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记》 第一章 凌晨时份,繁星满天。 引擎呼隆隆的声音,在渺无人烟的海弯显得格外突兀。 宛如怪兽的黑色跑车顺着弯弯曲曲的傍海山道疾驰,已超出限制的车速,因着某人似箭的归心,还在不断加快。在优秀的技术操控下,性能绝佳的欧洲跑车轻巧地滑过一个又一个急弯。在连续过了五个弯道之后,一幢独立于海边,精致优雅的欧陆式别墅在眼前悄然出现。 凭藉高超的煞车技术,跑车无声无息地驶入别墅。一个身材高大壮硕如篮球明星的男人矫捷地跳下来。 男人有着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狂野不羁的曲发及一脸性感的须根。黝黑端正的轮廓有如刀削,五官粗犷而英俊不凡,充满了野性刚阳的魅力。浓黑的剑眉下是精敛锐利的眼眸,本该凌厉的双眼此刻因疲倦而布满红筋。但疲惫的神态却为他添上迷人的成熟韵味。 虽然略带倦意,但男人的身躯依然笔挺,踏着敏捷的步伐穿越花园小径。 来到门前,亟欲归家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伸手往蔷薇架上摘下一朵待放的蓓蕾。嗅了嗅淡雅宜人的花香,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才轻轻以钥匙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 古典幽雅的大厅静悄无声,别致温馨的睡房也空无一人,只有书房的门缝透出一线光。男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果然,心爱的人儿还没休息,正在伏案工作呢。 看着那纤细修长的背影,白如凝脂的后颈,乌黑柔软的鬓发。男人的心头一热,身体火速燃烧。 繁重工作害他整整三天没离开过办公室,就连偷空跟爱人见个脸的机会也没有。三天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二十五万九千二百秒没有跟他的月庭宝贝人温存耶,他都快憋死了。 终于待到把公事处理好,心爱的美食就近在眼前,而男人又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那里还等得下去? 男人像头猎食的野兽般无声扑上,从背后拥抱着温软柔韧的身躯。狼爪急不及待地滑进衣襟大吃豆腐。猎犬般灵敏的鼻子埋在爱人清爽鬓间,深深嗅着动人发香。 「月庭宝贝,我回来了。」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咙头逸出,带着浓烈的,情欲的味道。 惨被他迅速猛烈的突袭吓了一跳,落入魔爪的人儿轻呼一声,回过头来,露出他令人目眩的精致脸孔。 浓黑修长的眉,灵动有神的水眸,秀挺笔直的鼻梁,线条优美的唇形,柔润如玉的雪肤,毫无瑕疵的瓜子脸。整个人简直是完美的化身,不愧是被喻为商界最俊美男子的凌月庭 凌月庭以柔软细长的手臂勾住情人霍星翔的头颈,粉嫩小嘴吐出动听的娇嗔:「变态翔,吓倒我啦,是不是欠扁啊你……」话犹未了,樱色的唇已经被封住,灵巧的小舌亦被紧紧缠着。 「大变态……你、你是万年发情的性兽啊……」甜蜜的抱怨断断续续地逸出,夹杂在暧昧的喘息声中。 经过一轮火热激烈的纠缠,某人任性的小嘴被彻底攻陷。但霍星翔的热舌犹未满足,迅速地攻占起另一『城池』,他亲亲爱人敏感柔嫩的耳垂。 「亲亲……月庭宝贝,我很想你。」煽情的话伴着磨人的轻啮,怀中人儿身子不禁微微一颤,霍星翔扬起得意的笑容:「我知道,你也很想我。」 「笨蛋,谁会想你啊。」别扭的人儿脸红抗议。 「你就是想我,干脆点承认吧。」 昂藏七呎的男人拗起跟个小奶娃没两样,凌月庭失笑说:「我懒得理你,你乖乖洗澡睡觉去,我还要工作。」 可是凌月庭才转过身子,霍星翔已经像只八爪鱼似的巴在他背上。 「亲亲,你太不近人情了吧,人家那么爱你。」男人哀怨一如被抛弃的小狗。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任性的人儿故意板着脸,但明亮的大眼睛尽是顽皮笑意。 「就是与你相干,我们是两位一体的嘛。啊,说起来,今晚用什么体位好呢?哎哟!」吃了一记肘击,霍星翔被迫退两步,雪雪呼痛。 「变态翔,你越来越变态了。」凌月庭粉嫩的脸一阵发烧,连耳根子都烧得通红。 「就算是,也是被你变态变态的叫,给叫出来的。」霍星翔摸摸痛处,小小声的嘀咕。 「你在说什么?」娇纵的宝贝秀眉一轩。 「呃,我说,人家只是征询亲亲你的意见,没说要玩变态的啊。我怎舍得呢,除非亲亲你要求,那又作别论。」 「谁会作出这种无白痴聊的要求啊?!你快给我滚出去。」凌月庭抓起地上的抱枕,准确地扔出去,并命中目标。 「我不要。」但霍星翔依然百折不挠地巴上去,继续以磁性的声音诱哄:「我今晚要抱着你。」 凌月庭身子一热,但偏要嘴硬:「不给你抱。」 「亲亲,不要那么无情啊。来嘛,好嘛。」霍星翔低声在爱人耳边喃呢,动听性感的嗓子足以万年冰山溶化。 「好什么好?不好。」虽然感到身体越来越热,但任性的人儿依然说着任性的话。只是眉梢眼里尽是醉人春色,那有半分『不好』的意思? 霍星翔也不着急,满有耐心地玩着欲拒还迎的游戏,只要对手是他的月庭宝贝,他是百玩、不,千玩万玩都不厌的。 「花送给你好不好?」霍星翔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小礼物。蔷薇花的花瓣在洁白中带着一抹淡淡粉红,恰似凌月庭漂亮的肤色。 「翔……」凌月庭愕然地盯着花朵,粉嫩的小嘴半张。 「月庭宝贝,是不是很激动?」霍星翔刚毅的脸居然像个孩子般,露出『奖励我、奖励我、快点奖励我』的表情。 「笨翔!我当然激动了我!」凌月庭尖叫着说:「这是我找了很久,老远从英国定购回来的罕有品种啊。昨天才送来,我还特意要园丁小心照顾。你竟然敢给我折下来?!」 「呃?这个……」糟了。 「你说你要怎么赔我。」某人磨拳擦掌。 「怎么赔也行……呃……等一下……亲亲,不要打脸啊……」 「不准跑!」 *** 甜蜜的追逐战结束,二人双双倒在软绵绵的波斯地毯上,以极端暧昧的姿态抱到一块。 「亲亲……」 「哼。」被压制的人儿狠狠瞪眼,但在这个姿势下,怎么瞪都欠缺魄力。 「月庭宝贝……」 「哼。」 「打都给你打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了……嗯?怎样啊?」满头包的男人把脸埋在爱人纤细柔软肩窝,撒娇似的磨蹭。 嗯?还念念不忘啊?执念还真不是一般的强,不愧是万年发情的性兽。凌月庭啼笑皆非,故意不置可否地吊他胃口。 「亲亲……」千哄万哄也哄不好,霍星翔把心一横,刻意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不做就不做吧。」 「呃?」凌月庭一愕,看着兴致索然的男人。 「既然你不要,那我去睡了。」那可恶的家伙说着竟然打了个呵欠。 笨翔!谁说我不要啦?你多求几句会少块肉啊! 身体早已蠢蠢欲动的人儿气煞,但又拉不下脸来索求。 霍星翔看在眼内,忍笑忍得肚痛,但还故意装可怜说:「几天不见,我还以为你会有点想我的,原来只是我一头热。」 虽然知道八成是装假的,但凌月庭听了,心中还是一软。磨磨蹭蹭别别扭扭地,以小小声音说了一句:「人家没有说不想你啊。」工作态度散漫的翔突然发奋,整整三天夜不归营,害他孤枕独眠,没法入睡。这还说不想他吗? 「但你也没说想我。」霍星翔鼓着腮,点出事实。 「喂,你别得寸进呎耶。」凌月庭嘟长嘴巴。不要诸多要求嘛,肉麻兮兮的话他说不出好不好? 「我不管。」偶尔也应该换他来任性一下。霍星翔坚持:「就是要你亲口告诉我。」 「翔啊,其实我……我、我觉得……」几经踌躇,凌月庭终于轻启樱唇:「我觉得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这不是好现象啊。」 「亲亲……」某人充满期待的脸垮下,闷声说道:「我要生气了。」 啊?要生气了?可他凌月庭是什么人了?他是任性的祖宗,更何况某人早被他吃得死死的,他会被要胁到才怪呢。不过……男人有时就像小孩子,除了棒子,偶然也得给点糖果。 「真的要我亲口告诉你吗?」柔软的唇瓣勾出美丽的弧度,凌月庭的浅笑妩媚之极。 霍星翔一阵目炫。无论看过多少次,他月庭宝贝的笑脸依然令人惊艳。 凌月庭对他痴迷的反应很是满意,小脸泛起闪亮的光彩。 「翔,那我要告诉你罗。」 耳畔响起魅惑的低语,霍星翔感到眼前一暗,爱人炽热多情唇,已经深深印下。两唇相触,激发灼人的热度,彷如有一股电流流遍全身,让人浑身酥麻,忘却人间何世。霍星翔恣意吸吮着那瓣甜美的唇,激烈地纠缠那醉人的舌尖。 一吻结束后,二人均感气息急喘,浑身乏力。霍星翔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感到下腹火热地悸动起来。 「你现在知道我想不想你了?」凌月庭瘫软在爱人怀中,被吻得红滟滟的唇展露一个顽皮可爱的笑容。 「嗯……」霍星翔皱起眉头,作苦思状。「我不知道耶,你『告诉』得不清楚。」 「喂。」嘴也吻肿了,还说不清楚?凌月庭不满地弯下嘴角,美丽的大眼睛发出抗议讯息。 「也许……」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霍星翔姿态熟练地一扑,把心爱的人儿压倒。 「你再亲口『告诉』我一遍,加些身体语言辅助,我就会清楚了。」 第二章 翌日。 春日和煦的阳光温柔地照进卧房,微暖的熏风带着海水气息,轻柔地拂在凌月庭俊美无俦的脸上。纵情了一夜的人正躺卧巨型双人床上,囊着又轻又软的丝被憩睡。宁静的睡容微微带笑,彷佛还在造着好梦。 焉地,虚掩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高大壮硕的身影踏着轻巧脚步,宛如猫科动物般无声闯入。 「月庭宝贝,起床罗。」跟外形不搭调的温柔声音,既像『贤妻』侍候丈夫,又似『慈母』照顾爱儿。霍星翔看着亲亲爱人,眉宇间尽是宠溺。 「唔……不要吵!」困倦的人儿翻过身,拿被子蒙着头。 「亲亲……这样不行啊,对呼吸不好。」霍星翔连忙替他掀开被角。 「让我多睡一会,一会就好。」凌月庭紧闭双眸,微蹙着眉,小小声地咕噜。慵懒的姿态加上迷糊的声音,煞是惹人怜爱。 虽然凌月庭娇憨的睡姿经常可见,但霍星翔还是忍不住情动。高大的身体悄悄钻进被窝,把爱人轻拥入怀。二人向右侧卧,胸背相贴。凌月庭感到爱人的体温和心跳,轻轻蠕动了一下,嘴角微微上弯,熟睡的神态纯净如婴儿。 在月庭宝贝的美丽额角啄下一吻后,霍星翔侧着头从背后的角度欣赏爱人的睡姿。凌月庭侧面的轮廓秀丽鲜明,白腻的后颈在乌黑的鬓脚衬托下更加诱人。 舔舔干燥的唇,霍星翔情不自禁落下细碎的吻。 睡意正浓的人儿受到滋扰,轻哼一声,半转过身来,惺忪的眸子微微张开。 「翔……」娇慵的声音。 「月庭宝贝……」情深款款的回应。 「搞什么呀搞!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吗?你这大变态,昨晚还没折腾够啊?怎么你每天早上都要性骚扰我?」怒叱一声,再附送粉拳一记。凌月庭不理某人呼天抢地,翻过身去再寻好梦。 「好吧,月庭宝贝,你睡吧,我不敢性骚扰你了。呜呜呜……」捂着一只眼睛,可怜的某人惨兮兮地哀号。 装可怜就行了吗?我哼。凌月庭连眼皮也不跳。 「虽然看着吃不着很痛苦……」 哼哼。 「你不理我,我又很寂寞,但我还是会忍耐的,为你忍耐的哦。」 哼哼哼。 「亲亲……你真的睡着了?」看来可口早餐是无望了。也难怪,昨晚是太累了他。霍星翔体贴地说:「亲亲,那你好好休息,出差的事我会替你安排,就延后一天好了。」 啊啊啊~~~出差啊~~~他怎么忘了!!今天是出差到日本的日子!公司的新投资计划成不成就看这次了。凌月庭霍地弹起,但腰间和某地方传来钝痛,令他膝盖一软。 霍星翔见状,连忙一扑而上,及时伸手一接,免去他跟地面作亲密接触的危机。 「亲亲!你怎样了?很痛啊?你看你,眼圈也黑了,脸色也苍白,不会是生病吧?」 这还不是你因为你!不就是你害我只得三小时睡眠,还在水里泡了一夜吗?我连皮都快泡得脱下来了我!凌月庭痛得眼冒泪水,说不出话来。 「就叫你躺着好好休息嘛,你又偏要逞强。」那始作俑者还在侃侃而谈。 「翔……」某人的贝齿磨得霍霍响。 「呃……」在那水灵灵的怨恨目光下,霍星翔倏地感到危险迫近。 果然…… 「亲亲~~~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饿就下去吃吧,不要咬我啊~~~」 *** 「超级大变态!万年发情的性兽!你可恶啊,明知道我今天要出差,你昨晚还……还做得那么狠。」拔高八度的声音。虽然在骂人,但听起来依然清脆悦耳。 「亲亲……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吧?你不配合我也狠不起来呀。」挨骂的男人一脸无辜,小小声地指出事实真相。 「呃……这个……那、那你不会劝阻我啊?也不想想我拖着这样的身体乘飞机多累。变态翔,你越来越不体贴了,你以前都不敢这样欺负我。」脸红、脸红,死撑、死撑,撒娇、撒娇。总而言之,把某人吃死死是他凌月庭的强项,他是从没失手过的。 「冤枉啊,大人。小的就是知道大人你要出差,昨晚才施展浑身解数来慰慰藉你嘛。」某人连连喊冤。 凌月庭一听,离愁别绪一下全被勾起来了。自从二人相恋后,翔就好像一块超级牛皮糖,无论自己去到那里,他总是紧紧黏着,想甩也甩不掉。二人交往至今已经一年多,还没分别超过三天,现在将有一星期不能见面了……不过为了工作,也只好忍耐。 明亮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霍星翔的心一抽,连忙哄道:「月庭宝贝,我对你没变啊,还是一样的体贴。你看我为了你准备的丰富早餐,有你喜欢的现磨豆浆啊。」 百份百体贴的情人送上热腾腾的饮料,浓郁的液体散发着豆香。看看清楚,亮丽整洁的早餐桌上还摆满了精美的中式早点。造型像小白兔的蒸饺,冒着热气的小馒头,香嫩多汁的小笼包,还有颜色鲜的水果盘。 每一样也令人垂涎欲滴,凌月庭纵是离情依依,口水还是忍不住冒出来了。 「来嘛,赏点面子,吃一点点嘛。」看着月庭宝贝的馋嘴猫似的可爱模样,霍星翔眼睛透出宠溺的笑意。 「那……好吧。你那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好了。可是我还没原谅你啊。」挟起一个小笼包,急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浓浓的汤汁又烫又鲜甜。 「小心,慢慢吃。」霍星翔替他擦拭嘴角的汤汁。 凌月庭朝他甜甜一笑,只要吃到好料,他就快乐得如像小天使。 喝了半杯豆浆,嘴巴咬着半只蒸饺,手上还抓着一个馒头,凌月庭赞叹道:「真的好好吃。」 得到挑剔疙瘩的宝贝赞美,霍星翔身上的骨头每一根都轻了几两,整个人快要飘起来了。 「那里那里,不过教我大厨师也赞我真有天份,说只教过三次,我就造出他的水准,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凌月庭一怔,看看手上那个媲美著名食府出品的小笼包,诧异地张开小嘴:「你亲手造的?」翔的手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这样了得了吗?都是自己勤加鞭策的功劳啊。 「是啊,月庭宝贝,你吃的每一顿早餐都是我悉心炮制的嘛。」 「翔……」凌月庭感动得鼻子一酸。 「你加班已经很累了,昨晚又……又那个得那么激烈,还要煮早餐啊,都没时间睡了。」身子铁打似的翔也露出疲态,眼皮下的黑圈不逊于熊猫。凌月庭越看越心疼。 「亲亲,为了你我是一不怕累,二不怕苦的。」肉麻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情话源源不绝地放送。 「翔……」 「亲亲……」甜得腻死人的眼波在脉脉输出。 终于,昨晚已经吻肿了嘴,又像接吻鱼一样啄来啄去。 ………… 「翔……」在窒息前,四办唇片终于分开。凌月庭抬起水漾的明眸,闪亮的眼波似有千言万语。 「月庭宝贝……」太好了,上天果然会眷顾勤劳的人。现在那『可口早餐』不就自动自觉的献身来了吗?霍星翔精神一振,连疲倦都忘了。 露出得逞的狐狸式笑容,男人打算开动了。不过,照例也应该风度翩翩地问一句:在房间还是在这里? 「翔啊……」可是『早餐』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低低的声音说道:「来吧……」 哦,来吧来吧。亲亲,看来你也等不及了。就这里吧,偶然这样也满有情趣的。 「……再不出门,就赶不上飞机了。」 『砰』一声,某人倒地不起。 「亲亲……你还真会煞风景啊。」呜……世上还有比爱上一个工作狂更倒霉的事吗? 机场的贵宾室,侍者奉上香气四溢的咖啡。 凌月庭优雅地啜了一口,目光默默注视着大门。 不负所望,他期待的人很就出现了。 身材健美仪表出众的霍星翔潇洒地走过来,吸引了所有女性的仰慕眼光,也让男性又羡又妒。 「亲亲,登机手续已经办好了,你的行李昨晚我也有替你收拾,该带的都带了,你不用操心哦。」在情人身畔挑了位子坐下,身兼『保母』一职的男人懒洋洋地伸展一下筋骨。 「你劳了?给你点杯黑咖啡好吗?」凌月庭罕有地以温柔的声音提议。 「不用。」霍星翔扬起一个贼笑,就着凌月庭的手,一口喝掉他半杯特浓咖啡。 「唔~~~这样喝的味道就是特别好。」他这个亲腻的动作,让旁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变态翔!别人在看啦。」凌月庭涨红了脸,压低声音凶霸霸的说:「你忘了吗?我们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哼哼。」经过好几次险些东窗事发的经验,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 「我没忘啊。」霍星翔笑嘻嘻地一耸肩。「贵宾室就只这三两台客人,我留神过了,都是不认识的,不用担心偷情被抓包啊。」 「谁在跟你偷情了?变态!」美丽的大眼睛一瞪。 「亲亲,说起来自从纽约回来后,咱们都没机会好好的偷情,呃,不,是约会。都没能手牵手逛街,在黑暗戏院抱在一块看电影,在微风中拥吻……啊,好怀念……」霍星翔眼里闪着冀盼。这像孩子般的表情忽然出现在成熟的大男人脸上,竟然出乎意料地令人心软。 凌月庭简直被那样目光溶化掉了。 「约会啊……好吧,我挤出时间一起出国几天,我们就可以约会了。」说真的,他也很怀念。 「啊!说定了!一起出国,你挤出时间,我们约会啊。」霍星翔兴奋得想打筋斗,大大的笑脸一如得到糖果的顽皮孩子。 凌月庭看着,不禁笑了。 「嗯,说定了。」偶然互换一下角色,被情人撒撒娇,感觉也不错喔。 「月庭宝贝,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啊。」就连紧张的神情和反应也像个孩子呢。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乖乖的,我决不食言就是了。」嘻,想不到翔孩子气起来,也很可爱嘛。 「亲亲,食言的话,我会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哦。」达成协议,男人终于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正值满腔温柔的凌月庭倏地一僵,额角暴现青筋。 前言收回!!!他一定是被今早吃的猪油蒙了心,才觉得态翔可爱的!这家伙、这可恶家伙、他简直是…… 「变态!你这头万年发情性兽!!」 *** 时间在打情骂俏间过得特别快,距离航机最后召集只馀三十分钟,一对小情人只好依依惜别。 「翔,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噢。」 「我在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工作不要拚命,别累坏。」 「好。」 「不许冶游。」 「哦。」 「记得每天洗澡刮胡子啊。」 「……」 「笑什么笑?你给乖乖的,否则我回来要你好看。」 「知道了。」 「……笨翔,你没什么要跟我说吗?」 「没有啊。」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变态翔,你就不能浪漫一些?关心我一点吗?虽然只是分别一个星期,但你也可以稍微装作依依不舍吧? 凌月庭越想越气,一手抢过自己的包包,掉头就走。 「啊?亲亲,等一下。」霍星翔叫了一声。 哼,谁理你啊。 凌月庭故意加快脚步,把霍星翔的声音狠狠甩在背后。 *** 「前往东京的航班即将起机,请各位旅客反回坐位。」起飞在即,扩音器以多国语言重复扩播,美丽温柔的空中服务生细心地巡视每个角落。 「先生,快要起机了,请扣上安全带。」年轻的服务生挂上职业笑容,但眼中却难掩惊艳之色。 凌月庭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一直惆怅地注视窗外熟悉的景象。 笨翔,人家要走了你还惹我生气,你不想活了。哼,我回来有的你好瞧。 娇纵着的人儿气着气着渐感眼皮沉重,昨晚严重睡眠不足,此时双眼酸涩,不由得闭上眼睛假寝。 在他蒙胧之际,彷佛感到机身微微震动,熙攘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乘客也各自安然就坐。没多久,引擎发出微微声响。飞机在缓缓加速,接着轰隆隆地冲天而起。 啊……起飞了……接着最快也要一个星期才可以见面呢。 思念是一种折磨,但没想到双脚才离开熟悉的土地,折磨就开始了。 「翔……」半梦半醒间,凌月庭轻叹一声,倔强的嘴巴不禁眷恋地低念着那人的名字。 「亲亲……」轻柔动听的磁性声音,熟悉的亲切语调。 凌月庭一怔。怎么幻听都出来了?他有思念那变态到这地步吗?不过出来就出来吧,干脆骂他个痛快好了。 「大变态,死色胚,良心被狗啃了。」轻不可闻的声音在持续碎碎念。 「月庭宝贝,你怎么无端骂人啦。」委屈的声音。 噫?连幻听也敢顶嘴?乖乖让他骂不行吗?那个家伙就是这点不可爱。 「变态翔,就是爱骂你啊,你这家伙可恶到不行。」 「连造梦也在骂我吗?看来不惩罚你一下下是不行的了。」 哼,看谁惩罚谁吧。啊? 粉嫩的耳朵传来一阵似痛非痛,似麻非麻,彷如被轻噬的感觉。凌月庭在千份一秒间完全清醒过来了。 是哪个变态敢这样放肆?!想找死? 凌月庭暴起,正要把对方狠狠惩治,为社会扫除垃圾,可是映入眼睑那张变态的面孔…… 「啊~~~你!」 尖锐的叫声划破了万里无云的晴空。 「先生,发生什么事?」服务生急急走过来。自某次举世瞩目的劫机事件后,不少空中服务人员都变得紧张兮兮。 「呃……」给她这么一问,凌月庭可真哑了。难道要他说他被某个『变态』非礼了,而且那个非礼他的『变态』正恰恰是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他的亲密爱人? 「有、有老鼠。刚才我见到那里有好大一只老鼠。」凌月庭只好这样说了。不过一个男人被别人看为胆小怕鼠一族,也够他丢脸了。 服务生和乘客都松了口气,机仓有老鼠虽不愉快,但怎也比遇恐怖份子劫机好上千亿倍。 「奇怪啊,飞机上从来没有老鼠的。让我看看吧,这位先生请让一让。」刚才凌月庭把手指指向霍星翔,服务生自是以为老鼠窜到他的坐位附近。霍星翔也很合作地离座,让她仔细检查。 老鼠是当然找不到的,凌月庭也顺势承认刚才也许是他看错了。 扰攘了一番,把不相干的人打发了。凌月庭大人升起公堂,开始审问犯人。 「变态翔,你怎会在这里的?」 「亲亲,你在,固我在啊。你之于我,就像是太阳之于地球,地球是永远围绕着太阳的嘛……,呃,不对不对,你是月儿,不是太阳,而且太阳除了地球外还有八个恒星,实在太滥了……嗯,应该这样说,亲亲,我会像上帝一样,永远与你同在。」 「你像上帝啊?」 「对。」微笑微笑。 「那很博爱罗?」 「呃……亲亲,等一下,容我马上再想一个更好的比喻。」 「你还耍宝?!」 「不耍不耍,大人饶命。」 「哼,你胆子不小哇,竟偷偷跟着我。你跟来干吗?」 「亲亲,你这样问就太奇怪了,日本又不是你买下的,我怎么不能去……啊,不要打,我招了。」 「快招!」 「这个……月庭宝贝,我舍不得你嘛。」 轻轻的一句话,让凌月庭的冷脸再也装不下去。霍星翔看着他脸上那丝压也压不住的笑意,忍不住起了顽皮之心。 「亲亲啊,我们交往以来,还没分别超过三天呢。今次你出差那久的时间,我很担心你一个人,日间吃不下饭,晚上孤枕难眠。还有早上,要是没有我,谁让你叫床,啊,不,是谁叫你起床呢?」 「变态!越来越下流,不可药救了你。」猛敲一记。凌月庭脸色一沉,偏过头发脾气去。 糟糕!宝贝儿动怒了。可是他就改不了逗他的嗜好啊,谁叫月庭宝贝薄怒的表情那么漂亮呢。 「亲亲……」霍星翔陪笑道:「别气,让我带你吃遍日本美食陪罪好不?」 「不好,我没空应酬你,你给我原机遣返。」哼,他就是再嘴馋,也没这么好哄。 「没空也得为我挤出时间啊。」 「你凭什么?」冷笑。 「凭亲亲你信用昭著啊,你答应的事一定做到,是不是?」男人露出狐狸式的微笑。 「谁答应——啊?」电光火石间,脑海浮现了不久前的对话。 说定了!一起出国,你挤出时间,我们约会啊。 嗯,说定了。 「想起来啦?我们现在已经一起出国了,接下来……」 「我的意思是迟些有空才跟你一起出国,今次我……」凌月庭急急分辩,可惜遇上的对手正正是他的克星。 「我们的商业天才应该知道,合约是一字不能改的,而且口头的承诺一样具有效力哟。」霍星翔只轻描淡写,已经把他堵得说不出话。 「变态翔,你太狡猾了,竟然处心积虑设计我。」懊恼。 「谢谢大人称赞。」微笑。 「厚脸皮的家伙。」气煞。 「这项特技需要长时间训练,亲亲你羡慕不来啦。」得意。 看着男人那张可恶的笑脸,凌月庭要拚命克制,才不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扁他。可是……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工作要怎么办呢…… 「翔……今次放过得嘛。下次再陪你好不好?我知道最近是稍早冷落了你,可我答应你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我一定排出行程来陪你的。」眼珠儿转了几转,凌月庭忽然主动把美丽身子靠过去,还柔声细气地讨饶。 哎哟,美人计都出来了。月庭宝贝真是越来越不能小觑了。 霍星翔连忙摆出一张哭脸,惨兮兮地说:「月庭宝贝啊,待你这工作狂排出时间,我怕连头发也白了。」 「呃……」凌月庭有点惭愧地把垂下头。 「亲亲,我一个精壮的小伙子,你不能晚晚让我独守空帏啊。」 「什么啊!我、我……」想起来,他最近忙得一回到家,马上累瘫在床上,翔也是满委屈的。凌月庭的头再垂低十五度。 霍星翔见状,更是据理力争,待他慷慨陈词完毕,凌月庭的头已经垂得紧贴着胸了。 「好吧,我知道了,可是工作怎么办呢?」 「这个交给我好了,我有信心三天以内把工作办妥。我不是有几天没回家吗?就是为了这个作出准备啊。」 果然处心积虑啊。凌月庭脸都黑了,他最恨别人质疑他的工作能力,也讨厌别人的协助,就是『别人』是霍星翔也一样。身为男人,在感情完全依赖另一个男人,已经是很没尊严了。他不希望在工作方面也要依靠情人帮助,让自己彻底变成霍星翔的『女人』。 「亲亲,虽然你不爱依靠我,可是偶一为之,绝不代表你工作能力有问题。从你辉煌的往绩,你的本领已经不容置疑了。」霍星翔怎会不明他的心事?不待他发作,已经连忙送上高帽。 待情人的火气稍稍平息,男人在他耳边感性地说:「月庭宝贝,初春是樱花盛放的季节,让我们把工作快快处理掉,一起赏花去吧。那是我最喜欢的花,我希望与我最爱的人一起欣赏。」 情意绵绵的话足以把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更何况,凌月庭只是一座外冷内热的冰山而已。 第三章 离开成田机场出发至酒店,凌月庭很快就被眼前沿途的景色震住了。 紧密排列于道路两旁的樱花树灿烂地绽放。繁茂而娇嫩的樱花,如烟如雾地遮蔽住整个城市。极目远望,前路是绵延无尽的一片艳红,粉红和嫩白。这被称『樱并木』的景致瑰丽无限,令人终生难忘。 「好美……」樱花的花期甚短,凌月庭虽然多次前来日本,但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万千樱花盛开的宏大景象。 看着那樱花一般颜色的唇诱人地半张,正在驾驶霍星翔忍不住凑近去偷亲一口。而那别扭的人儿竟然没生气,反而以感性的眼神凝视他,轻声叫唤他的名字。 「翔……」这美丽的一刻有你在我身边…… 「嗯?亲亲?」 「真好……」低声喃呢。 「嗯?嗯?」听不清的男人偏过头,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真好?我的吻技吗?」 「……」黑线。 「呵呵,这个当然罗,你不说我也知道。」大言不惭的笑脸欠扁到极点。 凌月庭握着拳头,忍着教训某人的冲动。谁叫暴扁驾驶中的司机,会危害交通安全呢。 「笨翔,你还真会煞风景,偶然也浪漫一点嘛。」闷闷的。 「哦,我明白了。」作个了然的表情,霍星翔讨好地说:「亲亲,我们赏花去吧,新宿御苑正举行樱花祭。」 「不行!」凌月庭几乎跳起来,叫道:「公事为重,先到酒店,做好准备明天要开始进行观摩和洽谈合约了。」 「亲亲,到底是谁不浪漫啊。」霍星翔斜睨着他。 被那目光一射,某人儿粉嫩的脸一红,别扭地说:「呃……多事!这是我的决定,你有意见吗?」 男人温柔地笑。 对着这个宝贝,他除了宠溺还是宠溺,怎敢有意见呢。 *** 回到酒店,凌月庭稍事休息,立即投入工作。此行目的是跟未来的合作伙伴,三田企业的三田正一郎商讨细节。 三田企业是日本,甚至全世界的旅游业界翘楚,主力业务是经营超级豪华的渡假村及酒店,在日本各处名胜,或世界各地的旅游区均有据点。野心孜孜的三田正一郎对中国这块宝地早已虎视眈眈。 凌月庭亦恰好对酒店业产生兴趣,认为中国地大物博,多的是瑰丽景色和世外桃源,天然资源绝不比日本、印度尼西亚、泰国,甚至法国、瑞士等渡假圣地逊色。只是目前仍欠缺像『芭阳村』(banyantree),或『阿曼渡假村』(aman)等挤身世界一流的奢华设施。经过一轮资料搜集和分析,远天集团高层一致同意,此类高档次高质素的享受在将来必有利可图,但是远天集团从未涉猎过的酒店业,寻找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成了凌月庭必须先行解决的要务。 论质素论人才论包装论经验,在东南亚地区,日本算是首屈一指的。加上日本人对中国文化较为熟悉,三田企业自然是合适的合作对象。两家公司几乎是一拍即合,只是合作细则和利益分配还有待商榷。 这个耗资百亿的计划,由凌月庭一手构思,策划经年,他自然是份外紧张。紧张得连危机迫近也不知道。 只顾埋首工作的人儿,浑不知那邪恶的黑影已经悄悄掩到身后。 还有三步……两步……一步…… 凌月庭忽感脑后一股劲风,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遭了狼吻。 「月庭宝贝,我的亲亲,唔,你真香。」霍星翔像狼般一扑而上,旋又化身为八爪鱼,把猎物紧紧缠住。 「变态翔,你还真够变态。」挣扎不脱的人,恼极而骂道:「你皮很痒吗?」 「呵呵,亲亲,你的羊脂玉手已经在我掌握之中了,还想逞凶?」霍星翔得意大笑,一边不忘在凌月庭莹白的后颈烙下记印。 「那我教训不了你罗?」凌月庭阴阴地牵动嘴角。 「对……啊……亲亲,你咬人。」男人得意忘形的脸瞬间变得哀怨。 「好啦,没空陪你闹了。」凌月庭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虽然霍星翔依然巴在他身上,可恶的大手依然在对他进行性骚扰。但说实话,他早己习惯了,只是这种程度骚扰,呃,他勉强还撑得住。 虽然被宝贝情人漠视,但被霍星翔依然兴致孜孜地偷吃豆腐,偶尔还东拉西扯地聊天。虽然大半时间他都在自说自话,但只要凌月庭百忙中抽空回应他几句,他就已经乐上半天。 「亲亲……」嗅到发间动人的幽香,霍星翔喃喃地问:「你洗过澡啦?怎么我刚才在温泉间没看见你?」 「我没空去洗,只是在房间淋浴。」 「哦,那就好。」 「好?好什么?」凌月庭疑惑地问。 「亲亲,你的身体是我的嘛,绝对不要给那些不相干的人看。只有我……可以这样……还有……那样……」磁性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隐含着深厚的情欲和独占欲。而那霸道的大手也更放肆了。 「我的身体是你的?」拜托,这句话连文法都有问题了。凌月庭虽已喘息不已,但老大的个白眼还是忍不住朝某人身上丢。 「就是就是。」某文不成法的男人连连点头,也不忘讨好道:「我的身体也是你的哦。」 「喔,这样子啊。」凌月庭脸无表情地说:「那你刚才在温泉展示『我的』身体时,怎不见你来征求我同意?」 「呃……」踩到地雷了。 「你这双重标准的家伙!你当我是什么?你的女人吗?」凌月庭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目光带着危险的味道。霍星翔吓得冷汗也冒出来了。 「哇哈哈……亲亲,你那么勤力在看什么啊?」无辞以对的男人只好转移话题。 看着爱人诚惶诚恐又可爱的表情,凌月庭忍不住嗤的一笑,生气的脸自然也装不下去了。 「亲亲,你笑了。笑了就不许生气罗。」霍星翔也笑了。 「哼,谁理你。」别扭的人儿撇转头,继续专注于眼前的公文。 怎么工作的魅力这么大啊?霍星翔咋舌,旋又撒娇。 「月庭宝贝,你理理我嘛,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嘛。」 被缠得透不过气人儿无奈屈服,答道:「在看你给我的建议书。我又不像某人那么利害,当然要多看几遍,才能理解啊。」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霍星翔连忙装出天真的笑容,讨好道:「亲亲,人家再利害也是月庭大人麾下的小兵啊,小的永远听从大人差遣。」 「少装可爱了。」敲一记。凌月庭笑着笑着,忽然小小声,带点羞涩地说:「我没有妒忌啦。你的意见很好啊,我好像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亲亲,你迷上我了吧。」 「谁说的!只是有一点点佩服,勉强认同你今次办得不错就是了。」脸红。 「既然办得不错……人家要奖励啦。」霍星翔最擅长的事就是把握机会了。 「奖励啊?没问题。」凌月庭爽快地答应:「看你喜欢锅贴,还是爆栗,想要多少我也给你。」 「月庭宝贝,你知道的,人家要……」说着大手悄悄滑到那平坦柔软的小腹。 「不行!」凌月庭惊喘道:「在工作完成前,你想也别想。」开玩笑!要是让那家伙在身上留下痕迹,比如吻着了的嘴什么的,要他拿什么面去见客户啊。 「亲亲……」虽然言之成理,但还是难免失望。 「啊!」但百折不挠的男人,很快就提起精神。 「啊什么?变态翔,不许吵。」凌月庭早已回重新投入工作了。 「亲亲,那个不行,至少可以这样啊……」说着兴奋地翻箱倒。 「这样也不行。」凌月庭虽不知他在找什么,但本能地一口回绝。那个万年发情的性兽啊,是绝不能给他任何机会的。 「这样又不会累,也不影响你明天的行程,来嘛,答应我嘛。」不知放弃是何物的男人决意死缠不休。 凌月庭给他烦得受不了,为了工作不被打扰,只好先行安抚他。 「笨翔,无论要怎样,先让我把文件看完才说。」是到那时才说哟,我可没答应。 「好的!」霍星翔已经把某样东西找到,然后乖乖地躺在床上等候。 两个小时后。 凌月庭终于完成准备工作,累透了人儿才伸了个懒腰。 「亲亲,文件看完了?」磁性的声音带着兴奋。 「变态翔,你不累吗?怎么还不睡啊?」凌月庭头皮一阵发麻。 「累啊,好多天没好睡了。」 「那你快睡吧。」 「月庭宝贝,你不是说话不算话吧?你答应的。」 我才没答应。凌月庭在心里嘀咕,但霍星翔等了他一夜,不理他好像又…… 「亲亲,做这个很快啦,你不会累的,让我享受一下啊。」 很快?不累?信你才怪!不过……到底这个是新花样啊? 最后,凌月庭耐不住好奇,终于回头去。 只见霍星翔一手拿着刮胡刀,一手拿着须后乳液和泡沫,坐在床上一弹一弹的,神情兴奋一如得到奖赏的小狗。 凌月庭疲惫不堪的脸容终于展露笑颜。 「笨翔。」握着爱人迎接他的手,凌月庭移到床边,跨坐在男人大腿上。接过剃须用具,先在爱人的额上一吻,才小心翼翼地为他服务。 「噢……亲亲,很舒服啊,以后都这样好不好?」 「嗯,笨翔。」 今夜没有激情热爱,只有生活中的温馨,但也已是无比的幸福。 翌日,二人在彼此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经过充分的休息,他们抖擞精神,一起应付繁重的公务。连续几天的应酬和观摩活动,紧密得让人喘不过气。而他们的对手三田正一郎又是个难缠的利害人物,要为远天集团在合约上争取到有利的条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亏霍星翔是经验丰富,又天生一股慑服人心的魅力,才在谈判桌上取得了上风,让今次任务顺利完成。 「唔,好累。」大局已定,二人回到酒店,倦极的人儿像猫一样伸展他柔韧的身躯。接着,一双温暖的手就不动声息地,在他肩上施于力度恰到好处的按摩。 凌月庭舒服地眯起眼睛,放松心情把身体往后一靠。他知道那可靠的男人一定接着他,不会让他摔痛的。 果然,下一秒,情人的体温和独有的清爽气息立刻包围着他。细碎的吻忽轻忽重,沿着他的腮骨,颈侧,一直落到肩膀。 「哎……」浑圆的肩被咬了一口,让凌月庭呻吟一声。 「亲亲……」动人的声音让男人心跳加速,霍星翔哑着嗓子说:「工作,终于做完了。」 「算是吧。待中国政府批下公文,就可以正式动工了,签约仪式也定于下个月在北京举行。没想到今次这样顺利呢。」凌月庭微微地笑,回过头去轻吻他的脸颊。 「那么……接下来是我们的私人时间了。」粗大的手指在那樱色的唇上来回轻抚,霍星翔的眼内燃起欲望火焰。 「是啊,到我们的时间了。」凌月庭像温驯绵羊般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让我们……」狐狸尾巴慢慢的露出来。 「让我们早点休息吧。」小羊儿还乖巧地建议。 「对对对。」月庭宝贝,你真明白我的心意。某色胚还不笑得像只吃到鸡的狐狸。 「然后明天早点起床,一起赏樱去。」小羊儿继续乖乖地说,但美丽的大眼睛竟也闪出狐族的光芒。 「月庭宝贝……」色狐狸倒下,又爬起来哀怨地问:「难道这里没有比樱花更值得更期的事吗?」 「有!」凌月庭肯定地答:「生鱼片!」 「亲亲!!」 「还有巧克力。」 「……」 「呵呵……好吧,我承认……我还很想浸温泉。」 「可恶!!!」霍星翔大叫一声,一把把那磨人的宝贝扛起在背上,大踏步往卧室走去。 「哇~~~」 「亲亲,还是让我『亲身』告诉你,世上最值得期待的是什么。」那完全露出兽性的男人邪恶地笑,还把猎物往床上一丢,强势地压上去。 「喂,你忙了几天不累啊?」垂死挣扎的猎物这样问。 「累啊,累死了。」想了想,男人认真地答:「可是我是属于越累越精神的类型。」 有这种变态的类型吗?不过翔的话,再变态都有可能。凌月庭扁扁嘴,继续据理力争,道:「可是……我们明天还要赏花呢。你喜欢的花哦,你不会不想去了吧?」 「月庭宝贝,放心吧。明天绝对会让你看到樱花,大不了由我背着你去看。」 沉默了三秒…… 「变态翔!!你还真是头不知节制的性兽啊!」这是今晚夜最后一句完整的说话,接下来的,尽是煽情的喘息。 据说,只是据说,某部份的男性会在疲累的状下感到兴奋,这情况尤其发生在累积的工作完成,压力得释放之后……而霍星翔肯定是其中的表表者。 *** 昨晚,是一对小情人罕有的,狂野的一夜。有别于一贯的柔情蜜意,二人选择了激烈的翻云覆雨。彻底的缠绵甜蜜得连天都妒忌,不甘寂寞的天于是为大地送来一场狂风暴雨,亦导致了目前的竟况…… 窗前,凌月庭欲哭无泪地看着满地残红。娇弱的樱不堪风吹雨打,无奈早夭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整个东京都找到一株完整的樱榭了。 「亲亲……」霍星翔心中一疼,连忙把他拥入怀。 「亲什么?都是你不好。」正值懊恼的人儿正好发泄一下,一手肘往后撞去。 「亲亲,痛啊。」怎么是他不好啊?雨又不是他招来的。无辜的男人哭丧着脸。 「痛什么痛?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我。再说,你有我昨晚痛吗?」 「咦?你昨晚痛了吗?一点也不像啊,你看起来一副……」 「闭嘴!」粉脸『滋』一声烧得通红,凌月庭强道:「说什么昨晚?你昨晚还答应一定让我看到樱花呢。」 「呃……樱、樱花啊……让我想想……」霍星翔连脸都皱起来了。 「还想什么,天公不造美,谁都没法子」凌月庭心中一软,以温暖的指尖替他揉平眉心的绉折。 「亲亲……」霍星翔握着他的手,感动得冒泡。 「唉,翔,说起来还是我不好,如果听你的,先抛开一切去赏樱,就不会留下遗憾了。这还是你的心愿呢。」凌月庭垂下眼睑,露出失望的表情。 遗憾?这样严重啊?他怎可以让他的月庭宝贝留下遗憾呢?霍星翔心中一抽,脑筋转得飞快。 「亲亲,相信我,我是不会让你失望。」 「笨翔,别说傻话啦。」 「非也非也,你是我的宝贝,就算是天上太阳,你说要,我也给你摘下来。」霍星翔豪气干云地一拍胸膛。 凌月庭听得笑出来,道:「好吧,你摘。」 「啥?」 「太阳啊,你说要摘给我的。」大眼睛闪着调侃的光芒,他倒想看看这家伙今次怎样自圆其说。 「呃……哈哈……哈哈……」这个……他再神通广大也做不来啦。以霍星翔的脸皮之奇厚,竟然也红起了。 「怎样?」凌月庭眼中的笑意更浓。 「啊,樱花。亲亲,我们是先说樱花的。凡事先后有序啊,所以我要先让你看到遍地盛放的樱花。」 遍地盛放的樱花?凌月庭诧异地扬起眉毛。 嗯?现在要怎么找到樱花? 亲爱的月庭同学,你这就不懂了。来,过来,再近一点,坐在我大腿上,让亲切的地理科星翔老师给你一课爱的指导……啊……是坐啦,不是踹啊~~~ 好好好,月庭大人不要打,小的招了……咳,说穿了也很简单,从地理的角度,日本是个狭长的列岛,由南至北的气候差距颇大的。换句话说,在关东地区的樱花,此时就是没被雨打下,也都开到荼糜了,但在日本北部的呢,还正含苞待放。 啊啊,你懂了,对,答案就是北海道。 就是这样,这对活宝在东京玩了几天,就浩浩荡荡出发到日本最北部,有雪国之称的北海道了。 北海道,五棱郭公园。 曾是古代的城池,今已改建为公园。五星形的西洋建筑,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也一般的突出。城廊的河岸植遍了樱花,每年春日,群樱怒放,密茂的花朵缤纷地点缀了这星形的城堡,让俯瞰下的五棱郭也有如一朵巨大的粉红色的樱花。 「啊,好美。」置身其中,任何人都会被深深震撼。壮丽已不足以容形眼前的景色了,凌月庭只能反复地说着最原始最直接的赞美。 「翔,快来看啊。」凌月庭欢笑着回眸。 适时,一阵凉风卷过,枝繁叶茂的樱随风摇曳,翻起海潮般的波涛。柔嫩的花瓣飘落飞舞,彷如粉红色的细雪。 俊美飘逸的凌月庭穿着一身的白,与漫天飞樱相互辉映的景象,构成一幅浪漫动人的图画。 霍星翔近乎贪婪地看着他,像要把每一个影像,都深深的摄入脑海。 咦?摄入? 心中一动,霍星翔猛地醒觉,他是有带数码相机的啊。 ………… 「笨翔,你呆站着干什么?」凌月庭玩得很高兴,过了半天才想起冷落了情人,于是又飞奔到霍星翔身边,补偿似的挽着他的手臂。 平日啊,他是不肯在公众地方做这亲密的行为的。但今天……人潮恰好不多,气氛又太美好了,他才小小的破例一次。 「亲亲……」霍星翔替他掠起额前的发丝,碰碰他绯红的脸,神情温柔而宠溺。 「翔,你拿着什么?」眼光锐利的人儿好奇地问。 「啊,这个啊。以后你出门的日子,我就要靠他们来解我相思之苦了。」霍星翔扬一扬小巧的相机,把他的杰作亮出来。 凌月庭一看,数十幅照片尽是他的身影。有活泼的,恬静的,飘逸的,清秀的,可爱的。虽然不是什么惊世佳作,但也把他的神韵捕捉得很好。可以看出,若非霍星翔的技巧已达专业级数,那就必然是他的目光一直不断追逐着自己。否则一个外行人不可能拍出如此动人心弦的照片。 「翔……」凌月庭感动得鼻子一酸,几乎想不顾一切拥抱这个男人。可是他的理智很快就重新操控他,迫使他按下满腔热情。 「呃……月庭宝贝,不是要拥抱我,或亲吻我吗?」苦等着奖赏的男人忍不住自行开口。 「不行!人太多了。」凌月庭羞红了脸。 「那有什么关系!你看左边那一对情侣,右边的一对夫妇,甚至后面的公公婆婆都做着这样的事耶。」 「我们不一样!」凌月庭坚持,明亮的眼睛也倏地一黯。 「我不管!我们也是恋人,来到这儿一定要留下我们爱的证据。」霍星翔强势地踏前一步。 「什么证据?难不你要像小毛头般在樱树上刻下我们的名字?」凌月庭嘴角一弯,鄙夷地睨着他。 「才不是,我要……」扣着情人精致的下颔,霍星翔落下深深的吻。 「唔……变态,这是大街上耶!」凌月庭赌气地一拳打在那结实的胸膛上。 「亲亲,好狠心啊……」霍星翔露出贼笑,像偷吃到鱼的恶猫一样可恶。 「幸好我有拍照存证,你别想把我吃了又不认。」 是谁把谁吃了呀!凌月庭白他一眼,可是……他说什么?拍照存证? 「你、你、你……」 「我什么?看我们的自拍像多漂亮。」照片中,二人在垂樱衬托下接吻,年轻英俊的脸散发幸福的光彩,情境温馨悦目。 「啊!!!快把它删了!」粉脸轰一声烧红,凌月庭尖叫一声,伸手就夺。 「不行,那是重要的记念品,我们恋爱的证据啊。」霍星翔连忙护住,二人争个不亦乐乎。 「万一证据落在别人手里就糟了!」 「不会啦,我会小心保存,天天带在身上,每天看上一百几十次的。」 「这样就更糟!」想不让人发现也难。 「亲亲……啊啊啊~~~」纠缠间,不知谁按错了,相机里几十张照片一下子住删了。霍星翔大叫一声,声音凄厉得令闻者心酸。 凌月庭也吓傻了,他也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啊。 「翔……你、你、我、我不是故意的。」凌月庭心感内疚,低声地陪了小心。可是霍星翔却只顾哀悼,连回头看他一眼也不肯。 「你生气了?只不过是几张照片。」娇纵的人儿跺一跺脚,作生气状。他满以为今次男人一样会乖乖投降的。可是他失算了。 难道……翔今次真的生气了?翔可是从来没生过他的气啊,无论他做出多过份的事,翔也是宠着他,但今次…… 在大惊失色下,凌月庭急急割地求和。 「翔,你别气好不好,我答应今晚什么也听你的。」贝齿轻咬下唇,绝美的人儿露出诱人的表情。 「……我今晚没兴致。」万年发情的性兽竟然这样说?!霍星翔宽阔的肩甚至轻轻颤抖。 他哭了吗?他竟然这样难过……凌月庭眼圈一红,扑到霍星翔身上从背后拥着他,哀求道:「翔,你别生气,照片我们再拍吧,你要怎么拍也行,我都听你的。」 在他的泪水将滴未滴之际,霍星翔倏地回身,大笑着抱起他打转,表情那有半点难过了?简直高兴到不行。 「亲亲,你自个儿说的啊!」男人像个顽劣的孩童,高叫道:「我要拍你的裸照~~~」 被、被耍了。凌月庭脸色发青。 「……大变态!!我要揍扁你!!!」 欢腾(?)的嬉闹声响彻了整个樱花园。 第四章 赏毕樱花,二人一连几天驾着车四处浏览。品尝过北海道肥美的海产贝类,在充满异国风情的古老大街逛,前往浪漫的河畔咖啡厅消磨美丽的黄昏,参观各种有趣的博物馆,在可爱的商店搜寻心头好,当然还要欣赏那与香港和拿玻里,并列为世界三大夜景之一的函馆山夜景。 虽然只是走马看花式的旅游观光,但只要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二人都感心满意足。只是凌月庭与霍星翔均身居要职,不得不结束旅程,踏上回归的路。 停留北海道的最后一夜。 霍星翔驾着小跑车,沿着蜿蜒的道路登上偏僻的山峰。接近山顶,气温明显下降,路旁也可见到薄薄的积雪。 「我们去哪?」凌月庭呵着白气,好奇地问。 「呵呵,秘密。」 得到这欠扁的答案,凌月庭嘟长嘴巴,作生气状。让宠爱他的人连忙又哄又亲,逗他转嗔为喜。 「亲亲,其实我们现去的是今晚下榻的旅馆。」 「旅馆啊,那也值得神神秘秘吗?」 「那地方是我在网上找到的,我觉很棒啊,我想你看到也一定喜欢。」 翔觉得很棒的旅馆……凌月庭头皮一阵发麻。首先联想到某些低级趣味的情侣酒店,粉红色的圆形水床、恶俗的心形双人按摩浴池、造型肉麻恶心的情侣沙发、还有些古古怪怪的用品。啊,说不定天花和墙壁都镶满了镜子呢。 看着情人郁卒的脸,霍星翔委屈地说:「难道我的品味你还不清楚吗?」 「就是清楚我才担心。」想起翔最喜欢的蜜月套装,凌月庭不禁翻起白眼。 「亲亲,这样说太份了。」 「哪里过份?你的品味啊就是诡异。不服吗?」扬起精致的下巴,凌月庭明摆着欺压他。 「服,怎么不服。月庭宝贝的话真有道理。」霍星翔点点头,赞叹道:「若我的品味不诡异,怎么会爱上你呢。」 凌月庭得意的脸立即转黑。这家伙就这点让人又爱又恨。霍星翔固能够轻易逗他笑,但同样也可以轻松把他气死。彷佛自己的情绪全掌握在他手上。 「呃……生气了?」 「哼。你在乎么?」 「是开玩笑的啦,亲亲别气,我让你揍个痛快好不好?」霍星翔陪笑着把头送上去。 「没什么生不生气,反正我就是个性不好,你也是有眼无珠才会喜欢我。」凌月庭把头一扭。 「哎哟。我是有眼无珠,我是品味诡异……」 「你!!」凌月庭气得发抖。 「可是爱上你却是我一生最有品味和正确的决择。」霍星翔握着凌月庭的手,凑到嘴边轻轻一吻。瞬间宛如施展魔法般,让凌家少爷恼怒的脸泛起幸福光彩。 「可是爱上你这魔星,却是我一生最失败的决定呢。」凌月庭忍不住抿嘴一笑。 「月庭宝贝,你就行行好,收下我吧。这是造福整个社会的善举啊。」 「说得也是,省得你为祸人间,伤害万千少男少女的身心。」 「就是就是,我早说亲亲你很伟大了。」 「咦……那我岂不是成了祭品吗。」 「亲亲,我会让你成为幸福的祭品的……啊~~~不要在行车时殴打司机啊~~~~」 二人笑着打闹,把车子开得东歪西倒。 「好啦,亲亲别闹了。」 「我偏要。」 仗着恋人疼爱,凌月庭依然任性地笑闹。忽然,一片洁白的境色映入眼睑,让他呆住了。 「怎样?这就是我们今晚住的地方。」霍星翔得意地笑。 「太美了。」凌月庭喃喃地说。眼前只是一幢简朴而古旧的和式建筑,但庭前种了几株白樱。桧木建成的建筑物半掩于樱树中,洁白的花朵辉映山峰的残雪,有如中国水墨山水的端庄雅致。在见尽璀璨壮丽的樱花海后,这儿的白樱残雪,有着能洗涤人心的空灵之美。 *** 这儿不是五星级酒店,甚至不能算是旅馆,只是一家由一个妇人独自经营的民宿。 吃过清淡的晚餐,换上传统的浴衣,二人被领到寝室,老妇无声无息地退下。和式寝室除了榻榻米,就只有一张几,一个暖炉,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和供着一盘水仙,装潢可谓朴素之极。可是推开纸门,与寝室相连的小庭园却有另一番绮丽风情。 庭院依旧值遍白樱,可是正中央一株百年老树却开出绯红的樱花。花瓣红如血,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份外夺目。红樱旁是一小小池子,池水冒出袅袅白烟,竟是温度适中的天然温泉。 悄立樱树下的凌月庭不禁再一次发出赞叹声。 「这山底下有温泉水脉,某一天泉水突然冒出来。这块的地主人有见及此,才把祖屋改成民宿。」霍星翔无声无息地接近,从背后轻拥他,大手有意无意地玩弄浴衣上的结。 「我喜欢这儿。」凌月庭回眸一笑,轻轻吻上情人炽热的唇。 *** 细雪纷纷,寒风轻拂。嫣红的花瓣伴着细碎的雪花徐徐落下。雪片落在火烫的肌肤上迅速溶化,只馀下一丝冰凉快感。处身温泉之中的美人仰起脸,半张着小嘴,迎接那丝沁心的清凉,不料却因那过份诱人的姿态而陷入更火辣的处境。 「唔~~~」变态翔!谁跟你索吻啦!我都快热昏了你还火上加油。 到快要窒息,两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但身体仍然紧密贴合。经温泉水浸润的肌肤滑腻之极,摩擦引起的快感让二人都不自觉地呻吟。霍星翔迷恋地看着心爱的人,在氤氲的雾里,凌月庭美得更柔更艳。绯红的脸布满细细的汗珠,明亮的眼眸泛着水气,让人情不自禁紧抱他一吻再吻。 「够了。热死了。」看着那古铜色的脸透出欲望,凌月庭倏地羞赧。拜托,这好歹也是室外耶!就算明知没有别人,别扭害羞的他还是不想在野外苟合。 爱人想溜,霍星翔当然不肯了。所以凌月庭才一动,就被他大手一捞,拦腰一抱,被『迫』安安稳稳地坐上他强壮的膝盖。 「喂,你变态啊?快放开我。」这种对待孩子的方式,让凌月庭大感尴尬。 「再抱一会,这样子就好。」二人胸背相贴,霍星翔环抱着他,把头埋在优美颈侧轻轻磨蹭。 「不行,你不怕脑充血啊?」挣扎挣扎。 凌月庭滑溜的身子一扭,霍星翔立刻惊喘连连。 「月庭宝贝,你再动我不只大脑充血,还谷x上脑呢。」 「……」瞪眼。 「不要动哦,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了。」 「大变态。」虽然气恼,但凌月庭也只好乖乖妥协。 「乖宝贝。」霍星翔低低地笑了,过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月庭,你快乐吗?」 凌月庭一愕,回首看他。 「为什么问?」 「不为什么,就是想知道。你觉得快不快活,有没有烦恼,怎样才能令你更开心,这一切一切我都想知道。」 「……从没人问过我这些。」鼻子一酸,凌月庭喃喃低语:「翔,你知道吗?世上只有你关心我快不快乐,日子过得好不好。」 「亲亲……」霍星翔给他安慰的吻,「我不是为了招你哭才问的。」 「谁哭了?」凌月庭泛起笑意,但泪水还是不禁涌出来。 「没人哭。」霍星翔替他擦去眼角的泪印,笑道:「嗳,你还没答我呢。假期还满意吗?」 「满意。」仰起脖子,在情人挺拔的鼻尖上印下浅浅一吻。 「好不好玩?高不高兴?」 「好玩,高兴。」灵动的舌尖忽吞忽吐,沿着那棱角分明的唇瓣嬉戏,但又拒绝深入。 「喜欢这儿吗?」男人喘息,磁性的嗓子变得低沉。 「好喜欢。」凌月庭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不由得轻轻地笑了。 「喜欢,就买下来吧。」霍星翔宣布,然后乘情人错愕间,一举捕获那顽皮的小舌。 「唔……怎么……。忽然这样……」好端端的买下一幢民宿?翔虽然富有,但这决定也太突然了吧。凌月庭百忙中也忍不住要抽空问。 「买下来,我们每个周末来渡假。」这就不用因害怕曝光而不敢约会了。 凌月庭一怔,明白他用心良苦,一时间百感交集,分不清是感动还是内疚。 「亲亲,来日本只是几个小时飞行路程,很方便啊。而且北海道是很棒的地方啦。春有漫天樱花,夏有遍野熏衣草,秋可赏枫,冬可赏雪。」霍星翔露出迷人的笑脸,在努力推销。 「笨翔,你在主持旅游节目啊?」 「好嘛,亲亲让我买下来送你。」 「你要买,人家就要卖了?」凌月庭失笑,对情人偶尔表现的孩子气完全没撤。 「他不卖,我们求他,再不卖,我们威胁他。」霍星翔握着拳,咬牙切齿。 「大变态。」 「我不管,我忽然很想送你东西。」 「笨翔,只要有你,我在什么地方也一样快乐。就算只能在家我也很开心。」轻轻倚偎。 「但我还是想送你。」 冥顽不灵。凌月庭翻翻眼睛,这时候的霍星翔那儿像个运筹帷幄的商业奇才,简直是个不听话的野孩子。 「那我们决定了。」霍星翔漾起大大的笑脸。 是你单方面决定的。扁扁嘴,凌月庭也懒得管他了。 「不知就地,我就是喜欢送你东西。」霍星翔双手一紧,把心爱的人拥入怀内。 「翔……」一阵感动,凌月庭轻轻吻上他唇,缠绵地说:「我也有东西送你。」 「啊?」 凌月庭把放在房间里的礼物拿回来,但又犹犹豫豫不肯送出。 「嗯?不是给我吗?」霍星翔心急地催促。 「还是不给你了。」刚才实在太冲动,想想还是不要比较好。 「怎可以?!」男人几乎满地打滚。凌月庭拗他不过,只好依了。 「不准笑啊。」 「不笑不笑。」霍星翔小心翼翼地拆开,不让泉水沾到珍贵的宝贝。「啊?音乐盒?」简单的玻璃盒子里上铺上一层彩色的水晶砂,蓝色的是海洋,咖啡色的是沙滩,沙滩上还有一株可爱的椰子树,和一只小巧的螃蟹。手工是有点粗糙,但霍星翔知道音乐盒所代表的是他们爱情萌芽的地方,帛琉的荒岛。 「很难看吧。」凌月庭耳根子都红了。 「很好看,我很喜欢。」霍星翔异常爱惜地磨挲那丑丑的音乐盒,静心倾听它简单的音符。 「是我造的,在小樽的音乐风管展示场。」那儿除了有现买的音乐盒,还有让客人自行动手的小工坊。 「我知道。」买回来不会这么丑。霍星翔微笑:「难怪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咖啡店,但游览小樽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怎么现在才给我?」 「笨翔,不要问。」造得那么难看,怎好意思拿出来嘛。都是那家工坊不好,提供的材料不高级。 「幸好,你没把它藏起来。」霍星翔在那嘟长的小嘴上一吻,感动地说:「那是我见过最好的音乐盒,我会一世珍惜它。」 凌月庭攀上他的脖子,深深回吻他。二人不住变换角度,舌尖细致地造访口腔每一处,直到胸口感到窒息的快感,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霍星翔转而亲吻凌月庭优美的肩,吸吮胸前动人的敏感,在熏染成粉红色的肌肤上留下一片片艳红的印子,艳丽一如红樱的花瓣。 「不……翔……」凌月庭破破碎碎地道:「不要在温泉里……」 霍星翔低吟一声,突然抱着凌月庭的腿弯,把他一把举起,坐在温泉的边缘。凌月庭猝不及防,直直倒卧在积雪上。 「呀~~~」火烫的肌肤碰上冰冷的雪,瞬间的刺激让凌月庭尖叫,几乎反射性地弹跳而起。但他还没来及仰起身子,就被霍星翔压了回去。 背后是刺骨的冰雪,前方是霍星翔炽热的胸膛。极冷与极热,血管急速收缩又扩张,凌月庭觉得自己心脏快要麻痹了。 霍星翔看着他交织着痛苦与快感的表情,嘴角扬起坏坏的笑意。 「亲亲……」嘴唇沿着弹性十足的肌理游移,落下数不清的,抚慰的吻。 「可以吗?」炽热的低问。 耳畔感到灼热的气息,一股骚动缓缓从小腹升起。凌月庭低叹一声,闭上眼睛代替回答。 「呜……」语不成调的呻吟若有若无地逸出,凌月庭紧蹙着眉。背后的冰雪早已溶化,浑身湿透的人紧紧攀着前方厚实身躯,细长的指尖深深陷入背肌,表情已分不是痛还是快乐。 「月庭宝贝,身体要放松啊。」霍星翔低声安慰。 笨蛋!能放松我早就做了,还用你来提醒吗?凌月庭咬着下唇,以噙着泪水的美目一瞪。可惜这个状态下怎么瞪都欠缺魄力,反而好像在某人的高烧欲火上浇上一勺油。 「拜托……再放松点。」霍星翔喘息着要求,灼热的汗水随着身躯一动,一滴滴落在凌月庭感敏的肌肤上。 「啊……」凌月庭痛呼一声,急急摇头。二人虽已交往了一年多,这种事也做了上百次。但男性的身体构造本来就不设有接受同性的功能,所以无论经历多少次,凌月庭纤细的身体还是无法完全适应初段的异物感。 「很痛吗?对不起啊。」好像补偿似的,霍星翔在他额角落下怜惜的吻。 知道就对不起就滚出去吧。凌月庭上眼睑抵抗不适的感觉。 「怎么今次这样紧啊?」男人困惑地问。 「笨翔!你忘了先用那个啦,我早说不要在温泉了。」温泉水再怎么滑腻,也比不上他们惯用的润滑剂啊。凌月庭含恨瞪他。 「啊?啊、啊。我忘了。」恍然大悟,霍星翔不好意思地问:「那现在怎么办?进行到一半耶。」 「你、你出去啊。」涨红了脸。 霍星翔略动一下,皱眉道:「糟糕!太紧了,我进退不得,卡死在里面了。」 「骗人的!!!」惊叫。 霍星翔忍不住伏在他胸口低低地笑,「亲亲,你好可爱。」 凌月庭省悟被耍了,气得抬脚就踹,可是霍星翔眼捷手快,反而顺利把他腿抬高。 「亲亲好聪明,这个姿势有利多了。」 「大变态!色情狂!」 「月庭宝贝,相信我,不会再让你痛了。」霍星翔宠溺地笑,声音低沉性感。 下半身紧紧相连,手和唇的动作只能集中在上身。霍星翔温柔地,细心地再次进行爱抚,让情人僵硬的身体一点点的柔软。轻吻那柔嫩的眼皮、唇瓣,吸吮他的耳垂、喉结、锁骨,温暖的手没有遗留任何一个细微的地方。。。。。。。凌月庭的身体在他的指尖和热舌下战栗,痉挛。 「呐,可以吗?亲亲?」低哑的声明。 凌月庭轻哼一声。不适的感觉还没完全消失,但霍星翔的唇,和手的触感又十分美好。 「让我继续好不好?」炽热的语气。 凌月庭想拒绝,可是…… 「我爱你啊,亲亲……」 好卑鄙。但这句就彷如一句魔咒。凌月庭软化了,熟悉的亢奋苏醒,渐渐在身体蔓延,让他泄出不成调子的呻吟。 「我爱你……只爱你」 「我爱你……直到永远……」 无论是结合过程中,还是迎高潮的瞬间,甚至是凌月庭的意识陷入迷糊之际,这句动人的话一直在他耳边低回。 *** 「我爱你。」 「嗯。」 「好爱你。」 「知道了。」 「亲亲,人家说爱你耶。」怎么没反应啊?霍星翔收紧轻搂纤腰的手,不甘心地抢回爱人的注意。 凌月庭总算把目光从店铺的橱窗上收回,侧着脑袋打量他,诧异地说:「翔,在大街上说这些肉麻话,你不面红啊?」虽然日本人听不懂,但早上的闹市里依然人来人往好不好。 「你平常只许我在家说,现在难得可以在街上说,我当然要拚命说。」霍星翔说得理直气壮。难得啊,可以公然在示爱,不用遮遮掩掩。 「笨翔,可是说几百遍你不烦,我也听得耳朵长茧了。」凌月庭浅浅一笑。 「亲亲,太过份了。」霍星翔嘟嚷道:「我可不是轻易说爱的,跟那许多的人交往过,你是唯一让我说『我爱你』的男人。」 「哦,我知道了。」凌月庭点点头,说:「你有过很多情人。」是前科的积犯啊。 「呃?这不是重点,听别人说话要听重点啊。」 「重点……」侧着头,凌月庭细细思索:「我是唯一让你说爱的男人,换言之,女人就很多吧!」 「亲亲,这个也不是重点。」冷汗,霍星翔连忙道:「重要的是我对你……」 「重要的是,我手有点痒了。」扬起漂亮的笑容,凌月庭倏地大吼一声:「变态翔!你别跑!!」 「亲亲,你不要追啊,当心那地方会痛。」 「你说什么?!我揍扁你这大变态喔!」 在明媚的春光下,一对恋人把握最后一点时光,在没人认识他们的城市,享受自由自在交往方式。 「啊啊啊~~~」惨叫。霍星翔突然停下脚,害凌月庭收势不及,撞上他的背。 「叫什么?笨翔,我还没打呢。」摸摸鼻子,凌月庭二话不说就赏他一记爆栗。 「我忘了买很重要的东西。」霍星翔苦着脸。 「呃?什么东西?」 「参考书。」 「啊,那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快去买吧。」 于是二人飞车到最近百货公司。霍星翔一溜烟往下层的书店跑,待凌月庭追上。他已经一头栽进漫画售卖部,正忘形地挑挑拣拣。 变态翔,想买漫画就直说嘛,干吗骗我说要买参考书?不过你老大一个男人还看漫画啊?还是少女漫画?店里的顾客全是女生,置身其中凌月庭都替翔感到难为情了。忽然…… 『两个人都好美形啊……好像从漫画里跳出来一样。』赞叹。 『竟然看到传说中的……好幸运啊!』低叫。 周围女生的窃窃私语传入耳里,略懂日语的凌月庭听得似懂非懂,只知她们在赞美自己和翔。 他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吸引,但被陌生人指指点点,大呼小叫,像观赏珍禽异兽似的,还是首次经验到。日本女生都不知矜持吗?凌月庭微感尴尬,只好若无其事地装作翻书。 『攻受很分明。』 什么?凌月庭一怔。 『娇弱那个长得很美。』 谁娇弱了? 『他们一定是一对的,很相衬啊。』 被、被看出来??凌月庭僵住了,直到那几个女生笑着走到他脸前。 『在找参考书吗?』 「???」 『你拿着这个太激烈了,不适合你的。』女生们吃吃笑着而去。 凌月庭定睛一看,书中描述的都是…… 啊~~~两个、三个、n个男人在……啊啊啊~~~~~ 「月庭宝贝,怎么了?」霍星翔来到背后,轻搂他的腰,道:「要买这本吗?xx丽奴。啊啊啊~~~~你怎么打人了。」 *** 北海道,新千岁机场。 快乐的假期终于要结束了。 凌月庭带着他心爱的巧克力和熏衣草茶,霍星翔捧着他的参考书和顶着满头的包,当然还有二人都珍藏心底,他们共同拥有的美丽回忆。 「要走了。」凌月庭轻叹一声。 「我们会再来的。」霍星翔搭着他的肩。 「嗯。」凌月庭微微一笑,腰身一紧,被某色胚偷了个吻。 「笨翔。」挣扎。 「亲亲,在最后要留下美好的回忆喔。」贼笑。 凌月庭笑了,二人在熙来攘往的机场的大堂中,忘情地一吻。 *** 『咔嚓』一声。微弱的灯光在幽暗的角落里一闪。 手执相机的男人蓄着野性的长发,修长的身躯劲道十足,宛然美丽的黑豹。太阳眼镜背后,隐约可是锐利的目光,薄薄的唇扬起调侃的笑意。 第五章 假期结束后,凌月庭全力投入工作。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把渡假村建设计划的前期准备进行得如火如荼。其间三田企业多次派人到中国视察,远天还特别成立了工作小组,支持由日本远道而来的伙伴。对这耗资百亿的发展项目,双方人马均十分重视,就连当地政府也答应全力支持,表示会尽快批出公文及给予他们最大的方便。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业界对这发展计划十分关注,远天集团的股东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但没想到…… 星期一早上,远天集团遭逢巨变。所有报章均大肆报导,三田企业取消与远天的合作关系,渡假村发展计划改为跟日东财团合作。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彷如威力惊人的炸弹,震撼了整个远天集团。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损失多大?会影响年终分红吗?」 「这次的事一定要有人出来负起责任!」董事局乱成一团,习惯养尊处优的股东们在面临巨大冲击之际,不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是像只疯狗般乱吠。 「请大家静下来听我说。」成了众矢之的的凌月庭缓慢而坚定地站起。虽然受到沉重打击,但他的腰依然挺直,声音依然沉隐。 「在这件事上,很遗憾我们被三田企业利用了。他们通过远天与政府官员建立关系,再暗中达成协议,把我们摒除局外。。。。。。」今晨收到消息后,凌月庭与霍星翔立刻动用一切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三田企业来说,中国市场是一块肥肉。以前只是苦于资金不足,及欠缺了人脉关系。现在透过远天集团,他们叩开了中国的大门,再在极短时间内,以慷慨的手段与有关官员建立了『良好』关系。三田正一郎是精明强悍的人,他很快就意识到,就渡假村发展一事,远天集团对他已经无甚利用价值了。虽然三田企业无有足够的本钱独吞整个计划,但能拿出合作资金的财团绝不只远天一家,那与其便宜了素无往来中国人,倒不如肥水不流别人田,与关系良好的日资财团合作。 解释过事情始末,会议室更见沉重。 「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根本没意义,我们要知道的是,到底损失了多少,还有,你该怎样负、起、责、任!」阴险的话出自死敌蔡郁华。身为凌震天的妻粤,他跟姐夫的私生子素来不和,总不肯放过任何打击凌月庭的机会。 「对啊,我们损失惨重。」 「之前已经投下不少资金了,还有名誉上的损失。」 「要补偿我们啊。」 「应该给大家一交待。」一经煽动,众人纷纷鼓噪起来。 「我会负起责任的,请大家给我时间。」凌月庭急急说。 「说得轻松,你要怎样负责?」蔡郁华冷冷地笑。 「我会向三田企业追究责任,也会再跟政府方面进行沟通,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凌月庭脸色虽然苍白,但紧抿着的唇展示了他倔强不屈的个性。 「哼,政府的批文还没确定,三田在现阶段违约,是否需要负刑责还是个疑问。就当我们花几年的时间跟他们打官司,要回来的赔款有多少?还不够我们在股市上的损失。」 「对啊,蔡经理说得对。」 「上亿计的损失啊,可不是一句抱歉,或随便解释几句就行的。」 「所谓不熟不做,老子当初就觉得这个计划太鲁莽了,偏偏有人一意孤行。」 「怎会挑上三田企业合作?真是有眼不珠。」 「凌世侄,当初大家是信任你才会跟随你冒这个险的,你必负起所有责任啊。」众人已经由不满、抱怨、转为无理谩骂了。 身为总裁的凌震天为了表示大公无私,亦不愿淌上混水,竟也袖手旁,任由凌月庭的脸在潮水般的攻击中慢慢惨白。 「够了!」坚实的会议桌被拍得一震。 众人回头只见霍星翔脸容一沉,冷冽的气势迫人而来。 「太失礼了。」男人冷然道:「当初渡假村计划大家都同意的,现在出了问题不同心协力寻求解释方法,反而互相推诿。这就是名震全球的,远天集团领导层的质素吗?」 被骂的人纷纷低头,只有蔡郁华不甘地叫:「这本就是凌月庭的责任,是他连累大家的。」 众人听了都低声附和,只是不敢太猖狂。 霍星翔听了只是冷笑:「凌月庭每年给公司赚到的利润又如何?你们袋袋平安之馀,有记他一功吗?」 蔡郁华涨红了脸,怒叫道:「他替公司赚钱是应该的!如果犯了错,就拿以前的功德来当盾牌,那人人都不必负责了!远天是上市集团,要向广大股东交待。由出事到现在,我们的股价已经下跌了百份之十,凌月庭不引疚辞职,怎让人心服。」 霍星翔傲然一笑:「股价就不劳你担心了,我已经准备了资金承接,无论市场抛售额有多疯狂,也可以全部承下,不会让小股东损失。」 「什么?要动用公司资金托市?那怎可以啊?我们没有同意。」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叫嚷。 「我是指霍氏,及我本人的资金。」霍星翔淡淡地说。 众人又是一惊。凌月庭亦浑身一震。 翔……你在人前亳不避嫌地回护我……会惹人怀疑的…… 霍星翔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环视全场,以肯定的语说:「远天股价在过去多年稳升不跌,在座各位都知道公司经济稳健,渡假村一事根本不足以动摇根基。股价下跌只是一时,我个人认为是趁低吸纳的好时机。」 众人经他一提都都纷纷点头。霍星翔见情况已经尽在掌握中,于是潇洒地踱步到凌月庭身畔,大手往凌月庭的肩膀一搭,微笑说:「至于其它问题,月庭会妥善解决。我相信他,更相信他辉煌的往绩。」 凌月庭感到力量从那温暖的手心汨汨传来,他不再是在风雨中飘摇无依的落叶,他会长成强壮大树,而翔的爱就是他肥沃的土壤,永远默默地支撑他,丰富他。 *** 办公室内,凌月庭在苦战。既然翔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投下了信任票,此仗绝不能败。可是要怎样才能取胜呢,他却没有把握。 叹了口气,揉揉隐隐作疼的大阳穴,凌月庭吩咐助理送上黑咖啡。不一会,梁莉就奉上热腾腾的饮料。 「我说黑咖啡,你聋了?」嗅到浓烈的人味道,烦躁的凌月庭立刻炸起来。 「已经八杯了,咖啡喝多了对身体无益。」梁莉柔声说。 凌月庭眉头直皱,道理他当然懂,可是他就是不喜欢人的味道。 「凌先生,这时候你更要保重身体。你若有个万一,我……公司怎么办呢。」 凌月庭无语,也不好发脾气。梁莉见状不禁一笑,眼里尽是绵绵情意。跟随凌月庭已有一年,她的一缕情丝不禁悄悄系到这个俊美的男子身上。 「时候不早了,你还没吃晚饭……」女人鼓起勇气提出邀约。 可是凌月庭一看手表却道:「啊?这样晚了?你怎么不说?抱歉害你加班了。」 「没关系,我很愿意啊。」梁莉红着脸说。 「你回家吧,太晚了一个女生会危险。」 「那你可以送我呀。」梁莉喃喃地说,可惜凌月庭没留心。 「梁莉。」正当她失望而去,凌月庭却忽然唤她,梁莉狭长的眼睛登时一亮。 「我有空。」俏丽的脸孔闪亮。 「那麻烦你走前给我续一杯咖啡。」凌月庭却连头也没抬起。 神女只好黯然消魂。 *** 约十分钟后,饮料送到了。凌月庭再一次嗅到那讨厌的味道。 「我说咖啡!」以为梁莉又一次自作主张,凌月庭忍无可忍了。 「咖啡喝多了无益。」温柔。 「翔?」凌月庭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送外卖。」霍星翔微微一笑,扬起手中的食盒。 吃过翔亲手造的爱心晚餐,凌月庭彷佛回复气力,脸颊也有了血色。 「喝茶。」霍星翔柔声说。 「我不爱喝茶。」皱起眉头。 「乖,我加了一匙蜂蜜。」 「不要。」 「对身体有好处。」 「不。」扭过脸。 「我亲手调的哦。」男人装可怜。 凌月庭心软,妥协了。霍星翔连忙在他反悔前喂他。 「翔,不要,让人看见就糟了。」 「都下班了。」霍星翔苦笑,又复心疼:「只有你才会为公司拚上性命。」 哦,都走了。凌月庭心一宽,可是一想,不对啊。梁莉泡咖啡还没回来。 「我的助理……」 「已经把她打发了。」说着,霍星翔轻拥爱人,温柔地说:「月庭宝贝,我的亲亲,现在只有我跟你。」 于是凌月庭绷紧了一整天的身体,缓缓在爱人温暖的怀抱中松弛。 「月庭,不要担心,我会帮你。」霍星翔在他耳边说。 「不!我不需要帮助。」柔软的身躯倏地弹起。 霍星翔见他如此抗拒,不禁难受:「为什么?难道我还是外人?」 「当然不……」凌月庭轻轻吻上他的唇,低声说:「但是,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今天若不是有你……」 「你跟我还要计较?月庭,需要帮助并不丢脸,人总有软弱疲倦的时候。我也不例外,那时你会帮我吗?」 「我很怀疑世上会不会有你解决不了的事。翔,你是非常人呢。」黯然。 霍星翔急了,正想再劝。但凌月庭却抢先说:「你知道吗,今天被评击了,我好难过。」 「我知道。」霍星翔发誓:「我不会放过欺负你的家伙。」 「我难过不是因为被欺负,这些我早习惯了。」凌月庭摇头,黯然说:「我难过是因为我犯错了。从前怎样被评击,被挑衅,我也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是对的,我终会取得胜利,这个信心一直支撑我。但今次……今次确是我的过失。」 「这怪不得你。是三田故意陷害。」霍星翔急急安慰。 「可是没能早一步识破,就是我的失败。」 「月庭,你怎么把自己迫到这地步?你就不能稍稍依赖我吗?」心疼。 「翔……」抬起晶莹的眼眸,凌月庭问:「你今天说相信我的能力,是真的?还是唬人?」 「当然是真的。」朝夕相对。没人比他更清楚凌月庭个性中的聪颖、坚毅、和勤奋,还有他的进步神速。 「那你让我独自处理,这样我才能找回自信。」 霍星翔无言,但心更疼。 「那我的心情呢?要我看着你辛苦,却什么也不能做。」苦笑。 「谁说你什么也不能做了?」凌月庭一笑,道:「我现在就有重要任务给你。」 「啊?是什么?」 「就是……抱紧我。」闭上眼睑,凌月庭喃喃地说:「紧些,再紧些。」 *** 接下来的日子,凌月庭显露实力,让三田和政府官员都后悔轻谩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人。在他指挥下,远天集团以强硬态表示不满,远天财力雄厚,在国内投资不菲,政府不得不进行安抚。继以,远天旗下的媒体再以三田企业背叛,和政府官员收受利益等事,煽动了群众反日和反贪污的情绪。在短短时日,事情被炒作得沸沸荡荡,政府高层为了平息,只好办了几个贪官。但办个小官容易,三田企业和日东财团却是不易与的。 日本是团结的民族,若开罪了三田和日东,说不定会惹起所有日资集团不满,这个黑锅可不好背。但若是不理,远天集团也不好欺负。这事该怎么了呢…… 最后,不知那个家伙想出来的鬼主意。 让远天和三田进行公平的投标,各自提出一个发展方案,然后谁的方案最完善,谁就得到发展权…… 星期一早上。远天董事局给予凌月庭的最后限期。 今天会议中他一定要提出让大家满意的解决方法。为此霍星翔整个早上都急得团团转。 这段日子,看着凌月庭不断努力,一点点扳回劣势,他真的很高兴。能在短短两三年间,由一个对商界一窍不通的电脑系毕业生,到今天斡旋于奸商和贪官之间,凌月庭的进步令人震惊,他的努力更令心疼。所以,霍星翔更不愿看他的努力付诸流水。 「月庭,你终于回来了。」苦等了几小时,霍星翔见到他才松口气。 「翔,找我?」凌月庭微微地笑,神情信心十足。 「我知道中方的解决方案了。你打算以此应付董事局吗?」 「嗯,只要能提出优秀的计画书,就能夺回发展权了。」 霍星翔难过地说:「董事局不会接受。」而且我们提出再优秀的计划,也不会胜出。月庭毕竟天真了。 「噫?为什么?」 「因为……会议快要开始,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但我有另一方法,我们不必理中方提出的什么公平竞争……」 「翔,我不要听。」 「月庭!!」 「我对自己有信心,难道你对我没有吗?」凌月庭一笑,把他推了出去。 「月庭!你听我说!」霍星翔几乎想撞门了。可是他的秘书又恰恰来找他。 「霍先生,你的急件。」秘书递上一封信。 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偏现在来阻着我。霍星翔气结,随手接过信封撕开一看。 内里是一张照片。 北海道新千岁机场内,两个年轻男子在温馨拥吻。 十分钟后,远天高层齐集在会议室,凌月庭在众人面前讲解了事情的发展。一如霍星翔之前所说,股东们反应并不理想,对投标一事极不乐观。 「不是直接拿回发展权吗?还要竞投?万一输了怎办?」 「参加投标还要再投下一笔资金。」 「你忙了那么久,就得出这个结果?我们感到很失望。」 「不能接受!」 出事以来一直袖手旁观的人们,此刻连声抱怨。眼看又要展开骂战了,两位总裁只好出面调停。 先是霍致远,他婉委地说:「月庭世侄有此成绩实在很难得,请先容我借大家的掌声表扬他。」掌声不情不愿地响起,股东们再不满,也不敢不给霍老面子。 接着精明的老人又道:「办法虽然不错,但执行有困难。当初跟三田合作,正是因为远天对酒店业一无所知。试问我们又怎可能提出优秀的发展计划?距离投标的时日不多,再找伙伴未免太仓促了。」 凌震天也补充道:「政府偏帮日资集团,我们提出的计划再好,只要他们硬说不行,我们只有吃哑巴亏的份。这根本是个陷阱,你还傻傻的跳进去。」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指摘凌月庭经验不足,但面对压力人依然镇定。 「我已经找到新合伙人,他一定可以设计出最好的渡假村。」 「设计根本不重要!!要胜出一定要用更直接的手段击跨对手!」凌震天失去耐性,认为儿子乃朽木不可雕兮。 「新合伙人是侯子诚。」凌月庭淡淡吐出一个名字。 众人登时哗然。 不必对建筑界有所认识,谁都听过最年轻的杰出华人建筑师,侯子诚的大名。被誉为天才的男人,年仅三十二岁已经一手建立出世界最大的建筑公司,而且在过去五年,他每一件作品均获得世界大奖。而更重要的是,候家爷爷当年曾是名声噪一时的大将军,现今虽已退隐,但影响力犹在。 众人听见竟然请出了候子诚,顿觉前途光明一片。 「候先生从不肯轻易出手,今次一定会成为话题。」 「应该早点让我们知道嘛。」 「不愧是凌世侄,我一早对你有信心了。」 在一片歌颂声中,心不在焉的霍星翔倏然起立,失声叫道:「我反对!」 众人听见均感到奇怪。凌月庭更是大吃一惊,呆若木鸡。 霍致远望看儿子,问道:「翔,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霍星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他身上。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 「这个,我认为侯子诚不可靠。」 「为什么?」凌月庭皱起眉头。 「此人声名狼藉。」 「哪有?他商誉良好,作品是一流的。」 「但他人品不好呀。」 人品?传闻中侯子诚风流成性,但这只是一般世家子的通病。跟生意合作有什么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不知所措。 霍星翔轻咳一声,迫于无奈说道:「大家不觉得把成败系于一人身上,实在太冒险吗?」 所有人听了都不禁点头,只有凌月庭俊美的脸涨红了。这的确是他计划中的弱点,可是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霍星翔移开目光,不敢与凌月庭相对,「我认为与其依靠别人,不如自行开拓。虽然初期的摸索阶段会比较困难,利润也较低。但独资经济在行政管理上方便得多,而且不必仰人鼻息。」 「你说的都对。」凌月庭沉着气,分析道:「可是现时最重要的是夺回发展权。这还关系了远天的声望。这次投标如果让三田企业胜出,等于当众掴了远天一个巴掌。我们不能败,但没有候子诚是嬴不了。」 「正因为重要,才不能依赖一个外人。我们应以更直接稳当的方法击跨对手,我有一个建议……」 凌月庭一震,失声道:「这件是由我负责的。」他不要任何人帮忙啊,怎么翔还不明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对付三田和日东方面,我很有把握。以后的事,你爱怎样也行,除了跟不相干的人合作。」霍星翔连忙解释,他也不想伤害他的月庭宝贝。 可是霍致远却忽然站起来。 「这样好了,你们分别依自己的方法进行,看谁先把问题解决了,渡假村计划就归谁管理,是自发展,还是与专才合作,到时再定夺。」这提议明显是偏帮儿子,但霍星翔深得人心,立刻获得绝大部份人赞成。凌震天也只不好反对,否则岂不表明自家儿子不如人。 「不,我不是……」霍星翔想推辞,可是在众人推波助澜下,根本不容他多说。 二人终于被迫对立了,看着凌月庭茫然的脸孔,霍星翔只觉心疼又无奈。 到最后事情竟然朝他不愿意的方向走。 *** 回到办公室,霍家父子急急召开闭门会议。 「老爸,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什么时候说要抢渡假村计划?」 「翔,做得真好,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行。」霍爸爸情绪亢奋,哪里听得进去。 「老爸,我说我对渡假村没兴趣。」霍星翔高声重申。 霍家爸爸的情绪也继续亢奋,连声说:「你回来后一散散漫漫,对工作亳不积极,风头也被盖过了。今次正好把握机会,打跨你凌世伯的儿子。」 「老爸,你说什么?」倒抽一口凉气,霍星翔为爱人抱屈:「你嘴里的雪茄谁送的?你说爱喝陈年茅台,谁巴巴得给你找你来?月庭尊敬你一如自家长辈,你怎说得出这种话?要我斗跨他?」 「呃……」老脸一红,霍致还呐呐地说:「月庭是好青年。我知道,我也挺欢喜他。可他再好也是外人啊,怎能把我毕生的心血白白便宜外人。翔,你千万不要感情用事,你才是远天未来的主人。」 「老爸……」月庭不是外人啊。 霍星翔张大嘴巴,但无言。只觉充满无力感。 *** 同一时间,另一办公室内,凌月庭也不好过。 为什么?为什么?翔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为什么翔会当众给他难堪?凌月庭捧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别烦恼了,先喝杯茶。」梁莉奉上热饮,满目怜惜地看着他:「不要心烦,我会永远支持你,我对你有信心。」 「你出去吧。」凌月庭苦笑,神情没精打彩。 他的仰慕者看得心痛,不由得大骂:「那个姓霍的,看不出这样阴险,竟想坐收渔人之利。」 「闭嘴!他不是这样的人!!」凌月庭大怒。 「呃……凌先生,你人真好。」目光射出爱慕,梁莉苦心劝道:「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听说……」 「听说什么?」凌月庭没好气地问。 「听说现时公司是董事会内定,由凌霍两位总裁轮流执掌的。但将来,两位老人家退下来,下一任总裁的人选将由董事会投票选出。你对霍先生不能亳无戒心啊。」 戒心?翔?凌月庭失笑。翔对远天从来没野心。就算有,也没关系,他不会跟翔争,那个位子谁坐都一样。 「终有一天,你们二人要分出胜负,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凌先生,你一定要加油啊。」 分出胜负?无可避免?就像今天吗? 凌月庭一怔,梁莉的话在他心湖投下一颗石子。 第六章 下班时份,凌月庭独处办公室,倚窗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和车。从高处眺望,火柴盒般大小的汽车列队而行,挤拥的行人更细小得像蚂蚁。看久了,令人感到晕眩。 「月庭。」办公室门被撞开。凌月庭还没回神已经被紧紧攫在怀里。 「候子诚怎会跟你搭上的?」霍星翔气急败坏,脸上已找不到半分往日的从容。 搭上?凌月庭扬起秀眉。他还没兴师问罪,变态翔倒恶人先告状了。 「翔,」凌月庭斜睨着他,冷冷地说:「是不是该由你先坦白?」 「坦、坦白什么?」冷汗。 「你要放弃自首的机会吗?」 「月庭宝贝,我不是故意在会议中让你难受的,只是……冲口而出。」霍星翔歉意地拥抱他。 「因为候子诚?他知道了兴建渡假村的事,主动跟我联络。怎么?你跟他有过节?」凌月庭问。 过节?岂止过节?这该怎么说,怎么说才不会刺激到他。霍星翔苦笑道:「月庭,不要跟他合作。」 「理由?」扬眉。 「他不是好人。」 「他的作品好就行了。我长这么大,你还担心我会给骗了去吗?」 「不,不是。」冒汗,霍星翔只好软言求道:「那当是为了我吧。」 「不行。」凌月庭断言拒绝。 「什么?为了我也不行?我耶!」翔急了。 「翔,你知道我不喜欢把恋爱跟公事混为一谈。」 「可是——」 「不用可是了。」凌月庭微微一笑,打断他道:「你忘了吗?你我正比赛呢。只要你胜出了,一切由你作主,我自然无法跟候子诚合作。」 霍星翔高叫:「我根本不想跟你比。我们是什么关系了?还比?」 「我们啊,是不可告人的关系。」凌月庭苦笑,轻轻靠着爱人的胸膛,低声但坚持地说:「翔,不管你想不想,以我们的身份,无可避免要一较高下。谁叫我们都是第二代继承人呢。照今天的情况看,以后类似的竞赛还会陆续发生,避得了今次,避不了下次。我已经决定面对了。」 「我从来没有兴趣承继公司,远天总裁之位我可以让你。」霍星翔断然说。 「谁要你让?你也太瞧不起人了。」薄怒。凌月庭倔强地说:「你不稀罕总裁的位子,难道我就稀罕?」再怎样他也不会把权位瞧得比的感情重好不好。 「亲亲,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生气哦。」陪笑陪笑,霍星翔连忙说:「月庭宝贝工作能力最棒了,那用得着旁人相让。」 「哼,谁要你讨好了。」白眼。 「全是真心话,你是最好的。」轻吻情人,霍星翔柔声说:「没人比你更尽责,也没人比更爱公司,所以你是最适合的承继人。月庭,有些话我早想说,不如也趁现在说了吧?公司如果由你承继,我当然很乐意留下助你一臂之力。可是两个人一起工作,难免有意见相左的时候。我觉我们不值得为公事而争拗,而且你处事越来越成熟了,也不需要我。不若,我辞职吧。」 凌月庭一震,心中百感交集。翔处处为他,他当然感动。但若因顾忌他,而害得翔不能发挥所长,甚至作出牺牲。那让他情何而堪? 「笨翔,那你怎向世伯交待啊?」凌月庭故作轻松地问。 「呵呵,让他打一顿好了,难道老爸还能把亲生儿子打杀了。」霍星翔哈哈大笑。 「那也不好。」凌月庭摇摇头,忽然伸臂勾着霍星翔的头颈,轻轻吻了他的唇。 吻毕,二人鼻尖相碰,凌月庭柔声说:「翔,我需要你,我要你在身边,无时无刻地。不要离开公司,好吗?」 「好。」任何人也无法拒绝这请求,霍星翔只是问:「那今次比赛……」 「如原定进行啊。」耸肩。见目的已达,凌月庭倏地退开,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亲亲,那怎可以!」惊叫。 「怎不可以?」凌月庭拍拍他的肩,安抚道:「翔,我不小啦。已经过了公私不分的任性年龄,你不必担心我输了就迁怒你啊。」 「可是——」他担心会伤了爱人纤细的情绪啊。 「用尽全力吧,不要顾忌我。」微笑。 「不过——」怎可能不顾忌啊? 「呵,你不许干涉我的做法,跟谁合作是我的自由。」警告。 「不行!!」还那姓侯的还在虎视眈眈呢。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一次公平的比试,要是你放水或故意搞些小动作,我决不原谅你!」凌月庭抿着唇,一脸倔强。 凌月庭决定的事从不改变,霍星翔着急亦束手无策。 「那说定了。」结案了,庭月庭忽然想一事,补充道:「哦,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你搬回自己的公寓吧。」 「啊~~~不要啊~~~」这一点也不公平。霍星翔抱头惨叫。 「反正我说了算,什么时候到你不要了?笨翔。」凌月庭大笑,但眼中闪着异常认真的光茫。 翔,就算是必败也好,我好希望堂堂正正跟你站在平等的位置,我已厌倦了充当被保护的角色了 深知霍星翔厉害,凌月庭亦不敢怠慢。连夜联络上候子诚,以电脑视象会议讨论设计初稿,作出修正,令计划尽善尽美。候子诚亦十分热衷,不惜抛下手上的工作,由欧洲远渡重洋来跟凌月庭并肩作战。 这晚,凌月庭设宴与贵宾洗尘。 初次见面,侯子诚高大英俊,古铜色皮肤配上阳光笑容,挑染成啡色的长发清爽干净,轻易博得人好感。再加上他对工作的尽心热情,凌月庭对他印象很是不错。 吃过晚餐,二人聊了几句,话题开始带入公事。 「听从你的建议后,我修订了设计图。」侯子诚展了十几幅图片,微笑说:「这里只是一小部份,在我构想中,每一间的渡假屋要各有特色,而且尽量跟大自然环境配合。希望给客人一种溶入大自然的舒适感受。」 「啊,好美。侯先生的设计太出色了。」看着美轮美奂的建筑图,凌月庭大感满意,那完全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渡假村啊。 侯子诚欠欠身,续道:「营运方针方面,我建议揉合豪华享受和环保。月庭,你不介意这样叫你吧?月庭,你挑选的兴建地点均是未经污染的大自然,这亦正正是一大卖点,我们必定要好好维护它。」 「嗯嗯,但也不能忽略客人的需要。」凌月庭连连点头。 「当然,我们会有最先进的设施,但全部使用环保能源。」侯子诚微笑。 「有具体的计划吗?」凌月庭大感兴趣。 「当然有。」侯子诚呈上计划书,以抑扬顿挫的声音解说道:「我的策略是最先进的设备,最体贴的服务,最舒适的享受,还有世上最高昂的收费!我建渡假村议采用会员制度,严格挑选合资格的申请人。务求为渡假村塑造高贵的形象,令人觉得成为我们的会员,是身份的象征。」 「嗯,这是『品牌策略』。提供少量而优质的价品。富裕阶层或想挤身上流社会的人最喜欢供不应求,或限量供应的东西。越难得到手,越是想要,因为这才更能彰显他们身份。侯先生对营商也很有研究呢。」凌月庭一边说,一边细心翻看计划书。专注工作的他出奇的端庄俊美,侯子诚不禁露出异样的眼光。 看毕了初步计划,凌月庭已经深感惊叹。有了它,胜过三田企业是绝不成问题,就连兴建世界最好的渡假村,把它拓展到全世界,成为行业的翘楚,也不是梦啊。嗯,下次在股东大会上展示出来,一定能堵住那干食古不化的老臣子的嘴巴了。不!是一定会获得压倒性的支持。啊,说不定真有胜过翔的机会呢。而且就算败了,若他知道计划这样出色,肯定也会同意采用。翔也是公私分明的人嘛。 凌月庭思前想后,忽喜忽忧,最后想到情人,脸上不由得泛起幸福的光彩,表情率真如快乐的孩子。 一直凝视着他的侯子诚微感困惑。 他在想什么?表情怎地变幻多端?最后那抹笑容尤其可爱耀眼。惯做的生意的人都知道,商场如战场,不动声息才是生存之道。到底凌月庭是块被过份保护,未经琢磨的朴玉?还是连大染缸般的商界也未能改变他的纯真率直的本性? 「咳。」从沈思中回到现实,凌月庭惊觉失态,微感羞赧地赞道:「侯先生,计划太完美了,简直是杰作。」 「你也一样。」侯子诚微笑。 「呃?」一怔。 「完美无瑕,是上帝的杰作。」炽热的手轻轻滑过凌月庭精致的脸颊,侯子诚赞叹不已。 凌月庭身子一僵,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这、这是性骚扰?还是艺术家不拘小节?这年头出来工作,连男人也经常被调戏。凌月庭长相俊美,生意上接触的对象,无论同性或异性,当中也不乏借公事为名亲近,甚至提出过份的要求的家伙。他早知道应该怎样应付。 「我不喜欢与人太接近。」若不是爱才心切,照凌大少爷的惯例,早给冒犯者一点教训。但此时他只是板着脸,把那讨厌的手拂开。 侯子诚低低地笑,无所谓地说道:「那说回公事。既然月庭对我的计划表示满意,不知远天能出到什么价钱?」 凌月庭乐得转移话题。但谈到利益,这是最关键的一环。得小心翼翼地应对。 「不知侯先生心目中理想数目是?」 「我想,应该由阁下表示诚意吧。」侯子诚呻了口红酒,表情从容不迫。 凌月庭微一沈吟,报出一个数字。 侯子诚笑而不答。 凌月庭一怔,也爽快地说:「也是,知识和智慧是最重要财产。这样吧,只要设计能顺利通过。除了刚才的条件,由渡假村建成起的十年内,侯先生可分得纯利的百份之二十。」如何一来,侯子诚不用拿出一毛钱投资,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而坐收鉅利,可算极优厚的条件。 但侯子诚还是不置可否。 凌月庭偏着脑袋,不卑不亢地说:「不若侯先生提出条件吧,就算月庭没能力作主,也会在董事会尽力为先生争取。」 「我不在乎钱,甚至可以一文不取。」侯子诚微笑,邪魅地说:「毕竟嘛,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我不明白。」果真如此?!这人又是一个变态色魔!难怪翔说不要跟他合作!!凌月庭大怒,俊脸不禁一沉。 「月庭,你愿意成为我的知己吗?」侯子诚犹自情深款款。 凌月庭满脸寒霜,冷峻地道:「抱歉,我喜欢公私分明。侯先生的好意,月庭敬谢不敏。」 「是不是我太唐突,让你一时接受不了?我本来也打算循序渐进,但你太诱人了,我竟把持不住。」侯子诚叹了口气,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把凌月庭气得发抖。 「我不是那个圈子的人,你再不识趣,休怪我不客气。」咬牙。 「你骗不了我,你、是、同、性、恋。」一字一顿。侯子诚露出欠扁的笑容。 凌月庭本来已经决定扁他了,闻言却不禁失了方寸。 「你胡说什么?!」虽然跟翔相恋,但他从意识过自身是同性恋者。而且也没公开承认恋情的打算,怎想到会在亳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揭出来。而且对方还是态度暧昧不明的合作对象。这是否意味着,他的秘密要曝光了。 「想否认吗?难道你喜欢的不是男人?」看着凌月庭的指尖微微颤抖,恶劣的男人露出猫玩老鼠的表情。 要否认吗?凌月庭在千份一秒内决定。不!隐瞒恋情已经很差劲了,如果还要否认……他怎对得起翔,怎对起自己的爱。没有比被爱人引以受耻更伤人的事了,就算翔不知道,也不能这样对待他。 下定决心,凌月庭回复冷静。 「就算我的恋人是男人,也不代表你有机会。死心吧你!」冷冷说罢,凌月庭正要拂袖而去。 「等一下。」侯子诚按着他的手背,淡淡地说:「你这一走,就什么也没有了。投标落败,失信于董事会,被迫负上所有责任,甚至被撵出远天,失去你苦心经营了几年的事业。值得吗?」 看着凌月庭脸上变色,侯子诚突然露出温柔笑容。 「相反,你让我一亲芳泽,就会得我全心全意的帮助,让你吐气扬眉。凌月庭,你是个输不得的人。每次跟你商谈公务,即使只是透过萤光幕,我也看到求胜的火焰在你眼里燃烧。」说罢,侯子诚饶有兴味地看凌月庭阴晴不定的俊脸。他很好奇,到底眼前率直纯真的男子会给他什么反应? 一口答应?不会吧,这种纯净的温室花。吓得手足无措?呵呵,有可能。气得大吵大闹?很像他会做的事。在德道与欲望间苦苦挣扎?要是这样倒真有趣。 在男人含笑的目光下,凌月庭僵硬的脸容缓缓放松,若无其事地露出浅浅的笑意。 「我想兜风,你要陪我吗?」 答、答应了?侯子诚当场呆住,只不知是因为凌月庭出乎意料的反应,还是他那抹美绝的笑。 *** 月黑风高。 侯子诚遵照凌月庭指示,把红色跑车静悄悄地驶上无人的山坡。 「你喜欢这种地方?荒山野岭的不嫌偏僻吗?」看着眼黑漆漆一片,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皱眉问道。 「就是偏僻才好,四野无人,做什么也没人知道。」凌月庭淡淡一笑,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掠秀发。 四野无人?打野战?侯子诚心神一荡。 「看你斯斯文文,原来很狂野呢。」全身的血液都流向同一地方,男人有点急不及待。 「等一下。」没待侯子诚碰上他,凌月庭轻声提醒:「你还没锁上车门。」 「啊,对。都怪你太有魅力了,把我迷得神魂颠倒。」侯子诚露出迷人笑容。可是他才刚转过身去,背后忽然一紧,一管坚硬的物件正顶住他背心。 「别动。」凌月庭冷冷地说。 「宝贝,别随便拿根铁棒就唬人,这城市禁枪,你那里弄来的家伙?」侯子诚斜眼一看,凌月庭持着一管以外套裹着的不明物体。他虽然感到怀疑,但也不妄动。 「白痴,有钱什么弄不到。」凌月庭怒道:「我最讨厌变态淫魔了,撞到我手上至少讨顿好打的。不过,你就是特别可恶,光打你还不足以泄恨」 「喂,杀了我你要坐牢的。」侯子诚被那含恨的语气吓了一跳。 「所以我才来这荒山啊。」凌月庭得意地说:「把你做了弃在这里,一年半载也没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了,谁会怀疑到我身上?」 侯子诚冷汗涔涔而下。的确,没人会怀疑身份尊贵的凌月庭。 「咳,月庭,我又没强迫你,你不愿意也……」说到一半,背后那冷硬的管子忽然重重一顶。 「脱衣服。」 「嗄?」又吓一跳,侯子诚苦笑:「要我脱衣服哪用得着动粗,我本来就要脱的嘛。哎哟!」 凌月庭敲他一记,怒道:「快脱!」 不一会,侯子诚身上只下一条内裤。再盛气凌人的男人在赤身露体的情况下都凶不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拿走所有能识辨身份的对象,难不成真想杀人?没想到他大好青年,竟然…… 侯子诚正自哀叹,忽然被人在背心大脚一踹,直撞开车门跌了出去。凌月庭冷冷的白他一眼就开车走了。 「太过份啦!!!你这……」侯子诚正要破口大骂,跑车忽然在离他三公尺处煞停,害他吓得消音。 凌月庭不发一言,忽然绞下车窗,朝他丢出一件长形的物体。 手、手榴弹??不要吧?侯子诚急忙跳到草丛伏下。 物体堕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侯子诚惊魂甫定,上前一看那堆青绿色的碎片。 per……perrier矿泉水……他竟然把矿泉水瓶当成枪械……被耍了。 从残骸分辨出物体的正身,男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接着爆出一连串流利的英文脏话,可是骂着骂着他竟忽然笑起来,而且笑容甚是欢愉。 *** 另一边厢,凌月庭也在车内开怀大笑。可是笑不了多久,就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唉,跟姓侯的合作吹了。那以后怎么办?再找合伙人?时间太迫切了。而且谁能作出比那色魔更好的设计呢。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凌月庭咬着唇暗道:就算败,也不能不战而败。他希望堂堂正正,全力以赴,这才对得起自己啊。 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法子,又谈何容易。凌月庭揉揉发疼的额角,不禁连连叹气。 *** 满以为会有一阵子头疼,没想到就在第二天早上,凌月庭看到财经新闻大肆布道:霍氏金融暗中购入日资上市公司,日东财团大量股份,估计现占有率已达百份之二十。据专家估计,日内霍氏将提出收购。 干脆把对手买下来?好霸道的作风。若三田企业是上市公司,只怕也逃不过翔的魔掌。可是恶性收购下,日东的股价势必炒高,而翔只握有百份之二十,要取 得控制权,还欠百份之三十一,但涉及的金额绝不是小数啊。 对霍星翔以本伤人,凌月庭感到又气又心疼。可是没想到,过不了多久,情况又再急转直下…… 早上新闻扩出后,日东的股价如众人所料般节节上升,不到一小时,已经涨至停版。市场中人人磨拳擦掌,翘首期待一场精彩的争霸战。但到了中午开市,霍氏竟宣布无意收购,购入股票纯是商业投资。而同一时间,日东主席亦宣布放弃竞投渡假村计划…… 看着最新的消息,凌月庭呆住了。 是台底交易!日东不愿冒着失去控制权的风险,宁可放弃与远天为敌。而手握百份之二十股份的霍氏既已成了大股东之一,拥有左右董事会的能力,翔亦不必担心日东会出尔反尔。 比起自己一事无成,翔的攻势果然是快、狠、准、直接而有力。 输了……想不到差距竟然这样大……。完全比不上呢。 凌月庭不禁泛起苦笑。 第七章 日东放弃竞投的消息传出后,远天董事会立即在下午召开庆祝会。一众股东像蚂蚁见了蜜糖般围拢在主角霍星翔身畔,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相讨好。 「星翔世侄真利害,一出手就摆平了。这计划若早交由你处理,我们这把老骨头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世侄一举买下日东百份之二十股份,出手豪爽气势不凡,大有乃父之风啊。」 「今次三田失了靠山,看他还拿什么跟我们拚。」 「嘿,他就是想再找靠山也来不及了。再说,现在谁还敢跟他合作?惹上我们远天,不怕被收购么?」众人拍手大笑。 「呵呵,世侄啊,怎不干脆买下日东,让日本人知道我们厉害。」 霍星翔那有心思解释,于是便由慈父代他接下话题:「星翔说了,日本人团结,如强行买下日东,必会令上下员工心生怨恨。就是买到了手,也怕也成了半残废的公司。还不如只当个股东,让日东家的人继续管理,替我们赚钱。」 众人听了,更是没声价地赞扬,弄得霍星翔不胜其烦。 月庭,你在哪里? 心悬爱人,霍星翔焦急的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群,终于在幽暗的角落搜获那抹单薄的身形。商场如战场,就算落败了,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为免落人口实,凌月庭不得不故作大方地出席庆功宴,也不得不装出从容自若的姿态,在众人眼前展示他的失败。 凌月庭冷冷清清地独站一角,眼情透着说不出的落莫。看着心爱的人儿黯然憔悴,霍星翔心中一痛,不由得生出后悔之意。 月庭……可怜的宝贝。 尽管恨不得立刻去到那纤细的人儿身边,但周围挤得水泄不通,霍星翔只能干著急。适时凌月庭抬起头来,二人目光相接。 凌月庭朝他举杯一笑,但笑容却隐隐带着苦涩。想也知道了,在这种场合,身为落败者怎会好过?尤其月庭处事手腕强硬,欠缺圆滑,素来树敌无数。今次一败,正好称了众人的心愿,一干宵小还不把握机会尽情揶揄? 霍星翔心疼得想不顾一切挤到他身边,但父亲和世叔伯们却缠着他问东问西。待他应付过去,已经失去爱人的踪影了。 *** 海傍别墅,星与月的秘密爱巢。 临海的露台面西,是观赏日落最佳的位置。一对情人在不需加班的日子最爱在这儿喝香槟,听音乐,细看瑰丽无限的夕阳。 可惜今儿的美境醇酒只有一人独赏。 呷了一口格鲁克香槟,凌月庭感觉满嘴苦涩。 凌月庭啊凌月庭,你的气量就这么狭小吗?连愿赌服输也做不到?美丽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纵然明知不该,他还是无法控制自身情绪。枉他之前还誓言旦旦表示不看重成败,自信能做到公私分明。可是最后……他不只是个失败者,还是心胸狭窄,输不起的懦夫。 颓然掩脸,不甘和屈辱的情绪冲击着他。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感,还有遭人白眼,被冷嘲热讽。自加入远天以来,凌月庭凭着天赋和努力,再加一点运气,可谓无往而不利。今次初尝败绩,才算知道了失败的滋味。 匆匆赶回家中,霍星翔一眼看到爱人的瘦削的身形沐浴在夕阳的金光之下。近日忙于公事,凌月庭本就偏瘦的身段更清减了不少,光是背影就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月庭……」霍星翔满腔内疚地上前拥抱爱人。 凌月庭一惊,回头看到是他,才展颜一笑。 「翔,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庆祝会至少要闹到晚上。」 「我想你。」霍星翔沉声说。 「是哦。那只好由我替你庆祝啦。」凌月庭转身倒了两杯香槟,笑盈盈地递给他。 霍星翔不接,反而痛心地说:「月庭,不要这样。」哭也好打也好骂也好,不要强颜笑。 「不要香槟?那我去拿红酒吧。」放下酒杯,凌月庭低头疾走。可是跟霍星翔擦身而过时却被紧紧抱着。 「月庭宝贝,对不起。」 「笨翔,你道歉的话我立场何在啊。」凌月庭强笑道。 「对不起。」他应该以更好的方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伤害他最爱的人啊。 「不要再说啦,好像我输不起似的。」心中一抽,他的笑脸快要挂不住了。 「月庭,发泄出来吧。在我面前不必强撑,我什么都明白。」他有注意到那些伤人的话和不堪嘴脸。其中尤以蔡郁华为首的,凌夫人派系最为亳不留情。想到爱人所受的这番委屈是全他带来的,霍星翔恨不得提刀自尽。 「发泄什么,我都说没事了……」说着笑着,凌月庭却哽咽,终于伏在霍星翔胸前饮泣起来。父亲不留情面的责备,敌对派系的耻笑,旁人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全都在脑海一一重现。还有,他策划经年的心血。他真有诚意把渡假村建设得有声有色啊,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来及做就输了。好不甘心啊。 「可恶……笨翔,你就不能让我败得潇洒一些,偏要招我哭。」凌月庭不愿让哭音逸出,干脆在翔肩上狠狠一咬。 霍星翔吃痛,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不住轻轻拍着他。 「翔,我不是记恨你,我只是不甘心,怎么我什么也没做到呢。」凌月庭低泣。 「……对不起。」霍星翔痛心疾首。 「不是你的错。」 霍星翔低声叫道:「不,是我的错,这根本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试。」如果我一早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但事以至此,霍星翔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竭力安慰爱人。 *** 夕阳西沉,天际换上神秘的黑色晚装。 凌月庭倚在爱人身上,吹着微凉海风,不经不觉睡着了。充当靠枕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憔悴的脸,疲倦的人儿怕已经几天没好睡了。为了这个计划,月庭还真拚上性命。 轻轻抚着那令人心疼的黑眼圈,霍星翔正被怜惜和内疚的情绪煎熬。忽然,怀中的手机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怕吵醒爱人,霍星翔连忙接听。 「侯子诚?」霍星翔一边悄悄起来,一边咬牙切齿地低说:「我正想找你算帐。」 看见凌月庭动了一下,继续呼呼大睡,霍星翔才继续压低声音说:「什么你找我们算帐?月庭?你已经跟他碰头了。可恶,竟没来及阻止你这禽兽。」 「好,黑猫吧见。喂,你记得把底片带来。」关上手机。霍星翔小心翼翼地把凌月庭抱回房间,将他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确定他睡稳了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就在门关上那一瞬间,凌月庭张开他闪亮的眸子。 侯子诚?黑猫吧?底片??? 黑猫酒吧,位于繁华夜市的一角。 在众多华丽的酒吧之间,以黑色玻璃为外墙,密不透风的小酒吧,静静地散发着神秘诱人的味道。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凌月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门前。漆黑的玻璃门忽然自动打开,靡靡之音伴着浓郁的香气袭人而来。带点刺鼻的印度线香,有着令人神经松弛的神效。以释他弹奏的异国乐章,若有若无地钻进耳膜,挑动人内心性感的一面。 凌月庭彷佛遭到迷惑,情不自禁踏入暗黑的禁地。就在他步入大堂那一刻,喧闹的人群瞬间静默,所有的视线悉数集中在他身上,有的惊艳,有的赞叹,有的……跃跃欲试。 凌月庭大感尴尬,连忙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好像有什么不对……忽然涌起奇怪的感觉,再偷眼环顾酒吧。赫然发觉这里连一个女客都没有!有的尽是单身的,或三三两两举止亲热的男人。 gaybar?!凌月庭头皮一阵发麻。虽然爱上了男人,但他从没在圈内混过。当然不知道黑猫吧是著名的男同性恋酒吧。 要命,他一个人闯进来,活像想吊男人似的。 在昏暗中,凌月庭的耳朵烧得透明,恨不得拔腿就走。可是,他的目的没达到啊,他是来找的人的,翔他……咦?不对。翔怎么会来这儿?死翔!笨翔!变态翔!什么地方不好去,你跟姓侯的约在这儿想干吗?难道…… 凌月庭心头一颤。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隔壁包厢隐约传来。 「我已经来了,你想怎样?」 翔?是翔的声音!凌月庭打死也不会听错。 「哎,急什么,许久不见,我们先来聚聚吧。」带笑的噪音明显属于侯子诚。 「聚旧可以,但你别想染指我的月庭,还有,底片还来。」 底片?到底是什么底片? 「看来你今次是认真的。」侯子诚出发闷闷的笑声。 「不错,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了,我怎么办?」 我跟翔认不认真管你什么事?凌月庭吃了一惊,连忙侧耳细听。 「还有怎么办?就是玩完了,以后不玩,我对这无聊的游戏早已厌烦了。」 「好薄情啊,毫不顾念我们多年的渊缘。」 「是孽缘。」翔冷冷地更正。 听到这儿,凌月庭已经石化了。而隔壁的对话,仍隐隐约约传来…… 「既然这样,我也不必留情了。告诉你,我也认真起来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喜欢的人,所以,别妄想我会放弃。」 「什么?!你!!」翔的声音从未如此愤怒,「好!我们走着瞧!底片拿来!」 「你想得美。」冷笑,侯子诚邪邪地笑:「你想想,这样好的东西我怎舍给人啊。你看,这张照片拍得多好,那可爱人儿的表情多美,光用看就已经令人兴奋莫名。」 「变态!!」接着翔怒吼一声,包厢中乒乒乓乓,好像打了起来。 僵硬如化石的凌月庭好不容易整理好紊乱的思绪,得出以下可怕的结果。 翔在年少无知的时候落入大恶棍侯子诚魔掌,还给拍下那种照片。此后,二人一直维持暧昧关系。直至自己介入,翔想脱离那变态的魔掌,可没想到竟会给他拿着照片要胁。啊~~~怎会有这样可怕的事啊~~~可怜的翔,你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凌月庭几乎激动得昏过去。 *** 另一边厢,包厢内的两个男人像争地盘的野兽般扭打。二人同属体魄强健,身手敏捷的类型。不消几个回合,就把对手打得眼青鼻肿嘴角淌血。 「色猴子!你心理变态啊!看别人接吻的照片也会兴奋。」 「我喜欢你管得着么?长毛猩猩!我回去就把照片电脑加工,把你的臭脸cut掉,key入我帅帅的照片。」 「你敢!!」翔大怒扑上,挥拳就打,侯子诚也不示弱,一脚把他踹开。 二人打得兴起,忽然同时感到一丝异样,转头一看…… 「月庭!!!」 「月庭宝贝,你怎会来的。」霍星翔气急败坏地上前。可是凌月庭越过他,直接走到侯子诚跟前。 「卑鄙的家伙!!」狠狠一记耳光,凌月庭把那可恶的脸打歪了。 霍星翔正拍手叫好,忽然听到爱人说:「翔,照片的事我会支持你的。」 「啊?月庭,你、你知道了?」霍星翔当场魂飞魄散。 「翔,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凌月庭紧紧拥抱他。 霍星翔感动,他还以为月庭知道因外游而被拍下亲热照片,轻则禁足,重则分手。没想到…… 「我怕你生气,又不想你担心,没想到……事情会超出我掌握,反而令你失去了渡假村,还受了委屈。月庭,你会原谅我吗?」 「笨翔,渡假村算什么?你才是最重要的啊,我当然原谅你了。所以,就算照片被公开了,你也要坚强。就算你被社会唾弃,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霍星翔大慰,朝敌人示威地说:「色猴子,听到了吧。就算你以我跟月庭宝贝接吻的照片来要胁,我们也不会就范。」 「白痴长毛猩猩,谁要胁你啊?那封是挑战书,挑战书你懂不懂?」侯子诚叫屈,他才不会做要胁勒索的事啦。 「等一下!」凌月庭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问道:「翔,什么我和你的照片?」 「呃,不就是我们在北海道机场接吻,被偷拍下的照片吗?」 「什么?不是你跟侯子诚,那个那个,缠绵的照片吗?」大吃一惊。 两个男人听见都不约而同作呕吐状。 「月庭宝贝,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跟他?除非我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脑子坏了。」 「色猴子,你的脑子早坏得不能再坏。」 「长毛猩猩,你的……」 还没说完,凌月庭忽然尖叫。 「你们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一回事?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面对怒气冲冲的凌月庭,两个大男人像囚犯面对法官一样战战兢兢。 「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凌大法官发问。 问题先由霍星翔回答。 「我俩是同学,由幼稚园至天才学校,直到考上大学,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后来出了社会,不知犯了什么衰运,久不久总会碰上面。」 「怎么结的怨?」 「呃,十岁的时候我们一同喜欢上一位同班同学,最后那女生选了我,色猴子自此以后就好疯了一样,凡是我喜欢的人他都抢,而且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霍星翔恨恨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侯子诚立即瞪回去,反击道:「长毛猩猩,你别把责任推到我一人身上,你还不一样喜欢对我看上的人抢先下手。」 「我这是正当还击,顺道救他们出魔掌。」霍星翔连忙补充:「月庭,那已经是少年时的事了,我才不像某人长不大,尽玩些幼稚的手段。」 「喂!」 「别吵。」凌月庭喝止二人,继续问道:「那我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是那变态跟踪我们偷拍的。」霍星翔用力指控情敌。 「谁跟踪,我是恰巧遇上,才顺手拍下,接着一时兴起,就……」 霍星翔白他一眼,朝爱人可怜巴巴地说:「我骤然收到匿名照片,不禁失了方寸。后来,你在会议提到侯子诚,我才猜到是怎么回事。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这么说,这事只是你俩的游戏,我只是你们争胜的棋子。」凌月庭一阵伤心。自渡假村出事以来,他劳心劳力,把握每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事由始至终是一个局。在他努力拉拢侯子诚,全心信任他时,那不怀好意的家伙八成笑痛了肚子。而翔,翔竟然做他帮凶,冷眼看他白白浪费时间心血,做着徒劳无功的事。 「三田临阵倒戈并非我安排,我只是因利成便。」侯子诚诚恳地说:「我承认当初是不怀好意,抱着玩弄你的心情,但现在,我是真心的。月庭,我……」 霍星翔连忙一脚踹开他,搂着爱人叫道:「这件事我是无辜的。」 「可是,你隐瞒我,为什么?」凌月庭冷冷地说。 翔无言了。他隐瞒的原因,表面是怕月庭知道照片的事会嚷着分手。而他亦不希望浪荡的过去被揭出来,不愿月庭因为他花心的往绩,而对他们的将来产生不安。但归根究底,真正的原因只是一个。他对月庭信心不足,他认为月庭对他的爱,没有深刻到与他携手面对困难,甚至为他牺牲的地步。 凌月庭忽然觉自己是个大傻瓜。 「你们两个都是混蛋!」 「亲亲,你答应原谅我的。」 「我现在不想原谅你了。」提脚一踹,凌月庭转身就走。 霍星翔倒地,但依然捕捉到他受伤的眼神,不禁心痛又后悔。 「月庭,等等我。」霍星翔弹起来疾追而上。 可是凌月庭听到他叫唤反而走得更快。眼看爱人夺门而出,霍星翔也跟着冲出去,而玻璃自动门却正要合上。 *** 恼怒的凌月庭才出了大门,正想驾车离开。没想到背后忽传来一阵可怕的玻璃碎裂声,回头一看…… 「翔!!!」凄厉。 「月庭,你听我说……」霍星翔追了出来,正急着向他解释。可是脑门忽感剧痛。伸手一摸,触手湿漉漉一片,指尖竟沾满鲜血。茫然回头,只见地上尽是闪亮亮的玻璃碎。 「怎么……回事……」一阵天旋地转,霍星翔不支倒下。 *** 医院病房。 豪华房间内,躺着一个包着头,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的左边,坐着一个脸色惨白,身材瘦削,彷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男子。靠近门口,还有一个长发不羁的,但现在表情忧郁的男人。三个人的关系教人摸不着头脑。 「月庭……别担心了,翔壮得黑猩猩,不会有事的。」长发男人开口了。尽管心仪的对象正为自己的情敌担忧,但他也不忍看见他泫然欲泣。 「管你什么事?一切都是你侯子诚不好!」凌月庭拿起案上的花瓶就掷过去。 「好,一切是我不好。你爱打就打,爱骂就骂,千万别哭就好。」侯子诚苦笑,但心甘情愿受他的气。 「谁会哭了。」凌月庭颓然,双手掩脸,声音已哽咽了。 他好恨。怎么他老是闯祸?怎么他老是连累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老是冲动闯祸,害翔吃尽苦头。难道他跟翔一起,就只能带他给不幸吗? 凌月庭正自怨自艾,病房的门忽被撞开,气急败坏的父亲赶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翔他怎样了?他怎会受伤的?你们当时在干什么?」霍致远急痛攻心,言语表情间明显怀疑凌月庭跟侯子诚因渡假村的事,合谋害了他儿子。 凌月庭心中一痛,无言以对。侯子诚只好上前应付。 「霍伯伯好,还认得我么?」 「你就是那什么天才华人建筑师侯子诚,我儿子受伤跟你有关吗?」霍致远冷冷地说。 「呵呵,伯伯。我是小猴子啊。翔的幼稚园同学,在翔去美国前,我经常去伯伯家玩。」侯子诚露出亲切的笑容,淡化了老人的敌意。 「你、你是那小猴啊?」霍致远半信半疑地问:「你们发什么事,怎么二人都打得口青鼻肿,翔还躺进医院了?」 「伯伯,我今次回来认识了月庭,又恰巧知道月庭跟翔也是朋友,于是我们三人便出来喝酒聚旧,没想到喝多两杯就出事了。我们二人跟邻桌的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翔更自己撞到玻璃门上。事情经过就这样啦。」侯子诚摊摊手。 老人信了,但心情依然欠佳,竟下逐客令道:「这里有我行了,时间不早你们回家去吧,别叫父母担心。」 「世伯,请让我留下来。」凌月庭焦急地道,但霍致远只是摆摆手。 这也难怪,虽然是情侣,但他跟翔的关系见不得光,他凭什么身份留下。凌月庭咬着唇,不禁自怜自伤。 侯子诚看到他伤心欲绝的脸,心中一软,又道:「伯伯,翔的住院手续还没办妥,还有,你该跟主治医生谈谈,这儿就交给月庭,翔一醒就让他来唤我们。」 侯子诚连哄带骗把老人拉了出去,凌月庭才得以继续陪伴爱人。 「翔……快醒来啊。不要吓我了,我不生气了……我以后也不跟你斗气,都听你的话……翔,求你,醒来吧。」凌月庭握起霍星翔的手,把小脸埋在那温暖的手心。 良久,霍星翔的手倏地一抖。 凌月庭几乎直跳起来,叫道:「翔,你醒了?」 霍星翔呻吟一声,缓缓靠着床背坐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是医院,笨翔。你把脑袋撞到门上啦。」凌月庭擦起眼角泪水,扬起欣喜的笑容。 霍星翔抬头看看他,露出茫然的眼神,皱眉问道:「你是谁?你叫我什么?」笨翔?说他笨?世上从没有敢这样说他耶?! 凌月庭一怔,先是愕然,继而朝他脑门一敲,鼓起腮帮子说:「你开什么玩笑?好啦,就算我有不对,你也不要唬人嘛。」 霍星翔摸摸脑袋,表情震惊,竟向凌月庭斥喝道:「你竟然动手打人?你别恃着长得好看就乱来,你再打我不客气了!」 凌月庭也大怒,他刚担足了心事,又受了委屈,翔不安慰他,还开这等无聊玩笑? 「还装什么蒜?你欠扁啊?变态翔,你不喜欢么,我偏要打你。」说着扬手,习以为常地朝那熟悉的脑袋敲去。 可是手才一动,皓腕就被翔的铁掌扣着。 「变态翔!放开我!」凌月庭又惊又怒。 「你说谁变态?」霍星翔皱眉。这小子,美侧美矣,可惜是个疯子。 「变态翔!」凌月庭气得想踢他,没想到他才一动,霍星翔五指一紧,竟让他手腕感到一阵剧痛。 「翔……」翔是舍不得让他痛,舍不得让他难受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凌月庭不得不痛苦地认知,翔……失忆了。 第七章 日东放弃竞投的消息传出后,远天董事会立即在下午召开庆祝会。一众股东像蚂蚁见了蜜糖般围拢在主角霍星翔身畔,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相讨好。 「星翔世侄真利害,一出手就摆平了。这计划若早交由你处理,我们这把老骨头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世侄一举买下日东百份之二十股份,出手豪爽气势不凡,大有乃父之风啊。」 「今次三田失了靠山,看他还拿什么跟我们拚。」 「嘿,他就是想再找靠山也来不及了。再说,现在谁还敢跟他合作?惹上我们远天,不怕被收购么?」众人拍手大笑。 「呵呵,世侄啊,怎不干脆买下日东,让日本人知道我们厉害。」 霍星翔那有心思解释,于是便由慈父代他接下话题:「星翔说了,日本人团结,如强行买下日东,必会令上下员工心生怨恨。就是买到了手,也怕也成了半残废的公司。还不如只当个股东,让日东家的人继续管理,替我们赚钱。」 众人听了,更是没声价地赞扬,弄得霍星翔不胜其烦。 月庭,你在哪里? 心悬爱人,霍星翔焦急的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群,终于在幽暗的角落搜获那抹单薄的身形。商场如战场,就算落败了,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为免落人口实,凌月庭不得不故作大方地出席庆功宴,也不得不装出从容自若的姿态,在众人眼前展示他的失败。 凌月庭冷冷清清地独站一角,眼情透着说不出的落莫。看着心爱的人儿黯然憔悴,霍星翔心中一痛,不由得生出后悔之意。 月庭……可怜的宝贝。 尽管恨不得立刻去到那纤细的人儿身边,但周围挤得水泄不通,霍星翔只能干着急。适时凌月庭抬起头来,二人目光相接。 凌月庭朝他举杯一笑,但笑容却隐隐带着苦涩。想也知道了,在这种场合,身为落败者怎会好过?尤其月庭处事手腕强硬,欠缺圆滑,素来树敌无数。今次一败,正好称了众人的心愿,一干宵小还不把握机会尽情揶揄? 霍星翔心疼得想不顾一切挤到他身边,但父亲和世叔伯们却缠着他问东问西。待他应付过去,已经失去爱人的踪影了。 *** 海傍别墅,星与月的秘密爱巢。 临海的露台面西,是观赏日落最佳的位置。一对情人在不需加班的日子最爱在这儿喝香槟,听音乐,细看瑰丽无限的夕阳。 可惜今儿的美境醇酒只有一人独赏。 呷了一口格鲁克香槟,凌月庭感觉满嘴苦涩。 凌月庭啊凌月庭,你的气量就这么狭小吗?连愿赌服输也做不到?美丽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纵然明知不该,他还是无法控制自身情绪。枉他之前还誓言旦旦表示不看重成败,自信能做到公私分明。可是最后……他不只是个失败者,还是心胸狭窄,输不起的懦夫。 颓然掩脸,不甘和屈辱的情绪冲击着他。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感,还有遭人白眼,被冷嘲热讽。自加入远天以来,凌月庭凭着天赋和努力,再加一点运气,可谓无往而不利。今次初尝败绩,才算知道了失败的滋味。 匆匆赶回家中,霍星翔一眼看到爱人的瘦削的身形沐浴在夕阳的金光之下。近日忙于公事,凌月庭本就偏瘦的身段更清减了不少,光是背影就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月庭……」霍星翔满腔内疚地上前拥抱爱人。 凌月庭一惊,回头看到是他,才展颜一笑。 「翔,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庆祝会至少要闹到晚上。」 「我想你。」霍星翔沉声说。 「是哦。那只好由我替你庆祝啦。」凌月庭转身倒了两杯香槟,笑盈盈地递给他。 霍星翔不接,反而痛心地说:「月庭,不要这样。」哭也好打也好骂也好,不要强颜笑。 「不要香槟?那我去拿红酒吧。」放下酒杯,凌月庭低头疾走。可是跟霍星翔擦身而过时却被紧紧抱着。 「月庭宝贝,对不起。」 「笨翔,你道歉的话我立场何在啊。」凌月庭强笑道。 「对不起。」他应该以更好的方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伤害他最爱的人啊。 「不要再说啦,好像我输不起似的。」心中一抽,他的笑脸快要挂不住了。 「月庭,发泄出来吧。在我面前不必强撑,我什么都明白。」他有注意到那些伤人的话和不堪嘴脸。其中尤以蔡郁华为首的,凌夫人派系最为亳不留情。想到爱人所受的这番委屈是全他带来的,霍星翔恨不得提刀自尽。 「发泄什么,我都说没事了……」说着笑着,凌月庭却哽咽,终于伏在霍星翔胸前饮泣起来。父亲不留情面的责备,敌对派系的耻笑,旁人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全都在脑海一一重现。还有,他策划经年的心血。他真有诚意把渡假村建设得有声有色啊,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来及做就输了。好不甘心啊。 「可恶……笨翔,你就不能让我败得潇洒一些,偏要招我哭。」凌月庭不愿让哭音逸出,干脆在翔肩上狠狠一咬。 霍星翔吃痛,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不住轻轻拍着他。 「翔,我不是记恨你,我只是不甘心,怎么我什么也没做到呢。」凌月庭低泣。 「……对不起。」霍星翔痛心疾首。 「不是你的错。」 霍星翔低声叫道:「不,是我的错,这根本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试。」如果我一早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但事以至此,霍星翔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竭力安慰爱人。 *** 夕阳西沉,天际换上神秘的黑色晚装。 凌月庭倚在爱人身上,吹着微凉海风,不经不觉睡着了。充当靠枕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憔悴的脸,疲倦的人儿怕已经几天没好睡了。为了这个计划,月庭还真拚上性命。 轻轻抚着那令人心疼的黑眼圈,霍星翔正被怜惜和内疚的情绪煎熬。忽然,怀中的手机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怕吵醒爱人,霍星翔连忙接听。 「侯子诚?」霍星翔一边悄悄起来,一边咬牙切齿地低说:「我正想找你算帐。」 看见凌月庭动了一下,继续呼呼大睡,霍星翔才继续压低声音说:「什么你找我们算帐?月庭?你已经跟他碰头了。可恶,竟没来及阻止你这禽兽。」 「好,黑猫吧见。喂,你记得把底片带来。」关上手机。霍星翔小心翼翼地把凌月庭抱回房间,将他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确定他睡稳了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就在门关上那一瞬间,凌月庭张开他闪亮的眸子。 侯子诚?黑猫吧?底片??? 黑猫酒吧,位于繁华夜市的一角。 在众多华丽的酒吧之间,以黑色玻璃为外墙,密不透风的小酒吧,静静地散发着神秘诱人的味道。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凌月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门前。漆黑的玻璃门忽然自动打开,靡靡之音伴着浓郁的香气袭人而来。带点刺鼻的印度线香,有着令人神经松弛的神效。以释他弹奏的异国乐章,若有若无地钻进耳膜,挑动人内心性感的一面。 凌月庭彷佛遭到迷惑,情不自禁踏入暗黑的禁地。就在他步入大堂那一刻,喧闹的人群瞬间静默,所有的视线悉数集中在他身上,有的惊艳,有的赞叹,有的……跃跃欲试。 凌月庭大感尴尬,连忙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好像有什么不对……忽然涌起奇怪的感觉,再偷眼环顾酒吧。赫然发觉这里连一个女客都没有!有的尽是单身的,或三三两两举止亲热的男人。 gaybar?!凌月庭头皮一阵发麻。虽然爱上了男人,但他从没在圈内混过。当然不知道黑猫吧是著名的男同性恋酒吧。 要命,他一个人闯进来,活像想吊男人似的。 在昏暗中,凌月庭的耳朵烧得透明,恨不得拔腿就走。可是,他的目的没达到啊,他是来找的人的,翔他……咦?不对。翔怎么会来这儿?死翔!笨翔!变态翔!什么地方不好去,你跟姓侯的约在这儿想干吗?难道…… 凌月庭心头一颤。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隔壁包厢隐约传来。 「我已经来了,你想怎样?」 翔?是翔的声音!凌月庭打死也不会听错。 「哎,急什么,许久不见,我们先来聚聚吧。」带笑的噪音明显属于侯子诚。 「聚旧可以,但你别想染指我的月庭,还有,底片还来。」 底片?到底是什么底片? 「看来你今次是认真的。」侯子诚出发闷闷的笑声。 「不错,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了,我怎么办?」 我跟翔认不认真管你什么事?凌月庭吃了一惊,连忙侧耳细听。 「还有怎么办?就是玩完了,以后不玩,我对这无聊的游戏早已厌烦了。」 「好薄情啊,毫不顾念我们多年的渊缘。」 「是孽缘。」翔冷冷地更正。 听到这儿,凌月庭已经石化了。而隔壁的对话,仍隐隐约约传来…… 「既然这样,我也不必留情了。告诉你,我也认真起来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喜欢的人,所以,别妄想我会放弃。」 「什么?!你!!」翔的声音从未如此愤怒,「好!我们走着瞧!底片拿来!」 「你想得美。」冷笑,侯子诚邪邪地笑:「你想想,这样好的东西我怎舍给人啊。你看,这张照片拍得多好,那可爱人儿的表情多美,光用看就已经令人兴奋莫名。」 「变态!!」接着翔怒吼一声,包厢中乒乒乓乓,好像打了起来。 僵硬如化石的凌月庭好不容易整理好紊乱的思绪,得出以下可怕的结果。 翔在年少无知的时候落入大恶棍侯子诚魔掌,还给拍下那种照片。此后,二人一直维持暧昧关系。直至自己介入,翔想脱离那变态的魔掌,可没想到竟会给他拿着照片要胁。啊~~~怎会有这样可怕的事啊~~~可怜的翔,你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凌月庭几乎激动得昏过去。 *** 另一边厢,包厢内的两个男人像争地盘的野兽般扭打。二人同属体魄强健,身手敏捷的类型。不消几个回合,就把对手打得眼青鼻肿嘴角淌血。 「色猴子!你心理变态啊!看别人接吻的照片也会兴奋。」 「我喜欢你管得着么?长毛猩猩!我回去就把照片电脑加工,把你的臭脸cut掉,key入我帅帅的照片。」 「你敢!!」翔大怒扑上,挥拳就打,侯子诚也不示弱,一脚把他踹开。 二人打得兴起,忽然同时感到一丝异样,转头一看…… 「月庭!!!」 「月庭宝贝,你怎会来的。」霍星翔气急败坏地上前。可是凌月庭越过他,直接走到侯子诚跟前。 「卑鄙的家伙!!」狠狠一记耳光,凌月庭把那可恶的脸打歪了。 霍星翔正拍手叫好,忽然听到爱人说:「翔,照片的事我会支持你的。」 「啊?月庭,你、你知道了?」霍星翔当场魂飞魄散。 「翔,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凌月庭紧紧拥抱他。 霍星翔感动,他还以为月庭知道因外游而被拍下亲热照片,轻则禁足,重则分手。没想到…… 「我怕你生气,又不想你担心,没想到……事情会超出我掌握,反而令你失去了渡假村,还受了委屈。月庭,你会原谅我吗?」 「笨翔,渡假村算什么?你才是最重要的啊,我当然原谅你了。所以,就算照片被公开了,你也要坚强。就算你被社会唾弃,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霍星翔大慰,朝敌人示威地说:「色猴子,听到了吧。就算你以我跟月庭宝贝接吻的照片来要胁,我们也不会就范。」 「白痴长毛猩猩,谁要胁你啊?那封是挑战书,挑战书你懂不懂?」侯子诚叫屈,他才不会做要胁勒索的事啦。 「等一下!」凌月庭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问道:「翔,什么我和你的照片?」 「呃,不就是我们在北海道机场接吻,被偷拍下的照片吗?」 「什么?不是你跟侯子诚,那个那个,缠绵的照片吗?」大吃一惊。 两个男人听见都不约而同作呕吐状。 「月庭宝贝,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跟他?除非我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脑子坏了。」 「色猴子,你的脑子早坏得不能再坏。」 「长毛猩猩,你的……」 还没说完,凌月庭忽然尖叫。 「你们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一回事?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面对怒气冲冲的凌月庭,两个大男人像囚犯面对法官一样战战兢兢。 「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凌大法官发问。 问题先由霍星翔回答。 「我俩是同学,由幼稚园至天才学校,直到考上大学,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后来出了社会,不知犯了什么衰运,久不久总会碰上面。」 「怎么结的怨?」 「呃,十岁的时候我们一同喜欢上一位同班同学,最后那女生选了我,色猴子自此以后就好疯了一样,凡是我喜欢的人他都抢,而且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霍星翔恨恨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侯子诚立即瞪回去,反击道:「长毛猩猩,你别把责任推到我一人身上,你还不一样喜欢对我看上的人抢先下手。」 「我这是正当还击,顺道救他们出魔掌。」霍星翔连忙补充:「月庭,那已经是少年时的事了,我才不像某人长不大,尽玩些幼稚的手段。」 「喂!」 「别吵。」凌月庭喝止二人,继续问道:「那我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是那变态跟踪我们偷拍的。」霍星翔用力指控情敌。 「谁跟踪,我是恰巧遇上,才顺手拍下,接着一时兴起,就……」 霍星翔白他一眼,朝爱人可怜巴巴地说:「我骤然收到匿名照片,不禁失了方寸。后来,你在会议提到侯子诚,我才猜到是怎么回事。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这么说,这事只是你俩的游戏,我只是你们争胜的棋子。」凌月庭一阵伤心。自渡假村出事以来,他劳心劳力,把握每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事由始至终是一个局。在他努力拉拢侯子诚,全心信任他时,那不怀好意的家伙八成笑痛了肚子。而翔,翔竟然做他帮凶,冷眼看他白白浪费时间心血,做着徒劳无功的事。 「三田临阵倒戈并非我安排,我只是因利成便。」侯子诚诚恳地说:「我承认当初是不怀好意,抱着玩弄你的心情,但现在,我是真心的。月庭,我……」 霍星翔连忙一脚踹开他,搂着爱人叫道:「这件事我是无辜的。」 「可是,你隐瞒我,为什么?」凌月庭冷冷地说。 翔无言了。他隐瞒的原因,表面是怕月庭知道照片的事会嚷着分手。而他亦不希望浪荡的过去被揭出来,不愿月庭因为他花心的往绩,而对他们的将来产生不安。但归根究底,真正的原因只是一个。他对月庭信心不足,他认为月庭对他的爱,没有深刻到与他携手面对困难,甚至为他牺牲的地步。 凌月庭忽然觉自己是个大傻瓜。 「你们两个都是混蛋!」 「亲亲,你答应原谅我的。」 「我现在不想原谅你了。」提脚一踹,凌月庭转身就走。 霍星翔倒地,但依然捕捉到他受伤的眼神,不禁心痛又后悔。 「月庭,等等我。」霍星翔弹起来疾追而上。 可是凌月庭听到他叫唤反而走得更快。眼看爱人夺门而出,霍星翔也跟着冲出去,而玻璃自动门却正要合上。 *** 恼怒的凌月庭才出了大门,正想驾车离开。没想到背后忽传来一阵可怕的玻璃碎裂声,回头一看…… 「翔!!!」凄厉。 「月庭,你听我说……」霍星翔追了出来,正急着向他解释。可是脑门忽感剧痛。伸手一摸,触手湿漉漉一片,指尖竟沾满鲜血。茫然回头,只见地上尽是闪亮亮的玻璃碎。 「怎么……回事……」一阵天旋地转,霍星翔不支倒下。 *** 医院病房。 豪华房间内,躺着一个包着头,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的左边,坐着一个脸色惨白,身材瘦削,彷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男子。靠近门口,还有一个长发不羁的,但现在表情忧郁的男人。三个人的关系教人摸不着头脑。 「月庭……别担心了,翔壮得黑猩猩,不会有事的。」长发男人开口了。尽管心仪的对象正为自己的情敌担忧,但他也不忍看见他泫然欲泣。 「管你什么事?一切都是你侯子诚不好!」凌月庭拿起案上的花瓶就掷过去。 「好,一切是我不好。你爱打就打,爱骂就骂,千万别哭就好。」侯子诚苦笑,但心甘情愿受他的气。 「谁会哭了。」凌月庭颓然,双手掩脸,声音已哽咽了。 他好恨。怎么他老是闯祸?怎么他老是连累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老是冲动闯祸,害翔吃尽苦头。难道他跟翔一起,就只能带他给不幸吗? 凌月庭正自怨自艾,病房的门忽被撞开,气急败坏的父亲赶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翔他怎样了?他怎会受伤的?你们当时在干什么?」霍致远急痛攻心,言语表情间明显怀疑凌月庭跟侯子诚因渡假村的事,合谋害了他儿子。 凌月庭心中一痛,无言以对。侯子诚只好上前应付。 「霍伯伯好,还认得我么?」 「你就是那什么天才华人建筑师侯子诚,我儿子受伤跟你有关吗?」霍致远冷冷地说。 「呵呵,伯伯。我是小猴子啊。翔的幼稚园同学,在翔去美国前,我经常去伯伯家玩。」侯子诚露出亲切的笑容,淡化了老人的敌意。 「你、你是那小猴啊?」霍致远半信半疑地问:「你们发什么事,怎么二人都打得口青鼻肿,翔还躺进医院了?」 「伯伯,我今次回来认识了月庭,又恰巧知道月庭跟翔也是朋友,于是我们三人便出来喝酒聚旧,没想到喝多两杯就出事了。我们二人跟邻桌的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翔更自己撞到玻璃门上。事情经过就这样啦。」侯子诚摊摊手。 老人信了,但心情依然欠佳,竟下逐客令道:「这里有我行了,时间不早你们回家去吧,别叫父母担心。」 「世伯,请让我留下来。」凌月庭焦急地道,但霍致远只是摆摆手。 这也难怪,虽然是情侣,但他跟翔的关系见不得光,他凭什么身份留下。凌月庭咬着唇,不禁自怜自伤。 侯子诚看到他伤心欲绝的脸,心中一软,又道:「伯伯,翔的住院手续还没办妥,还有,你该跟主治医生谈谈,这儿就交给月庭,翔一醒就让他来唤我们。」 侯子诚连哄带骗把老人拉了出去,凌月庭才得以继续陪伴爱人。 「翔……快醒来啊。不要吓我了,我不生气了……我以后也不跟你斗气,都听你的话……翔,求你,醒来吧。」凌月庭握起霍星翔的手,把小脸埋在那温暖的手心。 良久,霍星翔的手倏地一抖。 凌月庭几乎直跳起来,叫道:「翔,你醒了?」 霍星翔呻吟一声,缓缓靠着床背坐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是医院,笨翔。你把脑袋撞到门上啦。」凌月庭擦起眼角泪水,扬起欣喜的笑容。 霍星翔抬头看看他,露出茫然的眼神,皱眉问道:「你是谁?你叫我什么?」笨翔?说他笨?世上从没有敢这样说他耶?! 凌月庭一怔,先是愕然,继而朝他脑门一敲,鼓起腮帮子说:「你开什么玩笑?好啦,就算我有不对,你也不要唬人嘛。」 霍星翔摸摸脑袋,表情震惊,竟向凌月庭斥喝道:「你竟然动手打人?你别恃着长得好看就乱来,你再打我不客气了!」 凌月庭也大怒,他刚担足了心事,又受了委屈,翔不安慰他,还开这等无聊玩笑? 「还装什么蒜?你欠扁啊?变态翔,你不喜欢么,我偏要打你。」说着扬手,习以为常地朝那熟悉的脑袋敲去。 可是手才一动,皓腕就被翔的铁掌扣着。 「变态翔!放开我!」凌月庭又惊又怒。 「你说谁变态?」霍星翔皱眉。这小子,美侧美矣,可惜是个疯子。 「变态翔!」凌月庭气得想踢他,没想到他才一动,霍星翔五指一紧,竟让他手腕感到一阵剧痛。 「翔……」翔是舍不得让他痛,舍不得让他难受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凌月庭不得不痛苦地认知,翔……失忆了。 第八章 惊闻恶耗,霍致远和侯子诚急急赶到。 医生已经完成检查,向他们解释道:「刚做过电脑扫瞄和磁力共振,发现病人有轻微脑震,导致失去部份记忆。但请放心,情况不太严重,不会有永久性或神经性的脑行为改变。」 「失去部分记忆?」霍爸爸大惊:「翔,你认得老爸么?」 「我当然记得你,老爸。」霍星翔翻翻白眼,忽然瞄到站在一旁的男人,诧异道:「猴子也在啊?」 「还记得我啊,看来没什么嘛。」被点名的男人点点头。但一直守在床边的男子却炸了起来。 「翔,你记得他?你竟然记得他?你记得你爸也罢了,怎么你连姓侯的也记得,却唯独把我忘了?」凌月庭恨不得掐死他。 「是这样的,」医生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刚替病人检查,发现病人对较久远的记忆十分清晰,但对近年发生的事却一无所知。例如,在病人的记忆中,他应该在美国主持业务,对怎么来到本市却不甚了了。」 「啊?那么说,他把回来执掌远天的事忘了?」霍爸爸顿足。 「我回来执掌远天?」翔侧着头。半晌,忽然感性地握着父亲的手。 「老爸……」 「儿啊……」 「不要瞒我,我承受得了的。」深呼吸,霍星翔严阵以待地问道:「你……患了绝症?」 「……」气氛一僵。 「……」大眼瞪小眼。 「你妈才生绝症!!」粗豪老人大吼,旋又急急自掌嘴巴:「臭儿子害我胡说八道!你妈身体健康百病不侵。」 「家里出事了?破产负债什么的?」翔挑眉问。 「去!什么事也没有!家里不知多好!」霍爸爸气呼呼地说。这个儿子就是会气他,连失了忆也一样。 「这就奇怪了,我好端端的回来接掌公司干吗?」翔更感奇怪。早年曾跟家人闹意见,年少的他离家出走,扬言绝不承继祖业。后来,他一人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更没想过回来招兄弟猜嫌。怎可能忽然回来,而且一住两年啊。 「我怎知道?你突然回来,我问你,你又神秘兮兮什么也不肯说。」霍爸爸答。 你是为我回来的!一旁的凌月庭在心里狂叫,但苦于无法开口。 霍星翔想了一会也不得要领,于是耸耸肩,说:「算了。」反正他一向大而化之。 「算?那怎可以!!」凌月庭急叫:「医生,不能想想辨法吗?」 被撂在一旁很久的医生庆幸终于有人想起他了,于是轻咳一声,权威地说:「据我临床三十年的经验,适当的刺激可能会帮助他恢复记忆。」 「即是再在脑袋敲上一记?」侯子诚兴奋地说。这个容易,交给他最好。 「呃,这太粗暴了。过度刺激可能对病人脑部造成永久损害。」医生摇头。 凌月庭狠狠瞪某人一眼,又向医生问道:「那该怎办?」 「家人多给予耐性和爱心,向病人多提及过往发生的事也能刺激他的思维。」 「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要视乎个别例子,有些几天,有些几年,有些一辈子也不能恢复。」 「有积极一点的方法吗?」一辈子?他不要! 医生看着他煞气腾腾的脸,小心地建议道:「也可以心理医生求诊,尝试以催眠协助回复记忆。 这才像样嘛。凌月庭点点头,又问:「要多久才见成效?有没有危机性?」 「呃,有有些几天,有些几年,有些。。。。。。」 「一辈子也不?」大怒。那跟什么[也不做有啥分别? 医生瑟缩:「人脑是医学上最深奥最神秘的一环。」 凌月庭想了想,无奈地说:「那先试试催眠吧。」 霍星翔却懒洋洋地说:「不必了,重要的事忘不了,会忘了就由它去吧。」他可不喜欢被陌生人催眠, 什么?照你说的难道我不重要?凌月庭脸上变色。 「先休息一段日子慢慢想,要是想不起来考虑催眠。」偏偏身为父亲的霍致远竟也同意了,让身为『外人』的凌月庭无话可说。 他忘记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明白我的感受。凌月庭几乎把唇咬出血来。 霍星翔看见这『外人』比起他这个当事人,甚至他父亲都还要紧张,忍不住问道:「老爸,这小子是谁?」 「哦,是你凌世伯的儿子,你的同事,你们平日也满谈得来的。」霍爸爸轻抽淡写。 就只这样?这俊俏小子行为颠三倒四,但对朋友倒十分着紧。霍星翔挑挑眉,见凌月庭正以诡异的表情瞪他。 「霍伯伯,我些话想单独跟翔说。」 霍致远本想拒绝,但凌月庭表情认真,气势迫人,竟把身经百战的老人慑住了。 于是,在霍星翔同意下,霍致远跟侯子诚相继离去。病房内只剩下一对前境不明的情人。 *** 「你说你我是情人?」 「嗯。」 「你是同性恋?」看不出来啊,一副洁癖又神经质的样子。 「你不也是同性恋。」气结。是谁害他喜欢男人的啊?可恶的变态翔。 「嗯,我想你称我为双性恋比较适合。」霍星翔摊摊手,失忆也不改其风流潇的本色。 「去你的双性恋!你不碰女人很久啦。自从有了我……」脸红。 「哦……我们是这种关系……」真没想到,他在遗忘岁月里竟找到终身的伴侣。可是…… 「我爸说你我只是同事。」 「我们的事没人知道。」凌月庭垂低头。 霍星翔闻言皱起眉头。偷偷摸摸非他的作风,找到终身伴侣,他决不会将对方委委屈屈地藏起来。 心感疑惑的男人于是微微一笑,淡然说:「你说我们是恋人,拿出证据来。」 证据?凌月庭倏地抬头。 证据??? *** 离开医院时正值滂沱大雨,湿滑的街道上,只有凌月庭一人失魂落魄地踱步。 证据?他哪儿来的证据?如果他们是一男一女,一对合法夫妻,自有婚书为证。就算只是情侣,也不难找到亲友作证。但他们,男人与男人,为世所不容。别说法律文件,就是较为亲密的合片也……被他亲手毁掉…… 他忽然感无论他跟翔多相爱,他们关系依然脆弱得像块薄冰。只要一方反脸不认,另一方的存在就会完全被抹煞。要是翔永远也想不起他,他们过去的种种,也就像曝晒在烈日下的冰,溶化,干涸,不留痕迹。 凌月庭的心忽然一抽,疼得他无力地蹲在地上,像驼鸟般把泪湿的脸孔埋在手心。 「月庭,下雨啊,快进来。」红色跑车擦身而过身时突然停下,侯子诚探出头来,露出温柔的笑容。 凌月庭抬头一看,先是一脸惘然,旋又愤赝填胸。 「所有事都是因你而起!」重重一脚踢在车门上,车子风纹不动,反而脚尖一阵剧痛。 侯子诚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月庭,你何苦如此。霍星翔不要,还有我呀。」 凌月庭瞪他一眼,今次学乖了,干脆拿出钥匙往车身一刮,鲜红的保时捷明车添上碍眼的伤痕。 「没关系没关系,你高兴就好,贾宝玉还撕扇子搏丫环一笑呢。」侯子诚苦笑,但他的慷慨留不住意中人。凌月庭转身就走,侯子诚只好让车子缓缓跟着他。 「月庭,上车吧,你身湿透了。」 「我没恶意,只想送你回家。」 「……」千呼万唤也不回头,侯子诚只好祭出绝招。「你看这是什么?你跟翔的接吻照片。」 凌月庭一听,以百米短跑的速度冲上车。 侯子诚笑了,凌月庭此刻的眼神像煞讨糖吃的小孩。 「翔问你要证据是不?这张照片够力吧?」侯子诚拈着照片,露出狡诈笑容。 「对,呃……你怎知道?你偷听?!」大怒。 「非也,我是替你把风,不让霍世伯偷听。」 凌月庭气结,懊恼地问:「你要什么条件?」想也知道姓侯的不会提供有免费午餐。 「当我情人三个月。」话才出口,凌月庭立刻送他熊猫眼一只。 「那割价大倾销,一个月就好。」才说完,熊猫变成了狸猫。 「至少要跟我来一次,不能再减了。」见凌月庭扬手,侯子诚连忙喊道:「你再打我把照片撕了。 凌月庭吓得住手,但心中大感委屈。 侯子诚见状心软,劝道:「其实翔有什么好,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只有比他更有情趣。只要你当过我情人三个月,不,一个月,你就不会再想他了。而且……我对你是认真的,你就当给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凌月庭摇摇头,轻轻要求:「你就不能当一次好人,无条件帮我?」 「要我帮喜欢的人与情敌相好?不行!我又不是白痴。」侯子诚断然拒绝。 凌月庭伤心,但也不纠缠,很干脆地下车。侯子诚反而急了,一直跟着好像失了魂似的人儿,并努力游说:「你没了照片,拿什作证据?没有证据,怎叫翔相信?翔不相信,你怎叫他负责?他不负责,你们不怎就散了呗?想清楚哦,我是你唯一的生机。」 一人一车走了一大段路,侯子诚好话说尽,终于搏得意中人回头。 「我想通了。」凌月庭不再迷茫,反而露出坚决的表情。 「那就好,我会对你很温柔的,保管一次之后,你就把长毛猩猩忘了。」 「我不能作践自己。」 「可是翔……」 「我也不要翔负责。」凌月庭耸耸肩,「男人跟男人本就不存在谁向谁负责,我只要翔爱我。」 「但他现在不爱你啊!」侯子诚大叫。 「我会叫他再爱上我,若不,宁为玉碎不作瓦全。」凌月庭一笑,决绝地转身。 侯子诚看着他脆弱而孤傲的背影不觉痴了。 那天作出豪情壮语的男子回家就病倒了。 虚弱的身体因淋雨而引发微烧,偏又适逢佣人休假。可怜的凌月庭病卧床上,连水也没人端给他。烦人的侯子诚倒是一天七八次电话,病中软弱的人儿好几次都想接听求救,但最后都忍住了。 如是者过了两天,在缺粮缺水缺人照顾下,病情越来越严重。当霍星翔找到海旁别墅时,凌月庭已经高烧至神智不清了。 「打了针药病人很快会退烧了,这些药你定时给他吃。唉,有病啊要尽速求医,不要拖延。」医生离开时殷殷叮咛,似把霍星翔当作虐待病人的变态家属。 霍星翔有苦说不出,只好唯唯喏喏。 回到卧房,凌月庭依然沉睡。霍星翔走到床前细看那张憔悴而绝美的脸,假如他没有来,这人儿会怎样? 心中一抽,男人倏地不寒而栗。 「来吧,吃药,快点康复。」霍星翔小心伺候。 凌月庭迷糊间倒乖乖合作,但过了一会,却突然辗转反侧。 「翔……」呓语。 「我在。」霍星翔柔声答应。脑海中虽没二人相亲相爱的记忆,但见凌月庭病中依然对他念念不忘,也不禁深深感动。 「翔……你、你……你笨啊……」继续呓语。 「……」黑线。 「你……欠扁啊你……揍死你这变态没良心的……」 喂!这小子有躁狂症加暴力倾向?他怎可能跟这性格恶劣的小子相爱?当中一定有什么搞错了。 「翔……」 喂喂!还骂?别恃着生病就横行霸道啊。 「……不要忘了我……」眼角忽然滑下一颗泪水。 霍星翔突然心痛莫名。记忆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但这股心痛的感觉又彷佛似曾相识。轻抚那张俊美无瑕的脸孔,男人茫然若失。他知道他遗失了生命中很珍贵的东西,但不知失的是什么,遗留在哪里,也无从找起。 「翔……」 霍星翔回过神来,低头看到凌月庭黯然无神的双眼半张着,似醒非醒地看着他。 「你醒了。」霍星翔露出笑意。 「嗯。」泛起疲倦但幸福的微笑,凌月庭彷佛神智未清,轻轻说道:「我造恶梦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你受了伤,又忘了我,好可怕。」 「对不起……」霍星翔在他脸上落下怜惜的吻,心中涌起柔情。要爱上这么一个俊俏可爱的男子,相信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真的好可怕。」凌月庭说着又疲倦地闭上眼睛。 「乖,没事了。」霍星翔摸摸他柔软的发丝,体贴地说:「你再睡一会,我去买东西给你吃。」 「不,不要。」凌月庭拉着他的手不放。 「别担心,我很快回来。」霍星翔以为怯弱的人儿怕他一去不返。 岂料凌月庭却喃喃地说:「买的不好吃,你煮给我吃。」 啥?他煮?身为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谁敢叫他煮饭?!霍星翔瞠目结舌。 但凌月庭已经开始点菜了。 「我要吃稀饭。」 吁,还好。这个简单,烧锅开水扔一把白米进去就行了。 「用上汤熬。」 哪儿找上汤?罐头的行不行? 「佐料要鲍鱼、带子、鲜鸡,和金华火腿,全部切得碎碎的。再配几个凉拌小食。」虽然病糊涂了,但疙瘩的人儿依然不改其嘴挑的本色。 嗄?当他是饭店啊? 霍星翔正要抗议,但凌月庭翻过身,又沉沉睡去。好吧,病人最大,可怜的男人只好摸摸鼻子,认命去了。 忽然…… 「翔……」 怎么?良心发现了?霍星翔大喜回头。 「煮好稀饭给我放热水,我要洗完澡才吃。」病得迷糊的人儿连眼皮也不抬,旋又发出轻轻的鼻息。 霍星翔彻底僵硬。 有、有没搞错?他俩到底情人还是主仆?煮饭?调洗澡水?这任性横蛮娇纵暴力的小子直把他奴隶使唤!他当初怎会爱上这家伙的?这是没可能的事!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霍星翔厨房洗洗切切,一边为自身遭遇不平,忙碌间竟没发现自己手法十分熟练。 *** 睡梦中,凌月庭被浓郁的食物香气唤醒。 「这……是翔!!他回来!」那香味如此熟悉而又幸福,曾经每天围绕在他身边。 凌月庭带着疑幻疑真的心情寻到饭厅。果然,霍星翔的身形正在厨房钻来钻去,忙得不可开交。 「翔……真是你。」你记起我了? 霍星翔转身,朝他一笑:「大少爷醒啦,哎呀糟了,我还没放洗澡水。」 男人戏谑的表情打碎了他的梦。 「你还是什么也忘了。那……你怎会来的?」没人知道他和星的秘密爱巢啊。凌月庭心中不禁又燃起一丝希望。 霍星翔看了他一眼,眼神忽然温柔起来。 「你也饿了,我们边吃边说。」 *** 二人在凝重气氛下相对进食。 「咳……是这样的……」霍星翔迟疑地说:「我那天不是问证据吗?」 凌月庭小嘴一扁:「我是没有。」 「我骤然失忆,唯恐有重要公务忘了处理,所以出院后我召见了专属律师和会计师等。这是他们给我的。」霍星翔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夹。 凌月庭拆开一看,先是几份物业房产契约,包括海旁别墅及刚在日本买的民宿,均是二人名下的。而最后一份赫然霍星翔的遗嘱。遗嘱内,霍星翔以端正有力的字体写着:将一切赠予我的摰爱凌月庭,记念我俩一起走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凌月庭呆呆地看着情人的笔迹,视线渐渐模糊。 「我不会为普通朋友立下这遗嘱。」霍星翔轻声说。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凌月庭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为那惊人的财产,而是翔给他的肯定和保护。 「我也想知道。」霍星翔苦笑。『霍星翔』深爱眼前的男子,无可置疑。可理由呢?他又忘了。对着这平空出现陌生『摰爱』。霍星翔觉得迷惘,困惑,突兀,不知如何面对,但又不得不承担。 凌月庭看着他阴晴不停的脸,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霍星翔摇摇头,微笑:「放心,我会负责任好好照顾你。」 「你负什么责任?当我是什么?」凌月庭像被蛇咬到跳起来。 霍星翔被吓了一跳。 「我不要嗟来之食。」凌月庭红着眼睛,倔强地抿着唇。 「那你想怎样?」难道要分手?如释重负和心疼不哲的感觉同时冲击心头,令霍星翔感到烦躁不安。 「翔,你怎不明白?我不是要找个男人照顾才能活下去,我一直眷恋的,你给我的爱。假如你对我没感觉,我不要你因责任而留下。」 感觉?爱?男人苦笑。 「我为难了。你能一觉睡醒立即爱上眼前出现的陌生人么?」 凌月庭无言。 霍星翔摊摊手,又道:「凌月庭,你漂亮可爱,任何人都会爱上。虽然我们没有一见锺情,但我相信爱上你不是难事。」 凌月庭露出落莫的表情,沉思半晌,忽然轻轻说:「你不勉强自己爱我。我们相处一段日子,假如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我们以后就做朋友吧。」 霍星翔扬眉,对他的傲气感意外。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吧,一段日子是多久?」 让翔重新爱自己要多久呢?一个月?太短。一年又太长,三个月还是半年? 凌月庭沉吟不已。霍星翔看着他认真的脸,忽然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 「由我们认识多久,至我才爱上你,共花多久?」 「一星期吧。」想起流落荒岛的日子,凌月庭不禁露出笑容。 「那就一星期吧,由今天开始。」 「啊?」美丽的笑容瞬间凝住了。才一星期,凌月庭差没昏过去。 定下期限,霍星翔依约住下,跟凌月庭『照常』过着同居生活。 共处的第一个晚上,失去记忆的男人被带到卧房的小露台。那据说是二人乘凉观星,闲话家常,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但这个往日笑声不绝的空间,今晚却出奇地寂静,理应把握时机的二人竟然相对无言地坐了半个晚上。 「你没话跟我说吗?」霍星翔终于闷不住了。面对关系密切,但感觉陌生的恋人,他虽擅长交际,也感到难以打开话匣子。更何况凌月庭该先行出第一步吧?那小子的目标不是唤回他的记忆或以一缕情丝缚着他吗?怎么像个闷葫芦似还苦着一张脸? 「啊?要我说什么?」凌月庭茫然抬头,他正忙于思索怎样令翔动心呢。 「例如告诉我,我们从前的事?」霍星翔挑起眉。这小子是笨蛋吗?果然,美丽的人儿多数没脑袋。 意外地,凌月庭竟摇头说:「谈这个没意思。如果你对我没感觉,我们的过去再美丽再精彩,对你都不过是『别人』的故事。翔,我不执着你能否恢复记忆,我在意的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制造将来的回忆。」 噫,美人儿蛮有智慧嘛。想不到除了美丽的皮相,还有慧黠的灵魂。 男人对凌月庭刮目相看,不禁牵动了内心柔情,生出把这美丽的男子拥入怀里的冲动。 但凌月庭却在此时扁嘴,露出任性又气恼的表情。 「更何况,你那天不是说重要的事不会忘记吗?等哪天你觉得我们的回忆值得珍惜,再自己想起来好了,别想我会吐露片言只字。」 某人瞬间被石化。 好、好会记仇。性格娇纵任性倔强又别扭,兼且有暴力倾向,可不好伺候啊。 霍星翔重新修订对眼前人的观感,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虽然你很漂亮,我也食指大动。但你不会以为干坐着,就能让我见色起心,拜倒在你裤下吧? 凌月庭听他问,于是侧头想了半晌。 「顺便自然吧。」不然怎么办?难道脱光衣服色诱?变态翔,你不是很好色吗?怎么看我半天也不动情啊?你这性兽怎么当的?你以前只消看我三分钟,就忍不住毛手毛脚,然后…… 莹玉般的脸上泛起红霞,凌月庭想着想着,不禁露出腼腆的神态。而这不经意流露的绮惑,竟令霍星翔心中一荡。 「不早了,今晚到此为止吧。」为免做出失礼的行为,男人选择急急远离诱惑。 凌月庭大病初痊,折腾半夜也累了,自然没有异议。 *** 露台与卧房相连,凌月庭揉揉眼睛,直接上床休息。 但霍星翔却僵住了。站在双人大床前,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谁告诉他,他应该睡哪儿?按理二人份属亲密爱人,自当亲亲爱爱相拥而眠,但目前的情况…… 看着眼前毫无防范的俊脸,霍星翔不禁猜测,难道凌月庭口中的『尝试相处』竟包括了试做那回事?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男人不禁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这个……我的房间在哪?」翔试探地问。 「就是这间啊。」凌月庭打了个小呵欠。 果然!男人兴奋莫名,但旋又深思:虽说恋人相处好不好,床第间那回事也占很重要的地位。但他们这样……真的好吗?在他厘清对凌月庭的感觉前发生关系…… 凌月庭美丽无俦,是无可挑剔的床伴。如果只是床伴,或无约束力的情人关系,霍星翔连千份一秒都不需犹豫。但摰爱……这代表一份不容亵渎的感情。真爱是一份无法退还的礼物,如果不能珍惜它一辈子,就不该轻率拆开礼盒吧? 霍星翔天人交战,最后叹了口气,不禁痛恨自己是正人君子。 「翔?翔?我跟你说话,你听到吗?你没事吧?」凌月庭见他呆呆站着,一时满脸喜色,一时咬牙切齿,叫唤他也没反应,不禁感到担心。 霍星翔看着美丽的『恋人』,忍痛摇摇头。 凌月庭脸露忧色,拉着男人往床上一坐。 霍星翔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凌月庭已经毫不客气地对他毛手毛脚。 没想到这斯文漂亮的男子如此急色,一时捧着他的脸细看,一时摸他脑袋,还以那美丽的前额紧紧贴着自己的。 「不、不,凌月庭,不要。」他不是柳下惠啊,再这样他会把持不住啦。 「为什么不要?」 「呃……」霍星翔言,不忍说出拒绝,令美丽的人儿伤心的话。 「翔,你生病了吗?」 「我很健康。」霍星翔翻翻白眼。你以为我病了才不行啊? 凌月庭侧头想了想,催促道:「那你动作快点,不要拖拖拉拉嘛。」 男人听了倒抽一凉气,这已经不是引诱,而是明刀明枪了。 「你真的要?」 「当然要了。」 「这事对你很重要吗?」 「废话。」凌月庭白他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妩媚。 「那好吧,我豁出去了。」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推搪未免虚伪了。霍星翔深深吸一口气,勇猛地一扑而上,让火热的叫声在深夜里激起阵阵回响。 *** 「啊啊啊~~~」 「你干什么?」凌月庭与霍星翔一个在床上,一个被踹到床下,二人同时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叫。 「变态翔!色鬼!性兽!我也知道你好色了,但没想到你竟然……竟然夜袭我!」凌月庭又羞又怒,脸都通红了。 「喂!谁夜袭啊?是你邀请我的。我说了不要,你还拚命催促,又说这事对你很重要。」霍星翔也忿忿地说。 「谁邀请啊?我催你洗澡罢了。我刚才不是一直叫你吗?你都没听见啊?你常在我身边,身子干不干净当然很重要了。」 「啊?」误会了?霍星翔大吃一惊,问道:「刚才我问你,我房间在哪里,你不是说这儿吗?」 「是这儿没错,那又怎样?」凌月庭瞪他一眼。 「那就是允许我睡在这儿啊。」翔理直气壮。 「是许你睡,但没许你……你那样我呀。」凌月庭震怒道:「变态翔,你当我是什么?像你一样没节操吗?随时随地随便哪个也行?我是喜欢你,但我再喜欢也不会做你的泄欲工具。霍星翔,你给我听好,我不做没有爱情的爱,想上我的床,除非你真心爱我。」 「我、我也不是没节操啊……」霍星翔一脸委屈。刚才只是言语误会吧。 凌月庭冷哼一声,把枕头掷到他脸上。 「罚你睡地上!」 可怜的男人无奈,只得乖乖听话。 第九章 共同生活的第一夜有惊无险地过去。新的一天则在伴着刺耳的闹钟声轰轰烈烈地展开。 「七时半?!上班要迟到了!变态翔你怎不叫醒我?」凌月庭尖叫着跳下床,一边冲到到浴室,一边骂骂咧咧。 「煮好早餐没?我要是迟到了就揍你。」咦?刚才好像踩到什么了?冒失的人儿倏地一僵。 「哎哟…。。。」哀怨的声音幽幽响起,男人抱着肚子呻吟:「煮晚餐、放洗澡水、睡地板、叫起床、弄早餐、还要被践踏……真是狗一般的生涯啊。」 「翔……」凌月庭哭着脸。他怎么忘了这七天是掳获失忆翔的重要日子?现在把最糟(最真?)的一面都露出来了,翔会迷上他才怪。 「不对,是狗也不如的日子啊。」霍星翔拖着疼痛的身体劳动去。 「翔,对不起。是不是踩痛你了?我让你踩回去吧。」凌月庭愧疚交集。 霍星翔看着他惨兮兮的脸,暗中笑痛了肚子。 「算了。」踩那纤弱柔弱的身子?他舍不得呢。男人故意板着脸说:「我去煮早餐,不然要捱揍。」 「不、不用煮早餐了。翔,对不起,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辛苦。」凌月庭急急讨好。 「不煮早餐,那晚饭呢?」 「晚、晚饭?」凌月庭一愕,忍痛说:「也由我来好了,以后换我照顾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嘿嘿,扳回一城了。别以为他失忆就好欺负啊。男人暗暗得意,还以为捡到便宜。 *** 回到公司,刚晋升为『一家之煮』的凌月庭又面临另一挑战。 「因为星翔世侄身体不适,渡假村计划交回你管。我已经跟侯先生谈过,对他的设计很欣赏,董事会也通过了你们的构思。以后你俩好好合作吧。」早晨会议上,凌震天董事会颁下惊人消息。 凌月庭几经抗议无效,只得看着侯子诚得意洋洋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到他边。 「月庭,往后请你多多指教了。」 「我上辈子是杀了你吗?怎么冤魂不散,一定要缠着我。」会议还在进行,众部门主管正轮流汇报业务。但凌月庭已经忍不住了,二人于是压低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交流。 「别这样说,我没恶意,只想好好建成渡假村,毕竟我也投入心血啊。」侯子诚还是一副无害的笑容。但凌月庭还怎会上当。 「你骗谁?告诉你,我跟翔已经在一起了,你再搞小动作也无用。」 「什么?已经合好了?」长毛猩猩失了忆动作还那么快?侯子诚一惊,但旋又面不改容地说:「我是真心的。渡假村是你的心血,无论如何我要完成它,令它尽善尽美。我希望为你做点事,那将来你想到我,也能有些美好的回忆。」 谁要跟你有回忆啊?凌月庭闷哼一声。如果侯子诚威迫利诱,他尽有法子对付。但对方已摆出低姿态,口硬心软的人儿倒不好说什么了。 ***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凌月庭想把握机会跟恋人培养感情,但却冷不防被侯子诚抓到一角。 「月庭,我们一起午餐,讨论一下渡假村的事。」 「我没空。」 「可是总要坐下来谈谈吧,我们过两天要北上视察了。」 「北上?」凌月庭大吃一惊:「怎可以?翔还没回复记忆呢,这段日子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 「我还以为你对工作认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侯子诚露出鄙夷的表情。 凌月庭咬着唇,不甘心地说:「随你说去,总之我不会离开。」 「哦?也许我直接向凌总裁请示?」 「你要胁我!」低吼。 「翔也不是撞坏了脑子,你离开几天不会有问题啦。你死活不肯,难道怕我在途中对你下手,还是怕自己情不自禁爱上我?」狡猾的猴子使出激将法。 「谁会?」凌月庭跳起来,叫道:「我是、我…。。。我有我的理由。」 「那把理由告诉我。」 「……」 看着凌月庭不信任的脸,侯子诚软硬兼施。 「月庭,我的确不是好东西,但我真心喜欢你,决不会伤害你的。你有难题大可跟我商量,如果你坚决隐瞒,我在担心的情况下,只好跟凌总谈谈。哦,也许霍世伯也知道理由?」 「算了,我也不怕你知道。」凌月庭最后缠不过他,不得不息事宁人,把七天之约稍微透露。 「就是说,七天之内翔没爱上你,你们就吹了?」狡猾猴一点即透。 凌月庭板着脸不答。 「那昨晚你们相处怎样?」 「干你什么事?别想破坏我们。」 侯子诚鉴貌辨色,也猜到他们情况不太理想。 「放心,我不破坏。」哪用得着破坏?坏的开始已是失败的一半。何况霍星翔十多年来游戏人间,怎可能在七天之内自行戴上爱情忠贞的枷锁?侯子诚微笑:「有问题只管找我,我尽量给你建议。」 「真的?」凌月庭疑惑。他不需要支持,但少了这家伙从中作梗也是好的。 「谁叫我喜欢你,看不得你难过呢。」侯子诚笑得更诚恳。 「那谢谢了,但话说在前头,我不会报答你。」凌月庭心一软,敌意降低了些。 「月庭,你不需要报答我。」侯子诚深情地说:「只要事后记得我的好处。万一跟翔散了,投入我的怀抱吧。」 「……」僵硬。 「……」抛媚眼。 「姓侯的!你还是一样讨人讨厌!再胡说八道我扁死你。」一度沉寂的凌月庭火山又再爆发了。 在远处的角落,霍星翔目睹了这打打闹闹的一幕,不声不响地转身而去。 傍晚,幽暗的客厅亮起一点红光。霍星翔独坐一角,吞吐着烟雾。不经不觉,半包烟草报消了,但他紊乱的心情依然未平复。 今天一整天,他就像个更年期的女人般,心烦、焦虑、不安、多疑。他从没试过这样,就算是对侯子诚横刀夺爱的癖好,他也一直处之淡然,深信爱他的人不会伤害他,而背叛他的恋人亦不必珍惜。但见到凌月庭跟姓侯的闹玩,他竟然生出想砍人的冲动。难道……这就是妒忌的滋味吗? 好烦!男人狠狠抽了一口,忽然听到大门发出轻响。 令人心烦的人儿回来了,只见他一边把大包小包运送到厨房,一边啃着厚厚的食谱。 「翔,晚餐想吃什么?」凌月庭靠在椅背问。 「随便。」男人闷闷地答。 「羊肉烧还是熏?」 「随便。」 「鲈鱼配奶油汁还是青柠汁?」 「随便。」 「随便随便,什么都随便。」敲一记,凌月庭鼓起腮帮子道:「早知道你那么随便,我买狗粮回来你吃好了。人家辛苦下厨,你好歹配合一下嘛。」 「嫌辛苦不要做,我没有要求你。」话才说出口,凌月庭固然脸色剧变,霍星翔也被自己的怨气吓倒了。 「翔……我做错了什么?」凌月庭惨白着脸,由相识至今,霍星翔从没凶过他。 「没、没有。是我乱发脾气。」霍星翔愧疚。因他失忆,凌月庭已经深受委屈了,他怎可以再把不安的情绪发泄在这无辜的人儿身上。 「乱发脾气?你的意思是你心情不好,所以向我发泄。」凌月庭扬起眉毛。 「呃,对不起,对不起。」叩头叩头,霍星翔连连道歉:「我最近情绪变得失控,你大人大谅,不要生气。」 「笨翔!谁说我生气了。」软柔弹性的身躯依偎到男人的身上。 「呃?你没有。」 「我很高兴。」凌月庭浅浅地笑。 「啊?」这小子有被虐狂?翔吃惊。 「你失去记忆心情自然不好,但你向我发泄,也代表你流露了真实性情,没当我是外人。翔,自我们相恋以来,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哄我,迁就我。其实我也很想为你做些什么的。」 「月庭……」霍星翔心头一热,情不自禁拥抱这柔情似水的男子。 「翔,以后不要把心事藏起来。」凌月庭柔柔的声音,让霍星翔宛如被驯服的大型犬般连连点头。 凌月庭得意地笑,偏着脑袋问:「那,今晚的晚餐想吃什么?」 当然想吃你!男人吞吞口水,给予标准答案:「只要是你煮的,我都爱吃。」 「羊肉烧还是熏?」 「烧比较香,熏比较嫩,两个都好。」但都比不上你香香嫩嫩。 「鲈鱼配奶油汁还是青柠汁?」 霍星翔瞄瞄他白滑的肌肤,答:「当然是奶油汁。」 凌月庭露出满意的笑容,奖励道:「那你乖乖等着,看我大显身手。」 *** 霍星翔乖乖坐在沙发上,满心期待着他的爱心晚餐。 十分钟过去了,厨房不时传出剁肉声、摆弄盘碗声。霍星翔闭上眼睛侧耳细听,觉得叮叮咚咚声音听来十分幸福。直至……。 「匡当!!!」一声巨响。 「发生什么事?」霍星翔惊问。 凌月庭焦急的声音传出:「没事,盘子不小心掉下来了,你不要进来。」 盘子不小心掉下来?是你不小心打破吧?怎么成了盘子的错?霍星翔骇笑,但还没笑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盘子自杀声。 「这个……晚餐还是让我来吧。」这次,男人捏一把冷汗。 「不用,你待在外面,很快就好了」凌月庭坚决地叫。但三分钟后一股焦味悠悠从厨房飘出。 「今次是肉不小心烤焦了?」男人皱眉,忽然听到凌月庭尖叫一声。 「月庭,你没事吧?」霍星翔不顾一切冲进去。惊见厨房满地狼藉,凌月庭的手指还淌鲜血。 「手指不小心割到了?嗯?」男人怜惜又生气。「你不会做饭直说就好,何必呈强?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可怜的凌月庭灰头土脸,嗫嚅地解释:「我已经看了食谱啊。」 「烹饪不是光用看书就懂的。」霍星翔哭笑不得。 凌月庭一脸委屈。他从小聪明过人,什么都一学即会,一会即通,怎想到会在厨房处处碰壁? 霍星翔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心疼。 「你先去洗澡,这里交给我吧。」摸摸头。 凌月庭无奈点头,旋又露出坚毅的表情。「我不会放弃,一定要煮出世上最美味的菜式。翔,你要支持我啊。」 还、还要再来? 霍星翔回头看看那宛如大战过后的厨房,不禁一阵头痛。 ***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事情。有缺点的人才惹人怜爱,太完美反而虚假了。所以嘛,对不擅长的事情由他去就好,不必勉强。一个家,应该由两人互补长短。你明白吗?月庭,不必再钻研厨艺了,家事交给我就好。……你?你那么聪明,一定有擅长的事。专心发展你的长处,厨房,就不要再进去了。」 晚饭时,霍星翔苦口婆心的一席话,让某人思索良久。 一个家,应由二人互补长短。嗯嗯,说得真对,他们有一个家呢。凌月庭泛起甜丝丝的笑容,但旋又眉头深锁。 但,发挥长处……嗯,他擅长的事很多,像撒娇啦、耍小性子啦、蛮不讲理啦、爆扁某只性兽等等,但现在不是展露这些才华的时机啊。有什么他擅长,又能把翔迷倒的呢?嗯……啊!有了! 凌月庭眼睛一亮。 「翔~~」温柔轻快的声音。 但不知怎地霍星翔却听得直打哆嗦。 「你洗澡没有?」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生光,彷佛在计算些什么。 「洗、洗好了。」经过昨晚的教训,霍星翔对此民生大事不敢怠慢。 「那就好,我替你刮胡子吧。」笑眯眯地拿出『情趣用品』。 「刮胡子?」男人的肾上腺素飙升,但旋又想起凌月庭笨拙的手。「不用了。」为保俊脸,还是敬谢不敏。 「为什么?」凌月庭凶霸霸地问:「你多少天没刮胡子?都看不清本来脸目了。」翔的毛发比常人浓密,只要三天不打理就活像大野人。 多少天?自他从医院醒来都好像没刮过。「忘记了。」霍星翔耸耸肩,地说:「胡子有什么好刮?刮了明天又长回来,多此一举。」 「也不能不修边幅吧。」洁癖的人儿受不了,「你这个模样怎么见人,客户都给你吓跑了。」 「我靠的是实力,不是脸。」斜着眼。 「脏鬼!」气结,任性的人儿干脆扑上压在他身上。「我不管,我就是要刮,你有意见吗?」 被凌月庭轻巧的身躯骑在身上,浑圆而弹性十足的某地方有意无意地俟擦那敏感的部位,男人不由得呻吟一声。 「意见是有的。」 「什么?」煞气。 「就是……你、你尽量刮慢一点。」噢……实在太爽了,死在这刀下他也愿意啊。 *** 「嗯……噢……」磁性的嗓音性感莫名,让凌月庭感到一阵燥热难奈。 「笨翔,别叫好不好?怎么你失了忆还是这么一副德行。」敲一记。 「我忍不住嘛。」男人理直气壮。 「忍不住也要忍,我要下刀了,你不要动不要叫,不要逗我,不然我不干了我。」涂好了胡须泡沫,凌月庭殷殷叮嘱。天知道他也抑压了很久,若翔不知节制,害他把持不住一个失手,那就糟了。 「好吧好吧,我尽量不骚扰你。你千万不要在这当口不干,这是不道德的。」霍星翔这样说,可是目光却离不开凌月庭绝美的脸。 美丽的人儿稍微再凑近点,让男人清楚看到那滑如凝脂的脸上,细腻得连毛孔也看不见。 「翔,脸向后仰一点。」温暖柔软的指尖按到脸上,竟有销魂蚀骨的感觉。 「嗯……」 「不要发出这种声音。」可爱的人儿浑身发热,连握刀的手也微微颤动。而随着他的动作,浴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若隐若现地露出粉色的乳首。这比全然裸露更具诱惑力,霍星翔几乎按奈不住。 「喂,笨翔,你的头动来动去干吗?」 「我、我……」我看不清楚嘛。 「不要动。」拜托,下厨已经失败了,他不要再出差错,让翔讨厌他啊。凌月庭一急,干脆紧紧压制他,二人该紧贴的地方都紧贴了。 霍星翔舒服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你这是折磨我啊……噢……那里被压着了……啊啊啊~~~不行了,他实在忍不住了。被钳制的男人只馀双手能动,于是…… 「啊啊啊~~~变态翔!你摸哪里了!」手一抖,鲜血四溅。 *** 翌日,霍星翔负伤上班,惹来一堆关爱的目光。 连侯子诚也不例外,当然他关心的是另有其人。 「到底昨晚发生什么事了?」第一百次询问。无论旁敲侧击还是单刀直入,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侯子诚好不甘心。 凌月庭被缠到透不过气,只好答道:「我已经说了,翔昨晚刮胡子时受伤,怎么你不相信?」 侯子诚翻起白眼,以肯定的语气道:「长毛猩猩智商虽低,但手脚灵活,不会白痴得刮胡子附带把皮刮去。」 死猴!绕圈子骂我。某人气得涨红了脸。 侯子诚见状疑心更炽。 「再说,那懒骨头不修边幅,等十天半月也不刮胡子,昨晚为什么忽然勤快起来了?月庭,你老实说不怕,是不是那色胚按奈不住对你下手,你抵死不从持刀反抗,于是…。。。」 「你想到那里去了!」凌月庭怒道:「翔才不像你下流无耻。」 「男人都是下半生动物。看得到吃不着,我就不信长毛猩猩能忍多久!」某人言之凿凿。 「是这样吗?」翔忍得很辛苦啊……那他是不是应该…… 「喂,你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啊?」侯子诚不怕死地说。 什么?欠扁!凌月庭怒道:「我跟你不同,不是野兽派的!」 「啊~~~好好,你不是野兽,你是视觉系的,不要打了。」侯子诚抱着头,不知自何时开始,他连捱打也觉心甜。 「哼。」 「月庭啊,你虽不是,但翔却是百份之二百的猛兽。若他袭击你,紧记拚死反抗,有需要打电话给我,我会赶来救你。」 「我干吗要拚死反抗?」白眼。 「不,还是我搬到一起比较安全……咦?你说什么?你不想反抗?难道你想……不行!这对我不公平!!」侯子诚暴跳起来,但羞红了脸的人儿已经二话不说把他踹了出去。 「今天的工作进度会议结束了,你给我滚。」 「等等啊,我还没说完。月庭,人家对你是真心的。」 对某人呼天抢地,凌月庭只是翻翻白眼,但在不知不觉间,他对那色猴子的敌意已消去了。 *** 晚上,凌月庭又再次带着大包小包回家去。 「翔,我买了材料,今晚你教我做罗宋汤和红烧牛肉。」 看着可人儿兴致勃勃的脸,霍星翔为难地说:「我煮好晚餐了。」拜托,他可不想再为世界大战战场善后,昨晚已经受够了。 「啊?」失望。他以为一起下厨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偷偷看他的脸色,霍星翔又吞吞吐吐地说:「我也洗好澡,刮好胡子了。以后我也会乖乖的,每天刮整理仪容。」他不要变成刀疤翔啊。 凌月庭心一沉。笨翔,你这是嫌弃我了。 「月庭,其实你不必刻意做些什么。在馀下的几天,我们像以往一样,哪些家事该我做的,你只管吩咐我,不要逞强了。」他认命了,做奴隶就奴隶吧,那磨人的小东西千万不要想出什么花样来讨好他,他吃不消。 在馀下几天?什么意思?难道翔已经决定了将他三振出局?七天限期一到就跟他分手?太过份了,时限才过了一半,就算他曾经把翔踹下床,踩他肚子,划伤他的脸,翔也不用这么绝情啊。 凌月庭心碎,草率吃过晚饭,便反锁在房间,连霍星翔叩门也不应。最后翔放心不下,以后备钥匙开门,才看到他在小露台喝酒吹海风。 「怎么有酒不叫我一起喝?」翔若无其事地问。月庭有心事吗?这小子真叫人操心,但他又舍不得不操心。 凌月庭闻声回头,扁扁嘴,又撇转脸去。 「你喝醉了?」霍星翔见他脸泛桃红。上前一看,果然,半瓶红酒被干掉了。 凌月庭见他眉头大皱,不禁伤心。 「你终于讨厌我了。」他知道他很讨厌,翔会爱上他本就是奇怪的事。 「傻话。」霍星翔拿去他的酒杯,轻轻扶起他。「回房间去,不要着凉了。」 半醉意的人儿一个踉跄,幸而强有力的臂弯相扶。 温香软玉入怀,霍星翔心头狂跳。近距离看,凌月庭的蒙胧的醉眼十分迷人。 「翔……」凌月庭半挂着男人身上,轻声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是不是什么?」口干舌燥。 「不……」不要乞怜。凌月庭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把头靠在那熟悉的肩膀上。再几天,这个肩膀就不属于他了。 「我抱你回房间。」霍星翔一咬牙,压下骚动的欲望,把凌月庭抱到床上。 「你睡吧。」男人匆匆叮嘱,然后赶着在兽性大发前,洗个冷水澡。 「你留下陪我。」凌月庭却低声要求,迷惘如小鹿的表情让人不忍拒绝。 「唉,月庭,你以后千万在别人面前喝醉。」霍星翔小心翼翼地坐下。老天,他快要谷x上脑了。 「为什么?」侧头。 「还问为什么?若我不是正人君子,已经把你扑倒了。」 半醒的人儿咭咭笑道:「变态翔,装什么蒜,我们第一次你不也是借酒行凶。」 「是吗?」吃惊。霍星翔露出深思的表情。原来他们是醉后糊涂……他还一直在想他是怎样爱上这任性娇纵,爱用暴力,笨手笨脚,还有点小迷糊的男子。 凌月庭看着他的脸,内心忽然燃起希望,连酒也醒了三分。 「翔,你在想什么?」 「呃,没什么。」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啊。」 凌月庭凝视心虚的男人,也露出深思的表情。 良久…… 「翔,你想不想吻我?」 这等于狗想不想吃肉排,霍星翔当然连连点头。 「你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就让你吻个够。」 吻个够?某性兽眼睛一亮,脱口道:「我在想原来我们是酒后乱性才……」糟了。 色令智昏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自打嘴巴,已经吃了一记醉拳。 「可恶!你以为当初是我迫你负责任?」 「不是不是。」叩头叩头。 「哼。」 「月庭……」男人可怜兮兮。 「算了。」原谅你吧。 「什么算了?我的吻呢?」他要吻个够啊! 凌月庭一怔,抿嘴笑了。至少翔没有讨厌他。 「笨翔。」 *** 吻,柔软香甜,消魂蚀骨。像是在油上的一点火星,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炽热的唇抚过敏感的肌肤,让凌月庭忍不住轻轻低吟。男人在他眼皮,鼻尖,脸颊,唇瓣,落上数不清的吻,再沿着线条优美的颈侧下滑。 「呀……」脖子被咬了。美丽的大眼睛冒出水气。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男人发出粗重的喘息,再怎么吻都不够,他的欲望在呼喊,渴求更强烈的刺激。 凌月庭的体内也在叫嚣,久旱的躯体缠上了彼此,彷佛干柴碰上烈火。 「翔……」煽情的吻的落到胸前,某人的大手也不安份起来了。凌月庭只觉浑身发软,发出继继续续的喘息。 「翔……」 「嗯?」沉醉的男人千轻哼一声。 「叫我的名字,像以前一样,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月庭……你真棒。」 「不、不是这样叫。」他渴望重拾昔日的感觉,希望翔像往日一样甜密地叫唤。 不是这样叫?啊,在床上应该亲热些。 「honey,你真棒。」 「谁是honey?你这是叫谁?」意乱情迷的人儿倏地一僵。 呃?不是honey?那么…… 「darling,你真棒。」 「darling?」怒目。 「也不对?我不是这样叫你的?我在床上一向这样叫啊。」男人瞪大他无辜的眼睛。 什么?变态翔?你拿叫别人的来叫我?在床上叫错名字,罪无可恕!! 凌月庭妒火中烧,怒道:「你叫错就别想做了,给我滚下床去。」 「啊?」有没搞错?霍星翔委屈地叫:「可我失忆耶。」 「失忆了不起啊?你不会想起来?哼,想不起就别做。」 蛮不讲理!我想得起来还有那么烦吗?哼,不做就不做,谁希罕了。 霍星翔冷哼一声,正要跳下床去,但回头一看凌月庭半裸的身子,细滑的肌肤正散发动人光泽,修长的腿半屈曲,重点部位若隐若现…… 好诱人……口水直冒。 好好好,他承认他是很希罕。男人忍辱负重,乖乖坐回来。 叫对了就可以做到底吗?反正情人间的腻称来去也是这么几个。 「小月?」 「不对。」 「嗯……小庭?庭庭?小凌凌」 「恶心死了。」 「那……亲爱的?甜心?mybaby?」 「全都不是!变态翔,你这样叫过多少人了?」想起翔曾在床上这样亲腻地叫唤别人,凌月庭气疯了。「算了,我已没兴致,你滚下去。」 什么?他不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出来的。」饱受刺激的男人抱着头拚命地想。 「小可爱!小心肝!」 「我踹死你!」 可怜的霍星翔急疯了,脱口叫道:「宝贝儿!亲亲!月庭宝贝!上帝啊!到底是什么啊??」 「翔……」 低头一看,凌月庭热泪盈眶。 「难道……我终于说对了?」想不到啊,他在床上竟然这样叫他。 「翔,你终于想起了。」凌月庭投入那怀念已久的怀抱,哽咽道:「再叫一遍。我很想听你再唤我一遍。」出事前,他老嫌那些腻称肉麻兮兮,现在失而复得方知珍贵,以后就算翔在闹市里叫他『月庭宝贝』、『亲亲』,他都不会生气了。 「这……这……好吧。」为求目的,霍星翔一咬牙,情深款款地叫:「上帝啊,你真棒。」 「……」僵硬。 「这个……想不到你喜欢别人在床上唤你作『上帝』。虽然很附合你专横的个性,但也太……太……啊啊~~~你干吗踹我啊~~~」 第十章 翌日中午,阳光普照,但某人的心情却阴霾满布。 「翔,你板著脸干吗?倒像谁欠了你几千万不还。」霍致远奇怪地问。他这儿子个性吊儿郎当,鲜有这种表情。而且两父子难得一起午膳,他竟然摆个臭脸?也太过份了。 霍星翔暗叹一声。是欠了几千万还好,但他是被欠了两次啊。不!是被赖了两次才对!第一次因他意外受伤而中断,那也罢了。但第二次,即昨晚,他明明答对了耶,应该得到奖赏吧。但那小子竟然踹他下床,然後发脾气倒头就睡。想到那小子那嚣张的脸,他就、就、就有点心软…… 再叹口气。都怪凌月庭那张脸,没事长那么漂亮干吗?害他看了气不起来。 「翔,你这是干吗?精神恍惚也不怕让人见笑。」霍家爸爸薄责儿子。旁边的陪客连忙打圆场。 「世侄刚出院难免精神欠佳。」 「是啊,真要好好休息。」 「唉,可惜,若不是世侄出了意外,渡假村这块肥肉也不会便宜了……呃……」气氛一阵尴尬。 霍致远不动声息地说:「最重要是公司好。侯子诚这年轻人的设计我看过,真的不错,月庭世侄本领我也很有信心。」 「呵,真巧,才说起他们,他们就出现了。」 霍星翔回头一看,竟见到凌月庭跟侯子诚并肩而行,还有说有笑。二人在远处的窗边找了个位子,侯子诚还细心地替凌月庭拉椅子,凌月庭也没拒绝。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又不是女人拉什么椅子!月庭也是的,就算是为了公事,也不必如此吧。 「翔,要邀他们过来吗?毕竟你们三人是朋友。」霍致远淡淡地问。 「不必了。」看著他俩喁喁细语,霍星翔的心倏地一揪。在公司,凌月庭坚持跟他保持距离,但跟另一个男人却出双入对。难道月庭不知道侯子诚有企图吗?还是…… 某陪客还不识相地说:「原来世侄跟他们是朋友啊。若不是受了伤,世侄大若也会一起参与兴建渡假村吧,真可惜啊。世侄,那天你到底是怎生受伤的呢?」 「我忘了。」霍星翔苦笑。他也很想知道那天发生的事,他受伤前的事,还有他和凌月庭之间的感情。想起跟凌月庭之间的牵绊,他对失去记忆一事已经无法再处之淡然了。 *** 另一边厢,凌月庭心情大好,连面对某色猴也是笑容满脸。 「今天心情很好啊,难道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侯子诚忍不住好奇。这难搞的美人竟答应他的饭约,还给他好脸色看,可见事情一点也不平常。 「秘密。」笑眯眯 「告诉我吧,看在我明天北上,为我们的渡假村奔波劳碌份上。不然我中心记挂,办公时一定会分神。」 侯子诚苦缠不休,凌月庭内心也盼望跟别人分享喜悦,於是笑道:「其实嘛,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 「说吧,我不会泄露出去的。」侯子诚倾前身子。 「翔啊,他想起我了。」喜孜孜。色猴子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凌月庭情不自禁地向他倾诉。 「他恢复记忆了?」一震。 「嗯……还没有。可他想起我的名字了。」 「你的名字?那天在医院不是介绍过吗?」不解。 「不是这个名字,是、是……」脸红。 「你有很多名字?」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他也说不出口。 「哼,想起名字有什么了不起。」酸溜溜。 「那代表他很快会想起我们过去的一切。」凌月庭露出得意的表情。他已经掌握到怎样给予适当『刺激』,让翔回复记忆了。对於那头性兽,最有效莫过於『性』刺激。先挑起他的兴奋,让血液加速运行,促进身体机能。再让他憋个半死,最好憋得脑充血。到他忍无可忍的时候,自会激发出体内潜能。到时候,只要答应让他做,保管他什么都想得起来。 看著喜欢的人因另一个男人而流露幸福的表情,侯子诚不禁妒嫉若狂。 「回复记忆又怎样?我记得有人说过只要爱,不要责任,否则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呃……」凌月庭一窒,强辩说:「翔回复记忆,自会爱我。」 「一厢情愿。」侯子诚嗤之以鼻。 「你说什么?」怒。 「我说,这世上每一天也数不清的夫妻或情侣分手,但有多少对是因为失忆的缘故?千份之一都没有。往昔恩爱历历在目又如何?变心就是变心。」 「翔没有变心!他、他……他……」他还爱我吗?凌月庭说不下去了。 「他怎样?他忘了往昔。」侯子诚残酷地说:「若将过去抹掉,一切重新开始,他未必选择你。虽然翔还是那个翔,你还是一样的月庭,你们的性格都没变,但环境变了。爱情需要机缘去成就,当初造就你俩的契机已不再了。就算你们在一起,也不复当初。」说著男人不禁自苦。若他不是在这时遇上凌月庭,也没机会见到他的慧黠、坚强、和深情的一面。也许,他只会当他是芸芸美丽的男子之一,得固欣然,失亦无伤大雅。而不是像现在,越陷越深。 「你好可恶。」为什么要说破。凌月庭气红了眼。侯子诚说的他何尝不懂。可是他爱翔啊,深刻到愿意妥协。只要翔心里有他位置,就算不若以前般爱他也不要紧。换他来爱这男人好了,只要翔别离开他。 「我说对了吧,所以你老羞成怒。」侯子诚感到一阵快意,但复又心痛後悔。 「我是老羞成恼,你高兴了。」凌月庭怒极,正要拂袖而去。但侯子诚却忽然紧紧按著他的手。 「别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男人软言哀求:「月庭,难道……我就不行吗?你知道我的心意。」 「你也知道我的心意。」美丽的男子苦笑。 「为什么?」侯子诚低吼:「我有什么比不上翔?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凌月庭凝视他,温柔地说:「你总是这样,把什么东西都物化,什么都有条件。但爱情不是这样的。」 「我爱你不比翔少,我只是认识你迟了。」他不甘心啊。 「你还是不懂。」唉气,凌月庭轻轻说:「你不知道翔有多爱我,我又有多爱他。」 「总之,我爱你不比任何人少。」男人依然固执。 凌月庭无奈低叹。事情到此,二人均感心头沉重,到最後竟也没发现另一主角正近在咫尺。 *** 晚上,海旁别墅。 各怀心事的恋人整夜相对无语。 直至夜深,心绪紊乱的凌月庭在床上依然辗转反侧,而满腹疑团的霍星翔在床下也彻夜难眠。 「唉……」幽幽叹息。 「你还没睡吗?」异口同声。 二人目光对上,在温柔的月色下,凌月庭的眼睛异常晶莹。霍星翔心中泛起柔情,关怀地问:「有心事?」 「我……」凌月庭欲言又止。盼望所爱对他的心意有所回应,又怕求爱不逐,反而让二人更远了。「没什么。你呢?你怎么不睡?」 「你……」霍星翔沉吟不语。心里有太多问题,但又怕答案不是他愿承受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竟然怯於开口。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忽然疏远了。 默然良久,凌月庭柔声问:「昨晚有没有踹痛你了?」 「没有。」才怪。男人轻笑。 「你会生气吗?」 「不。」本来是气的,但看见你就气不起来了。 「翔……睡地上是不是很辛苦?」犹豫。凌月庭悄悄坐起,半屈的腿修长优美。 「还好。」就是腰有点疼。 「那……」鼓起勇气,凌月庭垂低眼睑,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问:「要不要上床?」 『噗滋』一声,柔软的床一晃,羞涩的人儿抬眼。才一两秒吧?霍星翔已经扑上床来了,动作敏捷得连饥饿的狼也要自愧不如。 「笨翔,大色胚。」看著那张急色的脸,凌月庭不禁浅笑。 被调侃的男人挠挠头,厚如犀牛的脸皮也微微一红。真是见鬼了,平常他也算精明能干,智慧非凡,见识广博啊。可不知道怎的,只要见了那任性又可爱的人儿,他的智商就自动降低,行为反应是多拙有多拙,连他本人都感到难为情。 「但我就是喜欢你这急色样。」扬起得意的笑容,凌月庭柔软的唇,主动地热情地凑上。 「唔……」 「嗯……」甜美的吻,有如一股电流流遍全身,男人很快丧失理智。就在如箭在弦之际…… 「翔……现在还不行啦……」 「我不管……」 「等、等一下啊」挣扎。二人姿态暧昧地相拥,凌月庭的动作等在火上烹油。 「还等什么啊?」他等不及啦,再等非憋死不可。霍星翔技巧地封锁身下人儿的动作,他发誓不要再被踹下床了。 「我要你说……」 说?呵,知道了。霍星翔抢著说:「我懂,我懂。」 「你懂?」 当然了。霍星翔露出得意的表情,甜蜜地叫道:「亲亲。」 果然,某人红了脸,停止挣扎。 「月庭宝贝,你真好。」学乖了的男人连连讨好。 「翔……」害羞的人儿低声说:「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他不知道耶。可怜的翔僵住了,幸好凌月庭似乎愿意提示他。 「那句话你每天都跟我说。」 「?」 「三个字的。」 「???」 「是那三个字啊。」脸红。 难道……是那三个字?英挺的脸垮下。 「干吗?笨翔,叫你说『我爱你』很为难么?」怒。 「这个……月庭,男人不说这些。」 凌月庭理直气壮地说:「你以前每天都对我说!」听得他耳朵都长茧了。 骗人吧?霍星翔奇怪地说:「这句话我向来不轻易开口,怎会天天说?」 「你就是天天说几百遍!」 「是……是吗?」不是吧。他有那么肉麻? 「你说不说?」不说我踹了。 霍星翔迷惘了,「可是……这句话若非真心,说来也没义意啊。」说到底,他还是有点不情愿。 凌月庭闻言一震。 「月庭……我不是不喜欢你。」见他变了脸色,霍星翔已悔失言。 「但你不爱我……」黯然。 「也不是……」到男人脸露难色。失忆後,可怜他根本无法清楚掌握自己的心意,经常在困惑、迷惘、犹豫中折腾。 「你说的对,若非真心就没义意了。」凌月庭深吸口气,轻声道:「所以,翔,请把你的真心意告诉我。」 对著那双清彻的眸子,霍星翔心乱如麻。他喜欢他,但……到爱的地步吗?这几天他俩甜蜜的回忆、凌月庭与侯子诚相处的情境,还有他心中的疑问,交织出一片混沌。 他爱凌月庭吗?而凌月庭又有多爱他?往著他们的情有多深?现在和将来他能够把握吗?他们相爱是否到了义无反顾,付出承诺的地步? 「翔……别为难了。」明亮的眼眸失色了,凌月庭垂头:「我不该迫你,对不起……」 「月庭……」心痛,霍星翔沉重地说:「我喜欢你,真的,……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么?」 泫然欲泣的人儿连连点头。「多久我也等你。」 霍星翔轻拥他一下,继然转身而去。 「翔……」凌月庭却及时从背後抱著他,轻声道:「你可以留下的。没关系。我愿意啊。」是他不对,他本就不该拿情事迫他。 「不用了。」出乎意料,霍星翔竟微笑婉拒。 「我真的愿意啊。」被嫌弃了?已经弄巧成拙了吗?他真的悔改了啊。 轻吻凌月庭微红的眼睛,霍星翔柔声安慰:「来日方长,今晚我们的心都乱了。」 最後,男人还是悄然离开,独坐床上的人也一宿无眠。 这一夜对二人都很长。 自那天后,二人相处明显尴尬起来。霍星翔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就连晚上,也借口工作而躲进书房。 翔是不是被他吓怕了?他已经被讨厌了?翔决定抛弃他了吗?类似的担忧纷纷涌上心头,让凌月庭日渐憔悴,也失去面对问题的勇气。 在二人闪闪躲躲间,三天过去了。只要到了晚上,就是七天之约的期限,照约定霍星翔应该给予答复。想到凶多吉少,凌月庭更是坐立不安。 「月庭,你能静下来么?我有话跟你说。」看着凌月庭整天装作忙碌,霍星翔不禁奇怪。 「什、什么事?」吃惊。 「期限到了……」 「还有几小时啊。」 「呃,反正要说,早点也没关系。」 「我不要!」 「嗄?」困惑。霍星翔柔声哄道:「别任性,我们聊聊吧。」 「……」不情不愿。 霍星翔轻咳一声,道:「这几天一直故意避开你,因为我想知道没有你在身边的感觉……」 凌月庭咬着唇。从前的翔连一天也离不开他,现在竟能整整三天对他不闻不问……过得了三天,就过得了三个月,三年,一辈子…… 霍星翔也皱眉沉思。 该怎么开口?嗯……月庭,经过三天没有你的日子,我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我很喜欢你,喜欢跟你相处的感觉,也喜欢你任性爱娇迷糊的样子。……也许目前我还没深深爱上你,但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交往看看吗?……这样说会不会太自私了?……算了,豁出去吧! 「月庭,我……」霍星翔一咬牙。 不、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分手啊!凌月庭却惨白着脸,快要尖叫起来。 忽然…… 『铃……铃……』突兀的铃声破坏了紧张气氛。 「电话!我去接!」可怜的凌月庭如获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 「喂,请问找谁?」哽咽。 『月庭,是我啊。』侯子诚热情的声音:『我回来了。渡假村的合约已经签妥,政府方面很满意我们的设计。』 「是吗?太好了。」原是好消息,但凌月庭的心已经不在此。 『嗯,告诉你个笑话。那姓三田的老头还不死心,竟筹到一笔资金,妄想跟我们抢夺发展权。我当场就把他们建议书批评得一钱不值,让他灰头土脸地离场,总算给你出口气吧。』 「谢谢你。」 『那老头临走时还色厉内荏,恐吓要给你我好看,多可笑……月庭,你在听吗?」 「我在听。」 『你哭了?』 「哪有。」只是鼻子有点酸。 『谁欺负你?翔吗?』 「不、不是。」泪水流出来了。 『不要怕,我正赶去你处,天大的事情也有我呢。』 「不,不用了。我不在家。」 『我知道,你在与翔同居的海旁别墅。』侯子夸苦涩地笑,他早顾用私家侦探查明了。『我再三分钟就到,你在街角等我。』 「不……」正要拒绝,但对方已挂线。凌月庭无奈放下电话,转身一看,霍星翔竟不知何时站在背后。 「是谁?」冰冷的语气。 「呃……」 「是侯子诚?」霍星翔的身影隐隐散发怒气。 凌月庭不知怎地一阵战栗,竟慌张得夺门而出。 *** 幽静的街角。凌月庭瑟缩在昏黄的街灯下。 侯子诚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才两分钟鲜红的跑车已如疾风般驶来。 「月庭,发生什么事?」男人匆匆跳下车。 凌月庭看到他关心的目光,竟一下子悲从中来,忘形地投入他的怀抱。 「月庭,翔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报仇。」看着伤心无助的男子,侯子诚心如刀割。 「没人欺负我。」凌月庭抽抽噎噎地说:「我只是忽然想哭,你能不能让我抱着哭一会?」 「你尽情哭吧。」侯子诚紧抱他,像要给他慰藉。 「侯、侯、侯……」哽咽,彷似喘不过气。 「我在,月庭,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凌月庭好不容易透了口气,断断续续道:「你、你、你手别乱放。」 「呃……」僵硬。正优美背部游移的手无奈停下。 「你别误会,我只想宣泄一下,你能不能暂时充当没有感觉的抱枕,不动的让我抱着。」 对着那双清纯无辜的眼睛,侯子诚只好苦笑。 「好好好,我举高双手行了吧。」软玉在怀,叫他怎能没感觉啊。 「嗯。」已忍耐到极限的人儿,把连日的委屈化作泪水,染湿了温暖厚实的胸膛。 「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抱枕苦涩地笑。 「对不起。」含糊的声音。 「不,不必道歉。」在爱里这个词是多余的。侯子诚忍不住说:「月庭,难道我不行吗?至少我不会让你哭。」 凌月庭一愕,缓缓离开他的怀抱。 「对不起,我造次了。」歉然垂头。他不应该赴约的。 侯子诚却失控地握着他双肩摇晃,叫道:「为什么?我会比翔更爱你,比任何人更爱你。」 「但我却比任何人更深爱他。」凌月庭低声说。 侯子诚呆住了,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对面的街道上,一条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翔!那家伙身上散发着无形怒火。 两男的目光隔着马路撕杀,激起猛烈火花。 「什么事了?」凌月庭茫然回头,惊见霍星翔就在三公?外。 「翔……」糟了。翔要更讨厌他了。就在他失措间,侯子诚忽然把他拥入怀,示威似的封住他的唇。 「唔—!!」挣扎。霍星翔伤痛的表情一闪而过,让凌月庭的心狠狠揪痛。 「姓侯的!你太卑鄙了!」狠狠甩了一记耳光,月庭急急奔向心爱的男人。 「月庭!」 就是听到侯子诚凄厉的叫声也不回头。 「危险啊!!」 蓦地,一辆高速黑色的跑车从暗处出现,像藏身黑暗的野兽,咆哮着择人而噬。 而凌月庭听到示警,竟愣住了。 「啊啊啊~~~」 电光火石,一道矫捷的身影扑出,抱着吓呆了人儿就地打滚,避开被拦腰撞飞的命运。黑色跑车一击不中,就此绝尘而去。 在飞扬的尘土中,凌月庭总算捡回一命,可是救人的英雄却…… 「翔!!不!!!」悲切的叫声响彻夜空。 手术後,霍星翔的伤势没有大碍,但人却昏迷未醒。凌月庭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侯子诚也默默守著他。 「月庭,你很累了,休息一会吧。」 「……」摇头。 「你难过就哭出来吧,别忍著。」男人的语气近乎哀求。但凌月庭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 「我以後也不要再哭了。我痛恨那个遇事只会哭泣,老是闯祸,为身边人惹麻烦的凌月庭。」 侯子诚痛心,「这不是你的错,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肇事的司机已经抓到了,也招出是三田派来的。三田那家伙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凌月庭苦笑,他不要惩罚谁,他只要翔好好的。 「月庭,翔会没事……」这话连侯子诚也没法完全相信,虽说医生保证翔没有生命危险,但上次昏迷後失忆了,谁知他今次醒来又会发生什么状况? 「不必安慰我……」摇摇头。这时候他必须坚强起来。 「不、不、是真的,也许翔一苏醒,就奇迹地记起一切,又也许……」 「无论翔变得怎样也是翔啊。他醒来记起我也好,记不起也好,我也是一般爱他。就算他不醒了,我也一直陪著他。」明眸射出深情的目光,凌月庭神情温柔而坚定。 「月庭……」侯子诚心都碎了。 「不用担心我。」扬起坚强的笑容,凌月庭回头平静地说:「你回去吧,这时候我只想跟翔独处。」 「……我明白了。」男人苦涩地笑。是的,这里已经没有他立足的馀地了。刚才誓言旦旦说他爱月庭不比任何人少,但真正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翔,是已经失去记忆的霍星翔。即使对往日恩情不复记忆,霍星翔还是本能地,亳不犹豫地为凌月庭付出生命。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哪还有资格去争夺,去希冀得到月庭的爱。 踏著沉重的脚步,男人在门前停下。转身,挺挺胸,微笑说:「月庭,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但很庆幸曾跟你相遇。真的,我会怀念跟你共处的时光。」 凌月庭颔首示意,目送侯子诚离去,他温柔的眼光又回到?爱身上。 半夜,月黯星稀,窗外洒著连绵的雨丝。 细腻的手轻轻抚过英挺的脸孔,听著沥沥雨声,凌月庭轻轻靠在翔的胸膛,凄楚的声音轻不可闻地道:「翔,醒来吧,只待你醒来一切都会雨过天青了。」 *** 清晨。柔和的阳光伴著轻风,轻轻地拂照凌月庭的俊脸和发丝。温暖柔软的触感有如爱人的抚摸,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安宁。 「唔……」困著了人儿舒服地轻呻。很像翔的手呢……呃……不,不对!真是翔的手! 凌月庭倏地睁眼。原来他正枕在翔的胸膛,而翔则含笑地看著他,一边轻抚他的柔软的乌发。 「翔,你醒了!」乍起。 「是啊,被压得透不过气,再不醒还了得。」可怜他整夜都造恶梦,醒来才知原来被魇著了。 「翔……」无视男人的调侃。昨晚誓言不再哭泣的男子,忍不住流下混合激动和快乐的泪水。 「啊,不哭不哭,开玩笑的。亲亲,不要哭了。」男人手忙脚乱地安抚。可是凌月庭的泪水怎也止不住。 「对不起,亲亲,你一定吓坏。」霍星翔捧起他的脸,轻轻吻去他苦涩的泪水,「不哭了好不好,我爱你哦。」 「嗯。」凌月庭点点头。 蓦地…… 「翔,你刚才说什么?」尖叫。 「要你不哭啊。」 「下一句呢?」紧张。 「我爱你。」微笑。 「翔……你恢复记忆了……」惊喜过度,凌月庭竟呆住了。 「这个啊……不好意思。」霍星翔捏捏他可爱的脸,笑著说:「没有。」 「没有?」 「我俩的事我还是半点也想不起来。」摊摊手。 「那你为什么会说……」 「『我爱你』吗?」男人笑得更欢畅,「因为我真的爱你啊。」 「啊……」他是不是造梦? 「是真的,我爱你。」霍星翔情不自禁地紧拥所爱,「我真笨,竟一直不知道。直到看到你投入侯子诚的怀抱,我才惊觉其实我一生梦想,其实只想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伴侣。那时我以为犹豫不决已经让我失去寻觅了半生的东西,啊,那一刻我的心真痛。」 「翔,不会的,我只爱你啊。」 「我也是,亲亲。当我见到你有危险,身体竟自动冲出去了。那时我脑海还是一片空白,直到我倒下,听到你的哭喊声,我才慢慢想到:啊,真好,你没事。无论如何,我也不要你出事,就算用我的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你真傻。」泪流满面。 「月庭,原来我真的很爱你。即使我已经失去记忆,但我还是没有忘记爱你的感觉。很多的人和事会被遗忘,但是感觉却是恒久的。宝贝,也许有一天我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但我知道,到了那一天,我还是不会忘记怎样去爱你。因为对你,我已经爱入骨髓了。」说著,坚强的男人也哽咽了。 「翔……」二人相拥,吻去彼此的泪水,露出幸福的笑靥。凌月庭又哭又笑地说:「不要紧的,无论发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就算你忘了我,忘了你自己,我都会一遍一遍的提醒你。就算过去记忆没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创造将来的回忆。只要你是翔,我是无论如何都爱你的。」 「月庭宝贝……」感动,霍星翔深情地说:「让我们现在就创造美好的回忆。」 「嗯?」 「我们做吧,马上。」 「翔……」黑线。 「我憋了一个星期了。」都快憋死了。 「变态翔!你欠扁啊!总是在最浪漫的时刻煞风景。」 「不、不是煞风景,是缔造美景,为我们将来回忆留下美好的一页。」 「胡说八道!」 「好嘛,亲亲。」 「不要。」 「月庭宝贝……」 「哼。」 「我爱你啊……」 「……」 窗外阳光普照,小鸟在宁静地站在枝头,彷佛舍不得惊扰一对情人的甜蜜时光。 尾声 一个月后,日本,北海道。 当日买下的民宿现已更名为星月别馆。而经过重重波折后,它的主人终于旧地重游,再度临幸这个美丽温馨的地方。 温泉庭园依旧白烟袅袅,但大地已经换上新装,细雪残樱被万紫千红的熏衣草取缔。浓郁的花香让人心邝神怡。 「唔,真舒服。」泡在泉中的身形双双依偎,亲密得让人妒忌。 「我们以前来过这儿么?」健硕的男人懒洋洋地问。 「嗯,初春的时候。」秀美的男子回头微笑,柔顺地靠在情人的胸膛。 「我都记不得。」环抱细腰的手一紧,彷佛言若有憾。 「没关系,我记得嘛。我的就是你的。」体贴的情人柔柔在耳边低语,顺道落下安慰的吻。 「月庭宝贝,我没有难过啊。我还觉得失忆其实挺不错的。」男人抱着爱人大笑。 「嗯?为什么?翔?」 霍星翔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失去记忆后,那些已经做了千百次的事情,也变得好像第一次般,充满新鲜感。」 「新鲜感哦。」明亮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呃……」识趣的男人连忙补救:「当然有些东西就像醇酒,时日越久越是甘美,就像我对你的爱啊,亲亲……」 「今次原谅你吧。」凌月庭笑了,在情人可爱的唇上轻咬,算是略施薄惩。 「哎……」疼并甜蜜的感觉让男人呻吟,宣泄了不久的欲望又重新燃起。「亲亲,我们试过在温泉……」 「试过了。」脸红。 「可是,我不记得了。为了让我们有一致的回忆,我们把当日的重演一次吧。」 「不要。」俊脸通红。上次的经验他还刻骨铭心着呢。 「来嘛来嘛,亲亲,我爱你啊。」 「不,你说什么都没有。」笨翔,每次想做就说爱我啊。你以为万试万验吗?哼,想得美。 「好好好,那我不说。」霍星翔扬起坏坏的笑容。 「啊~~~谁准你动手了。」 「亲亲,乖啊。」 「谁要乖啊。」爆扁。 「哎哟,好凶。」 「我凶?笨翔,你不要跑,我要揍扁你!!」 「我不跑,你别追啊……哎呀~~~」泉底湿滑。霍星翔乐极忘形,摔了一跤。 「翔!你怎么了?没受伤吧?」凌月庭心疼死了。 「呜……撞到脑袋了。」头晕晕的。 「脑袋?」一震。可怜的凌月庭已成惊弓之鸟。「翔,你不要吓我。痛不痛?会晕吗?我去叫医生,你撑着啊。」 「月庭,不要急。」霍星翔拉着他,缓缓揉着脑袋。 凌月庭也轻轻替他揉,「觉得怎样了?」 「嗯……继续揉。」紧闭双眼。 「你听到我的声音么?你认得我么?」 「这个……」皱眉。 「翔……」快要哭了。 十分钟后,霍星翔终于张开眼睛。 「月庭……」深情。 「翔,觉得怎样了?」红着眼。 「不妙啊……」 「那、那怎么办?」 「我们来一次吧。」 「……」忙着揉搓的手猛地一敲。凌月庭恼道:「去死!这时候还……你再失忆算了。」 「亲亲,来嘛。不要怕。今次我会记得用润滑剂,保证不会卡死在里面。」霍星翔捂着痛处,犹自露贼兮兮的笑容。 「谁怕……呃……你说什么……」一惊。 「我说不会卡死在里面。」扬起嘴角。 「你记起了?!」那次在温泉…… 「刚才一撞,好像想起很多事情。」挠挠头脑,他也不明所以啊。只好说人脑的构造奥妙了。 「翔,你好了,医生早说适当刺激会让你回复记忆。」凌月庭热泪盈眶。早知道他就天天敲他脑袋十七八遍了。 「可是记忆还有点模糊。」翔微笑。 「没关系,慢慢想吧,不要心急。」凌月庭又哭又笑,虽说翔对过去全无记忆也不影响他们相爱,但若起来无疑是锦上添花。 「亲亲,不如……」男人的笑容添了一丝邪气。 「嗯?」乍惊乍喜的人儿一无所觉地拭泪。 「我们来一次吧。重新体验过去的生活,有助恢复记忆啊。」 默然…… 凌月庭哭笑不得,「变态翔,你也太……」 霍星翔却轻笑着轻吻他的眼睛,说出爱情的魔咒:「亲亲,我爱你啊。」 魔咒发挥作用,新一浪的热情,很快就二人甜蜜的笑容中展开。 - 全文完 - 作茧自缚 周末,阳光普阳。 经历过试练,相爱的人更珍惜共聚时光。连爱懒床的宝贝也甘心情愿放放弃睡眠,在难得的假期起个大早,陪伴爱人晨操去。 经过半小时的缓步跑,半小时的带氧体操,香汗淋漓的人儿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带着一身熏衣草香来到饭厅。 这时候,集多功能于一身的情人已经准备好丰富早餐,在一旁侍候着了。 「唔,好香。翔,你的手艺好像又进步了。」优雅地拿起刀叉,漂亮的人连吃相也特别好看。 吃过『一家之煮』精心炮制日式奄列,烘得香脆可口的吐司,营养丰富的水果色拉,和清甜冰冻的橙子汁。嘴挑的凌月庭打个小小饱噎,像猫般舒展他柔韧的筋骨,心满意足地回房间睡回笼觉去。 嗯?洗盘碗?洗盘碗这样重要而艰鉅的职责,试问除了『一家之煮』,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于是,昂藏七呎的霍星翔哼着小调,愉快地执行这项使命。 十分钟后,手脚利落的男人完成任务,卸下『一家之煮』的身份,摇身一变,换成『贴身保姆』的角色。 身为『贴身保姆』,当然要时刻关心宝贝儿的健康,照顾他的需要,以及纠正他的不良习惯。例如吃饱就睡。 吃饱怎可以睡?会长小肚子的耶。饱暖,应该是思淫欲的时候! 呵呵,月庭宝贝待我亲身指导你吧。 蹑手蹑脚地来卧房门前,霍星翔没有发现此刻的他,十足像狩猎中的饿狼。 把门推开一条缝子,偷眼看去。 噢,原来月庭宝贝没有睡懒觉,反而趴在床上看书。怎可以这样?要看书也应该坐在他大腿上,依偎在他怀里看啊。 忿忿不平的男人展开突袭,悄声从后一扑而上,把猎物搂个满怀。 「亲亲,你好香。」 「啊……」吓一跳。而且脖子又被咬了。 「笨翔,重死了,你压着我干吗?快滚下去。」凌月庭一手掩护书本,另一手不忘给某性兽一点教训。 「唔……」男人沉醉于白嫩的后颈,对爱人的『投诉』竟置之不理。 「哎……」脱口呻吟。又羞又恼的男子怒道:「大变态,再咬我脖子,我踹你啊。」他都不明白翔为什么喜欢咬他脖子,害他一年四季都要穿高领衬衫。 「啊,好好,不咬脖子。」男人邪邪地笑。不咬就不咬,月庭宝贝身上多的是有咬口的地方。 「啊……不要……」今次换耳珠被咬了,那是他的敏感带啊。凌月庭不单只呻吟,连那柔软弹性的身子亦猛地一颤。 「呵呵,不要?好吧,今次换……」热炽的唇在敏感的肌肤上游走,顽劣的男人在找寻另一个燃烧点。 「不、不要,笨翔,人家在看书。」迷乱的人儿在挣扎。 「宝贝,书又什么好看。」啧,他的魅力竟然比不上一本书?霍星翔妒忌心起,一手夺过被爱人抱在怀内的『阻碍物』。 「啊,还我!不准看啊!」吃惊。凌月庭尖叫一声,来不及夺回。 不准看?好奇的男人更是非看不可。一看之下…… 「这、这不是……」他在日本买的参考书? 「……」某人像驼鸟般把通红的脸埋在绵被里。 「亲亲,想不到你……好坏哦。」 「什么啊,全是你买的,你忘了吗?你买回来又不看,我才……不要浪费嘛。」 「所以才说你坏。」男人轻点他鼻尖,笑眯眯地说:「这些参考书可是我辛辛苦苦找来的,我忘了看你也不提我,还自个儿偷偷看。」 「谁偷偷看了。」鼓起腮帮子。 「好好好,谁也不许偷看,要看我们一起看,一起参详参详。」霍星翔搂着爱人,二人一起趴在床上。 「咦,这本又是什么?」从被子下发现一本薄薄的记事本子。 「啊,这是我的!还我!」凌月庭惊呼,这本更看不得啊。 可是男人假装听不见,硬是翻了开来。 「啊……」惊讶。 「啊什么?不行吗?」可爱的男子涨红了脸。 「哇哈哈……行,当然行,亲亲,你好可爱啊。」男人快要笑断肠子。 「笨翔,笑什么笑!」恼羞成怒。 「竟、竟然……做笔记……呵呵……」霍星翔笑岔了气,他从见过人看情色漫画,还会做笔记写心得的。月庭宝贝的个性真是认真得可爱。 「干吗?有些看不懂的日文,我翻翻字典,记下来不行么?变态翔,再笑我宰了你!」 「我没说不行,我在称赞你啊,亲亲,你真是个优等生。」笑得痉挛。 「可恶。」大脚踹。 「不笑、不笑。」被踹下床的男人哼哼唧唧地爬回来。「亲亲,研究到什么心得了?我们来做学术交流吧。」 「哼。」 「月庭宝贝,做学问不能闭门造车啊,必须要多多实习。」霍星翔像只大型犬般在凌月庭身上磨蹭,「来嘛来嘛,书里总有些是你想亲身体会的。月庭同学,我们温习功课吧。来吧,替我补习啊。」 「笨翔。」粉脸烧得发烫,凌月庭忍不住小小声问:「我要实习哪一种,你也陪我吗?」说着垂低头,露出白腻的粉颈。 「当然当然,上刀山落油锅在所不辞。」点头点头,他口水也快流出来了。 「那……」翻翻翻,翻到笔记本其中一页,凌月庭羞人答答地说:「我要试这个。」 「哪个?」霍星翔笑眯眯地凑过去,只见本子上日文中文对照着写道…… 「互攻?!」瞪大眼。 「嗯嗯,我好奇很久了。」垂下眼睛,露出羞涩的表情。 霍星翔头皮一阵发麻,但表面不动声息,道:「互攻啊……意思就是互相挑逗,亲亲,你准备好热情地挑逗我了么?」 「翔……」小嘴微张。 「月庭宝贝。…。。」坦然微笑,绝不能露出心虚的神情。 三秒钟后…… 「……啊~~~不要打啊~~~」 「笨翔!你道我是傻瓜吗?」凌月庭瞪着眼。他没知识也有常识,没常识也经验好不好!那些事,他看着看着再跟自身经验印正,自当心领神会。变态翔竟想唬他?门儿都没有! 「小的不敢了,大人。」含泪。 凌月庭哼的一声,说:「你不喜欢『互攻』就直说嘛,我换一个就是了。」 「月庭宝贝~~~你真好~~~」感动。 「呐,换这个。」翻翻翻,翻到另一页。 「我看看。」男人小心翼翼。 「年下攻?!」眼珠都掉出来了。 「怎么?笨翔,我记得你好像比老个七八岁。」斜着眼。 「哪有,我只是长得老成,其实我比你还小七八个月。」 「变态翔!你不想活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有这个绝对不要啊。」年下攻?那他不是永远也不能抱他的亲亲了吗?再说,月庭宝贝热爱工作,对自身欲望较为淡薄,若由他主动的话,一个月也做不了三次。 「笨翔。」敲一记。凌月庭仰起小脸,说:「这里由我作主,什么时候到你不要了?」 「亲亲……可是……我、我……」 「可是什么?」 「我爱你啊。」男人以低沉的嗓子说出魔咒。 被下咒的人儿浑身一软,心软道:「好吧,不要就不要。」 「亲亲~~~」嘿嘿,月庭宝贝那里逃得出他的掌心。 「换回『互攻』好了。」 「……」某男人倒下。 「干吗?这样很公平啊。」凌月庭偏起脑袋。怎么变态翔这样执着?难道主动那个真正那么舒服?他也跟女人一起过,没什么特别啊。在好奇心助长下,任性的人儿也生出执念。 「我不管,一定要互攻。」 「好吧,就互攻。」男人咬牙:「但我要真正的,公平的互攻。」 「怎样真正的?公平的?」不是一人一次吗? 「就是……」一扑,男人先发制人,「两人一起进攻,看谁先把对方攻陷了。」 「啊……笨翔,这不公平啦……啊……」动人的轻呼留下渺渺馀音。 今天的胜负不言而喻,但新一轮攻防战的序幕却展开了。任性的宝贝杠上狡猾的男人,可以预料,这房间以后的每一个晚都会很热闹。 - 完 - 生活记趣 (1)记一次生病 「感冒」即病毒引起的上呼吸道发炎,症状包括头痛、头昏、打喷嚏、眼晴流眼泪、喉咙疼痛、咳嗽、全身无力、酸痛、发烧等等。以平衡数来说,成人每年约患感冒四次…… 「乞、乞嗤。」鼻尖红红的,眼睛湿湿的,脸颊热烫烫的,表情也因病昏了头而显得迷糊,此刻蜷缩在被窝里的人儿格外惹人怜爱。 「亲亲,」霍星翔在宝贝恋人汗湿的额角上落下一吻,抱起他温柔地哄:「吃药罗。」 看着那样子很苦的药,凌月庭小嘴一扁,很勉强地喝下。 「苦死了……」皱着眉,撒娇似的抱怨。可是怨声还没落下,小嘴忽地被堵住了。 堵他的人当然变态得连病人也不放过的性兽好色翔,而使用的工具则是那身经百战灵巧无比的舌头。 「唔唔唔……」在理智快将淹灭之前,凌月庭及时一脚把某性兽踹到床下,「变态翔!干什么啊你!」 「亲亲,人家想给你清清口腔里的苦味嘛,你怎么这样凶啊。」男人摸着肚子,一脸无辜。没想到这人儿的精神还是这样好,出脚还是凌厉依旧,看来病情已经好了八成。 「笨蛋!你想被传染吗?」凌月庭瞪他一眼。 霍星翔听了眼睛一亮,立即哈巴狗似的扑上去,叫道:「传染我吧,传染我吧,快来传染我。」 「你疯了不成?笨翔。」湿润的大眼睛一瞪。 「亲亲,你没听说吗?只要把感冒传给别人,自己就会痊愈了。为了你,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区区感冒之苦,就让我替你承受吧。」说罢,男人深情而壮烈地吻向爱人红艳艳的唇。 「翔,你真傻……」以春葱似的手指抵住狼嘴,凌月庭双眼冒着泪水(因为感冒),柔声说道:「可是,傻瓜是不会得感冒的。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省省吧。」 「亲亲,你怎么这样说啊,辜负人家一片苦心。」男人一脸委曲。 是一片苦心,还是一片色心?凌月庭翻个白眼,决定不理他,倒头睡觉去。 霍星翔在他床前守着,不时给他拢拢被子,探探体温,又不断替他冷敷。 「亲亲……」男人见爱人睡得很沉,逐自言自语道:「我真恨不得替你生病啊……」 装睡的人儿眼皮一颤。 「看到你生病,我比自己受苦还要难过。」 翔……你真好……鼻子一酸。 「最可怜的是人家连『性』福都没有了。」 什么?!『噗滋』一声,额角暴现青筋。 「看着你诱人的乖乖的躺在床上,我都不能吃……唉……」 好色翔,我病愈后立即宰了你这头淫兽!凌月庭肯定自己体温飙升至少两度。 「不过……为什么你患感冒的频率这样繁密呢?」男人尚未知大祸临头,兀自扳着手指头算,「今次已经是本年度第七次感冒了,成年人一年平衡感冒四次。月庭宝贝好歹也是男人啊,抵抗力忒地差啊?」 「什么叫好歹是男人呀!」任性的人儿暴起,狠狠赏那出言不逊的家伙一拐子。 「啊啊啊~~~」惨叫,可怜霍星翔抱头求饶道:「亲亲,手下留情啊。是开玩笑的啦!人家见你装睡不理人,才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来引起你注意嘛。」 「哼。」生气了,板着脸。 「月庭宝贝,人家下次不敢了。呜呜呜……」装小狗。 凌月庭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半晌又深深不愤地在某人头上敲一记,气恼道:「我会经常患感冒,还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怎么会?」霍星翔张大嘴巴活像个傻瓜。 「哼哼,成年人一年平衡感冒四次,那你我两人加起来一年就该患感冒八次。」凌月庭磨牙,「可是你这变态的家伙,竟然从来都不生病,害我连你的份也病上了。」气不过,干脆扑上霍星翔身上,在他那皮粗肉厚的肩上一咬。 「哎……」一阵似痛非痛,似麻非麻的感觉直窜上脑门,霍星翔哑着嗓子道:「亲亲,你确定是这样的吗?」 「当然,在数学逻辑上是这样没错。」头一扬,凌月庭趾高气扬。反正啊,他是病人,病人最大,说什么是什么。就算他不是病人,家里也是他最大。 「好吧,既然如此,我决定负上责任。」 「怎么负?」讶异。 「就是医好你的冒感啊。」霍星翔顺势一扑,把挂在他的身上的爱人压在床上。 「啊啊啊,变态翔,你要干什么啊你!」凌月庭难以置信地瞪着眼,一副『你竟然变态得连病人也不放过』的表情。 「不要这样看着我,是你点的火啊……」霍星翔喃喃地道。 谁点火啊?凌月庭眉毛一竖,旋又有点心虚。好啦,就算是,最多最多只是一点火星,谁想到这变态的家伙就熊熊的烧起来了? 「亲亲……」霍星翔的大手探进衣内,爱人的身体因微烧而变得火热软绵,像一块半溶的蜡,「配合我。」 「谁、谁要配合你……啊……」凌月庭呻吟,那只手实在太放肆了。 「月庭宝贝,你真的好美。」霍星翔失声赞叹。凌月庭雪嫩的肌肤泛起异样的红艳,泪眼朦胧诱人,让他不能自拔。 「变态……你是要加重我的病,还是医治我啊……」凌月庭的声音颤抖不已。情人的吻是那么强势而热情,他的意识快要灭顶了,身体的温度高得好像快要燃烧,把自身化为灰烬。 「我当然是要医治你。」男人露出的邪佞的笑容,欠扁地说:「你没听说过吗?适当地出一身汗,有助治疗感冒。」 「啊啊……那、那是……没科学根据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凌月庭是不甘心让某兽得逞的,可是他手足发软,无力反抗啊……该死的,霍星翔的吻……啊,不……是感冒,感冒害他全身乏力。 「有时候坊间的秘方也很可靠啊。」霍星翔扬起一抹笑,忽然用力一拉,让爱人跨坐他的大腿上,柔声诱哄道:「试一次吧,听说发烧时做更有感觉,因为那时候肠道要比平常热。」 「变、变态。」凌月庭口硬,但身体的反应却是热情的。 霍星翔低笑,「呐,亲亲,我保证会让你舒舒服服,明天一觉醒过来就神清气爽,百病全消。」一副在路边摊子上叫卖假药的口吻。 凌月庭听见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无奈他的身体已经背叛主人了,他也只好妥协地闭上眼睛,任由霍星翔的唇正在他裸露的上半身肆虐。 情人每一个吻都让他的身体更加火热,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意识化作泡沫,一点一点的消逝…… 随他去吧。凌月庭无力地想,放任身子攀上情欲的高峰。 *** 漫漫长夜,被情欲支配的身体沁出热汗,泛红的肌肤湿了又干,干了又再湿…… 到一切事情告一段落时,天色已露鱼肚白。 「可恶……」凌月庭恨恨地咬枕头。出了一身汗,的确是精神多了,可是他浑身酸痛啊……都是变态翔不好,连病人也不放过。自己也是的,竟然就这样给他得逞了,以后那厚脸皮的家伙还不顺势爬到他头上吗?不行!一定要给那性兽一点教训。 「变态翔!!」倏地回身。没想到霍星翔的脸就只距离他一公分。在那么近距离看着那俊朗英挺的脸,饶是凌月庭看惯了,也不禁脸上一热。 「呐,亲亲。」霍星翔笑得像个白痴,不,应该说更像个花痴,「昨晚真棒,你热得好像要把我溶化了。」 「变态翔,说这个你要不要脸啊。」凌月庭的脸已经烧红。 霍星翔听而不闻,犹自恍恍惚惚地回味,「真好,简直是断了气的快感,欲仙欲死的滋味,梦幻般的极乐,我到现在还好像踏在云端。」 「笨翔……太夸张了吧。」凌月庭一阵羞涩。但看霍星翔的表情又不像说谎啊。 「没夸张,光用想的已经令身体发热了。」 「真的?」摸摸,真的好热啊。呃……好像热过头了…… 「翔,你发烧了!」凌月庭吃了一惊。 「我发烧?」一愣,自负的男人哈哈大笑,「我自十二岁起再没生病过,怎可能会发烧啊。」 「你真的发烧了,难道传染到感冒吗?」凌月庭叫道。 霍星翔兀自坚持,「月庭宝贝,你的亲亲爱人是铁打的,你不知道吗?乞……乞嗤!」 *** 一些坊间的说法或秘方往往是长久以来生活智慧的结晶,委实不可不信。像『把感冒传给别人,自己就会痊愈。』和『出一身汗,有助治疗感冒。』,在某程度上凌月庭已经亲身印证了。而另一句:『向来不生病的人一病起来,病情会比别人更严重。』,凌月庭也在体会中…… 「乞嗤……乞嗤乞嗤乞嗤……」拧鼻水,霍星翔已经躺在床上三天了,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翔,你病得很严重喔。」凌月庭扁着脑袋,他从没见过霍星翔生病的耶。若没亲眼看到,根本想象不出他虚弱的模样。 「哪有。」男人口硬,「鼻敏感而已,我是从来不感冒的。」 「是哦。」凌月庭耸耸肩,没所谓地说:「吃药吧,医生吩咐要准时吃。」 向来硬朗的男人倏地脸色一变,「我不要吃!」 「乖,别闹。」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翔,你不听话,我叫医生给你打针了。」头痛。原来商业奇才撒起泼来,跟个小奶娃也没两样。凌月庭总算长了见识。 「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 「好啦!」看着智商倒退回十二岁的壮汉,凌月庭发飙,吼道:「那你要怎样啊?」 「亲亲……」男人好整以暇,「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要奖励啦。」 奖励?凌月庭于是道:「好吧,一口药一口冰淇淋。」 「冰淇淋?月庭宝贝,你太幼稚了吧,都二十好几了。」斜着眼。 到底是谁幼稚啊!!凌月庭几乎暴走。 「亲亲,要满足我,一口药至少要换三个热吻。」霍星翔又续道:「又或者,你可以跟我来一场爱的运动,让我们一起在床上挥汗,就像我治痊你那次一样。」 「吻是吧?你等一下。」故意忽略后半段话,凌月庭出去转了一转,回来道:「我答应你,你吃药吧。」 霍星翔一听大喜,连忙把该吃的份量干掉。 「亲亲,我可以多吃几口吗?」 「不行。」你道是糖水啊? 「那……好吧,下次好了。」遗憾,但男人旋又精神百倍地叫嚷:「奖励奖励。」。 眼看霍星翔要扑上来,凌月庭不闪不避,反而迎了上去。 『啪』 「唔、唔、唔……」抗议的声音被强力胶纸封住了。 凌月庭守约给他热吻,即使隔着胶纸依然把男人吻得神魂颠倒。 「笨翔,我已经把七天份的药给吻了,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吃啊。」 男人回过神来,「唔、唔、唔……」太诈了!这不公平! 「货已经预先给了……」羞人答答。 「唔……」货不对版啊! 「如果你敢不履行责任,违反合约精神……」扬拳头,凌月庭气势十足地说:「我就给你好看……」 「呜……」太黑了吧…… 「就这样了。祝你早日康复。」吐吐舌,凌月庭撇下失望得瘫软在床上的男人,心中奇怪地想…… 不是说傻瓜不会得感冒吗?那怎么翔会得感冒呢?难道说翔不是傻瓜?可翔不是傻瓜是什么啊!所以说,坊间传言秘方还是不要尽信,有病还是看医生的好。 (2)记一次早餐 时间回溯到两个活宝同居之初…… 装修终于完工了(某疙瘩宝贝好不容易才收的货),杂物也收拾妥当(在一人指挥,一人出力的情况下,二人合作愉快),庆贺入伙的大餐由某五星级酒店大厨上门主理,一整桌子精致丰富的法国料理,吃得某馋嘴宝宝心满意足。接下来……是这天的重点庆祝活动……同居后的第一次啊,在新居中的第一次啊,……过程从略,结局两个人都很满意,霍星翔甚至在日历上做了记号,将这天列为重点庆祝记念日…… 翌日,激情的庆祝夜过去了,主角之一凌月庭带着一身欢愉后的酸痛,在荫凉的欧陆式睡房,拥着柔软的丝被睡得香甜。 蓦地,轻纱窗帘被『唰』的一声拉开,大阳金光洒遍每一个角落,晒得嗜睡的某人眼皮一跳,秀气的眉微微皱起。 此时,一匹狼正悄悄移近,庞大的狼身遮蔽日光,造成巨大的阴影。 凌月庭在阴影下慢慢舒开眉心,蠕动了一下,继续寻梦去。可是下一秒…… 「亲亲,来个早晨的爱吧!」疾扑。 「哇~~~」受惊。 「啪啪」巴掌。 「嘭」脚踢。 「啊~~~」惨叫。 「砰」倒地。 「翔?」吃惊。 「亲亲……」欲哭无泪。 *** 「笨翔,变态翔,你又笨又变态啊你。」凌月庭撑着眼皮,小心地把药涂到霍星翔青肿的脸和胸口的脚印上,「谁叫你不声不响就扑上来,没把打你死算你好运。」 「我怎想到你会这样狠?我只不过想突袭你。」某色狼说得理直气壮。 只不过?凌月庭脸上肌肉一抽。 「哎哟。」某狼吃一了记暴栗。 「亲亲……」霍星翔哭着脸,「人家突袭你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嘛。」 「话虽如此。」凌月庭打个呵欠,叹气道:「你也不要挑我睡着的时候嘛。人家睡迷糊了还以为你是贼,出手怎分轻重。」 「明白了。」 三秒后…… 「啪」 「哎哟!干吗打我?」抱头。 「变态翔,你刚刚说什么合情合理合法呀!我打你才合情合理合法!」凌月庭大眼睛圆圆的睁着。看那变态乘他眼困的时候哄他了什么话?!简直是罪无可恕啊。 「亲亲……你心里明明就承认,为什么嘴巴……」霍星翔一脸委屈。 「不准说!」脸红。 「好好好,不说。」霍星翔讨好道:「起床吧,已经十时了。」 「今天不用上班。」凌月庭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假日他都睡到下午。 「不用上班也得起床吧?」 「我困。」 「亲亲乖,睡多了会变小胖猪喔。」 「……」凌月庭已经盖上被子,倒头就睡。 「月庭宝贝,好孩子要早睡早起啊。」 「……」 「来嘛,亲亲……」 「……」 「宝贝……」 「……」 「求你起床吧。」 凌月庭忍无可忍,倏地翻而起。 「你好啰唆啊!你以为是谁让我这么累的。」 霍星翔高壮的身躯立时矮了一截。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早睡早起,生活作息正常对身体比较好啊。」他早留意到了,凌月庭的假日都习惯睡一整天,平日工作时却没日没夜,有时只睡两三小时,这样下去不行啊。他早决定在同居之后纠正他了。 「哼,我就是这样。」凌月庭脾气向来不好,而且还有起床气。 「好好好,那你至少起床吃过早餐再睡好不好?」霍星翔退一步说。纠正习惯要循步渐进。 「不好。我从来不吃早餐。」起床气、起床气。 「不吃早餐?这不行!对身体最坏了!」霍星翔跳起来。 「哼,你管我。」凌月庭撇转脸,爱理不理的。 「亲亲……」 「哼。」 「是人家亲手煮的早餐啊。」 「哼。」 「为了能给你煮早餐,人家特地报读烹饪班。」 「……」 「亲亲,你知道人家小时候的志愿是什么吗?」 「……做只大野狼?种马?性兽之类的?」凌月庭歪着脑袋。 「不、不是……」黑线一条,霍星翔强作情深状:「我自小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个心爱的人,然后每一天都给他煮早餐啊。」 「志愿是每天给最爱的人煮早餐吗?」凌月庭脸上红,垂下的眼睑,长长的睫毛有如一把扇子。 霍星翔继续输出情深款款的眼波,「是啊,亲亲。」 「翔……你……你……」 「嗯?」感动吧,感动吧,很感动吧!决定以后天天六时爬起来吃早餐了吧? 「你……你还真没大志啊。」 冷风过…… *** 无论如何,凌大少总算赏面起床吃早餐了。 霍星翔下去准备好,又跑上来待在门前。一见爱人沐浴出来,立即像只忠犬般扑上去。 「啊~~~你干吗啊你?」又玩突击啊? 「我要抱你下去。」霍星翔一把抱起他,二人笑着闹着去饭厅。迎接二人同居的第一餐早餐。 餐桌上,摆着芳香馥郁的栀子花,一盘翠绿的蔬菜色拉,一碟冒着热气的奄列,还有甜点法式鲜奶冻,一壶热咖啡,和一大杯柚子汁。 「哇~~~好象满丰富嘛。」凌月庭雀跃了,可是却被爱人紧搂不放,「喂,还不放手?」 「亲亲,你不是说我没大志么?所以人家决定了,以后的志愿改为每天亲手喂最爱的人吃早餐。」霍星翔邪邪一笑,硬是抱着凌月庭一起坐。 「目标还真是远大。」凌月庭翻个白眼,本是想赏那色胚一拐子,再挣脱魔掌的。可是手一动,霍星翔却先一步切了一小口奄列送到他嘴边。 好香,有罗勒,番红花,肉桂和露丝玛丽等香料,还有浓浓的蓝起司味道。凌月庭无暇跟某变态,吃好料要紧。 「唔……」吃下去还有点烫嘴。 「好吃吧?为了你人家特地报读烹饪班。」看着凌月庭闭上眼睛,细意品尝的样子,身为厨子的霍星翔得意极了。 「是重热过的吧?冷掉再煮热的东西味道都大打折扣。」凌月庭优雅地咀嚼,咽下,然后铁口直判。 「呃……」霍星翔的脸一僵,垂低头,神情一如被老师批评功课的小学生。 「奄列馅料用神户牛柳?」 「是!」厨师精神一振。 「神户牛柳虽名贵,但脂肪比例比较多,不宜早餐时段吃。不是用贵材料就能做出好菜啊。」 「知、知道了」流汗。 「食油用extra virgin榄油?」凌月庭闭上眼睛。 「你舌头真灵。」霍星翔连忙讨好。 凌老师发话了,严词道:「同样,不是最贵的材料就一定好,应该用最合适的啊。extravirgin只适合拌色拉,煮食会破坏味道,以后用普通就够了。」 「……」某翔无地自用,连忙转移视线,「尝尝奶冻吧。」 「唔……」吃一口,「是普遍鲜奶。」 「呃?」鲜奶有不普通的吗? 「当材料是主角是请选质量比较好的。」凌老师教训曰:「气候较冷的地方,出产的鲜奶就比较浓郁,例如北海道鲜奶。」 「……」 「咖啡太淡了。」 「……」 「色拉的蔬菜请切细一点。」 「……」 「还有……」 「……」霍星翔垂头丧气地抱着凌月庭站起来。 「喂,干吗啊你?我还没吃饱耶。」 「我带去你酒店吃。」霍星翔微笑,他舍不得委屈他月庭宝贝的胃啊。 「笨翔,我又没说不吃。」敲一记。 「可是……很难吃吧?」 「是很难吃。」凌大少完全不给面子。 「那就别吃了,我不会生气。」 「哼,谁管生不生气,只知道我爱吃。」凌月庭嘟长小嘴。 「呃?」男人呆住了。 「笨翔,你手艺虽差劲,可是煮的东西有股幸福的味道啊。」凌月庭环着他的脖子,甜甜笑道:「假如你愿意一辈子都给我煮早餐,我就答应你,再怎么累也会起床吃,一辈子哦。」 同居生活就这样子吧,两个不同背景的人住在一起,各有自己的习惯,可能会发生有磨擦,可能有争拗,但只要相爱,终有一天会把二人身的棱角磨合,然后变得天造地设。 *** 一年后…… 昨天应酬至深夜的凌月庭在清晨七时就爬起来了。没法子,上星期答应了某人一起去晨操。 睁着惺忪的睡眼,踏着虚浮的脚步,终于挣扎来到餐厅了。 「早安。」是霍星翔精神奕奕的声音。「早餐准备好了。」 凌月庭坐下来,揉揉眼睛。面前只有一清粥。 「你一连三天都陪客人应酬吃晚饭,油腻的东西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吃点清淡的。」厨艺已臻上乘的男人温柔地笑。 看着清淡的粥飘着淡淡的米香,还有几颗带甜味的白果。凌月庭笑了,幸福就在平淡的生活中啊。 (3)记一次生日(星翔篇) 烛光、香槟、玫瑰、蛋糕,柔柔的声乐。 挂着蕾丝纱帐的king size大床,黑色丝质被褥,被单上铺满红色花瓣,还有最致命的,是纱帐内那人儿。 优美的身躯裹在希腊式的长袍里,无袖的设计尽露修长圆润的膀子。脚下一双同式系的凉鞋,系在脚踝至小腿的幼带突出了腿部线条,露出的脚趾每一颗都纤细可爱。 「翔,你还不过来。」处身花瓣海中的美丽男子抬起头来,露出精致美丽脸孔和妩媚的笑意。 「月庭宝贝,这、这、这……」霍星翔吞一吞口水,如此浪漫情色的气氛让他彷如置身梦中。 「快过来啊,笨翔。」凌月庭半嗔半恼的神情让人骨头都酥软了。 霍星翔还没回过神来,双腿已经自作主张移动到可口的情人身畔。 「这、这、这是……」 「这是为你准备的。」美丽的男子魅惑地笑。 「为我准备?我不是造梦吧?」男人乍惊乍喜,食指大动。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霍星翔想了想,对,今天果然是他的生日。 「笨翔,要不要拆礼物。」凌月庭媚笑着伸出手臂勾着寿星的颈项,身上不知何时绑好了漂亮的红丝带。 拆礼物?!光用想的都要流鼻血了。 「今天我什么都依你,你要怎样也行,你要不要?」凌月庭纤巧柔嫩的指尖往男人脸上一点。 「要、要、当然要。」寿星大点其头,手指颤抖着去解开那华丽的蝴蝶结。 可是…… 「这该死的结怎么这样紧啊?!」任霍星翔满头大汗,那个结就是解不开。 「啊啊啊???怎么解不开啊???」把肉放在狼的面前又不给吃的结果是让牠兽性大发。 「我不管了???呜嗷嗷???」野狼猛地一扑,利抓一撕,优雅的希腊式长袍齐中裂开两半,露出一大片美好春光。「亲亲,我来了。」 霍星翔正要开动之际,娇美的爱人突然化身夜叉。 「变态翔!!你疯了啊你?!」巨灵掌下! 凌月庭美丽端正的脸在生气时极具魄气。 「啊啊啊,亲亲,你干吗打我!」 *** 「啊啊啊,亲亲,你干吗打我!」可怜的霍星翔惨被打飞,躺到地下雪雪呼痛。 「你还问我为什么打你?!」上头传来爱人气恼的声音。 霍星翔头昏脑涨地往上一望。 「咦?咦咦?咦咦咦?蜡烛香槟蛋糕呢?黑色大床呢?玫瑰花瓣呢?」男人东张西望。什么都没有只有月庭宝贝还在,但腊式长袍却换上惯见的睡衣,不过依然是被撕烂了的。 男人困惑了。只听凌月庭清脆的声音骂道:「大变态!睡到半夜忽然狼似的嚎叫,又流口水又流鼻血,还狂性大发撕我的衣服!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啊啊啊!!!」霍星翔明白了,抱头哀叫:「原来真是造梦啊???我就知道,在现实生活怎会有这样好的事呢。真是好可惜,为什么没做到底啊???我的绮梦啊???」 绮梦?凌月庭听着脸都绿了。什么叫『现实生活怎会有这样好的事』?这是在抱怨他啰?他有这么差劲?害变态翔欲求不满到要在梦中寻求宣泄? 听见霍星翔兀在哀叫,娇纵的男子更恼。 「变态翔!三更半夜的你让不让人睡啊!给我闭嘴!爬回来!躺下!睡!不淮呜呜叫!你道你是小狗啊!」 粗壮男人倏地闭上嘴巴,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像只可怜的狗狗般且睡到爱人身旁。 呜……他的美梦啊。 慑于某人淫威,霍星翔不敢反抗,可也是心疼难舍,辗转难眠。 难得月庭宝贝任他为所欲为,就算真的是他生日也没这样好的事。咦?等等,差点忘了,明天真是他生日啊。……不、不对,现在什么钟点了? 看看夜光闹钟。啊?十二时零一分?现在就他的生日啊!! 「亲亲,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男人大喜,连忙摇醒爱人。这下你不能拒绝我了吧。 凌月庭揉揉眼睛,徐徐转过身,温柔得有点恐怖地勾着爱人的头颈。 「翔,我只知道,要是你再吵醒我,明年今天就是你忌日了。嗯?」 「明、明白了。」冷汗。 看着男人瑟缩床角,凌月庭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去,嘴角逸出一丝笑意。 笨翔,人家不睡,明天怎起床给你煮早餐啊。 *** 爱人生日,当然要好好庆祝一整天。 平时老受爱人照顾,今天反过来,让他照顾霍星翔一天吧。由爱心早餐开始,中午翘班偷情,晚上亲手做法国大餐,然后是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最后当然是不少得热情晚上。 凌月庭盘算得好好的,也花了一个月挑选食谱和钻研。虽然因为某人把他粘得太紧,害他没机会实习,但他把食谱看得很熟了,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看,他还能把鸡蛋煎成心形呢。凌月庭得意地笑。 好了,蛋白香脆,蛋黄半熟,可以上碟了。 第一次煎蛋的男子动作小心翼翼。可是……鸡蛋在锅上粘得死紧,怎也搬不上碟子上。看着心血杰作快要变成焦炭了,凌月庭急得冒汗。 「怎么办?全焦了……啊……着火了啊!」男子大惊,跳起来高声喊道:「翔,快来啊,鸡蛋烧焦啦!火蠋啊!!」 「亲亲!」霍星翔闻声连忙扑进来,「鸡蛋只是焦了一点点。你不喜欢我再煎好了。」 「翔……」凌月庭一头是汗,茫然地看着情人又敬佩又惭愧的脸。 「月庭宝贝好厉害啊,我只是把蛋烧焦了一点点,你在房间里也嗅到啊。我马上给你再煎,保证恰到好处,不用气得满得汗啊。」霍星翔疼惜地说。 睡迷糊了的男子这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你煎的蛋?你做了早餐吗?」尖叫。 「是啊。」霍星翔答得理所当然。每天也是他煮早餐,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傻了吗?为什么那么早煮早餐?」凌月庭气结。他的计划啊。 霍星翔一怔,指指案上的座钟。 「八时半?怎会这样啊???」啊???要迟到了???迟到的话,他怎能把事情办妥然后翘班啊。 「你昨晚几乎整夜都没睡,是不是我吵醒你之后你就睡不着了?」霍星翔内疚地说。 「不、不是。」是他太紧张了,怕睡过了头而整夜惊醒,没想到最后还真睡过头了。凌月庭沮丧了一会,好不容易才提起精神。 爱心早餐只是前菜,他还有一整天的庆祝活动呢。 *** 远天办公室。 凌月庭忙得透不过气,明明已经把所有行程排开了,怎么突然有那么多突发状况?生产线出现问题,货品被海关扣押了,员工突然发起工潮,远天代理的某产品出现问题要向媒体解释,全部都要紧急处理。啊,他到底倒了什么楣运啊。 直到五时半,忙昏了的凌月庭这才能喘口气。 「凌先生,请喝咖啡,这是为你准备的法式点心。」助理奉上茶点。 法式点心?他爱吃。咦?法国?啊啊啊???他的法国大餐啊。 *** 晚上八时,同样忙了一天男人回到家中。 「亲亲,晚餐外吃吧。」他没时候煮了。可是话犹未了,霍星翔倏地呆住了。 淡淡香熏的气息悄悄钻入鼻腔,抒情的轻音乐细细碎碎地流洒,柔和的烛光取缔了灯火,大蓬大蓬的鲜花疏落有致地点缀了典雅的欧陆或大屋。 男人愣了一会,眼眶忽然有点湿润。 音乐彷佛从二楼传来,霍星翔踏上装饰以香槟玫瑰的回旋楼梯,来到温馨睡房。 「月庭宝贝?」房门打开,耳熟能详的『生日快乐』音乐奏起。 美丽的男子穿着白色礼服,在阳台的一角悠悠地拉着小提琴。简单的音符在他纤长的手下好象施了魔法般,变得婉转缠绵。 一曲已毕,铿锵掌声响起。 「亲亲,我都不知道你会演奏小提琴。」霍星翔甚是惊喜。 「小时学的,早就生疏了。」凌月庭露出羞涩笑意。 男人摇头,「是全世界最好听的。」 「笨翔。」被称赞的人回报温柔的吻。 良久,唇分。 二人脉脉含情对望。 霍星翔舔舔唇,「这是生日礼物吗?」一脸绝对不满足的表情。 「傻瓜。」凌月庭笑了,拉着男人往长型阳台的另一角。 古典餐桌上铺了手绣的桌布,诱发食欲和性欲的香味烛台漂浮在注了水和花瓣的水晶盘内,简单而精致的菜肴装饰得美丽可爱,看着都舍不得吃了。 「好美,我好高兴。」霍星翔赞叹,心中感动几乎说不出话来。 凌月庭浅浅地笑,正在一旁摆弄那从古董商处买来留声机。不一会,首首动人心弦的老歌悠扬地飘荡。 「跳舞?」霍星翔含笑邀请。 任性的男子摇头,急不及待说:「先尝尝我的手艺嘛。」虽然时间不及,由大餐变成简餐,但由头盘、汤、和生日蛋糕都是他手制的啊。 「好。」男人爽快答应,怀着感恩的心情喝了一口汤。「好甜。」 「口甜舌滑。」凌月庭害羞地说。 「呃……亲亲,真的好甜啊。」 「好啦,知道了。」凌月庭笑着也浅尝一口,讶异叫道:「真的好甜!」 「就说嘛……」霍星翔小小声说。 「怎会这样的?难道……」凌月庭脸色倏地一变,连忙每样菜也试一口。「果然我把糖和盐弄错了。」主菜是甜的,蛋糕和甜点则咸得半死。 看着情人一脸沮丧,霍星翔心疼地说:「月庭宝贝,没关系啊,我会吃光的。」 「笨翔,别吃啦!」凌月庭心疼又生气,忍不住急躁地阻止他。 「亲亲,我爱吃啊。」 「别犯傻了,放错了调味料怎能吃呢。」 霍星翔笑着亲他一口,「放错调味料打什么紧,反正我今天很高兴,心头甜丝丝的,吃到什么也是甜的。」 「笨翔……」眼眶一热,凌月庭一阵感动。 适应了下厨失败的挫折感,男子只好寄望爱人会喜欢那份礼物,可是…… 糟糕!他特别订制的礼物!今天忙昏了,他忘了去取啦。他怎这样大意啊! 凌月庭双手掩着脸孔,直至爱人轻轻拉去他的手。 「我爱你。」男人坚定的说。 凌月庭一怔,连忙拭去不小心溢出的泪水,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也是。」男子笑了。没关系,他还有最后的手段。「翔,我们跳舞。」 凌月庭优美地伸出手,任何人也会欣然应约,霍星翔当然不会例外。 二人紧贴着,脸碰着脸,优美的身段随着音乐轻轻摆动,由露台缓缓移动到卧房。 「翔,今天我什么都依你,你说好不好?」绝美唇吐出诱人的邀请。 霍星翔听着胸口一窒。 「真、真的吗?」 男子顽皮地眨眨眼睛,笑着承诺:「今天让我来当你的生日礼物,你要怎样也行。」 霍星翔深吸一口气,摸摸大衣口袋,某损友送的礼物也许用得上了。 *** 缠绵的轻吟和低沉的喘息交织出的靡糜的乐章。 「啊……啊?啊啊啊???」情到浓时,甜腻的哦吟倏地变得尖厉,「变态翔,你想干什么?」 「亲亲,是你说我要怎样也行的。」凶手一脸无辜。 「可是谁说你可以用手铐了!」男子怒叫。 「来嘛,好嘛,亲亲,我早想这样试试了,我保证我很温柔的。」男人厚颜地撤娇。 「大变态!谁理你啊!」 「亲亲乖,很快就好了。」 快?谁信你啊,你什么时候快过了?美丽的男子瞪着眼。 「变态翔!快放开我!我宰了你啊???啊……」气恼的声音不知何时渐渐变得消魂。 *** 一星期后。 终于,娇纵的男子气消了,厚颜的男人脸上的肿伤也消了。 「哪,拿去。」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什么来的?」男人露出高兴的表情。 「你的生日礼物。」男子腼腆地解释:「我一早买好了,可是那天忘了给你。」 「好高兴。」男人像个孩子般兴奋地拆礼物。「啊?是个怀表。」表面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机械运作清晰可见。除了一般功能,还有音乐,万年历,和日月盈亏。 男人知道这种是名匠手制的表少说也要一年时间定制。 「亲亲,我明白的。」霍星翔露出甜甜的笑。 「明、明白什么啊?」凌月庭脸上一红。 霍星翔指着表上的星星月亮图案。 「有你有我,让我分分秒秒记着你。」 『月光小夜曲』的旋律在缠绵地飘扬。 - 完 -