勋臣们便对洪武帝的手段很是畏惧。 而若不是太子在朝中为这些勋臣们说好话,他们在座的这些恐怕又有几位要倒霉。 因此,虽说洪武帝在朝,但是勋臣们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毕竟眼下洪武帝已经过了花甲之年,谁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 而有太子的仁厚,想必等到洪武帝一去,他们这些勋臣的日子也不会如眼下这般难熬。 蓝玉虽说在勋臣们之中影响力巨大,但他真正的亲信无非也就只是勋臣们之中的一部分,而眼下在他府中的这些勋臣可有不少还算不上他这一阵营。 “这件事情要我说得几位公爷拿个主意出来” 会宁侯张温这句话说完,一众勋臣便看向了蓝玉。 眼下在勋臣之中影响力大些的也就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信国公汤和还有凉国公蓝玉,其他的几位国公基本上都是袭的父辈的爵位,这些打天下挣了爵位的勋臣们还不大看得上眼,毕竟那几位袭爵的国公还算是小辈。 而信国公汤和早已在洪武二十二年便告老还乡了,至于颍国公傅友德还在北平备边没有回返京师。 至于宋国公冯胜,还算得上是蓝玉的老上级,论资历勋臣以冯胜为首。 但在洪武二十年冯胜北征与女婿常茂闹翻,直接导致了常茂被发配龙州,其后更多有御史检举其不法,引的洪武帝猜忌,放逐其到凤阳居住,定期上京朝见。 因此在京勋臣,眼下蓝玉是爵位最高战功最大的。 “这件事情,我暂时也抓不到头绪,我先听着,看看大家伙都有什么说的” 看到众人看向自己,蓝玉摆了摆手说道 听到蓝玉这么说,堂上诸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开国公和魏国公、蕲国公今日没来,我们议论出结果之后要通知他们一声,大家还是步调一致的好” “要我说,这个时候,我们勋臣们还是要同心协力的,而且大家也都约束下家中子弟,省的平白惹了灾祸上门” “永平侯说的甚是…” “对了,这金陵内外也有不少寺庙,我看大家伙都出点钱给寺庙修修,算是为太子殿下祈福…” “嘿,凤翔侯这个主意不错..” “对了,我前几日家中弟弟来信,说常州有一神医,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药到病除,要不将他给请来” “舳舻侯,我看这种主意还是算了,太医院那帮人看不好,你所言那神医便能看的好?再者我们勋臣给太子请医,那是犯了忌讳的,不提太医院那便怎么看,要是出了差错,你舳舻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别,景川侯,舳舻侯这也是好心出主意不是,咱不能冷嘲热讽的啊…” 堂内吵吵嚷嚷的,蓝玉一时听得也是头大。 好一会,蓝玉开口说了起来,而听到他说话,堂上诸人便纷纷安静了下来。 “算了,明日,我和开国公、魏国公、曹国公一同去东宫给太子请安看看情况再说,至于刚刚凤翔侯所言倒也算是应当,大家伙商议出来,凑凑钱修修那些寺庙算是尽我们臣子的心意!“ 蓝玉说完之后便端起了茶盏请大家用茶,一见蓝玉端茶送客了,堂上一众勋臣们便纷纷告辞。 不过没一会,景川侯、会宁侯等几位又回返了堂上。 这几位都是蓝玉的心腹,自然不能同旁人一道离开,毕竟刚才大部分勋臣都在,他们有些话也不好同蓝玉说。 重新落座之后,便见怀远侯曹兴道 “公爷,这太子若是有个万一,我们该如何自处啊” “就是,公爷,去年韩国公、卫国公、宜春侯、南雄侯、荥阳侯、吉安侯他们死的可是凄惨啊,我都瞧见了,那刑场之上杀的是人头滚滚啊,这些位封爵可比我们早,结果是全家老小没一个活了命的,啧啧…” 鹤庆侯张翼说着,砸吧了几下嘴皮子,脸上露出凄然的神色。 而坐在上首的蓝玉,此刻也在考虑着。 朱标若是有事,储君要么是洪武帝的那几个年长的儿子要么便是朱标的儿子,而从洪武帝一贯的表现来看,晋王、燕王和朱标的儿子才是最有可能的。 但晋王、燕王与蓝玉等人的关系只能说是一般,并没有什么交情,若是这两位上台,起码蓝玉被冷藏是可以预见的,毕竟蓝玉也知道自己的势力在这朝中算得上是不小。 至于朱标的儿子,更不用说,朱允炆对蓝玉一向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蓝玉估计着朱允炆不恨自己就不错了。 那么,朱标万一有事,蓝玉的选择便很明显,自然是支持朱允熥。 但朱允熥年纪不大,虽说是朱标嫡子,但自从吕妃被太子扶正之后,朝堂之上不少人都认为朱允炆眼下才算是嫡长子。 “会宁侯,五军都督府里,我们的人有多少?” “回公爷,五军都督府里面后军和左军都督府,那不用多说,我们的人占大多数。 至于中军都督府里面魏国公府的分量不轻,我们还控制不了大局,右军都督府里面势力混杂,我们的人占不到优势,前军都督府吗,我试探了多次,武定侯和安襄侯的态度一直都捉摸不透,但也不会与我们为难,颍国公在外,他那一派也很是安稳…” 张温说完之后,在做的几位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 虽然洪武帝为了控制兵权,设立了五军都督府,分掌天下兵权,而五军都督府里面安置的也都是跟随洪武帝打天下南征北讨的武将勋臣们。 但这些年,随着蓝玉战功卓著,再加上他与太子的姻亲关系,勋臣当中不少人投到了蓝玉的旗下,像景川侯、会宁侯他们都是如此。 而胡惟庸一案杀的人头滚滚更是让大部分勋臣们都起了抱团取暖的心思,因此蓝玉才能在五军都督府之中扎下根来。 胡惟庸案从洪武十三年杀到洪武二十三年,牵连进去的勋贵不计其数,前前后后洪武帝杀了三万多人,就连最早跟随洪武帝的韩国公李善长都死于非命,勋臣们岂能不人人自危。 第二十一章 朝鲜贡女 没几人,几个在京师的国公便代表勋臣们一同前往东宫探视朱标,同时在京各大勋臣们府上更是纷纷出动前往寺庙之中为朱标祈福,同时出资修缮寺庙。 勋臣们的动作,洪武帝通过锦衣卫也是得知了,对此,洪武帝甚至还赞扬了勋臣们一番。 不管洪武帝往日里与朱标曾经以政事发生了多少冲突,朱标始终是洪武帝选定的储君,从来都没有打算更换过。 不过显然,上天从来不会因为人们的虔诚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腊月之后,朱标的病情更重了,眼下基本都是病倒在床榻,更不用说是下地行动了。 因为朱标的病情,就连正月的大朝会,朝堂之上都没有多少喜庆。 而对朱权他们而言,朱标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这些皇子们的心头也都担忧着。 朱标对这些皇子们往日多有照顾,在腊月的时候,几个稍微年长的皇子还前往东宫拜会,但稍后随着朱标病情的加重,皇子们即便有心前往东宫探视,也都被东宫方面婉拒了。 这一年的三月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大明东北,传国四百余年的王氏高丽被李成桂取代,对于李成桂,洪武帝是不满的。 与洪武帝不同,洪武帝乃是贫困起家而后驱逐胡虏席卷天下,得国之正,史所罕见。而李成桂取代王氏高丽乃是权臣篡位。 洪武帝建国之后大力提倡儒学,父子君臣、礼仪伦常再次成为了大明的核心价值观,而李成桂的举动无疑是与洪武帝提倡的相驳。 当然,洪武帝对王氏高丽也没有好感,洪武二十一年,高丽国王王禑以及权臣崔莹密谋进攻大明辽东,而任命的统军将领正是李成桂。 不过这李成桂乃是一个聪明人,大名如日初升,军威远播四海,再加上其统帅大军过了鸭绿江之后因为粮草不济,军中怨声四起。 临机应变的李成桂当即发动兵变而后推翻了高丽国王王禑。 经过数年清洗与稳固,李成桂巩固了自己的统治之后,便着手进行篡位。 为李成桂兵变之时便派人前往了北平,当时在北平主持北面大局的是燕王朱棣,李成桂上贡了不少珍宝取得了朱棣的好感。 而朱棣也正是第一个在朝中为李成桂说话的人。 对于北面的情况,洪武帝基本上是交给朱棣处理的,在得知李成桂要篡位之后,纵然洪武帝心有不满,但还是听从了朱棣的建议,默许了。 李成桂登基为朝鲜国王之后,便立即派人前往金陵向大明进贡,而后以大明属国自居。 大明威加海内引得朝鲜称臣,也是让京师内因朱标病情紧张万分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我说十七弟,怎么还在这呢,这,跟十三哥看看热闹去!” 一日下学之后,朱权还在大本堂之中收拾东西便见朱桂来到朱权身边大声说道。 听了朱桂的话,朱权有些莫名其妙,现在这宫中哪有什么热闹可看。 看到朱权一头雾水的样子,朱桂脸上神秘的笑了笑 “走,走,十三哥可不会害你” 说着朱桂拉住了朱权,见此朱权也就顺水推舟的跟着朱桂走了。 两人走出大本堂之后,并没有返回皇宫而是继续向外走去。 皇子们平日里的活动范围都在这皇宫之中,没有洪武帝的诏令,皇子们也出不了这皇宫,所幸皇宫很大,比一般的县城都大。 奉天门外有午门,午门外有端门,端门外有承天门,承天门外有洪武门,洪武门外有正阳门,一直出了这正阳门,才算是出了皇城。 不过朱权他们倒也没有跑的那么远,而是出了午门之后便向着社稷坛西的内宫诸监去了。 内宫诸监是皇宫之中的宦官侍女所在之处,而皇宫中的一应库房也都放在了这里。 “我说十四哥,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一路上拐弯拐的心烦的朱权对朱桂问道。 朱权问完之后,朱桂的脸上笑着说道: “十七弟,那朝鲜的李成桂不是做国王了吗,前几日,他刚刚向父皇进贡了一些秀女,我这不就带着你瞧瞧嘛” 听了朱桂的话,朱权当即停住了脚步心中大骇。 洪武帝的后宫之中并不缺少朝鲜女子,先不提那位历史上颇有争议的碽妃,单单是卫王朱植的母亲韩妃便来自朝鲜。 既然是李成桂进贡给洪武帝的,那么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些女子眼下都有成为妃嫔的可能性,他和朱桂两人前去偷看,可就有些不像话了。 “十三哥,我可不去,这要是让母妃知道了,肯定是要骂我的,而若是父皇知道了,那更不得了了!” “行了,十七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父皇已经有交代了,这些女子不会被纳为妃嫔,而是会赐给我们” 朱桂洋洋得意的说道。 朱桂说完不等朱权再说什么,一拉朱权的胳膊便继续向着内宫监跑去。 此次李成桂给大明进贡了三十名贡女,这些女子眼下正在内宫监学规矩,内宫监地方很大,多了这三十来人倒安排的过来。 李成桂此次送到大明来的贡女大部分都是朝鲜官宦人家出身,其中不乏王氏高丽当权时的权贵之后。 内宫监内的一处侧殿,三十名朝鲜贡女正跪坐在席上,三个嬷嬷捧着一堆书给她们一人发了一本。 从古开始,凡是中原王朝强大的时期,朝鲜一直都是臣属与中原强国,从两汉时期,儒学便传入了朝鲜,而后在朝鲜发展壮大。 因此在朝鲜,认识汉文的不在少数,正式的朝鲜公文也是以汉文为主。 虽说这批宫女不少都熟习汉文,但内宫监还是要进行统一的教导。 “你们既然从朝鲜来了,那么这《女诫》肯定是要熟读,乃至是记在心中的,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先问,明日会考你们” 一个嬷嬷看到贡女们人手一本女诫之后便大声说道。 女诫自从东汉班昭写成之后,便成为了汉族大家教育府中女眷的重要书籍,而在皇宫之中,每一位宫女也都是要熟读女诫的。 听到这嬷嬷如此说之后,一部分贡女脸上的神色一轻,也有一部分贡女的脸色很是紧张。 那些面露轻松之色的贡女看得出来都是出自朝鲜官宦之家,从小便受过驾驭,而另一部分显然是从民间选来的。 被进贡到宗主国,对于这些朝鲜女子来说算不上是悲惨,甚至有不少的朝鲜家族还费尽心思的想要把家中的女儿送到宗主国做贡女。 原因便是,这些女子若是能够在宗主国被选为妃嫔,那么对于家族来说便是一份极大的政治资本,而即便选不上妃嫔,这些女子的结局也不会差到哪去。 “嗨..嗨..十三哥,别拽这我了,小弟自己走” 感觉到自己胳膊上朱桂的劲头,朱权有些无语的说道 听到朱权这么说,朱桂便放下了手,不过两人接着走了没多久便到了这内宫监内教导贡女的地方。 朱桂和朱权两位身上可还穿着上学的服侍,因此内宫监内的诸位宦官宫女一眼便瞧出了这两位亲王的身份。 到了地方之后,两人倒也没擅自往里闯。 好奇的过来看看不算什么,当要是冒失的往贡女身边闯,被人听到了,难免要被说上不是。 “参见豫王殿下、宁王殿下!” 正当朱桂抓耳挠腮,在想着办法要去看那些贡女的时候,一伙太监急匆匆的来到朱桂他们身边随后行礼道。 刚行完礼,一个老太监又说道: “两位殿下来这内宫监,正是内宫监上下莫大的荣幸,不知两位殿下要到哪,老奴给两位殿下带路” 这老太监,朱权并不认识,不管看着老太监的服饰,显然这老太监也是宦官之中不小的头。 没等朱权说话,朱桂当先道: “孤和十七弟来此没什么事情,就是逛逛,呵呵,对了,顺便看看朝鲜给父皇上贡的东西“ 说着,朱桂朝着那老太监眨了眨眼睛。 那老太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随即朱桂的嘴角向着一群人前面那处院子撇了撇。 朱桂做完这举动,那老太监倒也心领神会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地位毕竟不是两位殿下能待的地方,内宫监的正堂离这不远,那些贡女正好要排练歌舞,不如两位殿下先去正堂稍坐,老奴这便让人带着贡女前往正堂排练歌舞“ 听到这老太监的话,朱桂和朱权点了点头,这老太监说的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而后朱桂便向着老太监点了点头说道: “行,孤便和十七弟去坐坐,想必我们来这内宫监闲逛正巧看到这些贡女在排练歌舞,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朱桂打了个哈哈之后便和朱权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向着内宫监正堂去了。 那老太监弯腰向朱权二人行了一礼,而后便快步走进了院子。 “张嬷嬷,先让贡女们到正堂排练歌舞” 老太监走进院子之后便向着带领这些贡女学习女诫的嬷嬷说道。 那嬷嬷听了却是眉头一皱。 内宫监里,虽说太监有不小的权利,但是这些女官们与太监并没有职司上的隶属关系。 看到这张嬷嬷露出不满的神情,老太监连忙在这嬷嬷耳边低声说道: “豫王和宁王来了,两位殿下想看看这些朝鲜贡女….” 听了这老太监的话,张嬷嬷脸色一变而后拍了拍手大声向着那些朝鲜贡女说道: “好了,女诫暂时学到这里,现在都跟我去正堂” 第二十二章 朝鲜贡女(下) 有意与碰巧,不管怎么看都是两种态度,因此,此刻坐在内宫监这正堂之上,朱权倒也颇为安稳。 “这朝鲜女子可是一绝,我曾经听四哥说,朝鲜女子相较我大明,那是腰柔温顺,好处众多啊…..” 朱权看着身旁这个不停向自己灌输带颜色思想的朱桂,心中很是鄙视。 虽然我心理很成熟,但是现在明明外婆才十四岁好不好,你用不用这种事情也跟我说。 不过虽说如此,朱权暗暗鄙视之余,脸上倒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看到朱权有兴趣,朱桂说的更是起劲了。 好在不一会,那老太监便来到了这正堂之上,脸色很是恭谨。 “两位殿下,都已经安排好了,过会张嬷嬷就带她们过来,只是出于避讳,待会这些贡女会在这堂外排舞,这大堂门要关起来,两位殿下从窗户上看便是,还请两位殿下恕罪” 听了这老太监这么说,朱桂倒是无有不可,反正他来的目的只是看人,只要能够看到人便行。 好在眼下天色还没有黑,外面亮堂,朱权他们从窗户上向外看倒也能看的清楚。 不一会,在几个嬷嬷的带领下,一队贡女便在这正堂外排起了队形。 排好队之后,几个嬷嬷在队伍之中走动着,监督着这些贡女们的仪态。 朱桂和朱权两个人趴在窗户边上向外看着。 “哎,老十七,那个女子可以啊,眉清目秀的,腰细臀圆,啧啧….” 一边说着,朱桂的脸上还露出一副色魂与授的样子。 朱权向着朱桂所指的那女子一看,瞬间愣住了。 这女子未免太像自己梦中的一个人了吧。 “十七弟,你看那个,就是后面那个嬷嬷身边的那个,眉眼可真是漂亮” “还有左边那个,唇边一颗美人痣,要是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听着身边朱桂在不停的唠叨着,朱权看了一圈之后却是有些神色泛泛。 这些贡女除了几个突出的,剩下的也就中上之资,在这宫内,中上之资的宫女多得是。 不过,倒是一开始那个女的,让朱权心中有些上心了。 “哎,那个第三排左边第二个,叫什么名字?” 想着,朱权便向身后伺候着他两的老太监问道。 那太监听到朱权的问话,眼睛向着朱权所指的位置看了一看。 “回禀殿下,殿下可真是好眼光,这女的姓林,叫林允儿” 我勒个去,不用这么巧吧,连名字都一样。 朱权心中想着,神色也很是惊讶。 看到朱权脸上惊讶的神色,朱桂和那老太监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难不成这位宁王殿下还能认识这朝鲜贡女? 这个贡女,朱权当然不认识,只不过在梦中,这女子却也有好大的名气,朱权也是比较喜欢的。 想到这里,朱权便对那老太监道: “不知公公贵姓?” 听到朱权问自己,那老太监立即惶恐的说道: “回禀宁王殿下,老奴姓赵” “噢,赵公公,是这样,孤对那林姓女子倒也有些眼缘,若是宫中对这些贡女有了分配,还请公公告知孤一声” 说着,朱权从腰间掏出了一颗金豆子递给了那老太监。 “老奴一定记在心中,万万不敢受殿下赏赐” “拿着吧,虽说不多,却也是孤的一番心意!” 说着,朱权不容赵公公再拒绝,一手便塞进了赵公公的手上。 见到朱权此举,那赵公公自然是不能再推脱了,便也就收下了。 “十七弟,你怎么对那女子这么上心,虽说这女子在这些贡女之中算是不错的,但是在这宫中,比她漂亮的可不是没有啊!” 听到朱桂的问话,朱权嬉笑了一声 “十三哥,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女子蛮投我眼缘的” 看到朱权不愿意多说,朱桂便识趣的没再接着问下去。 过了一会之后,两人的新鲜感消失了。 “走吧,十三哥,再晚回去,恐怕就不好交代了” 朱桂点了点头便和那赵太监招呼了一声,而后两人便从正堂侧门离开了。 只是在朱权走后,那赵公公却是看着刚刚被朱权重点关注的贡女沉思了起来。 “你去问问,那姓林的女子是何背景,还有在前来京师之后接触了什么人,另外家中在朝鲜是什么情况” 赵老太监吩咐了一般之后,自有小太监前去查询。 ………………….. 洪武帝的生活很是规律,每日一大早上完朝之后便开始处理政事,往往要到亥时才能睡下,而一般申时末用完晚膳之后还是会在谨身殿中处理政务。 “皇爷,这时刻不早了,是不是让人上些点心?” 洪武帝身边,黄姓老太监恭敬的向着洪武帝说道。 听到这话,洪武帝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说道: “行,让他们上些糕点” 说着,洪武帝挺了挺腰背。 这人啊,一旦年纪上了身,不管你是乡下老农还是贵为九五之尊,这腿脚不便、身体僵硬却是难免的。 不一会,两碟糕点被呈了上来。 一碟是芙蓉花饼,还有一碟是奶皮烧饼,另外还有一碗豆粥。 洪武帝用了两块奶皮烧饼之后,那黄太监在边上却是凑趣说道: “皇爷,今日,这宫中发生了一件事情,豫王和宁王到内宫监中闲逛,碰巧看到了朝鲜的贡女在排练舞蹈,而后两位殿下便看了一会…” 这黄太监作为洪武帝身边的随侍太监,除了平日里伺候洪武帝之外,他还有一项职责便是作为洪武帝的眼睛盯着这皇宫内。 皇宫外有锦衣卫盯着,而皇宫内自然只能是交给这些信得过的宦官看着。 听了黄太监所言,洪武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有没有发生什么?” “回禀皇爷,宁王好像对其中的一个贡女起了兴趣,问了管事们一些事情” 那朱权叫赵公公留意那林姓贡女,这种事情,赵公公自然会给黄太监禀报,洪武帝对太监们的管制可是相当严厉的,虽说不是大事,但是太监们没有敢瞒着洪武帝的心思。 黄太监说完,洪武帝想了想说道: “十七今年也十四了,动了心思也不奇怪,不过这一次是不是十四拉着他去的?” “皇爷真是料事如神,正是豫王拉着宁王殿下去的内宫监” “嗯,这就对了,以十四那好动的性子,这宫内哪里有什么事情肯定有他一份。不过这批贡女,朕之前便说过了,不打算纳入后宫,既然这样,等这批贡女训好了,将那女子分配到宁王宫中去” 朱权在皇宫之中还是比较得洪武帝喜爱的,要不然也不会将朱权封到大宁去。 若是朱权听了洪武帝这番话,肯定是要大呼万岁的。 和朱桂告别之后,朱权心中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朱标会在五月份去世,到了九月份,朱允炆便会被立为皇太孙,眼下已经是三月份低了,这宫中怕是要起大波澜了。 虽说这些与朱权并没有什么厉害关系,但是想到日后会推行削藩的朱允炆上台,朱权的心中暗叹了一声。 十四的朱权人人见了都要夸一句俊俏的少年郎,而他的身高也是窜到了一米六以上,相较同龄人,这身高不算矮了。 又想到自己今天见到的那个朝鲜贡女,朱权哑然失笑。 看到坐在岸边面露笑容的朱权,小太监继忠却是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什么情况,出去一趟这是着魔了?殿下可从来不会一个人呆呆的傻笑的,想到这里,继忠想着自己明日是不是去内宫监找找吴公公,听闻吴公公供了一座小佛像在自己住处,往日里听说也是有些灵验的。 小太监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不一会之后,朱权起身唤人更衣了。 夜色已深,不过在这宫中,依然有许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睡不着,这林允儿便是其中之一。 这林允儿并不是穿越者,而与后世的那个明星长得像也只能说是巧合。 林允儿的父亲是朝鲜全罗道的地方豪族,而提到她的母亲家族在朝鲜却是众所周知便是江原道崔氏一门。 从1170年开始,高丽进入了武人政权的时代,而江原道崔氏便是其中的突出代表,崔氏掌控朝鲜大权几近百年。 虽说在1258年,崔氏武人政权瓦解,但是崔氏在高丽依旧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而崔莹更是高丽最有人望的大臣,崔莹曾经追随元朝征讨过张士诚,在平壤打过倭寇,镇压过红巾军,成功攻略了鸭绿江以西的数百里元朝疆土病抵御了元军的攻击。 甚至还洪武二十一年还准备出兵辽东,不过随后李成桂的反叛却破灭了这一切。 李成桂举兵反叛,攻陷了王都,而当权的崔莹被推翻之后,下令处死。 李成桂即便是在崔莹死后也没有放弃对崔家的打压,毕竟像崔氏这种数百年的名门望族不是一时的打压便能彻底解决的。 崔氏倒了下来,姻亲家族自然也跟着倒霉,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当时只有十一岁的林允儿随家族被关押了起来。 这次李成桂给大明进贡贡女,本来没有林允儿的名字,但是因她母亲求情,有人暗中照顾,因此林允儿才会被添入了贡女名单。 第二十三章 朱标病薨 随着时间一日日的过去,宫中的紧张气氛更盛了。 太子的病情越来越糟糕,洪武帝的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坏,不说太医院里面有三个大夫被抄斩,单单是宫中因为惹怒了洪武帝而被打死的宫女太监便有十数人之多。 朱标的病情牵动了满朝上下,甚至就连一向不信佛的洪武帝往日都抽出空闲来去小佛堂为太子祈福。 但是这些都没有能够挽回太子的生命。 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十六日子时刚过,东宫侍卫夜闯禁宫,向洪武帝禀报,太子去了… 这个消息顿时惊动了整座宫城,不单单是洪武帝深夜闻之之后立即起身向东宫赶去,朱权等睡下的皇子们也都被叫醒喊去了东宫。 东宫之中,朱标的遗体还躺在榻上,身上还带着温度。 赶到东宫的洪武帝的望着榻上的朱标遗体,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文华殿上吕妃带着朱标的四子三女跪在榻前不停的掉泪。 洪武帝身体恍惚了几下,身旁的太监连忙上前搀扶却被洪武帝挥手打了开。 洪武帝两条腿颤抖着走到床榻边 “标儿,朕的标儿,朕的太子啊!!!” 洪武帝的手颤抖着摸向榻上朱标的遗体。 “还请皇爷爷节哀…” 看到这一幕,朱允炆忍着眼泪向洪武帝劝道。 但是此时的洪武帝却如同丢了魂一般。 这个太子寄托了洪武帝太多的希望,纵然朱标往日里曾与洪武帝起过冲突,但洪武帝从来没有想过换过太子,朝堂内外也都认为朱标来日里必会是大明一代贤君。 但,就是这个承载了满朝上下对于未来期待的朱标,此刻却躺在榻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看着榻上的朱标,洪武帝心中如同老农盼了一年的庄稼却颗粒无收般的悲痛。 洪武帝伸出手握住了朱标的胳膊,眼眶中已然充满了泪水。 数年前马皇后病逝,洪武帝为之哀伤不已,而朱标的逝世更是让洪武帝心神如同被重击一般,几乎不能自已。 随着洪武帝驾临东宫,皇宫之内无数的侍卫、宫女、太监在来回的奔跑着,不停的开始准备白幡、卤簿等丧葬用品。 而随着宫城上敲响了一声鸣鼓,整个金陵如同从黑夜之中苏醒了开来,无数的亲军护卫开出营地把手金陵内外城门要地。 勋贵大臣们的府邸在察觉到城内的异动之后纷纷重新亮起了灯火。 “老爷,街道上不停的有军队在巡逻着,看起来是京师戒严了!” 凉国公府中,当一个管事的对蓝玉说完之后,只见蓝玉愣住了。 京师戒严,在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好事,而眼下京师之中能够值得戒严的唯有一件大事,那就是东宫薨了。 “快,伺候我穿衣,另外派人持我的拜帖去宫门外等着,若有消息第一时间回禀!” 蓝玉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在仆人的服侍下手忙脚乱的传起了衣服。 不但蓝玉一人如此,所有的勋贵大臣们此刻都是如此安排的。 此刻京师戒严,这些派出去的奴仆要是没有各自府上主人的帖子,恐怕走到街上就要被那些巡逻的卫军给拿下。 文华殿外,朱权等一众皇子们也都已经赶到了,最小的皇子年仅三岁的朱彝还是被一旁的太监搀扶着站在一众皇子身后。 皇子们站在文华殿外,一个个脸上都严肃的紧,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不停的有宫女宦官拿着白布在文华殿内外奔跑着,只不过除了脚步声之外,谁都没敢发出其他的声音。 好一会之后,朱权等诸皇子才被允许进入文华殿内。 一众皇子在朱标榻前站开,他们身前便是依旧坐在榻上握着朱标的手的洪武帝。 洪武帝的眼睛此刻早已经是红了,而泪水干了之后更是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泪痕。 “今日,你们大哥薨了,朕不想说什么,尔等按制要在这殿外番哭三日,稍后都去换上衣服,去吧” 说着,洪武帝挥了挥手便又将一干皇子们赶出了文华殿。 来到殿外,便有一群宫女上前带着各位皇子前往偏殿换衣。 等到皇子们都离开文华殿之后,洪武帝便对吕妃说道: “你先下去吧,留允炆和允熥在这里便行” 见到洪武帝这么说,吕妃只得带着几个年幼的儿女也离开了。 洪武帝眼睛无神的对朱允炆和朱允熥说道: “你们二人都已经长大了,眼下你们父亲病薨,心中悲痛,这东宫,你们二人需按礼守制,朕会让宫中主持着你们父亲的丧礼” “是,皇爷爷” 朱允炆和朱允熥应下之后,洪武帝倒没有赶他们出去,而他们二人也没有起身,依旧跪在朱标的榻前。 太子病薨,礼节上仅次于皇帝大行,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其规程与皇帝大行并无二制。 朱权等人换了一身丧服之后,便重新站到了文华殿外。 按照礼制,这些皇子们要在这文华殿外站到明日辰时,不过虽说要站好几个时辰,但是一众皇子们却是谁都不敢有所怨言。 宫人们在不停的进出着,看着这一幕,朱权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对于朱标,在朱权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个好兄长好太子的形象,而眼下朱标去了,这大明一步步的按照历史的轨道在行进着。 朱权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反正朱权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僵硬不已。 而渐渐的天色也已经亮了 朱权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头朝四处看了看,只见小的几个弟弟似乎在太监的搀扶下快要睡着了,而大的几位人人也是浑身僵硬着,甚至朱权还看到朱桂浑身在发着抖。 五月的早晨可是有露水的,幸好几人穿的都厚,但即便是衣服再厚,身上能不感到冷的也没几位。 又过了一会,朱权估摸这大概到了卯时,几个宦官来到朱权等人身边请朱权一干人移步。 只见在朱权等人右侧已经搭好了一溜的棚子,而棚子上面也都放这些垫子,看到这些朱权心中如蒙大赦。 几位皇子快步走到棚子内跪坐了下来,而后便有内侍给这些皇子们奉上了糖水喝一两样小点心。 糖水很热,虽说烫嘴,但是对朱权他们这些几乎在空地里面站了一夜的人来说却是舒服了许多,而后那些糕点更是能够垫吧肚子,给朱权他们恢复了不少的精神。 这朱标一去,朱权他们可不是熬过这一晚便行的,按照礼制朱权他们这些王爷们要在东宫哭灵三日。 这三天里,一干皇子们都要守在这东宫内。 而就在朱权他们用了些糕点并糖水之后不久,就听听宫外传来一阵阵的钟声。 礼制,皇帝(后)逝世,京城内的寺观各要击钟三万杵,代死的帝后“造福冥中”。而朱标之薨,宫内也是按照如此要求的。 钟声响彻金陵,而等到宫门一开,早已在宫外等候的勋贵大臣们便开始进入东宫之中哭灵。 至于京中五品以下的官员们则跪在宫外朝文华殿方向哭临致丧。 在文华殿中,洪武帝并两位皇孙已经被请到一旁,几个身穿素衣的太监正在给朱标小殓。 所谓的小殓:便是为朱标沐浴容颜、括发(头发梳理后挽成鬓)、更换寿衣,并在尸前陈设祭奠物。 而等到王公大臣们到齐之后则要进行大殓:即将朱标装入棺木之内。 朱标的棺木需摆放在文华殿上,这叫“寿终正寝”。 遗体被摆放入棺木之后,文华殿外的王公大臣们再次哭号了起来。 而看到洗漱干净的朱标遗体,洪武帝也是再次泪如雨下。 朱标之死不仅牵动了整座京师,在外的亲王勋贵们也要在朱标梓宫发引之前赶回京师,对于这一点,昨夜洪武帝便派锦衣卫向各藩王传令,让他们回返京师。 这一日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是特别的漫长。 在大殓之后,朱允炆和朱允熥便也出了文华殿跪着,两人并朱标的几个儿女跪在了文华殿外的左侧。 朱权看了看朱允炆只见,朱允炆脸上连泪痕都没有擦,同时眼眶之中还在不停的流着泪,至于一旁的朱允熥倒是好上一些,不过却也是泪满衣襟。 朱标这一去,可是给大明出了不小的难题啊。 可以预见的是,从今日起,为了皇储的位置,大明上下肯定是要起不小的波澜的。 眼下有能力能够竞争太子的无非是孝慈高皇后的三个儿子加上朱标的几个儿子。 不过朱权知道,这场争夺储位最后获胜的乃是朱允炆。 可是朱权知道并不代表着朝中上下的勋贵大臣们知道啊。 不少勋贵大臣们从昨日朱标逝世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便盘算着,这大明储君之位最后能够花落谁家。 不一会,洪武帝走出了文华殿。 文华殿外跪满了一地的勋贵大臣,洪武帝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洪武帝是一个坚毅果敢之人,他知道自己这长子一死,再怎么悲痛也挽回不了长子的命了,而眼下自己当务之急便是确保大明不出乱子。 第二十四章 发丧 好不容易把白天熬过去了,朱权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在不停的颤抖,眼前更是发黑。 朱权跪在这已经有八九个时辰了,身体要能好的了那才是怪事。 几个年幼的还好些,困了趴在一旁的太监身上睡会,这几个年长些的,可不敢这么做。 本来朱权他们不用跪这么久的,但是对于这一点,洪武帝的要求是按照帝后一级的最高丧礼来办。 因此朱权他们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等到天色已黑,洪武帝才传出旨意,让朱权他们休息一会。 一个个皇子在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朱权此刻两条腿都在打着颤。 好不容易被搀扶到偏殿之中,朱权连准备好的膳食都没用直接躺倒在了偏殿之中的榻上睡了起来。 后面可还有两天要熬,不抓紧时间休息真的会让人累出病来的。 不单单是朱权如此,几个皇子们都是抓紧一切时间来补觉。 不过即便如此,朱权他们也没有歇多久,不到两个时辰便被太监们给叫了起来。 即便是往日里最有起床气的朱楧这个时候也是乖乖的起身而后吃了点东西,随后重新走出了偏殿在原先的位置跪了下来。 朱权跪下之后,只见他的随侍小太监继忠悄悄的走到他身边而后递给了朱权一个手帕。 这手帕是泡过生姜水的,往眼睛上一抹便可以刺激的眼睛留下泪水。 不单单是朱权有,其他的皇子们也都从各自的随侍太监们手中接过这样的手帕,为的便是好好度过这几天。 要不然,洪武帝若是有心一看,这些皇子们一个个干哭不掉眼泪,那真是有理无处说了。 今晚跪着的人比昨天要多,毕竟昨天就朱权他们几个,而今天则是跪满了文华殿外,勋贵大臣们今晚也都要跪在这里,太子虽说是半君,但也算是君父。 相比之下,一些老臣有会有些优待,起码膝盖下的垫子会更厚一些。 好在的是老天爷也给面子,晚上没起风,要不然一个个都要冻的跟什么似的。 不过到了夜间,一些勋贵大臣们也都被召进了文华殿内,他们眼下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商量朱标的尊谥。 当然这些与主权无关,朱权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而后和身旁的其他兄弟一起痛哭。 ………………….. 一转眼数月过去了,朱标的遗体也在东宫之中停留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大明朝堂之上并不太平,懿文太子之后谁堪为储君引起了满朝上下的议论。 而在之后由洪武帝拍板,从朱标的儿子之中选定储君这才让朝野上下的议论小了不少,但风波并没有平静下来。 虽然晋王等几位王子在朝堂之上并非没有支持者,但是这些支持者的声音太小,不光是文官们,在勋贵们之中反对几个年长皇子的声音更是不小。 毕竟朱标可是有几个儿子,而除了长子朱允炆之外,次子朱允熥的支持力量也不小。 这从朝堂之上便可以看出来,文臣们几乎都上奏朱允炆乃太子嫡长子,嫡长有序,当为皇太孙。 但这一观点在勋贵们之中并没有得到认同,反对声最大的便是蓝玉等人。 蓝玉等人认为,朱允炆出生之时,太子正妃乃是常氏,虽说之后常氏病逝,吕氏进为太子妃,但嫡庶名分已定,万不得更改。 当然,勋贵之中并不是一边倒的都支持蓝玉,但是蓝玉的支持力量还是占了勋贵们的大多数。 朱允炆的母亲吕妃出身文官之家,而朱允炆一向与文官们亲近,若是让文官们得势了,朝堂的权利蛋糕就这么大,勋贵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对于蓝玉的这一观点,京师之中的几家国公府,除了信国公和几家二代国公之外,颍国公、宋国公等也都是支持的。 储位之争,朱权他们插不上话,都只能旁观,不过在私下里,几个还没有出宫的皇子也都觉得朱允熥要比朱允炆要好得多。 当然皇子们之所以如此认为,乃是因为一次朱允炆与文官曾言天下藩王势大难制应当着力削减的缘故有关。 但,这一切最主要的还是看洪武帝心中怎么想。 朝堂之上的争论没有持续多久,在八月底,朱标出殡之前,洪武帝有了决断。 “吾孙允炆仁厚有加,至诚纯孝,似其父,实乃天下之福,况嫡长有序,当为太孙!” 虽说洪武帝这番话还没有形成圣旨,但是这番话却是当着一众亲近大臣的面说的,却是标明了洪武帝的心迹。 这个消息对于朱允熥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他没有想到自己争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有争的过朱允炆。 朱允熥心中失落不已,而对于蓝玉他们来说又岂止是失落便能够形容的。 “国公爷,陛下已经很明显要立朱允炆为皇太孙了,数个月来,我们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居然给朱允炆做了嫁衣…” 凉国公府内,一众勋贵们坐在正堂之上,人人脸上有些怒色。 前些时候,为了将几个年长的皇子排除出储君的候选,这些勋贵们可是出了大力的,毕竟晋王、燕王等可都是难对付的角色。 勋贵们原本想着,将几个年长的皇子排除了之后,文官们的势力显然不值一提,但是谁又能想到,原本没有什么倾向的洪武帝居然在这种时候一锤定音了。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总而言之,一定不能让朱允炆上去,公爷,要不…” 说着,景川侯在脖子划拉了一下。 看到景川侯的举动,大家都明白了景川侯想要干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出生反驳。 还是蓝玉见此大怒道: “胡闹,虽说眼下圣旨还没有下来,但是朱允炆乃是陛下选定的太孙,若是朱允炆出了意外,我们大家都要给他陪葬!” 蓝玉刚一训斥完景川侯,坐在堂上的勋贵之中却又有人开口说道: “那,难道国公爷就眼睁睁的看着朱允炆上去?” “国公爷,要我看来,景川侯所提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那朱允炆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够将允熥殿下压下来,反正我是不服” 正堂之上,一时之间喧哗声大作。 此时的蓝玉却很是苦恼,洪武帝突然选定了朱允炆出乎了蓝玉的预料,毕竟不管从哪方面看,选择朱允炆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难道洪武帝真的能长命百岁!若是洪武帝去了,就凭朱允炆,他行吗? 朱允炆背后没人,他压不住那些和洪武帝一起打天下的勋贵,同样朱允炆也压不住在大明境内各拥兵权的藩王们。 别的不说,羸弱的朱允炆拿什么来震慑这些骄兵悍将才是最大的问题! 在蓝玉看来,朱允熥才是洪武帝最好的选择。 朱允熥背后是开国公府、凉国公府等众多的勋贵。 首先蓝玉自己就是大明军中的一大派系,而且蓝玉与颍国公交好,在军中不存在什么强大的反对派系,同时有蓝玉在,对于晋王、秦王、燕王等强力藩王也是一个强力的震慑。 另外,蓝玉并没有儿子,根本不存在篡权的必要。 蓝玉想不通洪武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了,都别吵了,圣旨还没下来,眼下先等懿文太子发丧了再说,若是实在不行,过一段时间,等风波小了点,我们再动手” 眼看着,堂上不少人支持景川侯的意见,蓝玉觉得既然如此,那就干脆顺了大家伙的心意算了。 虽说蓝玉眼下是勋贵之中最强大的军头,但是他总不能真的负了这些亲信们的好意。 毕竟大家伙跟着蓝玉是希望自己的权势能够更上一层楼,若是蓝玉不动手,坐视下去,人人一见大局已定,自然都去巴结朱允炆了,谁又能愿意拿着身家性命和蓝玉一起沉沦下去。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懿文太子朱标发丧,陵寝经洪武帝批示选在了孝陵东侧。 从洪武十四年开始,洪武帝调集民力修建孝陵,眼下孝陵虽还没有完工,但孝陵是一个庞大的工程,眼下除了主体之外,基本都已经完成。 孝陵的修建承唐宋历代“依山为陵”的旧制,将整片紫金山南麓纳入了陵园之中,工程浩大,前后动用了数万民夫,即便是眼下还有近万民夫在内做工。 朱标发丧之日,整个皇宫内外皆挂满白布白幡,而除了洪武帝之外,王公勋贵、文武大臣更是人人皆穿白衣以示哀悼。 棺木起驾的那一刻,人人恸哭,就连洪武帝也再次留下了泪水,他知道今日过后,自己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这个寄托了自己太多心思的儿子了。 从皇宫一直到孝陵,道路两边早已跪满了身着白衣的人群。 步行在送葬队伍之中,朱权的心头却是变得清明了起来。 朱标的死是改变了整个大明的重要事件,看着前方手持白幡不停哭泣的朱允炆,朱权想到或许削藩也是朱允炆日后不得已而为之。 朱允炆没有朱标的人望,没有朱标在藩王心目中的地位高,天下对于这个年幼的储君充满了太多太多的疑惑,这直接导致朱允炆为了自己的统治不得不先从削藩开始做起。 朱权暗叹了一声,这声叹息是为了朱允炆的不易。 但是身在皇家,又有哪个人能是容易的。 第二十五章 皇太孙 洪武二十五年九月,洪武帝与奉天殿颁布诏书,册封朱允炆为大明储君、皇太孙。 这封诏书的颁布不仅确定了朱允炆的地位,同时也让很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 与此同时,随着朱允炆登上皇太孙之位后,他最大的竞争者以及威胁者朱允熥以及背后的蓝玉一党逐渐成为了洪武帝的心头大患。 在早些时候,朱桂、朱楧、朱植也相继被改封为代王、肃王、辽王,这三位皇子改封后的藩地均位于九边重镇,这意味着洪武帝决心加强皇室对北方诸重镇卫所的控制力度。 皇子们的改封以及朱允炆储君地位的确定,使得很多人心中揣测不安。 这其中,当属蓝玉感受到的威胁最大。 “公爷,朱允炆已经被确立了皇太孙的地位,要是不动手的话,即便我等熬过了陛下,又岂能熬过太孙?” “对啊,而且我听闻宋国公府、魏国公府、蕲春侯等已经表态支持朱允炆,这些人的力量一投过去,我们在五军都督府占据的优势可就有限了” “要我看,不单单如此,听闻陛下有意将将领调动之权交由兵部,若是如此,那些文官们的触角可就伸进了五军都督府,到时候再想如往常一般刑事,怕是难了” 蓝玉的一干亲信再次集结在了凉国公府上。 随着朱允炆地位的确定,原先和蓝玉他们一个阵营的勋贵们又不少人都已经明确表态将会支持朱允炆,这对于蓝玉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光京师之中如此,最近下面的卫所有几个也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这可不是好事” “亲军十二卫之中原本我们的人能控制四个,但是现在也有两个卫开始出现了动摇” 听着堂中会宁侯和景川侯他们的话,蓝玉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皇太孙的确立让洪武帝不光是在朝中进行了人事布置,在亲军十二卫以及五军都督府之中也开始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排。 虽说还没有将蓝玉的人都撤换下去,但是显然一系列人事布局的结果对蓝玉一党进行的削弱是可以预见的。 “公爷,若是咱们再不动手,恐怕咱们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 张温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话中的意思却已经表露的非常明显。 “狡兔死走狗烹,咱们这位陛下可是深得其中三味,国公爷,难道真要大伙束手待擒不成!” 说着,怀远侯曹兴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虽说洪武帝对蓝玉一党眼下还没有动手的迹象,但是洪武帝对蓝玉的忌惮以及蓝玉心中对洪武帝的不满却是满朝共知的。 在这种情况下,随着朱允炆被确立为皇太孙,洪武帝对蓝玉下手以便为朱允炆扫清道路却是人人能够料到的。 “大家伙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人做初一我做十五,可就怪不得我了!” 蓝玉下定了决心 “张温,我们的步伐要加快些了,亲军十二卫中,尽量开始拉拢人手,不要怕花钱,还有五军都督府里面尽快将能确定站到我们这一边的人统计出来,记住,我要的是能跟我们干大事的人! 还有,景川侯,京师周边卫所里面的主事官也要尽量拉拢,一句话不要怕花钱,哪怕那些人不站在我们这便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他们两不相帮! 另外,派人持我的拜帖带东西去山西,到了山西之后一定要面见颍国公,对了宋国公也在山西,让我们的人做的隐蔽些,不要让宋国公和晋王府知道!“ 随着蓝玉展开了自己的布置,堂上诸人心中大定轰然应是。 有些事情最怕的便是下不了决定,而一旦能够下定决心,那么赌上一切去拼便是,对于这些从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勋贵武将来说,他们不怕用身家性命去拼,怕的便是没有做事的决心。 蓝玉所做的一切虽说很是隐蔽,但是毕竟布置的东西不少,而锦衣卫可是时刻都没有放松对凉国公府的监视。 而就在蓝玉开始自己的布置之后,锦衣卫那边也是马不停蹄的派人监视这蓝玉一党。 九月有了中秋节,往日里的中秋节便是洪武帝与一众后妃皇子们共度,而今年少了一个朱标却是多了一个朱允炆。 虽说朱允炆并不是第一次与洪武帝的这些后妃皇子们见面,但是今天是他以储君身份第一次在后宫之中亮相。 朱允炆身穿一身得体的太子礼服走进了华盖殿,他的心中有些紧张,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后宫以及亲王皇子中并没有什么支持者。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朱标走进华盖殿中的时候,虽说殿中一众后宫妃嫔以及亲王们纷纷起身向其行礼,但是在行完礼后,殿中却是陷入了一众怪异的沉默气氛之中。 包括朱权等一众亲王也没有上前与朱允炆交谈,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洪武帝的到来。 见到洪武帝到来,朱允炆心中一松,而后恭敬的向洪武帝行礼。 此次朱允炆的位置便是安排在了洪武帝的下手便,也是之前朱标历年所坐的位置。 虽说洪武帝没有看到之前殿内的尴尬情景,但是看到朱允炆脸上明显放松了一些的神情,洪武帝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今日乃难得的团聚之日,所以都不用紧张,殿中只有家人,朕今日只是想和家人一起用顿膳,都坐下吧!” 说着,洪武帝在殿中正中宝座上坐了下来。 殿中后妃皇子们都坐下之后,太监们开始布菜了。 宫中规矩大,一向讲究誓不言寝不语,因此虽说殿内教坊司的一众舞女随着乐人们的曲声在翩翩起舞,但是除此以外,却是没有其他的声音。 好一会之后,洪武帝才开口说道: “今日月圆之时,众人能够高坐殿堂之上,皆是朕不负民心所致,朕有意明年让尔等就藩,尔等就藩之后,上应拱卫天子朝廷之威严,下抚黎民百姓之生计,如此,方不负朕之初衷” 洪武帝说完之后,一众被封为亲王的皇子们纷纷站直弯腰拱手道: “儿臣等,谨记父皇教诲” “嗯” 洪武帝点了点头而后便让人撤去了教坊司的歌舞。 “允炆,宗藩体系乃是朕殚精竭虑之果,为的便是拱卫天家,不使我大明有权臣之患,当然,对于宗藩,天子不能一味以亲情顾恋,而是当恩威并施,如此我大明方能奠万世不拔之基,这一点你要牢记” “孙儿省的” 听到殿上这祖孙的对话,刚刚行完礼的一众皇子们互相之间看了看,神色之间确实耐人寻味。 洪武帝这是在手把手的教朱允炆为君之道。 朱权和朱植互相之间使了使颜色。 自从朱植改封为辽王之后,朱权与朱植之间更加亲近了,毕竟大宁紧靠着辽东,两兄弟可以说是肩并肩的站在大明北方,而且两人都身负守土之责,日后相处的日子很长,因此朱植也愿意与朱权更加亲近些。 朱植的席位正好就在朱权身边,因此待众人落座之后,朱植低声对朱权说道: “咱么父皇对这位皇太孙可是宠爱的紧,只是不知道这位皇太孙有多大的能耐,我们兄弟倒还好说,只是那晋王、秦王、燕王可不好对付” “呵呵,十五哥,你想想,父皇为什么要将我们封到大宁和辽东,别忘了,大宁和辽东的南边就是山西和北平” 虽说储位之争,几个年长的皇子被首先排除了,但身在帝王家,谁会不对那张宝座感兴趣。 即便是朱权也听说了,在朱允炆被确定为皇太孙之后,燕王可是一整天,连饭都没吃下去。 而在皇太孙册封大典上,最没有希望的秦王可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朱允炆看。 “所以说,十七弟,父皇这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啊” “呵呵,十五哥,可不要光说我,恐怕父皇对你的希望比我还大,毕竟这辽东除了与朝鲜接壤之外便是靠近北平了,那朝鲜李成桂乖的跟孙子一样,想来你将来恐怕就是要专心给四哥下绊子了” 说着两兄弟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顿饭吃得有些寡味,并不是说御膳房准备不周,而是气氛所致。 不过在之后,回到了自己宫中的朱权却是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心思了。 眼下已经是洪武二十五年了,距离那场所谓的靖难也只有七年的时间。若是想在七年后得到足够的利益,自己的时间可不多了。 而此时,觉得时间不多的也不只朱权一人。 燕王朱棣此时才算的上是最为食之无味的人。 原本随着朱标的死,储君之位空悬,燕王自然也起了争一争的心思,但是他的支持声实在太小了,不单单是朝堂上的文官,就连勋贵们也都不站在他这一边,这让燕王心中很是愤慨。 从洪武十三年就藩北平之后,很是关心民间疾苦,而在军事上燕王两次率军北伐皆取得大胜,可以说在北平上下,燕王拥有巨大的声望。 如果论军功,那么显然燕王乃是诸王之首。 但是燕王的不足也非常明显,在他上面还有晋王和秦王两位哥哥,另外他的生母身份也困扰着它。 虽说燕王乃是由孝慈高皇后抚养长大的,但是他并非孝慈高皇后的嫡子,而是碽妃所出,他同母兄弟只有周王朱橚。 第二十六章 就藩 时光荏苒,一转眼又是一年。 朱权的身形更加高大了些,已经快要接近一米七了,而身子骨并不显得消瘦,看起来很是壮硕。 而被朱权惦念的那个姓林的小丫头也在去年被配到了朱权的宫中成为了朱权的侍女。 随着正月一过,便意味着朱权他们这些已经封王的皇子们要离开京师了。 果不其然,正月十五之后,洪武帝便下了诏令让朱权他们这年岁长些的几位亲王动身前往藩地。 得了洪武帝的诏令,朱权心中也是思虑万千,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进宫向杨妃辞行。 想到这里,朱权稍微收拾了一些便向着后宫去了。 后宫内杨妃呆呆的坐在案前,不时的垂泪。 其实在洪武帝让亲王们离京诏令下了之后,后宫之中垂泪的又岂止是杨妃一人。 此次亲王就藩,从朱桂到朱权共五人要离京,这意味着后宫之中要有五位母亲从今天开始数年乃至一生才能再见儿子一面。 想着心思,杨妃又有些羡慕起了郭惠妃来,郭惠妃生了三个儿子,前些年蜀王就藩还有两个儿子在京,而今日代王朱桂就藩好歹还有朱橞承欢膝下,能够减上一丝思儿之苦。 不过杨妃又想到,过几年等朱橞也就藩了,那郭惠妃三个儿子都在藩地,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心苦。 没等杨妃想多久,便听到宫女在外禀报朱权来了。 一听自己儿子来了,杨妃连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正往殿内走的朱权和母亲碰了个正着。 “母妃,孩儿给您请安来了” “吾儿有心了…” 说着,杨妃看着朱权的脸,不一会竟是掉了泪下来。 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纵然是帝王之家,但是母子亲情却是割舍不掉的。 “你这一走,母妃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你…..” 杨妃说着说着,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见过这一幕,朱权连忙将杨妃扶到椅上坐了下来而后掏出自己的锦帕给杨妃擦着泪。 “母妃不用担心,孩儿好歹是亲王之尊,到大宁肯定是吃得好睡得好,再说了,虽说封藩之后回京师困难,但孩儿肯定年年跟父皇请旨,回京看望母妃” 好不容易杨妃止住了泪水,而后对朱权说道: “你尽是安慰母妃,身为藩王,怎么能年年请旨回京呢,即便你真要这么做,母妃也不允许,只盼你日后生了孩儿之后送到京师让母妃见上一见便是” 朱权一番讨好的话却引来了杨妃一顿训斥,朱权知道杨妃是为了自己好。 而听了杨妃的要求之后,朱权更是立马答应了下来 “母妃放心,孩儿若是有了子嗣肯定第一时间报与您知晓,等您孙儿长大了些,便让他来京师,替我在母亲膝下尽孝!” 听到朱权提到自己的子嗣,杨妃破涕为笑 “你啊你,都多大的人了,眼下连王妃都没有,还好意思提子嗣,不过想必你父皇也快要给你指婚了…..” 说道这里,杨妃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想着洪武帝会给朱权选择什么女子做王妃。 “母妃,对了,大宁地方好,塞上黄羊、貂子多,到时候孩儿亲手给母妃猎上两只,亲手给母妃做一件皮裘袍子…” 没等朱权说完,杨妃没好气的说道: “你又没接触过女红,要是真做皮裘袍子,恐怕母妃也穿不上” “嘿嘿….” 朱权脸上讪讪的笑了起来。 被朱权这一插科打诨,杨妃的心情要好上不少。 “在外,一定要洁身自好,别向秦王还有那鲁王学,你看那鲁王就是因为误入歧途,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你没见郭宁妃伤心的样子,让人看了都悲痛” 说着,杨妃叹息了一声。 听到杨妃这么说,朱权连忙应了下来。 而后在杨妃那里,朱权又用了晚膳,临走的时候,杨妃命宫女捧了两套袍子出来。 “听说北面天寒地冻的,而且风大,这袍子是给你御寒御风的….” 杨妃摸着袍子,说着,眼眶之中又是留下了泪水。 “母妃放心,孩儿肯定照顾好自己” 说着朱权连忙自己接过了袍子,接过之后还说着 “啧啧,母妃的手艺就是好,这袍子一看就是上品,若是拿出宫外,旁人一瞧,这做工起码是万金不换的…” 朱权拍了好一通马屁,总算是让杨妃脸上出现了笑容。 随后朱权脸色一正说道: “孩儿此去关山千里,母妃在宫中万万保重身体,孩儿不能承欢膝下,请恕孩儿不孝!” 说着,朱权一撩前摆便跪了下来而后磕起头来。 “咚.咚.咚” 朱权一口气给杨妃磕了三个头,声声有力,额头上甚至出现了红印。 见到这一幕,杨妃先前止住的泪水再次如雨下。 朱权起身再次鞠躬向杨妃行了一礼而后便离开了后宫,而杨妃看着朱权的背影已然是不能自己。 回到寝殿之中,朱权朝着四周看了看,往日里住的习惯了没注意,这临别心境不同,看什么都有些不舍。 洪武帝虽然没有给朱权他们几个离开的准确时间,但是朱权和朱植已经商量好了,两人准备在正月十八向洪武帝辞行启程前往藩地,而因为两人都是在北方,因此一直到北平,两人都是顺路,因此便说好结伴同行。 洪武二十六年正月十八,朱权与朱植在谨身殿向洪武帝辞行,而洪武帝也赏赐了车架、太监、宫女等并调拨了侍卫随行。 至于亲王应有的三卫亲军已经由五军都督府划拨了。 而另外,洪武帝也对朱植的婚事有了安排,他告诉朱植,武定侯郭英之女将会成为他的王妃。 至于朱权的婚事,洪武帝也说明他正在京中择选,选定宁王妃之后便会传旨给朱权。 对此,朱权和朱植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离开谨身殿之后,两人便前往各自寝殿之中打理包裹准备明日启程。 不过就在朱权殿中整理行李的时候,代王朱桂却是找上了门来 “十七弟,你可不厚道,明日要走也不和哥哥我说上一声!” “呵呵,十三哥见谅,我想着早走晚走都是要走,早去藩地也要早作打算不是” “那十七弟,我的藩地在大同,正好也与你顺路啊!要不咱哥俩再搭个伙,一起走!” “那敢情好,不过,十三哥,我和十五哥约好了明日上路…你那边能收拾好?” 朱权将朱桂请进殿中坐下之后便聊了起来 “有什么可收拾的,大同什么没有,无非就是进宫和母妃说一声,你等着,明日辰时我们在西安门会合,我一准到!” 说着,朱桂便脚下生风.走了。 看到朱桂匆匆忙忙的走了,朱权顿时苦笑了一下。 朱桂往日里与朱植可不对付,这一路上,自己夹在两人中间可不舒坦啊。 夜已深了,殿中也收拾干净了,朱权在林允儿的服侍下换上了单衣睡倒在了榻上。 “这一路赶到大宁估计要半个月的功夫,大宁….” 想着想着,朱权也就睡着了。 第二日卯时一刻,朱权便被小太监继忠叫了起来。 此次前往大宁,朱权宫中的太监、宫女大部分都要跟朱权前往大宁,再加上侍卫,单单朱权这一队便有数百号人。 朱权洗漱之后,便用了点心而后走出了殿外。 殿外,不能跟随朱权前往大宁的宫人排成一排。 “这些年辛苦各位了,继忠,随后这些宫人一人五两银子,钱是不多,却是孤的一片心意” “殿下,奴婢们不敢收,这些年奴婢们承殿下照顾了” “好了,就这么安排,继忠,等孤出了这门,你去发银子!” 听到朱权这么说,宫人们纷纷称谢,有些小宫女甚至还落泪了。 等到朱权走出自己宫外的时候,宫外已经站满了宫人,这些宫人都是要跟朱权前往大宁的。 “见过殿下” “好了,李云,带他们到西华门外等着,孤随后就到!” 朱权对着一个侍卫说了一句,而后便向着奉天殿走去。 往日里朱权是不用上朝的,但今日他既然和朱植他们要出外就藩,那么就必须要上朝接受洪武帝赐予的仪仗和印玺等物。 朱权赶到奉天殿的时候,朝会已经到了进入到了尾声。 “宣代王、辽王、宁王觐见!” 一个太监高声叫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朱权和刚到的朱桂、朱植二人打了个招呼便向着奉天殿内走去。 “儿臣见过父皇!” “代王桂、辽王植、宁王权,此次就藩,当恪守本心、绥靖地方,勿有扰民之举,另诸王为朝廷藩屏、拱卫天子,望尔等勿忘尔责,否则,朝廷国法当头、罪不容诛,尔等谨记!” 洪武帝音如金玉,听得朱权三人神情一震 “儿臣等谨记于心!不敢忘父皇教诲” 三人再叩首。 而后洪武帝便挥手让朱权三人退下了。 退下之后,三人的神色顿时变得轻松了起来。 朱桂向着朱权和朱植一笑 “十五弟、十七弟,走着?” “十三哥先请....” “十三哥、十五哥请....” 三人互相说完,哈哈一笑大步向着奉天门走去,三人的背影充满了洒脱。 第二十七章 路上 这一次朱权他们决定从金陵出发之后走山东前往北平,而后三人再在北平分开。 按照朱权的说话便是啊哈你刚辞前往西北看惯了平原和山坡,这次想看看大海,对于这一点,朱桂显然很是认同。 三人汇成一行,这队伍便也有近千人了,再加上马车也是绵延了数里。 “十五哥,你马别那么快,这一路上可是有数千里,有的是你撒泼的地!” 朱权慢悠悠的骑在马上喊道 自从出了金陵,辽王朱植浑身便跟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样,往往都是打马奔到最前方,美名其曰探路。 只是这路哪里用得着他来探,不提这京中的公文早已发往了行经各地,单单是队伍的三杆王旗便宣示了朱权他们的身份。而一见到这王旗,自有乡老县官前来安排。 “嘿,十七弟,不是我说你,往日看你在宫中也是勤奋的很,怎么一出了京师便是这幅疲懒的样子” “十七弟,你十五哥说得对,你看你出了京师便是懒洋洋的模样,也不怕身上长了肥肉” 听到两个哥哥的调侃,朱权却是不以为意道: “这路还长着,我可不浪费精力和你们撒泼,要是都和你们一样,过不了几天,恐怕都要累出病来!” 朱权的话一说完,朱桂和朱植却是无言以对了。 “殿下,殿下,前面要到淮安了” 朱权的侍卫李云冲前方打马奔到朱权身边说道。 听到要到淮安,朱权看了看天色而后说道: “去,就说我十三哥说的,让淮安那边做好准备,今晚我们在淮安歇下” “得令!” 诺了一声之后,李云便调转奔头向前奔去。 而听到朱权和李云的对话,朱桂却是怒道: “十七弟,你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说的啊,我什么时候说话了我!” 看到朱权脸上一脸的不满,朱权却是嘻哈笑道: “十三哥,小弟这不是拉虎皮扯大旗吗!你想想,我们三兄弟,你年纪最大也最有威望,若想淮安地方接待好咱们,那还不是要靠你的威名吗!” 朱权说完,朱桂歪着头想了一会,貌似书券说的也有些道理,而且朱权刚刚对朱桂的夸赞,朱桂听了心中也是舒爽了不少。 朱桂冷哼了一声决定不与朱权计较。 淮安是一座大城,也是一座名城,秦汉之时韩信便是生在淮安。 而到了现在,淮安在大明更是大大的有名,淮安与扬州齐名,两地近江靠海乃是上等的盐产地,两淮之盐闻名天下,自汉代桑弘羊提出盐铁国营之后,淮安便成了中原数得上的富庶之地。 没等一众人进了淮安便见淮安官员们已经出城相迎。 对于一路上这迎来送往的事情,朱权三人都是交给朱桂的,一来朱桂在三人中年纪最长,二来与地方官员接触毕竟是藩王大忌,朱权和朱植不想趟这个浑水。 不对,朱桂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的。 一番寒暄之后,淮安地方将朱权一众人引进了城内备好的下榻之处。 对于朱权他们的到来,淮安地方上的百姓如同见了什么稀罕的西洋镜纷纷挤到大街两边观望。 而当三杆王旗进了淮安城之后,更是引起了巨大的喧哗声。 虽说朱权他们是亲王享受不到天子出巡黄土铺路、百姓焚香的盛况,但是街道上倒也清扫干净了。 而对于街道两边的围观群众,朱权他们也并没有在意。 甚至可能还有些自得。 一行人进了驿站之后,先是朱桂闲不住了吵着要去城内游玩,而朱植显然也是和朱桂一样的想法。 对此,朱权只是倒了一句自己留守,便让他两离开了。 朱权可不想朱桂他们那样没心没肺的,眼下在朱权看来,没到大宁,自己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毕竟做得多错的多,要是因为在路上的缘故导致自己受到御史的弹劾,那可就不自在了。 那些御史可不是省油的灯,别说有事,就是有事也能给你搞出事情来。 而且别忘了,现在坐在储位上的那位可对他们这些亲王可没什么好感,而这位手下最多的便是闲的蛋疼的科道言官们。 朱权想要清净,可是朱权没想到的是,有人却让他不清净。 朱权看了一会书刚想休息会,便听继忠前来禀报 “殿下,林姑娘被人扣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权有些发蒙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回禀殿下,林姑娘在驿站外被人扣住了!” 听清了话,朱权当即是大怒 “什么人?敢扣我的人?” “奴婢不知?” 朱权没有和继忠多说什么,而是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便挥手让继忠带路。 朱权刚走出自己的小院便见两个宫女低着头糯糯的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孤的人怎么会被旁人扣住?” “回禀殿下,奴婢等人在驿站收拾好之后,想着去街上买些东西,没成想在一个胭脂铺里遇到了一个浪荡子,那浪荡子看到林子之后便不让林子走了,是刘姐姐让我们先回来禀报殿下的” 这可真是没了王法了,欺男霸女的事情居然也让他给遇上了。 想到这里,朱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继忠去屋内将他平日里使惯的佩剑拿上而后便让那两个小宫女带路了。 一见朱权如此,李云连忙叫了一些侍卫跟了上来。 那胭脂铺离驿站倒也不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朱权他们步行便到了。 胭脂铺外守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那模样让路人看了谁敢往里闯。 不过对此,朱权倒没当回事,和那两宫女确定了是这胭脂铺后便向内走去。 门口把守的大汉见朱权要往里走,连忙几人将门口堵住了。 “哪里来的不识好歹的孩子,没见这铺子打烊了吗,还不快走!” “呦呵,还堵门了是不,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嘿,哥几个听着,这娃缺教训啊!” 说着,一个大汉便要伸手来抓朱权。 而这个时候,没等那大汉脏手抓到朱权,便见一人向前撞来将那大汉撞了开 “殿下,您没事吧” 来人正是李云。 朱权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是心情显然非常不好。 “这几个人都给我拿下,稍后给些颜色给他们看看,记住别露了身份” 朱权一声吩咐,李云便挥手带了几个侍卫上前去拿那几个大汉。 那几个大汉倒也是不怯场的,见李云带人来拿他们,一个个也是甩起膀子冲了上来。 瞬间,这胭脂铺门口便扭打成了一团。 不过朱权身后跟着的可不仅仅是李云这几个侍卫,远处还跟了不少侍卫,一见如此,便也加入了战团。 门口被清开之后,朱权迈步向里走去。 铺内地方不大,一进门朱权便看到一个大少带着一个狗腿子将两个宫女逼到了墙角上。 “嘿嘿,姑娘,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没想明白呢,我们钱府在淮安城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我们家少爷也是体面人家,钱多的那是几辈子都花不掉,您要是跟了我们公子,那才是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那个狗腿子嘴里不停的说着,旁边的那个大少却是仰着头,眼睛不停的在那两个宫女身上瞄着。 看到这一幕,朱权却是眼中冒火。 虽说这两个宫女还没有被朱权收了,但是怎么着也是朱权的身边人,岂能让人就这么调戏了,传出去,旁人怎么看他这个宁王。 朱权走入铺内的脚步声倒也惊动了这几个人,只见几人纷纷向着朱权看来。 “嘿,我说哥们,没见我办事了吗。吴大他们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看到朱权,那个大少却是不满的大声说道。 而那两个宫女看到朱权却是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当即便是跪下向朱权行礼。 这个时候,李云也已经收拾了门外的几个泼皮,走进了铺子。 “将这两个人并外面那些人都带回去,收拾一处院子,给我好好的招待他们!” 那林允儿见朱权来了,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朱权,如同一只流浪的小狗一般。 “好了,都回去吧!” 说着,朱权上前亲手扶起了两个宫女。 一众人离了这胭脂铺便浩浩荡荡的向驿站走去,那钱公子一路上也是失了分寸大喊着让放了他。 只是朱权已经存心要收拾他一番,怎么可能将他给放了。 “殿下,打听清楚了,那姓钱的是这淮安城内一个大盐商家的公子” 继忠轻声在朱权耳边说道。 朱权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就算你是大盐商又能怎样,老子可是亲王都没带这么嚣张的,好么,你比我还嚣张,不弄弄你还得了。 第二十八章 辽王的主意 将那钱公子提回驿站之后,朱权懒的理他,自是交给了李云处理,而显然朱权既然吩咐了好好招待他们,可见钱公子是要吃不小的苦头了。 回到驿站之后,朱桂和朱植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也赶到了朱权院中来。 “嘿嘿,十七弟老远的就听说你今天出风头了,什么情况?” 朱桂走进堂上嘻嘻哈哈的说道。 “没什么,倒是让十三哥和十五哥费心了” “这说的哪儿话,咱么是兄弟,这只有帮亲不帮理的,十七弟,你说对吧” 一边说着,朱桂一边还向着朱权挤眉弄眼的,弄的朱权脸上一笑。 没等三人说什么话,继忠便走到朱权身边说道: “殿下,淮安都转运盐使司左转运使和淮安知府求见” “不见,藩王不能私下勾连地方官员,这淮安的官员连这都不知道吗!” 继忠刚一说完,朱权便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听了朱权这话,刚要去回话的继忠还没走到门口便被朱植给拦了下来。 “别介,十七弟,人家求上门来,我们好歹见上一面啊,要不岂不是显得我们招待不周吗” 说着,朱植又说道: “去,继忠,去,过一刻钟带两位大人进来!” 继忠听朱植这么说,脚下也没敢动而是向朱权看来。 朱权想了想,不知道朱植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倒也没否了朱植的意思,看到朱权点了点头,继忠这才向外走了去。 “嘿嘿,十七弟,你想,那钱公子府上不是这两淮的盐商吗?这钱肯定是多得多,我们虽说贵为藩王,但是哥三的藩地都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 我想着,那钱公子若是识相的话,我们哥三弄些东西玩玩。 而若是不识相,直接扭送京师,办他一个调戏宫人的罪名,弄不死他。十七弟,你看如何?” 朱植说完,朱权没有做声。 扭送官府也就算了,但要是他们让钱家弄些东西过来,事情万一泄露出去,有人参他们一个勒索,那可是不小的罪名啊。 朱权心中在权衡着其中的利弊,而朱植过了一会见朱权没说话似乎明白朱权在担忧着什么又是说道: “十七弟,不用担心,你看你今日的衣服不是被那姓钱的给撕开一个口子吗,就当是让姓钱的给你机会赔罪便是!” 说着,朱植指了指朱权身上的衣服。 朱权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哪里被撕开口子了,不过随即朱权明白了朱植的意思。 朱权抽出自己身旁的佩剑拿起来便是在自己袍子下襟上划了一个一指宽的小口子。 划完之后,朱权一脸惋惜道: “可惜我这衣服啊,还是宫中织造的,姓钱的是大不敬啊!” 说完,朱权还摇头叹息了两声。 朱桂坐在一旁看朱植和朱权两人之间的戏码,只觉得有趣的很。 三人坐定之后不久,继忠便带着两个官员迈步走进了屋子。 “下官见过三位殿下!” “两位大人请起,不知所来何事?” 听了这两位的拜见声,朱权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还是朱植在一旁开口说道。 “下官听闻殿下宫人在街道上被刁民冲撞,因此带人前来将那刁民带回公堂进行审问” 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老者面色恭敬的说道。 “哎,大人你贵姓?” “下官姓沈” “哎,沈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我十七弟宫人前往街上购买些东西,结果却被恶霸调戏,十七弟闻讯前去,结果却被那恶霸伤到了!” 说着,朱植指了指朱权袍子下襟的那道口子 “两位大人你们看看,我十七弟的这身衣服便是明证!因此啊,我等也商议了,按律这种情况歹徒可以交给地方官府,不过涉及到藩王也可以由藩王进行审讯定刑” 朱植说完之后,便悠然的看向了这两位。 两位淮安当地官员互相之间看了看瞬间觉得这事恐怕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办了。 “请三位王爷明鉴,这种小事还是由当地审讯为好” “呵呵,这位大人说的可不对,涉及到藩王,即便是朝廷也是站在藩王这一边的,不信,我们这边各自上奏到金陵,由陛下审哥对错!” 朱植立即义正言辞的说道。 听完朱植的话,这两位也是哑口无言。 不过一会,那淮安知府又道: “此事便由三位殿下做主,不过今日晚上为欢迎三位殿下光临淮安特备了一席薄酒,还请三位殿下能够赏光“ 那淮安转运盐使听了淮安知府这么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淮安知府使着眼色没让说出来。 听完沈知府这么说,朱桂倒是笑道 “这没有问题,往日宫内大厨便善于做淮扬菜,但是想来肯定没有淮安本地做的地道,今晚我们算是有了口福了” “呵呵,代王殿下过谦了,既如此,稍后,我会让小厮前来为殿下引路” 说完,这两位便告辞了。 等那两个官员走后,朱桂立即道: “这淮安官员可真是油滑,之前可没有听说晚上还招待我们用膳的,结果现在便邀请了,嘿” “呵呵,这可怪不得人家淮安知府,谁让十七弟这脸一直黑在这里,嘿嘿,十七弟,你看,还是你面子大啊” 朱植一边笑着一边调侃着朱权。 三人打闹了一会便各自散去,既然晚上有了安排,那么他们总免不了要洗洗尘土换身衣服。 而在朱桂和朱植离开之后,李云走进了屋中 “禀报殿下,那姓钱的一帮人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没出人命吧?” “殿下放心,人命是万万没出的” “那可有将人整成了残废?” “嘿嘿,殿下放心也没有,从外面看,这群人跟没被打过一样,但是咱们学的是锦衣卫的招式,尽往暗处使唤,请殿下放心!” 听了李云这么说,朱权自然也就放心了。 要不怎么说淮安是繁华之地,这外面的天色已黑,但是街道上面的人群依旧摩肩擦踵,若不是有对衙役在前面开路,恐怕这路朱权他们都过不去。 街道两边挂满了灯笼,街道两边的小楼上更是高朋满座,喧哗声不绝于耳。 ………… 北平城内的燕王府 朱棣一身便衣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坐着一人,此人身着袈裟,赫然是个和尚,两人身前摆着一张棋盘。 “殿下承让了!” 这老僧说着便手捏一黑棋子放在了棋盘上,瞬间棋盘上朱棣一方位于一角的大龙被屠掉了,白子一方败局已定。 虽说败局已定,但是朱棣脸上却看出褪色而是哈哈大笑道: “呵呵,大师手段高超,本王甘拜下风啊” 说着,朱棣手一挥便有下人前来将棋盘端走,重新给两人上了茶之后,下人们便都退下了。 朱棣眼下不过三十三岁,正是当打之年,浓眉大眼阔脸,身形雄壮,再加上多年杀伐自有一番气度,端的是一英主。 “大师,本王已经得报,本王的两位好弟弟已经出京了” “殿下到现在还没有看开吗?” 那老僧眼睛微张满是精光的对朱棣说道。 “呵呵,本王怎么看得开,自本王到了北平,文治武功,哪一样做的差了!但父皇先是封十七弟为宁王,后来更是改封十五弟为辽王,宁、辽两藩可就在北平边上!” “阿弥陀佛” 道了一声佛号,那老僧接着说道: “殿下还是没有看开,眼下陛下在朝,威加海内,谁人敢有不成,这种时候,殿下就算有再多的心思也要藏在腹中,以图日后!” 朱棣并没有因为老僧的开解而释怀,脸上的神色更紧了 “这些道理本王都明白,但是最近王府内外可又多了不少的锦衣卫探子,这些探子如此明目张胆肯定是奉了父皇的命令,由不得本王心中多想一些” “呵呵,殿下,只要稳住根基,这些探子又能成何事?眼下陛下恐怕没有精力对付我们,为了皇太孙地位稳固,恐怕先您之前便有人要倒霉了!” 这老僧说完,朱棣不知想到什么,哦了一声之后却是笑了起来。 “大师所言甚是,即便是父皇对我有再多的不满,但是眼下他要下手的人还没有轮到我” 说完,朱棣笑了笑。 那老僧在驻地说完之后又说道: “不过,殿下眼下确有要事要做,这北边的精兵,除了北平之外,便要数到大宁,特别是朵颜三卫,骁勇善战,殿下还是要拉拢紧些” “哈哈,大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瞒大师,本王早已派人前去和朵颜三卫联络了,不过等本王那十七弟到了北平之后,本王还要好好招待一番,毕竟大宁都司除了朵颜三卫还有数万精兵” 第二十九章 蓝玉谋反 正月之后国朝上下的头等大事便要算春耕了。 农事乃国家根本,而历朝历代的贤明君主们为了鼓励农桑,在春耕之前往往会亲自带着大臣们进行籍田,籍田便是耕田,此是祈求丰年的礼俗之一。 只有在皇帝并大臣们耕田完毕礼成之后,朝廷方能诏命天下州府进行春耕。 这一年如同往年一样,洪武帝准备过几日便带着勋贵大臣们前往金陵城南的一处田地亲自进行耕种。 一应都在进行着准备。 但在籍田前两日夜间,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却紧急入宫求见了洪武帝。 “陛下,这籍田不能去啊!” 蒋瓛拜见洪武帝之后便立即急着道。 听了蒋瓛的话,洪武帝一愣而后说道: “为何不能去?难道钦天监那边出了变故?” “不是,陛下,有人要趁着您籍田的时候谋逆!” 洪武帝大惊道: “何人要谋逆?” “回禀陛下,锦衣卫得到消息,凉国公正在调动京师附近兵马,籍田外围的护卫也都被凉国公安插了自己人,据闻是要在陛下籍田之时谋反!” 蒋瓛的话说完,洪武帝当即便是大怒 “锦衣卫消息可确凿!” “应当是如此,另外根据地方上的禀报,扬州卫、镇海卫、太仓卫、苏州卫等都在调集兵马以演练的名义向京师开来!” “他,好大的胆子,朕待他不薄,原本朕还想着是否要跟他动手,好啊,他居然先忍不住了!” 说着,洪武帝站起身来不停的在走动着。 “蒋瓛,看来这籍田确实是不能去了,立即下令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封锁宫城,另外下令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虎贲左卫、锦衣卫、旗手卫封锁京师,还有立即让魏国公、蕲春侯、长兴侯、武定侯入宫!记住,决不能让蓝玉跑了!” 说着洪武帝觉得不妥又叮嘱道: “让他们进宫要悄悄的,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说完洪武帝便挥了挥手让蒋瓛下去办事了,蒋瓛走后,洪武帝立马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 “你去东宫,立即将太孙召来,就说朕想他了!” 接到洪武帝的诏令,亲军十二卫立即动了起来。 不过因为今日宫内当值的是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四个卫所,其他八个卫所因为距离的缘故还没有接到消息。 而显然当值的四个卫所之中是有蓝玉的人了,因此当宫城刚始戒严的时候,便有人将消息传出了宫外。 凉国公府上,当蓝玉接到宫城封锁的消息的时候,他顿时觉得 “坏了,陛下肯定是知道了!” 想到这里,蓝玉不顾深夜立即派人出府将会宁侯、怀远侯等邀请过府一见。 不一会,一众蓝玉的亲信便赶到了凉国公府。 “我收到消息,刚刚不久,宫城紧急戒严了,亲军十二卫已经全部都动了起来,看来陛下是知道我们的打算了” 人来齐之后,蓝玉便立即开口说道。 蓝玉说完,只见景川侯立即道 “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发动了!” “可是我们的人都在城外,城内我们能够调动的兵马并不多” “那我们连夜出城,现在京师还没有封锁,一时之间,我们还能离开京师,到了城外,立即起兵” 人手下人说完,蓝玉对怀远侯曹兴问道: “城外我们的人有多少?” “回公爷,城外广洋卫、和阳卫、龙江卫、横海卫、鹰扬卫、镇南卫、骁骑右卫、龙虎卫等十一卫都已经在紫金山东麓扎下营地,扬州卫、镇海卫、太仓卫、苏州卫等七卫明天晚间便能到,而水军左右两卫都在长江边上随时可以发动!” 听完曹兴的问话,蓝玉心中有了底气。 “立即派人通知东宫,一定要将允熥殿下带出城来!” 虽说手中有了实力,但众人干的可是要掉脑袋的生意,所以一定要有大义的名分,而朱允熥无疑就是一杆很好的大旗。 城外不提别的便已有十一个卫所,六万人的大军,而到了明日晚间,大军数目可以突破十万。 而水军两卫既然也站在他们这一边,那么即便洪武帝此刻从外面调兵入京,有长江天堑再加上水军,一时半会,那些外地卫所如何能够赶到京师。 这样一来,在京师之中,蓝玉最大的对手便是亲军十二卫以及其他勋贵势力的六、七个卫所。 “好,我们几个立即出城,我会派人去通知你们府上,你们立即备下书信让你们家人不要带细软而后迅速离开京师!若是来不及,都让他们找虎贲左卫的人,虎贲左卫是我的人,让虎贲左卫护着他们出京!” 说完,蓝玉手一挥便让人抬上了他征战所用的甲胄。 “走!” 迅速换好甲胄之后,蓝玉喊了一声当先便向着府外而去。 所幸现在府军卫等封锁京师的军队还没有彻底掌控住整座京师,而且蓝玉这一行人都骑着快马,趁着城门还没有被封锁,蓝玉硬是用自己的权威让守门的军士给开了城门。 除了城门之后,蓝玉心中稍稍安定了不少。 要知道蓝玉他们这是跑得快,慢上一步可就跑不出来了。 不过他们的家眷此刻可都还没跑出来。 但是此时,谁又能管那么多,一行人出了城之后,直接策马冲向了紫金山东麓。 相比之下,各府的家眷动作却是慢了不少,不过也没慢上多少,在蓝玉等人出城之后,一众府上纷纷找到虎贲左卫,而虎贲左卫确如蓝玉所言将这些家眷们送出了京师,甚至就连虎贲左卫也跟着离开了京师。 “好啊,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虎贲左卫胆子可真大!” 得到锦衣卫的禀报之后,洪武帝当即大怒着将案上的茶碗都摔了。 此时的奉天殿上,除了魏国公等勋贵之外,朱允炆也在此。 “陛下,应立即调集兵力捉拿蓝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洪武帝说完,武定侯郭英便是立即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立即调集五军都督府上下还能指挥的卫所到京师外布防,城内朕会交给亲军十二卫负责…..” 没等洪武帝说完,便见一个小太监匆忙的跑进殿中在黄老太监的耳边说了几句。 那黄老太监听了脸色大变连忙走到洪武帝身边低声说道: “陛下,刚刚东宫那边允熥殿下在一伙人的掩护下逃离了东宫!” 听到这个消息,洪武帝脸上的怒色已经化为了狰狞。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宫城封锁了都能让人跑出去!这亲军十二卫里面到底烂了多少人!” 不过即便是再怒,洪武帝也尽力的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好在的是,不一会,洪武帝的心境调整了过来,洪武帝虽说稳坐了二十多年的天下,但是在他的前半生过得却是朝不保夕的生活,这也锻炼了洪武帝的心性。 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之后,洪武帝冷然开口说道: “蓝玉既然反了,那么当务之急除了立即下旨将蓝玉谋逆昭告天下之外,还需做好这京师内外的防务,这一点,朕要依靠你们了!” “臣等敢不为陛下效死!” 一干勋贵说完之后,洪武帝便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必须要尽快平了蓝玉,不然时间越长,这事情的后果越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洪武帝又道: “给京师内外各卫所颁旨,凡是从逆者株连三族,若是忠心勤王,朕也不吝啬赏赐,凡有人割下蓝玉首级者封为国公,割蓝玉麾下党羽首级者,被杀者的爵位朕就赏给出手之人!另外反正者,朕既往不咎!” 洪武帝开出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优厚。 毕竟真心造反的也就蓝玉一党,他麾下的将士们有很多并不知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蓝玉这边最高的是国公,低的也有侯爵、伯爵等。 这些可都是勋贵爵位,什么是勋贵,那就是子子孙孙与国同休,乃是家族传承子子孙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此重赏只要杀一个人便行,岂能让人不动心。 天色刚亮,蓝玉等人也驰马来到了紫金山东麓的军营。 军营之中足有数万人,蓝玉抵达军营之后立即下令 “明日一早埋锅做饭,而后围住金陵打造攻城器械,午时攻城!” 军帐之中,蓝玉以及身旁的亲信早已换上了甲胄,此刻蓝玉在帐中坐定而后发号施令道。 听了蓝玉的命令,众将纷纷应诺。 不过天亮之后,便有一队骑兵从金陵城赶到了这紫金山东麓的大营,伴随而来的便是绑着洪武帝圣谕的利箭。 一封封利箭射入了大营之中,而射完这些箭只之后,那队骑兵便跑了。 这些圣谕在大营之中传开,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蓝玉见了圣谕之后却是面色铁青。 “公爷,不好了,有两个卫已经开始不停使唤了,他们停止打造攻城了” “公爷,龙海卫、横海卫、镇南卫的几个指挥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一个个坏消息传到蓝玉耳中。 蓝玉心中愤恨的想到: “好啊,陛下,既然如此,可是你先出此阴招的!” 想着,蓝玉便大声道: “将所有指挥一级的将领都集中到我军帐中,我有话和他们说!” 第三十章 洪武帝应对 一众将领集中在了蓝玉军帐i。 这些将领虽说都奉令前来,但是到了军帐之后,却有不少将领私下用眼神不断的交流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蓝玉心中叹了一声,不过脸上还是神采飞扬的说道: “今日早前,军中流传出了不少的谣言,说是皇帝陛下开出了高额的赏格要我蓝玉以及同党的人头。 但是我要告诉诸位,咱们这位陛下并非是言出必行的住。 韩国公李善长乃我大明建立的头号功臣,但现在还不是尸骨无存,全家抄斩!更何况眼下皇帝选定了朱允炆为储君,我等是什么人?我等都是武人,而眼下储君身边依赖的是何人,都是些文人,你们日后便甘心给那些文人爬到头上去? 再者说了,在座的各位没有奉旨意即率兵至此,就算尔等眼下改变主意,真当陛下能轻饶了你们? 就连丹书铁劵都救不了胡惟庸他们,你们还能指望陛下口中答应的就饶过了你们? 当然大家伙不用担心,我蓝玉此次并不是要起兵造反,而是匡扶大明社稷! 先太子嫡子允熥殿下已经被我派人接了过来,想必马上就能到。 我等拥立允熥殿下为储君,日后允熥殿下又岂能不记得大家伙的恩情,到时候殿下又岂能吝啬爵位、田地等赏赐。 允熥殿下说了,此次率军前来的诸位,卫所指挥一级日后最低也要奉个伯爵“ 蓝玉说完便四下看了看,只见原先不少眼神动摇的将领此刻神情却也是犹豫了起来。 确如蓝玉所言,洪武帝在胡惟庸一案中杀戮过盛导致这些武将们人人心中对洪武帝有着一种恐慌之情,也正是因为这种恐慌直接导致了对洪武帝的猜疑。 当然,蓝玉也并非没有后招。 军营之中,直接属于蓝玉嫡系的有五个卫,这五个卫蓝玉是不担心他们会反叛的,即便是在座的这些将领中不少人反叛了他,起码他还能有自保的实力。 蓝玉说完之后,军帐内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之后,景川侯走了军帐中 “大帅,允熥殿下到了!” 听到景川侯此言,蓝玉心中一震,就连帐内的那些各卫将领们听到这里眼神之中也是充满了莫名的神情。 果不其然,当朱允熥大步走进军帐的时候,军帐内的将领们纷纷起身行礼,而这些将领们的连山公爷焕发起了光彩。 “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大明栋梁!允熥秉承先父遗志,以仁厚待世人,若是诸位能够帮助允熥,允熥必感激不尽,日后又岂会吝啬爵位,当与诸位共治大明!” 景川侯事先已经将目前的情况告知了朱允熥,并叮嘱朱允熥一定要想办法安抚住卫所将领们,不能让他们倒向洪武帝一边。 朱允熥的话说完之后,将领们心中虽然也有疑虑,但是表面上却很是振奋。 看到这一幕,蓝玉笑了笑然后说道: “还请诸位立即按照我们原定商量好的行事!” 蓝玉说完之后便让人都离开了。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蓝玉便请朱允熥坐了下来 “辛苦舅爷了” 看到蓝玉神情之间有些疲惫,朱允熥真心对蓝玉谢道。 这些年开国公府、凉国公府一直都是朱允熥背后的大树,而开国公自从常茂被洪武帝所厌恶势力大不如前后,是蓝玉一如既往的在支持着它。 对此朱允熥虽说是个小少年,但心中却也感动着。 要知道蓝玉并没有儿子,唯一一个女儿嫁给了蜀王之后,蓝玉便一心想保着朱允熥上位。 “你我之间称不上谢谢,我一定会看着你登上九五尊位,看着你君临天下,想必这也是你母亲的遗愿!” 封锁了金陵之后,洪武帝便向京师周边的卫所下达诏令让他们向京师集结。 虽说蓝玉一党在军中势力强大,但是还做不到一手遮天,这京师附近的卫所都是洪武帝亲自选定的,除了亲军十二卫之外,还有三十几个卫所,而蓝玉拉拢的最多也就占到了一半。 不过随着洪武帝的圣谕传遍了周边卫所,有几个支持蓝玉的卫所也是出现了动摇,比如扬州卫等以及就在长江边上的水军左右两卫。 “陛下,京师内人心大乱,物价飞涨,还请陛下立即下令处置那些囤货居奇的商人!” “陛下,在京勋贵除了逃出城的蓝玉一党,其余勋贵已经纷纷组织家丁协助城防,另外勋贵们也拿出了不少钱财犒赏军队” “陛下,开国公府内只有蓝氏老夫人尚在,其余人等皆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洪武帝惊奇的“哦”了一声。 这蓝氏乃是蓝玉的亲姐姐,蓝玉在外举兵,她为何不离开,难道就不怕洪武帝将她凌迟处死吗。 “将开国公府围好,但是不要去扰了老夫人” 想了一会之后,洪武帝最终还是决定不收押蓝氏。 “布了那么久的线也该起作用了吧,你说呢,蒋瓛” “陛下圣明,但凡陛下愿意,顷刻间便能将蓝玉拿下!” 听完蒋瓛的话,洪武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不急,先让那些跳梁小丑都露出来,只有他们露出来了,朕才好处置他们!” 说着,洪武帝哈哈大笑了起来,又哪里有先前在众人面前的那副怒色。 ………………………. 朱权一行人此时已经到了山东境内。 山东境内有山有海,沿途风光秀丽,朱权等人还抽空去了海边,满足了朱桂和朱植看海的欲望。 “嘿,要我说,山东这地方可真不赖,要是能换的话,我都想和那个小侄子换换藩地了!” 看完这一路的风景之后,朱桂脸上露出一丝神往的神情说道。 洪武二十二年,初代鲁王逝世,随后由其嫡长子朱肇煇即位,现鲁王今年只有五岁。 “哈哈,十三哥,你这可不对,怎么能对你五岁的侄子动什么歪心思呢,不过你也就这么一说,我听说大同可也不赖,等你到了大同之后肯定就绝了这心思了” 朱植说完便和朱权一同笑了起来。 大同可不算是个好地方,甚至朱权他们三位的藩地都不是好地方,大同和大宁是大明帝国面向北元的第一线,论风景可比内地差的多了。 “十七弟,你别说我,你到了辽东之后,恐怕整天都要钻到山林子里面了” 朱桂反唇相讥。 “对了,十七弟,上次在淮安,那姓钱的不是上贡给你东西了么,拿出来,我们换换” “嘿,十三哥,那可不行,我听说,那三尺高的珊瑚树可是罕见的很,你记得我们在书上看过的,西晋的石崇与王恺斗富,王恺得了晋武帝给的两尺珊瑚树便以为这世间珍宝了,虽说十七弟得的珊瑚树没有那书上石崇家中四尺的珊瑚树高,但也是世间珍品了” 没等朱权说完,朱植在旁插嘴道。 在淮安虽说朱权和那姓钱的和解了,但是姓钱的也是出了回血。 三位藩王人人得了一份礼物,朱桂得的是一把刀柄上镶满宝石的短剑据说是前元宫廷的御物,而朱植得的是一件元青花云龙纹梅罐,而朱权得到的便是一株三尺高枝叶繁茂的珊瑚树。 论价值,三人得到的东西都差不多的,但是朱桂却瞧那珊瑚树顺眼,出了淮安之后提过好几次要和朱权换东西了。 眼下旧事重提,朱桂却再次被朱植挡住了话头。 “十五弟,你说你搅合什么,我这不是和十七弟在说话吗!十七弟我可跟你说了,你要不换给我,我每天都要在你耳边唠叨,烦也烦死你!” 说着,朱桂似乎为自己的无赖行径而感到得意。 朱权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 “既然你要换,那也可以,不过我不要你那柄短剑,日后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便是” 朱权说完,没等朱植说话,朱桂便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好咧,十七弟,别说一个要求,三个要求都行啊!嘿嘿,今晚就讲那珊瑚树送我帐中呗” “你要是要,扎营之后,你去找继忠拿,东西,我让继忠收着呢” “那可就说定了” 说完,朱桂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朱植脸上却是有些发蒙的说道: “十七弟,你这就还给十三哥了?” “对啊,十三哥这无赖样子你也看到了,不给他,整天在我耳边唠叨….” “哎呦喂,十七弟,早知道你这样,我也跟十三哥学了啊,那珊瑚树,我..我也想要啊!快要回来,你十五哥的家当里面,你看上什么尽管拿去,我和你换!” 说着,朱植很是痛心疾首。 不单单是朱桂对那珊瑚树垂涎不已,他朱植心中也想要啊。 只不过朱植没有像朱桂表现的那么无奈而已,本来朱植想着到了北平之后,等朱桂走了,他在私下里和朱权商量的来着。 一旁正美滋滋的朱桂听到朱植的话之后却是神采飞扬道: “十五弟,这叫手快有、手慢无!” 第三十一章 攻金陵 洪武二十五年二月 扬州卫等援军已经到来,只是原本有七个卫的援军现在变成了四个卫,不过好歹也是援军不是,对于军心的提振也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 蓝玉的手下加上虎贲左卫集结了十五个卫,共八万余人的大军。 攻城器械已经打造完毕,蓝玉大手一挥便起兵向着金陵冲来。 八万大军分成了三部,中间一部四万人由蓝玉亲率,另外两部各两万人,由景川侯、会宁侯率领。 中军布置在了金陵南城,而左军在景川侯的率领下沿紫金山向东封锁金陵东部,而右军则经南城向西,封堵金陵西部。 三路大军将金陵围了起来。 蓝玉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金陵高大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 蓝玉从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日率领大军攻打这帝国的首都。 朱允熥骑在马上跟在蓝玉身边,看着眼前的金陵,朱允熥心中发狠。 “进攻!” 擂鼓三通之后,蓝玉向着全军大声喝道。 蓝玉军令一下,令旗四起,四万大军在军令下达之后立即推着攻城器械向着金陵冲来。 此刻在南城对抗蓝玉的乃是武定侯郭英。 郭英今年年近六旬,论军中资历他与蓝玉倒也不分上下,只是功勋略逊而已。 作为老蒋,由郭英负责南城蓝玉的主攻,朝野上下都是放心的。 金陵城高大坚固,城墙上一应军械俱全,更兼洪武帝已为此战定性为平逆之战,重赏之下,军中士气大振。 硝烟四起,看到蓝玉一方推着攻城器械向着城墙冲来,郭英估算了一下距离之后,当即下令投石机发射。 投石机上早已放好了火球,军令下达之后,守军点燃了火球向着城外砸去。 “轰.轰..轰….” 数十架投石机的发射很是壮观,这些火球体积巨大,砸到地面上之后借着余力还会继续向前滚动,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城上城下都穿着一样的军服,微微不同的是蓝玉一方的军士胳膊上都裹着白色布巾。 但是蓝玉又岂会被这区区的投石机吓倒,大军继续向前,无数的军士推着攻城车向前涌上。 这些攻城车前方和上方都有坚实的木板,攻城车开到护城河边之后,便早有军士扛着包着沙土的袋子冲到护城河边将袋子扔了进去。 城墙之上箭如雨下。 还没等填了这城外的护城河,蓝玉一方已是死伤众多。 但是对于蓝玉来说,军士的损失全然没有被他放在欣赏,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填满护城河,而后好让军士们搭好云梯蚁附登城。 近万人一起发力,护城河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填了上来。 虽说金陵的护城河乃是疏通了秦淮河后与长江相连,护城河深且流动,但蓝玉大军填的又不是整座护城河,而是填满面前这段数百米长的护城河便可以了。 城上城下的战鼓声隆隆,蓝玉大军在顶着箭雨用人命堆这护城河。 好在的是,不到两个时辰,这一段数百米长的护城河已经被填满了。 填满护城河后,蓝玉大旗一会,那些攻城车便被军士们推到了金陵城下,在攻城车后便是密密麻麻的军士扛着云梯。 城外杀声震天,即便是一如往常在奉天殿处理政务的洪武帝都听到了。 “皇爷爷,不会有事吧?” 洪武帝身边,朱允炆有些不安的问道。 看到朱允炆有些惊慌,洪武帝心中有些不满 “慌什么,就拼蓝玉还攻不进来!你乃国之储君,遇事当以稳重为先!” “是,孙儿受教了” 看到朱允炆恭敬的应下,洪武帝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蒋瓛走进了殿中 “陛下,都布置好了!” 洪武帝听了点了点头而后说道: “那就动手吧” 蒋瓛听了洪武帝的话,当即便告退了。 站在一旁的朱允炆脸上有些疑惑,但是他也没敢多问。 城外的蓝玉此刻正在站在望台上,他的边上是朱允熥和常升,身后还有几个捧着诸多令旗的侍卫。 一架架云梯已经搭在了金陵城墙上,但是能够跃上金陵城墙的军士却不多。 金陵城墙高大,高二十余米,一般的云梯搭上之后,高度始终还是有些不够,而正因为如此高大,城墙之上遍布着刀口,这些口子藏着机关,只要守军启动机关,便有无数的利刃从口子里面伸出而后左右晃动,攀爬在云梯上的军士根本无处可躲。 两个时辰的时间便残了两个卫,近万人的伤亡,蓝玉肉疼不已。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望台下正有一伙人不知从何冒出,这伙人露面之后便呐喊着向望台冲来。 这伙人还点燃了火把,不停的扔向望台。 这望台虽有数丈高,但是乃木制,自然不能防火。 一见如此,朱允熥连忙对蓝玉说道: “舅爷,下面有贼人要烧望台,我们快下去!” 蓝玉此时也见到了望台下的动静,但是听到朱允熥的话却脸色狰狞的说道: “不能下去!大军正在攻城,这中军大旗要是动摇了,便一切都完了”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下面有护卫,吾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这望台上!” 望台冒出的烟很快便被四周大军注意到了,瞬间蓝玉一方人心动摇,但是望台上还有军令传出,因此虽说军心有些动摇,但主将还在,局势还能维持。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从望台下冲了上来 “大帅,景川侯有信到!” 蓝玉接过信函,而就在这时,只见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刺向了蓝玉。 这蓝玉幸亏是个久经杀伐的武将,反应的也快,连忙向旁一躲。 “拿下此人!” 说着,蓝玉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但就在此时,只见那人弃了蓝玉向着朱允熥再刺了过去。 朱允熥毕竟还是个少年,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见此刻向自己冲来,竟是呆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匕首便插在了朱允熥的胸前。 这刺客得手之后正在再刺,却被身后已经抽出佩剑的蓝玉一下子砍掉了脑袋。 朱允熥捂住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前的伤口和流出的血液。 “快,将允熥殿下带下去医治!” 蓝玉见到朱允熥被刺立即大吼道。 望台下的贼人很快被剿灭,但造成的军心动摇却是明显可以看出的。 而蓝玉牵挂着朱允熥的伤势,在朱允熥被抬下去不久便也下令收兵了。 “怎么回事,这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撤后三十里扎营之后,蓝玉立即在军帐召见各卫将领大怒道。 “国公爷,这伙贼人是从龙虎卫的军阵中冒出来的,领头的是龙虎卫的一个千户” 蓝玉问完之后,好一会便有人悄悄在蓝玉身边低声说道。 蓝玉虎目一瞪看向了帐中龙虎卫指挥使胡安。 胡安见蓝玉充满杀气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一沉随后喊道: “国公爷,这伙人绝对与我无关,你要相信我!” “信你,我拿什么信你,允熥关系到我等全部的身家性命,他若有个万一,我等岂能有好!” “国公爷,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与我无关,还请国公爷明鉴!” 胡安说的斩钉截铁,见此,蓝玉心中有气却不能真的就杀了这胡安。 这胡安毕竟是一卫指挥使,若是在此杀了他,本已动摇的军心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到时候失去军心,拿什么来和洪武帝争。 帐内静若寒颤。 好一会之后,蓝玉缓缓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暂且放下,当务之急便是攻入金陵,传令下去,攻克金陵大掠三天,所得皆归军士!”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脸色一惊,而后却是出现了喜色。 金陵乃是京城,汇集了整个天下的财富,这要是能够在里面抢掠三天,恐怕人人都能过得上富翁的生活。 眼下朱允熥重伤以至军心动摇,这乃是兵家大忌,而若想要军心恢复,势必要给全军上下看得见的好处,允诺劫掠金陵便是这看得见的好处。 要是没有眼前这档子事情,蓝玉是绝对不会出此下策的,但是现在蓝玉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蓝玉的军令下达全军之后,瞬间军中一片哗然,这哗然可不是惊恐,而是喜悦所致。 军户制虽说让军士们衣食无忧,但是平日里却也苦哈哈的,因为军户们除了田地根本没有军饷。 而金陵是什么,那是金山银海,在里面抢掠三天,人人腰缠万贯跟玩似的。 不过就在蓝玉大军重新振作的第二天,却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马鞍山方向传来消息,滁州卫等六卫正在向金陵而来,他们的旗号是勤王…” 会宁侯张温站在军帐中对着蓝玉说道。 听了张温的话,蓝玉心中一紧随后便开始盘算了起来。 “滁州卫哪里怎么来的这么快,张温你能挡住十天吗?” 张温苦涩的说道: “国公爷,恐怕困难,马鞍山过来根本无险可守,兵力上我比他们少,即便我拖住他们,他们也可以进行分兵” 蓝玉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地图,好一会之后,蓝玉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放滁州卫他们过来,我们先吃掉了这股援军再攻金陵!” 第三十二章 见面礼 滁州卫这批援军算是距离金陵最近的一批,在蓝玉想来即便是洪武帝号令军队勤王,短时间内能够过来的无非是浙江都司、江西都司以及山东都司的军队。 而从这三个都司调兵,即便最快也要十天之后才能到达,这也意味着只要吃掉滁州卫的这支援军,那么未来起码十天,蓝玉将不用担心自己军队的后路被切断。 当然十天能不能攻下金陵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第二天,留下三个卫所在城南牵制金陵守军之后,蓝玉便尽起大军与张温所部会合前往马鞍山一带迎敌。 至于金陵城内的守军是否会趁这个机会出城,在蓝玉想来是不大可能的。 金陵城内眼下守军有十一个卫所,但是别忘了,蓝玉先前已经布置了景川侯率领两万军队在金陵城东。 有景川侯在便能牵制住金陵的守军,而这样一来,金陵城内为了维持秩序以及防备东城,最多也就只能抽调几个卫的军队出城。 留下三个卫的军队在这里布防守住大营,绝对是绰绰有余。 会合了张温的军队之后,蓝玉的麾下再次达到了四万人马。 在马鞍山,当滁州卫等卫所大军得知蓝玉已经等候在前方之后,也是停下了脚步。 这支援助金陵的兵马以长兴侯耿炳文为首。 长兴侯耿炳文也是一员老将了,他跟随洪武帝的时候还在大明建国之前,南征北战战功赫赫。 不不过私下里蓝玉对耿炳文有过评价,认为耿炳文有偏将之才,非帅才也。 也正是蓝玉的评价传到了耿炳文耳中,使得这位老将对蓝玉很是不满。 “这是陛下在帮我啊,耿炳文,我一向知道,他打仗稳妥有余而进取不足,此次看到我军全力前来定会犹豫不决,这是我们的机会!” 蓝玉骑在马上,手中马鞭一挥对身旁诸将说道。 “来人,去找几套锦衣卫的衣服,让我们的人装扮成锦衣卫,而后让他们从耿炳文大军侧面宣扬皇帝命他速速进军金陵不得有失,否则全军皆斩” “这,耿炳文会上当吗?” “他当然不会相信,而我要的便是他不相信!另外派人给耿炳文下战书,就说明日我与他会猎在此” 蓝玉成竹在胸的大声说道。 ………………………… 朱权一行人还没出山东,便得到了洪武帝的圣旨让他们尽快赶往封地,并迅速掌控军权。 “肯定是金陵出事了!” “谁说不是,听说是凉国公谋反了” “啊,不会吧,凉国公又没有儿子,他谋什么反啊” “嗨,凉国公没有儿子,但是他有女婿和外甥孙啊” 得到洪武帝密令之后,队伍之中关于金陵的议论声就没有断过。 这倒不是朱权他们泄露了圣旨,而是那传旨的太监所带来的人不少都与朱权一行队伍中的人有旧识,自然金陵的消息也就瞒不住人了。 “三位殿下,不是奴婢不晓得事,而是情况紧急,陛下担心大明其他地方生变,因此便下达了这样的圣旨,另外陛下有旨给宁王殿下,让您节制大宁都司!” 军帐内一众人接完旨后,那太监便与朱权他们寒暄道。 这太监说完之后便退了下去。 等到这太监走后,显示朱桂憋不住自己的心思大声说道: “嘿,父皇可真够偏心的,凉国公能造反?要我看,还是父皇为了某孙子要杀掉一批人…” 没等朱桂说完,朱植连忙出声打断道 “十三哥,你不要命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反正要我看,朱允熥也比朱允炆要强!” 说完,朱桂便不再言语了只是一个劲的朝朱权看。 朱权被朱桂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十三哥,你看我干吗?” “十七弟,要凉国公真的谋反了,你那大宁的形势可不妙啊,那里的卫所都是凉国公带过的老兵,而且,十七弟,咱兄弟私下说些心里话,你对朱允炆怎么看?” 朱权被朱桂问的手指着朱桂的鼻子说道: “你..你..你就不能别乱想,父皇英明神武慧眼识珠,为我大明选了一个最为恰当的储君,陛下的苦心又岂是我等臣子能够揣测的” 说完,朱权不想再理朱桂。 “要我说,不管是朱允炆还是朱允熥,反正和我们没关系,我们那,老老实实的在藩地享福,不要给朝廷添乱就行” 这时,朱植在一边插嘴说道。 听了朱植的话,朱桂冷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出了山东,只用了三日,一行人便赶到了北平。 北平城内,此刻已经是戒严了,不过北平乃大明北部军事重镇,因此虽说是戒严,但却也没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北平城外,因为朱权他们的到来,燕王朱棣也是一大早便带着人在北平城外等着了。 当在视线内看到朱权他们的王旗之后,朱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殿下,这三位殿下不单单是殿下的弟弟,殿下心中有数,因此殿下当善加笼络” 看到王旗出现之后,朱棣身后的一个老僧开口说道。 这个老僧说完之后,朱棣便点了点头说道: “恩,大师,本王知道了” 到了这北平,朱权他们倒是没像在其他地方一样到了城门再下马,听到燕王也在迎接的队伍里,三人便在距离城门还有两里地的时候便下了马。 论爵位,他们三个和燕王都是亲王,论长幼自然是燕王为长,论威望,他们三又如何能屡立战功的燕王相比,因此表现出一定的尊重也是必然的。 “拜见四哥!” 三人步行走到北平城门处,看到燕王昂首挺胸站在前方之后,三人在距离朱棣还有三丈远的时候便当先行了一礼。 朱棣听到三个弟弟的声音,上前几步哈哈大笑道: “三位弟弟,多年不见,想死四哥了,快跟四哥入城,四哥已经安排好了,先给你们洗尘!” 说着,朱棣拉住了朱桂和朱植的手,至于朱权因为站的位置在后面,因此倒没被朱棣拉住手。 三人恭声应下之后,便跟着朱棣走进了北平。 作为大明在北方的重要堡垒,北平高大坚固,同时因为直面鞑靼的威胁,北平内外的居民,人人都有着一股豪侠的气势。 燕赵之地多有感慨悲歌之士,古人诚不欺我。 朱棣此次给朱权他们安排的下榻之处直接便是自己的燕王府,这让朱权他们倒是没有想到。 一路走来,朱权看这燕王府不像一座王府更像是一座堡垒。 王府城墙足有数丈高,王府之外有一圈护城河,王府正门之内居然还有千斤闸,怪不得在历史上,北平都司前来捉拿朱棣的时候,凭借着王府的坚固,朱棣与前来捉拿自己的官兵周旋了数日。 进入燕王府内,朱棣便让太监领着朱权他们前去沐浴更衣了。 洗去了一身的尘土,朱权神清气爽的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而后便在太监的带领下向着燕王府正殿而去。 燕王府正殿之中,不仅朱棣已经等在了这里,他的正妃徐氏以及三个儿子此刻也在殿内。 朱棣的大儿子朱高炽与朱权同年,不过看到朱权,朱高炽还是拜下口称叔叔。 这朱高炽虽然与朱权同龄,但是身子却比朱权要胖上好几圈,相比之下,朱高炽的弟弟朱高煦虽比他大哥小两岁,却更显的英武一些。 在朱权看来,这朱高炽怕不是患了肥胖症,要不然岂会像这等模样。 至于朱棣的小儿子朱高燧,眼下虽只有十岁,但是双眼灵动,看起来却是讨人喜欢。 这其中最令朱权感到好奇的是应当是徐氏,徐氏出身将门乃是中山王徐达长女,虽说是将门虎女,但是徐氏可没有勋贵家中女子姑奶奶的那种气势。 坐在朱棣身旁的徐氏身形温婉,鹅蛋脸柳叶眉,虽说举动间有些英气,但整体而言却显得很是恬静。 朱桂和朱植到后,这人便是齐了。 朱棣的三个儿子重新拜见了朱权三人一番,而朱权等人自然是连忙将朱高炽三人扶了起来。 “四哥,真是不巧,刚换了衣服,等下我再将给三位侄儿的见面礼送来,三位侄儿对不住了!” 朱桂摸了摸口袋而后有些尴尬的说道。 对此,朱权和朱植也是同样的表示。 朱棣听了却是哈哈大笑并不以为意道: “他们三个都是小辈,不用给什么见面礼,虽说是头一次见你们这三个叔叔,但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讲那些虚礼” “四哥,虽然你这么说,但是这礼不可废,该给还是要给的,这样,三位侄儿想要什么见面礼跟我说,我尽量满足” 朱权说完便看向了朱高炽三人看去。 朱高炽听了朱权的话而后摸了摸脑门说道: “长者赐不敢辞,十七叔给本诗经便可” 朱权点了点头又向另外两位问道: “那你们要什么?” “十七叔,我想要匹上好的骏马” “十七叔,我想要把马槊” 朱高煦和朱高燧说完之后,堂上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火烧军营 耿炳文接到蓝玉下的战书之后,神情很是肃穆。 蓝玉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大小近百战积累下来的,这倒不是说耿炳文怕了蓝玉,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容不得耿炳文不小心。 “我大军六个卫共近三万四千人,而蓝玉所部眼下人马据斥候汇报也有八个卫四万余人,这一仗论兵力,我军处于下风。 但我军此行的目标是救援金陵,眼下蓝玉叛军主力在我对面集结,金陵城可以确保无碍,可以说只要拖住了叛军的主力,那么我们的目标便完成了” 一个指挥使站在耿炳文身前对耿炳文说道。 耿炳文听完点了点头,认可了这番言论。 “但是,侯爷,有一点,我们都要注意些,有金陵在前,蓝玉既然肯集结重兵来攻打我们,那么势必是存了尽快解决我等的心思,因此我等需早作防备!” “何大人,难道陛下的圣谕你没有看到?陛下可是命吾等迅速援救金陵!” “我又没说不救金陵,只是敌军兵力占优,再者说谁知道那几个锦衣卫是不是假扮的” “刘大人所言在理,但请刘大人注意一点,眼下可是春耕在即,算算时间我等并没有太长的时间可以与蓝玉拖延,要不卫所中的地可都荒了” 卫所制度的一大特点便是卫所中的军户虽说不用缴纳皇粮国税,但是卫所内众人的生计与消耗也都靠着这些自己耕种的田地,耽误了春耕不单单是普通军户们吃不上饭,他们这位卫所的指挥们也将无粮可食。 耿炳文咳嗽了一声,等帐中安静下来之后说道: “眼下,战事要紧,蓝玉既然倾大军前来,那么我等势必不能坐以待毙,但蓝玉也是久经沙场之辈,万不能小瞧,因此当以稳妥为主!” 说完,耿炳文的眼睛又在地图上扫视了起来。 “斥候放出五十里,军营外挖出壕沟,多布鹿角等物” 耿炳文大军的动静一直被蓝玉一方窥视着,虽说耿炳文军中多布了斥候,但蓝玉一方骑兵较多,往来如风,因此在斥候方面却是蓝玉占了优。 听闻耿炳文大军一番布置之后,蓝玉哈哈大笑道: “这耿炳文果然没有出乎意料,那么明日便要他好看!” 第二日一早,蓝玉大军倾巢而出,四万大军遍布原野向着耿炳文军营压来。 听闻蓝玉率大军前来的消息之后,耿炳文立即下令收缩兵力坚守不出。 而蓝玉到达耿炳文军营外的时候,呈现在他面前的便是一座刺猬一般的军营。 “来人,上投石机!” 对这种情况,蓝玉其实早有预料,因此军中也多备了投石机等物,而要是想击败耿炳文,首先任务便是攻破他的这个乌龟壳子。 一架架的投石机就在耿炳文的眼皮子低下被架了起来。 不过对于这些投石机,耿炳文却没有放在心上,要知道昨日他便下令在军营外围用土堆了一堵矮墙,。 在耿炳文想来,既然你蓝玉急着要找我决战,那么我便坚守营寨,有本事你就用人命填进来。 “投石机进攻!” 一声令下,架好的投石机立即开始运作了起来。 “呼…呼…..” 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在空中发出了一阵阵的尖啸声。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尖啸声不仅没有减少甚至还有越来越大的倾向。 虽说耿炳文一方军营中也有投石机,但是因为路上赶来仓促,投石机远远没有蓝玉一方的多。 耳边呼啸不绝的石弹在考验这耿炳文大军上下的忍耐力,而在军营内更是留下了这些石弹造成的血迹和尸骸。 “啊,我的腿,大夫,大夫….” “哥哥,你怎么了,醒醒,不能睡,醒醒啊” “啊,快趴下,别站起来,都趴下!” 军营内惨叫声,将领们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终于耿炳文一方的武将们纷纷忍不住了 “大帅,这投石机对军心造成的伤害太大了,还请大帅下令,末将愿率本部前去将这些投石机捣毁!” “大帅,军营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再这样下去,军士们恐无战心啊!” “侯爷,末将刚刚得报,蓝玉那边还在派遣士卒砍伐树木建造投石机,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帅……..” 耿炳文的耳边满是求战声。 面对众将请战,耿炳文有心不允,但又害怕军心尽失。 好一会之后,耿炳文咬了咬牙厉声说道: “新安卫出战捣毁对面的投石机,大河卫一并出战,从旁助阵!” 军令一下,耿炳文军营大门洞开,两个卫万人大军冲了出来,简单的组成阵型之后便顶着盾牌向着前方蓝玉军队的投石机阵地攻了过去。 见到耿炳文终于派兵出战了,蓝玉脸上大喜 “立即让扬州卫、镇海卫出战,守护投石机,还有传令投石机不要停,继续给我轰击敌军大营!” 军旗一动,蓝玉一方的军阵中便涌出人马上前,这些人马前排的军士人人手持大盾,而后排的军士则都是挽着弓箭,甚至还有不少士兵都在端着弩箭。 弩箭虽说射程不如弓箭,但是胜在操作简单发射的量大。 “射击!” 瞬间,万箭齐发、箭如雨下。 “咄..咄….啊!” 一时间,箭雨射中盾牌和人体的声音连绵不绝。 站在一处矮墙后看着眼前这一切的耿炳文,心中犹如在滴血。 耿炳文心中在不断的算计着,这样下去不行,即便是捣毁了投石机,他派出去的这两卫恐怕也没有什么人马能够生还了。 更何况看着架势,能不能摧毁蓝玉的投石机都是一个大问题。 而当新安卫和大河卫的伤亡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两个卫溃败了。 不过令耿炳文奇怪的是,两当溃兵向着大营没命般的逃跑时,蓝玉却没有派一旁虎视眈眈的骑兵上前追杀。 不过这对耿炳文来说却也是好事。 命令打开营门放溃兵入内后,耿炳文不停的思考蓝玉到底想做些什么。 没等耿炳文想明白,突然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哎,怎么不射石头了?” “怎么都是树叶?” “你看,还有树枝呢?” “叛军这是要干什么” 耿炳文的头上正好落下了一捆树枝。 怎么回事,为什么蓝玉的投石机不射石头,而是射这些树叶树枝了,耿炳文有些想不通。 不过这也让耿炳文稍稍松了一口气,起码树枝树叶不会对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是随即耿炳文的鼻子里却是窜入了一个味道。 耿炳文挺着鼻子闻了闻瞬间脸色大变,他连忙将自己脚下刚刚落下的树枝捡起来看了看,只见这些树枝上湿漉漉的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好!” 心中警兆突生,没等耿炳文大声叫士兵们躲避。 只见大营上方再次响起了之前那般尖啸声。 “呵呵,国公爷真是胸有城府,这等妙策,我等怎么没有想到” “国公爷神机妙算,长兴侯,这下要倒霉了” 蓝玉的身边,一众将领纷纷感叹说道。 先前的投石机已经将耿炳文的军营砸的一片狼藉,而后蓝玉又命人将那些沾满火油的树枝扔到了耿炳文的军营。 为的便是眼下这一刻。 只见无数的火球交映在了耿炳文的军营上空。 这些火球落地之后除了对人造成伤害之外,得益于先前扔进来的那些引火物瞬间便在军营之中引起了大火。 这些火油可不是平白出现的,蓝玉一方的军队多是大本营便是京师附近的卫所,而卫所之中像火油这等军事物资自然是大量储备的。 因此,蓝玉这样大量消耗火油倒也是允许的。 这一场大火烧的很旺,甚至就连京师都可以看见西边腾起的烟雾。 耿军军营瞬间化身火海。 看到火起的一瞬间,耿炳文知道自己完了。 不管这一场纷争到最后是洪武帝赢还是蓝玉赢都与他无关了,他长兴侯将会成为输家的一员。 耿炳文身旁的亲卫不停的在扑灭火焰,但是军营中大部分地方却是兵荒马乱的景象,没人能够组织兵力去救火。 “侯爷,我们快走,从北边走,那里的营门还没有烧起来!” 一个亲卫说完之后,见耿炳文迟迟没有说完,抬头一看,只见耿炳文似乎已经是愣住了,这名亲卫瞬间管不了那么多,连忙招呼来几个同伴将耿炳文架了开来。 第三十四章 造化弄人 覆灭了耿炳文的军队使得蓝玉一方提振了很高的士气。 对于蓝玉来说,这也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未来十数天的时间内,蓝玉不用担心金陵还会有援军前来。 为此,蓝玉甚至还在回到大营之后下令犒赏军队。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几个蓝玉身旁的侍卫贪图洪武帝给予的重赏,被锦衣卫拉拢之后,居然在犒赏当天的膳食上给蓝玉动了手脚。 仗是打赢了,但是蓝玉却输了。 膳食上下了毒药,而一众将领也没能幸免,导致大军群龙无首,第二天就被开出金陵的皇帝亲军给击败了。 蓝玉一党被下了大狱,而在重伤中的朱允熥也被软禁在了东宫。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上一刻还占了优势,但下一秒却被几个小人给坏了事。 金陵掀起了大案。 不过这些与朱权无关,离开北平之后,朱权便来到了大宁。 大宁与洪武二十年初建,数年之功,大宁已是大明北方一座重要的堡垒城市。 大宁城内的宁王府已经修建完成,宁王府位于大宁城中部偏东的位置,规模宏大,气势雄伟,金碧辉煌,王府四周同样围绕高大的城垣和四个城门,城楼上覆以青色琉璃瓦,大门饰以丹漆金涂铜钉 洪武帝厚待儿子们,因此按照洪武帝的旨意,王府的周长是三里三百零九步五分。城高二丈九尺,下宽六丈,上宽二丈。东西阔一百五十丈二寸二分,南北长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总占地约五百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座王府都是紫禁城皇宫的缩小版。 进入宁王府,朱权的心中感慨万千,这里从现在开始将是他的家了。 此次跟随朱权北上大宁的宫女太监等虽说有数百人,但是散布在这王府中却也显不出拥挤来。 而朱权安顿下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召见自己的三个亲军护卫指挥。 亲王有三个卫所的兵力充当亲军护卫,而朱权的亲军护卫便是大宁左卫、大宁中卫、大宁右卫, 这三个卫平日轮流驻扎在王府之中担负守卫之责。 在承运殿,朱权见到这三卫亲军指挥使。 “参见宁王殿下!” “三位大人不用多礼,今后本王还要多多依仗三位大人” “殿下客气了,殿下有名,吾等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朱权便请这三位指挥使坐了下来而后又让继忠给他们上茶。 看得出来,这三位指挥使以大宁中卫指挥使楚毅为首,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三卫都是从最早的大宁卫中分置出来的,而大宁中卫便是原先大宁卫的主干。 “今日请三位大人来,本王主要是见上三位大人一面,另外和三位大人说下,过几日本王准备在这大宁城外好好的看看我大宁三卫的风采,不知三位大人觉得如何?” “殿下说是极是,殿下既然已经就藩大宁,那么吾等作为殿下亲军,自然要仰慕王爷面容,王爷有此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对于朱权的这个要求,三个指挥使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下来。 藩王在藩地校阅亲军也不是一次两次,虽说朱权是第一次,但北平的燕王可没少干这事,因此这三位指挥使倒也没当什么大事。 朱权就藩大宁之后除了亲军三卫之外还掌管大宁都司,而大宁都司还下辖大宁前卫等七个卫所并两个千户所,另外朱权还掌朵颜三卫。 可以说从朱权进入宁王府的那一刻起,大明的北方便出现了一个兵权不在燕王之下的藩王。 当然,这些兵权,洪武帝是给了朱权,但朱权能不能够彻底掌控住也是一个问题。 朱权之后又与三位指挥使寒暄了一会,随后便让三位指挥使退下了。 随后朱权又让人将大宁都司的一干官员叫了进来。 既然洪武帝让朱权掌管大宁都司,那么朱权自然要将这摊子给挑起来,而且朱权到这大宁可不是来享福的,洪武帝让他掌管大宁都司也是为了让朱权能够随时打击北元的力量。 对于这些都司官员,朱权自然是好声拉拢。 像大宁这样的边地是没有承宣布政使司的,大宁都司乃是实土都司,这也意味着大宁这一大片土地上的民生政务都是由都司来进行管理。 朱权就藩之后的首要两件事情,一是搞清楚大宁都司的卫所布置以及兵力情况,另外就是大宁境内的民生情况。 大宁临近北元同时都司辖地内还有朵颜三卫,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 在接见大宁都司官员的期间,朱权还留了他们一起用膳。 “秦大人,这都司内的民政还要靠您多挑担子” “敢不为殿下效死” 用完膳后,朱权面露笑容的对大宁都司都指挥同知秦虎说道,听到朱权的话,秦虎立即恭声应下。 “临行前,父皇对本王千番叮嘱,本王深感肩上责任重大,日后还要靠众位大人多多帮忙” “此乃臣等本分” 这个姓秦的,虽说朱权不知道他的底细,但他的地位在大宁都司仅次于朱权,因此朱权对他自然是客气。 眼下,朱权初到大宁,大宁上下的局势如何以及各方势力分布,朱权全然不知,因此初来乍到还是要依靠这些地头蛇三分的。 等到大宁都司的一众官员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黑了。 朱权伸了伸腰,手摸了摸脸,一天的应付让朱权的脸笑的都有些僵硬了。 “继忠,我们刚到大宁,千头万绪的,我还没理清楚,叮嘱王府内的下人,叫他们这段时间少出些王府,我要好好理理思路” “奴婢遵命” 跟在朱权身边的继忠连忙应了下来。 一会之后,朱权有对继忠说道 “对了,你去将李云叫来!” 不一会,李云便来到了朱权身前 “参见殿下” “李云,不用多礼,起来吧” 说着,朱权便伸手虚扶了一下李云。 “李云,你原本是宫中侍卫,但既然带着人跟我来大宁了,日后自然也是要在这大宁安家,这样明天我会和楚毅交代一声,你们以后便划到大宁中卫,本王不会亏待你们便是” 听了朱权的话,李云立即感激道: “下官谢过殿下” “对了,李云,我记得你原本是个千户吧?” “回殿下话,正是如此” “恩,回头,我和楚毅说说,看看能不能替你升上一级” “谢殿下!” 朱权看到李云又要行礼,便连忙笑着阻止了。 眼下朱权还没有婚配,这宁王府还没有女主人,不过王府内外也没有因为这个便变得混乱了起来,太监宫女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职事来做,因此倒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出了承运殿,看了看天上的星空,好一会之后,朱权才被身后的脚步声给惊醒了过来。 “奴婢惊了殿下,奴婢该死…” 看到朱权转头向自己看来,脚步声的主人连忙半跪下来向朱权请罪。 朱权看了看来人,脸上一笑,原来这来人正是朝鲜来的贡女林允儿。 “起来吧,又没有什么事,不要动不动就请罪的” “殿下仁厚” 回了一句之后,林允儿便起了身。 站在朱权身边,林允儿小声说道: “殿下刚刚是在想金陵吗?” 林允儿的汉话说的很流畅,不过会写汉字会说汉语在朝鲜上层都是平常之事。 听了林允儿的话,朱权摇了摇头说道 “金陵太远了,不奉诏,这辈子都不能回金陵,我刚刚在想,这大宁对我来说到底是福地还是险地…” 说着,朱权注意到林允儿脸上有些发蒙的神情,哑然失笑,是啊,他和一个侍女说这些干嘛。 “当然是福地了,不单对殿下是福地,对殿下的子子孙孙来说都是福地!” 虽然林允儿不明白朱权的意思,但随即也是开心的说道。 这小丫头笑起来,的确是可爱,起码看到那两个小酒窝便让人觉得浑身都是动力。 “对了,你来干什么?” “呀,殿下,奴婢是来告知您水放好了” 经过朱权的提醒,小丫头这才想起了来找朱权的初衷。 “走吧” 说着,朱权便和林允儿向着王府后院走去。 第三十五章 牛马市 洪武帝查办蓝玉一党,牵连甚大,不仅仅是在参与蓝玉在京师谋反的一干勋贵武将抄家下狱,锦衣卫派往全国,凡是曾与蓝玉过往甚密的武将官员一律要进行审查。 而大宁自然不能幸免。 好在的是,这大宁都司的审查,洪武帝并没有交予外人之手,而是让朱权查办,有了这查办之权,一时间大宁上下对朱权自然更是恭敬有加。 这让朱权在大宁都司的事情要好办了不少。 “殿下,大宁都司诸卫中属于蓝玉旧部者十之六七,若是全部查办,恐怕大宁都司上下不得安宁” 得知朱权得了查办之权之后,都司都指挥同知秦虎立即找上门来情真意切的说道。 朱权坐在王座上,手中把玩这一枚印玺。 “秦大人,清者自清,凉国公旧部并非都有罪,父皇命本王查办的乃是有不臣之心的人,难道说那些凉国公旧部皆有不臣之心吗?” 说着,朱权目光往秦虎身上一扫。 站在承运殿中的秦虎低着头只觉得自己身上一凉。 “殿下,非臣为人开脱,眼下大宁都司诸般布置正在展开,此时兴大狱与事不利” “呵呵,秦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秦大人放心,本王不会大动手脚,但既然天子有命,本王又岂能违背。 各卫千户及以上将领肯定是要彻查,至于百户及以下,本王再做计较。 对了,都司方面可要看紧了,我大宁位于塞外,若真有那蓝玉一党畏惧查办,从大宁投奔残元,那可就不妙了” 朱权说着便站起身来 秦虎听了朱权这么一说连忙回道 “殿下说的甚是…” “继忠,送秦大人离开!” 话已至此,朱权便让继忠送客了。 等到秦虎走后,朱权脸上神秘的笑了笑 “真当本王初来大宁,什么都不知道吗?不过这样也好,若想在这大宁待的舒坦,总归要将一些人给清理干净” 心理想着,朱权又叫来了楚毅 “楚毅,本王想问一句,本王的亲军三卫之中可有凉国公旧人?” 听完朱权这话,刚刚拜下行礼的楚毅只觉得这背上凉飕飕的。 “回禀殿下….这个….” 看到楚一这般支支吾吾的,朱权心中也是有了数。 “罢了,想必你也知道,父皇委我彻查大宁可有凉国公一党,这亲军三卫前身乃大宁卫,若说没有凉国公旧部,倒也不现实。 不过,楚毅,你要将这亲军给我看好喽。 本王既然就藩大宁,这大宁三卫划到本王亲军,日后三卫世世代代都是宁王府的人,不管以前如何,日后若是有了二心,可别怪本王痛下杀手!” 楚毅听出了朱权话中放三卫一马的心思。 “谢殿下,臣愿为殿下效忠” 不管楚毅以前是什么身份,但正和朱权说的一样,这大宁三卫既然划给了宁王做亲军,这可就改不掉了。 军户制度便是父子相承,楚毅现在是大宁中卫指挥使,那么若无意外,他便要在大宁中卫干到死,而等到他死后,他的子子孙孙也要在这大宁中卫干上一辈子。 其他卫所指挥使可能还会上调到五军都督府,但是成为了王府亲卫,那么五军都督府这条路便与他绝缘了。 可以说王府的亲军护卫从亲王就藩的那一刻起,便应当是对亲王最为忠诚的那一批人。 朱权又和楚毅寒暄了一会,今日正好是楚毅当值,因此朱权也没与他寒暄多久便让他下去了。 “殿下天气冷,您披上袍子” 楚毅走后,朱权走出了承运殿深吸了几口气,而这个时候继忠抱着一件袍子快步的走到朱权身边说道。 朱权点了点头而后便从继忠手中接过袍子穿了起来。 这袍子是朱权出京前,杨妃给他缝制的,袍子很暖和。 “继忠,今日无事,陪我到大宁城内走走?” “殿下有令,奴婢自然是要跟从的,不过是不是和楚大人说一声,带上些侍卫..” “不用,叫李云带几个人便是,我们就闲逛会” 说着,朱权便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向外走去。 见到这般,继忠连忙对身后的小太监说了一句而后便追上了朱权的脚步。 虽说朱权里面穿的是看得出身份的亲王常服,但是他此刻外面披着的这件袍子上可没有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 宁王府位于大宁城东,本来王府应当在城中修建,但因为皇宫便是修建在金陵的中轴线上,因此为了避讳,各家王府修建的时候都会偏移一些。 这大宁街市上与内地相比少了一份锦绣,不过这热闹程度倒也不差的,原因便是大宁乃是北边重要的牛马交易之处。 大宁西临北元,北边便是朵颜三卫,北元虽说被大明打击了多次,但北元的各个部落也要生存不是,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带着各个部落的牛马羊等前来大宁出售而后换取金钱好去买些米粮茶等,朵颜三卫同样也是如此。 大宁城内最大的交易市场位于城北,这个朱权之前已经打听了解过了,离得远远的便问道了牛马等物的粪便味,不过对此朱权倒也没有觉得厌恶。 看着朱权兴致勃勃的向城北走去,继忠和李云等自然也是快步的跟了上来。 一进城北的街上,喧嚣声不绝于耳,不仅有汉语更多的还在用蒙语进行买卖。 并不是所有的货物都会被带进大宁,像牛羊等动物非常占地方,因此那些商贩往往会带几匹进入大宁,其余的都安置在城外,若有买主自然是到城外看货。 街道上的店面不少,不过更多的则是几个蒙古人牵着各家出产的牲畜在街上不停的喊着,看到像是主顾的人便上前兜售。 “嗨,这位客人,你好,您看我这匹马,那是上好的骏马,在草原上也是难得一见,只要十五两银子!” 朱权刚一进入这牛马市场,便有人围了上来兜售起自己的马匹。只是还没等朱权说话,又有一人上前说道: “巴扎,你那马膘掉的厉害,哪里能是好马,这位客人,你看我这匹马可是膘肥体壮,二十两您牵走” “阿古拉,你这不是抢我生意嘛!” 第一个向朱权推销马匹的蒙古大汉听了有人插嘴立即怒目而视。 蒙古草原上生存环境恶劣,而在大明统一中原并致力与北伐之后,蒙古草原上大部落还好,小部落纷纷陷入了困境。 而眼下可还没有开春,草原上到处都是积雪根本不能放牧,若是不能将牲畜变成银两换成银子去买米粮,恐怕部落里还不知道多少人会冻死。 有人可能会问了,这些部落既然有牲畜,那么宰杀了吃肉便是,哪里会被饿死。 如果要是这么对蒙古人说的话,那么蒙古人肯定会对此人呵呵了,宰杀牲畜的确是条路,但是牲畜都杀完了,那么来年以何为生? 因此,过冬的时候,那些刚生出来的小牲畜以及母的肯定是要留着的,而壮年的牲畜来年还要配种,这样一来能够食用的牲畜也是有限的,而且这牲畜过冬可也是需要草料的,上好的马匹更是需要精料喂养。 再者说,天天吃肉不怕吃出病来? 看着眼前这两人的争执,朱权倒也没有开口阻止。 来这牛马市,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要说牛马,大宁境内牛马不少,朱权要什么叫人送来便是,哪里需要买的。 “巴扎,这位客人一看就是贵人,你的马肯定入不了客人的眼,这位客人,我和你说,我们巩基特部产出的牲畜在这草原上都是有名气的,您买了保证不会吃亏!” 那叫做阿古拉的蒙古汉子又对朱权说道。 旁边的巴扎听得是脸色涨红,若不是他的佩刀在进了大宁的时候被守卫卸下,恐怕此刻都有拔刀砍人的举动了。 见此,朱权笑道: “好了,两位别争了,要说两位这马是不错,但价格可有些贵了” “这位客人,二十两肯定是不贵的,您就在这街上问问,我给您的都是良心价,不过我这次来大宁带的多,您要是多买些牲畜,我给您便宜些” 听了朱权的话,那阿古拉连忙开口说道。 对于马匹的价格,朱权也是了解的,眼下在大明,南北的马匹价格肯定是不一样的,北边因为靠近蒙古,同时还有塞外的养马地,因此一匹训好的军马价格在二十两左右,而如果到了南方,那么一匹马的价格就要涨到四十两。 这来回便是一倍的利润,因此很多商队都会前往北地购买马匹然后运到南方贩卖。 但这牛马乃是管控物品,放在后世,那就算是战略物资了,因此朝廷对于马匹的交易是有着严格的限制的。 除非有官府的允许,否则贩卖三匹马以上那都是大罪。 当然,在北地,特别是河北以北的地区,管控相对来说松些,毕竟北边的卫所直面残元的威胁,适当补充些战马也都是允许的。 看到眼前这两个蒙古汉子,朱权倒是想起了自己的亲军三护卫。 朱权的亲军三卫中各有一个千户的骑兵,加起来便是三千骑兵,而在大宁都司境内的其他卫所中,骑兵的比例在十分之一左右。 当然,朵颜三卫除外,这三个蒙古卫所里面战马很多,足以全部成为骑兵。 “好了,二位别争了,李云,你去城外看看他们的马,要是不错的话,就买下,价格你看着办吧” 朱权将身后的李云招呼过来嘱咐道,然后又轻声说道: “买十几匹便行,另外问问他们的部落情况” 说完,便拍了拍李云的肩膀。 李云听了诺了一声。 听到眼前这人真的要买马,巴扎和阿古拉顿时便是大喜。 以往他们的马都会卖给大宁的商队,但今年卖马的部落多,即便是商队有心想买,官府也会限制商队购买牛马的数量,再说卖马的部落多了,那些精明的商人便将收购价格 压得很低。 因此他们的牲畜在手上已经两天了,眼看着要砸在手上,有人能买下来岂不是再好不过。 第三十六章 校阅亲军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北平燕王府中,王府后院一处小亭上,道衍和尚对朱棣恭贺道。 朱棣面上带笑的品着香茗。 “大师,这个时候贺喜有些不是时候吧,听说金陵那边已经有近万人下狱了,那大理寺内哭嚎声隔了数里弟都听得到” 虽说朱棣口中的话带有悲悯,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 道衍和尚听了也不以为意 “凉国公这一下子可是牵连无数啊,胡惟庸案后京中仅存的武将勋贵大豆牵连了进去,对于殿下来说岂不是喜事” “大师言重啦,哈哈” 朱棣一阵爽朗的笑声后说道: “这次父皇痛下杀手,跟父皇打天下的那一批人可就所剩无几了” “京中眼下勋贵们人心惶惶,即便是没下狱的几家也是揣测不安,听说信国公、宋国公和颍国公也都上了请罪的折子” 听完道衍此言,朱棣倒是问道: “依照大师来看,我们下一步….” “下一步,自然是由殿下将北平都司内的几位送到金陵去,听说那几位和凉国公过往甚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北平大部分还是好的,贫僧这已经有不少人求到了跟前,希望能够拜入殿下门下!” 道衍说完,朱棣摸了摸下颌处的短须。 “殿下可是犹豫了?” “不瞒大师,此事毕竟风险很大,再者说,凉国公一去,父皇若是为了朱允炆,难保不会对我等下手啊” 说着,朱棣的面容一震。 蓝玉一党被查办对朱棣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便是朱棣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北平境内清除异己,而坏事便是随着一众武将勋贵们逐渐消亡,难保他不会进入洪武帝心中的清除名单上。 洪武帝对武将勋臣们的忌惮是非常明显的,即便是不停胡惟庸案和此次蓝玉案,平常时日也总会找到一些勋贵下手。 “殿下担心的正是,不过以贫僧看来,凉国公案牵连甚重,陛下即便是想要对付殿下,也要等到凉国公一案平息,怎么也要数年之功,陛下能否熬到那个时候也说不准!” 道衍和尚脸色阴沉的说道。 “而且,殿下可别忘了,凉国公虽说是垮了,但宋国公和颍国公还在,他们两位比殿下危险的多” 听了这话,朱棣的心结倒是解开了什么。 “哈哈,那就谢大师吉言了” “贫僧不敢…阿弥陀佛…” ………………………………. 大宁城,宁王府 “参见殿下,殿下,那些马匹已经买了下来,总共买了二十一匹马,花了三百一十两银子,臣问过阿古拉他们,他们的部落都是在北元境内,今年北元境内的草原上雪灾不小,不少牲畜族人都冻死了,而且还有更北边的蒙古部落南下躲避雪灾,所以这些马他们都急着出手“ 平均下来每匹马在十五两左右,这个价格倒也没有吃亏。 不过朱权听到李云说道北元草原上起了雪灾的时候,却是眉头一皱。 草原上冬天大雪飘零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大雪变成了雪灾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那是会死人的。 雪灾一下,人和牲畜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一个大问题,再加上有些部落因为雪灾的缘故进行迁徙,势必会引起草原上的动荡。 在历史上,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而游牧民族一旦遇到雪灾,那么他们最为有效的方式便是南下抢掠。 一方面通过抢掠得到物资使得自己的部落度过雪灾,另一方面抢掠会死人,而死了人也可以缓解部落内的粮草问题。 当然,要是抢掠输了,那便是一个部落的消亡,但是草原上的法则便是弱肉强食,部落的兴起和消亡乃是常见的。 “草原上起了雪灾,难保不会有人窥视我大宁,来人迅速请都司秦虎大人过来!” 想到这里,朱权便让人去请秦虎过来商议对策了。 大宁都司衙门距离王府不远,因此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秦虎便已赶了过来。 “秦大人,草原上的雪灾你可有耳闻?” “回禀殿下,此事下官是知道的,每过数年草原上便会降下雪灾,与历次相比,这次雪灾并不算最严重的” 听了朱权的问题,秦虎当即便答道。 “秦大人,不管草原上雪灾是否严重,我大宁处在第一线,难保那些蒙古人不会狗急跳墙,因此备边一事需盯紧了!” 所谓备边便是下令各地卫所警戒,防备蒙古人入侵。 “还请殿下放心,每年冬天,大宁都司都会下令各地卫所备边,今年也不例外,都司的公文在月前便已下达” 听到秦虎这么说,朱权稍稍放下心来,不过转而想到 “对了,秦大人,你说我们能不能趁着雪灾,招揽草原上的部落归降?” 朱权这一句问完,秦虎眉头一皱随即说道: “殿下,朝廷自有法度,这些部落不是能够轻易招降的,大宁各地皆有卫所驻扎,这些部落若是归降那么势必要划出一片草场供其安身,若小股人马便罢,人数一多,这驻地也就不好分了。 往年招降的草原小部落都是划到朵颜三卫去的,但是近来朵颜三卫已是兵强马壮,再给其添加人马,恐怕会出乱子!” 秦虎的话不无道理。 朱权深思了起来。 大宁都司就这么大,肥沃的草场土地都已经有了主,若是为了招揽这些草原部落损害了原本大宁都司内部的利益,恐怕有很大一批人对朱权不满,这不利于朱权对大宁的统治。 不过很快,朱权将这些想法都赶出了脑海。 眼下还是要做好备边最为要紧,其他的事情等到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朱权便让秦虎离开了。 “殿下,后日便是您和大宁都司说好校阅军队的日子了,楚大人那边说亲军三卫已经做好了准备,另外都司还从会州卫、新城卫调了兵来助阵” 秦虎走后不久,继忠走到朱权身边提醒道。 朱权听完一拍脑门,要不是继忠提醒,他差点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对了,朵颜三卫那边通知了吗?” 那日朱权提了要在大宁城外校阅亲军之后,还吩咐都司方面派人去朵颜三卫传信,为的便是要新官上任要威慑朵颜三卫。 “殿下放心,朵颜三卫那里,早已派人快马去通知了” 继忠说完之后,朱权点了点头。 在朱权看来,这朵颜三卫有些不像样子了,自己来大宁这些日子就没有看到朵颜三卫的人前来觐见,这可不是哥好现象。 要知道洪武帝可是命朱权掌管朵颜三卫,而作为大宁都司的重要军事力量,朱权也不愿意朵颜三卫脱离自己的掌控。 “吩咐下去,让亲军这两天好好练练,不能再朵颜三卫那里丢了人,给本王挣了脸面,本王重重有赏!” “遵命” 继忠行了一礼之后便小步离开了。 继忠走后,朱权回到案前拿起了诗经看了起来,虽说他就藩了,但是并不代表功课便能落下。 虽说眼下宁王府的左右长吏还没有到位,但是这王府长吏乃是由皇帝亲自指令,为的便是监督藩王的功课和生性。 在朱权想来,这王府长吏应该快要指派了吧。 朱权想的没错,他的王府长吏刚刚在二月初四被指定了,左长吏张群,右长吏冯成。 这两位长吏皆出自翰林院,算的是上诗书大家,而那张群更与黄子澄交好。 此次对于王府长吏的选派,皇太孙朱允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实现了自己的意志的,不单单是朱权的宁王府,朱植的辽王府、朱桂的代王府所选定的长吏皆是从翰林院以及六道之中选出,为的便是监视这些藩王。 而在其中,朱权和朱植乃是重中之重。 对朱权那不用说,带甲八万,革车六千,兵锋之盛不在燕王朱棣之下,而朱植虽说没有朱权的兵权重,但也是北边重要藩王。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朱允炆与这些叔叔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总归是要派信得过的人前去监视的。 而翰林院、都察院以及六道言官等清贵文官们天然便敌视拥有兵权的藩王们,让这些人去王府为长吏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虽说长吏已经选好了,但是国朝当下头等大事乃是处理蓝玉一党,因此暂时洪武帝还没有下达这些任命王府长吏的圣旨。 自蓝玉一党被捕之后,锦衣卫、大理寺、应天府四处抓捕有谋逆嫌疑的犯人,同时对蓝玉一党的家属亲眷更是四处缉拿,整个京城都是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还不仅如此,京城内大理寺和锦衣卫衙门所在的街道上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了人烟,整日里这些衙门内都传出巨大的嚎哭声,令人闻风丧胆,谁还敢靠近。 第三十七章 审问蓝玉 “开国公,您就认罪吧” 大理寺内,大理寺少卿陈文站在牢门前向着被关在牢内的常升说道。 只不过缩在墙角的常升仿佛没有听到陈文的话,依旧是缩在那里都不带动弹的。 看到常升这幅样子,陈文心中虽有快意但也有些悲凉。 想那开平王常遇春纵横八荒、英明一世,眼下儿子却落得这幅境地。 “开国公,既然你已经被关在了这牢里,其实你认不认罪都已经无关紧要,只不过是陛下念及旧情,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你又何必与我为难” 虽说常升不开口,但是陈文可不能就这么离开,只能继续劝道 “依我看来,事已至此,还是认罪了,给开平王留个颜面吧!” 听到陈文提到自己的父亲,常升顿时抬起头来。 这些日子在牢中,常升的神情很是憔悴,脸色更是惨白,只见常升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说道: “留什么颜面,要是陛下念及我父亲的情谊,又何尝会至允熥与不顾,再者说陛下心中可还有情谊可言!我父亲是去的早,看那中山王还不是被逼死的!” 说完之后,常升再次将头低下不去看那陈文。 陈文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变。 中山王徐达的死在坊间可是充斥着各种说法,赞同被逼死的说话的可不再少数。 陈文脸色肃穆道 “开国公,你若是不认罪,可不要怪我用上手段了!” 听到陈文的威胁,常升却是站了起来而后说道 “反正就是一死而已,又有什么!” “好..好..好啊!既然如此,来人请开国公画押!” 看到常升拒不配合,陈文也是怒极反笑,随后便命差役打开牢门要逼着常升画押。 几个差役涌进了牢房,而后捉住了常升的手便在一张供状上画押了。 “哈哈哈,我开国公府两代三人皆为陛下而亡,也是一段佳话,陛下真乃千古明君,陈文,我劝你一句,那毛骧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听到常升提到毛骧,陈文脸色大变。 毛骧为何人?乃是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也是主持查办胡惟庸案的第一人,但可惜的是最后却被卷入胡惟庸案被下令全家抄斩。 朝野上下都清楚,毛骧查办胡惟庸一案牵连三万余人,他怎么可能会自己与胡惟庸有所牵连,但可笑的是,最后洪武帝为了平息朝野的争议与愤怒将毛骧推了出来,而给毛骧定的罪名便是其与胡惟庸勾结谋反。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常升既然提到了毛骧,陈文怎么能不惊不怒呢。 不过在这种时候,陈文也没有说什么,在看到供状上有了常升的画押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牢狱。 陈文走后,常升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不过对此,常升心头却是没有什么恐惧。 当洪武帝将常升的大哥常茂发配龙州致使常茂忧患而死之后,洪武帝与开国公府又哪里会有情分可言。 回到大理寺正堂,陈文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下来。 直到此刻,陈文心中还在想着常升提到的毛骧。 在大理寺上堂上还有一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陈大人,供状可都拿到了?陛下等着要看” 蒋瓛的问话将陈文从自己的心思中拉个出来 “蒋指挥使,供状都已经画押好了,你可以都拿去了” 说着,陈文轻声说道 “蒋指挥使,今日有人问我可曾见毛骧前车之鉴,还请蒋大人为我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在下感激不尽!” 说完,陈文竟向蒋瓛行了一礼。 听到毛骧这个名字,蒋瓛也是脸色一变,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理寺。 金陵皇宫内 洪武帝看见蒋瓛呈上来的一堆供状,直觉得头有些痛。 厚厚的一堆供状,每一张供状便代表了大明一个曾经赫赫有名的勋贵之家。 好一会,洪武帝拿起供状翻看了起来 “哼,乱臣贼子” 说完,洪武帝将这堆供状向着前面地上一扔而后对蒋瓛说道: “这些乱臣贼子不用再审了,验明正身之后,全都斩了!” 蒋瓛听了洪武帝的命令诺了一声便应了下来。而后便见蒋瓛犹豫道: “陛下,开国公府毕竟与懿文太子有姻亲,是否从轻发落?” 说完,蒋瓛便悄悄留意起了洪武帝的脸色。 听到懿文太子,洪武帝心中一疼,这个大儿子从死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洪武帝心中永远的痛。 “开国公府的处置,朕再想想,对了蓝玉那逆臣那里可有供状呈上?” 常升和蓝玉是分开关押的,而蓝玉作为第一要犯,自然是单独关押,而负责单独审讯他的是吏部尚书詹徽。 “回陛下,詹尚书还没有将供状呈上来” “去问问怎么回事,这个詹徽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让允炆也跟着去审讯蓝玉!” “遵陛下令!” 蒋瓛应下之后便向洪武帝行了一礼而后躬身离开了。 蓝玉被关押处乃是在宫城内的羽林卫驻地,蓝玉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关在牢房中而是被软禁在了一处院子内。 蒋瓛到了羽林卫驻地之后不一会,得到消息的朱允炆也到了,随后两人走进了驻地,驻地内蓝玉被关押所在,詹徽正在审问蓝玉。 但蓝玉并没有开口。 “凉国公,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说,在京中还有谁是你的党羽!” 年近花甲的詹徽怒目喝道。 但是对此,蓝玉的反应仅仅是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见到蓝玉这幅模样,詹徽心中怒火更盛。 “太孙殿下到!” 正当詹徽要发作的时候,听到堂外的声音连忙整了整官帽向堂外走去。 “参见太孙殿下!” 看到朱允炆的时候,詹徽当即便是拜了下来。 见此,朱权立马上前扶起了詹徽笑道: “老尚书还请快起,孤只是奉皇爷爷的命令前来看看蓝玉可曾招供,还望老尚书见谅” “殿下折煞下官了,殿下快请进!” 说着詹徽便躬身请朱允炆入内。 朱允炆进了正堂,一眼便看到站在堂内虎目圆瞪的蓝玉。 “凉国公可好…” “哼…” 朱允炆自讨了个没趣,当下也是脸色一变不过倒也忍住了怒气。 詹徽请朱允炆坐下之后,一拍惊堂木 “蓝玉,陛下仁厚,请太孙旁听,说,你可还有同党,否则别怪本官大刑伺候!” “呵呵,詹大人好大的官威” 听到詹徽要大刑伺候,蓝玉却是笑了。 见到蓝玉这种态度,詹徽向一旁的朱允炆看一眼,朱允炆朝着詹徽点了点头,詹徽心中有了底气。 刑不上大夫,但是既然朱允炆点头同意了,那么詹徽自然不用留情。 “来人,给蓝玉上夹板!” 夹板乃是用绳串起来的竹片,将犯人双手放入夹板,然后两端收紧,便能将犯人双手十指夹住,越夹越紧,甚至是夹断。 蓝玉的双手被差役套入夹板之后,蓝玉却是笑了起来。 “呔,案犯蓝玉听着,此时招供,尚不用受罪,否则别怪本官无情了!” “詹大人,一定要我招供?” 蓝玉的眼神之中透出一丝戏谑。 看到蓝玉要招供,詹徽和朱允炆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詹徽大声说道: “还不快从实招来!” “好,我还有同党,同党就在这大堂之上!” 蓝玉的话掷地有声,堂内顿时寂静。 詹徽和朱允炆互相看了看,两人眉头微皱,就连站在堂下不远的蒋瓛也是皱起眉头看向了蓝玉。 “好,案犯蓝玉,同党何人从实招来!” “我的同党便是你,詹徽詹大人!” 蓝玉大声说完,便面露凶光的看向詹徽。 詹徽一听蓝玉此言,心中顿时一慌浑身颤抖不已,一回神之后立即向朱允炆拜道: “还请太孙殿下明查,此乃蓝玉胡乱攀咬,下官怎会与蓝玉一党!” 只是詹徽这话说完,朱允炆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得古怪了起来。 詹徽往日里在朝上也有盛名,但是此案按照洪武帝的意思是要从快从重审判,因此朱允炆想了想便说道: “来人,立即将詹大人拿下!” 不管詹徽是不是蓝玉的同党,但蓝玉既然说出来了,那么便不能容詹徽辩解,一概要进行审问。 朱允炆说完,蒋瓛便立即带着几个锦衣卫冲了过来拿下了詹徽。 “哈哈,太孙,这詹徽便是我的同党,若说我谋反,便是你这詹徽唆使的!” 蓝玉见此更是落井下石般的大声说道,脸上更是充满了狰狞之色,说完之后,蓝玉心中顿时变得畅快了不少。 “殿下,老臣冤枉,臣冤枉!!!” 詹徽被反剪着双手压在堂下,神情激动的大声喊道。 但此刻詹徽的话又有什么用。 第三十八章 与朵颜三卫的初次接触 詹徽被拿下的消息当天晚些时候便传遍了金陵,这个消息让负责审讯蓝玉一党的官吏人人自危。 毕竟这么大的吏部尚书说拿下就拿下了,这可是国朝建立以来非常罕见的。 自朱允炆被确立为皇太孙之后,之前被贬职的黄子澄在朱允炆的求情之下,再次得到了进入东宫讲学的机会。 “殿下,臣素知詹徽大人政治,绝对不可能参与蓝玉一党谋逆” “孤知道,但黄大人,若是平常时候便罢了,此次皇爷爷的命令是从严从重办理蓝玉一案,更何况堂上当时还有锦衣卫在,我若是不拿下詹徽,锦衣卫势必会禀报给皇爷爷…” 文华殿上,朱允炆回到东宫之后,黄子澄便找上门来。 听到朱允炆这么说,黄子澄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如朱允炆所言,即便他不拿下詹徽,一旦锦衣卫将蓝玉攀咬詹徽的事情禀报给洪武帝,洪武帝肯定也会派人将詹徽下狱。 黄子澄心中顿时便是叹息不已。 “好了,黄先生,詹大人一事还没有水落石出,吾等当务之急是将蓝玉一党办成铁案,若是士林中有些非议,还望黄先生能够为朝廷多多解释一二” “哎..这…好吧,谨遵太孙殿下令!” 黄子澄见事已至此,只得向着朱允炆一拜答应了下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宁,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虽说这温度还是很低,但是好歹外头太阳挺足,也没有什么风,还是比较宜人的。 大宁城外大宁前卫的驻地中,已经临时搭好了一处三丈高的高台,高台上彩旗飘飘,高台四周无数甲胄齐全的武士在手持兵器在戒严着。 今日乃是朱权校阅秦军的日子,因此整个大宁前卫的驻地都被封锁了起来。 亲军三卫已经在校场上集合,俗话说人过一万漫山遍野,此刻站在高台上的朱权深深的理解了这句话。 三卫亲军武装齐全的铺开,占满了朱权的视线。 在高台上,除了朱权之外还有大宁都司的一众官吏以及朵颜三卫的几个指挥一级将领。 朵颜三卫的这几个将领实在是傲慢,居然在昨天刚刚赶到大宁,这也便罢了,刚到大宁之后居然还不第一时间拜见朱权,从某种程度来说,朵颜三卫的这几位称得上是轻视与他了。 不过对此,朱权也没有发作。 蒙古人尊重强者并且追随强者,可以说他们都是一匹匹草原上的狼,若想要驯服他们,那么只有将他们打服喽。 “阿札施里,你看本王的亲军如何!” 高台上,朱权侧着身对身旁泰宁卫指挥使阿札施里问道。 这阿札施里年纪足有五十余岁,不过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浑身却有着一股精干的劲,眼神也依旧锐利,朱权倒也不会将他当做普通的老人看待。 朵颜三卫是由投降大明的蒙古部落组成,而在三卫之中,泰宁卫的兵马最多,牲畜和牧民也是最多的,这阿札施里除了是泰宁卫的指挥使之外,更是泰宁卫中最大部落的首领。 “回禀殿下,殿下亲军威武,如此强军天下少见!” 阿札施里抱着胸恭敬的对着朱权说道。 只不过朱权听了他的话之后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阿札施里,若是论威武的话,你那泰宁卫的名声,本王在金陵的时候便有所听闻,怎么样,今年有没有兴趣和本王去草原上走一遭?” 现在的明朝还没有中后期“擅起边衅”的说法,洪武帝给这些儿子们兵权,特别是北边的藩王,便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持续不断的打击北元的力量。 听了朱权的话,阿札施里一愣,倒不是说他不愿意率军去北元境内扫荡,只是阿札施里看了看朱权那有些稚嫩的脸庞,心中却是有些信不过。 往年,除了大规模出兵之外,藩王们组织的小规模袭扰年年都有,只不过这北边一向都是由北平那位燕王率领着,而现在朱权的话很显然,他是要亲自带着朵颜三卫出兵。 虽说洪武帝给了朱权掌管朵颜三卫的权利,但是阿札施里心中显然对朱权的能力还是存在疑虑的,胜了固然可喜,但是要败了,损失的可是他朵颜三卫的力量。 “殿下有令我等自然是遵令而行,只是今年草原上的雪灾有些厉害,开春之后各部都要修养,只怕抽不出多少兵力来!” 虽然阿札施里没有明着拒绝,但是他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朱权笑着朝阿札施里看了一眼道 “本王也不要朵颜三卫大动干戈,只需按照往年的兵力来就行,若是泰宁卫有难处,本王心中也是能够体谅的,只是来年的盐铁能供给,本王恐怕要朝着福余卫和朵颜卫倾斜些” 朵颜三卫归降大明之后,除了从大宁都司内划出草场供其生存之外,每年朝廷还会予以些盐铁茶布等物的赏赐,而每次需要朵颜三卫出兵的时候,朝廷也会拨下一笔银子交给朵颜三卫。 而在朵颜三卫之中,以泰宁卫的实力最强,因此每次朝廷有什么赏赐都是由泰宁卫拿了大头。 虽说在朵颜三卫之中早已有了共识,那就是三卫一体同进同退,但是俗话说利益动人心。 正如朱权所言,若是今年的朝廷将大部分物资赐予其他两卫,那泰宁卫的日子可就真的难过了。 “殿下所言似乎有些逾越了,这朝廷赐予我朵颜三卫的物资分配往年都由惯例,殿下此举与朝廷法度相违” 不过阿札施里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不提朵颜三卫一向都是以泰宁卫为首,单单他阿札施里的名声在三卫中便具有莫大的号召力,眼前这毛孩想要这么容易降服他怕是做梦。 “呵呵,阿札施里,朝廷既然将你朵颜三卫交给本王掌管,那么在这件事情上本王便能够做主,还有,你阿札施里现在已经五十多了吧,啧啧…” 说着,朱权斜眼打量了一下阿札施里继续道: “不知道你还能掌管泰宁卫多久,听说你有四个儿子,也不知道哪个儿子能够继承你的衣钵” 朱权话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听到朱权提到自己的儿子们,阿札施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狠色。 朵颜三卫也不是铁板一块,而泰宁卫也是如此。 泰宁卫由数个部落组成,虽说阿札施里的部落是泰宁卫中最强的,但是他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他的四个儿子,在部落中各自拉拢人马也不是什么秘闻。 蒙古人有一项传统,叫做幼子守灶。 所谓的幼子守灶指的是其父在世时,长子及其他儿子成人后分出去居住,分得一部分财产和牲畜等。而其父亲死后,由正妻所生的最小的儿子(蒙古语叫“斡赤斤”,意为守灶者)继承财产,管理家务。 虽说这项蒙古人传统在蒙古入主中原之后受到了很大程度的破坏,但是在草原上,依然有相当一部分的部落依旧还在传承着这项传统。 而很显然,这项传统对于首领的长子及其他儿子是非常不公平的。 “呵呵,殿下真是一个有心人,只是我的儿子们很团结,他们会遵循蒙古人的传统,还请殿下不用担心” 阿札施里一字一顿的说道,脸上的神色更是遍布阴云。 朱权听了却是一笑 “是吗,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阿札施里和朱权的对话并没有压抑声音,因此身后的众人也都听得明白。 而留意到朱权和阿札施里有些不对付,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答奚和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顿时眼睛一亮。 阿札施里是草原上的雄鹰,资历深、部落强,往日里在朵颜三卫也算得上是一言九鼎,但是毕竟他老了。 人一老,威慑力就下降,更何况他自己的部落便不是铁板一块,更不用说朵颜三卫中的其他两卫了。 只不过谁都知道阿札施里与北平的燕王交好,往日里有朝廷有什么好处给朵颜三卫也都被阿札施里与燕王的这一层关系给拿去了大头。 要说福余卫和朵颜卫没有怨言显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摄于燕王的威名和阿札施里的实力,朵颜三卫中没人敢轻举妄动而已。 但县官不如现管,若是朱权对阿札施里不满,这对于很多人来说,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朱权语罢便正了正面色,向着高台下看去。 在朱权与阿札施里说话的时候,亲军三卫已经演示过了阵型变换,眼下再演练的乃是两军对攻。 校场之上一千人分为两队,每队五百人身穿甲胄手持木刀木枪,其中有一百人是骑兵,另外每队还配有十辆战车。 自骑兵出现之后,战车的威力便下降了许多,但是战车并没有被军队抛弃。 恰恰相反,这些战车对于某些骑兵来说正是克星。 战车之上有弓箭手和长枪手,同时战车两侧有撞角,车轮中还安着利刃,若是骑兵与这些战车对冲,恐怕顿时便会人仰马翻。 在大宁都司的配备中,战车足有五千。 随着御手的叫声,战车轰隆隆的开动了起来,这些战车的目的并不是对面的战车而是对方的那些步卒,毕竟只要撞进步兵的阵中,那些利刃和撞角足以让战车发挥出强大的杀伤力。 面对战车的冲撞,步兵只能是排成严密的阵型同时前排以巨盾相抵挡。 “呼..哈…” “驾驾驾….” “冲啊…” 顿时间,校场之上尘土飞扬,一架架战车杀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而双方骑兵也趁机跟在战车后扩大战果。 第三十九章 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天等到校阅完亲军之后已是申时末,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朱权便邀请都司并朵颜三卫一众人前往王府中用膳。 在存心殿,王府的奴仆们早已安置好了案桌,另外还准备了一队乐人及舞女。 存心殿很大,阔九间,大约等于后世将近四十米,因此这数十人入内用膳根本不显得拥挤。 朱权自然是坐在殿中的王座上,居高临下,而都司和朵颜三卫则分坐在朱权两侧。 此次跟随朱权前来大宁的宫人中各行都有,此次晚膳的厨子都是从金陵带来的。 金陵菜系受到淮扬菜和苏州菜很大的影响,不过取长补短之下,金陵菜自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而且洪武帝生于凤阳起于濠州,口味上来说偏北方一些,因此这从宫中带出来的厨子也算是博众家之长了。 “殿下,这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又岂能没有好事助兴,蒙古人常在宴席之间安排博克助兴,下官手下正有此道好手,不如叫上来让殿下看看!” 众人落座之后,阿札施里便开口说道 听了阿札施里这话,朵颜三卫那边一众人纷纷叫好,而大宁都司这一边的官员纷纷偷眼向朱权看去。 朱权坐在王座上,笑了一下道: “既然阿札施里大人有这等雅兴,那便叫上来让本王看看,若是精彩,本王有赏!” 听到朱权此言,阿札施里拍了拍手道 “殿下真是妙人,去将古扎格他们两叫上来,给殿下表演一番” 阿札施里对身后的侍从嘱咐道,不一会两个蒙古壮汉便走进了殿中。 博克便是蒙古摔跤,蒙古人以摔跤为乐事,以元代开始更是每年都会召开那达慕大会以比试蒙古摔跤。 两个蒙古汉子向着朱权行了一礼而后便相对蹲下摆开架势。 朱权一手架在案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 只见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便轰的一下撞在了一起,一个略壮一些的汉子伸手捉住对面那人的腰带便甩了起来,而那人虽说腰带被捉住,却也不落下风,一手抵住来人的胸膛,另一手动手抓住来人的坎肩,看着似要将对方压倒。 两人上身交缠在一起,下盘也是不曾多让,两条腿不停的晃动着攻击这对方的下盘。 摔跤确实精彩,同时也会让人热血沸腾,这不大殿之上已经有人开始为这两个摔跤之人呐喊加油起来。 “别他的右腿啊,你个白痴!” “压他,古扎格,用你的力量压倒他!” “腰带,捉他的腰带啊,将他推出来!” 殿中的声音越发的嘈杂了起来,不过对此,朱权并没有开口阻止,竞技么,要的便是这股气氛,要不岂不是没劲的很。 双方你来我往,僵持了好一会,终究还是那个更壮一些的汉子将对手压趴下了。 “好…好….” 看那壮汉赢了,朵颜三卫那边顿时响起了喝彩声。 “汝乃何人?” 朱权向着赢得胜利的那壮汉问道。 这壮汉看起来蛮狠却也不是一个不懂礼数的,看到朱权问话连忙弯腰说道: “尊敬的殿下,我是泰宁卫百户古扎格” “好,古扎格,表现的不错,来人赏他五十两银子,另外本王给赏你盐铁茶各二十斤!” 古扎格听了朱权开口赏赐,连忙大喜道: “谢殿下赏赐!” 看那蒙古汉子行礼毕恭毕敬的,朱权心情倒也不错。 很快便有人将朱权开口赏赐的这些东西端进了殿中 “古扎格,只要你好好为大明效力,本王是不吝啬赏赐的,不单单是你,本王对整个朵颜三卫都是如此!” 古拉格听完此话,再次向着朱权拜了下来,而后便离开了存心殿。 “阿札施里,难得你一片心意,本王此刻是胃口大开啊!来,尝尝王府膳房的手艺!” 说着,朱权当先动了筷子,而在朱权动了筷子之后,堂上一众人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等到存心殿众人散去,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了,殿中的狼藉自然有人去收拾,而此时的朱权才挺了挺身伸了一个懒腰。 “继忠,金陵可有信来?” “回禀殿下,金陵来信还是前些日子,最近几日还没有信来” 朱权听了点了点头。 上次金陵来信,内容便是洪武帝通知朱权,他要给朱权选王妃了,按照朱权估算,这几日,金陵那边就应该有圣旨过来了。 王府少个女主人始终有些不像样子,而且最关键的是,正王妃如果没有选好的情况下,朱权根本没有权利去纳侧室或者小妾之类的。 这倒不是说朱权好色,而是没有王妃,始终会让人觉得他这个宁王还没有长大。 朱权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裕i,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洪武帝将会在六年后死去,而洪武帝死去的第二年便是靖难之役。 朱权便是要用这六年做好准备,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继忠,去和陆望说一声,让他的人多留意一下燕王府,缺银子的话就从内典宝里面拿,实在不够的话就从本王的珍藏里面拿几件给他,让他去凑银子” “殿下,您的珍藏可都是宝贝” “哎,不用说什么宝贝了,宝贝只能看着,本王要的是这些死物能够变成银子去办事” “奴婢明白了” 看到朱权态度坚决,继忠也没有再说什么。 陆望是朱权几年前便交好的一个人,比朱权大七岁,可以说是陪着朱权长大的一个人,因此朱权在封王之后决定发展眼线的时候,便让陆望代为发展暗线了。 眼下虽说陆望这条线上的人没有锦衣卫那么厉害,甚至比燕王府等老牌王府中的暗线都要弱,但是有些时候还是能够为朱权处理一些事情的。 一个藩王没有自己的眼线可是不行的。 第二日,朱权起了个大早,梳洗之后便来到了王府内的小校场上。 洪武帝对这些藩王们的期待是文武双全,而在王府的布局上也体现了这一特点,王府内不仅有亭台楼阁、花园流水,同时也有广场、校场等建筑。 小校场上并没有太多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兵器还有马匹。 虽说朱权信奉的是上等人谈智慧;中等人谈事情;下等人谈是非。但这并不意味着朱权可以手无缚鸡之力,当初在皇宫中的一众皇子内,朱权的无疑虽说比不上朱桂和朱植,但也差不了多少。 朱权擅使的兵器是一把刀,这刀并不是后世那种大刀片子而是直刀,虽说武器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但兵器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而直刀便是朱权用惯了的,也是用的最好的。 朱权在校场上耍立刻一通刀法,当然他这个刀法很朴实并不像武侠小说之类的高来高去的。 直刀在大明并不多见,也非军中的制式武器,但是朱权小的时候习武,教他们武艺的一个千户用直刀用的很厉害,朱权便也学上了直刀。 刀法首重劈、扎、砍其次便是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 耍了一通刀法之后,朱权是浑身冒汗,而就在这时,李云走到朱权跟前行了一礼道: “殿下,昨晚那个古扎格在城内斗殴被大宁都司拿下了” “哦,所为何事?” 听到李云提到昨晚那个摔跤手,朱权有了兴致。 那个古扎格昨日表现的也算知礼数,而且又不像一般的蒙古人那般粗鲁,自然也就在朱权心中留下了印象。 “听说是有人要抢殿下昨日赏赐他的东西,然后起了争执” 听到这里,朱权心中更是兴趣大增。 昨日朱权赏赐古扎格不可谓不丰厚,五十两银子或许不算什么,但是盐铁茶这三样各二十斤可就不少了,毕竟这三样乃是大明管控的最厉害的,即便是蒙古人有钱一般也买不到这么多。 人不吃盐自然是浑身无力,而草原并不产盐,铁倒是平常些,但是以草原上各个部落的能力能够得到的铁也是有数的,至于茶则是更加稀奇了。 草原上的人很喜欢喝茶,当然喝茶并不是像一些人想的那样附庸风雅。 要知道草原上的人以荤腥为主食,而吃多了荤腥便会使人肚中油腻,而茶便能够很好的去除油腻。 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会将茶作为与游牧民族贸易的重要物资。 “呵呵,可知道是何人与古扎格为难?” “拒报,也是泰宁卫中之人” 呦呵,听到这里,朱权心中不由暗自叫好。 说实话,阿札施里的态度让朱权很是讨厌,而且阿札施里也是朵颜三卫的能够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纽带,至于泰宁卫也是朵颜三卫中实力最强的。 若是泰宁卫乃是就是阿札施里本部起了矛盾,朱权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这无心插柳倒也能给阿札施里制造些小麻烦,自然让朱权心中大好。 第四十章 盐引发的纠纷 当朱权派人去大宁都司了解情况之后,和李云禀报的一样,正是泰宁卫中有人见了古扎格得了朱权的赏赐眼红了,这才下手想要分润一些。 的确,古扎格有官身,乃是泰宁卫的百户,但是他这个百户乃是因为其是泰宁卫中一个小部落的族长得封的。 古扎格的部落在泰宁卫中依附与阿札施里,否则阿札施里也不会将其从泰宁卫带到大宁来。 在阿札施里的部落中本来就有人对古扎格的名声听了眼红,而现在又见古扎格得了好处,自然想仗着身份分润一些。 想要抢夺古扎格物资的正是阿札施里的三子克里布台。 要说这克里布台往日里在泰宁卫也是横行惯了,在他看来,古扎格乃是依附阿札施里而生,说难听些自己好歹也是古扎格的少主,要他点东西是看得起他。 可是古扎格也有他自己的难处。 若是平时,克里布台要些好处便也罢了,自己还靠着他家吃饭,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草原上还结着冰不适合放牧,再加上今年的雪灾,古扎格的部落里死的也不止几个人了,得了朱权的赏赐,起码他部落的日子能够好过些。 别小看这些盐铁茶的价值,若是古扎格拿着这些东西去换,怎么也能换回一大批牲口。 在大明内地,官府向民众所卖的官盐价格为近二两银子一斤,而在北地草原上,一斤盐的价格却是能够达到五两,而且还有价无市。 而在草原上一头牛多少钱?一头牛只要不到五两银子,也就是说一斤盐能够换一头成年壮牛! 至于茶的价格更高一些,要知道朱权赏赐给古扎格的盐乃是上好的细盐,茶更是远远好过那些黑心商人贩卖的劣质茶砖。 看清楚这些,也就不难理解,克里布台为何不顾香火情要向古扎格讨要些东西了。 但是此时古扎格自己的部落还因为过冬死了人,又怎么会去答应克里布台的要求。 也正是因为古扎格不同意克里布台的要求,使得克里布台大怒,随即两人发生了争执,甚至还引起了斗殴。 朵颜三卫虽说在大宁都司的地位比较超然,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蒙古人能够为所欲为,起码在两人斗殴之后,闻讯而来的官兵迅速将斗殴双方拿进了大牢里面。 阿札施里带着一顶斗篷遮住了脸,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里面关押着的克里布台,心中很是恼怒。 “克里布台,你看看,就是因为你,我成了笑话,那么点东西你就眼红了!” “父亲,这可不怪我,我和那古扎格要的也不多,只要他给我五斤细盐便可,但是他就是软硬不吃!您也知道,我去年刚生下的孩子身体不好,巫医说要用细盐调理身体,但是整个大宁,我到哪里去找细盐!” 看着一脸不服之色的克里布台,阿札施里心中便是叹息了一声。 往年不管是朝廷赏赐还是部落与商人的交易,那些盐都是粗盐,一粒一粒的和沙子一样,而昨天朱权赏给古扎格的却是雪白的细盐,说实话,别看阿札施里是一个大部落的族长,他看了那些细盐都眼红不已。 “好了,你在牢中好好反省,我去和都司里的人求求情,不要误了我们回去的行程” 说完,阿札施里便摇了摇头走了。 而此时的古扎格却没有被关在牢中,刚刚朱权了解情况之后,便派人将古扎格带到了王府。 古扎格的身上还绑着枷锁,见此,朱权便让人将他身上的枷锁去了。 “古扎格,倒是本王疏忽了,没想到那些赏赐居然平白让人遭了牢狱之灾” “此事是小人自己的问题,殿下的恩情,小人铭记于心” 古扎格重重的向朱权叩首说道。 “古扎格,你部落有多少人,今年草原上遭了雪灾,部落里面死人了吗?” 听到朱权提到自己的部落,古扎格的眼眶都红了 “回禀殿下,小人的部落老少有一千多人,今年雪灾已经死了三十几个人了” 死了三十几个人对于一个千余人的小部落来说可不是一个小事,要知道三十几个人便是三十几个家,起码能牵连到一百多号人,这便占了一个部落十分之一还多的人口了。 “部落里面牛羊多少?今年能恢复元气吗?” “牛羊不连幼崽,还有两百多头,今年想要恢复元气估计很困难” 古扎格听了朱权的问话也没有撒谎而是径直说道。 两百多头牛羊看起来很多,但是这可是一个部落的财产,千余人的部落一年的生计可都指望着这些牛羊。 “古扎格你昨天表现的很不错,给孤留下了好印象,你的部落若是有困难,本王可以帮你们解决,但是你也知道,大宁境内部落这么多,本王不可能每个部落都进行帮助…” 朱权看着古扎格意味深长的说道。 朱权话中的含义,古扎格能够听明白,但是听明白了却不代表他能够立即作出决定。 古扎格的部落依附与阿札施里,而依附的代价便是每年要给阿札施里上贡一定数目的牛羊以及出兵的时候要随同出征。 作为依附的报答,阿札施里会庇护古扎格的部落不受外敌的攻击,另外在每年商贩交易的时候给古扎格一定额度的交易数目。 那些大商贩在收购草原上牛马羊群的时候可不会一个一个部落的跑去收购,而是直接找到当地说得上话的大部落直接交易,而这些商贩需要多少牛马羊群便会被那些大部落的首领划分开来。 比如有商队找到阿札施里要买一千头牛,阿札施里便会依据部落的大小分配数量,像古扎格这样的小部落会被允许交易数十头牛,由古扎格将这数十头牛赶到泰宁卫交给阿札施里,而后再由阿札施里换成银子或物资再交给古扎格。 如果古扎格私底下找商队出售,或者说不经过阿札施里这里的话,那么不但收购古扎格部落牛马的商队会在草原上遇到马匪,就连古扎格以及他的部落都会被阿札施里所抛弃。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虽说古扎格听懂了朱权招揽的意思,但依然还是犹豫了。 看着古扎格的眼神有些飘忽,朱权笑了下而后说道: “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别忘了,这大宁都司可没有比本王大的了,在这大宁,本王的王令可比什么都管用,还是你觉得本王压制不住一个阿札施里?” 朱权话音之中充满了厉色。 古扎格瞬间浑身一凉,如坠冰窟,他想着自己若是不答应这位王爷的要求,怕是今日便没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古扎格便不再犹豫了 “小人既然是泰宁卫百户,那么自当遵殿下的命令!” 看到古扎格表了态,朱权满意的笑了笑道 “说吧,既然你归顺了本王,那么本王肯定会帮你的,说说你有什么需要的?” 朱权说完,古扎格的神情立即变幻了起来,显得有些振奋 “殿下,小人部落中也不缺其他的,就是这盐和茶…,小人愿意给殿下进贡五十头牛、五十匹羊、二十匹战马,祈求殿下能赏赐小人盐茶各六十斤” “呵呵,你倒是会要东西,王府里面的盐茶可比外面市上的好的太多了” “小人冒昧” 听了朱权的话,古扎格当即跪倒在地。 对此,朱权倒是不以为意 “起来吧,不要老是跪着,继忠,王府里面盐茶还有多少?” 说着,朱权叫来了继忠问道。 继忠除了是朱权的随侍太监之外还掌管着朱权的内典宝(也就是内库)。 “回禀殿下,王府之中,上好的细盐还有三百斤,盐引还有四千五百引” 明朝对于盐的管制用的是“盐引制”,也就是由官府发放盐引,而后拿着这些盐引可以去产盐的盐场买盐,一盐引可以买盐三百斤。 这些盐引也不是随便发放的,一般这些盐引都会在边疆的官府手中,商人要运送粮草、布匹等物资前往边疆换取盐引,另外根据商人运输路程的远近,盐引分为大引和小引,大引三百斤,小引二百斤。 除此以外,商人换取一盐引还要上缴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 而若是拿到盐引不去运盐直接贩卖的话,一盐引足以卖到四十两的价格,不过商贩们宁愿去运盐,毕竟一斤盐只要运出来,那么每斤起码半两银子的差价。 宁王府中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盐引乃是洪武帝给的福利,洪武帝给亲王的俸禄除了岁支米五万石之外,还有钞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一千匹,绵二千两,盐二千引,茶一千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缎匹岁给匠料,拨王府自造。 所以王府中有这么多盐引也就不足为奇了,要知道朱权可是在两年前封的亲王,从封王的那一年开始,他便开始领俸禄了。 得知了家底之后,朱权说道: “古扎格,本王答应你的要求,不过这些东西可不能一下子给你,要不然太引人注目了,这样盐茶各给你十斤,以后每两个月你派人来王府领东西” “王爷大恩,小人无以为报!” 听到朱权同意了,古扎格瞬间大喜过望。 第四十一章 发展暗线 “陆望,本王将你从北平招来,一路上想必辛苦了” “小人不敢,为殿下奔波是小人的福气” 在王府后院之中,朱权召见了陆望。 陆望是朱权选定的暗线负责人,即便是朱权就藩大宁也没有将他从金陵直接带到大宁,而是命其先一步到北平在北平发展人手。 朱权挥手示意陆望坐下答话。 “现在蓝玉一案大肆株连,即便是大宁都查出了十数位官员将领,想必北平也不少吧?” “回禀殿下,北平燕王已经将北平都司内的数十位官员以及北平布政使司数十位官员皆押往金陵,这些人据说都是蓝玉从犯” 听了陆望的话,朱权呵呵一笑。 这如果说燕王朱棣不趁着这个机会在北平清除异己,那才是怪事,而既然朱棣动了,那么这些官员之中肯定是有朱棣的对手。 “看看燕王押往金陵的这些人的背景,如果并非是蓝玉从犯的话,便在金陵放出风声,这些人若是能够安然无事,恐怕也能给燕王找些麻烦” “回禀殿下,小人在北平查到一件事情” “哦,你说” “殿下,燕王在北平与朝鲜人来往密切,据说那李成桂给金陵的贡品只占他运到大明的三分之一,其余的都给了燕王!” 陆望说完,朱权摆弄着茶碗的手腕一停 “朝鲜人,燕王居然还和朝鲜人有勾结” “正是如此,小人还查到,燕王数次派人前往太原,名义上是给晋王问安,实际上是与晋王多有勾连” “好么,四哥真是厉害,既然你能查到,那么锦衣卫肯定也能查到,四哥这是要将晋王当枪使!” 朱棣要投靠晋王,在朱权看来肯定是掩人耳目之举。 不过不得不承认,朱棣此举乃是一招妙棋。 先太子死后,能够继承储君之位的除了朱允炆和朱允熥之外便是秦、晋二王,而现在蓝玉一党大肆株连,朱允熥算是废了,而秦王朱樉一向不受洪武帝喜爱,甚至在洪武二十四年被软禁在金陵一年,这样一来,眼下能够对朱允炆的储君之位造成冲击的便只有晋王朱棡。 朱棡在太原多有善举,而且历次出兵征战皆获胜,很得洪武帝喜爱。 但是储君既立,看样子洪武帝也是在为朱允炆扫平阻力,将晋王推到前台无疑是一个好办法。 对于朱棡,朱权虽然没有过多接触,但是在洪武二十四年跟随先太子西巡的时候与朱棡接触,朱权能够感觉到朱棡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晋王方面不用去管他,眼下你要注意的便是北平和金陵,有什么消息立即传来,特别是北平,不要怕花钱,若是查到燕王有什么马脚,立即透露给锦衣卫!” 朱权对陆望郑重的说道,听到朱权这番话,陆望也是当即应下。 对于陆望,朱权是寄予了厚望的,自陆望为朱权发展暗线之后,每年朱权都会拨付大量的钱财,甚至占到了朱权每年俸禄的一半。 “对了,金陵外的那个庄子没有被人发现吧?” “回禀殿下,小人防备的很周全,庄子外松内紧,绝对不会出差错” 朱权闭上了眼睛而后说道: “庄子里的孩子,你要尽心培养,本王日后有大用!还有,本王记得,你不是和一个御史交好吗,跟那个御史说,让他找机会给朱允炆说说藩王权势过大,威胁江山社稷!” “这..殿下,不可啊!” 陆望听到朱权这话连忙大惊失色道。 藩王权势过大在国朝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历年来为此上奏的奏章都有近百份之多。 但是这些奏章都被洪武帝压了下来。 洪武帝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不过这倒不怪洪武帝,任何人坐上那个位子,都会变成如此。 但惟独,洪武帝信任自己的子嗣也就是朱权这些亲王们。 洪武帝不仅给予了这些亲王三个卫以上的兵权,同时还给予了亲王们每年大量的俸禄,不客气的说,这些俸禄足以让亲王们确保衣食无忧之外,再干些什么其他的事情。 陆望说完,朱权的眼睛挣了开来,眼眸之中精光一闪 “有何不可,别忘了,本王可是刚刚就藩,根基可没有上面几位藩王深厚,陛下不在乎,可不代表朱允炆会不在乎,他若是在乎了,那便有好戏看了!” 朱允炆以及他身旁的一群人无疑是支持削藩的,而削藩对于朱权来说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致命的威胁。 朱权眼下刚刚就藩,虽说洪武帝给了他强大的兵权,但是整个大宁都司除了亲军三卫之外,朱权并没有什么能够掌控的军事力量。 而其他的几位藩王则不然,像是晋王和燕王,他们除了亲军之外,还在各地的卫所之中培养了大量的亲信。 若是朱允炆能够真的劝动洪武帝削弱藩王权势,对朱权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将大家都拉到一个水平线上,总比处处受人掣肘的要好。 不过朱权心中也知道,朱允炆没能劝动洪武帝削弱藩王,要不然以洪武帝的性子削藩的话,朱棣还能活到发动靖难之役的时候? 朱权眼下最大的依仗便是那个梦,而那个梦中看的东西也没有骗他,这两年发生的事情都在验证着那个梦是真的会发生的事情。 而且,别忘了,朱权是让陆望相熟的御史去和朱允炆说的。 朱权可不会认为,以陆望刚刚发展没多久的官面上的力量能瞒得住锦衣卫,而锦衣卫若是知道了御史的背景,朱允炆想必也会知道,这样一来,朱允炆起码要承朱权这份情的。 “若是钱不够,再从王府里面拿,本王只有一句话,除了那处庄子和各地的眼线,其他的我们不用去想,知道吗?” 对于在朝堂上发展自己的力量,朱权没有兴趣,甚至在朱权看来,在朝堂上发展自己的力量是无比愚蠢的行为,那些朝官们被锦衣卫看的很紧,谁碰谁死,没见就连朱棣在朝堂上都没有多大的势力吗。 朱权说完,陆望便答应了下来。 陆望走后,朱权招来了继忠说道: “给陈坚发信,叫他盯紧些” 继忠心中一寒但还是立马应了下来。 陈坚是除了陆望之外,朱权特意安排的人,为的便是让陈坚能够制衡陆望。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背叛者,所谓的忠诚是因为拉拢的代价不够大,对于这句话,朱权深以为然。 其实不单单是陆望,在王府中,朱权可也安排人盯着自己身旁的继忠。 将自己的势力或者生死寄托在一个人手上,朱权可没有那么愚蠢。 继忠的家人在朱权就藩大宁之后便立即安排陆望派人给送了过来,这一切为的不过是确保手下人忠诚而已。 “走吧,这景色也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朱权便招呼继忠离开了后院。 ……………….. 回到自己部落的古扎格,当他拿出朱权赏赐给他的东西之后引起了部民们的惊呼。 这如雪花一般的细盐是这些草原上的下等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好东西。 “阿爹,真咸,可是真好吃!” 古扎格身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孩子开心的说道,只见他的手指上沾着一点细盐。 “奥尔格勒,不能用手去沾,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晚上阿妈给你熬汤喝” 帐内,看到这个孩子的举动,身旁一个妇人连忙拉过这个孩子而后教训道。 盐铁茶各三十斤摆在了帐中的桌子上,除了古扎格一家之外,还有几个部落内的老者和小头人在。 “古扎格,这些东西,那宁王就这么赏你了?”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者看着这些东西一脸激动的对古扎格说道。 听了这话,古扎格的神情不负之前的欣喜 “老布和,这汉人王府的东西可不好拿,恐怕以后我们在周边的部落会有些不好说话啊” 古扎格的话一说完,帐内的几个男人眉头都是紧锁了起来。 好一会之后,还是那个布和开口说道: “不好说话就不好说话吧,往年像我们这样的部落被周边吞并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却能坚持下来,甚至我们还能够发展更多的部民!” “可是我怕,周边的部落知道了之后,会来抢我们这些东西” 这些人中并不缺少担忧者,东西是好,但是总归要能吃下去才算数,要是引起别人眼红发兵来抢了,他们这样的小部落又能有多少力量反抗。 “这个不用担心,那位王爷已经派人去和阿札施里说了,若是我们东西被抢,就要算到阿札施里头上,另外每两个月,我们要去大宁见那位王爷” 这个时候,古扎格却是开口说道。 听了古扎格这话,帐内众人这才放松了起来,唯独那个老者依旧担心的说道: “那,古扎格,你在担心什么?” “我怕阿札施里会联合其他部落排挤我们,虽说他们不敢明着抢,但是要暗地里下阴手,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第四十二章 王府长吏 洪武二十六年六月,蓝玉及同党被判剥皮实草,抄家,灭三族。同时洪武帝下令制《逆臣录》,蓝玉一党名列录上,共计一公、十三侯、二伯并吏部尚书詹徽等文臣。 金陵城内杀的是血流漂橹,有名姓者一万五千人受刑,另有近万这些勋贵府上仆人等或处以极刑或流放边疆。 朝野之上一时为之胆寒,蓝玉一案可与胡惟庸案相提并论。 自蓝玉一党被处以极刑之后,洪武帝的脸色要好看了一些,但是能够看得出来,洪武帝的精神却是更加不济了。 在这种情况下,朱允炆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洪武帝开始将很多公务直接交给了朱允炆处理。 “皇爷爷,你看,这是徐御史呈上来的奏章” 这一日,朱允炆拿着一本奏章急匆匆的找到了洪武帝。 对于这个徐御史是何人,洪武帝倒也不大清楚,不过洪武帝还是接过了朱允炆手中的奏章看了起来。 这奏章上的内容,洪武帝看的是眉头一皱,内容如同文官们老生常谈一般要洪武帝削弱藩王权势并减少藩王俸禄。 看完奏章后,洪武帝抬眼向朱允炆看去。 朱允炆注意到洪武帝的目光,连忙一拱手说道: “回禀皇爷爷,这徐御史听闻与十七叔交情不错” 洪武帝听了这话,倒是起了点兴致。 朝堂上的势力分布,洪武帝了然于心,经过蓝玉一案,朝堂上的勋贵势力受到重创,开国以来的公侯勋贵们现在只剩下寥寥数家。诸王虽说在朝上也有人为其说话,但是声音并不大,更多的还是那些文官们各自为政,这也是洪武帝特意造成的局面。 但是眼下一个和藩王交好的御史却上本要削弱藩王的权势,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皇爷爷,依孙儿看来,这肯定是十七叔出的主意” “那你说说你十七叔为什么要削弱藩王权势,他自己也是藩王” 洪武帝问完,朱允炆却有些没法开口了,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思考了一会,但是始终摸不着头绪。 看到朱允炆这幅模样,洪武帝呵呵一笑,这个孙儿很像他的父亲,仁厚待人至诚至孝,但惟独有一点,便是眼光还有些欠缺。 洪武帝摸了摸胡须说道: “你十七叔这是在表忠心啊!他到了大宁,朕给了他很大的权利,但毕竟是年轻人,考虑的太多,这不,就来表忠心了” 说着,洪武帝将徐御史的奏章放到了案上转而对朱允炆说教了起来 “朕知道,朕给予亲王们的权利让很多人眼红了,但是朕依然要这么做。 朕这么做为的是大明,为的是我朱家。 朝廷里面的奸臣历代都有,甚至你看看史书上,灭亡的朝代都是由奸臣、权臣引起的。 扶苏不死,赵高可敢指鹿为马?汉室若有强力藩王,曹魏可敢篡汉自立?不灭曹爽,司马家安能得天下?至于西晋,人皆云亡于八王之乱,但若是没有司马衷那个傻子以及贾后乱政,又何至于八王之乱,再者说东晋可是延续了司马家百年的江山! 其余的例子数不胜数。 朝堂和藩王们恰如君王的两条腿,只要君王能够平衡住两条腿,我朱家的天下何愁不能千秋外代!” 洪武帝的这番话说完便朝朱允炆看去,朱允炆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似懂非懂的神情。 洪武帝心下暗叹了一声说道: “蓝玉一党被清除,勋贵们便成不了大事,但这些勋贵却能够制衡朝臣,记住,为君王者不在于才智多高,制衡之道却始终要掌握住” “谢皇爷爷教诲!” 朱允炆躬身向洪武帝行礼诚恳道。 “行了,不要胡思乱想,这天下总归会是你的,在此之前,朕会将朝野打理清楚,留给你一个盛世大明!” ……………… 朱权在王府之中接见了远道而来的张群和冯成。 这两位眼下已经被任命为宁王府左右长吏,日后便要在王府之中常驻了,不管朱权对这两位长吏心中怎么想,但是表面上却要表现出恭敬的态度,毕竟长吏除了掌管王府庶务之外还有教导藩王的权利。 “即便是就藩之前,本王在金陵也时常听闻两位大人的清名,今日一见,正是如了本王的愿,来两位大人请用茶!” “呵呵,宁王殿下客气了,我等二人受朝廷指派,日后在王府之中服侍殿下,还请殿下多多指教” 说话的是左长吏张群,明代以左为尊,所以张群便比冯成要高上一级。 “王靖,速速过来,两位大人的行礼安顿下来没有?” 客气了一番之后,朱权便招来王府总管王靖问道。 这王靖听了自然回道: “回禀殿下,两位大人的行礼已经安顿下来了,奴婢也为两位大人各选了六名仆人服侍两位大人” 王靖说完,那张群和冯成听了便连忙向朱权道谢。 其实这王府长吏若不是有着监督藩王的责任倒也是个美差,要知道在王府中,藩王可不会亏待这些长吏,而长吏在王府可以除了亲王和王妃之外便是最大的。 “两位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本王应该做的,这大宁位于塞上,很多地方不如金陵,两位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本王提便是,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臣等谢殿下厚待” 好不容易让两人起身重新坐下之后,朱权对着两人说道: “本王到了大宁,功课方面倒是落下许多,日后讲学还要劳烦两位,对了,两位的家眷可曾带来?” “日后讲学自然以张大人为主,张大人学贯古今乃是才子,下臣等此番前来大宁带了一二家眷,日后还要在王府闹扰了” 作为王府长吏,他们的家眷自然不能都跟来,毕竟还要留在家乡或金陵,这一点还是要避讳的。 不过朝廷也并非那么不近人情,官员上任还是允许带小妾或者是子女的,只要官员正妻和父母不跟着上任便行。 “既然如此,本王再派人安排!” 寒暄了一番之后,两位长吏便和朱权告辞下去安置了。 这两人走后,朱权将继忠招了过来 “两位长吏都带什么家眷来上任了?” “回禀殿下,张大人带了两个小妾和两个庶子还有几个小厮,冯大人只带了一个嫡子” 继忠回完,朱权喝了一口茶又问道: “年岁多大?” “张大人的两个庶子,一个十九,一个十二,冯大人的嫡子二十三,听闻是考了两次秀才没中,冯大人便将嫡子带在身边教导” 听完这番话,朱权点了点头。 从这番话中,朱权也了解了这两位长吏大致的情况。 张群既然带着小妾、庶子还有小厮上任,那么家境肯定不错,不然以大明官员的俸禄,这一路上从金陵赶来可是要花费不少的。 而那冯成则不然,带着嫡子上任,没带小厮这一路上想必也是有些艰辛的,可见家中情况并不是很好。 若是家中情况好的话,谁出远门不带小厮?要不堂堂官员还要自己背行李之类的,岂不是失了颜面。 “长吏的俸禄由朝廷发放,本王不插手,不过这两位,你安排下去给我看紧喽,有什么动静立即汇报,包括他们的家眷,明白吗?” “奴婢明白” 继忠答应了一声。 这两位被任命为宁王府长吏之后,朱权便让陆望打探了两人的情况,张群是河南大族出身,而冯成则是寒门子弟,官声都还可以,只是冯成相对来说刚愎一些。 作为王府长吏,自然是要住在王府中的,而王府总管王靖给他们二人安排的院子都在王府西边,都是两进的院子。 两处院子挨得倒是很近就隔了一处亭子,可谓是比邻而居,在各自院门口张群和冯成拱了拱手客气了一番便各自回院子了。 冯成院子里面,他的儿子看着奴仆们在搬运东西,自己插不上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到自己的儿子,冯成叹息了一声。 这个儿子是他的长子,他寄予了厚望,但是考了数次秀才却还没有考上,实在是让冯成操碎了心。 “好了,去厢房坐下吧,看他们估计还要忙一会” 冯成的儿子冯惠有些木讷的说道。 “父亲,他们搬得都不是我们的东西” “当然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的东西只有两个包袱,这些东西都是宁王殿下配的” 说着,冯成指了指前面两个奴仆抬着的一扇屏风。 听了这话,冯惠有些欣喜的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父亲,我和你说,刚刚我见一个下人搬进去纸砚,纸是宣纸,砚是澄泥砚,都是好东西” 看着冯惠脸上欣喜的神情,冯成心中暗叹了一声。 自己为官清廉又在科道之中沉沦,俸禄很少自然家境好不起来,自己这个儿子书读不进去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想到这里,冯成说道: “既然来了大宁,王府不会亏待为父,你安下心来便要好好读书,若是后年还考不上秀才,且看为父怎么治你!” 说完,冯成眼睛一瞪,冯惠一瞧连连称是。 第四十三章 克汁旦部来袭 夏天正是草木疯长的季节,这一点在大宁城外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大宁都司位处塞上自然不能像内地一般都是耕田,在大宁都司境内除了朵颜三卫之外,各卫也多以放牧为生,不过在大宁南边靠近北平都司的地界却也是以耕作为主。 也是正因为这个特点,所以往年朝廷都要从山西都司和北平都司向大宁调运粮食,而大宁都司则将出产的牲畜及战马调运到内地。 大宁地广人稀,这一点从大宁城便可以看出来,按照大宁都司的户口统计,整个大宁都司地界除了各卫所,大宁都司境内民户有五万户,至于贱户也有近万户。 人口虽说少了些,但是得益于与草原交界,往日里大宁来往的人倒也不少。 这一日,朱权起了兴致便带着两位王府长吏及一众近卫前往大宁城外打猎。 草原上或许物产没有内地丰富,但相对的,因为人口并不多对草原的破坏也少些,草原上不乏野物。 “嘿,张大人,你那儿子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远远的朱权看到王府长吏张群的庶子张战射中了一只野羊,便对着身旁的张群说道。 听了朱权的赞誉,张群的脸上也是与有荣焉,只不过口中还是谦虚道: “哪里,王爷夸赞了,臣那逆子,也就会这一手粗浅的功夫” 张群带来大宁的两个庶子中,年纪大些的是张战,这张战倒是人如其名,人长得便是虎背熊腰,手上也有些力气,与其父文雅的样子倒是相去甚远。 “呵呵,张大人,话不能这么说,这大宁可是北边重镇,不比内地太平,有一手好武艺便是大大的人才了” “哈哈” 朱权和张群相视一笑。 此次打猎,自有李云带着一众亲军从四面将猎物向中间赶,而朱权等人只需要安坐在此,自有猎物慌不择路之下送上门来。 “冯大人,令公子怎么也不露一手?” 和张群说了一会之后,朱权便转头对另一边的冯成问道。 张群和冯成既然已是王府长吏,那么不管他们是否是金陵方面的眼线,朱权起码要保持对他们的尊敬,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位也是他的老师负责为朱权讲学。 冯成听了朱权的话却是说道: “让殿下见笑了,臣那儿子四体不勤,往日连马都没骑过,又怎敢说什么露一手” 听了冯成的话,朱权往他身边一瞧,可不是吗,冯成的儿子正废力的拽着缰绳,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呵呵,人各有所长,听说令公子在算数一道上颇有造诣,来日本王还要请教一番!” 朱权的话刚说完,只见一群黄羊正向他奔来。 见到这群黄羊,朱权顿时技痒了,连忙让王靖递来一张长弓便策马迎了上去。 看到朱权带着两个亲卫冲向了那群黄羊,张群笑呵呵的对冯成说道: “冯大人,咱们这位殿下可是好武艺,对了,听说令公子平日里都闭门读书,回头我让犬子前去和令公子一同学习可否?” “张大人家学渊源,两位公子也是不凡,若是如此,下官自然是同意的” 说完,两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之中暗有深意。 虽说是藩王,但朱权也不能太过放肆,因此像今日这般酣畅淋漓的策马在草原上行猎却也是难得的。 往日里,除了跟两位长吏进学之外,朱权还需要处理一些大宁都司的政务。 朱权刚刚猎了两只黄羊并几只野兔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大宁城内便有快马前来寻他。 “参见宁王殿下,秦同知请您回城,有要紧事” 快马手持令旗一路奔到了朱权面前而后说道。 听到此言,朱权脸色一愣随后脸色便不大好看了,任谁在兴头上的时候被人打断,恐怕心情都不会太好。 不过朱权倒也不会公私不分,再说秦虎既然知道他在打猎还派人前来寻他肯定也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权便大声招呼众人返回了大宁。 朱权走进大宁都司衙门。 衙门里面秦虎当先迎了上来 “殿下,刚刚接到新城卫的消息,克汁旦部突然侵入新城卫,新城卫猝不及防大败!” 朱权听到这个噩耗般的消息,顿时恼怒了起来 “新城卫干什么吃的,不是早就告诉过他们要多加戒备吗!” 新城卫在大宁都司与北元交界处的最前线,往年也是北元侵犯的重灾区,为此在四月份的时候,朱权还特意调集了木榆卫的部分兵力协防。 “殿下,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新城卫既然大败,那么克汁旦部要么会继续向内深入抢掠,要么眼下便会裹挟劫掠新城卫所得退回草原,殿下需拿出章程!” “不需要什么章程,都司立即下令备战,大宁留大宁中卫、大宁前卫守备,其余三卫立即随我前去新城卫!” “殿下不可,克汁旦部乃东察哈尔草原大部落,既然新城卫大败,想必克汁旦部此次乃是来势汹汹,三卫兵力是否少了些” 听到朱权要立即出兵,秦虎立即开口劝道 但是此时,朱权的主意已经拿定了。 大宁都司乃是重兵集结所在,朝廷今年刚刚调拨兵力在大宁都司境内又设立了营州五屯卫,即便营州五屯卫暂时不堪用,朱权眼下也能够调出四万以上的兵马。 “传令全宁卫、会州卫立即调兵前往新城卫,立即传令富峪卫坚壁清野,本王先率大宁三卫前去,大宁三卫精兵众多,本王还怕一个小小的克汁旦部不成!” 说完,朱权不待秦虎再说便转身离开都司前往王府。 大军出征,一应事物繁杂,不过好在大宁五卫皆在大宁左近,调兵的话也快,朱权回到王府之后便立即换上了甲胄并下令大宁左、右、后三卫在大宁城外集结。 大宁五卫乃是精锐,朱权调兵命令一下,不过一个时辰,三卫大军便云集在了大宁城外,朱权身穿山文甲,头上铁盔红色的帽缨高高的飘扬着。 情况紧急,容不得朱权训什么话,朱权一挥手,大军便迅速向着新城卫看去。 此时的新城卫驻地已经成为了一片血海,无数的蒙古人在新城卫内大肆抢掠。 新城卫内原先的议事堂此时已经被一群蒙古人占据 “巴彦尔,抢到了东西就快撤吧,大宁离这边不远,快马一昼夜便能赶到,若是不走,恐怕会被明军缠住!” “胡扎尔,你个胆小鬼,我们这次集结了两万儿郎,一个新城卫都不够我们分的!” “哈日巴日,你是不是被一个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大宁那边汉人的军队有五万以上,他们得到消息肯定会立即赶过来,我们人少,还想和汉人硬拼不成!” 议事堂内,一众蒙古人吵吵嚷嚷的,而坐在上首的一个大汉正是克汁旦部的首领,名叫巴彦尔。 此次克汁旦部出兵大宁,原本是想着突袭新城卫狠狠的捞上一票便走,但是谁知一切太顺利了,很多人都起了原本没有的心思。 蒙古人崇拜草原上的狼,而他们的性格之中也包含了狼性,对于蒙古人来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贪婪是很多蒙古人的特性。 克汁旦部是东察哈尔草原数得上的大部落,但是在年前的雪灾中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也正因此,克汁旦部上下才会想着前来新城卫抢掠。 胜利并没有让整个克汁旦部都冲昏了头脑,胡扎尔便算得上是克汁旦部的一个聪明人,只不过此时,在议事堂中,他一个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 “我们不是要和大宁那边的汉人军队硬拼,这次进展的很顺利,以我看,新城卫旁边便是富峪卫,我们人多,先抢了富峪卫再说!” 又是一个头领开口说道。 听了这话,帐中不少人都点起头来。 为了这次入侵,克汁旦部集结了两万人马,可以说将部落中的主力都拉了出来,虽说在新城卫中收获不少,但显然人人都想要得到更多! “好吧,嘎尔迪说的不错,让儿郎们两个时辰之后都集合起来,我们去富峪卫!” 想了一会之后,巴彦尔决定继续扫掠。 眼见于此,胡扎尔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帐中一众人心潮澎湃,他便没有再说。 从大宁到新城卫足有三百里的距离,朱权从大宁出兵后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天黑了。 “殿下,天色已黑,我们还是先扎营吧?” 朱权马侧,大宁左卫指挥使田猛开口说道。 看了看天色,朱权心中有些犹豫,救兵如救火,这是他入住大宁之后遇到的第一次战事,若是让克汁旦部劫掠了新城卫溜回到草原上,那么不管如何他的声名肯定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但是田猛说的不错,天黑行军不仅会大量损耗将士们的体力,同时黑暗掩盖了一切,若是克汁旦部存了夜袭的心思…. 想到这里,朱权决定还是听从田猛的建议。 “不要扎营,搭些帐篷就行,一切从简,让将士们休息四个时辰,四个时辰之后我们便连夜赶路,另外传兵斥候探查方圆五十里的情况!” “诺!” 田猛向朱权行了一礼便连忙去布置了。 田猛走后,朱权招来了李云。此前李云被朱权安置到了大宁中卫,但李云毕竟是朱权从金陵带来的近卫,因此往日里的一般近卫虽说归属在大宁中卫,但还是时刻跟在朱权身边的。 “李云,你立即带着人连夜赶往新城卫,遇到敌人便回来,我要知道新城卫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听了朱权此言,李云郑重的行了一礼而后便带着十几个亲卫离开了。 看着天上的繁星,朱权此时的心中并不平静,新城卫遇袭,不管如何,作为大宁的藩王和大宁都司的主管,他都负有责任。 因此,只有歼灭克汁旦部才能洗刷自己的耻辱,朱权心中如此想到。 第四十四章 驰援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克汁旦部入侵大宁都司,兵事如火,新城卫沦陷。 睡了一会之后,行军的时间到了,朱权连忙起身而后穿上了甲胄,等到朱权走出帐外的时候,无数的士兵正在收拾着帐篷,伙夫们将一担担的馒头挑到士兵们的队伍之中分发给士兵们。 “殿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等到一刻钟之后,将士们用完餐我们便能出发!” 田猛以及其他两个指挥使走到朱权身旁说道。 虽说出兵仓促,但大宁都司毕竟不比内地,大宁这边常年打仗,出兵的准备往往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而且昨晚歇了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足够辎重队跟上来了。 “按照这速度,什么时候能够到达新城卫?” “如果说快速行军的话,我们军中马多,今夜便可以赶到新城卫,但要队伍齐整并有一战之力赶到新城卫的话,起码要到明天午时!” 大宁后卫指挥使李忠伟接过朱权的话头说道。 明天午时,这个答案让朱权并不满意,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一味的赶路,到底军队还能发挥几分战斗力可真说不准了。 “既然如此,那么便尽快行军,一定要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到新城卫!” 说完,朱权便跨上了亲卫牵来的战马。 三个指挥使听完朱权的命令便离开准备了。 不一会,大军已经收拾完毕,开始继续向着新城卫赶去。 此时的克汁旦部军队已经赶到了富峪卫,不过富峪卫已经做好了准备,新城卫被攻下便有快马将这一消息通报给了富峪卫,因此在克汁旦部赶到之前,富峪卫已经完成了战前准备。 看到城墙上无数的富峪卫士兵,克汁旦部的首领巴彦尔神情有些严肃。 他紧赶慢赶还是让富峪卫有了准备,而他的士卒虽然精锐,但攻城战一向都是蒙古人的短项,要攻克富峪卫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首领,交给我吧,我带着人去攻!” 在巴彦尔身边,哈日巴日请战道。 听了这话,巴彦尔点了点头便让哈日巴日带人去攻打,不管能否攻下,先试试富峪卫的本事再说。 不得不说蒙古人攻占中原之后确实进步了不少,起码现在蒙古人不会像从前一般扛着云梯就向城墙上冲了,在蒙古人的军中也配备了回回炮和投石机,当然数目并不是很多。 所谓的回回炮也是投石机的一种,只不过比投石机更加的高大,威力更强。 在巴彦尔的军队中,回回炮有五驾,在哈日巴日领命攻打富峪卫之后,五驾回回炮便在富峪卫城外组装了起来。 回回炮能够发射一百五十斤重的巨石,这些巨石经回回炮发射之后可谓是无坚不摧,但富峪卫作为边城,想要靠回回炮便将其攻下,无疑是痴人说梦,靠近北元的各座边城的城墙虽说没有重镇的高大,但是宽度也有数丈,修建这么宽的城墙为的便是防备回回炮,再者说富峪卫城内也有投石机和回回炮。 没等蒙古人攻城,双方的回回炮和投石机便开始了发射。 回回炮发射的声音声震与四方,如同雷霆一般,炮弹击中城墙如同一场小地震,城墙上的守军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在震动,不过要说震塌,那还差得远! 就在哈日巴日带着人准备上前攻打富峪卫的时候,胡扎尔快步走到了巴彦尔的身边开口说道: “首领,下面的崽子回报,在四十里外发现了明军的斥候!” “来的这么快?” 听到胡扎尔的汇报,巴彦尔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抓到舌头了吗?” “没有,那些斥候很狡猾,看到我们的人多便退了” 听到这里,巴彦尔便连忙说道: “让哈日巴日带人退回来!那些狡猾的汉人不知道离我们还有多远,若是趁着我们攻打富峪卫的时候出现,那就不妙了!” 巴彦尔说完,自有传令兵前去告知哈日巴日。 “对了,让嘎尔迪带人在富峪卫城外扫荡一圈,尽量抢到东西再说!” 此时的巴彦尔心中已经有了退兵的心思。 明军来的如此快,明显出乎了巴彦尔的意料。 得到巴彦尔的命令,哈日巴日脸上数变,看了看富峪卫的城墙,心中满是不甘,不一会拿定了主意便策马找到巴彦尔身边来。 “首领,为什么不进攻了!长生天保佑,给我一天的时间,绝对能够拿下富峪卫!” 哈日巴日的脸上满是怒气,而当他看到巴彦尔身边的胡扎尔之后更是怒道: “胡扎尔,肯定是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你和汉人接触多了,你的胆子现在也和老鼠一样小!” “哈日巴日,住口!” 看到哈日巴日在自己面前对胡扎尔辱骂,巴彦尔顿时大怒道 “在我这里好轮不到你做主!还有,胡扎尔是跟随过黄金家族的大汗征战过的老人是整个部落中最有智慧的人,我们要尊敬他!” 听到巴彦尔开口,哈日巴日纵然心中再不满,却也不敢当着巴彦尔的面继续放肆。 看到哈日巴日不再说话,巴彦尔对胡扎尔说道: “胡扎尔,以你看,我们现在撤不撤军?” “大汗,我们首先要找到汉人军队在哪,兵力有多少?若是汉人军队不多,那么我们便可以将其吃下,而后再来打富峪卫,若是汉人军队多的话,那么我们就立即离开大宁地界,以我们的速度,汉人追不上来!” 胡扎尔的目光中透露出了智慧之色,这也是巴彦尔能够对他有一点尊敬的原因。 草原上敢打敢杀的汉子多的少,缺少的便是有智慧的人,毕竟草原上信奉的是弱肉强食,而有智慧的人往往不受重视。 如果这个胡扎尔当年不是在大都之中当过官,来克汁旦部之后又出了一些不错的主意,恐怕巴彦尔也不会重视他。 “那就这么办,让崽子们跑远一些跑快一些,若是能够击败这股汉人的军队,那这次收获足以让我们的部落成为东察哈尔草原上最大的部落!” 巴彦尔下定了决心。 其实被克汁旦部的斥候察觉到的是李云一行人,李云一行人连夜赶到了新城卫,没等休息在发现到克汁旦部的尾巴之后也跟到了富峪卫这边。 而不光是克汁旦部发现了李云,李云也看到了蒙古人的斥候,因此在察觉到蒙古人正在攻打富峪卫之后便立即带人返回去找朱权汇报了。 若是李云知道正是自己一行人吓到了巴彦尔,使他没有强攻富峪卫,从而给富峪卫争取到了时间,恐怕李云会非常骄傲。 不过这个时候,李云的脸上哪里又有骄傲的神情,只见他骑在马上,不停的策动着战马。 “驾驾驾..,大家再快些!” 如果不是李云一行人一人两马,外加上他们的马都是宁王府中的好马,恐怕早就被克汁旦部的斥候追上了。 要知道在骑术上面,这些天生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可是占了优势的。 好在的是,快速奔驰了三个多时辰之后,李云一行人碰到了朱权率领的明军。 “快带我去见宁王殿下!” 李云高举这自己百户的令牌大声喊道,听到李云这话,行军的前部斥候倒也没有为难他,而是派出一人直接带他来找朱权。 “参见殿下,殿下不能去新城卫了,蒙古人的主力正在围攻富峪卫” 见到朱权之后,李云立即将自己探查到的情况汇报给了朱权。 得知这个消息,朱权立即叫人拿来了富峪卫的地图。 富峪卫在新城卫的东南边,距离朱权大军此时还有百里的距离。 “富峪卫情况如何?” “殿下,小人无能,被蒙古人发现了,因此没有查探到富峪卫的情况,不过小人听到了回回炮的声音!” 听到李云此言,朱权脸色一变。 在这个时代,回回炮可谓是战争大杀器,不过好在当朱权从赶来的田猛口中得知富峪卫的城墙足以抗下回回炮的轰击之后,心中稍定。 “现在主要是富峪卫还能坚持多久?以及蒙古人的主力布置到了哪里,李云他们既然被发现了,那么蒙古人肯定对我们有了防备” “殿下说的是,不过富峪卫乃是满编卫所,城墙宽厚,蒙古人想要短时间攻下是不可能的,眼下当务之急是击败克汁旦部的军队,解救他们掠夺的财产和人口!” “田指挥,让士兵们分批在板车上休息,最大程度的保存力量,另外,今晚早点用膳,我估计我们今晚便能碰到蒙古人的眼睛了!” “遵命!” 朱权和田猛说完之后,便也让李云下去休息了,快马奔驰两昼夜可是能够将人给累死的。 朱权虽然不知道克汁旦部的兵力有多少,但是想必肯定不会太多,因为以克汁旦部的实力如果出兵超过三万,那么肯定是联合周边部落的,而如果克汁旦部联合周边部落,大宁这边不可能不得到消息。 如果克汁旦部没有联合其他部落,以他一个部落的实力最多出兵三万,这是算上了克汁旦部所有的男丁。但克汁旦部肯定要留下些军队防备其他部落,这样一来克汁旦部能够派出来的军队也就两万多人。 这种草原上的部落可不像大明,只要上的了马能够挥舞兵器,那么便算一个士兵,蒙古部落之中常备兵并不多,更多的还是临时编入军队的牧民。 第四十五章 第一次接触 草原上的和林 在洪武二十五年,北元大汗也速迭儿去世,这个弑君自立的一代枭雄死后,北元的汗位再次归属到了黄金家族的后人手中。 现在的北元大汗是孛儿只斤?额勒伯克,其父为北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他在继承了汗位之后对也速迭儿一系进行了激烈的报复,从而引发了草原上不小的动乱。 作为蒙古的龙兴之地,和林在元朝入住中原之后也开始修建起了城墙和宫殿,而在北元败退回草原之后,历代汗庭基本上也都安置在和林。 此刻在和林的皇宫内,一个年轻的蒙古人抱着胸对坐在上首的额勒伯克说道: “大汗,我们的人传来消息,东察哈尔草原的克汁旦部大举攻入大明的大宁境内” 正在挥动着手上弯刀的额勒伯克一听便有些惊奇的说道: “巴彦尔可真有胆魄,这个去攻打大明,他是嫌自己的日子太好过了吗?” “回禀大汗,据说克汁旦部发动了大部分的力量前往大明,部落里面只留了数千人” 听到这里,额勒伯克神情一变 “你确定克汁旦部只留了几千人?” “大汗,臣下确定,克汁旦部整个部落能上马的男子现在只有不到八九千人” 这个消息对额勒伯克来说倒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黄金家族的后人从来没有忘记过要率领大军攻回中原的繁华之地,而额勒伯克的父亲更是为此流干了心血。 但额勒伯克也知道,反攻中原对于眼下的北元来说实在是妄想。 古部落再次聚集到黄金家族的大旗之下。 但他的努力收效并不大,一年的时间无非是让他的意志能够在和林贯彻下去,但是统一整个蒙古草原依然遥遥无期。 想到这里,额勒伯克不由暗恨起了死去的也速迭儿。 正是因为也速迭儿弑君自立,使得黄金家族失去了蒙古草原上各部落的拥戴,而这一切的恶果现在都要额勒伯克来承担。 “汗庭现在能够出动多少人马?” “回禀大汗,若是除去必要的留守人马,汗庭现在能够出动三万人,若是召集周边部落的话,大概能出动四万余人!” 殿内,一个身穿华服的络腮胡蒙古人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额勒伯克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 三万人看起来很多,但是论实力,北元汗庭在草原上的实力只能排到前六,占据的优势无非就是一个大义名分而已。 不过这些兵力想必也是够了。 想到这里,额勒伯克当即便开口说道: “下令汗庭中的军队做好出兵准备,明日我们便出发前往克汁旦部!” “大汗,我们是要和巴彦尔一起攻打大明吗?” 额勒伯克的命令一下,有人不解的问道。 听到这话,额勒伯克的脸上笑着说道: “这可不一定,若是巴彦尔胜了,汗庭的人给你助威,总归他要识相进贡些物资,若是巴彦尔罢了….” 虽然巴彦尔败了如何,额勒伯克并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座的蒙古人都懂。 此时巴彦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和林的北元汗庭给惦记上了,现在的他正在富峪卫东边布下阵势,他的斥候已经探查到明军的援军正在从东方赶来。 “首领,我们蒙古人一向都是马背上的英雄,明军来的这么快,士卒体力消耗肯定打,我们派遣士卒骚扰肯定能取得奇效!” 巴彦尔身旁,胡扎尔正在不停的向他说道。 听了胡扎尔这话,巴彦尔觉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骑射本就是蒙古人的强项,明军既然远道而来,那么让他们不得安生消耗他们的精力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因此,巴彦尔倒是爽快的同意了胡扎尔的建议。 只是这领兵的人选,巴彦尔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哈日巴日。这哈日巴日本就是他麾下的猛将,没让哈日巴日打富峪卫已经让哈日巴日有些不满憋着一口气了,这个时候让他去骚扰明军一番出出气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巴彦尔便将哈日巴日招了过来而后叮嘱了起来。 不一会,哈日巴日领着巴彦尔的命令一脸喜色的前去调兵了。 巴彦尔给哈日巴日三千人,这三千人并不是去冲击明军的阵势而是让他们沿途不停的以弓箭骚扰明军,为此巴彦尔还下令将此次从新城卫抢到的铁箭调了一半给哈日巴日。 相对的,此时的朱权正在看着眼前的地图。 大军一路行来眼下天色虽说还没黑,但是人马疲乏却是可以看得出来,而他现在的位置离富峪卫并不算远,随时有遇到蒙古军队的风险。 想到这里,朱权决定提前扎营。 因为靠近战场的缘故,此次扎营倒是没有像昨日一般简单,而是规规矩矩的按照行军操典扎下了营盘,营盘外围都竖上了栅栏,同时营盘外还安置了拒马鹿角,地面上撒下了铁蒺藜。 等到明军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也已经黑了,无数的火把在营盘内外亮起。 这些火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暴露了营盘的位置,起码此时哈日巴日就遥遥的看到了明军营地的火光。 “哈哈,勇士们,用你们的弓箭狠狠的招呼那些狗崽子,对了,将喇叭都拿出来,今夜,他们别想安生!” 说完,哈日巴日便一挥马鞭带着一众蒙古骑兵向着明军营盘方向冲了过来。 而在哈日巴日发现明军营盘的时候,明军的斥候实际上也已经发现了他们,随后斥候迅速的赶回营地将这一消息通报给了朱权。 但是没等斥候赶到营地之中,地面的震动声已经告诉了大营里所有的明军,敌人即将到来的消息。 刚刚歇下的士卒在军官们的呼喊声下立即重新披上了甲胄,拿起了武器,赶到了营盘外侧。 但是,当明军一方做好准备的时候,那些蒙古人并没有大规模冲营,而是一分为三,不停的围绕着明军营盘策动起了战马。 黑暗中,明军上下不知道围住自己的蒙古人马有多少,为此军中出现了骚动。 好在的是,大宁三卫都是精兵,在军官们的弹压下,军心倒是变得重新安稳了下来。 不过就在这时,只听到“咻咻….”的声音,无数的箭只,从四面八方射进了明军营盘之中。 “殿下,下令骑兵出击吧,不然的话,任由这些蒙古人在外射箭,军心很快便会出现动摇!’ 一身戎装的朱权身旁,田猛大声说道。 这个时候,朱权皱了皱眉说道: “外面的蒙古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个时候让骑兵出战不妥” “那还请殿下示下该怎么做?” 朱权的心中不停的打着转,必须要想到办法,不然这样下去,任谁都会害怕黑暗中射来的暗箭。 “马蹄声很多,先让弓箭手向着马蹄声的方向射击,另外…….” “另外什么?” 吵杂声让田猛的嗓门大了一些 “另外…给我扔火球烧死那些鞑子!” 按照明军的操典,扎下营盘之后,营盘周围百米的草木都会被清除一空,这是为了防止被敌人火攻。 但是眼下这股蒙古人既然绕着明军营盘转圈,想必不会靠的营盘太近,而此时乃是夏季,营盘百米外草木茂密,眼下可不是凌晨,没有什么露水,那些草木一点就着。 “对了,不要让火球乱抛,现在是东风,集中向营盘西边和北边抛射火球” 现在外面的风向乃是东方,风从东向西吹,火球往西边抛射,火借风势会向西边燃烧,若是乱抛一通,就算烧不到大营,火产生的烟也足以将他们熏死。 田猛得了朱权的命令,只要急匆匆的离开去安排抛石机了。 不一会的功夫,明军大营中便抛射出了数十枚火球,这些火球砸到外面的地上,瞬间点燃了地上的草木。 火很快的便熊熊燃烧了起来,而借着火光,站在哨塔上的明军士卒便能够轻易的看到那些原先躲藏在黑暗中的蒙古人。 “该死,这些汉人居然用火!” 哈日巴日看到火球在草原上燃烧起来之后立即大怒道。 刚刚他带着人借着黑暗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现在在火光照耀下,他们根本无所遁行,而明军的弓箭手也开始借着火光的照应向他们展开了射击。 在草原上,很少会人为的防火,因为草原上的草都是宝贵的,这些草能够喂养牲畜,每一块草场都是各个部落渴望的资源。 “哈日巴日,我们快走,这火起来了,再不走,我们跑不过火焰的,再说汉人既然点火了,那么我们任务就完成了,我就不相信这边起了火,那些汉人还能睡得着!” 哈日巴日的身旁一个蒙古汉子看到明军抛出的火球引燃了一大片草地之后便立即对着哈日巴日喊道。 听到这话,哈日巴日只得不甘的下令道: “撤退,快撤退,跟着我先从南边撤!” 说完,哈日巴日一拉马头便当先向着还没有烧起来的明军大营南边跑去。 第四十六章 来攻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在露水的帮助下,这些火焰才开始慢慢熄灭。 不过随着火焰的燃烧,朱权也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风向有变,到时候自己可跑不过火焰的速度。 好在的是,朱权的担心没有成真。 天色破晓,营地中开始燃起了炊烟,一张张大饼被发到了士兵们手中,这将是他们今天的饭食。 吃完大饼又喝了一碗热汤之后,朱权觉得自己的精力恢复了不少。 鼓声在营地四处响起,一队队士兵收拾好行装之后便在营地外集结,而营地内的帐篷等物资自然是交给辎重队去处理。 朱权一身戎装骑着战马跃出了大营,红色的王旗飘扬在大营前方,伴随着鼓声,大军继续向富峪卫开进。 而此时哈日巴日也狼狈的回到了巴彦尔的身边。 看到哈日巴日一脸灰头土脸的样子,巴彦尔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倒也没有对哈日巴日进行责罚,毕竟今天说不准便会遇到明军主力,到时候还需要哈日巴日这样勇猛的人出力。 克汁旦部的骑士们在草原上集结了起来,即便是队伍中的少年人也知道今天将会遇到明军的主力,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自大明立国之后便对草原连连征伐,除了在洪武五年北元取得一场大胜之外,其余大战皆以北元落败告终,明军一系列的辉煌胜利无疑是蒙古人心头最为沉重的压力。 富峪卫一战虽说是克汁旦部胜了,但是富峪卫毕竟不是明军主力。 军队都集结号之后,巴彦尔大手一挥便下令出发了。 近两万的蒙古骑兵分成了三列纵队向东挺近。 “指挥使,蒙古人撤了!” 此时的富峪卫城墙上,卫中的将领们正站在这里,克汁旦部刚离开不久便有斥候冒着危险进入了蒙古人此前的营地中探的虚实。 “哦” 听到斥候的禀报,富峪卫指挥使杨东的脸上并没有兴奋的神情。 在昨晚,杨东便接到了大宁都司方面传来的军令,同时也知道了宁王朱权率领大宁三卫正在火速赶来迎战克汁旦部。 杨东想了一会说道: “卫中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杨指挥,城内还有正军四千七百人,余丁三千余人” 杨东问完自然有富峪卫中将领回答。 这个答案让杨东心中喜忧参半,一个满编卫所除了正军五千六百人之外还会有差不多数量的余丁,这一点在边境各卫所执行的很彻底,而富峪卫原先也有这么多人马。 但结果现在克汁旦部还没有进攻富峪卫驻地,富峪卫便损失了近三千人,称得上是损失惨重。 当然这些人马的损失主要是因为没有及时撤进富峪卫城内造成的,毕竟卫所之中除了驻地之外,在城外还有众多的庄子,平日里军户们大多也都生活在这些庄子里面。 “抽出三千正军,其余的人在卫城中守备,防备那些蒙古人杀个回马枪” “指挥使大人,您是要率领军队出战?” “恩,大宁来信了,宁王殿下亲自率领军队前来,那些蒙古人撤军肯定是去攻击宁王殿下了,我必须要出兵!” “可,若是蒙古人起了围点打援的心思….”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哪怕我们败了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宁王殿下有事” 杨东说完便下了城墙准备出兵了。 巴彦尔率领军队出发后不久便接到了信报 “该死的,他们来干嘛!” 看完信报之后,巴彦尔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心情。 中国历史上运用鸽子传信的例子最高可以追溯到隋唐时期,而在蒙古人进入中原之后,用鸽子传信便也在草原上流传了开来。 相比与传统的快马来说,鸽子的速度无疑更快一些,不过在一些重要信件上,还是会使用快马来传递,毕竟鸽子能够携带的重量有限,另外安全性也有很大的隐患。 巴彦尔手上拿着的信报是从和林传来的,信报上的内容很简短,只写了汗庭不日将举兵前往克汁旦部。 这个消息让巴彦尔很是不安。 自从也速迭儿弑君自立之后,草原上不少部落迫于也速迭儿的势力强大便纷纷投效,但是谁知道这个也速迭儿却不是个长命的,在去年便死了,而也速迭儿死后,大汗的位置再次回到了忽必烈后人额勒伯克手中。 额勒伯克一上台之后便开始大力的清除也速迭儿的影响力,对也速迭儿的亲信展开了屠杀,而对当初支持也速迭儿的部落自然也是想尽办法的削弱。 不巧的是克汁旦部算是投效也速迭儿最早的几个部落之一,要不然克汁旦部拼什么能够霸占丰饶的东察哈尔草原。 虽说在额勒伯克上台的时候,巴彦尔也是投了支持票的,但是这也只能让克汁旦部和和林方面保持表面上的和平而已,毕竟克汁旦部本身的实力也不弱,和林方面也要投鼠忌器。 但是,现在和林方面这一出兵却是打破了这种表面的局面。 和林方面作为北元的正统,虽说失去了不少部落的支持,但毕竟是大家认同的共主,论兵力的话,和林也不算太弱,起码比克汁旦部要强些。 这样一来,和林方面举兵向东,这内里的含义实在是猜不透。 各种考虑之下,巴彦尔吃不准和林方面到底要干嘛,眼下他大兵都在大宁境内,本部只有数千兵马留守,若是和林方面此次是来征讨他的,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巴彦尔坐不住了,连忙召集了随军的各个头人。 当头人们从巴彦尔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场面可谓是诡异的安静,人人都在猜测和林方面举动的意义何在。 而在这个时候,又是胡扎尔先开了口 “首领,我们现在应该立即撤退,若是大汗此次举兵是为了吞并我们的部落,那结果可就真的不妙了!” “不能撤,大汗,我们前面便是明朝的王爷,他们的兵力和我们差不多,这一仗有的打!若是我们胜了,这一路到大宁便没有我们的敌手了,即便是本部丢了,但只要能打到大宁,什么东西我们抢不到!” “一派胡言,本部乃是根基所在,失了根基,我们要再多的金银再多的奴隶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 “好了,别吵了!” 巴彦尔被这帮人在旁边吵得头疼。 “和林那边既然要发兵,恐怕赶到我们部落也要十几天的功夫,只要我们击败了明军,到时候再赶回部落完全来得及!” 又有一人在巴彦尔面前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话,巴彦尔定了定心思。 眼下的局面堪称大好,若是放弃了就此返回草原,说实话,巴彦尔也是有些不甘心。听到这话,巴彦尔心中一动,或许真的可以这样做。 “行,就这么做,等我俘虏了汉人的那位宁王,再返回部落!” 狠了狠心,巴彦尔做出了决定。 …………………….. 蒙古人和朱权率领的明军在三个时辰后碰面了,大大的太阳高挂在天上服俯视这下方两支针锋相对的军队。 在前方斥候传来遇到大股蒙古人军队的时候,明军便停下了脚步开始重整了队形。 朱权在前方布置了三层盾手,这些盾手举着足有半人高的大盾,而在盾手后则是枪兵,枪兵之后是弓手,两侧则是战车和骑兵,阵型完全和大明操典上的一样。 这套阵型是大明历代将领总结出来对付蒙古骑兵的,对此,朱权并不打算进行什么改动。 明军布下阵型之后不一会,浩浩荡荡的蒙古骑兵赶到了。 这些蒙古人身上只有简单的皮甲,甚至很多蒙古骑兵除了弓箭和弯刀之外便没有其他武器了。 但是蒙古人之所以能够称雄欧亚大陆,靠的便是他们的骑射弓箭,朱权从来没有小瞧过蒙古人。 “哈哈,首领,交给我吧,汉人这乌龟壳,我一定将他击破!” 在巴彦尔身边,又是哈日巴日第一个请战道。 听了巴日哈日的话,巴彦尔当即便允了,而后便看着哈日巴日在军队左侧集结了五千人。 朱权此时站在一处小高台上,他身边则是负有指挥之责的田猛。 朱权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军事专家,俗话说术业有专攻,这一战朱权寄予了太多的希望,他不允许这一战失败,他能做的便是充分相信麾下将领的水平,同时查漏补缺并不准备越庖代厨。 果然,和朱权想的一样,那些蒙古人在疯狂呐喊了一会之后便纷纷策马向着明军的阵势冲来,他们的手上并没有拽着弯刀等而是举着长弓。 第四十七章 交战 两军阵前寒暄这种事情,朱权根本不会去做,而对面那些蒙古人也不会去做,双方现在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击败对方。 哈日巴日率领五千人策马来到距离明军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便纷纷调转马头绕着明军跑了起来,五千蒙古士卒高举长弓纷纷向着明军所在展开了射击。 而与此同时,一声令下明军队伍中的弓箭手也开始了射击。 无数的箭只在明军上空交织成了一张网,好在的是,前排盾兵的大盾发挥了作用,两张大盾叠在一起,足以隔绝大部分的箭只,但还有很多射进了明军队伍中造成了伤亡。 “蒙古人的马耐跑,现在还不到骑兵出动的时候,能熬过一会便能让我军的骑兵出动,我们的马比蒙古人的马快!” 看着前方箭雨导致的伤亡,田猛对着朱权说道似乎是在解释。 这田猛曾经跟随过蓝玉数次征讨过北元,与战事上倒也精通,算得上是一个知兵善战的,也因此朱权才会选择他来指挥这场战斗。 对于田猛所说的这一点,朱权能够理解。 蒙古人骑得马很不起眼,不管是论负重还是冲刺速度,蒙古马都是落后的,但是蒙古人却有两样好处,一样是好养活,只要有草,蒙古马便能生存,而另一个好处是耐久力。 蒙古人能够纵横欧亚大陆,实际上靠的便是他们的战马。 对于这一点,大明自然是有了相应的准备,在北方各重,除了大量的蒙古马之外还有山丹马,相比于蒙古马,山丹马更加高大奔驰速度也更快一些。 因为铁的来源少,蒙古军中铁箭的数量并不是很多,本来蒙古人若是袭扰明军的粮道将此战打成持久战,那么说不准明军真的会失败,但是受制于某些原因,巴彦尔必须尽快解决这场战斗返回草原,因此不得不说这一次天数是帮了明军的。 三轮箭雨过后,哈日巴日看到自己一方没有占据上风,便拔出了马刀大喊着进攻。 五千蒙古骑兵冲向了明军的左翼。 碰撞很快在战场上上演。 “左翼战车向前截断敌军后路,骑兵机动!右翼战车向前六十步,准备进攻” 田猛注意到哈日巴日开始猛攻之后立即下令道。 明军中军的令旗挥舞了起来,而此时战场上已经上演铁与血的一幕。 随着蒙古人开始硬拼,在明军阵型中掀起了一阵阵的血雨,很快左翼步兵的阵型便呈现了不支的情况,一面面盾牌被挤翻,马蹄在四处踩踏。 而与此同时,更多的明军却在不停的举着长枪向着骑在马上的蒙古人冲刺,更有刀盾手举着长刀不停的向着蒙古人胯下战马的马腿上招呼着。 后面的弓箭手此刻早已开了数次弓,臂力受到了很大的消耗,不过在那些蒙古人冲击明军军阵的时候,明军之中的弩手纷纷开始扣动了扳指。 哈日巴日猛的低下了头,一只羽箭刚刚从他的头顶飞过将他的铁盔击落了。 “该死的,都给我上!” 哈日巴日不停的挥舞着马刀同时更是厉声大吼道 战场上,呐喊声一片,无数的蒙古骑兵踩着前面同胞的尸体涌入了明军阵中。 “轰隆隆….” 虽说草原上战斗声高昂,但是数百辆战车启动的声音还是能够传到人们的耳中。 “杀光这些鞑子!” 趁着哈日巴日不注意,一个明军刀手就地一滚到了哈日巴日马旁举刀便砍马腿。哈日巴日一个镫里藏身便要去杀马下的那个明军。 但就在此时,又有数杆长枪向前刺来,几个明军一声大喊,长枪刺中了哈日巴日的战马,而与此同时那几个明军更是发力将这匹战马硬是刺翻了。 哈日巴日见机不妙连忙一甩缰绳跳了下来。 站在不远处的巴彦尔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握着缰绳的手背泛起了青色。 “图门乌热,你带两千人立即去支援哈日巴日,不能让那些战车坏了事情!嘎尔迪,你带三千人去缠住右边的汉人骑兵和战车,伊勒德,你带三千人去攻击明军右翼,不能让他们抽出身来!” 看到明军战车向着哈日巴日身后冲去后,巴彦尔立即展开了部署。 而在分派了兵力之后,现在巴彦尔身后还有六千余人马。 战车冲进了哈日巴日的队伍,这些战车依靠强大的冲撞力和杀伤力很快便让哈日巴日的队伍出现了重大的伤亡,那些战车轱辘上的利刃对每个士兵来说都是噩梦。 哈日巴日挺身站了起来,他看到自己前方的弓弩手正在放箭,呸的一声之后,哈日巴日便招呼起身旁的人马向着明军弓弩手的位置杀了过来。 但是显然挡在他面前的明军不少,明军的长枪兵们在军官们的命令下排成一排 “进攻!!” 一排长枪兵平举长枪一齐向前冲来,寒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 见到这一幕,哈日巴日连忙大喊 “都蹲下,蹲下,近身砍他们!” 只是哈日巴日没骑在马上并不代表他身边的人都下了战马,明军长枪兵开始冲锋之后,明军便都矮下了身子仍由蒙古骑兵暴露了出来,而这些长枪兵的目标便是这些蒙古骑兵。 看到哈日巴日居然和明军纠缠在了一起,巴彦尔心中暗恨起来。 和汉人作战一定不能采用平时那一套,但是这愚蠢的哈日巴日居然还是用以前的打法,他陷入了汉人的军阵丧失了机动性,这蒙古骑兵怎么能赢,别忘了汉人的甲胄可是比他们蒙古人好上数倍。 眼看着图门乌热带的两千人也没有能够有效的阻挡住明军的战车,巴彦尔更急了 “都跟我来!” 一声令下,巴彦尔便带着剩余的人马全部冲进了战场。 “弓箭手退后,弩炮发射!右翼战车迎敌,若是敌军逃脱则立即合围左翼之敌!让余丁披甲,在后军集结!” 明军三卫正军的总兵力不过一万六千余人,虽说加上余丁明军的兵力要多一些,但那些余丁更多的则是负责大军的辎重,不过这些余丁平日里倒也训练过,遇到战事也可以上阵杀敌。 “呲啦”一声,一个蒙古人被砍中了前胸,眼看就活不成了,不过这个蒙古人倒也凶悍,冲上去抱着一个明军便咬, 一个明军盾手憋红着脸顶住盾前一个蒙古人,他身旁的战友跳起便是一刀砍去。 两个蒙古人骑在马上冲到一个明军士兵跟前挥手间便是两把马刀砍上了他。 战场上处处在流血,金戈之声、惨叫声、呐喊声不绝于耳,这一切是朱权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朱权死死的咬住牙,他不能让自己露出胆怯的神色,因为他是大军的主帅,他决不能动摇。 朱权看过囚徒被处决,实际上每个大明的皇子都看过,那种尸首分离鲜血直流的场面是洪武帝特意让皇子看的,为的是让他们能够适应。 但是眼前这一幕与囚犯被处决是完全两码事,如果不是心中的信念在支持着它,朱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立马呕吐。 看到朱权的脸色很是苍白,田猛递过来一张巾帕。 “殿下,只要战车能够合围,蒙古人便败了!” 田猛和朱权说了一番之后,便又立即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战场之上。 巴彦尔率领生力军加入了战场,使得明军左翼战车陷入了苦战,地上的尸体太多严重阻碍了战车的速度,而看到战车的速度减慢,便有很多蒙古人弃了战马向着战车冲来。 一辆战车上有三个人,除了御手之外便是一个长枪手和一个弓箭手,而这三个人腰间都带这刀,为的便是应付眼前这种情况。 “冲,一定要杀光他们!” 巴彦尔举着马刀狰狞的大喊道。 随着蒙古人投入了全部的兵力,战场上的局面很是焦灼。 “让余丁上前,从左翼攻击那些蒙古人!” 针锋相对的,明军也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兵力。 “李云,你快带人听从田猛大人的指挥” “可是殿下…” “不要废话,本王命令你!” 左翼的战况将直接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而在巴彦尔在明军左翼投入了大部分兵力之后,明军的局面显然是有些不利的。 为此,朱权决定将自己身边的亲卫投入战场。 朱权的声音很快传到了田猛的耳中 “殿下,不行啊,李大人是您的亲卫,怎能…” “没什么不行的,若不是怕给你添麻烦,本王便要拿着刀去杀那些鞑子了” 朱权的态度很坚决,眼见于此,田猛也不再推辞立即对李云道: “李百户,看到那杆大旗了吗,那是鞑子的首领所在,你带着人向那杆大旗攻击!” “诺!” 李云领了田猛的军令便急匆匆的走开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实际上便是考验双方的意志力了,毕竟两军大部已经纠缠在了一切,任何阴谋诡计都没什么用了。 而这个时候,便显示出来大明在武备上的优势了。 明军的士卒身上都披着盔甲,其中千户以上的将领都身穿山文甲,下面的军官大都身穿锁子甲,而至于普通士卒都穿着齐腰甲,正是在这些甲胄的防护下,明军在一点一点的占据优势。 虽说克汁旦部洗劫了新城卫,但那主要是因为克汁旦部出其不意再加上事先安排了内奸所故,至于新城卫附近的军户村庄,克汁旦部还没来的及全部抢掠完。 从新城卫抢掠的盔甲加上在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也只有三千具,这三千具甲胄基本上都披在了巴彦尔亲信部队身上,至于更多的普通士卒,哪里能分得到甲胄。 除了甲胄之外,明军的战车和弓弩也是优势。 “巴彦尔,不能这么打下去了,这么打下去,我们根本剩不下多少人!” 巴彦尔正在指挥着军队和明军战斗,而在他身边的胡扎尔看到战况胶着连忙对着巴彦尔说道。 但是这个时候,两军陷在了一起,让巴彦尔放弃怎么可能。 第四十八章 击败与谋划 “殿下,蒙古人要败了!” 站在朱权身边的田猛向朱权拱手道。 朱权的眼睛不停扫视着战场,即便是他此刻也能够看明白战场上的局势。 蒙古人的主力集中在了明军左翼,但是明军的战车以及骑兵部队已经将蒙古人的主力包围了,陷入苦战的蒙古人逐渐显露了不支的情况。 朱权咳嗽了一声而后道: “此战,田指挥使出力甚大,本王一定会为你表功!传令全军,击杀一个蒙古人,赏银五两,击杀敌方百夫长以上将领赏赐军田五亩” 随着中军令旗的挥舞,明军的士气再上一层楼,在这种情况下,克汁旦部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撤退,再不撤退就完了!” 胡扎尔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边向着明军砍杀一边对着巴彦尔大吼道。 此时呃巴彦尔却是心神不定起来,这一战他押上了克汁旦部大部分的家当,如果就此失败了,那么克汁旦部的衰落乃至是灭亡是可以预期的。 这对巴彦尔来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看到巴彦尔还在犹豫,胡扎尔脸上更是恼怒 “首领,你难道要儿郎们都死在这里吗?若是再不撤,和林那边,我们怎么应付!” 胡扎尔的吼声让巴彦尔的灵台清醒了过来。 巴彦尔咬了咬牙,好一会之后才不甘的大吼道: “撤!接应哈日巴日撤出来!” 巴彦尔军令一下,克汁旦部的军士顿时放弃了继续进攻,转而策动了战马向后奔去。 但是现在的局面并不是说克汁旦部想撤便能够撤的,明军的骑兵在之前可是保存了极大的精力。 在看到克汁旦部的军队纷纷开始后撤之后,这些明军骑兵顿时如同饿狼一般成群结队的扑了上来。 “首领,你先走,我去接应哈日巴日!” 胡扎尔不等巴彦尔说话便对巴彦尔率先说道,而后胡扎尔率领自己身边的数百人继续向前准备接应哈日巴日。 但是哈日巴日此刻突入明军阵营太深刻了,虽说巴彦尔下令撤军之后,哈日巴日也通过锣声听到了,但是他的身边四周全部都是明军,想要杀出去又何谈容易。 “立即展开反攻,一定要缠住那一股敌人!” 田猛站在中军不停的喊道。 明军的速度很快,但是克汁旦部的士兵速度也不慢,虽说有好几层明军的防线,但是在哈日巴日和胡扎尔的一齐努力下,明军的防线还是又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胡扎尔拽着一匹战马来到哈日巴日身边道 “快点上马,我们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尽快杀出去!” 此时的哈日巴日已经将胡扎尔当成了救命恩人,草原上的汉子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管哈日巴日以前是如何瞧不起胡扎尔,但是现在胡阿扎尔对他那就是救命之恩。 哈日巴日也没有开口道谢,而是利索的跨上了战马。 两人一鼓作气带着哈日巴日的人马向外冲去。 明军的战车部落再次隆隆的启动了起来,这些战车并没有追赶克汁旦部的逃兵而是向着还没有撤出去的克汁旦部人群中撞了过来。 战车和马蹄掀起的鲜血直冲云霄,似乎要将这片天地尽数染红。 “追!杀了这些鞑子” 明军阵中响起了追杀的命令,而后明军纷纷开始向着逃跑的克汁旦部残敌追了上来。 眼看着战事进入了尾声,田猛便请朱权进入了军帐,而在军帐外,田猛依然在部署着对克汁旦部的追杀。 战事到了这里,可谓是告一段落,这仗是胜了,但是朱权却高兴不起来。 战事胜了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这次的损失,眼下不光要歼灭这股克汁旦部人,最重要的是追回被克汁旦部劫掠的财物和人口。 经此一战,新城卫是残了,富峪卫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此战之后必须要补充兵力甚至是再设卫所,这些都需要朱权来主持。 ………………………. 北平城内燕王府中存心殿上 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到朱棣身边轻声说了几句,朱棣听完脸色一变 “查清楚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查清楚了,另外辽东都司的仇大人也写了信来解释此事” 朱棣的脸色变得铁青 “好啊,真是本王的好弟弟!” 说着,只见朱棣大手一挥,案桌上的茶碗摔到地上变得粉碎。 就在此时,只见王妃徐氏带着几个侍女走进了存心殿。 徐氏看到案前的碎片,连忙吩咐宦官将碎片清扫了,同时对朱棣笑着说道 “殿下因何事发怒” 看到徐氏,朱棣脸上的怒色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很不好看 “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那位十五弟,一到辽东就给我这个四哥一个下马威!” 徐氏走到朱棣身旁,玉手摸上了朱棣的肩膀揉捏了起来。 “十五弟,年纪还小,你和他一般见识,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哼,他是存心给我找碴” 说着,朱棣伸出大手拉住了徐氏的手便让她坐了下来。 人人皆至,朱棣最信任的谋士乃是道衍和尚,而道衍和尚也从来没有辜负过朱棣的信任,但是除了道衍和尚之外,朱棣身边的这位徐氏也堪称是女中诸葛亮。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支持他的女人,这句话在朱棣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辽东那条线被朱植下令查了” 即便是徐氏养性有道,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 “是李芳远那?” “嗯,一整个商队带货物都被扣下了,另外还在广宁那边搜捕李芳远的人” 听了朱棣这句话,徐氏也是不说话了。 从洪武二十一年开始,朝鲜李成桂便派人前来北平和燕王府搭上了线,而朝鲜方面主持这件事情的便是李芳远。 当时的朱棣心中已经有了某种心思,对于朝鲜方面前来联系自然是乐见其成,而后双方密议朝鲜每年给燕王府提供一批钱财同时双方进行私下贸易,贸易所得由燕王府拿大头。 既然是燕王府拿大头的贸易,那么自然不能通过官方途径,毕竟朱棣和朝鲜贸易的很多物资都是国朝禁止的。 与朝鲜的贸易主要走的便是陆路,而这陆路便是辽东这一条线,为此朱棣废了很大的功夫将自己一方的仇春安插到了辽东都司。 往日里,这条贸易线帮助朱棣赚了不少钱财,这些钱财都被朱棣用来拉拢北平各地卫所以及辽东、大宁都司等部分官员。 但是谁能想到,朱植封了辽王到了广宁之后没多久就察觉到了这条贸易线。 辽东来的信上写的也正是此事。 “商队货物价值两万多两银子,而且还被抓了四十几个人,仇春这事是怎么办的!” 和徐氏说了事情缘由之后,朱棣便怒道。 徐氏重新给朱棣沏了一杯茶,而后柔声说道: “殿下也不用太过动怒,商队被抓也不一定会牵扯到殿下头上” “哼,两万多两银子,我倒不是很在乎,关键是万一朱植从那些人口中撬出什么东西来,让金陵的父皇知道了,恐怕就不妙了” 洪武帝设立的锦衣卫不单单的盯着满朝文武,藩王同样在监视的序列之中,甚至锦衣卫在藩王身上投入的精力更大一些。 只不过往日里朱棣对锦衣卫防范甚严,所以在燕王府锦衣卫从来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此次辽东出事了,若是从商队身上查到什么,即便朱植不说,锦衣卫肯定也会将这个消息通报给金陵方面,朱棣可不相信初到辽东的朱植能够防备住锦衣卫。 “那殿下有什么主意?” “燕王府不能直接出面,要不然瞒不过别人,可是都司方面的官吏出面又不适合…” 朱棣的神情变得有些为难了起来。 只是没等朱棣想出什么主意,又是一个侍卫走进了王府将一份急件交到了朱棣手上,朱棣接过急件之后便看了起来。 “呵呵,这北元的人也开始不老实了” 朱棣说完没等徐氏发问便对徐氏道: “东察哈尔草原的克汁丹部起兵两万攻陷了新城卫,大宁的十七弟得知消息之后便坐不住了带着大宁三卫便赶去迎敌了…” 听到朱棣提到大宁,徐氏起先神情还正常,不过随后徐氏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 “殿下,十七弟不是和十五弟交好吗,不如让十七弟去找十五弟说说?” 朱棣听了徐氏此言,神情一愣,而后倒也思索起来此事的可行性。 “十七弟会帮我去说?” “有什么不会的,现在大宁不是起了兵事吗,殿下您让燕山三卫赶往大宁支援十七弟,怎么说也是一份人情。 而且,上次我看了十七弟,觉得十七弟怎么也不像一个甘于平凡的人,大不了我们让些大宁都司的利益与十七弟结个善缘,想必十七弟是乐意的” 朱棣想了又想,觉得可行。 只是徐氏提到出让燕王府在大宁都司的部分利益让朱棣觉得有些肉疼。 在大宁都司,燕王府的利益可不少,但相比与辽东,朱棣想来,若是朱权能够帮他把辽东的事情摆平了,大宁的利益他可以放手。 第四十九章 追击 明军开始打扫起了战场,之前披上盔甲杀敌的余丁们再次脱下了盔甲处理起了此事。 一队队明军士兵押着抓住的克汁旦部蒙古人向营地中集合,更有明军骑兵继续向西追逐。 营地中军帐内 朱权的面前铺着一张地图,当然这种地图与后世的地图相差很大,不管是比例还是位置都没有后世的精确,不过对于朱权来说,这些地图也是看得懂的。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到富峪卫的话大约还有六十里,到新城卫的话远些,不过明天一早赶路的话,下午也可以赶到新城卫” “不能等,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之后立即追击,那些蒙古人若是连夜退回草原,再想找到他们的踪迹就难了,而且必须要将他们劫掠的东西都夺回来!” 田猛刚刚说完,朱权便说道,朱权话中的态度很坚决,这让田猛显得有些为难。 “殿下,今日一战虽说我军胜了,但是将士们毕竟伤亡不少,若是现在就拔营的话..” “不用拔营,经此一败,克汁旦部的实力剩不下不少,而且他们被我们打散了人马想要重聚也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田指挥,这里我交给你了,我带两千骑兵立即出发赶往新城卫,你在大营打扰战场收拢溃兵,明日再赶往新城卫” 听到朱权的吩咐,田猛大惊失色 “殿下,这万万使不得,两千骑兵实在太少了,克汁旦部起码走脱了五六千人,臣不敢让您冒这个险,要不您多带些人” “不用担心,蒙古人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我带两千骑兵足够了!” 正在田猛还要劝诫朱权的时候,一员将领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了军帐 “末将富峪卫指挥使杨东参见宁王殿下!” 朱权和田猛一齐向着来人看来,当朱权看到这个向自己行礼的人自称为杨东之后,便走到此人身前开口道: “杨指挥使请起,富峪卫伤亡如何?可还有一战之力?” 杨东站起身来看了朱权一眼而后又说道: “回禀殿下,富峪卫伤亡近三千人,不过大多都是余丁没及时撤回城中所致,末将此次前来麾下带来了三千正军以供殿下驱使!” “都有马吗?” “有一千骑兵,其余只有三百匹马” 杨东的话让朱权脸上露出了一丝开心的神色。 “很好,杨指挥,你来的很及时!” 说着,朱权又转身对田猛道: “立即抽调出两千战马,实在不行,将战车的马都放下来,加上杨指挥使带来的人马,筹足五千骑,半个时辰后出发,连夜追赶残敌” 田猛看了看朱权一脸势在必得的神情,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谨遵殿下令!” 之前田猛不同意朱权率领两千骑兵出战很大原因是因为军中能够出战的将士不足,此战虽说是胜了,但是伤亡也统计了上来,三卫正军一万六千余人,余丁一万余人,死了有四千余人,伤了八千多,虽说还剩下一万余人,但除去余丁,正军不足八千,但是还有数千人追击敌人未回,眼下营中能动用的正军也就不到五千人。 跟随朱权出战那自然要从正军中抽调,虽说大宁都司的士卒基本上都会骑马,但合格的骑兵加上那些轻伤的能抽出两千人就不错了。 如今有了富峪卫的生力军加入,朱权要追击,兵力上够了,自然田猛就没有话说了。 半个时辰之后,五千骑在明军营地前集结,人马集结好之后,朱权便带着这五千骑向着西边开进。 五千骑兵一路上浩浩荡荡,掀起的烟尘离得老远便能够看见。 一路上朱权倒也不断遇见之前追击敌人的明军骑兵,通过这些骑兵,朱权得知蒙古人大部正在向新城卫的方向逃去。 “胡扎尔,你们快跑吧,我的马不行了” 哈日巴日和胡扎尔带着数百人向着新城卫方向不停的奔驰着,眼看着快要到新城卫了,骑在马上的哈日巴日看到自己胯下的战马速度减慢便连忙开口对前面的胡扎尔大声喊道。 “吁吁吁” 听到哈日巴日的声音,胡扎尔连忙减慢了马速。 胡扎尔看了看前后,没有看到明军的踪迹便调转马头来到了哈日巴日身边,此时的哈日巴日已经翻身下了战马。 “给” 胡扎尔解开了马上的袋子掏出了一个水袋递给了哈日巴日。 见到水袋,哈日巴日连忙接过大口灌了几口。 水珠顺着哈日巴日的胡须流淌了下来,胡扎尔此时也下了战马并向四周的骑兵喊道 “都下马休息会,让马休息下,大家伙也吃点东西,你们还有水和饼子吗?” “大人我还有” “我也有…” “大人,我的没了” “都分一分,大家都是兄弟,等到了新城卫再补充!” 听到有不少人没有谁和饼子,胡扎尔便大声让士卒们将水和食物分一分都吃上一些。 胡扎尔的袋子里面还有两块饼子,此时他倒也大方的给了哈日巴日一块,接过饼子,哈日巴日大口撕咬了起来。 任谁厮杀了半天都会渴会饿,毕竟人不是机器。 不一会,一张饼子便下了哈日巴日的肚子,此时哈日巴日的眼睛盯着胡扎尔的嘴边,只见胡扎尔的那张饼子还有一大半。 “不能全给你,下面还有路,诺,只能给你这么一点” 胡扎尔自然看到了哈日巴日的目光,只见他将饼子的一大半撕了下来重新放回袋子,然后又将一小半饼子撕了一半递给了哈日巴日。 哈日巴日的目光此时满是感激。 “胡扎尔,以前都是我的错,这次的恩情我哈日巴日永远记在心里,等回到部落,我帐内的东西,你随便拿” 哈日巴日拍了拍胸脯做出了承诺而后结果饼子更是三两口就解决了。 看着哈日巴日这幅样子,胡扎尔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个久经风霜的老人倒也没有将此话当真。 “慢点吃,喝点水,我们和巴彦尔散了开,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胡扎尔,我要是早点听你的就好了,现在我手下的人不知道还剩下几个” 说着,哈日巴日这个粗鲁的汉子眼眶中倒也有些泪光。 草原上的部落出征的时候,首领和头人往往会将自己家中的男子带在身边一同上阵,哈日巴日也不例外,哈日巴日带了一千多人出征,其中有数百人都是和他沾亲带故的,这些人里还有他的亲兄弟和亲儿子,但是现在却一个都没遇着。 “哈日巴日,不要想那么多,我们时间不多,休息半刻钟我们就走!” 这个时候,胡扎尔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哈日巴日。 半刻钟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这数百蒙古人重新上了马随后一路向着新城卫赶去。 就在哈日巴日他们离开不久,朱权率领追击的明军前锋已经到了哈日巴日等人此前停留的位置。 “百户大人,这地上马粪还是新鲜的,看这马蹄印子,怕是有数百人,他们肯定刚刚离开不久!” 查看了一番之后,便有人向着领队的百户说道。 “恩,继续追!” 一众明军骑兵打马继续向前追去。 天色很快就黑了,朱权率领的明军纷纷点燃了火把,而相对的,蒙古人便不那么幸运了,他们现在被追击,怎么敢点燃火把暴露自己的位置。 走在草丛中,没有火把指路,哈日巴日心中有了慌乱 “胡扎尔,你那还有水吗?” 走在他前方的胡扎尔听到这话苦笑着说道: “水不是刚刚被你喝完了吗,不要着急,忍一忍,再过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到新城卫了” “胡扎尔,你说新城卫的那些崽子们知道我们战败了,会不会第一时间逃回去?” 听到哈日巴日这句话,胡扎尔浑身一震,哈日巴日所说的这种情况不是不会发生。 虽然没有火把照耀,但是借着月光,哈日巴日还是注意到了胡扎尔的身形僵住了,他连忙开口道: “胡扎尔,你没事吧?” “我没事,哈日巴日,你说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水和干粮了,到了新城卫,我们起码能够补充些水,到时候即便找不到吃的,我们也能杀马垫垫肚子活着回去!” 胡扎尔的这一番不仅是说给哈日巴日听得,更是说给这个小队伍中的所有人听的。 “胡扎尔大人,不好了,后面有火把的光亮,肯定是敌人追上来了!” 胡扎尔说完没多久,便有一个殿后的骑兵冲到胡扎尔身边说道。 听完这个消息胡扎尔一惊而后立即急促道: “大家都快点,不能被追上!” 说完,胡扎尔一抽马鞭迅速向前赶去。 而听了胡扎尔这番话,队伍中很多人顿时便是亡魂直冒,也是立即打马跟上,这个时候可不是顾惜马力的时候。 数百匹马快速奔驰的声音足以传的老远,而明军先锋明显听到了这个声音 “大人,你听好大的马蹄声,前面肯定有敌人在逃跑”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一个五两银子,跑了我找你要啊!” 重赏之下,明军的士兵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向前冲去。 第五十章 烧了新城卫 “快,快,都把东西绑好!” 在新城卫中,巴彦尔脸色涨红着不停的大喊道。 半天的功夫,回到新城卫的族人不过两千多,即便是加上留守在新城卫的族人,加起来也不到三千人。 巴彦尔心中清楚,眼下必须要尽快将东西带走迅速撤退,以免被明军追上来。 新城卫中,无数的汉人百姓和军户如同牛羊一般被蒙古人绑成一串,而劫掠来所得更是将数十辆大车堆得满满当当。 “巴彦尔,必须要尽快走了,刚才伊勒德告诉我说,他的猎鹰在东面发现大股火把光亮正在靠近,肯定是明国人追上来了!” 嘎尔迪来到巴彦尔身边急着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巴彦尔心中一惊,脸色有些煞白 “走,快走,现在就走!” 巴彦尔咬牙说道。 看到巴彦尔下令,嘎尔迪的心中要稍微安定了一些。 随后,整个新城卫内的蒙古人立即开始向西撤退,他们举起的火把照耀了整片天空,因为马车不足,很多东西只能抛弃,看到这些被杂乱的扔在地下的东西,巴彦尔心中疼惜的厉害。 “烧了新城卫,我们带不走也不能留给汉人!” 巴彦尔狠了狠心,随后数百名蒙古骑兵开始在新城卫内四处放火。 哭喊声响彻了整片新城卫。 而就在巴彦尔点火烧城的时候,冲天而起的亮光即便是隔了数十里依然清晰可见,而胡扎尔一行人以及朱权也都看到了。 “快点,一定要追上去,巴彦尔肯定是下令烧城了,要是我们不赶紧追上去,只怕大伙都要饿死!” 看到火光的时候,胡扎尔立即心生警兆,不停的催促着队伍中的所有人让他们加快速度。 而在胡扎尔队伍后面不到十里便是朱权带着的明军。 看到火起的时候,朱权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狰狞的神色 “该死的鞑子,我要让他们全部陪葬,全部不得好死!不要去管新城卫了,腾出战马让斥候一人双马,给我追上去!” 朱权厉声喝道。 听到朱权的命令,当即便有五百明军下了战马将战马交给了前锋的斥候,带着这些战马很快明军前锋的速度再一次加快了。 “不要俘虏,一个蒙古人头八两银子,银子从王府内库出!杀五个鞑子,升一级,杀十个鞑子升二级,上不封顶!谁能杀超过一百个鞑子,本王让他做一卫指挥使!” 朱权的重赏迅速传进了所有将士的耳中,这个赏赐不可谓不厚,只要杀五个鞑子便能升一级,普通的正军还好,那些军官们却纷纷疯狂了起来。 普通正军杀三个人便能升到小旗,但是对于那些底层军官们来说特别是总旗和百户一级的军官而言,朱权的承诺等于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条快捷的晋升渠道。 数千明军纷纷不停的鞭策着战马追击着蒙古人。 “绕开,都跟我走!” 注意到身后的火把光亮不断的在拉近着距离,胡扎尔知道照这样下去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他们便会被追上,因此胡扎尔当机立断改变了路线。 数百人转了一个大弯向着北方逃去。 “百户大人,我们还追吗?” 听到前方的马蹄声改变了方向,一个小旗向着身边的带队百户问道。 听到这个小旗的问话,那个百户立即回道: “不用追他们,前面只有几百人都不够大家分的,要是追上新城卫的那一股鞑子,我们每个人起码能够升一级!” 说完,百户便下令前锋继续向西。 无数的马蹄敲打着地面,隆隆的马蹄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不到半个时辰,明军前锋便追到了新城卫,此时新城卫的大火还在燃烧着。 “继续追!哪怕马都跑死了也要追上去!” 明军发了狠,一定要咬住巴彦尔这帮蒙古人。 此时的巴彦尔率领队伍还没有离开大宁都司的地界,他不停的在队伍中催促着加快速度,但是骑兵们还好些,那些马车和俘虏的汉人却是有些跟不上速度了。 看到这种情况,巴彦尔越发的焦急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赛跑,天色已经发亮了,巴彦尔一帮人来到了一处小丘,巴彦尔策马登上小山丘后向着东方看去,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东方,正有大股的骑兵向着他追来,特别是这些骑兵都是一人双马。 “嘎尔迪,东西不要了,杀光那些俘虏,我们加快速度!” 思考了几秒钟,巴彦尔决定抛去一切不必要的累赘,虽说这样会让他很是肉疼,但是相比被明军追上,他宁愿如此。 听到巴彦尔的命令,顿时便有数百名蒙古骑兵不停的向着原本绑在马车后面的汉人俘虏挥舞起了马刀。 鲜血在草原上不停的流淌着。 但是没等嘎尔迪带人杀光俘虏,明军前锋已经追了上来 “杀光鞑子!” 前锋的军官们纷纷大喊着,数百明军骑兵冲入了蒙古人的后队。 巴彦尔有心要给那些明军前锋好看,但是当他注意到不远处又有一大批骑兵冒出来之后,便改变了注意。 “走!” 招呼了一声,巴彦尔立即策马离开了山丘。 在经过新城卫驻地的时候,朱权下令留下一千人查看附近是否还有人还被掳走。另外的三千余人继续向着西边赶去。 “杨东,这里就交给你了,抓到的蒙古人全部给我关押起来,等本王回来,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方法弄死他们!” 看到朱权脸上的狠色,杨东当即领命。 一夜的奔波,朱权的脸色满是尘土,而大腿内侧更是因为在马上颠簸久了而流血,但这些朱权不在乎。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朱权从小被受到的教育,儒家的那一套除了在东宫中受到青睐,在他们这些藩王眼中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可否认大儒以天下为己任,北宋大儒张载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天下传颂,但真正的大儒又能有多少,儒家之中更多的乃是幸进的小人。 若是信奉儒家那一套,洪武帝安能扫平天下驱逐鞑虏恢复汉家江山。 所以可以说,朱权信奉是更加偏于法家,任何道德的约束都比不上法家的严刑更令人畏惧。 既然这些鞑子敢侵犯大宁都司并且造下杀孽,那么不将这股蒙古人以最严苛的刑罚弄死不足以平朱权心头之恨。 “殿下,再往前百里便是北元境内了” 就在这时,李云来到朱权身边说道。 只是听了这话之后,朱权脸上却是厉色不减说道: “北元境内又怎样,杀过去,克汁旦部的所有人,本王都要杀光!即便是北元那位大汗来了,大不了本王休书一封给晋王、燕王尽起大兵灭了他!” 看到朱权话说道这里,李云自然不会再劝。 对于被蒙古人抛下的马车和俘虏,明军前锋根本没有理睬而是继续追击着巴彦尔,眼看着明军不管不顾的就要留下自己,巴彦尔心中更急了。 “嘎尔迪,我给你三匹马,你立即赶回部落,将所有战士都调过来,我看那些汉人还敢不敢追了!” “那您…” “不要管我,你尽快将人马带过来就行!” 嘎尔迪咬了咬牙便领了命令。 此时的大宁城内。 秦虎忙碌的一头大汗,他对着身前一个小吏快速说道 “木榆卫、全宁卫都到地方了吗?” “大人,都在往新城卫赶去” “营州五屯卫呢?” “营州五屯卫也紧急动员了,他们明日便能够赶到大宁” 听到这里秦虎点了点头,不一会秦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向着一个都司的都指挥佥事问道: “朵颜三卫哪里有没有异动?” “回禀大人,朵颜三卫一切正常,没有异动” 听到朵颜三卫没有异动,秦虎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这次朱权出兵,整个大宁都司的卫所都在调动,若是这个时候朵颜三卫起什么幺蛾子那才是会要了老命,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会州卫是否到了富峪卫?” “刚传来的消息,已经到了” “很好…” 整个大宁都司的兵力都在向新城卫方向集结,加上营州五屯卫便是八个卫了,再算上富峪卫便是九个卫,即便不算朱权的大宁三卫,明军一方也有九个卫近五万大军了。 “秦同知,大喜啊!” 门外响起了一个喜庆的声音,一个官吏拿着一封刚刚从鸽子腿上解下的信件小跑着走进了门内。 “什么喜事?” “殿下胜利,鞑子的主力被歼灭,现在殿下正在向西追击!” 听到这话,秦虎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第五十一章 酷刑 虽说巴彦尔再三催促,但还是很快便被明军追了上来,一场厮杀之后没等巴彦尔再跑,朱权率领的明军给将他合围了。 一场厮杀下来,巴彦尔被俘虏了,而跟随他的两千多蒙古骑兵除了少部分溃逃之外,大部分都成了地上的尸体。 朱权的皮靴踩在草地上,草地上都是鲜血,很快他的靴子便被染红了,对此,朱权并不在乎。 朱权走到被绑着的巴彦尔身前端量起了这个蒙古人。 “啪” 朱权扬手一挥,马鞭便抽在了巴彦尔的脸上,朱权此举让边上的明军一众人有些看呆了,但是没人说话。 “啪啪” 又是两鞭,巴彦尔的脸上烙上了深深的鞭痕,鼻梁处都被鞭子给抽出了血。 “你不是很能跑吗?再跑啊!” 朱权在巴彦尔面前站定而后厉声说道。 听了朱权的话,巴彦尔冷哼了一声却没有接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是巴彦尔在这种情况下又能说。 看到巴彦尔不理睬自己,朱权更加来气了。 朱权抬起脚便向巴彦尔踹去 “怎么不说话了,你tm倒是说话啊?哑巴啦?割下他的舌头!” 说着,朱权便要让人割下巴彦尔的舌头。 这个时候巴彦尔却是开口说道: “你就是明国的宁王吧?乳臭未干的娃娃,如果不是因为和林拖了我后腿,你以为你现在能够站在我面前跟我这么说话!” 巴彦尔的额头上跳着青筋,脸色更是扭曲道。 听了巴彦尔这话,朱权却是笑了起来 “哦,是么,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落到了本王手里,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五马分尸实在太残忍了,本王觉得还是让你慢慢死比较好,想必鱼鳞剐会适合你的” 朱权弯下了腰盯着巴彦尔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听到鱼鳞剐,巴彦尔的瞳孔瞬间放大,极力的挣扎了起来。 汉人的酷刑即便是草原上的人都有所耳闻,而在其中鱼鳞剐更是最为严酷的酷刑,比剥皮实草还要让人恐惧。 鱼鳞剐又称凌迟处死,乃是历史上最为最残酷的刑罚,此等刑罚乃是将人拴在木桩上,而后用刀一片一片的将犯人的肉割下来,最厉害的行刑手能够割到三千刀以上,而在行刑的时候,犯人是清醒的。 明史上记载明朝崇祯年间的郑曼因为“杖母不孝”被“凌迟”处死,足足剐了3600刀。 “不,你杀了我,你有种就杀了我,你这个该死的贱种!” “割下他的舌头,看好他,别让他死了,我要在大宁活剐了他!” 不等巴彦尔再骂,朱权便命人割下他的舌头,只见一名亲卫掏出一把匕首,而后用手捏住巴彦尔的下巴,随后另一只手拿着匕首伸进了巴彦尔的嘴中。 匕首在巴彦尔的嘴中转了两圈,一块舌头便被割了下来,随后那名亲卫立即掏出药瓶向巴彦尔的口中倒了一些伤药以止血。 巨大的疼痛折磨着巴彦尔的神经,他的嘴里都是鲜血,眼睛更是变成了血红色,他死死的看着朱权。 “带下去吧,对了,还有几个蒙古人活着?” 朱权脸色轻快的对着李云问道。 此时李云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还是立即回道 “回禀殿下,现在还有两百多个鞑子没死” “哦,带本王去看看” 朱权说完,李云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便带着朱权向不远处走去。 两百多个俘虏被集中在了一块空地上,他们的口中不停的在哀求着,但是对于看守他们的明军来说,这些可都是军功,因此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看着这些蒙古人。 朱权走到了这一处,看到朱权身上明黄色的盔甲,那些蒙古人顿时知道他是明军的大人物,口中更是不停的祈求这朱权放他们一条生路。 朱权拿着一张手帕放在鼻间,战场上的血腥味太重,有些难闻。 “调五百骑兵来,将这些蒙古人手脚都绑起来,告诉那些骑兵,不允许他们用武器!” “殿下,这是否有些残忍?” 李云听到朱权的吩咐顿时身上打了一个冷颤而后哆嗦道。 朱权斜眼看了李云一下,这一个目光让李云的身体颤栗了起来。 “本王做事,还不用你来教!” “诺!” 李云不敢违抗朱权的命令,很快便召集齐了五百骑兵。 “不许用武器,死了的算你们的军功,谁要是留下活口,从战功中扣除!” 听了朱权的命令,五百骑兵是人人振奋不已。 这些俘虏等于是白送的军功,而朱权之前可是许了重赏的,白给的赏赐,谁不眼红谁不想要。 没被选入这五百骑兵的其余明军更是人人眼红。 很快,五百骑兵做好了准备,在距离这些俘虏一百米处这些骑兵开始策马扬鞭提升了马速。 两百名俘虏被分散开来绑着,听到两千只马蹄向着自己冲来,这些俘虏更是亡魂直冒,口中的求饶声更大了些,更有一些俘虏不停的挣扎想要脱离绳子的束缚。 但是显然,他们做的都是徒劳,他们的哀求不会让明军骑兵降下马速,更不会将系紧的绳索给解开。 两千只马蹄在场中不停的奔驰这,铁蹄不断的在这些俘虏的身上踏过。 看着这一幕,站在朱权身边的李云脸色很不自然。他偷眼看了看朱权,只见朱权脸色有些泛红,口中更是有些咳嗽,似乎想要呕吐。 朱权不是天生的残暴之人,眼前这两百多活人被活活的用马蹄踩死,他怎么可能安然处之,但是朱权有意这么做,他也必须这么做。 新城卫的城池已经成了废墟,即便是救下了那些被蒙古人俘虏的人口,新城卫依旧是伤亡巨大,而对于朱权来说,血债只能用敌人的鲜血来偿还。 三刻钟的时间,空地上逐渐不再响起那些俘虏的声音,更有不少俘虏被直接踩成了肉泥。 “好了,将所有死掉的鞑子的头颅都割下来,而后就在这片空地,给本王竖上木桩,本王要用这些头颅祭奠死难的新城卫将士!” 说完朱权便转身走去。 待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没等朱权和李云说什么,便见朱权控制不住自己弯下腰来呕吐了起来。 一直呕到没有东西再呕,只吐出一些黄水,朱权这才止住了呕吐而后拿起了手帕将脸上擦了擦。 “除恶务尽,李云,你去派遣斥候,一定要给本王找到克汁旦部的驻地!” 擦拭完之后,朱权对着一旁的李云说道。 “诺….” 就在这片草地上,明军开始扎下营来,而其中更有近一半的明军在周边砍伐树木制作木桩,毕竟朱权已经下令要用那些俘虏的头颅震慑蒙古人。 虽说巴彦尔被俘,入侵的蒙古人大部分被剿灭,但是对于朱权来说,这一战到这里并不算完。 很快,陆续有大宁各地的卫所向新城卫这边集中了起来,不到三天的功夫,朱权手上的兵力便达到了近三万人。 即便是最远的营州五屯卫也将在两日之后到达。 幸亏大宁都司储备的粮草物资足够,不然恐怕朱权还没有力量集结这么多的军队。 目前朱权的手上共有大宁三卫正军七千人,富峪卫正军两千人,会州卫、木榆卫、全宁卫正军一万六千余人,这些可都是正军,各卫的余丁一万余人并没有算在内。 营州五屯卫虽说是以屯垦为主,但是卫中正军也都是满编的,因此五卫正军也有两万八千人。 这样一来,朱权手上的正军总兵力便突破了五万,而余丁的话大部都在运输着粮草、兵器等后勤物资,小部约有一万人跟随大军。 手上兵力突破了五万,此时的朱权便要想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了。 而随着各卫的抵达,朱权对鞑子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在军中传开,对此倒是帮助朱权提升了不少威名。 北边的卫所可都是和蒙古鞑子厮杀惯了的,燕王和晋王为何在各卫所有那么高的威望,还不是因为晋王和燕王杀的鞑子够多,而现在朱权的威望虽然没有达到那种高度,但足以让各卫的指挥们不敢轻视。 等到各卫都到齐之后,朱权便在营地中召集了各卫指挥一级的将领。 “这件事情,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新城卫的仇必须要报!” “遵殿下令!” 帐内人齐之后,朱权第一句便是谈到了要起兵报复,对此,各卫指挥们自然都是应允的。 北边的藩王有决定战争的权利,这一权利是由洪武帝授予的,当然,由藩王决定发起的战争,战争的花费有一大半也需要藩王自己来承担。 这一点户部早就和洪武帝达成了共识。 好在的是新城卫重建并不需要从王府中拨款,不然的话,恐怕这场战争下来,朱权便要破产了。 这几天的功夫也不是白浪费的,朱权的亲卫以及大宁三卫的斥候早已派到了草原上侦查,一方面是要查清楚克汁旦部现在的位置,另一方面也要查清克汁旦部周边的部落有没有异动。 “这次出战北元,首要的便是快,锦衣卫方面已经有消息传来,和林的蒙古人汗庭已经出兵向东察哈尔草原赶来,兵力在三万人左右,而东察哈尔草原上的大部分部落现在还没有起兵,但是一旦我们攻入草原,这些部落肯定会发兵,兵力预计也会在三万人左右……” 第五十二章 朝野应对 锦衣卫创建之初,除了在朝野上下遍布耳目之外,明朝疆域外也有锦衣卫部署,特别是北元更是锦衣卫关注的重点。 经过锦衣卫历年的渗透,在和林的北元汗庭之中也有锦衣卫的人存在,这些锦衣卫的人在汗庭出兵之后便迅速的将消息传往了大宁、北平、大同等地。 而朱权此时也收到了从大宁转来的消息。 不过朱权不知道的是,当锦衣卫将和林北元出兵的消息传到大同的时候,他那位十四哥代王朱桂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主。 “什么,北元出兵三万多人往东察哈尔草原来了!” 代王府中,朱桂惊疑的对着大同左护卫指挥使赵成峰问道。 朱桂就藩大同,大同左近便设立了大同左、中、右三护卫作为代王府的亲军。而大同左护卫指挥使赵成峰在朱桂就藩大同之后在某些方面与朱桂臭味相同,倒是成为了朱桂在大同的重要耳目。 听到朱桂的话,赵成峰立即说道: “回禀殿下,两个时辰前大同锦衣卫得到了消息,这不就命末将给殿下送来了” 东察哈尔草原不仅靠近大宁都司同时与大同也是接壤的,因此锦衣卫自然要往大同送一份消息。 “可知道北元为什么突然起兵,本王记得北元那个新大汗不是在巩固他自己刚得的汗位吗?” “回禀殿下,据锦衣卫的消息,好像是蒙古人出其不意攻克了大宁都司的一座城池….” 没等赵成峰说完,便有代王府主管来往公文的官吏快步走进了殿中,将一份信件交到了朱桂的手上。 接过信件之后,朱桂将信件展开立即看了起来。 不一会,朱桂面沉似水,有些难看 “没有想到啊,蒙古人居然如此胆大,不过这对本王来说倒也不错” 看到朱桂看完信件之后再喃喃自语,赵成峰对朱桂问道: “殿下,不知是何事?” “哦,没什么,大宁都司方面说蒙古人突然攻入大宁,攻陷了新城卫,本王的好弟弟已经率领军队出战了” “殿下,那就对了,您想啊,和林这次出兵肯定是要攻入大宁都司的” 赵成峰说完,便见朱桂沉思了一下。 想了一想,朱桂立即下令 “让大同三护卫立即做好起兵准备,还有将这两封信件送给两位王府长吏看看,看好之后交给大同知府,大同三护卫做好准备之后速速通知本王!” “殿下,您这是?” “嘿嘿,本王的弟弟有困难,本王这做哥哥的自然要施以援手,你去通知下去便是” 等赵成峰走后,朱桂便在殿中来回走动了两圈 “呵呵,十七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不过我喜欢….” 与此同时,在北平,燕王的亲军燕山三护卫已经开出了北平向着大宁赶去,虽说燕王朱棣没有亲自前往,但还是派出了自己的次子比朱权小两岁的朱高煦随军,本来朱棣想让朱高炽去的,但是想想朱高炽连马都骑不好只会成为累赘便作罢了。 当然朱棣并不是让朱高煦主持大军只是想让朱高煦历练一番而已,军队大事自然有燕山三卫的指挥为主,而在其中燕山三卫之中主持大局的便是燕山中护卫指挥使唐云。 燕山中护卫指挥使唐云,还有燕山左护卫指挥使吴英,燕山右护卫指挥佥事陈寿,而包括朱棣的亲信丘福、张玉、朱能等皆在军中。 正是有着这一帮跟随朱棣征战多年的精兵悍将,朱棣才放心的让自己的次子朱高煦随军。 这对于朱高煦来说自然是一个好消息,要知道他从小便是在燕山三护卫中摸爬滚打长大的,与燕山三护卫中的一众将领都是旧识,到了军中自然是如鱼得水。 除了北平之外,太原也收到了消息。 但是与燕王、代王不同的是,晋王并没有下令出兵。 论兵权,在山西都司,晋王的兵权比代王多得多,朱桂能够指挥的也就是自己的三护卫而已。 晋王之所以不出兵,并不是说漠视北元攻打大宁都司,而是晋王要主持整个山西大局。 虽说现在的消息是北元正在向大宁进攻,但是难保和林的这股元军不会进攻山西,要知道东察哈尔草原也就在山西边上。 再者说,北元即便出动整个东察哈尔草原的兵力,加上和林的兵力也就不到十万,而在大宁,单单是朱权手下便有八万大军,这还没算朵颜三卫。 而且晋王料定北平的燕王得知消息之后肯定会出兵,因此他除了将山西都司的兵力向北调动之外,便是派遣了诸多斥候前往草原上刺探消息。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三十日,大明宁王朱权与新城卫西百里聚兵五万进攻北元。 这一消息通过信鸽和快马迅速传遍了大明北方重镇以及金陵。 当洪武帝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并没有如同部分大臣预料的一般大发雷霆,相反对于朱权此举,洪武帝是支持的。 大明便是在元朝的尸体上站起来的,同北元的余孽无时无刻想要攻回中原一样,洪武帝也时刻想着将北元残敌尽数歼灭,若不然,也不会发动历次北伐了。 “宁王应对北元进犯一事,大家都议议吧” 奉天殿内,洪武帝坐在上首对着文武百官道。 听闻洪武帝此言,当即便有人出列说道: “启禀陛下,眼下国库并不足以发动如此规模的战事,另,臣要弹劾宁王,宁王手段残暴,听闻将两百俘虏活活放马踩踏而死,实乃残暴至极,即便是征伐北元,也请陛下易帅!” “臣复议!” “宁王不修威仪。残暴凌虐,即便是胜了,也请陛下责罚!” “臣请削宁王护卫并罚俸以示惩戒!” 有一个人开口了,顿时又是好几个文官跟上,他们纷纷弹劾起了朱权。 洪武帝看着下面出列的众多文官,脸上满是愠怒之色。 “陛下,臣以为诸位同僚所言不当,新城卫被蒙古人击败,卫中十步存一,悲惨至极,宁王此举乃是为新城卫遇害之人鸣不平,何来残暴一说! 想那蒙古人自宋亡之后,对我汉人横征暴敛,所行之暴举罄竹难书,宁王殿下此举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徐御史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元朝暴政,我皇愤起雄兵经十数年苦战方夺回天下,今宁王暴虐,残杀俘虏耸人听闻,若是不下令责罚宁王,草原各部岂敢心向大明,今后北方边疆岂不是处处战火纷飞!” “呵呵,胡大人说的真好,若不然,让汝经一番新城卫旧事,看胡大人是否还能说此言!” “你…你!” “肃静!” 没等那胡侍郎开口说话,洪武帝身旁的黄老太监便高声叫着肃静。 奉天殿内不再有人开口说话,但是暗流在奉天殿内涌动着。 “此事,宁王没有做错,对于蒙古人,既然他敢侵犯我大明疆域,那么必须还之以颜色,传令太原,晋王督山西都司防备残元从山西入寇,既然宁王已起兵攻伐残元,让北平的燕王也督北平都司各卫所看着点,若有不利立即支援” 洪武帝金口一开,奉天殿上便没人再揪着此事做文章了,只是刚刚出列弹劾朱权的一众文官脸上还有不平之色。 下朝之后,黄子澄便带人求见朱允炆。 刚刚在朝上朱允炆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文官们对宁王的弹劾。 文华殿上,黄子澄等人向朱允炆行了一礼之后,朱允炆便开口让让他们坐下了。 “殿下,宁王这种事情不能轻易放过,藩王骄横从此事上可见一斑!” “黄师傅是否太过紧张了些,大宁都司奏报新城卫被祸害成了废墟,我那叔叔也是情急之下才如何的” “殿下不可如此轻易认为,宁王就藩大宁之后,其权势为北方藩王之前列,如今宁王不过十五岁便如此暴虐,日后还得了!” 朱允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而后说道: “此事我和皇爷爷说过了,但是皇爷爷却是支持宁王的” “殿下,藩王暴虐,西晋八王之乱乃是前车之鉴!宁王不经朝堂和五军都督府便能动用大宁都司之将士,若是日后他心有不满,岂不是……” 黄子澄话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句话无疑在朱允炆心中狠狠的扎了一根刺。 当然朱权能够动用大宁都司的军队,主要便是洪武帝此前给了朱权掌管大宁都司的权利,但是此时黄子澄并没有提到此事。 对于黄子澄来说,不管朱权是否真的是暴虐,总之朱权拥有这么大的兵权便是对朱允炆的一大威胁。 “大宁都司的事情,我会去和皇爷爷提的,只是宁王刚刚就藩,眼下还不是好机会” 朱允炆说完,黄子澄悄悄靠近朱允炆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黄子澄的话,朱允炆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来,黄师傅请用茶!” 看到朱允炆同意了自己的意见,黄子澄脸上露出了笑容而后拿起茶碗细细的品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意外发现 从新城卫往西两百里便算是进入了北元的境内,更确切的说是进入了克汁旦部的领地,不过克汁旦部的领地很大,足有数千平方公里,想要在这么大的草原上找到克汁旦部的本部所在也确实不容易。 张冲便是明军派到草原上寻找克汁旦部老营的斥候队长,他手下有五十个人,像他这样的小队,朱权足足派出了数十只。 到了克汁旦部地界已经两天了,但是他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倒是遇到了一群野狼,造成了队伍中有十几个人挂了彩,所幸没出人命。 “都停下歇息会,不许生火啊,吴三,你带几个人去四周逛逛,遇到情况再通知” “放心吧,张百户,弟兄们都知道!” 四十几个人纷纷翻身下了战马而后便在草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张冲拿起水袋咣咣的灌了几口,随后安逸的呼出一口气。连续两天奔驰,铁人也累得慌,天见可怜,这两天张冲他们睡觉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四个时辰。 草原上的风早已将张冲等人的脸上吹的皱巴巴的,好在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摸了油脂,要不然脸皮被吹裂那可是要疼死人的。 “接下来,我们继续往西侦查一百里,张六,你带五个兄弟离我们保持十里的距离,在我们南方向西搜索” “好咧,您就放心吧” “哎,这趟出来,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张冲刚刚和一个小旗说完话,队伍中便有人叹息道。 听到这声叹息,队伍中这四十几个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这一伙人隶属与大宁右卫,在之前和克汁旦部的交战中,大宁右卫损失惨重,张冲这伙五十个人还是从好几个百户所调人拼出来的。 就拿张冲这个百户来说,出兵的时候齐装满员的是一百人,但是到了现在,张冲知道的自己的百户中只剩下三十几个人,还有二十几个人在伤兵营里面躺着不知道性命有没有保全下来。 卫所中的军户们除了是同袍之外还是乡亲,大家天天生活在一块,突然有这么多兄弟再也见不着了,不管是谁心中都是有些悲伤的。 似乎是受到了气氛的感染,队伍中有一人嘤嘤的哭了起来。虽说是七尺壮汉,但是哭泣的时候却像个孩子一般掏心裂肺。 张冲叹了一声而后对着那人说道: “行了,朱大,别哭了,知道你家就你们两兄弟,你弟弟死了伤心,但现在我们在克汁旦部的领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就遇到敌人,你别给我哭啊” 军中像朱大这种情况可不是一个两个,就是眼下这些人中不少人不是兄弟便是父子死在了之前的战斗中,要是不制止住朱大,恐怕大家伙都要先哭一阵再说。 张冲何尝不是如此,他一个堂哥在之前的战斗中战死了,张冲正愁着回家怎么开口。 军户们常年在一起训练、一起劳动,再加上军户禁止与民户通婚,可以说卫所中上层不谈,下层军户们真要扯起来,彼此都有亲戚关系。 默默的吃了两张饼子,正在张冲准备叫大家伙上马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闹腾。 “哎呦,我这肚子,你们坐着,我去解个手” 这两天没吃过一丁点带温度的东西,能不闹肚子么,张冲一边暗暗咒骂着克汁旦部的人一边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冲去。 那边小山坡好歹草木旺盛些能遮着点,要不然让他在大家伙眼皮底下拉肚子,那多难为情。 冲到小山丘的一处石头上,张冲看了看似乎不会被人看见,连忙解开袍子蹲了下来。 稀里哗啦一阵,张冲只觉得舒服了好多,差点便要呻吟了起来。 就在这时,张冲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张冲立即稍稍抬高一些头想要看看是谁,该死的,居然敢偷看老子上厕所,是谁tm这么缺德。 越过挡在自己身前的草木,张冲却是看到自己蒙古人在往山丘上走着。 张冲心中顿时便是一震,待看清那几个蒙古人身上的服饰和佩刀,张冲心中有些暗喜了起来,这其中有一个蒙古人看起来身份不低啊,腰间带子上和头发的系带上居然还有宝石和黄金。 在蒙古部落,除了头人有宝石,下面的牧民和奴隶哪里会有宝石。 想到这里,张冲便想立即招呼兄弟们上来抓住这几个蒙古人。 不过看了看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张冲暗叫了一声晦气。 他现在可是袍子都解了蹲在这里,要是发出声音,恐怕是自己先被这几个蒙古人给俘虏了。 张冲缩了缩头,不敢有声音发出,生怕惊动了这几个蒙古人。 等到“沙沙”的脚步声离自己有些远了之后,张冲立即站起身来腰弯着,把袍子穿好,而后探头发现周围没有异常之后立即一溜烟的往山丘下跑去。 “快.呼呼..快上马” 急匆匆的跑回队伍中,张冲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着喊道。 看到张冲这幅没命的样子,队伍中倒是没人调笑他,而是听了他的命令立即收拾了一下而后便跨上了战马。 跨上战马之后,张冲的呼吸勉强平缓了一些 “有几个蒙古人往山丘上去了,快跟我去追” 说完,张冲不等人搭话便策马向着山丘上奔去。 听到张冲的话,这些明军士卒们顿时有些开心了起来,这些天里他们连一个蒙古人都没有看到,所有人心中都有些阴霾,但现在张冲既然发现了这几个蒙古人,若是能从那几个人口中问出克汁旦部所在,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所有明军士卒立即策动了战马在张冲身后跟了上去。 这个小山丘并不大,最高处估计也就离地面不到百米,凭借他们的速度,从山脚冲到山顶无非也就两刻钟的时间。 四十几匹战马向着山丘上冲来,马蹄声顿时传出去老远。 胡扎尔正带着哈日巴日往山丘上走,听到身后的马蹄声,顿时便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好不容易从新城卫跑开之后,这一路上可是吃了太多的苦,原先队伍中有数百人,但是胡扎尔瞅着人有些多,生怕惹到明军的主意,便连忙将众人分散了开来。 胡扎尔领着哈日巴日带着十个人二十几匹马便当先往克汁旦部老营逃去,其他没有马的人,胡扎尔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只是倒了这里,十二个人也只剩下了七个,二十匹马更是累死了十几匹,眼下只有四匹马还跟在他们身后。 刚刚在山脚下,胡扎尔便瞧见了那些明军在休息,好在的是,胡扎尔想着有山丘遮蔽,他们从山丘上走过去,能避开那些明军不是,谁知道居然被一个突然闹肚子的张冲给发现了踪迹。 “克里兰,你们骑着马快跑,哈日巴日,你跟我来!”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胡扎尔考虑了不到一分钟随后拿定了注意。 跑肯定是跑不过后面的那些明国人的,他们的马眼下也都到累死的边缘了,而让克里兰带着人马都跑开,胡扎尔起码能带着哈日巴日躲藏下来。 毕竟这山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伙明军并不多,有人骑马引开明军,他和哈日巴日便能找地方躲起来,想必明军肯定会追击那些骑马的人。 那几个蒙古人听到胡扎尔的吩咐便连忙骑上了马而后继续向前奔去,胡扎尔带着哈日巴日在地上滚了几圈而后找到了一处背阴的地方。 这地上面有一块大石头,左右两边皆有山石阻挡,倒是一处躲藏的好地方,若是明国人不用心搜查,他们两应该能够躲过去。 胡扎尔和哈日巴日两人紧贴在石头上,连头都不敢冒。 张冲冲向山顶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马蹄声,张冲脸上一喜,他知道这是蒙古人在策马逃命了。 “快,传消息,让张六带着人绕过去堵截他们” 骑在马上的张冲一边大喊着,一边加快了马速。 张冲的话说完,便有一个明军骑兵掏出了一根绑着火药的箭只随后向着天上射去,射出之后只听到“砰”的一声,箭只上的火药爆开了。 这种箭只是明军之中用来联系友军以及传达军令的响箭,这种响箭的声音也代表了军令的意义。 很快,张冲便看到了前方那几个骑马逃窜的蒙古人的身影。 看到这几个身影,张冲却有些放慢了速度。 对此,张冲身后的明军士卒倒是没有什么疑问而是越过张冲继续向着那几个蒙古人追去。 “不对,肯定不对,那个辫子上系着黄金的蒙古人怎么不在前面” 刚刚张冲可是看到一个腰间带着宝石的配饰、辫子上系着黄金的蒙古人,但是前面那几个蒙古人虽然都系着辫子,但是辫子上却没有那么大的黄金。 当然有可能辫子上的黄金被丢掉了,但是张冲跑在最前面可没有看到路两边有黄金被遗弃,而且一时半会蒙古人想要散开头发将黄金扔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玛德,敢耍我” 虽然张冲并不知道什么是声东击西,但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知道刚刚被自己看到的那个身份颇高的蒙古人根本不在前方的那几个蒙古人中。 “朱大,还有你..你,停下马,其他人继续给我追,一定要抓到那几个蒙古人” 张冲举手点了七个人让他们停下马,其他人则继续追击前面的蒙古人。 “你们七个都跟我走,这山上肯定还有蒙古人,一定要把他搜出来!” 第五十四章 克汁旦部老营所在 贴在石头上的胡扎尔和哈日巴日还是被找到了,面对数把强弓的瞄准,纵然是一贯以勇猛闻名克汁旦部的哈日巴日也是要乖乖举起手来。 看到被押到自己面前的两人,张冲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明国人,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呵呵,这是天意!” 面对胡扎尔的问题,张冲满是神秘的说道。 听到这话,胡扎尔心中更是不甘,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 看到两人的嘴唇开裂,张冲让人递给了胡扎尔一个水袋而后问道: “你们部落在哪里” 很是喝了几口水之后,胡扎尔的嘴唇重新红润了起来,但是面对张冲的问话,胡扎尔却是倔着头没有理会张冲。 看到这一幕,张冲又笑了起来。 张冲可是老斥候了,对于审问敌人这一套不要太熟悉,张冲开口道: “将这个老家伙绑起来,既然他不说,那么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胡扎尔便被两个明军捆绑了起来。 将胡扎尔绑好之后,张冲找来两块石头,而后将胡扎尔的一根手指压住。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看到胡扎尔并不理睬自己,张冲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用两块石头将胡扎尔的手指越压越紧,胡扎尔的脸上因为疼痛逐渐留下了汗珠,但是胡扎尔并没有开口。 这老头这么倔强倒是有些出乎张冲的意料,不过张冲也没有因此而放手,而是举起一块石头猛地向胡扎尔的手掌击去。 因为手掌下面垫着一块石头,胡扎尔的指骨完全暴露了出来,而张冲击打的正是指骨。 连续击打了两下,胡扎尔的手掌已经冒出了鲜血,指骨处更是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 尖锐的石头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但是胡扎尔依旧咬着牙不曾开口。 而就在这时,张冲却是换了个目标。 “他不说,你说不说” 听到张冲的问话,脸色已经有些煞白的哈日巴日神情更加的惊慌了起来。 张冲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还是沾了一丝鲜血,落在哈日巴日的眼中更加显得面前的这个敌人是如此的狰狞可怕。 哈日巴日看了看胡扎尔紧紧的咬着牙,没有理睬张冲。 张冲一如之前对待胡扎尔一般拿着石头向哈日巴日的一只手掌打来,而对待哈日巴日,张冲比之前的胡扎尔打的更狠,直将哈日巴日的一张手掌打成了一块血肉。 十指连心,更何况是指骨处,起初几下哈日巴日还能忍住,但是到了后面,却是痛的不得不大喊了起来。 放开哈日巴日的手之后,任由哈日巴日如同一只虾一般在地上扭曲着、哀嚎着。 等到哈日巴日的叫喊声渐渐的低了,张冲吩咐道 “来,把他的脚系在马上” 张冲说完,便有人牵来战马将哈日巴日的脚用绳子系着,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马鞍上。 “恶魔,你们这样做,长生天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到哈日巴日被绑在了马后,胡扎尔可以预见明军将要怎样对待哈日巴日,正是因为知道,胡扎尔立即大吼大叫了起来。 张冲转过头来看了看胡扎尔说道: “为了追你们,我们这几天可是受了不少苦,要是不让兄弟们乐呵一下,谁还能熬得下去” 说完,张冲不再理睬胡扎尔。 而在这时,张冲身后的几个士兵之中已经有人开始打赌起来。 “我赌他活不过一百步” “怎么可能,看他这么壮,起码一百五十步” “我赌能活到两百步以上,二两银子,谁跟我赌” “嘿,我就不信这么邪,孙小四,我出二两银子和你赌那人活不到两百步” “我也赌一两银子,那人活不到两百步” “小三子,马不要太快,不然,超过两百步,这银子你赔” 不知道是谁在中间喊了一声,另外几个明军士兵方才回过神来,立即朝着刚刚将哈日巴日绑在马后的明军士兵喊道 “小三子,别听他的,马快一点,到两百零一步,哥哥分你一半” “你这是耍赖!….” 周围吵吵嚷嚷的,但是陈冲却不以为意,相反脸上还满是笑容,似乎对士兵们在这件事情上打赌还是蛮开心的。 被众人围着的小三子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不过十六岁,看到自己被几个年长的士兵围在中间,脸上还有些羞涩。 “小三子,留点神,那人要差不多了,你就停下,我还要问句话” 张冲话说完,便有士兵问道 “那我们怎么赌啊” “这样,小三子将那鞑子拖得差不多了停下,多少步再加十步不就行了” 听到张冲这么方案,几个打赌的士兵点了点头认可了。 小三子跃上了战马而后朝着众人笑了笑,随后便抽起了马鞭,胯下的战马立即如箭般蹿了出去。 哈日巴日一条腿被绳子绑着,随着战马开始奔跑,被拉住的哈日巴日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开始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 “啊….” 哈日巴日痛快的大喊着,但是拽着他的战马却没有因此停下。 来回一圈,哈日巴日也不知道自己被马拽着跑了多远,但是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鼓起了最后的力气,哈日巴日大喊道: “我说,我说,什么都说” 听到马后的蒙古人开口说话,策马的小三子倒也停下了战马。 “怎么回事!” 看到战马停下,远远的便有明军士兵向着小三子问道。 听到有人问话,小三子大喊道: “这人说他要招供” 小三子喊完,听到此话的张冲便兴匆匆的赶了过来,而在张冲身后的几个明军士兵却是暗叫晦气,这赌局看着是进行不下去了。 张冲跑到哈日巴日身边而后蹲下身来对着哈日巴日问道 “你们老营在哪?” 哈日巴日躺着的地上满是鲜血,一道血痕在地上拉的老长,整个人已经开始有些迷糊了起来。 “我..我们在…在西边查…干诺尔河边” 查干诺尔河,张冲连忙跑到自己的战马从马鞍旁拿出了一张地图看了起来。 远远的看到张冲和哈日巴日在说什么,胡扎尔的脸上满是死灰色,他知道哈日巴日肯定是说了。 但是胡扎尔没法去责怪哈日巴日,那种情况之下,能够忍着不说而被活活拖死的勇士真的是很少很少,就连胡扎尔自己也不敢保证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不会开口招供。 “哈哈,都过来!” 在地图上找到查干诺尔河之后,张冲立即将几个明军士兵都叫了过来,而就在这时,之前追击那几个蒙古人的明军士兵也都赶回来了。 张冲听到声音便放眼望去,只见刚刚几个逃跑的蒙古人被绑在了马背上,等到一众明军士兵再次聚到一起之后,张冲便说道: “克汁旦部的老巢已经找到了,朱大,你带四个人立即赶回去向卫中复命就说克汁旦部的老巢在查干诺尔河,其他人都跟我一起去查干诺尔河” 分派了任务之后,便有人向张冲问道那几个蒙古人俘虏该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张冲有心将这几个蒙古人押回去,但是想想若是押送这几个俘虏还要分兵,另外肯定走不快。 想着,张冲便向那几个蒙古人问道: “你们的老营在哪里?” 那几个蒙古人看着张冲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看到这几个蒙古人这幅样子,张冲不耐烦的说道: “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都杀了,我记得魏思离我们不远,小三子,你发信号联系魏思他们,将这两个人交给他们看管” 不管那几个蒙古人的哀求,除了胡扎尔和只剩下小半条命的哈日巴日,其他的几个俘虏都被杀了。 而后张冲带着三十几个明军士兵向着查干诺尔河的方向搜寻了过去,至于哈日巴日和胡扎尔则被那个叫做小三子的少年押着等待与明军魏思部的回合。 骑在马上,张冲的心头满是火热。 找到克汁旦部老巢无疑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自己这百户怎么说也能升到千户吧,再次一点,副千户肯定能升到。 看到不远处的夕阳,张冲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第五十五章 铁甲向西 朱权率领大军还没出大宁都司地界便收到了张冲的汇报,当得知克汁旦部所在位置之后,朱权立即召集了大军中的将领们前来议事。 在先前的战斗中,朱权带来的大宁三卫受到了重创,而富峪卫也有一定的损失,大军之中构成的主要便是会州卫、木榆卫、全宁卫以及营州五屯卫。 营州五屯卫的前身是营州卫,但是在今年二月份,考虑到大宁都司面对的北方军事压力,由洪武帝下令营州卫分为五卫,便是营州五屯卫。 这次跟随朱权作战也是营州五屯卫创建之后第一次出战,因此相比其他卫所,营州五屯卫虽是初建不久但是士气却很高。 在朱权帐中,一张东察哈尔草原的地图已经被铺在了案上。 “这里便是查干诺尔河,周边水草丰盛,野物众多,若是克汁旦部老营安置在这里,倒也是应当” 在朱权身前,田猛拿着一根杆子在地图上比划这说道。 帐内十二个卫所的指挥将领都围在了案前。 “可是田大人,查干诺尔河可不小,从西到东足有百里长,而且难保克汁旦部得知战败之后不会转移驻地” 田猛说完之后,会州卫指挥使王东立即开口说道。 王东的话说完之后却也有几个指挥认同,毕竟人不是东西,人会走动,克汁旦部若是知道明军进剿他们肯定要转移驻地。 “所以,我们一定要快,克汁旦部老少加起来也不少人,即便是转移也需要几天的时间,而我们的斥候在向西侦查的同时也是在封锁克汁旦部的消息来源,我相信肯定能够为我们争取一定的时间” “但是,按照目前这种情况,即便我们战胜了克汁旦部,但是从时间上来说,我们肯定也会碰上北元汗庭的军队” 和林起兵向东的消息已经由大宁都司转交到了朱权手上,因此帐内的将领们也都知道了这消息。 北元人起兵三万,若是和克汁旦部合兵一处,再加上周边的一些部落,那么兵力甚至可能会超过明军。 再者来说,明军上下很少有人深入到东察哈尔草原,对于草原上的情况称不上熟悉,因此地利也占不到。 从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来说,明军最多占了一个天时。 “自从凉国公在捕鱼儿海大败北元之后…” 富峪卫指挥使杨东正开口说话,没注意被身旁全宁卫指挥同知倪兵拉住了,没等杨东问倪兵,倪兵指了指头顶,杨东当即心中一寒便不说话了。 看到这一幕,朱权明白了倪兵为什么要去拉杨东了,无非就是蓝玉谋反被下狱,洪武帝兴起大狱,军中将领纷纷忌讳谈论蓝玉,更何况杨东居然还说了蓝玉先前的爵位。 朱权咳嗽了一声而后说道: “功便是功、过便是过,在本王这里,功过分明,因此不用忌讳讨论蓝玉” 听到朱权的话,杨东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说道: “捕鱼儿海大败之后北元汗庭势力萎缩的厉害,也速迭儿篡了汗位之后,北元汗庭更是腥风血雨不断,自去年北元新汗上位,更是对也速迭儿旧部进行了清洗,因此北元纵然出兵三万,但是士气最多只有几分,这一仗我们赢面还是很大的” 的确,数年间两次大规模混乱,让北元汗庭的力量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地步,本来洪武二十年蓝玉在捕鱼儿海便将北元上层等于是一锅端了,而也速迭儿上位更是将北元的中间清除了不少。 额勒伯克上位之后更是清洗了不少也速迭儿留下来的亲信,因此北元虽然集结了三万人,不过这心是不是真的往一处使,那可就说不准了。 “兵出大宁,至今已有万人伤亡,大宁城内家家戴孝,无论北元汗庭如何,此战非打不可,若是北元汗庭敢干涉,本王将调集所有大宁之兵将这仗打到底!” 朱权站在上首斩钉截铁道。 看到站在帐中的朱权,各卫的指挥不再说话了。 数万铁甲向西开去,掀起滚滚黄沙。 朱权率领大军刚刚开出大宁地界不久,便遇到了朱桂带来的大同三护卫。 “哈哈,十七弟,你可真不厚道,这么大的场面居然不叫你十四哥” 朱桂策马来到朱权身边笑道。 看到朱桂的身上满是尘土,朱权心中生出了一丝感动。 “十四哥,你不是在大同吗,怎么就过来了” “哈哈,十七弟,我在大同,一听你受人欺负了,这不就带兵过来了吗” “十四哥别的话不多说,你这份情谊,十七弟记下了” “我们两说这话岂不是生分了,这次就让我们兄弟联手给那些鞑子好看!” 说着,朱桂伸出手来,看到朱桂如此,朱权哈哈大笑,直到眼中笑出了泪花,之后便伸出手与朱桂击掌三声。 “大军向西,不破鞑靼誓不收兵!” 大同三护卫的军队融入朱权大军之后,此行征战北元的明军正军兵力突破了五万。 几近六万明军突入北元境内,这个消息无论如何是瞒不住的,纵然明军主力前后都布置了大量的斥候哨探,但是大军掀起的烟尘离得老远便能看到。 草原上的各个部落顿时变成了惊弓之鸟。 蒙古人纵横天下早已过了数十年之久,现在的蒙古人早已失了他们祖先当年横扫天下的豪气,看到明军突入草原,各个部落除了互相联络之外,更是派出快马联系和林汗庭。 正在率领大军赶往东察哈尔草原的额勒伯克很快便收到了明军大股入侵的消息。 “丞相,明军此次超过六万大军正在向克汁旦部赶去,你觉得我们还要去吗?” 在军中,额勒伯克得知察哈尔草原各部求援的消息之后便立即召见了此次率军陪他一起出征的北元丞相巴特尔。 巴特尔一名在蒙古语中是英雄的意思,而这巴特尔倒也算得上是人如其名,在额勒伯克上台之后,正是因为他的辅助,才让北元汗庭没有因为动乱而崩溃。 看到额勒伯克的脸上有些飘忽不定,巴特尔心中暗叹了一声。 在元惠宗逃离大都之后,黄金家族便失去了往日的荣耀,而后一败再败,如今居然连草原上的各部都有些驾驭不住了。 想当年成吉思汗一声令下,草原各部节衣缩食硬是凑出了数万人马攻伐金国,野狐岭一战,九万人蒙古人击败了五十万金军,蒙古大军如水银泻地般横扫北地,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真人跪倒在了蒙古人脚下,女真贵族的头颅更是成为了蒙古壮士们的酒杯。之后更是有长子西征、灭国无事,大蒙古从极东之海打到了极西之海,横跨万里的如画江山都被长生天眷顾的蒙古人握在了手中。 但是现在,不仅失去了中原烟花之地,眼下就连这草原都在明国人的兵锋下日夜不安。 “陛下,我们必须向前,不论明国人如何,陛下不可退让!” 巴特尔站在额勒伯克身前面容坚毅的说道 看到额勒伯克还有些犹豫,巴特尔急道: “陛下,不论明军此行为何目的,其深入我境内却是事实,我大元之前一败再败丢失了太多的土地,更有朵颜三卫那些狗崽子投降明国人,草原上各部视汗庭如傀儡,如陛下退却,黄金家族的荣耀还能剩下几分?草原上又能还有几个部落能听陛下的?” “我大元不能再退让了,否则便是社稷倾覆,亡国灭种指日可待!” 巴特尔的一番厉喝让额勒伯克的额头上留下了冷汗。 不一会,额勒伯克拿定了注意咬牙切齿道: “丞相说的对,我大元不能再退了,否则家国荣耀将在我手丧尽,立即传令草原各部尽起大军前往查干诺尔河,那里将是我大元的再一次野狐岭!” “天佑大元,长生天永远庇佑着陛下” 看到额勒伯克拿定了注意,巴特尔已是热泪盈眶,他有多少年没有看到大元的汗王们振奋了,而今额勒伯克给了他希望。 洪武二十六年八月,朱权率领大军来到了查干诺尔河畔。 查干诺尔河,或许称为湖更为恰当些,在察哈尔草原上回响了千年的查干诺尔河养育了一代代草原人,而今它迎来了大明军队。 近六万大军在查干诺尔河畔扎营,一时之间,河畔喧闹声不绝于耳。 克汁旦部此刻已经将老营转移,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查干诺尔河畔,毕竟在这片草原上,离了查干诺尔河,他们要再去哪找如同这一处一般水草丰盛之地。 先一步赶回部落的嘎尔迪原先心中忐忑不安,但是当他得知汗庭此次起了大兵前来是为了庇护克汁旦部之后,整个人却是轻松了很多。 如今元军在查干诺尔河西边驻扎,与明军只是一河之隔,察哈尔草原上的数个部落在额勒伯克下了汗王令之后也纷纷向着查干诺尔河赶了过来。 数天的功夫,额勒伯克麾下也聚集了超过五万的大军。 元军大军掀起的烟尘与河对岸的明军相比也是不逞多让,两股大军针锋相对,虽然两支军队还没有正面交锋,但是两军却都不断的派出斥候相杀不止。 “张冲,你快走,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 朱大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张冲而后转身向着冲来的十数个蒙古人杀了过去。 看到朱大的背影,张冲的眼眶已是泪流不止。 本来张冲探明了克汁旦部老营所在乃是大功一件,而上面也许了诺,若是张冲能在战后活下来一个千户之位是稳稳的。 但是眼下大宁三卫人马损失巨大,哪里来的人手重建编制,因此张冲暂时还是率领一队人充当大军斥候。 这几天的斥候交战,张冲原本麾下的五十人迅速锐减到了二十几个人,今日本来是一次正常的侦查行动的,但是谁想点子太背,居然遇到了数百元军骑兵,一番厮杀,一个个兄弟血染沙场,如今最后一个兄弟朱大因为让了战马给他逃命,眼看着便要死在元军的刀下。 “朱大,小三子,我对不起你们,有来世,我们再做兄弟,再在一起杀鞑子!” 第五十六章 以身作饵 “不能再拖下去了,对面的元军兵力正在逐渐增长,而且我们补给线拉的太长,若是时间再拖,恐怕粮草会跟不上” 在大营中军帐内,朱权身边的大宁后卫指挥使李忠伟开口说道。 李忠伟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明军毕竟和元军不一样,元军出征时会携带大量的牛羊充作军粮,但是明军的粮草补给都要从大宁千里迢迢的运来,即便元军不派散兵袭扰,单单是路上的损耗便让明军有些吃不消了。 “这两日,本王之所以未下令出兵,乃是因为要等燕山三护卫,一个时辰前刚刚得到的消息,燕山三护卫已经到了查干诺尔河上游,眼下天色将亮,下令全军卯时进饭,饭后即出兵” 朱权话中如同解释一般,而后又决定了出战的时间。 一夜之后,河畔的水草上更多了些露珠,这些露珠映着绿色让人有些心旷神怡,但是它们的美没有人去欣赏。 军令下达之后,军营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活下来。 “查干诺尔河并不深,大军完全可以渡过去,但是若元军半渡而击,大军势必将会蒙受极大的损失!” “谁说我们要渡河,那查干诺尔河最窄处只有数丈宽,深约有半人高,我们从那里渡河,完全不怕元军半渡而击” 下面的士卒在准备用饭,而明军大营帐内的将领们却没有那闲工夫,都在趁着最后的时间对作战计划进行修补。 “从那里渡河倒是一个好办法,而且那里居然上游不远,若有需要,可令燕山三护卫从上游渡河而后绕到元军背后杀出” “关键是我军一旦渡河,元军肯定会布阵阻拦,第一时间冲到河对面占据一片土地让后面的军队能够上去才是最主要的” “元军与我军相比,所能依仗的无非就是骑兵而已,但是这查干诺尔河却是一个天然的战场,战马到了水中根本发挥不出速度,不如我们借着河水消灭元军骑兵主力…” 杨东的话说完之后,帐内的将领们纷纷向他看去。 看到众人的目光,杨东有些不解,而就在这时,坐在上首的朱权却是拍手说道: “这主意倒是不错,但关键是如何让元军骑兵下河” “我们若是能冲到对岸,便向深处冲击,两边防守即可,到时候元军肯定会派遣派遣骑兵冲击我两边防守之兵,到时候他们肯定会下河” “这个理由不充分,若是元军不下河怎么办” “这个…..” 没等杨东和同僚辩论出了明白,站在朱权身旁的朱桂却是若有所思道: “若是我们给他们一个理由。比如说诱饵?” 朱桂话说完,帐内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朱桂咳嗽了几声而后道: “若是在河中插上王旗,元军肯定会派遣骑兵前来攻打!” 朱桂这个主意相当的大胆,眼下明军之中只有两个亲王,而王旗便是亲王的仪仗、亲王的脸面,有的时候更是亲王中军所在。 擒敌先擒王,若是明军真的这么做,元军有超过一半的可能会上当,但关键这种事情太危险了,亲王乃是一藩之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是以身涉险。 朱权的眉间舒展了开来 “代王出的主意很好,便由本王来充当这个诱饵吧” “殿下不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是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殿下一下河,情况不明,难保不出意外” “都别说了,本王主意已定!” 虽说帐内将领们纷纷劝阻,但是朱权心中却拿定了主意,只是就在这时,朱权身旁的朱桂却是说道: “十七弟,这主意既然是我出了,那么这诱饵便由我去当,你不要和我抢,我是你哥哥,你抢不过我!” 朱桂说着,脸上更是一副不答应我和你拼命的神色。 朱权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见过有人抢钱,他还真没见过有人抢着去做诱饵的。 “十四哥,你是客军,客随主便,你要听我的,这件事情不要和我抢” “十七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大宁都司军队都是你掌管的,我代王的名号可不管用,说句难听的,若是你有个意外谁来指挥大军,我就不一样了,所幸我就带了亲军三卫前来,到时候便让我的亲军护卫在我左右便是,若有意外,你还能指挥其他军队不是!” 说完,朱桂脸上浮现了少见的肃然之色。 朱权闭眼向天,他这是真的被感动了,以前他和朱桂的关系并不算好,但是这次先是率领亲军来援,如今又要代替他犯险,这样的兄弟纵然不是一母同胞又能差的到哪去。 “大同三护卫何在” “末将在!” 在这时,朱桂扶着剑在军帐内大声喝道 “此战,我大同三护卫肩负重任,不容有失,即便是死也要给本王全死在河中,若有人逃跑,本王不容,军中法度不容!” 朱桂一声令下,大同三护卫几个指挥纷纷应诺。 而后朱桂向朱权拱了拱手道: “十七弟,你就瞧好了,你十四哥不会给你丢人,就算那些鞑子不上当,我大同三护卫也会冲上河边打出一片天来” 说完,朱桂一挥战袍便带着三个亲军指挥向着军帐外走去。 朱桂走后,军帐内一时无言,好一会朱权才道 “会州卫、木榆卫、全宁卫为先锋,大宁三卫为中军,营州五屯卫为后军,富峪卫卫督军,有不听军令后撤者皆杀之!” “诺!!!” 众将纷纷拱手行礼。 卯时一过,用过饭的明军纷纷开出了大营顺着查干诺尔河向着之前探明的浅处赶去。 朱权身穿一身明黄色的山文甲骑在马上,在他身旁不远,朱桂也是同样的装扮,两人身后两杆红色王旗迎风招展着。 一个时辰的时间,明军便赶到了将要渡河处。 明军大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元军,很快元军大部也开出了大营与明军隔河相望。 “嘎尔迪,大汗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若是明国人渡河,你率领克汁旦部的战士便冲上去报仇如何!” 额勒伯克站在战车上,他身穿黄金色的战甲如同战神下凡一般,而他的手中则持着一杆高大的苏鲁锭。 苏鲁锭意为长矛,传闻铁木真在未称汗前有一次战败,长生天赐下了一把神器,正是苏鲁锭,随后铁木真便持着这苏鲁锭南征北战无有不胜。 元军兵力达到了六万,三万汗庭军队,一万克汁旦部军队,另外两万由察哈尔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军队组成。 而论战斗力的话,无疑是克汁旦部的一万军队战斗力最弱,毕竟这一万人中除了四千人是壮汉外,其他的不是孩子便是白发老者。 对此,克汁旦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巴彦尔葬送了克汁旦部的主力,可以说克汁旦部将能骑马举刀的男子都拿出来,若是此战败了,那么克汁旦部便真的要在草原上除名了。 听到巴特尔的话,嘎尔迪的脸色一僵。 如今他手上只有一万老弱,但是巴特尔居然让他去打前锋,这岂不是要将克汁旦部最后的力量全部葬送吗。 想到这里,嘎尔迪心中戚戚然。 但是,让他反驳巴特尔他却做不到,长生天保佑他嘎尔迪才能逃回部落,而今额勒伯克在前,巴特尔所言肯定是额勒伯克的意思,若是嘎尔迪反抗,恐怕元军第一个对付的便是他了。 想到这里,嘎尔迪咬咬牙狠了狠心道: “谨遵丞相的命令!” 河对岸的明军逐渐停下了脚步而后在河对面展开,平铺开来的明军顿时占据了河对岸的整片旷野,从元军这边望去,对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明军。 看到明军停下脚步,元军也相对的停了下来而后开始布阵。 不光是明军想要决战,元军同样如此,毕竟额勒伯克率领大军出和林已经很久了,虽说短时间内,摄于汗庭大义上的名分,那些不满额勒伯克的部落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是时间场了,难免不会有部落起什么异心。 毕竟在和林的西南处便有几个部落已经不听和林的命令了,甚至对和林在大义上的名分都表现的非常藐视。 “那就痛痛快快的打一仗,这一仗胜了,明国北方将再次成为我们蒙古人的牧场,若是败了…….” 微微的摇了摇头,额勒伯克将刚刚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不能失败,绝对不能失败,黄金家族的荣耀、大元复兴的希望都在这一仗了! 另一边,与额勒伯克的战车相对的,骑在马上的朱权也是握紧了双拳。 “绝对不能失败,若是败了,整个大宁都完了,自己也将彻底失去了在大宁的立身之本!” 前后数万的明军精锐将士便是朱权心中最大的依仗,若是失去了这些,朱权都不敢相信自己日后会是什么样子。 而就在这时,骑马在朱权前方的朱桂却是转过身来和朱权对视了一眼,这一刻两兄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千言万语。 第五十七章 渡河 “大明万胜!” 朱权一声令下,明军阵中的弓弩以及投石机纷纷开始向对岸发射,箭雨纷飞、石如雨下。 数万只箭将河对岸插的密密麻麻,更有那些躲闪不及的元军士卒更是成为了箭下亡魂。 一声呐喊,会州卫等三卫前锋大军顿时冲向了河对岸。 查干诺尔河水不深,但河水最深处也抵到了人胸口处,河水的阻力使得很多人行动不便,但是明军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而就在明军开始渡河的时候,元军之中的远程武器也开始发威了。 箭雨将整座河面笼罩了,明军虽说前锋顶着大盾,但依然有很多箭只落入了明军阵中,一个个明军士兵中箭倒下,一时间河面为之血染。 “快啊!” 会州卫指挥使王东站在河中不停的催促着身边的明军士兵渡河。 在明军中军中,战鼓声开始隆隆作响,前锋大军听到鼓声顿时奋不顾身一般向着河对岸冲去。 而就在此时,河对岸的元军也布下了阵势,元军布置了一个半月阵,将明军渡河的河岸封锁了起来。 纵然有着强大的阻力,但是明军的脚步没有停下,随着第一个明军士兵的脚踏上了河岸,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度过了查干诺尔河在岸边开始重整队形。 嘎尔迪回头看了看远处的中军战车,虽然这么远的距离,他看不到什么,但是嘎尔迪知道自己这一回真的要九死一生了。 “克汁旦部的勇士们,明狗上岸了,让那些明狗见识下我们克汁旦部的勇武,长生天保佑我们!” 嘎尔迪双手握拳而后在左拳上吻了一下,嘴中祷告了几句求长生天保佑,随后只见嘎尔迪高举战刀而后向着已经冲到河岸上的明军冲了过去。 近万克汁旦部的战士跟在嘎尔迪的身后也纷纷呐喊着冲向了明军。 “轰…..” 如同洪水撞上了堤岸,明元双方一接触便让战况进入了白热化状况。 无数的将士在冲撞中化为飞灰,但是他们的同袍却视若无睹一般继续奋力的挥动着武器以求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在这种战斗中,活下去便是双方将士们最大的心愿,但是能不能活下去却更多的要看运气。 在克汁旦部的奋不顾身下,滩头的明军阵型顿时变得动摇了起来。 克汁旦部精锐不多,但是滩头上的明军数量更少,更多的明军还在河中艰难的向滩头赶来。 作为第一个渡河的指挥,王东爬上滩头之后便不断的组织明军应对元军的进攻,同时组织上岸的明军士卒向前进攻,不然后面渡过河的明军士兵根本上不了河岸。 明军的伤亡很大,每当有两个明军士兵渡过河去,便有一个明军士兵会在元军的弓箭打击下丧命,更不用说上岸之后还要面对克汁旦部的拼死一搏。 “全宁卫跟上去” 河面上飘着众多的尸体,倪兵看着会州卫的惨状咬了咬牙便带着全宁卫开始渡河了。 “明军还在渡河,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过来,必须掐断他们的联系!” 站在战车上,巴特尔对着身前的额勒伯克的说道。 听到巴特尔的话,额勒伯克点了点头,随后便下令元军的两万部落联军如同两把钳子一般向着明军两翼攻去。 两万部落联军加入了战场,会州卫的压力更大了,就连王东此时也奋战在了第一线。 “快,让木榆卫将河面上的尸体先都推走,不要阻碍了全宁卫渡河!” 河面并不宽,此时河面上除了明军士卒在不断的过河之后,更有死在河中的明军士卒尸体浮了起来,这些尸体越来越多,如果放任下去很可能将会完全堵住明军渡河的河段。 王东擦了擦脸上的血水而后甩了甩手臂,敌人太多了,除了身后王东身前到处都是元军, “坚持住,援军就在身后,杀光这些鞑子!” “喝!!!” 明军士卒们一阵大喊瞬间将攻来的元军击退了数十步距离。 有会州卫顶在前面,全宁卫的进军速度更快了些。 看到明军奋不顾身硬是在河岸上扩宽了战场之后,额勒伯克对巴特尔说道: “丞相,是否让汗庭的军队进攻?” “陛下,先不急,战场面积太窄,我们的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等到明军的兵力有一半上到河岸之后再出动汗庭军队” 听到巴特尔这么说,额勒伯克点了点头便同意了。 很快,全宁卫便冲上了河岸,而在全宁卫冲上河岸之后,木榆卫也开始渡河了。木榆卫开始渡河,朱权前方的朱桂向着朱权点了点头而后带上了头盔。 头盔上的红缨不断飘扬着,朱桂策马来到了大同三护卫军前。 “本王到大同之后,肩上便担起了重担,当年捕鱼儿海一战为我大明打出了数年的和平,今日本王要带着你们为我大明打出数十年的和平,我大同三护卫必胜,明军必胜!” “大同必胜!大明必胜!” 回应朱桂的是大同三护卫万余将士的呐喊声,红缨飘扬、铁甲峥峥,朱桂的王旗升到了顶点。 木榆卫渡河过半,朱桂便带着大同中护卫开始渡河,大同左护卫、右护卫跟在中护卫之后。 “看,是明国人的王旗!” 不用旁人提醒,巴特尔和额勒伯克也是一眼看到了开始向河中移动的王旗。 明朝藩王,每一位藩王都有一杆王旗,这王旗便是藩王的荣耀是藩王的命根,王旗在哪藩王便在哪。 额勒伯克狠狠的拍了拍手掌 “好,明军的王旗终于动了” “是啊,陛下,此战,臣必定为陛下将明军的王旗缴获!” 巴特尔看到远处的明军王旗,心中豪气顿生。 即便是有了全宁卫和木榆卫加入,在河岸处,明军的局势依旧不好,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三万元军的围攻。 只有到了战场上,才能发现一个人的渺小,鲜血喷涌,一个又一个明军士卒在王东身旁倒下,王东不敢去看,这些卫中的将士与他日夜相处,王东生怕自己看了会心软会哭泣。 “王指挥,你带人向左,这前方便交给我了!” 倪兵上了岸之后便找到了王东而后大声说道。 说着,全宁卫将士在倪兵的指挥下迅速冲到了前方顶替了会州卫之前的位置。 很快木榆卫也大部渡过了河,在朱桂的命令下,大同中护卫开始渡河。 能够被选为藩王亲卫,这些卫所自然都称得上是各自都司的精锐,大同三护卫在未划入朱桂亲军之前便是驻扎在大同,与鞑子的战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卫中谁家没有人死在鞑子手上,谁家不是和这些鞑子不共戴天! 大同中护卫以骑兵为主,虽说河水的阻力很大,但是渡河的速度明显比之前的三个卫所快了不少。 在大同中护卫的军队冲上对岸之后,朱桂开始率领大同左护卫渡河了,他的那杆王旗便竖在他的身旁。 注意到明军的王旗开始出现在了河中,巴特尔立即喊道: “汗庭左部万户立即前往河中,一定要砍掉明国人的王旗!” 巴特尔军令一下,一直充当中军坐看战场风云的汗庭军队动了,一万元军驾驭着战马开始向着河中冲来,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不远处的那杆王旗! 看到元军中军出动,朱权的心揪了起来,他是在为朱桂担心。 “哈哈,那些笨鞑子,长枪兵何在,列阵!” 朱桂高喊完,大同左护卫中的长枪兵便出列横着拦住了查干诺尔河。 枪头寒光颤颤,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对于元军来说,他们的眼中只有那杆王旗,砍到那杆王旗便是他们的使命。 无数的马蹄踏入水中,溅起水花无数。 在河水的阻挡下,元军骑兵的速度慢了下来,而等他们冲到大同左护卫的枪阵前,已经没有速度可言。 而对于明军的枪兵来说,战马一旦失去了速度,便是任由长枪宰割,虽说在河中,每次举枪都要耗费极大的体力,但是想想国仇家恨,每一个明军士兵都咬牙奋力的举枪向着那些元军刺去。 “燕山三护卫到了哪?” “殿下,要发令让燕山三护卫赶来吗?” “恩,让他们直接冲击元军中军!” “诺!” 明军中军的朱权见到元军中军出动之后,便立即派人联系燕山三护卫出兵。 燕山三护卫已经到了查干诺尔河上游,他们奔到战场只需要一个时辰,朱权眼睛看着战场上的厮杀,只要熬过这一个时辰,等到燕山三护卫赶到,这仗便能胜了。 岸边,会州卫等四卫已经奋力的打开了战场的正面,稳住阵脚的明军,纵然面对的是兵力更多的元军,但是这些元军一时间却根本冲不破明军的阵势。 现在关键便是朱桂,若是朱桂能够挡住元军的冲击,那么这仗便赢定了,若是不能,被切断成两半的明军肯定阻挡不了元军的夹击,即便是有燕山三护卫加入,最多保持一个平局。 朱权充满担忧的向着河中的朱桂看去。 此时的朱桂颠覆了一贯以来朱权对他的印象,只见朱桂整个人稳住中军,纵然面对兵力是他两倍的援军冲击,依然屹立不动。 查干诺尔河水已经变得赤红,此刻河中流的已经不是水而是鲜血了。 第五十八章 锁定胜局 “保护殿下,死战!” 被一万元军冲击,即便有河水阻挡,朱桂也一度陷入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朱桂自己甚至都抽出武器与敌人肉搏。 此时的朱桂哪里还有亲王的威仪,在河水浸泡下,浑身湿漉漉的,盔甲紧贴在身上,浑身非常不舒服。 但是这对朱桂来说只是小事,他的脸上更多还是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大军厮杀朱桂往日只从书上看到或者是听一些勋贵武将又或是几个年长的哥哥们说过,这一次是朱桂第一次亲身参与到这种规模的战斗中。 在战斗中,朱桂更是手刃了两个元军士卒,其中有一个看样子和他差不多大,但是朱桂却一点都没有手软。 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朱桂始终奋战在第一线,不曾有一刻动摇,仿佛铁人一般。 时间已经过了未时,两军依旧还在胶着,而查干诺尔河中到处都是人在厮杀,河岸处更是躺满了尸体。 朱权看了看时辰,估算着燕山三护卫大概快到达了。 看到自己这边始终没有拿下明军,不论是巴特尔还是额勒伯克都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这仗已经打了两个多时辰了,半天的战斗下来,居然还没有能够击败明军。 额勒伯克的脸色变得有些青了 “巴特尔,还不加派军队吗?” “殿下,即便加派军队上去,生力军也接触不到敌人,你看河岸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贸然加派军队很可能会让我们先自乱阵脚!” 巴特尔解释完,额勒伯克便抬眼望去,果然,不管是河岸还是河中,两军都交战在了一处,即便派遣军队过去恐怕也插不进去脚。 “巴特尔,那我们也不能干耗着” “回禀陛下,我之前已经派人前往上下游查看了,下游五十里处有一个地方也非常适合渡河,河水只到腰间,若是还不能突破,我们就派军队从下游渡河然后绕到敌人背后去打!” 额勒伯克点了点头认同了巴特尔的布置。 不过没等到巴特尔下令派遣军队前往下游,只听到北方响起了一阵阵的战鼓声,随后更有数万只马蹄敲打地面响起的如同雷霆般的巨响。 额勒伯克脸色一变,而他身旁的巴特尔更是不堪,只见巴特尔连忙越过额勒伯克向着北方看去。 北方的河岸开来了一只人马,高高飘扬的“明”字大旗让巴特尔神色大变。 “右部万户上前迎敌,中部万户防御!” 没等额勒伯克说话,巴特尔便率先下达了军令。 “不好,是燕山三护卫!” 看清楚军旗之后,巴特尔心中突然有些慌乱了起来。 燕山三护卫跟随朱棣征战多年在草原上也是打出了赫赫威名,乃是草原上公认的强军,而眼下燕山三护卫突然冒出来,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被燕山三护卫打了个措手不及。 “弟兄们,加快速度,北元大汗就在前面,王爷有令,谁拿住了北元大汗或者那杆苏鲁锭,赏银万两!一万两够大家潇洒几辈子的!” 燕山中护卫指挥使唐云骑在马上不断高声喊道,听到唐云的喊声,周边的燕军士气更高了。 “嘿..嘿..吼!” 燕军将士呐喊了一声之后,便向着迎来的北元右部万户攻了过去。 不是唐云吹牛,论对攻,燕山三护卫可还没有怕过谁,看到北元骑兵向己方冲来,唐云脸上满是藐视道: “给那些鞑子瞧瞧,我们燕山精兵的厉害!” 燕山三护卫加入了战团之后引起的反响却是巨大的,不仅是北元中军因此派出了一万人前往迎敌,同时正在奋战的部落联军更是军心动摇了起来,毕竟部落联军有一半都是挡在了燕山三护卫前方。 “快,刘大人,快带着你的木榆卫前去和燕山三三护卫回合,这里就交给我和苏大人了” 注意到燕山三护卫到来,倪兵连忙对着木榆卫指挥刘亮说道,而他提到的苏大人则是大同中护卫的指挥。 刘亮向着苏信望了望,这位大同中护卫的指挥使倒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让刘亮放心的去。 刘亮转过身来,呸的吐出了一口血水,而后大喊道: “木榆卫的儿郎们,都跟着本指挥向北,捅那些鞑子的后门!” 一番粗话下来,战场上没有人说刘亮的不是,木榆卫的战士连忙向北集中在刘亮的组织下向着那些部落联军猛攻。 残肢断臂、血如雨下,书上的一个个词在此时却是变成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注意到燕山三护卫的到来,正在河中厮杀的朱桂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只要继续下去,北元失败便是定局了。 此刻河中,大同左护卫早已伤亡巨大,而大同右护卫此时已经与左护卫回合,两卫正在奋力的应对蒙古人的攻击,只是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在燕山三护卫到来之后,这些蒙古人的攻击力度却是下滑的厉害。 “都加把劲,蒙古人快不行了!” 朱桂一声大喊,他身旁的大同两护卫顿时鼓起余力向着元军攻了过去。 面对大同两护卫的突然猛攻,本来已经渐渐力有不支的元军左部万户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 朱权的双眼时刻注意这战场,看到大同两护卫对元军形成优势之后,朱权当机立断下令营州前、后两屯卫渡河作战。 两个时辰的作战足以让双方箭只耗尽,这个时候两军都在比拼着谁会坚持到底。 但是显然,这一次元军没有比过明军。 在营州前屯卫、营州后屯卫开始渡河之后,有了这一股生力军的加入,河中的蒙古军队渐渐开始后撤,后来更是演变成了溃退。 击溃了河中的蒙古军队,朱桂带着大同两护卫以及加入的营州两屯卫见机更是在蒙古人身后展开追杀,一时之间竟是呈现了倒攻之势。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看到汗庭左部万户居然溃退,一时间河岸上的部落联军更是军心动摇。 “营州左右两屯卫做好准备,等代王上岸之后立即开始渡河” 见此,朱权自然要再添一把火。 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登上河岸,攻打明军的部落联军顿时露出了败象。 而此时,额勒伯克已经被战场上突然改变的局势惊的有些呆住了,但是他身边的巴特尔这个时候却没有呆住。 心神晃动,巴特尔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有血在上涌,但是这个时候根本不容他多想,巴特尔连忙对着额勒伯克说道: “陛下,下令撤军吧,趁着中部万户还有力量,足以保护陛下返回汗庭” 听到巴特尔的话,额勒伯克方才回过神来,只是听清楚了巴特尔的话,额勒伯克的脸色却是变得煞白 “怎么退,汗庭数年积累方有这三万勇士,若是此时撤退,有多少人能够安然回到和林!” “可是陛下,再不退可就来不及了,明军的生力军比我们多,难道陛下想要弃黄金家族的荣耀与不顾被明军俘虏吗!” 巴特热说完不等额勒伯克再说,连忙招来侍卫将额勒伯克带上战马而后撤退。 不过巴特尔也留了个心眼,虽说让额勒伯克带着中部万户撤退了,但是中军的大旗并没有动,高大的苏鲁锭依旧在中军高高飘扬着。 此举乃是为了安住其他的元军军心,若是让所有人知道大汗跑了,谁能不跑?到时候没有阻挡,额勒伯克又有多大的机会能够不被明军追上。 一直等到额勒伯克在汗庭中部万户的簇拥下跑出去了十数里,巴特尔这才派人吹响了撤退的号声,而巴特尔更是在吩咐完吹号之后一扬马鞭窜了出去。 号声一响,元军全线动摇,汗庭所属将士立即调转马头不与明军纠缠转身就跑,而部落联军一看汗庭军队如此,更是各自逃散了。 战场上一时之间由双方对战变成了一方逃跑一方追杀的局面。 看到元军奔溃了,朱权长呼了一口气。 这场仗他朱权输不起,大明也输不起,但是总算,这仗是打胜了。 朱权瞬间觉得此前心中的压力尽散,此时的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但是显然,这个想法眼下还不现实,朱权强撑着坐在中军等待前线的战报。 “殿下,慢点,慢点” 朱桂策马追砍着几个鞑子,将那几个蒙古人砍倒之后更是大呼着痛快,而在他身后大同左护卫指挥赵成峰却是一脸苦笑不得的向着朱桂喊道。 听到赵成峰的声音,朱桂勒住了战马 “赵指挥,敌人已成惊弓之鸟,正是我军追杀的好机会,本王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杀几个鞑子,往后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殿下,慢点,您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起码将亲卫带上不是” 赵成峰策马来到朱桂身旁,一脸讨好的笑着。 战场上,明军在四处追杀着元军,这些蒙古人士卒此时哪里还有反抗的勇气,生怕跑的慢了变成明军士卒的军功。 朱桂看了看四周,而后眼珠子一转对赵成峰说道: “赵指挥,走,带着你的人,跟本王去见识一番燕山三护卫” “殿下,您要干嘛?” 听了朱桂的话,赵成峰却是立即警觉道。 这位代王可真是不好伺候,可以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做事没头没尾的叫旁人看不懂,眼下去找燕山三护卫干嘛。 似乎是察觉到赵成峰有些怀疑自己,朱桂咳嗽了一声随后翻了个白眼道: “本王只是去瞧瞧四哥麾下的强兵,你看看你那是什么神情!” 第五十九章 惦记上了内库 当日晚间,在查干诺尔河边,朱权在帐中宴请诸将,犒赏三军。 帐中除了大宁都司的一干将领之外,朱桂带着大同三护卫的将领以及燕王次子朱高煦带着一干燕山三护卫的将领皆在中军大帐。 此战可谓大胜,单单俘虏的蒙古人便多达近万,而克汁旦部的老弱也没逃掉尽被俘虏了,更重要的是此战基本使得东察哈尔草原各部实力大损,而北元汗庭的直属军队也遭到了重创。 “这第一杯酒,本王要敬王兄,王兄今日英武真乃吾辈楷模” 开宴之后,朱权便端起了酒杯向着朱桂敬道。 对此,朱桂的脸上也是笑成了花说道: “本王不过是适逢其会,十七弟太客气了,来,满饮此杯” 说着,朱桂便举起酒杯一仰头便干完了。 没等朱权说话,朱高煦也是站起身来对朱桂说道: “十四叔真是厉害,面对强敌屹立不动,侄儿也敬您一杯” “哈哈,高煦,比起你父王来,我还差得远了,听说你今日也杀了两个鞑子,真是好样的,来,十四叔和你干了” 听到朱桂的话,朱权倒是对朱高煦有些刮目相看了起来,要知道朱高煦眼下只有十三岁,居然也能杀了两个人,倒是有股子虎气。 朱权随即又敬了一圈酒,而后帐内的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各卫的将领们纷纷互相敬酒,而朱权也是不停的对朱桂以及朱高煦等喝着酒说着话。 突然间朱高煦向朱权问道 “十七叔,你看我们是不是向和林进军?” 听到此话,朱权心中一愣。 与燕山三护卫会合之后,明军的正军兵力达到了六万余人,虽说在战斗中承受了不小的伤亡,但是眼下军中能够出动的正军依然有近五万之多,更不用说明军还有数万的余丁可用。 北元汗庭经此一战元气大伤,说不得朱权等人加把劲便能够攻下和林,到时候可是明军十数年来取得的最大的胜利。 但是朱权的心中也有隐忧。 北元汗庭被重创没错,但是草原上大型的部落可不少,若是明军继续向和林进军,和林的北元汗庭肯定会要求草原各部勤王,到时候明军面对的敌人可就太多了。 单单是朱权知道的是,草原上能够出动两万以上兵力的大部落便有近十个,若是这些部落组成联军,那明军的局势肯定不妙。 而且此次远征到了查干诺尔河边实际上便已经接近了大宁都司的极限,毕竟大军的粮草物资都要从大宁调运,而再往西的话,明军的补给线便长达千里,这么长的补给线想要运送粮草实在是不容易。 另外,大宁都司没有钱粮了,此次大战,单大宁都司上下伤亡便近两万,这么多人的伤亡都需要大宁都司进行抚恤,更不用说被克汁旦部摧毁的新城卫日后还要重建。 “对啊,十七弟,我们干脆直接打到和林,将那蒙古人的小汗给俘虏了,到时候送到金陵,父皇肯定开心” 朱高煦话说完,还没等朱权回答,朱桂倒是在一旁兴高采烈道。 洪武帝建立大明之后虽说进行了历次北伐,但是北元的大汗却一个都没有俘虏过,即便是草原深处的和林都曾经被攻克,但是唯独却没有能够俘虏到元朝人的大汗。 朱权想了好一会而后才苦笑道: “十四哥,不怕你笑话,恐怕咱们没有那个力气打和林了” 朱桂皱了皱眉说道: “为何?” “粮草不足啊,我们在前方是大胜了,但是大军远行却是耗费钱粮,更不用说伤亡的抚恤以及将士们的赏赐,恐怕过几天我就要上折子到金陵请求父皇调拨钱粮了” 朱权说完,朱桂低着头想了想随后便摇了摇头认同了朱权的说法。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有将领领兵之前都要充分认识到这一条,当年捕鱼儿海一战,之所以蓝玉能够取得那么大的战果也是得益于户部的支持,而在之后对蓝玉大军的赏赐更是将户部的库房掏空了。 连掌管一国钱粮的户部都是如此,更不用说此次出兵乃是大宁都司主持,用的也都是大宁都司的钱粮。 但是即便是理解朱权的苦衷,朱桂依然心有不甘,这样的大胜可不是寻常便能够遇到的,若是此时不趁机将北元彻底击败,那么大明的北方边境依旧不得安稳。 “撤军吧,回头我和你一同上折子,看看能不能从户部要来钱粮,若是户部能拨一笔的话,再看看能不能再发动一次征战” 朱桂有些索然无味的对着朱权说道。 朱权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 洪武二十六年八月,大宁都司大胜的捷报送到了京师,在得知捷报之后,洪武帝更是在奉天殿大宴群臣以示庆贺。 不过随即,当朱权请求调拨钱粮的折子送到金陵之后,户部上下却是被愁云笼罩着。 大宁都司那边,单单是重建新城卫便要户部调拨五万两银子,而后对于此战有功将士的赏赐更是高达数十万两。 “殿下,这臣可做不了主,户部的库房里面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啊!” 在大宁的折子送到金陵之后,左都御史监察户部的杨靖来到东宫找到了皇太孙禀明了缘由。 “大宁都司一战全功,然伤亡将士数万抚恤便需二十六万两银子,另军功赏赐多达三十万两…..” 杨靖找到朱允炆之后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白,那就是户部没那么多银子。 其实不光是杨靖苦恼,户部上下也很是苦恼,但是户部毕竟不好在这个时候因这些事情扰了洪武帝的兴致,因此便想着从朱允炆这边疏通一番。 杨靖在洪武二十二年的时候由户部尚书调任刑部尚书,今年更是被任命为左都御史兼太子宾客一职掌侍太子赞相礼仪,规诲过失,为东宫大臣之一,杨靖和户部既然有了这份情谊,再加上杨靖算是东宫近臣,户部上下自然便求到了杨靖的头上。 听了杨靖一番话,朱允炆一愣而后问道: “户部难道没钱了吗?” “殿下,这倒不是,只是户部内的钱粮皆有去处,能够动用的不过折合银两三十万,不够大宁都司所用” 朱允炆想了想又说道 “我记得蓝玉一党被下狱之后抄家不是得了近百万两银子吗?” “回殿下,蓝玉一党被抄家之后,诸罪臣家中被抄出了折合银子两百多万两,但是其中大部分却都是古玩字画等死物,现银只有五十多万两,而就这些银两也暂时被收在了陛下的内库” 说着,杨靖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 虽说杨靖离开户部多年,但是在户部之中已然有眼线,另外作为左都御史,杨靖对朝廷六部拥有监察之责,户部有多少银子自然是瞒不住他的。 好一会之后,朱允炆方才说道: “那户部先将三十万两的钱粮准备好,我这便求见皇爷爷” 既然杨靖到朱允炆跟前这么说了,那么朱允炆肯定要给杨靖这个面子,因此朱允炆便应下了。 听到朱允炆会去找洪武帝说此事,杨靖心中自然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劳烦殿下了” “都是为了国事,杨大人不用多礼,还请杨大人在文华殿内稍坐,我这便去求见皇爷爷” 请杨靖在殿中稍等之后,朱允炆便带着几个宦官向着皇宫内走去。 此时的洪武帝心情可谓是大好,前几个月清除了蓝玉一党为朱允炆扫平了反对力量,而现在朱权等人在查干诺尔河一战更是重创了北元的力量,想必北元要安稳些年了。 这一日洪武帝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奉天殿处理政事,而是难得的来到了御花园中散散心,而洪武帝身后,黄老太监正不时的说些奉承话讨洪武帝的开心。 正在洪武帝开怀大笑的时候,突然侍卫来报皇太孙求见,而后洪武帝便让侍卫将朱允炆带了过来。 “参见皇爷爷” 见到洪武帝之后,朱允炆立即便是大礼参拜,看到朱允炆如此,洪武帝笑道: “起来吧,突然要见朕,可是有事?” “回皇爷爷的话,孙儿刚刚听杨靖说大宁都司的折子来了,是请户部调拨银两的” “哦,大宁那边要多少?” “据说是要合六十万两银子的钱粮” 六十万两,这个数字让洪武帝皱起了眉头。 明朝除了银子以外,更多的是用铜钱以及宝钞,当然相比之下还是银子最为坚挺一些,不过合六十万两银子的钱粮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洪武帝挥了挥手让朱允炆站到身前说道: “六十万两虽然多,但是朕记得户部钱粮应该还够吧?” “回禀皇爷爷,户部的钱粮都有用处,之前您不是还准备让李大人去溧水开胭脂河,从户部调拨了十几万两备用,除了这笔银子之外,户部还有另外几笔银子要用于他处,眼下能够调动的不过三十余万两” 听完朱允炆的话,洪武帝瞅了瞅朱允炆的脸上的神色而后说道: “既然户部请到了你这里,想必他们是想到什么办法不敢和朕说吧” “皇爷爷圣明!” 朱允炆的恭维让洪武帝很是受用,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不少。 “户部说,之前查抄蓝玉一党缴获的钱粮都在内库之中,现银便足有五十万两,足以供大宁都司所用” 听到朱允炆提及内库,洪武帝却是脸上一黑,没想到户部居然将注意打到了洪武帝的头上。 虽说按照惯例,罪臣抄家所得都是要送到户部的,但是因为查办蓝玉一党中锦衣卫出力甚多,这笔银子自然也被锦衣卫惦记上了。 原本在洪武帝想来,这五十多万两的现银调拨十万给户部,其余的都交付锦衣卫,用以扩张锦衣卫,但是现在看来么…….. 第六十章 收义子 自从朱权率军到大宁之后,大宁内外处处白幡,焚香哭泣声更是不绝于耳。 跟随朱权出征的大宁三卫加上余丁回到大宁的不过一万余人,大宁三卫死伤超过一万,回到大宁之后,朱权甚至都不敢出了这王府,他怕自己无法承受那些军户家中孤儿寡母的目光。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不过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作为大宁都司的主官,朱权不可能躲在王府中当做看不见。 在朱权的命令下,大宁城内的数家寺庙为大宁将士祈福一个月,而朱权更是亲自带着大宁都司的一众官吏前往位于大宁城西的永安寺。 永安寺建于洪武二十二年,本来是大宁城内的富户出资修建的,而后一再扩张成为了大宁城内最大的寺庙。 从王府前往永安寺的路上,挤满了扶老携幼的大宁人,眼见于此,朱权便让马车慢些,省的惊了这些百姓。 午时之前,朱权赶到了永安寺。 寺庙内除了大宁都司的一众官吏,大宁五卫的指挥们也都到齐了。 朱权一路进入了永安寺,数十名沙弥在寺庙前梵唱,而在这些沙弥四周更有无数百姓跪地颂佛。 一名幼儿直盯盯的看着朱权,目光之中满是清澈,头上的白布却是如此刺眼。 朱权感到这清澈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向着自己刺来,一时间竟有些无法面对这幼儿的目光。 如同这幼儿般头裹白布身穿白衣的百姓很多,多的让朱权都有些不敢去数。 就在朱权在永安寺的方丈带领下向着寺庙正殿走去的时候,突然一个孩子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朱权身前趴倒了。 这个孩子身上穿着白衣,看年纪只有三岁左右,这孩子跌倒之后倒也没哭而是站了起来,只是看着眼前的朱权等人似乎有些呆住了。 “勇儿,勇儿!” 这个孩子跌倒在路中之后,路边有一妇人不停的大喊着,但却被封锁道路的军士给拦住了。 李云正要上前将那孩子牵走,朱权挥了挥手让李云退下,而后自己上前一步将那孩子抱了起来。 这个孩子的嘴还在不停的吸允着自己的手指,朱权将他抱起的时候,这个孩子没有哭而是有些好奇的看着朱权。 好一会之后,这个孩子口中居然道: “爹..爹…爹爹” 朱权的眼眶湿润了,而后朱权柔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爹..爹爹” 这个孩子似乎听不懂朱权在说什么,而是一直叫着爹爹。 就在这时,大宁后卫指挥使李忠伟走到朱权身边道: “这个孩子是我后卫中吴千户之子,吴千户死在了查干诺尔河…” 朱权用力将这孩子举到了头顶,那孩子被朱权这个举动弄笑了,两只手在不断的挥舞着,似乎还想要朱权将他举的更高些。 这孩子眉目清秀,收拾的也干净,让人一看便有了好感。 朱权目光向着路边那个被拦住的妇人看去,随后便让人将那妇人放过来,那妇人等到军士不再阻拦之后连忙快走到了朱权跟前 “未亡人吴李氏拜见殿下” 这妇人倒也知礼,见到朱权之后连忙向朱权行礼。 “你夫跟随本王出征,本王却没有将他带回来,本王有愧于你家,你这孩子与本王有缘,本王有意收他做义子,你看如何?” 朱权说完,朱权周边众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而那妇人在朱权话说出口之后也是愣住了。 这时,李忠伟连忙上去对那妇人轻声道: “宁王殿下看中你家勇儿,乃是吴家的福分,还不快拜谢!” 那妇人听了这话,似乎才回过神来一般,但是没等她说话,却见朱权逗弄着怀中的孩子道: “本王做你义父好不好” “好,嘻嘻” 那孩子被朱权逗弄着正高兴,一边笑着一边拍起手来。 朱权见了这孩子举动,心中一喜,而后将这孩子扛在了肩上,随后便向着永安寺正殿走去。 在正殿中,朱权带着大宁都司一众人郑重的跪在了佛祖像前的蒲团上,蒲团前点燃了数根巨大的香烛。 朱权双手合举向着佛像叩拜了下去,而朱权身边的孩子也有样学样般跟着朱权向着佛像拜了下去。 礼毕之后,朱权站起身来而后牵着身旁的孩子向殿外走去。 殿外,这孩子的母亲已经等在了这里。 “吴李氏,你这孩子与本王有缘,日后便跟在本王身边,每三日本王会派人将他接到王府中,本王会好好待他的” “谢殿下” 那吴李氏听到朱权这么说,连忙拜了下去,朱权赶紧伸出手来虚扶了一下她。 出门拜佛拜出一个义子来,倒是让朱权有些感叹人的缘分,不过那孩子他却是看的喜欢。 要说藩王收义子倒也不算是什么不合身份的举动,毕竟洪武帝就是一个非常喜欢收义子的人,去年逝世的黔宁王沐英正是洪武帝在称帝前收的义子。 离开永安寺之后,朱权让秦虎伴他一起回王府。 回到王府之后,朱权请秦虎坐下而后道: “这些日子,朵颜三卫可有动作?” “回禀殿下,朵颜三卫最近倒是老实的很” 朱权听完沉吟了下而后道: “此次出征,大宁都司实力大损,朵颜三卫虽说现在还老实,但是那些人都是狼子野心之辈,必须要想个法子再震慑一下” “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做?” “本王准备下个月带着大宁前卫和大宁中卫前往朵颜三卫” “殿下不可!” 说着,秦虎竟是向着朱权拜了下来 “殿下,您既知朵颜三卫狼子野心,又为何要以身犯险?更何况殿下此时带着大宁前卫和大宁中卫前往朵颜三卫,那这大宁便是空了!” 大宁五卫之中左、中、右三卫乃是朱权的亲军,而大宁平日里的防卫便是大宁前、后两卫负责,大宁后卫跟随朱权出征被重创,眼下这大宁城的内外防务都是由大宁前卫在负责,若是朱权带走了大宁前卫,那么大宁的防卫称得上空虚了。 听完秦虎的话,朱权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在朱权想来,自己在年前必须要去一下朵颜三卫。 几个月前朱权就藩大宁,在大宁城外校阅亲军便邀请了朵颜三卫,但是上次朵颜三卫来的人并不多,总共就来了一百多人,而这一百多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对于朵颜三卫的具体情况,朱权还是看不透。 而大宁地处北方,眼下已是八月,若是等两个月,那么草原上降了第一场雪之后,这路便不好走了。 因此现在前往朵颜三卫的话,最迟九月低,朱权便能够返回,到时候便能赶在草原上落雪前返回大宁。 当然明年也可以去朵颜三卫,但是明年便是洪武二十七年了,留给朱权的时间并不多,知晓了一些将会发生的事情之后,对于朱权来说便是时不我待。 “那本王就只带大宁中卫前去便是” “殿下,这更加不可啊!朵颜三卫虽说只编了三个卫所,但是内中部落青壮不在少数,三卫动员起来足有三万以上人马,若是对殿下不利,这….” “呵呵,秦大人多虑了,朵颜三卫眼下哪来的胆子对本王不利,朵颜三卫始终是大宁的一根刺,若是不能摆平朵颜三卫,日后大宁都司又岂能集中力量对付北元” 秦虎心中大骇 “殿下,难道您还要对北元用兵?” 朱权笑了笑摆了摆手道: “哪里,只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听到朱权这么说,秦虎的神情舒缓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殿下不妨到月底再去朵颜三卫,都司这边先给朵颜三卫知会一声” “可以” 秦虎要先知会朵颜三卫,朱权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等到秦虎走后,朱权回到了承运殿,他的案上摆了许多的文件和一些准备上呈到京师的奏折。 请求朝廷赏赐抚恤的奏折早已呈了上去,但是除此之外,大宁还有不少需要朝廷援助的地方。 比如说经此一战之后,大宁都司内兵丁缺口巨大,很多军户家中一时没有壮丁填补缺口,这样一来势必要朝廷同意大宁都司从民户中划出一些丁口到卫所中,另外户口不足部分,朱权希望朝廷向大宁都司境内安排移民。 除此之外,朱权还上了奏折请求朝廷在大宁都司增设卫所。 新城卫已经垮了,即便眼下开始重建,没有数年之功却是完成不了的,而大宁都司地广人稀,若想此次残剧不会再次上演,那么增加卫所便是必然的了。 当然,大宁虽说是地广人稀,但并非都是荒芜之地,很多都是丰饶之地,可耕种可放牧,缺的不过是人而已。 第六十一章 还燕王人情 想了好一会,洪武帝最终还是同意先押解三十万银子给户部,而后由户部再出价值三十万两的钱物送到大宁犒赏三军。 虽说这样一来,之前对锦衣卫的计划要更改一些,不过好在查抄蓝玉一党所得颇为丰厚,除了五十多万两的银子还有金子、珠宝等,这些东西交给锦衣卫倒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户部得了洪武帝的圣旨自然是皆大欢喜,户部上下人人松了一口气。 当然,有一个人不高兴,很不高兴!这个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在蓝玉大案中,蒋瓛和锦衣卫发挥的巨大的作用,不仅预先察觉到了蓝玉一党的阴谋更是在之后安排人手收买了蓝玉的身边人,要不然洪武帝这边岂能胜的这般容易。 而为了奖赏锦衣卫,洪武帝也确实说过,要将此次抄家所得调拨一些给锦衣卫,而在蒋瓛的请求下,洪武帝也是答应了调拨锦衣卫的财物都是现银。 金子、珠宝、古玩字画等物虽好,但是在蒋瓛看来都没有现银好,毕竟锦衣卫行走四方,遍布耳目,难道让锦衣卫拿着那些金子和珠宝去安插眼线吗?那样岂不是将自己都暴露了。 毕竟明朝普通人还是以铜钱为主,银子虽说大家用的少但起码还是有不少人能够拿出来的,但是你要是大庭广众下拿出金子和珠宝,那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金子要是从后世来说,那就等同与支票一般,人家买东西都是用铜钱(零钱)、银子(大额钞票),偏偏你去买东西要用支票,人家能不能找开是一回事,本身你掏出支票的时候就与锦衣卫一贯要求的低调原则相违背了。 “这可真是…” 在锦衣卫衙门堂上,王勇听到洪武帝下令调拨银子给户部之后,脸上露出了苦色,而坐在他上首的蒋瓛脸色比他更黑。 “去,让下面的人看着点,最近国朝用度紧张,是不是户部里面有人在损公肥私,一定要查清楚!” 这件事情说来也怪不得大宁都司,毕竟人家打了胜仗本身也死了不少人,抚恤赏赐也都是应当,但是提出调拨银两的户部自然被锦衣卫恨上了,而锦衣卫最拿手的不就是监察官吏吗,既然如此蒋瓛便决定好好查查户部,报这一箭之仇。 户部上下恐怕也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居然会被锦衣卫给盯上了,要是知道了,肯定是后悔不已,毕竟自古以来掌管钱粮的官吏有几个手中没有沾上点荤腥。 其实朱权向户部要求调拨六十万两的钱物也不是狮子大开口,大宁诸卫除了大宁前卫和大宁中卫之外,其他各个卫所都参与了此战,十二个卫所上下六万多人需要赏赐,而在六万人中又有万余人阵亡。 这些将士虽说是阵亡了,但是每年该给的俸禄还是要给这些将士家中的,军户家中有儿子承袭军职的话,那么自然是全额发放俸禄,若是家中儿子尚幼,那么便发放其父生前俸禄的一半,等这个儿子成人之后再发全俸禄,如果军户家中没有儿子承袭军职的话,那么其妻女每月依旧按照领取将士生前的俸禄,三年后再减半给予终身,这叫做“优养”。 至于残疾的将士,残疾之后每月会得到三石的禄米,这禄米会一直发放十年,若是十年之后没有找到人承袭军职的话,那么便会变成平民,禄米便不发了。 当然这些是抚恤,至于赏赐的话,朱权之前下令的一个蒙古鞑子人头赏赐五两,此战明军共杀了近四万蒙古人,这便是二十万两银子,而俘虏的一万多蒙古人也都算一个五两,加起来便是二十五万两银子。 另外此战大胜,犒赏三军还需要近十万两的银子,至于大同三护卫和燕山三护卫出兵来助战,他们的赏赐自然也都要从朱权这里出。 至于安置那些蒙古俘虏、重建新城卫以及填补大宁都司的损耗等等,六十万两银子基本上都有用处。 当然,朱权也耍了个心眼。 本来此次朱权下令出兵作战攻打克汁旦部,那么查干诺尔河一战不提,攻打克汁旦部一战的花费,朱权的宁王府是要贴补一半的,但是朱权也都报了上去。 毕竟在朱权想来,自己打了这么一个胜仗,朝廷里面总不能亏待了自己,再者朱权此战可是缴获了北元汗庭的苏鲁锭,那杆据说是铁木真流传下来的苏鲁锭要是送到金陵,朱权还真不怕洪武帝会不掏银子。 除此之外,朱权还上了折子给金陵,请求洪武帝在大宁都司增设卫所,不过此时朝廷还没有消息传来。 那些蒙古人的处理倒也好办,朱权挑出了俘虏中有些身份地位的鞑子送到金陵献俘之外,其余的都发给各卫为奴了。 至于大宁都司各卫空下来的军户,经朱权请求之后,朝廷除了允许大宁都司在境内民户中划入之外,再从山西、河北等地移民填补大宁都司的军户缺口。 山西大移民始与洪武三年,因山西人口乃是北方之冠,而中原以及北方因多年战乱人口稀少,因此为了填补各地人口,便从山西移民。 好在虽说诸事繁多,但有了朝廷的支持,还是渐渐将各项事情办理了下去。 洪武二十六年八月中旬 这一日朱权倒是有了空闲,看完了大宁都司关于重建新城卫的公文之后,朱权便打算前往后花园中放松一下心情。 朱权的王妃已经定了下来,是后军都督府兵马指挥张泰的女儿,不过张泰早在数年前便病故了,说起来朱权这个由洪武帝指定的王妃也是苦命人。 不过因为大宁诸事烦扰,一时间张氏还没有从金陵赶来,但是朱权想来,自己的这位王妃怕是快来大宁了。 对于王妃的人选,朱权自然是做不了主的,不过对于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子结为夫妻,朱权倒也没反对,毕竟即便他反对也是没有用的。 有感于朱权快要成婚的缘故,王府中的一些建筑已经开始了修缮,毕竟张氏一来,朱权便要立即成婚了,王府内有些建筑可还没有修建完成,好比王府中的家庙眼下动工了不到一半。 走在后花园中,朱权感到神清气爽,八月正是一年的好时节,在大宁更是如此,大宁地处北方,冬天来得早,因此这八九月份便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了。 王府后护院很大,在修建的时候更有匠人引了城外的河流入内形成湖泊,湖泊上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湖泊四周也是栽种了不少花草树木,间或有几只小动物例如兔子等生活在其中,给后花园倒是添了不少生气。 朱权从身后的继忠手中接过了一些米粉,而后便站在湖泊上的长廊向着湖泊投放了下去,一时间竟引得数十尾鱼儿争食,看着也着实喜人。 在长廊上玩了一会之后,朱权便走到了前面的亭子里面坐了下来。 朱权刚一坐下,继忠便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张手绢。 “殿下,这是林姑娘前几日给您做的,您看这上面的鹰绣的可真好” “哦” 听到继忠这么说,朱权倒是接过了手绢看了起来,手绢上绣着一只黑色的鹰,的确这鹰绣的很是传神。 不过,朱权还是察觉到有些不对 “继忠,什么时候,你和林允儿的关系这么好了?她给我绣的手绢居然要你来转交?” “殿下,错怪奴婢了,林姑娘这两日身体不适,奴婢前去看望的时候,她才将手绢转给奴婢要奴婢献给殿下” 说着,继忠的脸上有些委屈。 虽说自林允儿到了朱权身边后,朱权没有去动她,但是朱权对她的态度和神情却是落在了王府众人的眼中,因此就连太监头子继忠平日里也是称呼林允儿为林姑娘而不是像称呼其他的宫女一般直呼其名。 “身体不适,她怎么了?” “奴婢请过郎中瞧过了,据说是感染了些许风寒,将养两日捂些汗出来便好了” “嗯,继忠,允儿那里你多看着些,若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和我说” “奴婢晓得” 听到郎中要林允儿捂些汗,朱权便也不打算去看她了,而继忠听到朱权这番吩咐之后自然是上了心。 在这亭中坐了一会喝了一壶茶,朱权便让人拿来些鬼怪杂谈之类的闲书看了起来,一时间也是颇为自在。 只是没等朱权自在多久,陈坚便快步走到了朱权跟前。 陈坚在朱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朱权脸色一变道 “查清楚了?” “殿下,我亲自带人跟着的,绝对没有看错” 听到陈坚这话,朱权点了点头而后道: “这件事情先不要打草惊蛇,孤还要再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带着你的人一定要盯好了” “诺!” 陈坚应完之后又说道: “燕王前些时候派人前来大宁,是为了请殿下在辽王那里通通话,据说辽王在广宁拿了不少人,其中便有燕王府的商队” “孤是知道辽王了,若是正经的商队,有燕王这层关系,辽王是不可能去动的” “据说那商队是来往与朝鲜的,商队中夹带了不少私货” “嗯,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陈坚走后,朱权皱着眉想了起来,陆望前几日前往金陵了,朱权便将北平和大宁的暗线交给了陈坚负责,而陈坚汇报的两件事情自然也是让朱权上了心。 “所以说这人啊,有的时候一定要放聪明些,幸亏本王留了点心眼” 嘴里念叨着,朱权便对继忠说道: “去,将笔墨纸砚拿来” 燕王的面子不能不卖,更何况就在之前,燕王还派了燕山三护卫前来援助他,这可是一份大人情,既然燕王要请他说和,那么有机会还上燕王的人情,朱权 第六十二章 卖宁王一个面子 “殿下,奴婢听说王妃殿下快要来大宁了是吗” 过了两日,小宫女林允儿的身体果然好了,而在她身体好了之后自然又回到了朱权身边当差。 这一日,朱权正带着自己前些日子刚认下的义子吴勇玩耍的时候,林允儿在朱权身旁柔声说道。 听到这话,朱权一愣而后向林允儿笑道 “你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没错,估计再过两月便能到大宁了” 朱权那位被指定的王妃张氏已经收到了洪武帝的圣旨,根据陆望传来的消息,这位王妃殿下将会在下个月由左都御史杨靖大人送到大宁与朱权完婚。 朱权的话说完,林允儿脸上的神情有些抑郁。 “好了,王妃来了,你便好好侍候王妃便是,这王府内自然有你一席之地” 听到朱权的安慰,林允儿这才变得欢快了一些。 林允儿陪在朱权身边的时间不短了,虽说王府上下对林允儿的情况心照不宣,但是林允儿却有着自己的苦恼。 没错,朱权待她是与旁人不同,但是朱权从来没有对她有什么过火的举动,纵然府中上下都将林允儿当做是王爷的侧室,但是林允儿清楚自己还不是。 而眼下朱权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从某种方面来说便是对林允儿的一个保证,这岂能让林允儿不开心。 和林允儿说完,朱权又向自己那只有三岁的义子吴勇看去。 这吴勇不愧是武将之后,虽说只有三岁,连话都还有些说不清楚,但是一股子虎劲还是有的,眼下正跟王府中养的一只猎犬玩在了一起。 “好了,勇儿到义父这来,继忠回头带勇儿去找陈师傅家的那个儿子。本王与他说好了,让他教勇儿学千字文” 朱权一边将与猎犬玩耍在一处的吴勇叫了过来一边对继忠吩咐道。 既然与这孩子有缘,那么朱权自然要好好待人家,要不然这孩子日后若是不学无术,朱权岂有颜面去见这义子的家人。 朱权起先是想让王府的两位长吏教导吴勇的,但是两位长吏都没有答应,而后不得已才请了陈师傅家的陈惠教吴勇学些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读物。 至于为何王府两位长吏没有答应朱权,朱权心中也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拉不下身份而已。 王府长吏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另外王府长吏还负有教导藩王及藩王世子的责任,而吴勇虽说是朱权收的义子,但毕竟不是亲儿子,王府长吏去教导的话,岂不是降了身份。 看到吴勇浑身上下如同小猴子一般,朱权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见吴勇那孩子玩耍间将自己身上都沾了泥土,脸上灰尘更多,看起来有些滑稽之感。 连忙让人将这小猴儿带下去换身衣服之后,朱权便也向着王府后殿走去。 朱权前些日子和秦虎商议要带着大宁中卫前往北边朵颜三卫的属地,今日正好是楚毅当值,因此朱权便让人带着楚毅去后殿见他。 朱权到后殿的时候,楚毅早已恭候多时。 “楚大人,坐吧,有件事情本王和你说下,过几日等到八月二十九,你领三千骑兵和本王一同前往朵颜三卫” 楚毅的性格倒是沉稳,听了朱权此言倒是没有如同秦虎之前的反应,而是诺的一声应了下来。 看到楚毅这番表现,朱权自然很是满意。 嘱咐了楚毅一番之后,朱权便让楚毅退下了。 ………………………. 辽东都司广宁城外,朱植手中正拿着一封信,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虞。 “本王的那位十七弟怎么掺和到这件事情来了” “回禀殿下,据说是燕王请宁王殿下代为说和,前些日子燕王派了燕山三护卫前往大宁助战,想必宁王是为了还燕王的人情” 营帐中除了朱植之外,还有一人坐着说道。 听到此人说话,朱植的露出恭敬之色道: “那,不知岳父觉得我该怎么处理” 被朱植称作岳父的正是武定侯郭英,自处理了蓝玉一党之后,武定侯郭英便被洪武帝派到了广宁。 要说这朱植也是倒霉,原先被封为卫王,在卫地的王府在前几年便开始建造了,三年的功夫都建造的近半了,但是谁知道去年洪武帝改封他为辽王,而在他改封之后,广宁州这边才开始修建王府。 但是按照制度,王府规模宏大,不是一时间便能修建完成的,朱植到了这广宁,王府却刚刚动工没多久根本没法入住。 本来朱植也能入住在广宁的驿站,但是朱植还有冲尽量带来的宦官宫娥还有亲军三护卫,这么多人,那个广宁的驿站可住不下。 为此,朱植不得不在广宁城下扎下大营暂时安顿了下来。 更让朱植叫晦气的是,他到达广宁之后,广宁这边的王府修建进度居然是停了,理由居然是没钱! 这让朱植简直气的要吐血,想他堂堂一个藩王,就藩之后王府没法住人也就算了,在他眼皮底下,广宁这边居然还告诉他没钱继续修他的王府了。 听广宁这边的意思,是准备让朱植自己掏钱继续将王府修下去。 朱植知道这个岂能不恼,便一纸公文送到了金陵,洪武帝瞧了便让户部想办法抽出一笔钱送到广宁修建辽王府。 钱送到广宁,广宁那边又说青壮少了出不了多少劳役。 明代百姓除了赋税之外还要担负徭役,而所谓的徭役便是为官府做工,辽东地广人稀,再加上广宁州并不如大宁靠近北元,因此朝廷并没有往广宁迁移多少丁口,眼下广宁城内还在服徭役的只有一千多百姓,这么点人想要修建一个偌大的王府,进度自然就赶不上去。 广宁劳役不够,难道让朱植麾下的亲军去做这工匠活吗?先不提亲军们能不能做,单单是亲王的亲军们做工匠活这名声就不好听,别人听了还以为辽王府已经揭不开锅了要自己的亲军去当工匠养活了。 见此,朱植自然是急了。 自己在城外大营住着倒是没什么,但是王妃和宫女等天天陪着他在城外吹风,是个男人都过意不去,为此朱植又将广宁这边不肯出劳役的事情奏到了洪武帝跟前。 洪武帝一瞧也没什么办法,他也不可能从金陵抽调民夫前来广宁修建王府不是,便派了郭英前来督造辽王府。 武定侯郭英到了广宁之后,一看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居然都住在城外营帐中,便是大怒而后在广宁便大起劳役修建王府。 这人一多进度是赶上了,但是质量却上不去,而若是要保质保量的话,户部拨的款子又有些不够,为此朱植和郭英商议了一番之后便决定在广宁对来往商队收些修建王府的赞助费。 明朝商税很低,基本是三十税一,而且只有商队的主人有功名之类都是不收的,一般就是各地会设些关卡收些过路费之类的杂税,对此,朝廷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巧了,这一收便收到了燕王府的商队头上。 燕王府的商队来往与北平和朝鲜,在大明地界有燕王府的庇护,而在朝鲜李成桂方面自然是一路绿灯,从来没有人在他们头上收过什么税,更不用说朱植要收的这种杂税的。 因此,燕王府的商队并没有理睬朱植的命令。 见到有商队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朱植岂能不怒,这年头跑关外商队的有几个能没有背景,而要是商队都指望靠着背景都不交这个赞助费,他的王府什么时候才能修建起来! 为此,朱植立即下令亲军将燕王府的商队给扣押了。 扣押了之后,朱植心中有心杀鸡儆猴给其他的商户们做个榜样,因此对燕王府的商队也没有手软,不仅货物都被扣押了,商队里面的人更是下了大牢,另外还施了些手段。 这人一上刑罚,那可就管不住什么嘴了,再加上朱植有心要将这商队整垮,下手的人也狠了些,商队中顿时有几个人便没有管住嘴巴什么都往外倒了。 一听这商队是在北平和朝鲜来往的,商队中的货物价值两万余两银子,朱植来劲了。 送到嘴边的肉岂能不吃,更何况这商队从没有交过什么税,往朝鲜倒腾货物,说这商队私通外国也是不为过的。 再加上朱植对朱棣一向都不感冒,因此在造了一份供词并让商队众人画押之后,朱植便准备将这供词往金陵送去。 但他现在还没送供词,朱权的信就到了。 朱植和朱权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朱植也乐意卖个面子给朱权,但之前他可是早已说了要将商队一干人等枭首示众,若是现在手下留情的话….. “殿下,宁王此前对北元一战大胜,据闻陛下也是龙颜大悦,宁王麾下兵多将广,再加上北方诸王之中,宁王与殿下关系较好,这个面子可是卖给宁王” 郭英想了一会之后却是劝朱植卖朱权一个面子。 朱棣的面子卖不卖不要紧,毕竟朱植他们和这位四哥不过只见过几面,又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朱植和朱权两人却是在一起相处十几年了,这兄弟感情还是有的。 再者朱植的母妃是高丽贡女,高丽就是朝鲜的前身,既然是贡女这身份自然天然比不上后宫中的其他汉女嫔妃,因此能与朱植关系不错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朱权算是一个。 对此,郭英也是知道的。 听了郭英这么说,朱植想了想便也做出了决断。 第六十三章 他是锦衣卫的人 拿着手上的这封信,朱权却觉得足有千斤之重,这封信是刚刚从金陵传来的,信上除了提到了朱权在金陵城外安置的那个庄子外,也列了一张名单,这名单上都是锦衣卫安插在宁王府的人。 名单上面密密麻麻足有二十几个名字,这些名字的主人都是跟随朱权离开京师就藩大宁的宫女近臣。 “呵呵,果然,只不过我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锦衣卫的人” 朱权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将这张纸点燃了,纸张被火焰化为了寥寥青烟。 第二天,朱权如同往常一般起身洗漱之后便前往校场练功。 宁王殿下的毅力被不少人称颂过,每日早上朱权都要刺枪一百下、而后骑马近半个时辰,另外还要练习弓箭半个时辰,至于刀术更是要花上不短的时间。 往常射箭的时候,朱权都是向靶子上射,但是今日朱权却是将李云叫了过来。 “李云,来,拿着这个,站到五十步外” 说着,朱权将一颗梨递给了李云。 李云见状一愣,不过随即还是转身走了过去,走到五十步的外的时候,李云转身对着朱权站定。 朱权向着李云挥了挥手而后将手虚握成拳放在了头上,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朱权便举起了强弓。 李云此刻却有些慌了,朱权的动作再明显不过,那是让他把梨放在头上好让朱权当靶子,而当他看到朱权平举强弓,瞄准自己的头颅之后,两双眼睛隔空对上了。 在朱权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李云有些哆哆嗦嗦的将梨慢慢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嗖….” 李云刚刚将梨放好便听到自己耳边一阵尖啸,一只箭羽从自己头上划过将梨击落了,回过神来的李云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射完一箭之后,朱权又挥手让李云跑到自己跟前来。 李云小跑到朱权跟前,心中还在为刚刚那一箭忐忑不已。 “去,这次到一百步外!” 说着,朱权又将一颗梨递给了李云。 听到朱权此话,李云慌得立马跪了下来 “还请殿下饶命!” “哦,李云,你陪本王数年了,应该知道本王在弓马一途的功夫还是不错的,放心,不会射到你的!” 朱权笑着伸手将李云扶了起来,而后在李云身上拍了拍,不容李云拒绝便将一颗梨塞进了李云怀中。 李云的目光飘忽不定,但是对于朱权的命令,他无法违背,李云颤巍巍的走到一百步外站定而后将梨放在自己头上闭上了眼睛。 校场上的气氛很怪异,谁都不明白为何一向对下人还算亲厚的朱权今日会如此为难李云,但是朱权乃是藩王,除了王府长吏之外,谁又能在这个时候规劝他。 朱权的准头很好,一百步外依旧射中了李云头上的那颗梨,只不过李云的头皮却是倒了霉,被朱权射出的箭只上的尖子划出了一道印子,隐隐的还能看到血迹。 这一箭之后,李云啪嗒一下跪坐了下来,头皮上的疼痛告诉他,他刚刚真的是在鬼门关门口逛了一圈。 不过,这个时候,朱权并没有放过,而是让李云继续过去他身边。 朱权身旁有一个盘子,盘子上面原先摆着五颗梨,射了两颗之后,盘子上面还有三颗梨。 等到李云走的近了,便看到朱权又从盘子拿起了一颗梨。 “殿下,殿下,看在小人多年服侍的份上,您就饶了小人吧!” “李云,我记得你是普通军户出身,怎么就和锦衣卫扯上了关系” 朱权手中拿着梨,脸上挂着招牌般的微笑说道。 李云心中一乱,他不知道朱权为何会知道他是锦衣卫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他又能说什么。 没错,锦衣卫是官身,是洪武帝设立用来监察天下的机构,但是这些像李云这种被锦衣卫收买的探子,他们根本没有锦衣卫的正式身份。 若是有锦衣卫的正式身份,即便是朱权要杀他,只要他拿得出锦衣卫的令牌,那么便没有人能够明着动他,毕竟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 但是李云没有锦衣卫的告身,他现在只是朱权的王府亲军,藩王要杀一个自己的亲军护卫,谁又能说什么。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李云的头不停的在地上磕着,额头上很快出现了血丝。 “这次便一百五十步吧,拿着这颗梨去吧” 朱权拿起着笑了笑。 听到这次要走到一百五十步外,李云更是胆寒不已,头更是如同捣蒜一般不停的磕着。 “殿下饶命,小人,小人是被逼的” “被逼的?本王记得你家中也一起迁到大宁了吧,你给锦衣卫卖命,难道就不怕本王杀你全家?还是说你更怕锦衣卫?” “殿下,小人是无奈的,小人没有出卖过殿下,殿下明鉴啊!” “呵呵,有没有出卖过本王,你心底是清楚的,若是真的出卖了本王,你的脑袋早就不在你头上待着了” “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这件事情只是给你一个教训,看在你往日尽心尽力的份上,本王还不想要你的命,不过你也清楚本王真要你的命的话,还真没人拦得住,去吧,去找王靖说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本王会盯着你的” “谢殿下不杀之恩!” 说着,李云又向着朱权行了一礼而后失魂落魄的便去找王府总管王靖了。 等到李云走后,继忠有些战战兢兢的上前递给了朱权一张温水泡过的手绢擦手。 “继忠,你说本王待李云也不错,他为什么会投靠锦衣卫了” “这个,奴婢不知”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去将楚毅叫来,本王有话问他” “诺” 李云心中有些萧索,他身边值得信赖的人并不多,李云算是一个,但是李云居然是锦衣卫的人,确实让朱权心中很是愤然。 不过现在除了李云还太早,毕竟朱权眼下并没有太多的机密需要瞒着锦衣卫,而若是朱权真的杀了李云,那么肯定打草惊蛇之下会让锦衣卫怀疑他从而派遣更多的探子到朱权身边。 朱权在承运殿见到了楚毅,这位大宁中卫的指挥使依旧还是老样子,浑身上下收拾的一丝不苟,就连胡子都打理的很好,这一点让朱权很欣赏,毕竟虽说是军中汉子,但是干净清爽些总是好的。 “人都安排好了吗?” “回禀殿下,都安排好了,大宁中卫三千骑兵已经调拨到位,一人双马都备好了半个月的粮草” “嗯,很好,这次去朵颜三卫毕竟不是去玩的,准备还是要做充分的,对了等到这次从朵颜三卫返回之后,由你主持从亲军之中抽调五百十六到二十岁的军士充当本王的近卫” “呃,殿下,平日里不都是李百户带着人跟着您的吗” 突然听到朱权有些吩咐,楚毅很是惊讶。 朱权自从就藩大宁之后,虽说有大宁三卫亲军,但是往日里离朱权最近的还是朱权从金陵带来的一众侍卫,大宁三卫只是负责王府的防备以及朱权外围的防护。 “没什么,总是要让本王看看这亲军都指挥使司的年轻人不是,至于李百户他们,本王还有别的安排” 听到朱权这番解释,楚毅自然也就不多问了。 再者说,对于朱权这个安排,楚毅也是欢迎的。若是朱权身边总是他从金陵带来的人,三卫亲军之中肯定有人不满的,毕竟作为亲军,谁不希望自己被这位年轻的王爷看中从而得到重用。 就拿楚毅来说,他自己也有一个儿子今年不过十八,要是能送到朱权身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 “回禀殿下,广宁来的消息,辽王殿下放人了,不过货物都被收押了” 北平城内的燕王府中,朱棣的一个心腹向着朱棣汇报道。 听了这个心腹的话,朱棣却是笑了笑,似乎对那些价值两万多两银子的货物并不是很在乎。 “人回来就好,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殿下真乃雄主,对商人都如此厚待…..” 听了朱棣这句话,朱棣身旁的道衍和尚便笑着赞道。 朱棣笑了笑挥了挥手道: “哪里,大师太过夸奖了,这下子倒是可以让辽东那边弹劾本王的那位好弟弟了” “呵呵,殿下神算!” 朱植扣押燕王府的商队并对商队中的人施加刑罚,如此打脸的行为,要说以朱棣的性子能够忍了那才是奇怪。 朱棣和道衍和尚所说要弹劾辽王并不是空穴来风,辽东都司那边十几个官员奏折都写好了,就等朱棣发话便上折子要弹劾辽王。 弹劾的内容朱棣也知道。 武定侯郭英督造辽王府,在广宁内外大起劳役,无数忙着秋收和不在劳役名单上的百姓都被郭英派人从家中抓到了王府中做工,而因为赶工的原因,更有几个百姓因为劳役而死。 广宁城中早已失一片沸腾之色,偏偏朱植和郭英对此并不在意,这就给朱棣留下了一个大把柄。 “大师,你这步可是臭棋啊” “呵呵,殿下,是不是臭棋,您要接着走下去才能看出来” 朱棣和道衍和尚两人相视一笑而后继续下起了面前的这盘棋。 第六十四章 利诱各部 果不其然,在朱棣指示辽东都司的一干官吏往金陵递了弹劾朱植和郭英的奏折之后,满朝哗然,更是引得洪武帝大怒。 朝廷上严管藩王的呼声一向都有,只不过各地的藩王虽说偶尔有些不法,但是对于稳定了地方还是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对此,只要藩王做的不是很过分,洪武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肉。 但是像朱植还没有对朝廷建立功勋便大起劳役引得民生凋敝,自然让洪武帝感到厌恶。 为此洪武帝特意下旨斥责,当然洪武帝还是给了朱植机会的,要不然就不是简单的下旨斥责了。 只是除了朱植之外,朱权也无辜的躺枪了,洪武帝特意也给朱权发了一道圣旨。 “自东胜以西至宁夏、河西、察罕脑儿,东胜以东至大同、宣府、开平,又东南至大宁,又东至辽东,抵鸭绿江,北至大漠,又自雁门关外,西抵黄河,渡河至察罕脑儿,又东至紫荆关,又东至居庸关及古北口,又东至山海卫,凡军民屯种地,毋纵畜牧。其荒旷地及山场,听诸王驸马牧放樵采,东西往来营驻,因以时练兵防寇。违者论之” 这道圣旨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诸王有民户耕种的地方,你们不要胡搞,其他的荒山野岭随便你们,另外要时刻提防北元侵略。 先不说朱植见到这份圣旨之后有多么郁闷,也不说朱权见到自己无辜躺枪之后会有多蛋疼,眼下朱权正忙着带着大宁中卫赶往朵颜三卫。 自古以来新官上任总是要巡视治下地方的,而朵颜三卫对于大明来说却有有些不一样。 朵颜三卫是洪武二十年之后大明为了招降蒙古部落收容草原俘虏而设立的,设立之后,朵颜三卫相对于大明其他卫所来说,性质更偏向雇佣兵一些,每次朵颜三卫出兵都要朝廷先调拨军饷粮草等。 对于知晓未来发展走向的朱权来说,他清楚朵颜三卫日后将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所以在朱权心中,除了北元之外,次要的便是解决朵颜三卫的威胁性。 好在的是,现在的朵颜三卫还没有如几十年后那般尾大不掉,对于大明,朵颜三卫眼下还是能够保持恭敬的态度的。 从全宁卫驻地向北百里便到了朵颜三卫中的泰宁卫属地。 在朵颜三卫中,泰宁卫的实力最强,而在泰宁卫中,以阿札施里为首领的札剌亦儿部实力最强。 在一百多年前,札剌亦儿的先祖木华黎跟随铁木真征战天下,之后札剌亦儿分为两部,一部跟随蒙古王宫西征到了中亚建立了伊尔汗国,而另一部则留在了草原,留在草原的便是泰宁卫中的札剌亦儿部。 大宁都司早在十数天前便发了公文前往泰宁卫,因此当朱权离开全宁卫北上不久,便在泰宁卫属地边缘遇到了阿札施里率领的泰宁卫一干人等。 “参见宁王殿下” 见到朱权的时候,阿札施里便向着朱权抱胸行了一礼。 朱权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离了战马上前扶起了阿札施里 “阿札施里指挥,我们又见面了,上一次在大宁,相处的时间太短,本王每次想起都觉得有些遗憾,这次前来便是为了与你好好叙叙…” “殿下既有此心,泰宁卫上下欢喜不已” “走吧,都上马,带本王去你们部落瞧瞧” “殿下请….” 阿札施里向着朱权一拱手,待朱权重新上马之后,阿札施里便也骑上马侧行在朱权身旁。 “阿札施里,这半年来,部落里面的牛羊多了多少?” 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因此朱权便和身旁的阿札施里聊了起来。 听到朱权的问话,阿札施里连忙回道 “托殿下的洪福保佑了这片草原风调雨顺,草原上的水草今年长势很好,牲畜肯下崽子” “是吗,那就好,对了,本王在大宁都听说,你泰宁卫的兵马为朵颜三卫之最,这次我得好好瞧瞧” “殿下缪赞了,泰宁卫不过是归顺大明早些,得朝廷厚爱,每年都有赏赐,因此这丁口便多了些” “哈哈,这是好事啊,在这草原上,丁口越多便代表部落越繁荣” 说着,朱权又道 “想必你也知道,月前本王刚刚率领大宁兵马歼灭了克汁旦部和东察哈尔草原上的一些部落,怎么样,对东察哈尔草原有没有兴趣?” 说完,朱权便留意起了阿札施里脸上的神色。 朱权自从在查干诺尔河一战取胜之后便思考起了对东察哈尔草原的处理,让大宁直接将东察哈尔草原纳入管理显然有些不现实,除非朝廷支持,但朝廷上下对于草原上的地盘并不感兴趣,当年蓝玉在捕鱼儿海一战击败了北元之后,也是立即班师回朝,对于草原领土,朝廷丝毫没有留恋。 但朝廷对草原领土不稀罕,不代表草原上的部落没兴趣,在朱权看来,若是不能将东察哈尔草原弃置不管的话,那么数年后,肯定在东察哈尔草原上肯定又会出现一个克汁旦部,这可不是朱权想要的。 因此,朱权此次前来朵颜三卫也是想知道朵颜三卫中有没有人对东察哈尔草原的领地感兴趣,若是有人感兴趣的话,朱权不介意做些利益交换。 听到朱权的话,阿札施里神情一愣而后眼睛细细的闭成了一条线。 对于各个部落来说,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草场少,毕竟每一块草场都代表着无数的牛羊牲畜,而有了牲畜繁衍的草场便意味着更多的丁口。 草原上每年都有很多的小部落灭亡,说到原因无非都是失去了一片草场,而这些小部落流亡之后,部落中的丁口便会重新寻找一些大部落加入。 因此,在草原上只要你有一块草场,那么牛羊会有的,兵马也是会有的。 “本王听说你有四个儿子,这些儿子不好安置吧,不如让他们到东察哈尔草原来” 朱权脸上的笑容很鸡贼,如同狼外婆引诱小红帽一般。 “这个,殿下,此事事关重大,不如等我们到了部落再细说?” “嗯,本王只是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东察哈尔草原那么大,本王此次清扫出来的疆域可不比朵颜三卫小多少,所以这次本王准备召集朵颜三卫所有的部落,看看大家对察哈尔草原是怎么一个想法” 看到朱权脸上的笑容,阿札施里心中顿时有些忐忑了。 朱权话中的意思阿札施里能够明白,无非就是用东察哈尔草原这么一块肥肉让朵颜三卫内部发生分歧,毕竟没有部落会嫌自己的草场多。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两个时辰,赶到了塔尔河边,到了塔尔河便算是进入了札剌亦儿部的领地。 在札剌亦儿部落里面,部民们如同过节一般忙碌着,朱权此次前来札剌亦儿部,作为地主,阿札施里肯定是要盛情接待的,当然事后,大宁都司会给笔银子给札剌亦儿部,算是公款报销了。 此次巡视朵颜三卫,朱权是打算一个卫一个卫的巡视过去,不过今日在札剌亦儿部,朵颜三卫各个部落的头人们却也都到齐了。 “参见宁王殿下!” “哈哈,都起来了,特别是海撒男答奚,这么远让你从福余卫赶来,不会怪本王吧?” 朱权指着队伍中的一个蒙古汉子笑着说道,那人听了朱权的话连忙道: “能够迎接殿下,是小人的福分,就是让小人赶到大宁去参见殿下,小人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哈哈,海撒男答奚大人最近越来越说话了” 在朱权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被阿札施里请进了部落中的大帐。 这大帐很宽广,纵然数十号人涌进了帐内也丝毫不显得拥挤。 朱权在帐中坐定之后,朵颜三卫的一干部落首领头人便按照身份官职分成了四排坐了下来。 等到众人都坐定之后,朱权咳嗽了一声便说道: “想必各位都知道了,赖皇帝陛下保佑,本王在月前与查干诺尔河击败了北元,东察哈尔草原的北元势力被本王一扫而空!不过看着东察哈尔草原失了人气,本王也觉得可惜了,因此本王此次前来你们这里,也是想听听各位是否对东察哈尔草原感兴趣” 朱权话一说完,帐内的一众头领们互相看了看,随后帐内顿时沸腾了。 “殿下,我们翁牛特部愿为殿下镇守东察哈尔草原!” “殿下,我们乌齐叶特部也愿意!…..” “殿下,我的部落也愿意” 帐内顿时纷纷扰扰的,朱权见状双手往下压了压,看到朱权的动作,帐内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东察哈尔草原方圆千里之地,本王先前去过一趟了,那里的草木长的不错,很适合放牧” 那是当然了,要知道相比于朵颜三卫的领地,东察哈尔草原的位置更加偏南方一些,像朵颜三卫之中领地最北的福余卫,虽说境内也有河流,但是每年冬天都冷的厉害,能往南边迁徙,那是多少年都梦寐以求却求不到的。 第六十五章 增设卫所 “殿下,若是各部迁徙到了东察哈尔草原,那么不知朝廷是否能够庇佑我们?” 在一群人中,身为朵颜卫指挥同知的脱鲁忽察尔算得上是一个老狐狸,要不然朵颜卫也不会在他的带领下在三卫中排名第二,其后更是带着朵颜卫吞并了其余两卫的大部分势力,从而使得朝廷称呼三卫为朵颜三卫了。 不过眼下,上面还有阿札施里压着,因此倒还显不出脱鲁忽察尔的本事来。 脱鲁忽察尔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东察哈尔各部虽说被朱权击败了,但是其他草原上的部落看到东察哈尔草原这么一大块肥肉不可能不动心,草原上各部为了草场发生的战争可不是少数。 而若是没有明朝大军的庇佑,即便朵颜三卫各部迁徙前往东察哈尔草原,安全上得不到保障,那么一切休提。 别看朵颜三卫兵马众多,但是论兵力他们加起来并没有比克汁旦部强多少,而且不可能三卫所有部落都前往东察哈尔草原,他们愿意,大明也不愿意让他们都过去。 而在草原上就在东察哈尔草原附近,能够出兵两万以上的大部落可就有好几个! 帐内一众头人们听了这话顿时从兴奋中回过神来,也都凝神向着朱权看去。 朱权笑了笑道: “三卫既然都是朝廷的附属,那么不管到哪,朝廷更不可能不闻不问,再者说此事既然本王与你们提了,那么日后到东察哈尔草原的部落自然是受到本王的保护,若是有人敢对你们动手,本王的大宁都司可不是摆设!” 朱权的话中充满了豪气,他当然有这个底气,查干诺尔河一战提升了朱权的威望,而洪武帝给他节制大宁都司的权利更是他最大的依仗。 要知道,在历史上,即便是洪武帝最后死了,也没有解除朱权执掌大宁都司的权利。 听了朱权这番话,脱鲁忽察尔点了点头,若是大明能够继续提供保护,那么能够迁徙到东察哈尔草原自然是好的。 而帐内的气氛再次热络了起来。 东察哈尔草原方圆千里,可是能安置好些部落,特别是部落领地在更北边的部落头人们更是眼热。 “这块草原不小,不过也不能容纳太多部落,原则上对于各部本王是一视同仁的,不过各卫只能迁徙最多一万人前往东察哈尔草原,至于这些人都是哪个部落的,你们先商议一番,本王再决定!” 朵颜三卫每卫一万人,加起来便有三万,看起来人口很多,但是不可能都迁徙男人过去的,肯定是以一户为单位,内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这样一来,能够迁徙到东察哈尔草原上的丁壮最多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分属各个部落,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他们能够凝聚在一起,而且朱权也不打算让他们凝聚在一起,到时候再派几个信得过的人主持东察哈尔大局。 这样一来,有了大明的保护,那些草原上的大部落肯定不敢对东察哈尔草原下手,而其他的小部落的话,有了汉官主持大局,拉起一万多丁壮也是不小的一股人马。 另外这些人若是到了东察哈尔草原的话,面对北元各部虎视眈眈的目光,他们只能是安心投靠大明,毕竟北元可是视投靠大明的朵颜三卫为叛徒的。 朱权说完之后,便挥了挥手手道自己累了,随后阿札施里便连忙派人请朱权去休息。 等到朱权走后,帐内数十位头人纷纷叫嚷了起来,无非就是想要将自己的部落往东察哈尔草原上迁徙。 ……………………… “设立卫所?大宁都司的卫所不够吗?” “启禀殿下,大宁都司在之前虽说对北元大胜,但兵马损耗过多,再则大宁都司方面担心北元日后会报复,另外还有那些蒙古俘虏要安置,因此便想要请后军都督府在大宁都司增设卫所” 皇宫谨身殿中,除了洪武帝之外,还有一人站在龙椅下的地台前,此人正是长兴侯次子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耿瓛。 洪武帝设立五军都督府总管天下卫所,而大宁都司上属正是五军都督府中的后军都督府。 洪武帝皱了皱眉,今年年初他设立营州五屯卫的初衷正是为了加强明朝在大宁都司的力量,为的便是能够更好的遏制北元。 但是年初刚增加了四个卫,现在大宁都司又要增加卫所。 这些年来,大明各地只有北边各重镇还在增加卫所,但是其他地方都是一个一个卫所的增加,唯独大宁都司是每年一口气增加数个卫所。 卫所可不是随便就能够设立的,一个卫所的设立便代表着起码五千六百户家中有壮丁的民户被转成军户,而五千六百户民户便代表着起码两万余百姓。 亏的大明这些年修身养息,国内丁口大增,要不然根本不可能新增卫所。 “大宁那边要新增几个卫所?” “回禀陛下,大宁都司方面希望新增两个普通卫所或者五个屯卫” “把舆图拿来!” 所谓的舆图便是地图,新增卫所自然要划分土地给军户耕种放牧,若不然,这些军户以何为生?大明可没有军饷这一说,军户们都是靠土地来生存的。 洪武帝金口一开,自然有太监立即赶往图馆将舆图取来。 铺开舆图之后,洪武帝细细的看了起来 “大宁都司准备在哪里安置卫所?” “回禀殿下,是在会州卫南边,靠近喜峰口,东到营州前屯卫一线,就是这里” 说着,耿瓛上前在舆图上指明了大宁都司想要新建卫所的位置。开平卫位于大宁都司境内西北方向,并没有参与之前的查干诺尔河一战。 洪武帝看了看地图又比较了一下位置而后道: “在这里新增卫所倒是可以,此地靠近喜峰口,若是大宁有事倒也能迅速的支援,只是此处可适合耕种?” 听了洪武帝问话,耿瓛立即躬身回道: “大宁都司方面回报,此地适合耕种,否则也不能在此地设立卫所” “嗯,那你随后前去与户部协商一下军户从何处调遣,这些卫所先按照屯卫来编制,看看需要调拨多少钱粮” 户部总管户籍财经,设立卫所,需要调集军户,后军都督府除了从所管各卫看看能不能抽出军户之外,转化民户为军户也需要户部下令,另外增设卫所的钱粮也需要户部出一部分。 屯卫相比与普通卫所,职能更偏向屯垦一些,训练也没有普通卫所严格,毕竟屯卫主要的功能还是种地,遇到出征,屯卫也不需要像普通卫所一般出动五千六百人,只需要出动两千千以上兵马便可。 当然出动多少兵马还是与屯卫的实力有关,像年初设立的营州五屯卫,眼下已经基本能出动四千以上人马了,这主要是营州五屯卫乃是从营州卫分设的,另外还填补了北平都司的一部分军户,所以才能这么快形成战斗力。 洪武帝说完,耿瓛想了想又道: “新建五屯卫还请陛下赐名” “就以兴州为名吧,设立兴州前、后、中、左、右五屯卫” “微臣遵旨!” 应下洪武帝的命令之后,耿瓛便向洪武帝行了一礼而后退出了谨身殿。 随着耿瓛前往户部与户部商议在大宁增设兴州五屯卫之后,瞬间大宁都司要新增五个卫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朝廷上的有心人耳中。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若是新建五个卫所,哪怕是屯卫,大宁都司的兵力也超过了山西都司和北平都司了” “啧啧,那位宁王殿下可真是了不得了,五个屯卫一增加,那位宁王殿下岂不是麾下大兵近八万了吧” “谁说不是啊,算一算,大宁五卫,全宁卫、开平卫、会州卫、富峪卫、木榆卫、营州五屯卫、新建的兴州五屯卫,再加上新城卫还要重建,另外还有三个千户所,啧啧,要是这些卫所都编制起来,过几年恢复一些,那位宁王手上的兵马怕是要突破十万了” “嗨,你看别忘了,陛下还让宁王掌管朵颜三卫了,大宁都司加上朵颜三卫,十万肯定是止不住的,而且骑兵、战车可是哪样都不少!” “如此兵权,国朝可没有一个藩王能抵得过宁王的” “谁说不是啊,要是宁王起了别的心思,哎….” “这说明陛下宠爱宁王啊” 朝廷各部里面类似这般的议论声不在少数,而东宫的皇太孙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是顿时脸色变得铁青。 朱权虽说与朱允炆两人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是储君与一个强势藩王的身份却让他们有了天然的对立。 作为储君,自然是希望各个藩王麾下的势力越来越小,但是现在有心人一算,朱权手上的兵力居然已经是诸王之冠了,兵权甚至超过了老牌的晋王和燕王。 另外朝廷上大臣们的闲言碎语也随之传进了朱允炆的耳中,这些闲言碎语让朱允炆更是不安。 第二日早朝,洪武帝便正式宣布要在大宁都司新设置五个屯卫,虽说有不少大臣反对,但是增设卫所的圣旨还是下达了。 为此,散了早朝之后,朱允炆便连忙请黄子澄来东宫一聚 “黄师傅,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殿下,此事以臣看,除了要尽快往大宁都司安插人手之外,不妨与燕王联手” “什么,与燕王联手!” 听到黄子澄出的这个主意,朱允炆脸色一惊。 燕王朱棣在北平可没有他表现的那么乖顺,而此前朱允炆成为皇太孙之后,也一直惦记这朱棣,当然这种惦记并不是亲情所致,而是想要限制朱棣的实力。 “殿下,您想想,陛下在大宁都司增设卫所,宁王在兵权上便超过了燕王,而且随着宁王大胜,在威望上也只比燕王差上一线,瞅着陛下的心思,显然现在防边和遏制残元的重担逐渐要交给宁王了,到时候燕王岂能甘心” 第六十六章 朵颜三卫上钩 黄子澄出的这个主意不可谓不大胆,朱棣是什么人?在朱允炆看来,朱棣就是猛虎与狐狸的结合体,这位燕王殿下在北地数次征战皆胜取得了巨大的威望,而朱棣本人与人为善,在朝廷上晋王、秦王以及其他藩王都有人弹劾,唯独燕王,满朝上下竟无人弹劾。 人人皆说朱允炆担心的藩王是秦王、是晋王,但是朱允炆最担心的却是燕王。 朱允炆的父亲朱标曾经说过他的这几个弟弟,秦王有勇无谋,晋王精通兵法却不爱惜民力不得民心,唯独燕王有勇有谋北平上下皆叹服。 而跟在洪武帝身边观政之后,朱允炆也知晓锦衣卫在北平下了大力气却始终没有人能够潜入到朱棣身边,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朱棣居然还派人潜入皇宫打探消息。 “黄师傅,燕王狡诈,若与他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 朱允炆的神色很是严肃的说道。 听了朱允炆的话,黄子澄却是有些不以为意 “殿下,您乃是储君,藩王权势过大日后便是对您的威胁,而在此之前,必须要限制藩王的兵权” 说着,黄子澄又低声道: “陛下在一日,藩王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殿下您不同,若是继续让这些藩王掌握兵权,西晋八王之乱便是前车之鉴!而眼下北地最大的藩王已不是燕王,而是宁王!不管您对宁王怎么看,宁王殿下乃是怀璧之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是这个人或许没有罪过,但是他身上揣着玉璧引人眼热便是最大的罪过。 朱允炆想了想而后道: “那此事便由黄师傅去找燕王协商一番,若有结论告知孤便是” “微臣领命” 送走黄子澄之后,朱允炆的目光短时变得锐利起来 “暗刺可知道黄师傅是否与燕王府有所勾结?” “回禀殿下,吾等不知” 一个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朱允炆身后,朱允炆的话刚一问完,那侍卫便立即答道。 “去,好好的查一查” 那侍卫领了命令便走了。 世人皆说皇太孙似其父仁孝无双,但是登上储君宝座之后,朱允炆才知道,其实自己的父亲也曾经私下中布了不少眼线,而朱允炆登上皇太孙宝座之后,并没有将这些眼线抛弃而是继续用了起来,这些眼线统称为暗刺。 “黄师傅,你的担心是有道理,但是孤的那位十七叔年纪还轻没有那么高的威望,在孤看来,这燕王才是大敌啊!” 说完,朱允炆叹息了一声。 ………………………….. 塔尔河是整个泰宁卫赖以生存的母亲河,这条河和很多草原上的河流一样并不宽广,但正是这样一条小河养活了泰宁卫数十个部落和数万的民众以及更多的牲畜。 曾经有谣传,说蒙古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到了大宁这么久,对于这种说话,朱权只能说呵呵。 蒙古人并非不洗澡,试问世上有几个人不喜欢干净整洁些,之所以草原上的人会给人留下不爱洗澡的印象主要是因为草原上的水源少,若是在这些水中洗澡,那么人还喝不喝了,牛羊还饮不饮了。 而若是将水运到帐中的话,那么实在太麻烦了些,普通的牧民家中生活用品并不多,能洗澡的大木桶几乎没有,至于烧水的铁锅,那基本上算是奢侈品了,而站着就这么洗实在太浪费水了。 当然,这些舍不得洗澡的都是普通的牧民,像各个部落的头人却没有这种烦恼,而朱权被阿札施里的人引到帐中歇息了一会便被继忠叫醒了,帐中有一个木桶已经装好了温水。 朱权梳洗完毕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在这札剌亦儿部营地内早已点燃了数个火堆。 在一个仆人的引领下,朱权重新来了白天来过的大帐。 大帐前点燃了一个大篝火,火堆两边早已摆上了许多案桌。 看到朱权到来,阿札施里等人早已等候在了这里。 “殿下,篝火已经点好了,快请入座!” 阿札施里向着朱权行了一礼便请朱权在大帐前正中的位置坐了下来,而在朱权落座之后,朵颜三卫的人以及楚毅等人方才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阿札施里,之前的事情,你们商议的怎么样了?” 阿札施里弯着腰对着朱权道 “回禀殿下,其他两卫我不知道,不过我们泰宁卫却是商量的差不多了,对了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听到这话,朱权似笑非笑道 “哦,阿札施里,不用这么客气,说吧” “是,殿下,我有四个儿子,蒙古人的传统是幼子守灶,其他的三个儿子如何安置困扰了我很久,这次殿下既然有心将东察哈尔草原恩赐给我们,我希望能够让我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前去东察哈尔草原生根” 阿札施里的话倒是没有出乎朱权的意料,本来朱权之所以将东察哈尔草原这块草原抛出来便是为了让朵颜三卫内的各个部落垂涎之下离间人心。 朱权面前的酒杯里面已经倒满了马奶酒,听了阿札施里的请求,朱权举起酒杯将马奶酒一饮而尽,这马奶酒看起来黄饮下去却是酸。 朱权砸吧了一下嘴巴而后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阿札施里道 “这要求并不过分,不过你准备让你两个儿子带多少人去察哈尔草原?” “殿下,我们札剌亦儿部虽说在泰宁卫内称得上是大部落,但是所有人口加起来也就两万多人,我准备让我两个儿子带五千人去察哈尔草原” “呵呵,阿札施里,你两个儿子才带五千人,一个儿子两千多人,内中丁壮的话不过千人,日后这日子过得可要艰难了” “殿下,这都是按照我们蒙古人的传统来的,我也有心多给他们些丁壮财产,但是我怕小儿子又要和我闹腾,再说了,到了察哈尔草原还要更多的依赖殿下照顾,想必我那两个儿子也不会过得艰难” “哈哈,阿札施里,来,本王和你喝一杯!” 阿札施里的话里有些向朱权投诚的意思,对此朱权也是哈哈一笑而后与阿札施里举杯共饮。 “阿札施里,你放心便是,你那两个儿子到了察哈尔草原,本王不会亏待他们的,这次大宁都司向朝廷要了几个卫所的编制,若是他们能够在东察哈尔草原待下去,本王会给他们请官的” 朱权和阿札施里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掩饰,因此两人身旁的不少人都能听得清楚,而当阿札施里说自己会让两个儿子带走五千部民之后,阿札施里身后一张案桌上的一个年轻人目光中却是有些阴郁。 对于朱权来说五千人可能并没有多少,但是要知道占据了泰宁卫大半实力的札剌亦儿部人口不过两万三千人左右,阿札施里让他两个儿子带走五千便是整个部落五分之一还多些的实力了。 可能对于阿札施里来说,他这个分法很公平,但是对于他的几个儿子来说,这个分配却根本不公平。 小儿子觉得阿札施里给二哥、三哥带走五千人很多,而二儿子和三儿子却觉得父亲留给小儿子的财产太多了。 而且阿札施里可还有一个儿子。 阿札施里的旁边坐着他的长子色勒莫,虽说阿札施里说的与他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但是要知道阿札施里对二儿子和三儿子都有安排了,唯独对自己还没有安排。 按照蒙古人的传统,幼子得到大半的家产,对此,色勒莫倒没有觉得什么不甘心,毕竟幼子得到大部分家产的同时还要奉养父母,更重要的是这是传统!当然这个传统是对于嫡子来说的,部落里的庶子是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利的。 即便是当年被蒙古人奉为神明的铁木真也没有违背这一传统,铁木真死后,拖雷作为幼子分到了蒙古大军百分之八十的兵马和近一半的领地,史载铁木真部十二万九千人,铁木真死后由拖雷继承了十万一千人,而窝阔台才分到四千人。 即便是窝阔台被铁木真指定为接班人,但是围绕着铁木真死后谁为蒙古之主,蒙古上层依旧争议了足足两年,而这两年都是由幼子拖雷依照传统在监国摄政。 色勒莫的眼睛一直看着身前这位明朝的藩王,虽说年纪上他比这位藩王要大,但是这位藩王手中的权势却只能让他、他的父亲一同仰望。 和阿札施里一同干了一杯之后,朱权很快注意到有人在背后看自己,朱权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蒙古人在盯着自己看,这个蒙古人长的也敦实,倒是没有让朱权觉得厌恶。 看到朱权转头,阿札施里也连忙转身向后望去。 看到那位尊贵的客人注意到了自己,色勒莫笑了笑而后便低下头去,而这时他听到自己的阿爸对着那位明朝的藩王说道: “殿下,这是我的长子色勒莫” “嗯,不错,是个好汉子,色勒莫,来本王和你喝一杯!” 虽然朱权的蒙古话说的并不是很流利,但是听到朱权的话,色勒莫还是连忙低着头端起酒杯而后遥遥的敬了敬朱权。 转过头来重新坐好,朱权便对阿札施里说道: “你的长子不错,对了,刚刚你说让你的二子和三子前往东察哈尔草原,那么你这个长子,你准备怎么安排?” 听到朱权这话,阿札施里苦笑了一下,而注意到朱权话中提到自己,色勒莫连忙竖起了耳朵专心听了起来,只听到阿札施里说道: “这也是让我非常为难的一件事情,我很喜欢我的长子,但是又不能分给他太多的财产,我准备分给他三千人” 听到自己会分到三千人,色勒莫的心中很是开心,三千人加上分走的牛羊,在草原上的小部落中也算得上是拔尖的了,而且自己比二弟和三弟多五百人,这便是父亲对自己的疼爱。 只是色勒莫脸上还在喜悦的时候,突然便听到自己身旁有一人大声说道: “父亲,我反对!” 色勒莫抬眼看去,只见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四弟布仁巴雅尔。 阿札施里正在和朱权说话,没想到自己的幼儿却突然站了起来而后向着自己喊道,阿札施里转头望去,脸上已经有些青色。 看到这一幕,朱权也微微偏了偏头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了这一对父子。 “布仁巴雅尔,还不快坐下,我在招待贵客,你在鬼叫什么!” 只是阿札施里的这番呵斥并没有让他的幼儿坐下,反而他的幼子却是上前几步走到了他身边说道: “我们部落总共只有两万三千多人,二哥和三哥分走五千,大哥再分走三千,那么部落只剩下一万五千人,我们札剌亦儿部还怎么压制其他部落” 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阿札施里更怒了,须发皆张的对布仁巴雅尔怒喝道: “胡闹,你给我回去坐下,不然你什么都分不到!我还没死,札剌亦儿部还是我说的算!” 阿札施里这么说,纵然布仁巴雅尔心中依然有着不甘,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去坐下,毕竟若是真的让阿札施里剥夺了他的继承权,他可没地哭去。 看到自己家人在朱权面前丢了脸,阿札施里也是脸上大大的没光。 而阿札施里这边的情景也引得篝火旁坐着的人纷纷看来,有些并不是札剌亦儿部的人开始在私下嘀咕了起来。 阿札施里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而后说道: “好了,今天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宁王殿下来到我们部落,这是我们部落的荣光,来,让我们一同敬宁王殿下一杯,祝愿宁王殿下永远英武神勇!” 围在篝火旁的一众人纷纷起身,而后在阿札施里的带动下向着朱权一齐举杯。 “本王身受朝廷重任,抚慰朵颜三卫,日后当与各位和睦共处,祝愿我大宁与三卫亲如一家!” 说着,朱权当先满饮杯中酒,而阿札施里等人自然也是纷纷喝下。 一样样充满草原特色的奶酪和牛羊肉纷纷摆上了案桌,这些牛羊肉都是现杀的,而朱权作为最尊贵的客人,札剌亦儿部更是为朱权准备了一只羊羔正由两个蒙古妇人架在火上在烤着。 蒙古人性格豪爽,招待客人也非常殷勤,但是除非是非常尊贵的客人,否则没有部落会愿意用羊羔来招待客人。 羊羔代表着部落的希望与未来,即便是阿札施里平日里也极少吃羊羔肉,他们平常吃的更多的是老死或者发育不好的牛羊。 几杯酒下肚,篝火旁的气氛顿时变得高涨了起来,蒙古人喝酒都是好手,当然并不是说他们的酒量真的有多大,而是他们都喜欢喝酒。 草原上的天气冷的早,朵颜三卫地处北方,依照后世的疆域来比较的话就是黑龙江流域以南,每年冬天冷的早也冷的厉害,而喝酒御寒无疑是极好的方法。 因此,朵颜三卫各个部落中即便是几岁的娃娃都能喝上两杯。 第六十七章 道衍和尚的毒计 一场篝火宴会众人都很尽性,朱权也不知道自己喝了酒杯,只记得自己好像还被一个蒙古女子拉着跳了一段舞,跳完舞之后,朱权就不记得了。 第二天朱权醒的时候依旧感觉到头疼,不过他醒来之后倒也没有发现自己床上如同一些狗血般躺着一个蒙古女子。 朱权捂着还有些疼的头坐了起来,看到朱权醒了帐内伺候的继忠连忙上前递给了朱权一杯茶水,另外还准备了一条沾了热水的毛巾。 擦了擦脸,朱权的神情好了不少。 “殿下,泰宁卫那边一大早就将这个递了上来” 说着,继忠又递了一张纸给朱权。 朱权接过来一瞧,笑了一笑,这上面正是泰宁卫对此次前往东察哈尔草原的部落人员安排。 泰宁卫中除了实力强大的札剌亦儿部之外还有十数个部落,这些部落大部分都是小部落丁口不过千人,当然泰宁卫中也有两个人口近万的中型部落,也正是有这两个中型部落制衡着,才没有让阿札施里将整个泰宁卫变成他剌亦儿部一家的地盘。 这张纸上,除了阿札施里曾经和朱权说过的五千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中型部落分出的四千人,另外还有两个小部落也整族迁移,当然这两个小部落都是附庸般的存在,令朱权感到有些好奇的是古扎尔的部落也是榜上有名。 古扎尔的部落能够名列榜上,倒是证明了他还没有失去阿札施里的信任,虽说前段时间古扎尔和阿札施里的三子克里布台因为朱权的赏赐出现了矛盾,但是显然阿札施里还是相信古扎尔的。 不过就算古扎尔没有失去阿札施里的信任,但是别忘了这次和古扎尔结下仇怨的克里布台可也是要带人前往东察哈尔草原的,到时候克里布台是不是会和古扎尔一笑泯恩仇,那可就不好说了。 对于泰宁卫递上来的方案,朱权看完之后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不同意,虽说泰宁卫递交的分配方案符合朱权的制衡原则,但是自古以来恩出于上,若是一味的按照这个方案实行其他两卫也有样学样,那朱权这次的目的岂不是要打上一些折扣。 朱权看完之后便又将纸递给了继忠 “这张纸收着,泰宁卫那边先不要答复,本王还要去另外两个部落瞧瞧,具体的等本王回了大宁再说” “诺” 继忠低着头应了一声便躬身站在朱权身后。 伸了伸腰,感觉身体轻松了一些,而后朱权便走出了大帐,帐外依然还有不少部落的牧民在收拾着昨晚的残局。 朱权在剌亦儿部内逛了一会之后,阿札施里才姗姗来迟的走到朱权跟前 “殿下真是好酒量,不像小人,上了年纪了,这酒一喝多,第二天便起不早了” “哈哈,阿札施里,你可不能这么说,在本王看来,你还是老当益壮的,这泰宁卫日后还要靠你来拿主意啊” “承蒙殿下信任,小人一定会好好做的” “行了,今日天气不错,怎么样,和本王出去逛一圈,让本王见识一下你手下的骑射功夫” 说着,朱权笑吟吟的看着阿札施里。 听到朱权这么说,阿札施里自然是遵从的,随后阿札施里便连忙叫上了部落里面的一些骑射好手而后陪着朱权前往部落外游猎一番。 …………………….. “呵呵,大师,你看看,皇太孙殿下可真有意思,居然要找本王联手” 朱棣笑着将一张从金陵来的信件递给了身旁的道衍和尚说道。 道衍和尚接过信件仔细的看了起来,生怕漏了一个字,而后道衍和尚闭目凝思了一会道: “殿下,对于殿下来说,皇太孙殿下此举可是好事” “哦,好在何处?” 道衍和尚正了正脸色道: “朝廷在大宁都司增设兴州五屯卫之后,这宁王殿下的兵力便超越了殿下,而且看得出来,我们这位宁王殿下也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若是处置不好也是殿下的大敌” 朱棣想了想而后道: “可是,本王与十七弟的关系尚可,若是帮皇太孙限制了十七弟,十七弟知晓了岂不是会恨上本王,大师之前也与本王说了,对这十七弟要以拉拢为主” “呵呵,殿下,此一时彼一时也,大宁都司虽经战乱,但不出数年势必兵强马壮,再者宁王殿下与辽王、代王交好,若是日后朝廷要对殿下不利,那宁王殿下便是刺向殿下的一柄利剑,而若是宁王也存了什么心思,那殿下您却也是宁王的心腹大患,势必要对殿下不利” “依照大师这么说,看来本王这次是要与皇太孙联手喽?” “正是如此,皇太孙储君之位稳固,陛下在朝他便不动如山,而虽说陛下与殿下之间有些误会,但骨肉亲情所系,陛下可不会对殿下下手,殿下要担心的乃是日后。 皇太孙身边尽是文臣,嘴皮子尚可,但论到兵家大势却是有些不足,殿下这些年在北平广施仁政,得北平上下拥戴,更兼北平都司兵强马壮,上下唯殿下马首是瞻,说句难听的话,陛下千秋之后,纵马南下便也只在殿下一念之间。 而若到了那时,宁王便如鱼刺在喉….” 朱棣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幻不定了起来,若说朱棣对那张宝座没有什么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要不然这些年朱棣也不会在北平四周广布党羽,只是在朱标尚在的时候,朱棣的这种想法从来都只是潜藏在自己心中,因为他清楚,不管是比什么,他都比不上那位海内拥戴的大哥。 但是朱标死了,朱棣现在依然还记得当自己得知朱标死讯的时候,那种悲伤、紧张与兴奋等各种心情纠葛在一起的滋味。 朱标的死勾动了朱棣心中的魔鬼,在朱棣看来大丈夫生与此世便是要做一番伟业,生不能九鼎食、死定当九鼎烹! “可是眼下宁王正得陛下恩宠,此时该如何对付?” “呵呵,殿下您难道忘了,在大宁都司内并不缺少王府的人,而且这次大宁都司新建卫所填补军户可都要从北平都司境内抽调人马,另外朵颜三卫不是一向与殿下相亲近吗” 提到朵颜三卫,朱棣的心中有了恼怒。 朵颜三卫的一帮蒙古人都是一些狼子野心之辈,朱棣曾经下了大力气笼络他们,但是前段时间在朱权取得查干诺尔河胜利之后,据燕王府在朵颜三卫内安插的密探汇报,那些蒙古人眼下居然有偏向宁王的架势。 “大师,朵颜三卫先别说了,那些蒙古人都是一帮狼崽子,不见到好处他们是不会撒鹰的” “殿下,能够用钱财解决的事情,那便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若是朵颜三卫没有贪婪之心,贫僧倒还要劝殿下远离朵颜三卫,人只要贪婪,那么对于贪婪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事不能够出卖的” 道衍和尚说完之后,朱棣脸上愤恨的神情这才渐渐的消失了 “但是仅凭军户和朵颜三卫并不能影响大宁都司大局” “殿下,在您看来,除了兵权之外,还有什么是最重要的” 听了道衍和尚这话,朱棣不假思索的说道: “钱粮” 道衍和尚却是摇了摇头而后说道 “是民心” 民心的确很重要,朱棣深知这个道理,要不然也不会再北平广施仁政收北平民心了,但是朱权在大宁才多久,他有什么民心。 似乎是理解朱棣的疑问,道衍和尚随即说道: “宁王殿下年纪还小,到了大宁虽没有施行什么仁政,但是却也没有伤害百姓,但正是宁王殿下在民心上的空白却可以成为我们下手的机会!” 朱棣眼珠子一转,而后道: “大师有什么办法?” “不知殿下在大宁有多少人可用” 朱棣想了想而后给出了一个数字 “有几百人,不过能够全然相信的只有几十个” “呵呵,殿下,不知您可曾听说白莲教有一种邪法,用九九八十一个个童子的心肝为药引便可以练一颗能够让人益寿延年的金丹!” 道衍和尚的话刚一说完,朱棣愣住了,随后心中便是一惊。 白莲教始与南宋,而后在元朝发扬光大,在元末起义中,白莲教发挥的作用相当巨大,像最早一批起义反抗元朝的韩山童、刘福通、徐寿辉、邹普胜等都是白莲教信徒。 而在洪武帝起家之初也是信奉白莲教的,但是随着洪武帝势力逐渐壮大甚至最后是登基称帝,特别是在洪武帝称帝之后,白莲教却是遭到了朝廷的一力打击,势力萎缩了不少,不过就在前些年,听说四川那边还有白莲教的教徒暴乱反抗官府。 “大师怎么会提到白莲教!” “呵呵,殿下并非是贫僧提到白莲教,而是贫僧曾经听人说过,宁王殿下偶尔间得了丹方据说是要在大宁炼制这种能够让人益寿延年的丹药……” 说着,道衍和尚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逐渐的朱棣也反应了过来 “呵呵,大师消息倒是灵通,只是九九八十一个童子的心肝是否太过….” 虽然朱棣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脸上的神情却表明了,即便是朱棣对此也是有些不忍的。 “呵呵,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此事一定要安排心腹去办,并不需要凑满八十一个童子,只需要十几个让大宁上下百姓对这位宁王起了怀疑,这主意便是成功了。而且宁王殿下若是与白莲教有染,想必陛下也不会再信任他了吧” “呵呵,大师,本王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阿弥陀佛..” 道衍和尚宝相庄严的道了声佛号,似乎刚刚那样恶毒的主意不是他出的一般。 第六十八章 不老实的朵颜卫 此时的朱权还不知道,北平正有一个和尚给他使了个毒计。 在剌亦儿部停留了三天与泰宁卫上下加深了一些感情之后,朱权便带着大宁中卫赶往了朵颜卫。 和泰宁卫一样,朵颜卫也是逐水而居,卫中的部落大致都安置在屈裂儿河上游和朵颜山一代,这也是朵颜卫的名称由来。 朵颜卫中实力最强的是兀良哈部,不过兀良哈部虽说在朵颜卫中实力最强,却也不是一家独大,起码兀良哈部在朵颜卫中并没有泰宁卫的剌亦儿部一般一手遮天。 眼下兀良哈部的首领正是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 对于朱权一行,脱鲁忽察尔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为此早早的便率人前来迎接,而在与朱权一番寒暄之后,便引领着朱权向着自己的部落走去。 其实脱鲁忽察尔也就比朱权早到自己部落两天,不过脱鲁忽察尔还是非常热情的带着朱权在卫中各个部落巡视了一番,这一点倒是与阿札施里的安排不同。 朱权所到之处,各个部落的牧民纷纷跪倒在地恭迎,而各个部落的头人更是报以极大的敬意,对于这一点,朱权非常满意。 “和泰宁卫一样,朵颜卫也要出一份名册,迁移万人前往东察哈尔草原,至于具体的,你们商议的怎么样了?” 过了一日,朱权在兀良哈部中对着脱鲁忽察尔问道。 脱鲁忽察尔满是恭敬的说道; “殿下赐予我们草场,恩情比天还高!只是卫中大部分人不愿意舍弃了这朵颜山和屈裂儿河,恐怕一万人的名额达不到” 脱鲁忽察尔的话让朱权神情一愣,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脱鲁忽察尔。 开玩笑,草原上的草场那都是有数的,更不用说是上好的河边草场了,对于草原上的部落来说那都是宝地,但是脱鲁忽察尔现在居然告诉朱权,他们并不想去。 这个人有些意思。 朱权心中有些玩味的想着,但是脸上还是显得惊讶的说道: “脱鲁忽察尔,你的话让本王感到有些纳闷啊,还有人不要草场的?” “回禀殿下,这是大家一贯的要求,我也没有办法” “这样,回头你将朵颜卫中所有的部落头人都叫过来,本王想要了解一番,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殿下既然说了,小人这便去安排” 脱鲁忽察尔转身离开后,朱权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心中却是想着这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心思。 不过半天的功夫,到了晚上,朵颜卫的各个部落头人便聚在了兀良哈部的帐篷里面。 “本王听说,你们大部分人都不太想去东察哈尔草原,将你们都叫来,是本王想要知道为何?” 听完朱权的问话,帐中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而后有一个人站起来说道: “殿下,不是我们不想去,只是我们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不想跑那么远” “可是这是本王让你们去的,别的卫所都去了,为何你们不能去” 说着,朱权的目光逐渐凌厉了起来,身上更是散发出了一丝杀气。 帐内众人看到朱权要发飙,纷纷不说话了。 “这样本王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你们再答复本王,到底要不要去东察哈尔草原” 说完,朱权站起身拂袖离去。 回到兀良哈部给自己安排的蒙古包内,朱权招来继忠说道: “派人去问问,朵颜卫的各个部落为何不愿意去东察哈尔草原,若是他们不说,明天你亲自去问,记得,要一个一个的问,让楚毅安排几个人给你,告诉他们,只要肯说真话,本王重重有赏,明天晚上,本王一定要知道答案!” “奴婢知道了” 继忠应了之后便离开了帐篷。 对于继忠,朱权还是很放心的,这个小太监不仅机灵还很能干,要不然朱权也不会这么信任继忠。 随着一个个部落头人被明国人叫去谈话,兀良哈部的营地中顿时弥漫了一股别样的气氛。 离朱权所在数里的一处大帐内 “阿爸,那些明国人开始盘问各个首领了,连恩和叔叔都被叫去谈话了,我们该怎么办?” “告诉你多少次了,遇到事情不要慌乱,别忘了我们做的这些事情,那些头人们都有参与,我也让他们写了誓书,没有参与的小部落可都写在了那张单子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下去吧,不要慌乱,不要让那些明国人看出什么” “好的阿爸,那我先走了” 等到帐中只剩下脱鲁忽察尔一人的时候,只见他的脸上挂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忙活了半天,一直到中午的时候,继忠还是没有能够从朵颜卫各个部落的头人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想到朱权要在晚上得到答案,继忠也是急了。 正当继忠急匆匆的准备带人走向下一个头人所住的帐篷的时候,一个醉汉晕乎乎的走到了继忠身前不远。 看得出来,这个醉汉的神智并不清醒,不过他此刻看着继忠的目光充满了恶意。 “嘿,哪里来这么细皮嫩肉的美人儿,来,给大爷好好爽爽” 说着,这个醉汉伸手便要去拽继忠的身子,见到这一幕,跟在继忠身后的几个侍卫自然上前立即架起了这个醉汉。 而听到这个醉汉的话,继忠也是紧咬着牙,恨不得剁了这个醉汉。 继忠长的很清秀,再加上在宫中多年身为朱权的随侍太监没吃什么苦,保养的也不错,行走间也沾染了一些宫女们平日的习性。 但是这并不代表继忠并不将自己当做汉子看待。 天下最庄严肃穆的地方是皇宫,而最肮脏扭曲的地方也是皇宫,自小进皇宫的继忠见多了太监与宫女的对食以及太监和太监之间不可说的事情。 曾经继忠也被一个皇宫内的大太监看上,若非得了朱权的青睐调到身边,恐怕继忠也被那些沾染了不良习气的太监给玩弄了。 因此,继忠对于这种事情是非常厌恶的,而眼下这个醉汉偏偏想要对他做那种肮脏的事情甚至还敢伸手。 “将他的手剁了” 继忠看着这个被拿住的醉汉冷冷的说道。 别看继忠在朱权面前乖巧柔顺的样子,但是作为朱权的随侍太监,在王府中也是有着极高的地位的,因此那两个侍卫听到继忠的吩咐之后,其中一人便拔出了腰间的刀要去剁了这醉汉的手。 而当这醉汉看到有人拔刀要剁自己的手之后立即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但是那名拿着刀的侍卫可没有因此而手下留情,举起刀便要向着醉汉手上砍去,这醉汉此时脑海中的醉意已经被恐惧替代了。 当他认出这伙明朝人正是从昨晚至今不停穿梭在各个部落头人帐中的那伙人之后,立即叫道: “饶命、饶命,你们要问的事情,我知道,求各位手下留情啊!…..” 听到这人叫声,那名侍卫顿时住了手,而继忠这个时候想了想也是吩咐道: “走,将他带回去!” 说着,继忠便转身向着朱权营帐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几个侍卫自然架着那个出言不逊的蒙古人跟了上来。 好在的是此地离朱权所在的营帐并不远,一刻钟之后,继忠便带着那个蒙古人来到了朱权帐外。 “殿下,奴婢抓到一个人,此人说他知道朵颜卫为何不肯前往察哈尔草原的原因” 听到继忠这么说,朱权放下了手中厚厚的一册资治通鉴,而后道: “哦,将那人带进来,本王问问” 朱权吩咐了,继忠便转身向着帐外喊道: “将那人押进来!” 帐外的两个侍卫听到继忠的话连忙押着那个蒙古人走进了营帐。 我勒个去、好大的味,这个一进帐内,朱权顿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和酸味,那滋味….,朱权脸上用手绢捂住了鼻子。 这个蒙古人身上的味道和衣着显示他的地位并不高,而这种人怎么会知道原因。 想到这里,朱权便有些怀疑的向着继忠看去。 注意到朱权那有些怀疑的目光,继忠有些急了,连忙对着那个蒙古人喝道: “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要不然,你就等着家人给你收尸吧” 那个蒙古人此时酒已经全醒了,看到身前不远处那个捂着鼻子的人,这个蒙古人却也知道眼前这人乃是明朝的藩王,据说杀过了好几万人。 想到这里,这个蒙古人顿时急促道: “贵人、这位贵人,我知道,小人是叶凡特部的鹰匠,本日里都跟在主人身边,那日脱鲁忽察尔召集主人们开会,据说是等到年后要对那些分派了人马前往察哈尔草原的部落用兵,到时候三卫便是以朵颜卫实力最强了” “你为何这么清楚?” “小人是鹰匠,我养的鹰是往部落传信的,我家主人传信给部落里面的人,要他们将战士们都武装起来,等到主人回到部落便要带着我们先绕过朵颜山南下而后等到那些部落迁徙之后,再回来攻击那些分派人马出去的部落” 朱权此时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有想到脱鲁忽察尔所谋居然如此之大。 没错,若是各个部落派出了人手前往东察哈尔草原,那么兵力最大程度保存下来的朵颜卫内各部便能出兵吞并了那些分派了人马的部落,到时候朵颜卫的实力很有肯定越过泰宁卫成为三卫最强! 试想那些分派了人马的部落实力上肯定削弱了不少而且部落内肯定松懈了,到时候脱鲁忽察尔若是出其不意,势必能得偿所愿! 第六十九章 制服脱鲁忽察尔 “真是好大的胆子!” 当朱权从这个鹰匠的口中得知了脱鲁忽察尔的谋划之后,心中顿时便是勃然大怒。 用东察哈尔草原这块肥肉分化朵颜三卫各部,乃是朱权心中颇为自得的算计,但是没有想到,脱鲁忽察尔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有上钩,甚至还要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 难怪脱鲁忽察尔一族能够在日后脱颖而出,兀良哈部更是成为了大明的心腹之患。 想到这里,朱权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脱鲁忽察尔的算计得逞。 “继忠,你去将叶凡特部、哈桑部、西里伊尔部的头人给本王叫过来!” 想着,朱权便对帐内的继忠吩咐道。听了朱权的吩咐,继忠应了下来而后便向朱权行了一礼退出了营帐,等到继忠走后,朱权便叫进来两个侍卫将那个鹰匠给叉了出去。 朱权让继忠去召集的三个部落都是朵颜卫中实力仅次于兀良哈部的部落,眼下若是是想要脱鲁忽察尔的谋算落空,那么朱权便需要这三个部落支持自己。 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继忠便带着三个蒙古人重新走进了朱权的营帐。 “拜见尊贵的宁王殿下” 三个蒙古人走进帐中之后便向朱权行了一礼。 朱权很是客气的邀请这三位坐了下来,而后说道: “听闻朵颜卫中各部皆是大明肱骨之臣,本王这次请三位首领前来,也是想要好好的和三位说说话” 这三人听了朱权的话,顿时连连谦逊了起来。 “有了大明朝廷的庇佑,草原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们这些人都感谢着皇帝陛下的天恩眷顾” “呵呵,是么,三位真是纯臣,不过我听说三位大人的部落都在备战,不知可有此事?” 说着,朱权便笑眯眯的向着三人脸上望去。 朱权的话一出口,这三位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三人目光之间有所交流,而后还是其中的一个蒙古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回禀殿下,不知殿下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备战确有此事,只是防备草原上一些敌 人的袭击而已” “是么,这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来,请喝茶” 看到朱权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深究的意思,三人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后端起茶碗喝了起来,只是没等他们喝完茶,朱权却是将手往桌子上一拍喝道: “有人告诉本王,你们在年后准备袭击那些前往东察哈尔草原的部落,本王不知道是谁给你们出的这个主意,但是本王告诉你们,凡是迁徙前往东察哈尔草原的部落都是大明所属,大宁都司会抽调两个卫所的军队前来保护,谁敢动,谁就是与本王开战!” 一个还没来得及将茶碗放下的蒙古人听到朱权这一声呵斥直接打翻了茶碗,而另外两人听完朱权的话之后更是跪倒在地。 “小人等不敢…” “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好啊,朝廷恩养尔等数年,结果却让尔等生了这般狼子野心!本王告诉你们,有本王在,这三卫的天翻不了,整个大宁还是本王说了算!” 说着,朱权便站起身来走到跪倒在地的三个蒙古人身前 “都起来吧,本王已经知道此事的幕后主使是谁,本王给你们最后一个表现的机会,今天晚上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朱权便让三个蒙古人离开了营帐。 这三个蒙古人离开之后,朱权却是冷笑了起来,同时召进了帐外的一个侍卫,让他立即前往泰宁卫,回过头来朱权又将楚毅叫进了军帐嘱咐了一番。 等到帐中只剩下朱权一人之后,朱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当天晚上,在兀良哈部落的大帐之中,朱权再次召集了朵颜卫的各个头人。 除了叶凡特部等三个部落的头人之外,其他的部落头人在帐中嬉闹着,直到朱权走进了大帐。 朱权在营帐中坐定而后开口说道: “本王昨日让尔等商议,今日可曾商议出了结果?” “回禀殿下,下官和各个部落的首领们都商议过了,朵颜卫各部人丁稀缺,实在抽不出多少人前往东察哈尔草原,经我等商议之后,决定从各部抽出一千人前往东察哈尔草原….” 朱权的话刚问完,脱鲁忽察尔便站起身来答道。 听了脱鲁忽察尔的话,朱权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而后开口道: “一千人,其他两个卫都是调遣了一万人,脱鲁忽察尔,是不是你准备趁着各卫抽调了人手之后,便吞并那些实力跌落的部落啊” 朱权的话如同雷霆一般在脱鲁忽察尔的耳边炸开。 脱鲁忽察尔有些懵了,不过聪明人,脑筋转的自然也快,很快,脱鲁忽察尔就说道: “殿下,实无此事,肯定是有小人在殿下这里进了谗言,朵颜三卫共同效忠大明,各个部落亲如一家,下官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也绝对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看到脱鲁忽察尔的脸色变化,朱权笑了。 脱鲁忽察尔的义正言辞其实何尝不是一种不打自招 “可是本王却知道,这是真的,脱鲁忽察尔,你今年多大了?” “回禀殿下,下官今年五十八” “五十八,啧啧,在草原上来说,这等年纪算是难得了,只是在本王看来,年纪大了,难免有些事情会想不通,所以这朵颜卫的指挥同知不如换人吧” 朱权神情淡然的说着,但是他的话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营帐中炸响,十数个部落头人们纷纷不敢相信的看着朱权和脱鲁忽察尔。 听到朱权的话,脱鲁忽察尔的脸色变得阴郁了起来 “殿下,您是开玩笑的吧,再说了朵颜卫指挥同知一职是由朝廷封赏的,我想殿下是没有这个权利撤我的职吧” “呵呵,脱鲁忽察尔,本王主管大宁都司,而你朵颜卫便属大宁都司管辖,你说本王有没有权利,再则,你认为本王会和你开玩笑?” 说着,朱权便站起身来。看到朱权站了起来,脱鲁忽察尔也是站了起来,他的面色没有之前的恭敬了。 脱鲁忽察尔狠狠的说道: “殿下,您若是在大宁说撤我的职,那我没有办法,但是在我部落的营地上,殿下您这般岂不是要逼我对您不利,可知兔子急了还咬人!” “呵呵,兔子急了是会咬人,但是你觉得人会被兔子咬死吗?” 说着,朱权便拍了拍手,而拍完手后,门口的卷帘便被人掀了开来,楚毅带着数个侍卫大部的走进了帐中。 看到朱权叫人进来,脱鲁忽察尔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惧色,而后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 “殿下,这几个人可护不了您周全!” “是么,可惜本王在帐外布置的可不止这几个,本王的一百亲卫已经将大帐围了起来,营地外还有大宁中卫和泰宁卫的大军,脱鲁忽察尔,你认为你的胜算有多大!” “你…….” 脱鲁忽察尔扥愤怒道: “兀良哈部有近万名战士,即便没有营地外的人多,但是在这片营地上,你的人也进不来!” 对于脱鲁忽察尔的威胁,朱权浑不在意转而对那些头人道: “本王要撤了脱鲁忽察尔的职,你们可有人反对?” 帐内的头人们对于帐内的这种变化,只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谁都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甚至可能就要兵锋相对。 脱鲁忽察尔的目光也向着这些部落头人看去,他的眼睛着重盯着几个兀良哈部关系良好的中等部落。 只是让脱鲁忽察尔有些失望的是,帐内的这些头人们居然没有几个敢和他对视。 “对了,本王忘了说了,泰宁卫的一万大军就在营地之外,而且大宁都司还有数万兵马,各位大人还是不要自误了” 眼看着帐内没有人开口应和自己,朱权便又说道。 这一番话说完,帐内的头人们顿时有些心惊了起来,虽说同为朵颜三卫,但是泰宁卫的实力在三卫之中实力最强,而阿札施里不仅在泰宁卫,在朵颜卫中也非常有名气,因此阿札施里是大明册封的唯一一个指挥使,即便是脱鲁忽察尔当年也只不过被册封为朵颜卫指挥同知而已。 一万泰宁卫兵马对于这些部落头人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震慑,更不用说还有朱权率领的大宁中卫的数千骑兵。 这么多的兵力,足以将朵颜卫各部一扫而空,毕竟各部的兵马并没有集结在一起。 “小人支持宁王殿下的提议” “小人也支持” “是啊,我们西里伊尔部也支持” 到最后,营帐内只有三个部落头人没有开口,其他的都开口支持朱权。 见到这番场景,脱鲁忽察尔气极反笑 “好,好啊,你们,当初我们可是歃血为盟,但是现在你们居然违背了誓言,既然如此,可就别怪我了!” 说着,脱鲁忽察尔便要去抽刀,但是他的动作很快便被人给按住了,只见他握着刀柄的刀上覆盖了另外一只手,而手的主人正在用力按着,不让脱鲁忽察尔抽刀。 不过,在帐内还是有几个脱鲁忽察尔的死忠的,看到脱鲁忽察尔去抽刀,这几人也纷纷为了上开,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朱权的侍卫人数多。 朱权乃是藩王之尊,在各卫召集头人开会的时候,守卫在营帐附近的都是藩王近卫,即便是在泰宁卫也是如此,到了这朵颜卫自然也不能够改了规矩。 对此脱鲁忽察尔也是同意的,毕竟如果他要是不同意的话,那么倒有人想要问问他要干什么了。 正是因为这种规矩,所以朱权才能在不惊动兀良哈部的情况下将营帐四周给包围了起来,同时将脱鲁忽察尔给堵在了帐内。 第七十章 兄弟之亲 脱鲁忽察尔的抵抗并没有掀起波澜,而当朱权离开营帐对着兀良哈部惶恐不安的牧民们说道不会改变兀良哈部在朵颜卫中的地位之后,局势逐渐便缓和了下来,当然这和兀良哈部营地外近万的骑兵有着极大的关系。 拿下脱鲁忽察尔之后,谁堪为朵颜卫的指挥同知便成为了朱权脑海中的难题。 明朝册封朵颜三卫各个部落,都是根据各个部落的实力来封赏官职,就好比脱鲁忽察尔来说,正因为他是兀良哈部的首领所以才会被册封为朵颜卫的指挥同知,而其他的部落则会根据实力的高低授予千户、百户等职。 脱鲁忽察尔既然被拿下,那么他这一系的人便不能成为兀良哈部的首领,不然,朱权岂不是在朵颜卫培养了一个白眼狼? 但是,对于兀良哈部的其他头人,朱权并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贸然指定兀良哈部的首领以及朵颜卫的指挥人选无益与朱权。 想了好一会之后,朱权将兀良哈部的各个头人召集了起来,同时临时指定了兀良哈部的一个千户代为执掌兀良哈部,至于兀良哈部的真正首领人选,朱权告诉那些头人们要他们等年后都前来大宁一趟,到时候朱权会在他们中间选定。 而已经被拿下的脱鲁忽察尔则是交给了大宁中卫严加看管,朱权等着将脱鲁忽察尔带往福余卫以震慑其他宵小之徒。 ……………………. 河北境内,正有一只队伍停在了行省边境上,队伍中有数百人之众,除了近百名侍卫之外,其余的都是宫娥、太监等。 虽说一行人旗帜鲜明,但是这么久的奔波无疑使得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此刻他们便停在了一处河边歇了歇脚。 “王妃殿下,我们已经过了东昌府,再有半月便能赶到大宁” 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跑到队伍中一个停放在地上的舆轿旁,这个舆轿银顶黄盖红帏,足足要十六个轿夫才能抬起来,而这轿子的规制远远的便能够让人瞧得出轿中之人的尊贵身份。 一只玉手从轿门上的帷幕中伸了出来,见到此景,小太监连忙将刚刚盛好的清水递了进去。 轿内有两个女子端坐着,一个女子身穿着大红色霞帔头戴金色九翟冠,冠上有银丝编制的翟鸟九只,而另一个女子则是一身的贡女大半。 那个宫女从轿外接过清水之后便将其递给了坐在轿子正中的女子。 这女子明眸皓齿、眉如细柳,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在接过宫女递来的清水之后,女子笑盈盈的道了声谢。 当中坐着的这个女子便是朱权的王妃张氏,这位张氏是兵马指挥张泰的女儿,可惜的是张泰早在数年前便逝世了,不过尽管张泰逝世,但是张氏还是被洪武帝选为了宁王王妃。 这位张氏在金陵也有些名气,她的家世在金陵称不上好,但是其贤惠却是在一些女眷的圈子里得到了赞扬,也正因为这点,洪武帝才会选中了她。 张氏九月初便离开了金陵,只不过因为其身份再加上队伍行进速度不快,所以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了河北边界。 “王妃殿下” “春桃,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还没有和殿下完婚,眼下你叫我宁宁便行” 宁宁便是这位张氏的乳名。 “殿下,奴婢不敢,虽说您还没有与宁王殿下完婚,但是皇上旨意已下,您的名分便是定了,奴婢不敢逾越…” “好了,抬起头来吧,这一路上幸亏有你陪在我身边,要不然这长途漫漫的,连个说知心话的人儿都没有” “殿下,等您到了大宁便有人陪您说知心话了..” 名唤春桃的贡女倒也大胆,居然敢调笑起张氏来了,好在的是,这些天来的相处让队伍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王妃殿下乃是和善的性子,所以春桃才敢这么和张氏说话。 听了春桃的话,张氏脸上一红,羞涩的模样明艳动人。 其实张氏的心中非常忐忑,她没有见过那位宁王殿下,即便是听闻那位殿下在查干诺尔河取得了对北元的胜利,但是少女却并不知道那位宁王殿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父亲已经去世了,家中两个弟弟还小,想到这里,张氏便想到自己离京之前,母亲泪如雨下的模样。 张氏叹息了一声而后道: “等会,你去和何翰林说下,让队伍看看能不能加快些速度,早些到也能省了不少心思” 听到张氏的吩咐,春桃诺的一声便应下了。 不一会,队伍歇息完毕再次开始上路,随着十六抬大轿被抬起,看着路边的景色,轿中的张氏心中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女儿心思。 ………………………… “白莲教,孤那四叔真是好算计,皇爷爷平生最为厌恶的便是白莲教,若是将宁王与白莲教扯上关系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文华殿内,当黄子澄向朱允炆汇报了一番与燕王府的商议结果之后,朱允炆的脸上倒是笑了起来。 而黄子澄这个时候却是言道: “殿下,微臣也没有想到,燕王居然会出如此主意,不过此时对殿下有利,我们不如也配合一二,到时候宁王殿下肯定会失了圣宠” 要说朱元璋平生最为讨厌的,那么白莲教便算得上排名靠前的一位。 当年朱元璋刚刚起家的时候便是依附在白莲教军事武装红巾军下,可是后来随着实力的壮大,以及红巾军首脑刘福通等逐渐被元庭镇压,即便是红巾军精神领袖韩林儿也在随后投奔朱元璋。 而当年更有传说,朱元璋在金陵称帝之前是要请韩林儿前来金陵的,但是韩林儿在渡江时应坐船沉没溺死了。 韩林儿的死充满了太多的疑团,不过唯有一点,那就是在韩林儿死后,朱元璋登基称帝再无阻碍,因此民间说韩林儿的死全是朱元璋下的毒手一直流传不止。 在韩林儿死后,朱元璋开始大规模清除势力范围内的白莲教势力,而国朝上下对于白莲教也变得忌讳莫深起来。 听了黄子澄的话,朱允炆向着黄子澄看了一眼而后道: “黄大人,你会相信宁王和白莲教有所勾结吗?” “微臣当然是不信的” “呵呵,黄大人,连你都不信,你觉得我那皇爷爷会相信吗?” 黄子澄目光之中精光一闪而后道: “殿下,虽说宁王殿下不可能和白莲教勾结,但是宁王身边的人可就说不准了,再者不管陛下信不信,总之,此事定会在陛下心中扎下一根刺来!” 黄子澄这话倒是说的没错,洪武帝能够相信宁王,但是他会相信宁王身边的人吗?只要洪武帝心中有了一丝怀疑,那么宁王便无疑有了大麻烦。 “既然如此,那么此事便交给你去办了,记住,找几个和东宫没什么来往的人,否则让皇爷爷知道了,却是不美” “殿下放心便是,微臣心中有数” 看到黄子澄恭敬的模样,朱允炆相信他会知道分寸。 黄子澄一直在东宫待到了下午,而等到他离开东宫之后,朱允炆想了想便前去东宫一处偏殿,眼下那偏殿便是朱允熥的住所。 虽说朱允熥参与了蓝玉的谋逆,但是其乃天家血脉更是先太子嫡子,重视亲情的洪武帝自然不忍心重惩朱允熥,因此朱允熥往日便也只是禁足在东宫之中。 但是这种禁足对于朱允熥来说完全就是等于坐牢一般,再加上随着凉国公等一大批勋贵被抄家灭族,朱允熥背后的支持力量几乎被一扫而空。 除了开国公。 开国公常升原本也牵扯到了蓝玉谋逆一案,本来是要同蓝玉等人一同下狱抄家的,但是开国公府之中却有着一个老太太,也正是这个老太太为开国公府争取到了平安。 那日蓝玉等人被抓回京中之后,开平王之妻蓝氏进宫求见洪武帝,两人会面的内容不足为外人知晓,但是最后,开国公府却逃过了一劫。 只有蓝氏自己知道,为了开国公府,她将亡夫常遇春的情面用了一干二净,日后开国公府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朱允炆走进了偏殿,朱允熥虽说是被禁足在了东宫,但是侍候的下人并不少,只是随着朱允熥背后势力被清除,原先东宫之中靠着朱允熥的人也纷纷改换了门庭。 不能说这些下人们都是势利眼,下人总归是下人,主人失势,下人若还没有颜色,真当别人治不了你了吗。 随着朱允炆的到来,偏殿之中的太监立即前去通报,而其他的太监宫女们更是跪倒在两边开口向朱允炆问安。 朱允炆对待下人并不残暴,相反还有些和善,朱允炆一边走着一边挥手让行礼的下人们起身。 殿中,朱允熥已经听到通报声,不管他愿不愿意还是要走出殿来迎接朱允炆。 “参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看见朱允炆的身影便拱手向着朱允炆行了一礼。 不管朱允熥心中是如何的不情愿,但是现在朱允炆储君之位已定,而他却失去了希望。 “起来吧,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如此多礼,这些日子身体好些没有” 朱允炆携着朱允熥的手走进了殿中,一边走一边问道 走进殿中,朱允熥说道: “谢皇太孙殿下关心,臣弟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太医说再修养一段时间便能完全康复” 数月前,朱允熥在蓝玉身边被锦衣卫的此刻用剑刺中,而剑上抹了毒药导致朱允熥身体垂危,好在的是,最后还是被救了回来,只是那毒素厉害,到了今日,朱允熥也没有完全好了。 朱允炆在殿中坐下而后道: “这些日子我没有来看你,还希望你不要怨我,你我兄弟骨肉至亲,虽说有些误会,但是日后时间还长,朝廷上下也没有人会为难你,养好身子骨,日后为兄还要靠你来扶持” 不管朱允炆这话是否是真心,但是配合上脸上关切的神色却让人莫名的有些感动。 第七十一章 蒋瓛的转变 洪武帝看着御案上的奏章皱起了眉头,这些奏章上无一不是弹劾宁王朱权身边人与白莲教有染,甚至就连宁王府的两个文官长吏都没有能够幸免。 三人成虎,弱势朱权与白莲教有染的话,那么洪武帝是根本不幸的,但是朱权的身边人,洪武帝心中却没了那么肯定。 世上之人千千万万,往日最为忠诚的人也不代表会没有背叛的那一天,即便是御下有术的洪武帝也不能说他麾下的大臣们没有被白莲教拉拢腐蚀。 甚至朝廷上下这些年查出了不少白莲教安插到朝廷里面的探子,而令洪武帝纠结的原因所在便是是否要将宁王府乃至大宁都司所有被弹劾的官员全部查办。 朱权毕竟是一地藩王,而且洪武帝赋予了他执掌大宁都司的权利,此时将朱权的手下查办,无疑是在损害朱权的威望。 洪武帝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同时洪武帝也是一个非常看重亲情的人。 想着,洪武帝便决定叫来锦衣卫询问一番,若是宁王身边真的有那么多白莲教的人,那么负责侦缉天下的锦衣卫无疑是有着失察的责任的。 得到洪武帝的诏令,很快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便急匆匆的走进谨身殿之中。 说实话,得到洪武帝的诏令,蒋瓛是非常忐忑的,因为蓝玉一案牵连甚多,朝野上下的大臣们对他多有不满,弹劾他的奏章也在洪武帝的案前堆了数丈之高,更让蒋瓛赶到忧虑的是,东宫皇太孙似乎对他也很是不满,听闻皇太孙曾向洪武帝数次提议罢免锦衣卫。 这些消息让蒋瓛忐忑了数月。 急匆匆走进谨身殿之后,蒋瓛便连忙向着洪武帝行了一礼。 往常在蒋瓛行完礼之后,洪武帝便会开口让他起身,但是近日不知为何,在蒋瓛行礼之后,洪武帝居然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没有得到洪武帝的命令,蒋瓛怎敢起身。 足足有两刻钟的时间,坐在宝座上的洪武帝方才开口让蒋瓛起来。 此时蒋瓛的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这些都给你瞧瞧,都是大臣弹劾锦衣卫的奏章,蒋瓛,你究竟背着朕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要不然,怎么满朝上下就容不得你!” 听到洪武帝这话,刚刚起身的蒋瓛又半跪了下来。 “微臣一心为陛下做事,实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众位大人” “若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朕早就不留你了,朕问你一句,锦衣卫是否知道宁王身边是不是被白莲教安插了人手!” 蒋瓛惶恐道: “回禀陛下,宁王就藩大宁之后,宁王府便成了锦衣卫布防的重点,但是臣并未听闻宁王府内有白莲教余孽!” “哼哼,连个白莲教都查不出来!朕记得四川、河南等地白莲教起事之初,锦衣卫也未得到消息,而今宁王府也被白莲教渗透,汝居然告诉朕,锦衣卫没有丝毫消息!” 坐在宝座上的洪武帝已然是龙颜大怒。 听着洪武帝的怒喝声,蒋瓛迅速的开始想起了对策,若是他不能给洪武帝一个解释,蒋瓛相信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蒋瓛连忙说道: “微臣不知陛下从何处得知的消息,但是微臣想来,连锦衣卫都不知道的消息,那些大臣们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不得不说蒋瓛抓住了一个重点。 的确,御史以及科道言官等有着风闻奏事的权利,但是白莲教这等大事,他们又是从何处风闻的。 好一会没有听到洪武帝开口说话,蒋瓛壮了胆子说道: “微臣觉得不妨对那些上奏的官员们询问一番,若是能够知道他们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便算了,我们锦衣卫也可顺藤摸瓜,若是他们说不出所以然来,微臣斗胆请陛下惩处这些官员,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与白莲教有所勾结,否则怎会知晓这等事情!” 的确,白莲教做事一向机密,不然的话,也不会起事数次连锦衣卫都没有得到风声,而锦衣卫多次派人潜入白莲教也都以失败而告终,显然白莲教的组织非常的严谨。 既然白莲教做事严谨,那么若是他们真的能够派人在宁王府潜伏下来那么势必会是头等的机密,而这等机密又会有几个人知晓,又怎么会惹得满朝上下沸沸扬扬。 坐在上首的洪武帝听完蒋瓛的解释复又皱起了眉头。 的确,蒋瓛说的很有些道理,若是连那些言官们都知道而锦衣卫却不知道,岂不是说那些言官们的鼻子比锦衣卫还灵,纵然可以说锦衣卫办事不利,但是那些言官们难道势力比锦衣卫还强不成! “你先下去,宁王府,锦衣卫要加派人手,不管宁王府内有没有白莲教的人,锦衣卫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洪武帝开口说完便让蒋瓛退下了。 一直到离开皇宫回到锦衣卫衙门,蒋瓛的额头上依然还有汗珠。 回到衙门之后,蒋瓛往大椅上一坐方才觉得恢复了些精气神,一会之后,一个锦衣卫百户悄悄的走到蒋瓛身边道: “禀大人,陆望求见” 听到这声通报,蒋瓛一个激灵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而后道: “领他到后堂,将人都撤出去,记住带陆望从侧门进来,不能让不是我们的人看见!” “诺!” 这个百户离开了,而蒋瓛也快步走到了后堂。 不一会,一身青衫的陆望便走进了锦衣卫衙门的后堂。 “蒋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听到陆望的问话,蒋瓛苦笑了一声道: “没有陆大人自在,陆大人,来,请坐” 说着,蒋瓛便陪着陆望坐了下来,这陆望虽说眼下并没有官身,但是其父乃是旗手卫千户,其父死后,这陆望便承袭了职位,不过这世袭的千户一职更如同世爵世禄一般,无非就是让功臣后代有个官职在身,并不意味着陆望就真的能够在皇宫中当值。 而因为其曾经陪伴朱权多年,所以旗手卫千户实职另有旁人担任,陆望无非就是顶个名位在头上。 “要说这锦衣卫的茶可是好茶,真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居然对锦衣卫的茶畏之如虎” “呵呵,陆大人,其他人在锦衣卫可享受不到坐着喝茶的待遇!” 蒋瓛一句话说完,两人便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一会,陆望说道: “蒋大人,不知我上次和您说的事情….” “陆大人,那件事情不好办啊” “是么,蒋大人,可是,蒋大人,小弟和您相处多年,实在不忍心您落的和胡大人一个下场,您和先父交情不浅,在下此前也只是劝蒋大人有备无患而已…” 蒋瓛听到陆望这番话犹豫了一会,便将洪武帝今日召见他所说的话又陆望说了一遍。 听闻朝堂上有人弹劾宁王府内有白莲教的人,陆望顿时笑了起来 “蒋大人,清就是清、浊就是浊,不管旁人怎么看,宁王府上下是否有白莲教的人,想必锦衣卫是清楚的,要不然岂不是小看了蒋大人的能力” “呵呵,陆大人过谦了,您家那位殿下看来是招人忌了,否则怎会引得这么多的人对其不满” “嘿嘿,蒋大人此言差矣,不招人忌乃是庸才,而我家殿下却是英才,自然便有那些小人忌惮,倒是蒋大人,听闻宫中原本要调拨给锦衣卫的经费却是被截留了大半,蒋大人自然是没什么,但是想必锦衣卫下面已经是沸反盈天了吧!” 陆望说的这件事情却是蒋瓛的一大心病。 原本内库之中的银子,洪武帝答应拨给锦衣卫,但是因为朱权在查干诺尔河一战大胜,内库中的银子因户部所请,调拨了一大半给大宁充当军饷。 而原本洪武帝答应将剩下的银子再加上一些字画古玩等交给锦衣卫,结果时至今日,不过也就调拨了五万两银子加上十几副字画而已,即便锦衣卫卖了那些字画也就才折现两万多两。 七万多两银子看起来好像不少,但是却根本不够锦衣卫用的。 锦衣卫创建之初是根据一个满编卫所来编制的,但是锦衣卫逐渐担负起了监察天下的责任,这眼线自然也是要到处发展的,而且对于一些需要重点关注的地区和人更是要下大本钱。 时至今日,锦衣卫已经变成了一个拥有两万多人的机构,这两万多人还没有算上那些见不得光的眼线。 七万多两银子够两万多人用多久?连一个月都不够! 锦衣卫下面是有些商铺,但是那些商铺都是用来当做据点使用的,根本盈不了多少利。别的不说,锦衣卫在一个李云的身上便投入了数千两银子。 而且在蓝玉一案中,锦衣卫死伤了不少人,这些人的身后事可都要锦衣卫操办,不然的话岂不是寒了人心,但是这些可都需要银子。 洪武帝为何将答应调拨给锦衣卫的钱粮一减再减,这点蒋瓛倒是也知道一些端详,无非就是有人在洪武帝面前进了谗言。 “锦衣卫既然将探子安插到蓝玉身边,想想蓝玉是多么谨慎的一个人,那么可问陛下,这皇宫之中,陛下能够确定没有锦衣卫的人!” 这句话在事后原原本本的传进了蒋瓛的耳中,尽管蒋瓛在得知之后将后牙根都咬碎了,但是又能怎样。 因为洪武帝答应户部所请调拨了大量银子给户部,随后蒋瓛也指示锦衣卫收集了不少户部上下的贪污证据,为此也拿下了好几个官员。 但是此举不仅没有达到蒋瓛原先杀鸡儆猴的目的,却是让自己更加成为了朝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作为锦衣卫的老人,蒋瓛经历过毛骧的时代,毛骧是怎么死的?纵然有各种说法,但是蒋瓛却清楚,毛骧就是洪武帝用来堵天下悠悠之口的。 因此在得知洪武帝对锦衣卫的态度有所转变之后,蒋瓛心中也发生了变化,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与陆望碰面,要是没有毛骧这个先例,估计陆望来这锦衣卫就是在找死。 真当锦衣卫是吃素的,不知道陆望私下里为宁王做了些什么! 第七十二章 朱权完婚 “蒋大人,松江府可是已经准备好了上千亩良田,那可是能够传世百代的家业。另外我们殿下也说了,只要蒋大人能够同意我们的条件,那大宁与蒙古人的贸易自然有锦衣卫的一份好处…” 陆望说完,只见蒋瓛冷笑了一声道: “陆大人动作如此之大,真的不怕给你家殿下招惹祸端吗?锦衣卫创建以来,想要拉拢锦衣卫的可不在少数,只是一个都没有成功过” “旁人是旁人,对于蒋大人,我家殿下还是非常敬重的,再说,我们这合则两利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 “你真当陛下老眼昏花了!锦衣卫中陛下的安排可不在少数!” “我又不是请蒋大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这人无害虎意、虎有吃人心啊!就算蒋大人能够度过眼前这道坎,安知皇太孙日后不会对您动手?” “再容我考虑一段时间,考虑完了,我会派人去城外的庄子找你” “那我就静候蒋大人消息了” 说完,陆望便朝着蒋瓛拱了拱手告辞了。 …………………….. 押着脱鲁忽察尔到了福余卫逛了一圈之后,朱权便决定返回大宁了,福余卫一行很顺利,有了东察哈尔草原的诱惑再加上囚车上脱鲁忽察尔的震慑,福余卫上下倒是没有人敢起别的心思。 返回大宁的之后已经是十月了,而那位从金陵抵达的王妃张氏也到了大宁城内的驿站。 朱权回到大宁之后忙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他自己的婚事,早在朱权回到大宁之前,大宁都司上下已经开始布置了起来。 随后在陪同王妃北上的一名钦天监官吏的计算下,朱权的婚期选在了十月初八。 朱权没有见过那位张氏,不过派去觐见张氏的王靖和继忠回来禀报朱权,张氏的容貌俊秀,倒是也省了朱权的一番心事。 十月初八,大宁城内早已成了红色的海洋,本来明朝就崇尚火德以红为尊,再加上红乃喜庆之色,正逢朱权大婚,大宁城内自然是处处艳丽。 一大早朱权便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吉服等在了承运殿中,以藩王之尊,朱权倒是不用前往驿站迎亲,而是由两位王府长吏前去驿站将王妃迎进王府。 自张氏的轿子离开驿站之后,大宁城内处处开始燃放起了爆竹,而迎亲的乐队更是演奏起了华彩乐章,在王府门口早有王府下人们捧着大把大把的铜钱向着王府外扔去,百姓哄抢之下更添了些欢乐的气氛。 花轿一直抬到了王府内承运殿前,而当花轿停下的那一刻,便有两位嬷嬷将张氏从花轿中扶了出来。 张氏一身霞帔,头被盖住,朱权看不到容貌,但是并不妨朱权此刻的心情激动。 此生加上梦中,朱权感觉自己已然活了四十几岁,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才是要陪伴自己一直走下去的人。 两位嬷嬷搀扶着张氏一步步的走上承运殿,而在承运殿门口,朱权迎了上来而后伴着张氏一同走进了承运殿。 ……………………. 就在大宁因为朱权的大婚成为欢乐的海洋之时,北平城内燕王府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一向和蔼的燕王这时却是在王府之中大发雷霆,即便是王妃徐氏居然也没能让燕王平息怒火,这可真是稀奇的事情。 不过就在王府书房因为燕王的暴怒变得一片狼藉的时候,道衍和尚却是在一个小宦官的引领下走进了书房。 “阿弥陀佛,殿下何故发如此大火” “大师来了,请坐” 看到道衍和尚来了,朱棣倒是忍住了怒气请道衍和尚坐了下来,而一旁的徐氏看到道衍和尚到来之后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告辞离开了。 自道衍和尚到了北平之后便成为了燕王的左膀右臂,他说的话,燕王还是能听的,这也是徐氏看到道衍和尚来了之后能够松口气的原因所在。 “大师,你看,这是刚刚从金陵来的密信,没想到啊,居然还有人学会倒打一耙了,呵呵” 说着,朱棣竟是冷笑了一声。 道衍和尚接过朱棣递来的密信细细的看了起来,好一会之后,方才放下手中的信件。 “殿下,世上从来不少聪明人,只是有的时候往往会装聋作哑而已,此事虽说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是却透露了一个讯息” “哦,什么讯息?” 朱棣好奇的向着道衍和尚问道。 那份密信是燕王府安插在金陵的探子发来的,信上写了三件事,一件是朝廷内有人上奏不光宁王府内被白莲教渗透,北平的燕王府也被白莲教渗透了。第二件是朝中那位徐御史上奏既然宁王府和燕王府都被白莲教渗透不如将两个王府内所有官吏撤换,同时将两位亲王的三卫亲军指挥都撤换了,以防白莲教歹徒!至于第三件便是锦衣卫查实白莲教确实在北地有所发展,但是究竟发展到何种程度,锦衣卫尚未查明。 “殿下,这徐御史是谁的人?” “那还用问,自然是十七弟的人” “那徐御史为何要将我燕王府也牵扯上?” 听闻这一句,朱棣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 “难不成,十七弟已经怀疑到了本王的头上?” 道衍和尚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 “不单单是宁王已经怀疑了殿下,此事也说明了宁王在金陵暗中也编织了一张网,否则,国朝那么多的藩王,为何宁王只单单牵扯到了您,这三件事一环套一环,分明是宁王想要将殿下也拉下水!” 这番话无疑是在朱棣的心中敲响了警钟。 “这么说往日是本王小看了十七弟” “呵呵,殿下,宁王可是用心不浅啊,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便能够察觉到此事背后有殿下您的影子,可见宁王殿下也是一个有心之人” 说着,道衍和尚正了正色又道: “之前,宁王拿下脱鲁忽察尔,便意味着在朵颜三卫拔除了燕王府的一大臂助,而今我们要做的事有两件,一是将脱鲁忽察尔闭上嘴,否则万一将其往日与燕王府的往来大白于天下无疑对我等不利,其二便是拿下王府中的一些人,冠以与白莲教相互勾结的罪名以证明殿下的清白!” 朱棣听到道衍和尚的这番话之后眉头紧锁,想了又想道: “好吧,这件事情就按照大师说的来安排,看来本王也要好好重视一番十七弟了,省的让他坏了我的大事!” “阿弥陀佛,殿下圣明!” 说着,道衍和尚与朱棣相视一笑,而对于道衍和尚话中逾越之词,朱棣也显得浑不在意。 大婚之后,对于朱权来说倒是一段颇为平静的日子,这位王妃让朱权很满意,虽说不知道性格如何,但是言行举止却很温婉。 “宁儿,你既然到了大宁,这王府之中日后便多担待些,我会让继忠将内典宝的钥匙交给你,日后你多上些心” 婚后第三日,朱权便决定让张氏掌管内典宝。 内典宝便是王府的内库,亲王每年的俸禄和赏赐都会放在内典宝中,就比如此次张氏前来大宁与朱权完婚,皇宫之中特地准备了一些赏赐,这些赏赐婚后自然也要归入到内典宝中。 往日里,内典宝都是由继忠掌管的,但是眼下张氏既然到了,作为亲王的正妃,自然不能让张氏每日都闲着,而让她掌管内典宝也是应该的。 这次陪伴张氏前来大宁的还有一批宫女太监侍卫等,这些人也是要充实到王府各处的,因此这王府的人气看起来倒是旺盛了些。 在大宁倒是不同在京师,这张氏倒也不需要在父皇母妃前叩头问安,不过朱权成婚了,这王府的宗庙建设便成了头等大事。 除了从中都凤阳请来的祖先牌位之外,宗庙之中还摆放这一本族谱,日后朱权开枝散叶便将子孙后代的名字填在族谱上,而族谱扉页便是; 磐奠觐宸拱,多谋统议中,总添支庶阔,作哲向亲衷。 这二十个字便是洪武帝给朱权这一支日后的子孙排下的辈分。 因为眼下朱权还没有子孙,所以这宗庙的庙祝便还搁置着,但是日后宁王系有了后代,那么便会专门让人担任庙祝,统管宗庙事务。 “殿下,妾身刚到大宁,什么都还没有熟悉,内典宝事关重大,妾身有些担心管理不善” “没事,我会让继忠在旁辅助你些,王府便是我们的家,家里有什么东西,你这个女主人还要心中有数” 听到朱权这番话,张宁的脸上一红。 大家闺秀讲究的是举止有礼,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女诫所要求,但是朱权有些时候说话却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接下去。 就在朱权面前,继忠恭敬的将一大串内典宝的钥匙交给了张宁,而张宁在接过这串钥匙的时候,内心是很不平静的。 新婚没几天便将内典宝的钥匙交给她,显然朱权对她并没有戒备,甚至还满是信任,而如何不辜负自己丈夫的信任便成为了张宁最大的问题。 接下这串钥匙,张宁如同接过了千钧重担,毕竟王府上上下下乃至三卫亲军都指望着内典宝的钱粮过活。 张宁偷偷看了看身边的朱权一眼,丈夫脸上的英武让她的脸上更添了一丝嫣红。 第七十三张 与锦衣卫的交易 “娘娘,奴婢听之前的宫女说,在王府后院还住着一位朝鲜来的贡女,听说殿下就藩之前特意从内廷监要来的” 王府后殿,张宁正在听着几个小太监在报账,而春桃这时却是走到张宁身边悄声说道。 听到春桃这话,张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显然她也没有想到,朱权在王府后院之中还养着一位。 春桃偷偷的留意着张宁的脸色,不一会,春桃便说道: “不过听闻殿下至今还没有碰过那位朝鲜贡女..” “春桃,有些时候不要听那些宫女太监们乱嚼舌根,既然是从金陵带来的,说明殿下心中还是念这旧情的,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打听了” 张宁脸色淡然的说完之后,便又指着账本向着身前的一个小太监询问起明细起来。 而这个时候,继忠也正在向朱权禀报着林允儿的动静。 “这么说,林姑娘这些日子越发消瘦了?” 继忠瞧了瞧朱权的脸色而后道: “殿下,正是如此” “哎,这样,继忠,你去和林姑娘说一声,等到年后,本王会纳她为侧妃,让她养好身子,本王这些日子事情多,就暂时不去看她了” “诺” 等到继忠走后不久,朱权看着面前的奏报,脸色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好一个四哥,看来对你还真的放松不得!” 虽说朱权指示陆望在白莲教一事上将燕王府也拉下水,但是谁曾想燕王还真的就舍弃了几个老人将他们交了出去,这样一来,就逼得朱权也必须要有动作。 而且,就在昨日囚禁在大宁都司监牢中的脱鲁忽察尔被人下毒,所幸的是又被救了回来,此事的背后不难猜测肯定有朱棣的影子。 想到这里,朱权决定写封信给辽王。 朱植自从扣押燕王府商队一事与燕王闹得很不愉快,最终还是朱权求了份情,但是朱植和朱棣的梁子却是已经结了下来。 而现在朱权既然和朱棣碰上了,那么不管燕王到底在和朝鲜人做些什么,地处交通要道的广宁州便是重点,而朱权希望的便是朱植能够掐住这个重点。 一个商队虽说不知道一年运行多少次,但是一次既然能够携带价值两万多两银子的货物,想必也是燕王府钱粮的一大来源,若是能够废掉燕王与朝鲜的交易,那么对于燕王钱粮上肯定是有巨大打击的。 除了给辽王写信之后,朱权还写了份信给代王朱桂,这份信上倒是没有写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主要是与朱桂叙叙情谊,同时朱权也邀请朱桂等到年后与他再去草原上会猎一番。 藩王不能私下交往,但是如果向五军都督府报备一番,那么诸王也是能够联合出动四处扫荡的,当然这个扫荡指的是去草原上侵袭那些蒙古部落。 蒙古草原各部一直都是大明的心腹大患,这一点是谁都无法改变的,而洪武帝对于诸子之前私下串联防范甚严,但若是联合出兵侵袭草原却是乐见其成的。 朱权知道朱桂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年后朵颜三卫要调遣人马前往东察哈尔草原,那么势必要有兵马护送,而大宁都司兵马受创颇重,不如就联合几位藩王出动亲军便可。 在朱权的预想中,此次会猎除了辽王、代王之外,他还准备邀请谷王和韩王,谷王的藩地在宣府,而韩王的封地则是在辽东开原,离得距离都不是很远,若是快马的话,最远的谷王赶到大宁也只需要十天的功夫。 五位大明藩王再加上数万藩王亲军精锐,足以震慑一切宵小,甚至还能够让北平那位心中更加忌惮。 当然,这些都需要五军都督府的批准,因此朱权决定过几天便向后军都督府递交申请,争取等到三月份的时候便能够出兵。 …………………….. 转眼间时光如流水般过去,眼下都快要到年关了,因为白莲教一事,大宁都司上下不少官吏被撤换,而宁王府的两位长吏也受到了弹劾,如果不是这两位长吏都是东宫提交的人选,恐怕连这两位长吏都要被撤换。 不过对于朱权来说,却是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自己的王妃张宁已经有身孕了,这个消息经过了王府医官的确定,而后朱权便派快马向金陵报喜。 “快,坐下,让我好好瞧瞧” 朱权小心翼翼的扶着张宁在存心殿中坐了下来,初为人父的朱权看着张宁,顿时有些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的感觉。 看到朱权脸上有些局促的神情,张宁却是嫣然一笑道: “殿下,医官刚刚查出来,等到孩儿出世还早呢” “嘿嘿,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 其实张宁根本没瘦,不过这个时候,张宁自然不能反驳朱权的话,过了一会还是张宁开口说道: “殿下,妾身既然有了身孕就有些不好服侍殿下了,不如殿下纳了林姑娘吧” 朱权脸上的神情一顿而后看了看张宁,张宁脸上的神情倒是很认真,见到张宁不似作伪,朱权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等年后再说吧,眼下快要过年了,大宁都司里面一堆的事情,不少官吏刚刚上任,难免有些失误,还我多看着些” 听到朱权这么说,张宁点了点头而后道: “殿下,过了年,王府的俸禄应该就拨下来了,不过府库之中还有不少陈米旧粮应该尽快处理了” “嗯,眼下你有身孕,倒是不能为这些俗事太过操劳,这些事情就交给继忠去办,总不能强买强卖便是” 听到朱权有意让继忠再掌内典宝,张宁倒也没有反对,毕竟对于她而言,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 毕竟这个孩子若是男孩那么就是朱权的嫡长子也是日后宁王一系的继承人。 朱权一家在大宁其乐融融,但是金陵的蒋瓛却觉得寒风刺骨。 锦衣卫这段时间受到了洪武帝不少训斥,甚至朝廷上的风向也都要求罢免锦衣卫,而根据洪武帝身边的人传话,洪武帝内心似乎已经动摇了。 虽然那人没有说清楚,但是蒋瓛却知道,一个不好,自己便会步了毛骧的后尘。 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蒋瓛这些日子做了不少的努力,收集了不少大臣的罪证交给了洪武帝,但是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朝廷上要求罢免锦衣卫的声音更加高涨了起来,而往日与锦衣卫来往不少的内廷之人也开始有意避开蒋瓛,这对于蒋瓛来说,一切都在向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着。 这一日,难得是,蒋瓛居然派人去请陆望过府一叙。 “呵呵,蒋大人,有些日子没见了,我看您最近是福星高照啊” 陆望拱了拱手行礼之后便笑着说道。 听到陆望这话,蒋瓛倒是没有理会陆望话中的调笑之意,相反很是严肃的脸上倒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道: “没有陆大人最近快活,听闻最近大宁的东西在京师销量不错,陆大人都快成了财神爷了吧!” “哈哈,蒋大人开玩笑了” 说完之后,两人便分宾主坐了下来。 陆望在京师除了充当朱权的耳目之外,也会将一些牲畜和草原特产送到京师附近贩卖,毕竟大宁的牛马在京师销量很是不错。 大明开国之后,耕牛奇缺,虽说数十年修身养息再加上历次从北元掠夺了不少的牛马,但仍不能填补国内的巨大缺口,毕竟大明以田地为主,一头牛能够抵得上两个成年壮丁的劳动结果。 即便京师不缺牛马,但是京师附近的湖广、福建、江西等地却是缺的,将牛马运到金陵,自然会有各地客商闻风找上门来。 对于这一点,只要陆望的要价不是很过分,朝廷也是挣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牛马等物的缺口较大,勋贵藩王们也都会行此事,只要不刻意哄抬价格或者贩卖什么违禁品,那么朝廷也不会去管的。 大宁境内因为比山西、北平等地更靠近草原,因此大宁的牛马等牲畜价格相对山西、北平等地也更低一些,而陆望这一条线有了宁王府在支持,收购的价格并不会吃亏再加上宁王府专门从朵颜三卫找了不少老牧民来伺候这个牲畜,因此这些牲畜即便是千里迢迢赶到京师也没有因此掉膘,倒是能够卖出好价钱。 “陆大人,那件事情我一直没有给你回信,实在是有些举棋不定,不过现在,只要陆大人能够按照当初答应的来,那件事情,我锦衣卫便答应了” 突然听到蒋瓛这么说,陆望的眼神一亮说道: “蒋大人,我这身体不是很好,您可不要开口骗我” “呵呵,陆大人,这都什么时候,我怎么会开口骗你,这件事情锦衣卫答应了,稍后我便安排人手去办” 眼看自己等了数月的回复终于到了,陆望心中可谓是欣喜若狂,而后笑道: “那就麻烦蒋大人,还请蒋大人放心,我们殿下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有变动,稍后可以让您家人跟我到城外,东西立马就可以交给您”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着,陆望伸出手来与蒋瓛击掌三下以示盟誓。 第七十四章 保护杨妃 其实陆望求蒋瓛办的事情说难也不是很难,说容易那就真的不容易了,陆望让蒋瓛安排几个女子进入到皇宫而后到朱权的母妃身边当值,同时往锦衣卫中安排一队甲士。 这几个女子都是陆望培训多年的人,不论是身手还是聪慧都是过人的,之所以陆望要如此乃是朱权的安排。 朱权曾经在梦中知晓,洪武帝死前曾经为了不让自己后宫的妃嫔们在日后朝政上干涉到朱允炆,特意下令妃嫔尽数殉葬,四十几个洪武帝的妃子无一幸免,其中便包括了朱权的母妃杨氏。 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朱权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将陆望派往金陵前,朱权就曾经交代过让陆望想些办法送几个得力的人到杨妃身边,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总要能够将杨妃救出来。 陆望曾经私下里找过皇宫的几个大太监,但是对于陆望的要求,这几个大太监都拒绝了,毕竟不是选秀之年,想要往皇宫中塞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指明了要送到某位贵人的身边。 而除了那些大太监之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往皇宫塞人的便只有锦衣卫了。 虽说锦衣卫的势力大部分都是在宫外,但是并不意味着皇宫便没有锦衣卫的人,皇宫里面锦衣卫的人并不少,起码安排几个宫女还是没有问题的。 另外别忘了锦衣卫还是亲军十二卫,他们中有不少人日常也是在皇宫之中当值守卫的,甲士自然是要安插在这些守卫皇宫的军士中的。 这样一来,若是真的日后有什么不测,那么有几个武功高强的宫女的保护,应该能够尽快帮助杨氏脱离险境,再加上一队甲士还是有可能冲出皇宫的,当然若是不能,那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往皇宫中安插人手历来都是大忌,所以蒋瓛一直都没有同意陆望的请求,但是现在时机不一样了,眼看着洪武帝说不得要向自己动手,即便蒋瓛再愚忠,他也要为自己家人留下活路吧,他的前任毛骧可是被抄家灭族了。 而陆望或者说是宁王的条件给的也很丰厚,松江府的千亩良田、中都凤阳的五间铺子以及河南洛阳的一间四进大宅子以及城外的三百亩良田,这些产业足以让蒋瓛的家人衣食无忧。 毕竟宁王要的只是安插些人手保护杨妃并不是要行不轨之事,否则纵然有再大的利益,蒋瓛也不会同意的。 看到蒋瓛答应了自己这边的要求,陆望也是送了一口气,虽然说陆望并不清楚朱权现在往后宫之中安插人手的用意,但是朱权的心思他又怎么能去揣摩,毕竟陆望不知道洪武帝那些妃子们日后的命运。 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陆望的精神振奋了起来而后便开口邀请蒋瓛晚上赏脸一聚,但是蒋瓛却拒绝了。 不过知晓蒋瓛的近况,陆望倒也没有再说其他的便告辞了。 京师城内的另一处,有一人和蒋瓛一样正在愁眉不展。 后军都督府的耿瓛看着大宁都司递上来的公文也是连连唉声叹气,这份公文上的内容正是朱权报后军都督府明年开春之后会同其他四位王爷出塞。 耿瓛和他的哥哥耿璇在蓝玉大案之后便被任命为后军都督府指挥佥事和前军都督府指挥佥事,可以说洪武帝对耿家的信任溢于言表,但是同时,也意味着耿家的胆子更重了些。 本来后军都督府上次因为大宁都司的赏赐一事便与户部闹得有些不愉快,而眼下朱权竟然又要在年后出塞,可想而知,这份公文要是递上去,朝廷上肯定会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这种事情后军都督府是解决不了的,没办法,耿瓛想了好一会,不得不硬着头皮向皇宫递了份请求觐见洪武帝的折子。 耿家从洪武帝起兵之初便鞍前马后的效劳,而耿瓛的爷爷耿君用更是在与张士诚的作战中战死,耿家与洪武帝也是有着不小的情分的,因此通政司在接到耿瓛的折子后第一时间将折子递给了洪武帝。 接到耿瓛请求觐见的折子,洪武帝一愣,最近没听说后军都督府有什么事情啊,若不是地方上的都司出了什么幺蛾子? 想了想大宁都司正是在后军都督府之下,洪武帝感觉耿瓛此次觐见应该是和大宁都司有关。 果不其然,当洪武帝在谨身殿召见耿瓛之后,耿瓛汇报的正是大宁都司的事情。 “这么说,宁王此次要会同其他四王一同出塞?” “回禀陛下,正是如此” 藩王领军出塞作战倒是不稀奇,像晋王、燕王等前些年的时候每年都会带三卫亲军出塞扫荡一圈,不单单是为了锻炼兵马同时也是为了打击草原上的力量。 但是朱权此次要求的动静有些大了。 大明眼下不过二十四位亲王,其中鲁王已死,韩王后面的五位藩王还没有就藩,若是答应朱权的请求,便意味着大明东北和正北方向的藩王除了晋王和燕王都动了。 而且,韩王眼下可还没有就藩! 朱松虽说在二十四年被册封为韩王,但是因为辽东开原地区苦寒,再加上有朱植在辽东广宁建藩,辽东都司没有能力同时负担两座王府的建设,因此在辽东都司的请求下,洪武帝也是同意让韩王暂缓就藩。 但是虽说朱松还没有就藩,但是他的三卫亲军却是已经选定了,依洪武帝看来,朱权看上的恐怕不是朱松这个人而是朱松的三卫亲军。 “谷王、代王、辽王一同出塞尚可,但是韩王尚未就藩,岂能统率兵马出塞!” 看了看洪武帝的脸色,耿瓛小心翼翼的说道: “回禀陛下,宁王还上了一份折子,请求陛下让韩王就藩” 洪武帝眉头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朱权竟然会在这件事情上面上奏,要知道每次恨不得将所有藩王赶出京师的可是文官那帮人,朱权为什么也会急着让朱松去就藩? “难道是大宁和辽东出现了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 洪武帝心中如此想着。 “辽东那边因为辽王府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若是现在让韩王过去….” 没等洪武帝想完,只听到外面太监前来禀报皇太孙求见。 洪武帝挥了挥手便让太监领朱允炆进来。 朱允炆进了殿中看到了耿瓛,朱允炆向着洪武帝行了一礼而后便向朝着自己行礼的耿瓛笑了笑。 “皇爷爷,孙儿听闻御史台有人说宁王请韩王就藩,孙儿以为二十叔年纪尚轻,不妨暂缓就藩” 洪武帝听闻此言看了看朱允炆,不清楚这话是否真的便是朱允炆的心底话。 “诸王出塞乃是展现我大明军威,此举并无不妥,但若是开春后劳师动众,势必会影响民众耕种放牧,朕以为有宁王、谷王、代王、辽王一同出塞便可,诸王所带亲卫不得超过万人,韩王暂缓就藩!” 不管怎样,洪武帝还是同意了朱权所请,只不过是将名单上的韩王除去了而已。 听到洪武帝的诏令,耿瓛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 快要到年底了,事情逐渐变得多了起来,不光是大宁都司的公文摆满了朱权的案桌,王府内的一应杂事也在朱权的书房堆积成山,而且眼下朱权还要忙着时刻照看着张宁。 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够用的朱权干脆将王府的一些杂事交给了两位长吏去处理,毕竟这两位到了大宁之后与朱权相处的也算融洽,虽说并不是朱权的人但也没怎么和朱权唱过反调。 对于朱权的放权,冯成倒是有些并不在意,不过张群对此倒是乐此不疲。 虽说担任王府长吏没有翰林的清贵,但是待遇上可是比翰林好上不止一点半点,不过待遇虽然不错,但是事情却很少。 王府的库房内典宝往往都是藩王亲信的人掌管,这是长吏没法控制的,即便是朝廷也不会支持长吏去控制王府的内典宝,毕竟洪武帝给予藩王优厚的俸禄可不是让文官们有机会在这上面捞上一笔的。 而至于长吏掌管王府政令,王府能有什么政令?大宁都司才有政令,但是朱权虽说执掌大宁都司,却不代表王府长吏能够在大宁都司这块伸手,毕竟王府和都司乃是两套班子。 因此,这两位长吏平日里都闲的有些发慌,冯成倒是能静下心来教自己的儿子读书,但是张群却很不适应。 好在的是,两人这种清闲的状态终于结束了。 临近年底,王府一干属官和奴婢的赏赐、亲军的赏赐,这些赏赐不单单只是银子还包括要新制衣裳、被褥、米粮等等。 张群忙的团团转,不过倒是乐在其中,而冯成却有些变成了苦瓜脸。 “勇儿,找你冯哥哥玩会,我和你干娘说些话” 朱权对着怀中的笑道,听到朱权的话,吴勇倒也乖巧,下了朱权的怀中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向着朱权和张宁行了一礼,而后便在一个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颠的向着外面走去。 看着吴勇走路的模样,朱权和张宁都笑了起来。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准备带些东西到大宁城内外军户家中走上一圈,内典宝中现在还有多少钱粮?” “殿下,内典宝之中钱粮倒是不少,上次殿下大胜,宫中赏赐颇厚,只是大宁城内外军户何其多,殿下准备每户送多少?” 朱权想了一想而后道: “亲军可以多些,但是大宁有五卫除了三卫亲军,另外两卫属于大宁都司,我若是多赏了岂不是会让人说闲话” “殿下,妾身倒是不这么看,大宁城虽说有五卫,但是上次出征亲军之外的两卫奋勇不在亲军之下,不如便一视同仁” “五卫的话,大概有近四万军户,每户三两银子便是十二万两,内典宝能拿出来这笔钱吗?” 虽说大明一卫满编是五千六百人,但是并不代表一卫之中只有五千六百户军户,往往一个作战任务比较重的满编卫所下辖军户足有七八千户。 而且现在的户可不像后世只有三四个人,现在的户少的也有四五口人,多的户能有数十口人,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卫所除了正军之外还能够编制余丁。 第七十五章 茶楼偶遇 临近过年,即便是这北地的大宁也洋溢这快活的气氛,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平日间多了不少,街道上处处可见穿着明军战袍陪着家人购买东西的大宁卫所战士。 大宁除了当值的卫所军士,其他的士卒在城内是不允许佩戴武器的,而在腊月又会有哪个士卒陪着家人还带着武器。 朱权这日倒是起了兴致要去街上瞧上一瞧,陪伴朱权的除了十来个侍卫之外便是两位王府长吏。 张群的精神倒是不错,虽说最近操劳了不少,但是整个人依然显得温文尔雅,倒是冯成冯大人,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殿下,白龙鱼服最为危险不过,微臣觉得您还是多带些侍卫” “冯大人,这喜庆的日子怎能扫了殿下的兴致,再说这大宁乃是都司所在,倒是称不上白龙鱼服” 看到张群作为王府左长吏不仅不帮着自己反而反驳自己的话,冯大人顿时变得吹胡子瞪眼起来。 看到冯成这幅模样,朱权心中一乐。 三人走在大宁街上,而那十几个侍卫则远远的吊在了身后。 这大宁城内军户与民户各半,因此每家店铺里面都能看到身穿明军战袍的士卒们乐呵呵的走进走出。 看到这一幕,张群朝着朱权拱了拱手道: “都是殿下仁厚,这大宁上下军户们手中宽裕了不少,这个年也好过了不少” 对于张群的话,朱权脸上笑了笑而后道: “张大人,不是和你说了吗,到了外面,叫我朱公子就行,不瞒张大人,这次王府的内典宝也是空空如也,说不得我过年要去两位大人那里打打秋风喽…” “哈哈,殿下真乃爽真之人,微臣自然是再为欢迎不过了” 不一会,三人便来到了大宁城内的一处街上,这处街市倒是与旁处不同,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虽说两边的商铺高大不凡,却没有开门做生意。 朱权看不到这些商铺的招牌,他前后看了看,感觉这处街市有些不同。 看到朱权当步向着这处街上拐去,冯成老脸一红连忙赶到朱权身边道: “殿下,呃,朱公子,我们还是向西走吧,这里实在是…..” 听到冯成这话,朱权却是有些好奇了起来,没等他开口说话,只见张群也跟了上来而后指了指那些商铺门口旗杆上挂着的红灯笼。 顺着张群的手,朱权也看了那些红灯笼瞬间也是脸色一红。 在大明除了节庆之日,平常是不会挂红色的灯笼的,而如果一年四季挂着红灯笼的地方那就是青楼妓坊之类的地方。 不过令朱权感到好奇的是,这里一条街虽说都挂着红灯笼,但是冯成怎么会知道这里便是青楼所在,现在可是腊月,街上也有一些商铺挂起了红灯笼以示喜庆。 似乎是注意到了朱权那探询的目光,冯成脸色红的似乎能够滴血,好一会之后才说道: “这个,朱公子,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呵呵,冯大人雅兴,果真是性情中人!” 说完之后,朱权也没有再说什么,而后又拐回了刚刚的那条街上。 大明官员是禁止piaochang的,不过有的时候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黄与赌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这些生意的背后无一不是地方上的达官显贵,更不用说大明最大的青楼连锁集团便是教坊司,而且文人雅士要的便是依红傍粉怜香玉的这个调调,要不怎能与凡夫俗子不同。 重新回到之前那条街上走了不一会,朱权看到有家茶楼生意不错便邀请两位长吏入内坐坐,对此张群和冯成自然是一口应下。 毕竟他们的年纪不如朱权年轻,走了这么一会,确实也是累了。 这茶楼打扫的还算干净,茶楼内人不少,朱权三人走进一看,只见一楼大堂内正中摆着一张台子,正有一说书人在台上激情昂扬的说着,而台下则是挤得是满满当当。 “客官几位?” “三位,找个清净的地儿” “呦,客官不是本地人吧,二楼有雅间,还请三位客官跟小的来” 一个小二迎了上来,随后便将朱权三人带上了二楼。 “三位客官里面请,不知三位是听曲还是听书?” “先上点茶水和小食,等会若是要听,会叫你的” “好勒,三位慢坐,茶水、小食马上到” 说着,那小二便退出了茶楼。 这二楼与一楼大堂不同,被隔成了一个个包厢,虽说隔音不是很好,但总比下面吵吵闹闹的要好。 朱权三人的这个包厢正好在街道旁开了个窗,不过此时窗户却是关上的,而包厢内则有暖壶供客人取暖。 张群拿起一旁的一个手暖壶点燃了而后递给了朱权,朱权接过手暖壶确实暖和了不少。 三人在桌边坐下,正当朱权有心要问张群一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脸上有些灰尘、衣着单薄却满是补丁的稚童闯了进来。 “三位大人,你们要听曲吗?我…我会唱曲” 这个稚童开口的声音倒是清脆,只是脸上却是一脸的惶恐之色。 没等朱权他们回话,刚刚那个小二端着茶水和小食走了进来,一走进来,小二便看到了那个稚童顿时苦笑道: “三儿,不是让你回去吗,你再不走,要是让掌柜的看到了,他还不扒了我的皮啊,你也不希望哥哥我丢了这份工吧” “邓家哥哥,三儿谢谢你,可是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我….” 那稚童有些糯糯的说道。 那小二转过头连连向朱权三人道歉,同时便伸出手去拽住那个唤作三儿的稚童便要将其带走。 “算了,让他留下吧” 看到这一幕,朱权不知怎地竟是动了恻隐之心让小二将三儿留下。 那三儿看到眼前这客人没有赶自己,顿时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笑容总是让人看得顺眼些。 小二听到朱权开口留人,又见另外两位客人没有开口反驳便也顺势将三儿留了下来,毕竟他和这三儿也是邻居,要不然若是两人不相识,小二早就将他给撵走了。 小二离开了包厢,朱权看着三儿说道: “你说你会唱曲,你会唱些什么?” “回客人,三儿会唱汉宫秋、青衫泪、翰林风月、周公摄政好多好多” 听了这三儿的回话,朱权和张群他们相视一笑,而后还是朱权说道: “那就唱一曲周公摄政吧” “好嘞…..” 那三儿应下便从头开始唱了起来。 虽说在皇宫中,朱权没少听教坊司唱的曲子,但是这三儿毕竟年幼,声音却是更加尖一些、脆一些,听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正当朱权听着感觉不错的时候,只听到两声咕咕的声音,而那三儿也停了下来脸上满是羞涩之意。 看到这一幕,朱权哪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来,这盘糕点给你吃,吃饱了再唱” “哎,谢谢这位大人” 那三儿向着朱权弯了弯腰行了一礼而后上前从朱权手中接过盘子,盘子上的糕点在朱权看来并不出众,但是对于三儿来说似乎是难得的每卫,只见他狼吐虎咽之下,一盘六个糕点瞬间便消失了两个。 吃了两个糕点,三儿有些噎住了,朱权看的好笑,又倒了杯水给他,三儿倒也没客气接过水便灌了下去,好一会才顺了气。 而后这三儿怯生生的对着朱权问道: “这个客人,还有四个糕点,我能带走吗?” “可以,我说了那盘是你的,那么自然都给你了” 听完朱权这话,那三儿顿时大喜过望连连向朱权道谢,而后只见他郑重其事的从怀中掏出麻布而后将糕点包好揣进了怀中。 小心翼翼的没有将一点屑子落下,这才心满意足的将糕点揣入了怀中。 做好之后,这三儿倒是唱的更加卖力了起来。 对于朱权的行为,张群和冯成一直在旁边看着倒也没有开口劝阻。 好一会之后,周公摄政唱了两大段,朱权这便让那三儿停下了,而后朱权又倒了一杯茶给三儿,等他喝下之后说道: “唱的不错,要多少酬劳?” 听到朱权的话,三儿歪着头想了一小会方才说道: “客人,六个铜板就行!” 五个铜币,三儿要的并不多,虽说朱权不知道物价,但是官方价格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而两文钱在大明也就买个馒头。 “三儿,我看你也不容易,我多给你些如何” 说着,朱权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碎银,看到朱权的碎银,三儿却没有去接,而是开口说道: “我娘告诉三儿,人可以穷,但是不能占人家便宜,客人赏三儿那么多,但是三儿唱的曲却不值这个价,所以三儿不能要” 此刻三儿的腰却是挺得笔直,脸上的神情也很是认真。 一个稚童能够说出这番话,可见家教还是不错的,朱权在身上找了找却是没有找到铜板,而后朱权向着张群和冯成看了看,最后还是冯成身上掏出了十来个铜钱。 朱权将十枚铜钱递给三儿说道: “六文钱是你唱曲所得,另外四文是赏你刚才那番话的,另外你为我唱了这么一会,桌上的这些小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都拿去吧” 小二刚刚端上了四盘小食,除了一盘糕点之前赏给了三儿之外,另外三盘也没怎么动,因此朱权便想着将剩下的这些小食都给三儿。 听到朱权这么说,三儿顿时变得雀跃了起来。 “客人,好勒,谢谢您了,三儿感激不尽!” 看到几盘小食便能让三儿开心起来,朱权的脸上也是笑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小妮三儿 小三儿走后不久,朱权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和张群他们招呼了一声,三人便站了起来向着楼下走去。 结账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朱权来,即便是朱权提议的前来茶楼,结账的自然是张群。 走出茶楼,朱权隐约间好像看到小三儿在墙角一蹿而过,说实话,对这个孩子,朱权还是看得上眼的,再加上现在回去王府也有些早了,因此朱权便向着墙角走去。 墙角处是一条小巷子,巷子并不长不过却是堆满了杂物,让人不太好走。 看到朱权要往小巷子里面钻,冯成连忙上前拦住了朱权。 开玩笑,堂堂大明的一位藩王不顾形象在这狭窄小巷里面乱蹿成什么体统! 看到冯成那恨不得喷自己一脸口水的模样,朱权只得惺惺作罢了,不过就在这时,巷子深处却是传来了呼救声。 “救命啊!抢劫啊!救命啊!” 没错,这声音就是三儿的。 想着三儿遇到危险,朱权不顾冯成的阻拦急匆匆的望着巷子里钻去,冯成看到朱权此举急的直跺脚。 张群瞧了瞧冯成的样子又看着正在往巷子里去的朱权连忙拉过冯成说道: “快去让侍卫们跟上来,我先跟过去!” 说完,张群也跟在朱权身后钻进了巷子。 看到朱权和张群在巷子里面蹑手蹑脚的,冯成跺着脚喊道: “有辱斯文..不成体统!” 不过冯成倒也知道轻重,抱怨了一番之后,连忙高举起了手向着身后不停的挥着,不一会十几个王府侍卫便赶了过来。 “快,王爷进了这条巷子,都跟上去!” 此时的朱权可听不到冯成的抱怨,这巷子很狭窄,他侧着身子走都很费力,好在这巷子并不是很长,不一会便走到了头。 巷子这头与一个胡同相连,而一个小孩正抱着腿在哭泣着。 见到这一幕,朱权连忙冲了过去,而后将这小孩的头抬了起来,一看,正是三儿。 “三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 三儿此时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凄惨了些,本来便满是补丁的衣衫上更添了新口子,脸上和胳膊上也是青了一大片,头发更是完全披散了下来。 看到自己面前的朱权,三儿的哭声更大了。 “不哭,不哭,三儿,有什么和我说,我替你做主…” 朱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练了数年的养气功夫居然在今天一点都没有发挥出来。 “他们,他们抢了我的糕点和铜板,弟弟…弟弟还在家等我…呜呜呜呜…” 朱权将三儿搂在怀中一边拍着三儿的后背一边说道: “不哭..三儿不哭….” 好一会之后,十几个王府侍卫方才赶到朱权身前。 没等这些侍卫向朱权请安,朱权便说道: “三儿,你看,哥哥的人来了,谁欺负你了,咱们讨回来!” “他们..他们也是唱曲的,小二哥哥知道” “去,将小二给我抓来!” 朱权一声令下,顿时便有几个侍卫在张群的带领下返回原先的茶楼。 好一会之后,三儿才停止了哭泣,朱权掏出自己的手绢给三儿擦了擦脸,发现三儿的模样倒是很清秀。 不一会,几个王府侍卫也押着刚刚的那个店小二返回到了朱权面前。 “说,怎么回事?” 看到这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被抓来的小二有些心惊胆战的说道: “小人不知道啊” 朱权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个侍卫上前要动手,不过没等这个侍卫动手,被朱权拉在怀中的三儿却是开口说道: “不要打小二哥哥,小二哥哥是好人” 侍卫看了看朱权,朱权让他退下而后向那小二问道: “我不能问你别的,你可知道是谁打了三儿?” “客人,三儿是小的街坊,小的也是得罪不起啊,那些人都是在大宁城内唱曲说书的,平日里各个茶馆酒楼都是他们的人在干活,今天您让三儿破了一次例,那些人觉得不能坏了规矩,小的,小的只是个店小二拦不住他们啊….” 没想到啊,说书唱曲的乃是贱业,这些从事贱业的人居然还联合起来欺负别人,果然是人间处处有不平。 想到这里,朱权又对那小二说道: “你既然和三儿是街坊,想必知道他家在何处,你在前面带路,这个就赏你了” 说着,朱权便将怀中原先被三儿拒绝的那钱碎银子递给了小二。 接过了朱权的银子,小二看得出来很是高兴,即便是原先的害怕也抵不过银子的威力。那小二将银子朝着怀中一揣便在前面带起路来了。 三儿这个时候被朱权牵着,脸上还是没精打采的,看的让朱权有些心疼。 三儿的家应该很远,朱权等人走了两刻钟还没有走到,看到身后的张群和冯成脸上的倦色,朱权便让两人先回王府。 又走了两刻钟,一众人来到一处巷子,巷子两面尽是低矮的房屋,有些房子还是土坯的。 在一个低矮的篱笆围成的院子门口,小二停了下来而后一指这处院子便告诉朱权,这便是三儿的家,而这个时候三儿早被朱权身后的侍卫抱着睡着了。 朱权眼神示意了一下,便有一个侍卫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儿童露出一个眼睛怯生生的向着外面问道: “你们是谁,到我家干嘛” “小弟弟,你认识三儿吗?” 听到朱权问到三儿,小童脸上顿时露出了警惕之色 “你们干嘛,不说我关门了” 朱权招了招手,那个抱着三儿的侍卫便走了过来,看到被抱着的三儿,那个小孩连忙大叫道: “你们将姐姐怎么啦!” 呃,姐姐,朱权看了看三儿,这居然是女的,我去…. 没等朱权想完,就在这时,只听到院内的屋子里面传出了一阵焦急的声音 “四儿,可是你姐姐回来了?怎么啦” 而就在这时,侍卫怀中的三儿也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到家了,连忙挣开了侍卫的怀中跳了下来。 “弟弟,开门,这位客人是好人” 听到姐姐的话,唤作四儿的孩童才不情不愿的打开了门。 见门打开,朱权便让侍卫都等在门外,而他则陪着三儿走进了院子,院子里面种了一些东西,但是看得出来,长势并不好。 不过院子里面倒也还算是整洁,至于刚刚没有开门的孩童,朱权眼下也看得真切了,这个孩子在腊月还穿着一身单衣,脸庞冻的红彤彤的,耳朵上更是裂了口子显然是冻疮。 “这位客人,这里是我家,你到屋子里面坐,我去给你烧水” 带着朱权走进院子,三儿颇为知礼的对朱权说道。 朱权摆了摆手 “三儿,送你回来,是怕你再被坏人欺负,不用烧水了,我等下便走” 说着,朱权看着院子凋零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了银子,这次可是五两重的官银,掏出银子之后,朱权便塞进三儿手中说道: “这些钱不多,给你弟弟买身新衣裳,另外要过年了,再买些东西” 看到五两银子,三儿也是呆了,显然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给她这么多钱,不过三儿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娘说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你的钱,你坐会,我去烧水!” 没等朱权再说什么,便见三儿连忙跑到院中的一个破了一块的水缸中打起水来,就在朱权准备上前制止三儿的时候,只见屋子的房门被拉开了,一个妇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三儿看到这个妇人走出了房门连忙抛下了手中的东西跑到妇人面前甜甜的说道: “娘,三儿不是让您多休息会,您怎么起来了” 那妇人的脸色很苍白,走路的时候非常不便,看得出来是有大病在身。 看到三儿在自己面前,这妇人似乎是放了颗心下来,嘴角也扯出了一个笑容道: “娘一刻看不到你,就不放心…咳咳咳..” 这妇人咳嗽的厉害,一阵咳嗽之后,这妇人抬头才注意到院子里面还有旁人。 “三儿,这位是?” “娘,三儿今天到邓家哥哥做活的茶楼里面去唱曲,这是我的客人,这个客人给了我六文钱和好多好多点心,可是被坏人抢走了….呜呜呜呜..” 似乎是想到了伤心事,三儿又呜咽了起来。 那妇人搂着三儿看着三儿的样子也很是心疼,不过倒也没怠慢朱权,忍着泪水对朱权说道: “这位客人,还请屋里坐下,家中贫寒,没什么东西招待您,还请您见谅” 说着,这妇人竟是向着朱权弯腰行了一礼。 这倒是让朱权有些好奇了,平常的妇人和旁人打招呼可不会行礼,而看这妇人明显也算是知书达理的。 朱权朝着这妇人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了,而后便朝着门外的侍卫们道: “去买些年节的东西送来,米粮肉食、油盐酱茶都买些…” “这位客人,使不得” “这位夫人,三儿的性子很好,很像我一个妹妹,快过年了,就当我到您家拜个早年” 说着,朱权不容那位妇人拒绝。 第七十七章 白莲教余孽 孟子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乃大丈夫也。世人皆推崇备至,但是能够确实做到的又能有几人? 男子如此,更何况是女子。 但是朱权知道自己眼前这个荆钗布裙、衣着单薄的妇人却做到了。 一番交谈,让朱权对这个妇人变得有些敬重了起来,能够以浆洗衣物为生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同时并没有接受不义之财,实乃表范也。 三儿很乖巧,在朱权与妇人交谈的时候,她默默的烧好水而后端给了朱权,尽管家中的瓷碗不够,但她还是努力的从邻居家中借来瓷碗倒上热水递给了随朱权一同前来的王府侍卫。 “李夫人,三儿乖巧聪明,我不欲她沉沦在市井之中,不如让她来我府上,府上有西席可以教导三儿” 听到朱权这么说,李夫人心中一动,但是随即却开口婉拒了。 “感谢公子厚爱,只是三儿还小,恐怕….” “夫人,我与三儿一见如故,定会拿她当妹妹看,这件事情你慢慢思量,这些东西,你先收下,过好这个年,另外我看夫人似乎身体有恙,回头,我安排大夫前来替夫人看病,夫人放心便是,我给你一个凭证,若是日后想通了或是有难处都可以让三儿前来城东的宁王府找我” 说着,朱权便掏出了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了李夫人。 这块玉佩上雕着一条应龙一看就不是凡物,乃是朱权在金陵皇宫之中得到的御物,此刻却是交给了李夫人当做是凭证。 听到朱权这番话再加上朱权拿出来的玉佩,李夫人却是立即大惊 “公子,使不得,此乃贵重之物岂能放在我儿手中” 说着,李夫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声说道: “不知道公子在宁王府中做何事?” 听到这话,却是换做朱权一愣,不过朱权倒也没有打算标明身份,即便他拿出的这块玉佩已经能够看出很多东西来了。 “呵呵,夫人不用想其他的,总之,我没有坏心便是,东西你收着,回头大夫的诊金和药钱我也会付了,夫人安心养好身体便是” 说着,朱权起身便要离开了。 看到朱权要走,三儿急急的走到朱权身旁,虽然三儿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之中却流露了一丝留恋之意。 朱权一边笑着一边伸出头摸了摸三儿的头而后说道: “好好照顾你娘,若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而后不等三儿与李夫人和朱权告别,朱权便当先走出了院子,不过朱权倒也没忘了留下些银子。 这些银子加上刚刚侍卫买回来的米粮、布匹等物,想必三儿一家能够度过这个寒冬。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将注意打到三儿一家的头上,朱权特意让身后的侍卫在街坊中一家一家的敲门,告知他们若是三儿一家有事情请他们立即到城东宁王府报信。 做好了这些安排,朱权这才带着人离开了李家。 看着朱权一行人逐渐走远,三儿掉过头来对着李夫人说道: “娘,这位哥哥真是好人” “嗯,是好人,走,娘今晚给你烧肉吃” 听到有肉吃,三儿和弟弟四儿顿时变得欢呼雀跃起来,看到一双儿女如此,李夫人笑着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回到王府之后,王府总管王靖便找到了朱权向他禀报宗庙的建设已经完工不会耽误今年的祭祖。 得到这个消息,朱权点了点头而后吩咐王靖对于参与王府宗庙建设的民夫赏赐一些米粮。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说这些东西在朱权看来都是应该的,但是内典宝的钱粮还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下降了下去。 好在的是年后亲王俸禄便会发下,不然的话,朱权恐怕真的要去想办法搞银子了。 眼下王府的财政分为三大块,除了每年固定不动的亲王俸禄之外,朱权让陆望在金陵售卖大宁特产,而另一边便是向大宁都司周边各蒙古部落售卖盐茶。 铁器乃是国之利器,若无必要,即便是朵颜三卫每年也只能得到少许,朱权可不希望让蒙古人得到大量的铁器而后转过身来与自己作对。 至于盐茶,相对来说重要性要小上一些,不过在控制了整个大宁的盐茶贸易之后,每年依然能够给宁王府带来不小的利润。 不过除了王府的俸禄之外,另外两个渠道今年刚刚开展,虽说今年取得了开门红,但是日后究竟能够带来多少利润还是要看日后的了。 其实这种生意不单单朱权在做,燕王府、晋王府、秦王府乃是一些驸马府上都在做这些生意,要不然大家下面那么多张嘴要养活也是不容易。 当然,主要是朱权今年刚刚就藩,难免要多花点钱以起到收买人心的需要,等到明年之后,王府的开支想必能够小些。 想到这里,朱权就恨不得张宁快点将孩子生下。 洪武帝为了优待儿孙,特意下令,只要各藩王生下儿女,那么便立即按照其相应的爵位发放俸禄,若是张宁此次能够生下个儿子,那么便是亲王世子,到时候拿的俸禄与郡王相同,而郡王的俸禄是米六千石,钞二千八百贯,锦十匹,紵丝五十匹,纱、罗减紵丝之半,绢、冬夏布各百匹,绵五百两,盐五十引,茶三百斤,马料草十匹。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在明朝王府中,儿子越多的王爷拿的俸禄也越多。 不过若是张宁肚子里的孩子知道自己父亲眼下希望自己早点降生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的那一份俸禄,恐怕也是要苦笑不得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去年过年还是在金陵皇宫之中,而今年朱权便要在这北地大宁过年。 正当朱权心生感慨的时候,张群却是找上了门来。 “殿下,微臣有事要奏” 看到张群,朱权一愣,现在天色不早了,张群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肯定是有急事,因此朱权开口问道: “不知张大人有何事?” “殿下,今日我们在茶楼遇到的那个唱曲的小童,臣让人调查了一番,恳请殿下立即收回对其的赏赐!” 听到这里,朱权眉头一皱,这赏出去的东西哪里还能要回来,再说三儿那妮子颇为投朱权的眼缘,这种事情他如何肯做。 看到朱权有些不愿,张群立即开口说道: “殿下,微臣请大宁都司调查了一番,那三儿一家乃是当年河南白莲教余孽,陛下仁厚判其流放大宁” 好么,三儿一家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怪不得张群会如何郑重其事。 要知道在数月前,朝中可是有不少人上奏宁王府渗透了不少白莲教的人,虽说朱权趁机将燕王府也拉下了水,但是宁王府还是不得不抓出几个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的奴婢冠以白莲教余孽的罪名给朝廷一个交待。 但是现在可好,朱权往街上走上一圈,真的就遇上了一个白莲教。 好一会之后,朱权方才说道: “既然陛下对这些白莲教余孽都开恩了,那本王便不能做那斩尽杀绝之事,再者说,河南白莲教起事已是数年前的事情,当时有没有三儿还不一样,又怎能说一个稚童便是白莲教余孽” 看到朱权袒护三儿,张群顿时有些急了。 “殿下,此事可大可小,但是王府中的事情却是瞒不住有心人,若是让陛下知道殿下您居然还照顾白莲教余孽后人,恐怕殿下立即便会失了圣心” 张群说的不无道理,因为一个三儿,若是让朱权在洪武帝心中减了分,恐怕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看起来,朱权现在在大宁权势滔天,但是这都是建立在洪武帝放权给朱权的基础上的,别的不说,若是洪武帝派旁人来执掌大宁都司,恐怕朱权的权势立即就要萎缩大半。 “当年河南钱来大宁的白莲教余孽有多少户?” “回禀殿下,当时有五百多户,不过到了现在只剩下一百余户,都住在城北,三儿家便是其中之一” 白莲教虽说是以信仰为主体,但是也算不上什么邪教,只是威胁到了朱家的统治,要知道,掀起反元大潮的正是中原大地数以万计的白莲教信徒。 “张大人,你去大宁都司将白莲教余孽的名单都拿来,记住备份也一同拿来!” 想了又想,朱权实在不忍心三儿一家因此受罪,之前去三儿家,朱权也看到了,若是没有朱权给的那些东西,恐怕三儿一家三口都过不去这个冬天,此时,朱权要是将赏赐都追回来无疑是让三儿一家去死。 朱权觉得自己还是要做些什么。 听到朱权的话,张群的脸上却是大惊 “殿下,千万不可!赏赐白莲教余孽已是负了圣心,若是殿下继续如此,恐怕….” “张大人,三儿一家尽是妇孺,你认为她们能否会威胁到本王,威胁到大宁?既然威胁不到,本王又岂能坐视藩地子民忍受苦寒甚至因此而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去办吧!” 朱权一番话说完,张群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看了看很是坚定的朱权,张群没有再劝,苦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大殿。 作为被朝廷安插到宁王府的张群,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无非就是到处找出藩王身上的错误而后汇报给朝廷。 但是张群来到大宁数月,朱权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虽说对蒙古人手段残忍了些,但是对于治下百姓却并无暴政,这一点相较一些藩王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张群会对朱权投诚,毕竟张群日后若还想在朝廷上大展身手,那还是要依靠东宫的力量。 第七十八章 正月 洪武二十七年的脚步很快便到来了,这一天便是洪武二十七年的第一天,朱权一大早便在宫女的服侍上换上了亲王的礼服,而后和张宁一同前往宗庙之中拜祭。 中华历史上真正以一个破落户起家成为开国帝王的只有洪武帝,看看朱权宗庙中摆放的牌位便知,从洪武帝往上数代追封的朱家先祖全都是贱名。 祭拜祖先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毕竟仪式繁琐,而作为皇家子弟更是天下表率,祭拜完先祖之后,时间便到了已时。 今天,朱权还要在承运殿中宴请王府属官及大宁都司上下官吏。 今年冬天草原上的天气相较往年来说算是好的了,为此大宁都司上下也是齐齐松了口气,毕竟草原冬天若是不好过,那么便肯定会生出波澜,好在这个冬天,草原上各部安稳。 不过根据明军在东察哈尔草原上的斥候回报,在明军撤回大宁之后,不少部落已经盯上了东察哈尔草原这块肥肉,甚至有一些小部落已经向查干诺尔河流域迁徙了。 明年若是朵颜三卫的牧民前往,恐怕是要发生不少事端。 不过这些都是在开春之后,眼下还是要好好度过这个新年。 在朱权到达承运殿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在各自的案桌上落座,等到朱权落座之后,大殿外的乐队便奏响了祈年的华章。 “诸君,共饮此杯,为我大明,为我大宁!” 朱权祝了第一杯酒,而后大殿上众人纷纷开口应和 “为大明,为大宁贺!” 饮了第一杯酒之后,伴随着殿外的乐声,殿上的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都司和王府的官吏虽说分坐在两边,但此刻却也是频频举杯,互道一声恭喜。 坐在朱权身旁的张宁,此刻脸上也满是笑容。 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宁抚摸着还没有鼓起的肚子,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正月,朱权过的很是舒坦,大宁都司境内辖地很安稳,内外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正月里很是安静祥和。 而且因为朱权的赏赐,大宁内外得了赏赐的军户更是欢喜。 不过愉快的度过了正月之后,不少事情却是堆上了朱权的案头,比如说迁徙朵颜三卫牧民前往东察哈尔草原以及四王出塞的事情。 后军都督府方面经洪武帝的批准,同意了朱权所请,不过对于各藩王所带的兵马还是限制在了万人,也就是两个卫所的兵力。 不过对于朱权来说,四万兵马也是够了。 当然,四王出塞,作为东道主,朱权这次可是要大大的出一番血,毕竟四王出塞是朱权所请,虽说朝廷同意了,但是后军都督府可调拨不了钱粮给他,这也意味着四王出塞兵马的消耗都要朱权来承担。 好在的是,朱权的亲王俸禄已经发放,同时陆望那边今年要的银子少了一些,让朱权的手头宽裕了不少。 代王、谷王、辽王的回信也都到了,对于朱权出塞会猎的要求,三王都表示同意,毕竟藩王们能够出藩地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有朱权给他们铺平了道路,其他三王自然也乐的出来逛逛。 特别是辽王朱植,看的出来,辽王今年应该是发了笔小财,他居然告诉朱权要给朱权送上十来斤上好的高丽参以及价值连城的三十颗五彩东珠。 朱植的豪气让朱权也是吃了一惊。 高丽参也就算了,虽说价值颇高,但是并不稀奇,但是五彩东珠乃是东珠中品相最好的,这种东珠往常一颗难求,而朱植居然大言不惭的要送朱权三十颗,不过这倒也让朱权对于朱植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至于朱桂的回信倒是充满了无赖气息,不过对此朱权倒是不以为意,甚至对朱桂这个人还是感觉到可乐。 而十九弟谷王的回信倒是中规中矩,他会在二月率领宣府两卫前往大同与朱桂会合之后一同前来大宁。 不过就在朱权和几位兄弟写信联络的时候,在北平的燕王这个年却是过得很不顺心。 本来有了朱权的说情,朱棣年前又派了一支商队前往朝鲜,原本是打算将数月前被朱植抢去的损失补充了起来,但是谁知道朱植那个犟驴这次居然又将燕王府的商队给扣押了。 有了燕王的交代,本来商队的主事这次是准备给钱了事的,但是谁知道朱植这次居然全然不提钱的事情,直接将东西都扣了下来,看那样子是早就准备黑朱棣一笔了,而商队里面的人全被赶回了北平。 天见可怜,存了补充损失的心思,燕王这次派往朝鲜的商队可是携带了价值三万多两银子的货物比上次的商队还多带了不少东西。 这两次直接让朱棣损失了近六万两银子,即便朱棣是堂堂的藩王,这么大的损失他也有些承受不起啊!这些天朱棣气的饭都吃不下。 而且更让朱棣气氛的是,朱权在大宁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四王出塞好大的威风!居然没有通知他!没有通知他这个军功诸王之首的燕王! 往年藩王出塞都是以晋王或者燕王为首,而晋王因为稳重些,所以出塞的次数远远没有燕王多,但是这次倒好,新就藩的小兄弟们居然将他这个老大哥抛在了一边。 出塞除了炫耀大明武力之外,扫荡那些部落所得也是归藩王所有,这也是王府的一大财源。 所以这个年,燕王过得很不顺心,非常不顺心! 要是燕王知道朱植准备送给朱权的三十颗五彩东珠都是从他商队所得,恐怕朱棣更要气急攻心了。 朱棣手中拿着巾帕捂在脸颊上,气愤难平之下,朱棣这些天牙根痛的都肿了,不得不按照医官的吩咐以热巾帕捂脸。 道衍和尚走进了王府花园之中,看到朱棣这幅模样,道衍和尚也是哑然失笑。 看到道衍和尚脸上的神情,朱棣苦笑着说道: “大师请坐,这些天气急上火,倒是让大师见笑了” “呵呵,殿下还要多保重身体” “哼,大师,本王的这几位弟弟真是不让本王省心,一个连连扣押本王的商队,另一个直接准备抢走本王的威风,一个个都恨不得爬到本王头上去!哎..呦…” 朱棣气急之下话说的有些快了,牙根又疼了起来让朱棣连连呼痛。 “殿下还需放宽心,宁王此举虽说对殿下不利,但何尝不是好事,眼下大明四海升平,陛下虽说敌视北元,但是朝野上下却都清楚北元眼下已经是苟延残喘根本无力威胁大明,宁王此举固然是打击北元,但是四王出塞声势浩大,势必会让东宫忌惮,宁王既然要当这个出头的,那么便让宁王去好了。 至于辽王,殿下,辽王眼下是一心要和殿下作对,辽东都司屡屡压不下辽王,原因便是武定侯眼下也在广宁,若是武定侯一走,恐怕辽王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了” 武定侯郭英乃是国朝开国大将,其父郭山甫有一日见到还未发迹的洪武帝,看到洪武帝的面相之后,立即举家追随洪武帝,更是让女儿侍奉洪武帝。而到了鄱阳湖大战时洪武帝屡屡失利,后来还是郭英的哥哥郭兴献上火攻之计,这才大破陈友谅。 洪武帝开国之后,大封群臣,郭山甫封了营国公,郭兴原本能够被封公爵的,只是因为没有遵守纪律的原因被封巩昌侯,而郭英则为武定侯。郭兴在洪武十七年去世死后追赠陕国公,虽说后来因为胡惟庸案除爵,但是郭家的威望已经在朝野竖立了起来。 至于郭英的妹妹郭宁妃眼下则摄后宫事务。 郭家一门尊贵如此,即便朱棣在辽东都司收买了不少人,但是这些人又真的有几分胆量去和郭家作对。 听到道衍和尚这么说,朱棣的眼珠子转了转而后道: “大师的意思是,宁王暂且不去管它,出头的椽子先烂,看他能得意到几时,本王现在首先要将武定侯调回去?” 道衍和尚点了点头。 可是,朱棣犹豫着说道: “武定侯到了辽东之后,本王屡屡派人弹劾,但是陛下却根本不为所动,虽说下旨申斥,但是武定侯却依旧在广宁待的好好的。” “呵呵,殿下,那是我等之前并没有用尽全力,殿下不妨使人去京中传播郭家在鲁王死后便彻底站在了辽王身后,再有武定侯在辽东督建王府甚急残害人命为佐证,恐怕陛下为了权衡之道也不得不将武定侯调回京师了” 朱棣心中倒是认同了道衍和尚这番话。 郭宁妃自鲁王之后便无所出,而鲁王因为烂服丹药早亡,眼下和郭家有牵扯的藩王便是郭英的女婿辽王朱植了。 胡惟庸案和蓝玉案牵扯了大批勋贵,洪武帝开国的勋贵到现在十不存一,郭家在其中算是顶强的勋贵之一了,藩王与勋贵相勾结,不怕朝廷不将武定侯调回去。 “行,那就按照大师说的办,只要武定侯一走,朱植在辽东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见到朱棣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道衍和尚也是欣慰的道了声佛号。 诸王之中,为何道衍和尚偏偏看上了燕王,很多人想不通,毕竟燕王并非孝慈高皇后所出,虽说是藩王之尊,但是论尊贵却根本比不上晋王和秦王。 只有道衍和尚自己清楚,相比秦王和晋王,燕王更加能够相信他听从他的主意,这才是道衍和尚竭力辅佐朱棣的原因。 士为知己者死。 与道衍和尚一番话解开了心结之后,朱棣便拉着道衍和尚要在王府之中宴请他。 第七十九章 惦记韩王的三卫亲军 天下之大总是会有些稀奇事,要说这到了洪武帝二十七年,大宁的稀奇事也不在少数。 先是大宁城内那位王府的主人突然对一个小乞丐疼爱有加,而后者据说还是白莲教余孽,其次从洪武二十七年开始大宁都司境内涌进了不少移民,这些移民全都被划入到了军户,据说是要增设兴州五屯卫。 前者虽说稀奇好在只是那位王府主人的原因,但是后者却是让很多大宁人有些捉摸不透了起来。 大宁都司的卫所可不少,去年新增了营州五屯卫,而今年又是增加了兴州五屯卫,这么多的卫所,怕是即便是草原上所有的蒙古人倾巢而出也要掂量一番了吧。 为了兴州五屯卫和重建新城卫,大宁都司上下官吏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一番年节的愉悦便又被繁琐的公文压的头昏脑涨。 移民的安置和各卫所的驻地无一不是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是这些时日大宁城内那位主事的却好像甩手掌柜一般。 其实这倒是大宁都司上下官吏们误会朱权了,眼下朱权却是被一件事情给拖住了。 在张群向朱权禀报三儿乃是白莲教后代之后,除了查阅这批河南白莲教充军的情况,另外朱权还特意让陈坚派人前往河南当地明察暗访,虽说没查出三儿具体的跟脚,但是却也摸了个大概。 而就是这个大概让朱权更加头疼了。 三儿的母亲李氏原先是河南富裕人家出身,这倒是没有出乎朱权的意料,毕竟能够在贫寒之中并没有抛弃风骨的肯定是有些家教渊源的。 让朱权没有想到的是,三儿的父亲乃是祖父居然还是白莲教在河南堂口的主事之人。 这普通的白莲教后代,朱权因为同情或者说是疼惜亲近一番倒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但要是三儿祖上乃是白莲教在河南的主事人,那么这问题可就大了。 自洪武帝开国之后,河南、四川、江西、山东等地多次发生白莲教信徒武装暴动,有的甚至还敢逾越称帝,所以朝堂之上对于白莲教看的也是很紧。 “殿下是不是?” 陈坚向着朱权试探着问道,说着手中还在脖子间比划了一下。 陈坚这番动作的含义自然不用叙说,朱权能够看得懂,但是关键是现在朱权实在下不去那个手。 若是这三儿与朱权不曾相识,或许对于朱权来说杀上几个人已保证自己在洪武帝心中的地位不是什么问题,但偏偏是两人已经发生了交际,对于三儿一家,朱权下不去手。 朱权向着陈坚望了一会,直到陈坚有些坚持不住不得不低下头去的时候,朱权这才开口说道: “暂时不要动手,再看看,若是三儿一家还和白莲教有联系,那么再动手不迟,但若是没有联系,那么便静观其变吧!” 说着,朱权叹息了一声。 没等朱权喘口气,陈坚又向朱权禀报金陵的事情,当朱权听闻朝堂上有人弹劾郭英并请调郭英回京之后,朱权却是笑了起来。 “十五哥这次可真够贱的,打劫了四哥一次还不够,居然还上瘾了,真当四哥是吃素的了” “那,殿下,我们需要帮助辽王吗?” “帮什么帮,有辽东都司上下弹劾再加上朝堂之上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必这次武定侯回返京师已经成了定局,我们就不要掺和这种热闹了,别忘了东宫也开口弹劾武定侯了…” 朱权说完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而后又开口问道: “开原三卫现在归哪里在管理?” 朱权的二十弟朱松被封为韩王,只是眼下还没有就藩,不过他的藩地已经选定是在辽东开原,而韩王的三卫亲军护卫也已经在开原部署好了。 虽然陈坚并不清楚朱权为什么要问到开原,不过还是立即开口说道: “回禀殿下,韩王的三护卫眼下由辽东都司管理” 辽东都司,经过一年的了解和辽王朱植不时的来信抱怨,朱权也知道辽东都司充满了燕王的人,要不然朱植也不会迟迟在广宁取不到什么进展,甚至连王府的修建,辽东都司都敢推延。 虽说辽东都司困难,但是北地有几个行省不困难的,偏偏别的藩王就藩王府都修建的差不多了,只有朱植的辽王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修好十之七八,辽东都司欺人太甚也就怪不得朱植那么大火气了。 藩王的王府修建,自有户部调拨钱粮,而各地只需要出劳役民夫便可,一个辽东都司虽说地广人稀,但是朱权却不相信其连万把民夫都出不出来。 从民户数量来说,大宁和辽东都差不多,但是宁王府能够修建好,辽王府为什么拖了那么久。 再者,从朱权往辽东派人了解之后得知,辽东每月的劳役足有万人,只是辽东都司并没有将所有的民夫都调到王府修建上,而是用在了其他方面。 也正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所以当初洪武帝才会让郭英前来督建王府,为的便是震慑辽东都司上下,即便是在修建王府过程中死了几个民夫,洪武帝也忍住没有调郭英回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开原三卫不能放在辽东都司手上,开原位置重要,回头让徐翰林上份奏章就说韩王虽未就藩,但是都司掌管王府护卫不合礼制,可由韩王指派人选,若不然,也可由辽王代管!” 开原地处辽东都司与朝鲜的交界处,从开原往东南百里便是朝鲜的平安道,而若是在开原部署一支强大的骑兵完全可以辐射朝鲜的北部疆域。 辽东都司除了辽王三护卫之外,还编有二十二卫和二个州,而在其中开原三卫的前身沈阳三护卫算是实力强大的,若是能够将开原三卫从辽东都司的管辖中剥离出来,无疑是对辽东都司的一大打击。 “可是殿下,若是贸然掺和到辽东都司之中,恐怕朝上会对您有所非议” 对于陈坚的担心,朱权却是摆了摆手道: “燕王既然打了辽王一个闷棍,那么本王自然要伸出援助之手,再者辽东都司上下都快成燕王的狗了,若不敲打敲打,还怎生了得” 听到朱权这么说,陈坚只能作罢。 “回头,你去民间招募些民夫,工钱从优送到广宁去,辽王府迟迟没有建成,想想这天冷地寒的,辽王还住在城外,本王都有些舍不得!” 对于朱权的吩咐,陈坚自然第一时间记在了心中而后便告辞去办了。 而辽王的处境正如朱权所言的一般,别人过年都在家,偏偏朱植以藩王之尊,这个年居然还是在广宁城外过的,这让朱植对辽东都司上下更加不满乃至于愤恨。 为此,在正月里,辽东都司上下官吏上门拜见辽王的时候,朱植完全就是拒之门外,连大营都没让这些人进。 “太过分了,居然说我豪奢,武定侯,您评评理,本王只是让他们加快些进度,他们居然这么说本王,简直太不像话了!” 本来正月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月中,朱植前往广宁城内查看王府修建进度,在看到王府前殿比照规程矮了几寸之后,当即将修建前殿的官吏叫了过来骂了几句,但谁知道那几个小吏居然对他说矮就矮了。 而当朱植要求他们重新将高度加上去之后,那几个小吏更是说起了辽王豪奢的闲话,这让朱植当场便没忍住怒气将这几个小吏重打了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虽然没让这几个小吏丧命,却也能让他们在床上躺上好久了。 回到大营之后,朱植便对闻讯而来的郭英抱怨了起来。 听到朱植说完事情原委,郭英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起来。 辽东都司上下如此欺上瞒下,打的不光是辽王的脸面同时也是在打郭英的脸面,毕竟郭英可是奉了圣旨督建辽王府修建的。 “殿下,还请息怒,我那妹妹刚刚来信,京中又有人弹劾殿下与我了,这次连东宫都上手了,看来我这次是要回京了” 一听郭英此话,朱植脸上一惊。 郭英的妹妹只有一位便是眼下在后宫摄后宫事务的郭宁妃,郭宁妃传来的消息自然不会是假的,连东宫都在此事上发言了,那么看来距离洪武帝下旨让武定侯返回京师也是不远了。 虽说朱植不大瞧得起东宫那位侄子,但是奈何人家身份摆在那里,而且洪武帝一心偏袒东宫,自从朱允炆得了皇太孙之位后,他的建议屡屡会被洪武帝所采纳。 “岳父若走,这辽东都司上下却是更加难对付了!” 说着,朱植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愁容。 辽王府的建设遥遥无期,辽东都司上下阴奉阳违,这种情况直到郭英到了才好些,但是眼下若是郭英一走,恐怕辽东都司又要故态萌发了。 看到朱植的脸色不好,郭英的心中也满不是滋味。 谁都希望自己的家人安好,郭英也是如此,郭英的女儿可是朱植的王妃,王府迟迟没有修建好,他那女儿便要一直待在这广宁城外,想到这里,郭英真恨不得将辽东都司上下都吊打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第八十章 四王碰面 广宁城外的大营,朱植所在的大帐还是厚实,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垫子,又有火盆取暖,日子并没有多难过,但是朱植却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营帐中,朱植和郭英相对坐定之后,郭英开口说道: “其实,辽东都司上下如此倒也不难猜,无非就是燕王的授意而已,而殿下刚刚就藩又与辽东都司上下闹的不愉快,既然如此,还不如向宁王借力” 听到郭英这番话,朱植的脸色其实是有些不大好看的。 论岁数,朱植还是朱权的哥哥,但是眼下两人的处境却是天壤之别,更不用说朱植所能指挥的只有广宁三护卫,而朱权却是掌握着整个大宁都司。 朱植和朱权的确有交情,交情还不浅,但是让朱植跟朱权借力,朱植却有些难以启齿。 看到朱植脸上的为难之色,郭英倒也能够明白朱植心中的为难,但是再为难又能如何,事情总是要去做的,更不要说,等到郭英走后,朱植若是没有盟友,辽东都司真的能将辽王府的修建给一直拖下去乃至遥遥无期。 “殿下,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再者说燕王有意刁难殿下,而以殿下与宁王的交情,宁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更不用说眼下燕王对宁王的态度也是相当值得琢磨的” 说着,郭英又提到了四王出塞的事情 “殿下,四王出塞乃是大事,要是以往燕王肯定会插上一手,但是您看,这次出塞,宁王邀请了您和代王、谷王却偏偏将燕王弃在一旁,这说明了宁王与燕王也不对付” 郭英这话说的倒是有理。 当初朱植受到朱权书信邀请他开春一同出塞的时候,朱植还纳闷朱权邀请了几位王爷,等到后军都督府回文之后,朱植才知道朱权这次邀请了北地诸王却偏偏将燕王给遗漏了,以朱权的性子看,这遗漏了燕王肯定不是无心之举。 “依岳父这么说,宁王和燕王之间…..” 朱植看了看郭英的脸色,只见郭英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朱植转念一想道: “行,就照岳父说的来,只是宁王树大招风,即便是本王也听说了金陵有不少人要求限制宁王的权利” “呵呵,殿下,宁王乃至大明所有藩王的权利都来自与陛下,只要陛下没有要限宁王的权,旁人再如何说,也只是如同疯狗在狂吠而已。再者说这北地总归要有一位乃至几位藩王手握大权这才好对付北元” 听了郭英这番话,朱植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 正月之后,朵颜三卫迁徙前往东察哈尔草原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而按照朱权的设想,他将会在二月底与其他三位藩王会合,而后四王一同出塞以护卫朵颜三卫迁往东察哈尔草原的人马。 对于东察哈尔的划分,朱权分成了三块,一块草原对应一卫,不至于让朵颜三卫前往东察哈尔的部众感到不满和惊恐。 当然,为了能够更加稳固的掌控住朵颜三卫前往东察哈尔草原的人马,朱权在大宁都司之中选出了一批官吏,这些官吏将会充实到这些迁徙的部众之中以示大明的保护,至于统辖这些部众,朱权还没有那个心思。 倒不是说朱权没有想过要将朵颜三卫迁往东察哈尔草原的部众纳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只是因为两者的文化不同,若是朱权贸然便安排大明官吏统辖这些部众,那么朵颜三卫各部势必惊惧谁还敢前往东察哈尔草原。 朵颜三卫以远近路程分为三波,泰宁卫自然是第一个启程,只是启程的时间还要在三月。 毕竟朱权等四王出塞目的便是给朵颜三卫的部众打个前哨驱赶那些在冬季迁徙到东察哈尔草原的蒙古部落,以及保护朵颜三卫的迁徙不会被外人所打扰。 蒙古人迁徙并不像汉人,得益于部众们都有牲畜,一些家用完全可以用这些牲畜来负担,另外这些蒙古人的财产便是这些牲畜,这些牲畜到哪,蒙古人的家便在哪。 也正因为这点,所以朱权才能够迁徙三万人,要不然若是迁徙三万汉人的话,朱权不光要提供牛马等物,沿途还要准备饭铺营地等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刚进入二月没多久,朱权便受到了谷王和代王的书信,这两位亲兄弟居然已经做好了开拔的准备,预计在二月底前到达大宁。 虽说时间并不是很早,但依照朱权的估计,以朱桂那不靠谱的性子,肯定会早早出发,而后在路上耽搁大量的时间。 而事实就是朱权猜中了。 没错,二月十日,谷王抵达大同,而后朱桂带着自己的弟弟在大同游览了两日,两日之后这两位才出发前往大宁,从大同到大宁,快马的话只需要两天,正常的行进速度也只需要八天,但是这两位悠悠荡荡的居然行进了十余天。 这十余天中,谷王和代王到底做了些什么没有多少人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谷王和代王猎取的毛皮足足放满了五辆马车。 令朱权感到无语的是,当自己在大宁城门处迎接这两位的时候,这两位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将五辆马车上的毛皮当做礼物送给朱权。 这简直让朱权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这些毛皮上可还是有不少的血渍,朱权还要派人花精力将这些毛皮清理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位与朱植约好的,朱权前脚刚将这两位迎进王府,后脚朱植便到了,朱权不得不又往大宁城门处跑了一趟将朱植给迎了进来。 大宁城外自然有不少军营和军帐,这些都是给三位藩王带来的亲军准备的。 “嘿,十七弟,有些时日不见了,看看你这王府,真是大气!” 看到朱植脸上一脸感叹的神情,朱权心中却是有些发苦,看来王府已经成为了朱植心中的一块心病,要不然的话,各个王府都是统一规格的,朱植岂能说着宁王府大气。 将朱植迎进承运殿后,朱桂和朱橞便上前和朱植见礼,四兄弟在殿中吵吵嚷嚷了一会之后这才分宾主坐下。 “嘿,还是十七弟面子大,要不然我们这四个恐怕根本聚不齐” “十三哥这话说的有理,我就藩之后,本想去大同见见十三哥的,好么,奏折递上去然后就没有回信了,若不是这次十七哥出面,恐怕还要过些年才能见到十三哥” “哎,看看你们,日子过得都滋润,唯独我,现在连王府都没有修好” “哼,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宣府那边说是王府修好了,结果好么,我进去一瞧,王府里面废物堆了一大堆,合着,那些官吏将王府修了便了事了,连废物都不收拾的,气得我都想去将那几个文官给揍上一顿!” “谁说不是啊!” 朱权的耳旁充斥着兄弟几个的抱怨声,对此,朱权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好一会之后,看到主人没有参与他们的说话,这三位藩王才安静了下来。 “十七弟说吧,去年那仗打得不过瘾,今年是准备去打谁?” 朱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对着朱权说道。 去年那一仗不光替朱权提升了威望,在查干诺尔河中死战不退的朱桂也成为了受益者,不光是受到了朝廷的嘉奖,据说洪武帝还曾经多次在朱桂的生母郭惠妃面前夸奖朱桂,这可是朱桂就藩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当初在皇宫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得到过洪武帝夸奖的便是这位代王了。 “十三哥,打生打死的多难听,要我说,十七哥这次叫我们来恐怕是想要吓唬北元那帮人” “嘿,那帮兔崽子还要吓唬吗,十九弟,不是哥哥跟你吹,你去大同北边的草原上打听打听,现在谁听到你哥哥我的名声不吓的直发抖,我跟你说,当时我……” 好么,说起自己的英勇往事,朱桂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就连朱橞也是听得脸上直冒苦色。 说完一大堆之后,朱桂显得有些意犹未尽,看到朱桂还想再说什么,朱权连忙开口说道: “这次请三位兄弟前来,是想请兄弟们帮忙的,开春之后,我准备让朵颜三卫迁徙些人马填充东察哈尔草原,但是东察哈尔草原是一块肥肉,盯上的蒙古部落不在少数,因此我琢磨着兄弟们出动一番,正如十三哥所言,让那些北元的蒙古人闻名远遁” 朱权说完之后,朱植却是开口说道: “十七弟,到底有谁盯上了东察哈尔草原?” “是谁还不清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去年消灭了一个克汁旦部,若是对东察哈尔草原置之不理,恐怕过两年又是一个克汁旦部在察哈尔草原崛起,我可不想重演新城卫旧事!” 听到朱权这番话,朱植点了点头似乎是理解了朱权所为。 只是朱橞接着说道: “那这次,北元汗庭会不会出动?” 没等朱权说话,朱桂却是答道: “这次应该不会,去年刚刚将北元汗庭打痛,据说北元的那位大汗跑回和林的时候,身边不足千人,即便是我在大同也听说了,西北草原的不少部落据说是都对和林起了异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和林被重创,但是若是我等出塞,难保那些草原蛮子不会唇亡齿寒抱成一团,更何况我们这里有四位藩王,若是北元真的有什么想法,恐怕阵势不会小” 朱橞的话说完,堂上的气氛却是有些凝固了起来。 朱权也曾经想过,换做他是北元大汗,若是明朝四位藩王出动,恐怕他也忍不住要出动去攻打一番,毕竟北元方面太需要一场胜利了同时也需要提高对明朝的压制态势,而若是能够俘获明朝四位藩王,那意义可就大了去了。 “这次三位兄弟都带了万余人马,加上我的亲军便是四万人,同时出塞之后,我会让大宁都司一般的卫所向西运动,若是真有什么意外,那么我们这边也有七八万人,即便是北元倾巢出动,我们也不怕” 听到朱权这么安排,其他三位倒是也放了心。 毕竟四万人与八万人的威慑力是完全不同的,不夸张的说,北元的和林汗庭或许拼了老命能够凑出四万人,但是让他们出动八万人却是根本不可能的,和林没有那个实力! 第八十一章 篡改生母 四位藩王在大宁聚齐,那是大宁多少年没有过的大事,不说旁的,三位藩王入城时王旗仪仗便让大宁的百姓有些看花了眼。 大宁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有心人的,而毫无疑问,北平的燕王便是一位有心人。 “好么,这四个弟弟这下算是聚齐了,大师,你出的主意能够奏效吗?” “阿弥陀佛,殿下,人算七分,还要留三分看天意,而以贫僧看来,天意是站在殿下这边的” 朱棣听完道衍和尚这话,脸上倒是露出了喜色。 不得不说朱权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四王出塞不仅仅提升了朱权的威望,同时遗漏了燕王,也让一些人对燕王与其他藩王的关系揣摩了起来。 燕王的确很强,在各个都司卫所之中也很有威望,但若是北地大部分藩王都不买燕王的账,那他再有威望又能有何用。 毕竟诸王镇守的藩地都是边境重镇,手中也握着兵权,不夸张的说,诸王如同北平附近的钉子,有这些钉子在,燕王不管做什么都要思量几分。 起码辽王与燕王的不对付已经让燕王的内典宝损失惨重了。 “只是让本王没有想到,十七弟居然真的能将其他三个都拉到他那一边去,虽说会让东宫忌惮,但本王倒的确是眼热” 说着,朱棣的脸上竟是浮现了笑意 听到朱棣这番话,道衍和尚倒是脸上一笑道: “殿下是眼热,但东宫却是难受,宁王树大招风,恐怕此回之后,下次却是没有什么机会了,而殿下则不然,殿下眼下需要盯紧的是秦王和晋王,同时让我们的人在民间需要尽早传播殿下乃孝慈高皇后所出一事” 听到道衍和尚这话,朱棣脸上原先的笑容却是不见了,深埋眼底的却有一丝哀伤。 的确,不管旁人怎么说,他的生母总归是那位被洪武帝杖毙的碽妃,那位生完周王没多久便被杖毙的碽妃。 燕王和周王都是由孝慈高皇后抚养长大的,对外都是嫡出的名义,而不管是洪武帝还是孝慈高皇后还是其他的兄弟们都没有因为生母的原因而对燕王和周王有什么非议,但是长大成人的燕王心底却清楚,自己的生母终究不是孝慈高皇后。 曾经,燕王非常讨厌有人讨论自己的生母问题,为此当时少年的朱棣还在暗地里杀了不少人,但是不论他对自己的生母怎么看,都改不了他的生身母亲将他带到这个世上的事实。 道衍和尚曾经劝过燕王在民间散布他的生母是孝慈高皇后的消息,但是曾经朱棣却拒绝了道衍和尚的建议,直到如今道衍和尚再次相劝。 “大师,难道真要如此吗?” “殿下,名不正则言不顺,不论殿下如何去想,此事却是一定要做的,若连此事都做不到,那又何谈天下!” 此刻的道衍和尚显得有些宝相庄严,但是他口中所说的事情却是那么的残酷,那是让一个儿子篡改自己母亲身份的残酷事情。 道衍和尚说完之后,朱棣良久没有开口,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茶杯中的茶叶,茶叶在水中浮沉乃至沉沦杯底,这何尝不是茶叶的宿命。 好一会之后,朱棣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既然大师觉得要这么做,那本王就听从大师的,只是人言可畏,岂不会越描越黑?” “呵呵,殿下,这也是为何要在民间传播的原因所在,世人大多愚昧,偏听偏信乃是常态,说的多了自然便信以为真了,只是还是要叮嘱好下面的人,不至于出了岔子便是” 说完,道衍和尚道了声佛号。 朱棣心中叹息了一声,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这世上有心人不少,除了朱棣之外,还有一人为朱权闹出的动静而感到忧愁,此人正是东宫皇太孙。 本来宁王要会合其他三王一同出塞本就是朱允炆所反对的,奈何在这件事情上洪武帝却没有听他的反对之言,而是同意了朱权所请,这让朱允炆陷入了被动。 更令朱允炆感到一丝不安的是,自己安插到宁王府担任长吏的那两位似乎有些脱离了掌控,冯成还好,虽说没有传递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朱允炆知道冯成便是腐儒的性子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张群却让朱允炆有些看不透起来。 之前说过,张群乃是大家出身,张家在张群老家乃是望族,这样的人似乎不用担心会被宁王用钱财收买了去,只是暗刺在大宁回报张群这段时间颇为服从宁王的安排,不仅办事滴水不漏,甚至有些时候还在竭力帮助宁王查漏补缺。 虽说这乃是王府长吏的职责所在,但是张群所做的也实在是太尽责尽力了些,若是宁王没什么差错,朱允炆又哪有什么把柄可以拿住。 不过为了防止张群彻底倒向朱权一边,朱允炆倒也没有派人前去申斥,只是在心中却是对张群有了一丝怀疑。 “殿下,宁王府的力量必须加强一些,微臣认为不妨换了冯成!” 在文华殿上,黄子澄面露厉色的对着朱允炆说道。 听到这话,朱允炆却是有些心动了。 没错,既然这两位长吏有些脱离掌控,那么重新换人便是,只是这张群和冯成并无过错,贸然撤换也没有位置可以安置啊。 看出朱允炆脸上的意动,黄子澄接着说道: “蓝玉一案之后,大理寺空缺了不少人手,以冯成的资历去大理寺当上一任主簿倒是也够了” “为何只换冯成,而不换张群?” 听到黄子澄话中只提到冯成却没有说到张群,朱允炆有些不解。 蓝玉一案牵连甚广,洪武帝总归要推出一些人来平息天下沸腾之议,而大理寺作为蓝玉一案的主审单位自然免不了上下洗牌一番,在蓝玉随口牵连了户部尚书詹徽导致詹徽因此而被判满门抄斩之后,大理寺少卿陈大人也没有能够逃脱这样的命运,而大理寺上下为此也是空出了不少位置,直到现在还没有补充完全。 黄子澄神色一震而后道: “张群与冯成相比,张群狡猾而冯成耿直,也正是因此,当初才会选定他们二人前往大宁,但是微臣看来,宁王殿下聪明非常,以冯成的耿直根本查不出宁王的漏处,而张群则不然。因此虽说张群不稳,但只要张群还想在朝堂之上更进一步,那么就势必要投靠东宫,至于冯成,既然其制不住宁王,那么不如调回京师,另派能吏前往” 说着,黄子澄又道: “王府总共两位长吏,若是全部撤换,那么陛下会怎么看待此事?” 朱允炆点了点头认同了黄子澄这番话。 “那么以黄大人看,这冯成走后的位置该由何人来替上?” “呵呵,殿下,以臣看来,要么齐泰要么便是解缙!” 齐泰眼下是兵部主事,齐泰原名齐德,在数年前谨身殿被雷击中,洪武帝去京师郊外的祖庙进行祭拜,同时选择朝中为官九年并且没有过错的官员陪同祭祀,齐泰符合这些条件所以陪同洪武帝前去祭祀,在祭祀过程中,洪武帝对齐泰的表现非常满意随后便卫他赐名泰。 这齐泰虽说只是兵部主事,但是其简在帝心却是为人所知,谁都知道齐泰的仕途远远不会止于兵部主事。 不过也因此,让朱允炆对黄子澄提议的齐泰有些疑虑。 齐泰虽说不是明显的东宫党,但是其对东宫的尊敬和认同却是大家都知道的,让齐泰去担任宁王府长吏,等于将是将一个前途无量的官员打发出了朝堂。 要知道,虽说王府长吏是由朝廷指派,但是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王府长吏往往会在这一职位上待上许久,甚至是到死,燕王曾经的长吏便是如此。 而且王府长吏日夜生活在王府之中,时间长了只要藩王聪明,长吏难免会被藩王所拉拢,毕竟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天高皇帝远,很多地方长吏还需要依靠藩王。 对于齐泰,朱允炆不舍他去担任长吏,因为朱允炆清楚齐泰的能力,他不希望将齐泰大材小用。 至于黄子澄提名的另一个人选,朱允炆倒也知道。 这位解缙可不是一般人,十八岁便高中江西乡试榜首也就是解元,十九岁便中了进士与其兄解纶妹夫黄金华同登进士第,当时可是被传为了佳话。 虽说解缙殿试只得了三甲,但是大家都清楚,主要原因是解缙殿试的文章太过激进了些,为朝廷上一些稳重的大臣所不容,不然的话即便不是状元,起码也是二甲之列。 虽说如此,但是学霸就是学霸,在科举之后解缙顺利的被选上了翰林院庶吉士,之后不久便被授予了翰林学士深受洪武帝的器重。 不过解缙虽说才高,但到底年轻激进了些,即便是将他落在了三甲,但是此后的官路亨通再次让他志高气扬了起来,不仅数次弹劾朝中高官,而且还在李善长牵扯到胡惟庸案之后代郎中王国用上疏为李善长辩冤。 这下可是触了洪武帝的逆鳞了。 胡惟庸案是洪武帝开国之后炮制的第一大案,牵连数万人,杀的勋贵都有数十家,不管李善长有没有牵扯到胡惟庸案中,总之当时洪武帝一心要将李善长下狱抄斩,结果身边的近臣备受他器重的解缙居然站出来为李善长说话,这岂不是在打洪武帝的脸。 洪武二十四年,洪武帝特意召解缙父亲进京,对他直说:“大器晚成,若以尔子归,益令进,后十年来,大用未晚也。”此言既出,解缙只好随父回归老家江西吉水。 不过虽说是回了乡,但是其功课却没有落下,听闻其最近在校改《元史》。 想到这里,朱允炆便说道: “黄师傅为何会推荐解缙?” 第八十二章 毛遂自荐 解缙的大才天下何人不知?这位科举学霸曾经一度被无数的父母长辈竖立为“别人家的孩子”这种榜样。 不过与他在学习上的奇才成正比的是解缙的性格,这位解大人步入仕途之后战绩颇多,不单单是为韩国公李善长喊冤、朝堂上的大臣们有一小半都被其弹劾过,特别是洪武二十三年弹劾御史袁泰,这袁泰也是个不吃亏的,与解缙你来我往倒是棋逢对手,两人结下了一生大仇。 “殿下,解缙是奇才,特别是其严重进不的沙子,若是安排其进宁王府,以解缙的性子保证将宁王府上下看的是严严实实的,到时候还怕查不出宁王什么把柄吗?” 黄子澄说着便笑了起来。 听到这话,朱允炆想了想,倒也正如黄子澄所说,若是宁王如其表现的一般对朝廷忠诚便罢,否则以解缙的性子定会将宁王府看的紧紧的,即便宁王是想什么花招恐怕也瞒不过解缙的眼睛。 想到这里,朱允炆不得不对黄子澄提出的这个建议拍案叫绝。 “行,黄师傅,我这就去找皇爷爷说说” “殿下,等等,这件事情暂时不能由殿下出面,容微臣先派人去与解缙沟通一番,否则若是解缙不同意,岂不是损了殿下英名!” 黄子澄说完,朱允炆便点头同意了。 洪武二十七年三月初五 宁王、代王、辽王、谷王率领四万大军出塞,大军铺天盖地浩浩荡荡一时之间引得大宁近侧的草原各部人心惶惶,而在和林的北元汗庭更是一日三惊。 去年一战让北元汗庭的实力大损堪称是伤筋动骨,额勒伯克更是只率了数千人马返回和林,虽说在之后汗庭各部溃兵纷纷返回,但是统计一算,在查干诺尔河一战,汗庭足足丢了一万三千多的人马。 要知道整个和林的战士不过三万余人,大汗额勒伯克为此也是重病一场,好在的是长生天保佑,额勒伯克眼下虽说身体还有不适但已无大碍。 “丞相,明朝人这次的动静不小,看情况分明是要再次扫荡草原,而且这次明朝人还联络了札剌亦儿部的那些叛徒一同出兵,这分明是要灭我大元!” 说着,额勒伯克脸色更是嫣红显然是愤怒不已。 丞相巴特尔看着额勒伯克的脸色,脸上却是浮现出了苦笑。 和林汗庭本就在草原上各部之间影响力微弱,而在去年的查干诺尔河一战中大败更是让和林汗庭伤筋动骨,眼下虽说汗庭还有近两万兵马,但是若出动这两万人马攻打明军,那这和林还要不要了?更何况明军不管是兵力还是准备上都占了优势,若是再败了,恐怕都不用明军出手,那些早就窥视着汗庭宝座的部落头人们肯定会一拥而上将汗庭给分了。 “陛下,阿苏特部和卫拉特部怎么说?” 巴特尔所问的这两个部落都是如今草原西边实力强大的部落,特别是卫拉特部能够上马的战士足有三万余人,聚居在贝加尔湖西岸。 在成吉思汗的年代,卫拉特部便是强大的部落,而眼下在草原上更是名列前茅的大部落。 听到巴特尔的问话,额勒伯克脸上的怒色却是更深了,好在的是随后额勒伯克稍稍平复了一丝怒气说道: “阿苏特部可以出兵,但是他们要求汗庭封他们的首领做太傅,而卫拉特人则根本没有理会汗庭的命令,他们已经忘记了黄金家族赐予他们的荣耀!” “陛下,阿苏特部即便出兵相助不过万余人,只有说动卫拉特人,汗庭才能应对明朝人的威胁,否则卫拉特人到底帮谁实在是不好说….” 巴特尔说的话是有根据的,按照距离来说,卫拉特部是距离汗庭最近的一个大部落,若是汗庭不能够说动卫拉特部出兵,即便是有阿苏特部的帮助,若是大兵离开汗庭,卫拉特人要是造反,可就万事皆休了。 而且卫拉特人对汗庭的藐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元惠宗逃离大都之后,卫拉特部便变得听调不听宣了,这种情况一直到了捕鱼儿海一战后,卫拉特部面对名存实亡的北元汗庭更无恭敬可言。 巴特尔说完额勒伯克久久没有言语,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之后,额勒伯克方才开口说道: “丞相,不如汗庭派人去询问一番明朝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明朝人不对汗庭用兵岂不是大善” 虽说额勒伯克没有明说,但是巴特尔却懂了额勒伯克的心思。 看到将希望寄托在明朝人身上的额勒伯克,巴特尔心中一片失望,在巴特尔看来,明朝人此次四王出塞阵势浩大,即便不是出兵和林也肯定是对北元不利,在这种情况下,额勒伯克居然还想着对明朝人求和。 巴特尔心中叹息嘴上却说道: “微臣遵旨” 说完,巴特尔刚要走,额勒伯克却没有让巴特尔离开 “丞相,若是汗庭和阿苏特部联合可否灭了卫拉特部?” 听到这话,巴特尔心中一惊。 开什么玩笑,若是卫拉特部好灭的话,以前任大汗也速迭儿的枭雄之资岂会留卫拉特部到现在? 卫拉特部拥兵三万多人,更不要说其所在的贝加尔湖西岸更是有一大片林地,即便是汗庭突袭,有着地利相助,卫拉特部完全可以守住阵脚,而若是等到卫拉特部完全动员,恐怕汗庭根本打不赢。 巴特尔刚要开口劝说,只见额勒伯克却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阿苏特部要太傅之职,朕给他太傅和太保,到时候从阿苏特部借兵两万再加上汗庭本部便有四万大军,突袭卫拉特部大有可为!” 额勒伯克越说越激动,甚至自己要为自己的智慧拍案叫绝了。 看着脸色激动的额勒伯克,巴特尔的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若是额勒伯克的目标是一些不顺从的小部落,巴特尔不仅不会劝诫,相反还会极力赞成,但是卫拉特部乃是草原大部,岂是那么好灭的。 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会,额勒伯克方才稍稍平静了一下,而等到他平静之后看到巴特尔脸上的神色,额勒伯克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不复之前的激动。 “巴特尔,你怎么不说话?” “微臣在想,黄金家族的荣耀或许会在陛下的手上终结” “大胆!” 听到巴特尔这话,额勒伯克简直是怒不可遏。 “巴特尔,你是否已经忘了为臣之道?” “陛下,汗庭即便是会同了阿苏特部出兵卫拉特,敢问陛下到底有几分胜算?再者眼下明朝人大敌在前,陛下居然想着去攻打草原部落,这岂不是取死之道?” 顿了一顿之后,巴特尔又说道: “四万明军便如一把刀架在了我们蒙古人脖子上,若是陛下还想着自相残杀,即便是长生天也不会保佑陛下的” 额勒伯克颓废的坐在了宝座上,他没有想到即便是自己依为心腹的巴特尔都不赞成自己这天才般的设想。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阿苏特部的兵马先借过来,另外还请陛下下旨,微臣亲自去一趟卫拉特部,一定说动卫拉特部出兵!” 看到额勒伯克似乎是放弃了那疯狂的想法,巴特尔正色说道。 额勒伯克听完巴特尔的话,无力的挥了挥手算是应允了巴特尔的请求。 离开营帐的巴特尔回头望了望宫殿,只见额勒伯克还呆呆的坐在宝座上没有动弹,巴特尔心下叹息了一声。 对于明朝人来说,或许和林并不算大,但是对于草原部落来说,和林却是整座草原上最大也是最坚固的城市。 和林,这座城市见证了蒙古人的兴衰荣辱。 巴特尔的丞相府就在皇宫的不远处,回到府中,巴特尔第一时间便将一众心腹都叫了过来。 “陛下让本相派人前去和明朝人接洽,不知哪位愿往?” 巴特尔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在蒙古上层之中,巴特尔算是一个开明且富有智慧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历经也速迭儿、额勒伯克两朝而圣宠不减。 也正是因为这种开明和智慧,所以巴特尔知道,派遣前往与明朝人接洽的人一定要自愿,否则即便是强逼着去,恐怕也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是让巴特尔感到失望的是,在他的话说完之后,一众心腹居然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明军大举出塞,虽说并不知晓原因,但是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明朝人对北元开战了,而此时前去与明朝人碰面显然是九死一生,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就在巴特尔倍感失望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居然有人毛遂自荐了。 “丞相,小人愿往!” 听到这话,巴特尔神情一喜便放眼望去,只见在众人的最后,一个身穿皮甲的汉子正昂头看着自己。 “沙力赤,你真的愿意去?” “丞相,小人这条命都是丞相救的,小人愿意为丞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我大元还是有忠义之士的!” 巴特尔激动的一拍身前案桌便站了起来。 “此次前去和明朝人接洽,只有两条,一是探清明朝人的用意,另外,探清明朝人的兵力部署!若是你能做到,本相不吝赏赐!” 第八十三章 说客请解缙 江西吉水,自古以来便是人文荟萃之地,曾有诗赞云“文章节义之邦,人文渊源之地”,流芳千古的文天祥便是吉水人。 到了洪武年间,科举学霸解缙也是吉水的骄傲。 只是这骄傲到了洪武二十四年便蒙了一丝灰尘,但时年二十二岁的解缙依旧在吉水拥有巨大的声望。 毕竟正如洪武帝所说的一般,即便是十年之后解缙再入仕也不算晚,毕竟他的资历摆在这里。 回到吉水老家之后,解缙平日里除了教导族中后辈之外便是校改《元史》,在中国古时,每个朝代都会编纂前朝的历史,大明也不例外,洪武二年便由宋濂等人编纂《元史》,历时一年《元史》修成。 元朝不谈得国之正,纯是以力为之,再加上蒙古人多愚昧,所传历史多有不全之处,而解缙所做的便是查漏补缺。 安心休书两年,任是何人再看解缙都会觉得此人身上多了一份翩翩君子之风,两年的修书生涯让解缙明白了许多也看淡了许多。 这一日,正当解缙捧起元史西域三藩年表校看的时候,却有一人敲开了解府的大门。 一门三进士的解家在吉水当地也算是望族,能够敲开解府大门,来人的身份自然是不同一般,而此人到来之后便开口要见解缙。 解府门房查看了来人的文书之后便立即禀报到了解缙这里。 “他怎么来了” 听到门房禀报的解缙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直的走向了前厅。 “哈哈,解贤弟,愚兄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呵呵,状元公一到,解某这陋室便是蓬荜生辉,哪里还会有冒昧一说” 说着,解缙便伸手请来人坐下。 被解缙口称状元公的正是与解缙同年、科举状元任亨泰,这任亨泰也是个传奇人物,其母为蒙古人,其祖母为元朝乌古伦氏公主,称得上是元朝贵胄之后,十三岁的时候便闻名家乡。 更让任亨泰闻名后世的是在其中状元之后,由洪武帝下特旨为其修建状元牌坊,此后皇帝为新科状元修建牌坊便是从他开始的。 “洪武二十四年与贤弟在京师一别,三年时间让为兄甚是想念,这次前来打扰,也是带了些东西给贤弟” 说着,任亨泰挥了挥手,便见正堂之外便有两个奴仆抬了两口大箱子进来 “这是愚兄听闻贤弟在家校改元史,特意在京师收集的一些史书残片以及一些杂谈,还望贤弟收下” 听到任亨泰这番话,解缙可谓是大喜过望。 虽说元朝建都大都,但是很多史书记载都是运到和林祖庭留存,而在元末,很多史书也因兵祸导致残破或者消失了踪迹,解缙为此常常苦恼不已,如今任亨泰给他送来的这些东西可谓是一份大礼。 “缙绅多谢古雍兄厚爱!” 解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后恭敬的向着任亨泰行了一礼。 任亨泰是与解缙同年的状元郎,之后更是官运亨通,而今更是贵为礼部左侍郎,眼下礼部尚书老迈,这任亨泰过不了多久便能登上那大九卿之位,眼下千里迢迢前来吉水送上这些书对解缙来说就是一份厚恩。 看到解缙行礼,任亨泰倒是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而后扶起了解缙说道: “贤弟,你我乃是同年,这等虚礼便罢了,来同坐!” 说着,两人重新落座,重新落座之后,任亨泰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却是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看到任亨泰这一番表现,解缙心中了然,任亨泰必是有事相求。 但是以任亨泰的身份以及两人之间的交情,再加上这送书的大恩,只要不违背解缙的原则,解缙自然是无有不可。 因此,倒是解缙开口说道: “不知古雍兄有何为难之事,不如说与弟听听” 看到解缙如此识趣,任亨泰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此次前来也是有使命的,不然的话,堂堂的礼部左侍郎又如何能轻易离开朝堂来这千里之外的吉水。 “哎,贤弟,为兄受人所托,来问贤弟一句,可愿去宁王府做一任长吏?” 想了一会之后,任亨泰还是决定实话实话,毕竟两人乃是同年,关系亲密不比常人。 听了任亨泰这话,解缙却是一愣,他是猜到任亨泰有事要和自己说,但却没想到是此事。 那宁王,解缙即便是在老家吉水却也听说了,只是相比其他人,在解缙心中,那位未曾蒙面的宁王却是个莽夫一般的人物。 大明升平多年,朝廷才恢复了一些元气,那位宁王居然妄开边衅,固然此举扬大明军威,但同时却也让大明修身养息多年的成果为之一破,而且与北元一战之后,更是会让北元与大明的关系重回战时,到时候北地的百姓可是要遭殃了。 不过解缙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与这位宁王产生交集。 沉思了一会之后,面对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任亨泰,解缙问道: “任兄,宁王府长吏不是早已配齐了?” 虽说解缙不在朝中,但是对于朝中的一些事情倒也能够知道一些,这得益与邸报,作为朝廷的官方报纸,每过一段时间,邸报便会将一些朝廷政务以及一些官员的任职通过这种方式公告天下。 “不瞒贤弟,正是,只是宁王右长吏冯成身体抱恙,恐怕不能再担负王府长吏一职了” 听到这话,解缙脸上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而后问道: “不知,这是否是陛下的意思?” 任亨泰摇了摇头而后说道: “这是东宫的意思,若非如此,为兄岂会扰了贤弟的大事” 说完任亨泰看了看解缙的脸色,只见解缙此时有些古井不波,任亨泰心中暗赞而后又道: “贤弟可能不知,那位宁王殿下开春后会同代王、辽王、谷王率领大军一同出塞了,虽说朝堂之上反对声不少,但是陛下却不知怎地应允了,眼下东宫想请贤弟前往大宁好生与宁王说明厉害,若不然,以宁王的性子,恐怕大明边境此后多事已!” 四王出塞,即便是解缙几年静养性子沉稳了不少,听闻此言也是顿时为之变色。 藩王出塞乃是大事,更何况乃是四王一同出塞,而眼下宁王竟然行此举,而其他三王竟是同意了,可见宁王在北地有着何等的声威,想到这里,解缙也就不难理会东莞通如此安排背后的含义了。 “任兄,你我乃是同年,我便不绕弯子,可是东宫忌惮宁王?” 解缙这话一说,虽然任亨泰没有接话却是点了点头。 看到任亨泰点头,解缙站了起来而后来回走了几步,眉头却是皱在了一起。 虽说解缙没有与朱允炆接触过,但是当年在京师,解缙却是与先太子朱标有过交情,因此对于朱允炆在之后为东宫,解缙心中是赞同的,因为与朱允炆相比,其他的藩王各有各的缺点,而对于文人来说,温文尔雅的朱允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任兄,非是我推脱,实在是此事.......” “宁王手握大宁都司兵权,眼下又与北地数位藩王交好,日后一个不慎便是大明之八王之乱,还望贤弟出山以平大明日后之乱!” 看到解缙还在犹豫,任亨泰站起身来郑重的向着解缙行了一礼。 看着任亨泰此举,解缙也是停下了脚步,脸上却是露出了苦笑。 既然东宫是要他去对宁王,那么想必他到了大宁便如同到了龙潭虎穴,即便是以胆大包天闻名的解缙,说他心中没有担忧也是不现实的。 但是任亨泰的情面,他不能不卖,更何况任亨泰的背后还有东宫的意思。 “罢了,任兄,只是我非奉诏不得入京,若是有了陛下的旨意,我便为边地百姓去一趟大宁又有如何!” 看到解缙同意了,任亨泰脸上一喜而后说道: “好,贤弟既然同意了,那么事不宜迟,愚兄这便回返京师,到时候自有旨意发来吉水,多谢贤弟了!” 说着,任亨泰竟是向着解缙拱手行了一礼。 “任兄,不妨用完酒席再走” “不了,愚兄还有些事,贤弟安坐,愚兄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解缙挽留,任亨泰便告辞了,眼看着留不下任亨泰,解缙也只得向其行礼拜别。 只是任亨泰这前脚刚离开正堂,便见正堂屏风后走来一人。 “缙儿,这趟浑水,你确定你要去?” 来人正是解缙的父亲解开。 “父亲,东宫既然有命再加上任兄说情,孩儿不得不去” 见到解缙拿定了主意,解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即便是我等在这江西也听闻了那宁王的威名,东宫的忌惮,朝野上下何人不知,只是我儿此去却是凶多吉少” “父亲,孩儿此去大宁乃是为生民立命,宁王好威,却不知多少百姓和军士要为此受苦受难,纵然前程万难,孩儿也是要去的” “也罢也罢,只是即便是到了大宁,日后你那性子也当收一收,旁人不知,为父却是知道,你那性子从来就没有变过” 听到解开这么说,解缙脸上却是一红,不过随后还是恭敬的应下 “遵父亲教诲!” “哎…….” 第八十四章 四王之谋 铁甲兵戈起、江山入战图,四万大明虎贲还没离开大宁都司境内便引得所有与之有厉害关系的人胆颤不已。 朱权骑在马上,他的身旁便是他的三位兄弟。 辽王朱植还好些,骑在马上还有个正型,那代王朱桂就不然了,在队伍前后奔突,不时还拐着谷王朱橞到处乱跑,偏偏在皇宫之中如同乖宝宝一般的朱橞此时如同熊孩子一般,让朱权很是不胜唏嘘。 “十七弟,别的不说,那些匠人,算是我欠你一份情” 看到不远处朱桂和朱橞带着一队侍卫正在大呼小叫着,正在摇头的朱权猛的听到身旁朱植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朱权却是笑了起来 “十五哥,你和我还用说这些吗?辽东都司拖延辽王府修建本就是大罪,偏偏朝上和都司上都说你的不是,实在是可恨” 朱权这话说完,朱植脸上愤恨之色一闪而过。 郭英被调回京师之后,辽东都司的人更加不像话了,朱植有心要给那些官吏好看,却限与规矩,不得不忍下,但是心中的愤恨却丝毫未减。 “十七弟,不如你帮我一个忙” “哦,十五哥,你我兄弟还说什么帮忙,你直说便是” “帮我卡住北平的脖子!” 朱权愣愣的看着朱植,不知道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我了解过,北平那边很多商队都是从大宁过去的,那些商队很多都是燕王府的人,只要你在大宁都司与北平交界处设下关卡,狠狠治理一番那些商队,四哥的内典宝来年恐怕就要被重创!” 好么,朱植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听了朱植这话,朱权虽说有心要帮他,但要真的按照朱植所说的这么做,恐怕宁王府的内典宝也要被重创了,毕竟从大宁前往江南,肯定也是要走北平这一条线的,若是朱权真的这么做了,难保朱棣不会这么做,到时候岂不是两败俱伤。 不过若是当面回绝朱植的话,恐怕朱植的脸上也不好看,岂不是会让日后两人之间生了隔阂。 朱权沉思了一会而后说道: “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东西很多,光我大宁还不够,十五哥,若是你能说服十三哥一同如此,那大宁这边北平的商队就别想进来!” 朱权所说的也是一个办法,要知道北平东北是辽东都司,北边是大宁都司而西边便是大同了,若是大同和大宁一同限制北平的商队,那么可以说燕王府以后就别想和北边做生意。 而且将朱桂拉入统一战线的话,宁王府的下属商队也可以走大同一线,虽说比走北平要绕了些路却并非什么大事。 听到朱权这么说,朱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脸色却是露出了笑容 “哈哈,还是十七弟想的周到,回头我就与十三哥去说” 虽说大同隶属与山西都司,但是别忘了大同同时还是代王朱桂的藩地,虽说大同的治权并不在朱桂的手中,但是朱桂若是在大同境内对付商队的话,恐怕大同上下也没人敢于阻拦。 毕竟士农工商,商乃是四民之末,一个藩王对付些商人算是什么大事?若是朱桂真的在大同禁止北平的商队来往,料大同知府也不敢在此事上为难朱桂。 这也是为何,朱植在广宁敢于盘剥来往商队,辽东都司却也无人在此事上做文章的缘故。 就在这时,朱桂却是策马向着朱权他们奔来,没等朱桂到达两人面前便听到朱桂的大笑声 “嘿,十五弟、十七弟,你们聊什么呢,看看,这是刚猎的黄羊,要说还是这大宁好,猎物多,不像大同,虽说也有些猎物,却要废不少的功夫” 说着,朱桂炫耀一般举起了那只黄羊。 对此,朱权和朱植自然是微笑以对。 不过朱桂洒脱,他身后朱橞却有些感觉到吃不消了,即便是骑在马上也很是气喘吁吁的。 等到朱橞来到朱权他们身边,先一步到达的朱桂不满的说道: “十九弟,没听说宣府多安逸啊,这策马奔驰一会,你怎么就喘成这样了,我和你说,去年你十五哥我站在那查干诺尔河冰冷的河水中以身作饵,那叫一个英雄……” 好么,朱桂又开始炫耀了,朱权等三人互相看了看,三人脸上皆露出了苦笑。 原先听的时候,不管是朱橞还是朱植还能捧个场叫声好,但是听得多到耳朵都起了茧子,这场是怎么也不能捧了。 不过好在,朱桂炫耀自己战绩的时候倒也不需要旁人捧场,自顾自的说完之后,朱桂砸吧了一下嘴好似好在回味之中。 “十七弟,你说我们还有多久能出了大宁地界?” “明天上午估计就能出大宁地界了,不过今日晚间倒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一段地广人稀,难保没有蒙古人摸进来” 看到朱植和朱权在说话,朱桂顿时插话道: “十七弟,东察哈尔草原都被扫空了,还有鞑子不长眼?” 听到朱桂的问话,朱权也是回道: “这可说不准,毕竟没有部落会嫌自己的草场多,而且新城卫刚刚重建,眼下还没有力量顾及到这一带,不过最近也没有听说有什么部落大举入侵,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最多就是遇到几个小部落而已” 听说能够遇到几个小部落,朱桂的脸上却是有些兴奋了起来 “再小的部落那也是块肉啊” 朱桂想什么,大家都清楚,因此朱权也是说道: “行,这一路上若是碰到蒙古人,都交给你去处理!” 本来这应该是苦活,但是看着朱桂的神情却怎么好像是美差一般。 四人说说笑笑着,很快天色便黑了下来,而前锋也早已在草原上搭好了营帐。朱权他们的营帐靠的很近,都是在营地中央。 晚上的时候,四人都聚在了朱权的帐中,帐中还烤着朱桂今日猎到的那只黄羊,除了四人之外,帐中便没有旁人了。 “十七弟,现在和林空虚,我觉得我们能去打一打和林” 在帐中坐了没多久,安生不了的朱桂又是开口说道。 攻打和林对于明朝来说无疑等于汉代封狼居胥的伟业,这种伟业对于朱桂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其实不单单是朱桂,对于任何一个明朝军士来说都是很有诱惑力。 “十三哥,十七弟的顾虑,我也能体谅,再说了,我们要是去打和林,又占不下来岂不是给那些有野心的部落帮了大忙” 没等朱权开口,朱植却是开口帮着朱权解释了起来。 这个话题,朱桂也说过多次了,虽说每次朱权都没有同意,但是不得不说,朱桂说了这么多次,要说朱权没有心动也是假的。 只是正如朱植所言,朱权心中有很大的顾虑。 一方面是不想给那些草原上有野心的部落捡了漏,另一方面,虽说北元汗庭是落魄了,但是好歹大义上,和林汗庭还是整个草原的共主。 若是和林汗庭覆灭,谁能保证草原上不会出现另一部落统一草原,到时候新崛起的部落肯定还会重演旧事,大明的北部疆域就真的会非常不太平。 更重要的是,以大宁都司的储备,没有能力再支撑一次大军远征了,这和林位于草原的深处,即便是从东察哈尔草原出发快马也要三天才能到和林,这还是在天气很好不迷路的情况下。 朱权这次最主要的目的是确保朵颜三卫的族人能够安全的迁徙到东察哈尔草原,攻打和林固然诱惑力巨大,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朱权还是懂的。 “十三哥,你就别说了,和林我们暂时不能去打,我大宁都司没有那么多的钱粮啊,再者若是攻灭了和林,你敢保证你能留的住兵权?别忘了东宫” 朱权说的很坦然,只是听在另外三人的耳中,朱桂他们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的确,洪武帝给予诸王兵权,为的便是镇压地方防范边患,但若是这北边真的太平了,恐怕削减藩王兵权的事情便会在朝廷上被提到日程。 洪武帝在或许还好,但若是朱允炆上位了,诸位藩王敢保证自己还能有兵权?毕竟朱允炆一直要求的便是削藩,而洪武帝眼下可是六十好几的老人了。 说句难听的是,皇帝被叫做万岁,但又有哪个皇帝能长生的?甚至历史上活到一百岁的皇帝除了秦末的赵佗便没有了,而洪武帝眼下的年纪在历代帝王中算是高寿了。 营帐中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了起来。 好一会之后,朱桂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十七弟,你说的没错,看来这和林还是要留着” 帐中的四人关系称得上是不错的,而且彼此之间都清楚,他们对于朱允炆的态度也颇为一致,因此才能谈论此事。 “好了,不说了,十三哥,你那只黄羊烤好了,快,拿来我们尝尝” “去,你最多吃个前腿,这两条后腿都是我的” “十三哥,可不能吃独食,这后腿肉最为结实….” 朱植这厮说着,竟是忽然站起身来而后举着小刀冲向了那只烤的金黄的黄羊。 看到朱植的举动,朱桂顿时大惊,如同护犊子一般向着朱植冲了过去。 “哈哈…” 帐中顿时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第八十五章 北元来人 出了大宁都司地界之后,这一路上倒也颇为平静,除了抓了几个窥探大军的蒙古人之外,根本没有朱权想象的一般有蒙古部落前来挑衅大明天威。 不过就在他们刚刚除了大明地界,便有一队蒙古人找上门来。 一个身穿长袍的蒙古人走到朱权等人的身边而后抱胸行礼道: “外臣沙力赤参见尊贵的宁王、代王、辽王、谷王诸位殿下” 朱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手持北元节杖的蒙古男人,此人生的颇为魁武,难得的是面见朱权他们的时候没有其他蒙古人或高傲或胆颤的神情,脸色上倒是颇为平静。 “既然你是北元的使者,不知前来找本王何事?” “外臣是为了大元和大明的安宁祥和而来” 听完这句话,没等朱权开口,坐在下手边的朱桂没能忍住笑 “扑哧,这残元居然也会说安宁祥和了,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那沙力赤听了朱桂的调侃倒也没有发怒而是转身向着朱桂行了一礼而后说道: “想必,这位就是曾经在查干诺尔河一战中威名远播的代王殿下了,虽说去年一战是我大元败了,但是王爷的威名却也传到了和林,外臣对代王殿下也是敬仰万分的,只是我大元虽说是败了,但是和林汗庭虎贲依旧有数万之众,诸位殿下此次出塞大军数万,民夫近十万,日费万金,岂能久呼? 和林乃大元数百年经营之地,与去年不同,攻守之势互易,敢问诸位殿下,若我大元坚守和林,以诸位殿下之兵力,岂能达雷霆扫穴之功?况且与我草原不同,贵国大军需从大宁等地转运粮草,若我以轻骑扰之….” 沙力赤说的很有道理,即便是一力主战的朱桂也无从辩驳,但这并不意味着朱桂便放弃了。 “汝单言吾军之难,可和林上下并非团结协作之辈,以本王看来,攻打和林,大有可为!” “代王殿下此言不错,但贵军即便能攻克和林不知还能有多少兵马完好?且和林位处草原深处,即便贵军攻克和林,若是有别的部落进攻贵军,不知贵军还有几分战力?”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朱权之所以本来没有打算进攻和林,不得不说有很大因素是因为此理 “好了,贵使远道而来也不必多费口舌,直接说和林是怎么想的便是” 朱权决定停止朱桂与沙力赤之间无用的争论直接问道。 听到朱权的问话,沙力赤郑重说道: “去年一战,大元既是败了,东察哈尔草原便交由贵国处置,但汗庭要与诸位殿下盟誓三年之内不得互相侵攻,为此,汗庭愿出万匹牛马以供诸位殿下驱驰” 这一番话出来,朱权便朝着另外三位看了看。 其实沙力赤所说的三年不得互相攻打,主要针对的便是朱权,毕竟在座的四位王爷,朱植在辽东并不与草原接壤,而代王、谷王麾下只有三卫亲军,即便是他俩率军前往草原恐怕也打不出什么大仗,唯独朱权手中掌管大宁都司兵马能够集结近十万大军,这才是让北元忌惮不已的存在。 不过出于对客军的尊重,朱权总归还是要问过另外三位的意思的。 朱桂反正是一副对着沙力赤怒目而视的模样,朱植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唯独谷王朱橞倒是在认真的思索着。 不一会,还是朱橞开口对着朱权说道: “十七哥,与北元相安无事倒也能够安了那些朝廷上修生养息的声音,只是北元人狼子野心,岂知他们不是在蒙骗吾等?再者除了大宁之外,还有甘陕等地…” 的确,虽说大宁是兵强马壮,但是别忘了,除了大宁之外,北元还与陕西、山西以及西北接壤,若是北元只与大宁相安无事,那还不如将北元打残让他们彻底老实下去。 朱橞说的有理,朱权自然是听了进去,因此朱权便对沙力赤说道: “单单是盟誓,可不足以让本王相信北元的诚意,不如北元派遣质子前往大明如何?这质子除了你们大汗的子女之外,北元丞相及二品以上大元的子女也要一并各送一人前来!另外万匹牛马太少,我们这里有四位王爷,那么北元便出四十万银两再加上两万匹牛马,如此,本王便答应了此事” 听到朱权这么说,沙力赤心中一惊而后道: “此事万万不能,大汗膝下单薄只有两位子女,另外汗庭如今根本送不出四十万两银子和两万牛马,即便是外臣身死也万万不能答应此等条件!” 听到沙力赤回绝,朱权倒也没有什么失望,而是呵呵笑道: “既然如此,不如你在再和林商量商量,若是有了结果,再来求见本王吧!” 说完,朱权便挥手让沙力赤退下了。 沙力赤走后,朱橞却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十七哥,既然我等本就不打算进攻和林,那为何不应下?” “呵呵,十九弟,现在北元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若是要的少了,难免北元人看出端详,不妨条件苛刻一些,再者我等还需在东察哈尔草原停留一段时日,大军在侧,北元上下总归要给个满意的交代” 说着,朱权又笑道: “此次出塞靡费甚多,既然北元人要求和,那么不妨让他们掏钱负担了便是” 四万大军再加上负责后勤的余丁、民夫等便足有近十万人,这么多的人马每天人吃马嚼便是一大笔花费,单单是每天便要花费万两银子左右。 听到朱权这么说,朱橞却是笑了起来。 ………………………….. “这么说,解大人是同意了?” 在京师之中的黄府内,黄子澄听完任亨泰的话,脸上有了些喜色。 虽说论官职,任亨泰乃是礼部左侍郎比黄子澄的官职要高,但是黄子澄乃是东宫亲信更是皇太孙的老师,若是日后皇太孙上位,黄子澄便是妥妥的帝师,因此任亨泰对黄子澄也是颇为客气,不然的话,黄子澄岂能让任亨泰心甘情愿的跑到江西去说服解缙。 任亨泰抚了抚须道: “正是如此,解贤弟说了,只要朝廷下了旨意,他便前往大宁赴任,只是黄大人,要想让陛下下令同意解贤弟任职大宁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解缙当年可是非常得洪武帝宠爱的,甚至曾经对解缙说过“我和你从道义上是君臣,而从恩情上如同父子,你应当知无不言”这种话。 只是后来因为解缙的一些做法实在是太过触怒洪武帝,洪武帝这才让其返回老家闭门试过,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洪武帝便放弃了解缙,毕竟虽说解缙没了官职,但是他的官身尚在,而且洪武帝也曾答应十年之后让解缙再入朝堂。 “呵呵,这些就不劳任大人费心了,此事自有皇太孙去操办,倒是任大人此次出力甚多,让在下无以为报,若是任大人不嫌弃,听闻任大人家中尚有一子未曾婚配,黄某有一幼女待字闺中,若是任大人不弃,你我两家不妨结下通家之好,不知任大人意思如何?” 听到黄子澄这番话,任亨泰心中一惊随之心中便是一阵喜悦。 洪武帝眼下已是高寿,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驾鹤西去,在这种时候与东宫交好无疑是很多大臣的选择,而东宫心腹之中排名第一的便是黄子澄,能够与黄子澄做儿女亲家,对于任亨泰来说倒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虽说任亨泰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眼下年不过十岁,而黄子澄的幼女更是只有五岁,但是这并不妨碍任亨泰应下此事。 毕竟婚姻对于眼下的大明来说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黄大人这么说,那么任某自然是求之不得,回头我便让幼子前来黄府,日后还要让黄大人多多费心了” “哈哈,任大人客气了,来日还有仰仗任大人的地方!” 两人在黄府又寒暄了一会之后,任亨泰便告辞离开了,而等到任亨泰一离开,黄子澄便立马吩咐下人备车前往东宫。 进入洪武二十七年,洪武帝的精力很多时候都有些跟不上了,因此东宫对于政务上的负担便更重了一些,不过这对于朱允炆来说并不是一件苦差事。 洪武帝对于朱允炆的痛爱是不需多言的,要不然也不会将朱允炆的反对力量清除一空,除了大明各地的藩王之外,朝野上下对于朱允炆不满的势力都被洪武帝清洗了一遍。 也正是因为这种爷孙之间的感情,使得很多时候,朱允炆的意思在朝堂之上占据了上风。 不过既然如此,朱允炆也是知道规矩的,有些事情上他并不能完全做主,比如对解缙启用一事。 在黄子澄进东宫与朱允炆会面之后,朱允炆便赶到谨身殿中求见了洪武帝。 得知朱允炆要见自己,洪武帝自然是在第一时间接见了朱允炆。 “允炆,东宫之中的政务都处理完了吗?怎么有空来见朕” “皇爷爷,您洪福齐天,光耀天下,大明各地风调雨顺,各地回报春耕已经有条不许的在安排了,并没有什么失误之处,孙儿求见皇爷爷是为了一个人?” 第八十六章 锦衣卫的末路 听到朱允炆为了一个人来求见自己,洪武帝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 “哦,是谁?” “解缙” 听到这个名字,洪武帝原本微眯着的眼睛猛的睁开了,目光之中透露出了一种渗人的光芒。 “你为何要提到解缙” “冯成与宁王府长吏任上毫无作为,孙儿想要让解学士前往大宁接任宁王府右长吏一职” 洪武帝定定的看着朱允炆,似是在重新认识自己面前的这位孙儿。 撤换宁王府长吏,这件事情不单单是起复解缙,更重要的是在这件事情上,东宫表现出的对宁王府的态度! 在很多人看来,不通世事的解缙就是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其任官数年,弹劾的官员数不胜数,而东宫要让解缙前往宁王府担任长吏背后的意思,洪武帝又岂会看不出来。 但是看着朱允炆脸上那酷似其父的神色,洪武帝又无法拒绝朱允炆的请求。 虽说洪武帝并不忍看到自己的子嗣之间有什么苟且,但是天家既国家,历朝历代,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即便洪武帝能够管得了一时又岂能管上一世。 “允炆,你可曾想过,若是你贸然撤换宁王府长吏,宁王又会怎么想?” “这,孙儿认为,若是朝廷下了旨意,那么不管十七叔怎么想总是要认同的,毕竟王府长吏由朝廷指派乃是惯例,再者解缙乃是大才,有其在大宁相助十七叔,想必十七叔也是愿意的” 朱允炆这番说完,洪武帝心中便是暗叹了一声。 朱允炆的这番话说的都是明面上的东西,但是暗地里,此举说是让宁王离心离德或许有些重了,但是让宁王不满却肯定是真的。 在洪武帝看来,解缙用的好便是治国的良才,最不济将解缙比作是刀那也是最锋利的一把,曾经洪武帝有想过,在自己百年之后,让解缙出山辅助朱允炆,毕竟解缙的大才放在民间实在是可惜了,治国安邦才是正途。 但是现在朱允炆为了宁王,居然将解缙给派了出去,难道朱允炆不清楚,一旦有了王府长吏一职的经历,这解缙日后便无法在朝堂上位居高位吗? 为了一个还不算是敌人的人,废了自己的一大臂助,洪武帝并不知道这对于朱允炆来说是福是祸。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洪武帝也无法料理到自己百年之后的事情,眼下洪武帝的当务之急除了清除皇太孙的反对势力,便是竖立朱允炆的威望,毕竟虽说洪武帝并不认为自己死后会出现前朝西晋一般的八王之乱,但是君主没有威望,又有何能统帅天下! “罢了,罢了,此事你去办吧,随后朕会下旨让解缙担任宁王府长吏的,只是日后的事情,你还要好生去做” 听到洪武帝终是答应了,朱允炆心中一喜而后便应下行礼告退了。 等到朱允炆离开之后,洪武帝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一件事情要开始去做了。 朱允炆与洪武帝碰面的第二天,皇宫之中便有圣旨发往江西,而与此同时,洪武帝决心废除锦衣卫的侦缉之权,为此特意将此事交给了朱允炆去办。 这件事情交给朱允炆去办,自然是洪武帝让朱允炆去收买人心之举。 要知道这些年,洪武帝指示锦衣卫可是干了不少脏活,而说锦衣卫得罪了天下人也不为过,这个时候将撤换锦衣卫职能一事交给朱允炆,自然能够让朱允炆收天下民心,同时也会让朝堂上的文官们更加支持朱允炆,有利与朱允炆竖立自己的威望和形象。 得知皇太孙将会负责改换锦衣卫的只能之后,锦衣卫上下可谓是人心惶惶,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更是寝食难安。 洪武帝要改撤锦衣卫,此事蒋瓛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是将此事交给朱允炆来办,那么对于锦衣卫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毕竟曾经朱允炆无数次上奏洪武帝要撤掉锦衣卫。 当然改换锦衣卫的职能主要是保留锦衣卫在内廷拱卫天子一职,至于外朝和民间的一应安排全都要废除。 这等于是让锦衣卫变得如同其他亲军十二卫一般。 “蒋大人,卫中上下已经不稳了,甚至地方上不少人已经开始离心离德了,常此以往,恐怕……” “还怕什么,陛下废了锦衣卫的决心已下,此事更是交给了皇太孙去做,木已成舟,我等只能是乖乖等候处理便是” 锦衣卫衙门大堂之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以及卫中一干高层皆在堂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愁容。 锦衣卫当年在胡惟庸案后就被清洗了一遍,堂上这些人中有不少老人都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当年的锦衣卫虽说将勋贵们杀的血流成河,但是同时锦衣卫自身也是血流成河。 而现在倒好,锦衣卫还是没有能够逃脱了宿命,而且这一回恐怕比上一回更加难过,毕竟上一回好歹还给锦衣卫留下了些种子,但是这回既然锦衣卫不再负责外朝和民间的事情,恐怕连种子都不会留下。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勇咽了咽吐沫有些艰难的问道。 蒋瓛摇了摇头,看到蒋瓛的表现,堂上众人有些绝望了。 权利对于很多尝试过权利滋味的人来说,那是比命根还要重要的存在,想想锦衣卫负责侦缉天下的时候权势,那时候只要在外面说你是锦衣卫的人,那么别说吃饭不给钱,只要你肯收钱,那么钱就源源不断的往你口袋里涌来,而且即便是朝堂上三品大员看到锦衣卫中的一个百户那也是胆战心惊的,卫中的兄弟那都是被旁人敬仰万分的存在。 但是锦衣卫要是被撤换了职能,恐怕日后也就如同普通卫所一般,到时候别说权势了,恐怕能安稳度日都成了奢望。 毕竟在锦衣卫如日中天的时候,锦衣卫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别说是文官了,就是兵部、五军都督府、亲军都指挥使司乃至地方上的各个行省、都司都曾被锦衣卫整治过。说锦衣卫上下人人都有仇人也不为过,没有了保命符,变成普通亲军的话,那些人一纸命令,足以让锦衣卫脑袋落地。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兄弟们的命,虽说皇太孙仁厚只是改换锦衣卫职能不会要了大家伙的命,但是大家伙都清楚,咱们兄弟这些年在外朝和卫所之中得罪了不少人,要是咱们变成了普通亲军卫所,恐怕那些人都要狠狠的冲上来将咱们给宰了” 说着这话的同时,王勇的脸色难得的浮现了一丝惧色。 就拿王勇自己来说,他可是得罪过武定侯府上,若是锦衣卫失了保命符,以王勇普通亲军卫所指挥同知的身份又岂能挡得住武定侯府的雷霆一击。 即便是王勇还有亲军指挥同知的身份能保住自己的命,安知武定侯府不会对他的家人或是身边人下手? “不如我们请调去北平?” 突然,堂上所坐的一个千户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堂上众人一愣,而后随即各人脸上浮现了别样的神情。 虽说朝野上下不少人对锦衣卫深恶痛绝恨不得杀光锦衣卫,但是在旁的地方,却也有不少人在试探着拉拢锦衣卫,只是都被锦衣卫拒绝了而已。 而在其中,北平的燕王府无疑是相当有诚意的。 虽说锦衣卫和燕王府的人在私底下不知动过多少次手,甚至锦衣卫在北平起码死了数十个弟兄,但是此时对于这些锦衣卫高层来说,这些仿佛都被遗忘了一般。 毕竟若是锦衣卫真的投靠燕王,想必燕王肯定会既往不咎,虽说燕王可能没有那么多钱拨下给锦衣卫,但是锦衣卫当务之急乃是保命,有了燕王的庇佑,想必锦衣卫中不少兄弟能够活命吧。 只是这名千户说完之后蒋瓛却是大怒 “魏千户,你太放肆了!若真要如此,北平境内丧命的那么多兄弟和家眷们会怎么看待我等?再者若是去北平,难道你认为陛下会让我们安安稳稳的活着去北平吗?” 蒋瓛一番呵斥之下,那姓魏的千户顿时低下头去,只是堂上众人的心思并没有因此而平息下来。 毕竟若是实在不可为的话,那么投靠燕王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其实,请调肯定是行不通的,但若是将一些地方上的布置交给北平方面也是可行的,一方面能够保住不少兄弟的命,另一方面有了这份香火情,燕王总归还是会庇佑我等的” “呵呵,要真是投靠燕王的话,那还不如去投靠秦王” “别说秦王了,秦王已经失了圣宠,日后难有什么作为” 看到堂上不少人开口说着要投奔的事情,蒋瓛心中却是一片悲凉,锦衣卫在他手上不仅没有壮大,眼看着便要分裂灭亡了。 不过蒋瓛也不会怪这些人,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大家伙都有自己的家人,也很是得罪了不少人,投靠藩王的话,起码能够保家人平安。 “其实,要我看来,不如我等与宁王联络一番” 就在这时,王勇却是开口说道,听到王勇这话,蒋瓛却是一愣而后细细的打量了王勇一番,他可没有想到,王勇怎么会不声不响的居然和宁王搭上了线。 第八十七章 朱允炆也动心了 “都不要再说了,我会前去东宫聆听皇太孙殿下谕旨,尔等切不可在卫中胡说,以免乱了大家伙的心,这件事情我比你们都急,所以都耐心等待几日!” 最终还是蒋瓛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没有结论的会议。 只是人心既然已经散了,那么一些事情并完全不能做到保密,不过半天的功夫,不单单是锦衣卫中层就连京师中的普通锦衣卫也都知道他们即将大祸临头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锦衣卫各地的据点蔓延而去。 就在朱权等四王出塞之后,朵颜三卫各部也开始陆续向着东察哈尔草原开始迁徙,三个卫各自迁徙万人,加起来便是三万人,再加上数不胜数的牛马羊的牲畜,遍布了从朵颜三卫通往东察哈尔草原的道路上。 “风水草地现牛羊,塞上风景与内地迥异,不过也正是这塞外造就了汉族大敌” 离查干诺尔河流域还有些路程,这一路上朱权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倒也有空闲到处欣赏一番草原的景致。 离了大宁都司地界之后,四万大军便分散了开来,除了朱权和其他三王率领的两万军队之外,其余的军队都以千人为单位在这片草原上铺了开来,清缴那些并不隶属与大明的草原部落。 “呵呵,十七弟说的有理,不过这草原起码数十年内将不再是大明心腹之患” 身边金戈铁甲环绕,朱植说话间也是充满了豪气。 “可惜朝廷无意再次大举北伐,否则这万里草原将永不为我大明之患!” 朱桂这时却也是有些感慨着说道。 说完,朱桂指了指不远处的天际线道: “从此地向北十日快马便能抵达贝加尔湖,听说那里的卫拉特部实力强大,日后难免也会袭扰我大明边境” “贝加尔湖辽阔富饶,卫拉特部短时间内不会南下,不过十三哥说的有理,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就在朱权他们四人聊着天的时候,突然继忠找到了朱权在朱权身边耳语了几句,听完继忠的话,朱权的脸上已是变得铁青。 朱权转头向着朱植看来,脸色难看的说道: “十五哥,小弟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听到朱权这话,朱植却是一愣,而后疑惑的说道: “十七弟,何出此言?” “既然我并无对不住十五哥的地方,那为何广宁左卫居然屠杀了一个迁徙东察哈尔草原的小部落,十五哥莫非不知,此事对我是何等的重要!” 朱权的话一说完,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而朱权所说的也实在太令人震惊了些,朱桂他们谁不知道朱权对于迁徙到东察哈尔的朵颜三卫各部是何等的上心,因为这是朱权统合朵颜三卫的重要手段。 被质问的朱植脸上更是变得有些难堪起来。 “十七弟可有证据” “哼,十五哥,那个小部落逃出了两个人,数百人的小部落被屠杀的只剩这两人,十五哥带的好兵!” “十七弟,此事我先不与你争辩,我会查清,到时候,定会给十七弟一个交代!” 说完,朱植似是不堪朱权的异色,连忙打马向着远处跑出,准备查清此事真伪。 朱植一走,朱桂连忙上前劝了朱权几句。 ………………………………… “陆大人,锦衣卫同知王大人求见” 金陵城外的一所庄园内,一个是从急匆匆的跑进了庄园的书房隔着门帘向内禀报道。 不一会,书房内传出了一个声音 “请王大人过来” “诺” 等到那名侍从走后,门帘被人掀了起来,从内出来一人,此人正是陆望。 不一会,王勇便在侍从的带领下走到了书房,而当他看到陆望在书房外迎接的时候,顿时拱了拱手笑道: “劳烦陆大人久等了” “呵呵,王大人可是贵客,快,里面请!” 向着王勇还了一礼之后,陆望便伸手请王勇进了书房。 走进陆望的书房,虽说王勇的脸上依然有着笑意,但是心中却是一片苦涩,往日里锦衣卫费了不少功夫都没有能够进到这座书房之中,而现在自己恐怕是进入到这座书房的第一个锦衣卫的人了吧。 “王大人事务繁忙,不知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陆大人,上次你说的事情可还作数?” “当然,陆某和王大人所言的皆是肺腑之言,王大人放心便是” “呵呵,锦衣卫现在的局面,陆大人想必也能听到不少,现在卫中一片混乱,人心浮动,不过今日在卫中,倒是有人在为燕王拉人” 听到王勇提到燕王,陆望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虽说陆望在金陵的眼线不少,但是相较于布置多年的燕王府,始终还是有些不足的,不过连陆望都对锦衣卫动了心思,难道燕王的人还能作壁上观不成。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锦衣卫在大明天下的据点和眼线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可以说,谁要是能够拉拢了锦衣卫,这天下便没有多少的秘密。 可惜的是,往日里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在锦衣卫中拉人,不过现在却是不同了,陛下抛弃了锦衣卫,而皇太孙正磨刀霍霍的要将锦衣卫肢解,这也就给了他们这些人伸手的机会。 “王大人,我们的诚意,您也是清楚的,殿下已经答应了,若是锦衣卫中的弟兄能够投奔大宁,那么家眷可以迁往大宁,大宁已经准备好了住处,若是不愿迁往大宁,每个兄弟也能拿二十两的安家费,另外年俸与在锦衣卫中相同,当然这都是最下面弟兄的待遇,至于小旗以上的,自然有我亲自安排, 而至于王大人,每拉来一个锦衣卫,大人可以得到二两银子,若是百户便是十两,若是千户便是百两,若是能够拉来锦衣卫一半以上的人马,王大人,宁王殿下的俸禄怕是有一多半要进你的口袋了!” 说完,陆望便笑了起来。 至于王勇在听完陆望所言,心中也盘算了起来,特别是陆望最后一句话更是让王勇有些喜出望外。 堂堂一个亲王一年俸禄的一半,那是什么概念,那是王勇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虽说王勇作为锦衣卫指挥同知,这些年也捞了不少,但是因为上面还有眼睛盯着再加上洪武帝对待贪腐甚严,所以这王勇家财是有但也没到豪富的地步。 若是以前的王勇对于钱财那看的是很淡,毕竟他王大人要钱的话哪里要不到,但是日后可就难说了,更何况还有武定侯府的威胁悬在了他的头上。 不得不说王勇前来找陆望也有武定侯府的原因。 作为锦衣卫的高层,王勇自然知道宁王与辽王交好,若是他能让宁王发话,恐怕武定侯府看在辽王的面子上也不得不作罢。 也正是因此,王勇倒是没有被燕王的人给拉去,毕竟他知道辽王及武定侯与燕王不对付,他若是投靠燕王,恐怕死的更快。 “陆大人,别的不说,你也知道,我往日里是负责河南、山东、山西一带的锦衣卫的,若是此次锦衣卫难逃一劫,恐怕王某也不得不带着往日里手下的兄弟去宁王府麾下讨食,到时还请陆大人多多照顾” “王大人,你我二人乃是兄弟,这话说的却是有些生分了” 说完,两人脸上会心的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应付完王勇之后,陆望呸了一声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这王勇别看现在这幅样子,曾经可是眼高于顶,再者来说,虽说眼下王勇有投靠宁王府的意思,但是毕竟现在还没有确实的行动,况且宁王开出的条件那么高,陆望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勇拿走宁王一年俸禄的一半吗? 王勇一走,陆望便回到书房内的案桌上,陆望摊开一张白纸便开始写了起来,要知道除了锦衣卫的事情之外,洪武帝下旨撤换宁王府右长吏对于宁王府来说也是一件大事,这件事情他必须尽快的通知大宁。 除此以外,附信的还有一份解缙的资料。 东宫中的朱允炆看着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蒋瓛,心中一片畅快,畅快之余也有些欣喜。 洪武帝将处置锦衣卫的权利交到他的手中,这让朱允炆在朝中的威望再上一层楼,毕竟锦衣卫和不少勋贵大臣都有过节,而处理锦衣卫,无疑能够让朱允炆在那些勋贵大臣之间得到更多的拥护。 “蒋大人,锦衣卫居然有这么所的人马?” 看着案桌上的文书,朱允炆心中也是有些咂舌。 朱允炆知道锦衣卫在大明各地势力发展的极大,但是具体有多少人马、多少据点,他却从来不知道,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锦衣卫在大明各地再加上几个藩属国内人马加起来足有两万余人,而更有一份上千人的名单是只有代号没有名字的,另外还有数百家店铺产业以及数十支商队。 本来,朱允炆是打算除了在皇宫当值的锦衣卫之外,其余的锦衣卫都遣散了事,但是眼下得知了锦衣卫居然有如此多的人马和据点,朱允炆心中却是生了另外的心思。 第八十八章 费钱的锦衣卫 朱标死后给朱允炆留下了一批人马,这批人马专门是用来暗中刺探消息的,只是因为经费的问题,所以这批人马并不是很多,所能辐射的地方也有限的很。 毕竟亲王每年还有优厚的俸禄,而东宫每年所能得到的钱财却远远没有藩王每年得到的多。 看起来好像是有些滑稽,亲王拿到的俸禄居然比东宫还多,其实一点都不滑稽,东宫乃是日后的皇帝,富有四海,要那么多的钱粮干嘛? 若是东宫每年有了一大笔钱粮,恐怕皇宫中的那位再顾忌亲情也有些不安吧。 正因为这样,所以别说和朱棣手下相比,即便是朱权在金陵暗中的人马都比东宫手上的要多。 看着老实站在自己面前的蒋瓛,朱允炆开口说道: “蒋大人,锦衣卫若是维持如今的规模,每年需要多少银子?” 原本暗中叹息的蒋瓛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些茫然,不过随即却是一喜。 “回禀殿下,锦衣卫若是维持如今的规模,每年需花上三十几万银子” 心中想了想,蒋瓛报出了一个心中的底线,不过听到每年需要三十几万两银子,朱允炆也是暗暗咂舌。 “蒋大人,锦衣卫有自己的商铺,每年都能够赚到些钱,为何还需要如此多的银子!” 三十几万两开什么玩笑!要知道大明一年的税收才多少,折合银两不过六七百万两!当然这六七百万两银子是地方保留了自己所需之后上缴国库的。 不过即便如此,三十几万两也要占到年税收的二十分之一,这比例简直太高了! 国朝眼下虽说没有什么用到大钱的地方,但是国库并不富裕,每年单单是二十几位亲王的俸禄和靖江王的俸禄便占据了国库的大部分。 蒋瓛苦笑了一下而后说道: “皇太孙殿下,这已经是臣按少的算了,的确,锦衣卫的商铺和商队每年都能赚上十几万两银子,但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所有的省城州府都有锦衣卫的据点,而在这些据点之中还要饲养信鸽、快马等费钱之物,另外北部各重镇也都有据点布置,另外每年单单是去收买一些眼线便要花掉近二十万两银子,毕竟那些眼线若是没有银子给他们,根本就传不出来消息…..” 蒋瓛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反正总之就是锦衣卫极度的费钱。 听到这里,朱允炆却是有些好奇了起来。 从洪武十五年开始,洪武帝设立锦衣卫,至今已有十二年的时间了,十二年间每年三十几万,加起来便是近四百万两银子,洪武帝的内库居然这么有钱? 想到这里,朱允炆继续问道: “那之前皇爷爷给锦衣卫的钱粮都是从内库中拨付的马?皇爷爷的内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粮….呃” 刚刚说完,朱允炆却是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洪武帝的内库到底有多少银子岂是他能够询问的。 朱允炆心虚的看了看蒋瓛咳嗽了两声。 所幸,此时的蒋瓛注意力并不在朱允炆的话语漏处上,而是恭敬的回道: “回禀殿下,陛下内库究竟有多少银子,微臣不知,不过据臣所知,胡惟庸案中,内库大约进了数百万两银子加上无数的字画珍宝,而在去年蓝玉一案后,牵连的数十家勋贵也查抄出了价值折合两百多万两银子的东西” 洪武帝会没钱?开什么玩笑。 看看胡惟庸大案、蓝玉大案中牵连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大明顶尖的勋贵们!这些勋贵们东征西讨建立了功勋不光有洪武帝的赏赐在征战之中也得了无数的家财。 那么多的公侯伯爵被抄家,若是没有数百万两银子入账,恐怕旁人还会怀疑大明的勋贵到底是穷成了什么样。 这些查抄出的家财自然是都流进了洪武帝的内库之中,也正因为如此,洪武帝才能养的起锦衣卫这样的庞然大物。 蒋瓛的一番话说完,朱允炆点了点头明白了。 “蒋大人,若是锦衣卫能够耗银在十万以下的话,孤倒是有些办法” 朱允炆说完本以为蒋瓛会感恩戴德,谁知蒋瓛得知朱允炆居然要求锦衣卫耗银在十万两银子以下,却是变得为难了起来。 朱允炆话中的拉拢之意,蒋瓛自然是能够听明白的,但是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来说,蒋瓛不希望自己麾下的锦衣卫产生分裂,而如朱允炆所言要将每年耗费的银子压在十万以下,那么锦衣卫还是要伤筋动骨。 即便是将大部分眼线都断了,锦衣卫本身还有近两万人要养活,而且,没了那些眼线,锦衣卫还能叫锦衣卫吗? 不过这倒不是朱允炆故意为难蒋瓛,而是朱允炆盘算了一下,十万两已经是东宫每年能够拿出的极限了。 上文已经说过,东宫是没有俸禄一说的,当然每年的赏赐是不会少的,不然的东宫上下怎么养活,这些来自洪武帝的赏赐实际上就是代替了俸禄。 朱标虽说是死了,但是他给朱允炆可是留下了不少政治遗产,除了暗线的人马和朝堂上的支持力量之外,东宫的内库之中,朱标也给朱允炆留下了七十几万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都是朱标二十几年东宫生涯积攒下来的,其中有不少还是诸位藩王逢年过节孝敬的,诸王就藩之后每年逢节日都要给朱标准备一份厚礼,以秦王为例,秦王有一年一个节日就给朱标送了五千两银子。 朱标死后,虽说每年诸王还会有礼物送到东宫,但是相比朱标在时却是少了不少,而去年和前年就藩的几位亲王甚至还没有给东宫送过东西。 如今东宫内库之中的钱财也就不到九十万两,而且其中近一半还不是银子是一些字画珠宝和金子。 若是每年给锦衣卫三十万两的话,恐怕东宫养锦衣卫两年便要破产了。 “皇太孙殿下,若是十万两的话,那么锦衣卫人员便要裁撤大半,而各地的据点也势必要缩减” 听到这话,朱允炆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会而后道: “诸藩的眼线和据点都要保留,地方上的人员可以裁撤,如此,需要多少银子” “回禀殿下,臣现在说不出具体数字,若是殿下有心,宽限微臣两天时间,微臣再给殿下答复!” 锦衣卫布置在各王府所在的人马可不在少数,而且很多王府的眼线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就好比从锦衣卫中派一个人到北平燕王府附近,卫中起码要先给此人百两作为安家费,无他,北平太过危险罢了,锦衣卫总不能让卫中弟兄又流血又流泪的。 而且不但是燕王府,秦王、晋王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行,那过两日,孤再见蒋大人!” 朱允炆说完,蒋瓛便告辞离去了。 离开东宫之后,蒋瓛这一路上心中却是有些悲凉,锦衣卫在他的手上发展的更强大了,但是现在却也要在他手上被终结。 蒋瓛刚刚离开宫门还没等他上马,他的一个心腹便急匆匆的跑到了他身边轻声说道: “下面弟兄回报,王同知去了城外陆望的庄子” 听到这个消息,蒋瓛的脸上却是没有怒色反而苦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人各有志,便随他吧,叮嘱下面的弟兄,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谁都不要乱传消息,若是有人想走先到经历司报备,若是审查没问题,那么等日后散伙的那一天,本指挥使会放他们走的” 蒋瓛的亲信看了看蒋瓛的神情不似作为便弯腰恭敬道: “是,小的这便去安排” “去吧去吧” 蒋瓛挥手让这名亲信离开,而后跨上了马背,跨上战马之后,蒋瓛回头看了看眼前的这座宫城,心中却是有些悸动。 “陛下,天下是太平了,但是诸王不太平,废了锦衣卫,以皇太孙的性子,能制得住那些藩王吗?哎….” 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蒋瓛便策马向着锦衣卫衙门的方向行去了。 …………………. “既然是查清了,本王绝对不会护短,来人,立即拿本王的王命旗牌去将那带队的千户以及百户以上将领拿了,等回到广宁立即处斩!” 朱植站在自己的亲军中对着左右大声说道。 在朱权通报了朱植关于广宁左卫擅自屠杀迁徙部落之外,朱植便立即派人前去调查,所幸的是那名千户带队的位置离朱权他们并不是很远,因此不过两天的时间,朱植便也查清了问题。 毕竟虽说那名千户清理了尸体,但是队伍中突然多了不少牛马等牲畜和草原弯刀等兵器总不能用捡的来应付吧。 而且,那片草场上可还有血迹残留,另外这队千户边上的另外一只队伍也曾见过那个被屠杀的小部落。 人证、物证聚在,即便是朱植也没有替自己亲军推脱的心思。 毕竟这部落要是北元的蒙古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朵颜三卫的人,而且还是在朱权的支持下赶到这东察哈尔草原的,要是这件事情他不给个交待,不仅彻底恶了朵颜三卫,与朱权的关系也将因此受损。 大家都清楚,朱权为了迁徙朵颜三卫部落填充东察哈尔草原废了多大的功夫,谁要是在这件事情与朱权作对,那真正是要做朱权的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