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和》 楔子 【楔子】 仿佛被催眠般, 呆呆的看着你走过来, 呆呆的看着你停下来, 呆呆的由着你轻抬起我的下巴…… 今晚freepub中依然人声鼎沸。 十点五十九分,孟情歌姗姗来迟地踏入“free”,她娴熟地在吧台内脱下黑色皮外套,身着高领黑衣以及长裤的她,看起来像一只豹,敏捷而优雅。 “啊!孟姐。”看守外场的一名服务生发现她的到来,忙不迭地过来报告,“三号桌客人说是你的朋友,等你很久了!” “哦?”孟情歌闻言满心疑惑,实在想不出来,在台湾,除了“frre”的合伙人丁可当外,她会有什么朋友! 才踅出吧台,她便看见一名身材颀长的男性,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 那是她熟悉至极的背影! “咦?”坐在男人对面逢场搭讪的艳媚女子,率先注意到僵立在当场的孟情歌。她不悦的心想,真讨厌!怎么会有人来打扰呢? 察觉到身后有异样,男人立刻转头,黑炯深邃的眼瞳锁定住孟情歌,然后缓缓站起朝她迈近。 孟情歌仿佛被催眠般,呆呆的看着他走过来,呆呆的看着他一停下来,呆呆的由着他轻抬起她的下巴。 男人似鹰的眼中净是激动的心疼之色。 孟情歌身材纤细高挑,他却更胜一筹。 他突然吻住她的唇,双手捧住她的脸,薄唇是完完全全地饥渴霸占,灵舌毫不客气地掠夺着,他以肢体语言命令她必须完拿的给予和服从。 在场的全都被眼前这一幕撼住心神! 情急地,她咬破他的下唇,渗出细微的血丝,反而在纠缠中强迫共享这一吻。 须臾,他才松开她。 “情?” “嗯……”她迷乱地陷入他的男性麝香中,根本回不了神。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第一章 【第一章 初见】 两双眼瞳, 一为年轻气盛,随时散发着冷峻气息, 一为半稚气半早熟、淡望世间一切; 就在对峙上的电光石火间, 已彼此较量过一回,估算着彼此的斤两…… 十年前日本 古色古香的大门,在输入密码后才开启,黑色的轿车驶入,映入眼帘的是一般人家所负担不起的庭园景致,大宅子则位于正中央。 简单就是美,主宅外观虽然是落落大方的设计,却营造出气势非凡的景观,在在显示出不是一般的大手笔。 此时,阁楼二楼—— “宾果!”微眯起狭长的眸子,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放下窗帘,遮掩去黑色轿车驶入庭园的一幕。 “父亲大人真的把那个女人迎进门了?”长子西村京极的声音淡淡响起,不似弟弟那股暗藏着不满及杀气,只是平淡中有着不可错辨的威严性。 “对!”次子西村难和的眼色变浓变深了。 “难和,就算你真的想做掉那个女人,也得暂时忍耐一下,就看在父亲大人的面子上吧!如何?” “你知道那女人叫什么名字吗?”西村难和不答反问。 “枫子,她的中文名字是孟枫美。” “哦?”还是个外国人呢!西村难和再度掀起窗帘,恰巧看见一名穿着秋色和服,有着成熟风韵的女人姿态优雅的下车。 尽管隔了一段距离,他仍然惊艳于女人的娇媚。 哼!难怪老头会破了天大的例把她带回家! 慢点!西村难和原本想离开窗边了,但随着孟枫美下车的小身影让他打消了主意。 那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孩子,利落的短发,瘦长的身子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衫以及牛仔裤,在初春的凉风中略显单薄。 似乎有所感应般,那孩子猛然抬头张望仿佛知道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西村难和几不可闻地倒抽一口气。 黑发、浓眉、大眼,那是一张英气十足的干净小脸蛋,微褐的肤色使他带有异国风采,不似日本和风式的精致白脸娃娃。 两双眼瞳,一为年轻气盛、随时散发出冷峻气息;一为半稚气半早熟、淡望世间一切…… 就在对峙上的电光石火间,已彼此较量过一回,估算着彼此的斤两。 “她应该是那女人带过来的女儿!”西村京极走了过来,和西村难和一起看着——那女孩有一双好眼! 女的?“她叫什么名字?”西村难和问道。 “情。据说她母亲都是这样叫她。”西村京极回答。 “情?”西村难和试着发出这个中文字字音。 “嗯!”西村京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吧!我们也该下去了。” 打从有记忆开始,情便和母亲相依为命,她们住在唐人街里,同时受中国与日本文化的熏陶。 孟枫美是华裔第三代,选择以自己的身体为本钱来养活自己,伶俐的她很快就习得以退为进的手段来服侍男客。长袖善舞的她周旋于有钱的大爷间,没多久便进阶到银座,经营属于自己的店。 一心盼望着由乌鸦变成凤凰的她,终于被西村当家主人西村靖相中,赢得如夫人的宝座。 “情,不许东张西望的。”盂枫美刻意挺直背脊,想发挥出所有的高贵气息。 环视布置得尊贵清幽的和室,她其实兴奋得想咧嘴大笑。 啊!这儿触目所及的一景一物,不知是多少金钱堆砌出来的啊!思及自己竟然能够成功地在西村氏如此名门中占有一席之地,真个是做梦也会偷笑。 在日本,没有人不知道西村氏。 西村第一代主人是个武士,因为立下血汗功劳而受封,延续至今仍拥有五千甲以上的土地。 西村财团更是进占各行各业当龙头,再加上西村家曾和日本皇室有过通婚结合,在众人眼中,就更加显得尊贵,恍若夜空中星钻般灿耀。 西村这一代的女主人,也就是西村兄弟的母亲弘子夫人,是一个体纤多病的美人儿,柔弱而温雅。为丈夫生下一对儿子后,她便卧病床塌,对丈夫公然有女人的行为始终不闻不问。 直到今日,她对丈夫首次迎入门的小妾也满心好奇,因此,特地请孟氏母女先在这间茶室稍待,想亲自会见她。 很快的,人员到齐,西村兄弟陪伴母亲落坐,活像两尊守护的武将神只。 两个女人静静的凝视着对方。 西村京极一脸平静的坐在母亲右手边,西村难和则坐在母亲的左手边,对盂枫美的兴趣没那么大,反倒想看清楚一直低垂着头的女孩。 至于弘子夫人的反应也挺令人玩味的,起先是震惊,然后是了悟,接着是完全的安慰与宽心。 “原来你就是枫子,”弘子夫人微笑了,“欢迎你到西村家,以后老爷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她的声音温柔一如碧绿湖水漾起的涟漪。 “不、不!岂敢,往后才需要西村夫人您多多指教呢!”孟枫美赶紧回礼,双手平放在她榻榻米上,姿态谦卑的行礼。 反倒是情,态度就显得不卑不亢。 西村难和冷眼看着,心中冷笑道:这么傲?等着吧!往后我非挫挫你的锐气不可! 情一个劲儿地垂着眼,小小年纪的她,人情事故可是见得比同年纪的孩童多,她明白眼前两个大哥哥正以一种冷得近乎无情的眼光审判着自己。 忍不住好奇,她扬起长睫,悄悄的打量回去。 穿着米色悠闲服的西村京极看起来温文内敛,五官儒雅有书卷气,修剪整齐的头发梳得光滑而有型,一副无害的儒者教师样;但若因此而小看他的话,往往会死得很惨。 反观一身针织套头毛衣及长裤的西村难和就显得随意而危险,简单的穿着,衬托出不羁且吊儿郎当的另类风采,不似西村京极的内敛,他直接目露凶光地瞪着她和她母亲,仿佛想将她们一口吞吃下腹。 “情……情?”弘子夫人的招呼声,让情回过神来。 “呃?是!”她看着眼前美丽温柔的夫人。 这夫人……为什么对她笑得这么甜美而关怀呢?她不得不狐疑。她妈妈可是个坏女人,要抢走她的丈夫,不是吗?相较之下,两个大哥哥的反应就“正常”多了。 “你过来。”不知怎地,弘子夫人一眼便觉得对情很投缘,只觉得这个静静的女孩儿真是愈看愈有味道。 含着笑。弘子夫人白皙纤弱的柔荑主动覆上情的小手。 对母亲这等热切的模样,西村兄弟不禁诧然,因为就算是西村亲族的孩子,他们母亲也是极少表现出如此喜爱的态度。 “你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缘分也许就是如此难以解释吧?弘子夫人轻轻笑着说:“枫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收情当干女儿呢?” 西村兄弟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感到震惊,情则是愣在当场。 西村京极很快就恢复神色,决定按兵不动。 但西村难和可就没有那种好耐性了。 “妈,您在说什么啊?”虽然口头上是好声好气的,但西村难和投给孟氏母女的眼光却是直接又鄙夷的,活像她们是害人的微生物,会蠕动的那一种。 “谢谢夫人!”鸿福意外从天降,孟枫美的腰哈得更弯了。 干女儿!这不啻是一道在这个家中立足的有力护身符!她生养这个女儿,毕竟还是有点用处。 情睁大眼,对眼前慈蔼的面容突地产生了不信任感。 这一切都好假喔!想想看,自己的母亲鹊占鸠巢地住进这个家,而这个家的女主人却还要收她当干女儿? 这不就是等于敞开双臂欢迎她们吗?还收她当干女儿?这是哪门子的世界啊? “我……”情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应付弘子夫人真切渴盼的神态。这会是真实的吗?年纪青涩如她,根本不晓得如何分辨。“我……” 弘子夫人似乎看穿她的为难处,她笑了笑,轻拍她的手说:“不要紧,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嗯!你转到青学园的入学手续办好了没?” 青学园的入学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因为学园是由西村财团主力赞助的,可以说是学校的老板。 “嗯。”松了一口气,情被动的回答。 一场王对王的“相见欢”于此告一段落。 夜晚的日式庭园显得宁静安详,毛毛细雨让宅园闪烁的灯火有一种朦胧美。 “真是没想到,弘子夫人似乎很喜欢你。” 梳理着黑色长发,孟枫美抹上花香的香油,一边等候着西村靖的夜归,一边忍不住以娇滴滴的声音斥责女儿—— “你应该当场答应下来的。情,这可是你一步登天的大好良机,以后你要出嫁的时候,打着西村家女儿的名号可是风光十足,你懂不懂啊?” “懂。”其实情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当母亲生气的时候,最好什么事都顺着她。 第二章 孟枫美并不满意女儿呆板的回答。事实上,她不满意女儿的地方太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妮子便不主动开口了,当她下班回家时,也不会说句甜蜜的话来慰问她,当然缴学费时除外,一副好像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模样。早知如此,当初她又何必生下这个累赘呢? “老爷回来了!” 茶几上的电话对讲机传来女佣的禀告声,母女俩的对谈于是暂告一段落。 “好了!回你房间去。你就好好当你的学生,千万别给我惹出麻烦,知道吗?”西村靖回来了呢!说完,孟枫美马上赶女儿出去。 情起身,拉开另一边的纸门走出去,踏着散发出陈年沉木香的走廊地板,她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如此偌大奢华的宅邸,往后真的就是她的家了吗? 看起来如此雍容华贵的出色人物,以后就是她要共同生活的家人吗? 不知不觉的。还不想入眠的她信步来到走廊的尽头。 拉开门,入目的是美轮美奂的精致庭园景致,在小雨的温柔洗礼下,草叶花瓣显得格外干净。 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不知名的花香一路伴随着她,一条分叉小径的尽头却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一顶伞状造形的茶亭,红漆漆绘的石椅上,竟然坐着弘子夫人! “啊!” 一老一少,分不清楚谁比较诧异了。 弘子夫人先开口,“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情还没有回答,她又说了。“那就陪陪我吧!我想再走走。”说完,她站起来领导在前,情则默默地跟了上去。 弘子夫人滔滔不绝地讲着,情便沉默的听着。 “你太瘦了,孩子。多大了?” “已经十六了。” “十六?那你真的要多吃、多补一点儿,女孩子瘦巴巴的可不好看哪!”她原以为她才十四、五岁呢! 情闻言一愣。多么温暖的关怀之词啊!母亲从来不曾对她说过这种话呢!“是的,夫人。” “改天记得提醒我叫女佣煮些药膳给你吃,是我娘家的祖传秘方喔!对女孩子的体质是很好的,不然,我才不会顺利生下两个儿子呢!”弘子夫人难得有此滔滔不绝的时候。 “谢谢夫人。” “别再叫我夫人了!我可是很想听你喊我一声‘妈妈’,我没有女儿呢!”弘子夫人美丽的眼中闪烁着希冀。 “我……对不起!”她办不到! 虽然失望,但她也只能接受,至少情看起来并不讨厌她,不是吗?“是我太心急了。”弘子夫人边说边握住情的手。 她状似不经意的举止又吓了情一跳,不晓得该不该挣开。对她而言,弘子夫人委实是太热情大方了一些。 可是……弘子夫人的手好温暖呵!不像她母亲徽凉的肤触。她终究没有挣开。 “很晚了,下回咱们再去庭园的另一边走走吧!那儿有一座温室,里面开的花才叫壮观哩!” “夫人……”情鼓起勇气问道:“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妈妈她……她可是个很坏的女人,而我是她女儿啊!” “很坏的女人?”弘子夫人没有生气,反而温柔地微笑道:“她是你的妈妈啊!你这样说,不是有失厚道吗?” “她抢了你的丈夫才有失厚道!”糟糕!她为时晚矣地捂住嘴,但话已出口。 情硬着头皮、挺直背脊,心中惧怕着。不晓得紧接下来会是面对什么样的风暴? “你说错了,情。”弘子夫人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是心平气和,“人不是物品,没有谁能抢走谁的。” 情不了解她的话,“但是,我和妈妈住进西村家却是事实啊!”这些大人的心思是怎么运作的啊? “你是孩子,还不会了解。”夜色中,弘子夫人的脸庞染上淡淡的愁,很美却又很静。“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情又沉默了。 什么叫做“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那她宁愿什么都不要明白。 “青学园”向来是日本上流社会人士的子女就读的贵族学校,随便一个学生的家世背景都足以吓死人。 “青学园”设有初中、高中和大学,采男女分班制。 因为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直升的旧识,因此一有中途插班的转学生,便格外引人注目。 “听说那个就是西村家小老婆的女儿呢!” “真的吗?难怪给人的感觉就是‘与众不同’。真讨厌!这种人怎么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呢?” “不、不、不!你说错了,她是小老婆带来的拖——油——瓶!”石黑玉子眼尖地望向教室门口,一见传闻中的女主角出现了,故意将声调拉长加大,就是要让对方听个分明。 殊不知情一点都不觉得难堪,也不生气,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就好比纸永远包不住火,知道了就知道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唉!妈妈是妓女,女儿喔——”石黑玉子索性变本加厉,啧声不断。 石黑玉子就是喜欢玩这种欺负人的小把戏,原因之一是仗着自家和西村家交情深厚,她的姐姐极可能会嫁给西村家的长子,而其他的女同学也是对她颇有忌惮,能避就避。那么,像这种新来的人,她自然也要给点下马威罗! 情翻起汉字课本,默诵上课要小考的内容。 “喂!你没听见吗?我在跟你说话耶!” 手中的铅笔被骄蛮的小手一拍,“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情俯身想捡拾,一只脚却霸道的先行踩上笔身。 石黑玉子刻意加重脚下力道,一记响亮的“啪嚓”声响起,笔身应声断裂出长长的破痕! 情心跳急速的盯着笔,好久、好久,又没事似的恢复原先的坐姿,再从笔袋中拿出铅笔。 石黑玉子见状,动手就抢,这一回情可不让了,两个女生拉扯一番后又倏然一停,形成剑拔弩张的局面。 在场的人全都神经紧绷,就看她俩下一步会怎么走。 “哼!”石黑玉子抢不过,有些老羞成怒,干脆手一放。 在措手不及之下,情往后仰跌,落下椅子。 “去死吧你!”石黑玉子乘机追上,冲过去踹人! 情吃痛了一下,一把抓住石黑玉子的脚用力推开,反败为胜地跳到扑滑在地上的石黑玉子身上,毫不客气地一拳捶下! “啊——”石黑玉子尖叫一声,不甘示弱的向情猛力拍打。 立时,两个女孩没有章法地扭打成一团! “啊!有人在打架!” “谁?快去报告老师!” “不要打了!” 有人试着劝架,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再加上两个女生打起架来剽悍有余,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最后,还是训导主任赶来强硬的分开她们,并打电话通知家长前来处理。 西村难和是第一个赶到的人。 为什么是他?因为他倒霉罗!谁教他恰巧来学校一趟,和校长商讨校舍翻新事宜,因此,是最快能联络到的西村家“家长”。 脸色相当差劲的西村二少就这么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招呼也不打一声,直勾勾的瞪着情不卑不亢的表情。 “怎么回事?主任。” 西村难和一开口,训导主任立即一改人前凶悍的模样,如哈巴狗般唯唯诺诺的说:“真是对不起,惊动到您,是她们女孩儿家之间有些小误会,所以……” “小误会?”西村难和一脸臭臭的,盯着情半边肿胀起来的红红脸颊,细细渗血的擦伤仿佛一牵扯就痛,制服裙下的膝盖则是颤抖的。 打架后余存的虚弱与疼痛几乎让情站不住脚,现在只是凭着自傲的尊严站在这里的。 “主任,麻烦你先出去。”西村难和由不耐烦变成打量沉思,渐渐变成玩味,最后是锁定猎物目标般的准确与嗜血的表情。 训导主任立即退出办公室,仅留下他们两人。 “好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跷起二郎腿,西村难和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嘴角勾勒出一抹阴狞的笑。 【第二章 威胁】 懂还是不懂, 现在已没有太大的差别, 因为若不点头, 一切就真的没救了。 “该怎么办也不必跟你报告吧!你又不是我的亲人,不必管我!”情鼓足勇气的嚷道。 “哦?那你就是要我通知你老妈来处理罗?小孩。” 被称做“小孩”,令情产生极端的不悦,正准备开口反驳,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吓得脸色刷白。 “那么,就不知道你妈在这种消息传遍家中后,还可不可以随意在家中大呼小叫?” 第三章 由于盂枫美异常的受宠,因此,她的地位之重要很快就和元配弘子夫人并驾齐驱,最近,孟枫美更开始命令起家里的佣人做这做那的,端出架子来了。 “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说完他就付诸行动,手机按键按得飞快。 情倏然抢上前想夺下手机。 西村难和眼明手快的将左臂呈半弧状扬至身后,右臂则顺着椅子的转向一把围住她的腰际,双腿则紧挟她的腿后,右手再将她的双腕攫住,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情震诧地睁大眼。 强中自有强中手,她还算利落的身手在遇上西村难和,就什么也不是了! “这么细小的手啊……”他原本的柔语变成阴惊的恐吓,“只要我这么一用力,就可以折断了。” 情的心跳得好快,嘴半张,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摇头。 “怎么?不相信是吗?” 她的头摇得更用力了,“我信、我信!” 她相信,她也害怕,她多后悔惹毛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啊! “你……你打算怎么办?” 心底隐约有些觉悟了,但西村难和就等着她自投罗网的问这一句。 “通知你老妈?”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带着少见的激动,她猛摇头,自然地脱口恳求,“不可以让她知道这件事!” 灯不点不明。刚刚在西村难和蓄意的提醒下,她已经明白这种事千万不能在西村家传开,尤其是母亲才开始受宠,地位会遭受很大的打击的! 尽管母女之间的相处冷淡,但血缘却是不可置疑、也无法切断的…… 母亲是多么渴望着这鱼跃龙门的机会啊!她等候了如此之久,她万万不能害了母亲! 眼光在无言中不停交换着、流转着、波动着…… 西村难和紧盯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明白她终于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是可大可小的,就端着他如何处置。 “考虑得如何?”含笑的魔鬼只给一次机会喔! 咬下自尊和泪吞,情彻底地在他面前屈服了。“求你。” “求我什么?” “求你帮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小孩。”西村难和把话说得温吞吞的,“求我,你打算付给我什么样的代价?” “你是什么意思?要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情感到很不安,因为,他如炬的目光愈来愈露骨了。 “有,我要你成为我的人。”他法外施恩般的拍拍她惨白的脸颊,巨大温热的手掌和冷冰冰的话里极度对比。 成为他的人?情突然觉得世界要崩溃了。 “你……你要我……要我……”她不是小学生,现在就连幼稚园小朋友也知道什么叫做“那个叔叔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他……而他…… “别想歪了,我对你这个小孩一点胃口也没有。我要的是一个奴隶,完全听我的话的奴隶,放心吧!” 放心?她可是一点放心的感觉也没有。为什么是她?情不解的看着他。 “为什么是你?”西村难和从她的神情里解读出问题,状似悠闲的告知答案,“因为这是替我母亲讨的补偿。你以为我母亲对枫子住进家里,真的都不在意吗?你看过她长年在梦中饮泣,就只是因为丈夫不在枕边吗?你知道当她生病住院,最亲密的人却在情妇的床上的滋味吗?你明白她的两个小孩都是在危险的状态下剖腹产下的吗?也因为她的体质太虚弱,为了养身体而将子宫拿掉的苦楚吗?” 不!她不知道。情白着脸。“但是……那并不是我妈妈……”她什么都不知道呀! “不是你妈妈的过错是吗?”西村难和冷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如果现在你不答应替她赎罪,日后我将加倍讨回这些。父债子还、母欠女偿。我母亲心太软,自然由我这个儿子为她出头。我不信公平,也不信无辜,如果这世上真有公道,像我母亲这么好的人就不应该被父亲冷落!你知道她有多好吗?好到居然想收情敌的女儿做干女儿?狗屁!我才不会有你这种妹妹,你连舔她的脚趾头也不配!你懂吗?” 懂还是不懂,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吧?情心想。她只要懂西村难和对她们母女俩是抱持着非同小可的憎恨情绪就好,但如果现在不答应他,不立刻点头,一切就真的没救了。 “我答应,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可教他意外了。“什么?” “我要得到保证,我妈妈的第二夫人的位置不能受到动摇,不然我……我……”情的个性偏向沉默,也因为自己的不擅言词,如今就连威吓于人也得绞尽脑汁。“不然我也会要你付出代价的!” “哈哈……”短暂的沉默后,西村难和仰头放声大笑。要他付出代价? “我是说真的!” “好了,小孩。”他站起来,算是默许了。“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就这么决定了。” 就这么决定了?情问道:“可是学校这边——” “你不必担心。”他说,只要年终时多对学校乐捐一些就没事了。 趁着他背过身,情偷偷吐了一口气,心中有一丝荒谬的胜利感。她也算是赢了,赢了西村难和一小步,对吧? 仿佛背部装有电光眼,西村难和像是看见她此时的神情般,竟突然开口,“怎么?以为自己赢了吗?别想得太美了,小孩,不要以为这样就是赢了。” 时光在尊,情进入号称最多愁善感的十七岁。 “我喜欢女人留长头发,不准再剪短!” 西村难和这么说,所以,现在的情是一头黑发披肩,尽管她不喜欢。 “我不喜欢女人多嚼舌根,不准在我面前多嘴。” 西村难和这么说,所以,本来就寡言的情在一日之中竟说不到五句话,面对他时只会说“是”与“不是”。 “我妈妈相当喜欢你的陪伴,周末你都得抽出空来陪她。” 西村难和这么说,所以,周末情便留在宅邸陪着弘子夫人泡茶与赏花,温驯而不曾埋怨,也不曾抱怨为何不能像一般的青少年出去逛街。 她变了,但是这种变化似乎没有一个人察觉,只有她自己最明了。 做母亲的孟枫美就不曾注意到女儿的异样。 她也很忙的,在这一年内,由于西村家正牌的女主人无法担负起社交的责任,因此全都由她代为打理。 而且,西村靖不论大小宴会都带着这个如夫人出席,所以,许多名流绅淑亦不敢有所微词,不敢看轻她。如雪片般寄送来的大大小小邀请函上,烫金的名字写的是“枫子夫人”,这是令她颜面多么光彩倍增的事啊!她哪还有闲情去管其他的。 更何况,她这个女儿也很守本分,吃得好、穿得好,学校或功课又没出什么问题,这不就够了吗? 遵守两人的“约束”,打架事件被西村难和一手遮天的压下了。 情并不清楚他是怎么解决的,也不关心。她只知道自此之后,石黑玉子果真没再来找过她的麻烦,只会用恨恨的眼光在一旁盯着,不然,就是在她经过的时候丢下一句“贱人”。 她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对同学们无言却明显的排斥也无动于衷。只要无风无波,什么都无伤大雅…… 如果说生活中起了什么最重大的变化,那就是西村难和为她请来一个老师,教导她一些防身技术。 为什么? 当她产生如此疑问时,他只是皱了皱眉,居然给她一个很荒唐的答案——因为,他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的奴隶。他不在的时候,她得学会保护自己。 所以,每天放学后,有一个小时的光阴,便是她鼻青脸肿的开始。 “记得,当还击对方的时候,将他当成假想敌,就什么力量都发挥得出来了。” 老师是个很好的人,第一课便如此教导情。 或许是因为老师的谆谆建议,她练得格外勤奋,不为什么,只因为西村难和的脸孔总会浮现在她眼前,似嘲似讽。她之所以进步神速不是没有道理的,斐然的成绩或许可以归功于西村难和吧! 夜风习习,这一天直到半夜,情仍在众人皆入眠的时刻,孜孜不倦的练习着老师教授的招数。 女性因为天生体型较弱小而吃亏,所以一些专为女性量身打造的招数,大都以灵巧及速度取胜。 穿着雪白的功夫服,情的一拳一脚认真而利落的划过清冷的空气。 “啪啪啪啪!” 半开的拉门边不知何时倚靠了一名观众,西村难和拍着掌,一见情发现他,便施施然脱下鞋踏入道场内。 第四章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多久了?而她竟毫无所觉!情有些悚然,看着他大剌剌地来到眼前站定。 他要做什么?她以眼神怀疑着,谨慎地往后退,他却偏偏不合作地往前逼近。 “过来。”他勾勾手指。 她哪敢啊! “过来陪我打一场吧!我正想疏通、疏通筋骨。”他再一次朝她勾勾手指,站在原地等待着。 “过来啊!给你这个机会打我,你还不要啊?”西村难和笑道:“快一点,不然就换我动手了。”’ 真的吗?情不再犹疑,小心地迈着步伐,趋至他身侧,出其不意的向他扑打过去! “好!”西村难和迅速而轻松地侧身,以致她的攻击偏差,踉跄的跌跤,再被他的脚临门一勾,就趴在地上吃灰尘了。 她不死心地从地上撑起身子,不顾肌肉疼痛的往前冲去。 西村难和也不废话,再次闪过她的下一波攻击,手肘一拐子敲到她背上,这回她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出手得快狠准,你太三心两意,迟疑不决,这会是你的致命伤。下一次别再让别人有时间做准备,懂了没有?” “是!”情终于从喉咙逼出声音回答。 西村难和看了她一眼,然后脚跟一并,一转。“起来,跟我走。” 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提得起吃力的步伐,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 太安静了,外头庭园的水车清澈的转动声规律地刺入她敏感的耳膜,那是一种很透明的波纹,潺潺流流,催眠着她的心智。 西村难和的房间在二楼,是典雅的欧式布置,书桌的前面地上铺着金黄色的豹纹地毯,仿佛是和墙上挂着的狩猎风景画相互呼应着。 “坐下。”西村难和将西装外套一脱,随手披挂在沙发上。 哪里?情有些迟疑地按照他所指的地毯盘膝坐下。 “把衣服脱了。” 什么? 情尚未反应过来,迅速来至她身后的西村难和已然蹲跪在地,一把瑞士小刀秀出他手,一口气划开她背部的衣料,连同腰带全都破坏殆尽。 “啊!”她倒抽一口气,开始挣扎。 “不要动。”他可不爱她的挣扎,尽管对他而言是可笑的徒劳无功,但是也不容许。 情只觉得背部一凉,然后是割破布料的声响,最后是他专横的命令。 不论是哪个正常的女人,一旦要被人看光时,哪一个不会死命挣扎?不会被吓到的就真的是傻子! “不要!” “你敢不听话?” 西村难和索性将修长的双腿朝她一挟,她立刻全身僵直地不敢再动,就怕他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举止。 情的眼眶热热的,许久未见的泪雾竟选在此时朦胧了双瞳。 西村难和挑掉胸罩的小钩子,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小罐药膏。挖满了一指的药膏后,他准确地朝刚刚被他所击中的部位肌肤抹去,轻抹慢捻的力道拌随着凉凉的清香,药膏很均匀地渗入她褐肤的纹理。 肌肉的疼痛骤减,情这才明白,他居然是想替她上药,以减轻她的疼痛,这才有些松懈下来。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好心的一面哪! 他的拇指以徐缓有力的速度按摩着,她不禁发出舒服的喟叹…… “啊……” 西村难和剑眉顿时一挑。 哟!瞧不出这个小孩外表男孩子气重,呻 吟起来的声音却比娇媚的成熟女人还好听,低沉而沙哑,犹如在真丝床褥上所发生的一场美梦…… 他男性凸出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一下。 现代的女高中生有些放荡得连酒女也要汗颜,偏偏以他一年多来对情的观察结果却不是如此。 她的功课很好,却是个形只影单的独行侠。 她平常很沉默,也很听他的话,一头秀发留长了,目前已经到背部中央,却依然不减半点英气。 她是美丽的,却美得另类,只有有眼光的人,才会以不同的角度来欣赏她。 情因为他蓦地静止而不安,下意识回头想看个究竟—— “啊!”她居然忘了自己衣衫不整的狼狈样了!她立刻想趴回去。 但太晚了!他已经顺势将她翻转过来,胸罩在她抢救不及下被他粗鲁地一把摘掉,接着便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第三章 嫉妒】 是情感上的抗议, 是眼神的不受控制, 更是理智的抓狂! 妒火由最细微之处开始, 渐渐燃成熊熊大火, 一发不可收拾。 日本一年四季分明,每个季节都有庆祝季节的特殊假日。 四月初,正是赏樱的绝美时刻。 樱花最漂亮的一刹那,就在于它的凋谢之时,令观者莫不为之屏息。 除了赏樱外,也可以观赏只园艺妓的舞蹈。 圆山公园有满满的人潮,哲学道两旁所林立的寺庙也充斥着游客欢乐的笑语。 夜晚,从窗子望出去,西村宅邸的庭园中净是缤纷灿烂的花彩,绽放着粉红与纯白交织的樱色,风拂树梢,一场美丽的花雨便纷纷起舞。 十八岁的情静静的看着。 听说明天是西村家这支庞大家族罕见共聚一堂的日子,大家会在樱花树下赏樱,著名的舞乐团会受邀来表演,共享和乐融融的时光。 “在看什么?” 西村难和一醒来便看见她站在窗前发愣,一身纯白的睡衣恰似暗夜里的一抹幽魂。 他闲散地踱步过去,一袭水蓝色的睡袍,慵懒而邪气的男人味,足以让一卡车的女人流口水。 情微侧身姿,只敢很快瞥了一眼他衣襟大敞下的结实胸膛,便迅速转头,黑发掩住微臊的耳根,也隐去她不该波动的心。 一年内,两人不晓得有多少回的裸裎相见了,但她仍保持着一丝羞涩。 西村难和站在她身后,刻意将她那头秀发撩至她细致的耳朵旁,果然发现她的脸颊有一抹羞红的晕彩。 嗯——红彩虽然极淡,他仍满意了。 他抿抿唇,轻轻含 住她圆巧的耳垂,引发她微微一颤。很早以前,他就发现她这一处小小的敏感带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在看些什么?” “樱花。”她赶紧回答。 夜空下的樱花花海有别于白昼,带了些许神秘,带了些许优雅的沉默,却又不吝惜地怒放着,礼赞着生命丰盈之美,却又只是瞬间,然后年年重复。 得到答案后,两人倒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情想不动声色的离开他的怀抱,他却将她拥得更紧。 两人的亲密关系已经持续了一年,合上眼,那一晚之后的记忆仍然历历鲜明在她眼前。 西村难和来找她的夜晚不多,但每回要她都要得强悍无比,似乎永不知倦,常常在她肉体疲累时再度将她唤醒并占有,强要听见她发出情不自禁的啜泣;是过多的喜悦也好,是极端的恐惧也好,总在他的身心满足后才肯放过她。 难道他没有别的女人可以发泄吗?她实在很想开口问他。 像西村难和这种超级“三高”条件的男人,是不缺乏女伴的吧! 不过,平日他身上从未有过女性化的香水、脂胭味,只有一贯独特性的麝香,是属于自己的阳刚气息。 “你喜欢樱花吗?”情很难得地没话找着话题,为的是不想让他发觉她的心跳有多快。 “嗯!”西村难和哄着她的发香,那是一抹淡淡的柠檬味,清爽怕人。“小时候,我喜欢追着樱花花瓣满场跑,和哥哥联手胡闹,爸爸妈妈管也管不动。” “真的?” 她无法想像西村京极与西村难和淘气顽皮的模样,似乎他们生来就是成熟高大,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西村难和正日渐绽放出属于自己的锋芒,在西村企业中展现出精明的生意眼光。据说公司这回有一笔进帐千万美元的生意便是他的功劳,所以,从特别助理的职位一跃为副经理。 他们相聚的时光无形中少了一倍,因此,格外显得他们相处时间的短暂。 短暂?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开始想珍惜与他共处的光阴,哪怕只是一秒钟…… 她的眼神又迷茫了,像个找不到路回家的小孩。 西村难和眯起眸,不悦了。 他有过众多佳丽,唯独她是最难掌握的。 她的年纪是如此年幼,感觉却是过分成熟,他从不会在她身上见过青春年华应有的活泼轻快。 如果将女人比喻为花卉,她不是令人惊艳的玫瑰牡丹、不是清新讨喜的茉莉百合,更不是幽谧秀丽的兰荷梅莲;她是一株昙,在人们最不注意的时刻才吐芽露香。 第五章 一年了,他依然会为这朵昙花的气息而神魂颠倒。 或许是因为他强悍专制开垦了她的那方处女地吧!一开始,他还可以说服自己是因新鲜感的刺激,但一思及是他首度撷取的纯净果实,单单是这种完全拥有的感受,就足以令他格外的疯狂。 戴着雪白面具的舞者配合着鼓的节奏跳动,跟着三味弦的静音表达出缓慢却流畅的肢体动作。 天公相当作美,是个四月难得的温柔晴天。 穹苍蓝蓝、云彩淡淡,连带地也让人心旷神怡。 女士们穿着配合节气的淡雅和服,又薄又轻便,走起路来娉婷婀娜;男士们则身着西装,各个显得惬意轻松。 为首的西村靖坐在上座,伴在身边的是鲜少露面的弘子夫人。 孟枫美心中有些不服气,因为没有坐到上座而觉得输了一截。 平日大家看的都是她,可是在这种“重要场合”,元配弘子夫人就是重心了。 屹立不摇的西村夫人位置啊…… 没关系!总有一天,她孟枫美会取而代之的。 “咦!刚刚我不是就叫你要打扮、打扮,好赶快出去的吗?”一进女儿的房间,看见女儿还是一身平素的家居服,孟枫美便不高兴的拉下脸。 “妈,我不想出席。”听说今天西村家特别邀请了石黑家的客人。尽管她不知道原因,却明白自己避得愈远愈好,她就是有这种预感,尤其是视她如死对头的石黑玉子也会到场的时候。 虽说她们已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况,但终究是不对盘,她还是相识点不相见比较好。 “不行!你一定要去!听说石黑家的少爷和小姐都会来,你们都是年轻人,而且那个大少爷正好也是‘青学园’的学生,只比你大一岁,你们可以交个朋友。”孟枫美一边叨念着,一边替女儿拿出事先备妥的和服,上面绘有简单的淡青图案。 毕竟是母女,情可以猜到母亲的几分心思,心知她无非是希冀自己有可能和石黑家长子“交个朋友”,作为攀亲带故的基石。 孟枫美倒是不曾考虑过要女儿和西村兄弟“交个朋友”,一来是因为西村兄弟对她们母女的存在从来不假辞色,还非常护母心切,这让很早就看清楚情势的孟枫美早就死了心;二来是因为西村靖曾经略微提过,说石黑家的长子是个性情中人,这种人若真的看上她女儿的话,必定是不顾一切也会论及婚嫁。 嗯!石黑家比起西村家虽然差了一点,但也是名声皆备,女儿真的被看上,也是赚到了!呵呵! 满脑子计划的孟枫美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点,这些都只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谁知道事实会怎么发展,恐怕连老天爷也不会知道吧! 迫不得已之下,情终于换了装,孟枫美又考虑了半天,才决定给她梳个简单的公主头,磨蹭了好一段时间,母女俩才踏出房。 庭园中的场面十分热闹,宾客与主人客气高雅的交谈声,一来一往地嗡然一片,气氛欢乐而和谐。 没有人注意到情的进场,反倒是花枝招展的盂枫美让人眼睛一亮,不多时便被几名太太给包围起来。 看来自己是多虑了,情微微抿唇。 呵呵!是她骄傲的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 凝视着母亲热络地左右寒暄,明白她正忙着巩固自己在社交圈的“地位”,情也不想多做打扰,看来母亲是不会再注意到她。 这样就好,她本来就不爱惹人注意。 情索性退到距离热闹圈域最远的角落,静静的观赏人生百态。 情清澄的目光百般流转,最中心的焦点始终定在西村难和的身上。 他正爽朗的大笑着,和他的父亲低头交耳几句,下一刻却转个身,恭谨有礼地和一名老人家健谈。 一绺过长的发拂过他狭长的眼角,颇有几分浪子的味道,细蓝条纹衬衫与白色长裤,让他看起来轻松而年轻,还有……啊!那难得一见的小小笑窝浮现在左边的嘴角,让他的俊容看起来有些孩子气,连带微微漾笑的眼眸都在发亮。 她满心愉悦,因为他的笑容而情不自禁淡哂,可是,当他被一名风姿绰约的美女缠上,还勾着他的手臂时,他非但没有推开,反而非常绅士地举起她的手背,礼貌的印上一吻。 什么、什么、什么?情的眼睛霎时焚红了起来,被不知名的火焰烧红。 她在嫉妒! 嫉妒,是情感上的抗议,是眼神的不受控制,更是理智的抓狂!妒火由最细微之处开始,然后燃成熊熊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当那个美女几乎将身躯整个贴上西村难和时,情有股冲过去的冲动! 西村难和没有理会那位美女太久,只是敷衍地说了两句话便走开,美女娇嗔地跺脚气闷,而情的拳头也放了下来,一股淡淡的、凉凉的哀愁袭上她的心头。 头发依然垂在他的眼角,她突然想走过去帮他将那绺发丝拂开。 但这是不可能的,在白日,他们极少碰面,也几乎不曾有过共处一室的经验。 他忙,她也忙。 他忙于公司的一切,下班后更是应酬至深夜。 传统日本男性的工作价值观就是要陪客户到酒家喝酒,喝得七晚八晚,早晨八点仍得准时上班,所以,日本的醒酒药与治胃肠药才会开发出愈来愈多的新品牌。 她呢?已经结束了“青学园”的大学入学考,不知道成绩理不理想,他在夜间的索欢每每令她心思涣散,老实说,在出考场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起自己填下了什么狗屁不通的答案。 想得入神,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多了一个人,而且还向她打过好几回招呼了。 “哈罗!” 近在耳边的声音让情差点跳起来,她有些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大男生。 天!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真是对不起,因为你好像一直没有听到,所以……”对方赶快道歉。 大男生斯文的脸上挂着一副眼镜,身材又高又瘦,看向情时眼中有一抹惊艳之色。 “嗯!”没事。情淡然地向他颔首,便想走开。 哪知那大男生不死心的跟过来,她的防心甚重,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还有什么事?” “呃!这个……这个……”大男生居然一下子就脸红了。“我只是想……想……想……” 见他支吾个老半天还说不出来,情略一思索,心眼一动,眉头跟着不可思议挑高,“你该不是在向我搭汕吧?”哈!怎么可能? “是!”被人看穿了企图,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别开玩笑了!”她非但没有一点小女儿家的娇怯,反而怀疑地眯起清亮的黑眸。 “没有!我才没有开玩笑!” 他脸红脖子粗的大声抗议,反倒引来孟枫美的注意,害得情想图个耳根清静的计划落了空。 “啊!石黑少爷,您在这儿啊!”孟枫美一句话便点破大男生的身份。远远看到他主动亲近女儿的举止,她心中正暗自窃喜呢! 情也被吓到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您认识了我的女儿吗?情,还不快向石黑少爷打招呼,真是个不懂礼貌的孩子!” “他?”被说是不懂礼貌的孩子依旧摇着头。 世间事,有时候会巧合到令人无法想像的地步。 情瞪大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大男生就是石黑贤一? 【第四章 占有欲】 对你的欲 望不减反增, 而且有着扩张辐射的倾向, 其中有某些因素正逐渐变质中, 那就是占有欲! 他们在做什么? 西村难和看似谈笑风生地穿梭在宾客间,眼光却下意识朝情的方向瞟去。她一抵达庭园,西村难和就注意到了。 他喜欢她穿和服的娇秀模样,和她本身清冷的气质揉融成一种特异的美感,直到石黑贤一过去和她搭讪,他带笑欣赏的鹰眼才倏然寒暗,散发出钻石般冷冽的光芒。弘子夫人注意到了次子的异样,却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你怎么了?小和。” 就算他掩饰得再好,做母亲的还是闻到一丝不对劲。弘子夫人悄悄向周围打量一回。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啊!倒是瞧见枫子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往角落跑,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定睛一瞧,原来是和石黑贤一及情站在一起,还聊起来了呢! “咦?情什么时候和贤一那孩子认识的?”弘子夫人也诧然了。“居然聊起来了。” 弘子夫人不觉莞尔。 相处一年多了,她当然知道情那种沉默是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石黑贤一那股热情的死缠劲儿与坦率开朗,倒是可以和情互补呢!两人若真成了一对,也不错嘛! 第六章 奇怪,小和的脸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看?是什么事引发出他这种情绪的? 顺着他的视线张望,弘子夫人这才明白儿子看的人是情。 不会吧?难道说…… “妈,我们该过去了。”察觉到母亲探索的目光,西村难和立刻恢复正常,温柔地扶着母亲的手肘走至父亲身边。 不多时,西村靖发布了这场赏樱之宴最重要的目的——长子西村京极与石黑家长女葵的婚约。 情考入了“青学园”的大学部,不同于其他人,她选以中文为主,英文为辅。 “哦!为什么?”弘子夫人得知她的决定后扬眉询问。不是说这种决定不好,她只是想知道原因。 五月的周末,小雨无垠,是个适合坐在屋檐下欣赏雨景、品味闷热与清凉共存的时刻。 “我想去台湾。”情淡淡的回答,语音中带着掩藏不住的渴望。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弘子夫人已和情成了忘年之交,这恐怕是初下令的西村难和所不曾料到的。 “台湾啊……”弘子夫人想说些什么,喉咙却一阵发痒,令她咳嗽不已。情急忙帮她拍抚背脊,又忙着倒水过来。 “呼……谢谢!”弘子夫人感激地对她笑道:“还好有你这么照顾我,不然,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您言重了,夫人。” “唉!告诉过你几次别叫我夫人,叫得我好像有多老似的,我可不喜欢哪!”弘子夫人自我调侃着。 情的唇角牵动一下,算是个笑吧! 关于这种事,两人始终无法有个结论。 “您刚刚说台湾怎么来着?”情巧妙地避开争执,不答反问。 这孩子真懂得怎么踢皮球!弘子夫人在心中笑了笑,只好顺着她换话题,“我说,台湾是个值得去玩玩的地方,你想去玩吗?”不过,看情这副慎重的表情,她怕不是这样吧! “我妈妈说过,我的生父是台台湾,我想去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什么呢?经过弘子夫人这么一问,她也迷惘了。 难道她想来一场千里寻亲记吗?不!她肯定自己不想。 “贤一是个很好的孩子。”弘子夫人不再相逼,改以母亲般亲切的口吻鼓励说:“听说他在追求你,对吧?” 情的脸倏地一红!呵呵!真难得,那可是小女儿家的羞臊与尴尬呢!好现象!郎有情,妹亦有意呢! 却没想到情可是伤透脑筋哩!石黑贤一每天捧着玫瑰花在校门口等她上学的行为,已经轰动了全校,扰得她不得安宁。 现在她上课的教室多出了许多旁听生,教授讲课时还嗡嗡吵成一团——无聊人士太多了,为的就是好奇,想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害教授上课不能专心,不时赏她白眼,这种始作涌者的滋味并不好受啊!再加上母亲每天都会询问她和石黑贤一进展如何,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静静的瞅着情急速变化的神色,弘子夫人也知道事情不是她所想像的。“你……不喜欢他吗?” 情赶快摇头。不!不是的,任谁都不会讨厌一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孩。 “那又是为什么?”弘子夫人又问。 为什么?她能老实说吗?说自己已经被一道霸悍的影子进占到骨髓内,仿佛一生也拔不掉。那些秘密又亲密的水乳相融时光,是她甜蜜又痛苦的来源,少女心早已经不再纯洁单纯,阳光般的恋曲……恐怕不是她所能拥有的了。 当一个人已经习惯被夜的深沉静默的裹着时,又怎能要求他突然承受午后阳光的强力照射与喧嚣呢? 情想得恍惚,没发现到弘子夫人正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也没有发现雨停了,更没有发现刚从公司回来的西村难和正从走廊彼端走过来,一直到漫无目标的视线挪开…… 雨乍止,云拨日现,清朗的光线映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形,贵族气息的五官与微眯起眼的笑容似胶水一样黏住她的眼睛。 情放纵自己贪婪地满足视觉感官,漠视着心的抽痛,幻想着自己站在他旁边,臂弯相互交圈,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对优雅的天鹅、形影不分的双雁,更像是……一对深情的爱侣。 “嗨!妈,你这几天好吗?”西村难和看也不看情一眼,召来女佣备来茶与点心,打算忙里偷闲,和母亲好好闲话家常。出差一个礼拜,好不容易终于回家了,真累! “我很好。倒是你,小和,没睡好?嗯?”弘子夫人不舍地以手指轻触儿子眼下的乌影,语气爱怜,关注于情的注意力一时被分散了。 “会累啊!飞机上可不好睡。”西村难和顽皮地眨眨眼,像个淘气的小孩。一旁的情几乎要看呆了。 西村难和巧妙地改变坐姿,将脸面向她,脸色倏然一变,在弘子夫人看不到的角度下激射出阴狠目光。 走开!他的眼神如是命令着。 是的,目前弘子夫人暂且不需要她的陪伴,所以西村难和在赶人了。情的心顿时被揪痛了。 “夫人,我还有事,先离开了。”说完她站起身,咬紧牙关直到渗出血丝,凝聚了全身的意志力才能做到头也不回。 如此轻易的举止,却令她心如刀割…… 这天早上,情首度在校门口前停下来,停在满心期待的石黑贤一面前。 “你……你……”石黑贤一高兴得说话都结巴了,不明白今儿个老天爷怎会赐予他如此的好运道。 心目中的佳人居然肯理他了耶!呵呵!他赶紧将手中的玫瑰花束献出去,快乐得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为什么这个大男生能快乐成这样?情在心中自问。 她只不过是“心血来潮”停下来,“注意”到他,甚至还没开口跟他说话呢!一个人如果没事都能快乐成这样,人生又有什么好苦恼的? “我不能接受你的花。”她轻声道。 “嘎?”他扁嘴了,像晒不到阳光般,枯萎即在眼前。 “可是……”等等!还有但书呢!石黑贤一立即精神一振。 “你愿意和我做个朋友吗?”她细声的恳求。是的,她也许该主动交几个朋友,尤其是有着开朗笑容的朋友。 “当然!”石黑贤一快飞上天了!呵呵!多么棒啊!因为一般情侣本来就是从“做个朋友”开始的。 一年后 “你最好别和石黑贤一愈走愈近。” 这句话隐含着十足的火气,不是疑问,而是警告。 “他是我的朋友。”情收回正在练习的手脚,胸脯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黑色长发扎成水辫,在齐腰处摇晃。 “朋友?”咬着烟,西村难和不屑的轻哼。 他慢条斯理的踏入道场,眼神犹如准备出猎的鹰集。 本来他还不是很在意情的绯闻,对于她和石黑贤一交往的事充耳不闻。但是,随着孟枫美蓄意在旁为这对情侣扇风点火、频频向西村靖提及,二人成虎之下,当流言传遍西村宅邸上下每一个角落时,他竟然感受到一股压力! 在他大男人到近乎偏激的观念中,女人和盛装欲 望的容器是画上等号的。一直更换女人也等于是容器的汰旧换新罢了,如同一般人对生活周遭的家具或用品的喜新厌旧。 但如今已经两年多了,他对情的欲 望不减反增,而且有着扩张幅射的倾向,其中有某些因素正逐渐变质中,那就是占有欲! 占有欲?西村难和自嘲地撇撇唇。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完全的、自私的想法。 以往,女伴只要人下了床,他才不管对方是死是活。 曾经有女人企图以床第之欢绑住他,但立即被他封杀出局;还有女人声称怀了他的孩子,他也只是冷哼一声,放话要胁她去打胎,最后还亲自抓人到诊所执行,不顾对方痛哭流涕的狼狈模样。这样的他,居然会在意一个暖床的女人的情感动向? 哼!那何时重要来着的,他怎么不知道呢? 也许只能说,是情把他的床暖得太好了吧! “来打一场吧!”他突然说道,闲散地在她面前一站。“让我看看你又进步多少。” 情的脸色一凛,全身不自在起来。 这段似曾相识的命令两年前便亲耳听闻过,也就是在那个夜晚,她丧失了童贞…… 思绪的翻飞并没有妨碍到她肢体动作的一气呵成;出招要快、狠、准——这就是他教的,如今她将回报在他的身上! “喝!”男性的胳膊一下子就挡住她的娇拳,四两拨千斤的拦住她的腰,一下子就让她摔在地上。 第七章 但是,还没有真正摔着之际,她已经随机应变地支肘一撑,却没有起身就被他飞快压下,两张脸庞近在咫尺,她能清楚感受到他传来的呼息,浓厚、平稳得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女性为之迷失。他的呼息带着一抹极淡、极淡的烟味,而她,爱极了这份尼古丁的熏陶——只因为这就是他。 “有进步。”西村难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连最细小的变化亦不放过。他突然俯脸逡巡她的唇,带着童心大发的淘气伸出舌尖轻舐着她,像只喝着牛奶的猫儿,湿润的触感令她轻哼,不知道是要求抗议抑或要求继续…… 似乎是故意的,他以湿润的舌尖洗礼她的额、她的额,连敏感的鼻尖也不放过—— 哈瞅!好想打喷嚏喔!情皱皱眉,抗议地伸手推推他的肩头。 他不予理会地封住她的唇,嬉戏的舌展开挑逗的旅程,缓慢地汲取她的香津,温柔中不失霸道,让她新奇地忘了该如何反应。 以往的做爱都是一场场的狂风暴雨,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徐徐如轻风吹拂般的温存…… 他拉开她的衣服,前襟大敞后,春色一览无遗,他自己则动手将领带扯开,双双进入“如火如荼”阶段时—— “蹬蹬蹬蹬——” 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交谈从走廊彼端传来—— 两条在地板上打滚的人影倏地分开!西村难和拉着情的手就要找躲藏的地方,免得衣衫半褪的狼狈样被人发觉。 快快快!情也在心里疾呼着。 两人不敢站起来用跑的,深怕制造出一丝的声音,放轻动作,凝住呼吸,但是速度却快得惊人! 他们用爬的来到壁柜门前,拉开门扉,然后似虾米球儿般缩成一团,勉勉强强把门拉上! “咦?没人嘛!”两人才刚躲好,道场的门就开了,来者是两位西村家新请的女佣。 “真是浪费,没人干嘛开灯呢?真不了解有钱人家的想法!” “我们就进去四处巡巡再把灯关掉好了。奇怪,弘子夫人明明说情小姐在这里,怎么不见人影呢?” 是吗?弘子夫人在找她? 情冲动得想出声回应,但紧紧箝住她的西村难和似是心有灵犀般,一只手掌立刻覆上她的嘴。 “说到那个情小姐啊……” “她怎么了?”是啊——她怎么了?原本想挣扎的情静了下来,竖起耳朵聆听外头对话的下文。 “她真是个讨厌的人,整天冷冰冰的摆架子,对人不理不睬的。哼!其实她有什么好骄傲的?她和西村家非亲非故的,只不过是她老妈运气好,姘上了西村先生,不然哪有机会养尊处优,在这个家里当个米虫!” 闻言,情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仿佛被炸弹炸得一片空白般。 骄傲?养尊处优? 米虫?她从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是如此差劲。 感受到怀中佳人的僵凝与沮丧,火气瞬间自西村难和的心中窜烧起。 等着瞧好了,明天他就会叫那个女佣立即卷铺盖走路!不为什么,单凭她随口侮辱了情就有得好瞧! 好笑啊!别人侮辱的又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家人,你替她出什么气? 心有个冷冷的声音在笑他、在问他,西村难和一顿,随即将此棘手问题抛诸脑后。 “哼!妈妈贱卖自己的身体,说不定也教了女儿什么狐媚的招数,不然,那个情小姐怎么勾搭得上石黑大少爷,对方还述她迷得要死,成天出双入对的?我呸!”女佣之一发泄着不屑,愈讲愈气,“咚”的一声,朝壁柜门扉狠狠踢上一脚。 出双入对?!西村难和愤慨的情绪倏地降到冰点。 “惠子,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同伴催促着。 就算情是躲藏在壁柜内,也可以感觉到突然凝滞的冷空气。 清晰可闻电灯开关被扳下的声响,脚步声如tape倒带般,这回是由近至远的离去。 她是做错了什么吗?否则,在他人眼中的她为什么会轻贱如斯?情害怕又惶恐的自问着,却不知道有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两人默默的蜷缩在一片漆黑的壁柜中,直到拉开门扉,西村难和半则过脸,情才瞧见他的表情—— 那么冷、那么淡,他的瞳眸中甚至闪现出愤怒与……轻视? 但只是这么一眼,就够令她寒心冻骨了。 【第五章 痴】 傻傻的倾听, 傻傻的转身, 鹰眼不再是闪动魔性的残忍, 而是无尽的柔情, 所以我傻傻的自投罗网。 “情……情?” 石黑贤一拼了老命地在情的面前摇着手。 唉!他已经很习惯将她从失神的状态中唤回来,但这回她失神得太严重了,仿佛中了蛊似的,别说是注意了,就连眼梢眸底都不会有他的存在。他们坐在麦当劳店里三十分钟有余,她也发呆了三十分钟有余。 “唉!”石黑贤一搔援头。 他真的放弃了啦!这回是怎么都无法唤回她不晓得遗失在哪里的魂魄了。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他们都认识一年了。 一年了,两人仍然没有跨越“朋友”的栅栏。 他不是个不识相的人啊!石黑贤一苦笑着,对于情,他是真的到该放弃的时候了。 他依然喜欢她,却隐约明白自己不会是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好吧!他就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吧! “喂喂喂!你没事吧?”张开修长五指,他再度在她眼前面挥手。 “贤一,”情开口了,缓慢的问道:“你觉得我是养尊处优的人吗?” “嗄?”石黑贤一瞠大眼,被这种无理头的怪问题难倒。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他就被问倒了。 “你觉得我很骄傲吗?”她机械似的说出不停索绕在脑海中的问题。“还是……你觉得我很贱呢?” “喂喂喂喂!”石黑贤一几乎跳了起来。“不要告诉我这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是谁骂你了吗?人在哪里?我帮你去修理那个家伙广 情反倒被他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太夸张了吧?” “哪有?”石黑贤一拍拍胸脯,非常讲义气的说;“我们可是朋友耶!我当然要帮你出气。” 是吗?朋友啊……这个她拒绝交往,只肯当朋友的“朋友”,表现得竟是这么明显而令人感动的情感;而那个和她水乳交融的男人,反应却漠然得什么都不曾表示过,什么都…… “喂喂喂喂!你别哭啊!”豪气万千的战士立刻手忙脚乱起来,笨拙地抓起餐巾纸,略嫌粗鲁地帮她拭泪。 在朦胧成一片的视线中,情看着石黑贤一的脸庞,不停在心中反复的疑惑着,最后终于有了明确的指标—— 为什么她爱的不是这个大男孩而是西村难和呢? 为什么她爱的不是这个大男孩……而是西村难和呢…… 为什么…… “为什么……”她闭上眼,想遏止住眼眶中的泪水,但一颗颗温热晶莹的液体仍从眼角渗出,化作串串珍珠。 “别哭了啦!我……我去帮你揍人嘛!乖、乖……别哭了!”坐在她的身边,石黑贤一怕极了她这种不出声的哭泣。 会吠的狗不会咬人、咬人的都是不会吠的狗……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真好。”她张开眼,含泪微笑,风情绽放。 石黑贤一见状,立时变成小瓜呆了。 “好……嗄?我很好吗?谢谢!”他呆呆的回应,惹出她忍俊不住的一记噗哧笑声。 她的笑声让他尴尬得只能摸摸鼻子。 “既然我很好……那……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情不笑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老实回答,这才发觉石黑贤一其实和她是如此的相似。 一点点的喜欢。 她也在心中默默的、无数回的对西村难和呐喊,相同的问题已经在她心中堆山积峦—— 西村难和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她呢?有没有? 想来,全世界暗恋的人都有着相同的质疑和相同的渴盼吧! 她是因为石黑贤一才恍然发现这一点,更不知道该不该抚首称幸;不知不觉付出的真心如难收的覆水,向谁讨去? “有。”她再次绽出笑容。 面对灿烂的阳光,连心寒如她的人也被融化了。 “我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 月光沉静的从白色帘纱的花形楼空内筛映而入,房间内没有点明灯火,却已经足够看清楚熟睡在床上的玲珑人儿。 西村难和无声无息的走到床边,身上所飘来的酒味刺激着情,她在睡梦中辗转反侧,然后乍然惊醒! 第八章 因为尚未完全清醒,她的声音是沙哑的,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是你吗?”她凭直觉猜测,浑然不觉黑暗中的自己衣襟半敝,有着说不出的诱惑。 他不语,倏然伸手,大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再收紧! “呃——”她顿时无法呼吸,仅存的睡意不翼而飞,往上掀翻的眼白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警、告、过、你、了!”他疾言厉色,“不准!不准和石黑那小子走得太近,我警告过你了!” 在他强烈的手劲下是什么?狂暴?占有欲?还是——嫉妒?! 情不知道,也无法探究,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窒息了! 为了挣取一点点的氧气,她纤细的手指努力扳着他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肤,却无法撼动他半分。他威胁的字句强化了她的不安,平添了恐惧的气息。 “嘛——” 好不容易,箝制的可怕力道稍微放松了一下。 “咳——咳……”她心有余悸的抚着颈部,附近的皮肤热烫烫的,想必是红肿了。 她从没想过西村难和会夜闯自己的房间,因为,以往都是他召唤她到他的寝室“服侍”,完事之后就立即打发她,他从来不曾来到她的房里…… 野兽般的浊喘气息贴近她的脸庞,酒气令她反胃不已! “不!”她拼命推拒压下来的沉重身躯,但他觉实的肩头却不是她的一双柔荑所能撼动的。“不要……你不要这样……”她不敢太大声,深怕一个动静便会惊动到其他人。 “闭嘴!”他轻柔地警告。 说他喝醉了又不像,因为他的动作敏捷利落,一手将她的双腕攫住,制伏她挣扎的同时还强行封住柔软的唇瓣,一阵冲天酒气灌入她的口腔内,让她欲呕。 情的脑子被酒气熏得发涨发热,他粗鲁地从她的睡衣底下撕去绢薄的底裤,神态犹如赤红的恶魔—— “不行!我……我没有吃药……”她可怜兮兮的做着最后的努力。 他的动作果然一顿,但裤头的拉练已经拉下。 自从两人有了肉体关系后,西村难和便安排情服用一位妇产科医生所开的药,以免不小心有了后遗症。 “你说什么?”他再次确定的问。 “我没有吃药。”她鼓足勇气表明。她是真的忘记了,不是故意的。 他将近四个月没来找她,再加上和石黑贤一相处的时光是如此的友善而愉快.所以她忘了…… “你该死!”他咬牙切齿的说,猛烈摇着头欲从她的身上退开。 额头滴下炽热的汗珠,滴落在她柔软的乳沟间—— “我忍不住了!” 他猛地覆上她的身子。 刚强的体魄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她赤裸裸的身子,他仿佛碰到厌恨之物般,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 “你还好吧?”西村难和的醉意本就只有轻微的三分,如今全不翼而飞了。 她没有回答,不懂浮现在心头的压迫感是什么?那浓稠的外加一些空洞、一些不安……是什么?! “刚才的做爱……我太粗鲁了点。”他替自己解释着。 是的,是粗鲁,但他却没有提醒自己,强烈的粗鲁来自于强烈的嫉妒。 他也忘了,女人的身体和男人不同,她柔软细嫩得禁不住这番摧折,更不用提她受伤的心灵了。 但他已经拉下脸来求和了,她还拿什么乔? “做爱?”,情喃喃自语,像是不明白这个字眼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没哭也没闹,嘴边居然还泛出一抹令人战栗的笑。“不!这不是做爱,这只是交媾。” 他的脸色一冷。“别说得这么难听!” “你会怕人讲吗?”她有些歇斯底里的轻笑着。“呵呵!你大可放心,没有人会听我说的,除了我自己……” 对她而言,住入西村家就等于是进了监狱——一所豪华的监狱!她的行动已经被这个恶魔掌控着不能随心所欲的向东向西。白天,她必须以冷漠的面具应付这种所谓上流社会的优雅生活与别人指指点点的眼光;晚上,她得招架西村难和对她肉体上的索求和精神上的缓慢凌迟,让她愈来愈……愈来愈…… 这种日子她还要忍受多久? 这种日子她还要忍受多久…… “死……我……好想……” 她突发惊人之语,让西村难和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你在说什么?闭嘴!我不要听!” 一定是他听错了!对!一定是! 就算是一种逃避心态,他也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只要没听见,他的心就不会莫名地柔软;只要没听见,他的心就不会有那种近乎愧疚的疼痛;只要没听见,他的心就不会—— “只可以做,不可以说是吧?”她缓缓撑起上半身,被双股间张撑过度的酸痛折腾着。“今晚……可以了吗?” “你……”他本想发怒,但一想起先前的行为,他摸摸鼻子,什么气都泄得干干净净。西村难和自问:你该死的有什么立场可以对她生气? “可以了吗?”轻柔的询问再次响起,这回是平淡的、漠然的,她以不带情感的目光看着他,却也像是穿透了他般,落在空气中遥不可及之处。 “你……” 告诉自己别生气的,但他仍然被激怒了!双掌落到她的肩膀上想狠狠摇撼她,狭长的眼往下扫过她的胴体,粉嫩的双乳与光滑柔腻的小腹……大腿内侧的破皮及血丝,浓浓的心痛与不安全部涌上心头—— “还没完吗?”情往后倒躺,索性将身体摊成大字形,安静的合上眼,发白的唇瓣上净是贝齿咬破的血痕。 西村难和只觉得愤怒,却不知道是针对她抑或是自己……或许两者皆有吧! 他恨她这副心死如灰的表态,更恨自己在一气之下弄伤了她……弯下腰,他连人带被的将她抱起。 “你……”情困惑的张开眼,疑惑地欲搜索他脸庞上的冷峻之色,但却已不复见,淡淡的温柔漾在他的眼底,唇边还含着心疼与歉然—— 这是梦吗?她竟然恍惚了…… “我们要去哪里?”他竟然这样抱着她出了房间,光明正大的走在走廊上!她不由得惊惶,害怕有人看见。 “嘘!”他很快的亲了她一下,“安静。” 她僵硬着,只能竖起耳朵注意周遭有无细微的动静。 他们步入庭园中,清凉的空气让她全身轻颤,不由自主像只刚出生的雏鸟,眷恋着主人温热的爱抚,几乎忘却先前他所带来的伤害…… “情”之一字,无论是施予或承受、冲突或伤害、喜悦或疼怜,都只是“情”不自禁罢了。 他是为了什么而情不自禁?为了什么样的心态而情不自禁? 我、警、告、过、你、了! 他这是嫉妒吗?峰回路转的结论,让情觉得可笑。太荒谬了!他会嫉妒吗?! “到了。”西村难和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路从她的房间走出来,到现在都没人发现,真可谓是奇迹啊!夜晚的奇迹。 轻轻将她放下,他转动温室门扉的把手。 他怎么会带她来这儿?情疑惑的朝他看去,他也正俯首看她,视线一触及,她急忙低下头,一个如花瓣般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头顶…… 这一吻实在是太轻、太短暂,快得让情以为是错觉,让她疑惑地抬起头瞧他。 “进去吧!”他轻轻将她往前一带,走入温暖的花海。 “这是……” 老实说,在西村家住了两年多了,情却从来不曾踏入这间温室花房一步,就连陪弘子夫人在花园内散步时也不曾,反正就是那么刚好的错过了。 她是那种懒得摸清家里大小角落的人,对好奇心缺乏热度,只在自己的小世界内做个蜷伏者。 “来,泡泡热水,应该会比较舒服。”领着她穿梭在千花百卉的花海中,他解释了抱她前来的理由,同时看见她眼中所流露的惊诧之色。“怎么?你不知道这里头有温泉吗?”不会吧?她好歹也在西村家住了两个年头。 她摇摇头,看他在羊肠小径的尽头停下,启开那扇白色的木门。 木门内别有洞天,一阵温热的雾气扑面而来。 西村难和按下灯的开关,一盏灯火灿烂的钟形吊灯大放光明,将墙壁与地板上的蓝纹大理石映照得素丽典雅,室内正中央是一池淡白色的水,那就是温泉。 “来,先冲洗一下身子再下去泡温泉。” 他卸下披在她身上的薄被,一身瘀青红肿让他在心中忍不住咒骂着自己,大手却不停歇的拿起温泉池边的沐浴乳,细心的将芬芳的花香乳液涂抹在她的胴体上。 第九章 情垂着眼、咬着唇、握着拳,细致的震颤满布全身。 这是一种非常性感的摩挲。 他修长的手指、硬实的关节,抚在她身上所引发出的愉悦令她不禁直打哆嗦。 先前无情伤害她的男人,现在怎么可能用这般细致的温存来爱抚她? 也许是愧疚吧!只要是人,都会有愧疚之心吧? 对的、对的……一定只是愧疚。 愧疚……呵呵!这种自圆其说的讲法,连她也不怎么相信呢! 但是,西村难和低敛的眉宇间,确实是写满一股浓浓的愧意…… 有些恶意地,她很想开口问他,问他这份愧疚是因为他突发的良心?还是真的针对她? “我绝对不会说对不起的。”像是感受到她的不解,他突然低沉的开口,动作也略一停顿。“绝对不会。”语毕,他继续清洗的动作。但这就是他的道歉了,她应该会懂得的。 我也不希罕!情深吸一口气,微微仰首闭目,不肯让泪水掉出眼眶。如果他现在道歉,她也绝不接受、绝不接受! 一场沐浴就在这种微妙的心情下默默进行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反倒成为室内唯一的声响。 没理会衣服被水花溅湿了,西村难和对她的“服侍”无微不至到仿佛这就是他此生唯一的任务。 拿盆子舀起热水,他将她身上的泡沫冲净,每冲净一寸肌肤,柔柔的吻便随之印上,尤其是在那些瘀青红肿…… 真个是他破天荒做出的举止,好吧!算是补偿——欠的。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非常明白,她和石黑贤一之间什么也没有。 但就算只是做朋友,他还是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他就是要独占她!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 抱起轻盈的她,他将她放入温泉中,希冀温泉能带来热腾腾的疗效,带走她的酸痛疲累。 好舒服!情轻喟着,她在水中轻轻划动四肢,舀捧满掌的热水洗脸,顿觉神清气爽,舒泰得让她浑然忘我,不曾留心伫立在池边密切注视自己的他。 “舒服吗?” 重物下水的哗啦水声让情顿时屏息,他已然褪去全身的衣物,置身于温泉中。 “你……”情有些不安的朝另一端移去,背过身。刚刚的伤害不是一时的温存所能消弭的,她不会信任他伸过来的手。 “情!”第一次,他唤了她的名字,是那般浑厚温润,直沁入她的心肺之间。 她傻傻的倾听、傻傻的转身,西村难和的鹰眼不再是闪动着魔性的残忍,而是无尽的柔情,所以她傻傻的自投罗网。 “呼——”西村难和松懈的吁出长长的一口气,紧紧的揽住她,淡淡的喜悦流窜在四肢百骸,庆幸着她仍敢亲近他。 “嗯——”她想想又不对,下一瞬欲与他保持距离,却被他霸气地紧拥怀中。 【第六章 椎心】 心病、吃味、嫉妒、不顺眼…… 最后只剩下无尽的哀伤沉在心底, 浓得化不开, 爱你啊…… 自从那一晚之后,情淡漠的面具开始有了裂痕,只要是西村难和在家的场合,她必然悄悄驻守在一旁,只为了看他一眼,哪怕他不曾正眼看过她一回。 一回两回下来,连孟枫美也看出些许的不对劲。 “情,”今天,她特地将女儿叫入房间,思考过后,她决定直接询问,“你对二少爷有意思是吗?”问题一出口,她看见女儿长大后,第一次在她面前脸红。 啐!西村难和可不是好吃的果子啊! “那石黑贤一怎么办?”有个现成的软果子,都不懂得好好把握吗?呆女儿! “我……我和他只是朋友。”她和石黑贤一的“暧昧情况”维持太久了,现在正是个澄清的好时机。 “朋友?” “对……我不爱他。” “那你可别告诉我,你爱上了二少爷!”孟枫美嘲讽的说,没有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而留有情面。 不行吗?情心中觉得有些荒谬,便赌气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孟枫美一边插着花一边和女儿说话,此刻,她正拿起剪子修剪一株兰花的叶子,“咔嚓”一声,她无端剪下一瓣紫白相间的花瓣。 “你最好小心些,别再瞎缠胡缠着人家,老爷可也注意到了。我要提醒你,得要有点分寸!” 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情猛然抬头。 “老爷近来可是有意让二少爷和玉山银行的绿小姐相亲,从今天起,你放学后就给我乖乖待在家里,不准乱跑!” 情的耳中轰隆作响,一些刺耳的字眼不停重现。 要有分寸……别再胡缠瞎缠着人家……玉山银行绿小姐……相亲……相亲! “相亲……”情浑身无力,怀疑自己怎么还能维持挺直完美的跪坐姿。她快晕厥了,心口好痛,是绞、是拧、是掐,更是血淋淋的粉碎…… 孟枫美那种自认为高格调的冷淡声音仍然持续着—— “相亲……看来我也该替你举办一场,当然,我会邀请石黑少爷参加,你别傻得放过这么好的对象!情,我认为你应该……” “您认为?”一直低着头、阴影掩住绝大部分面容的情突然开口,很低沉,却清晰异常,“妈,您什么都不知道,又要怎么‘认为’?” 被打断了长篇大论,孟枫美顿时被女儿从未有过的激越声量给吓到。 好冷!情一脸木然,和激动的语调迥然不同。 真的好冷! 太多、太多的思绪乱舞成团,一次次撞击着她…… 为什么她还没昏过去呢?这样她或许不会感到心痛。 “我在您眼中算什么?我是您的女儿不是吗?”情嗫嚅着,再三想将心中的话说出,却无法做到。“我……我不要……不要……” “你够了没?还不快给我安静下来!”孟枫美很快的回神斥道:“别以为你长这么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你能住在这么华美的地方,享受这么高级的生活。全都是我提供给你的,你必须尊敬我才对!” 心,失去温度了。情不再认识眼前的人了。 或许她本来就没有认识过母亲吧! 如果……如果告诉她,她的如夫人地位之所以稳如泰山,是她……换来的,母亲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斥为无稽之谈吗?还是在吃惊之余,也认为身为女儿本就该帮她这种忙呢? “我希望你的相亲能一次就成功!”盂枫美不容置啄的说。 “不……不,不——不——” 情强烈的抗拒,再度让孟枫美吃惊…… 西村难和的右眼不受控制地抽跳起来,是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中国人有句谚语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就是这个样子吗? “西村先生?”玉山绿温柔且关怀的声音,有如春风般拂过耳边。 两人经过首次相亲后,今天是第二次见面,算是约会吧!在高级饭店的餐厅内喝下午茶,在精致美丽的花园内散步。 玉山绿一身端装的和服,撑着鲜艳的洋伞,活脱脱是淑女高贵的典型,谈吐教养又元懈可击…… 是的,标准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妇,的确如父亲所言,没有比她更好的结婚对象,偏偏他怎么看就是看不顺眼。 玉山绿的嗓音太过娇柔,不似某人低哑性感;玉山绿优雅的姿态是训练过的楚楚娇弱,不似某人的动作利落;玉山绿的外貌太过白皙而秀气,不似某人有着一双清澈好眼…… “该死的!” 见鬼!他竟然拿眼前这个千金大小姐和情比较! 有什么好比的?娶妻就当娶玉山绿这种贤淑的代表,不是吗?那么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他和情之间的相处情况改变了很多,现在他几乎是夜夜去找她,即使回去得再晚、工作得再累,他的双脚都像是自有意识般主动往她的房间走去。 虽然绝大多数的夜晚是以激 情收场,但也有只是单纯的相互拥抱,感受着两具躯体的光滑接触,亲呢地交换呼吸的气息,交颈相缠之际,黑发相互纠缠…… 她变得常常流露出笑容与笑声;他变得爱亲吻她的唇角与颊侧。 许多微小的动作都在暗示着两人之间有了什么,只是谁都不愿去深思,犹如将头埋入土中的胆小鸵鸟…… 他曾不经心的问过情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你以后想做什么?”不知怎么地,一模一样的问话从口中逸出,西村难和注视着这位绿小姐陡然娇羞的神态。 “我希望……”玉山绿一脸欲言又止的羞赧。他是要她乘机告白吗?“我希望有一天能成为西村先生的好帮手,照顾西村先生的家庭。” 第十章 西村难和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是听见玉山绿的回答了,但脑海中却充斥着另外一个人低回的回答—— “我希望能离开这个家……” 胀涩的胃痛让情觉得恶心,她勉强集中精神在书页上印刷的字,讲坛上的教授兀自滔滔不绝的说着。 “……传闻中国唐朝著名的女子杨贵妃,其实本是唐太宗之子的爱妾,唐太宗爱其美色,不惜拆散他们,命杨贵妃出家为女道士……”教授注意到脸色发白的情,关心地停在她面前问道:“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情连话也答不出来,只能有气无力的摇头。 “你要不要去保健中心躺一下?我叫人扶你去吧!”教授见她摇摇欲坠的站起身,赶紧唤其他同学扶她一把。 “唔……”情只闷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再度睁开双眼时,关切而充满急切的脸庞俯视着她,她也茫茫然地回视,好半天才认出那人是石黑贤一。 “呼!吓死人了!你在上课的时候昏倒了,记不记得?” 她记得…… “奇怪……为什么?”情困惑地拧眉,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呕……”石黑贤一不解的看着她。 “校医说了什么?”爬了爬散在脸庞的发丝,初醒的她仍有一种力不从心的疲累。 “这个嘛……” 情的手顿了一顿,眼眸眯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让开朗的石黑贤一竟变得欲言又止…… “石黑贤一。”她很冷静的质疑,当下就让这个大男生瑟缩。 “你……你……” 难不成她罹患了癌症不成?情冷静的将赤裸的双脚伸入鞋子里。 “你怀孕了……” “什么?”她猛地看向他,眼睛睁得奇大无比。“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石黑贤一再次重复。 “我怀——”她陡然摇头道:“不!不可能……” 她都有在服药,不是吗……啊,他喝了酒的那个晚上! “天……”她颓丧地捂住脸。那是将近两个月前的事了……这么准,就那一个晚上? 石黑贤一突然跑去把门锁上,然后回到她身边认真的问道:“情,我问你,孩子的爸爸是谁?”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只有深深的疑问。 她呆呆的、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生气吗?大家都认定我们是一对,而我怀的小孩却不是……” “如果你是我老婆,我才会k你。”石黑贤一的口吻依然皮皮的,脸色却显得正经而冷肃。 情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 “而且,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从来都无意于我,一开始就只是我一头栽下去的。情,你知道吗?我太喜欢你了,所以不会在乎你喜不喜欢我,我只希望你能将我当作朋友看待就够了。” 她几乎要不能呼吸了,因为,石黑贤一对她的情感浓烈到令她想哭。 这一生中,她从未被施赠过这般毫不保留、毫不要求回报的赤子真情…… 她无力回报啊!怎么办? “我不能告诉你孩子的爸爸是谁!” 思及西村难和反复无常、忽冷忽热的态度,若他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不会叫她去拿掉?她敢说不会吗?她没忘记在自己母亲的眼中她是什么样子,在他眼中,她又是什么样的存在——一个晚间的妓女!连情人的身份都不是啊! 石黑贤一不晓得她脸色忽白忽青的在想些什么,只能道:“那你至少要告诉孩子的爸爸一声吧!” “不!”情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我不要让他知道!不可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石黑贤一突然觉得头好痛。 “那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你要挑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离家出走,躲到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然后一边工作一边生下孩子,自己将孩子带大,反正沓无音讯就是了!” 这其实是石黑贤一胡乱拼凑的,说得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可是,一见到情那种“天哪!你说对了”的尴尬神情…… 不会吧?他居然蒙对了!真的假的? “不会吧?”他不可思议的轻呼道:“别告诉我你就是这么想的!” 情更不自在了,在她冷淡的外表下,思绪其实是一线直通到底。她局促不安的想起身,顺便结束这个话题。 “别这样!情。”石黑贤一不死心地捉住她的手。“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那就不要吵我!”心思实在太乱了,情罕见地发了脾气,用力甩开这个朋友的手,却甩不掉他的关怀。 “情,”石黑贤一真诚的说;“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和孩子……嫁给我吧!” “你疯了!”怔忡半晌,她只能回答这句话。 “或许吧!”他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吧!不谈这个,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你一定还很想睡吧?” 情没有抗议。如果石黑贤一要当作什么也没说,她也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维持这份友谊,对双方都好吧! “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当计程车停在西村宅邸大门口时,石黑贤一发现情的脸色更差了,因此赶紧付钱下车。 “不必了。”她婉转的回绝。 “不行!”他坚决的摇头,一副可怜样的说:“你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吗?好朋友。” 这……情伤脑筋地蹙眉。 不是她不欢迎。而是怕母亲看见,届时,谁晓得又会生出什么风波? 上回她大胆而愤怒的反抗过母亲后,两人仍处于冷战中… 一辆黑色宾士驶了过来,停在大门口,西村难和从后车门走出,轩昂笔挺得立即让情的眼光痴迷起来。 “好久不见了,西村兄。”石黑贤一落落大方的寒暄。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西村难和刚刚吩咐司机紧急停车,就是因为看见这两人在大门口搂搂抱抱的! 大手紧握成拳,嫉妒的怒火几乎要烧出三丈焰舌! 为什么他的情总是讲也讲不听,老是喜欢和石黑贤一巴在一块儿?! “西村先生,不替我们介绍一下吗?”玉山绿优雅的嗓音选在此时插入。 其实情早就注意到这位千金小姐的存在了。她看起来简直是集容貌与气质的完美代言人,那让她立刻就自惭形秽起来。 难道她就是和西村难和相亲的对象? 她心痛、吃味、嫉妒、不顺眼……最后只剩下无尽的哀伤沉在心底,浓得化不开…… 爱你啊!她在心中轻轻低吟。 “你好,我是情。”她勉强自己先开口,然后低垂下头,宁可看自己在地上的影子,慢慢品尝只有自己明白的情绪。 一股冲动突然涌上心头,强烈的不安以及不满直指向西村难和,她失控的脱口—— “你为什么要带她回家?” 这个举动让旁观的石黑贤一诧异万分,突然,一种不可能的想法如雷电般劈入他的脑子。难道说情她…… 玉山绿还来不及错愕,一记男性的巴掌已经掴下! “啪”的一声,情被打得差点站不住,脸颊上鲜红的掌印令人怵目惊心! “无礼!”吐出这么一句,西村难和寒着脸,拉着玉山绿走进大门。 “这……这——喂!站住!”好不容易从吓呆的状态回过神,石黑贤一立刻气得活蹦乱跳,准备冲进去揪人。这下子至少要一顿好打他才会甘心! “贤一,不要!”情及时唤住他。 “可是他——”他气呼呼的说,看来情是想“以和为贵”了,真不甘心! “不要。”她再次重复,终于让他打消念头,自个儿生着闷气。 “贤一。” “嗯?” “你还愿不愿意娶我?”她的声音低低的,却是石破惊天的决定。 原来玉山绿是受邀于西村靖,算是未来的公婆见媳妇之举,他要西村难和带她回来吃晚餐,双方熟络、熟络。 晚餐间笑语不断,玉山绿的温婉博得了西村家长辈的一致好评。 西村难和静静地看着这位准媳妇人选受欢迎的程度,心思却飘得老远,记挂着躲在房里的人儿。 该死的!不知道他那一巴掌打得重不重? 西村难和烦躁地爬爬头发,他不该打她的,却对当时心中的老羞成怒提不出解释,在情急之下,为了维持男性的自尊,才会造成错憾之事。 无礼!他涩涩地在心中诅咒着。他才是适用这句话的人,不仅无礼,而且无理! 掴打她的右手掌心持续在发烫,或许只是心理作用,但也够他受的了。 第十一章 好不容易“欢送”走玉山绿,顾不了众人会以什么眼光看他,西村难和一心要尽快去找情。 “难和。”西村靖及时唤住次子。 西村难和止步。父亲若是用这种语调唤人时,通常是代表“我有话跟你说”。 西村靖示意次子在对面坐下。“难和,你觉得玉山小姐怎么样?是个不错的人儿吧?” “是的。”来了,西村难和几乎可以预料父亲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了。 “那可以考虑个日子,先和玉山家订下婚约吧!”西村靖又道。 “请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原本欲应诺一声好,但话到嘴边却拐了弯。 不只是西村靖,就连西村难和自己也是惊讶莫名。糟糕!父亲会生气吧? 西村靖的确怔了一会儿,然后愠色满面,却又渐渐的软化下来,再状似无奈地一摆手。“好吧!你自己拿主意吧!爸爸是看你和玉山小姐满情投意合的,婚后应该会相处得很好。” “爸,您为什么会和妈妈结婚?”西村难和突兀的发问,冲动的字句仿佛在空气中凝结,“当初您也是情投意合吗?还是只是政策上的决定?” 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作法,结合不一定是男欢女爱,而是利益上的抉择,代代都是如此。那为什么他会疑惑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西村靖不太自在的轻咳一声,“这有什么关系吗?难不成你对你妈妈有什么不满?” “没有。”多此一问啊!尽管双亲是相敬如宾的一对,但感情冷淡却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这就是假定他和玉山绿结婚后的生活写照吗?任由他在外面寻花问柳而不闻不问、各行其事? 小时候他常常替母亲打抱不平,气父亲为何不能专心一致对待母亲;长大后,事情懂得多了,这才明白有些事并不如表面上的单纯,是非恩怨只能靠时间缓慢的沉淀。 【第七章 惜】 一句话、一个吻, 字字嘤咛、声声深情, 动作缠绵、心情难测。 但不会再有下次了…… 步出浴室,西村难和对于满室的黑暗不禁怔住,是谁这么无聊,偷偷进来把灯关掉的? “真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他不耐烦地在黑暗中迈步,熟悉地摸索到墙边的电灯开关。 满室光明突绽——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情站在房间的中央,肩上披着丝质的薄被,从头到脚包了起来,女性曲线毕露。 相较之下,他腰间系的毛巾似乎就太小儿科了。 “我才打算去找你呢!”他可一点都不欣赏她的“保守”打扮。“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毫不僻讳地扯掉身上的毛巾,大剌剌的到衣橱前翻找自己的贴身衣物。 “不用了。”她说。 什么东西不用了?西村难和回过头想问她。 情松开丝被,双肩轻轻一耸,遮蔽物无声无息的落至脚边,赤裸的胸体嫩滑地展现在他眼前。 他错了,其实他们两人是“穿得一样多”。 眯起眼,他伸出大手,轻掂她柔软的浑圆。“怎么?你是来诱惑我的?” 情清澈的眼儿眯了起来,快速闪过一丝哀伤。 “不!你说错了,我是来取悦我自己的。” “取悦自己?”这种说法倒新鲜。“怎么做?”这女人,臊红从鼻尖一直蔓延至耳后了,还想做什么? 情吐着舌尖舔舔唇,企图压抑下羞赧所引起的青涩。 她真的、真的怀疑自己怎么会有胆量照脑海中的企图行动,但做了就是做了,她还是继续吧! “别动。”渐升的激 情开始熏染四周,她攀住他的双肩,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两种暖意相似的温度出奇地擦出美丽的火花。 吻,可以是很单纯的友谊,也可以是意义深远的缠绵,比花味香郁,更比蜂蜜甜美。 口舌的游戏是热切而不知倦的,相贴的躯体轻微扭动着,他们双双屈膝跪了下来。 当柔软的手胡乱而急切的开始抚触他时,西村难和忍不住托住她的臀压在自己的男性象征上—— “不!”她猛然制止他的举动。“我说过,我是来取悦自己的!” 西村难和这才真正意识到今晚的她有多么的不同,她这种异常固执的表态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可惜的是,被肉欲冲昏头的他无法想得太多。 他笑道:“好吧!主随客便。” 好个主随客便! 情任凭冲动的勇气支使着行动,将西村难和这么一个大男人拉到床边并推倒他,纤细的娇躯覆上他的,大胆的跨坐在他的上半身上,以俯视的角度与他互相凝望。 “你知道吗?”她忽然伸手摸他的双眉、他的眼睑、他的鼻尖。他的唇……“你长得和弘子夫人有些相像,这眉毛、这嘴巴……”她将指腹压在他左边唇角。“而且这儿会开出一朵花呢!” 开花?”这种说法挺好笑的!西村难和芜尔地勾勾嘴角,果然在她满心期待的目光中绽出小小的笑窝。 “我喜欢你的身体。”当被一个全裸的女人坐在身上,两团柔嫩的臀磨蹭着男性乳头时,再理智的男人也会受不了。 “唔……”西村难和双拳紧握,额际青筋尽绽,牙关咬得嘎嘎作响! “它好漂亮!”情的语气惊喜得仿如拆礼物的小孩。 “漂亮?”他勉强找回一丝神志对她说:“男人是不能被称为漂亮的。” “谁说的?”似乎看出他正在忍受“苦难”,她竟然磨蹭起臀部。“你可比我漂亮多了。难和,我并不美,皮肤不够白皙,更不懂得什么女性媚术,当初你为什么会要我?” 要命!拜托,女人,别净挑这种“关键时刻”发问好吗? “这不重要吧!”他想将她往自己的小腹推去,无奈她的手抓住被褥,像是生了根似的不放。 “很重要。你为什么会要我?除了我们的约定外,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她索性低下身。 “你想听什么答案?”妈的!西村难和在心中啐道。这不啻是全天下最磨人的酷刑! 情忽然笑了,而且是顽皮的一笑。“听我想听的答案罗!”两只手很不安分地摸过来又摸过去。 她想听的答案?“是什么?”快讲出来,他好说给她听啊! “对啊!是什么?”她也陪他一块儿装傻,尽管全身轻颤不已,脸红烫得不能再加温了,但她依旧坚持下去。“你要自己想啊!”这种时候了,还要他动脑筋想?他连问题都忘记是什么了呢!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见状,她再一次问道,也算是提醒他她的问题为何。 废话!“我不可能和看不顺眼的女人上床的!”西村难和冲口而出。这种答案够不够?! “这就够了。”她低语。至少他看她顺眼呢!“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不然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当西村难和再一次自高潮中释放出来时,情只能在他的身下颤抖地接纳,因为太过的刺激而喘不过气来。 直到这一回的冲刺再度结束,西村难和才感觉到身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也才肯从情的身上翻下来。 “很疼吗?”他的指尖抚着她脸颊上残留红肿的肌肤,尽管只剩一些淡痕,他仍觉得刺目不已,在在提醒他甩她一巴掌的光景。 他将整个手掌贴抚上去。怜惜、愧疚、不安,净在这简单的肢体语言中。 “疼。”他实话实说,嘴角牵出一抹算计的笑。“不过,今晚我绝对会好好讨回来。” “哦?” 再一次的,他觉得今晚的她是那么的不同,但哪儿不对呢? “你隐瞒了我什么吗?说!”不经意滑至她颈部的手突然轻轻收拢,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着。 她却不似以前一般垂首畏缩,反而笑得更灿烂。“我又能隐瞒你什么呢?在这个家中,最了解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她冷静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颈上拿开,一根一根亲吻他的指尖。 “我知道你喜欢吃秋刀鱼及茶泡饭、我知道你喜欢打蓝色的素面领带、我知道你在露出笑容的时候,左边嘴角会有迷人的笑窝;也知道你在心情恶劣的时候喜欢喝清酒……但是,我了解你这么多,却仍然是不够呵……” 感伤的摇摇头,情忽然将脸蛋埋入他宽实的肩头,身子剧烈而明显的颤抖。 “情?”她在哭吗?西村难和急着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她倏地仰起脸儿,非但一点泪水也没有,反而是学河豚似的吹鼓着脸,试着博君一笑。 “你……”西村难和松了一口气,轻持她的鼻尖,像在逗弄一只小狗儿。“吓到我了。” “是吗?”她露出不以为意的芜尔一笑,“原来我还是有能力可以影响到你呢!真好。” 第十二章 西村难和微拧起眉,不怎么愉悦。“别再有下次!我不喜欢。” 她的笑容隐去。“是啊!你不喜欢……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一句话、一个吻,她字字嘤咛、声声深情,动作缠绵、心情难测。“不会再有下次了……” 窗外映照入的阳光持续放射热能,干扰了西村难和的好眠。 光裸的手臂抬起遮住双腿,阻止视线受到刺激。 “嗯……”他懒洋洋的睁开眼,发现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这是他预料中的情景。 情应该是去上课了。 西村难和悠闲地走入浴室,准备洗掉一身的疲倦与汗水。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不单单是做爱后全身舒服的畅快感,更因为心中的满足。 呵!以后还有机会,他绝不会介意情再来“取悦自己”的。 背部经过热水的冲刷下传来隐约的刺痛,是被指甲抓伤了吗?一定是情昨晚留下的“战绩”!一抹自满的、得意的、纯男性的笑噜在嘴角。 嗯哼!也许今晚该换他来“取悦”她。 但是,西村难和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下午,在他得悉石黑贤一与情订婚的消息为止。 “什么?!” 接到石黑家以亲家身份打来的电话时,他发出前有未有的咆哮!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当场他就把手机给狠狠摔坏!这还不够,大手把一桌子的文件挥扫落地,再用力地踹踢着桌子! 办公室中发出的剧烈声响,就像是在拆房子似的,吓得门外的职员赶快找人来帮忙。 “难和!” 在自己的办公室收到消息后,西村京极第一个赶到。本来他不相信,但打开门后的一片狼藉,让他深锁浓眉。 “你是怎么回事?发什么神经啊!” “不可能……不可能的——”西村难和却像是没有听到兄长说话似的,只是一个劲儿的喃语,最后迅速抓起车子钥匙往外跑。 “她呢?”将车子停在西村宅邸大门口,匆忙得连熄火都来不及,西村难和便冲进大门,抓住一名女佣询问。 “二少爷,您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谁知道他在问什么。 “情呢?她人呢?!” “情小姐吗?她大概五分钟前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 “是石黑少爷说,打算在婚前先让情小姐适应新环境,所以,特地来把未婚妻接去住一段日子。”这种作法多么体贴、多么令人羡慕啊! “走了……” 就在这一刻,西村难和才有着切身的真实感——他失去了她——不! 脸色阴郁、脚步仓卒,西村难和飞奔在木制的走廊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不顾一切的再次跳上尚未熄火的车子! 打着方向盘,踩着油门,他迅速在心中默念着石黑家的住址,眼中几乎没有交通号志的存在。车子暴风也似的闯入井然有序的车阵中,瞬间引发喇叭齐鸣的抗议,但他都没有听见,心中只有搜寻的念头! 情,别以为你可以逃得了我! 终于,在他抵达石黑家门前时,看到有一辆刚好熄了火的车子,情正推开驾驶座旁的车门下车。 听见车子所发出的噪音,她反射性地抬头,看见是他,微微一怔后,不但没有以往顺服的态度,反而沉默地抬起下巴,仿佛是一种反抗,也是一种示威,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了她了。 是吗?野蛮的笑意令他的面容狰狞起来,西村难和走向她,一步接着一步,看着石黑贤一像老母鸡般护着她。 “西村先生。” “石黑先生!”他先礼后兵,“让开!” “为什么?”他是比西村难和年轻了些,但胆量可没有因此而小了些。“您找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事吗?”他刻意挑明了情此时的身份。 石黑贤一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西村难和,两人就像是年幼的狮子与成熟的狮子对峙着;不过,石黑贤一却一点惧色都没有。 “我有些话要找我的‘妹妹’谈!”说完,西村难和不耐烦地伸长手臂要拉人,但不仅是情马上反抗尖叫,就连石黑贤一也动手拦阻他,就在一来一往之间,原本只是单纯的动作立即演变成肢体的冲突! “住手!你住手!” 当西村难和一拳朝石黑贤一的下巴挥去,后者应声倒地时,情忍不住冲上前去要帮忙。曾经受过西村难和的防身术指导,她知道他那一拳是多么有杀伤力! “你在做什么?你现在找我又想做什么?”她尖叫着,不顾一切的插入两个男人之间,一字一句的喊出现在的心情。“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们之间……难道不能就这样结束吗?我没有办法再撑下去接受你的羞辱了,我想要过得像个人,而不是奴隶!求求你,西村难和,求求你!” 她反身抱紧了石黑贤一。是的,她现在必须维护的是这个未婚夫,而不是西村难和,不是那个一直以伤害她为乐的西村难和! 西村难和一怔,正好被石黑贤一乘机打了一拳,往后踉跄! 情则是强忍着冲过去探个究竟的关怀念头,用力地转过身跪在石黑贤一身旁,轻抚着他肿起来的脸颊。 “贤一,你没事吧?”她低声道歉,“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她错得太多。太多了,所以不能继续再错下去。 “过来!”该死的女人!西村难和脸色铁青,双眼几乎要冒出火焰!她居然敢背叛他?! 情假装没听见,也不屑听见,只是伸手帮着石黑贤一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轿车疾停下来,下车的人是西村京极。 “你果然在这里!”弟弟冲出办公室后,西村京极脑筋动得很快,揣测一下后便打电话回家询问状况,然后追来这里。 看见石黑贤一戒备的表情与嘴边的血丝,西村京极立即深深地一鞠躬,“石黑先生,对不起,我替舍弟向您道歉。”不用问,这一定是西村难和的杰作! “不必!”石黑贤一生气地说,随手抹去嘴角的血丝,瞪着西村难和,“对不起,我们石黑家目前不欢迎你来做客,请你回去吧!” “你——”西村难和气得想冲上前再找他单挑,却被西村京极伸臂挡下,顺便还附赠了他一记狠狠的白眼。 “是的,对不起。那么,西村家会尽心准备新娘出嫁的事宜。刚刚的事,还请您多多包涵。” 先动手就理亏,再怎么说西村难和都难辞其咎,索性把罪认一认比较不罗唆。西村京极是抱持着这种想法。 “你为什么阻止我动手?” 看着石黑贤一在情的扶持下走入石黑家的大门,一肚子鸟气没处发的西村难和立即对兄长发飙! “你凭什么动手?”沉下脸色的西村京极不答反问:“而且有什么资格动手?”他讥笑一声,再道:“就凭你是情的‘哥哥’吗?就算如此,‘妹妹’嫁人是喜事,你又凭什么阻止别人的姻缘,难道就凭着兄妹俩的感情‘好’吗?”或许他什么都没说过,不过数年来,这一对的动静变化,全然没有逃过他的眼。 “哥,你……”西村难和一怔。难道哥哥知道了些什么吗? 西村京极没有给他猜测下去的机会,只是淡淡地命令道:“别管我知道多少,你可别忘了,你还打算和玉山小姐订婚,若你再如此一意孤行下去,丢的是西村家的脸!况且,如果你对她还有点在乎的话,不妨想想如果再这样闹下去,到时候受到最大伤害的人是谁?” 是情!西村难和的嘴张了又闻,终究无言以对。不甘心的他拳头握得死紧。 该死!被兄长这么一提醒,他居然真的在乎起来了! “我要你飞去夏威夷的分公司一趟。”西村京极以总裁的身份下令,“那里正好有些麻烦,需要高阶层的人去处理,你也可以顺便在那里冷静、冷静。”他相信弟弟对情的态度只是一时的不甘心罢了,时间一过,自然就会没事。 “不!哥,你不能——” “我说了算!” 西村京极怒目一瞪,就算是个性较为冲动的西村难和也噤声了。“不会叫的狗会咬人”,而西村京极就是这一类型的人物。 从订婚到举行婚礼,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坚持速战速决的并不是情,而是准新郎倌石黑贤一。 深恐她转身便反悔,同意事情的第二天他就立刻昭告天下了。 石黑家的家长对年轻的儿子所选择的对象颇有微辞,但在他极力的恳求下也只好点头。 第十三章 “贤一,老实说,你究竟对你爸妈说了什么?”可以让石黑家的双亲就算不高兴,也勉强对儿子的婚事点了头。 “哎呀!没什么啦!”他说。 “贤一。”虽是很平静的声调,不过情就是要个答案。 “呃……我只是说……你有了娃娃,还能怎么样?他们再不爽,也不可能放任宝贝孙儿在外头流浪吧!” “你——”情大吃一惊,“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明明就知道——” “喂!”他立刻把手掌捂在她的嘴巴上。“你才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敢侮辱我家小孩看看,我打你喔!” 这种“爱到不顾一切”的态度,让情想哭又想笑,更深深觉得承受不起。 让情承受不起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半个月来,石黑贤一每天紧张得像只老母鸡,绕在她身边不时问她“你不会反悔吧”! 她总是苦笑着摇头。她怎能后悔呢?一则是自己的心不容许她临阵脱逃,背叛这位全心全意帮助她的好友;二则是她渴盼离开西村家太久了,即使嫁入石黑家等于是进入另外一座囚禁自由的宫殿,但只要能和西村难和拉开距离,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石黑贤一忽然一把抱住她,口吻有些赌气的说:“你又在想孩子的爸爸了,对不对?” 情忽然发现自己和石黑贤一真是同病相怜——同样都是爱上不会回报自己的爱的人。 西村难和冷酷得无心以报,她却是爱得无心以报。 理由不尽相同,结果却是相同的。 “您真漂亮,石黑夫人。” 在女店员极其夸张的恭维下,情静静的看着自己穿着湖绿色礼服的模样。 削肩的款式让她的双峰性感地半露不露,维多利亚式的长裙从胸下就开始滑顺曳地,巧妙地遮掩去初孕时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层层波浪般的裙下,是一双白色优雅的平底鞋。 她不得不说石黑贤一着实心思缜密,连孕妇不适合“踩高迹”的小地方也想到了。 “就这一件吧!” 石黑贤一愉快地一拍掌,觉得自己来这家贵得要人命的法式服装馆真是来对了,难怪日本大半上流社会、有钱有权的太太、千金们全往这里跑。 “好吧!再把蓝色那件拿来给我们瞧瞧……” 就这样,他们一共买了十二套造价上百万日圆的礼服。 随即,石黑贤一带她去吃晚餐,一直耗到将近午夜,他才依依不舍的带着情回石黑家的宅邸。 “等一下,别动喔!让我抱最后一下下。”一进家门,就会有太多的眼光让他无法“随心所欲”,不趁现在抱她更待何时? 石黑贤一蓦地从后头搂住她,热热的气息呼向她的后脑勺,使她全身神经紧绷起来。 他也是这样搂着她,性感、炽热的呼息徘徊在她的颈背,让她光裸的肌肤敏感地起了疙瘩…… 那是西村难和——不!现在她是和石黑贤一在一起啊! 见她僵直却没有反抗,石黑贤一遂大胆地将唇挪向她的一只耳垂,咬啮那小巧的细致柔软…… “不要!”情无法忍耐了!低喊了一声,仓皇地脱出他的怀抱。“对不起!我、我没有办法……” 夜里的空气凉凉地掀出两人之间的尴尬。 “没关系,是我的错。”石黑贤一打破沉默,尴尬地扯开笑容。“我太猴急了一些。” 年轻的呼吸静悄而急促地交织在一起。 “那么……我先进去了。”他自找台阶下,干笑几声,转身准备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情突然叫住他。 他才错愕的转身,她已如乳燕归巢般投入他的怀中,并顺势大胆地踞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呃?”他开始眨眼睛,愈眨愈猛;开始脸红,愈烧愈红。“呃……” “呵呵……”情忍不住低低笑了,很短暂,却是会心的。 原来男生发起窘来,脑袋是会短路的啊!“贤一……我可以再亲你一下下吗?”也许她会爱上他,假以时日吧!谁教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咦?我不是在做梦吧!”石黑贤一脱口而出,还顺便捏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呵呵呵呵……” 低低的笑声再次在黑夜中响起。 圣洁高雅的白色教堂,里里外外,人群川流不息;进进出出,无处不忙成一片。 孟枫美自觉自己就属今天最为风光。穿着高级京都西阵织的和服,她的笑靥灿烂如花,骄傲地抬着头走来走去。 她的女儿将要嫁入一个富有的世家,当人家的正室,这种扬眉吐气的愉悦,真的非笔墨所能形容。 “大少爷、二少爷、玉山小姐。”她恭敬地弯腰行礼,内心却不再有那种矮人一截的挫败感。“欢迎您们的大驾光临。” “嗯!”西村京极只应了这么一声,接着低声在弟弟耳边说:“既然你都来参加婚礼,就代表已有心理准备,希望你安分点,别坏了今天的一切。”说完,他率先走去找父亲。 西村难和的表情先是相当难看,然后停了下来,手臂环着可能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恭喜你了,夫人。”他面无表情的说,短短的几句祝福是他深呼吸后从牙关间挤出来的。 “谢谢。”孟枫美小心的回礼,想到他与她女儿之间可能有的暧昧,便大胆地试探,“二少爷,您也算是情的兄长,希望婚礼中您能给予她祝福。” “我知道了。”西村难和平板的应声,额际的青筋却不自觉暴跳起来。 【第八章 慕情】 我只听见自己的叫吼声, 以及你微乎其微的浅薄吸…… 不准你离开我,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只因我终于明白对你的感情是什么。 新娘休息室里,一群造形设计师忙着帮情做头发、上妆。换礼服。 长发被高盘在头顶,插以粉色玫瑰做装饰,呼应着她手中同色系的花束;一串粉红色的珍珠挂在她的颈际,和耳环是相同的光泽、款式。 她像洋娃娃般在此静坐了三个小时。 “好了!”造形设计师在她的颇边留下两络卷丝,更添高雅。“您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她美?情但笑不语。 另一名造形设计师注意到胸花位置有些偏斜,正欲伸手调整—— “砰”的一声!门被强悍地打开来了。 一房间的女人当下瞠目结舌,瞪着那名有如黑色魔神般的不速之客。 “出去!”西村难和简单地用手指往身后比。“统统给我出去。”他只看着情,专注得仿佛要着火。 没有人敢反对或出声,大门很快又被合上。 西村难和大步的走向情,双手攫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敢?!你是我西村难和的,不是那个臭小子的,不是!”他猛烈摇晃着她。 她的肩膀似乎要被摇散,发型在瞬间散开,连整个胃部都在翻腾。 他在夏威夷的时候,总想着她绝对不会是认真的,会打退堂鼓的,会重新回到他的怀里。但是,当他接获消息说婚礼就在两个礼拜后举行时,他几乎要发疯发狂了,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商业的问题,他便搭机返国。 该死的!他总觉得必须阻止这场婚礼,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情妇多的是,街上随便都可抓到一把,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是这么执着于情呢? “我不是你的!”去他的西村难和!轻轻的,情发现自己居然笑了出来,有点干涩、有点沙哑。“我将是石黑贤一的妻子。”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啪!” 无法克制狂怒的西村难和重重的甩出一巴掌,情应声如破布娃娃般的倾倒,过大而多层的白纱瞬间翻滚成裙花。 她往后,腰际撞到齐高的桌角,一股刺痛火速的蔓延而上,从脊椎的尾端下至臀间。 “不!你不会是石黑那小子的!” 他非但不怜香惜玉,反而顺势将她钉牢在桌边与自己的身躯之间。“说你是我的!” 如果西村难和还有些理智,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有两个字来形容——暴行。 如果西村难和不是被火气冲昏了头,那么他就会注意到情平静的小脸上有着一抹压抑不住的疼痛。 如果……如果……如果! 就是有太多的如果,世间才会有着众多挽救不回的憾恨。 但此时,怒火、恨火、欲火三把中烧的烈焰毁去了西村难和的理智。 “该死的!我要毁了它!”大手开始拉扯她身上的礼服。“你不应该是他的新娘,应该是我的!我的——” “你的妓女是吗?”冷着眼、寒着心,情冷冷的吐出话语。 第十四章 伏在她躯体上的男人一僵! 以肘撑高自己,他瞪着身下的人儿—— “情?你在里面吗?”外头传来石黑贤一的脚步声,他在大喊,着急无比。“我要进去罗!” “不要!”她陡然厉声尖叫,“不要——不要进来!我的妆还没化好,太丑了,不能见人。” “好、好、好!”石黑贤一被她吓住了,乖得像只小狗,不敢再有动作。 西村难和有些困难地直起身躯,暴戾迅速被迷惘取代。他仿佛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或者是为什么这么做。 化妆室是个华丽的小包厢,房间四道墙各有一扇门。 “你从这里出去,”情很快打开身后的一道门。“这里不和通往大厅的走道相连,它是通往载货用的电梯间。” 他顺从地走了出去,骤然回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懂她为什么要帮他?他刚刚差一点还—— 她立刻从他的眼底看出那个脆弱的问题。“我帮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她淡淡的、冷冷的说,却又比绝情更加绝情地开口,“贤一是个善良的人,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尤其现在就要举行婚礼了。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合上门前她再轻轻丢下一句,“什么都没有了。” 就要举行婚礼了,新娘从头到脚被一群造形设计师重新疯狂的“赶工”中。 情合着眼端坐。 她知道没有人敢刺探或是多说什么,不过,眼神总会在她身上徘徊不去。 她没有理会,心房在紧缩,小腹里像是打了千百个死结,一扯,就会痛!她必须忍耐及抵抗那种从小腹深处开始扩散的疼痛,现在还没有正式脱离西村难和的阴影,说什么她都得撑下去! “老天爷,求求你……”她在心中说道。求求你,让我顺利完成婚礼吧! “夫人!”负责婚礼程序的女中匆匆跑进来,“请您入会场了。” 情微微颔首,缓缓站起身。 该死! 脸阴沉着,眼阴沉着,心情更是阴沉着! 一名手捧香摈托盘的侍者从西村难和身旁经过,他顺手拿了一杯。 头一仰,一干而尽。 “难和……你没事吧?”陪在他身边的玉山绿,有些迟疑地问。 西村难和的眼神冷冷脱了过去,她立刻脖子一缩,不敢再开口。 他会有什么事? 我帮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看来,情这回是真的决定彻底逃离他的掌握,甚至不惜用结婚为逃脱的手段。 太好了!西村难和几乎要举杯敬她了。 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心,是为了什么在痛呢?他应该感到欢欣鼓舞的啊!因为,至少他成功地将一个姓孟的女人赶出西村家了! 哈哈!他这样算不算是替母亲报了一箭之仇? 快意啊! 快意…… “西村先生,恭喜令妹……” 几个想攀亲带故的家伙趋上前,却又纷纷被西村难和脸上骇人的神情吓得倒退三步。 一阵接一阵,人们嗡嗡的耳语愈传愈广,显然有人把先前在新娘化妆室里所发生的事传了出来。 谣言传播的频率媲美病毒,很快的,众人均不约而同以西村难和为中心点,围绕在他四周等着看热闹。 婚宴采自助餐式任人取用,摆有一组组华丽的沙发桌几,众人可以在中间偌大的舞池内走动。 天花板上的灯光蓦地暗了下来,这是新人即将登场的暗示。 掌声不约而同的响起,穿着白色礼服的石黑贤一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含笑接受众人的祝福,当他就定位后,便一脸期待的看向身后仍然敝开的大门。 等一下情就要从那道大门走进来,嫁给石黑贤一—— 默视正在进行的事实吧!唯有如此,西村难和才能勉强自己站在原地,仅仅握紧双拳垂在身侧,而不是抡起来冲锋陷阵地打人。 他多想狠狠的一拳揍掉石黑贤一脸上的笑容! 情是他的!他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震撼了西村难和,他咬紧牙关,心中一片澄明,一个重要的事实隐隐约约浮现台面—— 但是太迟了! 掌声再一次响起,灿亮的聚光灯投射到门口,一道雪白娉婷的倩影刺痛了西村难和的眼。 情微微笑着,却没有人看出她每往前走一步,小腹里头的疼痛就增加一分,就像是又被刀给划了一道似的。 勉强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双唇已然发白。 难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吗?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了。不……她得保持平衡,她必须找到个焦点…… 焦点、焦点、焦点……奇异的,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越过了新郎石黑贤一,反而偏了角度—— 刀子又划下一道! 汗水一滴滴流下额头,滑过她的眼角……已经是极限了,情脚步微颤地停顿了下来。 “您还有两步路。”伴在新娘身旁引路的女中有些急了,赶快出声提醒。 两步……情又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轻抬起…… 刀子又划下了一道! 已经是极限了—— “啊——”女中惊得大声叫喊,眼睁睁的看着新娘猝晕厥倒地。 “不——” 两记男性嗓音蓦地大吼,两道男性身影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倒在地上的雪白身影—— 孩子没了。 顶着一张素脸,张着失神的眼瞳,她已没有时间观念。情凝望着刷白的天花板,一瞬也不瞬的看着。 很简单的事,不是吗?她问自己。 孩子没了,婚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然而,她的日子却永远无法再重新来过,她只能不停的往前走,就这样,任凭身体的疼凌虐着自己,任凭心灵的创疤伤害着自己。 好累……人为什么要思考呢? 病房内的设备干净且明亮,好像在讽刺着她寒冷且黯黑的心情。 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几点了? 呵呵!几点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床边除了医生及护士轮流来为她检查及喂药、送饭外,就没有人跟她交谈了,总是来匆匆去也匆匆。 她的孩子没了。 她的婚礼完了。 爱她的人以及她所爱的人……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掀开覆盖在身上的白被,裸着双足准备下床。 脚尖才点地,一股疼痛就从腹部往下扩散,以致双腿直打哆嗦,整个人险些摔在地上。 “唔——” 她强迫自己先扶着床、扶着桌子、扶着墙面,慢慢地在房间里迈步走动着,但却是半拖着、半跛的走。她纤细的身躯裹在医院过大、过宽的白色病服里,又长又乱的发丝未经梳理地不停遮盖住她的视线。 软绵绵的……手才握及门把并打开一道细缝,整个人就又没了力气,狼狈地坐回地上。 “真是没用……”她以气音骂着自己。 一阵脚步声接近,在病房门前停下,然后走了进来。 是他?! 有点意料之中,却又有点意料之外……她往上仰的视线对上他好一会儿,牢牢地盯着他,不曾移开。 反倒是他,莫名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是心虚吗? 她低哑的笑了。 怎么可能…… “你——”西村难和似乎被她笑得有点恼怒,唇紧抿着,却小心而温柔地抱起她。 情微微一僵,在他怀中扭了一下,然后安静下来,任他将她放到病床上,任他默默的替她盖好被子。 不是不想反抗,她这样告诉自己,但请容许她在再次武装起自己,面对他之前,先让她享用一点他这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柔吧! 这一刻,请天上的神明将时间拉得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对不起。”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迟疑的将大掌覆上她的。“我……” 这是太多的愧疚?还是太过的震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看见她穿着一身染血的白纱时,已经再也无法分辨出自己的心绪。 他只能狂吼的奔过去,一把抱起她柔软的身躯,却又怔忡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冻结着他的四肢百骸,他只剩下一对眼珠还能滴溜溜的转动,就看着被血红晕染开来的面积变得愈来愈大。 他不解的是,那么纤瘦的身子,怎么能流得出那么多的血;那么纤瘦的身子,怎么能流得出那么多的血?! “情?情!”他不停拍打她的脸颊,好怕她那双合上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他的西裤上都是血,从她身子里流出的珍贵生命泉源,如今却以那么快的速度在流失—— 除了她,他看不见其他,所以,他没看见众宾客先是迷惑,继而恍然大悟的脸色。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吼叫声,以及情微乎其微的浅薄呼吸声,以致他没听见更大的喧哗与野火般烧开来的耳语声。 第十五章 “快点张开眼睛醒过来!你以为装死就可以逃得过我吗?别做梦了!不论死活,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是的,他终于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什么了,但是太迟了吗? 似乎有人去叫救护车了,也似乎有人去通知饭店人员了——似乎,是的,因为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除了眼前的这张娇容。 她的气息是那么的小声,却让他如听天籁,激动的想一把抱紧她,确定她仍是活着——不是…… “喂!我说救护车已经来了!你还抱着她发呆做什么?!” 失神中,另外一双同样急切的手臂在拉扯他;另一声凶狠的口吻在用力地吼着他! “把她给我!快点!她需要立刻送医呀!” 是石黑贤一对着他吼,对着所有的人吼着。 没有人看过这么激动,似乎想砍人的石黑贤一。 但话又说回来,也没有人看过冷血且严峻无比的西村难和会呆住、傻住……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难道…… “流产了。” 送医后,医生宣布了一个令众人震骇的消息,更开始像句诅咒一样的缠住了西村难和。 西村难和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情没有血色也没有眼泪的脸庞,他觉得有个东西哽在他的喉咙里,上上下下的,他苦涩地发现自己吞咽不了也呕不出口,仿佛非要哽得他窒息而亡。 “对不起……对不起……” 以为平静得没有动静的情已经入眠,西村难和终于放纵自己百味杂陈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最普通的道歉词中有着最深切的痛楚,以及最柔软的温柔…… 但是不是已经迟了?是不是已经…… “对不起——”握住柔荑的手掌近乎痉挛的一紧。 “为什么对不起?”原以为已经入睡的人儿,自薄冷的小嘴中吐出淡淡的质疑。 西村难和的脸色倏然一凝。 仍是合着双眼,情继续问:“我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值得你‘对不起’的地方。二少爷,你的这声‘对不起’,我承受不起。” “情?!” “请二少爷出去。” “不,”他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他听得出来的,她是要他“出去”,退出她的人生的那种“出去”! “出去!” 【第九章 不放手】 蹲低身子, 我放开你, 不敢上前抱住你, 怕吓到你, 却执意以高大的身影将你困住。 他出去了……他走了…… 这不就是她要求的吗?但为什么心痛的居然还是她呢? 不公平啊!情空洞的眼盯着天花板,好像想看穿一个洞,直透云霄、直达天庭。 老天爷啊!你听见了吗?不公平啊! 太多的悲,太长的恨,太浓的欲哭无泪……如果现在有人问她对西村难和有什么感觉,她是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吧! 她应该记得、应该想的,是他如何威胁她成为他的奴隶,是他如何强夺了她的清白,是他如何狠狠的伤害了她,是他如何破坏了她期待的婚礼。 可是,另一方面,她却也很清楚地记得他与她同赏夜樱的情景,共处温室中泡温泉的激 情,以及他为了阻止婚礼所说的激动言词—— 不,你不会是石黑那小子的—— 说你是我的! 你不应该是他的新娘,应该是我的!我的—— 停——不要再想了! 呵呵…… “呵呵……” 她真的笑了,笑得又开心又愤怒、又感伤又崩溃。 如果人没了七情六欲那该有多好,她就不会因为“思考”这种本能行为而痛苦——不!是连痛苦都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像是cd坏了一样,情怎么说都是这句话。 医生认为她的精神受不了太大的压力而崩溃了。 “她疯了?!”听到医院的转告,率先惊呼的不是别人,正是孟枫美。 她一脸忍不住害怕的嫌恶,让站在一旁的西村难和看得额绽青筋,得不断强忍着把拳头挥过去的冲动。 “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西村家可是再也禁不住任何丑闻的!” 什么?西村难和难以置信地看向孟枫美的一脸鄙夷。情是她的女儿不是吗?这个女人怎么说得出这么冷血的话? “我看得尽快找个妥当地方安置这个孩子,秘密的,免得坏了西村家的名誉。” 孟枫美说着,一边纳闷大家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奇怪,她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老爷、弘子夫人、西村兄弟都这样看着她呢? “老爷?”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孟枫美慌慌张张地看向西村靖求救,因此没注意到起身欲揍人的西村难和,是在兄长以眼神暗示之下才勉强按捺下来,决定静观其变。 西村靖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朝妻子微微点个头示意,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老爷?”这代表什么?孟枫美吓得想追出去,却被弘子夫人淡淡的柔音给留下。 “枫子,这三日内你把东西收一收,搬出去吧!” 什么?孟枫美回头瞪人——那个永远都病弱单薄、足不出户的女人。 “弘子夫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请你搬出西村家,枫子。”弘子夫人的声音轻轻的,却有着一股非常冷峻的寒气。 孟枫美这才明白西村两兄弟的气势是从哪里遗传来的。 “你对待情的心态及作法实在是太令人心寒了!你对待自己的女儿都这么残忍了,真不敢想像你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我们的。情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好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我……” 一股气愤的哽咽陡然哽在弘子夫人的喉咙间,西村京极急忙趋前扶住母亲,帮她抚背顺气。 “总而言之,”弘子夫人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你不要情这个女儿,我要!” “你——我、我才是情的妈妈呢!”孟枫美笨拙地试着抗议,“她是我生的!” “你像吗?”西村难和冷冷的一句话,就令她无法招架。 “你们不能这样赶我走……对!我也算是老爷光明正大迎回来的,你们统统都没有那个资格赶我走!” 对啊!西村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呢!孟枫美安慰着自己,靠着这一点来为自己壮胆。 哪知道她的话竟引起西村家两兄弟低低的耻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又气又疑的孟枫美再也顾不得什么优雅美丽的形象,咆哮得比谁都还要大声。 “如果当初不是我点头,你以为你进得了西村家的大门吗?”弘子夫人的语气非常平静,却是字字铿锵有力。“傻啊!枫子,你以为没有经过我的肯首,老爷敢迎你入门吗?这几年来,若不是老爷瞧我喜爱情那个孩子,爱屋及乌,他还会留你下来吗?你这种女人算得了什么?老爷随时都可以找个更年轻貌美的来取代。是你对待自己的女儿太冷血无情,是你的态度太无礼、太得寸进尺!我,西村弘子是不打算再容忍你了!” 情被接回了西村家。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情,我们回家了。” 是西村难和去接她的,一路上,他紧紧抱着她,他的心情是担心的、忧虑的。 情则始终静静的,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这让西村难和的一颗心悬得高高的,烦恼着在她这种平静的态度之下,不知道隐含了多少风暴。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现在说会不会太迟?”西村难和轻轻地在她的额心印下一吻。“我想我是爱你的,从你十六岁开始。你刚来的时候,当你美丽的眼睛带着傲气与袖手旁观的冷静看着我的时候,我就……” 他就万劫不复了啊!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么美丽的眼睛如今却空洞得令他难以呼吸。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像是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情只是单调地一再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这是一种咒语,一种令她心安的咒语。 在返家的一路上,西村难和始终抱着她跟她说话,一句又一句,不歇也不停,全都是泉涌而出的绵绵情意,但是迟来的情话却再也灌不入她的耳中。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情!”一见到她苍白呆滞的模样,弘子夫人忍不住当场痛哭流涕。 这似乎刺激到情精神状态的某一点,她突然停下了喃喃不休的自言自语,也跟着弘子夫人开始嚎啕—— “啊——啊——啊啊啊啊——” 第十六章 那种仿如小动物受了伤般不停惨痛的叫声,就像是要将她这几年来所受到的羞辱、委屈、悲伤、愤恨全数的呐喊出来。原本低嘎的哑声突然清晰起来,传遍了西村宅邸。 西村难和紧紧地握着拳头。如果可以,他真想用力踢自己的屁股一脚! 很慢、很慢的,情总算日复一日地沉静了下来,她不再尖叫也不再重复着那些话语,却像是精神恍惚,终日消沉地不发一语。 但情况在这一日有了转机。 “夫人,石黑家的少爷来访。” “快请他进来。”弘子夫人抹去眼角的泪光吩咐道。 自从婚礼举行不成,石黑贤一仍然不改要娶情的意愿,所以,重面子的石黑家就强硬地把他给软禁起来。 “情!”石黑贤一是用跑的,响亮的脚步声在木制回廊上显得格外刺耳。 “好久不见了,孩子。”弘子夫人看着那张消瘦疲倦、却格外朝气蓬勃的石黑贤一的脸,发现他已褪去了一些养尊处优的稚气,多了好些坚毅的志气。 “是好久不见了,弘子夫人。”石黑贤一也对情的情况略闻一二,所以不敢直接的、冲动的上前抱住她,只敢在她对面盘腿坐下,咧开笑脸对着她挥手。 令西村难和震惊的是,情竟然像是从恍惚不理人的状况中清醒了,她略微沉思,竟然亮出一张笑颜,有些迟缓的也跟着举手挥动。 “情,你最近好吗?”石黑贤一手挥得更勤快、更开心了。“我陪你玩好吗?” “呵呵!”没有任何具体的回答,但是,情却开心地微笑了。 那抹笑容让弘子夫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却让西村难和的心情为之一黯。 是啊!她非但没有这么开心地面对过他,恐怕永远也不会这么开心地面对他了…… 他带给她的,不都是最沉、最痛的伤害吗? 那他想要说服她、说服别人、甚至是说服自己爱她的表现……其实会不会没有人相信啊! 爱…… 西村难和苦涩地看着情,看着她愈发灿烂的笑容,他的心好难受。 咬咬牙,他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去。离开……似乎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好事吧! 弘子夫人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却不打算出声叫唤,她多少知道了点自己儿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这种良心上的折磨,对他已经是够轻微的处罚了。 “家里的人不反对你来吗?孩子。” 随着石黑贤一愈见频繁的拜访次数,弘子夫人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我听说你跟石黑先生有些意见不合?”她试探的问。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闹翻了! 正在露天木廊上盘坐,一边享受着温暖的日光,一边很有耐心陪着情说话的石黑贤一闻言似乎有点怔住,随即不在乎地咧嘴笑笑。 “管他呢!反正我昨天就被人踢屁股出来了,我老爸再不爽,也不干我的事了!” 那口吻青春叛逆却又坚决万分,石黑贤一玩笑似地轻轻捏着情的脸颊,她却像个婴儿般不高兴地咿咿唔唔叫着,拉起他的手就啃。 “什么?你是说你……”他被石黑家给……弘子夫人震惊地看着石黑贤一。 他却无怨无悔地一笑,转过身跟情继续玩,一面不忘对弘子夫人报备,“请您放心吧!我手头还有一点钱,也跑去跟死党挤在他们的宿舍里睡,而且,我已经在速食店找到了一份兼差,过几天就要去上班了。” 石黑哥哥怎么还没有来陪她玩呢? 因为身心受到太大的刺激、创伤,情整个人仿佛倒退到幼儿时期,这样的她现在最期待的就是那个笑咪咪的大哥哥每天都来陪她玩。 那他今天为什么还没来呢? 情蹲在庭园的人工小桥流水旁,双眼骨碌碌的盯着池水直瞧,一头青丝扎成两条长长粗粗的辫子,看起来好小、好可爱,令西村难和益发为她心动。 “情……”他站在她身后几步远,并注意着她的反应。 “啊!”一看见来人不是笑咪咪的石黑贤一,情吓得立刻跳起来,转身就想跑,却一个重心不稳,被自己的脚绊到! “小心!” 若不是西村难和眼明手快,及时地拉了她一把,她恐怕已经跌落池中。 “情。”他柔柔的唤着她,渴盼的唤着她——这个怕是会纠缠他身心一生的名字。 她却一脸警觉的瞪着他,一脸惧怕的瞪着他。 “你在做什么呢?” 蹲低身子,他放开她,不敢上前抱住她,怕吓到她,却以高大的身形困住她。 “你在玩吗?在玩什么呢?我可以陪你玩吗?” 对他接二连三的询问,她都很不给面子的用力且死命地摇头。 “情……”她就连忘了他时也在害怕他吗?西村难和被这假设的想法戳刺得浑身伤痕累累。 伤痛地合上眼,他有一种心跳将要停止般的窒息感。 他……这个让她好害怕的大哥哥,为什么好像快哭出来了呢?咬了咬下唇,情偷偷地靠近他一点点,再一点点。 可以了吗?现在她……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大哥哥……”她鼓足勇气说:“情很无聊,不想待在家里,你带情出去玩好不好?” “好!”西村难和双眸发亮,没有以往的锐利慑人,而是一股柔和。如果当场有第三个人看见,肯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在西村家工作的下人,都吃惊地看着西村二少笑得像个小白痴一样,带着情出门。 “哇!” 丧失记忆后,情就没有踏出家门过一步,此刻正拼命转着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 “走吧!”等司机把车子开来,西村难和打开车门,催促着好奇宝宝。 一整个下午,他们玩得非常开心。 他们坐在原宿的街头,欣赏着来来往往、打扮得新潮古怪的酷哥辣妹,当一个染绿鸡窝头的家伙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去时,情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几个上黑人妆的小辣妹“隆重登场”时,她那双眼珠子更是瞧得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也去逛百货公司,但她却对昂贵的名牌兴致缺缺。 “它们不好看!”她评论道。 西村难和只好打消买礼物送给她的念头,改而带她去咖啡厅,一客香蕉船圣代就足以让她吃得开怀又尽兴……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 从此以后,西村难和就格外注意石黑贤一正好哪天没空前来,接获管家的通知后,他会不顾一切的拨空赶回来陪情。 “我们今天也出去玩好不好?”情兴高采烈的提议,“用走的,不是用车子载的,好不好、好不好?” “好。”西村难和是点了头,但不放心地又吩咐道:“多加一件外套,最近天气开始冷了。” “嗯!”情忽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弘子夫人,“妈妈要不要一起去?”自从丧失记忆后,她很自然的这么唤着弘子夫人。 “不,情去玩就好。”弘子夫人唤来女佣带她去换外出服,温柔地目送她蹦蹦跳跳的离去。 “她最近终于长了点肉,脸蛋红通通的,人看起来也比以往活泼多了。”她中肯的评论道,继而看向自己的次子,“难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西村难和假装没听懂,锐眸一敛,模棱两可的打起迷糊仗。 这样吗?弘子夫人不以为忤的笑道:“贤一告诉我,等他大学毕业了,就会立刻把他的新娘娶回去……” “想都别想!”西村难和立即不高兴地反驳,“等他真的养得起自己再说!” “为什么不能?”弘子夫人存心和儿子杠上,“你爸爸认定他是个很有志气的人才,也许会资助贤一自行创业也说不一定。” “还是不行!”西村难和立即提出另一项反驳,“情现在是个非常脆弱且依赖人的人,创业肯定会忙得没日没夜,到时他哪有空照顾情?” “可是……” “说什么都不行!”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爱护她,儿子。” 看着母亲意味深长的神态,西村难和这才猛然领悟自己被反将了一军,尴尬又不悦地抿紧了唇。 “我来了!”外出的穿着打扮完毕,情兴匆匆地跑了过来。 西村难和掉头就想走,或者是逃…… “难和,”弘子夫人轻轻喊着,迫使他不得不回头。“有些事情,你应该好好想想了。” 应该好好想想了……西村难和的唇线抿出深思的纹路,然后头也不回的迈开步伐。 第十七章 “等等!等一下……等……”情在后头小跑步地追得很辛苦,没三两下就气喘吁吁。‘等一下嘛!” “对不起!”西村难和突然回过神,赶快停下“一路往前冲”的步伐。 “嗯……”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情不怪你,你不是故意的嘛!对不对?” “对……”他看着她善解人意的模样、一股积压已久的愧疚感再也无法压抑,也顾不了她可能会害怕或不高兴,猿臂一伸就用力搂她入怀。“你真的能明白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他的歉意恐怕跟悔恨一样,这辈子是永无止尽的了! 当初以复仇为号召的一意孤行,造成现在这么悔不当初的情况,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像过的,因为,这不啻是个最深最沉的噩梦…… 看她笑得童稚且纯真的面容,他的罪恶感就更加深一层,沉沉的压在心头。他纳闷着自己这具昂藏之躯,为何还未就此不堪负荷而死。 “大哥哥,走了啦!”觉得他愈搂愈紧,情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 他一放开她,她就欢呼一声,像只小鸟儿展翅般蹦蹦跳跳往门口跑去,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偌大的西村宅邸。 变成孩子心性的情,天真、单纯得容易满足,令人感到格外心疼。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中.会不会认为自己正在补度她的童年岁月呢? 西村难和可以想像,跟着孟枫美那样的母亲过生活,日子肯定不是很好过…… “啊!石黑大哥哥!” 正准备过马路时,情眼尖地看见走在另一端人行道上的石黑贤一。 “情!”石黑贤一惊讶地看看她,又看看西村难和。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两个男人沉默地、一来一往地展开打量以及无声的询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着情在一起?我还以为你讨厌她。 没让对方看出自己轻微的瑟缩一下,西村难和背脊直挺地接受对方的无言拷问。 我在赎罪…… 就在两个男人相互较量的同时,局外人似的情已经迫不及待迈开脚步要跑过去了。 “石黑大哥哥,跟我们一起去玩嘛!” 在这种“无言的沉默”中,情的笑叫声显得格外清晰。 “叽——” 不!另外还有一阵引擎及煞车的声响交错着,划破了这一片宁静! 醉汉驾驶着一辆白色的轿车,本着神风特攻队的本性往前冲—— “不——”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狂声叫喊!两个男人措手不及的反应着!两个男人完全忘却己身安危的拔腿狂奔!伸长了他们的手臂,一人一边,想将因惊恐而呆立原地的人儿推离这场险境—— “啊——”石黑贤一早了一步,抢先把情往旁边用力一推,却让自己被撞得又高又远…… 血肉之躯重重的跌回地上,撞击的声响是那么低又那么沉,“咚”的一声—— “啊——” 一记乍然苏醒的叫声凄厉的响起! 石黑贤一当场断了气,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即使在许多、许多年之后,当西村难和再度回忆起过往的前尘往事时,率先会想起的就是石黑贤一那双沉默、打量、责难的眼神…… 【第十章 究竟】 究竟要过多久, 究竟要用什么方法, 你才愿意真正敞开心怀? 不敢奢望你会爱上我, 但至少,别再恨我…… 由于石黑贤一被一个鲁莽、酒醉的驾驶撞死了,情又再度沉默下来。“她把自己给囚禁了起来……”趁着情入睡,弘子夫人悄悄来探视,舍不得那好不容易养出一些圆润的脸颊又开始消瘦下去。“唉!她晚上又没吃饭了……” 弘子夫人离去,西村难和却静静的留了下来。 “你还没睡?”西村靖,这个家族的大家长,竟也来探望这名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爸!”西村难和看着父亲坐下来。 沉默先是在这对父子之间停留了一会儿,两人都很尴尬。 西村难和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没有一个能谈天的主题。 “情失去的孩子是你的吧!”西村靖淡淡的一句话,仿佛炸出了一片令人晕眩的海啸。西村难和目瞪口呆地,将头别开,不敢对上父亲探索的眼神。 “我就知道。”西村靖摇着头。“不是我发现的,是你母亲告诉我的。”本来他还不相信呢!“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事情复杂得难了吧?原来他以为是秘密的事,根本一点都不秘密啊!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仍旧不肯公开说爱,这就是西村难和最委婉的表示。有时候,也许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 但真的就够了吗?西村难和这句话才刚说完,该是入睡的情竟然流下了眼泪,睁开了眼睛。 “情!”西村难和想抱住她、亲吻她,她却困难地抬起瘦弱的手臂,沉默地抗拒着,还偏过头,别开视线不想正眼看他。那姿态,是西村难和前所未见的柔弱,却又是前所未见的坚决。 “情!”莫名的,他感到心惊胆战了,恐惧如潮水般拍打着他的身心。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即将失去她的预感…… 因为她终于缓缓地看向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不再有孩子气的天真,而是一抹沧桑、早熟,以及哀伤的神情。 “你恢复记忆了?”西村难和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他的噩梦将要成真了吗? “我要离开。”情没有正式回答他,“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希望能离开这个家。 “情,不要走好吗?”第n次弘子夫人旧话重提,希望能阻止这个女儿的固执想法。“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真的!难和那小子如果敢再动你一下,我就罚他跪个三天三夜,好不好?” 用力握着情的手,弘子夫人凝视着她苍白、仍未恢复健康红润的脸蛋,心痛又怜惜。 “不,夫人,这不干任何人的事,而是我本来就一直想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会想去台湾,是顺便想找我爸爸,他现在应该还住在那里吧!” “但是……”弘子夫人说不下去了。 她有什么立场可以留下情?太难了,连最重要的关系人都没有跳出来说话,她这个旁人又有多少立场? “那么你自己要多多保重。”弘子夫人叹息的摇头道:“一定要跟我保持联络,不管你人在哪里,一定都要记得,在日本这里有人是以真心在牵挂着你。” 所谓的“有人”也包括他吗?情含着笑看着弘子夫人,心却发痛地想着。 点点滴滴几年算下来,依照佛门的说法,她和西村难和之间,是情还是缘呢?若是情,那就是苦的;若是缘,会不会就是孽缘呢?她不知道。 情要离开西村家的前一个晚上,夜是黑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安静得像是世界的末日。 世界的末日吗? 自嘲的讥笑两下,西村难和调侃自己的“多愁善感”,又将一支抽不到一半的烟捻熄在满载的烟灰缸内,里头已经有许多烟屁股以及一层厚厚的白灰。 今夜睡得着吗?他深深地怀疑着。明天情就要离开了,而他却没有任何资格、任何颜面去留她下来。一个伤害她最深、最痛的家伙,恐怕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吧! 他始终带给她的都是伤害,不像石黑贤一。 他忽然有点羡慕起石黑贤—…… 去他的!这么想真是无耻卑鄙! 对方人都死了,他居然还拿他做比较!西村难和,你是怎么了你?!他又燃起一支烟,狠狠地抽起来,尽情地吞吐白茫茫的烟雾。脚步声细细微微的在外头的走廊响起,清楚地传入这间和式的休息室,带着几分谨慎、小心,然后纸门被大剌剌的拉开。 “你……”香烟从指间掉了下去,西村难和瞪着来人,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你来做什么?” 情没有回答,只是合上门,娉婷的身子站得又挺又直,小手开始从容大方的脱起自己的衣服。 前开式的浴袍穿脱只消一个动作,西村难和才眨个眼,一具纤细的胴体便裸裎在他的面前。 “我不该渴望你……”她以那特殊的、磁性的低音,像是痛苦、又像是解脱似的告白,“但是,我的身子要你……只要你,现在。”西村难和感觉双眼一热,感觉双唇一颤,就连伸直出去的强壮手臂也都抖得不像样。 他是想伸手去拥抱一个美梦,但是谁能给他保证,这个梦会不会如泡沫般的幻灭? 反倒是情主动地走过来,主动地偎进他的怀。 “啊!”好一段时间不会接触他,情觉得自己几乎被那股野蛮的纯男性力量冲碎;光滑的丝肤太过狭小地圈着他的欲 望,仿佛是不自量车的绢绸硬是要去抱拢一块冷硬的岗岩…… 第十八章 这一夜,两人纠缠的身子始终不曾分离。 但是,天总是会亮。 床褥上,他们背对背相互靠着…… 但为什么距离都已经这么接近了,还是得分离? 他们没有看向彼此,却非常明白对方必定是眼睛睁得大大地迎接黎明。是的,天亮了。 情率先起来,拿起前一晚主动脱去的浴袍重新穿上,将一身被他又啃、又吻、又吮的爱痕遮掩住。 摸摸凌乱的长发,她突然兴起修剪的念头。 “情……”她的脚才轻轻踏出去,背后就传来他的唤声。 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也许她本该等待着他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的…… “再见。”但是最后,令她……失望了,他只是淡淡地吐出这一句道别。 “再见!” 深吸一口气,情重重地将门关上。 从十年前起点开始的往事,清楚的在她的脑海里上映,完完整整地一遍、一遍,又一遍…… 猝然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推开西村难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出“freepub”。 “情!”情——孟情歌。 她来到台湾的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剪去又长又亮的头发,清爽简单的发型,将长相秀美的她改造成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她从来不曾有过寻找生父的念头,而是展开一段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旅行。 台湾,这块不知比日本小了多少的上地,风貌是这么多元化,干净,最美的繁华到最简陋的淳朴…… 只要买一张火车票,她就可以放任自己的心绪顺着铁轨行走,倦了,可以向热心的台湾人问路,寻找暂栖的落脚处。 从台北到高雄……再回到台北时,她认识了丁玎当,那个老是绽出开怀大笑,但笑面下也是小心地藏着伤痛的女孩。 “情,我们来开间pub好不好?来开一间可以让人喝闷酒,把一切烦恼都忘得一千二净,得到真正自由的pub好不好?” 这就是“freepub”名字的由来,这是两个女孩有点天真的希望,她们希望所有的人真的能把烦恼忘得一干二净,得到真正的自由。把烦恼忘得一千二净,得到真正的自由…… 呵呵!孟情歌笑着自己的痴人说梦。怎么可能……她想到那名远从日本来的不速之客……呵呵!永远都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啊…… 跑得有些喘了,她停下来欲冷静自己,深深地吸着气,再回头,眼神为之一冷。然后她转过身,对着从后头追上来的西村难和“啪”的就是一巴掌! “你来做什么?”她怒声的询问,像是积压了太深、太多、太久的愤怒与哀愁,全数在此刻爆发了。 孟情歌的发狠模样是六亲不认的,西村难和在一怔之后,居然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试图闪过她再一巴掌,再再一巴掌,再再再一巴掌…… 她的力道没有丝毫的留情,他却是—一隐忍下来,很快的,原本的俊脸肿了起来,他却依然站得笔直。 “哼!” 打够了吗?没有,但是她的手打累了,不得不停下来,绝对不是因为心口那抹隐隐约约的疼,绝对不是!孟情歌这么告诉自己,掉头又跑。 没有意外的,她听到后头又有脚步迅速追上——是他!她跑得更快了,跟他竞逐着速度的极限,但是,男人的体力就是比女人好太多,在她已经有些晕眩、疲累时,他的速度依然不减,仿佛精力无限,让她更加心急,不管三七二十——— “小心!”不经意跑到巷子口的孟情歌虽然听到这声警告及长声的喇叭声,但为时已晚,摩托车的车头灯照射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胳臂用力地抱住她,双脚脚板撑地使力,借力往一旁闪去! “x的!走路不看路啊!” 一记粗鲁洪亮的咒骂声丢下,摩托车迅速离去。 啊!她刚刚—— “你吓到我了!”西村难和蓦地大吼道,一丝恐惧的情绪自他的心底深处流泄而出,她纤细的双肩被他粗鲁地抓住、摇动,他的力道是那么的大,令她的头又晕眩起来,眼中满满地都盛装着他激动的面孔。 “不要再这样吓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吓我——”他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力道紧得似乎要揉碎她。 但是她没有抗议,她也需要这种令人安心的感觉,来平抚刚刚险些酿成惨剧所带来的惊吓。 就如当初离开日本的前一夜,她在他强壮热烫的怀里汲取着一份饥渴与安全感……这个时刻她不会挑剔他是谁。 “你受伤了,”几分钟后,她主动离开他的怀抱,发现他被磨破了手肘的衣袖与皮肤;但她的声音冰冷依旧,是就事论事的口吻,“需要上药。” “一点小伤,不必到医院——”他脱口要求,“你帮我上药就行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招呼,只是掉头往pub去,而他急忙跟了上去。 “free”后头的小休息室是员工专属的,很幸运的,里头没人。孟情歌找出医药箱,拿出碘酒与药膏、纱布,东西一应俱全,因为,偶尔会有酒量差的客人小闹一番,打碎了酒杯刮伤自己什么的,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她动手帮西村难和上药,一边克制不住自己的打量他。 “你怎么会来台湾?”竭力不去注意他脸上的温柔,竭力不去注意他似乎变得较老、较憔悴的面容,一开口,她的声音清冷,好像根本不曾受到先前极端震撼的影响。 她在奢望着什么回答?“我是为了你而来的”?“我不能没有你”?还是一句“我爱你”? 那么、那么多,那么、那么幻想的事,就算她知道这只是在自欺欺人,她仍是这样盼望着。 如果可以,我想直截了当告诉你,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这一生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 仿佛是心有灵犀,她在这一端默默地想着这问题,西村难和也在心中默默地回答了,天衣无缝的,却就只差一步——没有说出口!她的双唇轻轻地颤抖着,屏息、等待,想像着接下来他可能会说出的话,但是万万没有想到—— “请跟我回日本一趟,情。”西村难和犹豫着,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如此亲呢唤她。“妈妈想见你,她最近病得非常严重,已经……” 孟情歌闻言浑身一僵,开始发冷。 不敢问太多,孟情歌几乎是立刻随着西村难和匆匆返回日本。 是春末了,樱花以绝美的姿态谢了一地,西村宏伟偌大的宅邸依旧坚固地矗立着。 以前或许会觉得西村家宽敞得吓人,但现在看来,却是宽敞得有些令人感到寂寞。 “夫人!” 孟情歌没时间想太多,从台湾飞到日本,从机场跳上西村家特别来接机的轿车,长长的一路程上,她的神经已经绷得太紧。太难受。 “夫人!” 什么礼节也不顾了,凭着当年的印象,孟情歌轻易地找到弘子夫人的居处,纸门“唰”地一声极其粗鲁地被拉开。 “情?”正被人服侍着汤药的弘子夫人,一见到这名不速之客,高兴得顿时眼睛发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好教人去接你……咦?你怎么哭了?” 一边以逗笑的口吻招呼着,弘子夫人一边还慷慨地张开瘦弱的手臂,欢迎着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 “夫人……” 孟情歌几年来冷然的面具剥落了,转眼间,所有的人就看见这两个女人又哭又笑的抱在一起,最后是弘子夫人又开始没力气了,孟情歌才赶快松手。 “呀!看到你回来真好!”弘子夫人笑得很开心,心中的某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你这几年在台湾过得好不好?” “好……”看着弘子夫人关切的神态,些许的酸涩哽在喉头,孟情歌轻轻擤了擤鼻子,旋即强颜欢笑地陪着她聊天,仔细的描述她这几年来所过的生活、所遭遇的经历、所认识的人、所了解到的事物…… 点点滴滴的,不只是弘子夫人听得清楚,就连守在纸门外的西村难和也听得着迷。 她不太一样了,冷依然、淡依然,但在外头闯了几年,她在成熟的气质中更添了一抹世故、圆滑,她不再生涩了;一身简单的衣衫及长裤……也许她现在看起来像个男孩,但他却发烫地回忆起自己曾爱抚过的柔软线条。 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有雇请私家侦探,不惜隔了一海之遥,持续而仔细收集她的动静。 所以,他知道她待在台湾时的喜怒哀乐,也安慰地看着她日益变得坚强成熟;尽管他所能看的只是一张张的照片及一份份的书面报告,不能真正拥她入怀,他却也心满意足了。 第十九章 西村难和看看腕上的表,他还有别的事要做呢!尽量放轻脚步,不愿打扰里头人的相见欢,他安静地离去。 一个多小时后,弘子夫人终于累倒了。 “你是回来看我吗?还是会住下来?” 太长久、热烈的交谈花去弘子夫人脆弱的体力,在两名看护一阵手忙脚乱之下,总算又安安稳稳躺平在床上;孟情歌则是双膝跪在床边,方便跟她交谈。 “我……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您罢了!话卷在舌尖,她发现自己怎样也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弘子夫人那双疲倦美丽却又充满渴望的眼神吧!“但是您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罹患了癌症?”弘子夫人接续她的问句,还有些玩笑似的挑挑秀眉,顶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这是接受化疗最明显的后遗症。 “不……我是认为……”弘子夫人表现得如此豁达,孟情歌却是格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会得了这种……这种…… “情儿啊!死神是最公平的,她会找上的人,什么时候分过贫富贵贱与善恶邪正?”弘子夫人一点也不在意的笑笑,好像累得快要睡着了,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张开了眼睛。“但是,情儿啊!你知道吗?得了这个病后,我一直都想给你这句忠告,那就是,时间去了,是不会再回头的;同样的,人也不能一直回头看以前所发生过的事。张开你的眼睛,先将前头瞧清楚吧!” 人也不能一直回头看以前所发生过的事—— 字字句句,孟情歌觉得那些话像是深刻的烙印在自己的心房上。 弘子夫人为什么对她说这些话? 站在居住了好几年的睡房门前,孟情歌迟迟不肯踏入。 她回来是想看看弘子夫人,但并不是想回到西村家,那样感觉很……很…… “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从走廊另一头走来。西村难和一眼就看见她。 啊…… “西村……先生。”僵硬地微微颔首为礼,孟情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西村先生?心房间过一抹窒息及疼痛,西村难和奇怪自己竟然还能以平稳的语气开口,“怎么不进房间?” 孟情歌突然很想哭,一股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崩溃的冲动, “因为我不想住在这栋房子里。”本来是想坚决又响亮且大声说出来,哪知道声音反而变得又细又轻,低哑得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在这里……我觉得很难过……”她该如何解释对西村家的矛盾情结? “我叫司机送你去饭店。”似乎被开了一枪,西村难和必须费尽全部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依然站得又直又稳。 她知不知道这番话会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 深吸一口气,西村难和带着心痛转过身,孟情歌没有注意到自己竟是痴痴的目送他的背影…… “小和啊!这几年来变得可多了。” 昨夜之事,似乎又历历在眼前—— 弘子夫人感慨的口吻,吸引了孟情歌全部的注意力。 “他主动退了玉山家的婚事,也没传出什么桃色绯闻,整个人栽进了工作里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更是家常便饭,并且和京极把西村财团扩充两倍有余……”说到这里,弘子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忧愁地微皱眉头。“不过也听说小和那孩子在扩充财团时,合并别人公司的手腕太强硬了些,有人对他很不满,还寄了黑函……” 是这样吗?孟情歌发现自己是屏息且紧张地聆听着。她是为了谁屏息而紧张? “算了,商场如战场,不是我一个女人家能插手的事。”弘子夫人看出了孟情歌的紧张,微微笑着,转了一个令她喜悦的话题,“情,你一定想不到,小和那孩子在工作之余最大的娱乐是什么吧?” “是什么?”她想知道吗?是的,她当然想知道,而且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嗯哼……”神秘地一笑,弘子夫人唤来佣人,“你带情小姐去二少爷的书房,快。” “啊!”女佣满面的迟疑。“这个……不好吧?夫人,二少爷不准任何人……” “快去!有事我来担当。”弘子说。 一踏入西村难和的书房,孟情歌便慑住了,精致考究的房间里什么都有,乌木沉重的大书桌、皮制沙发椅、琳琅满目的书架 入目所及之处都是照片! 一张又一张,看得出是偷偷拍摄的——全部都是她! 她的喜怒哀乐、沉思的模样…… 咦!这张不是她抵达台湾桃园中正国际机场的时候吗? 还有这张,可是她搭火车时倚在窗边打瞌睡的模样呢! 下一张则是“freepub”开幕时,她跟丁玎当举杯庆祝呢! 还有好多、好多…… 她朝乌木大书桌走去,上头除了摆设一些文具、资料夹外,摆在玻璃桌垫正中央的,也是一张经过加洗放大的照片—— 一到台湾她便去剪头发,这是她刚刚从美发院走出来的那一刹那…… 照片中的小脸甜美地笑开着,笑容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想望豪气,完全摆脱过往长年的阴霾,仿佛正式是告从今以后,自己的人生是由自己来掌握,自己来作决定,自己来做自己的主人… 她垂下双眼,有些茫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西村难和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把这些照片当成珍贵的东西般摆设出来? “为什么?”她问着照片中的自己,但却不可能有答案,只有一室的无语。 “为什么?!” 第一回是轻轻的诘问,第二回就是有点悲伤的咆哮。 她好想将这些照片全都撕下来一一烧毁!不知怎地,她就是想破坏,破坏这些照片;抑或是她真正想破坏的是一路走来、过去与现在的自己? “可恶!可恶!可恶!” 她真的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了,率先拿下她在桃园中正国际机场的照片撕碎,再来是她搭火车的……再来是她跟丁玎当的合照……再来是…… “呜——” 当整个房间的照片都变成一堆碎片堆积在地板上时,她的终极目标是那张被放在玻璃桌垫下的照片! 她毫不思索地拿起照片—— “情?!” 当西村难和结束一天的工作,踏入这个他不准其他人进入的圣地时,先是惊讶地发现有人违反了他的命令,接着惊讶整个房间惨遭破坏,然而最惊讶的是这个人——竟会是情! “你怎么……”只问了一半,他停了下来,看着她从书桌前的沙发椅站起,将手中的照片扔回桌上,绕过书桌,朝他走来。 终究,她没有撕毁那张照片。 “情……”西村难和可以感觉呼吸、心跳、全身机能的运转似乎都在这一刻停上。 没有说一个字、一句话,孟情歌只是走到他面前,直勾勾看着他的脸,看人他的眼,很重、很重的叹着气,那么响亮,好像在纾解一份已经积压太过长久的哀伤。 然后,她踮起脚尖,双腕柔软地勾住他的颈项,轻轻将唇贴上。 “难和,你想过我吗?你有像我一样,每天都想你吗?” 平常冷血精明的西村难和,此时却把嘴大张得仿佛可以吞下一颗鸭蛋!他像个柳下惠,被孟情歌抱着却不敢回搂,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害怕太大力,这个像是最美的梦就会清醒似的。 “很奇怪,我应该是要恨你,恨到下辈子才是。”孟情歌发出低低的笑声。 但西村难和却没有听过比这更熟悉甜美的笑声。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不是在她的笑声,就是在她的哭泣声中清醒。 他常常以为自己就要疯了,因为思念而发疯,然后不停地回想以往他是如何地虐待她。 他如此这般的凌迟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算是为她教训他自己吧!他每每都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在下半夜会再也睡不着,宁愿待在书房里望着一张张她的照片来安慰自己,沉重地幻想着怀抱她的真实感受…… “你恨我吗?情。”很艰涩地,他还是问出口了,他不得不问,无论答案是好还是坏,他一定要再次确定她对他的观感。 “恨。”孟情歌简洁有力的回答,让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冻结了,但是下一句却又轻轻地替他解冻,“恨到我还是一直爱着你。我在想,也许未来也是这样吧!一边恨着你,一边爱着你;一边想抗拒你,一边却又想接纳你。” 这样就够了!她没有判他死刑,这样就够了! 终章 “我爱你,情。”忍着太过的激动,他不敢也不想把她给吓跑,所以只敢轻轻地这么说着,在心中点起小小的希望之光,希望自己还有机会赢回她。 爱?!孟情歌闻言蓦地心惊。她在做什么?居然再度对他投怀送抱吗侧刚像是被麻醉了,现在她又清醒了! 不!她怎么可能会爱他?不恨他就不错了,她怎么可能会…… “情……”西村难和似乎阅读出她内心的震惊与矛盾,看着她失神地离去,他没有阻止,只是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 究竟要过多久?究竟要用什么方法?她才愿意真正敞开心怀? 不敢奢望她会爱上他,但至少,别再恨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情歌回来看她的亢奋感,弘子夫人一直显得精神奕奕,直到今天,一大早她就脸色奇差,始终静静地睡着。 孟情歌不敢吵她,却又无事可做,只得翻起一本夏目漱石的小说,安安静静地看着。 滴、滴、滴…… 她仰首,发现窗外的雨丝。 小小晶莹的水珠,又快又密又细的染湿了花草树木,空气中泛出一股淡淡的雨味。 台湾有句俗语,“春天后母脸”。意味着天气的变化多端,无可预测。 她心想,就如同人生的变化无常,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未来的人生会是如何。 “下雨了?”弘子夫人居然也醒了,一张眼,也是望向满窗的雨景。 “是!您应该多睡一会儿。是我吵醒您了吧?”孟情歌急忙转过身,一脸担忧的看着弘子夫人苍白的脸色。 “不,我睡够了。”弘子夫人示意她扶她起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着?刚刚吗?” “嗯!”孟情歌回道。 “那一天的晚上,也是像这样下着雨呀!”弘子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淡淡地开口,“我难得晚上散步到温室花房,却听到有人在哭泣。” “哭?”孟情歌惊讶着弘子夫人的话题。有谁会偷偷在晚上跑到温室花房那里哭? “那个哭声非常痛苦。情儿呀!你听过那种哭声吗?那种懊悔悲愤,像是惩罚自己的哭声?你相信有这种哭声吗?” “我相信。”她有些沉重地回答。在离开西村家后,每一天人睡前,她不也是这样躲在被窝里哭泣吗? “那么,你认为哭的人会是谁?”弘子夫人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我不——”孟情歌霎时住口。难道会是……“我不知道,弘子夫人。”不可能吧! “怎么,要相信小和那孩子会哭,是这么难的事吗?”弘子夫人倒是微微戏谑地替她回答了。 孟情歌尴尬地咬了两声,她怎么能告诉弘子夫人,她觉得她的儿子就是这么的没血没泪? “小和把你们之间的事都告诉我了……”看到孟情歌脸色一变,弘子夫人急忙补充道:“当然,是我拷问他的,否则,他哪里肯乖乖吐实呢!” “您……”盂情歌的声音涩涩的,“您会不会瞧不起我?” “咦?”弘子夫人吃了一惊,“情儿,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呢?该瞧不起的是小和啊!他用下流的手段强迫你,喜欢你却又嘴硬地不肯说,还刻意地伤害你那么多年……是我没有好好教导他,还要请你来原谅我这个老人家才是呢!” “不不!这不是您的错,是我……” “千万别说是你的错,情儿。”弘子夫人严肃地看着她,“别告诉我你认为自己是肮脏的或什么的,千万别这样想,那才是错的。如果早些年我知道小和是怎么样无理地威胁你,我一定把他吊起来一顿好打了。西村家是财大气粗,不过绝不该仗势欺人的。” 见孟情歌垂首无语,弘子夫人继续说:“我知道小和把你接回来,一方面是应了我这个病人的要求,一方面大概是他真的想和你重新开始。其实他有来求过我,要我帮他对你说些好话的。但是我想,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想任何的情事,旁观者是没有立场插嘴和立足的,即便是作母亲的我。情儿,我只是想告诉你,原不原谅他都是你最好的决定,而你永远都会是我最好的女儿,明白吗?我的好女儿是值得配上一个最好的男人。” “妈……”孟情歌的头仍旧是低垂的,但是一句低哑的话却从她微启的唇瓣吐出,“妈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你……”弘子夫人惊喜交加,竟然哭了出来,“当然……当然!情儿,你当然是我的好女儿啊!”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应该是敌对关系的母女紧紧的抱在一起;一个忍着泪水在眼眶内,一个则是不停地流着泪,场面激动无比。 “夫人!”走廊上传来狂乱的脚步声,纸门被用力地拉开!“不好了!刚刚公司里传回来消息,说总裁办公室内被放了疑似爆裂物,而两位少爷都在里头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很荒谬地,这句话在西村难和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其实不是办公室被放了爆裂物,而是一名最近被西村兄弟收购去企业的不甘心男子,把他们兄弟俩一块儿绑在沙发上,再把爆竹绑在自己身上,一手持着手枪,一手拿着打火机——在发疯! “来呀!来呀!你们谁敢冲进来,我立刻和他们同归于尽!”男子猖狂地大笑,似乎看准了警方不敢冒险。 真是一场闹剧!男子背后的西村难和厌烦地闭了闭眼,然后对兄长使了个眼色;西村京极也阴沉沉地颔首。 男子并不知道,这对兄弟其实偷藏了一把拆信刀在手中,正慢慢地割着绳索,企图脱困。 “哼!西村家?西村家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还不都是在我的掌握之中?”男子叫嚷道:“准备一亿日圆过来,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他们活下去!快呀!我要的钱有没有在准备?” “请再给我们一段时间筹钱好吗?”大声回话的是西村京极的秘书。呜……他怎么这么倒霉,被推出来当谈判代表……“北川先生,一亿日圆不是小数目,不可能马上到手的。” “哼!再给你三十分钟,否则,别怪我北州没有耐性!”男子太过得意忘形了,只顾盯着前方的警方人员,完全没想到大后方的状况。说时迟、那时快!先行脱困的西村京极从后头扑上前去,用手臂勒住男子的脖颈,企图抢下枪枝。 “该死!”男子没想到人质会自行脱困,被偷袭的他感到非常愤怒,手臂一拐,朝后头狠狠的撞过去! 西村京极因为吃痛而松手,立刻就换西村难和上阵!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神啊!求求你,请保佑他没事吧! 一路上,强忍着几乎夺眶的泪水,孟情歌在车内坐立难安,默默地在心中乞求着。西村难和有生命危险的事实,完全打散了她原本想固执下去的心态…… 不!她不会再一边恨他又一边爱他了!她要爱他,而且是全心全意的爱他,以往的事就当自己吃点亏。有什么关系呢?人家都说吃亏就是占便宜,不是吗? 西村家的人飞车赶到公司时,正好赶上西村兄弟自行脱困并结束危机的时刻,记者的镁光灯拼了老命似的闪着,人山人海,各式各样的问题都出笼了—— “西村京极先生,请问您现在心情怎么样?” “西村京极先生,听说刚刚的枪响是现行犯北川开的是吗?” “西村难和先生受伤了是吗?伤势严不严重?被送往哪间医院了?” “这次事件会不会影响西村财团的合并方针呢?” “请问这次事件对西村财团的运作有没有影响……” “对不起,无可奉告。”西村京极淡淡的道,然后穿过重重人群,来到呆愣的站在车旁的孟情歌身边。“跟我来。” 西村京极一走动,镁光灯也跟着转移阵地。 孟情歌的出现也立刻引起记者高度的注意力。 西村京极厌烦地一摆手,公司的保全人员立刻上前阻挡记者人群。 “我带你去看难和。”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孟情歌便二话不说的跟着他走。 当在医院里包扎手臂上轻伤的西村难和看见孟情歌时,先是惊讶地唤了她一声,而她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奔上前抱住他,像个孩子般的放声大哭,似乎哭得不能自己呢! 尾声 【尾声 圆满】 时间去了, 是不会在回头的; 同样的, 人也不能一直回头看以前发生过的事…… 五年后 天蓝如洗,墓园中一片安宁肃静。 “医生说,这胎可能是个女儿。” 孟情歌拿起勺子自起所剩不多的清水,淋洒在刻有“西村弘子”字样的墓碑上。她一边整理着墓地,一边告诉已经往生的长辈这项喜讯。 “如果可以,我想将她命名为弘子,妈妈您会同意吧?” 放下勺子,孟情歌先在墓碑前放下一束鲜花,再合掌膜拜。 如果是个男孩,就命名为贤一吧!相信绝对会是个好性情的孩子。 依稀仿佛,孟情歌听见已逝故人的笑语,并对着她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我……好想您……妈妈……”一阵酸酸涩涩,孟情歌眨着眼,泪珠滑下面颊。 时间去了,是不会再回头的;同样的,人也不能一直回头看以前发生过的事…… “别哭了。”在旁的西村难和也是语带鼻音,他环住妻子微胖的身子,一同看向一样深爱思念的母亲。 妈妈,您看见了吗?您就要有一个小孙女了! 真的吗?那你有没有好好照顾情儿?有没有好好照顾我的孙女呢? 西村难和仿佛也听见了母亲惊喜交加的问语。 我会的,妈,我会的!他在心底深处做出承诺。 微风温暖的拂来,似乎带着一声声母性甜美的笑声。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