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筒子楼的娇软美人》 第1章 分到房子了 “学理论，抓路线，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搞好计划生育。” “计划生育好处多！” “一个少了，两个正好，三个多了！” 灰扑扑的街道墙壁上，贴了不少计划生育的海报，红色的标语特别醒目。 一个剪着短发，身着纯棉藏蓝色工装裤，配了一件蓝白小格子衬衫的女工穿梭在其中。 挺着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清夏下班了？瞧你这肚子快要生了吧？” 筒子楼前，几个暗黄肤色的妇女聚在一起择菜。 何清夏停下脚步微笑道：“就这几天了。” “哎哎哎，小兔崽子你可看着点，清夏姨大着肚子呢！要是撞出点什么事，我得把你抓起来吊着打！” 何清夏低头看着刚刚冲过来的小不点，依旧惊魂未定，被吓得不轻。 嘴上还是安慰道：“没事没事，别骂他，我先上楼了。” 摸了摸小不点的头，对他微微一笑。 走上昏暗的楼梯，拿钥匙打开301的房门。 十五平的房子，是她和丈夫结婚五年后才分到的家。 筒子楼有两侧楼梯，一侧尽头是公共厕所，好在他们家是在另一侧。 虽然在楼梯旁上下走动声音大，别人经过走廊也时不时往家里偷偷瞄一眼，但也有好处，那就是离公共厕所远。 厕所那味道，一阵风吹过，连他们这里也可以闻到几分怪异的味道。 何清夏摇摇头，不敢想住在公共厕所临近的那几户人家是怎么忍受得了？ 但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有房子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挑房子呢？ 现在什么都要等！ 买东西要等攒够票，好吃的要等到过年吃，房子更不用说，那么多人排着队等。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好在她和丈夫运气不错，五年时间也不算太长。 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心想这小家伙是个幸运的孩子，一出生就不用挤在婆家那三分地。 婆家那些琐碎事儿，不提也罢。 肚子刚好鼓起一个小包，何清夏眼神温柔极了。 温柔呢喃:“妞儿是不是饿了？等爸爸回来做饭给妞儿吃。” 推开门入眼的就是一个红褐色的斗柜，下层装锅碗瓢盆，上层装了平时攒的鸡蛋面条饼干这些精贵物。 再往里一点放了一张小方桌，几个小板凳，这是吃饭的地儿。 虽然简陋，但算是家里的客厅了。 房间和客厅用一个大衣柜隔开，旁边空出的地方挂了一个帘子方便进出。 隔出来的卧室只放了一张木床，木床不大，刚够两个人睡。 家里的家具就这么多，衣柜是她结婚的嫁妆，时兴极了，带着镜子。 她爱俏，每天早上都要在镜子前磨蹭几分钟才愿意出门，丈夫老因为这个调侃她。 何清夏换了一双木拖鞋，倒了一杯温水润嗓子，刚从橱柜拿出几块饼干准备垫垫肚子，丈夫就回来了。 “看，我买到了什么？” 门口的男人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光站在门口就挡住了全部的光线。 何清夏眯着眼睛猜测道:“是鱼？” 李亚林走了进来，屋内一下子亮堂起来。 “是鱼，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对了，你明天不用上班了是吧？” 李亚林看到妻子吃饼干，知道她饿了，话不多说围上围裙准备做饭。 何清夏点点头，“早该休息了，这不是腾不出人手才多干了一周，李主任说除了工钱，另外补贴一斤鸡蛋给我呢，也算划得来。” “那感情好。” 李亚林不再多说什么，把鱼洗干净准备腌一会儿去腥。 何清夏把吃剩的半块饼干塞他嘴里。 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我去房间眯一会儿。” 李亚林嚼着饼干口齿不清道:“去吧，饭好了叫你。” 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和媳妇单独出来住之后才觉得这是真正的家。 夫妻俩都是双职工，男人在红星钢铁厂，女人在纺织厂，按理说日子过得不错，但是之前却是过得不好。 也不能说不好，就是没有自由。 李亚林家有三兄弟，父母都健在。 大哥李亚东，大他三岁今年三十三，性格木纳老实，娶的嫂子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相处起来也算和睦。 他排第二，今年三十，五年前娶妻，按道理应该早就要孩子了，但是那个环境实在不适合要孩子。 为什么呢？ 大哥接连生了三个侄女，他们怎么生不出？ 李亚林想到这脸色难看起来，家里就那么点地方。 两个老人加上三兄弟，一家子就两间房半隔开住。 夜间谁放了个屁都能听到，他怎么好意思夜间办事？ 大哥大嫂脸皮厚，晚上可劲儿折腾。 城里房子就这么多，大哥比他早工作三年都没分到房子，他也无计可施。 到处找法子也找不到房子，问领导，领导就给你一个字，等。 他就一年一年等下去，等到弟弟都结婚了，一家子还是挤在那两间房。 弟媳是个混不吝啬的主，一娶进门家里那是三天两头吵架，他觉得要是再不搬走，温温柔柔的媳妇就要被欺负死了。 他心疼，可是大男人一个也不好掺和进去。 为了房子的事情急得上火了，嘴角冒泡。 好在这几年他为了分到房子一直都是厂里的先进分子，五年时间厂里分房的福利总算轮到他。 还记得他说分到房子，全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至于分家这个事，又是折腾出一堆鸡毛蒜皮的事儿。 费了老大劲儿才成功搬出来，并且争取三年不用给父母生活费。 这几年往家里交的钱都养着大哥三个孩子去了，他是当叔叔，但不是当冤大头。 老两口也拿不出话说他，因为他们没少拿他的钱补贴小儿子。 李亚林想到这哼了一声，不靠老两口补贴，他弟别想找到工作娶上媳妇。 总之，他之前不争是因为没个住处，必须当冤大头和他们“好好相处”。 再加上要分房子，必须当先进分子，品行必须端正，怕家里人给他使绊子，李亚林硬是装了好几年龟孙子。 分到了房子，白纸黑字写的他名字，他可不就硬气起来了吗？ 唯一就是心疼妻子这些年跟着他受苦。 她性格温柔，不喜欢他的家人也不会顶撞，就只会跟他生闷气。 时常扭着他的腰恶狠狠地说:“怎么结婚后你就成孬种了？” 他有苦说不出，怕露出端倪，硬是不敢告诉她自己在下一盘大棋。 好在现在一切如愿，就等着孩子出生，他准备当爸爸了！ 第2章 要有新邻居了 李亚林估摸着鱼应该腌入味了，点燃煤炉准备做饭。 拥挤的走廊，就这么大一点地儿，家家户户的锅碗瓢盆都放在这里，一到做饭的点，乌烟瘴气，什么味儿都有。 米饭不用蒸，搬出来后他一直都是从食堂打回来。 筒子楼不方便做饭，要不是妻子怀孕吃食堂油水不足，他也不会在家里做菜。 “哟，亚林今儿个吃得真好。” 走廊热热闹闹，各家门口都烟雾缭绕，都是女人，倒显得他是个异类了。 李亚林笑笑不说话。 但显然这群女人不会放过调侃他的机会。 “亚林会疼人，人长得又好看，清夏有福气咯。” “哈哈哈谁说不是，就是不知道清夏妹子怀着孕，亚林是不是燥得慌。” “去你的讲这话也不害臊，我看是你燥得慌吧？” 几个口无遮拦的女人说起黄腔，李亚林咬紧牙关当没听到。 越搭理她们，她们越来劲。 这几家男人都是软柿子，任由她们拿捏，谁来也管不了她们这几张破嘴。 几人暗自使眼色，看李亚林不理会她们，甩脸色把锅摔得噼里啪啦响。 李亚林煎完鱼，又趁着锅里的油炒蔬菜。 把菜端进去，喊道:“夏夏，吃饭了。” 走廊那几个女人等他走后，冷哼一声。 脸拉的老长的那个女人叫阿玲，家里男人也是在钢铁厂上班，她冲门口努努嘴，“瞧人家千金小姐还要人端着饭菜进门伺候。” 另一个胖矮的女人叫林小梅，她是下嫁到这里，不知为何和阿玲蛇鼠一窝起来。 两人也不上班，整天对着筒子楼出入的男人女人评头论足。 最看不惯的就是新搬进来的何清夏。 不为什么，就觉得她何清夏长得一般般，就胜在皮肤白了点，咋就嫁了那么英俊帅气的男人？ 饭也不用她做，衣服也不用她洗！ 嫉妒的女人看不见她怀孕大着肚子，嫉妒使她们面目全非。 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就是林小梅的马腿韩丽萍，她倒是有工作，但为了讨好林小梅，总跟在身后说别人闲话。 “小梅，饭好了吗？” 听到丈夫的催促声，林小梅把锅铲一扔，“吃吃吃，就知道吃，肥得像死猪一样就知道吃。” 屋里被骂死猪的人不敢再出声，眼看锅里的菜要焦了，林小梅不情不愿冷着脸继续炒菜。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欢何清夏的原因，她是下嫁给黄大志，但不能不给男人做饭。 在她的认知里，女人就是要服从男人，相夫教子打理好家才是合格的女人。 何清夏一来就打破了她的认知，她不愿意相信有男人可以这么体贴，认定何清夏是坏女人，不然李亚林怎么会任由她使唤。 端着糊了的炒鸡蛋进门，黄大志不敢说什么，乖乖拿起碗筷装饭。 林小梅见他只顾着自己吃饭，也不说帮她装一碗米饭，又想到隔壁李亚林对何清夏的好，赌气道:“我不吃了。” 往床上一躺，没想到人家自己吃得欢。 “小梅，鸡蛋要留一点给你吗？” 林小梅不吭声，黄大志把黑色焦糊的炒鸡蛋全扒拉到自己碗里，一点也没给妻子留。 吃完把碗筷一放，挺着大肚子往床上一躺，还往旁边挤了挤。 “小梅，睡进去一点，我要休息了，下午还要去上班。” 说完就打起呼噜。 林小梅觉得恶心极了，爬起床看到桌上的残羹剩饭，心里又默默流泪。 家里她是待不下去，擦了擦眼泪往韩丽萍家走去。 这边，李亚林把菜端进屋子，何清夏已经把饭分好了。 米饭大部分留给男人，她这几天只吃得下小半碗米饭，总感觉胃很胀吃不下东西。 “尝尝味道如何？” 两人坐在小板凳温馨幸福，丝毫不理会外面的“腥风血雨”。 何清夏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肚子又鼓起来一个小包。 惊喜道:“妞儿也爱吃鱼，瞧把她乐的。” 李亚林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摸着肚子和孩子互动。 肚子里的孩子愈发闹腾，何清夏有点不舒服，紧皱眉头道:“吃饭，别太热情吓到咱们妞儿。” 李亚林见好就收，恋恋不舍坐回自己的位置。 自从妻子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仙子般的小姑娘投胎到她肚子里，他们夫妻俩从此确信肚子里的就是女儿。 他喜欢女儿，贴心小棉袄，多惹人爱怜。 接下来何清夏开始休假，每天在筒子楼待着，倒是听了不少热闹事。 搬来这里才一个多月，她倒是明白一个道理，这里的邻居虽然热心肠的不少，但坏心眼的同样也不少。 就拿这层楼的几家邻居，八成好几家就不喜欢她。 何清夏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就这么不冷不热处着。 他们家隔壁的邻居还没搬进来，何清夏在心里默默祈祷搬进来的邻居性格好一点。 左邻右舍，她家左边没邻居，要是右边的邻居好相处，会少了不少麻烦事。 如此又过了几天，已经到了预产期，但是肚子还没动静。 没把孩子盼来，倒是把邻居盼来了。 是一对反差挺大的夫妻。 男主人戴上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低声细语。 女主人则是大嗓门，性格风风火火，肚子看起来和她的肚子一样大，搬东西忙上忙下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一般有人在家门都是敞开，不然家里光线太暗。但隔壁家请了人搬东西，陌生人上上下下，何清夏怕人多眼杂，就把门关上了。 匆匆瞥了新来的邻居夫妇一眼，他们忙，也没打上招呼。 楼道动静很大，何清夏闲着无聊数他们上下楼的次数。 想来家底殷实，搬了这么久还没搬完。 李亚林下班回来，看到隔壁门口堆放了不少杂物，再看家里关上的门，了然于心。 看来要有新邻居了！ 敲了敲门，“夏夏开门。” 听到熟悉的声音，何清夏快步走出去。 门外声音又响起，“慢点，别急。” 何清夏抿嘴笑了笑，放慢脚步。 李亚林一回来就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灌了一口水，开口关心妻子:“中午吃了什么？” “煮了鸡蛋面，放了几个虾干，还有青菜，都是有营养的食材。” 李亚林点点头，摸着她的肚子温柔道:“我这几天一直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好在中午加班加点把厂里的事情处理完，领导批了我三天假，我有预感，妞儿就快来了。” 第3章 故意使坏 “这都到时间了，还不愿意出来，看来咱们妞儿是个慢性子。”何清夏柔声道。 晚上吃得清淡，蒸了两个鸡蛋，米饭还是从食堂打回来。 刚吃完饭，隔壁家就来人了，何清夏这才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男人端着糕点，气质果然如她匆忙一瞥得出来的结论那样，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有文化内涵的人。 女人一来就大嗓门说道:“我们是新搬来的，我姓刘，单名一个兰，男人叫林峰高。” “你好。”林峰高微笑道。 李亚林和他握手，“欢迎新邻居，我们也是刚搬来不久，进来坐一坐。” 刚刚吃饭的时候为了省电费没有开电灯，这会儿内敛的何清夏插不上话，趁他们说话的时候把灯打开，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我叫李亚林，这是我媳妇何清夏。” 互相打完招呼，刘兰刚坐下就惊喜道:“真巧，你们也是刚搬进来的？我们年龄差不多，可以多接触接触。” 刘兰性子爽快，有什么说什么。 喝上一口红糖水，心里更是觉得新邻居可以结交。 大方，性格对她胃口！ 他们夫妻俩忙完已经傍晚了，凑合吃了一点东西，估摸着大家都吃完晚饭才上门拜访。 拿着她昨天亲自做的绿豆糕，这一层楼一共七户人家。先拜访右边五家，最后才来到李家。 那五家别说红糖水了，连口白开水也没喝上。 东西倒是不客气全拿了，有两家没给回礼，女主人还满脸不耐烦。 其他三家给了一把青菜或是豆干，算是有来有回。 短时间刘兰也看不出人的好坏，但是她对李亚林夫妻俩很有好感。 忍不住偷瞄和她同样大肚子的何清夏，看她温温柔柔的模样，不知为何让她有了几分保护的欲望。 “你怀孕几个月了？我们不会同一天生吧？” 刘兰故意和她搭话，心里对她印象很好，想结交这个朋友。 何清夏眉头微皱，“预产期到了，孩子还不愿意出来。” 刘兰哈哈大笑，倒是把何清夏吓了一跳。 见她这副小兔子模样，刘兰笑得更大声。直到丈夫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才停歇。 “不好意思我的性格就这样，其实晚几天挺正常，说不定孩子是因为没有伴不愿意出来，这下好了，我肚子里这个估摸着也就这两天出生，到时候正好可以一起作伴。” 聊着聊着，何清夏对她倒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觉得刘兰的性格很像她妈，说话也很有道理。 摸着肚子轻声细语地说:“听到了吗？妞儿，快出来吧，出来就有人陪着你一起玩了。” “妞儿？”林峰高疑惑道。 李亚林解释道:“我们夫妻俩都觉得是女儿。” 刘兰搭话:“和我丈夫一样，都希望生女儿，我倒是希望是儿子。” 就在何清夏对她好感下降，觉得她是个重男轻女的人时，她又道:“女儿像爸爸，瞧峰高那双小眼睛，我真怕生了女儿会像爸爸，那我女儿可不得自卑了。” 三双眼镜齐齐看向林峰高，他脸颊微红，眼神不自然乱飘。 不知道是不是戴眼镜的原因，何清夏发现他眼睛确实细长，没有刘兰的杏眼好看。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洗漱了，咱们两家住的近，性格也合得来，以后倒是可以多多走动。” 刘兰解救窘迫的丈夫，站起身说道。 何清夏打开斗柜，拿了几个她娘家托人带来的米饼。 “拿着，回去当零嘴吃，里面是芝麻馅，可香了，我妈亲自做的。” 刘兰不客气接过来，笑道:“回去我就尝一尝。” 何清夏微微一笑，他们走后，李亚林把炉子里的热水倒到盆里，兑了半瓢冷水，询问道:“你先擦洗，要不要我帮忙？” 何清夏的脸唰的一下变得如同夏日傍晚的晚霞那般艳丽。 “你……” “有什么难为情的？我是你丈夫。” 李亚林跃跃欲试，结婚五年了妻子还这么害羞。 他说的一本正经，何清夏有点累了，咬着唇点头。 忘了说，筒子楼还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洗澡的地儿！ 一楼和二楼倒是有公共卫生间，何清夏不爱去那里洗，脏不说，还怕被别人偷看。 平日里她就是在家简单擦洗，隔个三四天花钱去一趟澡堂子搓澡。 答应之后她就后悔了，但是李亚林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你站着还是坐着？” “我不用你帮忙了。”何清夏红着脸撒娇道。 李亚林无奈摇头笑了笑，“行，我进房间看书去，你自个儿小心点。” 何清夏松了一口气，慢吞吞脱衣服。 隔壁家。 刘兰一回到家就直接坐在沙发上，“累得很。” 林峰高闻言帮她捏肩膀，“都叫你休息别帮忙搬东西了，你也不放心。” 刘兰眯起眼睛享受，“可不就是不放心，家里里里外外哪里不是我操持？你会什么？你那双手只会握笔写字。” 林峰高无奈一笑。 他和妻子从小一起长大，外人看来他们是极为不般配。 若说他是文人，妻子就是外人眼里的“俗人”。 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离不开妻子，离开了她，他就是岸上的鱼，离了水离死也不远了。 “行了行了，你去洗澡吧，我在家里擦洗一下。” 刘兰满意自己布置温馨的房子，慢悠悠找衣服洗澡。 她今天看了李家的布局，觉得他们家也要把客厅和房间隔开。 两人洗漱完，刘兰特地拿了一个米饼掰开两人分着吃。 “味道真不错。”刘兰称赞道。 刚吃完，隔壁就传来一阵动静。 夫妻俩对视一眼，猜测何清夏估计是要生了。 “快快快，你去帮忙。” 刘兰推了丈夫一把，自己也跟在屁股后头走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满头大汗的李亚林，他焦急道:“帮我照顾一下清夏，我找推车。” 说完匆匆跑下楼。 刘兰再次走进隔壁家，撩开帘子看到何清夏脸色苍白躺在床上。 握紧她的手安慰:“别怕，亚林找推车去了，头胎没那么快生，你坚持住。” 何清夏无力地点点头，疼痛让她满头大汗，咬紧牙关忍受为人母要经历的第一道难关。 心想，她的妞儿要来了，再苦再累也可以忍受。 第4章 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李亚林找到推车，跑上楼打算把妻子抱下去。 林峰高刚刚回家把家里的手电筒拿来，不放心转头对妻子叮嘱:“你在家就好，我跟过去照应一下。” 刘兰摇摇头，林峰高以为她也要跟着过去，刚想劝她。 只见她捂着肚子眉头紧蹙，“我好像也要生了。” 林峰高握手电筒的手微微颤抖，平日多么冷静的人此时也慌了神。 “你扶我下楼。”刘兰当机立断道。 两对夫妻慢慢走下楼，好在推车很大，容的下两个人。 李亚林有力气负责推，林峰高打手电筒，顺便帮扶稳推车。 夜间路灯微弱，仅靠手电筒的光照亮，木推车上面垫了一层稻草，不用直接躺在硬邦邦的木头上。 车上两个孕妇咬着唇忍受宫缩的痛，满头大汗，两个男人也没好到哪去，出了一身汗，后背一片都湿了。 筒子楼距离医院不算近也不算远，怕会颠簸，尽管心里急但是他们走得不快，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一到医院就有医生护士出来接应，一看孕妇的状态说不用等了，直接推进产房。 “真是凑一起了，有缘。” 把妻子交给医生，李亚林心情终于好点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陪着，林峰高也感觉没有那么紧张了，心里有预感妻子能顺利分娩。 他笑了笑，“这下孩子有伴了。” 两人靠在走廊的墙壁，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感觉关系亲近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还没出来，这时候没了聊天的心思，又开始紧张起来，抿着唇紧盯产房门口。 李亚林甚至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以此缓解焦躁不安的情绪。 他热得把衬衫脱了下来搭在肩膀上，穿着红色的背心尽显肌肉线条。 林峰高羡慕的看了好几眼。 产房里。 何清夏紧拽着床单，额角青筋暴起。 她敞开双腿，跟着医生的节奏调整呼吸。 “不行，孩子胎位不正。” 听到医生这句话，何清夏呼吸都乱了几分。 心想这可怎么办？她的妞儿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有危险？ 眼角忍不住流出眼泪，身体的痛感已经分不出心神去感受，只剩下担心和害怕。 她得把妞儿平安生下来！ 谁也不知道，肚子里的新生儿竟然有了意识。 李舒月感觉自己掉进了水里。 怎么回事？ 她还没死？ 紧紧闭着眼睛，还没等她庆幸自己拥有了在水里呼吸的特殊能力，感觉一股力量在推动她的身体。 鬼使神差她放松身体，跟着那股力量轻轻扭转。 “胎位正了，用力，孩子再不出来就危险了。”医生急切道。 何清夏听到这话，咬紧牙关使出洪荒之力。 李舒月感觉自己又被一股力量推着往前挤，她不舒服地用力往前挤了挤，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清夏感觉身下一松，终于放心晕了过去。 医生查看她的情况，发现只是累了导致片刻昏迷。 又抱起孩子观察，发现孩子不哭，拍了小屁股一掌。 李舒月脑子还不清醒，被人打了一巴掌，咧起嘴哭起来。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怎么变了？ 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却睁不开，以为自己瞎了的李大小姐哭得更大声了。 接生的医生不好意思笑了笑，他不就是轻轻一打，孩子咋这么大嗓门？摇摇头把孩子抱出产房交给孩子她爸。 李亚林接过如愿得偿的女儿，心都化了。 好在他有照顾侄女的经验，还不至于不会抱孩子。 刚好隔壁产房的护士也抱着一个孩子出来。 林峰高看着护士手里的孩子，迟迟不敢接手。 最后坚硬着手接过孩子，他本想要女儿，但是一看到自己的骨血，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 “产妇生产很顺利，接下来观察一晚，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李亚林闻言点点头，“谢谢医生。” 瞥了林峰高的儿子一眼，得意的抱起女儿去看妻子。 “辛苦了媳妇。”李亚林感动道。 他在外面熬这么久，什么没干都觉得累，不敢想生孩子是何等的痛苦。 何清夏只是昏睡了几分钟，这会儿醒了过来，无力笑了笑，“给我看一眼妞儿。” 说了几句话护士就要她们去普通病房，两家干脆选了一间双人床的病房，刚好可以凑一起。 刘兰生完就呼呼大睡，这会儿林峰高把她抱起来都没醒。 何清夏眼睛也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叮嘱男人:“你晚上千万别睡觉，看好孩子。” 得到男人的应答，才放心闭上眼睛。 林峰高也睡不着，两人为了打消疲倦，低声聊天，时不时看几眼孩子。 他们都没有发现，一直闭着眼睛的女娃娃悄悄睁开一条缝。 李舒月已经认清现实，她估计是投胎了！ 现在感觉自己被抱在怀里，还是个男人，估计是她爹，叽叽喳喳在她耳边说些什么鸟语，她一句都听不懂。 李舒月有点伤心，上辈子她连累先生也掉下悬崖。 她倒是投胎了，就是不知道先生在哪个犄角旮瘩排队等投胎。 估摸是在阴曹地府忘了喝孟婆汤，现在还记得上一辈子的事情。 她本是云安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爹爹是云安城知府，掌管全城公务，最近几年朝廷不稳，敌军攻下距离长安最近的云安城。 城破那天，她一觉醒来家人全都不在。 猜测因为自己体弱被家族视为累赘抛弃，被遗留在家中。 在她万般无助的时候，家里的教书先生折返，如天神降临，找到了当时失魂落魄的她，带着她一路逃离。 夜间赶路，他们两人不幸跌落悬崖，还没逃出云安城郊区，就命归西天。 李舒月回忆着，忍不住哽咽，又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一大跳。 好不习惯自己变成小婴儿这件事。 李亚林急忙站起来晃悠一圈，听到女儿不哭了，暗自偷笑，觉得自己这个新手爸爸做得还真不赖。 在男人有规律的摇晃中，李舒月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和先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5章 你就是本小姐的教书先生? 云安城。 “大小姐，别去了，大人看见了准得罚你。” 丫鬟表情急切，追着一位衣着华丽，身姿婀娜的女子。 女子像是没听到一般，提着裙摆飞快往前走，像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我爹才不会罚我呢。”女子娇俏道。 …… 前院书房。 已经过去一刻钟，李大人也没给他一个准话。 今年林闻序参加三年一次的秋闱，可惜落榜了，必须谋个差事养家糊口，顺便为下一次秋闱做准备。 得知云安城知府家要替小姐少爷聘请教书先生，迫不及待上门求职。 要是能留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在云安城能有个落脚的地儿，下次秋闱就不用跋山涉水赶来。 这次落榜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来的路上一路奔波，不幸感染了风寒。 林闻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写的信寄到家了没有？ 只怕家中亲人得知他落榜，免不了失望。 其实不止他们失望，就连他自己，来之前也是带着必中的信心，想着再一次回家，应该是风风光光的举人老爷，可惜…… 可惜天意弄个人罢了。 又过了片刻，李庆云看着手中的宣纸，满意地点点头。 左侧的少年身穿洗得发白的豆青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并没有因为等待时间长而心烦气躁，也没有因为权势而拘谨不安，落落大方让人印象极好。 许是被他盯久了，神色开始不自然起来，可以看出少年独有的青涩。 李庆云不由得回想自己初入官场时的那份青涩，心中感慨万分。 “林秀才知识渊博，一手好字令人钦佩。老杨，带林秀才去南苑住下，以后就由林秀才教导大小姐和琪儿读书认字。” “好嘞老爷。” 林闻序作揖道：“不敢当李大人这句夸奖，晚生定当倾尽全力教导小姐和少爷，不负大人赏识之恩。” 李庆云挥挥手，老杨率先走出去开门，“林秀才这边请。” 林闻序挎着布包微微颔首，“有劳了。” 管家在前面带路，一路上林闻序只顾着看脚下的石子路，不敢乱看任何地方，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可到底还是遇见了府里女眷。 “大小姐，你怎么来前院了？”管家老杨无奈道。 说完瞪了丫鬟小菊一眼，吓得小菊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就是本小姐的教书先生？怎么看着和我一般大？别是爹爹老眼昏花识人不清……”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杨打断，“大小姐不可胡言乱语，别看先生年纪和你一般大，但已是秀才。好了好了，现在人小姐你已经看到，快点回后院吧，再待下去奴才可不替小姐你瞒着老爷。” 大小姐也就是李舒月，听了这话不由得撇撇嘴，不耐烦道：“行行行，本小姐这就走。” 也就是这时，林闻序以为她走了，微微抬头。 未曾想她还没走，就这么毫无准备的撞进了一双杏眼里。 无忧无虑的眼睛，单纯不谙世事，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在家人庇护下长大的小姑娘。 眼里还有对他的好奇，微微呆愣，好像他突然抬头吓到了她一样，样子乖巧可爱。 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想必大小姐性子极好，以后的教学可以轻松不少。 此时的他还不知，之后半年的时间里，会被这位看起来身娇体弱实际上刁蛮任性大小姐“欺负”得不行。 关键是你明知道她无理，却总是忍不住迁就她，原则一而再，再而三往后退。 就这么片刻时间，林闻序率先低下头。 李舒月只可以看见他微动的眼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管家老杨见她还不走，假装咳嗽几声，李舒月哼了一声，不得不提着裙摆离开。 “林秀才见笑了，我们家小姐性格单纯不懂事，咱们往这边走，前面不远处就是南苑了，请。” 林闻序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淡雅的小院。院子里还种了竹子，看起来静谧而优雅。 “就是这儿了，等会儿会有小厮丫鬟过来伺候，院子之前就已经打扫干净，林秀才只管安心住下。老爷那边离不得我，老朽这就先行告辞了。” 林闻序点点头，拿着包裹走进院子。 竹林下有一套石桌板凳，空闲的时候可以坐下来沏一杯茶，看看书。 院子边边角角还栽着不少花花草草，再往前，就到了正厅。 左右各两间厢房，再往里一点还有两间耳房，院子虽小，但五脏俱全。 林闻序不敢直接住正房，把自己的东西放进了西厢房。 静坐片刻之后，外面有人走动。 走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干净利落的小厮，他讨好道：“林秀才，奴才小六子，管家让奴才来照顾您的日常起居。” 后面年纪小一点的小丫鬟也不甘落后，快速上前两步，声音清脆道：“奴婢小春，也是管家派来照顾秀才您的。” 话音刚落就要走上前帮他收拾行李，林闻序第一次有人伺候，自知不能露怯。 只是包裹里还有贴身衣物，怎能让别的女子看见？ 丫鬟看他冷着脸倒是不敢动了，不知林闻序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这也正合他意，他故作淡定道：“以后我的房间就由小六子负责，小春你就负责打扫庭院。” 小六子暗喜，高声道：“哎，林秀才。” 分工的事情暂且定下，房间里小六子在帮他收拾衣物，林闻序翻出一包远从家里带来的茶叶。 他一看到竹林就想在院子的石凳上坐着，喝一口热茶，读几卷史书。 小春极为有眼色道：“秀才，奴婢去帮您烧水。” 林闻序点点头，想了想道：“以后别叫我秀才，喊我先生吧。” 二人不明所以，秀才喊起来可比教书先生有面子多了，心里觉得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心思难琢磨。 看着忙碌的二人，林闻序自从进府之后一直紧绷的心慢慢平缓下来。 就这么喝着热茶看书，一时忘了时间，傍晚前院的人送饭过来，他才惊觉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已经过去。 还得知一个消息，明天就要开始教课了。 地点就在南苑后面一点的一个独立小院，介于前院和内院之间，方便大小姐来学习。 林闻序吃完晚饭就开始埋头准备明天的学习内容，他为人做事认真负责，觉得自己必须对得起每个月的月钱，毕竟足足有十两银子！ 第6章 下不为例 “大小姐，大小姐？” 林闻序放下课本走到这位小祖宗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干嘛？” 林闻序冷着脸道：“我刚刚讲了什么？烦请大小姐重复一遍。” 李舒月朝着小两岁的弟弟挤眉弄眼，没曾想竟然被一个身子挡住视线。 她不由得抬头看，看到的就是对她冷眉冷眼的冰山教书先生。 缩了缩脖子，讨好道：“咳咳咳，先生我昨夜未曾睡好……” 谁料林闻序已经可以看穿她的小把戏，刚开始总被她骗过去，心软她身子不好，纵容她功课做得偷工减料，纵容她上课总是走神…… 现在已经教了他们姐弟两人将近半年，也算对他们的性子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位小祖宗就是心不专罢了！ 那一手狗爬的字他看了无言面对李大人，更无言收下每个月十两束修。 顿了顿，他狠下心道：“把手伸出来。” 李舒月不可置信：“什么？” “把手伸出来。” 在他严肃的声音中，李舒月不得不伸手。 “啪”一声，戒尺落在手心，白皙的手掌瞬间泛红。 李舒月猛地抬起头，心中虽然知道先生想罚她，但只以为是做做样子，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动手了。 一下，两下，三下…… “下不为例。” 刺耳的四个字使得李舒月破防了，眼泪像止不住的河堤汹涌流下。 泪眼朦胧时隐约看到弟弟关心她的眼神。 在家里从未受过如此委屈，小姑娘觉得丢脸极了，拿手帕捂着脸跑出去，在门口处还差点被裙子绊倒。 如此又过了三天，她一直待在闺房不愿意去上课，无论母亲如何劝说。 她觉得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冰山先生了。 “你要是再闹下去，惊动你爹爹为娘我可不管。” 李舒月本来翘着腿吃着提子，听到这话眼皮子颤了颤。 心里依旧憋着一口气，无论谁来劝都没用。 除非那个打她的罪魁祸首亲自上门道歉！ 看着任性的女儿，李氏无奈摇摇头，眼底的苦涩怎么也散不开。 天真无邪的女儿，是她和夫君的第一个孩子，受尽夫妻俩无限的宠爱。 他们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呢？ 想起夫君昨夜的忧愁以及计划，她心里又是后怕又是舍不得女儿。 李舒月本以为一向严肃的爹爹会亲自抓她去学堂，未曾想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她本来就没心没肺，没人管，竟然整天只知道玩乐，每天看画本子看得不亦乐乎。 次日就是新岁，按往常的惯例除夕夜一家人要共享晚宴。 李舒月揉了揉发困的双眼，真奇怪，往日府里早早就开始热闹，怎么这一次竟然如此安静。 就连明日穿的新衣裳也未曾送来，府上也没有挂起红灯笼。 “大小姐，该去芳香院了。”丫鬟小菊进来伺候她换衣裳。 李舒月越走越觉得府里不对劲，那么多奴仆怎么凭空消失了一般，往日生机勃勃的庭院竟然显得如此萧瑟。 地上的落叶也未曾扫去，李舒月指着落叶娇声道：“杨管家怎么管家的？院子这么脏也不说安排几个人清扫，等会儿本小姐可要好好跟他说一说。” 她只顾着生气，忽略了丫鬟闪烁其词的双眼。 她来时已经不早了。 “女儿给爹爹，娘亲请安。” 还未曾跪下，就被李氏扶起。 “你这个促狭鬼，爹娘何曾要你请安下跪过？” 李舒月吐吐舌头，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刚想说什么，眼神瞥见坐在一旁的林闻序，心情顿时不好了。 这是家宴，那个讨厌鬼怎么来了？ “月儿，还不拜见先生？” 在父亲面前，李舒月总算不敢太过于放肆。 不情不愿道：“学生给先生请安。” 林闻序起身十分标准行了一个回礼，李舒月偷偷抬起眼睛，此刻才发现没有弟弟的身影。 疑惑道：“琪儿呢？” 堂屋鸦雀无声，李舒月觉得被忽视，气得扭头就走，被李氏拦下。 “琪儿前几日去好友家做客，瞧你这个月都不出门，家里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李舒月被说得心虚，不敢再使性子。 “既然人都到齐了，用膳吧。” 菜都上完了，李舒月呆呆地看着五六碟饭菜，这…… “看什么，吃啊。”李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催促道。 李舒月心再大，也感觉出家里的不对劲。 满地没人打扫的落叶，家中遣散的仆人，桌上平日里十几碗菜色，今日缩减一半，今日还是除夕夜！ 她默默吃着碗里的饭，一时间竟不敢开口询问。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吃完饭她躺在熟悉的闺房里，没有了往日看话本的兴致。 “小菊，你知道家中发生什么事吗？” 想问贴身丫鬟，话到嘴边到底没能开口，翻来覆去睡不着。 此时丫鬟点灯进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大小姐，这是安神汤，您要是睡不着喝了就能安然入睡。” 李舒月刚想拒绝，她又开口：“要是再不睡，小姐你脸上准得起面疱。” 这可谓是精准拿捏了她爱美的性子，李舒月捏着鼻子灌下。 睡前还有心思想，这安神汤果然有用，刚喝下脑子就晕乎乎，很快她神智就不清醒了。 …… 次日，本来是鞭炮声不断响起的热闹日子，街上竟然空无一人。 城门外倒是旗鼓喧嚣。 马车上，李庆云捏着眉头，云安城就要破了。 他作为云安城的知府，本应该城在他在，但是现在，不得不做临阵脱逃的千古罪人。 但愿…… 知府里。 李舒月从梦中醒来，口渴难耐，摇了摇床头的铃铛，无人进来。 她声音沙哑道：“小菊？春花？” 没人应答，整个知府像毫无人烟的寂静之地。 心突然砰砰砰急剧跳动，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直击脑子，使她如临冰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隐隐约约知道大事不妙，她快速穿上鞋子，穿好衣服。 偷偷开了一个门缝，入目无人，就连一丝风也没有，安静得让人害怕。 来不及多想，她走到后厨熟练的爬上一棵石榴树，街道一片荒芜。 怎么回事？李舒月咬紧牙关，握住树枝的手隐隐在颤抖。 第7章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逃 “大小姐，大小姐。” 就在此时，李舒月听到有人在喊她。 透过树叶缝隙，看到了身穿白袍的少年，是他！ 迫不及待伸手示意，“我在这里。” 一时间忘记自己在树上，大喊:“啊啊啊，救命！” 跌落的瞬间，林闻序快步跑到树下伸开双手，极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跌倒在地，李舒月更是浑身狼狈，以狗爬地的姿势扑在他上方。 按照以往，她肯定是要哭出来了。 但是莫名奇妙，现在她感觉不是可以哭的时候，只是眼眶忍不住泛红。 委屈道：“先生，我爹爹和娘亲呢？” 林闻序在心里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先起来，云安城破了，叛军估计很快就进城，咱们先离开知府，我之后再和你解释。” 李舒月晕乎乎跟在他身后，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小院子。 一路上心不在焉，此时才发觉跌倒时崴到脚了，现在整个脚踝都肿起来。 她又疼又怕，撩起裙摆，“先生，我的……” 谁料对方即刻转头看向别处，“咳咳咳，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李舒月自个儿生闷气，不说话让他猜。 许久未听到女子娇俏的声音，林闻序不自然看向她，“怎么了？” 此时脚已经疼得不行，李舒月终究没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 林闻序慌了，“怎么了？” “脚崴了。” 林闻序顾不上尊卑，撩起她的裙摆，果然看到红肿的脚腕。 “你等着，我这就出门给你找药酒。” 李舒月生怕他一去不复返，可是也不敢开口挽留。 他只是家里的教书先生，要是走了，也不算什么，就连她的父母也嫌弃她体弱，抛下她离开了不是吗？ 脚步声渐渐远去，李舒月紧握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街道逐渐传来喧嚣声。 她知道，那是敌军进城了。 一时间她脑子闪过无数想法，她会不会被抓走当作人质？一会儿又想先生在外面会不会遇到凶神恶煞的叛军，被残忍杀害？ 她紧张极了，双手合十祈祷他平安归来。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刚到嘴边的惊呼因为看到熟悉的身影咽下。 大冬天，林闻序满头大汗，就连往日干净整齐束起的青丝也凌乱起来。 看出她眼里的恐惧，安慰道：“别怕，我回来了，先替你揉一揉脚腕，失礼了。” 说完不待她有反应，握住白皙小巧的脚放在膝盖上面，轻轻涂抹药酒。 李舒月刚开始怪难为情，后来就来不及多想了，男人的力道逐渐加重，她喘着气，咬着贝唇才克制喊叫声。 殊不知她这副娇艳的模样被男人尽收眼底，他喉间不自然滚动，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心底的悸动。 “城里四处在搜索你的下落，此地不能久留，必须趁天黑之前离开。”林闻序淡淡道。 李舒月心里尽是迷茫，听到这话没有任何反应。 林闻序见状去准备吃食，一切都得等晚上天黑了再计划。 送他们出城的人他已经找好，他没有说出刚刚在街道遇到的凶险。 还好他同村的一个伙伴不知何时参加了这次谋反，职位还不小，把他救下，还告知晚上可以送他出城。 还记得他听到自己要带上内人时的惊讶，林闻序低头笑了笑。 这次出逃成功之后，如果她愿意，他愿意…… 李舒月就这么呆呆坐到了傍晚，直到林闻序喊她吃东西才回过神。 “晚上……我们怎么离开？”李舒月忐忑不安道。 她害怕被抓住，如若可以，宁愿在城里也不愿意冒险。 “放心，不会被抓住。” 这位伙伴算是和他一同长大，交情不错，也不知道他在李府当教书先生。 李舒月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一时间放下心底的警惕，“都听你的。” 男人闻言眉头一挑，心想她何曾这么乖过？ 除了初次见面被她乖巧的外貌迷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这么乖巧的模样。 不对，也有，那就是她犯错误的时候，但那是她装出来的，实际上就是混世小恶魔。 天色渐暗，林闻序打开包袱，“你换一身衣裳。” 知道可以离开，他特意在外面寻到了一套普通农家姑娘的衣物。 李舒月也不是傻子，明白他的意思，现在身上穿的衣裳太引人注目了。 换好了衣服之后，两人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李舒月疑惑道。 林闻序摇摇头，“没事，跟在我身后。” 但愿能顺利离开，只是……大小姐穿上简朴的衣服，依旧不能掩盖她通身的气派。 一路走到约定地点，林从军早已经等候在城门口。 “这位就是嫂子？” 李舒月害羞地躲在男人身后，脸唰一下变红，这人怎么乱说话。 “对，她害羞，从军你放我们离开没关系吧？” 看到林闻序眼里的担心，林从军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他走在前面，就这么光明正大带他们出了城门，林闻序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已经远在身后。 “走吧，天黑赶路要注意安全。” 林闻序点点头，作辑弯腰道：“多谢了。” 两人踏入黑夜里，林从军迷茫地伸出双手，看着满是伤痕的手，不知道这场仗打得对不对。 明天，就要屠城了。 今晚一路畅通的原因就是因为谁家都有几个远房亲戚在这里，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相通好气把亲戚送出城。 云安城，好名字。 可惜要变成地狱了。 林闻序带着崴了脚的大小姐根本跑不远，没走多远，后面远远地就看到追兵赶来。 “怎么回事？”李舒月惊慌失措道。 “可能是有百姓看到我们出城通风报信，咱们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本来是在小路上行走，现在打算进山上躲一躲。 天色越来越黑，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声，李舒月半抱着林闻序的手，害怕地左顾右看，生怕钻出一个什么鬼怪来。 “还要走多久？” “啊！” 话刚说完，李舒月就觉得脚下一空，拽着林闻序一同跌落深不可测的悬崖。 第8章 不许犯懒 李舒月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再一次经历死亡感觉太痛苦了，梦里坠落高空使得她的小脚踩空，一下子惊醒。 眼睛也在这一刻睁开，她似乎看得见周围的环境，又似乎看不清。 眼前突然凑近一个人，耳边传来的男声别扭极了，好似特意把声音变细。 “咱们妞儿醒了呀。” 何清夏生产第二天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几步，但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 闻言道:“把妞儿给我，该喂奶了，像小猪一样睡了那么久，我们一路抱她回家都没醒过来，人家阿序都喝一顿奶了。” 把孩子抱进怀里，何清夏撩起衣服。 李舒月感觉自己被转来转去，刚安稳下来，白花花的胸脯就怼到她脸上。 “喝奶奶，妞儿不饿吗？”何清夏拨弄她的嘴。 李舒月这时候懂了，但是她没法拒绝。 身体本能迫使她张开嘴止不住吮吸，还喝得津津有味。 小手紧紧握拳，眯起眼睛享受早餐。 李亚林在一旁看得心都化了。 “你快去把补贴拿回来，顺便拿家里的布票买一小块碎花布回来，我给妞儿做一条裙子，出月子的时候穿。”何清夏吩咐道。 李亚林点点头，他还得回家一趟。 他宝贝女儿出生了，做爷爷奶奶，伯伯小叔的不能没点表示。 先去领了产妇的补助，两斤鸡蛋，两斤肉，两斤红糖。 李亚林运气好，拿着孕妇补助票领到的肉肥瘦相间，妻子爱吃这种肉，肥而不腻。 摸出之前攒的肉票，他每个月十两肉票，妻子少一点，六两。 这是两人一个月吃肉的份量。 因为之前住在爸妈家，为了不便宜家里人，肉票倒是攒了一些，他们偶尔在食堂用一张解解馋。 现在倒也攒了三斤的肉，因为产妇补贴有两斤猪肉，李亚林决定去买一条鲫鱼熬汤，剩下的肉票不急着用，他得规划好每天用多少。 现在虽说已经到了九月，但天气还是热得很，买回来也经不住放。 买完东西他就急忙赶回来，先是把巴掌大的鲫鱼处理好熬汤，等上门为女儿讨好处回来正好熬好。 猪肉暂时放屋里，打算今晚把肥肉挑出来熬猪油，瘦的做饺子馅儿，再留一小块给媳妇做红烧肉。 他性格一贯如此，该省省该花花，既然猪肉储存不了那么久，索性今天就吃个痛快，也算是庆祝他们家小公主到来。 撩开帘子，何清夏正躺在床上翻看红宝书，嘴里喃喃有词。 看到女儿在睡觉，李亚林轻声道:“夏夏。” 何清夏眼神迷茫抬头，李亚林看着一大一小的乖宝贝，心又软了几分。 “我去石子路那里一趟，咱们妞儿出生了，他们也该知道。” 何清夏点点头，搬出来之后，对于婆家那边她是一概不想理会。 只希望那边的人不要来打扰他们的小家。 何清夏接着又摇摇头，李亚林百思不得其解。 何清夏自己也尴尬，低声道:“我妈那边别忘了通知。” 要不是丈夫提起，她都忘记了。 李亚林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你堂哥不是公交车八路售票员吗？我等会儿托他带句话就行。” 接着又道:“外面熬了鱼汤，你看着点，别让人偷吃了，午饭我估计回不了那么快，你喝碗汤先垫垫肚子，不用给我留，都是给你熬的。” 何清夏又点点头，惹的李亚林捏了捏她白皙的脸。 “说话，不许犯懒。” “知道了，石子路那边你别闹太过。” “我有分寸。” 李亚林背着手，随手拿了一顶草帽出门。 何清夏等他走后，也不继续躺着，慢慢拿一把凳子去门口看着鱼汤。 头上戴了一顶针织帽子，天气炎热，但她还是不敢松懈，包裹严实。 鱼汤开始咕噜咕噜冒泡，何清夏拿抹布把盖子掀开一半，鲜美的鱼香味扑面而来。 正巧隔壁林峰高倒垃圾回来，何清夏扬起笑脸喊他。 “怎么了？” 何清夏含笑道:“熬了鱼汤，拿碗出来给兰姐匀一碗。” 林峰高本是不愿意吃人家的东西，这年头粮食精贵，谁家也不能敞开肚子吃。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厨艺，硬着头皮答应。 为了妻子能吃点好的，算是厚着脸皮做这事了。 想到家里还有几罐水果罐头，拿了两罐揣怀里。 何清夏接过他的碗，没注意他还拿着别的东西。 递鱼汤给他时看到吓了一大跳，现在吃肉是难，但也不至于两个水果罐头换一碗鱼汤。 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要，林峰高执意要给，直接走进他们家把罐头放在饭桌上。 “给你和亚林尝一尝，别和我们客气。” 说完端着鱼汤走了。 何清夏行动不便，懒得再推辞，想着等丈夫回来再还回去，水果罐头也是要票才能买，不能占人家便宜。 屋里刘兰正拿蒲葵叶做的扇子扇风，半眯着眼休息，鼻子突然闻到鱼汤的味道。 猛地睁开眼，看到丈夫捧着鱼汤小心翼翼走过来。 惊讶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咋这么出息，还会熬汤了？” 林峰高不好意思笑了笑，“亚林妻子熬的。” 刘兰撑起身子，嗔了他一眼。 她就说嘛，她家的男人那是连个饭也会煮糊的人。 “端过来吧，我闻到味儿就馋了。” 林高峰松了一口气，正巧儿子哭了，略带生疏把孩子抱起来。 “阿序怎么了？乖乖别哭了。” 刘兰喝着鱼汤，好笑地看着男人哄孩子。 直到林峰高哄不住孩子，刘兰才开口:“估计是饿了，把他给我吧。” 林峰高依旧抱着孩子哄，“你先把鱼汤喝完再喂他。” 许是在爸爸的怀抱里，孩子被哄好了。 “等过几天我再做点东西走人情，待会儿你拿柜子里的粮票去国营饭店买饭回来，指望你算是指望不上了。” 林峰高不好意思极了，“我已经送了两罐水果罐头，等你喝完我再去买饭。” 刘兰瞪大双眼，她该说什么好呢？ 丈夫是散财童子转世不成，好在她对邻居家印象不错，不然可止不住心疼！ 林峰高倒是不觉得自己出手阔绰，养父一家就是在水果罐头厂工作，他们家缺啥都缺不了水果罐头。 第9章 上门讨债 这边，李亚林直奔石子路。 “爸，妈我回来了。” 一把推开家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家里其他人都去上班了，大哥家的两个侄女上育红班，还有一个还小要喝奶，她亲妈每天带她一起去上班。 所以家里只有老两口在家，做点手工补贴家用。 正在编篮子卖给供销社的陈梅眼皮子抽了抽。 和老头子对视一眼，有不好的预感。 “来就来，嚷嚷什么。”她低声嘟囔。 拥挤的两间房堆满乱七八糟的杂物，地板上看起来许久未打扫过，原先都是他们夫妻俩打扫。 李亚林没有搭话，先去原来的房间看了一眼，搬出来不够两个月，他在这个家就没有位置了。 陈梅脸色不好看，觉得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 但到底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们老两口“愧对”这个二儿子。 “夏夏生了。” 李亚林故意话说一半，直到老两口扬起笑脸，才道:“是女儿。” 看到他们扬起的嘴角放下，李亚林心里真不是滋味。 女儿怎么了？他一心盼着生一个宝贝女儿！ “你们也别给我拉着个脸，孙女出生你们做爷爷奶奶的得有点表示吧。” 他还努嘴示意他们看自己之前的房间，早就被霸占了！ 李大鹏胡子都被气得翘起来，拍了拍桌子大声道:“你老子还在，说话注意点。” 李亚林无所谓摊了摊手，“我拿完东西就走，你们看见我估计也烦。” 搬走前一晚差一点和家里撕破脸，人人都眼红他那一间房，现在只不过是维持表面关系。 室内一片静默，片刻之后陈梅放下手中的活儿，解下别在腰间的钥匙打开家里橱柜。 拿了半斤红糖，想了想又拿了半斤白面。 “喏，讨债的玩意儿。” 李亚林也不生气，笑嘻嘻接过来，虽然才一斤，拿在手上却是沉甸甸。 不管亲情如何，拿到手上的东西总不会假。 拿了东西他还不肯走。 李大鹏紧皱眉头，“别得寸进尺。” 李亚林笑道:“行行行，我这就走，对了出月酒我和夏夏打算不办。” 李大鹏挥挥手，示意他快点滚。 李亚林把话交代完也不多留，他还得回家给妻子做午饭。 “那我回去了，今晚再来一趟。” 至于为什么要再来一趟，三人心知肚明。 李亚林提着东西健步如飞回家，走廊熬汤的陶罐不见了，显然妻子已经喝了鱼汤。 门没有关紧，半掩着。 李亚林下意识放轻动作推开，妻子已经熟睡，倒是女儿睁着眼睛到处乱看，不哭也不闹。 “小不点，你看得清楚吗？” 把女儿抱起来，全然忘记妻子是如何交代不要老是抱孩子。 何清夏觉得不能整天抱孩子，要是养成习惯以后可有的累。 至于孩子出月后交给谁来看管这还是一个问题。 李亚林可不管这些，看到女儿就忍不住抱在怀里宠。 李舒月被人抱起来舒服极了，出生第二天倒是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但是可怜见的，她想必是投胎到了贫穷的家庭。 看着周围的布置以及房间的大小，心都碎了，小手紧紧握成一团。 这都没她以前三等丫鬟住的房间大！ 她不知道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此时的李舒月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这样的房子多少人做梦都想要。 上辈子她当大小姐的时候周围很多人伺候，包括洗澡。 所以这一辈子当了一回小婴儿，没有什么不适应。 就是偶尔面对这一辈子爹爹的亲昵会有一点不适，上辈子大家都说爹爹宠爱她，可是自从六岁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抱过她了。 一般见面的机会是在母亲的院子里，前院她是不许去的。 见面机会虽说比其他世家女子多，但也总比不上这个一整天都抱着她不撒手的爹爹。 她此刻觉得，清苦一点就清苦一点吧，好在爹爹和娘亲宠爱她。 李舒月慢慢地困了，眼睛一眨一眨要睡不睡，她还不想睡，拼命睁大双眼。 李亚林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发现女儿困了也不知道睡觉，一个劲儿的翻白眼，拍了拍她的背哄睡。 终究是抵不过身体本能，李舒月又睡了过去。 床上的何清夏被热醒，一睁眼闻到了饺子的味道。 “醒了？你中午没吃饭，咱们今天早点吃晚饭。” 李亚林今天不用上班，就等着人醒就下锅煮饺子。 回来看到还剩半碗鱼汤，不用想，肯定是给他留的。 他中午也没吃什么，喝了半碗鱼汤，吃了两个米饼，这会儿早就饿了。 何清夏眉眼弯弯，小心翼翼下床，“那你快点下锅，好久没吃饺子了。” “对了，中午我匀了一碗鱼汤给兰姐，她男人回了两个水果罐头，你等会儿抽空还回去，太贵重了。” 李亚林点点头，“应该的，一碗鱼汤不值得什么。” 还没到饭点，屋外就飘来肉香味。 住在304的林小梅探出头看了一眼，咬紧嘴唇，低头摸了摸肚子。 她也怀孕了，听说何清夏生了一个丫头片子，不屑地盯着301看了一眼，觉得这回肯定要生个儿子，让何清夏比不上她。 饺子很快熟了，满满一大碟。 何清夏闻到香味早就乖乖坐好在餐桌前，怀里的小不点也皱着鼻子猛地嗅。 何清夏觉得好笑极了，这么大点人儿也这么馋。 点了点她的鼻子，“快快长大就可以吃了。” “啊啊啊……” 李舒月忘记自己是一个小婴儿，刚想说话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她不知道投胎到了哪里，这里的人说的话她听不明白。 带着疑惑，看着大人张大嘴巴，咬一口韭菜猪肉馅的饺子，口水都流出来。 觉得丢脸的大小姐假装睡着掩饰内心的尴尬，在郁闷中再次睡了过去。 “夏夏，爸妈给了红糖和白面，我放橱柜里面了。” 何清夏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看着他。 李亚林不由自主挺起胸膛，拂了拂浓密的黑发，得瑟道:“我晚点再回家一趟，等晚上回来再和你说怎么讨回这些东西。” 他们吃饭早，李亚林收拾碗筷拿去洗的时候，走廊才闹哄哄起来，大家忙着做晚饭。 不止走廊，整栋筒子楼都“活”起来了。 不知道谁家煮了辣椒，味道那叫一个呛人，李亚林急忙关上门。 第10章 小家温馨 就在刚吃完饭不久，李亚林就挑着时间又回了一趟石子路那边的家。 他们正在吃饭，一盘清汤寡水的蛋花汤，还有一盆青菜。 不大的方桌坐满了人，吃的是稀饭，一个个都在狼吞虎咽。 客厅没开灯，桌子上出现一个阴影显得很突兀。 面向门口的李亚东抬起头，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妻子张燕脸色不好起来，下班回家已经知道二弟妹生了一个女儿，和老实人丈夫不一样，她不用脑子想就知道小叔这是上门讨好处来了。 李亚林对他们没啥好脸色，淡淡道:“夏夏生了，是女儿，我记得春花春兰春苗出生那会儿我这个做叔叔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李亚东开口道。 赶紧扒完碗里的稀饭，把碗筷一甩在桌子上，看样子像是摆起了大哥的谱儿。 李亚南夫妇乐得看大哥出头，他们躲在后面，一边看戏一边祈祷他超常发挥，好让夫妻俩看热闹。 没想到李亚东画风一变，突然开口:“燕子，你回房间拿半斤饼干。” 他抬起头憨憨一笑，“都看着我干嘛？刚刚手滑碗筷都差点甩出去了。” 张燕到底没多说什么，她现在不想和孩子二叔一家交恶。 半斤饼干咬咬牙也能送出去，再多她就要闹了。 尽管心里知道这些年占了李亚林不少便宜，但要从自己荷包掏出东西时，还是觉得心疼。 张燕闷着脸回房间，还在看戏的胡丽丽不干了，她还没生孩子，不想随礼，觉得生个女儿也用不着给什么东西。 李亚林可不惯着他们，他弟不知道拿了他多少钱，都是老两口偏心补贴给他。 他看向低着头，假装神游的李亚南。 敲了敲桌子，“亚南，你这个做叔叔的也该有所表示。” 李亚南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哥你也知道我刚结婚不久，钱都用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每个月还要给家里伙食费。” “不过二哥你等我缓缓就好，我之后一定补上，恭喜二哥喜得千金了。” 李亚林就静静看他演戏。 胡丽丽应和起来:“就是就是，二哥你有本事，我们夫妻俩没本事，养活自己都勉强，二哥你这几年也不用给爸妈养老钱，还不是要靠我们家里这几个承担，我们虽然没本事，但是孝顺父母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亚林笑笑不说话，看向在一旁旁观的两老。 张燕拿了饼干出来，李亚林拿起来掂量重量，估摸没有半斤。 但也不好一下子让他们把吃的吐出来，得让他们缓缓。 李大鹏只顾着吃饭，连菜汤也被他倒进碗里拌饭，吃完最后一口，随意抹了抹嘴巴。 砸吧砸吧嘴道:“亚南你不是发工资了吗？要是没东西就给钱。你的这一份工作花了不少你二哥的人情才找到，应该给二哥添点东西。” 李亚南是老来得子，从小被老两口无比宠爱，到底没被宠坏，还算听父母的话。 相比在一旁使眼色的新婚妻子，显然还是父亲的话在他心里更重要。 抠抠搜搜从口袋掏钱，生怕别人知道他有多少，鬼鬼祟祟低着头只露出钱的一个角。 最后翻了半天递过五毛钱。 李亚林不想和他们扯皮，接过钱准备离开。 他走后，李家静默了片刻。 胡丽丽骂骂咧咧走进房间，本来今天轮到她洗碗，这下子干脆借着生气的由头，直接甩手不干。 张燕看着桌面的残局，嘴角扯了扯，只能她来收拾。 家里的男人指望不上他们做家务活，偏偏弟媳又惯会偷奸耍滑。 要不是看在李亚林的房间空出来后，她让两个女儿住进去胡丽丽没说酸话的份上，她准不干！ 这破碗谁爱洗就去洗，反正她最近觉得这个家哪哪哪都不对劲。 张燕把碗洗得噼里啪啦响，好像是在和碗置气一样。 有人不开心，李亚林倒是开心了，走出李家马上松了一口气，踏着轻松的步伐，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家。 “夏夏，我回来了。” 何清夏半躺在床上等他回来，迷迷糊糊准备睡了过去，听到声音睁开眼睛。 声音沙哑道:“帮我把桌子上晾凉的白开水端进来。” 李亚林拨开帘子，小心翼翼端进去，等妻子喝完，把剩下的一口气喝光。 至于他回那边的家那么久没人倒一杯水给他，他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冷待。 心里觉得还是小家温馨，看了眼睡得像小猪似的女儿，心满意足去排队洗澡。 筒子楼洗澡间不多，四层楼就一楼二楼左边尽头有一个。 好在这个点洗澡的人不多，排了一会儿就轮到他洗。 走了一天累了，李亚林洗完澡躺下舒缓地吐了一口气。 他睡在最外边，中间是香软的媳妇，最里面是家里新来的宝贝女儿。 他计划找人打一张小床让女儿单独睡，现在的床睡起来刚刚好，要是女儿再大点就该有点挤了。 想着趁这两天假期要给家里添些什么东西，迷迷糊糊中记起来，好像忘记和丈母娘报喜了。 想到丈母娘泼辣的性子，以及她对妻子的看重，李亚林整晚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终于入睡。 心里安慰自己，明天去通知也行，但愿时间来得及。 第11章 丈母娘上门了 因为不用上班，再加上昨晚睡得不好，李亚林难得起晚了。 筒子楼一大早热热闹闹做吃食，上班走动的声音都没吵醒夫妻俩。 突然房门被敲醒，李亚林纳闷是谁一大早来敲门。 何清夏拍了拍身旁的人，“去开门。” 李亚林穿着背心大裤衩，揉着眼睛慢悠悠起床。 被门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套上长裤，边拉拉链边走出去。 丈母娘上门了！ 边走边往外喊:“来了来了。” 毛小敏站在门外，齐耳短发看起来精神极好，显得朴素干练。 双手拿满东西，一大包晒干的笋干和蘑菇，一篮子新鲜刚摘的蔬菜，下面放了鸡蛋用蔬菜盖住。 “亚林咋不用上班？”毛小敏纳闷道。 “夏夏还没起床？起这么晚，大人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 把东西放下，撩起门帘，好家伙，女儿旁边出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 何清夏早在丈夫去开门那会儿已经醒了，听到她妈的责怪愣是装睡不敢起床。 正在她疑惑毛妈为什么突然安静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声惊呼。 “哎呦喂，让外婆看看，是谁家的乖小孩啊，长得可真白。” 李舒月被她的大嗓门吓醒，使劲睁大眼睛。 心里疑惑，这又是谁？ 今天是她出生的第二天，已经厌倦了当一个小娃娃了。 什么也不能干，不会说话更不会走路，想到还要好久才会学说话和走路，大小姐不干了。 扁着嘴偷偷流眼泪，还时不时吸一下小鼻子。 “哟哟哟，咋哭了？饿了是不是？”毛小敏哄道。 “还不起床？装啥装，我的傻女儿。” 何清夏尴尬一笑，“妈。” “行了行了，妈什么妈，孩子饿了你先喂她喝奶。早餐还没吃吧？我去做你最爱吃的鸡蛋灌饼。” 把孩子塞到她怀里，风风火火撩起门帘出去。 李亚林刚洗漱完回来，毛小敏对女婿态度比女儿好上许多。 笑道:“夏夏性子迷糊也就算了，生孩子这么大件事情也不说带句话给我，要不是我今天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想你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兴奋坏了了吧？这次就不和你们计较，我先给你们做早餐，还剩几天假？夏夏看来还是得我留下来照顾，你妈那边有没有给个准话？” “要是她不来，我乐意照顾我女儿坐月子。” 一向能说会道的李亚林插不上话。 毛小敏脸色一变，“行了行了，一边待着，碍事。想来你妈那边也没个说法，算了算了，我自个儿的女儿自个心疼。” 李亚林讪讪笑了笑。 何清夏正在喂奶，李亚林突然进来，害羞道:“你怎么突然进来？” 李亚林坐在床沿，逗弄喝奶的女儿。 李舒月这会儿被他搞怪的动作吸引，一时间忘记了喝奶。 还被逗笑，差点呛起来。 何清夏捏了捏她的小屁股，“专心点。” 李舒月虽然听不懂，觉察出娘亲这是恼羞成怒了。 不敢再分心，只是眼睛忍不住偷瞄。 “把孩子抱走，我起床洗漱。” 何清夏擦了擦胸脯，又帮女儿擦了擦嘴角。 李亚林抱着女儿道:“妈照顾你坐月子，我后天得去上班，寻思着再买一张木床，你和妈一起睡，我睡小木床。” “那感情好，买大一点，女儿长大也可以睡。” 何清夏梳理头发，因为亲妈的到来，多了几分喜悦，换上一条棉布碎花样式的布拉吉，头发别上蓝色的发卡，清爽美丽。 走廊里毛小敏已经煎好鸡蛋饼，现在正在熬粥。 何清夏一出门就看到她带来的东西，满心欢喜。 她是家里的小女儿，上头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和亲爸的性格一样，老实憨厚。亲妈性格泼辣，大大咧咧的性格对她这个小女儿却多了几分柔情。 她不是城里人，进城工作的机会也来得偶然，这个说来话长。 何清夏觉得自己命运不是一般的好，农村人嫁进城里，还是和丈夫自由恋爱。 结婚后那五年在婆家虽然有一些小摩擦，但是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分到了房子，又生下来这么可爱的女儿。 虽然条件辛苦，但是她和丈夫双职工，日子倒还过得下去。 这几年环境不好，她生下女儿就已经和丈夫打算过几年再生孩子。 “想啥呢？拿着毛巾还不去洗漱。” 何清夏性格内敛，这会儿低声扭扭捏捏道:“妈，你来了我很高兴。” 毛小敏眼褶子都笑出来，她的小女儿啊，对她那是收起三分彪悍来相处。 心里美滋滋，嘴上却是这样说道:“行了行了，准备吃早饭了。” 何清夏走下楼洗漱，碰巧遇上了林小梅。 她摸着肚子趾高气扬看向她，何清夏不明所以。 林小梅看到她就来气，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嫉妒心在作怪，林小梅想到自己丑陋的想法，扬起的嘴角耷拉下来。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人。 何清夏没注意她的心思，洗漱完回房间涂上雪花膏。 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好在桌子上，李亚林一边吃早餐，一边抱着熟睡的女儿。 “快来快来。” 毛小敏边喝白粥，边招呼她过去。 女儿性子一点也不像她，性格安静，做事磨蹭。 也不知道作为霸王花的她怎么养出这么温温柔柔的女儿。 李亚林吃完早餐就去订木床，最好有现成的直接可以搬回家，毕竟丈母娘今晚就要住下。 他走后，毛小敏收拾好家里，把东西整理好，抱着孙女坐下歇息。 “城里也有不好的地方，小小的地儿住起来真叫人憋屈。” 说出来自己都笑了，城里的房子，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梦想，现在被她说的一文不值。 何清夏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还好现在搬出来了，家再小，到底是自己的小家，没有人干涉我的生活。” 毛小敏点点头，可不是嘛，蚊子再小也是肉，家里再小也是自己的避风港湾。 女儿婆家的人她也算知根知底，之前要不是家里三个儿子拦着，她早就上门撕烂那个新娶的小媳妇。 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欺负她的女儿！呸！ 第12章 坐月子 毛小敏这次带来的东西虽然多，但最贵重的东西其实就是那十个鸡蛋。 这年头农民是真辛苦，一年到头起早摸黑也挣不了几个钱。 年尾扣除每个人的口粮分钱的时候，大家早早就计划好买点什么东西，买什么都需要精打细算。 钱分得也不多，有些人连自己口粮都挣不到，干了一年还得往里贴钱。 好在何家三个儿子，娶进门的三个儿媳妇也能干。 劳动力是多了，但是开销也大，更不用说除了小儿子只有一个孩子，上头两个儿子都生了两个。 这加起来就是八个大人五个小孩了，现如今小儿媳妇又怀孕了，这人口还得再添一个。 他们家每年都能分到钱，但平时做饭柴米油盐那是省了又省。 日子过得清苦，大家都不能吃上肉，唯一能补营养的东西就是鸡蛋了。 鸡蛋好啊，有营养。平常的日子也舍不得吃，攒着去供销社卖了买盐打醋。 除非是家中来了客人，才炒上两个鸡蛋做菜。 这一回拿了十个鸡蛋进城，也是三个儿媳妇通情达理，知道小妹不少帮衬家里，这才没有怨言。 当然要是有也不敢说出来，毕竟家里现在还是她的一言堂。 毛小敏心里琢磨是不是得分家了，毕竟三个儿子早已经娶妻生子，大的孙子都读小学四年级了。 心里琢磨事，时间就过得快。 一下子就到了中午，毛小敏捶了捶膝盖，好久没闲坐这么久，都不习惯起来。 “想吃什么？” 她起身准备做饭，何清夏想到买的猪肉还没吃，索性今天全做了。 毛小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乖乖，咋买了这么多肉？” 何清夏解释一通，孕妇生产有补助。 “城里就是好啊。”毛小敏感慨。 两斤猪肉昨天一半做了饺子，两人好久没吃，一下子吃撑了。 剩下的一斤打算做红烧肉，只是这为难毛小敏了，她平时做肉菜机会少，不会做。 何清夏本想亲自下厨，毛小敏不让，哪有让女儿坐月子还劳累的道理。 最后干脆直接爆炒，再泡一点干蘑菇切一点瘦肉熬汤。 何清夏觉得这样也可以，只要是肉，怎么做都好吃。 毛小敏点燃煤炉，先把汤熬上。 筒子楼这会儿又开始喧嚣，三楼不少住户都好奇她是谁。 转念一想何清夏刚生完孩子，也就不奇怪她是谁了。 李亚林爸妈他们都见过，这个没有见过的，想必就是何清夏她妈。 毛小敏总说女儿性格不像她，其实不然。 就比如现在，大家聚焦目光在她身上，她也浑然不知。 只顾着做自己的活儿，这后知后觉的感官能力，何清夏遗传了百分之八十。 这也就是俗称的大智若愚。 何清夏虽然知道筒子楼有几户人家的女主人不喜欢她，但是她向来不会在意别人的喜爱或者厌恶。 要是放在村里，她估计连看都看不出来，也就是筒子楼小，她心再大，总也可以感知几分。 要是真的什么也不清不楚，那就不是大智若愚，而是蠢了。 毛妈做饭的时候，何清夏窝在房间哄女儿入睡。 她和毛妈聊了将近一上午，聊家里的三个哥哥，聊村里鸡毛蒜皮的事儿。 女儿眨着大眼睛就是不愿意入睡，好像能听懂她们说话一样。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她愿意睡觉，赶紧抱到床上哄。 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多睡觉，多睡觉才可以长高。 李舒月打了一个哈欠，虽然听不懂人话，但是觉得家里热闹，这才不愿意睡觉。 在何清夏轻声吟唱的摇篮曲中，困顿的大小姐又睡了过去。 何清夏端详女儿的睡姿，许久才下床。 “妞儿睡了？你先喝一碗汤，我接着把菜炒了，亚林也快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李亚林就从楼道上来。 “回来了，妈你熬的汤就是香。” 毛小敏哈哈大笑，“就你嘴甜。” 她实在是满意极了女婿，为人嘴甜会来事不说，光是城里人就让她在村里腰杆子挺直不少。 哪家哪户有个城里的亲戚，那可不得了，谁家都高看你一眼。 三人坐下吃饭，李亚林高兴道:“木床订好了，有现成的，下午我找两个人帮忙搬回来。” 木床的位置只能摆在客厅，这也是没法的事情，谁叫家里地方不大？ 猪肉用姜蒜炒出来就是香，再喝一口肉丝蘑菇汤，鲜的嘞。 毛小敏大口吃饭，心里美滋滋。 这上城第一天早上吃了鸡蛋饼，中午吃上肉，真是太舒坦了。 不过她也有些担心女儿女婿过日子会不会太挥霍了，暗自摸了摸口袋的私房钱。 打算伺候完女儿坐月子，再补贴一点给女儿。 因为之前住在石子路那边不方便，毛妈也没住过城里，这下子可算过了一把城里人的瘾。 下午李亚林托人把木床搬回来，本来就小的家更拥挤了。 好在家具不多，倒也勉强可以住下。 夜间何清夏和亲妈睡，李亚林独自在客厅入睡。 结婚后头一回不能和妻子睡觉，感觉哪哪哪都不对劲。 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听到隔壁孩子的哭声。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女儿，后来才发觉声音从外面传来。 暗自得意自己女儿乖巧，夜间可从不会哭闹，这也让他和妻子能睡个好觉。 一觉到天亮，李亚林洗漱完就熬粥。 毛小敏因为昨天坐车前来太疲惫了，难得起晚了。 但也就起晚了一点，在他洗米下锅的时候醒了。 说是伺候女儿坐月子，其实毛小敏心里预计只照顾女儿十天，最多不超过十五天。 家里也要干活，总不能天天往女儿家跑。 她心里一杆秤，当家做主的人也难当，得一碗水端平。 她也想把女儿照顾好，坐足月子，但是家里鸡鸭要喂，地里的活儿需要人干，更不用说家里还有五个孙子。 毛小敏叹了一口气，忧愁女儿产假结束孩子给谁带？ 她倒是想帮忙带孩子，但不能。 家里三个儿媳妇六只眼睛盯着呢，再说城里人当然住城里比较好，跟她回乡下那不成了乡下丫头了？ 女儿辞职也不行，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哪能说辞就辞。 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放女婿爸妈家，让老两口照顾。 毛小敏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吃完早餐得和女儿好好商讨商讨。 第13章 第一次见面 林峰高这几天当新手爸爸总算摸出心得，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他有七天假，养母那边已经通知了，应该明天可以赶来。 他和刘兰算是兄妹，七岁多的时候被养父母领养，也就是刘兰的亲爸妈。 两人两小无猜，本来好好的兄妹变成了夫妻，好在家里也乐得见他们结为夫妻。 搬来上甘市是因为工作的调动，夫妻俩本来在邻市和父母一起生活。 刘兰有一个弟弟，现在正在念高中。 报喜的时候已经提前告知岳父岳母这边地方不大，林峰高估摸养母一个人来。 摇篮里孩子哼哼唧唧开始哭闹，林峰高熟练把孩子抱起来。 “小哭包，咋这么爱哭？都没听到隔壁妞儿的哭声，你咋天天哭？羞不羞？” 刘兰这些天一直卧床休息，她身子骨一向很好，没想到生个孩子倒是大伤元气。 此时正躺在床上织毛衣，粉色的毛线团，颇为难得的颜色。 她打算送给何清夏女儿，另外有一团灰色的毛线，这是做给儿子的，顺便给丈夫也织一件。 听到丈夫的低喃，刘兰笑了笑，“说起来隔壁家妞儿确实很少哭，咱们儿子大嗓门，倒是哭了好几次。” 林峰高把孩子抱在她身旁，夫妻俩就这么盯着孩子，眼里满腔爱意。 说曹操曹操就到，毛小敏听说隔壁家可以结交，趁女儿睡觉的时候，怕外孙女吵闹，拿上一把菜干上门做客。 这是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见面。 李舒月被毛妈抱在怀里，裹上小被子，第一次出门。 “哟，这是清夏妈是吧？来来来请坐。” 林峰高把儿子递给妻子，自己去烧水泡茶。 因为他们房子没有间隔开，客厅和卧室一体，所以一进门什么都可以看清。 林峰高决定等妻子出月子就把空间隔开，不然别人一进门就看到卧室，房间一览无余，没有丝毫隐私了。 “我来这边转转，拿了一把菜干，可以和猪肉一起煲汤，可鲜美了。” 毛小敏暗自观察他们的住房，比女儿那里精致多了。 入门就是一套小沙发，她还没见过这个样式的座椅，坐下去软乎乎很舒服。 沙发旁边有一张小方桌，铺上一张碎花布。 桌子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上面放了几张报纸。 刘兰也不躺在床上了，她这几天烦闷没人和她聊天。 坐起来乐呵道:“这是大娘亲自晒的？那我可得好好尝一尝。” “农村人当然是自己晒，乡下别的不多，蔬菜瓜果还是够吃，喜欢吃就问清夏给，我这次拿了好几把来。” 说完凑过去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发自内心夸赞:“哟，孩子长得浓眉大眼。” 李舒月也随着她的动作往前探，看到了一张精致的小脸。 一下子仿佛看到了先生小时候的模样。 她心中的祈祷成真了，先生也和她一同投胎到了这个新世界。 这一世先生的爹爹长了细长的眼睛，娘亲是杏眼，他倒是结合了二人，长了一双极为灵动的丹凤眼。 李舒月试图用婴儿语言和他交流，但显然林闻序只是普通的小孩，根本不能领会她的意思。 林闻序因为有了玩伴，笑到流口水，手舞足蹈兴奋极了。 李舒月撇撇嘴，嫌弃地别过头，这简直有损先生在她心中的形象。 “啊啊啊啊。” 李舒月又被他的叫声吸引，对上他期待的眼神，不情不愿张嘴啊啊啊陪他玩。 “我看妞儿要比阿序聪慧许多。”林峰高说道。 泡了一壶茶，又拿出一瓶水果罐头，倒到碟子里，弄好这一切他才出去买饭。 毛小敏拿起牙签小心翼翼吃了一块，眯起眼睛享受，觉得这甜甜的水果真好吃。 刘兰也跟着吃了几块，“多吃点别和我客气，我和清夏一见如故，又是同一天生孩子，以后少不了多往来，您来了我家做客不必拘束。” 毛小敏放下心里的拘束，“不瞒你说，你这性子像我，我就喜欢有啥说啥。” 两人聊得很投缘，这边小两只也在不停玩耍。 李舒月还伸出小手去拽林闻序，在大人看来就是她喜欢和他玩。 这时候两人把注意力放在小孩身上，刘兰甚至把儿子的小脸蛋贴上李舒月的小脸。 李舒月瞬间脸红了，这这这……也太难为情了。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刘兰又把儿子侧着抱，凑上去亲了她一口，李舒月眼睛都变大了。 她的怪模样逗得刘兰和毛妈哈哈哈大笑，直到林闻序被她们的大笑声吓哭，这才止住。 而大小姐则从刚刚的惊吓回过神，她被亲了！ 她的清白她的纯真没了！ 大小姐不干了，也跟着哇哇大哭。 一时间热闹极了，刘兰和毛小敏头都大，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一个接着一个哭起来。 她站起身道:“妞儿估计不愿意多待了，我先抱她回家，有空了再来看你。” 刘兰也不挽留，两家就在隔壁，啥时候见面都行。 李舒月哭个不停，在亲妈怀里也继续哭，哭得好不委屈。 把何清夏心疼坏了，抱着她低声轻哄。 毛小敏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她真的不知道外孙女咋突然哭起来。 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小小的人儿住着一个大人的灵魂。 被别人亲了能不哭吗？ 李舒月哭到困了才止住哭声，小脸哭红了，眼睫毛还挂着泪水。 何清夏也知道不是毛妈的错，安慰道:“妈不关你的事，你先做饭吧，我抱着妞儿睡，可能是被吓到了也说不定。” 毛小敏觉得有道理，“下次把家里的玉菩萨带来给妞儿。” 这块玉菩萨是家里的传家宝，何清夏也略有耳闻。 她嗔道:“哪里用得着这些东西，想必是妞儿不经夸，我们刚夸她不爱哭呢，这不就哭给我们看了，小人精。” 毛小敏笑了，“她这么点大，哪里懂这些，不哭了就好，等会儿妈揉白面给你下碗面条。” “好，多做一点面条，妞儿出生婆家给了半斤白面。” 李舒月又做梦了，梦里她还是云安城的大小姐，教书先生变成了考到功名的状元，骑着枣色的大马经过她身旁，她突然被他拽上马，低头亲了一口。 李舒月又哭了，何清夏这下子真怀疑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影响女儿。 心里寻思找神人看一看，给女儿祈祈福。 第14章 娃娃亲 李亚林开始上班了，中午回到家听说女儿可能被吓到，他本来是无神论者，现在也不禁往那方面去想。 但到底多了几分理智，劝慰妻子:“再观察两天，说不准只是偶然。” 何清夏也觉得有道理，她在家向来都听丈夫的话。倒不是她地位低，实在是她从小性子温吞，拿不了主意。 李舒月一觉醒来恢复了心情，总不能为此伤春悲秋。 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是小孩，都不懂事儿。 李舒月又开心起来，好在她不是一个人投胎，还有一个伴儿。 就等再长大些，说不定他们就要相认了。 她长得像上辈子，不知道先生有没有看出她就是云安城知府家的大小姐。 “你瞧，妞儿恢复正常了。”何清夏惊喜道。 三个大人凑一起围在李舒月身边，李舒月睁大眼睛左看右看，再次感叹穷点没关系，家人爱护她就行。 “比铁蛋聪明多了，你不知道老三家的铁蛋有多傻，连地上的鸡屎也会捡起来往嘴里塞。” 何清夏和李亚林对视一眼，脑补了这个画面，感觉太恶寒。 他们的女儿一定要从小培养爱干净！ 毛小敏趁他们都在，正好把话题带出来，“对了，过些时候你们都上班，妞儿谁看？” “按我说就该给她爷爷奶奶带，清夏你在纺织厂，那里灰尘毛絮大，带这么大点的人儿你也干不了活，亚林你那里就更不能带孩子了。” 夫妻俩没说话，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他们倒是想毛妈留下来，可显然这不可能，毛妈背后有一大家子人。 李亚林沉吟片刻道:“也行，我爸妈虽说偏心了一点儿，但到底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孙女。” 何清夏还是有点担心，她不愿意再和婆家的人扯上关系。 提议道:“要不交给刘兰帮忙看？她不上班，阿序又是和妞儿同一天出生，她……” 不待李亚林反驳，毛妈啧了一声摇摇头，“你呀你，脑子想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这有爷爷奶奶还交给外人……” 何清夏也知道这难为人，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嘛。 李亚林也觉得不妥，他道:“没事，就交给我爸妈，一早送过去，我们下班再带回来。刘兰那边说实话我们才认识几天，还是爸妈那边比较放心。” 何清夏点点头，要她辞职也不可能，少了一份工资，日子就要难熬了。 现在什么都要票，就连姜葱蒜前些时候都要票。 单单领城市户口的补贴，那点补贴远远不够开销。 李亚林偷偷牵起她的手，“不用担心，我来解决，妞儿现在吃不了什么，我把看护孩子的费用给他们理清楚，想必他们也没话可说。” 此话暂且不谈。 毛小敏在城里也没啥事要干，她倒是想多做点吃食让女儿好好养身体，但食材不多，也就不了了之。 她平日就做好一日三餐，再帮忙洗一下衣服，没有什么活儿要干，待了十天她就准备回去了。 回去的前一天李亚林抽空带她逛了一圈城里的百货大楼，还买了不少东西。 毛小敏脸都笑开花，“哪里用得着，还帮我买了布料做衣裳。” 何清夏在帮她收拾东西，“买给你的你就拿，肉票是给不了你，红糖饼干各买了半斤，给家里侄子侄女和嫂子甜甜嘴。” “哎。” 要不是要早点休息，毛小敏都想直接做衣裳。 农村人一年到头领到的布票也就够做一身衣裳，人人都想穿好，她也不例外。 夜间毛小敏和何清夏说悄悄话，无非就是叫她不要钻牛角尖，他们做爷爷奶奶的帮忙看孩子怎么了？ 按她来说也别算什么看孩子的费用，直接把孩子交给他们，哪有做爷爷奶奶不工作也不帮忙看孙子孙女？ 这在乡下要被戳脊梁骨，她看女儿女婿就是性子太好！ 何清夏不想说这些，翻了个身假装要入睡，毛小敏意犹未尽住嘴。 次日早上吃完早餐，李亚林就送毛妈坐上回村的大巴车。 何清夏恢复了一个人带孩子，她身子也大致恢复好了，也没觉得一个人带孩子累。 想了想生产后就不曾见刘兰出门，有点担心，想去隔壁瞧一瞧，正巧刘兰抱着儿子过来。 “兰姐，好久不见。” 刘兰笑了笑，“进屋里说吧。” 虽然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各自都躺床上坐月子，也没敢出门见风，所以十多天了还是第一次见。 “妞儿长得真好看。” 刘兰拿出做给她的毛衣，在她身上比划，“等再大点就可以穿了，正好过一两个月天气就要变凉了。” 何清夏捂嘴惊讶，“什么时候做的？” “就这些天，天天躺着无聊得很，我妈来了我才缓过来，之前老是吃食堂的饭菜，也不合胃口，身子也没养好。” 何清夏泡了一杯红糖水，“来喝点，你怎么不早说，咱们可以搭伙吃几天，你何必和我这么客气。” 她之前知道林峰高不会做饭，但没想到竟然一点也不会。 这十来天喝了好几次汤，都是丈夫托人换的肉票，鲫鱼汤猪脚汤换着来，毛妈直说她嫁得好。 要是知道刘兰胃口不好，匀一份给她也没啥大事。 “现在没事了，我妈做饭可香了，我的手艺就是和她学的，这不身子一好就过来看你了。” 她话说的这么直白，何清夏害羞地低下头。 李舒月喜欢这位给她做衣服的阿姨，对林闻序的态度都好上不少。 对他露出甜甜的微笑，还主动牵起他的手。 “看这两个玩得开心极了，清夏，要不咱们两家订个娃娃亲？” 何清夏惶恐道:“还是不要，长大了互相不喜欢咋办？” 她和丈夫是自由恋爱，更希望女儿也可以自由挑选自己的恋人。 “这也有道理。”刘兰也不强求。 好在李舒月听不懂她们说的话，不然又要急眼哭起来了。 第15章 破丫头片子 时间一晃李舒月已经满月了，穿上何清夏给她做的小裙子，白白嫩嫩像白面小团子。 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何清夏产假结束的最后一天，一家三口准备出门拍照留念。 最近街道愈发乱了，动不动就要抓人。 何清夏抱着孩子，不过才一个月没出门，外边竟然闹哄哄起来。 李亚林也眉头紧皱，仔细注意周边的动静护好妻女。 “咱们早去早回。”何清夏小声道。 照相馆没什么人，生意萧条。老师傅好不容易盼来生意，笑脸相迎。 他们本想拍一张照片就可以了，经不住老师傅推销。 “那就拍三张吧。”李亚林咬咬牙说道。 照相师傅喜笑颜开，“拍三张就对了，五毛钱一张，你们拍三张我收你们一块二，相当于送你们一张照片了。” 李亚林点点头，他和妻子也就结婚拍了一张一寸的照片，现在有机会了可以再拍一张二人的合照。 先是一家三口拍了一张。 照相师傅喜欢不哭不闹的李舒月，老是逗她。 旁边的小助理也眼馋，夫妻拍合照，李亚林抱着孩子犹豫，小助理主动张开双手，“给我抱着吧。” 小小的团子到了他怀里，不哭也不闹，睁着大眼睛看热闹。 小助理眼红心热，打算回家就叫他妈安排相亲，他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何清夏略微不自在，没有了女儿，单独他们两人拍照，怪不好意思。 更不用说几人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一下子成为每个人视野的中心，她脸颊开始泛红，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不行不行，女同志自然一点，头往男同志这边靠一靠。” 李亚林见状干脆把手放在她肩膀，带动她往他肩膀靠。 何清夏压下心底的羞涩，淡淡笑了笑，咔嚓一声，老师傅找准时机，拍下温馨的一幕。 李舒月云里雾里，还不知道今天来干嘛。 最后一张照片当仁不让留给今天的主角。 李舒月被放在摇椅里，李亚林拍拍手，她呆愣往前看。 “笑一笑，妞儿。” 李亚林画了一个笑脸，何清夏也在旁边微笑。 李舒月似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笑得眯起眼睛，双眼像月牙一样。 直到三天后看到照片，李舒月再一次震惊了。 感觉自己不是见多识广的知府大小姐，而是乡下老土冒。 这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把她当时的样子保存下来？ 还没等她消化这个“高科技”，刘兰抱着林闻序上门聊天，一下子发现了这张新鲜出炉的照片。 当即来了兴趣，当天直接把休假的丈夫拉上。 “你啊你……”林峰高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当初他想生一个女儿，刘兰想生一个儿子，兜兜转转，他现在感觉儿子万般好，刘兰倒是眼热人家娇滴滴的女儿了。 拍全家福都把人家女儿拐走，实在是…… 林峰高一家手头宽裕，知道有优惠，想都想直接拍板拍三张。 先是夫妻俩一人抱一个孩子拍了一张，接着让儿子单独拍一张，最后一张就让两个小人儿一起拍。 李舒月知道了能把样子保留下来，所以每一次准备拍照前，总是如临大敌，势必要把自己最可爱的瞬间复刻下来。 小助理又被她萌化了，觉得她的小表情真可爱。 拍照的时候林闻序老不配合，不是眼睛乱看就是想要人抱。 李舒月气急了，每次她摆好表情，坚持好几秒不眨眼睛，偏偏被林闻序捣乱拍不成。 气得嘟起小嘴生闷气，她现在发现了，先生投胎是投胎了，估计是喝了孟婆汤，什么也不记得了，变成了啥也不懂的奶娃娃。 大小姐心里苦啊，她期待已久的相认怕是不可能实现了。 因为他现在啥也不懂，自认为品德高尚的大小姐不会为难一个奶娃娃，也就有了上面自个生闷气的场景。 刘兰看得捂嘴笑，偷偷和丈夫说悄悄话。 林峰高更是恨不得儿子现在就跳到两三岁，好让他努努力，和妻子生一个女儿。 大人不管，李舒月只好自己试图和婴儿沟通。 她手指着前面，一遍又一遍啊啊啊喊林闻序往前面看。 最后拍出来的照片就是她撅起小嘴巴指前面，林闻序呆呆顺着她手指头的方向看去。 模样搞怪，把李舒月气得嘴都气歪了。 好长一段时间不想理会想和她玩的林闻序。 在她满月之后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白天得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直到很久很久爹爹和娘亲才会来接她。 第一天李舒月处于摸不清楚状态，第二天第三天她又懂了，她这是被寄养了。 于是何清夏和李亚林下班匆匆赶回石子路，就发现女儿眼含泪水，要哭不哭地看着他们。 陈梅直瞪眼，“我可没亏待她，中午喝了一大瓶奶，吃得可香了，接着又睡了一觉，刚醒不久，刚才还好好的，看到你们就这样了。” 何清夏没接话，觉得女儿肯定是受委屈了。 看他们都不说话，陈梅急眼了，“要是不放心你们就自个带，我费心费力给你们带孩子也捞不着啥好处。” 李亚林脸色难看起来，咋没好处，协商了一个月给她两块钱。 她糊纸盒子做手工活儿一个月也就一块钱，更何况没见过别家父母帮带孩子还收钱。 何清夏看着怀里两眼泪汪汪的女儿，硬气道:“把钱还给我，我自己带就自己带。” 陈梅傻眼了，她刚刚说的是气话，真让别人知道她收了钱还不愿意带孙女，她老脸往哪搁？ 转头看向老头子，示意他说句话。 李大鹏出来打圆场，“你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前两天不还带得好好的吗？今天孩子哭了就是意外，等妞儿适应奶奶带，就不会闹了。” 李舒月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待在父母身边，不知道家里父母双职工的难处。 何清夏语气哽咽道:“我的孩子自己带，再苦再累我也受着，用不着做奶奶的说这种话。” 李亚林头一次看见妻子这么硬气，可见她本来就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他父母。 陈梅这会儿气急了，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吸气:“都给我滚，破丫头片子还以为谁稀罕带？” 接着从口袋掏出两块钱扔到地上，“到底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没心没肺的东西。” 李大鹏呵斥道:“陈梅！注意点说话。” 何清夏在她说出破丫头片子的时候就抱着女儿离开，李亚林把地上的钱捡了起来。 他沉默片刻道:“谁没心没肺？大哥的工作是爸退下来给他的，我的工作是你给我的，但真的是给吗？” 第16章 你就是养不熟 陈梅哑口无言，呢喃道:“你赚得多，又没孩子，让你帮衬一下弟弟就记恨这么久？” 李亚林本来想放弃和她争辩，只是三十年来的不被重视和压迫，还是想为自己争一个结果。 “所以这些年我有说什么吗？工作我没帮他找？大哥三个孩子我没少给她们买吃的喝的吧？” “别争了。”李大鹏怒目圆睁道。 李亚林没理会他，继续道:“我得到了什么？从小的衣服都是捡大哥穿过的，弟弟出生了，你就说衣服太旧，弟弟得穿新衣服。” “我妻子娶进门哪点对你们不好？你还要和弟妹故意欺压她，她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清楚吗？” “这次是我没法子了，让你帮忙照顾一下妞儿，大哥的三个孩子你在家照顾也要他给钱吗？为什么我的孩子就要？” 李亚林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逐渐平静下来。他的夏夏还不知道前几天，他被老两口一顿羞辱才点头答应帮忙带女儿。 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心疼死。 还记得当时三弟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他不是翅膀硬了吗？咋还要回来求人办事？ “够了，别说了！”李大鹏猛地拍了拍桌子，茶具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梅眼睛红了，嘴唇微微颤抖，“你就是养不熟，一点点小事就记恨在心里。” “现在都不想养我们两个老人，以后能指望你？” 李亚林再也不想争辩了，丢下一句，“你知道就好。”大步离开。 “你你你…”陈梅颤颤巍巍指着他说不出话。 李亚林一路小跑才在筒子楼前追上何清夏。 何清夏抱着女儿不说话，李舒月在路上已经睡着了，她不知道因为自己任性的小心思，居然掀起这么大的家庭矛盾。 “夏夏。”李亚林声音有些沙哑。 何清夏心软了，说出妥协的话:“大不了我辞职算了。” 其实本来就知道把孩子交给他们照顾不靠谱，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孙女，会费心思看管好孩子吗？ 她不能既要又要，想要女儿安稳长大，又不想放弃工作。 李亚林走过去半搂她的肩膀，“别气了，咱们自己带就自己带，我的工资养活你们娘俩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李亚林下定决心，大不了以后只要妞儿一个女儿，这样子负担没有那么重。 “嗯。”何清夏带着浓浓的鼻音应道。 夫妻俩久久不言，第二天李亚林先帮妻子请了两天假期。 现在没人看孩子，趁这两天刚好可以把工作卖出去，看一看有没有人要接手。 刘兰被儿子的哭声吵醒，因为晚上起床喂奶几次，一向勤快的人睡到九点多才起来。 没好气地抱起闹腾的儿子，“咋又不乖了？” 不方便洗漱，想先把早餐的粥给熬了。出门看到隔壁的门敞开，怀疑进小偷了。 她心想，大白天贼不会这么猖狂吧？ 不放心，抱着儿子偷偷往里瞧了瞧，对上了一对圆圆的大眼睛。 李舒月正巧看到了她，啊啊啊叫。 何清夏这会儿正在吃早餐，“咋了妞儿？想学说话了是不是？” 刘兰惊呼，“你今天咋不用上班？” 何清夏吓了一大跳，拍了拍胸口，“我……请假了。” 刘兰一眼就看出她有难言之隐，“咋了？” 何清夏没有什么朋友，心中的苦恼以前一直都是和丈夫一个人诉说。 现在觉得刘兰热心，像倒豆子一样把婆家对她的做的一切事情通通讲出来。 “大不了我不干了。”何清夏轻松道。 “你要是放心，我给你带呗？” 何清夏被她的热心肠惊讶到，只是这会儿已经下定决心，笑着拒绝。 “不用，这么小的孩子带一个就够辛苦了，带两个可不得了。” 刘兰说出来也暗自后悔，她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怕对方觉得自己太突然，毕竟平白无故这么热心，任谁都觉得不怀好意，有所图谋。 “你别多想，我就是喜欢你的性格，所以想帮你。” 何清夏浅浅一笑，“没多想，只是我和丈夫已经决定好，我辞职在家照顾妞儿。” 刘兰一直都没工作，她念书不认真，没读多少书，初中还是丈夫逼着她去念。 一到结婚的年龄，就结婚了。 初中毕业后，倒是做了一年临时工，不过不习惯每天上班，再加上她性格不细腻，说话直，得罪了不少人。 十八岁就结婚了，林峰高比她大，那年顺利入职省报社，大手一挥让她直接在家待着。 结婚到现在一直都是在家，她喜欢在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是那种大女人的性格小女儿的心思，在家琢磨吃食，做做家务，缝几件衣裳，再照料好丈夫的一日三餐就是她的追求。 她觉得这就是幸福。 想到这，刘兰开口:“其实在家不会觉得无聊，更何况现在有了孩子，事情就更多了，光是带孩子，就能把大半天时间消磨掉。” 何清夏相反，她性格温顺，却一直坚持自己的事业。 她的工作是去世的大姑婆安排好的，大姑婆高寿，把儿子儿媳妇熬死了，孙子也意外去世，都是独苗苗，晚年只剩大姑婆一个人孤苦伶仃。 何爸两兄弟负责照料她晚年，据何爸说大姑婆年轻的时候可美了，这才能嫁进城。 因为当初救治孙子花了不少钱，最后也没救回来，大姑婆就把房子卖了，跟着何家两兄弟去乡下住，抽签决定住在何家大哥何必赢家。 何清夏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对她的记忆却也印象深刻，记得她是一位爱干净，做事利索的小老太婆。 家里小辈都很敬重她，她也极为爱护家中的孩子。 死后留了一笔钱，直接分配好不能乱花，怕他们眼光短浅，直接说是给两家人买工作的钱，一家一份，至于工作岗位给谁，自行商讨。 何必赢家买到的工作岗位就是大堂哥的售票员那个职位，至于何清夏家，不言而喻，就是她纺织女工的岗位。 这些记忆已经很遥远了。 何清夏顿时有了主意，她的工作可以不用卖给外人，直接让娘家的三个嫂子来顶替就行。 虽然是顶岗，但也有一份收入，三个嫂子不管哪一个估计都想来。 等到女儿大一点，就可以送去育红班，她就可以继续工作。 何清夏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刘兰，“太好了兰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刘兰一头雾水，记起自己还没洗漱，把孩子往她怀里一塞，“清夏，你帮我看一下阿序，我去刷个牙洗个脸。” “去吧，我帮你看着孩子，你顺便吃完早餐再过来。” 她早上煮的是鸡蛋面，一个人的份量，也就不能留刘兰吃早餐了。 刘兰点点头，趁儿子玩得正开心，偷偷溜走。 第17章 有损形象 李舒月把头歪过去，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胖子。 觉得他笨，娘亲走了也不知道，还在一旁想和她玩，嘴角还留口水。 嫌弃地转过头，无法把上辈子眉清目秀，一身儒雅之气的教书先生和这个傻小子联系起来，实在是有损先生的形象。 渐渐地林闻序估计累了，安静躺了一会儿。 刘兰也不敢让何清夏照顾儿子太长时间，匆匆忙忙洗漱完，喝了一碗鸡蛋粥就跑过来。 没想到儿子已经呼呼大睡，她干脆拿毛线过来织毛衣。 手上的木棍飞快转动，即使不用眼睛看也不会织错。 木床上李舒月发现小胖子睡着了，坏心眼想伸手拽他，被何清夏发现。 “坏家伙，自己不睡觉还想把弟弟拽醒。” 没错，他们虽然同一天出，虽然李舒月出生时遇到困难，但出生时间比林闻序早一点。 算起来李舒月是姐姐，林闻序是弟弟。 刘兰停下手中的动作，“来，让我抱一抱妞儿。” 掂量一下重量，“当姐姐的倒是比弟弟轻一点。” 何清夏道:“可不是嘛，饿了就会哼哼唧唧，但是吃够了就不愿意吃，不贪嘴，多一口也不愿意吃。” 李舒月听不懂她们说话，但大概知道是在说自己，心里好奇死了，是不是在夸她？ 渐渐地睡意来了，窝在刘兰怀里昏昏欲睡。 “把她放床上吧。” 刘兰摇摇头，“抱一会儿，妞儿真乖。” 何清夏只能随她，她平时是不愿意抱孩子入睡，生怕孩子养成习惯，不抱就不肯睡。 两人聊到中午，男人都回来了才止住话题，刘兰还不尽兴，但是得回家给林峰高做午饭。 李亚林回家后松了一口气，幸好妻子没有不开心。 吃午饭的时候，何清夏和李亚林说了自己的计划。 李亚林也觉得稳妥，“刚好你娘家还没分家，谁来都一样。” “是这个理儿，要是分家了倒是难办，给谁都是我的错，都不公平。” 现在没有分家，钱大部分要上交共用，但也会留一点给小家，几个哥嫂不至于闹起来。 人选只能在大嫂二嫂中选，三嫂毕竟还在怀孕中。 就看大嫂二嫂如何选择了，是想进城赚点钱，还是希望陪在男人孩子身边。 要两人都想干，干脆轮着来，一个人干两个月。 何清夏是这么想，她怎么也得把女儿带到起码一岁，才放心送去育红班，毕竟这是第一个孩子，得养得精细一点。 “我下午下班晚点回来，去找你堂哥带个话，咱们还是早点安排比较好，晚了厂子那边会有意见。” 李亚林觉得自己这一回智商不在线，也有可能是石子路那边的人影响了他的判断。 他有不少生病的同事都是找人顶岗一段时间，病好了再重新回到岗位。 “那行，峰高前些时候拿来的水果罐头你捎一罐给我妈，一罐留着咱们吃。” 正吃着饭，突然听到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接着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男人压低嗓音的怒骂声也传了出来，李亚林端着碗出门。 三楼走廊家家户户都站了出来看热闹，孩子更加肆无忌惮，直接趴在人家门口往里瞧。 声音是从307传出，因为距离远，除了搬家第一天李亚林上门拜访过，之后就没接触过这一家。 只知道男人是食品站的正式工，女人是百货大楼的临时工。夫妻俩都四十好几，儿子女儿都有对象了，一家四口挤在十五平米的房子里。 “刘大力，你对得起我吗？” 说话的女人头发凌乱，像鸡窝头，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糊成一团，她扶着门口哭得很伤心。 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尖嘴猴腮的男人，一副昏昏欲坠的模样。 男人沉默不语，有几个和她交好的妇女小声劝女人别声张。 “都别劝了，他不给我一个解释，我马上举……” 一个水杯从屋里抛出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砸到了女人的额头。 围观人员乱成一团，林小梅本来也在围观，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晃动之际李亚林扶了她一把。 林小梅惊魂未定，她肚子里可是有孩子。 “谢谢。” 转头发现居然是讨厌女人的丈夫，想到往日她还打趣过李亚林，并且还开黄腔，林小梅内心又是羞愧又是愤恨，低着头关门进屋。 李亚林没多想，仗着自己高大在门口继续观看，他也不凑近。 307的女主人这会儿瘫坐在地哭嚎，周围围了一群人在关心她的伤势。 有人指责刘大力，“你这是想干嘛？” “刘大力你还是不是人了?” 刘大力沉着脸离开，几个妇女见状把女人扶起来清理伤口。 李亚林看了半天，猜测应该是男人犯了错，至于什么错他就不知道了。 一回家就发现妻女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李亚林笑了笑，怎么女儿这么小就不学好，竟学人家爱看八卦。 他也不想想自己刚刚跑得比谁都快。 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水，架子摆得十足才开口。 何清夏听得津津有味，大家没其他娱乐活动，都养成爱听八卦的兴趣。 “那个刘大力下手怎么这么狠?”何清夏气狠狠道。 不管如何都不应该对女人动手。 李亚林也看不起这样的人，他把碗筷收拾拿去洗，一路上听到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 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还真是男人犯了错，竟然看上了儿子带回家的对象。 两个小年轻还不知道他龌龊的心思，女人发现闹起来。 只怕这事有得闹！ 李亚林觉得这真是人渣，回去叮嘱何清夏离这个人远一点。 何清夏嗔道:“你看我和哪个男人搭过话？” 结婚这么久才交到刘兰一个朋友。至于男性朋友，想都不用想，就连刘兰男人林峰高，她接触也不多。 第18章 影响回家的速度 林小梅回到家，蔫蔫地坐在躺椅上， 就连黄大志喊她也没应答，她回忆嫁给丈夫的这两年时间，一开始不愿意跟他结婚。 黄大志是她爸爸的下属，一结婚她爸就利用职权给他们分了筒子楼这一间房。 除了现在房子确实紧缺，也怕太招摇，觉得夫妻俩刚结婚，也够住了。 刚搬进来，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后来慢慢地和同样没工作的阿玲做了朋友。也不知道从哪天起，性子就变得尖酸刻薄。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就喜欢抓别人家里鸡皮蒜毛的事情指指点点。 深深叹了一口气，林小梅决定要改正，不希望以后孩子也有样学样。 何清夏也没惹到她，倒是她一直看人家不顺眼。 想明白之后，心情莫名奇妙好上几分，就连丈夫的呼噜声也没有往日听起来那么讨人厌。 下午，李亚林下班后就找堂哥何国庆。 “妹夫，你咋来了？” 李亚林从口袋拿出一包红塔山香烟，递了一支过去。 他本人不抽烟，习惯随身携带一包香烟。 “找你带句话，喊我妈有空来家里一趟。对了，帮我把这点东西带回去。” 何国庆把香烟收起，点点头。 班车准备走了，车上又上了几个人，何国庆急忙道：“妹夫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先工作了。” “行，有空上家里吃饭。”李亚林挥挥手。 毛妈速度很快，第二天李亚林刚走没多久，她人就到城里了。 何清夏还在睡梦里，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 还以为听错了，敲门声不断，她才醒过来。 “来了来了。妈，你咋来这么早？” 毛小敏这一次又是大包小包过来，带的几乎全是蔬菜。 “这还早？你爸和几个哥哥他们都干完一顿活了。” 何清夏也不和亲妈客气，“帮我看着妞儿，我去洗漱。” 毛小敏早就想外孙女了，李舒月对她还有印象，知道她是娘亲的娘亲，因为眉眼很像。 张嘴啊啊啊和她打招呼，毛小敏高兴极了，“还记得外婆是不是？饿了吗？等妈妈回来喂你喝奶奶。” 又捏了捏她的小脸，李舒月也不觉得被冒犯，做小孩子久了，她都快忘记上辈子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毛妈这会儿还没发现要上班的女儿为什么还在家。 她道:“喊我来干嘛？” 何清夏无奈一笑，“有事商量，你回家问一下大嫂二嫂谁想来顶我的岗位，给一半工资。” 毛妈这才反应过来，“顶岗？” “你婆家不帮你带孩子？我要找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何清夏嗔了她一眼，“有啥好说的，以后不想和他们往来，这事儿急，最好明天人就要来，我带两三天嫂子们就熟手了。” 这年头哪个女人不会点针线活儿，就连男人裤子衣服烂了都会自己缝几针。 娘家有一台缝纫机，所以也不用担心嫂子不会用。 毛妈知道时间急，也没留下吃午饭。 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何清夏塞给她半包饼干她也不要。 “给我干嘛？留你们吃，昨天国庆拿了一大包东西给我。” 她带了一篮子蔬菜，还有一包菜干，还有一个小南瓜，又可以吃好几天。 毛小敏没有直接回家，气势汹汹打算找亲家算账。 居然这么欺负人！ 分家那会儿她就知道女儿女婿什么都没带走，除了女儿的陪嫁物件之外。 她毛小敏见过偏心的父母，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要是这一次吵不过，下回就带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上门，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她女儿。 “陈梅，陈梅，你在家吗？” 陈梅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事情坏了。 她扬起嘴角，假意客套，“亲家，你咋来了，快进屋喝口水。” 踮起脚尖看了看，四周无人，松了一口气。 “别拉我，谁是你亲家，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李大鹏人呢？别躲在房间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 房间里的李大鹏冷哼了一声。 “有事儿和我说，来来来，亲家母喝口水，刚刚放了红糖。” “我可不敢喝，别等会儿要钱，就没见过当爸妈当成这样的人，我那可怜的女婿该不会是捡来的吧？竟然偏心得这么厉害。” 敬酒不吃吃罚酒，陈梅脸色一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毛小敏翻了个白眼，“别给我大象鼻子里插大葱，装蒜！” “陈梅啊陈梅，我女儿嫁进来好多年了，你和李大鹏的性子我也算了解，偏心可以，连我女儿女婿的东西也要扒拉去补贴另外两家，这样子是不是过分了点？” “我今天来只是警告，他们两人不知情，要是下回我再来，可不就是自个儿上门了。” 按道理说何家三个儿子，李家也有三个儿子，但陈梅莫名其妙底气不足。 气势弱下几分，“你听谁添油加醋说的？可别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找我麻烦。” 毛小敏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围着陈梅转了一圈。 “我可算是发现了，亚林根本不像你，也不像李大鹏，不会真的不是亲生的吧？” 陈梅被她绝对的态度唬住，细细想了想，那就是她儿子啊！ 只是儿子多了，就不在意了。 李大鹏越听越离谱，忍不住走出来。 “哟，在家呢？” “毛小敏，你不要说得太过分了，我家里的事用不着你管。” 毛小敏扬起眉毛，“说的也是，亚林他们都已经分家了，你们以后就指望你那两个好儿子养老吧，我看你们就是闻着棺材换几香，死到临头。” 这话可说的真恶毒，毛小敏可不管这些，骂完她就准备走了。 回家还要开家庭会议，这两人只会影响她回家的速度。 “行了，别送我了，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别像井底之蛙一样目光短浅。” 毛小敏说完心情舒畅，留下气得不行的两人。 第19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看这个毛小敏，当真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陈梅气不过，还在骂骂咧咧。 “行了行了，不嫌丢人吗？”李大鹏呵斥道。 尽管他也疼小儿子，但是在他心里，大儿子才最重要。长子，才是一个家族的希望。 他作为父亲，把家里资源给长子无可厚非，就是忍不住生气妻子怎么明目张胆偏爱小儿子，给人留下话柄。 但问题也不大，再怎么样他是儿子就该担着，更何况以后肯定是在大儿子家养老。 现在多为大儿子着想，就是为自己以后的养老着想。 陈梅被骂了，在心里又恨了毛小敏几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第一次见找上门来骂亲家，真是不要脸。” “当初就叫亚林不要娶乡下人，他倒好，非得和我们犟，一点都不懂事，生个丫头片子谁稀罕？” 陈梅从喉咙底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糊纸盒子的时候还弄烂了一个。 李大鹏假装没看见，他心里也有气发不出。 人都走了，总不能追回去骂吧？ “妈你骂谁呢？”张燕皮笑肉不笑道。 她正巧下班回到家门口听到这句话，以为婆婆趁她不在家，说一些瞧不起她的话。 这家里就她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一心想生一个儿子，每次都失望透顶。 “没骂谁，今天下班这么早？” “也不看看几点了，不会饭还没做吧？” 张燕在门外看了一眼，炉子都没点燃，脸色更不好了。 本来工作就累，回来还要她做饭不成？ “我欠你们几个吗？把脸拉得老长给谁看？” 张燕在门口深呼吸几次，匆匆走进房间，爱做不做，反正她不做。 把熟睡的小女儿放在床上，翻出偷偷买的糕点吃了一个垫肚子，还给自己泡了一杯红糖水。 以前只有二弟妹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事，现在家里那是一言不合就吵架，她也从之前人人夸赞的好脾气变成了现在一点就着的炮仗。 “你怎么进来也没个动静。”张燕心虚道。 李亚东看见妻子飞快往杯子里塞了东西，没看清是什么。 “你干什么呢？” 张燕把半个绿豆糕从被子拿出来，“我回来的时候你妈还没做饭，这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李亚东觉得妻子太小气了，“那你藏着掖着干嘛？拿出来大家一起吃。” 张燕在丈夫面前保持大度的模样，她眨了眨眼睛道：“还不是你女儿太多，平日里吃得也不好，老是容易饿肚子，我要是拿出去，一天就没了。” 李亚东不说话了，他虽然一心想生一个儿子，但是对几个女儿也是极为宠爱。 “你也吃一个吧，还不知道饭什么时候做好。” 张燕不由分说递给他一个，李亚东摇摇头，“我不吃，给孩子吃吧。” 张燕也不强求，重新把绿豆糕藏好，要是让惹事精三弟妹看见了，准得闹起来。 想到他们，才发现还没看到他们二人回来，疑惑道：“三弟他们还没回来吗？” “三弟和我说了，他们今天回娘家那边吃饭。” 张燕才不信，胡丽丽她妈吝啬得很，肯定不是回娘家，说不定偷偷在外面开小灶才对。 吃饭的时候，陈梅看见大儿媳冷哼了一声，张燕假装没看见，饭还是要吃的，发脾气不吃饭的人最傻。 她不仅要吃，还要吃得多。 把桌上的鸡蛋羹扒拉了大半到丈夫碗里，“亚东工作辛苦，多吃一点。” 她这话也说得没错，家里除了李亚东是正式工，其他三人都是临时工，工资都没他高。 李亚东的工作是李大鹏办了病退传给他的，还有一份正式工就是李亚林那份了。 陈梅以前在钢铁厂后厨洗菜洗碗，李亚林幸运，被钢铁厂厂长赏识，帮他调离了岗位。 其实也是因为厂长想把自己亲大姨安排进后厨，因为钢铁厂适合女人的岗位少，这才盯上了这个职位。 要是张燕自己吃，肯定又要挨骂，但是给丈夫吃，两老就不好说什么了。 等陈梅反应过来，小小的一碗蛋羹只剩一点。 李亚东错愕地看着碗里的鸡蛋，“我吃不了这么多。” “给你的你就吃，剩下的给爸妈吃吧，我不吃。” 张燕故意这么说，睨一眼沉着脸的公婆，夹桌上的青菜吃。 陈梅觉得她是在挑衅自己，深呼吸隐忍自己的怒火。 反观李亚东看不出饭桌上的硝烟，李大鹏倒是看出来了，但他不想管。 张燕吃完把碗筷一放就回房间休息，顺便给孩子喂奶。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羡慕何清夏可以搬出去不用和一大家子住一起。 她倒是有点小心思，但哪里比得上三弟夫妻俩心眼子多。 丈夫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当初嫁给他就是看重了他这一点。 只是没想到当时还是大孩子的小叔子长大后，家里变化这么大。 要是胡丽丽那个贱人抢先生下李家大孙子，日子更是没法过，怀里的孩子哼哼唧唧起来，张燕的眼色晦暗无光。 怀孕的时候都说这一胎是儿子，她妈还专门找人算过，千算万算生下来是个女儿。 这也让她一度在家抬不起头，在厂里抬不起头。 生三个女儿可是要被笑话的！ 她得把身子养好，等女儿一岁就可以再怀一个。 张燕叹了一口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的皱纹已经很明显了。 头发干枯毛躁，身上的衣服也泛白，气色看起来很不好。 她只比何清夏大了一岁，看起来老了七八岁不止。 第20章 哄抬价格 何家村乡间小路上。 “国强妈这么早就从城里回来了？” 说话的人还瞥了一眼她拎着的东西，心里羡慕极了她有一个嫁城里的女儿。 毛小敏故意捂着篮子，“这不家里有活儿急着赶回来，也不早了，我家清夏买了猪肉叫我吃了午饭才回来。” 说完挥挥手，“不和你聊了，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毛小敏回到家，喊孙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铁蛋倒完水，眼巴巴看着奶奶。祝情看了觉得好笑，问道:“妈你吃了没？” 毛小敏摇摇头。 祝情心开口道:“我给你下碗面条，正巧我们刚刚吃完，哥哥嫂子都去午睡了。” 祝情也就是三儿媳，现在大着肚子不去上工，家里的活儿基本要她做，做做饭喂喂鸡。 衣服是各自洗，不用她干，缸里的水是男人一大早从村里公共的水井挑回来，算下来她的活儿还算轻松，村里不少怀孕的女人羡慕她。 毛小敏饿极了，吸溜吸溜吃了几筷子面条，喝一口汤才缓过来。 她先是和三儿媳通口气，免得她心里不舒服。 祝情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住城里，还有钱拿。 但她没法去，没办法她身子不方便。 “奶，小姑给了什么好吃的？” 铁蛋终于能插上话了，昨天水果罐头的味道他一晚上都没能忘记。 太甜了！ 他感觉这个味道可以回忆一年。 “去去去，就知道惦记小姑的东西，去把碗给我洗了。” 铁蛋不情不愿离开。 没过多久，午睡的人都起床了。 “妈，你咋回来了？”何国强睡眼朦胧第一个走出房间。 农村就这点好，宅基地够大，房间够多，不像城里，多少人蜗居在十几平米的房子，但就算这样还是不少人挤破头想往城里跑，向往城里的生活。 何家房子算是村里比较大的了，一个儿子一间房，老两个一间房，孩子多了现在打算再盖两间小房子，给孙子孙女住。 毛小敏没回答大儿子的话，她得等所有人聚齐再说。 “叫他们快点起床，我有大事宣布。” 毛妈在家里那是说一不二的主，没人敢惹她生气，嘴上吩咐儿子去喊，实际上各房的人都听到了她的大嗓门，都抓紧时间穿衣服起床。 何国荣还在床上躺着不动，被媳妇狠狠扭了一把腰间，疼得龇牙咧嘴。 “干嘛啊！” “还睡？妈在外边等我们起床呢。” “急啥，我妈也不吓人，怎么你们一个个的看到她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 李品莲扯了扯嘴角，不吓人你穿这么快衣服干嘛？ 虽然临近秋天，但气温依旧热得吓人，下午歇息夫妻俩都喜欢穿背心睡觉。 何国荣迅速套上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衫，穿上一条中腿裤，李品莲早就出去了，他来得最迟。 在毛妈的死亡视线里坦然走出去，“妈啥事啊?” 毛小敏不想和他计较，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周，不错，都到齐了。 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三个孙子两个孙女，何爸坐在她旁边。 “没啥大事，就是你们妹子想在家带妞儿，打算找一个人顶替她的职位。” “你们妹子本来可以自己上班，为了能让咱们家有点进项，想出这个法子，城里给别人顶岗只给三分之一的钱，你们妹子大方，给一半。” 几人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小姑人好，每次都叫堂叔捎东西回家。”何超美一脸认同道。 几个小的看到大哥这样说，也纷纷附和。 黄慧玲都不知道说啥才好，一个两个都是傻子，老何家的种都这样，她男人也一脸认同。 和李品莲对视一眼，黄慧玲直接看向别处，这二弟妹刚嫁进来还有几分聪慧，现在已经和老何家的人一样了。 也不看看小姑子那份工作本来就应该是他们老何家的，白给了外嫁女不说，现在给一半工资倒成了她的好。 几个儿子倒还好，毛小敏一眼看出大儿媳妇的小心思，老二媳妇现在已经深信不疑她的话，老三媳妇大着肚子，不争不抢。 毛小敏在心里暗笑，“你们记得她好就行，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谁想去？时间急 最好明天就上班。” 李品莲举起手跃跃欲试，“妈我想去。” 城里多好了，做梦都想成为城里人，不用每天下田下地灰头土脸。 就像小姑子一样，多光鲜亮丽，上回过年看到她穿的那件袄子让人羡慕得不行。 更不用说还有钱可以拿！ 黄慧玲本来还想拿乔，没想到李品莲居然哄抬价格，她咬咬牙道:“妈，我也想去。” “行行行，知道你们都想去，我寻思你们每人去三个月，这样子最好，不用换来换去。” “我看行，那我第一个去。” 何国荣摇摇头，媳妇这是一点也不想孩子丈夫啊，没有一点不舍不说，还生怕去不了。 这个黄慧玲倒不和她争，她得知道给多少钱，工作辛不辛苦再做决定，让脑子空空的弟妹先去探探路再去也不迟。 毛小敏道看向黄慧玲，“老大媳妇要是觉得没问题，品莲今晚下工回来就收拾东西，明早带你进城。” “我没意见，就让二弟妹先去吧。” 讨论完一大家子都准备上工了，该干嘛干嘛，就连毛小敏也换了一身衣服去上工。 家里不养闲人，她还能干得很。 第21章 如愿以偿 顶岗的人选已经定下，次日清晨天蒙蒙亮毛小敏就起床了。 李品莲几乎一夜没睡，想到明天要进城心里就开心。 睡前翻来覆去，好在何国荣和两个孩子睡眠质量很好，没有被她吵醒。 这会儿毛小敏敲门她才醒来，感觉刚躺下就要起床。 “咋了？昨晚做贼去了？” “我就是心里激动。” 毛小敏嗔了她一眼，“就这点出息？还不快点洗漱，粥刚熟，我给你晾一碗。” “哎。” 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粥，李品莲收拾碗筷就回房间拿东西。 床上两个孩子睡觉姿势七奇八怪，何国荣捂着脸，刚被大儿子的脚踹醒。 “这就走了？” 李品莲点点头，“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东西。” 何国荣才不想要什么好东西，把她拉到床沿边握住她的手。 “别累着自己就行，买不买都无所谓。进城记得多长几个心眼，有什么事找小妹和妹夫商量，要是被人欺负，别憋心里……” 李品莲羞涩道:“行了行了，就你多心眼子，我是缺心眼不成。” 何国荣满腔爱意被噎在口里。 床上睡着的孩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挣扎着要起床，迷迷糊糊道:“妈，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李品莲温柔抚摸他额头，“妈哪里也不去，再睡一会儿，起床了喊三婶给你舀粥知道吗？。” 以往孩子玩闹大人气急败坏的河东狮吼像是没出现过一样，李品莲压下内心的伤感。 小孩本来就没完全醒，又睡了过去。 夫妻俩默默对视一眼，李品莲不敢耽搁时间，“那我走了。” 拿起整理好的包裹，一出房门才发现自己心里不舍。 结婚这么久还没离开过家里，一下子去三个月，还不知道两个孩子见不到她人要怎么闹呢。 两人走在小路上，毛小敏虽然说不想张扬，但路上还是遇到不少人。 话里话外试探她们拿着东西要去干嘛，要是以往只有毛小敏一个人，她们倒没有这么好奇。 这一回带上李品莲，她们忍不住八卦起来。 “品莲有个远方的表亲是城里人，今天结婚，所以我陪着去贺喜。” 也不管她们信不信，毛小敏加快脚步离开。 走到公社才有公交车进城。一天只有一趟，要早早在路边等，错过了得等第二天了。 早晨空气还带着湿漉漉的味道，雾太大导致远处的山都看不清，二人一路无话，低头看自己脚下的路 等了估计有半个小时，远远看到颇为老旧的公交车缓缓驶来，带起一阵灰尘。 车上的人倒是不多，毛小敏熟练地带李品莲找到不容易颠簸的位置坐下，哪个位置好她早有心得。 李品莲刚上车没多久，昨日的激动就已经没了。 “我嘞个娘，这车味道咋这么大？” 李品莲从口袋拿出一张帕子捂住嘴，紧皱眉头。 距离上一次进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也早已经忘记上一次坐车的痛苦。 记忆从脑海深处闪现，李品莲想到上次坐车吐到天昏地暗，脸色煞白了几分 毛小敏急忙站起来把车窗的位置让给她，并且把车窗打开。 “等会儿要吐就伸头出来吐，吐到车子上那就麻烦了。” 李品莲郑重其事点点头。 即使开在山间不大的泥路也一路飙车，司机像是多年的老司机一样，根本不带怕。 毛小敏也不觉得怕，觉得颠簸起来还怪享受的。 好在开了窗户，李品莲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没有吐出来。 下了车就得走路到筒子楼，毛小敏也不让晕车的儿媳妇拿东西，自己提着东西走在前面带路。 何清夏早已经做好吃食在家里等她们到来。 “咋了这是？”何清夏关心道。 李品莲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毛小敏随意道:“没啥事，就是晕车。” 不出何清夏所料，前来的果然是她二嫂。 但这也无伤大雅，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何清夏是这么想，大嫂再精明算计，受益的还不是她大哥两个侄子？这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和三个哥哥感情一向极好，工作也是三个哥哥赞同给她，觉得女孩子要是在城里有一份工作，嫁进城里，一辈子就不一样了。 不用受那么多苦，手脚干干净净不用下地，也可以找到更好的婚姻。 好在何清夏也不负众望，成功嫁进城里，更不用说，现在居然在城里有自己的房子了。 反正何清夏觉得对于娘家她能帮肯定会帮忙，她是有这个义务去帮家里人谋福利。 更何况现在是双赢的局面，她也算如愿以偿。 第22章 城里就是好啊 毛小敏这一回带了不少一早就摘好的蔬菜来，满满一大篮。 还拔了几个萝卜，没来得及洗还带着泥土。 何清夏让毛妈和嫂子喝水歇息的时候，分出一半蔬菜打算拿过去给刘兰。 门关着，敲门站在外面等。 “来了来了，是你呀！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我妈和嫂子来了，带了点家里种的菜，我分你一点。” 刘兰刚起床，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她高兴道:“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和我需要客气什么，我先回去了，忙点事情。” 刘兰挥挥手，也没过问。 李品莲缓过来之后就开始打量小姑子的房子，她还没来过。 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暖水壶，不锈钢保温杯样样齐全。 桌子上还铺了一张碎花布，她心想城里就是好啊，这布料不拿来做衣服，反而拿来铺桌子。 其实何清夏这也是学刘兰的做法，觉得这碎花布一铺上去，家里都靓丽几分。 问过毛妈她们已经吃过早餐之后，何清夏把女儿背起来，锁上门就带她们去厂里。 毛小敏把人送到了就准备回去，李品莲紧紧拽住她衣袖不放手，可怜兮兮看着她。 “你啊，在家可不是这个性子。”毛小敏戳了戳她额头。 “这不是心里没底嘛，城里的工作我能干吗？” 李品莲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何清夏笑道:“二嫂不用紧张，活儿还算轻松，你去了就知道。” 李品莲听到安慰还是放心不了，没办法 她就是没见过世面，心里害怕！ “行了行了，她就是个孬的，我陪一起去一趟吧。” 何清夏没有意见，寻思等会儿把顶岗的事情办完，请毛妈和二嫂去国营饭店吃顿饭。 城里的纺织厂有一个老头看门，厂里工人的面孔他一清二楚，是厂里的“万事通”，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谁和谁谈对象了，哪个男职工有妻子还勾搭新进厂的女工，厂里中秋节发什么福利……他最先知道！ 远远看到何清夏就打招呼，想了想疑惑道:“咦？清夏你不是请假了吗？” “刘叔，我是请假了，这是我妈和嫂子，带她们进去找厂长有点事。” “进来吧，来得可真巧，厂长刚从外面回来。” 李品莲低着头不敢说话，觉得城里就连老大爷也比农村人“时尚”一点。 听到小姑子要带她去见厂长，心怦怦怦直跳，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 越想越害怕，生怕待会儿见到厂长出洋相，害得小姑子跟着丢脸！ “小妹，咱们等会儿再进去吧。”楼梯处，李品莲吞吞吐吐道。 何清夏无奈，停下教她深呼吸放松心情。 “别怕，我们厂长人很好。” 李品莲说什么都不敢抬脚上楼梯，紧闭双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等等……我不行，还是害怕。” “咋就不行了？不想住城里了？不想领工资给老二还有超英玲玲买东西了？” 毛妈话一出，李品莲脸红了。 “妈你咋偷听我和国荣说话！” 毛小敏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乐意听？还不是想提醒你别磨磨蹭蹭，我就听到了这一句，其他的可没心思听。” 她不把这当回事，谁没年轻过，这不算啥事儿。 李品莲张了张嘴，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看你现在也不紧张了，走吧，别耽搁我时间，家里的猪还没找猪草，菜地里的萝卜也该全拔了晒干，祝情大着肚子一个人看那几个兔崽子我也不放心，家里一堆事儿我没闲工夫陪你在这里瞎磨蹭。” 毛妈直接拽她上楼，李品莲不敢大声嚷嚷，想到即将到手的钱，总算没有抗拒。 “咚咚咚。” 大概过了三秒，里面咳嗽了几声，接着传来沙哑的声音:“请进。” 何清夏率先进去，“厂长好，我是纺织二队的何清夏。” 坐着的男子极为清瘦，穿着一身中山装，不知是衣服过于肥大还是身体太瘦，看起来空落落。 他抬起头微笑道:“我记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清夏把来意说明白，厂长点点头，“这没什么问题，厂里一周有这个章程，照着办就是，等会儿记得和黄主任说一声就行，还有管后勤老李那里也要说一声。” 事情太过于顺利，不过才几分钟已经谈完。 “咋样？”李品莲询问道。 何清夏也不卖关子，“当然是同意了，厂长你就不用见了，我带你见一下车间主任就行，认个脸熟。” 相比于管整个厂的厂长，车间主任什么的李品莲也不懂他官职多大，没有那么紧张，一路上和毛妈谈笑风生，眼睛四处乱看，观察周围的环境。 就连背上的李舒月也被她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到处乱看，难得出一趟门，她怎么看都觉得新鲜。 主任也就见了她们几分钟，认了人签了字就可以了。 因为有何清夏在，就不用麻烦组长带李品莲熟悉工位流程，何清夏直接带她去车间。 走到一台缝纫机前，李品莲看了一遍她的操作，听她讲了注意事项，很快就坐下开始上手。 “二嫂，咱们先回去吧，宿舍得她们下班才有时间腾出来，咱们下午再来一趟收拾宿舍。” 李品莲恋恋不舍离开，她还想今天就直接开始干活挣钱呢。 但是丈夫特意叮嘱在城里要听小姑子的话，她只能离开。 何清夏带她们到了国营饭店，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是要吃饭。 直到馄饨端上来，肉馅的香味扑鼻而来，她们才反应过来。 “花钱大手大脚。”这是毛妈说的。 “哇，城里的馄饨皮儿薄肉馅大，汤也很好喝。”这是李品莲说的。 何清夏笑了笑，“钱挣来就是要花出去，难得请你们下一次馆子。” “就是妈，也不是天天吃。”李品莲含糊道。 她已经迫不及待吃了三个馄饨，脸被蒸汽熏红，也不怕烫，喝了几口汤。 毛小敏只是嘴上说说，女儿孝顺，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李舒月则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缝纫机上，她再一次发现，自己投胎到了一个文明进步很快的国家。 她不知道那个大物件是什么，但是织出来的效果比学习刺绣三年的绣娘织出来的针脚还要密集。 街上两个轮的交通工具，甚至她还看到了四个轮子可以移动的“盒子”。 盒子里面坐着人，好像还很舒服，她也想有机会坐一坐。 毛妈吃完就走了，何清夏带着李品莲回家。 李品莲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婆婆走了就像没了主心骨。 何清夏怕她又开始紧张，提起精神和她聊天。 “厂里要是放假你赶不回家，就来我这里，刚刚也教你认路了，等会儿送你去宿舍的时候，你走在前面看看认不认得路。” “好嘞小妹。” 李品莲一到家就帮忙打扫卫生，还帮李舒月洗尿裤，何清夏拦都拦不下。 说起尿裤，李大小姐又要哭了。 她不想尿床，但是婴儿在睡觉的时候无意识就会尿出来，李舒月每次看到自己在床上画的地图都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晕过去。 第23章 内心惶恐不安 中午何清夏让李品莲睡个午觉，下午吃了饭再过去收拾也不迟。 李品莲什么都不懂，都听她安排。 下午刘兰抱着孩子过来。 “事情办完了吗？”刘兰一边说，一边逗李舒月笑。 何清夏正在泡奶粉，这是李亚林托人买的。 摇着奶瓶道:“办完了，没啥问题，以后咱们可以作伴了。” 李舒月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会尿床，觉得丢面子，谁逗她都是一副蔫蔫的模样。 刘兰更带劲了，非要把她逗开心。 就连有点重男轻女的李品莲也被俘获芳心，蹲在一旁眼里带笑盯着她看。 李舒月只觉得累，一点都不给面子，冷着一张小脸。 “这是怎么了？” 刘兰捏了捏大小姐的脸，李舒月对长辈不敢发脾气，只好撅起嘴。 “你可别逗她了，小小的人儿也不知道谁惹到她了，气性真大。”何清夏没好气道。 把奶瓶放她嘴边，“喝吧大小姐。” 李品莲捂着嘴笑道:“小妹讲话真好笑，家里的孩子可不就是咱们的小祖宗嘛，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当然这只是场面话，她在村里可不是这么教孩子，村里孩子野惯了，不打制服不了他们。 做错事必须打到屁股开花才能长记性，单单讲道理那是鸡同鸭讲，下回准得再犯同样的错。 “我不想惯孩子，阿序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可不会手软。” 李品莲眼里闪过一丝无助，她以为刘兰在反驳她的话。像刚伸出头的乌龟，遇到一点不对劲就要把头伸回龟壳里。 何清夏看出她的不自在，解围道:“兰姐你满嘴谎话，谁不知道你疼阿序，真要是动手了可能阿序没哭，你这个打人的反倒先哭了。” 刘兰哈哈大笑，“就你懂我。” 李品莲这下子知道刘兰不是针对她，但接下来不怎么插嘴了。 直到筒子楼的工人下班，刘兰才匆匆起身准备做晚饭。 “兰姐，把阿序放这里，我让二嫂帮你看着。” “行，谢了二嫂。” 李品莲手里抱着刚刚塞过来的胖娃娃，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没有看不起她。 但是，她们有那么熟络吗？今天才见面就称呼她为二嫂了？ 谁是她二嫂！ 何清夏和刘兰一起出门准备晚饭，她这也是为了解开二嫂的心结。 刘兰大大咧咧讲话随意，二嫂初来乍到谨慎胆小，自卑，和她当初来城里一样。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也不是谁都是牛犊，说不定是只胆小怕事的小兔子。 再怎么说二嫂也是她亲人，何清夏自会帮她，再说刘兰确实没存坏心思，何清夏乐得解开二嫂的心结。 “你今晚做什么菜？” 刘兰伸长脖子往旁边看，手麻利淘米准备蒸饭。 “二嫂来了得做几道像样点的菜，韭菜炒鸡蛋，虾干和菜干熬一锅汤，还有我妈早上带的蔬菜炒一盘，萝卜切丝，放几片腊肉炒会香一点。” “我听着都快流口水了，那我也做一道腊肉炒萝卜丝。” 何清夏先把汤给熬上，趁这个时间从橱柜拿出两个鸡蛋打碎搅拌，又把青菜萝卜切好，把菜备齐了汤也就好了。 “哎呀妈呀真香。” 何清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李品莲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出来。 怕吓到她，不敢大声说话，“二嫂你把她们放床上玩，外面油烟大。” “哎。” 李品莲走后，何清夏拍了拍胸脯，还好刚才刘兰进屋里去了，没看见二嫂的“鲁莽行为。 “干嘛了？” 李亚林提着晚饭从楼梯旁出来。 “没干嘛，饭打了多少？二嫂也在。” “保准够吃。” 李亚林提着饭进屋，李品莲本来在逗孩子，看到他拘谨地站起来。 “妹夫回来啦。” “对，二嫂今天来的？” 两人寒暄几句，李亚林放好东西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抱女儿，他道:“我出去帮夏夏做饭。” 李品莲等他走后悄悄松了一口气，妹夫看起来真吓人。 李舒月疑惑，爹爹今天怎么没有来抱她？ 伸出手指指着门口咿咿呀呀叫，李品莲知道她想去外面，觉得外甥女聪明。 但是把胖娃娃一个人扔在床上也不好，哄道:“妞儿乖，爸爸妈妈等会儿就进来。” 李舒月听不懂，不抱她出去扁着嘴，眼里含着眼泪，要哭不哭。 “哟哟哟，行行行二舅妈抱你出去。” 李品莲故技重施，再次一手抱一个孩子出去。 她手掌大，托着孩子屁股，孩子在手肘上稳稳当当平躺。 李亚林这会儿正把汤倒碗里，何清夏忙着低头炒菜，刘兰在煎鸡蛋，一时半会谁也没发现这个危险的举动。 林峰高拿着公文包从楼梯上来，看到这一幕细长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李舒月还觉得这样子抱过瘾，摆动脑袋跃跃欲试想吸引李亚林的注意。 林峰高把公文包放地上，眉头紧皱接过李舒月。 “孩子还小，不能这么抱。” 此话一出，几人都抬头看向李品莲，她脑子懵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急忙把林闻序抱好，“我……” 一身正装，戴着眼镜的林峰高很能唬人，李品莲内心惶恐不安。 何清夏一看就知道她又把两个孩子一块儿抱出来。 把锅灶的位置让给李亚林，她上前解释:“峰哥，这是我二嫂，今天刚来。” 林峰高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略带歉意道:“二嫂，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孩子还小。” “行了行了，人家帮看孩子你还这么多事，抱阿序回屋里，菜快做好了。”刘兰大声道。 “把妞儿给我吧。” 李舒月觉得几个大人怪怪的，看到张开手的娘亲，果断投入她的怀抱。 林峰高把孩子抱走，刘兰又道:“二嫂别放心上，他这人就是心疼儿子。” “没事，是我不好。”李品莲低着头道歉。 “没啥大事。”何清夏拍了拍她的肩膀。 “把菜端进去，吃完饭我和亚林一起去帮你收拾宿舍。” “哎。” 李品莲心里真不是滋味，觉得有些委屈，心想进城也不是那么好。 这里的人和农村人有着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她也生过孩子，自然知道孩子可以用这个姿势抱，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花大闺女！ 至于这么说她嘛！ 第24章 忍不住发飙了 “二嫂，想啥呢？” 何清夏给她舀了一碗汤，李品莲手拿筷子一动不动。 “没想啥。” 何清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菜都很好吃，李品莲心情开心了不少。 不得不说，小姑子对她很重视，看一桌子菜就可以看出来。 吃完饭碗筷先不急着洗，李亚林帮李品莲提着行李去厂里。 “不用妹夫帮忙，我自个儿提就行了。” “你就让他拿吧，大男人一个，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何清夏抱着女儿和她并排走在后面。 “纺织厂离筒子楼不远，要是遇到问题就来找我。” 李品莲点点头，默默在心里把路记下来。 到了女工宿舍，是八人一间的宿舍房，分为上下铺。 早上主任说的是二零六有一个空床位，她们直接去那儿，床位已经空出来了。 里面有几个女工在聊天，叽叽喳喳，听到敲门的动静站在最外面的姑娘去开门。 何清夏和她们都认识，打完招呼就帮李品莲铺床。 因为是女宿舍，宿舍卫生不错，空床因为没有人住，她们之前堆放了私人物品，现在也已经全部清空。 “清夏你不用担心，莲姐有啥不懂直接问我们就好。” “对呀对呀，大家互相帮助 ” “我们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到食堂吃早饭，七点半开始上班……厂里有澡堂，两分钱洗一次，热水在一楼，现在天儿不冷不用打热水洗脸刷牙 ……” 几个热心的女工拉着李品莲介绍厂里的情况。 收拾完天已经黑了，何清夏准备走了。 “二嫂，二嫂？我走了。” 李品莲随意挥挥手，已经和舍友聊得热火朝天。 何清夏笑了笑，但愿二嫂能顺利干完三个月。 这个宿舍住的是新招进来的女工，比起厂里的一些老油条，这让何清夏放心不少。 李亚林抱着女儿在楼下等，看到她身影眼含笑意道:“现在你可以安心待在家照顾妞儿了。” 路上没人，李亚林偷偷牵起妻子的手。 何清夏背着已经睡着的女儿，轻声道:“小孩一天一个样，现在可以陪她长大，我这个当妈的心里头开心。” 李亚林温柔摸了摸李舒月的脸蛋，“再过几年说不定都会和我们吵架了。” 何清夏嗔道:“咱们妞儿可乖了，你可别乱说。” 次日，何清夏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自从工作后，少有机会这么舒坦。 别看她是家里的老小，做女儿的时候也是要干不少活儿。 小时候她们兄弟姐妹还没长大，还没长成劳动力，吃得又多，只靠父母两人养根本不够吃。 那会儿正是粮食短缺的时候，现在还好点，起码能吃饱，以前饿肚子那是常态。 一天吃两顿，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顿肉。山上野菜都被采完，更不用说小溪里的鱼虾。 日子一天天过，每天照顾这么点大的孩子，费的精力也不少。 虽说女儿听话，但谁带谁知道，何清夏和刘兰经常互相帮忙，不然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李舒月最近日子过得也不错，和她上辈子没什么不一样，娘亲在家陪她，爹爹出去谋差事。 无聊了还可以串门逗一逗啥也不懂的先生。 李舒月掰着手指头算自己还有多久可以学走路。 学说话她不是不想说，是根本学不会！ 两辈子的语言各不相同，导致何清夏和李亚林教她说话，傻乎乎的大小姐听不懂是在教她。 这也导致之后林闻序能说一嘴顺口溜，李舒月只会简单的吃饭睡觉和喊爸爸妈妈。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李品莲是在一个月后的周末上门的，还带了三个雪梨。 人看起来还胖了一点，红光满面。 家里只有何清夏在，这会儿正在帮李舒月洗澡。 天气变凉了，彻底进入冬季。 每次帮女儿洗澡，何清夏都会选择在中午，阳光照进屋子里，放一小盆热水，阳光温暖也不怕着凉。 “哪里卖的梨？” 何清夏用毯子把李舒月裹严实，抱进房间帮她穿衣服。 “供销社，不要票被我碰上了，只抢到了几个。” “正好，妞儿估计着凉了，有点咳嗽，给她熬点冰糖雪梨水。”何清夏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现在就熬，这个我拿手。”李品莲积极道。 等何清夏帮女儿穿好衣服，人家雪梨都切好了。 “那就麻烦二嫂了，切两个多放点水，咱们也喝一碗，橱柜里有一小包枸杞，待会儿放点下去。” 冰糖雪梨水炖上，李品莲总算忙完坐下聊天。 干点活她还比较自在，啥也不让她干反而拘谨，觉得小妹没把她当一家人。 “哎，对了，这个月工钱我领回来了。” 李品莲从上衣的暗袋小心翼翼掏出钱和票。 何清夏把女儿放在床上，接过来数了数。 “票我只能分你一张布票，肉票家里也缺得很，亚林工作辛苦，偶尔得让他沾点肉腥。肥皂票分你一张，下个月就要用不然会过期，你可以提前买好放宿舍里。” 李品莲晕乎乎接过，她还以为只分钱，没想到小妹比她想象中要大方许多，连票也分了她几张。 还是村里最紧缺的布票和肥皂票！ “肉票家里不需要，等过年家里杀猪给你留一份。”李品莲拍拍胸脯保证。 “那就说好了。” 何清夏知道家里养了两头猪，一头留家里一头上交。 心里也盼望过年娘家能允她一点，现在别说猪肉，就连猪杂猪骨头都宝贵得很，也是需要票才能买。 “咕噜咕噜。” 何清夏诧异地盯着李品莲的肚子，笑道:“二嫂你还没吃？” 李品莲捂着肚子憨憨一笑，“早饭吃了。” 何清夏望向外头的太阳，能不饿嘛，这都下午两点了。 “你抱着妞儿，我做疙瘩汤给你吃。” 何清夏忙活的时候，李品莲低声对李舒月说:“妞儿，二舅妈答应你，过年给你留一个猪脚好吗？再留几条棒骨，用来熬骨头汤喝，喝了长高高。再留五斤肥肉炸猪油……” 李舒月用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觉得无聊，眼睛又转来转找何清夏的身影。 “嫂子你先吃吧，吃完喝一碗冰糖雪梨水。” “小妹，妞儿真像观音菩萨旁边跟着的小仙童，长大了那可不得了啊。” 这话没有丝毫奉承的意思，精致的五官，皮肤白白嫩嫩随了何清夏，一眼可以看出女娃娃好看。 何清夏也高兴听夸女儿，毫不掩饰心里的骄傲，“妞儿现在这模样，长大了不会差到哪去。” 何清夏一下子想到前几天抱着女儿在筒子楼聊天，别人都夸女儿好看，只有同楼层的阿玲嘴巴犯贱，一个劲儿的说小时候好看，长大就长残了，谁家那谁谁谁就是这样子…… 气得她当场就忍不住发飙了！ 第25章 蛤蟆点评人类 时间回到三日前。 因为白天无事，何清夏爱上了把孩子抱到楼下，和没工作的妇人婆子聊家常。 时常和刘兰结伴，拿上一把小凳子，光是听别人聊也能听半天。 别看筒子楼小，但是人员很复杂。 例子一就是一楼住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中年男人。 也不能说精神不正常，他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就是每天站在筒子楼入口呆呆望前面。 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妻子跑了，他这是在等妻子回来。 每天起床吃完饭就站在那儿，一站就是一天，幸好有一个女儿照顾他一日三餐。 那天大家聊到那个男人，顺便夸赞她的女儿。 何清夏也见过那个姑娘，浓眉大眼，英姿飒爽，一看就知道是会来事的姑娘。 聊着聊着聊到样貌，二楼的胖大婶当即竖起大拇指夸李舒月，夸她长大了是筒子楼第一漂亮的女生。 大家也都应和，进行了一轮善意的夸赞。 碰巧三楼叫阿玲的女人买菜回来听到，本来也没她的事儿，偏偏要插话。 何清夏为人温柔，唯一的一点冲动就是体现在护女儿身上。 还记得阿玲的原话是:“小姑娘家家现在说这话还太早，多的是小时候好看长大长残了的孩子……” “你们也别不信我说的话，现成的例子就有，我家铁彪小时候不好看，现在谁看到了不夸赞一句，我娘家外甥小时候大家都夸好看，现在比不得他表哥，也就是我家铁彪，站一块儿逊色不少。” 何清夏一开始并没有反驳，旁边有不少人居然赞同阿玲的话。 这话确实没说错，但也不应该当着孩子和孩子妈的面说，别人刚夸完你来这么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找茬。 眼见那几人越聊越兴奋，最后竟然挑起 何清夏的缺点，还说别遗传何清夏，不然要难看几分。 “对对对，清夏鼻子不好看，眼睛也没舒月爸大，小时候好看长大了要是像妈可就差了一截。” “你们胡咧咧瞎说什么？” 刘兰第一个生气，何清夏也不是软柿子任由她们拿捏。 她沉下脸，冷眉肃眼道:“嘴巴这么臭是不是早上没刷牙？” “你说话这么冲干嘛？大家都是邻居。”阿玲大声道。 “行了行了，别吵起来。” 有人出面当和事佬，筒子楼前有一片空地，大家聊天都是聚在这里，拿点活儿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本来只有几个人，现在围过来不少人，都是退休在家的大爷大妈。 “咋了这是？” 说话的大爷退休前是公安，在筒子楼有点脸面，要是哪家闹起来一般由他出面调解。 “没事，估计生活太枯燥无味了，连蛤蟆也跳出来点评人类。”何清夏阴阳怪气道。 “还是好几只呢，第一次见到蛤蟆精，好好的癞蛤蟆不做，非得嫉妒人家白天鹅。”刘兰帮腔道。 “你说谁癞蛤蟆呢？” 阿玲拿手指着何清夏，冲到她面前。 刘兰赶紧站起来挡在前面，“怎么了，想打架？” 把儿子塞给一旁的大娘，刘兰挺起胸膛往前挤了挤。 “闹什么闹！”大爷面红耳赤道。 有几个妇女急忙把两人隔开，何清夏抱着李舒月的手微微颤抖，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境况。 李舒月感受到紧张的气氛，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精彩瞬间。 “不是我想闹，何清夏和刘兰凭什么骂人？现在都讲究互帮互助，共同进步，我看她们两人一点也没有这种精神，思想有问题！” “谁骂你了？”刘兰也不是好欺负的，两人又开始吵起来，口水到处乱喷，吵得不可开交。 拦着她们的妇女都快拦不住，死死抱紧她们的腰，不让两人冲上去打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何清夏你就是乡下泥腿子出身，以为勾搭上城里人就翻身了不成？” “搬来筒子楼也不安分，各位看好你们家的男人，别被这一身骚皮子水性杨花的女人勾去了，她为啥不上班，就是为了方便行事。” “这话可不是我乱说的啊，三楼小梅告诉我的，是吧小梅？” 阿玲的话一出，不少人看何清夏的眼神带了恶意。 话题中心的女人抱着粉粉嫩嫩的女儿，女儿随了她一身好皮肤，大家这才发现普通长相的何清夏确实有勾人的资本。 不说那一身好皮肤，单论这婀娜多姿的身材，就把不少女人比下去了。 “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 可能是刚生孩子不久初为人母，别有一番韵味。 林小梅大着肚子本来在看热闹，没想到往日“好友”突然把她拉进旋涡。 她惶恐道:“我……我没说过。” 其实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没说过，自从上回她醒悟之后，很少和阿玲玩了，往日编排别人的日子也好像离她很远。 阿玲没想到林小梅居然拆她的台，抿着唇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她。 “你别怕她，亲耳听到的总不会作假。” 林小梅快速看了何清夏一眼，发现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在流泪吗？ 林小梅于心不忍，就算她之前说过这些话，现在也不能承认，急忙开口:“我没说过，想必是你听错了，我和何清夏根本不熟，和她也不是邻居，上哪儿偷听这些话？” 就差明说阿玲在造谣了。 刘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死命挣扎要上前打阿玲。 “行了行了，看来今天是误会一场。”公安大爷出来打圆场。 “黄大爷你这个息事宁人的态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和阿玲私底下有一腿，不然怎么这么维护她。”何清夏冷声道。 一时间场面静下来了。 所有人的眼珠子在阿玲和黄大爷之间来回看，大家之所以给黄大爷面子，除了他是退休公安之外，还因为他儿子是派出所的大队长。 黄大爷在筒子楼一向觉得自己威风，现在居然有人给他没脸，气得脖子通红，眼睛死死瞪着何清夏。 何清夏却是笑了，“阿玲嘴上说的话没有证据，我说的都在明面上看到了，谁维护谁大家一清二楚，阿玲男人不在家，黄大爷退休在家没事干，要我说有的是时间偷情。” “荒唐至极！”黄大爷大怒。 “哪里荒唐？阿玲和你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难道不是怕我们看见，这才分开走？” “还有黄大爷你衣服上还有一根女人的头发，据我所知，黄队长他妈可是不在了，黄队长和媳妇也不住这里，那么头发是谁的？总不会是黄大爷您自己的吧？” 第26章 旧世界的批判者 黄大爷吓得胡乱拍衣服，眼神慌张，嘴上逞强道:“可能是刚刚出门被风吹到我身上。” 仔细听声音还带着慌乱和轻微颤音。 何清夏看够了他慌张的模样，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她捂嘴笑道:“黄大爷真是不好意思，我眼神不太好，刚刚应该是看错了，没有头发。” 黄大爷拍肩膀的手突然僵住。 没有头发，那他刚刚在干什么？ “噗呲！”刘兰弯下腰哈哈大笑。 “你……故弄玄虚。”黄大爷气得七窍生烟，半天憋不出几个字。 “那你岂不是做贼心虚？” 旁人目光转向阿玲和黄大爷，不少人凑近小声嘀咕。 阿玲气得跺脚，把手上的菜篮子一扔， 坐在地上哭起来，双腿乱蹬地板。 “我不想活了，何清夏你这是要我的命，我没脸活下去了，这辈子造了什么孽要被你造谣。” 旁人看她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心又偏向她那边。 安慰道:“阿玲快起来，这是误会，清夏不是解释了吗？你和黄大爷没啥事。” 不说最后一句还好，阿玲听到最后一句哭得更大声了。 能没事吗？她和黄大爷就是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刚刚黄大爷心虚的模样大家都看到了。 虽然那个女人不是她，但是禁不住别人猜测，没影儿的事也能说成有鼻子有眼。 她以后还有脸在筒子楼住下去？她丈夫心里能不种下怀疑的种子？ 阿玲心一横，暗自咬咬牙。 起身大喊道:“我不想活了，我的清白没了，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女人攀爬在地艰难起身，跌跌撞撞往墙撞，双眼紧闭，铁了心寻死的模样。 “哎哎哎，拦住她！” “闹出人命啦了” “快快快，把人拦下来。” 何清夏有一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呆呆望着眼前的闹剧，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害怕闹出人命，何清夏快速眨了眨眼睛，掩饰眼里的慌乱。 要是她坐牢了，这个家可咋办？ 一瞬间何清夏把最严重的事情想了个遍，好在人被拦了下来。 “报警，我要报警！” 黄大爷气愤地走了，没人敢去阻拦。 一堆人围在阿玲身边，何清夏一时间孤立无助。 明明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方闹死闹活起来，反而成了有理的一方。 何清夏低头，对上女儿关切的眼神，她没有去想自己是不是看错，或者女儿太过聪慧这个问题，因为怀里的人，心里注入一股暖流。 有人关心免不了显露脆弱，何清夏红了眼眶。 刘兰默默走到她身后，“别怕，姐陪你等警察。” “嗯。” 何清夏重重地点头，仿佛有了无限的勇气。 警察来得很快，何清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大爷儿子的原因。 几个当事人去了一趟派出所，何清夏没让刘兰陪同，拜托她照顾孩子，自己只身前往。 最后当然没有任何处罚，几人都被警察口头教育了几句就放回去了，相当于各打五十大板。 这是何清夏第一次进派出所，警察教育她时，态度极好乖得不行，就连警察都不忍心多说她几句。 阿玲当然不服，差点在派出所又闹起来。 反正就此之后，何清夏算是和阿玲还有黄大爷结下了仇。 那日之后筒子楼安静了一阵子，何清夏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大家以后见面当空气人处理就行。 她不爱再去筒子楼前聊天，刘兰也不想再去了，并且想到和那个女人是邻居，心情都郁闷几分。 是人是鬼那天已经看清，筒子楼多的是表面关系。 表面和你好，私底下说不定怎么编排你。 何清夏以为事情翻过去了，但明显有些人报复心强，还不想揭过这件事。 一天下午，李亚林刚好当天休息。担心妻子因为之前的事情心情受影响，想趁今天带她去公园转转。 因为上次回到家事情已经结束了，妻子受欺负他没能陪在身边，最后气冲冲踹烂了303的大门，打了阿玲男人一顿。 他和阿玲男人陈明在同一家钢铁厂上班，陈明刚开始被打还不知情，因为阿玲不敢告诉他，最后知道了事情缘由替阿玲赔礼道歉，他没有接受。 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如此欺凌，他做不到替她接受别人的道歉。 “啊啊啊。” 女儿清脆的声音把他拉出回忆，李亚林心情好了许多。 “妞儿想出门了是不是？咱们等一等妈妈，妈妈在扮漂亮，妞儿长大了是不是也要扮漂亮才出门？穿上花裙子……” 出门带的吃食和孩子的尿布已经整理好放在椅子上，李亚林一边逗女儿一边耐心等待。 何清夏在房间的大镜子前整理头发，抬起手比划一下长度，感觉有点长了，寻思回来喊刘兰帮她剪头发。 门突然被暴力推开，李舒月被响声吓了一跳，哇哇大哭。 “你们是谁？”李亚林质问道。 何清夏急忙跑出来，门口站了几个穿着军绿色仿制的军服，左臂带着红袖章的大男孩。 带头那个寸头男看起来十六七岁，仰起头嚣张道:“我们是红卫兵，经人举报你们私藏黄色书籍。” “谁举报的？” 李亚林把女儿递给妻子，站在前面挡住门口。 “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别废话了，让开！大家给我搜！” 李亚林站在门口纹丝不动，“谁允许你们私自进来搜查？我需要看到搜查令。” 寸头男皱起眉头，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歪着头斜看李亚林。 “我们是旧世界的批判者，我们的行为是为了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我们的行为是正义的，你信不信，就连省委书记的家我们也敢去翻。” 身后的几人举起手来大喊:“我们是旧世界的批判者，我们要批判，砸烂一切旧思想……” 筒子楼家家户户听到动静紧关大门，她们听说外面闹得厉害，没想到居然闹到筒子楼来了。 刘兰看到动静不对就抱着孩子出门，她不是怕，是想找丈夫商量该怎么办。 林峰高接触的都是文化人，甚至还有一些社会地位很高的朋友，现在只有他可以找人化解这场风波。 但愿一切来得及！ “亚林，让他们搜。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搜出什么东西。”何清夏语气平静道。 第27章 没有主见的狗 李亚林侧开身子，几人蜂拥而入，寸头男还故意碰撞他的肩膀。 不大的房子几人挤进去，显得更小了。 平日里收拾好的东西，全被翻乱，甚至毫不怜惜扔在地上。 李亚林有好几次想冲进去，被何清夏拦下。 她咬着唇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物件没有生命，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翻够了吗？要不要我也进去帮忙？”李亚林咬牙切齿道。 “还没翻够，够了我们自然会走。” 寸头男手里拿起一个玻璃杯，当着李亚林的面，勾起嘴角，松手。 哐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李亚林心情诡异地平静下来。 “谁举报我们？让我猜猜，阿玲还是黄大爷？” 寸头男还是太年轻，一听到这话眼神流露出几分慌张。 几秒过后又恢复正常，“猜到了又怎样？你想报仇吗？来！” 寸头男拍了拍自己的脸，往前走几步，“看我不顺眼就往这里打。” 李亚林嗤笑一声，“我打你干嘛？冤有头债有主，你只不过是一把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的枪，你家主子喊你往东打你不敢往西打，没有主见的狗罢了，打你还嫌手会疼。” 进去搜查那几人低声在他耳边说话，寸头男深吸一口气，放下狠话。 “这回算你好运，别得意，我会时不时来监督你们。” 寸头男一挥手，想带几人离开，李亚林伸手把他们拦下。 “等等，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寸头男伸手推开挡在前面的手臂，发现推不动，恼羞成怒道:“给我让开！” 李亚林冷哼一声，“我妻子祖上三代贫民，我本人工人家庭，一家人都是工人，我考考你们，我们夫妻俩的根正不正？苗红不红？” “我管你们红不红，没搜出东西我们走就是了，难道要因为这些让我们放弃正义的行为？” 好一个正义的行为，李亚林都想为他鼓掌。 说话的不是寸头男，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 李亚林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乡下的小伙子。 不好好在家干活，跑进城跟一群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闹起“革命”。 “家里地种了没？家里供你在城里上学，你就是这么混日子的？” 不止他，队伍里还有一个男生羞愧地低下头。 他们是家里倾尽全力送进城里读书的孩子，自己也争气，考上城里的高中。 但到了城里才发现死读书想出人头地太难了，毕业后连一份工作也找不到。 家里人以为他们毕业了就能当城里人，他们当初也是这么想，毕业后不是没有去找，但都没有下文。 又不想回村里，只能跟一些城里同学混日子。 正说着话，刘兰和林峰高匆匆赶回，身后还有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 “清夏，你们没事吧？”刘兰关切道。 何清夏想露出一个笑脸安抚她，看到家里乱七八糟，没能笑出来。 刘兰也看到了，惊呼一声。 “怎么还搬救兵？你当我们会怕？”寸头男依旧嚣张。 “你家长是谁？” 被林峰高细长有压迫感的眼睛盯上，宛如被一条毒蛇紧盯不放。 寸头男不敢造次，唯唯诺诺道:“陈家胜。” “你们几个先把弄乱的东西收拾好，等会儿你带我们去找你的家长。”林峰高指挥道。 “亚林咱们走一趟，该赔钱还是得赔，咱们上甘市没有打坏东西不赔钱的道理。” 眼看寸头男想反驳，林峰高对中年男子笑道:“康书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中年男人点点头，初次见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男人。 当然这只是先入为主，因为男人始终保持淡淡的微笑，但他一开口，你就会知道你的判断大错特错。 “谁批准你们搜别人的房子？” “不回答是吧？陈家胜，要是我没记错，是李志宏的连襟，李志宏最近胆子大了，呵呵。” 寸头男第一次知道笑着说出来的话也会带来杀伤力，最后的呵呵，让他从心里深处升起浓浓的恐惧。 “别去找我爸，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赔钱就是了。” 寸头男名叫陈伟杰，他确实是受别人指使才来查李家。 指使的人是他大伯娘，也就是阿玲，陈明的妻子。 陈明是他大伯，昨天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大伯娘塞了十块钱给他，让他去教训李家，他只是拿钱办事。 六月毕业后他在家躺了几个月，近些时日召集一帮同学，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渐渐尝到了甜头。 被搜家的人根本不敢声张，也不敢得罪他。 他本人也聪慧，从不去搜有钱人的家，没想到这一次踢到了铁板。 明明大伯娘说李家只有穷亲戚，翻不起多大风浪，偏偏就出事了。 陈伟杰不情不愿拿出一张大团结，“够了吧？” 他们不止打烂一个杯子，何清夏宝贵的三条布拉吉连衣裙也被他们撕烂了。 那是用钱也不能买到的！ 李亚林把钱拍落在地，“你想息事宁人也不看看我乐不乐意。” 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中年男子投以赞赏的目光。 李亚林从刚刚的话知道，这位康书记想借着这件事打压那个叫李志宏的男人，他干脆借力打力。 要是选择息事宁人他李亚林就是孬种！他要让幕后黑手看明白，惹到他李亚林算是惹到麻烦了。 屋内的几人把凌乱的现场整理整齐，地板被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毁坏性极大的浩劫。 “走吧年轻人。” 中年男子走在前面，几个红卫兵低着头不愿意抬脚。 “靠你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把事情交给大人来处理吧。”林峰高板着脸道。 几人这才不情不愿跟在中年男子身后。 李亚林捏了捏妻子的手，“别怕，等我回来。”说完也跟着匆匆离开。 刘兰看他们都走后，假装轻松道:“去我家里坐会儿？我早上做了鸡蛋糕，来尝一尝。” 何清夏也想找人倾诉，点点头，“再给我泡一杯红糖水。” “哪回少得了你的红糖水。”刘兰嗔道。 被何清夏抱在怀里的小人儿闭着眼睛在想事情，谁也不知道她在生气。 这几天经历的事情足以让她知道，这个社会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 在前世她是云安城的大小姐，她爹是云安城最大的官儿，说句难听点的话，整个云安城的富商百姓都是她的仆人。 她从没有经历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也从来没有受过屈辱。 今天爹爹和娘亲眼睁睁看着别人进门“抄家”却无能为力，李舒月第一次对这一辈子的生活感到担忧。 第28章 风雨过后见彩虹 这辈子该过怎样的人生？ 她没有了强大的家庭背景，该怎样维护家人？ 李舒月已经对这一世的父母产生了感情，她想长大后能孝敬父母。 前世只知道玩乐，遇到事情毫无解决能力，被豢养在笼的金丝雀第一次生出要靠自己努力，争取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想法。 要做一个自强不息的女人，大小姐在心里悄悄埋下一颗坚定的种子。 何清夏不知道女儿的雄心壮志，慢悠悠喝完一口红糖水，后怕随之而来。 她拍了拍胸口，语气哽咽道:“你都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 虽然只是一群半大的小伙儿，但是现在形势严峻，别看他们年纪小，破坏能力能把天捅破。 “唉，哪儿都乱。” 刘兰悄悄关上门，低声道:“我听峰高说咱们上甘市还好一点，上面的领导班子在和革委会的人打擂台，市里权力这把椅子谁坐现在还没定，两边人马谁也不肯让谁。” “今天康书记赏脸前来，有一个原因是之前峰高写了一篇关于他的报道，一发布就碰上了他升职加薪，康书记坚信升职和那篇报道有关联，所以今天能把他请来。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压制另一群人，拿他们的马仔杀鸡儆猴。” 何清夏现在才来得及和刘兰道谢。 她们相处时间不长，但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刘兰简直比她亲人还要亲。 “要是真心感谢，就让两个孩子订个娃娃亲，咱们两家人亲上加亲。” 刘兰捂嘴笑，粉雕玉琢的两个娃娃正并排躺在床上睡觉，越看越觉得般配。 何清夏以前一直很抗拒刘兰说这个，现在心里没有那么抗拒。 她笑道:“我是不介意，你把阿序养好，最好养成大高个儿，学习也得好，厨艺也不能落下，你的一手好厨艺务必传给他，我看不用帮忙订娃娃亲，他们自个儿都能对上眼。” “你真会算计，莫非上辈子是大户人家里的当家主母？每天的工作就是算一下家里的钱财地产有多少。好好好，我就照你说的做，把阿序养成丈母娘心中的好女婿。” “去你的！” 一番打趣下来，何清夏心情舒畅多了。 “晚饭你也别回去做了，今晚就在我这边吃，咱们两家人都没有一起吃过饭。” “行，家里还有一点腊肉等会儿拿过来炒了，咱们一起热热闹闹吃一顿。” 两人聊了一会儿，何清夏回家拿菜。 家里物件的摆放位置全都乱了，那几人虽然整理得差不多，但是根本不知道物件原先摆放的位置。 几条破碎的裙子被随意扔在椅子上，何清夏觉得日子过得真憋屈。 但没办法，日子还得过下去，办法总比困难多。 现在没心思再整理东西，翻开橱柜把腊肉拿出来，还好腊肉包裹严实，即使被翻落在地也没脏。 刘兰也不和她客气，接过腊肉拿起菜刀准备做饭。 “你在屋里坐会儿，不用帮忙，多个人在这里反而影响我发挥。” 何清夏听话进屋看孩子睡觉，林家的房子也间隔开了，客厅是客厅，卧室是卧室。 客厅摆放了一张小木床，也不能说是木床，类似于摇篮，下面还有四个轮子，不占地方，可以随时移动。 两个孩子睡一起刚刚好，何清夏温柔地注视女儿。 抬头看向一旁的橱柜，上面放了几张用相框裱起来的照片。 摆在最中间那张赫然就是两个人孩子满月时拍的照片，女儿搞怪的小表情让何清夏笑出声。 摇篮里李舒月被挤醒，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顺着何清夏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李舒月撇撇嘴，都怪旁边这个胖娃娃，导致她形象没了，现在还把她挤到角落。 虽然默默吐槽身旁的小胖子，大小姐难得没作怪把人家吵醒，乖乖躺在床上，让何清夏发现她醒了。 “睡醒了呀？” 何清夏转身把她抱起，“走，咱们看看爸爸回来了没。” 刘兰已经炒了三个菜，正在做最后一道。 何清夏抱着女儿往楼下看了一眼，刘兰打趣道:“看啥呢？一刻也离不得亚林，要是他们没回来，咱们就先吃。” 何清夏红着脸道:“我是怕妞儿想爸爸了。” 也没让两个女人多等，菜刚做好李亚林和林峰高踩着点回来。 今晚的晚饭吃得晚了一点，刘兰把电灯打开。 外面呼呼刮风，顺手把门给合上，几人在小屋子里吃着热乎乎的饭菜。 没买新鲜菜，除了何清夏拿过来的腊肉，刘兰也把自己的存的腊鸭切了一半，蔬菜就是家里储存很多的大白菜。 拿了几个干辣椒和这几个菜爆炒，吃起来全身辣得人眼泪汪汪，身子却又暖呼呼。 “这菜够味儿！”李亚林夸奖道。 他和妻子往日吃食偏淡，这一次吃辣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林峰高听到别人夸刘兰，与有荣焉，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 李舒月没有“资格”上桌，只能陪林闻序玩，小大人般叹了口气，露出不符合这个年龄的表情。 好在饭桌上几个大人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吃出满头大汗，没人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吃完饭刘兰利索收拾碗筷，不让何清夏和李亚林帮忙。 “行了行了，你们回去收拾东西吧，今晚早点睡。就这几个碗待会儿让峰高洗就行。” 何清夏本来还想客套，听到最后面那句话，莫名其妙感觉吃饱的肚子更加饱了。 夫妻俩抱李舒月离开，林闻序还差点哭闹起来，被刘兰一声呵斥不敢再闹，后面有没有哭就不知道了。 回到家李亚林默默重新规整家里的家具和物件，何清夏拿出新床单铺上，两人配合默契，把家重新收拾一遍。 洗漱完李亚林伸手把何清夏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头顶。 何清夏也紧紧抱住他的腰，夫妻俩不说话，默默为对方充电。 风雨过后见彩虹，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第29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早。” 已经下了一周的小雨，今日还在下，昨夜换上了新的棉被，何清夏一觉过后恢复如常。 “早。” 刘兰和她相视一笑，两人都是这个点起床，筒子楼这会儿静悄悄，去上班的人早就走了。 何清夏煮了一个鸡蛋，粥是李亚林早上就熬好的了，刘兰也把早餐端过来吃。 “要是让嚼舌根的妇女看见我们这个时候才吃早餐，怕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何清夏打算日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筒子楼其他人她都不想再接触过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管她们干嘛，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哟哟哟，不得了，你现在说话和思想真有魄力。” 刘兰竖起大拇指，何清夏斜看了她一眼，“为母则强，我以后得改一改自己的性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你性格温温柔柔多好，要改可以改，别矫正过头了，变成我这样的就不好了。” “你这样是哪样？你这样的性格我羡慕都来不及。” 林家大大小小的事全是刘兰一手抓，林峰高只要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一点也用不着他担心。 何清夏羡慕极了，她要是男人，一准喜欢刘兰这样的女人，日子过得多舒心啊。 “想啥呢？” 刘兰伸手在何清夏眼前晃了晃。 “去你的，连我你都编排起来了。”刘兰微黄的脸蛋泛起红晕，“我要是男人，也喜欢你这样娇柔似水的女子。” “特别是这一身肌肤，滑溜溜。” 刘兰揉了揉何清夏的手，两人打闹起来。 直到两个孩子闹起来才止住，李舒月的“雄心壮志”只存在了一天，一夜过后又开始躺平。 她想，要是不能靠自己，那就找一个靠得住的小跟班，她看身旁的小胖子就不错。 虽然林闻序忘记了上辈子的事情，但李舒月难得聪明。 她想，既然这一世她的性子没有太大的改变，那就说明这一辈子的林闻序也是如此，他上辈子学问那么好，这辈子肯定也很好。 她要在林闻序小时候，把聪慧的他变成她以后的小跟班，也就是培养成自己的人。 李舒月越想越觉得对，她娘亲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在她还未出生之前，就找几个家世清白的小丫头养在府里。最后选择最优秀的两个当她的贴身丫鬟。 她当然不会把林闻序当自己的下人，顶多就是培养好关系，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小丫头，想啥呢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何清夏点了点李舒月的鼻子，“喝奶还不专心。” 想明白之后，李舒月看林闻序都顺眼不少。 虽然她之前逃难的时候已经对严肃刻板的他改观…… “妞儿会享受，看这小脚丫还翘起来。”刘兰笑道。 林闻序现在啥也不懂，听到亲妈说话，还以为是在逗他，笑得露出红红的牙龈。 两个孩子见风长，快到过年的时候，都学会仰头了。 年前，李品莲把厂里发的年货拿来了。 半斤猪肉，一斤红糖，半斤白面，另外还有半斤瓜子。 李品莲准备休假，年假一共八天，下一次来的人就是大嫂了。 “先喝一口水。” 何清夏把一斤红糖分成两份，打算给半斤娘家。 “这次我算是过了把城里人的瘾。”李品莲眯着眼睛喝红糖水。 “我瞧你现在就像城里人。”刘兰在旁边说道。 李品莲闻言摸了摸脸，“真的吗？” 还别说，何清夏这一次见她也是吃了一惊。 想来李品莲本身肤色就白皙，只是在乡下干活被晒黑，现在在厂里风吹不到，日晒不到，整个人白了不少。 厂里伙食也比在村里好，脸蛋也圆润几分。 何清夏笑道:“二嫂这一次回去了，估计二哥都要认不出来，还以为换了个媳妇。” “哼！他敢认不出我！” 李品莲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美滋滋，已经可以想象到村里人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模样。 “我给家里的两个孩子买了一顶帽子，给你二哥买了一双手套，这个都是厂里的残次品，不用票就可以买到。”李品莲不好意思道。 她这也是占了小妹的便宜，好在何清夏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嫂子第一次在城里工作，想带点东西给家人孩子无可厚非。 “我给爸妈做了鞋子，你回去就说是我准备了新年礼物给他们，不让你买其他的东西。” 李品莲嘴唇动了动，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她趁着在厂里消息灵通，先买了小妹份额的残次品，心里想着先斩后奏，大不了她贴一点钱给小妹。 没想到……小妹竟然把公公婆婆的人情都想办法帮她圆好。 她不是不想帮公公婆婆买，一方面舍不得钱，一方面也是因为残次品难得。 进城两个多月，她都没给自己买一件东西。 供销社的红围巾她看了好多次，心动极了，就是狠不下心买下来！ “待会儿吃了午饭再回去，家里杀猪二嫂记得给我留一点猪肉就行。” “哎！” 李品莲走后，刘兰才吞吞吐吐说:“你娘家要杀猪？” “瞧你什么时候这么扭扭捏捏，不用你开口，到时候我娘家给我送肉来我允你一点。”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说嘛！也不用给我猪肉，猪下水有多的分我一点，也不白拿你的，我给钱！” 今年春节因为孩子太小，加上假期不多，刘兰和林峰高决定不回家了。 “行行行。” 李品莲大包小包坐上公交车回家，也不觉得头晕了，神清气爽。 到公社步行回家，好在她有的是力气，临近村口，遇到了一个同村的人。 “哟，这是阿莲？” 李品莲克制住扬起的嘴角，“是我。” “这是从城里回来了？” 李品莲矜持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从前咋咋呼呼的李品莲了。 她走后，没有看到对方眼里的嫉妒与不屑。 一到家就收到了老何家一家老小的欢迎。 黄慧玲眼神瞥了她好几眼，心里泛酸，早知道那么好她就争第一个去了。 第30章 除夕夜 她感觉李品莲多了几分城里人的洋气 ，瞧那说话的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进城上班，而是乡下一跃冲天嫁进城里的“幸运儿”。 李品莲审美确实变高了不少，她带去的衣服全都由宿舍热心舍友帮忙加工过。 宽大的裤腰往里收几针，隐隐约约露出更加明显的腰身。 棉衣领口也由之前的圆领，在外面罩上一件前翻一字领。 这样的样式在城里流行，农村却很少见。 李品莲先从包里拿出何清夏给的半斤红糖给毛妈，毛妈乐呵呵接过来。 对三个儿子说:“你们小妹就是顾家，每次有好东西都忘不了咱们。” 何国强作为大哥，与家中最小的妹妹相差了将近十岁，从小他照顾妹妹比较多，听到毛妈的话认同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小妹一向懂事。” 黄慧玲撇撇嘴，心里暗道这个呆子！ 李品莲本来想把给丈夫孩子的礼物回房间再拿出来，结果没等她炫耀完自己的衣服，包裹已经被家里几个小孩翻开了。 她急忙拍开小孩的手。 “哟，还有不少好东西没拿出来啊。”黄慧玲阴阳怪气道。 李品莲强颜欢笑道:“手套我给国荣带的……” 把何清夏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一边看公公婆婆的脸色。 毛小敏心里知道这是女儿的说辞，但是她本人大方，二儿媳分到的钱一半上交，一半留她们小家用，她爱买什么爱买什么。 不给两老带也没什么，毛小敏心里门清，不指望儿媳妇孝敬她，她也不缺人孝顺。 “行了行了，你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吧。” 毛小敏看了黄慧玲一眼，黄慧玲神色不自然别开眼，在毛妈面前不敢放肆。 李品莲想了想，从口袋拿出一把水果糖。 “来，这是婶婶买给你们的，一人两个。” 几个孩子心情雀跃围在她身旁。 李品莲回到房间心里止不住肉疼，那把糖她连小妹都没告诉，就是想留自己孩子。 “妈，妈你变好看了，像刘老师一样。” “真的吗？” 李品莲顿时把刚刚的肉疼忘掉，刘老师是公社的语文老师，据说是城里调来的，孩子们觉得她是最好看的人。 对上丈夫火热的眼神，李品莲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把帽子给两个孩子带上，两个孩子急着出门炫耀，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两人。 太久没见，李品莲和丈夫相处间多了几分陌生和不自在，都说小别胜新婚，李品莲被男人抱在怀里，感觉这句话说得没错。 她嘴唇都被亲麻了！ “讨厌！” 男人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李品莲整个人如同熟透了的虾整个身子变红。 黄慧玲眼看自己孩子眼巴巴围着李品莲两个孩子转，心里真不是滋味。 早知道她就先去城里了，还可以带点东西给孩子，过个好年！ 现在也没法子，好在年后就可以轮到她去了。 筒子楼里，不少人这几天都笑容满面。 厂里基本都准备了年货，虽然东西不多，但也算是一个进项。 李亚林单位好，一斤肉票，上面印有新年肉票的字样。 花生瓜子各样一斤，糕点半斤…… “这么多东西！”何清夏笑容灿烂接过来。 先把家里的东西整理出来，看看还需要添什么年货。 “家里那边不用送东西回去吗？” 何清夏低着头把东西放回橱柜，这几天橱柜新添了一把小锁。 李亚林想了想，沉吟片刻道:“到时候再说吧。” 直到除夕也没说要回去。 何清夏也不管，刘兰送了她一块红色的棉布，她打算塞上棉花给女儿缝一件小棉袄，这几天一直在忙针线活。 丈夫不说回家过年，她是绝对不会舔着脸“懂事”劝丈夫回家。 他们这边不管不顾，石子路那边也没个动静。了，像是把他们排出家族之外。 除夕这天，刘兰一早就商量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 何清夏也觉得这样子热闹，中午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刘兰掌勺，何清夏打下手。 林峰高除夕夜也要去乡下做采访，李亚林一人照顾两个孩子，还能把家里打扫干净，顺便帮林家也简单打扫了一遍。 下午五点，林峰高风尘仆仆赶回来，有些菜凉了，刘兰又去热了一遍。 “洗洗手，咱们趁热吃。” 李亚林和林峰高小酌几杯，两个孩子就放在一旁，有伴儿也没有闹人，让几个大人可以吃得尽兴。 “汤的味道合适吧？” “味道正好！” 刘兰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只鸡，一半煲汤，一半炒了辣子鸡。 何清夏带了猪肉过来，刘兰做了红烧肉，另外还有瘦肉炒芹菜，辣白菜，做了四菜一汤。 “晚上咱们包饺子，馅儿我已经做好了，今天我们两个女人忙活，晚上你们露一手。” 李亚林打包票道:“你们两个晚上歇息，我们来。” 他显然是不知道林峰高“十指不沾阳春水”，林峰高看兄弟答应下来，也不好扫兴。 刘兰偷偷捂嘴笑，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她家人性子和林峰高反而更像一家人，除了她没一个嘴巴能说的。 在家里过年无非就是吃了年夜饭就各干各事，今年难得有闲心包饺子，心里觉得还是和同龄人在一起比较舒服。 这一次不回家过年也是因为结婚在娘家住受到不少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觉得林峰高是倒插门女婿，虽然丈夫不屑于跟别人争论，但是她心里总不是滋味。 嫁人了到底还是不同以往了。 最后到底没能让两个大男人包饺子，因为他们高估了酒的度数，喝醉了！ 待他们一觉醒来，已经闻到饺子的香味。 鞭炮声吵醒了睡着的李舒月，她知道这是新岁了。 离她长大学说话又近了一步，李舒月微微叹了一口气。 身旁的小胖子有被吵醒的痕迹，大小姐难得发善心拿手轻轻有规律拍他的胸口。 因为第二天没事干，吃完饺子刘兰他们几个打算守岁。 聊天基本都是林峰高在说话，把他经历的种种有趣的采访说出来，另外几人听得津津有味。 到点了几人眼睛都快睁不开，回房间躺下，几乎一秒钟入睡，再次醒来就是新年了。 第31章 怀的是龙胎 第二天两家都起晚了，家中的小娃娃饿得哇哇哭把他们吵醒。 李舒月有些害羞，现在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假哭也学会了。 吃完早餐，何清夏打开橱柜，思索初二带什么东西回娘家。 今年不同往年，今年家里杀猪给他们留了猪肉，带的礼也得好上几分。 半斤糕点打算拿回家，瓜子也可以拿半斤…… 攒了许久的布票打算给几个侄子侄女做身衣服。 现在形势不好，布票本来打算给自己和丈夫做一身新年衣服，现在城里不好太招摇，也就不打算做了，一切以朴实为主。 在农村倒没有这么严苛，在城里还是小心为妙。 不久前因为一个女同志在公交车上唱了一首外国歌词被车上的人指指点点。 之前几条被毁坏的布拉吉不打算穿了，何清夏打算拆开给女儿做小裙子，小孩子穿得好看一点没关系。 “咚咚咚！” 半掩的木门被敲响，李亚林去开门。 何清夏久久没听到声音，正想出去看一眼，发现他木着脸进来。 “怎么了？” “刚刚大哥来了，让我们今晚回去吃饭。” “回就回呗，他们还能吃了我们不成？”何清夏嗔怪道。 李亚林不语，自从上回闹过之后，他算是彻底明白有些父母就是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就算做得再好，再孝顺，在父母眼里始终没有他的身影，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别皱着眉头，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你要是气不顺，咱们就空手回去吃一顿，让他们肉疼！” “你说得有道理。” 中午两人草草吃了一碗鸡蛋面，留着空肚子回家吃饭。 何清夏拿了半斤白面，她自认做不到脸皮这么厚，空着手上门吃饭。 街上比往日热闹了几分，多得是一家人出来逛街，虽然不买什么东西，但货物种类很多，看看不买过把眼瘾也行。 “回来了呀。” 李亚东看到他们很高兴，对着大女儿道:“快给二叔二婶倒茶。” 大侄女一向乖巧，何清夏摸了摸口袋的红包，想了想还是等走的时候给，谁知道等会儿会不会气得吃不下饭，那么红包自然就不会送出去。 两个小侄女围在她身边看妹妹，李舒月还记得这个地方，表情没有多开心，她记得之前爹爹和娘亲差点不要她了，把她丢在这里。 “看，看。” 这是最小刚学说话的小侄女春苗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二婶，我们快有弟弟了！” 春花倒茶出来说了一句，何清夏和李亚林对视一眼，看来老李家还真不把他们当回事。 “还不到三个月，也就没往外说。”胡丽丽摸着肚子从房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李亚南。 “恭喜。”何清夏不咸不淡道。 陈梅看到半斤白面，没给他们好脸色，也没和他们说话。 “妞儿都长这么大了！二哥二嫂你们当初也是……你们走后，爸妈气了很久，要不是这一回大哥去找你们，你们也不说回家看看，咱们做子女的何必和自家人闹脾气。” 胡丽丽说完捂嘴笑，看向李亚南道:“你说是吧？” 李亚南点点头，显然不认同李亚林这段时间和家里断了联系。 冷哼了一声，“也不是谁都像丽丽你那么懂事，还长我好多岁呢，爸都生病好几天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也不见某些人关心。” “行了行了，在这里说这些干嘛，也不见有个人帮忙做饭，一家子的饭就指望我自己做？” 张燕听到陈梅抱怨，从房间慢吞吞出来。 “孩子她二叔二婶来了。” 何清夏笑笑不说话，家里就这么小，她不信听不到外面这么大的动静。 “我们一起去做饭吧。” 何清夏把孩子递给李亚林，笑着对张燕说道。 她和张燕在走廊择菜，张燕小声和她抱怨:“清夏啊，还是你好，你看家里新娶那位，不知道的还以为肚子里怀的是龙胎。” “我和你大哥打算等春苗大一点再要一个，唉，总得有个儿子。弟妹你也得趁早，妞儿现在五个月大了吧？你们年纪也不小了……” 何清夏把她的话当耳边风，随便应付几句。 张燕嘴巴子没停过，胡丽丽靠在门上她也没发现。 何清夏之前和张燕没什么矛盾，拽了拽她的衣袖，发现对方没理会，不打算做这个好人了。 “说什么呢大嫂。” 张燕惊慌失措抬头，脸色不自然道:“没说啥，就……” 胡丽丽转身就走，张燕脸上不太好看。 “她人就这样还不许人家说？” 转头埋怨起何清夏，“你看到她来怎么不提醒我？” 何清夏:…… “她人就这样，说就说呗，大嫂你占理，还是说大嫂你难道是嫉妒三弟媳故意胡乱编造谣言？” 张燕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这……这不一样。” 到底哪个不一样的说法，最后也没说出来。 两人接下来没有说话，无声做完晚饭。 何清夏还以为把她们喊过来吃饭，晚饭会有多丰盛，没想到…… 大家肩膀挤肩膀，都快坐不下去，人多，菜却只有五个。 还都是一些素菜，肉菜就一道肉丝蘑菇，肉沫都可以数得清。 吃饭的时候李大鹏才出来，何清夏看他的精神状态挺不错，一点也不像李亚南说的那么严重。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开始吃饭吧。” 李大鹏话音刚落，筷子都动起来。李亚林飞快帮何清夏夹了一筷子肉丝蘑菇，自己也来了一筷子，剩下的就不和他们抢了。 一顿饭十分钟就吃完了，别说年年有余，连菜汤都不剩。 饭后张燕带几个孩子出门消食，她走之后，陈梅不敢使唤胡丽丽，刚想开口喊何清夏去洗碗。 李亚林抱着李舒月站起身说道:“爸妈，妞儿现在开始闹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陈梅眯着眼看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李亚林对李舒月使眼色，李舒月心领神会开始嚎啕大哭。 他们走后，陈梅只能自己收拾，她嘟囔老二家的孙女就是鬼精灵，小小年纪心眼太多！ 路上，何清夏好奇看向丈夫和女儿，总感觉他们之间有小秘密。 第32章 烧水丫鬟的命 李舒月刚刚哭过，眼角还带着泪痕。 何清夏轻轻擦去眼泪，“调皮鬼，听得懂妈妈说话吗？” 何清夏在试探女儿，没想到李舒月根本听不懂。 刚刚能配合，是因为看懂了男人脸上的表情，实际上她不想承认自己智商不高这个事实，至今都听不懂这里的话。 何清夏悄悄松了一口气，她不希望女儿是神童天才，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有时候太过聪慧反而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来，让妈妈抱。” 何清夏接过沉甸甸的女儿，笑着和李亚林说:“妞儿看起来小只，没想到抱起来不轻，肉都长在哪里了？” “妞儿骨架小，其实肉还真不少。” 李亚林捏了捏女儿的小手，他一直都知道女儿聪明，这一次印证了他的猜测。 和何清夏想的一样，李亚林希望女儿的聪慧不要外露，暗自决定以后要替女儿多多打掩护，锋芒毕露必会遭人嫉妒！ 要是李舒月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肯定是翻个白眼劝他们不必担忧，她只是一个贪图享乐，啥也不懂的深闺大小姐罢了。 陈梅洗完碗，绷着脸回房间。 “你说那小的是不是妖精变的，这才几个月大就会看人脸色了？” 李大鹏前些时候身子确实不好，现在吃完饭就躺在床上。 他没好气道:“胡咧咧什么？你要是嫌日子过得太舒适，就到处嚷嚷，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就别整天疑神疑鬼。” “当初你但凡好好照顾亚林家丫头，亚林也不会和家里分了心。” 生病的时候最脆弱，二儿子不在身边，李大鹏难得认识到自己对他太过分，他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只会把错怪在妻子身上。 陈梅眼睛瞪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生气道:“这会儿怪我了？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我没带好孩子，我当时虽然不乐意，也没亏待那孩子啊！” “谁知道你呢！”李大鹏淡淡道。 不愿意再和妻子争辩下去，拉起被子准备睡觉。 陈梅气炸了，胸口起伏很大，她咬紧嘴唇，“都怨我，都怪我，你好到哪去？” “这个家每个人看不起我，我是什么贱人吗？吃完了一个个拍拍屁股走人，我就活该收拾烂摊子？” 半天没得到回应，陈梅皲裂的眼角留下两行泪水。 “妈，烧热水了吗？丽丽要擦身子。”李亚南在外面喊道。 陈梅难以置信抬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过成了这个样子？ 她冲外面喊道:“擦身子关我屁事，她胡丽丽是谁啊？妈妈妈，整天就知道喊妈，你是还在喝奶的娃娃吗？就这么离不得我？这么大个人烧水不会吗？还是你妈我是当烧水丫鬟的命？” 陈梅声音很大，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得到。 床上的李大鹏把身子转向里面，不想掺和。 门外李亚南挠挠头，不知道今晚大过年的陈妈怎么火气这么大。 嘟囔道:“不愿意烧就不烧，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另一屋内胡丽丽自然听到了陈梅的怒骂，她嘴唇动了动，压下内心的怒火。 想到生孩子还得陈梅照顾坐月子，劝自己忍下来，不要冲动。 到时候她生了老李家第一个大孙子，有的是时候使唤婆婆，不用急这一时。 她故意冲外面喊道:“亚南，妈累了一天了你让她休息一会儿不成吗？我喊你烧水你又想偷懒了是不是？” “这不是在烧吗？你别急，等会儿我把水送进去。” 张燕带着男人和孩子在外面走一圈，小女儿吸着鼻涕问什么时候回家。 李亚东抱着小女儿不赞同道:“有什么好逛的？快点带孩子回去吧。” 张燕觉得家里肯定收拾妥当，点点头，“回去吧，我就想看看外面热不热闹，带孩子出来瞧一瞧。” 大的两个女儿虽然也吸鼻涕，但是眼睛张得贼大，看起来出来逛街确实很开心。 李亚东心软了，“那就再走一会儿，去供销社看看头绳，给孩子一人买一根。” “行。” 张燕惯会在丈夫面前装贤惠，她弯腰抱起二女儿，牵起大女儿的手，“走，爸爸妈妈带你们买花头绳。” 春花春苗虽然小，但都爱美，脸上洋溢笑容。 老李家就在各怀鬼胎中度过了新年的第一天。 何清夏他们回到家自然得再吃一点东西，毕竟没吃饱。 两人也不想折腾，泡了两杯奶粉，再拿饼干糕点出来，别提有多享受。 饼干上面撒上黑芝麻，吃进嘴里香极了，还带着奶油的醇香。 “听说了没，303那家在闹离婚呢！” 刘兰把孩子哄睡，看她们这边亮着灯，过来闲聊。 “你怎么知道？” “就你们出去那会儿，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家男人怀疑……” 何清夏捂嘴，眼神无辜道:“我当时瞎说的。” “我看有得闹，不关你们的事，其实也不单单因为这件事，上回就是阿玲搞的鬼，现在她侄子一家知道是她故意使坏把人当枪使，都不待见她。” “她这是自作自受，整天就知道编排算计别人，这会儿踢到钢板脚知道疼了？听声音还哭了。” 一般人真没法想到这么恶毒的法子去报复别人，现在一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如惊弓之鸟，最恨就是这种告密造谣的人！ “陈明要是不和她划清关系，在筒子楼别想混下去，厂里领导最近对他意见很大，因为生怕他哪天举报厂里领导。” 李亚林冷哼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他等着看他们的报应！ 别说陈明不知情，阿玲行事这么恶毒，背后可以看出陈明平时对她纵容，他不信陈明没有听到过阿玲在筒子楼的风评。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林峰高擦着头发走过来。 刘兰讪讪一笑，“我们先回去了。” “不是说只聊半个钟吗？现在都几点了？”回到家林峰高低声道。 “我……李家又没钟表，我哪知道几点了？这不是忘记时间了吗？” 林峰高无奈一笑，揉了揉她头发，“新年快乐兰儿。” 刘兰拍开他的手，转身搂上他脖子，“也祝咱们林大记者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事业顺利。” 夫妻俩温存一夜，有说不完的情话。 第33章 初二回娘家 次日一早，何清夏收拾东西，带上孩子丈夫回娘家。 李舒月被包裹成一团，在何清夏怀里一摇一晃，本来没清醒，一不留神又睡了过去。 公交车就一趟，过年搭车的人多了许多，李亚林拼命挤上去只占到一个位置。 何清夏最后才上车，她怕挤到女儿。 “夏夏，坐这里。” 李亚林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她，何清夏也不客气。 公交车没等他们安置妥当就开了，何清夏随车的惯性往前倾，吓得紧紧握住座椅上方。 好在车开得还算平稳，把女儿抱在怀里，何清夏热出一身汗。 李亚林提着年礼，像座大山站在她身旁，稳稳当当，不让旁人挤到母女俩。 车很快就到了公社，陆陆续续下了不少人。 下车后，何清夏把李舒月背起来，感慨道:“好久没回家了。” 熟悉的小路，她当年念初中的时候，经常往返，对这里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 那时候一个月回一次家，工作后两个月回一次家，等结婚后，变成一年回两次家。 一次是毛妈生日，一次就是过年。 至于何爸生日，因为和毛妈生日相近，为了节省粮食，每年二老都凑一起过。 “今年不用工作，想回就回，带上妞儿一起。”李亚林安慰道。 何清夏摇摇头，她只是感慨，现在已经习惯住在自己的小家，回娘家反倒不习惯。 今年天气不错，没有下雨，乡间的泥路也好走，一路上聊聊天，很快就走到村口。 “清夏回来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对，回来了。” “男娃还是女娃？长得真水灵！” “女娃。” “快回去吧，你妈估计在家念着你呢！” “哎！” 她走后，刚刚寒暄的大妈对她露出羡慕的眼神。 村里最好命的姑娘，当初谁家不笑话何家送一个女娃娃读初中，谁能料到人家还真是好命！ 不仅嫁入城里，在城里还有工作！试问村里哪个姑娘有这么好的运气？ 哦不对，还有一个，就是何家去世的姑奶奶。 也不知道何家风水是不是很好，儿子多也就算了，姑娘也都嫁得不错。 以前还有人酸何清夏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去年秋收前毛小敏到处宣扬要去城里照顾女儿坐月子。 不少人牙齿又酸掉一回！现在知道何清夏生的是女儿也不敢嘲笑了，毕竟只要能生，儿子总会有。 她们还指望有事能找何清夏帮忙，有什么心思只能憋心里。 更不用说村里人不知道李品莲是进城里顶岗，还以为是何清夏帮忙找了一个短工，都夸何清夏本事大，李品莲一看就知道在城里没受苦，养得白白胖胖，都快让人认不出来。 何清夏不知道村里人的心思，她这会不像做女儿的时候，有好体力，现在走了这么久，还背了一个胖娃娃，早已经累得呼吸都费劲。 低着头凭一股气走到家门口，毛小敏老早就在门口等。 一看到身影，笑着出门迎接，“来来来，把妞儿放下来，外婆抱。” “快快快进屋喝茶，慧玲倒茶给小妹和妹夫喝。” 黄慧玲刚想去厨房拿热水，李品莲从她身旁挤过去，“我来，我来，小妹妹夫快进屋坐，想喝茶还是喝红糖水？” “都行。” “妈，给钥匙我拿红糖。” 李品莲这会儿显得特别狗腿，毛小敏从口袋拿出钥匙递给她，低声叮嘱:“咱们每人喝一杯，你小妹妹夫碗里多放点糖，咱们的沾点味儿就行。” 李品莲懂事点点头，打开橱柜上的锁，她上次带回家的红糖还没动过呢！ 心想也不知道这一次小妹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她刚刚可是看见了妹夫手里拿了好大一包东西，想想都流口水，肯定是好吃的！ 屋里何清夏终于缓了一口气，这天大家都在，就是因为她这一天回家，三个哥哥和嫂子们就把回娘家的日子推迟一天。 毛妈年轻那会儿往娘家走得勤，现在这个岁数除非家里小辈娶妻嫁人办喜事，不然一般不上门了。 再亲的亲人经过这么多年，有了自己的家，都会慢慢退出对方的生活，变得生疏起来。 今天不见何爸还有三个哥哥，何清夏纳闷道:“爸他们呢？” “杀猪去了，今年杀猪的人多，年前就排队等杀猪佬上门，你爹和三个哥哥索性安排在今天，想着你回家能吃一顿杀猪肉。” 何清夏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无比感动。 “可不是，家里都惦记你，你大哥昨晚还和我说明天小妹回家，他心里高兴。” 何清夏心里暖暖的，打开带回来的东西。 “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家里什么都不缺。” 毛小敏嘴上说着一如既往的客套话，脸上笑意盈盈。 李品莲泡好红糖水端进来，“先喝水，妹夫小妹小心烫。” 俨然已经变成了夫妻二人的“狗腿子”，黄慧玲简直没眼看，平时也不见她这么有眼色，怎么去一趟城里回来脑子还变灵光了不成？ “谢谢二嫂。” 毛妈已经顾不及喝水，她翻开包裹，上面是吃的，饼干瓜子糕点，下面是两匹湛蓝色的布。 黄慧玲本来觉得李品莲狗腿，现在看到何清夏这么大手笔，上前拉起她的手亲热道:“小妹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来。” 声音温柔到让人起鸡皮疙瘩，李品莲不自在摸了摸手臂，汗毛都竖起来了。 何清夏笑道:“给几个侄子侄女做一身衣裳。” 祝情从房间走出来，她刚才在喂奶。 因为生孩子伤了身体，这几个月都在家没出去上工，双胞胎也需要人在家照顾。 当初本来以为怀的是一个，肚子可能是营养不够，也没多大，没想到是双胞胎，当初定的是隔壁村的接生婆，一下子慌了神。 后面还是公社的赤脚医生赶来，这才平安生产。 生孩子本来就有损女人的精气神，一下子生两个，祝情养了两个月才缓过来。 “小妹，妹夫来了。” “三嫂，这是哥哥还是弟弟？” 何清夏凑上前，她还是第一次见双胞胎。 “这是哥哥，弟弟在里面睡着了。” “来，让姑姑抱一抱。” 何清夏把侄子抱到女儿身边，“妞儿，这是表弟。” 李舒月对孩子没兴趣，她这会儿观察周围的环境。 知道自己投胎到贫穷人家，没想到这么穷，已经超出她的认知！ 外婆家居然是黄泥糊成的房子，城里的家好歹是砖头，这里连块砖都没有！ 窗户还漏风，院子旁有一个鸡圈，可能是因为他们上门，打扫得干干净净。 堂屋很大，但是空荡荡除了桌子椅子啥也没有！ 地板坑坑洼洼，屋顶盖的是茅草，李舒月怀疑下雨肯定会漏水。 城里的房子虽然小，但好歹地板是水泥地面，屋顶也是水泥，不用担心下雨会漏水！ 她庆幸自己是城里人，要是在乡下，估计一天都待不下去。 第34章 杀猪肉 “姑父，小姑。” 去看杀猪的几个孩子跑回来，怯生生地围在李亚林身旁，好奇盯着他怀里的孩子。 在前头的是何家大孙子何超美，现在读四年级了。 他身后是何家大孙女，何敏敏，两个都是大哥何国荣的孩子，两人相差一岁，都在一个年级读书。 何家二哥也是一儿一女，大的叫何超英，妹妹叫何玲玲，这两个小一点，一个读三年级，一个读一年级。 最小的是何家三哥何国耀的儿子，大名叫何超强，小名叫铁蛋。 铁蛋都准备上一年级了，何家又新添了一对双胞胎，人丁兴旺。 虽然知道家里吃的都是小姑姑父给的，但是不常见面的原因，几个孩子有点拘谨，不敢大声说话。 “这是表妹，大名叫李舒月，小名叫妞儿。” 李亚林因为岳母一家对他们很好，对几个小孩也多了几分喜爱。 “你们小姑带了饼干回来，叫奶奶分了吃。” 女婿开口，毛小敏虽然不想这么快就把饼干吃了，但是还是拿了出来。 几个孙子孙女眼巴巴围着她转，毛小敏嘴角抽了抽，她平时没亏待这几个家伙吧？咋馋成这副模样？ “排队，一人一块！” 几人乖乖排成一队，按大到小排序，最小的铁蛋踮起脚尖往前看，生怕分到他就没了。 分到了吃的，几个孩子跳起来，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 两个大男孩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拍拍手就跑去逗李舒月，对家里这个小表妹很好奇。 两个女孩走到各自妈面前，小心翼翼掰一小块想给妈妈吃。 黄慧玲摇摇头，“妈不吃，你自己吃。” 李品莲倒是不客气，咬了一小口女儿的饼干。 铁蛋也有样学样，但是他的饼干已经被舔得湿乎乎，上面全是他的口水，祝情勉强一笑，哄道:“铁蛋自己吃，妈不吃。” 何清夏想起毛妈之前说过铁蛋小时候吃鸡屎的事，觉得还真像这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吃块饼干看起来都那么埋汰。 看了一眼毛妈，发现她酸溜溜的表情，心里觉得毛妈小孩子气，还和儿媳妇吃醋起来。 想想也是，孩子基本都是她带大，现在有了吃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个亲妈，多少会有点不是滋味。 “来，妈你也吃一块，几个嫂子也吃，东西买来就是要吃进肚子里去的，收着搞不好被虫子吃掉。” 何清夏不由分说塞了一块进毛妈嘴里，又拿起饼干分给三个嫂子。 刚分完院子门就被推开，何清夏小跑几步出去，“爸，大哥二哥，三哥。” “哎，我的幺女回来啦。” 何爸沟沟壑壑的脸扬起笑容，他在院子里洗手，怎么也掩饰不了眼里的喜悦。 何家几兄弟看到妹妹也高兴，何三哥扬起手中的东西，“妹妹你看，今天咱们吃这个！” 像小时候在山上摘到野果子回家分她的模样一样，还是那么憨！ 他手里提了一桶猪下水，何大哥脚下也有一个桶，里面全是猪肉。 何爸洗了把脸解释道:“肥的那头上交了，刚刚够重量，剩下的是瘦的那头猪，过完年杀猪的就咱们一家，公社供销社那边买走了一半，剩下的就这么多了。” “挺多的了，爸你先进屋喝茶暖和一下身子。” “爸。” 李亚林也抱着女儿上前打招呼，何爸第一次看见外孙女，可稀奇了。 要不是身上这套衣服今天抓猪味道大，他准得抱一抱外孙女。 “妞儿是吧？真乖。外公换身衣服再抱你。” 几个舅舅虽然都有自己的孩子，但总觉得妹妹的第一个孩子不一样，都围在李舒月身旁逗她。 “妞儿，我是大舅。” “妞儿，看我这里，我是三舅，知不知道，叫一声三舅听听。” “行了你们几个，一身味道熏死人了，没看到妞儿都捂着鼻子了吗？”毛妈嫌弃道。 几个大男人被毛妈一说，都灰溜溜走了。 “走，老大老二媳妇跟我去做饭，夏夏你也来厨房看看要哪块猪肉，等会儿给你留。” 厨房里，毛妈拿刀切了一块全肥的猪肉，“这个给你带回去熬猪油。” “你二嫂上回说刘兰也要是吧？允她两斤，你也拿两斤，猪下水猪骨头你等会儿都带一点回去。” “好，妈这是刘兰给的钱，我先给你，待会儿我怕忘记了。” “放我口袋里，老大媳妇你先去清理猪大肠，老二媳妇去自留地摘点菜回来，有什么摘什么，多摘一点等会儿给小妹拿点回去。” 吩咐完两个儿媳妇，又往外面喊几个儿子进来帮忙。 压低声音对何清夏说:“你的肉我给你挂起来，厨房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和你爸聊聊天。” “妈，对我不用这么客气。” 毛小敏不自然道:“知道了，这不是心疼你吗？妈对你的好你自己知道，从小舍不得大声和你说话，再生气也不敢对你发脾气，就怕你胆子小，魂儿被吓走了可怎么办？” “就是，妈从小就偏心你。”何三哥嘴欠道。 免不了又挨毛妈一顿骂。 现在猪肉供应不足，猪杂、猪肠、甚至猪骨头都很宝贵。 毛妈一下子分这么多给何清夏，家里几个人除了黄慧玲心里有点不舒服，其他人没有任何意见。 何清夏被毛妈赶出厨房，还能听到她中气十足吩咐几个哥哥做事。 “先把肉分好，一半做成腊肉，一半切碎待会儿灌腊肠。肥的全熬猪油……” 堂屋里李亚林和何爸聊得很开心，李舒月刚才辗转在三个舅舅手中，现在被何爸抱在怀里。 “今晚在家住下？”何爸询问道。 何清夏摇摇头，“妞儿东西没带，她不习惯。” 何爸叹了口气，往日进城找女儿基本都是妻子去，他难得见幺女一面。 他倒是没毛妈这么偏心女儿，只是几个儿子都在身边，唯一的女儿不在，多了几分挂念。 春节前后的一周去往城里的公交车会多走一趟，就在下午三点。 所以待会儿吃完饭他们就要走了，不然赶不上车。 毛妈在厨房指挥，几个儿子儿媳忙得团团转。 灌肠先不急，把中午饭先做出来。 猪肝炒粉肠，猪红和枸杞炖汤，另外炒了一盆五花肉出来，大年初一都没吃这么好！ 大人坐在桌子上，几个小孩端着碗站在一旁。 毛妈给几个孩子分饭菜，大家都等她坐下才动筷子。 她先给女儿女婿夹了几块猪肉，“吃饭吧，闻着味儿馋得不行。” 到底是大人，虽然馋但不至于抢着吃。 何清夏和几个哥哥说说笑笑，聊一聊童年往事，一顿饭就吃完了。 临近要走，毛妈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偷偷抹眼泪。 “亚林你提着东西，肉放在篮子底下，记得留意别让人偷了去，上面的青菜萝卜吃不完就送一点给刘兰，远亲不如近邻，走吧别耽搁时间，有空回家里看看啊。” “我不送你们了。”说完匆匆回了房间。 “我去看看你妈，回去路上记得注意安全。”何爸追着进房间。 现在春节不用上工，几个哥哥嫂子除了祝情要在家照看双胞胎，全都出门送他们到公社。 几个侄子侄女也凑热闹跟着走，浩浩荡荡一群人冲散了何清夏离别的悲伤。 第35章 今时不同往日 到公社的时候车还没来，几人又聊了一会儿。 黄慧玲小心试探:“小妹，我什么时候进城找你？” 何清夏心知肚明她的小心思，姑嫂两人也算相处和谐，虽然黄慧玲心思多，但无伤大雅。 “六号来吧，刚刚忘了说，你就坐这一辆公交车，那天我到车站接你，不用麻烦妈送你，一回耽误时间不说，还要车费。” “哎。” 黄慧玲因为嫁进何家最早，进城次数比两个妯娌多了许多次。 她胆子大，心眼也多，不像李品莲单纯好骗，所以何清夏放心她一个人进城。 李品莲眼馋大嫂可以进城，不过她体验过了城里生活之后，还是觉得留在村里好。 她的男人孩子在乡下，她舍不得离他们太远。 远香近臭，平日里倒不觉得有什么，分开一两个月才知道家人在心里的位置。 “大嫂你去了帮我带点东西给舍友，她们人很好，帮我告诉她们我很感激她们的热心帮助。” 黄慧玲点点头，“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再说。” 公交车缓缓驶来，几个孩子招手大声喊司机停车。 “车来了车来了，小姑，姑父！” “车来了，快停车！” 李品莲拽住两个孩子，生怕他们跑出去被车撞到。 下午进城的人基本没有，座位都空着。 何清夏上了车，打开车窗和哥嫂道别，“回去吧，我有空就回家。” 从后视镜可以看到他们慢慢变小的身影，何清夏把头靠在车窗上，往年也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这么难过。 来不及伤感，因为怀里的小家伙叽叽喳喳想学说话了。 李舒月在模仿这里的人说话，但掌握不好发音，学了个四不像，也正符合了小孩子学说话前叽里咕噜的模样。 过了年，她虚岁就是一岁了。 回到筒子楼，这里依旧热闹，人来人往。 楼下不少人围一圈做家务活，顺便说几嘴附近的八卦。 自从上回红卫兵那件事之后，知道李亚林摆平了这件事，筒子楼本来远离他们夫妇的人又重新和他们打起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清夏也和他们维持表面关系。 “上回阿玲说她是乡下来的我还不信，看李亚林手里提的青菜，我才知道阿玲没说错。” “这年头乡下的媳妇才吃香，青菜那么水嫩，这在供销社都要抢，那一篮子够他们吃一周了吧？” “谁说不是，我还想儿子娶个乡下媳妇，当然像清夏这样的最好，在城里有工作，娘家在乡下。” “篮子下面肯定有好东西，我刚刚闻到了，似乎是肉味！” 开头想挑起矛盾的那个女人脸色难看起来，她本以为大家对何清夏没有好感才说这话，没想到那女人风评一转，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香饽饽，模范媳妇起来！ “真的是肉吗？我的老天爷，农村日子过得这么好吗？” “说不定是真的，我娘家嫂子的邻居家的表亲就是乡下人，听说他们那里可以养猪，过年杀一头猪可以吃一年，再卖一半出去。” 几个妇女瞪大眼睛，家里有儿子的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娶一个乡下姑娘进门。 蔬菜有没有无所谓，能吃上肉这个条件很吸引人。 “你鼻子难道比狗还灵敏？乡下人都是穷鬼，哪里吃得上肉，看来你是想吃肉想疯了，闻到什么都觉得是肉味！” 这是先前看不惯何清夏那个大妈说的话。 肥肥胖胖的大妈顿时来气，拍了拍肚子上的肉，“我想吃肉想疯了？你也不看看我这身肉怎么来的？” 被呛声的大妈不敢再说话，拿起簸箕离开。 她一走，聚在一起的大妈大娘嘴里说的人变成了她。 “也不知道她整天心高气傲些什么，不就是女儿嫁不出，看哪家媳妇都不顺眼吗？” “就是，也不看看她女儿那副嘴脸，有这么一个妈，想要嫁出去更难了。” 几人说完捂嘴哈哈大笑，挤眉弄眼继续八卦别人家里的事。 何清夏上楼先把睡着的女儿放床上，替她擦脸擦手脚，又帮换了一身衣服。 “累得很，兰姐的肉你拿去给她，我待会儿去趟澡堂洗澡，浑身没劲儿洗个澡舒缓一下。” “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李亚林回来把妻子衣物收拾好，冲了一碗红糖水给她，“喝几口再去吧。” “也没有很累，就是想你心疼我。”何清夏低声道。 李亚林温柔抚摸她的头发，“何清夏同志，请你务必记得，李亚林同志时时刻刻都在心疼你。” 何清夏扑在他怀里，结婚多年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争吵，即使是婚姻里她最为煎熬的那几年，那时候他们也没有吵过架。 何清夏知道，婆家的人对她不好，但是他始终站在她这一边。 “好了，去洗澡吧，我待会儿也去洗。” “行，你待会儿也去澡堂洗，不用排队。” “那你等我一会儿。” 何清夏疑惑不解，李亚林笑着把女儿抱出门，空手回来。 找了一身换洗衣服，带上香皂毛巾，“走吧。” 两家人亲密无比，何清夏也没觉得让刘兰帮忙照顾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 舒舒服服冲完澡，带着一身热气去林家。 今天是正月初二，林峰高还在假期不用上班。 即使不用工作，他还是习惯每天看报纸。 这会儿正在房间书桌低着头看报纸，刘兰在走廊腌猪肉，拿回来的猪下水打算做成卤味。 “洗完了？坐会儿，我做点卤味咱们晚上一起吃。” “千万别和我客气，你们现在洗完澡身上不能沾上味儿，进屋里去吧，峰高，清夏和亚林来了，你招呼一下他们。” “那就辛苦兰姐了，明天晚上再去我那边吃。” “行，明晚我准时到。” 林峰高放下报纸走到客厅泡茶，屋内的摆设变了许多。 之前别具一格的装扮风格变成了朴实无华的模样，蓝色的那套沙发，现在罩上了一层灰扑扑的布。 花瓶里的花不见了，插了一把筷子，桌子上的碎花布取而代之的是旧报纸…… 何清夏说不清这种转变是为什么，她家里自从上回被搜家，也变得更加简陋。 除了女儿的衣服，家里再也没有了任何鲜艳颜色的东西，除了那两本红色书皮的伟人语录。 “今时不同往日。”林峰高淡淡道。 “以后必须……” 他比了一个嘘的姿势，接着轻笑出声，只是眉眼间的忧愁怎么也挥散不去。 第36章 野炊 “别说这些了，谈点高兴的事儿。” 李亚林轻轻抿了一口茶，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对，现在还是新年，就不说这些事情了，管好自己就行了。” 林峰高替他满上茶水，转身去逗刚睡醒的李舒月。 “来，叔叔抱。” 李舒月惯会讨人喜欢，伸出小手扑过去。 林峰高还以为小人儿喜欢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没有了平时严肃的模样，气质变得温和起来。 “峰高，来端面。”刘兰喊道。 “我来我来。”李亚林小跑出去。 手工制作的面条韧性十足，每一碗舀了一勺卤味，淋上卤汁撒上一把葱花，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李舒月被馋得吞口水，眼睛一个劲儿盯着，想她上辈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辈子居然被一碗面条馋到流口水，真没面子！ “辛苦你了兰姐。”何清夏微笑道。 “和我客气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刘兰把围裙袖套脱下挂在门把手上，看他们都没动筷子，笑道:“快吃吧，等我干嘛？吃不饱就吃几个鸡蛋糕垫垫肚子，我今天早上做的，新鲜着呢，等会儿带几个回去。” 林峰高一手抱李舒月，一手夹面条。 刘兰卤的猪下水很入味，又放了辣油，几人吃得鼻涕都出来了，手忙脚乱拿手帕擦。 “瞧你这稀罕劲儿，别把汤汁滴到妞儿身上。”刘兰嗔怪道。 说完跑进房间看一眼熟睡的儿子，“睡得真香，咱们一群人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醒。” “孩子能吃能睡就是好。” “是这个理儿。” “兰姐这个卤味配方给我一下，我家里那些猪下水也想做成卤味。” 刘兰嗔了何清夏一眼，“刚才不说一起拿来卤，还好我的卤水还有，待会儿就帮你卤好，明天入味了味道会更好。” “行，那我待会儿拿过来，明晚记得别做饭来我家吃。” 次日就是正月初三，林峰高最后一天假期。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两家人约好一起出门逛一逛，这个新年还没有出门走一走。 先去女人最爱的供销社，刘兰想把新年票用出去，何清夏也是这么想，攒着还不如买了东西，就怕收着收着到时候忘记了，票过期了就不能用。 把家里快用完的酱醋调理添好，回家放好东西之后，几人乘坐公交车去郊外。 市公园肯定是人山人海，没什么好逛，他们打算去的地方叫南角，这是林峰高有一次出门采风，路过看到了这个地方，觉得很适合作为他们出游的地点。 “我还是第一次和朋友出门游玩。”刘兰兴奋道，趴在车窗，眼里带着笑意。 林峰高坐在旁边，看她这副小孩子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以往他们夫妻二人都和家人一起住，没有自由空间不说，出门逛街那都是少有的事儿。 他倒是去了很多地方，因为工作原因就连外地很多地方也去过，未曾想一次小小的周边游也会让妻子这么开心。 “以后交通方便了，带你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耳边传来微不可察的声音，刘兰悄悄握紧他的手，当做是彼此的约定。 何清夏对此觉得很新奇，她是农村人，山山水水村里都有，第一次这么正式带着吃的喝的去“山沟沟”里玩。 她不是扫兴的人，并且也不觉得旅途乏味，去哪里玩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去！ 两个孩子穿上刘兰之前织的毛衣，外面套一件无袖的小背心，对这次出行表现出异常兴奋，手舞足蹈起来。 公交车是到不了那里的，下车之后几人还需要走路。 不算远，聊会儿天就到了。 “真美！” 即便是见惯了青山绿水，何清夏也不由得感叹。 这里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岸边不远处有一棵白玉兰，正在含苞待放。 有几朵争先盛开了，花瓣白得那么纯洁，像是能把人间的罪恶全部净化。 岸边还有一排不知名的小野花，正是盛开的季节，紫的红的，虽然小但是依旧亭亭玉立让人不可忽视。 “好看吧？我当时一眼就记住这个地方了。那时候正值玉兰花盛开的季节，一整棵树都开满了花，远远看到就像一个巨大的雪球。”林峰高得意道。 他和李亚林开始铺席子，带了一张夏天铺的草席，上面再铺一张碎花布。 刘兰把篮子放下，“这块布以前拿来铺桌子，还以为近几年都没用处，结果现在有用处了。” 先把两个孩子放上面，把东西一一摆出来。 “走，咱们先在岸边逛一逛。”林峰高提议道。 几人沿着河岸慢慢散步，李亚林总盯着小溪。 “看什么，下面有黄金啊。”刘兰打趣道。 “黄金倒是没有，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鱼，不然咱们还可以搞一个野炊。” 另外三人来了兴趣，忽然何清夏指着前方，结巴道:“这……这这，这里有鱼。” “我的天，还真的有。” 刘兰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已经卷起裤腿想下水了。 “嘶……” 李亚林一下水就打了一个寒颤，别看现在太阳出来了，但是溪水是真的冷。 或许是水太冻的原因，又或许是这里的鱼太过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竟然呆呆不动。 直到两人围剿一条手掌大的鱼，把水搅浑了，另外的傻鱼才知道逃跑。 “过瘾！”李亚林把鱼敲晕甩上岸。 “带火柴了吗？” 林峰高点点头，他平时偶尔会抽烟，火柴今天还真带身上了。 两人脚还没干就去捡柴火，说说笑笑勾肩搭背。 刘兰道:“走吧，让他们两个折腾，咱们去席子上坐一坐。” “好。” 刚刚抱着小家伙走了一段路累了，何清夏捏了捏女儿胖嘟嘟的小脸，过完年女儿长膘了，脸上两坨肉快掉到下巴。 反而刘兰家的林闻序变瘦了，何清夏把女儿放在席子上，揉了揉手臂。 “鸡蛋糕，卤味，怕中午饿肚子，我还卷了四个饭团，里面的馅儿是鸡蛋还有咸萝卜。” 何清夏也翻开自己带的篮子，卤味是她昨晚喊刘兰帮忙卤的，她今天只带了一袋冬枣，四个鸡蛋饼，鸡蛋饼是她一早上起床就煎的。 “哟，今天丰盛极了。”李亚林欣喜道。 林峰高在点火，李亚林负责清理鱼，在岸边捡了一块稍显锋利的石头，先去鱼鳞。 刘兰随身带的钥匙扣上有一把小刀，平时用来削水果，现在正好拿来开鱼肚，顺便划拉几刀鱼身，待会儿烤起来才入味。 没有调料简单的淋上卤肉的汁，他们刚刚捡柴火还发现了野葱，摘了一大把塞进鱼的肚子里。 几人一边烤鱼一边聊天，很快就闻到烤鱼的香味儿。 第37章 好自为之吧 “熟了没？”何清夏眼馋道。 “没呢，咱们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饿了？” 冬枣在家洗了，李亚林拿起一颗喂她。 刘兰眼皮子跳了跳，知道他们夫妻关系好，没想到这么黏黏糊糊。 何清夏抬眸发现没人注意，红着脸咬了一口。 李亚林直接把剩下的塞嘴里，“真甜！” 何清夏以为没人发现，一低头就发现怀里的小家伙睁大眼睛。 小小的人儿好像看得懂一样，羞得何清夏捂住她眼睛。 李舒月不乐意，使劲掰开她的手。 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明白这一辈子与上辈子的不同。 比如上一辈子男人可是三妻四妾，这一辈子的男人只娶一人。 这是上辈子李舒月最奢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女子及笄后就要议亲，上一世她死在十五岁，及笄的第一年。 还没来得及议亲，也不知道这一辈子她会遇到什么样的良人，她希望和爹爹娘亲这样的就行。 嘴边突然被硬物靠近，李舒月回过神来，原来是要喝奶了。 这是何清夏今早特意去供销社买的奶瓶，回家洗好冲好奶粉带来，因为在外面不方便喂母乳。 刘兰也买了一个，孩子吃饱喝足之后，就轮到大人了。 先把烤鱼撕下来分成几块，李亚林不怕烫率先尝味道。 眼睛一眯，“你们快试试看，真不腥，味道还不错。” 几人也急忙品尝，认可地点头。 刘兰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们两个还真折腾出美味来了。” 吃完烤鱼，几人把卤味和饭团还有鸡蛋饼都吃光了，第一次在野外吃饭，胃口大涨！ 李亚林舒服地半躺在席子上，仰头看向眼前的美景，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还怪有文化哩！”刘兰打趣道。 何清夏捂嘴笑，一时间大伙儿都乐了。 李亚林挠挠头，“我还真读过几年书，成绩也不算差，我工作转正就是因为厂长看我机灵。” 何清夏扬起嘴角看他侃侃而谈，只有自己知道丈夫说的都是实话。 若说她是家里给了新的命运，那么李亚林的命运就是自己一步步规划来的。 念书，结婚，转正，分房子，看似一路来一帆风顺，但了解到他的家庭，就会知道这一步步走来有多么不容易。 吃完午餐，几人静静坐着享受大自然的美。 直到落日黄昏的时候，几人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两个小家伙已经呼呼大睡，被各自的爸爸抱在怀里，何清夏和刘兰手挽着手，跨上篮子跟在后面。 一路颠簸回到家，刘兰和何清夏约好一起去澡堂。 刚收拾洗澡的东西下楼，冤家路窄，没想到碰到了多日不见的阿玲。 因为不用上班，儿子女儿都大了不用操心，她平日极为注意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但是现在眼神看起来疲惫不堪，周身萦绕一股颓废的气质，好像变老了许多。 看见她们阿玲停下脚步，“贱货，两个贱货！” 声音从牙缝挤出，眼睛死死盯着她们。 刘兰拉着何清夏往前走了几步，生怕她突然推人滚下楼梯。 “哟，不是离婚了吗？咋还回来？”刘兰阴阳怪气道。 “都怪你们，我明明和……没有纠葛，都是你们造谣我，陈明才会和我离婚，我脸面全都没了，娘家人嫌弃我丢脸，有家不能回，看到我这么落魄你们开心了吗？” 眼前的女人宛如疯子，眼神瘆人。 何清夏悄悄拉了拉刘兰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现在不是刺激她的好时候。 “何清夏，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的小动作，你一向惯会讨好男人为你出头，可惜某人看不清你的龌龊心思，傻傻冲在前面为你出头，别到时候自己男人被抢走就有好戏看了。” “妈，你回来干嘛？” “铁彪！” 阿玲看到儿子很高兴，转眼又哭出声，“铁彪，你劝劝你爸，让我回家吧。” “妈，有外人在说这些干嘛。” 男子把她拉上楼，刘兰看热闹不嫌事大，踮起脚尖侧耳想偷听。 “走吧，待会儿天都黑了。” “可惜不能看热闹了。” 三楼303，女人甩开年轻男子的手，大口喘气，狠狠看着对方。 “嫌弃我丢人了？” 女人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你妈，生你养你这么大……” 年轻男人本来低着头任由她谩骂，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拳头打在门框上。 “闭嘴，还没闹够吗？” 陈铁彪实在心寒，他就不明白，怎么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非要折腾这折腾那。 那些红卫兵是她能指使得动的吗？害得爸在厂里举步维艰，他的临时工都快没了，要不是婶婶姐姐一家还没倒台，他们所有人都没好日子过。” 小叔一家现在和他们已经有隔阂了，以后还不知道这个家怎么办。 姐姐嫁得远，爸妈以后靠他养老，虽然气他妈干出这种事，陈铁彪也不想家庭破碎，自从父母闹离婚之后，没少替她求情，现在工作生活一团乱，他妈还要上门继续闹！ 阿玲被震慑住，一愣一愣不敢动，她不敢相信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回外婆家吧，爸那边我会和他沟通，尽快接你回来。” 陈铁彪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 谁知阿玲像疯了一样，冲进家里把桌子上的碗筷全摔了。 “够了！” 阿玲捂着脸，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爸，你干嘛！” 陈铁彪上去拦下怒火中烧的陈爸，“妈，你先回家吧。” “上门撒什么泼？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懂不懂，必须划定界限，你以后和陈家没有任何关系，我明天就去登报离婚声明。” “陈明你听我解释，我错了……” 陈明有一瞬间心软了，想到弟弟的警告，狠心地摇摇头。 “别拖累我们家了……” “爸，咱们一家真要闹成这样吗？我也快要到结婚的年纪，传出去哪有姑娘会看得上我。” 不得不说，陈铁彪算是拿捏了陈明的心思。 他捏着眉心道:“容我考虑考虑，你先送你妈回家。” 陈铁彪知道他这是松口的意思，急忙拉着阿玲离开。 一路上不断叮嘱，最后放下狠话，“你要是再自作主张，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为你求情，你好自为之吧。” 阿玲神情呆滞点点头，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 陈铁彪最后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两块钱。 “拿给舅妈，就说是你在家住的伙食费，我保证最迟下个月就能接你回家。” 得到保证，阿玲的眼里又有了光，眼神急切拉着儿子的手叮嘱:“记得你说的话，早点把妈接回家，我等你。” 陈铁彪点点头，“我走了。” 阿玲捏着手里的两块钱，扬起嘴角温柔道:“好。” 等他走后，阿玲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眼神逐渐疯狂起来，指甲狠狠掐住掌心。 她一定会回去的！ 第38章 反应迟钝 “洗了个澡舒服多了。” 两人的头发都是剪到肩颈，刘兰看起来干净利落，何清夏多了几分温婉。 “走了，回去该给孩子也洗个澡。” 孩子洗澡简单，家里的暖水壶常年存着热水，倒半壶热水掺点冷水，拿小木盆就可以洗得舒舒服服。 回到家，李亚林对她使眼色，一副有秘密快来问我的模样。 何清夏笑了笑，“该不会是你又偷听到了什么八卦？” “你咋知道？当代神算子啊！” “去你的，我和兰姐去澡堂洗澡，下楼的时候遇到303那个女人了。” “她没伤到你吧？” 李亚林掰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左看右看。 “没，想啥呢，兰姐也在我身边。” 何清夏张开双臂，任由他检查，李亚林连头发丝儿都没放过。 “让我看看里面……” 至于是哪里面，何清夏羞红了脸，推了他一把，“别闹，你先去洗澡，我要帮妞儿洗，妞儿醒了没？” “啊呜。” 李舒月刚醒不久，听到自己的名字直接示意已经醒了。 “女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剩下的话何清夏没说出口，丈夫倒是比她聪明，但是远远比不上女儿。 他们是女儿最亲密的人，说实话女儿的不同寻常，他们早已经发现。 “你不是做梦梦到仙女下凡，成了咱们的女儿吗？那不就可以解释清楚，咱们女儿不是凡夫俗子。” 李亚林越讲越觉得有道理，他女儿可不就是仙女下凡吗？长得白白胖胖不说，五官就像童话故里面的精灵。 “行了行了，你去洗澡吧。” 何清夏打发他走后，先进房间哄女儿。 李舒月看到她就张开双手，何清夏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等会儿，妈妈放热水给妞儿洗澡。” 不抱她李舒月也不生气，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只是过了半年多婴儿的日常，大脑变得退化了许多。 这煎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李舒月无奈望天，沉默不语。 洗完澡变香喷喷，李亚林把她抱在怀里稀罕得不行。 李舒月已经习惯接受这个时代的亲热，这也导致她五岁前表达对别人最高的喜爱就是一个么么哒或者贴脸杀。 收拾完躺床上，一直以来都是一家三口睡一起，别提有多幸福了。 “妞儿，睡觉觉。” 李舒月闹到很晚才困，李亚林早已经迫不及待，等女儿熟睡之后，马不停蹄继续洗澡前的话题。 又是一夜好眠。 李舒月在梦里感觉自己像是坐在小船上，湖水波澜起伏，使她站立不稳随波晃动身体。 摇摇晃晃中，似乎听到了别的花船上的小娘子在吟唱。 软糯的咿呀声伴随微微晃动的船舱，使人昏昏沉沉。 “别吵！” 李舒月用上一辈子的语言说出了两个字，但是忙碌的父母无暇顾及小婴儿的声音，也就再一次错过了发现女儿秘密的机会。 时间一晃到了1967年春。 “妞儿，我妈做了栗子糕，你要不要过来吃？” 李舒月点点头，爬下小板凳把手往前伸。 林闻序熟练牵起她的手，“慢点走，别摔着了。” “妞儿来啦，阿序带妞儿去洗手，盆子里的水是干净的。” “兰姨，吃糕。” “哎好，刚做好咱们谁都没吃，等妞儿第一个尝味道。” 早春的天气说不上冷，但是风大，李舒月穿了一条藏蓝色的娃娃领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灰色毛衣。 林闻序小心帮她把袖子挽起，并没有胡乱把袖子撸上去，而是整齐地折上去。 李舒月洗完手坏心眼把水溅到他脸上，林闻序皱起眉头。 坏心眼的大小姐见状甜甜一笑，“妞儿错。” 林闻序一本正经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下次不许再闹。” 李舒月点点头，顺利吃上甜甜的糕点。 自从她可以吃辅食之后，总算得以解馋。 她最爱吃的是隔壁兰姨做的食物，后来刘兰看她爱吃，做给林闻序吃的辅食总分她一半。 就连何清夏也不知道小家伙天天跑去“讨饭”，李舒月一个人吃了差不多两份的食物，不知不觉中越长越胖了。 筒子楼里的小孩都爱叫她肥嘟嘟，李舒月无所谓，爸爸妈妈都不胖，她长大之后再胖也不会胖到哪儿。 现在小，胖点没关系，她嘴巴可不能闲，吃美食才是人生第一大事。 “好吃！” 刘兰刚想摸她的头发，发现小姑娘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 只好转移地方捏了捏她的脸蛋，“妞儿喜欢就多吃点。” 两块栗子糕下肚，李舒月摇摇头拒绝林闻序递给她的第三块。 她已经了解到这个年代食物的贫瘠，所以不好意思多吃。 也就是和林家关系好，所以才会厚脸皮蹭吃，家里也会时不时替她还人情。 “吃了多少？” 何清夏过来摸了摸她的肚子，“转个身的功夫你就又往这边跑。” 两年时间过去，何清夏早已经回到工作单位。 平时上班她就带女儿一起去，打算等女儿三岁送她去上育红班，有时候工作之余，看到女儿孤零零一个人坐着，心疼极了。 后来经不住刘兰劝说，隔两三天让刘兰帮忙照看一天。 今天是休息日，她正在房间收拾衣物，一转眼女儿不见了。 不出所料，果然又跑到了隔壁。 “你也尝尝，新做的栗子糕。” 刘兰把李舒月抱起来，“妞儿喜欢兰姨，才来找兰姨玩是不是？” 李舒月点点头，“喜欢兰姨。” 刘兰爽朗的笑声把李舒月吓了一跳，林闻序走过来先和何清夏问好。 然后道:“妈，你吓到妞儿了。” 刘兰白了儿子一眼，也不知道儿子随了谁，说话能噎死人。 “明明同一天出生，咋阿序会说这么多话，妞儿还是只能说短句，长话一句都说不顺口。” 何清夏左思右想也不明白，枉她之前还担心自己女儿聪慧过人，现在反倒是担心女儿智商跟不跟得上同龄人。 有了对比，才知道女儿哪里是聪慧，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反应迟钝。 在林闻序会说话的时候，她还一问三不知，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有反应。 人家林闻序会背古诗了，李舒月才会说爸爸妈妈，吃饭这些简单的话。 现在更是比不了，两岁的林闻序从小被记者文人爸爸教导读书认字，现在已经会认不少字了。 反观李舒月，她倒是会写字，可不是这个年代的字。 “有的孩子发育迟缓，我看妞儿多聪明，你不知道她把峰高哄得团团转，下班回家问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妞儿今天来吃饭了吗？别饿着了！” “她就是个爱吃鬼。” 她们说话语速太快，李舒月根本听不懂。 林闻序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无比同情这个天生蠢笨的小伙伴。 这也导致自从上育红班，林闻序总是倾尽全力照顾李舒月，好像照顾她变成了他的责任一样。 第39章 一刻也离不得对方 “孩子能吃是福，瞧我们妞儿多像福娃娃，阿序，妞儿好看吗？” 林闻序先是认真看了李舒月许久，片刻后点点头，“妞儿好看。” 说到妞儿这个小名，当时闹了个笑话。 林闻序学说话那会儿，刘兰每天教他喊爸爸妈妈，那天刘兰正在哄他睡觉，睡前又教他说话。 林闻序迷迷糊糊中喊了一声妞儿，把刘兰给气笑了。 感情他就只记得妞儿，但是当时激动大过于一切，别管说什么，总算开了金口。 一觉醒来，林闻序像是点到了机关，慢慢地会说不少话。 当然每天说得最多的就是，“妈，妞儿咋还不回来？” 筒子楼有不少孩子，就说304的林小梅一年一个，比她们怀孕晚，孩子却比她们多一个。 生了孩子的林小梅愈发成熟稳重，静下心和黄大志过日子，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男孩小名叫小胖，女孩是妹妹，叫晴天。 因为之前闹的事情，何清夏和刘兰早已经不怎么和筒子楼的人交好，都是见面点个头的交情。 自从林小梅生完孩子之后，她们同住一个楼层，年龄又相近，倒是有些来往。 也是为了不让自家孩子孤单，一般见面就让孩子和孩子玩，大人就在一旁看，顺便聊聊天。 “哎哎哎，李舒月！”何清夏怒吼。 想她以前多么温柔似水，现在被孩子气到，时不时会发飙。 李舒月睁着无辜的眼神站在原地不动，小手紧张捏着衣角。 “干嘛欺负阿序？” 李舒月摇摇头，“没欺负。” 还未等何清夏发脾气，刘兰就出来打圆场，“误会咱们妞儿了是不是？妈妈坏，来兰姨抱。” 李舒月适时流下两行泪水，刘兰心疼坏了。 一边哄一边问儿子，“阿序，妞儿欺负你了吗？” 林闻序摇摇头，“妞儿在和我玩。” 眼神真挚，就差举起手发誓了，何清夏一时间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李舒月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仗着自己有上辈子记忆，总是忍不住欺负啥也不懂的林闻序。 “行了别哭，妈要回家做饭了，你回不回？” 李舒月摇摇头，何清夏心软了，以为刚刚吓到了她，低声哄道:“那玩一会儿再回来，妈妈给你蒸鸡蛋好不好？再切一点肉碎混一起，想吃不？” 李舒月从刘兰膝盖上爬下，牵着何清夏的手乖巧道:“想，和妈妈一起。” 何清夏后悔刚刚对她说话那么大声，这时候就算李舒月要天上的月亮，她说不定也会想办法满足女儿。 “还是女儿贴心。”刘兰酸溜溜道。 想到儿子还在，话锋一转，“儿子也不错，我家阿序顶顶好。” 林闻序不由得挺起胸膛，觉得妈妈夸他了，无比自豪！ 李舒月被何清夏抱在怀里，一直扭头往回看，她好像又学到了一个“拿捏”林闻序的方法。 “妞儿走了。” 刘兰好笑道:“妈要做饭，你去不去隔壁家玩？” 林闻序身影已经冲出门口，远远听到一句，“去！” 刘兰无奈摇摇头，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得对方，还没分开一分钟就开始念着对方。 “妞儿我来了。” 李舒月这会儿趴着桌子，眼巴巴何清夏做蒸鸡蛋，听到声音歪头往门外看。 “哥哥。” 按出生时间李舒月比林闻序大，应该是姐姐，但李舒月学说话以来，就是不肯喊弟弟。 惹急了偶尔喊几句哥哥，这可把几个大人乐坏了。 觉得小孩子真好笑，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两个小家伙走进房间不知道玩什么去了，何清夏也没理会，到吃饭的点走廊热火朝天。 阿玲早已经接回来了，一向爱凑热闹的人变得深居简出。 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会儿全都在走廊做饭，何清夏想看不见她都难！ “回来啦！” 李亚林和林峰高一前一后走上来，林峰高回到家放下公文包，转身就走进李家。 先是高高举起李舒月，拿额头抵她圆鼓鼓的肚子。 “想林叔了没？” “想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父女，李亚林早已经见怪不怪，心里得瑟得很，没办法，他女儿就是这么人见人爱。 他把林闻序抱起来，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人霸占了，他也抱起对方的宝贝疙瘩疼一疼。 林闻序乖乖窝在他怀里，问什么就答什么，李亚林觉得这孩子惹人喜欢，怎么会这么乖！ 那边“亲热”完，林峰高才开始关心儿子。 “走吧，回家吃饭了，吃完饭再过来。” 外边传来刘兰的吆喝声，林闻序挣扎下地，小跑出去，还不忘叮嘱李舒月，“我吃完饭再过来。” 林峰高笑道:“要不是说出去太离谱，我真想把咱们两家的墙壁打掉，咱们一家六口住多好啊。” “我是没意见。” 李亚林摊摊手，“但是咱们还是安分一点。” “安分安分，我真是一点也看不下去了，这个社会！” 林峰高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好像在下什么决心。 李亚林没看出来，“对了，你们家准备买煤气罐吗？” 林峰高虽然不当家，但作为记者，什么新鲜事儿他是第一个知道。 “你消息咋这么灵通？我……” “爸，吃饭。” 林闻序又跑进来扯了扯他的裤腿，林峰高把他抱起来，“吃完饭再说，买是肯定想买，有了煤气以后兰儿做饭方便很多。” 现在用蜂窝煤做饭，炉子不容易点燃，一大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炉子。 家里又小，一到做饭的点满屋子都是浓烟，呛得人直咳嗽。 “你刚刚说的什么煤气？” 何清夏端着菜进来，除了李舒月的瘦肉蒸蛋，还有腊肉炒豆角，一碗蒸南瓜。 南瓜是何家托大堂哥拿来的，整整两大个，分了刘兰一个，家里这个要分三天才能吃完。 “煤气就是液化石油气，听说前两年在北京就有了，咱们这里今年才普及，我待会儿和峰高商量一下一起去买，买回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行，贵不贵？” “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要去看看再说。” 夫妻俩说话的时候，李舒月已经把蒸蛋一分为三，一人一份公平公正。 夫妻俩感动极了，心里暖暖的，觉得真的生了一个小仙女，这么懂事会疼人，浑然忘记李舒月搞事情的时候。 第40章 馋母女 昨夜两家人商量买煤气罐，约定好周日休息日一同前去。 刘兰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她了解过这东西，对于爱做饭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福音！ “走走走，快点快点。” 她走在前面最为急切，林峰高抱着儿子笑道:“急啥？煤气罐就摆在那里，任谁去只要有钱都可以买。” 刘兰给了一个你不懂的眼神，不会做饭的人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蝴蝶。” 林闻序眼睛左看右看，什么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对，蝴蝶是毛毛虫长大变成的，阿序知道了吗？” 林峰高在用浅显的话给儿子普及知识。 李舒月同样窝在爸爸的怀里，眼睛昏昏欲睡，今天起太早了，都不是她起床的时间。 她一向爱睡懒觉，何清夏工作的时候干脆不叫醒她，直接背去上班，任由李舒月睡到天昏地暗，饿了才醒。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 因为刚引进，不少人前来看热闹，买的人也不少，都知道这是好东西。 三块钱一罐煤气，何清夏听了大吃一惊，一罐能用多久？ 眼看刘兰已经定下，咬咬牙何清夏拍板决定，她们家也买！ 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她们夫妻之前吃食堂，在怀孕之后才在家里做饭 现在女儿已经能吃主食，必须在家煮饭女儿营养跟得上，不然个子长不高。 但是家里做饭又实在不方便，现在听说煤气好用，何清夏觉得再贵也得买！ 今年要添的东西还真不少，夫妻俩商量夏天买一台风扇，又怕筒子楼的人又起坏心思。 但是夏天太热了，空间小又闷热，像在蒸包子的蒸笼，能把人烤熟了。 去年夏天何清夏还没上班，直接带李舒月回何家住了一个月，其实是为了避暑。 乡下确实凉快多了 ，树木也多，不像城里啥也不方便，啥也没有！ 签下一张预定单子，看着手里交过去的钱，何清夏紧紧闭上眼睛，她不能再看了！ 李亚林暗中牵起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别心疼钱。 家里这两年来还真不缺钱，夫妻俩勤勤恳恳工作，家中只有一个孩子，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虽然物资匮乏，但生活水平还不错，更何况何家在乡下，时不时就有新鲜瓜果蔬菜吃。 “咱们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吧！”刘兰提议道。 因为买的人多，她们排队排了许久，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何清夏本想回家做饭，因为今天花太多钱了。 没想到丈夫直接点头答应，何清夏也不好和丈夫唱反调，偷偷扭了一把他腰间。 李亚林面不改色，他这是为了啥，还不是心疼媳妇孩子，让妻女吃一顿好的怎么了，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何清夏气得咬牙切齿，看她回家怎么“收拾”他。 虽然心疼钱，但是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端上来的时候，何清夏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女儿咽口水几乎和她同步，何清夏低头害羞，但愿别人没有看到她们这对馋母女。 一人一碗米饭，用的是林峰高的粮票。 他的粮票尤其多，因为要去各种地方采访报道，所以出差的时候单位都会发粮票，基本都是全国通用那种。 林峰高夹起鱼腩仔细检查有没有鱼刺，然后分给两个孩子。 大人一人一碗米饭，两个小孩一起吃一碗馄饨。 这是李舒月点的菜，她不认识字，好奇想尝试一下，结果还真的挺好吃。 馄炖汤不知道放了什么调料，香死了，肉馅又多，一口咬下去肉汁爆浆，一嘴儿油从口角流下，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好吃！” 李舒月十分给面子发表意见，嘴巴一鼓一鼓，吃完了林闻序就会稳当当拿勺子喂她，他还特别懂李舒月的爱好，一个馄炖分两口吃完，吃完要喝两口汤才接着吃下一个。 “怎么样，培养得不错吧？” 刘兰朝何清夏扬起下巴，何清夏眼神迷茫，培养什么？ “你这人，记性咋这么差？” 何清夏从回忆找了许久，原来是这件事！ 当时和刘兰开玩笑说的话，叫刘兰把儿子培养好以后才可以配得上她的妞儿。 本来是玩笑话，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当真了。 她们两人打哑谜，两个大男人好奇心起，但是女人嘴巴如蚌壳，硬得很，怎么撬也撬不开。 吃完正好去市公园散散心，街道最常见的穿衣风格是军绿色衣服，几乎人手一件，这是现在最时髦的穿着打扮， “咱们要不要找布料也做一件？”刘兰起了兴趣。 “布料难找啊。” “可以给两只小人儿做一身，他们用的布料少。”还是李亚林脑子比较灵活提议道。 林峰高自从吃完饭之后就心不在焉，现在更是说话都没有掺和进去。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他心中有事。 但在外面不好开口问，公园人很多，逛了一圈几人就打算回去了。 “你怎么了？” 林峰高沉默不语。 “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意见。” 林峰高把手指插入发缝，低着头表情难看极了。 “到底怎么了？” 刘兰有点生气，在怒火和忍耐之间来回变换。 “没事，就是工作上遇到难题了，唉。” “行了行了，不问你了，那你自己在床上躺会儿，思考一下怎么解决，或者休息一会儿，我带儿子去找清夏。” “去吧。” 林峰高一个人躺在床上，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一不小心可能会连累到家人，他该如何选择？ 头疼像是要爆炸，林峰高翻来覆去，内心无比煎熬。 要家还是要国？舍小家为大家还是顾小家？ 想了半天林峰高心里毫无头绪，决定一切顺其自然。 第41章 回忆往事 城里办事效率很高，煤气灶和煤气瓶隔天就送到了。 还来了一位年轻的小师傅，一身湛蓝色工装，身上挎一个大斜挎包，笑着说要是不懂安装可以帮忙安装。 一会儿时间，三楼走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过这玩意儿，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看看效果怎样，到时候我也想买一罐。” 李舒月好奇盯着这个“大罐头”，不用点燃就可以有火出来？ 真的吗？ 李舒月感觉真是活久了什么都可以看到，她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大为震惊。 “好了，轻轻扭动这里，就可以有火了，往左边是调小火，右边大火。” 何清夏在李亚林鼓励的目光下，轻轻扭动开关，咔哒一声，火燃起，吓得何清夏立马关了。 “哇，真有火！” “哇！” 李舒月也跟随大众发出“哇”声，小嘴保持椭圆形，直到林闻序手动帮忙才把嘴闭上。 何清夏被一群妇女围在其中，都在问她在哪订的，价格怎样。 不少人听到价格之后咂舌，摇摇头表示家里还是用炉子吧，煤气她们用不上。 晚上何清夏第一次用煤气做饭，还真别说，简单多了！ 钢精锅是托人换来的票，买到了一只小小的锅，凑合着用。 “试一试味道如何？” 今晚做了番茄炒鸡蛋，还有没吃完的南瓜，李舒月还没吃就极为给面子道:“妈妈做的饭菜都好吃。” 何清夏摸了摸她的头，“吃吧。” 自从李舒月可以上桌吃饭，家里的鸡蛋每天都要消耗一个。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孩子，这些鸡蛋都是拜托毛妈在村里私底下收上来，价格比供销社贵两分，因为不用跑那么远去供销社换钱，不少人愿意换。 但也不敢收那么多，怕显眼被别人举报。 每个月的肉票都用光，一点都不剩，何清夏养孩子精细，李舒月吃这么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以后做饭方便多了，想吃什么就开火，一会儿就熟了，你不知道，刚刚兰姐炒菜香极了，她还会颠锅，把菜抛起来翻个面儿，场面别提多精彩。” 何清夏两眼冒光，一副崇拜的样子，女人帅起来没男人什么事。 李亚林心想，他改日要不要找厂里大厨教几手？ 晚上躺在夜间谈话。 在女儿轻微的呼吸声里，李亚林轻声道:“咱们还买风扇吗？我怕遭人……” “怕啥，我们家就一个女儿，有点钱不是正常吗？不记得去年妞儿热成什么样子了吗？什么也吃不下，后背长满痱子，整夜痒到睡不着……”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带女儿回村里，不然也不至于回乡下过夏天。 “唉，买吧，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红宝书我都背熟了，谁敢说我……” 嘴被捂住，李亚林也就不再说了。 “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夫妻俩抱在一起黏黏糊糊，李舒月自己缩在床角落呼呼大睡。 次日早上，李舒月半睡半醒被刘兰抱在怀里，“今天放妞儿在我家，峰高今天休息，特意喊我一大早上门来留下妞儿。” “那就麻烦你了。” 何清夏拿起布袋子就走，今天出门迟了点，再不赶快就要迟到了。 “醒了？快来吃鸡蛋羹。” 李舒月从被窝里出来，脸上雪白的两团肉睡出粉红色，一手揉眼睛一手伸手要抱。 “哟，妞儿又重了。” 林峰高假意掂量重量，被刘兰拍了一巴掌。 “瞎说，咱们妞儿瘦着呢，要多吃点知道吗？” 吃完一碗鸡蛋羹，刘兰又给她泡了一杯麦乳精，又吃了半碗红枣白粥，李舒月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低头几乎看不见自己的脚丫子了，李舒月也不在意，她这一辈子要肆意的活，吃好喝好，除了报答父母之外，她要活个痛快！ 她再也不是之前困在闺房的深闺大小姐了，这辈子想干嘛就干嘛，想胖就胖，想瘦就瘦。 “来，叔叔教你认字。” 李舒月乖乖坐在林峰高膝盖上，被他环抱，握着手写字。 一旁的林闻序不用爸爸帮忙，自己有模有样握着铅笔在纸上写字。 李舒月看不懂他有没有写对，上辈子先生的学问太高了，导致这一辈子李舒月对林闻序有莫名其妙的信服，那就是他什么都会！ 片刻之后听到林峰高高兴地说林闻序的字有进步了，要继续保持。 刘兰忙完家务活就坐在他们旁边，什么也不干，笑着看他们。 “妈妈学写字也是爸爸教会的呢。” 李舒月发现林峰高握着她写字的手有一瞬间停顿，刚想抬头，被头顶一双大手制止。 “妞儿认真点。” 低头写字的两个孩子没有看到两人的眉目传情。 刘兰捂嘴无声笑起来，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呀！她又没说错话，臭男人第一反应竟然是眼神劝告她安分一点。 刘兰想，我可不是安分的人。 于是嘴里絮絮叨叨回忆往事，李舒月心都飞走了，表面认真学写字，其实偷偷竖起耳朵听，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吃完午饭就是两个孩子自由玩耍的时间，李舒月偷偷问林闻序早上听漏的地方，林闻序一字不漏重复了刘兰早上的话。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追问，但李舒月想听，他就告诉她了。 晚上何清夏回来，带了几个橘子把李舒月接回来，橘子是厂里朋友自家种的，偷偷拿出来卖。 感情好的几个一人分了点，她分到了一斤。 橘子很甜，汁水又足，李舒月一回到家就吃了一个。 刚想拿第二个，被何清夏收起来了。 “待会儿要吃饭，不能多吃。” 李舒月很想回:“就算吃饭，但她还可以吃得下啊。” 但此时她无力反驳，掌握字词不多导致她战斗力不行这是事实。 有时候，她还真的挺羡慕林闻序的嘴巴能说会道。 吃饭的时候，李舒月为了锻炼自己说话，把刘兰的事情全部抖出来。 何清夏一开始笑着听她说，后来和李亚林对视一眼，眼里充满浓浓的探究欲。 于是第二天刘兰刚想和何清夏打招呼，结果对方抛出一句，“兰儿的字是峰高哥教会的呢。” 把刘兰臊得半天不敢出门，吃饭的时间都是挑着何清夏没下班，早早做完菜关起门吃。 林峰高为此纳闷，天气没有很冷吧？算了，还是不问了，他不懂女人，问了肯定要挨骂。 没问的结果就是，也要挨骂！ 林峰高正在洗碗，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到底哪里惹到媳妇儿了。 第42章 下黑手 他来洗碗倒是难得，因为职业的原因，筒子楼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怕他。 觉得记者这个职业太特殊了，离普通人太远了。 就拿省城日报来说，不少人家里都有订，在省城日报发现了邻居的名字，可想而知带来的震撼程度有多大。 就像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有一天你发现他爱抠脚这般炸裂的割裂感。 发布这篇报道的人居然和我是一栋房子，就如同名人住进居民楼，虽然拿名人来比喻太夸张。 但就是这么一个感觉，还有上次筒子楼来了红卫兵，大家有目共睹，红卫兵居然都怕他带来的人物，可想而知林峰高的交友水平显然不是他们这些街坊邻居。 不少人不自然地和他打招呼，都是喊:“林记者洗碗啊。” 或者简单打招呼喊一句:“林记者。” 林峰高温文尔雅点头回应，他不是装，实在是叫不出名字。 记者假期少，春节就四天假期，常年几乎无休，白天在外面各个地方跑，找新闻找热点，晚上回来就直接回家里，吃完饭读读书，看看报，陪陪妻儿，偶尔去李家坐一坐，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假期的安排更加充实，要去朋友家拜访，还得挤出时间陪陪妻儿出门逛一圈，算下来他在筒子楼待的时间不长。也就和筒子楼的住户不熟了。 眼看洗完碗，林峰高端起盆子准备走。 上楼梯的时候好像看到隔壁家的女人站在他家门口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干嘛，一看到他就跑进屋。 “那女人又想干嘛？两年过去了还不肯安分吗？” 刘兰在房间踱步，实在想不通她到底要干嘛，就怕她对孩子下黑手。 “别急。”林峰高劝慰道。 镜片隐藏了他眼神的犀利，隔壁叫阿玲的女人最好别做什么事情，不然…… “能不急吗？你说她总不会丧心病狂纵火烧家吧？煤气罐也放在外面，可别……” 刘兰越想越心慌，六神无主喃喃自语起来。 林峰高声音带着安抚的感觉，“不会的，她家还在这里，纵火她家能不被烧到？” “要不你带阿序回家住些时间？我每天上下班她也找不到机会报复我，再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她其实在找什么东西？” 刘兰自然知道后面这句话是安慰，现在天又没黑，怎么可能看错。 “你去找亚林，我收拾东西明天就回家，今年也没回去看过爸妈，弟弟也出来工作了，妈每天一个人在家无聊，我回去陪陪她也好。” “好。” 和刘兰一样，何清夏等林峰高走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像阴魂不散的野鬼，死缠着他们两家人不放？ “我明天去找陈明谈一谈，叫他注意阿玲的去向以及谋划。” 何清夏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刘兰没有工作随时可离开躲避，但是她有工作走不开，为了一个未知的恐惧辞掉工作显然不理智。 更何况，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能躲一辈子吗？ 只要不搬家，她们就是一层楼的住户。 “妞儿要不要放去妈那里住几天？” 何清夏沉默片刻道:“容我考虑考虑。” 去乡下妞儿那么小显然是不能去，李亚林说的是石子路那边的妈。 这两年相处不亲不疏，今年开始给家里交两老的养老费这才又联系起来，那边看在钱的份上对他们倒是好了几分。 “真是见鬼了，丧心病狂的女人。”一向好脾气的何清夏忍不住骂人。 李亚林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脑子实则在快速运转，该找机会升迁顺便搬家了。 只是这个升迁的机会需要离家…… 第二日刘兰大包小包带着行李离开，林闻序握住李舒月的手，依依不舍道:“记得想我。” 李舒月敷衍地点点头，林闻序也不在意，俯身抱了抱她。 “行了行了，走了阿序。” 林峰高今天特意请了假陪同去邻市，把妻儿送回家之后再赶回来。 李舒月挥了挥手，昨晚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林峰高上门那会儿她已经睡下，后面听到讨论的声音才知道事情缘由。 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时候没有任何紧迫感。 何清夏开始带着李舒月上下班，离开视线三秒钟都不行，必须时时刻刻关注女儿在哪里，在干嘛。 另一方面，夫妻俩最近都不做饭，吃起食堂。 出门前仔细检查门锁，李亚林还学到了一个方法，拿一条灰色的丝线塞到门锁不显眼的地方，如果丝线掉了就说明有人进了家门。 这几天她们夫妻像搞特务的一样，精通十八种反跟踪方法，何清夏出门还带了一把小刀。 如临大敌了一阵时间，两个月过去了，刘兰都带着孩子回来了，阿玲还是没有动静。 何清夏放松的警惕，但依旧无时无刻把李舒月带在身边，孩子就是她的软肋，敌人也深知这一点。 林闻序这一次回来带了不少礼物给李舒月，一个好看的蝴蝶结发卡，一包水果糖，半包邻市的土特产，是用面粉和油炸成的一种油炸物，李舒月尝了一口，差点把乳牙给咬掉了。 “哥哥坏。” 这三个字带来的威力可不小，林闻序又是帮她擦嘴巴，又是贴心帮她扎头发才哄好大小姐。 只是头发扎成鸡窝头，李舒月也不在意。 她享受的是林闻序的体贴，至于两岁多的奶娃娃再聪明，那也只不过是奶娃娃罢了，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至于“以老欺小”，李舒月不认，她也是重新投胎做人，只不过喝到了兑水的孟婆汤，多了上一辈子的记忆。 日子恢复正常，在一个平凡无常的阴雨天，何清夏发现她的妞儿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隔壁家的林闻序。 第43章 线索 那日何清夏和往常一样，下班后去食品站看看有什么菜。 去得晚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蔫不拉几的几款蔬菜。 挑来挑去，买了五六个番茄，打算回去给女儿做番茄炒蛋。 酸酸的番茄汁浸入蛋黄的鸡蛋里面，不仅颜色搭配起来好看，吃起来也很下饭，她们一家三口都爱吃这道菜。 家里的鸡蛋已经吃完了，何清夏又转头去供销社打算买几个回家。 看到供销社新上的话梅，想起家里馋嘴的女儿，何清夏掏钱买了一包。 熟悉的路，何清夏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 走进筒子楼，发现楼前的街坊邻居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她，表情欲言又止。 何清夏心里有点慌张，镇定自若穿过前边的空地，左脚刚迈上第一层楼梯。 身后传来声音:“清夏你还不知道吧？你家妞儿和刘兰家的闻序丢了，刘兰已经去报警了……” “喂喂喂，清夏你别急，东西不要了？” 身后的声音何清夏已经听不清了，把东西扔下撒腿就跑。 张嘴不停大口呼吸，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怎么会丢了？ 李亚林晚半个小时下班，他也是一回家就听到这个消息，追上了在前面狂跑的妻子。 何清夏看到他就像看到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亚林……” 眼泪哗哗地流，鼻子一酸，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我们先去派出所了解情况，咱们妞儿那么聪明，就算……” 就算什么？她只不过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再聪明也没有用。 李亚林拉着何清夏一起跑，风吹乱了何清夏的头发，到派出所的时候，整个人像疯婆子一样。 她来不及整理，急切道:“警察同志，我女儿不见了。” “你是何清夏是吧？之前有个叫刘兰的女人来报警，所里已经派人去处理。” 确认这个不是假消息，何清夏脚下一软差点跌倒，李亚林眼疾手快撑住她。 “刘兰呢？” “和咱们大队长一起走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她交代要是你们来了，先去找她丈夫。” “行，麻烦你了警察同志。” 李亚林用力捏紧何清夏的手，轻声道:“振作一点，咱们先去找峰高。” 何清夏摇摇头，“你去找峰高，我回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亚林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但何清夏执拗想要分开行动，没办法李亚林只好答应。 折腾了这么久，夜色降临，何清夏脚步不停，一路小跑回到筒子楼。 扔下的蔬菜和鸡蛋已经不在原地，何清夏没心思去管这些。 “回来了，派出所那边怎么说？” 周围人都在关心，围了一圈人。 “派人出去找了，我想知道孩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现在找不到刘兰，何清夏迫切想从她们嘴里得到一些信息。 “就下午四点多那会儿，刘兰估计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大喊大叫，跑上跑下找孩子。” “我和王婶子还有其他人都出去找了，筒子楼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最后刘兰去报警，我们几个人往外找，家里还得做饭我们就回来了。” “下午四点多……怎么就不见了。”何清夏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303的阿玲在不在家？” 何清夏抓住刚刚说话的大婶，“她在不在家？” “我们没注意……” “警察来了一趟筒子楼，刘兰也怀疑是阿玲，去她家里搜了一遍，然后警察和她就离开了。” “还真别说，八成是她干的。”旁边有人在小声说道。 “谢谢你们了，我得回家一趟。” 何清夏没注意脚下的阶梯，被绊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小心点啊。” 何清夏背对着身后的人点点头，扶着墙壁摇摇晃晃走上楼。 家里的门没打开，今天把女儿放刘兰家，何清夏提前给了家门钥匙，就怕女儿想回家或者想要拿东西。 何清夏突然想起之前和丈夫出门前做的记号，她低下头仔细检查，锁头不仔细看就会忽略不计的丝线还在，那就说明孩子是直接在林家被抱走。 她买的鸡蛋和菜已经被不知道哪个热心街坊放到了门前，鸡蛋摔坏了两个，还有三个居然没破。 何清夏打开门先把东西整理好，隔壁大门是锁上的，何清夏也没办法进去看。 抬起脚走到了303，陈明父子正在吃晚饭。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已经配合警察调查。” 陈明面无表情继续吃晚饭，这么冷漠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呢？ “阿玲不是你媳妇吗？不是你孩子他妈吗？你说不关你事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何清夏手指紧扣门框，手背青筋暴露。 她冷静道:“如果你们选择继续包庇，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纵容她往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陈铁彪咽了咽口水，“姐，说实话我和我爸真不知情，我妈她今年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他其实也后悔把她接回家，破碎的家庭继续住在一起，也只是纸糊的盒子，一捏就会崩塌。 “什么时候不对劲？” 何清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之前一段时间家里进入紧急状态，但没法远离危险，抱以侥幸的心理，现在她后悔死了，要是早知道女儿有危险，她宁愿离职不要工作。 “就开春以来，不是说春天精神病人会更多吗？因为这事不光彩，再加上我妈回家之后不爱出门，我们就没往外说。” “那她最近有没有提到什么地方，或者她有买哪里的车票？又或者她最熟悉的地方是哪里，请你们告诉我吧。” 何清夏忍不住落泪，陈明叹了口气，“你们往她娘家那边找找，郊区大田村。” “清夏！” 两人急匆匆赶回来，何清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刚刚陈明说可能往大田村那边去了。” “我们刚刚借了自行车，现在就往那边去。” 林峰高也没有了往日的精致，满头大汗喘着气道。 “陈明要是有阿玲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陈明点点头，嘴巴微张，“对不起……” 李亚林没继续听，何清夏拽着他一起下楼。 一步跨三个阶梯，跑起来比两个男人还快。 第44章 破小孩真好骗 李舒月在麻袋偷偷挖了一个小洞，大口大口吸气。 她的嘴巴被布条堵住，不能发出声音，布条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汗酸味儿，李舒月努力压下因为恶心引起的胃部泛酸。 今天刘兰替他们泡了一杯麦乳精就去卫生间，她喝太快，不小心弄脏的裤子。 家里的钥匙就放在桌子上，她就想开门回家换衣服。 林闻序搬了一个小板凳跟在身后，疯女人的目的本来想拐走她一个人，没想到后面来了一个小跟班，索性一起抱走。 拳脚无力的小屁孩根本抵抗不了成年人，还没制造出动静，已经双双被绑起来，嘴里塞上东西套进麻袋。 一路颠簸，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李舒月第二次遇到这么危难的时刻，上一回还是上辈子的时候。 那时候是和林闻序一起，这一回阴差阳错也是一起，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逃离…… 李舒月眉头紧蹙，脑子飞快转动想办法出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把他们抛在地上，好在下面不知道垫了什么东西，没有摔疼。 突然旁边有东西蠕动，李舒月吓了一大跳。 “唔唔唔……” “唔唔唔……” “唔唔唔唔……” “唔唔唔唔……” 确认过暗号，李舒月松了一口气，她和林闻序是分开“打包”，也不知道那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一手提一个把他们从筒子楼运出去。 因为憋太久，李舒月头发被汗打湿，汗水流进眼泪，涩涩的，眼泪又混着汗水一起流到眼角。 “贱人！贱人！” 女人不停在怒骂，脚步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李舒月知道她在盯着他们。 不用想也知道女人眼神的可怕！ “阿玲，你回来干嘛？” 女人显然慌乱不安，拿了像被子一样的东西盖在麻袋上。 跑出去道:“没干嘛！” 之后的声音就听不到了，李舒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但显然这是一个逃脱的机会。 努力松开绑带，奈何女人绑得实在结实，李舒月手腕都红了，勒出深深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另一旁的林闻序已经摸索到一处墙壁，试探地把手抬起，借助外力摩擦绳子。 脚步声从远处变近，林闻序放弃即将松动的布条，慢慢挪回原来的位置。 “走走走，要被发现了！” “不走，哪里也不许去！” 声音很渗人，同一个人居然自言自语起来，语气还都不一样。 李舒月眼睛瞪大，心里发毛！ 她想妈妈和爸爸了，处于未知的恐惧更令人害怕。 周围好像安静了下来，要是有点动静还好，一点声音也没有显得很诡异。 李舒月突然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居然听到了林闻序的声音。 “没憋坏吧？”女人声音慈祥道。 “没。” 林闻序紧握拳头，麻袋里面灰蒙蒙，一时间接触光线眼睛不由得眯起来，本想伸手遮光，才记起自己手被绑起来了。 “你妈也不是个好的，但婶子不是坏人，没打算抓你，害怕你嚷嚷出去只好把你也带走。” 林闻序沉默不语，眼前的女人赫然就是邻居家里的婶子。 平时难得见她出门，做菜也都挑着走廊没有人的时候才出来。 阿玲见他不说话也没有不高兴，坐在门槛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里是哪里？” 阿玲笑了笑，“小屁孩就算告诉你了，你也不知道。” “我料到她们一准猜测我回大田村了，其实不是，我回那里干嘛。” 说到这里，女人样子特别得意，好像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无人能猜透。 就如同罪犯喜欢重临犯罪现场，就是为了自己的满足感。 制造出来的案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是天才！ 阿玲现在也是这样，人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总是忍不住吹嘘。 她现在正是骄傲的时候，骄傲把警察耍得团团转，于是忍不住炫耀，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娃娃。 “这里是大坝沟，不是我娘家，而是我外婆家，刚刚来找我的人是我小时候和她一同玩耍过的朋友，没想到她还记得我。” “我不记得她，我记得去大坝沟的路，大坝沟就在大田村旁边，大田村就在大坝沟的旁边，不对……” 说着说着阿玲又说到了别处，林闻序意识到这个女人脑子不好，他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样觉得，感觉女人说话颠三倒四，牛头不对马嘴。 她口中的童年朋友又来找她，这一次阿玲不耐烦地走出去。 林闻序抓紧时间跑到墙角的墙壁磨断绑手腕的布条。 “妞儿，等我。” 林闻序用尽身上的劲儿，撕拉一声，布条断了。 他迈着小短腿去解开李舒月的麻袋口，把捂嘴的毛巾扔掉，刚想把绳子解开。 李舒月摇摇头，“咱们先走。” 事实证明，多了一辈子记忆的李舒月的智商远远超于林闻序。 当然，以后就不知道了。 李舒月猫着腰，小心翼翼带林闻序走出去。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房子，大门前两人在聊天，李舒月眼尖发现了一个残缺的围墙缺口，偷偷穿过堂屋走到另一边。 一出去，两人撒开腿跑起来。 远远可以看到附近有房子，但是李舒月根本不敢求助别人，生怕再一次遇到危险。 她带着林闻序跑到一座小山丘，在这里可以看到刚刚那座废弃的房子。 房子跑出一个女人，到处张望，最后往起最近的住户的方向跑去。 “先帮我解开绳子。” 李舒月把手伸前，林闻序低头，“呼呼就不疼了。” 可能是皮肤白，看起来红痕渗人，其实并没有很疼。 “再帮我呼呼。” 俩小孩坐在山丘上，身前有一丛半米高的草丛打掩护。 “我先睡一会儿，你注意看爸爸妈妈还有警察叔叔来了就告诉我。” 林闻序点点头，拍拍胸脯保证。 李舒月其实不敢睡，她眯着眼睛把头歪向林闻序的肩膀，偷偷笑了笑。 破小孩真好骗！ 第45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妞儿，你睡着了吗？” 李舒月故意不说话，手腕被绑出痕迹的地方吹来一阵风，凉凉的。 她偷偷眯起眼睛，发现林闻序鼓着嘴巴一脸认真替她“呼呼”。 李舒月心软了一下，刚出生那会儿保留林闻序是上辈子教书先生这个认知，直到现在，她可以清晰的认识到，林闻序就是林闻序，他不是上辈子她认识的人。 他可能是这辈子除了父亲以外，她身边最亲密的男性。 “骗你的啦，不困。” 林闻序闻言依旧低头吹风，“妞儿别怕，回家喊清夏姨涂药。” “不怕。” “咕噜噜。” 李舒月肚子饿了，她紧皱眉头，现在没有东西吃可咋办？ 林闻序从口袋拿出一颗芝麻糖，“给你。” 李舒月眼睛离不开芝麻糖，“你口袋怎么什么都有！” 扒开糖纸，方方正正的芝麻糖并不大，李舒月咬了一半，把剩下的递过去。 “我不饿，妞儿吃。” “真的不饿吗？” 林闻序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把糖推向她嘴巴。 李舒月下意识张大嘴巴吃了进去，口腔散发浓郁的芝麻碎香味。 一颗糖显然吃不饱，但是很大程度缓解了饥饿。 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天色从明亮变为暗淡，远处的山像被墨水洗刷过一样，逐渐隐入黑夜。 周围不知名的虫子悉悉索索在草丛叫，李舒月即使心理年龄大，但是对于未知的恐惧并不会为此减少。 林闻序说到底再聪慧，现在也是个小屁孩，眼睛含着泪水，强忍着没有流泪。 李舒月来不及害怕，拿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妞儿陪你。” “嗯！” 林闻序重重地点头，身体更加倾向李舒月的方向，快要缩进她怀里了。 小孩子瞌睡，等了将近半天，两人竟然坐着睡着了。 另一边，阿玲急匆匆追出门。 应付昔日玩伴聊天十分钟都不到，那两个小家伙就跑了！ 她明明绑起来了，阿玲突然想起，她心疼男娃，没有拿麻绳绑，拿的是家里的烂布条。 可能烂布条年代已久，肯定是那小崽子先解开，然后再帮那个丫头片子解开手绳逃跑。 “遭了遭了！” 阿玲第一时间往住户那里追，以她的想法就是，小孩子肯定是想去找大人帮忙，不可能会反其道而行之，往深山老林那里跑。 “阿玲，你怎么过来了？”昔日玩伴纳闷道。 明明刚才聊完天，她前脚进门，阿玲后脚就追来了。 “有事吗？” 阿玲气喘吁吁道:“我……我来找你……” “你先歇会儿再说话吧，进屋喝口水。” 阿玲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她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有没有骗她，是不是两个孩子就是被她藏起来了？ “怎么了？” 女人叫黄喜梅，被诡异的眼神吓到，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没事，我就是跑太快了，累得慌。” 黄喜梅现在不太想请她进屋做客，她们顶多就是小时候玩过一段时间，还能记得对方都不错了，哪有什么感情。 本来看她是城里人，这才起了结交的心思，但是…… 现在她感觉对面的人精神状况不太好，怎么说呢，就是和常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是说请我进屋喝茶水吗？” 阿玲率先进门，一进屋眼睛四处乱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家里只有凉白开水。” 黄喜梅进厨房拿碗出来，对上阿玲诡异的眼神。 “你有没有看到两个孩子？” “什么孩子？” 阿玲冲到她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两个孩子呢？藏哪里了？说！” 白色的瓷碗摔落在地，溅起一地水花，发出清脆的声音。 “啊！” 黄喜梅死命挣扎，除了最开始被吓到了，后面直接把阿玲推开。 经常做农活的女人力气可不小，阿玲跌倒在地，还在不停质问:“孩子呢？” “你疯了！” 黄喜梅揉了揉脖子，不用想肯定有掐痕了。 她后悔今天和阿玲搭话，简直就是疯婆子！ 难怪这么多年没来大坝沟，今天突然来了。 那里的老房子是她外婆家的旧房子，她当时还想走亲戚不去新房子，跑来旧房子这里干嘛？ 孩子？ 黄喜梅心思一转，该不会是这疯婆娘绑了孩子在旧屋吧？ “我得去报警。” 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也说了出来。 阿玲听到报警二字，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喜梅，别报警。” “我精神不太好，刚刚是我犯病了，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当我说的是屁话。” 黄喜梅不领情，厌恶地看向她。 “这里有三块钱，就当是我赔不是，你的脖子没事吧？今天本来是去舅舅家，一犯病就走到了儿时住过的地方，咱们俩小时候还一起玩呢！” 阿玲把钱硬塞在她手里，白得的钱黄喜梅也没有把它推出去的道理。 “算了算了，你走吧，我就当没这个事发生。” “哎，谢谢你喜梅。”阿玲讨好道。 晚上当家男人回来，黄喜梅一脸纠结，被他看了出来。 “怎么了？” 男人一脸胡子，为人看起来正气凛然，坐在堂屋门槛上抽旱烟。 “就是这么一个事儿，主要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我去找村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良心不能过不去。” “哎！” 黄喜梅追到了门口，摸了摸口袋的三块钱，觉得有些烫手。 这都晚上了，要是真有两个孩子…… 这年头山里可是有野狼出没，黄喜梅脸色苍白，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田村。 刘兰衣服被汗水浸湿浑然不知，她跟着警察一起搜找，盘问村里的人。 因为孩子年龄小，再加上现在毫无头绪，带队的苏队长脸色越来越严肃，眉间的皱纹深到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已经发动全村人去找了，咱们大田村只有三座大山，村民分成三队去找。” 村长在一旁小心翼翼说话，这闹得是什么事！ 别连累他们村拿不到先进集体奖！ 村民熟悉大山，每一个队伍都派了两名警察跟随，另外十来个警察负责搜查整个村落。 事关重大，大半警局的人员都出动了。 “妞儿，闻序，你们在哪？”刘兰喊破音了。 平时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再加上在家穿的是木拖鞋，急着出门也没换，怕走不快，刘兰把鞋子脱了光脚走路，脚底不知道被石头划破多少，她根本没心思心疼自己。 如果孩子出事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现在唯一支撑她的信念就是找到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46章 孩子找到了 何清夏她们赶到大田村的时候，村里正结束搜查。 现在就是等山里的队伍回来，何清夏希望的光几乎破灭了。 不在村里，大山深处两个两岁多的孩子能活下去吗？ 就算阿玲大发慈悲放走她们，两个孩子也活不出大山。 刘兰不敢对上何清夏的眼神，她自责道:“都怪我……” 林峰高站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会没事的，阿序和妞儿是有福气的人。” 此时他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落泪，不管是亲生的儿子，还是邻居家的女儿，他看着他们一起长大，哪个出事都会心疼。 李亚林一言不发继续在村里搜查，苏队长拦住他，“没用的，里里外外我们都搜个遍了。” 特别是阿玲娘家，他们就差挖地三尺找孩子。 李亚林红着眼眶道:“找了怎么会没找到？” 苏队长也不敢回这句话，“同志你理智一点，我们的队友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他们会带回好消息。” 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的心也渐渐低沉。 一半的警察归队了，留在原地的人并不多，稀疏的人像是为这场搜查画下悲凉的结局。 “要是不嫌弃，几位和警察同志去我家吃个晚饭吧。”村长站在一旁道。 何清夏她们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无法传入她们的耳朵。 见状，苏队长摇摇头，如果这会儿去吃饭显得他们警察多么冷血无情，人没找到还有心思吃饭？至于饿肚子可以忍一忍。 几个队员眼神失落，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即使很饿也不敢造次。 月亮出来了，几人坐在路边最近的大山出口等村民出来。 蚊虫在不停地飞来飞去，蚊子嗡嗡嗡在耳边使人心烦！ “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何清夏最先忍不住开口，“我的妞儿，呜呜呜呜。” 夜色下的悲咽，在场的人心酸极了，心里都在祈祷两个孩子平安归来。 李亚林把妻子搂入怀中，不停抚摸她的后背，“没事的，会没事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刘兰也哭了，但是她不敢哭出声，林峰高借着月色小心为她擦去脚底的灰尘，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给她穿上。 不敢想刘兰是如何光着脚走完这么多路，林峰高心疼死了，一边儿子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一边媳妇受罪，真是煎熬！ “苏队长，警察局那边有信息了吗？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等消息，万一警局那边有新的消息也传不到我们这里。” 村里没有电话，城里距离村里来回路程就算骑自行车也要花费一个半小时。 一语点醒梦中人，苏队长一拍脑袋，“那……” “我骑自行车去公社，那边有电话吗？” 林峰高询问村长，得到肯定答复，“公社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林峰高一边推自行车一边回头交代，“麻烦村长你和我一起去，帮忙带路。” 村长急忙点头，爬上自行车后座，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和车已经消失不见。 一同带走的还有村长手里拿的手电筒，这是村里唯一一个手电筒。 没有了光，苏队长喊队员找了一堆柴，点燃柴堆，周围总算又亮起来了。 村里一些热心的妇女姑娘带了一些吃食过来，这一次苏队长没有拒绝，掏出口袋的粮票和她们交换。 “你们要是不拿，我们不敢吃这些东西，警察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不能拿取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苏队长冷脸的样子挺能唬人，妇女姑娘们接过粮票没敢多待就走了。 现场只剩下他们几人，苏队长分好东西给队员，拿了几个野菜团子给李亚林。 “吃点东西吧。” 李亚林伸手接了两个，“谢谢。” 递给刘兰，她摇摇头，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甚至感觉胃很不舒服，想吐。 何清夏也不吃，她整个人已经哭到虚脱。 李亚林拿着两个野菜团子，狠狠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吃不下去了也要硬塞，他要攒力气去找女儿。 之前苏队长并没有劝住他，李亚林找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发现女儿的踪影，后面还是何清夏看到他眼睛充血，浑身狼狈，她开口才能把他叫停。 那时李亚林身上的衣服蜘蛛网灰尘草屑什么脏东西都有，可想而知他找得有多么仔细。 林峰高一路上不敢慢，始终保持最快的速度到了管理大田村的公社。 村长带他到一个小房间，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大田村老季。” “来了来了，这位是？” “来打电话，快点带我们去，有急事来不及解释。” 村长拉起他的手就跑，公社负责人一脸懵跟着他一起跑。 他回头看到林峰高戴着眼镜，斯斯文文一身中山装，以为这是大人物，不敢松懈。 直到林峰高拨通电话等工作人员转机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位光鲜亮丽的“大人物”居然没有穿鞋。 怪异！实在是怪异！ 偷偷把村长拉到屋外询问，这也没什么好隐瞒，村长如实告诉了他。 负责人一脸不忍心，皱着眉头道:“八成是活不了了。” “唉，是这么个道理。” 不止他们两个这么想，大山里面的搜查队伍也是这么想。 “再找下去就不安全了。” 带队村民和警察商量，“再进去里面有狼群，黑熊，现在天已经黑了。” 警察点点头，“回去吧。” 走的时候他在最后面，忍不住回头，哪里有孩子的影子？都是荒草树木罢了。 “你好，省城警局。” “我是林峰高，省城日报记者……” “走走走，村长咱们走！” 林峰高像个孩子一样跑出来。 “去哪？” “回去告诉他们，孩子找到了！” “找到了？” 一路上村长都在琢磨孩子怎么找到了，他觉得林峰高不会是得到不好的消息疯了吧？ “对，找到了，就在省城派出所待着，两个孩子都在，哈哈哈哈哈哈哈。” 村长也高兴，但是林记者这个文化人，笑声怎么这么粗犷？ 第47章 孩子没事 自行车轮子都快转冒烟，林峰高感觉不到累，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一心只想把消息尽快带回去。 他把外套脱了绑在自行车把手上，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膨胀的气球。 村长双手紧张扶稳自行车，生怕被甩出去。 “慢点慢点！” 没注意看路，压到了路上的一颗小石头，自行车头左右摆动几下，林峰高重新控制平衡。 “没事村长，摔不了。”林峰高大声道。 村长抽出一只手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下车走路回家！ “左边左边！慢点慢点！哎哎哎注意草丛……” 路有多远，村长就嚎了多久，到村口立马道:“林记者先放我下车。” 林峰高长腿当刹车，知道村长矮，还特意倾斜自行车好让村长下车。 现在的自行车杠很高，也叫三八杠自行车，城里的小孩总会趁大人不在家偷偷学骑车，往往摔得鼻青脸肿，因为自行车不仅重，还很高。 就算学会了，也只能踩半圈脚踏板，因为腿根本不够长。 “哎哎哎，手电筒！” 村长追在后面跑，哪里还有自行车的影子。 林峰高近视，还有一点夜盲，今晚借着微弱的月光，出奇顺利一路平稳骑到现在。 快了，快了，还有三分钟就到了！ …… “夏夏，你醒醒！” “清夏！” 就在几分钟前，大山搜救队伍陆陆续续出来，大家表情都很不好看。 李亚林左看右看，队伍都是村里的青壮年，没有看到哪个人手上抱着孩子。 “苏队，没有找到。” “苏队，没发现有线索。” “苏队，没有发现！” 何清夏听到消息悲伤得晕厥过去，李亚林及时扶住她的腰。 就算没有意识，何清夏眉头都没有舒展。 “快点喂一点水，把她抱到村民那里，估计是低血糖。” “不对不对，先掐人中。” 李亚林按照土方法先掐人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何清夏慢慢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呢喃道:“妞儿呢？” “夏夏。” 李亚林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他的眼泪滴落到何清夏的脸上。 黑暗下谁也看不到他哭了。 “好消息，孩子找到了！” 林峰高远远就开始喊，何清夏突然来了精神，“我刚才听到有人说孩子找到了。” 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她，觉得她这是出现魔怔了。 就连李亚林也怀疑妻子这是因为伤心过度出现幻听。 “好像是峰高的声音！” 刘兰擦了擦眼泪，继续侧耳倾听，“我听到了，就是峰高道声音。” 前面黑到几乎看不见路，刘兰跌跌撞撞往前跑。 “女同志，你冷静一点！”苏队长在后边焦急喊道。 “等等，好像真的有人在喊。”李亚林隐隐约约也听到了声音。 众人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除了林间的鸟叫声。 “嘶……” 林峰高拍了拍脑袋，刚刚一个转弯他来不及掉头，直冲冲撞进草丛。 来不及检查身体划伤，林峰高刚想骑上自行车，发现车链掉了。 只能一瘸一拐推着车走，疼痛让他没有开口继续喊。 何清夏不相信，她明明听得清清楚楚。 刘兰穿着不合脚的鞋子一路狂奔，远远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确定道:“峰高，是你吗？” “是我，兰儿，孩子没事！” 刘兰没回话，扭头就跑，“清夏，亚林，孩子没事！” “真的吗？” 何清夏挣扎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林峰高强忍着脚痛小跑追上刘兰，“真的，就在省城派出所。” 此时众人才发现林峰高的狼狈，头发被风吹成鸡窝头，身上的白色衬衫被划拉几条裂痕，裤子粘上了泥土，脚上没有穿鞋，上面全是骑车经过路旁被锋利的草划破的痕迹。 “走，咱们立刻回去。” 来不及和帮忙寻找孩子的村民道谢，她们几人和警察回到村长家，来时骑的自行车全放在村长家保管。 回时是刘兰载林峰高，因为他的脚估计扭伤了，现在肿起来看起来很严重。 村长把家里最贵重的手电筒借给他们，一群人就一个手电筒照着就这么出发了。 何清夏归心似箭，趴李亚林的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她的妞儿真的找到了吗？ 何清夏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向上天祈求，让这个消息真实可信，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别的打击了。 夜间骑车速度慢了不少，到夜晚十点多才到城里，到派出所更是已经快十一点了。 何清夏没等停车，急急忙忙跳下车冲进派出所。 值班室里，她的乖女儿正吃着糖果坐在板凳上，双脚来回摆动，惬意极了！ 旁边的小男娃靠在她身上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妞儿！”何清夏喊道。 “妈妈。” 李舒月刚想跳，想到林闻序还靠在她肩膀上不敢动。 林闻序迷迷糊糊醒了，“妈？” 刘兰跑了进来，“妈在这。” 李舒月和林闻序几乎是同一时间嗷嗷大哭。 何清夏和刘兰也跟着一起哭，整个值班室哭声一片。 这里的警察已经见怪不怪，走出值班室细心把门关上，让两家人好好释放心情。 李亚林紧紧把妻女抱在怀里，低头亲吻李舒月额头，“妞儿，我的妞儿找到了。” 另一边也没好到哪去，刘兰死死抱住儿子，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觉得这就是一场梦。 她只离开了几分钟，好端端的两个孩子咋就消失不见了呢？ “都怪妈妈没把你看好。”刘兰自责道。 “呜呜呜呜。” 李舒月已经止住哭声，林闻序还在哭嚎，身子在不停颤抖，显然是吓到了。 “哥哥不哭了，咱们回家。” 李舒月的话一出，林闻序立刻收声，只是一时间缓不过来，在不停哽咽。 “对，咱们先回家。” 林峰高理智归来，先感谢还没离开苏队长，“有空我们一定会送局里一面锦旗，感谢你们的帮忙。” 至于大田村帮忙的村民，也要另外前去感谢一番。 “为人民服务这是应该的。快凌晨了，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到时候你们要来派出所做个笔录。”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林峰高招招手，从刘兰手中接过儿子，两家人沉默推着自行车走回家。 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在熟悉的人面前放下防备心，窝在爸爸厚实的肩膀上熟睡。 第48章 睁一只眼睛站岗 回到家，筒子楼的人已经进入睡眠，楼梯的灯也因为过了九点全部关上。 几人扶着墙壁摸黑爬上三楼，何清夏简单帮女儿擦洗一遍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就这么静静看她睡觉，怎么看也觉得看不够。 李亚林从公共卫生间洗完澡回来，没有热水用的是冷水洗，他没有打扰妻子，打开煤气换上家里的小锅，烧了两锅热水倒入木桶，掺上冷水，拿手探了探水温，温度刚刚好。 替妻子找好睡衣，温柔道:“先去洗澡，我在这里看着妞儿，她准不会跑。” “那你看好了，可别眨眼。” “放心，就算我睡着了也睁一只眼睛站岗！保证妞儿安全。” “噗嗤！” 何清夏扭过头笑出声，这人老是这样，自己明明那么伤心，非得逗她笑。 “去吧，快去快回洗个澡，水帮你弄好了。” “哎。” 何清夏拿起床沿的睡衣，撩开帘子在客厅洗澡。 小心翼翼尽量不把地板弄湿，要是放开手脚洗澡，整个客厅都要被“淹”了。 出汗浑身黏糊糊，简单洗一下全身上下爽快多了，何清夏心情也好上许多。 热水没有多少，再加上想女儿待在自己眼皮底下，何清夏几分钟就洗好了。 以往女儿睡在最里面，她睡中间，今天特意把女儿放在床中间，何清夏爬到床里面，夫妻俩各一边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女儿的睡姿。 刚刚替女儿洗澡的时候，何清夏已经里里外外检查了她的身体。 手腕上的红痕，虽然已经消退了一点，但是看起来还是很令人心疼，有的地方都磨破皮了。 李舒月皮肤随了亲妈，一身白皙吹弹可破，平时逗她玩，轻轻捏一下手臂都会出现红痕。 更不用说阿玲讨厌何清夏，带着讨厌她的女儿，绑李舒月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绑得结结实实，不像绑林闻序，还专门找不伤手的布条来绑。 那会儿何清夏杀了阿玲的心都有了，她的掌上明珠，被这样子虐待，还差点没命了，阿玲简直罪该万死。 李亚林也心疼得不行，拿起李舒月的小手握在掌心。 “别碰到手腕。”何清夏叮嘱道。 “我知道，就是怕一不小心她就不见了，我得牵着妞儿的手。” “你不是说今晚睡觉睁一只眼睛站岗吗？”何清夏嗔道。 李亚林嘿嘿笑，侧过身子，一只手握女儿，另外一只手牵媳妇。 夫妻俩开了几句玩笑话，总算放下心来，大脑不再紧绷。 也不知道多少点睡着，李亚林甚至感觉自己没有睡。 一睁眼就扭头找女儿，发现乖乖蜷缩成一团在妈妈怀里，他轻轻抚摸李舒月的脸庞，轻手轻脚起床洗漱。 早晨的大雾还没散去，街上行人不多，李亚林到食品站的时候那里还没开门，他是第一个到。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排队，都是为了抢到食品站供应少量的猪肉。 工作人员一开门，李亚林立刻掏出肉票，“同志，半斤五花肉。” 工作人员不说话没有理会他，趾高气扬对后面的人怒吼:“排队！不排队不给买！” 维护秩序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围上围裙，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爱搭不理道:“要多少？” “半斤五花肉。” 持刀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全部切五花肉，而是带了一小块瘦肉。 李亚林接过肉没说什么，现在都这么切，大家都想要肥肉或者五花肉，但是除非分肉的是你家亲戚，不然只能是这样五花肉再带一点瘦肉。 李亚林买了肉就急匆匆赶回家，屋里静悄悄，娘俩还没醒。 李亚林先把米洗了熬粥，有一小块瘦肉正好可以熬瘦肉粥，五花肉留中午或者晚上再吃。 他在走廊淘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响，李亚林以为是隔壁邻居，没想到竟然是住在303的陈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亚林刚把米放下锅打算切肉，拿刀的手忍不住握紧，他想刀人了。 陈明显然看到了他手里的刀，吓得往另一边楼梯口下去。 李亚林在他背后拿刀虚晃了几下，没想到陈明下楼之前突然转身看到了这一幕，吓得直哆嗦，下楼梯都要用手扶着。 李舒月闻到肉香才醒过来，腰间有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李舒月顺着手指看到了手主人的脸上，女人侧身睡觉，脸蛋泛起红晕，但眼下的黑眼圈浓重，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好。 李舒月这时候才想起昨天的经历，心疼何清夏，把脸贴在她脸上。 何清夏被蹭醒了，脸上痒痒的，她迷蒙中睁开眼睛。 “妞儿？”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妞儿！” 下一秒就立刻清醒过来，紧紧把李舒月抱在怀里，“我的妞儿。” “告诉妈妈，这不是梦吧？” 李舒月吧唧一声亲在她脸上，“妈，妞儿找回来了。” 李亚林听到声音走进来，“醒了吗？瘦肉粥熬好了，快起床吃。” 李舒月眼睛一亮，“爸爸抱。” 丝毫不管还在伤心的亲妈，跟着李亚林乖乖去洗漱。 何清夏也跟着起床，她起床要磨蹭很久，必须换衣服，不能像李舒月穿一身睡衣就出门洗漱，大人和小孩子不一样，大人必须得体。 头发也得梳整齐，短发睡觉很容易被压弯，何清夏每次起床都要拿梳子沾水，把头发梳直才出门。 今天倒是不管那么多，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洗漱。 经过李舒月时，忍不住嗔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接着又问:“要妈妈还是要肉肉？” 以为女儿会马上回答她这个问题，没想到李舒月竟然歪头思考了几秒才回答要妈妈。 何清夏气笑了，李亚林也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好，昨天的事情那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反观林闻序，断断续续发烧，将近一个星期才好起来。 第49章 奇怪的梦境 刘兰整宿不敢合眼，一不留神儿子又烧起来了。 等到林闻序身体完全好起来，距离事发那天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月。 期间刘兰怕林闻序感染李舒月，愣是让两个小家伙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 今天休息日，何清夏在家，刘兰和好起来的林闻序去串门。 “阿序好了吧？” 林闻序敷衍地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奔向李舒月。 “妞儿！” “哎！” 李舒月感觉好久没见面，怪想念对方。 “瞧这两个……”刘兰揶揄道。 她的样子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前几天林峰高出差了，一个人照顾生病的孩子忙到脚不沾地。 何清夏偷偷捂嘴笑，“以后长大就有伴儿了。” “对了，峰高还没回来？”何清夏纳闷道。 “说是这两天就该回来了，现在也没见人。”刘兰纳闷道。 一般出差时间不会这么久，最长不过是四五天去邻市做个采访，现在都一周星期了，还不见人。 “别急，应该快回来了。” 刘兰表情并没有松懈下来，皱着眉头道:“你不知道，他们报社现在也乱起来了……唉。” 何清夏欲言又止，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厂里也是一样，她在纺织厂，人人都有一双巧手。 大家都爱俏，平平无奇的布料恨不得秀出一朵花，以往女工的工作装都是自己修改过，把腰身往里收，裤腿也改小一点，看起来没有那么臃肿。 现在不行了，厂里的领导盯得很紧，稍有着装不合格就要写检讨。 就连发型也是，未出嫁都是一条大辫子，结了婚的大多是短发，之前有其他发型的女工人最近都改回来了。 要是顶着新式的发型，势必会被别人在背后编排。 领导更是看你不顺眼，觉得没有把心思放在追求生产上。 何清夏庆幸自从去年红卫兵上门之后，她就变得“朴素”起来。 除了在吃的方面节省不了，穿衣服方面现在已经很随意。 一年过去了，她没有给自己做一条新裙子，之前的裙子也都拿去改成女儿的小衣服，正好可以合理利用起来。 “我心里有点慌。”刘兰摸着心口道。 “别想那么多，对了，你妈不是要过来吗？” 刘兰被转移了注意力，她道:“可不是，峰高认识的人多，这一次阿序被绑走，传来传去我妈知道了，非得过来看一眼才放心。” “这一回我弟也来，许久没见他了。” “那感情好，这事闹得挺大，知道了也不足为奇，石子路那边也知道妞儿被绑走，这么多天也没见个人来探望，反正我和亚林是看淡了，以后能不亲近就不亲近，养老钱该给就给，他们把亚林养大成人，这是应该给的，其他的……” “是这么个理儿，她们做初一你们做十五，以后有事求上门，你们千万别理。” 何清夏苦笑，哪有说得那般容易，只不过她们都往好处想罢了。 “算了，不想说这些，城里蔬菜供应越来越少，我心里怕得慌。” 何清夏一边说一边回忆家里的吃食，琢磨得存点粮食。 “可不是，还好你堂哥时不时捎一点蔬菜进城，我这些天照顾阿序去不了食品站，倒是多亏了你。” “行啦，还客气上了。”何清夏嗔道。 房间里，李舒月带着林闻序脱了鞋子爬上床。 躺在松软的毯子上，李舒月询问道:“还发烧吗？” 摸了摸额头，又放到自己额头上对比温度。 “不烧了。” 林闻序的声音还带着感冒留下的后遗症，声音沙哑。 “喝水吗？” 李舒月刚想爬起床，林闻序摇摇头，“躺着舒服。” “确实很舒服。” 李舒月眯着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浮现上辈子的事情。 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梦境。 …… “林闻序，你在哪？” 她出现在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不是上辈子林闻序带她去的那个。 因为这里不是城里，四周是山林，空旷无人，竹子围成的篱笆，前面大门关着，李舒月低头发现，她身上明明穿着林闻序之前带给她的衣服。 那么林闻序去哪了？ “大小姐，我回来了。” 眼前的少年一身粗布麻衣，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翩翩公子的气度。 手里拿了一把弯刀，背了一捆柴火，脸上洋溢笑容。 “你去哪里了？” “我？出门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去砍柴。” “哦。”李舒月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有点呆呆的。 眼前的少年笑容逐渐放肆，“睡迷糊了吧？锅里温的早饭有没有吃？” “肯定没有。少年自问自答，一边说一边走进旁边的屋子。 李舒月跟着走过去，看到少年翻开锅盖，里面温着两个红薯和一碗白粥。 “你啊你，不会刚起床吧？” 李舒月被他推着后背走到一口水井旁，“你先洗漱，我等会儿给你惊喜。” “什么惊喜？”李舒月下意识问道。 少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李舒月低下头，从井里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是她真实的样子！ “别臭美了，洗漱完就来厨房，早餐你不爱吃，我做好东西给你吃。” 他走后，李舒月趁他没注意，走进了另外一间房子。 这里只有一张床，但是有两床被子，明明家里家具不多，看起来很简陋，但是李舒月伸手摸了摸被子，这是上好的布料。 “你回房间干嘛？” 李舒月拍了拍胸口，声音娇俏道:“干嘛突然吓人。” 也许是因为和林闻序的转世从小一起长大，李舒月看着这个和奶娃娃不一样的林闻序，下意识亲近。 “想什么呢？我看你状态不太对劲，我走路进来那么大声音你没听到？” “没想什么，你给我的惊喜呢？” “奇了怪了，平日里你的鼻子比狗还灵敏，今天怎么闻不出来。” 李舒月嘟起嘴不服气把她和狗做对比，鼻子耸动，“是烤鸭的味道？” “看来狗鼻子没失灵！” 头发被男人伸出的大手揉乱，李舒月拍开作乱的手。 “林闻序！” “怎么了？” 男人眯起眼睛，李舒月感觉到危险，唯唯诺诺道:“先生请自重。” 没想到男人反而笑起来，胡乱剥开胸口的衣服，逐步向她逼近。 李舒月退到角落无路可退，害怕道:“先生你要干嘛？” “大小姐你说我要干嘛？” 男人拉着她的手摸向他鼓起的胸膛，“往日大小姐不是最爱偷看先生冲澡吗？” “什么？” “看来大小姐在装聋作哑上面很有潜力，要不要帮你回忆一下，你昨天晚上偷偷对我干了什么？” 男人的面容越来越逼近，李舒月从对方眼中可以看到自己无措的样子。 “啊，不要！” 第50章 气死人了 “妞儿，妞儿？” 李舒月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奶娃娃林闻序，不是梦里的。 到底梦境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现实是真实存在的，李舒月有一种庄周梦蝶云里雾里的感觉。 难道她坠崖后被人救了，和先生一起生活在树林里？ 现在她所经历的其实是一场梦？ “妞儿，你睡着了吗？” 李舒月摇摇头趴在被子上，整个人看起来如凋谢的花没精气神。 “你刚刚说不要。” “我说话了？你听到我说不要？” 林闻序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妞儿听到这一句话心情又好了起来。 李舒月确实重新振作起来，这就证明，她刚刚做的是梦，说的是梦话。 这一世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生活。 “你们两个要不要喝麦乳精？喊半天不应声是不是不想喝？” 何清夏撩开帘子，“妞儿，又把床弄得这么乱，快带阿序出去喝麦乳精，给你们泡好了。” “妈妈。” 李舒月伸开手要她抱，何清夏一脸无奈，“都多大了还要人抱，你看人家阿序。” 何清夏弯腰帮李舒月穿好鞋子，把她抱下床。 “行了吧？小祖宗你就会使唤妈妈。” 李舒月搂上她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你啊你，就知道哄人。” 何清夏心里美滋滋，日子过得再苦，有女儿在就感觉甜！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去，捧起碗里的麦乳精大口大口喝。 味道香甜，口感醇厚！大人小孩都爱喝。 “妞儿吃不吃水果罐头？” “水果罐头？” “我外婆来，她有很多。” 李舒月点点头，“吃！” “那我给你带。” 林闻序非要和她拉勾，李舒月不情不愿幼稚了一回，“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喝完一碗肚子圆鼓鼓，感觉午饭都快要吃不下了。 刘兰回家收拾东西，毕竟她妈要来家里住几天，总得收拾住处。 正巧李亚林之前买了一张木床，刘兰打算借回家，晚上她和儿子还有她妈一起睡，丈夫要是回来了就和弟弟睡。 挤一挤还是能挤下，住招待所不划算，再加上招待所没有家里舒服，隔音不行，洗澡不行，上厕所还得去公共厕所，住起来不方便，还不如几个人挤一挤。 要把客厅腾出个地儿放床，总不能让自己家人去隔壁睡。 虽然何清夏和李亚林不介意，但是刘兰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今天还说到堂哥捎蔬菜给她们，下午的时候毛妈就来了。 “何清夏！” 何清夏吓了一跳，“妈你咋来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你堂哥和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说？还是打算瞒一辈子？” “我的乖乖受苦了。” 毛妈放下手中的东西，把李舒月紧紧抱住。 “外婆。” “哎，我的乖乖。” 脸色一变瞪了何清夏一眼，转脸又笑道:“来来来，看看外婆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李舒月站在一旁，毛妈像变戏法一样，从包裹里掏出不少东西。 笋干，番薯干，一大包茶叶……另外还提了一篮子蔬菜。 “妈你不会是把家里搬空吧？” 何清夏在干货里看到了一小块腊肉不淡定了。 “这是我给妞儿带的，你和亚林别吃。” “妈。”何清夏无奈道。 多大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何清夏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懒得说你，等亚林回来我可得说一说他，你这个妻子不省心，他这个做丈夫的总得多个心眼。” 这一次毛妈没说要拿蔬菜分一半给刘兰，显然是心里对刘兰有了芥蒂。 道理大家都懂，可人总爱迁怒别人。 何清夏劝说了一下午毛妈才不情不愿点头，“你就拿上面的生菜给她，其他的不要拿。” “行行行，都听你安排。” 何清夏也没和亲妈耍心眼，这是毛妈带来的东西，她怎样吩咐就怎样做事。 平日里她和刘兰怎么相处那是她们的事情，不能把毛妈的人情也算进去。 “清夏，我刚刚听到声音就知道婶子来了，哟，这生菜种得可真水灵，替我谢谢婶子，峰高刚回来，他有点不太舒服，我就不亲自过去道谢了。” “严重吗？” “小感冒，没事，我熬点姜汤给他喝。” “行，你忙去吧。” 何清夏回到家就看到婆孙二人叽叽喳喳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 “外婆的乖外孙女，等三舅妈养大了家里的鸡，外婆抓一只给你吃。” “还要吃鱼。” “吃鱼啊，外婆还真有，村里的鱼塘快要抓鱼了，到时候给你一条。” “我要最大的。” “行行行，保管给最大的妞儿。” 何清夏:…… 眼不见为净回房间歇息，看样子毛妈今晚要住下，好在刘兰她妈和弟弟还没来，不然都住不下。 迷迷糊糊何清夏睡着了，耳边听到有人在叫她。 “干嘛？” “起床吃晚饭了。” 何清夏一时半会不想起床气，李亚林就陪她在房间里面磨蹭。 “何清夏！” “来了来了。” 何清夏叹了一口气，很不习惯毛妈连名带姓喊她。 显然毛妈心里有气，气她们夫妻俩这么大一件事情不告诉家人。 不动声色吃完晚饭，李亚林收拾碗筷去洗，以为借此逃过一劫。 没想到等他回来之后，足足被训了半个小时。 “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说你们……” “走不走？”何清夏在门口催促。 天气开始变热，每天晚上何清夏都要洗澡，家里洗不方便，澡堂成了唯一的首选。 “走了走了，城里就这点不方便，洗澡还得花钱，要不我今晚不洗了吧？” “外婆要去洗。”李舒月认真道。 答应了今晚和毛妈一起睡觉，李舒月可不想和坐了半天车，身上沾了各种味道是毛妈一起睡。 “好好好，妞儿等会儿帮外婆搓澡。” 毛妈觉得花了这个钱就得花回本。 “妈你看她有力气帮你搓澡吗？待会儿我帮你。” “你也没多大力气，咱们妞儿看起来人小，力气比你这个当妈小不到哪去。” 这牛都快要吹上天了，何清夏气到翻白眼。 真不想和毛妈说话，外孙女千好万好，她这个亲女儿排到最后去了。 “瞧你妈还吃醋了。” 毛妈和李舒月偷偷说话，偏偏声音还不小，何清夏听到后脚步一顿，加快速度和她们拉开距离。 气人，实在是气死人！ 第51章 救命 “瞧，你妈的心思被外婆说中还急眼了。”毛小敏得瑟道。 何清夏当没听到，掏出两分钱给守门的婶子。 她们这里还好，水源供应充足，不像有的地方的澡堂不仅要花钱，还要票，洗个澡难于登天。 毛小敏一进澡堂就不说话了，心疼那两分钱。 “还好妞儿不用钱，要是妞儿这么小也得花钱，我就把她夹在咯吱窝底下偷偷带进来。” “瞧你这话说的，当妞儿是小老鼠吗？”何清夏嗔道。 “不要夹在咯吱窝！” 李舒月觉得如果她真要收费，这像毛妈为了省钱可以做出的事情。 “开玩笑的你们一个两个还当真了？行了不说废话，清夏给我搓一搓背。” “香皂就是香，感觉自己快要腌入味了。” “来，妞儿外婆给你搓一搓身上的泥垢，小邋遢咋这么脏，你妈平时不给你洗澡？咦，一身泥。” 李舒月浑身被搓成粉红色，闭着眼睛尴尬得不行。明明每天都洗澡，为什么身上还这么脏！ “每天都洗，妈你别太用力，妞儿皮肤嫩。” “妞儿皮肤像你，你皮肤不知道像谁，咱们家每个人都黑不溜秋，唯独你比豆腐还白。” 毛小敏伸出手对比，简直不忍直视，就如同黄土高原和雪山相比，差距太大了。 “你也是命好，当了城里人，要是在村里每天下地干农活风吹日晒，不管多白的人都会被晒黑。” 三人搓完澡神清气爽回家，香皂都用了不少。 何清夏打算等毛妈回家的时候带她去供销社买点东西，正好最近攒的各种票要拿出来用了。 李亚林这个好女婿在她们洗澡的时候，已经把木床收拾出来，铺好床单。 “妞儿是不是要和外婆睡？” 李舒月这会儿已经困了，闻言摇摇头，窝在何清夏怀里。 “算了妈，她习惯黏着我。” 毛小敏也不在意，挥挥手道:“先抱她进房间，待会儿我还有事情找你们。” 李亚林如临大敌，跟着何清夏一起进房间。 “怎么办？” 今天挨了半天训还不够，现在还来一个秋后问斩。 “我咋知道，乖乖挨骂呗。” 帮女儿盖好被子，何清夏慢吞吞走出去。 毛妈这会儿没有来时那么生气，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也就不想再闹腾。 “过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两个。” “也没啥，就是想问一下事情处理得如何，那个贱人抓到了吗？绑架孩子得吃花生米吧？” 说到这，李亚林脸色难看起来。 “没抓到，说是跑进深山里面了，人已经找回来，警局那边根本不会派太多人手去搜查。” “呸！那就不找了？” “不是不找，是找不到。”何清夏语气平淡道。 毛小敏激动起来，一拍桌子，“你咋帮着外人说话？” “妈你消消气，夏夏比谁都心疼妞儿，咋会帮外人说话，你这是在伤她的心。” 毛小敏自知失言，低头认错，“清夏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就是……” “妈。”何清夏出言打断她说的话。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对于我和亚林来说，妞儿回到我们身边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根本无暇顾及那么多，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相信老天爷会收了她。” “行了行了，睡觉吧，明天一早我得赶回家，唉，寻思要不要分家，其实这一次来除了看妞儿，也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毛小敏坐在椅子上，说到这背一下弯了，一向强势的女人开始怀疑自己。 “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何清夏担心道。 “能有什么事情？只不过现在三兄弟每人两个孩子，孙子孙女加起来都八个了，一大家子住一起总会有摩擦，大摩擦没有，但是小摩擦不断也让人心烦。” 老大家媳妇的看不惯老三家媳妇整天呆在家不去干农活，但是祝情孩子还小，在家照顾孩子顺带做一大家子的家务活，这不比在外面干农活轻松，但偏偏就有人看不顺眼。 以往只觉得老大家的有点小心思，但总体大度包容，有做长嫂的模样。 没想到日子久了就变味儿了，老二家的现在看不出心里的小九九，但怎么说，家里最近气氛不太好。 “亚林你回房间睡觉，明早还得上班，我今晚陪妈一起睡。” 打发李亚林走后，毛妈小声和女儿诉苦。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我们明天找亚林商量一下？” 毛小敏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自己生的女儿，怀疑真的没有抱错吗？这真是她毛小敏生出来的？ 何清夏摸了摸脸颊，她脸上有脏东西？ 安静了几秒钟之后，毛小敏咬牙切齿开口:“打发亚林去休息干嘛？你妈我说到喉咙都干了，结果你毫无主见，还把能给意见的人支走了，何清夏你真是人才。” 毛小敏把阴阳怪气发挥到极致，背过身面对墙壁不想理何清夏。 “妈，你听我解释……” 毛小敏捂起耳朵，她可不想气到一晚上睡不着。 毛妈第二天醒来手臂酸麻，龇牙咧嘴好久也没缓过来，另一条腿不知道什么原因也麻了，想起床根本起不来。 “外婆醒了。”李舒月趴在床沿道。 “妞儿！” 门口有一个女人，毛小敏隔着蚊帐看不清楚对方是谁，正想提醒李舒月，对方突然冲进来把李舒月抱起来。 “救命！” 毛小敏强酸痛，瘸着一条腿追前面的女人。 刚到门口，就看到李舒月满脸泪水，被一个男娃娃抱在怀里哄。 “阿玲，你不得好死，我看你今天是吃不了兜着走。”刘兰恶狠狠道。 她正巧在客厅看报纸，听到妞儿喊救命，一个急冲跑出门，正巧把阿玲拦下。 阿玲这些天躲在犄角旮瘩每天吃不饱，浑身没力气，被刘兰一把抢走怀里的丫头。 察觉不妙刚想跑，就被扯住头发，再被刘兰踢一脚膝盖匍匐在地。 第52章 结仇 再一次经历劫持，李舒月有心理阴影了。 这会儿被林闻序抱在怀里瑟瑟发抖，差点又被抢走了。 要是被抢走，这辈子估计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李舒月捂着胸口一直哭。 “你就是阿玲？” 毛小敏脱下千层底布鞋，面带微笑朝阿玲走去。 阿玲这会儿根本毫无人样，浑身黑黢黢，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臭水沟味 头发全部打结乱成一团。 现在被抓住了，口水鼻涕一起流哭着求饶。 “啪！” 厚重的千层底布鞋带着风甩向阿玲脸上，赫然出现一个鞋底印。 “啊！你敢打我？好痛好痛！” 阿玲在地上挣扎，刘兰快要按不住她。 “贱人！” 毛小敏拿起布鞋左右开弓，阿玲根本不敢挣脱，捂着脸直喊疼。 “婶子行了，再打就出事了。” 毛小敏哼了一声，弯腰把鞋子穿上。 “我在这里看着她，你熟悉省城快去喊警察过来。这一次她不死也得脱下一层皮。” 阿玲连刘兰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和常年劳作的毛小敏对抗，只有挨打的份。 “妞儿不哭，看外婆怎么给你出气。” 李舒月在她的指引下，狠狠踩了一脚阿玲的手指。 林闻序见状也跟着踩了一脚，疼得阿玲眼角飙泪。 之前是假哭，现在是真哭，十指连心，她现在快要疼晕过去。 毛小敏气不过，把阿玲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 还好陈明和陈铁彪不在家，要不然恐怕被骂到怀疑人生。 刘兰很快带来警察，一同来的还有筒子楼的人。 好在警察没给她们看热闹，全都被轰走。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当没看见阿玲脸上是伤。 “当事人都要配合我们走一趟警察局。” 毛小敏根本不带害怕，“妞儿你等外婆回来。”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毛小敏不在乎，今天总算替外孙女出了一口气。 “妞儿别哭了。” 刘兰心疼极了，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哄，林闻序也在一旁默默守护。 “外婆呢？” “去警察局了，别担心，警察问个话就会放她回来。” 李舒月止住哭声，乖乖搬小板凳坐在门口等毛妈回家。 刘兰说得没错，毛小敏很快就回来了。 李舒月飞奔到她身边，毛小敏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发，“妞儿，外婆今天厉害吗？” 李舒月点点头，何止是厉害，简直太厉害了。 打得阿玲跪地求饶还不算，连带她也出了一口气。 何清夏接到警察通知 ，回家的路上心在怦怦直跳。 一不留神差点被自行车撞上，被对方骂了一句也不在意。 “妞儿！”抱着多灾多难的乖女儿，眼泪直流。 打算等休息日偷偷带她去求个福，保佑女儿一生平安。 “妈妈。” “行了行了，你们别哭了。” 因为毛小敏打岔，李亚林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哭成泪人的两人。 “妈多亏了你今天在家。” 李亚林起了留毛妈在城里照顾女儿的想法。 他还不知道何家准备分家，要是知道了，准得用上“计谋”留毛妈在城里。 “咕噜噜。” 毛小敏捂着肚子，语气不好道:“别谢了，你妈我还没吃上早饭呢。” 刚好刘兰家有现成的白粥，招呼毛小敏去她家吃。 毛小敏喝着白粥，心里不舒服，她昨日还看刘兰不顺眼，结果肚子不争气，现在吃了人家的粥，气势莫名其妙矮了三分。 也没有配菜，放了一点盐毛小敏喝完一碗粥，总算精神起来。 “那贱人总算被抓住了，我看城里的警察不太行，又说找不到躲山里去了，人咋就突然出现在城里了呢？” 何清夏也气愤，“咱们妞儿差一点又被抱走了。” 陈明和陈铁彪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李亚林紧握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顿。 这家伙还有脸笑！ “我和阿玲在她犯病闹事之后就已经离婚了，虽然和我没关系，唉，我良心过不去，今天带上儿子给你们来陪个不是。” “这点礼物是给你女儿的营养品。” 李亚林伸手一看，两个苹果，一串香蕉，去他的营养品。 把东西甩在陈明脸上，阴沉着脸道:“给我滚。” 陈明伸手捂脸，“李亚林你别给脸不要脸。” 陈明心里恨极了，现在他背后有大树撑腰，不再害怕厂长眼前的人打他的小报告。 现在就连厂长也不敢炒他鱿鱼，就算他再无规无矩，厂长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现在李亚林给脸不要脸，两人这仇算是结下来了。 “我们走。” 陈铁彪默默捡起地上的水果，跟在他身后进屋。 “牛什么牛，以为谁稀罕送的礼，这些东西在乡下那是家家户户都有，就他自己当个宝，以为是稀罕物，还好意思送出去，你不嫌丢人我都嫌弃。”毛小敏气愤道。 屋内陈明自然可以听到她的骂声，气得拿起桌子上的搪瓷杯摔了一下。 “阿玲这个臭女人，当初就不该心软把她接回来。” 陈铁彪不敢说话，他爸正在气头上，当初也是他要求把亲妈接回家，现在捅了篓子，他也有责任。 “不过这件事算是了结了，你妈那边不许再去探望，是死是活她咎由自取，咱们爷俩以后跟着那位混，不愁日子过不好。” 至于那位，就是他弟的连襟，现在革委会的头头。 “只要李亚林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找他的麻烦。”陈明慢悠悠道。 毛小敏被李亚林拉回家，陈明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陈明了。 毛妈拍了拍胸口，假装不害怕道:“我可不怕这些，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祖上八代贫民，还不信他能揪出我的错误。” “妈别逞强了，现在白的说成黑的已经不稀奇，咱们不用以卵击石，自找麻烦。” 何清夏耐心劝导，冤有头债有主，只要陈明在阿玲的审判中不掺和进来，家里犯不着跟他作对。 说她胆小怕事也好，现在人人自危，她想息事宁人也没有错。 李亚林也是这个意思，他刚刚出气是因为陈明愧对自己，之后就当他是缩头乌龟，为了家人安全，李亚林愿意当缩头乌龟。 第53章 惊人的秘密 “算了不说这些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夜深了，快点睡觉，明天你们还要上班呢。” 毛小敏为了掩饰尴尬，故作镇定发表完意见之后，赶她们回房间睡觉，还若有其事打了一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 “咋还不走？” 何清夏拽上李亚林的手臂回房，捂嘴偷笑，决定给毛妈一点面子，不戳穿她拙劣的表演。 凌晨两点，李舒月感觉自己渴了，喉咙干得很，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翻来覆去犹豫要不要吵醒身旁的人要水喝。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吼间因为长期缺水愈发干燥，连带李舒月整个人都要烦躁起来。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李舒月不好意思推了推身旁的被子。 以往她一有点动静何清夏就会醒来，今晚不同寻常，像是睡死了过去。 自从那天被绑架之后，她睡觉的位置就变成了木床的中间。 到现在也没变回来，李舒月伸手向外侧摸去，扑了个空。 怎么回事？ 即使眼睛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但还是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不信邪，李舒月伸手拽了拽身旁的被子。 结果里面的人像是和她作对，使劲把被子拽回去。 “我的大小姐，你消停一点可以吗？” 一道带着困意又略显疲惫的男声出现，李舒月吓得不敢动弹。 “说吧，又怎么了？” “我……” 李舒月刚开口就捂住嘴巴，不是娃娃音，是上辈子的她！ 她又梦到上一世的事情。 她好像忘记了一段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和林闻序住一起，不知道她怎么死里逃生…… “不说我就睡觉了。” 男人说完立刻发出轻微的鼻鼾声，显然白天累极了晚上才会秒睡。 李舒月屏住呼吸，甚至不敢把身子挪回去，就怕发出声音惊醒男人。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李舒月”和林闻序的相处模式。 本以为自己在这个环境中不会睡着，又或者睡着了她就会回到现实。 但都没有发生，她确实睡着了，但还在茅草盖的小院子里。 还是上次看到的那张木床，房间不像之前那么空荡荡，里面堆满了女子使用的物件。 黄铜镜，发簪，还有针线…… 来不及梳洗打扮，李舒月穿上鞋子走到院子里。 院子变化很大，上一次来庭院光秃秃，这一次发现院子里种满了各种鲜花，右侧还有一小片菜地。 没有看到林闻序，李舒月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一整天，李舒月一个人在小庭院里闲逛。 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就是这里生活轨迹可以证明，生活在这里的“李舒月”就是她。 衣柜里一样喜好款式的衣服，书桌上一模一样的字迹，甚至就连脚上穿的鞋子也是她钟爱的颜色。 李舒月下意识轻咬贝唇，呆呆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啊！” 秋千被轻轻推动，李舒月握紧绳子紧闭双眼。 “要不要推高一点？” “不要！” 秋千被越推越高，李舒月扯开嗓子大喊停下来，但身后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林闻序，是你吗？我害怕。” “林闻序！啊，救命要摔倒了。” 李舒月觉得自己要飞到天上去了，秋千越荡越高，甚至高过了树梢。 她手一松，从高空坠落，李舒月双手握拳，五官被吓到都挤在一起。 没有迎来疼痛，李舒月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的还是黑色，李舒月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尽的循环里，忍不住轻声哭泣。 “怎么了？妞儿？” “亚林快开电灯。” 李亚林头脑还没清醒，立马下床开灯。 “怎么了？”毛小敏从外面进来。 “估计被吓到了，要不要把妞儿喊醒？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哭得这么伤心。” 李亚林一脸心疼，蹲在一旁捏着女儿的小手。 “轻轻拍一拍她的背，看看有没有用。” 何清夏照做，把女儿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说:“妞儿不怕，妈妈在。” 李舒月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她心里一颤，刚刚还真的被循环在梦里？ 她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在梦里面。 挣扎睁开眼睛，不算亮的灯泡散发的光芒还是很刺眼，一双大手挡住了光线。 “爸爸。”李舒月下意识喊出声。 “哎，妞儿不怕，爸爸在呢。” 看着一双双关切眼睛，李舒月瘪着嘴又想哭了。 “乖乖可别哭，外婆明天带你下馆子，想吃什么外婆就点什么。” 毛小敏拍了拍口袋，“外婆有钱。” “真的吗？” 毛小敏点了点她额头，“外婆还能骗小孩子不成？” “妈，口渴了。” 何清夏这会儿才插上话，“哎，亚林拿水杯倒一点热水过来。” “泡点奶粉吧？妞儿想不想喝？” 李舒月舔了舔嘴唇，“想！” 李亚林干脆拿碗泡，还给毛妈泡了一碗。 “我喝这个干嘛，奶娃娃喝的奶粉，我这个老太婆喝不就是糟蹋了吗？我不喝给妞儿喝。” 何清夏无奈道:“这个老年人喝也有好处，再说妞儿哪喝得了这么多。” 毛小敏还是拒绝，连连摆手，“那给你们夫妻俩喝，你们上班辛苦。” “外婆和妞儿一起喝。” 毛小敏闻言笑弯了腰，“妞儿真孝顺，不愧是外婆最疼的外孙女。” 何清夏无语极了，她很想说:“妈您就一个外孙女，哪里分得出最疼谁？” 看婆孙二人这么乐呵，决定放毛妈一马。 “真甜！” 毛小敏眯起眼睛喝了一口，李舒月已经灌完一碗了，她才喝了几口。 每喝一口还要舔一遍嘴唇，何清夏看得满头黑线。 转念一想，毛妈一辈子辛苦养大几个孩子，现在头发半白了还没能享清福。 看来家里儿子多也不好，争这个争那个，连毛妈这么有魄力的女人都觉得头大，躲到女儿这里寻求安慰。 何清夏知道毛妈未必想别人给意见，可能只是单纯想享几天清净。 李舒月饶有兴趣数毛妈一共喝了几口，最后得出结论，足足喝了四十口，期间还不算嘴唇碰到碗沿，但没有喝到奶粉的次数。 毛妈喝完喊女婿倒一碗热水，慢悠悠把残留的奶粉摇匀，把热水喝了才算真正喝完。 第54章 差距很大 次日一早，李舒月醒来发现家里只有毛妈一个人。 “外婆。” “哟，醒了啊，外婆带你下馆子。” 毛小敏一早起床，把头发梳向两侧，用夹子夹起来，露出浓密的眉毛。 穿上何清夏之前给她买的布料做的衣服，脚上已经穿好布鞋，整装待发就等李舒月起床。 “要刷牙。” “啧啧啧。” 毛小敏摇摇头，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连小孩子都养得这么金贵。 “走吧，外婆带你去刷牙。” 李舒月拿牙刷和毛巾跟在她身后，穿过走廊走到公共洗漱台。 现在筒子楼上班的人已经走了，水龙头那里没人，李舒月搭了一个小板凳站着才够得上洗漱台。 “妞儿真乖，小胖你看到了吗？多学学姐姐爱干净讲卫生。” 林小梅拿了一盆青菜来洗，身旁跟着一个和李舒月差不多大的男孩。 后背上还有一个粉粉嫩嫩的女孩，还没满一岁。 “小梅姨。” 李舒月吐了嘴里的牙膏乖乖打招呼。 林小梅眼带笑意道:“哎，妞儿真乖。” 她本来就微胖，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更胖了，但是看起来比之前更讨人喜欢。 林小梅自然也是认识毛妈，只是没接触过，刚刚见面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来，小梅姨给你两颗话梅糖。” 李舒月已经刷完牙，毛妈拿毛巾沾湿替她擦脸。 “快谢谢小梅姨。” 毛小敏觉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替李舒月先回答了。 还好何清夏和林小梅的关系这两年缓和了不少，李舒月也不知道其中的纠葛，在她印象里，妈妈偶尔会带她去小梅姨家玩儿，所以接过糖没什么不好意思。 “妈，我也要。”小胖一脸不服气。 林小梅立刻变脸，“要什么？刚刚出门吃了一个鸡蛋糕，昨晚趁我和你爸睡觉偷偷去厨房偷吃剩饭，咋滴？你是饭桶啊整天吃不饱？” 在林小梅开口教训儿子的时候，毛妈就拿起小板凳带李舒月离开。 “咱们不听她教育儿子，走走走，出发，外婆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面条。” 毛小敏对于省城还算熟悉，国营饭店也去过几次，一点也不胆怯，大摇大摆进门点了两碗牛肉面。 李舒月看着比她脸还大的碗，眉头紧皱地说:“妞儿吃不完。” “没事，吃不完外婆帮你吃。” 毛小敏那一碗放了一勺辣椒，看起来红彤彤全是辣油，早饭时间推迟了不少，这会儿早就饿了，胡乱吹几下就往嘴里塞。 李舒月则斯文多了，服务员见她可爱，小小的人儿都会自己吃饭了，拿了一个小碗方便她吃。 “谢谢漂亮姐姐。” 服务员脸一红，吞吞吐吐道:“不……不用谢。” 之后就时不时偷偷观察眼前的小姑娘，也就是李舒月。 觉得好久没见过这么胖的小孩了，养得真好，白白胖胖。 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穿了一条鲜丽的碎花裙子，皮肤白到把周围都衬亮堂起来。 还懂礼貌，嘴还甜！吃了半天汤汁也没有滴到餐桌，真乖！ 以往国营饭店大厅吃饭的人不能久留，吃完就得走，不然耽搁下一桌人。 李舒月吃得慢，服务员也不忍心催促她。 最后还是毛小敏看不顺眼，再磨蹭下去就得吃中午饭了，拿过碗喂她，李舒月上一口还没吞下去，下一口已经在送到嘴边的路上。 最后吃不下摇摇头，毛妈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吃完，连一口汤都没放过。 李舒月撑着圆鼓鼓的肚子，半天才缓过来。 “走吧，咱们回家。” 毛小敏心情好极了，进城像是给平凡的日子增添色彩。 在乡下她哪敢这么阔气，还掏钱下馆子，花钱又费粮票。 她只不过是一个抠抠搜搜，整天算计如何节俭的农村妇女。 一到了城里，她就变了。 变得洋气起来，城里不仅有供销社，还有百货大楼，偶尔还可以看到小汽车鸣着喇叭经过街道。 无论来多少次城里，这些城里寻常的东西在她看来很有新鲜感。 毛小敏想把城里的一切东西记在脑海里，在穷苦的日子里好好回味，心里就没那么苦了。 回到家，毛小敏带上李舒月去找刘兰说话。 毛小敏认为刘兰已经将功抵过，所以不像刚来那天对刘兰意见很大。 “婶子进来坐。” 刘兰不知道毛小敏心里对她存在疙瘩，依旧如往日那般热情好客，大方招待客人。 红糖水必不可少，毛小敏刚刚喝了两碗牛肉面的汤，现在肚子里还可以装一碗红糖水。 李舒月一边和林闻序玩耍，一边惊叹毛妈肚子到底有多大，像无底洞一样海纳百物。 “婶子你要住到什么时候？”刘兰不动声色打探。 要是时间凑一起，她妈和弟弟就得提前安排住到招待所。 “明天就走，家里离不开我，我这一次主要是想看妞儿，小小年纪就遭受这么大的罪，当外婆的心里疼。” “怪我没把孩子看好，我现在偶尔做梦，梦到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夜不能眠！” 毛小敏端详她样子不像作假，劝慰道:“你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想想也是，刘兰儿子也被绑走，她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唉，好在现在坏人罪有应得，我听峰高说，估计要蹲局子呢，还不知道多少年，想来时间也不会短。” 毛小敏想起阿玲心里就恨，“最好别放出来祸害别人。” 两人想到哪聊到哪，听到走廊油锅冒油滋滋响的声音，才发觉到中午了。 “对了刘兰，你教我用煤气灶蒸个饭，清夏昨天交代等她回来再做饭，菜可以等她回来再炒，饭要是那会儿蒸，时间就来不及了，下午还得上班呢。” 刘兰围上围裙，“走，我教你，我也得做饭了。” “城里就是好啊！”毛小敏再一次感叹。 现在连烧火也不用了，轻轻一扭火就冒出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回家得和几个孙子孙女说一说。 毛小敏第一次认识到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差距有多大，乡下的孩子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些新奇东西，在外孙女面前估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第55章 离开这里 “清夏，下班了还不走？” 何清夏站在厂房门口张望，闻言扬起嘴角温柔道:“我等人。” “该不会是等你男人吧？” 说话的是几个厂里未结婚的姑娘，正成群结队打算去国营饭店解解馋。 前几天刚发完工资，姑娘们最近手头宽裕。 何清夏点点头，“你们去哪儿？” “我们打算去国营饭店呢！不打扰你和你男人了。” 几个姑娘你看我，我看你，笑嘻嘻走开。 何清夏笑笑不说话，待会儿估计还得再遇到。 “等很久了吧？主任下班找我有点事儿。” 何清夏摇摇头，“走吧，妈和妞儿在家估计饿了。” 夫妻俩都没想到毛妈昨晚说去下馆子是认真的，婆孙二人这会儿肚子饱着呢。 两人加快脚步到国营饭店，厂里的小姑娘果然在那里。 朝门口坐的那个姑娘眼尖看到了何清夏，但由于李亚林也在，几人害羞不敢打招呼。 何清夏微微颔首没有去打扰她们，点了两份肉菜打包带回去。 在等待的时候，何清夏突然想起刚刚未进行下去的对话。 疑惑开口:“主任找你有什么事吗？” 李亚林表情既欣喜又显得有点犹豫，“回去再说，不算是坏事。” 何清夏更好奇了，本来只是随意问一下，现在好奇心起来了，结果这家伙又不说。 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在外面，准要把他腰都扭红。 “一个月肉票也就吃那么两顿肉，现在厂里越发抠门，节假日的福利都少了不少。” 何清夏掂量手里的两份肉菜，拿起来轻飘飘。 “可不是，好在工资还发得出来，不过现在比我们小时候那会儿好多了。” 两人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李亚林之前虽然是城里人，但日子过得不比何清夏好到哪去。 乡下好歹有自留地可以种点蔬菜，日子过不下去了可以去山上挖点野菜，偷偷摸摸有技术的人也能搞点野味吃。 “之前日子过得真苦，但是比现在自由。”何清夏轻声道。 哪个女人不爱俏，以前还可以穿布拉吉，有些时髦的姑娘还会参加每周的舞会，更时髦一点的姑娘甚至还会化妆参加，现在…… 时代变了！ “咳咳……” 李亚林警惕看向四周，“走吧，回家再说。” 回到家，何清夏看到蒸好的饭惊叹不已。 “妈你会用煤气灶？” 毛小敏仰起头，一脸不服道:“咋了？你妈我会用煤气灶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我就知道妈聪明。” 李舒月早就闻到香味了，何清夏打开两个长方形的铝饭盒，这是夫妻俩在食堂吃饭用的饭盒。 “哇！有鱼！” “哇，有猪耳朵！” 李舒月馋得不行，趴在桌子乖乖等李亚林分饭。 “也不知道小小的人儿怎么这么能吃辣。”何清夏嗔道。 凉拌猪耳朵放了不少辣椒油，李舒月根本不带怕，最喜欢这个香辣的味道。 刚吃了两口李亚林就不许她吃了，“小孩子不可以吃那么辣的东西，吃两块尝尝味道就好。” 说完夹了一块鱼腩给她，“乖，吃鱼会变聪明。” 好在李舒月不是挑食的孩子，来者不拒，虽然吃不到猪耳朵，红烧鱼吃起来也不错。 这一次毛小敏难得没有讲一些买这么多菜，日子还过不过的扫兴话。 她的米饭淋上红烧鱼的汤汁，吃起来很下饭！ 心里倍感欣慰，虽然老话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回想女儿结婚这么多年，还真不是泼出去的水。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也孝顺，但要说谁最心疼她，三个儿子还真比不上不在身边的女儿。 “妈，夏夏，我有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饭吃到一半，李亚林突然严肃起来。 毛妈和女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疑惑。 “说吧。”何清夏开口。 “就是厂里有个任务，我需要离开这里，去到很偏远的地方，少则一两年，多……” 啪嗒一声，何清夏的筷子掉落在地。 “什么，多久？”毛小敏质疑道。 “多则五年。” 李亚林没说的是，多则十年，甚至十五年。 “不行，留清夏和妞儿两个人在家怎么行？”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一个啥也不懂的女娃娃，家里要是没有男人在，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啊。 毛小敏坚决反对，继续劝说:“你想想，不说五年，一年半载你回来，试试看妞儿还记不记得你。” “我……” 李亚林内心无比煎熬，他一开始得到这个“任务”心里也很纠结，但是…… 祖国需要他们这一辈人去建设，国家需要钢铁厂，只有钢铁厂搞起来了，军事事业才会发展起来。 现在邻国虎视眈眈，一旦发动战争，国家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一边是妻女，一边是内心的壮志豪情，他其实更倾向去拼一把，不仅可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回来还可以给妻儿更好的生活。 “吃饭，先不说这些，晚点我和你聊聊。”何清夏弯腰捡起筷子淡淡道。 她语气没有情绪波动，李亚林深深看了她一眼，愧疚低下头。 妻子了解他，其实当他说出来就已经表明了想去的心。 不想去当然可以当一个饭后谈资去闲聊，不用这么郑重其事说出来。 李舒月感觉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劲，她多多少少听明白了一点。 就好比上一世爹爹被派遣去别的地方当官，有时候地方太远了，或者条件太艰苦，她和母亲还有弟弟就留在祖宅，安安静静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等待父亲下一次任职令下来。 父亲不在身边，日子照样过。所以李舒月十分理解这件事情，没有表现出抗拒。 因为她知道，每一次爹爹去偏远的地方任职，回来就会升官职。 这一世的家太穷了，李舒月觉得还不如让爸爸出去几年，换她和妈妈能过上好日子。 “唉，这闹的什么事！” 毛小敏觉得饭都不香了，只有李舒月一个人吃得快乐，大人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 毛妈用可怜的眼神看她，觉得下一秒外孙女就是一个爸爸不在身边的小可怜。 第56章 最坚实的后盾 “去哪里？地点在哪？” “还不确定。” “有多少人一起去，你是否安全？” “厂里不少人都去，应该安全。” “去多少年？” “不清楚……” “如果我不同意你去，你还会去吗？” “我……” “你去吧！” 李亚林还没反应过来，妻子已经同意了。 “怎么？以为我离开你就不行了？看不起我是吧？我告诉你李亚林，没你在我身边，我何清夏日子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何清夏语气逐渐开始哽咽，“我会好好把妞儿带大……” 李亚林突然把她抱在怀里，何清夏趴在他肩膀，夜深人静不敢哭出声。 不小心露出一点轻微稀碎的哭声，让李亚林心里酸涩得不行，也跟着一起落泪。 本来想安慰几句，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夏，我……”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付出，等我回来会加倍弥补回来，还有妞儿。” “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什么时候走？” “还没有具体的时间，但是明天之前要确定去不去。” 谈完话，何清夏躺在李亚林怀里，夫妻俩久久没说话。 何清夏闭上眼睛想事情，李亚林以为她睡着了，轻轻抽开手臂去上厕所。 在他走后，何清夏忍不住偷偷流泪，咬住手臂克制哭声，手臂带来的疼痛一时间缓解了她内心的痛苦。 何清夏自虐般越来越用力，毛妈突然响起的呼噜声把她的“魂”叫了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何清夏脑子里想出很黑暗的想法。 何清夏深深吐了一口气，她怎么会想拿自己和女儿的性命威胁丈夫不要离去呢？那样子太可怕了，太疯狂了。 何清夏胸口发闷，一时间不能接受自己内心的黑暗。 “怎么了睡不着？”李亚林轻声道。 因为说的是悄悄话，耳边喷洒的气息让何清夏不自在。 “别靠那么近。” “不靠那么近说话你怎么能听到？要是说话声音大了，吵醒妞儿怎么办？” 越是不让他靠近，男人愈发靠近。 何清夏感觉自己捂耳朵的手被他的唇碰到了好几次。 恼羞成怒道:“那就不说话！” “那不行，夏夏同志睡不着，作为丈夫我有责任陪她一起聊天，打发不能入睡这段无聊时间。” “我要睡觉，别说话。” “行行行。” 何清夏刚开始是假装睡着，后面慢慢就没了意识。 她不知道，男人在她睡后悄悄亲吻她的额头，带着愧疚和歉意静静注视她许久。 第二天夫妻俩像没事人一样，早早起床去上班。 毛小敏整天心事不宁，她的傻女儿不会真的同意女婿去那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要是真走了，她怎么也得在城里照顾母女两人。 “唉……” 毛小敏想到这皱起眉毛，满脸忧愁。 “外婆干嘛叹气？” 毛小敏摇摇头，眼神迷茫看向屋外，“小孩子不懂。” “外婆和妞儿说说看。” 毛小敏现在无人倾诉，被这么一问打开话匣子，对着还没大腿高的小女娃滔滔不绝讲她的烦心事。 “唉……到时候我照顾你们，家里那几个不得闹翻天。” 毛小敏其实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要是女婿真走，撕破脸皮她也会进城里帮一帮女儿，帮她做好家务活，看好孩子，让她可以心无顾忌上班。 就连老头子估计也是这么想，就是不知道三个儿子儿媳妇心里会不会不舒服，肯定会！ “可是妈妈也是外婆的孩子啊。” 对上天真无邪的眼神，毛小敏闷闷道:“是啊，女儿也是自己的孩子。” 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帮女儿就是不被认同的呢？ 要说养老是儿子的责任，必须帮儿子照顾孙子。 但是在毛小敏心里，要是三个儿子不孝顺，以她女儿的为人，势必会把她接到家里养老，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她的女儿性子柔柔弱弱，但那只是你没触及她的底线。其实在有些事情上面，她比谁都有魄力，内心比谁都坚强。 摸了摸李舒月的头，毛小敏心里有了判断。 总不能看女儿孤苦无依，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她就进城帮带孩子，要是三个儿子不养老，大不了就跟着女儿女婿一起生活。 何清夏不知道已经有人为她悄悄下定决心，她今天上班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好在终于熬过一天，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夏夏，这里。” 高大的男人站在厂门口，半靠在墙壁上。 何清夏小跑过去，笑着说:“下班这么早？” “主任提前让我们下班，明天不用去上班了，后天出发，留时间给我们收拾行李。” 何清夏的微笑僵在脸上，“这么急？” “对，不需要带什么，以后稳定下来了，我会给你写信，据说那里环境很恶劣，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嗯……”何清夏心不在焉回答。 “你傻啊，还真让他走？” 澡堂里，毛小敏恨铁不成钢对何清夏说。 “不让他走，现在他不怪我，一年后他不怪我，十年后他还会不怪我吗？” “这不一样，他要是心里有你们母女俩，怎么舍得离开？我算是看错人了，他就是……” “妈！”何清夏扬声道。 “妞儿还在旁边，说话小声一点。” 不远处的李舒月表面在玩水，实际上偷偷竖起耳朵偷听。 毛小敏脸色讪讪道:“知道了，那你也不能就这么同意他离开。” “那要怎么解决？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再同意？既然都是同意，为什么不能开开心心送他离开，他会对我永远心怀愧疚，一辈子都要弥补我……” 毛小敏第一次看到女儿这么犀利的发言，这一刻她不像是往日强势的母亲，像是被女儿“训话”手足无措的母亲。 “行了行了，不管你了，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么快！”毛小敏惊讶道。 “我明天回家收拾东西，以后我在家帮你看妞儿。” “妈。” 何清夏仰起头，澡堂的热水混合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后悔刚刚对毛妈说话太大声了，把丈夫离去的怨气发泄在亲人身上。 “妈替你的三个哥哥把孩子照顾大了，也该替你把孩子带大，你知道妈一向一视同仁。” “嗯，谢谢妈。” 在毛妈没注意的地方，何清夏偷偷抹眼泪，同时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坚强一点，毕竟她身后有最坚实的后盾。 第57章 跨越阶级 “那哥哥嫂子那边怎么说？算了妈，我把妞儿送育红班就行。” 感动过后，何清夏觉得让毛妈进城，抛下一家老小太自私了，不想让毛妈为难。 乡下一大家子都需要毛妈操持，更何况三哥最小的孩子比妞儿还小。 “你啊你，又开始犹犹豫豫，家里你妈我说了算，我想帮谁就帮谁，大不了以后你和女婿给我养老，难道你们不乐意？”毛小敏一脸质疑道。 “当然愿意，只是……” “没那么多只是，就这么干，我明天回家收拾东西。” 洗完澡，毛妈神清气爽走在前面，像是洗掉了所有担忧。 船到桥头自然直，女儿一家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她先当定海神针，等以后适应了女婿不在家的日子，那时候她留下或者回村里都行。 “妈，爸爸要走了吗？” 李舒月有点难过，可能是上辈子和爹爹相处时间不多，所以对于分开习以为常。 这一辈子自从出生，除了去乡下的那个夏天，她和家人几乎没有分开过。 “妞儿舍得爸爸走吗？” 李舒月摇摇头，鼻子有点酸。 何清夏把她抱起来，“走，回家多陪陪爸爸。” 现在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为珍贵，晚上夫妻俩哄完女儿睡，一点也舍不得睡觉。 因为一觉醒来，离开那天就近在咫尺。 “怎么办，我舍不得你去了。”何清夏呢喃道。 “可是名单已经交上去了，现在由不得我们做选择。” 李亚林轻轻抚摸她的手臂，表情若有所思。 “妈真的决定留下来了吗？有她在我放心不少，就是你哥哥那里不好说，咱们每个月贴点钱给妈，算是妈替我们带孩子的辛苦费。” “不妥，妈肯定不会收，说不定还以为我们和她关系疏远。就这样吧，妈在我总能顺心一点。” 真正确定下来那一刻，李亚林满腔的热血像被一盆冷水泼下来，他瞬间清醒，反应过来给妻女留下难以面对生活。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没有退路。 深夜惊醒问自己，发光发热的代价是委屈自己最爱的人，值得吗？ 没有答案。 第二日，毛小敏起床煮了粥，吃完擦擦嘴巴就要走。 李亚林拦下她，“妈我和你一起回去，和哥哥嫂子们解释清楚。” “不用不用，今天你在家陪清夏和妞儿吧！解释什么呢？他们要是真有心自然会理解，要是没办法理解，也拦不住我自己的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摇摇头背上自己的小包袱，毛小敏急匆匆离开。 李亚林追了两步，站在走廊看她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亚林，听说你参加了国家项目，不错，我本来也想去，但是没办法离开，儿子还没娶媳妇，我要是走了没人给他张罗亲事。” 陈明最近变得油头满面，不知道是不是吃好了，越发富态。 想拍一拍李亚林的肩膀，李亚林侧身避开。 无视他的话，直接进屋关门。 撩开门帘，床上熟睡的一大一小都睁开眼睛看向他。 “爸爸。” “哎。” 李亚林把她抱起来站在一旁，何清夏躺在床上，三人久久没说话。 “不早了吧？妈走了吗？” “走了。” 何清夏弯腰穿鞋，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熬了几天夜，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打了个哈欠，走到镜子前，想帮女儿绑两个小丸子头。 李亚林接过木梳，“我来吧。” 熟练为女儿绑好头发，李舒月有眼色偷偷溜出客厅。 拍了拍胸脯，好险，差点看到爸爸妈妈亲小嘴儿了，还好她跑得快。 “别留遗憾，这是你的梦想，我多么自豪，我的丈夫是建设国家的一份子，带着希望的火炬奔赴未知的世界，为后辈谋阴凉。” “没有你说得那么伟大，但我确实想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我也有私心，我想……我想可能就这一次机会，可以让你和妞儿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具体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不知道，或许是像峰高和刘兰一样，他们夫妻俩即使和我们一起住在筒子楼，但是其实我们不一样。” 李亚林目前不知道他想要为妻女所奋斗出来的生活是怎样的。直到他都当爷爷了，才明白他当时的行为，是为了带领自己的小家跨越现在的阶级。 如果夫妻俩一辈子平庸甘于当一名普通职工，日子当然也会过得很好，但不是最好。 还在青壮年时期的李亚林就有了极为先进的思想，但现在他不知道未来如何，只能拼一把试试看。 何清夏没把他的话当真，只是夫妻之间，本来就没有非得绑一起的说法。 人各有路，丈夫爱她，这和他要走自己的路毫不相干。 “待会儿带妞儿去公园逛一逛，正好今天人应该不多。” 何清夏难得换上了一身比较鲜艳颜色的衣服，淡黄色的雪纺衬衫，下面一条黑色直筒裤。 配上她雪白的肌肤，别人都不敢相信这是有一个孩子的妈。 今天是工作日，不论是街上还是公园，都没有什么人。 走走逛逛，路上别人投以羡慕的目光。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女孩坐在男人的肩颈上面，两个小啾啾用红绳牢牢绑稳，不仅脸蛋肥嘟嘟，整个人都如同圆鼓鼓的汤圆，显得憨态可掬。 男人身材高大威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向身旁的女人却又温柔似水。 女人也长得不错，温温柔柔像江南水乡的女子，淡黄色的衣服一般人穿起来显土气，她反倒把衣服衬得好看几分。 “走，咱们进去拍一张照片。”路过照相馆，李亚林提议道。 “行。” 之后一家人肯定是聚少离多，多拍一张相片多一份念想。 李舒月来不及伤心，她还有之前拍照时的记忆！ 时隔两年之久，终于盼来了心心念念的留影。 天知道她学说话之后多次央求何清夏带去拍照，都被拒绝，无非就是家里的钱都要用在刀刃上，照相对于他们来说，除非必要，不然不想浪费这个钱。 第58章 羡慕 距离上一次照相时间过去很久了，照相馆的师傅都换了人，之前的小助理也不在了。 现在的照相师傅为人严肃，做事一板一正，夫妻俩坐在一条长木凳，李舒月站在中间，还没反应过来，照片就拍下了。 好说歹说师傅也不同意加急，李亚林有些失望，明天不能带着新照片走。 何清夏劝说道:“你先把妞儿满月的照片拿走，等照片出来你安顿好之后，我再写信寄照片给你。” 想了想又眉开眼笑道:“要是你一年不回来，我就带妞儿拍一张照片寄给你，你就不怕看不到妞儿长大了。” 李亚林笑着答好。 一股涩意涌上鼻尖，差点忍不住声音哽咽。 “去公园逛一圈儿，回来去供销社给你添点东西，去那边要准备不少东西。” 说是保密，大家都知道去的是哪个地方。 早在三年前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第一批估计有些人已经扎根在那个地方了。 暂且把离开的事情淡忘，一家人玩了半天，中午是在国营饭店吃的凉面。 吃完又去供销社转一转，何清夏翻出家里攒的各种票据。 “水壶你得有一个，喝热水也方便，我本来想给咱爸妈买一个，现在算了再攒票吧。” 大到暖水壶，小到针线火柴，何清夏一一为李亚林买下。 家里的钱将近掏空一半，何清夏不觉得心疼。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是留给活人用的，既然要用确实不该心疼。 因为这些东西在这里不买，去到山沟沟之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想买都不知道去哪买！ 李舒月乖乖自己走路，因为李亚林双手提满了东西。 何清夏还要去食品站买菜，最后一顿晚饭马虎不得，得让丈夫尝一尝她的手艺。 买了半只鸡，还有一点猪肝，蔬菜还有姜蒜这些前几天毛妈带了一篮子来，现在还剩下不少。 也不是不想买其他的肉，实在是肉票确实不多了。 更何况总不能因为丈夫要走，接下来母女俩将近一个月顿顿吃素吧？ “回家回家。” 玩了大半天累了，李舒月回到家倒头就睡。 李亚林悄悄替她把头发散下来，又拿毛巾仔仔细细替她擦脸。 都说女儿肖父，这话确实不假。 女儿三分像妻子，七分像他。添了妻子的温柔，又加上他出彩的五官，结合了夫妻俩所有的优点，李亚林以前满心满意希望能陪女儿一起长大，只是现在不能实现了。 李舒月梦到了好吃的，砸吧砸吧嘴，把李亚林心都萌化了。 “乖女儿，慢点长大吧，等等爸爸。” 何清夏没理会父女俩腻歪，她回到家就开始为丈夫收拾东西。 零零散散收拾出一大袋，何清夏心细，东西分类好归纳在一起，明天不至于忘记带东西。 “怎么这么多？”李亚林惊讶道。 “多点好过到那里什么都没有，明天我请假去送你，一起拿去车站。” “咚咚咚！” “来了来了，峰高兰姐，你们怎么来了？” 林峰高进门狠狠拍了李亚林肩膀一掌，“你小子，要不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人员名单里有你，你是不是打算不辞而别？” 李亚林尴尬地挠挠头，他确实忘记了。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但是一看钢铁厂的名字，就是你厂子的名字。”刘兰诧异道。 “妞儿呢？”林闻序终于插得上话。 但几人在大声聊天，最后只有何清夏注意到，指了指房间。 “妞儿睡觉呢，进去找她吧。” 也睡了有一会儿，何清夏不怕女儿被吵醒，反倒希望她被吵醒，再睡下去今晚就不用睡了。 她失策了，懂事的林闻序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趴在一旁偷偷看她睡觉，无聊了拿起李舒月的布偶小老虎玩起来。 李舒月睡到自然醒，看到趴在床沿黑乎乎的脑袋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 林闻序睡眠浅，刚刚玩累了趴在床上睡着了。 揉了揉眼睛困顿地说:“和爸爸妈妈来。” 李舒月翻了个白眼，谁问这个了？ “好吧，我要起床了。” 现在筒子楼很吵，正是工人下班回来的时间，不少人大声喧哗，还有不少人在走廊炒菜，香辣的味道让人闻到忍不住吞口水。 “我饿了。”李舒月摸了摸肚子。 林闻序熟练从口袋拿出一块糖果，李舒月撕开发现黑乎乎，疑问道:“这个可以吃吗？” 林闻序点点头，“可以啊，很甜！” 李舒月第一次吃巧克力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好吃。” 林闻序掏了掏口袋，又摸了摸裤子的袋子，“还有一个，给你。家里还有，明天哥哥给你带。” 李舒月双手接过巧克力，甜甜道:“谢谢哥哥。” 有好吃的，哥哥妹妹什么的她一点也不在乎。权当哄小孩子罢了，此刻她忘记了自己也是小孩子的事实。 外面两对夫妻已经商量好晚上一起吃，各自做好饭菜端上桌一起吃就行了。 何清夏买的半边鸡打算和辣椒炒，至于猪肝可以和小葱炒，香得很。 “真的决定走了？不过没办法，现在名单已经公布，你不去也得去。” 林峰高叹了口气，“有时候挺羡慕你，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二话不说就去了，祝你早日发光发热，苟富贵，勿相忘！” 李亚林哈哈大笑，“是去山沟里当野人，发光发热什么的不准确。” “何必谦虚，祖国正是有你们这样的人，咱们才会越来越好，越走越远，你做了我不敢想的事情，我羞愧难当！” “你想做什么？”李亚林问道。 林峰高摇摇头，不想透露太多。 李亚林也就不再追问，林峰高说羡慕他，他不知道真假，反而他挺羡慕林峰高。 体面的工作，家境相对阔绰，家人相处和睦。 不像他，人到中年碌碌无为，他在厂里发挥不了自己的能力，但愿另一片广阔天地可以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 第59章 学人精 房间里，李舒月吃完巧克力就牵上林闻序，“走，咱们去外面。” “醒了啊妞儿。”李亚林早已经听到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李舒月点点头，因为睡了一觉，头发像鸡窝头，她还浑然不知。 但孩子就是孩子，即使这样看起来也觉得可爱。 “过来，爸爸给你梳头发。” 李舒月小跑进房间拿梳子，熟练地蹲下趴在李亚林膝盖上。 林闻序见状爬上林峰高的膝盖，“爸爸抱。” 李舒月歪头看他，林闻序乐呵得不行，两位老父亲对视一眼，不知道孩子的乐趣在哪里。 “别动。” 李亚林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手感太好了，又捏了一把。 林峰高见状手痒痒，捏了捏林闻序的屁股。 林闻序扭动滑落下地，捂着屁股去和刘兰告状。 “等妈妈炒完菜就说他，这么大个人也不懂事，你先进屋，外面油烟大。” 林闻序点点头，进屋朝林峰高哼了一声。 李舒月抿嘴笑，还是个孩子呢！ 她忘记了前世死的时候，其实也算是大孩子，这辈子即使拥有上一辈的记忆，行事风格却没有违和感。 饭菜的香味逐渐吸引屋内几人的注意，李舒月更是迫不及待跑出去看做菜进度。 “爸爸，出来端菜。”李舒月声音清脆道。 林闻序有样学样，也跟着喊。 “来了来了。” 四菜一汤，把小桌子摆满了！ 林峰高回家拿椅子碗筷过来，四个大人一人坐一面，李舒月和林闻序坐在两位妈妈的夹角中间。 李舒月要吃什么菜，林闻序就跟着一起，把大人逗乐了。 “学人精。”李舒月小声道。 屁股被拍了一掌，李舒月马上嘟起小嘴。 何清夏瞪了她一眼，立马低头，肩膀在不停耸动。 动静太大了，桌上的人都看过去。刘兰还以为她在偷偷伤心，刚想安慰没想到何清夏没忍住放声大笑。 “咋了这是？” 李舒月也忘记生气，张大嘴巴眼里充满好奇，还没听到过妈妈这么爽朗的笑声。 没想到何清夏一看到她，笑得更大声了。 李舒月扯了扯衣角，“妈，笑啥？” 何清夏笑得眼泪都笑出来，要不是桌子小，她都想扑在桌子上放声大笑。 “咳咳咳，没笑啥，就是想到好笑的事情了。” 李舒月又不高兴了，小嘴又嘟起来，像刚出生的小鸭子的嘴巴。 几个大人哄堂大笑，李舒现在知道他们是笑话自己了。 “小花猫。”李亚林笑着说。 拿一块干毛巾湿水替她擦脸，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嘴巴撅起来都能挂一个油壶了，丑死了。” “哼！” 李舒月又想嘟起嘴，想到李亚林说丑，又不敢了，只能暗自生闷气。 饭桌上只有林闻序在认真吃饭，没有人能打扰他。 林峰高默默点了点头，儿子做事向来认真，都说三岁看到老，就冲两耳不闻窗外事这点，他儿子未来必定不可小觑。 吃完饭聊了几句，收拾完桌子碗筷刘兰一家就回去了，想把时间留给他们小家。 热闹过后，李家安静了不少。 何清夏继续在整理行李，李亚林默默把女儿搂在怀里。 “爸爸走了，妞儿会不会忘记爸爸？” 李舒月摇摇头，“妞儿天天都会想爸爸。” 李亚林被哄到心花怒放，“那妞儿愿不愿意和爸爸一起去那里生活？” 李舒月想都不用想，直接摇头。 开玩笑，她才不想受苦受累，听说那边一个月也不能洗一次澡，想想都觉得害怕。 李亚林气得把她夹在腋下挠痒痒，李舒月笑到直打嗝，身子像泥鳅在不停扭动。 “别太过了啊。”何清夏扬声道。 李亚林不敢再继续，李舒月一下子跑到何清夏身旁抱住她大腿。 “妈，爸爸坏。” “等会儿妈帮你，咱们一块儿挠爸爸痒痒。” 李舒月不是小孩子，自然听出来这是随便应付她说的话。 对李亚林扮了个鬼脸，故意问道:“妈妈，你最爱的人是谁？” “是你啊，小机灵鬼。” 李舒月开心了，“我也最爱妈妈。” “你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家人洗完澡头靠头睡在一起。 “爸爸，妞儿会想你，等上育红班学写字，就给爸爸写信。” “好。” 等李舒月睡着，没了电灯泡在，夫妻俩才能依偎在一起说心里话。 “照顾好自己，别担心家里，妈明天就来，我请了假明天送你上火车，也带上妞儿吧，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要走她嘴上不说，其实偷偷哭了几回。” “我知道。” “什么都别说了，睡吧。”何清夏轻声道。 伴随女儿和丈夫有节奏的呼吸声，何清夏一夜之间想了许多事情。 直到狗吠声响起，才发觉天亮了。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直到天色泛白，筒子楼响起脚步声，何清夏这才推了推身旁的男人，“该起床了。” “再睡三分钟。” 李亚林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肩颈上，短发扎到了脖子，何清夏没忍心推开。 “好了，起床吧。” 磨磨蹭蹭的结果就是起床起晚了，已经来不及做早餐。 还好刘兰拿了一碟煎饼过来，“就知道你们起晚了，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心想要是你们还不开门，我就要敲门了。亚林快去刷个牙，吃完时间还来得及。” “哎！” 李亚林拿起洗脸巾和牙刷冲去洗漱台，筒子楼的人不知道他要离开，这会儿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何清夏没有李亚林那么厚脸皮，他们哪里是起晚了，分明是…… 想起来就羞人，何清夏不敢想下去，好在刘兰听到儿子的呼喊，放下煎饼匆匆离开。 没来得及多想，何清夏回房间把眼睛都睁不开的女儿薅起来，也不知道女儿随了谁，最爱睡懒觉。 之前上班带着她一起去，干了半天活女儿才醒，而且雷打不动，要是她想睡，谁也没法把她吵醒。 今天还是拿出杀手锏才把李舒月叫起床，何清夏在她耳边说道:“再不起床爸爸就走了，不是说要送爸爸吗？” 吓得还想赖床的李舒月不得不睁开眼睛，她不想错过送爸爸离开！ 母女俩洗漱的时候，李亚林匆匆吃完早餐。 “哎，你们不吃吗？” 何清夏把剩下的煎饼包好放进行李，“我们回来再吃，煎饼你带在火车上吃。” 李亚林肩上扛了一大袋行李，何清夏拿背带背起李舒月，手里还帮拿了一袋。 掏出钥匙锁好门，“走吧。” “哟，这是要去哪？” “干嘛去这是？大包小包不会是搬家吧？” 何清夏笑笑没说话，“我们赶时间，回来再和你们聊。” 大部队已经在火车站等待，李亚林算是来得晚的那一批。 和认识的人点点头打招呼，先去负责人那里签到，奔向在一旁等候的妻女。 第60章 建设者 李舒月眼含泪水，瘪着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大颗大颗的泪珠划过脸颊，“爸爸。” “爸爸在呢。” 李亚林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额头，“等爸爸安顿下来，不久后就可以接你们一起过去，到时候妞儿要不要来？” “要！” 李舒月心想，就算是山沟沟她也认了，只想陪伴在彼此身边。 李亚林轻笑，抬眸看向何清夏，嘴里无声道:“等我。” 何清夏点点头，别过脸擦泪水。 负责人在催了，李亚林按耐心中的不舍，扭头离开。 坐上火车，心中的不舍愈发强烈，像是破了一个口，呼呼的冷风直往里灌，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没事吧？”邻座的男人关心道。 “没事。” 李亚林没有闲聊的心情，侧身望向窗外，仿佛还能看到妻子抱着女儿追赶火车的场景。 刚刚一大群人往里挤，他还没来得及挤到车窗向她们告别，火车就远去了，明明就差一点。 先是坐火车硬座转一个站，换了火车坐上硬卧睡了三天两夜，终于到了目的地所在的市区。 但还不是终点。 先是坐大巴车到达县城，地区派了两辆拖拉机来接人。 路越走越荒凉，李亚林身体这么强壮的人都抵不住这几天的奔波。 来不及感慨，在颠簸的拖拉机靠着行李睡着了。 一睁眼，发现天都黑了。 一群人停下来休息吃干粮，不到半个小时，拖拉机重新启动。 车上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大家怀揣梦想，不怕艰苦不怕困难，选择参与国家建设。 李亚林被分到的工厂代号305，这是一座坐落在山沟里的工厂。 很难想象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工人是如何克服这些困难。 “欢迎新同志加入我们！” 站在前面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干瘦的手掌伸出来和下车的人一一握手。 她的笑容感染了初来乍到的人，大家心情放松不少。 但面对这样恶劣的生存条件，没有人能发自内心笑起来。 睡觉的地方是用木板搭成的棚子，值得庆幸的是厂房已经有了雏形。 李亚林大概数了数，这里原本有二十几人，这一次又来了大概三十人。 等到厂房建好，设备运来，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我们其实比你们也没来多早，这里的选址是去年定下的，我们比你们来早了估计也就半年。” 女同志把他们带到木棚前面，“这几个木棚是这几天我们日赶夜赶，为了你们到来新搭建的，时间有限就只有这几个棚子，你们看一下几人一间凑活住下来，日后有时间了可以多搭几个，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头。” 其他“老同志”也都和善地和他们打招呼。 李亚林没多想，直接和身旁的三个年轻小伙作伴住下，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李亚林几乎一秒入睡，发出疲惫的鼻鼾声。 几个小伙翻来覆去，本以为会被吵到睡不着，结果没多久鼻鼾声一个赛一个大。 秦海蓉打手电筒巡逻的时候，经过这里忍不住轻笑。 “来了好多人，我们厂房估计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建好。” 最前面的木棚住的是女同志，女同志不多，只有四个，其中还包括秦海蓉。 听到这话秦海蓉笑了笑，“希望进度可以快点，我们比别的地方拉下许多。” 睡在最里面的女同志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生产队的驴也总得有休息的时候！” 秦海蓉扬起的嘴角放下，拦住要为她说话的小姐妹，语气淡淡道:“请你记住我们的口号，既然来到这里，就要有牺牲自己的精神。刘小娟，请注意你的思想与态度。”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小娟你少说两句。” 睡在中间的年纪大一点的大姐出面当和事佬。 秦海蓉拿着手电筒出去，小姐妹宋海燕追了出去。 “小蓉你别生气，她就是嫉妒你当女队的队长。” “我没有生气，说的也是事实，我们选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并且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 “小蓉……” 宋海燕想劝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一跺脚，“行了行了，就知道你心怀天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秦海蓉摇摇头，我得去刚刚来的女同志的木棚，刚刚经过那里的时候发现她们还没睡。 “那我陪你。”宋海燕挽起她的手。 “好。” 新来的女同志果然还没睡，其中不少人来到这里就后悔了。 “咚咚咚！” “我是秦海蓉，方便进来吗？” “请进。” 又来了四个女同志，加起来一共有八个女生。 四个女生年纪都不大，秦海蓉虽然和她们差不多年纪，但她身上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怎么了？是床板太硬睡不着吗？” 其中一个活泼一点的姑娘摇摇头，“这里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请你们相信，团结的力量无穷大，你们知道我们刚来那会儿这里是怎样的吗？” 顿了顿，秦海蓉满意她们眼里的好奇。 转身对小姐妹说:“海燕你来讲吧，记得你当初来的第一天就哭鼻子了。” 姑娘们都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舒缓了不少。 “你就别打趣我了，老底都被你翻出来，我不要面子啊？” “哭鼻子是假的，但是第一天来到这里，我的表情比你们还夸张，垮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我钱。” “就半年时间，我们自己搭建木棚，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了，第一天晚上，我们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心想这里会不会有毒蛇猛兽？大家心慌慌，一晚上都不敢闭眼……” 新来的女同志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她再多讲几句。 “姑娘们快点睡觉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开始投入建设中了，一刻也耽误不了。” 几个姑娘听话躺下不说话，秦海蓉替她们吹灭蜡烛掩上门。 “记得拿东西抵住门口。” “哎！” “今晚多亏了你。”秦海蓉真心实意感谢道。 “行了行了，我们也快点回去睡觉吧。” 宋海燕打了一个哈欠，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要起床了。 第61章 写信 “妈妈，爸爸写信回来了吗？” 何清夏正在切菜，李舒月扬起笑脸，扯着她的裤腿问道。 “你爸不知道有没有到那里，估计还在火车上怎么写信回来？” 李舒月不服气争辩:“怎么不可以？” 上辈子家里有专门训练信鸽的下人，飞鸽传书不比现在人工送信慢！ “你啊你，爸爸一走都学会和妈妈吵架了。” 李舒月亲热地抱住她大腿，“才不会，妞儿永远不会和妈妈吵架。” “你可要记得这句话。” 何清夏今天又请了一天假，昨天送走丈夫之后，母女俩蔫蔫地回到家。 吃了早饭睁眼看门口，盼了一天都没看到毛妈的人影。 一个原因是因为毛妈没有来，不知道其中是不是出了差错，让人心里烦躁。 再有一个原因是她实在没心情上班，硬着头皮又请了一天假。 好在厂里领导知道了李亚林的去向，没有为难她。 筒子楼也传开了，虽然他们不知道李亚林去的是什么地方，但总归知道他去干嘛。 何清夏不知道自己在筒子楼人缘这么好，不少妇女前来探望她，还表示以后有任何困难可以找她们帮忙。 这确实是一件风光的事情，但也就意味着李亚林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对得起现有的荣耀。 “咋现在才吃早饭！”熟悉的声音响起。 “妈！” “外婆！” 李舒月撒开抱大腿的手扑向毛小敏。 毛小敏放下手中的东西把她接了个正着，“想外婆了是吧？” 心里美滋滋，觉得不愧是她疼爱的外孙女，就是粘人！一刻也离不开她。 “想死了。” 因为毛妈的到来，家里气氛又开始活跃起来。 毛妈的嘴一个顶俩，有她在把李亚林那份话都说了，家里像住进了好几个人。 一顿饭吃下来，李舒月感觉嗓子都要哑了，毛妈老是喜欢逗她说话。 “听到声音就知道你来了。” 刘兰笑呵呵从外面进来，李舒月往她身后看，没见着林闻序。 “找阿序？他不太舒服睡着了。” “我要去看看。”李舒月焦急道。 刘兰摇摇头，“没啥大事，就是昨晚睡不好，你直接进房间就行，门没关。” 李舒月从毛妈膝盖滑落，穿上小拖鞋就往外跑。 进到房间熟练地爬上床，摸了摸林闻序的额头，自言自语说:“不烫。” 坏心眼戳戳他的脸，下一秒又替他轻轻盖好被子。 “做个好梦，我走了。” 客厅里刘兰不知道怎么安慰何清夏，虽然她看起来并不需要人安慰。 何清夏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眼神，笑了笑，以后有亲妈有好友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至于丈夫何时才能把她们母女接过去，何清夏暂时不去想这些事。 下午的时候带上毛妈一起出门，除了去照相馆拿照片之外，也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妈妈～”李舒月又开始撒娇。 “行行行，你和外婆也拍一张照片行了吧？” 何清夏从口袋掏出钱给老师傅，“拍一张就行。” 毛妈走到小圆镜面前细心扒拉自己的头发，还扯了扯衣服。 “咋不早说照相，我换身好点的衣服出门。” “外婆什么样都好看。”李舒月星星眼夸赞道。 毛小敏当即笑开了花，找照相师傅借了一个伟人徽章别在胸前，端正坐在板凳上。了，拍了拍膝盖，“妞儿坐上来。” 婆孙二人同一时间眯起眼睛笑嘻嘻的模样被拍了下来。 最后何清夏看毛妈兴致这么高，掏钱让她拍一张单人照。 毛妈这一次说什么都不愿意，“我自个儿照有什么意思，别花那个冤枉钱。” 好说歹说，最后何清夏和她一起拍了一张母女合影。 出了照相馆门口，毛小敏感慨道:“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照相。” 这回连何清夏都震惊了，她待在家的时间很少。 初中毕业之后没过多久就进城里了，纺织女工一开始干的是临时工，干了两年才转正。 后来就谈恋爱结婚，也是她失责，回忆起来家里确实没有看到毛妈和何爸的照片。 “现在时兴结婚的时候去照相，我们那会儿结婚啥都没有，一身衣服就嫁过去，现在说的那啥结婚证我和你爸没有这东西。” “再说拿一张纸要来干啥用，结婚要是能靠这些东西把日子过好，那我得领十个八个结婚证。” 何清夏无奈道:“妈，你不懂别乱说。改天叫爸进城一趟，我请你们去照相。” 毛小敏没拒绝，她也想拍一张夫妻合照，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等到她和自家男人死后，后辈起码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李舒月没插话，她这会儿正在臭美呢！ 一家三口的照片刚刚拿到手，她看了许久都没看够。 “一张给爸爸寄过去，一张留在家里。”何清夏拿过照片仔细看了一眼。 以往照相根本不用两张，但以后需要了。 “也不知道他到哪里了？”何清夏呢喃。 没走太远三人就回家了，毛小敏把拿来的东西摆放好。 “这罐剁辣椒你三嫂弄的，做菜放一点香死了。” “这条腊鱼你大哥偷偷摸摸去河里摸的，抓了三条都做成腊鱼，最大的这条给你带来了。” 空荡荡的橱柜又被毛妈带来的东西填满，何清夏感动极了。 “家那边怎么说？” “能怎么说，我想来难道你几个哥哥嫂子能把我绑在家里不成？没说啥，就连你大嫂也叫我不急着回去，我心想总得把妞儿带到三岁，就这半年时间他们也要阻拦我的话，我就当没这个儿子儿媳妇。” “等我下个月发工资了买点东西回去看看他们。” 何清夏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这一次丈夫离开，家里的票都花得七七八八了，钱倒是还有，就是没有票花不出去。 她也得为自己家做打算，必须保持家里的东西足够，才可以把额外的东西送给他们。 “再说吧，等你休息的时候可以带妞儿回家住两天，省点粮食也行。” 何清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缺那点粮食吗？ 第62章 我有一个朋友 远在山沟里的李亚林一大早就被蚊虫咬醒，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跨越睡在外边的小伙子，拿起水壶牙刷出门。 这里真是荒凉，放眼望去，除了他们这群人，杳无人烟。 “李同志？” 李亚林闻言点点头，是昨天那个领头的女同志，依稀记得好像叫什么蓉来着。 “你好，看样子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秦海蓉。” “你好，我叫李亚林。” “你要洗漱是吧？往那边直走，有一条小溪，我们洗漱洗菜都是在那边。” “行，谢谢。” 小溪的水不多，但清澈见底，李亚林庆幸还好不是分配到干旱的地方，有水源比一切都重要。 低头洗漱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往这边走来。 因为互相不认识，也就没有打招呼。 早上吃了集体的大锅粥，来不及互相认识，一群人就撸起袖子往厂房那里走。 这里虽然偏僻，但有一条可以通车的泥路，昨天晚上坐的拖拉机就是305厂专门运物资的车辆。 源源不断的砖块材料运过来，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生基本都混熟了，也认识了仅有的八个女同志。 “咱们今天晚上可以办一场欢迎会，昨天晚上太晚了没来得及，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能更好促进感情，也更容易加快咱们的项目的进程。”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男同志，眼睛看起来充满智慧。 秦海蓉在他说完话之后站起来介绍:“这位是咱们305的总指挥蔡进发同志。” 蔡进发朝大家点点头，转头对秦海蓉笑眯眯地说:“海蓉，今天晚上你来安排。” 说完拿起大挎包往自己的木棚走去，一群人也都回木棚午歇。 李亚林感觉还没睡着，外边响起哨声。 一群人眼睛都睁不开，小跑到小溪旁洗了把脸，一整天李亚林都没空去想家里的妻女。 直到晚上总算可以歇下来休息一会儿，周围点燃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干草，据说可以驱蚊虫。 空地上垒起三堆柴火点燃，三五成群坐在一起。 每人分了一个面包还有两个香蕉，负责炊事的工人搬了两口大锅过来，分别是绿豆粥和八宝粥。 先是排队领完粥，之后就坐在原位，大家没急着吃，等负责人发言。 蔡进发没有参加，秦海蓉刚刚去木棚找他，现在一人走过来。对大家传达蔡进发不能参加活动的歉意。 “因为有任务在，蔡指挥没有时间参加，但问题不大，咱们热热闹闹吃一顿，和身旁志同道合的朋友聊一聊自己的志向，自己的追求……最后我代表305厂区全体老同志，向你们新来的同志表示热烈的欢迎。” 大家鼓起掌，手掌都拍红了。 吃过晚饭，有一个年轻的男同志吹起了竖笛。 这里不少人深藏不露，队里新来的女同志唱了一首歌，声音像百灵鸟一样灵动。 另外三个女同志一起表演了忠字舞，不少年轻小伙也都加入其中，最后变成了大家一起跳。 李亚林看着这个热闹的场面，眼里带笑，但眼神深处自然流露出来的思念怎么也藏不住。 时候不早了，人群基本都散了。 秦海蓉拿了一桶水准备把火堆扑灭，这里是树林，容易发生火灾。 李亚林走到她身后问道:“秦同志。” 秦海蓉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拍了拍胸口，“怎么了？” 李亚林不好意思道:“我想请问一下，送信……” “这个啊，直接交给我就行，我早上统一交给开拖拉机的同志，他会帮忙去寄信。” “好的，谢谢你。” 李亚林拿起木桶三下两下帮她把火扑灭，又急匆匆走了。 回到木棚，两个舍友已经睡下，李亚林偷偷蹲在木棚的角落，月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进来，借着光，李亚林拿出纸笔一笔一划诉说思念。 “可以寄信吗？”同屋还没睡的舍友小声询问。 “可以，我刚刚问了秦同志，她说早上把信交给她就行。” “那我也写一封。”青年一跃而起，翻身下床找纸笔。 最后挠挠头道:“可以借一些你的纸和笔吗？邮票的钱我会给你。” 李亚林点点头，睡着的那两个被吵醒，不但没生气，一群人皱着眉，蹲在地上把纸铺在木板上写信。 次日，秦海蓉接过一沓厚厚的信，再注意到李亚林和另外几人的黑眼圈，震惊道:“你们昨晚写了一晚上的信没睡觉？” “睡了睡了，这不是想家人想得睡不着嘛。”小伙子打着哈欠道。 “那行，我待会儿帮你们转交给师傅。” 吃完早饭又是重复的一天，一天下来感觉身体都虚脱了。 在这里不论男女，都是要干力气活儿。 这也导致厂里的人员相处分外和谐，因为根本没有那个精力闹。 一个月下来，李亚林感觉自己瘦了好多斤。 还不小心撞到了一件跌破三观的事情。 他本以为大家关系和谐，没想到有些人表面惯会装模作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里他找不到人诉说，心里又存着事，只能偷偷摸摸写信告诉家中的妻子。 何清夏拿到写满八卦的信气笑了，不过一字不漏看了两遍，最后砸吧砸吧嘴，觉得她还是太单纯了。 由于李亚林在信中写不要透露出去，何清夏整个人心痒痒，这种事情找不到人分享最憋屈了！ 憋在心里迟早要把人憋坏，丈夫倒是聪明和她分享，但是她和谁唠嗑呢！ “咳咳咳，兰姐，我有一个朋友……” 和刘兰聊完八卦，何清夏一脸心虚回到家，她这也不算透露出去吧？ 但总算把自己存的秘密以另外的身份说了出去。 自从上回李亚林寄信出去之后，他是木棚里第一个收到信的人。 和信纸一同寄来的，还有走之前一起拍的全家福。 此后的每一日，李亚林睡前都要看一遍这张照片才能入睡。 忙碌了两个多月，厂房基本完工，李亚林难得有了一天的假期。 也就是这一天，他又看到了上回八卦的续集。 第63章 老渣男 “怀了孩子就生下来，我又不是骗子，等有时间就和你去领证。” “我害怕家人会不同意。” 一男一女站在木棚不远处搂抱在一起，前面有一丛灌木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今天厂里一部分人去山里找蘑菇去了，还有一部分人跟着拖拉机去镇上供销社买东西。 李亚林两边活动都不想参与，闲着无事在周围转一下。没想到又让他发现了上回八卦的续集。 悄无声息躲在最靠近他们的一棵大树后，为了能和妻子继续分享，硬是没有离开，屏住呼吸在一旁偷听。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秦海蓉的好姐妹宋海燕。 “别怕，我条件也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你爸妈会同意我们结婚，更何况你现在还怀上了我的孩子，他们更加不会阻挠我们在一起。” 说话的是他之前钢铁厂的主任，李亚林仔细回忆，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主任有两个儿子，而且都上初中了。 年龄怎么说也得有四十几，宋海燕看起来年纪绝对不会超过25岁，相处下来发现她性格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李亚林觉得她可能太单纯被哄骗了。 最主要的是，梁副主任还没离婚，妻子没有工作在家照顾一家老小。 “而且过不了多久咱们厂就可以正式开工，新的厂长没定下来还不是我这个主任先代理？你怀孕了我到时候安排你当厂里的会计，就坐在办公室舒舒服服看看报读读书，啥事也不用操心，只负责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 李亚林神色莫测，这渣男说话好不要脸！ 突然不知道像是看到了什么，李亚林皱着眉低头。 再抬起头，李亚林傻眼了，人都走了。 他不敢立马走出来，在树底下喂了半天蚊子，眼看采蘑菇的人从远处回来了，这才慢吞吞走出去。 “亚林你没去供销社啊？” 李亚林摇摇头，“来的时候我媳妇帮我准备的东西够用。” “哟，这还显摆上了！” 大家都在开玩笑，只有两个做贼心虚的人不在状态，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看到。 李亚林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实际上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秦海蓉。 一个花季少女，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老渣男，不说出去良心过不去，说出去了李亚林又怕惹祸上身。 最后李亚林想不出结果，写信告诉了何清夏。 等何清夏收到信已经一周后了。 去邮局拿了信，又去食品站买了点肉，今天好事都聚一起，发工资了，丈夫的信也来得凑巧，何清夏美滋滋回到家。 “捡到钱了这么开心？”毛妈一脸疑惑。 “我知道，肯定是爸爸写信回来了。”李舒月举起小手抢答。 “就你机灵，外婆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不仅李舒月被养胖了，毛妈也变胖了不少。 “妈，妞儿平时不饿你别老是给她东西吃，看看这肚子多大了？” 毛妈不乐意了，“她不饿还能吃得下？能吃得下去不就是饿吗？妈养的孩子比你多……” 何清夏不想争辩，摇摇头回房间看信。 结果越看脸色变得越难看，刚刚还说女儿肚子圆鼓鼓，现在看到信上面明明白白写到，上回八卦女主人公肚子真的变大了！ 何清夏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痛恨渣男，又觉得女孩太好骗了，老男人难道给她下了迷魂汤不成？ “妈妈，妈妈，爸爸写了啥？” 李舒月抢过信皱着眉头看不懂，何清夏摸了摸她的头发，“妞儿以后可不许跟别的男生走太近，当然除了爸爸之外。” 李舒月装傻道:“那阿序和林叔叔呢？” “他们可以。” “那大舅舅，二舅舅……” 何清夏咬牙切齿道:“可以！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妈有事去找兰姨，你去不去？” 李舒月偷偷笑了笑，“我去！” 刚刚看见刘兰在做好吃的红豆糯米糍，李舒月就像猫咪闻到鱼腥味，老早就想跑过去尝一尝味道。 毛小敏这会儿熟练打开煤气灶打算炒菜，已经习惯了城里的生活。 和何清夏不一样，她在这里待了没多久，反而和筒子楼不少婶子混熟了，平时也会带上李舒月和林闻序去做客。 李舒月最爱参加这种唠嗑活动了，那些婶子啥都说，哪家的八卦，哪个村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时候又会压低声音说一些鬼怪异事。 往往到了这时候，李舒月总要牵着林闻序的手，或者让毛妈抱着才敢听下去。 “别多聊啊，菜马上就好了。” “知道了外婆。” 一进屋就闻到香味，刘兰打趣道:“小馋猫来得真及时！” 何清夏不知道刘兰做了吃食，想到女儿的积极，偷偷瞪了李舒月一眼。 有个馋嘴的女儿，她这个妈也跟着变成“馋猫”了，虽然她知道刘兰在说女儿，但是怪不好意思。 “好吃！” 李舒月吃完舔了舔手指，林闻序偷偷又塞给她一块，何清夏急忙制止。 “糯米吃太多了不容易消化，家里正在做菜待会儿还要吃饭呢！阿序留着自己吃。” 林闻序看向刘兰，刘兰好笑道:“少不了妞儿那份，待会儿装一点让妞儿带回去。” 何清夏又不好意思了，这吃就吃了，还要拿走。 “对了，找你说个事！就是上次我那个朋友……” 两人压低声音聊了好几句，刘兰一拍桌子，“就应该告诉那个好姐妹，及时止损最重要，生下孩子那个女孩以后不会幸福，现在趁知道的人不多，偷偷把孩子打了，装作没这件事发生还有补救的机会。” 何清夏其实也这么觉得，真要生了孩子，这个姑娘就毁了。 “妞儿回家吃饭。” “来了来了。” 李舒月知道中午有肉，牵上林闻序的手往外跑，回头和刘兰脆生生说:“阿序中午在我家吃饭，妈妈买了肉。” 刘兰一拍大腿，“退一万步来说，妞儿就不能是我孩子吗？” 真乖！ 刘兰只要一想到这小家伙吃了她做的糕点，总会在家里买肉的时候喊儿子一起吃饭，小小年纪不爱占便宜，哪里去找这么乖的孩子。 何清夏扯了扯嘴角道:“你这退得也太离谱了。” 第64章 把孩子打掉 为了尽快让丈夫拯救无知少女，何清夏吃完午饭来不及休息就写好信，下午上班前先把信寄了过去。 李亚林那边日子依旧如往常一样，他第一次看到怀疑是不是看错了，没想到上一次直接听到对话。 那天之后老渣男开始有意无意套话，想套出他知不知情，都被李亚林装懵扮傻糊弄过去，几日之后知道问不出结果，就不纠缠他了。 李亚林等了一个星期，从秦海蓉手里拿到了家里寄来的信。 看了信之后心里有了对策，首先这个事他不打算掺和进去。 他能做到的就是告诉秦海蓉，一是因为秦海蓉是宋海燕的好姐妹，另一个原因就是秦海蓉也是女组长，告诉她合情合理。 至于之后事情发展如何，他都会保守秘密，对这件事情保持沉默。 女同志平时都一起走动，李亚林盯了半天找不到秦海蓉独处的时候。 “喂，你该不会是要对不起嫂子吧？” 李亚林缓缓转头，把肩膀上的手推开，“我干什么了？” 说话的小伙子缩了缩脖子，感受到他眼神的凛冽，支支吾吾道:“你今天怎么一直盯着女生看？” “有那么明显吗？” 年轻小伙摇摇头，不明显，但是如果他们盯着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就很明显了。 李亚林回过神来，“你喜欢秦海蓉！” 说的不是问句，眼见小伙子脸越来越红，眼神躲闪，李亚林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再说秦同志确实不错。” “你都有媳妇了……” 小伙名叫颜泽宇，这会儿小声吐槽。 “嘶，你打我干嘛？” 颜泽宇揉了揉肩膀，下手也太重了吧！ “你都知道我有媳妇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心里除了我媳妇容不下第二个人，收起你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 不远处秦海蓉一个人去了厂房，李亚林爬起来追上。 “喂……” 颜泽宇傻眼了，刚刚不是还说心里只有媳妇吗？这会儿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刚想追上去，被另一个人喊走。 挠了挠头，气得跺脚！打算等李亚林回来要好好盘问他和女神到底说了些什么。 要是李亚林心怀不轨，他要写信告诉嫂子，反正上回帮李亚林寄信已经知道寄信地址。 “秦同志，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秦海蓉停下脚步，转身发现是他，微微一笑，“什么事情？” “咱们边走边说行吗？”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秦海蓉面上还带着微笑，只是看起来有些牵强。 “别多想，我真的有急事和你商量。” 李亚林脸上神色不像开玩笑，而且据她了解李亚林很爱妻子，为人正直，应该不会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实在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于女同志来说太过于危险。 “你想说什么？” 秦海蓉虽然判断李亚林是好人，但心里还是很紧张，和他走去还没建成的工人宿舍。 还没到李亚林就长话短说，把事情全盘托出。 “你小声一点，至于这件事情如何处理，我想都与我无关，还请你替我保密。” 秦海蓉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走了。 “怎么会这样！”秦海蓉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她一向认为开朗有主见的姐妹，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年纪大了一轮，还结过婚的老男人。 回到木棚，秦海蓉发现宋海燕正躺在床上。 以往没注意，现在发现了，宋海燕最近习惯把手放在肚子上。 床板底原本垫了一层稻草，铺一张薄毯子，现在换上了棉被。 现在谁那么奢侈可以用棉被当床垫？秦海蓉被自己的眼拙气笑了，这么明显的变化也看不出来。 人员多了之后，她每天累到团团转。 因为总指挥不管生活上的事儿，虽然她只是女组长，其实厂里大大小小生活琐碎事都是她去一手抓，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 除了每天必干的活儿，还需要安排拖拉机运多少生活物资，还包括收信件送信件，安排人员做饭。 另外现在几十人是一个大集体，偶尔还是会有摩擦出现，这个时候她需要出面调解，晚上休息了还要点人数…… 忙了两个多月，宋海燕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秦海蓉除了刚开始的愤怒，还很自责。 她知道宋海燕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善良。 因为年轻，很多老同志不愿意听她安排做事，只有宋海燕一个人在背后默默支持她。 “海蓉你刚刚去干嘛了？我妈寄了一点牛肉干，我给你留了一半，快来吃。” 秦海蓉笑了笑，和往常一样走到她身旁，拿了一块塞嘴里，“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我妈做牛肉干最拿手了。” 眼前的女子还像小姑娘一样，秦海蓉不知道为何一时间笑不出来。 那人已经经历了世间百态，更何况还有妻有子，为什么连这么单纯的小姑娘也要千方百计哄骗。 夜晚检查人员的时候，秦海蓉故意喊宋海燕一起去。 宋海燕有点犹豫，黑灯瞎火万一摔跤了可咋办？ 想了想又不忍心拒绝秦海蓉，咬咬牙答应。 “不是去点人数吗？” 秦海蓉把她拉到偏僻空阔的地方，淡淡道:“我已经点了。” “那……” 宋海燕对上她的眼神，低下头不语。 “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秦海蓉质问道。 “你和他在一起得到了什么好处？” “你怎么就知道好处？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相爱才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肤浅只在意物质？” “相爱相爱！你知道他有儿子了吗？” 秦海蓉失望地看着她，“你还是我认识的宋海燕吗？有孩子了你还贴上去当后妈？贱不贱啊你？” 宋海燕捂着肚子流泪道:“可是没办法，我已经怀孕了，他……他后面才说他有儿子了。” “那就打掉，我们明天就去打掉，我陪你一起去。”秦海蓉冷冷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昨天做梦还梦到孩子对我笑，我不忍心……” 第65章 来都来了 “宋海燕，你清醒一点好吗？他还没离婚，要是家中妻子知道闹起来，你们两个都得送去改造！”秦海蓉恨铁不成钢道。 “什么？” 宋海燕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道:“还没离婚？” “你是猪脑子不成？犯不着为这种人赌上后半生的幸福，想想你爸妈，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打击有多大？” 宋海燕捂住嘴巴哭出声，疯狂摇头，已经绝望到了极点，想到年迈的父母，想到他们失望的眼神，心中的天平已经在摇摆。 嘴上喃喃自语:“不，我不相信他会骗我。” 两人出来有一会儿了，秦海蓉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海燕，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们认识多久了？你是相信我说的话，还是相信一个只认识两个多月的男人说的话？” 宋海燕蹲下来抱头痛哭，“我……我不知道。” 秦海蓉快要被气死了，叹了一口气蹲下和她平视。 “我明天找蔡指挥请假，一早搭运物资的车去镇上，然后坐大巴车到县城，不能要这个孩子你明白吗？要了这个孩子你人生就毁了！” “难道你也想被剃光头拉到大街上人人喊打？要是被贴大字报，你就完了！介入别人的家庭，说难听点你宋海燕就是第三者，就是在搞破鞋！” “海蓉你别说了，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秦海蓉伸手抱住她，宋海燕靠在她肩膀上默默流泪。 “好了好了，回去休息吧，咱们出来很久了，别怕，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宋海燕被哄回去，秦海蓉打着手电筒在外面巡视一圈才回。 两人都是一夜没睡，天一亮秦海蓉急着去找蔡进发。 “请进。” “海蓉是你啊，有什么事？” 蔡进发戴上眼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您一夜没睡？”秦海蓉皱着眉头道。 “睡了，趴在桌子上眯了几个小时，你来找我干嘛？” “我想请个假，就是……”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保守如瓶，至于姓梁那家伙，我写封信给组织把他踢出队伍，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至于踢回原处还能不能坐上副主任这个位置，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秦海蓉点点头，“那我先带海燕去镇上，麻烦您了。” 蔡进发挥挥手，等她走后趴在桌子自个儿捶肩膀，人老了没办法，以前年轻那会儿别说趴桌子睡觉了，几天几夜不睡觉当没事人一样。 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之后，蔡进发冷哼一声。 厂里出现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姑息，更不用说秦海蓉这个小姑娘帮了他不少忙，就算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也要把姓梁这个祸害踢出队伍。 这家伙觉得自己是副主任，来到这里总爱偷奸耍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 秦海蓉回到木棚，舍友都起床洗漱去了，只有宋海燕呆呆坐在木板床上，像没有灵魂的石像。 “海蓉，他骗了我，他骗我……” “没事没事，他会遭到报应的。” 秦海蓉温柔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宋海燕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认真道:“谢谢你。” “和我这么客气干嘛？走，我们一起去洗漱。” 去的路上刚好遇到回来的女同志们，她们好奇道:“你们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宋海燕害怕众人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偷偷退半步躲在秦海蓉身后。 秦海蓉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待会儿我和海燕要去一趟镇上，你们有谁要带东西的快点说，过时不候！” “哎哎哎，帮我带半斤桃花酥。” “帮我去邮局看一眼有没有我的信，按道理我妈应该给我来信了，今天师傅说还没到，我猜你们去的时候信应该到了。” “我也要我也要，帮我……” 几个女同志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人问秦海蓉为什么能去镇上，这也和秦海蓉平时做事风格有关。 私事公事分开，现在要去镇上女同志都觉得她是有正事要办，至于帮她们带东西则是私事。 “走吧。” 秦海蓉找蔡进发开了介绍信，毕竟要去县城，说不定晚上回不来要住招待所。 “杨大叔，海燕有点不舒服，你开车开稳一点。” “哎！” 秦海蓉扶着宋海燕上了副驾驶，她自己则爬上拖拉机后面，双手一撑，轻轻松松爬上去。 老杨还在前面询问:“秦组长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已经爬上去了。” 老杨哈哈大笑，“秦组长好臂力！” 拖拉机后面的后斗可不低，一般女同志自己还真爬不上去。 “那你坐稳了，我开车了。” 伴随拖拉机特有的轰鸣声，秦海蓉头发都被吹飞了，即使包上头巾也不管用。 好在这里离镇上不远，秦海蓉觉得自己再坐下去脸都要被吹瘫。 “总算到了！” 秦海蓉利落地跳下车，又跑前面扶宋海燕下车。 “麻烦你了老杨。” 老杨笑着摇摇头，“你忙去吧。” 镇上的人看见陌生面孔都不吃惊了，知道她们是上面派下来建厂子，具体是什么厂子她们也不清楚。 现在的民众淳朴善良，对她们很友好，还有不少热心妇女上来询问她们是不是要去供销社，可以带路。 拒绝了大家的好意，秦海蓉把宋海燕拉到街道的角落里，低声询问:“你怎么了？我们该去买票坐车去县里。” “我不想去了。” 秦海蓉一时间说不出话，她咬牙切齿道:“来都来了，你说不想去？” 站在原地气得转圈，最后到底不忍心不管宋海燕，冷着脸道:“要不就去卫生院看一下？我们趁没人的时候蒙着脸进去。如果你不愿意，回去之后这件事情我不会再管。” 也许是秦海蓉神色太过于严肃，宋海燕不敢再拒绝。 两人找到卫生所之后，假装无意在外面闲逛，偷偷瞥见里面没人的时候，秦海蓉和宋海燕拿头巾捂着脸跑进去。 第66章 小人做法 “你们这是？” 宋海燕刚想说话，被秦海蓉拦住，她多了个心眼，突然想起宋海燕自己没怀过孩子，会不会搞错了？ 只要有一点可能，秦海蓉也不想放过。 她小声试探道:“医生我姐姐结婚一年了都没怀上孩子，想找点药，周围的人都说我姐是不能下蛋的母鸡。” 秦海蓉还故意吸了吸鼻子显得更加真实。 医生是一位中年男子，行医多年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也明白她们为什么蒙着脸不敢见人，因为不能生确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医生还特意关上门拉上帘子，“让我先把一把脉象。” 小地方也没有检测怀孕的方法，再说医生也不知道她们的来意，只能先把脉。 “身子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气血不足，是不是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伸出舌头我看一看。” 宋海燕紧张极了，张开嘴巴。 “问题不大，没怀上应该还不到时候，你年纪轻轻，放宽心就行。” “没怀孕！”宋海燕尖叫道。 医生以为她太想要孩子了，并没有介意她的质疑。 “你没怀孕，以后会怀上的，记得来月事的时候不要沾冷水，更不能吃凉性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那个明明到时间了，没来。” “哪个？月事是吗？你气血不足，时间不规律很正常。” 医生唰唰写了一张单子，“要是急着怀孩子就抓这副药回去，一日两次，七天后再来找我。” “我没怀孕！”宋海燕瞪大双眼看向秦海蓉。 “对，你没怀孕，太……太遗憾了。” 秦海蓉差点把太好了说出来，急忙捂嘴。 正巧外面有人敲门，医生往外面喊道:“等会儿，有病人。” “谢谢医生，我们先不抓药了。” 秦海蓉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医生道:“不要钱，你们又没拿我的方子。” “要的，谢谢医生，我姐姐这会儿总算不会多想了。” 说完抓着宋海燕的手离开，一路狂跑，走到无人的地方两人哈哈大笑。 宋海燕红着眼眶紧紧抱住秦海蓉，“谢谢你小蓉。” 两人先去供销社帮厂里的女同志买东西，又去了一趟邮局。 “走，先到路口等老杨。” 刚刚在供销社宋海燕买了半斤芝麻饼，现在二人分着一起吃。 “要是回去之后他还纠缠我怎么办？” 秦海蓉小声道:“傻瓜，只要你私底下不同意和他见面，这件事情他肯定比你还怕捅出去。” 宋海燕被自己蠢笑了，想想也是，那人明明有家室，就算挨贴大字报，大家只会觉得男人的面目更可憎。 更何况那人职位还不低，肯定比谁都怕事情闹大。 “我当初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好像就认定了他，非他不可，没有去思考年龄家庭这些东西。” “以后擦亮眼睛看人，这件事情也算给你上了一课。” 宋海燕觉得她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了，第一次谈对象就遇到这种情况，再说她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扪心自问还有谁可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老杨！”秦海蓉站起来挥挥手。 拖拉机降低速度，“等多久了？海燕咋不坐前面？身体好点了吗？” 宋海燕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消极，现在气色好了很多，“谢谢杨叔关心，我好多了。” “那就好，你们城里娃娃就是爱讲礼貌，都说不用那么客气了。” “应该的。” 宋海燕被夸得不好意思，低着头走到后面，看到眼前好友粗糙带着伤口的手，微微一笑伸手，借力爬上车。 “坐稳了吗？开车了！”一路平安回到厂房。 “海燕你先拿东西回木棚，我找蔡指挥销假。” 宋海燕没多想，拿着东西走了。 秦海蓉也没瞒着蔡进发，反正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不是她想说出去，实在是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包不住宋海燕惹起的这团火。 “没事就行，你平时劝她想开一点，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错。至于那位梁副主任，我的信已经送出去了，他会离开我们305钢铁厂，这个我可以打包票。” “谢谢您。” 秦海蓉掩上门轻叹一声，她明白蔡进发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 这封信是不是已经送出去关系不大，重要的是她欠蔡进发一个人情。 秦海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提步离开，往好处想，蔡进发不是坏人，他只不过不喜欢管事情而已。 以前是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不得不管事，现在是她必须要管好厂里的事情了，以前是被动，现在是主动。 这些事情宋海燕不知情，她回到宿舍分完东西之后又和舍友闹成一团。 至于渣男梁副主任，老是偷偷对她使眼色，宋海燕都没有理会，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 秦海蓉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让老渣男找不到机会和她搭话。 一个星期之后，梁副主任被调走了。 厂里少了一个人大家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人缘并不是很好。 也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因为厂里的设备申请下来了，过不了多久，厂里就要正式开工，而他们作为第一批开拓的工人，有忙不完的活儿等她们来做。 在等待设备的这段日子，一群人正在卖力盖宿舍。 蔡进发难得发表自己的意见，他背着手铿锵有力地说:“以后这里不仅要有工人宿舍，还要有学校，还要有供销社，还要有活动操场…… “让我们工人同志不用忍受家庭分离，让我们工人同志在这里也能安家，我蔡进发说到做到，大家可以盯着我，看看我说的话做不做得到。” 旁边的工人都举起手来，声音高扬道:“做得到，蔡指挥我们相信你。” 李亚林身处其中心情激动不已，举起手跟着一起喊，要是真的建成了，他的夏夏和妞儿就可以过来了。 李舒月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心想到底谁想害她？ 毛小敏在一旁开口:“着凉了？” 李舒月摇摇头，大热的天怎么可能着凉！ “准是你爸在想你。” 李舒月有点不太相信，她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但毛妈一脸肯定，她不再怀疑。 心里暗喜，何清夏回来后跑到她面前假装不经意炫耀:“妈妈我早上打了一个喷嚏，外婆说是爸爸在想我。” 何清夏心里觉得好笑，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爸爸那么疼你当然想你了，不仅仅打喷嚏的时候在想你，肯定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李舒月嘟起嘴巴跑到全家福面前，“我也想爸爸，可是不能见面。” “妞儿乖，下次爸爸写信回来咱们问一问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好不好？别不开心了，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去上育红班，到那里你会认识很多小朋友，小朋友可以陪着你一起玩。” “可是我只想和阿序玩，不想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李舒月可不想和一群爱哭鼻子的小朋友玩耍，要是对方是林闻序勉强可以接受。 任性的结果就是……又被何清夏在耳边念叨了好久要多结交新朋友。 从此李舒月学会了上辈子娘亲说的那些小人做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第67章 回乡下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日，何清夏准备带上孩子毛妈一起回一趟乡下，还把刘兰叫上了。 “家里蔬菜多，你想吃什么就摘，不过这个季节山上没啥东西，要是想要鸡蛋我去村里帮你们收一点上来，十几个还是能收到的。” 因为要回家，毛妈心里舒畅，还不忘招待这次来的“客人”。 七月底的天气能把人烤干，几人虽然一大早就出发，但热气早已经偷偷从地面渗透上来，坐上大巴车，几人额头都有一层薄汗。 李舒月最怕热了，一上车就跑到开着窗的座位，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阿序，过来这里坐。” 何清夏心里泛酸，还以为女儿会喊她过去。 车上的售票员绷着一张脸，看到她们几人上车面无表情。 何清夏把钱都付了，和刘兰找到另外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多少钱我给你。”刘兰翻了翻小挎包低头问。 “要不了几个钱，不用给了。” 至于毛妈，她一向爱坐在前面的位置，说是坐前面看路看得清楚，恨不得取代司机的位置。 售票员本来想开口把两个孩子赶去大人那里，因为小孩子不用买票，又占位置的话不划算。 犹豫了一下没开口，觉得城里的孩子比她这个大人还洋气。 一路上频频观察李舒月和林闻序，羡慕死了，她怎么不是城里人？ 因为路上没什么人上车，两个小家伙得以独占两个位置。 一路上都是李舒月在叽叽喳喳讲话，何清夏实在忍不住，喊道:“妞儿歇会儿喝口水。” 接过水壶，李舒月大口大口灌了几口，“阿序你喝不喝？” 林闻序摇摇头，“我妈带了水。” “给你。”刘兰把水壶递过去。 李舒月看到林闻序喝水，又喝了几口，肚子都胀起来。 车开起来风吹进来，消除了夏日的炎热。 到了公社，李舒月开始不耐烦，“要走多久才到外婆家？” 太阳晒得很，让人不敢踏出阴凉处一步。 “要不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村里赶驴的何老头不知道会不会经过。” 何清夏看了眼皮肤娇嫩的女儿，又抬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那咱们等一会儿？” 刘兰点点头，“等会儿吧。” 正巧里面值班的公社干部出来听到笑道:“何老头今天早上去镇上了，估计快回来了。” “那敢情好。” 毛小敏转头就和他攀谈起来，公社干部频频往这边看。 何清夏脸红了，觉得毛妈肯定又在别人面前吹牛。 果然眼前的中年男人笑着走过来要和她们握手。 “你丈夫是这个！”男人竖起大拇指。 又和刘兰握手，“有机会可以请你爱人来我们这里玩一玩，我们公社人员纯朴，粮食产量现在……” 刘兰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毛小敏在一旁脸色讪讪，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 “妈妈，驴……驴来了。”李舒月的胖手指着前面。 “何老头，载我们一程。” 毛妈像看到救星，急忙拿起包裹招手。 “必胜媳妇回来了，上来吧。” “让她们几个上去就行，我不用。” 毛妈怕驴子受不了那么大的力，刘兰几人一番推辞，最后被毛妈强势赶上驴车。 何老头走在前面牵驴，驴走起来和人走路差不多一样的速度，但在驴车上不用自己走路，李舒月躺在何清夏怀里翘起二郎腿。 何清夏和刘兰各坐一边，行李都放在驴车上，毛小敏走惯了路倒是不觉得累，还能边走边和她们说话。 “前面转个弯儿就到了。” 驴车一停，李舒月迫不及待下车。 婆孙二人手拉手往前走，“哎，等等我们呀。”何清夏嗔怪道。 李舒月停下来等林闻序小跑追上来，一手抬起来遮太阳，还剩下一只手，果断放开毛妈，牵起林闻序。 “阿序，我有很多表哥表姐，她们人很好哦，我很喜欢她们。” 林闻序点点头，“我也喜欢你。” “是我很喜欢她们，不是她们很喜欢我，虽然她们确实很喜欢我。” “妞儿来啦。” 今天刚好也是周末，一群孩子都在家。 大哥不愧是大哥，何超美把弟弟妹妹全都拦下来，不让他们挤在李舒月身边。 “这是我大表哥何超美，这是我大表姐，嗯……何……” 李舒月敲敲脑袋，糟糕，要丢脸了！ 一共有三个表哥两个表姐，一对双胞胎表弟…… 真是一时间忘记了大表姐叫什么！ 好在何清夏走到身旁，“大表姐敏敏，妞儿小，久了不见就又忘记了。” 毛妈走后，家里只有祝情每天在家照顾双胞胎，顺便照料几个孩子还有家里活儿。 其他人现在都去上工了，不过快到下午休息的时候。 祝情笑眯眯走出来，“刚听到声响儿才知道你们回来了，快进屋喝口凉茶，” “三嫂，这位是刘兰，我朋友。” “你好你好。”祝情腼腆道。 李舒月大声喊:“三舅妈！” “哎！”祝情没儿子，看到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 林闻序也跟着喊:“三舅妈。” 几个大人哄笑一团，毛妈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叫法也没错，随妞儿喊就行了。” 刘兰嗔怪道:“你这孩子。” 进了屋里顿时觉得凉快多了，喝了一口凉茶，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舒月觉得刚刚皮肤都被晒得发烫，撒娇要去院子里的水缸舀水冲一冲手脚。 何清夏刚想喊她听话一点，祝情就牵上她的手带她出去。 “走，三舅妈帮你降降温。热坏了是吧？” 李舒月回头朝林闻序挤眉弄眼，林闻序立刻懂她什么意思，也跟着出去。 一捧凉水扑到脸上，李舒月眯起眼睛惬意得不行。 祝情小心避开裙子帮她冲了小脚，脚上穿的是凉鞋也不怕湿，李舒月冲完了又帮新来的小客人冲。 两人带着一身凉气进屋，何清夏心动了，和刘兰说:“走，咱们也去降降温。” “妈，我去熬一锅绿豆粥咱们中午吃行不？”祝情询问道。 毛小敏眼皮子不抬一下，“家里现在是你当家，想做什么不用过问我。” “我知道。” 毛小敏偷偷看了家里四周，发现被三儿媳妇打理得井井有条，松了一口气。 大儿媳妇人不坏但心思多，二儿媳则心眼太少，两人互相觉得对方蠢，看对方不顺眼。更因为之前顶岗的事情闹了一点小矛盾。 就三儿媳妇折中一点，正好她来管家其他两人都没意见，也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不回家一趟在城里住不安心，现在看到家里一切如常，毛妈总算可以安心替女儿带孩子。 第68章 不像老何家的人 李舒月被包围了，被一群表哥表姐们。 一群小家伙窝在床上，李舒月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受欢迎过，她们嘴里问着十万个为什么。 一样受欢迎的还有林闻序，两个城里来的小家伙成了这群孩子的香饽饽。 “妈妈，我带来的礼物呢？” 李舒月被问得不耐烦，搬出救兵。 屋里何清夏正在整理带来的包裹，要在这里住一晚，衣服这些肯定要带。 另外割了半斤猪肉，猪肺便宜又买了一点猪肺，如果单单半斤猪肉一人两块就没了。 刘兰本来想做糕点，何清夏没让，家里人多，一人一个就要用掉不少白面。 更何况她买了东西，哪里还用得着刘兰再拿东西上门，说实话这点东西够排面了。 “来了来了。” 拿了两条头绳，这是李舒月打算送给两个表姐的礼物，男孩则是一人一把弹弓。 这弹弓比他们手上的高级，是铁丝做的弹弓架子，比木叉子看起来洋气。 至于双胞胎表弟，李舒月想不出要送他们什么。 最后还是何清夏拿主意，拿了两天的奶粉量给他们尝尝味儿。 “妞儿你真好。” 两个表姐拿到头绳喜笑颜开，她们头上绑的头绳还是很久之前李舒月送的，现在已经褪了颜色。 在李舒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就被亲了。 “妞儿你选的头绳真好看，村里还没这种时兴的样式。”何敏敏把头绳捂在胸口道。 “你喜欢就好。” 两人一左一右把她抢了过去，好在三个表哥得到弹弓没心思和小表妹一起玩。现在只想出门打麻雀。 毛妈一眼就知道三个孙子的想法，瞪了一眼。 何超美这个大哥从小被毛妈带大，在毛妈注视下感觉身后凉飕飕，不敢带两个弟弟出门。 “也不看看太阳有多大？现在是能出门瞎跑的时候吗？超美你是大哥，得带好弟弟妹妹。” 何超英被骂的时候不敢吭声，“我知道了奶。” “这些日子在家没胡闹吧？没有欺负三婶吧？” “没有。” 何超美满头黑线，也太看得起他了吧？还欺负三婶，他哪有那个胆。 “没有最好，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家不学好，下次回来屁股都要开花。” “行了，等晚点太阳下山就带表妹还有阿序出门玩一玩，但是不能走远。” 何超美点点头，离开堂屋拍了拍胸口。 他最近仗着没人管，有点飘了，功课也落下不少，何超美心里不是滋味，暗自下决心要好好当大哥做好榜样。 “大哥，我们还能去玩吗？” 两个家伙刚刚挨训的时候跑掉了，现在居然厚着脸皮问。 何超美气得鼻孔喷气，面无表情道:“不可以。，以后白天太阳大不能出去玩。” 瞬间摆起大哥的谱儿，当然家里的孩子也一向很听他的话。 于是几人又凑到李舒月身边，把李舒月问得都困了。 不管不顾躺下睡觉，梦里还有几个人叽叽喳喳在一旁问，城里人吃什么菜？城里的人是不是不用工作？城里是不是很多小汽车？ “不要吵了。” 林闻序话一出，几个孩子都下意识放轻动作。 “清夏姨，妞儿睡着了。” “哟，睡着了，那我进去看看。” 何清夏帮女儿肚子盖上一张薄被子，摸了摸后背发现没有出汗。 “调皮鬼。” 看着她安静的面庞，眉眼很像丈夫，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们一家何时才能相聚。 李亚林那边刚被打鸡血，人人都卖力干活，为了早日能一家人团聚。 宿舍楼渐渐有了雏形，一群人不怕辛苦不怕累，坚信幸福是靠双手奋斗出来的。 何清夏感觉自己也有点困了，靠着床眯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的声音把她吵醒，睁开眼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今天回娘家了。 “爸，大哥，二哥……” 见到许久不见的亲人，何清夏心情激动。 没想到几个哥哥嫂子第一句话不是和她打招呼，而是问:“妞儿呢？” “我在这里呢！” 李舒月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小脸睡得红扑扑。 何大哥看到她觉得看到了翻版的妹妹，蹲下来揉了揉李舒月头发，“妞儿，还记得我是谁吗？” “大舅，我好想你。” 一群人等李舒月一个一个打招呼，特别是李品莲，轮到她时还紧张地扯了扯何二哥的手。 李舒月还没开口，她就笑着说:“哎！” 李舒月:…… “二舅妈，妞儿想你了。” “哎哎哎……” 何二哥紧紧咬住嘴唇，他的腰要被媳妇扭红了，明天肯定要变淤青。 一家人坐在一起喝绿豆粥，家里人多，一人说一句话轮一圈都要半天。 刘兰一向能说会道，在这里插话还要找准时机，音量小了也不行，时机不对也不行，说话的艺术就体现在这里了。 等到几人上工去了，刘兰狠狠吐了一口气。 “你家太热闹了。” 何清夏笑了笑，“是热闹，所以我妈在我小时候一直在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因为我的性子一点都不像老何家的人。” 到了晚上更是热闹，何大伯一家也来了。 毛妈中午就去她们家通知，喊她们晚上来家里吃饭。 下午毛妈带着老三媳妇，刘兰也帮忙，三个女人在厨房准备晚饭。 至于何清夏，她被安排盯着一群小孩子，李舒月和林闻序跟着一群表哥表姐玩疯了。 她从未有过这么快乐，无拘无束的童年。 这一刻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体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此时此刻，她就是真正的孩子，弥补上辈子没体验过的童年生活。 “玩疯了，像个假小子一样。” 何清夏帮她擦了擦汗，浑身都湿了，嗔怪道:“赶快回家换身衣服，你啊你，头发乱成什么样？玩开心了吧？” 李舒月点点头，“开心！” 第69章 抱大腿 菜就那么点，开了两桌，不然坐不下。 毛妈难得大方，切了一条过年做的腊肉，为了显分量多，和大块的土豆一起炖。 青菜家里不缺，大伯一家也使唤孩子摘了一篮青菜过来，上面还稳当当放了六个鸡蛋。 毛妈看到送来的菜，心里总算没那么肉疼。 这些年两家人走得近，没闹过什么龃龉，家里来客人了都会热热闹闹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以前大伯家来客了也总会请他们一家人吃饭。 三个鸡蛋打了蛋花汤，另外三个鸡蛋就和番茄炒。 刘兰第一次来做客，即使毛妈知道她手艺顶呱呱，也没让她动手做菜，只让她打个下手顺便指导一下。 大伯一家和何爸他们下工就直接过来了，裤腿还粘了泥土。 大堂哥是轮班，不用去城里的时候总会回家帮忙干农活。 何家人都是憨厚的性格，除了大堂哥在城里当售票员嘴皮子利索点，其他的不算会说话。 见到何清夏显然都很开心，大伯母笑着走过来牵她的手，笑眯眯道:“清夏回来了。” 何清夏刚想回话，大伯母四处看了看，“你女儿呢？” 何清夏勉强微笑道:“和超美他们玩去了，这会儿准备吃饭了，我得把她们喊回来。” 刚说完李舒月像小炮弹一样弹到她身边，“妈妈，累了。” “那就不玩了，妞儿这是谁？” 懵懂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大伯母心都化了，连连说道:“好孩子。” “吃饭了。”毛妈大声吆喝。 菜都齐了，一人一碗汤，只有零星碎碎的鸡蛋。 几个孩子呼噜噜一下子喝完，舔了舔嘴唇觉得很够味。 米饭混合芋头一起蒸，保管能吃饱，青菜也够，大人矜持地夹菜，小孩子就不客气了，疯抢。毛妈坐在小孩那桌镇场。 “慢点慢点，老何家饿到你们了不成？” 李舒月乖乖坐在她身旁，毛妈嘴上喊慢，往碗里夹菜的速度可不慢，把李舒月的碗都堆满了。 “妈你也吃，她碗里都堆不下了。” 毛妈给何超美立了规矩之后，作为大哥很懂事让弟弟妹妹们规矩吃饭，刘兰第一次见这个架势，刚刚她也入乡随俗抢了好几口菜。 “刘兰你别客气，帮阿序夹点菜。” “哎，村里的蔬菜就是新鲜，在食品站可买不到这么新鲜的菜。” 刘兰捧着碗，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也算一场奇特的体验。 “刚从地里摘上来不久能不新鲜吗？” 毛妈刚想说什么，突然又把话咽下去。 另一桌全是大人，何家兄弟和何大伯一家坐一起，他们吃起来没有那么急，小孩这桌都吃完了他们还在慢悠悠地吃，聊一聊庄稼收成，聊一聊家里琐碎事，一顿饭吃了很久。 “别跑远，就在附近玩。” 何清夏见一群孩子放下碗就往外跑，急忙叮嘱。 当妈之后，她嗓门也变大了。 李舒月已经跑不见影儿了，乡下无论哪里对她来说吸引力都很大。 天渐黑，何超美带领一群小兵回家，还像模像样点了人数。 大锅烧了热水等他们回来洗澡，一群孩子，甚至连何超美都是直接拿木盆在院子洗。 李舒月不愿意，何清夏也觉得不妥，虽然她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但今时不同往日，当自己有了女儿之后，觉得男女之间应该避嫌。 毛妈在城里生活了一段时间，逐渐学会了城里的做行事风格，照顾李舒月也不像当初照顾自己孙子孙女那样马虎。 用木桶倒了一桶热水，探了探水温，喊道:“妞儿跟着外婆走，咱们去洗澡间里面洗。” 何家地方还算大，洗澡间也盖得不小，围墙用黄泥砖砌成，上面搭了塑料块儿封顶。 李舒月洗得白白嫩嫩，穿着纯棉睡衣走出来。 她洗完就轮到林闻序，何清夏在厨房熬粥，担心刘兰母子没吃饱。 李舒月走进厨房坐在小板凳陪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脚已经被蚊子咬了几个大包。 “妈妈，痒。” 何清夏凑近一看，这还得了，细皮嫩肉被蚊子咬成这样。 “你可别挠，走走走回房间待着，我喊大舅妈给你烧点驱蚊的艾草。” 黄慧玲听闻积极极了，“你先在外面等，大舅妈熏完过会儿你再进去。” “妞儿怎么了？”李品莲从外面走进来，刚刚吃完饭她就出门聊八卦去了。 “蚊子咬了。” “哟哟哟，快来二舅妈房间，二舅妈拿万金油给你涂一涂就不痒了。” 李舒月乖乖跟她走，何二哥正躺在床上休息。 李品莲见他这副模样就来气，“澡不洗就躺床上，埋汰死了！” “妞儿你要和我们一起睡吗？”李品莲的两个孩子问道。 李舒月摇摇头，“我今晚和妈妈，兰姨还有阿序一起睡。” 两个小家伙失望极了，一直卖力劝说李舒月和她们一起睡。 何二哥看到外甥女手上的大包一脸心疼，“我记得咱们是不是有一床旧蚊帐？” 李品莲仔细想了想，还真有。 “那我拿出来把破的地方缝一下，破破烂烂也好过没有，山里的蚊子就是毒，你看看妞儿被咬成什么样了。” 何二哥点点头，“妞儿先在这里玩一会儿，二舅这里没蚊子。” 何二哥撩开蚊帐，李品莲抱着李舒月往里面一塞，“和表哥表姐玩儿，二舅妈缝好了就抱你回房间。” “好。” 李舒月坐在角落看表哥表姐坐在何二哥的膝盖上滑滑梯。 “妞儿要不要来玩？” 李舒月摇摇头，她才不想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全然忘了李亚林在家的时候她玩得比谁都疯。 “走走走，二舅妈抱你回去。” 房间一股艾草的味道，不好闻也不算难闻。 李品莲找了几根竹子当蚊帐支架，拿绳子把蚊帐挂起来。 今天玩累了，李舒月这会儿已经等到快要睡着。 李品莲把她往床上一放，李舒月翻了个身，找到舒服的睡觉姿势就闭眼睡了过去。 李品莲也没走，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蚊帐里面没蚊子了，压好蚊帐四周的缝隙才离开。 洗澡间没人，打算回房间拿衣服去洗澡，路过厨房对何清夏说:“小妹，妞儿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蚊子，我去看看……” “哎哎哎，不用去，我给围了蚊帐。” “谢谢二嫂了。” 李品莲哼着小曲去洗澡，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小妹惦记她的好。 她可不傻，妹夫回来肯定升职加薪，她得趁现在好好对小妹还有妞儿，以后好抱大腿。 第70章 缺心眼 黄慧玲在房间听到了她说的话，哼了一声。 何大哥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你们都说李品莲缺心眼，我看她比谁心眼都多。” “说这些干嘛。”何大哥显然没心思听这些，他正在指导儿子写作业。 “算了，你喊小姑教你吧，这个爸也不会。” 何超美挠挠头，“那好吧。” 黄慧玲在叠衣服，闻言拿衣服甩在他身上，“哼！” “咋了，难道你会？” 黄慧玲更生气了，“我哪里看得懂，儿子你好好学，以后像小姑一样进城里找一份工作，当城里人。” 何超美拍拍胸脯道:“到时候把妈还有爸接进城里享福。” 黄慧玲把衣服扔床上抱住他，“我儿子就是孝顺！” 何敏敏也不甘示弱，“我也要当城里人，给妈妈爸爸买好多东西。” “都是妈的乖孩子。” 何大哥很欣慰，“不错，有点当大哥大姐的模样，只要你们愿意读书，读多少年爸爸都供你们读完。” 黄慧玲听到洗澡间的门打开，拿着衣服走出去。 路过厨房看到何清夏招呼刘兰喝粥，桌上只有两碗粥，撇撇嘴没说什么。 给客人开小灶可以，但是给自己开小灶可不行，大家都是老何家的人，得一视同仁。 “等大嫂洗完就轮到我们两个洗澡了，我妈去收鸡蛋咋这个点还没回来？” 刘兰一边喝粥一边道:“兴许快了，她洗了才出门，就差咱俩没洗澡。” 老何家开始安静下来，她们第二日还要去上工，一般都是吃完晚饭洗漱之后早早回房间休息。 黄慧玲洗澡很快，刘兰还没喝完粥她就出来了。 桌子上还剩一碗粥没人喝，黄慧玲估计是小客人睡着了，刚想开口讨要，毛妈从外面进来。 她跺了跺脚，生着闷气回房，同时还不忘支起耳朵偷听，她房间离厨房最近。 “妈你回来得正好，这里还有一碗粥你喝了吧。” “咋滴，妞儿阿序睡了？” 何清夏点点头，毛妈走了一圈也饿了，闻言拿起碗低头吃起来。 “清夏你先去洗澡，我待会儿还要洗一遍，出了一身汗。” “鸡蛋我收了二十只，你们一人一半。” 其实鸡蛋想收很多人愿意卖，但毛小敏只敢找关系好的人家买，生怕出差错。 “行，我先洗，兰姐你刚吃饱等会儿再去。” 刘兰陪毛妈聊天，顺带把碗洗了。 “放那等我吃完洗就行了，你总是这么客气。” “一个碗而已，哪里用得着你帮我洗，再说我来你家又是吃又是拿，这还算客气啊？”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明天一早我就去菜地摘菜，咱们吃完早餐就要走了，大巴车可不会等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何清夏喊刘兰去洗澡。 夜间，两个睡着的小家伙挤成一团，床太小了，何清夏和刘兰一人睡一边。 这是何清夏没出嫁前的房间，家里没有占用。 刘兰感慨道:“村里像你家这么疼女儿的家庭少见。” 何清夏想了想，发现确实是，房子她也分到一间，老何家算是待她不薄。 现在毛妈还来给她带孩子，和儿子的待遇没啥差别。 “睡吧，明天要早起。” 村里的夜比城里凉上几分，没有了燥热，几人睡得很香。 偶尔听到烦人的蚊子嗡嗡叫也不影响，毕竟又咬不到，随它叫吧。 次日一早，天一亮何家每个房间都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人困顿不已，有人精神抖擞，有人还在梦里…… 毛妈在城里不用早起，现在反倒不习惯早起，她是被何爸吵醒的。 何爸趁着早晨蒙蒙亮光穿衣，毛妈翻了个身询问:“老头子，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昨晚毛妈洗完澡回房间，何爸早已经打起呼噜了，夫妻俩也没找到机会说私房话。 “都好。” 何爸其实很想说没你在家里很和谐，但是和妻子结婚这么久，他已经深知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他们夫妻俩这么多年一直和睦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话少。 祸从口出，少言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争吵。 “什么叫都好，老大媳妇没闹吧？小儿媳做事公平吗？她待家里几个孙子孙女是不是都好？” “没闹，祝情为人你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孙子孙女一切都好，你就别操心了。” “行行行，你走吧，动作轻点打扰我休息了。” 何爸沉默了片刻，识趣放轻动作出门。 心道妻子不懂他的小心思，他一向动作很轻，今天早上故意把她吵醒，就是为了去上工前和她说上几句话。 祝情一早就煮了一锅番薯，大家洗漱完拿几条在上工路上吃。 黄慧玲和李品莲拿头巾包了几条揣怀里，留肚子饿的时候上工摸鱼吃。 她们走后，毛妈也没再睡，拿丈夫的衣服出来整理一遍，把破的地方全缝好。 她就知道丈夫抹不开面子找三个儿媳妇缝缝补补，毛妈这一刻为自己点赞，天底下再也没她心这么细的人了。 全部补好时间差不多了，毛小敏先去自留地摘菜。 祝情拿着篮子跟在她身后，“苦瓜丝瓜都长得不错，我昨晚没摘留着小妹拿回城里。” 到地里一看，黄瓜也可以摘了。 “这些菜你养得真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唉，你也知道小妹现在正是日子过得难的时候，没个男人在家，我今天不帮她一把，当妈的心里过意不去。” 祝情温温柔柔道:“我知道的妈，别说这些了，把这些瓜都摘了吧，别给我们留，还有好多小的我们过几天又可以摘了。” 毛妈暗自点头，她没看错人，老三媳妇心胸开阔，当初还没和老三结婚她就看中了祝情的性子，没想到最后竟然真成了她的儿媳妇。 等到何清夏她们醒后，急匆匆吃完早餐，带上一大包蔬菜瓜果踏上回城的路。 李舒月依依不舍和几个表哥表姐告别，一上车就忘记刚刚的不开心，和林闻序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71章 病重 下车时，毛妈负责照看两个孩子，现在人贩子猖狂，一不留神孩子被抱走，那就不知道上哪儿哭去了。 何清夏和刘兰一人提一袋蔬菜瓜果，刘兰掂量手里的重量，笑道:“要是放在之前，筒子楼那帮人还不知道怎么眼红呢。” “之前还看不起我娘家在乡下，现在都说农村人好，根正苗红，成分不好的家庭啊，那是宁愿娶乡下姑娘也不愿意娶城里姑娘。” “说的也是。” 走到筒子楼，果然遇到眼红的大妈。 厚着脸皮套近乎道:“清夏刘兰你们哪来那么多丝瓜？哟还有黄瓜，唉，我家孙子闹着要喝丝瓜鸡蛋汤，不知道可不可以匀我一个？” 手还不停地扒拉何清夏手里的袋子。 毛妈刚走上楼梯回头，“哟，是珊婶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人，原来是熟人。” “毛婶子你这话讲得真难听，不给就不给，何必拿我老脸来开涮？” “你们都上楼，让我和珊婶叙叙旧。” 何清夏给了她一个别太过分的眼神，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刘兰跟上，毛妈出手准没她俩发挥的余地。 李舒月和林闻序急忙小跑上楼，围栏太高看不到，好在是镂空的设计，两人半蹲趴在围栏上，透过镂空目不转睛盯着楼下。 “你瞧这两个。” 何清夏经过他们时，看到翘起的小屁股，忍不住一人拍了一巴掌。 “妈。” 李舒月嘟起嘴，讨厌看戏的时候被干扰。 “好的不学学坏的，真是个小坏蛋，还不服气？” 何清夏无奈笑了笑，进屋整理带回来的蔬菜瓜果。 “就让他俩看吧，过些时候送去育红班就不会整天无聊了。” “到时候咱们送他们在一个班，以后有个照应。” “行。” 楼下。 毛妈一叉腰气势就来了，珊婶仰起头，“咋咋……咋了？我又没说啥。” “哼，我也没说你说啥，没事我就上楼了。” 珊婶等她走后，拍了拍胸口，和周围的婶子道:“瞧人家从乡下来的，气势比咱们还能唬人。” “乡下人怎么了，也比不上你这个城里人爱占别人便宜。” 说话的婶子也是乡下来的，她儿子出息了，接她进城享福。 “哎哎哎，你这人……” 大家都散了，没人想听她继续说话，她在筒子楼人缘不好，爱占便宜的人遭人恨。 吵架拌嘴可以和好，食物就是一家人的命，惦记人家的粮食就是谋财害命，没人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外婆没骂。”李舒月失望道。 “去我家玩？” 林闻序拍拍手上的灰尘，牵起她的手，他本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好。” 李舒月一进屋林峰高就张开手，“妞儿，林叔叔抱一抱。” 难得今天休息，林峰高早上凑合吃了一点饼干，盼了一早上妻儿临近中午才回来。 “林叔叔，你今天不上班。”说完就要挣扎下地。 林峰高小心把她放下，“对，叔叔今天休息。” 看到两个小家伙跑进房间，林峰高洗了洗手凑到刘兰身边。 拿起一根小黄瓜直接啃，“这菜长得真水灵。” “够吃好几天了，现在蔬菜也紧缺，咱们家沾了不少林家的光。” 把鸡蛋放进篓子里，刘兰数了数，攒了有二十多个，很有成就感。 林峰高从身后抱住她，“家里有你在真好。” 刘兰觉得腻歪，嫌弃地推开他，“用得着你说？你早上吃了啥？不用脑子想就知道又是凑合吃。” 林峰高有点委屈，“今天休息日还被报社拉去干了一个小时的活儿。” “咋了，有急事？” “有篇报道要加急出，对了，咱们中午吃啥？” “拍两个黄瓜，现在天气热，啥也吃不下，刚刚珊婶说她孙子爱喝丝瓜鸡蛋汤，我待会儿就做这个，你不知道刚刚在楼下……” 夫妻俩窃窃私语，一起动手做午饭。 刘兰干脆多做一点，往旁边喊:“清夏，毛婶子，待会儿过来吃午饭。” 刘兰手脚麻利，不等她们拒绝，直接已经做了她们那份。 中午喝的是白粥，一道拍黄瓜俘虏了所有人，炎炎夏日就爱吃凉菜。 一人再来一碗丝瓜蛋花汤，丝瓜很嫩，汤味道喝起来正好，大家心满意足。 下午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几人的欢声笑语。 “二嫂，尽快联系二哥回来，爸病重。” 何清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爸病了好久，医生说就这几天了，我这两天请假没去上班在家照顾他，总之你喊二哥回来一趟，咱爸估计不行了。” 有小半年没见到小叔子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照顾病人没休息好，何清夏觉得小叔子沧桑了好多。 “行，我马上发电报过去。” 李亚南站在门口没进去，消息通知到了点点头就离开。 “兰姐我们先回去了。” “哎，需要帮忙就来找我们。” 回到家，毛妈沉默不语，毕竟是认识的人，一下子听到不好的消息还是会为他感到难过，世事无常。 “妈你看着妞儿，我去发个电报，现在已经下午了，亚林估计要第二天才能收到。” “去吧，你先别一个人去石子路那边，回来后我陪你去一趟。”毛妈叮嘱道。 生怕女婿还没回来，女儿一个人过去会被那边的人欺负。 何清夏心思很乱，点点头拿了一顶帽子急匆匆出门。 这两年除了过年会上石子路吃一顿年夜饭，其他日子她都不曾带女儿回去过。 平时送养老钱还有探望都是李亚林一个人去，知道她不愿意把石子路那边的人当亲人，他就一个人去面对。 本来她和那些人就没有任何关联，要不是因为丈夫这个纽带，她巴不得一点关系都没有。 发完加急电报，何清夏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得回石子路一趟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第72章 离开他需要很大的勇气 “妈，我不想过去。”何清夏不情愿道。 回到家，何清夏拿陶瓷杯喝了几口才解了暑气。 “那哪能，于情于理你都要去探望，现在不是还没那个嘛，妈和你走一趟。” 翻了翻橱柜，毛妈随便拿了点东西，看起来太少了，又往篮子底下塞几根黄瓜。 “本来是给妞儿补身体的鸡蛋，算了下回喊你大堂哥帮忙回村里收一点。” 毛妈一脸肉疼，足足十个鸡蛋都拿去了，没办法，除了鸡蛋家里也没啥好东西。 “走吧，趁天没那么热，去早点回来刚好就可以做晚饭。” “我先去把妞儿抱到隔壁。” 床上的女孩额头的刘海儿已经被汗打湿，何清夏把放在后背的汗巾拿掉，稍微吃力把她抱起来。 “妈妈。”李舒月揉了揉眼睛。 “醒了？妈和外婆要出门，你去找阿序玩。” 毛妈听到外孙女的声音泡了两杯麦乳精，“走，外婆送你过去，你和阿序一人一杯。” 李舒月本来没有精神，听到这话精神了几分。 嘴里喊道:“阿序，喝甜甜的麦乳精了。” 刘兰不在，出门去了，林峰高听到声音放下报纸，对在玩玩具的儿子挑挑眉，“你的小青梅来了。” 话音刚落，李舒月就跑了进来。 “刘兰不在家吗？”毛妈询问。 “她去食品站买菜去了，怎么了这是？” 毛妈表情变得一言难尽，“陪清夏去趟婆家，你们那会儿也听到了，就是这么个事，那边不知道情况怎样，不好带妞儿一起，劳烦你帮看会儿，我们去去就回。” “没问题，放心去吧。” 等她们走后，林峰高把两个小家伙抓去认字。 李舒月一头雾水被林峰高握着手学写字，看到乖乖在一旁认真写字的林闻序，只好静下心来。 何清夏和毛妈走到石子路，周围静悄悄。 门没关，推门进去，家里乱到没下脚的地儿。 屋内传来咳嗽声，嗓子里好像还含着一口痰，让人听起来心慌。 李亚南从屋内走出，“你们来了。” 侧身让她们进屋，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屋内光线不好，空间又小，一进去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李大鹏躺在床上，喘气声特别大，好像濒临死亡透不过气的感觉。 “爸，你还好吗？” 李大鹏眼睛浑浊不清，勉强开口:“亚林回来了吗？” “亲家，亚林他没那么快赶回来，你放宽心，说不定过几天身体就好起来了。” 李大鹏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吓得毛妈急忙看他的胸口，发现还在喘气松了一口气。 陈梅从外面进来，先是看到桌子上放的东西，猜测是二儿媳来了。 绷着一张脸挤进房间，毛妈狠狠吐了一口气，现在不能开骂。 “走清夏，妞儿还在家我们就先回去了，桌子上的东西带给大鹏补补身子，亚林不在家，清夏母女俩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找我好了。” 陈梅没接话，毛妈也没多留。 一出门没走多远狠狠呸了一声，“这老太婆刚刚是不是推你了？” 何清夏揉了揉手臂，刚刚她站在门框，手肘确实被撞到了，这地方被撞到特别疼。 “算了算了，别和她计较，这两天别过去了，看看亚林能不能回来吧，要是不能，那就等……” 何清夏点点头，要是丈夫没时间回来，真正到了那一刻她肯定要带上女儿一起上门，不然要被说一辈子闲话。 只要不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关系，多多少少还得顾及这些习俗，毕竟逝者为大。 今天看到李大鹏的样子真的吓了一大跳，颇有点入土前的征兆。 李亚林那边接到电报已经是第二天了，蔡进发通情达理，这种事情爽快给他批了假期。 走之前特意给李亚林提醒，“记住，出了这里你就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李亚林点点头，拿了几套衣服坐上老杨开的拖拉机到镇上。 坐上火车的时候，李亚林不知道是即将准备逝去至亲的伤心情绪大，还是能见到妻女开心的情绪比较大。 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在哐当哐当的火车声中到了熟悉的地方。 没有回石子路，先去了一趟何清夏所在的纺织厂。 何清夏这几天有预感丈夫会回来，见到人的那一刻才发现，梦里的场景照进了现实。 “亚林。” 李亚林风尘仆仆站在厂门外等她，“夏夏，我回来了。” 来不及叙旧，李亚林接着问道:“我爸那边怎么样了？” 何清夏摇摇头，“前几天我和妈过去了一趟，带了点东西，这两天也没传来不好的消息，最近我要上班就没有去探望了。” “那行，你先回去上班吧，我过去瞧一瞧。” 刚走几步，何清夏就把他喊住。 抢过他手中的东西，“你先过去，东西我下班帮你拿回家。” “好，还怕我不回家吗？” 何清夏脸微红，扭头就走，都说小别胜新婚，现在和丈夫相处感觉不自在，一句话就可以把她弄得脸红心跳。 李亚林站在原地看她进了厂子才离开。 中午李亚林没回去，何清夏叹了口气道:“先吃饭吧，别等了。” 李舒月不开心了，“爸爸怎么去找妈妈不来看妞儿？” 在亲妈面前被女儿这么问，何清夏感觉自己脸又红了。 “你还小，问啥问！”毛妈夹了一块鸡蛋到她碗里，“快吃！” 李舒月明白了，上辈子家中只有子嗣最为重要，原来这一世在男人眼里，自己的伴侣最重要。 不止午饭，晚饭李亚林也没回来，要不是中午拿了丈夫的衣物回来，何清夏都要觉得这是一场梦。 等到大家都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李亚林才从黑夜里匆匆赶回来。 “爸爸。” 李舒月刚想往前面飞扑，李亚林伸手抵住她额头。 “爸爸身上脏，乖妞儿，爸爸先去洗澡，回来再陪你玩儿。” 看到毛妈又打了一个招呼，何清夏把他的衣物拿出来，“快去洗澡吧，晚了就没水了。” 母女俩舍不得睡觉，毛妈人老了熬不住，倒头就睡。 李舒月窝在何清夏怀里，“妈妈，爸爸真的回来了。” 变瘦了，变黑了，但是眼里的爱意没变。 “我真的好想陪在爸爸身边。”李舒月小声道。 何清夏温柔抚摸她的长发，眯着眼睛道:“待会儿问一问爸爸，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陪在他身边。” “好。” 李舒月突然想起要是搬家了，那她和林闻序就得分开。 莫名有些不舍，对于她来说，林闻序不仅仅是和她同生共死过的人，更是陪着她一起长大最亲近的伙伴。 李舒月心想，离开他需要很大的勇气。 第73章 还能再吃一点 这个点洗澡间没人排队了，大部分人已经关灯睡觉，李亚林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寒暄。 匆匆洗完澡，还没擦干身体上的水珠，男人迫不及待套上白色背心和长裤，一边上楼梯一边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走过昏暗的长廊，尽头的窗户露出淡淡的光，男人觉得心里温暖，一切都变得急切起来。 轻手轻脚经过客厅，撩开帘子就见到了可爱的母女俩，乖乖躺在床上等他回来。 眼睛几乎同一时刻闪闪发亮，李亚林觉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仿佛他就是她们心中最重要的人。 床头柜放了一碗麦乳精，旁边还有一个淡紫色的包子。 “先吃点东西再说，包子是兰姐做的，模样怪好看的哩，馅儿是芋头，香极了。” 李亚林喉间滚动了几下，鼻子酸酸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傻站着干嘛？兰姐知道你回来了，特意送了几个过来，我们都吃了，这个留给你。” 李亚林一手抓起包子，一手端起碗。 包子不愧是刘兰包的，入口松软，馅儿确实香！ “爸爸，好吃吗？” 李舒月嘴巴动了动，，显然被馋到了。 “好吃。” 李亚林根本没注意到女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何清夏了解女儿的性子，这会儿忍不住发笑。 “咋了？” 何清夏笑得花枝招展，床都被震动颤抖起来。 “你女儿是小馋猫，刚刚想和你讨吃的呢。” “啊？” 最后一口刚刚塞进嘴里，咽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才不是呢，妈妈撒谎。” 李舒月哼哼唧唧，在床上滚来滚去，并且宣布今晚她要睡在中间。 夫妻俩哪有不愿意的道理，李亚林躺在床上，虽然已经离开好几个月，但是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怎么没买风扇？” “今年没有去年那么热，我就想先缓缓，也不急着要买。” 李亚林明白妻子这是不想出风头，再加上他不在家，家里露财会遭人惦记。 “不买也行，明年再买吧。” 李亚林捞起脚底的蒲扇替母女俩扇风，微微凉的风一夜没有停止，李舒月今晚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李亚林抱在怀里，急匆匆在街道上行走，毛妈跟在后面神色凝重。 “妈妈，去哪？” “去磕个头，爷爷去世了，妞儿不用怕，磕完头一会儿让外婆抱你回家吃早餐。” “咋这么突然！”毛妈叹了口气。 李亚林也没想到，他昨天走之前还好好的，今天一早大哥就找上门，李爸凌晨的时候去世了。 他们几人刚洗漱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女儿贪睡更是连牙也没刷，拿小毛巾给她洗了一把脸就抱出来。 按照大哥的说法是一切从简，大家磕几个头，烧点纸钱就送去火化。 现在天也热，还不如直接…… 李亚林走在路上，说不伤心是假的，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即使生前一直亏欠他这个儿子，但人死了总归还是难过，他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 石子路今日异常安静，很多人对这种事情都很忌讳。 今天有亲戚上门，张燕一大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李舒月当然明白什么是死亡，对于这个爷爷，她没有任何感情，也说不上伤心。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进门前李亚林特意挡在女儿前面，一磕完头，毛小敏立刻把她叫了出去。 “走，外婆和你先回家。” 李舒月没有看到遗容松了一口气，真怕晚上会做噩梦。 现在走出房间站在阳光底下才觉得舒服，刚刚屋里凉飕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外婆抱。” 也不敢让毛妈背她，生怕自己后面会有“人”。 毛妈力气大，心甘情愿宠外孙女，要是家里那几个淘气的娃娃撒娇，一准开口大骂:“抱什么？腿长来是干嘛用的？还要人抱！” “没吃早饭没有力气是吗？外婆也没吃呢，要不要去国营饭店看看有什么早饭？” 李舒月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刷牙，一脸纠结要不要去吃。 毛妈知道后笑道:“咱们可以打包回家再吃。” 新鲜刚出锅馄饨，毛妈要了两份，交了押金就可以把碗拿走。 “香喷喷的馄饨，快快快，妞儿你自己走，外婆手上端着东西呢。” 还好国营饭店离家不远，毛妈手上茧子厚，不怕烫。 街上有人注意到这一幕，一个婆子手持两碗汤健步如飞，神奇的是也不见汤汁撒出来。 一个小小的女孩眼巴巴望着碗里的吃食，小脚抬得飞快，居然跟得上前面那婆子的速度。 其实汤汁没撒是因为毛妈特意喊服务员少装一点，回到家拿罩子盖上馄饨，掩好门，毛妈带李舒月去刷牙。 “快快快，汤等会儿就没了。”毛妈催促道。 喝一口热汤，顾不得热出满头大汗，咬一口肉沫和蘑菇馅儿的馄饨，李舒月满足极了。 毛妈见她没受早上的事情影响，低下头暗自偷笑，深藏功与名。 李舒月不知道毛妈的用心良苦，以为今天毛妈只是突然想下馆子了，根本没多想。 “嗝～” 一碗吃不完，李舒月肚子吃撑了才想起没和林闻序分享。 想到他有好吃的第一反应就是拿给她，李舒月想了想，撒娇喊毛妈把她吃剩的馄饨装到小碗里。 “要去给阿序是不是？” 毛妈也没觉得哪不对，现在粮食精贵，两人又是小孩子，没去想吃剩下的送人有什么不妥当。 李舒月端着小碗慢吞吞走到隔壁，林闻序这会儿正在窗台看书。 李舒月凑近看了看，发现只是图画没有字，还以为林闻序背着她偷偷学习。 本来自己就比他笨，要是林闻序偷偷学习，她拍马都赶不上。 “妞儿。”林闻序看到她显然很开心。 “吃吗？我吃不完。” 刘兰从房里出来，见状笑了笑没打扰他们，跑去隔壁和毛妈聊天。 “吃！” 林闻序偷偷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点。 第74章 珍惜每一分钟 石子路。 何清夏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捶了捶泛酸的腰椎。 天已经泛黑，一群人才从外面忙完回到家。 现李大鹏走了，陈梅伤心过度，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休息。 大哥李亚东看了眼两个弟弟弟媳，慢悠悠开口:“以后妈跟我，我家孩子多，妈帮我照顾孩子，以后我负责养老。” 张燕没反对，显然夫妻俩一早就商量好了。 隐晦地摸了摸肚子，这个月月事没来，估计怀上了，但愿这一胎如愿以偿。 胡丽丽不乐意了，她儿子还需要陈妈帮忙照顾，陈妈分给老大家，那她儿子怎么办？ 李亚南偷偷示意她先别开口，看看接下来怎么分家产。 李亚东接着说:“爸妈存下一点钱，我做主一半留给亚林，一半留给妈防身，四个房间我和三弟不要钱，房间就一人一半。” 陈梅从房间走出来，她这几天和两个孙女一起睡。 从口袋掏出一沓钱，声音沙哑道:“一共一百八十九块六毛，一百块钱给亚林，剩下的零头你们兄弟俩分了吧，我什么也不要。” 仿佛已经心灰意冷，对生活没有了盼头。 转头又低声咳嗽起来，大孙女春花懂事倒了一杯水过来，“奶，喝口水润润嗓子。” 胡丽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没想到老两口退休这么多年居然攒下不少私房钱。 李亚林和何清夏始终保持安静，像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何清夏看到那么多钱还真心动了，一会儿要是塞给她，她准拿了，不要白不要，以前她和丈夫补贴家用不知道贴了多少钱！现在想想那时候真傻…… “妈钱你收下，家里分家了但是东西还一起用，吃饭的话想分开就分开，想一起吃也行。”李亚东开口道。 胡丽丽眼珠子转了转，“妈的养老不用我们管了？” 张燕撇撇嘴，“尽管放心，以后我们会给妈养老。” 胡丽丽哼了一声，“别到时候又变样，现在妈还能动你话当然说得这么漂亮，要是妈老了腿脚动不了，你如果说到做到，那我真高看你一眼。” “你……” 张燕还没说话，陈梅已经被气到不行。 “你们爸刚去世，老大说要分家我思来想去同意了，既然你们爸不在了，我这个当妈的做主，就按老大说的算。” 胡丽丽惦记刚刚那些钱，语气不好道:“钱得分我们一点，妈你跟大哥一家，钱自然也跟着你到了大哥一家的口袋，哼，算盘打得真好。” “那你也可以给妈养老，我们不介意妈把钱带过去给你。”李亚东厉声道。 一向老实的人这会儿也被激怒了，“我是大哥，妈跟着我天经地义，要不是我心善，房子你们也别想分到。” 李亚南和妻子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好看。 “大哥你这话真伤兄弟情分。” “三弟这会儿知道开口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弟是哑巴，就指望妻子出头为你讨好处。” 李亚南看向陈梅，没想到陈梅竟然无视他。 陈梅本来疼爱小儿子，刚刚她打算把自己的钱让两兄弟平分，就是为了给小儿子讨点好处。 现在被三儿媳气到了，小儿子也不曾出来为她说半句话，也并没有制止三儿媳，心又凉了半截。 这些年在丈夫的洗脑下，她逐渐也觉得人老了就得依靠长子。 斜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李亚林，陈梅淡淡道:“亚林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 李亚林摇摇头，“你们决定就好。” 张燕笑了笑，瞥了眼胡丽丽，“怎么样胡丽丽，你要不要负责妈的养老？你同意也没用，因为妈就是想跟着我们。” 胡丽丽脸拉下来，“行行行，你们负责养老，现在就画押签字，以后别翻脸就行。” “饭以后也别一起吃了，东西也都分清楚，我怕以后吃饭面对某些牛头马脸被吓得饭都吃不下。” 李亚东一脸阴沉，毕竟弟妹指桑骂魁骂的人也包括他。 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并不像二弟那么英俊，也没牛头马脸那么可怕吧？ 李亚南这时候也被陈梅伤了心，他垂着头表情冷漠道:“就按丽丽说的算。”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分家分得极不愉快。 李亚东写下了独自赡养陈妈的协议，三兄弟传阅一遍签字画押。 张燕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家吃亏了，但是没办法，她孩子多，肚子里可能又有一个，需要人帮忙照顾，至于以后婆婆老了不中用了，给碗饭吃还是可以的。 再说她三个女儿，以后陈梅要是动不了，也不至于没人替她分担。 眼前的闹剧让李亚林怀疑今天到底是不是李爸出殡的日子，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明明早上大家表现得那么伤心，现在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何清夏接过陈梅手中的钱，捻起手指数了数，不多不少十张大团结。 退回李亚林身旁，扯了扯衣袖，李亚林微微点头。 “家里东西我不要，钱我就拿走了，这也是我应得的，你们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率先走出家门，踏出家门那一步，李亚林知道这个家再也不是他的家了，兄弟也不再是他的兄弟了。 “没事吧？”何清夏关心道。 “没事，我有你们已经足够了，快点回去吧，也不知道妞儿今天有没有被吓到？这会儿她睡觉了吗？会不会没见到我们闹着不愿意睡？” 丈夫这么多话，何清夏知道他心情应该不算太糟糕。 “她就是小猪，现在肯定已经睡着了。” 何清夏第一次预估错误，李舒月坐在床上舍不得合眼，毕竟不知道爸爸哪天走，生怕一觉醒来，第二天爸爸已经离开了。 毛妈也没睡，特意借了林家的热水壶，灌了满满的两壶热水，为了留给何清夏她们回来洗澡。 水不多夫妻俩简单擦洗一下，换过衣服后才上床。 李舒月这会儿眼皮子在打架，看到熟悉的面孔，舒服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等她熟睡后，李亚林偷偷把小家伙移到一旁。 何清夏穿着一件红色背心，头发最近没去修剪，已经长到了肩颈，头发下是深深的锁骨。 李亚林把她抱在怀里，“真想和你一刻也不分开。” “什么时候走？” 何清夏伸手描画他的五官，最后蜷缩一团窝在他怀里。 “再多待一天，明天陪你和妞儿逛一逛。” “好。” 一天是二十四小时，是一千四百四十分钟……何清夏算了算，真好，一天的时间真长，只要珍惜每一分钟，一天可以做很多事情。 第75章 上育红班 距离李亚林离开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街道上的树叶开始渐渐泛黄。 秋风瑟瑟，好像一夜之间气温骤降。而李舒月也迎来她的开学时间。 背上军绿色的小挎包，里面装了刘兰一早做的绿豆糕，还有一张手帕，看起来空荡荡。 绑了两条麻花辫，穿上小碎花长袖衬衫，黑色小棉裤，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臭美得不行。 昨天何清夏和刘兰带孩子去附近育红班报了名，两人商量早上由何清夏上班的时候送孩子上学，中午再把孩子接回家，下午换刘兰接送。 至于为什么没有毛妈的影子，是因为她准备回乡下了。 今天是去育红班的第一天，毛妈心里非常舍不得。 刘兰也是如此，心里总忍不住担心儿子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闹情绪？ 最后变成了三个女人一起送孩子去上学。 有两个温柔的年轻女老师笑脸相迎，站在门口迎接孩子。 李舒月和林闻序被老师带进班级，何清夏对毛妈说:“行了妈，我去上班了，你早点回去，不是还要收拾东西吗？” “你先走，我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毛妈站在门口迟迟不愿意离开，朝夕相处大半年婆孙感情可不浅，怕外孙女闹脾气不肯上学，硬是没有透露她要走的消息。 “也行，妞儿是小大人，你要走也该和她道个别。” 何清夏走后，刘兰和毛妈又在门外看了许久，最后恋恋不舍离开，一起在外面的家长可不少。 “婶子你要回去？” 毛妈点点头，无奈道:“前些时候夜里下雨，你叔怕淋到家里的猪，连夜拿茅草盖猪棚，脚底下的石头滑，一不小心摔到了腿，现在在家休养。” “儿媳妇照顾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再加上我三儿媳又怀孕了，之前怀双胞胎身子伤了，养了许久才好，现在这胎状态很不好。” 别人家的父母都盼望多子多孙，她自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要毛小敏回到结婚那会儿，她最多只想生两个。 至于孙子，本来就一群了，现在又要来一个。 想到家里的双胞胎孙子，毛小敏想了想，可能还不止一个，身子阵阵发抖，她得照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要是老大家再添一个，老二家也再添一个…… “我肯定得把老三打一顿！”毛妈咬牙切齿说。 刘兰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明明家里事一堆糟，偏偏毛妈心态好，说出来的话有一种这种小事何足挂齿的感觉。 “那是该回去，正巧妞儿也上学了，以后我帮忙照顾一下。” 毛妈激动握住她的手，“那我替妞儿和清夏谢谢你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看这句话说得很对。” “我看着妞儿长大，说这些话干嘛。” 毛妈欣慰地点点头，连连夸赞刘兰，搞得刘兰不好意思起来。 这半年来毛妈在筒子楼人缘不错，这会儿趁有时间，上门和老朋友告别。 直到中午才匆匆回去做午饭，为了庆祝女儿第一天上学，何清夏特意到国营饭店买了一份锅包肉。 金黄酸甜的锅包肉，李舒月第一次吃就被这个味道深深折服。 本来不愿意上学的小情绪也消散了很多，掏出口袋的两颗水果糖，“外婆一颗，妈妈一颗。” 何清夏笑道:“那妞儿吃了没？” 李舒月摇摇头，老师就给了两颗水果糖，她特意放进小挎包带回家。 林闻序的两颗水果糖本来打算给她，李舒月没要，让他回家带给爸爸妈妈。 “妞儿真懂事。”何清夏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毛妈鼻腔发酸，喊了一句:“妞儿。” “嗯？” 毛妈不忍心在她这么开心的时候说出那么残忍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李舒月疑惑道。 “外婆明天要回村里，外公摔跤了，外婆得照顾外公。” 何清夏替她夹了一块锅包肉，她觉得女儿是小大人了，没什么不能说。 “那还回来吗？” 毛妈摇摇头，“以后得在家养猪崽，把猪崽养大妞儿过年就有肉吃了。” 李舒月点点头，“我知道啦，外婆记得有空就来看妞儿。” 毛妈:…… “妞儿会想外婆吗？” 就差没指着李舒月鼻子说没良心了。 李舒月嘴巴鼓起，像个小河豚一样，“肯定会想。” 毛妈的心得到安慰，她就说嘛，外孙女怎么会不想她！ “外婆一有空就进城看妞儿，带一些妞儿爱吃的蔬菜。” 李舒月闻言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中午睡了一觉，何清夏一手牵一个送去育红班。 老师在上面教唱歌，李舒月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林闻序偷偷问:“妞儿怎么了？” “哎。” 李舒月叹了口气，“外婆要走了。” 林闻序疑惑道:“外婆身体很好啊。” 李舒月听到瞪了他一眼，努起嘴巴，“外婆身体好着呢，我是说外婆要回家了。” “回乡下？” 李舒月点点头，继续趴在桌子上，半边肉脸被挤变形，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圈，心情很不好。 林闻序学她趴下，“妞儿乖，给你吃糖。” 后面的小胖听到了糖字，立马大声道:“我也要！” 全班小朋友都往这边看，就连老师也停止教学走下来。 蹲下身问小胖:“要什么？” 小胖也就是筒子楼林小梅的儿子，大名叫黄小志。 三人虽然并不经常一起玩，但偶尔也会玩到一起。 林闻序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小胖看到后傻愣愣道:“不知道。” 老师无奈一笑，拍了拍手，“小朋友们认真一点，咱们继续唱歌，待会儿老师要挑一个小朋友唱……” 吓得李舒月立刻坐端正，小胖扯她衣服都不敢回头。 林闻序转身看了小胖一眼，黄小志小朋友顿时松开手，不敢再作乱。 学完一首歌差不多到了放学的时间，李舒月又开始偷偷开小差，不经意间看向外面，发现刘兰的身影。 眼睛眯起一条缝，刘兰也看到了她，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李舒月歪头看向林闻序，暗自偷笑，这个小傻子还在哼歌呢！ 只是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五音不全？ 第76章 又要走了吗 “外婆呢？”门锁上了，李舒月驻足门外问。 “外婆出门买东西去了，你先去兰姨家，饿了吗？” 李舒月点点头，两条辫子随之摆动，一晃一晃。 “给你和阿序泡了麦乳精，乖乖去一边玩儿，马上就好。” 李舒月放下小挎包，翻出了新发的课本。 也不能说是课本，只有几页很简单的图画。 喝完麦乳精，李舒月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看来无论上辈子上学还是这辈子都很费精力。 想到了上辈子的学堂，李舒月感觉脑子晕乎乎，半趴在桌子昏昏欲睡。 …… “大小姐，大小姐？” “先生？” 李舒月缓缓抬头，下一秒就和一双锐利的眼睛对上。 “女有四行，分别有哪四行？” 李舒月哪里知道是哪四行，不过她已经知道这是在梦里，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四行她不知道，但是知道这是女戒里面的内容。 大着胆子反其道而言:“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想了想叉着腰又说:“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把手伸出来！” 眼前的少年显然气急了，眸色清冷，嗓音中带着压迫。 李舒月不情不愿伸出手，反正在梦里，打也不怕！ 戒尺下来那一瞬间，李舒月身体反射往后躲，少年显然也愣住了。 李舒月做了个鬼脸，“哎，你打不着，略略略略！” “你给我站住！” 李舒月围着书桌转，两人你追我赶，最后李舒月跑不动了，拍了拍胸口，“我不跑了！” “傻不傻啊你，演戏而已，那么卖力干嘛？” “演戏？” 李舒月这才发现，周围的场景和府里的很像，但根本不是在府里。 “你不是想重温我们一起上课的时候吗？怎么，陪你玩完了大小姐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李舒月发现这里还是之前那个小院子，但是变化很大，布局很像云安府的模样。 眼前的林闻序比上一回成熟了许多，若说之前他还是一个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 “解释啊，我林某洗耳恭听。” “我以为在做梦。”李舒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做梦？” 男人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不过说起做梦，我被一个梦困惑许久，不知道大小姐有没有兴趣听？” 李舒月点点头，她必须找到解梦的线索，不然以后现实和梦中分不清楚。 “我的梦就是……”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李舒月忍不住侧耳靠近他，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到耳蜗，她不自在动了动。 耳垂被温热的东西覆盖，李舒月吓得动都不敢动，木头人一样呆呆站在原地。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干嘛？” 纤细的腰被搂住，李舒月身子一歪彻彻底底跌入男人怀里。 “大小姐不是很喜欢先生和学生这段戏吗？” “什么？”李舒月声音颤抖道。 “既然学生不懂，就让先生好好指导指导学生。” “唔……” 李舒月脑子再一次开始泛晕，可能是呼吸被夺走，大脑缺氧一时间头脑空白。 “真甜！” 男人垂眸直勾勾看着她，低声呢喃道:“又要走了吗？” 李舒月身子一歪，陷入无知觉的状态。 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熟悉的木床上，她的小挎包被挂在木床的架子。 “妈妈。”李舒月带着哭腔喊道。 何清夏脚步急切走进来，摸了摸她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舒月吸了吸鼻子，“做噩梦了。” 摸了摸嘴唇，狠狠闭上眼睛，忍不住又落泪了。 “别怕，我们先去吃饭，妈的厂子今晚放电影，妞儿去不去？” “电影？” 李舒月被没听说过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你去了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咱们带上阿序一起去好不好？” 李舒月点点头，第一次食之无味。 吃完饭毛妈麻利地拿碗筷去洗，还不忘叮嘱女儿，“记得带上那包瓜子。” “行行行。” 刘兰也吃好饭，牵着林闻序走过来，“我带了一包饼干。” “妞儿！” 林闻序跑到李舒月身边，往日像个小太阳一样的李舒月这会儿蔫蔫地点点头。 “怎么了妞儿？”刘兰关心道。 “做噩梦把孩子吓到了。” 何清夏心疼女儿，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害得咱们妞儿今晚吃饭都不香。” 看着眼前缩小版的林闻序，李舒月一下子又想起那个梦中的男人，看林闻序都觉得不顺眼起来。 林闻序现在还不知道高冷一词，他感觉小青梅对他态度变差了，但不知道原因，挠挠头打算回家问爸爸该怎么办。 在林闻序眼里，林峰高是最聪明的大人。 毛妈洗完碗回来擦干手急切道:“走走走，咱们快点去占位置。” 一群人拿着手电筒出发，到了厂里，已经有不少人搬了凳子坐在空地上。 放电影的小伙正在调机子，毛妈见状带她们几人挤进一个不错的位置。 李舒月被周围的热闹感染，暂时忘记不开心。 好奇地盯着前面的幕布，没等多久，幕布上出现画面。 接着声音也随之而来，黑白的画面有点模糊，丝毫不影响下面坐着的人看得津津有味。 李舒月也是其中一个，原来这就是电影！ 瓜子饼干顾不上吃，一心扑在剧情里面无法自拔。 看到紧急危险的地方，李舒月感同身受，紧紧握住拳头为主人公捏一把汗。 一场电影时间说不算太长，但是放完之后时间不早了。 好在林峰高提前在厂房门口等她们出来，“走吧。” 把李舒月抱起来跨坐在脖子上，“妞儿开不开心？” “开心！” 林闻序偷偷笑了，开心就好！ 第77章 你们孵蛋呢 次日一早，毛妈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 来时只带了两三套换洗衣服，走的时候满满一大袋行李。有自己平时添的，有何清夏给她买的。 因为开始上学，李舒月告别了睡懒觉，往往何清夏刷完牙回来，把米放下锅熬粥的时候，就会进房间把她叫醒。 第二天上学就开始赖床不起了。 “还去不去育红班了？”何清夏无奈道。 李舒月把头缩进被子里假装没听到，最后还是毛妈拿出杀手锏，“不起床送送外婆吗？” 李舒月在被子里翻来滚去，不情愿坐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把毛妈逗笑了。 把她拉起来，“先穿鞋子，等会儿外婆和你一起出门。” 微微的凉风吹来，今天温度又变低了，李舒月穿上了毛衣。 吃过早饭，几人走下楼。 “毛婶子今天走？” “哎，今天回去了，有机会再一起聊天。” “记得一定要来。”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就不同路了，毛妈拿着行李驻足，挥挥手道:“你们走吧，不同路了。” “外婆记得有空就来。”李舒月声音清脆道。 林闻序也挥挥手，毛妈率先转过身子离开。 走了几步忍不住偷偷抹眼泪，还以为何清夏她们没看见。 “外婆哭了。”李舒月眉头紧锁。 “外婆舍不得咱们，下回休息日就带你去乡下玩儿。” 李舒月点点头，再啰嗦下去就要迟到了，何清夏牵着他们加快脚步。 “听话一点，妈下班就来接你。” 李舒月点点头，和林闻序手拉手进教室。 今天还是教唱歌，班里的小朋友们跑调的跑调，说悄悄话的说悄悄话。 李舒月和林闻序说话老被后面的小胖打扰，忍不住生气道:“干嘛！” 黄小志从口袋掏出一颗水果糖，“给你。” 昨天老师发的两颗他特意留了一颗，就为了给李舒月。 “妞儿不要，我给你两颗。” 林闻序小心眼，生怕小胖抢走了他最好的朋友。 “我不要你的，你自己吃吧。” 黄小志也不客气，撕开糖纸自个吃，“真甜！” 李舒月嘴馋，和林闻序一人吃一颗，怕老师看见，低着头像小仓鼠一样躲起来。 其实下面的小动作老师看得一清二楚，懒得理而已。 老师只管看好孩子，也不指望这么小的孩子能学会什么。 黄小志自认为加入了李舒月这个小团体，接下来缠着李舒月和林闻序说话，话多得不行。 直接无视了两个年轻的女老师，瘦瘦高高的那位女老师忍无可忍，“黄小志，你来唱刚刚老师教的歌。” 黄小志还在叽叽喳喳的说，根本没注意到老师点名。 李舒月坐在前面瑟瑟发抖，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 生气的女老师看到她这副模样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黄小志小朋友！” “啊？” 黄小志迷迷糊糊站起来，“老师。” “刚刚老师教的歌儿会唱了吗？” 黄小志摇摇头，老师见到他这副模样就来气。 “那你还不认真学？” 被批评了，黄小志是有自尊心的孩子，之后不敢再说话了。 中午回到家，李舒月不习惯家里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在家。突然觉得家里变得空荡荡起来。 …… 春去秋来，秋日的暖阳渐渐消失，一觉醒来四周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窗户打不开，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外面的白雪，并且积雪已经很厚。 “妈妈，今天要不要上学？” 何清夏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那就别去了，反正没几天就到假期了。” “太好了！” 李舒月窝在棉被里，小脸红彤彤，咧着嘴笑嘻嘻，终于可以不用早起了。 又是一年冬来临，冬至过后就是年了。何清夏琢磨今年过年要不要去丈夫那边探亲。 “你今天送不送妞儿去育红班？” 刘兰裹着棉衣缓缓走来，何清夏摇摇头，“这么冷的天别让孩子遭罪了。” “我也是这么想。” 筒子楼没有炕，为了夜里能睡个好觉，前些时候何清夏把之前用的炉子拿出来。 早上起床上班前先把炉子点燃，然后放一壶水在上面温着。 下班回来就要撤灰，接着添点新碳，晚上回来炉子继续烧着，温一壶水简单擦洗就要封炉了，炉子的热量继续挥散，能保证一夜好眠。 炉子燃着，女儿今天自己在家，何清夏当然不放心。 走之前特意把她拉起床，“去兰姨那边待着。” 李舒月不乐意，死死拽住床角，“我要睡觉！” 何清夏二话不说，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抱走，“兰姐借你床用一用。” 刘兰笑到肚子疼，“像一条小粽子，哈哈哈哈。” 李舒月可不管丢不丢脸，换了个地方继续窝在棉被里。 林闻序今天也没起床，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何清夏热出一身汗，“要是再大点就抱不动了，时间过得真快！” 刘兰也感叹，“你不知道，咱家阿序都不愿意和我们睡了呢，你说现在让我上哪去找一张床给他？平时看起来脾气好，其实是犟种。” “这有什么难，我那边不是有一张木床吗？叫峰高搬过去就好，我们也用不上。” “那怎么行！”刘兰客气道。 “我要去上班了，懒得和你扯，今晚就搬过去。对了，这几天帮我照顾一下妞儿。” “知道知道。” 两人窝半天不愿意起来，刘兰走进房间打趣道:“你们孵蛋呢？快起床，给你们做番茄鸡蛋面。” 想到酸酸甜甜，热乎滚烫的番茄鸡蛋面，李舒月这才愿意起床。 不起也不行，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衣服何清夏已经提前拿了过来，穿上冰凉的外套，李舒月打了一个寒噤。 因为天冷，刘兰拿温水给他俩洗漱，蹲在走廊刷完牙，两人已经冻成小冰棍了。 刘兰煮的面条刚好盛出来，“快来热身子。” 呼噜噜吃完一碗面条，李舒月又往床上跑。 “今天在床上过了是吗？” 刘兰把炉子端进房间，坐在床沿织围巾。 红色的毛线，刚起一个头。 李舒月感兴趣，目不转睛盯她勾线，不一会儿围巾就有了雏形。 刘兰手速非常快，半天已经快完工了。 中午又熬了一锅干虾海带粥，味道很鲜。 李舒月喝了两碗，肚子都鼓起来。 “戴上看看够不够长？” 正半躺揉肚子，脖子围上了软乎乎的围巾。 李舒月低头看了看，惊喜道:“织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啦，兰姨的小心肝儿。” 刘兰把她抱在怀里，使劲搓了一下她的小脸。 “瘦了，没有以前好捏。” “兰姨，你……放开喔……” 第78章 发烧 “真可爱！”刘兰终于舍得收手，李舒月一副被“辣手摧花”过后的模样。 为了这条围巾，她忍！ 刘兰接着又从柜子拿出蓝色的毛线织起来，不用想肯定是织给林闻序。 躺半天也累了，李舒月打算和林闻序出门去玩雪。 刘兰坚决不同意，“冻感冒了怎么办？不许去！” 李舒月叹了口气，正巧小胖在门口和她们招手。 李舒月和林闻序决定去他家看看，黄小志家里的布局是一半当卧室，一半当客厅。 林小梅这会儿看到他们很热情，笑着说:“快进来吧，外边冷，阿姨给你们泡红糖水。” “妈我也要！” “给你们看看我爸给我买的玩具，陀螺。” 上圆下尖，顶端有一颗滚珠。 黄小志当场示范怎么玩，可惜他也不怎么会。 “怎么样，你们想要试试看吗？” 李舒月不感兴趣，林闻序倒是接过鞭绳，第一次和黄小志一样不熟练，没把陀螺抽起来。 黄小志偷偷捂嘴笑，总算没那么丢人了。 第二次陀螺已经可以转动起来了，接下来陀螺转个不停，鞭子越抽越快，黄小志看呆了眼。 傻傻地问:“你之前玩过吗？” 林闻序揉了揉手腕，“没玩过，不过这个很简单。” 黄小志这下子笑不出来，他觉得一点也不简单。 心里觉得林闻序肯定偷偷玩过还假装第一次玩。 “来，喝一碗红糖水。” 李舒月小声道:“谢谢。” 林小梅摸了摸她的头，“不用谢，你俩以后多来找小胖玩，他自己一个人太无聊了。” 李舒月没接话，她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要求。 林小梅也不在意，拿了几件旧棉衣拆线，打算把棉花拿出来重新做一件厚棉衣。 没过多久刘兰也过来了，边进屋边感叹今年天气怎么这么冷。 “往年偶尔下一两天的雪，今年冷得吓人。 ” 因为把门关上屋里会很黑，所以再冷白天也要半开着大门。 这会儿李舒月感觉被风吹得浑身不舒服，闹着要回去了。 刘兰带他们俩回去，一进屋李舒月就爬上床。 刘兰刚开始没发现，还是在一旁是林闻序注意到她的异样。 焦急道:“妈，妞儿不舒服。” 刘兰急忙跑进来，伸手一摸，“糟了，发烧了。” “我得带她上医院看看，阿序你去小胖家待着。” 林闻序不愿意，“我在家看书。” “那行。” 刘兰把炉子灭了，拿一张小毯子把李舒月裹起来，“妈去去就回，你开灯看书，不认识的人敲门别给人家开。” “知道了。” 林闻序轻轻捏了捏李舒月的小手，“妞儿别怕。” 刘兰还不忘拜托林小梅留意一下自己儿子，这才急匆匆抱着李舒月去医院。 还好发现及时，打了一针之后就退烧了。 刘兰又抱着她从医院一路走回家，何清夏已经回来了，林闻序也跟在她身边。 “烧退了就好。” 何清夏松了一口气，“麻烦你了兰姐。” “不麻烦，你不知道我心疼死了，妞儿这一回遭罪了。” 李舒月整个人都没精神，嘴唇发干，半眯着眼睛。 “妈妈，我想睡觉。” “阿序和我回家，别打扰妞儿睡觉。” 说完刘兰把恋恋不舍的林闻序拽走了。 何清夏轻轻吻了吻女儿额头，“吓死妈妈了，快点好起来吧。” 因为今年异常寒冷，何清夏下定决心过几天就带女儿去丈夫那边过年。 听说厂里已经建好了工人宿舍，她们去了不愁没有地方住。 要不是为了女儿的教学，她们现在就可以搬过去一家人住一起。 李舒月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她陷入了半昏迷的睡眠中。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半夜，李舒月肚子饿扁了。 还以为要饿到白天，没想到何清夏根本没有睡。 拉开电灯，刺眼的光芒让李舒月不由得捂眼睛。 “醒了是吗？妈给你熬了白粥，一直温着呢。” 白粥因为熬很久，很粘稠，不用嚼也可以咽下去。 何清夏放了一点盐，吃起来咸咸的，李舒月胃口好了许多，这会儿要她吃肉吃不下去，一碗白粥正好合胃口。 吃了一小碗李舒月就摇摇头，“吃不下了妈妈。” “剩下的留明天再吃。” 何清夏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背，“乖乖睡觉吧，明早醒来就好了。” 李舒月本以为睡了半天根本睡不着，没想到一下子困意又来袭，第二天早上起床确实好了很多。 一个星期后，李舒月身体彻底好起来。 她围上红围巾，穿了一件绿色的棉衣，牵着何清夏的手出发找爸爸。 李舒月第一次坐火车，坐上车，四周景象开始往后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紧紧靠在何清夏怀里，眼里满是好奇。 车厢很喧嚣，李舒月支起耳朵偷听，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讲的话也不同，有些人说话口音太重，根本听不懂。 这也是李舒月两辈子第一次出远门，很是新奇。 火车经过了很多地方，李舒月从新奇到厌倦，“妈妈，怎么还不到？” “快到了。” 何清夏也觉得累人，不过确实快到了，火车又到了一个站点，何清夏仔细辨认，就是这里了。 拿上行李紧紧牵着李舒月挤出车厢，这一站下车的人还真不少。 “爸爸是在这里吗？” 何清夏偷偷憋笑，“不是。” 在国营饭店吃了饭，找到丈夫在信中写的车站，坐上大巴车往镇上去。 到了镇上，李舒月又问:“妈妈，是这里吗？” “不是，还没到呢！”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荒凉，李舒月瞪大眼睛，这跟原始人居住的地方有什么区别。 原谅大小姐即使投胎当平民，但是起码一出生就在城里，就算是去舅舅家也没这么荒凉。 大山深处坐落一个工厂，不远处有一排宿舍楼，除此之外四周空无人烟。 来不及多想，长途跋涉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爸爸！”像小燕子飞扑到李亚林怀里。 “哎！” 第79章 日子过得蛮滋润 李亚林看起来精瘦了许多，一见面把李舒月高高举起。 周围不少工人看到纷纷露出善意的微笑，走近逗李舒月玩儿，物以稀为贵，厂里好久没来这么小的人儿了。 李亚林透过众人望过去，不动声色寻找什么，直到目光交汇。 何清夏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走，姐姐给你糖吃。” “去你的姐姐，该喊阿姨了吧？” 几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把李舒月围在中间，李舒月长得像布娃娃一样，听到有好吃的，乖乖被拉走了。 何清夏刚想把她喊住，李亚林笑着说:“不用管，让她跟着去吧，我先带你回宿舍。” 何清夏好奇环顾周围，李亚林在前面带路，宿舍区就在不远处。旁边还有一栋刚起地基的宿舍，整个厂区看起来规模很大。 “你一个人住？” 房间居然比筒子楼那里的还大，里面除了一张木床，还有一张旧书桌，看起来更空旷了。 “是呀。” “看来亚林同志日子过得还蛮滋润。” 何清夏感到累了，房间也没椅子，一张桌子靠在床边，何清夏直接坐在床上，一只手撑住桌子。 “清夏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升职了。” “真的？” 男人语气平常，好像这件事情不足以骄傲，反观女人激动地站起来扑在他怀里。 “真的。” 李亚林低头贴着她的额头，紧紧环住怀里的女人，弯腰落下温柔一吻。 何清夏心里的激动还没消散，更激动的事情随之而来。 她就像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河里不断起起伏伏。手指忍不住插入他的发间，寸头的短发微微扎人，鼻尖偶尔溢出几声慵懒的喟叹…… “原来你让姑娘们带走妞儿存的是这些心思。”事后的嗓音略微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我可不是这样子的人，只是清夏同志主动扑进我怀里，难免心猿意马起来。” “一进屋就关上门这么久没出去，也不知道外人怎么想我们。”何清夏咬着嘴唇，现在知道害羞了。 “没关系，厂里一般有家人来访都这样。” “去你的。” 何清夏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快去把妞儿找回来，对了咱们晚上吃什么？” “厂里现在吃大锅饭，菜色虽然不丰富，但管饱，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提前和食堂说好了，多做你和妞儿的份。” “那这里就差一个学校和一个供销社了。” 要是有这俩，她指定把工作卖了带上女儿投奔丈夫，苦点没关系，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就好。 “估计还需要两年。” 李亚林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再等等，我们一家人迟早会团聚。” 这边温情脉脉，李舒月那边热闹非凡。 厂里老少都集合在一起，不断有人拿吃的给她。 怀里塞了一大堆东西还不够，她还要被几个姐姐轮流抱在怀里。 秦海蓉也忍不住拿了几颗奶糖给她，最后对姑娘们轻言浅笑道:“咱们该去上班了。” 一群姑娘走开了，看着到大腿的小朋友，秦海蓉蹲下温柔道:“我带你找爸爸妈妈好吗？” 李舒月点点头，捧着一堆零食跟在她身后。 “慢点，要我帮你拿吗？” 李舒月点点头，“谢谢姐姐。” 走到李亚林宿舍，房门紧关，秦海蓉突然想起平时无意间听到男人说的荤段子，顿时脸红起来。 李舒月刚想开口喊开门，秦海蓉眼疾手快捂住嘴巴，“咳咳咳……我带你去厂办公室待着，你爸爸妈妈这会儿估计没空。” 李舒月想到兴许妈妈看到这么多零食会没收，她得找个地方偷偷解决掉，愉快地点点头。 秦海蓉也要上班，无奈只得带去蔡进发办公室。 心想蔡指挥带一会儿小孩应该没问题吧？秦海蓉心里也没底，想把小孩带回去，可是已经走到厂区了。 硬着头皮敲门，“是我，秦海蓉。” “请进！” 蔡进发正在一张图纸上写写画画，她们进来都没抬眼。 “什么事？” 沉默了片刻，蔡进发疑惑地抬起头，办公室来了一个精致的女娃娃。 扔掉手中的笔，表情变得温和起来，“哪里来的小朋友？” “李组长的孩子，现在李组长有些事儿，我把她带过来，请您帮忙照顾一会儿。” 蔡进发嘴角扯了扯，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不是在深山老林待久了，想他也是大名鼎鼎的蔡指挥，现在居然沦落到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小屁孩身上。 “蔡指挥，她……她很乖，不会吵到您，要不……” “行行行，你回工位吧。” 秦海蓉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快迟到了，顾不了那么多，把手上的零食放到书桌上果断离开。 独留李舒月和蔡进发大眼瞪小眼，李舒月率先开口:“我坐哪里？” 站了许久，她腿都累了。 因为是新建的办公室，里面和李亚林房间一样，同样空空如也。 “要不，你坐我腿上？” 李舒月犹豫了半秒走向他，伸开双手。 蔡进发刚开始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李舒月尝试了两次都爬不上他的膝盖，蔡进发这才明白。 稍微一用力就把小不点抱在身上，看起来小小一团，抱起来还真不轻。 “蔡叔叔，不用管我，您忙儿去吧！” 蔡进发这下子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思，低头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就聊了起来。 “不愧是亚林的孩子，随了他有几分机灵。” “那当然啦。” 李舒月毫不客气接受夸奖，并且撕开饼干开始吃起来。 还不忘和蔡进发分享，要是厂里的工人在场，准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娃娃。 蔡进发在厂里一向温和，但是办起大事雷厉风行。 厂子这么快建好，设备这么快投入使用，都离不开这位总指挥使用的“魔法”。 更不用说之前某位主任被赶走，听说回去之后原本的厂子都不敢要他，现在还没工作呢！ 众人心有戚戚，面对总是笑容满面的蔡进发，觉得他是笑面虎，不敢越雷池一步。 蔡进发无意之下在厂里立了威，迅速提拔人才干部。 秦海蓉是女队组长，李亚林是男队组长。 别看是组长觉得职位不高，要知道目前厂里就组长一个职位，管理整个车间人员以及工作的安排，不亚于外面厂子的副厂长权利。 现在女队人少，女组长也有向男组长听命行事的感觉。 厂里如今也没有厂长，蔡进发明确表示他不是厂长，时候一到组织会派人来管理。 所以大家都猜测，厂长是不可能当的了，但是李亚林这个组长估计可以变成副厂长。 另外蔡进发又提了两人一人专门管理员工食堂，另一个人负责管理厂里物资运输。 现在厂子运行一切正常，就等下一批工人进来，可以大大增加钢铁产量。到那时，蔡进发就可以功成身退。 第80章 吃撑了 “渴了！” 李舒月觉得喉咙干巴巴，忍不住扯了扯蔡进发的衣袖。 “你等等，我找找办公室应该有一罐奶粉。” 他平日里都是喝茶，因为照顾孩子经验少，一时半会忘记孩子喝白开水也行，以为娃娃都是要喝奶才可以。 翻出之前领的慰问品，除了奶粉还有几个罐头鱼，他倒是不知道有这么多好东西。 把杯子洗干净，泡了一杯奶粉，李舒月心思显然不在这，指着罐头鱼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蔡进发轻声笑了一下，“想不想吃？” 李舒月点点头，“想！” 啪嗒一下把罐头鱼打开，翻开饭盒拿出筷子，夹了一筷鱼肉。 “啊！” 浓郁的鱼香带着豆豉特有的味道，李舒月第一次吃，顿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真好吃！ “还要！” 蔡进发把罐头鱼全都喂给了第一天见面的女娃娃，还乐呵道:“难怪这么重，原来胃口真大！” 李舒月也不生气，捂着嘴笑嘻嘻。 觉得这叔叔真好，眼睛亮亮地等投喂。 蔡进发被她看得又笑了起来，“未经过世间污染过的眼睛，如宝石，如天上的星辰，真干净！眼里没有丝毫杂质，希望小娃娃以后保持初心。” 摸了摸李舒月的头发，“好了，吃也吃了，叔叔要开始工作了。” “妞儿安静。”李舒月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蔡进发把她圈在怀里，下一秒就进入工作状态。 久不久喝一口浓茶，时不时紧皱眉头。 李舒月就这样睡着了，蔡进发也不知道，都忘记怀里有个小东西了。 到了饭点刚想站起来，腿被压得沉甸甸，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都快把你忘记了，秦海蓉说得没错，真是个乖娃娃。” 蔡进发忍不住捏了捏胖嘟嘟的脸蛋，手感还真不错。 那边你侬我侬的夫妇俩到吃饭的时候才想起女儿。 何清夏都不知道说啥了，嗔怪道:“都怪你。” 李亚林讨好笑了笑，“放心丢不了，咱们厂和宿舍外面都砌了围墙。” 他不敢说出来，那群小姑娘要上班，女儿还真不知道在谁手上。 “你还说！” 何清夏刚想偷偷拧他胳膊，李亚林小跑几步挥手，“秦同志，我女儿在哪？” 秦海蓉脸轰一下变红，现在才来找女儿，那他们岂不是在宿舍睡了一下午，果然大家聊的黄色废话其实都是真的。 顿时有点不敢面对他们，眼神不自在道:“在蔡指挥办公室。”说完急匆匆跑掉了。 “咋了这是，后边有狗追你啊？”宋海燕伸头往后看了看，也没人啊！ “我没事。” 秦海蓉把饭盒递过去，今天吃的是土豆和腐竹炖白菜。 “我给你多装一点，要不要菜汤？” 秦海蓉摇摇头，眼前的少女经过上一回的事情后性格稳重了不少。 蔡进发为了安抚“受害者，毕竟是在他管理下出现了这些事，把宋海燕安排到了食堂工作，她负责分菜，这是一个比较轻松的活儿。 而秦海蓉作为她的小姐妹，每次都能多得一点菜，这也是秦海蓉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 “我去那边等你，你忙完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哎！我很快就好了。” 下班后工厂的生活很枯燥乏味，一般就是熟人聚在一起聊聊天。 四周还没开发，要不是成群结队，单独一个人出去很危险。 男同志偶尔还会打打牌，但是不允许赌钱，女同志不爱玩这种，就只能和小姐妹聚在一起聊天。 最迟来打饭菜的就是李亚林一家，李舒月这会儿感觉不到饿。她吃了很多东西，还有很多小姑娘们给的东西没有吃完。 蔡进发更是把一罐奶粉给了她，连带奶粉还有两罐罐头鱼。 李亚林回想刚才的场面，他一辈子估计都忘不掉。 “你可真大胆，不过不愧是我的女儿，咱们妞儿人见人爱。” 何清夏也被女儿的好人缘吓到，刚刚又回了一趟宿舍，把李舒月“讨”来的东西全拿回去，要是全部拿来食堂就太惹眼了。 宋海燕已经知道了当初帮助自己的还有眼前这个男人。 她笑意盈盈道:“李组长，嫂子。” 因为怕后面来的人不够菜，所以前面分菜多多少少会比较克制，导致有时候一些人专门后面才来打饭，就是为了多分一点菜。 但大部分人不会这么想，毕竟刚出锅的菜最新鲜，不至于为了那一点饭菜饿那么久肚子。 今天倒还好，菜剩下很多，李亚林装菜的饭盒都要满出来了。 何清夏特意把在纺织厂用的饭盒带过来，这会儿也打了满满一盒。 “回宿舍吃还是在这里？”李亚林询问道。 “回宿舍吧。” “抓紧点吃，夜里七点半就要断电了。” 这也是为什么工人夜间生活枯燥的原因，因为厂里晚上会断电，这里电力不够，断电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舒月吃了不少饭菜，这一回是真的吃撑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床上的床单已经换过，李亚林走过去帮忙揉肚子。 柔声道:“好点了吗？” 李舒月摇摇头，何清夏坐在一旁温柔注视父女俩人，最后忍不住扬起嘴角。 “叫你吃那么多，这回知道怕了吗？也不怕把肚子吃破了。” 来到305工厂的第一天，李舒月过得还算不错。 休息好了之后秦海蓉带她们母女去洗澡，现在女洗澡间的人不多，热水充足。 美美地洗完澡，李舒月睡在爸爸妈妈中间，一家三口有说不完的话。 另一边城里的林闻序在她走后茶饭不思，掰着手指头算小青梅什么时候回来。 第81章 抓野鸡 未曾想过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小人儿玩疯了，丝毫没有想起他。 昨天因为她们到来，李亚林请了半天假，之后每天都要去上班。 李舒月没闲着，厂里的一切都足以让她好奇，每天在能活动的范围内转悠。 最爱去的是蔡进发的办公室，因为里面太多好吃的了！ 临近过年，上了几天班后，厂里终于放假了。 一群人打算进山里打点野味，这也是蔡进发默认后才敢，毕竟现在一切都是公家的东西。 男同志去打野味，李舒月和何清夏跟女同志去小溪边摘野菜。 现在野芹菜疯长，大家总算抽出时间去摘。味道清香爽口，不管是拿来煮着吃还是凉拌都很不错。 “今晚拿去食堂喊张厨给咱们加个菜！” “新鲜的嘞，待会儿多摘一点。” 放假了，姑娘们像刚放出笼的小鸟，这会儿正讨论今晚吃什么。 秦海蓉笑了笑，“我和蔡指挥申请了，咱们晚上包芹菜饺子。” “哇，真的吗？” “太好了！” 大家小跑到岸边，为了晚上多做一点芹菜饺子，都蹲在地上摘野菜，青翠欲滴的野芹菜嫩得很，轻轻一掐就断了。 秦海蓉因为工作原因对李亚林很信服，再加上当初算是替小姐妹欠了他一个人情，所以这会儿很照顾何清夏母女。 宋海燕也是如此，她们几人凑在一堆。 小溪边有不少鹅卵石，秦海蓉叮嘱何清夏母女小心滑。 接着又道:“明天咱们上山摘蘑菇，也不知道天这么冷有没有冒头，你要不要也去瞧一瞧？” “当然可以，和你们待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变年轻了呢！” 宋海燕插嘴道:“可是你看起来没比我们大多少。” 何清夏拿手掩嘴笑了一下，“大了估计有十年不止，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早已经结婚了，不像你们一个个多么勇敢，多么有信仰，选择扎根在这里，我深深佩服你们。” 周围的女同志听到了她说的话，大家停下动作，心中再一次坚信自己的决定。 秦海蓉眼眶都红了，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宋海燕喃喃自语。 就拿她来说，一来到这里就犯了错，丢掉了来之前的信念。 后来蔡指挥给她行方便，安排在食堂工作，她为了自己轻松一点，不也是没拒绝吗？ 秦海蓉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鼓励:“在哪里都是为305发光发热。” 因为这一番话，何清夏受到女同志格外的欢迎和热情。 不到半天时间已经彻底融进集体，因为她年纪最长，不少姑娘亲切喊她姐姐，连带着李亚林辈分都低了不少。 大家摘完之后就蹲在溪边洗菜，李舒月也跟在一群女同志身旁。 她倒是没动手，也轮不到她动手，就在一旁捡石头，还真让她发现了一颗爱心形状的鹅卵石。 小心翼翼走到溪水旁洗干净，拿出口袋的手帕擦干放进口袋，准备带回家送给林闻序。 一群姑娘洗完菜之后，宋海燕商议拿一点番薯来烤。 反正岸边空旷无草，刚好可以堆火堆，正好一边取暖一边烤番薯。 宋海燕带了几个女同志离开，食堂那边的存货她最熟悉，番薯是最多的物资，就算一人吃一根也行，反正女同志人少，管食堂的张厨子肯定会同意给她们一点。 她也是看见秦海蓉申请晚上吃饺子才想起这个主意，放假的时候，感觉自己胆子都大了起来。 “张厨，我们来向你讨点东西！” 虽然放假了，但食堂员工还没放假，毕竟还要保障工人一日三餐正常供应。 厂里放假七天，就算想回家也只能在家待一天，来回将近要花掉六天的时间，所以大家就算想回去也没办法，只能安心留在厂里过年。 “说吧，要什么？” 张厨不愧是厨子，圆鼓鼓的肚子一看就知道厨艺不错！ 为人也豪爽，宋海燕一开口就大方拿了一袋番薯出来。 “不够再来要！” “谢谢张厨，你真阔气！” 张厨子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你们吃，我只是个管物资的。” 姑娘们为了不让小溪边的人久等，拿到东西就离开。 宋海燕开口讨到东西之后，在回去的时候反而落在最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身旁的姑娘问道。 宋海燕摇摇头，把脑子里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清走。 敷衍地笑了笑，“咱们走吧，没事。” 等她们到时，柴火早已经堆起来，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干柴。 先点燃引火的干草，再吹几口气，火堆就点燃了。 番薯也不用洗，不然湿漉漉不好烤，直接往火堆里扔，一群人围着两个火堆聊天说笑，好不快乐。 山里的男同志则灰头土脸，山上确实有不少猎物，但大家都没经验，追一只野鸡就把大家弄得狼狈极了，最后还没抓到。 看着手中的几条鸡毛，李亚林不信邪了，“不能让女同志小瞧咱们，今天必须得带点东西回去！” “就是就是。”暗恋秦海蓉那位男同志应和道。 他不想让女神失望，要是能抓到什么猎物回去，准会让女神高看一眼。 “那咱们得计划计划。” 一群人围着一只野鸡毫无头绪地追，肯定追不到！ 经过众人寻找，总算又发现了一只野鸡。 “嘘！” 刚刚已经分好队伍，一群人走位渐渐呈现包围圈，野鸡虽然早已经发觉情况不对劲，但已经无路可逃，它的命运就是当一盘美味的佳肴。 “咯咯咯！” 野鸡飞起来，在做最后的挣扎，到底抵不过人多，被逮了个正着。 一群人正兴奋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咯咯咯的声音。 原来野鸡一家都在附近，故技重施，虽然让一只小鸡逃走了，但成功抓到了三只野鸡。 第82章 这是我的对象 “要是蔡指挥同意咱们一个月进山抓一次野味就好了。” “想得美，也就过年有这个福利。” 大家也都是想想而已，想到可以吃到野鸡肉，一群人吞了吞口水，打道回府。 下山的时候正巧发现了一小片竹林，还冒了几颗冬笋。 “走走走，挖回去炖野鸡。” 还好他们装备齐全，挖土的工具也有，几个年轻的男同志率先去挖，懂事地没有让老同志动手。 “真有劲这群家伙。” 身旁有人和他说话，李亚林点点头，“确实不错，未来这里就靠他们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们这群年轻人把青春奉献在这里，未来可期，更值得所有人尊敬。 “咱们都老了，李组长你还年轻呢！” “对呀对呀，年轻有为。” 李亚林笑而不语，就在身旁几人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李亚林沉声道:“谈不上年轻有为，只不过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做点贡献。” 如果一开始他是为了有更好的前程来到这里，那么现在他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他要建设这里，贡献自己的力量，把这里建设完善。 周围人都点点头，其实选择来这里，心里多多少少都带着自己的理想。 “会有这么一天。” 李亚林站在半山腰上，眼前是一片树林 ，看不到任何出路。 既然没有路，那么他们这群人就开辟一条路出来。 “挖好了，还剩下几个小的咱们过两天再来挖。” 一人手里拿两根，一群人浩浩荡荡下山，心情好极了。 “咱们唱首歌吧，我先来，x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激昂的歌声响彻云霄，惊动了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也在为他们伴奏。 …… “你们女同志倒是会享受，还有没有？给我一条。” 李亚林在溪边洗了手走到妻女身旁，看到嘴巴吃得黑乎乎的女儿，忍不住宠溺一笑。 “小花猫！” “哼！” 李舒月刚嘟起嘴巴就被抱到岸边，“爸爸帮你擦一擦小脸。” 李亚林现在对女儿有用不完爱，不仅心里带着愧疚，行动上也是如此，这些天恨不得什么事都亲手亲为。 要不是男女有别，妻子现在不让他帮女儿洗澡，不然他恨不得包圆这些伺候女儿的活儿，并且心甘情愿去做。 抬眼望去，李亚林很快就发现颜泽宇那家伙跑到了秦海蓉身旁。 想当初这家伙可是怀疑自己是他的情敌，想想也觉得好笑。 李亚林回到妻子身边，忍不住低声和她分享八卦。 何清夏眼睛瞪大了几分，“真的吗？” 忍不住偷偷看向秦海蓉，发觉还真是如此，那位男同志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就何清夏对秦海蓉的初步了解来看，这是一个聪明有智慧的女人。 想必早已经知道了男人的想法，可怜的男同志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知情！ 不过往好处想，这么聪明的人如果没有制止男同志的讨好，其实已经算是同意了一半。 “估计你们厂很快就要成一对了。”何清夏小声道。 “不止一对，还有呢，你仔细瞧一瞧。” 何清夏惊讶极了，假装看风景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异常。 反而和秦海蓉对上了视线，秦海蓉对她微微一笑，又扭头看了看身旁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某人。 秦海蓉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何清夏温柔一笑，比了一个自己会保密的手势。 秦海蓉没再看她，既然大家都看出来了，她已经不想再逗弄某人玩了。 虽然很喜欢他偷偷摸摸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不留名的样子，但是不想再考验他了，有时候太纯真了反而会让人心怜。 虽然颜泽宇一开始并不是她理想中的伴侣，但还是那句话，聪明的狐狸往往都会被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吸引。 她是狐狸，颜泽宇就是那只小白兔，现在狐狸不想再“欺负”小白兔了。 秦海蓉一开始没有拒绝颜泽宇对她好，确实是因为不忍心拒绝，颜泽宇那种小心翼翼对她的好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更何况女人总有一点虚荣心，身旁有一个年轻，长相还不错的男人追求，想要拒绝很难开口。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会怎样，在众人说笑声里，秦海蓉忍不住偷偷牵上颜泽宇的手。 身旁的人一动也不敢动，秦海蓉微微侧身，看到了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的男人。 真可爱！ 秦海蓉刚想放手让他降降脸上的温度， 手却松不开了。 “你知道？” 耳旁传来青涩的声音，秦海蓉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是在处对象吗？” 秦海蓉继续点头，没想到被男人一把拉起。 错愕之下，只见男人举起他们紧握的双手，大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秦海蓉。” 秦海蓉呆愣了一会儿，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两人就像熟透了的河虾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因为这个插曲，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李亚林带头鼓掌，“恭喜贺喜。” 不少人回过神来，不断祝福这对情侣，秦海蓉第一次发现自己圆不了这种场面。 她做事一向运筹帷幄，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漂亮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挤出一个假假的微笑应对大家的祝福。 反观被认为是小兔子的男人，一改之前稚嫩的作风，厚脸皮感谢大家。 “怎么了？” 直到坐下，秦海蓉才松了口气，身旁新鲜出炉的对象还在问她怎么了！ 老狐狸也有失算的一天，扮猪吃老虎的小白兔狠狠给她上了一课。 现在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对象，秦海蓉再生气也不会收回自己说出去的话，更何况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他。 但是气势不能输，秦海蓉压低声音道:“晚上再找你算账。” 颜泽宇低头偷笑，总算抱得美人归。 忍不住看向他的情感导师，李亚林对他挑挑眉，这一对能成少不了他出谋策划。 “你干什么呢！”何清夏拍了拍他。 “今晚回宿舍再和你说。” 至于厂里的另一对他就不打算插手了，因为颜泽宇是不错的小伙，之前又和他一个宿舍，秦海蓉也是很不错的姑娘，所以才起了撮合的心思。 要是别人李亚林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帮忙。 第83章 你怎么这么好? 玩乐中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吃饭的点。 中午的时候一群男同志加进来烤番薯，一群人又去食堂搬了一筐番薯过来，大家吃了个饱。 到了傍晚一群人又开始往食堂跑，准备包饺子。 当然基本都是年轻人去，老同志累了半天打算回宿舍歇息。 李亚林也打算带妻女回宿舍，何清夏挣脱他的手，“你干嘛，大家都动手你好意思厚着脸皮坐着等吃？” “怎么不行？我们这些已婚同志去了碍眼。” 已婚妇女何清夏没话说，哼了一声跟着他离开。 至于李舒月，是厂里最受欢迎的人，这会儿早被一群姑娘带走了。 所以何清夏才会不想回宿舍，想想都知道男人要回去干什么坏事。 大家都走后，秦海蓉示意颜泽宇跟她走。 “怎么了？”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秦海蓉把刚刚的怒气憋下去，“下次不许在公共场合闹我。” 颜泽宇举起手发誓，“我只是太想得到大家的认同了。” 接着小声嘀咕:“你不知道你可抢手了，我以前住的那个木棚，除了我还有两个人喜欢你。” “怎么可能！那会儿大家才刚认识不久。” “好了好了，以后注意一点，咱们虽然处了对象，但是要公私分明，见面的时候要保持分寸，懂了吗？” 颜泽宇点点头，“知道了。” 反正已经过了明路，颜泽宇心满意足，公共场合保持距离，私底下卿卿我我不就成了吗？ 当然颜泽宇还是第一次谈对象，做不出那么亲密的举动。 刚好一阵风吹来，颜泽宇抬起手，秦海蓉后退了半步，“你想干嘛？” 脸上的碎发被男人别到耳后，秦海蓉心砰砰砰跳个不停。 为了掩饰不自在，低头道:“咱们去食堂吧，这会儿估计开始包饺子了。” 颜泽宇也有点不好意思，胡乱点点头，刚走几步发现自己走太快了，故意慢一步和秦海蓉并排走。 秦海蓉这会儿恢复正常，开始和颜泽宇聊家庭情况，在这个时代，谈了对象之后，不出意外这辈子就认定了这个人。 食堂里，一群人撩起袖子开始包饺子。 工厂平时没什么新鲜事，大家都是上班宿舍两头倒，这会儿包个饺子倒是成了消遣的活儿。 李舒月洗了手也试图包饺子，还别说，包出来的饺子像金元宝憨态可掬。 除了野芹菜，厨房还炒了鸡蛋和在一起当馅儿，虽然没有肉，但也算是个荤菜了。 吃饺子当然管不了饱，张厨子做了一锅窝窝头，里面也加了野芹菜，看起来比平时硬邦邦的窝窝头要好吃不少。 何清夏他们来到时已经下锅好久了，都准备开始吃饭了。 食堂容不下这么多人一起吃饭，李亚林依旧选择打包回宿舍。 两盒饺子，六个窝窝头，李亚林把饺子推到母女俩面前，“吃吧。” 李舒月夹了一个圆鼓鼓的饺子，咬下半口，野芹菜的香味瞬间散发出来，口齿不清夸道:“好吃！” “先把饺子吃了，待会儿凉了不好吃。” 何清夏轻轻瞥了男人一眼，李亚林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窝窝头，和她一起吃饭盒里的饺子。 至于另一个饭盒在李舒月前面，做父母的总想把最好的给子女，夫妻俩打算让她吃个饱，至于他们自己，吃不饱就吃窝窝头。 李舒月也想试一试窝窝头，咬了一口半天才咽下去。 “吃你的饺子，这个不好吃。”李亚林笑道。 一代人比一代人生活质量更好，想他们小时候，窝窝头也吃不到，要么就是吃番薯，没有番薯就得找野菜根或者能吃的树叶烧开水煮，放一点盐有点味道，这就是一餐饭了。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除夕夜这一天，男女同志都跳着忠字舞，唱着歌表演节目。 就连秦海蓉也被大家起哄，和颜泽宇一起合唱一首歌。 李舒月手掌都拍红了，至于她的才艺，还真没有。 上辈子女红不过关，书也没念好，其他的琴棋书画也是一窍不通。 这辈子年纪小，也不知道要培养她哪方面才能。 李舒月倒是有点想学跳舞，世家认为学跳舞不雅，她虽然很喜欢，但是也没敢开口央求家里请师傅。 这一世看起来民风开放了不少，男男女女都可以在公共场合跳舞，李舒月决定这辈子要做上辈子没能做成的事情。 “妈妈，我也想学跳舞。” 现场太吵了，何清夏把头歪过去，“你说什么？” “妈妈，我想学跳舞。” 何清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把她拉起来，“妈妈教你跳。” 李舒月虽然说的不是这种舞蹈，但是被现场气氛影响，开始跟着摆动手脚。 七点半准时停电，大家打着手电筒回宿舍。 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都在回忆今天，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昨天洗了澡，今天简单擦洗一下就好了，何清夏带着李舒月在宿舍擦洗，李亚林拿衣服去冲澡，毕竟今天上山出汗多。 夜间躺在木床上，李亚林抱着妻子，再看看里面熟睡的女儿，心里得到慰籍。 虽然能和妻子保持通信，但始终不如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轻轻叹了口气，再过三天一家人就又要分别了。 李亚林烦躁地翻了个身，面对糊了报纸的窗户，一时间竟然不敢面对时间的流逝。 次日一早，李舒月收到了不少红包，虽然不大，但都是厂里工人的心意。 今天厂里没有组织活动，但是一早通知晚上加菜。 据宋海燕传出的小道消息，今晚可以吃上猪肉，鸭肉，鱼肉！不少人暗暗期待。 何清夏趁无事可做，把李亚林的衣服全都整理一遍，破口的地方仔细缝好。 又去女同志那里换来了半匹蓝色的纱布，把窗户的报纸撕下来，钉了两枚钉子拉了绳子挂窗帘。 “关起窗户黑乎乎光线不好，不关窗户又被别人看到，拉个窗帘多省事，你就是懒！” 何清夏一整天都在细心替男人收拾东西，李亚林紧紧抱住她，感动道:“你怎么这么好？” 第84章 我自己生? 李舒月一不小心看到这么腻歪的场景，及时捂住眼睛，张开手指缝偷看。 “行了行了，瞧你女儿鬼鬼祟祟的样子。” 何清夏笑了笑，心里惦记回家之后给丈夫寄点东西。 之前带来的香皂这些都见底了，这边也能买到，但就是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丈夫。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天后，何清夏抱着李舒月站在工厂门外。 这一次来探亲的人不少，大家都在今天走，厂里好安排送他们到镇上。 来的时候给李亚林带了不少吃食，回去只剩下换洗衣服。 “我们走了。” “爸爸再见，我会想你的。” 李亚林俯身温柔抱住女儿，“妞儿乖，在家帮爸爸好好照顾妈妈。” 何清夏都不知道说啥了，叫一个三岁娃娃照顾她？亏他说得出口！ 偏偏李舒月小大人般点点头，何清夏一开始觉得荒唐，现在又感动到差点落泪。 “好好照顾自己，我回去就给你写信，顺便再寄点东西给你，记得留意。” “好，路上注意安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何清夏不敢再看他一眼，扶着男人的手臂上拖拉机，紧紧咬住嘴唇，别过头暗自神伤。 李舒月趴在车上伸手，“爸爸。” “妞儿乖，明年再来看爸爸好不好？” 车没耽搁太久就要出发了，李亚林在一片灰尘里舍不得闭眼，直到车消失不见才揉了揉眼睛。 无奈道:“沙子进眼睛了。” 收拾好心情就要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为了让大家收心，上班前蔡进发特意召开会议。 大家热血沸腾，又开始投入到工作中。 何清夏带着李舒月几经周转，等她们到家时已经过了三天时间。 一开门刘兰就带着林闻序上门。 “可算回来了，妞儿你不知道咱们阿序多么想你。” “真的吗？” 李舒月来了精神，林闻序居然会想她！ 刘兰还以为她不相信，把林闻序推到她面前。 “阿序你自己来说！” 林闻序终于见到她，忍不住咧嘴笑，“妞儿我想你了。” 李舒月想起自己带回来的礼物，从口袋掏出带着黄褐色斑点的石头。 “心形的石头，送给你。” 林闻序像接过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放在手心，欣喜万分。 “来来来，先进屋。” 走之前打扫了一遍，现在没有太杂乱，和之前一样干净。 “我今天煲了绿豆粥，等我端过来一起吃。” 刘兰急匆匆回家把锅端过来，何清夏正巧也饿了，懒得和刘兰客气。 “我记得你还有一天假对吧？” “对，明天打算回趟娘家，今年过年也没有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今年这边天气冷，我回娘家呆了好多天，那边比这里温度高一点，一整个冬天都没吃上口青菜，现在就惦记毛婶子菜地里种的菜呢！” “那行，咱们一起也有个伴，只是今年也不知道有没有菜，毕竟天这么冷。” 绿豆粥熬了很久，入口即化，刘兰放了不少糖，吃起来甜滋滋。 喝完粥李舒月精神不少，听到明天可以去毛妈那，开心得不行，瞬间把远在山沟里的老父亲忘记了。 母女俩晚上也没开锅，去了刘兰家吃饭。因为林峰高升职了，现在是报社的主任，刘兰特意等她们回来才庆祝。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亚林也升职了。” 李舒月与有荣焉，骄傲地扬起下巴，“爸爸现在是组长。” 心想外派果然都会升职，和她当初想的没两样！ “恭喜恭喜，你也得请我们吃饭！” “当然要，看看哪天休息再请你们吧，工作日忙没时间做饭。” 林峰高因为太久没见李舒月，吃完饭把她留了下来。 从斗柜翻出几罐水果罐头，“妞儿想吃哪种水果？” 李舒月摸着肚子犹豫不决，“黄桃！” 最后李舒月抱着两罐水果罐头回家，何清夏嗔道:“咋什么东西你都拿。” 她刚收拾带回来的行李，其中蔡进发给的奶粉和两罐鱼罐头也带了回来。 本来想把罐头留给丈夫，可他死活不要，非得让她们拿回家。 “喏，把这个拿给林叔叔。” 李舒月接到任务，又往隔壁跑了一趟。 刚想走被林峰高抱起来，“稀罕死我了。” 刘兰已经见怪不怪，“要不咱们再生一个？” 林峰高这次没有拒绝，现在升职了，经济条件也允许，儿子也大了。 李舒月耳尖听到了，一回家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何清夏。 何清夏一把捂住她的嘴，“只准告诉妈妈，不准往外传，知道了吗？” “知道啦！” 刘兰的二胎来得很快，一个多月后就笑呵呵和何清夏分享。 “估计是有了，要是真是个女儿就好了，儿女双全。” 招手示意李舒月过去询问:“妞儿，兰姨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 李舒月敷衍道:“妹妹。” 她只是小又不是傻，那么大声说希望是女儿，她不介意哄刘兰开心。 不过当了这么久小孩子，心态真的变小了，很多幼稚的举动都是无意间做出来，等反应过来，心里害羞极了。 刘兰信以为真，“我家阿序也说是妹妹！” 何清夏看出两个小家伙的敷衍，但没有打破刘兰的希望，说不定真是女儿！ “你要不要也怀一个？咱们当初就是同一天生孩子……” 何清夏打断了她的话，“我上哪去生？我一个人生？” 刘兰拍了拍脑壳，“看来真是怀了，智商都变低了。” “你啊你，下手也不知道轻点。” 刘兰的肚子过了四个月就开始显怀了，李舒月和林闻序每天都期待新生命的到来。 第85章 斗鸡 “怎么了这是？” 李舒月扁着嘴回来，要哭不哭，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衣服都脏了。 最近因为台风天气，城里不管是工厂还是学校都放假了。 窝在家哪儿也不能去，李舒月呆了三天，今天终于不下雨了，忍不住和林闻序在筒子楼串门。 筒子楼和她们一样年龄的孩子不多，除了三楼的小胖二楼的小美，要么比她们年龄大，要么比她们年龄小，玩不到一起。 筒子楼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今天放晴，地上的水渍被吹干了，一群大孩子在筒子楼前玩“斗鸡。” 所谓的斗鸡游戏就是一只脚盘起来，单脚跳跃并且互相碰撞，站不稳腿放下来或者是摔倒那就是输了。 本来李舒月和林闻序还有小胖三人只是在一旁看，没想到大孩子分了帮派来比赛，三人糊里糊涂被列入队伍。 根本不够人家高，也不够人家有力气，李舒月被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用膝盖一撞，跌倒在地。 林闻序吓得赶紧把她拉走，李舒月越想越气，又觉得丢脸。 还好没有摔破皮，其实是双脚站在原地被撞倒了。 “阿序，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何清夏心疼坏了，仔仔细细检查有没有受伤。 “被安安撞倒了，他们在玩“斗鸡。” “他们玩，你们这么小怎么也跟着一起？”何清夏语气有点不好。 李舒月呜呜呜忍不住哭出来，“人家……嗝……人家根本没想和他们玩。”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何清夏拿手帕帮她擦干眼泪，“走，妈找他们算账去。” 李舒月捂着眼睛被何清夏牵下楼，楼下一群孩子玩得正起劲，没想到何清夏气势汹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不点。 大孩子一下子就明白是李舒月告状，因为何清夏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善良，总是笑脸相迎。大孩子们没把她当一回事，继续掰着腿玩。 “哪个撞的你？” 李舒月伸手指了一下，那人正在激烈地和别人相撞，没留意何清夏向他走来。 “啊！你干嘛？” 倒地的男生因为处于变声期嗓音像公鸭嗓，何清夏差点笑出来。 想到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咬了咬牙，“你刚刚推我女儿干嘛？她都没有要和你们玩，你们就把她拉进队伍里了，除了阿序，小胖和小美也被你们撞倒了。” “他们才多大？你们又多大了？那么小轻轻一撞就倒了，是谁出的主意去撞比你们小的孩子？” “那你一个大人欺负我们小孩干嘛？”男生倒地不起，假装哎呦喂吸引周围大人注意。 “你现在知道大人不可以撞小孩了吗？怎么之前不知道？” 林小梅带着哭得很惨的小胖下楼，“我看他们就是坏！你看看，大家来看看，我家小胖胳膊肘都摔出淤青了。” “谁撞倒我家小胖的站出来！我倒要和你比一比谁厉害。” 林小梅的体积往那一站，那群瘦鸡大孩子不敢出声。 “怎么了？” 几个大孩子的家长都来了，何清夏已经替女儿报了仇，这会儿悄悄退出半步。 林小梅厉声道:“老杨你看看我家小胖被你孙子撞成这样子。” “小孩子玩闹而已，我那里有红花油，揉一下淤青就散了。” 黄大志把小那个哄睡了之后也匆匆赶来，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一般都比较心疼，这会儿也来为儿子出头。 “我问了小胖根本没想和他们玩，平日里你看见他们带这些小的玩了吗？还不是想欺负这群小的。” 黄大志一改之前忍气吞声的性子，啤酒肚一直往老杨那里挺。 “哼！赔钱道歉，一个也不能少。” “至于吗？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 “我看让小杨道个歉就行了，顶多再赔几个鸡蛋。” 林小梅往那人脸上呸了一声，“老婶子你管好自个儿吧，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你你……” 老杨狠狠打了小杨一巴掌，脸上红印清晰可见。 “我家孩子不懂事，我替你们教训他！” 阴沉着脸问:“知道错了吗？赶紧去道歉。” 小杨眼泪汪汪，捂着脸低头道:“对不起。” 林小梅于心不忍，没有再说话，心里知道老杨就是不想赔钱，想以此息事宁人。 但没办法，当妈的看孩子受苦，心总是会软几分。 黄大志冷哼一声，刚想说话，林小梅扯了扯他衣袖，“算了吧。” 黄大志摸了摸儿子的头，“行了别哭了，爸回去给你蒸鸡蛋补一补。” 黄大志故意这么说，刚刚有人说赔几个鸡蛋，他倒要看看老杨会不会真的这么厚脸皮，一毛不拔！ 总不能让儿子白受罪，几个鸡蛋还能吃几顿补补身体！ 至于小美和李舒月一样，并没有摔伤，家长和撞人那孩子的家长关系不错，也就没有追究。 “以后别去凑热闹了，知道了吗？” 李舒月点点头，“知道了。” 台风终于过去了，秩序恢复了正常。 街道上不少树木都被吹歪了，掉落了一地树枝。 台风过后，气温还没恢复，李舒月穿上针织小外套才行。 自从过了年之后，她再也没有梦到前世的事情，这也让她心安了不少。 怀疑是因为年龄太小，三魂七魄还没归位好，才一次次梦到前世以及进入奇怪的梦境。 “今天咱们玩老鹰捉小鸡好不好？” 育红班的老师一如既往对孩子们充满热情，小朋友也都捧场，除了两个小不点。 李舒月木着一张脸当老鹰，女老师是母鸡，一直抓不到小鸡，她被激起了斗志。 李舒月认真了，只不过是认真了一下，因为根本毫无抵抗能力。 小脸都跑红了，丝毫摸不到小鸡的衣袖。 最后还被老师夸奖，夸她老鹰当得好！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兰肚子开始随风见长。 林闻序很有当哥哥的派头，每天放学回到家，总要学林峰高细细问一遍刘兰的身体状况。 把刘兰问得哭笑不得，还没法拒绝儿子的好意！ 第86章 少年宫 “外婆来了，你高不高兴？” 地里没啥农活，毛妈趁这个时间把地里的菜摘了一篮送进城，一同带来的还有十个鸡蛋。 “高兴！” 李舒月胖呼呼的手摸了摸她的眼角，“外婆在家辛苦。” 以前毛妈在城里没啥烦心事，整日乐呵眉头舒展，现在皱纹都深了几分。 “唉，还是妞儿心疼外婆！” 毛妈叹了一口气，慢悠悠说起家里的琐碎事。 “闹起来了，人多了就会闹，我以为最懂事的老三媳妇闹得最厉害！” “我一拍桌子立马说分家！现在我和你爸随老二一家过，唉，儿子大了养来养去养成仇人。” “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那块布料，老三家想给准备出生的孩子做一套衣服，老大家不同意，非得说祝情三个孩子多占一份家里的东西，现在这块布料她看中了，要给敏敏做一件上衣。” “祝情不知道怎么就恼火起来，说她孩子最小，要说谁占的便宜最多，肯定是孩子最大的那几个占便宜最多！她孩子出生晚，大的那几个不知道白吃了多少年米饭。” 何清夏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好久才道:“我年后回去拿的那块布料？” “就是那块，不然我上哪得来的布料？闹了很久了都没敢和你说，不关你的事，是那几人眼皮子浅。” 何清夏啧了一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家里有小姑子的家庭，哥嫂不和一般都会怪罪到小姑子身上。 她虽然没有掺和进来，但布料是她拿回家的，她不背锅谁来背锅？ “后来怎样？” 李舒月也是好奇得不行，三个舅妈在她印象里对她都很不错，没想到也会有闹起来的一天！ “能怎样？你妈我可不是吃素的，她们两人闹就闹，我转手就把布料给了老二家。” 何清夏无语，这不是把二哥二嫂也拉进纷争里吗？ 偏偏毛妈一脸得意，“她们俩当时的表情你是没看到，乐死我了。我这个做婆婆的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偏心任何人，几个孙子孙女也都一样的态度对待，当然最疼大孙子这个我承认，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私底下偷偷塞吃食给他……” “不怪外婆，外婆人好他们坏！” 李舒月始终站在毛妈这边，决定以后不要再理会大舅三舅他们。 “那几个哥哥们同意分家？” 说到这毛妈表情变得低落起来。 “唉，都说养来养去养成仇人，总之家已经分了，以后你回娘家看我和你爸，就先去你二哥家，至于老大老三那里，我反正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妈。” 何清夏不知道怎么劝，虽然嫂子们闹起来，但她始终觉得哥哥们不至于像毛妈说的那样没良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毛妈如此不待见大哥三哥，俩个哥哥心里估计也难受。夹在中间的二哥估计也是像她这样左右为难。 “你别劝我了，我心里的气你不知道，没人能和我感同身受。” 眼看毛妈眼眶都说红了，何清夏不敢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眼神示意女儿快点转移话题，李舒月接到信息，果然哄着毛妈笑出来。 “在家住几天再回去，你不是说农活不多吗？正好和你的老朋友们叙叙旧。” 毛妈正想拒绝，何清夏又道:“妞儿也想你，你不住几天她可要闹了 ” 李舒月肯定地点点头，撒娇道:“外婆陪我嘛！” 毛小敏觉得半边胳膊都酥了，底线全无，脑子里一团浆糊，“好好好，外婆陪你。” “太好了！”李舒月兴奋地跳起来。 现在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何清夏了解到李舒月想学跳舞。 少年宫她了解过，难进得很！ 刘兰知道后告诉林峰高，林峰高在少年宫有认识的熟人，问好了老师，打算这几天去一趟，老师要先看看孩子的资质。 碰巧毛妈来了，何清夏准备带她一块儿去凑热闹。 过了两天，挺着大肚子的刘兰，精神百倍的毛妈，替李舒月紧张的林闻序，一群人一起出发。 李舒月很紧张但没有表现出来，她从未跳过舞，不知道自己资质怎么样。 去到那里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水平！她虽然胖，老师说她身体柔软，适合跳舞。 又看了看手脚，对何清夏说这孩子以后肯定长手长脚是高个子。 一群人都不信，看着矮墩墩的李舒月，怀疑老师眼睛有问题。 毛妈一进门就连连夸赞，她还没见过这些东西。 什么乒乓球，钢琴…… “长见识了！” 林闻序本来是陪李舒月一起来，后来被乒乓球吸引了，站在桌边抬不动脚。 刘兰好笑道:“喜欢就来学，以后可以和妞儿作伴！” 至于多塞一个人进来，刘兰觉得以丈夫的本事，轻轻松松。 “真的决定要学跳舞了？”回到家，何清夏一脸严肃地问。 “决定了就不能后悔，要是怕苦怕累不学了，妈妈以后不会再送你去学任何东西。” “我决定了。” “妞儿乖，好好学以后进文工团多好啊。”毛妈插话道。 “什么是文工团？”李舒月好奇地问。 何清夏觉得毛妈异想天开，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了。 再说文工团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不想女儿那么辛苦。 但还是低声和女儿解释:“文工团就是唱歌跳舞……” “那我要进文工团！” 李舒月听到文工团只需要跳跳舞就有工资收，下定决心好好学，因为她念书不行，以后可以往这方面发展。 “你们啊！” 一老一小都是异想天开的性子，何清夏不想打击女儿的信心，最后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毛妈住了一周就回去了，地里刚春种不久没啥活儿，但农村活儿哪天少得了？ 住了几天她冷静下来，心里不再憋着火。 李舒月和林闻序走上了平时上育红班，周末去少年宫的日子，生活充实得很！ 第87章 胡搅蛮缠 村口的花生地里，何国强正在埋头苦干。 刚歇一口气擦擦汗，余光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影越走越近，何国强苦涩地笑了笑，鼓起勇气开口:“妈你回来了呀！” 毛小敏淡淡地点了点头，自顾自越过他走远。 身旁不少人在场，何国强脸上有点挂不住。 低下头大力挥动锄头，手臂的肌肉也彰显出来。 回到家毛小敏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见老二家房门半开，以为有贼，拿起扫把弯着腰走进。 “你咋没去上工？” 李品莲半趴在床上捂着肚子，嘴唇苍白道:“肚子有点不舒服。” 毛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后猜测道:“那个来没来？” “啊？” 李品莲感觉后背发凉，“好像……没有。” “你呀你，我扶你去村医那里瞧一瞧。” 毛妈把她搀扶起床，李品莲感觉站起来肚子又舒服了一点。 “现在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别去了。” “那可不行，别心疼那点钱，分家不是给你们一家五十块钱了吗？”毛小敏嗔怪道。 老二媳妇心就是大，她这个外人都急死了，本人还当没事发生一样。 “走走走，瞧你那副肉疼的模样，我帮你出钱总行了吧？” 走到大门的时候，祝情正从自留地回来。 瞥了她们一眼当没看见，冷着脸进了屋。 毛妈也没理会，心想她们现在逞强，以后有的是求她的时候。 “妈，弟媳气性真大。” 一说出口，李品莲才发觉自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也就是你心大，以后我和老头子老了，你们就得照顾两个老人。” 谁知道李品莲竟然捂嘴笑了，她看向别处，眼神透露出几分狡黠，“我可不傻，以后还有小妹和妹夫呢！” 毛小敏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你想得可真远。” “妈实话和你说吧，我搞不懂大嫂和弟妹为什么要盯着一块布闹这些事，要我来说以后妹夫升职回来了，多的是布料孝敬你和爸，你们二老心疼孙子孙女，拿回家的东西肯定有孩子的份，我都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好争！” 好一个不争就是争！毛小敏觉得以前眼瞎了，没想到二儿媳妇才是最通情达理的女人。 “要是你小妹以后和娘家不亲了呢？” 李品莲想了想，直率地说:“你和爸现在跟着我们家，帮忙下地赚工分带孩子，我和国荣养你们老是应该的，我们得给孩子们做一个好榜样。” “再说小妹怎么可能和娘家不亲？” 在李品莲的记忆里，自从她嫁到何家，没少沾小妹的光。 “有你这些话就够了。” 毛妈拍了拍她的手，“虽然分家了，以后养老三家得一起，我好不容易养大三个儿子……” 到了村医那，村医一问直接说可能是怀孕了。 “那肚子疼没事吧？” “没事，先在家休养几天看看情况再说。有条件多吃鸡蛋和肉补一补。” 回去的路上，李品莲摸着肚子，“真的有了？” “我还想只要超英和玲玲两个孩子就够了，没想到又来一个老三。” “你想法倒是超前，我都没唉声叹气你倒是担忧起来了。” 全家最高兴的就是何国荣了，下工回来听到消息笑半天嘴巴都没合上，大白牙看起来晃眼。 毛小敏看见心烦，“你倒是乐了，生孩子的是你媳妇，照顾孩子的是我。” 何国荣挠挠头，“下工回来我照顾，再说超英现在也大了，可以帮忙当小跑腿，妈你平时有什么活儿只管指使他去干！” “超英不用读书啊？我看你这个当爸的还没超英半点懂事……” 挨了一顿数落，何国荣不敢再出声。 厨房里传来哐哐当当的声音，毛小敏话一顿，走到窗户往外看。 “闹吧，闹到最后别让我发现有求于我，我是一点也不会帮！” “孩子他妈，你说这话干嘛。”何必胜眉头紧锁道。 “行了爸，你别说妈，大哥和三弟也不管他们媳妇，纵容她们这么和妈闹，我看了都觉得气恼。”何国荣忿忿不平道。 以前一家人和睦好像是假象，孩子大了不用爸妈帮忙照顾了，就肆无忌惮挑衅父母。 “唉，本来是一件小事，现在闹成这样。”何必胜愁眉苦脸，摇摇头道。 厨房里黄慧玲正在做饭，两口子都去上工，回来累死累活还要自己动手做饭，以前一回到家饭菜就端上桌，衣服也不用自己洗…… 越想越后悔，知道毛妈从城里回来了，想必小妹也知道家里闹的这些事，想到城里的小妹，又想到这次毛妈回来没有分东西给她们，黄慧玲悔到肠子都青了。 以往没有肉也有红糖，或者水果糖拿回来，现在毛也没见一根。 都怪祝情那女人，黄慧玲只能砸砸锅盖发泄情绪。 她后悔，祝情心里也后悔！ 直到现在丈夫都在和她生闷气，至于为什么这个家可以分，还是她拿离婚说事才分成。 祝情本以为分了家，日子会好过一点，她再也不想伺候一家老小了，没想到…… 肚子里这个快出生了，还不知道要找谁来帮忙照顾坐月子，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就想闹分家。 厨房现在黄慧玲霸占，祝情没去和她抢。 何国耀下工回来就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干了半天活儿，饭也没能吃上一口，双胞胎还在不停闹他。 何国耀大喝一声:“别吵！” 双胞胎呜呜呜哭起来，哭得祝情心烦意乱，“你吼孩子干嘛？” “你能不能别吵我？”何国耀翻了个身背对祝情。 “不能，何国耀你什么意思？我怀孕了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就这么对我，天天给冷脸我看，我……” “我说别吵我了行不行？你烦不烦，因为你，我以后都不敢面对小妹了。” “小妹小妹，你心里只有小妹，她一个嫁出去的外人，你这么看重她干嘛？那份工作原本也是你们兄弟三人的……” “咣当！” 不锈钢水杯滚落在地，“我说多少次了，小妹那份工作是因为她念过书人家才招她，我们兄弟三人就算有钱人家也不要！” 何国耀半坐起来，仰指怒骂道:“原来你一直没把小妹当自己人来看，小妹出嫁了没少帮家里，你……” “我怎么了！” 地上流淌的水开始蔓延，沾满泥土的杯子就在眼前，祝情觉得扎眼。 勃然大怒道:“为了小妹，你竟然发这么大脾气。” “祝情你不转移话题，我生气是因为小妹吗？你到底在胡搅蛮缠些什么？” 第88章 傻人有傻福 这场争吵谁也没来阻止，何国耀饭没吃就走了。 祝情趴在床上哭泣，突然感觉肚子疼得厉害。 急忙喊大儿子:“铁蛋，喊你奶奶来，就说妈要生了。” 何超强刚刚缩在床角玩玩具，听到这话把玩具一扔跳下床，鞋子没来得及穿跑出去。 “奶，妈要生了！” 毛小敏正想躺床上歇一会，心一紧皱着眉头起床。 “不是还没到日子吗？快快快，老头子你喊老二去叫接生婆。” 李品莲听到动静走到房门，被毛小敏赶了回去。 “你歇着吧，自己身子情况不知道吗？别添乱！” 挨骂了，李品莲心里却暖暖的。 在她心里肯定是站在毛妈这边，所以对两个妯娌都没了好感。 毛妈站在祝情房门没有进去，铁蛋在一旁催促:“奶，进屋吧，我妈疼得厉害。”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我进去她难道就不疼了吗？” 祝情在房间听到毛妈说的话，她这会儿没有力气去生气了。 毛小敏进屋把她扶上床，“先忍忍，接生婆就快来了。” 何必胜在厨房烧热水，黄慧玲讨好道:“爸，要不要我帮忙？” “你和老大去把老三找回来，就说他媳妇快生了，饭也没有吃，也不知道跑出去干嘛！” “哎，我和国强现在就去找。” 何国耀就在家附近散心，黄慧玲远远看到就喊:“三弟，你孩子要出生了。” 距离有点远，何国耀第一遍没听清，后面听清楚了，急忙往家跑。 心里很自责，肯定是因为刚才争吵，孩子才提前出生了。 村里有一个接生婆，远近几个村都是请她帮忙接生。 何国耀刚到家，接生婆就来了。 “现在情况还好，再等一会儿就可以生了。” 她来了之后，祝情和毛小敏心都镇定了许多。 孩子顺利出生，又是一个男孩，接生婆连连夸赞祝情有福气，生了四个大胖儿子。 毛小敏在孩子生出来之后就回房了，走之前听到这话不由得撇撇嘴，生儿子也不见得是有福气！ 四个儿子也抵不过她外孙女一人，才回来半天，毛小敏心里就开始惦记城里的外孙女。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接生婆拿了鸡蛋红糖走后，房间只剩下何国耀一人，铁蛋带着双胞胎弟弟去上学了。 虽然双胞胎还没到上学的年龄，但是带去学校是允许的，不少小学生都把自己弟弟妹妹带去学校。 “对不起。”何国耀小声道。 祝情没说话，低头看了一眼第四个儿子。 以后四个孩子就靠何国耀一个人赚工分养活，祝情想想都觉得头大。 三兄弟现在就她们家孩子最多了…… 因为出生早了将近一个月，老四比前面几个看起来小，哭起来也很小声。 祝情虚弱极了，中午没吃肚子又饿，没有继续和丈夫怄气，声音微弱道:“去煮一碗鸡蛋红糖水，放两个，不，放三个鸡蛋吧，我饿了。” “行，你等一会儿。” 何国耀现在肚子也饿，但是媳妇刚生产，还是先紧着媳妇。 小心翼翼端了一碗鸡蛋红糖水进房间，“吃吧。” 祝情的气也歇了，“你想吃什么去做点，待会儿去我娘家通知我妈过来，叫她带上衣服照顾我几天。” 照顾一个月显然是不可能，就算她妈同意，家里哥哥嫂子也不会同意。 “行。” 何国耀心里不是滋味，他现在也不敢找毛妈帮忙，拉不下那个脸。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他请几天假在家也行。 祝情她妈名叫牛翠芬，正准备上工女婿就来了。 她也算心疼女儿，话不多说拿了六个鸡蛋半斤红糖，收拾了两套衣服出门。 大儿媳没说什么，只是叫她早点回来。 牛翠芬点点头，她自有分寸。 心里打算照顾女儿一周，多了肯定不行。一周时间，女儿也能下床干点轻松的活儿。 至于女儿分家，她也是后面才知道，心里直骂女儿糊涂！就算分家也要等孩子出生出月子以后分。 好在大儿媳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小儿子还没结婚，不然她想帮也帮不到。 房间里，牛翠芬点了点祝情额头。 “你啊你，要不是你嫂子大方，我一周都待不了。” “妈，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破镜不能重圆，以后啊，让几个孩子多亲近亲家，他们心里有气是对你们，对孙子总不能也生气！” “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何国耀就去上工了，不去不行，四个儿子，别人一听孩子出生了，都夸他有福气，只有自己头大，养不养得起还是一个问题。 次日毛小敏睡醒后在院子洗脸，牛翠芬正巧拿尿布出来洗。 乐呵道:“亲家母，这是刚睡醒？” 毛小敏对待同辈的人，不至于不给脸面，笑了笑说:“老二两口子不用我下地干活，这不起晚了。” 牛翠芬尴尬地笑了笑，“真好，我儿子也叫我在家，可是我待不住，总想下地干点活。” “你真勤快。”毛妈不痛不痒回了一句就进了厨房。 李品莲也没有去上工，肚子虽然不痛了，但是何国荣和毛妈都不放心，非得让她在家躺几天。 她闲不住早早起床做了早餐，毛小敏这会儿吃的就是她煮的番薯粥。 “妈，弟媳那边要不要送点礼？” 毛小敏白了她一眼，“你们人情往来问我干嘛？反正我没东西给。” 李品莲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拿三个鸡蛋，半斤红糖，这应该够了。” “随你。” 简短两个字，李品莲知道这是不反对的意思。 都说傻人有傻福，但是李品莲不觉得自己傻，也就是别人觉得她缺心眼，但是从挑男人到生孩子，一路上她没有出错过。 还真就她嫁得最好，大哥长相差了点，人不错但是耳根子软，为人太老实。 三弟总体还好，但太孩子气了，只有她男人，能说会道还心疼她，最主要的是有自己的主见。 大哥没主见，三弟太有自己的主见了，她男人中和了二人，有主见但是也会询问她的意见。 李品莲摸了摸肚子，她可不像弟媳，就算再多生几个，他们一家也养得起，并不会为此焦头烂额，这就是嫁对人的底气。 第89章 另一个时空 “瞧你二嫂那模样，估计是怀孕了。” 牛翠芬晾好衣服，又去做了午饭拿进房间给祝情。 祝情愣了一会儿开口:“她怀孕关我什么事？同人不同命，她以后坐月子有人照顾，不像我什么都要靠自己。” 牛翠芬一时间无语了，她这不是来照顾她了吗？为什么要这么自哀自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女儿性子变得这么尖酸刻薄。 “唉，反正我能帮你肯定帮，只是家里一堆活呢，双胞胎现在也要人看，你看看你，要是当初不闹，现在……” “妈！双胞胎一直都是我带，她帮忙了吗？就算没分家，孩子也没人帮我照顾，人家顾着去城里照顾外孙女去了，连亲孙子也不管，就知道巴结城里的闺女。” “算了，吃饭吧。” 牛翠芬眼尖看到女婿下工回来了，祝情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这会儿也没处发泄！ 吃饭的时候没给何国耀好脸色，冷着一张脸。 牛翠芬觉得女儿气性大，对自己男人态度都这么差，家里靠男人才能撑起来。 现在闹脾气那是男人心软不和你计较，以后隔阂多了再这样闹脾气，她都不知道女儿以后可以依靠谁。 这会儿只能多为女儿打算，饭桌上时不时夹菜给何国耀。 “多吃点国耀，我看看能不能再多照顾祝情几天吧。” “谢谢妈。” 何国耀没说什么，低着头吃完饭接手照顾新出生的儿子。 何家的事情暂且不谈。 城里，李舒月到了去少年宫的日子。 现在是初学阶段，老师没有教有难度的动作，就是教简单的手势舞，有时候会练下腰，但都是浅浅试一下。 以至于李舒月觉得什么也没学会，这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但已经答应过不能放弃，耐着性子每天上课都很认真。 最近经常被老师叫到同学面前示范，这让李舒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周末上课也多了很多期待。 “兰姨怎么还没来？” 下课了，两小只站在少年宫门口，迟迟不见刘兰的身影。 “估计有事情耽误了。” 林闻序是硬塞进来的人，教乒乓球的老师没法拒绝，只好教一下他拿球板的姿势，平时上课就让他在一旁观望。 林闻序不着急上手，每次在一旁安安静静看大孩子打球，从来不闹，乒乓球老师对他好感上升不少。 但是个子太小，还是没法教，好在林闻序不介意，就这么看了几节课，每次课都没落下。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李舒月托着下巴，脚尖不停在画圈。 “阿序，你说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有两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 林闻序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应该有吧，妈妈找不到东西的时候，老是说被另一个时空的人拿走了。”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一辈子的人带着另一个世界的人的记忆。” 这个问题太过于深奥，林闻序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舒月也没继续说话，两人沉默看前方。 “你们还没回家啊？” 教跳舞的女老师小芳拿着小挎包走来。 李舒月摇摇头，“兰姨没来接。” “这样子啊，舒月今天跳得很好哦，明天来要继续保持这个状态。”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老师有事先走了，你们乖乖在这里等，大人没来接不可以自己回去哦。” “知道啦！” “好久好久，要不我们自己回家吧？”李舒月提议道。 林闻序摇摇头，“等妈妈来，你忘记咱们之前被坏人抓走了。” 李舒月惊讶他记忆力居然这么好，要不是她不是真正的小孩，估计早已经忘记了那次被绑架的经历。 “那好吧。” 又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少年宫的人都走完了，门都关起来刘兰才匆匆忙忙赶来。 “兰姨你没事儿吧？”李舒月关心道。 刘兰摇摇头，孩子没有第一时间责怪，反而是关心她。 “没事，就是兰姨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怀孕嗜睡，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儿，结果一睁眼发现一个钟过去了。 “那就好，兰姨我们回去吧，妞儿累了。” 即使课程难度不大，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运动量还是很大。 半天的时间消耗了不少精气神，这会儿李舒月又累又困，耷拉着小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兰姨做了好吃的，回去吃完午饭睡一觉。” 李舒月吃完午饭，回自己屋里睡觉，刘兰陪着她一起，等她睡着后把门关上才回家。 “妞儿睡着了吗？” 林闻序坐在书桌旁边不知道翻阅什么。 刘兰扶着腰坐下，“睡着了，你要不要也睡一觉？” 林闻序摇摇头，“妈妈，你说有没有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面有和我们一样的人？还有，我们……” 第二个问题林闻序记不起来了，一时间卡壳不知道说什么。 “当然有。”刘兰肯定道。 “上回擀面杖找不着了，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估计就是时空错乱，妈妈的擀面杖被另一个世界里的“妈妈”拿走了。” 林闻序若有所思点点头，另一个世界里他和妞儿还会是好朋友吗？ 林闻序不知道，他想象不到另一个自己的模样。 是像爸爸那样有文化？还是像李叔叔那样英俊帅气？ 林闻序看了一会儿课外书，眼睛累了躺到床上半眯着眼睛。 梦里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的人说的话他听不懂，这里的房子也很奇怪，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老旧”的房子。 一个神似他模样的人出现了，男人侧着身子，对床上闭眼的女人说话。 林闻序突然想走近看一看，他觉得这可能就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刚走近，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第90章 秘密 “慢点慢点，不急这一时，反正咱们在劫难逃。” 保养得很好的妇女脸上露出一股悲伤的神情。 她一只手紧紧抓住马车的窗沿，手上青筋鼓起，一只手拿帕子捂住胸口，感觉很闷，快要喘不过气来。 “继续赶车吧，咱们得多拖延一点时间。” 说话的男人满脸愁容，突然又露出一股讽刺的笑容。 “我是千古罪人……” “老爷您别说这样的话，都怪妾身怂恿，要怪就怪我吧。” 妇人捂住男人嘴巴，眼角流出两行泪水。 “那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为了我的两个孩子，就算把我千刀万剐都不怕，更何况是骂名，我李氏担得起这罪名！” 妇人趴在男人身上轻声咽呜，男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脖颈，“别哭了，真正到了那一刻，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你一分一毫。” 因为在那之前，他会自行了断夫妻俩的性命。 到了这一刻男人镇定下来，死后什么都没了，他还怕这罪名干嘛？ 人死如灯灭，一切都不知道了，骂就骂吧，他只求自己的血脉可以活下去，何错之有？ 城不是他不想守，苦苦支撑了将近半个月，上面迟迟没有派援兵救助，明明云安城离京城也不远…… 所以不是他的错，男人想开了之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不知道云安城即将面临灭城之灾，这一刻，他想到的只有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以及从小寄予厚望的儿子。 但愿他的安排一切顺利。 夫妻俩慢慢闭上眼睛，在颠簸的马车上享受最后的安宁。 李舒月忽然睁大眼睛，以往都是梦到林闻序，这一次怎么…… 什么拖延时间？什么罪名？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关乎到她是不是误会了上一世的父母。 弄清楚他们的安排很关键，联想到上辈子林闻序所说的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那到底是哪样？ 李舒月心想，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再一次梦到林闻序，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再次入睡。 “怎么又睡着了？这一次足足睡了三天。” 男子眉头紧锁，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脉象也正常，快点醒来吧大小姐。” 身上的被子被拉扯到胸口，李舒月倏然睁开眼，对上一双错愕的眼睛。 接着眼睛就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大小姐你终于醒了。” 李舒月刚想开口，发现嗓子说不出话来。 “别急，先喝口水。” 带着甘甜味道的草药，满满一碗李舒月一下子喝完了。 嘴角不小心沾到水渍，刚想伸手擦，男人拿出手帕轻轻擦拭。 “好了，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林闻序。” “嗯？” 李舒月试探道:“我爹爹和娘亲，他们……” 想到梦里他们毅然决然赴死，李舒月鼻子一酸，忍不住落泪。 “别哭了，他们已经被安葬好。” 即使已经猜到结局，李舒月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那你当初怎么回府找我？” 男人静静地注视她，手掌轻轻抚摸她脸颊。 “这个计划我也参与在其中，只是有些人叛变了，还好你没事，不然……” 男人显然后怕不已，紧紧抓住她的手。 李舒月来不及害羞，追问道:“什么计划？” “当初大人，夫人还有我，知道城终究要破，策划了一个偷天换日的计划。” 那天夜里三人彻夜未眠，一夜都在想各种办法让李府的两个血脉成功逃出城，至于他为什么参与其中，可能是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恻隐之心。 城门已经封了根本出不去。城里的人就像养在池塘的鱼，怎么也跳不出豢养的鱼塘。 于是他想到了水路，但是这个计划，只能把少爷送出去。 “其实外人不知，云安城有一条暗河，狭小不能通船，可惜你不会游泳，于是把你留在了城里另想办法，琪儿早几日就已经被带走……” “后来……” “后来怎样？” 李舒月想到自己错怪了爹爹和娘亲，就觉得心脏疼到无法呼吸。 “妞儿？睡半天了吧？” 房间的电灯打开了，李舒月难得发了脾气，“干嘛要吵我睡觉？” 语气第一次表现出不耐烦，何清夏一时间愣在原地。 “妞儿，妈妈只是想把你叫醒起床吃饭。” 李舒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即将在梦里得知的答案没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入梦。 两世的父母都对她无比珍视，上一辈子父母的恩情显然已经不能回报，李舒月脑海突然出现四个字，世事无常。 既然已经投胎转世，她要对得起这一世的亲人。 低下头道歉:“妈妈，对不起。” 何清夏把她抱在怀里，“妞儿不用说对不起，妈知道妞儿没睡够有起床气……” 在温柔的安抚声里，李舒月总算从梦里焦急的情绪中走出来。 吃完饭林闻序跑过来，梦里见到的人，就出现在她眼前，虽然是全新的“林闻序 ”。 “妞儿，我梦到了。” “梦到了什么？” 李舒月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差点尖叫起来。 “梦到了另一个我。” 李舒月紧紧捂住嘴巴，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另一个你是什么样子？”李舒月死死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看清，那里的房子和这里不同，另一个我已经长大了，但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我。他低头对床上躺着的女孩说话……” 李舒月捂住胸口，这不是她在梦里醒来的那一幕吗？ 但是她睁开眼，除了前世的林闻序，压根没有看到另外的人。 也就是说，在她的梦里，她有实体，而林闻序进入梦境，是以虚体进入，别人根本看不见他。 “那……你以后要是再梦到另一个你，记得和我说。” 林闻序点点头，“看来妈妈说得没错，真的有另一个时空。” “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聊啥呢？” 何清夏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不告诉你，这是我和阿序的秘密。” 林闻序一本正经点点头，“这是我和妞儿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第91章 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没等弄清楚这件事情，刘兰的孩子就先出生了。 正好那会儿何清夏还没上班，直接扶她下楼去医院。 筒子楼也有纺织厂的工人，请假托人带句话给领导就行。 李舒月和林闻序闹着要跟上，没法子何清夏只好让她们跟在身后。 去到楼下，几个没事干的婶子看到后急忙上前搀扶。 “别急别急，没那么快生，我扶你一起去吧。” 李舒月还以为她们是好心，没想到刘兰疼痛中睁开双眼瞥了几人一眼，用语气虚弱道:“六婶一起去就行，不耽误你们时间。” “没事，我们在家没事干，多几个人……” “不用了。”刘兰语气坚定道。 几个婶子不甘心，但刘兰拒绝态度明显，没有再说什么。 等她们走远之后，何清夏慢悠悠道:“一群爱占便宜的人。” 六婶是一个个子矮小，看起来很慈祥的妇女。 她笑着说道:“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就是为了我那点谢礼，不然她们哪里会这么热心肠。” 住久了筒子楼谁是人谁是鬼，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就像陈明，就算他靠革委会的亲戚，现在事业混得如日中天，但是大部分人瞧不起他们一家。 阿玲做出那些事，大家家里都有小孩，将心比心任谁孩子被绑架，整个家都会塌了。 更不用说陈明现在是靠什么得意洋洋起来，靠的是做一些违背礼义廉耻的事情。 筒子楼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就算品行坏，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陈明父子俩做的事情，在以前大家想都不敢想。 所以大家虽然不敢惹他们，但也不想和他们接触，当空气处理。 不过最近倒是听说他们准备搬走了，这对于筒子楼的住户来说，松了很大一口气。 因为不知道毒蛇哪天看你不顺眼，带人来抄家那可就糟糕了。 现在人人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几人闲聊了几句，刘兰开始忍不住吸气，何清夏不由得担忧起来，好在医院就在眼前。 “快快快，还有几步路就到了。” 刘兰觉得这一次快要把她痛死过去，要是不是女儿，她真是又受苦又没有如愿以偿。 “六婶你在这儿，我去通知峰高过来。” “你去吧，俩孩子就留在这里。” 何清夏蹲下身叮嘱不能乱跑，接着就去找林峰高。 “你们可真乖，六婶的小孙子没有你们那么乖，他淘气得很。” “我怎么没见过？”林闻序疑惑道。 “他不在这里，和他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离这里很远，不过他爸说今年回家看我。总算能见面了，我平时老是惦记着他们一家。” 六婶微笑着回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林闻序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 李舒月紧紧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没事的，妹妹很快就出来了。” 李舒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辈子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男人，让她甘愿为他生儿育女。 在这个时代待久了，李舒月早已经没有了前世的观念。 她想，要是选不到合适的人，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这边何清夏去报社的时候坐的是公交车，回来的时候林峰骑自行车载她。 骑得飞快，何清夏第二次看见林峰高紧张的模样，上次还是孩子不见的时候。 想喊慢点，又觉得要是产房里的人是她，李亚林也会如此紧张，于是闭口不提。 干脆闭上眼睛，觉得看不见就不怕了，下车的时候差点腿软，一路上状况百出。 她记得车头歪了三下，有一次紧急刹车，她的脚撑到地上才没有跌倒。 停好车，林峰高不好意思道:“吓着你了吧？我实在太急了。” 何清夏面容憔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咱们快走，兰姐这会儿也不知道开始生了没有。” 林峰高一步跨越三个阶梯，因为来过隐约还记得产房的位置。 他到时刘兰还没开始发动，三步并作一步走到她身旁，“感觉怎么样？肚子疼不疼？” “你说呢？疼死我了，清夏来了没？” 刘兰往门外看，何清夏听到声音小跑几步进来。 “怎么了？” “没啥事，你带两个孩子回去吧，我这还不知道生到几点。对了，帮我熬一份鸡汤，到时候喊六婶给我送来，你就别过来了，帮我照顾一下阿序。” “行。” 两个都是听话懂事的孩子，何清夏细心和他们说清楚之后，也就没有闹。 何清夏带她们先到食品站，鸡肉还有，买了半边。 想到林峰高守在医院晚上也得吃饭，于是又买了一点猪下水。 “走，回去做饭。” “有肉！”李舒月冒起星星眼。 牵着何清夏的手撒娇:“妈妈，我今晚可不可以吃肉？” “当然可以，咱们分一份拿给兰姨，剩下的一起吃。” “太好了！” 落入眼底的是李舒月开心的笑脸，林闻序也跟着笑起来。 先和六婶说了待会儿给刘兰送饭，何清夏就开始熬汤了。 熬汤时间长，没有用煤气灶，何清夏翻出很久没用过的炉子，打算慢慢熬，这样鸡汤会更浓郁一些。 林小梅看到她回来忍不住打探消息，“生了吗？男孩女孩？” 何清夏摇摇头，“哪有这么快。” “生二胎比头胎快一点，我当时生小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就生了。” 何清夏知道她这是夸大其词，但也没有反驳，淡淡道:“每个人情况不同。” “也是，你等会儿要去医院吗？孩子可以放我家。” 何清夏笑了笑，“不用麻烦你了，我不用去，刘兰她男人在医院守着。” 林小梅点点头，“那行。” 推了推身旁的儿子，“你不是说要找妞儿玩吗？去吧。” 何清夏对小孩一向很温柔，低声道:“进去吧，他们两个在看小人书呢。” 往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何清夏准备开始做饭。 林小敏看到后也不多留，黄大志就快下班了，她也该煮晚饭。 现在筒子楼大部分人都装了煤气灶，走廊总算没有那么乌烟瘴气。 但是也有不爱干净的住户，菜叶子杂物脏水都往走廊倒，夏天更是引来不少苍蝇虫子，平时经过都忍不住捏起鼻子。 何清夏想到李亚林厂房宽大的宿舍，她真不想住筒子楼，宁愿住在深山老林里面，起码耳根子清净环境也好！ 第92章 脸真大! 何清夏把饭菜和鸡汤装好拿下楼给六婶。 回头叮嘱孩子:“你们先喝汤，不用等我。” 鸡汤一早就晾凉了，这会儿喝温度正好。 李舒月很久没吃到鸡肉了，红枣桂圆枸杞和鸡肉一起炖，味道多了一丝甜味，碗里有一层鸡油，但喝起来丝毫不觉得油腻。 “妈妈快点回来。” 李舒月啃着骨头，一边歪头睁大眼睛看向何清夏。 “好，等我回来再给你们装饭。” 六婶这会儿还没开始做饭，何清夏把东西递给她，“给，六婶，鸡汤注意别撒了。” “行，我这就送过去。” “麻烦你了。” 等她关上门走后，何清夏才上楼。 六婶是在筒子楼里难得的好心人，也不爱编排别人，说别人的闲话。 她一个人独居难免孤单，所以特别喜欢家里有孩子的住户，慢慢地大家也就交好了。 “妈妈，喝完鸡汤了。”李舒月拿起空荡荡的碗给何清夏看。 现在哪有挑食的孩子呢？ 她本来不爱吃鸡皮，现在变得爱吃了。有时候米粒掉桌上了还会捡起来吃掉。 李舒月难得唉声叹气，这辈子算是体验了一回“苦日子”。 想她上辈子还特意去尝丫鬟的吃食，有时候去庄子玩，还非要下地种田，拦也拦不住，现在没了小姐的命，好在她也没有了当大小姐的心。 “咋了，有肉吃还愁眉苦脸？” 何清夏装了两碗饭进来，“吃吧，猪肝炒辣椒，你们两个都爱吃。” 一碟猪肝炒辣椒还剩下一半，刚刚装了一半拿去医院。 还有一碟小白菜，今晚就吃这两个菜，当然还有鸡汤，不过里面的肉刚刚喝汤的时候已经吃完了。 “真好吃。” 李舒月没有回答何清夏的话，她想解释也解释不清，索性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林闻序在她带动下夸赞道:“清夏姨炒的菜好吃，很香！” “来，给你们夹一点放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何清夏还在喝鸡汤，有点凉了但是不影响味道。 吃了一块猪肝，发现两个孩子不是哄人，今天厨艺发挥超常。 又想到某人，觉得他没福气，吃不到她做的饭菜。 “妈妈，你在想什么呢？” 捧着碗放到嘴边也不喝，一看就知道在想事情。 何清夏也不瞒她，“想你爸呢，也不知道他在厂里多久能喝上一碗鸡汤。” 李舒月撇撇嘴，“我看爸爸食堂的伙食好着呢！” “你啊你，吃你的吧。” 何清夏摇摇头，她这个小不点哪里懂大人的思念呢？ 饭后何清夏洗好碗，回屋打算带俩孩子去澡堂洗澡。 “你会洗吗？”何清夏怀疑道。 林闻序红着脸羞答答点点头，他才不要进女澡堂，他是男生怎么可以…… “行吧，也不知道你妈生了没？他们今晚不能回来，你进去洗完澡出来在门口等我，今晚在清夏姨这边睡。” 男澡堂女澡堂是分开的，林闻序保证自己会洗澡，何清夏这才没把他拉去女澡堂。 这会儿李舒月正眯着眼睛享受，有人帮忙搓澡就是舒服。 她一向习惯了有人“伺候”洗澡，即使自己会洗，也假装不会。 “你看人家阿序那么独立，你倒好，还要我伺候你。” “我还是小孩子呢！”李舒月厚脸皮道。 “尖牙利齿，那你什么时候长大？” 李舒月想了想，继续厚着脸皮无赖地说:“我在妈妈面前一辈子都是小孩子。” 何清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沉默不语。 “妈妈希望你在我面前永远无忧无虑，当一个快乐的孩子。” 李舒月转过身和她拉勾，“妈妈记住你说的话！” 母女俩洗完澡出来，林闻序早在一旁等候。 “走吧，回去睡觉，明早还要上课呢。” 回到家何清夏给两人泡了麦乳精，“喝完漱口就要睡觉了。” 难得睡在一起，林闻序有点害羞，窝在床里边，离李舒月远远地中间像隔了一堵墙。 李舒月倒是没心没肺，因为她有小时候的记忆，那会儿大人老是把她俩放在一块儿睡觉，所以现在见怪不怪了。 她纳闷道:“贴近墙会有蚊子咬你。” 林闻序慢慢往外面挪动，何清夏笑了笑，“阿序往外边睡一点。” 睡觉前林闻序规规矩矩摆正自己的姿势，但是第二天醒来发现，他已经睡到了中间的位置，而小青梅已经睡到了最外面的位置。 啪嗒一下，一条腿放到他的腰上。 林闻序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把脚挪走。下一秒小腿就被踹了一脚，吓得他不敢再躺下去了。 “阿序咋起来了？” 何清夏刚把粥煮好，这会儿打算去刷牙。 “走吧，清夏姨带你去刷牙，妞儿还在睡？” 林闻序点点头，昨夜睡得不好，今天起得又早，难得感觉困顿。 洗完脸才精神一点，又去房间看了李舒月一眼，发现她睡得像小猪那样香。 想到今天早上被她吵醒，林闻序难得坏心眼捏住她的鼻子。 居然还没醒，微微张开嘴巴呼吸，一会儿时间林闻序就不忍心了。 正巧何清夏从外面走进来，俯身拍了拍李舒月的小屁股，“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李舒月已经习惯了听到她的声音醒过来，也不赖床，伸了个懒腰就站起来。 居高临下瞪了一眼林闻序，“哼，坏阿序。” “干嘛了？给，今天穿这条裙子。” 林闻序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还好李舒月不是告状精，拿过裙子就把他赶出去。 何清夏往外喊道:“阿序你饿了就先喝粥，小心烫。” 又对女儿絮絮叨叨，“你看你，等会儿又要阿序等你。” 李舒月换好衣服坐在床上晃着小脚，满不在乎道:“他喜欢等我一起上学。” 何清夏无声笑了一下，她女儿脸真大！ “别动，我帮你编辫子。” 李舒月甩着两条小辫子去刷牙，又急匆匆跑回来喝粥。 何清夏没催她，时间还来得及，最后关上门一手牵一个送他们去育红班。 李舒月别提有多开心了，因为何清夏答应她今天中午还吃肉！ 第93章 打发叫花子 中午回去的时候，刘兰夫妇已经回来了。 李舒月和林闻序争着第一个跑上楼梯，李舒月跑在最前面，边跑边喊:“妹妹！” “妞儿你慢点！” 林闻序特意放慢脚步，没想到李舒月以为他想超过她，跑得更快了。 林闻序眼神迷茫，不知道她为啥跑更快了。 何清夏暗自苦笑，她的傻女儿啊，人家让着她，她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晚一步进来，进屋看刘兰兴致不高的模样，疑惑道:“咋了？” “唉，哪有妹妹，是弟弟。” 何清夏虽然很想忍住不笑，但是一想到他们买的都是小姑娘用的东西，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安慰道:“男孩女孩都一样，难道男孩你就不疼了吗？” 刘兰嗔怪道:“怎么不疼！阿序昨天睡得好吗？” 林闻序没说话，和李舒月趴在床边看弟弟。 李舒月想到自己刚出生就是这个模样，觉得丑哭了。 “咋了你们俩？不喜欢弟弟？” 林闻序摇摇头，“喜欢。” 李舒月和他对视一眼，“就是太丑了。” 刘兰更加伤心了，心心念念的女儿没了，儿子还长得丑，她就说嘛，一看到小儿子的模样，根本没有大儿子出生时那么好看。 林峰高端了一碗排骨汤进来，“别听妞儿说，一点也不丑。” “还不丑？那双眼睛我看就是像你。” 所有人视线落在他面孔上，林峰高神色不自然低下头，“还没长开呢！过些日子眼睛就会变大。” 李舒月仔细瞧了一眼，还真别说，弟弟的眼睛确实只有一条缝。 她带着怀疑的语气问:“真的会吗？” 林峰高坚定地点点头，刘兰暂时被安慰到。 虽然嘴上嫌弃，当然不会真的嫌弃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就算是生出个小猫小狗，也没有当妈的会不爱。 “还有汤吗？给妞儿阿序也装一碗，小孩子喝骨头汤会长高。” 刘兰尝了一口，点点头道:“还算成功，清夏你喝不？” 何清夏摇摇头，“留你喝，我回家下碗面条。” 刚想喊女儿一起回家，没想到李舒月已经坐上了林家的餐桌。 “你吃面条吗？” 何清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又长大一岁了还是肉乎乎。 心里可骄傲了，毕竟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父母可不多。 “吃，我喝完汤就回去。” 何清夏没法，只得自己先回家。 林峰高特意把排骨捞起来给两个孩子吃，特别是李舒月那一碗，汤都没几口，都是排骨。 “好吃！” 李舒月吃完一碗感觉肚子都饱了，期间林闻序还夹了两块排骨给她。 “晚上再来，今晚林叔叔熬鸡汤，想不想喝？” 李舒月点点头，林峰高笑着对刘兰说:“你别不开心了，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女儿吗？” “行了别说了，我倒是没这么介意，明明是你……” 面对大儿子，林峰高心虚气不足，麻利地给儿子装饭，儿子他也喜欢！ 刚刚蒸了两个鸡蛋，别的菜他不会，简单的菜还是可以做成功。 “终于舍得回来了？”何清夏调侃道。 李舒月讨好地抱住她，“妈妈，我饿。” “我可不信，肚子都鼓起来了，每次就知道骗我。” 李舒月深吸一口气试图掩饰，没想到衣服太小了，肚子还是暴露了。 “行了行了，咱们娘俩吃简单点，鸡蛋青菜面。” 鸡蛋何清夏只放了一个，家里鸡蛋存货不多，再加上毛妈很久没来，她得省着点。 李舒月也不介意，一般是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习惯了李亚林的不在身边的日子。 因为就上辈子而言，她整个童年几乎都是在娘亲的陪伴中度过。所以除了刚开始不适应，后面倒是没怎么想起他。 吃完面正在喝剩下的面汤，外面就乒乒乓乓响起噪音，李舒月放下碗急忙往外跑。 “妞儿！” 何清夏喊都没那么快，人已经到了门口。李舒月也没凑近，就是趴在门口看热闹。 何清夏急忙追出去，发现是陈明终于要搬家了。 来帮忙的人还不少，没搬多久差不多就完事儿了。 不少人都凑上来打算捡漏，陈明也阔气，扔了不少东西，何清夏走近几步一看，估计是阿玲之前用过的东西。 偏偏那几人还沾沾自喜，讨好的态度太明显了。 “陈明走了可别忘了咱们是邻居。” “对呀对呀，有空常来筒子楼玩。” 陈明心里爽翻天，但是镇定自若地说:“有空肯定会来。” 他儿子也在一旁，何清夏没继续看他们讨好陈明父子俩，牵上李舒月的手准备回屋睡午觉。 “哎，何清夏，这个柜子你要是不介意就送给你们家了。” 何清夏脚步停下，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不用了，毕竟我也不是收破烂的。” 这话可把陈明和旁边几人得罪遍了，但何清夏有底气，现在丈夫就是她的底气！ 再说陈明这话说出来不就是打发叫花子吗？ 陈明皱了皱眉，慢条斯理地说:“你误会了。” 何清夏冷笑一声，转身面无表情道:“那你也误会我的意思了。” 陈明到底没有学会掩饰情绪，当即沉下脸。 “爸，别说了。”陈铁彪拉了他一把。 “你放手，我得和何同志解释清楚，不然到时候传出，我陈明欺压前线人员的家属就不好了。” “陈同志，我想如果一个人没有这个心思，或者没有做出这种行为，想必不用自证清白。” 林峰高站出来语气坚定地说，随即嘲讽地瞥了陈明一眼。 “不愧是林记者，说话就是漂亮，哦不对，是林主任了。” 筒子楼的人还不知道林峰高升职了，这会儿都诧异地看向他。 心想他们筒子楼倒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漂不漂亮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想必陈同志自己心里清楚。” “行吧，我也是好心办坏事，既然不需要……” 身旁几人眼神殷勤地看着他，陈明本来舍不得送人只是装样子，这会儿也拉不下脸不送。 指了指离他最远看热闹的那个人，仔细眯着眼确认名字后开口:“阿志，柜子给你了。” 没想到看热闹也有东西拿，叫阿志的男人屁颠屁颠自己一个人把柜子扛走了。 第94章 偏心 “陈明，咱们眼巴巴看这么久，不会只给我们这点东西吧？” “就是就是，搬新家了哪里还看得上旧家具，这把椅子我看破了，不如给我吧。” 一个妇女直接把椅子拿起，陈明深吸一口气，“拿走吧。” 眼看有人得逞，别人也想顺点东西，一时间陈明耳边全是一些爱占便宜的人在说话。 “别吵了！行啊，都搬走吧。” “真的吗？陈明你真大方。” “真的啊，明天我也去你家看看有什么好东西。”陈明语气突然温柔起来，但是身旁的人没一个人敢动。 “搬啊，不是都想拿吗？拿！一人拿一件，不拿不许走！” 一时间大家无助地站在原地，林峰高也没有帮她们解围。 “那啥，陈明我家那口子喊我，我先走了。” “不是要搬桌子吗？要不要我送过去？” 那人哭丧着脸，话也不敢说就跑了，另外几人也跟在后边跑了。 “你们高兴了？我陈明在筒子楼的名声，就因为你们变成这样子了。” 何清夏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对陈铁彪说:“你爸脑子是不是不行？记得有时间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铁彪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爸，我们走吧。” “你们给我等着，何清夏我动不了，林主任嘛，咱们走着瞧。” 林峰高举手抱拳，“林某等候陈同志的赐教。” “哼！口出狂言，希望到时候你能笑出来，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不然你一家可要遭殃了。” 林峰高也冷下脸，“我也给你一句话，别以为自己只手遮天，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陈明现在还没能耐把我扳倒。” “行了峰高，别理那些会咬人的疯狗，疯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咬回去，因为咱们是人，它们是畜生不懂事。” 何清夏可不管陈明有什么下作的手段，只要李亚林在厂里上班，她们家就有“免死金牌”。 倒是陈明想使手段打压林峰高，这个让她比较担心。 心想下回写信要告诉丈夫这件事情，做好应对举措。 “你人看起来温温柔柔，说出的话比泼妇还难听。” 何清夏想也不想就回:“你人看起来不咋滴，果然人如其人，人难看话讲得也难听，你长得就像笑话。” 陈明父子被气走了，何清夏也没了午睡的心思。 李舒月更是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妈妈，你真棒！” 觉得自己想破脑袋瓜子也想不出这么多骂人的话，不带粗字还杀伤力无敌。 “看来你妈我还是遗传了一点外婆的基因，我就说嘛，咋一点也不像亲生的？现在看起来还是有点像。” 李舒月窝在被窝里捂嘴偷偷笑，毛妈远在村里可不知道被女儿编排上了。 “喂猪呢！” 扛着锄头经过的妇女瞥了一眼猪圈开口道。 “是啊，人要吃猪也要吃。” “今年你家的猪咋分？” 问话的人没别的心思，她是毛小敏在村里难得对上眼的老姐妹，苗桂花。 “能咋分？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就分几份，我和老头子不要，都给儿女总行了吧？” 毛小敏一想到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心里就来气。 “给女儿也分一份，老三家能同意？” “呸！惯得她！现在猪是我在喂，把我惹急眼了一个都不给，全给我女儿他们又能奈我何？” 苗桂花哈哈大笑，“你冷静点，行了我不和你说了，还要上工去。” 毛妈不赞同起来，叉腰瞪了她一眼，“你说你，那么拼命干嘛？还比我大几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苗桂花紧了紧头上包的头巾，“算了，先去你家喝口水，现在离开工还有点儿时间。” 毛小敏把猪食全倒下去，猪圈里的两头猪嗷嗷叫。 “吃吧，多吃点长肉。” 拿起木桶走在前面，“我给你泡一碗红糖水，我女儿给的红糖。” 说到这个，毛小敏记起好像很久没进城了。 算算时间，这几天要去一趟，她外孙女的鸡蛋可不能缺，饿瘦了要是掉秤了咋办？怪心疼的。 “行行行，知道你有一个好女儿。” 毛小敏对自己人向来大方，刚拿红糖出来准备泡水，何国耀慢吞吞走进厨房。 毛小敏斜看了一眼，没有主动开口，平时除了二儿子，其他两个儿子和她说话，她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虽然分家一开始她也想过，但是作为大家长，主动提和被迫分家不一样。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底有一团气没散，实在是白养两个儿子了。 “妈，有没有多余的红糖，匀我一点，等我……” “没有。” 何国耀像木桩子站在一旁，也不敢再开口问。 毛小敏有一瞬间心软了，就等他再开口。 没想到何国耀那边也是等她开口，沉默片刻之后，何国耀低声道:“既然没有那我先去上工了。” 毛小敏吐了一口气，透过窗户看到儿子耷拉脑袋出门，心里不是滋味。 自己也没了好心情，老姐妹在外面等着，也不敢耽误，锁好橱柜之后端着两碗红糖水出去。 “咋了你这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苗桂花没有看到何国耀进厨房，但是老姐妹心情不好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你，没啥事……” 毛小敏断断续续和苗桂花倾诉，苗桂花一边喝红糖水，一边想怎么安慰她。 还没等她开口，祝情抱着孩子冲进来，“妈不是说没有红糖吗？怎么现在外人倒是喝上了。” “桂花你先去上工。” 苗桂花脸色挂不住，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和祝情吵起来。 “你记得别气到自己。”白了一眼祝情，扛起墙角的锄头离开。 “我给你脸了是吗？” 祝情仰起头，丝毫没有退缩，声音尖利道:“自从嫁到何家，我哪里做不好？双胞胎我自己养，家里家外都是我忙活，一个人每天累死累活，大嫂还以为我在家很清闲，就连国耀也觉得这是妈疼我，让我待在家不用去地里干活。” “行了，别说了。”毛小敏不耐烦道。 “我就要说，本来我也觉得是妈你疼我，可是家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给小妹，这也就算了，凭什么老二一家过得比我们好？妈你偏心大哥一家也就算了，连老二家都比……” 第95章 你去还是不去? “你想怎样？全世界就你最委屈不成？”毛小敏嘲讽道。 还真别说，当初让祝情照料家里，除了双胞胎太小需要照顾的缘故之外，还真有几分照顾她的意思。 在家再忙再累，总比不上风吹日晒去地里干活。 当初看她性子好，对待几个侄子侄女不偏不倚，做饭也不会拿食材私藏起来补贴小家，这才把管家权交给祝情。 贪心不足蛇吞象，对她好还不行，现在还想大家当菩萨一样供着她，她咋不上天呢！ 祝情声音颤抖道:“我确实很委屈，不就是找你匀一点红糖吗？你明明有，国耀都开口了，却偏偏狠心不给，想来肯定是留给老二一家吧。” “我留给他们还有错了？分家分家，你是不是不明白分家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和老二一家一起吃喝，我的东西当然会补贴给他们，说出去也是我有理。” 这句话插到了祝情的心窝子，捂着嘴巴哭着离开。 还不忘放狠话，“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这么对我。” 毛小敏摇摇头，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这性子咋变化这么大？ 要不是同一个人，她还以为换了一个人。 “唉，还是进城躲几天吧。” 毛小敏换了一身衣服，去厨房拿菜篮子到自留地仔细挑选，把好的蔬菜摘下来，打算明天进城。 傍晚下工的时候，苗桂花经过又和她打了个招呼，毛小敏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咋了？” 干了半天活，苗桂花满脸通红，头发因为出汗黏成一团。 拿汗巾擦了擦脸，一边拿帽子扇风。 “你家鸡蛋有多的吗？” 苗桂花想了想，“有几个，你又要去清夏那？” “老三媳妇天天闹，唉，我也不想以后真的和老三离了心，现在进城躲几天。” “是这么个理，再怎样都是自己生出来的仔，哪能记那么久的仇？吃完饭我拿鸡蛋给你，顺便帮你去老刘家问问，不用你多跑一趟。” “行，麻烦你了。” 乡下晚饭吃得晚，等他们下工回来毛妈才开始做饭。 没有让老二两口子动手，自己进厨房忙活。 孙子孙女也懂事，进来帮她烧火洗菜。 晚饭的时候，李品莲想起下工回来看到满满一篮子的菜，就知道毛妈又要进城。 忍不住试探道:“妈你去小妹那？” “咋了？” 饭桌上只有一道豆角炒茄子，份量很足装了满满两大盆。 毛妈舍得放油盐，味道吃起来很不错，特别是茄子很入味。 “帮我带点东西回来，超英得换一支好点的笔，我寻思给他买一支钢笔，给玲玲买点布，大姑娘了我得给她做两套贴身衣服。” 何玲玲害羞地低下头，前些天发现自己胸口疼，她妈说她这是开始发育了。 “行，到时候回来给你们带。” 毛妈没有开口要钱，但是吃完饭李品莲塞了两张大团结给她。 “妈，布票我没有……”李品莲支支吾吾地说。 “我明天去问问你小妹有没有。” 李品莲回到房间显然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分家的好处，分家后家里两老都会为他们一家着想。 好像一家人更加密不可分了一样，大家互相帮忙，互相支持。 以往老两口总要一碗水端平，现在不用了。 何国荣迷迷糊糊准备睡觉了，她一上床就把她揽入怀里。 李品莲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她现在就想努力和丈夫赚工分，再建两间房，孩子大了应该分房睡。 要不是女儿羞羞答答和她说胸口疼，都没发觉时间过得真快。 一下子三年就过去了，家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记得当初进城工作的时候外甥女才那么点大，现在听说还进什么少年宫学跳舞，以后直接进文工团。 李品莲越想越越觉得自己的孩子落后太多了，小妹的孩子都已经规划好前程，她家孩子放学回到家还在玩泥巴 毛小敏在屋里收拾衣物，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纳闷道:“谁在想我？” 何必胜洗完澡一身凉气进屋，闻言笑了笑，“准是你吹出去的牛被别人戳破了。” “去你的！” 老夫老妻睡前习惯聊一会儿天。何必胜擦干头发躺在床上，目光停留在妻子身上。 “什么时候原谅老大老三他们？上工的时候你没看见，他俩都不爱说话了。” 家里三个儿子虽然性格老实，但不是木讷的人。 现在老大老三除了上工埋头苦干，没有一刻展开笑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这个当爸的看了难受。 只能苦口婆心劝一劝妻子，当父母的人，总不能和儿子怄气。 “等我回来再说吧。”毛小敏收拾衣服的动作有片刻停顿，依旧故作镇定道。 她心里也泛酸，算了算了，当妈的服软也不是不可以。 “去几天？把家里晒的笋干拿一点给妞儿，还有老二媳妇娘家送来的梅菜干也拿一点。” 毛小敏嗔了他一眼，“用得着你说？” “知道你心疼妞儿，我这个做外公的也心疼。”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你也将近半年没有见到妞儿了。” 毛小敏越发觉得这个可行，“明天你去开介绍信，咱们住三天就回来，算一算你还没去女儿那里住过呢。” 何必胜也觉得可行，埋头苦干几十年，他还真没有休息过几天。 本来可以不用上工了，他闲不下来依旧去赚工分，但是老黄牛也有累的时候，更不用说他心里也惦记城里的女儿和外孙女。 女婿不在家他去住几天也好，不然别人以为女儿孤身一人。 毛小敏当即把他的衣服收拾好。第二天要走前何必胜打退堂鼓了，坐在房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毛小敏一催二催还是不愿意动。 “咋了？你不走我可走了，晚了赶不上车。” 眼见妻子真的要走，何必胜笑容僵硬道:“没有提前和女儿打招呼，我去不合适吧？” 毛妈给了他一个白眼，听他继续说:“第一次住城里说不定不习惯，也不知道妞儿喜不喜欢我？” “何必胜，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去还是不去？” 毛妈站在房门口，大有你不去我立马走的意思。 “去！” 直到坐上大巴车，下车后跟毛妈左拐右拐，何必胜还没有放下心里的担忧。 但显然他的担忧很多余，李舒月见到他俩来了笑开了花。 第96章 炫耀的小心思 “人多就是热闹，看看你们来了妞儿多开心。” 何清夏自己也开心，结婚后难得和父母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何必胜放下之前的担忧，乐呵地把外孙女抱在怀里稀罕。 毛妈没拆他的台，在一旁收拾带来的东西。低下头无声笑了笑，平日里她心疼丈夫全年无休，现在总算可以休息几天。 她经常进城来女儿家住，吃过的东西用过的东西比丈夫多得多，很多新鲜事物丈夫都不知道，想想就觉得心酸。 一辈子几乎没有出过远门，现在他们夫妻俩也都老了，再不来城里住几天，以后腿脚不方便了还怎么出门？ 她还打算出钱叫女儿带他们去照相馆拍照片留作纪念。 何清夏下班后特意去食品站买了五花肉，打算晚上做一道梅干菜烧肉。 “哇，真香！”李舒月夸赞道。 “妈妈，分一点给阿序。” 何清夏刚把菜端进屋，不知道是不是去学舞蹈的原因，发觉女儿抽条了一点，变瘦了也变高了。 “行行行，去拿碗来，待会儿你端过去。” 就算女儿不说，何清夏也要分一点给林家。 刘兰还没出月子，林峰高也不会做饭，还不知道他们今晚吃啥呢，她得多照顾一点。 “刘兰她妈没来？”毛妈纳闷道。 何清夏摇摇头，“这都几天了，也没见人，我也没问，平时只能多帮衬一点。” 李舒月得到任务，稳稳当当端梅菜干烧肉去林家。 林峰高正愁晚上吃什么，天天去外面买也不现实，花费太大。 “你可真是及时雨，替我谢谢你妈。” 林峰高把菜放好，把她举起来颠了一下。 “瘦了。” 李舒月没说话，跑进房间看了小婴儿一眼，又偷偷摸摸和林闻序说了几句话就跑回家，她还惦记着肉呢！ 大家都在等她回来才开动，李舒月坐好之后，迫不及待吃了一口肉，肚子里的馋虫瞬间安静下来。 “妈妈，林叔叔说我瘦了。” 毛妈细看一眼，“哟，还真是瘦了，怎么了，最近吃饭不香？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何必胜也担忧道:“该不会是被别的小娃娃欺负了吧？” 何清夏无奈笑了笑，“估计是跳舞累的，她老师说下个月有表演，这些天晚上都要练一会儿舞蹈。” “去哪里表演？” 何清夏摇摇头，表示还不知道。 听说是省城某个厂的建厂日，邀请了文工团的几个队伍表演，有跳舞的，唱歌的，拉琴打鼓的。 “那妞儿可得好好跳，多光荣啊，小小年纪都要出门表演了。” 李舒月挺起胸膛，“可不是，小芳老师还说跳得好奖励两毛钱。” “妞儿真棒！” 何必胜竖起大拇指，他不会夸人，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 不过李舒月很满足，她就喜欢听别人夸她。 继续说道:“舞蹈队里老师只选了五个人，我是其中一个，有十几个小朋友没被选上！” “得了得了，吃你的吧。” 最后还是何清夏打断了某人想要继续炫耀的小心思。 李舒月不服气撅起嘴巴，她说的是事实，被选中的人里就她一个是新学跳舞的。 “这几天还得再练一练，好几个动作你都没做好，你也不想想，老师选你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要论基本功还是学习时间长的小朋友好一点。” 李舒月本来很不服气，听到可能是因为好看被选上，心里的气也消了。 睁大眼睛询问:“妈妈也觉得我好看？” 这句话何清夏无论如何也不能反驳，因为事实上就是如此。 她也想不明白，这么精致的女娃娃是她生出来的孩子？ 敷衍地点点头，“好看！” 毛妈和何必胜也连连点头，“妞儿最好看了，外婆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妞儿这么好看的女娃娃。” “外公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 李舒月彻彻底底满足了，今晚练舞蹈都卖力了几分。 她确实像老师说的那样有天赋，何清夏本以为女儿平时只是懒懒散散去学着玩，当一整段舞蹈连贯跳下来，不由得惊艳起来。 毛妈手掌都拍红了，声音引来了林峰高父子俩。 “妞儿，我也想看你跳舞。” 李舒月刚刚结束，还在喘着气，闻言点点头，当即在他们面前又跳了一次，这一次的动作比上一次又进步了一点。 “爸爸，我也想学跳舞。” 林峰高嘴角扯了扯，“儿子你受了什么刺激？” 李舒月惊讶地看向他，“阿序别学，我们队里只有女孩子。” 林闻序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好吧，那我继续学乒乓球。” 林峰高知道儿子这个身高学打球学不了，他之前也没留意这方面的问题，提议道:“要不你学拉小提琴？正好妞儿跳舞你可以给她伴奏。” 听到可以和妞儿一起，林闻序点点头，他去少年宫本来也是为了陪妞儿。 “走了，爸爸带你去洗澡。” 李舒月也满身汗，何清夏想了想，干脆一起去澡堂搓澡。 因为何必胜没去过，何清夏特意拜托林峰高带他一起去。 舒舒服服洗完澡，回到家才发现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木床搬去林家了。 这会儿大家都洗完澡懒得搬木床，林峰高直接叫毛妈和何爸住在他那边。 至于林闻序，何清夏开口把他叫来家里睡，倒是解了林峰高的燃眉之急。 因为新添了一个孩子，床变得挤了，压根不能多睡一个人。 何爸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睡在别人家，虽然床是女儿的，但总归不一样。 毛妈没有不好意思，直接拉着他躺下，干脆利落一点也没给何爸反应的时间。 “睡吧，累了一天了。” 夜里婴儿的哭声也没把两人吵醒，确实是年纪大了，赶了半天路累得不行。 至于林闻序，他更加没有什么不习惯，毕竟之前也在李家住过。 李舒月睡在中间，她第一个睡着，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时不时咂吧嘴，像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东西。 何清夏帮她盖好被子，又往里帮林闻序扯了扯被子，吓得他急忙闭上眼睛，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第97章 任由她胡闹 次日一早，李舒月伸了个懒腰翻身，旁边是林闻序的侧脸。 弯弯翘翘的睫毛，李舒月看了心痒痒，伸手轻轻去触碰。 一下，两下…… 被子下林闻序的手轻轻动了动。 眼睛依旧紧闭，李舒月玩够了，他才轻轻睁开双眼。 丹凤眼的眼角微微上扬，如果是不熟悉他的人看来，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脾气应该不好。 但李舒月知道，林闻序是最温柔不过的人了，即使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小小年纪就有了上辈子清隽书生模样。 “早。” 李舒月听到自己稚嫩娇俏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新的开始了，为什么又想到了从前呢？ “早上好妞儿。” 太阳已经升起，阳光从门口渗进来，透过卧室的门帘，照在林闻序的脸上，就连脸上的细绒毛也清晰可见。 李舒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林闻序就乖乖任由她胡闹。 直到外面传来毛妈喊他们起床声音，李舒月这才收回作乱的小手。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育红班，所以大人任由两个孩子起晚。 但也该起床了，晚点还要去少年宫。 李舒月心心念念的表演就快来了，心里惦记那两毛钱，两毛钱可以买好几根冰棍了。 她现在是身无分文的小可怜，还好亲妈平时也不亏待她。 “待会儿外公和外婆送你去跳舞。” “好，和阿序一起。” 毛妈习惯城里的生活，一大早就带何爸一起出门买菜，顺便在附近逛了一圈。 林闻序洗漱完就吃早饭，毛妈今天早上熬了一锅番薯粥，不用放糖吃起来也很甜。 早上还把林峰高邀请过来一起吃早餐，林峰高受宠若惊。 此后三天林家的一日三餐毛妈都包了，林峰高直呼毛妈为人敞亮。 他正烦恼妻子坐月子没人照顾，好在林家帮了不少忙。 此话暂且不说，吃完早餐，毛妈一拖三带她们去少年宫。 林闻序这一次被安排在了小提琴的队伍，相比于在乒乓球队只能看不能学，这一次他刚去到教室就开始上手了。 毛妈没有多看他怎么练习，因为现场一片噪音，像是锯木头，听起来刺耳，根本听不出完整的调子。 听了一会儿忍不住跑去看外孙女跳舞，一群小姑娘认真挥动小手和腰肢，别提多可爱了。 回去的时候，教小提琴的老师突然一本正经说:“二位是林闻序是家长？” 何爸没说话，毛妈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她应该也算是家长吧？ “咋了？”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们林闻序学小提琴很有天赋，你们要是有条件可以给他准备一把小提琴。” 毛妈点点头，挥挥手不在意道:“行，下回来就带上。” 老师看看她，又看了看林闻序，总感觉这一家人气质不是很符合。 以为她不懂，刚想解释小提琴不是那么容易买到。一个小姑娘匆匆跑来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李舒月刚刚去换掉跳舞穿的衣服，这会儿头发凌乱，满头大汗跑出来。 “阿序，怎么了？” “老师叫准备小提琴。” “小提琴好玩吗？” 两人已经旁若无人开始聊起来，老师认出李舒月就是同事说的跳舞好苗子。 开玩笑道:“我知道你叫李舒月。” 李舒月猛地抬头，精致的小脸呈现惊讶的表情。 “我也知道，你是教小提琴的老师。” 老师笑了笑，“真聪明。” “行了，不打扰你们回家，再见。” 李舒月和林闻序一同挥手，牵着手走在前面。 “喂，你还没告诉我，小提琴好玩吗？” 林闻序的表情好像在思索，不太确定道:“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好玩，等我爸买了小提琴回来，你可以拿来玩。” “可以吗？可是我不会。”李舒月表情变得沮丧起来。 她听说了小提琴很贵，她还是不要乱玩。 “到时候我教你。”林闻序语气急切道。 “你已经学会了吗？” 林闻序难得羞涩起来，“还没，老师说快了。” 林闻序下定决心好好学，学会了就教李舒月。 第二天何清夏休息，带上毛妈何爸一起出门，毛妈一早就说要照相，所以大家都穿上整齐干净的衣服。 何清夏想到许久未见的丈夫，打算多拍两张，寄一张照片过去。 上回写的信按道理应该寄回信，信却迟迟不见，何清夏心里有些担忧。 来照相馆的人很少，她们去的时候那里根本没人。 毛妈存了心思，她和何爸一人拍了一张单人照，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张照片假以时日就是他们的遗照。 何清夏心里存了事情，没想到毛妈还存了这个心思，要是知道了一准得反驳不吉利。 现在的何清夏已经不是还没生孩子的何清夏了，她性格变得坚韧了许多，脾气也随着年纪增长变大。 一家人一起拍了一张合照，何清夏抱李舒月单独拍了一张，打算寄给丈夫。 最快乐的人就是李舒月，又过了一把照相的瘾。 她今天穿了一件小短袖，外面是刘兰拿旧衣服改的小背带裤，她和林闻序一人一条，穿上好看极了。 两条辫子用黄色的头绳绑好垂在胸口两侧，额头的刘海被何清夏用夹子帮她别起来，整张小脸都露出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照片是黑白色，没能看出她精心打扮的细节。 但李舒月已经很满意了，毕竟除了当初和林闻序那张让她每次看了都想销毁的照片之外，其他的照片里她最好看。 “拍好了，明天记得来拿。” “麻烦您了。” 走走逛逛，何清夏带母逛了好些地方，这些地方毛妈都来过，主要是因为何爸第一次来。 到了供销社，何清夏说什么也要买布给她们做一身衣裳，谁也劝不了。 另外还买了蓝白碎花布，打算做一条裙子给女儿去表演。 大包小包回到家，已经过了吃饭的点。 今天出门前特意叮嘱林峰高只做饭不用买菜，因为说好她们在国营饭店买菜回来。 凉拌猪耳朵，半边烤鸭，李舒月又幸福了。 回到家毛妈手脚麻利，洗了一篮子生菜，两三分钟就出锅了，生菜生菜，就算是生的也可以吃。 刘兰已经可以下地了，林家饭桌大，一群人在这边吃饭。 何必胜感觉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林峰高拿出珍藏的酒和他喝了两杯。 第98章 美丽的花儿 时间一晃就到了表演当天。 因为是女儿人生中第一次演出，何清夏特意在当天请了假，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表演的地点就在红星钢铁厂。 “妈妈，可惜爸爸不能看到我跳舞。”李舒月失望道。 “没事，妈妈听说厂里请了照相师傅，到时候妈妈问一问，能不能自己掏钱拍几张你单人的照片留作纪念。” “哦，这样子啊。” 想到又可以拍照，李舒月跑到镜子前开始臭美。 何清夏掩嘴偷笑，女儿这点随她。 “行了行了，该出发了。” 刘兰坐月子无聊，把做裙子的活儿揽了下来，她针线活很好，下面的裙摆做了三层，转起圈来很好看。 去到厂里，那里已经搭建了一个舞台，李舒月被老师带去后台，其实就是临时搭建的一个大棚。 老师拿出一张红纸沾上水，让表演的孩子们排好队张嘴抿，不一会儿嘴唇就红了。 就连脸蛋也被涂抹出两团高原红，因为还还没开始演出，李舒月在老师帮忙“化妆”之后，就跑出去找何清夏。 厂里今天来了不少人，有市里政府领导，有职工的家属，还有一些托关系进去凑热闹的人。 李舒月一眼就看到何清夏，“妈妈，我来了。” “这是谁呀？怎么这么好看？” 因为没有镜子，李舒月看不见自己的模样，还以为真在夸自己，咧起嘴巴笑起来。 一笑脸上的两团肉更明显了，活像一个红苹果。 没过多久林峰高带林闻序来了，因为红星钢铁厂的收益是市里主要的经济来源，报社也要对厂庆进行采访。 林峰高早早把这件事情揽过来，他好久没有以记者身份出门采访，这一次当然是为了小公主才来。 “阿序，我在这。” 李舒月招招手，声音响亮，不少人都看过去，她没有害羞，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小仙女，大家看她是因为她好看。 “妞儿，你真好看。” 林闻序跑来牵上她的手，李舒月就着他的手举起来，围着他转了一个圈，像森林里活泼的小精灵。 林闻序看花了眼，要是长一双翅膀那就更像了。 不同儿子的异常审美，林峰高在一旁憋笑。 和何清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看出笑意。 “林叔叔，我好看吗？” “好看！” 林峰高举起挂在脖子的相机，拍下她歪着头提起裙摆的模样。 旁边的林闻序还入了镜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待会儿帮妞儿多拍几张，我早上还打算找照相师傅拍几张表演的照片。” “包在我身上。” 台上有主持人出来控场，大家被工作人员引领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何清夏也坐到了参演者家属的位置，开场是政府的领导还有厂长讲话。 何清夏对这些兴致不高，眼神开始乱瞥，左看右看发现左前方有一个后脑勺特别眼熟。 眯着眼睛透过人群肩膀的空隙，何清夏愈看愈发觉得眼熟。 但是大家都安静坐好，现在也不宜走动，心里有预感就是丈夫回来了，毕竟这个厂就是他曾经工作的钢铁厂。 微不可察哼了一声，眼睛还是忍不住频频望向那人。 李亚林坐在前排领导席，总感觉后脑勺被人盯上了，身旁前领导正在和他低声交流，他也不好意思往回看。 “下面有请少年宫的舞蹈队来跳开场舞，名字叫美丽的花儿，大家掌声欢迎。” 热烈的掌声中，李亚林和身旁的人低声说:“我女儿也在少年宫学舞蹈。” “哟，这次表演来了吗？” 李亚林想到女儿才开始学习，刚想摇头，就看见走在最前面那个昂首挺胸的小姑娘，不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吗？ 激动道:“最前面那个，我女儿李舒月。” 小脸化得很喜庆，像年画娃娃一样，两条小辫子左甩右甩，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蹲下双手托腮，还真像绽放的花儿。 “跳得不错，小小年纪在最前面也不怯场。” 一看就知道比上场的女孩年纪小一点，但动作丝毫没有拖后腿，反而因为她最小更吸引观众的目光。 何清夏本来还有点怀疑，女儿一出场看到那个男人激动的模样，直接不用猜了。 心想节目表演完，她得找男人兴师问罪。 信寄过去了也没回，害得她白白担心了好几天，结果这家伙自己跑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李舒月一点也不胆怯，她还有心思在乌压压的人群里找出林闻序。 偷偷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在最后谢幕的时候才发现李亚林。 眼睛瞪圆，无声喊了一声爸爸，接着眉眼一弯，唇边绽开一抹笑容。 咔嚓一下，林峰高抓准时机，拍下了她喜笑颜开的模样。 并且决定要把这张照片放到报纸最显眼的位置，他承认自己在假公济私，但那又怎样，任谁看到了这张照片都会觉得祖国的花朵儿培养得水灵灵。 李亚林恨不得和女儿一起去后台，但是没办法他这一次回来有公事要办，只好按捺住迫切想见到妻女的心情。 “大家都表现得很好，特别要夸一夸李舒月，好了大家可以去找各自的家人，记得别乱跑。” 老师给跳舞的女孩每人奖励一条花头绳，李舒月看到李亚林的身影高兴，暂时没记起自己当初跳舞是为了两毛钱，没有钱有头绳也很开心。 接下来的表情很精彩，何清夏正看得入迷，膝盖突然沉甸甸。 往日香香的女儿一身汗味坐在她膝盖上，何清夏温柔地亲了亲她额头，“妞儿真棒。” 旁边的男人也附和道:“跳得真棒，比我家臭小子强多了。” 林闻序也不甘落后，“妞儿跳得最好看。” 把李舒月哄上天了，突然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语气急切道:“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 “哪儿呢？”何清夏假装不知道。 李舒月扬起下巴找，在众多后脑勺里一眼就认出。 “那儿呢！坏爸爸回来也没告诉我们，等节目结束咱们得找他好好算算账！” “行，妈妈支持你。” 天气热，即使盖了大棚还是闷热，何清夏从口袋掏出两毛钱，“给，去买两根冰棍，吃完了再回来，别乱跑知道吗？” 今天人多，钢铁厂和供销社合作，用泡沫盒装了两箱冰棍摆卖，就在观众席不远处。 “好。” 李舒月牵上林闻序黏糊糊的手，丝毫没有撒开的意思，两人找了一个空旷阴凉的台阶坐下，“阿序，给我尝尝你的。” 第99章 长大了 一根是绿豆冰棍，一根是红豆冰棍，李舒月尝了林闻序手里的红豆冰棍，觉得更好吃，最后决定吃红豆味的。 林闻序丝毫不介意和她交换，从小他对李舒月就没说过“不”字。 “等我练好小提琴，下一次就可以和你一起参加演出了。” “好呀！” 李舒月觉得自己要融化了，太阳太大，吃了冰棍依旧不解热。 汗水晕染了脸上的颜色，林闻序从口袋拿出手帕轻轻擦。 整个手帕都变成了红色，李舒月不好意思道:“手帕脏了。” “没关系，回去洗干净就好。” 眼前的小屁孩满头大汗来不及擦，第一时间就是照顾自己，李舒月忍不住有点骄傲，她果然是人见人爱。 吃完冰棍两人打算回座位席，半路遇到上厕所的李亚林。 “爸爸！” 李舒月大喊一声，像小燕子飞扑到他怀里，李亚林把她抱了个满怀。 “乖女儿，长大了！想爸爸没？” “天天想。” 李舒月搂紧他的脖子，偷偷打小报告，“爸爸，妈妈打算找你算账。” “那妞儿帮不帮爸爸？” 李舒月心虚，没好意思说这里面也有她的主意，挣脱怀抱头也不回就跑了。 李亚林笑了笑和林闻序打招呼，温柔摸了摸他的头，“阿序也长大了。” “李叔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陪妞儿继续看节目吧，记得和你爸说，晚上咱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哦。” 重新回到座位上，即使天气炎热，现场的观众依旧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平时难得有这么大的活动，还可以看表演。 “好吃吗？”何清夏询问 李舒月点点头，没再理会两个孩子，何清夏跟着台上唱歌的女生轻轻哼唱。 李舒月坐不住，不一会儿就扯她的衣袖，“妈妈，我要出去走走。” “去吧，别走远。” 今天进厂的人都核实了身份，何清夏也放心俩孩子自己玩。 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沉浸观看，时不时往四周寻找女儿的身影。 十五个节目，再加上领导讲话，厂庆小半天就结束了。 何清夏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站在门口，还遇到了不少熟人，不多时两个男人笑着走出来。 “等很久了吧？咱们今晚去国营饭店吃饭。” 李亚林脚步快了一些，走到何清夏身旁，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腰。 何清夏偷偷拿手肘撞开，娇嗔道:“手拿开。” 夫妻俩走在前面，林峰高一手牵一个孩子，成了带娃的“工具”。 “瞧你爸妈，连咱们妞儿都顾不上咯。” 林峰高一下子把李舒月抱起来，“还好妞儿有林叔叔疼。” 李舒月趴下他的肩膀哼哼唧唧，低头和林闻序对视了一眼，“阿序快点跟上。” 不用自己走路，李舒月乐得合不拢嘴，这几天排练舞蹈累得很。 到了国营饭店，林峰高喘了几口气，一坐下就倒了一碗茶水大口大口喝。 歇了一会儿开口:“妞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李亚林肯定道:“确实，上一次见面还没这么高。”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来，和阿序站一起，看一下谁高！” 两人被迫站起来，李亚林仔细比了比，发现女儿高一点。 拍了拍林闻序的肩膀，“阿序要多吃饭。” 先上了一道茄子炒肉，还点了李舒月最爱吃的烤鸭。 “吃吧，待会儿带一份回去给兰姐。” 李亚林先动筷子给孩子夹了鸭腿，大家也都饿了，来不及说话低头猛吃。 林闻序因为李亚林刚刚说的那句话，今天晚上吃撑了。 合身的小衬衫都被撑得紧绷，李舒月看他难受，忍不住轻轻帮他揉肚子。 “好点了吗？” “好点了。” 大人默默不语，心想他们小时候有这么会照顾人吗？肯定是没有，那会儿不和别人打架就是乖孩子了。 因为村里资源有限，为了一小片可以吃的野菜，大家可以抢破头。 一个人落单会被欺负，所以分成好几个小帮派，头头会带领一帮小弟到处去找可以吃的，找到了就要喊人来了，人少会被别的帮派抢。 “既然吃好了咱们就回去吧。”林峰高率先开口。 刘兰见到李亚林很开心，“好久没见了，待多少天？” 这个问题也是何清夏关心的问题，李亚了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三天。” 何清夏眼神瞬间黯然失色。 “我请了两天假，可以待五天。” 峰回路转，也许是一开始的三天太少了，即使多了两天，何清夏觉得开心了很多。 回到家何清夏抿嘴不说话，任凭李亚林在她耳边说话也不理会。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亚林只能拿出杀手锏来道歉。 先是温柔地轻啄一下朱唇，然后深深入侵。 “不要，我还在生气。” 何清夏别过头，呼吸明显乱了几分。 “别生气了，夏夏，我好想你。” 男人半撑覆在她上面，身体的热度源源不断传达，何清夏觉得空气变得焦灼起来。 “有多想？” 李亚林没有回答，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多想。 不知道多少点了，一切都乱了。 “知道我有多想你了吗？”男人声音沙哑道。 身下的女人呼吸安稳，已经陷入深度睡眠。 李亚林感觉自己的魂终于找回来了，每一次见面，都是他继续奋斗的动力。 轻手轻脚拿毛巾擦洗干净，顺便把床铺收拾好，李亚林把娇妻搂在怀里，安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醒来床上空无一人，李亚林也不急，继续躺了一会儿才起床。 家里变化不大，柜子上的照片多了好几张。 把自己带回来的洗漱用品摆放好，把衣服塞进衣柜，这个家才有他存在的气息。 “希望快点结束分居的生活吧。”李亚林喃喃自语。 他的早餐就放在桌子上，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字写得歪七扭八，隐隐约约看出写了:爸爸接我四个字，接字不会写，用的是拼音。 李亚林笑了笑，这一刻所有消极的情绪消失不见。 第100章 两小无猜 李亚林闲着无事，早早来到育红班门口。 小朋友看到门口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忍不住好奇他是谁。 李舒月往外看了看，小声和身旁的小朋友说:“那是我的爸爸。” “妞儿的爸爸？我没见过，我要看一眼。” “我也要我也要！” 坐在里面的小朋友看不到，一时心急忍不住站起来，踮起脚尖。 课堂秩序一下子没了，老师敲了敲桌子，“安静！” 下面的小朋友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一样，大家伙儿的头都往外伸。 老师好奇走到窗户，询问道:“外面的是谁的家长？” 李亚林没听到，李舒月举起手，“是我爸爸！” 老师对李舒月这个乖巧的小朋友还是很宽容的，以为家长有急事，笑了笑道:“那你先下课吧。” 李舒月提起小书包，刚站起来发现差点把林闻序落下了。 老师知道他们两家都是一起接送孩子，挥挥手示意林闻序也提前下课。 “走吧阿序。” “好。” 两人的书包是一样的款式，刘兰没生孩子的时候，隔几天都会做一次糕点，早上放两个在林闻序的书包里，带去育红班两人一起吃。 现在不做了，但是吃食没落下，都是何清夏从外面买回来，不拘是芝麻饼还是什么，起码可以让孩子饿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除了吃食就是两人的水杯了，所以书包轻飘飘根本没重量，但是林闻序就是有帮李舒月拿书包的意识。 李亚林第一次接孩子放学，看到林闻序脖子挂了两个书包，弹了弹李舒月额头，“你是不是欺负阿序？” 李舒月觉得莫名其妙，自以为恶狠狠看了他一眼，“才没有！” 林闻序摇摇头，“没有欺负。” 李亚林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了，人家心甘情愿两小无猜，他凑什么热闹！ 因为提前下课，李亚林干脆带他们一起去食品站买菜。好让妻子一下班就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 天气炎热，李亚林也不做油腻的吃食，买了骨头煲汤，再买了半斤猪头肉炒辣椒。 “中午在李叔叔这边吃饭。” 李亚林刚说完，想了想又买了一颗猪心，这个点已经没有上好的猪肉了，案板上还有一些猪内脏，只能买这些。 虽然是猪下水，但要是手艺好，炒出来比猪肉更香。 李亚林不像林峰高，他的手艺还不错。 借用了林家的锅，一回家李亚林就动手做饭。 刘兰抱着孩子感叹道:“看样子又可以蹭几顿饭了。” 她月子即将坐完，一开始毛妈在，后面何清夏时不时也会分享吃食，到现在李亚林包圆了午餐晚餐，多亏了邻居一家。 李亚林不知道她娘家没来人，觉得奇怪直接问出来了。 刘兰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我弟弟，现在腿摔断了，我妈腾不出时间，我爸还要上班。” 李亚林没追问下去，“那我顺便把接下来的三餐全包了。” “谢谢，和清夏不愧是夫妻，都是热心肠。” “说我什么？” 正巧何清夏下班回来，一下班就看到丈夫在做饭，心情愉悦。 “夸你们夫妻呢！” 何清夏好奇，刘兰笑着和她又说了一遍。 “这都是小事，况且你们夫妻俩帮我的忙也不少。” 何清夏说得不假，李亚林刚走那会儿，多得刘兰和林峰高的帮助。 中午除了林峰高没回来，两家人坐一起热热闹闹吃饭。 刚坐下不久，刘兰怀里的孩子就大声哭起来。 “一点也没有阿序那会儿听话。” 刘兰脸色不好看，以前和李舒月对比，觉得自家儿子不听话，现在和小的这个比起来，大儿子简直太听话了。 “你们先吃，我抱他走一会儿，估计想睡觉了。” “那行，我给你留一点饭菜。” 李舒月偷偷问何清夏，“妈妈，你想生弟弟妹妹吗？” 何清夏被她问得一愣，和丈夫对视一眼，“近几年不想要，以后说不准。” 她不想骗女儿，要是能和丈夫一起生活，她不介意再生一两个孩子。 “哦，好吧。” 李舒月情绪明显不对，何清夏关心道:“妞儿你怎么了？” 李亚林想都不想直接开口:“妞儿要是不喜欢咱们就不要弟弟妹妹。” 李舒月不相信，因为不仅是上辈子，这一辈子的人也都一样，讲究多子多福，还要多孙子！ 她不过是一个女娃娃，哪里能阻挡大人想生儿子的决心。 现在不合适继续谈论，吃完午饭一家人午睡的时候。 李亚林盘腿坐在床上，认真道:“要是妞儿不喜欢，爸爸妈妈真的不打算生孩子了。” 第101章 自我介绍 李舒月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男人口中说出的承诺。 “那爸爸要是想要孩子，记得先问过妞儿，好不好？” 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的小心思。 李亚林不忍心拒绝，更何况他本来就很尊重女儿的意见，连连点头，“来，咱们拉勾。”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李舒月终于可以上小学了。 她和林闻序算是比较早入学，刚刚过了五岁的生日就进入小学。 和同学们相比，身高上两人居然和长一岁的孩子差不多高。 至于隔壁邻居小胖小一岁，他依旧在育红班。 “妞儿，咱们坐一起。” 林闻序带李舒月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窗外刚好有一棵柳树。 也就是在这棵柳树叶子泛青变泛黄的瞬息之间，见证了他们小学的成长。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大家互相不认识，他们两人的亲密引人侧目。 因为教室里都是男生和男生坐一起，女生和女生坐一起，没有看到男女组合。 李舒月心理年纪不小，别人的视线当没看到。 至于林闻序，他纯粹是看到了也不想理。 没错，随着慢慢长大，他冷漠的性子逐渐显露出来，但在外人眼里，他就是筒子楼的模范标杆。 男孩子一向都爱玩，但他不一样，从小跟在林峰高身后读书认字，从来没有闯祸。 筒子楼人人都爱夸他，李舒月也乖，但那是女孩子，大家觉得乖一点不奇怪。 “阿序，你的零花钱有多少？” 李舒月翻了翻书包，掏出一毛钱，“这是我妈早上给的，攒够两毛我要吃一根奶油雪糕。” “我没有零花钱。” “啊？” 李舒月震惊，思考片刻之后道:“那我买了给你吃一半。” 林闻序默默压下嘴里想说的话，他没有零花钱，但是不缺钱。 他的存钱罐换了一个新的，旧的那个已经存满了。 “好呀，谢谢妞儿。” 不知道为什么，林闻序总喜欢李舒月照顾他。 此时此刻在李舒月眼里，林闻序就是没有钱的小可怜。 “不用谢，不过我妈只答应一周星期给一毛钱，咱们得下周才能吃上。” 李舒月舔了舔嘴唇，林闻序都不好意思继续骗下去。 咬咬牙还是没有说真相，语气温和道:“没关系，我不急着吃。” 谈话间老师进来了，敲了敲黑板写下她的名字。 “同学们好，我姓李，名叫李翠香，大家叫我李老师就好。” 李老师是一位个子矮小，精气神看起来十足的女老师。 第一节课没有什么学习任务，她干脆叫同学站起来做自我介绍。 李舒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紧张起来，忍不住紧紧握住林闻序的手。 林闻序在纸上唰唰唰不知道写什么，李舒月嘟起嘴巴，觉得他一点也不知道关心自己。 准备轮到她的时候，林闻序把纸条放在她面前。 “紧张就照着纸条念。” 上面写了她的爱好和喜欢吃的食物，一点也没错。 李舒月感觉林闻序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她，因为他懂她的一切。 “你真好。” 认真读了几遍纸条上的内容，轮到她时，不用看就很流利的说出来，在大家的掌声中，李舒月红着脸坐下。 几乎是她坐下的同时，林闻序镇定从容站起来，相比她的自我介绍，他的显然简单很多。 好在李老师不介意，有些害羞的同学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为难。 “好了，既然大家都互相认识了，还剩下一点时间可以自由聊天，去交自己喜欢的朋友。” 大家都四处奔走，李舒月和林闻序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令李舒月没想到的是，居然有几个女孩子想和她交朋友。 李舒月来者不拒和她们聊天，很快第一节课就过去了。 李舒月被围在人群中，林闻序小声道:“妞儿去不去厕所？” 李舒月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早上要上四节课，这对于李舒月来说是一个挑战，因为她听不懂老师讲的内容。 时不时看两眼窗外，偶尔偷偷戳一戳林闻序的腰间。 林闻序眉头一皱，伸手把她的手紧紧握住不放，李舒月再也不能乱动了。 安静了几分钟，忍不住拿脚踢了踢林闻序的椅子。 “听课。” “我听不懂。” “听话，哪里不懂我下课教你。” 李舒月觉得没意思，趴在桌子上侧着看林闻序。 老师注意这里很久了，念在开学第一天没有点名。 难熬的半天过去了，中午刘兰去接孩子。 家里买了一辆自行车，刘兰背着小儿子在前面，后座为了能坐下两个孩子，绑了一块木板延长。 门口人流量很大，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两个小家伙。 “来，先上车。” 刘兰把孩子抱上自行车后座，叮嘱道:“坐稳了，腿张开。” 筒子楼一楼有一户人家就是载孩子回家，结果孩子的脚绞进链条了都不知道，还使劲踩。 这下子有了前车之鉴，筒子楼的住户时常叮嘱孩子坐自行车要把腿张开。 李舒月被林闻序抱在怀里，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感受风的温度。 凉凉的，带着秋天特有的感觉。 林闻序忍不住腾开一只手，和她一前一后伸出去。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忍不住眯起眼睛。 眼前是和他从小长到大的女孩，再往前努力骑自行车的是有一手好厨艺的妈妈，最前面是还在呵呵笑的弟弟。 一切都那么美好，以至于他忽略了林峰高越来越晚归，陪伴家庭的时间越来越少。 第102章 第一次挨打 中午林闻序正在教她今天上午学的内容，没多久何清夏就回来了。 “饿了没？妈马上做饭。” “饿了。” 李舒月摸了摸肚子，半天时间都是坐在座位上，她也不听课，不知道为啥饿得这么快。 “好了，还有不懂的吗？” 李舒月摇摇头，“阿序你回去吃饭吧。” 何清夏满心欢喜看着林闻序回家，多难得啊，女儿从小被他照顾，两人比亲姐弟还亲。 为了省时间直接炒蛋炒饭，香喷喷的味道，撒一把葱花就出锅了。 李舒月吃了一碗，揉了揉肚子，“妈妈明天中午还要吃这个。” “行，妈妈晚上多煮一点饭，留明天炒饭。” 日历又翻了一页，在一个特别的日子，日历折了起来。 李舒月数了数，距离见到爸爸还有好长的时间。 因为只有过年她们才能探亲，当初说好的三年建成小学至今还没有落实，育红班倒是有了一个。 算算时间，夫妻俩已经分居两地很久了。 “别数了，来睡会儿觉。” 就睡了二十多分钟就要起床上学了，何清夏没有买自行车，所以都是刘兰负责接送。 刘兰的原话就是:“反正接一个也是接，接两个也是接，更何况妞儿说是我的女儿也不为过了。” 刘兰不介意这些小事，让何清夏轻松不少，欠人情毕竟不好，平时久不久就买点好菜招呼他们一家四口上门吃饭。 这也是他们两家能相处这么好，这么多年没闹过矛盾的原因，都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对方帮一点忙，恨不得马上还回去。 下午的课堂更加无趣，好在李舒月没有再闹，即使听不懂。 要说她也算是上了好几年育红班，真的一点也学不会吗？ 还真是！ 平时不是开小差就是神游，除了会唱几首歌，写几个字，其他的一窍不通。 唯一学好的只有舞蹈了，老师说她是好苗子，现在在舞蹈队有时候还可以当领舞。 “好累。” 一天终于过去了，李舒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校门。 林闻序替她揉了揉脖子，虽然不知道她哪里累，但是行动排在第一位。 “要是你上课认真听，我每周奖励你一样想吃的零食。” “什么？” 李舒月跳起来，“真的吗？” “真的！” “可是你不是没有零花钱吗？”李舒月不相信。 “我没有零花钱，但是我有压岁钱。” 诚实的林闻序挨了一拳，“那你不早说。” 不过有奖励还是很开心，“我答应你，别反悔！” 于是两人又有了新的约定，周一就是李舒月最开心的时候，因为那天林闻序总会带上她想要吃的零食，每一次都没有落下。 这个习惯保持了五年，直到一场意外把两人分开才制止。 某日清晨，筒子楼一早就迎来暴怒声。 除了每天学习任务变重，早上要早起这个才是李舒月要克服的最大难题。 这天脾气一向很好的何清夏忍不住生气，“李舒月，你再不起来我就去上班了，这个学你还上不上？” 被子底下的人不动不动，何清夏气笑了，直接伸手拽。 “起了没？妈妈喊了多久了？人家阿序都在吃早餐了，你还没起床！” “李舒月，别逼我拿衣架打你。” “妈妈讲的话不听是吧？李舒月，快点起床！” “我不要去上学。” 李舒月蜷缩一团，任凭何清夏如何骂，坚决不起床。 “反了你！” 这是出生以来，李舒月第一次挨打。 可惨了，上学的路上忍不住在哭。 路有多长，林闻序就帮她擦了多久的泪水。 刘兰也安慰了一路，到学校门口李舒月才止住哭声，眼睛红红地走进教室。 一到教室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不想让同学知道她今天早上哭过。 “饿了吗？要不要喝水？”林闻序心疼道。 他们是踏着点到教室，很快教室响起早读的读书声。 李老师进来巡堂，很快就注意到李舒月趴在桌子上。 林闻序站起来小声和她解释，老师点点头走开。 “妞儿别伤心了，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猫耳朵。” “要不要喝奶粉？我早上喊我妈泡了一杯，又香又甜。再不喝凉了味道不好了。” “嗯。” 很小声的答复，林闻序因为凑在她身旁听到了。 细心帮她扭开瓶盖，李舒月低着头喝了几口。 哭了一早上，她嗓子早哑了，想到母女俩第一次争吵冷战，李舒月又想哭了。 眼泪掉进了水杯，林闻序不知道如何是好。 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泪，从书包掏出一颗奶糖撕开包装塞到她嘴里。 李舒月忘记自己正在哭，忍不住嚼了嚼。 “好吃吗？我爸从外省带回来的。” “好吃！” 这个方法有效，林闻序把书包里全部吃食掏出来，一点一点喂。 一节早读课，李舒月吃了个半饱，心情还是很低落。 只要她不哭，林闻序就没有那么心慌。 小声和李舒月分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回去应该怎样和何清夏道歉。 李舒月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要一个小屁孩开导，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挠挠头觉得他讲的有理，中午回家就打算这么做。 “清夏姨也有错，不该打你，哪儿疼了，我帮你呼呼。” 李舒月撩起袖子，“这儿。” 痕迹还没消散，林闻序低头轻轻吹了吹，“还疼不疼？” “疼。”李舒月特别娇气道。 今天没有认真听课林闻序也没有纠正，他心疼坏了。 何清夏在厂里也是心绪不宁，一个早上都没有开口说话。 中午更是请假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去国营饭店买了李舒月最爱吃的菜。 “小冤家，这辈子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何清夏一边淘米下锅，一边念叨。 回来的时候李舒月怯生生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何清夏坐在饭桌前，余光中看到了可怜的小身影。 气顿时消了，眼眶湿润道:“还不进来？妈妈买了你最爱吃的菜给你赔礼道歉，原谅妈妈好不好？” “妈！” 李舒月眼泪鼻涕流下来扑在她身上，最后何清夏拿毛巾替小花猫擦了脸，两人破涕为笑。 第一次做父母都有急眼的时候，何清夏暗暗告诫自己，这是第一次对女儿动手，没有下一次。 接下来足足半个月，何清夏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抱在怀里宠。 第103章 跟踪 母女没有隔夜仇，更何况她们之间没有仇。 李舒月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之后虽然还想赖床，但每天坚持早早起床。 天气从秋天的温和一下子变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天需要穿上薄外套去上学。 刘兰日子过得很充实，每天早早起床做早餐，然后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回到家要忙家务活，还要应付调皮捣蛋的小儿子。 她和林峰高都纳闷，怎么生出一个混世大魔王，一不留神就能犯错，能把人气到七窍生烟。 “林闻语，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坐十分钟，等妈妈晾好衣服吗？” “能不能？告诉我。”刘兰克压下自己的怒火。 林闻语很会看眼色，这会儿小心翼翼点点头。 刘兰心情真不是滋味，每次大声呵斥就一副没人疼的小白菜模样，让人又爱又恨。 眼睛随她，看起来水灵灵又大，刚出生那会儿明明只有一条缝。 “行了，乖一点。” 刘兰不喜欢在孩子面前抱怨她生活过得累，自从有了小儿子，日子确实过得紧凑，时间每天都安排满，留给自己的时间倒是没有多少。 林闻语现在还不懂心疼妈妈，不到十分钟就又开始调皮捣蛋，把家里沙发上的东西搞得一团糟。 刘兰再也扼住不了怒火，气冲冲拿衣架打了几下，“不打不长记性！” 怒火中烧的女人好像不是她一样，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失控的时候。 孩子哭了刘兰没心情安慰，倒头就睡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林闻语累了爬到她身旁睡觉，刘兰这会儿才发觉已经到了接大儿子放学的时间。 顾不得伤心，把小儿子背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出门。 出门急忘了穿外套，冷冽的风往她脸上扑来，刘兰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心想赶快到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果然还是来迟了，校门口零零散散只剩下几个学生。 林闻序心细，第一眼就注意到她没穿外套，忍不住心疼，“妈你冷不冷？” “妈不冷，骑自行车费力气，热着呢。” 坐好之后，林闻序的手不经意摸到刘兰的手臂，眉头一挑，低声和李舒月交代了几句话。 刘兰没听清，下一秒李舒月伸手环抱她的腰，整个人也贴在她的后背。 “兰姨，妞儿给你取暖。” “哎，妞儿真懂事。” 刘兰觉得今天风好大，她的眼睛被吹进了沙子，有点涩涩的感觉。 心里明白这是大儿子的主意，总算没白疼他，从小最贴心。 李舒月心思动了动，伸手把林闻序的手也放在她的腰上。 后背像是放了一个汤婆子，前后都被挡住，李舒月暖和极了。 林闻序感觉怀里软软的像抱了一团棉花，这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回到家，林闻序难得没有教李舒月学习，而是把刚睡醒的弟弟叫进房间。 刘兰正在走廊做饭，炒菜的声音掩盖了屋里谈话的内容。 “哥哥说的话能不能做到？” “能！” 也许是哥哥天生对弟弟有血脉压制，林闻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闻序板脸和他说话。 “好了，去玩吧。” 林闻序的眼睛明显露出和他年龄不符的忧愁。 别小看早慧的孩子，家里发生什么他们其实都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李舒月还想好好睡懒觉，被林闻序从床上拉起。 “干嘛？” 李舒月哼哼唧唧，就是不愿意起床。 “陪我。” “陪你去干嘛呀？” 李舒月抱着他的腰闭上眼睛撒娇。 林闻序眼睛闪烁几下，抿嘴闷闷不乐道:“陪我跟踪一个人。” 李舒月瞌睡虫都跑了，“谁呀？” “你跟我一起去就知道了。” 被勾了心，李舒月也不赖床了，心安理得享受林闻序包揽她起床的准备工作。 先穿上小外套，梳辫子，挤好牙膏放好牙刷陪她去刷牙。 “瞧这两个，真像小夫妻。” “妞儿长大是不是要嫁给阿序？” 没有大人在，筒子楼的大嘴巴婶子们开起玩笑来。 林闻序默默无语，李舒月则瞪了她们几眼，“搬弄是非当心闪了舌头。” 小小年纪生起气来让几个大人发怵，不敢再说什么。 “阿序咱们走，回去我就告诉我妈。” 大家想起何清夏近几年越发风风火火的性子，再想起毛妈当年的彪悍。 讪讪笑了笑，“我们开玩笑的，妞儿别当真。” “就是，都怪我们管不住嘴巴，该打！”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嘴角，李舒月哼了一声，“这次就算了，下回我要告诉外婆。” 竟然打算向毛妈告状，那几人当即就说再也不打趣两人了。 “妞儿做得真好。” 都是一栋楼里的住户，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为了几句闲话闹得不愉快。 先声明不喜欢再大方原谅，松弛有度，林闻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词。 基于有一个报社工作的爸爸，从小读书看报，林闻序在学习上好像从来不费力气。 字他是全班写得最好看的人，词语诗句信手拈来，就连和他讨论几句当前局势，他都能陪你聊一会儿。 回到家李舒月在林家吃早餐，现在上小学了，距离绑架事件过去很久了，刘兰放心两个孩子出去。 林闻序给的借口是去同学家玩，要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出门的时候怕李舒月冷，又装了一件外套在书包，里面还装了两人的水壶。 至于午饭，林闻序摸了摸口袋的钱和票，打算去国营饭店吃。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出发了。 第104章 警惕心很重 “走。” 李舒月憋着笑走下楼梯，仿佛今天要干一场大事。 “咦，前面不是……” 话没说完被林闻序捂住嘴，“小声点。” “哥哥……” 李舒月脸色特别纠结，她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跟踪的人居然是…… 林闻序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女孩只有想安慰他的时候才会喊哥哥。 “没事，咱们跟上去瞧瞧。” 左拐右拐，两人像做贼一样到了省城报社门口。 林闻序松了口气，蹲在侧面的小巷子里面小声道:“无聊吗？” 李舒月摇摇头，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觉得好玩。 也没问为什么跟踪林峰高，早在前一世她就知道，男人大都风流成性，只不过以前的男人风流事做得光明正大。 这辈子的男人则要偷偷摸摸，因为这里早已经不是三妻四妾的年代了，李舒月内心希望温文尔雅的林叔叔不要让她失望。 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起床太早，李舒月还靠在林闻序肩膀睡了一会儿。 肩膀被拍了拍，李舒月下意识擦了擦嘴角，睁开眼睛疑惑道:“怎么了？” “我爸下班了，咱们跟上去看看。” 是熟悉的路，原来林峰高今天工作不多，中午回家吃饭。 眼看他走上三楼，在走廊和刘兰说了几句话，还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进屋。 林闻序沉重的心又轻松了几分，“走吧，哥哥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两小孩第一次自己去买饭，生怕服务员看不起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好在服务员只认钱和票，林闻序询问了李舒月想吃什么，就让她去占座位，自己在窗口等。 服务员难得心情好，看在是小孩子的份上，把一碗牛肉面还有两个糯米团子端到桌子上。 “姐姐，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个碗？” 姐姐？服务员愣了一下，心里乐开了花。 “行，这就去给你拿。” 边走边摸了摸自己的脸，被一个精致的小女娃叫姐姐，明明已经是当阿姨的年纪了，服务员坚信小孩不会说谎，心想估计是她看起来年轻。 心情很好的服务员还破天荒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 旁边也有人喊她倒一杯，服务员扬起的嘴角突然耷拉下来，“想喝自己倒，惯得你！” 李舒月忍不住低着头又偷偷笑，林闻序发现她总是会被一些小事逗笑。 不过笑起来真可爱，眼睛弯弯像月牙，脸颊的梨涡也若隐若现，像两个小坑。 林闻序手指动了动作，有一种想伸手戳一戳的冲动。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舒月已经把牛肉面分好了。 很大一碗，两人肚子小只点了一份，怕下午肚子饿，林闻序细心多点了两个糯米团，这个他们还没吃过，看起来卖相不错，想来味道应该不会差。 吃完面两人就坐在国营饭店休息，还没到林峰高上班的时间也就不急着回去。 服务员也不赶他们走，后面还抓了一把花生给他们。 李舒月连连道谢，夸人的话说个不停，哄得服务员笑得花枝招展，直呼下回他们来吃东西就喊她，她去后厨替他们多装一点。 告别服务员，两人又回到筒子楼，林闻序做事很轴，既然决定跟踪就必须要时时刻刻盯着，不能松懈。 男人大概是中午休息好了，比起上午神色轻松多了。 一路上没有停，目送他进了报社。期间因为跟太紧，有好几次林峰高回头看。 林闻序知道傍晚才是重头戏的开始，因为这段时间，林爸回家的时间一直都在往后推。 一开始是吃晚饭的时候回家，后来慢慢地大家已经开始吃了他才回来，有一次家里已经吃完了，他还没回来。 上午睡了一觉，李舒月精神很好。 老是蹲着也不舒服，牵着林闻序去附近逛了逛。 但也没让报社门口离开他们的视线，时间转瞬即逝到了下班时间，接二连三有人走出来。 林闻序死死盯着门口，要是发现林爸还待在报社里，那他的心至少可以放松一半。 让他失望了，林峰高站在门口和一个胖胖的男人告别后，急匆匆离开。 林闻序没缓过来，还是李舒月拉了他一把追上去。 穿过热闹的大街，走到寂静的地方，这里的房子很脏很乱，必须要小心看地面，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脏东西。 到了一处门口，是一间用木板搭的木棚。 林峰高敲了敲门，一只白皙纤细手打开了门，林峰高弯着腰进去了。 两人贴在木板外，隐隐约约能听到男女交谈的声音。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林峰高挽起袖子出来，他的裤脚湿了一大片，这么冷的天居然热出一身汗。 林闻序脸色难看了几分，李舒月不懂，看到林闻序不开心，也跟着不开心。 小手轻轻扣了扣掌心，林闻序睫毛低垂下来，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走吧。” 李舒月觉得他不对劲，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刚想离开，屋内的女人出来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头发温顺挽在脑后，几缕头发掉落下来，有一种凌乱破碎的美感。 她只是出门倒水，似乎警惕心很重，倒完水立刻关门。 匆匆看了一眼，李舒月觉得说实话这位女子比兰姨好看。 瓜子脸，脸色苍白，孱弱的模样更能让男人起怜爱之心。 林闻序低着头默不作声，李舒月紧紧跟在他身后。 最后顾不得娇气，小跑追上他。 “阿序，哥哥……” 林闻序脚步一顿，“是我走太快了，妞儿不急。”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李舒月不打算掺和这件事，因为林闻序告诉她，他自有打算。 林峰高最近发现，家里两个小孩对他冷淡了许多，特别是邻居家那丫头，看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总之哪儿都不顺眼。 枉他除了大儿子，最疼爱的小孩就是她，就连小儿子都比不上，真是气人！ 第105章 不了了之 何清夏这几日总觉得女儿心里憋着事，问也不说，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既然问不出来，何清夏也没当回事。 倒是林闻序最近变得沉默寡言，何清夏忍不住再次询问:“你们两个最近咋了？鬼鬼祟祟。” 李舒月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啊。” “阿序这几天咋没来教你算数？你们俩个闹别扭了？” “啊？没有，他……他这不就来了吗？” 何清夏嘴角抽了抽，“行了，不管你，玩儿去吧。” 李舒月今天不想出去玩，把林闻序拉进房间。 “怎么了？” 林闻序低着头，随后笑了笑，“没事，我来教你写作业。” 说到作业，李舒月开心不起来。 “你写好了借我抄一抄。”她撒娇道。 林闻序不为所动，“快点把作业本拿出来。” “没听见阿序说的话？我咋生了个小懒虫。” 何清夏撩起门帘走进来，拿了一件外套又走了，“妈去买菜，你乖乖写作业，有奖励。” 今天是休息日，难得休息想给女儿做一顿好吃的，顺便犒劳努力工作的自己。 李舒月不再抗拒，从书包掏出作业本。 她虽然懒惰，但做事慢条斯理，写的字也一笔一划写好，作业本干净，平时考试的试卷老师看到整齐的字心情好，还会给她多打分。 有一次课堂测试，她直接偷偷抄林闻序的试卷，结果还比林闻序高了两分，这可把她得意坏了。 何清夏不知情，听到她的分数居然超了林闻序，当晚奖励了两毛钱。 但也就那一次，后面林闻序学精了，一边写一边捂住答案，这让李舒月很是苦恼，只能自己动脑思考。 为此林闻序被她念叨了一周星期小气鬼喝凉水。 说实话现在学的内容很简单，李舒月学不会纯粹就是不认真。 上辈子她也学，但是学的都是一些诗词，女德。 算数一般都是定了亲的姑娘才会开始学算账，她那会儿没有订亲，还是一个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小懒虫，也就没有跟娘亲学算账。 所以数学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难，特别是这里的计算方法和符号她很难理解，也就导致活了两辈子的大小姐还比不上一个小屁孩。 “呼，终于写完了。” 李舒月转动脖子，明显发出咔嚓一声。 林闻序不由自主伸手帮她放松肩颈，心里还在想是不是偶尔也要给她一两次抄作业的机会。 觉得天天这么认真学习，对于女孩来说太累了。 何清夏买了半边鸭子准备一半拿来煲汤，另外一半炒来吃。 她在外面忙活，李舒月和林闻序躺在木床上惬意聊天。 “对了，你处理好了吗？” 处理什么？林闻序摇摇头，“轮不到我处理。” 李舒月想问的是要不要告诉兰姨？ 毕竟…… “别想那么多了，我相信爸爸，在没有调查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之前，我不会让妈妈跟着担心。” “哦。” 李舒月也不想把一向疼爱她的邻居叔叔想得那么坏，“那怎么去调查？” 林闻序没说话，显然以他现在的能力调查不到。 忽略什么都不能忽略他的年纪，再聪慧到底只是一个小学生而已。 贸然上去询问显然得不到答案，问旁边的邻居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林峰高恢复正常回家的时间，只是脸色越来越差。 就连刘兰也看出端倪，“峰高你最近怎么了？工作上有难处？” “没事。” 林峰高安抚地笑了笑，“别多想了，一些小事情而已。” 想说什么，男人最后没开口，拿着报纸沉思，心思一看就不在内容上面。 刘兰能做到只有把家里照顾好，让他每天下班回来有热乎的饭菜吃。 就这样，属于林闻序和李舒月兵荒马乱的秋天过去了。 教室里，李舒月托着下巴静静地观察柳叶颜色的变化，叶子从绿色变为黄色，再变褐色掉落在地上，枝干慢慢变得萧条起来。 终于冬天来了。 冬天来了意味着要期末考试，也意味着考完准备放寒假。 李舒月心里又紧张又期待，终于到了考试这一天，试卷很简单，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写完了李舒月还认真检查了一遍，因为她知道要是考好了会让家人开心，她喜欢看他们开心的样子。 考完试第二天还要来上课，老师布置了寒假作业，讲了一些安全问题之后宣布放假，成绩条要三天后再来领取。 李舒月把书桌里全部东西搬回家，重重的一大包，林闻序接过来扛起来。 李舒月看不过去想帮忙，被拒绝了。 因为何清夏还没放假，娘俩也没能去找李亚林，可怜的李亚林每天算着手指头，盼望妻女还有多少天来。 这些年吃了很多苦，但他从来没有后悔来钢铁厂。 放假的日子，李舒月整天宅在林家，因为刘兰每天换着法子做好吃的。 期间她和林闻序还跑去木棚看了一眼，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像是做一场属于他们两人的白日梦。 林闻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但在他年幼的心里，扎上了一根深深的刺，即使他还不懂为什么。 林峰高近年越来越忙，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也就没有发现最疼爱的长子已经在慢慢疏远他。 当他得知时，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第106章 背叛的人应该下地狱 三年后。 林闻序明显感觉家里的气氛既压抑又紧绷，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暴风雨前难得平静，只是心里难以平静下来。 林峰高在家时总是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在一个平静的下午，说出惊人的话。 “兰儿，我们离婚吧。” 刘兰只当他在说梦话，没有搭腔继续在揉面团，今天打算做芋头包子。 芋头是毛妈昨天进城里带来的，分了她几个，看起来很糯，就是不知道事实上是不是如此。 “兰儿，我们离婚吧，两个孩子跟着你，这些年家里存的的钱我全都不要。房子留给我，你带两个孩子回娘家住，反正我也算是入赘……” “说完了吗？”刘兰冷声道。 “把话收回去，我就当作没听到。” 林峰高痛苦地捂头，“兰儿，我们离婚吧。” 事不过三，刘兰放下手中的面团，一向急性子的她今天反而异常地冷静。 “说吧，出什么事了？” 林闻序从屋外冲进来，他刚刚从隔壁回来，正好听到了离婚那句话。 “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 林峰高抬起头，站在他身前的男孩，已经长到了他的胸口，一双丹凤眼生起气来气势凌人。 他紧皱眉头道:“什么对不起你妈的事？” “你还不承认？” 林闻序保持的风度不见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冷笑一声，“怎么了，旧情复燃了？亏我还相信你。” “什么旧情？” 话刚说完，刘兰的“爪子”就挠到他脸上，挠了几条指甲痕。 “停停停，阿序你先说清楚。”林峰高急忙闪躲，也不纠结离不离婚的问题。 “我哪里对不起你妈了？” “木棚，女人。”林闻序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林峰高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流露出伤感的表情。 林闻序觉得恶心至极，为了家庭也因为相信他已经迷途知返，这三年来他闭口不谈此事，只是渐渐远离了往日他最尊敬的人。 “原来……”林峰高恍然大悟。 原来觉得儿子和他疏远并不是错觉，想到因为这件事让父子俩走远，林峰高心里难受极了。 “还真有？林峰高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刘兰撑着桌子欲倒不倒，林峰高想伸手，被林闻序一把推开，自己把刘兰扶到椅子坐好。 “没有的事！我……” “给我解释清楚，不然……不然我们就离婚。” 虽然刚刚是他先提出离婚，但是从刘兰嘴里说出，林峰高的心像被一双大手狠狠掐住，又酸又痛。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颓废下来。 “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不说夫妻多年，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难道不能给我一个真相吗？” 刘兰面如死灰，到现在也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她宁愿因为两人性格不合离婚，也不该是厌倦了她，去找另外的女人。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背叛！背叛的人应该下地狱。 “没有别的人，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但是离婚这件事是真的，要是你愿意，就趁早去办离婚证吧。” “我不去。” 刘兰心底有气，现在林峰高说什么她就要反着来。 不是急着要离婚吗？她偏不离。 “妈妈，离婚吧，以后我会照顾你。” 林闻序显然不相信他的发誓，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你这个逆子！”林峰高第一次忍不住对儿子破口大骂。 “林峰高你给我闭嘴！”一声还比一声高，刘兰气势十足站儿子面前，像母鸡一样张开双翅把小鸡保护在羽翼之下。 “兰儿。” “呸！你要不要脸，都想和我离婚了还兰儿，收拾你的衣服给我滚蛋，这个家不欢迎你，婚我不离，钱我要了，房子我也不给你。” “刘兰，别太贪心了。” 林峰高强忍着说出离婚真相，故意激怒刘兰。 “你叫我什么？” 一来一回，林闻序心累了，倒了一杯水坐在一旁观看。 “我叫你……兰儿。” 对上刘兰的眼睛，林峰高一刻也装不下去了。 因为刘兰哭了。 男人半跪在地上，“别哭了，不离婚了。” “我要离！” “不离了，好不好？” “我要和你分开，离开了你外面有广大的天空，我要带着两个儿子改嫁，那些没有儿子的人家就喜欢我……” “唔……” 林闻序别开眼，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到了这一刻，心思清明的他知道这些年错怪了某人。 但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错，毕竟作为父亲，他不也是迟迟没有发现儿子和他离了心吗？ 走进房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弟弟，真羡慕这个蠢弟弟，蠢也有蠢的好处，心大！这几年一点也看不出家里暗藏的风暴。 “你亲我干嘛？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 刘兰咬牙切齿道，狠狠抹了一下嘴唇，像是沾染上什么恶心的东西。 “还没离婚，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林峰高心又是一阵疼痛，替她理好头发，指尖温柔地抚摸她刚刚哭红的眼角。 “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咱们就离婚吧！”刘兰平静道。 真的要离婚吗？林峰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回答刘兰的话，失魂落魄离开。 屋外没有动静之后，林闻序才慢慢走出来。 “妈。” “阿序，唉……” 刘兰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子小小年纪，却让他参与进这些父母之间的感情纠葛。 “你想离婚吗？” 不出他所料，眼前的女人摇摇头。 “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弄清楚这件事情。” 刘兰刚想拒绝，在儿子坚定的眼神中，压下了心底的担忧。 次日林闻序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肩上背着两个书包去学校。 三年级之后，他就不让刘兰接送了。 “阿序，你今天给我带了什么零食？” 每周的奖励，林闻序说到做到，从一年级到现在，没有一次落下。 “芋头包子。” “兰姨做的吗？” 身旁的女孩身姿愈发纤细，又因为学跳舞的原因，体态轻盈。一点也看不出小时候胖乎乎的模样。 有时候林闻序会想，那么贪吃怎么都不见长肉？ 太瘦了他总是担心她营养跟不上，明明小时候比他高，现在只到他的下巴，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抬起头看他，眼睛亮亮地像是会发光。 “阿序，你又不回答我！” “是是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第107章 都怪我 那天后，林峰高先是消失了几天，刘兰也没当回事，每天该干嘛干嘛。 傍晚的时候太阳刚下山，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好多，刘兰打了个喷嚏，准备套多一件外套的时候，看到了门外男人的身影。 两人相顾无言，明明已经入冬了，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显得身体更薄弱了。 “回来拿衣服？” 林峰高点点头，几日不回，再一次回来感觉这不是他的家一样。 刘兰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男人的衣服早已经被收拾出来，扔到凳子上。 “哦，前些时候收拾衣服，忘记放回去了。”刘兰语气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好像是真的忘记放进去一样。 林峰高咳嗽了几声，“没事，我待会儿放进去就行。” 刘兰睨了他一眼，没猜到他会这么说，意思是还想留在这个家？ 一时间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两人沉默下来。 刘兰穿了外套打算去做饭，再晚点儿子就要放学了。 做饭的时候，男人默默在一旁帮忙递东西，她只需要多看一眼，碟子酱油就递到手上。 看，他们多么默契。 可是往日恩爱的夫妻，心里隔了一条幽深的裂缝。 滋滋冒油的声音，显得四周总算没有这么安静。 “事情处理好了？” 听到楼下孩子放学回来的声音，刘兰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林峰高的心在打鼓，砰砰砰跳个不停，薄唇微启:“处理好了。” 可是看他的表情，并不像处理好了。 楼道传来脚步声，刘兰忍住没有追问下去。 李舒月第一个出现，看到林峰高脚步顿了一下，被后面的林闻序撞上。 林闻序还没问怎么了，林闻语已经小跑过去，抱住林峰高的大腿大喊:“爸爸，我好想你。” 林峰高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却看向大儿子。 林闻序没说话，李舒月习惯性喊了一句:“林叔叔。” “哎，妞儿等会儿在这边吃饭吧！” “不用啦，妈妈等会儿就回来。” 掏出脖子系的钥匙，李舒月打开门快速溜走，远离这个尴尬的场面。 走廊只剩下一家四口，刘兰开口:“先吃饭吧。” 今天炒了两个鸡蛋，还有白菜炖粉条。 说到吃饭林闻语总是最积极，这也和刘兰的手艺有关。 几天没有吃到妻子做的饭，刚入口，林峰高满意地扬起了嘴角，多日压抑的心情舒缓了很多。 林闻序微微抬头观察他的表情，关于木棚里那个女人，人都不见了自然查不出来。 但是对于报社里的事情，多多少少让他打听出来了一点，即使只知道一点，不免为这个家担忧起来。 再结合父母要离婚，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于是这顿饭就他没有胃口吃。 林峰高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夹了满满一碗粉条给他，“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想为家里撑起一片天，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想就可以改变，林峰高眼神晦涩难懂。 “你也吃，劝别人你最懂。”刘兰语气冷淡道。 林峰高心中熄灭的火，像是又点燃了起来。 大喜又大悲，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他盼望和妻子感情重归于好，又怕妻子和他感情过深，破坏自己的计划。 饭后林闻语被强制送去李家“玩”，屋里只剩下三人。 林峰高叹了口气，他不想再隐瞒了。 “林峰高，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刘兰扑在桌子上痛哭。 “爸，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和我们说清楚？出事了才……”林闻序没有说下去，显然对他很失望。 “兰儿……” 林峰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结果被刘兰打了一巴掌。 “离婚吧，两个孩子不能跟你一起受罪，至于我，你不是不想连累我吗？这样正合你意。” “好。” 林峰高低下头，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往日总是精致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很狼狈。 “爸爸，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我们吗？”林闻序质疑道。 斩草除根，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家里孤立无援，这个婚能离成功？ “现在还不到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趁现在离了，你妈带着你俩去外公家，离得远了他们总不会找你们麻烦。” 林闻序摇摇头，觉得他想得太简单，不过这也是现在唯一的方法。 “那你呢？” “我？” 林峰高笑了笑，眼里露出一股绝望。 作为枕边人，刘兰看出他眼里的意思。 “你敢？” “我……” “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好了。” 刘兰捂着嘴哭，林闻序这才明白这里的走……是那个意思。 一股悲呛涌上心头，他揉了揉酸涩的鼻尖。 林峰高扒拉自己的头发，“嘭嘭嘭”把头磕在桌子上。 “是我害了你们，我是罪人。” “我们一起承担。” 林闻序再也忍不住，眼角流出眼泪，“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可以熬过去。” 他现在还不懂，意气风发的父亲即将面临颜面扫地会有多么痛苦。 他仍然固执天真的认为，一家人在一起，总会熬过去苦难的日子。 刘兰忍不住扑向林峰高，“阿序说得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林峰高摇摇头，“你们不懂。” 被剃了头发游街，被众人辱骂殴打，被关在最贫瘠的农场干最苦最累的活，被泼粪鞭打…… “都怪我……” 林峰高嘴里一直念叨这句话，额头被撞得通红，他的眼里闪过迷茫和无助。 可是怪他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108章 不谙世事 林家的事情何清夏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些东西打电话不好讲，何清夏在写给李亚林的信中隐晦地说了一下。 虽然心里焦急，但是面上不显。 几人之中只有李舒月和林闻语不太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没心没肺，其他几人则是心事重重。 李舒月还在做着升初中的美梦，到了初中，她就是大孩子了。 这几年在林闻序的课外补习下，她的成绩居然不错，在班上一直都是前十名，等初中毕业她就可以进文工团工作了。 这是她的舞蹈老师早已经应允过的了，因为这几年出色的表现，会给她一个推荐名额。 这个名额让一心不想读书的大小姐开始期待上初中，因为名额有要求，必须要有初中学历。 这天和往常一样两人一起上学。 林闻序背着书包看了眼身旁无忧无虑的女孩。 真好，他听说李叔叔已经准备把她们接去厂区那边了。 那里的学校终于建好了，不仅有学校，还有诊所，供销社……宛如一个新型的小城市。 虽然知道了他们即将要分开，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他最先离开。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林闻序第一次对未来没有了信心。 “阿序，你怎么了？” 李舒月对于别人情绪的感知能力很强，她困惑道。 “没什么。” 明年他们就要毕业了。林闻序想，能不能再等等，他想和女孩在同一届的毕业名单上出现。 “阿序……” “真的没事。” 林闻序笑了笑，抬手替她拿走头顶的一片落叶。 学校门口人群熙熙攘攘，李舒月笑着和班上的同学打招呼，就连门卫大爷也没放过。 林闻序默默跟在她身后，这几年他就像护花使者，赶走了不少女孩身边的“花蝴蝶”。 别看他们才小学，不少人心理年龄可成熟了，一些小男生下课就爱时不时凑到李舒月身边。 但因为这几年林闻序都是女孩同桌，冷冰冰的脸劝退了不少人，再加上李舒月虽然和谁都友好，心里却有自己的傲气，真正能入大小姐眼的朋友并不多。 窗外的柳树，已经长得很高了。 李舒月最爱的是春天，柳叶嫩得翠绿，一眼望去心旷神怡。 上课铃声响起，林闻序却心不在焉，老师注意到了没有理会。 因为林闻序一直以来都是学校的年级第一，老师对他相当喜爱，知道现在的课程他已经学会了，所以并不会干扰好学生思考，还以为他现在在想其他的问题。 一下课李舒月就咬着嘴唇，趴在桌子上盯着林闻序。 林闻序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不能保持往日的冷静，耳尖微微泛红。 “看我干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李舒月偷偷捂嘴笑。 被她这么一打岔，林闻序总算没有心思胡思乱想。 “胡说，你的眼睛快把我盯出一个洞来了，我的脸皮又不像你的那样，厚得像城墙。” 腰间的痒痒肉突然被女孩捏住，林闻序趴在桌子上颤抖，死死憋住才没有笑出声。 闹够了李舒月才放手，“下次还敢这么说吗？” “嗯！” 李舒月嘟起嘴，刚想继续挠他，被一双大手握住。 明明他们同一天出生，怎么手掌的大小差距就这么大呢？ 李舒月偷偷掰过手掌，逐渐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林闻序的心紧缩了一下，铃声再一次响起，怕被人发现急忙挣脱。 手中温软的触感没有了，林闻序把手放在书桌柜里一开一合，抓到的只有空气，心里莫名有些失望。 李舒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有了目标之后，每节课都认真极了。 至于要搬家这件事，因为何清夏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李舒月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清楚。 生活在她看来每天都不一样，却又都一样。 身边的人给了她最好的陪伴，让她和上辈子一样，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 此时的李舒月还不知道，她的第二个劫难就要来了。 第109章 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李舒月大概永远也忘记不了1973年的冬天。 寒风冷到刺骨，她身穿军绿色的棉袄，依旧冷到发抖。 寒意似乎已经深入骨髓，让她忍不住全身发抖。 她的嘴唇无声喊出林闻序的名字，可惜再也没有回应。 林家的下放来得很突然，在林峰高和李亚林还在拼尽全力去周转的时候，本以为有转机，没想到命令来得突然。 林峰高最先被带走，遣送回他的老家，一个连他也陌生的小山村，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带走，也未能留下半句叮嘱。 刘兰一下子觉得天塌了下来，接连几天去革委会求助无果，但也没白去，知道了林峰高下放的地方。 为了不连累家里，刘兰不敢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但是多年以来她一直没有工作，继续留在城里根本不能维持多久日常开销。 “我该怎么办？”刘兰哭红了眼睛。 “回娘家吧，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孩子还要上学呢，要是跟去乡下，那边什么也没有……” 何清夏偷偷抹眼泪，两家人现在早已经变成一家人，林家遭此劫难，真让人心里不好受。 刘兰放心不下丈夫，本打算把两个孩子送回娘家让父母照顾，她自己去乡下陪丈夫，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计划，革委会的人就“委婉”劝她离开，并且要收回筒子楼这间房子。 要是再不走，就要流落街头了！ 咬咬牙，刘兰在革委会上门第二天就买好票打算离开。 李舒月直到她们离开那天，才回过神来。 对于这一场大范围的“革命”，第一次有了新的认识。 从小的陪伴，她怎么会舍得林闻序离开？ 出发前的夜晚，两人偷偷跑到筒子楼转角的巷口里告别。 白天刘兰和林闻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应付不怀好意的人。 家里的东西没有被破坏，是因为革委会那边给李亚林面子，忘了说，这几年时间李亚林已经升职为钢铁厂的副厂长，很受组织重视。 幽暗的巷子口两面灌风，林闻序把女孩环在怀里替她挡风。 可是李舒月还是觉得冷，“你还会回来吗？” 林闻序摇摇头，这场运动已经持续了很久，没有谁能保证什么时候会结束。 “我该怎么去找你？” 李舒月眼神迷茫，她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就是去305钢厂探亲。 她不会自己坐火车，平时走路也总分不清方向，之前因为有林闻序在，她可以不用担心，因为自会有人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目的地。 “别来。” 林闻序的声音带着克制，漆黑的夜晚看不到他眼里闪烁的泪水。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李舒月鼻子一酸，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心里仿佛缺了一块，空荡荡怎么也填不满。 林闻序怎么也说不出别想我之类的话，他多想女孩可以永远记得他…… “别哭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想伸手帮女孩擦眼泪，最后无力垂下来。 “可是我根本忍不住！” 李舒月说完扑在他怀里哽咽，为了不发出声音，紧紧咬住他的肩膀。 肩膀传来疼痛感，林闻序眉头都没皱一下，终于遵循心意把手放在女孩头上，把她往怀里按了按，紧绷已久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林闻序身子僵硬了一下，李舒月感觉到了，抬起头看他。 湿漉漉刚哭过的眼睛，眼眶还带着一点红色，林闻序叹了一口气选择妥协。 “等我到了那里就给你写信，放假的时候可以叫清夏姨陪你一起来找我。” 林闻序撒谎了，他知道一旦到了乡下，肯定不能自由行动。 说不定会受到监视，说不定他寄出去的信件会连累女孩一家。 李舒月点点头，她没有想过这一次的分别会有将近六年之久，久到她的身边有了别的朋友，久到再一次见面她对林闻序有了陌生感。 现在她只想紧紧抱住林闻序，表达她的不舍。 “真希望这是一场梦。”李舒月喃喃自语道。 夜间风越来越大，吹得李舒月鼻涕都快出来了，林闻序态度强硬把她带回家。 手牵着手，李舒月耍赖不愿意走，因为她知道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男生手劲很大，半拖半哄把她带回家，何清夏看到她哭红的眼睛，忍不住心酸。 但愿去到丈夫那里换一个环境女儿心情会好一点，把这些伤心事忘掉吧，继续做快乐的小天使。 李舒月即使不想睡，可多年来习惯改不了，等到第二天早上，林闻序已经走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送他。 这也成了她的心事，这一次的分别，李舒月用了一年多时间才走出来，那些无处不在的陪伴，往日只道是寻常。 一旦离开思念就会侵蚀她的脑海，那是比父母还要亲密的陪伴。 302的房子空出来了，暂时还没人搬进去。 何清夏把工作卖了出去，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她们要到过年那会儿才搬走。 林小梅很不舍得她们接二连三离开，这几年大家相处不错，心里有感情基础。 小胖已经不是小胖了，变成了竹竿一样，他写了一封信给李舒月，送信的时候支支吾吾红着脸。 可是那会儿李舒月根本没心情看，后面那封信在搬家的时候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李舒月带着淡淡的忧愁离开了上甘市，离开了她从小长大的家，带着对筒子楼所有的回忆一起离开。 没心没肺的大小姐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满腔心事的少女，以至于转学到钢铁小学的时候，班上的人都不敢和她说话。 第110章 是你来了吗? 李舒月去到钢铁厂的第一个晚上就做梦了。 梦到了久违的画面，她像一个局外人，观看别人的人生。 女子好像又成熟一点，没有了以往的娇俏。穿了一身华丽的长裙，正斜靠在躺椅上歇息。 偌大的院子，已经变得和知府家一模一样，细看却发现细节不同。 李舒月走走停停，饶有兴趣观赏院子里的花圃。 种的还是上辈子她最爱的牡丹花，开得正是时候，五彩缤纷争奇斗艳。 美如画的女子睫毛动了动，一睁开眼顾盼生辉，令人移不开眼。 只是她眉间的忧愁，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忍不住抱在怀里心疼。 李舒月刚想凑近看一眼，院门被推开了。 是“林闻序”来了。 女子转身别过脸不去看男人，像是在闹脾气。 直到眼前出现一支翡翠簪子，这才睨了男人一眼。 “不是说好今天带我出府玩吗？怎么每次都说话不算数，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别啊，月儿我知道错了，今天真的不行。” “那明天？我不管，在府里除了你没人和我说话，也没有人陪我一起玩……” 出府？ 李舒月心里纳闷，这里原先不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房吗？ 为了验证她的记忆没出错，李舒月没有继续看男女腻歪，小心打开院子的大门悄悄走出去。 这里只有知府半个府邸这么大，很快就走出去了，四周都是山林，哪里来的地方去玩？ “你在看什么？” 男人明显神游四海了，女子不依不饶起来，本来就生气，现在更生气了。 没想到男人根本没哄她，眼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干嘛？”女子心里发毛，大白天应该没有脏东西吧？ “没干嘛，月儿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哎，你别走！” 抓住的衣袖被甩开，男人不顾一切离开了。 男人走到院子门口，伸手轻轻抚摸门把手。 低声呢喃:“是你回来了吗？” 李舒月正在四处转悠，转身就看到男人死死盯着她的方向。 心跳暂停了一秒，李舒月僵在原地，直到男人移开视线，才记起男人根本看不见她。 虽然知道男人看不见她，李舒月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踮起脚尖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走过去。 男人就站在门口中央，要不是知道这里是自己闯进的梦境，李舒月都要怀疑男人故意拦在门口捉弄她。 四周无风，衣角轻轻摆动了一下，即使幅度很小，男人却是心满意足一样，偷偷扬起嘴角。 手握拳放在嘴角掩饰，心里默念几秒后把门关上。 李舒月回头看了一眼，把脑子里的想法通通甩走，刚刚怀疑男人是在确认她进去才关门。 但明明他看不见她，是她太疑心多虑了。 再一次看到自己上辈子的模样，李舒月很满意女子的长相，摸了摸自己滑嫩的脸蛋，这辈子她长相也不会差到哪里。 只是刚刚还在腻歪的两人怎么不说话了？ 正当李舒月好奇的时候，女子却哭起来了。 男人本来坐得很端正，听到哭声身子轻轻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不住去安慰女子。 李舒月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正想凑过去听，发现男人警惕地往外看了一眼。 低头却又笑了出来，窝在他怀里的女子显然看不到男人的笑容。 李舒月心里有点不舒服，这是上辈子的她，哭这么惨结果男人还笑得出来。 忍不住哼了一声，两人根本听不见，李舒月嘟起嘴，要不是没有实体，她都想戳一戳女子的脑袋，让她别傻乎乎识人不清。 好久没有梦到上辈子了，李舒月这一次在梦里待了很久，直到狗吠声把她吵醒，这才结束奇异的梦境。 清醒过来忍不住想起不知道在哪的林闻序，心酸酸涩涩的，翻身抱着被子哭，也就没有记起梦里刚开始的疑惑了。 第二天醒来，李亚林看到红肿的眼睛，又心酸又心疼。 因为刚来，再加上李舒月状态不好，李亚林没急着带她去学校报到。 今天他请了假，打算带妻女去县城逛一逛，这几年他学会了开车，厂里的车刚好今天没人用，他也就假公济私一回。 李舒月和何清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开车的样子，高挺的鼻梁浓密的头发俊朗的模样，说是三十岁也不夸张。 何清夏坐在副驾驶，心里满满都是自豪，现在一家人总算在一起了。 李亚林被她看得脸红，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一手开车一手覆在她手上。 明明脸上一本正经，私底下却偷偷捏了捏她软嫩的掌心。 何清夏眼里带笑斜看了他一眼，李亚林半边身子都麻了。 李舒月没看到父母的眉目传情，她趴在车窗往外看，心想要是林闻序在就好了。 第111章 想一想在家里的亲人 大雁村。 林闻序白皙的皮肤短短时间变成小麦色，即使是冬天，中午的太阳依旧炙热，晒得人头脑发晕。 “阿序，歇会儿吧。” 刘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眯起眼睛扶着腰道。 “妈你先回去煮饭，我再干一点儿。” 刘兰知道说服不了他，去田边小溪洗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远在山脚下的一间茅草黄泥屋，这里就是他们的家里。 刚走进就听到咳嗽的声音，刘兰脚步一顿，擦了擦眼睛才进屋。 “来喝口水，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正是林峰高，只不过比他们早来半个月，身体就被折腾成这样子。 整个脸凹陷进去，双眼无神，喉咙留下了毛病，咳嗽起来整个人浑身无力。 “兰儿，你们回去吧，我找找关系送你们回去。” 刘兰没说话，林峰高慢慢地也不敢开口了。 “我先做饭，闻语去哪里了？” “他说去上山找野菜，走了有一会儿了。” 刘兰紧皱眉头，心里担忧起来，山上危险多，五谷不分的小儿子哪里懂什么野菜能吃。 在门口用石头堆了一个小灶台，上面只有一个勉强能使用的铁锅。 刘兰把柴火点燃，烟太大了，房间里又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林闻序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浑身湿透了，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阿序你换身衣服去山上把弟弟找回来，小屁孩净会添麻烦。” “好。” 林闻序刚想进屋，身后传来不服气的声音。 “我哪里添麻烦了？我摘了好多野菜，大哥你看！” 林闻语嘟着嘴，倔强不看刘兰一眼 刘兰心情也不好受，儿子懂事，但是她现在没有精力去做任何事情，光是每天的劳动就能把精神压垮，一点小事就可以让她烦躁不安。 努努嘴想道歉说不出口，林闻序笑了笑，蹲下摸了摸林闻语的头发，“弟弟乖，妈妈只是担心你。” 林闻语鼓起的嘴像泄了气的气球扁下来，慢慢吞吞走到刘兰身后，“妈妈对不起。” 刘兰摇摇头，“是妈妈不好，把脾气发泄在你身上了。” 林闻序轻手轻脚进屋，幽暗无光的房间铺了几块木板，一家人晚上挤在一起睡觉。 他本以为可以面对一切困难，真正来临的时候，发现还是太小看这些磨难。 “阿序回来了？” 林峰高想坐起来，身子却很难动弹，林闻序把他扶起来靠在墙壁上。 父子俩已经彻夜长谈过，林闻序总算知道了父亲这些年背地里做的事情。 木棚里住的人除了看到的女人，还有一个断了腿的叔叔。 因为女人没有力气帮男人翻身，林峰高每隔几天去一趟帮男人擦洗身体。 不止那个男人，林峰高背地里收留了很多被迫害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林闻序知道这不能怪父亲，现在一家之主生病了，他是长子，得靠他冲在前面，为家人扛起一片天。 “我答应帮村长家的儿子补习，辅导他考初中，他答应了给我们批一天假，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 “好。” 林峰高点点头，一开始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直到家人陪伴，他再也狠不下心舍弃自己，要是他走了，他们得多伤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用的是竹筒盛饭菜，吃的是放了一点盐的野菜还有土豆泥。 他们来之前带的东西除了衣物都被抢走了，林闻序眼睁睁看着众人在他们面前“分赃”。 他几次握起拳头又放下，最后还把林闻语的嘴巴捂住，只要命还在，一切都值得。 他一向很会审视局势，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反抗，没被那群人阻挠，一家三口被带到了现在这个小房子里。 当时的情况太糟糕了，林峰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刘兰趴在他胸口感受到了呼吸，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每天要劳作的日子很难受，他的手脚开始起茧子，甚至开裂。 林闻序想到这张开双手，依稀还记得把女孩的手握在手心的感觉。 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次日，林闻序扬起嘴角去村长家门口等。 村长姓张，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 看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记得你的承诺，要是阿强考不上初中，哼！” “强哥脑子聪明，肯定能考上，以前他就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张村长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反驳他说的话。 林闻序跟在身后始终微笑着，只是一双丹凤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没过多久到了村干部办公的地方，林闻序一一和村干部打招呼，大家皮笑肉不笑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记得准时回来，要是过了时间，想一想在家里的亲人。” “谢谢村长，我保证准时回来。” 林闻序始终保持微笑，一刻也不敢松懈，直到回到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眼神肆无忌惮释放冷气，脸色阴沉。 过了一会儿走到林峰高身边扶他起身，时间不等人，现在不是可以宣泄情绪的时候。 林峰高半个身子重量依靠在他身上，林闻序还得感谢这些天的锻炼，他的力气大了不少，不然还真不能把人扶到镇上。 他撒谎了，告诉村长他们要去镇上看病，其实打算带林峰高进县城。 镇上的卫生院能看什么病？只能治一些感冒发烧，好不容易有机会，林闻序不想让林峰高的病拖下去。 林闻序沉默不语，默默把林峰高扶上公交车。 时间特意算过了，镇上回村里的牛车已经打点好，这个时间省下来刚好够镇上到县城来回的时间。 林峰高半眯着眼睛，实在没有精力去问儿子的打算，一路走来已累得不行。 县城的医院替他们开了药，林闻序没有自己去拿，花钱让一个护士帮忙拿药。 至于他哪来的钱，谁也没想到，早在准备到大雁村的前一天，他就偷偷去了一趟村里，藏下了一笔巨款。 不到迫不得已，这笔钱不能拿出来见人，现在情况特殊，幸好有这笔钱，刚刚医生说了，再不吃药咳嗽就要转变慢性咽炎。 谁知道拖下去又会变成什么病呢？ 第112章 骗子! 等车的时间，林闻序跑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父子俩在街角狼吞虎咽吃起来。 “咳咳咳，带几个回去给你妈和弟弟？” “一个不带。”林闻序淡淡道。 吃包子的动作放慢下来，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他不敢有一丝侥幸心理，如果被发现，一家人就完了。 林峰高没有说话，也不怕地上脏，坐下来靠着墙壁。 “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们是一家人。”林闻序擦了擦嘴巴沉声道。 眼前的男孩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男人，即使他年龄不大。 林峰高突然笑了，这是自从下放后第一次笑，为了家人，他得振作起来。 其实对比其他人，他受的苦实在不多，不过是被饿了几顿，被压在众人面前读检讨书。 他低不下头，自己折腾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还比不过自己的儿子，想起来真是丢人！ 车很快就来了，也许是想开了，也许是刚刚终于吃了一顿饱餐，林峰高不需要扶自己上车。 坐下之后，林闻序和他对视一眼，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小声和他讨论自己最近的计划，从他眼里看到骄傲，装作大人的林闻序忍不住靠在他肩膀上。 “接下来咱们一起努力，阿序，是你教会爸爸在逆境中也要坚持下去。” 林闻序闭上眼睛想，真好，他的人生领路人又回来了。 林峰高比他想得要细，回到镇上去卫生所开了药才回去。 “做事不能留下任何马脚，一件事情要把它做得有始有终才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接着林峰高带他到供销社买了一斤芝麻饼，“要是什么都不买，反而让人怀疑，他们虽然没读过书，但不是傻子。” 与其装作身无分文，不如让他们看看这一家都是聪明人，能在众目睽睽搜身之后还能藏钱，不是聪明人是什么？ 世人都忌惮聪明人，如果藏拙，过分谦虚，反而被人欺负，特别是这种乡下没读过书的老油条，欺软怕硬。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日子家里都靠你。”林峰高看到少年懊恼的眼神轻笑道。 “这些以后爸爸都会教你，你能想到辅导村长儿子功课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峰高叹了一口气，明明他的儿子也准备上初中了，因为他才落到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颓废下去？ 回到黄泥土屋，林峰高把刘兰紧紧抱在怀里，“兰儿，我好了。” “真的好了吗？” 林峰高点点头，转头又咳嗽起来。 刘兰嗔怪道:“哪里好了？” 林峰高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这里好了，相信我好吗？不会让你们受很久的苦。” 一个小小的村长阻挡不了男人的志气与智慧，林峰高休息了几天就下地干活了。 自从来到这里村里人第一次看见他下地干活，忍不住好奇。 他们村还是第一次有人下放，据说男人还是他们本村的人。 大家都没有对待下放的人的经验，只能照搬隔壁村的方式去对待他们一家人。 但是大家胆小，没能做出更激烈的举动。 对于他们一家人，村里人更多是好奇，至于村长为啥不待见他们，这就源于父母一辈的恩怨了。 但是林峰高从小被抱养根本不知情，改造的人其实只有他一个，但是刘兰和林闻序依旧去上工。 因为丈夫精神好多了，刘兰最近也开心不少。 即使食材不多，做菜的味道总算回来了，不至于像之前那样随便糊弄。 林闻序除了上工，还需要在休息时间辅导村长小儿子的作业。 不知不觉又一个月过去了。 李舒月再一次从收信的地方失落而归，她再也不期待来信了。 骗子！ 少女低着头，脚尖不停地踢着一颗石头，像是在发泄不开心。 路上遇到不少工厂里的孩子，她们都想和她交朋友，被李舒月冷淡的态度劝退。 女儿的心事何清夏看在眼里，面对林家的下放她也无能为力。 好在李舒月还记得自己要考初中，在小学的最后一年，认真刻苦学习，虽然没有交到朋友，好在如愿以偿考上了初中。 工厂里只有小学，何清夏也还没找到工作，干脆和李亚林商量在镇上租一个房子，以后专门照顾女儿。 现在李亚林的工资完全养得起她们，而且厂里有小汽车也方便他去镇上看望妻女。 虽然依旧分开，但至少每个周末都可以见面，李亚林无法形容最近一年的快乐。 时间可以淡忘一切，更何况有这么一个爱耍贫嘴的爸爸在身边，李舒月渐渐被感染，重新变得开朗起来。 第113章 没有熟悉的人 这边的城镇很落后，神奇的是居然有一所中学。 李亚林这几年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混熟了，就算李舒月成绩不够，也可以把她安排进学校。 有了人脉就是不一样，房子很顺利找好了，就在学校里，是一对退休教师的宿舍。 他们进城里照顾孙女孙子去了，宿舍空了下来，正好合了李亚林的意，住学校里面更安全。 “看看要添点什么东西。” 李亚林开车带她们去县城买东西，镇上没有什么可买的东西。 “做饭的工具肯定要，我去看过食堂了，不太好。”何清夏一脸嫌弃道。 “行，再买点零食，妞儿可以拿去教室垫肚子，再给妞儿买两身衣裳……” 李亚林这几年气势愈发逼人，但在家人面前还是像之前那样温和。 县城有一间小小的百货大楼，李舒月挑衣服的时候，李亚林小声和何清夏嘀咕。 “东西寄过去了，至今也没收到回信。” 何清夏面露难色，“就没办法联系上他们？” 李亚林摇摇头，在那边他没有熟人，地方离这里很远，想帮忙也鞭长莫及。 这一年里，李亚林找尽办法，甚至还回了一趟上甘市找革委会的人，没能解决问题。 当初筒子楼的陈明凭借东风坐上了革委会副主席的位置，就是他咬定林家不放，更何况林峰高窝藏“罪人”是事实，李亚林这个钢铁厂副厂长也没有办法。 寄了几次东西过去，那边收没收到东西也不知情。 眼看女儿走出来，夫妻俩默契不再讨论。 时光会填平沟壑，也会弥补遗憾。李舒月已经习惯了搬家后的日子，也在期待进入初中。 “爸爸，帮我付钱。” “哎！” 李亚林打开钱包，卡槽放的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他就是靠照片度过这些年的相思。 “你要不要也去买一条裙子？” 何清夏摇摇头，她已经过了爱打扮的年纪了。 “去嘛妈妈。”李舒月撒娇道。 店虽然小，但是陈列的衣服款式还不错，不然李舒月也不会一下子买了两条连衣裙。 何清夏想了想，点头同意。 看着父女俩帮她挑衣服，暗自高兴，一旁的售货员羡慕道:“女同志你家人对你真好。” “妈妈，这条怎么样？” 何清夏没来得及回话，被李舒月拉到前面，是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我也觉得这条裙子适合你，夏夏买下来吧，穿给我看也行。”李亚林压低声音道。 “好，去买单吧。” 一下子来了一单大生意，售货员笑到嘴都合不拢，高高兴兴送她们出门。 买完东西没多留，李亚林开车载她们回学校。 还没到开学的时间，学校一片寂静。 教师宿舍楼倒还有人在，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笑了笑。 “你们是刘老师的家人？” “我们是刘老师的亲戚，女儿考上初中了，住这里方便一点。” 周围的人了解之后没有继续打扰他们，李亚林打开房间撸起袖子搞卫生。 李舒月也动手扫地，一家人把房间收拾出来，再把买的东西规整好，都累出一身汗。 晚饭还是李亚林出去外面买回来三份面条，匆匆吃完晚饭他准备要回厂里了。 何清夏本来想陪女儿住这里，想了想决定还是开学再搬过来。 一家人又趁着夜色回了钢铁厂，李舒月在钢铁厂待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间。 班上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她的小学同学，他们几人知道李舒月一向高冷，没有前来搭话。 李舒月找好位置托着下巴往外看，她选的是靠窗的位置，只是窗外再也没有熟悉的柳树。 就像她的旁边，再也没有熟悉的人。 不一样的气质在一群初入中学的学生面前出类拔萃，很多人对她好奇，但是不敢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这也导致李舒月没有同桌。 歪了歪头，李舒月没有在意。 老师进来了，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没了，老师满意地环顾四周，做了自我介绍。 还是老样子，第一节课让每个人站起来做自我介绍。 轮到李舒月时，她已经可以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名字和爱好。 记得上一次，上一次怎么了……李舒月低头苦笑，再也没有人能在她害怕的时候站出来了。 小学的时候自我介绍，她是照着林闻序写的小纸条念出来。 林闻序现在在哪呢？为什么不写信给她？ 林闻序正在地里拔草，一年时间过去了，在林峰高的周旋之下，一家人没遭受迫害，当起了普普通通的农民。 村里的人都接受了他们，村里的小学更是邀请林峰高去上课。 林峰高拒绝了，村里人反倒松了一口气。 和村民斗智斗勇，林闻序这一年学到了很多东西。 要是相信村民是真的想让他们去学校教书，那就落入圈套了。 除了没有自由，他们一家人过得还算不错。 林峰高学识很高，这一年在下工的时候，经常辅导两个孩子的功课。 他敢保证，大儿子的水平已经达到高中水平，调皮捣蛋的小儿子也很机灵。 唯一不好的就是，刘兰身体不太好，好在家里有钱，不至于看不了病。 拔完草到了下工的时间，林闻序去河边洗脚，正巧遇到村长的小儿子经过，他的手中拎着一个包裹，看到他之后吓了一大跳。 “放周末了吗？”林闻序笑道。 张胜强抱紧怀里的东西，支支吾吾的说:“对，放假了，我爸还在家等，我先走了。” 对于这个比他小，但是辅导他考上初中的少年，张胜强在他面前莫名其妙低了一头，不敢放肆。 林闻序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随后自嘲般笑了笑。 第114章 期待再见 从口袋掏出一块石头，林闻序轻轻搓了搓，仔细放进口袋。 回到家，林闻语正在点火打算做饭，林闻序掏出几颗鸟蛋，“拿去蒸一下。” “哥你哪来的？”林闻语惊喜道。 好多天都是吃野菜和土豆，他都快吃吐了。 “管那么多干嘛？” 细看少年颇有点不羁的模样，林闻语好像发现了不一样的哥哥，盯着他看了好久。 “看够了没？” 额头被敲了一下，林闻语低下头撅起嘴。 林闻序有一瞬间失神，她做这个动作很可爱，轮到自家弟弟，林闻序回过神来又给了他一拳头。 “男子汉做这种表情干嘛？”语气嫌弃极了。 林闻语不服气哼了一声，不敢再嘟嘴。 屋里刘兰半躺在床上缝衣服，最近天气不好，丈夫儿子不愿意让她去上工受罪，闲着无事缝缝补补打发时间。 “你爸咋还没回来？” 林闻序想了想，“应该是去村长那里。” 知道了村长克扣他们的东西之后，林峰高不打算忍让，一下工就找上门。 前不久听到了风声，他们或许要回去了。 林峰高正是知道了不会久留，所以才敢上门讨回东西。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峰高拿了一袋东西回来。 有大米，有鱼干和腊肉…… 林闻序还在期待，结果没有她送的东西。 她肯定是记仇了，林闻序无声笑了笑，记仇了才好，这样还能记得他，就算想起他气得牙痒痒他也认了。 “清夏她们有心了。”刘兰感慨万千。 “应该不止寄了一个包裹，其他的估计都被村长和村干部瓜分了。”林峰高淡淡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白便宜那群家伙了！”林闻语咋咋呼呼走来走去，显然气急了。 “闻语别生气，把腊肉切一点和鸟蛋一起蒸，咱们吃点肉沾沾荤腥。”刘兰温柔道。 “哎！” 说到吃的林闻语最积极，这一年来他学会了刘兰八成手艺，大人去上工，家里都是他在做饭。 “兰儿委屈你了。”林峰高温声道。 林闻序默默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夫妻俩。 刘兰摇摇头，“能陪你一起，我不知道多开心！” 就是她身子不争气，来到这里没多久就病了，断断续续也不见好，偶尔下工一天就要歇息几天。 “接下来你别去上工了，我收到省城好友的来信，他正在为我周旋回去的事，革委会最近接连被上面处罚，他们再也不能掀起波澜……” “好，我答应你。” 刘兰也担忧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得把自己照顾好，才能陪伴在丈夫和孩子身边更长时间。 下午上工的时候，村长看见他们冷哼一声，林闻序缓缓转身，向来温和的眉眼隐隐约约透露出肃然。 村长脸上带着诧异，倒是他看走眼了，把老虎看成了温顺的麋鹿。 林闻序继续低着头干活，一年多的时间足以让他适应农活的辛苦。 “林闻序，你是不是要回城里了？” 林闻序侧身，发现说话的人是张胜强，村长的小儿子。 “我听我爹说了，对不起拿了你们的东西，我……我……” 张胜强在锐利的目光下落荒而逃，他怕林家回城后报复他们，这才前来道歉。 在少年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张胜强羞愧难当，打了自己一巴掌，躲在草丛呢喃:“果然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永远也比不上城里人。” 他还记得少年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不卑不亢。 每天按时辅导他功课，明明年纪比他小，懂得知识却比他多很多。 林闻序没有理会张胜强的自卑和道歉，他继续低下头干活，心里却莫名轻松了几分。 快了，再熬一熬…… 村里消息传得很快，几乎是一夜间全村人知道他们准备回城的消息。 林闻语高高扬起下巴，“他们这些人就是会见风使舵，今天三狗子给我一个鸡蛋，叫我回城别忘了他。” “学了个成语就乱用。”林闻序慢条斯理地说。 “妈，你看大哥老是说我！” 刘兰捂嘴笑了笑，“啊，刚刚你们说什么？妈没听清。” “妈！” 林闻语气得跺脚，屋里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林闻序最爱逗他，林闻语心思浅，轻轻一逗就会像炸毛的小猫，是家里难得的“调味剂”。 有他在，家里气氛轻松多了。 还好林闻语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不知道得哭多少天。 1976年春，林家平反，重新回到了上甘市。 火车上，林闻序紧紧握住拳头，他期待再见。 林峰高恢复职位，当时筒子楼的房子分给了其他人不能再住，单位另外给他们分配了房子。 林闻序回到上甘市第一时间回了一趟筒子楼，不出所料她们已经搬走了，兴致勃勃前来，失望而归。 口袋的石头被摸了一遍又一遍，还记得这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第115章 一语成谶 一家人再次回城生活，心中充满忐忑。 那些苦难的日子虽然过去，还是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林闻语就做噩梦了。 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真的离开了吗？”语气是那么惶恐不安。 刘兰把他抱在怀里心疼极了，忍不住落下眼泪，“我们回城里了，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一家人。” 林峰高站在床头握紧拳头，明明他没有错，为什么要连累家人经此磨难？ 一家人很晚才歇下，林闻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 没来得及拉窗帘，天上的月光散落在地上，把少年脸上的思绪也照亮。 家里没有安顿下来，说什么也不能去找她，更何况那里离上甘市那么远…… 烦躁地翻了个身，林闻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少女的模样。 梦里她变高了也变好看了…… 林峰高的任命文件迟迟没有收到，几天时间一家人就耗在这一厅二室里。 林闻语最先待不住，他转来转去嚷嚷要出门。 “那就出门走走吧。”林峰高背手走在最前面。 上甘市一点也没变，还是原来的模样…… 唯一有一点变化，那就是城里的人感觉变多了。 走到国营饭店，林峰高打算带家人进去吃一顿大餐。 冤家路窄，在里面看到了陈明，他背对门口，身旁坐了三个男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峰高面孔骤冷，看了他一眼找地方坐下。 这边的动静陈明刚开始没看过来，后面不经意往后瞥了一眼，脸上血色消失，惊慌失措的模样逗笑了林峰高。 “好久不见陈明。” “这位是？陈明你认识？” 陈明低头和那几人说了几句走过来，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当初下放一事少不了你“帮忙”。想不到吧我林峰高也有回来的一天。” 陈明眼中几乎喷火，他冷哼一声，“别高兴得太早，你们任职文件没下来吧？” “看来我猜对了，别惦记了。” 陈明笑了笑，把手撑在林峰高座椅上，压低声音道:“我劝你哪里回来再滚回哪里去！” 林闻序眸色清冷，泰然自若道:“你还是多为自己着想一下吧，我们用不着你关心。” “哼！后生可畏，虎父倒是无犬子。” 桌上的人在喊他回去，陈明恶狠狠看了他们一眼离开。 刘兰担心道:“他不会使绊子吧？你的工作迟迟没有安排，咱们的钱因为我也花得七七八八……” “没事，待会儿我去找老刘商量一下。”林峰高安慰道。 林闻序捏了捏眉间，现在还不是可以去找她的时候。 再等等吧…… 吃完饭林峰高让他们先回家，他坐上公交车到郊区一座两层楼的房子前敲了敲门。 “先进屋。”开门的男子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 面前放了一杯袅袅生烟的茶，淡黄色的茶水漂浮几片茶叶。 林峰高点点头，“只能这样了，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你明白就好。” 刘兰正在家里盘算要怎么布置新家，接到了林峰高去云市任职的消息。 “啊？怎么会安排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峰高没解释，不想让她担惊受怕。 陈明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但现在这只蚂蚱显然已经杀红了眼，今天见面被他惹怒，想必不会放过他们一家，索性远离就好了。 家里的行李还没有全拆出来，又扛着行李匆匆离开。 云市很热，虽然是春天，一下火车几人就热出满头大汗。 林峰高的职位是县城报社的编辑，这个小县城叫莱南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学校供销社都有。 三天后才开始上班，林峰高刚安顿下来急着给儿子安排学校。 已经落下两年多时间，不能再拖了。 林闻序因为当初小学没能毕业，按道理不能直接念初中，林峰高知道儿子的能力，咬咬牙花了一大笔钱打通关系直接把他送进初二。 林闻序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入学考试的成绩直接惊艳了那所初中的校长，最后笑着收下了这名天资聪颖的学生。 可能是这边气候干燥，莱南县水果很多，有好几样刘兰见都没有见过，一时兴起买回家尝一尝。 她忙着布置新家，林闻序也和林闻语再一次走进学堂，林峰高也顺利入职县城报社。 等到一家人缓过来才想起，平反这件事没和李家通气呢！ 夜间睡觉的时候林峰高被刘兰狠狠打了一巴掌，捂着胸口嘶哈一声，心虚道:“你不是也没记起来吗？” “当初清夏寄来的包裹的地址还有吗？咱们也寄点东西过去。” 林峰高挠挠头，“被村长他们撕掉了。” “那你知道他们具体地址在哪吗？” “这我肯定不知道，只知道是西南那边的山林里。痛痛痛，我改天找朋友打听一下。” 捂着被拧的腰，林峰高敢怒不敢言。 “兰儿别生气了。”林峰高讨好道。 “你啊你，阿序要是知道连妞儿在哪都不知道，你想他得多伤心，更何况我们两家人感情好，早已经当一家人看待，要是因为你几年都没能联系上，你说你有没有罪？” 刘兰没想到自己的话一语成谶。 林峰高不敢说话，闭上眼睛试图从脑海里找出有用的信息。 这是一项保密计划，连钢铁厂的名字也只是数字编码。 当初大家只知道大概地方和城市，具体哪个村哪片山林除了工作人员和家属之外肯定不知情。 再说谁会闲着没事干打听这么隐秘的事情，说不定把你当特务处理。 “我想想办法吧。”林峰高小声道。 他想到最有用的办法就是联系毛妈，如果连毛妈也不知情，那他们更加不知道从哪方面打听了。 第116章 离他们远一点! “大哥，等等我！” 住处离学校不远，林闻序走了一遍记得来回的路，第一天上学独自带弟弟去学校。 “快点。” 身后的男孩龇牙咧嘴握拳比划了一下，林闻序后面像长了眼睛一样，慢条斯理道:“再搞小动作回家罚写一篇作文。” “啊！我恨你！” 林闻序扬起嘴角，忍不住逗弟弟，“还不快点跟上？” 因为是新来的同学，林闻序刚到了教室就被老师带到讲台。 “欢迎新同学林闻序。” 林闻序微微点头，面无表情走到最后面的空位坐下。 性格孤僻是班上同学对他的第一印象，没人和他主动说话，林闻序一直独来独往。 第一次考试用实力让班上的议论声变小。 有些人注定璀璨夺目，短短时间就可以站在山顶俯瞰大地。 这些李舒月毫不知情，要是她知道了当年温润如玉的少年变成了如今沉默寡言的模样，还不得心疼死。 和林闻序不一样，敞开心扉的李舒月在班上交到了很多好朋友，有男有女。 班上流行起来看小人书，街上有“小人书屋”，可以花钱借书看。 李舒月去过好几次，每次热门的小人书都被人占着，别人看半天也不舍得放下，去了几次就不爱去了。 李亚林知道后给她不少钱去买，渐渐地李舒月变成了小人书大户，一天都要借出去好几本。 她人大方，长得又好看，班里不少男生默默暗恋，把她视为心中的女神。 “舒月，你知不知道张志明喜欢你？” “啊？” 李舒月迷茫看向她，同桌小丽忍不住捏了捏她滑溜溜的脸蛋。 “真羡慕你，个儿高皮肤又白又嫩。” “嘿嘿。”李舒月傻笑起来。 小丽扯了扯嘴角，“要是让暗恋你的那群男生看到这副傻傻的模样，一准要吓跑好几个。” “我又不需要他们喜欢。”李舒月嘟起嘴一脸嫌弃。 电影也开始流行起来，李舒月攒钱偷偷去看了好几回，她懵懵懂懂知道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 反正对着班上那群男生的脸，她觉得和他们之间很难产生爱情。此时的李舒月还不知道自己颜控的属性。 上课刚说到张志明，放学路上就遇到他了。 张志明爸妈是学校的老师，也住在教师宿舍。 以往不觉得他们一起上下学有什么，经过同桌小丽这么一说，李舒月皱着眉头时不时看他几眼。 张志明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我沾上东西了？” “没有。” 张志明刚松一口气，耳边传来娇俏的声音:“听说你喜欢我？” 眼前的少女死死盯着他不放，张志明退后一步支支吾吾说:“你……你听谁说的？” “那你喜欢我吗？” 张志明眼神慌乱看向四周，摇摇头，“我不喜欢你。” 要是被当老师的爸妈知道他有这些花花心思，准要打到屁股开花。 “好吧。” 少女心情好像有点低落，张志明心虚，其实见第一面的时候他就喜欢上她了。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会像爸爸对妈妈那样子……” 李舒月没等他回话就走了，留给张志明一个高傲又纤细的背影。 “回来啦，先喝汤，待会儿你爸来了再吃饭。” 何清夏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自从和丈夫不再分居之后，颜值仿佛一夜回春。 再加上现在她没有去工作，一心照顾女儿和丈夫，钢铁厂和学校两头跑，也不嫌累每天乐在其中。 “哇是老鸭汤！” 李舒月洗了手，没急着喝汤，坐在一旁写作业。 “我女儿真乖。”李亚林开门进来。 “爸爸，妈妈熬了老鸭汤！” “是吗？我们父女俩有口福了，多亏了有妈妈在才能每天吃这么好。” 李舒月继续低头写作业，李亚林换了鞋走进厨房。 “真贤惠，辛苦你了夏夏。” 在男人怀里施展不开动作，何清夏嗔道:“快走开，待会儿我的鸡蛋糊了怪你。” 李亚林亲了她一口，笑嘻嘻去舀鸭汤，“吃完饭再写吧。” “好！” 李舒月咽了咽口水，已经迫不及待开吃了。 “爸爸，小丽说班上很多男生喜欢我！” “什么！”李亚林放下筷子，气呼呼道:“离他们远一点！” “这么大动静干嘛，他们都是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何清夏话锋一转，“不过妞儿记得别和他们玩。” “好吧，我在班上只喜欢和女孩子聊天。” 老父亲心里得到安慰，“这就对了，还够零花钱吗？上回新出的小人书买了没？” 胳膊被何清夏狠狠打了一掌，“李亚林你再给她钱买小人书，上回考试退步两名了还买！” “哎哎哎，何清夏同志咱们讲点道理，妞儿学习辛苦，课外时间喜欢看小人书怎么了？” 夫妻俩拌嘴，李舒月乐得看戏。 她喜欢分享自己在学校的事情，李亚林和何清夏也喜欢女儿分享这些小事，让他们可以更了解女儿的成长过程。 最后这场纷争在李亚林服输之后歇战，可怜的李舒月接下来一个月都没能买新出的小人书。 张志明回到家闷闷不乐，洗完澡倒头就睡。 少年的想法单纯，痛恨自己太胆小错过了女神，殊不知在女神眼里，他只是一个上下学偶尔一起走的普通同学而已。 上初中之后，李亚林托了很多关系，终于找到了一位文工团退休的舞蹈老师教李舒月跳舞。 荒废许久的舞蹈被重新捡起，李舒月没有心思去揣摩班上谁谁谁喜欢谁的戏码了，光是每天的功课和练舞已经花掉她大半天的时间。 春去秋来，少女身姿挺拔，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引人侧目。 放假回到钢铁厂，依旧是最受瞩目的小姑娘。 厂里的老员工看着她长大，少女长得如此落落大方，她们与有荣焉。 假期里李舒月还参加了一场婚礼，办得热热闹闹，是宋海燕的婚礼，她和张厨子的故事就说来话长了。 第117章 婚礼 李舒月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这个年代的婚礼。 大家都说结婚要36腿和三转一响，但能凑齐的人少之又少。 宋海燕自己也不要求这些，她的父母只想女儿嫁出去，更加不会有过多的要求。 一大早宋海燕就被一群小姑娘拉起床打扮，脸上上了白白的粉，等李舒月到时，新娘子已经装扮好了。 “妞儿你来了。”宋海燕面带微笑道。 钢铁厂的老员工都喜欢叫她的小名，李舒月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 “来啦，新娘子好好看。” “哪里比得上你。”宋海燕捂嘴笑。 周围围了不少人，李舒月和她说了几句话就退出一旁。 没过多久张厨子来接人了，他本名叫张伟，但看面相这两人纯属不搭。 张伟长得胖又有点憨厚，宋海燕即使比他大了三岁，但看起来还像一朵花一样。 两人一路走来不容易，主要是宋海燕有心结，张伟也不曾放弃，终于抱得美人归。 张伟已经扎根在了这里，父母也都搬了过来，但还好在镇上。 据说今年结婚之后，宋海燕的父母也会搬来镇上生活，因为他们就宋海燕一个女儿。 张伟的新房是厂里前些时候新安排的，因为结婚了，给他换了一间大房子。 来接亲的人被拦在房门外进不来，张伟说了不少好话门才开。 “怎么样，娶到我们海燕心里乐开花了吧？” 众人在一旁起哄，张伟眼珠子一动不动，看呆了。 “还不快去接新娘子！” 被人提醒，张伟憨笑走过去，从口袋掏出一个小方盒。 虽然没有三转一响，张伟还是买了其中一转，钻石牌手表。 “新郎大方的嘞！” 宋海燕显然没有提前知道，这会儿捂着嘴感动到落泪。 两人处了三年对象，但是她就是不敢轻易结婚。 男人也没催，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外人不懂她怎么看上这个工资不算高，长相不好看的男人，宋海燕吸了吸鼻子，因为他让她有安全感。 当时年少无知做的事情，还是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恐惧，对男人恐惧，对婚姻恐惧。 现在终于能放下压在心中的心头，安安心心嫁给眼前的男人。 李舒月跟着接亲的人，一路走到新房。 宋海燕娘家陪嫁也不少，两床棉被，一个暖水壶，一张八仙桌…… 把空荡荡的新房子放满了去，房间有一厅二室，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婚房布置得很喜庆，人太多李舒月看了一眼就走了。 大家都在闹婚房，最后张伟喊破嗓子让大家去食堂吃饭，这才脱身。 宋海燕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跟过去一起吃饭。 “妞儿这里。” 何清夏老远就看到女儿，急着喊她过去。 “凑热闹开心了吧？” “开心！” 何清夏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饿了吗？准备开饭了。” 今天来吃饭的员工都随了份子钱，何清夏还多送了一套枕巾。 “有点。”李舒月窝在她肩膀撒娇。 没多久李亚林也来了，厂里的领导都到场庆贺。 整个食堂人声鼎沸，大家纷纷打招呼，也在调侃新郎新娘。 “妈妈，你结婚也这么热闹吗？”李舒月歪着头问。 何清夏笑了笑，“那会儿连吃饭都顾不上了，哪里有钱办这么热闹的婚礼？” “好吧。” 李舒月托下巴想，她以后肯定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把毛妈一家人都请来。 张伟下了大手笔，菜色居然有两荤两素，并且分量很足。 何清夏偷偷在她耳边咬耳朵，“张厨子在食堂工作这么多年，看来还是赚了不少。” 有些人比较低调，何清夏看来张伟肯定有买三转一响的实力，只是人家不想显摆。 李舒月偷偷往新郎那桌看去，除了双方父母，厂里的领导都在那一桌。 李亚林这会儿正举着酒杯灌新郎喝酒，李舒月偷偷告状。 何清夏眉头一皱，小声哼了一声。 就在李舒月捂着嘴偷笑的时候，看到了李亚林阴恻恻的眼神，缩着脖子不敢再抬头。 李亚林气笑了，这个漏风的小棉袄，他和妻子幸福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其实就是鬼灵精怪的女儿。 到底不敢再喝酒了，没了李亚林，桌上劝酒的人威风下去一半。 但是新郎最后还是喝醉了，晕乎乎靠在宋海燕身上，脸上笑得一脸幸福。 到下午的时候喜事办完了，食堂只留下洗碗的工人。新郎和新娘也回新房了，李舒月跟在父母身后回钢铁厂的宿舍。 李亚林的宿舍也是一厅两室，一回到宿舍李舒月偷偷溜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一张不大的木床，铺了蓝色的床单和被罩。淡绿色的窗帘随风飘散，窗台下面放了一张小书桌，上面铺了一张碎花布。 书桌上的东西就多了，水杯，小人书，还有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 热出一身汗，李舒月打开衣柜找了一条棉麻连衣裙换上，这个衣柜很大，有两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镜子。 她眼馋了好久带镜子的衣柜，只是这边没有卖。 “妞儿出来吃西瓜。” “来了！” 李舒月防不胜防，刚出门就被李亚林抓住挠痒痒。 “爸爸，放开我……” “妈妈，救命……” “行了行了，妞儿多大了，你以后别老抓着她不放。”何清夏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这么爱告状，我怎么没发现妞儿长大了。”李亚林闻言还是放开了她。 饭桌上确实切好了西瓜，李舒月嘟着嘴不情不愿拿起一块吃上。 “甜吧？”李亚林这会儿凑到她面前讨好道。 半天也不见女儿回话，挠挠头知道这是又惹恼小公主了，还不知道这一次要哄几天呢！ “活该！”何清夏幸灾乐祸道。 看到女儿吃到脸颊沾满西瓜汁，何清夏拿出帕子轻轻替她擦了擦。 “还真是小孩子一样，难怪你爸老是闹你。” “我才不是小孩子，放假前我还收到了三封情书。” “什么！” 两道声音一起出现，李舒月眼神慌乱了一下，哼了一声回房间，她才不要解释那么多。 第118章 阴差阳错 书桌上有一个小抽屉，李舒月打开把里面的信拿出来数了数，足足有十封情书了。 得意笑了笑，低头又不开心起来。 心烦意乱，都这么久了，林闻序怎么还不给她寄信？ 随即又想，不给就不给，有很多人写信给她，不缺他一个。 有些事情总会表现出阴差阳错，导致明明可以联系上的两人，竟然就这么断联了好几年。 日子按部就班，还没到开学时间李舒月就要回县城了，因为又要开始练舞。 教跳舞的老师是一个严肃认真的阿姨，当初同意教李舒月跳舞纯粹是看在李亚林托的关系上才同意。 教了小姑娘半年时间，自己也开始上心起来，毕竟遇到好苗子哪个老师都会起爱惜之心。 这不还没开学就把人喊来了。 李亚林虽然不舍得妻女又要回去，但是为了女儿没办法，心甘情愿开车送娘俩去县城。 “你送妞儿去韩老师那，我在家打扫卫生，你回来顺便买菜，晚上吃了再回钢铁厂。” “行，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想吃柠檬鸭。” 何清夏还没回答，李舒月就抢先开口了。 李亚林敲了一下她额头，贱贱道:“又没问你。” “妈妈。”李舒月委屈道。 “李亚林，别老是惹妞儿生气，她爱吃什么就买什么，怎么那么多话！” 挨训了，李亚林蔫蔫地出门。 “走吧小祖宗。”李亚林细心为女儿打开车门。 父女俩又拌了一路嘴，最后下车李舒月留下一句:“记得买鸭肉。”就跑了。 李亚林气到牙痒痒，昨天的情书还没找她算账，觉得女儿现在一点也没小时候可爱。 李舒月敲了敲门，“韩老师我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他先是愣了一下，侧开身子让她进去。 “我妈去买菜了，你等会儿吧，她待会儿就回来。” 李舒月对这里已经熟门熟路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对这个韩老师的儿子很好奇，因为在学跳舞的半年时间里，没有见过她的家人。 “为什么之前没见过你？” 韩星笑了笑，他还想问家里多出了一个小姑娘他怎么不知道？ “我叫韩星，平时在北平生活。” “哇，那边是不是很多吃的？” 李舒月来了兴趣，她知道这一世的北平就是上一世的京城，她还没去过呢，心里很向往。 “确实很多。” 韩星尴尬地笑了笑，这是什么问题？ 李舒月从他的生疏的态度看出男生估计不想理她，于是自顾自低头玩手指。 韩星不知道上一秒还亮着眼睛追问他的女孩，下一秒怎么像生气了一样。 去厨房泡了一杯红糖水放在少女面前，李舒月睫毛动了动，没伸手去接。 “给你的，喝吧。” 李舒月这才接过来，小心翼翼抿了一口试温度，发现不烫才小口小口的喝。 眼睛眯起来，长大之后不能再喝奶粉，甜甜的红糖水一度成为她最爱的饮品。 韩星看她这副模样又笑了笑，闲着无事他拿了一把锄头去院子里种花。 李舒月偷偷观察他的动作，发现他出去了忍不住看过去。 没想到被少年抬眼发现了，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知道有一种花叫小飞燕吗？” 李舒月还以为他看不起自己，不情不愿道:“不知道。” “等开花之后我送你一束。” “啊？” 李舒月不可思议抬起头，木门被推开，韩老师回来了，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第119章 韩星为啥姓韩 “怎么今天来了，我还想你会晚几天才来。” 韩如萍把手里的篮子递给韩星，“拿去厨房，今晚你做饭。” 转头对李舒月说:“舒月今天留下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李舒月摇摇头，要是平时她说不定就答应了，但是今天已经和家人说好一起吃饭，连菜也点好了。 “那行，走吧咱们先热身。” 韩如萍的房子很大，有一间专门跳舞的房间。 “不错，看来假期里没有偷懒。” 李舒月偷偷吐舌头，庆幸又糊弄过去，假期里她哪里会记得练舞，就这两天练了一下而已。 因为韩如萍回来时间有点晚，没练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 “行了今天练到这儿，明天来早一点，我在家等你。” “好的老师。” 忘记拿换洗衣服，浑身黏糊糊，屋里燥热，李舒月走出去院子乘凉。 靠在门口等李亚林来接，吹来一点微风让她舒服地眯起眼睛。 “真的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李舒月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蔫蔫道:“不了，下次一定。” 看她这副困倦的模样，韩星笑意浮上眉眼，蹲在她不远处洗菜。 阳光正好落在门框上，照得少女像是在发光。 韩星想了想，他过去的十九年里，好像真没遇到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她几岁了，十四还是十五？ 李舒月都等困了，李亚林才姗姗来迟，“你是不是忘记来接我了？” “哪有，去买你爱吃的酱香鸭了，排了好久的队。” 李舒月心虚，跑向前挽起他的胳膊，“哇，谢谢爸爸。” 这会儿又变成了暖心小棉袄，父女俩不拌嘴的时候还是很温馨的。 “哦，忘了和老师说我要走了，爸爸你等我一会儿。” 李舒月跑到门口，左看右看没有发现韩如萍，索性对洗菜的韩星说:“帮我和韩老师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哦，好的。” 等了几秒少年才回答，李舒月觉得韩老师的儿子有一点笨！ 上车不由得吐槽，李亚林挑眉道:“是有点笨，不过他怎么跟韩老师姓？” 李舒月一脸赞同，随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明天我去问一下。” “打听别人隐私不好吧？”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八卦的眼神！” 被女儿将了一军，李亚林情绪低落半天。 晚上吃了饭李亚林就走了，还拐走了何清夏。 李舒月一个人在家，不过她已经习惯了，窝在床上看小人书。 明天的早饭钱已经拿到手，某人心怀愧疚还多给了五毛钱，又可以多买一本小人书了。 李舒月翘起腿，现在的小人书她全都看过，现在重温一遍打发时间。 刚洗的头发还没干，随意垂落到胸前，房间散发橘黄色的灯光，床上的女孩认真看着手里的小人书，慢慢地趴下睡着了。 醒来脸上留了小人书的印子，她皮肤白，书印特别明显。 好在李舒月不是特别在意，起床后去国营饭店吃了早餐就去韩如萍那儿。 在她练舞的时候，偷偷瞥见韩星在院子里种花。 李舒月不由得出神，一个转弯一不小心跌倒了。 好在韩如萍不在，李舒月心虚站起来，看了看手肘，还好没摔疼。 迁怒瞪了一眼窗外的少年，不敢再分心，认真练起舞来。 中午的时候韩如萍留她吃饭，李舒月推辞两次之后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坐下。 菜都是韩星做的，看起来有模有样，吃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 “还合胃口吗？星儿做的是北平菜，看看能不能吃得惯。” “好吃。” 韩如萍听到后笑了笑，看向一旁规规矩矩吃饭的儿子，眼里都是骄傲。 她离婚了，儿子跟前夫在北平生活，她自己一个人回了老家。 本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度过下半生，没想到多年老友突然找上门，拜托她教一个小姑娘。 韩如萍一开始是拒绝的，看在好友面子上，最后还是同意了见一面。 也许是回来后日子太单调乏味，韩如萍看到李舒月之后就同意了，一教就是大半年。 昨天在车上说的话其实是在拌嘴，李舒月不是没长心眼的女孩，问韩星为啥姓韩这么冒昧的问题。 不过好奇也确实好奇，她得等韩星自己告诉她。 如果她想要和一个人交好，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成为好朋友。 今天是第二天。 李舒月一改之前的爱搭不理，休息了就跑去看他除草。 韩星前些时候种的种子已经发芽了，李舒月蹲在一旁问这是什么花。 韩星似乎对这些花情有独钟，一一为她解释。 李舒月也不管听没听懂，一直点头微笑。 韩星温朗一笑，“听不懂没关系，我在这边要待一阵子，等花开了就叫你来看。” “你不念书了吗？” 昨天乍一看觉得他二十岁出头，今天凑近了看才发现韩星皮肤很好，眼神清澈，应该还不到二十岁。 “我去年高中毕业了，家里替我找了一份工作，干了半年我不喜欢，现在跑来我妈这边躲一阵子。” “什么工作，赚钱吗？” “还行，以后要是娶媳妇了准养得起。” 李舒月满头黑线，“谁问你这个了！” 韩星拍拍手上的泥土，“确实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你还小不懂。” 等李舒月走的时候，彼此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韩星哥哥和舒月妹妹了。 韩星站在门口送她，直到人影看不见了才转身。 韩如萍不知道看了多久，韩星无奈一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很少看见你对别人这么热情。” “应该很少吧，我只是觉得和她聊天很好玩，像妹妹一样。” “确实是很不错的小姑娘。”韩如萍淡淡道。 前夫先前有过一段婚姻，生了一儿一女，比韩星大得多。 他官位高，而她当初只是文工团不怎么显眼跳舞的小姑娘。 一场联谊让两人看对眼，出身差距很大的两人走在了一起，可惜不能长久。 结婚后她很快就怀孕了，韩星出生之后，因为继子继女从小受了很多委屈，两个孩子霸道，不让大院的小孩和韩星玩。 第120章 哭着求饶 韩如萍叹了一口气，生完孩子没多久她就回文工团工作了，摇身一变变成了文工团的老师。 她一心扑在事业上，试图能变强，能和前夫是势均力敌的关系。 等她发现韩星受的委屈，那会儿他已经六岁了。 那么乖，平时一个人玩也不闹，韩如萍当初也没当回事，再加上到了年龄就把韩星送去念小学了。 她的不在意，没想到让继子继女开始肆无忌惮，韩星遭受了长达三年的校园暴力。 最后韩如萍搬出大院，另外帮儿子选了学校才停止这场来自继子继女的报复。 前夫那会儿替孩子求情，再加上韩如萍对他还有感情，没有追究下去。 只是不愿意搬回大院，前夫开始大院和她那儿两头跑，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年。 后面的事情韩如萍不想再回忆，她匆匆离开了北平那个伤心地，选择回这里疗伤。 没想到儿子也跑了过来，韩如萍只想让他在这里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忘记不好的回忆。 北平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在那里生活的人，要么如蝼蚁匍匐在地，要么站在高处如履薄冰。 现在儿子交到了朋友，韩如萍喜闻乐见。 “那边没联系你回去？”韩如萍随口问。 “没，我给爸留了信，我说散完心就回去，没说具体的时间。”韩星睫毛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韩如萍躺在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我去睡个午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就行。” 韩星躺在了她刚刚起身的摇椅里，翻开一本书，里面全是植物的介绍。 他一字不漏可以全背出来，为什么这么爱这些花花草草，可能是他从小只能和花花草草聊天吧。 韩星抿起唇，把书合上盖在脸上，懒懒散散躺了一下午。 书被拿开，刺眼的光线照来，韩星不由得皱眉。 睁开眼，眼前赫然出现一张笑脸，再大的怒气也消散了。 “你怎么来了？”韩星闷闷道。 “下午也要学跳舞，给你跳一个舞看看。” 韩星半躺着看少女跳完一曲，多日堵塞在心口的压抑都没了。 “我给你跳了一支舞，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韩星揉了揉眼睛，“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回答。” “韩星为啥姓韩？” 韩星有一瞬间愣神，他第一反应是，为啥韩星姓韩？ “不能回答吗？” “没有什么不能回答，我随了我妈姓韩，我爸那边，他前妻的家族施压不让我跟他姓，可能是不想让我继承家产吧。” “啊？” “不要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我。”韩星咬了咬牙道。 很快韩如萍起床了，李舒月悄悄和韩星挥挥手溜进舞蹈室。 韩如萍不愧是在北平文工团工作过，舞蹈动作尤其标准，人长得虽然不算夺目，但是自身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 李舒月也说不清那种气质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韩老师举手投足之间特别吸引人。 “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 练了一下午，一说结束李舒月立马趴在地上。 “不了，待会儿我爸来接我。” 喘了几口气，李舒月这才慢吞吞爬起来。 李亚林还没到，她就跟在韩星身边看他做饭。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 韩星正在切菜，闻言有些骄傲看了她一眼，“你不会？” “我爸说不用我学。”李舒月扁扁嘴，觉得韩星又看不起人。 “真好，我爸就不会和我说这种话。” 李舒月想到中午的谈话，又起了怜爱之心。 同情道:“要不你明天晚上去我家吃饭？我让我爸给你做好吃的。” 沉默了几秒，韩星压低身子闷声笑出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多得是人想吃我爸做的饭菜还吃不上。” “我的错，那就说好了，明晚我去你家吃饭。” 门口传来李亚林的叫声，李舒月不情不愿答应下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看啥呢！” 李亚林接过她装衣服的书包，替她打开车门。 “妈呢？” “我就知道你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你妈在家做饭。” “好吧，爸爸你明天晚上能不能下厨？” 李亚林想了想，明晚好像没啥事，刚想点头答应，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巴结他的女儿，怀疑其中有诈。 “我考虑一下。” “爸爸，我明天请了朋友回家吃饭，都已经说好了爸爸做饭。”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就是韩星，爸爸你不想知道韩星为啥姓韩吗？你答应明天晚上做饭我就告诉你。” 李亚林咬牙切齿道:“我不想知道。” 回到家何清夏一听韩老师的儿子要来家里吃饭，不用李亚林点头直接答应下来。 “你这个月不是还有两天假期吗？明天休一天，晚上多做点菜招待客人。” 李亚林饭都没吃饱就气饱了，当然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韩星为啥姓韩。 “看来韩老师当初日子过得不错。” 何清夏白了他一眼，“你们男人都这样！” 李亚林冤枉极了，“什么男人都这样？”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没处理好前面的，又招惹后面的，反正最后受伤的都是女人和孩子，你们男人依旧风度翩翩，逍遥自在。” 李亚林有苦说不出，迁怒来得太快，哄了一晚何清夏还没消气。 李舒月早在刚吃完饭就溜进房间里，拿出抽屉的信又数了一遍，不多不少还是十封。 心满意足躺下睡觉，梦里她拿着一沓厚厚的信甩在林闻序的脸上。 恶狠狠说:“你看你不寄信给我，还有那么多人给我写信。你现在给我写一百封信赔罪我都不会原谅你了。” 林闻序哭着求饶，求她原谅！ 李舒月还没见过他长大后哭鼻子，一时间笑出声了。 李亚林夜间倒水听到女儿的笑声，笑了笑进房间和何清夏分享。 “准是梦到了好吃的，馋嘴的丫头。”何清夏温柔道。 “睡吧，明天晚餐交给我，顺便把韩老师也请来家里。” “随你，我困了。” 何清夏依偎在男人怀里睡得香甜，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121章 缘分没尽 李亚林清早起床回了一趟钢铁厂，看了眼没什么工作就走了。 到了这个资历，请不请假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傍晚李舒月带上韩星和韩老师回家，饭桌上早已经摆好吃食。 “韩老师来了，请坐。”何清夏热情款待。 “听舒月说他爸爸做饭很好吃，我们就厚着脸皮上门了。”韩老师笑道。 一边说客套话还不忘观察李家的布局。可能只是暂住的原因，家具并不多，但布置得很温馨。 “待会儿尝尝味道如何。”李亚林端着一道菜从厨房走出来。 落座后，李舒月显摆看了韩星一眼，好像在说我没骗你吧？ 韩星顾不上她，面前的一道辣子鸡俘获他的心。 当即就询问李亚林这道菜的做法，李亚林尴尬地笑了笑。 何清夏这个知情人直接笑出声，“韩星嘴真叼，一下子就尝出哪道菜是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 “怕招待不周，特意去买了国营饭店的招牌菜。”李亚林硬着头皮道。 韩星也尴尬，接下来低着头吃饭连话也不敢说。 饭后三个大人聊天，李舒月把韩星叫去自己的房间。 韩星进门的时候顺手把门打开，何清夏看了点点头，女儿大大咧咧，男生倒是懂事细心。 “随便看吧，我这里很多小人书。”李舒月拿起刚买的一本看起来。 韩星也不客气，挑挑拣拣选了一本。 屋外韩如萍问道:“对于舒月，你们夫妻俩有什么打算？是初中毕业后就去文工团？还是想继续念高中？” “我们夫妻俩都听她的安排，她要是想读书就读，想进文工团就进文工团。”李亚林毫不犹豫道。 “要是想进文工团可以和我提前说一声，到时候我给一个推荐名额就行，用不着去选拔。” 后面想起来慢条斯理补充:“北平那边的文工团也可以。” 韩如萍说起这些事像不足挂齿的样子，殊不知一个名额可以让人抢破头。 “谢谢韩老师了。”何清夏温柔道。 送走两人之后，夫妻俩对视一眼，何清夏先进房间，李亚林默默跟在后面关上门。 “你什么时候调去别的地方？要是妞儿想读高中，你知道的，咱们县城没有高中。” “估计就这一两年，我尽量在妞儿初中毕业前把地方定下来。” 算算时间来这里已经满十年了，李亚林不打算继续待下去。 当初来这里的目的一半为理想，一半是为了日后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总不能一辈子让她们在这个落后的地方生活。 “你有计划就行。” 夫妻俩的谈话李舒月不知情，她看小人书入迷了，连韩星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 “妞儿先去洗澡，明天再看。” “好。” 李舒月放下心心念念的小人书，冲完澡回房偷偷摸摸钻被窝打开手电筒看。 这个她上辈子就有经验，没想到…… “妞儿快点睡觉！”何清夏大声道。 “好！” 李舒月生气跺了跺脚，把书放好躺在松软的棉被上，闭上眼心里依旧想的是小人书的剧情，根本睡不着。 “别被我发现你偷偷起床看小人书了，要是被我发现明天就把书全烧了。”何清夏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了没？” “哦！” 何清夏憋着笑回房间。 李亚林压低声音道:“每次都唬女儿，偏偏小傻瓜每次都被抓到小辫子。” “我生的孩子干什么坏事我都知道。”何清夏哼了一声，拿毛巾擦了擦脸上床。 “对了，兰姐那边联系上了吗？” 李亚林点点头，“他们平反回去了，陈明估计要被组织处理，峰高他朋友周转一下就把他们一家捞了回来。” “本来运动已经接近尾声，就是陈明那狗东西抓到把柄死咬着峰高不放，这才……” 何清夏心里沉甸甸不好受，“陈明一家怎么阴魂不散，就知道盯着我们两家不放，还好你之前来了这里，不然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找法子陷害咱们家。” 李亚林冷笑一声，“他的好日子到头了，不过我听说峰高选择外调，不知道去哪里也没打听出来，估计是怕陈明知道，藏太好了现在连我也打探不出来。” 李亚林只能从之前钢铁厂的朋友打听消息，只是他现在又不在上甘市发展，那些朋友也就不会尽心尽力帮他。 “别担心，咱们两家人缘分没尽，肯定会重新联系起来。”李亚林安慰道。 305钢铁厂的基地除了组织还有工厂的职工，谁也不知道。 职工都签了保密协议，家人具体只知道镇上的地址方便寄信，来探亲的人其实早已经被组织划入重点关注对象。 更何况职工知道这些事情的重要性，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家属透露任何消息。 导致只能他们去联系林家，林家靠一般关系不能打探到这里的具体地址。 “行了不说了，明早得早起去钢铁厂。” 何清夏闭上眼，她也想毛妈他们了。 除非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不然不能寄信联系。 庆幸当初走得不算急，何清夏带李舒月回了一趟娘家，还住了几天。 要是匆匆离开，还不知道毛妈要多惦记她们。 李舒月练了几日舞，和韩星彻底混熟了。 在她看来，韩星就像世家公子哥，知识全方面碾压她这个不爱学习的笨丫头。 你问他什么，他都略知一二。 李舒月两辈子都佩服会念书的人，当韩星问到她想不想念高中。 李舒月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出现林闻序的身影，她沉默了一会儿，依稀记得她回答是想！ 可能是受林闻序的影响，李舒月习惯了这一辈子的学习难度之外，觉得念书也不算太难。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间，一进到教室小丽就招手，“舒月坐这里。” 新学期班里同学都自行选了新位置，李舒月上学期就是和小丽坐一起，也没打算换新同桌，笑着坐到小丽旁边。 “哇舒月一个月没见你又变好看了。”小丽托着腮一脸欣赏道。 “真的吗？” 李舒月偷偷摸了摸小脸，捂嘴笑了一下。 第122章 你该醒了 “真的！” 有了小丽的陪伴，枯燥的学习生涯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周末依旧去韩老师那儿，韩星看起来很无聊，一个人躺在摇椅发呆。 “喂！你还没走呀？” 韩星吓了一大跳，拍拍胸口道:“差点被你吓走了。” 李舒月心虚，“好了，等我跳完舞咱们去南街逛一逛好吗？” “行。” 今天韩如萍有事，只练了半天，下午李舒月就和韩星出门。 国营饭店就在南街，李舒月瞄了一眼口袋，“走吧，待会儿我请客。” “那就谢谢了。” 韩星一点也没有占小姑娘便宜的认知，厚脸皮点了一碗牛肉面。 李舒月也不是小气的人，对待朋友她一向大方的很。 这也与李亚林和何清夏的教育理念有关，夫妻俩从来不要求女儿节俭，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愿意给李舒月最好的一切。 “我也要一碗牛肉面。” 不同于林闻序可以吃她没吃完的剩面，面一端上来，李舒月就分了小半给韩星。 “你吃这么点喂猫吗？” “胡说八道！”李舒月饿了，来不及多说什么，低头吞咽。 “多吃点。” 韩星夹了几块牛肉给她，“你今天出钱，牛肉你多吃一点。” “算你识相。” 小县城没什么好逛的地方，李舒月想了想，干脆邀请韩星参观她的学校，还能顺便回家。 李舒月为自己的机智偷偷点赞，韩星也觉得街上无趣，点头同意。 他要是想逛街，北平的街比这里好逛一百倍。 校园不大，周末没有学生，李舒月甜甜地和门卫大叔打招呼。 还不忘介绍韩星，“这是我的哥哥。” 沿着林荫道一直走就到了教学楼，旁边有一个球场，不远处就是教师宿舍楼了。 两人走走停停，走到教师宿舍楼的石椅上坐下。 正巧地上画了跳房子的格，李舒月也会跳，随便捡了一块小石头往前一扔，踮着脚尖往前一蹦一蹦，两条麻花辫左甩右甩，看起来青春有活力。 “轻轻松松完成。” 李舒月往椅子上一坐，顿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学校她一直都是和小丽一起玩，聊的也是班上的一些无聊事儿。 好像她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但是她也不需要特别好的朋友。 韩星算是长这么大第一个主动认识的新朋友，但是他们年龄差距太大了，李舒月不知道该和他聊什么，他会觉得刚刚跳房子的她无聊幼稚吗？ “想什么呢？”韩星嘴角微不可察翘起一个弧度。 “想你什么时候回北平？” “过些时候吧。” 北平现在乱成一锅粥，他爸没空理他，韩星想多待一会儿陪陪母亲，他知道她再也不愿意回北平了。 “在你走之前，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怎么了？你要来送我。” 李舒月点点头，情绪变得低落起来。韩星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怎么了？不舍得我离开？” “没有，我……” 李舒月没有多说，“我想回家了。” 韩星看着她上楼，自己在楼下坐了一会儿才走。 李舒月打开家门，鞋也没脱就扑在床上哭。 她想林闻序了。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李舒月再一次进入梦境里。 他们吵架了。 李舒月看到“自己”在默默流泪，一点也不像她今晚哭得那样狼狈不堪。 穿着华丽纱裙的女子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滑，未曾发出声音，只有肩膀轻微颤动知道她在落泪。 男人就站在门口看，没有进去安慰。 李舒月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教书先生移情别恋了？ 他怎么这么花心！李舒月气呼呼站在他眼前，作势要打他。 李舒月突然想起，以前她的灵魂会进入少女的身体里，后面几次是以虚体进入梦境，不能掌控身体了。 她走到少女旁边，试图钻进少女的身体里，她要是掌控身体了，一定要指着男人骂一顿才好，这个负心汉！ 做贼一样试了好几次没能成功，李舒月累了。 干脆坐在一旁看这个两个木头人，你不动我不动，也不知道在演什么苦情戏。 一阵寒风吹来，李舒月缩了缩身子，下一秒转移了地方。 “林闻序，你变心了？” “大小姐你回来了？” 男人喜极而泣把她抱在怀里，李舒月愣在原地。 “放开我！” “不放！” 滚烫的泪水滴落到肩颈，李舒月的手慢慢不再挣扎，轻轻拍了拍男人，“别哭了。” “你终于来了，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你先放开我，说清楚怎么回事？我回来是什么意思？” 李舒月不知道为什么，在男人面前可以肆无忌惮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我……” “快点解释！林闻序！” “先生求求你了，告诉我吧，为什么我会进入这个梦，你不是和我一起投胎转世了吗？为什么……” 嘴巴被捂住，李舒月瞪了男人一眼。 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男人突然放开手，目光专注看着她。 忽然又把她紧紧抱住，“是吗？投胎了啊，你想进入梦里见我吗？” “我不是一直都在和你生活吗？” 林闻序喉间一哽，顿时红了眼睛，“傻瓜，那不是你。” 李舒月侧身看了一眼铜镜，里面就是她的模样啊。 “你以后还想来见我吗？” 男人对这个问题很执拗，固执地要她回答。 “我想就可以来见你吗？” 男人没有说话，唇瓣碰了一下她的下巴，“好好过新生活吧，我的大小姐。” “你还没解释清楚。” 李舒月有一种预感，也许下一秒男人就会消失不见。 “先生……” “再叫我一声先生吧！” 李舒月迟迟不敢开口，“你先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跌落悬崖没有死对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跌落悬崖我们死了，都死了。月儿，这只是一场梦，你该醒了。” 李舒月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袖，“我不要醒，先生你告诉我真相好吗？” 男人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说话。 第123章 恢复高考 梦醒了，李舒月睁着眼睛呆呆地躺在床上。 直到房门被敲响，“妞儿该起床了。” “好！” 李舒月揉了揉眼睛，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一样，疲惫地爬下床。 吃早餐的时候，李舒月忍不住打听:“妈妈，兰姨那边可以联系上吗？” 何清夏一拍脑门，“忘了告诉你了，他们回城了。” “啊？” “不过暂时联系不上。” “好吧，要是能联系上兰姨，记得告诉我。”李舒月失望道。 “我看你不是想联系兰姨吧？”何清夏笑了一下，“怎么了？想阿序了？” “对呀！”李舒月毫不犹豫道。 “咚咚咚！” 何清夏去开门，“哟，韩星来了。” “待会儿去小人书屋吗？” “好，只能看一会儿，我还要学跳舞呢！” 难得韩星来找她，怕他等久了，李舒月急急忙忙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头发都没绑。 快及腰的长发拂过韩星脸庞，韩星把她拦下道:“先把头发绑起来吧，我不急。” 李舒月从小挎包翻出头绳蹲到何清夏面前，“妈妈帮我。” “都多大了还撒娇。” 何清夏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温柔替她绑了一个高马尾。 “带钱了吗？中午你在外面吃吧。” “带了。” 自从上了初中，李舒月的零花钱就没少过，花得差不多了何清夏就会往小挎包塞钱。 李亚林更不用说，平时买菜找回来的散钱全塞她那儿，生怕她被外面的小伙儿用一根冰棍儿的钱骗走。 “我过几天要回北平了。”韩星悠闲地背着手，边走边说。 “这么快？” 李舒月有点不舍，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韩星已经是她的朋友了。 “好好学习，以后来北平找我。” 韩星想到前两天家里的来信，也许不久后高考就要恢复了。 这里的小地方没有丁点动静，北平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听到了风声，现在私底下都在买资料复习，他也该回去了。 “好，你给我留地址，我怕到时候找不到你。” 在小人书屋找老板借了纸和笔，李舒月小心翼翼接过纸条稳妥收进小挎包。 “走吧，咱们去你家。” 韩如萍早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两人一起进来也不意外，儿子一早就和她说了准备回北平，也许等不到小姑娘下一个周末来就要走了。 “先练舞吧，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儿再聊。” 韩如萍平时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但在跳舞的时候，非常严肃认真，李舒月被她训过好几回。 好在李舒月忘性大，也确实是她动作做不好，所以并不记仇，私底下和韩如萍相处得很好。 韩星的离开没给她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影响，日子照样过，只是情书又多收了几封。 每当收到一封，李舒月就会在心里偷偷给林闻序记上一笔。 等到见面的时候，非得为难一下他，要他干点什么好呢？ 李舒月又在课堂上发呆了。 小丽偷偷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李舒月刚回神就被老师点名。 “下回不许再分神了。”老师敲打一遍之后继续讲课。 李舒月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刚刚的问题没有答出来，丢死人了。 “你上课想什么呢？” 一下课小丽就迫不及待问她，刚刚遗忘的糗事又被翻出来，李舒月有点不高兴。 趴在桌子上蔫蔫道:“没想啥，就是累了。” “好吧，我去找琪琪她们聊天，对了你听说了没，咱们班张志军和兰英偷偷谈对象了。”小丽压低声音道。 “什么？咱们还小呢！” “不小了，我家人叫我初中毕业就相亲找对象，然后结婚。” 小丽开始滔滔不绝讲家里的事儿，最后也没有去找琪琪聊天。 李舒月一直以为自己还小呢！可能是李亚林夫妻俩都把她当小孩照顾。 她虽然多了一世的记忆，但可能是只长年龄不长脑子那种人。 怎么就这么快就要面临结婚生子，想到一毕业就要结婚，李舒月吓死了，她下定决心要考上高中，可以迟一点再毕业。 等到李家搬去北平第二年，那会儿正是1977年秋，恢复高考的消息在全国传播起来，城里的青年大街小巷游走，庆祝这个伟大的决定。 乡下也有无数在黑暗中挣扎青年满怀希望，终于可以结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他们要报名参加考试，争取重新回城里生活。 李舒月也被这样高昂的情绪感染，看到报纸上的报道，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新的规划，她要考大学！因为另一条路好像走不通了。 韩如萍消息灵通，早在消息传开的前一年，了解到已经有不少文工团解散了，以长远来看，进文工团好像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对于自己细心教导的学生，韩如萍可谓是极其用心，想明白之后专门上找李亚林夫妻俩谈话。 话里话外就是未来几十年，学历很重要，就连她的儿子匆匆回北平也是为了高考。 李亚林明白韩如萍话里的重点，虽然现在谈这些有点远，但是做父母的必须为孩子规划好前程。 在那之后，李亚林加快交接手上的工作，争取在女儿初中一毕业就搬走。 一同下定决心要考大学的人还有林闻序，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开始稳稳当当进行下一步计划。 第124章 一封信肯定写不完 “阿序，早点睡吧。” 深夜刘兰醒来喝水，看到房门透光，披着外套轻声说道。 “好，你怎么了？” 林闻序眉头紧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兰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课本，发现那是高三的课本，惊讶道:“你想参加高考？” “对，试一试。” 刘兰知道这一次高考时间紧，冬天就要开考了，留给考生只有五个月不到的时间复习。 免不了担忧他太刻苦勤奋，劝道:“你悠着点儿身体。” “我知道，你先睡吧，我待会儿就休息。” 床上的林闻语翻了个身，刘兰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林闻序趴在课本上眯了一会儿重新开始学习，初中他直接插班进入毕业班，高中读了一年跳级到高三，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符合报考条件。 他不想轻易放弃这一次机会，但是也知道这一次考试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基础扎实，但也不敢松懈。 刘兰这些年身子骨不行，早些年她刚生林闻序的时候就卧床休养好久才缓过来，后面又高龄要了二胎。 之后又被下放，这一次是真的伤身又伤体，现在很难养起来，小毛病不断。 林峰高找名医看过了，医生建议留在这边先养好身体，因为这边气候水土合适，不然林峰高早找关系调回上甘市了。 林闻序也不知道几点才躺下，刚想入睡被踹了一脚，深吸一口气，默默翻身离罪魁祸首远一点。 早上一起床，林峰高略带深意的眼神看向他，林闻序稍有不自在。 “听你妈说你要参加今年高考？” 林闻序点点头，旁边林闻语跳了起来，“不是吧哥，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们，你别太离谱了。” 这三年他眼睁睁看着哥哥跳级，现在哥哥读高三，他才刚上初中，他要崩溃了。 “给条活路吧哥，出了这个门我都不敢认你了。”林闻语嘟嘟囔囔地说。 “你这个臭小子说的什么话。”刘兰轻轻拍了他一巴掌，“有点志气行不行？努力追上哥哥的脚步。” 林闻语委屈到想哭了，“我没有志气，以后还要靠哥哥养活我，我以后要啃哥哥一辈子赖着大哥。” “行了你。” 林峰高听不下去了，这么大了还爱撒娇，要是小姑娘还说得通，这么大个小伙子整天说些肉麻的话也不害臊。 “哥你让不让我跟着你？”林闻语势必要他给一个答复。 林闻序假装犹豫了一下，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乖，你先去上学吧。” 初中离家里远，林闻语每天要比他先出门十分钟。 他走后，林家总算安静了下来。 “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就算没考上也当是一个历练的机会。” 林峰高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我让我的朋友寄一些资料过来方便你复习。” 街上回来了不少下乡的知青，书店门口排起了长队，买书的人很多，几乎把书店搬空了。 林闻序所在的高中校长把几间空教室开放，让曾经在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复习。 里面有三十多岁早已经组建家庭为人父母的青年，也有十几岁积极向上正值青春的少年。 学校有一些退休老教师自发组织去上课，林闻序每次经过那几个教室心情都很紧张。 这个机会是很多人唯一的出路，可谓是孤注一掷，别人玩了命学，林闻序只能随大流，每天凌晨两点才睡觉。 充实的生活让他专心致志学习，至于有些人有些事，只能暂时选择遗忘。 几个月时间一晃而过，林闻序报考的是理科，到了考试那天，他谁也不让去送，自己一个人去了考场，把这当成一场普通的考试。 第一天考试结束，林闻序脑子一片空白，回到家林峰高问他语文作文是什么，他想了好久才记起来。 刘兰嗔道:“别问了，让他脑子休息一会儿，明天还得去考呢。” 林峰高挑挑眉，“行吧。” 多年的职业病，想拿到第一手资料，不过想到报社里也有同事参加高考，想来报社应该不愁拿不到资料。 最近他也忙，家里做饭的活儿全包给林闻语，这会儿正在厨房忙活。 他动作熟练，不说这些天，其实这些年家里都是他在做饭，林闻序和林峰高谁有空就会帮忙打下手。 今天刘兰买了一条鱼回来，还买了半边鸡肉，晚餐可谓是丰盛。 林闻语手艺不错，骄傲道:“以后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当大厨。” “你要是当大厨能当好，妈妈也很为你骄傲。” 时间怎么一下子过去这么快？ 往日小儿子调皮捣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都能吃上他做的饭菜了。 大儿子也参加了高考，读大学就意味要离开她的身边，刘兰又看向已经有白头发的丈夫，以后只能他们互相陪伴在彼此身边了。 但她又很担心自己的身体能不能陪他白头到老，刘兰心紧缩了一下，大脑一时间宕机了。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的欢笑声还可以听见。 “兰儿，兰儿你怎么了？” 刘兰扶住桌子，“我没事。” 安抚地笑了笑，“就是一不小心神游了，你们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前些时候我不是找朋友寄资料来吗？这回他又寄了一封信过来，咱们可以联系上亚林他们了。” 所有人都在高兴，林闻序却觉得喉间一哽，狼狈地低头往嘴里扒饭，试图咽下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 当年他骗了她，结果报应真的来了，他们断联了好几年。 第二天就要考试了，林闻序一点也没看复习资料，早早躺在床上。 林闻语洗漱完，以为他要早睡养精蓄锐，踮起脚尖悄悄爬上床。 林闻序没有睡，他想，明天就给她寄信吧，写些什么好呢？ 一封信肯定写不完，考完试路过邮局多买几张邮票备着，先寄三封过去吧？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他？ 带着淡淡的忧愁和烦恼入睡，可能是睡早了，第二天精神状态特别好进入考场，随着笔尖一停，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第125章 臭小子心机得很 “你好同志，寄信。” 熬了一夜写信，林闻序眼睛底有淡淡的黑眼圈，但是看起来神采奕奕。 “三封信都是同一个地址吗？”工作人员疑问道。 “对，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瞥了他一眼，难得遇到这么有礼貌的寄信人。 微笑道:“可以了。” 走出邮局，林闻序如释重负，冬天街道两旁的树光秃秃，没什么好看的，但他就在街上闲逛了半天，觉得秃了头的树多么可爱迷人！ 高考完不用看书了，林闻序把一家三餐包了下来，比起林闻语熟能生巧锻炼出来的厨艺，林闻序则是天赋型选手。 他看过一次操作，就可以复制粘贴出来，完美复刻了不少刘兰的拿手菜。 林闻语一放学就闻到香味儿，站在门口皱起鼻子嗅了嗅，怀疑是不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香味。 “你干嘛鬼鬼祟祟在外面不进去。” 林峰高像幽灵没有脚步声走到身后，把林闻语吓了个正着。 刘兰打开门看到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进来呀，开饭了。” “哇，大哥你下厨了。” 能当甩手掌柜一回家就吃上饭，林闻语可别提多开心了。好话不要钱一句接一句，把林闻序夸到几近麻木。 忍无可忍开口:“停，再不闭嘴就别吃了。” “讨厌！” 那颤抖的尾音像唱戏一样，别说当事人林闻序想打他，就连刘兰夫妇都忍不住动手。 一下子挨了三巴掌，林闻语低着头假哭，被刘兰呵斥道:“还吃不吃了？” 说完就要把他的碗拿走，林闻语眼疾手快捂住饭碗，“别别别，我错了，咱们吃饭吧。” 饭碗都留给林闻语洗，林闻语冷哼一声乖乖去洗碗。 刘兰这会儿正在整理寄给李家的东西，他们这边水果多，但是路途遥远，只能寄一些果干，零零散散收拾了一大堆土特产。 转头问林闻序，“你要寄信给妞儿吗？” 林闻序摇摇头，“你们寄就行了。” 刘兰纳闷极了，连林峰高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臭小子快去写信，妞儿要是收不到你的信肯定伤心难过。” 林闻序摸了摸鼻子，总不能说他已经寄了，还寄了三封过去。 要不是儿子大了，不然刘兰都想把他打一顿，臭小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寄信。 刘兰一脸生气道:“到时候妞儿不理你了，你就是活该！” 想到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些年还不知道身边有多少爱慕者呢！ 刘兰阴阳怪气道:“行行行，不寄就不寄，妞儿也不见得还记得你这个邻居，妞儿多好看啊，到哪里都受欢迎，说不定早把你忘了。” 没想到林闻序依旧无动于衷，刘兰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晚上和林峰高偷偷咬耳朵，“你说你儿子咋回事？” “我怎么知道？” 林峰高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按道理他儿子不是那么薄情的人。 “他知不知道地址？该不会是嫌弃咱们动作慢，自己偷偷寄过去了吧？” 林峰高想了想，还真是他儿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轻笑一声，“还真以为他淡定呢，臭小子心机得很。” 第126章 住院 李舒月收到信，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喏，写给你的。” 何清夏把信放到她的书桌上，在房间转来转去，思考再添点什么东西。 他们前年刚搬来北平，现在短短一年又换了一个大房子，住进一厅三室的房子，比以往住的房子都大，而且是独门独户，还有一个小院子。 何清夏找到了自己在家消遣的活儿，打算开垦两垄地种菜。 也就是李亚林刚接手新工作没空，不然早把地给锄好了。 对于妻子选择在家照顾父女俩，李亚林心里感激，现在好不容易媳妇找到了点事情做，肯定要大力支持。 至于再找一份工作，何清夏是没那个心了，年轻的斗志都不在了，这个年纪也没有那么大精力出去上班。 李舒月本来躺在床上看小人书，听到这句话蹦跳起来。 “谁寄来的？” 会有人给她写信？是小丽？还是谁？ “你自己看吧，我出门买点东西。” 屋子里静悄悄，李舒月还没打开信封，就知道寄信的人是谁了。 迟迟不敢看信的内容，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咬咬牙，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开头就是展信佳笔力劲挺的三个字。 一字不漏看了下来，无非就是对她很抱歉，解释当年为什么没有来信，最后请求她给他回信。 李舒月嘟起嘴打开第二封信，里面写了他这几年经历是一些事情，比如说搬家跳级。 李舒月更不开心了，觉得他干嘛写信来炫耀他跳级。 看完第二封信手已经往第三封信方向伸，李舒月这一回坐在椅子上慢悠悠打开。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蛋红扑扑，眼神似娇似嗔。 “哼，才不会这么快原谅你。”李舒月小声道。 本来想把信放好，想了想随意放进抽屉，和收到的情书放一起。 这个随意的举动直到某一天才被某人发现，醋坛子打翻的气味整整一个月才消散。 林闻序盼望高考成绩快一点儿出来，心情再急切，也是要等过了年才得知。 他们所在的地方气候高，迟迟才入冬，虽说入冬了，但还没完全入冬，到了十二月才感觉到冷意。 昨晚下了大雨，气温更是下降很多，林峰高哈出一口气能看到一团白雾。 搓了搓手拿起外套打算穿上，转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妻子，替她拿开糊在脸上的头发，指尖触摸到额头，才发现她脸上烫得厉害，都能把鸡蛋蒸熟了。 来不及多想，林峰高匆匆穿好衣服往外喊:“阿序，你妈生病了。” 声音过大，刘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到几乎说不出话。 “你先躺着，待会儿我送你去医院瞧一瞧。” 林闻序听到动静心里咯噔一下，急急忙忙起床。 “你去报社替我请个假，我先送你妈去医院。” 父子俩替刘兰穿好外套袜子手套，林闻序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围巾和帽子帮她戴上，“爸你背着妈小心点。” “哎。” 林峰高急出满头大汗，刚走出门就退回来，“喊闻语起床去报社帮我请假，你打把伞陪我一起去医院，外面下小雨了。” “好。” 林闻语刚刚听到动静，这会儿大声往外面道:“你们走吧，我醒了，请完假就去医院。” 林峰高来不及叮嘱什么，一脸忧愁把刘兰背起来。 林闻序撑着伞，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街上没看到什么人，连新起的拉人的黄包车也没看到，他们只好步行去医院。 刘兰趴在男人身后，脑子昏昏沉沉，想开口安慰没有力气说话。 林闻序细心扶着她，裤腿和肩膀被雨淋湿浑然不知，第一次发现小县城也这么大，医院走了好久才到。 挂了急诊科，折腾完刘兰睡下的时候，林闻语披着雨衣来到。 雨衣还在往地下滴水，林闻语冻到嘴唇发白，颤抖身子问道:“妈怎么样？” “会没事的。”林闻序安慰道。 只是表情不是很乐观，刚刚医生说了，这不是普通的发烧，现在需要住院观察。 病房里林峰高在照顾，林闻序想到一家人还没吃早餐，拽着他走了。 没心情回家做饭，去国营饭店点了两碗面条，兄弟俩食不知味吃完，又打包了两份饭菜回去，还点了一份骨头汤。 出门林闻序就吩咐道:“你把饭菜拿去医院，我回家收拾衣服，妈得住院观察。” “什么？”林闻语震惊道。 “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咱们在妈妈面前不要大惊小怪，别吓到她了。” “我知道了。” 回到家，收拾衣服的时候，林闻序才闻到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中药腌入味了。 可能平时他们闻惯了这个味道，并不觉得有什么难闻，此时才发现，原来她已经病了这么久。 久到就连衣服也带着中药苦涩的味道…… 林闻序抿嘴在窗户驻足了一会儿，重新把衣服叠好，再把日用品收拾好。 搞笑的是，明明早上下了一场雨，现在居然放晴了。 林闻序出门买菜，准备待会儿做了午饭带过去，家里做的饭菜总比外面买的有食欲多了。 再说，他知道刘兰喜欢吃什么菜，生病胃口不好，吃点爱吃的菜心情才会好。 出门有几个邻居和他打招呼，林闻序淡淡颔首当做回应，他确实变了。 性格变得清冷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甚至懒得应付。 “哎，你妈没事吧？早上可把我吓得够呛！” “没事。” 林闻序不欲多说，很多人打着关心的名义打探消息，在他看来表演得假惺惺，毫无演技，一眼就可以看破。 也不至于和这样的人生气，因为就连生气，他也吝啬给别人一分一毫。 好像要把自己的七情六欲收起来，多给一点外人就是血亏。 少年眼神犀利的洞察力，让问话的人自行惭愧。 在他走后忍不住盯了许久他的背影，怎么也想不出，落后的小县城里会养出这么脱俗的人物？ 食品站卖的东西并不多，林闻序把看得过眼的菜都买了一点，回去再想可以做什么菜。 第127章 好好活下去 想到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林闻序熬了一锅菠菜豆腐汤。 另外做了胡萝卜炒肉丝，土豆焖鸡，再来一道清炒白菜。 一个人心无旁骛，忙忙碌碌做完三菜一汤，也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拿铝饭盒装好饭菜，再把之前打包要带的东西拿上，关上门步履沉稳离开。 刘兰这会儿已经醒了，只是精神依旧不好。 林闻语第一个看到他来，接过手中的饭盒，“太好了哥，妈吃打包的饭菜根本不合胃口，都没有吃多少，你做的妈肯定爱吃。” “我看是你爱吃吧。”林闻序淡淡道。 林闻语刚想嚷嚷，想到是在医院，不情不愿闭嘴。 刘兰笑了笑，“阿序做的菜我确实很爱吃，快打开让我看看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已经迫不及待开动了。” 她努力让自己变得精神起来，刚想探头去看，另一只手被紧紧握住。 刘兰继续躺着没有动，林峰高就在她另一侧，被子底下两人的手从早上到现在没有分开过。 刘兰突然很想哭，明明丈夫年纪比她大，但是现在看起来她比他大多了，整个人憔悴不堪，蜡黄的脸蛋看起来一脸病态。 “哇，爸你把妈扶起来，先喝一碗汤。” 林闻语小心翼翼替她装了一碗，还想拿着勺子喂她。 刘兰欣慰地笑了笑，“给我吧，我自己喝。” 本来之前说的是安慰话，没想到真的很合胃口，咸淡合适，豆腐滑溜溜吃下去也不会磨到嗓子。 “我待会儿还要喝一碗。” 三人都没动，静静地先照顾她吃饱喝足。 “你们也吃，待会儿菜凉了。” “好。” 林闻序替三人分好饭，病房只有一个凳子林峰高坐着，刚刚林闻语是蹲在地上。 这会儿他拿起碗夹了菜继续蹲在地上吃，林闻序拿脚尖踢了踢他的鞋子，“站起来吃，蹲在地上吃不卫生。” 刘兰拍了拍床沿，“坐着吃。” 三个菜的味道他们吃起来有些淡，但对于刘兰来说味道正好，好在几人不挑食，吃得很香。 “今晚我陪妈妈在医院吧，爸你明早还要去上班。” 吃完后，父子俩一同去洗手间洗碗，林闻序瞥了一眼今天一言不发的父亲。 “不用，你们两个早上再来，晚上我在医院陪，你妈她要是看不到我，准得害怕。” “行，你身体撑不住就和我说。” 知道他们感情好，林闻序也不强求，只能做好日常的陪护。 刚吃过饭没多久，刘兰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林闻序和林闻语打算买菜回家，等晚些时候做饭送过来。 出了医院，林闻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医院味道真难闻。” 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林闻序心想，说得没错，但是谁没事会想去医院呢？难闻也要忍一下，毕竟医院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地方。 嘴上嫌弃，林闻语跑得很勤，平时傍晚都会约朋友一起玩，现在拿着饭盒催林闻序快点。 “磨磨蹭蹭，妈都等饿了。” “这就来，你急啥这才五点钟不到。” 在医院林闻语像是变了个人，不再咋咋呼呼，性格变得沉稳了许多。 刚想进门，被林闻序拉了出去。 “让爸休息一会儿，他晚上还要守夜。” 林闻语点点头，小声道:“要你说。” 趴在门口偷偷往里看，好像一幅画一样，两人依偎在一起看到了爱情本质的模样。 听到咳嗽声，兄弟俩才走进去。 “你们来了，多亏了我的两个乖儿子，妈没白疼你们。” 刘兰招招手，林闻语放下饭盒趴在她胸口。 刘兰温柔地揉乱他的头发，“该去剪头发了。” 说完看向门口，林闻序慢慢走进来，把手伸过去。 “阿序以后要好好看管弟弟，他性子急，你得看着点，不然准会惹事生非。” 林闻语刚想抬头争论，被手无情按压下去。 “好。” 林闻序咽了一口唾沫，假装坚强道:“吃饭吧，今天的晚餐是弟弟做的。” “哇，咱们家弟弟也变得能干起来了呢。” 林闻语又被安抚到了，窝在她怀里撒娇。 林闻序没有他这么乐观，只是生病而已，为什么有一种要托孤的感觉？ 并不是他一人有这个感觉，晚上的时候，林峰高再也忍不住了，他红着眼眶道:“兰儿你什么意思？一场小病就把你压垮了吗？” “我……”刘兰嘴唇微微颤抖。 “你知道没有了你，我的生活会变得一团糟，我离不开你，就当是为了我的自私，请你好好活下去，答应我好吗？” 刘兰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眼角的泪水被男人吻走。 夫妻俩的呼吸交集在一起，深深地注视对方，像要把对方的样子记住，下辈子也不能忘记。 第128章 他从不后悔 林峰高在她睡着后，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医院人来人往，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都在这里体现。 脑海里无端想到一句话，“众生必死，死必归土。” 双手撑着洗漱台，低着头任由脸上的水珠流淌到衣领。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峰高无力笑了一下，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病房。 隔壁床位没人，他今晚可以在上面凑活睡一晚。 本以为睡不着，心力交瘁之下一觉睡到了天亮。 刘兰还没睡醒，静静地躺在床上，昨晚的窗帘没拉好，病房里隐约有一丝光线。 林峰高不敢动弹，眯起眼睛确认被子轻微起伏，这才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镜。 刘兰还是很虚弱，但比昨天好多了，慢慢起床走去洗漱。 “妈妈，你好点了吗？” “好点了。”刘兰微笑道。 正巧林闻序带了早餐过来，懂事的林闻语细心把瘦肉粥吹凉放在床头柜上面。 “白天就靠你们两个了。” “包在我们身上。” 林峰高喝完粥，拿起公文包，俯身在刘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 一周星期过去了，医院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刘兰的高烧也退了，虽然这几天还在断断续续低烧。 但是快过年了，她不想继续住院，林峰高没办法，只好收拾衣物把她接回家休养。 虽然家务活早被林闻序兄弟两接手过去，但经过这一场病，全家人更是把刘兰当成瓷娃娃一样对待。 以前一个家全靠刘兰撑起来，没想到最后变成了啥也不用干只管享福，这都是命！ “大哥，咱们今年要买什么年货？” “你想买啥？吃的喝的买点就行。” 林闻序正在打扫卫生，这段时间除了做饭之外，没心思干别的事，家里一团糟。 过年了，也该做一次大扫除。 “你要是不想打扫，就把买年货的活儿接过去。” “行！” 林闻语扔掉扫把，跑屋里找刘兰问钱。 刘兰打开抽屉，把票和钱都拿出来，林闻语惊叹:“咱们家原来这么有钱的吗？” 刘兰也不瞒着，“你爸的工资是按主任的职位给。” 当初家里存的钱看病几乎花完了，现在这点钱还是这两年存的。 “那咱爸好好的主任不做，干嘛非得做一个小记者？” 刘兰眼神幽幽看向窗外，低叹一句:“谁知道呢？” “好了，你先去买年货，记得货比三家。” “我办事你放心。” 林峰高下班看到林闻语的时候，他正在街上与人争辩。 “记得别缺斤少两，做生意要讲诚信。”少年意气风发，好像干了一件大事。 拿起一条稻草鱼，在众人眼中，抬头挺胸走出人群。 “怎么了？”林峰高疑问道。 林闻语挺起的胸膛立马放下，“没啥，他们卖鱼的心眼子太多了，连小爷我都敢骗！” “那你还买？”林峰高哭笑不得。 “他们的鱼新鲜又肥，只要不吃亏就行。” “就你道理最多。” 父子俩一同回家，家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林峰高换了鞋第一时间马上走进房间，关上门。 “兰儿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的病断断续续，医生说在这里气候比较好，有利于我休养，但你也看到了！” 林峰高挠挠头，“如果对你来说有利，我……” 刘兰捂住他的嘴，“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小地方都把人养得眼界变小了，你可知道闻语和阿序的区别？” 林峰高想起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叹了一口气道:“容我再想想吧。” 不愿意吃亏是好品性，但是如果整日只知道算计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那整个人就废了。 干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应该在小事上算计太多，有一句话说得好，免费得来的东西最费时间，而时间恰恰是最宝贵的东西。 “还等啥？过了这个年就搬走吧，等阿序成绩出来，他不是要考北平那边的学校吗？要是考上了我们一家搬过去，再说清夏她们也都在北平了。” “好。” 林峰高之所以这么快答应，还是为了刘兰。 她提起何清夏的时候，眼里的怀念让他下定决心。这些年她太孤独了，除了家人，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 他是知道她性格的缺陷，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几乎很难和别人结交成为朋友。这也是当初一结婚就没让她去工作的原因。 他舍不得她做不喜欢的工作，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你喜欢北平，那咱们就搬去北平。”林峰高语气肯定道。 至于他有什么资格说走就走，林峰高回忆自己当年救助的人，有工厂的机械工程师，有爱国的商人，更有留学海外经历的大学老师……当年做的事他从不后悔。 他唯一后悔的是，因为感情用事，没有抓住机会离婚，连累一家人。 过了新年，这场运动的清算大规模开始。 组织了解到林峰高的履历，不用他找人帮忙，一纸任职书比林闻序的录取通知书要来得更快。 “爸，你真牛。”林闻语竖起大拇指。 北平，那是他不敢想的城市，以后他们就要在那里生活了。 “有没有压力？”林峰高看向一旁问道。 林闻序摇摇头，“我有把握考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糟糕！ “骗子！我要是再相信你，我就是……我就是笨蛋！” 李舒月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气狠了握拳捶了几下枕头。 拿出信纸，恶狠狠念道:“大年初四，不出意外我会来找你。我已经记下你寄信的地址，三日后也就是初六可以见面。” 害她白白盼望了一天，连韩星约她出去玩都拒绝了。 “说谁骗子呢？” 何清夏穿着一条淡雅的长裙走进来，捏了捏李舒月的脸，“没肉了，没小时候好玩儿。” “妈，我都长大了，要是脸上有肉丑死了。” “瞎说，明明圆润饱满多可爱。”何清夏不赞同道。 “对了，外婆和舅舅们待会儿就到了，你还不起床？” 李舒月像弹簧一样跳起来，“什么！” 何清夏愣了一下，“怎么了？我没告诉你吗？你爸已经去车站接他们了。” 第129章 别哭了小花猫 “没有！”李舒月一天之内又被气了一顿。 “好了好了，乖啊，起床收拾一下，外婆可想你了。” 这次应约，何家人除了想来北平玩，最主要的还是和多年未见的亲人见上一面。 有多久了？毛妈躺在火车卧铺上偷偷抹眼泪。 女儿可以寄信寄东西给她，但地址她确是不知道，也就是说，只能单方面接受女儿一家的孝顺，他们却不能回馈半点。 即将到站，火车上的人都在收拾东西，毛妈没心情理会。 好在这次出行，除了何爸和老二一家，何家大哥和三哥也来了。 李品莲也在收拾东西，她得意地笑了笑，三个媳妇儿就她能来，把她给骄傲坏了。 想到家里的两个妯娌可能正在咬着帕子流出悔恨的泪水，而她已经到北平了。 “带好孩子，别被人牵走了。”何爸紧张道。 “国荣你把妹宝放我后背，我背着她。” “让她自己走吧。” 女儿也不小了，何国荣怕累到妻子。 妹宝是李品莲第三胎生下的小女儿，现在正在上小学一年级。 “没事，她多矮的个儿啊，待会儿怕她被挤到别人胯下去了。” 何超英已经是一个大小伙了，这会儿站起来，“妈我背着妹妹吧。” 李品莲还没回话，何国荣毫不客气把沉甸甸的女儿放上去，“妹宝抓稳哥哥的脖子。” 小姑娘刚刚睡醒，这会儿晕头转脑，趴在背上继续睡着了。 何大哥和何三弟对视一眼，主动拿起行李。 随着火车鸣笛，大家陆陆续续站起来下车。 李品莲和女儿扶着毛妈下车，毛妈老了，以前是家里心疼她，不用她下地干活，现在是想干也不能干了，何爸更是背都弯了。 每个人心中总有一个北平梦，这也是他们前来的原因。 李亚林气势越来越能唬人，一身中山装站在车站，周围人都不敢靠近。 远远就看到三个大舅子，李亚林举起手喊:“大哥，爸妈我在这里。” 人多，李亚林没开车来，带着一家老小坐上公交车。 一路上何家人来了精神，原来这就是北平，太繁华了！ 下了车也还没到地方，李亚林又斥巨资请了几辆黄包车。 路上没来得及寒暄，到了家一家老小才两眼泪汪汪。 “妈，爸，我想你们了。” 内敛的何清夏这会儿顾不及外人，抱着老两口哭起来。 李舒月也哭了，抱着毛妈不撒手。 一家三口只有李亚林还能派得上用场，招呼三个哥哥把行李放进来，又进厨房端茶倒水，忙得不可开交。 “叫超英和玲玲是吧？这里有饼干水果，自己拿着吃。” “谢谢姑父。” 何玲玲不敢说话，作为大哥的何超英虽然胆怯，但只能冲在前面。 “这个是最小的妹妹，小名叫妹宝，大名叫何霜霜。” 李亚林还真忘了二哥又添了一个孩子，像大变活人一样，现在居然都这么大了。 笑道:“妹宝是吧？” 抓了一把糖果塞她手上，“吃吧，你舒月表姐可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了。” 李舒月一边哭，听到他的话，还能抽出时间瞪他一眼。 李亚林被瞪了，看到女儿泪眼汪汪，忍不住心疼。 把她拉过来，“别哭了小花猫，来喝红糖水润润喉咙。” 李舒月咳了一声，好像嗓子还真的哑了，小口小口喝起来。 好一会儿何清夏才止住哭声，忙把何爸毛妈拉到沙发椅坐下。 “你们饿了没？收拾一下咱们去外面吃。” “还不算饿，咱们歇一会儿再出去吧。”李品莲这会儿终于插上话了。 毛妈赞同地点点头，“先喝口茶水歇会儿。” 往旁边招招手，“妞儿坐过来外婆身边。” 又是好一顿亲热，浩浩荡荡一群人出发去吃饭。 这会儿李舒月落在后面，和表哥表姐聊天。 “妞儿我太羡慕你了。” 这是何玲玲说的话，她眼里带着光，贪婪地左看右看，北平真大，这里的人不像乡下的人，说不出那种感觉。 这话不好接，李舒月只能扬起嘴角笑了笑。 “妞儿，你现在还在读书吗？”何超英看出小表妹不自在，帮忙解围道。 李舒月点点头，“我还要参加高考呢！表哥你在家里干嘛？” 何玲玲插话道:“他过年的时候相了个亲，看对眼了，我妈说春种后就办酒席。” “啊？” 李舒月大大的眼睛全是迷茫，“那大表哥呢？” “他们当兵的没那么快结婚，部队里都没女孩子。” 第130章 我管他什么序! 何超美刚满十八岁就被送去当兵了，这还是村长看在何家女婿，也就是李亚林的面子上给的名额。 虽说选拔条件无非就是身体素质和根正苗红这方面，但是农村小伙有哪个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呢？ 说来说去，都是人情世故罢了。 何玲玲也早就不念书了，不过兄妹俩都读了初中。 李品莲心里急，想趁着这次机会找小妹商量一下，孩子该选个什么前程。 她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听劝。 她想，有了小妹妹夫的点拨，说不定家里的孩子可以不用像她和丈夫一样，一辈子注定做大地的儿女，扎根在土地上。 李亚林带他们去的是北平最好的国营饭店，人多，点了六个菜一个汤。 何国耀和何国强因为当年分家的事情，虽然和好了，但是变得木讷起来，现在只知道低着头默默吃饭。 “三舅，吃呀。” 李舒月正巧坐在他身旁，夹了一块鸡肉给他。 何国耀久经风霜的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谢谢妞儿。” 另外两个舅舅盯着她，李舒月站起身替他们都夹了菜，这才美美坐下吃东西。 “妞儿出落得越发漂亮了。”李品莲赞叹不已。 不是像何清夏温婉的美，而是一种可以称得上攻击性的美。 但熟悉她的人知道，这只是一个心思单纯，贴心又爱撒娇的小姑娘，并不像外表那样冷艳看起来高不可攀。 “女大十八变，玲玲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何清夏柔声道。 李亚林心酸酸，女儿抽屉里的情书越积越厚，偏偏小丫头来者不拒，说是不能辜负别人的心意，通通收了拿回家。 不敢想要是再过十年，说不定要拿麻袋来装了。 何玲玲害羞地低下头，李品莲趁机说:“玲玲初中毕业就在家里，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活儿，老是待在家也不行。” 何国荣看了她一眼，想到自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的女儿，心里也期盼小妹给点建议。 说实话他不甘心女儿就这么嫁了，儿子去了当兵，就剩女儿在家陪夫妻俩，对女儿说是独宠也不为过。 宠着宠着，年龄也越来越大了。 何清夏急忙搬救兵，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 李亚林反手牵上她的手，笑了笑说:“成绩还行就继续念书，现在恢复高考了。” 李品莲摇摇头，“家里几个孩子没个读书的料，考初中费了老大劲儿了。” “再等等吧，说不定会有新的政策，不过如果想在上甘市工作，我到时候可以帮留意一下合适的岗位。” 李品莲也不贪心，急忙点点头，“麻烦你了妹夫。” 上甘市的工作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至于来北平，李品莲想都不敢想。 何国荣想说什么，看李亚林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努努嘴低下头。 至于何国耀他倒是不急，最大的铁蛋准备送去当兵，小的双胞胎成绩还不错，说不定今年能考上高中。 一群人吃完饭又浩浩荡荡回去，至于出去玩，只能明天再说，何爸毛妈经不起折腾。 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何家三兄弟和何超英只能住招待所，何玲玲还有李品莲和李舒月挤一挤，另一间空房留给毛妈何爸住。 趁她们都歇下，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你打算帮玲玲找工作？”何清夏不太赞同。 帮得了一个，何家那么多人，哪里帮得过来？ “这些年都是二哥二嫂照顾爸妈，我心里有数。” 李亚林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亲妈那边每年的养老费没有一次落下，近几年生活条件好了，还添了一点钱。 至于妻子的父母，想到毛妈当年帮忙照顾妻女，李亚林就想回报点什么。 一直以来二老身边都是何二哥一家在照顾陪伴，投李报桃替他们家谋个工作不算什么。 “而且大哥家的超美，和三哥家的铁蛋，不都是用我的人情才能去当兵吗？也就超英不愿意去，所以帮玲玲没什么偏不偏心的。” “行，你不嫌麻烦就行。” “我哪里会嫌麻烦？我知道你也想拉他们一把，只要你开心了我就不嫌麻烦。” “真腻歪！” 李舒月听不下去了，可是房间又被“霸占”了，只好继续躺在摇椅上。 “你这小妮子懂啥？”李亚林不要脸道。 “行了你别说了。”何清夏恼怒瞪了他一眼。 院子里的枣树今年已经结过一次果了，现在变得光秃秃，一点也没有美感。 李舒月就这么看着树枝，想事情想到出神。 一个身影突然闯进视线，李舒月视线重新聚焦，怕看错，甚至揉了揉眼睛。 在李亚林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门口。 李亚林眼睁睁看着女儿奔向男生的怀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刚想去拉，何清夏急忙把他拽走。 “干嘛？” 嘴巴被捂住，李亚林一边被拉走，一边回头看。 “唔……宝贝女儿都要被抢走了，你拉我干嘛？” 何清夏弹了一下他额头，“笨，那是阿序。” “我管他什么序！等等……峰高他儿子？” 何清夏白了他一眼，“脑子转过来了没有？好不容易见面，让妞儿和他说说话。” 李亚林嘟囔:“这么多年没见有啥好说的？” 还不忘趴在窗户偷看，门口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你就不急？人都不见了。” “我不急，阿序小时候就懂得照顾妞儿，我急啥？” “这么多年没见，就怕变了性子。” “有兰姐和峰高在，能长歪到哪里去？懒得和你废话，走吧，咱俩出门买菜，晚上做大餐招待他们。” “怎么不见峰高他们？阿序自个来的？”李亚林询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何清夏挎着菜篮，“喂，你走不走？” “这就来。” 另一边。 李舒月离开林闻序的怀抱之后，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为了不吵到毛妈他们休息，把他拉走了。 “来干嘛？” 眼前的少女还是没变，即使语气不好，也让人生不起气来，只觉得她连质问都是应该的。 “来北平逛一逛。” “你……” 李舒月指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 他和记忆中的样子不一样，和上辈子的林闻序也不一样。 李舒月不敢对上他的眼神，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第131章 你无耻! “那你要玩几天？” 少年笑意浮上眉眼，好像一时间回到了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李舒月不禁有一点晃神。 “玩五天，你能陪我逛一逛北平吗？” 李舒月眼珠子转了一圈，狡黠一笑，“嗯？这个嘛，我考虑一下，这几天不是很有时间，我很忙的你知道吗？” 林闻序失望道:“这样子啊？” “喂！你不许做出这副可怜的模样！” 少年扬起苦涩的微笑:“妞儿别生气，我知道了。” 李舒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气了！ 深吸一口气，“你今晚住哪儿？”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招待所？” 他背了一个书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整个背包鼓起来。 但是看起来这点重量对于他来说，丝毫没有任何吃力，肩膀依旧挺直。 李舒月目测了一下，他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了，明明他们同一天出生，怎么上天这么不公平？ 他的眼睛也越发漂亮，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凌厉，微微上翘的眼尾，一笑起来顾盼生辉，像个男妖精！ 他的鼻子比她的还高，他的嘴巴…… 林闻序不由得抿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汪汪汪！” 跑来一只小狗把李舒月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就是躲在少年背后。 林闻序感受后背的温度，低下头微不可察笑了一下。 抬头和小狗对视一眼，小狗迟疑后退了两步，随即转身就跑。 “走了，你别怕。” 李舒月从背后探出头，果真没有看到小狗，这才急忙和他拉开距离。 “我先带你去招待所吧，外婆他们也来北平了，舅舅们就住在招待所，家里住不下了，你也住那儿行吗？” “好。” 林闻序默默跟在她身后，北平的繁荣没有让他自卑，看到少女对这里的大街小巷熟门熟路样子，他反而升出一股自卑感。 少年异常的冷淡李舒月注意到了，放慢脚步和他肩并肩。 “你怎么了？累了吗？” 她还没有和他计较失约这回事，现在还得关心他，李舒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来。 “我没事。” 不说话的他变得高冷起来，和上辈子的教书先生重合在一起。 李舒月想起，好像自从上回梦到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做梦了。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到了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李舒月跟着他进房间。 “你要休息一会儿吗？今晚去我家吃饭。” 林闻序看了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摇摇头道:“不用。” 李舒月还以为他拒绝吃饭的邀请，背对他独自生闷气。 “等我换一身衣服咱们就走吧。” “啊？” 李舒月眼巴巴看着他，林闻序垂下眼帘，像有一根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心脏最深处。 那股想撩拨她的心思又起来了，“怎么了？不愿意出去是想看我换衣服吗？” “你……你无耻。” 李舒月捂着脸跑出去，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妞儿你怎么来了？” 何超英睡醒口渴，想去一楼装热水，刚打开门就看到小表妹红着脸站在门外。 “我来找你们，准备吃晚饭了。” “哦哦，那我回去把我爸他们喊醒。” 林闻序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李舒月和一个男生站姿很亲密在聊天。 男生背对他，林闻序看不出这个人是谁。 眼睛不自然眨了两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过去。 “妞儿。”嗓音肃然道。 “你好了？” 林闻序没有回答，反问道:“这位是？” 何超英挠挠头，“我是妞儿表哥。” 林闻序一向维持良好的风度差点没了，他表情僵硬道:“表哥啊，哈哈哈，表哥好。” “表哥我们在楼下门口等你。” 招待所的味道并不算好闻，李舒月想先出去透透气。 林闻序不敢对上她的眼神，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你刚刚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林闻序眼神躲躲闪闪。 “哼！别以为我刚刚没看到你打量表哥的眼神！” “什么？”林闻序继续装傻。 “你……” 何家三兄弟出来了，李舒月咽下嘴里的话。 “舅舅咱们走吧，爸妈他们应该开始做饭了。” “好的好的。” “他是谁啊？”何国荣偷偷问儿子。 何大哥和何三哥忍不住凑耳过去，何超英轻声道:“应该是小姑朋友的儿子，他小时候还来过好几回咱们家里呢！” 何超英那会儿已经是半大的孩子了，加上那会儿一起玩，所以对林闻序还有一点印象。 三个大人就没有留意那么多，但是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林闻序几乎和小时候一个样，也不怪何超英能看出来。 至于他不认识何超英，纯粹就是因为何超英在乡下干活多，皮肤黑了几个度不说，就连脸上也沧桑不少。 有了这个插曲，林闻序在路上没有说话，看少女和家人介绍北平，看她如数家珍介绍北平的景点，还说明天要带他们去看一看。 林闻序眼神暗沉下来，没关系，他准备追上她的步伐了。 “清夏姨，李叔叔。” “哎！” 何清夏放下手中的活儿，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长高了，家里怎么样？你妈咋没来北平玩？” 这会儿她还不知道林家即将要搬来北平这件事。 林闻序没有丝毫不耐烦，一一回答她的问题，来自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久违的关心，使得他的心酸酸涩涩的。 “什么？兰姐也要搬来北平啦？哪天？我得去车站接她。” 李舒月诧异地看向他，忍不住追问:“兰姨真的要来？” “对，我参加了去年的高考，不久就要去上大学了。” “真的？阿序你太棒了！”何清夏骄傲道。 就连李亚林也忍不住赞叹:“恢复高考都第一届高考生可不容易考上大学，真不错，今晚奖励你一个鸡腿。” 毛妈他们静静听他们聊天插不上话，觉得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什么高考？什么上大学？这些离他们太远了。 林闻序应付长辈的时候，眼神时不时看向李舒月。 第132章 他喜欢你 李舒月早已经注意到他时不时偷瞄过来的视线，趁大家不注意，横了他一眼。 “哎呀，锅里还有菜呢！”何清夏急急忙忙跑进厨房。 李品莲也进去帮忙，李舒月想了想也跟进去，没想到那人竟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 “阿序你出去聊天，这里用不着你帮忙。”何清夏客气道。 “没事，多个人多份力量。” “妞儿你带阿序出去，在这里捣什么乱？帮不上忙还挡住我拿东西。” 被嫌弃了，李舒月哼了一声不情愿离开。 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 客厅和院子坐满了人，李舒月把他带进房间。 林闻序不作声观察这个房间，哪里都有她生活的痕迹。 桌子上摆放杂乱无章的各种课本，窗台种了一盆不知名的花…… 默默动手收拾桌面，李舒月脸微红，她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毛妈她们来了，房间都没来得及收拾。 坐在床上看他利落把桌子收拾干净，甚至还拿抹布擦了一遍。 开始扫地板了，地上还有她乱扔没来得及洗的袜子。 林闻序捡起来，揶揄道:“这是什么？” 李舒月刚想抢，林闻序后退几步，“乖乖坐下，待会儿我帮你放木盆里，你晚上有时间再洗。” “哦。” 李舒月走回床边坐下，神色呆愣，趁他出去倒垃圾，忍不住钻进被窝里，抓起旁边的枕头捂住脸。 被子被扯开，看到了眼里带笑的少年。他的手刚洗过，带着一股凉意。 李舒月又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他的手怎么这么好看？ “头发都乱了。” 林闻序依稀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帮她绑头发。 想法没经过脑子脱口而出:“起来，我帮你绑头发。” 李舒月像不由自主一样，云里雾里坐在梳妆台前面。 许久没有练习，林闻序感觉手艺生疏了不少。 李舒月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绑过麻花辫了？上初中之后她嫌麻烦，一直都是扎高马尾出门。 “还不错吧？” 李舒月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酸溜溜道:“看来你没少帮别人绑头发。” “你不是别人。” 李舒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不是别人？ 林闻序垂下眼帘，看着发呆的少女一字一句的说:“妞儿，你别张口闭口就诬赖我，虽然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但是我知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李舒月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热起来，什么叫她张口闭口诬赖他？ “小时候清夏姨不在，哪次不是我帮你绑小辫子？” 李舒月渐渐地回忆起他们小时候，怎么就分开那么久了呢？ 久到她都快习惯了没有他在身边照顾自己，那些一起上下学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 “吃饭了！”外面传来李亚林的大嗓门嚎叫。 “我们出去吧。” 李舒月感觉有点别扭，这种感觉很奇怪，特别是饭桌上他对她的照顾，让她浑身不自在。 “多吃肉，你脸上的肉都没了。”林闻序压低声音道。 一顿饭吃下来，李舒月就没有自己夹过菜，她眼神看向哪盆菜，菜就到了她碗里。 何清夏捂嘴笑了，“阿序还是那么爱照顾妞儿。” 毛妈当初和刘兰关系不错，问道:“你妈这几年来过得怎么样？哪天来？要是这几天说不定我和她还能见上一面。” 林闻序浅浅一笑，“过得还不错，她经常惦记你，估计就这几天就来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这么快乐的时候，林闻序并不想把这么好的气氛破坏掉。 饭后时间不早了，大家聊了几句，林闻序跟着何家兄弟去招待所。 何清夏正在洗碗，李品莲也在厨房打扫。 李舒月回到房间，这里已经和之前那个乱糟糟的样子不沾边了。 何玲玲躺在床上看她的小人书，她的小人书还是费了老大劲儿搬来北平，一本都不舍得落下。 “表妹，林闻序是不是喜欢你啊？” “啊？” 何玲玲放下手中的书，一脸八卦道:“不然吃饭的时候他怎么一直帮你夹菜？我看出来了，他喜欢你。” 李舒月支支吾吾道:“他从小就喜欢照顾我。” “你想说他像哥哥一样是吧？” 何玲玲这一刻变得充满智慧，她信誓旦旦的说:“我早已经猜到你想说什么，但是你回想一下我哥，他根本不会给我夹菜，所以他根本没把你当妹妹看待。” 李舒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把何玲玲逗笑了，“他喜欢你很正常啊，你这么漂亮……” “我们才不是这样。”李舒月提高声音道。 她难得生气，何玲玲不敢继续调侃，正巧李品莲在外面喊她去洗澡，何玲玲拿起换洗衣服跑了。 李舒月一脸不高兴坐在书桌前，翻出厚厚一沓情书。 随便打开一封，一看字写得很丑，瞬间不想看了。 又换了一封，里面全是华丽的语言，写了满满一页不知道在写什么。 李舒月试图从情书里找到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是像何玲玲说的，她漂亮所以很多人喜欢她吗？ 又打开几封信，果然无一例外全都是夸她好看，李舒月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 她想，以后还是不要再接情书了，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她本以为当面拒绝他们的情谊会让送信的人很不堪，现在看起来，是她想太多了，他们的喜欢太肤浅了。 今晚早早躺床上睡觉，李舒月缩在床角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要带毛妈他们出门逛景点。 听着李品莲的呼噜声，李舒月夜不能眠。 心烦意乱想翻身，位置被何玲玲堵住了，只好面对墙壁画圈圈。 画到第一百个的时候，眼皮子终于合上。 何玲玲还不知道她随便说的几句话，扰乱了少女的心。 她睡得可好了，第二天精神抖擞准备出发去玩。 反观李舒月，起床短短的几分钟，已经打了十个哈欠。 “咋了，昨晚做贼去了？” 李舒月把头靠在李亚林肩膀上，“爸爸，我困。” 李亚林想到可能是床太挤了，但是已经安排了李品莲母女在家睡，也不好现在叫人家去招待所住。 第133章 拉进距离 “忍一忍，乖女儿，待会儿在车上你靠着爸爸再睡上一觉。” 就这么一个女儿，李亚林虽然偶尔嘴贱，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疼孩子。 夫妻俩对这个独苗苗那是一个比一个宠。 “瞧妞儿的脸像豆腐一样嫩。”毛妈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比豆腐还嫩。” 脸上有点痒，李舒月忍不住整张脸趴在李亚林肩膀。 早餐是从外面买回来，不然做完这么多人的早餐都没时间出去玩了。 林闻序就是这会儿走来，才一个晚上，何超英就跟在他旁边勾肩搭背，两人好得不行。 何玲玲有点心虚，昨晚洗澡的时候她已经后悔说这些话。 在乡下大家说话毫无顾忌，她一时间忘了小姑和姑父把小表妹看得像眼珠子一样紧。 要是知道她多嘴，可能要把她赶回老家，工作也不给了。 越想越害怕，今天一天何玲玲都不敢往李舒月身边凑。 好在李舒月不介意，她一边挽着毛妈，一边挽着何爸，都说隔辈亲，三人其乐融融，李舒月嘴又甜，把他们哄得团团转。 她今天忙得像小蜜蜂一样，又是请师傅帮忙照相留念，又是顾及他们年纪大，找地方休息还顺带买了零嘴吃。 毛妈摸了摸口袋，打算回家的时候给外孙女一点零花钱。 何爸牙齿都掉了几个，这会儿也不顾及形象了，笑得牙龈都能看到。 出来玩，何家三兄弟心情很激动，表面没有显露任何。 但只要注意看，就能发现他们今天穿上了最得体的衣服，就连鞋子都擦得干干净净。 中午还是在外面吃，毛妈一直念叨破费了。 “外婆不用担心，今天这顿我拿压岁钱请大家吃饭。” 给钱的时候大家互不相让，都想出钱，最后被李舒月拿下付钱的机会，只是可怜她的私房钱又空了一半。 接近傍晚一家人才回到家，李舒月已经累到不想说话了。 她的床何玲玲已经躺上，她也不想凑过去。 再说林闻序在，李舒月不想丢下他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开学？”李舒月开始没话找话。 他们之间隔着多年没见的隔阂，他们都想撕破这一层膜，但还需要时间。 “二月初，快了，到时候你要来送我开学吗？” “再说吧。” 两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她托着腮看天空，他看着她。 林闻序心里劝告自己，慢慢来，时间让他们变得陌生，也会重新让他们变得熟悉起来。 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能不珍惜呢？ 林闻序想到这些年，他的身边除了家人之外，没有一个朋友，那她呢？ “你还在学跳舞吗？”林闻序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还在学，要不要我跳一支舞给你看？” 林闻序还没答应，她已经踮起脚尖翩翩起舞。 穿了一身臃肿的棉衣也不影响动作的优美。 她的动静吸引了厨房干活以及在客厅聊天的人，一舞跳完，看到身旁这么多人围观，李舒月不好意思起来。 “妞儿真棒。” 大家纷纷夸赞，李舒月却越过众人，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林闻序眼里全是惊艳，她越来越优秀了，特别是跳舞的时候，让他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纪的人。 指尖轻捻了几下，林闻序笑着说:“跳得真好看。” 他们谁也没提起小提琴，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彼此之间的距离被拉近，李舒月开始好奇他这些年的经历，尽管信里已经大概说了，但她就想林闻序亲口告诉她。 下放的经历被他三言两语带过去，他说的更多是在小县城的故事。 峰高叔叔还在报社工作，调皮捣蛋的弟弟，身子变弱的兰姨…… 林闻序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不想说出最煎熬的事情，后面的生活日常他全部想跟她倾诉。 “兰姨好点了吗？”李舒月眼眶微红。 “别哭，她好多了，说不定你明天就能见到她。” 李舒月断断续续说了自己在钢铁厂的日常，想到什么说什么。 “韩星是谁？” “他是我新交到朋友。” 李舒月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不知道林闻序为什么生气起来。 “难道你不在就不让我交新朋友了吗？你也不给我写信，我告诉你，你不给我写，多的是人给我写信。” “是吗？” 林闻序无声笑了一下，“我道歉好吗？以后我上大学了，每周都给你写一封信。” 都在一个地方也不远，哪里需要写信？不过李舒月还是点点头，“咱们拉勾。” 林闻序的嘴也许是开过光，第二天李舒月醒来，真的看到了昨日还在心心念念的人。 “兰姨，我好想你。” 这下好了，家里更热闹了。 刘兰看起来变化真的很大，瘦弱了不少，说话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足。 “我的妞儿，想死兰姨了。” 何清夏站在一旁眼里含泪，“可算是见到了。” 刘兰放开李舒月转身抱住她，“好姐妹，咱们以后又能天天在一起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何清夏心疼道。 “没啥大问题，以后多来你家蹭饭就能长回来了。” 林闻语拘谨地站在一旁，他离开的时候还是半大的孩子，感情没有大人那么深。 “闻语也长大了，真羡慕你有两个英俊的儿子。” 何清夏摸了摸他的脑袋，林闻语难得安安静静腼腆站在原地不动。 “你给我少来，我拿两个儿子换妞儿你乐意不？” 看到妻子恢复以往神态，林峰高突然扬起嘴角笑起来。 “亚林好久不见。” 接下来又是好久一番寒暄，说话声几乎没有停断，李舒月脑瓜子嗡嗡的响。 “你们住哪里？安顿好了吗？”李亚林询问道。 林峰高点点头，“其实我们昨天就到了，刚安顿下来今天迫不及待来拜访。” “住哪里？离这儿近不近？” 林闻序也不知道家住在哪，听到离得近三个字，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 第134章 你会做饭? 毛妈他们待了整整八天才回去，除了有一天在家休息，其他时间几乎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外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李舒月窝在毛妈怀里，不舍得她走。 “好，明年有时间外婆再来看妞儿好不好？” 谁都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但没办法，分别是人生常态。 把他们送到车站，看着他们进站，李舒月久久没回过神。 “走吧。” 林闻序试着牵上她的手，李亚林看到了，上去扯开。 “咳咳咳，阿序你也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子。” 何清夏都没眼看他那副护犊子的模样，“行了，兰姐他们还在家等着呢。” 今天一早刘兰上门约他们去新家吃饭，碰巧碰上毛妈他们回去，只好在家里等。 李舒月不自然拿手在裤腿摩擦几下，面对被刁难的少年，他又露出可怜的模样。 李舒月心软了，不由得拉走李亚林，“爸爸，走吧。” 再回过眼，他哪里还有可怜的样子？又恢复了以往冷冰冰的模样。 又是一顿折腾，换了两辆公交车才回到家。 刘兰已经等候多时了，林闻语闲不住，居然把院子打扫了一遍。 “总算回来了，走吧，顺路去买菜回去。”刘兰站起身活动筋骨。 何清夏挽起她的手走在最前面，到了食品站，林闻语负责挑菜，何清夏和刘兰早跑到旁边的供销社挑布料去了。 “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今晚做给你吃。” “你会做饭？”李舒月惊讶道。 “当然。” 要不是没长尾巴，林闻序估计已经控制不住开始摇尾巴了。 “我要吃香菇炒鸡蛋，还有辣子鸡丁。” 李舒月不敢太贪心，只点了两个菜。 “行。” 林闻序走到前面和林闻语交代了几句，又回到她身边。 林闻语气鼓鼓挑挑练练面前的青菜，感情他今天就是一个工具人。 “哎，你不买就走，土包子一个。” 食品站的工作人员依旧这么凶，初来乍到，林闻语不敢出声。 李舒月听不下去，气冲冲走到前面，“走吧，咱们别在这里买，梧桐路摆了不少蔬菜摊子，咱们去那里买便宜又新鲜。” 说完打量了一番工作人员，“你才是土包子。”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长款毛呢大衣，头发全梳起来，精致夺目。 工作人员一时间不敢直视她，嘟嘟囔囔走开了。 李舒月带着他们出去，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林闻语像做错事一样，磨磨蹭蹭走在后面。 “走吧，没事。”林闻序安慰道，这种自卑心理他懂。 在原先那儿林闻语就是小霸王，来到这里遇到委屈也不敢吭声了。 “买好了？” 刘兰翻了翻竹篮，“买这点不够吃吧？” “兰姨，我们去梧桐路那边再买，食品站的菜不新鲜。” “梧桐路？” 何清夏笑道:“最近很多小摊小贩在街边叫卖，也没人管，我也没去过，咱们去那里逛一逛也行。” 离这儿不远，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边很热闹，刘兰觉得很新鲜，确实和李舒月说的那样，这边的蔬菜很新鲜。 他们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年轻小伙卖鸭子。正巧还剩下一只，在麻袋里扑腾。 “打开让我们看看。” 年轻小伙掀开麻袋，“看，这鸭子肥得很，估计有五斤左右。” 刘兰点点头，“买吧，今晚我给你们做姜爆鸭。” 很久没有下厨了，刘兰手痒，恨不得马上露一手。 “走吧，咱们回去。” 中午还没吃，去到林家，林闻语立马进厨房煮面条，晚餐才是重头戏 “你这儿地方真大。” “大点好，房间也多，俩孩子可以分开住，阿序以前得和闻语挤在一间房，你不知道闻语那孩子，睡觉一点都不老实。” “妈！”林闻语在厨房喊道，“别说我的坏话！” 刘兰这些天光忙着布置家里，颇有点他们刚搬来筒子楼那股精致劲儿。 她手巧，餐桌布和窗帘都是自己裁布做的，颜色搭配也很好看。 “真好，我这些年一直盼着你。” 何清夏和刘兰在房间说贴心话，林闻序也把李舒月带进房间。 他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只有一张书桌。 “还没得及添东西，凑活住着先。” 李舒月看了一眼书桌，都是学习资料。 林闻序顺着她的视线，轻笑道:“今年春季的高考你来不及了，等我安顿好，之后每个周末去给你补习。” “才不需要你帮我补习，这些年我成绩一直很好。” 林闻序显然不信，不过她能念高中，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这家伙只想念个初中就去文工团工作。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想考大学，不过他是希望她多读点书，不要那么快出去工作。 “真棒。” 被夸了，李舒月有点害羞，“不过你实在是想帮我补习，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嗯。” 嗯是什么意思？李舒月不好再追问下去，要是放在以前，她准得刨根问到底。 “吃面了！” 孤零零的林闻语在厨房大喊，到底有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怎么大家都有朋友，就他孤独寂寞，还得包揽家里所有的活儿，伺候他们几个！ “真香！” “闻语煮的面条就是好吃！” 一声声夸奖下，林闻语觉得伺候他们也不是不行。 吃完面条歇了一会就开始做饭，刘兰带两个儿子进厨房，不让她们动手帮忙。 李舒月悠闲地坐在软绵绵的沙发椅上，喝一口热茶，时不时跑厨房蹭吃。 下午五点，李亚林先回来了。 “快进屋坐，就快开饭了。”刘兰笑道。 李亚林点点头，左看右看，觉得他们家布置得真不错。 “爸爸，你要喝茶吗？” 这是刘兰自己晒的果茶，喝起来有一丝甜味。 “来一杯。” 从外面进来冷得不行，喝口热茶暖和一下身子。 不多时，林峰高也骑着自行车回来。 家里满是欢声笑语，他站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 推门进去，一阵扑鼻而来的香味迎来。 “回来啦！” 一声声亲切的问候，让他恍如回到了筒子楼。 第135章 心有灵犀 餐桌很大，坐下他们绰绰有余。 除了林闻语，大家吃这顿饭的时候，感慨万千。 刘兰还偷偷擦了一下眼角，心中情绪波动很大，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来日方长，咱们就先回去了。”酒饱饭足之后，何清夏紧紧握住刘兰的手说道。 林家一家四口站在门口相送，李亚林笑吟吟道:“别送了，明天咱们再聚。” 又不是很远，坐公交车六个站就到了。 “行，你们慢走。”林峰高柔声道。 日子恢复如常，在刘兰把房子全部布置妥当之后，林闻序也到了开学的时间。 这天，李舒月一早就起来了，换上了新买的粉色毛衣，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薄绒裤，衬得脸蛋像娇艳欲滴的花儿。 “好了没？咱们这就出发吧。”何清夏站在门口催促道。 她们和刘兰约好一起出发，今天一起送林闻序入学。 久违的太阳出来了，早上的阳光很温和，照在脸上没有丝毫不适。 李舒月怀揣一种激动的心情，走上公交车，尽管今天她只是一个陪同人员。 车上人不多，找了空位母女俩一起坐下。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何清夏捏了捏她的小脸。 “是吗？我看起来很开心？”李舒月傻乎乎道。 何清夏不想拆穿小姑娘的小心思，女儿越长大脸皮越薄。 “到了。”何清夏提醒道。 下了车，两人步行走了几分钟就到了林家。 “来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刘兰喜笑颜开，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面貌看起来好了许多。 林峰高工作走不开，林闻序也不让他请假，所以今天只有刘兰和林闻语在家。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林闻序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衬得他五官越发俊朗。 一身黑，就连鞋子也是擦得发亮的黑皮鞋。 他不打算住校，相比其他报到的同学大包小包，他除了录取通知书，两手空空前去。 校园之前有工农兵大学生，所以学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破败，无人打扫的样子 大家朝气蓬勃，带着新希望进入学校，能考上大学的人，不说天资聪明，起码也是刻苦勤奋的人。 大家怀揣梦想，奔赴未来。 李舒月也被他们感染，下定决心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 “人还真多。” 因为这是隔了这么久第一届大学生，学校经验明显不足，安排接新生的人员也不够。 不过大家心情愉快，也就不介意乱糟糟的环境。 一通操作步骤，大冬天林闻序跑出一身汗来。 李舒月他们坐在一个亭子等他，等他前来办理好入学手续，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 接下来大家就在学校里到处走，学校里居然还有一个人造湖，大家绕着湖走了一圈。 等到回去的时候，在校门口被一个小伙拦下。 “你们想拍照留念吗？今天有优惠活动，五毛钱一张照片。” 他脖子挂着一个相机，显然被拒绝很多次，等不到他们的回复，脸色讪讪。 “不打扰……” “我们拍一张吧！” 开口的是林闻序，大家很意外，不过想到今天算是他人生中的大事，想留纪念也没啥问题。 “真的吗？你们是我今天的第一单生意，我免费帮你们拍一张吧。” 小伙扬起嘴角，热情似火。 就站在大门口，几人面带微笑，小伙子扎了一个马步，“三二一，笑一笑！” 尽管小伙不愿意收钱，刘兰还是把钱塞在他口袋。 “祝你今天生意兴隆。” “谢谢！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三天后你们来文学院一班找我就行。” 小伙怕他们不相信，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他们走后，小伙的生意还真的好了起来，一天下来竟然赚了十多块钱，这放在以前不敢想，都快有半个月工资那么多了。 今天肯定是要庆祝一下，地点定在林家。 刘兰亲自下厨，林闻语打下手，何清夏也在一旁帮忙。 “你过来一下。”李舒月小声道。 林闻序挑挑眉，“怎么了？” 李舒月从口袋掏出一支英雄牌钢笔，“送你的。” “藏多久了？怎么现在才给我。” 林闻序接过钢笔，上面还带着少女的温度。 “你怎么不说谢谢，我挑了好久才决定买这一支。” “谢谢妞儿。” 熟悉的称呼，李舒月笑了笑，“你喜欢吗？” “喜欢。” 林闻序伸进口袋，握拳伸到她面前。 “猜猜是什么？” 李舒月好奇，扭扭捏捏道:“你告诉我！” “自己打开。” 李舒月本来不乐意，最后还是好奇心太重，一根一根掰开他细长的手指。 “是你送我的石头，你送给我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他无比珍视，珍藏于心。 李舒月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年少无知，小时候见到的一块石头，其实并不是很像心形，她没想到他现在还留着，还随身带着。 “我……我去厨房帮忙。”李舒月落荒而逃。 林闻序笑而不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136章 我来给你伴奏吧 厨房里很暖和，李舒月进去就不想再出来。 刘兰刚好做好一道菜，拿筷子夹了一块肉喂她，“妞儿帮兰姨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舒月张开嘴，点点头含糊不清道：“真好吃。” 刘兰爽朗一笑，“看来手艺还在。” “妈，给我也尝尝。” 刘兰刚好举起手，旁边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到嘴的肉都能飞走，林闻语气得跺脚。 都说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是人生三大喜事，林闻语念在今天是哥哥的大喜日子，哼了一声没有生气。 厨房热热闹闹，林峰高和李亚林下班回来脱掉外套也挤进厨房。 煮好的菜都放锅里温着，等到全部菜齐了，一人端一碗上桌。 李舒月被安排装饭这个活儿，等到大家都坐下，刘兰举起手里的杯子。 “咱们就用柠檬茶代酒，庆祝阿序考上大学，也庆祝咱们两家人终于再会，祝我们感情长长久久。” 李舒月特别高兴，激动地脸色通红。 端着柠檬茶，硬是喝出了正在拼酒的感觉。 两个中年男人心痒痒，最后林峰高忍不住试探道：“兰儿，我记得搬家看到还有一瓶捻子酒，不知道带来了吗？” 刘兰斜看了他一眼，“就在衣柜顶，记得别喝多。” 林峰高搓搓手，和李亚林相视一笑。 “兰儿，这个酒补身体，你要不要喝几口？” 刘兰点点头，看向旁边，“清夏你要不要也喝一点，这酒是我亲自酿的，那边的当地人说喝了对身体有好处。” “那我也喝一点吧。” 说一点，就真的是三四口的份量，李舒月好奇地盯着淡淡紫色的捻子酒，可惜没人问她要不要喝。 “想喝吗？” 李舒月眼睛亮闪闪看着他，“我能喝吗？” 林闻序摇摇头，气得李舒月拿过他放在膝盖的手，狠狠掐了一把。 只是她使尽全身力气捏，对于林闻序来说，就像蚂蚁想撼动大树，那点力气就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毫无杀伤力。 李舒月把手收回去，专心吃菜，就在林闻序以为她已经消气了之后，突如其来的小手命中他腰间的痒痒肉，一时松懈，林闻序闷声笑出来。 “哥哥你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林闻语歪着头问。 “想到可以念大学就很开心。” 桌上的人都看过来，林闻序不慌不忙扯谎，而腰间的手早已经缩了回去。 大家都表示理解，林闻语想，他要是能考上大学，可能做梦都会笑出来。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和哥哥不一样，哥哥比他优秀，比他懂事，但他没有丝毫嫉妒或者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 因为他们是兄弟啊，有些自己的秘密，就连爸妈都不知道，但是哥哥他肯定会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 “闻语你咋不吃，老盯着你哥干嘛？” 刘兰扯了扯他的袖子，林闻语闹了个脸红，对上林闻序怀疑的目光，低下头唯恐心思被发现。 要是让哥哥知道他在自己心里位置这么高，恐怕要更加“压榨”他的劳动力了，虽然他爱做饭，但是天天做也会腻得慌。 一顿饭吃了很久，林峰高一直在和李亚林聊什么开放，李舒月听得不太懂。 身旁的人在沉思，显然也在想聊天的内容，李舒月低声问：“什么是开放?” “妞儿知道吗？咱们国家之前是允许私人自由买卖做生意，后面禁止了，这个开放就是重新允许私人买卖。” 李舒月想了想，这不就是像她上辈子的国家吗？ 自从懂事以来，了解到周边的环境，其实让她一度很怀疑自己所看见的社会，这一世的国家远比上辈子要更加先进，却又很奇怪，并不允许自由买卖，商品很难流通，物品更是很难买到。 就连她这个头脑空空的家伙都能知道，货物流通的重要性…… “爸，哥哥说的是真的吗？”林闻语震惊道。 林峰高高深莫测看了他一眼，在他期待的眼神下点点头。 “估计快了，报社对这些政策很敏锐，一有什么动静，别人还被蒙在鼓里，我们报社已经安排人写好稿子了。” “太棒了，我以后想摆地摊卖东西。” 林峰高见过他买菜尖牙利嘴和别人争吵的过程，他没有想儿子想摆地摊有什么不好。 笑了笑道：“你要是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爸爸会很敬佩你的勇气，不过摆地摊也是要动脑思考，你想卖什么？打算怎么卖利益才能最大化？你已经提前拿到消息，比别人快了一步，但是要如何保证后面的人不会超过你，这也是一个难题，你要想清楚才能行动。” 林闻语失落地点点头，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只靠头脑发热就能做好。 “我会想清楚再行动。” 林闻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到时候哥哥和你一起干。” 林闻语泪眼汪汪不可置信看着他，“哥哥你真好。” 林闻序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想，别让哥哥失望。” 至于本金，这些年兄弟俩的零花钱和压岁钱都没怎么花，刘兰也不是小气的人，平时零花钱给得很足。 林闻序从来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其实很爱挑战，在听林峰高他们谈话的时候，脑子其实在疯狂运转。 结合他了解到不多的国外信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趁弟弟的口说出来，既能试探家里的态度，也能找到一个帮手，合理规避投资失败带来的风险。 林闻语还在感动，林闻序嘴角扯了扯，他的傻弟弟真可爱，顿时起了怜爱之心，帮他倒了一杯柠檬茶。 转手又帮李舒月倒了一杯，“妞儿想不想加入我们？” 李舒月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剩下的话她没说林闻序也懂，为了她能考上自己的大学，林闻序决定今晚就把补习计划写好，一开学就实施起来。 休息过后就是小辈表演才艺的时间，李舒月红着脸站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参加活动在陌生人面前表演能做到大大方方，在最熟悉的几个人面前反而害羞起来。 在她拘谨的时候，林闻序站在她旁边，温柔开口：“我来给你伴奏吧。” 第137章 青梅竹马啊? “你……”李舒月摸不着头绪。 林闻序回房间拿出一支笛子，不多时，优美的旋律响起，李舒月愣了一会儿，随着曲调翩翩起舞。 俩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林闻序眼里只有正在旋转的她。 一曲毕，李舒月动作及时停顿下来。 “妞儿跳得真好看。”刘兰夸道。 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又想到之前打趣说的话，俩孩子站在一起还真的挺般配，刘兰心里火热，但小姑娘还小，暂且不能谈这些事情。 赞赏地看了一眼林闻序，不愧是她的儿子，多才多艺再加上那张脸，未来胜算应该挺大。 现在轮到林闻语唱歌，声音倒是响亮，就是不在调上，大家表情微妙，为了不打击他的信心，硬是憋着不敢开小差说话。 “你什么时候学的？”李舒月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 “不告诉你。” 林闻序记起学吹笛子是和班上一位沉默寡言的男同学学的，还是偶然发现他在学校后山吹笛子，声音低沉，他就着伤感的曲调，靠在一棵大树下待了半天才走。 那位男同学家里也是被牵连选择来到这里，以相同的经历为由接近他，他们果然接上话了。 在班上他们是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其实每天中午都会约着一起练习吹笛子。 算是唯一一个还算合得来的朋友吧，只是后面他家先搬走了，也没有和他告别。 林闻序懂得他离开的迫不及待，但对于不告而别不是很赞同。 他并没有在男同学面前透露太多家里的事情，所以在男同学心里，他只能算是一个阶段性朋友，以后和他没有利益关系，也就不值得道别了。 林闻序说不上伤心，甚至心情没有起伏，他一向都是这样，让外人以为他是一个温和值得深交的朋友，其实很少人能真正进入他的安全领域。 他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只允许别人进来，不允许圈子里的人出去。 这些年没有人能进入这个圆圈，对于本来就在这个圈子的人，林闻序只好使尽全力把人留下。 这些年落下的空白，他会努力填满，至于别的阿猫阿狗想趁他不在就占领她身边的位置，那也太小看他了。 至于那个她是说谁，林闻序定定看了她一眼。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还不稀罕知道。” 这些时候两人熟络了不少，李舒月脾气大了起来。 觉得自己快把上辈子的事情忘光了，他就是他，不是教师先生，是这一辈子独一无二的林闻序。 此后天气开始回暖，三月初林闻序正式开始大学生活。 刚开学很忙，他来不及抽出时间去帮李舒月补课。 如此忙了一个月，正好天气不错，林闻序从学校周边的小摊贩买了很多吃食，打算去一趟李家。 不止他这么想，别人也这么想。 林闻序到达的时候，李舒月正在院子里和韩星聊天，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阿序你来啦！” 李舒月跑到门口迎接，林闻序笑了笑把手上的东西给她。 “哇，酱香饼，还有这个是什么？闻起来好香。” “坐下吃吧，都是买给你的。” 韩星扬起嘴角坐着不动，李舒月把东西放桌子上才向他介绍，“这是林闻序，他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哦，青梅竹马啊？” 李舒月脸红了，小声道:“这是韩星，我和你说过的。” “你好。”林闻序淡淡道。 “你好。” 相比于林闻序浑身寒气逼人，韩星如初春的暖阳，温和又恬淡。 “你要吃吗？”李舒月把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 韩星摇摇头，“我不喜欢吃这些零嘴，怕不卫生。” 李舒月头都大了，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年，“应该挺卫生的，吃起来味道很香。阿序你要不要吃一点？” 林闻序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真香。” “最近学习怎么样？我今天来给你补习，吃完咱们就开始吧。” 理也没理身旁的人，林闻序细心帮她擦去嘴角的碎屑，“可以吗？” “好啊。” 对于学习，李舒月现在比谁都上心，毕竟心中有了理想信念，肯定不能懒懒散散。 “那我不打扰你了，记得明天陪我。”韩星轻笑一声就走了。 “你明天陪他去干嘛？” “韩星想去新开的花鸟市场买花，我房间那盆花就是他送给我的，他很喜欢植物，家里养了很多花。” “花鸟市场是吧？我也想去看看。”林闻序假装不经意道。 “好啊，明天咱们一起吧。” 话一出李舒月就后悔了，她总感觉两人奇奇怪怪，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明天闻语不是放假吗？你把他也带上吧。” 李舒月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人多了气氛总不会尴尬。 “行，咱们先补习，之后再商量明天几点去，到时候我来接你。” 房间里，李舒月埋头写题，林闻序站在窗户旁，伸出手指轻轻放在花盆上。 只要轻轻一推，就会碎…… 她这么善良，肯定不会怪罪他，反而会安慰自己…… 林闻序眼神晦涩难懂，“阿序，这道题我又不会！” “来了。” 面对她，他像是换了一副面孔，“让我看看是哪里不会？” “这里，我是不是很傻？” 明明刚才已经讲过一遍了，李舒月伤心道。 “哪有，是我没讲清楚……” 第138章 想你永远记得我 一个用心教，一个耐心学。 时间一下子就到了中午，何清夏挎着菜篮从外面进来。 先把买的菜放去厨房，今天还是去梧桐路买，没想正好碰上刘兰也在那儿买菜。 两人结伴挑了很久新鲜菜，足足买了一篮子，把晚上的菜也买了，遇到卖鸡的摊贩，一人要了半只鸡。 知道林闻序就在家，何清夏多买了一点菜，打算留他吃午饭。 放轻脚步走到女儿房间，门没关，何清夏瞧见两人低着头在学习，心情愉悦打算去做饭。 毕竟没有哪个家长看到孩子如此好学会不开心，决定中午饭菜做丰盛一点。 李舒月听到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刚想扭头，林闻序把她的头掰回来，敲了敲桌子，“专心点。” 李舒月面对他，像回到了上辈子的学堂。 他是她的教书先生。 鬼使神差地说:“如果我没学会，你会不会打手心？” 林闻序微侧着头，瞥见她好奇的眼神，眉梢一挑，“不会，如果你没学会，那就是我没教好。” 李舒月偷偷翘起嘴角，“哦。” 心情一下子明媚了几分，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再写两题咱们就先休息。” 林闻序看出她的疲倦，语气温柔极了，像哄小孩子一样。 其实她还不怎么累，但莫名其妙就想撒娇，“只写一题好不好？” “嗯……好吧。”林闻序特意拉长语气，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 李舒月翻了翻今天写的题目，效率比平时自己写高多了。 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做了这么多题，拿着作业本去厨房“邀功”。 何清夏知道她爱听别人夸，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好了，妈妈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先休息一会儿。” 林闻序洗了洗手，打算帮忙，被何清夏轰出去，“哪里用得着你。” 李舒月拿了一本小人书窝在房间看，林闻序转悠了一圈，走到她身旁，挡住了窗台的光线。 “你挡住光线了。”李舒月伸手推了他一下。 林闻序微微侧身，“你和韩星关系很好吗？” 李舒月静静注视他好几秒，小心翼翼试探，“你不喜欢他吗？” “我们关系还不错，不过交情不算很深，他在韩老师那里只待了几个月，后来我们家里搬来北平，韩老师拜托我拿点东西给他，后面就重新有了交集。我在北平没有朋友，所有平时偶尔和他一起玩。” 林闻序紧绷的心突然轻松多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交到朋友。” 他的话不假，教他吹笛子那位男同学，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 他教他吹笛子，他私底下没少帮他解决麻烦。 那边的学校拉帮结派严重，并且排斥外地来的学生。 他能站稳脚跟，就是凭借一张冷脸，以及出色的成绩，一次考试就镇住那帮调皮带头捣蛋的学生。 李舒月见不得他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那你怎么不给我写信？” 她被保护得太好了，至今还像养在温室的花朵。 林闻序苦涩笑了一下，随便找了个理由，“因为我想你永远记住我。” 如果没有那么幸运，他一辈子都不能逃离，那就让她记住他一辈子吧。 还好他是幸运的。 “阿序，妞儿，出来吃饭。” 今天中午李亚林没回来，就他们三人，何清夏大手笔做了三菜一汤。 “吃吧，阿序在学校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清夏姨不用担心。” 何清夏越看他越满意，头脑好，做事认真。 一个人的性格真的是从小就能看到老，又看了一眼乖乖吃饭的女儿，她的女儿性格单纯，以后要找对象也应该找一个聪明一点的，能拿主意，她看阿序就很不错。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何清夏扬起笑脸，一切随缘吧。 下午何清夏回屋午睡，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躺我床上就好。” 空房间倒是有一间，但是平时没人住，收拾起来麻烦。 “不用，你要是困了就去眯一会儿，半个小时后我叫你起床。” “我也不困。” 说完打了个哈欠，李舒月闹了个脸红。 “去吧。” “院子吹风有点冷，你要不还是进屋里看书吧。” 李舒月走了几步，回过头提议道。 她本意是想叫他进客厅，没想到他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你睡吧，我看一下你之前考的试卷错在哪里。” 李舒月为自己脑袋瓜子多想而沉默了一秒，躺上床扯过被子把脸盖上。 表面安静，心里已经炸开花了。 林闻序看着鼓起来的被子笑意加深，盯了几秒专心检查试卷。 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林闻序趴在桌子侧脸看着床上的少女，半个小时已经到了，可是不忍心把她叫醒。 她睡觉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没有安分的时候，姿势总是歪七扭八。 又过了半个小时，林闻序轻声喊道:“妞儿，妞儿起床了。” “你怎么回来了？是在梦里吗？” 林闻序捏了捏她的脸蛋，“不是梦，快点起床。” “疼！” 明明下手没多重，她的脸红了，林闻序心虚搓了几下，结果半张脸都被错搓红了，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你干嘛？” 李舒月没有生气，穿上外套爬起床。 去院子洗脸的时候，何清夏吓了一大跳，“你的脸怎么了？” “可能刚刚睡觉被压红了。” 李舒月心想，她才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再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在妈妈面前表现出她和林闻序很亲密。 何清夏没多想，鼓励道:“待会儿好好学，阿序能考上大学，功课肯定很好，你不会的多问他。” 看到她一脸不服气，又哄道:“晚上做你爱吃的辣子鸡，你爸早上还说今晚买半边烤鸭回来，就因为你前天馋了……” 李舒月趴在她的后背，把脸埋进她的脖子，“就知道爸爸和妈妈最好啦，我会认真学习。” 何清夏笑着点头，“去吧，我就知道妞儿最棒了。” 敲打几句再给一颗甜枣，这一招何清夏表示对付女儿最好用了。 第139章 阿序是笨蛋! 待到傍晚，林闻序就打算回家了。 李舒月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不留下吃晚饭吗？” 林闻序刚想摇头，李舒月突然往外边喊:“妈妈，阿序要走了。” 何清夏急急忙忙拿着锅铲进来，“留下来先吃了晚饭再吃，清夏姨都煮了你的饭了，听话啊，待会儿李叔叔买烤鸭回来，等会儿菜马上做好。” 不等林闻序推辞，何清夏风风火火小跑走了。 锅里炒着辣子鸡，一股很呛的味道使得她咳嗽了几下。 挥动锅铲翻炒了几下，急忙把锅盖盖上。 李舒月双手一摊，“你要是想走我也没办法。” 林闻序气笑了，记起中午软嫩的手感，伸手捏住她的脸蛋不放手。 “疼！” 这回是真的疼了，待他放开手，李舒月跑远了几步，捂着脸瞪他。 吃饭的时候也是离他远远的坐下，林闻序也不在意，和李亚林低声讨论最近的局势。 钱是好东西，他也想赚一笔。 如果真的是设想中那样，那么这股东风，他也想借一借。 隔日一早来到李家，李舒月气早就消了，看到他来了扬起笑脸。 往后面瞧了瞧，纳闷问:“闻语怎么没来？” “他起不来，你吃过早饭了吗？” 李舒月拍了拍粉色绣着花的小挎包，“早就吃了，也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在花鸟市场和韩星汇合。” 绣花是她闲着无事绣上去的，手艺生疏了不少，也正是这样没有引起怀疑，何清夏直夸她有天赋。 李舒月后来帮她绣了一张帕子，被何清夏珍藏了起来。 花鸟市场很大，里面各种花草都有，还有会说话的鹦鹉。 韩星在一旁看花，李舒月专门站在鸟笼前逗小鸟。 “鸟儿，你说阿序是大笨蛋。” 怕不远处的少年听到，李舒月鬼鬼祟祟压低嗓音。 店家注意她许久了，看她这副装扮不像是会偷鸟的人，这才没有继续盯着，但觉得小姑娘有趣，时不时看她几眼。 “你说，阿序是大笨蛋。阿序，笨蛋！” 笨鸟只会一直叫:“您好，您好……” 把李舒月气得不行，一时半会教入迷了，就连身边多了个人也没发现。 “阿序！” 鸟儿终于学会了一句，李舒月还在沾沾自喜，她沉浸在居然能教小鸟学说话的快乐里，丝毫没发现身旁的人越靠越近。 “阿序是笨蛋！” “阿序，阿序您好！”鹦鹉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任凭李舒月如何教也不肯开口。 “笨鸟！” “妞儿，你说谁是笨蛋？” 李舒月僵着身子慢慢转过头，“阿序，你什么时候走来的？” 林闻序挑眉，“在你旁边听了许久呢。” “妞儿笨蛋！”鹦鹉粗旷的嗓音一出，林闻序抿嘴，许久过后，忍了半天的笑声还是控制不住从嘴边溢出。 李舒月快气哭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指着鸟说不出话。 就连鸟儿也欺负她！ 韩星围观在一旁，这会儿也忍不住闷声笑出来。 “舒月，别和鸟儿生气。”韩星断断续续说道。 说完捂着嘴弯下腰夸张笑起来，就连在旁边浇花，一直都关注这边的店家都笑了起来。 李舒月羞愧不已，气冲冲跑出门。 林闻序愣了一下，急忙追出去。 拉着她的手道歉，“妞儿别生气，是我不好。” 韩星刚想追求出去，看到挑选的花，还是先去买单，之后提着一盆花也追了出来。 “舒月要是生气的话，咱们进去把鹦鹉买下来，扒光它的羽毛叫它乱说话。” “哪有你这样残忍的人！” 李舒月被逗笑了，想到鹦鹉光秃秃可怜的模样，心中的气也没了。 “你买到喜欢的花了吗？” 韩星举起手，“等我养好了送你一株。” 李舒月摆摆手不肯要，“我不会养花，还是别送我了。” 房间那株花已经是最好养的了，在这之前韩星送了她三盆花，没有一盆能活得下去。 “也行，下个周末你来我家赏花吧，院子里的花开了好多，再不观赏就要凋零了。” 想到要学习，李舒月犹豫了一会儿道:“再说吧。” 三人在一个路口分开，林闻序和她同路。 刚刚黑着脸的少年，听到她最后那句话，酸涩的心终于没有那么难受。 “下午还学吗？” 李舒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要是不学了，他干嘛和她走一个方向？ 不过还是道:“学吧。” “韩星约你赏花，你想去吗？” 李舒月摇摇头，“他家我去过，不太喜欢。” 韩星已经搬回大院住了，他的继姐很不喜欢她，每次见到她总阴阳怪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去了两次她就不爱去了，韩星他爸看起来也很凶，活像她是带着目的接近韩星一样，之后见面他们都会约在外面见面。 林闻序说不上现在的心情如何，她有了别的朋友，最正常不过。 像他这样交不到朋友的人才不正常。 下午又学了半天，吃完饭林闻序踏着夜色离开。 公交车很摇晃，林闻序把头靠在车窗，在想他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是富足的？还是做一个有贡献的人？ 他都想！ 接下来几个周末林闻序就算再忙也要去教李舒月学习，刘兰看在眼里，心里想多跑几趟好啊，好的感情就是这么处出来。 林闻语则不满意起来，在他又一次准备出门的时候把他拦下，“哥哥，你是李舒月的哥哥，还是我的哥哥？你都好久没有陪我了。” 刘兰在一旁笑道:“你舒月姐比你哥还要大呢！” 林闻语震惊，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舒月姐比他哥哥小，看起来就像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样。 就连他都要比她成熟几分，当然这是他自个儿的认为。 林闻序无法，只好答应明天下午陪他，“已经说好了不能失约，你乖点。” 林闻序的日子无比充实，上了大学才发现自己知识浅薄。 他不知道，他的聪慧已经在学校不少名师之间流传起来。 很快就迎来了暑假，也许是为了七月中旬的高考，他们只上了四个月的课七月初就放假了。 第140章 先生你在吗? 整个暑假，李舒月和林闻序形影不离，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这天，两人一起去看电影。 最近新引进的电影，李舒月还没看过，拿着票站在影院门口等。 许久不见少年都身影，忍不住踮起脚往前看。 陆陆续续已经不少人进去了，再晚就没有好位置了！李舒月跺了跺脚，心急如焚又不好自己进去。 “你怎么才来呀？”语气不像生气，倒是像在撒娇。 “买了你爱吃的爆米花，排队的人有点多，耽误了一点时间。” 扑面而来浓郁的米谷香味儿，李舒月闻了闻，心情愉悦道:“好吧原谅你了，咱们快点进去吧。” 黑乎乎的影院已经坐了不少人，李舒月眯着眼睛找到了观影的好位置，急忙拉着林闻序坐下。 林闻序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微眯了下眼。 电影是难得的爱情片，少女正是憧憬爱情的时候，一时间看入迷了，连爆米花也没得及吃。 林闻序偶尔看几眼屏幕，其余时间一直在想事情。 摆摊的计划已经有了雏形，就等着一声令下，他就要开始实施计划了。 不少细节还要继续补全，为了钱不打水漂，必须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 “呀！” 耳边传来少女小声的的惊呼，整个影院也开始躁动起来。 林闻序抬眸，脸一红。 随即捂住少女亮且灿的大眼睛，“不准看。” 少女漂亮精致的脸上泛起红晕，舌头像打结了一样，吞吞吐吐道:“我……我没看！” 画面过去了，林闻序才放开手。 为了掩饰尴尬，李舒月吃好好几口爆米花，最后又被剧情吸引了注意力，好在后面没有“劲爆”的画面。 出了电影院，男男女女都红着脸。 李舒月看了一眼门口的电影宣传封面，画面挺正常，但是为什么把那么亲密的画面播放出来？让人看到了怪不好意思。 “不许告诉别人我们看了这部电影。”李舒月害羞道。 林闻序点点头，“我先送你回去吧，下午有点事儿。” “好。” 李舒月当晚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正是电影里面的男主角，他们亲吻着，难舍难分…… 画面一转，又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李舒月有点迟疑推开院府大门，里面荒废许久。 蜘蛛网挂在门头，院子里的花朵已经败落。 她胆小，根本不敢踏进半步。 “有人吗？”试图大喊，但是发不出声音。 李舒月在门口探头进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怎么回事？”李舒月纳闷道。 回忆起很久之前，他说:“这只是一场梦，你该醒了。” 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李舒月想到之前好几次如临其境的感觉，抬起脚尖勇敢踏入大门。 一只老鼠从她面前窜出来，李舒月吓得大呼一声。 小心翼翼走进院子，推开房间半掩的门。她紧张得手心冒汗，一时间整个世界只剩下她清晰的呼吸声。 触及门锁的手沾上了污渍，门一打开周围升起一团灰尘。 李舒月掩鼻咳嗽了几下，才发现这是下意识行为，她根本闻不到房间这股陈旧的味道。 房间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难道这真的是一场梦吗？ 梦里出现的先生，模样像她的女子，都不存在吗？ 李舒月试着找到线索，打开梳妆台的匣子，里面空无一物。 又打开衣柜，之前里面明明有各种好看的披肩和襦裙，现在空荡荡的。 “先生，你在吗？”李舒月呼喊道。 这里没有纸和笔，梳妆台落满灰尘，李舒月伸出指尖，在上面写道:先生，我来了。 继续摸索完整个房间，就连旁边的学堂也去看过了，除了一个空壳子，这里什么都没有。 李舒月被困在梦里久久不能回到现实，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木门突然合上，而她终于醒来。 身上穿的汗衫已经湿透了，李舒月捏了捏眉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又是奇怪的梦！” 联想到小时候林闻序也曾梦到过这个梦境，她迫不及待想去找他。 “早餐也没吃急着去干嘛？” 换了一身衣服刚想跑出门，被何清夏拦下。 “整日不着家，吃了早餐再吃出去。” “好吧。” 何清夏轻声笑了一下，“昨日不是去看电影吗？好看吗？好看的话我和你爸也去看一下。” 李舒月不敢抬头，“不好看。” “不好看？叫什么名字？别到时候你爸买票正巧买到了。” “我……我吃完了先走了。” “哎！” 何清夏站起身，“哼，越长大越不亲妈妈了。” 李舒月熟练地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中就到了林家。 “兰姨我来了！” 刘兰正在屋里择菜，“妞儿来啦，热不？兰姨给你倒一碗绿豆粥解解暑。” “我来吧。”林闻序从房间走出来，按下刘兰起身的动作 “做点什么事阿序都不让，都快把我当古时候的太后供起来了。”刘兰无奈道。 “阿序这是疼您呢！兰姨最近身子怎么样？”李舒月甜甜道。 “好着呢！特别是一见到你，心情都好上几分。” “那我以后经常来。” 散发凉意的绿豆粥，李舒月迫不及待喝上一口，整个人舒服地眯起眼。 “阿序一早熬的，好喝吧？” 李舒月点点头，“还想再喝一碗。” 没想到林闻序根本不让，“不能一下喝那么多，走之前再喝一碗。” 李舒月不乐意，想到来这里的任务，压下心底的不满。 “咱们进房间吧，我有问题问你，学习上的。” 少女表情不自然，一看就是在说谎，刘兰看破不说破，挥挥手让他们进去。 “哪里不会？” 林闻序垂着眼看她，“哪里不会？题目带来了吗？” 李舒月掏了掏口袋，“没带，我是有别的问题想问你。” 林闻序挑眉，李舒月坐在凳子上，对上他漆黑的眼瞳，“就是你……” 话到嘴边又问不下去了，他再也不是以前可以糊弄的小屁孩。 他长大了，比她聪明，要是贸然开口，自己过往的小啾啾肯定会被他知道。 第141章 瓷娃娃 少年还在等她开口，李舒月窘迫了几秒钟，绞尽脑汁想不出要问什么问题。 一时间急了，突然问:“昨天看的电影你觉得好看吗？他们咳咳咳你看见了吗？” 林闻序微微思索，“不知道好不好看，那个咳咳咳我看到了，以后不许再去看这种电影。” 想到那个场景，饶是少年稳重，此时免不了红了耳尖。 李舒月眼尖，发现之后跑到他面前，“你害羞了？你是第一次看见咳咳咳吗？我们班上有的同学谈对象，他们偷偷亲嘴了，就在小树林里，我看到了。” 林闻序皱起眉头，“你们班上学习氛围怎么这么差？” 李舒月嘟起嘴不敢反驳，自从他上大学之后，总喜欢装成熟，管这管那的。 “等有时间我会去找你们班主任聊一聊，明年你就要高考了，别被这些人影响了学习。” “你是老古板吗？”李舒月哼了一声。 林闻序哑然失笑，李舒月无聊，在他房间转来转去，一下子看到了书桌上的瓷娃娃。 “这个是谁送你的？” 林闻序走到她身后，低声道:“你仔细看看，这个瓷娃娃像谁？” 肥嘟嘟的瓷娃娃，脸上挂着两团红晕，喜气得很。 “福娃娃？”李舒月猜测道，除了胖，她看不出像谁。 “你忘记之前去钢铁厂表演节目吗？我还留着你的照片。”林闻序闷闷不乐。 瓷娃娃明明是照着她的模样捏出来，指导师傅为了还原，还提醒他脸上的红色要艳一点，不然烧出来脸蛋没有那么红。 打开抽屉拿出照片，李舒月脸唰一下红了，相片那个脸涂得红彤彤，穿着小裙子肥嘟嘟的人赫然就是她。 “林闻序！”李舒月气得挠他痒痒，两人闹做一团。 刘兰在客厅听到笑声，捂嘴笑了笑，真好，小姑娘一来，他们一家都变得活力满满。 “别闹了。” 林闻序抓住她的手腕，“喜欢吗？我亲手做给你的。” “不喜欢。”李舒月口是心非道。 知道是他亲手做的，再怎么难看她也认了。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我想到这些年没有送过礼物给你，心里很愧疚。” 李舒月不喜欢谈论彼此空缺的这些年，趁他不注意，把手伸到他腰间。 还没来得及作怪，被他反应过来抓住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手就可以握住她双手。 李舒月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求饶道:“我错了。” “来不及了。” 李舒月笑着在床上翻来滚去，最后林闻序收手，她还在笑个不停。 林闻序无奈道:“别笑了，再笑岔气儿了。” 刚想伸手帮她揉肚子，李舒月往床角缩了缩，“哈哈哈哈，你不许过来……” 结果真的笑到肚子疼，可怜巴巴躺在床上，林闻序心疼帮她揉肚子。 “等会儿的绿豆粥不准喝了。” 李舒月故意扁着嘴，还吸了吸鼻子。 “哭也没用。” 李舒月气得翻过身不理他，中午留在林家吃饭，桌子上大家都有绿豆粥，就她面前没有。 李舒月叹了一口气，恶狠狠看了林闻序一眼。 准备回家的时候，把瓷娃娃小心揣兜里才离开。 路上时不时掏出来看几眼，心想哪里像她了？她明明是小仙女。 回到家把瓷娃娃小心翼翼放在书桌上，特意放在显眼的位置。 显眼到何清夏一进来就看到了，捂着肚子笑:“谁送的？这不是你小时候的模样吗？” “哪里看得出是我？”李舒月纳闷了。 “等我找找，应该还有照片。” 来不及拦下，李舒月郁闷坐在书桌前。 “你看，这不就是你吗？我猜是阿序送你的吧？你那会儿涂着红脸，还跑到我面前问是不是很好看，我和你峰高叔叔憋笑憋疯了，就怕惹你不高兴。” 何清夏丝毫没注意咬牙切齿的小姑娘，笑了半天晚上还把这件事告诉丈夫。 李亚林也想瞧一眼，没想到瓷娃娃已经被收起来了。 也就过了三天，李舒月把瓷娃娃又摆到了桌子上。知道瓷娃娃像她之后，越看越觉得可爱。 也不怕别被人看见笑话了，胖点怎么了，小时候胖点才可爱。 暑假玩了半个月，接下来林闻序终于抽出时间帮她补习，每天雷打不动，风吹雨打准时到，就差晚上不住在李家。 何清夏忍不住心疼女儿，劝道:“阿序不用这么辛苦，妞儿只要能考上北平的大学就行了，不用非得考你那所，妞儿她不比你聪明。” “我知道，不辛苦，这个学习进度很适合她，也许妞儿并不是不聪明，她只是没有理解这些知识。” “那好，妞儿就拜托你了。” 林闻序回到房间，少女还在埋头写题，他静静靠在门框。 她确实聪明，小时候他就知道。 只是她的聪明不是体现在学习上，他也是上了大学才知道，原来有些人有学习障碍。 不是她笨，也不是她看不懂题目，她智商正常也认识字，但组在一起就不知道怎么理解了。 只要教会她读懂题目，林闻序觉得她考上他的学校其实很简单。 李舒月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要是知道了，准得直呼一声知音！ 小时候学习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她脑子的条条框框融合了两辈子的东西，时不时混在一起让她无法思考。 后来慢慢习惯了，学习才变得好起来。 “累了？” 林闻序走到她身后，轻轻捏住她的脖颈。 “舒服，肩膀也要。” 他手劲大，力度刚刚好，李舒月心想要不是她这么刻苦学习，还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得想个法子，以后让他经常帮她按摩。 只是少年不似小时候那般好糊弄，李舒月啧了一声，暂且把想法抛之脑后，只管享受当下。 …… 在这里给大家梳理时间线以及解释几个问题。 开头计划生育标语，六十年代已经提出计划生育这个理念，并且有的地方开始画宣传海报了，所以并不是乱写，也不是bug。 并且没有提到已经开始强制执行，开头是作者精心设定的开场，所以即使争论大也没想过要改，就这样吧。 李亚林的经历可以参考三线建设，说是保密也不算完全保密，但是确实除了家人很难联系上。而且当年要联系一个人，真不像现在这样简单，所以男女主多年联系不上也不是bug。 男主一家下放经历写得很模糊，因为作者比较谨慎，这个时间段的事情想匆匆略过，并不想着墨太多，没想到大家看得云里雾里。 林峰高作为那个时代的人，有他的局限性，陈明搬家的时候隐晦提过他们结仇了。因为李亚林去建设钢铁厂有组织罩着他动不了，只能盯上林峰高。 两人离婚可以划清关系，结果都舍不得离婚一起下放，不要怪林峰高乱当好人，他是文人，有怜悯之心很正常，并且每个人做事都会有侥幸心理，他只是做了想做的事，并且一家人都没有责怪他。 下放的地方是林峰高的故乡，只是他从小被领养，但是乡下有些老人知情，所以村里人并没有太难为他们。除了村长和村干部克扣他们的东西，并没有受到太大的迫害。男主也会和村民斗智斗勇，这个经历也让男主性格发生转变。 多次提到女主上辈子死的年龄放在现代其实还是孩子，所以她的性格就是单纯天真。并且这一世被保护得更好，可以说她受过最大的苦除了掉下悬崖，就是和男主断了联系那一年，所以说这是她的第二个劫难。 小学设定五年制，初中设定两年制，高中三年，男女主上学时间线如下: 1967年两人上育红班 1969年秋 两人一起上小学 1973年冬 男主下放，女主去钢铁厂 1974年秋 女主初一 1976年春 男主平反，直接念初二 1976年秋 男女主高一 女主搬去北平 1977年秋 女主高二 男主跳级高三 1977年十月恢复高考 1978春 女主高二下，男主大一 前面章节的时间线改了一下，算是给男主开了一个金手指，大家不用深究。 希望不会嫌作者唠叨，会好好完结，请大家放心。（ps.要是能来几个爱发电就好了 第142章 花海 “明天我要去一趟学校，你要不要陪我？”说话的少年松开手坐在一旁。 “去干嘛？”李舒月歪着脖子问。 眼珠子鬼灵精怪转了一圈，拉起他的手重新放在肩膀上，语气可怜巴巴道:“好累。” 林闻序叹了口气，继续为大小姐服务。 “去拜访老师，你要不要陪我？” 李舒月整天都是和他混一起，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再说除了开学那天草草逛了一遍学校，都没有细看，这一次顺便逛个遍。 次日两人出了门，林闻序提了一袋水果，到了学校有一些家远留校的学生还没走，居然还有几人和他打招呼。 林闻序站在一旁和他们寒暄几句，带着她到了教师宿舍，站在门外直接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士，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 看到他显然很开心，眉眼弯弯道:“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林闻序笑着说:“刘老师，我今天正好有时间来看看您，这是我的妹妹。” 李舒月偷偷白了他一眼，明明她是姐姐。 嘴上反应很快，大方地和老师打招呼。 林闻序今天来其实还真带着事儿，从最新得来的消息可以得知，不久后应该就要恢复经济开放了。 他的计划书已经写好，今天正好和专业课的老师探讨一下。 “你最先需要的是资金原始积累，这个想法很好，通俗的说法也叫倒卖，把北平有的东西卖去别的地方，把别的地方时兴的东西带回北平。” 老师并没有轻视这个有点不成熟的计划，反而细细和他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模仿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到了人人都模仿你的时候，你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后面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聊了一下午，李舒月也听得津津有味。 走在寂静的校园，李舒月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问:“你以后去卖东西，可以带上我吗？” 林闻序摇摇头，“带上你不安全，不过等我多去几次熟悉了就可以带上你。” 绕着湖面走了一圈，里面还有几只鸭子浮在水面。 出校门准备回去的时候，在门口突然遇到韩星。 “你怎么在这儿？” 韩星刚想伸手摸她的头发，被林闻序伸手拨开。 李舒月也半退了一步，“我和阿序来学校走一走，这里风景好。” “是吗？”韩星情绪显然没有波动。 他依旧笑着说:“我来找一个朋友，你们先回去吧，我家人这几天都不在家，你明天要不要去我家赏花，再不来真的就看不到了。” “一整个院子，全是花，爬满了整个墙壁，你不是喜欢照相吗？我有一个朋友有相机，我可以向他借，你明天来顺便穿上那条紫色的裙子，拍出来的照片肯定很好看。” 李舒月有点心动，韩星还在等她回话，对上林闻序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 “去吧，想去就去。”林闻序淡淡道。 “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去吗？”李舒月小心翼翼问道。 “当然可以。” 韩星真的有急事，听到她答应之后，好心情走了。 李舒月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旁的人在强颜欢笑。 “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可以吗？” 林闻序挑挑眉，低垂眼帘看了她一眼，“你想我陪你去？” 李舒月反问道:“不可以吗？” 之后林闻序还是答应了下来，他不在她身边也就算了，现在他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总不能放任她自己跑去朋友的家，这个朋友还是男生，更加不安全了。 韩星住的地方是军属大院，门口有哨兵站岗。 他们等了一会儿韩星才出来，有他在两人才能进去。 李舒月今天没有穿那条紫色的裙子，穿了一条白色的纱裙，脚下一双黑皮鞋，绑了高高的双马尾，明眸皓齿的姑娘，今天一见面就让林闻序看呆了眼。 心里庆幸还好他陪着她一起去，放任她自己出门一点也不能让人放心。 “你今天真漂亮。”韩星夸赞道。 自动忽略旁边释放冷气的某人，把少女请进门，院子旁边的桌子上早已经泡好了果茶，一旁还放了一瓶饮料。 李舒月一进门小声惊呼了一声，一墙的花海太让人震撼了。 扑面而来的花香使人陶醉，却又并不会太过于浓郁。 满地的花瓣是新鲜掉落的，还没有沾上泥土，铺在地上像一张五颜六色的碎花布。 李舒月都不忍心踩在上面，她小心踮起脚，穿过花瓣的缝隙走到桌子旁。 林闻序伸出手护着他，李舒月回头看瞪了他一眼，“你踩到花瓣了。” 好心办坏事，林闻序敢怒不敢言。掉在地上不就是让人踩的吗？ 好在李舒月没有太纠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喝饮料还是果茶？” 韩星好笑地看她孩子气的表情，没等她开口，给她倒了一杯饮料。 “你呢？”朝林闻序抬了抬下巴。 “果茶谢谢。” 李舒月喝完就跑一旁赏花了，独留两人在一旁。 林闻序慢慢尝了一口果茶，“味道不错。” 韩星继续为他添满茶杯，“回头带点回去，我自个儿晒的。” 两人说完之后不再开口，不约而同看向在捡花瓣的少女。 她的裙摆垂到地上却丝毫没有在意，眼里只顾着捡花瓣。 不多时手上捧满花瓣，朝他们看过来，往上一扬，花瓣在空中飞舞，她就像花中精灵，眉眼如画站在那里。 “可惜了。”韩星呢喃。 可惜没有把这一幕用相机记录下来，正当他遗憾的时候，少女跑了过来。 一口气喝完饮料，“累死了。” 刚刚的仙女其实是一场梦，这会儿她瘫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拿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破扇子扇风。 “我来帮你。” 林闻序接过扇子帮她扇风，还不忘吩咐韩星:“再给她倒一杯饮料。” 韩星:“……” 他总算知道这人离开这么多年，一回来就能占据她身边最重要的位置，敢情是狗腿工作做得利索啊！ 第143章 心血被毁 歇了一会儿李舒月坐不住了，实在是今天太热。 “你不是说借了相机吗？” 她想拍完照片赶紧走人，家里的风扇在等她回去，记得昨天爸爸买了一个西瓜，等会儿回去吃正好。 “你等会儿，我来给你拍。” 韩星进屋把相机拿出来，正在他指导少女摆什么姿势的时候，只见她勾了勾手指头。 韩星不明所以，正想上去询问，才发现人家喊的不是他。 林闻序低声询问:“怎么了？” 李舒月在他耳边悄悄说:“我们一起拍照，好久没有一起了。” 合照都是小时候那会儿拍的了，还有一张大合照是在他入学那天拍的，可惜不是单独两人的合照。 林闻序喉结滚动了一下，抬手帮她拂去发尾的碎花瓣，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头微微靠拢。 “韩星，你帮我们拍吧。” 韩星愣了一下，无奈笑了笑，举起相机把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拍下来。 他把挂在脖子的相机拿下来递给林闻序，“帮我和舒月也拍一张吧。” 林闻序轻轻啧了一声，接过相机。 韩星正好走到李舒月身旁站好的时候，林闻序已经按下按钮。 “我还没摆好动作呢！” 李舒月生怕把自己拍得不好看，得到林闻序认证照片里她很好看，这才重新开心起来。 林闻序生怕韩星要他再拍一张，急忙把相机还给他，“帮妞儿单独拍一张吧，她爱美。” 李舒月耸了耸鼻子，朝他扮了个鬼脸。 韩星久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过相机专心帮李舒月拍照。 大概拍了三张李舒月就不打算拍了，因为借别人的相机，要用到胶卷，还是不拍那么多，免得韩星朋友不乐意。 又喝了几口果茶，几人聊了一会儿天，正准备走的时候，韩星他的继哥和继姐回来了。 韩星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低头和李舒月交代:“我就不送你们了。” 黄丽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一眼，对后面进来的人说:“把这些花全砍了，连根也拔起，我花粉过敏。” 说完还捂着嘴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要砍掉我的花？”韩星咬着腮帮子，艰难问出这句话。 李舒月本来想走，最后没忍心离开，害怕韩星待会儿受欺负。 “你姐她花粉过敏，又不是故意的。”黄宇在一旁贱兮兮道。 他已经结婚了，近两年都不回大院住，今天还是他妹求他回家镇场子才回来的。 不过他看到院子开满了花也不乐意，他虽然住外面，但也不是什么阿毛阿狗都能染指他们家。 这几天正好他爸出差去了，正好收拾收拾他的好弟弟，别以为读个大学就厉害了，还想回家分一杯羹。 “砍吧。” 请来的工人不敢动手，拦在他面前的少年浑身散发戾气。 “滚。”韩星冷声道。 工人不想卷入无妄之灾，拿起工具就跑了。 “你……你给我回来！”黄丽跑到门口，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这个家是我的家，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种这些破烂玩意儿。” 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的眼睛，韩星却一动也不动。 李舒月伸手拽了他往后退一步避开手指，皱着眉头道:“这里也是韩星的家。” 林闻序怕她被欺负，急忙站在她身旁。 “你算哪根葱？哦，记起来了，之前小贱人带回来那个女孩就是你吧？不是被我骂过一顿了吗？还不长记性？” 林闻序听到这句话，神色一下子冷峻下来。 “你的样子很丑陋。” 黄丽这下注意到他，被清冷英俊的陌生人骂了，黄丽有一瞬间无措起来。 这时黄宇拿了一把刀出来，“没关系，工人走了我出力也不是不行，韩星，难道你姐还没有这些花儿重要吗？” 黄丽反应过来，冷哼一声，“这些花儿哪里能和我比，哥，砍吧，我看着碍眼。” “你们就不怕爸爸回来之后找你们算账吗？” 黄宇握刀的手停顿了一下，“怕啊，不过到时候木已成舟了。” 他先是把大的花径砍了下来，韩星刚想跑过去阻止，林闻序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满墙的花，刚刚争艳开着，现在全部倒落在地，砍完大的，拔掉小的。 整个院子像被台风袭击过一样，满地的花瓣，还带着满地的残枝。 “你们开心了吗？” 韩星眼睁睁看着他的心血被毁，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追求，也没有什么大的爱好，一向对什么都淡淡的。 唯一说得上的爱好也只是种点花，花被毁了他心里其实不难受，难受的是那种被欺压，自己卑微懦弱无力反抗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带着一股发狠的劲儿，夺过了黄宇手中的刀。 转身把刀抵在黄丽的脖子上，看到她惊慌失措的面孔，冷冷道:“刚刚不是还很开心吗？” “韩星，你放下刀别冲动”李舒月失声道。 黄宇附和她的话，“韩星，那是你姐，你千万别冲动，杀人是犯法的。” 韩星倒也没真的想杀人，看了一眼焦急的少女，心想好像吓到她了。 院子一片寂静，林闻序想不到不就是来赏个花吗？怎么就闹成这样。 不过他看出韩星不是真的要伤人，心情一点也不焦急。 低声在李舒月耳边解释了几句，两人慢慢退到一旁。 黄宇睁大眼睛，“你们……” 他们不管，但是他还得管，毕竟就这一个妹妹。 再说，要是妹妹死了，他也没好日子过。毕竟花是他砍的…… 早知道就不惹那个小贱人了，黄宇扯了扯衣领，面带讨好的微笑:“韩星，你放下刀，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给他道歉他说不定就……”李舒月在一旁出主意。 黄宇也没怀疑，急忙道:“我错了，大哥错了不应该砍你的花，小时候不应该欺负你……” “韩星还没有原谅，估计是黄丽还没有道歉吧？”李舒月故作思考道。 死马当活马医，黄丽眼里全是泪水，哭哭啼啼道歉。 “他怎么还不放下刀？”韩宇气急败坏道。 “估计不想原谅你们，要是你们跪下道歉，说不定……” 第144章 不是一个好父亲 黄宇都快被气疯了，明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这么紧急的危险时刻，偏偏石桌那边的两人像是在看戏一样。 一口一口品着茶，也不怕韩星待会儿杀红眼了。 他脑子不算太笨，眼珠子转了几圈就知道韩星不敢下手。 看向韩星表情冷冽起来，冷哼一声，“为了这些花沾惹上人命，划得来吗？你不敢对吧？” 李舒月偷偷凑到林闻序耳边道:“他看出来了。” “没事，反正是他们家事，让韩星自己解决。” 刚才拦着韩星是因为黄宇手中有刀，现在刀到了韩星手上，林闻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李舒月点点头，知道韩星没有危险，也不会冲动行事之后，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看着前面的对峙场面。 刀往里轻轻压了压，韩丽的脖子上顷刻间出现一条血痕。 “疼，大哥救我！”黄丽眼珠子不断落下。 韩星面无表情盯着泪水掉落在地，正好为他这些死去的花祭奠。 但是仅仅只有一点泪水怎么够呢？ 黄宇乱了阵脚，想上前又怕韩星手里的刀，狠狠瞪着韩星，“你想怎样？” 韩星也没想怎么样，刚刚夺过刀只不过是一时的想法，这会儿终于看到兄妹两人害怕，突然不想收场了。 他越是不说话，黄宇和黄丽心里就没底。 黄丽强忍着害怕说:“韩星，我给你道歉，偷拿你的压岁钱之后通通还给你，是我不对我双倍还给你，还有你妈的金镯子，是我拿的……” 韩星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她不但欺负他，还欺负他的母亲。 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忍不住又往里压了压。 “现在怎么办？”李舒月有点心慌。 林闻序想了想，牵着她的手离开，三人正在怒火中，丝毫没有留意他们两人离开。 “你知道韩星他爸是谁吗？” 李舒月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但是没有联系方式，韩老师应该可以联系上，但是韩星不是说他爸出差了吗？联系上这会儿也赶不回来。” 也是凑巧，李舒月刚说完就拽了拽林闻序的手臂，“那个人好像就是他爸。” 李舒月没见过这么凶的人，夜间小孩看见他可能会被吓哭，所以见了一面印象深刻。 她这会儿不敢上前，林闻序看出她害怕，自己大大方方走到黄有礼面前，“您是韩星他爸吗？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黄有礼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皱眉，他想不出这是大院哪户人家的公子。 尽管浑身疲惫，很想回到家睡一觉，但他还是颔首，尽量让语气平和一点开口，“说吧。” 林闻序简单交代了几句，黄有礼来不及多说，大步流星离开。 “我们走吧。” “你们说了什么？”李舒月忍不住好奇。 林闻序没说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很软。 “交代他在门口等会儿再进去，我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韩星作为他的儿子受了太多苦了。” 李舒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之前虽然知道韩星在家里过得不好，但是没想到居然被欺凌到如此地步。 忍不住握起拳头，“韩星怎么回事，是我早打爆他俩的头了。” 林闻序捂住嘴偷偷笑了笑，真可爱！ 他想了想道:“可能是被欺负惯了吧，一但留下了心理阴影，很难鼓起勇气反抗了。” 林闻序想到了在莱南县的学校，那里就是很流行霸凌同学这一套，特别是外地来的同学。 那个教他吹笛子的男生，他其实长得比霸凌他的人都要高，都要壮。 但也许是第一次妥协了，以后将会是无数次的妥协，如果没有拯救者出现，那么他估计会一直受欺负下去。 他不是拯救者，但是他出现了，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李舒月为韩星难过，自责道:“我作为他的朋友，都没有关心过他的生活。” 就是这么一刻，林闻序感受到自己异样的情绪。 他很想说:“没关系，并不是每个朋友都需要真心付出。” 咬咬牙始终说不出这句话，不应该扰乱她交朋友的理念。 他只能安慰道:“没关系，或许他也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的不堪。” 知道她心情不好，林闻序特意带她去看了一场电影。 站在影院门口仔细筛选过，是一部战争片，肯定没有之前那种突兀的情节，这才买了票进去。 至于韩星那里，他都好心叮嘱他老子去救人了，希望韩星他爸给点力，好好解决这件事，毕竟他不想让小姑娘担心外人。 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林闻序想可能是因为他和妞儿一起长大，所以才会产生占有欲。 黄有礼大步走到门口，里面正是争执最激烈的时候。 他的大儿子和女儿互相推卸责任，都想把欺负小儿子的往事推卸到对方身上。 他往里看了一眼，想到的是少年刚刚说的话，他是失败的父亲。 在韩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已经被拿走了。 黄丽看到他向前扑过来，大声哭嚎，黄有礼没有躲，任由她哭泣。 黄丽哭着哭着感觉不对劲，她心虚抬头看了一眼父亲，一身军装被她抓出痕迹，表情没有了熟悉的关怀，冷冷地看着她。 黄丽退了半步，脸色煞白道:“爸，你听到了？” 黄有礼没回她的话，快步上前，一瞬间韩宇捂着脸跌倒在地。 耳朵嗡嗡响，黄宇看着黄爸一张一合的嘴巴，他什么也听不见。 挣扎爬起来抱住黄爸的腿，“爸，送我去医院，我听不见了。” 黄有礼有一瞬间心软，余光扫到一言不发的小儿子，心又硬了几分。 举起手看向女儿，韩丽捂着脸害怕躲到一旁，“爸，我错了，别打我。” “你们之前怎么和我保证的？念在那会儿你们还小，为了你们兄妹俩，老子老婆都没了！” 忍不住又踹了黄宇一脚，黄丽急忙扑过去拦在前面，“爸，你别打了。” 她哭得可怜，黄有礼一只手把她拽起来，“滚开，既然你们都犯了错，我不打女儿，你大哥就替你受罪吧。” 黄宇还没爬起来，左边的脸又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第145章 同情 他的嘴角流出血来，刚刚被打的那半张脸已经肿起来了。 黄有礼名字叫有礼，本人确是一个老大粗，他最不讲理，遇事直接拳脚伺候。 对前面两个儿女那么好，其实是念在前妻的面子上。 那会儿他当兵，前妻和他一个队，一起出生入死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身体落下病根。 他记着她的情，后来她因伤退伍，留在家照顾孩子和两家的父母，一个人肩上扛起责任。 只是他没想到一时心软竟然养出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看着这满院的残枝败叶，哪里不明白这两个狗东西又干了什么坏事。 “扶着你哥离开这里，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进大院一步，门卫那里我之后会告知，你们别再触碰我的底线，你们妈的面子用了很多次了，我的忍耐也有限。” 黄丽不可置信看着他，见他没反应，擦干眼泪扶着黄宇离开。 好在黄宇还清醒，半依靠在她身上，自己也能走动，两人颤颤巍巍这才走出了院子。 “小星。” 面对他，韩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除了被欺负那几年，后来他们一家三口搬出去住的时候，他过得很快乐。 老夫少妻，再加上老来得子，黄有礼在他们母子面前总是收起压迫感，尽量温和地面对他们。 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举起来转圈，然后趁他不注意，偷偷去厨房和他妈妈温存。 那些年他们过得有多幸福，现在他就有多失望。 “小星，爸爸会给你一个答复。” 韩星脚步一顿，点点头离开家。 他不知道去哪儿，失魂落魄走来走去居然到了李家，还正好碰上李舒月和林闻序看完电影回来。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李舒月急忙请他进屋，家里已经做好饭了，何清夏庆幸今天下米下多了，不然不够吃。 “吃吧，多吃点。”何清夏替他夹了一筷子菜。 韩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控制不住流泪。 吓得何清夏不知如何是好，刚想放下碗安慰，没想到李亚林把韩星的头往前一压，韩星就趴在他的肩膀哽咽。 李亚林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哭吧，叔叔的肩膀够大，借给你靠。” 这小子也不算小了，他可不想妻子女儿去安慰他，李亚林忍辱负重想，他真是太机智了。 林闻序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被呛到但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李舒月急忙帮他拍背，“吃太急了吗？要不要喝口水？” 李亚林眼睛瞪大，前有狼后有虎，他简直是防不胜防。 “我没事。” 李舒月不放心，还是跑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韩星这会儿早已经离开李亚林的肩膀，他害羞道:“失礼了。” 何清夏摆摆手，“没事没事，咱们妞儿前些天也哭鼻子呢，你们还是小孩子，遇到事情哭就哭吧，一点问题都没有。” “妈！” “好了知道了，不说你行了吧，咱们吃饭吧。”何清夏心虚道。 李舒月嘟起嘴，凑到林闻序耳边道:“我没有哭。” “妞儿最乖了。” 看到林闻序很相信她，李舒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在林闻序面前丢人。 因为有了何清夏的安慰，韩星总算没有那么尴尬。 吃完饭他就准备走了，李舒月在门口送他。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你要是不开心，明天请你看电影可以吗？” 韩星扬起嘴角，“好。” 路灯下他的影子拉的很长，直到他消失不见李舒月才关门。 家里另一个房间早收拾出来了，林闻序有时候辅导她学习太晚就会在这边住下。 今晚他不打算走，两人在房间看了好久的小人书，李亚林在门口徘徊半天，气林闻序没点眼力劲儿。 忍不住咳嗽一声，“阿序。” 林闻序压下嘴角，“叔叔找我什么事吗？我现在要回房间睡觉了，不是急事的话我们明天再说吧。” 李亚林气得牙痒痒，回房间爬上床生闷气。 何清夏可不惯着他，“得了啊，咱们要做开明的父母懂不懂？你别干涉他们，我看阿序很有分寸。” 要她来说，两人根本还没开窍，看到丈夫眼睛的细纹，何清夏心软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一惊一乍反而会戳破这种微妙关系。” 李亚林脑子一转，“你是说他们还？” 何清夏翻了个身，“我可啥也没说。” 李亚林忍不住抱住她，“还是你对我最好。” 次日他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还真是他看错了眼，拍了拍胸脯，庆幸还没有找林闻序训话。 不然让这个小狐狸明白感情的事，他不就上赶着送女儿了吗？ 林闻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总感觉今天有好几道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上午两人学了半天，吃完午饭就到电影院门口等韩星。 至于韩星，天一亮就起床了，穿上白衬衫西装裤黑皮鞋。 早上还洗了一个冷水头，就为了梳一个发型。 院子里黄有礼早已经请人收拾好了，只不过看起来光秃秃的一片怪难看。 韩星难得没心思想昨天的事情，带着好心情出门。 快到约定地点，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捂住胸口，是因为太久没人约他看电影了吗？ 下了公交车，他急切的小跑几步到了目的地，招手扬起笑脸往前走，走近一看脸黑了几分。 “韩星，你不想看电影吗？”李舒月纳闷道。 三人坐在电影院里，李舒月抱着爆米花，林闻序手里拿着两瓶北冰洋汽水，韩星手里也拿了一瓶。 黑着脸的韩星一口气灌下半瓶汽水，心中的气还没消。 他期待了一晚上的见面，结果…… 李舒月沉迷在电影剧情里，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口爆米花，林闻序也时刻注意她，等她吃了几口爆米花之后，主动往她嘴里递饮料。 看到韩星今天不一样的装扮，再看看没心没肺的少女，林闻序心里莫名其妙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第146章 小夫妻 假期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晃就到了开学的时间。 门在敲个不停，李舒月在痛苦中挣扎醒过来，翻了个身闭上眼，有气无力道:“妈妈，我醒了。” “买了你爱吃的酱香饼，还有油条和豆浆，快起床。” 听到有好吃的，李舒月总算有了动力。 自己绑了一个高马尾，换好衣服出门洗漱。 这会儿李亚林正在吃早餐，看到她来了，举起手里的油条，“今天苏伯伯炸的油条超常发挥。” 李舒月定睛一看，确实外边酥黄，就是不知道里面软不软。 “看起来就很好吃 。”李舒月吹捧了一句，小跑去洗漱。 只有早餐是一家三口一起吃，午餐和晚餐有时候李亚林有应酬回不来。 所以每天早上何清夏准备的早餐都很丰富，有时候从外面买，有时候自己做。 “爸爸不骗你吧？” 李舒月咬了一口油条，眼睛亮闪闪看着他。 “总算不欺负我了。” 父女俩的日常就是习惯斗嘴，哪天家里要是消停了，那准是吵架了。 每到这个时候，何清夏恨不得离家出走，她往哪边站队都不行，父女俩非要争个高低出来。 但总体来说，父女俩相处大都是和谐。 毕竟李亚林已经有白头发了，一个好爸爸，必定是不仅仅要在家里付出很多，在外面也要为妻女撑起一片天。 他的履历在上甘市来说，那是顶顶好，但是调到北平，他的履历就不够看了。 这里的人深藏不露，祖上几辈子留下的资产，不是他这种半路杀出来的人可以比得上的。 好在李亚林心态好，从差点转正的一厂之长变成如今负责后勤的主任，他并没有气馁。 毕竟年轻时的抱负已经实现，现在不需要那么拼了，他觉得后勤主任好啊，还没上任就给自家分了一套房，就是如今住的这个房子。 自带院子还是三个卧室，要不是管后勤，就算在厂里说话数一数二，这么好的房子也不一定能轮到你。 李亚林有自知之明，能带一家搬到北平来，他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继续窝在山里当厂长，他虽然可以胜任，但不想妻女继续受这个苦。 剩下的日子，无非是照顾好妻女，夫妻俩一起看着女儿长大成家立业。 李亚林想得很简单，吃完早餐去漱漱口，顺便回房间整理衣服准备出门。 每当这时候，李舒月就知道这是父母腻歪的时间。 明明领带一套上去就行了，两人非要磨蹭半天才出来。 李舒月摇摇头，不懂大人的世界。 吃一口油条，喝一口豆浆，肚子吃了八分饱她就不吃了。 父女俩都是一同出门，在某个路口分开，各自干各自的正事。 今年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年，自从办了两场高考之后，学校的氛围一下子变了。 李舒月纳闷，有必要这么拼命吗？下课连个走动的人也没有。 她也不敢动，只能随波逐流学了整整一天手上都拿着书。 老师看到他们这样刻苦很欣慰，殊不知李舒月拿书挡着的脸都快皱成一朵小菊花了。 她是被迫学习，想到这一年都要这么度过，李舒月心酸。 熬到周末，正是可以放松一下的时候，她从早上就开始祈祷，最好这个周末林闻序有急事不能来辅导功课。 最后祈祷了半天，眼睁睁看着熟悉的身影走近。 林闻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我好累……” 李舒月说完回房间扑倒在床，“你不知道，我们班上的同学变成了魔鬼，他们就连上厕所都拿着书……” “真的有这么累吗？” 林闻序把她拽起来，“我给你按按肩膀。” 李舒月继续趴在床上，“就这样给我按。” 林闻序无法，只好侧身坐在床边，听着身下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耳尖慢慢变红了。 “嗯？干嘛停了，继续。” 林闻序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停在半空，“咳咳咳……” “到底怎么了？你不舒服？” 李舒月坐起来，伸手摸向额头，“没发烧，干咳？” “我没事，就是被口水呛到了而已。”林闻序急忙解释。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正好歪了，李舒月想伸手帮他整理，林闻序拦了下来。 两人都不敢对上彼此的视线，李舒月是想到了只有妻子才会每天早上帮丈夫整理领带和领口。 脸悄悄变红了，虽然小时候筒子楼的妇女八卦他们像小夫妻，但是他们现在长大了。 那会儿听起来没感觉有什么，现在想到羞死了。 林闻序则是看到她纤细的手指伸过来，想起下放那会儿在村里偶然听到的荤话。 两人脸通红僵着身子坐在床上，气氛开始微妙起来。 何清夏买完菜回来，大声喊了一句:“妞儿吃不吃葡萄？新鲜的很。” 她的话打破了两人的氛围，李舒月马上穿好鞋子跑出去，“我来了。” “甜不甜？先拿去洗一下再吃，你这个小馋猫。” 何清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才发现林闻序从房间走出来。 差异道:“阿序来了？正巧买了葡萄，咱们一起吃。” 李舒月刚拿盆子装好水准备洗葡萄，林闻序走到她旁边道:“我来吧。” 他干活很细致，一颗一颗检查有没有污垢，李舒月吐了吐舌头，换她来洗准是放进水里捞出来就完事儿了。 “不止梧桐街摆了很多小摊，胜利路那边也是，就像那个雨后春笋，都冒尖了。” 何清夏想到那边热闹的场面，感叹时代变化无常，现在摆摊都没人管。 “应该快开放了，不过在文件正式下达之前，我并不打算随大流。” 何清夏知道他想做生意，听到这话欣慰地点点头，“不被利益冲昏头脑就好。” “现在摆摊的小贩其实也是偷偷摸摸摆，一有点动静死命的跑，咱们邻居上回刚付钱买了一只鸡，结果你猜怎么着，卖鸡的小贩听到有人来检查，扛起麻袋就跑了。” 李舒月啊了一声，“那鸡就不要了？” “最后啊，邻居就站在原地等，还好那小贩不是贪图钱财的人，等巡警走了就悄悄回来把鸡给回她。” 第147章 难哄! 李舒月就爱何清夏给她讲这种趣事，一边吃葡萄一边央求她多讲一点。 何清夏把自己买菜遇到的大事小事全讲一遍，最后讲到嗓子都哑了。 “你快去学习吧，妈累了歇会儿，中午咱们吃凉面。” 李舒月以为自己的小心思没人知道，对上林闻序洞悉一切的目光，不情不愿低着头走进房间。 她确实爱听八卦，但是今天主要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想学习，没想到…… “累了就休息一天。” 这就叫当你觉得走到绝路上了，突然又发现了一条路。 李舒月歪着头问:“真的假的？” 林闻序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她面前变得这么有威严了吗？ “当然是真的，学累了就休息，不用硬逼自己学下去。在学校也是，你身子养得娇，别和你的同学比，把眼睛看坏就不划算了。” 李舒月想到林峰高的眼镜，她还挺想戴眼镜。 如果她有一副眼镜，戴上肯定很像文学功底深厚的女学者。 “想都别想！” “林闻序，你是我肚子的蛔虫吗？” 怎么她想的东西他都知道！ 林闻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个比喻真的很不恰当也很引人不适。 “好了，你下午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林闻序摸了摸她的头发，自从上回摸过之后，变得爱不释手起来。 每当这时候李舒月总是很乖，头皮酥麻，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好像被他捏住了命脉，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胡作非为”。 “不许走，陪我。” 李舒月舍不得他走，他们开学了，一周只能见一两回。 林闻序想了想没什么要紧的事，点头答应。 中午何清夏做的凉面受到两人一致好评，天气还热得很，吃凉面解腻又凉爽。 今年家里又买了一台风声，放了一台在李舒月房间。 这会儿风扇转个不停，房间里安静无声，除了风扇转动的嗡嗡声。 林闻序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李舒月则歪七扭八，盘着被子抱着枕头躺床上看。 即使林闻序再三纠正她的姿势，最后被她委屈的眼神磨平脾气。 这样看就这样看吧，以后真的近视了，就给她配一副最好的眼镜。 风扇会摆头，一来一回吹动秀发和衣摆，凉凉的风抚平了天气的燥热，不知不觉时间将近到了傍晚。 林闻序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床上的少女早已经睡着。 小人书还拿在手上，怕她着凉，细心扯了扯被子替她盖住肚子。 “你怎么还是这么乖？” 林闻序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蛋，滑嫩白皙。 少女翻了个身避开他的手，林闻序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呢喃:“睡吧妞儿。” 轻手轻脚走出去合上门，林闻序和何清夏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回到家刘兰正在做饭，远远就闻到菜香。 “妈，今天怎么你做饭？” “你们一个两个不着家，我寻思做好饭等你们回来，帮我把菜端出去，闻语那家伙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刘兰挥动锅铲，身体一点也看不出之前虚弱的状态。 林闻序无声笑了笑，“好，我给闻语留点饭菜就好，他也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很正常。” “哥哥，我回来了，不用给我留饭。” 刘兰看了一眼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紧皱眉头道:“去哪里了？一身汗换身衣服去。” “打篮球去了。” 林闻语撩起衣服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哥，可好玩了，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打篮球？” 林闻序推着他进房间，“你先换衣服，我明天要去找你舒月姐。” 门砰一声关上，林闻序敲了敲门，“别生气，下周抽空陪你玩。” 里面没动静，林闻序无奈摇了摇头，觉得弟弟的性子连妞儿都不如。 难哄！ 快到吃饭的时候林峰高踏着点进门，洗脸洗手一坐下，气还没喘过来忍不住吃了两口。 “你也不怕被噎着！”刘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难得你做饭，我一闻就闻出味儿来了。” 虽然说兄弟俩厨艺都是经过刘兰的手调教，但是每个人做饭的味道和风格是不一样的。 林峰高吃了几十年妻子做的饭，鼻子灵得很，不用到家门口就闻出来了。 任谁都喜欢自己做的饭受欢迎，刘兰睨了他一眼，嗔道:“哪里用得着这样，以后我多做几次就好了。” 知道他想说什么，瞪了他一眼，“别再说我身体不好了，我觉得来到北平之后，身体好多了，什么都不让我做才让我憋出病。” 明知道她说的是歪理，父子三人都不敢反驳。 林峰高叹了口气，“一周两次，不能再多了。” 刘兰点点头，她也极为爱惜自己的身体，无非就是看见他们爱吃自己做的饭菜，想多做几顿而已。 再说每天出门买买菜，偶尔下个厨，她身体真的好了许多。 吃完林闻序主动去洗碗，林闻语经过他身边时，嘟起嘴道:“别以为不用我洗碗我就原谅你。” 林峰高偷偷问刘兰:“这是怎么了？” 刘兰啧了一声把他拉进房间，“你的好儿子和妞儿争阿序呢！” 林峰高也啧了一声，都怪他当初一心想生个女儿，现在生出了一个林闻语！ 你说他霸道确实也霸道，从小就爱惹事！ 但你要说他纯纯小霸王，那他也不是！犯了错比人家的女儿还会撒娇，从小和他哥哥亲，现在长大了也亲。 林峰高庆幸道:“还好现在缠着他哥。” 刘兰拍了他一掌，“不许这么嫌弃闻语，都是咱俩的乖儿子。” 林峰高无奈道:“你想哪儿去了，我能不疼闻语？”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看到闻语撒娇都躲得远远的！” 一时间夫妻俩谁也别说谁，而客厅里，林闻序作为大哥，只好耐心把弟弟哄好。 其实他多次试图纠正弟弟爱撒娇的行为，但是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因为林闻语对外人不这样，只对家人这样，林闻序心想，这真是甜蜜的包袱！ 第148章 身上的味道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天亮还没停，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很多。 林闻序从衣柜翻出一件长袖白衬衫，折叠过的纹路有点明显。 想了想，把衬衫铺在书桌上，走出客厅。 探了探热水壶的温度，很烫，里面装的是今天早上刚烧的开水。 拿水壶底仔仔细细沿着褶皱熨了一遍，没什么效果，但看起来没那么皱了。 趁弟弟还没起床，拿起挂在窗台的伞出门。 刘兰小跑几步到门口喊道:“不在家吃早餐了？” 林闻序摇摇头，“我先过去了。” 刘兰嗔道:“真是比学校的老师还负责，对了，晚饭在不在家里吃？” 林闻序犹豫片刻，“要是五点半我还没回来，那就不用做我的饭了。” 路上买了一点早餐，顺便带了李舒月喜欢吃的蒸饺子。 一手撑伞，一手拿着吃食，眼前有一个很大的水坑，没有丝毫犹豫长腿一步跨过，没有溅起一滴水花。 去到李家的时候，李亚林夫妻俩正在吃早餐。 除了从外面买的糕点，何清夏还煮了一锅水煮蛋，看起来很丰盛。 “阿序咋来这么早？”李亚林咬着包子道。 何清夏站了起来，“还没吃吧？我去给你拿碗筷。” 林闻序抖了抖雨伞上的水滴，把伞挂在门外，“还没吃，怕待会儿雨变大就来不了。” “妞儿还没起床呢。” 李亚林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想这小子兼职比他这个当爸的还称职，下雨还心心念念来教女儿学习。 态度热情起来，还帮林闻序剥了一个鸡蛋，林闻序受宠若惊接过来。 何清夏给她拿了碗筷就敲房门，“妞儿，起床了，阿序来了。” 侧耳听里面的动静，抬手又敲了几下，“我知道你醒了，别磨蹭了。” “知道了！”李舒月拖着长长的尾音应答。 说完打了一个哈欠，拉开窗帘一看，外面天空阴沉沉，要不是知道这是早上，还以为一天又过去了。 在家穿得随便，李舒月不出门基本都是穿宽松的睡衣，今天也不例外。 头发蓬松一脸倦意打开门，这会儿李亚林已经吃饱准备上班了。 路过她忍不住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凌乱的头发这会儿彻底变成鸡窝头。 “好好学，爸爸晚上回来给你买烤鸭。” 李舒月大声道:“好！爸爸路上注意安全。” 家里新添了一部自行车，这些天李亚林就是骑自行车上班。 何清夏看了看院子里的积水，眉头一皱，“亚林，要不今天别骑车去上班了，路滑还下雨。” “行。” 自行车平时就放在院子里，昨晚一下雨李亚林就把车推进客厅。 虽说小汽车他也开过，但那不属于自己，对于这台自行车，李亚林宝贝得很，每天下班回来都要拿抹布擦一遍。 本来他就不打算下雨骑自行车上班，再加上现在妻子担心，就更不会逞强了。 和他们告别后，李亚林匆匆离开。 李舒月这会儿才去洗漱，吃早餐的时候才知道林闻序帮她买了蒸饺。 对他甜甜一笑，整个饺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林闻序看见觉得好笑。 虽然是下雨天，但是何清夏依旧如往常一样，歇了一会儿就出门买菜，早上买的菜新鲜。 家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李舒月吃得饱饱的暂时还不想学习，又觉得无聊，左看右看发现了客厅的自行车。 她跃跃欲试道:“阿序你扶着我骑自行车。” 林闻序环视了一圈客厅，不赞同道:“家里太小了，还会碰到家具，你要是想学骑自行车，等天气好了我可以在院子教你。” 李舒月不乐意了，她不是想学，只是想过把瘾。 自行车太高，她怎么也坐不上去。 “快点过来呀，我就是想玩一下。” 林闻序无奈站起身，一只手扶着自行车，一只手搀扶她坐上去。 “太高了。”李舒月双手紧抱他的脖子不敢松手。 “松开手，把手放车把手上，不会摔倒的，我扶着你。” 李舒月这会儿不害怕了，把手放上去，脚踩在脚踏板上，试图蹬自行车。 车头歪七扭八不知道控制方向，一会儿差点撞到饭桌，一会儿差点骑进房间里面。 好不容易学会控制方向了，在客厅转圈圈，终于过了把自行车瘾。 “我累了。” 渐渐地李舒月骑不动了，她刚说累，少年一只手把她抱下地。 “玩也玩了，该学习了。” 李舒月点点头，伸手替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这会儿知道心疼她累了，“你进屋开风扇吹一下，我去泡两杯奶粉。” 知道她爱喝甜甜的饮料，虽然长大了，家里奶粉还是经常买。 李亚林正好也有票，觉得不买白不买，心想女儿这么白净，可能就是因为奶粉喝多了。 林闻序没有开风扇，把因为下雨掩上的窗户打开，凉风习习，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李舒月泡完奶粉放在书桌上，站在他身边深吸一口气，“下过雨的味道真好闻。” 往旁边凑近，惊呼道:“原来是你身上的味道，你用什么香皂？好香啊。” 像痴汉一样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林闻序放在窗台的手紧握，那种感觉又来了。 “妞儿。” “啊？怎么了？”李舒月抬起头，麋鹿般灵动的眼睛看着他。 林闻序不由得伸手按住她的肩颈，李舒月重新埋进他的胸膛。 这一回似乎能听到心跳加速的声音。 “闻到了吗？是不是我身上的味道？”林闻序为自己突兀的动作找补回来。 李舒月身高才刚刚到他的脖子那里，闻言抓起他的领口嗅了嗅，又抬头闻了闻脖子的味道。 不确定道:“衣服上没有，感觉也不像香皂的味道，真奇怪！” “好了，咱们该看书了。”林闻序轻轻推开她。 李舒月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太过于亲密，脸红耳赤跑到书桌前坐下，明明感觉不热，却又打开了风扇。 祈祷脸上的热度快点消散吧，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红。 现在更糟糕了，头也晕晕的。 第149章 嘴都被亲肿了 林闻序走了过来，打开课本示意她背诵上周布置的课文。 一旦进入状态，他会变得铁面无私，严肃又认真。 背不出来的内容要罚写，做不出来的题要抄三遍。 还好李舒月从不敢松懈，她再也不是上辈子只想混吃混喝，不学无术的大小姐了。 这辈子她要好好学习，争取以后找到翘着脚坐在办公室也能收工资的工作。 至于舞蹈，现在反而是把它当做兴趣来学习，她更想考大学，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不错。” 整篇课文一字不差背出来，林闻序满意地点点头。 “我给你出了一张数学卷子，你先做吧。” 他自己出的卷子更适合李舒月，因为里面的题目全部是她容易做错，或者粗心大意导致做错的题目。 每当这时候，李舒月总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她可不想一个题目抄三遍。 林闻序为了不打扰她写题，搬了个凳子坐在窗户边上看书。 窗台盆子里的花已经不见了，就连花盆也放到了院子外面。 不用说，肯定是被养死了。 林闻序心情莫名其妙很愉悦，时不时看一眼手腕的梅花牌手表，等到分针再转动三格就要收试卷了。 接下来他会批改试卷，然后一起把试卷上的错题分析完，再讲解小姑娘这周遇到的难题，都讲完之后，布置作业才算完成这场教学。 他们已经习以为常这个流程了。 不出意外，即使再小心，李舒月还是错了一道题。 “我可不可以不抄题了？下一回我绝对不会再错了。” “不行。” 李舒月趁他不注意，偷偷扮了个鬼脸。 送林闻序走的时候，李舒月已经学到头脑发胀了。 这会儿雨终于停了，还出了一丝太阳。 走到门口，李舒月才发现天空竟挂着淡淡的彩虹，兴高采烈指着彩虹，“阿序，你看！” 少年没有第一时间抬头，最先看到的是她神采奕奕的双眼。 阳光照到门帘，落在他的眉眼上，浑身好像在发光一样。 李舒月看迷了双眼，直到一声轻笑，把她拉回现实。 恼羞成怒道:“你快回去啦！我要关门了。” 就这么一个平静的傍晚，两人仿佛有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周一去上课的时候，一进教室李舒月就感觉很多人盯着她。 再看到同桌朝她挤眉弄眼的时候，她就知道班上肯定有大事发生，还是关于她的。 走到座位坐下，刚想把书包放进抽屉，发现塞不进去。 这会儿同桌解疑了，她捂着嘴笑嘻嘻道:“隔壁班的邝建军一大早就买了一堆零食塞在你的抽屉里，班上很多同学都看到啦！” “啊？” 李舒月在脑子搜索一遍，发现并不认识邝建军这个人。 “听说他喜欢你好久了，可能是准备毕业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开始追求你。” “啊？” 李舒月还是不在状态，虽然之前她收过很多情书，但自从知道那些人只不过是一时间迷恋她的外表，并不是真心实意喜欢她之后，就再也没收过任何人的情书了。 来到北平上学，也没有初中那会儿收到的情书多，好像越长大，人都会变得越内敛起来。 男生女生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很少有交集的地方，男女之间的界限好像一下子划分清楚。 “别啊了，邝建军人还不错，浓眉大眼又高又壮，听说家庭条件还不错，咱们不是准备毕业了，你要是喜欢他，可以先谈着也行。” 李舒月摇摇头，“我不行，我想考大学。” 同桌羡慕看向她，“你有把握考上大学，我就难喽，毕业找个人结婚再托关系找份工作人生就圆满了。” 李舒月不敢认同这种思想，在她看来，这个时代的女性并不应该像上辈子的女性一样，只知道钻研婚姻生活。 但她尊重每个人的选择，笑道:“那很好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对了，你认识邝建军吗？麻烦你帮我把这袋零食还给他吧。” 刚说完就上课了，李舒月不得不把书包放在地上，心疼她的书包一秒钟，然后开始专心学习。 不少人都盯着她看，下课后看到同桌小芳帮她拿零食出去，班上不少男生悄悄松了一口气。 庆幸这朵班花还在，不过这也给了班上一些男生信号，那就是再不出手就晚了。 李舒月还不知道，她即将开启烦恼的生活。 每天一到教室，抽屉里总是会有水果糖牛奶糖或者水果罐头各种小零食。 知道是谁放的就托小芳还回去，有些不知道是谁送就便宜小芳了，所以小芳很高兴帮她的跑腿。 据说吃糖吃到牙齿都长蛀虫了。 烦不胜烦，李舒月这段时间回到家都蔫着脸。 李亚林知道后，恨不得立马去学校警告那群小屁孩，被何清夏拦了下来。 “别冲动，你去警告谁？那么多人警告得过来吗？” 李亚林看向女儿，李舒月无辜脸，她在学校很安分守己，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 何清夏欣慰女儿这么受欢迎，又恼怒她傻乎乎的模样。 “你啊你，真是美而不自知。” 本来随了她白就很出众了，俗话说一白遮百丑。 更何况五官挑着两人的优点长，又是学了这么多年舞蹈，体态轻盈又有独有的气质，性格又是最招同龄小男生喜欢的乖乖温润的性格。 小时候娇气了点，长大后在家里还会撒娇，但是在外面就是大姑娘的模样。 哪里能不招小伙子喜欢？ 更何况现在社会风气越发开放了，前不久她和丈夫去看了一部电影，还有亲嘴的画面。 回到家她就和女儿说那部电影不好看，得到女儿再三表示不会去看那部电影之后才放心。 所以现在的人，学着电影里面的男女主，对待爱情变得更加开放起来，更加流行追求自由恋爱也很正常。 最后李亚林没能去学校警告，狂蜂浪蝶就飞走了。 他还纳闷怎么就不让他去逞一下威风，殊不知女儿小嘴都被亲肿了。 第150章 误会 那天正好是周五，上回两人一起见过面那位女老师，送了一盒点心给林闻序。 是用糯米做的圆形小点心，这东西隔天就不好吃了，林闻序想到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课，上完课正好可以去学校接小姑娘放学，顺便把点心给她。 上周末学习这么认真，也算是给她的奖励。 等到晚上就直接在李家住下，这样就不用来回又走一趟。 林闻序把一切想好，想到待会儿妞儿见到他来了，肯定很高兴，微微扬起嘴角。 把糯米糕放进书包，专心上完两节课。 下了课直接往学校那边去，从这里过去正好半个小时，再等十来分钟两人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说实话今天纯粹是林闻序心血来潮，毕竟俩人好久没有一起上下学了。 到学校的时候，门卫以为他是学校的学生，直接打开门让他进去。 林闻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这身打扮，还背了一个书包，被误会是高中生也就不奇怪了。 这会儿还没下课，林闻序慢悠悠走进教学楼。 他知道教室在三楼，但没有上去，选了一个能看到校门的隐蔽角落等待，怕待会儿学生放学引人注目。 闲着也无聊，从书包里拿出专业课的课本看起来。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室走出来。 林闻序转动几下酸疼的脖子，揉了揉眼睛把书装好，靠在身后的白墙，仔细盯着李舒月的教室门口。 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下来。 这会儿学生基本已经走光了，林闻序刚想去教室找人，发现她和一个男生并排走出教室。 他按捺去找她的心情，依旧站着不动，结果发现他们不是往校门口这里走，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男生高高壮壮，林闻序怕小姑娘被欺负，急忙跟在身后。 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眼前的两人停了下来。 李舒月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男生，就是他，导致自己收到很多零食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开启了送零食的热潮！ “邝建军，麻烦你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了。” 少女小脸气得通红，在邝建军眼里就是羞涩脸红。 他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以为只是女孩的故作矜持。 笑了笑道:“怎么办？我就是想给你送。” 听到这话，李舒月皱起眉头，没想到他越来越过分，慢慢靠近她。 就在李舒月想伸手推开他的时候，邝建军竟然把托小芳还给他的零食，一股脑儿塞她手上。 “拿着，给你的就是你的。”语气霸道强硬，不容任何人拒绝。 “喂！” 邝建军说完转身就走，李舒月抱着一堆东西刚想追上去，却意外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 “阿序，你怎么来了？”少女语气有点心虚。 林闻序没说话，看着她怀里的零食。 刚刚离得有点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两人有说有笑，最后男孩就把零食给她，她竟然没有拒绝。 “妞儿你还小，你不是要考大学吗？现在不是谈对象的时候。” 李舒月迷茫抬起头，对上他生气的样子，有点莫名其妙。 而她的沉默，在林闻序心里就是默认，毕竟怀里这堆零食不就是证据吗？ “有牛奶糖，还有你爱吃的黄桃罐头，挑的都是你喜欢吃的零食，很开心吧！” 少年开始口不择言，他脑子一片空白，嘴上说什么其实完全没经过脑子，理智完全消失。 说完他愣了一下，这语气不是他以往的风格，薄唇微抿，显然在生自己的气。 生什么气呢？ 他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在嫉妒，嫉妒刚刚那个男生！ 嫉妒？ 林闻序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未来得及剖析自己的内心，听到少女一声冷哼。 李舒月双手没空，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确实很开心。”她仰起头假装高兴道。 接着问道:“你今天怎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她越是笑得开心，在他眼里就越是碍眼。 以往看到她笑自己就会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今天却不一样。 “你怎么了？生什么气？” 李舒月跟不上他的思维，现在才发现，也许是因为刚刚没有第一时间解释，林闻序生气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李舒月好奇地盯着他看。 林闻序不禁恼羞成怒起来，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语气干巴巴道:“看什么看。” 李舒月没回答，她在思考。 为什么生气？误会她谈对象了，还是误会她不想考大学了？ 如果是第一个，那为什么生气？现在班上很多同学都谈对象了。 李舒月想，这和上辈子差不多一样，女子十五六岁就可以谈亲了。所以谈对象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他生气，毕竟爸妈在这方面思想都很开放。 那就是因为第二个误会生气？ 这会儿李舒月觉得自己明白了，认真道:“我会考大学的。”就差对天发誓为证了。 林闻序心紧缩了一下，一边谈对象，一边考大学，这是两手抓两不误啊！ “你以为考大学很容易吗？”林闻序气得不行，眼睛都开始泛红。 “不是你说很容易的吗？”李舒月嘟起嘴，觉得他一时一个样。 现在她下定决心考大学了，他偏偏又要说考大学很难。 两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里，李舒月也开始生气了，转身背对他。 林闻序这下子尝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考大学是很容易，但是你要是谈对象了，那就变得难起来了。”林闻序违心地说。 没想到少女还是不理他，肩膀还在耸动。 林闻序急了，以为她哭了，按住她的肩膀往回带，“怎么了？你肯定可以考上大学的，不是有我吗？” 李舒月扑在他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开始安慰她了呢？ 因为这个举动，怀里的零食掉落在地上。 谁也没空理会，李舒月再一次闻到了上回的香味，这个味道对她来说，有莫名的吸引力。 第151章 第一次接吻 林闻序想拉开距离，李舒月不让，干脆把零食扔掉，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思绪在发散，他的腰好细，忍不住伸手比划。 他身上的味道让她沉迷，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小脸忍不住在他的胸口磨蹭几下。 林闻序就这么让她抱着，这会儿才有心思去想刚刚奇怪的反应。 他吃醋了！ 不，他不会吃醋！ 虽然一起长大，但是一直以来，他对于她身边的异性，虽然不喜欢，但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异的心情。 以至于感觉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尖酸刻薄的人。 林闻序没有想下去，一下又一下抚摸少女的长发，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少女的耳垂。 两人突然害羞起来，各自退后一步，这一下终于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李舒月贴在墙上，睫毛低垂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林闻序站在她面前，空气似乎静止了下来。 直到李舒月抬起脸，两人目光聚集在一起，李舒月突然被他眼里的炙热吓到，急忙移开视线。 林闻序像被蛊惑了一样，把手撑在墙上。 脸上发烫语气却又算不上温柔道:“再让我看到你吃别人给的零食，以后不给你带点心了。” 放狠话都不会的高冷学霸，一心想纠正大小姐的“坏习惯”，才不会承认心里醋坛子翻了！ 李舒月羞涩地低下头娇嗔:“知道啦，以后只吃你给的。” 只是这会儿见到满地的零食，可怜兮兮道:“偶尔吃一点别人给的也没事吧？” 接下来她说不出话来了。 唇被狠狠堵住，来者气势汹汹，但分明就不会接吻，只会在她的唇瓣上辗转蹂躏。 少女捂着唇，这下子不是装的了，可怜兮兮缩在墙壁上，恨不得能学会穿墙术逃走。 那句为什么亲我没有问出去。 林闻序蹲下把地上的零食捡起来，“回家吧，明天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接着从书包掏出那盒点心，根本不敢看少女的脸色。 把点心往她怀里塞，支支吾吾道:“真的给你带了点心来，以后你要是想吃，就吃我给你带的好吗？” 李舒月还是没有说话，她完全懵了，头脑停止了思考，现在做什么都是条件反射。 林闻序微微垂下眼帘一不小心看到红肿的嘴唇，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 李舒月正巧看到，把点心往他的身上一扔，喊了一句变态，往前小跑几步。 林闻序慌乱中接过，急忙追上生气中的少女。 想伸手牵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小小的身体竟然可以把他的手挣脱开。 “喂喂喂，不准在学校拉拉扯扯，你们哪个班的？” 听到呵斥声，瞥见往这边走的老师，两人默契捂着脸往校门口跑。 老师追了几步就不追了，心里纳闷他在学生眼里这么可怕吗？ 气喘吁吁到了公交车站，李舒月离他远远的，林闻序看见了心里难受。 想到自己鲁莽的行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李舒月急忙拦下他的手。 “你……” “对不起。” 林闻序慌乱地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我错了。” 他不应该如此轻薄对待她，也没有询问过她的意见，就做了无耻下流的事。 他可能真的是吃醋了！ 林闻序不是傻子，现在他已经能想到自己今天的不正常是因为什么，因为嫉妒！ “我讨厌你。”李舒月哭着鼻子说。 他们真的接吻了呢？从小一起长大，像亲人的两个人，竟然接吻了。 李舒月又回想起那个吻，咂吧咂吧嘴，还记得他嘴里是橙子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李舒月连哭都忘记了，一时间羞愧难当。 “别讨厌我，我想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两人在站台上，开始了一问一答。 “你讨厌我吗？” 李舒月摇摇头，她肯定不讨厌他，不止不讨厌，还很喜欢！ “你对我刚刚的行为，心里觉得无法接受吗？” 这个问题李舒月想了好久，直到公交车快来了，才摇摇头。 林闻序一边扶她上车，一边悄悄松了一口气，没有产生厌恶就好，他真怕在她眼里看到讨厌他的眼神。 公交车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林闻序撕开包装拿了一个点心给她，“吃吗？今天新鲜出炉的糯米糕。” 李舒月虽然很想有骨气拒绝，但是终究没能抵抗肚子里的馋虫。 绷着小脸接了过来，吃完拍拍手，高冷道:“不好吃。” “那好，剩下的都留给你。” 少年像听不明白她说的话一样，李舒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说不好吃！” “好，我知道妞儿说不好吃，但是剩下的留给妞儿，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好吃了再吃可以吗？” 像是一脚踢到棉花上，李舒月靠在窗户上不想理他，觉得没劲儿。 她不想理人家，人家想理她。 “你和他不是在谈对象对吧？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李舒月不说话。 “嘴唇疼不疼，都怪我太用力了。” “闭嘴！” 李舒月忍无可忍，拿手捂住他嘴巴，眼里燃起几簇小火苗。 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没人注意刚刚那句话，放开手恶狠狠掐了他一下。 “嘶，疼。”林闻序龇牙咧嘴道。 李舒月看他疼得厉害，背过他偷偷捂嘴笑起来。 手碰到嘴唇，发现嘴唇有点火辣辣，可能真的破皮了，心里觉得委屈。 林闻序一开始没发现，只以为小姑娘不想看见他低着头，后面才发现一颗一颗泪水掉落下来。 “怎么哭了？”林闻序心疼道。 和以往的心疼又不一样，这一次带着强烈的怜惜和恋爱，恨不得拿全天下所有的宝物一一放到她面前，哄她开心。 眼泪擦不干净，擦完新的又流下来。 “妞儿别哭了，等会儿眼睛哭肿了，回家清夏姨看到会担心。” 李舒月这才止住眼泪，撩起他的衣袖擦眼泪。 林闻序宠溺笑了笑，“别哭了好不好？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什么惩罚都可以吗？”李舒月眼睛亮起来，哪里还看得出刚刚哭过的痕迹。 第152章 只做我的哥哥 “对，什么惩罚都可以。” 公交车刚好开过一个坑，颠簸的瞬间林闻序把少女搂进怀里。 李舒月抬起头，看到他的眼里全是她的身影。 撑着硬邦邦的胸口坐直身体，别扭道:“别动手动脚。” 明明要是没有少年这一扶，她可能就要跌倒，嘴里偏偏说不出好话。 林闻序知道她生气，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意外。 他的心很乱，只想遵循内心的想法去做。 也许就像他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句话说的那样:“爱的本质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他那时候不懂，现在或许有些懂了。 或许时间回到还在上课的时候，他还没有爱她。 带着点心在学校一边等待一边看书的时间里，他也没有爱上她。 看到别的男生和她一起并排走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爱上她。 直到看到她亲手接过他的赠送，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心。 就在沉默的时间里，到站点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路过街角的供销社，林闻序喊住前面低着头走路的少女。 李舒月不情不愿回过头，“干嘛？” 林闻序莫名想笑，她喜欢嘟嘴撒娇，现在被他亲肿了，没有嘟嘴看起来也像在撒娇。 “到底要干嘛？” 林闻序没说话，去供销社买了一根奶油冰棍。 李舒月看到后咽了咽口水，“别以为买吃的就可以哄我开心。” 林闻序撕开包装递给她，“你的嘴唇……” 剩下的话没说完，两人心知肚明。 李舒月接过冰棍消肿，回到家何清夏看到她吃冰冷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 “过几天不就到生理期了吗？忘记上回肚子疼了是不是？” 挨骂了，李舒月也舍不得扔掉含在嘴里的冰棍。 指了指林闻序，决定祸水东引，扬声道:“阿序给我买的。” 林闻序摸了摸鼻子，这一回连他也没有躲过这场啰啰嗦嗦的念叨。 直到李亚林回来，李舒月像看到救星，急忙向他求救，再念叨下去她耳朵就要起茧了。 “你的嘴唇干嘛肿了？” 李舒月心虚捂住嘴巴，眼神躲闪。 “还能干嘛，吃冰棍冻的！”何清夏阴阳怪气道。 “你不知道她……” “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吃饭吧。” 李亚林当和事佬，急忙叫停妻子的念叨。 吃完饭林闻序主动去洗碗，之后又被李亚林拉着聊了一会儿天。 直到李亚林夫妻俩睡下，他才有时间去找李舒月。 “妞儿，开一下门，我找本书。” 林闻序大大方方敲门，李舒月怕不开门惊动爸妈，只好耷拉小脸把门打开。 “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干嘛突然亲我？只有亲密关系的人才可以亲吻。” 李舒月这会儿叉着腰仰起头瞪他，势必要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妞儿，我开始学会嫉妒了，嫉妒出现在你身边的异性。其实早就应该发现了，你知道吗？” 林闻序走到窗台，“在知道那盆花是韩星送给你的之后，有一次我竟然想伸手把它推倒，但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是这么多年他可以出现在你身边，而我不能而产生的占有欲。” 也许一切都有迹可循，但是一起长大的情谊可以蒙蔽双眼。 李舒月惊讶到瞪大双眼，双手捂嘴。 她隐约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那是可以打破他们长久以来关系的话。 “妞儿，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李舒月即使心里很慌，仍旧脱口而出:“我比你大，是姐姐。” 林闻序扶额，“现在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像梦里一样。” 林闻序以为她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殊不知李舒月说的就是真实的梦。 梦境里，先生就是和另一个她在一起了。 李舒月清晰地记得，在梦里他们彼此亲吻过…… 思绪回到现实，说实话李舒月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怎样看待这件事。 但她明确知道自己不想转换两人的关系，他们可是见过彼此从小到大糗事的人，他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而且，她现在还小呢！ “你可不可以只做我的哥哥？” “当然可以。”林闻序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 李舒月没反应过来，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关于今天的事，过了今晚，我们就把它忘掉，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而已。”林闻序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泛酸。 李舒月这会儿心里又不舒服了，那可是她的初吻，怎么说得像啃火腿肠一样，说忘记就可以忘记。 而且林闻序怎么回事？ 她偷偷看的禁书里面可不是这样写的，明明里面的男主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会花尽心思苦苦追求女主，营造各种浪漫感动女主…… 怎么到了她这里，这么轻而易举说放弃就放弃了。 林闻序看出她别扭的小模样，努力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你好好睡觉吧，我先回房间了。” 他走后，李舒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气得狠狠打了几拳枕头出气，梦里都念叨着坏阿序！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还好今天不用去学校，不然要被笑话了。 脑袋晕晕洗漱完，没等她吃早餐肚子就疼起来了。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回房间。 何清夏在厨房没看见，林闻序看出她不舒服，刚想询问，被关在了门外。 敲了敲门，“妞儿你不舒服吗？” 何清夏闻声赶来，“妞儿你咋了？” 李舒月换好衣服垫上月事带，弯着腰开门。 “我肚子疼。” 何清夏一看就知道昨天的话灵验了，吃了冰棍月事提前来了。 “回房间躺着，妈给你熬一碗红糖鸡蛋水。” 林闻序心里自责，待她躺床上之后，细心替她盖好被子。 “很疼吗？我替你揉一揉。” “不要。” 林闻序哪里见过她这么虚弱的模样，想起书上说的，拿瓶子装了一瓶热水进来，“放肚子上面，可能会舒服一点。” 李舒月也不客气，肚子暖呼呼，瞬间缓解了不少疼痛。 何清夏速度很快端来红糖鸡蛋水，这会儿不忍心再责怪女儿，拿起勺子吹了吹，一口一口喂她。 第153章 嫉妒心 “喝了就不疼了，妈先去买菜，你今天乖乖躺着啊。” 何清夏喂完红糖水，爱怜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喝完红糖鸡蛋水，李舒月气色都好了很多。 这会儿躺床上不想动，指使林闻序帮他拿小人书过来。 今天也没有心思学习了，打算看小人书打发时间。 她的月事向来不准，这一次来的急也是始料不及。 她本以为这个时代更先进，没想到关于女性月事的用品，还是和上辈子大差不差。 每次来月事行动都很不方便，月事带中间塞了草纸，到了一定时间就要去换，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弄脏衣服。 想到这忍不住皱起眉头。 林闻序坐在床沿，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推开她紧蹙的眉头，“想什么呢？” 李舒月这会儿忘记昨天还在生气，忍不住和他吐槽来月事的不便。 林闻序没有了解过这些事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学校的时候可以去图书馆查一下外国的资料，在某些方面他承认自己的国家跟不上西方国家的发展。 “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他这会儿这么温柔，李舒月又想起昨天的事。 特别是他凑这么近，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像是在故意勾引她。 还没等她恼怒，人家自然拉开距离，倒好像是她多想了似的。 于是接下来一个上午都在指使他干活，不是要喝水就是腰酸要揉一揉，要么就是困了睡不着需要念故事哄睡。 最后在低沉好听的声音里还真的小睡了一会儿，等她起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在厨房围着围裙忙活的身影。 还挺有宜室宜家的感觉…… 李舒月低下头呸呸呸几声，觉得自己落了下风。 明明已经划清界限，继续维持之前的关系，偏偏她开始胡思乱想。 何清夏今天买的菜全是清淡的口味，还买了半边鸡打算和红枣炖汤。 这会儿熬鸡汤的锅在不停冒烟，林闻序打开盖子，咕噜咕噜鸡汤正在沸腾，蒸汽带着香味扑鼻而来。 林闻序拿勺子搅拌了一下，关小火继续炖。 其他的菜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下锅炒一下就行。 他做事不紧不慢，煮菜的时候，趁空闲的时间把案板和厨房用具收拾干净。 这样子菜煮好了，厨房也收拾好了。 李舒月睡了一觉肚子已经不疼了，但是感觉还是不舒服，小腹胀胀的。 本以为没有胃口，没想到光是鸡汤就喝了两碗，鸡腿也啃了一个，还吃了半碗米饭。 何清夏笑了笑，“看来妞儿喜欢阿序做的饭，以前每到这个时候，我那是哄半天才吃一点点。” 被亲妈拆台，李舒月不好意思起来。 林闻序知道她脸皮薄，没有看她，语气柔声说:“那晚饭也交给我做吧。” 李舒月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明他这么好。 一直以来他对她都很好。 想了想，觉得可以原谅他强吻她那件事了，毕竟一直生气也不好。 上午又睡了一觉，下午李舒月一点都不困。 以往养成的习惯，在吃完饭后她居然拿出课本看起来。 林闻序没有打扰她看书，轻手轻脚帮她收拾房间。 自从上回帮她收拾过一次房间之后，小姑娘就愈发疲懒了，每次都等他看不下去乱糟糟的房间，主动帮忙收拾。 李舒月从课本偷偷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像小猫偷腥成功一样，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 林闻序经过把她的头发揉乱，“笑出声吧。” “哼！” 李舒月抓住他的手，“你不是说你是哥哥吗？照顾我也是应该的。” “小没良心的家伙，我没有说这句话之前难道照顾你还少了？小时候上学书包哪一次不是我帮你拿，我的零食每天都带给你……” “别说了。”李舒月摇了摇他的手撒娇。 “好了，你继续看书吧，认真点，有不会的就问我。” 李舒月的心静不下来，好久才重新沉浸下来学习。 今天她没有做题，一直在看课本，懒得动笔。 林闻序收拾好房间，就差书桌没有收拾，知道她今天不舒服，把她赶上床休息。 一边整理书桌一边叮嘱:“今天学到这里吧。” 李舒月乖乖躺着，一动也不敢动，无论多么活泼彪悍的女孩，到了这几天都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眼睛忍不住扫来扫去，“哎！” 话说出来已经迟了，林闻序已经拉开了抽屉，里面有厚厚一沓信，最上面的是他寄的那几封。 “别看！”李舒月急了，一激动身下暗潮汹涌起来，身体僵住不敢起床。 林闻序收起手，眼神晦涩不明。 “我不看。” 李舒月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转眼发现自己怎么这么怂，于是开口:“我都说了你不写信给我，有的是人愿意写信给我，这下知道我人缘好了吧？” 林闻序没说话，低着头站在书桌前。 苦涩笑了笑，低头叹息，“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受欢迎，不像我一样。” 李舒月坐在床上抿起嘴，“他们不是真的喜欢我。” 林闻序挑眉，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不是普通的书信，心里怄气地要死。 嘴上说着:“也许他们喜欢你，只是你不知道。” “才不是呢，不信你自己打开看一下，里面全是夸我好看的内容，他们都没有真正了解我这个人。” 林闻序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有多少封信，他没有看别人隐私的爱好，也就没有打开信封。 “还有好多信我没有收，我才不喜欢这么肤浅的人。” “不喜欢肤浅的人是吗？”少年喃喃自语。 把信重新放回去，像是没有发现这些情书一样，把书桌擦了一遍，把书摆放整齐。 桌子上的瓷娃娃被擦得干干净净，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出门倒水的时候，少年浑身的寒气才全释放出来。 原来嫉妒心是这么强的情绪，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本来还想慢慢来，但她太受欢迎了。 第154章 他最喜欢吃茄子了! 晚饭依旧是林闻序动手做的，清蒸鲈鱼，豆角茄子炒肉。 何清夏越看他越觉得满意，大高个儿长得也白净。 身边再也找不出像他那么优秀的男孩子了，又是知根知底从小看到大的男孩。 不同于同年龄段的男生还在咋咋呼呼讨论每天吃什么，追求吃喝玩乐，他已经长办事稳妥，有担当有追求的人。 上了大学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喜欢呢！ 吃饭的时候看到女儿那张孱弱惹人怜惜的小脸，心里也不着急，她的女儿也很优秀。 彼此要是有缘分的话，就算老天爷故意让两人绕路，最后还是能兜兜转转走到一起。 再说她的女儿还是小孩子性子，一点也没开窍呢！ 何清夏想到这，故意调侃道:“阿序上了大学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生？” 林闻序突然被点名，一瞬间慌乱了一下，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这是在敲打他？ 看起来也不像，林闻序柔声道:“暂时还没有。” 李舒月嘴里的烤鸭不香了。 这家伙到底哪一面是真的？ 还暂时没有，明明他就是喜欢自己，胆小鬼不敢说出来。 “大学里优秀的女孩子应该很多吧？转眼间你们也准备到可以谈对象的年纪了。”何清夏接着试探。 “她们能考上大学确实很优秀，我平时上完课就回家，很少关注身边的女同学，至于谈对象我倒是不急。” “也是，你们年纪也不大。”得到想要的结果，何清夏满意地笑了笑。 林闻序心痒痒，突然伸手捏了捏身旁的小手，李舒月刚想挣脱，又害怕动静太大，红着脸吃饭。 “妞儿怎么了，肚子又疼了是不是？”李亚林关心道。 “啊？没有啊。”说完横了身旁的人一眼。 林闻序识趣放开手，替她夹了满满一碗菜。 “明天想吃什么？今晚先说好，明天买回来给你做。” 他现在已经掌管了家里的厨房大权，一副打算要长久居住在此地的模样。 李舒月刚刚生气的小火苗还没燃起来，又被哄好了。 “你不回家吗？” 瞧瞧这语气多么不友好，碗里还吃着人家做得香喷喷的菜呢！ 脸颊被李亚林粗糙的大手捏了一下，“不许这么问，阿序想住多久都行。” “哼！” 李舒月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但是她只是单纯问一下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以往周末林闻序只在她家住一晚，这一次住了两个晚上，她问问还不行吗？ “周一就回，明天再帮你梳理一下知识点。” 这话一出，就连李亚林都对他满意极了。 能做到这份上，他这个当爸的都自愧不如。 “好哦。” 礼尚往来，李舒月也夹了他爱吃的菜给他。 他最喜欢吃茄子了！ 彼此喜欢口味早已经互相摸透，林闻序看到碗里的茄子宠溺地看着她。 晚上洗漱完躺床上的时候，李舒月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也许是出于每个女生都有的第六感，她知道他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李舒月手指无意识点着下巴，不用思考就知道原因无非就是她爱吃他做的菜。 这种偏爱和以往不一样，李舒月感觉自己的心好甜，像浸在蜜糖里那么甜。 把被子紧紧抱在怀里，一顿操作下来才发现自己这是怎么了？ 叹了一口气胡乱把自己的脸一顿搓，郁闷地趴在床上看小人书。 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脑子一团乱，就像过年贴对联的浆糊一样，黏成一团了。 林闻序回到房间躺下之后意外冷静下来，之前急切的想法已经消散。 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他等得了。 害怕自己的感情会影响少女高考的发挥，林闻序一夜之间改变了想法。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这个月里他们还是像以往那样子相处。 因为每个周末只能见一次，李舒月心里的胡思乱想因为时间距离渐渐消失，她没空多想了，正在努力投入学习中。 也就是这时候，经济开放的消息正式下达。 那天还在上课，李舒月隐约听到学校外人群的欢呼声。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校园广播响起来，播放了一条来自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的新闻。 她还记得老师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灿烂，有些同学不明白，老师按耐激动的心情和他们解释。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是悉悉索索小声讨论的声音老师高兴到没有制止他们，这节课自然没有继续上下去。 同桌小芳扯了扯她的衣摆，小声道:“舒月，以后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真好。”李舒月只说了两个字。 一时间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想必更开心吧？ 计划也可以实施起来了，李舒月有点期待，他会做生意吗？ 想到他对外人冷冰冰的模样，怕是没人敢去他的摊位逛。 林闻序确实如她想的那样心情激动，放在膝盖的双手紧紧握住。 终于可以做点什么事情了。 他学的专业是财经专业，以前没有发挥学识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看看自己学到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运用到实际工作中去。 班上的同学有的和他一样，雄心壮志想干出一番事业，有的同学则抓不到这次改革开放意味着什么，眼神迷茫。 好不容易挨到国庆假期的时候，林闻序即刻带了两套衣服准备南下。 林闻语闹着要跟过去，林闻序当然没让。 一个人能管好自己，多带一个人，人生路不熟他顾不来那么多。 直到答应第二次南下带上他，林闻语这才没闹起来。 在火车站买了票，发车时间没到，林闻序找了个角落站着等。 相比于别人大包小包，他算得上轻装上阵。 这次南下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看布料。 当初有这个想法也是因为小姑娘爱美，让他发现了里面的商机。 如若经济开放允许自由买卖，那么禁锢许久的思想就会开始松动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是女性也好，男性也罢，追求美很正常。 一旦打破灰蓝黑这几种常服的颜色，让别的色彩加进来，想必会吸引一堆人争先购买。 而南方的布料出了名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这一次要亲自去探个究竟。 在别人还没出发的时候，他要抓紧浪潮，率先成为这个领域的领头人。 僧多肉少，只有最先行动的那批人才会真正吃上肉。 怀揣梦想，林闻序独自一人上了火车。 第155章 大冤种 他放好行李，不动声色观察周围的人。没发现有任何异样，这才合上眼眯一会儿。 在火车过夜并不好受，等林闻序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整个人散发一股难闻的馊味。 来不及看布料，先去招待所安顿下来，一切都等洗澡之后再说。 神清气爽下楼，先去国营饭店吃了饭，一碗热面下肚，终于感觉缓了过来。 至于正事，现在天色已晚，只能等第二天再说。 饶是提前知道这一趟走得艰难，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差错。 找不到供应商！ 因为还要上课，他出发的时间迟了一些，并不是第一批来南方的人。 聪明人永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多，这里俨然发展成了一个集市，卖各色各样的东西。 逛了几圈，卖新鲜物件小摊很多，可是卖布料的却没看到有几家。 他一一去问了，摊贩不愿意相信他的话，以为是同行，愣是不愿意提供拿货的信息。 林闻序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仔细看过这里的布料，以及成衣的价格，让他发现自己的方向并没有出错。 这里的衣服便宜，且颜色多样，款式新颖。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林闻序并没有气馁，回到招待所和前台打听了一下，第二天准备去其他的集市探个究竟。 次日早早起了床，晚上睡得早，神清气爽出门。 这里的天气变化多端，明明刚才还烈日当空，转眼乌云密布，下起小雨。 摊贩们早已经习惯这里的天气，因为是小雨，并没有离开，反而是拿出工具，三下两下支起一个小棚。 林闻序抓紧机会，小跑到一家生意冷清的小摊躲雨。 他今天并没有贸然上去询问，毕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 “大哥，来你这儿躲会儿雨。” 卖衣服的大哥点点头，看到他并没有向他推销自己卖的衣服。 一看就知道为什么生意冷清了，这么沉默寡言能卖出衣服才怪。 林闻序觉得自己像是有几副面孔，对于没有任何利益往来的人，他一向是无视，态度冷清。 对于自己的亲人和身边的朋友，他的又极为温和，把他们视为心中的一切。 对于自己有利可求的人，他也会放下端着的心态，能和别人侃侃而谈起来。 也许这就是利己主义，但又不完全是，毕竟他能为身边爱的人付出一切。 也许是因为他话多，沉默的摊主也变得话多起来，和他倾诉自己生意不好做。 林闻序感同身受安慰了他片刻，把大哥感动得不行。 雨停了，林闻序没急着走，反而是绕着摊位走了一圈。 他看中了两条长袖的连衣裙，并不是单一的色彩的裙子。 一条领子是白色，下摆却是淡黄色，另一条则是明晃晃的艳丽，那是一条红色的连衣裙。 不怪大哥的生意冷清，实在是选的衣服款式太过新颖。 这些裙子放在南方卖不出去，南方过于保守，卖不出去正常。 林闻序转念一想，在北平肯定能卖出好价钱。 实话实说，在北平生活的人，总是要大胆新潮许多。 林闻序手里拿着红色的长裙，仔仔细细检查针线做工如何，一时间无端想象出小姑娘穿上一袭红裙的模样，肯定倾城倾国。 “小兄弟你真的要这两条裙子？”大哥不敢相信道。 以为他是同情自己没生意，更是把大哥感动得吸了吸鼻子。 摊位里最难卖出去那两条裙子，这位大冤种，啊不，是热心肠的小兄弟把它们一并带走了，大哥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哄客人开心。 “大哥替我装好吧，我有个妹妹，她极为爱俏，这次我来南方玩，出门前她央求了我好几次，要帮她买最好看的裙子回去，现在正好可以交差。” “对了大哥，这些裙子是哪个纺织厂做的？唉……” “怎么了小兄弟？” 大哥卖出压箱底的裙子，这会儿对他很是关心。 林闻序忧愁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还有一个表妹，他和我妹向来处不来，但是喜欢的东西都一样，每次都要争来争去，这一次表妹也交代我买裙子，并且还是两条，我这帮妹妹买了不帮表妹买，说不过去。所以想问一下大哥，你能不能透露一下裙子是在哪里拿的货，我再去挑两条其他款式的裙子给表妹。” 大哥根本没有多想，毫无防备心说了拿货的纺织厂，并且还好心告诉他要找哪个负责人。 这两条裙子拿货的那家纺织厂，做的大部分都是鲜艳颜色的衣服。 他当初不敢轻易尝试，只拿了两条这种裙子，其他的淡雅颜色的衣服倒是拿了不少。 “你去了就找李主任，负责人叫李大壮记住了啊，说是我介绍你去的就行，我的名字叫李强，他们纺织厂最低拿货要十件起，你……” 林闻序笑了笑，“没事，还有我妈和姨妈，这样就得买六条裙子了，再买几条送给我奶奶和姑姑，也就差不多分配完。” 大哥嘴角扯了扯，再三试探，“小兄弟你实话和我说，是你喜欢这些裙子，还是你家人她们喜欢？” 他一度怀疑这位热心肠的小兄弟眼光不好，到时候拿了十条五颜六色的裙子回去，怕是家门都不给进。 “行了行了，不问你了，你记得找李大壮啊，就在王湾路那边。” “谢谢你了大哥。” 林闻序提着衣服，第一时间就去了王弯路，毕竟他的假期不多了，回去还要在火车折腾两天。 纺织厂的门卫可能见得多了来拿货的人，只问了一句找谁就放他进去。 林闻序在路上找了个人问路，走到了李大壮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李大壮低头不知道写什么东西，“来拿货的？” 林闻序没回答，直接道:“你好李主任，我是李强介绍来的。” 本来没给他正眼的李大壮终于抬头了，“说吧，要拿多少？” 第156章 开门红 “你得带我去看一下货才知道。”林闻序淡淡道。 李大壮来了兴趣，打量了他一番。 本以为木头傻侄子推荐来的人只是小打小闹，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说道:“我现在正好有空，走吧，带你去车间看一看。” 李强说得没错，这个纺织厂的配色确实极其大胆。 要不是第一次来没有人帮忙引荐，不然林闻序还真想拜访一下厂长。 不过人虽然没见到，后面参观的过程从李大壮嘴里，大概知道了这个厂长的一些信息。 比如说她现在出差了，没错，是她。 这样想也就不出奇了，向来女人最懂女人，看来这位女厂长是出门谈大生意了。 “咱们厂长下令，咱们就按她说的做就行，反正出事了有厂长在前面扛。” “咱们厂长说了，员工现在想请假的快点请，等她回来厂里就不许请假了，肯定是一单大生意。” 李大壮说起这位女厂长，语气很是钦佩，也很服从她的管理。 林闻序轻捻了一下手指，看来这个纺织厂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本来只想稳当一点，只进一百件货，现在为了能加强和纺织厂的合作关系，咬咬牙定了三百件。 正好纺织厂和北平有生意往来，可以蹭他们的车队帮忙运输。 节省了成本，林闻序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亏本卖不出去，亏损的钱至少没有那么多，毕竟靠他自己可带不走那么多货。 李大壮知道他定三百件也没有看不起人，三百件对于他们厂来说，并不是多大的订单。 但相比于本地一些客户，三百件也不算少了。 “李主任你也知道，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我得先试试水。以后嘛，可不止这些。” 两人愉快握了握手，李大强笑呵呵道:“那我就等着林老板带来好消息。” “地址确认没错？三天后记得接货。” 李大强亲自把他送到厂门口，挥挥手送别了这个气质非凡的少年。 林闻序比货出发早一点，但是火车比专门运输的车慢，等他到北平时，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先去收货了。 这天正好林峰高休息，一家人全部出动搬货。 其实用不着他们搬，等他们到那儿时，林闻序早已经联系好车帮忙运回家。 “哥，你真棒！” 林闻语帮他扛行李，一只手扒拉他的胳膊。 小小的少年眼里全是崇拜，林闻序柔声道:“给你挑了两身衣服，待会儿回到家自己翻吧。” 这次进的货三百件全是女装，但是林闻序另外给家人都挑了两身衣服，就连李亚林他们也有。 至于李舒月，林闻序眯起眼睛，在李强那里买的两条裙子就是送给她的。 如果她不喜欢，那就从三百件的衣服里随便她挑。 给家人的衣服另外包装，林闻语一下子就找到了，大声道:“爸妈，你们也有。” 刘兰对于儿子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无比支持。 只是这会儿担心儿子嘴笨不会摆摊，犹豫片刻询问:“阿序，需不需要妈帮你卖？” 不等林闻序第一个拒绝，林峰高跳出来摇摇头，“你去逛逛还成，他们两兄弟的事情自己做，权当是锻炼。” 假期已经收尾，但显然国庆的气氛还在。 林闻序听到这话淡定点点头，“爸说得没错，闻语待会儿就和我去支摊位，咱们明天一早就开始卖。” 林闻序甚至没来得及去见一眼小姑娘，忙到天渐黑才回来。 他不想把衣服摆在地上任人随意翻，费了老大劲支起木棍，拉了绳子，准备挂一些衣服当作展览。 次日一大早刘兰就起床了，乐呵呵去食品站买了排骨熬汤，用骨头汤当汤底下了四碗面条，再煎四个煎蛋，撒上葱花香菜。 父子三人闻着味儿起床，食欲大增。 林闻语跑到厨房拿出自己做的辣椒酱舀了一勺，又香又辣，勾得人心馋。 一人来了一点辣椒酱，吃完打了个饱嗝，这才各自出门办事。 林闻序借了两个推车，把一半的衣服拉去摊位。 临近摊位，林闻语心里没底，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待会儿要是没人来买怎么办？” 林闻序丝毫不慌，“会有的。” 周围摊位卖各种东西的都有，有同样卖衣服的，有卖零嘴的，有卖农产品的…… 两个年轻小伙也来摆摊，不少人都盯着，觉得新奇。 直到一条一条花花绿绿的裙子挂上绳子展示出来，不少人瞪大双眼。 有的人私底下悉悉索索讨论觉得这些裙子卖不出去，街上哪有穿这么鲜艳颜色衣服的女人。 再说，穿上这些招摇的裙子，那不是走资派的作风吗？ 有的人则觉得卖得出去，因为物以稀为贵，北平现在没有这些大红大绿的衣服，又是黄色又是蓝色又是大红色！看得眼花缭乱。 一通忙活下来，刚整理好摊位，刘兰和何清夏手挎着手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正一脸好奇从两人身后探出头来。 林闻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她招招手，李舒月像得到召唤一样，小跑过去。 “哇，真好看！” 忍不住摸了摸挂起来的裙子，布料也很不错。 “看上哪条？我送你。” 耳边传来低哑的声音，李舒月别回头，侧脸正好划过某人干燥的嘴唇。 李舒月转头的动作停止了，还好身旁的少年在被外人发现之前，微微侧开身子。 “清夏姨，妈，你们怎么来了？” 何清夏笑了笑，“你妈托我来关照你们的生意，让我瞧瞧衣服怎么样，待会儿清夏姨买两条，让你们有个开门红。” 刘兰捂嘴笑，“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就喊她们来挑衣服，看上的直接拿走，哪里用得着你们买单？” 转身对小姑娘说:“妞儿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叫阿序送你。” 李舒月略微不自在点点头，慢慢逛了一圈不大的摊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又走到了她的身后。 第157章 做了一单生意 “没有喜欢的吗？家里有两条我专门买给你的裙子，今天要不要陪我在这里摆摊？晚上去我家拿了裙子吃过饭之后，我再送你回家。” “什么样子的呀？” 这里的裙子确实很好看，但她没有很喜欢的款式。 “你去了就知道，我一看那两条裙子就知道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怎么样？要不要陪我摆摊？你看这里卖了不少小吃，呆会儿清夏姨和我妈走了之后，你想吃什么我喊闻语去买给你吃好不好？” 一个诱惑说不定李舒月会拒绝，但双重诱惑之下，李舒月点了点头。 何清夏索然说想挑两件，最后只看中一件，因为她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花花绿绿的裙子了。 最后帮女儿也挑了一条裙子，何清夏笑着把裙子递给林闻语，“闻语，帮我装起来，算一下多少钱。” 刘兰不乐意了，睨了她一眼，“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打算这么客气？” 何清夏安抚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天不一样，我起个好兆头，祝阿序和闻语接下来大卖特卖！” “你呀你！”刘兰没再说什么。 自己挑挑拣拣也买了一件，“闻语多少钱？” 林闻语看着伸过来的钱，站在原地不敢动，求救看向哥哥，林闻序轻咳一声，“给妈和清夏姨打个八折吧。” 衣服的价格昨晚两兄弟熬夜标记好，这会儿翻出小吊牌就知道衣服多少钱了。 林闻语学习一般，但在算数上很有天赋，只见他手指掐了几下，眼睛一亮，打完折多少钱就算出来了。 刘兰和何清夏没多待，她们下午还约了一起去公园玩儿。 两人自从再一次相聚之后，免不了经常约着出去玩儿。 只拿了两个小板凳过来，这会儿李舒月坐了一个，还有一个兄弟俩谁也没有坐。 林闻序站在摊位门口扫了一眼，低声和林闻语交代几句。 “闻语去干嘛？”李舒月托着下巴闻。 别的摊位都有人，就他们今天除了亲人买的衣服，还没开张呢。 李舒月第一次摆摊，这会儿免不了替他们担忧，卖不出去咋办？ 林闻序摸了摸她的头发，“去给你买东西吃，无聊吗？” 国庆假期虽然过了，但是上一天学又到了周末，不然只能林闻序自己来摆摊了。 林闻序已经提前和学校那边请了假，专业课的老师很支持他们亲身实践，所以批假很痛快。 不过过了周末，可能真的就得他自己来了。 三百件衣服，对于第一次做生意的人来说，不是小数目。 一个早上寥寥无几的人经过他们的摊位，但也就看了两眼就走了。 林闻语屁股坐不住，磨来磨去，一会儿站起身，一会儿唉声叹气。 他坐的凳子是去买小吃的时候和摊位主借的，眼看别家生意这么好，他们摊位冷冷清清，没经历过挫折的少年这会儿急了。 反观林闻序舒舒服服坐在小板凳上，一会儿帮小姑娘捏捏肩膀，一会儿轻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哥～”尾音一波三折。 林闻序摸了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横了一眼过去，“好好说话！” “你都不急吗？咱们一件都没卖出去。” 林闻序安抚笑了笑，“耐心点，这才刚开始，再说不是卖出去三件了吗？” 气得林闻语跺脚，“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是给钱了吗？对了，买两串烤鸡翅过来，你想要吃什么自己买，另外买两杯甘蔗汁过来。” 林闻语抓着早上赚的钱气冲冲跑出去，头也不回。 李舒月担心道:“不会真的卖不出去吧？” “不怕，卖不出去也没事。到时候全都给你穿，一天换一条。” 李舒月轻轻拍了他一掌，“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李舒月嘟起嘴，站起身转悠一圈，想了想道:“要不明天我穿你给我买的裙子过来，客人看见裙子好看了，说不定会来买。” “好。”林闻序宠溺道。 李舒月觉得这个方法好，她长得还不错，明天稍微打扮一下，站在摊位门口，说不定真的会吸引客人挑衣服。 林闻语出去时生着气，回来时手里提着两袋东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买了一大堆吃的，吃完这堆小吃，这下子连午餐也不用再买了。 旁边的摊贩看到他们这副做派，都摇摇头，觉得他们这一回肯定要亏本。 一件没卖出去还买了一堆吃食。 不过看他们穿着打扮不像穷人家的孩子，以为这只是富家子弟出来玩玩而已，不是真心想做生意。 临近傍晚，终于等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孩。 终于来客人了，林闻语太热情，差点把她吓跑。 最后还是李舒月开口，细细询问了女孩是自己穿还是买来送人。 女孩红着脸道:“我哥快结婚了，我想给嫂子买一条裙子结婚的时候穿。” 她刚出来工作一个月，手里没多少钱，也就不能买布料找人订做。 听到厂里的小姐妹说这边摆了很多卖衣服的摊位，下班匆匆赶来，想碰碰运气能不能买到心仪的礼物送给嫂子。 逛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衣服太朴素，根本不适合结婚那天穿。 快走到尽头，一眼就看到了独具一格的摊位。 挂在最前面是不正是她想买的婚服吗？大红的颜色，一看就特别醒目。 但她又害怕价格会很高，底气不足所以胆怯起来。 好在卖衣服的小姑娘人美心善。 女孩就看中挂在摊位门口的那条裙子，林闻序把衣服拿下来。 女孩也叫韩梅，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密集的针脚，以及领口的花纹，心动极了，“多少钱？我要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韩梅捏了捏裤兜的钱，好在工资够买，比她想象中便宜了许多。 这种颜色的裙子在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估计要卖二十元以上，好在这里只要十五元就可以买下。 她的工资才刚好二十元，还剩下五元够下个月吃食堂。 打包好之后，韩梅拿着袋子脚步轻松回家。 李舒月心还在砰砰砰的跳，她做成了一单生意！ 要是有尾巴，估计这会儿已经忍不住翘起来。 林闻序刚想收拾东西，这会儿趁弟弟不注意，俯身双手捧住骄傲的小脸，目光和小姑娘平视，“真厉害！” 林闻语转身，跟着附和夸了几句，接着问:“舒月姐你明天还来吗？” 语气可怜巴巴，好像把她当救星一样。 “来。” 李舒月嘴角微微上扬，趁林闻序低着头忙活，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林闻序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继续收拾东西，只是耳朵忍不住悄悄变红了。 第158章 终究没忍住 收了摊子，三人踏着夜色回到家。 刘兰早已经做好饭，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一看原封不动的两个推车，生怕两个儿子伤心，刘兰扬起笑脸走近一看，刚想安慰，不料小儿子看到她笑得牙龈都出来了。 悄悄吐了一口气，不气馁就好。 “回来了呀？妞儿也来了，快把东西放好，咱们吃饭了。” “妈你们先吃，我和闻语搬东西。” 刘兰牵着李舒月进屋，朝正在书桌看报纸的林峰高努努嘴，“快去搭把手，咱们好早点开饭。” 低头又道:“妞儿饿了没？兰姨帮你装饭，你先吃不用等他们。” 李舒月摇摇头，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中午吃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还没消化完呢！ 她搓了搓手心，“兰姨，我也去帮忙。” 话不多说，她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来来回回搬衣服，每次都很贪心，衣服都顶到下颚了，拼命往后仰还要林闻序再放几件。 刘兰闲着没事，摸了摸温在锅里的菜，把凉了的重新热一遍。 热完菜洗好锅，衣服已经全部搬进屋里去了。把客厅的角落堆满，像座大山一样。 洗了手几人落座，李舒月吃不下什么饭，吃了半碗就饱了。 刘兰刚想劝她多吃点，林闻序也放下碗筷，接着林闻语也饱了。 “你们一个两个咋吃这么少？怎么了呀这是？我做饭不合你们胃口了？” 看向一旁吃得正香的丈夫，纳闷不应该啊？ “不是的兰姨，我们中午吃太多了。”李舒月不好意思道。 刘兰也知道那里卖了很多小吃，皱了皱眉头，“明天中午我给你们送饭过去。” 孩子不吃饭可不行，刘兰算计着明天中午得早点过去，不然他们又去买小吃那怎么行？零嘴又不能当饭吃。 林闻序朝李舒月示意跟着他进房间，拿出整齐挂在衣柜的两条裙子。 “怎么样？好看吧？” 李舒月点点头，确实很喜欢。 明明和摊位上卖的衣服差不多一样，但是她就是格外喜欢这两条裙子，其他的都看不上眼。 林闻序把裙子折好放进袋子，“走吧，送你回家。” 刘兰看到他们要走，急忙喊道:“等等，我今天做了八宝粽，妞儿带几个回家吃。” 刚刚差点忘记了，还在锅里大火煮着呢。 刘兰想了想下锅的时间，觉得可以捞起来了。 李舒月在一旁看着，虽然肚子很饱了，但是这会儿闻到粽子的香味儿，心想回家要立即吃上一个。 东西全让林闻序拿着，篮子里除了八宝粽，刘兰还放了几个梨子。 虽然到哪都能买到，但这是刘兰的心意，谁也不能拒绝。 夜晚的微风正好，不凉不燥，忽明忽暗的星空下，林闻序指尖摩擦了几下。 少女的手臂在他身旁晃来晃去，让人迫不及待想牵上。 到底他还是忍住了。 低声询问:“明天要我去接你吗？” 李舒月摇摇头，想到他一大早还要把衣服拉去摊位，还要整理挂起来，事情那么多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我自己过去就行。” 在北平，她比他还熟悉，哪里要他来接呢？ 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眼神正好对上，李舒月慌乱移开视线。 两人沉默着走到了，李舒月刚想转身和他告别，没想到林闻序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 李亚林和何清夏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喝茶，李舒月还发现桌子上竟然还有点心。 看来她不在家，他们两个过得无比惬意。 “妞儿，阿序过来坐会儿。”李亚林招招手。 两人坐下之后，替他们倒了花茶。 林闻序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何清夏惊讶道:“兰姐真是太好了！” 李亚林的手蠢蠢欲动，粽子热度刚好，拿了一个剥皮，“真香！” 林闻序接着把衣服拿出来，除了李舒月的裙子，还有买给李亚林他们的。 何清夏连连惊讶，“咋还给我买了？花了不少钱吧？你这孩子……” 李亚林放下手里的粽子，手在裤腿随意擦了一下，接过衣服看了一眼。 一套崭新的西装，是现在男人最流行的款式。 眼睛都亮了几分，嘴里一直念叨太破费了。 把外套一穿上，人都英俊了几分。 何清夏赞叹道:“刚好合身，明天里面穿一件白衬衫就好。” 她自己的裙子拿在面前比了比，不用试穿就知道很合身。 李舒月心里酥酥麻麻的，看到爸妈这么开心，她为什么会有一种害羞的感觉？ 是因为他的在意，连同她的家人他也一并在意吗？ 嘴巴微开，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又觉得太过矫情。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用说感谢了。 林闻序终究没忍住，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明天睡醒了再来，不用急，我先回去了。” 李亚林夫妻俩还沉浸在有新衣服的喜悦里，丝毫没注意这两人的窃窃私语。 林闻序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李舒月他们还在院子里继续聊天。 李舒月尝了一个粽子，小小三角粽几口就吃完了，也不会积食。 “你兰姨做的吃食就是好吃，对了，今天卖得怎么样？”李亚林问道。 “才卖出去一件。” 李亚林笑了笑，“我还以为要卖鸭蛋呢！没事，明天我去厂里和那群爱俏的小姑娘唠唠嗑，介绍她们去阿序的摊位逛逛。” 李舒月看了亲妈一眼，果然不出所料，何清夏阴恻恻的眼神已经扫射到李亚林身上。 最后她去洗澡了，把空间留给亲妈收拾不着调的爸爸。 次日一大早，李舒月早早起了床。 央求何清夏帮忙编了辫子，换上林闻序送的红色连衣裙，脚上一双黑皮鞋，娇俏得很。 何清夏回房间拿了一支口红出来，“你爸前几日不知道在哪给我买的，涂一下试试看。” 李舒月的唇色本来就是粉红，但是涂上大红色的口红就不一样了，更能撑得住这条艳丽的裙子。 何清夏本来想放她出门，想了想直接陪她一起过去。 有时候女儿太好看了，当妈的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第159章 来人了! 不仅是在路上，就连上了公交车，不少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有大大方方欣赏的目光，也有小心翼翼时不时瞥几眼的视线。 何清夏握紧女儿的手，还好她陪着一起。 改革开放开始后，大家都追求起美来了。 但是有些人的观念依然老旧，这不，一个吊三角眼的婆子一上车，恶狠狠看了李舒月一眼。 紧接着阴阳怪气道:“时代到底是不一样了，正合了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的意。” 看到李舒月，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何清夏当即站起来。 “你这老婆子说话可真好笑，要是不满意时代开放了，那就去中央告，在这里扯什么歪理？” 老婆子瞪了她一眼，“你倒是好笑，我指名道姓说你了吗？上赶着讨骂是不是？也是老的不学好，教得小的也变坏了。” 何清夏身上穿的也是林闻序昨晚送来的裙子，她身材好皮肤白，即使普通的裙子穿起来也很好看，更不要说今天穿这条是最近南方流行的新款式裙子。 她穿上气质优雅大方，李舒月则是明艳动人，整个车上就母女俩最显眼。 公交车上的人一时间只知道看戏，没人为她们说话。 司机往后看了几眼，没打起来它就不打算管。 李舒月扯了扯何清夏的手，示意她坐下来。 “你要是看不惯死了算了。” 车上的人没想到矫情的小姑娘一开口就这么恶毒。 那老婆子更是生气，人老了最恨别人说什么死不死的话，觉得不吉利。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教养的人！” 李舒月想也不想就说:“那你照照镜子就能看见了。” 虽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她也认了。 到了站点，李舒月不想和老婆子继续吵架，牵着何清夏提前一个站下了车。 要不是她们走得快，那老婆子的口水就要喷到身上了。 李舒月气得抓起地上的石头猛的砸到老婆子身上，正巧砸中了她的额头。 在她想破口大骂的时候，司机生怕在车上打架，急忙把车开走了。 事后何清夏捏了捏她的脸蛋，“好啦，下次不许那么冲动。” 就怕砸到人眼睛了！虽然那老婆子可恨，可是也没必要伤人。 李舒月没说话，要是有下次，她选择不开口直接打架算了。 到了摊位，林闻序他们早就摆好了衣服。 看到她来了，扬起笑脸，“妞儿，吃早餐了吗？买了你爱吃的酱香饼。” 李舒月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还有她爱喝的豆浆和煎饺。 明明都叮嘱过叫她晚点来，却还是提前预留了她爱吃的早餐。 刚刚被骂都没有哭，这会儿低着头眼眶红了。 只有林闻序站在她面前看见了，朝何清夏看了一眼。 何清夏指了指外面，林闻序心领神会，牵着她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 “怎么了？嗯？和我说说。” 李舒月吸了吸鼻子，“在车上被骂了，那人好不讲道理，还朝我们吐口水……” 林闻序心疼极了，难道是他的猜测出了问题，北平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改革开放的洗礼？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林闻序伸手轻轻替她擦走泪水。 “别哭了好不好？你很棒都骂回去了，再说你不是砸中她的额头了吗？砸得好，说不定现在她的额头都鼓起一个泡了。” “你穿这条裙子特别好看，别理会那些人，她们就是嫉妒心太强了，又或是观念太老旧，跟不上新时代，你只管做自己就好。” 哄了半天小姑娘，林闻序抬头轻叹一声，终于…… 李舒月乖乖坐在凳子上吃早餐，何清夏这会儿已经走了，摊位上又只剩下他们三人。 隔壁的摊贩来搭话，“你们卖出去多少了？怎么光见你们买吃的，也不见卖出去几件。” 林闻序淡淡瞥了他一眼，摊贩自觉无趣，小声嘀咕几句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上午还是没有什么人，但是明显比昨日多了一些，但都是只看不买。 中午刘兰来送饭，爆炒肥肠，清蒸排骨，还有一道丝瓜炒鸡蛋。 打开饭盒，三人不约而同吞了一口唾液，太香了！ 刘兰笑眯眯看他们吃完饭，把饭盒一收就回去了，不想待在摊位，生怕他们卖不出去因为有她在会不好意思。 不管成功与否，刘兰只希望三个孩子快快乐乐。 虽然吃了饭，中午林闻序还是喊林闻语买了一些小吃回来。 没等他们开始吃，来人了！ 接二连三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后面还有三五成群的大妈。 李舒月这会儿就像活招牌，她站在摊位门口任由那些顾客围着她看，时不时上手摸一下衣服的材质。 一件两件三件…… 临近傍晚，更是迎来了一群女工。 她们亲切的说:“你就是舒月吧？你爸推荐我们来的。” 七八个女工一人买了一件，本来想收摊，硬生生卖到了天黑。 来不及算账了，三人合力把衣服叠好，重新放上推车拿绳子固定，这才得以收工回家。 林闻语累到不想说话，之前还担忧没生意，生意多起来累死个人，他嘴巴都讲干了。 李舒月挎着小挎包，钱都在她这里，紧紧贴在林闻序身旁，生怕钱被人抢走。 回到家来不及吃饭，林闻语迫不及待道:“快算算咱们今天卖出去多少？” 李舒月把小挎包拿下来，掏出里面的钱。 林闻序和林闻语把钱一张张捋直，扣除今天带出去的本钱，赚了将近一百块。 就连林峰高都惊讶得瞪大眼睛，他知道改革这股风很大，但没想到是只母猪都能吹上天来。 刘兰更是合不拢嘴，什么！她的儿子一天就赚了将近一百块钱。 那是一个老员工两个月的工资了，更不用说现在三十块钱的工资很普遍。 他们家是要发达了吗？刘兰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林闻语高兴地跳起来，叽叽喳喳在林闻序耳边说些什么，手舞足蹈的模样要多兴奋有多兴奋。 反观林闻序，他没有骄傲自豪，像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平常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焦急的心终于淡定下来，他的路走对了。 第160章 生气 之后林闻序就开始一边上课，上完课就出去摆摊。 随着每天要忙活的事情多起来，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但是看起来意气风发。 李舒月是两周星期之后才得知，他另外找了一个同学帮忙卖衣服。 还是一个女同学。 因为忙碌，将近两周星期林闻序没能见上小姑娘一面，也抽不出时间帮她补课。 思来想去林闻序觉得还是招一个人帮忙比较好，他也有点时间去干别的事。 于是班上那位勤工俭学，带着两个女儿考上大学的班长，成了他的第一位员工。 班长叫苏敏，为人天生丽质，一点也看不出生了两个孩子。 她当初下乡当知青，因为长得好看，免不了被一些小混混骚扰。 后来有一次被混混为难，遇上了村里的正直善良的汉子出手相助。 下工的路上她特意拦下他当面道谢，一来二往两人就看上眼了。 苏敏下乡之前的家庭算不上多好，所以她是靠自己考上大学，重新回到城里。 至于丈夫和两个孩子，还是因为今年改革开放才能跟着她进城，之前一直都在乡下生活。 之前只有她一人在城里生活，靠着丈夫在乡下的一些积蓄，还有学校的补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这不，现在一家人都进城里了开销大，丈夫现在做一些搬运的苦力活，但远远不够一家人开销。 两个孩子一个上小学，一个上育红班，哪里都需要钱，她急切需要一份工作。 她是班长，所以知道的信息比较多。 班上大家议论纷纷的那位一下课就走，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学霸，目前正在自己在做生意。 也许是太焦虑了，死马当活马医，苏敏在当天下了课之后，拦住了步履匆匆的学霸。 直接厚着脸皮自荐，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 苏敏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想到当时的场景。 林同学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答应她的请求，直接喊她第二天上完课就到摊位。 给出的工资待遇优厚，而且为了照顾她傍晚接两个孩子放学的时间，直接允许要是他不在，可以提前收摊去接孩子。 这是她开始工作的第二天，正好到了周末，来挑衣服的人也比昨天多了很多。 闲暇时候，林闻序耐着性子教她认货，介绍布料还有推销的说辞。 苏敏学得很快，但这是她第二天上班，林闻序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看摊子。 心里微微叹息，这个周末又不能见到心上人。 林闻语因为最近的一次测验成绩没及格，现在被下令禁止出来摆摊，什么时候学上好了再来。 现在估计被压在家里写作业…… 至于那个小没良心的，他抽不出时间去看她，她竟然也没有来，半个月没见面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舒月缓缓走来。 身上穿着他上回买的另一条裙子，因为今天天气有点凉，穿了一件针织外套。 还未走近，看到他对一个好看的姑娘低头说着话。 李舒月本以为是来买衣服的顾客，看来看去发现不是。 两人默契十足，一起配合卖出去一条裙子，那位好看的姑娘仰起头朝他笑，他也笑了。 李舒月忽略心里的不舒服，抬起脚走过去。 “妞儿！”林闻序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瞧瞧，这询问的语气，她来的时间还不对！ 李舒月抿抿嘴没说话。 林闻序刚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被生闷气的小姑娘直接躲开。 “怎么了？” 林闻序脸色沉下来，以为她在路上又遇到不讲理的老婆子。 “被欺负了？还是饿了？要不要买点吃的给你？最近这里新开了一家卖鸡蛋糕的摊位，听说很好吃，要不要试一试？” 苏敏假装整理衣服，其实偷偷屏住呼吸偷听这位大名鼎鼎学霸在哄小姑娘开心。 小姑娘是真的好看，她自认自己长得好，和她对比还是黯然失色了。 也难怪独来独往的专业课第一名也为之折腰。 李舒月这会儿忍不住透过挡在面前高大的少年，偷瞄一眼苏敏。 苏敏对她微微一笑，很友好的样子。 “你好，我是林闻序的同学，也是他的员工。” “员工？” 林闻序无奈道:“太忙了只好请了苏同学来帮忙，你说说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李舒月心虚看向别处，上上个周末和同学出去玩疯了，上周在家睡大觉。 这么算来，还真的有点没良心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李舒月支支吾吾道。 林闻序笑了笑，转身叮嘱苏敏看好摊子，他带着李舒月去前面闲逛。 先是去到那家新开的鸡蛋糕摊位，之后零零散散买了一堆吃食，找了个有位置的摊位坐下。 “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李舒月无从下手，哪一样她都想吃。 先吃刚刚推荐买的鸡蛋糕吧，李舒月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真不错。 “你不吃吗？” 林闻序笑着拿了一块，放到嘴边没有吃，“刚刚怎么生气了？” 李舒月觉得嘴里的鸡蛋糕都不香了！ “哪有生气？” 脚尖不自觉在地上画圈圈，还在嘴硬不承认。 “好吧没生气。”林闻序温柔道。 他说了这句话，少女明显害羞了。 第161章 不许对我说教 她不由得想起，上回爸爸说要找厂里的小姑娘推销一下衣服，妈妈就吃醋了。 她刚刚也是吃醋了？ 想明白的少女，脸突然烧起来了。 捂着脸怯生生看着他，林闻序被她的娇羞蛊惑，第一次直勾勾盯着脸红的小姑娘。 桌子上的东西谁也没来得及吃，沉默了好一阵。 想到刚刚炙热的眼神，李舒月感觉脸上的热度已经蔓延到耳朵。 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捂着脸还是捂住耳朵。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抚摸上她泛红的脸颊，大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唇角。 似笑非笑道:“小花猫，粘到鸡蛋糕了。” 李舒月心里在抓狂，他怎么能这样！ 具体哪样她也不懂，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跌宕起伏，脸红心跳的时刻。 林闻序也不忍心继续逗她，也许这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看到喜欢的姑娘总忍不住逗一逗。 吃完两人继续回到摊位，摊位上有了两个不同风格的美女穿着售卖的衣服，活生生的样板站在门口，吸引了一大批顾客，络绎不绝前来挑选。 这是林闻序卖的第二批货，上一批早已经卖完了。 周围摊位的小贩从一开始以为他们只是来玩闹，并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现在惊呆了双眼！ 特别是同行眼热的不少，一开始暗搓搓找人来打听是从哪里进货。 后面打听不出来，便学着他的方式支起摊位，把衣服挂出来。 生意是好一点了，但是远远没有林闻序的生意好。 林闻序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很多小姑娘都冲着他这张脸来买衣服，说出来怕是妞儿又要生气了。 所以找员工的事迫在眉睫，好在苏敏前来自荐，正好合了他的意。 他不能每天都待在摊位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干。 卖衣服只是他初步的打算，之后要忙什么他已经有了想法，但暂时还不想告诉任何人。 来的客人太多，站了一天没有坐下歇息的时间。 傍晚回家的路上，李舒月趴在厚实健壮的后背上，晃着脚舒舒服服眯着眼睛。 林闻序往上颠了颠，“是不是不吃饭，怎么这么轻？” 这是公交车站点到家的一小段距离，林闻序故意放慢脚步，想让路途变得远一点。 “不许你对我说教。” 明明他们是同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相处模式就变了。 他变得成熟可靠，在两家人的眼里，他是大人了，而对待她则还是像对待孩子一样。 她好像落后了很多，明明小时候她更机灵。 想明白活了两辈子还是比不上林闻序，李舒月气得把环在脖子的手收紧。 反观身下的人也不反抗，任由她作弄自己。 “知道错了没有？” 林闻序用力点点头，“知道了。” 他这么温柔，李舒月都不忍心再勒脖子了。 片刻后又心疼，把头往前伸，借着月色想看看是不是勒红了。 好在她力气小，刚刚只是打闹，并没有真的使劲儿。 何清夏知道她去看摊子了，可没想到回来得这么晚。 她和丈夫等啊等，最后只能把饭菜分一半出来，他们夫妻俩先吃饭。 打开门看到林闻序背着自家女儿，忍不住上前轻轻拍了一掌女儿的屁股。 “还不快下来？多大人了还要阿序背着走，羞不羞？” 李舒月急忙跳下来，嘟着嘴撒娇：“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今天站了一天没休息。” “哟，生意这么好？”何清夏诧异道。 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好了是妈妈错怪你，你和阿序去洗手吃饭，还好我琢磨阿序可能会和你一起回来，多留了一点菜，饭是管够的。” 李舒月早已经饿了，洗了手小跑着进厨房拿碗筷。 何清夏和李亚林就看着他们吃，在饭桌上聊闲话。 “想不到摆摊也能赚钱。”李亚林感慨万千。 明明才开放不久，就像变了一个时代一样。 李舒月眼睛亮闪闪看着林闻序，他以后要是发达了，应该会苟富贵勿相忘吧？ 他这么会赚钱，应该可以带她一起赚吧？想了想自己空空的存钱罐，李舒月火热都心立刻蔫了。 林闻序顾着吃饭，没有注意到她的小情绪。 吃完饭林闻序收拾桌子，把碗筷拿去厨房洗。 李舒月跟在他身后，一看就是有事情要问。 林闻序故意装作没看见，洗了碗擦干净手走到门口，“我要回家了。” “啊？你今晚不住在这边吗？”李舒月失望道。 “没有和家人说，不回去他们会担心。刚刚跟在我身后想说什么？” 李舒月皱着眉疑惑不解，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你赚了很多钱吗？” 林闻序眉眼一弯，俯身和她平视。 “怎么了？你也想做生意？” 李舒月摇摇头，她根本不会做生意，而且快高考了，她也没时间。 但是她想一劳永逸，机会明晃晃就摆在她面前。 “你想投资？是不是想我带着你赚钱？”林闻序心领神会道。 李舒月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 “你虽然长得挺美，但是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倒也挺美。” “啊！” 李舒月气得挠他痒痒，手刚伸过去就被紧紧握住。 少年声音低沉道：“想都别想，不过你要是想变得很有钱，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舒月傻乎乎道：“什么办法？” 林闻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用你聪明的脑瓜子好好想一想。” 说完毫不犹豫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独留李舒月想了半夜也没想明白，第二天睡到快中午了还不愿意起床。 没曾想下午林闻序就来了，直奔卧室。 李舒月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一睁眼就发现罪魁祸首。 捂着鼻子钻进被窝，“都怪你，我昨晚没睡好。” 林闻序轻哂，“好了好了，你先起床，待会儿我告诉你是什么办法。” 李舒月只好不情不愿打着哈欠爬起来，何清夏看到她终于舍得起床，偷偷给林闻序比了个大拇指。 她叫了半天别说起床了，连声都不愿意吭一声。 女儿都这么大了，她也明白女儿爱睡懒觉，所以不用上课的时候纵容得很。 何清夏想得很开，就这么一个孩子，她爱怎样就怎样吧，父母能给她兜底，她只需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好。 第162章 空手套白狼 林闻序耐心等她洗漱完，吃好早餐两人才一起出门。 现在已经进入冬季，寒风瑟瑟。 李舒月围上围巾，包裹严实低着头跟在林闻序身后，用他健壮的身体挡风。 低着头只顾着走，连前面的人停下也不知，一个踉跄被撞的人没事，她反而差点跌倒。 林闻序急忙伸手，才让她没有和地面近距离接触。 “干嘛停下来？” 刚说完李舒月就知道错怪他了，因为前面正好是公交车站点。 “疼吗？” 林闻序帮她揉了揉额头，他是手很热，即使衣服没有她穿的那么多，但是全身像火炉一样散发热量。 李舒月把放在口袋的手拿出来，林闻序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把她的双手拢在一起，热度逐渐从他的双手传到她的手上。 李舒月不明白，她身体一向很好，但是每到冬天，浑身冰冷，夜间睡觉也很难把被窝暖起来。 “冬天真难熬。”李舒月小声吐槽。 手暖了起来，公交车也正好到了。 等他们到摊位的时候，发现林闻语也在。 他和苏敏聊得可开心了，两人有说有笑。 看到他们站起来招手，“哥，舒月姐，你们怎么来这么迟？我和苏敏姐今天早上已经卖出去两件外套，三条裙子，还有两件假领子。” “哇真厉害。”李舒月夸赞道。 林闻语高傲地仰起头，结果在自家哥哥接下来的话中愤恨低下头。 “那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和你舒月姐有事，今天摊位就靠你和苏敏了。” 林闻序说完朝苏敏微微颔首，牵着李舒月离开。 “喂喂喂！”林闻语不敢相信，追着跑出来。 “今天的收入分你一半行了吧？” 刚想理论的林闻语不再说话，拍拍胸脯道：“哥哥你放心去，弟弟我准看好摊位。” 收入分一半，也就是说卖得越多他分得越多，林闻语心口火热起来。 连道别都没说，回到摊位大声吆喝，还真被他招揽了几个客人。 林闻序笑了笑，“咱们走吧？” “去哪里？” 林闻序没说话，把她带到电影院。 票他昨天已经买好了，在门口买了小吃，两人一同走进电影院。 算起来，他们好久没有看过电影了。 李舒月看了一下电影名字，还挺文艺的，就是不知道内容怎样。 带着好奇坐下，没多久电影就开始放映了，林闻序这会儿正在喂她吃东西。 李舒月盯着屏幕，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嘴唇碰到东西，下意识张开嘴。 未曾想吃到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回过神低头一看，脸色通红。 林闻序的手指正被她含在嘴里，要不是低头看了一眼，估计这会儿已经开始嚼起来了。 温热的，湿润的感觉…… 黑暗中，林闻序的眼神变得晦涩不明，如同幽深的湖面，表面平静暗地里暗藏危险。 “干嘛呀？”李舒月推开他的手。 隐隐约约觉得他是故意的，不然她怎么会把他的手指含进去，但刚刚太专注看电影，又找不出他故意的证据。 林闻序没说话，接下来继续投喂她，李舒月都不愿意开口了。 “乖，刚刚只是意外。” 他语气温和，却又带着极大的压迫感。 李舒月乖乖张开嘴，继续吃着他喂的东西。 一边看电影，一边分心注意不把他的手吃进去。 最后看完电影，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都怪他！ 出了电影院，好像他又恢复了正常，李舒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唯一对电影印象深刻的就是，电影里女主角穿的那些连衣裙。 想起上辈子贵女们都爱模仿京都长公主的穿着打扮。 每当长公主穿什么衣服参加宴会，上到京都，下到京都以下的各个城池，贵女们争先模仿，一时间公主穿的衣裙款式供不应求。 她那会儿也跟着潮流买下了一套宝蓝色流沙长裙，配上同色系的披肩，穿了一次之后发现不适合她，就再也没穿过了。 今天脑子难得灵光了一点，想起电影院座无虚席，再回想购票时排的长队。 今天要不是林闻序提前买了票，他们估计还看不上这场电影。 如此种种关联，让她抓住了重点。 摇晃了一下少年的衣袖，眼睛带着亮光道：“好阿序，你想告诉我的赚钱办法是不是这个？” “哪个？” “就是电影里女主角穿的裙子，我想肯定会很流行，她足足换了十条裙子……” 林闻序眉毛一挑，深深注视她许久。 最后无奈一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的聪明劲儿会用到哪里去。” 就连他也想不到这个赚钱的方法，利用名人效应，可能真的会带动潮流。 衣服照着电影的款式做出来，就算预估错误，没人效仿，但总也有人喜欢这种类型，卖出库存顶多就是时间问题。 “什么嘛！” 虽然被夸聪明了，但李舒月总觉得这并不算一句真正的好话。 “这回攒了多少钱要投资？” 李舒月气呼呼不说话，她的存钱罐有多少钱他还能不知道？ 不过自从他做生意之后，每次去看她，总会往存钱罐里塞一些零钱。 李舒月不知道他塞了多少，心里也没底。 但是拿他的钱去占他的便宜？这么占人便宜的事，李舒月红着脸不敢开口说。 林闻序又一次揉了揉她的头，“这次不用你投资，这个主意是你想到的，那么每卖出去一件，我给你两成收入怎样？” 李舒月摇摇头，林闻序笑了笑，“三成？” 李舒月轻轻拍了一下他胸口，“就知道欺负我，我是那样子的人吗？” 接着弱弱的伸出一个手指，“一成就好。” 什么叫空手套白狼，这就叫专业！李舒月说出来自己也害臊了。 “好，答应你。” 回去的路上李舒月心情极好，她也开始赚钱了。 两人一起去帮忙收摊，今天收摊早，李舒月被拐去林家吃饭。 林闻语一路上嘴角都没放下过，收摊位的时候，他卖力收好衣服，几乎包揽了所有活儿。 路上偷偷凑到李舒月耳旁道：“舒月姐，你知道今天我赚了多少钱吗？” 第163章 上来吧大小姐 李舒月看他热出一身汗，莫名其妙心虚道：“多少钱？” “除去成本，今天利润有八十块钱，也就说我今天挣了四十块钱。” 林闻语一点也不觉得累，虽然当初说好兄弟俩一起合伙，但他要上学，所以其实只有林闻序一个人打理生意。 他除了第一批货投资了一点钱，最后分到了一笔钱，后来就没有时间精力去摆摊了。 知道一开始只是哥哥不够钱才和他合伙，整个过程自己又没出力，所有后面再也不好意思投钱进去坐享其成了。 看他诚挚的眼神，李舒月难得良心发现。 她发现，林闻序好像对她确实太好了，甚至超过了他的亲弟弟。 心里有些酸涩，还有一丝甜蜜。 像喝的蜂蜜水一样，温润入口，划过喉间，流入胃里，最后只剩下心里那股甘甜。 刘兰看到她来了，另外做了两道她爱吃的菜，饭桌上一个劲儿帮她夹菜。 饭后李舒月肚子鼓起来，瘫坐在椅子上休息。 刘兰就坐在她身边替她揉肚子，时不时捏一下脸蛋和掌心。 林峰高报纸也不看了，坐在她的另一旁。 随着她渐长，林峰高已经很久没有对她做小时候亲昵的动作。 这会儿也只是笑着看她慵懒的模样，像一只被顺毛的小猫。 小姑娘长大了，不再是以前他可以扛在脖颈的小女孩。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小姑娘虽然不是他们的亲人，但却意外融入了这个家。 家里她的照片甚至比小儿子多，可想而知这个家的一点一滴里都有她的存在。 歇息一会儿之后林闻序把她拉起来，准备送她回家。 李舒月懒懒睁眼瞥了他一眼，肚子揉得舒服了便不想动。 不回去也没关系，但是她认床。 至于夜不归宿的问题不存在，从小到大如果是和林闻序出门，那么李亚林夫妻俩不会担心女儿的安全。 这会儿估计他们已经吃完饭，一点也不用担心女儿还没回家。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李舒月又磨蹭一会儿才站起来。 和刘兰他们道别之后，一出门就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回过头，眼神里的情绪她看不清。 只见他薄唇微启，他说：“有什么报酬吗？” 从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一回竟然要报酬！ 李舒月仰起头看他，拼命踮起脚尖也不能和他平视，气势莫名低了一截。 “背我不是奖励你吗？” 饶是向来聪明，做什么事情都运筹帷幄的少年这会儿都愣了一下。 思来想去，可不就是奖励他嘛！ 他喜欢她，能亲近她确实算得上奖励。 李舒月看到他眉眼一弯，蹲在她的面前。 “上来吧大小姐。” 李舒月趴在他的背上，“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大小姐。” 大小姐，好久好久没人这么称呼她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另一辈子的身份。 更何况叫她的人身份还这么特殊。 她是知道林闻序并不是上辈子的教书先生。 投胎转世了，有了新的记忆，那么他就是另外的一个人了。 上辈子的教书先生已经死了。 是不是因为是她连累了他死去，所以才会做一些断断续续的梦？ 梦里他们没有死，还生活在一起了。是因为她的愧疚，所以在梦里强行扭转了结局？ 李舒月想不清楚。 林闻序意外发现小姑娘安静了下来，他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巷口跳出的一只小猫把她吓回神。 李舒月紧紧环住林闻序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脖颈。 湿热的呼吸喷洒出来，林闻序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都乱了几分。 一缕青丝垂落到他的脖子上，那股痒意加深了。 林闻序不自在动了动脖子，她的吻意外的落在了脖子最痒的地方。 他的心颤了一下，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李舒月不自在抿起嘴。 昏暗的街道四处无人，少年把她放落在地。 紧紧逼近她，双手扣住盈盈细腰，似乎稍微用力就可以折断。 柔软的纤腰被紧紧固定，李舒月根本动不了。 朦胧的月光，她紧缩肩膀，眼神紧张看向他。 他好像又长高了，和她说话都需要弯着腰。 他还长胡子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下巴隐约可以看到青色的痕迹。 “妞儿。” 只是两个字，怎么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李舒月双手捂着心脏的位置，祈祷别真的跳出来。 沙哑的带着克制的声音，李舒月隐隐约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她不确定。 “闭上眼睛。” 似来自古老巫术的命令，可以蛊惑人心。 李舒月不知道自己到底闭上眼睛了没有，还是他的手遮住了眼睛的视线？ 所有的感官到了娇嫩的唇瓣，温柔的翻来覆去的辗转。 林闻序到底克制住了进一步的打算，止于单纯的唇瓣相贴。 遮住眼睛的手放开，李舒月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她原来真的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的一瞬间，仿佛不知道置身何处。 明明一分钟不到，好像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林闻序没有要她给出答案或者任何承诺，平复心情继续蹲在她面前。 李舒月只犹豫了三秒就爬上了他的背，被稳稳当当背着。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之间谁也没有打破现在的这个局面。 一如既往的相处，只是多了很多脸红心跳的感觉。 林闻序当晚没有回家，住在留给他的房间里，背靠着枕头就这么半躺着。 他隔壁的房间正是李舒月的房间，明明有一道墙壁，林闻序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近好近。 李舒月当晚不知道他为何要住下，直到第二天一早他送她出门上学，才发现这人果然心思很多。 明明送到学校门口就可以了，他偏偏把她送进教室。 当初那个不知道是李建军还是什么建军的男同学林闻序还记得。 虽然还没确定关系，但他不介意宣示一下主权。 李舒月是红着脸进教室的，上课故作镇定认真学习，下课更要应付同桌还有班上一些小姐妹前来八卦。 一不小心瞥见邝建军，眼神恼怒看着她，李舒月不服输瞪了一眼还回去。 结果放学的时候就被堵了。 第164章 盖世英雄 好巧不巧今天正好轮到李舒月值日，她没有让同路的小姐妹等她。 平时也是如此，不用非得耽误人家的时间，自己回家也可以。 结果刚出校门不久就被堵了。 “我们去那边说。”邝建军指了指。 他像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李舒月是谁啊！ 她从小到大被家人宠爱，并且大部分人看在脸的份上，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会低头弯腰讨她欢笑。 哪里有人给过她冷脸看？那些平日里无关紧要的人不算。 身边认识的人，除了上辈子那个冷着脸，罚她抄书的冷脸先生之外，没有人会如此对待她。 但那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李舒月对他的态度就是视而不见，侧身想越过他。 未曾想她走一步，他就阻拦一步。 她往左他也伸手往左走，死死拦住她的脚步。 李舒月狠狠瞪向对方，心里窝着一团火。 “让开！” “拿了我的东西，还和别人有牵连，李舒月是我看错你了吗？原来以为你单纯，没想到是个脚踏两条船的女人。” 李舒月昂首挺胸叉腰站在他面前，冷着一张小脸，恨不得跳起来扇他一巴掌。 可惜她身高不够，跳起来太跌价了。 “你胡说八道，谁要你的东西了？” 明明是他强行塞给她，还害得她的嘴都被亲肿了。 那些零食最后林闻序拿走了，她也没当回事，没想到就这一次没有还回去，这个男生就以为得到了她的心？ 除了那一次，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哪一次他给她送东西没有还回去？ 李舒月气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你血口喷人，我有说要和你处对象吗？明明是你硬塞给我，之后我也和你说清楚了，可你呢？” 每一次都以为她是害羞，不把她的话放心上，依旧我行我素，让周围的同学起哄他们的关系。 “那你上周五怎么对我笑了一下？” 李舒月眼神迷茫，她哪里对他笑过？ “周五的语文课，你干嘛转身对我笑？”邝建军依旧不依不饶。 李舒月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反正我对谁笑都不可能对你笑。” “好好好。” 这句话显然惹怒了邝建军，他脸色骤然大变，一步一步往前逼近。 李舒月拿书包挡在两人中间，“你到底要干嘛？” 邝建军也不知道要干嘛，他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气得要爆炸了，急需狠狠“教训”一下眼前的人。 他本意是想吓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他哪里不好了？ 人长得高大威猛不说，家里条件也是极好，而且还是独生子，以后整个家的家产都交给他，跟着他不好吗？ 李舒月却是害怕得流出眼泪，明明是中午，怎么这么久没有路人经过。 她想撒腿就跑，可是看了一下眼前强劲的大腿，快到她的腰了吧？她哪里跑得过。 “你让开！”李舒月不愿意屈服道。 邝建军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心底那股恶意越来越大。 红着眼眶的她真好看，更让人想欺负她了。 他的手抬起来，覆在她的脸上，一黄一白，多么明显的颜色差距。 就像他们两人，她娇俏白皙，他高大魁梧，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从高一刚入学那会就看上她了。 后来眼看竞争者们开始蠢蠢欲动，他终于开始出手。 家里买了什么吃食第二天准会放到她的桌上，写的情书不止一封了吧？他记得写了好几封，白天看她，晚上梦见她。 快整整三年了，难道她的心是铁石心肠？一点也看不到他的心意？ 李舒月厌恶的拨开他的手，她的嫌弃狠狠刺痛了情绪不稳定的少年。 掐住她脸蛋的手越收越紧，李舒月的眼泪这回是真的流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她想找准机会，恶狠狠咬他一口，等他吃痛的时候逃脱这里。 即使脸上吃痛她也一声不吭，任由邝建军的恶意逐渐溢出来。 砰一下，自行车放倒的声音。 邝建军刚想回头看，脸上被重重的砸了一拳。 看清锤他的人是谁，邝建军腾一下站起来，两人开始对峙起来。 “这不是今天早上送你来上学的小白脸吗？插足别人感情小白脸。” “你疯了？邝建军你真够恶心。”李舒月紧握拳头喊道。 林闻序看到她脸上被掐出来的痕迹，那么显眼。 下颌线紧紧绷着，他向来情绪不容易波动，此时是真的动怒了。 血液在身体里沸腾，林闻序没来得及安慰惶恐不安的少女，走上前和邝建军打了起来。 邝建军没想到他眼中的小白脸功夫这么好，他本以为能在心上人面前扳回一局，未曾想被压倒在地。 拳头一拳一拳抡过去，邝建军始终没有求饶。 李舒月看到他的嘴角开始流血，上前把怒火中烧的少年拉开。 “阿序，停。” 她的话就像暂停键，话一出刚想挥拳的少年停下动作，站起身往邝建军身上踹了一脚。 “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她，下回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林闻序是第一次对别人放狠话，就算是在下放那两年里，他依旧对村民以及欺负他们的人保持良好的态度。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不需要再遏制心中的豺狼虎豹。 有些时候，还是暴力比较合适解决问题。 “妞儿走，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林闻序牵着少女的手走到自行车旁，刚刚买的菜掉落在地，还好袋子没破，菜也都没有损坏。 李舒月坐上自行车后座，看到躺在地上的邝建军，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好像快要哭出来，可她没有一丝同情。 双手环抱少年的劲腰，把头埋在他的后背。 “你怎么来了？”李舒月吸了吸鼻子。 他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人吗？ 话本里说的英雄救美真的上演了一遍，虽然她就是可怜兮兮，被欺负的女主角，但是真的有盖世英雄来救她。 “不是说了吗？想给你做饭。” “送你去上学之后，上完课我就去买菜，想着和你可以在路上相遇就骑自行车来了，还好我来了。” 少年的话无一不是在诉说自己的庆幸，还好他来了。 “别怕，有我在。” “别哭了……” 第165章 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舒月眨巴眨巴眼睛，她没有哭啊？ 心里觉得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呼啸的寒风吹乱了她的秀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等我考完试，我们就谈对象吧？” 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林闻序愣了一下，车头歪了及时调整回来。 “好。” 他从来不急着要答案，因为他相信缘分。 但是答案来了，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往外推？ 风继续狂妄的吹着，两人丝毫没觉得冷，像有一团熊熊烈火在心中燃烧。 到了家门口，李舒月跳下自行车，整理一下头发问：“我的眼睛还红吗？”她不想让家人担心。 虽然知道邝建军在大庭广众之下，并不会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但还是被吓到忍不住流泪。 “不红了，进去吧。” 眼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似安慰她今天受的委屈。 进屋后林闻序熟练走进厨房，何清夏看到后也跟着进去帮忙。 李舒月则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去照了照镜子。 她的脸好红，像抹上了胭脂一样。 眼睛因为前不久哭过，看起来水汪汪，好在确实没哭红双眼。 往书桌那儿一坐，撑着下巴发呆。 眼神瞥见书桌上的瓷娃娃，把它拿在手心，对着瓷娃娃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果然都是她爱吃的菜。 尽管一起吃了无数顿饭，但这一次，总感觉不一样。 明明一个简单的对视，每次都心虚别开视线，最后再小心翼翼观察有没有被发现。 好像在偷情一样！ 次数多了，何清夏不想发现都难，停下筷子道：“你们俩今天怎么了？” 两人不对劲，何清夏左看右看，“妞儿你脸红什么？” 李舒月努力压下心底的慌张，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她微微一笑，“热的。” 屋子里窗户都关紧，只开了一条门缝，又在吃着热菜热饭，何清夏压下心底的猜测。 “热就开点窗户。” 林闻序坐在靠窗的地方，起身去开窗通风，呼呼的冷风吹到脸上，暂时禁锢了扑通扑通异常的心跳。 之后两人不敢再抬头看对方，直到何清夏出门，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舒了一口气。 林闻序向来能干，吃完饭就去洗碗，很有眼力劲儿。 李舒月跟在他身后帮忙，明明很寻常的一件事情，好像也会摩擦出火花。 什么都不一样了。 时间一晃到了冬至这天，正在上班的李亚林急匆匆赶回家。 看到正在院子整理菜地的妻子，深吸一口气进门。 “夏夏。” 何清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李亚林眉头紧皱道：“刚刚二哥打电话过来，爸怕是不太好了。” “什么？” 何清夏手里拿的小锄头掉落在地，压倒了一棵小白菜，只是谁也没有理会。 李亚林上去把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肩膀。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一趟吧。” 何清夏六神无主，眼泪哗哗往下流，“怎么会这样？” 片刻后伸手抹去眼泪，“你出门找妞儿，她和阿序去摆摊了。” 李亚林点点头开着车去，事发突然，特意借了厂长的小车方便赶路。 何清夏交代完一边哭，一边收拾三人的衣物。 收拾完之后扑倒在包袱上痛哭，即使早知道随着年月流去，会有这一天来临。 但还是无法让人接受，生离死别太令人痛苦了。 即使已经在心里预告了一万遍，当得知消息的时候还会心疼万分。 她知道何爸前不久摔了一跤，只是没想到…… 这些时日放假了，李舒月天天往摊位跑。 之前做的那批仿照电影女主角的衣服卖得火爆，一批货卖完还不够，生意简直火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电影女主角叫谢怜，北平的女子以谁有一条谢怜同款衣服为潮流。 林闻序发散思维，在第一批衣服买空之后，除了女主角的衣裙，另外加急了一批男主角的同款衣物。 北平谈对象的小情侣更是人手一套，谁也没想到这部别出精彩的爱情电影会大热。 林闻序借助这股东风，现在第二批货卖到尾声，别的同行才抓住这股东风的小尾巴开始售卖。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林闻序打算卖完再订一批，直到市场真的完全饱和了才打算收手。 李亚林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林闻序替自家女儿绑头发。 李舒月头发多，走动了半天发绳早已经松动，这会儿趁着人少，林闻序正好帮她重新梳理。 李亚林没多想，林家小子像自家女儿半个爸一样，这会儿也没空多想。 招招手，林闻序陪着李舒月一同走过去。 “你外公不太行了，我们马上回去一趟。” 李舒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不太行。 林闻序率先紧紧握住她的手，李舒月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瘪着嘴要哭不哭，李亚林摸摸女儿的头，“别哭，咱们先回家，你妈在收拾东西。” 事发突然，李舒月急匆匆坐上车，没来得及和林闻序告别。 车上，李舒月吸了吸鼻子，说实话她和外公相处不多，但是一想到自小疼她的外婆也会有这么一天，看向窗外忍不住落泪。 “妞儿别哭，妈妈要是看到你哭也会跟着哭，记得要好好安慰妈妈……” “嗯！” 李舒月擦干眼泪，声音哽咽应声。 父女俩回到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眼睛哭肿的女人。 “妈妈。”李舒月紧紧抱住她。 “咱们走吧。”何清夏声音沙哑道。 在路上买了吃食，只是一路上何清夏都没怎么吃。 “妈妈，靠在我怀里会舒服一点。” 何清夏还是默不作声，听话的照做。 母女俩好像转变了身份，李舒月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后背，何清夏在她怀里时不时抽泣。 李亚林顾着开车，偶尔看向车后座，心里跟着妻子一起伤心。 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与哥哥和弟弟也都没了来往。 这么多年以来，妻子的娘家就是夫妻俩共同的老家。 不止是因为看到妻子伤心感同身受，那也是他的爸啊！ 在原来的家庭没得到的亲情，在另一个家得到了，李亚林怎么可能不难过。 第166章 等你回家 李舒月很坚强，记住爸爸的叮嘱，心里多么难受都没有哭出来。 一路上都在照顾伤心过度的妈妈，终于，她也开始长大了。 天黑了就住在招待所，白天都在赶路，两天时间，终于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小车开进乡间的小路，引起了很多人注意。 大家互相猜测，这是哪家的亲戚，这么阔气。 “应该是何家丫头。” “哪个何家丫头，何敏敏不是嫁在镇上吗？何玲玲谈对象了，不是还没摆酒席？” “毛小敏女儿，清夏丫头。” “原来是她啊，咱们村就她嫁得最好，听说何家女婿在北平是个大官儿。”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是不是。” “听说必胜摔了一跤之后身体就不大好，这一次回来估计……” 刚刚还热闹讨论的婶子一下子没了笑容，都是一个村的人，发生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小车左拐右拐，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到了，妈妈醒一醒。” 何清夏哭累睡了过去，这是两天以来第一次眯眼。 睁开眼四处看，果真到了这片土地上，一切变化都太大了，但还是能看出来熟悉的地方。 村口那群婶子走路没有小车快，远远看到他们往何家的方向走去。 何清夏走在最前面，到了家门口彳亍了一会儿，咬咬牙走进去。 “姑姑！” “小妹！” 毛小敏听到动静，步履蹒跚跨出房间的门槛，“清夏！” 毛小敏老了很多，不止是岁月无情，更多原因还是因为她即将和丈夫阴阳相隔。 医院那边已经不愿意诊治了，所以把丈夫接回了家。 她知道枕边人不行了，接回家这几天还在硬撑的原因是因为儿女还没来齐。 “快进屋，你爸在等你回家。” 泪水模糊了双眼，何清夏跌跌撞撞走进毛妈刚刚出来的那间房。 亮堂的房间，床上躺着大限将至的老人。 何必胜眼白已经泛黄了，迷迷糊糊看向门口。 何清夏扑在床上，“爸，我回来了。” 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父女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何必胜断断续续道：“清夏，爸……想……你了。” 李亚林带着李舒月走进房间，“爸，我是亚林，妞儿也来了。” 何必胜微微侧头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把视线重新放在女儿身上。 像是没看够一样。 过了一会儿，毛妈带着全家人走进来。 除了当兵恰巧出任务的大孙子何超美，其余无论是出嫁的孙女，还是远在北平的女儿，一大家子都凑齐了。 何必胜心里再也没有了遗憾，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抓住女儿的手。 “你们……先出去。” 毛妈挥挥手把他们赶走，房间只留下她还有女儿。 一人握住何必胜的一只手，三人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毛妈眼含泪水笑了笑，“安心走吧，等你走后，我跟着清夏去北平住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我会伤心难过，但记得时不时给我托个梦，对了，记得在奈何桥等等我，不等也行……” 何必胜眼角的泪缓缓流下，何清夏泣不成声。 这会儿一边哽咽一边说：“爸我也很想你，我会照顾好妈……你什么也不用牵挂，我在北平过得很好，就是离得太远没能经常回来陪你们。” “好，清夏丫头……别哭，照顾你妈……” 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一个字几乎听不到声音。 眼角的泪水还没干，他就离开了。 带着不舍，但总算没有带着遗憾离开。 “爸！”何清夏大喊一声。 屋外的人急忙跑进来，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悲痛欲绝的哭声。 何必胜为人沉默寡言，但对待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都很好。 就连之前和家里闹过矛盾的祝情这会儿也忍不住哭出声。 何二哥咬着牙站在床头，眼眶通红。 何大哥顿时红了双眼，仓促低下头，眼泪掉落在地上，一片一片四处溅落。 何三哥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紧紧拽住衣摆。 人总是要死的，或许在下一秒，或许在最幸福的那一天…… 只是没有人可以安然接受亲人离世。 毛妈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嗓子早已经哑了，这会儿哭不出声。 悲哀的坐在床沿，茫然面对这一切，心里的支柱再也撑不住了。 李舒月不敢往床上看，扑在李亚林怀里小声哽咽。 最后李亚林半搂着她出门，大人要去干大人的事情了。 何二哥放了一串鞭炮，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鞭炮声里面听出了一丝悲凉。 何家堂哥他们最先赶来，一群人商量着后事。何清夏也振作起来，凑在一起讨论。 李舒月和几个表亲待在一块儿，也许是太久没见了，大家都很生疏。 何超英和何玲玲倒是上一年去过北平，这会儿何超英率先摸了摸她的头，“妞儿。” “二表哥。” 李舒月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何三哥的双胞胎也长大了，但是看着不怎么像。 家族最小的是李品莲后面生的女儿，一年过去这会儿长大了不少。 李舒月还看到了大表姐何敏敏的丈夫，她结婚的时候李亚林出差，何清夏送了厚礼过去，人没能回来。 表姐夫看起来人很温顺，跟大表姐倒是很般配。 彼此打了招呼大家就静默了下来，这会儿谁也没心思说话。 大人忙来忙去，最后把几个表亲也拉去干活了，李舒月呆呆的自己坐在角落。 她倒是想帮忙，但是想到自己啥也不会，还是不去制造麻烦了。 最小的表妹陪在她身边，李舒月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聊天，干脆不说话，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李舒月的思绪不知道飘去哪里，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往前看。 现在想来她还是很幸运，拥有两辈子的记忆。 死去的生命活在生者的记忆里。 外面的树枝不断摇曳，天也应景变得暗沉起来，这一刻，李舒月想到了林闻序。 上辈子的，这辈子的，交织在一起…… 第167章 近距离接触 就这么坐了半天，直到肚子咕咕叫，李舒月才发现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本来陪着她发呆的小表妹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李舒月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双脚，走出门透透气。 在门口刚转悠一圈，冬季没啥好看的，四周都光秃秃，只好回家。 在门口正巧遇到何玲玲出来，“表妹，煮了一锅面条，咱们快去吃点垫垫肚子。” “好。” 一锅面条确实没说假话，真是满满一锅，何家近亲也都一起吃，捧着碗各自找地儿坐。 李舒月也找了个地方，吸溜吸溜站着吃，实在是家里凳子都没了。 她饿得厉害，往日对她来说有点多的份量，竟然吃光了连汤都不剩。 悄悄打了一个饱嗝，李舒月放好碗凑到何清夏身边。 何清夏情绪现在已经稳定了下来，这会儿叮嘱她别乱跑。 接着和何家三兄弟出门买东西，李亚林开车和他们一起去。 吃饱了李舒月开始犯困，只是这会儿即使困了也睡不着。 继续开始到处乱走，她是在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发现毛妈的，站在门口思考该不该进去打扰。 因为就刚才不久之前，何爸的衣物和用过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出来放在这里。 毛妈正在拿着他的一件衬衫捂着嘴哭泣。 李舒月想了想，默默走开，也许现在不是打扰她发泄情绪的时候。 等到李亚林开车回来，已经傍晚了。 家里越来越多人前来，有亲戚有村里的老人。 小小的房子聚满了人，他们有的一脸忧愁，有的还在谈笑风生。 李舒月感觉，也许这就是人世间的百态。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李舒月回过头，紧紧抱住身旁的人。 母女俩在这一刻互相汲取力量，等到第二天，就真的要到了要说告别的时候了。 一场丧事下来，何清夏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直到他们来到何家的第三天，大家才有空闲时间互相寒暄。 何大哥一家过得不错，毕竟夫妻俩都是能干的人。 再加上就两个孩子，大儿子去当兵，女儿虽然出嫁的时候年龄大了点，但嫁到镇上算是不错的归宿。 至于大儿子虽然还没结婚，但是已经有一个处了两年的对象，本打算今年过年就结婚的，现在也只能推迟了。 何二哥夫妻俩看起来最年轻，主要是他们夫妻俩感情好。 李品莲心宽，就算这些年何爸毛妈和他们一家过，也没有丝毫介意。 又因为后面生了个女儿，即使儿子大女儿出去工作，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小人儿陪。 小女儿聪明懂事，他们夫妻俩只管在外面干活，家里也不用他们操劳，可不就年轻嘛。 至于何三哥，说来话长，他最小反而看起来最憔悴。 不是外表容颜的老，而是他的眼睛里，已经毫无朝气，像是被生活折磨得黯淡无光。 还好现在也算苦尽甘来，祝情自从知道她最嫉妒是小妹摇身一变，变成了北平人。 再加上上回何家人去北平，从丈夫口中得知妹夫的职位，更加不敢闹腾了。 她是不闹腾了，可毛妈也没给她好脸色。 但是对待小儿子，过了这么久，毛妈和何爸早已经原谅他了。 何三哥辛辛苦苦把四个儿子养大，现在大的三个儿子能替他扛起家庭责任，家里总算不至于过得这么艰难。 明天就要走了，何清夏这会儿很珍惜和三个哥哥相处的时间。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好像没变。 没变的是，在三个哥哥面前，她好像还是一个小女孩。 家里最小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多得父母关注，虽然她是女孩，但也是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女孩。 从小家里活儿不需要她多干，三个哥哥顶在前面。 无论是工作机会还是她念书的机会，其实说到底除了自己争气，也有三个哥哥的成全。 当时哪怕有一个哥出来闹腾，她日子都不会过得那么轻松。 但是好像也变了，兄妹几个都有了白头发，眼角的皱纹不用笑都出来了。 一条一条不知道是笑出来的，还是熬苦日子熬出来的。 他们不像小时候或者年轻那会儿亲近了，身边有了更爱的人，有家庭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但何清夏现在只愿意记得他们的好，那些不好的地方选择遗忘。 这场丧事大部分的钱都是她出，不止是因为多年不能陪伴在何爸身边的愧疚，还有对三个哥哥的关照。 她家庭条件好，多出一点不算啥。 何清夏一向拎得清，不愿意去计较那么多事情。 但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平时有来有往寄点东西就好，至于其他的，她已经问心无愧。 无论是外人看在丈夫的面子上给的参军名额，或是帮忙何玲玲找一份工作，她能帮的也都帮了。 往后多多照顾毛妈，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她说的变了，包括她自己。 排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丈夫和女儿，接下来才是毛妈和三个哥哥。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公鸡鸣叫的时候毛妈就起床了。 利落的去菜地摘菜，满满一大袋，回到家洗了手就去厨房做早餐。 这会儿除了何清夏一家三口，其他人听到动静陆陆续续起床，一群人帮忙做早餐。 李舒月被叫醒的时候，眯着眼睛走到客厅，还以为是在做梦。 桌子上满满一大堆吃食，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 李品莲笑着说：“妞儿快去洗把脸，吃了早餐早点出发。” 在他们的认知里，北平太远了，所以早点出发可以多赶一点路。 “哎！” 下一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临近出发，大家都变得有些沉默不语。 毛妈最后变了卦，她不想跟着去北平，怕头七那天何爸回来看不见她。 俗话说头七那天灵魂一定会回家一趟，她怕这一次错过了，下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大家都劝，她就是不肯走。 最后拗不过，何清夏拍板决定，她留下来到时候和毛妈一起坐火车回北平。 不止毛妈自己一个人这么想，何清夏也被她的理由说服了。 她想，说不定头七那天，是父女俩最后一次近距离接触。 第168章 牵手 李舒月本也想留下来，被何清夏劝走了。 她多留几日是为了陪毛妈，还能多和几个哥哥多待几天。 但女儿没必要留下，除了小时候带去乡下住了几次，之后就没有来过了。 她自小娇生惯养长大，何清夏哪里舍得她留下来“吃苦”。 李舒月也确实住不惯这里，再三确定不用她留下来之后，拿上行李坐上副驾驶。 何家几个舅舅都给了她一个红包，毛妈也给了一个。 出了村口，李舒月闲着无聊一一拆开。 李亚林瞥了一眼，开玩笑道：“不给爸爸分一半？当作你的车费。” “才不给。” 李舒月又把红包一一装好，这些红包她要收起来当做纪念，以后收到的红包也不会再拆开来用了。 因为她现在小金库很多，之前的存钱罐已经准备塞不下钱了。 回去的路上没有那么赶，路上父女俩也有伴儿一起说说话，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到了北平，李舒月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在招待所她讨厌那里的洗澡间，换了衣服根本没有洗澡。 香喷喷洗完出来，李亚林正好端了两碗面条走进客厅。 “无聊的话就去找阿序他们，晚上也在他们家吃饭，我单位有点儿事，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好！” 李舒月还在磨磨蹭蹭擦头发，李亚林也不催她。 只是在快走的时候叮嘱要是出门记得关好门窗。 等到李舒月磨蹭完开始吃面，面条还好没凉。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李舒月不打算出门。 出门太遭罪了，不如窝在被窝看小人书舒服。 再说她有钱，晚饭可以出巷子口吃一碗米线就行。 结果她刚脱掉外套躺床上的时候，院子的大门咚咚咚响。 李舒月侧耳听了一下，确定敲的就是自家的院门。 重新穿上衣服不情愿走出去，“谁啊？” “是我。”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李舒月心扑通一声，快速跳了一下。 打开门，赫然就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李舒月纳闷。 “心有灵犀。”林闻序简言道。 “呸！不信！” 搓了搓冰冻的双手，李舒月小跑回到房间。 爬上床脚往后一蹬，鞋子飞了出去，重新躲回被窝里。 只是刚刚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气没了，李舒月控诉地看着林闻序。 林闻序轻啧一声，帮她把鞋子放整齐。 “难道要我帮你暖被窝？” 一个枕头扔过去，李舒月脸红的像猴子屁股，“瞎说什么。” 明明以前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这张嘴巴变得口无遮拦起来。 “今天来给你分钱，你就这样对我？” 林闻序从口袋掏出一沓钱，一张张大团结在向李舒月招手。 李舒月吞了一口唾沫，“这么多？” “都是给你的，你不知道咱们的货全都清空了。不过现在很多摊贩都在卖，所以我不打算继续进这批货了。” “哦。”李舒月似懂非懂道。 林闻序把钱塞进她的存钱罐，这一回是真的塞满了，仅剩的空隙刚刚够把钱塞进去。 “看来得给你准备第二个存钱罐了。” 李舒月抢过存钱罐抱在怀里，“好多好多钱。” 林闻序轻笑一声，被她财迷的样子可爱到了。 把存钱罐放去书桌，“你等我一会儿。” 李舒月莫名其妙看他离开，伸长脖子也看不到他干嘛去了。 林闻序刚走进房间，李舒月想拽住他的手，没想到他居然避开了。 李舒月不敢相信，质疑道：“你怎么回事？” “手冰，待会儿再牵手。” 原来他刚刚是去洗手了，等等，牵手？ 李舒月别扭道：“我不是想牵手。” 对上少年不相信的目光，李舒月只好默认这个歪曲的事实。 林闻序以为她迫不及待，搓了搓手，他气血足，没过一会儿手就暖起来了。 “牵吧。” 看着眼前的手，李舒月鬼迷心窍从被窝里伸出双手，放在宽厚的掌心上。 林闻序紧紧握住，想到天气冷，把她的双手放进自己的口袋。 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李舒月抱着他的腰一样。 李舒月干脆不挣扎了，直接破罐子破摔，整个人歪倒在他怀里。 四周静谧，耳边似乎可以听到少年的心跳声。 林闻序这会儿温柔极了，虽然他对她一向温柔。 只是这会儿温柔得不像话，“还伤心吗？” 突兀的话，李舒月却秒懂他的意思。 “伤心，不过这会儿已经好很多了。”李舒月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她害羞了。 “妈妈很伤心，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妞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我们的小天使，只要陪在清夏姨身边，她肯定很快就可以走出来的。” 即使知道这句话是哄她，李舒月却甜到心里。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李舒月不打算继续抱了。 林闻序摸了摸她的头发，感觉头发干了才同意她躺下。 “先看会儿小人书，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去买菜回来，今晚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 一问一答，好像生活了许久，默契十足的老夫妻一样。 林闻序把窗帘打开，房间不够亮还开了电灯。 做好这一切之后才离开，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从口袋掏出一个勾线娃娃，和瓷娃娃的样子差不多。 脸上用红色毛线勾出两团红晕，看起来无比可爱。 林闻序把它挂在钥匙扣上，想着待会儿他就随意把钥匙放在桌子上，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钥匙扣上多了一个东西。 心想那个呆呆的家伙可能要第二天出门，要带钥匙的时候才能发现吧，她一向心大。 现在街上摆摊的人很多，终于不用再去食品站抢菜了。 好像青菜还要哄抢的日子就在不久前，可是短短时间国家变化太大了。 买菜对于林闻序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熟练得很。 结果今天遇到了一个以为他是年轻人不懂挑选的老头，这个老头心眼坏得很。 “小伙子，我卖的鸡刚杀出来，要不要来一只？” 第169章 勾线娃娃 林闻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卖鸡的老头顿时不敢再推销。 “做生意要是像你这样做，这辈子都发不了财。” “你说什么？”老头怒了。 他仗着自己嗓门大，又是长者，顿时气焰嚣张起来，想治一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他朝周边的摊贩招手，“大伙儿来看一看，这个年轻人诅咒我这辈子发不了财呢，我只是推荐他买我的鸡，他要是不想买走就是了，偏偏要气我这个老头子。” 说完夸张的拍了拍胸脯，好像真的被气的不轻。 林闻序眼睁睁看着他刚刚招手之前，把新鲜的鸡摆拿出来。 把另外一个鸡收进箩筐，天气冷，鸡即使不是刚杀出来的，也能保存几天不会坏。 坏就坏在，林闻序一眼就看出这只鸡可能是病死的鸡。 这不是坑人吗？ 所以一向平和待人的他忍不住说出刚才的话。 这么不道德的行为，他还真的就断定这老头发不了财。 围观的人渐渐走来，老头想在和他打擂台的年轻人眼中看出惊慌失措，细看才发现他的眼睛波澜不惊。 似是对待周围的人，周围的压迫感知不到。 “年轻人要讲道德。” “咱们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你这种诅咒，别仗着自己年轻不留口德，以后老了就会知道有报应。” 帮腔的是一对老夫妻，不知道是路人还是来摆摊的摊贩。 他们说完还不够，还去安慰了老头一通。 “说够了没有？你们要是这么想替他说话，那就先把这只病鸡买下来，对了，我也祝你们夫妻俩这辈子发不了财。” 林闻序冷哼一声，一脚踢开盖在箩筐的盖子。 围观的人凑近一看，识货的一看就知道，还真被年轻人说对了，这就是一只是病死的鸡。 卖不新鲜的鸡顶多就是缺德，但是卖病鸡那就是害人了。 谁知道这鸡生的是什么病？吃进嘴里的东西马虎不得。 老头支支吾吾想解释，那对老夫妻自觉没脸，屁颠屁颠走了，回到摊位收拾东西离开。 围观的人都走开了，老头急得跺脚。 “哎哎哎，我这只鸡不是病死的，是被狗咬死的而已。” “大家听我解释……” “被狗咬死的鸡也敢拿出来卖？留着你自己吃吧。”最先发现是病鸡的大叔恶狠狠道。 “难怪刚刚那位小伙说你这样的人发不了财，我看他说得很对。” “就是就是。” 老头这一次是真的被气狠了，猛拍胸口，像是有一口气提不上来。 只是这一次，没人愿意再看他一眼。 只有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大家才会抱成一团抵制这种行为，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回自己是不是就会买到病鸡。 老头和那对夫妻那日之后，再也没来过这里摆摊。 这些事情林闻序不知道，他急忙赶回家，给小姑娘做饭怕是要晚了。 也不知道她在干嘛？有没有担心他回来晚了？ 林闻序急急忙忙赶回去，放下手中的菜，卧室里静悄悄。 果然是心大，这会儿人家在暖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忍不住恶作剧，冰冷的手贴在她的脸上。 李舒月的头一下子缩回被窝，迷迷糊糊道：“冷。” “该起床了，你再躺一会儿，我先去做饭。” “回来了呀？” 脑子开始转动清醒过来，李舒月感知到他一身的冷气，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 “好冰，待会儿洗菜记得用温水，算了，我起床帮忙做饭吧。” 刚想爬起来，被林闻序按了回去。 “哪里用得着你，咱们今晚吃大锅乱炖，我把食材整理好下锅就行。” “那我也要起床了。” 她睡得小脸红扑扑，活像他做的勾线娃娃。 林闻序想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李舒月穿好衣服，疑惑看向他。 “笑什么？” “没什么。”林闻序怕露出马脚，转身就走。 他刚准备好食材准备下锅，李舒月手里握着钥匙，脚步匆匆跑去厨房。 “林闻序！” 摊开手掌，“给我解释一下，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谁知道被质问道人根本没有丝毫紧张，甚至扬起嘴角，最后像是憋不住，弯下腰哈哈大笑。 “我没说这是你。” 李舒月想明白了，一扭头就跑了。 边跑边想，阿序也太讨厌了！ 明明就是照着她的样子做的，最后偏偏要逗一逗她才开心。 正在生闷气的时候，林闻序端着一锅菜走出来。 大乱炖虽然食材真的很乱，但是不影响它很下饭。 两人刚吃，李亚林才回来，挑挑眉，“哟，吃上了啊？” “爸，你吃了吗？锅里还有饭。” “没吃呢，饿死你爹我了。” 李亚林去洗手，回来的时候林闻序已经给他装好饭了。 李亚林满意极了，坐下吃了一片土豆，软糯可口很入味。 “阿序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儿。” “咳咳咳。” 李舒月突然被呛到了，这算什么？ 她准备和阿序谈对象，阿序又是爸爸的好大儿，那她和阿序岂不是乱了关系吗？ “别激动别激动，爸爸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我的孩子只有你一个。” 李亚林生怕女儿以为他想要儿子，急忙解释清楚。 还记得女儿小时候可怜巴巴问以后还要不要弟弟妹妹。 时间一晃而过，当初他或许有些犹豫，但现在只能说，要一个孩子真爽！ 爽翻天，何家几个大舅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舅子两个孩子现在都长大了，哪里用得着操心什么？ 二舅子小舅子家里还有一个小的，你说生一个小的有个孩子在身边陪伴比较热闹？ 李亚林想到这摇摇头不认同，有妻子在哪里需要一个孩子陪？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是后面慢慢想明白，如果他们把原本属于妞儿的爱分出去一半，那对妞儿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从小那么懂事，贴心……乖乖的，几乎没让大人费心费力。 李亚林怜爱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儿，“爸爸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决定，一是娶了你妈，二是只要你这个宝贝疙瘩。” 第170章 他全部都爱 李舒月喝了一口水之后终于不咳了，听到这话撅起嘴巴。 林闻序知道她这是感动不想哭出来才这个表情。 于是凑近轻声道：“刚刚你爸的话把我也吓了一大跳，我不想等你高考后了。” 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不过倒霉的小姑娘又被吓得咳嗽起来。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吃完饭下起小雨，林闻序顺势在李家住下。 洗过澡之后，林闻序在李舒月房间里没走。 门是开着的，李亚林经过的时候叮嘱一句早点休息之后就回房了。 他累得很，在何家累，开车累，一回来还要去厂里处理工作。 盖上被子倒头就睡，片刻后发出呼噜声。 习惯性伸手往前搂，抱了个空气，嘴里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话，又陷入深度睡眠中。 一墙之隔的地方，小姑娘低着头不说话。 “我是开玩笑的，还不是某人快哭出来了……” 嘴巴被捂住，林闻序眼里带笑看着她。 “不许乱说话，还有，我们的事现在要藏好。” 林闻序被她的单纯逗笑了，发现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嘴角从来没有放下来的时候。 “好，答应你。” 他又要开始忙起来了，目前要筹备工厂。 现在就等土地可以自由买卖，一旦批下地皮，他的厂房就要建起来。 不过现在已经租了一个房子，定制的机械已经准备做好，就等第一次实验…… 至于他的工厂做的是什么，他要留在正式谈对象那天才公布答案，但愿一切来得及。 林闻序手头赚的钱真的很多，是那些还在观望的人这辈子也想不到的金额。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的钱包真的撑死了。 但还不够，林闻序总觉得，要娶到眼前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他现有的东西远远达不到娶她的条件。 她好像是每天过得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看过无数奇珍异宝，受无数青年青睐，对一切都没有世俗的欲望。 当然除了吃的方面，财迷的属性其实也是为了攒钱吃上好吃的。 在小时候他隐约就有这种感觉了，那时候她把他拿捏得死死的，话说如今也还是一样。 只不过变成了暗地里拿捏他，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但是还好她不知道，现在在他面前已经“骄纵”到无法无天了，要是让她知道了，以后还不得厉害得上房揭瓦？ 李舒月因为下午睡过一觉，这会儿根本不困。 硬拉着林闻序陪她一起聊天，两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直到夜越来越深，寒气越来越重，李舒月打了一个哈欠才放他走。 又是一夜好眠。 林闻序第二天就回家了，之后几天都没能见到人。 因为天气冷，他也不许李舒月帮忙摆摊，生怕冻到她。 李舒月本来很想去，在他解释下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不会去摊位。 现在摊子是苏敏负责，另外又招了一个同班的姑娘一起帮忙。 他都不在了，李舒月也就没了去的心思。 她一向很有分寸，不会追问他最近忙什么。 自己的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么舒服，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锅里温着的早餐她当午饭吃了，又凑活吃一顿。 晚上李亚林要么自己做饭，要么从外边买，父女俩一向不会亏待自己，吃好喝好的日子里迎来了女主人的归家。 何清夏带着毛妈一起，风尘仆仆回到北平。 一进屋眼睛扫视一圈，点了点头，家里还算干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乱。 朝房间喊了一声，“妞儿！” “妈妈！”李舒月直接裹着毯子走出来。 “外婆，你来了。” 毛妈露出慈祥的笑容，“妞儿乖。” 何清夏放好东西直接烧水，在火车上待几天她要脏死了，浑身难受。 李舒月这会儿屁颠屁颠跑去厨房泡麦乳精，一人一碗。 毛妈欣慰极了，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她的乖妞儿一点也没变，心里惦记着她呢！ 何清夏更是感动，这会儿关心道：“这几天在家里吃得好吗？爸爸有没有给你做饭？” “好极了，就是妈妈不在我想你。” 瞧瞧这张甜嘴儿，何清夏表面无奈一笑，心里到底怎样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要不是这会儿没洗澡，不然准要把女儿搂在怀里疼。 喝完一碗麦乳精，水也热了，何清夏让毛妈先洗，接着又烧了一锅热水。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洗完澡天色暗了下来。 李亚林手里提着一篮子菜回来，看到妻子举起手，“买了你们的份量。”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门口高大的男人酷酷道：“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李舒月记起前不久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这个成语。 几天没见还怪想他的。 寻思明天要不要去林家一趟，她不是想找阿序，只是想念兰姨做的菜了。 临近过年，北平到处都开始热闹起来。 毛妈每天被带出门，看风景，看新奇的东西，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不少。 刘兰从李舒月嘴里得知她来了，很快就上门唠嗑。 三个女人形影不离，整天约着一起出门置办年货。 随着家里的年货越买越多，年味儿也渐渐浓郁起来。 李亚林和林峰高两个大忙人终于放假了，两家人商量趁还没过年，一起去临市玩几天。 这是李舒月第一次出远门游玩，两家人买了火车票，收拾好东西在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出发了。 林闻语高兴坏了，他话最多，和毛妈简直就是一见如故。 毛妈说啥他都能搭上一句话，两人成为了本次旅行中的忘年交组。 另外还有两对夫妻组，至于剩下的两人，姑且叫脸红心跳组。 一路上，李舒月明显感觉两人的感情在急剧升温。 就像一座火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沉淀，平静只不过是它的掩饰。 待到积攒力量的那一刻，一触即发，岩浆迸发的热度足以燎原…… 一个眼神对视，也能脸红起来。 轻轻的无意识触碰，眼神的闪躲，按耐不住的心跳声。 大事小事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体贴温柔，全都给了她。 她的机智聪明，她小太阳一般的性格，她优美的舞姿，就连时而迷糊的样子…… 他全部都爱。 第171章 这算是情话吗? 等到两家人再一次回到北平，大街小巷全挂起红灯笼或者贴上红对联。 今日是除夕了，刘兰和何清夏家也没回，直接一下火车直接往菜市场那边去。 剩下的人大包小包拿着行李回家搞卫生。 下车的时候林闻语心想，他们家三个人搞卫生，肯定能比舒月姐那边快。 他这么想也正常，毕竟除了李亚林，剩下的李舒月算半个劳动力，至于毛妈太老了，哪里还用她出手。 结果……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哥哥倒戈对方，还说什么：“有闻语在一个顶两，我去帮一把。” 林闻语用悲痛欲绝的眼神看着他，丝毫没迎来回心转意。 只好一步三回头，两家人分开回家。 至于李舒月，回到家心安理得使唤起白得来的“苦力工”。 “衣柜上面还有蜘蛛网呢！” “阿序你太棒了！” 最后老父亲李亚林看不下去，使唤她收拾自己的房间。 今晚定在李家这边吃年夜饭。 毛妈也去厨房接了水擦桌子，大家都不让她干，她自个儿闲不住非要干。 最后拧干抹布挂在竹竿上，李亚林这会儿正在院子扫地。 毛小敏细声道：“刘兰他们不回家过年？” 老早她就想问了，但是两家人出去玩形影不离，也就压下心底的疑惑。 李亚林往里屋瞧了瞧，没发现少年的声音这才低声凑到毛妈耳边说：“自从前些年峰高出事之后，兰姐娘家发报断绝关系了，虽然后面大家互相解开了这个心结，但是关系总归回不到从前。” “这……” 毛妈眉头紧皱，“当年这么做，其实也情有可原。但是……” 她也不懂怎么说，但总归父母养育之恩是要还回去的。 “当年要是我和夏夏那个啥了，你和爸难道会和我们断绝关系？” 毛妈的心又偏向了刘兰这边，她睨了一眼李亚林，“胡说八道什么？咱们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着呢，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叹了一口气，刚刚她是站在同样为人父母的角度看问题，现在看来儿女也难做啊！ 这心伤了就是伤了，缝缝补补痕迹还在。 “这个事情不好说，据我所知兰姐生闻语的时候就和家里闹了点事儿，后来几年也不怎么看见兰姐带孩子丈夫回家了。” 毛妈眯起眼睛想了一下 双手合掌一拍，“我就说嘛，那个时候刘兰坐月子她妈没来我就觉得奇怪。” “你们两个凑一块儿说啥话呢？”何清夏从门外走进来。 把两人吓了一大跳，特别是身后跟着刘兰，两人更有一种心虚感，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各自找活儿去干。 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何清夏和刘兰直奔厨房。 要把年夜饭做好，时间可得把控好，别到天黑也吃不上饭。 何清夏还买了对联回来，林闻序个儿高，喊他去贴对联。 李舒月像跟屁虫似的和他凑在一起，搬了个小板凳出门。 巷子里有小孩放鞭炮，是把一长串的鞭炮拆出来，一个一个放。 有个坏心眼儿的男孩把鞭炮扔到了她身旁，吓得李舒月捂着耳朵跳起来。 在男孩恶作剧得逞的嬉笑声里，李舒月咬牙切齿把他的鞭炮全抢了过来。 林闻序放下手中对联，静静地盯着闹事的小孩，其他几个看戏的小孩屁颠屁颠跑回家去了。 “还给我！”男孩理直气壮道。 “叫你大人讨回去吧，我看看他们有没有脸上门。” 李舒月生气的样子一点也没把男孩吓到，不敢上手抢是怕她身后的少年。 “送你们了，胆小鬼略略略……” “哎你！” 男孩做了个鬼脸刚跑一步，衣领子就被紧紧拽住，动弹不得，像一只翻身倒地的乌龟四只爪子四处挣扎。 “放开我！” 想推开后面的手，可是脖子被勒紧快喘不过气来了，只能顾着前面的衣领呼口气。 林闻序手一松，男孩跌落到地，咳个不停。 或许是他的咳嗽声太大，引来了家中的大人。 但是李舒月觉得是刚刚走的小孩告状，不然离得也不算近，怎么可能听得到。 “哎哟喂，咋欺负我家孩子哩！” 大妈一拍大腿，急忙把乖孙扶起来。 “你们咋欺负人啊？”大妈安慰完男孩开始发难。 “你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坏事？”李舒月翻了个白眼。 “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我家强子比你们小……” “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那我还比大妈你小多了，是不是现在也可以点几个鞭炮扔你身上去？” 李舒月故意夸大其词，虽然鞭炮并没有扔到身上，但那个讨厌的男孩本意不就是如此吗？ “又把你爸买的鞭炮拆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学坏的，看我回家不把你打一顿。” 大妈作势打了几下孙子，转头对李舒月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小姑娘对不住，我家强子没教好，来，给姐姐道个歉，小兔崽子。” 男孩被压着头不情不愿道了歉，李舒月勉为其难原谅。 因为今天是除夕夜，而且大家还是一个巷子里的住户，虽然不太熟悉，但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 再说阿序已经帮她把仇报回来了。 “那我们先走了啊，大过年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妈虽然一开始气冲冲走来，还好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闹剧散了之后，两人重新开始贴对联。 李舒月嘀嘀咕咕道：“果然刀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知道孙子拆自家的鞭炮心疼钱了，这才意识到孙子做错事了。” 站在椅子上的少年眉眼弯了弯，“脑袋瓜子真聪明。” “但是第一句话说错了，有时候刀没落在自己身上也会疼，那种感觉叫感同身受，就像刚刚虽然不是我被吓到，但是我和你生气的原因是一样的。” 这算是情话吗？ 李舒月扶着椅子双眼出神，对联贴歪了也没留意，最后两人又挨了一顿说，重新把没粘好的对联小心翼翼撕下来调整好位置。 李舒月叹了口气，谈情说爱真影响心情。 第172章 前世的渊源 林家父子俩收拾完家里就赶过来，这下子聚齐了。 该帮忙做菜的进厨房，其他几人就在院子聊天。 等到鱼鸭肉各种香味儿传出来的时候，最小都林闻语跑进厨房拿碗筷出来摆放。 毛妈乐呵呵的坐在桌子正中间，往日的忧愁都没了一半。 这也是何爸去世之前惦记着叫她来北平散心的原因。 在热热闹闹幸福美满的女儿家过年，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人都变得年轻几分。 今年的菜越来越多，摆满了整张桌子。 也许人老了就会开始回忆往事，何清夏不禁想起两家人第一次过年的时候。 女儿多大，两家人就相处了多久，真是亲人也比不上的感情。 “来，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祝大家身体健康，岁岁平安！” “愿今年，胜旧意！” 大家都说了祝福语，林闻序跟着喝了一杯酒。 林闻语嚷嚷也要喝，被刘兰一声令下乖乖和李舒月喝汽水。 今年气氛格外浓烈，难得的是他们还聚在一块儿的情谊。 何清夏看到主位的毛妈，偷偷低下头掩饰心中的苦涩。 突如其来的伤感，她再也没有与爸爸同桌吃饭的机会了。 珍惜眼前人，何清夏在心里默念的五个字。 李亚林正在和林峰高喝酒碰杯，居然还能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 腾开一只手握住她，何清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和旁人说话。 看起来心思不在这边，其实心里倍儿清！ 他一向如此，为人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比谁都细。 一下子被他安抚好了情绪，何清夏接下来没有继续伤感。 这么热闹的场面差点失控，林峰高和李亚林喝醉了，还好两人都不会发酒疯。 就连林闻序也有些晕，李舒月和林闻语扶着他走进家里留给他的房间。 林闻语打量这个房间，屋子很空旷，只有书桌衣柜和一张床。 但是仔细一看才会发现，这里全部都是哥哥生活的痕迹。 他不禁有些羡慕…… 酸溜溜道：“怪我出生太晚了，不然和舒月姐一起长大的人就是我。” 李舒月正在帮醉鬼盖被子，听到这话手顿了顿。 “你出生早也没用啊……” 在林闻语的追问下，李舒月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她和林闻序有前世的渊源吧？ 到底被追问烦了，毕竟林闻语的嘴巴那是能和毛妈称霸的程度。 李舒月不得不开口解释：“我和你哥缘分天生注定，就算你出生早，也不可能和我一起长大。” 那样只会变成林闻语是哥哥，但是她和林闻序还是一起长大。 “舒月姐不会吧？你也信这种？”林闻语啧了一声。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和你哥就是有缘分。” 他们争执的时候，谁也没发现床上的人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晚上还要包饺子吃，除了醉了的三人，剩下几人都跑厨房干活儿。 毛妈讲着村里的故事还有她年轻的故事，大家都很爱听。 就在毛妈断断续续的回忆中，饺子就包好了。 闲着无事，李舒月想躲进房间看小人书。 刚走后面就跟了一个人，林闻语讨好道：“舒月姐，我也想看。” “走吧，想看什么拿什么。” 李舒月向来大方，小人书她都可以借给同班同学一起看，更不用说林闻语这个弟弟了。 “舒月姐你真大方，我们班那些同学可小气了，借个书也借不到……” “停，闭嘴巴你，看你的书去。” 李舒月实在忍受不了，好好的大男孩非得长一张爱说话的嘴，要是她不说停，那小嘴能叭叭叭到晚上吃饺子的时候。 房间里暂时岁月静好，客厅里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什么都聊。 孩子走了终于不用克制，三人聊一些比较劲爆的八卦，越说眼睛越亮，笑容越大，都快要把三个醉鬼吵醒了。 林峰高最先醒过来，因为他没睡在床上，躺在客厅的躺椅。 揉揉眼睛，晃一晃脑袋才醒过神。 不动声色听了好一会儿几人聊的八卦，直到妻子扯到自己身上，才发出动静。 刘兰惊呼一声，还好没说漏嘴。 何清夏看破不说破林峰高早已经醒了事实，但是心里还是遗憾刘兰没说下去的话。 不过既然人已经差不多都不会清醒了，就准备下锅煮饺子了，也到时间了。 刘兰把她拦下，“我去煮，你去房间看一看亚林醒了没。” “闻语，喊你哥起床。” 林闻语随意应了一句，头还埋在小人书里出不来。 “舒月姐你去。” 李舒月没多想，穿上棉鞋跑去隔壁房间。 房里一片黑暗，摸索找到电灯开关，屋内一下子亮堂起来。 床上那个人正睡得正香，林闻序本来没多醉，但是正因为喝了一点酒，又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全身热乎，一下子就睡了过去，还睡得贼香，天黑了都没醒。 李舒月悄悄靠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他的侧脸。 最后伸手捏了捏捏他的脸，“阿序，快起床。” 林闻序睁开眼睛，一把把她拉到床上。 声音中还带着许久未开口说话的沙哑，“怎么了？” “该起床吃饺子了。” 李舒月趴在棉被上，撑起整个身体，怕把他压到。 未曾想身下人直接从棉被里伸出手把她的腰紧紧抱住，一下子没了力气松懈下来。 李舒月感觉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心安理得趴在少年身上。 “好困。” 带着撒娇的语气，这是很难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 李舒月的耳尖悄悄泛红，稳定心神道：“快点起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林闻序继续抱了一会儿，至于舍得放开手。 穿上黑色的大衣，一下子又变成了白日里温润的少年。 只是头发蓬松凌乱，看起来多了几分呆。 李舒月偷偷捂嘴笑，林闻序一下子明白，拿起桌子上的梳子随意梳了几下，过会儿又牵起她的手。 “走吧，咱们出去。” 家里对这两人的亲密接触已经不看在眼里，毕竟他们自小都这样。 没人会去想牵手有什么不可以！ 李亚林醉得最厉害，也就错过了今晚的饺子盛宴，一觉睡到了天明。 次日，被鞭炮声吵醒，李舒月早早起了床。 先是洗漱完，接着口袋就得到了三个厚厚的红包。 今天约好一起出门玩，吃完早餐李亚林就带着妻女还有丈母娘出门了。 而另一边，刘兰还在催促家里的男人。 一个早上念叨了无数遍，“咋香香软软的妞儿不是我生的？整日面对你们爷三个，我要烦死了。” 林闻序一早就收拾妥当，现在无奈躺着也中枪。 第173章 一个很老派的人 还好没有来晚，刘兰跨上何清夏的手走在前面。 不用听肯定说在念叨今天早上的事儿。 他们今天打算去郊区的一个不算出名的景点玩儿。 几人预料对了，这儿人不多，景色也不错。 大家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光，什么都不用想，说说话聊聊天，累了找个亭子拿出吃食一块儿品尝。 在外面吃和在家里吃别有一番风味，大家兴致都很高，一下子把带来的东西吃了个精光。 一天很快过去，回家的路上李舒月的口袋突然多了一个红包。 眼神诧异抬起头看着对方，林闻序轻声道：“红包很大，记得收好。” 到底有多大？ 只是一路上找不到机会打开看。 晚餐是在外面新开的餐馆吃，据说店家用的是祖上留下的宫廷配方做菜。 林峰高早已经预定好，不然准没有座位。 李舒月每一道菜都尝一遍，味道确实不错，但远远比不上宫廷菜。 想当年家里还在京城的时候，她也是进过一次皇宫，还蹭上了一顿晚宴。 晚宴的菜回到家之后依旧回味无穷，可惜后来爹爹一直外派，她和母亲也就跟随一起出行，未能再次品尝宫廷美味。 上辈子的事情好像很久远了，李舒月只会偶尔想起。 一群人吃完饭就分开了，李舒月牵着毛妈回家。 几人轮流洗漱完，回到房间李舒月这才想起，口袋里的红包还没拆开看。 一张，两张…… 足足一百块钱，这是她迄今为止收到最大的红包。 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不止是因为有很多很多钱，更是因为有一种被放在心上的感觉。 一百块钱对于上辈子的大小姐来说视如粪土，可是这一辈子不同。 这辈子一百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是普通职工辛辛苦苦三个月挣来的工钱。 难怪他说红包很大…… 转过红包背面，李舒月才发现上面写了一句话。 “愿尽余生之慷慨，既许一人以偏爱。” 李舒月的心不争气又开始扑通扑通急剧跳个不停。 轻声念了一遍这句话，纤细的手指顺着这句话滑落下来。 这会儿，他在干嘛呢？有没有发现自己偷偷塞进他口袋的玉佩？ 都怪林闻序在她面前太放松警惕了，口袋多了一个东西也没发现。 直到夜间躺下前脱外衣的时候，刚想把衣服挂起来，感觉衣摆的重量不太对劲。 翻开口袋，以为是一块石头，摸出来才发现原来是一块和田玉做成的玉佩。 还细心编好了挂绳，林闻序在灯光下描绘玉佩的纹路，过了不知道多久，对着镜子把玉佩戴在脖子上。 这块玉佩是李舒月跑遍好多地方，精挑细选出来的。 虽然她总觉得差点把上辈子的事情忘光了，但有时候，她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是一个很老派的人。 就比如这个玉佩，实在是雅！ 你说这个年代会有多少人送定情信物送玉佩？ 不用说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但李舒月就是其中一个，搞得林闻序一晚上都睡不着。 他在想，自己送的红包是不是太俗气了？ 过了年之后他计划再去一趟南方，到时候可以淘一些好东西回来。 新春很快就过去了，大家的生活回归了平常。 上学的去上学，上班的上班。 而在李舒月勤勤恳恳上学的时候，北平像是一夜之间进入了另一个时代。 街上年轻的男男女女打扮新潮，穿的裤子裤腿上窄下宽，形状像喇叭，因此大家都叫喇叭裤。 这种裤子备受年轻人追捧，除此之外，年轻人还人手一副蛤蟆镜，没买到的青年更是千方百计托亲戚朋友帮忙买。 李舒月放学的时候在街上撞见好几次父母拿着棍子，追赶穿喇叭裤的小青年，一边追一边喊：“要是不把裤子脱掉就别回家了！” 林闻序也跟随潮流，进了一批喇叭裤售卖。 而他们这群人，林闻语第一个穿上喇叭裤，可把他高兴坏了。 在学校更是受到全班同学围观，但也就高兴了一节课，老师发现之后责令下午必须把裤子换掉，不准穿喇叭裤去学校。 林闻语只能放假在家的时候穿，刘兰虽然看不惯，但她不是那种真正固执的家长，儿子喜欢那就随他。 林峰高的思想一向开放，要不是他年龄大了，不然还想找大儿子要一条试一试。 李舒月对这种裤子不感兴趣，也就看个热闹。 林闻序最初也想送两条给她，被拒绝了。 他第一次看见这种裤子，就已经能想象出穿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样。 肯定显得腿很细长，又因为这种裤子低腰又收臀……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仅仅是想象就流了鼻血，好在当时没人在他身边，不然可要出洋相了。 李舒月对此毫不知情，她只顾着学习，说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为过了。 珠圆玉润的小姑娘硬是辛苦得瘦了好多。 周末的时候，林闻序一如往常买菜去李家。 一见面就紧皱眉头，“怎么又瘦了？” 李舒月跑到他面前对比了一下身高，“可能是长高抽条儿了。” 以前只到他的脖子，现在长到他下巴的位置了。 林闻序低下头就可以吻到她的额头，但是家里有大人在，也就按捺住心里的想法。 “今天我做饭，要多吃一点。” 林闻序最后捏了捏没有肉的小脸。 李舒月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厨房打下手。 今天刘兰也在，这会儿正在和何清夏商量事情。 刘兰犹犹豫豫道：“真要去？我有些害怕。” “怕啥？烫坏了大不了出门戴帽子。” 两人一早就留意到北平的另一个潮流，那就是烫头。 她们刚到脖子的头发烫起来正好。 刘兰也大胆道：“那行，明天一早咱们就约着去，对了，你告诉亚林了吗？” 何清夏摇摇头，“他们大男人懂个屁，要我说，咱俩烫完头他们估计都发现不了。” 刘兰捂嘴笑出声，“可不就是这样，年轻那会儿有一次我涂了口红和峰高出门约会，结果你猜峰高说什么？” “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这人一整天都没发现， 那会儿他住在单位分的宿舍，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我俩亲了一下，晚上回到他单位，去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变红了。”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他问，怎么你的嘴唇会掉色？” 何清夏一时间忍俊不禁，“男人就是这样，我前些时候有一次……” 第174章 他们终于谈对象了! 中午饭菜正合李舒月口味，她也真的吃撑了。 回到房间，林闻序跟在身后走进。 吃太撑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看书，林闻序提议出门逛一逛。 两人沿着街道，没有目的地慢慢走。 李舒月新奇地看着一群穿着喇叭裤的青年，丑到她的眼睛了。 明明看见林闻语穿的时候感觉也不错，没想到也不是谁都能穿好看，这裤子还挺挑人。 一下子想到林闻序穿这条裤子的样子。 两人算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都想象过对方穿这条裤子的画面。 相比于林闻序的流鼻血，李舒月则笑到脸都笑僵了。 反差实在太大！ 脑袋被轻轻敲了一下，李舒月这才停下幻想。 “你说我能不能考上你上的那所大学？”李舒月心里没底。 林闻序笑了笑，“不管哪所学校都行，我会抽出时间去看你。” 过了年开学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忙，除了周末，平时两人真的很难见上一面。 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少见几面就减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晚上吃完饭刘兰和儿子一块儿回家。 路上刘兰揶揄道：“你和妞儿什么情况？” “什么？”林闻序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刘兰想撕破他表面的平静，追问道：“别给我装傻，还以为瞒得过我呢！” “清夏姨知道吗？” 刘兰背着手悠哉悠哉走在后面，“肯定知道啊，你看上人家女儿了，在你眼里你清夏姨心能这么大？” 林闻序无言以对，不过他也没打算瞒着所有人。 轻轻说了一句：“现在暂且不说这些。” “随你，反正要是真的和妞儿谈对象，你给我小心点儿，认定了妞儿就永远不要做让她伤心的事情，她身后还有我和你爸撑腰。” 林闻序无语了，看来他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觉得我会舍得让妞儿伤心？” 刘兰被反将一军，顿了半天冷哼一声结束这个对话。 …… 时间悄悄过去，一晃到了三月底。 这会儿正是水稻播种的时候，毛妈打电话喊何二哥前来接她回家。 村里分了田到每户每家，何家三兄弟都是能干的人，田地都种满了庄稼。 这不毛妈想赶回家替家人做饭，好让他们可以安安心心把秧苗插好。 何二哥孤身来到北平，整个人精神得不行。 终于他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这辈子他是没什么出息的了，土地就是他的希望。 把地种好了就饿不死人！ 本来大家都劝毛妈多住一段时间，但是她闲不住非要回去了。 何二哥在北平住了两天休息好之后，带着毛妈离开了。 何清夏情绪又低落了几天。 忘了说，她之前和刘兰相约一起去烫头发，烫出来还真时髦。 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刚开始头发短烫出来像菠菜头，现在过去了两个月，头发变长了一点，看起来更好看了。 就这样，春天悄然离去，迎来了盛夏。 两家人从小一起呵护长大的少女，终于迎来了人生中极为重要的时刻。 清早，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门口等她。 就连刘兰和林闻序也到了，浩浩荡荡一群人送她去高考。 反观当事人李舒月，她是最轻松自在的人。 文具准考证林闻序早已经帮忙检查过，到了考场，人多到爆炸。 没到开考的时间，天气又热，几人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李亚林打开水杯，“妞儿喝点水。” 李舒月喝了两口就不喝了，怕待会儿考试的时候想上厕所。 天气热得想骂娘，这个时候要是来一根冰棍或者来一瓶汽水那该多好啊。 李舒月抬起头看着烈日，当然她不敢开口。 这几天她的饮食被所有人死死监管，就怕她吃坏肚子。 要想放肆，一切都得等考完再说。 “加油。” 林闻序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李亚林在一旁为她扇风。 不少人频频往这儿看，要是还在旧时代，准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家“进京赶考”呢！ 现在大家也只是羡慕，但也没空羡慕了，看了几眼就埋头背书。 李舒月说不紧张那是假话，但是要在这个时候静下心学习，她也做不到。 干脆就不再挣扎了，觉得这点时间挣扎也没有用。 第一天这么多人来送她，第二天同样如此。 同一个考场的考生已经见怪不怪。 看外表就觉得她是天之骄女，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就是不知道她成绩如何了。 这让一些人心里有了安慰，说不定是个草包美人而已。 终于等到考完，李舒月抬起头看向教室的时钟。 一切都结束了。 不过下一个阶段即将开始。 在教室里她还在担心高考成绩，踏出教室那一刻，她想到了一个约定。 就在今天吗？ 怀揣紧张不安的心情走到校门口，等她的人只有一个。 他就站在白天提供阴凉处的大树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搜索她的身影。 一下子，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从此视线移不开了。 脚步随着眼睛盯着的方向走，两人慢慢靠近。 周围人多，林闻序没有急着牵上她的手。 越走越快，终于逃离了人群。 “妞儿，是今天对吗？”他的声音第一次带着迫切。 李舒月点点头，就是今天了，她答应过的，不能食言。 林闻序就这样看着她的脸目不转睛，手从口袋掏出一个用丝巾包裹的玉镯。 这是他从南方淘回来的，到手很久了 终于有了机会拿出来。 李舒月一眼就看出，玉镯的玉质细腻光滑，比她送的玉佩品质好上百倍。 “可以吗？” 没头没尾问了一句，李舒月点点头，林闻序把手镯牢牢套进她的手腕。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惊喜？” 李舒月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好像说过，又有点怀疑自己记忆错乱。 “不是，惊喜是另一个，明天带你去看。” 粗糙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滑嫩的脸蛋，最后停在嘴角，他眼里的炙热能把人灼伤。 就在李舒月以为他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林闻序只是牵上她的手，温柔道：“走吧，大家都等着为你庆祝。” 李舒月晃着手，心情雀跃起来，这就是她的家人。 还没成功就想着为她庆祝的家人。 而手腕沉甸甸的玉镯也在无时无刻提醒着她，身边的人是宇宙无敌第一好的对象！ 他们终于谈对象了！ 第175章 这是今年的潮流吗? 迎面吹来燥热的风也能品出一点甜味儿。 他们终于谈对象了！ 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就在今天，这个炎热的夏天中很平凡的一天。 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的关系突破了，再也回不到之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状态。 一旦踏出这一步，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要么一路走下去走进婚姻殿堂，要么走不下去半路分开，两人的结果只能当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神奇的是，此时此刻，李舒月心里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 就这样，即使双手热出汗，两人也始终没有分开双手。 路上李舒月终于喝上了心心念念的汽水，消散了夏日的炎热。 “你也喝一口嘛。” 林闻序低头喝了一口，就真的只是一口。 面对新鲜出炉的新对象提出的要求，林闻序的态度那叫一个顺从。 回到家，厨房里刘兰在掌勺，李亚林夫妻俩打下手，三人忙得热火朝天，下定决心做出一桌满汉全席出来。 李舒月热得脸颊泛红，先是去厨房打了个招呼，就躲进房间吹风扇了。 林闻语早已经瘫在她房间的椅子上，一边吹风扇一边看小人书。 “你还怪享受的。” “哥，舒月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他这会儿也不看小人书了，凑到李舒月面前问：“舒月姐，考得怎么样？” 李舒月回忆起这两天的考试，觉得试卷难度还行，写题的时候下笔如有神，每一题都写满了。 自信道：“还不错。” 转身对上一直注视她的双眼，看到对方眼里全是骄傲。 刚刚扬起的下巴放了下来，她又害羞了。 直到傍晚这场盛宴总算做完成。 菜都摆好了，一群人落座喝着汽水等人。 林峰高一下班就赶过来，紧赶慢赶还是晚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等我干嘛？你们先吃啊。” “人齐了才热闹。”李亚林举起酒杯，“就等你了。” 还没出成绩就庆祝的估计也就他们这伙人。 饭桌上全是两家大人聊得火热，李舒月甚至在想，可能他们只是借着这个理由聚餐而已，并不是真正为了她庆祝。 毕竟她的手伸了这么多次出去夹菜，手腕明晃晃的玉镯像是隐身了一样。 大家都没注意到，真奇怪，李舒月压下心底的疑惑。 今年新引进一种外国的汽水，李舒月一喝就爱上了这个味道，至此这个汽水成为了今年夏日的常客。 她的疑惑没多久被揭开。 饭后，大家坐在院子里乘凉。 风扇转动它的脑袋，不知疲倦左右摇摆不停。 小桌子上摆放的全是今天买的水果，当然还有一直被浸在凉水里的绿豆粥。 不过这会儿大家肚子里吃的食物还没消化，除了林闻语嘴馋又喝了一碗绿豆粥。 大家嗑着瓜子，惬意地抬头看星星。 皓月当空，星星点点。 在这样的夜晚，白日的酷暑已经消散，凉风习习。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何清夏突然开口：“妞儿，你和阿序是不是谈对象了？” 除了大吃一惊跳起来的林闻语，剩余几人淡定从容坐在原位。 就连一向护犊子的李亚林也没有激动，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前，眼睛直视话题中的另一个人。 臭小子，这么快就把家里的花儿叼走。 李舒月感觉像是突然回到育红班或者上小学那会儿，因为上课偷偷讲话被老师抓包的瞬间。 整个人僵住不动，第一反应是看向林闻序。 何清夏嗤笑一声，“干嘛紧张？妈妈又不是不同意你们谈对象。” 两个小年轻整日都在他们眼皮底下谈情说爱，他们这群过来人早已经看清。 不说出来是怕打扰他们而已，但是现在可以说了，毕竟孩子已经高考完，是一个大人了。 “谈了，怎么了？”李舒月底气不足道。 吃饭的时候还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的玉镯，现在反而想缩成小小一团不被注意。 “什么？舒月姐你和我哥谈对象了？”林闻语声音都破音了。 在他眼里，两家人就是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现在告诉他，他亲爱的哥哥和亲爱的姐姐谈对象了！ 这是今年的潮流吗？ 林闻语表示他脑袋一团乱，偏偏能看出两家大人很乐意看到他们在一起。 怎么回事？ 他刚刚明明没有喝酒，怎么感觉脑袋晕晕，是醉了吗？ 林闻序淡淡瞥了他一眼，“谈了，怎么了？” 林闻语惊呼一声，难怪！ 难怪哥哥对舒月姐就是比对他还好，原来如此。 得知真相的林闻语恨不得大哭一场，但是他已经不是小孩了，只好恼怒坐下，气愤地盯着哥哥看。 希望他良心能发现，居然把他蒙在鼓里这么久，真不是人！ 刘兰和林峰高是几人里面最高兴的两人，刘兰笑到嘴巴都合不拢。 要不是不在自己家里，准得放声笑出来。 她的乖妞儿，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还真的和她的臭小子谈起对象来了。 当年的戏言一语成谶。 林峰高的手都要被她掐青，刘兰这才克制住没有笑出声音。 坐在角落的李亚林早在妻子的安慰下接受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不怕女儿嫁得早，就怕女儿嫁得远。 林闻序相比于其他不熟悉的人，他简直是最好的女婿人选。 更不用说林闻序要身高有身高，要外貌有外貌。 作为堂堂第一批大学生，现在更是自己做生意，年轻有为。 再说从小到大这小子眼里全是女儿的身影…… 李亚林想得多了，甚至觉得自家女儿能找这样的对象，是他们祖坟冒青烟了。 这会儿也没有摆谱，只是还是忍不住叮嘱几句：“你们既然谈对象了，别的我不多说，但是要对对方负责……” 林闻序挑挑眉，他没想到自己以为最难过的一关，居然这么轻拿轻放就闯过了。 知道这些话其实只是对他一个人说的，当即保证：“我会对妞儿一直这么好。” 当众被表白，李舒月的脸不争气又红了起来。 还好院子里的灯不亮，大家没有发现她的小秘密。 只有林闻序看见了，他的眼里盛满夜空中所有的星光，温柔看着她的脸蛋像熟透的番茄，恨不得咬上一口。 肯定又甜又多汁！ 第176章 他心疼了…… 次日早晨，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林闻序带着李舒月出门。 转了两趟公交车，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远在郊区的一片空地，附近连居民房都没有，一片荒凉。 林闻序今天穿了白色衬衫黑色裤子，气宇轩昂。 正是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年纪，做事成熟稳重又带着特有的青春年少气质。 他的手腕戴着梅花牌手表，伸手指着前面这片空地。 以自信的口吻说道：“妞儿你看，这块地我租了十年，以后要在这里建一间厂房。” 李舒月此时还不知道干嘛要建厂，但丝毫不影响她为他高兴。 一边鼓掌一边马不停蹄夸起来，“哇，阿序你好棒。” 看来她小时候的愿望成真了，这辈子单单抱大腿就完事了，啥也不用干。 “咱们走，接下来带你去看另外一个惊喜。” 他们又回到了市区，但也是很偏僻的地方，一靠近可以听到机器轰隆隆转动的声音。 打开门，里面有好几个年轻人和他打招呼。 “闻序你来了，这位是？”率先开口的是一个阳光活泼的男生。 里面有男有女，李舒月环视了一圈，数了数发现一共有八个人。 其他人也都放下手中的活儿，用友善的目光打量李舒月。 “这是我的对象……”林闻序微笑介绍。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阳光男生大呼一声，“这位就是林老板把我们聚集在一起研究的神秘人啊？。” 说完托着下巴点点头，“确实值得咱们林大老板一掷千金。” 李舒月害羞看向林闻序，怎么这个人说的每个字她能听懂，但是组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什么林老板一掷千金？ 旁边凑过来一个和他一样活泼的女生，她哇了一声。 对李舒月说：“你真好看，这么近距离看你，脸上几乎看不到毛孔，你的睫毛真长……” 林闻序轻轻把她推开，“你们别贫嘴，研究得怎么样了？” 接下来几人坐下一起讨论，李舒月坐在林闻序旁边。 虽然她听不懂，但是一点也没有窘迫的感觉。 这群人对她很友好，讨论的时候目光时不时会看向她，好像把她也算在他们团队里一样。 “资金方面不是问题，造纸厂那边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接下来启明负责和那边对接，他们有国外的样板，我相信只要看到样板，我们的实验很快就可以突破……” 李舒月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那么自信，是那么耀眼的存在。 开完讨论会，那个叫启明的小伙笑道：“林老板，经费预算这么足，咱们今天可不可以去聚盛坊下馆子？” “我们每天研究这么长时间，头都快秃了。”其他人应和道。 “行行行，别说了，去吧，钱记公账上。”林闻序无奈道。 一群年轻人瞬间惊呼起来，林闻序牵着李舒月离开。 “好奇他们在做什么吗？” 李舒月点点头，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他们在研究一种叫卫生巾的女性经期日常用品，我也是去年查资料的时候才得知这个东西，我们国内还没有，但是在国外，卫生巾早已经大范围在女性中使用。” “卫生巾？” “卫生巾也就是你们女生需要用到的月经带，是一次性用品。还记得你每次经期行动都不方便吗？如果能制作出卫生巾，那么女性在经期就可以正常行动……” “是因为我吗？” 李舒月也不是脸真大，联想起刚刚那人说的话，真的很让人怀疑是因为自己，阿序才组织这个研究团队。 “不用怀疑，就是因为你。当然，也是因为从中看出巨大的商业价值。” 他一向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内心，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自己可以毫无保留赤诚地面对她。 无论出发点是为了她，还是后来发现商机砸了很多钱进去为了赚更多的钱，他的心思在她面前一点也没有掩饰。 最初无非是看到她因为来月经疼痛只能躺在床上，听她抱怨干啥都不方便只能窝在床上…… 他心疼了…… 之后查阅资料想更了解关于女性这方面的知识，想可以更好地照顾她，查阅资料之后也让他发现了国内并没有普及这款卫生巾。 一开始想的是怎么想办法从国外进口这种卫生巾，后来干脆组织了几个工业学院的校友一起研究。 但要研发一件从无到有的东西，谈何容易。 首先研发肯定需要进行大量实验，而做实验又需要最为基础的东西，那就是金钱。 他缺乏资本，卖衣服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但因此赚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 卖衣服可以获利，他也不会傻傻地放弃摆摊的生意，现在是打算两手抓。 衣服他不仅要继续卖，还要开商店，把衣服的档次拉高，学习国外品牌，聘请设计师设计自己品牌的衣服，挂进精美的橱柜里。 至于这边卫生巾的研究也要继续做，现在还没突破最关键的吸附性问题，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前些时候和政府相关人员谈话，得到了政府的支持，现在北平最大的造纸厂要和他们合作。 林闻序知道，单靠他们一群大学生也可以研发成功，他们每个人都天资聪明，但是时间不等人。 现在他们能力还不够，必须依靠一定的外力帮助。 他不选择合作，有的是人愿意和大厂合作。 不过林闻序想，要是早一日能造出来造福广大女性朋友，让一些利益无可厚非。 有了政府撑腰，他的厂子才能建起来。 合作有利也有弊，他租的那块地就是用便宜租金和政府签下合同。 并且他有预感，土地有一天会被允许自由买卖。 他还要更加努力赚钱，要建房子，给妞儿建一座小洋楼…… 第177章 还要吗? 接下来的日子平凡又带着乐趣。 李舒月甚至和林闻序去了一趟繁华的南方。 这里的年轻人流行穿牛仔裤和体恤衫。并且一条牛仔裤就要二十几块钱。 李舒月叹为观止，但是她的穿衣风格一直偏淑女，所以对于新潮流的时尚衣服不是很能接受。 林闻语这个走在潮流前线的大男孩，为此笑话她是活在古代的老学究。 李舒月笑笑不说话，因为人家说得对。 火车上林闻序无微不至照顾她，一落地就安排好了住处。 这一来南方纯粹是林闻序想带她出来玩，没有生意要谈，只管到处玩耍。 这边临近海边，第二日他们就坐上大巴车去海边。 一眼望不到边的蓝色大海，金灿灿的沙滩…… 李舒月玩疯了，一天下来晒成了小黑炭。 她在海边跑来跑去，捡贝壳，捞鱼…… 傍晚时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这会儿，林闻序和她手牵手在沙滩上散步。 这个点海边已经没人了，两人躲在礁石旁偷偷接吻。 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礁石，发出汹涌又沉闷的声音。 沉浸在热吻中的小情侣丝毫没有听到，耳边只有彼此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直到太阳西下，天空开始阴沉，脚下的海水变得冰凉的时候，林闻序才放开怀里的姑娘。 哑声道：“还要吗？” 他刚刚失控了，把娇艳的嘴唇里里外外亲了个遍。 李舒月迷迷糊糊摇摇头，她迷离的小脸比刚刚的晚霞还动人。 眉眼浸染上一层薄红，像是被雨打过的娇花，仿佛还沉浸在雨水密密麻麻的击打中。 林闻序把她抱在怀里，俯身又开始继续不知疲倦索取。 李舒月感觉整个人像是坐在船上，脑袋昏昏胀胀。 天地之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双手攀上对方的脖子，唇齿相依一刻也停不下来。 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黑乎乎一片，晚上的大海特别恐怖，李舒月眼泪啪一下掉下来，“阿序不要亲了，我害怕。” 林闻序安抚地亲走了她眼角的泪水，“好了，我背你回去。” 回到住所，李舒月蔫蔫的没有精神…… 林闻序自知理亏，出门买了一堆吃食回来哄她开心。 李舒月正巧也饿了，这时候口干舌燥，第一时间去喝那碗鸽子汤。 没想到一下子烫到嘴唇，鸽子汤本来没这么烫，是她的嘴唇又被亲肿了！ 李舒月可委屈了，明明那么正经的一个人，非得把她从傍晚亲到天黑才停止。 生气道：“接下来一个月都不可以亲亲。” 林闻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想问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去哪里？ 低头轻轻吹凉鸽子汤，“你先吃其他的东西好不好，我给你晾凉一点再喝。”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李舒月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恶狠狠的说。 “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下次不会这样子了。” 吃饱喝足之后李舒月毫不客气把他赶走，这才害羞地在床上翻来滚去。 其实接吻还挺舒服的！如果不是时间太长的话。 他们待了一周才回去，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送给家人。 时间也到了她要填志愿的时候。 本来考之前还在犹豫去哪所学校，现在不用想了。 今年招生的学校里，一所新建立的学校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北平舞蹈学院今年首次招生。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前几天，招生办的胡主任愁得没有一个晚上能睡着。 这能招到学生吗？ 学校教师队伍很优秀，都是从文工团退伍的优秀教师，但是外人不知道啊！ 外人只知道他们是新学校，也不出名……往不好的地方想，可能连有这个学校都不知道。 也就是这个时候，办公室另一位负责提议，“主任，咱们可以在电视机播报咱们学校的宣传片，也可以在报纸刊登我们学校招生的联系方式……” 一语惊醒梦中人，胡主任立马召集人手行动起来。 还真是得益于这个方案，不然连李舒月这个住在北平的人都不知道新成立了一所舞蹈学院。 还是林峰高拿到第一手资料告诉她才得知。 晚上两家人聚在一起商量。 李亚林问：“妞儿决定了吗？” 李舒月有点犹豫，她本来打算和林闻序上同一所大学。 现在…… “听从你内心的想法就好。”林闻序柔声道。 对于舞蹈，一开始李舒月只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后来努力练习是为了初中毕业进文工团工作…… 后来她想考大学了，就渐渐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现在告诉她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既能上大学，也能学习自己喜欢的舞蹈…… 当学舞蹈成了一门学科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偏向这个舞蹈学院了。 即使这个学校现在刚成立，可能制度教学都还没完善…… “我想报考北平舞蹈学院。”这一刻，她的眼睛在发亮。 李亚林夫妻俩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女儿自己争气考上的学校，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挑剔呢？ 更何况他们不觉得学舞蹈不好，女儿长得美，就应该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去上课学跳舞。 决定完目前最主要的事情，李舒月就开始没心没肺过日子。 偶尔抽出时间去探望一下对象，大部分时间还是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就这样等来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李舒月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拿在手中却感觉沉甸甸。 这是在上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她现在不仅读了很多很多书，最后还考到了专门学舞蹈的学校。 李舒月越想越心酸，觉得自己可励志了，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还没想到，自己人生高光的时刻准备来临。 第178章 妞儿要上电视了 过了两日，天气晴朗，刘兰带着遮阳帽出门找何清夏闲聊。 此时她瞪大双眼，显然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妞儿要上电视了？”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连连赞叹。 “不得了，妞儿这么厉害！想想峰高还是报社里的主任，在报社工作了大半辈子，连报纸也没登过。” 何清夏捂着嘴偷偷笑，“妞儿现在在房间背稿子呢，生怕明天状态不好。” 时间回到两天前，何清夏那会儿正在吃早饭，院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看到门外站了两个陌生人，站在前面那个男人一身西装，肚子微微凸起，手里拿着公文包，看起来很有领导的风范。 后面那位女士身穿一条藏蓝色的长裙，看起来体态优雅，带着一种艺术家的气质。 一说身份果然和她猜想到的差不多。 但是何清夏为人谨慎，此时还不相信对方，直到对方亮出北平舞蹈学院相关证件才放人进来。 人是请进来了，可是女儿还在房间呼呼大睡。 何清夏急忙泡了两杯茶，柔声道：“老师们先喝茶。” 她走后，客厅二人对视一眼，默默在肚子里准备话术，务必完成学校交给他们的任务。 前来的正是招生办的胡主任，还有老师代表刘艳梅。 他们一进院子就知道，这一次学校录取的成绩第一名的家庭境况如何。 也难怪成绩如此优异，却选择了舞蹈学院，看来有家庭条件做靠山，只需要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学习就行。 他们学校作为艺术类院校，录取成绩比不上北平的名校。 更不用说因为是今年是首次招生，怕招不到学生，所以分数线一降再降。 报考他们学校的学生成绩参差不齐，但有一个亮眼的存在，那就是报考成绩第一名的学生。 第一名的成绩远远甩开第二名的成绩，这是何等概念。 按照第一名的成绩，完全可以报考北平最好的大学，但她偏偏来了他们的院校。 所以他们这一次带着诚意替学校上门拜访，感谢她选择了北平舞蹈学院。 这一次前来还有一个原因，前来说服第一名同意录制访谈节目。 学校为此请了电视台的摄影师，他们这一次只准带回去成功的消息，不许失败。 因为这一次招生效果很不错，校长得知是上电视和登报起了作用，这不一看第一名的成绩，看到了宣传舞蹈学校的办法。 这个叫李舒月的姑娘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广告吗？ 成绩优异还选择来他们学校，这不就说明他们学校值得选择！让更多人看看，这么优秀的人的也会选他们学校。 可以说这个校长头脑很不错，很会举一反三，不过不聪明的话，也轮不到他坐校长的位置。 胡主任喝了一口茶，对于说服小姑娘同意录制节目这个事情，在他看来并不难。 现在能买电视的家庭都是有点小钱的人，能上电视的人就更少了。 他相信没人能拒绝上电视的诱惑。 就是不知道母女俩在房间商量什么，这么久没出来。 房间里。 李舒月正睡得舒服的时候，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妈妈？” 何清夏赶紧拿湿水的毛巾替她擦脸，“快醒醒，外面来了你们学校的老师。” “什……” 李舒月的震惊被何清夏一伸手捂住。 “小声点，你快点换衣服，别让人家久等了。牙刷这些我已经偷偷替你拿进来，待会儿记得动作快一点，刷牙的水就吐到盆子里就行，给你三分钟时间。” 何清夏叮嘱完这才笑着出门，“两位老师不好意思，我女儿刚刚在喝水，一听消息激动杯子没拿稳，衣服都湿了，等她换一身衣服再出来。” 胡主任一听前面一句话心咯噔跳了一下，后面才缓和了心情。 “没事没事，是我们冒昧前来，也没有提前通知。” 这时候刘艳梅打开身旁的袋子，掏出一个礼盒，“何女士，这是我们学校给舒月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何清夏连连摆手，“咋这么客气，使不得使不得。” 外面胡主任对何清夏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夸奖，何清夏听到最后脸皮厚了起来，“不是我说，我们家妞……舒月那是从小被夸到大。” 李舒月正巧这个时候出来，心底升起淡淡的尴尬，这…… “两位老师好。” 她缓缓走来，刘艳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学舞蹈的好苗子。 “舒月你好，练过舞蹈吗？” 李舒月愣了一下，“学过。” 刘艳梅笑了起来，“看来我眼神还挺好。” 胡主任惊讶，第一名居然还会舞蹈，这一次拜访果然不虚此行。 “对了，我们这一次前来还有一个原因，不知道舒月想不想上电视。” 此话一出，不仅何清夏愣住，李舒月也是如此。 “上电视？” 胡主任解释了一遍，最后还加上，“舒月同学当天还可以准备好一支舞蹈。” 不过刚刚没有问她的舞蹈功底，给了刘艳梅一个眼神，刘艳梅立刻会意。 “舒月现在可以为我们展示一段吗？因为当天的录制都是一遍过，我们需要做到万无一失。” 会问的问题他们刚刚已经告知，现在突然要加进一段舞蹈纯粹是胡主任自己的意思。 因为一看到这名成绩优异的学生，就让人眼前一亮，容易想到一些美好的事物。 成绩她有了，美貌也有了，现在会舞蹈，更是符合他们学校这次花一大笔经费请她上电视的初衷。 舞蹈学院舞蹈学院，怎么能不来一段舞蹈呢！ 在二人殷切的目光里，李舒月淡定点点头。 “二位老师让我回房间换一双鞋子。” 李舒月甚至没换衣服，她就穿着刚刚临时挑选的一条淡雅的裙子，手刚举起来的那一刻，刘艳梅已经知道她的舞蹈水平。 有范儿！要说这不是从小练的她能把拳头生吞下去。 李舒月只是简单跳了半段舞蹈，不是不想跳下去，实在是一大早上没睡够，还没吃早餐，她饿得慌。 不过这小小的片段足以惊艳二人，胡主任拍着手，红光满面道：“舒月同学真是惊为天人，不仅成绩优异，舞蹈水平也是如此之高，我们北平舞蹈学院能招到这样学生是我们学校的幸运。” 胡主任和刘艳梅又夸了好几句这才离开。 他们走后李舒月才露出激动的笑容，定好三日后采访，等待的里，李舒月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179章 果然男人都这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明天早上我们也来，给妞儿打气加油。”刘兰这才得知因果。 何清夏眉眼带笑，往房间里喊了一句，“妞儿别背了，你兰姨带了桃花酥过来，出来歇会儿。” 李舒月闻言小跑几步出门，甜甜道：“兰姨！” 刘兰越看她越觉得喜欢，本来就疼爱得不行，现在一下子变成准儿媳了，更是恨不得天天住在一起给她做好吃的。 “快尝尝，专门给你做的。” 她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李舒月吃了一小块，酥脆可口，吃完口齿留香。 “阿序这两天忙什么呢？”李舒月问道。 “整日不着家，说是新店就快要开张了，忙着装修啥的。” 两人好几天没见面了，李舒月怪想他的。 想着今天太阳不算大，也该去找他见一面。 何清夏看出她的小心思，“带一半桃花酥给阿序，我进厨房装一碗绿豆粥你给他带过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李舒月换了一条裙子，精心把头发全部束在脑后，露出长长的脖颈，看起来整个人干净清爽。 少女轻捻耳垂，她还没打耳洞，难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来不及多想，拿起小挎包准备出发。 东西何清夏早已经装好，她提着不重的小篮子出门。 她走后刘兰乐呵得不行，“看看这两人的黏糊劲儿。” 何清夏也说：“可不是嘛，不过我们做家长的总归喜欢看到他们甜甜蜜蜜。” 两人笑着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李舒月这一次骑自行车去找他，因为地方离得不远。 路上微风徐徐，整个人也变得软绵绵起来。 她骑自行车骑得很好，多亏林闻序指导。 练车那会儿，练车的人全身上下没有跌跌撞撞出来的淤青，陪练的人身上倒是有好几处磕碰撞出的痕迹。 全是因为他在一旁护着，宁愿自己磕到也不想让她受伤。 李舒月心里带着甜甜蜜蜜的感觉，一路上骑得飞快。 远远就看到正在装修的店面，招牌已经做好，拉了一张红布遮住。 这么大的阵仗，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好奇往里看几眼。 越来越近的时候，李舒月下了自行车推着车走，因为路旁堆放了杂物。 把车停好后，踮着脚偷偷往里走。 旁边装修的工人看见她，也都默契不作声。 林闻序正在清理地上的垃圾，双眼被捂住，熟悉的气息即刻随着后背蔓延到鼻息之间。 他记得曾经妞儿说过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后来才得知只有互相喜欢的人，双方才能闻到。 他还疑惑，自己怎么没闻到？ 后面解疑了，原来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闻到妞儿身上的香味，只是不曾怀疑过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而已。 蒙在鼓里这么久，一直以为是洗衣粉的味道或者是香皂的味道，后来才得知，原来只有他一人可以闻到。 李舒月等了他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惊讶或者惊吓，好像是在哄她开心，默默站立不动，瞬间没了兴趣。 “你怎么知道是我？”李舒月不服气道。 林闻序转身摇摇头，刚想捏一捏气鼓鼓的小脸，才发现手上很脏，无奈只好垂下刚刚举起的手。 “除了你有谁敢捂我的眼睛？” 李舒月找到一张桌子，把篮子放上面。 “给你带了爱心下午点心，快来吃哦。” 林闻序打开篮子，现在接近中午，他干脆让工人先出去吃饭。 一下子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李舒月左看右看，暂时还看不出这家店的布局。 林闻序摊开设计图纸，一点一点给她讲，一时间都顾不上吃东西。 直到李舒月明白了，这才拿起绿豆粥喝起来。 “这点够你吃吗？要不我骑自行车去附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林闻序摇摇头，“等工人吃完饭回来，再待一会儿我就走了。” 李舒月疑惑道：“你要干嘛？我才刚来你就要走，果然男人都这样，得到了就不喜欢了，不珍惜了。” “停！” 林闻序差点被呛到，“从哪里学会这些拈酸吃醋的话？” “你就说你待会儿要干嘛？我们可是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林闻序眼神暗了几分，低头猝不及防亲了喋喋不休的小嘴一口。 “本来就打算下午专门陪你。” 李舒月脸色爆红，“干嘛不早点说，我还以为你下午有事儿呢！” 林闻序只好道歉，把对象哄好了，两人一起分着吃桃花酥。 亲亲密密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 李舒月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说：“明天你有时间吗？我要上电视了。” 林闻序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李舒月得意道：“阿序，我要上电视了，你说我会不会出名了。” 林闻序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妞儿这么好看，说不定真的能出名，到时候肯定全国各地很多仰慕者，唉，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这个对象会被你忘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去你的！” 两人又互相打闹起来，最后林闻序抓住她的小手，这才停止这场暧昧的“战斗”。 工人陆陆续续回来，林闻序又在这里盯了一会儿才走。 “我载你，想去哪里玩？” 李舒月抱着少年的劲腰，“你带我去哪里就去哪。” 她放心的把脸埋进少年的后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林闻序轻唤几声得不到回应，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环在腰间的手，生怕她睡迷糊了掉下车。 怀化街新开了一家洋人餐厅，林闻序也是摆摊的时候听顾客说起，现在打算带她去尝一尝。 他也没有吃过，也不知味道怎么样，但总归对于国人来说很新奇。 为了这个好奇心买单也不亏，要是不好吃，下次不去就行了。 到了地方李舒月才醒，迷迷糊糊跟着他走进一家装潢华丽的餐厅。 门口还有专门的服务员领他们进门，餐厅里还有动听的钢琴声，李舒月寻找琴声来源，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人一脸陶醉在弹钢琴。 小声凑到林闻序耳边道：“真高级。” 林闻序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什么高级的，只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很新奇罢了，体验过可能感觉就那样。” 李舒月很是羡慕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她就做不到如此，就像明天要上电视，也是紧张大于高兴，生怕搞砸了。 但是有他在身边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 小时候是她照顾他多一点，现在反过来了。 他的一句话就能消散她的局促不安。 第180章 谁也比不上你 李舒月瞬间拿起大小姐气派，心想有什么好胆怯的，她前世可是堂堂大小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林闻序看她瞬间挺直腰板，无声笑了一下。 吃完饭出门，李舒月强撑着的那股儿气瞬间没了。 好像和下馆子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还是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明明上辈子连皇宫宴会都参加过，最后只能归结为没见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没吃过洋人做的东西，这才差点露怯。 好在经过这一餐，就连明天要上电视也变得不害怕了。 可林闻序不知她心中不再害怕，今晚打算在李家住下，方便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回去的时候刘兰已经走了，何清夏看到林闻序已经见怪不怪，念叨着待会儿出门买菜得多加一个菜。 林闻序走进房间就看到摆在书桌上的稿子，轻挑一下眉毛，“有这么紧张吗？” 李舒月摇摇头，反正现在不紧张了。 蜷缩在他的怀里，现在什么也不想干了，林闻序有一下没一下卷起她的发尾缠在手上。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李舒月穿了一条漂亮的蓝色连衣裙，绑了两条辫子，娇俏的站在门口，盼着前来采访的人。 等了一会儿，盼来了上次见过面的胡主任。 他身后跟着一个扛着摄影机器的年轻小伙，还有一个头发剪短的干练女性。 到了这一会儿，李舒月心中免不了有些紧张，她甚至想不到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有没有扬起嘴角微笑？ 林闻序默默握紧她的手，“别害怕妞儿，我在旁边陪着你。” 三人一下子到了面前，林闻序率先和几人打招呼。 胡主任看着这位气质轩昂的年轻人，还以为是家里的哥哥。 采访的记者带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让人不自觉放下心中的戒备，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吐露出来。 李舒月就是如此，在她的引领下，忘记了之前背的稿子，侃侃而谈起来。 采访的女记者名叫杜鹃，让她意外的是，这位看起来家境优渥的小姑娘，一直反复提起的就是如今念书的机会来之不易。 这极大的反差感让她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有一瞬间她一度忘记了自己正在采访，满眼都是眼前眼里缀满万千星河的姑娘。 当她鼓励女孩要坚持念书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那种女性光辉的力量，让同为女性的她也为之一振。 回想起自己的职业生涯，并非现在看到的如此光鲜亮丽的模样，一路走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变成如今小有成就的她。 聊了太久，直到胡主任咳嗽了几下，杜鹃才反应过来准备收尾。 她温柔道：“对了，听说李同学是因为喜爱舞蹈才报考北平舞蹈学院，那么是否可以为大家展示一段？” 李舒月微微点头，她早已经准备好今天要跳的舞。 只见她身轻如燕，一转一晃都无比吸引众人的目光。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林闻序此刻更是感觉自己何德何能，喜欢的人闪闪发光，而她同样的也喜欢上他。 更多的是庆幸，在她还没有接触更多异性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阻拦，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他会把握住机会，不留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可能。 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李舒月在众人欣赏的目光里红了脸。 胡主任他们没多留就走了，何清夏热情喊他们留下吃饭也没能留住。 他们虽然走了，但是少不了要庆祝。 还是刘兰掌勺，何清夏打下手，很快就忙活出这顿饭来。 林闻语放假放得晚，今天才开始放假，早上起不来，这会儿人都散了才来。 刘兰点着他的额头调侃：“你就是闻着味儿来的。” 林闻语知道采访的人走了好失望，他本来想早起，但是没人喊他起床，一觉睡到将近下午才醒，这才匆匆赶来。 未曾想还是迟了，不过想到几日后就会在电视上看到舒月姐，也就不可惜了。 等等，他突然想到，他们家没有电视！ 随即嚷嚷：“妈，咱们家没有电视机，咋看？” 总不能去别人家蹲着看？ 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播出的时间，万一错过了岂不是看不到？ 显然大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何清夏想起家里的存款，心想要不家里添一台？ 要是别人知道他们买电视机的原因肯定觉得荒唐至极。 但事实上确实如此，因为自家女儿要上电视了，夫妻俩当晚就商量买电视的事情。 第二李亚林下班回来，自行车后座就绑着两个大物件。 李舒月围在旁边，她知道这是电视机！ 偶尔她也曾偷偷躲在别人家的门口瞥几眼电视机一闪而过的画面。 电影她看过很多，但是电视却没怎么看过。 在北平他们家和周邻居相处平平淡淡，除了刘兰一家，没有别的亲人。 所以也就没有机会去蹭电视，而现在，他们家居然买电视机了！ 除了电视机，还有一个大家伙，李舒月不懂这是什么。 李亚林笑了笑，把那个像大锅盖的东西搬上顶楼，他忙活了好一阵，突然喊：“妞儿，打开电视机看看有没有画面。” 李舒月摸索着打开电视机，突然出现像雪花一样的画面。 她还以为有了，往外边喊：“爸爸，白花花的一片。” 李亚林又调整了“大锅盖”的方向，“这下有画面了吗？” 李舒月这才知道他说的画面是什么，刚刚一闪而过又变成白花花的一片。 “刚刚有，突然又没了。” 李亚林往回调整了一下，画面突然定格，李舒月急忙大喊：“爸爸，有了有了！” 何清夏再出发厨房做菜，也激动的跑出来喊：“亚林，别动，有画面了。” 李亚林拍拍手，“完事儿！” 何清夏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走进厨房，这会儿李亚林也走了进去。 “买了电视机你平时在家也不会那么无聊。” 何清夏本以为他和她一样，是为了女儿才买的电视，现在才发现其中还有自己的原因。 不用说也明白，女儿就快上大学了，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再经常陪在她身边。 何清夏往后靠了靠，呢喃了一句什么，李亚林听到后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只见他轻声说：“夏夏，谁也比不上你。” 第181章 新鲜感 李舒月不知家里人缘平时有这么好？不到一会儿客厅里就挤满了人。 何清夏不得不把转移阵地，一家三口在院子吃完晚餐。 后面进来不好意思的大婶脸色讪讪道：“打扰你们吃晚饭了。” 李亚林摇摇头，朝客厅里面的人说道：“不碍事，你们看吧，也就是新装了电视新鲜感还没过。” 他这句话说的有点意思。 除了看入迷的小孩子听不懂，大人多多少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话里话外不外乎说的就是新鲜感还在，他允许外人来凑个热闹，但是日子久了可不行。 毕竟谁家也要过日子，每天闹哄哄家里挤进一堆人，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有人心里偷偷嘀咕他小气，李亚林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本来和街坊邻居没有什么交情，这几天图个热闹也就算了，要是打扰一家三口生活，他可得赶人。 他一向不爱讲面子情，更何况现在又不是住在筒子楼那会儿。 那会儿他和妻子就是普通的职工，得和筒子楼的住户相处好，邻里之间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已经很满足自己的职位。 女儿也都长大成人，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哪里还需要看外人的眼色？ 更何况在北平这里讲什么感情，那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才会这么想。 桌子底下何清夏偷偷用脚踢了他一下，李亚林回过头挤眉弄眼。 何清夏看出他的意思，既然丈夫已经开口，她跟着附和道：“大家也就今天看个热闹而已。” 李舒月一边吃饭，一边往里瞧。 现在她的注意力不在电视机上，而是死死盯着客厅，生怕有捣蛋的小孩跑进房间。 毕竟她的房间里小人书最多，生怕他们发现之后借走。 看到有几个孩子在医院房间门口徘徊，李舒月忍不住低声抱怨：“妈妈，他们不会跑进我的房间吧？” 房间并没有锁，一推门就可以打开。 李亚林端着碗站起来，“没事，爸爸进去帮你盯着。” 他也是现在才想到，客厅可有不少东西，等会儿别人顺手牵羊，这么多人抓不出贼只能自认倒霉。 他人长得又高，这些年做主任领导威严也越来越强。 他一进去，不说大人，那群小孩已经被震慑住。 有他盯着，陆陆续续走了好几人，但是一些脸皮厚的人还在。 何清夏本来对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厌恶，被霸占客厅，搬到院子吃饭也没觉得有啥。 经过刚刚女儿说的话，觉得和他们交集又不多，何必这么给他们面子。 悄悄和李舒月说：“明天去你兰姨那里吃饭，咱们晚点再回来，我看这群人到时候应该知道咱们家的意思。” “行。” 她的节目也没这么快出来，胡主任说应该要四五天之后，也就是说这两天完全不用盯着电视机等。 几个厚脸皮的人看到电视剧片尾曲出来才走人，李舒月挤进客厅可是找不到好的位置看电视。 屏幕有没有多大，前面围了一圈小孩，后面又有几个打分大人，其中有两个大男人一身汗味能熏死个人。 李舒月只好待在房间，人都走后她才嘟着嘴巴出来。 “家里买的电视机我都没能看几眼，都便宜他们去了。” 也不是谁家都像她一样，即使很想看电视，但从不会跑去别人家看，最多只是路过门口偷偷瞄几眼。 “就是，我女儿都没得看，待会儿爸爸在门口立一个牌子，上面就写看电视不免费，看一次一毛钱，我看还有谁进来。” 何清夏冲完澡出来听到这句话放声大笑，“我看行，不过还是写了这个牌子，我们家估计在附近这一片地方都出名了。” 李舒月依旧撅着嘴，“出名就出名，反正我不喜欢家里来这么多人。” 此事暂且不谈。 第二日何清夏就带着李舒月去找刘兰，一天都窝在那边。 林闻语知道买了电视机之后，嚷嚷着今晚要住在他们家，第二天一早就起床看电视。 刘兰捂着嘴笑，“可别把眼睛看坏了，到时候像爸爸一样戴眼镜。” 林闻序也有这个想法，当然他不是为了看电视剧，而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妞儿上电视。 两兄弟当晚就收拾东西走了。 刘兰在他们走后和林峰高两眼对视，忍不住嗔道：“你看看家里两个孩子，像是别人家的一样。” 林峰高把眼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间，“正好咱们可以享受二人世界。” 说完就把刘兰抱到腿上，他不戴眼镜的时候，整个人气质好像突然变了一样。 戴眼镜的他是报社里文质彬彬的林主编，脱下眼镜的他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 细长的眼睛没了外物掩饰，赤裸裸展示眼里的欲望。 有攻击性的，霸道的，刘兰陷在深深的旋涡之中，一时间抵抗不了他强势的进攻。 当然她也没想过要抵抗。 而他们两个儿子，林闻语急哄哄走在前面，他年纪小脚步快。 何清夏和李亚林跟在后面，也加快脚步，给小对象腾出空间。 而在最后的两人甜甜蜜蜜，手牵手嘀嘀咕咕说话，丝毫不觉得自己走路太慢了。 “阿序，你可不知道那群人可讨厌了。” 李舒月想起昨晚，除了担心小人书被小孩子祸害，还担心房间里少年送的礼物被损坏。 “以后别让他们进来，再说现在电费也贵，哪能让他们一边吹着风扇，一边追着电视剧。”林闻序淡淡道。 说到这群人，其实不怪李舒月一家这么讨厌，实在是他们的行为都太让人生气。 比如这个开风扇就是，家里原先并没有开风扇，后来才发现不知道谁把风扇开了。 李亚林当时也不好说什么，后来一想就觉得气愤，怎么能乱动家里的东西呢？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今晚他们很晚才回到家，也就没有遇到两个小时前厚脸皮蹲在他们家门口的人。 林闻语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他是家里起最早的人。 悄悄把电视打开，看了将近一个早上。 直到大家陆陆续续起床，他才打了个哈欠进房间补觉。 第182章 好色的男人 之后林闻语和李舒月每天上演抢电视机遥控器，霸占电视机的抢夺之战。 很快就到了节目播出那天。 不出所料，李舒月一下子成了红人。 附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巷子里最漂亮的那个小姑娘上电视了。 舞姿优美不说，还是北平舞蹈学院今年招生的第一名。 一人传三人，可不就出名了嘛！ 私底下吐槽他们家小气，不让他们去看电视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大家只知道李家养了一个好女儿，李亚林十分认同别人夸女儿养得好这句话。 以往不是没有同事暗戳戳说他只有一个女儿，连个男丁都没有，以后他们夫妻俩老了可怎么办？ 要不是还没退休，不然李亚林真想把女儿登报的报纸拍在他们脸上，然后趾高气扬地说：什么怎么办？我的一个女儿胜过你们养的三个儿子。 不过办公室那群人脸皮比他想象中要厚，都来祝贺他，没有人承认他们之前说过的话。 他们当时的嘴脸，真是可笑至极。 要不是女儿选了北平舞蹈学院，北平最好的学校她都能去。 对比一下他们家生的耀祖，他们能上什么学校？可能是家里蹲大学吧。 除此之外，李亚林心也有些酸涩，外人只知道女儿优秀，却不知道他的宝贝妞儿的优秀从来不是一天就可以变成。 差不多十年时间他远离家庭，孤苦伶仃奋斗在山林，就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条件。 至于妻子更是辞职在家，安心照顾唯一的孩子。 他的宝贝妞儿更是从小就懂事，舞蹈也是一次次练习才会跳得如今这么好。 还记得当年有一次他返乡参加厂庆，他特意没有提前告知就回家，想给妻女一个惊喜。 李亚林记得特别清楚，就是那一次，见到了女儿第一次上台表演。 多么凑巧啊，当初只以为女儿只是一时兴起学舞蹈，没想到坚持了这么多年。 时间一晃而过，所有的生活像剪影闪现眼前。 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了他们现如今的光彩。 好在这些年的幸福大于酸楚，如今家里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到了年纪之后他会退休在家陪伴妻子左右，女儿大学毕业以后奔赴她自己的前程。 最后女儿或许会在合适的时间结婚生子，那会儿他和妻子估计已经有白头发了，若是她愿意，他们也会帮忙照顾孙子孙女…… 不知不觉中，李亚林把这辈子的事情都快想完了。 李舒月不知道老父亲心思这么多，看到电视上自己没有一帧一幕是丑的画面，这才放下心。 毕竟上电视那么多人看到，她可不想出丑，留下不好看的画面。 至于在附近成了小红人这个她倒毫无知觉，因为她根本不怎么出门。 追电视剧太快乐了，窝在躺椅里，她可以一天不挪位置。 林闻序对此最是无奈，本来他就是大忙人，两人好几天才见一面。 现在见面更是少，如果他不去找她，估计小没良心的小姑娘都快忘记了，还有一个苦苦盼着她来的对象。 所以林闻序只能自己苦哈哈大热天骑着自行车来回跑。去找对象还不行，路上还得停下来买点对象爱吃的零食。 没错，他就是这般付出型男子。 这天林闻序忙完自己的事，再一次骑着自行车找小对象。 路上看到摆摊卖的大西瓜，当即下车买了一个。 这个暑假林闻语几乎是驻扎在李家了，他和李舒月明明差了好几岁，却还是很玩得来。 但是偶尔又会像小孩子一样闹起来。 林闻序到的时候，两人又在斗嘴。 李舒月把遥控器藏肚子里，“别过来，今天轮到我看电视了。” 离得远，在门口林闻序都能听到弟弟气急了的声音。 “前天你说头晕，你说看那个整天只顾着谈情说爱的电视剧才会好，我答应你了，昨天本应该轮到我，你又说是我自愿给你看的，行，那昨天是你看，今天总应该应该到我了吧？” 李舒月捂着肚子窝在沙发椅上，“今天轮到我看，我肚子痛。” 林闻语想伸手抢可是又不敢往她肚子上摸去，气得走来走去，像一只气急败坏的大公鸡。 瞥见门口的身影，一跺脚就跑出去，“哥～” 李舒月连鞋子也来不及穿跟着跑出去，生怕他告状。 夹着嗓子跟着喊了一句：“阿序～” 林闻序扶额轻叹，又来了！ 他都不知道这些日子给他们断了多少场官司。 白皙的小脚丫就这么出现在眼前，林闻序无奈道：“穿鞋。” 李舒月小脸一红，害羞往回跑，结果林闻语趁她不注意，像猴子捞月似的，一下子就把遥控器抢走了。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李舒月觉得可委屈了。 忍不住拽住少年的衣摆，“阿序，你看他！” 林闻序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我去给你切西瓜。” 林闻语还在朝她扮鬼脸，李舒月哼了一声，穿了鞋子跟着林闻序进厨房。 “好甜！” 刚切出来一块李舒月就吃上了，西瓜多汁且甜，小姑娘刚咬一口就想分享，把西瓜递到少年嘴边。 “你自己吃。” 林闻序把西瓜切好，看到她嘴唇因为西瓜汁染上更鲜艳的红色，眼底晕出一片墨色。 “唔……” “确实很甜。” 李舒月这才知道，他哪里是不想吃，他这是想吃她嘴里的味儿。 “好色的男人。” 李舒月气呼呼端着西瓜出去，客厅里，何清夏刚刚午睡起来。 “阿序来了？” 说完拿起一块吃起来，“真不错，比上回买的那个甜。” 厨房里林闻序无奈摇摇头，亲个小嘴就是好色了？想到以后结婚要做的事妞儿不得羞死？ 收拾好厨房林闻序才出来，拍拍毫无坐姿的弟弟，这才和准丈母娘聊起天。 “对了，日子定在哪天？” 对上三双期待的眼睛，林闻序微微扬起嘴角，“就在下周一，到时候清夏姨一定要来。” 何清夏满意地笑了笑，“我当然要去了。” 准女婿她是越看越喜欢，这不，开的服装店就要开张了。 她之前也去看过，规模可大了，装修也很漂亮。 年轻有为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第183章 得寸进尺 接下来李舒月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因为阿序请了她当店里的模特，一天给一百块钱呢！ 电视也不爱看了，整天在家里练习模特走路。 模特这个词，也是最近才兴起的。 全国第一支模特队就在不久前刚刚成立，这支模特队可谓是推动了华国时尚的发展。 她们由纺织女工组建而成，白天上班，下班组织训练。 李舒月虽然不懂模特步怎么走，但自创了一个走法。 也不是完全自创，而是融合了上辈子贵女们的走姿。 她虽然也是贵女，但是被爹爹和娘亲宠坏了，没怎么学规矩。 再加上一直随爹爹外派，远离京城，也就养成了无拘无束的性子。 但她也见过京城的大家闺秀走路的样子，行不露足，腰轻轻扭动婀娜多姿，但是上半身却丝毫不晃动，端庄无比。 何清夏看到她头顶着几本书掐着腰走来走去，憋住笑和丈夫对视一眼。 “你女儿钻钱眼里了。” 李舒月听到也不气，一天一百块钱，开张三天她都要去店里，三天就三百块钱了。 “阿序咋不请我去？我可比妞儿好看多了。”李亚林摸着脸道。 何清夏啧了一声，“我算是佩服你们父女俩，脸皮一样的厚，妞儿，阿序给你一百块钱你还真拿啊？” “那当然，我们说好了。” 何清夏也就不再多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懒得掺和这些年轻人的情趣。 很快就到了开业这天。 林峰高利用了报社里的一点小权利，特意请了记者来采访。 这也是想起上回学校采访，李舒月变得小有名气起的灵感。 其实也不是他利用权力，而是这件事情确实值得报道，报社也对这件事情下达了报道任务。 北平的人哪里见过装修得这么好看精致的店铺，一时间很多人围观就是不敢走进去看。 李舒月化了一个淡妆，穿着店里的衣服娇俏的站在门口，她刚刚已经在门口走了好几个来回了。 走得好不好看不知道，她的脚却走累了。 苏敏站在店门口另一侧，她今天打扮得很温婉。 身后站着四位统一服饰的姑娘，四个姑娘面露微笑，一看就觉得喜气洋洋。 其中一个姑娘小声道：“店长，怎么没人进来？” 除了老板的亲人朋友，都没看见进店逛的顾客。 苏敏依旧保持微笑，“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本来店面很快就可以开张，是后来老板重新规划了店面，把二楼也租了下来。 一楼卖的就是大众喜欢的衣服，二楼的衣服则更加时尚，以及上二楼的客人可以定制衣服。 新增加一层楼的装修，这也导致开张的时间推迟了好久。 不过总算开张了！ 苏敏转身对几个姑娘道：“好了，现在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记得老板说过的话，我们卖得越多，工资就越多，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几个姑娘斗志昂扬，利落地走到各自的岗位上。 有的在门口负责收银，一楼二楼各有一个导购…… 现在刚开业，人手还不够，但是苏敏觉得以后店里的人手肯定会越来越多。 而她这个店长也不会止步于只管理四个员工。 叮嘱完苏敏抬眼四处看了一下，没发现老板的身影，略微思索一下往店里的仓库走去。 对于既是她的同学，又是她的老板，也是对她有知遇之恩的人，苏敏觉得今天应该要郑重地说一句谢谢。 林闻序此时正在帮小姑娘揉脚踝，李舒月今天为了美，穿了一双高跟凉鞋，走了几圈就忍不住撒娇。 “嘶～” “疼？” “好舒服～” 门外苏敏敲门的动作暂停，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老板平时看起来也不是急色的人啊？ 门突然打开，四目相对，苏敏扫了老板一眼，还好老板还是印象中的老板，衣服一点也没乱。 她刚刚还在想，要是老板真的……她作为店长，是不是要留在门口替他掩护？ “有事？” 苏敏找回思绪，摇摇头，“就是想来和你说一句谢谢。” 林闻序微微颔首，“不用谢，把店管理好才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 “保证完成任务。” 苏敏刚想走，林闻序突然把她喊住，“去店里拿一双平底凉鞋过来，三十六码，嗯……要那款带钻石的凉鞋。” “好的老板。” 苏敏和仓库里偷偷歪头的小姑娘对视上，挑挑眉走开。 “阿序，我今天还有工资吗？你让苏姐姐拿的凉鞋多少钱？” 林闻序无奈一笑，“工资有，凉鞋送你的不要钱。” 李舒月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扣掉了凉鞋的钱，工资应该不剩多少了。” “小财迷。” 林闻序蹲下继续帮她揉脚踝，“以后还臭不臭美了？” 谁知道少女猝不及防亲了一口他的侧脸，“难道我今天不好看吗？” 她惯会把祸水东引，明明说的是穿鞋子的问题，偏偏扬起娇嫩的小脸叫你看看好不好看。 “好看，但是以后不许再穿这双鞋子。” “可是我刚买。” 半高跟凉鞋是今年新流行的鞋子，李舒月难得喜欢，高价买了一双。 今天才第一次穿呢！ “不许穿。” “就要穿。” 揉搓脚腕的手突然转移了地方，一看才知道，少年把她的双脚捧在手心。 “下次再穿的话，要有我在你的身边。” 不然她的脚疼了怎么办？走不了路了怎么办？ 她爱美，林闻序坚持不了一分钟就妥协。 “好啦，以后不穿这种鞋子了。” 李舒月揉乱了他今天特意做的发型，这时苏敏拿了鞋子过来。 看到老板不同往日精英的模样愣了一下，不过反应很迅速把鞋子放下扭头就走。 李舒月换好鞋子在地上走了几步，水晶钻石很耀眼，让人穿上就不愿意脱下来。 “这下好了，有了这双鞋子以后都不想穿半高跟凉鞋了。” 她像得到心爱之物的孩子，抬起脚向亲近的人炫耀。 林闻序能怎么办？只好按耐住越发坠落的心脏。 得寸进尺的小家伙，林闻序搓了搓手心，最后还是咽下了嘴边那句：店里你喜欢的鞋子随便穿。 再宠下去，就要把她宠坏了！ 第184章 去，我付钱 许是因为还是在假期，店里开张以来，来的最多的就是北平的年轻人。 看起来像是学生，成群结队的来，不过她们一般只逛一逛一楼。 至于二楼，渐渐地也来了不少客人。 除了刚开业那几天李舒月每天都跑去帮忙，后面懒惰的性子就出来了，又开始每天宅在家追电视剧。 如此慵懒的过了一些时日，很快就到了报到当天，两家人全部出动送她去学校。 也就是这个时候，傻憨憨的两家人才知道，原来李舒月不仅仅只是在附近或者北平出了名，全中国都出名了。 有电视机的人看到了她，没有电视机的人看报纸也看到了她。 现在报纸上基本都是一些国家大事或者政策，很少看到这么新颖的采访。 报社的编辑也机灵，选的照片又好看，是她跳舞时下腰的一个动作。 大家翻报纸看到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可不就来了兴趣看一看是什么个事情。 现在人们越来越讲究审美，别人一读报纸，就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只有外貌，空有其表的小姑娘。 哟，人家厉害着呢！ 北平舞蹈学院这下子也算是打开了知名度，校长更是放心不少，下届的招生应该不成问题了。 如此优秀的学生，到了报到那天很多学生和家长都认出来他们学校的第一名。 李舒月小脸通红，不少人拦下来和她聊天，话里话外都是在夸她。 林闻序站在一旁，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刚刚看到对象这么受欢迎心里慌了一下，好在舞蹈学院来报到的大部分都是女生，男生少之又少。 李舒月一下子就交到了几个同班的小姑娘成为朋友。 大家手挽着手找到自己分到的班级，现在是第一届学生，学校为了方便管理，每个班都配有一名班主任。 轮到她填写入学资料的时候，班主任何老师抬头，欣慰地点点头，“李舒月同学，久闻大名了。” 李舒月小脸又红了，和老师握了个手。 “你在我们学校可算是出了名，对了，胡主任交代我通知你，过两天开学需要你为新生演讲，稿子你自己可以写吗？我们学校这边太忙了……” “啊？”李舒月有点不知所措。 习惯性看向身旁的少年，看见他小幅度点头，这才答应班主任的请求。 “那就说好了，你是选择外宿还是住学校宿舍？” “老师我住家里。” 她肯定是选择外宿，班主任叫她向领导说明一下情况。 林闻序陪着她找到学校领导的办公室，很快就完成了今天要走的流程。 其余人都在树荫下等着他们两人呢，回去的时候必不必多说，大家一起去了北平最好吃的餐馆。 锅烧鸭，蒜香肘子，鱼香肉丝…… 满满一大桌，林闻语吃得满嘴是油。 付钱的时候林闻序把这个“抢手活儿”抢了下来。 林峰高骄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阿序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有钱的了。” 大家心照不宣的想到了前几日刚刚知道的事情。 林闻序成为万元户了！ 为了不招人眼红，这件事情大家闭口不谈，只是两家人知道而已。 李舒月自从知道之后，每天做着美梦。 她想，阿序是万元户了，阿序是她的对象，那么她也是万元户了。 林闻序听到这话挑了挑眉，看向偷偷拽着他手臂的小姑娘，笑了笑。 趁别人不注意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有钱了你这么开心？” “你的钱不是我的钱吗？” 这是什么歪理？林闻序低声说了句：“小财迷。” 小财迷直接攀上他的整个胳膊，左右摇晃着，可怜巴巴地说：“难道不是吗？” “不是。”少年言简意赅。 李舒月想不到这么冰冷的话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刚想甩开手，细腰被狠狠禁锢住了，“就这么想要我的钱？” 李舒月气呼呼看着他，她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吗！ “我的钱都给你花。” 好吧，李舒月承认她是。 “阿序，我也想去卷头发。可是好贵……” “去，我付钱。” “我还想……” 何清夏走在前面，啧了一声摇摇头，她这个厚脸皮的女儿哟！ 赶紧走开，再听下去她这个老母亲都要羞红脸了。 林闻序对于她的性子可谓是熟悉至极，而她愿意这么“折磨”自己，少年虽然表面嫌弃，但是心里其实很乐意。 再过分的要求他都能答应，谁叫这是他从小“娇惯”宠出来的小青梅呢？ 更何况小青梅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林闻序满眼都是明眸皓齿，在旁边高兴到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第185章 每次都这样 接下来的日子接连传来好消息。 不愧是与政府合作，这天，林闻序刚到最新组织的研究团队，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欢呼声。 原来是卫生巾的制作最近已经有突破性进展。 林闻序马上请施工队开工，在之前租的地方建起厂房，就等合格检验报告出来，马上投入生产。 这个夏天，林闻序感觉自己有了好几个分身，在不同的地方忙碌。 到了现在，依旧有些恍惚，他真的干了这么多事？ 临近开学，打算给自己放两天假。 先是在家待了一天，好久没有下厨了，林闻序准备包揽一日三餐。 一早去市场买了菜回来，备菜时动作没有丝毫生疏，穿着一身居家服站在锅灶前，把食材提前准备好，依次下锅。 早上煎了鸡蛋饼，熬了薏米红豆粥，中午清蒸了一条鱼，做了柠檬手撕鸡，还炖了猪脚黄豆…… 夜晚星星点点，一家人吃完晚饭围在一起聊天。 林峰高手里拿着一本书，饭后他在家向来爱读书看报，以此打发吃完饭到睡觉前这段时间。 眼睛盯着书页，耳朵却仔细听着妻儿谈话，时不时插几句。 林闻语最多话，刘兰这个当妈的也不遑多让。 林闻序大部分时间默默在听他们讲话，眼神温和地看着他们。 听着唠叨的话丝毫不觉得无趣，家里新买了几个印着牡丹花的碟子，橱柜的玻璃裂了，重新换了一块玻璃…… 听着弟弟上学遇到的在他看来是大事，其实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顺便引导他应该怎么处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桌子上放的零嘴刚好吃完的时候，正好结束了一家人的夜聊时光。 第二日刘兰一早就催促：“行了，今天找妞儿去吧，她自己在家也无聊。” 而这边，因为林闻语早两天已经开学了，没有了人和她抢电视看，李舒月心里竟然觉得不起劲儿。 俗话说抢到手的东西最香，果然如此。 而且电视看久了也变得不新鲜起来，更何况看来看去都是一些重播的画面。 新的电视剧是一部也没有，节目也依旧是老生常谈的那几个。 躺在沙发上“郁郁寡欢”的小姑娘，看到对象来了，一下子跳起来挂在了对方身上。 “怎么今天来了呀？”撒娇意图很明显。 林闻序稳稳当当把人抱住，还往上颠了颠。 “我不来找你，你就没想过去找我吗？小没良心的家伙。” 李舒月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俊脸，“才不是没有良心，我今天早上还想去找你呢。” “真的吗？” 李舒月一下子把头埋在少年肩膀，一看就知道怕少年看出是在说谎。 林闻序不打算放过她，把她抱到房间关上门抵在墙壁上。 “该怎么惩罚说谎的人？” 李舒月一听就不乐意了，她反驳说：“谁说谎了？” 没给她辩驳的机会，少年双手紧紧扣住盈盈细腰，杜绝了她后退的机会。 每当这个时候，李舒月都有一种对方要把她吃掉的感觉。 现在也是这样的感觉，不多时淡粉的嘴唇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李舒月招架不住，伸手轻轻推开，感觉到她的抗拒，那人反而更加深入探索她口中的温甜。 一吻结束，李舒月往日白皙的小脸已经变得像晚霞那般红艳了。 “每次都这样。” 小嘴还在嘟嘟囔囔，唇角又被轻轻吻了一下，吓得她急忙捂住嘴。 “干嘛呀？” 柔软的腰往后弯了弯，“哼，一来就知道欺负我。” “小没良心的家伙。” 又是这句话，李舒月瞪了他一眼，干脆不说话。 突然想起开学演讲的稿子还没写呢，自己又不想动笔，一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舒月眼珠子转了转。 随即轻轻啄了一下少年的侧脸。 语气软软的开口：“阿序。” 只需两个字，林闻序就知道小姑娘心里肯定又在打他的主意。 故意假装不知道，摸了一下少女的肚子，“饿了吗？带你出门吃饭？” “我也想和你一起出门吃饭，可是我的演讲稿还没写。” “我等你。” 接下来的话都被堵在口中，李舒月叹了一口气，蔫蔫道：“行吧，咱们先出门吃饭，我晚上再写。” “现在写。” 林闻序不用想也可以得知，晚上写等同于不写，再等同于他熬夜帮忙写。 李舒月不情不愿坐在书桌前，咬着笔头不知道如何下笔。 她也没有演讲的经历，不知道写些什么。 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林闻序看到她托着下巴开始分神，一会儿摆弄瓷娃娃，一会儿卷起头发自个儿玩起来。 不由得失声笑了一声，“想要我帮忙可以，你得给我奖励。” 李舒月扭扭捏捏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讨好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发现对方不为所动，走到了他的面前，面对这张俊脸，眼神开始躲闪。 虽然说这张脸从小看到大，但依旧不能抵抗其魅力。 怎么就长得哪哪哪都好呢？ 单看五官只是端正，但组在一起却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像孕育各种植物和动物的山林，拥有一种包容万物，润物细无声的温和气质。 他真的与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 小时候还能看出一点上辈子残留的冰山气质，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平和起来。 特别是做生意和很多人打交道，性格变得更是不同。 要说以前除了面对家人在外话少得可怜，现在则是遇到谁都能说几句客套话。 而这张脸上，他的眼睛最为夺目，丹凤眼的凌厉不在之后，就变得深情起来。 静静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在他眼里，你就是唯一。 李舒月最终不能抗拒他的“诱惑”，嘟起嘴巴慢慢倾向那人。 先是小心翼翼一点点试探，像闯入迷宫的探险家，发现没危险之后，胆子开始大起来。 学着少年以往的步骤，慢慢辗转深入，笨拙地踏入那人的领地。 林闻序握紧拳头，默默让小白兔试探，等到她觉得没有威胁深入领地的时候，快速夺取进攻权。 李舒月咽呜一声，紧紧依靠在少年怀里，全身都感觉软绵绵。 穿着凉鞋的小脚丫微微翘起，凉鞋要掉不掉，最后啪嗒一声，还是掉落在地上。 只是鞋子的主人顾及不了它了，陷在深深的无尽的欢乐里，一时间忘乎所有。 “行了吧？” 李舒月恼怒地瞪了他好几眼，说好的只是亲一下，现在都不知道亲了多久。 “咳咳咳，先出去吃饭，回来我帮你写。” 林闻序把她抱到床上，温柔地替她穿上掉落的凉鞋。 出门的时候林闻序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也不想这样，不知道是因为他年纪太轻抵抗力太差，还是因为小青梅太诱人了？ 总之每当两个人待在一块儿，只剩下本能反应，理智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186章 小胖墩 一起出门吃了两碗油泼面，又一起回到家。 路上还买了一个冰棍，李舒月吸溜吸溜汲取冰棍甜甜的味道，压下刚刚吃面的辣意。 回到家往床上一躺，大爷似的翘起双腿，“快去写演讲稿。” 心满意足得到奖励的少年这会儿自然乐意效劳，演讲稿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写。 很快就写完了，甚至还润色修改了一遍。 床上刚刚还在闹腾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熟睡，林闻序压下嘴角的笑意，伸了个懒腰。 随意翻开一本书在旁边看起来，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去厨房准备晚餐。 李舒月是闻到香味儿才醒来的，趿拉鞋子揉着眼睛走到厨房。 太阳还没西下，从厨房的窗户照进一束阳光，落到了忙碌的少年身上。 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甚是耀眼。 淡淡的日光笼罩着这么温馨的场景，李舒月觉得好像是在梦中的场景。 直到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打破了这副人间烟火气息十足的画面。 李舒月拍了拍肚子低喃：“就你知道饿了。” 厨房里握着锅铲的少年这才知道她来了，笑着招手，“快来试一试味道。” 这会儿何清夏和李亚林从外面回来，还打包了两个菜。 “哟，阿序也在啊。” 李亚林今天休息，李舒月一早就不见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想来肯定是嫌弃她这个女儿碍眼，没等她起床两人就跑了。 这会儿李舒月委屈道：“你们去哪里了？” 李亚林挠挠头，“没去哪？” 随即岔开话题，“阿序做了什么好吃的？” 何清夏倒没有他这么心虚，对上女儿委屈的眼神，温柔一笑，“你爸带我去看电影了。” “啊？我也想去看电影。” 李亚林端着菜立马跑了，生怕惹宝贝女儿生气。 他可不是偏心妻子，也不是不心疼女儿，只是偶尔也需要夫妻俩一起过一下二人世界。 等何清夏端着菜走了之后，林闻序这才悄悄和小姑娘说：“明天开学典礼之后带你去看。” 有人陪李舒月就不再纠缠这件事情了。 吃完饭，回房间念了几遍稿子，李舒月眼睛一亮，朝男生撒娇：“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演讲稿读起来很顺口，内容也写得很好。 “你现在才知道？” 林闻序又记起小时候这家伙考试的时候老是爱偷偷抄他的答案，不给抄还生气，从小就不爱学习。 小马屁精一个！ 李舒月嘟着嘴不说话，低下头嘴里喃喃有词。 林闻序在一旁陪她，直到李舒月觉得自己已经读熟悉了，这才各自洗漱睡觉。 次日一早，何清夏早早起床做早餐。 送走第一天开学的女儿，慢悠悠泡了一杯花茶看电视。 不得不说，以后只有电视机在家陪她最长时间了。 李舒月自个儿到了学校，因为选择外宿，并不认识同班的同学。 但是班级在哪儿还是知道的，这会儿直接去班级在门口看见了班主任。 这时候李舒月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已经开了一个班级会议，是临时决定的，这才没能及时通知她。 班主任何老师笑着说：“舒月去做个自我介绍吧，昨晚大家都互相认识了。” 住宿的同学都已经成群结队找好位置坐下，发现门口的动静一个个都好奇地往外看。 李舒月扣了扣小背包的肩带，这会儿她有一点紧张。 但还是笑着和老师点点头，带着微笑走进教室。 “同学们好，我叫李舒月……” 话没说完，下面好几个女同学大声说：“我们认识你。” 李舒月看下去，还发现了两个报到那天认识的女生。 一下子消散了刚刚的紧张，这会儿开始正式自我介绍。 说完认识的那两个女生向她招手，李舒月坐到了她们旁边的位置，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班主任何老师才进来，“咱们班的人总算都认识完了，接下来和我一起去大礼堂，开学典礼准备开始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那两个女生羡慕地看着李舒月。 “舒月你今天穿的裙子真好看。” “对呀对呀。” 刚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不止是她们两个注意到了门口漂亮惊艳的少女，几乎全班的同学都注意到了。 李舒月腼腆说了一句谢谢。 两个女生都很活泼，叽叽喳喳一路上说个不停，到了礼堂才停口。 李舒月被何老师带去了后台那里，等主持人先进场之后就轮到她演讲了。 不怪班里的女生看花了眼睛，她今天选的裙子温婉贤淑，一头卷发垂在胸前，美丽又动人。 许是刚刚进行过一次当众讲话，这会儿准备上台了倒是没有很紧张，何老师也在一旁陪着她。 偷偷从幕布往外看，主持人刚刚上场，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接着上场的应该是授课的老师，有五人，她们跳了一个开场舞。 李舒月学习舞蹈这么多年，还算有点眼力，一眼就看出老师们的舞蹈功底深厚扎实。 看眯了眼，直到何老师拍了拍肩膀才回神。 何老师和蔼道：“别看了，准备轮到你上场了。” 李舒月憋着一口气走到台上，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眼睛根本不敢乱看。 心里默念了三秒钟才开口，许是昨晚练习成功太成功了，又或是稿子写得太好一点也不拗口，李舒月整篇稿子读完没出差错。 掌声响起，李舒月弯腰鞠了个躬才退下。 这会儿刚刚上场的老师还没走，看到她来了笑眯眯和她打招呼。 “李舒月是吧？不错，跳一段给我们看看？” 李舒月惊讶之后，机灵道：“我可不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几位老师都笑起来，“不用自谦，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几个都是老家伙了，筋骨都不灵活，要不是校长一而再再而三邀请我们，都打算在家养老了。” “对呀，我们都老了，你是自小练舞是吧？” 另一个老师说完还捏了捏她的骨头，打量了一番之后又夸道：“身形很好，是个练舞蹈的好苗子。” 李舒月歪着头思考，“记得刚开始练舞蹈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胖墩，舞蹈老师说我以后会手长脚长，我爸妈还不信呢。” 又是逗得几位老师哈哈大笑，李舒月在她们的笑声里脸红了，她好像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 第187章 变化 过了这一天，才算是真正拉开大学生涯的序幕。 李舒月变得忙了起来，每天除了上课，院里的老师还特别爱拉着她私底下“加餐”。 个个都说她是好苗子，李舒月又是个爱听夸奖的人，经不起夸。 一夸她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所以对于老师们更苛刻的加练，除了一开始觉得累，后面也开始欣然接受起来。 “那剩下的时间呢？” 面对少年嫌少见的质问，李舒月虽然去干正事，但免不了心虚起来。 支支吾吾的说：“我创建了一个围棋社。” 林闻序本来严肃的表情，瞬间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爱操心她的所有事儿，现在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进步这么大，偷偷成长了不少，有一种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林闻序的冷脸只存在了几秒钟，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厉害了我的妞儿。” 李舒月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道：“也没啥，我们社团规模已经有二十几人了，最近我要筹划一个围棋大赛……” 少女说起这些手舞足蹈起来，显然她的大学生活很丰富多彩。 林闻序静静地听，时不时给一点意见。 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一周，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上面。 林闻序最后没说什么，卷起一缕少女的头发把玩，“别累着自己了。” 李舒月点点头，许是最近跳舞跳得多了，感觉肌肉线条都明显了几分。 想到这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身旁人的肚子，硬邦邦的不好摸，但是手却没离开。 “别闹。” 林闻序握住她的小手，李舒月撒娇道：“让我数一数，有多少块腹肌。 ” 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眼里全是撒娇的意味。 林闻序无奈，又不是没摸过，叹了口气只好忍受这种痛苦又舒爽的折磨。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学期过去了。 过了今年，也就正式进入了八十年代。 一切事物都在悄无声息变化之中。 在北平的一处郊区，这里之前还是荒无人烟的地方，现在已经热闹得不行。 甚至还在报纸上登报过，可谓是轰动了全国。 没错，卫生巾已经开始正式生产起来了。 先是在北平女性之中流行起来，一个月不到，产品开始销售到全国各地，出现供不应求的场面。 现在厂里加班加点赶货，林闻序今天特意带上李舒月一起去厂里看一看。 距离上一次去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李舒月不知道其中的变化居然这么大。 她是卫生巾的头号支持者，用上了这么方便的女性用品，才发觉自己之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更何况，这个开发的契机，还是因为她的好阿序心疼她生理期难受查阅这方面的资料，才有了这个想法。 还记得收到合格检验后第一份卫生巾，那会儿她都感动哭了。 林闻序这会儿带着她巡视车间，李舒月眼里带着好奇。 厂房很大，开了好几条生产线。 这个制作过程看懂是不可能看懂的，不过一想到这是林闻序组织人员研发出来的东西，李舒月心中忍不住自豪。 开春了依旧很冷，两人穿着军绿色的长款棉衣，袖口很大，也就遮掩了牵在一起的手。 顺着十指相扣的双手往上看，只能看到男人冷峻的侧脸。 到了这一年李舒月才发觉，他已经变成了能独挡一面的男人，不再是扮大人的青涩少年了。 他好像又长高了了一点，情绪也越来越能藏。 除了在她面前会外露几分，在外人面前做什么事都不动声色，坦然自若。 外界对他的评价并不在外貌上，更多是报道他目前的成就。 说他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是北平大学成绩优异的优秀学生。 李舒月觉得，每当她觉得这辈子找对了人的时候，他就会又给自己一点意外的惊喜，让这个对字越来越明显。 他就是对的，可以携手一生一世的人。 林闻序和几个管理人员交代完工作安排就开着车带她离开。 并不是小汽车，他还没到那么阔气的时候，即使钱赚了不少，但他的钱另有用处。 开的是一辆井冈山牌摩托车，年初刚买回来。 摩托车开起来特别飒爽，外表是军绿色的漆面，上面还印有五角星标志。 每当开车的时候，温润的少年就会变成了一个酷酷的骑手。 摩托车开在路上，能吸引无数人的视线。 上到几十岁的中年男人，下到十来岁的小少年，谁都想拥有一辆这么超级拉风的摩托车。 这个描述毫不夸张，事实上就是这样。 摩托车一买回来，家里那几个男人围着车讨论了半天，连饭也不吃。 最后还是刘兰开口一吼，这才停下讨论去吃饭，只是饭桌上还在讨论。 最后除了林闻语年纪太轻，不许开车只许摸一下，李亚林和林峰高都开着车兜了几圈，可算过了一把车瘾。 摩托车也不难开，一般会骑自行车的人稍微练一下就可以慢慢开在路上了。 之后李亚林老是在家念叨也要买一辆，不过因为之前家里装了电视机花了一大笔钱，现在何清夏还没同意他这项大支出。 不过也没拒绝，只是说要再缓一缓。 李亚林望眼欲穿，每次休息都要借准女婿的摩托车开出去兜风。 当然，不只是为了过车瘾，更多的是想载着妻子出去玩儿。 李舒月对于父母在她上大学之后，老是偷偷出去过二人世界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在她也不是没人陪，今天林闻序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开到了一家古香古色的饭店。 门口左右各一缸睡莲，大门设计得也非常雄伟大气。 一进大门走廊旁就是一池清水，凑近看还可以看到几条金鱼游来游去。 “这儿的菜很好吃，待会儿多点几道给你尝一尝。”林闻序柔声道。 “好。” 与其他饭馆很热闹不一样，这里很安静。 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了一间独立的房间，里面布置得也很古香古色，还放了一张山水画屏风。 第188章 以后咱们也买一辆小汽车 递来的菜单也设计得很古风，就连菜名也很独特。 荔枝白腰子，三脆羹，翠玉芙蓉鸭，翡翠牛肉羹，珍珠玉白菜…… 这道荔枝白腰子瞬间俘获了李舒月的心。 荔枝白腰子宋朝的一道名菜，要知道现在不是吃荔枝的季节，怎么会有荔枝白腰子这道菜？ 要是这么想那就想错了，这里的荔枝其实并不是指水果。 而是把腰子切出菱形交叉的纹路，腰花一炒受热起来，表面凸起的小颗粒很像荔枝的外壳，这才得此名。 两人享受了一餐安静的午餐，菜的份量不多，但是刚刚好够两人吃饱。 接下来林闻序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带她去看了心心念念的电影。 《庐山恋》正在热播当中，李舒月早就想去看电影了，只是林闻序从去年年尾一直忙到年初，直到这两天才忙完。 李舒月眼睛直勾勾盯着荧屏，看到男女主逐渐暗生情愫，眉眼一弯也为他们高兴。 看到他们分别，又皱起眉头，期待他们再次重逢。 最后看到他们冲破一切阻碍，有情人终成眷属，感动到眼睛都湿润了，好像团了一股水汽。 好在没有哭。 出去电影院的时候，林闻序还笑她，李舒月撇撇嘴，“这不是没有哭出来吗？还不许人家感动了？” 林闻序只好求饶，是他错怪她了。每当这个时候，他脸上才会露出一点孩子气的表情。 最后又请她吃了一碗小馄饨才消气，吃完全身暖呼呼，这才开车回家。 傍晚时分，气温好像一下子下降了很多。 李舒月顾不上别人的看法，紧紧抱住林闻序，还把手揣进他的口袋。 “好冷。” 林闻序一只手摸进口袋里，捏了一下，“回去熬排骨汤？你先喝汤，我用排骨汤当汤底再下点面条？” “好呀，我还想吃东巷口卖的煎饼。” “行，抓紧，我开快一点。” 风呼啸而过，李舒月把脸埋在对方宽厚的后背上，挡住了迎面吹来的风。 到了家整个人都被吹傻了，何清夏赶紧给他们倒一杯热水。 李舒月跺了跺脚，“阿序，以后咱们也买一辆小汽车，这样子再也不用怕风吹雨打了。” “行。” 何清夏啧了一声摇摇头进厨房，她女儿脸真是够大，瞧瞧这语气，好像小汽车像大白菜一样容易买得到。 她没让林闻序下厨，知道他们想吃排骨面，打算亲自下厨，她和丈夫随两个孩子的意见，孩子想吃什么他们便吃什么。 待客厅只剩他们二人，林闻序赶紧抓起小青梅的手帮忙暖手。 他刚刚在前面挡风，可是浑身上下都暖洋洋，一点也没觉得冷。 李舒月每次到冬天就无比嫉妒他的体质，怎么她就不能在冬天也浑身上下散发热量，像一块暖玉一样。 要说冬天全身都冰凉，那么夏天可以抗热也还行。 偏偏她是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的体质。 真真是气人！ 李舒月心安理得享受着，林闻序一边帮暖手，还腾出手喂她吃煎饼。 李亚林下班回来看到这两人，笑着摇摇头进厨房厨房帮妻子忙活。 他可不想走进去碍眼！ 晚上吃了热乎乎的排骨面，还吃了煎饼，肚子饱饱，李舒月睡得可舒服了，一觉无梦到了天亮。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脸上还带着笑意，独自低喃一句：“梦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醒了窝在被窝里不愿意起床，直到林闻序来敲门，这才不情不愿穿上衣服。 早晨的空气冷冽又清新，也就消散了那点儿困意。 今天两人目标一致，那就是宅在家躺一天。 第189章 围棋社社长 近几日没怎么有风，天气好像也开始暖和起来了。 又如此过了好几天，李舒月迎来了开学。 这一次的身份不再是新生了，见到班上的熟悉面孔，李舒月的开学恐惧症都消散不少。 开学那天，何清夏哄了好久才愿意起床，好像孩子一样，听到答应给她做红糖鸡蛋汤才起床。 这些年李舒月赖床的毛病是夫妻俩宠出来的，他们哪里会说女儿的不是？ 更何况除了这个小缺点，她已经足足够好了，夫妻俩更不会逼着她改。 改什么呢？不愿意早起那就多睡点，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舒月的围棋社经过一个学期招揽了不少能人，上学期期末的围棋大赛办得也是有模有样，并且受到领导夸奖。 还拨了经费当奖品，虽然只够买几个精致的笔记本。 但是李舒月是个有主意的，知道林闻序认识印刷厂的人，托他帮忙，去印刷厂找人在笔记本封面印上北平舞蹈学院几个大字。 再在右下角印上围棋大赛的名次，后面一想，又加上举办方北平舞蹈学院围棋社，这么一看，普通的笔记本也变得有纪念意义起来。 因为学校是后面才拨款，所以颁奖礼上学期没办，定在这学期开学这几天。 李舒月又开始忙着策划这件事情，要是大家看到她在学校的模样，估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在家爱撒娇耍赖的小姑娘，在学校那可是走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围棋社社长。 是舞蹈班最闪耀的舞蹈之星，每次示范动作，老师总要叫她出列演示一遍给同学们看。 这天，女儿去上学了，何清夏独自在家。 正想打开电视机，就听到刘兰的笑声。 “哟，闲着呢这是。” 何清夏捂嘴笑，“可不是，他们父女俩都忙，就我一个闲人。” 现在天气刚暖和起来，棉被也还需要盖，还不到洗的时候，不然还可以有个消遣的活儿。 家里的菜地今年也不种菜了，何清夏爱上了种花。 过年拔了最后一茬小白菜，就开始重新翻种。 什么花种都撒了一点，随便撒下的种子也争气，现在刚刚冒出苗儿，想来再过一两个月肯定能长出一院子各色各样的花朵儿。 “谁说不是呢！去年觉得闻语还小，大事小事还需要我管着，今年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现在进房间都需要敲门，也不知道男孩子一个能有什么小秘密。” 刘兰感叹了一下，羡慕地看着何清夏，“还是养女儿好。” “妞儿不就是你女儿吗？” 刘兰想到这也想开了，家里两个孩子不着家，大儿子那是忙，小儿子那是朋友多，每天都会在外面玩一圈儿，到点吃饭了才到家。 但是除了两个儿子，她还有一个准儿媳妇，可不就是她半路得来的小棉袄嘛！ 也不是半路得来，刘兰想，她可是在妞儿小的时候就盯着不放。 下放那两年一度觉得此生无缘让妞儿嫁进他们家，没想到峰回路转，也是两个孩子有缘分。 两人聊了几句就开始看电视了，何清夏还贴心准备好茶水和水果。 虽然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节目，但是每次看也有不一样的感觉。 隔了几天不看就觉得又有新鲜感了。 两人边看边讨论孩子的事情，无非就是畅想孩子长大结婚生子这些人生大事，聊完后两位母亲又觉得有点心酸。 在筒子楼住的时候，哪里能想过有一天能在北平定居。 两家人都是经历过艰难困苦的生活才得到这些机会，现在回想起又觉得年轻时候的她们韧性真大。 要是放在现在这个年纪，何清夏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有毅力独自带孩子在家生活，家里缺了一个男人，总是有一些事不方便。 她学会了自己换灯泡，冬天要囤的白菜也要一个人推着小推车去拉，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一个人扛， 而刘兰也不敢相信，要是再来一次，她会不会有那么大毅力陪丈夫一起去乡下。 日子过得是真的苦，还好扛过来了！ “都过去了。”何清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刘兰现在偶尔半夜醒来还是会觉得害怕，当年的“兵荒马乱”，到底是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刘兰在这边待到傍晚才回家，一到家才发现大儿子已经在厨房做饭了。 刘兰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闲？” 林闻序一边忙着炒菜，一边答道：“现在一切都走上正轨，我也该过一下正常的大学生活。” 课业方面他也不敢松懈，因为性格原因，更不会因为自己现在有所成就变得沾沾自喜。 他深刻意识到，只有自己不断学习，跟着时代的脚步走，才能把握市场的风向。 再说，因为之前和政府一起合作，也算有了一些门路。 听到了一些风声，也许再过一两年，就要开放土地买卖。 那会儿他可能正好毕业，毕业了不就可以结婚了吗？ 结婚他肯定得有个房子，虽然现在家里也有房间，但是家里的房子毕竟是单位房。 林闻序想了又想，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 到时候给妞儿建一座小洋楼，里面的布置就让女主人亲自规划。 必须预留出一间舞蹈房，好让她闲下来可以自由自在练舞。 婚房一定要大，到时候留一面白墙，挂上他们从小到大的照片。 院子里可以种什么花呢？ 她爱美，花是肯定要种的，记起韩星当初种的花，林闻序暗暗较劲，他以后要种出更美的花墙。 只是韩星这个人，好像好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了…… 第190章 短暂又剧烈怦然而动过 被惦记的韩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自从家里闹了那一次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好面子，渐渐单方面断了和小姑娘的联系。 其实那会儿李舒月还约过他两次出去玩，当然身边必不可少跟着跟屁虫林闻序。 但约了两次他都说没时间之后，李舒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做一些上赶着的事情。 最后偶然和同学出去玩经过他的学校，想着事不过三，还是进学校找了他一次。 韩星那会儿倒是和她见了一面，不过态度淡淡的，没有了以往热切的感觉，李舒月之后就不再自讨无趣了。 更何况那时候身边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人，这个半路出家找到的朋友也可以放一放。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李舒月一向看得很开。 但是她才不会承认和某人分离的时候，心里坚信他们还会再相见。 韩星对于这个母亲的学生，其实本来是不大在意的。 只是那会儿心情不好跑去散心，正好打算去陪母亲再加上散心，刚好遇上一个性格讨喜的小姑娘。 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也就约着和小姑娘一起到处走走。 知道了她全家搬到北平，出于之前的承诺还有东道主的情谊，礼尚往来带着她逛了一圈附近的景点。 韩星下意识忽略了有时候不正常的心跳，以及有好几次面对小姑娘的竹马起了好胜心。 毕竟在他看来，那只是一个小妹妹，他们年龄也差了好几岁。 不牢固的感情很容易随着时间淡忘，他在大学也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所以慢慢的也就不会想起那个笑起来很好看，曾经跳舞惊艳过他的女孩。 直到小姑娘轰动的上了电视，他才意识到，曾经熟悉的人，再一次见面竟然是在电视机上。 有一种荒诞又不切实际的感觉。 今天他急匆匆赶往火车站接人，他的母亲在半年内推辞了三次北平舞蹈学院的邀请之后，再也拒绝不了学校的诚意，答应来北平教学。 重新踏上这个令她失望又伤心的城市。 韩如萍坐在火车上，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熟悉的地方，眼睛微微湿润。 她逃避问题，懦弱得不行。 这次去舞蹈学院任教的原因就是想陪在儿子身边，她不能再逃避了。 几年的时间足以让她一遍又一遍重塑自我，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影响。 儿子已经决定毕业后争取公派出国留学的名额，她只希望在他还没出国的时候，多一些时间陪陪他。 陌生又熟悉的车站，韩如萍一眼就看到了俊朗温和的儿子。 母子俩泪眼汪汪双手紧握，韩星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喊了一声：“妈。” 韩如萍摸了摸儿子的头，“走吧，先去舞蹈学院，学校已经开学了，我已经迟了好些天，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韩星带着她到了学校，校领导扬起嘴角，笑眯眯和他们说了一番客套的话之后，双方签下合同。 递给他们一串钥匙，这是学校安排给教师的宿舍。 宿舍还算干净，一室一厅，韩星为了让韩如萍早点休息，来来回回擦桌子扫地，忙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宿舍打扫干净。 “妈，你先休息，我去学校食堂给你打饭。” 韩如萍也是真的累了，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挥挥手，“去吧，多买几个肉菜，咱们母子俩趁今晚好好吃一顿。” 出了宿舍，韩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是眼睛却不由自主转来转去，好像要找什么东西。 去学校食堂打了几份饭菜，略微失望扫视一圈，眼神变得黯淡下来。 查不可觉叹了一口气，笑自己一时一个样，明明是自己疏远了人家，现在竟然期待来一个偶遇。 走到宿舍楼下，韩星停下脚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么没有缘分吗？ 北平舞蹈学院不算大，竟然真的遇不上想见到的人。 等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另一个楼道口出来。 韩星心跳加速，嘴里无意识喊出：“李舒月。”三个字。 女孩背着一个小书包，穿了一件粉色针织外套，明显听到了声音，停下脚步。 在韩星眼里，这一刻时间好像变慢了。 小姑娘转过身来了，轮廓慢慢变得清晰。 先是看到一点侧脸，鼻尖微翘，额头饱满。 又侧过来了一点，能看到半张白皙的小脸，嘴巴因为疑惑是谁在喊她微微张开…… “真的是你！”韩星激动道。 “韩星？” 女孩语气里的疑惑像是一场雨，浇在烧得火红的铁板上，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韩星似乎听到了某种意义上玻璃破碎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李舒月追问道。 看到他手里拿的饭盒，眼里疑惑更大一些。 其实是韩星自己多想了，少女语气不确定只是单纯看到不该出现在这个学校的人出现了，这才有了疑问。 韩星觉得自己又在她面前丢了一次脸，低声说了句：“我妈来你们学校当老师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李舒月眼里闪过惊喜，“真的？今天来的？” 得到肯定答复，李舒月高兴极了。 不过也知道韩老师需要时间休息，再加上他们母子俩准备吃晚饭，她去凑什么热闹？ “现在不好意思打扰韩老师，你告诉老师我明天去看她。” 韩星沉默地点点头，声音涩然道：“那我先上去了，明天我妈没课，你到三楼最右边的那个宿舍找她就好。”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要不是腾不出手，不然韩星肯定要捶几下自己不受控制的脑子。 那点飘渺的感觉，不切实际的幻想，早点消散吧。 自己早已经定下目标，就别厚脸皮耽误人家的未来。 之后两年时间里，他必须顺利毕业，还要做到方方面面优秀，家里再找找关系，才能出国留学。 这个计划早已经定好，他本人也不想中途出什么差错。 更何况并不是所有女孩都会喜欢这种仗着一点点喜欢，具体可以说是一点点不知缘起的喜欢，就上演一场爱情戏码的男人接近。 喜不喜欢还不确定呢！ 韩星自嘲地笑了笑，他不懂，可也知道如果真的是喜欢，不会像他这样子。 他不会为了一点缥缈的喜欢放弃自己的计划。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不牢固的感情很容易随着时间淡忘。 而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动，如果在很长的时间里没有遇到那个让你持续心动的人，那么它的跳动就会变得越来越慢， 最后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需要挖掘记忆才可得知心脏曾经为这个人，短暂又剧烈怦然而动过。 第191章 等你下课 回家的路上，李舒月得知这个消息别提有多开心了。 如果说之前在少年宫练舞的时候只是入门，那么在韩如萍教导之后，才算是真正入了行。 能够再次见面，并且以后有可能继续得到她的指导，李舒月当然高兴了。 次日，何清夏收拾好拿给韩如萍的礼物，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是她做的一点吃食。 李舒月就兴高采烈出门了，到了教师宿舍敲响了门。 韩如萍一早就等着她来，开门的速度很快。 “韩老师，好久不见。” 韩如萍依旧和当年一样气质优雅，打开门笑呵呵摸了摸她的头，打量了一下说：“长高了。” 接着问道：“对了，你在舞蹈一班是吧？” 李舒月突然跳起来，“老师你教我们班吗？” 一惊一乍的，看着还像当年一样没变的小姑娘。 韩如萍又笑了笑，“待会儿上课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李舒月打开盖子，“是我妈做的包子，韩老师，我陪您一起吃早餐。” 不止有包子，何清夏还做了小点心。 放在饭盒里热气还没消散，这会儿打开还热气腾腾。 韩如萍去泡了两杯麦乳精，咬了一口包子，味道很不错，好心情询问：“昨天见到韩星了？怎么看起来你们生疏了不少。” 儿子昨晚说到小姑娘的时候，神情有些怪异。 李舒月不知道韩星有没有告诉韩老师他受的委屈，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多嘴，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找了一个措辞应付了，无非就是大家都上大学了，忙得很，没什么时间见面，也就变得生疏了起来。 韩如萍微不可察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靠的是缘分和气场相符。 大多是阶段性陪伴的朋友，玩不到一起也不可强求。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她也不想插手太多，管那么多干嘛呢？ 她现在只想发挥自己的价值，多教出一些好学生，再多多陪伴在儿子身边就可以了。 吃完早餐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接着一起去到教室。 也许是真的有缘分，韩如萍也不知道自己分配到的班级，就是李舒月在的班，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同班的同学好奇地看着李舒月和韩如萍携手走进教室。 韩如萍早已经见过大场面，等李舒月回到已经排列整齐的队伍之后，她才不慌不忙开口：“我姓韩，以后由我来给你们上基础训练课。” 话不多说先开始热身准备，等到开始练舞，韩如萍纠正了很多同学的姿势。 因为很多同学之前没有练习过舞蹈，即使已经练习了一个学期，但是仍旧像初学者。 所以在教室里面，李舒月就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动作永远最标准，她的表情永远最贴合动作。 她就像一颗宝珠那样闪闪夺目。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时间，一群女孩都挤到李舒月身边。 有向她请教动作的，有打听她和新来的老师是什么关系的。 李舒月一一回答过后，嗓子都说冒烟了。 休息时间还有一两分钟，李舒月刚想拿杯子去装点温水，就看到窗外站得板正的男人。 在同学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小跑出去。 额头的鬓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宛如朝霞。 “你怎么来了呀？” 男人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温热的触感稍瞬即逝。 “感冒了？” 不然嗓子怎么会这么沙哑？脸怎么会这么红？ 李舒月摇摇头，捂住嘴巴可怜巴巴道：“说太多话了。” 她分明听到了男人的轻笑声，那是一种带着宠溺的戏谑。 本来就红着的脸更红了，扭扭捏捏低下头。 “刚好给你带了甘蔗汁，还有两盒鸡蛋糕，你和同学分着吃。”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李舒月接过甘蔗汁大大喝了一口，瞬间缓解了喉咙的不舒服。 “你也不想想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大忙人。” 李舒月轻轻哼了一声，“你才是大忙人。” 眼看就要集合了，李舒月用更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不舍道：“你要走了吗？走吧，不用管我，我还有一小节课……” 说完还挥挥小手，林闻序握拳抵着扬起的嘴角。 要是现在笑出声，准得把她惹生气了。 “我不走，在校门口的保安室等你下课好不好？你回去好好上课。” 少女这才笑了，“那你等我。” 说完就跑了回去，韩如萍也看到了教室外的少年。 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儿子和爱徒不像之前那样相处。 有了对象总是要避嫌的。 见人齐了，韩如萍又开始了严格的训练。 大家之前没经历过这么大难度的训练，纷纷面露难色。 还是李舒月不忍心，仗着韩如萍喜欢她，小声和她“讨”一点休息时间。 指了指角落放的鸡蛋糕，“再不吃就不热乎了。” 韩如萍当然知道她的小把戏，不过还是同意了。 同学们雀跃起来，纷纷跑去吃鸡蛋糕。 份量刚刚够，林闻序之前也买过吃的送回来，大致知道了买多少才够吃。 有同学低声夸奖：“舒月，我估计全校女同学的对象都没有你对象大方了。” 一请客就请全班人吃鸡蛋糕的对象可不多。 李舒月偷偷捂嘴笑，她的阿序当然是最好的阿序。 也有爱看报纸的同学认出了林闻序，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道：“舒月，他不会就是造福咱们广大女性同胞的杰出青年林闻序吧？” 李舒月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我的天！”女同学当场尖叫起来，双手托腮，眼睛发光，“原来你就是他的小青梅。” 她捂着胸口，心里感叹，不愧是金童玉女的一对，两人都好优秀。 这个报道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并不是因为封面放的照片好看，而是因为里面的一段对话。 记者：林先生一开始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有了研发卫生巾这个想法？ 林闻序：开始是因为一个人，她每次生理期都会变得蔫蔫的，我就去找了资料，本来是想找方法缓解她的生理疼痛，意外看到了一篇介绍国外卫生巾的文章，咱们国家没有，但国外已经生产出来很多年了，我想了很多，想到她，也想到了许许多多的女性朋友需要这么便利的产品，后来我就找团队合作了…… 记者：原谅我有点八卦，这个她是谁可以透露一下吗？ 林闻序：不太方便，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整篇报道很严肃也很长，在最后面记者贫了一下，虽然没有说明什么，但这位女同学她向来会抓重点。 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她，一定是这位年轻有为的青年很喜欢的人。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第192章 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而且这个“她”，竟然就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同学。 世界有这么小吗？这位女同学心里发出疑问？ 大家一下子就记起来了，毕竟林闻序可是给她们女性同胞带来了非常大的便利。 现在只要不是特别穷苦人家的女孩，基本都用过这款舒服干净的卫生巾。 没有人酸李舒月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对象，毕竟她们觉得，她们班的李舒月也不差，也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姑娘。 只能说太般配了这两人。 很快就到了下课时间，李舒月拎起小挎包还来得及背，一路小跑到了校门口。 林闻序这会儿正站在门外，看到她那一刻，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跑那么快干嘛？” 周围人多，不然李舒月早跨上他的手臂了。 喘了几口气才开口：“不想让你等太久。” 谈话这会儿，有围棋社的成员经过，挤眉弄眼对着李舒月笑。 李舒月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转头对林闻序说：“你今天在我们班出名了。” 林闻序听到这话表情都没怎么变化，“能有你出名？” 李舒月恼怒的哼了一声，好吧，她也是小有人气。 但怎么觉得这句话说的不是很真诚呢？ 经过这一日，校园里有了关于他们两人的传言，但都是好方面的内容。 对于这对对象，大家觉得他们了不得，郎才女貌不说，并且都在不同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走到人少的地方，手就顺其自然牵上了，不知道是谁主动，总之就是十指相扣了！ 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大到林闻序会给她讲接下来厂子的安排，小到讨论今晚吃几个饺子才足够，还有经过小巷要不要买一份酱饼…… 这时候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说一些幼稚的话，馋一些许久没有吃到的东西。 但是馋的方面只有李舒月最馋嘴，林闻序表示自己虽然幼稚过，但没馋嘴过。 但又和小时候不一样，他们长大了，可以做更多事情了。 比如说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明明好好走着路，脸颊却被亲了一口。 理由是她的脸红彤彤，像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李舒月嘟起嘴，像家里烧水的茶壶嘴，路过水果摊给他买了十个苹果让他吃个够。 林闻序怀里揣着一袋苹果，被水灵灵的眼睛瞪了一眼，心情反而更美了。 故意抓弄一下她，又费尽心思哄好，他对这个哄公主的“游戏”乐此不疲。 最后两人大包小包回到家，何清夏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零食，瞪了女儿一眼，要不是准女婿在，准要数落一顿。 “哪能吃这些就够？我得去熬一锅海鲜粥。” 李舒月翻了翻买的东西，煎饼，饺子，芋头饼…… 哪里不够了？ 心想等以后她当家做主了，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偶尔吃点这些杂食当主餐也可以。 第二日去到学校，就连韩如萍也知道她对象就是林闻序，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围棋社的成员更是，一见到她就嚷嚷：“社长你真牛！”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两年时间过去了。 李舒月挽起丸子头，捧着一沓证书匆匆走在校园里。 秋风卷起地上黄色的枯叶，似起舞的蝴蝶。 走到一间教室门口，李舒月抬头看了一眼校主任亲自手写的牌匾——北平舞蹈学院围棋社。 毛笔大字写得龙飞凤舞，给围棋社多添了几分古香古色的感觉。 新成员老成员都已经落座在等着她进来。 李舒月在门口顿了一下，扬起嘴角走到教室正中间。 环视一圈，这是学校分给围棋社的一间教室。 从空荡荡的教室，变成了如今有模有样，摆满了围棋桌的社团根据地。 在这里举行了很多次的比赛，有全学校同学都可以参加的校赛，也有社团内部人员才能参加的提升棋技的竞技赛。 她见证了大一时候对围棋一窍不懂的社员，如今变成了社团里数一数二的“围棋大师”。 往日大家欢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李舒月刚想开口，对上副社长泪眼汪汪的眼睛，忍不住转头平复心情。 这个她一手办成的围棋社，在今年就要转交给新成员了。 副社长是当初加入围棋社的第一个人，可以说这个社团除了她之外，就数这个副社长对围棋社感情最深了。 只沉默了几秒，李舒月就拿出稿子，开始组织最后一场围棋社的会议。 看到这张稿子，心情总算缓和了很多。 大学这三年，她参加活动要用到的演讲稿或者发言稿，都不用自己写。 至于是谁帮忙写的稿子，答案不言而喻。 每个退出的社团骨干和老成员都收到了证书，这是一个很有纪念价值的证书，上面写了每个人对社团做出的贡献，并且盖上了围棋社的印章。 这也让老成员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看到他们喜欢这个证书，李舒月偷偷低头笑了笑。 正式交接了社团的工作，李舒月带着一群老成员出校门聚餐。 “大家都笑一笑，不是还有将近一年才毕业嘛，咱们只是退出社团了，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舒月说得对，咱们有空就多聚一聚。” “希望那群新崽子们能够管理好围棋社，让我们围棋社发扬光大，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老成员聚完餐，李舒月独自回到家。 到底还是很伤心，看见在厨房掰豆角的男人，一下子扑过去。 “怎么了？” 林闻序弯腰蹭了蹭她的头顶，“被欺负了？” “不是，我的围棋社……呜呜呜呜……” 林闻序明白了，手随意在衣摆擦了擦，直接把她抱起来。 “难过了？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吗？怎么这会儿……” 李舒月趴在他怀里摇摇头，“我不能这么自私，围棋社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围棋社，现在交接好了，新的社长才能上手更快。” 她这么懂事，林闻序不禁有些心疼。 他是知道小姑娘对围棋社倾尽全力，平时多么懒的一个人，在社团的事情上面却无比认真负责。 每一次会议都提前写稿，更不用说那么多赛事都要她来安排。 不过她准备到国家大剧院的歌剧院实习一段时间，这个时间退出正好，不用继续操心社团的问题。 林闻序安慰了很久，李舒月这才没那么伤心。 他说：“人生总会经历一些取舍，任何东西或者人都有可能离开你的身边，但我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舒月吸了吸鼻子，“咱们拉勾……” 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第193章 蓄谋已久 也正是今年，城镇居民可以购买房屋了。 不仅可以购买，还可以自己盖房子。 就连单位分的房子也可以买下来，花钱买下来就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房子了，不用担心单位随时会收回去。 李亚林第一时间就交了钱给厂里的会计，拿到房产证，这一刻才觉得真正在北平扎下了根。 林闻序则紧跟准岳父其后，偷偷买了一套距离两家父母一样近的房子，准备把原本破旧的平房推倒，重新建一栋小洋楼。 小洋楼的布局早已经在脑海描绘了许多遍，现在只等着动工了。 李舒月这边，把头发梳成了大人的模样。 穿了一件驼色风衣，手上拎了一只林闻序从沪市出差帮她买回来的羊皮包，脚步轻盈去往实习的地方。 大剧院不愧叫大剧院，真的很大。 来这里实习还是因为院长亲自写推荐信给在大剧院的老熟人，这才得到这个机会。 要是表现好，毕业后就把档案迁到这里，以后就是正式工了。 李舒月微微扬起嘴角，谁让她如此优秀呢？ 本以为这里的同事都是高高在上的舞蹈领域中的佼佼者，没想到一个个都这么接地气。 找到了负责人，进了舞队之后，领舞笑着和她打招呼。 其他人也都很温柔，因为她年纪最小，脸蛋白嫩光滑，惹得好几个比她年长的姐姐都上手捏了捏她的脸。 排舞的时候也给了她留了一个位置，虽然是在靠边不怎么起眼的位置，但是李舒月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第一天来就能一起排舞。 这证明这个舞队是欢迎她加进来的。 她的日子开始忙碌起来，每天都要准时去排舞。 下一场演出就在下一个月，她这个新成员必须不掉链子才行。 每天总是去得比较早，在舞队其他人还没来之前多练几遍。 何清夏为此还笑话她是懒驴子驾辕——不打不走。 气得李舒月那天出门的时候还撅着嘴生闷气。 她明明是长大了！ 再说，她也不是那啥懒驴子，她的懒惰值最多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点！ 好在努力还是很有效果的，随着第一次演出的顺利进行，她也成功融进了这个队伍里。 事业上算是稳定并且小有成就，在队里混熟了之后，李舒月就恢复了正常到队里的时间。 队里的同事调侃，那个天天来得最早的小姑娘怎么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下班跑得最快的人儿。 李舒月闹了个大脸红 ，大家说说笑笑中又结束了一天的练习。 其实舞蹈队里的人没外人想象中的那么爱争爱抢，这里的队员都服从安排，也信服实力。 领舞的位置自然是实力最强的人去当，大家心服口服。 至于剩下的位置，无非就是领队安排。 只要不是压着不让上场露脸，大家不会去争执那么多。 安排进来的小姑娘讨喜，年纪又是最小的，还是大学生，她们其实早就期待见到李舒月了。 队里没有人上过大学，在李舒月以为同事都是高高在上的时候，殊不知，队里的人也觉得这个新来的大学生会是眼高手低的人。 好在大家本性善良，又是一见面就知道彼此气场相符，所以相处起来很舒服。 舞蹈队里一个月有一天时间休息，忙忙碌碌这么多天，李舒月终于又一次迎来了休息日。 当天本想睡个懒觉，但是生物钟习惯了早起，还是没能睡到日上三竿，不过也比平时起晚了一点。 起床之后，陪何清夏吃了早餐，这才回房间打扮，准备去约会。 在她刚换好衣服的时候，林闻序就开着他的摩托车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房间里的小姑娘还没准备好，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何清夏看了满意得不行。 终于可以出门了，看到对象那一刻，林闻序眼亮了。 只是当着准丈母娘的面不敢说，出了门才开口。 “今天真漂亮！” 李舒月抱着男人的腰，耳边风声很大，可是这句话却听得很清楚。 害羞趴在他身上，语气软软开口：“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停了，李舒月看着一堆废墟，傻乎乎问：“带我来这儿干嘛呀？” 林闻序捏了捏柔嫩的小手，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说：“这是咱们以后的婚房，当然，现在刚开始动工。” 李舒月的脸爆红，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在大风里傻愣愣站了许久，像两根木桩。 结婚…… 这件事情从他们谈对象的时候，一直听到身边不少人说到这两个字。 好像他们不会分开一样，谈对象之后就一定是结婚。 事实也是这样，他们不会分开。 这几年，他们从来没有彼此闹过矛盾，也没有起过任何纷争。 好像天生一对，哪里都那么贴切，那么完美结合。 李舒月想到她就快毕业了，结婚好像也变得不是那么遥远。 事实上她以前的同学很多都结婚了，在钢铁厂的同桌小丽去年结的婚，还专门写了信给她报喜。 李舒月也回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至于回去参加婚礼那是没有时间的了。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手臂被牵动着晃了晃。 抬头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对上男人深情的眼睛。 他说：“你是答应了我的求婚吗？” 他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又不像，看起来很紧张，可是又演着稳重的样子。 李舒月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这么多复杂的表情，她没有前一秒那么紧张了，还笑了一下，歪着头道：“答应了你之后呢？” 在刚问完的时候，中指就被男人套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雕着百合花的金戒指。 尺寸刚刚合适，男人肯定已经预谋已久。 “为什么是百合花？” 西方流行的玫瑰花一度很受国人追捧，也代表着爱情的浪漫，为什么是百合花呢？ “百合花配你。” 高贵的，纯洁的…… 李舒月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礼物，张开手指欣赏了许久，“真好看！”她也极为钟爱百合花。 两人又去新开的餐厅吃了午饭，这才回家。 何清夏眼尖，女儿一进屋就发现了金灿灿的戒指。 心里泛酸，女大不中留啊！ 这还没毕业，臭小子就准备把人娶回家。 明明上午还觉得这个准女婿哪哪都好，现在就变成臭小子了。 但也就酸了一会儿，毕竟看着他们从小长大，顺其自然变成情侣，作为家长肯定是欣慰看到这一幕的。 趁着他们去午睡了，何清夏拿起菜篮子出门，今晚怎么的也得吃顿好的。 也得把刘兰他们叫过来，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戴上了戒指，意味着两个孩子感情有了更进一步发展，哪里不值得庆祝呢？ 何清夏才不会承认自己是馋刘兰做的菜了，这才找个借口聚餐。 这会儿她已经屁颠屁颠跑去找刘兰了，两人手跨手一起去买菜，外人看起来觉得是亲姐妹，感情好到不行。 第194章 他的妞儿 至于晚饭，免不了又对小情侣进行了一场调侃。 席间除了李亚林闷声喝酒，其他人则是为了家里即将迎来的喜事高兴。 两家人口都很简单，眼看别人家都有喜事，就他们家没办过正经酒席。 虽然说当初两人考上大学，但是他们想低调一点，也就没有大摆筵席，只是凑一起吃了顿饭。 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眼看就要亲上加亲，结婚大事，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嘛！ 刘兰更是心里热乎，想着回家之后就要开始添东西了。 衣柜桌椅得买一套新的，她手里也存了一点金子，然后要找人帮忙打一条项链和一个手镯，到时候送给她心心念念的准儿媳。 何清夏温婉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李亚林后背。 她理解丈夫的心情，再怎么亲上加亲，女儿即将组建自己的小家，对于一向爱女如宝珠的他们心里怎么会舍得？ 也许只有等他们白发苍苍，垂手离开人世间的那一刻，才会彻底放下对孩子的挂念。 李亚林喝了几杯酒也缓过神来了，现在还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女儿还好端端在家里待着呢！ 要伤心流泪也得等出嫁那天才流。 只是李亚林不知道这一来得这么快。 他躲在房间里哭了一个早上，外面鞭炮声不断，也没能打断他的悲伤。 直到要送女儿出门，这才擦干眼泪见客。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李亚林穿了一身板正的灰色中山装，黑皮鞋擦得锃亮。 何清夏穿了一条紫色的旗袍，微卷的齐肩短发增添了一些妩媚，这会儿正在低声叮嘱宝贝女儿已经终于转正的女婿。 她今天特意化了一点淡妆，只是这会儿说了几句就只顾着擦眼泪，半点也支棱不起来作为丈母娘的气势。 “阿序，好好对待妞儿，她的天真，你要好好守护……” 何清夏想叮嘱的话有太多了，只是这会儿捂着嘴哽咽到说不出来。 她想说，自家女儿被养成不谙世事的性子，做父母的不需要她改。也希望女婿可以守护好她的天真。 为人妻了就一定要经历风雨吗就一定要变得成熟吗？ 何清夏不想女儿变得太知世故，她是宝珠，无需因为生活中的琐碎事沾染上灰尘。 林闻序经历了一整夜的失眠，以及早上的忐忑不安，这会儿终于牵上了媳妇儿的手，现在呆呆的只知道点头。 还是李舒月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林闻序这才保证道：“清夏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妞儿。” 旁边一起来接新娘的林闻语这会儿不嫌事大，嚷嚷道：“哥，你咋还叫舒月姐妞儿？” 旁人哄堂大笑，有人笑道：“那你这个弟弟怎么也没改口？” 林闻语挠挠头，大喊了一声：“嫂子！” 惹得新娘子这会儿脸红彤彤，倒是把脸上的腮红也比下去了。 林闻序从口袋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他，林闻语对上哥哥赞赏的眼神，于是更卖力活跃气氛。 哭红了眼的何清夏都被他闹得笑起来。 正好李亚林也出来了，李舒月又和父母说了些贴心的话，这才随着接亲的人离开。 门口停放了一台小轿车，这是林闻序找朋友借来的。 车头贴了一个大红色的喜字，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李舒月没有什么不舍，在她看来，结婚只不过是多了一个证。 事实上她和林闻序的相处早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至于说结婚组建自己的小家，远离自己的父母这些说法，李舒月对此摇摇头不赞同。 她认为结婚不过是两家的关系更亲近，他们的父母都离得近，想哪天回去就回去，这里住几天，那边又住几天。 想过二人世界了，就回自己小家待几天。 都是一个地方，哪里来的那么多不舍？反正她一向看得开。 很快，他们的小家到了。 不是小洋楼，而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四合院。 婚房就定在正房，除此之外还有东西厢房，因为想给家人都留一个房间，所以西厢房建了两间房。 为了讲究对称，厨房设在东厢房旁边，这样子看起来就很规整不杂乱了。 小轿车到了门口停下，点了一串鞭炮，林闻序这才打开车门。 小心翼翼把新娘子半抱下车，又引来了一堆人起哄。 李舒月今天穿了一身正红色纱裙，头上簪了一朵雕刻精致的大红色玫瑰花。 嘴唇也涂抹上口红，就连鞋子也是大红色的高跟鞋。 这会儿下了车，正扶着林闻序的手慢吞吞进门，生怕跌倒闹了笑话。 一入门给人的感觉就是宽敞，李舒月也是这会儿才见到装整后的模样。 院子里新移植了不少丁香花，还种了一棵枣树。 现在正是八月，院里的几棵桂花树散发着淡淡怡人的香味儿。 到处都贴着喜字，刚刚进来的大门两旁还挂着红灯笼。 不断有人说着喜庆的话，刘兰和林峰高忙了一上午，终于盼来了他们。 刘兰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直接从口袋掏出金镯子给她戴上。 “妈还有好东西，晚点再给你。” 这个自称刘兰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现在说得亲切又自然。 她不是兰姨了，而是妞儿的妈了！ 李舒月眨眨眼睛，看了一眼手上明晃晃的金镯，甜甜的说了一句：“谢谢妈。” 刘兰笑到眼睛都眯起来，一旁的林峰高看了也眼热，急忙从口袋掏出一个大红包，眼神殷切的看着她。 李舒月毫不客气收下，也乖乖的说了句：“谢谢爸。” 这可把林峰高得意坏了。 刘兰看他高兴，也就不再念叨不着调的丈夫把改口红包提前拿出来的事儿了。 现在没有上辈子女子结婚只能呆在婚房里的说法，李舒月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换了一身红色的旗袍出门敬酒。 林闻序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招待来喝喜酒的客人。 李舒月只需站在他的身旁，时不时微笑就行。 酒都被他挡了，林闻序今天还特意叫了好几个朋友来帮忙挡酒。 他看起来喝了不少，其实也只是喝了三四杯。 随着出门谈生意多了，他酒量也变得越来越越好。 但是除了应酬，他是不喝酒的，也不爱抽那些劳什子香烟。 所以明明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看起来居然还带着少年才有的干净清爽。 敬酒敬到生意上的朋友这一桌，对比可谓是惨烈。 桌上的人有年轻的也有老的，但都大腹便便，头发稀疏了。 眼观今天的新郎，一头浓密的头发，今天喷上发胶梳了一个西装头。 一双多情又内敛的丹凤眼，下来是高挺的鼻子。 棱角分明的外廓配上挺拔的身姿，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成功人士的骄傲自信，也带着一丝青年的洒脱与腼腆。 当然，后面这种腼腆一般只在今天的新娘面前才会体现。 大家就这么吃着，喝着，吃饱喝足之后还想闹洞房。 可是林闻序哪能让这群人得逞，早就连哄带骗，再带着“威胁”把人都赶走了。 他的妞儿哪能让他们这群大男人来打扰？ 他的妞儿…… 林闻序喝到最后还是有点醉了，李舒月把他扒拉到床上躺着，侧耳细听，才发现他的嘴里一直念叨：“我的妞儿……” 揉了揉不争气又红了的脸蛋，李舒月嘟起嘴，去院里舀了一盆水帮他擦脸。 手突然被握住，脸红的女子挣扎了好久也没能挣脱，气得把毛巾扔到盆里，扒拉半天把把鞋子蹬掉，就这么躺在男人身上。 也许是真的累了，另一只手在男人脸上揉揉捏捏，玩了半天，最后迷迷糊糊中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195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两人睡到傍晚才醒来，还是因为院子里的动静太大吵醒的。 这会儿李舒月虽然已经没有趴在男人身上，但睡熟后也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林闻序怀里。 两人相视一笑，李舒月更是心痒痒，撑起身子把脸凑了过去。 先是亲了亲会蛊惑人心的丹凤眼，林闻序眼皮跳了一下，支起腿，眼里带笑看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活脱脱就像是等待君王宠幸的妃子，他的纵容，也让李舒月胆子变得大了起来。 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好在林闻序理智还剩一点，堪堪在最后关头停下来。 哑着嗓子道：“等晚上。” 说完轻抚趴在身上还在喘气的少女。 李舒月闭上眼睛，不敢看床上凌乱的模样。 林闻序轻笑一声，帮她把衣服穿好，细听外边开始炒菜了，还好及时停了下来，不然可就真的准备闹红脸到父母面前了。 正好之前李舒月端来擦脸的水还没倒，两人也不嫌弃，继续用这水洗了一把脸，消散掉脸上的热气。 一前一后出了房门，李舒月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里下棋的两人。 小跑过去，“爸，你来啦，妈呢？” 李亚林摇摇头，“就知道问你妈，在厨房呢，去去去，别打扰我下棋。” 坐在对面的正是林峰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到年纪了，两人迷上了下象棋，一有时间准会约着切磋几局。 李舒月哼了一声，紧跟着走进厨房。 刘兰正在炒菜，何清夏在一旁陪她聊天。 今天的酒席办得早，中午就已经开始了，所以三四点来客基本都吃完走人了。 客人走了，他们也没歇着，把借来的桌椅和碗筷还给人家，又把乱糟糟的院子收拾完，也就到了吃饭的点。 虽然席间还有剩菜，不过刘兰都让来帮忙的人分走了。 还剩一些新鲜没动过的食材，刘兰也不想折腾，就着剩下的食材炒了六个菜。 寓意六六大顺！ “妈，你啥时候过来的呀？” 他们那边也摆了七八桌，几个舅舅也都赶来吃了喜酒，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女，也就不怕千里迢迢跑来的辛苦了。 毛妈倒是没来，她的脚关节不灵活了，走起路来需要用到拐杖，人老了也就不想折腾自己。 不过就在昨天，婆孙二人也是通了长长的电话，毛妈也托儿子送了礼，是一个古法银手镯。 李舒月今天就戴在了手上，好像毛妈也能看着她出嫁一样。 遗憾是有的，不过林闻序已经答应她，过几天就会带着她回一趟上甘市，回上甘市主要是回去看毛妈。 不过之后途经其他的城市，可以停下来到处玩几天。 这也是现在很流行的旅行结婚，只不过他们把这个旅行放在了结婚后。 外国人喊这个叫度蜜月。李舒月觉得很新奇，不过能出去玩，反正就是开心的事儿。 何清夏听到女儿的话，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小懒虫，我和你爸酒席一散就来了。” “那舅舅他们怎么不过来？” 何清夏握着她的手拍了拍，“你三个舅舅这会儿在家帮忙收拾东西，说是明天再过来，今晚不打扰我们两家人聚餐。” 李舒月也不强求，毕竟舅舅他们不会那么快回去，因为到时候舅舅会和他们一起出发回上甘市。 忘了说，林闻序早已经会开小汽车了，这一次就是准备开着小汽车出发，这人当初还想让她也去学。 李舒月做别的事情胆子大，但是对于开车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勇气。 会骑自行车在她看来已经很厉害了，实在是不敢去碰那个“庞然大物”的四轮车。 林闻序也不强求，反正有他在，日后买了小汽车就由他当她的专属司机。 这次需要向朋友借车才行，建这个四合院几乎花掉了他大半的钱，剩下的钱这段时间不可以乱动，当然带媳妇儿出去玩这个钱肯定是要花的，并且花得心甘情愿。 林闻序不是眼里没活儿的人，这会儿帮忙端菜装饭。 刘兰炒菜热出一身汗，李舒月拿了一把扇子出来，朝着她的方向使劲扇风。 刘兰扬起的嘴角那是一整天都放不下来，“我如今也有小棉袄了，这真是天大的福气。” 很快一家人就落座了，这时，李亚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早上的眼泪白流了。 有什么好哭的呢？上午女儿出嫁，晚上他就和女儿一起吃饭了。 他的宝贝疙瘩依旧在他的身边，再也没有比这更能宽慰老父亲受伤的心了。 吃完饭他们就要回去了，把空间留给新婚的小夫妻。 大家心照不宣，一点也没多待，很有眼力劲儿。 碗筷是林闻序去洗的，李舒月这会儿在院子转悠消消食。 微风习习，抬头看天，月亮出来了。 客气弥漫着花香，厨房淡黄色的灯光下，高大的男主人正在弯腰洗碗。 而她这个女主人，漫步在庭院里，观赏脚边的花丛，抬头赏着满堂月色。 一切都那么惬意又般配！ “妞儿，你先去洗澡。”厨房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 李舒月应了一声，收拾衣服去洗澡，美好的婚后生活的具象就在此刻凸显。 虽然是古朴典雅的四合院，但是这里的设施却是很先进。 卫生巾新装的淋浴喷头，李舒月第一次用就喜欢上了。 磨磨蹭蹭洗了好久才舍得关掉喷头，还顺便洗了个头发。 林闻序已经洗好碗回到房间里了，这会儿正在看今天记礼金的本子。 李舒月好奇凑近看，林闻序闻到洗发水的香味，轻捻了一下湿润的发梢。 默默去柜子里找出一块干毛巾，“坐好，我帮你擦头发。” 把头发的水分都绞干了，这才重新忙之前的事儿。 红包是他们自己收，这也是刘兰夫妻俩的意思。 把亲戚朋友的红包当作是给新婚小夫妻生活的启动资金。 “哇，好多钱。” 林闻序负责记账，每念一个名字，李舒月就找到对应的红包拆开。 数清楚多少钱之后，林闻序再拿笔记上，这些以后是需要回礼的，必须记清楚这些人情往来。 “小财迷。” 被她的样子可爱到，林闻序顾不上还在干正经事，放下笔把小姑娘抱到腿上。 “干嘛呀？” 没干嘛，只是一个迫不及待想要降落的吻而已。 一吻结束，李舒月气喘吁吁，还不忘了数钱。 林闻序无奈摇摇头，加快了记账的速度。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可不是那柳下惠，时间不等人！ 第196章 解梦 接下来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发生了。 抱着熟睡的媳妇儿，林闻序这才克制音量嘶了一声，肩膀被咬了一口，后背更是有无数指甲划痕。 当时不觉得疼，反而更卖力起来，现在才知道疼了！ 林闻序带着甜蜜的负担入睡。 只看见，渐渐熟睡的男人眉头一皱，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好像梦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次日，不过才是五六点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睁开了双眼。 一时间沉默…… 林闻序到底还能稳得住，他试探地说：“你也做梦了？” 一个也字，证明他也做了一个梦。 李舒月还沉浸在梦里，没有彻底脱离梦境，她捂着心口的位置，这里因为梦里的场景钝钝的痛感还在。 男人这会儿眼睛眯起来，里面隐藏着一丝危险与极深的占有欲。 他把怀里的人紧紧抱住，“你是我的，妞儿。” 是他林闻序的，而不是他的。 他？他是谁？ 李舒月这会儿也回过神，紧紧回抱住他，嘴里无意识喊出阿序这两个字。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出这些不同寻常的事。 梦境里终于解开了多年来的困惑。 林闻序眼里的危险消失了，这会儿开始心疼起来，摸着少女的头安慰道：“没事，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两人静静地抱在一起，林闻序又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梦里的场景。 突然亲了亲怀里的人，眼神低垂，语气带着可怜的感觉，“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毫无保留，没想到妞儿心里却存了这么大的秘密。” 他一直都知道，小时候妞儿比他聪慧许多。 两人之间的相处，一直是她在把控全局，局面一直到他们分离后又重逢，这才有了反转。 逆境中成长，他一下子算是成熟起来，反观怀里支支吾吾捂着脸不敢看他的小姑娘，被家人宠得像个孩子。 简单的说，就是她小时候的智商，和现在基本没有差别。 被宠得啥事不用担心，但好在没有越活越回去，还是有长进的。 “你都知道了？”李舒月心虚道。 除了投胎开始的那几年里，她脑海里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可随着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淡了。 要不是昨晚的梦，她都忘记了自己身上离奇的经历。 她是带着记忆投胎的，以前只以为自己忘记喝孟婆汤，梦里才得知原来是有原因。 林闻序恶狠狠咬了一口少女的脸蛋，在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一个牙印来。 “还想瞒着我？” 李舒月讨好的亲了亲男人的喉结，又畏畏缩缩亲了亲男人的下巴。 这才嘟着嘴撒娇：“也不是想瞒着你，主要是我自个儿都快忘记上辈子是个古人这件事情了。” 林闻序磨了磨牙齿，深深吸了一口，这也像是她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还有什么瞒着我吗？” 面对男人的质问，李舒月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数出来。 好家伙，林闻序越听眉头越皱。 “上个月我来例假的时候，偷偷吃了冰棍儿。” “你的衬衫是我弄坏的，我就是看到有一个线头散开了，结果一不小心烫出一个洞。” “还有吗？”男人咬牙切齿道。 “还有，我前些天去找你，其实是小丽偷偷和我说，工厂新来了一个很好看的会计……” 说到这，李舒月哼了一声。 她没注意到，刚刚还很严肃的男人，这会儿眼里带着笑。 故意问：“来了会计你去凑什么热闹？” 李舒月干脆闭上眼不答。 她闹脾气了，反而冲散了林闻序心中的憋屈。 他为什么相信这个梦，因为梦里面的场景太真实了。 梦里，距离京都最近的云安城就要破了。 云安城里最大的官儿，李知府为了两个子女，选择愧对满城的百姓。 但那会儿他也不知道，攻城的叛军会下令屠城。 那时，他亲手安排独子走地下暗河出逃，至于不会水的独女，选择用他们夫妻俩的命，换她出逃的机会。 以自身为诱饵，果然引得叛军带着三分之一的军队去追赶。 另外安排了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伴读，现在做了管家的老杨拿着家里的钱财，带着女儿伪装成父女逃出城。 千算万算，未曾算到在乱世里，巨额的钱财会助长人类贪婪的本性。 管家老杨对他忠心耿耿了大半辈子，可是想到老爷就要去赴死了。他效忠老爷，可没有效忠小主子的义务。 再加上大小姐身边丫鬟小菊的花言巧语以及投怀送抱，老杨果断拿着钱财带着娇俏的丫鬟独自跑了。 那丫鬟也是个心狠的，事发前一天，熬了一碗安神汤，实际上放了迷药，可怜的大小姐一觉醒来，府里走的早就走了，可不就是静悄悄的嘛！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关于李知府的两个子女的出逃，出谋策划的人其实是家中的教书先生林闻序。 那天，他早早就等在城门口了，盼着那个经常入梦的小姑娘能顺利出逃。 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发现不对劲，这才折返府里，也就有了他带着大小姐逃亡的画面。 当初许是为了一己之私，在看到知府整日愁眉苦脸的时候，年轻的教书先生献上自己的计谋。 本来商量的是知府夫妻俩带着大小姐伪装出城，这个方法很冒险，李庆云那会儿直接摇头表示不可。 爱女如宝珠的他，最后咬牙决定以他为引子，吸引叛军注意，让夫人带着女儿出逃。 只是李夫人也是万般疼爱女儿，她也愿意以自身为诱饵赴死，给女儿开出一条活路来。 再说他们夫妻二人年少陪伴至今，她哪里舍得夫君独自一人赴死？ 殉情的想法，就在一念之间形成，变成不可摇摆的信念，死也要死在一起。 只是林闻序和李庆云都没料到叛军的丧心病狂，差点酿成大祸。 好在这座城最后，却又阴差阳错因为林闻序这个手里只会拿史书的教书先生挽救。 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那些入梦的经历不是偶然…… 第197章 你是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回到逃亡的那一晚，刚逃出城门的管家老杨和丫鬟小菊被士兵扣押下来，在城门另一侧审问。 只是天色已晚，再加上“做贼心虚”，林闻序和李舒月只顾着低头看路，没有注意旁边的情况。 结果可以料到…… 在他们刚出城门不远，就被贴身照顾的丫鬟小菊认出了她的背影。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为了活命，随意攀扯别人。 但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这么巧，丫鬟小菊指认的人就是她。 本来可以成功出逃，就毁在了最后这一步。 他们一路跑，士兵一路追…… 接下来就是掉落悬崖，他们确实是双双摔下去了，但没死。 悬崖底下深不见底，可是谁也没有发现，树木和杂草遮掩下，悬崖底下竟然有一条小溪。 肆意生长的藤蔓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巨网，缓冲了跌落到溪水的速度。 护着少女的教书先生先跌落下来，不知道磕碰到哪里，当场昏迷过去。 而怀中的大小姐，有藤蔓搭手相救，又有活生生的人肉垫，她只是摔伤了，但意识还清醒着。 四处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大小姐害怕极了，可是现在只有她清醒，只有想办法自救了。 摸索着身旁的人，先是摸到了硬硬的手掌，再摸到了他的唇，往上探了探鼻子，还有呼吸。 大小姐呼出了憋在心中的浊气，还好命还在。 一直泡在水里也不是办法，大小姐平日里是娇滴滴没错，甚至因为整天不爱走动，身体有一些虚弱。 可被逼到绝境，这会儿也凭空生出一股力气来。 拽着男人的双手，硬是把他扒拉到岸边。 这会儿已经用掉她全部的力气了，顾不得四周的环境，直接躺在了地上。 心里到底还是怕，手偷偷拽住男人的衣角。 她等啊等，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直到天微微亮，这才急忙查看男人受伤的地方。 磕碰撞出的伤口两人身上都不少，但是不算是大伤。 为何先生昏迷过去了？ 大小姐敲了敲平日里不太聪明的脑袋，惊呼一声，脑袋！ 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大包！ 她试图唤醒昏迷的男人，但是叫到天亮男人也还是没有醒过来。 除了她的声音，只有不知名的大鸟时不时鸣叫几声。 喊到喉咙干涩，大小姐捧着溪水喝了几口润嗓子。 转身看到先生嘴唇干裂，大小姐眼珠子转了转，摘了一张似荷叶的树叶，装了点水送到男人嘴边。 水是装好了，可是怎么喝下去还是一个问题。 一只手捏着男人的嘴，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水倒进去。 眼看溪水从嘴角全部流出，大小姐啧了一声。 站起来跺脚，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办法，突然蹲下，把叶子里仅剩的水含在嘴里，俯身渡给无知觉的男人。 水都差不多送到喉咙了，自然不会再流出来。 这个方法可行，脸红彤彤的小姑娘只好周转几次装水，再慢慢把水亲自“送”到男人嘴里。 水也喝了，口也不渴了，接下来才有时间观察四周的环境。 只能说啥也观察不到，这里草比人高。 当初跑的时候带的包袱已经在路上扔掉了，现在手上没有任何吃食。 一个早上过去了，他们还没有吃任何东西。 处境可谓是堪忧，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他们躺的地方刚好可以照到一点日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晒得差不多干了。 总得吃点东西，不然就要活生生饿死在这里了。 大小姐不是没有想过转移地方，不然叛军追下来一下子就可以找到他们。 可是想法和行动是不一致的，她实在无能为力扛着一个大男人在草丛里到处乱窜。 半天过去了，找不到吃的。 溪水里没有小鱼小虾，大小姐这会儿还有心思想，这和话本里书生大小姐私奔的故事描写得不一样。 现实哪有那么幸运呢？ 可就在这时，幸运降临了，比话本的故事还神奇。 “你是谁？” 大小姐紧紧趴在男人身上汲取安全感，一边四处乱看。 没有人，但是有声音。 “我是天道。” “天道？” 大小姐抬头，从杂草的缝隙看了一眼天空，“天上来的神仙？” “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我没有实体，你可以理解为我只是一个意识。” “意识？” “万物皆因我而生，而我又因万物而存在，我是万物之灵，却又不在万物之中。” “天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明白，但是你能不能救一救我的教书先生？” 大小姐不是不害怕，只是害怕过后，感受到身下的人越来越虚弱的呼吸，她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慌乱，和这个“天道”对话。 并且寄希望于这个“天道”，希望他能够救先生一命，无论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片刻的沉默，让人怀疑是自己出现了精神问题。 刚刚她在和谁说话？是幻听吗？ 极度的恐惧和无能为力的感觉压垮了硬撑的少女，她这会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流下两行清泪。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救他。” 大小姐沉浸在悲伤里，根本不想回话。 万物之源的天道大人这会儿只好自己解释：“现帝皇昏庸无能，百姓苦不堪言，兴亡交替本应如此，此次叛军将领秦安本是下一个仁君，只是他的手下这一次竟然差点酿成大祸。” “云安城本不应该灭，秦安上位是天命所为，他因解救天下百姓而生，却又差点祸害了百姓。” “差点？云安城的百姓都没事吗？” 在云安城待了将近五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生活的百姓都有感情，听到云安城或许有一线生机，大小姐擦干眼泪迫不及待询问。 “他们没事，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为什么找我？” “具体说是因为林闻序我才来找你。他功德无量，间接救了满城百姓，一般来说，天下发生的所有事情，作为天道的我都不会插手，一切都有各自发展的方向，就如同皇朝更替也是一样。” “历史的潮流本应该顺其自然，不可随意更改，但若是功德无量之人，天道仁慈，偶尔也会出手相助，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种什么树，结什么果。” 大小姐听到这暗自撇撇嘴，天道还会夸自己仁慈？可见这个天道是个自恋狂。 “咳咳咳……” 许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天道不好意思咳嗽了几下，接着说：“你的教书先生醒不过来其实不是昏迷，而是陷入了他自己编造的梦境里，若是一个月内没有从梦境清醒过来，他便会永远沉溺在梦境里……” 第198章 无人知晓的秘密 “这个天道还真是不靠谱。”大小姐嘟嘟囔囔地说。 好在天道没有实体，不然准会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过现在天道确实认识到了和这位大小姐很难沟通的事实。 一般人现在不应该是关注怎么进梦吗？偏偏她这会还在编排别人。 编排也就算了，声音还那么大！ 虽然她没问，但是天道还是要解释清楚。 “你到底想不想救你的先生？要是再磨蹭下去，他就要去投胎了。” “天道大人，你不是说他只是困在梦境吗？” “他确实现在还困在梦里，但也离死亡不远了，掉下悬崖的时候他为了护着你，一点也没有顾及自身。虽然你们运气好，又有蔓藤又有溪水相助，但是也要想一下，这个悬崖深不见底，他在下面当你的人肉垫子，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 眼看大小姐听了这一段话，泪珠子就要掉了。 天道急忙又说：“也不是没有活命的机会，我不是来了吗？他因为不愿意接受自己魂魄消散，大脑的意识进入了由他控制的梦，他不愿意醒来，也可以说不愿面对事实，如果一直出不了梦，他的意识虽然不死，但是肉身也会死去。” “而我虽然可以救治他的肉身，却又不可以进入他的神魂里把他拽出来，所以就需要有一个人入梦把他唤醒，在梦里切忌千万不能直白的告诉他这是一场梦，要让他自己慢慢意识到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是假的，不然他的精神可能会因为一下子接受不了面临崩溃。” “那我要怎么做？” 天道沉默了一会儿，才发现虽然他是天道，却也有受控制的地方。 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进入他人的神识里，如若违反，这个世界就会引发一系列无法阻挡的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并没有修仙之人，如若他这个万物之神开启了先例，那么冥冥之中就会有注定之人获得神的指点，进而获得机遇，踏入修仙之路。 有了一人就会有无数人，脱离的原本，那么这个世界就会濒临灭亡。 他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子民遭受这种磨难呢？ 他的子民不仅仅指人，山上的树，水底的雨，吹来的风…… 但现在又答应了眼前的女子，天道于是沉默了。 大小姐听了这个解段，来不及愤怒，脑袋瓜子倒是第一次那么灵活。 她眨着眼睛说：“如果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不是就可以进入先生的梦境了。” 天道难得被人的话噎住，想了想，在女子不耐烦的时候开口：“按道理说是可以。” “那还等什么，送我去其他世界吧。” 也许是经常看话本的缘故，大小姐很能接受离奇的事情，对于外边有万千的世界一点也不惊奇。 一阵眩晕而来，接下来的事情就难以预料了 。 但大小姐明显听到了天道一声叹息。 于是古代的大小姐就带着记忆投胎了。 “这就是我梦里的故事，说说你的吧！” 李舒月喝了一口水，她这会儿显然知道了天道为何叹息。 把她送来其他世界确实做到了，但这家伙为了不泄露世间有天道的真相，竟然把最后面那段记忆消除了。 李舒月这会儿咬牙切齿，还好阴差阳错在梦里的先生最后终于发觉了那只是一场梦，最后成功唤醒了他。 要不然岂不是白白投胎了？ 男人许久未说话，李舒月这才发现他眸子底下的不开心。 “怎么了吗？” 男人许久才开口，语气闷闷地说：“原来你是为了他才来！” “为了另一个人男人，这才来到我的身边。” 李舒月有些许无语，“什么叫那个男人，他就是你的前世。” 林闻序又不说话了。 什么前世，他才不认。 因为在他的梦里，只能看到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家伙，卑微又可笑地守着自己的秘密。 他出身贫穷，家里兄弟姐妹六人，他排行老三。 但他运气也算好，从小就能看出聪慧过人，因而家里全力供他上学。 他也不负众望成为了年轻有为的秀才，终于能考举人了，却又败在了一开始的贫穷。 别人能租马车去赶考，他只能靠双腿。偶尔遇到赶驴子的朴实商贩，也能捎一程。 别人能住客栈，他只能露宿野外，运气好一点能找到一个寺庙挡挡风。 别人一日三餐小厮去酒楼买好酒好菜伺候，他啃着家里做的馒头，干巴巴难以下咽。 但要知道，这白面馒头可是家里最好的吃食了，家里那么多人，也就他能吃上，他又怎么敢嫌弃呢？ 他确实很懂得感恩，懂的家里的付出，平日里读书之余，也会趁着赶集的时候摆摊替人抄书写信赚点钱。 外人看来，他是极为优秀孝顺，风度翩翩的少年，但其实骨子里带着因为贫穷而带来的自卑。 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考取功名入仕，却又因为一路奔波劳累，最后落了名次。 在云安城的时候，更是能感知到自己与世家子弟的区别。 虽然落了榜，可也得吃饭不是，于是找到了一份差事。 那天，见到知府家中的两口石狮子，他就已经生出低入尘埃之中的感觉了。 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拜见了知府大人，因为知府大人并没有看轻他一个穷苦书生，他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直到见到那位女子。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娇俏的姑娘，这让贫苦出身的书生心怦然而动。 但他向来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就表现得非常平静。 他不明白是，第一次接触情情爱爱，就算有再坚硬的心，也会为之动摇。 他只能整日板着脸，在知道小姑娘私底下喊他冰山先生的时候，这个冰山的书生眼底却露出淡淡的笑意。 为了这个别具一格的称呼，又为了他显然把心思藏得很好没让任何人发现。 于是，他越是贪婪的想多看一眼大小姐，态度就得越冷淡。 他越想靠近大小姐，上课的时候就得做出越严厉的样子。 他偶尔放肆地在上课的时候盯着认真练字的大小姐，在她疑惑抬起头的时候，立刻板着脸。 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就会快速低下头，在脑子里左想右想最近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先生生气了。 殊不知在她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他几乎掩饰不了眼里的光芒与笑意。 一日又一日，他一边教书，一边熬夜温习科考知识。 他想下一次开设恩科的时候，一定要考取功名，知府大人也不是那种看重家世的人，他或许有机会。 世间男子大部分都喜欢三妻四妾，唯独他只想要大小姐一人。 到那时，他愿意写下字据，一辈子不纳妾，只守护大小姐一人，想来能求娶大小姐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可惜这一切都没人知道，等到云安城准备破城的时候，还是无人知道。 第199章 粉身碎骨也不怕 在叛军攻城的时候，他本应该和知府一家撇清关系，因为就连傻子也知道，叛军一进来，绝对不会饶过这一家。 可是他哪里舍得就这么离开，他暗地里托同个地方的朋友把手里的钱财几乎全送回家，就当是他还了这些年家人的付出。 就当他死在外面了吧。 于是他主动找到李庆云，商讨一家出逃的计划。 在李庆云提出让老杨带着心爱的姑娘乔装打扮出城的时候，他到底没勇气开口。 能不能让他带着大小姐出逃？他以后会对她很好，带她回家乡过着平凡的生活。 虽然家中兄弟姐妹都多，但他们宽厚善良，也会像他一样喜欢大小姐的。 毕竟有谁能不喜欢大小姐呢？端看李庆云夫妻俩为了让她出逃，愿意断送自己性命就可以得知她有多好。 他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心底的自卑此时占据了他的脑子，他不敢面对大人的质问以及大小姐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段时光像是他偷来的一样，大人对他信任，让他教导只比他小几个月的大小姐。 大人这么做就是相信他的为人，他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大小姐…… 大小姐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她那么害怕他，若是知道他的心意，想必会不能接受。 她或许会讨厌他，觉得他表里不一，是个浪荡的读书界里面的败类。 种种原因之下，他收拾包袱离开了知府家。 但他也没走，守在城门不远的地方。 他想护着小姐出逃，即使是默默无闻的付出。 大小姐成功逃出来之后，他要看到老杨是否把大小姐安排好，看到她安稳之久再归家。 也就是因为心中的私念，最后带大小姐出逃的人是他。 见到大小姐还在府上那一刻，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心疼，一方面也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窃喜。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看到大小姐孤身无助，想到以后就得依靠他了，心中居然带着高兴。 但他端着冷淡的性格，于是表现得还是淡淡的。 他带着她去到好友的院子歇脚，带着她终于在夜晚出了城门。 明明一切即将如愿以偿，知府大人和夫人绝无生还的可能，管家老杨和丫鬟背叛大小姐不知所踪。 以后大小姐终于是他的了。 他会循序渐进，让大小姐慢慢感受他的好，最后得偿所愿。 可惜还是不成，被发现了，官兵追着他们不放。 掉落那么深的悬崖，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可是他该怎么接受，明明只差一点了。 之前与大小姐有着云泥之别，他可望不可求。 可是现在明明有机会了…… 他虽然是小人，但是是真心喜爱大小姐。 他都想好了，之后不会强迫大小姐任何事情，他会慢慢的陪着大小姐，陪她淡忘丧父丧母之痛，陪她从天堂跌落人间，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陪着她。 也许有一天她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会帮她出一份嫁妆。 当然他有信心，绝对不会让大小姐喜欢上别人。 他会对她足够好，让她看不上任何的人。 可惜，一切都没了，他还让她丧生了，掉下去该多么疼啊，那一瞬间他只能拼尽全力把她圈在怀里。 别摔疼了大小姐就行，让他粉身碎骨也不怕。 “喂，你怎么不说话？” 林闻序抓住她在眼前摆动的小手，低沉地说：“我梦到的和你的基本一样。” “你第一次入梦是他幻想里最开始的场景，你们掉落悬崖了，但没死，盖了茅草屋，他打猎你织布，看起来过得很舒适呢！” 李舒月听出来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气得拿小拳头捶他的胸口。 林闻序却连眼皮子也不动一下，继续说着接下来的几个梦境。 “你第一次入梦是进入“大小姐”的实体里，结果作用不大，反而让他更沉浸在梦里了。” 李舒月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理直气壮道：“都怪那个不靠谱的天道。” “接下来你以旁观者入梦，你的教书先生幻化出来知府的模样，但他只能梦到自己走过看过的地方，所以你才会发现梦里的知府变小了，但我有一个疑问。” 说到这，林闻序突然凑近，眼神带着压迫感。 李舒月头往后仰，心虚道：“你请问。” “他为什么熟知你的闺房和你的喜好？” 李舒月听到这话也是同样疑惑，反问道：“对呀，为啥啊？” 脑袋被敲了一下，男人嘴角扬起，低声说了句：“小傻子。” 枉费人家上辈子舍得为她而死，结果这傻姑娘连人家喜欢她都不知道。 林闻序本不想说，但最后想了想，还是说了。 李舒月反应很大，要不是在床上，一准要跳起来。 什么？整日对她冷冰冰，时不时罚她抄书打手板的教书先生居然喜欢她？ “你是不是故意骗我？”李舒月还是不相信。 “那你就当我骗你好了。” 林闻序心里有点别扭，气别人觊觎已久他的媳妇儿，可是那个别人又是他的前世。 而又是因为这个前世，带着古代记忆的小姑娘才会来到他的世界。 没错，虽然林闻序很不想承认，但他的前世确实就是这个教书先生。 是又不是。 天道有一句话说漏了，他确实能拯救本应该死亡的教书先生林闻序一命。 但他是必死之人，错过了投胎，最多只有这一世可活。 待他死后，属于他的魂魄就会消散于世间。无法投胎，无法重新做人。 所以六十年代出生的林闻序，他的前世的教书先生林闻序，但却不是他的转世。 听起来很拗口，但就是这么一个事实。 他已经是全新的灵魂了，他有前世，却又和前世的人毫无瓜葛。 直到外面天大亮，李舒月的肚子咕咕叫，两人这才起床。 剩下的梦没有什么好说的，在吃早餐的时候，林闻序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梦里，教书先生梦化的场景越来越少，而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梦幻出来的大小姐变得越来越呆，一点也没有以往的灵气。 也是，除了每日教书的时间，他能和大小姐相处的机会不多，也就无法继续梦下去了。 因为是进入他的意识里，所以他的能力强到可怕，可以在这里呼风唤雨，幻化出他想要的一切。 天道稍微不注意，就让他发现了闯入梦境的人。 那会儿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梦，但因为期待大小姐会来看他，私心又起，强行不脱离梦境。 最后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大小姐的魂魄困在了悬崖底下，于是他开始动摇，告诉大小姐真相。 让她不要再来找他了。 他愿意破了自己的幻想，消散在这荒谷悬崖之下。 或许他也会投胎，但那样就再也没有了关于大小姐的记忆。 他不舍得。 痛苦到无法自拔，不愿意投胎转世变成一个拥有新的记忆的人。 他怎么舍得忘记这段时光。 梦中时不时萦绕的身影，已然熟记她的一颦一笑，偷偷记下她爱穿的衣裳，喜欢的颜色…… 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不知道大小姐为何能入他的梦，但不愿意耽误她。 于是梦醒了，他也醒了过来。 旁边是趴在他腿上睡觉的大小姐，耳边是溪流潺潺的水声，大小姐胸膛因呼吸而起伏，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是跳动的。 他们都没死？ 他之前只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嗯……” 腿上的人呢喃一声，慢慢坐起来。 揉了揉眼睛，接下来眉眼一弯，扑在他身上，传出嗡嗡的声音：“太好了，总算醒过来了，看来天道没骗我。” 谁没骗她？ 林闻序已经没有心思思考了，因为大小姐饿了两天，这会儿摇着他的手喊饿呢！ 第200章 一辈子都在热恋!(大结局) 李舒月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得知最后他们两人都好好的，为他们开心。 她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年代的人，上一辈子的“她”，对于她来说是那么陌生。 一段可以说是相当离奇的经历，就这么发生在他们身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到这也就不奇怪了。 她是来自古代的大小姐，可她又是出生在六十年代的独生女。 上辈子的“她”会过什么样的人生，李舒月已经不在意了。 她们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有着不一样的成长经历。 她这辈子有很好的家人，还遇到了心爱之人，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对于新婚小夫妻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日子照样过，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不过林闻序有时候会好奇她上辈子的生活，问得多了李舒月也烦，毕竟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她几乎都快忘记完了。 当然，除了疼爱她的双亲。 李舒月有时候会想，她何德何能，两辈子都遇到这么好的父母。 在上辈子的父母眼里，她的命抵得过一座城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她，想必他们会留在云安城，直到最后一刻以命殉城。 而这一辈子的父母，毫不吝啬他们对自己的爱，就算多生一个孩子来分享也不行，所以她才能够做六十年代独一无二的独生女。 她有很多很多的爱，除了两辈子的父母，还有爱她的男人。 结婚后的日子要说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李舒月用手捶了捶细腰，一切尽在不言中。 年轻人，就是闹腾！ 还好他们小夫妻独居，邻居的距离也都还算远，不然…… 李舒月拿双手捂住脸，这件事倒是不能只怪男人，她也热衷于此事。 于是，整晚都胡闹的两人，很快就迎来了新的生命。 得知自己怀孕了，李舒月很是吃惊。 明明自我感觉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居然就要生孩子了。 她开始不安。 本以为只有她一个人不安，未曾想林闻序竟然比她还紧张。 工作的事情几乎全都放下了，全心全意陪着她。 再加上有婆婆刘兰每天送来的一日三餐，还有亲妈的陪伴，李舒月就开始当起了家里的“太上皇”。 家人都惯着她，以往还会管一下她的林闻序，变成了最无底线宠她的人。 李舒月知道他不是为了孩子才这样，只是心疼她罢了。 以往的原则，在看到她怀孕辛苦的时候，根本不值一谈。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但全家人都为她的到来时刻准备着。 李舒月身体素质还算好，怀孕过程算是轻松的了。 除了肚子慢慢变大，四肢还是依旧纤细，胃口也如同往常一样。 这天，两人聊到孩子的名字。 李舒月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半天想不出什么名字。 孩子预计是在元宵节前后出生，她只想到了一个小名，元宵节要吃汤圆，小名就叫汤圆吧。 男孩女孩都能用！ 林闻序当然是依她，他能有什么意见呢？ 只是大名李舒月懒得想就交给他了，林闻序查了两个星期字典，最后决定要是男孩就叫林遇，女孩就叫林圆。 查了这么久字典，最后只想出了两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他感恩遇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姑娘，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日久生情，感谢遇见，就选了这个遇字。 选圆字的寓意也很简单，他此生遇见了属于自己的月亮，人生已经算得上圆满，月圆月圆，有月在才圆满。 对于这两个名字，李舒月大手一挥表示通过。 她不知道男人心中的小心思，只觉得简单好记。 很快就到了瓜熟蒂落那天，上午肚子疼就已经去医院检查了，结果医生叫他们回去观察。 还没回到家李舒月就觉得肚子越来越疼，又折返到了医院。 医生说快生了，马上进了产房。 林闻序来不及责怪这个判断错误的医生，他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心里焦急极了。 这是一个煎熬的下午，几乎用尽了他的耐心。 等到晚上七八点钟，孩子终于生出来了，是个女孩。 林闻序抱了一下就交给刘兰了，他看到床上虚弱的小姑娘，忍不住红了眼眶。 温柔地替她挽起耳边的碎发，哑着嗓子小声道：“辛苦你了妞儿。” 李舒月这会儿疼得厉害，可怜巴巴看着他，惹得男人更加心疼了。 “就疼这一次，以后都不会让你受累了。” 李舒月吃惊地看着他，林闻序捏了捏她的小脸，语气轻快道：“咱们只要汤圆一个孩子，让她做八十年代的独生女好不好？我不舍得你再次经历怀孕生孩子的痛苦了。” 李舒月虽然喜欢孩子，但是一想到生产时的痛不欲生，点点头同意，“阿序，我还是好疼。” 一句话又差点让这个初为人父的男人落泪，他不曾想过自己泪腺会如此发达。 当你疼爱一个人胜过自己，那么她受到的苦，落在你身上的疼痛就会多一倍以上。 汤圆很快就满一个月了，吃得饱睡得好，一个月时间长成了小胖妞。 脸蛋圆圆的，李亚林打趣不愧名字有个圆字。 多大个人了还开这种玩笑，惹得何清夏一个冷眼瞧过去，吓得他不敢再吱声。 小汤圆长得像妈妈，简直就像翻版的李舒月。 何清夏和刘兰笑着说：“感觉又把妞儿从小养一遍。” 有了孩子，他们都搬去了四合院住了，帮忙看顾孩子。 两家人好像有一根绳子把他们捆扎在一块儿，这会儿两家人更加亲密了，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应该再说两家人了，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李亚林和林峰高还没退休，他们还要上班，帮忙带孩子的主力军只有刘兰和何清夏。 至于李舒月，出了月子没多久她就回舞队继续上班了。 林闻序工作上也堆积了很多杂事，忙得晕头转向，但每天都按时回来。 下班先开车去把媳妇儿接上，路上买好菜，回到家就忙着进厨房…… 每个人都为这个家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而李舒月，她上好班就是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能去上班，还是多亏了孩子不挑食，没有母乳就喝奶粉，来者不拒，性格也乖巧，好带的很。 这也让刘兰和何清夏两人不用怎么费心费力。 李舒月虽然当妈了，但看着不像。 舞队里的同事一点都不相信她休假期间生了个娃娃，直到休息日一同去四合院做客，看到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汤圆，这才相信舞队里最小的姑娘竟然也当妈了。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但是有些事情几乎一成不变。 比如李舒月和林闻序的感情。 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他们身边的亲戚朋友，他们爱情的结晶小汤圆，还有四合院里的花花草草都可以作证！ 他们彼此相爱，一辈子都在热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