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人王》 关于新书。 这本书我早就有灵感了,最强神话完结后认真构思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正如同之前我在最强神话群里以及书评区里说的,这是一本半无限流的历史架空小说。 人、神、鬼、妖、武、道。 远古、上古、中古、近古。 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晋、南北、隋、唐、宋、元、明、清…… 我将尽力构建一个奇特的架空世界…… 讲一个精彩的故事。 更新时间。 每天至少两更,更新时间分别为上午12点和晚上8点。遇到加更时,更新时间也不会变化,只会多上传章节。 下一更在晚上8点。 第一章 神鬼 安阳县往南约三十里,有山名青石。 青石山位于安蟒山之北,山不算高,也不甚秀丽,但山上怪石嶙峋,且石大多为青色,因此时有士子书生三五成群,集于山中,放浪形骸,吟诗作画。 冬日,大雪过后,天地皆白。 “诸位,姜玄兄家住山下不远处,不如邀他上来与我等一起赏雪?”被白雪覆盖的青石山上,一名青衫士子声音朗朗,脸上带着笑意。“天黑之后我们也可去他家暂住一晚,明日继续赏雪游玩。” “姜玄啊……” 一名身穿白衫的书生沉吟了一会,说道:“陈均兄,你还不了解吧?” “一个半月前,姜玄就已经染上了恶疾,卧病不起,神智不清,时常胡言乱语。最近月余,姜家不惜家财,到处请名医诊治,但也无济于事。” “姜玄如今已经不能动弹,宛如废人。” 白衣书生摇头。 “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青衫士子大惊,连道:“姜玄兄文思敏捷,才气逼人,深得众夫子喜爱,开春后他定能在书院考核中脱颖而出,被众夫子荐为贯生,前往郡中就学,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惨事?” “卧病不起,状若疯魔?” “学如逆水行舟,书院考核定于来年三月,以姜兄现在的情况来看,最近与接下的数月他不仅无法取得进步,甚至连考核都可能无法参加了。” “实在太可惜了。” 数道惋惜声接连响起。 “哼,他是罪有应得。” 一名身穿挺拔,但嘴唇极薄,眼睛狭长,相貌给人以刻薄之感的士子冷声道:“姜玄虽小有才气,但却恃才傲物,除了陈兄等少数几位同窗外,他大多都看不之起,甚至还训斥过我等。” “在书院也就罢了,我等都秉承圣贤之道,不屑与他计较。” “可在两个月前,我张家隔壁的王家村祭祀新神时,他却故意堵在神庙前斥骂神婆,说王家村新供奉的土地神没有经过咒禁司认可,属于淫祀,当诛!” “肆意冒犯神灵……” “我看这是报应!” 薄唇士子声音中带着嘲讽。 “张兄,姜玄做了这等事?” “得罪神明?” “这是自取祸端啊!” 青石山上的书生们都骇然,就连陈姓青衫士子也不由皱眉。 大乾虽以武立国,以文安邦,天下文官皆学圣贤之道,但神明依然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太祖于大乾建立之初曾册封百神,许之享受香火,令其监察天下。 各州郡有城隍,城隍之下又有大量的土地以及其他神明。 儒家虽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言,但“举头三尺有神明”才是大乾如今最真实的境况。 儒门与各大世家对此都无可奈何。 姜玄虽才气逼人,但其年尚不足十八,开年之后才能拥有被举荐为贯生资格,此时他没有任何功名在身。 姜家尽管已经立于安阳超过两百年,可如今只算是没落的乡间豪族。姜玄之父数年前死于白匪之手,家主之位旁落,家中只有老母与一弟一妹,姜玄的家势自然也算不上强盛。 无功名,无家势,以这等身份斥一个得到了不少百姓认可,足以坐镇一村的新土地神为淫祀,并扬言诛杀,此等行为虽然算不上错,但却太过不识时务,甚至可以说是十足的愚蠢。 “不多说了这扫兴的话了,我们继续赏雪。” 张姓书生笑着说道。 “对,大雪过后,天地与万物一色,我们别误了这等美妙景致。” 剩下的士子书生也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姜玄出事……除了才气不下于姜玄,家势更是远在姜玄之上的陈均外,这对青石山上的每个士子而言都是好事。 虽然姜家持才傲物,但他的才华文思在安阳众多书生中确实属于上上之选。来年开春就是大考,少了姜玄这个强力的竞争对手,山上的士子们反而会轻松不少。 青石北方约三里即是姜家村。 姜家村正中央,一占地近亩的院子内,白色的积雪深度近膝,院中的树木大多没有了树叶,给人以空寂与衰败之感。随着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摇晃,发出吱呀声,这立于村子中央的空旷院子更是显得有些阴森。 入夜,寒风呼啸。 院内正屋,木床之上,一个少年正昏迷不醒。 虽然少年身上已经盖了三层被子,但他的嘴唇依然青紫,身体也在不停的发抖,显得非常冷。 时间流逝,夜越来越深。 幼学之年孩童的哭泣声,金钗之年女孩的呜咽声,疲惫中年妇女压着嗓子的沉重抽泣声接连在少年床前响起,最后又逐渐化为了沉寂。 半夜,村子更加寂静。 随着几道急促而又短暂的犬吠声落下,一道半透明人形黑影突然穿过屋门,出现在了屋子的内部。已经拴上了的木门仿佛没有起到任何的阻挡作用,正趴在床边的疲惫中年妇女也没有感到丁点的异样。 人形黑影无声的张着嘴巴,它虽然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床上的少年却因此突然睁开了眼睛,并迅速扭头看向了黑影的位置。少年眼眸中满是畏惧与惶恐之色,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声音。 少年挣扎着,欲要叫醒床边的母亲。 但还没有等他发出声音…… “嚯!嚯!嚯!嚯!” 狰狞的笑声再次传入了少年耳中。 紧接着,黑影迅速变大,化为了一个身形与成年男子相似,但却面色漆黑,嘴角长着猩红獠牙,手脚都有黑色利爪伸出的怪物,并随之朝着少年扑去。 少年虽然意识到了黑色怪物的存在,但是他却无力法避,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丑陋黑影朝着自己扑来。 数秒钟后。 已经压在少年身上的狰狞黑影突然将嘴巴张到了极限,将少年的头颅完全笼罩。 眨眼之间。 黑影完全消失,少年眼眸中的恐惧瞬间增加了数个层次,他眼眸中更是浮现出带着戾气与惶恐的猩红之色。 第二章 姜玄 白色的积雪掩盖着整个天地,虽然已至深冬,天亮得远比夏天要晚很多,可在积雪的映照下,刚过五更的天空就已经蒙蒙亮了。微风吹过,秃枝摇曳,原本空寂阴森的院子隐隐出现了几分生机。 再加上院子中央那正站立着的身影,院子里的生气仿佛又增加了少许。 “大乾……姜玄?” 几乎低不可闻的叹息声响起,姜玄昨日那眼神中的惊恐已经散去,转而出现的是复杂与迷茫。 姜玄的身体状况虽然与昨天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精神却变化了很多。他的面色虽然依旧苍白,嘴唇上的青紫之色也没有明显的消退,但看起来却已经没有了药石不可救的感觉,更像是大病初愈少年。 虽然虚弱,但不并缺乏生机。 “天皇,终结了人族愚昧时代的伏羲。地皇,尝百草的神农。人皇,划分天下九州的轩辕。武皇,完善了武道体系,开创了一千二百年大夏王朝的大禹。文皇,完善了文道体系,建立了一千六百年大周王朝的姬昌。” “一千年的春秋战国。” “三百年的大秦王朝。” “八百年的大汉王朝。” “四百年的大魏王朝。” “六百年的五代十国。” “五百年的大梁王朝。” “两百年的大元王朝。” “三百年的大乾王朝。” “异样的身体。” “异样的世界。” 姜玄低头看向他那苍白但明显只有少年才拥有的稚嫩手臂,随即又看向天空,脑海中浮现着这段才刚接受了不到一个时辰但却长达十七年的陌生记忆,真正属于书生“姜玄”的记忆。 此姜玄已经非彼姜玄。 姜玄的那虚弱的灵魂已经被融合吞噬,如今掌管“姜玄”身体的灵魂已经变为了一个来自地球的存在。在天亮前一刻,恶鬼黑影刚刚离开姜玄身体的不久,来自地球的的灵魂就进入了姜玄的身体,把姜玄的灵魂融合吞噬了。 “两千年远古禅让时代,两千八百年的上古夏周时代,两千一百年的中古秦魏时代,一千年的近古时代。” “天、地、人、武、文五皇斩杀过大妖,诸子百家开拓各派文武修炼之道,秦皇曾经铸造十二金人镇压九州,大汉武帝独尊儒术,元太祖以黑德横扫天下。” “武道、文道、神明、恶鬼、皇权、诸子百家、白莲*教起事,白匪数月间横扫数州。 姜玄目光转动着。 虽然年不过三十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天灾而早早丧命,但如今主的“姜玄”在地球上时却也算得上是一个成功者,他的阅历思想要比常年呆在安南县学习儒家之道的十七岁少年要高很多。 “这方世界的历史比我华夏还要悠久,也更加复杂,这里有许多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眼中属于超自然的力量。不过还不需要考虑这么多,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解决眼前的问题,对付那个供奉桑母神的神婆。” “虽然我非彼姜玄,但对别人来说却没有任何区别。” “我身体虚弱,弟妹都年幼,必须得借用外力才行。” 姜玄神色凝重。 融合了这陌生的记忆之后,张玄非常清楚他如今面临的危境。 在姜玄最近一个半月的记忆中,绝大多数都是痛苦而且极端惶恐的。在呵斥神婆之后的当天晚上,那狰狞的恶鬼黑影就开始出现在姜玄的房间中了。 因为是学习圣贤之道的儒家弟子而且精神状态不错,在开始的四五天,那恶鬼黑影虽然擅长变化,但只能远距离恐吓姜玄,不能近姜玄的身。 随着张玄连续多天夜不能眠,他的精神开始变差,心里的畏惧也开始逐渐增加,恶鬼黑影变得越加的凶悍,鬼*压床等事情就开始出现了。 最近半个多月,恶鬼黑影甚至可以侵入姜玄体内,在梦中给姜玄带来最大的恐惧。 卧床不起。 精神萎靡。 生不如死。 状若疯魔。 经过了一个半月的折磨后,姜玄的身体与精神都已经衰弱到了相当可怕的层次。 在进入这只有十七岁的年轻身体的瞬间,“姜玄”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清晰了。正是因为如此,“姜玄”清晰的看到过这身体原主人的灵魂的情况,明白那年轻的灵魂到底脆弱到了到了何种程度,恐惧到了何种程度。 要不是因为那濒临崩溃的灵魂太过虚弱,本身非常惊恐,就想求死,“姜玄”也不可能轻易就占据这具身体。 就算不被融合,那疯魔且接近崩溃的灵魂也很难支撑太长的时间了。 就在姜玄正在思考的时候,木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洗的泛白的深蓝色麻衣,身高比姜玄矮半个头,面色疲惫,但疲惫中却带着浓浓欣喜的中年妇女将头弹出了院子西边的厨房,她双手捧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浓汤,汤碗小心翼翼的地靠在胸前。 妇女的衣服不甚华丽,双手也显得有些粗糙,身上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但她整个却显得非常慈祥,脸上那欣喜的笑容让院子的温度仿佛都提升了少许。 青石山西边约五里开外,王家村的村头,一座方圆不足一丈,砖瓦都非常新,但整个建筑却显得有些阴森的春庙耸立着,庙里供奉着一个下方垫着红匹的泥塑老妇神像。 雕像虽然很新,而且雕得算不上传神,但整个雕像却给人以鲜活的感觉。雕像两侧,一男一女两个脖子上都挂着红色布条的童男童女也格外鲜活。 神庙后方,距离神庙约半丈开外,一座新建的木屋高度比神庙略低少许。 “姜家现在只能勉强算是乡豪,不入世家门槛,但姜家的底蕴却比一般的乡豪要高不少,百来年前也算是县中大户。那孺子虽然刚刚失去了家主职位,运势大降,可他毕竟是姜家的真正的嫡系长子。” “他的价值甚至比他那家主二叔要高些。” “可以有大用。” “要不是内有家族不护,外有强敌窥视,我还动不了他。” 声音隐隐响起。 第三章 借用外力 姜玄坐在桌面漆着的桐油已经隐隐发黑的木桌旁边,用余光看向木桌上的饭菜以及木桌周围的三道身影。 方形的木桌中心,一小碟水煮豆腐和盛在棕黑色瓷碗里的鱼汤正冒着热气,木桌四边着分别放着一碗浓稠的粥和三碗白色的大米饭。 豆腐,鱼汤,白米饭,这等级别早饭在安阳县已经属于较为少见的了,一般只有县中富户和村中的豪族才能经常享用。 姜玄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一个相貌与姜玄有三分相似,但看起来要稚嫩很多,面色红扑扑的,脸也更圆些的少年。 这少年正是姜玄的亲弟弟…… 年仅十岁的姜明。 女的则是姜玄的妹妹,年纪比姜明大两岁的姜芸。 姜芸比身穿淡绿色麻衣,比姜明高半个头,看起来比姜明成熟许多。虽然她的衣服并不华丽,也没有佩戴任何头饰,但她姣好的相貌依然隐隐展露。 十二岁,金钗之年。 十三岁,豆蔻之年。 十五岁,及笈之年。 十六岁,出梅之年。 姜芸虽然才十二岁,但在大乾,女孩十五六岁就已经可以出嫁了。 姜玄慢慢的喝着米粥,姜芸和姜明姐弟也没有在吃饭的过程中发出太大的声音。 吃不言,寝不语。 姜家虽然已经没落,但祖上曾经也阔过,历代家主都是读书人,家中的规矩比普通的乡间豪族要多不少。 姜玄三兄妹的母亲龚氏虽然不是出自豪门大户,也没有读过书,但自从姜玄三兄妹的父亲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于白匪之患后,龚氏对姜明等三个子女的要求反而比丈夫在世时严格了许多。 母亲龚氏、兄姜玄、妹姜芸、弟姜明……姜玄一家四口静静的吃着早饭,虽然无声,但却很是温馨。 姜玄在五更天时才苏醒过来,恢复到了清状态,身体看起来也非常的虚弱,但是他的状况却比之前那卧病在床,状若疯魔时要好很多,如今他的眼神也不复此前的惶恐与错乱。 姜玄是姜家长子,也是现如今的一家之主,姜玄身体转好,他母亲龚氏的心情自然也好了很多,就算是年纪尚幼的姜芸与姜明也轻快了不少。 吃完早饭之后。 姜芸和姜明在已经离去,只有姜玄与龚姓依然呆在大厅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 在龚氏那眼眶中泛着泪水,眼眸中带着担忧之色的目光的注视下,姜玄朝着大厅之外走去,踏入了雪地之中,随后走出院子,消失在了龚氏的视野中。 “只能借助外力。” “就算暂时吃些亏,我也得先把那桑母神的神婆解除了。” 姜玄艰难的走在被大雪覆盖着的道路上。 对于那能够操控鬼类,把才气文思在安阳县众多士子书生中排名前列的前任弄到卧病在床,状若疯魔,甚至心生死志的神婆,姜玄心头的警惕非常深。 要不是龚氏曾经求上门去但却无济于事,姜玄现在也不愿意与那神婆发生冲突。 “姜家现在的家主是姜营,我那二叔。” 姜玄心中思量着。 自从姜玄的父亲在五年前死于白匪之手后,姜玄一脉家主之位以及姜家村村正职位就双双失去了,现在执掌姜家以及姜家村权柄的是姜营,姜玄的远房二叔,他与姜玄的父亲有同一个曾祖父。 姜玄的母亲龚氏只是一个妇人,娘家龚氏已经泯灭在五年前的白匪之祸中,没有娘家势力。姜玄妹妹姜芸和弟弟姜明现在都还小,也不可能指望他两去对付那神婆。 姜玄虽然年近十八,但是身体虚弱,短时间内他也没有对付那神婆的力量。 相反的是,那神婆随时都有对付姜玄的能力。 虽然取到了原先那只有十七岁的灵魂,但姜玄只是人变得更加精神了些,心性也变得更加成熟了些,多了许些阅历而已,他在对付鬼怪等超自然力量方面的能力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姜玄没有身怀绝世的武功,也没有呼风唤雨的强大神通。 依然是普通人。 难以对付那属于超自然的鬼怪。 姜家是江家村第一大族,也是青石乡有数的豪族之一,人口占了姜家村的三成有余,土地更是占了整个村子的九成还多。姜玄清醒之后,产生对付那神婆的念头的刹那,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借用姜家的力量。 以姜家的势力,想要以雷霆手段对付一个没有得到朝廷承认的村土地并不难。 无论是在历史记载中还是在野史小说中,乡间野神被大族或者几个猛士杀死神婆庙祝,打破神庙,砸烂神像,最后把神像焚毁或者投入到茅坑中的事迹都不算少。 只要打点得当,消灭淫祀是不会受到朝廷责罚的,要是没人举报,这等事情甚至不会惊动县里。 当然,桑母土地神是淫祀,姜玄也可以借用朝廷的力量来铲除。 但现如今大雪封路,无论是赶往县城还是县衙派人过来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最为重要的是,以姜玄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请动朝廷,他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比借用姜家的力量要大得多。 大乾已经建立了三百多年,五年前还经受了白*莲教掀起的白匪之灾,政治早就已经不复太祖时期的清明。 姜家村人口不算多,只有百来户,面积也算不上大。虽然姜玄身体虚弱,但是他依然之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姜家现任族长姜营家所在的位置。 姜营虽然与姜玄的父亲拥有同一个曾祖父,现如今更是执掌姜家权柄,但他但却属于旁支,底蕴并不深,他家的院子只有姜玄家的一半大小,院墙也不算高,只到姜玄的额头。 “最近一个半月,母亲龚氏也不是没有找过姜营,不过他却只是敷衍。” “我才是真正的嫡系,而且才华在安阳县众多书生士子中属于上上等,被举荐为贯生乃至秀才的几率很高,未来甚至有可能成为秀士,是姜营族长职位的最大威胁,我就算找上门,他也不一定会帮忙。” 姜玄眉头微微皱起。 第四章 祖宗托梦 在门外站立了几秒钟后,姜玄敲响了前方的院门。 属于主系的姜玄一脉最近两代人丁算不上兴旺,姜玄的父亲与祖父都是独子,如今更是只有姜玄和姜明两个未曾加冠的男丁了。姜营虽然是旁系,但他继承家主职位已经接近五年,是姜家如今的第一人。 想要最大程度的借助姜家的力量,很难绕过姜营。 姜营家的院子不算大,正值深冬,大雪盖地,天气寒冷,与村里的普通村民一样,刚吃过早饭的姜营一家人都在家中,敲姜玄的门声很快就清晰的传到了姜营一家人所有人的耳中。 姜玄来到院门前约两分钟后。 脚踩塌积雪的“噗嗤噗嗤”声响起,院门很快随之打开,一个个头比姜玄的弟弟姜明略高些,看起来也更精瘦些的孩童出现在了姜玄的前方。 “堂……堂哥。” 少年有些发愣的看着姜玄。 “我来找二叔。” 姜玄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少年的身体随之一阵僵直。 “堂哥,我马上去告诉爹。” 少年连忙说道,立刻转头朝着院子里跑去。 “有些怕我?” 姜玄脸上浮现出许些无奈。 少年名为姜重,年十二,是姜营的独子。 在卧床期间,姜玄虽然虚弱,后期甚至变得神志不清,无法对龚氏等人的话做出反应,但这并不影响姜玄对信息的吸取。根据龚氏等人在姜玄卧床期间说过的话,姜玄很明白他现在的处境。 因为呵斥神灵而遭受报应……对于姜玄的遭遇,村民既是同情,又是畏惧,容易受到大人影响的小孩更是畏惧居多。现在许多姜家村的村民甚至把姜玄当成了因为不敬神明而遭到报应的典型反面教材。 “卧床一个多月的姜玄可以起床了?” 大厅左侧的木椅上,脸型狭长,体型精瘦,双眸有神的姜营眼中带着诧异。 在这男子前方,孩童姜重连连点头。 “前几天我还去看过他,那姜玄脸色苍白,嘴巴青紫,额头中央一块甚至海有些发黑,双眼也惶恐无神,这是药石不可救的必死之相啊。最近两天也没有听说姜玄有好转的迹象,他今天居然就起床,而且可以走到我这里了?” “难道是那老神婆怕我姜家报复,或者担心引起咒禁司的注意而停手了?” “因此不敢弄出人命?” 姜营心中暗暗思量着。 姜家迁入安阳之后的两百多年间虽然处于没落状态,但祖上毕竟曾经阔过,就算已经无力建立私学来教导族中弟子了,但家主内部识字的人却不少。 作为在数年前夺得姜家家主职位的存在,姜营自然也识字,智慧与见识同样不算低。 姜营很快想到了许多。 “把你堂哥喊进来。” 思考了片刻之后,姜营开口说道。 姜重很快又跑出门去。 “孩子他爹。” 姜营的旁边,一个灰绿色麻衣的妇女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丝焦急。 这妇女正是姜营的妻子张氏。 作为姜营的妻子,姜氏对姜营的处境有着较为清晰的了解。 虽然姜营与姜玄的父亲共一个曾祖父,但毫无疑问的是,姜家最近三任家主都是出自姜玄一脉的,姜营只能算是旁系。 姜玄的父亲姜洪在五年前的白匪之祸中表现得非常不错,虽然已经死了,但算是为姜家而死的,被不少族人所佩服。就算姜玄日后止步贯生,不能被举荐为秀才和秀士,靠着祖辈蒙荫,姜玄在姜家依然属于特殊的存在。 就算不能威胁姜营的家族之位,至少也有能力对姜营日后将家族传给儿子姜重带来阻碍。 “先看看他来我这里干什么,之后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 姜营摆了摆手。 张氏随即把即将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约两分钟后,一个长宽都不足一丈五的大厅前方,姜玄从雪中抽出左脚,双脚都在了大厅前的台阶上。 大厅侧前方,姜营目光落在了姜玄身上,眼眸微微转动。显然,姜营也看出来了,姜玄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是精神状态却相当不错。 “二叔。”姜玄开口问候。 “阿河,你都能够起床了也不告诉二叔一声。” “来,进来坐。” 姜营笑道,语气中带着责备。 “阿河”是姜玄的乳名。 姜玄刚出生后不久,姜玄的祖父以及村里的老人根据生辰八字,断定姜玄五行缺水,容易因过刚而折。 当然,因为姜玄的父亲是家主,而且他的才华在县里的学院中位于前列,最近几年称呼这个乳名的人名不算多了。在姜玄过了幼学之年后,除了村中那十来个与姜玄祖父一辈的老人,也就只有姜玄的母亲龚氏经常叫姜玄的乳名。 在当上家主之前的两年里,姜营一般称呼姜玄为“小郎”。 这也是其他村民最常用的称呼。 “二叔,我也是才刚好的。” “昨天晚上我坐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祖父和父亲,祖父和父亲说都我命不该绝,日后还得考取功名,振兴我姜家,并且说我姜家流传数百年,当年曾经是顶级的大户,内部弟子不应该死于妖邪厉鬼之手。” “一觉醒来我就我就好了。” 姜玄笑着说道,慢慢的登着台阶。 “你父亲和祖父托梦给你。” 姜营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深深的震惊之色。 “祖宗托梦。” 张氏更是直接叫了出声来。 在上古的春秋战国和中古的五代十国,诸侯林立,世道混乱,邪魅横行,野神淫祀层出不穷,恶鬼屠杀百姓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 在当时,供奉祖灵是保护家主和村子不受邪魅侵袭的最重要手段。 如今的大乾虽然册封诸神,以神灵监察天下,镇压邪魅,但先辈祖宗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还是非常重要的,而祖宗托梦正是传闻中先祖与后辈交流的手段。 “祖父在我梦里说,我姜家曾经是大族,虽然经历了很多劫难,但血脉却从未断绝,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团结对外且秉承圣贤之道,不惧妖邪,他们二老让我来找二叔你。” “所以刚吃完饭就来二叔这了。” 姜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姜营的身上。 第五章 以祖宗镇异念 “姜玄得到了祖宗庇护?” “而且主家那对死去了的父子托梦给姜玄,示意他日后会考取功名,振兴我姜家,并明言家族子弟不该死于妖邪?” 姜营心头震动。 特别是看到姜玄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睛却变得囧囧有神,目光完全不复此前的惶恐无神后,姜营心情更是惊疑不定。 姜营的旁边,张氏不敢言语。 在整个大乾,上至世家下至于小民都以宗族的方式维系的,祖宗托梦作用和威慑力都不容小看。而且姜玄确实在一夜之间就由药石不可救的垂危之境恢复了过来。虽然看起来依旧虚弱,但却双眸有神,言语清晰,这绝非寻常! “王家村新供奉的那桑娘神是没有朝廷咒禁司的认可的新神,是在数年前突然在王家村出现的,此前从未听说过,非我青石乡的老树奇石,更非烈士先贤。” “此神为淫祀无疑!” 姜玄接着开口道。 “一个半月前,我在王家村斥责那桑娘神和那神婆,没想到当天夜里居然就有妖邪老作祟,使得我卧病在床近一个半月,直到祖宗庇护,我才于今日初愈。” “那桑娘不仅是淫祀,更是邪神,恶神!” “当除!当诛!当灭!” 姜玄目光灼灼。 “你要杀了那桑姑神?” 姜营夫妇都惊骇。 太祖于建国之初册封了百神,以神明监察天下,各郡县都有城隍和土地,三百多年过去,“举头三尺有神明”观念早已经深入天下百姓心中。 虽然朝廷册封的大多是州郡城隍与县级的土地,在郡县之外,大量的乡庙村神几乎来自百姓的自发供奉的神灵,但那些乡间神明依然被百姓所敬畏,即使是没有得到朝廷咒禁司认可的淫祀也同样具有威慑力。 而且村庙本就多为淫祀。 乡神还好些,能够被一乡之地供奉的神明绝大多数都是得到了咒禁司承认的正神,但在众多的村中小庙中,能够被咒禁司承认的却并不多。 当然,咒禁司也很少搭理村中土地这等芝麻般的小神。 路头有神树。 山边有神石。 河中有神物。 有时一个村子周围就会有数个乃至十数个所谓的“神明”,其中一些“神”只有两三人供奉,没有任何神异之处,有些甚至只是因为外形奇怪而受到百姓的敬畏,咒禁司也很难将对村中“神明”进行严格的审查管理。 “恶神以邪法害人,自然当诛!” 姜玄严声说道。 虽然姜玄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差,但他对那神婆以及桑姑神还是怀着深深的畏惧和警惕的。 能够连续一个半月驱使厉鬼侵害一个身体健康,出自乡中豪族,而且饱读儒家圣贤书的士子,并让其几乎崩溃,这等手段太过诡异,也太过可怕。 正是因为如此,姜玄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桑姑神和神婆除掉。 此姜玄虽然已非彼姜玄,但外人并不知道。最近一个半月,那恶鬼黑影每天夜里都会过来,姜玄不敢赌他就能够扛过那恶鬼黑影的袭击。 姜玄毕竟只是普通人。 大厅很是平静,先是大病濒死的姜玄一夜初愈,接着又是祖宗托梦之言,现在姜玄更是扬言要诛杀王家村的桑姑神,就算姜营是姜家族长,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就消化如此多具有冲击力的信息。 好一会儿之后,心神未定的姜营才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立刻召集族人前往王家村。” “破庙宇!” “毁神像!” “杀神婆!” 姜玄朗声说道。 “二叔,那桑娘神为淫祀,按我大乾律例,百姓毁淫祀庙宇属合法之举,不仅不会受到责罚,反而有功,县中衙役不会因此找我姜家的麻烦。” “那神婆供奉邪神,属助纣为孽,杀之无罪。” “诛杀桑娘邪神是梦中先祖之意,利乡利族,希望二叔通告族老,召集族人,奉祖宗之意诛杀那恶神。” 姜玄直接说道。 “召集族人诛杀那桑娘神?” 姜营迟疑道。 姜玄是姜家嫡系,而且文思才气在姜家年青一辈都是最拔尖的,远在其他族内弟子之上,是姜营族长职位的最大威胁,也是姜营未来把族长职位传给而知姜重的最大阻碍。 虽然是同族,但姜营其实更希望姜玄死在那桑娘神的手中,这也是姜玄虽然受到了王家村桑姑娘神的毒害,但姜家却没有做出强力反击的最重要原因。 “好,我马上召集村中族老去祠堂。” 思量了十数秒钟后,姜营点头道:“那桑娘神是虽然是淫祀,但怎么说也是王家村的土地神,而且那神婆也是一条人命,这件事确实得和族老们商议。” “这我清楚。” 姜玄微笑道,躬身离去。 “好大的杀性!” 约两分钟后,看着姜玄那离去的背影,姜营摇头说道:“我这侄子之前虽然执拗,在与别人争执的时候说话不懂留口,但性格却还算平和,除了一个半月前的王家村神庙那次,少有出格举动,没想到他这次杀性居然怎么大。” “孩子他爹,这次我们真的要去招惹那王家村的桑娘神?” 张氏声音颤抖。 “杀神婆,毁神庙,这是要往死里得罪那桑娘神啊。” “会遭报应的。” “听王家村那边的人说,桑娘神可是很灵的,主家的这姜玄得罪了桑娘神,他遭到的报应你也是看到了,前几天他那样子都和死人都差不多了。” 张氏有些畏惧。 得罪神明本是大忌讳,杀人毁庙这等事在青石村已经有过百年没有发生了。 “对付那桑娘神?” “我就负责召集族老而已,至于要不要去拆那姜娘神的庙宇,那得由那些叔伯们来决定。不过那些叔伯们一个个都是人精,辈分也比我高,他们可不一定怕主家那对死去的父子。” “我想他们更怕对王家村那桑娘神土地。” “姜玄可是差点就死了。” “你怕那得罪桑娘神带来的报应,我想他们肯定也怕。” 姜营摇头说道 “不过真是想不通,那小子看起来都快死了,一夜之间就然就又变得精神抖擞了。” “难道他真的到了祖宗保佑。” 姜营神色凝重。 第六章 祠堂纷争 姜家村内部,一名名看起来年纪普遍在五十岁以上的老者踏着雪一点点朝着姜家祠堂走去。 宗祠门口,姜玄恭敬站着,不时行礼。 “三叔公!” 在一个脸型微胖的老人面带喜色的停下来时,姜玄恭敬的开口道,随后那那老者交谈了不少时间。 姜臣的对面,身为姜家现任家主的姜营也不时躬身行礼。 自传承了一千六百年的上古大周王朝创立后,孝就是最基本的道德之一。儒家首圣孔夫子曾在《孝经》中言“夫孝,德之本也。又,天之经也,民之行也”。 大乾以儒道治国,宗族族老在家族中拥有着非常高的地位,足以束缚乃至废除族长。 “已经来了六个了,还差一个。” 姜玄心中暗道。 安阳虽然是大县,每年为朝廷纳税过万石,百姓相对较为富有,但姜家能够活到超过五十岁的老人也不算多。 因为土地稀少,必须得租赁族人田地耕种的人家就算有有老人尚存,也无法得到族老地位。因此七个族老代表的不仅是姜家的七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也代表着姜家内部财富与土地最多的富贵人家,代表姜家的高层。 当最后一个族老到来之后,姜玄才跟着姜营转身走进祠堂。 姜家祠堂内部,姜营虚坐着,七个老人分坐在姜营的两侧,姜玄则站着祠堂的中后方,正对着族长姜营。 周文皇曾立制,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不得设庙。 曾提出独尊儒术,以儒治国的汉武帝也曾下令,民间不得立祠。 周归于秦,汉亡于魏。 几经兴替之后,文皇武帝旨意早已经废除,但各朝对宗祠家庙依然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大乾太祖曾言,天子九庙,公族七庙,侯族五庙,伯族三庙,未获封伯爵之世族一庙,庶人祭于寝,逾制者当诛。 姜家只是乡家豪族,不入县大户之流,更不入世族之列,但祖上曾经出过数位秀士,甚至出过一位郡丞,姜家虽然不能建立家庙,但却可建宗祠。 姜家迁至青石已历数世,当时姜家虽然窘迫,因为逼不得已才举族迁至青石乡,但当时的姜家依然能算是大户,宗祠的修建格外讲究,不仅处处遵从祖制,占地面积也要比普通比普通的乡豪宗祠大不少。 祠堂内虽然内坐着八个人,七位坐牢身后还分别站着一个人,但依然非常的空旷,丝毫没有拥挤的感觉。 “看来果然是有祖宗保佑。” 姜营右侧的首座上,一个两鬓斑白,脸型微胖,身穿灰色麻衣的老者突然笑了起来。“阿河卧床近一个半月,昨天我去看时都还昏迷不醒,一夜之间居然就好了,虽然看起来还虚弱,但却很有神。” “看来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老者的目光落在姜玄身上。 “三叔祖,我姜家源远流长,秉承圣贤之道,祖宗自然会庇佑,不让小子死于恶神之手。” 姜玄恭声说道。 “不错,虽然遭受了邪祟的侵害,卧床一个多月,但精气神却没有削弱,身上依然有着我家姜家弟子的气势,有读书人的正气。怪不得二哥和你父仁扬会托梦给你,阿河看来果真是能够振兴我姜家的人。” 老者再次笑了起来。 “不过那桑娘邪神确实可恶,居然敢骇我姜家俊才,惊动逝去的先人。” “这等恶神确实当诛!” 老者面色突然一冷。 姜营通知七位族老时透露的信息虽然不算多,更多的是在向族老们表达了“姜玄已经初愈,欲要诛杀那作法害他的神婆与王家村桑娘神”的意思。但在从姜玄的口中,老者已经知道了姜玄曾经对姜营所说的“因祖宗庇护而痊愈,曾经得到先人托梦”的内容。 剩下的几位族老目光交汇,其中几位更是目带深意的看想那微胖老者。 毫无疑问,微胖老者的话完全表达了他相信姜玄确实得到了祖宗的庇护,先人曾经以托梦的方式与姜玄交流的话语,这意味着微胖老者也认同姜玄死去的祖父和父亲“梦中”的话。 即认同姜玄日后能考取功名,振兴姜家,姜家先人也希望诛杀那桑娘神和神婆。 不过各位族老也能理解微胖老者的态度。 微胖老者名为姜友,年幼时家贫,虽然有田地,但却也需要租宗族的田来耕种。 姜友之现如今的能有如今的地位,位列族老,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曾经当过姜玄祖父的书童,和姜玄的祖父有很深的情谊,而后他们一家又得到姜玄父亲的帮助。 姜友是亲近姜玄一脉。 五年前,姜玄的父亲姜弘去世后,他曾经为年仅十二岁的姜玄争过族长之位。 “三哥,那桑娘神可是王家村的土地神,而且还颇为神异,这等神明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小郎最近一个多月虽然有卧病在床,而且神志不清,但也不一定是那桑娘神作法。” “小郎兴许是突然染了恶疾也说不定。” “我姜家立足于青石已过百年,是青石少有的望族,根深蒂固,族人众多,一个新供的村土地神想必还不敢轻易得罪我姜家,害我姜家的嫡系族人。” “无故得罪神明可是取祸之道。” 平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贾,你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认为阿河得到祖宗庇佑,并且得到先人托梦的话不真?” 微胖老者突然大声呵斥道。 “阿河呵斥了桑娘神候的当天夜里就然染病了,之后更是迅速发展到了卧病不起,神志不清的境地,要不是那桑娘神作祟,什么恶疾有这么厉害?” “要不是得到了祖先庇佑,阿河又是凭什么手段站在这里?” “阿姜前几天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 姜友看向一个体型瘦小,坐在姜营左边第二位置的老者。 “都不要吵。” “这里可是先人们呆的地方,别惊扰了了先人。” 姜友对面的白发老者指责道。 祠堂中间,姜玄静静的打量着在座的族老们,突然说道:“诸位叔公,听小子一言。” 第七章 以利益动人心 商周之后,天下以北为尊,以东为贵。 姜家村西北,一个长宽都不超过两丈,周围没有院墙保护,屋顶上盖着茅草的木屋孤零零的耸立着,寒风不停的通过缝隙灌入屋子之中。 木屋内部,火坑中央,一块烂木根正在烧着,火焰与黑烟同时冒出。 火焰的上方,一个顶部缺了一小块的黑色陶罐悬挂着,罐子上方冒着丝丝白气。 白气逐渐增多。 当白气变得肉眼清晰可见后,一双娇小但皮肤却明显发黄,手背和指背都存在着如沟壑般纹路的手出现在了陶罐颈部两边,两只粗糙的手里都拿着一根筷子般长短的灰黑色木棍。 两根木棍轻轻一夹,陶罐被提了起来,罐子里的水随后倒入了一个棕黑色的陶盆之中。 陶盆旁边,一块青色的石头平放在地上,青石上边摆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磨刀石,一把尖端已经断了的柴刀正在磨刀石上方来回磨着。 “姜家祖宗显灵,庇佑小郎,不让他被王家村桑娘土地神害死。” “小郎是姜家的文曲星下凡,是要振兴姜家的,就连县里书院的那那些个夫子都很钟意他,这次姜家祖先显灵庇佑他,还专门托梦给他。” “隔壁王家村那桑娘土地神想要害死小郎,把姜家祖宗得罪很了,姜家祖宗这次托梦给小郎,是要姜家杀死王家村的那土地邪神,听说这还叫为民除害。” “姜家这次是下狠心了。” 柴刀的刀柄正握在一个身穿半破黑色单衣的中年汉子手中。 中年汉子旁边,一个身材娇小,面色泛黄,身穿单层麻衣的妇女诺诺的点头,不时翻弄正烤在火堆旁边的半块糠饼,不过她眼中的担心之色却从未散去。 “你也不用担心报应。” 仿佛是看穿了自己媳妇心中的担忧,汉子接着说道:“姜家是我们青石乡的大户,和县里好多人家都有关系,每一代都有人去县里的那“行思书院”读书。” “再说了,这次去拆那桑娘邪神庙也是姜家祖宗的意思,这次也是由姜家领头的,就算有报应也报不到我们身上。” “我去搏几亩地回来,要是我们可以种十亩免租的良田十年,我们家以后就好过了。只要不遇上大灾年,租期到了之后给娃置上几亩旱田应该问题不大。” “我祖父没田,父亲没田,我也没田,总不能让娃一辈子都没田。” “这次是好机会。” 汉子边磨刀边说着。 姜家底蕴深厚,无论是丰年还是灾年,村中的族人都几乎没人会沦落到被饿死。可将家村内部的非姜家人就没有这个底蕴了,要是遇到大灾年,全家饿死近半都不算是稀罕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每遇灾年,村中的非姜家人大多都会选择将部分地卖给姜家,以换取粮食度过当下的危机。 姜家迁至安阳县已经逾两百年,举族搬至青石乡的时间也超过一百年。在这一百多年间,天灾人祸是不可避免的,姜家的土地自然也随之越来越多。 相应的,姜家村内的佃农也逐渐增多。 大乾的田赋虽然只有十五税一,并不算高,但姜家等众多乡豪、大户、世家、门阀所收的地租却普遍在八成左右,就算是名声极好,足以被称颂为良善的人家所收的地租也不会低于七成,最多在灾年时降低些而已。 土地对农户的诱惑极大。 在刀刃已经被磨得光亮了之后,汉子用发黑的袖口将刀上的水渍抹去。 汉子将自家媳妇递过来的半块糠饼塞入胸口,随即扭头看了朝着屋子的另一侧看去。 屋子的西北角落,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脸色有些发黄的男孩正在蜷缩睡着,他身上盖着的是由稻草编成的被子,草被上只搭着一块破麻布。 被子虽然很厚,但却漏风,不够保暖,在从墙缝灌入的寒风的侵袭下,男孩隐隐发抖。 推开漏风的木门,汉子提刀踏入了雪地之中。 看着自己丈夫离去的背影,面色发黄的妇女眼眸中满是担心。 在姜家村的西部和北部,不少老人、妇女、孩童同样怀着担忧的心情看着家里的顶梁柱们提着柴刀或者木棍走出门去。 姜家中北部,一个年纪看起来与姜玄差不多,但下巴却长着浓密胡须,身材也远比姜玄魁梧的少年跟着的自己的父亲走出门去,少年手中拿着柴刀,他前方的魁梧中年手中提着的则是背部极厚的砍刀。 朝廷虽然禁止民间自备兵甲武器,但五年前,白匪曾经肆虐大乾数州,安阳没有幸免,许多百姓甚至曾经与白匪厮杀过。自那次灾祸之后,安阳内部有兵器的百姓就多了起来,朝廷的管制也不像以前那般严苛。 真正被县里禁止的其实只有战甲与强弓劲弩而已。 姜家村并不算大,只户一百五十余,七百来人。 在这七百多人中,有过三成出自姜家一脉,近七成则出自张、王、扬、姚、李等近十家在姜家举族迁至青石乡之前就已经居住在姜家村的小族。 在姜家村西北部接连有青壮走出家门的同时,村子东南边也不时人提着武器踏入雪中。 宗族内部也有贫富之别。 在姜家五十余户人中,需要租赁族人土地来耕种的人家也达到了近十户之多。 姜家内部子弟参与诛灭桑娘恶神者,可免一亩良田地租一年。 率先攻入桑娘恶神庙宇者,可免二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率先击毁桑娘恶神庙宇者,可免二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击杀桑娘恶神神婆者,可免二十亩良田地租十年。 姜家之外村民参与诛灭桑娘恶神者,可免一亩中田地租一年。 率先攻入桑娘恶神庙宇者,可免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率先击毁桑娘恶神庙宇者,可免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击杀桑娘恶神神婆者,可免十亩良田地租十年。 为了召集村民扫灭桑娘神,姜家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当然,真正出血的只有姜玄一脉。 姜玄面见族长姜营的一个半时辰后,近百位村里青壮踏着雪汇聚到了姜家村村头。 他们的目标是王家村。 第八章 白莲邪术 王家村位于青石山往西约武力,与姜家村的距离并不算远。 大雪虽然封天,但姜家村的近百青壮依然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王家村的西边村头,王家村那新建的桑娘神的土地庙随之出现在了姜家村青壮视野们的之中。 在青石乡所有豪族中,以姜家的底蕴最为深厚,直至百余年前都还是安阳县大户,祖上曾经出过数个士子,族内的认识字的弟子数量也比乡内其他豪族要多很多,同样也比其他普通乡豪更具气度。 队伍的最前方位置,姜家族长姜营此刻却皱着眉。 大雪盖底,天地一色,北风冰寒,百姓就算呆在家中都会感到寒冷,只有出至乡中豪族乃至县中大户,衣衫厚实的那些个书生士子们才会在这等天里出来吟诗赏雪,故作风雅。 王家村世代居住青石山以西,村内人口不及姜家村的六成,村内的主家王氏甚至都算不上乡豪,族内没有任何在县中就学的书生士子,姜家欲要在今天诛杀桑娘神的消息几乎不可能传到王家村。 可王家村村口,大量的村民却正从村里走出,并很快就将桑娘庙围了起来。 这显然不正常。 “姜族长,这大雪天的,你们姜家村的人我们这里干什么?”一个身穿深灰色麻衣,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发须微白,但双眸却囧囧有神的老人从王家村的队伍中走出。 “这里可是我们王家村。” 灰衣老者虽然不年轻,但却中气十足,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姜家村众青壮的耳中。 “王老村正,你们王家几年前也曾经跟我们姜家共同打过白匪,我也就不瞒你了。”虽然心里带着疑惑,但姜营却也气度十足。“你们王家村供奉的这桑娘土地神是恶神,我们姜家这次就来诛灭作法害人的恶神。” “你们姜家真是来毁我王家村土地庙的?” “姜族长,桑娘神可是我王家村的土地神,你们姜家是要欺辱我们王家村?” 麻衣老者怒了。 麻衣老者名为王永,在不仅是王家村的村正,也是王家的当代族长,德高望重,在王家村内拥有着很高的威望。 王家的其他弟子同样也不平。 土地庙是村子最重要的神庙之一,特别是桑娘庙这等建立在村子旁边,有神婆专门服侍的庙宇更是如此,是属于用来庇护整个村子的庙宇,对村子的作用相当于用于庇护县城的县土地以及郡里的城隍。 地位堪称仅次于宗祠。 姜家欲要灭杀桑娘神,王家村村民的愤怒可想而知。 别说是桑娘神的信徒了,就算是对桑娘神心怀警惕的王家村村民也难以容忍这等侮辱。 “王村正,你莫要自误!”姜营大声喝道,仿佛没有受到王家村村民的影响。“我们姜家曾经百年间曾数次担任过青石乡乡宰之职,有护土安民之责。” “一个半月前,我姜家小郎姜玄就已经看出了你们供奉的这桑娘神是恶神,并斥责之,怎想这桑娘土地神居然因此记恨上了我姜家小郎,当夜就作法害人,累得我姜家小郎卧病一半多月,几乎丧命。” “要不是我姜家出过数位士子,世代书香,族内弟子不该死于邪祟之手,祖先显灵庇佑,我姜家小郎差点就丧命。” “我们姜家祖先托梦给小郎,在梦中明言你们这桑娘土地神作法害人,是邪神,必须诛灭。” “我此次就是奉祖先之意老诛灭这桑娘邪神的。” 姜营朗声说道。 “大乾有律例……” “明知神为淫祀,仍侍奉与阻拆其庙宇者当罚。明知神为奸邪,仍侍奉与阻拆除其庙宇者当诛!” “王村正,这们王家村虽然为这桑娘神立了庙,但没有得到县里咒禁司的认可,这桑娘神属淫祀无疑。这桑娘神是最近数年才在你王家村出现,既非神树神石,也非我青石乡烈士先贤,而且还作法害人,惊动了我姜家先人。” “我姜家曾为大户,出过数位士人,先祖自然不会出错。” “此必为邪神恶神。” “我姜家村此次奉先祖之意诛杀恶神,如果你们阻挡,县里追究下来,所有敢阻挡的都要被诛杀!” 姜营声音变得严厉。 “动手,按我姜家先祖之意,拆除庙宇,砸烂神像,诛杀神婆!” “凡阻挡者一律擒拿,日后上禀给县令!” 姜营随即喝道。 姜营的话一落,十数名青壮就提着木棍柴刀冲了上去,其中他们大多都是姜家村内部的非姜姓佃农。 乾太祖曾有言,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百姓虽畏惧神明,但却也敬畏世家大户。 姜家最近两百余年曾经出过数位士人,其中大多都曾经在安阳县中任过职。就算姜家呈现出了衰落势头,在青在姜家村百姓心中,姜家的地位与威信依然非常高。 姜家先祖言桑娘神为恶神,这一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被姜家宣扬出来的话足以打消姜家村青壮们的近半畏惧。再加上率先攻破神庙,击毁神像,诛杀神婆可以得到巨大的利益,姜家村的青壮们不少都热血上涌。 可免二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 可免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 对姜家内部弟子以及非姜姓佃农而言,率先完整这三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家人乃至后人的命运都可能就此扭转。 随着有人带头壮胆,剩下的青壮心头的畏惧又消失了大半,接连朝着桑母神土地庙冲去。 姜家带来的青壮太多,冲出去的势头也太猛,王家村虽然也有过百人聚集在了村头,但其中不少都是妇女老幼。再加上姜营的话确实让王家村的人心头迟疑,除了少数几个忠实信徒外,大多都不敢轻易上前阻拦。 姜家青壮们很快就突破了王家村村民的拦截。 毕竟姜家底蕴深厚,他们的威望和名声并不仅仅止于姜家村,王家也对姜家心怀敬畏,否则王家村村正王永也不会称呼姜营为姜族长而不是姜村正了。 在王永眼中,姜家族长的地位远在姜家村村正之上。 姜家祖宗托梦,明言桑娘神是邪神。而且此前王家村内部也流传过姜玄因为冒犯桑娘神而遭到报应的说法,无论是王永还是王家村的普通村民都不敢冒险。 冲在队伍最前边的是一对下巴都长着络腮胡须的魁梧父子,他两一人手中持着单刀,一个拿着柴刀,行进的速度越超他人。但在冲到距离桑娘庙约一丈的时候,一股阴冷的感觉突然从这对父子心头诞生。 桑娘庙的门口位置,一个穿着黑色宽大麻衣,身体佝偻,眼睛无神的老太婆眼球猩红。 “敢冒犯桑娘娘的人都该遭到报应……” “请土地神桑娘娘神力上身!” 佝偻老太婆声音沙哑。 “这是白匪的神打邪术!” 听到老太婆话语的瞬间,中年魁梧大汉面色巨变,眼神中甚至浮现出了一丝惶恐。 第九章 神打 身穿黑色宽大麻衣,头发油腻散乱,体型佝偻的神婆眼睛猩红的瞪着前方,她左手的五指上满是猩红的鲜血。 桑娘神庙前方,姜家村的青壮们眼神中大多带着迟疑之色,除了一对身材魁梧,下巴上都有着络腮胡须,手中分别持着厚背单刀与柴刀的父子外,没人敢走进神婆两丈之内。 雪地之上,两名姜家村青壮已经倒地。 其中一人口冒鲜血,胸膛凹陷,显然已经死去。 另一人的脖子左侧更是有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正喷涌而出,这人的眼珠也已经变得空洞无神。 “一个老妪居然可以一爪划断喉咙,一脚踢死青壮?” “是神打邪术!” 暴喝声在桑娘神庙的前方骤然响起。 姜家村青壮们的最前方,一个身材魁梧,下巴周围满是胡须,手持单刀的中年汉子眼睛瞪得滚圆,眼眸中也满是慎重,他五年前的经历以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在提醒他神打术的可怕与强大。 与此同时,壮汉也非常庆幸。 中年壮汉腹部的衣服上有着一道巨大口子,要不是他身边的儿子反应快力气也大,壮汉就死了。 而且是被开肠破肚。 “真是神打邪术!” 不少姜家村青壮也反应过来。 五年前,白*莲邪教暴乱,烽火遍及数州,梁州虽然不是白匪主要肆虐之地,但也受到了波及,安阳县城差点就被攻破。青石乡不少青壮都曾经参与过与白匪的战斗,见到以及听说过神打术的都不算少。 姜家青壮的后方,王家村的妇女们大多惊异。 他们不少人看到神婆刚才的出手。 挥手一爪,一个姜家青壮的喉咙被划开。挥脚一踢,一个六尺壮汉直接吐血抛飞。 这实在太过生猛可怕。 最为重要的是,桑娘庙的神婆本就出生于王家村,丈夫也同样是王家村村民,王家村村民对她的过往都有非常清晰的了解。神婆已经年过四十,而且五年前曾经生过大病,几乎垂死,神婆最后最然恢复了过来,但身体却一直虚弱,整个人也显得苍老了很多,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妪。 她不可能有如此力气。 “父亲,神婆力气太大了,看样子她的有白匪的神打邪术。” 一个汉子连忙扭头看向王永。 和村子里的妇女们不同,王家村的村正以及曾经不少青壮曾经在五年前被县里征召,与姜家一起参与过对抗白匪,他们都见识过白匪的恐怖和战斗方式。 “是神打邪术,这桑娘神真是邪神,还是来自白匪的邪神。” “这下我们王家真的遇到大祸事了!” 王家村村正王永心头发颤。 虽然朝廷严禁民间供奉未曾得到咒禁司认可的荡祭,但所谓法不下乡。除了大乾刚开国的那段对神明管理极为严苛的时间外,在大乾立国后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朝廷以及咒禁司其实都都默许村庙等小型民间淫祀的存在。 就算是不幸供奉到了恶神,只要民不举,官也往往不究。 但桑娘神显然不同。 大乾以神明监察天下,王家底蕴虽不及姜家,不入乡豪之列,但对一些基本消息还是有了解的。 特别是在白匪肆虐,不少白匪妖人使用神异秘术犯上作乱之后,许多白匪曾经在战场使用过的邪术几乎成为了一个大多村子高层都了解的基本常识。 无论是个别村民自然供奉的神树、神石,村里集体供奉村土地神或是乡里供奉的乡土地神,这等小神都是无法让信徒使用神打之术的,就算是普通恶神也难以赋予信徒神打之能。 那神婆能够用神打术。 这意味着桑娘神绝非普通神明,甚至不是普通恶神 极可能就是白匪恶神。 白匪五年前曾经犯上作乱,攻城略地,使得大乾数州卷入战火。当今天下,无论是白匪妖人还是白匪恶神都是朝廷的杀之而后快的对象。 供奉白匪恶神无疑是大罪,足以让王家村遭受灭顶之灾。 “这桑娘庙的神婆使用了神打秘术,这桑娘神居然白匪恶神?” 姜家族长姜营也震惊。 “难道姜玄真得到了祖先的庇佑?” 姜营心中闪过多种情绪。 姜玄的存在对姜营的地位以及日后他将族长之位传给儿子姜重都是一个重大的威胁,出于自身利益,姜营其实并不愿意带人来姜家村铲除桑娘神。 不过姜玄先是以“自身一夜之间就从药石不可救的垂危之态恢复了过来”为证说出了他得到了姜家祖先庇护,并扬言姜家先祖托梦,在梦中明言桑娘神是恶神,当立即诛灭。 其后姜玄以世代皆为嫡系,家中拥有大量田产为底气,抛出了为了完成祖先立即击杀恶神之愿,愿意将名下的五十亩良田暂时化为族内公田,十年内公田田租尽归族内共有。 这一举措让姜家族老们都获得了利益,让他们都默认了姜玄确实得到祖先庇佑之言,不再反对姜家灭杀桑娘神。 因此,姜玄获得了动员姜家诛杀桑娘神的大义名分。 接着姜玄又抛出了参与灭杀桑娘神的姜家子弟可以免除一亩良田田祖一年,非姜家子弟可免除一亩中田田族等条件,激发姜家村内青壮参与灭除桑娘神。 以祖宗之名获取大义。 以田租挑动人心。 在此等情况下,姜家上至族老下至普通村民都愿意听从姜玄口中的“祖先之意”,诛杀桑娘邪神。 姜营也无法反对。 “桑娘神是有德的正神,冒犯桑娘神的恶徒都会遭受报应,莫非你们都想像这两个一样?” “你等还不速退!” 来自神婆的厉喝声突然传入了姜营的耳中,那声音尖锐而沙哑,宛如恶鬼。 姜家青壮们顿时踟蹰不敢进。 白匪本就具有恶名,神婆此前的爆发更是让姜家的青壮们感到畏惧。原本就不敢上前的姜家村青壮们眼神中的迟疑之色明显增加,其中不少更是连退了好几步。 “别听这妖人的话!” “都不能退!” “一旦我们避退,气势散乱,反而容易被这妖人杀死!” 一道暴喝声骤然响起,令姜家村青壮们的退避之心减了些许。 “军中血气!” 神婆猩红的眼睛扫视着他前方那手持单刀的魁梧壮汉。 “天生神力!” 神婆的目光又落在了魁梧壮汉身旁那同样魁梧的青年身上。 第十章 天子与世族共治天下 姜家村东部,接近村子南北交界位置,一座占地近半亩,院墙与院内的许多屋子都半新的院子耸立着。在这座院子的北方,数座没有院墙保护,隶属于非姜姓村民的木屋孤零零立在白色的雪地中。 院子内部,长宽都接近一丈半的大厅中,姜玄虚坐着,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恭敬之色。 “阿河,这次我们姜家杀了那桑娘恶神,算是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姜玄对面,姜友眼眸中满是笑意。“我们几个老家伙已经派弟子去县城,我们姜家村击杀白匪邪神的消息今晚就可以传到县里。” “白匪之乱虽然已经平定,但余孽尚存,朝廷一直视之为大患,县城的城门外至今仍有缉拿白匪余孽的告示。” “朝廷必定嘉奖我们姜家。” 姜友笑着说道。 “叔公说的没错。” “白匪心朝廷的心腹之患,无论县令大人还是咒禁司都无法对我们姜家灭杀桑母恶神的事无动于衷。” 姜玄赞同着点头。 白匪之乱曾经波及数州,姜玄脑海中有着不少有关白匪的记忆,也明白朝廷为何会对白匪余孽如此重视。 白匪的的领导者是白莲教。 白莲教是一个在上古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了的教派,底蕴深厚,传承时间极长,历史上也曾经多次作乱,无论是大汉、大魏、大梁还是大元都不曾彻底将其剿灭过。 “白莲教……诸子百家中的道家流派。” 姜玄心中思量着。 五年前掀起白匪之乱的白莲教让姜玄联想起了那在华夏诸多朝代都曾经兴风作浪过的同名教派。 “不过还是这方世界中的白莲教更加令人畏惧,除了能够煽动百姓外,五年前曾经作乱的白匪军中可是有不少奇人异士的,传闻甚至有可以呼风唤雨的存在。” “就算不煽动人心,裹挟百姓,白莲教本身也拥有足以让朝廷忌惮的实力。” 姜玄暗暗摇头。 朝廷、世族、武者、神明、百家、道人、儒士,这方世界远比古代的中国要复杂得多,也更加神异。虽然许多隐秘信息并不被普通百姓知晓,但无论是从正史还是野史中都记载着许多远超常人的强大存在。 至少被称为国士无双,曾率军剿灭的白匪主力的现大乾征西将军项政就拥有着可敌千人的可恐力量。 传闻其子项冉甚至更悍勇! “我们姜家已经多年没有出过秀士。”姜友的声音接着响起,他略带遗憾的声音传入了姜玄的耳中。“自你祖父众明公去世后,青石乡乡宰的职位也落到了张家手中。” “你父仁扬虽被行思学院举为贯生,并被举为了秀才,但却也未能被举为秀士。加上白匪作乱,你父刚过而立之年就不幸早逝,我姜家至今没能夺回乡宰之位。” 姜友脸上浮现出了遗憾神色。 当年被迫从县城举家迁入青石乡时,姜家虽然窘迫,但依然是安阳有数的大户,名望极高,青石乡内的豪族都无法与姜家相提并论,此后数十年,青石乡乡宰之职一直都掌握在姜家手中。 “三叔公,这不需着急。” “我姜家底蕴本就比张家更强,如今又诛杀了白匪邪神,一举挽回了因我父以及数十弟子陨于白匪之祸而带来的颓势,张家迟早得将乡宰之位迟早得还给我们姜家。” 姜玄微笑劝说。 “确实,乡宰的位置张家是做不久了。” “诛杀能够让麾下神婆使用神打邪术的白匪恶神,张家可没有这等本事。” “就算不计朝廷的嘉奖,单是击杀白匪恶神这功绩就足以我让我们姜家压过他们张家一头了,就算是县里的那些大户也得对我们姜家刮目相对待!” “若非张家那老家伙最近几年都被犯过大的错误,单以我姜家祖宗显灵,庇佑弟子,且指导我姜家剿灭白匪恶神带来的威势名望,我们姜家足以夺其乡宰之位。” 姜友点头笑道。 秦始皇帝之后,除了五代十国时期的许些小国外,历朝历代朝都以郡县制立国。 大乾分十八州,每州皆设刺史,州下又有众多郡县,郡设立郡守,县设县令。但所谓法不下乡,在县城之下的乡村之中,真正执法的是宗族。 一村之长者为村正。 德高之老者为乡老。 村中村正以及乡中乡老皆由宗族推举。 乡宰是乡老之首。 村正与乡宰虽然都无品级,无俸禄,不在大乾官吏体制之内,但手中的权力却也不小。若是他们心中有私,在赋税和徭役上上下其手,足以使人家破人亡。 “阿河,乡宰的事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现在对你而言最重要事还是开春后的书院大考。” 姜友面色变得严肃“这次你遭到那桑娘恶神作法,卧床一个月余,至今才大病初愈。你现在的精神虽然不错,但身体依旧虚弱,必定会耽误你的学业。” “不过你也无须太过担忧。” “你因秉承我圣贤之道,呵斥桑娘恶神于王家村才遭到此白匪邪神的侵害。” “幸有我姜家先祖显灵庇佑,使你一夜而愈,方免于白匪恶神毒害,此后你为完成我姜家先祖梦中击杀桑娘恶神之嘱托,不惜钱财,以自家良田免租为策激励我姜家村青壮击杀桑娘恶神于王家村。” “这等作为足以为我安阳士子之典范。” 姜友声音朗朗。 “阿河,待会我就去与其他几位族老商议。” “开春之前,你呵斥恶神,因祖宗庇佑一夜而愈,激励青壮击杀白匪邪神的事迹必定将会传遍整个安阳,也必将传入所有县内夫子耳中。” 姜友若有所指的说道。 “谢三叔公。” 姜玄站起来躬身行礼。 大乾建国之后,天子与士祖共治天下,朝廷虽然掌管官员升免之权,但童生举为贯生,贯生举为秀才,秀才举为士之权阶掌于各郡县学院之手。 而学院掌于各地方士族之手。 姜玄不惧白匪恶神,得到种族庇佑,领民击杀白匪邪神的事迹一旦传遍整个安阳,建立起了足够的名望,就算他在来年的考核中表现不佳,可只要不算太差,他就依然有很大可能被书院举为贯生。 举荐制…… 这就是天子与士族共治天下的根基所在。 第十一章 始末 天空灰蒙,姜家村内,雪地之中,姜玄在雪地之中一步步行进着。走了约两分钟后,姜玄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占地近半亩的院子,嘴里发出了如释重负般的叹息。 取代的是一个被恶鬼折磨的书生,融合的是一个意志崩溃的灵魂,姜玄虽然庆幸老天给他一次新生的机会,但心里也一直有着如大石压身般紧迫感。 恶鬼黑影能够让一个年仅十七,朝气蓬勃,饱读圣贤之书,才气得到书院夫子赞赏的士子在短短一个半月内沦落到精神崩溃,整个人呈现出药石不可救的状态。 那恶鬼虚影能够侵入梦中,力量非常邪异。 姜玄如今的精神状态虽然不差,但他依然只是凡人,他没有对付那恶鬼虚影的手段与自信。加上最近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那恶鬼黑影每天夜里都会来到姜家村,而后侵入梦中。 姜玄怎能不警惕。 因此姜玄最迫不及待的事情就是解除恶鬼黑影带来的威胁。 醒来之后没多久,姜玄就开始根据他融合的记忆判断他所处的处境。 卧床一个多月,但那王家村的桑娘神以及神婆都安全无事,姜家也没有动用家族的力量去找桑娘神与神婆的麻烦。相反的是,姜玄因冒犯神明而遭到报应的消息居然流传了开来。 这其中蕴含着许多的信息。 至少表明了如果不采用特殊手段,姜家以及姜家村都不会主动帮姜玄去对付桑娘神和和神婆。 姜玄身体虚弱,家中没有成年男丁,弟弟妹妹都还年幼,自身以及家人的力量都太弱小,而姜玄又必须得尽快解除恶鬼须影的威胁,甚至得在天黑之前就解决恶鬼黑影的威胁。 因此,姜玄采取了两大特殊手段来借用外力。 其一:以一夜之间就从药石不可救的濒死之境脱离了出来为证据宣称得到了姜家祖先的庇佑,而后以托梦为名扬言桑娘神作法迫害姜家子弟,是恶神,须尽快诛灭。 这一举措的目的是获得动员姜家弟子去灭杀桑娘神的大义名分,减少姜家村青壮对桑娘神的畏惧。 其二:以重利拉拢族老,鼓动青壮。 姜家七位族老姜友、姜山、姜隆、姜牧、姜寺、姜福、姜贾是姜家是族内最有地位的地位的老人,也是辈分最高的长者,在姜家内部的名望很高,姜玄将第一份利益便是抛给了姜家的族老们。 所以,在姜贾质疑姜玄得到祖宗庇佑时,姜玄并没有去争论庇护是否为真,而是直接单刀杀入,明言为了完成祖梦中先尽快击杀恶神之愿,愿意将名下的五十亩良田暂时化为族内公田,十年内公田田租尽归族内共有。 族老是族中高层,在公田中分得比普通族人更多的好处。 面对姜玄抛出的利益,姜家的族老们都很明智的闭嘴了,就连曾出言质疑过姜玄的族老姜贾都选择默认姜玄确实得到了祖先庇护。 族老同意后,姜营自然也无法反对。 姜玄的这一举动让他避免了祠堂中的商议沦为无休止的争论与扯皮,让诛灭桑娘神真正变成了先祖之意,也让姜家立即“按照先祖之意”召集了青壮。 “姜家内部子弟参与诛灭桑娘恶神者,可免一亩良田地租一年。” “率先攻入桑娘恶神庙宇者,可免二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率先击毁桑娘恶神庙宇者,可免二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击杀桑娘恶神神婆者,可免二十亩良田地租十年。” “姜家之外村民参与诛灭桑娘恶神者,可免一亩中田地租一年。” “率先攻入桑娘恶神庙宇者,可免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率先击毁桑娘恶神庙宇者,可免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击杀桑娘恶神神婆者,可免十亩良田地租十年。” 而后姜玄又以重利挑动姜家村青壮的心。 姜家村内的田租为十税八,其中佃农还得承担朝廷十五税一的田赋,佃农辛苦的在田地里劳作一年,所得其实只有亩产的一成左右,免除田租意味着收获可以提升八九倍。 若是能租十亩良田,而且获得棉租,只要不连年遇上天灾,十年的积累足以让普通人家拥有数亩属于自家的田地,改变子孙后代的命运。 这是巨大的诱惑。 正是因为如此,姜家村有近百青壮赶往了王家村灭除桑娘神,其中不少青壮甚至格外的搏命。 姜家村的姚家父子悍勇,正面拖住了神婆。 王家村村正王永为了避免朝廷日后的追究,减轻因供奉白匪恶神带来的灾祸,也召集了过百青壮与姜家村共同对付使用神打术的神婆。 神婆虽然悍勇,但却没能以一敌百,最终被杀。 而后神庙被拆除。 神像被毁。 “那桑娘神白匪邪神,白莲教如今是朝廷的大患,欲灭而后快。要是姜家愿意动用家族的力量运作,这件事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就传遍整个安阳城,给我和姜家都带来不小的名望。” “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权柄完全操纵于他人手中终究不算好事。” 姜玄心中沉吟思索。 虽然灭杀了神婆,解决了恶鬼黑影的威胁,但姜玄心中也依然有别的顾虑。 姜玄不是一介书生,而且大病初愈,他自身的能力注定有限,他权力以及保障自身的力量其实大多都来自姜家。可姜玄今天先是借用了先祖之名,而后又抛出了重利才真正动员了姜家的力量,就连桑娘神庙外发生的一切姜玄都需要通过姜友来获取。 借用祖先之名获取大义,这等事情一两次也就算了,绝对不能多次使用,用多了就属装神弄权,容易引起族内的族老的反感乃至敌对,影响名声。 姜玄在雪地中继续走着,朝着村子北边走去。 虽然桑娘神是来自白匪的恶神,杀之有大功,此次姜家村死伤的青壮都由宗族抚恤。不过姜玄是这次行动的真正发起者,姜家也宣传姜玄得到了先祖庇佑,姜家是奉先祖之名诛杀邪神。 无论是为了心安还是名望,姜玄都需要去抚慰死去青壮的家属,并拿出相应的补偿。 除此之外,姚家父子悍勇,他们父子两人不仅联手拖住并最终杀死了神婆,而且了率先攻破了神庙,毁了神像,在这次行动中立下的大功。 这等有功而且强悍的青壮值得姜玄一见。 甚至值得拉拢。 第十二章 姚家 姜家村北部,距离姜友家院子不足三百米的位置,一座两丈见方的木屋耸立着。 这木屋虽然不算破败,但周围却也并没有院墙保护。 屋子上方,炊烟升起。 “阿虎他爹。”长宽都近一米的火坑旁边,一个面色黝黑的妇女正在往火堆中央添加柴火。“你和孩子杀了那王家村的桑娘神的神婆,第一个冲进了那桑娘庙的是阿虎,一柴刀劈了那桑娘邪神神像也是阿虎。” “按照姜家说的,杀死神婆可以从姜家租十亩良田十年,而且还不需要交租,第一个冲进神庙的和第一个砸烂神像的人也可以从姜家租十亩不收田租的良田十年。” “这么算下来,我们家可以种三十亩不收租的良田,而且还是连种十年?” “你说姜家会给咱们种这么多田吗?” 妇女一边添柴一边说道。 因为屋子面积并不大,整座屋子内部只分为了三个房间。 其中两间小的是卧室,两间卧室加起来约占了整座木屋的一半。而另一间屋子内部则堆放着大量的杂物,作用相当于杂物间加客厅兼厨房。 一个妇女,一个中年壮汉,一个魁梧青年都围坐在最大房间南边的火炕周围。 “当然会给,这可是姜家说好了的。” 妇女的对面,两只手的手腕都放在膝盖上,手掌张开并微微扬起的魁梧中年壮汉笑道。 “可那也太多了。” “三十亩良田,就算是在姜家也少有能种这么多良田的人家。” 妇女担忧的说道。 “你不用瞎操心,姜家不缺这点田。” “在去王家村之前,姜家可是说了,我们这次是奉姜家先祖托梦去诛杀恶神的,杀那桑娘神是姜家祖先的意思。这次那神婆会神打邪术,那桑娘恶神肯定是白匪中的邪神,杀了它姜家是会得到县里奖励的。” “姜家应该不会反悔。” 壮汉抬头说道,显然极为相信姜家的信誉。 “这些田是我和父亲拼命才搏回来的,要是姜家不给,我就像杀了那神婆一样杀上去。” “先杀他们姜家的族长姜营!” “接着再杀姜玄!” 一道带着许些稚嫩的冰冷声音突然响起。 魁梧壮汉旁边,一个同样坐在火坑旁边,但精神却有些萎靡不振的壮硕青年仿佛受到了刺激,他的眼睛突然增大,眼神中浮现出了深深的戾气。 壮汉与妇女顿时都一愣,不禁看向他们的儿子。数秒钟之后,壮汉站了起来,声音低沉而又严厉。“杀姜家族长?杀姜家小郎?你这崽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阿虎,这话可不能乱说?” 黝黑妇女也有些慌乱。 大乾与士族共治天下,朝廷有任免官员之能,世族有举荐贤才之责。 大乾民间虽有言“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但所谓寒门指的是乡间豪族与县中大户才以及一些没落的世族。普通的乡间庶人其实连寒门的边都够不上,被举为士的概率极低。 甚至连进入县中学院就学,被举为贯生的几率也非常小。 姜家是青石乡底蕴最深的豪族,曾是安阳城内的大户,祖上出过数位士人,族内每代都有弟子在县里书院进学,姜家村内少有人会生出挑战姜家的心思,并别提杀姜家族长姜营和出自嫡系的姜玄了。 要是这话被姜家子弟听到并被传出去,他们一家就算不被姜家报复也至少也会被孤立,甚至连村内的非姜姓村民也会像避瘟疫一样避开他们一家。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话到底是何等的大犯忌,魁梧少年原本萎靡的精神瞬间提升了不少,眼中的戾气也顿时散去。少年连忙想要辩解,不过因为太过紧张窘迫的缘故,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魁梧少年正在支支吾吾的时候,脚踩在雪地上产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敲门声传入了屋内。 屋子之外,雪地之中。 姜玄穿着白色长衫,笔直的站着,在寒风的侵袭下,姜玄本脸上就不健康的苍白之色格外显眼 离开姜友家的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姜玄已经去拜访过了在剿灭桑娘神中有青壮死亡去的三家人家以及他有青壮受到较大创伤的四家村民。 对于有青壮死去的人家,姜玄以从自在家的田里抽搐十亩中田,并允诺三十年不收田珠。至于受伤的,根据伤情不同,姜玄给予了不同程度的补偿。 亏得姜玄出自姜家嫡系,底蕴之深厚冠绝整个姜家村,要不然他还无法拿出这么多的田地来抚慰村民。 “姚家的姚岩和姚虎父子。” “在灭杀神婆和的过程中,将神婆牵制住了的是姚岩和姚虎,其中姚虎是牵制神婆的主力。” “姚岩虽然没有其子姚岩那般悍勇,但五年前却曾经参加过与白匪的战斗,当时负责统领一伍的姜家青壮。姜家青壮之所以没被神婆吓退,姚岩占了主要功劳。” “这对父子不仅是对抗神婆的主力,神庙和神像也是被这他们父子打破的,远比村里的其他青壮要悍勇。特别是姚虎,他的力气甚至比用了神打邪术的神婆还要大些。” “杀死神婆。” “攻破神庙。” “打碎神像。” “这三件事都是这对父子做的。” 姜玄低声喃语着。 虽然姜玄此前拜访了七户人家,并且对每户人家都给了不少补偿,但其中或是出于名望考虑,或是为了弥补心中的许些愧疚,而真正让姜玄抱着期待而来的只有姚家。 姚家父子的个人勇武远超姜家村任何一人,无论以后是否会用到,结交这等勇武之人都不会有坏处。 姜玄的敲门约五秒后。 “是谁?” 一道声音雄浑但也急促的声音响起。 “是我,姜玄。” 姜玄声音亲和。 片刻之后,屋子的门打开了。一个身材魁梧,下巴上满是胡须的中年壮汉,一个身材同样非常魁梧,但看起来却还较为稚嫩的青年都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之中。 这两人都笑着,不过脸上都带着意外与局促之意。 第十三章 傍晚 就在姚家父子正局促的看着突然上门的姜玄的时候,姜玄也同样在暗暗打量着他们父子两人。 姜家世代书香,对嫡系子弟要求非常严格。 姜玄十二岁就开始进入县中的行思书院就学,此后大半时间都呆在县城之中,就算回到青石,因为身份的差距,村里的大多数人也会下意识的远离姜玄这姜家唯一在县中就学的主家长子。 姜玄对姚氏父子的记忆并不算多,只能算是有印象而已。 至于交流,几乎没有。 姚岩和姚虎父子两人身材都非常魁梧,比姜家村普通青壮要高很多,也比姜玄要高半个头。 虽然年近四十,身上的麻衣也有些破旧,但姚岩的脸看起来却并不算衰老,络腮的胡须则让年纪尚有些稚嫩姚虎增添了不少凶悍气质。 虽然悍勇,但与普通姜家村民一样,面对突然上门的张玄,姚家父子都有些拘谨。 甚至比普通村民更拘谨些。 “姚家大伯,这次你和阿虎兄弟这次不仅都参与了灭杀那桑娘恶神,而且阿虎兄弟还诛杀了那侍奉恶神的庙祝,率先攻入了桑娘恶神的庙宇,打碎了那恶神的神像。” “我这次是来与你说说来年将田转给你家耕种的事。” 姜玄微笑着说道。 姚岩年近四十,年纪比姜玄死去的父亲姜弘要略大一些。 “这事哪需要小郎亲自过来?” 姚岩连说道。 “屋外太冷,小郎,你进屋来说?” 注意到姜玄苍白的脸色,姚岩连忙说道。 “那就打扰了伯父了。” 姜玄笑着点头。 “家里太乱,小郎不嫌弃就好。” 姜玄的客气让姚岩脸上的笑容更盛。 姜玄进门之后,李氏在火坑旁边拿起了一木凳,用衣袖擦了好几次在递到了姜玄的手中,邀请姜玄坐下。几乎同时,姚岩也连令姚虎从房间的西边角落搬来了新的薪柴,并将柴添入了火堆之中。 火焰涨了起来,火焰上冒出的黑烟也随之少了许多。 姚虎则连退了几步。 姜玄坐在火坑旁边,姚家父子都站着,在姜玄的劝说下姚岩才坐了下来,李氏与姚虎却仍然站着。 姚家世代居住在姜家村,是最普通不过的庶民,而姜家曾是县中大族,如今也依然是乡中豪族,占据着姜家村几乎所有的良田以及九成以上的中田和近八成的旱田和其他土地。 姚岩一家面对姜玄这姜家主脉长子,同时也是姜家如今唯一一个在县里行思书院进学的士子时心态不由自主的就会处于弱势,即使是年纪和姜玄相同,性格不算沉稳的姚虎也同样如此。 “诛灭桑娘恶神是先祖梦中的嘱托。” 姜玄坐在火坑的东面,目光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姚岩。“伯父与阿虎兄弟这次都去了王家村,那神婆死在了伯父和阿虎手中,神庙和神像也都是阿虎兄弟率先攻破的。” “青壮参与诛灭桑娘神,可免一亩中田地租一年。率先攻入桑娘恶神庙宇,可免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率先击毁桑娘恶神庙宇,可免十亩良田之地租十年。击杀桑娘恶神神婆,可免十亩良田地租十年。” “这是我姜家立下的约定。” 姜玄淡笑着说道。 “我姜家世代书香,做出的承诺自然不会违背。” “伯父一家可以在我姜家租下三十亩良田和两亩中田,其中良田可免租十年,中田可以免租一年。” 姜玄接着说道。 姜玄的话让姜家父子一愣,紧接着他们父子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深深的欣喜之色,姜虎也高兴得猛地握住了双拳。屋子之中,皮肤黝黑,个子要比村里多数女子都要高大不少的李氏脸上也满是喜意。 姜玄是姜家主家一脉的长子,也是是姜家仅有的一个在行思书院读书的族人。在桑娘神被灭杀,而且被认定了白匪邪神之后,姜玄受到了姜家祖先庇佑并托梦的事情已经广为流传,深入普通村民心中。 姜玄的话完全可以代表姜家的态度,这也意味着姚岩胡子可以完全得到姜家承诺的田地。 田对于庶人的吸引力极高,对于姚家这等家中虽然也有几亩旱田,但却也得依赖租姜家田地耕种生活,家境比普通佃农好不了多少的人家而言就更是如此了。 三十亩良田免租十年。 两亩中田免租两年。 这等迹遇足以让姚家未来十年过上比姜姓人家更好的日子,在十年后拥有安置属于自家田地的财富。 姜玄微笑着,直到姚家三口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之后姜玄才接着说道:“这次租给伯父的田都出自我主家一脉,我家一脉名下的田一直都有人耕种,今天我还无法确定伯父一家具体会租种何处的良田。” “不过此后几天我会去拜访正在耕种我主家一脉田地的人家,尽早将伯父一家租种的田确定下来。” “当然,我也不会伯父一家被人怨恨。” 姜玄看着姚岩说道。 姚岩又是为之一喜。 在姜家村内部,田地富余到需要租种出去的人家并不算多,只有身为姜家主系一脉的姜玄,身为族长的姜营,七大族老所在的家庭以及姜家内部的其他几户人家而已。 租用姜家田耕种的佃农以及佃农耕种的田的位置和数量也几乎都是固定的。 有时甚至数十年不变。 突然将麾下佃农租种的田剥夺并转租给其他人家,这是容易影响名声并且引起民怨的事情。 两亩中田还好处理,姜玄一脉名下的两田近两顷,中田过三顷,姚家本就租有姜玄名下的土地耕种,只需免去田租即可。但三十亩良田却并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将三十亩良田划给姚家,必定会触及到好几户正在租种姜玄名下良田的村民的利益。 这等矛盾只有土地的主人姜玄才有能力调节。 姜玄姚家呆了小半个时辰。 傍晚的天空变化的很快。 从王家村回来后精神就一直有些萎靡,只有姜玄刚来的前半刻钟才振奋些的妖虎抬头看了看正在快速变暗的天空,有些茫然的朝着卧室走去。 第十四章 恶鬼来袭 深冬的傍晚比寻常更加短暂,灰蒙的天空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变为了黑色。 夜幕笼罩下的雪地之中,一栋木屋耸立着,屋内的火光已经全部消失,屋子内部也非常宁静,只有呼吸的声音。屋子的东北部,长宽近丈的房间中,姚虎蜷缩着侧躺在床上,房间虽然没漏风,但却格外阴冷。 夜色逐渐变深,姜家村变得更加的宁静。 天黑了半刻钟之后。 一阵阴风突然在这并不漏风的房间中吹起。 一张皮肤干皱但眼睛与嘴巴位置却隐隐带着猩红的脸部虚影突然印在了姚虎盖着的被子上方。黑色虚影逐渐凝实,宛如画中的人被人暴力抽出一般,一个黑影慢慢从被子上剥离了出来。 一个和当初王家村桑娘庙供奉的神像有五分相似,但眼眸起来却要凶恶数十倍的老妇虚影出现在了姚虎的正上方。 “杀老身奴仆,灭老身鬼奴,拆老身神庙,毁老身神像,害老身元气大损,使得老身五年之功毁于一旦!” “老身虽在神域崩溃前就用我教秘法将自身剥离了神位,重新化为恶鬼,降低神域崩溃带来的反噬,但秘法的反噬却依然让老身元气大伤,使得老身跌出了恶鬼业位。” “此人当诛!” 老妇看向张虎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被姜家和王家村的青壮联手攻破神庙,她受到的损失之大堪称不可弥补。 “老身以神像为介,借助神像中的残余神力附在了此人身上。” “附身此人虽让避免曝于白日,但也让老身受到了血气的冲击。如今老身不在厉鬼中也算不上顶尖,连侵入到身体强健之人的梦中都做不到。” “老身日后定要将其抽魂炼魄!” 老妇黑影咬牙切齿。 厉鬼虽然强于游魂,脱离了无法活过七日的桎梏,但在鬼修中却属于最低等的,甚至连一些生前性格极为凶悍或者带着死前怨恨难平的鬼魂都能在死后数日时间里达到此业位。 厉鬼既无法控制人间实物,也无法用鬼齿鬼爪杀人,甚至无法直接吞噬血肉强化自身。 最多以幻化、入梦、附身等手段吸收人气。 “此人虽可恨,但身体极为强健,老身附身在他身上期间虽受到了血气的冲击,但此人也被老身也吸走了许些人气,他情绪也因为老身而受到影响,但最后也只是精神萎靡而已。” “没有数月之功来慢慢炮制,老身也无法杀死他。” “若是要勉强对付他,老身短时间在他身上吸收人生甚至无法赶上我因血气冲击而损失的鬼气。” “极为不值!” “而且时间也不容老身慢慢炮制此人了。” 老妇将目光从姚虎身上移开。 “老身日里借土地神力以及我白莲秘术让我那奴仆使用神打之术,这事必定已经被姜家以及王家之人报到了安阳城。我白莲圣教被朝廷视为心腹之患,欲除之后快,就算大雪封天,明日咒禁司的道人也必定会赶到这里。” “老身必须得早离开。” “不过因五年前我白莲圣教的起事,安阳枉死之人极多,诞生的厉鬼众多。” “老身如今太弱,就算安阳县咒禁司中的道人不追杀老身,老身也难以逃出去,极可能会在野外被其他厉鬼恶鬼吞食,老身必须得提升实力后才有较大把握离开安阳。” “姜家姜玄……” 老妇突然看向东南方。 “按我鬼奴来报,昨日姜玄神志已经几乎崩溃,离死不远。” “今日他来见这姚家三人时虽然双眸有神,能够自主行走于雪地之中,但应该是气运反哺,引起先祖相辅之故,使其暂时回光返照。” “可姜家不过区区乡豪,祖先显灵庇护,使得姜玄一夜而愈?” “姜家还做不到!” “姜玄是姜家嫡长子,父虽早逝,但名望不降,田产不失,极有可能重新夺回族长之位,至少享秀才命格,虽不入品,但已位于庶人之巅。” “姜玄神魂已经大损,回光之返照并不足凭,只要他再受惊吓,神志必定再次崩溃,失去反抗之力。如果生吞其魂,老身必能恢复不少,就算不能重新跻身恶鬼业位,至少也可成为半步恶鬼!” 老妇那略带猩红的眼珠转动着。 随着阴风吹过,黑影消失了,姚虎的房间仿佛瞬间提升了少许。 “汪!汪!汪!” 急促的狗吠声响起。 姜家村中央,占地近亩的院子之内,烛光闪烁的宽敞房间之中,姜玄正半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眯着,突然响起的犬吠声让姜玄猛惊醒了过来,并连忙朝着村子外望去。 一早起来就发现自身身处异世,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因灾祸而神陨,如今已经融合一个因为受到鬼祟迫害而精神崩溃的灵魂,成为了一个父亲早丧的书生。 此后姜玄更是得绞尽脑汁,与姜营斗,与族老斗,与青壮斗,与神婆斗。 最后还得去安抚近十户人家。 姜玄今天精神波动极大,耗费了大量精力。 姜玄之所以没睡着,只是因为此前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鬼物虚影天黑后都会过来,他融合那部分记忆以及身体残存的本能让他很难在短时间内就睡去。 半秒钟后,一阵阴风吹过,把案上的烛光吹灭。 紧接着,一道宛如老妇呜咽的声音响了起来。透过屋外映入的雪光,一道身材不足四尺,皮肤干皱,身披深青色麻衣,双眸血红的黑色虚影出现了。 “鬼物虚影!” 姜玄面色大变,融合的记忆更是本能的让他感到一阵惶恐,连身体都在隐隐发抖。 “不对,不是那鬼物黑影!” “是那神婆!” 姜玄强迫自己变得冷静,并勉强自己朝着那鬼物看去。 “罪人姜玄,不敬神明,攻讦神祇,辱骂神婆。” “当受惩罚!” “受神明惩罚而不知悔改,反而教唆无知村民攻击神明,屠杀神婆,拆除神庙,毁坏神像。” “更是罪不可赦!” “现老身罚你进入地狱,受无尽惩罚!” 刺耳的呵斥响起。 紧接着,一张近丈宽的嘴巴出现在了姜玄视野中,并瞬间将姜玄整个吞噬。 第十五章 红色气运(一) 一个宽与高都近十丈,长则一望无尽的巨大通道中,在狰狞牛头的拉扯下,姜玄蹒跚行进。姜玄脖子正被脚拇指粗细的黝黑铁链套着,铁链的另一头牵在一个长着狰狞牛头的魁梧人影手中。 通道的左右两侧,大量黑色的阴森雾气悬浮着,惨叫声、求饶声、忏悔声、惊恐声连绵不绝的传出。透过黑色雾气,隐约可以看到通道两侧分别都是巨大牢笼,牢笼中关押着密密麻麻的各种的鬼魂。 砍手砍脚、断头斩腰、掏舌挖心,油炸火烤、开肠破肚、剥皮抽筋,数百种不同的残酷刑法正分别施行在所有鬼魂身上。 每个鬼魂脸上都带着无尽痛苦的表情。 “姜玄,你不敬神明,咄使无知村民拆毁神庙,砸烂神像。” “当入地狱受刑一万年!” 刺耳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姜玄耳中。 随着铁链被扯动,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让姜玄猛地朝着通道左侧的牢笼飞去,穿过突然打开打开的牢门,姜玄瞬间就进入了内部存在着无尽鬼魂以及大量鬼吏的牢笼之中。 姜玄刚摔入牢笼的一刻,两名分别持着铁钩与与巨大闸刀的青毛鬼吏就一脸阴森的朝着姜玄走了过来,他两嘴里都发着如哭如诉的刺耳笑声。 在两个鬼吏距姜玄只有不到半丈的时候。 “好铁钩!好闸刀!” “不过不知两位的手中的铁钩与斩刀能勾吾心斩吾腰否?” 姜玄突然开口说道。 “嚯嚯嚯嚯!” 两个鬼吏都一愣,随即狞笑着朝着姜玄走了过来。 “噗嗤!” 两声利物在血肉来回穿行的声音响起。尖利的铁钩直接将姜玄穿胸而过,而后又抽了出去,一颗正在挑动的拳头大黑色心脏出现在了其中一个青毛厉鬼的手中。 “咔嚓!” 骨头被砍断的声音接着响起。姜玄直接被砍成了两段,他上半身悬浮着,但胸部以下的身体却倒在了地面上,青红相间的内脏正不断从被斩断的位置流淌出来。 “可勾吾心斩吾腰。” “好梦境!” 姜玄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不仅没有痛苦,反而出现了一丝释然。 在融合那被厉鬼虚影连续如梦恐吓了一个多月的的灵魂之后,姜玄同样继承那被鬼魂恐吓的记忆以及记忆中本能的恐惧,在刚出现在这阴森的地狱牢笼中时,姜玄的心里也不由感到惶恐。 不过如今的姜玄毕竟不是那已经被吓破胆的书生。 略微思考了之后,再联想到那突然在房间里出现的桑娘神,姜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 姜玄话音刚落,整个牢狱中的所有鬼魂全部都发疯般的嚎叫了起来。 瞬间之后。 环境大变。 姜玄出现在了一个无比广袤的空间中,他脖子上依然套着铁链,前方同样站着一个握着铁链的牛头。锋利刀山,炎炎火海,长着尖刀的铁树,满是勾刺的,满是荆棘的石头,环境中的一切都是一种刑具。 姜玄打量着周围,而后又低头看了一眼他那正被石头刺穿了的赤脚。 “咔嚓!” 姜玄双手一扯。 圈在他脖子上的铁链直接断裂。 瞬间之后。 梦境直接破碎,姜玄眼睛睁开。 在梦境崩溃的一刹那,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姜玄脑海中响起。 距离姜玄床边不到一丈的位置,皮肤苍白而且满是干枯褶皱,眼眸中充斥着狰狞之色的桑娘神正在悬浮着,她看向姜玄的眼眸中带着难以置信。 “这不应该的!” 桑娘神猩红的眼睛直盯盯的等着姜玄。 用秘法剥离一个半月前刚刚获得的身为,修为跌落恶鬼业位之后,桑娘神虽然失去了许多能力,但属于厉鬼的能力却还是拥有的。在姜玄拜访姚家的时候桑娘神就隐隐察觉出了姜玄的身体依然非常的虚弱,损失的血气并没有补回来。 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前夜她麾下鬼仆汇报的姜玄神志已经崩溃,灵魂濒临崩溃的情报,桑娘神才选择姜玄作为下手的对象,想要通过吞噬姜玄的灵魂来提升实力。 可现在她却发现,姜玄的血气虽然依旧不旺,但神志却非常的清晰,没有一丝因为受到鬼魂长期惊吓而神志不清的迹象。 姜玄在被拉入梦境中后的瞬间就开始抵抗她制造的梦境。 最为重要的是,姜玄的灵魂极为强健,甚至比那她曾经附身过的姚虎还要强健很多。在姜玄意识到了自己梦境之中,并选择抵抗的情况下,她现在的法力根本无法维持梦境。 “桑娘白匪邪神!” 从短暂的梦中惊醒过来的姜玄半坐了起来,看向那距离他不足丈的狰狞老妇黑影,呵斥道:“你神庙被拆,神像被砸,居然还敢来害人?” “姜玄!” 桑娘神眼中满是怨毒的幽光:“你咄使姜家杀我神婆,拆我神庙、砸我神像,让我五年之功毁于一旦,早知道有今天,我就应该在成为王家村土地神之前就杀死你,将你抽魂炼魄。” “哼,早知今日?” “这就是说你现在没有杀死我,将我抽魂炼魄的能力!” 姜玄定了定神,随即冷哼道。 “姜家书生,你说的没错,她现在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一道泛着红色的神光穿过已经被糊上了的窗户,紧接着,一名头戴黑色纱帽,身穿黑色宽袍,气象雄阔的威武男子出现在姜玄的房间之中。 “安阳城土地麾下的夜游神!是你?官府和咒禁司居然动用了安阳土地神的力量?” 桑娘神面色巨变。 “白莲教的内门弟子桑娘,好久不见。” “我当初还以为你被征西将麾下的大军和能人异士杀得魂飞魄散了,没想到你居然以鬼修的身份继续存在,此前更是在我安阳境内的王家村成为了村土地。” 威武眼中带着红色的神光。 “夜游神!” 姜玄一惊,不由打量着那突然出现的汉子。 五年前的,白匪之祸被平定后的数月时间里,青石乡乃至安阳县境内曾经传出过不少恶鬼害人的消息,随即就有许多安阳土地以及朝廷咒禁司剿灭恶鬼的消息传出。 甚至传闻有人亲眼看到恶鬼被一个身穿黑袍黑帽,看起来非常雄伟的神明杀灭。 而在大乾的民间传说中…… 黑帽宽袍,气象雄阔正是夜游神的标志。 第十六章 红色气运(二) 姜玄半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视野中那两道悬浮着的黑影,其中大半的目光都落在了夜游神之上。 在大乾的民间信仰中,夜游神是名声极大的神明。 在安阳城的土地庙里,夜游神的神像位于县土地的左侧,地位非常高,是负责在夜间缉拿恶鬼,断定善恶的的威严神明。 如果说姜玄眼神中带着的更多的是好奇的话…… 那桑娘神则是惶恐。 在夜游神刚出现的那一刹那,桑娘神的注意力就已经全部其中在了夜游神的身上,眼眸中的恐慌和慌张甚至连姜玄都可以明显的感受得到。 不过夜游神看到的和姜玄看到的明显有些不同。 “凝聚法力?” “桑娘,不,应该说是桑姑道人,你还妄图挣扎?” 夜游神声音冷漠。 “挣扎?夜游神,要是老身没身陨,你敢在老身面前说这话?” 桑娘神面色狰狞。 “确实不敢,毕竟当年你可是凝神境修士,翻手就可镇压我。” 夜游神没有否认,接着说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只是厉鬼,别说凝神境修为了,就算你生前是道家真人你现在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你还是跟我去见我家的大人吧,我家大人对你这个曾经的故人很感兴趣,刚推测王家村那所谓的白匪恶神可能就是你,我家就令我赶来查探了。” “虽然没有想到就连神像都已经破碎了你都还活着,不过你还活着对我家大人而言应该算是个惊喜。” 夜游神声音雄浑。 “哼!安阳土地神?” “缩头之龟!” 桑娘神不屑的冷哼道。 夜游神依然没有开口反驳,不过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继续与桑娘神继续交流的兴趣。 “摄!” 夜游神黑色的袖子突然变大,直接朝着桑娘神笼罩而起。刹那间后,在姜玄的眼睛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夜游神的袖子就已经将桑娘神整个包裹了起来。 虽然商娘神依然在呼啸挣扎着,使得包裹她的袖子在不停的晃动着,但却没有丝毫效果,那袖子仿佛牢不可破。 “好快!” “这就是神明的手段?” 姜玄心头震惊。 和桑娘神的阴森虚幻不同,夜游神虽然也是虚影,但看起来却格外的凝实,整个人给人以威严唐正之感,仿佛是以实物状态存在于世间一般。 姜玄甚至觉得夜游神那袖子就算是用来攻击姚虎这等壮汉,也可以顷刻间就将他包裹起来,甚至有能力把姚虎勒死。 突然之间,姜玄一怔。 夜游神朝着姜玄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探究之色。 “血气虽然虚弱,但精神却很难饱满,而且没有回光返照的空虚感。” “按照土地大人给我的消息,你曾经受到那桑姑道人作法暗害,几乎濒死,神志不清,状如疯狂,按理你的神魂现在应该虚弱无比,刚才你应该也无法在这桑姑道人手下活下来。” “虽汇报说是祖先庇佑,但青石姜家的先人两百余年前曾经参与了那事。” “姜家血脉尽管极难断绝,但家族气运应该会不断衰弱才对。而且姜家无权立庙,你姜家先祖按理不可能托梦于你,更是没有能力让你神魂痊愈。” “真是奇怪。” 夜游神喃喃自语道,他的目光仿佛足以把姜玄整个看透。 姜玄既是担忧又是震惊。 身为异世之人,姜玄担心夜游神看出自己的异状,姜玄的震撼则来自夜游神那刚说有关姜家气运的话语。 夜游神的话中显然包括着姜家的大秘密,这个秘密是姜玄这个姜家嫡长子以及他母亲龚氏都不曾了解的。是涉及到了姜家先祖,以及姜家最近两百年来不断衰弱的核心秘密。 不过夜游神显然不想继续多说。 瞥了姜玄一眼之后,夜游神那包裹着桑娘神的袖子迅速开始回缩,短短数秒内就化为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黑色布团,布团悬挂在了夜游神的袖口下方。 眨眼间后,夜游神消失。 房间之外,冬日的寒风继续吹着,声音不断传入到姜玄耳中,但姜玄却依然觉得房间非常的安静。 突然到来的桑娘邪神。 宛如地狱般的梦境。 夜游神的神威。 有关姜家最近两百年之所以不断衰落的话语。 虽然时间很短,在这些接连发生的事情对姜玄产生的冲击却非常的大,让他很难无法保持平静。特别是夜游神最后那有关姜家先祖与气运的话更是让姜玄不由思索了起来。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虽然姜玄此前并不相信命道和气运,但夜游神是安阳县境内排名前列的大神,在安阳城的土地庙中的地位极高,他说的话自然也不会有假。 这意味着至少在位列神道的神明看来,青石乡姜家最近两百余年之所以不断呈现没落的势头,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姜家气运的不断衰竭。 而且姜家的气运还将会继续衰竭下去。 “两百多年前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居然可以将姜家的气运持续衰落了两百多年?” 姜玄轻声喃语着。 现如今姜玄是姜家的嫡长子,姜家的命运和前途和他息息相关,姜家的气运对姜玄的影响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姜玄正在思考的时候,他猛地感到一阵心悸。 突然之间。 一道尖锐而又怨毒的咆哮声隐约在远处响起。 紧接着。 一道宛如利剑破空般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 “哗啦!” 声音宛如姜玄所在房间的窗户突然被石子砸到了一般,令得姜玄本能的转头看先窗户方向查看。姜玄刚刚转过头,一道黑色中带着猩红的光芒就直接撞入他的身体,随即冲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姜玄的意识瞬间一片混沌。 约半秒钟后。 一阵阴风在姜玄房间吹起,刚刚离去夜游神凭空出现。 “这桑姑道人实力虽强,但不过是白莲教的内门弟子而已,她居然会如此强大的灵魂燃烧秘法和灵魂遁术?不仅破开了我的束缚法术,而且逃窜速度也不下于我?” 夜游神面色难看。 第十七章 红色气运(三) 姜玄的房间非常安静,夜游神的目光笔直的落在床上正保持着半坐姿势但却一动不动的姜玄身上,他那平时大多充斥着威严的双眸正在闪烁不定。 姜玄识海中的情况此刻都在夜游神的眼中。 夜游神是安阳县内最强大的神明之一,实力比在厉鬼中都算不上顶尖的桑娘神强了过百倍,可他却让如此弱小的猎物从自己手中逃脱了,而且还让对方窜入了姜玄的识海之内,与姜玄的灵魂纠缠在了一起。 前者让夜游神觉得耻辱,后者则让夜游神感到了真正的麻烦。 桑姑道人此前使用的燃烧灵魂秘法极为强大,几乎使她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提升了两个层次,但如此强大的灵魂饶燃烧秘术带来的后果也极为严重,让实力本就大降的桑娘神魂体再次大损。 燃烧灵魂之后,桑娘神还是用了灵魂遁术,这更是让处境本就不妙的桑娘神雪上加霜。 姜玄的识海内部,桑娘神此刻正与姜玄的灵魂死死地缠斗着,像野兽一般疯狂的撕咬着姜玄的灵魂。最初姜玄虽然因为攻击太过突然而有些狼狈,但被连续撕被咬了好几口之后,姜玄也疯狂的发动了反击。 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姜玄与桑娘神像两条疯狗一般战斗着。 “看来桑姑道人已经失去神志了,甚至极可能在使用灵魂遁术时就已经失去了神志。她之所以选择逃到这里,并且攻击这书生的灵魂,应该是出于记忆中的渴望或者对着这书生的怨恨。” 夜游神的双眸转动着。 身为缉拿恶鬼的神明,夜游神很容易就根据数百年的经验得出了判断。 厉鬼能够制造幻象,能够进入梦境,也能够消化鬼魂,但吞噬生人的灵魂却是魂体有致命危害的。 桑娘神此刻正在吞噬姜玄的灵魂,而且战斗姿态也毫无章法可言,几乎完全凭借本能。 加上桑娘神原本就只有厉鬼境实力,但刚刚却使用了威能强大的灵魂燃烧秘术和灵魂遁术。 综合方面的因素分析,桑娘神状态不言而喻。 夜游神继续站在姜玄的床前,继续观察着姜玄与桑娘神之间的灵魂之战。 “桑姑道人是注定彻底泯灭了,我也免不了被大人斥责一番。” 片刻之后,看着魂体已经缩小了接近三分之一却还在疯狂的对姜玄的灵魂发动攻击的桑娘,面容威严的夜游神发出了一道复杂难明的感叹。 感叹中既带着没能将桑娘神捉拿回去的深深遗憾,也有一个曾经强大的修士陨落在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庶人书生之口的惋惜。 夜游神也不是没想过将桑娘神的鬼魂救下来,可是桑姑道人已经与姜玄的灵魂死死的缠斗在了一起。夜游神实力虽强,但也无法阻止姜玄与桑娘神之间的识海之战,也无法短时间内让姜桑娘道人与姜玄的灵魂分离。 “生吞桑姑道人的阴魂,这姜家书生灵魂虽比常人更强些,但他也难活过三年。” “姜家逐渐没落之势果然不可逆。” 感叹声接着响起。 身为安阳县境内最强大的神明之一,夜游神非常清楚生人吞噬阴魂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姜玄既不是能够用鬼魂的邪道修士,也不是已经死去了的鬼魂。 生吞阴魂虽可以让姜玄的神魂变得更强些,在短时间内带来不小的好处,但融入魂中的阴气却会持续的伤害姜玄的灵魂,让姜玄的灵魂在短暂的增强后不可逆转的滑向衰弱,最终因灵魂过渡衰竭而死。 身为存在了数百年的神明,夜游神也清楚姜家这等乡间豪族的行事方式。 此次姜玄虽然因为呵斥桑姑道人化为的桑娘神遭到作法侵害,但却莫名痊愈,此后姜玄更是借祖宗托梦之言令姜家村青壮击杀了桑姑道人的神婆,拆了桑姑道人的神庙,砸了桑姑道人的神像。 在青石姜家此次的行动中,姜玄获得的名望最多。 姜玄本就是姜家主脉嫡子,在姜家中拥最深的底蕴,同时也是姜家现如今唯一一个在行思书院就学的人。 而且姜玄才气并不算弱 毫无疑问。 姜家此后必定会将家族资源倾斜在姜玄身上,甚至会动用姜家的底蕴乃至用其他手段将姜玄推上去,以期待这位既有名望也有才气的主脉长子带领姜家重新崛起。 而姜家寄托的希望却注定会刚过弱冠之年就死去。 这意味着姜家的投入注定会全部付之东流! 家族底蕴底蕴大减! “不过姜家没落也就没落了。” “又与我何干?” 夜游神冷漠的看了正在疯狂的桑娘神发动攻击的姜玄一眼。 随后直接消失了。 白莲教是朝廷的心腹之患,而桑娘神生前是白莲教的高手,而且是击败过安阳的土地神的存在,无论是从个人恩怨还是其他利益角度来说,桑娘神的灵魂对夜游神以及安阳土地都有极大的用处。 可夜游神却让这原本能够手到擒来的猎物在自己眼前丢了。 桑娘神没有因为神庙被毁而死去虽然属于意外的发现,但夜游神的心情却怎么也算不上好。 至于从姜玄的灵魂中得到桑娘神的信息…… 夜游神从未考虑过。 在鬼修界,鬼魂彼此吞噬是非常正常的事,但除了一些拥有极特殊秘法的存在外,几乎没谁能够从自己所吞噬的灵魂中获得对方记忆的信息。 姜玄不过一阶书生而已,自然也不能。 夜游神离去后的刹那,姜玄与桑娘神之间的战斗终结了,桑娘神最后一丝魂体被姜玄的灵魂吞入了腹中。 桑娘神至此灰飞烟灭。 就在桑娘神被彻底吞噬的刹那,若是精通望气之术的高人站在姜玄的前方,他必定会发现,姜玄头顶上方的本命之气突然变得更加粗壮了,颜色也彻底由白中泛着微红变为了正红。 与此同时,气运之柱的正中央,一个外表布满了无比深奥纹路的球形虚影出现了。 虚影瞬间就被染红。 第一章 大梁元庆元年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帝国的北疆,一座位于峡谷之间,立于干枯河床之旁,正对苍茫戈壁的小城耸立着。小城方圆近里,城高近五丈。虽然城池内部有炊烟冒出,城墙上也能够看到有士兵正站立着,但这小城却给人以沧桑之感。 距离小城约五里之外,干枯的河道旁边,一个衣着褴褛,脸上带着干枯血迹的青年蹒跚走着 他的速度正越来越慢,脚步也越来越无力。 摇晃着勉强移动了约半里之后,青年扑通倒下,它整个身子完全贴在了如烙铁般炙热的戈壁之上。 青年周围没有任何人影,城墙上的士兵也看不到他的存在。 时间流逝,太阳已经落下,只有许些红色的余晖还在不甘的挣扎。就在连余晖也将彻底落下,天空的颜色要转变为灰蒙的时候,青年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数秒钟后,青年眼睛突然睁开了。 青年的眼神迷茫但却无比的明亮,完全没有因为身体支撑不住才倒下的疲惫无神之感。 “这是?” 青年突然瞪得滚圆。 大量的信息几乎同一时间涌入了青年的识海之中。 这些信息有些是来自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有些是来其自他人的记忆,有些则是来自死去阴魂的破损记忆,有些更是来自属于非生命的神奥物体传来的奇特信息。 青年一动不动,虽然那些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将他给冲蒙了。 约两分钟后,青年才将脑海中的众多信息勉强整理过来。 “原来如此!” “居然会有这种事?” 青年唏嘘,同时也眨了眨眼睛,用眼皮滋润着他那干涩的眼球。 在地炙热的地面上继续躺了两分钟后,青年站了起来,他的行动不算迟缓,虽然谈不上干脆有力,但却也没有濒死之人的那种虚弱感。 “这里已非姜家村!” 青年目光扫视着他前方那无尽苍茫的大戈壁。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经逝去,甚至连他的灵魂都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了许些记忆。取而代之的是最初是来自地球,而后莫名达到了了安阳姜家村,融合一个意志已经崩溃的书生灵魂的外来灵魂。 “带过来了六成的真灵!” 姜玄整理着他脑海中的信息,同时也在“看着”他识海以及灵魂内部的情景。 确实就是在“看”。 正如看不到内脏等身体内部器官一样,普通人同样也无法看到自己的灵魂,姜玄此前也是如此。他此前虽然侥幸两次看到了自身的灵魂,但却都是情况因为极端特殊之缘故。 第一次:因为灾害而身死后,灵魂莫名突破来到大乾,而后吞噬并融合了主动求死的“姜玄”。 第二次:桑娘神的魂体入侵,在识海中与姜玄大战。 但现在姜玄却可以了。 因为姜玄的灵魂内部存在着一个极端特殊的虚影。 张玄的头顶上方,一根白中带着浓浓黑气的虚幻气运之柱正在耸立着,柱子深入到了姜玄的头颅内部的一个奇特空间,与一个长相与姜玄一模一样,但身体却小了无数倍的姜玄相互连接。 那小姜玄正是他的灵魂。 气运之柱继续往下贯穿,在姜玄灵魂的内部,一个外表充斥着无比深奥纹路的正红色透明球体正悬浮着,球体的正中央位置有着一座缩小了无数倍的苍凉小城投影。 小城的直径约相当于红球自身直径的十分之一。 干枯的河床。 苍茫的隔壁。 陡峭的山崖。 小城周围一带的不小范围也隐约包括在球体之中。 “这个是……外表看起来很像当初我在关帝庙后面捡到的那块石头。” “不过我应该没把它带在身上才对。” 姜玄思索回忆着。 地球上时,在因为灾祸而莫名来到姜家村前一个月,姜玄曾经在关帝庙后方捡到了一块外面纹路与姜玄灵魂内部海红色球星投影一模一样的石头。 不过在遇到灾祸时,姜玄并没有将那块石头戴在身上,而是留在了家中。如今姜玄也能够很清晰的感知到,他灵魂内部神奥球体确实只是一个虚影而已。 并不是属于实际物体。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虚影的存在,姜玄才可以看到了他自身的气运以及灵魂。 虽然姜玄不清楚他的灵魂从地球来到大乾是否是因为那个虚影,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他的真灵之所以从姜家村来到这里,并且占据他如今这衣衫破碎的青年的身体以及记忆,正是因为那神形虚影的存在。 同样也是因为那个虚影,姜玄才能在吞噬了桑娘神的阴魂后获取了到了大量的记忆。 “这球形虚影的颜色为正红,这意味我的本命气运在吞噬掉桑娘神的那一刻已经晋升到了正八品。而我现在的气运颜色为白中泛黑,这代表着着我这虚影将我的六成真灵带到这里几乎消耗了我所有的气运。” “我现在的气运相当于最普通的庶人。” “而且是大祸临头的庶人!” “除了即将面临灾祸之外,桑娘神残留在我灵魂中的阴气也是个必须得解决的麻烦。要不然我就算能完好的回到大乾,我也活不过三年。” 姜玄眉头一皱。 除了原本就拥有的记忆外,此刻姜玄海拥有着他如今身体的原主人,被吞噬了的桑娘神的记忆,以及从球星虚影中得到的一些少量信息。 其中带来了六成真灵来到这方世界正是从球星虚影中得到的。 除了带来六成真灵这个信息外,姜玄还从虚影中得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如果他没有死在这里,他半个月后就能够再次回到大乾。 但要是死了,他也就真的死了。 而就算能够活着回去,可要是带回其的真灵不如带过来的多,姜玄也会面临很严重的后果。轻则元气大损,重则直接丧命。因为真灵中同时拥有着姜玄的灵魂以及肉体的本源力量。 除此之外,姜玄在其他方面也受到了限制。 其中就包括行动的自由。 有关气运的颜色品级以及他此刻的灵魂中带着大量来自阴魂的阴气则是来自桑娘神记忆蕴含着的信息。 桑娘神是白莲教内部弟子中的佼佼者,她精通道术之外,也精通望气之术等辅助性手段。虽然记忆并不等于修为造诣,但姜玄如今非常清楚不同颜色以及形态的气运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中带黑。 这表示姜玄现在是平民命格且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大梁元庆元年九月?” “固雁城?” 姜玄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通过梳理他现如今的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姜玄终于意识到了为何他的身体在到了从大乾带来的六成真灵的补充,身体状况已经与普通健壮青年相当后气运依然呈现黑云压之状了。 姜玄抬脚朝着北方走了几步,很快便目光凝重的停了下来,仿佛他只要再走一步,他必定会遭受到这方天地的雷霆攻击。 “整个身体都感到战栗,仿佛前方是绝对不可逾越的禁忌区域。” “看来确实同球星虚影中本身携带的信息那样,出了球星虚影内部笼罩着的投影区域我这个外来者就会暴露在这天地之间,受到整个天地的敌视与压制,遭受天堑!” “被困在固雁城了。” 姜玄心情沉重。 “兴吉五年初,梁哀帝改年号为元庆。” “同年六月,元太祖孛尔真灭扎兰答部,一统草原,建国号大元,立年号:弘武!” “九月!” “元太祖挥百万大军南下,三十万先锋大军十日攻克雁门关,同月攻克并州,大屠三月,并州之民十不存一。” 姜玄抬头看向北方。 血淋淋的历史浮现在姜玄的心头。 第二章 生死存亡 距离干枯河床不足百米的道路上,衣衫褴褛的姜玄正在一步步走着。 姜玄现在的肚子基本上是空的,皮肤已经被严重晒伤,嘴巴干裂,身体严重脱水,整个人觉得无比的难受,但他现在的精神和体力却不算太差。 走了约两刻钟,一座长度近里的城墙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之中。 “赫联小道上唯一的雄关……” “固雁城。” 姜玄抬头看向前方。 固雁城位于两山之间,左右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壁,虽然四边都筑着有城墙,但整座城池却更像是一座军事关卡。 事实也是如此。 固雁城大梁世宗时期是作为关卡而修建的,目的是防止草原上的人胡人通过三百里赫联小道进入并州西北。 赫联小道位于并州西北,雁们关之西,道路到多都在巨大的荒芜山脉之间。 固雁城则是位于赫联小道中段。 无论是用步兵行进还是用骑兵突袭,几乎任何想要通过赫联小道进入并州西北的军队都无法绕开这座城池。 但正因为如此,姜玄才觉得危险。 姜玄现如今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本名张曾,是固雁城的原著居民,懂得草原胡人的语言,长期以跟随商队贩卖货物进入草原为生。 他此次之所以如此狼狈,则是因为商队在进入草原后没多久受到了草原扎兰答残兵的袭击。 扎兰答部曾经是能与博吉尔部相对而立的草原两大霸主之一,直到今年六月才被博吉尔部的大汗孛尔真击溃,而正是因为击败了扎兰答部,孛尔真才能统一整个大草原,拥有了有挥师百万南下中原的本钱。 大梁之后是大元,大元就是大乾。 雁们之战是大元与大梁之间的第一场大战,具有战略性的意义。大元也通过这一战中歼灭了大梁北军二十万精锐,打开了并州门户,奠定了大元日后入主神州,马踏中原的基础。 大乾的史书中对雁们之战有着非常清晰的记载,姜玄此前对雁们之战就有一定的认知。 大梁北军二十万军队之所以几乎全军覆没,除了军队人数与战力本就与大元存在差距外,最大原因就是大元三万铁骑突然从雁门西北杀出,悄然埋伏于瞎子岭,一举重创了北军用于支援雁门守军的十五万大军。 而那支大元铁骑正是从通过赫联小道进入并州的。 “张曾是九月初三离开固雁城的,如今是九月初八。” “要是史书无误,最多再过五六天,元军的那三万铁骑就要抵达这里了。” 姜玄心中思量着。 虽然史书并没有记载胡人是如何攻克雁固城的,不过根据史书和并州北部的情况推算出元军抵达雁固城的大概日期并不算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赫联小道狭窄且晚宴崎岖,骑兵极难快速行进。 出了赫联小道之后,想要低达位于雁门关南部的瞎子岭需要走数百里的路程。 按照史书记载,元三万铁骑于九月十八在雁们之南偷袭了北军援军。毫无防备之下,大军首尾不能呼应,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守,最终损失大半。 北军残部最后只得放弃支援雁门,狼狈逃回晋阳。 两日后,并州北部门户被攻破…… 雁门五万守军全军覆没。 七日后,并州重镇晋阳被攻破…… 晋阳七万守军全军覆没。 “元军残暴,在攻克并州期间以及攻克并州后都曾经肆意屠戮降兵百姓。我在半个月后才能够返回大乾,而且无法离开雁固城太远,雁固城无论如何也得住十天才行。” “否则我很难活命。” 姜玄继续朝着雁固城走去。 赫联小道虽然是并州西北的门户之一,但因为道路崎岖难行,重要性远不及雁们关那等被称为并州北部门户的千古雄关。因为大梁国力衰弱的缘故,雁固城更是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大修了。 而大草原最近数十年也混乱不堪,战斗不断,草原各大势力都没有南下入侵并州的力量和野心的缘故,朝廷近期内也没有加固城墙的打算。 日落后的北城门非常的安静,不仅没有人居民进出,甚至连站在城门两边,负责检查进出百姓的士兵也显得非常懒散。 雁固城是关卡性质的军事城池,城中居住着的大多都是军人以及因为屯边人而迁移至此的军人家属们。 虽然每年都有不少商队通过雁固城往返与并州与草原之间,但商队的规模都不算大,不足以让雁固城因商业而繁荣,更不足以引来世家大族进驻。 雁固城里军属们没谁有心情出北门去欣赏傍晚的戈壁滩。 姜玄继续进行,脚步有些蹒跚。 虽然姜玄此刻精神状态与体力虽然都还算不错,但身体状况却非常的糟糕,普通人绝难坚持继续行进。 在此等情况下,姜玄自然得收敛一些。 随着姜玄距离固雁城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士兵很快就注意到了正在摇摇晃晃行进,而且身边没有任何人伙伴的姜玄。 呼喊声很快响了起来,声音朝着四周传递。 瞬间之后,北门两侧,原本正无所事事的两名士兵朝着姜玄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 数十年未曾战乱,雁固城守兵的警惕性并不高。 而且作为几乎没有百姓会进出,只有商队才会来回出入的北门。一个人蹒跚着赶回城里,这一般代表着有商队被强盗在道路上攻击了或者遇到了其他意外,只有一个人逃了回来或者一个人率先回来求救。 约两分钟后。 距离固雁城城墙近半里的地方。 “出大事了!” “我们的商队遇到了博吉尔部精兵的攻击,带我去见将军大人,我有万分紧急的情报要汇报给将军!”姜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那两个距离他不足十米的士兵。 “这消失是商队意外探听到的!” “非常重要!” “关乎我们雁固城存亡!” 姜玄声音嘶哑。 攻击商队的人瞬间由不愿意向老对手投降的扎兰答部愧兵变为了如今大元黄金部落博吉尔部的精兵。 第三章 气运之柱 雁固城中央。 整座城池占地最大的府邸之中。 大堂之内。 一名身材伟岸,身穿黑色鱼鳞战甲,铠甲右肩位置印刻着淡黄色狰狞虎首的中年汉子双眸沉稳且充满着威严,给人以为极大的压迫感。 这人正是雁固城的主将,大梁从五品虎威郎将蒋天河。 蒋天河深邃的目光扫视着挂在大厅左侧的并州北部地图,同时也在消化他刚刚得到的惊悚消息。 在思考的过程中,蒋天河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数分钟后,蒋天河转头看向距离他不远的一位亲兵。 “把那张曾带过来见我。” “传令给刘、吕、赵三位将军,让他们立刻来见我。” 蒋天河吩咐道。 “是,将军。” 亲兵连忙退了出去。 有万分紧急的事需要汇报给将军! 关乎固雁城存亡! 姜玄刚遇到雁固城北门守军时说出的话就已经足以让人震惊。 三十万先锋大军已经挥戈直指并州! 草原百万大军即将南下! 此后姜玄透露出来的信息更是直接让北门的士兵感到惊惧。 继续询问了姜玄一番后,固雁城北门士的兵连忙将把姜玄抬入城中,给姜玄补充水以及许些事物,同时他们也赶紧将在姜玄身上探听到的消息传给了雁固城的主将蒋天河。 “刚吞并了扎兰答部,称帝刚过三个月的元帝孛尔真将率百万大军南下,二十余万先锋大军早已出发前往雁门,其中一部将会攻打我雁固城?” “如果这消息为真……” 蒋天河眼中的凝重之色久久不散。 半刻多钟后,将军府外,在两名身披铠甲的士兵的搀扶下,姜玄正在快速行进。 “无论是守城的士兵,城中青壮、老幼还是这两个虎敢将军蒋天河的亲兵,所有人的气运之柱中都带着浓浓的黑色。” “没一个人例外” 姜玄余光扫视着街道上其他的百姓。 靠着位于灵魂深处的神奥球形虚影带来的观测气运之能,姜玄进入雁固城后就一直在观察着城内百姓的气运情况。和姜玄一样,从气运来看,他们都有大祸临头的迹象。 姜玄继续行进。 雁固城长宽都只有一里左右,并不算大,没过多久姜玄一行三人就来到了蒋天河的将军府外。 门卫并没有拦截姜玄与以及另外的两位士兵,他们三人没有丝毫停顿就进入了将军府内部,随即来到了一个门前有着三级台阶的大堂前方。 将军府内,大堂之中。 雁固城的主将,虎威郎将蒋天河目光凝重的看着挂在大厅左侧的地图,左手正指着地图的中部。 蒋天河左右两侧。 一个面色黝黑,下巴上留着寸长胡须,身材算不上魁梧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身穿银色战甲,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的青年将军眼睛都注视着蒋天河所指的位置。 蒋天河的后方。 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也看向蒋天河所指的方向。 蒋天河所指的位置正是雁们关。 并州的北部门户。 大堂之外,姜玄看着前方,隐晦的观察着大堂内部四个人的气运情况。一淡黄,一浅橙,两淡橙,四根粗壮的气运之柱出现在了姜玄的眼中。 而几乎同一时间,姜玄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蒋天河的黄色气运之柱上。 “蒋天河虽然官居从五品虎威郎将,但听闻他乃雁门一大户出生。” “他的气运之柱居然是这等情况?” 姜玄心头非常的震惊。 在蒋天河的头顶上方,一根淡黄色的气运之柱冲天而起,数丈高的屋顶根本无法完全将这气运笼罩。那气运之柱外层为浅黄色,但是气运之柱最核心却是深黄色的。 每个人的气运都可以通过气运之柱的颜色反应出来。 在外运皆由官职决定的朝廷官场更是如此。 庶人的气运之柱颜色大多为白色,红色代表着的是拥有九品和八品官职的官员,橙色代表着七品和六品官员,黄色代表着五品和四品官员,青色代表着三品和二品官员,紫色代表着一品官员以及帝王。 在气运之柱颜色相同的官员中,气运之柱的颜色深浅也反映着官职的高低。 以黄色为例。 淡黄、浅黄、正黄、深黄分别代表着拥有从五品、正五品、从四品、正四品官职的官员。 蒋天河是虎威郎将,官居从五品,他的气运之柱是淡黄色很正常,真正让姜玄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内运颜色居然为深黄。 “一个出生普通大户的虎威郎将居然拥有深黄色的内运……” “好强的武道实力!” 姜玄深深的看了身穿黑色战甲的蒋天河一眼。 在道家诸多流派中,所在的流派不同,对内运乃至气运的理解也会有所不差别,而在桑娘道人所代表着白莲教的认知中,内运代表着命格。 如刚出生皇子的内运天生就为紫色,出自普通庶人家的婴儿大多为白色,县中大户的嫡长子的内运普遍为红色。 那便是先天命格。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命格也是能后天改变的。 如得到了贵人提携。 如所在的家族突然崛起。 如天命大变。 对于武道、儒家、道家、兵家、佛家高人乃至于妖物鬼怪而言,自身修为的提升是改变内运的最常见也最主要方式。 蒋天河虽是朝廷武将,且只是大户出生,他那深黄色的内运自然不可能来自家族。 最大的可能是来自他自身的武道修为。 内运颜色为深黄,在武道高手之中,只有武道修为达到了“炼气化形”级别的“国之猛士”才能够凭借自身的武道造诣拥有此等内运。 “雁固城虽然不大,但城墙却高达五丈,就算近十年没有大修,但也还算坚固。有蒋天河这等猛将镇守,元人的三万骑兵居然能够从这里通过,而后悄无声息的在瞎子岭埋伏了北军的十五万大军?” “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姜玄顿时疑惑了起来。 大秦王朝灭亡之后,汉高祖建立了八百年大汉王朝。在称帝大典后的君臣宴会上,他从曾经得意的高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在一代开国大帝汉高祖心中,“猛士”就已经算是用于镇守帝国四方的上佳人选了。 蒋天河的官职虽然不算高…… 但绝对不容小觑。 就在姜玄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姜玄身边的一个士兵向蒋天河汇报了姜玄已经被带到。 第四章 一派胡言 姜玄与两名来自虎威将军府的士兵一起走进了大堂之中,而后在大堂中央略靠后的位置停了下来。 几乎同时,蒋天河、短须中年男子,身披银色战甲的阔面重颐年轻战将以及穿着青色长衫,看起来就像一名儒生的四个人同时都朝着姜玄看了过来。 姜玄略微抬头,而后又将头垂下。 将目光投在姜玄身上的四人正是固雁城内的四大将军。 气运之柱为淡黄色的从五品虎威郎将蒋天河。 气运之柱为淡橙色的从七品裨将军刘正和气运之柱同样为淡黄色的从七品裨将军赵英。 气运之柱为浅橙色的正七品偏将军吕文彬。 姜玄拥有望气的手段,也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张曾的记忆,他很容易就将雁固城内地位最高的四个人分辨了出来。也正是因为清楚四大将军的地位以及张曾的性格,姜玄此刻更需要表现得胆小乃是忐忑些。 因为这才更符合张曾的身份。 也是他应该有的表现。 大梁军制度:五人为一伍,统领称伍长。十人为一什,统领称什长。五什为一队,统领称队正。两队为一营,统领称营正。五营为一卫,统领称都尉,都尉之上方才是裨将军,裨将之上为偏将。 除非武道造诣极高的高手或者是世家底子,一般而言庶人封将几乎是不可能的。 比庶人中书生被举荐为“士”更难。 张曾以跟随商队往返于大草原和雁固城为生,他的地位与身份都与四大将军都相差甚远。 “你就是张曾?” “就是你探知到了草原博吉尔部即将亲率百万大军南下,其先锋大军已经向雁门进发的消息?” 蒋天河直接问道。 蒋天河脸上没有透露出任何表情,眼神看起来也非常的平静,但他这幅神态却能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将军,在下就是张曾。” “草原百万大军即将南下,他们的三十万先锋大军已经前往雁门的消息确实是在下探听到的。” 姜玄语气有些颤抖。 “你如何探听到的?又探听到了那些消息?” “我要知道详细情况。” 蒋天河严声说道。 大堂里的另外三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了姜玄的身上。 元帝孛尔真亲率百万大军南下,其中光是先锋大军就足足有三十万之多,若这消息为真,无对雁固城乃至对整个大梁而言都是巨大的问题。 甚至能够动摇整个大梁的江山与国运。 “我与商队在上月末备货,于本初三寅时初离开雁固,于三日中午时分走出赫联三道,进入了大草原,在进入大草原后没多久……我和商队在树林旁休息……因为我肚子不适,我让商队先行离开,打算随后再赶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博吉尔部精兵对突然出现。” “对商队进行了杀戮……” 姜玄慢慢诉说着,眼神中复杂而又闪烁,仿佛回忆起了商队被屠杀的时的惨状。 “草原各部落胡人长相并无明显区别,你是如何确定那人胡人是来自博吉尔部的?” 身穿青色儒士长袍吕文彬突然开口问道。 “将军大人。” “他们中有人拿着黑鹰战旗,我是凭战旗断定他们就是博吉尔部人的。” 姜玄连忙说道。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博吉尔部的三十万先锋大军已经南下雁门,刚刚在草原上称帝的“伪元”皇帝孛尔真即将亲率百万大军南下入侵我大梁,而且他们还会派遣军队来袭击我固雁城的?” 吕文焕接着问道。 “杀光商队后,他们在树林外停留了一段时间,我懂得胡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这些信息都是从他们谈话中听到的。” 姜玄继续解释。 “那些消息都是你听到的?” “树林位置在哪?” 吕文焕又接连问道。 “确实是我听到的。” “出了赫联山道后再往北走近百里,赫拉博尔河以西的但就是树林位置。在回来之前,我还将商队众人的尸体都拖回到了树林里,用树枝盖了起来,现在应该还在。” 姜玄连续答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 吕文焕突然大声喝道。 “将军,这张曾的话漏洞太多,着实不可信。” “伪元建国不足三月,且此前还曾经与扎兰答部进行了长达近月的大战,元气未复,他们此刻所想的的必定是休养生息。此外,草原地广人稀,就算伪元统一了草原,但想抽调出百万大军也绝难,堪称几无可能。” “且就算伪元真要对我大梁动兵,此等足以关乎国运之机密也绝不可能轻易泄露,伪元大军亦不可能在数日前就有精兵到达距离赫联小道不足百里的情况下至今威能抵达到达我雁固城。” 吕文彬朗声说道。 “将军,这张曾传此不实消息,居心险恶,他极可能早已被我大梁内的反贼或西边党项人收买,并配合他人杀死了商队众人,目的是为了挑起我大梁与草原胡人之间的争端,动摇我固雁城军民之心。” “请将军立斩此人!” 吕文彬怒道,看向姜玄的眼神中满是杀意。就像是一代大儒看犯上作乱,祸国殃民的大奸大恶之人一般。 吕文彬的分析和让赵英和刘正错愕,不由得随着顺着吕文彬的话开始思考姜玄此前话语中确实可能存在的破绽。 “将军,我绝非奸细,请再听我一言!” 姜玄大声说道。 姜玄此刻的脸上反而比之前更加平静,仿佛是在越紧急情况下就会变得约镇定的大心脏之人。 “你说。” 蒋天河点头道。 “将军……” 吕文彬一着,欲要阻止,不过却直接被蒋天河摆手表示让姜玄继续说下去。 “将军,你是沙场的宿将,而元百万大军南下是大事,要是没找到确凿的证据,你是不会相信的,更不可能出兵挑衅元人。我从进城后至今,即将将有百万胡人大军南下的消息只有北门那几位守城士兵和将军等人知晓。” “我的话既不可能挑起与草原胡人的争端,也不可能动摇军心民心。” “将军,按照我听到的信息,胡人三十万先锋大军已经南下,最多再过几日就会到达雁门,只要你派人去雁门查探,肯定可以查出来。” “要是你派人去草原查探,也肯定可以在短时间里就打探到草原胡人大军的消息。” 姜玄建议道。 第五章 提升实力 大堂非常的安静,吕文彬此前虽然对姜玄所述信息以及他的身份表示质疑,但他现在却并没有出来反驳姜玄的建议,刘正以及赵英两名将军也同样都在思量着。 最后,他们三人都扭头看向了蒋天河。 百万草原大军即将南下,数十万先锋胡人已经出发。姜玄所说的信息太过令人惊骇,一旦为真,后果不堪设想。 蒋天河是雁固城主将,如今唯有他能够做主。 蒋天河也在思量,目光不时落在姜玄的身上。 进入雁固城后,城内的士兵虽然给姜玄补充了些水和食物,但是却并没有整理过他的仪容,现在姜玄依然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脸上的明显存在着晒伤的痕迹,和刚进城是并没有区别。 蒋天河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并州地图,随后将目光转向了大堂中的三位将军,说道:“雁固城是并州的西北屏障,我等有责任确定伪元先锋是否已经南下,其伪帝又是否会亲率大军进攻我大梁。” “志云,你亲率五十骑即刻前往草原探查。” 蒋天河直接下令。 “是,将军!” 身穿银色战甲的赵英应道。 “公渊,从今日起,任何进出雁固城的百姓都必须严查,无论日夜,城内都必须有兵卒巡视,城外也需有斥候警戒。” “末将领命!” 蒋天河将雁固城的内外警戒交给了刘正。 “中远,我令你带人检查我雁固城的弓弩兵甲,详细清点仓中的兵甲军械。” 蒋天河继续下令。 “末将领命。” 一身儒士装扮的吕文彬也朗声道。 “将军,末将有话要说。”接下命令之后,吕文彬才皱眉说道:“将军,这张曾此前的话漏洞太多,实不可信。且伪元初建立,孛尔真亲率大军南下进攻我大梁的概率几近于无。” “我们虽得以防万一,但现在就开始加强内外防备是否太过。” “骤然加强城中防备,对进出城百姓进行严查,此举不仅扰民,而且也易引起百姓恐慌。” 吕文彬担忧道。 “中远,我雁固城非一般城池,我等也非县令郡守。” 蒋天河摇头说道:“我雁固城乃是并州西北雄关,有防备草原胡人南下之责,守护疆土,抵御胡人从赫联山道南下才是吾等主要责任,即使扰民,我们也必须先做好防备。” “是,末将明白。” 吕文彬点头道。 蒋天河朝着姜玄看了过来,说道:“张曾,你说说的消息太过重大,若是证实你说的消息为真,我自会奖赏你,并把你的功劳汇报给朝廷。” “若是你居心叵测,伪造消息,我将会杀了你。” 蒋天河目光锐利。 “将军,我所说的消息句句为真。” 姜玄连说道。 “把张曾待下去,将他安置于后院。”” 蒋天河吩咐道。 很快姜玄就被分立于他左右两侧的两名士兵给带了出去。 离开大厅后,姜玄没多久就被带到了将军府后院,并来到了一间四面墙全部都由石砖砌成,屋子前方有着一扇厚实木门的独立屋子前方,屋子周围数丈都没有任何建筑。 在其中一个亲兵正在推开屋门的时候,姜玄扭头朝着身后看去。距离姜玄数十开外,将军府大堂上方的黑色屋顶清晰可见一黄三橙四根气运之柱特清晰的落在姜玄的眼中。 “劳烦两位大哥待会去汇报将军。” 姜玄突然看口说道,看向他身边那两位头顶上的气运之柱中携带者浓浓黑气的魁梧士兵,说道:“除了刚才说的消息外,我还听到了一些此前没敢说出来的信息。” “这消息非常重要,不仅关乎到雁固城,也同样关乎两位的性命,这消息必须只能单独汇报给将军。” 姜玄郑重说道。 片刻之后,在两名军士那怀疑和不安并存的眼神中,姜玄走进了屋子之中。紧接着,门被关上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响起,其中一个士兵快步朝着将军府大堂的位置跑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色很快降临。 “看来这房间就是专门来关我这等人的了。” 姜玄摇头一笑。 将军府后院的独立石屋之中,姜玄盘腿坐着,他前方有着一张小桌案,桌案上摆放着一盏点着的油灯和一大碗粟饭,粟饭旁边海摆着一小碗酒。在距离桌案不远的墙边摆着一张木床,木床上还放着被子。 显然,姜玄现如今所在的屋子就像是一个独立而且条件较为不错的牢笼。 “被关起来了。” “事事都只能寄希于他人,甚至不得不弄险,终究还是因为我自身实力有限。” 姜玄心头无奈。 在姜家村时,刚刚苏醒过来的姜玄身体虚弱,家中只有母亲与两个年幼的妹妹,他不得不完全借用外力那对付敌人。为了对付神婆与那桑娘神,姜玄假借祖宗托梦并且对姜家村老和姜家村青壮抛出了重利。 如今姜玄面对的情形比在姜家村时更加危险。 胡人大军比桑娘神强大了无数倍不错,他取代的张曾只不过是普通庶人,在固雁城中属于最普通的底层,完全没有姜玄在姜家村时的主脉嫡长子的身份。 要不是姜玄从张曾的记忆中得知蒋天河在雁固城军民中的威望和名声都极为不错,为人并不残暴嗜杀。再加上日后的史书中虽然没有记载雁固城是如何陷落的,但却也并没有记载其主将卖国投敌的消息,元军中也没有蒋天河这一非胡人将军的存在。 姜玄甚至得采用间接隐秘的方式将胡人即将来袭的信息传递给城中的军民。 时间继续过去。 夜色逐渐变深。 雁固城位于并州西北,距离大草原已经不算远,九月的夜晚非常的寒冷。 屋子内部。 姜玄盘腿坐着,将自己盖在被子下方,他的精神格外集中。 虽然姜玄关心胡人大军的消息,也在意蒋天河以及雁固城中的军民接下来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但因为被关于石屋子中,姜玄就在再担心也无法对外界产生影响。 姜玄如今能够做的只有思考以及提升他自己的能力。 而他现在做的就是提升实力。 第六章 无生老母救劫经 夜里的固雁城非常安静。 虽然姜玄向虎威郎将等人告知了胡人即将来袭的消息,蒋天河也做出了不少布置,无论日夜都有士兵在城中巡查,但姜玄是在傍晚时分才到达雁固城的,蒋天河的布置还没有引起城中百姓的注意。 虎威将军府后院的独立石屋之中,被子覆盖下的木床之上。 姜玄突然睁开了眼睛。 “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 姜玄低声喃语,回忆着桑娘神记忆。 桑娘神生前出自白莲教,为白莲教内门弟子,而白莲教是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存在了的大教,流传时间极为漫长,底蕴极为深厚,姜玄从中得到了大量的信息。 有桑娘神的生平。 有远古秘纹。 有大派隐秘、 也有基本的修炼常识。 在远古的禅让时代,人族就已经发现并创造出了各种修炼之法,与天斗、与地斗,与妖斗。武皇伏羲与文皇姬昌之后,文武之道都得到完善,持续千年春秋战国更是让修炼之道形成了多种不同的体系。 按照生命状态之别。 天地间的修炼之道可分为人道、妖道、鬼道、神道。 在人道修炼体系中,按照“性命”之别,修炼之路可以分为“性修”、“命修”。按照文武之分,诸修炼之道可分为“文道之道”、“武道之道”、“道家之道”、“佛家之道”。按照派别之分,可分为儒家、法家、兵家、小说家、纵横家、医家、墨家、杂家、名家、医家、阴阳家等。 白莲教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创立,虽不被列入诸子百家,但存在的时间并不比诸子百家差多少。因为教义的缘故,与其他教派相比,白莲教还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包容性极强。 在三千多年的流传时间,白莲教吸收了大量的来自不同教派的弟子,其中有不少是来自诸子百家乃至是佛家的弟子。 被吸纳进入白莲教的弟子修炼有成之后,不少人选择在白莲教内开宗立派。 现如今白莲教内部存在着白罗教、清茶门教、牛朱教、十字教、焚香教、混元教、红阳教、白阳教、老君门教、弥勒教、大乘教、清香教、圆顿教、八针教、大阳教等十余个教派。 “桑娘神生前是凝神境修士,拥有六品内运,身前的实力甚至比安阳县的县土地都还要强一筹。” “我有桑娘神的记忆,我现在的灵魂也比常人要强不少,要是运气好些,未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取得进步,在接下来的近半个月里多一种保命与对敌的手段。” 姜玄心中权衡思量。 儒道之道不是战场搏杀之道。 儒家士子修炼到高境界后虽然也极为不凡,但并不擅长搏杀。别说是别强弓劲弩了,就算是被流箭射中,大儒级别的儒家宗师也同样可能像普通人那般直接丧命。 武道修炼强大,远比文道一脉和道家一脉的修士更加擅长在战场上杀戮纵横。 不过武道的基础是打熬身体,姜玄现在的身体虽然不算虚弱,可却也谈不上孔武有力,就算选择修炼武道,姜玄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取得重大进步。 而道家虽然也讲究积累,但却也讲究天赋与顿悟。 “无生老母救劫经。” 姜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大卷文字许多的图画,自身的条件与所处的环境让姜玄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桑姑神生前名为桑娘道人,出自白莲教中的白罗教一脉,是白罗教的内门弟子,信奉至高神祇是集创世主、人族之祖、救世主于一身,具有至高权威的无生老母。 她修炼的是白罗教一脉的至高宝典之一《无生老母救劫经》。 白罗教是正是吸纳众多各派弟子之前的白莲教的前身,也是白莲教领导者,白莲教内部的第一教派,五年前的白莲教起事就是白罗教率先掀起的。 “虽然暂时没有真人层次的修炼经文,最多只能修炼到化阳境,不过桑姑道人修炼了七十多年,身前也只修炼到了凝神境,距离化阳境还差不少。” “桑姑道人记忆中的这些经文对我来说倒也算够用了。” 姜玄将注意力集中了起来。 手持八卦,身披红青两色的袍子,盘腿坐在莲座之上的妇女形象瞬间出现在了姜玄的意识之中,那妇女看起来非常慈祥,但同时也充满着无尽的威严。 仿佛既亲近世人但却又至高无上。 与此同时,姜玄嘴里开始默念起了咒语,手上也连接做出了各种手势。 这正是白莲教的观想之法。 经书中包含着的其实大多都是白莲教的教规戒律,修道常识,因果报应等方面的文字和描述,真正涉及修炼的部分其中非常的少,初学者需要认真研读才能够将其中修炼的部分整理出来。 不过姜玄有桑娘神的记忆,他可以直接进入修炼阶段。 上古大周建立之后,文皇姬昌曾经大规模的从民间取“士”作为治国之才。 文有文士。 武有武士。 道有道士。 其中文章中可显化文气者即为文士,血肉中可衍生真气者能为武士,丹田中可现法力者方为法士。 正如儒家的“儒士”之前存在着“童生”、“贯生”、“秀才”三种不同层次的儒生一样,白莲教内修炼《无生老母救劫经》的弟子在修炼到“道士””境前也的需要相继跨过“胎息”、“守一”、“纯念”三个不同的境界。 其中“胎息”即让呼吸达到类似胎儿在腹中的状态,让身体能与天地相连。 在此等状态下,从天地间进入人身体后停留下下来灵气可以增加近倍。 “守一”是将神守于体内,排除外界的干扰。 “纯念”即是将心念纯化,心无他物。 白莲教中,只有达到了纯念状态才可以心无旁骛的观想,也唯有如此才能将灵魂提升到更高境界,更好的感应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让身体凝聚出法力。 桑姑道人的记忆给姜玄带来的帮助是极大的。 姜玄的心越来越静。 第七章 车队 虎威将军府后院的石屋之中,姜玄盘腿坐着,他双手安放于腹前,嘴里默念着咒语,指间的手印不断变幻。 入夜约两个时辰之后。 “心住息而返归本源意喻为胎,心不动念,无来无去,心定神凝。” “心不动则气微、动而无感知,故继之以不出不入,自然常住,非气停出入,心息尽定。迷者不识正理,心田未静,心妄动何达胎息境界。不识先后者,幻化无边虚境,空持假象,差之千万里。” “凡种生物,莫离气生,命不离于气之中,凡生物之所以有运动者,莫非神气之灵觉知觉也。” “神住则气失觉知也。” 姜玄的呼吸声开始逐渐变低,《无生老母救劫经》的经文不断他脑海中浮现,不过那些经文却没有干扰到姜玄的心神,反而让他的心变得更加的空灵。 入夜约三个时辰后,姜玄的呼吸声彻底化为了虚无。 不过姜玄却并不觉得憋闷。 呼吸停止了约半刻钟之后,姜玄张开了眼睛,同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道徒三境之一的胎息境。” “得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嘘吸,如在胞胎之中,这一境界相当于儒家的贯生。” 姜玄思绪良多。 虽然憋了近半刻钟的气,但姜玄心头反而有一种仿佛在名川大山中生活了半个多月的舒爽感。 汉武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就成为了天下第一显学,此后的魏、梁、乾都以儒道来治国,道家之道被许多的儒家士人贬为邪术,斥责胎息只是一用于愚民的腹式呼吸之法,于身无用,于神无益。 不过那显然是攻讦之言。 口鼻只是呼吸之门户,丹田方为气之本源。 胎息即是以丹田连通天地,让天地灵气从丹田进入身体之中。胎息之法虽不能完全取代呼吸,但却可以让进入身体中的灵气大大增加。 胎息对普通人也有有益处。 能强健身心。 当然,许多并无法力,也无修道之心的游僧野道也常用胎息之法愚弄庶人。 道徒或是偶然间得到道家修炼之法的庶人达到了胎息境界之后就可以憋气一两刻钟而不死,身体强健或在胎息上有过人造诣者甚至可以憋得更久。 长时间潜水。 活埋于地下。 这些都是一些常见的利用胎息来装神弄鬼的手段。 “花了三个时辰触及到了胎息境界,虽比不上一些天生赤子之心或者有天命在身的绝世天才,但也算极端优异了。而且我灵魂强大且有桑姑道人的经验,短时间内跨过守一与存念之境并非不可能。” 姜玄很快再次闭上了眼睛。 如今姜玄在固雁城的身份不够高,无法调动太多的资源,而且他短时间内在武道上也不可能获得进步,成为拥有法力的道士是姜玄此刻唯有可能在短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增添保命手段的唯一方法。 胎息境并不是姜玄的目标。 时间一点点过去。 固雁城位于赫连小道中段,北面的道路大多位于荒山绝壁之中,南边的道路也大多处于高山峻岭之间,马车无法通行。 姜玄进入雁固城后的第二天,庆元元年九月初九,中午。 雁固城南方,一队由三十多辆独轮车组成的队伍正在缓缓行进,车队旁边还有数名身穿铠甲的军士护送,每辆独轮车上都绑着麻袋或是箱子,看起来颇为沉重。 没过多久,车队抵达了南门。 “都停下来!” 一名身穿铠甲的什长大喊。 “停车检查!” 军士再次喝道。 数名军士随之从城门下冲出,朝着车队走了过去。 车队却保持单排而行,看到有军士过来,车队前方的第一辆车缓缓停下,所有的车辆也随之停了下来。 “我是吕将军麾下亲兵营队副队正吕武,我奉将军之命将物资从武进送来固雁城的。” “尔等要阻拦?” 一名身穿黑色战甲的魁梧军士从车队旁边走了上来。 “大人,卑职只是按规矩办事。” 城门外的什长显然认识来人,躬身行礼后说道:“确定每个进城人的身份,检查进城人所携带的物品是将军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请大人体谅标下。” “放肆!你是在针对我家将军大人吗?” 魁梧亲兵顿时喝道:“我家将军每隔数月都会差人去武进县县城才够物资,你那等负责镇守南门,这点应该非常清晰,我家将军的物资也是你等可以打开检查的?” “大人,这是虎威将军的命令,标下不敢不从。” 什长为难道。 “虎威将军?” 魁梧军士皱眉,脸上浮现出了迟疑之色。 “吕武,你不要让大伙儿为难。” 声音从城内传来,距离城门约五丈开外,身穿儒士长衫,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的吕文彬朝着城门的位置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数名身披战甲的亲兵。 很快,吕文彬就来到了城门的正下方。 “打开箱子!” 吕文彬指向车队最前方的两辆独轮车,那两辆独轮车上都绑着两只箱子。。 “是,将军。” 亲兵副队正无奈点头,连忙下令麾下的人打开箱子。 随着箱子两侧的铜锁被打开,一大箱锦质的衣服,一箱装在精致瓶子中的美酒,两箱被稻草与棉布包裹着的冰块出现在了城门口周围士兵的眼中。 “都是一些我常用的东西。” 吕文彬笑着看向他旁边那负责查看南门的什长,问道:“剩下的还需要打开检查吗?” “不,不需要了。” 什长连忙摇头道。 固雁城四大将军中,地位最高的毫无疑问就是虎威将军蒋天河。 而排名第二的就是吕文彬了。 吕文彬虽然是五年前才来到固雁城的,而且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是他的职位却在五年间就升了两级,从都尉升到了偏将军,显然有很强的背景。 这等人绝不是一个什长可以去得罪的。 “进城!” 吕文彬身旁的一黑甲军士挥手。 车队再次行进。 由三十多人组成的车队很快就通过了城门,进入了固雁城中。 第八章 怒目金刚 太阳已经落山,热浪缓缓散去。 立于戈壁摊边的固雁城中午时虽如盛夏般让人感到炙热难耐,但傍晚时却带着淡淡的清凉。 雁固城的城南,距离蒋天河的虎威将军府约两百米开外的位置,一座具有中原世家韵味的院子坐落着。院子很新,显然才刚建几年。在身穿麻衣的仆从的推动下,三十多架独轮车接连驶入了院子之中。 院子前方的街道上,许多百姓都将目光投在了车队之上,其中不少人眼中带着惊艳与羡慕,不过却没谁觉得这事奇怪。 吕将军出自晋阳吕家。 这一信息对雁固城的百姓而言早就已经不再是秘密。 吕将军每隔数月都会差数人去南边的武进县采购物资。 这也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约半刻中后。 吕府邸后院的一座凉亭中,身穿青色儒士长衫的吕文彬坐在凉亭中央的石桌旁。 距离凉亭约五丈开外,吕文彬的亲卫队副队正吕武正带着两名身穿灰色麻衣,看起来与吕府内的普通仆从几乎没有区别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将军,人带到了。” 吕武汇报道。 “嗯。”吕文彬点头,随即说道:“你下先去。” “是,将军。” 吕武连忙退下。 “小子见过法洪、法刚两位大师!” 看到吕武退下去后,吕文彬连忙站了起来,对着两名仆从抱拳说道:“让两位大师扮成此等下人模样,实在委屈两位大师了。。” “吕公子不必介怀。” 其中一个身材精瘦,双目深邃的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双手合十于胸前。 “众生平等,何来委屈?” 另一雄壮些的汉子也开口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宛如敲击般的雄浑质感。 “两位大师佛法高深,非小子能及。” 吕文彬赞叹。 “两位大师请坐。” 吕文彬接着说道,直到两名汉子坐下后,吕文彬自己才坐了下来,并说道:“让两位大师提前出发,扮成下人模样进城非吾愿,实乃情况有变。” “情况有变?” 法洪和法刚同时看向吕文彬。 “昨日傍晚,虎威将军突然招我去将军府议事,而后召见了一名为张曾的小民。那张曾言名,他曾在草原上见过我大元精兵,并探知到了我大元三十万大军已南下雁门,大汗也即将亲率百万大军南下的消息。” “甚至连我大元即将攻取固雁的消息也被得知。” 吕文彬面色凝重,随即把姜玄在虎威将军府所说的一切全部都说了了出来。 “居然有此等事情?” 身材较为精瘦的法洪眼中也不由浮现出了惊讶之色,说道:“陛下即将领军南下乃是机密,派遣五王子率军攻取固雁更是极为隐秘之事,若非我等需得辅佐五王子攻克固雁,这等隐秘我等都不一定能知晓。” “那张曾怎会知道?” 法洪的语气难掩疑惑。 法刚眼眸中也带着震惊不解之色。 “小子也不知晓。” 吕文彬摇头说道:“那张曾的话漏洞不小。” “按照消息此前五王子用信鹰给小子传来的消息推测,王子的大军如今距离赫联小道应还有百余里左右,三日前距离赫联小道至少有五百里。” “不过无论我如何质问,那张曾都都咬定他所说的消息确实为真,仿佛证据有确凿证据一般。” 吕文彬摇头说道。 对于姜玄的出现以及他为何会知道元军现在以及之后的动向,吕文彬完全想不通。 最让吕文彬疑惑不解的是,按照他此前了解到的信息,大元五王子博吉尔-胡烈率领的三万大军三日前几乎不可能就到了距离赫联山道只有百里的位置。 “两位大师,昨夜裨将军姜英已率五十骑前往草原探查,固雁城的防卫也交代了刘正的手中,固雁城内部以及北门的山道上日夜都有兵士探查。” “固雁城如今的防备极严,远胜往昔。” 吕文彬接着说道。 “要是赵英回来,并且真探知到了大军从草原南下的消息,雁固城的防备必定会更严,蒋天河也必定会派遣士兵将我大元百万大军南下且有精兵攻击雁固的消息传到并州西北。” “两位大师,到时我们不仅极难攻克固雁城,就算攻下固雁城也作用不大了。” 吕文彬有些担忧的说道。 身为吕家主脉的嫡系第三子,吕文彬对吕家的发家过程还是有相当了解的。 吕家崛起的时间其实极短,只有一百来年。而吕家崛起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一百多年前曾经因为得到一名来自并州名寺佛光寺大师的指点,将祖先安葬于一风水宝地。 自那以后,吕家一飞冲天。 一名刺史。 两名太守。 三名将军。 吕家短短百余年间就出现了六名四名以上的朝廷大员,三十多名“士”人,家势之强盛完全不下于并州境内的崔、王、李等几大郡望,只是在底蕴上略微差些而已。 最近百来年建,吕家与佛光寺之间的联系也从未断过,吕家每年都会给佛光寺捐大量的香油钱。 梁五百年国祚将尽! 黑龙当起于草原! 正是由于佛光寺的指点与拉拢,吕家才抛弃了内部纷争不断,各地动荡不安的大梁,转而投向新崛起的大元。 正是因为如此。 吕文彬才会选择从军,而后被家族动用力量调到了固雁城。 “形势急迫,不知二位大师何以教我?” 吕文彬开口问道。 “那张曾太过怪异,吕公子,待会劳烦你探查一番那张曾的生辰八字,贫僧要看他有何异处。” 法洪没有先回答吕文彬的问题。 “至于固雁城形势。” “贫僧与师弟本就该到此,如今只是提前了些时日而已。吕公子昨夜传信给贫僧与师弟,想必已经有所打算。战阵谋略非我等出家人所长,公子只管吩咐便是。” 法洪脸上带着如菩萨般的慈祥。 “佛门亦有怒目金刚!” 法刚也开口说道。 怒目金刚,原计划中,法刚和法洪数日后在固雁城中的作用本就是如此。 “善,那今夜就劳烦二位大师了。” 吕文彬微微笑道。 佛光寺虽以禅道闻名,其当代方丈弘普禅师更是闻名天下的得道高僧,但作为并州四大寺庙之首,传承了过千年古刹,佛光寺的武僧也非同一般。 法洪更是禅武双修的高人。 第九章 突袭,伏击 月明星稀,寒风凛凛。 四更后的夜晚最为黑暗,在这时,人陷入沉睡之中,是精神与身体都最放松的时刻。 吕府后院之中,吕文彬肃然站立。他身上的儒衫早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双肩都印刻着狰狞豹首的青色战甲。吕文彬的身后,五十多名身披黑色战甲,腰间挂着单刀的精兵站立着。 他们一半手持强弓,一半拿着连弩。 这些精兵过半都是以仆人身份隐藏在吕府的吕家精锐,剩下的则是同样出自吕家的亲卫,其中大部分的弓弩则是下午进城的车队暗中偷偷运进来的。 “出发!” 吕文彬低声喝道,率先离去。 所有的士兵也都随之出发,只留下了穿着普通百姓衣衫,正站在凉亭之中的法洪和法刚两名来自佛光寺的僧人。 “师兄?” 法刚看向他明显比他矮一头的法洪。 “师弟,我一直隐隐感到不安,仿佛有出乎你我预料之外的的大事要发生。” 法洪轻声叹道。 “因为那张曾?” 法刚开口问道。 “此人至今尚存,有违天命!” 法洪摇头说道。 “师兄,那张曾的命理虽为已死之相,但如今黑龙起于草原,南下已成必然。梁传承五百与载,国祚已尽,如今各州藩镇林立,潜龙并起,天机本就难测,卦象出现异状实属正常。” “师兄不必太过介怀。” 法刚劝说道,言语完全没有他相貌那般粗犷。 “师弟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法洪双手合十,瞬间便与法刚一起消失在了凉亭之中。 接近固雁城中央的街道上,吕文彬以及他麾下的五十多名精兵都在轻步走着,倚着墙,慢慢朝着虎威将军府行进。 固雁城军只有两千,民不足一万,城墙虽然高大,但长宽都只有近里,是典型的小城寡民,虎威将军府与吕府之间的距离其实只有两百米。 三分钟不到,吕文彬一行人就悄然潜行到了距离虎威将军府周围。 距离将军府约三十米之外的黑暗中,吕文彬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狰狞,喝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杀!杀!” 后边的士兵也都大喊了起来。 与此同时,已经来到了吕文彬身边的法刚迅速向前冲去,眨眼的时间里就冲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前方,而且势头不减的继续朝着将军府大门撞击而去。 瞬间之后,近丈高的大门瞬间被法刚蒲扇般的手掌直接推倒。 在大门刚刚倒下的刹那,将军府后院的石屋之中,姜玄的目光正看着将军府前门的方向。 “一道浅橙色气运,两道外运为白色,但内运却为正黄色的气运。” “浅橙色的气运之柱是吕文彬的。” “另外两道气运之柱中,其中一道如狼烟般直冲天际,必定是修炼到了“易髓”境的武道大家,与虎威将军蒋天河一般可以“练气化成”,拥有四品“猛士”内运。” “另一道内运惊奇,如狼烟,但也缥缈,应该是道武双修的高手。” “能够请动两个猛士级别的高手来夜袭将军府,真是大手笔,怪不得历史中吕家能够在大元中兴盛一百多年。” 姜玄眼中带着惊叹之色。 气运之柱不仅有品级颜色,不同人的气运形态同样有所区别。 修道者气运之柱大多给人以缥缈之感。 儒士的气运之柱大多浩然。 武道高手的气运之柱则如同狼烟般笔直而上。 若为朝廷文官,气运之柱最顶端的位置则会隐隐呈现出飞禽之状。若为武将,气运之柱的最顶端位置则呈现出走兽之状。若为人主潜龙,气运之柱的最顶端一般为鲤鱼或龙蛇之状。 “不过他们所有人的的气运之柱中都有化不开的黑色,气运之柱有倾倒迹象,就算昨日的气运之柱中毫无黑色的吕文彬都是如此,吕文彬和他带来的大多数人让看来不是陨落就是得被生擒了。” “唯一不确定的只有那两个拥有黄色内运的高手。” “那两人的气运之柱虽然也黑气弥漫,但却依然挺立着,还有抵抗的可能。” 姜玄摇头喃语。 昨日姜玄进入固雁城中,上至虎威将军蒋天河,下至普通百姓农户,姜玄遇见的所有人的气运之柱都带着浓浓的黑色。 唯独例外的只有吕文彬。 在大乾的所述的史书中,吕文彬虽然只是小角色,姜玄几乎未关注过,但是并州吕家与大元开国时期的征南侯,征南大将军吕文桓却是浓墨记载的存在。 虽然留下了卖国的臭名。 虎威将军府前方,吕文彬一行近六十人确实陷入危机。 护卫将军府对面的土墙,数十根宛如长枪一般的弩矢笔直的定着,近半的长弩上都带着鲜血。 将军府院墙上方,近百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将上半身探了出来,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持着强弓。将军府对面的墙上,过百名士兵同样不断的将箭矢朝着吕文彬一行人射去。 短短十数秒钟之内,吕文彬带来的六十多名精兵几乎倒下了,只有两三人还站着。 “强弓床弩,数百名精兵!” “蒋天河早就有准备!” 吕文彬咬牙切齿。 吕文彬原想在赵英回来之前杀死蒋天河,并将这责任推给草原元人,而后凭借偏将军的地位压下刘正,窃取固雁城的主将地位,掌控固雁城大权,而后将城池先给五王子胡烈,获得献城的功劳。 现在吕文彬的计划不仅没能成功…… 他性命也极可能不保了! “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要两位大师杀了蒋天河,他两未必没有能力将我带出去。只要再除掉刘正,到时固雁城必定混乱,防御能力也必定会大大削弱。” “我就算不能获得献城的大功,但也足以得到嘉奖了。” 吕文彬眼中残存着希望。 在吕文彬思考挣扎的时候,四周的箭矢从未停止,他身边的军士接连倒下。 突然之间,吕文彬面色一白,整个人突然跪了下去。 一根箭矢穿过了他的大腿。 而在将军府正门位置,如爆裂般的轰鸣声接连响起。 蒋天河宛如神明一般,手持着长枪与法洪、法刚师兄弟展开着激烈的大战。 第十章 武道猛士 距离将军府不足三丈的街道上,蒋天河手中的丈长枪左刺右扫,无比霸道,而且他的枪尖以及铠甲周围都有着一圈猩红色的光晕,使得他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活在世间的战神。 蒋天河的前方,法刚和法相两人也非同一般。一圈暗黄色的光芒将他两笼罩着,令他两仿佛罗汉降世。 “佛家真气!” 蒋天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前方那身穿麻衣的两个汉子,眼眸中带着只有军中宿将才有的煞气。不过蒋天河手中的长枪虽然强势无比,每一枪都有千斤之力,但他依然没能彻底占据上风。 “公渊,布军阵,不能让这两个贼人逃了。” 蒋天河厉声喝道。 “是,将军!” 清晰的回应声从不远的街道上清晰的传入蒋天河耳中。 “布置军阵!” 命令声瞬间响起。 虽然对自身的实力非常自信,但作为军人,蒋天河还是计划用军队来绞杀正与他酣战的两个对手。 能让真气笼罩自身,这是炼气化形境的武道高手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用神念直接冲击炼气化形境的猛士,这是修为达到了化阳境的道法高人才敢做的事情。 而无论是炼气化形还是灵魂化阳,这等修为的高手在朝廷中以及大梁内部的诸多流派中都是属于顶级的存在,就算是在传承了数千年的大派中也是高端战力。 “墙上的弓弩手无须变动,盯紧贼人。” 距离蒋天河约十丈开外的街道上,刘正手持长枪,身背长弓,街道两侧城墙上已经升起的火让刘正的的脸时明时暗。“街道上的弓弩手向后退,枪兵与刀盾手列阵,随我上!” 一瞬之间,近百道脚步声响起。 街道上的弓弩手们全部向后退去,六十多名手持长枪或者战刀的士兵则整齐向前。刀盾手在前,长枪兵在后,两道人墙瞬间把将军府前方的街道上形成,而后整齐的向前冲去。 街道两边的墙上,弓弩手迅速将自身携带的弓弩拉成了满弦状态,等待着来自刘正或者蒋天河的攻击命令。 “师弟,计划有变,吕三公子行事不密,我们的行动必定此前就已经被蒋虎威知晓了,他早就有所准备。” “你我都立即撤。” 法洪用有意念传音。 法刚点微微点头。 与蒋天河交手了片刻,法刚对蒋天河的实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蒋天河的武道修为虽与他们师兄弟一样都是炼气化形境界,但蒋天河的真气明显更加浑厚凝实。 如果说他们师兄弟二人的武道造诣在炼气化形武者中属于普通水准的话,蒋天河无疑已经逼近了这一境界的巅峰。因武道而带来的内运足以达到深黄,这等境界比吕家探查到的要强不少。 而且蒋天河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都非常可怕 就算他们师兄弟状态都处于巅峰且没有外人插手,他两想要将蒋天河这等军中高手杀死也极难。 更别提现在了。 法刚左臂锁骨位置的有着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鲜血正在流出,这伤口是法刚推到将军府大门时被床弩射到的,要不是法刚反应惊人且运气不错,没被射到致命部位,他极可能已经丧命了。 法刚法相两侧,数十名长枪兵与刀盾手正在逼近。 法刚虽然只修炼武道,很难清晰的感应到对道法有极大克制的军气,但他也清楚,一旦被蒋天河以及如此多精兵围攻,他们两师兄弟极难逃脱。 炼气化形的“猛士”境武道高手虽强,拥有远超常人的巨力,全力凝聚的真气也足以斩断钢铁,但是这并不能赋予他们刀枪不入的防御力。 强弓、劲弩。 坚刀、长枪。 这些军中兵器依然拥有击伤乃至杀死炼气化形境武者的力量。 法洪用意念与法刚简短交流后,他突然猛地冲向蒋天河去,而法刚则迅速向后退去,而后猛地轰向他身后的城墙,在轰击的过程中,他右手的拳头上的暗金色光芒骤然提升了不少。 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响起,在法刚的攻击下,将军府对面由石头与泥土混合砌成的,没有千斤之力根本无法撼动的近尺厚院墙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痕,并缓缓的朝着院子内部倒去。 炼气化形境界的武者是肌肉、骨骼、筋脉、内脏、鲜血、脊髓、都得到了真气的淬炼的恐怖存在。 上古周文皇时期以及春秋战国时代,炼气化形境的武者足以被朝廷取为“猛士”,品级凌驾于文家的“秀士”、“游士”、“智士”、“察士”、“弘士”以及道家的“法士”、“方士”、“通士”、“正士”、“居士”之上,与文家的“贤士”和道家的“高士”并立于中大夫的顶端。 汉武独尊儒术之后,各王朝虽不在凭借文气、道法、武道修为取士,但炼气化形境武者依然拥有四品的内运,内运之深厚不下于许多世家大族的嫡长子。 猛士的身体力量远在普通人之上。 体魄强度也远超普通人。 在暗黄色真气的笼罩下,法刚一跃而起,野蛮的撞开了正在倒下的院墙,窜入了院子内部。 “贼子要逃。” “放箭!” 刘正厉声喝道。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被法刚的悍勇和力量给惊到了,但站在将军府对面墙内的军士们都是固雁城中最精锐的存在,他们依然迅速就调整好了瞄准的方向。 数十根箭瞬间离弓弦,朝着刚刚跃入院中的法刚攻击而去。 院子之中,刚刚落地的法刚全力激发着体内的真气,让凝聚成为了一面面细小的盾牌。与此同时,法刚也在左闪右躲,竭力避开如雨般箭矢的弓箭。 可剑雨实在太过密集,法刚虽然躲过了其中绝大部分攻击,但还是被两根箭矢射中了背部。当然,因为身体强度远超常人而且还用真气减缓了箭矢伤害的缘故,法刚的伤并不算太重。 “军中的弓弩!” 法刚面色凝重的朝着他身后的院墙看去。 就算他身体再强也极难在没有铠甲保护的情况下承受军中强弓的多次攻击。 由石头和少量泥土混合砌成的院墙旁边,一排排木制的楼梯正倚靠在墙上,数十名手持长弓或者臂奴的黑甲士兵手中的弓弦和奴弦很快就再次被拉开了。 而几乎同一时间。 街道之上。 刀盾手以及长枪兵与法洪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丈了。 第十一章 灵魂出窍 街道上分列成两排的黑甲精兵已经将正与蒋天河对战的法洪夹在了中间。 “斩杀贼人!” 刘正的厉喝道,手持近丈长的黑色长枪,率先攻向了正徒手与蒋天河对战的法洪。 虽然刘正长得不算魁梧,容貌也不甚威严,但他神情与声音中无疑都充斥着百战军人才有的煞气与果敢,丝毫不畏惧能与蒋天河正面对抗,宛如罗汉降世般的法洪。 “杀!杀!” 喊杀声几乎同时响起。 刘正刚出手的瞬间,法洪周围的十余名士兵同时对法洪发动了攻击。与此同时,蒋天河并没有因为帮手的到来而选择放松,而是对法洪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数柄来自固雁城最精锐士兵手中的战刀,近十杆来自固雁城最精锐士兵手中的枪,一杆来自裨将军刘正手中的玄铁长枪,一杆来自虎威将军蒋天河手中的被猩红真气包裹着的长枪同时对着法洪攻击而去。 刀光闪烁。 枪锋凛然。 法洪瞬间面临绝杀之局。 法洪双手突然合十,脸上浮现出了既带着慈祥也充斥着狰狞的面容,神色看起来宛如佛光寺内部供奉着的护法金刚一般,一尊隐隐有着暗金色光芒的金刚罗汉虚影则瞬间将法洪笼罩。 那佛像中栩栩如生,眼神也宛如实质,显然不单由真气化形而成。 “吒!吒!” 法洪与佛像同时发出了声音。 一瞬之间,声音传遍了整个固雁城,无论是老少还是兵卒,所有人都瞬间惊醒。 虎威将军府后院。 “好可怕声音!” 正在通过望气之法断战局变化姜玄脸上浮现出了惊骇之色。 胎息、守一、纯念。 道徒三境之中,姜玄花了三个时辰触及到了胎息境。又花了五个时辰后,在远比常人更加强大的灵魂以及来自桑姑道人的修炼记忆的辅佐下,姜玄进入了守一境。 虽然姜玄现在还在纯念境之外徘徊探索,但他的灵魂却也比常人更敏感些,姜玄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突然响起的“吒”声中蕴含着的灵魂冲击力。 这显然是道法的力量。 街道之上,在法洪突然发出的可怕声音的冲击下,原本正对法洪发动攻击的十数名黑甲精兵瞬间失神,街道两头以及街道两边院墙上的所有弓弩手也瞬间失神。 几乎就在发出暴喝声的瞬间,法洪原本合十的双掌猛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蒋天河手中长枪的枪尖,另一只手则牢牢的握住了枪尖之下的枪身。 虽然法洪右手手掌鲜血直流,面色苍白,眼神也带着颤抖,但他确实挡下周围的黑甲军士以及虎威将军蒋天河的攻击。 但法洪没能挡下刘正的攻击。 刘正手中的黑色长枪如同闪电般向前刺出,力量与瞄准方向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顺着法洪的左肋狠狠的刺了进去! 法洪直接被整个贯穿! “公渊的枪法是我亲自传授,他虽然只是从七品居裨将军,但他的武道修为可不只是“锐士”境。” “公渊是武道勇士!” 蒋天河冷声道。 原本脸上带着许些错愕的法洪脸上浮现出了恍然之色。 门阀、郡望、世家、大户、豪族,大梁内部,世家在政治上占据着绝对的统治地位,六品以上官员几乎都由世家、郡望、门阀层次的世族把持。 出生自世族以下的县中大户、乡间豪族、普通庶人家庭中的人才想要跻身为六品以上的官员是极难的。 刘正显然就是一个有能力但却出生不高的存在。 不过法洪依然有着许些不甘。 佛光寺与吕家在并州布置了很长时间,对固雁城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其主将虎威将军蒋天河拥有“炼气化形”的“猛士”境修为,出自冀州寒门的青年悍将裨将军赵英拥有“运气破体”的“勇士”境修为,这些信息法洪在来到固雁城墙就已经清楚了。 但他们却没有查到看起来平淡无奇,在固雁城中的名望及不如出自名门的吕文彬,也远不如英气勃勃锐气逼人的赵营的裨将军刘正居然也拥有着“勇士”境的武道造诣。 如果有此预料,法洪必定不会使用刚才的手段。 用武道与佛道结合的秘法对对蒋天河重点发动攻击,并同时对周围所有军士发动全方位的声音与念力冲击,这等手段的波及范围虽然强大,但想要凭借“余波”就让一名“勇士”级别的武道高手彻底失去意识显然不可能。 而且法洪还受到了来自军阵的血气压制。 距离法洪只有六丈的将军府对面院子内部。 “师兄!” 法刚怒吼。 佛光寺虽然是并州第一名刹,法刚的武道修为也在佛光时中处于最顶尖层次,但佛家信徒也是人。看到与自己相处了数十年的师兄被长枪刺穿,法刚眼中也不由浮现出了痛苦与愤怒之色。 由法刚开出用于撤离的通道,由法洪挡住蒋天河,并让周围的士兵暂时无法做出反应,这本是法洪与法刚的撤离计划。 可现在这计划显然失败了。 就算法洪是炼气化形境猛士,连脊髓都得到了真气的强化,但是他也绝难在此等重创中活下去。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法洪没有回头,而是扭头看了一眼从自己右胸穿出的染血长枪。扭头的过程中,法洪原本牢牢抓着蒋天河手中长枪的左手放了下来,大量的真气瞬间将他掌包裹。 一只由真气化形而成的巨大手掌瞬间轰向了刘正的胸口,双手正握着枪柄,躲避不及刘正直接吐血抛飞。 “居然还敢伤人?” “贼僧找死!” 法洪的突然出手显然惹怒了蒋天河。 “噗嗤!” 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 蒋天河猛地发力,只有一只手握住枪尖的法洪根本无力阻拦蒋天河的冲击,直接被长枪从左胸位置刺穿。 不过法洪仿佛并不在意。 嘴角浮现出一道释然的微笑之后,一个看起来就像是缩小版的法洪一般的暗金色凝实虚影从法洪头顶窜出。 这正是法洪的灵魂。 “速撤!” 发出一道只有法刚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之后。 虚影朝着蒋天河冲了过去。 第十二章 气运之变 寒风凛凛,九月份的固雁城分外寒冷,未至黎明的天空也如墨般黑暗。 将军府前方的街道上,刘正身穿右肩处印刻着狰狞狼头的黑色鱼鳞甲,身背黑色强弓,手持玄铁长枪,快步朝着依然正在法洪尸体旁边的蒋天河走去。 刘正身后跟着数十名或是身背长弓,或者持着战刀长枪的黑甲士兵,其中不少士兵拿着正熊熊燃烧的火把。 “请将军责罚!” “末将没能追到那那贼人,让他跳墙逃了。” 刘正直接单膝跪地。 “这不怪你。” 蒋天河面色苍白,但却笔直站着。“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你也无需自责。对方毕竟是炼气化形境的武道高手,就算受了伤也不是普通军士可以追得上的。” “而且我此刻无法全力出手对付那贼子,就算你们侥幸追上,其实也难将他留住。” 蒋天河微微叹息。 “将军,你没有大碍吧?” 刘正担忧道。 虽然刘正曾被法洪一掌拍飞,但他毕竟是连内脏都经过了真气锤炼,可以让真气破体而出的勇士境高手,而且刘正只是被化形的真气凌空攻击到而已,并没有受大伤。 刘正亲眼看到了法洪那离体的灵魂冲向了蒋天河的头颅。 “并无大碍。” 蒋天河直接说道:“在文、武、道三家中,武者本就最为擅长正面搏杀,道家与佛家手段相似,他们虽也不弱,但却是胜在手段诡异多变,能够以暗中施以邪法、制造幻想、运用法阵、控物等手段对敌。” “以魂体入侵血气如浆的武道高手,那是自寻死路。那贼人明知必死,为了拖住我,让他同伙逃走才使用这等不得已的手段的,难以对我造成大碍,我只需休息数天即可无事。” 蒋天河摇头说道。 刘正心中的大石顿时放下了一半,蒋天河是固雁主将,也是城的柱石,他绝对不能出事。 “公渊,逃掉的那贼人无需继续追击,只需城上的士兵戒备,不让他再次潜入进来即可。” “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安抚城中百姓,并命人前往吕府,将吕文彬府邸内的所有仆人亲卫全部抓起来,同时控制住平时与吕文彬交好那几名队正和营正。” 蒋天河命令道。 “是,将军!” 刘正朗声应道。 “带领数十名弓弩手和两名炼气化形境的武道高手夜袭我护卫虎威将军府,吕家会叛我大乾,看来胡人大汗孛尔真即将亲率军南下,三十万先锋可能已经逼近雁门的消息也不为假。” “公渊,特殊时刻,你绝不能手软,如若他们法抗,就地格杀!” 蒋天河接着吩咐道,声音中杀意凌然。 “公渊明白!” 刘正点头道。 “我大梁要陷入多事之秋了。” 蒋天河摇头感叹。 刘正心头也瞬间浮现出了诸多思绪。 虽然出自寒门,但刘正对大乾现如今的情况也有相当了解。 大梁已持续动荡了十数年之久,内有宦官外戚争权,外有藩镇割据,聚兵作乱者此起彼伏,从未彻底平息。最近十年间,本职是负责守卫边疆固雁城的士兵也曾两次被调入并州平乱。 大乾其实已经处于多事之秋很多年了。 草原人的南下是雪上加霜。 蒋天河沉默了十数秒钟,随后说道:“公渊,你们都下去吧,将军府已经无事。” “是,将军!” 刘正立刻带人退了下去,被弓箭射到大腿但却还侥幸活着的吕文彬以及街道上其他重伤或者被杀死了的吕府死士们也随之被拖了下去。 将军府外很快便只剩下蒋天河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几名亲兵。 将天向前走了几步,在身体前后以及左右肋骨位置都有巨大血洞的法洪的尸体旁边停了下来。蒋天河左手持枪,右手则握住了法洪的头发。 随着蒋天河发力,一个头上有着戒疤的光头出现在了蒋天河的视野之中。 “真是佛家的僧人。” “两个炼气化形境我的武僧,其中一个还是佛武双修的高手,佛法修为达到了与武道的炼气化形相同的化阳之境,可以在我以及我固雁城过百精兵的包围下使用法术对敌。” “这等佛家高手非名刹不能出。” “还有吕家……” 蒋天河心中暗道,眼眸中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一个发展势头凶猛无比,族内拥有三品大员,名声隐隐还在并州几大郡望之上的新兴世家与一个能够派出两名炼气化形境武道高手,其中一人还是佛武双修的高手的强大势力联手来到固雁城,对将军府发动突袭。 而胡人三十万大军已经南下并州,其中一部即将进攻固雁城,剩下的七十余万大军也在整戈以待。 蒋天河清楚这背后到底蕴藏着怎样的信息。 这意味着并州内部至少存在着两枚属于胡人的足以将整个并州刺穿的钉子。 而且钉子的数量极可能不止这两枚! “那张曾虽是庶人,但他提供的信息却让我固雁城免亡于内患,使我发现了吕家早已经向胡人投诚的消息,剿灭了吕家在固雁城中的实力。” “我也能在胡人南下前将吕家背叛的信息提前传给朝廷,让朝廷和各地郡守有所警惕准备。” “他功劳极大。” 蒋天河站了起来,暗暗思量着,心头非常庆幸。 庆幸有姜玄提供的消息。 要是没能提前得知胡人南下的消息,并且提醒吕家已经背叛了大梁,固雁城必定会陷落。外有三万大军,内有两名炼气化形境武者以及一名偏将军作为内应,此等绝境下,就算将天河再强也无法扭转乾坤。 甚至无法活命。 就在蒋天河心中计划向朝廷汇报固雁城今晚发生的情况,并为姜玄向朝廷请功的瞬间,将军府的后院,姜玄突然心有所感,并随之抬头看向天空。 姜玄头顶上方,他的气运之柱突然发生了变化。 白色的气运之柱正在迅速变红,外层虽然依然为白色,但是代表着内运的气运之柱核心位置却变为了深红色,颜色比姜玄吞噬掉桑娘道人灵魂的瞬间更深些。 “这是气运晋升?” “内运突然晋升到了正八品?” 姜玄疑惑且欣喜。 第十三 道家法士 姜玄之所以会来到这大梁末年的固雁城,而且占据了张曾的身体,正是因为灵魂之中的神奥圆球虚影的作用。那圆球虚影以消耗姜在玄吞噬了桑姑道人后突然晋升的所有内运为代价,把姜玄六成的真灵带了过来。 将真灵带到大梁末年的固雁城消耗了大量的气运。 将真灵带回姜家村同样也需要消耗气运。 如今姜玄的内运为深红色,品级达到了正八品,气运比姜玄在大乾时还要略微深厚一些。这意味着姜玄只要不在此后的十余天里被胡人杀死,而且气运不坠,他真灵回到姜家村是不成问题了,而且真灵也不会遭受损失。 “不过我的内运为何会突然晋升如此之多?” “是因为那道武双修的高手被杀?是因为吕文彬的行动失败?还是因为改变了历史大势,让固雁城变得难以攻破?” 姜玄心头有着诸多思绪。 一命二运三风水。 四积功德五读书。 六名七相八敬神。 九交贵人十养生。 桑姑道人的记忆几乎被姜玄全盘接收了过来,她拥有的知识姜玄几乎也全部都拥有,姜玄自然也知晓足以让气运产生变化的诸多因素。 自身命格的变化,天地运势的扭转,功德的积累,文气的孕养,名望的增加,鬼神的庇佑,贵人的扶持都有可能让一个人的内运发生改变。 姜玄心头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 天刚转明,姜玄就被蒋天河麾下的亲兵请到了将军府大堂,姜玄随之从蒋天河处得知了他内运发生变化的原因。 因为“张曾”在草原上探得胡人将率大军南下的消息,而且探知到了吕家已经背叛大梁消息,令固雁城在胡人进犯之前率先除掉了吕家内患,“张曾”因此立下了大功。 蒋天河已经令人前往晋阳,向晋阳刺史以及向请朝廷请奏赐予“张曾”“同智士及第”身份。 汉武之后,天下各朝都以儒道治国,或是通过官府乡老举贤,或者通过学院选拔荐向朝廷输送儒家人才。 儒生分童生、贯生、秀才。 秀才之后为儒士,唯儒士方有入朝为官资格。 遵循古制,大梁也将儒士分九等:九品秀士、八品游士、七品智士、六品察士、五品弘士、四品贤士。 三品及以上为大儒。 所谓“同智士及第”,顾名思义,这表示着蒋天河向朝廷上奏让“姜玄”获赐与“智士”等同的身份,与真正的智士一样拥有入超为官的资格。 赐予同儒士身份,此乃是大梁用于奖励有功之人的手段之一。 不过因为晋升渠道特殊,非正统,拥有“同智士及第”身份的士人在朝廷以及民间的地位是低于智士的。 若是入超为官,只能从八品开始做起。 内运其实只有正八品而已。 蒋天河向姜玄告知了他已经向朝廷为姜玄表功的消息后,又向姜玄询问了一些问题,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胡人大军南下的消息,只不过将问题提得更加细致一些,全面一些而已。 在虎威将军府与蒋天河谈论了约一刻钟后,姜玄离开了将军府。 “同进士及第。” 雁固城内的街道上,姜玄边走边思量着:“刺史以及朝廷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我的内运就已经晋升了,看来蒋天河为我表功的奏报不会被反驳,并州刺史和大梁朝廷也几乎必会知道吕家已经暗中投靠草原胡人的事实。” “这方世界是真实无疑,不过不知是平行世界还是与数百年后的大乾一脉相承。若真与此后的大乾相连,能决定大乾的历史,不知我回到姜家村后,我书房中的史书是否会发生改变。” 姜玄的思维突然发散。 不过姜玄的思绪随即就被拉了回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无论历史是否会改变,那都是日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他现在主要面对的胡人即将来犯的威胁,需要做的是尽快成为道士,拥有法力,多一种对敌手段,以便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活下去。 若是不能度过此后的胡人之劫…… 一切思考都是虚妄。 固雁城不大,不到三分钟姜玄就回到了张曾的家中。 张曾以跟随商队往返与固雁城与草原为生,通晓胡人语言,这等工作虽然不稳定,遇到危险的几率也非常的大,张曾父亲张隆就是死于草原匪徒手中,母亲因此郁郁而终。 不过张曾的生活其实不算差。 三丈见方石屋,屋顶没有漏洞,家中也还有过百斤粟米作为余粮,这等生活在固雁城已经属于中上了。 唯一差的就是缺个媳妇来继承香火。 回到家中之后,姜玄将屋子略微打扫了一番,而后喝了一碗自己煮的粟米粥便直接门栓挂上了,在床上盘腿坐了下来。 胎息、守一、存念。 道徒三境界之中,姜玄已经跨过了胎息与守一境,如今他需要是踏入纯念境,而后在桑姑道人的经验辅佐下以最纯净的念头修炼无生老母救劫经,观想无生老母的法相,让神魂在观想中得到增长,将身体中天地灵气化为法力。 姜玄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点过去。 姜玄嘴里默念着经文,手指变换着各种法印,意识中存在着栩栩如生的无生老母法相。他头顶上气运之柱摇曳着,仿佛有如神助一般,他的精神格外集中,远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要集中很多,他识海中的无生老母法相也比平常更加的清晰。 时间继续流逝。 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晚上、从晚上到午夜。 固雁城位于并州西北,大草原之南,常年少雨,九月几乎不会下雨。半夜的的固雁城格外的安静,天空也非常空旷,没有一丝云彩。 安静的天空下,安静的固雁城中,同样安静的石屋里,姜玄盘腿坐着,他的心虽然非常的静,脑海中除了无生老母法相外几乎空无一物。 但姜玄的身体并不像他的心那么的平静。 一丝丝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气流在姜玄体内诞生,若虚若实的气流突然在姜玄丹田中聚集。 随着时间的流逝。 气体逐渐增多。 第十四 道士九品 大梁元庆元年九月十一,凌晨。 姜玄盘腿坐在床上,微光透过石屋旁的窗户照了进来。姜玄头顶上方,中心为深红色的气运之柱摇曳着,他身体中的天地灵气正在一点点转变为白色的法力,而后汇聚到丹田之中。 时间流逝,法力积少成多。 旭日东升,阳光慢慢照在了姜玄的身上。 “气运内运带有丝丝缥缈之韵,灵魂凝实,可以用神念内视丹田。” “法士之境!” 在阳光即将照射到姜玄眼眶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 “算是跨入了道士之境。” 姜玄眼眸中带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光芒,脸上也带着笑容。 “生火之术!” 姜玄嘴里默念着周围,随着他心念转动,姜玄丹田中的法力漩涡也飞速运动了起来,一团小拇指大小的火苗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右手食指上方。 火苗有着与寻常火焰一样的温度,足以点燃草木。 周文皇以士取才,将武士分九品:九品壮士、八品良士、七品锐士、六品勇士、五品虎士、四品猛士。 三品及以上者为武道宗师。 儒士也分为九品:九品秀士、八品游士、七品智士、六品察士、五品弘士、四品贤士。 三品及以上者为大儒。 道士同样分为九品:九品法士、八品方士、七品通士、六品正士、五品居士、四品高士。 三品及以上者为真人。 其中修为达造到筑法境者为法士,达策术境者为方士,达出窍境者我通士,达凝神境者为正士,达夜游境者为居士,达化阳境者为高士。 所谓筑法,即凝筑法力。 法力可化为气旋,使其自行运转,生生不息即达到了筑法境圆满,同时也跨入了策术境的门槛。 所谓策术,即策用法术。 道士的修为并不只取决于法力,更取决于灵魂。 筑法境的法士虽然有法力,但法小力微,灵魂也不够强大,对法力的控制不够精细准确,只能通过绘制符箓,或者用类似的方式将法力注入外在物质之中,并用符文固定下来,而后通过引发符箓来使用法术。 策术则不然,策术法力雄浑,灵魂强大,拥有不借助符箓等媒介也能够使用道家法术的能力。 姜玄虽然只是法士,不过的灵魂却并不比普通策士弱多少,而且他拥有桑姑道人使用法术的记忆,他如今倒是可以使用一些法力消耗极少的弱小法术。 “八品内运就有此等辅助效果。” “这就是天下道人无不渴望得到朝廷的册封,希望借助朝廷的气运修炼的原因了。” 姜玄心中思量着。 文、武、道三家中,道家是最讲究顿悟的一脉,但即使讲究顿悟,必要的积累依然不可缺少。 姜玄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半夜的时间里修炼出法力,除了吞噬融合了桑姑道人的魂体,灵魂本就比常人强健,以及他拥有桑姑道人的记忆作为修炼指引外,最重要的就是拥有朝廷气运的加持。 得到自朝廷的正八品内运的支持,而且气运连绵不绝,抽取再多也不会消耗自身气运,始终保持气运不降,这是绝大多数的修士可望而不可得的事。 向武帝建言“独尊儒术”的一代大儒董仲儒曾言。 道佛非显学,不应用于治世。 道佛入家则家破!入国则国灭!入族则族灭! 当罢黜! 在普通庶人以及来自寒门的士人看来,董仲儒是不喜佛道两家的教义,认为其确实不能用于治国,又或是为了让儒家成为帝王御用显学,所以才攻讦道佛两家。 但其实并不全然如此。 在佛道两家的修士中,除了少部分专修武道,用于护道护教的武僧与护法之外,大多数的道佛两派的修士高手都是以修炼魂魄与法力的。 修道大耗气运,在家修炼则抽取家中气运,在国中修炼则抽取国之气运。 是故欲要修道,必先出家。 若是朝廷中的官员都来自道佛两家,气运被源源不断抽取用于修炼,就算是处于盛世中的皇朝也难以支撑。 自从汉武之后,除了位于王朝末世的昏君,五代十国时期的许些邦国以及崛起于草莽,最终死于非命的潜龙外,少有帝王会让僧人和道士在麾下朝廷中任职,让其兼享来自朝廷的内运与外运。 最多册封其为护法真人或是护法道士,让有位无职,让朝廷的气运加持于内运之中。 因为内运比外运更难抽取。 可即使如此,历朝历代对册封护法真人等业位都是慎之又慎,绝不轻授,王朝甚至宁愿封神明来监察天下也不愿意大规模的启用道人为士。 在大梁以及数百年后的大乾,除了咒禁司中的官吏来自道门外,朝廷中无人是修道之士,天下神明以及咒禁司也有检查百官以及在朝廷中取得功名的儒士辨别其是否为修道之士的职责。 若是官员儒士被检测出是修为达到了法士及以上境界修士,轻则革去官职功名,重则抄家灭族。 不过姜玄并没有太过担心。 首先,修士拥有废除自身法力之能,若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境地,姜玄自然可以断尾求生。 其次,秦皇之后,文道不显。 大秦始皇帝之前,百家争鸣,各派皆有大儒之上的圣人出世。但自秦皇之后,帝皇之道极盛,文、武、道、神、鬼、妖诸道都受到了压制。 文武不出圣,道家不出仙,佛家不出佛,鬼神不出帝。 庶人再也无法看到儒士文章中的文气,圣人身陨后本应长存与天地间的文道之火也从未再显化,更无法凭圣人取士,以文道之火断定儒士才华。 只要姜玄不在众人面前使用法力,无论是神明还是咒禁司中的道人都只能通过望气来判断姜玄是否修道。 天命之人气运可自晦。 道家高人可通过伪装改变自身改变他人的气运之柱。 姜玄灵魂内部神奥的球形虚影,那虚影能将姜玄带来这大梁末年的固雁城,并且让他的望气之主达到了足以此刻察觉他人气运变化,观测他人内运的登峰造极之境。 在丹田中练出法力没多久,姜玄就发现了他灵魂中的球形虚影的另一种能力。 伪装气运之柱。 随着姜玄的心念转动,他气运之主顶端的缥缈韵之气瞬间变得凝实。 “这是?” 姜玄面色一变。 他的气运之柱突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第十五 夕阳西下 红日西下。 固雁城南边的城墙上,姜玄穿着棕色的麻衣,目光看向城外空地上正在集结的固雁城士兵。 三百人,五百人,八百人,一千人。 士兵数量迅速增加。 “北军十五万人伤亡近半,狼狈撤回晋阳大营,雁门守军孤立无援,被歼灭已成必然,兴许现在他们就已经全军覆没了。雁门陷落后,雁门关外的二十余万胡人大军必定倾力南下,与博吉尔-胡烈的三万精骑合力围攻晋阳。” “胡人本就势大,且他们还有吕家等豪强作为爪牙内应,你们这次南下无胜算可言。胡人多为精骑,一旦战败,你们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一个人都回不来。” 姜玄开口说道,目光依然看着下方正在集结的士兵。 “这我清楚。” 姜玄旁边不足三米处,穿着黑色鱼鳞甲,与姜玄一般同样站在城墙上的刘正先是错愕的看了姜玄一眼,而后才说道。 “将军也清楚。” 刘正补充道。 和姜玄一样,刘正也同样在看着城外正在集结的士兵。 “如若我们无视北军大营的命令,坐视胡人攻克晋阳,我们同样也活不了。” “固雁位于并州西北,北边是大草原,南边是并州,西边是苍茫沙漠,我们逃无可逃,退无可退。胡人灭掉北军后,我固雁城也绝难幸免。” 刘正接着说道。 “可以试着穿越河西沙漠,进入凉州。进入凉州后,可以选择在凉州停下,或是继续往西撤,进入西域,又或是南下陇西,进入梁州,而后进入巴蜀。” “胡人虽然势大,但短时间内绝无法打到凉州以及蜀中,如果经营得当,日后未尝没有和胡人一搏的资格。” 姜玄开口说道。 “去西域和蜀中经营?” “你对我大梁击败胡人就这么没有信心?” 刘正眼神中带着异样之色。 “没信心。” 姜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态度。 “朝廷之中,外戚和宦官争权已逾十年,世家大族离心离德。天下各州之中,藩镇割据,揭竿而起者此起彼伏,江东甚至已有草莽称王建制,就算胡人不南下,大梁江山也岌岌可危。” “况且孛尔真雄才大略,乃草原不世之雄主。” “其一统草原之后,各部臣服,如今孛尔真麾下有精兵过百万,其势远超昔日的鲜卑匈奴,若是太祖与武宗时期,大梁兴许有与之一搏的资格。” “可现在……就算秦皇汉武复生也无济于事。” 姜玄摇头说道。 “秦皇汉武也无济于事?” 刘正皱眉,随即笑道:“子正,你还真敢说。要是将军听到了你现在的话,就算他看好你,且你对固雁城和朝廷也有大功,他必定也会因为你这大逆不道之言把你给砍了。” “所以我没在将军面前说。” 姜玄淡然道。 “子正”正是姜玄现在的“字”,是昨日虎威将军蒋天河给“张曾”起的。并州刺史给蒋天河已经达到了固雁城,他同意了蒋天河的奏报,赐予了姜玄“同智士及第”的身份。 正者正也,正言正行。 蒋天河给姜玄起的这字既表明了他对姜玄的期望,也代表着他对姜玄探测到胡人南下与吕家背叛两大消息的表彰和赞许。不过赏赐下来的第二天,来自北军大营以及刺史的紧急命令就下来了。 那是紧急调命。 随着调令而来的还有与并州战局相关的信息。 九月十日。 元二十七万大军抵达雁门,当日便对雁门发动了猛攻。因吕家嫡长子吕文桓背叛,雁门五万守军当日便损失了两万,亏得镇北将军拼命杀敌,将胡人逐出城外,雁门方免于陷落。 但因损失过重,雁们兵卒数量降至不足胡人一成,颓势已显,极难持续久守,遂当日便派遣军士前往北军大营求救。 九月十四。 西河郡太守吕道名杀郡丞,割据西河。 九月十八。 为救援雁门,北军十五万大军全军北上。 九月十九。 元五皇子博吉尔-胡烈率三万精骑于三牧原夜袭北军,纵火烧毁北军粮草。猝不及防之下,北军损失近半,只得狼狈逃回晋阳大营。 后从侥幸俘得的胡人士兵口中得知,胡人在知晓固雁有防备之后,转道河西,三日之间横穿河西五百里沙漠,而后在以吕家为首的河西各士族的帮助下悄然潜入到了晋阳以北。 九月二十日。 北军大营与并州刺史联名传令各郡县,令个郡县士兵率军前往晋阳,全力防备胡人继续南下。 九月二十三,上午。 镇北将军与并州刺史的联名峻岭抵达固雁城。 准备了近三个时辰之后。 固雁城大军开始在城南集结,今日便要南下并州。 南城之上。 姜玄与刘正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南城之外,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外空地集结的士兵越来越多,很快就逼近两千之数了,而整个固雁城的士兵其实也就只有两千来人。 “子正。” 刘正将目光从城外转移到了姜玄的身上,突然开口说道:“要是你是将军,你会带军南下晋阳还是带领固雁军民去横穿河西五百里沙漠?” “我……我会带军横穿西河沙漠。” 姜玄开口说道。 “横穿沙漠之后呢,是西出凉州还是南下蜀中?” 刘正接着问道。 “西出凉州。” 姜玄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说道。“凉州虽远比蜀中更加险恶,民多为羌人和吐蕃人,梁民极少,民风彪悍且凶狠。但凉州地域开阔,东临并州与陇西,北临大草原与西域,进可攻退可守。” “羌人与吐蕃人虽彪悍,桀骜难驯,但多有牧马习惯,如若将他们掌握在了手中,便可直接获得数十万精骑,拥有与胡人相抗的实力。” 姜玄解释道。 “蜀四周皆为天堑,虽难以攻克,但却排外,也难以进去,而且蜀中内部世族本就少有进取者。” “入蜀中虽可保一时平安,但终不可久持。” 姜玄摇头说道。 “西进凉州?” 刘正沉吟了一会,而后将目光集中在了姜玄脸上,凝声说道:“子正,交浅言深,君子所戒。你我虽相识近半月,但终归不算深交的好友,你今天怎么会对我说如此多的禁忌之言?” “说了又能如何?” “而且如若不说我也没机会再说了。” 姜玄摇头一笑。 继续看了一眼城下的士兵后,姜玄转身欲要离开,在姜玄转身的瞬间,即将落下的红日出现在了姜玄视野中。 姜玄刚起步不足两秒。 “子正,你见识不凡,绝非普通庶人可比。” “你如今已经有了同智士及第的身份,如果我和将军此次不能回来,你能否带领城中百姓前往凉州?” 刘正突然开口问道。 “我没有这个能力。” “这等责任只有你、虎威将军、赵将军才能承担。” 姜玄摇头说道。 随即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去。 第十六 回归之变 固雁城的街道上,姜玄慢步走着,夕阳散发出来的血红色光芒照射他的身上。 在走的过程中,不时有百姓与姜玄打招呼。 固雁城是边境小城,而且还是一座军事关隘,城中的百姓大多都是士卒家属,都属于庶人家庭,姜玄被朝廷赐予“同智士及第”身份的事情在固雁城百姓心中属于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姜玄抬头看着逐渐下落的夕阳。 在此过程中,周围百姓头顶上方的气运之柱也随之落入了姜玄的视野之中。所有城中百姓的气运之柱几乎都一样,内外运皆为白色,气运之柱顶端的颜色如墨一般的漆黑。 这代表着庶人命格且将大祸临头。 因为姜玄的缘故,吕文彬在胡人进攻固雁城之前就不得不冒险夜袭将军府,导致最后惨败在虎威将军蒋天河手中,奴仆几乎全部被杀,帮手一死一逃,他自己也沦为了阶下之囚。 胡人因此不再选择通过赫联小道南下并州。 固雁城躲过了一劫。 可倾巢之下无完卵,草原胡人彻底攻下并州之后,不可能允许自己身后有一颗钉子。 看着那挣扎着不愿落下,但最终却不得不沉沦的红日,姜玄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苍茫大势不可对抗之感。 姜玄他虽然知晓胡人南下的消息,并将这消息告知了蒋天河,蒋天河也作了相应的布置,影响了胡人的反应。但那就是往滔天洪水中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虽然溅起了许些浪花,但却无法影响涛涛洪流。 雁们陷落了。 北军惨败了。 虽然时日还不到,但晋阳陷落,并州陷落,乃是胡人马踏中原都依然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姜玄继续走着。 最终来到了属于张曾的家中,而后在坐在了床边。 天边,夕阳西下。 空中,数千根白色气运之柱竖立着,柱子顶端的浓浓黑色仿佛结合在了一起,像一片不可驱散的乌云一般笼罩住了整个固雁城的天空。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夕阳几乎彻底落下,只有几丝余晖仍然在不甘的挣扎的时候姜玄才猛地舒了一口气。 “天道不可逆?” “差点就陷入魔怔。” 姜玄摇头笑道。 修士的灵魂感知比普通人更加敏感,身体与灵魂都更贴合天地,因此更需要清静无为,而这等要求显然是与姜玄本身的性格以及他所处的环境相违背的。 胡人策马南下,姜玄得为保命而努力。 姜玄身边的人不是修道士,甚至不是普通人,而是注定会遭受胡人攻击,极少有人能够活命的存在。而且姜玄修道的时间毕竟极端,桑姑道人的记忆也不能取代真正的心灵历练。 再加上胡人确实不可阻挡,姜玄的到来并没有给胡人攻取并州带来太大的改变。 天道苍茫,大势苍茫。 人道渺小,人力渺小。 姜玄心头不由产生了此等念头。 在修道之士的观念中,姜玄刚才的的情况属于走火入魔的先兆,若是这等念头继续深化下去,必定会对他日后的修炼造成阻碍,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姜玄的性格以及行事风格。 “内魔起于心。” 姜玄心中暗道,嘴里慢慢念叨起来了无生老母救劫经中用于静心凝神的经文咒语。 无生老母救劫经是白莲教内部的至高法典之一,经文中的内容极广,有天地道理,有教派门规,有修炼之法,也记载着用于静心凝神、普度世人、导人向善乃至是超度亡魂等方面的经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相配的法术。 让心绪彻底平静下来之后,姜玄再次看向西边的天空。 此时天空中只有两余晖尚存,天色开始变得灰蒙,颜色和姜玄来到这方世界,占据张曾身体后睁眼看到的几乎没有区别。 “十五天过去,就要回去了。” “固雁城百姓头顶上的气运之柱虽然仍为黑色,我的到来并没有根本的改变他们的命运,不过我至少改变了我自己。就算回到姜家村,我也拥有基本的自保之力了,不必事事都得借助外力。” 姜玄轻声叹道。 在姜玄丹田内部,半个拳头大小的法力漩涡正在自发的旋转着。 法力化漩。 生生不息。 在来自大梁朝廷的正八品内运的辅佐下,姜玄已经于昨日达到了策术之境,可称方士,单凭道术造诣即有八品内运。 在大乾,县土地一般为七品神明,乡土地以及夜游神等在一县之中算得上仅次于县土地神明则为八品,姜玄现在的命格已经与青石乡土地以及当日追捕桑姑道人的夜游神相当了。 要是遇到厉鬼,姜玄翻手即可杀死。 就算是对上姚岩这等壮汉,只要姜玄不一来就被人近身,靠着从桑姑道人记忆中的诸多法术和诅咒等手段,他也拥有击败乃是杀死对手的实力。 道士虽不入武士善战,但道家方士的命格却也是和武道良士等同的。 而武道良士至少拥有八百斤巨力。 “最后一丝余晖也要散去,固雁城的士兵应该也要出发了吧。” 姜玄扭头朝着南边看去。 约三秒钟后。 姜玄眼睛突然眼睛一亮。 正南方向,距离姜玄约半里开外,数千跟气运之柱竖立着,其中大多为白色,少部分为红色,只有两更为橙色,一根为黄色。 突然之家,不知为何,其中一根最外层为淡橙色,内部为正橙色的气运之柱突然摇曳了起来。 摇曳中,淡橙色气运之柱本身颜色在闪动变化。 气运之柱上方的黑色不时在增加或者减少。 受到那气运之柱的影响,南城外的其他军士的气运之柱也开始出现了变动,甚至连颜色分别为橙色和黄色的气运之柱也出现了摇曳闪烁的现象。 “颜色不定。” “祸福难料。” “不过总比一成不变要好,有变化就有希望。” 姜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在姜玄的嘴角的笑容凝固后的刹那,固雁城百姓头顶上方的气运之柱也隐隐闪动了起来。 他们气运之柱上方的黑气或增或减。 时增时减。 其中不少人的内运颜色甚至开始在白色和红黄橙等其他颜色中闪烁变动。 第一章 疑惑不解 “娘,大哥怎么了?他怎么还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 “是不是又有神婆作法害大哥?” 朦朦胧胧之中,姜玄感觉有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让在固雁城的近半个月里一直习惯拴上门独自修炼的姜玄本能的心头一震,心里产生了强烈的警惕。 姜玄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大雪覆盖着大地,红色的太阳从白色的地平线上升起,发出了清冷的光芒,光芒透过窗户,照在了年虽不足三十五,但眼角的鱼尾纹已经非常明显的龚氏脸上,她那带着担忧与惊慌的面容瞬间映出深深的慈爱。 在姜玄眼睛睁开的瞬间,龚氏那慈爱的脸清晰的映入了姜玄的视野之中。 一瞬之间,灵魂中那长达十七年深刻记忆令姜玄心头的警惕与防备顿时降低了大半。 与此同时。 看到姜玄睁开眼睛,龚氏心中的担忧与惶恐也散去了大半。 “阿河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祖宗保佑。” 喃语着传入姜玄耳中。 泪水从龚氏从眼中了下来,她那原本就紧握着姜玄手掌的纤小双手颤抖着,突然产生了无穷的力量,甚至让姜玄都感觉到了丝丝疼痛,同时也感受到了一阵温暖。 “娘,我没事?” 姜玄柔声说道。 “没事就好。” 带着颤抖的柔和声音接着在姜玄耳边响起。 “哥,你怎么叫都叫不醒。” “嗯,叫不醒。” “昨天娘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然后就来你房间看你,但你是却一动都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你都睡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娘一直在你这里守着你。” 稚嫩的声音相继响起。 龚氏的身后,面容与姜玄有三分相似,小脸红扑扑的,脸型要比姜玄圆上不少的姜明以及身穿淡绿色麻衣,虽然才年仅十二岁,但姣好的相貌已经隐隐展现的蒋芸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姜玄低声喃语道,目光打量着周围,发现他确实依然处于卧室之中,他身上盖着的被子也还是记忆中遇到夜游神和桑姑道人时盖的那一条。 “娘,小弟,小妹,我没事。” “昨天做了不少事,累了,睡得死了些而已。” 姜玄宽慰着说道。 “哥,那你也睡得太死了。” 蒋芸嘀咕道。 “嗯,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没见过睡得这么死的。” 姜明点头赞同。 “大病初愈,睡得死些也正常。” 姜玄摇头一笑,当看到龚氏那黑色的眼圈与疲倦的神色时,姜玄的眼睛本能的一酸,说道:“娘,我真的没事,现在感觉反而比昨天好了不少,也精神和很多,你一夜没睡,也该去休息了。” “小弟小妹,你两把娘扶回去休息。” 姜玄朗声说道。 “嗯,大哥。” 小脸红扑扑的姜明点头。 “娘,大哥看来真的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蒋芸则柔声劝道。 龚氏继续在姜玄房间中呆了近半刻钟,直到确认姜玄确实没事,精神状况甚至比昨天还好了许多之后她才离去。 “天刚黑没多久桑姑道人就来袭了,现在太阳刚刚升起。”姜玄半坐在床上,心中暗暗思量着。“我虽然在固雁城呆了十五天,但这边的时间应该才过了六个时辰左右。” “我丹田中的法力漩涡没有减少或者消散,我的法力和在固雁城时相当,都是刚跨入策术境的方士。我的身体感觉比离开前强壮了许些,少了很多虚弱感。” “看来真灵中蕴含着的法力和血肉力量都能够带回来,对我的身体进行补充。” 姜玄感应着他的身体。 “我灵魂中的圆球虚影也还在。” “至于气运……” 姜玄抬头看向天空。 姜玄的头顶上空空无一物,只有略微发黑的棕黄色木板,但随着想要观看自身气运的念头在心中诞生,将头顶上方凭空浮现出了一条气运之柱。 那气运之柱为白色,但核心位置却为正红,气运之柱最顶端的“云气”缥缈但却也有凝实之感。 显然,姜玄的内运依然为八品。 其中有部分内运来自自身的道法修为,而另一部分则来自姜玄在姜家的地位和身份以及他的名望。 在姜玄的控制下,气运顶端的缥缈之意慢慢散去,只剩下了凝实。 数秒钟后,气运之柱消息。 接着又再次出现。 “圆球虚影依然存在,不过颜色却变为了白色,并没有被内运侵染。” “我依然可以看见气运之柱的所有信息,而且也可以通过圆球虚影来控制气运之柱的最顶端的“云气”,避免被精通望气之术的道人发现我的术士身份。” “不过现在的情况与在固雁城时也有所区别。” “在非刻意的情况下,我无法看到我的气运之柱,也无法看到他人的气运之柱。” 姜玄初步判断着。 在固雁城中时,无论姜玄愿意与否,只要他抬头看天,他的气运之柱以及固雁城内部其他百姓的气运之柱都会出现在姜玄的眼中,就算是不想看也做不到。 而现在,在姜玄没有刻意想要查看自身气运的情况下,他气运之柱并不会在眼中出现。 其他人的气运之柱也同样如此。 “我的内运和离开前一模一样,并没有出现衰弱,我自身实力之外的内运也依然是八品。这到底是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变化,还是我的固雁城中的气运较为雄厚,把我真灵传送回来之后依然有所残余?” 姜玄心头也有疑惑。 六成的真灵进入了他人身体。 他十五天后就会回去。 将真灵传送回去需要消耗气运,若是气运不足,传送的真灵会随着气运的的缺失而变少,导致他的灵魂和身体的本源力量出现缺失。 被杀就是彻底死亡。 姜玄灵魂中的圆球虚影在他的真灵达到固雁城外后曾经传输了不少信息。 可现在却不同。 姜玄的真灵回到了姜家村的身体中后,他灵魂中的球形虚影并没有给他传递任何信息。 这球形虚影到底为何物? 姜玄的真灵是否还会被传送到别的世界? 这些姜玄都不清楚。 第二章 五十年国运 火红色的太阳逐渐升起,光芒普照着整个大地。 不过太阳散发出来的光显然没有它本身看起来那般炙热,天地间依然一片雪白,两日前就已经整个大地全部覆盖的厚厚积雪依然没有融化的迹象。 寒风轻轻的刮着。 天气依然寒冷。 姜家村中央,书房之内,姜玄身体微微前倾的坐着,他前方摆放着一张漆过桐油的暗红色长方形书桌。书桌靠着窗,窗户下方留着约两指宽的缝隙用于通风。 距离姜玄不足半丈的地上,一个陶制的火盆中堆放着正在燃烧着的火红色木炭,整个书房显得暖洋洋的。 “兴吉五年初。” “梁哀帝改年号为元庆。” “同年六月。” “元太祖孛尔真灭扎兰答部,一统草原,建国号大元,立年号:弘武!” “九月!” “元太祖挥百万大军南下,三十万先锋大军十日攻克雁门关,同月攻克并州,大屠三月,并州之民十不存一。” 姜玄看着手中的书籍。 在举族迁移到姜家村前,姜家是县中大户,而且算得上世代书香,姜家的藏书比如今安阳城中的不少大户都要多些,姜玄手中的书正是乾太祖令人编制的梁史。 “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看来我在固雁城所做的事并没有影响到这方时空的历史,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姜玄微微摇头。 在固雁城的半个月里,姜玄对大梁与大元之间的并州战役产生了不少的影响,但手中的史书依然和此前没有任何区别,元五皇子博吉尔胡烈依然是通过赫联小道悄然进入了并州。 “我做的一切并不会影响如今的世界,唯一改变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算是平行的世界?” 姜玄心中思索着,将手中的史书放在了桌上。 虽然姜玄并不确定他灵魂中的球形虚影日后是否还会像昨日一般将他的真灵抽道另一方世界,也不清楚到底是何种因素导致他的真灵会被球形虚影传送出去,但这并不妨碍姜玄一些准备与谋划。 若是他前往的时空与大乾的历史一脉相承,他做的事情能够改变大乾的现状,姜玄未尝不可以在另一时空中为现在的他提前做一番布置。 不过最终的结果是两方的时空并不会彼此干涉。 继续思量了约两刻钟后,姜玄站了起来,将史书放回了书架。 而后姜玄拿起了一本儒家典籍。 开春之后就算行思书院的大考,其中的优秀者方能被书院举荐为贯生,姜玄现在需要做些准备。 姜玄如今的脑海中有着属于桑姑道人的记忆,而桑姑道人是白莲教的凝神期内门弟子,拥有六品内运,她知晓许多普通人无法触及到的隐秘信息, 五年前,白莲教起事,烽火燃遍数州。 白莲教之所以会如此行事,正是因为其以秘法算出了大梁只有五十年国祚,打算扶持得到了得到荆州龙气支持,有潜龙命格的九江王赵普为帝,取代大乾如今的真龙,再续大乾两百年国运。 一旦事成,白莲教的从龙之功绝不下于扶持真龙开国,可得大乾日后两百年国运的支持。 而得到国运加持是天下教派无不渴望的事。 五百年前,禅宗与密宗联手引草原黑龙南下,创立两百年大元王朝,密宗与禅宗一举令原本并不算强大的佛家凌驾于道家之上,整整压制了天下道派两百年。 密禅两宗此后虽因大元的覆灭而势头大减,但因识得天时,采取了壮士断腕之举,如今两宗依然极为强盛,其中密宗更是尽享西域番邦与草原胡人之信仰。 三百年前,太上、太一两道合力扶持真龙崛起,创立大乾王朝,因此得以执道门三百年牛耳。 当然,白莲教最后功亏一篑。 教内弟子死伤无数。 “天命可改,命格可改,国运亦可改。” “大乾的五十年国运。” 姜玄心中思量着。 白莲教虽然起事失败,但其掀起的烽火却波及了数个州,其中九江王赵普起家的荆州更是伤亡了过百万百姓。除此之外,梁州、豫州等地死伤的百姓也不下数十万众。 白莲教的起事相当于以自身教派的运道、赵普身上的潜龙命格以及荆州龙气合力去对抗大乾的国运。 大乾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消耗却不可避免。 历代王朝之中,大多数的利益都由上层把持,即掌握在皇亲国戚与世家大族手中。而每当王朝陷入末年之时,得利最大,最有资格与能力瓜分享受前朝利益的也大多来自王朝的上层。 特别是这方神、儒、道、佛、鬼并存的世界更是如此。 秦、汉、魏、梁、乾,历代开国帝王无不出自世家大族,除了少数因为自身悍勇,凭借军功封侯拜将幸运者外,大多数在开国时期得到封赏的功臣也都是来自于上层人士。 如若将王朝比作一座仓库,那世家大族等高层就是这座仓库的守卫者,也是仓库内部财富的拥有者之一,是维持仓库秩序的存在,也是距离这仓库最近的人。 如今的大梁正是一座破败的仓库,虽然不知其何时会坍塌,但它距离燃起熊熊大火已经不算远了。 白莲教和九江王想要掀起一把火,而后趁机将仓库中的宝物抢到手,但是他们失败了。虽然烧毁了许些墙壁,但是却没有走进仓库内部,反而引火自焚。 赵普将自身烧成了灰烬,白莲教则将自己烧得遍体鳞伤。 大乾这座仓库则因此变得更加破败。 面对这座内部拥有无尽宝物,但是却破败不堪的仓库,想要放火烧毁仓库者,想要趁乱夺得宝物者,甚至想将这仓库拆掉,自己重建一座仓库的者必定会越来更多。 而无论是想要烧毁宝库。 抢夺宝物。 还是重建仓库。 距离这座仓库越近的人自然就越有机会瓜分到最多的财富,并在仓库被烧毁过程中夺得最多的本钱,远离这座仓库的人只能凭借运气去捡拾他人漏掉的丁点财富。 姜玄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尽量在仓库彻底被燃烧起来之前将自身与仓库间的距离尽量缩短些,在固雁城的那般知晓大势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至今印刻在姜玄内心的深处。 而且姜玄拥有法力,他的内运和外运越强,他修炼的也将会越快。 大乾正是当今天下拥有最多气运的存在。 第三章 张家张松 冬日的温度的变化得很慢。 大雪过后,天地皆白,此后的数天虽然连续都有太阳出现,原本厚实的积雪融化了不少,但大地山川仍然一片雪白。 青石乡距离安阳县城不足三十里,是安阳县十三个乡之一。青石乡下辖七村,分别为姜家村、王家村、大石村、张家村、青南村、小弯村、阳塘村,共有民过八百户,四千余人。 张家村位于青石山以东约六里,有民近一百五十户,是青石乡内仅次于姜家村的第二大村。 桑娘神神庙被姜家村青壮荡平的第五天后,张家村东北方向位置,一座占地接近一亩半的院子耸立着,院子的厨房中,一老一少两名仆人正在仔仔细细的清理建在墙边的土灶。 再过一天便是腊月二十四,祭灶节,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提前做准备。 距离厨房约五丈开外。 一动半新的木屋中。 一名身材挺拔,但嘴唇极薄,眼睛狭长,相貌人给人以刻薄之感的青年双臂张开着。在这男子的身后,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仆正小心翼翼的给这青年男子整理他刚穿上的白色的儒生长衫。 “真是的,李公子、吴公子、柳公子他们居然邀少爷你去青石山赏雪,少爷前几天明明已经和陈公子他们去过青石山了,这不是打扰少爷您念书吗?” “少爷来三月可就得参加学院的大可考了。” 小女仆撇着嘴说道。 虽然年纪不大,穿着也不算华丽,但是她眼神中带着同龄女孩没有的妩媚。 “就你话多。” 白衫男子微笑着斥责道。 “你知道什么?” “少爷我陪李兄、吴兄、柳兄他们去青石山赏雪虽然会耽搁些时间,但李兄、吴兄、柳兄与我同在行思书院进学,而且是各自家族的嫡系弟子,与他们交往对我和我张家都是有好处的。” 白衫书生接着说道。 这白衣士子名张松,是青石乡张家主家一脉的嫡长子,也是如今张家在行思书院进学的唯一子弟。 “那些大道理奴婢不懂,反正他们就是会耽搁少爷念书。” 小女仆耸了耸鼻子,故作不满的说道:“再说了,青石乡在行思学院念书的又不是只有少爷你一个人,姜家村离青石山不也很近吗?” “县丞大人昨天去了姜家村,给了姜家村全村免税三年的大好处呢,说是为了奖励姜家村青壮剿灭了白莲邪神。听说姜家村那姜玄公子已经痊愈了,他还被县丞大人夸赞有儒家弟子不惧邪祟的风骨呢。” “他们怎么不去找姜家村的姜玄少爷?” 小女仆娇声抱怨道。 “你给我闭嘴!” 张松突然冷声喝道。 小奴仆一愣,错愕的把头抬了起来,心里生出了深深地惊慌与畏惧。 “少爷,奴婢错了!” 虽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何为引得张松愤怒,但小女仆依然瞬间跪下。 她不过是张家村内一个活不下去的佃农卖给姜家的奴仆,身份卑微无比,要不是有几分姿色,早早就被张松看中,前天与昨日还连续两日夜宿在姜松的卧室,她今天早上绝不敢用撒娇的语气和张松说话。 此刻她更是丝毫不敢顶撞张松。 现今张家虽已经超过了姜家成了青石乡第一豪族,获得了青石乡乡宰职位,但是张家可不像姜家那般曾经是县中大户,而且世代书香。 张家是在最近数十年迅速崛起的,此前张家只不过是拥有较多土地的普通乡豪罢了,比王家村的王家好不了多少。 而且张家对待村民的手段也不似姜家那般柔和。 最近十余年间,摄于张家威势,姜家村内部被迫将田地乃至儿女卖个张家的村民可不是一家两家。像她这等已经卖身且已经失身的女仆,能成为张松的妾就是就是最大的奢望。 “你下去!” 张松开口说道。 “是……是,少爷。” 小女仆声音颤抖的应道,连忙爬了起来,而后迅速退了下去,脚步声很快消失。 “姜玄不仅没死,还得到了县丞大人的夸耀?” 张松声音低沉的说道:“王家村的那桑娘神早就有神异之名,确实是一个非常灵验的神明,曾经让数个冒犯她的王家村村民遭受了报应,现在她更是暴露出了白匪邪神的底细。” “姜家村的那村正姜营是旁系弟子,威望不足不说,手中的田地也远不及姜玄一脉。姜玄加冠成年之后,必定会威胁他族长之位,若非不得已,姜营是不会出手帮助姜玄的。” 张松狭长的眼眸中充斥着恶意 张家村与姜家村最近数十年来一直都处于竞争状态,最近十余年张家才好不容易把姜家压下。要是让底蕴本就深厚的姜家再次崛起,必定会对张家在青石乡中的地位以及乡宰职位造成强烈的冲击。 家族利益方面,姜家和张家存在激烈竞争。 张家时刻警惕着姜家。 姜玄才气逼人,深得学院夫子喜爱,来年三月被举荐为贯生的概率极高。可贯生名额是有限的,而且其中过半的部分名额几乎注定会落在安阳县内部的几个大户手中,数十名来自安阳各县豪族的书生只能竞争区区几个名额,而张玄几乎必定占据其中的一个名额。 个人前途方面,张松与姜玄存在激烈竞争。 张松在竞争中处于下风。 姜玄才气逼人而且性格执拗,曾经数次在学院的辩论中把张松压下,并且曾经直言张松此人性格虚伪阴鹫。 个人感情方面,张松极度厌恶姜玄。 同时还带着嫉妒。 正是因为如此,桑娘神是邪神,而且将要被王家村供奉为土地神的消息在桑娘神神庙建好的当天传入了姜玄的耳中。同一天,姜玄很受姜营忌惮的消息传到了桑娘神的神婆耳中。 而后姜玄一病不起。 “那桑娘神从我这里知道了姜玄受到姜营忌惮的消息,她必定不会对在她立庙的当天站在庙门前大肆谩骂的姜玄留手。” “家族不支持,而且得罪了恶神。” “在这等情况下都没死,难道姜玄真得到了祖宗的保佑?” 张松心头愤恨。 约一刻半钟后,张家村村头,张松带着一个书童朝着西边走去。 第四章 落水而死 白茫茫的雪地上,张松与一个穿着灰色麻衣,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上下的书童一起慢步走着。 张松手中空无一物,而张松的身后,少年书童肩上跳着担子,其中一头是木制的方形火炉,右边则是一个内部装着熟食与酒水的密封箱子。 白雪配热酒,这是在青石山赏雪的一大享受。 书童挑着担子,小心翼翼的走着,心头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防止打滑摔跤。与此同时,书童也注意保持与张松之间的距离,他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几乎总是落后张松一丈左右。 张松的心情很不好。 非常的不好。 至少要比六天前去青石山陪陈公子一行人赏雪时的心情差很多。 虽然张松平时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身为跟随在张松身边超过五年的存在,张松身后的书童还是早早就感知到了自家少爷的心情。 张松继续走着。 六里路并不算远,就算在路上存在积雪,用半个时辰的时间走完这段距离也绰绰有余了,更别提如今道路上的积雪其实早就已经被青石乡的百姓们踩得融化了大半,许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黑色的泥土。 张松一行两人走得非常顺利。 离开张家村约两刻钟后,张松与书童来到了阳塘湖边一座长近两丈的木桥旁边。 木桥的桥面宽度接近四尺,由六根圆木并排制成,中间几根木头上方的雪已经被踩化了,露出了暗黄色的木质,只有桥的两侧还挂着白色的积雪。 木桥的下方有着深蓝色的水在缓缓流动。 从桥上看不出水的深浅。 张松踏步走上了桥去,他心情和在平地上走并没有多少区别。 六天前,大雪初下,张松在走这木桥时确实得非常的警惕,可现在,整个桥面几乎都显出来了,落在了他的眼中,张松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张松走得很稳,可在张松正走到桥中间的时候,即他身后的书童正打算迈步踩上桥面的时候,张松的行进方向发生了变化,他突然朝着木桥的左侧转向。 仅仅两步,张松的脚就踏空了,他整个人直接从桥上摔了下去,同时刮下去了一大块黏在桥边的积雪。 在摔下桥面的瞬间,张松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神中既带着惊恐也同样存在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居然会掉落下去。 原本看似平静的水面溅起了白色的水花。 宛如巨石砸入水中一般。 张松直接沉了下去。 水面之下,冰冷水让张松瞬间完全清醒了过来,他双手挥舞着,欲要浮上去,可他身体却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张松的剧烈挣扎居然没能让从小识得水性他浮上去。 张松很快就沉入了寒冷刺骨的水底。 张松松拼命瞪着水底的淤泥,可是淤泥提供的推力却不能能让张松上浮哪怕定点的距离,反而令他越陷越深,他身上好像真挂着一块大石头一般。 无论如何挣扎,张松都无法浮出水面。 桥的东端,书童慌了。 张松突然掉下桥去本就让他感到非常的意外,张松掉下去之后居然没有再浮上来更是让书童彻底感到失措。 就算是毫无水性的人落入水中也至少会在水面上来回上下浮动挣扎一番才是,而张松可是青石乡张家村人,他可是识水性的,而且水性并不算差。 书童仓皇的看着张松掉下去的位置。 大约过了近一分钟后,书童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将监头扁担两端的火炉和装着酒肉的木箱都卸了下来,而后跑到了张松掉落的位置,并趴在了桥上,将扁担一头插入了水中,往下探去。 很快,书童脸上浮现出了惊喜之色。 他感知到扁担被人抓住了。 书童全力拉着扁担,可结果却无济于事。虽然他已经使用全身的力量,但扁担却始终无法提起。 近半分钟后。 水下的张松仿佛知晓他已经面临绝境,而那扁担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一般,桥面上的书童突然感到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大的力量传来。 随着手掌一滑,扁担直接落入了水中。 而后消失了。 书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空空如也的双手,而又有看了一眼虽然有波涛在回荡,但却同样空空如也的深蓝色水面,心头既是畏惧又是惶恐。 张松突然摔下桥面。 张松摔入水中之后就没有再浮起来。 扁担明明已经被抓住,自己也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但张松却没有浮起来。 种种迹象结合在一起…… 书童本能的感到心悸。 书童抬起头,有些恍惚的环顾着四周。 桥的上游是一条汇入阳塘湖涓涓小溪,小溪的左右两侧全是白白雪覆盖的田野。 桥下游的水面很宽广,是青石乡境内最大的湖泊,位于青石山东南方向的阳塘湖。桥的前端连通的前往青石山的小路,后方的桥头位置摆着的是木制的火炉和用于装酒水的箱子。 看到火炉与木箱的瞬间,书童想起了张家的强大与行事风格,同样也想起了他那就居住在张家村,但却将他卖个张家为奴的父母,以及他那年纪尚小的弟弟妹妹。 犹豫了近半分钟后。 书童迅速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咬牙跳入了冰冷而且让他感到畏惧的水中。 几乎同一时间。 木桥西北方向,距离木桥近里的小山丘之巅,姜玄站在被白雪覆盖着的山道之上,视野中浮现出的两根白色的气运之柱,其中一根内运微微带着一丝时红色,而另一根则通体为灰白。 在两根气运之柱的顶端,浓浓的黑色仿佛要将这两根气运之柱完全压倒。 约五分钟后,外运皆为白色的两根气运之柱相继坍塌,却而代之的是两根颜色为灰黑色,看起来虚浮缥缈的“气运之柱”,而那等颜色的“气运之柱”显然并不是生人能够拥有的。 “张松的书童这次算是被牵连了。” 姜玄摇头叹息道。 拥有了桑娘神的记忆后,张松此前的策划对姜玄而言就不再是秘密。 距离姜松落水位置位置不足五丈的水面上,一团凝实的雪块正在漂浮着,雪快中包裹着两章黄色的符箓,若是白莲教中的中的弟子看到,他们轻易就能够明白这两种符箓的种类。 其中一种名为幻迷符。 若是处理得当,可以这符箓为核心布置出一个类似鬼打墙的小型迷幻阵。 另一种名为千斤符。 幻迷符和千斤符都是普通白莲教术士就能制出的符箓。 包裹着这两张符箓的雪快原本是藏在木桥中段边沿的积雪内部的,是在张松掉落下桥的瞬间才随着其其它积雪一起被刮下,而后落入了水中。 一个能够在数里外就能够看到他人气运的强大望气之术。 两张带着法力的符箓。 凭借着这两种手段和提前做好的布置,想要借用桑娘神除掉姜玄的张松此刻一动不动的沉在了冰冷的水底。 “刚化为鬼魂的魂魄的神志是模糊的,包裹在雪块中的两张符箓很快就会被冲入阳塘湖深处,而后被阳塘湖的湖水泡烂泡散,而张松落水位置的周围也没有神明的气运之柱存在。” “不用多久,张松在前往青石山赏雪路途中落水而死的消息就会传出。” 姜玄低声喃语着。 继续看了那两根羸弱不堪的灰黑色气运柱一眼后。 姜玄转身离开了。 第五章 又是一年除夕至 张松是张家嫡长子,也是如今青石张家仅有的一个在行思学院进学的弟子,是张家年轻一代最具才华,最有可能成为贯生的族人,他的死对于张家而言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张松的死惊动了整个村子,连他那身为安阳县六曹之一的叔父张生也在当天夜里便回到了村中。 张家村位于青石山以东,姜家村位于青石山以北。 两村相距接近十里。 张家村内部的压抑气氛没有对姜家村村民产生多大的影响,除了村正姜营的妻子张氏不时哀叹娘家弟子不幸早逝外,张松溺水而死的事情对姜家村众村民而言只能算是一个特别的谈资。 灶王爷照样得祭拜。 年同样得照过。 刚过去的一年不是灾年,姜家村没有出现有人饿死或是不得不将田卖给姜家以换取粮食的情况。而接下来的三年可以免除来自朝廷的田赋,其中数十户人家还能够种上一两亩来自姜玄名下的免税田。 姜家村的村民们无不欢喜,他们比以往的更期待新年的到来。 腊月二十四。 家家户户祭灶王。 腊月二十五。 各家各户都迎神,赶乱岁。 腊月二十六。 有猪的宰猪,有鸡的宰鸡。没有养猪养鸡的人家则拿出积蓄,忍痛买肉过年。 腊月二十七。 全家洗浴。 腊月二十八。 题写桃符。 姜玄是行思书院的弟子,而且刚“得到”祖宗庇佑,也正是因为姜玄,张家村的青壮们才会去王家村推倒了桑年神的神庙,最后全村都得到了来自朝廷的奖励。 这一天来找姜玄提写桃符的村民很多。 刚开始只是没有读过书的姜氏弟子,后来一些村中的非姜姓村民,特别是曾经参与过去王家村冲击桑娘神庙的人家也逐渐上门来请姜玄提写桃符。 姜玄一律来者不拒。 腊月二十九。 上供请祖。 在欢庆与期待之中,大年三十很快就到来了。 大雪之后是连日的晴天,在太阳连续十余天的照射下,原本将整个大地都覆盖的积雪大多都消融了,只有山顶位置或者很难被阳光照射到的山沟之间会有许些白雪残存。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温和的阳光普照着大地。 姜玄家的院子之中,以厨房为源头,香气不断飘散了出来,姜芸和姜明这两个小伙不时在厨房门口进进出出,他两的小脸红扑扑的,都满是笑容,身上则穿着龚氏前两天刚缝制好的新衣服。 距离厨房约两丈开外,姜玄微笑着摇了摇头。 君子远庖厨。 姜玄虽然还不是君子,但同样也得远离厨房。 即使现在是在准备年夜饭。 香气继续从书房中冒出,姜芸与姜玄这两个分别只有十二岁与十岁的小家伙笑声朗朗,其中姜明手中还不时会出现已经煮好了鸡鸭鱼肉。 每当看到自己那只能站在厨房外的大哥时,姜明圆乎乎的脸上总会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何,姜明总是觉得他那大病痊愈后的兄长比以前更加可亲了。 “十岁乃幼学之年,小弟也是时候得读书了。” “最好是送去行思书院进学。” 姜玄正为那朝着自己得意大笑的圆脸小家伙的考虑。 虽然姜家时代书香,就算不去行思数月读书,族内的弟子许多同样也能够识文断字,但想要学到更多的学问,特别是成为士人,进入安阳城中的行思学院就学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 十八岁举贯生。 二十岁举秀才,同年可参加州中的州试,德才兼备者可举“士”。 这是大乾如今最最基础的举士渠道。 对于安阳县境内所有大户豪族以及庶人而言,这几乎是唯一的进入士人阶层的渠道。 想要成为贯生就必须先得到县里的行思书院进学,并在学院的大考中,即在“县试”中得到学院夫子们的认可与举荐。成为贯生之后则去郡中就学,而后在郡里学院的大考中,即在“郡试”被郡中学院里的夫子认可方能被举为秀才。 如此才有资格去州里参加秋天的州试。 从州试中脱颖而出者即可被举为“士”。 其中年过二十三或三次县试而不被举为贯生者不得继续参加县试,年过二十五或三次郡试而不被举为秀才者不得继续参加郡试,年过三十或者三次州试而不被举为“士”者不得继续参加州试。 根据州里以及郡中各学院夫子对“德”与“才”的评估,从通过秋考的“士”可分为六等:九品秀士、八品游士、七品智士、六品察士、五品弘士、四品贤士。 其中八九品为下品,六七品为中品,四五品为上品。 所谓德:即品德、门第。 所谓才:即才华。 德在前。 才在后。 “虽然小弟的内运之为白色,但文气可养命,也可养运,他日后未尝没有成为士的可能。” “就算不能举士,至少也能开智。” 姜玄心中暗暗思量。 姜明只是家中的二子,如果姜玄不死,他日后最多能成姜家的一族老。 “而且也得收几个仆人了。” 姜玄看着在厨房中的龚氏。 姜家世代书香,而且姜玄一脉历代都是姜家嫡系,有田数百亩。 姜玄父亲姜弘在世时,他家自然是有仆人的。 不过节俭方能持家。 姜弘死后,龚氏一妇人当家,姜玄和姜明兄弟年幼,为了避免来自族长姜营和其他其他族老族们的闲话和压力,龚氏迫于压力将家中的仆人都遣散了。 “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学院大考之后才说。” 姜玄低声喃语道。 姜玄是姜家嫡长子且拥有术士实力,姜营以及其他族老已经无法对他产生致命的威胁了。要是他在来年三月的县试中成为贯生,拥有去郡中就学的资格,姜营以及姜家族老对他指手画脚的能力甚至都要丢掉大半。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里,吃完年夜饭之后,姜家的院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 随着手臂一抛。 一截小臂般大小的竹子被姜明扔进了火堆的中央。 数分钟后。 “砰!” 爆竹炸响。 第六章 文气和隐忧 姜家村中央,灯光在姜玄的书房中闪烁着,光芒透过窗户照到了院子之中。 书房的内部,姜玄手中拿着一本《周易》,正在津津有味的读着。虽然已经入夜,温度比中午要低很多,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炭火,但房间中的温度却不算太低,姜玄也并没有觉得寒冷。 “周易,文皇谱周易而得以文道大成。” “儒家将周易列为六经之首,道家将其称为大道之源。道儒两家中的两派六宗,象数学派、义理学派、占卜宗、禨祥宗、造化宗、老庄宗、儒理宗、史事宗皆奉周易为自家学派之源。” “果然非同不一般。” 姜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桑姑道人身前是白莲教内门弟子,学道数十年,拥有凝神境的道法造诣,而那被姜玄融合取代的“姜玄”本身也才华横溢,深得县中行思学院众夫子喜爱。 因为儒道皆修,姜玄对儒经的理解要比普通的儒生全面不少。 儒家乃汉武之后第一显学,也是如今大乾的治国取士之学,四书五经都是在县中就学的学子必须学习的儒家典籍,也是县试必考的书籍。 《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五经之中,姜玄最喜周易,同样也最读不懂周易。随着心情,道法造诣,看书目的的变化,姜玄对周易的感官与理解也会有许些不同。 姜玄慢慢翻动着手中的书籍,认真品味着书中每一个字所蕴含的道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半个小时后。 姜玄终于将手中的周易再次看了一遍。 姜玄站了起来,砚台中倒入一丝清水,用墨在砚台中慢慢磨了起来,待砚里的清水彻底变黑之后,姜玄从书桌下方的抽屉中取出一张宣纸,而后拿起了本就放在砚台边上的毛笔。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十个来自周易中的黑色大字出现在了原本雪白的纸上。 这十个大字通体匀衡瘦硬,笔画转角处菱角分明,稳而不俗,险而不怪,骨力劲健,竖画顿挫有力、挺劲瘦长、凝练结实,用笔干净利落,非有十年以上书法功底的儒生绝难写出。 和如今大乾如今流行的飘逸字体相比,这十个字更是多了几分严谨与刚强。 “虽有自强之意,但无自强之气。” 姜玄最终还是摇头。 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皆是儒家经典,读之可以养浩然文气。 身具浩然之气者即为儒士。 儒、道、武三家虽然都立于人道之中,但三者很大程度上却彼此对立,武道血气和儒家文气都能够对道法产生冲击,在儒道大家面前,普通的法士和方士甚至无法使用法术。 姜玄现在是道家方士,如果他写的字里带着儒家的文气,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出来。下笔无浩然之气,这意味着姜玄依然没能踏入儒士的门槛。 “两天后就是学院大考。” “不过就算不是儒士,我这次被举为贯生应该也问题不大。” 姜玄心中思量。 没能养出浩然之气,姜玄虽心有遗憾,但却谈不上担忧。 被举为贯生讲究德才兼备。 所谓德:虽然天下世家直接将其归为德行,但其实是门第、名望。 所谓才:即才华。 姜玄无惧白匪邪神,敢在庙前直呵其神婆与以及邪神本身,此后更是因祖宗保佑而幸免于邪神作祟,并带领村中青壮拆除桑娘邪神庙宇。 经过姜家的暗中发力之后,此事早已在安阳城中传开。 姜玄如今在安阳中的名望已经不在在行思学院中就学的几位大户嫡子之下,足以让他在“德”这一项中凌驾于行思学院里所有出自乡间豪族的士子书生之上。 至于才华。 融合了这具身体原主人以及桑姑道人的灵魂后,姜玄的灵魂本就远比行思书院中的普通儒生强不少,如今他更是拥有道家方士业位,达到了策术境,灵魂再次得到了增强。 姜玄的记忆力远在普通人之上。 经过了三个多月的复习和努力,因桑娘神作法而导致卧床不起所耽误的时间早就已经被姜玄弥补回来了。 姜玄将桌上的灯盏吹灭。 随即离开了书房。 夜很静,卧室内侧的床上,姜玄盘腿坐着,天地灵气不断涌入姜玄体内。 时间已经过了近三个月,距离姜玄的真灵回归更是过去了近一百天。在这近百天的时间里,姜玄虽然将大量时间都用于研习四书五经,但他的法力还是增加了不少。 如今姜玄丹田中的法力漩涡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二个拳头大小。 法士:筑法境。 在丹田中凝聚出法力。 方士:策术境。 丹田中的法力形成能够自发运转的法力漩涡,巅峰期法力漩涡可达到了拳头大小。 通士:出窍境。 法力化液,可灵魂出窍。 正士:凝神境。 丹田中的法力漩涡达到拳头大小即为方士的巅峰,如今姜玄距离方士之峰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相差也不算太远了。 修炼到半夜之后。 姜玄停了下来。 道家的修炼不仅仅是凝聚法力而已,也会对灵魂有所强化和孕养,对精神有好处。不过姜玄的身体却是需要休息的,两天后就是学院大考,他明天就得赶往安阳城。 姜玄躺在床上,眼眸中带着凝重。 姜玄头顶上方的气运之柱外白内红,其中内运依然为正红色,属从八品内运,在灵魂中的球形虚影的伪装下,整根气运之柱看起来非常凝实。 但姜玄自己却很清楚,他的内运虽然颜色没变,但气运之柱上方的云气却变得更加的缥缈了。这意味着他来自家族和名望的气运遭到了一定的消耗。 修道破家,要是一直持续消耗下去,无法得到补充,姜玄的仕途以及姜家的族运都会受到影响。 姜玄的灵魂中,因为吞噬桑姑道人而带来的阴气也从未消散。 因为姜玄踏入了策术境,灵魂变得更加强大的缘故,那些阴气现在还没有对姜玄产生太大的影响,可要是一直不能消除,姜玄的灵魂终究会因为受到阴气的长期侵害而衰竭。 阴气入魂是修道的大忌。 第七章 “狗”叫声 永宁八年,九江王赵普于荆州起事,白莲邪匪佐之,烽火波及数州。 同年,帝遣征西将军项政率军二十万南下平乱。 半年后,赵普事败身死。 次月,帝改年初平。 初平五年二月二十八,天刚蒙蒙亮龚氏就已经起来为姜玄准备早饭以及路上所需的饭菜了。 将饭菜都准备好了之后,龚氏又去姜玄的书房整理了一番,把姜玄以往在学院中进学是记下的读书心得以及写着有姜玄对县试试题的估测以及相关分析的的纸张和书籍都仔细包了起来。 四书五经也都全部被包上。 姜玄灵魂极强,记忆极好,四书五经他早烂熟于心,他最近三个多月里根据夫子们的性格和文风而估测出来的试题也早就已经全部都被记入了脑海之中。 姜玄原本只计划带着二两银子,两只毛笔,一块用了近半的墨,一方父辈传下的砚台,一只用于往砚台中添水的砚滴,一本《周易》进城就轻身进城的,可最终的结果是他得挂着着一大两小三个包袱出发。 两个小的包裹分别装着用于路上的吃食以及用于御寒用的衣服。 大的则装着书。 姜玄是青石姜家一脉的嫡长子,也是姜家现如今唯一在行思书院进学的弟子,姜玄这次进入县里参加学院大考对姜家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太阳刚刚升起,姜玄家院子里就聚集了不少村民。 族长姜营以及姜友、姜山、姜隆、姜牧、姜寺、姜福、姜艮共七位族老也全部都到了。 “阿河,你的文思才华在学院中本就位列上上等。” “这次你又得到了祖宗庇佑,令我张家村青壮拆了那白匪邪神的神庙,连县丞大人都因此专门来到我们姜家村,并赞叹你有儒家弟子不惧邪祟的风骨。” 姜有目光看着身上挂着三个包裹的姜玄。 “你这次只需保持平常心即可。” 姜友谆谆教导道。 “二叔公,阿河明白。” 姜玄点头道。 姜玄很清楚姜友话里边蕴含着的潜意思。 被举为贯生讲究德才兼备。 如今姜玄的名望已经县里同期所有考生,就算门第比不上县中的大户子弟,但姜玄的“德”至少比其他来自乡中豪主的弟子也强一头了。 只要姜玄的“才”不出现问题,他被举为贯生就基本稳了。 “小郎,不过你也不能太过松懈。” “我姜家已经有过三代没有族人被举为“士”了,甚至比不过不少乡豪,我姜家急需出一位儒士,否则别说重新成为安阳大户了,我姜家日后在乡豪中我们都难算是顶尖了。” “三哥说的没错,我姜家确实需要一位士人。” “确实不能太松懈。” 也许是觉得给姜玄的压力也不能太小了,以免姜玄会产生松懈之心的缘故,好几位族老接连在从“家族需求”、“未来前途”两方面给姜玄阐述了此次县试的重要性与意义。 “要是你这次县试不成了,来年众夫子以及安阳城中的百姓可不一定还记得我们张家村荡平了桑娘邪神神庙的事。” “到时候会麻烦很多。” “每个儒生虽都能够参加三次县试,但要是第二第三次才被举为贯生,得到去郡里就学的资格,日后想要被被举为秀才就极难了,更别提被举为士。” “而且县里学院的夫子们对第二次参加县试的考生的要求也格外严格。” 另两位族老又从县试会失败造成的后果方面提醒姜玄他这次必须非常谨慎且非常努力才行。 “各位叔公叔伯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姜玄朗声说道。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话已经对姜玄产生了很大的促进与警示作用,姜营与七位族老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完姜营和几大族老的叮嘱后,姜玄又去和母亲龚氏告别。 龚氏虽然位于主家一脉,但毕竟是女子,而且娘家在五年前的白匪之祸中遭遇了灭顶之灾,没有娘家势力的支持。 在众族老以及姜家弟子心中,龚氏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及姜营和姜家七大族老的。 在族长姜营和七位族老一个个都在叮嘱姜玄的时候,龚氏只能站在后边。 向母亲告别之后,姜玄又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头。 姜家村与安阳城相距三十里,就算徒步走也只需要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姜玄此前多次离家单独前往安阳城,这次县试也并不需要化太多的时间,姜玄很快就可以再次回到家。 姜芸和姜明姐弟对姜玄的离开倒不算太伤感。 梁州是大禹一统天下之后划定的上古九州之一,位于雍凉二州之南,巴蜀二州之北,荆州之西,继续往西则是居住者苗民的幽幽森林。 梁州的面积在大梁十八州之中不算广,人口在十八州之中也不算多,但内部却较为稳定。 汉中郡位于梁州中南,北临汉水,西临大巴山脉,百姓的富足程度在梁州属中等,五年前虽遭受了白匪之祸,但如今却也基本恢复了过来,百姓也已经基本能安居乐业。 安阳是汉中诸县之一,人口在汉中诸县中属中上,最近数年未曾有盗贼拦路抢劫杀人的恶事发生。 姜玄走得非常的顺利。 一个时辰刚过,姜玄就走了近五分之三的路程。 “五年前的白莲教起事。” 姜玄突然摇头叹息。 距离姜玄不足百米处,道路的南边,一座道观依山而建,不过那座道观已经塌了,只有观墙部分还勉强算完整。 五年过去,安阳百姓的生活虽然已经几乎恢复到了白匪之祸之前的水平,但一些需要漫长时间才有可能恢复的过来的事物与建筑却依然向世人展现着五年前的白匪之祸的可怕。 姜玄继续行进,当走到庙宇废墟旁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嗷哦。” “嗷哦。” “嗷哦。” 数道比狗叫声低半音,也比狗的更加清脆一些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姜玄的耳中。 声音中带着痛苦。 也带着凄厉。 第八章 人参精怪 “嗯?这等叫声?”姜玄目光转动,朝着南边的废墟方向看了过去。 声音显然就是从庙宇废墟位置传来的。 因为需要去县里的行思学院求学的缘故,姜玄曾经多次往返于安阳城与姜家村之间,这庙宇完好之时样子姜玄曾经见到过数次,破败之后的样子更是见到过多次。 姜玄对这座庙宇有所了解,这庙宇并不是太上道或太一道的道观,而是属于安蟒山山神的神庙。 安蟒山属大巴山余脉,东西纵横过两百里,北临安阳与成固二县。安蟒山山神正是坐镇安蟒山的正神,也是安阳、成固两县的百姓共同信仰祭拜的山间大神,大乾建立后没多久就已经被百姓供奉信仰。 至今仍然有人祭拜。 姜玄朝着废墟走去,山神庙距离大路很近,他很快就来到了废墟的旁边。也许是听到了姜玄脚步的声音,随着姜玄的逼近,原本凄厉的叫声突然停了下来。 姜玄目光扫视着整个废墟。 废墟非常的散乱破败,显然没有百姓来认真的整理过,破碎的瓦砾散乱的堆着,早已折断了的柱子和已经发黑的的断裂木板横七竖八的从插在瓦砾之中。 “毕竟是陨落了,虽然信仰还在,但却无法发动信徒来修整庙宇了。” 姜玄轻声喃语着。 安蟒山横跨两县,东西长两百余里,南北宽近一百五十里,面积不下于安阳、成固二县之和,而安蟒山山神存在了近三百年,底蕴深厚,他的神力远在安阳县土地之上。 甚至能和得到大乾册封的县城隍媲美。 安蟒山山神虽然强大,信徒数量也极多,不过它五年前还是在白莲教一名真传弟子以及包括桑姑道人在内的数名内门弟子的围攻下彻底陨落了。 “那叫声似犬,音调凄厉清脆,应该是来自受伤了的狗崽或者来自安蟒山中的狼崽。” 姜玄心里暗道。 随着姜玄心念转动,他的视野出现了变化,散乱的瓦砾上方骤然出现了气运之柱。为了更加方便的找到受伤狗仔的的位置,姜玄使用了望气的手段。 “有两根气运之柱?而且其中一根居然是此等颜色?” 姜玄眼中带着错愕。 有灵者皆有气运,人、神、鬼、妖、兽都是如此,但因为生命形态的不同,人、神、鬼、妖、兽的气运之柱也有所区别 在兽类当中,气运灰蒙而不带死气是普通兽类气运的标志,代表其灵慧不开,神志懵懂。 气运泛白则是精怪的代表着精怪。 如果其内运内运中出现了红尘黄青等颜色,那意味着兽已化为妖。 “一灰一白,一兽一精。” 姜玄自言自语道。 来自桑姑道人的知识配合姜玄自身拥有的望气之术,姜玄很快就根据他看到的气运之柱对废墟下的事物有了粗略的判断。 姜玄来到了一道断墙前方,弯下腰,墙脚边刨了起来。 约两分钟之后。 一根小腿粗的木头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中。 同时出现在姜玄视野中的还有一只身体小而纤长,三角形耳朵微微向后弯曲,通体漆黑,但毛发却隐隐带着亮光,看起来给人以凌厉之感的黑色狐狸。 那狐狸的爪子前方近寸的地方还躺着半个手腕粗细,白白胖胖,类似萝卜的物体。 那物体的尖儿有着几条根须。 与此同时,一股极端奇特清香瞬间传入了姜玄的鼻子之中。 “一只黑狐和一根人参。” 姜玄见识过类似的物体,他一眼就认出了木头下压着的动物以及动物爪子前方的白胖物体。 在姜玄看到黑色狐狸与人参的刹那,它俩也同样看到了姜玄的存在。黑色小狐狸头部抬起,目光幽幽的看着姜玄,眼眸中有着打量,有着哀求,但更多的是警惕与威胁。 当注意到姜玄看向看向白色人参的目光后,它的眼神中更是浮浮现出了凶狠之色,嘴里发出呲呲的威胁声。 仿佛要对姜玄发动攻击。 距离小狐狸前爪不足一寸的地方,胖乎乎的白色人参一动不动,就像是普通的已经被人拔出来的人参一般,仿佛就是一个死物。不过凭借着术士的强大灵魂以及感应能力,姜玄还是感知到了来自人参的情绪波动。 那是一种无比纯净的如赤子之心般极度赤城的情绪。 情绪中带着着担忧、期盼、害怕以及恐惧。 “那草木精怪应该就是这人参。” “它在装死。” 姜玄心中做出了判断。 “一兽一怪而已?” “这人参在帮助这黑色狐狸,而这人参居然也不愿离开这狐狸?” 姜玄摇头感叹道。 姜玄可以清晰的看到了黑色狐狸眼神中的那明显的情绪变化。 而成了精的人参拥有自行移动的能力,可以自行的选择灵气较为充沛的地点生。姜玄眼前的人参精虽然没有成了妖的人参娃娃那般迅捷的速度,但一刻钟内移动十来米却不是问题。 除此之外,能够成精的人参也拥有收敛自身香气的能力,除非是可以释放自身,否则参香是不会逸散的,因为释放参香对人参精而言是一种损耗。 姜玄打量着视野中的两个小家伙。 初步有了灵智的狐狸价值不低,其皮毛至少能够卖到数百两银子,相当于近百石大米。 成了精的人参的价值更是堪称无量,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稀世珍品。无论是用于给垂危的吊命还是给武者补充身体,又或者是用于道家炼丹,精怪级别的人参都拥有极其强大的作用。 在姜玄目光的注视下。 “呲呲。”黑色小狐狸不停的呲牙威胁,来自胖乎乎人参那如赤子之心般赤城,同时包含着担忧、期盼、害怕以及恐惧的情绪也不断传入姜玄的感应之中。 “一个狐狸和一根人参居然会彼此担忧且彼此不弃?” 沉默了约两分钟后,姜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姜玄虽然谋求强大自身,也谋取上进之道,但我也不至于在这等情况下谋害你两。” “这次就帮你两一把。” 姜玄开口说道。 第九章 狠角色 姜玄把手朝着下方伸去,那小腿粗的木头虽然压住了黑色狐狸,但也在墙脚支撑起了一个空间,胖乎乎的人参精正是躺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 将手臂伸下去近三分之二后,白白胖胖的人参精被姜玄抓在了手中。 在被抓到的瞬间,胖乎乎的人参抖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到了一动不动的状态。身体虽然丝毫未动,但那纯净的,没有带着一丝掩盖的惶恐却清晰的落入了姜玄的感应之中。 “还在装死。” 姜玄摇头一笑,心里突然的想到了人参娃娃善于装死的民间传言。 把人参精举在眼前,姜玄打量起了这白白胖胖的家伙。 人参精怪通体为白色,尾部有着四根根须,头部位置有着一根头发般粗细,看起来像是绒毛的青色藤蔓,藤蔓上连着两张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绿叶片。 距离胖人参距离顶部约一寸到两寸的位置则有四道凹凸不等的痕迹…… 有些像是人类的双眼鼻子以及嘴巴。 也许是注意到了姜玄的视线正看着自己的“脸”,一道带着惊慌的情绪瞬间传入了姜玄脑海中,胖人参最上方那两道划痕的宽度突然小了一半,就像是孩童突然害怕得闭上了眼睛一般。 “还能做出反应?” “放心,我说帮你两就帮你两,我不会吃你的,那只狐狸也不会有事。” 姜玄轻声笑了起来。 姜玄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手中的人参,他手中的人参虽然是精怪,但智慧显然不算高,就像是出生没多久的孩童一般,心思纯净而又简单。 不过姜玄的话显然用处不大,害怕与畏惧的情绪依然不断传入姜玄脑海中。 姜玄将胖乎乎的人参放在了他前方瓦砾上。 而后姜玄将他周围还算完好的瓦片找了出来,并将其叠成了两叠,并分别塞入了压着黑色小狐狸的两端,用力将小腿粗细木棍顶了高了几公分。 从气运之柱的颜色而言,黑色小狐狸还不入精怪之流,但它明显比胖乎乎的人参要聪明不少。 尽管它原先对姜玄充满防备与警惕,还呲牙威胁过姜玄,但在听到了姜玄的话以及看到胖人参确实没受到伤害之后,小狐狸眼中虽然还带着警惕,但眼中的敌意却消散了很多。 在姜玄救援的过程中,黑色狐狸并没有胡乱动身体,更没有攻击姜玄,反而像胖人参一般保持着平静,不过它眼神中的警惕却并没有散去,依然给姜玄以冷厉的感觉。 捏住颈部后方,而后轻轻一提,黑色狐狸被姜玄从木头下轻松抽了出来。不过在姜玄将其提起的瞬间,小狐狸发出了一道短促的哀嚎。 “受伤了。” “而且还不是小伤?” 姜玄眉头一皱。 姜玄手中的狐狸皮买黝黑发亮,体型纤长,模样在狐狸中属于极为神俊的存在,不过它的背部却呈现着不正常的扭曲,显然受了伤,八成是伤在了脊柱位置。 就在此时,一道让姜玄感觉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瞬间提升了数倍的异香涌入了他的鼻子之中,这股异响比姜玄此前刚打开瓦砾时闻到的参香浓郁数十上百倍。 姜玄前方的瓦砾商,原本躺着的胖乎乎人参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它尾部的几根根须变得粗壮了不少,正像腿一般支撑着它的身体。 淡青色的雾气正从它头顶的叶片中涌现出来。 “嗷哦!” 黑色狐狸突然发出了一道急促的嚎叫,随即猛地摆动身体,好似非常急切的想要挣脱姜玄的掌控。姜玄也没有刻意去违逆黑色小狐狸的意图,而是直接将它轻轻的放在了瓦砾上方。 黑色小狐狸趴向白白胖胖的人参精,用爪子抚了抚人胖参的身体,嘴里还不停的嚎叫着,仿佛是要它停下来。 但小狐狸的举动无用。 淡青色的气体依然不断从人参头顶上方的叶片中冒出。 兴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无法阻止人参的行为,小狐狸的爪子从人参的身体尚放了下来,四肢都落在了地面上,而后猛烈的扭动它的身体。 “咔嚓!咔嚓!” 断裂后的骨头碰撞摩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好狠小家伙!” 姜玄瞳孔收缩。 普通人手臂骨头断裂后,就算他初通接骨之法,但有胆量自行接骨并且能忍受住接骨过程的剧烈疼痛的人都极少极少。黑色小狐狸腰部的骨头明显被压断了,它现在显然是想通过摇摆身体让断裂的骨头复位。 这等痛苦远比人类接骨更加可怕。 摇摆了近十秒钟后,小狐狸才停止了摆动。 胖乎乎的人参精叶片上散发出来的绿色气体随之涌动了起来,全部被小狐狸吸入了到了鼻子之中,随着吸入气体的增加,小狐狸站得越发笔直。 近两分钟后,黑色小狐狸的站姿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看起来无比的神峻。 “嗷哦!” 急促的嚎叫声再次响起,人参头部上方的叶片随之不再喷涌淡青色雾气。 “这人参的灵性消减了近一成。” 姜玄心中暗道。 人参精胖乎乎的,皮肤为白色,白色中带着许些光芒。叶片喷涌了数分钟的青绿色气体后,人参精表皮上的光芒显然暗淡了不少,它上方气运之柱中的白色也减弱了一成左右。 这是根基受损的迹象。 “这两个小家伙,不仅关系不一般,看来本身也非常的不一般啊。” 姜玄思索着。 草木之灵的修炼难度远超过人类,同样也远超过妖兽,而其中阻碍草木之灵成为妖道修士最大的难关就是开启灵智,即从普通植物成为精怪。 这一关难住了几乎所有的植物,就算是在植物中以灵性著称的人参也同样极难以跨过这步。 灵力消退一成,灵智也会随之消退。 这对草木之灵而言是非常大的代价…… 绝非短时间能够弥补。 至于那黑色小狐狸,它更给姜玄带来的震撼更甚。 用摇摆的方式将断裂的腰部脊骨重新接上,就算那狐狸对自身的身体较为了解,这等痛苦也不是动物能够忍受的,甚至连人类武者乃至经久沙场的百战之将也不一定能够承受此等痛苦。 “嗷哦!” 嚎叫声再次响起。 黑色狐狸张嘴将胖乎乎的人参叼在了嘴里,而后转过身子,朝着姜玄看了过来。 第十章 巨虎、乌鸦、红狼、野猪 仿佛是要把姜玄的容貌记下一般,小狐狸深深的看着姜玄。 不过黑色狐的的眼神依然非常凌厉,眼眸中既看不到因为刚刚承受了巨大痛苦的疲惫和虚弱,也没有普通略带灵性的动物被人救后的信赖与依恋。 看了姜玄十数秒钟后,小狐狸转身神庙旁边的山林窜去。 在即将进入树林的一刻,黑色狐狸扭头再次看了姜玄一眼,眼眸中方才浮现出感激之色。 娇小的体格。 纤长的身形。 微微向后弯曲的尖尖耳朵。 乌黑发亮的毛发。 幽蓝色的双眸。 虽然眼神中带着感激,但是黑色小狐狸看起来依然非常的冷傲。 胖乎乎的人参恰好相反。 虽然这胖家伙在此前大多时间都在装死,也很畏惧姜玄,可在即将被黑色小狐狸带入山林的刹那,它的头部和尾端反而剧烈的摇摆起来,像是在与姜玄告别一般。 眨眼间后。 黑色小狐狸与白白胖胖的人参精同时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一个药力惊人。” “一个灵性十足。” “一精一兽都不一般,真不知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会被困于安蟒山山神庙的废墟下。” 姜玄心有疑惑。 人参精最后用叶片散发出来的精纯参气能够让姜玄的身体瞬间舒爽,精神也为之大震,更能够使黑狐断裂的脊骨在短短数分钟内痊愈。 功效明显比桑姑道人曾经了解到的人参精参气要强不少。 至于那黑色狐狸,它的忍耐力与灵性都不是普通兽类可比的,甚至不是一般精怪可以相提并论的。 显然也非同寻常。 “希望这两个小家伙可以安全的活下去吧。” 姜玄低声喃语道。 黑色小狐狸不一般。 胖人参也不一般。 放过这两个小东西,姜玄心里自然也感到许些惋惜。 将心头的疑惑,惋惜,以及一丝后悔压下去后,姜玄启步朝着安阳县城的方向走去。 无论是修道还是修文都讲究念头通达,既然姜玄在看见那两个小家伙后做出了放过它俩的决定,而且已经放走了,他自然就不会再去花时间去探究此前的决定是否应该。 姜玄离开神庙废墟约半刻钟后。 距离姜玄约二十里外。 安蟒山的中外围。 一座供奉没有断绝的安蟒山山神庙的内部,大量的雾气弥漫着,嚎叫声此起彼伏。 神庙剧烈摇晃着。 “哗啦!” 一头高壮入牛的吊睛白额大虎突然撞破了本已经关河了的庙门,从摇动不止的神庙中冲了出来。 紧接着,一头如同牛犊一般大小的红色巨狼,一头体型比白额大虎更加巨大的灰色长獠野猪以及一只半人高的乌鸦也从神庙中冲了出来。 数秒钟后,神庙骤然倒塌。 “那可恶的贱人!” “她居然能动用安蟒山山神神像中残存的神力,布置阵法困住我们。” 白额大虎口吐人言。 巨型老虎的嘴巴长着,嘴里那近半尺长的两根獠牙如同利刃一般带着幽幽寒光,它双眸中的杀气没有丝毫的掩饰。在这白额巨虎开口后的瞬间,神庙方圆近里的所有动物全部停止和吼叫与啼鸣。 “这正好说明大人的推断没错。” 红色巨狼开口道。 “普通神明死后,其孕育的神印虽然可以继续存在一段时间,但绝难存太久,而且也无法被其他神明炼化。” “安蟒山山神已经死了五年,可他的神印却还能够被用来调动神像中的神力,这恰好证明安蟒山山神确实不一般,本体绝不是黑蟒,他的神印价值很大。” 红色巨狼目光幽冷。 “这倒是没错。” 半人高的黑色乌鸦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过现在那些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我们需要做的是把那人抓回来,将安蟒山山神的神印带回去给大人。大人这次把我们四个全部派出,他的决心我们都清楚。” “要是没能把神印带回去,我们都不会好过。” 黑乌鸦条理清晰的说道。 仿佛联想到了极端可怕的画面,另外三妖眼眸中都人性化的浮现出了畏惧之色。 “墨鸦,我们四个中就属你脑子也最好用。” “我听你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巨大野猪连道。 白额大虎与巨型野猪同时朝着半人高的黑乌鸦看去。 红色巨狼眼眸中虽然浮现出了一丝不愉之色,心里也并不认为黑色乌鸦比自己更加聪明,但它最终还是也将目光朝着黑色乌鸦投了过去。 “庞猪,赤狼,你两的鼻子最灵,你两个负责根据那人以及人参娃娃留下的气味继续追踪下去。” “白彪,你与我分别去安蟒山山神各处的神庙探查。” “那人还没有完全炼化神印,人参娃娃的参气也消耗了大半,她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实力,唯一的方法就是吸取去安蟒山内各大山神庙中的神力。” 黑色乌鸦直接说道。 “咱们四个分散行动,会不会太危险?” 红色巨狼眼珠转动。 “那人半个月前已经被大人重伤,要不是使用了秘法以及有人生娃娃的帮助,她早就死在大人手中了。前几天那人被我们发现后,又连续使用了多次秘术,本源大伤,这是我们都看到了的。” “她现在最多也有精怪级实力。” “就算借用山神庙的神力,她也就能困住我们而已,绝对杀不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而且我的耳朵很灵,要是你们求救,我肯定可以听到。” 黑色乌鸦解释道。 “墨鸦的脑袋就是好使!” 灰色野猪显然对黑色乌鸦的话很是赞同。 “就这么办。” 率先冲出神庙的白色老虎也没有反对。 瞬间之后。 四头能够口吐人言巨大妖兽离开了,只有那已经倒塌了的山神庙证实它们确实来过这里。 时间继续流逝。 距离姜家救了黑色狐狸约大半个时辰之后,一座宽两里有余,高约两丈的城墙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之中。 “安阳城。” 姜玄咧嘴一笑,他记忆中存在着大量与这座层次相关的信息。 “先去拜访姑婆,再去拜访柳夫子。” 姜玄轻声说道。 第十一章 四妖追击 姜玄是于日初升时分离开姜家村的,抵达安阳时刚好接近正午,姜玄在太阳的直射下朝着安阳城走去。 普通百姓进入安阳城城需要缴纳一文钱。 出城则免费。 但仗着身上的儒衫,姜玄没有遭遇任何的阻拦就进入了安阳城中,城门附近的百姓对此完全没有异议,相反,他们的眼眸中反而带着尊敬与羡慕。 安阳县内穿儒衫的人出身几乎都不普通。 不是来自县中的大户,就是来自乡中的豪族,或者县城中的富户。 绝非普通平民可比。 安阳在汉中诸县中属中上,县城的大小与人口也同样是如此。 正值中午,街道上的人极多。 青石铺城的宽阔街道上,叫卖的、摆摊的、闲逛的、乘车的、身穿短衫的、穿着长衫的,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街道的两边,米铺、布行、画铺、酒楼,各种各样的商铺也都有。 距离白匪之祸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虽然安阳城的城墙上依然隐约残留着当年恶战所留下的痕迹,但安阳县城却早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大乾还有五十年的国运。” 姜玄心里本能的想起了白莲教的推断。 街道上几乎所有的人身上几乎都穿着较为干净的衣服,街道边的商铺中正在买粮买布的百姓络绎不绝,就连买文房四宝的书生也不在少数。 要不是姜玄已经知晓白莲教的推算,而且清楚推算有误的可能性极少,他很难相信如此王朝居然会在五十年后消亡。 白莲之祸后,大乾的国祚甚至极可能连五十年没有了。 “不过现在确实远不是王朝的末日。” 姜玄心中暗叹。 商、周、春秋、战国、秦、汉、魏、五代十国、梁、元。 在上古、中古、近古的诸多朝代中,除了分封天下的商周以及纷乱不堪的五代十国外,秦、汉、魏、梁、元都曾令江山一统,也同样经过了兴起到衰亡的过程。 在距离王朝破灭还有三五十年时,不少帝国其实还较为兴盛,其中许些朝代还能够在此段时间里出现较为有道的明君,使朝廷呈现出中兴的迹象。 略微感叹之后。 姜玄将心中多余的念头压下。 从短时间来看,姜玄最需要做的是在县试中取得好成绩,被学院举为贯生。他此刻最需要做的则是赶往城北,拜访他的姑祖母一家。 至于大乾王朝本身的国运以及三五十年之后的事情,那不是他急需考虑的。 安阳县城虽繁华,但却也只是一个县城而已,并不算大,没过多久姜玄就安阳城北。一座占地面积比姜玄自家宅院要大上不少,院墙也要高些许的院子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中。 院子的大门前方摆放着一对半人高的石狮。 这院子正是属于王家的。 王家是安阳城中的富户,虽然从未入大户之流,但也在安阳存在了数百年,底蕴深厚,族内的嫡系弟子也拥有进入行思学院就学的资格。 姜玄唯一的姑祖母,姜玄祖父姜严之妹姜芙正是嫁到了王家。 姜玄朝着王家大门走去。 在距离门前的石狮还有约四丈左右的时候。 “前方可是阿河?” 一声熟悉的呼喊从姜玄身后传来。 姜玄扭头看去。 距离姜玄约十丈开外,一名身穿青色儒衫,个子与姜玄相若,浓眉大眼,但看起来比姜玄要成熟几分,手中正端着一只新毛笔和一叠宣纸的青年男子正朝着姜玄的方向走来。 “表兄。”姜玄拱手行礼道。 “你我兄弟还需这些虚礼?” 青年笑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姜玄身边。 将笔和纸都腾到了左手上后,青年男子直接用手握住了姜玄的手腕,笑道:“阿河,明天就是学院大考,虽然早知道你今天会来,但在门前就遇你真是够巧的。” “来,先把东西放下,而后咱们兄弟两在好好聚一聚。” 浓眉青年拉着姜玄的手朝着前方走去。 “好,不过在此之前先得去拜见姑祖母和表叔表婶才行。” 姜玄也笑了起来。 “这是当然的。” 青年大笑道。 姜玄身边的这青年正是姜玄姑祖母的第一个孙子,王家嫡系二子王毅。 王毅是姜玄在王家乃至整个安阳城关系最亲密的人之一。王毅虽然出生至商贾人家,但性格却较为直爽,人也长得浓眉大眼的,看起来并没有商贾奸猾之气,性格与此前的姜玄较为相似。 王毅比姜玄大一岁,虽然已经不能在行思书院中就学,但他今明两年依然拥有参加学院的大考权力。 姜玄很快便进入了院子中。 王家大院不仅比姜玄家的院子要大不少,内部建筑也更多且更精致。院子内部不仅有假山和水池,也有不少树木和花圃。 除此之外,王家的的院子中还拥有许些仆人和小厮。 进入院子后,姜玄和王毅转了好几个弯,而后在一栋有着数个房间的长方形小楼前方停了下来。 这栋小楼正是王毅的卧室所在。 也是姜玄的卧室所在。 姜玄在安阳城进学的时间超过了五年,虽然学院中有专为县城外的乡中豪族准备的卧室,姜玄平时也大多居住在学院之中,但因为姑祖母的以及王毅的关系,姜玄时常来王家。 而几乎就在姜玄抵达王家的时候。 安阳县城之外。 距离城门不足一里半的小山之上。 山林之中。 一头壮入黄牛的白额大虎正在山林这奔跑着。 在白虎前方不足百米处,一只火红色的巨狼和一头比普通耕牛更大些的野兽都停在树荫的下方。这两头巨兽前方不远的地位置,一只半人高的乌鸦正站在一根手臂粗细树枝的上方。 数秒钟后,巨虎停了下来。 “情况具体是怎样的?” 白额巨虎直接开口道。 “人参娃娃和那人的气息道在一座倒塌了的山神庙处就一分为二了,其中一股了追了数里后莫名消失了,另一股则进了这安阳县城。” 火红色巨浪开口道。 “嗯,赤狼说的没错。” “俺的鼻子告诉俺,那黑狐狸和人参娃娃的气息还在城中。” 灰色野猪嘟囔着道。 “进了安阳城?” 白额巨虎虽然看起来极为霸气,但它的语气中却显然带着一丝不爽与迟疑。 “一道气息消失,另一道进了安阳? 黑色乌鸦则目光灼灼。 第十二章 大考之前 初春的阳光非常温和,即使正值中午,从空中直射下来的金黄色光芒也不会给人以炙热的感觉。 只会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王家后院,一座建立在假山旁边的凉亭中,一名脸上有着不少皱纹,但起来却不苍老,双眸极为有神的老妇坐在石凳上,石凳上方放着一层棕红色的狐皮垫子。 在这老妇身后,一名年纪在十三四岁左右,头发被束成了两个包子状的小丫鬟恭敬的站着。 老妇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 距离凉亭数丈开外,姜玄与王毅正在走来。 “祖姑母。” “祖母。” 姜玄同时抱拳行礼。 “阿河来了。” “来,别站着,你们表兄弟都坐,和老婆子我多说会话。” 老妇笑着说道,面带笑意,眼神和神情都给人以亲和的感觉。不过这老妇的表情变化幅度却一直不大,整个人给人以时刻保持着矜持的感觉,是一个老年的儒生。 这老太正是姜芙,姜玄祖父姜严之妹,姜玄的姑祖母。 数十年前的姜家比如今要兴盛不少。 作为姜家当年唯一的嫡女,姜芙能识文断字。 同样也熟读四书五经。 老人的话自然不能违背,姜玄和王毅都乖乖的在姜氏前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青石姜家虽没落,但实力和底蕴都不容小觑。 在姜家的运作下,青石姜家嫡系长子姜玄秉承圣人之道,呵斥白匪邪神,虽因此遭受邪神的作法毒害,但却在祖宗庇佑幸免于难,此后更是勇率领村中青壮将白匪邪神的神庙荡平的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安阳城。 姜氏自然也知道了此事。 姜玄坐下不久,姜氏向姜玄问了姜玄以及桑娘邪神的事情。 王毅和小丫鬟都竖起了耳朵。 举头三尺有神明,太祖曾经成封百神,以神明监察天下,百姓都神明既警又畏,少有人敢忽视神明的存在。白莲教曾经在五年前起事,连安阳城都曾经被白匪围攻。 神明加上白莲教。 吸引力自然不低。 王毅和小丫鬟都好奇姜玄率民除掉桑娘邪神的详细过程和其中的隐秘 “姑祖母,那桑娘邪神五年前就在王家村出现了。” “我第一次听说这邪神是在……” 姜玄慢慢诉说了起来。 六分真实。 四分编造。 正如姜家村村民以及其他大多数百姓所了解的。 一个深受儒家之道影响的书生不惧邪神,呵斥邪神,受到邪神侵害,得到祖宗庇佑,得到祖宗托梦,而后率领村中青壮扫灭邪神的故事完整的传入了姜氏与王毅等三人耳中。 姜氏身后,小丫鬟面带惧色。 她显然对桑娘邪神居然可以让身为儒生的姜玄在短短数天你就病倒了,此后更是神志不清,整个人呈现出濒死之状的邪祟之术而感到畏惧。 “白匪邪神害人,确实当诛!” 王毅则面色不忿,同时也在为姜玄率领村中青壮灭杀了桑娘神的事而感到解气。 “一夜而愈。” 姜氏低声沉吟着,目光看向姜玄的方向。 沉默了十数秒钟后,姜氏才开口说道:“阿河,这次你虽无事,反令我姜家名望大增,收获不小。但你还是太莽撞了,要不是有祖宗保佑,你极难逃过这一劫。” “而且那姜营端也不为人子!姜山、姜隆几位旁系族老也不为人子!” 姜氏眼神中浮现出了愤怒之色。 “你卧床期间,老身居然不知道你被邪神作法暗害的事。” “其心可诛!” 姜氏怒喝道。 王毅和小丫鬟瞬间噤若寒暄。 王毅的祖父王博在世时,姜氏就是贤内助,帮助王博管理王家。王博去世后,姜氏更是成为了安阳王家主系一脉辈分最高的人,手中权力不小。 王毅的父亲之所以能够将整个王家稳固的掌握在手中,姜氏的起到的作用很大。 “你是我姜家的嫡系长子,姜营那旁系种贱居然坐视你被那桑娘邪神作法和她那神婆作法而卧床一个半月,亏他还是我姜家的族长!” “阿河,你一定得尽快把族长之位收归我主系一脉。” 姜氏严声说道。 “姑祖母,阿河明白。” 姜玄点头道。 “我主系一脉底蕴深厚,你是我姜家嫡长子,拿回族长之位是名正言顺。” “你文思敏捷,才华在行思书院中本位列上上等,年前你又刚率领我姜家弟子灭除了王家村的白匪邪神,名望在行思书院众书生中也属上等,这是县试对你而言问题不大。” “有贯生身份在手,你加冠成年后,收回族长之位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姜氏接着说道。 “姑祖母说的是。” 姜玄连连点头。 青石村村正兼姜家族长姜营在姜玄被桑娘邪神暗害的那段时间里所做的事显然影响了姜氏的情绪,她此后大多都会在教导姜玄日后如何对待并处理姜营等人。 详细交代了一番后,姜氏才转而问姜玄有关县试的问题,在得知姜玄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信心十足的时候,姜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姜氏显然对姜家显然有着极深的感情。 姜玄以及王毅两兄弟此后又继续与姜氏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直到姜氏觉得已经耽搁了姜玄和王毅不少时间,继续说下去会影响姜玄与王毅的备考,才不舍的让姜玄和王毅离开。 接下来姜玄又去拜见了王毅的父母,姜玄表叔王守仁以及其妻白氏。 时间又过去了近半刻中。 太阳开始西斜。 姜家府邸之外,姜玄独自一人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去。 几乎同一时间。 姜玄的卧室隔壁,王毅的卧室之内。 王毅手中正在认真的阅览一本崭新的书籍,他前方的书桌上还放着一大叠整整齐齐的纸张,那书籍与纸张都记载着姜玄根据学院各夫子性格而做的试题预测分析。 “真是了不起。” “原以为阿河只是文采超过我,没想到他对众夫子的了解也远在我之上。” 王毅敬佩而又感激。 姜玄和王毅虽然不同岁,但依然在此次县试中存在竞争。 第十三章 柳正 街道之上,姜玄空手而行。 安阳城的人口和面积在汉中郡诸县县城中虽然位列中上,但毕竟只是一座县城,长宽都只有两左右,没过多久姜玄就由城北走到了城东,来到了一座占地近亩的院子前方。 这院子和姜玄家的院子差不多大小,院墙高度也相当,同样给人以有许些破旧的感觉。 “内运深橙,浩浩荡荡,正六品内运,且内运大多都来自儒家文道造诣,名望与门第所带来的内运虽有,但所占比例很小,远不及浩然文气。” “外运白中泛红,无官身,那红色应该是在学院中的地位和权柄带来的。” 姜玄低声喃语着。 姜玄前方的院子内部,距离他不足十丈的位置上空,一道给人以浩然之感的气运之柱耸立着,气运之柱外白内橙,其中蕴含着的儒道文气如同烈日般浩荡。 安阳无士族,行思学院中的夫子大多都只是未被举为士的秀才而已,没有朝廷赐予的儒士身份,就算拥有儒士级的问道造诣,造诣也不会太高。 那深橙色的内运显然让姜玄感到了惊讶。 “正六品察士内运。” “怪不得学院院长对夫子极为看重,看来不仅仅是因为夫子为人正直,官声极佳的缘故。” 姜玄心中思量。 陈、陆、吴、黄四家安阳县内部最顶级的家族,也是安阳仅有的四门大户。如今执掌行思学院的院长吴子元正是安阳吴家的上代族长,也是如今吴家当代最有威望的族老。 大乾设郡县,郡县虽有大小之分,但大乾却无县长。执掌一县者皆称为县令,领正七品。 吴子元曾经当过县令,在安阳的名望首屈一指。 姜玄所拜访的柳夫子名为柳正。 柳正是安阳富户柳家的旁系子弟,因得到上代柳家家主看重才侥幸得以入行思学院就学,他退仕前的官职也为正八品县丞,无官职与门第都与吴子元相差巨大。 姜玄收了望气神通,继续向前走去。 柳正为行思书院夫子,人为正直,日不关门夜不闭户,而且家中长子与次子都为儒士,皆在外县为官,如今家中并没有丫鬟小厮在院外守护。 姜玄轻易就踏入了院子之中。 在刚刚进入院子的刹那,锄头锄地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姜玄的耳中。 柳正的院子非常空旷,除了在院子中央位置建得有三件几乎同样大小屋子外就没有其他建筑了,剩下的都被置成了菜园。 虽然三月都还未至,但院子中的大部分面积都已经盖上了绿色。 院子的前方,通往中央屋子的道路右侧,一个身穿蓝色麻衣的妇人以及一名同样穿着麻制短衫的短衫汉子都正在锄地。他两手中都拿着锄头,看起来像是乡间老农。 “恩师。” “师娘。” 姜玄远远的叫了一声。 正持着锄头锄草的妇人与汉子抬起头来,看向了姜玄的方向。 在看到是姜玄之后,他两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其中距离姜玄稍微近些的妇人更是直了腰来,将锄头轻轻放在了地上,说道:“老头子,阿河来了。” “阿河,你等一会儿,老婆子去给你们师徒泡杯茶喝。” 老妇笑着说道。 “师娘,泡茶就不必了。” “我是来拜访恩师和师娘的,你老人家就无需操劳了。” 姜玄连忙说道。 “泡杯茶而已,这哪算操劳?” 老妇摇头笑道。 “阿河,你先和老头子聊着,老婆子半个月前刚从城外的山上摘回来的茶叶,刚刚炒好没几天,鲜着呢。” 老妇直接朝着位于院子中央的屋子走去。 “来,先锄地。” 柳正直接开口说道。 “是,恩师。” 姜玄点头道。 将垂下的袍底扎在腰间后,姜玄踏入了土中,拿起了正放在地面上的锄头。 柳正虽然已经退仕,数年前就已经在行思书院中担任夫子,但是他的以及其妻陆氏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大。 柳正刚过五十。 陆氏甚至连五十都还不到。 当初柳正之所以退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太过正直,与同僚以及当地大户之间都关系一直不睦,连续数次调任都是如此。七年前,柳正辞官回到了安阳,在行思书院中担任夫子。 虽与同僚关系不睦,不过柳正的学识和人品还是得到了百姓与士人认同。柳正回到了安阳县后,行思学院院长吴子元多次拜访了柳正才得以令其在学院中任职,负责教导四书五经中的《孟子》一书。 姜玄与柳正挥锄除草,两人都没有说话。 虽然柳正出自富户旁系,但他却不以出生低贱为耻。在回到安阳的数年里,柳正几乎每日都会下地劳作,且非常认真的对待劳作的过程,柳正所需的菜肴大多都是来自耕种所得。 柳正对姜玄极为看重,姜玄也多次来到过柳家,姜玄对柳正的这一习惯非常清楚。 正式因为如此,姜玄没有才没有那礼物过来。 柳正同样不喜收礼。 姜玄与柳正同锄了近半刻钟的地,直到陆氏将茶煮好,柳正才放下锄头,让姜玄与他同去品茶。 一块近两丈见方三面环屋子的空地中央,一张近米宽的棕色木桌子摆着,桌子两侧摆放着木凳,桌子上放置着一壶正在冒着热气的茶以及七枚茶杯。 将七个茶杯都斟到了七分满后,柳正拿起了其中的一杯茶,轻嗅着闻香杯中的香味。 “阿河,喝。” 柳正开口说道。 “是,恩师。” 姜玄点头道。 拿起茶杯,闻了闻茶的香味后,姜玄慢慢的品起了起来,将一杯茶品尽后,姜玄赞叹着说道:“不愧是师娘亲自去山上摘取的初春茶叶,确实很鲜。” “味虽不比名茶,但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柳正微笑道。 把桌子上的七杯茶都喝净了之后,柳正如同姜玄的姑祖母姜氏一般问了姜玄有关桑娘神的事。 不过在听了姜玄完整的诉说后,柳正只是沉默着思量了一番,提醒姜玄日后做事需得谨慎些,并没有对桑娘神以及姜家本身做任何的评判。 而后柳正又问了姜玄有关学问的问题。 比起鬼神之事,柳正显然对姜玄的学问更加关心,在确认姜玄的学问确实比数月前有不少长进后,他脸上更是浮现出了开怀的笑意。 至于县试的试题与考试内容…… 柳正丝毫未提及。 —— 这是补昨天的一更,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 第十四章 学院大考(一) 雾气在安阳城上空弥漫着,朝阳还未出现,天空显得有些灰蒙。 王家庭院之中,姜玄与王毅两人手中都拿着书籍,姜玄在认认真真的看四书五经,王毅则在温习从姜玄处得到的手记以及对试题的推测与分析。 尽管姜玄原没打算在这一时间就起床,但他还是早早就被王毅给喊出了卧室。 在大乾,一个人的出身极为重要。 想要走上仕途就更是如此。 欲要入朝为官,就必先被举为儒士。欲要被举为儒士,就必先被举为秀才。欲要被举为秀才,就必先在郡中学院就学。欲要在郡中学院就学,就必先被举为贯生。欲要被举为贯生,就必先在县里学院就学。 这是大前梁就有的规矩。 除了武将以及少数被朝廷破例赐予“同儒士及第”的有功之人外,人人皆是如此,就算是最顶级的门阀都时刻严格遵循着这一规矩。 对普通百姓而言,进入学院踏入仕途的第一道关卡。 一道堪称天堑般的关卡。 大乾各县中的学院几乎都由县中世族或者县中大户联手把持,能进入此等学院就学往往是来自乡中豪族、县中富户、县中大户、县中世家中的嫡系弟子以及少数大户与世家中较受重视的旁系子弟。 除了极少数有特殊迹遇的存在外,普通平民百姓几乎没有进入学院就学的机会。 对于乡豪与富户子弟而言,被举为贯生则是进入仕途的第一道关卡。 这一关卡虽然不是天堑。 但也不易闯过。 安阳县有民一万余户,共五万余人,百姓数量与所纳田赋在汉中诸县中属均中上等,最近数十年所出儒士数量与品级在汉中诸县中也属中商等。 安阳今年可举贯生十一人。 最近十年间,安阳每年所出的贯生数量也都在十一人左右,而每年进入行思学院中的学子有五十人左右,三年积累下来的书生数量有一百五十多人。 其中有两成左右来自县中的四大家族。 举贯生讲究德才兼备。 大户的门第在乡豪与县中富户之上,“德”同样高于富户与乡豪。 虽然陈、陆、吴、黄四大家族中在行思学院中弟子数量比其他来自乡豪与富户中的子弟少不少,但每年都有四五个贯生是出自陈、陆、吴、黄四家的。 来自乡豪和富户的近八成学子只能竞争剩下的五六个贯生名额。 几乎是八选一。 这还得忽略在柳正举士后迅速崛起,最近十余年间出了三个士人的柳家。 柳家如今相当于半个大户。 王毅乃富户出生,且去年未能被举为贯生,他这次能脱颖而出的几率不及同等才华的现届考生。再加上县试可以连考三年,前年与去年未曾被举为贯生的学子同样能够再搏一把。 王毅今年会被举为贯生的概率不足半成。 他自然得极为努力才行。 连续两年县试失败,就算来年文思才华变得更高了些,被举为贯生的概率也会下降。 除非文道造诣能达到儒士境界。 力压所有考生。 大乾的县试虽由各县学院自行组织负责,但各学院的县试进场的时间几乎都一样,是在辰巳相交时分。温习了近一个半时辰后,姜玄与王毅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吃了王家精心准备的早点。 大乾的举士制度与灭于元的大梁一脉相承,但大乾太祖乃是因驱逐元而创立大乾的,起兵之前曾经亲眼目睹了中原被铁骑镇压的惨象。 太祖生性不喜用于卖弄风骚,附庸风雅的浮躁文风。 大乾重策。 郡试与州考皆只考策问。 每天一场。 每场一题。 每题一策。 共考三天。 不过县试是用于选拔贯生的,贯生之后为秀才,秀才之后方为儒士,贯生乃儒家之基础,距离儒士极远,也远不能称之为朝廷栋梁之才。 大乾的县试和大梁倒是无二,并没有变化。 县试考两天。 一天一场。 一场考三个时辰。 第一场: 四书、五经。 第二场: 诗赋、策问。 吃完早点之后,姜玄和王毅一同去向姜氏和王守仁拜别,而后分别提着一个考篮动身前往考场。 亏得大乾的县试与华夏古代的县试不同,不需考三场,每场连考三天,甚至连吃穿拉撒都的在考中行进,姜玄倒是无需受近十日的罪。 姜玄考篮里的东西都极少。 两只毛笔、半块墨、一方砚台、一只砚滴。 仅此而已。 纸张由学院统一在考场发备。 县试又称学院大考,试题,监考、评卷阶由学院内众夫子布置完成,考场也位于学院之内。 出门之后,姜玄与王毅两人快步朝着东边走去。 行思学院是由陈、陆、吴、黄四大家族联手维持的,四大家族都位于城东,学院自然也立于安阳城的东部。 在姜玄与王毅出发的时候,其他的考生大多也准备出发或者已经出发了。 或是告别亲人。 或者告别朋友。 或是离开客栈。 一百三十多名出自行思学院的考生都朝着那令他们感到无比熟悉的地方走去。 安阳城百姓们用着充满羡慕与崇拜的目光注视着路上那一个个身穿儒衫,手提考篮的书生。不过安阳城的大多数百姓没并不清楚,除了极少数几人外,大部分考生的心情都起伏不定。 或是鱼跃龙门。 或是重重摔下。 考生们的下场只有这两个而已。 一百多人竞争十一个贯生名额,其中超过九成考生注定会被重重的摔下。而且每个儒生最多都只能参加三次县试,而且每次考试失败都意味着下一场他们被举为贯生的概率变低。 连摔三次后,就算想要继续摔下都是奢望了。 在一个城墙长宽都只有两里左右的小城中,从城北走到城东所需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不到一刻钟,姜玄与王毅就来到了一个宽度过丈的巷子入口。 那巷子长近百米,在巷子的内部,十数名装扮与姜玄和王毅相似的儒生正朝着巷子深处走去。姜玄与王毅的身后,数名儒生也在快步走来。 巷子的尽头有着一块牌坊,牌坊上边有着四个红色大字。 “行思学院!” 第十五章 学院大考(二) 从提写着行思学院四大字的牌坊下走过,而后穿过一个近两丈宽的大门,姜玄与王毅就进入了行思学院的内部。 面色堂正的孔夫子雕像正对着学院大大门。 雕像的左右两侧,两座高大的青色的石碑上都印刻着数百个曾经在行思中就学过的儒士的名字。 存在了近三百年的大树耸立在雕像与石碑的后方。 姜玄与王毅停了下来。 刚进入学院,姜玄和王毅就再次感受到了行思学院积累了数百年的底蕴。 和姜玄一样。 绝大多数的考生刚走进学院就停了下来。 姜玄周围的考生都在以儒家弟子之礼参拜孔夫子的塑像,其中不少人同时也参拜两块青色石碑。 “儒家孔圣人?” 姜玄暗暗喃语着,目光看着距离他不足三丈的半身塑像,随后以儒家弟子的身份行礼。 孔圣被称为儒家先师,儒家一脉的开创者。 儒道的第一圣人! 在参加县试前拜孔夫子虽然不是行思学院的规矩,但却属于儒家的传统。姜玄旁边,王毅也同样对他前方的那雕塑施行儒家弟子之礼。 起身之后,王毅停顿了半秒,略微思量了一会后,他又参拜了一番孔子塑像旁边的两座青色石碑。 姜玄与王毅继续行进。 又走了近十丈之后,一个路口出现在了他两的前方。 “阿河,你我考场不同。” “我先去了。” 王毅开口说道。 “好,愿表兄下笔如神。” 姜玄微笑道。 “哈哈,就承阿河吉言了。” 王毅朗声笑道。 “不过这次兴许真能行。” 王毅接着道。 虽然王毅并不自卑,但他对自身的才华也是有不少了解的,而且他还是参加过一次县试的考生。对于成为贯生,王毅原本也没有多少把握。不过在看了姜玄的给的手记后,王毅心中的自信确实提高了不少。 和姜玄交谈了几句之后,王毅朝着道路的左侧走去。 按照安阳县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惯例,行思书院中的考场分为三个,分别用于安置姜玄等第一次参加县试的考生,王毅等已经参加过一次县试的考生以及已经参加了两次县试的考生。 “希望表兄这次真能成吧。” 姜玄看着王毅的背影。 望气之术虽强,但也并不是万能的,想要从气运之柱的情况准确判断王毅是否能在这次县试中被举为贯生,难度太大,至少姜玄现在还没有这等把握与能力。 继续走了一小会之间后,一座长近七丈,宽近四丈的棕红色古朴木楼出现在姜玄的视野之中,木楼虽然只有一层,但却很高,木楼两侧的窗户也非常大,楼内的采光情况显然极佳。 这座木楼内部正是姜玄此次县试考场的所在地。 同样也是姜玄最近数年读书的地方。 巳时方能进入考场。 姜玄离开王家的时间虽然不算晚,但距离巳时也只差三刻左右了,过半的考生都此刻已经来到了考场的周围。 在此考场参加县试的都是与姜玄同届的考生,是姜玄的同窗,他们自然也都认识姜玄。看到姜玄到来,不少考生更是走上前来问候,才华与姜玄相若的数名考生更是如此。 姜玄都一一回应。 当然,看姜玄不顺眼的考生也不少。 姜玄以往就极为持才傲物,而且为人执拗,他得罪的人并不算少,像张松等暗中记恨姜玄的也存在。 更何况青石姜玄率村民除灭白莲邪神的事如今已经传遍安阳,令姜玄名望大增。 在此等情况,暗中嫉妒姜玄的人就更多了。 贯生的名额毕竟只有十一个,而且其中四五个得属于来自陈、陆、吴、黄四大家族的弟子,姜玄才华本就在此届考生中属于上上等,再有名望作为支持,他被举荐的可能性太大。 姜玄若是占据了一个名额,余下考生自然也就少了几分被举荐为贯生的机会。 对于暗中的妒恨,姜玄直接忽视。 姜玄抵达考场约半刻钟后,与姜玄同窗了数年的五十二名考生全部都到了,缺的只有已经溺死于冰冷湖水之中,早已经下葬了的张松而已。 再过约一刻钟后,所有考生几乎同时看向了路口的方向。 路口位置,在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漫步走来,这老者的身后跟着八名相貌不一,年纪不一,但都穿着儒衫的男子,他们八人都是行思书院的夫子。 九大夫子的后方,两个来自县里的衙役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深红,一正红,一浅红,一淡红……” “四个儒士内运。” “黄老夫子当年虽然之被举为了九品秀士,不过他的儒道造诣如今却达到了正八品。” 姜玄暗暗喃语着。 姜玄他的视野中,四根红色气运之柱冲天而起。 虽然那四根气运的外运最多只为白中泛红,显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他们的内运却明显都达到了儒士层次,其中两人的内运更是达到了八品,不下于姜玄的道法修为。 姜玄目光扫视着整个行思学院。 行思学院的上空,一根深橙色,一根正橙色,一根深红色、两根正红色、九根内运或为浅红或为淡红的气运之柱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中。 “一个正六品察士。” “一个从六品察士。” “一个正八品游士。” “两个从八品游士。” “四个正九品秀士。” “五个从九品修士。” “一个小小的行思学院中居然有十四个儒士境内运的存在,这就是独尊儒术,获得朝廷气运支持带来的好处啊。天下道门虽众,流派数以千百计,但天下道士之和也难及儒门文士。” 姜玄心中思索感叹。 在行思学院中任职的院长以及众夫子都是已经致仕老儒士或者在州试中脱颖而出的秀才,这些人只占据了安阳所有儒士的一小部分而已。 可安阳县中所有道观里,“道士”境修道者加起来也不一定有十四个。 气运之柱移动着。 在姜玄思量的过程中,九位夫子以及两名来自县里的衙役都到了考场的门口。 “咔嚓!” 铜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考场们开了。 数分钟之后。 “考生有序进场,第一个进场考生,陈均!” 带着浩然之气的声音响起。 第十六章 学院大考(三) 一名年轻的夫子和两名来自县里的衙役站在考堂的门口。 那名年轻夫子曾经教过姜玄这一届考生,现在是在负责确认考生是否就是学生本人。 其后的两名衙役则是在检查学子考篮中所带的砚台以及滴壶等相关文具是否违规,同时也检查每个书生的袖口以及衣衫,判断其中是否有夹带。 需要检查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衙役却查得极为认真。 考生们排队行进。 最先进入考场的考生都十来自陈、陆、吴、黄,安阳四大家族的弟子。 姜玄则是第十八个进入考场的考生,青石姜家曾经是县中大户,而且世代书香,虽然如今已经没落,但地位依然比安阳内的大多数富户乡豪要高些。 检查完毕后,姜玄进入了考场之中。 考场内整齐的摆放着五十三张长宽近米的双层桌案。 每张桌案高都近三尺,从上至下有两重棕色木板,木板之间的距离有近尺。桌案的前后完全通透,桌面的左右两侧则镶嵌着两块高一尺左右,用于防止考生左顾右看的棕色木板。 考场内的桌案共分为五列十一行,每张前后间距都接近半丈。 姜玄朝着考场第六行最中央的桌案走去。 桌案后方有着一张棕色木凳。 木凳高一尺有余。 姜玄坐了下来,将考篮放在桌面前端,并将笔墨纸砚摆好。 按照惯例,桌案的第二层是用于放置已经写好了的试卷的,表面一层用于放置笔墨纸砚以及用于答题。 姜玄用手轻轻的摸了着棕色的桌面。 对于这张桌考桌,姜玄非常的熟悉,过去数年他就是坐在这一张桌子后面听学院夫子讲课的,这张桌子与以往的唯一区别只是在桌面两侧镶上了挡板而已。 因为考生数量只有五十三人的缘故,检查很快就完成了,总共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五十三名考生所带的东西都是合格的,没谁被查到藏有夹带。 不过这也正常。 监靠的夫子数量为九人,而考生熟练只有五十来人,且全部集中在一个宽阔的考场中,考生作弊而不被发现太过困难。最为重要的是,作弊被抓到的后所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安阳县试虽无需联保,但考生所在的家族就是最大的担保人。 一旦被发现作弊,考生所属家族弟子未来十年内一律不许继续参加县试,家族的名声也会受到极大影响,就算县中大户都无法承受这等损失。 在以往的近三百年间,所有被抓到在县试中作弊的考生都被家族除名了。 所生都进场后,两名衙役走出了考场,在门外站了起来,九名夫子则全部进入了考场之中。 县试之中,来自县里的衙役并不负责监考。 衙役承担的责任只有两个。 其一:负责在开考前检查考生是否藏有夹带。 其二:考生被监考举发作弊后,衙役会根据来自夫子与考生两方面的言辞与证据,确认考生是否真存在作弊行为。若确实存在,考生将会被衙役带出考场,并被带回衙门。 五位夫子从前往后将试卷逐行发下。 试卷有十五张,每章试卷上都有红线画为的竖道,每张十二列。除了试卷之外,每个考生都还得到了十张与试卷相同大小,只不过上面并没有竖道的白纸。 这十张纸都是用于起草的。 在所有考生都得到了试卷之后,一头白发的黄老夫子走到了考场前方的最中央,朗声道:“开考!” 来自正八品儒士的浩然声音让考场瞬间安静。 开考之后,左顾右看,传递物件,彼此交谈,肆意发声都属于禁止行为,若是被夫子怀疑,甚至有可能被认定为作弊。 姜玄翻阅着桌面上的试卷。 在桌面的第一张,第六张、第十一章的左侧位置都有着一排文字。 那些文字正是考题。 “儒家文气!” “笔法老道,文气浩荡,这考题应该是院长吴子元亲自写上去的。除了柳夫子外,整个学院也只有他才有此等文气。” 姜玄心神一震。 文气浩荡,所书文字足以让身为八品方士的姜玄感到震颤,整个行思学院只有两人能够做到而已。 其中一个正是正六品察士柳正。 另一个自然只能是吴子元了。 花了数秒钟的时间适应文字中试卷文字中的浩然之气后,姜玄翻动着试卷,逐步的阅读者试卷上的黑色文字。 第一张试卷左侧写着: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 “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这乃摘至《大学》第三章。” “必是黄老夫子出。” 姜玄看着第一张试卷上写着的试题,心中很快就联想到了考题所出的书籍。 第六张试卷左侧写着:子贡问士。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 “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子贡问士,此乃出自《论语》。” “必题是陆夫子所出。” 姜玄思量着第二道题目,同时继续去看写在第十一章试卷上的第三道题。 第十一张试卷左侧写着: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此乃出自《周易》。” 姜玄瞬间就判断了出来。 “两道题来自于四书,一道题来自于五经。” 姜玄嘴角带着笑意。 县试第一场靠四书五经,共三道题。其中四书的考题必有一道,来自五经的考题也同样必有一道。在这三道题目中,除了第三道稍微出了姜玄的预料外,剩下的两道题都在姜玄所估计的题目之中。 第一第二题姜玄已经成竹在胸。 至于没在姜玄预料之中的第三题,姜玄也同样很有把握。 最近三个多月,他看得最多的一本书就是《周易》。在四书五经中,姜玄对周易的理解最深。 第十七章 学院大考(四) 姜玄将滴壶中的水慢慢的倒入石砚中,拿起墨条,而后轻轻的磨了起来。 最近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姜玄在脑海中记忆以及原本就已经存在了的分析的基础上再次对行思学院的夫子们的性格和文风重新行进了分析,并因此推测了县试的试题。 姜玄曾经融合包括桑姑道人和“原姜玄”在内的两个人的灵魂,他道法造诣达到了方士层次,他的灵魂极强,记忆力也极强,脑海中还存在着来自不属于如今的灵魂意识的分析。 姜玄对学院众夫子的分析和远比普通考生全面深刻,压题也压得更准些。 前两道题姜玄已经无需思索,他随时可以下笔。 而且姜玄已经准备动笔了。 行思学院给所有考生都发了十五章试卷,每张试卷都被红线分为二十条竖道。 根据县试惯例以及红线的间距,试卷上的每条竖道大概可以写二十个字左右,即每道题最多可写一千个字左右。而县试第一场中,每道题只需答足五百字即满足对文章篇幅的要求。 至于第三题,姜玄计划将第一第二题写好后再琢磨思量。 誊写一千到两千个字所需要的时间极短。 甚至不需要半个时辰。 姜玄的时间非常充裕。 庆幸激动。 信心满满。 忐忑不安。 恐慌焦虑。 姜玄之外的考场中的众考生心思各异 在姜玄正在准备下笔的时候,考场中的许些考生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来自县中四大家族的近十位考生更是如此。 行思学院中,有资格出题的夫子并不多,只要肯花时间分析有资格出题的夫子的文风与性格,想要押对一两道题并不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若是曾经参加过县试的兄长或长辈肯帮忙分析辅佐,压对题的概率就更大了。 当然,有压对的就自然有押题失败的。 一道题都没有压对,甚至连对出题夫子的分析有所有极大谬误的考生只得被迫花比其他考生更多的精力与时间,怀着押题失败的失落心情,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时间里构思出完整的三篇文章。 随着时间的流逝,磨墨的声音逐渐变多,很快就由几道变为了十几道。 “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 姜玄首先答第一道题。 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的原文为:“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出自“四书”之一的《大学》的第三章。 大意为:“贤:前一个贤是尊敬,后一个,所尊敬的贤人。亲:前一个亲近,后一个所亲近的亲族。乐:前一个以此为乐,享受之义,后一个喜乐,快乐。利:前一个以此为利益,得到之义,后一个利益。” 即后代君子尊敬所应尊敬的贤人,亲近所应亲近的亲族,普通一般人享受所得到快乐,利用所得到的利益,所以才终生不忘记前代圣王。 此话是在论述前代圣君止于至善的德行,人民敬仰,不能忘怀。形容更新民风的效果。以证明明德的作用,所以后世有德之贤士,有感先王德行的宏大,自然敬而仰之。 因为胸中早有存稿,姜玄没有丝毫犹豫就动笔了。 在空白的草纸上写了三十余个字,将书写的状态调节到接近满意后,姜玄迅速在第一题的试卷中写出了早就已经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答案。 因为早已成竹在胸,所以姜玄有如神助。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在大部分的考生都还在想着如何破题动笔的时候,第一张试卷就被姜玄写满了。 将写好的试卷收入桌案的第二层后,姜玄手中的笔落在了第二张试卷上。 县试的考场极为宽敞,内部虽然有五十多张桌案,但每张桌案的前后左右间距都过半丈,而且桌案的左右都有挡板,想要观察旁边的考生的试卷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监考夫子的数量达到了九人之多,除了黄老夫子一直坐镇于考场的前方中央外,剩下的八名夫子一直都在前后走动巡视,监察极为严密,几乎不给考生们暗地里交流的余地和空间。 考生的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了身前的试卷之上。 考场中很是安静。 除了磨墨声和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以及监考夫子们轻微的脚步声外,其他的声音几乎没有。 约两刻钟后。 姜玄将第四张试卷收到了桌案的第二层,同时将第五张试卷移到了桌面上所有试卷的最下方。 七百五十多个字的文章写好了! “子贡问士。” 四个黑字紧接着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之中。 “又是子贡,不愧是陆夫子所出题目。” 姜玄摇头暗笑。 陆夫子名为陆荣祥,出自四大家族中的陆家,是行思学院资格最老的夫子之一,致仕之前曾经当过八品官员。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 “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曰:敢问其次。” “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 “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 “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姜玄默念着考题的原文。 子贡问士,此题原文出自《论语》,讲述的孔门十哲之一的子贡与孔夫子对士的讨论。 子贡以言语闻名,利口巧辞,善于雄辩,且有干济才,办事通达,曾任鲁国、卫国之相。他还善于经商之道,曾经经商于曹国、鲁国两国之间,富致千金,为孔子弟子中首富。 子贡虽善于经商,但他却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孔门十哲之一,“受业身通”的弟子之一。 孔子曾称其为“瑚琏之器”。 端木遗风就是指子贡遗留下来的诚信经商的风气。 姜玄将笔尖轻轻的在石砚中蘸了一下。 继续写了起来。 陆家虽然是安阳四大家族之一,但却是经商出生,非老牌书香门第。身为陆家的族老,陆夫子出一道涉及到子贡的论语题是很容易被猜到的事。 第十八章学院大考(五) 姜玄把墨迹未干的试卷移动到桌面的右上角。 前两道题已经压对,早就成竹在胸。最后一道题虽然没压上,但却是出自姜玄理解最为透彻的《周易》,县试第一场的三道题对姜玄而言都不难。 花近三刻钟的时间将脑海中的文章工整无误的誊写在试卷上。 耗约半时辰来思索第三题。 用两刻余钟的时间来誊写第三题。 进入考场约一个半时辰时间后,姜玄将县试第一场的三道题所对应的文章全部写了在了试卷之上。 休息了近两分钟后。 姜玄开始检查考卷。 学院会给每个考生都发十五张试卷,县试第一场每道题所对应的文章篇幅虽只要求满足五百字即可,但考生所书的文章往往都在七百字以上。 三道题下来,一般会用十二三张试卷。 将试卷写好之后,将所书文章全盘推翻重来是极难的。 所剩试卷数量往往不允许。 所余下时间也往往来不及。 考生检查文章一般都是在检查书写是否存在问题,即文章中是否有错别字,书写中是否少字多字等。若是出现书写上的的问题,考生可以将问题试卷上的内容更正誊写在未用到的试卷上。 县试和要求严苛的郡试和州试不同。 县试允许有废卷。 姜玄目光在试卷上移动,认真审阅他所书写的文章。姜玄写的文章并不算长,第一第二篇都不足八百字,第三篇稍微长些,但也不到九百个字,不到一刻半钟姜玄就将试卷完整的检查了三遍。 所有试卷都书写无误。 姜玄将写上了文字的试卷全部收到了桌案的第二层,草纸以及没有用到的试卷则收归在了一起,放到了桌案的右上角,而后把笔、墨、砚以及滴壶全部放到了考篮中。 随后姜玄闭目养神了起来。 按照行思考学院的长久以来形成的惯例,交卷时间往往是在开考约两个时辰之后,太早交卷有可能会被夫子考生认为对待县考的态度轻浮不慎重。 时间一点点过去。 县试进行了约两个时辰之后,凳子移动的声音从姜玄前方传来。 终于考生开始离场。 第一颗考生离开考场后不到两秒,第二名考生开始离场。 紧接着,第三名考生离场。 第三名考生考生离场后,姜玄将试卷从第二层拿了出来,将试卷放在桌案的左侧,没有用到的废卷和草纸放在桌案的右侧,而后提着考篮站了起来。 看到姜玄站起,正在他身后巡考的夫子立刻赶了过来。 至此,姜玄可以离场。 离场之后,姜玄朝着王毅所在的考场走去。 就在姜玄刚走到一半的时候,身材与姜玄相若,浓密大眼,身穿儒衫,手提考篮的王毅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之中。 在看到姜玄的瞬间,王毅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 “阿河,这次多亏你了!” 王毅快步朝着姜玄走了过来,在距离姜玄还有近两丈时,他的笑声就清晰的传入了姜玄的耳中。“前两道题都在你的预测的考题之中,我因为早有准备,此次答得格外顺利。” “第三题你虽然没有压中,但我王家本就是商贾,第三道题所述的又刚好是远古炎帝神农氏始作集市,首创贸易的事,对我而言也并不难。” “这次我兴许真能成!” 王毅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考得顺利便好。” “表兄,若是你我同被举为贯生,这对你我兄弟而言都是一件幸事。” 姜玄也笑了起来。 士人轻商,儒士更是如此。 第二道题已经涉及到了在孔夫子众多弟子中最为擅长经商的子贡,第三道题更是接直接与经商有关,描述的是三皇之前的远古炎帝时期的商贸情况。 这确实有些出乎姜玄的预料。 “同被举为贯生?” “阿河,这次倒不是没有希望!” 王毅目光灼灼。 对于任何儒生而言,能否被举为贯生都是一件足以前途命运的大事,王毅虽然性格爽朗,但是他也无法免俗。而且王毅去年县试以县试以失败收场,最近一年他身上背负着极大的压力。 县试的顺利显然让王毅的压力小了不少。 同时也给了他更多的信心。 两表兄弟汇合了之后,姜玄和王毅直接朝着学院大门的方向走去,而后返回了城北王家,并向对县试情况极为关切的姜氏以及王守仁夫子汇报了县试第一场的相关考试信息。 在得知姜玄和王毅在第一场县试中都考得极为顺利,不仅直接压对了两道题,而且第三道题并不算难之后,王家瞬间便陷入了到了欣喜之中。 王毅的父亲,王家如今的家主王守仁更是语重心长的和姜玄说近一刻钟的时间。 语气中的感激显而易见。 姜玄和王毅虽然亲戚,但却也是这次县试中的竞争对手。 在此等情况下,姜玄依然肯将他的手记与预测的考题分享给王毅,且确实让王毅在这次县试中得到巨大好处,王守仁自然激动而又欣喜。 王毅能否被举为贯生不仅对他自身极为重要,对王家而言也同样如此。 时间流淌,夜幕降临。 王家院子之中。 姜玄盘腿坐在床上,房间中没有灯光。 “黄老夫子、柳夫子已经各出了一道考题,第三道的《周易》题极可能是吴老夫子出的,在学院之中,黄老夫子、柳夫子、陈夫子、吴院长、陆老夫子的威望和地位比其他夫子要高些。” “吴夫子文风厚重。” “陈夫子年轻时才华横溢,如今虽然有所收敛,但文风依然华丽。” “柳夫子为人正直。” 姜玄认真分析着,同时也在回忆他在姜家村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所做的笔记和考题。将所有的预测都回忆了一遍之后,一座无生老母法相出现在了姜玄意识中,姜玄开始凝练法力。 姜玄卧室的隔壁,灯光亮着,三盏灯同时点着。 王毅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来自姜玄的手记以及对策论和诗赋题目的分析预测。 他显然要挑灯夜战。 第十九章 学院大考(六) 天亮之后,晴空万里。 初入三月的阳光斜照着安阳城,给人以暖暖的感觉。 安阳城城北,王家府邸门口,姜玄与王毅两人手中各提着一个考篮,在阳光照射下跨出了王家的大门。 姜玄旁边,王毅精神抖擞。 虽然王毅昨晚熬到了半夜,并且今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了,但他此刻却丝毫没有疲惫之态。 总共就三道考题,压对了其中的两道,唯一没压对的那道考题还是自己极为擅长的。县试第一场的顺利显然让王毅更加的自信,同样也大大提振了他的精神。 姜玄和王毅朝着城东走去。 和昨日一样,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俩就到达了行思书院,而后分别前往了各自的考场。 考场的大门锁着,监考的夫子以及负责检查考生的衙役都还没有到来。考场前方的空地上,已经到来的数十名考生们三五成群,或是在低声耳语,或是在高声讨论昨日的试题。 因为是同届考生,彼此曾经一同进学数年的缘故,许多数考生并没有过分掩饰自身的情绪。 有人怡然自得。 有人面带愁色。 有人长吁短叹。 有人神采飞扬。 一场县试下来,失意者与得意者显然都都不算少。 姜玄目光扫视着已经到来的众人。 距离姜玄约三丈有余的柳树下方立着一方石桌,石桌旁边围着七名身穿儒衫的士子,虽然石桌旁边有石凳,但他们却没人坐着,他们其中的三人正微笑着对姜玄打招呼,邀请的意图很明显。 姜玄朝着石桌走去。 “陈兄、陆兄、吴兄、黄兄、柳兄、林兄、穆兄。” 姜玄一一问候。 “姜兄,今天你可是比昨日还来得晚了不少啊。” 一个身穿青衫的清秀士子笑道。 “看来姜兄昨日必定考得极为顺畅,今日方能如此从容不迫。” 另一微胖儒同样笑道。 “这是必然,姜兄本就文思过人。” 赞同声响起。 “陆兄与穆兄过誉了。” “昨日吴兄、黄兄、林兄方才是最早交卷之人。” 姜玄微笑着摇头。 “姜兄也不差,你们四个离场的时间相差无几,比我等都要早了不少。” 另一人笑呵呵的说道。 “这是因为陈兄、陆兄、柳隆、穆兄远比我等谨慎,不似小弟这般性急。” 一矮小青年直接道。 每个地方都有小圈子,学院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此前的姜玄持才傲物,为人执拗,暗中记恨他的并不少。但此届的五十多名考生中,与姜玄交流较为频繁,关系较近的儒生同样也有。 总是身穿青色儒衫的清秀士子陈均。 身材微胖的陆应。 面善的黄至鸣。 才华横溢的吴宰兴。 面相正直的柳隆。 朴实谨慎的穆富升。 锐气迫人的林涛。 石桌旁边的七人与姜玄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他们七人中,陈均、陆应、吴宰兴、黄至鸣出自安阳四大家族,且都是族内的嫡系弟子。在剩下的三人中,柳隆是柳家嫡子,林涛和穆富升则出生乡豪,而且都是各自家族的嫡长子。 和姜玄相同,陈均等七人的文思才华在此届五十多名考生中都属于上等,被举为贯生的概率比其他考生要高不少。 特别是陈均、陆应、吴宰兴、黄至鸣、柳隆五人。 陈均等五人分别出自安阳四大家族和安阳县最近二十余年中势头最盛的富户柳家,只要不在此次县试中出现重大失误,他们五个几乎铁定被举为贯生。 “姜兄,陆兄已经答应做东。” “此场县试之后,我们几人去会陆兄家的陆云阁小聚一番,姜兄你可不能缺席。” 身穿青色儒衫的陈均淡笑着说道。 “姜兄绝对不能缺席。” 微胖陆应连道。 “我等同窗数年,姜兄可不能不来。” “小聚之后,明日我等还可去城外踏青。如今正值初春,万物复苏,而天公今日也极为作美,连日万里晴空,今日可是踏春的最好时节。” “踏春?确实极为适合。” “确实如此。” 陈均等人纷纷表示赞同。 “说的没错。” “就这么定了,明日我等一同去踏春,姜兄,你可也得来。” 七双眼睛都落在了姜玄身上。 “小弟一定到。” 姜玄微笑点头。 “好,姜兄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 身高比姜玄略微矮些,身材也不甚强壮,但整个人却气势十足,精气神都非常饱满的林涛朗声笑着道:“姜兄年前呵斥白匪邪神,率领村中青壮铲除邪神的事也让小弟羡慕神往。” “姜兄曾经卧床近一个半月,此刻却容颜焕发,神采奕奕,姜兄得到祖宗庇佑,而后拆除邪神之事必不为假。” “未被举士即能铲除邪神,姜兄此举可媲美先贤。” 林涛赞叹道。 “林兄过誉了。” “铲除邪祟本就是我儒家弟子的本分,要是林兄面临与小弟相同的处境,必定也不会退缩。” 姜玄严声说道。 无论是是陈均、陆应、黄至鸣、吴宰兴还是柳隆、穆富升、林涛,他们对自身的才华都极为自信,对此次的县试也同样都信心十足。姜玄虽强,但他们却还不至于像青石乡张家的张松那般对姜玄产生强烈的妒恨与忌惮之心。 陈均等人与姜玄的关系确实都还不错。 至少表面是如此。 姜玄与陈均等人继续谈论着,直到众夫子与衙役到来他们才朝着考场大门的位置走去。 由黄老夫子点名,令考生逐个进入考场。 衙役逐个检查考生是否藏有夹带。 众夫子逐行发试卷。 经过了第一场县试相同的程序后,姜玄得到了试卷。 和昨日唯一的不同是,姜玄所得的试卷只有七张而已,比昨日少了一半还多。 “院长吴子元所出的策论。” “柳夫子的所出的诗赋。” 姜玄阅读着试卷上的题目,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笑意。 和昨日的押题结果一样,今天有两道考题出自姜玄此前根据众夫子的性格和文风推测出来的的众考题之中。 而县试第二场的考题总数量为…… 两道! 第二十章 醉了 申初时分,太阳开始西斜。 巳初开始,申初结束,经过了三个时辰之后,安阳县的第二场县试终于落下了帷幕。行思学院内部的三个考场中,数十名考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等待着监考的夫子来收取试卷。 夫子将试卷取走后,考生方能离场。 这是县试的规矩。 虽然县试已经结束,但考场中的考生却大多兴致不高,其中不少人更是面色愁苦,眼神被无奈与失落所充斥。 其中数名考生更是神色恍惚。 因为试卷数量有限,几乎不存在将已经写好了的文章推倒重写的可能。因此,除了极少数极端沉稳的考生外,提前将文章写好并完成检查的考生很少在考场呆满三个时辰。 文思出众者已走。 才华横溢者已走。 押对题者已走。 参加此次县试的考生有一百三多名,举荐的名额只有十一个。 县试的竞争堪称残酷。 在第二场县试中有不错发挥的考生基本都已经交卷了,现在依然呆在考场中的考生几乎都是没能在这场县试中得到上佳发挥的,几乎注定是此次县试的失败者。 几乎同一时间。 安阳城城北。 姜家大院。 已经向王毅的祖母姜氏以及其父母汇报了此场县试的情况的姜玄和王毅正朝着院子大门方向走去。 “阿河,你别回来的太晚了,以免让祖母担忧。” 王毅叮嘱着说道。 虽然言语之意我为叮嘱,但王毅脸上却丝毫没有叮嘱他人时该有的凝重之色,有的只是姜玄轻易就能感受得到的激动。 “表兄,这话该我说才是。” “你可别喝得多了,让家中小厮背回来不可雅观。” 姜玄笑着道。 “放心,这绝不会。” “我平时虽然少有饮酒,但酒量却也是远的同窗好友的,醉倒在桌旁的绝不是我。” 王毅朗声笑道。 王毅看过姜玄给的手记可县试预测,姜玄预料到了几道考题,王毅在此次县试就押对了几道考题,他在昨日与今天的县试中都有绝佳的发挥。 去年县试失败让王毅背负了整整一年的巨大压力,如今他的压力卸掉了大半。 整个人无比轻松。 姜玄和王毅继续交谈了几句,而后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姜玄有姜玄的同窗。 王毅自然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好友。 县试对安阳所有考生而言都是一件大事,无论在考场的发挥的如何,是顺畅还是失败,县试结束后,同窗好友之间的相聚总是必不可少的。 走了几步之后,姜玄回头回头考了一眼王毅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安阳今年的贯生名额为十一人,要是其中一个为王毅,这对姜玄而言显然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陆云阁是安阳陆家的产业,也是安阳县内最好的酒楼。 陆云阁立于安阳东北,距离王家并不算太远,还不足一里,走了不到半刻钟,一栋高大的双层的方形酒楼就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之中。 这高大方形酒楼正是陆家的陆云阁。 陆云阁所处的地段很好,楼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不过楼内却较为安静。 陆云阁第一层大厅中虽然有二十余张或大或少的桌子,但只有六七张桌子旁边坐得有人,正在动手享受美食美酒的更是只有三四人而已。 申初距离正午只有一半个时辰,在这一时间点,在酒楼中吃喝畅饮的人并不算多。 因为才县试才刚刚结束不足半刻钟的缘故,几乎来陆云阁相距,但已经陆云阁的考生数量也极少,就算有一个考生已经到了,也得继续等同窗好友到齐。 在店小二的迎接下,姜玄进入了陆云阁中,而后从位于大厅中央的楼梯上了二楼。 陆云阁的二楼与一楼差不多大小。不过与一楼相比,二楼的餐桌数量却少了很多,只有仅仅四张而已。而且每张桌子分别位于酒楼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且都挨着窗,彼此相距很远。 整个二楼显得很是空旷。 “陆兄、黄兄、吴兄、林兄。” 姜玄开口问候道。 陆应、黄至鸣、吴宰兴、林涛已经到来,坐在了东边靠窗的方形桌子旁边。 “姜兄,这次你总算不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了。” 林涛朗声对姜玄说道。 “有穆兄和柳兄在,小弟怎么也轮不到最后。” 姜玄微微笑道。 “说得也是。” 身材与姜玄矮小些的林涛笑了起来。 “穆兄和柳兄才华虽不逊色于我等,但依然极为谨慎,其中穆兄更是如此,不将试卷检查十余遍,他两必定不会离场。” 吴宰兴笑着道。 “吴兄这话倒是没错。” 陆应赞同着说道。 安阳城并不大,就算从城东走到城西也不需要消耗多少时间。姜玄到来陆云阁之后约一刻钟的时间里,陈均、柳隆、穆富升就相继到来了。 陆应早就准备,陈均三人到来后没多久,所有酒菜就全部上齐。 在安阳,刚开始进入行思学院就学的学子年龄普遍在十一二左右,而所有学子进入行思学院的目的都是为了县试。而除了少数能够被举为贯生的学子此后可以继续去郡里就学外,此次县试之后,大部分的人都得分开。 向后想要再聚齐极难极难。 七八年的准备。 县试终来。 七八年的同窗。 一朝尽散。 虽然陈均、陆应、黄至鸣、吴宰兴、柳隆、穆富升、林涛等人家中的嫡系子弟,甚至是嫡长子,而且才华文思都不差,未来必定会在家族中占据重要地位,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比同龄人更全面严格,但他们依然只是十八岁的书生。 几杯酒接连下肚后,他们都醉了。 或是高歌。 或是啜泣。 就连性格稳重的穆富升也放荡形骸,高呼同届学子才华分十斗,其独占三斗之才。 时间流逝。 天空昏暗。 路云阁二楼,姜玄依着窗,靠着相貌清秀,平时总是儒雅得体的陈均被家中仆人背回去。来到这方世界三个多月,姜玄第一次醉了,虽不似其他七人那般醉得不省人事,但脚步也变得虚浮了不少。 “莘莘学子。” “浩荡儒生。” 姜玄低声喃语着。 第二十一章 妖怪吃人 安溪村位于安阳城外的山坳中,距离安阳城不足五里。不过正是这五里的距离将安阳城与安溪划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在安阳城内的考生因为县试而高歌或哭泣的时候,安溪村一片祥和。 太阳的余晖完全落下,天空变得灰蒙。 这正是村民们做饭的时间,也是在外干活的人回家的时间。 村子之中。 炊烟袅袅。 村子之外。 放了一天牛的牧童笑呵呵的牵着牛回家,干了一天活的老农脸上也满是笑容。 安溪村东部,距离村头不到两百米的道路旁边,水从山间流下,汇入方圆均约三丈左右的碧绿水潭之中,发出潺潺之声。在水潭的旁边不远处,一座明显已经有了一些年头的土地庙耸立着。 这座土地庙供奉的神灵是安溪村的的一个前辈,那位安溪村的前辈百余年前曾经斩杀了水塘中的食人大鳄。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牛铃铛响得非常欢快。 距离土地庙不足百米的路上,一头老黄牛正在慢悠悠的走着。 牛背上骑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他两看起来都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嘴里都含着从带着甜味的草根,没有穿鞋的四只小脚在老黄牛的肚子旁边晃荡着。 “爷爷,你快点,饭都还没做,要是不快些,咱家就只能在天黑后吃饭了。” 小男孩回头喊道。 “爷爷,快点。” 小女孩也跟着催促道。 距离两个小孩二十来之外的道路上,一名发须微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在慢悠悠的走着,他肩上扛着早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锄头。 “都说了三次了,不用再说了。” “爷爷我知道了。” 老人笑骂道。 五年前的白匪之祸给安阳县周边的村庄带来的损害非常大,老人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都死在匪军手中,不过老人此刻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 时间并不足以磨平丧子之痛,但却足以让老人心里燃起新的希望。 五年过去,当年只能咿呀学语的两个小家伙如今已经可以帮忙干些农活了。 看到老人依然慢吞吞的,两个小家伙都不由撇了撇嘴,小脸上满是不开心。老黄牛继续走着,当黄牛走到了土地庙正前方的时候,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了几遍了,不能骑着牛过土地庙。” “土地神是我们安家的先祖,当年爷爷我就是抱着你两躲进了土地庙后边的山洞里,在山洞里头藏了三天你们兄妹才活下来的,没有土地神,你两可活不下来。” “快下来去庙里磕几个头,咱家可不能忘本。” 老人的声音很是清晰。 “每次到这里都磕头。” “又磕头。” 两个小家伙显然有些不满意。 不过老人的命令高于一切,两个小家伙也清楚他两不可能在给土地神磕头这件事情上赖过去。 坐在前边的小男孩左脚抬起,将两只脚都移到了老黄牛的右边,整个人稳稳的从牛背上滑了下来。小女孩采用和哥哥的同样的动作,也很快就从就牛背上顺利的滑落在了下来。 正在回春的牧童与村民不只这爷孙三人而已,有其他的劳动青壮,同样也有不少十岁左右的孩子们。 “哈哈,小虎又要磕头了。” “小兰也是。” 看到两个小家伙从牛背上滑下,并且朝着土地庙走去,不少孩子都笑了起来。笑声顿时让两个正朝着神庙走去的小家伙更加不开心了。 七八岁的孩子对土地神显然没有成年人那般的敬畏。 “都不许笑。” “笑了的全都都去磕头给土地神赔罪。” “全都都要磕。” 呵斥声响起。 很快,土地庙周围百米之内的小孩一个个都将脑袋耸拉着。 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五年前,老人曾经看到过土地神显灵,也正是因为土地神显灵,他们爷孙三人在活了下来,老人对土地神有着非常虔诚的信仰和感激,同样也希望别人敬畏村里的土地神。 与此同时,土地庙庙前方。 两个赤着脚的小家伙不情不愿的进入了庙宇之中,庙宇并不大,高不足一丈,土地庙中央供奉着近人高的木制神像。木雕非常的陈旧而且雕工也非常一般,不过整个木雕却格外的传神。 神像的旁边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 土地庙中,两个小家伙跪了下来,开始磕头,虽然心不一定虔诚,但两个家小伙的动作却非常标准。土地庙外,停下来的老黄牛像往常一样把头探进来庙宇之中。 突然之间,它两只滚圆的眼珠中突然浮现出了惶恐之色。 “咚咚!” 撞击声响起。 背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道过米长的巨大裂纹的神像突然到了下来,将正在磕头的男孩直接压倒在了地上。 男孩瞬间头破血流。 紧接着,浓烈的腥臭味将整个庙宇完全充斥,一条近腰粗的斑斓大蟒突然原位于神像旁边的洞窟总传出,巨蟒嘴巴张得老大,瞬间就将神像、神像之下的男孩以及正跪着的女孩全部衔入嘴中。 斑斓大蟒势头未减的冲出了土地庙,冲向了庙门前方的老黄牛。 一瞬之间,老黄牛直接被扫倒。 巨蟒身体扭动,将倒在地面上的老黄牛死死缠绕了起来。 “嘶嘶!” 巨蟒吐着芯子。 巨蟒的下半身将老黄牛团团包裹,上半身则高高抬起,嗜血的目光扫视着它视野中的所有村民。随着它的嘴巴裂开,破败的神像,赤着脚的小男孩与小女孩都落入了归家村民的眼中。 随着咕噜一声。 神像掉了下来,直接在地上摔成了两半,赤着脚的两兄妹则被巨蟒吞入了腹中。 “人就是好吃!” 斑斓巨蟒口吐人言。 “咔嚓。”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异常清晰,斑斓巨蟒下半身突然收紧,老黄牛的双眼瞬间鼓起,嘴巴和**都冒出了鲜血,老黄牛的体积在短短半秒钟内缩小了七成还多。 瞬间之后,老黄牛也被斑斓巨蟒吞入了腹中。 “牛不好吃,还是人好吃,我要吃人!” 巨蟒头部摆动着。 声音沙哑! 第二十二章 修身养性 安阳城东边的山头上,火红色的太阳缓缓升了起来。初升生的太阳虽然没能立刻给大地带来温暖,但安阳城上方的天空却骤然变亮了许多。 安阳城的城北,王家大院之内。 正侧身躺着的姜玄睁开了眼睛,朝着突然变得亮堂了不少的窗外看去。打了一个满足的呵欠之后,姜玄轻轻把被子掀开,在床头位置坐了起来。 一觉醒来,姜玄身心皆感到舒畅。修炼道法虽然也有提振精神的效果,但喝醉了之后物我皆忘的感觉也别有风味。 近一刻钟的时间之后,穿衣梳洗完成。 姜玄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周易》,推开了房门,而后在院子里津津有味的看起书来。 诸子百家,道佛文武。 天下修炼的派别虽然极多,且修炼之法各异,但归根到底都是在修“性命”。 或是修性,或是修命,或是性命双修。 儒家属于文道的一支。 儒家修的是性。 所谓儒士修身养性正是来源于此。 读圣人大作,将身心投入在圣人所著的典籍之中正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方法。 若是能够达到物我两忘,心如止水的境界,全身心的投入在儒家典籍之中,发自内心的聆听圣人之言,此等读书取得的效果不下于道家的观想。 姜玄专心的看着书,直到过了近半个时辰,阳光不再像初生那般无力之后,而是给人以十足的温暖之感后,姜玄才将手中的书籍合上。 “《周易》虽好,但我手中之书终究只是凡书,非大儒亲手誊写的珍品,想要通过读这等书达到儒士境界极难,得有属于自身的理解和滴水穿石般的努力才行。” 姜玄心头暗暗遗憾。 四书五经虽然都是儒家的经典。 要么出自圣人之手。 要么记载圣人之言。 不过姜玄手中的四书五经都是最普通的大众货色,是他人誊写乃是是用印刷之术制造出来的,书中没有丝毫文气。 阅读这等书籍几乎不可能达到道家的观想效果。 除非是豁然顿悟。 只有阅读的是来自儒士或大儒亲手书写,蕴含了儒道文气,包含了儒士或大儒自身对典籍理解的书籍,读书产生的养性之效会有明显的提升。 当然,若是有幸阅读圣人亲手书写的书籍,养性之效自然更佳,得到的好处绝不下于道家修士服下用珍贵的天才地宝炼制的丹药。 不过想要长时间阅读蕴含儒道文气的书籍…… 难度太大。 儒士虽然拥有文气,但其灌输在文字之中的文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而且文气消散所需的时间并不算长。就算是亲对待入门弟子,也少有儒士会专门花大精力亲手誊写四书五经来让弟子阅读的。 大儒亲手书写的书籍中所蕴含的文气甚至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慢消散。 唯有圣人文气方能永存。 残留着文气的儒士文章不易得,大儒的墨宝更是堪称罕见,绝非普通人家能够拥有。就算行思学院以及安阳四大家族也没能拥有大儒所书写文章或者书籍。 大秦之后无圣人。 所有的圣人遗留下来的笔记书籍都是从数千年前一直传承至今的瑰宝,就算是郡望层次的顶级大族也极难拥有,就算有也绝不轻易示人。 姜玄摇了摇头。 虽然心有遗憾,但以现在而言,姜玄确实只能通过练习书法,阅读典籍普通儒生采用的手段来慢慢修生养性。 “昨天喝得烂醉如泥,直到半夜方才被仆人背回家,看来表兄今早是极难起来了。” 姜玄突然笑道,朝着卧室走去。 在姜玄的卧室旁边,属于王毅的卧室门依然关着,丝毫没有即将打开的迹象。 将《周易》放下后,姜玄又拿起了《孟子》和《论语》,继续阅读了起来。 时间一点定流逝。 吃过早饭。 拜见了姑祖母姜氏。 接近了巳时三刻后,姜玄才提着一个装着许些点心的食盒了离开王家,前去城门外与陆应以及林涛等人汇合。今日汇合时间本巳时四刻,即巳时的中段左右,姜玄离开的并不算晚。 在出城之后。 姜玄发现他很可能来不仅来得不算晚,反而极可能来早了。 总是身穿青色儒衫的清秀士子陈均,面善的黄至鸣,身材挺拔柳隆,看起来极为朴实的穆富升,城门外虽然站着六人,但其中两位正站在陈均、柳隆身后,显然是他两的书童。 林涛、吴宰兴、陆应都还没有到来。 “陈兄、柳兄、黄兄、穆兄,只有你们四个?” 姜玄迎了上去。 “陆兄、林兄等三人呢?” 姜玄微笑问道。 “正如你看到的,还没来。” 陈均摇头一笑。“姜兄,你得与们一起再小等一会儿了。他们昨日喝多了,忘了时辰。不过陆兄和吴兄的书童刚刚已经来过了,陆兄和吴兄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林兄最近两日都住在陆云阁,黄三已经去了陆云阁了,林兄应该也很快就能到。” 黄至鸣走上来说道。 “陆云阁距离我等不足两里,林兄赶到此处确实不需花多少时间。” 姜玄点了笑道。 黄三是正是黄至鸣的书童,是黄家五年前买来的奴仆之一。 黄三这一名字是在黄家赐予的。 非书童本名。 “我等此次出城踏春是在县试之后,不仅当欣赏初春的景致,亦当放松身心。” “姜兄以为然否?” 陈均开口说道。 “这是自然。” 姜玄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小弟怎能忍心看姜兄提此物与吾等踏春出游?” 陈均朗声笑道。 陈均随即转头看向他身后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身穿灰色麻衣的少年,没过几秒,姜玄手中的食盒就落在了陈均身后的书童手中,书童手中的食盒数量瞬间由一变二。 提走姜玄的食盒之后,书童退了下去,黄至鸣、陈均、柳隆、穆富升则与姜玄谈笑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 距离安阳城不足一里的小山上。 “哗啦!” 树枝被碰撞到的声音响起。 第二十三章 群妖 安阳城是一县小城,人口不算多,占地面积不算大,城中心到城门的距离只有一里左右而已。正如陈均等人所预料的,他们并不需要等多长的时间。 距离姜玄的到来还不足半刻钟,吴宰兴就带着书童来了。 吴宰兴朝着姜玄等人走来,在此过程中他也发现了陆应了林涛都还没有到。“劳烦诸多兄在此等候,我之过也。不过陆兄与林兄所犯之错看来更甚于我。” “小弟尚不是罪魁祸首。” 吴宰兴笑着说道。 “吴兄所言甚是。” “祸首未至!” 陈均走上前去,面色严肃。 “吴兄虽然不是祸首,但待会也得罚酒一杯。” “一杯怎够?当罚酒三杯!” “姜兄所言不差,一杯确实不够,得重罚才行!” “小弟认罚!” 姜玄与柳隆等人都面色严肃的迎上前去,彼此相视一眼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约两分钟后。 陆应与林涛同时到来。 和吴宰兴一样,陆应与林涛在众人的胁迫下不得不认下了罚酒三杯的严厉惩罚。 八名书生。 五名书童。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姜玄等一行十三人朝着东南方走去。 梁州有四郡。 汉阳郡,汉中郡,安陵郡,西山郡。 其中汉阳郡与汉中郡位于梁州之东,安陵郡和西山郡位于梁州之西,汉阳郡和安陵郡位于汉水以北,汉中郡和西山郡位于汉水以南。 在梁州四郡之中,汉阳人口最多,有民近百万,在大乾诸郡之中都属于有数的大郡。 汉中则是梁州第二大郡。 和汉阳一样,位于汉水之畔的汉中郡有着大片的平原与富饶的土地。 不过安阳县位于汉中最南端,临近大巴山脉,虽然也不乏平坦与富饶的土地,但安阳县内的山地面积却也极为广大,安阳城正是位于群山之间。 安阳城方圆数里之内,最为有名的山峰当属位于南阳城东南方,距离安阳约三里左右的文笔锋。 平缓的山丘之巅,一座直径近十丈,高过百丈的笔直山峰拔地而起,宛如指天之笔。 文笔峰峰体气势恢宏。 震撼人心。 姜玄一行人的目的地正是文笔峰。 安阳虽位于群山包围之间,但方圆数百米内却较为平坦,均为上等的良田。初春虽不是插秧季节,但安阳城周围的田地却也已经被绿色所覆盖。 远处的山野郁郁葱葱,近处的田野绿意盎然,空气中还散发着泥土芬芳。 再此等风景下。 在这等空气中。 姜玄一行八人都心情大好,就连书童们的心情也都极为不错。 跟随自家少爷出来踏春,手中提着的重物唯有饭盒而已,书童们虽然不似姜玄等八人那般轻松,但他们今天无疑找到了一份好活计。 姜玄等人一路往东南方向行进。 文笔峰虽然出名,但山体周围却较为平淡,山下多为良田,良田一直延伸到安阳城边,走了近两里路之后,姜玄一行人才踏上了山丘之间的小道。 初入午时的日光照着山道两边的的树林,仿佛被利刃裁剪过了一般。 斑驳的阳光落在了姜玄一行人身上,初春的午时本就不算热,走在被树荫笼罩着的小道上,享受着被遮挡后的日光,这等感觉更是足以让人迷醉。 但姜玄感觉到的却只有心悸。 在离开安阳城周围的田野,踏入山道的刹那,一阵惶恐之感突然涌上了姜玄的心头。 这感觉姜玄令瞳孔微缩。 桑姑道人活了近百年,她经历过多次大难,白*莲教起事之、后,她更是遇到了数次致命的危险,最后一次危险更是让她只余下受到重创的灵魂。 拥有桑娘道人记忆的姜玄对此种感绝并不陌生。 “心神示警!” 姜玄安置喃语着,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心神示警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能力,也并不算奇怪。不少百战老兵以及来猎人对危险以及猛兽更是有着近乎本能的感应与警惕。 和普通人不同的是,性命双修,讲究修炼天道,天人合一的道家修士对心神示警更为相信。 对此等警示也更加敏感。 按照道家之言,心神示警是是灵魂感应到了自身的气运骤然大变。不仅是即将遇到危险,就连即将遇到足以改变气运的大好事灵魂也会产生类似的感觉,只不过产生的感觉不是心悸而已。 “黑云弥漫?” “大祸临头?” 姜玄眼神骤然变得凝重。 姜玄的头顶上空,一根外白内红的气运之柱耸立着。 此气运之柱远比普通庶人的气运之柱更加粗壮,可现在气运之柱的上空却浮现出了大量的墨黑色云气,将整根气运之柱完全笼罩。 黑云压顶。 这是大劫降临的征兆。 姜玄随之看向了陈均等十二人头顶上方的气运之柱,他们的气运之柱与姜玄的极为相似,外运皆为白色,内运情况虽然有所不同,但气运之柱上方也都存在着漆黑如墨的运气。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陈均更是如此。 “怎么会发生这等情况?” 姜玄心头疑惑。 突然之间,姜玄倒吸了一口冷气,与此同时,他心中疑惑也散去了大半。 打量陈均等人的气运之柱的同时,周围的气运之柱也落入了姜玄的视野之中。在姜玄与陈均等人前方不足三百米的山峦之中,三根外表灰蒙,内部却为正红色的气运之主拔地而起。 在那三根深红色气运之柱中央还存在着一根内部为深红色的粗壮气运之柱。 “妖怪的气运!” “气运之柱迫人,内含灰黑煞气,是杀戮极众,甚至杀过不少人的八品妖将的气运之柱。” 姜玄心头震惊。 “安阳城外怎么会出现吃过人的八品妖物?” “而且还是四头?” 姜玄不解的喃语。 八品妖怪已经不算弱了,在整个安阳城的所有神明中,唯有安阳县令能够压其一头。 夜游神也不过是八名神明而已。 姜玄目光继续扫视着周围,观察的结果让他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在姜玄左右两侧的山林中,三根内部为浅红色的正九品妖怪气运之柱,五根内部为淡红色从九品气运之柱,五十余根内部白色的精怪气运之柱耸立着。 其中不少正朝着姜玄所在位置迅速移动而来。 随着气运之柱的逼近,姜玄与陈均等人头顶上方的黑色云气疯狂增加。 大有黑云摧城之势。 第二十四章 神行术 “一根深红气运之柱。” “三根正红气运之柱。” “三根浅红气运之柱。” “五根淡红气运之柱。” “一头正八品妖将、三头从八品妖将、三头正九品妖将、五头从九品妖将以及五十多头精怪。” 姜玄瞬间判断出了前他左右三个方向的妖怪的数量。 “如此多的妖物……” 姜玄心中警惕。 虽然姜玄不知道安阳城外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妖物与精怪,也不知众妖的目的,但姜玄却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他与众妖在实力上存在巨大的差距。 姜玄的内运仅为正红,道法境界只与从八品妖将相当而已。 姜玄丹田内的法力凝聚了起来,同时扭头看向看向了身后的方向。 安阳城的上空,数千根气运之柱耸立着。 其中绝大多数气运之柱的内外运皆为白色,外运为橙色者只有两根,外运为红色者有近二十根,内运为橙色者有四根,内运为红色者三十余根。 内运为红色以上的气运之柱的顶端的云气形态各异。 有浩然者。 有为官印状者。 有隐隐结为飞鸟之状者。 有凝实者。 有缥缈者。 “县令与县城隍分别为七品官员与七品神明,内外运皆为橙色的必定是安阳县令与安阳土地,剩下的两个内运为橙色者是柳夫子与吴院长。” “在安阳城内所有内运为红色的人中,有二十余个分别来自文道造诣、武道造诣、道法造诣以及神位。” “三个儒家察士。” “一个七品神灵。” “七个儒家游士。” “两个武道良士。” “一个八品道士。” “两个八品神明。” “内运为九品的儒家秀士、武道壮士、道家法士、神明加起来数量有近二十人。” “不过他们皆不在城外!” 姜玄低声喃语着。 神明、武士、道士、神明都是能够和妖物相抗衡的存在,单从气运之柱判断,安阳城内部的力量远在城外的众妖之上。不过姜玄此刻却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放松之感,他内心中的凝重反而增加了。 除非是在自身的神域之内,否则四品以下的神明是无法在烈日之下现形与妖物作战的。 姜玄如今在安阳城外。 这意味着此刻安阳城内所有的神明对姜玄而言都没有意义。 安阳城内的儒士、道士、武士的力量之和虽然仍在城外的众妖物之上,他们也有出城作战的能力,但他们如今都在城内,距离姜玄至少有两里远,而众妖与姜玄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数百米而已。 其中数头精怪与姜玄的距离甚至只有两百余米了。 安阳城中的力量短时间内对姜玄无用。 最为重要的是,虽然那四根内运为深红色以及正红色的气运之柱没有移动的迹象,但剩下的所有九品妖将以及五十多的精怪移动的方向显然就是姜玄所在的位置。 随着妖物精怪的移动,姜玄与陈均等人头顶上方的黑色劫气明显出现了增加的势头。 姜玄看着前方的陈均等同窗,目光闪烁不定。 有冷漠,也有不忍。 “都别动!” 姜玄出了厉喝 正在怀着享受的心情愉快的在树荫下行走中的陈均十余人脸上接连朝着姜玄看了过来,脸上带着错愕,显然不清楚姜玄为何突然暴喝。 “出现异状了。” “陈兄、柳兄、黄兄、穆兄,我们周围有大量的妖怪,你们都靠过来!” 姜玄声音低沉。 “妖怪?陈兄,你不是在与我等开玩笑吧?安阳城外怎会有妖,而且是大量的妖?” “姜兄发现了妖?” “这不可能。” “儒家弟子不已怪力乱神,陈兄,你这等玩笑可无法吓到我等。” “就是!” 姜玄的话让陈均等人更加错愕,其中林涛等数人更是笑了起来,直言姜玄在开玩笑。 “诸位,这绝不是玩笑。” 姜玄声音严肃。 “妖物数量太多,难以匹敌,我也没有保命的自信。我等同窗数年,且皆为好友,我虽不忍看着诸位落入妖物之口,但我也只能尽人事。” “我能力有限,不想被妖怪杀死就快点走进我方圆一丈之内。” 姜玄声音中浮现出了冷漠。 此后姜玄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他丹田中的法力飞速运转了起来,双手也迅速放在了身体前方,迅速变幻出了各种手印,他嘴里则在默念着极端复杂的咒语。 看着姜玄奇特的动作与行为,林涛以及吴宰兴等人都面面相觑。 “这应该是传闻中道家施展法术的咒语和印记,难道这就是叔父在姜玄刚入学时就对他另眼相看,并让我和他交好的原因,姜玄精通道法?” 柳隆目光闪动着,朝着姜玄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这等动作……” 陈均等另外几人脸上也少有的浮现出了凝重之色,略微思量之后,陈均与黄至鸣等数人也朝的方向姜玄走了两步。 道家法术。 陈均等人出生都不一般,他们虽然不一定看过道士施展法术,但对此却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姜玄居然还修习道家法术?” “他是道士?” 林涛与吴宰兴等人目光变化。 林涛眼神中更是隐隐浮现出了警惕与厌恶之色,反而拉开了与姜玄之间的距离。 儒道对立。 对于儒家弟子而言,佛道之术都属于邪门歪道。 “赦!” 随着姜玄发出一道低沉之声,姜玄右手食指指尖浮现出了一道正红色的光芒。 几乎同一时间。 距离姜玄约三百里开外的山上。 “有法力的波动,带着那贱人和人参娃娃气息的人类是道士!” “他要逃。” 距离一头巨大的乌鸦连忙喝道,随即腾空而起。 “穿着儒衫的道士?” 乌鸦下方的巨狼,白额大虎、巨大野猪也随之朝着山下冲去。 姜玄手指挥动着,红光也随着运动。 短短数息的时间里,一张近两尺长的红色符箓出现在了陈均等人的视野之中。在陈均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道正红色的淡淡光圈将姜玄周围近丈的范围全部笼罩了起来。 “都别反抗!” 姜玄咬牙喝道。 “大神行术!” 姜玄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十五章 吃吃吃 陈均、柳隆、陆应、黄至鸣、穆富升以及另外的四名书童都面色一变,他们九人都感觉身体突然一轻,仿佛被看不见的虚无的力量托住了一般,他们九人缓慢腾空,脚面很快便离地近半尺。 “大家保持冷静,身体别动。” “别反抗。” “也别挣扎。” 声音清晰的传入了陈均等九人耳中。 姜玄的声音虽不算动听,也不算温和,但陈均等九人的心却瞬间平静了许多。 白莲教乃是道家有数的大教,也曾经多次起事,在鼓动民心,惑人心神方面极有造诣。姜玄拥有桑姑道人的记忆,而桑姑道人是凝神境的白莲教内门弟子,姜玄自然不缺乏安神静心的手段。 全体离地之后。 “咻咻!” 姜玄、陈均、柳隆以及包括四名书童在内的九人加速朝着山道外的田野方向行进。 “离地而走?” 陈均等人震惊的看着前方的姜玄。 虽然陈均、柳隆、陆应等人的脚步都没有移动,但他们依然在快速加速行进,而且一动速度很快就达到了足以媲美驽马全力奔跑的程度。 神行术乃是天下各家道派几乎都拥有的大众法术。 大神行术则是神行术中的一种。 和普通神行术相比,大神行术能够携带的人更多,且可以使人离地近尺飞行,但施法的过程比施展普通神行术更加繁琐些,需要消耗的法力更是比施展普通神行术多得多。 甚至得多数十倍。 不过姜玄对法力的消耗倒不是非常在意。 姜玄此刻距离安阳县城只有两里左右而已,他只需逃入城中即可。安阳城属于安阳土地的法域,就算他不能白日现身,但却可对进入城内的妖物进行压制。 “御空而行?” 吴宰兴和林涛面面相觑,眼眸中的震惊难以掩盖,他两心头同时感到了不妙。 文道武三家并立,任何一家都从未消亡过。 道家虽被儒家斥为邪门歪道,但天下道派的数量依然极多,信众极广,甚至连朝廷都有太一和太上两道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县里咒禁司的司曹几乎皆由这两道门下的弟子担任。 吴家是安阳四大家族之一,林家是顶级的乡间豪族,这两家对此自然都有相当的了解。 道家能施法者为道士。 道士足以和儒士并列! 林涛与吴宰兴虽不喜道法,但身为族内的嫡系弟子,他两对道家当然也不算毫无所知。 一个道士施法而逃,再加上姜玄此前的言语…… 此中的信息让人不寒而栗。 “呱呱!” “呱呱!” 低沉而又不详的乌鸦叫声突然响起。 仿佛受到了命令一般。 一瞬之间。 林涛与吴宰兴的后左右三个方向突然出现了传来的巨大的声音。 “轰隆!” “咔嚓!” 巨大蹄爪践踏地面的声音,树木被庞然大物撞断的声音骤然提升了数个层次。 声音不仅可以轻易听见,而且如雷鸣般震耳。 “哗啦啦!” 宛如山洪冲击树木般的声音突然在林涛与吴宰兴左侧的山林中响起。 扑鼻的腥臭传来! 林涛与吴宰兴刚刚扭头,一张上颌长着两枚尖锐獠牙,中央吐着分叉猩红芯子的巨大嘴巴从林间窜了出来,出现在了他两的视野之中。 “噗嗤噗嗤!” 尖牙插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林涛与吴宰兴不由扭头,在吴宰兴的身后,一颗狰狞的巨大蛇头高高扬起,巨蛇的嘴巴叼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吴宰兴的书童,巨蛇的上颌处长出的巨大建立獠牙直接将书童的腹部整个贯穿。 腹部被贯穿不会立刻夺走人的性命,书童在惶恐中胡乱挣扎着。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夺人心神。 “斑斓大蟒!” “蟒妖?” 林涛惊骇而叫。 吴宰兴则近乎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而后摔倒在了地上。 虽然反应不一,但相同的是,林涛和吴宰兴目光都没敢离开斑斓巨蟒那硕大的嘴巴以及正在惨叫不止的书童。 “咔嚓!” 肌肉与骨头撕裂的声音响起。 斑斓巨蟒的嘴巴磨动着,它那两根刺入书童腹中的巨大獠牙像钢钎一般在搅动书童的整个身体,鲜血不断如泉水一般从书童身上滴下。 在此过程中,书童的惨叫声变得越发凄厉。 咕噜一声。 连皮带骨带衣服,书童直接进入了蟒腹。 “人就是比猪牛好吃!” 巨蟒口吐人言! 硕大的眼中充满了享受之色。 “你这个笨蛋,就知道吃。” 沙哑声从空中传来。 巨蟒身体瞬间一顿,连忙抬头看去。 距离地面与十丈高的天空之上,一头近人高,翼展则近一丈的巨大黑色乌鸦突然从空中略过。 “你昨天按耐不住本性吃人,害得我们屠了整个村子来掩盖信息,让我们差点被那安阳县的夜游神发现,影响大人原先准备暗中调集力量进攻安阳城,进城查那贱人踪迹的计划。” “现在你还吃?” “快给我追!” 一头红巨狼骂道,如风一般在巨蟒身边窜过。 “就知道骂俺!” “你们昨天不也吃了好几个人吗?” 巨蟒不满嘟囔。 虽然巨蟒猩红色的眼眸中带着不满,但是巨蟒确实不敢继续耽搁时间。 墨鸦和赤狼都已经成为妖数十年,是大人麾下最强的四大妖将之二,绝不是它这个刚成妖不足半年,智商比普通精怪强不了多少的的稚嫩家伙可以挑衅的。 嘴巴长着,蟒头一扫,巨蟒将吴宰兴和林涛迅速叼注。随着咕噜声再次响起,吴宰兴和林涛瞬间便步了书童的后尘,成为了斑斓巨忙的腹中之食。 “都说读书人肉最香,比人类小孩还乡,它们果然没骗俺。” “没嚼都比小孩香!” “俺待会要把这个读书人吐出来……” “慢慢嚼着吃!” 斑斓巨蟒满意的吐着芯子,朝着姜玄逃离的方向追击而去。 距离三道口约三百里开外的青色田野上。 姜玄带着陈均等人快速行进。 “吴兄和林兄被吃了。” 陈均面容不复儒雅。 “真有很多妖怪!” “妖物吃人了!” 柳隆、黄至鸣、穆富升等人也面色惨白。 妖怪吃人的传言虽然从未断绝过,但却也极少在汉中郡发生,林涛等三人被妖怪生生吞下的血腥场景显然极大震撼力柳隆等人的灵魂。 “没法,妖怪太多,我也救不了他们。” 姜玄也摇头感叹。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 “不好!” 姜玄面色一变。 第二十六章 绝境逃窜 距离地面近丈的空中,一片被大量气流笼罩的黑色羽毛正如利箭般以着绝快的速度行进,羽毛的最强方包裹着一道无比锐利的风刃。 风刃迅速穿进将陈均等人包裹着的红色淡淡虚影之中。 从内部搅动着虚影。 大神行术虽然能携带者多人同时行进,但因为法术所涉范围太广,而法术本身也并不属于精妙高深的法术,普通从八品方士就能够将其施展出来,此术在稳定性与变向方面天生就有很大不足。 甚至连内部携带者的人的挣扎反抗都可能会对法术造成巨大影响。 红色虚影瞬间便崩溃。 维持陈均等人悬浮在半空之中,托着他们以远超普通人速度行进的无形力量消失了。 陈均与柳隆等人都面色大变。 陆应的眼神更是瞬间暗淡。 穿进大神行术所形成了的空间丝毫没有减少黑色羽毛的力量。 黑羽继续朝着前方冲击。 在割断陆应身后书童脖子之后,又继续插入了陆应的后背,在陆应背后绞出了道拳头般大小的口子。鲜血瞬间喷涌,黑色羽毛虽然没有将陆应的身体整个贯穿,但却绞碎了他的心肺。 继吴宰兴和林涛之后…… 陆应身死! 大神行术所形成的红色虚影消失的瞬间,法术被暴力打断带来反噬让的姜玄脸色一白。姜玄原本距离地面近尺的身体开始下降,踉跄的在地面上向前行进了十余步后,姜玄勉强停了下来。 并无准备的陈均等人则世界摔倒在了地上。 “那气运之柱为深红色的正八品妖物是只乌鸦,它用法术攻破了大神行术!” 姜玄微微抬头。 翼展近丈的巨大乌鸦已经把姜玄等人超过,出现在了姜玄斜上方的天空之中,黑色的羽毛,铁钩般的利爪都清晰可见。 “正八名飞行类妖兽!” 姜玄心头不安。 正如鸟类的飞行速度往往会超过走兽在地面上的奔跑速度一般,成妖之后的飞禽类妖兽的速度也往往极为惊人,绝非同层次的道士可以相比。 如今那乌鸦妖兽已经飞到了姜玄的前方,而姜玄距离安阳城足有一里半还多,欲要进入城中,姜玄就得突破这妖的拦截,并且躲过它此后的追击。 这显然极不容易。 最为重要的是,姜玄需要面对的妖兽不只一头。 地面震动! 群兽奔腾! 黄牛般大小的白额大虎,牛犊般大小的红色巨狼,眼眸血红的巨大野兽,体长近数丈的斑斓巨蟒,长着红色獠牙的猞猁,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野牛,通体血红的巨豹,身高近半丈的巨大猴子…… 六十头巨兽正朝着姜玄的方向奔袭而来。 “抓住那人类!” 刺耳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放心,他逃不了!” “他是俺的。” 赤色巨狼、庞大野兽、白额大虎的速度更是瞬间加快了少许。 “它们的目标居然是我?” 姜玄心头惊讶。 但环境并没有给姜玄迟疑的时间。 四头八品妖将。 八头九品妖将。 五十多头精怪。 如此多的妖物已经足以对七品出窍境乃至六品凝神境道士产生巨大的威胁。 姜玄丹田中的法力继续运转。 转随着迅速默念着咒语,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虚影瞬间把姜玄整个笼罩。 姜玄施展了神行术。 虽然姜玄不清楚众妖为何会将他定为目标,并且为何要抓住他。 但无论是人妖相对的立场还是他气运之柱顶端那漆黑色的云气都在提醒着姜玄,他了落入众妖之手后极难会有好下场,他心中没有把命交给众妖处理的打算。 神行之术运转。 姜玄继续朝着前方逃去。 在加速过程中,姜玄目光扫了重重摔在地面上的陈均、黄至鸣、柳隆、穆富升等人一眼,陈均和柳隆的目光更是与姜玄存在着短暂的交汇,他们眼神中的绝望与祈求之色清晰可见。 不过姜玄只能视而不见。 大神行术的速度虽然不比神行书差多少,但稳定性与变向能力太弱,要是姜玄继续施展大神行术带着陈均等人行进,大神行术必定会再次被外力破坏,他的下场必定是与陈均和柳隆等人一起落入众妖之手。 救援:姜玄与陈均等人都无法逃离。 对陈均等人而言,与姜玄不深伸出援救之手显然并不根本区别。 不救:姜玄兴许还有一丝逃离的可能。 选用速度与稳定性都更差些的神行术将陈均等人从山道中带出,没让他们像林涛与吴宰兴那般早已经落入巨蟒口中,姜玄人事已尽,此刻他只能先顾及自身。 神行术的大神行术的巅峰速度虽然差距不大,但在加速方面,神行术显然要强不少。 姜玄的速度就提升到了相当程度。 除了天空中的黑色乌鸦以及姜玄身后的白额大虎以及赤色巨狼等三头八品妖兽以及少数在速度上极具天赋的几头妖兽外,原本正快速朝着姜玄逼近的妖兽与姜玄之间的距离都有了再次有了拉开的势头。 “施展法术神行术这等普通的道家法术都需要施用咒语,你不过是区区八品方士而已。别说是八品方士了,就算是正七品的出窍境通士乃至六品正士也不可能比我更快!” “居然还想逃?” 不屑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同一时间。 一个黑色的羽毛直接从巨大黑色乌鸦翅膀的末端激射而出,朝着姜玄冲击而来。 “咻咻!” 黑色羽毛如同弓箭般直指姜玄。 “躲开!” 姜玄竭力变向。 瞬间之后。 黑色羽毛擦着姜玄的肩膀射了过去。 羽毛虽然没有伤到姜玄,但黑羽周围的风刃却在姜玄肩膀切出了数道血痕。 “不好!” 姜玄的心沉了下来。 肩膀上的伤姜玄并不在意,真正让姜玄感到担忧的是天空中的巨大乌鸦翅膀飞速煽动了的速度开始变慢,飞行的高度也开始迅速下降,它与姜玄的距离随之在迅速缩短。 那巨大乌鸦显然打算贴身攻击姜玄。 姜玄并不是武者。 他的近身战能力与常人无异。 他显然敌不过妖! 第二十七章 朦胧之声 翼展近丈的巨大黑色乌鸦的正下方,姜玄不停的变换行进的方向,可姜玄转向产生的作用却不大。天空中的巨大乌鸦一直紧紧的跟在姜玄的正上方,而且身体不断下降,与姜玄之间的垂直距离越变越短。 眨眼之间,巨大黑色乌鸦就来到了姜玄头顶不足一米的地方。 黑色乌鸦妖不仅速度惊人,它的灵活性显然也远在施用了神行术的姜玄之上。 如铁钩般的利爪随之对着姜玄的双肩抓下。 显然想把姜玄直接提入空中。 “必须得躲开!” 姜玄精神无比集中。 “噗嗤!” “噗嗤!” 两道血肉被割开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姜玄耳中。 鲜血滴落。 姜玄虽然竭力躲避,避免了被牢牢抓住的下场,但是他的双肩还是出现两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居然没抓着?” “墨鸦,看来这人类该落在我的手里!” 霸道雄浑的声音响起。 姜玄左后方约两丈开外,一头黄牛般大小的吊睛白额巨斧张嘴笑着,充斥着煞气的眼眸看向了姜玄所在的方向。 “肯定是俺抓到那人类!” 扑鼻的腥臭传来。 姜玄的正后方不到三丈位置,一头体型比白额巨虎更大些的长獠野猪正在撒蹄奔跑。 白额巨虎与长獠野猪语气都非常轻松,显然没有将姜玄放在眼里。 “墨鸦,庞猪,白彪。” “有些不对。” 一头红色巨狼出现在了姜玄的右方,不过这红色巨狼却没有口吐人言,而是直接用嚎叫向同伴表明自身的意思,他明显不想让姜玄知晓自身要说的内容。 “这人类在用法术移动,要是那贱人和人参娃娃藏在他的身上,那贱狐狸和人参娃娃的味道会大量的散出来才对。” “可这人类身上虽然有那贱人和人参娃娃的气味,而且人参娃娃的气运还挺浓郁,可那贱人的味道却太淡了。根据气味来看,这人类最近一两天内应该没有接触过那贱狐狸。” 红色巨狼接着说道。 “俺闻闻!” 野猪道口吐人言,随即用野猪声嚎叫嘟囔了起来。“墨鸦,墨鸦,那贱狐狸的气味确实很淡!” “不应该啊,这类人出城了之后,安阳城中的特殊味道就变少一大截,那贱狐狸和胖人参应该不在城里了,被这人带出来了才对。” 野猪的脑袋显然有些转不弯来。 “气味不对?” “那贱人不在这人类身上?” 白色大虎嘶吼。 “不在?” 姜玄斜上方近丈位置的巨大乌鸦羽翼瞬间出现了一丝停顿,立即将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姜玄的身上。 在心生怀疑之后,黑色乌鸦确实发现此前从未在意过的可疑之处。姜玄身上穿着的儒衫虽然宽大,但胸前的衣襟却很平滑,明显没有装有物体,两袖也没有明显下垂,显然没有装着重物。 黑色狐狸和胖人参虽不大但也不算太小,若是都藏在人的身上,人的衣服不可能半点异样都没有。 “真的不在!” 黑色乌鸦眼中满是愤怒。 “墨鸦,这下咱们咋办?” 巨型野猪有些慌了。 野猪声,乌鸦叫声,老虎怒吼声,狼嚎声顿时不断在姜玄四周响起。 在城外盯了数天,将目标在城中的消息汇报给了大人,而且大人也暗中派了大量帮手过来,甚至做出了即使被大乾朝廷追击追击报复的也要攻打安阳县城,将目标夺到手的准备。 如今它们更是全员暴露,面临被安阳县内的人类力量追杀的风险…… 最终的结果却跟错了目标? 这简直是笑话! 要是带着这个结果返回老巢,它们四大妖将必定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 “抓住这人类!” “拷问这人类!” “这人类身上有那贱狐狸和人参娃娃的味道,他肯定曾经和那贱狐狸接触过,我们必须他身上找到线索。要不然我们就麻烦了,根本没法向大人交代。” 乌鸦的叫声从空中传下。 “嗷哦!” “吼吼!” 另外三大妖将都嘶吼回应。 巨大乌鸦与姜玄之间的距离再次开始逼近,三大妖将迅速朝着姜玄靠拢了过来。 “四个八品妖将。” 姜玄目光扫视着四周,闪烁不定,心头显然非常迟疑。 在人类之中,道士分为法士、方士、通士、正士、居士、高士,儒士分为秀士、游士、智士、察士、弘士、贤士。武士分为壮士、良士、锐士、勇士、虎士、猛士。 妖物自然也有等级之分。 妖将,妖帅,大妖。 大妖之上为妖王。 妖王的境界造诣相当于人类儒家的大儒、道家的真人以及武家一脉的武道宗师。 “只能使用白莲教禁术燃烧灵魂了!” “只要不燃烧得太过,我就只会损失本源根基,虽然伤害极大,但对神志意识并不会产生影响,总比被抓住好。” 姜玄咬牙下定决心。 四个八品妖将,十余个九品妖将,五十多头凶悍的精怪。 姜玄显然不是群妖的对手。 姜玄的速度也比巨型野猪、白额大虎、赤色巨狼略微慢些,比巨大黑色乌鸦更是慢了一大截。 而且凝神境之前的道士灵魂不够强大,法力也不够凝练,没有同时维持两个法术的能力。只要姜玄选择逃窜,他就必须得维持神行术,而不能用法术攻击他周围的妖物。 可姜玄一旦停下,他必定被群妖围攻。 打:姜玄打不过。 逃:姜玄逃不了。 想要逃离,姜玄只能使用特殊手段。 姜玄最强的爆发手段就是当初桑姑道人仗之暂时逃过夜游神追捕的灵魂燃烧之法。 姜玄面色血红,双眸中浮现出了狰狞之色,短短刹那,姜玄的法力运转速度提升了数倍,身上散发出来的法力波动甚至足以和出窍境巅峰的道士媲美。 姜玄已经燃烧了灵魂。 根基损耗了以后可以努力弥补再回来。 可要是落入群妖之手,姜玄的命就不再由他自身掌控了,是被抽魂还是被炼魄部都不再由他决定。 在姜玄灵魂燃烧起来的刹那。 “都小心!” 刺耳的声音从天空传来。 在姜玄灵魂燃烧的瞬间,四大妖将也感知到了姜玄的不同,距离姜玄最近且实力最强的墨鸦更是感知得格外清晰。 “妖物太多,没必要拼命。” 姜玄心中思索。 虽然燃烧了灵魂,但姜玄的神志却依然非常清醒,没有利用突然增加的实力去与众妖拼命的念头。 而就在此时。 “进入城中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来这里你才能活命!” “来这里!” 朦胧的声音传入了姜玄耳中。 第二十八章 山崩地裂 安阳城东南方约三里之外,一座平缓的山丘耸立着。山丘并不高,只有百来米,山丘的周围都被茂密的树木所覆盖,只有西北面的一条青石石阶可以通向山顶。 平缓的山丘之巅,一座直径近十丈,高过百丈的笔直山峰拔地而起,宛如指天之笔,气势无比恢宏。 这笔直的山峰正是文笔峰。 文笔峰下三百余米外的山林之间,姜玄离地数十厘米,正在以着远超普通人的速度在树木中穿行。 姜玄虽然速度很快,但模样却极为狼狈。 姜玄的肩膀上有着深可见骨的两道口子,青色的儒衫破破烂烂,被鲜血和露水染得湿漉漉的,胳膊和双腿外侧都被树枝划出了大量的血痕,连苍白的脸上也有数道被树枝划出的血痕。 “文笔峰!” 姜玄抬头看天,随即猛地向左边移动了近两尺。 一根被风刃包裹着的黑色羽毛瞬间插在了姜玄原先位置前方约三尺的地面上,在地上炸出了一个碗口般大小的凹坑。天空之中,一头翼展近丈的黑色乌鸦正在随着快速飞行,速度丝毫不下于姜玄。 “轰隆隆!” 仿佛有万马同时奔腾一般,地面很快颤动了起来。 颤动迅速加剧。 花草被踩踏,树木被撞断。 在天空之中的黑色乌鸦的引导下,数十头体型远比普通野兽更加巨大的妖兽精怪正朝着姜玄所在的位置追赶。 山丘之巅。 文笔峰的周围,数十名来自安阳城以及安阳周边的百姓分散站着。 文笔峰是安阳城周围最出名的山峰,本身极具韵味。 三月初春。 阳光明媚。 天地复苏。 万物生长。 在此等日子里,和姜玄、陈均、柳隆等人一样打算来文笔峰游玩的人自然不会少。 文笔峰周围的所有百姓都有些不安。 野兽嘶吼,奔跑声轰鸣,此等奇怪已经出现了少许时间了,其中甚至还偶尔夹杂着无比凄厉的惨叫声。随着时间流逝,嘶吼声越来越大,奔腾声越来越近,甚至连地面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因为受到树木遮挡的缘故,文笔峰周围的百姓们虽然不清楚那些奇怪的声音具体代表着何物,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心中都产生了不妙的感觉。 “那是什么?” 惊叫声突然响起。 不少人连忙抬起头来,一只双翼长近丈的巨大乌鸦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那乌鸦不仅体积极大,速度惊人,而且还不时向下方的林子中发射被肉眼可见的旋风包裹着的羽毛。 “好大,像是乌鸦。” “这么大的乌鸦,比老鹰都还要大得多啊,还能发射羽毛,莫非是妖怪?” “妖怪,不会吧?” 声音此起彼伏。 就在讨论声刚刚刚传开的时候,树枝与树叶不断被撞开的声音从文笔峰西北方向的树林中传来。 一名身穿青色儒衫,但整个人却狼狈不堪的青年突然从树林中窜了出来。窜出树林之后,青年并未停止,而是继续朝着前方冲去。 “这人是谁,这么狼狈。” “好快啊!” “离地而行?” 不少人足以到了姜玄的存在与奇特之处。 “青石山西北侧,离地近三尺,离地近两尺的石洞。” 姜玄嘴里默念着。 他并没有精力去在乎周围异样的眼神和声音。 在距离文笔峰约三丈左右时,姜玄的速度猛地降了下来,而后在文笔峰前方停了下来。一个直径在两尺左右,内部蜿蜒崎岖,显然无法用眼睛看清内部情况的山洞正位于姜玄的正前方位置。 “没有逃回安阳城,而是选择来到了这里。” “只能赌一把了。” 姜玄咬牙暗道。 没有理会灵魂燃烧停止后产生的极大痛苦与虚弱感,姜玄直接钻入了狭小的石洞之中,而后奋力朝着前方爬行。 “那人好奇怪,居然钻入了那个小洞里。” “嗯,是很奇怪。” 看见姜玄行为的人都极为疑惑。 “那个洞很小,而且越进越小,进去之后就没法转身,只能一步步慢慢退回来。要是有小孩被卡在了里边,想要救出来非常的难。” “我小时候就曾经被警告过,绝对不能钻那个洞。” “去钻那个洞?” “他疯了?” “八成是疯子!” 小时候就来过文笔峰,对文笔峰了解教多的人更是对姜玄的神志和智商进行了怀疑。 不过姜玄的行为并没有将周围百姓的注意力吸引太久的时间。 “躲进狭小的山洞里去了?” 刺耳的声音响起。 巨大乌鸦落了下来,宛如人一般站立着,猩红的双眸看着那弯弯曲曲的石洞。 “能够说话,是妖怪!” “真的是妖怪!” “妖怪都是会吃人的。” “快跑!” 随着巨大乌鸦口吐人言,文笔峰周围的百姓无不惶恐,最初有所有猜测的百姓更是慌忙逃离。 “弱小的人类?” “一群血食!” 墨鸦妖将不屑的看着它视野中的百姓,随着一道被风刃包裹着的黑色羽毛射出,距离它最近的一位青年男子直接倒下,他的头盖骨整个被掀开了。 数十秒钟之后。 惨叫声迅速响起,此起彼伏,而后减弱消散。 群妖到来了,文笔峰周围的百姓在短短数分钟被全部被妖物吞入了肚子之中,那具头盖骨被掀开的尸体也被一头巨大猞猁吞入了腹中。 浓浓的腥味在文笔峰周围弥漫。 “就是在这里?” “墨鸦,那人类钻入了这细小的石洞里头?” 白额大虎开口问道。 “没错!” “我亲眼看见他钻进去的。” 黑色乌鸦声音沙哑。 “钻进了石洞口中?” “进去看看!” 白色大虎扭头喝道,目光看向一头羊羔般大小的灰色老鼠。 “吱吱!” “吱吱!” 老鼠不情不愿的点头。 虽然知晓进入石洞之中的人类不一般,是人类中的强者,可妖将的命令显然不是一头精怪期的老鼠可以违抗的,灰色老鼠只得钻进了石头洞窟之中。 “钻进石洞,这是在找死,不管这石洞里边是狭小还是宽大,那人类都只能被困在里边,除非那人类还有其他计谋,或者这山洞还有别的出口。” “不过我们是妖,而且其中好几位都擅长钻洞。” “除非那人类提前进入过这石洞,否则就算有其他洞口他也一定没有我们发现得快。” 墨鸦开口说道。 “计谋?” “出口?” 智慧同样极高的赤狼眼眸中不由浮现出了思索之色。 “这是?” 赤狼的眼眸中突然浮现出了惊骇的光芒。 百丈高的文笔峰以及山峰周围数十丈的地面上方,一道道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光芒同时浮现了出来。 “咔嚓!” “咔嚓!” 石头崩裂的声音响起。 岩石崩裂。 大地开裂。 所有妖物精怪周围的地面都突然开始往下塌陷,所有的妖物精怪都随之下落。 紧紧接着。 仿佛数十道炸雷同时响起,岩石撕裂的声音突然增加了数十个层次。 如擎天之柱轰然倒下了一般…… 百丈高的文笔峰塌了! 第二十九章 黑裙女人 地面上,大地开裂,泥沙俱下,直径数十丈的坑洞瞬间产生。 天空中,山峰倒下,巨石坍塌,大量的石块如雨般轰然落下。 文笔峰周围的所有生物。 无论体型大小。 无论是妖将将还是精怪。 它们全部都随着下陷的泥沙一同落入了黑色的坑洞之中。 虎吼声。 猪叫声。 狼嚎声。 凄厉的兽嚎声此起彼伏。 陷入坑洞钟的妖物精怪通通都被压成了肉泥。 在这可怕的天地巨力面前,强壮的精怪与八九品妖将与普通人类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到底是谁!” “有神力气息闪现,到底是哪位野神在这里布置陷阱算计我们?” 墨鸦妖将仰天嚎叫。 靠着长度近丈的巨大黑色翅膀,墨鸦妖将并没有像其他妖将精怪一般落入了深达数十丈的坑洞底部,而是在坑洞中央位置悬浮了下来。 “我是大巴山中的横天大帅麾下妖将墨鸦,你不能杀我!” 墨鸦妖将继续咆哮。 与墨鸦的咆哮声相呼应的是泥土下陷的声音以及山峰倒塌引起的隆隆呼啸声。 “不……我家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惨叫声接着响起。 石块如雨,秘密麻麻的石头不断砸入坑洞之中,将墨鸦妖将直接压到了地底。 墨鸦妖将也被碾成了肉泥。 山石继续落下,夹杂着泥沙的烟尘如洪水一般随着山丘滚滚而下,烟尘所有之处,所有树木的叶子都化为了虚弱,不少树木甚至直接被冲断。 与此同时,比雷鸣声更加剧烈的声音朝着安阳城扩散而去。 “轰隆隆!” 整个安阳城的所有百姓都瞬间惊惧。 文笔峰倒塌的声音抵达安阳城不足数息,一只黑中带红,体型如牛犊般大小淡淡红狼虚影浮现在了深过十丈的坑洞底部。 巨狼虚影眼眸无神,显然还没有回复神志。 紧接着,白色大虎、灰色野猪、斑斓巨蟒、黑色乌鸦,数十道淡淡虚影紧接着浮现了出来。 虚影浮现了数秒之后。 白色大虎虚影、灰色野猪虚影、黑色乌鸦虚影、红色巨狼虚影原本无神的眼眸中浮现出了错愕与惊异之色,其他的数十头虚影眼中也随之浮现出了智慧的光芒。 “刚才有神力气息在山峰和我们下方的土地中闪现。” “有神明出手暗算我等。” “我们先逃!” 红色巨狼率先吼道。 “对,逃回大巴山!” “去找大帅!” “大帅不仅可以为我们报仇,也可以庇护我等,我等还可以作为恶鬼活下去,照样逍遥自在。” 其他的妖将都反应了过来。 “逃?逃得掉吗?” 一道动听也充斥着无尽威严的声音响起。 “哗啦啦!” 一道橙色的光芒在坑洞中闪现。 瞬间之后。 吊睛白额大虎虚影、红色巨狼虚影、黑色乌鸦虚影、巨大野猪虚影被拖入了地面之中,剩下的所有巨兽虚影则全部消失。 大巴山内部,距离安蟒山五十里左右的高大山峰之巅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坑洞。 坑洞最深处有着一面光滑的石墙。 石墙上悬挂着数十块玉牌。 突然之间,其中四道玉牌出现了裂缝,其中八道玉牌更是直接粉碎。 “墨鸦、庞猪、赤狼、白彪他们四个都死了?我派给它们的八位九品妖将更是魂灭了?我不是让它们在安阳城外潜伏着等本帅吗,为何会有这等结果?” 疑惑而又惊怒的声音想起。 “杀了我手下四位八品妖将,灭我了麾下八位九品妖将之魂。到底是谁做的?安阳县里的那些腐儒?安阳县土地?还是那个贱狐狸?不,那贱狐狸被我重创,她应该还没有此等实力。”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无论动手的是谁,我都绝不姑息!” 一双极锐利眼眸中满是威严与血腥。 片刻钟后,两只巨大的老鹰飞入了山洞之中,而后迅速朝着山峰北边飞去。 距离文笔锋约两里开外。 一座高度近百丈的山峰内部,一道暗河正在流动着,河流中不时有鱼儿闪现,暗河的其中一小段位于一个巨大的溶洞之中,溶洞里有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血腥之气的源头有两个。 其一:来自有淡淡血液流淌的暗河。 暗河内的水中存在着老虎、狼、蟒蛇、野猪等多种动物的气息。 其二:来自于姜玄。 距离暗河不足两丈的巨大石头上,衣服破烂不堪的姜玄眼睛半闭着,斜靠着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姜玄脸上、身上、胳膊和腿上的划痕都已经消失,就连双肩上那深可见骨的两道伤口都已经闭合,只留下两道血线,不过他的面色苍白无比,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姜玄的头顶上方,原本正红色内运中隐隐浮现出了淡红色,他丹田之中那近三分之二个拳头大小的法力漩涡也缩水了近半,甚至连法力气旋都隐隐有无法维持的迹象。 燃烧灵魂,鲜血流失,姜玄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损耗严重,甚至已经伤到了根本。 姜玄眼睛突然睁开。 随着一道橙色的光芒闪现,四个巨兽虚影出现在了姜玄的视野之中,那四道虚影分别为白色大虎、黑色乌鸦、赤色巨狼、巨型野猪,显然正是此前追杀姜玄的四头八品妖将的灵魂。 四妖之魂同样也看到了姜玄的存在,不过它们并没有理会这一他们曾经辛苦追击的目标,而是同时看向了另一处。 “居然是你?” “是你这贱狐狸,是你设了陷阱暗算俺?” “怎么可能?” “让地面塌陷,使山峰倒塌,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神力?” 四妖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距离姜玄数丈开外,一名身穿黑色衣裙的少女正坐在周围满是水晶的光滑石头上方。 少女怀中抱着一只黑色小狐狸。 “贱狐狸?” 少女与怀中狐狸眼神都瞬间一变,都浮现出了冷漠而又浓烈的煞气。虽然看起来是一人一兽,但是她两的眼神却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区别。 橙光闪烁。 巨大野猪虚影瞬间化为了虚无。 第三十章 道士身份暴露? 坐在水晶巨石上的黑裙少女继续看向剩下的三道虚幻灵魂。虽然她模样极为清秀靓丽,年纪看起来也只有十七八岁,但是黑裙少女整个人却给人以冰冷之感,眼神中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 仿佛灭掉庞猪的灵魂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们中还有谁想和那蠢猪一样魂飞魄散?” 清冷的声音在洞窟中响起。 “小妖不敢,因受横天老妖胁迫,小妖此前曾经得罪神尊,小妖愿为神明奴仆,以此赎罪!” “追杀神尊绝非我等自愿。” “神明饶命!” 黑色乌鸦,赤色巨狼,白额大虎都瞬间惶恐匍匐。 那高高在上的冷漠以及时刻存在着神威让剩下的三妖都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眼眸中的敌意都很快消失,就连本性高傲的白虎放下了身为八品虎妖的尊严。 魂飞魄散就意味着彻底在世间消失,连轮回转世的资格都没有了。 三妖不想步庞猪的后尘。 “很聪明的选择。” 黑裙少女眼神依然无悲无喜。“横天老妖实力强,但底蕴却不强,你们四个都算是横天那老妖麾下的顶级好手了,也不算是废物,有些用处。” “你等虽是奉命行事,但罪责却不可免,至于你们是否会灰飞烟灭,皆看此后表现。” 黑裙少女淡淡说道。 “神尊放心,小妖必定时刻遵循神尊命令。” “小妖明白!” 三妖都连连点头。 至于对方为何明明已经受到重创,实力甚至跌到了精怪之境,可却在短短数天内就有足以撼动文笔峰,在地面制造出方圆数十丈坑洞的神力? 三妖不敢过问。 虽然不知对方具体实力如何,但三妖却都清楚一点,对方有让它们魂飞魄散的能力。 “横天老妖。” “安蟒山东南方横岭山脉的大妖,横天应该是正六品的妖帅,实力和这神明相当。” 半躺在石头旁边的姜玄思量着三妖灵魂透露出来的信息。 “这神明和横天老妖有仇?” 姜玄心中暗道。 桑姑道人曾经跟随白莲教强者围攻过与横岭山脉相邻的安蟒山山神,她对横天妖帅这一妖物有较为粗略的了解。 横岭山脉是大巴山东北部余脉,西南方的一段位于安蟒山之南,接近大巴山中南,东北方的一段挨着汉中的房陵和上庸二县,横天大妖正是横岭山脉中最强妖物。 至于三妖的卑躬屈膝,姜玄倒没有太多的鄙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妖怪、神明、恶鬼、道士在对付灵魂上都有不少手段。 黑裙少女虽然看似柔弱,但她头顶上方的气运之柱却为深橙色,而且运气顶端存在着官印虚影,显然是强大的正六品神明,他绝对有多种手段炮制三妖的灵魂。 除了正六品内运和云气上方的神印虚影外,黑裙少女还有一个极为特殊的异状。 气运之柱相融! 一白一橙两根气运之柱清晰的浮现在姜玄的视野之中。 黑裙少女的外运正橙色,内运为深橙色,气运之柱最顶端的云气隐隐结成了只有神明才能够拥有的官印之状。 黑色狐狸的外运为白色,内运也为白色。 黑裙少年与她怀中狐狸的气运之柱颜色虽然不同,粗细也相差极大,但是她两气运之柱却不时交汇,两根气运之柱顶端的云气甚至时刻都在相互交融。 天地间生灵的气运之柱都是不同的,虽然也存在着相互扶持的命格,使得不同的气运之柱可以相互呼应乃至纠缠,但气运之柱是绝对无法相互融和的。 除非那两根气运之柱本就是该为一。 即来源于同一生灵。 “一魂双体。” “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一分为二?” 姜玄心头有着诸多疑惑。 根据黑裙少女与她怀中小猫气运相容的现象以及此前追击姜玄的众妖说过的话语,姜玄虽然隐隐梳理通了他为何会被群妖攻击,又为何会得到这黑裙神明的帮助。 不过他心头依然有没想通之处。 突然之间,姜玄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洞窟中的黑裙少女身上。 光芒突然增加了少许。 在橙色光芒的笼罩下,三妖的灵魂不断缩小,并且朝着黑裙少女的手中飞去。 “书生,姜玄。” 少女突然朝着姜玄看了过来。“群妖已死,你已经没有危险了,你的外伤我已经用神通治愈,你身上的特殊气味我也已经帮你去除,就算这些妖物的同伙在来到安阳,它们也不会前来寻你。” “谢神尊大恩。” 姜玄勉强站了起来,拱手说道。 “不知神明尊位?” 姜玄接着问道。 “本身乃安蟒山大山神!” 黑裙少女眼眸语言中带着威严。 “安蟒山大山神?” 姜玄低声喃语,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诸多思绪,同时也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个疑惑。 “至于谢本神?” “不用。” “要不是因为本神,你也不会被妖物袭击,说来还是本神连累了你。” 黑裙少女眼中浮现出一丝歉意和感激,不过黑裙少女眼中的感激和歉意瞬间便隐匿了,眼神很快便重新恢复为了高高在上的冷漠状态。 “姜玄,本神虽然救了你一命,并且治好了你的外伤,但我确实还亏欠你少许。” “我给你一个忠告。” 黑裙少女声音威严。 “请神尊明示。” 姜玄抬头说道。 “安阳县土地的神域为安阳县城,神职范围为整个安阳县。” “虽然我干扰了安阳县土地对安阳城外情况的感知,让他无法知晓你与赤狼等妖的情况,可安阳城外有不少百姓,他们都看到你了与群妖周旋,此事必定会传开。” “让道士在学院中进学是儒家大忌,若是你回到安阳县城,安阳县咒禁司与安阳县土地必定会检查你否为道士。” 黑裙少女提醒道。 “道士身份暴露?” 姜玄眉头深皱。 凭借灵魂中的球星虚影,姜玄确实可以通过改变气运来掩盖自身会法术的事实。但这等手段在没有被怀疑时还好,要是真被怀疑上了,就很难起到掩饰作用了。 用测法符水灌入腹中。 用测法针插入身体。 直接通过身体检查是否拥有法力的手段并不算少。 一旦姜玄道士身份暴露,麻烦极大。 姜玄不仅不能继续进学,陆家、黄家、柳家、陈家等有嫡子死在妖兽口中本就无比悲痛的大族乃至安阳县县令都极可能怀疑此次来到安阳城外的妖物是姜玄引来的。 甚至直接将引来妖物杀人的责任推在姜玄身上。 至于证据…… 有:最好。 无:亦可。 混入学院中就学的道士,这本就是极好的担责身份,妖怪自然最有可能是这等居心叵测之人引来的。 第三十一章 选择 “群妖死于文笔峰下后,我气运之柱顶端的黑色云气虽然减少了许多,但依然极为浓烈,看来这些劫气是来自于安阳城内的几大家族了。” “不过也有可能来自安阳县令和安阳县县土地,甚至有可能来自咒禁司。” 姜玄心中暗暗推测,感知到了巨大的压力。 青石姜家不过是乡间豪族而已。 姜玄的背景并不深。 过百名百姓死于妖物之口,其中包括出自大户乡豪的书生,安阳城外最具盛名的文笔峰也在顷刻之间轰然倒下,墨鸦等妖将精怪在安阳城外肆虐产生的影响太过恶劣。 引起的震动也太大。 此等消息绝对是无法压下的,传到郡里乃至州里都极有可能。 让妖祸在县城之外发生是严重的失责。 这事情一旦传入到了郡守与刺史耳中,作为一县之主安阳县县令,身为一县神明之首的安阳县土地,对整个安阳县神明妖物都有监管之责的咒禁司必定难逃罪责。 若是姜玄的道士身份在此等情况下暴露,无疑让安阳县内部高层们找到了一个用于担责的绝佳对象。 姜玄的下场不言而喻。 “绝不能让安阳县令等人确定我道士的身份。” “废除法力,以普通儒生的身份进入安阳县城,继续去郡中进学?” “放弃走“举儒士”之路,选择“死遁”逃离安阳县众势力的监控,隐姓埋名,修炼法术,以此强大自身,以修士的身份站在大乾众生中的高层?” “同样不放弃法力,隐形埋名,离开安阳,用秘术改头换面之后继续走“举儒士”之道?” 姜玄认真思索抉择。 有了道士身份不能被安阳县高层确认的巨大限制后,姜玄能做的选择就不多了,而且每个选择都有巨大的弊端。 若是选择废除法力。 姜玄虽然可以避免道士的身份被确认,但不少安阳百姓确实都看到姜玄以极快速度躲避众妖兽追杀,而且普通人也君安逃过妖兽的追击,他依然是绝佳的怀疑对象,还是有被推出来作为担责之人的可能。 要是正发生那等险恶情况,没有法力的姜玄完全没有反抗的资本。 若是选择死遁隐匿。 麻烦也不少。 就在姜玄正在思索的时候,安蟒山大山神怀中黑色狐狸的手掌旁边,她黑色的衣袖之中,一根半个手臂粗细,白白胖胖的人参突然伸了出来了出来。 白胖人生扭动着,像是刚刚睡醒的幼小孩童。 数秒钟后,白胖人参清醒了过来。 胖人参头顶上方的两片叶子快速摇曳着,白胖人参朝着身体变得弯曲,用“头”触碰摩擦着黑色的小狐狸,它那还没有绿豆大,看起来像是凹痕的眼睛眼神中浮现出了纯净的欢喜之意。 白胖人参的身体突然一顿,它显然注意到了正站着距离它不远处的姜玄,带着欣喜与感激的纯净意念很快便传入到了安蟒山山神意识之中。 安蟒山山神纤细白净的手轻轻抚摸着胖人参,眼眸中满是愧疚与疼惜。 “横天老妖!” 滔天的心头愤怒与杀意一闪而过之后,安蟒山山神的目光继续落在了姜玄身上。 “姜玄,我在文笔峰下救了你一命,治好你的外伤,本神与你之间的因果两清了。不过你还帮了小白一把,算是救了小白一命,小白还欠你一个人情。” “小白是我的生死姐妹,她的人情由本神来还。” 安蟒山神开口说道。 “生死姐妹的人情?” 安蟒山大山神的话打断了姜玄的思绪。 姜玄先是看向黑裙少女,而后用余光扫视了一番洞窟,最后目光在黑狐以及像是萝卜一般的白胖人参之间徘徊。看了数秒钟,姜玄才意识到了少女口中的生死姐妹为何物。 “救命之恩乃大恩。” “本神也不欺你。” 安蟒山山神并没有理会姜玄是否理解她的好姐妹为到底是谁。 “本神乃是安蟒山大山神,拥有无尽宝物,将先辈遗骸安葬之后可提升家族气运的风水宝地、能补充气血的奇珍异果、陪葬于地下,文气依然尚存大儒墨宝。” “你可用人情换取一项宝物。” “你要何物?” 安蟒山山神的声音依然高高在上。 “风水宝地?” “奇珍异果?” “大儒墨宝?” 姜玄震惊于安蟒山大山神的富有,同时也很是疑惑。 奇怪她此前怎么会让黑狐分身被压在神庙废墟之中,无法逃脱,甚至连脊骨都被区区小腿大小的木头压断,只能靠白白胖胖的人参精以参气来维持生命。 “群妖在安阳城外肆虐,影响极大,安阳县令与安阳土地神难逃来自朝廷的责罚,安县县县令与安阳土地神定会竭力探查群妖肆虐的原因,也定会思量以其他手段来减轻罪责。” “据神尊之言,在下被群妖追逐之事已经落入不少位于安阳城外的百姓言中,身具道家法力之事极可能会暴露。” “道士潜入学院乃儒家禁忌。” “道士亦被儒家视为外道。” “在下无需神尊宝物,但求神尊赐予在下度过此劫之法。” 姜玄看向看着他前方的少女。 “不要宝物?” 安蟒山大山神有些诧异姜玄的选择,但她随即就恢复到了淡漠状态 思量了数分钟后,安蟒山山神开口说道:“除了本神之外,安阳县中任何道士神明都不知你的死活,你只需隐匿起来,远离安阳即可保命。” “若是废除法力后再返回安阳城,你也有数分保命的希望,但你依然向本神请求度劫之法。看来你既不想舍弃家族与儒生身份,也不想失去法力。” “此等方法本神没有。” 安蟒山山神缓缓说道。 “没有方法?” 姜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失望。 “不过若是你不再返回安阳城,本神可以给你提供些宝物来恢复因燃烧灵魂损失的本源。” “若是你舍弃法力,返回安阳县城,走儒家仕途之道,而你又不幸被推为了担责之人,本神可在你死后保下你的灵魂,封你魂魄为安蟒神中一小山神。” “让我死后封神?” “神尊有此能力?” 姜玄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 第三十二章 张生 初平五年三月初一中午,安阳城东南约三里开外,原文笔峰所在的山丘不远处的山道中,三位胆大的青年正在快步跑着,目光则看向山丘所在的位置。 转了一个弯之后,三名青年瞬间惊骇。 整座山丘上的所有树木都满是灰尘,树叶已经完全消失,大量的树枝与细小树木都被折断。 当抬头看向山丘之巅时,他们三人眼神中更是满是不敢相信之色。 文笔峰消失了! 立于山丘之巅已经有无尽岁月,高度超过百丈,峰势震撼人心的文笔直山峰已经不复存在! 没过多久,三名胆大的百姓们便被安阳城中的县兵们驱逐走了。 安阳城内高层的反应也极快。 才过了不到两刻钟,安阳县内的许多高层就聚集到了山丘之巅。 其中包括了安阳县县令寇源、安阳县县丞魏成、安阳县县尉张恺、安阳县的六曹、虽有官身但半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安阳的咒禁司司曹、县土地神的庙祝。 山丘最中央位置的碎石堆旁边,寇源目光扫视着周围这完全陌生的环境。 寇源年近五十,五年前曾率安阳县军民挡下了白匪的对安阳城的进犯,手腕与能力都不弱。虽然出身并不高,面相也不算端正威严,但寇源在安阳城中却极具威望。 但寇源的手掌此刻却在隐隐颤抖。 自从五年前的白匪之祸被平定下去之后,大乾极少妖物作乱的消息传出,就算有也规模不大,而且是在乡间的偏远之地,没有一个例是在县城旁边发生的。 今日群妖击入却在安阳县旁边作乱了,而且还吃了很多人,连安阳第一名峰文笔峰都塌了。让此等严重妖乱在县城之外发生,作为一县之长的安阳县的县令难逃责罚。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道人、麻衣老者都朝着寇源走了过来。中年长须道人与麻衣老者正是安阳县咒禁司的司曹江恒以及安阳县土地神的庙祝陆奉生。 “江司曹、陆庙祝,情况到底如何?” 寇源连忙问道。 “文笔峰高近百丈,而这一堆碎石高只有数丈,碎石下方残留着大量的妖气与血腥之气,其中还有神力留下的痕迹。应是是有神明在此布置了陷阱,让地面塌陷,令文笔峰坍塌,将众多妖将精怪全部埋入了地面之下。” 江恒开口说道。 “神力足以让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塌陷,并且让百丈高的文笔峰倒下?” “有此等大神出手?” 寇源惊讶道。 “县令大人,那神明倒无此等伟力。” “文笔峰下方的山丘底部有暗河流过,在暗河的成年累月冲击下,山丘内部有许多的巨大的裂缝与洞窟,想要在文笔峰周围弄出直径数十米的洞窟并算南。” “若是土地神大人愿意,他也能让文笔峰倒下。” 陆奉生宽慰道。 “县令大人,那神明虽身份未明,但他既然能干扰土地神大人对城外众妖的感知,那神明的神职位必定会土地神大人的神职有所重合。” “只要时日足够,那神明的身份必定能够查出。” 陆奉生接着说道。 “安阳县北面为涛涛平原,几无大山可供妖物藏身,群妖必定来位于我凉州与蜀地之间的大巴山脉,最有可能来自南边的安蟒山与位于安蟒山西东南的横岭山,以及安蟒山西南的横障山。” “十余头妖将与数十头精怪所形成的力量已经不算小,若是县令大人给贫道些时日,贫道也必定能查出这等妖物出自何方,属于何等妖兽势力。” 江恒严肃担保道。 “本官相信土地神有查出那让文笔峰坍塌的神明身份,也相信江司曹定能查出那些妖物来自何方,可朝廷却不一定给我等如此多的时日啊。” 寇源摇头说道。 江恒以及陆奉生眼神中也浮现出了担忧与无奈。 妖物肆虐县城之外肆虐,带来了极大的破坏与震动,而安阳县此前居然毫无察觉与准备,安县的一县之令寇源、安阳县的诸神之首安阳土地以及对神明妖物有检查之责的咒禁司必定得承担首责。 若是在朝廷的责罚下来之前就彻底弄清楚此次妖物出现在安阳城外的来龙去脉,找到其他能够担此责任的人好好些,要是都做不到,寇源等人的罪责绝轻不了。 而让寇源等人无奈的是,群妖在安阳作乱引起的震动太大,只需数日便可传到汉中郡守乃至凉州刺史耳中,留给他们的回旋时间极少。 山丘西北侧的石阶上,一个身穿黑色短衫,一身小吏打扮的矮小青年正朝在快速行进,很快便来到了一个身形修长,但嘴唇却极薄,眼睛也极为狭长的中年人身边。 “叔父,属下在对曾经在城外看到妖兽杀人的百姓进行审问时,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 “群妖曾经同时追杀近十名数名书生与书童,根据审问的结果来看,那些书生应该正是姜家的姜玄和陆家的陆应、黄家的黄至鸣、柳家的柳隆等人。” “姜玄等人同时移动,速度一模一样,而且没人散开,速度也非常的快!” “远比普通人跑得快!” “姜应等人被妖怪杀死后,姜玄重新逃窜近了山中,他的速度比此前更快了,甚至甩开了在地上跑的妖怪。” 小吏轻声说道。 “居然有这等事,消息确定为真?” 薄唇中年惊讶道。 “绝对是真!” 小吏点头确认。 “姜玄与其他所有书生同时移动,速度与妖怪跑得还要快?” “此前从未听说过姜玄习武的消息,年前他曾经被桑姑神害得丢了大半条命,这也是可以确认的。” “难道姜玄不是得到了祖先保佑?” “而是……” 薄唇中年思索着刚得到的信息 “姜玄!” “姜家!” 越想薄唇中年眼中的光芒就越盛。 这眼睛狭长的中年正是安阳县工曹张生,张生是死去了的张松的叔父,安阳张家最近十余年间之所以能够压制姜家一头,张生居功至伟。 数分钟后。 张生朝着寇源走去。 第三十三章 地道神明 张生起步朝着寇源走去的时候。 距离寇源等人约两里开外的洞窟之中,火光闪烁着,火堆旁边有着一支羊羔般大小的灰色老鼠。 灰色老鼠像人类老叟般直立坐着,它的两只前抓合在一起,夹着一个拇指般粗细的木棍,木棍上插着两块巴掌般大小虎肉。在火焰的炙烤下,金黄色的油从同样为金黄色的肉里冒出,扑鼻的香气在洞窟中弥漫。 这烤肉非常不一般,来自于八品妖将白彪的尸体。 香气越发浓郁,在烤肉全部都变为金黄色之后,灰色老鼠满意的叫了一声,朝着距离它不足两丈的一块大石头看去。姜玄正躺在石头之上,安蟒山大山神以及白胖人参则暂时离开了这洞窟。 大灰鼠把肉块从火焰上方移开,并将其中一块金黄色烤肉取了下来,放在火堆旁边的石头上,而后举着木棍蹦跳着姜玄的方向靠近。 这灰色老鼠正是被白彪妖将的胁迫钻入文笔峰底部石洞中的那是老鼠精。 安蟒山大山神并没有杀死它。 “吱吱!” 大灰鼠叫着,眼睛骨碌碌的直转。 “我就不客气了。” 姜玄笑道,直接从烤肉从木棍上取了下来。 “吱吱!” “吱吱!” 大灰鼠开心的叫了起来,它眼看到过姜玄躲避墨鸦等众妖将的攻击,知晓姜玄是人类中足以媲美妖将的强大存在。 精怪讨好这等强者的机会可不算多。 “如此多的劫气!” 刚刚接过烤肉的姜玄抬头看天。 “看来在城外的表现已经被安阳县的高层知晓了,他们也确实打算将我当成用于担责的之人。”虽然早有预料,但姜玄的心情依然变得凝重了许多。 姜玄的头顶上方的气运之柱最顶端,黑云突然增加了近倍,黑色劫气数量几乎与群妖围攻他时相当了。 如此大量的黑色劫气足以反映出了安阳县令等高层时刻想法以及他们此刻对姜玄的态度。就算姜玄废掉自身法力后再回到安阳,他也未必能活命。 “看来只能跑路了。” 汹涌的劫气让姜玄放弃了侥幸。 安蟒山山神虽然承诺会救下姜玄的灵魂,并且可以封他为一个小山神,但姜玄还是不想去冒此大险,因为被册封为一个生死自由都由他人控制的野神对姜玄而言并不算机遇。 神有法域、神域、神职区域。 所谓法域是指神明以自身神印为依托,用神力在冥土开辟并维持着的特殊区域。 法域与与神明的神印紧密相连,是神明的核心区域,是神明在冥土中的住所,也是神明最大的庇护所。在法域内部,神明实力会得到明显的增加,正八品神明在法域内可发挥出与正七品相当的力量。 神庙是神明在阳间的根本,法域可投影于神明的神庙之中,起到类似法域的功效。对于四品以下的神明而言,神庙是神明能够在烈日之下在阳世现身的唯一场所。 神域是神明在阳间中仅次于法域投影的核心区域。 在自身的神域之中,即使是在不能现身的白天,神明也只需花费少量神力即可监控神域中的大小动静,而且位于神域之内神明自身的实力可以提升半个大阶别。 神职区域为神明能管辖的最大范围,也是神明能够在阳间的最大行动范围。 一旦离开神域,神明与与神印就会失去联系,而与神印失去联系就代表无法得到神力的辅佐,已经与灵魂融合神印不仅无法成为神明的助力,反而会成为极大的负担。 对于安阳县土地神为例。 安阳县土地神为正七品神明,他的法域位于与安阳县神庙位置所对应的冥土之中,他的法域可投影于安阳县境内所有的县土地庙内部,他的神域为安阳县城,他的神职范围为整个安阳县。 所有的天地神明都是应粘而生的,天地之念、人之念、妖之念、鬼之念、兽之念等。 无念就无神。 所有神明中,以先天神明跟脚最为高贵。 先天神明秉承天地之念而生,只要天地存在,万物生灵对天地有所敬畏,先天神明的信仰就永远不会断绝。 在天地间的众多神明中,先天神明所受到的束缚也最少。 先天神明的法域虽然和普通神明一样只位于冥土内一域,但自身的神域和神职位范围却为整个天地。 拥有着无限自由。 不过自从大秦之后,所有先天秉承天地之念而生的神明已经不复存在,此后数千年也从未有先天神明诞生的记载。 天下已无先天神明。 脚跟仅次于天生神明的是地道神明。 地道神明在先天基础方面与秉承人之念、妖之念、鬼之念、兽之念而生,又或者因为被朝廷册封而成神的普通神明并无区别,同样都属于后天神明。 和安阳县土地等普通神明最大的不同是,地道神明的神印已经与地脉相合,根基来自于地脉。 根基来自地脉便相当于来自于自身。 地道神明拥有封神之能。 地道神明的神域和神印融合的地脉完全重合,神域虽不比先天神明,但也算得上宽广。只要地脉不绝,神域范围内的生灵对自身所处大地有所敬畏,地道神明的信仰就不绝。 因为自身独立,根基不是来自朝廷的册封的缘故,地道神明亦不受朝廷的约束,只要信徒足够,信仰充足,地道神明的神职区域就可以神域为核心扩张下去。 再次一等的神明为因朝廷册封而成神的神明。 此等神明因为根基来自文道册封,法域、神域、神职范围、具体职能、自身品级都有极为严格限制,是晋升还是被贬除皆得看朝廷的旨意。 若是被朝廷下旨废除,此等神明的神印瞬间便会消散。 因朝廷册封而成神的神明所受到的限制虽然大,但也受到朝廷的庇护,安稳时期敢对此等神明下狠手的强者极少,而且此等神明自身的品级与境界并不会因为突然信徒变少而出现断崖式的下跌。 最次一等的神明是秉承人之念、妖之念、鬼之念、兽之念而生,但不被人道朝廷认可的淫祀野神。 这等神明的根基来自生灵信仰。 根基极为不稳。 虽然品级与威能不受朝廷的束缚,可以自行提升神印品级,但野神一直都受朝廷的忌惮与针对,信仰极难扩张。除非诞生于朝廷势力极难触的区域,否则野神极难提升自身品级。 安蟒山大山神册封出来的神明与朝廷册封的神明类似,受到的限制也基本没有区别。 只是依托的对象不同而已。 “安蟒山山神欠我一个人情,要是用这人情来换区她庇护姜家,应该足以让母亲和小弟小妹无忧,也足以让姜家无忧。” 做出了抉择之后,姜玄开始为家人和姜家思考后路。 对于安蟒山山神的实力,姜玄是相信的,唯一顾忌的是安蟒山山神明显有强大对头。 横岭山脉中的横天老妖。 姜玄虽然对横天老妖的了解不算多,但他从桑姑道人的记忆中也知晓了有关横天老妖的粗略信息。横天老妖横岭山脉中王者,正六品城池的大妖帅,本体是得道多年的巨鹰。 飞禽类妖物都很难缠。 “这等情况是……” 姜玄面色突变,他灵魂深处的球星虚影正在被染红。 第三十三章 地道神明 张生起步朝着寇源走去的时候。 距离寇源等人约两里开外的洞窟之中,火光闪烁着,火堆旁边有着一支羊羔般大小的灰色老鼠。 灰色老鼠像人类老叟般直立坐着,它的两只前抓合在一起,夹着一个拇指般粗细的木棍,木棍上插着两块巴掌般大小虎肉。在火焰的炙烤下,金黄色的油从同样为金黄色的肉里冒出,扑鼻的香气在洞窟中弥漫。 这烤肉非常不一般,来自于八品妖将白彪的尸体。 香气越发浓郁,在烤肉全部都变为金黄色之后,灰色老鼠满意的叫了一声,朝着距离它不足两丈的一块大石头看去。姜玄正躺在石头之上,安蟒山大山神以及白胖人参则暂时离开了这洞窟。 大灰鼠把肉块从火焰上方移开,并将其中一块金黄色烤肉取了下来,放在火堆旁边的石头上,而后举着木棍蹦跳着姜玄的方向靠近。 这灰色老鼠正是被白彪妖将的胁迫钻入文笔峰底部石洞中的那是老鼠精。 安蟒山大山神并没有杀死它。 “吱吱!” 大灰鼠叫着,眼睛骨碌碌的直转。 “我就不客气了。” 姜玄笑道,直接从烤肉从木棍上取了下来。 “吱吱!” “吱吱!” 大灰鼠开心的叫了起来,它眼看到过姜玄躲避墨鸦等众妖将的攻击,知晓姜玄是人类中足以媲美妖将的强大存在。 精怪讨好这等强者的机会可不算多。 “如此多的劫气!” 刚刚接过烤肉的姜玄抬头看天。 “看来在城外的表现已经被安阳县的高层知晓了,他们也确实打算将我当成用于担责的之人。”虽然早有预料,但姜玄的心情依然变得凝重了许多。 姜玄的头顶上方的气运之柱最顶端,黑云突然增加了近倍,黑色劫气数量几乎与群妖围攻他时相当了。 如此大量的黑色劫气足以反映出了安阳县令等高层时刻想法以及他们此刻对姜玄的态度。就算姜玄废掉自身法力后再回到安阳,他也未必能活命。 “看来只能跑路了。” 汹涌的劫气让姜玄放弃了侥幸。 安蟒山山神虽然承诺会救下姜玄的灵魂,并且可以封他为一个小山神,但姜玄还是不想去冒此大险,因为被册封为一个生死自由都由他人控制的野神对姜玄而言并不算机遇。 神有法域、神域、神职区域。 所谓法域是指神明以自身神印为依托,用神力在冥土开辟并维持着的特殊区域。 法域与与神明的神印紧密相连,是神明的核心区域,是神明在冥土中的住所,也是神明最大的庇护所。在法域内部,神明实力会得到明显的增加,正八品神明在法域内可发挥出与正七品相当的力量。 神庙是神明在阳间的根本,法域可投影于神明的神庙之中,起到类似法域的功效。对于四品以下的神明而言,神庙是神明能够在烈日之下在阳世现身的唯一场所。 神域是神明在阳间中仅次于法域投影的核心区域。 在自身的神域之中,即使是在不能现身的白天,神明也只需花费少量神力即可监控神域中的大小动静,而且位于神域之内神明自身的实力可以提升半个大阶别。 神职区域为神明能管辖的最大范围,也是神明能够在阳间的最大行动范围。 一旦离开神域,神明与与神印就会失去联系,而与神印失去联系就代表无法得到神力的辅佐,已经与灵魂融合神印不仅无法成为神明的助力,反而会成为极大的负担。 对于安阳县土地神为例。 安阳县土地神为正七品神明,他的法域位于与安阳县神庙位置所对应的冥土之中,他的法域可投影于安阳县境内所有的县土地庙内部,他的神域为安阳县城,他的神职范围为整个安阳县。 所有的天地神明都是应粘而生的,天地之念、人之念、妖之念、鬼之念、兽之念等。 无念就无神。 所有神明中,以先天神明跟脚最为高贵。 先天神明秉承天地之念而生,只要天地存在,万物生灵对天地有所敬畏,先天神明的信仰就永远不会断绝。 在天地间的众多神明中,先天神明所受到的束缚也最少。 先天神明的法域虽然和普通神明一样只位于冥土内一域,但自身的神域和神职位范围却为整个天地。 拥有着无限自由。 不过自从大秦之后,所有先天秉承天地之念而生的神明已经不复存在,此后数千年也从未有先天神明诞生的记载。 天下已无先天神明。 脚跟仅次于天生神明的是地道神明。 地道神明在先天基础方面与秉承人之念、妖之念、鬼之念、兽之念而生,又或者因为被朝廷册封而成神的普通神明并无区别,同样都属于后天神明。 和安阳县土地等普通神明最大的不同是,地道神明的神印已经与地脉相合,根基来自于地脉。 根基来自地脉便相当于来自于自身。 地道神明拥有封神之能。 地道神明的神域和神印融合的地脉完全重合,神域虽不比先天神明,但也算得上宽广。只要地脉不绝,神域范围内的生灵对自身所处大地有所敬畏,地道神明的信仰就不绝。 因为自身独立,根基不是来自朝廷的册封的缘故,地道神明亦不受朝廷的约束,只要信徒足够,信仰充足,地道神明的神职区域就可以神域为核心扩张下去。 再次一等的神明为因朝廷册封而成神的神明。 此等神明因为根基来自文道册封,法域、神域、神职范围、具体职能、自身品级都有极为严格限制,是晋升还是被贬除皆得看朝廷的旨意。 若是被朝廷下旨废除,此等神明的神印瞬间便会消散。 因朝廷册封而成神的神明所受到的限制虽然大,但也受到朝廷的庇护,安稳时期敢对此等神明下狠手的强者极少,而且此等神明自身的品级与境界并不会因为突然信徒变少而出现断崖式的下跌。 最次一等的神明是秉承人之念、妖之念、鬼之念、兽之念而生,但不被人道朝廷认可的淫祀野神。 这等神明的根基来自生灵信仰。 根基极为不稳。 虽然品级与威能不受朝廷的束缚,可以自行提升神印品级,但野神一直都受朝廷的忌惮与针对,信仰极难扩张。除非诞生于朝廷势力极难触的区域,否则野神极难提升自身品级。 安蟒山大山神册封出来的神明与朝廷册封的神明类似,受到的限制也基本没有区别。 只是依托的对象不同而已。 “安蟒山山神欠我一个人情,要是用这人情来换区她庇护姜家,应该足以让母亲和小弟小妹无忧,也足以让姜家无忧。” 做出了抉择之后,姜玄开始为家人和姜家思考后路。 对于安蟒山山神的实力,姜玄是相信的,唯一顾忌的是安蟒山山神明显有强大对头。 横岭山脉中的横天老妖。 姜玄虽然对横天老妖的了解不算多,但他从桑姑道人的记忆中也知晓了有关横天老妖的粗略信息。横天老妖横岭山脉中王者,正六品城池的大妖帅,本体是得道多年的巨鹰。 飞禽类妖物都很难缠。 “这等情况是……” 姜玄面色突变,他灵魂深处的球星虚影正在被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