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情迷折磨你》 楔子 【楔子】 你说我总学不会哭 你说我喜爱孤独 你说我已经无法读 你说我有太多不要的满足 ——婉婉心情随笔1 「婉婉,来,这是你的新爸爸、新弟弟。」 「……」 「凯宇,来,这是你的新妈妈、新姊姊。」 「她们才不是!」 这一年,她八岁,他五岁。 英文文法好不容易念到告一个段落。 十八岁的温婉婉取下眼镜,用两指捏几下秀鼻,再重新戴上。 合上书本,她想把马克杯中剩下的咖啡喝掉,却发现杯子早已是空的。 她拿着杯子起身,纤足套上毛绒绒的拖鞋,走出房间,下楼步入厨房。 厨房干净宽敞,后头是一扇纱门。 她走到热水瓶前才要动手,身后就突然传来「砰」的门扉被撞开的声音,她吓了一大跳,迅速转过身,马克杯不小心撞到流理台,发出清脆的锵声。 「啧!」跨步进厨房的是个黑发浓眉的男孩,略嫌矮小单薄的身材穿着国中生制服,肩上斜背着一只书包,不过那个书包瘪瘪的,看起来没装什么东西。 嗯?男孩烦躁地爬了下头发。 刚刚看见她时,他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看见的是黑夜中的小精灵。 大他三岁的婉婉却比自己矮了五公分左右,严凯宇觉得她娇小得可以,一张小巧的脸蛋白皙柔嫩,就像一尊瓷娃娃…… 莫名的,十五岁的少年脸庞微微热了起来。 「是你喔!」夜归的严凯宇看见厨房里居然有人时,同样吃了一惊,但一见是向来文静的继姊,不是老爸,也就安下心了。 「看什么看?走开。」安下心后,他就以嫌恶的语气赶人——也是在掩饰刚刚不该有的失神,并迳自走向水槽。 她下意识地让开,好让他扭开水龙头,清洗他手上、脚上的灰尘及伤口。 「……你受伤了。」很轻很轻的声音,好像要溶入空气当中。 「哼!」严凯宇倏然扭头瞪她,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他带伤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狰狞恐怖。「我警告你——出去!还有,不准把我受伤的事说出去,知道吗?」 婉婉静静的点点头。 今晚,严氏夫妻临时去赴一场某大企业在饭店举行的宴会,他们还特别交代婉婉要好好照顾补习晚归的继弟,然后就很放心的出门了。 不过看起来,这个「弟弟」才没有去什么补习班,而是跑去和别人干架了吧? 「他们去应酬了吗?」突然发现家里出奇的安静,严凯宇这才诧异地追问,一得到肯定的答覆,他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从餐桌旁拉了把椅子坐下,惬意地跷起二郎腿。 「吱!早知道刚刚就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从大门走进来就是了……喂,你还杵在那里干嘛?快来帮我上药啦!」他的态度非常嚣张,似乎存心要惹她生气。 「你——」她一瞬间有小小的激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婉婉有时就是善良过了头,似乎无法真正的去气或恨任何人——讲难听一点,她的个性就像一杯温开水,加上又不爱说话,所以,很少有人看得出她真实的性情。 算了,他比你小,还是你的「弟弟」,不懂事是应该的——于是,婉婉静静地退出厨房,再走进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个家庭急救箱。 她打开急救箱,取出棉花及碘酒,开始仔细的处理他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完后,再转向他的脸庞。 整个过程中,她都跪在他所坐的椅子旁,因为上上下下的动作而勾勒出胸前的圆润曲线,全数落入严凯宇的眼中—— 「痛!」碘酒刺激到他颊上一道细细的伤口,他忍不住大叫,一掌打到婉婉那细白的手腕。 碘酒被打飞出去,婉婉纤细的眉也在一瞬间拧起,但她还是忍着疼痛,把碘酒拾起。 「你很笨耶!连涂药都不会!」严凯宇用怒吼来掩饰莫名被激起的生理反应。 「你走开啦!我自己来就好。」 唉!神经病,为了一点小事就发火。 人如其名,温婉婉——一声不吭的站起来退开。就让他自己去弄吧!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你小心一点。」她好心的提醒道。 「你管——妈的!」严凯宇一手同时拿起碘酒及棉花,想要一鼓作气上好药,少受点罪,但显然天不从人愿,碘酒从他手中滑落,洒出更多的液 体。 老天!弟弟呀弟弟,你还真「行」呀!婉婉在心中摇头叹息,忍不住上前帮忙。 很快的,严凯宇所有的伤口被俐落地处理完毕。 「哼!多事!」 但是,显然少爷他一点也不懂得感恩,很大牌地扭头就走,临走前还很不爽的把椅子踢翻。 婉婉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一团混乱收拾好,再把急救箱归回原位。 夜,还很长,她准备再泡一杯咖啡挑灯夜读。 第一章 【第一章】 可是 你可曾明白我的无助? 当你使我再次原谅你之前 我的心 怎可让你再度长住? ——婉婉心情随笔2 「孩子们,该出发了。小宇、婉婉?」严尹正站在楼梯口,朝楼上的卧室方向喊着,而他的妻子严玉嘉则是已经打扮得珠光宝气,拿着真皮皮包在一旁等着了。 今晚,他们要去参加某政要女儿的订婚典礼。 严尹正在收到请帖时,就决定要阖家出席。 他认为十五岁的儿子与十八岁的继女,都可以算是小大人了,应该要开始参加所谓的社交活动了。 「严氏」现在是颇有规模的公司,他希望儿子能成为自己的接班人。 「婉婉?小宇?」等了好一阵子,连严玉嘉也忍不住扯开喉咙吼着。 最后,夫妻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上楼分别去叫人。 「婉婉?」严玉嘉轻敲女儿的房门。「我要进去罗!」 只见婉婉坐在书桌前,已经穿好妈妈所挑选的湖绿色礼服。 她一脸的犹豫。 「妈……我可不可以不去?」婉婉有些紧张地推着鼻梁上的眼镜,她实在不喜欢接触一大堆陌生人。 说她内向、害羞、畏缩都好,婉婉就是喜欢单独一个人——跟自己相处。 「不可以!」严玉嘉断然拒绝,继而软言相劝,「婉婉乖,妈妈是为了你好啊!婉婉,妈妈知道你喜欢安静,很容易紧张,但是,你也该试着出席一些场合。你爸爸是个很优秀的商人,而生意人总是交游广阔的。妈妈知道你办不到这一点,不过,你至少不能成为严家的累赘,好吗?」 相较于严玉嘉的好言相劝,严尹正则是罕见的疾颜厉色,和桀骜不驯的儿子对峙着。 「我不去!你大可和你老婆去玩,干嘛拖我下水?反正我只是你不屑要的儿子,不是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克制着想要动粗的冲动,严尹正义正辞严的说道: 「你是我的宝贝儿子、是严家的下一代,你也已经十五岁了,应该要开始去了解一些商场上的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我明白得还不够多吗?」严凯宇坐在书桌边,高高地仰起头,嘴角还扯出鄙夷的笑。「我在五岁时就很清楚了。」暗指父亲再娶严玉嘉的事实。 「小宇!」严尹正气得想掴儿子一巴掌。「你说话非得这么冲、这么夹棍带棒不可吗?你现在就去给我换衣服,否则别怪我修理你,或者你想被取消零用钱?」 十分钟后,两间相邻的卧室门扉一前一后打开了。 严尹正领着穿黑色西装的儿子走出来,而严玉嘉则是带着一身湖绿长裙的女儿。 一家四口,父母坐在车子前座,一双姊弟则是坐在后座,车子迅速朝高级饭店驶去。 严尹正专心开着车;严玉嘉则是偶尔从后视镜看一眼姊弟俩;严凯宇满脸不耐的瞪着窗外;婉婉端坐如仪,一双柔白的手静静地放在膝上,中分黑发垂落两肩。 车子很快地来到饭店。 严尹正将车钥匙交给泊车人员,领着家人走进宴会大厅。 「啊!严先生,欢迎欢迎……」数名穿着整齐的绅士立即围过来寒暄。 「哈哈哈!林先生,好久不见了……」严尹正立刻拉来满心不甘愿的儿子加入。 严玉嘉也没闲着,忙着带女儿和众家贵妇千金打招呼。 夫妻俩彼此带着自己的孩子,很快地融入人群之中。 女人有女人的世界。 女人们手持冒着泡泡的香槟穿梭在人群间,嘴里谈的是八卦,以及去哪里血拼、旅行。 婉婉乖乖地任由妈妈拉着她跑来跑去,介绍给某某阿姨认识,又听她们谈到某某有钱人家的小开什么的…… 哗!婉婉从不知道,原来妈妈有一副媒婆嘴脸啊! 许久,婉婉终于受不了,附在妈妈耳边说了几句。 上化妆室?严玉嘉点头批准了。「那你就快去快回吧!」 男人也有男人的世界。 手持威士忌或白兰地,甚至再叼着一根烟,在酒气烟雾间谈生意,也不忘聊聊有关女人的「风光」事迹。 如果不是被严尹正的手握得死紧,严凯宇早就落跑了。 啧!这几个老男人生意经没哈啦几句就扯到女人的身材上,就好像自己正骑在哪个女人上头似的。 咳!当然啦!这是严凯宇恶意扭曲的见解。 不过说真的,他是真的快被这群老男人给烦死了,绑在脖子上的领带也快把他给勒死了! 不行,他受不了! 严凯宇不得不低声下气,向爸爸提出要求—— 「上厕所?」严尹正点点头,「去吧!」 婉婉在通往大厅的甬 道上慢慢走着。 她不习惯足下的高跟鞋,也不习惯身上的礼服。 她盯着地面一步一步走,深怕走太快会趺倒、会扭到、会破坏妈妈精心为她上的粉妆。 可是这样走路太累了,走不到一半,婉婉就在甬 道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长椅的椅面是红色天鹅绒布,看起来舒适又温暖。 嗯~~婉婉一坐下就不想起来了。 这里离大厅有一段距离,也没几个服务生经过。 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婉婉终于下定决心,率性地脱下高跟鞋,快乐地动了动包在玻璃丝袜里的脚丫子。 她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突然觉得很累。 原来,大人的应酬就是这样啊!喝一些会令人头痛的饮料,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这其中的乐趣究竟在哪里?或者是她不懂得享受呢? 回想刚才热闹的场景,婉婉突然想起妈妈再嫁时的婚礼。 小时候,她知道从自己被妈妈带着嫁入这个富裕的家后,人生就完全改变了,而她也知道旁人对她的印象和评语会是什么。 「不说话。」 「安静。」 「严家那个幸运的拖油瓶喔!」等等…… 婉婉只是不爱说话,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在听。 妈妈要再结婚前,曾经很认真的问她,「可不可以?」 而婉婉仅是淡淡点个头——那时,她的新爸爸和一堆新的亲朋好友,似乎对她成熟的态度赞赏不已,纷纷夸奖她。 「婉婉好乖、好可爱喔!」 「小凯,你可要好好的向你姊姊学习喔!」 「婉婉,以后小凯就是你的弟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喔!」 「哼!谁要一个大女生来照顾我?」严凯宇大声又激动的反驳,一转身,赌气的把一旁插满玫瑰的大花篮推倒…… 婉婉摇摇头,不想再去回忆过往。 现在想来,也许当时她的反应不是「成熟」,而是不正常,像严凯宇那般激烈抗议的态度才是小孩子该有的表现吧? 轻轻叹了一口气,婉婉大胆地半卧在长椅上,侧头枕着秀发,身体的曲线温和起伏。 她的女人风情是微妙的,介于清纯的少女与成熟的女性之间,随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展露无遗。 其实,她是真心想和严凯宇好好的相处啊!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有股想要关心他的冲动,却苦于没有机会。她不在乎他的叛逆与不友善,因为他比自己小了三岁,做姊姊的本来就该包容「弟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有点累了…… 婉婉的眼皮正慢慢地「向下沉沦」,又猛然清醒地「向上提声」……她想,只要眯个一分钟就好,她需要储备一些力气和精神,再重新回到宴会中「应酬」。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四分钟…… 从另一端男洗手间步出的严凯宇,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踱步着。 他真的不想回到刚才那个场合,那些大人的话题绕来绕去都差不多——拷,他是听得懂啦!不过却兴趣缺缺……而且,他又没有把烟带在身上,光是看那些老家伙你抽一口、他哈一下的——拷,他可是很难过的呢! 拷,光是闻那些烟味,就足以让他烟瘾大发,恨不得当场抢两根来祭祭自己的口腔鼻孔——拷,刚刚若再不离开,他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啦! 拷,他真是不明白,那些大人干嘛限制十八岁以下不准抽烟喝酒等等一大堆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难道他们以为十八岁以下的人就没有这种需求吗?拷! 他一边在心中连连「拷」着,一边把脚步放慢…… 终于,他发现躺在长椅上的睡美人—— 原来,她也从宴会里「逃」出来啦? 不知是什么支使他的双脚走到她的身边。 他先是弯下身,想了想,索性蹲下来,眯起黑眸打量婉婉。 拷,这女人……长得倒还不错嘛! 他瞪着那安详的睡颜,一股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 奇也怪哉,拷,那种又苦又酸又甜又辣的滋味是什么呢?拷,是什么在他心头蠢蠢欲动呢?拷,还有—— 「嗯……」婉婉的樱唇微微分开了一条缝,逸出细细的、甜甜的嘤咛。 第二章 拷,就是这个! 她那声嘤咛犹如大铁槌,一下子击溃他的理智。 拷! 严凯宇蓦地往前倾,双臂支撑在她的身体旁,整张脸对准她的压下去—— 他的嘴唇用力地吻住她! 「唔?!」她几乎是立刻清醒,双眸惊惶地大瞠,看见那张放大的脸庞时,先是一呆,然后开始挣扎反抗。 别乱动啦! 他索性压在她身上,一手按住她的手,另一手则掐住她的下巳,不许她的脸乱动…… 到了最后,这名胆大妄为的少年,几乎是整个人骑在婉婉身上。 「不!」 「不!」细细的哀呜从微张的唇瓣间逸出,婉婉睁大黑白分明的美眸,剧烈的呼息显示出她的激动。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凉被,久久无法回神。 许久,细致的脸庞终于恢复一丝血色。 她那纤细的身躯慢慢地从长沙发椅上坐起,曲起腿,并将光洁的额头靠在膝盖上。 十年了……这个梦魇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呢? 婉婉做了几次深呼吸,站起来并伸手到脑后,挽起长发用一只复古典雅的云簪固定住。 她优雅地挺直背脊,恢复干练的上班女郎的模样。 「温经理。」办公室的门被叩了两下,会计部主任王会廷走了进来。「这是您要的上个月的汇率报表。」 「谢谢。」婉婉伸手欲接,不料却碰到王会廷修长的手指,粉脸顿时泛红,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来。「你可以出去了。」 但是,对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吗?」婉婉抬起头问。 「是这样的,年底公司要举行尾牙晚会,请间经理有男伴了没?如果没有,我可以自告奋勇充当您的护花使者吗?」 咦?婉婉有些意外的扬眉。 「经理,您听到了吗?」 有,而且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我没打算出席。」婉婉说道,看着对方英俊的脸孔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便开口向他道歉,「你去邀请公司里其他的女同事吧!真的很对不起。」王会廷可是个拥有「三高」条件的单身男子,应该有很多女同事愿意陪他出席才是。 「经理为什么不去呢?去年、前年也是……我一直希望可以和经理在晚会中跳支舞呢!」 「对不起。」柔柔一笑,婉婉也没多作解释,只用最简单的三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好吧!」王会廷依然保持绅士风度,点个头后打算离开办公室,不过在开门时又忍不住回头道:「经理,在尾牙到来前,我的邀约依然有效,如果您改变心意的话请告诉我一声。」 婉婉又微微一笑,颔首目送他离去。 翻开汇率报表,她戴起一旁的黑色粗框眼镜,一项一项地对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及数目,足足半小时过后,她才合上报表,一如学生时代念书的旧习,她取下眼镜并用两指捏捏鼻梁。 身为「严氏」的会计经理,核对一些帐目资料是她每日例行的工作。 她看帐既快又准确,往往是事半功倍。 温暖的阳光从淡绿色的窗帘间隙偷偷溜了进来。 阳光懒懒地照在她的素手,以及半张姣好的脸上。 没有任何刻意的浓妆艳抹,她就已是乌瞳明亮、唇红齿白,相当吸引男人的眼光,再加上她身材适中、曲线苗条,莫怪「严氏」中有一票未婚的王老五对她趋之若骛。 话说回来,婉婉确实是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人物。 五年前,从她考进「严氏」开始做事后,升迁之路一帆风顺,从小职员升到小组长、主任,然后是现在的会计经理。 许多男人都对她「虎视眈眈」——这么一个顺利当上主管的美女,背后一定有什么靠山吧?所以,向来安安静静的婉婉至今仍是「严氏」中炙手可热的单身女性,尤其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更引起雄性的挑战欲 望,更甚者,还有人说她是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经理一职等等流言层出不穷。 谣言就这样流来流去、传来传去。 婉婉比谁都明白别人是如何「说」她。 因为,散播谣言的人似乎都认定她一定不会有所反应,而她也的确抱着这种息事宁人的心态,一双沉眸总是冷眼旁观,笑看职场上的尔虞我诈。 「喂!你们说得太过分了!婉婉姊才不是那种人咧!」倒是她的小秘书青青,常会很生气地跳出来为她打抱不平,一张可爱的小脸气得红通通的。 「婉婉姊,你为什么都不会生气啊?他们把你讲得多难听啊!」经常都是这样,青青为此气愤不已时,婉婉会请她喝杯沁凉的饮料,看能不能降降她的火气——呵呵!怎么角色似乎颠倒过来了呢? 「人在做,天在看。」婉婉面对青青的怒气,总是会回这么一句,然后继续安抚她。 婉婉不是不气、不难过,但是,那些跟自己强烈渴求心情宁定的意志力一比,就一点也不算什么了。 而且,从十年前开始,她的生命已经彻底改写,她不认为还有什么比「那件事」更糟的了。 事情就发生在她十八岁那年…… 从他十五岁那年开始,他的生命就彻底的变调,变化之大是他想像不到的。严凯宇赤裸着精壮的躯体,走到复古式的黄铜石砌的壁炉前,拿起一瓶七○年代的波本。 散发着醇香的酒如涓涓流水注入酒杯中,他拿起酒杯左右摇了下,并举至鼻端嗅闻。 酒是愈陈愈香,女人是愈贪婪愈好控制,人心是愈复杂反而愈好控制—— 这句话是他的外祖父的口头禅,有时候听多了外祖父的自言自语,严凯宇会搞不清楚他是在告诫自己还是在告诫他。 「你要以莫菲克家族为荣!」这是严凯宇的外祖父强尼.莫菲克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事实上,当严凯宇十五岁时被送到英国伦敦后,没有一天没听见这句话。 伦敦优雅、古老、沉静,和台北这个不夜城完全不同。 现在回想起来,严凯宇只对台北留下那灯海一片的虚浮印象。 十年了,他来到伦敦竟然也有十年了! 在异乡中,严凯宇东方人的外貌深深的被英国自恃甚高的白人圈子排斥,尤其是在自称有古老血缘的贵族社交界,他的存在几乎等于不应该。 不过说来讽刺,小时候他对长发杏眼的母亲只留下温柔美丽的印象,直到被送来英国后,他才明白自己居然有二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你就是我那个不肖女莲娜的小孩吗?」强尼.莫菲克劈头第一句话就震得严凯宇头晕目眩。 当年才十五岁的少年,瞪着这名几乎有一百九十公分高,留有大把蓬松髯胡的老巨人,以为看见了天方夜谭里的神灯巨人。 「我是你的外公,第一百零一代的莫菲克公爵。」 「骗人!」 后来,严凯宇才知道,这个外祖父没骗他,是他完全不知情。 大人的世界可说是很简单又很复杂。 说穿了——严凯宇的生母莲娜是老莫菲克的私生女,却也是最受宠的一个孩子。 莲娜在到美国留学时遇见了严尹正,两人一见钟情,莲娜不顾一切地嫁到台湾来,而原本一心要为爱女安排亲事的老莫菲克,一气之下和女儿断绝往来,就算爱女病死了,他也不肯去参加葬礼。 看来,老莫菲克虽然很爱女儿,却不及爱面子的百分之一吧! 「既然如此,你干嘛要接我来这里?」严凯宇瞪着老莫菲克,年纪虽小却已有大将之风,他在被父亲绝情地踢上飞机时,似乎就不再是个孩子了。 「没办法,没有比你更适合的继承人了,否则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做吗?」 这个回答成功地浇熄了他对亲情的最后一丝渴望。 严凯宇从此不再是严凯宇,老莫菲克叫他凯文,送他上最好的学校念书,要他寒暑假到公司帮忙兼实习,提供最奢华的物质生活给他,并很明确的告诉他——「你最好在十年内就给我成才,好继承莫菲里这个姓,否则我就把你给『退货』,宁可把价值三千万英镑的财产捐出去。届时,你想你那个爸爸及继母会如何取笑你?」 每一次,当严凯宇被繁重的课业或苛刻的训练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他就会拿这些话来警惕自己。 隔着玻璃窗,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见灰白色的天际正飘起毛毛雨,不过雨下不到十分钟,艳阳又跳出来亮相。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他们一家人去参加宴会的那一晚,天气是冷或热?那时候已经是几点了? 十年前的那个亲吻事件,就是他被送来英国的主因。 事发之后,严尹正不听儿子任何的解释,震怒的动手「教训」儿子,碰巧远在英国的老莫菲克来函表明想接他过去做继承人,严尹正在经过三天的慎重考虑后,不顾儿子的哀求及抗议,决定把他送往伦敦。 「我不是不要你这个儿子,而是为了家庭的安宁,也许你在外面住个一、两年会长大、懂事些,会明白爸爸这样做的苦心。」 第三章 苦心? 严凯宇就算现在想起来还是嗤笑不已。 是私心吧? 说什么不是不要他的一大堆狗屁话,结果咧?连张生日贺卡也懒得寄。 他四岁时,亲生母亲车祸身亡,当时在葬礼上痛哭流涕的爸爸,那番终身不再娶的誓言言犹在耳,翌年却眉开眼笑的娶了婉婉的母亲,还很狗屁地说什么新的爱情正在治疗旧时创伤—— 严尹正永远都不知道吧?这件事对当年的小凯宇打击很大。 他当时心想,如果,妈妈那么可怜又孤单的死掉后,爸爸还说那是一道创伤——说得好像在怪罪她——那么,被妈妈生下来的他呢?是不是过一阵子后,爸爸也会说他是「几年前的创伤」呢? 如果说他的「家人」与外祖父给他上的是人性的第一课,那么接下来他所上的有关人性的课程可多着呢! 慢慢的,受到这些「课程」的影响,他变得很冷峻,擅于用第一印象来鉴定一个人的利用价值,鲜少出错。 而老莫菲克也开始把产业一一放手给他管理。 老莫菲克产业众多,古堡、果园、羊毛加工产业、国际大饭店等等……种种工作和生活上的磨练强迫严凯宇蜕变、蜕变、再蜕变,直到连他也感受到自己已不再是以往的自己。 当、当、当、当—— 严凯宇看看晃着圆锥吊摆的大笨钟,放下酒杯并开始穿戴衣物。 现在是七点钟,再过一刻钟就是早餐时间。 十五分钟后,穿着一件铁灰色便服及白长裤,严凯宇准时下楼来到占地约三十坪的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坐著一个白发、眼神炯亮的老人。 「莫菲克公爵,早安。」严凯宇在拉开座椅前,中规中矩地向祖父道早。 「早,凯文。」老莫菲克唤着孙子的英文名字,算是回应。 祖孙俩随即开始沉默的用餐。 面包、水煮蛋、果酱、培根肉,以及一杯浓缩咖啡,欧式早餐的分量向来不多。 「这是在一个小时前从台湾传真过来的信函。」才刚放下刀叉,老莫菲克就突然拿出一张传真。 什么? 严凯宇微诧地拿起那张传真,看过后神情蓦然沉冷下来。「这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回去一趟也好。」老莫菲克道。「你不妨趁这个机会把台湾的事情和过去做个了结,然后回来专心治理莫菲克的产业。」 【第二章】 知足 我问自己总学不会哭 我听自己拥有孤独 我想自己心无法读 我看自己太多想你的知足 ——婉婉心情随笔3 「呜呜……如果尹正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复平常光鲜亮丽的打扮,严玉嘉哭得像个三岁孩子,抱着女儿嚎啕痛哭,「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要活 了……」 「他不会有事的。」多年来,婉婉不曾开口叫严尹正一声「爸爸」,个中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事实上,严尹正从未亏待过她,婉婉甚至认为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恐怕也没他这么好,只是…… 严尹正是在上周的健康检查中,发现自己的胃肠有异状,经过x光检查和再三的检验后,医生宣布他得了大肠癌,幸好发现得早,只要开刀治疗即可——医生是 这样说的。 只是,医生说得轻松,但病人的家属怎么轻松得了呢?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癌症呢?」严玉嘉哭喊着,而婉婉除了在一旁陪着妈妈外,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整件事发生得很快,医生说手术愈早动愈好,匆匆地排了个时间,严尹正就入了院—— 此时,他人正在手术台上。 爸爸得了癌症,近日要开刀,速回—— 那封简短的、可以算是求救的信,就是婉婉传真到伦敦去的。 她想,不管如何,严凯宇有权知道这件大事,毕竟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 婉婉盯着白色墙面上的时钟,看着时针动、分针动、秒针动——等了第一个半小时,「手术中」的灯仍亮着,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曾听说过,如果病人在半小时内就结束手术——那代表癌细胞已经扩散,再动手术也是枉然,所以医生只是很快地把开口缝合而已;如果手术时间超过半小时, 那代表病人还有救,医生已经开始割除那些癌细胞。 手术顺利地结束了。 婉婉向公司请了几天假,陪妈妈在医院里等严尹正清醒。 昏睡了半天,严尹正果然清醒了。 婉婉淡淡地、欣慰地笑着,严玉嘉则是激动得痛哭流涕。 两天后,严尹正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出。 那天下午,护士帮他吊完点滴离开后没几分钟,病房房门被打了开,来人不请自入——在场三人都怔在当场。 「怎么会是你?」率先发出尖叫的是脸色惨白的严玉嘉,模样像是活见鬼—— 一个十年不见的鬼魂!她突然从头凉到脚底,尽管室外是摄氏34度的高温,全身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相较于母亲的惧怕,婉婉反而有一丝喜悦。 她一直很担心严尹正的手术情况,却又得强作镇静来安抚母亲,现在看见严凯宇,她反倒像吃了定心丸般松懈下来。 「小宇……」又惊又喜,原本已经对儿子死了心的严尹正绽出笑容,一点也不理会儿子满脸的讥讽。「你终于回来了……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看我?」身穿雪白衬衫及笔直西装裤,一头黑发绑成小马尾,脸上绽出俊美却狰狞的笑容,严凯宇嗤笑道:「你要看我这个被你赶出家门的儿子做什么?」 「小宇,你怎么这样说——」严尹正脸色变得很难看,乍青乍白,还喘不过气似的张大嘴巴。 「啊!」严玉嘉吓得猛按急救铃,等医生和护士冲入病房,众人一阵乱烘烘时,婉婉却发现那个始作俑者正一脸悠哉悠哉的扭头走人,急忙拔腿追上去。 她在走廊上到处找人,却在转角处被一条手臂攫住。 婉婉差点放声大叫,凌乱的发丝衬着她的心型脸蛋,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足以撩起所有男人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劣根性。 「让我猜猜——」严凯宇一下子就将她压在墙面上,「是你传真给我的,对不对?」 婉婉吞咽一口又一口的口水,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示意,面对那张愈逼愈近的魔鬼脸孔,不由得一窒。 「亲爱的姊姊,你真是好心啊!」声音更低了,威胁似的将唇凑近她的。「我该如何谢谢你呢?」 「不!」她害怕的摇头,发出干涩的声音。她不需要他的「谢谢」,一点都不需要。 「也许,我应该送你一个感激的吻?」严凯宇非常快意地欣赏她的惧怕,猝不及防地掠夺她的唇。 吻是烫的,唇是热的,但婉婉却觉得整个人冰冰凉凉的,冷到骨子里去。 阳性的、刚强的、凶悍的,这股以往青涩、如今却无比成熟的男性气息,直窜她的四肢百骸…… 「噢!」她竟敢咬破他的下唇? 「你——」好不容易可以呼吸,婉婉害怕得想要尖叫! 和十年前那个时候一样,她的反应完全没有进步——先是惊、再来是呆、然后是想哭、最后是想尖叫! 不,有一点是不同的,这回他记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不给她尖叫的机会,舌尖没有在换气时放松,反而缠得她更紧。他的身躯也不像少年时期那般瘦弱,而是高 大而结实——光是一条手臂就能托起她的臀。 他的唇舌非常冷酷强硬,没有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紧紧的缠住她的丁香小舌,火热的唇更将她的樱唇吻得红肿。 婉婉被吻得晕了、眩了、茫了,几乎要昏死过去。 她的娇躯像泡了水的布条,又沉又重却又软趴趴的,只能挂在他的身上细细地痉挛……然后力气全部丧失,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他总算放过她那可怜又可爱的小唇。不过,他只是转移目标,灼烫地舔起她的颈子——啊!是柔软的天鹅绒触感! 「不……」神志稍微清醒,婉婉试图用没力气的小手推他,但那太难了,背后是冷硬的墙面,身前是硬邦邦的胸膛,没有被压得断气就很不错了。 迷迷糊糊的,婉婉以为又回到了十年前—— 「不!」 十五岁的严凯宇被她的反抗给吓得松开她的唇时,婉婉立即反应——她大声的、带着哭音的、不停不停的尖叫着,马上引来了服务生、饭店保全人员、晚宴的 宾客,以及他们的父母。 「天哪!」 「孩子,你在做什么?」 「好可怕……」 「那不是严尹正的儿子吗?」 严凯宇没意识到自己还压在婉婉身上,双手还握着她的肩头。 而婉婉脸色苍白、双唇肿胀,整个状况不言而喻。 第四章 「你——你这个孽子!」羞、愤、愧、气,全场最没面子的就是严尹正了。 「你居然、居然——」 「我的女儿!」严玉嘉跑过去护在婉婉面前,情急之下脱口道:「严尹正!看看你的好儿子!他、他居然年纪这么小就想对我女儿——婉婉,别怕,快告诉妈 妈,他……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呜……呜呜……妈……他、他……」婉婉惊吓过度,钻入母亲怀中哭个不停。 天!严凯宇觉得好冤,他又没有把她「怎样」,他只是——「爸,我只是吻— 「啪!」那是严尹正当时的回答。「我不要听你解释!」 「呜……」她痛得呜咽,只因他蓦然咬住她的耳垂,白嫩嫩的耳垂很快地变红。 「这个吻,你欠了我十年。」严凯宇的心中燃烧着痛快的复仇之火。 为了这个吻,他付出了被赶出家门的代价。 冷冷笑着,严凯宇放开了她,丢给她一记「走着瞧」的眼神。 她急忙拉住掉头欲走的他。 「你不能走!」 「我当然可以。」严凯宇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当初也算是你间接把我赶走的,怎么?你现在不喊救命啦?」 「我——」他怎么可以这样「怪罪」她?婉婉难得被激起怒气,「当初是你侵犯我,我当然会被吓到,而且……而且我还是你的姊姊——呃!」 最后一声「呃」是因为他一个转身伸手掐住她的喉咙。 「亲爱的姊姊,你信不信我现在会做得比一个吻更多?」严凯宇低语着,「你想试试看吗?」 「那好——」婉婉努力发出声音,道出浮现脑海的念头。「只要你回来——我——随你想怎么对我……」 「小宇,爸爸年纪大了,要退休了……你回来台湾吧!」 严尹正的气色好多了,不过看着走进病房的儿子,他更觉得自己的疲倦与苍老。 父业子承,是很多企业的接棒方式,他当然希望儿子能回来接掌他的事业。 「我何必?」严凯宇轻嗤一声,那态度引起严玉嘉的不满,才要开口,就被丈夫以手势制止。 「玉嘉,让我们父子俩单独谈谈好吗?」 「……好吧!」严玉嘉不情愿的让步了,狠狠地瞪了严凯宇一眼才离开。 病房里,只剩这对分开多年的父子。 两人一阵沉默。 严凯宇看看父亲,掉头欲走,严尹正不得不出声叫人。 「等一下!」该死,他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你……在英国住得还习惯吗?」 「好得很。」严凯宇回答得满不在乎。「吃得好、睡得好,再说,住在外头非常自由,没有老子在耳边罗嗦,有什么不好的?」 好假!他口口声声说好,口气里却隐含着怨恨。 都是他的错!严尹正心疼得双眉狠狠揪起。 他不禁反省,他当年是否做出错误的决定?儿子十年前只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如今却变成冷然绝情的男人?如果他当初没将儿子送出国的话—— 纵使有再多的后悔,时光却不可能倒流。 严尹正凝视儿子好一会儿,认输地叹了口气,「算了,如果你不打算接掌*严氏*就算了……只是,婉婉会比较辛苦……」说到最后变成自言自语。 「你打算把『严氏』交给那女人?」他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许侵占,尤其是他「痛恨」了十年的人! 「是的。」严尹正的身心已经极度疲累。「不然能怎么办?婉婉虽然不爱说话,却是个好孩子——」 「我改变主意了。」他偏偏要让她「堕落」成坏孩子,比他更坏的。「要我接下『严氏』,行,只要婉婉答应做我的女人。」 「你?!」严尹正看着他猛然站起,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窗边。 「严氏」是他打下的江山,可儿子却在那儿拿乔,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令严尹正心痛极了。 「我答应。」房门突然被推开,首先走进来的是婉婉,跟在后头拉着她的是严玉嘉。 严玉嘉一看见同样错愕的丈夫,便扑跪在病床前,焦急地道:「尹正,你快劝劝婉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原来,这对母女在门外听见了。 想到刚刚走廊上的「小插曲」,婉婉忍不住伸手轻抚红唇,感觉到一丝肿胀的疼痛,而就是那丝疼痛让她下定决心。 「婉婉……」严尹正开口想劝她。 「婉婉!」严玉嘉更是激动,用力地喊着她的名字。 「婉婉。」严凯宇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掩盖过严氏夫妻的,婉婉只听得进这句呼唤。 他以一种非常傲慢的姿态朝婉婉勾勾手指,而她竟就这么乖巧地走过去。 「婉婉,别去。」严玉嘉伸手要拉她,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并报以坚决的摇头。 严凯宇根本没把「严氏」放在心上,他要的不是财产,而是报复——对温婉婉的报复呵! 「不!我绝不允许你任意作践婉婉!」严玉嘉一想起十年前那「骇人」的一幕,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婉婉可是有很多好男人在追的,她不能让你——」 「玩弄、糟蹋、凌辱——还是乱搞?」严凯宇轻笑。 「小宇!」这下子连严尹正也发怒了,「你别太嚣张,我顶多把『严氏』卖了,也不屑你接手。」 「哦!就因为我要作践、玩弄、糟蹋、凌辱,还有乱搞我的『姊姊』吗?」 他冷哼一声。 「接不接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反正我还可以回莫菲克家,但对你们以及底下五百名员工呢?」 既然他们不懂得摆低姿态,那就在商言商。 「要我回来接这个问题层出不穷的企业,不给我一点甜头尝尝,怎么说服得了我呢?加上你这次动手术所需庞大的医疗费用,你们户头里的存款只剩不到三十万,你能住这头等病房多久呢?」 「你知道?」严玉嘉脸色变了变,婉婉则是无言以对。 是的,婉婉是「严氏」的会计经理,早已知道公司有财务危机,只是,严尹正安慰所有的员工,这只是一时的经济不景气…… 「你怎么说?」没理会怔愣住的严氏夫妻,严凯宇以恩赐的语气说道:「我现在走出这间病房,如果你愿意就跟我走。」 话落,严凯宇立刻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只见婉婉一跃而起,深深地对两位老人家鞠了个躬后便跟着出去。 出了病房,婉婉看见他站在走廊的彼端等她—— 他知道,她绝对会跟过来。 步出医院后,严凯宇迳自拦了一辆计程车,在关上车门的同时对司机说出目的地的地址。 「你怎么知道……」婉婉不觉讶然。他知道她住在哪里?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掌控,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严凯宇有些得意的回答,没进一步说明,其实他在回台湾前,足足花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做功课」,所以,他对目前严家的一切了若指掌。 那双冷湛的黑眸,令她倍感难堪地低下头。 贝齿用力地咬住下唇,双手紧握成拳——她真没用!在他迫人的压力之下,她竟觉得害怕,脑袋自动往下压,突然觉得车内的空间变小了。 盯着他身上雪白的衬衫,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多年前,他打架夜归,弄得脏兮兮的制服…… 想着想着,她竟然神经质地轻笑出声。 「呵……」 「你在笑什么?」严凯宇感到疑惑,看着婉婉唇边那愈漾愈深的笑意,突然觉得非常不舒服。「回答我!」 「呵呵呵……」没有!婉婉轻轻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其实,就连婉婉自己也不知道,个性愈是乖顺,在遭受严重的打击时,表现愈反常。 「温婉婉!」无法掌控的情况令严凯宇怒气横生,粗暴的攫住她纤柔的身子,一把带入自己怀中,低头欲吻—— 「先生?」司机的声音由前头传来,泼了他一盆冷水,「到了!」 唰!一双厉眼狠狠地杀过去,吓得运将大人差点弃车而逃。 「帮我开门!」一张千元大钞随着男人凶悍的命令扔向司机,司机忙不迭地照办。 男人抱起娇柔的人儿扬长而去,司机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看见一尊复仇的神祗拥着那被献祭的羔羊…… 「夭寿喔!」司机怕事地连忙开车逃开。 「呵呵……呜呜……」 二十来坪的出租公寓内,充斥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 严凯宇不耐烦地抽着烟,在阵阵烟雾里看着缩在沙发上又哭又笑的女人,他硬是硬下心肠不予理会,刻意抽离了情绪,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等她稍微平静,他才冷冷地开口,「再给你五分钟,去洗把脸,我不要抱一个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女人。如果今晚我们的『协议』不能达成,我明天就买机票回英国!」 第五章 婉婉连忙以衣袖擦拭脸庞,那孩子气的举动让严凯宇突然有些明白——向来美丽成熟的婉婉,某些方面似乎比他还「幼稚」! 这个发现奇异地软化了他的心,并让他莫名的兴奋起来,他直勾勾的盯着浴室的门,看着婉婉走了出来。 「过来。」熄烟的同时,他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一边朝她勾勾食指。 婉婉很快地将羞耻的感觉深深埋入心底,双腿微微颤抖的往前走…… 严凯宇站起身,示意婉婉坐在沙发上,挑眉看着她双膝并拢的坐姿。「你怕我?」 微微迟疑了下,「很害怕。」她承认。 「怎么个怕法?」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长腿硬是分开她并拢的双膝,眼光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的窄裙,让她更加抬不起头来。 「我不知道。」婉婉艰涩地说道。「我很怕你这样看我。」 「这样看你就怕了?」他的视线往上移,看见她领口处的肌肤,腴白的光泽让他瞬间亢奋。他在英国不是没玩过女人,只是不曾这么快就兴奋—— 「那你接下来还能怎么『配合』我,嗯?亲爱的姊姊。我可不是只要一个吻就算了。」 「我不知道——」婉婉没听过这么「有颜色」的话,头压得更低,皮肤红得像要烧起来。 「我不仅要吻你的唇,也要吻你的身体,尝尝你的滋味,而且我要非常用力的占有你,让你发出尖叫——我喜欢听你尖叫,我要尽一切力量来——该怎么说呢?玩弄、糟蹋、凌辱……还是乱搞?亲爱的姊姊?」 在还没付诸行动前,严凯宇刻意羞辱人的话语已经让婉婉频频发抖,根本无法思考,更是无力招架他接下来的行动…… 我不仅要吻你的唇,也要吻你的身体,尝尝你的滋味…… 吓!婉婉猛然张开眼睛,陌生的酸痛旋即袭来,身上有一股沉重的力道压制住她——是严凯宇,他正一丝不挂的压着她当床垫睡。 天!婉婉差点尖叫出声,却在前一秒想起昨晚的情景而忍下,她不敢吵醒他——吵醒一头野兽! 野兽!这就是严凯宇在她的初夜里所扮演的角色!婉婉全身轻轻地战栗,想起他是如何用尽一切力量来折磨她,没有一分一秒的放松,那专注的狠劲让她更加确定他有多恨她! 呵!呵呵!她又想笑了,笑着流泪总比哭着流泪好,而且情势也讽刺得足以让人大笑不是吗? 他还是沉沉睡着,下巴顶在她的发顶,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挣脱他,拥着被单,无力地跌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的睡颜。 她应该要恨他的,而且恨得很深很深才对,但是,单单这样看着他,她心中涌起的居然不是任何负面的情绪,反而是一股轻柔得令她想微笑、想哭泣的眷恋。 东方人普遍都有「处女情结」,不只男人有,女人更有!婉婉突然想到一种说法:女人往往无法忘情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蓦地,严凯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呃……」婉婉一时手足无措,双臂反射性地护在胸前,垂下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倒是严凯宇一派自然,看也不看婉婉一眼,迳自下床步入浴室。 婉婉傻傻地听着由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猛然想到自己也该清洗一下,她的大腿内侧留着童贞的红痕,全身上下都是他又吻又咬所留下的痕迹…… 「去清洗一下自己,像什么样子!」严凯宇不知何时已从浴室步出,腰间围了一条毛巾,头发仍湿淋淋的,站在跪着的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婉婉抬眼看他,很慢很慢的,像是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她弯着腰,像老了七、八十岁,被单因没抓牢而滑落—— 「拷!」久违的口头禅从他的两排白牙齿间迸出,他一把抱起她,赤裸的肌肤直接接触到她微凉的体温。她冷吗?大踏步朝浴室走去,严凯宇很快地调好水温并将莲蓬头的水淋向她。 「唔……」情绪在安静时激荡,突然间,她好想哭。 「拷!」她的呜咽像点燃他脾气的炸药。严凯宇用力攫住她的肩头,摇晃着。 「你那是什么脸?想哭还是想笑?你哭有什么用?亲爱的姊姊,当年的我可是没机会哭,当我被那群白人小孩围殴时,能哭吗?当我被人明褒暗讽为杂种时,能不笑吗?我才是严家的孩子,可是爸爸却为了你把我踢出家门。你可好,这十年来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而我那个外祖父却只凭一句『训练』就可以任意折磨我!」一句接着一句,他吼着、咆着、喊着、叫着,这也才发现自己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怨恨有多么巨大,十年来像只隐形的怪兽般,不停噬咬着他的心灵。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恍惚间,婉婉似乎看见有个小男孩在他成熟的躯体内不停地跺脚叫喊着,却没有人理睬,所以只能往心里头不停堆积——如今释放! 「对不起。」歉意与怜惜涨满婉婉的心头,她忘了自身的委屈与疼痛,又哭了。 这回她是为他而哭,像个母亲般踮脚抱着他,深深的拥抱中有着温柔与感同身受的激动。 「别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的愤怒其实等于他的哀伤,他愈愤怒便代表他心里愈哀伤…… 【第三章】 冷酷 可是 自己又可曾明白你的冷酷 当你让我重新认识你前 又怎能使你重回我心居住 ——婉婉心情随笔4 「严氏」——也就是「凯宇」企业的前身,原本濒临倒闭的公司竟奇迹似的脱胎换骨,变成在一片不景气的潮流中,大赚特赚的公司。 若问严「凯宇」是怎么办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它只是顺应不景气的潮流走下去,开发金融周转借贷资产市场,光明正大的套用信用卡及金融卡的模式,成为客户金钱上往来的中继点,再从中抽取佣金——以这一招起步。 其次,再大胆的大量收购各家抛空赔售的股份,合并一家又一家中小企业资本,聚沙成塔,辗转投资到国际市场。 而不论华尔街的道琼指数如何涨跌,似乎都影响不了它操作金钱方向的决定——最初那些抱持观望态度、幸灾乐祸的人,都瞠大眼睛看着「凯宇」轻轻松松的赚大钱,然后懊悔得捶胸顿足,并开始巴结严凯宇这位神明(可以在一分钟内赚进三百万美金的,当然很「神」啊)! 报章媒体也开始挖掘有关「凯宇」的大老板严凯宇的背景:包括他是前「严氏」负责人之子,有一个拥有英国贵族血统的生母,以及他当初如何大刀阔斧以五百万元的超低价抵押「严氏」求出一线生机,成立「凯宇」,他现在有近三百亿的身价…… 每天的新闻话题都围绕着他。 摊开报纸一看,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连九大行星都是绕着他在跳舞。 婉婉细心地剪下各大报有关严凯宇的报导,有好几个大标题,但都是大同小异,诸如—— 商场上的黑马王子找到他的白雪公主? 太子点妃? 哪家千金是幸运公主? 尽是一篇篇有关于他的风花雪月的八卦传闻,看得她素来平静的秀容也不禁微微波动—— 那是轻轻的愁、淡淡的哀。 婉婉就着铺在客厅地板上的酒红色地毯,打开剪贴本,将剪下来的报纸小心地抹上胶水,贴上雪白的纸。 她很仔细、很专注,而这已经变成她闲暇时最大的娱乐——她现在已有许多闲暇时间。 人怕出名猪怕肥,严凯宇在一夕之间发达,婉婉的生活照理会跟着受到干扰。她是他的「姊姊」,也是他的「女人」,如此劲爆的双重身分,却在严凯宇刻意的掩藏下而不被发现。 婉婉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想明白为什么。 说她没骨气也罢,她只要有一方小天地,就可以放任心灵如彩蝶般飞舞,过得非常……醉生梦死。 花了个把钟头,慢条斯理的处理好今天的剪报,她从那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抬起头,这才发现一整片的落地窗外已布满缤纷的晚霞。 她不由得看呆了,随手从沙发上抓起一个趴趴熊抱枕护在胸前,坐进一张懒骨头,开始陪着黄昏发呆。 华灯初上。 台北是座不夜城,市区里的灯火比天上的小星星还多。 「婉婉?」钥匙插入锁孔,开启门扉,忙了一天的男人回来了。 一阵轻微的金属声响,是严凯宇随手将钥匙扔在玄关处的鞋柜上所发出来的。 他发现她正坐在懒骨头上,面对着夜空,于是踏步过去。 婉婉被突然占满视线的放大脸孔惊吓到,长睫眨了两下。「你回来了……」 这么说已经八点了?他差不多都在这个时间回来。 「嗯。」双臂撑在手把上,他微露出白牙,像头饥饿的野兽。 「唔……」痛!才刚愈合的下唇又被他「吻」伤了,细细的血丝尝起来涩涩的、有一点儿腥味,她很不喜欢,但他却无比享受似的舔舐着。 第六章 他将舌尖挤入她的贝齿之间,粗蛮的品尝她的芬芳,同时迫使她汲取他的麝香——那是一种另类的交融,比销魂蚀骨还要亲昵。 但他们却都没发现这点。 「你——」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婉婉也等于是整个人被抡抱在他的双臂间,柔软的小腹被他强烈的欲 望反应顶着,尽管已是那么熟悉但仍感到羞怯。「我去把菜热一热就可以吃饭了。」 严凯宇摇摇头,松开她并退到身后的沙发上坐下,修长的腿微分,朝她勾勾手指。 唔……婉婉迟疑着、拖着已经开始虚软的腿儿,很慢很慢的朝他走去,总算站到他的面前,再被他的手劲一带,背对着他跌入他的怀中。 小手微颤地拉高自己连身的裙摆,淡绿色的布料翻飞,下一秒盖住赤裸的亲密。 严凯宇动手拉下她背部长长的拉链到底,让她裸露穿着胸罩的上身,把玩着那双凝乳,在低头吮上她的颈肤之际,裤头处释放的欲 望同时激烈地占有了她。 …… 第二次,总算在她几乎晕厥过去时结束。 政府的周休二日政策对上班族而言是一项福音,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玩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者选择在家里——发呆! 无趣地按着遥控器,电视发出时大时小的噪音,严凯宇一手拿着公司的财务报表,一手拿着遥控器,找不到想看的节目。 「吃饭了。」将菜肴全部送上桌,婉婉走到客厅来。 「嗯。」他应了一声,把电视关掉,走到饭桌坐下,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夹起一块宫保鸡丁。 婉婉将热热的饭碗捧在手心,看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她做的菜,一股淡淡的愉悦浮上心头。 「好吃吗?」她柔声问,浑然不觉自己的口吻就像个幸福的小女人。 「不够辣。」他简单地回答。 「好。」她知道了,下回改进。 「喏。」吃饱饭,他习惯性地把空碗递出。 她也很习惯地接过,替他盛了碗热汤,再递回去。 周日的午后,安静的两人世界。 今天天气不错,打开阳台的玻璃门,阳光有些刺眼地洒入,洗好碗的婉婉想了想,打算搬出棉被到阳台接受阳光的洗礼。 她变成一只忙碌的小蚂蚁,娇小的个头硬是要抱住所有的棉被,但纤瘦的手臂似乎不够力,棉被有些挡到她的视线,正当她举步维艰时,一双有力的胳臂突然凌空接了手。 「笨手笨脚,让开。」严凯宇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她几乎被一拖拉库的棉被给淹没,不假思索地前来「救驾」了。 「下次别做这种不自量力的事。」粗鲁的口吻中,饱含着自己未察觉的关心但是听者却收到了。 婉婉笑得恬然。「我知道了。」阳光真灿烂,她的心情真好,这个世界里美丽。 仰首看着蓝得出奇的天空,她深吸一口气,赶忙上去帮他把棉被披挂好。 「还有吗?」严凯宇问道,见她摇了摇头便哼道:「没有就好,你少给我惹麻烦。」语毕又走回书房,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婉婉没有被他的态度伤到,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她又搬出一床棉被,他照样会走出来帮她的忙。 他高张的欲 望让她频频颤抖高潮,羞红的娇媚脸蛋是每个男人的强力春药。 被单下的一条长腿呈倒v字型曲起,严凯宇一手搂紧将头枕在他臂上的人儿,一手拍亮一盏感应式台灯,鹅黄色的光线映上他半边阴郁如鬼的面容。 怎么了? 那是她对他的疑问,也是他问自己的。 自从开了「荤」以来,他还不曾有过这种烦恼,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远在英国的老莫菲克的催促。 「台湾那个小地方的事你应该处理完了吧?还不快回来。」老莫菲克从来不关心欧美以外地区的世事,所以他根本不晓得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外孙在「那个小地方」已然坐拥一座钞票小山。「我已经替莫菲克家族找到新的女主人,最慢下个月你得回来订婚。」 严凯宇知道老莫菲克为他挑选了什么样的对象,应该是那种所谓门当户对、刚从高级私立大学毕业的千金大小姐吧?是的,下个月底前他是真的非得回去不可——但是他不想! 他不想。 那是一种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反抗情绪——他、不、想! 才二十五岁的他就要订婚、结婚? 严凯宇的眼冷冽了几分。 冷冽的视线流转,直勾勾地射向天花板的某一点。 这段日子,他放着阳明山的别墅不住,着了魔似的迳往婉婉这里跑。 在他所有的不动产产业当中,这间才三十来坪的房子算是无心插的柳,如今却成了一片浓荫,让他只想待在这里「乘凉」。 是因为有婉婉在的关系吗? 严凯宇无法否认。 或许,就是因为有她在的关系吧! 因为,放眼整个台湾,和自己「真的有关系」的只有婉婉,没有第二个人了。 严氏夫妻在他接管「严氏」的同时,就去加拿大养老养病去了。 临上飞机前,严尹正从机场拨了通电话给他。 「怎样?」严凯宇当时正在翻阅「严氏」的客户资料,因被打扰而口气不佳。 「儿子,好好照顾自己和婉婉。」千言万言全数梗在喉咙处,严尹正的声音很沙哑,一方面是因为虚弱的身体,一方面是领悟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挽回亲情,最终只说了句:「再见!」 「卡!」是彼端话筒重重挂断的声音。不见! 不见—— 严凯宇顺手抚着怀中人儿的秀发,自从第一次在她入睡后抚上瘾,这头青丝从此便撩绕在他的心头。 「我下个礼拜不会来。」 清晨,她懒懒地张开眼,看见他一对黑灿灿的凌眸盯着自己,盯得她很热很热,以为他要欺到自己身上时,他却突兀地从床的另一头翻下,俐落的穿戴起衣物,并丢下一个令她青天霹雳的消息。 「你要去哪?」婉婉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焦急追问。 「伦敦。」说完,严凯宇大步离开。 一天、两天、三天…… 第七天了,他果真还没出现! 婉婉怔怔地看着剪报,失神地用原子笔挥洒一些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文字。 但这些文字代表什么?自己的苦恼吗? 丢下笔,婉婉突然觉得二十几坪的空间好小,她需要用力吸气、吐气的天地。 换了件外出服,她趿上白色低跟凉鞋,带着小碎花洋伞出门。 春未去,夏已来,台湾人长年来已习惯号称四季、实则两季的气候,户外并没有自动化空调,只有倍受污染的空气,带有严重潮味的水气。 婉婉走进一家连锁书店,在宽敞的空间里逛着文具区。 她对香奈儿那种名牌服饰没有兴趣,反而对各式各样印刷设计精美的信套很有好感。 匆匆买了两组紫罗兰与玫瑰花样做底的信套,她踏入了书店楼上的咖啡座,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借我一枝笔好吗?」这就是除了剪报外,她的第二项兴趣。 她会把突然浮现脑海的只字片语当成没有任何风格的短诗,写在美美的信纸上,放入信封中封缄,成为永远不会寄出去的信。 接过服务生送来的笔及咖啡,她抓住方才的感觉,咬咬笔头,略微凝重地写下诗的结尾。 咖啡渐渐变冷,婉婉提笔苦苦思索,总觉得该再写些什么。 但是,脑袋却偏偏和她作对,在许许多多的断句中,独独一个字那么嚣张地跳出来,占据她的脑海。 迫于无奈,她只好写了出来—— 爱 「婉婉姊?你是婉婉姊对吧?」一个人影旋风似的卷到婉婉身边。「还记得我吗?我是青青啦!」一头短短的妹妹头,元气十足的精神脸孔映入婉婉的眼帘。 「青青?」啊!是她以前的小秘书。「是你!」 「嘿!很巧吧!」青青自动自发的在她对面落坐,好奇地看着她,「我现在在这家连锁型书店当会计,最近才调到这家分店。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婉婉笑了笑,不想讲太多。 她表现得很含蓄,青青却大方得很,一古脑的把一箩筐的话倒出来。 自从「严氏」转型以来,旧人走的走、被辞退的被辞退,而育青则是自动离职,透过亲友的关系才进入这家书店工作。 叽哩叽哩、呱啦呱啦…… 婉婉专注的扮演着听众的角色。 「……其实呀!婉婉姊,」青青突然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地道:「以前我们都还在『严氏』时,很多人得知婉婉姊……呃,第一天就被开除时,都被吓到了呢! 因为我们都以为经理……呃,你和大老板有亲戚关系,应该不会离开才对……」 婉婉露出一抹苦笑。事实上,青青可说是猜对了一半,她的确是因为「有关系」才被开除的,青青应该想不到吧? 第七章 「你……和其他人还有联络?」啊!现在回想起两年前,她在「严氏」工作时,周遭有传来传去的谣言,桌上有一本本待审的帐本,和提神用的三合一咖啡…… 如今她竟有点怀念以往的忙碌,多么讽刺啊! 「嗯……有几个啦!虽然以前大家的感情满好的,可是最后还不是都散了……对了,你还记得王会廷吗?」 一张俊秀斯文的脸孔从记忆的仓库里翻找了出来。「记得。」婉婉答道,不解地看着青青的笑脸。「怎么了?」 「他从以前就一直对你很有好感,你都没发现吗?」 婉婉不由得诧然,她一点都没发现,也不曾花心思去发现。 「他现在还待在公司——也就是『凯宇』,而且还爬到副理的位子,最重要的是,他到现在还没交女朋友喔……嘿嘿!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感动啊?」 「感动?」婉婉一点也不感动,而是不解——王会廷没交女朋友,她为什么要感动? 原本就有些内向自闭的婉婉不大懂那些人情世故,所以,青青话中有话的暗示嘛……对不起,听无啦! 青青却以为她要否认,急着说道:「这样好了!择日不如撞期,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啊?我call他出来,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我来作东,ok?」 【第四章】 爱恨 学不会哭 我学不会哭 眼泪成了一地荒芜 解释放纵所有的依附 爱恨交织谁要负责 ——婉婉心情随笔5 「我不会和她订婚的。」严凯宇在鸭子要被赶上架的前一刻,才闲闲地迸出这么一句。 原本热闹欢腾的订婚宴顿时静得如一座墓园——「锵!」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目结舌是所有宾客脸上的表情,但严凯宇却在温温吞吞的啜完一杯香槟后,大大方方的退场。 他一走出大厅,会场便一片哗然。 「你给我站住!」追出来的是气急败坏的老莫菲克。 「莫菲克公爵,请注意一下您自己的身体,年纪大的人不宜太过激动,尤其您又有高血压与心脏病。」 「既然知道我有高血压和心脏病,你还故意和我作对!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老莫菲克怒道。 「您说对了。」严凯宇模样谦恭有礼,说出口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所以,请好好保养您的身体。」 「你给我闭嘴!」老莫菲克将拐杖重重一点,一手指向大厅。「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戏,今晚你可是让我丢脸丢大了,你现在立刻跟我进去,好好的跟谢洛家族赔不是!」 「不。」他断然拒绝。 「不?」老莫菲克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是前所未有的震怒,「你说什么?该死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不。」他很有种的重复。 严凯宇欣赏着老莫菲克变化多端的表情,十年来的忍辱负重,如今终于尝到胜利的甜美滋味。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你不怕我取消你的继承权?」老莫菲克凝聚全身的力气咆哮。 「请便。」严凯宇双手一摊,那模样看得老莫菲克又是一怔。「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走了。」他转身欲走。 「你再走一步试试看!」拐杖在地面上敲出重重的声响。「没有莫菲克家族,你算什么?就连一张机票也买不起的杂种!」 杂种?! 严凯宇浑身一僵,整个人像被定格,转过身,黑眸如带焰的箭矢射出去。 「多么熟悉可亲的称谓,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严凯宇皮笑肉不笑地道。 「在我十五岁时,哪个人敢这样说我,我绝对会把他修理得三天下不了床;在我二十岁时,哪个人敢这样说我,我绝对会把他修理得从此不敢见到我;而在我二十五岁时,哪个人敢这样说我……就等着在一个月内宣布破产!莫菲克公爵,您喜欢哪一样?看在您教育了我十年的份上,您可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好,很好!你还知道我教育了你十年,居然这样对外祖父说话?」 「您从来没允许我叫您外祖父。」有一次,严凯宇不小心这么唤他,结果换来三个小时的罚跪及一句警语:我不要一个杂种叫我外祖父。 那句话他们不再是祖孙。 「而且您也教过我,在商场上,只要有一丝威胁性的就是敌人,必须连根拔除,否则后患无穷。」 「我听你在放屁!」老莫菲克愈说愈生气,「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听从我的命令,莫菲克家的财产——」 「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包括古堡、果园等等……价值共计三百亿英镑,而我手中持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大约一百亿出头,如果您高兴,尽管拿回去陪您下葬吧!免得到时您在坟里抱怨没钱可花。」从容一揖,严凯宇马上把三百亿英镑当空气一样忘掉,这回是真的走了。 「唔……」气得「皮皮剉」的同时,老莫菲克不由得纳闷,不明白严凯宇在可能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怎能如此有自信? 但是,老莫菲克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就已经晕了过去。 餐厅的装潢很高雅,端上桌的法式料理也很可口。 但是,婉婉却是食不知味。 原本说要作东的青青居然没现身,她只好单独和王会廷用餐。 「你喜欢吃什么?尽量点。」能和梦寐以求的佳人约会,王会廷兴奋不已,「这里的烤羊膝、鱼子酱肋排很棒。」 「嗯。」她知道,因为严凯宇以前带她来过。 菜名及价格映入眼中,她点了菰子鳕鱼,一道清淡可口的料理。 嗯,如果他在的话,会点些什么菜? 一边思忖着,婉婉一边无意识的玩弄铺在腿上的餐巾。 严凯宇喜欢吃牛肉,丁骨或腓力是他的最爱,或者就来一道道地的英式烤牛肉吧? 「你知道吗?当时我一直很懊悔没去问你搬家后的新住址。」而且那时公司里人人心惶惶,除了工作,王会廷也没心思去想其他事,但现在不同了。「你现在在哪工作?」 「唔……」沙拉送上来了,婉婉拿叉子插起一片翠绿生菜。「我没工作。」 当「他的女人」不算什么工作吧? 「这样啊!对不起。」王会廷以为问到别人的伤心事,急忙赔不是。 他误会了吗?淡然一哂,婉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王会廷也识相的转移话题,却发现不管聊什么,佳人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唉……王会廷几次想表达爱意,却都在她婉约却带点距离感的笑容中失败。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再试最后一次吧!王会廷不抱任何希望地问。 「没有。」 严凯宇应该不算吧!他以前是她的「弟弟」,现在嘛…… 「那你觉得我如何?」也许希望还是长存人间的喔?王会廷一颗心怦怦直跳。 「你很好。」她中肯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也在此时吃完最后一口甜点。 「锵!」那把小叉子轻碰瓷盘的声响,清楚地宣告他的追求失败。 「我送你回去吧!」步出餐厅后,婉婉打算叫计程车回家,但王会廷以时间太晚为由,坚持要开车送婉婉回去。 「那……谢谢。」婉婉大方地接受对方的好意,坐上他的车。 车子很快的抵达目的地。 「你住这里啊?」王会廷望兆眼前这栋大厦,惊讶地发现这是那种有电脑保全、中庭花园的高级住宅。 换句话说,就是「好野人」才住得起的地方。 「嗯。」婉婉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才打开车门下车。 「等一下!」王会廷在她走进大门前,突然下车快步走向她,在她诧异的眼光下伸出手,「我们还是朋友吧?」 只要「还是朋友」,一定会有机会的,王会廷乐观地认为。 「嗯。」她想了一下,也伸出手。 「那——再见。」王会廷恋眷地握着她的柔葵许久,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再见。」婉婉转过身,目送他开车离去,再转回头,冷不防撞到一堵厚厚的肉墙。 严凯宇! 「你回来了!」婉婉的水瞳惊奇地大瞠,带着一丝连她都没察觉的雀跃。「怎么会?」她的意思是,他要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 严凯宇没吭声,只是把手中的烟举高,狠狠抽了一大口,将烟雾喷到她脸上。 「咳!」婉婉猛咳起来。 她赶快用手捂住口鼻——她不喜欢烟味,以往他抽烟时,总是会刻意避开她,尽量不让她闻到烟味,可如今却…… 婉婉困惑地看着他很没公德心的把烟屁股一弹,像拎小鸡似的拎起她就走。 噢喔——大老鹰是不是在生气了?! 最近有地震吗? 还是刮龙卷风、下冰雹? 为什么以上各种自然界的现象,也会在人体里发生? 第八章 婉婉想不透,只知道严凯宇全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焰…… 嗯,她现在还是个生人,最好闪远一点。 可惜的是,大老鹰并不放过她。 严凯宇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姿态瞪着她,伸出手朝她勾了勾。 啧!好像在叫一只小狗! 婉婉眉心蹙起,微微的反感,脚却不听使唤地乖乖移动—— 汪汪,小狗来啦! 但奇怪得很,他明明坐在沙发上,怎么还是像巨人一般高大? 「吻我。」他的眼中有露骨的欲 望,令她不禁颤抖起来。 她面对面的坐到他腿上,献上微微颤抖的双唇,然后闭上眼,任他主导欲 望的进度,以赤裸当原始的染料,在欢快的天地间挥洒一笔又一笔性感、缠绵的色彩……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九十分钟过去、两个小时—— 「……停。」好累! 婉婉抬起虚弱的手,无力地想反抗奋力冲 刺的男人。 呜呜…… 也许其他女人会很羡慕她遇上这款「一夜七次郎」,但是,真的七次下去是会死人的啦!呜呜~~ …… 柔弱的花瓣才稍稍放松,又马上随着他的「蠢蠢欲动」而绷紧。 「不要了……」倦极、累极、困极的婉婉才阖上眼,栖息在她体内的欲 望马上就复活起来,微微朝前顶了一下,才那么一下她就被吓醒,还没「完」吗? 「我问你,那男人是谁?」两个小时前,不,是快三个小时前,他在大厦门口所撞见的一幕所带给他的火气,现在已经降温了,不能思考的脑细胞也总算开始运作。 「谁?」 婉婉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意识很有主张地朝周公那里跑垒……啊!本来可以上垒的,不料严凯宇突然询问——不,是吼问,就又把她吼得清醒过来。 「那个送你回来,一脸好色又弱不禁风的家伙!」严凯宇忍下想掐死她的冲动,改而逗弄她圆润顶端的嫩肤来分散想宰人的念头。「说!」 婉婉迷迷糊糊的想了想,「啊?你是说王……王大哥?」那么一个俊秀斯文的男人,怎么由严凯宇嘴里说出来就变了样呢?害她一时联想不起来。 「王大哥?他是谁?叫得这么亲热。」醋被倒了一点点出来。 「王大哥……王会廷……」 不行,真的太累了。 现在就算他怎么挑逗也阻止不了她投向周公的怀抱。不要拦我!任何人都不要阻止我! 「呼……」螓首蓦地一低,zzzz…… 「……」严凯宇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唇角扯出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抚上圆润的大掌改而掬起她的下巴,没辙地对她憨甜的睡容叹了口气。 他怎样也没想到,本来要泼出去的那桶醋,到头来竟是自己要喝掉?这是什么情况啊? 严凯宇终于决定放她一马,将她平放在床上,替她拉上被子,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有多轻柔。 他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以一种全然的占有欲巡视她的睡颜、柔软的裸颈、细肩。 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滑过她乌黑的发丝,爱极了这束握在手中的存在。 这感觉带给他极大的满足,知道她是属于他的,他完全地拥有她。 渴望的念头或许从十五岁时便已播了种,并在他在英国的日子里萌芽、成长、茁壮—— 现在呢?算是有「结果」了吗? 算吧!至少他真真实实的拥有了她,不必为了一记小小的亲吻就被踢到国外去。 「啵!」像是在炫耀似的,他用力地亲她一口。 他的、他的,她是他的!那个叫什么廷的别肖想婉婉! 像个抱着心爱玩具的小孩,严凯宇紧紧地抱住婉婉。 「大好江山拱手送人?」 各大报纸头条不约而同刊出这耸动的标题。 本报讯: 中、英混血的凯文.莫菲克——也就是「凯宇」企业负责人严凯宇先生,主动放弃莫菲克财团,保守估计约值三百亿英镑的财产继承权。 据了解,上个月月底严凯宇先生和英国古老贵族谢洛一氏的千金小姐举行订婚仪式,但中途突然生变,严凯宇先生当众宣布绝对不会和谢洛一族联姻,至于个中原因则避而不谈。 但根据本报所得到的消息指出,老莫菲克公爵已经考虑解除严凯宇先生第一顺位的继承权,改立其他后辈为下一任莫菲克公爵…… 「本台消息,据闻国内知名企业『凯宇』的董事长严凯宇先生,被其外祖父莫菲克公爵解除第一顺位继承权……」 「他们就没有其他新闻可以报导了吗?」严凯宇将报纸往桌上一丢,瞪向正滔滔不绝在播报新闻的女主播。 「许经理,请你解释一下,当时我明明打了越洋电话回来要公关部门封锁这项消息,怎么消息还是曝了光?」 许经理满头大汗,被严凯宇严厉的眼神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也跟我保证过绝不会有问题的,不是吗?」 「是。」许经理的肩膀愈来愈垮。「对不起,董事长,是我不对……」谁教公关部门里有人将消息卖给媒体呢?「我愿意辞职以示负责。」但他会先把那个家伙给开除! 「辞职就能了事吗?你以为——」严凯宇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电视上接下来的「现场连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本台记者依可靠线索找到很可能是严凯宇先生数年来的亲密伴侣——温婉婉小姐,而记者更进一步发现,温婉婉小姐竟是严凯宇先生的继姊。目前记者位在xx路——」 该死! 严凯宇立即抓起车钥匙,连外套也来不及穿就冲出办公室,留下反应不过来的许经理。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和以往一样,穿着便服要到超级市场买东西,但是一踏出大厦——不,还未踏出大厦,管理员便从迷你电视前抬起头,用一种……有点古怪的眼神瞄了她一眼。 走在路上时就更奇怪了,和她擦身而过的行人频频回头看她,还对她指指点点的。 婉婉不觉停下脚步。 是她太敏感了吗? 她不喜欢那些有意无意打量自己的眼光,好像她是什么…… 难道她又长出一个鼻子吗? 别多心了,小姐。婉婉如此告诉自己,释然的走进超市。 青菜、水果、肉片、鱼饺、蛋饺…… 最近天气变凉了,今晚她想和凯宇一起吃火锅。 婉婉愉快地推着购物车,不知不觉来到卫生用品区。 面纸、棉花棒、毛巾、尿布…… 哇!卫生护垫在特价呢! 咦?她的护垫用完了吗?好像还没吧? 她突然想不起来上次mc是什么时候来的? 头皮一阵发麻,婉婉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小腹上,并在心中计算着。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手心开始冒冷汗,她不敢再往下想,打算快快离开,回家窝在棉被里当乌龟! 想得容易,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婉婉提着一袋东西回家,才转入巷口就发现前头聚集了一堆人。 她呆呆的看着一辆接一辆新闻采访车加入,各家媒体的新闻记者拿着麦克风对着镜头说话,做现场连线报导。 「是她!」 「温婉婉回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叫出来,这声叫唤先是让全场静默了三秒钟,然后哗的一声,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冲上前。 「温小姐,请问你是严凯宇先生近年来固定的女伴吗?」 「温小姐,请问你对严凯宇先生放弃英国庞大的财产有什么看法?」 「温小姐,我们能不能到府上做专访?」 「不,请来xxtv做专访,我们是全台最大的电视台——」 温婉婉恐惧地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片人山人海中! 「啊……」强烈的晕眩感猛地袭向她,胄部一阵作呕,然后—— 「哇!」现在可换人惨叫了! 医院 「温小姐已经怀孕快十二周了。」医生检查后道。 「怀孕?!怎么会……」 交谈声乍然停止。 严凯宇对院方人员道:「听着,我要你们将我的话传达给守在外面的记者,从现在开始两个小时内,所有报纸、杂志、电台的记者全都给我离开,哪家不滚就等着在一个礼拜之内倒闭,我说到做到!」 威胁终于告一段落。 「她已经睡了快一天了,怎么还没醒来?」 新的威胁立即产生。 「呃……严先生,温小姐可能是太累了,需要充足的睡眠……」 「那她要睡到什么时候?睡到我把你们这家医院拆光为止吗?」好凶恶的口气,但声音里有明显的慌乱。 「请小声点,严先生,您会吵醒温小姐的。」医生小心翼翼地道。 「我巴不得吵醒她!」他激动的攫住婉婉纤弱的肩头,用力地摇晃着。 「温、婉、婉,醒来!我命令你马上醒来!」 但是,回应那粗暴命令的却是一阵静默。 第九章 「婉婉,如果你再不醒来,你就没有资格做我的女人!届时我就玩垮『凯宇』,让住在加拿大的老头他们再也不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一连串的威胁加诅咒,严凯宇不敢承认其实自己是被吓坏了。 全世界的人口有一半是女人,但是,他为什么偏偏只对眼前这个牵肠挂肚? 霍然的领悟让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旋即恼怒似地松开了她,摩挲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在医生及护士诧异的目光中,将婉婉一把抡起,俯首深深地吻住她。 男性的舌尖无法如往常般,立即汲取到甜美的蜜津,她的嘴里显得异常干涸。 他以难得的耐性攫住她绵软的舌尖,不断地逗弄着她,感觉她先是轻轻的颤抖,像一朵要舒张花瓣的花儿般,努力地想撑开沉重的眼皮…… 虽然她的脑袋瓜子仍无法思考,不过,双手已经微微抬高想圈住严凯宇的脖子,索求他更进一步的滋润…… 是啊! 童话故事里不就是这么演的?睡美人可是被王子给吻醒的。 众人屏息看着睡美人那双眼皮轻颤地掀开—— 【第五章】 不哭 当记忆成可笑的往事 我仍学不会哭 却又不懂该笑还要哭 爱情到如此尽头时 又何苦 ——婉婉心情随笔6 婉婉停下笔,看着几句勾勒出心思的字句,久久无法回神,眼眸盈满相思与忧郁。 鼓胀的腹部里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婉婉的注意力被移转,凝视圆圆的隆起,眼神也变得充满爱怜。 将写了一半的信纸对摺,放入信封内封好,纤纤十指这才轻轻拍抚肚皮。 「我的宝贝呵!你要乖乖的喔!妈妈唱歌给你听……」她哼起儿歌,并站起来缓缓走动。 「哎哟!婉婉,你怎么可以随便乱动呢?动到胎气就不好了……来,快坐下。」 端着人参鸡汤,严玉嘉一进卧室就看见女儿站在阳台的栏杆旁,整个人像是要掉下去似的。她紧张的把鸡汤一放,上前去扶婉婉。 「我没事,妈。」婉婉笑得一脸安详。 她慢慢走回屋内,严玉嘉则是迫不及待的捧着鸡汤献宝。 「快喝喝看,这可是妈妈熬了三个小时的『好料』呢!想当年妈妈怀你的时候,就是没好好补身子,现在身子骨才会经常酸疼……」 将热呼呼的鸡汤盅捧在掌心,婉婉乖乖的喝着汤,就像小学生一样,让严玉嘉忍不住伸手拨拨她的头发。 由于严玉嘉从来不曾对她有过这种真情流露的举止,所以婉婉停下了喝汤的动作,瞠大眼看着她。 严玉嘉对她这种带点疑惑的眼神感到有些心酸。 她们母女俩的感情一向都很平淡,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不关心女儿呀!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严玉嘉决定从今天起,要努力和女儿培养感情。 严玉嘉忍不住想起半年前,他们两老得知台湾爆出有关严凯宇及婉婉的「丑闻」,立刻打电话回家探问,但是严凯宇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要把婉婉送来加拿大住一阵子。 两天后,婉婉就飞抵加拿大,穿着孕妇装,顶着一双疲倦的眼睛,但是,严凯宇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只派了一名妇产科医生及两名护士随侍在她身侧。 「气死我了!他把我的宝贝女儿当成什么了?」 严玉嘉对继子用金钱来解决一切的方式气得蹦蹦跳,直想搭最近的班机回台湾找人算帐! 「他怎么能把婉婉当成——当成——」她说不出那种低贱的身分。 「冷静下来,玉嘉。」严尹正先从震惊中恢复,安抚妻子的怒气。「小凯不是这样的人,换个角度想,婉婉来这里待产也好,我们正好可以看着孙子出生,不是很好吗?」 严尹正其实也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但是他比妻子多了一份沉稳及乐观。 从「丑闻」爆发以来,严尹正每天阅读后续的相关报导。 整件事从第一个礼拜几乎要炒翻天,逐渐降低了热度,直到第二个礼拜结束前就彻底降温,媒体已没有任何相关报导。严尹正猜想,这应该都在儿子的算计之中吧? 婉婉原本娇弱的身子,在温哥华城外这个空气纯净的小镇中改善了许多,再加上严玉嘉频频炖补品为她进补,她的身材很快就变得珠圆玉润。 「妈妈,再吃下去我就要变成河马了。」婉婉曾经似真似假的抱怨。 那时,严氏夫妻为了婉婉这句自嘲的话而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小宇啊小宇,你可知婉婉是个多么好的女孩? 或者他早就看清楚,才会使用那种半强迫的手段要了她? 想着,严尹正不禁摇摇头,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弄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啊! 现在,他和妻子只是一对急着做祖父母的老人家罢了!婉婉的预产期就在这两个礼拜,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婉婉。 婉婉一切安好,预产期在这个月月底。 读完简短的e-mail,严凯宇不由得出神。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当爸爸了。 婉婉与他的结晶会长得像自己还是她呢? 一想到她也许会生出一个她的缩小版,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快刀斩乱麻,他是为了保护婉婉才将她送出国的,她可以理解吧?或许她会迷惑、难过、生气……但是,日后他再向她解释,她终究是能谅解的吧? 现在他晚上都待在婉婉的公寓里,这里仍留有婉婉的私人物品,似乎连空气中都有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他忍不住走到落地窗前,坐进懒骨头里,学着记忆中她的坐姿,眺望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峦。 夕阳很快的落入山后,天空暗了下来,家家户户纷纷点亮灯火。 严凯宇忽然想起,之前她一个人在家里时,都在做些什么? 而他经常在晚上八点或九点时,临时打电话告诉她他不过去,不知婉婉听了会不会很难过,或者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已经过了大半年了,严凯宇想尽快把婉婉接回台湾,可惜天不从人愿,英国那里频频有动作—— 老莫菲克中了风,像是再也不能管事,所以,其他跟莫菲克有血缘关系的后辈全都蠢蠢欲动,其中严凯宇的两个表哥里昂和麦斯更是积极,两人似乎达成一个共识——决定先解决严凯宇这个「外敌」。 意思就是,严凯宇的处境十分危险。 毕竟,他目前是莫菲克产业的代理总裁,握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除非他死,股份才能释出。 但是—— 「何必呢?」他对着空荡荡的客厅低喃。「想要就说一声嘛!我又不会不给。」 夺得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只是他当初欲脱离老莫菲克的一个手段,如今,这些股份对他而言反倒是个累赘。 「铃——铃——」手机响起,严凯宇看了看来电号码。 是一支陌生的电话号码,应该是打错的吧?他切断来电。 从懒骨头中起身,他信步走入卧室。 卧室连着一间浴室及小书房,婉婉似乎很喜欢窝在那里写东西,虽然他从未看过——不过他知道,在那小书桌的抽屉中满满都是她这几年来所写的—— 「铃——铃——」手机再度响起。 又是同一个号码? 此时的严凯宇满脑子都是婉婉的那些「秘密」,他接起电话,丢下一句「你打错了」就想关机,但是,对方及时开口阻止了他。 「严先生,我是蜜莉娜.谢洛,不要关机,我必须跟你谈谈。」 蜜莉娜.谢洛?那不就是—— 「你找我做什么?」那个无缘的未婚妻!严凯宇记得她有一张中西混血的深刻轮廓。 她笑出一串悦耳,不答反问:「我可以当面跟你谈谈吗?」 「现在?」严凯宇不相信的拧起眉。 「我现在就在门外,你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 「卡嚓!」严凯宇吃惊地打开门,把这位娇客迎了进来。 对方是个高个儿的混血女子,一副高傲的姿态,一进来就迳自往沙发上坐下。 「啧啧,这里布置得可真温馨甜蜜……也是啦!两人世界、爱的小窝嘛!不费点心思布置,怎么留得住你这个浪子呢?对不对呀?凯文。」 「你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哈啦?」 嗅到一股跟自己相同冷静的气息,严凯宇相信这女人若在商场上,肯定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你非得对我这么冷淡不可吗?」没被他冰冷的表情吓到,她自在地调整坐姿。 「谢洛小姐——」 「蜜蜜,如果你不介意,叫我蜜蜜就好——嗯哼,这可是我的小名,不是随便给人叫的喔!」 管你是蜂蜜还是花蜜!「你找我做什么?」刚才让她进来后他就后悔了,这里是他与婉婉两人的小天地,现在却被外来者「入侵」了。 第十章 「我要你跟我订婚。」她看见他的脸色瞬间大变,便竖起一根指头摇晃。「先别急着拒绝,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来说服你。」 「凭什么?」 「就凭你的爱人的安全问题。」蜜莉娜.谢洛回答,而她的话果然成功的让严凯宇重新坐回沙发上。 「你最好言之有物!」他举高腕上的手表,示意她别浪费他的时间。 「我会的。」深吸一口气,她凝肃起面容。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但是严凯宇却没有下达逐客令,而是十分专注地聆听。 ……三十分钟过去了,这一男一女认真的讨论着,像在敲定一笔巨额的交易。 一个小时后—— 「就这么说定了,我亲爱的未婚夫,未来这一年请多多指教。」蜜蜜舒展黛眉,伸手释出善意。 「请多多指教。」严凯宇握住她的手,感觉这双手白嫩如绵,修剪完美的指甲涂着淡红蔻丹。「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忍不住问:「别告诉我你有菩萨心肠。」 「呵呵!我还玛莉亚再世呢!」蜜蜜笑着,状似不经意的吐露答案:「因为,我也是在保护我爱的人呀……」 企业钜子重回金权怀抱,坐收江山与美人? 婉婉怔怔地看着这篇最新报导,以及俊男美女的合照,忽然觉得胃部一阵恶心。 「凯宇」负责人日前和英国贵族谢洛家族之女订婚,一改上回低调处理,选择在伦敦大宴宾客。 许多企业人士纷纷臆测,莫菲克及谢洛相关的股价可能长红或长黑,更有人看好…… 这些报导都是真的吗? 「不……」她先是轻声低喃,而后愈喊愈激烈,愈喊愈大声。「不!不!不不不不……」 「婉婉?」闻声赶来的严氏夫妻一踏入客厅,看见她又哭又笑、又喊又叫的失态样,两人都吓到了。 「你别吓爸妈呀!发生了什么……」严尹正瞄到散落一地的报纸,马上知道婉婉为了什么失常。 该死,他小心的将这几天的报纸藏起来,就是怕—— 似乎嫌场面还不够混乱,电话铃声选在此时响起,婉婉猛然止住泪水,直觉那是—— 「喂?」谁能想像一个孕妇的动作会那么快?婉婉拼了命的接起电话,「喂」了声,就已经知道对方是—— 「婉婉吗?」冷静又熟悉的男音,但是,此刻听起来为什么这么遥远? 「告诉我,是真的吗?」她没头没脑的劈头就问,指的是他订婚一事。 「是的。」似乎过了一世纪那么长,话筒彼端传来这么一句。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微妙的心灵感应。 痛!婉婉感觉自己仿佛狠狠的挨了一巴掌,而小腹也传来剧烈的疼痛。 「我……恨你……」话筒从她手中滑落,她没有听见话筒彼端陡然爆出的叫喊,以及严氏夫妻焦急的呼唤。 滴……答……滴……答…… 当婉婉再度清醒,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纯白。 啊!她来到天堂了吗? 天使呢? 她转头探看四周,却引来全身的疼痛。 「婉婉?你醒了吗?」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妈……」苍白的脸孔对上严玉嘉喜极而泣的脸。「你怎么哭了呢?」 「呜呜……」她能不哭吗?,婉婉当时握着话筒昏倒时,她这个做妈的也差点跟着昏过去呢! 严氏夫妻将婉婉紧急送医,结果发现她羊水已破,必须立刻分娩,又因为她昏迷不醒而采取紧急剖腹…… 婉婉虚弱地往下一看,果然看见已经「消」下去的肚皮,除了平坦外,还有些松垮垮的…… 「婉婉好厉害,生了一对双胞胎呢!」严玉嘉不喜欢看见女儿略带惆怅的表情,赶忙报喜,果然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双胞胎?」婉婉有些呆滞地重复一遍。 「是啊!我去请护士小姐抱来给你看……你等等。」严玉嘉急忙走出病房。 十分钟后,一对各自包着粉红、粉蓝毛毯的婴儿送到婉婉面前。 「啊……」她张大眼睛仔细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红嫩小脸,忍不住伸手轻触婴儿的软肤,暖暖的,而且—— 「是我生的。」她不敢相信地轻喃,然后高兴的绽开笑容。 两个呢!她一口气生了一对小宝贝呢! 「是啊!婉婉,你生了一对可爱的宝贝哩!」严尹正手中拿着数位相机,满面春风,老脸上净是当爷爷的喜悦。「来,我给你们母子三人拍张照片。」 「喀嚓!」 一年后,台北 滑鼠点选着电脑荧幕上的照片,点选、放大,荧幕上很清楚地秀出一张倩容。 照片中人尽管唇边漾着淡淡的笑,眉宇间的愁却是如此令人不舍…… 严凯宇情不自禁地伸手抚触冰冷的电脑荧幕——在他的想像中,他却是抚上了婉婉纤细滑嫩的肌肤…… 「时间到了,未婚夫。」他身后传来一声重咳声,蜜蜜调侃的提醒道。 看他如预料中火速地转身瞪她,她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加娇艳动人。 「抱歉,打扰你的思念。但是,等一下开完记者会你就『自由』了!」 「哼!」严凯宇从鼻孔喷气,转身迅速将电脑关机,并笔直地站起身。 「嘿……笑一个嘛!否则待会怎么说服那些记者?我们可是在理性的思考下,因个性不合而决定取消婚约呢!」蜜蜜轻快如风的走到他身边。「看看你的表情,别人还会以为你有暴力倾向,所以我才不嫁你呢!」 「不用你担心。」 「也是……以后呀!你这种闷的个性,就让你那个婉婉姊姊去伤脑筋啦!呵呵……」 「我想掐死你。」自从认识这个「未婚妻」后,严凯宇开始产生这种嗜血冲动。 「你若掐死我,就得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了……好啦!记者们就在前面了,笑一个吧!」 当他俩一起出现在「凯宇」企业大楼的一楼大厅时,无数镁光灯同时闪烁,记者们拿着麦克风,争先恐后的涌上。 安——静! 严凯宇的视线朝众人一扫,原本欲发问的记者们立刻闭嘴。 然后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发言。 「今天,我,严凯宇——」 「我,蜜莉娜.谢洛——」 江山生变,美人远去? 「『凯宇』负责人昨天在『凯宇』总部大厅举行一场临时记者会,原本大家都以为他是要宣布与未婚妻蜜莉娜.谢洛的婚期,不料却语出惊人的表示要取消婚约……」 「啪!」婉婉粗鲁地关掉电视,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怎么回事?婉婉很想问,却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严凯宇不是在一年前,才和那个英国贵族之女订婚吗?怎么如此反反覆覆,一年后又—— 婉婉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他们是在演戏吗?婉婉凝神细思,门外却传来一阵稚儿的笑语,她甩甩头不再多想,急忙到门口迎接心爱的家人。 「爸、妈,你们回来了!」婉婉笑着扑向严氏夫妻,并低身亲吻推车上的一对宝贝,他们呵呵咿咿又呀呀,小小的笑脸好不可爱。 「小真真和小实实,你们有没有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呀?」接手推着小推车,祖孙三代热热闹闹的进入客厅,把小孩子从推车中抱出来。 好一幅天伦乐图! 或许是心有所感,婉婉突然想,如果严凯宇现在在场,这整幅图才算圆满! 这种想法来得既突然又奇怪,她已经发过誓绝对不会再想起他的。 只是,一个人怎能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去想呢? 如果有人问婉婉想不想严凯宇,她会沉默以对,并缓缓地摇头,其实她心中…… 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他,可她还是忍不住注意与他相关的新闻。 她已努力的想把严凯宇忘掉,但是,每每看见这对小宝贝,就忍不住在那两张小脸上寻找他的影子。 这一年来,她经常在半夜中哭着醒来,感觉一个人睡一张床非常空虚寂寞,每每伸长手臂想要拥抱什么,才发现只有她孤伶伶一个,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时间过得真快,小真真和小实实后天就满周岁了。」严玉嘉忽然这么说。「虽然我们不在台湾,不过,我们也来办一场抓周庆祝一下吧!」这可是自古以来的习俗呢! 「好啊!好啊!」严尹正举双手双脚赞成,两老立即热烈地讨论起来。 婉婉微笑的听这对宝贝父母说话,一边忙着帮两个小宝贝换掉脏兮兮的衣服,完全忘了刚才的悲伤。 「婉婉,」严尹正清了清喉咙道:「如果他……我是说,如果有客人来参加小真真和小实实的抓周,你会不会介意?」 「当然不介意罗!」婉婉不太专心的回答。 现在的她不反对客人偶尔来家里热闹一下。 严氏夫妻比她在这里多住了两年,也认识了些朋友,他们并不像她,喜欢安静地待在屋内陪这对儿女玩耍。 第十一章 小真真是姊姊,眉毛浓密,婉婉喜欢抚着她那双小浓眉,想着同样拥有一双浓眉的男人。 小实实笑起来时唇角轻扬,和他的爸爸如出一辙。 她之所以将孩子们取名为真真、实实,是希望孩子们以后能真实待人,别人也真实回报,不要像她一样,被人骗得团团转,以为自己握住了真情,到头来却是儿场空。 而且—— 「小真真、小实实……你们永远不会背叛妈咪、不会欺骗妈咪、不会离开妈咪,对不对?」她对着丝毫不懂世事的婴儿细语。 或许应该说,她为双胞胎取的这两个名字,代表她潜意识里的惧怕吧! 现在的婉婉,已经对爱情产生莫名的恐惧。 「抓周」这一天,严家在自家庭院里举行一个小party,天气晴朗,暖洋洋的阳光洒在绿油油的草坪上。 他们在草坪上铺了野餐用的塑胶布,并在一端分别摆上现具钞票、文具书本、一盆观赏用的小小盆栽、几件小槌子、小榔头,按照古法的「士、农、工、商」一字排开。 「好可爱的孩子呀!」 「谢谢。」婉婉含蓄的淡笑,殊不知有人为她这副欲语还羞的模样深深着迷,其中有一、两个受邀而来的单身男子立刻对她表示好感。 「小真真、小实实好可爱,他们的妈妈也很美丽喔!」 其中一名金发年轻男子一直绕着婉婉打转。 「谢、谢谢。」婉婉笨拙地道谢,头垂得低低的。事实上,她连对方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清楚。 她的个性内向又害羞,不擅于和人打交道。 唉!现在回想起来,她被严凯宇藏在屋子里的那段日子,反倒是她最自由自在的时光呢! 「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温小姐。」金发男子进一步追问:「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见佳人支支吾吾的,他忍不住开玩笑地问:「难道你要跟谁做朋友还得经过父母的同意?」 「不,我只是……」 「对不起。」一个沉怒的男音突然插入他俩之间,而婉婉也立刻被带入一个久远的怀抱。「请问,你在跟我的女人聊些什么?」 【第六章】 沉默 再相逢 伪装只为不提旧事 花朵绽放得冷然沉默 自由成为贪独的愿望 影响的话题 在你我的生命中一再重复 ——婉婉心情随笔7 「加油!加油!加油!」一群大人站在塑胶布毯的另一端,热情洋溢且大声呼喊着在现场加油打气。 婉婉则是站在这一端,眼睛紧紧的盯着开始往前爬行的双胞胎,而她的身子则是僵硬地被她身后那俊挺昂藏的男人紧圈着不放。 小真真嘻嘻哈哈的比弟弟快了一步,抢先掀起放在塑胶毛毯上的那叠玩具钞票。 弟弟小实实则是眨眨眼,即使看到小姐姐拔了头筹,却丝毫不气馁,反而慢条斯理的转向放着其他东西的地方,开始一项项玩了起来。 「哇!严先生,这种情况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嘛……」 客人们对眼前的结果觉得很有意思,纷纷询问严家二老;而严家二老则一人抱起一个双胞胎,一边解说「抓周」可能代表的实质意义、一边刻意把客人们带离现场。 等婉婉发现到这点时,已经是太晚了。 现在,就只剩下她和严凯宇两个人了! 而他正牢牢的圈住她的腰肢,一股灼烫的占有欲似乎正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那热度就好像是一支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把。 放、开、我! 婉婉很努力的想挣脱这睽违已久的强烈束缚—— 可惜,天不从她愿! 严凯宇反而将她拥得更紧,并且用一种强烈到几乎可以慑人的眼神看着她。 尽管她根本就没有勇气抬头,但她却仍然可以感受到自己从头到脚似乎都半放置着导火线,只要她轻轻一动,就会噼哩啪啦的点燃引线,发生剧烈的爆炸。 啧!她长得又不像爆竹说。 婉婉正在暗自生着自己的闷气,气自己无法挣脱……却也不是那么想挣脱他的矛盾心情。 但不行啊! 爸、妈,救人喔! 她本想大声呼救,但一转念再想,等等,不对劲!婉婉突然发现严氏夫妇对严凯宇乍然出现的这件事,居然一点吃惊的表情也没有?!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严重的打起结,怎么都转不过来……看来,她只好自力救济了! 「请放开我……严先生。」她终于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如果可以,她根本连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慢着!难道说……这就是严氏夫妇口中所说的「客人」吗? 「严先生?」他听到她对他的呼唤,立刻怒气微生的扬起眉。 她有必要将他称呼得如此陌生吗?以他们两人过去的关系…… 「叫我凯宇!」他命令道。 「我……没叫过……」第一次,她拒绝了他的要求。 「凯宇。」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他要她从现在开始这么称呼他。 婉婉却沉默以对,她拒绝接受他的命令,只因他说话的口气,简直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她似的。 而她才不要施舍! 感情的事可是从来都不能施舍的! 「婉婉?」他不喜欢她的沉默,但是,在他能反应之前,严尹正已经自庭院的那端叫喊他们。 「快过来,我们这里缺少了男、女主人。」 唔~~男、女主人! 严凯宇一听,精神立刻为之一振,他非常喜欢这个称呼。 「走。」他心底的郁卒感瞬间一扫而空,不管目前正在他臂弯中的人儿是如何不情愿,他硬是带着「这个女人是我的」的宣示意味,与她一起强势的走入宾客当中。 或许他真的是很大男人主义,但严凯宇认为,他没有必要也不打算解释他和蜜莉娜那为期一年的婚约的真实内幕。 那太八卦,也毫无意义。 事实上,他想,他是该感谢他以前那个「未婚妻」才对。 因为,有了她的存在,婉婉的人身安全才终于被保障。 莫菲克家族正如他所料,起了严重的内哄——他那两个亲爱的表哥,果真跑到他的头顶上来捋虎须。 他们对他威胁利诱不说,还三不五时找杀手来开两枪、放两个炸弹……更在商场上针对「凯宇」企业做尽各种暗中扯后腿、搞破坏的小动作,又不死心的想找出他「最心爱的人」——他的「未婚妻」下手! 就因为这些数不清的小动作,逼得严凯宇不得不正视这种因金钱上所产生的麻烦事——而他心知肚明,他最好趁婉婉不在的这一年之内全数解决完毕,否则,后患无穷。 严凯宇的思绪从过去那段混乱期来到现实,他冲动的亲了婉婉的额头一记,虽然得到的反应仍是淡得可以,但他依然有种满足感。 下午五点,聚会就差不多散了,客人们相继离去,留下「一家人」团聚,但原本欢腾喜悦的气氛却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婉婉依然没有正眼看严凯宇一眼,她迳自和严玉嘉带着双胞胎走进屋,打算替两个孩子洗个澡。 严凯宇见状,立刻想追上去,但婉婉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却让他顿然止步—— 他没想到像他这样年近三十的、事业有成的大男人,竟会变得如此的手足无措! 但就在一瞬间,他已迅速拾回那纵横商场上的冷酷面具,决定接受命运的挑战,好好的打一场硬仗。 毕竟,自古以来,男人与女人之间,哪场针锋相对不是甜蜜蜜的「硬仗」呢? 十点多,婉婉抱着换洗的衣物走入浴室,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的心情也好疲乏,她需要好好的泡个澡,再上床休息。 绾起一头及腰青丝,婉婉先将玉足探入水中试水温。 当她整个人坐入这个豪华型的超大浴缸时,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又幸福的轻喟。 如果说她以前决定要「恨」严凯宇,现在,则又多了一丝丝的反应——他怎么敢那样大剌剌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还那么用力的搂着她,露出那种非常大男人的模样? 他对她流露出「她属于他」的态度,好像是在她的身上标了一块「thisis mine」的标签,而她根本不能接受。 或许在过去,她会觉得被这样对待是倍受他的重视,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笨蛋了,唉!她净想那个没有节操的家伙干什么? 婉婉从浴缸中起身,擦拭着泡得烫滚的柔嫩肌肤,直到发现自己的十指指尖都泡得有点皱纹,才由浴缸里走出,用一条大浴中从胸部包住自己,只露出一双均匀的长腿曝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她微低着头,一边擦去长发上所附着的水气,一边快步走入卧室换上睡衣,再一溜烟的钻入已经铺好的被窝中,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二章 枕着自己浓密的发丝,她终于沉沉入睡。 她作了个梦—— 首先,是她的过去到现在不停写出的私密信件,一封封五彩缤纷的信纸在空中飘扬,仿如天女散花,又像是振翅高翔的蝶翼。 然后,她置身在柔软的云絮中,云絮像一张摇篮般,供她甜美地休憩。 婉婉满足地把脸深深的埋入云内,感到脚趾处莫名的传来一种微微的酥痒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戏弄着她……或许是一根灵巧修长的手指? 之后,那酥痒感又更深了些,这回,像是某人的舌尖正顽皮的舔 弄着她……她微微嘤咛,脚抗议似地往里缩了一下。 那舌尖像是放弃这块区域,往上滑向她小小的脚踝,坏心眼的改以牙齿轻轻一咬。 「唔嗯——」婉婉想要抗议,旋即又被原先玩弄的舌尖给安抚下来。 某人正继续进攻着,他仔仔细细的替她腿上的每一处肌肤洗礼,好像每一处都是美味又可口。 她的声音变得既浓又重,有一度她甚至还想逃离…… 但她想逃离什么?又怎么逃离呢?她这才发现,自己仿佛被某种束缚的力量压制,而且是那种非常沉重,又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熟悉的感觉并没有放过她,反而更加放肆的品尝着她身上愈来愈私密之处,在她还来不及发出下一次的抗议时,他的吻已经覆上她身上最柔软的一点! 「唔嗯!」她终于被吓醒——只是,为时已晚! 「不!」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已自腰部被悬空,举放在严凯宇那结实赤裸的肩上。 他的大掌牢牢的托着她的圆臀,黑发性感地半遮着他审视的脸孔。 他一看到她终于清醒,便露出一抹狼也似的森然微笑,知道是到了玩下一步新游戏的时候了。 鱼水之欢本就是一场你情我愿、欲拒还迎,或说是猎人追捕猎物的游戏。 赤裸的身躯是人类最天真、最原始,也是最性感的模样,不管是男人的修长、强壮,或是女人的柔软、甜美,都是这场游戏的赌本。 她——又重回了他的怀抱中。 像是要将三百多个日子所累积的欲 望「出清」完毕,一整个晚上,严凯宇都亢奋得不曾放过婉婉。 …… 他的臀部再一次的紧缩,向前推入婉婉的体内……直到释放出他炙热的种 子后,他才终于满足地松开半睡半醒的婉婉。 啊!他的婉婉呵…… 他的欲 望总算稍稍被喂饱了一些,这才以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汗湿的肌肤,欣赏着婉婉恬适的睡颜,他才沉沉睡去。 昨天晚上,他应该把她累惨了吧? 严凯宇率步走进浴室淋浴,看见她昨晚用来泡澡却忘记放掉水的浴缸,那浴缸看起来又大又深……也许两个人都能…… 顿时,一抹纯粹男性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庞,显然的,在他的脑海中,正幻想着一场纯情盎然的画面,而他对那想像的情景可是跃跃欲试呢! 不过,缠绵是夜晚的专利,他还有别的正事要做。 淋浴后的严凯宇别有一番男人性感的风味,他那壮实的潇洒样可是会让正常的异性同胞大流口水呢! 他长腿上的肌肉结实地在西裤的布料底下移动着,而他全然裸裎的精壮胸膛,在众多异性同胞的眼中就如同一块非常高级的牛肉,凡是雌性同胞都会恨不得将他先「吃」为快! 婉婉才刚清醒,看到的就是这么养眼的一幕——她有点呆呆地看着,看得脸都红了,但还是没能转开视线——而且,她好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 严凯宇大大方方的微笑。「好看吗?」他举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比了一下,看见那双有点迷糊的眼珠子倏地睁得更大。 「好好看——」不!不对,她在说什么呀?婉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气他……却更气自己,她居然这么「好色」!这像什么话? 「早。」严凯宇看着她不知是羞还是恼地又缩回被窝,便拍拍那团「东西」。 「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吧?」 婉婉还是鸵鸟的不肯动,但却突然感到整个身体被悬空抱起,只好努力的把头从被窝中挣出来,骇然的惊觉—— 严凯宇居然把她当作一袋米似的给扛在肩上?! 「放我下来!」 突然「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巴掌拍在她的小屁屁上。 「严、凯、宇!我警告你、快、放、我、下、来!」这种姿态多没尊严。 「哟~~」他果真停了下来,原本拍她小屁股的大手现改为用摸的。「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虽然连名带姓地,听起来很不顺耳,但总比没叫的好。 什么? 婉婉的怒气一怔,但小屁屁又挨了一大下。「严凯宇!」 「瞧,」他说着,还偏过俊脸亲吻着他刚才轻拍的部位,虽然隔着一层遮蔽,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到被亲吻的肌肤在羞涩地发红。「你这不就喊了我的名字了吗?」 咦?婉婉这才想起他昨天的「命令」—— 叫我的名字。 原来,他一直都没放弃啊! 而更可恨的是,他无聊,她却更无聊,居然……居然还真的应了他的要求?该死! 温婉婉,从这一秒钟开始,你给我闭、嘴! 相对她的消极的反抗,严凯宇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把婉婉安置在餐厅的座椅上,从冰箱中找出一盘已经做好的三明治,放入微波炉加热,然后转身去煮咖啡。 婉婉不懂他做这些干嘛,还有……家里为什么这么安静? 通常早上应该是这栋房子里最热闹的时光,严氏夫妻会带着双胞胎散步归来,她则是准备着简单的早餐等待着他们回家吃早饭。 「爸妈带着双胞胎出去了。」就在她差点打破沉默出声发问时,严凯宇像是会读心术般,头也不回地丢下这么一句。「这样他们才不会打扰到我们。」 爸、妈? 婉婉发现他的口气显得平静又自然,一点都没有以往的憎恨或是嫌隙,咦?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曾经发生过吗? 「嗯!你不同意吗?」明知道她那一脸疑惑是在纳闷些什么,但严凯宇就是偏偏故意曲解。「只有我们两个,有很多事情……我们爱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咦?你不想吃点东西吗?等一下或许我们还会消耗掉更多的热量呢!」末了,他居然摆出一副带有「颜色」的暧昧微笑。 但婉婉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爸妈……」原本打算沉默以对的婉婉马上破功,「他们到哪去了?」她又气又恨,咬牙切齿地问。 「我说了,爸妈带着双胞胎出去了。」他深深的看她一眼,在圆餐桌上放下一杯咖啡。 婉婉对着那杯咖啡直皱眉头。 强烈的咖啡气息的确很醒脑,但她这些年来偏爱的是浓浓牛奶香tte,或宁可来一杯芳香的淡茶。 严凯宇在放下那杯黑咖啡后,再慢条斯理在她的面前摆了一个马克杯,杯中正是加了许多牛奶tte。 「快喝,冷了就不好喝了。」严凯宇一边啜着自己的黑咖啡,一边略带迷惑地看着她。「你在发什么呆?」 她在发什么呆?她是在对那杯加了牛奶tte背后所隐含的各种含义而迷惑。许久,她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喝咖啡?」 严凯宇眨了一下眼,避重就轻的道:「那不重要。」 语毕,他看一下手边所摆的三明治,毫不犹豫的跳过包培根的,拿了一份火腿三明治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培根?」如果刚刚的她的纳闷只有三分,现在可是增强到五分了。 他懂她在纳闷、在质疑些什么,但有许多话滚至舌尖处,却又觉得太婆妈、太「丢脸」,而吞回肚子里。 男人没必要跟女人一样,把什么情爱挂在嘴上……唉!那很「拍 」呢!他认为不必说,他俩自己肚子里知道就好。 而真正能让人领悟到他对她的感情,关键在于他在看了放置于她的房间里的抽屉中所找出来的一大堆的信件! 那些信的数量之多,简直已让他到了叹为观止的境界,他可以看得出那是经年累月所累积出来的成果,他一一拆信阅览,完全不管可能侵犯到良心道德问题或是隐私权,因为,他想知道她对他的感觉。 信件内容大都很短,有些是诗般的短句,有些却只有寥寥几个字。漂亮的信纸末端总是端正娟秀地签下她自己的名字及日期、时间——所以,他很快就发现她从他们同居开始,就不停地在写信了。 那些信件的内容,深刻的、莫名的、无比强烈的震撼了他的心灵,从最初期的只是借景抒情,到一封信纸上只简单地写了一个「爱」字……那终于迫使他投降,并承认他对她的感情……其实是爱啊! 第十三章 从以前到现在,他对她的感情一直都在起伏、改变,他并不真的知道他对她的真正想法——然后,在终于做出结论,决定对她竖白旗投降后,他竟感到心中非常的平静。 也许——他早该在三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就该承认这一点——他是爱她的。 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会爱她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婉婉看着他一脸深思的表情,并不打算回答她任何问题,只能像在跟自己赌气地抿着嘴,决心不受那tte的影响,故意把身子侧转,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婉婉?」严凯宇不是很明白她在闹什么脾气,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她与他闹,多年以来,婉婉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温婉宁静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她情绪的起伏,而现在倒像是她打算表露出更深层的情绪给他看,他绝对会好好的观察。 但严凯宇可能没想到,这样也等于给了婉婉一个观察他自己的机会。 除了西装外,他穿其他衣服都很随意;他扣衬衫钮扣时,习惯从第三颗钮扣开始算起;他不太抽烟,却常常品酒……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但现在看来…… 以往面对他时,通常都是在肢体交欢的时刻;现在想来,她似乎从未跟他真正一起「生活」过。 那天下午,严氏夫妻才带着双胞胎回家。 严凯宇迎了上去,一手抱起一个孩子,一岁多一点的娃娃应该是有些分量的——尤其是圆嘟嘟的小真真。 但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同吗?她必须涨红脸、费尽大半的力气,才能同时抱起双胞胎,但他做来怎么如此轻松愉快,好像喝杯白开水般就完成了? 婉婉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再看见双胞胎对严凯宇一点都不认生的模样,心中立即起了一股又气又脑的情绪,她脚跟一蜇,不管这「一家人」,迳自进了屋。 好呕! 她呕妈妈的气、呕爸爸的气、呕严凯宇的气,顺便连双胞胎也拿来呕一呕,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她感到很不安又不爽。 所以,当严玉嘉跟她在厨房做晚餐,抽油烟机开得轰轰作响时,婉婉突然开口了,「你和爸爸不生他的气吗?」 想当初,两老可是站在她这一边,同仇敌忾地破口大骂严凯宇,难道他们现在已经决定欢迎儿子,然后不要她这个女儿了? 「气!」严玉嘉郑重的点头,手中的动作却未因此而稍停。「但是他……已经改变了!慢慢你就会发现。」 是吗?婉婉却一点都不相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吗?她才不相信他会改到哪里去。 严玉嘉看了下婉婉的表情,知道她不信,却不以为意笑了笑。 她们母女俩才刚把菜做好,严凯宇就像算好时间地走进来,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倾身在婉婉柔软的颈背上亲了一记,然后熟练地帮忙端菜、布置餐桌、摆儿童座椅、给小孩子喂饭…… 事实上,凡是婉婉曾习惯做的一切小事,他全如法炮制,他那生疏但认真的模样也让婉婉看直了眼。 然后,他状似自然地夹了些芹菜及鱼片到她碗里,那「嘟嘟好」是她最喜欢吃的菜色。 「好乖,要统统都吃光光喔!」严凯宇故意用那种对小朋友下令的口吻,然后回过头跟严尹正说话。 「小宇,你休假还剩多久?明天中午我们开车出去烤肉如何?」 哼!怎么可能?婉婉心想,他明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好。」 啊咧!他怎么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他了。 这处郊外的烤肉区靠近一片小树林及湖畔,除了婉婉他们一家人之外,还有四、五个家庭在此烤肉野餐。 在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下,炊烟此起彼落的袅袅升起。 烤肉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全家总动员——一起升火、一起准备食材,当然,也一起抢东西来吃,那时候大家会饿得像是僧多粥少似的。 「来,叫爸爸——baba——」一边忙着烤肉,严凯宇还分神的逗着双胞胎玩。 这对双胞胎今天打扮得超可爱的!两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粉绿色服装,小真真还用同色系的缎带在头上绑了一记小小的冲天炮。 小真真很赏脸地看着他,笑呵呵地直流口水;可小实实却挺纳闷怀疑似的歪头看了「baba」一眼,就掉头奔向爷爷、奶奶的怀抱。 很好!气死他也! 严凯宇很「凶恶」地一把掀起儿子,「唰」地一下把他「举高高」,再「咻」地一下「放低低」。 「唰」、「咻」、「唰」、「咻」、「唰唰——咻咻」……没几下,小实实就便转得头晕脑胀,小嘴一瘪,立刻大哭起来,于是,严凯宇就很顺理成章抱起儿子「秀秀」了。 「你是故意的!」婉婉睨着他,她多少知道严凯宇在商场上素有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力倾向,但他没必要用到自家小孩的身上吧? 「唉~~你放心,这是我和小实实在做『男人之间的沟通』。」严凯宇一脸「你们女人不懂」的神气。 婉婉冷哼一声,迳自朝小实实伸手。「来,小实实,妈妈抱你。」哼!他不疼儿子,她疼!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止住啼哭的小实实居然又攀爬到严凯宇的胸前,小手努力朝上搂住他的脖颈,小脑袋用力往上昂点,好像—— 「唔~~我懂了,你想再玩一次对吧?」严凯宇说着,居然又开始「唰唰咻咻」地「玩」起儿子。 而让婉婉吃惊的是,小实实居然也被「玩」得咯咯大笑起来。 「哇!哇哇——」小真真似乎看得有趣,也跟着过去要求参一脚。 「你们在玩什么?」最后,严氏夫妻也极感兴趣的凑过去了。 看着他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婉婉顿时感觉自己很孤独,好像自己已被全世界抛弃、背叛了似的。 「哐啷」一声,她用力把烤肉用的网架泄恨似的一放,气呼呼的离开。 「婉婉!」 婉婉本来是用走的,在听见后头追上来的脚步声,索性跑了起来。 【第七章】 心碎 眼看错误成就 就会连连心碎 但我无法自拔呵 荒唐仍然再度上演 顾不了在乎与不在乎 ——婉婉心情随笔8 「婉婉!」 谁理你! 「婉婉、婉婉!」 谁理你、谁理你! 「婉婉——」 谁理你、谁理谁理谁理你……婉婉跑进邻近且隐蔽的小树林,心中依然这么恨恨的想着。 但是,当固执的男人从后头追上来,并一把抓住她时,婉婉就真的不得不理他了。 「抓到你了!」严凯宇一点喘息都没有,三两下就把婉婉搂住。 她突然大叫一声,然后用力抓起他的手臂咬下去。 好狠心的女人! 严凯宇立即抽开手臂,并略微粗蛮地将她扳正面对自己,再不甘示弱地用力亲吻下去。 「shit!」他的舌尖旋即因被她的贝齿狠咬,暂时松开了她的嘴。不过,他反掌把她的双腕带至背后,将她整个人推到树干上背靠着,才又继续刚才中断的热吻。 这回他非常不客气——不!应该说是存心报复她刚刚的攻击,不同的是,她咬在他的手臂上,而他却是咬在她的唇瓣上。 「唔——」林间原本清新的空气顿时变得浓烈起来,不!是她的感官都充满着他浓烈的气息。 她想尖叫,用手抓他、打他、拍他,不过,被束缚且反剪在腰后的双腕却让她什么都做不了,顶多只能像条蠕蠕动的毛毛虫挣扎不已。 占着体型上的优势,严凯宇不仅将身躯压在她丰润的酥胸前用力磨蹭,一手还勾高她洋装的裙摆,顺利地滑进去抚摸她的圆臀。 体肤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底裤,微妙而性感地在她身上点出一把强烈的火焰,婉婉慢慢开始浑然忘我,放任他的指尖在自己的双腿间探索着。 等她一身香汗淋漓地清醒过来时,他已结束了第一回合的攻击,她那被褪下底裤的光裸双腿还缠在他衣着整齐的腰间,而他庞大的身躯正占据在她的体内…… 他的双手托着她的俏臀,她的双臂则无意识扣在他的颈间,她可以感觉到埋在她颈窝处的他又开始吸吮起她的肌肤;他的下半身在她的体内又再次勃起……那又沉又缓的动作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强烈的电流在她浑身上下四处乱窜…… 不!太多了、太强烈了……不!不要走……给我多一点…… 再多一点! 羞耻跟欢愉不停轮战,让她发出痛苦又兴奋的呻吟,她感觉到他一下又一下刺激着她,逼迫她与他一起沉沦在这场性感的火焰中。 第二回合结束后,严凯宇才慵懒而满足地放开她;婉婉虚软地靠着树干,慢慢往下顺滑,呆呆的看着自己被撕破扔在地上的底裤,感觉到双腿间依然在悸动、潮湿、温暖……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第十四章 「你……」严凯宇正在整装,一见她这样委屈的模样,顿时站在原地呆掉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玩我?」但她的口气却淡漠的仿如在说「今天天气真好」的话语,似乎情绪全都被压抑住。 「也许我真的是很好『玩』吧?这些日子你玩满意了没有?为什么你要在我决定不再恨你,而想开始忘记你的时候,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样把我『玩』到心神不宁、无法思考,你很得意是吗?」 「我好恨你,严凯宇!从三年前,甚至更久以前开始,你就一直看轻我、贬低我不是吗?接下来,你是已经想好要怎么折磨我了吗?如果想好了,你为什么还要按兵不动呢?你就不能慈悲一点给我一个痛快吗?我……拜托你!」 双手用力掩着脸部,婉婉粗鲁地擦掉泪水,很气自己又在他的面前哭了出来。 一阵疾风蓦地刮过他们身边,很冷、很透彻,严凯宇当下觉得不只是身体立即冷却了下来,心情更是降到冰点。 「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婉婉,也许在小的时候,我是真的曾经看轻过你、不在乎你,也存心伤害过你……但不管你信不信,当初要你跟我时,我是真的被你吸引;可……我又很气自己被你吸引,所以,我才会常常表现得很奇怪、很喜怒无常。」 顿了一顿,严凯宇也蹲跪下身躯,视线平视她此时以手掌盖掩的小脸。 「我……至少我是真的不讨厌你。没有一个男人会去抱自己嫌恶、讨厌的女人,还长达数年之久的。」 呃~~婉婉坚决不受到他的话影响……但她是骗人的! 「有了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别的女人。」 不可以!她绝不可以再被他所骗,她在心底呐喊,温婉婉,一个女人还要被骗几次、被骗多久,她才会学乖? 「我真的非常……」在「爱」字差点从舌尖溜出来时,严凯宇还是觉得很恶心地又咽了回去。「……在乎你,不管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一股积压已久的郁气让她不顾一切的一吐为快!「当时我们的关系被发现了,你立即就丢开我,怕我会引出更多影响你形象的丑闻,而把我送出国,然后,又因为你那个有钱又有权的前未婚妻回来找你而与你重新订婚……现在,你跟她解除婚约,才又回头来找我……」 「严凯宇!这不就是说,你根本就是拿我在打发你空档的无聊时间而已吗?不然,我还能怎么想?」她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我把你当作是打发时间的无聊玩具?」心情又沉重下来,严凯宇几乎感到心灰意冷。 「本来就是这样……」婉婉的哭音微微颤抖着,像株被风吹拂的摇摆小草。 「你再怎么为自己辩驳都没用!我是当事人、我是过来人,对你曾经如何恶形恶状的对待是再清楚也不过的!你再怎么编织谎言都是没用的,你再怎么解释也都是没用的……」喃喃说到最后,婉婉已经不知道是在警告他,还是说服自己了。 严凯宇首次尝到那种回天乏术的深切滋味! 真的,是过往的自己表现得太差劲了吧?看婉婉这副模样,好像是他就算挖出了自己的心送给她,她也不会再要了…… 「啊!」突然间,一记惊恐的叫声划破天际,「救命啊!救命啊!我的孙女掉进湖内了,谁来救救我的孙女?」 那呼救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几近剑拔弩张的情况,严凯宇反应快了一步,在听出那话的意义后,就像颗子弹般的冲了过去。 「什么……」婉婉则是慢了几秒,才脸色发白地跳起来,紧追在他身后,她发软的双腿跑得力气都掏空了,却不敢停下来。 「小真真!小真真!」严氏夫妇老泪纵横地站在湖边,由于不会游泳,只能看着两个自告奋勇的人跳进湖里潜水找人。 看见严凯宇气喘如牛的回来时,更是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跟他哭诉道歉,「对不起!我们应该要更小心注意孩子的,但我们忙着烤肉,回过头来时就没看见小真真,只看到……只看到……」手拼命伸直往湖面离岸边一、两公尺的地方指去——一条粉绿色的缎带在那里随波逐流! 「天!!」严凯宇马上跳进湖里。 「怎么会……」婉婉像是冷得无法忍受,牙关不停的打颤,大叫一声也想跟着跳进湖水中。 不过,严玉嘉及时拉住她。「婉婉,你在干什么?你不会游泳,是要去白白送死吗?」 「哇!哇!」原本被严尹正抱在手中的小实实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严尹正立刻灵机一动,把孩子抱给婉婉,以防止她又没头没脑的想跳下湖中送命。 婉婉机械似接过小实实,眼光紧紧追着严凯宇在水中游泳的姿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盯着他奋战的泳姿的眼神也变得愈来愈恐惧、愈来愈绝望! 那么一个小小的婴孩掉进水里那么久、那么久…… 「找到了!」或许真的是骨肉相连的天性,最晚下水的严凯宇却是最早找到女儿的人;其他两人也迅速游过去,三人同心协力、七手八脚的将小真真高举过水面,送上岸边。 「cpr!」岸边立即有热心的人接手,为这条小生命做人工呼吸,按摩她的心口,用力朝她娇嫩的口鼻吹气,一点也不敢稍事停顿。 「小真真……」婉婉也挤到女儿身边,好气自己对于急救的事物一窍不通,只能很没用地站在旁边紧张着看着。 小实实好像也知道情况不妙,乖乖地停住哭泣,黑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正在进行的一切,看着另外一张与他相同的小脸孔上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好像再也不会睁开! 「咳!」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众所瞩目的期待下,出现了一线生机——小真真先是咳出一些积水,然后发出微弱的啼声。 「呜呜!」小的没哭,大的倒是先哭出来了!婉婉突然嚎啕大哭,情绪激动得不能自抑。 「小孩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可以带她回家,好好休息,睡个几天就可以了。」 有了医生如此的保证,四个大人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他们踏入家门时,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等各自安顿上床休息时,也已经是凌晨时分。 饱受一天的惊吓,拥着双胞胎睡在主卧室大床上,婉婉没几秒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们睡得那般香沉,让偷偷溜进房来探看她的严凯宇的眸光顿时变柔,温柔地看着他们母子三人,手掌抚过婉婉的脸,再转向双胞胎。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 就这样,这种沉默却感情浓郁的触摸来回一遍又一遍,好像在代替言语诉说他心底千千万万句——他没有胆量对她说出的话。 许久后,他才依依不舍离开房间。 「他回去了。」第二天,婉婉几乎睡到中午才起床,但她万万没想到,一起床就听见这种让她呆在当场的消息。 「回去?」婉婉重复着严尹正的话,像是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不,他怎么可以?!」 「是啊!」一边享受老婆大人煮的餐点,严尹正也一边以虽年老但精敏的眼神,看着婉婉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说不想再留下来惹你心烦,或是打扰你的生活。」 是吗?婉婉还是呆呆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严尹正叹息了。「婉婉,身为一个自私的父亲,我真的很希望看见你们能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 婉婉干涩的暗忖——这个希望对她和严凯宇而言,还真的是太讽刺了些。 他们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人,从来没有过「和好」,又怎么可能「如初」? 「不然,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吧!」严玉嘉也乘机努力说服女儿。「说真的,孩子他也有份哪!妈觉得你应该带着孩子回台湾,四个人住在一起才是。」 「妈!」婉婉简直不敢相信严玉嘉的建议!难道,他们都忘了她当初是如何被赶出台湾的?   天!严凯宇究竟是以怎样的手段令两老的心意在瞬间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但不管她怎么抗议都没用,三天后,严氏夫妇兴匆匆地为他们母子三人打包,行李款款后就将他们扔到一架即将起飞的客机,与他们挥手说再见,并祝他们一路顺风了。 「嗯!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看着飞入遥远青空的那一点,严玉嘉不安地看着丈夫问:「我怕婉婉会记恨我们……」 「不会的,」严尹正安慰妻子,「等婉婉想通后,她感激我们都来不及呢!你别想太多了。」 「也是。」 严氏夫妇对严凯宇的谅解,也是循序渐进的。 严凯宇主动打电话给严氏夫妇,解释了他与蜜莉娜.谢洛权宜性的订婚,并再三说服他们相信自己对婉婉的感情。 第十五章 「既然如此,就马上把她接回台湾去结婚,」毕竟骨肉连心,严尹正率先软化了,不过仍有但书。 「我不能!爸。台湾这里并不安全,莫菲克家族那里还是有人想作掉我,我不能连累婉婉跟孩子。」严凯宇顿了顿,语调寂寞。「还是得麻烦您们照顾他们三人……小真真和小实实,他们现在长多大了呢?」 严尹正这才想到,严凯宇甚至连孩子们也没亲眼看过一次,赶紧寄了一些照片给他。 后来,这就成了每个月的惯例,他会发e—mail传数位档案给严凯宇。 慢慢的,对儿子的同情很快就成为谅解的媒介,严尹正也暗中注意起台湾的状况,他真的发现严凯宇的安全堪虞,倍受威胁,这才完全相信、支持儿子,也反过来说服爱妻。 于是,这对老夫妇在这一年内,开始认真地执行喜鹊的工作,不时把织女这头的消息、动静传给那头的牛郎知道,一直到严凯宇终于前来加拿大为止。 嗯!就算风风雨雨,但这对小冤家也该到了否极泰来的时候。 严尹正牵起老婆的手笑道:「走吧!我们回去后打个电话给儿子,他一定会对他的不速之客感到惊喜无比的。」 的确是「惊喜无比」! 人站在中正桃园机场里,严凯宇的心中又兴奋又紧张,他兴奋的是,就可以见到婉婉及双胞胎;他紧张的是,怕到头来会不会只是美梦一场?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婉婉…… 他不禁想感谢又想责怪严氏夫妇的多事,感谢是因为,要不是严氏夫妇助了他一臂之力,让婉婉到他身边,他是再也没有勇气飞去加拿大了;责怪是因为,这么突如其来的事,他不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相信被赶鸭子上架的婉婉也没有吧? 她会怎么想呢? 虽然是夹挤在万头钻动的人潮当中,海关出口的旅客多如蚁群,不过,他依然轻而易举的就看见婉婉——和一个面熟的男人? 「真是谢谢你,王大哥。」事过境迁已经好几年了,婉婉从来没想过会再遇见王会庭这位故人。 当他们在班机上发现彼此座位就是邻居时,那种巧合的感动简直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这趟飞行多亏王大哥的照顾了。」婉婉笑得温柔感谢。 十几二十个小时的飞程,有时连大人都受不了,更遑论是小小孩了。王会庭不仅主动又细心的帮她照顾小孩,还跟她闲聊,婉婉这才得知,他也已经成家了。 「哦!你和青青结婚了?」婉婉一直没忘怀过那位急公好义的小女生。 「是啊!」王会庭笑道。 世事的确很难预料! 数年前,关于严凯宇及她的绯闻一爆出来,王会庭便知道自己该对婉婉死心了,所以,他心情郁卒的常常找当不成红娘的青青出去一起喝咖啡、聊是非,哪知咖啡喝着喝着,一场婚礼就这样被喝出来,他现在已是一个孩子的爸爸,自己开了家外销公司,常常美加与台湾等地来回跑,才有机会遇上婉婉。 「他在那里。」婉婉眸光流转,看到站立在彼端的高大身影,笑意不由自主的敛起,红唇轻咬,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如何面对他。 王会庭也看到严凯宇——呀!他早该想到婉婉的男人是如此的出类拔萃。 「你不过去吗?」奇怪?婉婉居然停下来不走了。 严凯宇看她居然不肯走过来,心中害怕极了,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如此一来,看见他脸色变化的婉婉就更不肯到他身边去了。 「你不过去吗?」王会庭又问了一次。 「我……他在生我的气……」所以,别想叫她现在去自投罗网! 「不可能吧?」王会庭失笑地摇摇头。「他是在生我的气才对吧?相信我,那是恨不得把『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碰我的女人』的家伙剁碎的嫉妒脸孔呢?」 真的?婉婉诧异地回看王会庭,后者神色认真的颔首。 「相信我,我也是个男人啊!」想来也是,如果有哪个家伙状似亲密跟自己的老婆走在一起,自己的脸色也漂亮不到哪里去吧! 「哇哇!哇哇!」睡得饱饱的双胞胎要醒了,在双人座的婴儿推车中伸手展足的。 看看他们,婉婉终于下定决心,和王会庭道别后,就往严凯宇方向走去。 「明天就会有保母帮忙照顾小真真、小实实。」夜已深了,但一对痴父痴母依然围在新买的婴儿睡床旁,看着这对累毙的宝贝娇儿呼呼大睡。 他们一下子是小脚撞小脚、屁股对对碰、小手乱乱抓……最后,是两个小小人类相亲相爱贴贴抱在一块儿。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在我身边!」严凯宇不知何时注意力已偏离,全数放到婉婉的身上。 婉婉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她吓了一跳并看了他一眼,有些仓皇地再度回避。 其实,当严凯宇把他们带回这里——她以前被藏娇的住处时,说她不诧异那是骗人的。 而她不敢也不想去猜测,严凯宇依然将这里保持原状,并继续住在这里的缘故。 接下来几天,他们努力彼此适应着同居的新生活。 请来帮忙带小孩的周妈是个很可爱的中年妇人,她立即把双胞胎当成命根子一样照顾,让婉婉轻松不少,也较有时间可以想事情。 快步走入小书房,她拉开小书桌的抽屉,松了一口气地发现那些自己当时所写的信件似乎都完整无缺的放在里面。 谢天谢地! 婉婉将信件拥在怀里,像是在挽留溜走的过往时光。 不只这些信件,她还发现了那些a4剪贴簿也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 打开微微泛黄的簿页,浏览自己当年细心一篇篇贴上的剪报,一抹感慨、情绪复杂的微笑,牵动着她干涩的回忆。 随着页数一张张抓翻,泪水就静静的滴落在每一张纸页上晕染开来。 严凯宇见状,原本想踏入房间的脚步倏地停在门口,默默的看着婉婉如此沉浸在回忆及饮泣中……他先是震惊,再来是伤心,然后,伤心全数化成怒火—— 「这么晚了?」等婉婉从回忆中抬起头,四下已是一片静悄悄。 快十二点了?周妈怎么没提醒她一声?糟糕!她从座椅上跳起,夺门而出,心想,她真是个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居然把她的小孩给忘得一干二净? 但无论是客厅、卧室、厨房……却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顿时,各种又糟又坏又吓人的想像让婉婉差点休克。 「小真真、小实实……」不不不!当她失神无主得像无头苍蝇时,起居室的门却咿呀一声打开,严凯宇面无表情看着她。 「凯宇!」很讽刺的,他的名字首度被她喊得如此自然,居然是在这种时刻! 婉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娇小的个头踮起脚尖努力跟他平视。「小真真和小实实呢?他们在哪里?」 她看他一副冷静如常的表情,一定是他……他……唉!不管是做了什么,一定是他就对了。 「我请周妈今晚代为照顾双胞胎。」而且,还是他亲自开车把周妈送回家的。 周妈对这件额外的加班工作可是乐意得很,直说双胞胎再在她家住个四天三夜也不是问题。 「为什么?」婉婉松了一口气之后又纳闷了,发现他双眼的神情……好像不太对劲? 「因为,」他在她吓得放开他的衣领,火速往后退时向前逼进。「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谈什么? 婉婉还想不透他的话,就被他松解皮带的动作一震,等听到皮带金属扣环掉落在地面的清脆声响起时,她才仿如大梦初醒,眼睛睁圆的看着他。 喂!先生,哪门子的「谈谈」,需要脱衣服的啊? 一看苗头不对,婉婉很想撒腿就跑,可是,眼睛却偏偏黏在他接下来解开钮扣的动作,贪婪地不肯放过一丝一亳。 「来。」就像以往一样,严凯宇一脸倨傲,右手勾勾指头。 婉婉很可悲地发现,自己的双脚竟乖乖的朝他走了过去。 那真的是下意识中的自动自发,婉婉直到现在才发现过往她被「驯」得有多好,到现在居然还深受影响…… 不行!脚步打住了,婉婉对着他如法炮制地伸出手勾勾。「你来。」 「哈哈哈哈!」严凯宇大笑,可是笑声又假又难听。 他真的「来」了,立即站到被吓了一大跳的婉婉面前,一把把她抱在怀中,低头给了一个令她兴奋又战栗的吻。 「唔嗯……」 严凯宇终于从她的唇瓣挪开,婉婉拼命想呼吸新鲜空气时,他已经朝她柔嫩的颈肤用力的舔舐了一口,惹来她一声低呼。 「为什么哭?」 咦?什么?婉婉的意识恍惚,压根儿不明白他问了什么。 第十六章 「你为什么要躲起来,还在翻阅你那些该死的信件及剪报时哭泣?有什么好哭的?」严凯宇愈吼愈激动,这回的吻很重,重得已经将她的唇瓣咬出一丝血红,而那血红色亦同时染红了他的眼瞳。「很痛苦吗?」 「什么……痛苦……」被kiss得很痛苦吗?婉婉反应不过来,倒是觉得现下她痛苦得很快乐。 「跟我在一起,真的有那么痛苦吗?」本来他是想用那种既严肃又沉重的口吻来吓唬她的,不过,现在已「破功」了。 这算什么呢?如果是以前,婉婉肯定会乖得跟只小狗一样、怕得跟只小老鼠一样、窘得跟颗小苹果一样……不过话说回来,那不就代表,她现在比以前更能享受肉体情欢,不再畏惧与保留所有两人亲昵后所带来的反应吗? 她变了,他想。 不过,他自己也变了不少吧? 就拿对她的独占欲来说,以前他是那种「我的玩具才不给人」的小孩心态,可是,现在却是肯定自己会爱她一辈子的自然反应。 唉!说到底,他绝不会对她放手,绝对不会! 「你就最好乖乖认了……」严凯宇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她听的。 「从十五岁开始我就想要你,二十五岁后,我也只有你一个女人。现在,就算你会伤心、难过,气我、恨我都好,我再也不会放手,再也不会……」他亲昵无比的吐露心底最真诚的独占欲。 「我本来以为,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就算再心痛我也会放手……所以我离开加拿大,以为这样,也许过个二十年、三十年后,我终究可以稍微忘了你——如果你没有回来台湾的话。」 他的目光炯亮得令她浑身发烧、发烫,她应该要为他那绝对独占的眼神感到恐惧,而不是愈发明显的亢奋。 「别怪我,亲爱的姊姊,你只能认命说你遇上了我,别奢望去找那个王会庭……」对,就是他!严凯宇只要一想起那号「假想敌」,醋酸就开始在心湖底冒泡泡。 「呃……」这关王大哥什么事?婉婉才启齿想问,才发现胸前一片凉快,空得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的衣服呢? 婉婉紧张地左顾右盼散落脚边地面上的「遗失物」,在欲哭无泪之余,只好反射性地抬手想护住双峰。 哪知他的魔爪是声东击西,「咻」地一下就伸到她的底裤处往下拉扯,腹下一片春色顿时曝光,她小小「呀」了一声,想要抢救却为时晚矣…… 「以后记得,我亲爱的姊姊,你连跟别的男人打声招呼都得pass过我的同意……不!我要你开始学那些阿拉伯女子的妆扮,用面纱盖住自己,只有你的主人我才能欣赏你的花容月貌;只有我的指尖,才能品尝你的肌肤柔嫩的程度,就像这样……」 「啊!」修长的指凶猛且突兀地就这么刺入她的体内,婉婉措手不及的娇躯震荡了一下,若非手指及时扣住他的肩头,恐怕早就垮在地上。「凯宇!」 「还不够吗?看你那么大声抗议……」严凯宇似乎「误解」了她的反应。「也对,既然以后你注定只有我这个男人,我不好好『养』你怎么可以?说!你想要什么?这个吗?」 他的手指微微退出了些,旋即推得更深了。 她激动难耐地嘤咛着,心忖,如果不是偎靠在他的身上,她发抖的双腿肯定会支撑不住她身躯的重量…… 他恶意地加入第二根长指,「你认命吧!我亲爱的姊姊……」 【第八章】 新生 机会能够从零开始吗? 机会能够从出发到重生吗? 命运,是重复的不断不断未曾停住 ——婉婉/心情随笔9 说,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我是谁? 你是我的主人。 一切都听我的命令? 是!一切都听你的…… 「太太哪里不舒服吗?」婉婉突然被惊醒,瞌睡虫顿飞,她孩子气地揉揉眼睛。 周妈好奇地端详她。「你在打瞌睡呢!晚上没睡好吗?太太,你这个月看起来好像很累。」 呃~~哪能不「累」?婉婉摸摸青肿的眼袋。 她都快累毙了! 她现在每晚都被「亲爱的弟弟」需索无度,害她体力透支,原本引以为傲的水嫩肌肤也像果实失去水份般,变得干瘪,甚至还长出因睡眠失调而长出的痘痘,让她几乎没脸见人了。 严凯宇这阵子却反常得很,不管工作得多晚回来,一定都会坚持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并与她缠绵,精力旺盛得让她只得对他甘拜下风,叫他第一名! 有好几次,他甚至索性趁着她在睡梦中「偷袭」,而她在一阵剧烈的冲 刺中被吓醒后,也只能不由自主的随着他力道适中的抽撤而款摆着。 他还喜欢到处吻着她的身体,他的唇尤其喜欢眷顾她身上最羞红柔软的细小领域,用黑眸恣意欣赏她欢愉得痛苦的媚态…… 然后,当覆上她躯体的他那微沉且结实的壮躯压在她身上的微妙时刻,两颗心的跳动会奇迹般的吻合起来,她会被他强壮的胳膊搂得牢牢的、紧紧的,让她在下一秒钟得以悠然的进入梦乡。 在一场又一场的欢爱中,婉婉总觉得他这么「努力」的原因,好像在策动某种阴谋似的…… 但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肯对她说,如果说女人心是海底针,那么男人的心就如天上的云,飘忽得无法臆测。 「太太?」周妈看婉婉又在发呆,不由得担心地频频喊她。 「啊?嗯……」婉婉第二度被叫醒时,不禁赧然了。「对不起,我……我在想事情…」 「太太和先生相处得还好吧?」周妈关心地问了一句。 自从开始来这户人家帮忙照顾双胞胎后,周妈便察觉到这对如同金童玉女的夫妇之间存有一股非常微妙的……紧绷,那根弦随时都拉得饱满,好像随时会断掉似的。 想着,周妈忍不住自以为是地道:「如果我说错了,请别怪我。不过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有什么话说开来,两个人谈谈会比较好。」 婉婉扯出一丝苦笑,很感激周妈的好意,「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谈,只肯用做……」及时住了口,婉婉双颊微窘。 哦喔!她差点就把一个非常隐私的字眼当众大剌剌的脱口而出。 「唔~~男人都是这样啦!」幸好周妈够「善良」,什么弦外之音也没多听出来。「他们哪!有些话可是死要面子的说不出口,不过,看男人可不是看他的嘴巴 多会说话,而是他实实在在地做了些什么。诺!像我家的死鬼,结婚二十多年了连束花也没送过,不过,只要我感冒或身体不舒服、累了,他都会主动帮我洗碗拖地 什么的……我觉得严先生也是这种『大男人』喔!」周妈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实实在在做了些什么吗……」婉婉的模样似懂非懂,但马上就被小孩的尖叫嬉闹声给拉去注意力。 周末的小公园里向来很热闹,过了中午,吃过饭后的家长纷纷带着自家的小男生、小女生出来溜达,所以,就算小公园中的游乐设备只有最普通的溜滑梯、秋千、翘翘板、沙丘区,一票娃娃兵照样玩得快要发疯。 「好可爱喔!」经过沙丘区的行人看见双胞胎一点都不怕生,还免费笑给大家看,也都忍不住跟着莞尔。 「咦?你快过来看呀!他们实在是太可爱了。」一对状似情侣的男女驻足,女人率先蹲下来仔细看着,还拉过男友,又回头看看正走过来的婉婉。「他们都是你的小孩吗?」 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别人对自家小孩的赞美哪可能嫌多?骄傲过头的婉婉,并没有发现在这对情侣的眼中,在互视时所亮出的那种不含好意的光芒…… 「嗯!我们也来生个孩子好不好……」这对情侣显然对双胞胎看够了,走了。 孩子是生来玩的吗?婉婉不禁对那对情侣的想法莞尔的摇摇头。 「啊!你们果然在这里。」不知何时,严凯宇居然也出现在这个小公园里,虽然他还是穿着三件式西装,不过颈间的领带已经松开,松垮垮地挂在胸口的衬衫上,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带点休闲懒散的意味,一络黑发没有随着马尾好好的绾在颈后,反而垂遮了半边的脸庞…… 唔~~婉婉突然有种想把手滑入他的发中梳弄的冲动,谁教他要看起来这么性感? 「你不是加班吗?」婉婉看着他泰然自若的和周妈闲话家常,又挨着她身边坐下,手臂马上占有性的圈住她的腰肢。 「事情都ok了。」当「大头」的钱虽然赚得比别人多,不过事情及工作量也比别人多上数倍不止。「你不高兴我来陪你们吗?」 一回家看见没人,他本来有一丝紧张,后来把婉婉的生活作息全盘想了一回,才决定到小公园来碰碰运气。 「不。」婉婉急忙摇头,心中对他的亲近感到既渴望又排斥。 第十七章 她回国后直到现在,对他的观感又产生了多样性的变化。 其实她已有稍微的领悟,不管自己决定恨他或爱他,或其他更复杂无解的情感,都注定他俩将会终其一生的牵扯不清。 「嗯!」婉婉就这样把头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 严凯宇有一瞬间的紧绷和诧然,很气自己下意识还死要面子,连那句男女间最俗烂、最普通、最芭乐的三字真言都说不出口,更丧气猜想着,婉婉恐怕也不会接受他的表白吧……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婉婉,你「听」见了没? 「咦?你说什么?」突然,婉婉开口问了这么一句,差点吓到了他。 「什么?我没说话呀!」难道她会读心术?他努力包藏起瞬间的狼狈。 「是吗……」奇怪?婉婉还以为自己听见他在说…… 「小真真、小实实,过来让爸爸抱抱。」快闪人!严凯宇马上转移阵地,对双胞胎招手,学一旁其他的父母亲般蹲低,朝有几步远的儿女哄骗。   「来,站起来,走过来。快!快过来——要叫爸爸喔!baba——」 「ba!」令众人惊喜的,小真真真的就这么突然又响亮地喊了出来。 「啊!」周妈高兴地捂住胸口直喘气,婉婉也高兴得说不出话。 「ba——ba——ba——ba——」圆滚滚的小真真边喊边笑,往前快速地爬行,笑呵呵的投入严凯宇的怀中。 「小真真好厉害喔!」三个大人又笑又叫又鼓掌,当下就在小公园中引起一阵小骚动,也引出双胞胎中的小男生一点点的不满。 「b——b——」哼!有什么希罕?他也会啊!小实实挺不服气的张嘴发音,可惜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管!他也要抱抱,老爸老妈,你们可不能重女轻男哟! 被「抛弃」的小男生也开始笨笨地爬呀爬呀过沙河,但是用爬的,好像太慢了点,乾脆—— 「啊!」婉婉眼尖,率先看见儿子的「成就」——小实实站起来了,只见他就这么一股作气站了起来! 「小实实!」严凯宇也惊奇不已,偎在他怀中的小真真则是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摇着包尿布的小屁屁,趺跌撞撞的摆动着小胖腿走了过来。 「小实实!」这回换婉婉冲上前,欢天喜地拥起儿子。「小实实会走路了!小实实好厉害喔!」 她怎能料到,双胞胎竟然会同时给做父母的一个惊喜?! 严凯宇及婉婉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就那么一眼,她的脸色蓦地娇红,他的颊边则是泛出可疑的淡绯色。 有些时候,千言万语,却不如一记眼神的心领神会—— 「唔哇——」小嘴儿一瘪,小真真毫无预惊地放声大哭起来。 「她得换尿布了。」小屁屁一摸便知道,婉婉打算带小真真到公厕那里换尿布。 「呵呵!太太,我来就好。」周妈笑咪咪地自告奋勇。「才换个尿布而已嘛!先生跟太太就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呵呵!她很好心地想让那小俩口独处去你侬我侬一下。「对了!我顺便把小实实也带去好了,说不定他也得换尿布罗!」 婉婉不懂周妈的用心良苦,却也不好意思反对老人家的好意;但严凯宇却是一点就通,只见他很干脆地把儿子放入推车座椅中。「那就麻烦您了。」这个周妈真是个有心人。 公厕在小公园的右侧,在一排围绕起来的矮树丛里,是栋较靠近外面大马路的四方型小建筑。 「周妈真疼他们。」严凯宇率先坐回原先的位置,同时,他大方地把婉婉的大腿当作枕头。 婉婉顿生奇异且恍惚的错觉,他们现在还真像一对老夫老妻呢!而且,再加上小真真和小实实,不就是标准的「我的家庭真美满,幸福快乐又安康了吗? 「你在想什么?」明明枕在她腿上的脑袋该看向外边,看不见她的表情才是,但严凯宇却像是他的后脑勺也长了眼睛,看得见她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 「小真真跟小实实,」也许是这种风和日丽的气氛太好了,婉婉的心情出奇的放松、柔软,不像以往面对严凯宇时的备战状态。「明明不久前,他们都还在我的肚子里,可现在已经活活地在长大,会站会走、会说话了。」 「他们在你肚子里时很皮吧?」 「还好啦!只是当时小实实的体型较小,超音波检查一直没发现到他的存在,所以,当小实实要出生的时候,我们可都被吓了一跳呢……」 一提到双胞胎,就算是不多话的婉婉,也忍不住念起一套妈妈经,一会儿双胞胎这样、一会儿双胞胎那样,他们怎么捣蛋、怎么顽皮……字字句句中,都是专注温柔的母爱。 严凯宇已经换了卧姿,抬眼收集她温婉绰约的面容与那生动的表情,无法抑制自己眷恋她的感觉更为加深,同时,也开始略微吃起双胞胎的醋,嫉妒他们在婉婉心中居然占了那么重的分量。 怎样?谁说老子就不能跟自己的儿女争风吃醋? 够了!严凯宇当下下定决心,有这对双胞胎就够了,他要去结扎,免得「后患无穷」到自己酸死! 「ba——ba——ba——」人没来、声先到,看来,两个小家伙的「方便」问题都解决了。 嗯!也该走了。婉婉看看天色已不早,发觉他们竟不知不觉的在小公园中待了快一个下午。 「是不是该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婉婉才不过这么抬一下螓首,枕在她大腿上的严凯宇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拉着婉婉准备一起过去迎接周妈及孩子们。 但说时迟、那时快,一对似曾相识的年轻男女以极快的速度,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出来,在没有任何人反应得过来时,周妈就已被那男人推倒在地上,女的则就近抄起双胞胎中的一个,拔腿就跑。 「快走!」那对男女竟然就是刚刚才夸奖过双胞胎的情侣! 「站住!」严凯宇已经如石破天惊的速度冲过去。 婉婉却惊悸得只能看着他奋不顾身的冲过去和那些人拼命,而其他人也都被这种失控的意外给吓住,整件事情犹如舞台剧般在众人面前演出。 严凯宇劈手抡拳,硬是从那女人的手中抢回小实实,他不客气的一脚踢翻那女人。 那男人一见情况不妙,倏地从怀中掏出手枪。 「砰!」像在配合着她的叫声,严凯宇一手捂着胸口,一副快要倒下去的摇晃模样。 整件事情发生得太快了,除了尖叫,婉婉还是只会尖叫……她尖叫着冲上前去、尖叫着也被开了一枪,尖叫着……直到她不省人事。 「现在本台有一项临时插播的消息,在台北市仁爱区的一个小公园内,今天下午发生了一件强盗集团在光天化日下公然掳人事件,歹徒意图绑走一对一岁多的双胞胎。」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对小孩就是两年多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凯宇』企业的总裁严凯宇之子!而这对双胞胎的母亲就是当时传闻中严凯宇的女伴——也就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姊姊——温婉婉小姐……」 「是,现场目击者指出,当时情况发生得相当突然,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内反应得过来……」 「据说,当时只有严凯宇先生立刻冲上前去意图拦阻,但被其中一名歹徒开枪阻止……」 「现在他们已经被送到xx医院……」 「警方透露消息,有人中弹,身受重伤……」 「记者现在在医院里的手术房外为您采访最新的消息,是的,目前本台记者还不知道伤者是谁……」 「是严凯宇先生?」 「是温婉婉小姐?」 「哗!」手术房的大门洞开。 「医生、医生、医生!」 记者大人们像见到糖果的蚂蚁,不断争先恐后,蜂拥而上,麦克风纷纷递上前。 「请问一下,伤者情况怎么样?很严重吗?」 「这个——」医生慢条斯理的摘下无菌口罩及手套,表情沉重地略略颔首。 「会有生命危险吗?」哗!不得了,大新闻耶!记者各个卯了起来。 「这三天是危险期,必须在加护病房里小心看护……」 「对不起,请让让、请让让——」手术房中被推出一张病床,小车轮疾速的在 地面上滑动的声响,立时把所有的人潮给吸引上去。摄影记者调焦距的调焦距、准备按快门的按快门,却突然呆掉了—— 「严凯宇先生——」 「温婉婉小姐——」 采访的记者各个才挤到病床边,突然间就那么呆掉了! 「让开、让开……」直到病床被推走,离开众人的视线,记者们才各个回过神瞪着医生,一脸受骗上当的神情。 医生不安地干咳一声。「我可没说伤者是严凯宇先生或温婉婉小姐吧?」 「那她是谁?!」感觉被人耍了一道,几十张嘴巴共同咆哮,吼得医生当场变成缩头乌龟。 「呃~~那名伤者是……」 「你真是幸运啊!严先生。」终于做完笔录,警察们也乐得松一口气。 第十八章 严凯宇在笔录末尾签下自己的大名,再很快收回手臂,为缩在怀抱中的人儿拂去颊边秀发。 对于警察们的话,严凯宇微微一笑,是的,他知道自己的确很幸运! 那年轻男人发着抖把枪口对准他时,却因极度的惊慌而失去准头,结果不要说没伤到严凯宇一丝一毫,反而「砰!」地打中准备也从后面偷袭他的女伴! 严凯宇微微挑眉,先礼貌地伸手和警察先生握手,随口撂下一句话,「我希望警方会好好侦办此案。」 「当然,严先生。」警察局长带着全局的警察很拼命的点头。「请放心!这是警方的工作。」 「我要回家。」缩在他怀中的婉婉终于开口要求。 「我们是要回家了,乖。」严凯宇安抚性的亲吻婉婉的额头,「不要怕,婉婉,我在这里呀!」 「你……不会也被子弹打中了吧?」第n遍一模一样的问题。 「不会,我是超人。」也是第n遍一模一样的回答。 拷!这对金童玉女未免太完美了一点吧?警察局中的男女员警全都又羡又妒得不得了! 「严先生,需不需要我叫人开车送你们一程?」在这种经济不景气年头,多巴结巴结代表「$」符号的人、事、物——是有利没有弊的啦! 警察局长拨着心中的如意算盘,一点也没有人民保母「正义」的形象。 「谢谢。」严凯宇非常大方地接受好意,抱着婉婉稳稳地举步,知道这一天的哗然喧嚣终于要告一段落。 「双胞胎呢?」 「严先生请放心。他们是哭闹了一阵子,不过,现在都睡了。」 「今晚双胞胎就拜托您了。」 「哪里的话。」 严凯宇轻轻挂上话筒,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起身来到床边坐下,欣赏着婉婉的睡颜,并撩起她黑滑的发丝亲吻。 婉婉被这轻微的举止惊醒,温柔的黑眼睛在眨动几下后,才倏然清醒并紧张起来。 「你……你没事吧?」她在心情放松,又小睡了一阵子后,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心急地握住他的手臂追问。 「我没事。记得吗?那一枪没打中我,我一点都没有伤到。」 「真……真的吗?」婉婉努力地在微弱晕黄的光线中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然后忽然再也睡不下去,一下子从床铺上跪坐起来,手开始用力拉扯他的衣襟,力气大得异常。 严凯宇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握住她的手腕,就被她突然流下来的眼泪慑住。 「我要吻你。」婉婉用一种非常郑重、强烈的口吻大声宣布,一边流泪却一边又咯咯笑了出来。 她那发红的鼻头及笑弯了的眼眸看起来不但不好看,甚至还带了一股不协调的诡异感。 但却是一种可爱透顶的诡异感。 「凯宇,你很坏。你明知道当我误以为你中枪时,我差点休克!你怎么这么坏,从以前你就只会欺负我、不屑我,把我当成是那种很不要脸的女人……那我为什么还要这么担心你、为你感到害怕?」 「而且,在我误以为你会死掉时,我竟会想要大声说『我爱你』呢?」一口气不停歇的说完一堆的话,婉婉状似恍惚地偏头想了想,再猛然摇头。「这样说不通,你先是强迫我、羞辱我,让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乖乖的跟了你。你甚至还订过婚,摆明是要我当你的情妇,还把我丢到加拿大不管……然后,你才又为了双胞胎来找我,对!就是这样……没错!」末尾不是疑问,而是坚定的肯定句。 「不,我不是……」严凯宇立即想解释,但却被她覆上来的双唇阻止。 她是那么激动地吻着他,吻得他的身体不但立即产生生理反应,而且还强烈得必须立即释放。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不但阻止了他采取攻势,而且还等待着—— 「你怎么样玩弄我,我也会好好羞辱回去的……」婉婉咕哝着,小手用力去拉下他裤头的拉链,一口气把他的要害紧紧抓在手中不放。 「噢!」严凯宇浑身起了一下极大的痉挛,昂 扬不由得变得更直、更硬实。 婉婉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抓得更牢更紧,紧得让他都快喘不过气时才放过他。 他喘息着,看见她用一种考虑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挪动身体跨坐到他的身上。 「不准动喔!」她警告他,慢慢的将俏臀朝他的重点部位坐下去,让自己深入地享用他。 「唔……」他非常乐意被她这样「羞辱」,严凯宇痛苦又痛快的将浑身肌肉纠结得紧紧的,希望她的动作能再快一些,让他能更「痛快」;却又希望她的动作能再慢一点,让他再「痛苦」一点…… 再也管不住自己遵守她的命令,他盈握住她的腰肢,上上下下疯狂的律 动,终于让他尝到同时痛苦又痛快的滋味。 时间就在这样「痛苦又痛快」的状态下过了好几个小时,婉婉才发出终极的喘息,再也支撑不下去,柔若无骨倒在他身上。 身体累得快睡着了,但一颗心却澄明清醒得不得了。眼前正播放着一幕幕快转镜头,愈来愈丢脸地提醒着她刚才干了些什么好事…… 呜呜呜……如果不是她的力气都已用光光,婉婉真想一头撞上墙壁,这款代志那a来花生啦? 她、她难道步入了所谓的「更年期」,还是荷尔蒙失调,或是自律神经不整,更或者是外星人入侵脑细胞?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他正用双臂轻轻的摇晃着她,规律且平静,这让婉婉重新步入梦乡。 婉婉作了又长又奇怪的梦。 梦中,严凯宇正不停地在跟她说着话。 「亲爱的姊姊,说来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也许早在十五岁那年,就深深爱上了你——只是过了很久,我才看清楚了这点……」 该死……这样说太恶心了!算了,继续…… 「相信我,当时我比你更害怕……表面上,也许是我在掌控你、欺凌你,不过,其实真正是你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拷!这样说来,好像我很软弱似的,不行!换个方式说…… 「在那短短两年内,我已经眷上了你、恋上了你,更——爱上了你。」 拷!爱这个字怎么还是这样恶心? 「这是不对的事情,可我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抗你……所以,你说其实该害怕的人,不应该是我才对吗?当年,我把你送到加拿大爸妈那里,并不是要抛弃你啊!你难道没想过,如果我真的打算就此丢下你不管,我会就此放下对爸妈过往的偏见,跟他们和解并请他们照顾你吗?事实上,我会再跟别的女人订婚也是情非得已。你不会相信……相信……」 拷!我要怎么说,才可以别这么白烂? 一边咒骂着,一边努力架构着待会儿想对婉婉表白的长篇大论,在想不到更好的说词时乍然停顿,严凯宇苦恼地闭眼抱头思索。 「……我不会相信什么?」 「不会相信我那样做就是为了保护你。」严凯宇不假思索的回答。「那时候莫菲克家族里起了内哄,局势很紧张,我有两个表哥派人来台湾暗杀我,你当然不能留在我身边,不然受了伤——咦?你醒了?!」 严凯宇猛然抬头,感到惊讶万分,还稍稍带了那种被人「抓包」的窘怒。 「你从来不曾告诉过我。」婉婉的惊讶又比他更甚,而且,这股讶意更迅速变成了一股感动。 周妈说得对,看男人如何宠女人,不是看他表面肤浅的言语,而是该仔细观察他为自己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你不肯解释给我听?这样我也不至于一直……」下唇用力咬了咬。「误会你。」 「哼!」严凯宇的脸颊红了、耳根热了,可嘴巴还是很硬,「你很烦耶!误会什么啊?哪有什么好讲的啦?」只是那说话的语调好像有点撒娇罗! 「更何况,男人本来就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这是应该的事啊!没什么好解释的。」那副口吻根本就是十足的沙猪,不过,沙猪得多可爱呀! 唉唉唉~~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个性,严凯宇八成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吧? 一辈子吗? 「哈哈哈哈……」婉婉顿时被尽释前嫌的愉悦感洋溢全身,于是,亲爱的姊姊头一次主动抱住……可爱的弟弟,还发出快乐的、满足的小女人的笑声。 她好开心,他俩终于踏出新的里程碑,而属于他俩的幸福时日也终将到来了。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