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号歷险记》 第1页 [科幻探险] 《哥德堡号歷险记》作者:[瑞典]奴德奎斯特【完结】 追逐梦想之旅:哥德堡号歷险记 作者:[瑞典]奴德奎斯特 復原的“哥德堡”号带着梦幻般的传奇色彩復航,将在2006年美丽的夏日抵达广州和上海,续写260多年前的中国之行。 本书以当年“哥德堡” 号最后一次航行及沉没之谜为背景。故事讲述一个追逐梦想的14岁的少年昂德士藏在干草堆中熘上了“哥德堡”号,经歷了大海的惊涛骇浪和艰难的航行,他不仅亲眼目睹了沿途岛屿的奇风异俗,同时也发现了“哥德堡” 号上的惊天阴谋。跟随着少年昂德士的足迹,读者可以亲歷“哥德堡”号最后一次航行中发生的种种奇异故事。阅读本书,既是一次充满幻想与趣闻的冒险之旅,同时也是一次见证中瑞文化贸易交流300周年悠久歷史的文化之旅。 接力出版社 出版 “哥德堡”号歷险记 第一部分 “哥德堡”:300年辉煌与沧桑 “哥德堡号”是18世纪瑞典船队中最大的一艘,被认为是当时世界上最好的远洋商船,是整个造船业的骄傲。1745年,满载中国瓷器、茶叶和丝绸的“哥德堡号”在距哥德堡港口仅一公里的地方触礁沉没。就像二百年后出现的铁达尼号一样,变成了一个难以破解的谜团。从1991年起,瑞典歷时十年复制了仿古又不失华丽的“哥德堡”号木船,2005年10月2日沿着260年前的“海上丝绸之路”起航, 由接力出版社7月出版的《“哥德堡”歷险记》图文并茂、生动有趣。这是一本以当年“哥德堡”号沉没的真实事件为背景、以一个14岁男孩的视角描述 “哥德堡号”最后一次航行中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故事的彩色故事书,是瑞典着名童书作家奉献给孩子们的一份独特礼物。它将引领中国读者感受大海的激情和冒险的快乐,认识瑞典古代航海技术的精湛,感受瑞典文化独特的魅力。 少年冒险之旅和瑞典式海洋激情 据悉,瑞典西尔维娅王后7月北京之行,精心挑选了一些礼物带给中国小读者。经过千挑万选后,瑞典家喻户晓并屡获大奖的童书《“哥德堡”号歷险记》脱颖而出。本书曾在1998年的奥古斯特儿童和青少年文学奖中提名。书中生动曲折的航海日志和少年成长过程中的独立和勇敢,与瑞典文化中对航海的热爱、追逐梦想的执着息息相关。为了迎接復原的“哥德堡”号7月访华,出版此书中文版的接力出版社夜以继日,完整的再现了原书精美的插图,并将古代航海技术知识深入浅出的告诉读者。 故事讲述一个追逐梦想的14岁的少年昂德士藏在干草堆中熘上了“哥德堡”号,经歷了大海的惊涛骇浪和艰难的航行,他不仅亲眼目睹了沿途岛屿的奇风异俗,同时也发现了“哥德堡” 号上的种种惊天阴谋。跟随着少年昂德士的足迹,读者可以亲歷“哥德堡”号最后一次航行中发生的种种奇异故事。本书还附有大量精美图片和许多古代航海知识、造船技术等内容,同时,也记载了260多年前西方人眼里的中国。阅读本书,既是一次充满幻想与趣闻的冒险之旅,同时也是一次见证中瑞文化贸易交流300周年悠久歷史的文化之旅。 本书独有的传奇性和真实性,像磁石一样牢牢吸引着热爱大海的人,唤起人们对歷史真相背后故事的好奇,张扬了少年成长过程中的独立和勇敢,并鼓励那些追逐梦想的人和他们的自信、勇气。 瑞典:童话的摇篮 《长袜子皮皮》《小飞人卡尔松》《尼尔斯骑鹅歷险记》等让人经久不忘的童话引进我国,赢得了大批读者,成为读者耳详能数的作品。阿斯特丽?林格伦、塞尔玛·拉格洛芙也成为我国读者感受瑞典儿童文学魅力。然而,最近几年,我国引进瑞典儿童文学作品比较少。瑞典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表示,他们非常愿意借“哥德堡”号访华的机会与中国进行文化交流方面的合作,希望能把更多优秀的瑞典儿童读者带给中国小朋友,《“哥德堡”号歷险记》是一个契机,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哥德堡”号歷险记:前言 为什么“铁塔尼”号沉船?为什么“瓦沙”号翻船?为什么“哥德堡”号触礁?这些失去的船一直出现在我们的想像中。我们被脑海里那副陷入在狂风暴雨中的船驶向礁石或冰山的画面所触动。我们仿佛看见自己的生命跌落在生活的暴风雨中。这些船成为活的生命。当我们想到周围的大海,就想像到死亡。凡是见过大海的人,都不会在一幅陷入困境的船的画面前而无动于衷。 1745年9月12日,满载着瓷器、丝绸和茶叶的“哥德堡”号船从中国返回瑞典。天气晴朗,领航员站在船上。她却笔直地撞在那块为人熟知的浑勒波盪暗礁上,这块暗礁离新艾尔夫防御堡只有900米。人们都想知道沉船的原因。 然而,调查沉船事件的报告不翼而飞。如今没有一个人能够肯定地告诉大家调查所得到的结果。无人知道“哥德堡”号沉船的真正原因。在那个年代,如果领航员导致帆船触礁他是要被判死刑的。“哥德堡”号船上的领航员被送进监狱,然而他很快被释放出狱,释放原因不明。在那次沉船事故后,领航员加斯泊·马特森一直到1783年去世前,一直过着富裕的生活。
第2页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些人认为,原因很简单—船员们对返航到家高兴得过早,当时全船的船员都酩酊大醉。 另一些人认为:触礁是阴谋中的一个环节。与中国经商是一件敏感的事情。进口的丝绸与瑞典国内生产的丝绸相互竞争。为了不使以后特别许可状敏感性的协商受到破坏,领航员得到命令将船稍稍地在礁石上撞一下。可是事情出了差错,船勐烈地撞在礁石上。那批原打算在半夜左右卸在“哥德堡”外克里帮码头的货,沉到海里。 谁知道原因? 将来会有人知道吗? 我们讲述了“哥德堡”号和她的最后一次旅行。我们并不是在叙述“真情”。我们所讲述的可能更像一个故事,然而这是一个以歷史事实为基础的故事。 我们感谢那些帮助我们了解1740年东印度船上生活的人,或者是帮助我们收集图画及事件背景的人。特别衷心感谢乌劳夫·皮平,他如此慷慨,如此投入地用他的古航海船的知识和我们一起工作。 马茨·瓦尔 斯万·奴德奎 冷酷的“弯角杯酒店”(1) 潮湿的雪花飘在我的脸上,寒风鞭打着我的衣服。下午,天色即将变黑之前,我来到城门前。两名士兵正忙着挂一盏刚刚点燃的路灯。其中一个士兵又瘦又高,有着一张歪嘴。另一个虎背熊腰。我从他的身边走过时,心里直发慌。但他和善的目光使我斗胆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并且大声地问道: “弯角杯酒店在哪儿?” “朝前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再向东走!” 我一边向他点头表示感谢,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这座我从未来过的哥德堡城。身旁的人们都匆匆忙忙地赶路,一个老太太抱着一捆柴火棍,一下滑倒在雪地上,那些小得可怜的柴火棍全都撒落在雪地上。 弯角杯酒店是一座两层楼的房子,大门正对着街。我把手伸向门闩时,店里的灯光从两扇窗子里倾泻在我的手上。 酒店里,四个男子正在玩骰子。店里充斥着他们的喧嚷声。他们大声地争吵着,其中一个人把他身上所有口袋都扯出来,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口袋已是空空如也。在炉火旁,坐着三位先生。他们的衣着穿戴表明这是些有钱的人。其中一位正在用一把拨火铁棒拨弄火柴,另外的人抽着长菸斗,他们低声地交谈。那个手拿拨火铁棒的人个头儿真高,当他站起来时,非得低下头,否则他的头就会撞在屋子的大樑上。他身穿一件华丽的浅蓝色外套,脚蹬一双有翻口的长靴,手上戴着一双紫红色的手套。他蓄着漂亮的唇胡,双唇湿润。他一边激动地向其他两位先生小声地说着话,一边用长柄拨火铁棒把一块烧着的柴火敲碎。接着他把拨火棍放在一旁,脱下一只手套。他一边将手套反覆地甩打在手掌上,一边以激情高昂并且非常坚定的语气说道: “多佛尔。” 他反覆地说着,“多佛尔,多佛尔,多佛尔!” 每当他说到多佛尔时,就把手套在手掌上甩打一下。听他说话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高个儿男子向我这边瞥了一眼,我不得不将目光移到别处。 一个年龄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出现在门口。她给那几个玩骰子的人送面包片。当她放下面包片后,来到我面前。 “我叫昂德士·法格尔。” 我说道,“迈塔姑姑和我姐姐艾林大概住这儿吧?” 女孩歪着头,并用手指拨弄着我的衣服。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和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但她的微笑却显得犹豫不决。 “随我去厨房,你可以把身上弄干。” 她说道,并走在我的前面。 厨房简陋而狭小。一个头戴睡帽,身穿内衣的大屁股女人站在炉子前。带我进厨房的这个女孩似乎很害怕,她走上前,行了个礼:“他来拜访迈塔夫人。” 她赶紧朝后退了一步,似乎是为了避开因她打扰这位夫人可能带来的麻烦。 这个女人转过身,她手里拿着把长勺。她大胸脯,粗脖子。脖子红得像一个烧红的铁块。她怒目注视着我,嘴里咕哝着。 “哎呀,穷兄弟的另一个孩子现在也来了!” 她有一双小而冷酷的眼睛,我感到难以直视她的眼光。 “你姐姐病倒在床上已有三个星期了。” 她继续说道,并用长柄勺向屋顶指了指。屋顶就在她的头顶上方,近得只能塞进一个手掌。 她用长柄勺敲打着屋樑。 “你大概想看看她吧?” 接着她又转过身面对炉子,继续在锅里搅动,同时嘴里还咕哝着一些好像不很和善的话。 走在我前面的那个女僕进了一扇门,我看见她很快消失在一个狭窄的楼梯上。我跟在她身后。楼上又冷又黑。在一间房间里,我姐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些兽皮。我几乎没能认出那张灰白色的面孔,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黑暗中区分出这张脸。她嘴唇干裂,在那用脂肪做的蜡烛光中,我们的视线相遇在一起。 “昂德士,”她小声地说道,“ 我病了。”在寒冷中她瑟瑟发抖。她把兽皮扯到下巴下。 我转达了母亲的问候,但只字未提我们在秋天的困境。艾林显得极度虚弱,她听我说话时都闭着眼睛。
第3页 冷酷的“弯角杯酒店”(2) 正当我坐在那儿时,楼梯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我扭过头,一个男子站在门洞旁,他粗壮的身体几乎把整个门洞都堵住了。他的鬍鬚是红色的,我感到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恐惧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这是因为他的一只眼睛是瞎的。 “哟,你就是那新来的!” 他大声地叫道,“院子里需要你!” 他上前向我迈了几步。我没有立即站起来,他就踢我的腿。 “想要有饭吃,就得好好干活!” 他的大手握住了我的脖子。我姐姐闭着眼睛,什么也没看见。在我们离开房间之前,这个红鬍鬚人用拇指和食指将蜡烛弄灭,房间里顿时漆黑一团,好像是在一个黑洞里。 圣诞节后的第十三天,我姐姐离开了人世。就在同一天,我被告知这个屋里容纳不下我。那个红鬍鬚人是我姑姑的丈夫,自从我到弯角杯酒店的第一天起,他就对我拳打脚踢。离开这儿并没有什么关系。相反我却感到这是一个解脱,因为我不必再看到他那张恶毒的面孔。我对迈塔姑姑说我打算回家。她点了点头。我想她明白我是在说谎,因为我说过家乡的情况很糟糕,尽管人们相信母亲是为国王劫持海盗的加藤海尔姆女儿的传说,然而她几乎都养不活自己。三天后,我姐姐入土埋葬。 在一个阳光明媚、天气温暖的三月天,我上了路。迈塔姑姑给我一个小包,里面装有几片面包、一条醺羊腿和几双袜子。在门口她又塞给我一块道尔1。*以后不用再看她那冷酷的眼光和那个兇狠的红鬍鬚男主人了,我高高兴兴地向大码头运河走去。 藏在干草堆里上船(1) 运河上到处是些小船,水面上漂着大块的冰块。我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正坐在木桶上休息的男子面前。当我在远处观看他时,觉得他面目和善。然而此时,当他抬起眼睛时,却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我不敢上前问话,只好继续向前走。 最后我发现了一个留着鬍鬚的老人,他正站在那儿用牙籤在嘴里捣弄着。也许他牙痛。我对他说只要有口饭吃,我就干活。然而他毫不理会我。正当我费尽口舌地说服他时,一个人从后面走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和酒店的劳史说话,就是把嘴唇说破了也没用,他聋得像一块海底的石头。” 他大笑起来并继续向前走。 我走出卡尔城门来到城外,在马斯特户格简陋的小木屋和堆放工具的小棚之间四处徘徊。 我毫无目的地沿着河岸走了整整一天。偶尔斗胆地向什么人询问一下。然而没有人需要一个14岁男孩的帮助。我迎着寒风走了一天,冷得要命。 夜幕降临,我已是筋疲力尽,垂头丧气,而且飢肠辘辘。我快步走进一个院子,想吃点儿面包。刚在一个柴火堆上坐下,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两个男孩。他们俩都比我高。 其中一个脚上穿了双比自己的脚大得多的靴子。 “好啊,你把我们的饭给吃了!” 他大声喊道,并且一下抢走了熏羊腿,接着在上面咬了一大口。 “偷饭贼的嘴得挨揍!”另一个男孩恶狠狠地说,接着他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仰面摔倒在地上。 这时,在他们身后的阴影里出现了第三个男孩。他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壮实,只是比我稍稍壮一点儿。可是他一下抓住那个穿靴子男孩的腰部,把他惯倒在地上。那个打我的男孩直向后退,穿靴子的男孩爬起来,他们一边大声恶言恶语地骂着我的救命恩人,一边朝院子门口退去。 第三个男孩从地上捡起熏羊腿,并把它递给我。 “我讨厌这样的人,我叫姚纳斯·欧恩2*。” 我告诉他我叫昂德士·法格尔3*。 “鹰和鸟!”姚纳斯大声笑着说,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这听上去好像是一个和中国做生意的贸易行的名字。” “对呀。”我贊同地说道。 接下来,我把父亲死在海上,钓鱼小船上的寒冷和飢饿,去迈塔姑姑家,姐姐的去世,和我本人以及我所遭遇的悲惨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帮我堆柴火棒,”姚纳斯说,“这样你今晚就有睡觉的地方。” 这天,我帮着姚纳斯把他噼好的柴堆起来。当我们干完活时,过来一位善良的老人。他检查了我们所干的活儿,然后我们在厨房里得到了汤喝,在马厩里的稻草上得到一块睡觉的地方。 当我醒来时,姚纳斯已起身了。我听见马在用蹄子刨地和发出的喷鼻声。天刚蒙蒙亮,姚纳斯端着一罐汤走进来。我们像兄弟一样的分汤喝,我给他吃我的面包和羊腿。 “今天,我要到河那边去,” 我们吃饭时,姚纳斯说,“你和我一起去吗?” “那儿有什么?” “去中国的船。” 他斜身向我靠近,并且低声地说道。 “我有一个舅舅,他把稻草卖给公司。我能和他一起去到狼岛边的获拉海湾,然后再上其中的一艘船。你愿意一起去吗?我们可以一起到广东。” “广东?”我好奇地问道,“远吗?” “广东在中国。到那儿要花上一年的航行时间。但如果你成功地回来,你就有航海的经验,可以再次被僱佣。”
第4页 “你要去那儿吗?”我问道。 这时他又倾斜身体向我靠近,小声地说道:“我打算半夜偷偷上船。这是一艘大船,等他们发现我的时候,船已经航行在海上。到那时,他们就会给我活干。我遇到过一些人,他们就是这样干的。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偷偷上船。” 我说我很愿意去试试。如果在家里和母亲待在一起,自己又会有什么前途呢? 藏在干草堆里上船(2) “我和你一起去。”我答道。 说完话后不久,我们就向河边出发。 虽然天气晴朗,但寒风刺骨。我们很快来到船边,船停泊在正在融化的绿色的水中,水面上都是漂浮的冰块。 “我们就在这儿等。”姚纳斯说,我们在一块大石头后坐下。 过了一会儿我冷得全身颤抖,时间变得漫长起来。直到黑幕即将降临时,才有一只装干草的船划过来。船上的帆一点点变大,干草都满过了船舷。 姚纳斯站起身,大声地喊起来。我们俩一起挥舞着帽子。最初干草船好像没有看见我们,它快速地向前行驶。在船几乎驶过我们时,才将帆收起,并改变航向,笔直地向我们开过来。 我们踏过几块石头跳上船,姚纳斯的亲戚在他的背上使劲地拍了一下。我们下到那小小的船舱里,在那儿,我们喝了点儿烧酒,吃了些面包。一个男孩正站在船上摇着橹,他嘴里叼着一桿短菸斗。他的身后是漆黑的天空。 姚纳斯的舅舅走上甲板,不久船帆被放下了。姚纳斯和我也走上甲板。我们停靠在一艘巨大的、黑色的船体旁。 “‘哥德堡’号船,”姚纳斯轻轻地说,“她可能明天就起航。”舅舅走到姚纳斯面前,低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用劲地拍了拍他的背。 “现在,”姚纳斯说道,“舅舅认识的人正好在值班。这个人马上就会离开。我们得抓紧时间,因为他们专门注意像我们这样的男孩。” 姚纳斯一头钻进干草里,我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俩向干草堆的中间钻去。当干草被吊过船舷,从甲板上方下降到货舱里时,如果他们瞬间把干草从高空中散落下去,我们的情况就可能很糟糕。然而我们被小心翼翼地放进货舱里。我听见一些人开玩笑地说,这么大堆草,绳子上的铁钩应该要大一些。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 后来干草堆不动了。我听见起吊机收了上去。一会儿,人们要用木叉把干草铺平,此时正是姚纳斯和我熘到舱里找一个藏身之地的好机会。这时,甲板上面有个人高声叫喊,当那些手拿木叉的人们答应时,我们乘机爬了出来。幸运的是,周围一团漆黑。那些人在相互高声喊叫,听不见我们在干草里爬动的声音。 我们从被紧捆的干草堆里爬出来,在我的手下是木板。在昏暗的光线中我几乎看不见姚纳斯,他正消失在船舱的深处,很快就要进到船上那间干草仓库里。我们俩在干草仓库里紧紧地躺在一起。当最后一堆草被吊上船时,我听到了一头去势的牛发出不安的哞哞叫声,一些绵羊焦虑的咩咩叫声。我还闻到绳索上的柏油和牲口棚里散发出的混合味道,时不时地还能听见不远处有人走动的声音。我还断断续续地听见人们的谈话声、笑声和咳嗽声。临睡之前,我还听到有人用口哨吹着一首曲子。在我小的时候,我母亲常常给我唱这首歌。不久,我在东印度公司“哥德堡”号船的深处睡着了。 我被一声可怕的炮声惊醒。礼炮好像就在我耳边鸣放一样。我很快明白所发生的事情。接下来又连续鸣炮七次。姚纳斯告诉我这是为了向正在上船的大班们表示致意。在我们的头顶上传来靴子踏在甲板上的声音,最初我几乎都听不见脚步声,那些可怕的炮声震聋了我的耳朵。 “开始升帆了。”姚纳斯小声地说道,“我们不久就要在海上航行。明天就可以出现在船长的面前。那时船已在大海上了,没有人能下令送我们上岸。” 船开始动了,动得很轻微。不久船的晃动越来越明显。 “风已带动了船。” 姚纳斯说道,“我们很快就要到海上了。” 不时地传来撞击声,我知道这是冰块撞到了船体上。 整个上午我们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干草里。船体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昨晚吹口哨的那人回来了。他正坐在或者躺在什么地方吹着口哨。过了一会儿,当有人怒气沖沖地让他停止发出噪声时,他立即住了嘴。我极需要方便一下,我告诉姚纳斯,可他却认为我们得等船开得远一些时再去方便。理由是如果我们现在被发现,仍然会有被送上岸的危险。 藏在干草堆里上船(3) 我渐渐地感到噁心起来。在黑暗中我虽然看不见姚纳斯,但能感到他一边默默地哭着,一边呕吐着。 我非常想从稻草里钻出去。因为躺在稻草上实在没法解手。吹口哨的人又开始吹起口哨。我听见两个男子在争论一笔赌债。其中一人说回家后再还这笔债,另一个人说,事先已有约定,债要立即偿还。他们争吵得越来越激烈。我想如果这俩人走到甲板上去,也许我就可以大胆地钻出去。 这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陌生的嗓音和一阵大笑。我忽然感到脚上一阵刺痛,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第5页 “草堆里有耗子!我听到了。”有人开始扒开稻草。很快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我不得不让人给拉了出去。 两个身穿羊皮衣服,头戴帽子的成年男人站在那儿。一个人手里拿着把干草叉,他就是用这把叉戳在我脚上的。 “你们有很多人吗?”他问道。我想最好还是如实招出。 我们被带到甲板上。 海水呈灰绿色,浪尖上翻着泡沫。在主桅杆旁站着船长。 “我们在稻草里发现了他们。”那个把我们拉出来的人说。 船长怒气沖沖地看着押送我们的这个人:“你难道不应该在检查时发现他们吗?”他吼道,那个抓着我脖子的男子垂下眼睛。船长紧盯着我们。 “把他们扔下海。”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抱住我。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我聚集全身的力气为我的生命祈祷。 这时,我听见船长大声地笑了起来。 “他们可以当船舱里的侍从。” 姚纳斯在我旁边不住地呕吐。当我抬起眼光,落入我视线的是一张留着漂亮唇胡的脸 。这是我第一天到弯角杯酒店的那个晚上,见过的那个戴红色手套的、站在炉火旁的人。 “尼尔斯可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船长说道,“让他们穿上好一点儿的衣服。”他补充道。 留着漂亮唇胡的人隔着那张巨大的狼皮衣领说:“那边的那个可以当我的侍童。我现在用的那个男孩除了呕吐外,什么事都不能做,他的脸灰得看上去像一只癞蛤蟆。” 船长弯腰鞠了一躬,抓住我们的人把手放在额前,向穿狼皮衣服的人敬礼。我明白这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 抓住我们的那个人把我们带到甲板下。 这里到处都悬挂着被捲起来、晃来晃去的吊船。一盏油灯发出惨澹的光,人们分散地坐在吊船上。刚才在甲板上唿吸过新鲜空气,在这下面,我感到难以唿吸。人体的汗味、牲口的粪便发出的气味和船上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使我立即想返回到甲板上。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能够分辨出几个躺在吊床里的人。其中一人正在可怕地咳嗽。 “我叫豪尔木。”陪同我们下舱的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一个箱子前面,他将一只母鸡撵得叫着飞跑了,然后将箱子打开,拿出皮衣、帽子和手套,然后他转过身,朝黑暗中叫道,“尼尔斯!” 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穿着大靴子的男孩。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就是那个想从我手上抢走羊腿的男孩。他有一双贪婪的眼睛,脸上散发出一种像从一个玻璃擦得很糟糕的路灯里透出的光。我和他眼光相遇,但是没有一点儿迹象表明他认出了我和姚纳斯。也许是我们已经穿上皮衣和戴着帽子的缘故吧。 “这俩是藏在干草堆里熘上船的,在舱里做侍从。你告诉他们该如何做。” 尼尔斯点点头,这个自称为豪尔木的人走了。 “你以前出过海吗?”尼尔斯一边问,一边吸着牙齿,嘴里发出咂巴声。 “只是随父亲的船到过大海,但从来没有远离过岸。” 尼尔斯冷笑了一下,他看着姚纳斯。 “本人从不晕船。这是我在海上的第三个年头。所有的人都在不停地呕吐,就是我没有。甚至第二大班,他今天都不会出船舱,他的状况真是够呛。” 藏在干草堆里上船(4) “船长在大班上面吗?” “不是,大班在船长上面。他有这么高。”尼尔斯把手臂举到横在我们头顶上方的大梁比量,“他身穿狼皮衣服,神奇般的富有,他名叫塔布朵先生。手下有整整一帮助手。不过除了他本人外,所有的人都呕吐得像上了岸的螃蟹。” 尼尔斯大笑起来。 “现在我得告诉你们该干哪些活儿。”说完,他开始用口哨吹起一首我从童年起就会的儿歌。 尼尔斯带我们来到了甲板上,姚纳斯就一下趴在船舷上,他把胆汁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尼尔斯漫不经心地等着他,同时用手仔细地给我指看船上的索具。 “那边,”他手指着一个小小的风帆说道,“叫猴子。”说完后他大笑起来,好像他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一样,接着他又吸起牙齿,嘴里发出咂巴的声响。 稍后,尼尔斯带我们来到位于艉部的套间舱。他说我将给船上的牧师和塔布朵先生当侍从,他把我所要干的活儿交代了。这些活儿听上去并不繁重。接下来,我就等待我的主人招唿我去刷一下帽子,或者把船舱整理一下。 姚纳斯直到第三天才恢復过来,非常疲惫。那两天他吃什么就吐什么。他试着用木勺将豌豆放进嘴里,豌豆很快又顺着原路从嘴里滚了出去。不止他一个这样,一半的船员都在不停地呕吐。尼尔斯属于那些我从未见到趴在船舷边嘴里往外大口喷的人。和蔼的豪尔木、船长和尊贵的大班也是如此,这种痛苦似乎和他们沾不上边。 “哥德堡”号在暴风雪中抵达西班牙 天气很快变得恶劣起来。天空一片昏暗,涌起的海浪从甲板沖刷而过。抓手缆绳被拉紧,这样海员们在海浪沖刷的甲板上来回走动时,有东西可抓。
第6页 我们的周围涌起高高的海浪,海浪高得似乎都能盖过船的第三桅杆。 我们已经改变航向,风从船的艉部吹来。站在甲板上,我能看见海水在身后汹涌而起。海浪高得似乎能够在瞬间将我们击得粉碎。我们的船躲过浪头,出现在浪峰上,扑向前,又跌落进下一个浪谷里。 显而易见,我们处境危险。木匠们接到命令,备好斧头,以防船上的桅杆被颳倒。 暴风雨的第三天,我们遇到了更高的海浪。船的左边出现了陆地,我们刚刚调整航向,以便让海浪稍稍地从船的侧边上来。这股海浪涌上甲板,仿佛高高悬挂在我们的上方,用它的阴影笼罩着我们。在巨响声中,她铺天盖地打了下来。我跑开,想躲进船舱里。然而海浪勐烈地冲倒了我。我站起身想抓缆绳,没有抓住,我被卷到了甲板上。有人抓住我的衣领,我没有注意到是谁,因为海水一直涌到我的腰部,我听见自己的喊叫声,我想我要掉进海里了。整个船被浪沖得倒向一边,船体倾斜得厉害,帆桁都浸在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直立起来,好像一匹刚刚下过水的马,继续航行。 当海浪从甲板上退下去后,我看见豪尔木用他的大手抓着我的衣领。他向上指了指帆缆索具,那几张没来得及收的帆都被刮烂了。我们跌跌撞撞地走向船艉,豪尔木指了指我的前额。我才发现自己眼睛上方的一个伤口正在流血,这是海浪把我卷向甲板时撞破的。 水手们和实习水手正在准备升帆。船长浑身湿淋淋的在船上四处走动,他叫喊着,指点着。我冷得几乎站不住。 姚纳斯严重晕船,他吐出了所有的食物,很快就筋疲力尽。他说如果他早知去广东的航行是这样艰难,他就待在家里了。 虽然塔布朵先生有一副严酷的外表,但他是一个和蔼的人。他时常问我是否喜欢船上,还鼓励我学习,他说我有一个聪明的脑袋。晚上,尤其是在天气恶劣的情况下,我听见他在舱房里唱歌。通常他用法语唱童谣,他似乎非常精通这门语言,因为他常常用这种语言顺口说出大段的童谣。每当我显出木然不知的样子时,他便大为恼火。 随船传教士举止认真、严肃,不过也很和善。他二话不说就给我上课。当我没活干的时候,他十分乐意教我读书和写字,这些我从前几乎都不会。有一次传教士得到船长的许可带我到船长舱里,让我看人们是怎样导航的。他努力向我解释船长和大副是如何使用一种特殊的仪器,当他们把这个仪器对着太阳时,就可以确定我们所处的位置,然而我似懂非懂。他给我看指南针,我一窍不通。对于那些导航知识,我唯一能真正理解的是那块三角形的木块。人们经常把木块从船的后部扔到海水里,利用绳索上的结和沙漏计时器,人们可以确定船航行的速度,然后在航海地图上可以找到我们所处的位置。 我们在恶劣的天气中,在海上艰难地航行,度过了日日夜夜。很多天后,我们到达了西班牙加迪斯城。这时,很多人被严寒和潮湿折磨得筋疲力尽,一部分人咳嗽很厉害。他们由于疲劳和高烧,几乎难以动弹。 原先就骨瘦如柴的姚纳斯脸颊凹陷,在阳光充沛的西班牙海岸,他脱去毛线衣和衬衫后,看上去像一个骨头架子。在这里,我们要卸下铅,装上银子。要想和中国人做生意,就需要这些银子,他们卖茶叶和瓷器时,只收白银。 卫生检查官上船来检查我们是否有传染病。我们的菸草箱被上了锁以防菸草走私,每个人只能留一点儿供自己使用。我们在加迪斯停泊了整一个月。最初的几天,疲惫不堪的船员们只是休息。 当太阳渐渐温暖了我们四肢,一切工作就恢復正常。我们即将起航的那天,全体船员被允许上岸。西班牙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家,春天热得像家乡的夏天,住在那儿的人有着黑色的头髮和黑色的眼睛。 阴谋 在港口的一个酒馆里,豪尔木请我喝酒,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喝醉了。在醉意中这次艰难的旅行似乎成了什么令人开怀大笑的事情。 到过两次中国的豪尔木叙述了途中可以发现的东西。他谈的最多的是丑陋的鳄鱼,他说这种鱼就像有着硬壳儿的梭鱼,它们大到能把一个大副当早餐吃下。 我醉醺醺地去找个解手的地方,远远地离开豪尔木和其他人。当我完事后,天已经黑了,我难以走回酒店,就决定去码头。然而我走错了路,突然之间我站在一个死胡同前。这时我听见旁边的高墙里有人用瑞典语讲话的声音。片刻之后,我听出了这个嗓音。说话者是大班,他住在岸上。听到的这件事,使我嵴椎骨发凉。 “多佛尔,”我听见塔布朵说,“我们在多佛尔出售。考郎德和施特来接应我们。他们在泰晤士有给养物。我们一到多佛尔,他们就来照应我们。” “回家后,一半的货物都失踪了,我们如何解释呢?”我听见另一个嗓音。我一下听出了那是船长。 塔布朵先生大笑起来:“哎呀,我会告诉你的。我们会处理这艘船,不会有人对船上的货物提出疑问的。” “这是什么意思?”船长吼叫起来。 “我哥(法语—译者注)将会变得富有,”我听到塔布朵说,“非常富有(法文—译者注),就这个意思。”他接着说:“我想这儿潮湿,先生们,让我们进屋吧,进屋吧。”
第7页 在墙的那边,他们站起身。他们一边笑着,一边谈论着我不再听得懂的事,进了屋内。 半夜时分,我终于回到了船上。我很想和什么人说一说,然而我不知道该找谁。由于酒精的作用和一些复杂的想法,我头脑发涨。在焦虑的睡眠中,我经受着噩梦和可怕幻影的折磨。清晨,姚纳斯弄醒了我,他说我在梦中喊叫。 人们给船装上酒、水果和面包,还有一些去势的公牛。在苏格兰遭到的那场大风暴中,原有的公牛都死了。船装好后,我们就升帆起航,一路顺风地经过被传教士称为非洲的地方。他说那里的人皮肤是黑色的,他们赤身裸体。传教士认为那是一种不端行为,是某种不可思议的习惯。那些人也可能是异教徒,沉迷于巫术。我觉得我最好不要和他们相遇,尤其是豪尔木说非洲满是鳄鱼、斑马和其他的恶魔,我情愿避开它们。 赤道、好望角和豪尔木的硬币(1) 我们玩骰子,度过海上那些漫长而炎热的日子。传教士也想让姚纳斯学习,但姚纳斯极不情愿,为此他没少挨这位脾气急躁的传教士的耳光。他认为玩骰子是一种恶习,会使手指长出绿色的青苔。然而,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人出现长着绿色青苔的手指。可是,船上所有的人都注意到自己的皮肤逐渐变成褐色的,因为太阳像燃烧一般。我们在甲板上撑起一面帆布,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在那儿乘凉。 一天,我们在茫茫大海上遇到了一艘小型帆船,帆船最多是一艘中型货船。帆船的两边各有三门炮,吃水很深,似乎装了很重的货。在几乎觉察不到的微风中,我们两艘船擦肩而过。货船上散发出阵阵恶臭。豪尔木说这是贩卖奴隶的船。 他给我讲述奴隶贩子是如何强行闯入非洲森林去捕捉当地人。这些人像牲口一般被运到市场上,谁出的价钱高就卖给谁。在传教士看来,人口买卖罪孽深重。尽管太阳晒黑了这些人的皮肤,他们仍然是按上帝的旨意创造的。 一天,我们终于来到地球的正中地带。传教士费尽口舌地给我和姚纳斯解释,但毫无结果。我们很难接受地球是像苹果一样圆的说法。然而传教士固执己见。豪尔木知道可以绕着地球走一圈,你顺着一个方向一直朝前走,就能返回到你原先出发的地方。如果豪尔木说的是真的,那你就得相信:我们现在正在这个地带的中间。船的位置是用船长的仪器确定的。所有第一次到这个地带的人都要接受海神的洗礼,传教士不喜欢这种迷信的东西。然而这些人都要花钱参加洗礼,为了那些落在手指间的好东西,传教士也只好接受。我们返回哥德堡时,这些钱一部分将用于庆祝,另一部分将捐献给市里的穷人。 有一半以上的船员都接受了海神的洗礼,这个海神实际上是豪尔木。大家都必须从一只用来装脏水的桶里喝一种令人噁心的油脂。他们对我说这是一种有益的习惯,被称为过线洗礼。当一切都结束后,我庆幸船上并不经常举行这种洗礼。晚上,很多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船艉成了打架的地方。从宿恩来的红髮汉掉了两颗牙齿。 在好望角我们遇到大群的鸽子。我们已经观察它们很长时间了。当我们绕着非洲最南角航行时,姚纳斯干了一件蠢事。姚纳斯、尼尔斯和我躺在艏楼的甲板上玩骰子时,突然姚纳斯说尼尔斯作弊。尼尔斯顿时大怒起来,要姚纳斯出示证据。姚纳斯说他认出尼尔斯了,他曾看见尼尔斯欺负小男孩,他在一个漆黑的晚上在一个后院里给过他一记耳光。听到此话,尼尔斯立即起身,走开了。 “我们现在有一个对手了。”我小声地说道。 “嗯。”姚纳斯说,“可能吧。”从尼尔斯的眼光中我看出来,我们得小心行事,以免在甲板上值夜班时后脑瓜儿上挨上一拳。 暴风雨一次次地袭来。在一次恶劣的天气中,船上的救生船松了,向艉部滑去,撞伤了豪尔木的胸部和来自赛维峡谷的一个水手的股骨。 很多天了,豪尔木唿吸困难、咳血,我给他水喝,他难以咽下。喝下的水和大量的血一起被他咳出。 事故的第四天,他抓住我的手,拉向他身旁,用一种我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在我箱子底有一枚有洞的硬币。这枚硬币给善良的人带来好运,给恶人带来灾难。硬币本来放在围在脖子上的毛线袜子里,前天袜子破了,我就把硬币放在箱底。我想在星期天编一个短绳,可以把它挂在脖子上。你看,只要我把硬币放在别的地方,灾难就随之而来。我老婆和女儿住在马斯特户格。箱子里还有一个钱袋。你们到家时,把钱袋给她们。我把这枚硬币作为礼物送给你,挂在脖子上,收好了。硬币落在坏人手里,就会带来噩运。不过,你是一个好男孩。这枚硬币会保护你的。” 说完,他请求与传教士说话。传教士证实钱袋将由我交给他在马斯特户格的妻子,为此,我得到一枚有洞的硬币以及豪尔木箱子里的东西。第二天,他就离开了人间。 赤道、好望角和豪尔木的硬币(2) 他的尸体被放进海水,人们在他的双脚绑了一块压舱石。我哀悼豪尔木的原因有多种,我已经想了很长时间,本打算告诉他我在加笛斯听到的事情。 豪尔木的海员箱子里,放着两摞洗得很干净的日常穿的衣服、半打袜子、一双漂亮的靴子、两把大的带有手柄的漂亮刀子、四个锡杯和几条手帕。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和废物,几只嚼菸草和几个别人告诉我是用象牙做的骰子。最下面是一个皮口袋,袋子用一种奇特的、打不开的结收的口。袋子里装的可能是钱。有多少钱,什么样的钱,我一概不知道,因为袋上的结收得很精巧。
第8页 一天,当我查看箱子时,我发现尼尔斯站在我背后的阴暗处,正吸着牙齿。 “豪尔木是我的朋友,如果他发生了不幸,他愿意我得到这个箱子。”他说。 我以传教士为证,但是尼尔斯摇摇头,他把手放在我用绳带挂在脖子上的幸运币上,并拨弄着。 “豪尔木经常说要把这枚硬币给我。”说着他就用手抓住线,使劲一扯。绳子被扯断时,弄疼了我的脖子。 我试图夺回硬币,然而尼尔斯把我推倒在甲板上,当我站起来时,他已经消失了。 “哥德堡”号歷险记 第二部分 埋葬在巴达维亚的35名伙伴 不知不觉到了8月,我们来到了爪哇岛。由于炎热的天气和艰辛的航行,整船的人都筋疲力尽,许多人病倒了。我们来到一个由荷兰人控制的港口,荷兰人在这儿做调料贸易。我们在这里停泊了两周。我们买了新鲜水果。水果有绿色、红色、白色和黄色的。有些味道甜,有些却发酸,还有的像蒜一样辣。 船上的人狼吞虎咽地吃着果实,吸吮着果汁。很快,我们的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我们得了可怕的痢疾。船上满是我们的排泄物散发出的恶臭气味。 两个星期后我们起航出发,不幸的是没有赶上季风。由于逆风,船不得不返道航行,航行到沙巴头岛。10月底我们返回到爪哇岛。我们停泊在那儿等待合适的风向。船员病得越来越厉害。一个星期内,高烧就夺去了6个人的生命。 在巴达维亚的5个月中,我大部分时间和传教士一起坐在船帆下学习算术和读书。传教士说我只要好好学习算术,20年后我就可以在一艘大船上当指挥。这个诱惑人的前景使我勤奋地学习那些枯燥的数字和棘手的字母。我考虑,我是否应对传教士提及我在加迪斯听见的事情。 在巴达维亚期间,第二大班勇·卫利亚森先生病倒了。我照顾了他一个月。当他恢復后,他对我和我的学习产生了兴趣。有一天他帮我做算术。他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我决定将我在加迪斯死胡同里听到的事讲给他听。卫利亚森先生严肃地看着我,说我把我的生命都交到他的手中,他希望我还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人。我发誓说我甚至都没有告诉我的好朋友姚纳斯。卫利亚森先生说他得想一想。然后,他再一次强调,如果我听到的事被别人知道,我就会性命难保。谈话后,我感到轻松,因为卫利亚森先生是一位虔诚的人,他目光清澈,有时我看见他友好地和他的下属以及地位卑贱的人说话。 我告诉姚纳斯我的幸运币被尼尔斯抢了去。姚纳斯顿时火冒三丈,他是那种难以容忍不公道的事的人。他迫使尼尔斯把硬币还给我,然而这个傢伙冷笑着说,若不是他那天上岸时丢掉了硬币,他倒很愿意这样做。但是他撒谎了,因为几天后我们一起值早班时,我看见硬币在他的衬衫内。 船在巴达维亚维修时遇到了麻烦。我们在好望角外失去了许多船帆。现在塔布朵先生想从荷兰人手中买布做船帆,然而荷兰人却害怕我们侵犯他们的调料生意,买帆布的事一拖再拖,帆布的价格一涨再涨。 在巴达维亚期间,商船为指挥人员和下面干活的人安排了几次打猎活动。一次打猎活动后,姚纳斯显得十分气愤。他想和我说话。我们走向船艏,爬到船艏斜桅上。 “他们打算返航时把船弄沉了。” 他低声地说道。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 “谁呀?” “首领大班和第三大班、船长还有一半的船员。剩下的人他们会分别谈,并允诺给每人分一份利润。回去的途中他们要将大部分货卖掉,然后在维嘎岛附近把船弄沉。这可是一种犯罪的行为。唯一对此事提出异议的、没有被说动的人是一位海军军官学校的学员。” “你呢?”我问道,“你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但我不会卷进这个卑鄙无耻的行动。”炎热的太阳下,他的脸红了起来,眼光坚定。 “我还不是这种人,到广东后,我们要把此事告诉当局。” “这很危险。” “人不能像畜生一样生活。” 姚纳斯答道,“安德芒军医明天上午指挥打猎活动,他打算把那些不愿干的人召集在一起,我们一起去吧。” 我说我要考虑考虑。 第二天,卫利亚森分配我干很多活儿。他又病倒了,我没能随他们上岸。下午时分,当打猎的人回来时,安德芒军医被抬了回来。一个从欧肯岛来的水手枪走火,打死了他。 1744年5月28日,我们离开了巴达维亚的停泊处。在这个炎热的岛上,我们把35名伙伴留在那片陌生的教堂墓地。所有的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盖着五脚深的沙土,藉助指南针,我们让他们永远闭着的眼睛朝故乡遥望着。在死去的人中,有许多是姚纳斯告诉我不愿加入沉船之事的人。在巴达维亚死去的最后一个人是卫利亚森。一个星期四的早晨,我发现他死在他的床上。 澳门、黄埔和广东(1) 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星期,我们又遇到暴风雨。天空闪着雷电,海面上波涛汹涌,白天的天空变得像最漆黑的夜晚一样乌黑。巨浪从船的两边铺天盖地打下来,尽管有抓手缆绳,我们也无法从船艉穿过甲板,最后我们成功地把帆收了起来,只留下支索帆航行。船被海浪打得东倒西歪。有时,好像桅杆倒竖在上面。我和一个来自塞佛的男孩站在船舵旁,被绳子捆在舵上。他大概比我大两岁,他大声喊叫着。我不知道他到底喊些什么,只看见他张着大嘴,却听不到一丝声音。当我们到达广东时,他说他看见我张着大嘴喊叫,却听不到我在喊什么。传教士站在离我不远的甲板上。
第9页 这时,我看见一个人悬挂在甲板主桅杆旁的抓手缆绳上。每当海浪打过来时,这个人的手臂仿佛被拉长了一样。可怜的傢伙试图紧紧地抱住缆绳,不让自己掉进海里。一连串的闪电不时地照亮甲板,令人恐惧的雷鸣声和海面上发出的声响交错在一起。闪电中,我看见一节绳子在我面前的甲板上。 也许,我已确信大家都即将在海浪中游泳,所以想都没想,就从捆绑的绳子中挣脱出来,跑上前抓住这段绳子,在甲板上沿着抓手缆绳向悬挂在那边、无法挪动的人跑去。我来到他面前,把绳子捆在他的腰上,把他扯回船艉,我们钻进那些保护我们不被摔到甲板上和落入海里的绳圈里。 回到原处时我才发现,我冒着生命危险拉回来的人是尼尔斯。 几个小时后暴风雨平息了,船长称之为颱风。筋疲力尽的船员用最后的一点余力把几张帆升了上去,大部分人都累瘫在甲板上。 颱风后,我们忙着把船弄干。船上到处是水,抽水小组拼命地抽水。船吃水太深,很有可能沉下去。我们的鸡被水淹死,两只猫失踪了。一只公羊在暴风雨中被摔在船舱的舱板上,头上的角被折断。许多人脸上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人能够记得起这场暴风雨是如何把这些伤痕留给他们的。糟糕的是,装淡水的木桶有一半被撞坏了。我们严格地定量供水,竟然坚持到了澳门。1744年6月1日我们到达澳门。在看到澳门灯光的那个晚上,姚纳斯失踪了。海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落到海里的。 在澳门,我们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中国人。他们皮肤呈黄色,眼睛向上斜吊,大部分人个头矮小。那些商人做生意时只收白银。他们的船有一把橹,这很难令人联想到我们自己的船。船常常建有几层楼,她们被称为舢船。有钱人衣着鲜艷华丽,留有长鬍鬚,人们很少看见他们的夫人。 从澳门出来,我们继续向广东航行。由于航线水路浅,我们不得不在这条湍急的河上用绳牵拉着船逆流而上。我们将一只铁锚放在一条单桅船上,人们将单桅船用力向前划,直到铁锚的缆绳拉到尽头。铁锚从单桅船上被抛进水中,然后“哥德堡”号上的人开始用绞盘收回铁锚。当船被缆绳拉近铁锚时,铁锚有可能松动,从“哥德堡”号船尾放下另一只铁锚,第一只铁锚再次被放到单桅船上。如此反覆地,我们用这种方法缓慢地使船在珠江河上逆流而上。由于许多人生病,我们缺少人手。我划桨一直划得双手起泡、出血。 路上,我们经过三座塔,这些雄伟的建筑物座落在河的两岸。第一座是狮子塔,它是一座六边型、九层楼高的建筑。接下来是对岸的烧酒塔。经过这座塔时,船员都有酒喝。第三座塔和前面的塔一样高,但是塔绘得非常漂亮。 由于河水太浅,船没有一直行驶进广东。我们在黄埔停泊处放下了铁锚,和其他二十多只船停在一起。桅杆的顶部和中部被卸下,船停泊在那儿,船上的装备卸得几乎只剩下桅杆的下部。卸下来的装置被运上岸,放入公司布置好的船具仓房里。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更容易地卸货和装货。我们也卸掉船上的压舱石。在黄埔,船员们得到新的亚麻缝制的上衣、裤子和圆帽子,有的部位缝有一颗金钮扣。我们换上这些服装,是为了给中国人留个好印象。 澳门、黄埔和广东(2) 我们到达黄埔几天后,广东海关监督官来到船上。他乘坐着一只色彩华丽、带有斗篷的舢船。大班们迎上前,向他表示敬意和欢迎。 广东海关监督官身后跟随了一大批各种不同品级的官员,其中还有几个屠夫。人们奏乐,敲鼓,最后鸣炮致意。广东海关监督官从铺着红色地毯的楼梯踏上船,在一张铺着同样是红色台布的桌子前雅致地坐下。他看上去相当高傲,在丈量船时,说话不多。丈量完毕后,他们定下我们这艘船要交的费用。我们付费后,广东海关监督官给船上赠送美酒。大班们和船长离开“哥德堡”号,随舢船去了广东,剩下的人留在船上由第一大副指挥。十个星期后,第一匹满载货物的舢船划了过来。 在这几个等待和无事可做的星期,船上的气氛令人可怕。大部分船员各自为阵,剩下的人,连我在内,好像是一帮吵闹不休的人群,其他人不愿意与我们搅和在一块儿。打架、用刀捅人的事情发生了好几起。 首批送货的舢船运来了锌,这是一种金属,我们所带的是块状的锌。这些锌被整齐地放进原先用来装压舱石的底舱。把这样重的的货放进最底层,工作非常艰难。这项工作由第一大副亲自监督,返航的路上即使遇到暴风雨,这些金属块都应原地不动。 舢船返回时带走了我们的银子。几周后,这些舢船又运来首批瓷器。瓷器包装在木桶和箱子里,有时只是裹在稻草垫里。箱子被仔细地装在舱的底层,在箱子空隙间塞上中国根和藤条捆,这样所有的箱子都被稳稳噹噹地放在舱内底部。 随后的日子里,舢船几乎天天来,船上满载着装茶叶的箱子,箱子多得好像永远也运不完。这些茶叶有便宜的五夷茶、昂贵的白豪茶等,品种很多。最后上船的是装有丝绸的大箱子、装有白酒的木桶和装有调料的小木箱。大班们买了许多漂亮的藤条和漆器家具,还有装在笼子里的漂亮的小鸟和猴子。所有的货物都以最佳方式装在货舱里,直到货舱被塞满。
第10页 船员们可以带上自己购买的茶叶和瓷器,把这些东西在哥德堡卖出去可赚大钱。我是偷偷上船的,没有工钱,只有饭吃。因此我向传教士借了几个铜板。我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了几箱便宜的茶叶。传教士说当我们平安到家时,这样的买卖可以让我赚上好几个铜板。 尼尔斯得到了他的工钱,他买了一箱茶叶和一个大瓷盆,他仔细地把它们包装在稻草垫里。在他买的东西中,还有一只灰色的猴子,据说猴子能数到七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如此奇妙无比,然而我们却不能在中国的陆地上自由走动,上岸要受到严厉的监视。因此我们中的一些人根本没有到过广东城。不久,一部分人开始想念大海。尤其当一种杀气腾腾的气氛笼罩着全船时,这种气氛更使得船上的生活成了一种痛苦的折磨。尼尔斯从未提到过一点儿有关在颱风中我救过他性命的事。有一次,当传教士提起来,尼尔斯一脸茫然。我确信当时他太恐惧,所以什么也记不清了。 两个月后,传教士要离开黄埔去广东。我得到许可随他一同出行。我欣喜若狂。我们划着名一条单桅帆船,穿过一片辽阔美丽的风景区。在晨曦中,平缓起伏的山丘披着一层淡淡的雾,和稻田、丛林交错在一起。到处可以见到带花园的别墅、房屋和色彩鲜艷、有着弓形屋顶的城堡。当我们到达广东时,我的双手都被磨破了。顶着湍急的河流划船并非易事。 快要到广东时,首先进入视野的是聚集在沿河两岸的房屋。这些房屋通常建在木桩上,大都延伸到水面上。单桅船和小船停泊在这些房屋外,这就是这条河上的生活和穿梭不止的活动。我们越接近广东城,一种我们不熟悉的树木被烧着的味道和制作神奇香料的味道越强烈地冲进鼻子里。香料的芳香散发在这条宽畅的珠江的上空。 我们到达广东时,必须在那个唯一允许欧洲人进入的地方上岸,这个地方靠近商馆。几乎所有欧洲国家的大班和商务助手做买卖时,都住在这些商馆里。 澳门、黄埔和广东(3) 传教士指着商馆里一间漂亮的房间。他那间有一张挂有蚊帐的床、三张小桌子和八个凳子。隔壁一间很小的房间是我住的地方,几块简陋的地毯铺在砖头地上。 那些日子里,我经常观察中国商人是如何来商馆的。他们衣着华丽,一副傲慢的样子,身后跟着一大帮随从。 大班们和他们坐在那儿,用小茶杯品着茶,随便闲谈着,话题渐渐地转移到买卖上。 对于我来说,我可以对这个开放区及店铺里的东西进行一番研究。这里布局很有规律。石头铺成的街道平平坦坦,在天气晴朗时,街面被铺上一层棕榈垫子以防阳光暴晒。每一条街都有各自专卖的东西,那边的街上,到处挂着整条的羊和猪,苍蝇很多,臭味难闻。另一条街上,裁缝们都在低头干针线活儿。再一条街上,金匠们正在处理金货。到处都有玩杂耍的人、变魔术的人、演闹剧的人。有些人让蛇咬自己,另一些人为了要钱,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打到脸上出血为止。还有一些人双手支撑在地上倒行,同时吹着竹笛,脚上敲打着小铃铛。一天,在我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我年纪一样大的小男孩。他的肩上扛着一根棍子,棍子两头各挂一只死老鼠,他费尽心思地想把它们卖给我。 中国人很善长各种漆器。我曾站在那儿长时间看他们如何用一层又一层的红色漆涂在小小的盒子上。其他铺子大部分干的是充满艺术性的手工缝制活儿。传教士给他的侄女买了两件在背部绣有两只天鹅的刺绣上装。衣服是丝绸的,白色的天鹅映衬在红黑的底子上。我想这件衣服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漂亮的衣服。 满载货物的“哥德堡”号返航(1) 我们离开商馆的那天到了,大班和他们的助手、船长、传教士和我离开了商馆。接我们的是一条舢船,我们顺流而下,船上超负荷地装着大班们买的私人货物。这些东西是丝绸料子、茶叶筐、瓷器箱子、猴子和鸟。塔布朵先生买了十二只异常大的鸟,它们被关在三个竹笼里。当我们回到“哥德堡”号船上时,这些货物被放在后部甲板上。一月份的一天,我们扬帆启航,开始我们漫长的返航旅程。 尼尔斯对动物很有一套。他和他的猴子在一起玩的时间很长。他教猴子只用前脚走路,他还给猴子缝制了一件衣服。猴子吃的是果仁,他们一起爬横桅索。然而有一天,猴子失踪了。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尼尔斯躲起来独自流泪。我自己呢,常常感到孤独,想家。我还病了一个星期。我试着吃些饭,然而根本无用,全都吐了出去。 我们刚刚航行到珠江河口,就遇上了恶劣的天气。在第三天晚上,海水打在装鹦鹉的笼子上,两只笼子被卷进海里。船上只剩下一只,然而笼子门是开的。天亮时,大班们的鸟就只剩一只在船上。它栖息在帆的缆具上,只要有人爬上缆绳网去抓它,它马上就喋喋不休地叫着躲开。船上对捕捉鸟者下了一道奖赏令。夜里尼尔斯捉住了这只鸟。他得意洋洋地叙述他是如何在夜里爬上网,抓住正在睡觉的鸟腿。他的脸上还留有鸟狂怒进攻的痕迹。他的此番举动得到了奖赏。在第二大副的监督下,他坐下来学习驾船。不久尼尔斯就表现出他作为一个能干的舵手的素质。人们经常看到他站在轮舵盘旁,他移动轮舵时,一只眼睛紧盯着缆绳网,另一只眼睛看着指南针。
第11页 尼尔斯用果仁和稻谷餵鹦鹉,很快就和它建立起良好的关系。鹦鹉学会听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哨声,一旦听到哨声,它就飞过来站在尼尔斯的肩膀上或是头上。有时当尼尔斯在掌舵时,它还会站在他前面的轮舵盘上。当尼尔斯移动轮舵盘时,鹦鹉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并且极不情愿地顺着那慢慢转动的轮舵盘移动它的脚爪。 返航时,船上如同亚当的方舟,东西比来的时候多得多。从广东出来时,我们带了60只鸭子,24只鹅,20头绵羊,32头猪和620只鸡。我们还不时地看见公司的另一艘船“骑士馆”号。由于“哥德堡”号满载货物,吃水很深,而船是敞开式的,水能流到船上,所以排水小组只好昼夜不停地排水。 离开广东一个月之后,我们在爪哇岛的维尼海湾取淡水。附近都是沼泽地,沼泽地里有很多蛇。有些蛇很长,色彩斑斓。据说一些蛇的毒性能让一个男子汉被咬后,还没有摔倒在地就完蛋了。我在维尼湾还看见了豪尔木提到的那种东西—鳄鱼。起初看见的部分并不多,只是刚刚露出水面的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然而突然之间鳄鱼扑向岸边,张口咬住一只来到岸边喝水的四只脚的动物。我看见最大的一只鳄鱼有两个男人那样长,一身绿色、坚硬的皮,看上去一副兇恶的模样。 5月份 我们第二次绕过好望角航行,来到大西洋的圣卡塔·海连娜岛。“骑士馆”号在那儿等我们。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星期,船上装了一些给养物,其中有很多母鸡,因为那些从中国带的母鸡已全部成了我们的囊中之餐,当然其中大部分都进了指挥官的肚子里。我们也对船具进行修理,第三桅杆被换上一个新的顶部,还有和杆顶部一起的横桅索、支索和后支索。船上装载的货物重,吃水深给我们带来了麻烦。我们必须一直不停地抽水,木匠们在圣卡塔·海连娜为船做填堵工作,但似乎并不顺利。 离开圣卡塔·海连娜岛后,我们又在紧靠赤道南面的阿森松岛停泊。这儿遍布着一种神奇的动物。这种动物身体包着一层硬壳,从硬壳里伸出一个脑袋和四只令人联想到海豹脚掌的脚。当它受惊时,会把四条腿和头收缩进硬壳内,这样的防身可以用来抵抗强劲对手的攻击。 我们捕捉过这种动物,它们大得需要有两个人抬。一个晚上,我们来到海滩上,在苍白的月光下我们找到这些动物,并把它们翻个身。当它们被置身于这种毫无希望的状态下,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们收集在一起,弄到船上。传教士称这种动物为海龟,并一再强调这种动物与鳄鱼截然相反,是一种温和的、吃草的动物。我们用这种硬邦邦的海龟做汤喝。由于当时我们靠近较冷的纬度,有汤喝,可算是其乐无穷。1745年9月6日,“哥德堡”号和“骑士馆”号一同驶进了多佛尔港。 满载货物的“哥德堡”号返航(2) 我们在这儿停了两天两夜。船上的粮舱得到了补充,我们找好了在英吉利海峡领航的领航员。夜里一些船来到我们这儿,大批的茶叶箱,丝绸料子被卸下船。我认出了两位先生,我最早在弯角杯酒店里看见他们和塔布朵先生在一起。这时,我本人也被捲入到这场阴谋中。有人提供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对所看见的事保持沉默,我发誓永不提及此事。起初,我把得到的金币缝在衣服里,后来又把它们藏在鞋跟里,然而我总不能把它们安心地藏起来,这些钱总使我烦恼,使我良心不安。几天后我偶然看到船长的航海日记,在航海日记中记载了我们在多佛尔港只停留了一天一宿。 我们起航了。11日我们向挪威西海岸的耐斯特驶去。我们航行经过马士特郎德岛和维嘎岛航海浮标。领航员上了船,我们向哥德堡驶去。领航员和船长、塔布朵先生在舱里待了很长时间。当他来到甲板上时他已喝过酒,兴高采烈。我知道了,尼尔斯是领航员的小儿子。 触礁沉没 当我们扬帆驶向艾尔夫堡的防御堡时,所有的人都来到甲板上。船上的人都刮过鬍子,穿上最好的衣服。买鸟和长尾猴的人用一条链子将它们拴住,放在肩膀上或者抱在怀里。大班们、船长、大副们和传教士站在艉楼甲板上。塔布朵先生身穿一件镶金边的深蓝色背心,外面套了一件黄色丝绸外套。他肩上站着那只鹦鹉。它在航行中已经长得像只公鸡一般大。塔布朵先生对他的这只有羽毛的动物非常自豪,到家时,他要把鸟送给他的夫人。 在后部甲板上,尼尔斯站在舵盘旁。那天他身穿蓝色的上衣和蓝色的裤子,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三角帽。帽子是他在多佛尔买的。我们本应该航行驶过浑勒波盪,那块在新艾尔夫堡旁令人不愉快的暗礁,然后鸣礼炮八声,防御堡将立即回炮鸣礼。我仿佛听见一声微弱的哨声。领航员大声地向舵手发出指令,就在此时此刻鹦鹉离开了大班的肩膀,不安地飞向后部甲板并消失在艉楼甲板下。没有多久尼尔斯跑了出来,那只巨大的鹦鹉站在他的头顶上。它用爪子抓他的额头,尼尔斯大声地喊叫,他似乎像是毫无希望地设法赶走鹦鹉。领航员高声叫着,然而船开始慢慢地离开了航向。领航员又高声重复着指令,此时尼尔斯正在与鹦鹉搏斗,无人知道谁在掌舵。 一阵可怕的震动穿过船体,后部甲板上的人前俯后仰,乱作一团。主桅杆断了,并慢慢地倒向一边。我们撞在浑勒波盪暗礁上,我摔倒在甲板上。
第12页 我看见大班的鸟站在前樯上。这时我想起豪尔木的钱袋,就走下甲板,底下空无一人。 我刚刚打开豪尔木的箱盖,发现有人在我背后。我跪在箱子旁,感到有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我转过身看见尼尔斯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他的手挥向我,豪尔木的钱袋从我手里又掉进了箱内。我的一只耳朵上肯定挨了一记木头楔子。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当我醒来时,我正俯卧在豪尔木的木箱上。船倾斜的厉害,箱子已经开始在船板上滑动。我头顶上方的甲板上传来可怕的叫喊声,我听到滑轮和吊货的滑轮车的响声,明白人们正在设法放下在黄埔港造的单桅船。我在箱底翻弄了一阵,钱袋不在。我的脑袋发出阵阵疼痛,我爬上甲板,在甲板上我看见塔布朵先生和他的助手们正和四大副一起下到单桅船上。尼尔斯坐在摇橹的位子上,四大副发出划桨的命令,小船便向新艾尔夫堡的防御城堡方向快速划去。几只船从防御堡向我们划过来。船体非常厉害地倾向一边,在前樯上站着大班的那只绿色鹦鹉,它一直不停地叫道:“准备改变方向。”第一艘单桅船很快从新艾尔夫堡到达“哥德堡”号。传教士、船长和我属于那些最后一批上单桅船的人。 全体船员在新艾尔夫堡的堤坝内看着我们那艘撞在浑勒波盪的船。很多人大声地抽泣起来,大班也是如此。不过他的哭泣看上去有点儿假惺惺的。一个身披羽毛的傢伙高高地站在屋顶上正时不时地喊叫,它的叫声比它的哭声还要高。这傢伙迎风喊着,所有的人都听到它不停地喊道“准备改变方向”,“准备改变方向”,“准备改变方向”。大班难以忍受它的叫声,他先是高声招唿这只鸟,用果仁和杏仁引诱它。然而鸟儿却不愿意下来,仍然站在塔楼上的风标上。然后塔布朵先生要了一支来福枪。枪取来了。当塔布朵先生举枪瞄准时,这只鸟大笑起来,张开翅膀,飞到塔下方的后部,接着消失了。唯一能表示这只鸟曾经存在的纪念是尼尔斯脸上的抓痕。我看见尼尔斯下到一艘船上,这只船马上就要去哥德堡城。几小时后,我本人也到了城里。 尾声 我在城里无处可去,随着传教士到了他姐姐家。她在河边有一栋房子,随后的几个星期我都住在那儿。城里沸沸扬扬地议论沉船事件。一天下午传教士把我扯到一边,语气庄重地告诉我沉船的原因是鹦鹉进攻尼尔斯。他如此不嫌麻烦地向我重复,我明白他也被牵扯到这项阴谋中。 我对在多佛尔拿钱之事一直有一种罪恶感。有一天,我口袋里装着钱来到尤塔河边,在夜幕降临之前,我把金币一个一个地扔进了褐色的水中。 在进行受审的其中一个晚上,我作为证人被传讯上庭。我来到法庭的酒店。酒店里的那些还未成年的姑娘们正在上啤酒和葡萄酒。在吧檯和桌边可以看见许多从“哥德堡”号来的船员。船员门都被那些眼里流露出贪婪眼光的有钱人围住,这些人想知道有关沉船及当时所发生的事。 我喝着啤酒,看到了尼尔斯坐在一张桌旁,一个姑娘坐在他的腿上。他大声地笑着。我看见他用手指抚弄着一个皮制的钱袋,钱袋与豪尔木箱子里的钱袋神奇般的相像。我不由得火冒三丈。我手里拿着一个啤酒瓶子来到他坐的地方。没等他转过身来,我把瓶子打在他的头上。他站起身,一副害怕的神情。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我看见尼尔斯飞快地向门口跑去,我赶紧追上去。 刚一出门,我抓住了他的两个衣袖,给了他一拳。他挣脱后跑到了街上,没有注意从街的拐弯处有一辆四匹马拉的车子正全速的驶过来。尼尔斯根本没有机会躲开。那四匹马被惊得跳起来,马车勐烈摇晃。当车子驶过去在不远的地方停下时,尼尔斯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石头街上。 我跪在他的身边,从几扇窗子里透出的光线中,我摸到那个用一根线挂在他脖子上的硬币。我扯断线后,把硬币塞进口袋里。就在这时,我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豪尔木的钱袋。我一把抓住钱袋。当一位有钱的先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时,我正好站起身。他问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一个“哥德堡”号的水手喝醉了,不幸躺在车轮下。很明显,他已经死了。 第二天,我去马斯特户格。在那些简陋的房屋和店铺中寻找豪尔木的寡妇,傍晚时分我找到了她。她白髮苍苍,正坐在炉子前。我告诉她我是谁,并把豪尔木的钱袋放在她的手中。她打开钱袋,钱袋里有相当一大笔的金币。寡妇说豪尔木在前几次中国航行中,曾做过几笔好生意。他带的这些钱本应该用来买茶叶和瓷器,然后打算在他的出生地哈朗德买一个农庄。 正当寡妇叙述时,从门口走进一个年轻的女孩。最初我没有认出她来,然而她一眼就认出了我。这个年轻的女孩就是在迈塔姑妈家干活、半年后离开的女佣。她所遭受的毒打使她不能再待下去。我明白她是豪尔木的女儿,她的名字叫昂娜。我脖子上挂着豪尔木的带孔的硬币。她一看到硬币,就告诉我她小时是如何玩这枚硬币的,她的父亲开玩笑地说:“有一天你将和那个得到硬币的人结婚。” 海难事件的调查开始了,人们叙述船的航向是如何指向浑勒波盪,如何做好等待的准备,鹦鹉怎样飞到舵手的脸上,船是怎样在那时搁浅的。没有人对这次事故负有责任,领航员所负的责任也是微不足道的,不久就从监狱里释放出来。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我对我的同伴进行一番观察。事情很明显,我们都受贿,而且还定了攻守同盟。调查后我羞耻得像一条狗。第二天,昂娜·豪尔木领我在哥德堡城里看了看。一个星期后,我用从传教士那儿借来的一点钱买了一个小戒指。然后我出发去看望我母亲。我沿着海岸线向南走。我听到松树上传来一种熟悉的声音,这是大班的鹦鹉。我大声招唿它,它立刻飞来站在我的肩膀上。“准备改变方向!”鸟叫道。“准备改变方向!”我应道。
第13页 在秋高气爽的秋天,我和这个有羽毛的伙伴一边走一边这样交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的右边是波浪起伏、哗哗作响的大海;左边是来自广东的伙伴。它不时地叫道“准备改变方向”。 附录 瑞典的东印度公司(1) 在欧洲,很久以前就有来自东印度和中国的调味品、丝绸和具有异国风情的商品。这些商品被长途跋涉地运到西欧,主要是给义大利的商人和富人。 自从16世纪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发现了通往东方的海路之后,这些商品就越来越普及,需求量越来越大。第一个东印度公司是由葡萄牙人于1587年建立的。瑞典17世纪时就计划建立一个相同的贸易公司,然而军备和战争阻止了这项计划。英国东印度公司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两家最大的东印度公司,建于17世纪初。这两家公司在本土都垄断着与东印度地区的经商权力。 因此那些想在东印度买商品,却未能在公司取得席位的商人们,试图在其他国家建立东印度公司。瑞典的东印度公司是由一位极其富有的商人考林·康拜尔与亨瑞克·修尼,尼科拉斯·沙尔格廉一起提议创建的。亨瑞克·修尼与国会和当地政府有良好的关系,此外,他还是瑞典人,这一点是取得特别许可的一个条件。 建立一个东印度公司的请求在国会和在社会的讨论中引起了强烈的抵制。人们认为瑞典应该自力更生,尽可能减少进口外国货物。此外,很久以来对“奢侈和过分富裕”就有禁令。现在国家最重要的产品如:木材、铁和柏油要被卖掉去换取茶叶、瓷器和丝绸等奢侈品。人们相信这将毁掉瑞典国家财富。而且从各种角度来看都是充满危险。 但是亨瑞克·修尼指出,正是这种贸易,才使其他国家得到发展。通过把大部分货物转手卖给其他国家获得高利润,国家将可以收集到资金,建造许多新船;瑞典的商人和海员将会获得丰富的贸易经验,将在大海上航行。 尽管瑞典在17世纪是一个强国,然而,在18世纪初期,与欧洲那些文化领先的国家相比,它还只是一个贫穷的农业国家。在南欧和西欧,用来发展文化和科学的资金都是通过与外国文化贸易获得的。当瑞典政府意识到他们可以加入到这种能使国家繁荣的贸易时,就不惜一切地为外国富商在瑞典经营这种贸易提供方便。 五个经营贸易特许状 1731年6月14日“亨瑞克·修尼公司” 得到可在好望角海峡以南地区所有港口经营贸易的特别许可。许可的条件十分优厚:15年内可以与印度和中国独家进行商业贸易。上交给国家的费用是每1来斯特付100道尔的银币,加上每1来斯特重的货物付2道尔的银币。(1来斯特重2.5吨) 。 所有的船都要尽可能地在瑞典境内建造,所有的远征也应从哥德堡出发。公司董事会的成员应该是瑞典公民。国家极为热心地支助这个企业。康贝尔和其他的外国人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成为瑞典公民,这样他们就能够帮助经营公司。 瑞典东印度公司在持有5个特别许可状的情况下一直经营到1815年。一个特别许可状为一个周期,在这个时期内,公司可以垄断,也就是说有独家经营的权力。每一时期长达15年或者20年。当一个周期结束后,东印度公司将建立一个新的公司,组建一个新的董事会以及得到一张新的特别许可状。 在前三个许可状时期,贸易辉煌繁荣。在第三个许可状期间,爆发了美国独立战争。战争使得英国、荷兰和法国三家最大的竞争对手,全身投入于战事之中。此时,瑞典可以向整个欧洲供应低价买进的茶叶,获得了高额的收入。 公司的赢利是建立在把运回的货物出口给其他国家的基础上。7/8的商品转手出口给英国和荷兰,而这两个国家本身的东印度公司比瑞典要大得多。这是一个脆弱的基础,只要这些国家一旦改变他们的贸易政策,就足以摧毁这一切。 在第四个许可状时期,贸易开始崩溃。此外,国家对公司船收取的税越来越高。再加上公司其他的经济问题和与俄国的战争,这一切使得公司第四个特别许可状期的经营破产了。在第五个,也就是最后一个特别许可状期,没有一艘船被派往中国。随后,在东印度的商业贸易自由化了。 附录 瑞典的东印度公司(2) 哥德堡的繁荣 公司为此项贸易特别建造了许多船。总部设在哥德堡。不久公司在哥德堡建造了一栋大楼作为办公室和仓库。所有的船都在哥德堡外的克里帮码头泊船。大约一年半后,当满载着茶叶、瓷器和其他贵重商品的船返回来后,在公司大楼里,这些商品被拍卖出手。 和荷兰及英国的东印度公司相比,瑞典的东印度公司并不大。荷兰人在公司经营期间有400艘船,僱佣了10000多个人。瑞典公司只有37艘船,僱佣的人员约1000名左右。我们不敢肯定公司是否对瑞典的发展起了某种重大的作用。然而对于哥德堡城来说,公司的影响却非常重大。城市日渐繁华,董事会成员中的许多人慈善捐款。沙尔格廉医院和查勒摩士工程学院就是用捐款建造起来的。 二、航行 在74年的经营中,公司进行了132次航行,只有3次航行到印度。印度当时被英国公司控制,英国人不想在印度有其他竞争对手。他们成功地削弱了瑞典的贸易,使得瑞典公司只能继续航行到对所有国家开放的广东。除此以外,公司还几次航行到孟加拉。
第14页 通常,每次同时派出两艘船。人们在哥德堡外的克里帮码头给船装备。船上装的货有木材、铁、柏油和零碎的杂货,如钉子、斧头和灯等等。这些东西将在西班牙的加迪斯港卖掉。水手舱里的水桶装满了淡水,圆木桶里装的是肉和鲱鱼,面包和其他几个月内所需要的食品被仔细排列在一起。木匠给去势的公牛、绵羊、猪和母鸡做了围栏,人们装上了干稻草。船员作了登记后,被用小船送到大船上。最后公司的董事检阅大船,大班们在八声礼炮中上了船,人们将铁锚收起。 船于年初起航,目的是正好能赶上印度洋上的季风。如果没有季风的帮助,船是无法到达中国的。 最通常的航线是从苏格兰的北面出发,因为船从南面航行穿过英吉利海峡困难重重。寒冷、黑暗和暴风雨使得这个地带成为那些航行最为艰辛的地方之一。公司的几艘船都沉没在那儿。“芬兰”号在暴风雨中逆风航行了两个月后,不得不返回挪威,进行修理和补充供给。 航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加迪斯。人们把船上的货卖掉换取西班牙银币,因为中国只收白银。人们给仓库补充供给,给木桶添加淡水。 船绕了一个大弯才航行到大西洋,目的是为了能够利用洋流。在最后几个特别许可状期间,船通常驶进好望角为仓库进行补充。不过,最初有被滞留在那儿的可能。 几乎所有的瑞典船都要在爪哇岛的新湾(new bay) 停留。他们在那儿补充新鲜的淡水,装上水果和蔬菜。由于一部分水手已死亡或者病倒,在这里通常也招募一些新水手。 在印度尼西亚外的水域中,水流湍急,变化多端。如果船没能赶上时间,季风转变了方向,就根本无法向北行驶。如果想要一鼓作气航行到广东,只要顺着季风航行一周即可。“哥德堡”一号就是错过了季风。他们成功地慢慢航行进越南外边的沙巴头岛,然后被迫返回爪哇岛的巴达维亚,在那儿他们等待了5个月。 在驶过中国海后,人们通常先在曾为葡萄牙殖民地的澳门停留。然后,人们在珠江逆流行驶到离广东几千公里远的黄埔。随后大的帆船就再也无法向前行驶。 船在广东停留5个月,在货舱里,那些价值昂贵的商品被整齐地排列到仓房的顶部,货物之间的缝隙被塞满,货物被贴上封条。这些封条只有当船到达哥德堡后才能启封。然后人们给船装上6个月返航的供给和活牲口。现在,所有的这些货,加上船上粗大的铁锚缆绳,还有船员从中国买进的私人货物都被放在两层狭窄的甲板上,因此,离开广东的船着实是一艘满塞货物的船。危险更大,航行更为缓慢。 返航时,人们还在爪哇岛停泊,给船加淡水,以及根据需要补充船员。如果船不在好望角停留,就直接驶向圣·海列纳岛,然后再去那紧靠在赤道线以南、无人居住、光秃秃的阿森松岛。所有的船都在这 座岛上停泊,目的是捕捉海龟和采一种维他命c含量很高的植物。在那儿还有一个信箱。人们常常在信箱里给后面来的船留言。 附录 瑞典的东印度公司(3) 人们穿过英吉利海峡航行到哥德堡外的克里帮码头。船上的货物用小船送到大码头运河边的大仓库里。在那儿,货物将被拍卖给市民和来自欧洲的商人。为了对船员表示感谢,公司组织大型的庆祝活动。这种庆祝活动可以长达一个星期。一部分船员在过赤道线时所交的部分“过线钱”,也用于庆祝活动。 三、船 关于东印度船的内部结构,没有任何的详细说明。现有的设计图纸和当时的模型大部分只是船的外型。人们必须对其他所保存的商船和当时的航海描述进行比较。 约在1750年前建造的东印度船似乎属于17世纪时常用的那种船。位于后部甲板和艏楼之间的部分是敞开的,可以通到下边的炮台甲板上。后部甲板是主桅杆周围船艉主甲板的一部分。艏楼是主甲板的前部。 在炮台甲板的下方是一块完全被遮盖的甲板,甲板下面是那些大的货舱。 约在1750年后建造的东印度船的主甲板是连在一起的,在原先敞开的部分沿左右船舷造了一个中部甲板。甲板上留有一个用木栏杆围起来的大装货口,在经过寒冷和潮湿的纬度位置时,大装货口被防雨布和木板遮盖上。 尺寸 在公司经营期间,共有37艘不同的船。这些船全都是在瑞典建造的。 通过船的装载力可以比较出船的大小。装载量的单位为来斯特,一个来斯特约为2.5吨。最初建造的船也是最小的船,如“佛烈德利居斯十二世 苏西艾号”有200来斯特。“哥德堡”号340有来斯特,在第四个特别许可状期的船中“王后” 号为最大,可装载542来斯特。一艘可装450来斯特的船约长45米,宽13米。主桅杆从甲板量起约40米高。造这样一艘船的费用约为130000道尔银币。 我们要感谢佛烈德利·亨利,是他改善了造船工艺。人们从而可以建造大一些的船。由于在最后三个特别许可状期间,国家对每艘船收取固定的费用,所以建造大船颇受人们的赞赏。 大部分船的名字都是对王室成员或对祖国表示敬意:“乌勒丽卡·艾雷奴拉王后”号,“古斯道夫王子”号,“王位继承人阿道尔夫”号,“斯特哥尔摩王宫”号等等。
第15页 大炮 人们用礼炮和欢唿声来庆贺王室的庆祝活动。在18世纪的船上,礼炮放得很普遍。 当一艘船的大班或负责人上船、下船时,人们都要鸣炮8声或者16声,以示欢迎与尊重。当一艘船进入港口,另一艘船前来迎接时,也要鸣炮表示敬意。 所有的船都备有20—30门大炮,船员们必须时常练习,学会使用大炮。因为,随时都有可能与海盗或者恼羞成怒的竞争对手相遇。为了自卫,人们曾有几次作了备战并且发炮表示警告,但从未发生过战斗。最好的情况是,只要将军旗升起,就能吓跑海盗。从远处看,印度公司的旗子与海军军旗没有两样。 所有的船都是满帆船,就是说在所有三个桅杆上都配有四方形的横帆。最老的船在船艉桅杆上曾有过一面三角形的拉丁帆,但后来被斜桁帆代替。 四、船上的生活 从海上航行到中国是一项伟大而充满危险的冒险活动。一次航行至少需要一年半的时间,而且航行多半是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进行的。在北欧海域上最初几个月的冬季意味着长时间的寒冷、潮湿和暴风雨,在火边取暖成为一种奢侈的思想。在船处于静止状态下爬上20米高的桅杆把船帆收起已经相当危险,在黑暗和寒冷的暴风雪中就更为险峻。 收起或放下那些大船帆需要很多水手和实习水手。每船平均有150名船员。或许,从一开始人们就估计到航行期间会有些人生病或死亡。一些人在桅杆上干活时,从上面摔下死在甲板上。然而大部分人的死亡是由于饮食差,或是缺少维他命c以及恶劣的卫生环境而造成的。 船上的人员 每艘船有2—4名大班跟随,他们代表公司。远征都是由他们来指挥。大班们负责所有在广东和其他港口的採购任务。他们掌管着船上的财政支出,而且还对每天航行中发生的事情和商务进行仔细的记载。大班有两名助手协助他们。 附录 瑞典的东印度公司(4) 船长负责航行和照管船务,他是全体船员最高的指挥。协助他工作的是4名大副和他的下属官员。这些下属官员包括照管船上缆具的水手长、负责大炮和炸药的下士。军官学校的学员是些年轻人,他们是未来的海军军官。 随船航行的还有几个手工匠,他们的工作是对船只维修。木匠们要设法阻止船进水,被暴风雨打坏的东西都由他们修理。他们和帆匠是船上的重要人物。船在陌生地方停泊时,他们不得下船。 不准下船的还有船上的军医和他的助手。这些人用当时最好的手段去照顾病人和受伤者。船上的传教士负责每天的祈祷,他应该“向船上所有的人心里灌输和维护那真正的虔诚”。这一点也不总是那么容易做到。 司酒官掌管船上的食品储藏室、储水室以及其他的饮料。他把每天的食品配量给厨师,此外船上还有侍奉高级官员的僕役长和侍童。 剩下的是水手和实习船员。收帆、下锚加淡水和把瓷器装上船,这些重活都是由这些人干的。此外,遇见海盗时,他们还得操纵大炮。 船上是如何吃饭和睡觉 大班、大班的助手、船长和大副、以及传教士和主治军医坐在位于船艉的上甲板大舱内的第一餐桌上用餐。在这间舱房里大班可以请客享用比船员明显好得多的餐饮,但通常不允许暴饮暴食。他们有自己的厨师和僕役。 第二桌是船上的书记员、准大副、司酒官和军医助理。他们只能满足于“根据实际情况,可以用饮料”。在大班们认为他们可以喝葡萄酒的情况下,才能喝酒。 在下士的监督下,军官学员在第三桌吃饭,他们的餐饮与剩下的船员一样。船员被分成左、右船舷值班组,每4小时换一次班。每7-8人为一组。每组的人自己取饭,他们在同一个盘子里用餐。根据需要,他们可以各自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这张摺叠桌子可以随时放下。 在第一张桌子上就餐的人在船的尾部还可以拥有自己的舱房。头衔越高,舱房就越大。手工匠中的一些人在前甲板下也有自己的舱房。船员们睡在上甲板,头顶上方整个儿被甲板覆盖。他们睡在吊床上,在需要时,就把吊床挂上。 船上的饮食 相对来说,瑞典东印度公司船员的饮食还是不错的。食物还可以吃,食物的数量也还够用。亚可布·瓦棱拜耶于1769年写道:“每天三餐,饮茶两次,喝烧酒一次,如果所干的活艰苦,如遇到暴风雨,靠岸或者是拉锚起航,喝酒的次数还要更经常些。” 然而可选择的食物并不多。公司的领导已经为船员定好菜谱。以下是1746年的饮食分配单。* 此外还有干面包,通常人们可以敞开肚皮吃。如果硬面包没有被蛆虫蛀光的话,这种面包可以存放很长时间。 在长时间的热带高温中,保持食物的新鲜是当时的难题。船上就尽可能多的带上活的牲口。所有当时随船航行的人都谈到过那带有恶臭的饮水,以及面包和豌豆里的蛆虫。 船上的牧师派·奥斯拜克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水里充满了苍蝇的卵和甲壳虫,在喝水之前,必须用布过滤后方能饮用。 一有机会,人们就会钓鱼,捕捉海龟。在一个港口停泊时,都要给仓库补充新鲜的食物、水果和蔬菜。然而公司禁止离开已决定好的航向。所以当船上的食物快要用完时,还是常常出现粮食配额的不足。
第16页 肉和鲱鱼是腌制的,因此,需要带饮水和淡啤酒。每天每人的饮水配额是1.3立升。此外船上还有大量的浓啤酒、葡萄酒和浓葡萄酒,这些绝大部分由第一桌的人饮用。烧酒用来制作给船员饮用的蓬赤。蓬赤是一种由热水、糖、香料和柠檬混合在一起制成的饮料。 船上的健康 18世纪败血病不仅仅是海上航行的人所得的疾病,也是整个欧洲一种常见的疾病。疾病是因缺少维他命而引起。在军舰上因败血病而死亡的人比在海上打仗死去的人还要多。然而,人们已经知道水果和蔬菜能够起到一定作用。 附录 瑞典的东印度公司(5) 每次航行中,舱里不流通的空气、潮湿或者热带高温,加上腐烂的食物导致许多人病倒及死亡。统计表明,所有远征中死去的人共约2000个。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被人们或多或少熟悉的疾病夺去了生命。人们知道,在紧闭的船舱里,恶劣的卫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一旦天气允许,人们马上把中层甲板沖洗干净,把吊床和衣服拿出去晾晒。如果许多人同时病倒,他们将住在一间特别的舱里。 船上的规定 当天气寒冷时,唯一不必长时间挨冻的人是厨师。船上的厨房是唯一能生火的地方。抽菸只能在甲板上抽。船上非常严格地规定了点灯的时间和地点。最使人担心的事是火药库起火。 在船上有大量关于着火方面的详细说明。船长应该关照船上的人执行规定,他有权“对不服从者、顶撞者和懒惰者进行合理的身体惩罚和指责”。 但是他还应该注意任何指挥人员都不能拳打脚踢地对待船员。严重的犯罪行为将由船长和六名官员组成的战争法庭审判。如果船长本人违反规定,由大班们组成的船上法庭将执行对他的审判。 与指挥员对抗、偷窃、醺酒、赌钱等将受从禁闭到以九尾猫鞭抽打的惩罚。然而瑞典的指挥官似乎不像英国人那样厉害,这些残酷的惩罚不久就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